《听说你也转世了》 第一章 《摸鱼儿·雁丘》 http://.biquxs.info/

闻言,那刘宇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忙不迭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阿莫斯塔的淡定的审视让卢修斯心神不宁,他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就好像屁股下面的软垫里藏着几只刺佬儿一般。 前台,带着金边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大胖子一见柳无熙当即虎躯一震。 而那保镖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便不声不响的,为许阳让开了路。 一旦那个平素总是妥协的存在某一天不妥协了,那和谐就从那一天开始,不再存在。 她四处看了看,趁着众人不注意,从空间里取出来一层薄薄的被子,怕他人怀疑,还特意弄成了灰扑扑的模样。 其中的布兰德和罗恩-默赛尔还是成熟的即战力,前者综合评价88、后者83。 好不容易请假才跑出来的,要是被超管把直播间封掉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可现在,一看到叶窈窕那个惊慌失措的样子,态度立刻就变了,感情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两人应该买不起这枚钻戒吧? 看着球场上高高反弹起来的篮球,张若风感觉有些尴尬,他连忙走过去将篮球收好。 想到这些,张建平才没有多停留,打算跟着妻子走,不过他还没有等迈步子,炕上在哭着的刘萍就开了口。 阿杏弯下腰,将父亲身上的被子盖好。然后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转过,穿过客厅,走到前院里。 “别怕,对付它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只是会耽误一点时间。”穆尔语气冷硬,只是看着白箐箐的眼睛里镀着一层柔柔的眷恋。 张若风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自己被关在一个病房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拍打着一颗篮球。 就跟安娜调查过他,从而查出央央和他关系密切,继而去跟踪央央一样,他自然也会去查安娜的身份背景资料。 盛誉顿时脸就绿了,作为一个直男癌晚期患者,出糗时被不相干的人撞个正着,让他感觉十分跌份儿。 “泡泡,那人是你们剧组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封珩的拿下墨镜,手中的墨镜随手一指,便指向了马风。 而且用她现在知道的讲,张建平上辈子对她这个妻子就是冷暴力。 这一行人虽少,可单个任何一位拿出去,那都是以一敌万的悍将,有他们镇守这片区域,哪怕魔军攻势再盛,也难以逾越半步。 事到如今,他们早已经明白了,事情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只要三星和lg一天不退出,欧美列强就不会放过他们,会用舆论的力量,将他们积毁销骨。 卷帘说着,右手唤出三尖鬼牙铲,猛力一挥,“呼”的一声,一到黑光闪现,再看惠岸行者已经飞出了十米开外,接连撞塌了数座海底巨石,单膝跪地。 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跪在下面的那些内务童子,哪里知道太上老君的想法,一个个浑身颤动,既想活命,又不敢反抗。 三十余年,她也曾在这处空间逛了数遍,可却从未见那丫头离开木屋一步。 “叮咚!恭喜你等级提升到十级,成为第一个十级的玩家,请问是否公开姓名?”系统提示。 六耳眉头紧皱,想到了之前进入自己魂海之中的那团黑气。幸亏被金蝉子净化掉了,不然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想想都害怕。 范雨妃着急问道,她有点担心周陆提出非分之想,比如啪啪啪之类的,这会让她难以接受。 后面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强,似是要把自己给绊倒。终于,李壮承受不住,直接被那股力量给顺带了下去。 一般来说,萝卜是不会自己挣脱挂马架的,而这明显是有人把它给放出来了。 曲柔菲、夜校,这样的字眼瞬间登上了热搜榜,一时间,帝都所有夜校被疯狂的粉丝列出了个名单,挂在了网上,大家开始分析猜测哪一所才是曲影后报名的学校。 薛战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风光大好,这万里江山,终究还是属于帝王家。 后背刚触碰到陆熙炀身体的时候,揪住衣领的手指放开,继而圈上她腰间,将她扣在了怀里。 孙仁下了车,再三确认林兮兮不需要帮忙之后坐上司机的车离开了。 正如外面所见,师家并不奢华,甚至缺衣少食,可这里充满了神秘气息,仿佛隐居的精灵。 满脑子都是纷繁又复杂的记忆片段,成潇难耐的抬手拍了拍脑袋,记忆片段渐渐变得清晰。 电话这头的司徒静婷听到电话那头唐婉婉的声音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缓缓说道。 “我跟你说,这个牛排还是这样吃又嫩又香!你看,切开的时候半生不熟的味道腥腥的,血丝清晰可见!”林兮兮把切开的牛排叉起来展现给初敬亭看。 第二章 缘起前生 http://.biquxs.info/

我们的客户端上线了,请您前往各大商店搜索“快眼看书”下载! 包装从来都不是小问题,尤其是对长久的生意来说,从来都是极需要重视的问题。 而在眼下,可供选择的不多。 首先是家中土黄色的陶土酱缸,因为长期使用的缘故,已经多出一个豁口,且被无数次的酱料,渲染的黝黑发亮,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臭味,甚至于不放酱料,也有臭味产生,颇有种后世茶养茶壶,养的时间长了,不放茶叶也有茶香的意思,只是这玩意散发的是臭味,丝毫没有香味可言。 趁着母亲订锅具的功夫,王方仔细思索了两天,顺带带人打听了一下各类容器的价格。 土陶类的容器最为便宜,每个只需要三文,量大的话可以降价,两文钱左右就可以购买。 再好点就是可以绘制图案的彩陶,以及多了一层釉的釉陶。 再往上就是各式各样的瓷器,这东西就不要想了,价格死贵死贵,说不定比香菇都贵,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至于其他的,葫芦,囊,木桶等等,实在不太习惯,选了半天,终于决定下来,竹筒,类似于竹筒饭的竹筒。 这玩意价格便宜,制作简单,只要有点木工手艺的人就可以做到,甚至于普通人看上两眼,也能轻易制作。 王方所做的类型和普通的不同,早先他打算镶刻出螺纹痕迹,包装吗,怎么精细怎么来。 后来发现太过麻烦,打制一枚竹筒只需要几分钟时间,打磨螺纹却需要一个小时,还极易损坏。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使用木工中的错扣技术,就是下面的竹筒打出槽,上面的竹盖打出突起,到时候拧动一下就能卡住,拧动一下就能打开。 专门弄出盖子,倒不是为了防漏,只是简单的美观以及遮蔽杂物,否则的话千里迢迢跑出去卖了打开一看虫子树叶落了一地,估计还没买呢,顾客都吃不下了。 包装的问题顺利解决,却遭遇到另一个人际关系上的问题。 按说这样的木工手艺只要随便找个农人就能打造,却始终绕不过何家二伯这个巨大的门槛。 按说自己家二伯就有这个手艺,却偏要去找外人帮忙,这样的事情一经传扬出去,不但二伯的脸上过不去,就连村中的族人都会说闲话,例如何花家嫌弃二伯的傻子了,害怕老二的傻子拖累了等等。 作为一个地道的农村人,生活在古代的宗族社会,不可避免的要考虑名声的问题,兄友弟恭是一个很严重的词汇,要是连自己的兄弟都不能亲近团结,那也怪不得别人欺负自己。 而且一旦名声坏了之后,不单单对王方所在的一房有影响,甚至于对整个何家老宅来说都有影响,到时候外人谈论起何家老宅的第一印象,绝不是何花这一房有多么奸诈,更多的则是何家老宅有多么的勾心斗角。 作为一个试图融入这个社会的现代人,王方可不愿走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假如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挣钱,安安稳稳的当个农人好了。 不过以二伯对自己的态度,王方很难相信他会同意自己的请求,答应帮自己制作竹筒的想法。 无奈之下,只能将这个问题交给母亲,却没想母亲毫不在意,摸着王方的头颅道:“你呀,你呀,小小年纪心眼不少,我看你是聪明过头了,你二伯这种人,找他做事干嘛说那么清楚,只要告诉他需要竹筒就行。” 说着,母亲施施然的去找二伯商量竹筒的问题,一点没把二伯的意见放在眼里。 从身后看着母亲的背影,王方始终觉得这是个问题,母亲对二伯的态度太过随意,她可能不知道,对内心柔弱的人来说,这样不说明原因就随意指使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不过眼下,实在没工夫担心二伯的自尊问题,因为第一锅的酱料已经出炉。 纵然有着后世的经验,他也不保证自己做的酱料就一定好吃,口味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经过长期摸索,才能得出一个较为合理的配比。 更何况眼下的王方根本不打算做后世那种酱料,毕竟其中蕴含的油料太过浓厚,对自己这个还没起步的小本生意来说,成本过于高昂。 并且王方也不确定现在的古代人能不能接受后世的饮食文化,毕竟经过几百年的发展,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有没有口味问题。 例如眼下的古代人由于油盐的稀少,根本没机会食用油大的食物,从某种程度来说,颇有种和后世韩国日本类似的感觉,其次是盐的使用,放在古代的民间,一顿饭加点盐就已经非常奢侈,很多人甚至好几天都不吃盐。 类似于后世白毛女的故事绝不少见,有很多穷苦人家的百姓因为买不起盐的缘故,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 这倒不是王方危言耸听,从古代的贩盐运动就可以看出一二,穷人或者富商们为了贩私盐想尽一切办法,颇有种后世毒贩的风采,假如没有十倍百倍的利润,很难让人如此去拼,这也能从某一方面看出,古代的盐价绝不低廉。 而在眼下,单纯的香菇酱自然不可能投入太大的成本,否则的话利润空间会是一个问题,存在的市场也是一个问题。 正想着呢,第一锅酱料已经出炉,这是一种不同于古代的酿制方法,真要说起来,颇有种类似后世红烧肉的做法。 加油,加香料,加剁碎的香菇,爆炒之后,加盐,花椒,芝麻等调味料,最后再加入碾碎的豆料,麦粉等等。 总之这是一种以淀粉为主的糊糊状物质,酱油上色后黝黑发亮,看起来和大酱类似,闻起来却有股独特的清香。 做好之后,王方尝了一口道:“糊了。” 再尝一口:“淡了。” 第三章 拜师古墓 http://.biquxs.info/

请微信搜索“看书神站”防丢失,点关注不迷路! 时已入冬,香菇酱步入正轨。 经过数次尝试后,终于得出合理配比,只是味道仍显微臭。 没办法,饮食习惯积习难改,对现在的明人来说,没有那股臭味,仿佛吃的不是大酱,而是另一种食物。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只能减少油料的投入,没有油香的香菇酱有种奇怪味道,数次尝试以后,就连王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玩意。 不过这东西却在母亲口中大受好评,看在销量不错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 除此之外,二伯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了改观,作为亲手打造容器的参与者,以及各种苦活的实施者,他有幸目睹了香菇酱的生产过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母亲惯于指使二伯,类似于搭灶台了,翻生酱了,种种活计都被她交给二伯操办。 亲自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对王方的态度大为改观,尤其是知道这是和自家小四一起鼓捣出来的以后,更是将王方提升到亲儿子的地步,在他看来既然是自家儿子和侄子鼓捣出来的东西,那么收入以后,自然会有二房一份。 不过看母亲的表情,王方很难想象她会同意将收入分给二房,可怜的二伯沉浸在发财美梦中仍不自知,依旧拼命苦干。 至于销售的问题更加不用王方操心,两个被铜钱迷花眼的大人将一切包揽,除了烧火的时候自己还能有点用处,其他的时候已经不用插手。 家中的其他几房也知道了二房和何花家有额外收入的消息,不过碍于情面却懒得计较。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控制了销量的产出,否则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香菇酱每三天生产一次,每次生产一百多斤,不是不想增加产量,而是自己和四哥两个月以来存储的干菇只有三百多斤,这还是两人整整忙碌了两个多月的成果,要不是有了先前的两个月垫底,现在恐怕连三百斤都没有。 而在眼下,时间步入冬天,天气转冷之后,很难在山间找到菇类的身影,至于用其他干菇代替的打算,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因为成本太高的缘故,却也懒得计较。 其次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就是害怕销量太多被人出手抢夺,在自己没什么实力的时候,最好不要暴露太多的财富,否则的话,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而在眼下,三百多斤的储量,可以烹制出一千五百斤的大酱,按照每斤十八文计算,可以售卖两万七千余钱,也就是二十七贯,除去油料盐糖的成本,纯利在十五贯左右。 一个冬天加两个孩子秋天的收获,可以获利十五贯钱,这在母亲看来已经是极大的收入,毕竟她在别人家当乳母的时候,辛苦一年也才十五贯罢了。 有了稳定收入以后,母亲自然不用外出寻找工作,每日回来以后总要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享受天伦之乐。 只是这样的乐趣王方实在难以忍受,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强烈抗议起来,想要搬出去和四哥居住。 其中的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母亲刚刚二十出头,每次看她换衣服的时候,王方都有种吐血的冲动。 其次是母亲睡相不好,或许是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从小独占大床的缘故,母亲养成了伸胳膊蹬腿的习惯。 经历了两次半夜被蹬下床,数次被冻醒的事故之后,母亲终于同意了王方的请求。 临走的前一天,母亲还有些恋恋不舍,不过第二天早上,看着自己儿子鼻青脸肿的模样,最终还是选择放手。 搬到四哥房里后,两个小娃娃的关系更近一步,连带着王方和二哥的关系也有了飞速发展。 深入了解后他才发现,二哥其实不傻,只是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例如吃饭的时候某人说了个笑话,他可能要第二天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这就导致了某个正在熟睡的夜晚,经常能听到二哥突然半夜发笑,你问他原因,他也不知道解释,非要等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告诉你,原来是听了三天前笑话的原因。 除此之外二哥也不是没有优点,干活就不用说了,身强力壮,一个顶俩,不管再脏再累的活计,只要有人指挥,就能完美解决,当然,刻竹筒的活不能让他进行,这家伙天生神力,稍微用点力就能将竹筒捏爆。 其次二哥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能带出去吓人,一米八多的身高,放在这个年代,绝对凤毛麟角,往自己身后一站,颇有种纨绔少爷带着金牌打手的风采。 记得香菇酱第一天售卖的时候,由于新品上市没什么口碑,连带着销量不好,一整天时间,只卖出去两瓶,还是顾客看错了,当成肉酱购买。 等到第二天王方亲自出马,特地带了一口炭炉,加热过后的酱料香气四溢,终于打开销路,正好地痞前来捣乱,二哥大吼一声,吓得地痞屁滚尿流,事后询问原因,才知道他发现三天前家里有黄鼠狼偷鸡,也算是告破一桩无头公案,省的何奶奶天天计较。 这一天五更时分,王方有些尿急,挣扎着起身坐好,却发现身下传来一阵呼噜声响。 “难道是我继承了母亲的优良传统,也把四哥踹下去了。” 心头大乐,急忙下床查看,却看到一团黑白相间的物质,蜷缩在床下屋角。 “平头哥,这家伙怎么来了。” 平头染发黑西装,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去干架的路上。 蜜獾又称平头哥,对于这个黑白色的小家伙,王方极有好感,没想到它居然活了下来。 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隐约明白了原因。 对于常人和普通的动物来说,看见毒蛇的第一反应是:“哎呀,毒蛇,快跑。” 平头哥看见毒蛇的第一反应是:“哎呀,妈呀,太幸福了。”然后扑上去。 或许是气候的原因,本地的毒蛇不知道平头哥的厉害,这就导致了平头哥一点没被饿着,反倒吃的白白胖胖。 从它圆滚滚的肚皮就可以看出,平头哥进屋前一定饱餐了一顿。 不过细心的王方仍能发现,眼下的平头哥浑身上下都在瑟瑟发抖,看样子习惯了非洲的气候,猛地来到现在的长江沿岸,这家伙有些不适,故而特地找了个温暖的地方,钻入自己屋内。 至于为什么它会跑来找自己的原因,王方不太清楚,可能是自己抱过它两个时辰,也可能是帮它掩埋母亲的原因。 总之不管怎样的情况下,对于这种恐怖的平头生物,王方一向懒得招惹,他可是清晰的记得,网络上有句名言用来形容蜜罐,你在撒哈拉沙漠以南踹了它一脚,它能追你追到撒哈拉以北。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端记仇的家伙,既然眼下它没有伤害自己,那就不用管它,否则的话,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第四章 师父偏爱 http://.biquxs.info/

您的看书管家已上线,前往各大商店搜索“快眼看书”领取 半个月后的冬天,下了雪。 往年的福建浙江等地,极少下雪,现在却下了整整一夜,小腿深的大雪足以覆盖成人的脚掌,这在家中的老人看来,极不寻常。 但在小孩们看来,却是极好的玩乐场景,一个个飞扑入雪地丛中,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的侵袭。 或许众多孩童中唯有王方能够感到时代变迁的残酷,也唯有他才知道,后世的十几年将迎来小冰河时代最寒冷的时期。 一次小冰河的降临,毁灭了整个大明王朝,很多人都说明朝亡于党争,但没有任何人敢否认,其中一定有小冰河的原因。 寒流从北方的西伯利亚平原,一直吹拂到地球的南方,季节的变迁使得整个华夏大地饱受灾厄的困扰。 打开网络的浏览器,小冰河时期降临后,随便搜索那个年份,其中都记载着天灾人祸的场景,地震,饥荒,大旱,大涝,种种灾祸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令人恐怖的地狱场景。 在王方想来,假如可以吃饱的话,李自成一定不会造反,假如可以吃饱的话,北方的女真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攻击南方。 李自成知道不造反就是死,女真们知道,不抢劫就是死。 而明朝的军队,大多还生活在安逸当中,享受美食,享受美女,享受天朝上国提供的一切,一点都没发现两个丧心病狂,急于拼命的敌人,已经张开他们锋利的翅膀。 这是一场影响后世数百年的灾祸,甚至于以后的世界格局都和这场灾祸有关。 早在重生的第一时间,王方就思考过造反的问题,最终却被他无奈打消。 明朝灭亡的时候,假如它拥有足够的物资,根本不会灭亡,而当它灭亡之后,没有足够的物资,自己也要忍痛掀起战乱,杀掉多余的人。 不管是否造反,都会给这个民族带来巨大的伤痛,他只能将暴虐的想法,隐藏在灵魂深处,久久的封存。 没办法,谁让他是一个喜欢种田文的宅男,种田文的真谛在于快快乐乐的发财,拒绝流血流泪,打生打死。 仔细回想自己的性格经历,王方可以万分确定,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快乐,而不是为了打生打死,满足帝王心的虚荣。 或许在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会为了这个时代悲惨的人们,寻找一条快乐的道路,但绝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豪情,将屠刀对准流民,对准百姓,对准所有的生灵。 下午的时候,村人发现了几处兔子的脚印,长久生活在热带的动物,仿佛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天灾打乱,一个个从自己窝内跑出,惊慌失措的注视着眼前白茫茫的世界。 几只慌乱的兔子无意中跑到村庄的地界,两名好运的村人幸运的将它们捕获。 收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庄,村里的老老少少只要还能动的,都快快乐乐准备迎接大雪带来的收获。 蹲在地上抓了一把雪,这样的雪层根本不算厚,却让这帮热带的动物极难适应,兔子走着走着就会一头栽进雪里的沟渠动弹不得,野鸡们也会留下长长的痕迹,引诱农人们捕捉。 狩猎的狂欢蔓延了整个世界,何家屯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雄心勃勃打算给自己抓两幅毛茸茸的兔皮手套。 “你等着,我一定抓只兔子给你看,居然说我个子低跑不动,我现在就跑给你看……” 一帮乌泱泱的小娃娃散播开来,后面的王方满头黑线,这样一帮大大小小上百的孩子,看起来像放羊似的,别说兔子了,就算老鼠都知道有人来了。 孤零零的跟在人群后面,由于刚恢复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融入孩子们的世界,不过在他想来,就算自己真的融入,也会格外别扭,毕竟已经是成年人了,很难和孩子玩到一起。 家中的女眷们也走出家门,三姐和四姐依着门框向外张望,两者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此刻最需要注意形象,哪怕极为好奇也只能藏在门内,而不是像弟弟们一样疯疯癫癫的乱跑一气。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王方总是抱着同情的想法,对她们来说自己的男人就是一切,不管是父兄还是丈夫,都能轻易决定她们的幸福。 或许这句话看起来非常苛刻,但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明朝的妇女终究不能像后世一样,抛头露面,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 或许自己的母亲算是一个异类,但她也是生活所迫,丈夫战死沙场,儿子年幼,女儿还在襁褓,她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强硬,强硬的找工作,强硬的赚钱,所求不多,仅仅是养大自己的孩子。 在王方看来,母亲以前一定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温润如玉,贤良淑德…… 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仔细想想,这仅仅是自己挨了几顿揍之后的美梦罢了。 说实话,对于大人来说小孩子恐怕也有解闷的功效,闲着没事调戏两句,拍打两下,在他们看来是极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不能出门的季节来说,更是一大乐趣。 吸溜吸溜鼻涕,王方肯定的想:“自己母亲还是有贤良淑德的可能的。” 一日的玩闹持续到晚间时分,村中的农人三三两两回来,很可惜,何家的众人没什么收获,二伯进门的时候还在数落二哥的粗壮和笨重。 很担心自己半夜会不会被二哥的认错声吵醒,却没想到他被另外一件极恐怖的事情惊醒。 半夜醒来,感受到异常的温暖,抱着怀中毛茸茸的物体蹭了两下,朦胧中陡然惊醒。 “平头哥!” 假如是平常小孩的话一定会惊呼出声,自己怀中居然多了一个诡异的物体。 平头哥缩成一团,紧紧蜷在一起,王方手脚并用,四肢压在它的身上,更重要的是四哥的腿也搭在自己胯上,整整五条四肢将平头哥遮掩的严严实实。 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王方确信它只要轻轻一口就可以将它们轻易咬断,根本不用第二下,就能像吃黄瓜一样吞吃下去。 而这样恐怖的场景足足持续了半夜的时间,正当王方满眼黑圈却还在苦苦支撑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嘟囔声响。 “什么东西?” 说话间腰间的脚掌用力,一脚蹬了出去,只见平头哥以一个平沙落雁的姿势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啥玩意,怎么了?” 四哥还在迷糊,王方愣愣的道:“四哥,你完了,快跑吧,最好找二伯去,他皮厚,抗咬。” 寒冬的第一场冰雪在四哥鬼哭狼嚎的惨叫中结束,当然,王方也提供了不少可行的意见,例如跑的时候扔鞋子,后来发现不管用,大概是蹬的时候没穿鞋子。 后来想了想,扔裤子,两者入睡的时候都舍不得脱裤子,害怕脚冻着,还特地缩在裤腿里。 这样一来,只见四哥光着屁股站在雪地里鬼哭狼嚎,一只黑白相间的动物趴在裤子上发泄仇恨。 王方站在一旁很无耻的想,这好像是四哥唯一一条棉裤,也是他唯一不开裆的裤子。 第五章 红丝绿线 http://.biquxs.info/

您的看书管家已上线,前往各大商店搜索“快眼看书”领取 蜜罐,吉尼斯世界纪录最勇猛的动物,也是一种极端记仇的动物。 记得前世有一部电影,其中的男主角踹了它一脚,随后被它追出整个沙漠,直到男主角将鞋子扔给它的时候,它才放过主角,将仇恨转移到鞋子身上。 不对,又或者说,它的仇恨本来就是那只鞋子。 王方搜索记忆,赫然发现,密獾不单单是个记仇的生物,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生物,当鞋子踹了它一脚的时候,它会追着鞋子跑,但当对方脱掉鞋子,它却可以无视对方,任由对方搂抱,或用食物勾引自己。 这也就是说密獾不会随意攻击陌生人,尤其是对它好的人。 目光投注在不远处冰天雪地里跳脚的四哥身上,又看了看咬着裤子,疯狂发泄的密獾一眼,王方的眼神越来越亮,一个模糊的计划浮上脑海。 假如说前世的铁饭碗是体制的话,那么现在的铁饭碗绝对是土地无疑。 灾荒,尤其是王朝将要灭亡的年代,不管是当官,还是经商,都存在着极大的风险,相对的,留存在自己的土地上,老老实实的务农,养殖,反倒是最稳定的发财方式。 而对于普通的农户来说,之所以养殖和务农不能发财的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是山林里的野兽太多,农田容易遭受野兽的侵害,例如野猪,兔子,熊等等,种植出来的农作物,天然会损失一部分,有时候甚至会损失大半。 再加上蛇虫鸟蚁的存在,每次造成的损失,全都相当巨大,导致眼下的农村,经常会在田地里竖立稻草人的标志,用来防止鸟兽的破坏。 而另一方面,养殖业最大的困境在于,眼下没有合适的铁笼子,以及钢筋水泥土的库房,所有的收获都极易受到老鼠,黄鼠狼,蛇,甚至虎狼的侵害。 王方印象中自家奶奶最喜欢把鸡笼放在火炕旁边,一方面可以保暖,一方面可以防止黄鼠狼的侵害。 眼下可不是后世农药泛滥的年代,山野丛林间,各式各样的动物应有尽有,假如谁敢把鸡笼放在外面的话,很容易被成群结队的黄大仙吞吃干净。 而以上的几点,对密獾来说都不是问题,不要说小小的黄鼠狼了,就算真的来了几头恶狼,都不一定能战胜这个横行于非洲草原,连狮子鬣狗都不愿招惹的家伙。 而自己能养一头的话。 王方摸着下巴想,种种优势浮上脑海。 首先不用担心黄鼠狼等野兽侵害的问题,完全可以在院子里扩大规模,而不用担心损失的问题。 至于蛇,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只要来了,就有死无生,甚至于自己都不用给平头哥准备食物,这家伙绝对可以将所有蛇类玩死,毒蛇杀手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哪怕是五六米的蟒蛇在平头哥面前都不够看的。 另外农田里,粮仓里,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看护,只要把密獾放过去,想来足可以威慑各式各样,从老鼠到野猪大小不等的动物。 甚至于野熊,在密獾的战绩表里也是被抢夺食物的可怜对象,历史上被密獾抢走食物只能干瞪眼的野熊不在少数。 仔细盘算了半天,一条闪烁着金光的康庄大道浮现在王方眼前,此刻在他眼里,眼前的平头哥仿佛换了一个模样,完全变成了一副金灿灿的模样。 “正好这家伙是幼年期,且自己对它有恩,再加上天气寒冷,它只能依靠自己,这样一来,恐怕由不得它不归顺自己。” “归顺?” 这个词语出现的第一时间,王方就心生警兆,随即摇摇头:“还是算了,只要和平共处就行。” 这家伙可是极端记仇的暴躁脾气,对自己来说,别说归顺了,只要能相安无事就行。 “嗯,对,应该对平头哥好点,实在不行给它弄个火炉,非洲的生物跑到冰天雪地里,实在是有点可怜。” 盘算结束,王方的态度瞬间转变,招呼四哥跑来给平头哥道歉,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起码态度要好点,这可是自己未来发财的保护神,不管怎样都不为过。 将自己的打算跟四哥解释一遍,四哥脸上还是一副犹疑神色,看着平头哥瘦小的体型,实在很难想象这家伙可以和野兽搏斗。 不过一想到当初母獾连斗五条恶犬的壮举,终于承诺下来,帮助王方隐藏平头哥的身份,两人一起负担平头哥的养育工作。 事情顺利解决,平头哥住进了王方的小屋,小屋内只有三人存在,根本不担心被发现的问题,再加上平头哥的主要居住地点是在床下,想来更应该不被发现才对。 至于二哥,根本不用担心,等他发现平头哥的身份,然后再想起来告状的时候,恐怕整个冬天都已经过去。 安顿好平头哥以后,王方整日里带着开怀笑容,不过仅仅几天之后,他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于有些超乎想象的残酷。 密獾,又称平头哥,杂食动物,由于新陈代谢极快的缘故,几乎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食物。 假如王方有幸带着笔记本穿越,且还能上网查资料的话,他一定能在网上看到这样的描述。 而在眼下,真正和平头哥共处一室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家伙食量巨大,巨大到一个成人的饮食对它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甚至要两到三个人的份量才能满足它的消耗。 直到现在王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它喜欢捕食蛇类的原因,实在是小点的猎物根本不能满足它的消耗,唯有两米以上,小儿手臂粗细的蛇类才能满足它的消耗,而它吃干抹净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一颠一颠的继续跑出去捕猎,原因是没吃饱。 而当王方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家里的米袋子已经空了一半,没错,平头哥是杂食动物,养殖场里养殖的平头哥主要以谷物为主。(鬼知道为什么要养这个,反正百度百科里写的有养殖须知) 与之伴随的,还有何奶奶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从那以后,她老人家天天手持菜刀,守在库房门口,声称要和老鼠抗争到底,连带着老何家其他几房的大人也被发动起来,在家里进行了数次的打鼠运动。 此事暂且不提,转眼间,穿越以后的第一个大年夜即将到来。 第六章 天罗地网势 http://.biquxs.info/

我们的客户端上线了,请您前往各大商店搜索“快眼看书”下载! 大年夜,又称除夕,对于所有华夏血统的族人来说,这个节日无需多言,早已如生命般烙印在灵魂深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王方都能真切的确定,自己是华夏人,流淌着华夏的血脉,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着数千万和自己同样血脉的亲人,而到五百年后,这个数字将增加到十四亿左右。 整整十四亿同胞,每到这个节日,都能涌现狂欢般的热情。 这是数千年来烙印在我们灵魂深处的节日,也是一个最能体现华夏传统的节日。 放在往年,五百年前的明朝,这也是一年中最大的祭祀日子,不管是老老少少,总会在这个节日回到自己的家乡,陪伴自己的亲人,度过这个传说中打年兽的节日。 明朝的中晚期年间,火药早已流传开来,爆竹充斥大街小巷,成为所有人庆祝新年的方式,尤其是对小孩子而言,更是充满童真和喜悦的时光。 早早吃过饭,和四哥一起来到家门前的平地上,两人贼头贼脑的观察四周,发现并没有大人观看后,急急忙忙的点燃炮仗,扔在门前的黄土路上。 王方也跟在四哥后面,很想提醒他,这样大的响声,不用躲藏也知道他偷放鞭炮,不过可能是从小被打怕了,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回转过来。 这个年代的炮仗,总体来说和后世相差无几,不要不信,后世的鞭炮也不过是土制的炮仗,不可能使用颗粒火药等高级货色,否则的话国家早已监管起来,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私营炮厂的悲惨事故。 只是相对于后世的炮仗来说,这年月的炮仗,并没有那么大的响声,可能是纯度的问题,也可能是纸张的问题,总之会有一丝微小的差距出现。 而在今日晚间,据说族中祭祀的时候,会有烟花燃放,对于这个年代的烟花,王方极为好奇,据说在宋朝时期就有了各式各样的烟花,等到明朝时期,甚至有皇宫被烟花烧毁的记录流出。 伴随着一阵阵炮仗的爆鸣声响,王方的新年并不出奇,和后世农村的新年极为相似,大多是小孩子玩玩闹闹,大人们也格外开恩,倚在门框上看着自家孩子玩笑打闹,吃着零嘴的同时,不断点评哪家的孩子更健壮,更漂亮,更有出息等等。 直到落日时分,村中祭祀召开,大大小小只要是何家男丁,全都聚集在祠堂门外,等待族人到来,至于其他几支外姓的村人,他们也有自己的祭祀地点,有钱的就修个大祠堂,没钱的就修个小祠堂,总之只要人活着,就有各自的祭祀方式。 直到现在王方才明白,自己的族人原来是上午上坟,下午去祠堂拜祭,而有些外姓的人,干脆二十九的时候就已经上坟结束,很多其他地方的习俗,甚至于二十三的时候就已经上坟结束,总之只要上坟了,就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完全没必要拘泥于某个特定时间。 这样的祭祀典礼,王方还是第一次参加,首先是族长宣告今年的收获收成,然后是明年打算做出什么功绩,然后是族中最老的三名叔祖,带领族人向祖先磕头,然后希望祖先保佑等等。 当然,磕头只是做做样子,领头的一个叔祖是抬过来的,别说磕头了,想站着都难。 至于其他的小辈,必须按照三跪九叩的标准,完完整整的行礼。 礼仪结束后,长辈开始训斥晚辈,谁家偷了鸡,谁家吵了架,谁家公婆虐待子侄等等。 总之这是一场总结今年,展望明年的盛大典礼,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效,就是告诉身边的族人,我们都是兄弟,我们都是族人,我们都是自己的亲属,我们都是自己的家人,我们拥有共同的祖先,我们需要谅解,共同创造美好明天等等。 这在古代的宗族社会极为重要,每当这个时候,小伙伴们总要抬头看着堂前的老人,然后恍然大悟道,我们真是一个祖先,都是由祖先开枝散叶生养出来的,既然这样,往日的恩怨情仇自然退让一步,当然,假如谁真的不愿意谅解,想来族中的长辈也会让他们谅解。 看了三位踉踉跄跄的老人,王方确认,面对这样的长辈,估计族中的土老帽们挨打都不会躲闪。 这样的祭祀典礼对小孩子来说还不清楚意味什么,王方也懒得装出一副肃穆样子,嘻嘻哈哈的和四哥打闹结束。 等到祭祀结束,已经是亥时时分,各回各家,享用过年夜饭后,开始各家自己的总结会议。 晚饭的时候爷爷脸色不好,环顾四周,大大小小十余口人始终没能看到大房的身影,不单单没有大伯大伯娘的身影,甚至连小六小七都被接走,回到县城的家中过年。 “你大哥呢,他怎么说。” 总结的时候爷爷脸色不好,奶奶率先发问,气色有些阴沉。 二伯低垂着头,劝解道:“今年县里新来了主簿,明日一早各大商家的掌柜要前去拜会,大哥说劳烦家中谅解,等明年他一定按时回乡祭拜。” “你大嫂呢,她怎么说。” “大嫂说主簿夫人设了宴席,到时候城中各大夫人都会前往,打算带小三过去看看,顺便相看人家。” 两句话说的大家哑口无言,对方的理由极为充沛,爷爷重重抽了几口,烟袋敲在桌上:“这个逆子,这可是祭祀,祭祀……”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可以猜出是不认祖宗之类,直到这个时候王方才明白,为什么家中没那么多极品,原来是因为极品比较有钱,早已搬出去的原因。 正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婶笑道:“先不管老大的事,人家姓不姓何还两说,反倒是我听说今年有人发了财,怎么也不见给家里人说道说道。” 说话间目光从二伯身上扫过,定格在何花身上。 母亲拍桌子站起:“杨槐花,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来钱的门路,不愁吃不愁穿,偏生我家当家的被你们气走,留下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到头连个铜子都没有。” 三婶的火气也上来了,拍着桌子道:“我杨槐花嫁到你们老何家是来享福的,不是来吃苦的,假如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过完年就回娘家,让外人好好看看,你们老何家是怎么对待新媳妇的。”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个贱人撺掇着我男人服役,你家老三怎么可能走,要走也是你家老三走,凭什么让我家男人替他去……” 两人打在一起,几个小娃娃缩在墙角,抬头看爷奶的脸色,两人脸色发青,看起来比提大伯的时候还生气。 “够了,这件事的确得好好说道说道。” 第七章 逐出师门 http://.biquxs.info/

请微信搜索“看书神站”防丢失,点关注不迷路! 过了年,春天就到了。 往日的积雪化得极快,几乎是太阳刚刚照射,就化为满地泥泞。 跑在草地上,没有胶鞋,干脆脱了鞋跑,裤腿卷的高高的,从村头跑到村尾,看冒出头的嫩芽,抽条的嫩枝,蚂蚁洞门口小小的土粒。 春天,万物复苏,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世界变了。 前些天的争吵,并没有影响到王方的生活,他现在才六岁,就算有事也不会跟他商量,只是可以看出,母亲的心情不好,连带着二伯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王方相信自己能赚钱,赚大钱,将来给母亲搬坐金山,给二伯搬坐银山,让俩人天天看,看到厌恶为止。 没什么比玩乐更重要,尤其是春天的时候,万物复苏,天地变幻,假如不能趁此机会好好享受,那就白活一趟。 这些天草地里有了野鸡的影子,离得远远的就能听见啾啾的鸣叫,这是到了交配的时候,相信附近一定有公鸡存在,等着压在母鸡身上,做些羞羞的事情。 不单单野鸡到了交配的时候,连带着村中的大黄狗也到了交配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村头有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黄狗,有人去撵,俩狗粘在一起跑。 王方渴望抱养一条小狗,养蜜獾太没成就感了,这家伙就跟个大爷似得,吃了睡睡了吃,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将王方的存款吃光,这还是他经常偷些干饼的结果,否则的话依靠母亲分给他的那些红利,完全不够看的。 至于二伯,他也有他的红利,只是有些少,王方偷偷翻出来看了,几乎和自己一样多,母亲完全把他当成小孩看了,可怜的二伯还乐呵呵的,指望来年还靠大酱生活。 还有四哥,可能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年的玩乐时光,玩的比以往都要疯狂,上山抓野鸡,下河捞草鱼,整整一个春天的功夫全都沉浸在玩乐当中,丝毫没有去年忧愁的模样。 听四哥的说法,再过一年他就要去县城当学徒了,酒坊,一天十五个大子,不管吃不管住,学徒三年,出了师就跟东家订契,只要十年就能自己出来开酒坊,这是他的未来,也是二伯昧着良心争取来的,至于大伯,根本没人请他赴宴,他也没资格赴宴,拜会主簿是人家大掌柜的事,他只是一个记账的账房。 不过这样的账房在二伯眼中已经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哪怕瞒着父母也要为自己孩子某条出路。 四哥认命了,满足了,只想着玩完这一年,然后走向他的光辉大道。 王方不能承诺什么,也不敢承诺什么,终其原因只是太小,现在才六岁,明年才七岁,他可以确认自己发财,但不敢确认什么时候发财,还有好几年的时光,他才能独立的做工,做活,或者靠着自己走到镇上,走到县城。 至于现在,六岁的年纪,不用等到镇上,出了村就可能被人拐走。 他只能认命,替四哥高兴,与此同时盘算着买些鸡仔,养在家中后院,那里是大伯居住的地方,现在彻底闹僵,他们一家全都搬走,看样子不打算回来,正好用来安置蜜獾。 问母亲,她说可以随便处置,敢回来就打出家门,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大伯的为人,无非是看不起自家人,穷,泥腿子,身上连件好衣服都没有,还老的老,残的残,一家只有二伯一个真正劳力,四房不顶用,三叔跑了,爷爷老了,只剩下二伯,却要养一大家十几口人,还有一个傻的。 这样的家境,啧啧,王方不想多说什么,只想着赚了钱,让那帮人转过来求自己,跪着磕头也不原谅。 对这个想法母亲极赞同,使劲夸了王方几下,转过身去为他买鸡仔,对现在这个儿子,她非常满意,懂事,听话,不乱跑,不乱闹,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有子如此妇复何求,想要什么,买。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鸡仔便宜,五文钱三个,随便挑。 母亲一口气买了十五个,总共花了二十个大子。 鸡仔这么便宜,王方出乎意料,后来想了想,确实如此,鸡蛋两文钱三个,孵出鸡翻了一倍还多,已经不便宜了,却又显得很便宜。 主要是养鸡的成活率太低,公鸡没什么用,长不大就要杀掉,然后再加上病死饿死,黄鼠狼偷死,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要想养大一只鸡,可能要死十几只。 这样算来,成本已经相当高昂。 王方不会告诉她自己有保护神,也不会告诉她鸡的死因是通风。 这些都是自己的秘密,也是自己发家致富的第一步,至于母亲,还是算了,有点钱她都恨不得埋了,要想靠她埋得钱发财,可能要等下辈子。 有了鸡,就不能整日玩闹,小鸡吃不了硬东西,小米必须煮软,每次喂一点点,然后让它们跑,让它们闹,跑出来才能活,闹出来才能壮。 王方很庆幸自己在农村长大,也很庆幸自己喜欢看农业频道,记得某台播的养鸡大户,害怕小鸡生病,天天追着鸡跑。 其实和人的道理一样,越机灵的越能活,越精神的越能壮,懒洋洋不想动的提早扔掉,不是病了,就是瘟了,总之不能留。 养了一个多月,可以分出公母,小公鸡提前杀掉,不敢喂蜜獾吃,怕它吃上瘾,小母鸡留着,仅剩七只,被二哥踩死一只,王方找了七天,二哥才告诉他,害他以为是蜜獾吃了,揪着蜜獾问了好几次。 平头哥已经一岁多了,长得肥肥壮壮,这天地简直太适合它了,山野里蛇虫到处都是,还没人跟它抢食,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蜂蜜,它现在馋的喜欢偷糖吃。 揪着蜜獾问的时候,王方气急攻心,事后心惊胆战,又发现平头哥并不咬人,也是,都喂了快半年了,从三四个月喂到一岁,同睡一张床,同吃一口饭,要是这样还咬人,那才是真的失败。 从此以后王方肆无忌惮,经常揪着平头哥把玩,这家伙的皮毛松的吓人,你揪着屁股它能拧过头,却不咬人,只是呲牙咧嘴吓唬几下。 使劲的捏了几下,总算明白为什么不怕猛兽的原因,一般的猛兽咬住它只能咬到皮,却伤不到内脏,转过头它可以三百六十度攻击,就算狮子被它咬到,伤口感染也要死。 其次皮毛巨硬,像刷子一样,被蜜蜂遮了也没事,只是这样的皮毛终究稀疏,导致它不能取暖,整个冬天冻得跟死狗似得,直到春天才慢慢缓过劲来。 这个春天王方用半大的母鸡换了八十只小鸡,别人说他傻,马上要养成了又转手让人,他不想解释,只是闷头开始自己的赚钱大业。 第八章 古墓传人 http://.biquxs.info/

请微信搜索“看书神站”防丢失,点关注不迷路! 这年夏天,王方打算跟母亲好好谈谈。 这一日母亲从集市回来,带了两块江米糕,偷摸着进了院子,发现两个孩子都在,小的已经睡了,大的给她扇扇子。 “你四哥呢?” “他去山上采蘑菇,还没回来。” “那正好。”母亲高兴,从怀里掏出米糕,大热天的,有些馊了,王方不想浪费,往嘴里塞了半块,又递给母亲一块。 “剩下半块就够了,妹子胃口小。” 母亲心情高兴,拍着自己的褡裢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钱,整整一贯!” 母亲自顾自的说:“大夏天的生意不好,县城的王掌柜看中了咱的秘方,十五文一筒,一天要十筒。” “除掉成本,一筒能赚六文,一天就是六十文,赚的少点,可胜在稳定,娘打算再出去找个活计,一个月八百文,等你娶媳妇的时候,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摸着王方的脑袋,陷入美好的憧憬,仿佛她已经到了当婆婆的年龄,指使着儿媳满街转,还能看着儿孙满地跑。 “娘,我打算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 何花心情不错,她没想过儿子会打她钱袋的注意。 “给四哥拿份束脩,让他上私塾去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凭什么让他去,你可知道私塾是什么,半年八百文的束脩,再加上三年五日的节礼,一年起码要四两银子,凭什么让他去,又不是我肚子里生的,要去也是你去。” 母亲像个跳脚的猫,恨不得跳起来抽王方两下。 这孩子有些疯了,一点不知道银钱的金贵,看样子应该去求求神了,省的又犯了疯病。 母亲满脑子都是神的问题,完全不顾自己孩子的感受。 王方叹了口气,知道不可能了,依照母亲的脾气只要进了她的口袋,除非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出来,其他时候就完全不要想了。 至于外人,那就更不用想了,自己的嫡亲二哥,嫡亲侄子,在她眼里只是免费的劳工,根本不可能获得尊重。 王方有些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母亲也不是圣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自己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有多远滚多远。 这不是一个人的通性,而是很多人的本性,不是谁都能将问题看的透彻,也不是谁都能重活一次。 “我打算把鸡卖了,应该足够半年的束脩。” “你疯了吗,那可是你起早贪黑养了小半年的母鸡,养成了每只能卖八十文,每三天能下两个蛋!” 母亲的尖叫声直冲云霄,在她看来这孩子真的傻了,兴许求神都没有用了,说话间她眼泪流下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嫁了人的男人跑了,养的娃儿四五岁了都是傻的,好不容易求神好了,现在又要傻了。” 母亲开始唱了,王方无奈道:“只供半年,过完年四哥就走,听说是去县城当学徒,就半年,认点字就行,兴许将来还能混个掌柜,他还能记得你的好。” 母亲呦的一声停了,狐疑道:“真的,只供半年就行,你听谁说他要走了,这事要是假的我可不认。” “二伯说的,说是跟族长商量好了,过完年村里有一批孩子要出去当学徒,正好跟着一起去,还能学个手艺。” “这样啊?”母亲眼珠子转了几下,最后咬牙道:“半年还行,这点钱我出得起,不就是一两银子吗,回头我就给他送去。” 说话间去屋里拿钱,她身上可是一两多的铜板,除了一贯的定钱,还有今天的大酱钱。 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囔道:“我也不指望他记得我的好,只要记得回来时带点干菇就行。” “不过咱可说好了,你那鸡不能卖,里面有我一半,将来养成了我还等着吃鸡蛋呢,一天一个,每天都不重样的。” 王方心说:“那是,也没见鸡蛋长得完全一样的。” 顺利的敲出钱来,这事不能让二伯知道,他要是知道这是母亲给的工钱,绝不会让二哥上私塾去。 供四哥上私塾是王方很早就有的想法,一是满足四哥的愿望,其次是遮掩自己识字的基础,到时候就算看了什么文字类的东西,也可以说是四哥教的。 这可是自己发财的重要基础,到时候再有什么就可以推到书本上去,否则的话很难解释自己的奇思妙想。 顺利的解决了读书的事情,王方急着去找四哥交代,没注意身后跟着三婶,看样子她从刚才就等在这里。 “她三姑啊,咱可是自家人,自家人用不着遮遮掩掩,听说你和县城掌柜定了契子,还打算找份活干。” 母亲族中排行第三,姑嫂之间称三姑,或小姑子。 三婶追着母亲进了房,直截了当的道:“既然这样,卖酱的事你顾不上,我也嫁过来三年了,总该有份收入。” 村外山路的小山旁,四哥还在采蘑菇,用好菇打掩护,筐子下面全是毒菇。 这片山是埋母獾的地方,等闲没什么野兽,连毒蛇都被吃光。 旁边蜜獾躺在母亲坟上晒太阳,最近的日子太滋润,蛇虫都跟傻了似得不知道跑,连带着它的大胃口都能吃饱。 扫了蜜獾一眼,顾不上管它,径直向四哥走去。 “小五你咋来了,不是说今天要歇一天的吗?” 一年过去四哥长高不少,看样子二伯娘的基因不错,说不定将来能长到二哥的身高。 赶过去歇了几口气,轻快的说:“我娘打算给你掏束脩,明天你跟她去村里的族学报到。” 说是族学,其实也要掏学费,毕竟何家屯穷,没资格专门养个读书人。 教课的老师是个秀才,专门从隔壁杨家庄请来,一年五两银子的聘金,不为别的,就为自己族中的孩子不用走远路。 四哥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柴刀哆嗦着道:“你不会把鸡卖了吧。” “没,咋可能啊,还等着下蛋呢,三十五只大花母鸡一只都不少,回头你可以随时过来看看,我还等着你帮我喂呢。” 一年多以来,两者的关系早已突破堂兄弟的范畴,四哥也不多说什么,重重的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别高兴的太早,你只有半年时间,能学多少是多少。” “我知道,今年一过年我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 第九章 欧阳锋 http://.biquxs.info/

活死人墓前正有三人相斗,其中一个本领不济,被扫落在地,另外两个交手不断,拼斗激烈。 被扫落在地的那个是一个女子,女子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神情狼狈,却难掩天生丽质。然而奇怪的是,如此美艳的人却披着一身深青色道袍,年纪轻轻的,竟是个道姑,当真可惜了一副好相貌。不过,若是再细细瞧瞧,可以看出,那女子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狠厉,全然没有出家之人该有的清心寡欲,慈眉善目的样子,气质与打扮大相径庭,怪异、矛盾。 这位俏道姑是谁呢?自是李莫愁了。然而,她早被被逐出师门,为何来到活死人墓,又为何在墓前与他人比斗呢?事情的原委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李莫愁被嘉兴陆家庄少主陆展元抛弃,身受情伤,在陆展元大婚之日闹场不成之后,终于看清了陆展元的面目,自知痴心错付,然而,李莫愁爱恋成痴,对陆展元是又爱又恨,既忘不了自己与陆展元的昔日情分又无法将世上其他男子看在眼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遁入空门,出家入道,自此,道袍加身,浮尘在手,从一个娇媚女子变成了俊俏道姑,孤身一人行走江湖。 话说,前些日子,李莫愁恰好游历到了沅江。她见沅江两侧货栈船行招牌上一个个“沅”字不禁被勾起往事,想起何沅君夺爱之仇,登时恼火,不管不顾一路沿着江岸杀了过去。因为一个通用的地方名字,六十三家货栈船行成了李莫愁的泄愤之处,被一一捣毁。可怜那些从不涉及江湖事的无辜百姓,白白遭殃,死得不明不白。 是啊,任谁想得到,世上有一位叫李莫愁的女子对另一个叫“何沅君”的女子痛恨至此,到了连对方姓名中的三个字都不能容忍的地步呢。 李莫愁高站船桅之上,居高临下看着江边惨状,不禁心中过瘾,痛快。她望向茫茫江面,忽而悲从中来,只觉自己孤苦无依,随即又想到自己的惨状全是何沅君那个贱女人造成的,不由恨从心生,对天立誓道:“苍天在上,以后若有人在我李莫愁面前提到何沅君三个字,不管他是谁,我李莫愁定与其拼杀,不死不休。”,说罢,一甩手中拂尘的千万缕白丝,足尖轻点船桅就要离去。 岂料,枝节横生,突然从下方窜上了一人将她截下。 李莫愁于半空中打了个转儿,后撤三尺,翩然落地。她这一路轻功施展地巧妙,新奇,引得那拦截之人大赞道:“好俊俏的功夫!”李莫愁听那人称赞她的功夫,心中反而更加不敢掉以轻心,方才空中交手,她已经知道对方武功不低,或许在她之上。李莫愁不知如何推敲来者意图,神色越发警惕,不敢放松,将冰魄银针暗扣在手,小心打量。 那人是个怪异老人,生得高鼻深目,满脸花白胡须,如银似铁,身材魁梧,衣衫破烂,邋里邋遢,不修边幅,说话叽里咕噜的,行为有些疯癫,忽而拍手称快,忽而懊恼不已,忽而倒立行走,眼下正对着一棵大树唠唠叨叨,明明是他先出手将李莫愁拦下,现在又将李莫愁晾在一边了。 李莫愁见怪人不理会自己,只当自己遇上了疯子,不想多惹麻烦,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她才走出五步,那怪人不知怎的从后方窜到了她的面前,高声问道:“何沅君是谁?” 李莫愁听怪人在她面前提那贱人的名字,怒火再起,问道:“阁下,是诚心来找小妹我的晦气吗?” 怪人哪里知道李莫愁和何沅君的过节,只不过刚才隐约听到有人提到这个名字,当即记在了脑子里,又恰好看到李莫愁轻功漂亮追来查看。他脑袋昏蒙,行事没有章法,颠三倒四,却偏偏执拗,既然问了问题就非要得个答案方可罢休。他听李莫愁答非所问,心生不满,不耐烦道:“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你就告诉我,何沅君是谁?哪个何,哪个沅,哪个君?” 李莫愁听到怪人反反复复,拆开揉碎提那贱人的名字,分明不将她放在眼里,怒气攀升,杀心已起,哪里还管他疯不疯,当即出手,将手中的三枚银针打了出去,正中怪人手臂。李莫愁见自己一招得手,娇媚笑道:“我这就告诉你何沅君是谁,何沅君是个该死的贱人。”说罢,施展轻功离去,并不担心怪人不死,只因为自从入了江湖,她的冰魄银针未曾有过偏差,例无虚发,针针致命,从来无人生还。 然而,时常行夜路,哪有不遇鬼。一般人中了冰魄银针之毒,若无解药,一时三刻便会毒发身亡,不过,李莫愁偏偏招惹了不一般的人,饶是她赤炼仙子的毒药多么厉害,还能毒得过“老毒物”吗? 原来,这疯颠颠的怪人正是四圣之一,有西毒之称的用毒高手欧阳锋。在他的面前玩弄毒药,正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只是西毒是何等的高手,怎会中了李莫愁这样一个小小后辈的暗算呢? 说起这原因来,也是有些微妙。 欧阳锋虽然疯癫,但是他对武学的热情却丝毫不减。今日他路过沅江,恰看李莫愁轻功高超起了探究的心思,然而他脑子有病,不知怎的,阴差阳错之下忘了来意,问来问去问到了何沅君的身上。欧阳锋身为武学宗师,哪怕是忘了自己是谁也是有自己的格调的,所谓长辈不欺晚辈,好男不跟女斗,他只是单纯地问问,想求个答案,根本未想过要跟李莫愁动手,大意之下,才被这“赤练蛇”咬了一口,这仇便结下了。 李莫愁被欧阳锋盯上之后,一路逃窜,她自知碰上了硬茬子,独自一人应对唯有死路一条,于是想出了一石二鸟之计,将欧阳锋引上终南山活死人墓,一为借助师父之力摆脱欧阳锋纠缠,二为趁着师父与欧阳锋两败俱伤之际夺取《玉女心经》,因而才有了古墓之前打斗一幕。 李莫愁佯装受伤动弹不得,既不去帮师父,也不去阻止怪人,看着扭转腾挪的两人暗暗心惊,后悔将这怪人招惹来。她行走江湖多年,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见过不少,交过手的也不少,或许是她命好,遇上的都不是什么上乘货色,胜多败少,故而,李莫愁遇到过的武功最强的人不过自己的师父而已,万万没想到那怪人的武功更加厉害,只有叹一句见识短浅。 那边,妇人凭着灵活的身法并未被怪人所擒,却已显出疲态,渐落下风,且战且退,被欧阳锋从墓口逼进了墓道。 龙赶到之时,活死人墓前只剩下了李莫愁一人。 李莫愁见龙来到,一眼认出人来,笑道:“师弟,多年不见,见到师姐受伤,怎么不知道来扶一把?”龙不理会李莫愁的阴阳怪气,甩出金铃索,趁其不备,以迅雷之势点住李莫愁周身大穴,冷冷道:“师姐,师父仁慈,不愿取你性命,好自为之。”,掠身进入墓中。 李莫愁受到龙如此对待,瞬间变了脸色,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奈,动弹不得,只能在心里斥骂龙不懂规矩,埋怨师父偏心,将高妙功夫传授给了龙,否则的话自己怎么会栽在一个小儿手中。然而她不知,龙只是因为抢得先机才能将她点住,若是真打起来,如今的龙是斗不过她的。 龙才入墓道就听打斗声传来,想来应是欧阳锋不知内中环境,怀疑有诈,不敢深入,所以一直在外围缠斗。墓道黑暗,于龙是最好的掩护。他动作敏捷,无声,越过几道机关后,很快寻到了师父和欧阳锋所在。 眼看着欧阳锋一掌就要落在师父头顶,龙当机立断,右手投出金球击打欧阳锋后脑,左手轻扬,甩出白绸击打墓道两侧石壁,发出“钉”“钉”声响,扰乱欧阳锋心神。 果然,欧阳锋察觉后脑生风,只得躲避,听得墓中玎玎当当响声一片不知援手几个,分神之下,手掌一偏打在了妇人的肩头,重伤却不会立即毙命。龙见师父脱险,心中稍安,全神灌注应付欧阳锋来袭,白绸飞舞,交织横扫,金球叮铃,扰人心魄,虽然吃力,却勉强应下欧阳锋几招,将人引离了师父所在。 欧阳锋平生第一次接触如此古怪的兵刃,兴趣大起,道:“娃娃功夫不错,我与你多耍两下”。然而,他乃一代武学宗师,见多识广,玩闹一般同龙又拆解十几招后便找出了金铃索的破绽,欺身上前,大喝一声“娃娃看打”,虚晃一招,绕到了龙的身后,手掌一拨,将龙推了个趔趄,道:“远攻无力,近攻难守,白费功夫,趁早别练。” 龙自知金铃索弱点如此,不受欧阳锋影响,正要使出“前倨后恭”,发射玉蜂针,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不知欧阳锋用了什么功夫,手臂便被欧阳锋擒住,只听欧阳锋在他耳边道:“骨骼清奇,是个好苗子,可惜拜错了师父,良材蒙尘,娃娃不如叛出师门,拜???”。 语音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能感受到欧阳锋情绪有变,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擒拿他的力气已经卸下。龙稍一挣脱,逃离了欧阳锋的钳制,跃到了墓口,静观其变。 第十章 白衣少年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见龙逃脱,紧随而去,距离龙半丈远处站立不动,看着龙,眼神痴醉,口中喃喃道:“克儿,是你吗?克儿???” 龙今年已有十三岁,虽然稚气未脱,但已现俊美模样,身材欣长,气质不俗,又因他性情冰冷,自有天生的威严,更添贵气,可以想见,龙长大之后该是怎样的潇洒,怎样的丰神隽美。他在一身白衣映衬之下竟与当年的欧阳克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欧阳克的倜傥风流。 欧阳锋一生痴迷武学,追求天下第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罪恶累累,是个十足的恶人,在这世上,除了至高武学之外,唯一能让他放在心间,难以割舍的便只有他名为侄子,实为亲子的欧阳克。 欧阳克对欧阳锋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从当年欧阳锋肯放低身段,不辞辛苦,赶至桃花岛向黄老邪为欧阳克求娶黄蓉一事中可见一斑。包括多年之后,他路遇杨过,为其驱毒,收为义子,传授武功,也是因为杨过样貌清秀,有几分欧阳克的影子,杨过几声情真意切的“爸爸”叫得他心中迷乱。 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欧阳克生性好色,腿断之后仍然死性不改,因为调戏穆念慈被杨康刺死,早早丧命,令欧阳锋白发人送黑发人,遗憾终身。 欧阳锋看着墓口光影中静立的白衣少年,只觉得如梦似幻,仿似昨日历历在目,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冲进脑子,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欢喜、激动、茫然、痛苦、悔恨???,种种情绪齐上心头,老泪纵横,难能自已。欧阳锋终是忍耐不住,眨眼间跳到了龙的面前,伸出污脏的双手想要碰一碰龙的面庞,却又不敢真正碰触,一眼不错地看着,颤抖着声音道:“克儿,克儿,我是叔叔啊,不对,克儿,我是爸爸,我是你爸爸啊,我的好儿子,爸爸想死你啦,想死你啦。”,声音呜咽。 龙见一双脏手近在眼前,眉头微皱,身体本能地后倾,心道:“欧阳锋犯了疯病,将自己当成了欧阳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怕一不小心激怒糊涂的欧阳锋,引得他大开杀戒,所以不敢立即躲开,手握玉蜂针时刻不敢放松。 欧阳锋的注意力一直在龙的身上,龙不自觉的后倾在他的眼中毫不意外地被理解为了躲避和嫌弃。欧阳锋好像被针扎了一样地收回自己的手掌,不住地在褴褛的衣衫上来回蹭,口中道:“克儿最喜欢整洁,我怎么忘了,真是不该,不该。马上就干净了,马上就干净了,克儿,克儿,爸爸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我早该告诉你???”,忽然不动了。 龙见欧阳锋状态,暗道一声“不好”。 欧阳锋猛地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龙,视线凌厉如刀,旋即又现迷茫,飘飘忽忽,时而看龙一眼,时而自言自语,如此反反复复,精明时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混沌时如同晕头转向的刺猬。 欧阳锋太不稳定了,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继续对峙下去还是趁着他糊涂空档先行脱身?龙正踌躇着,对面的欧阳锋突然又疯癫了起来,仰天嚎啕,“克儿,我苦命的克儿”,他双手握拳,拼命捶打自己的头,口鼻都溢出了血,又吼又叫道“我是谁?我是谁?”,发足狂奔出了古墓,将墓口的龙完全忽视了。 外面,李莫愁看怪人冲了出来,以为他已经解决了龙和师父回过头要来杀自己报银针之仇,心中大骇,又因为她被龙点了穴道不得动弹,毫无还手之力,只叹老天不公,暗暗斥责龙不顾同门情谊对她出手不给她活路,却没想到怪人理都不理她直接越过了她去,竟是虚惊一场。 孙婆婆也赶来了,她与欧阳锋打了个照面,还未来得及出手,欧阳锋已经窜进了林子里,激起一阵飞鸟。孙婆婆不明所以,认出了僵卧在地,一身道袍装扮的人是李莫愁,心道:“莫愁姑娘怎么出家了?”。她以为李莫愁是被怪人打伤的,暂时压下心头疑惑,赶紧跃了过去,解了李莫愁的穴道,将人扶起,问道:“莫愁姑娘,可还好吗?” 李莫愁轻咳两声,挣开孙婆婆的搀扶,狠狠看了一眼站在墓口的龙,捡起掉落在旁的拂尘,含恨离去。 孙婆婆问龙:“龙少爷,这是怎么了?” 龙摇摇头,没提李莫愁的所作所为,对孙婆婆道:“师父受伤了。”,转身走进了古墓。 孙婆婆一听妇人受伤,心中担忧,急急跟了进去。 龙将师父扶起,问道:“师父,伤得如何?如何医治?” 妇人深吸一口气道:“幸亏你来得及时,为师只是肩头受了一掌,导致气血翻腾,真气涌动,并无大碍,我刚才呕了几口血,已经觉得舒服多了,龙儿,不必担心。”妇人又看向孙婆婆,吩咐道:“婆婆,你去找些人参、田七、红花、当归之类的药物来,这些都是补气血的,我服了之后慢慢调养,再有寒玉床辅助,想来痊愈不是难事。” 孙婆婆道:“主子,这才开春,这些药山上找不到的,得去山下镇子买,我脚程不快,来回耗时太多,不如让龙少爷去吧,免得耽误了病情。” 妇人摇头道:“婆婆,难道你忘了,龙儿发过誓终身不下终南山,你是要他破了誓言,自逐出门吗?” 孙婆婆道:“可??,主子,人命关天,想来祖师不会怪罪的。” 妇人道:“婆婆,莫要让龙为难,还是你去吧,我的身体我知道,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孙婆婆无奈,嘱咐龙照顾好妇人,拄着拐杖去山下买药。 龙伺候师父喝下几杯玉蜂浆,见她脸色稍稍好转,静立床边等待孙婆婆归来。 妇人看着自己的这位冰雪般的徒儿,叹了口气,问道:“龙儿,既然知道师父活不了啦,还不赶紧趁着师父有气的时候陪师父多说几句话吗?以后想说都说不了啦。” 龙闻言跪地,垂目道:“师父!” 妇人轻轻抚了抚龙的头顶,笑道:“龙儿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的。那怪人武功甚高,掌中带毒,那毒厉害得很,发作很快,如今已经浸入了我的心脉,回天乏术,治是治不了了,师父也就两三天好活了,不过,这样也好,师父马上就能去见祖师婆婆了。”妇人顿了顿,又道:“龙儿,人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有些人早些死,有些人晚些死,到了要死的时候,谁也逃不了,师父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知足了,师父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不死,所以呀,你不准为师父伤心,不准为师父难过,更不要想着为师父去报仇,咱们古墓里的人不在乎江湖仇怨,谁也不恨,谁也不怨,知不知道?” 龙点点头,依旧垂目不语。他心知,师父是必死无疑了。原书之中,妇人也是这样,为欧阳锋所伤,药石无灵,为了不让小龙女心有仇恨,至死也没说出欧阳锋的身份。 妇人歇了一歇,对龙道:“龙儿,师父要死了,临死之前把《玉女心经》教给你,练与不练你自己定夺,只是千万莫要让你师姐知道了。” 龙道:“是,师父。” 妇人撑着力气,将《玉女心经》的心法口传给龙,一一讲解,盯着龙背熟之后才停下,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妇人已经气喘吁吁了。 龙道:“徒儿谨遵教诲,宁可死了,也不让师姐得到心经口诀。师父,言语劳累,您歇一歇吧。” 妇人摇头道“不,师父现在不能歇息,还有些事情得办完了才能安心。龙儿,你师姐今日为了《玉女心经》竟敢勾结外人前来攻打,心肠十分歹毒。她今日见了我用心经中武功迎敌,夺取心经之心定要更坚定了,绝不会善罢甘休。龙儿,你年纪还小,除非练成《心经》中武功,否则的话,若论单打独斗,非得借助寒玉床修炼不辍,最少五六年后才能是你师姐的对手。然而《玉女心经》修炼方式特殊,外功好成,内功不易,非要二人同练,咱们墓中没有其他人,你估计是没机会练了。可在这五六年里,你师姐的功夫进境到什么程度却又不得而知。所以,龙儿,以后对付你师姐,你需得靠智取不能硬拼,古墓中的机关师父已经全交给了你,你要善加利用,然后???,龙儿,你去隔壁拿纸笔来,师父有几句话要留给你师姐,也好让她心生忌惮,不敢妄下杀手。” 妇人做好了安排后,终是松了口气,最后对龙道:“师父再没有其他好教的了,不过为师还是要再提点你一遍,龙儿,你所练的功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后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动真情,如果你为人动了情,流了泪,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两天后,妇人去世,活死人墓外挂起了白布灵幡。 重阳宫中正殿,三清像下,有六名须发皆白的道人,端坐蒲团之上。他们都是王重阳的弟子,号称全真七子,不过因为谭处端早丧,如今只剩下了六个,分别是丘处机,王处一,马钰,郝大通,刘处玄和唯一一位女道士,马钰的曾经的妻子孙不二。此时,他们正讨论教中出众之人,有意立尹志平为掌教。 第十一章 全真道士 http://.biquxs.info/

尹志平是丘处机的弟子,故而他最了解。 丘处机道:“不管是论武功,还是论道理,志平都算是出众,办事能力也不错,该是个掌教的合适人选,不过???,他早就跟我提过,要潜心修法,不想为外物缠身,恐怕是不会接下这个位子的。” 王处一道:“既然志平不愿,咱们也不能强迫,可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刘处玄道:“三代弟子里,王师兄的徒儿赵志敬和丘师兄的徒儿甄志丙武功最为突出,能力相仿,可为人选,其中,志敬的武功更在志丙之上。”意思就是,如果单从武功论的话,赵志敬最为合适了。 郝大通是个急性,说来说去已经有些厌烦,干脆道:“那就志敬吧,他武功最高,选他出来别的弟子也信服,说不出别的话来。” 孙不二却摇头,道:“不妥,不妥,王师兄,莫怪我心直口快,志敬武功好是好,可惜他心胸不大,在弟子中的风评不好,服众怕是难啊。” 郝大通道:“那就志丙,志丙武功好,人品好,样样好,就他了。” 丘处机道:“郝师弟,你急什么,咱们今天就是先说说,咱们几个老不死的还能动呢,暂时用不到他们两个小辈。” 马钰道:“我看志丙和志敬各有所长,既然不急于一时,咱们再观察些时候,看看他们的能力如何。” 孙不二道:“我觉得这样也好,日久见人心嘛。” 王处一道:“好,那就再看看,没准儿过些时候,谁的门下中有更好的弟子也说不定。” 掌教弟子一事暂且搁下,六人正要探讨道法,这时有弟子前来。 来人约莫二十几岁的样子,五官端正,正气凛然,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正是全真六子刚刚讨论的人之一,甄志丙。 甄志丙向各位师父,师伯,师叔行礼,奉上一封书信,对马钰道:“掌教,赤炼仙子李莫愁多方作恶,导致地方不宁,这是山西送来的求助信。” 马钰作为掌教,先将书信接过,读过内容后眉头紧蹙,面色不善,将信件递给几位师弟、师妹传阅。 孙不二道:“咱们那位芳邻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出来,李莫愁才出山几年,名头就这般响亮,咱们全真中人真是不如啊。” 马钰抬抬头,止住孙不二的话头。古墓中人和重阳宫渊源甚深,有些话心知却不得多说。他看向师兄丘处机,问道:“师弟,你看,咱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啊?” 丘处机想了想,看了看各位师兄弟的脸色,摇头道:“不可直接出手,咱们和那活死人墓中人虽为邻居,但从没有来往,咱们没这个资格替人家管徒弟。” 刘处玄问道:“那咱们就任那赤炼仙子祸乱江湖吗?” 丘处机摆摆手,道:“那也不能,既然身在江湖,对这事情咱们就得尽几分力,若是李莫愁一意孤行惹得全江湖人声讨,到时咱们出手也算名正言顺,也不算与他们古墓过不去,这样吧,马师弟以掌教名义给古墓写封信过去,道明厉害,让她们自己人管自己人吧。” 其他五人点头称是。 甄志丙完成了任务不再逗留,向几人行礼后就要告退,他一只脚刚迈出殿门,迎面就碰上了同样前来拜见的赵志敬。自从尹志平放出话来不想当掌教弟子,如今门内,唯有甄志丙和赵志敬两人的呼声最高,他们之间的争斗已成水火之势,到了互相不待见的地步。甄志丙道了一声“师兄”便走了,不去关心赵志敬所来为何。 赵志敬和颜悦色应了一声“师弟”,恭恭敬敬进入殿中,同样向几人行过礼,说明来意。 郝大通问道:“志敬,可看清了,真是挂的灵幡,不是普通的白布?” 赵志敬道:“回禀师叔,我已亲自看过,活死人墓外确实高挂白布灵幡,就在荆棘林外,有人过世无疑。” 全真六子面面相觑,刚刚才要找人家,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该怎么办,若是贸然上门去,怕是有落井下石之嫌啊。 孙不二道:“各位师兄,我看那李莫愁的师父武功高强,应该不会轻易过世,会不会过身的人是那仆妇?” 马钰道:“师妹说的有理。” 郝大通问道:“那咱们的信是送还是不送啊?” 丘处机道:“信就算了,趁此机会咱们师兄弟几个走上一遭,不管是谁过世,前去吊祭总是不失礼数的,顺便将李莫愁之事告知就是了。” 王重阳曾有遗训,全真门人不得踏入古墓半步。马钰带着师弟,师妹,一行六人到了墓外致祭。行礼完毕多时,却不见有人回应。孙不二不耐烦道:“这里的人好不懂得规矩!”岂料,她话音才落,荆棘林里有了响动,走出了个少年来。 那少年模样极为俊美,面皮寡淡没有什么血色,只用一根木簪子别着发,装扮朴素,一身白衣干净整洁,似是孝服又似常服。他行步无声,就这样轻飘飘地出现在了六位道士眼前,足见其小小年纪功力深厚,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龙见了六位道士,规规矩矩回礼,答谢吊祭,道:“感谢各位道长高义,我替先师谢过了。”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丝毫哀愁伤痛之意。 素知活死人墓乃是个女子门派,马钰等人万万没想到会有个男弟子走出来,一时之间竟有些接受不能,全都愣在了一处。 龙见几个道人神色便将他们心事猜了个大概,但是他不想多与重阳宫有过多的纠缠,是为了祖师遗训,也是为了以后的自己。 书中的小龙女命苦,一生受累都与重阳宫脱不开干系,龙是不想走上小龙女的那条路的,他宁可终生活在古墓里直到死亡,也不愿在未来的某一天碰上甄志丙,即使他清楚身为男子的自己多半是不会被甄志丙侵犯的,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想离重阳宫越远越好,甚至连杨过都不想见到,最好死生不复相见。 龙道:“各位道长,祖师遗命,我派与重阳宫不宜有过多牵扯,若无他事,各位请回吧。”说罢,转身就要回墓里。 丘处机最先反应过来,唤道:“小友且慢,我等有事相告。” 龙顿住脚步,转身道:“请讲。” 马钰上前一步,对龙道“我乃重阳宫掌教,马钰”,然后介绍了其他四位师弟和一位师妹,问道:“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龙道:“道长,姓名没什么所谓,尔等说明来意即可。” 孙不二见对面小小少年如此傲慢,不给马钰面子,不禁心中起火,斥道:“你一个晚辈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报上名来,还是说你古墓中人要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么是不知礼数的毛头小子?” 龙抬眼看向孙不二,不言不语。 孙不二被龙凝着玄冰似的眼光扫到,心里不禁打了个突,心道:“这墓里人太过古怪,真是人如其名,活死人也,声音冷,性子冷,连眼神都这般冷。”然而,她作为全真门下地位极高之人怎么可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震慑住,孙不二冷哼一声,又道:“快快报上名来,贫道念在你年幼无知,可不予追究。” 龙将视线移向马钰,问道:“各位道长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我师姐李莫愁的事情?”,将孙不二当做无物了。 孙不二哪里受过此等羞辱,咬牙切齿,若非旁边有师兄拽着,她拼着违背祖师遗训也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马钰先不理会曾经的婆娘,对龙点点头,道:“正是,李莫愁作恶多端,引发江湖恩怨重重,听闻她乃古墓门下,特来相告,希望你门中对她多加约束,管教,只是没想到,唉,;没想到竟遇上你的师父过世。” 龙道:“师父临终前曾有交待,李莫愁作恶多端,门中自有制她的办法,各位无须多虑。”不等马钰等人询问是何等办法,足尖一点,翩然离去。 丘处机捋了捋自己胡子,赞道:“好俊俏的功夫,难怪当年他们祖师能与咱们祖师难分上下了。” 马钰、刘处玄、郝大通也同意丘处机说法,点头称赞,唯独孙不二憋着一股子气,横眉竖目,不满道:“功夫好有什么用,只怕日后也是个危害武林的败类,不若趁早除了。” 马钰斥道:“师妹,修道中人怎可如此暴躁,喊打喊杀,丢失本心!” 孙不二受到昔日夫君责骂,心中更火,可也不敢在掌教面前放肆,只好作罢,扭头看向一边。全真教派,断绝七情六欲,出家就是斩断红尘,她能与马钰拜在同一门下成为师兄妹已经是侥幸了。 丘处机一旁打圆场,劝道:“师妹也是替你出头,那少年确实目中无人,性格高傲,不知礼数,该有此一说,不过他们古墓中人向来不问世事,性情孤僻,不懂规矩也情有可原,不用因为他一个孩子伤了咱们自家人的和气。” 郝大通道:“那少年也就十二三岁样子,轻功与我等都有一拼之力,可惜啊,这么好的材料落进了古墓里,要是落在咱们重阳宫就好了。” 刘处玄道:“好苗子到哪都有人抢,这不,人家连门规都不顾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修法研经,教导弟子吧,日后能有多大的成就可不能只看天资。” 孙不二接过刘处玄的话,续道:“刘师兄说的是,他埋在古墓中,无异井底之蛙,能有什么大作为,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让弟子们多加练习,赶超之日近在眼前。” 马钰听二人酸溜溜言语,不禁头疼,硬扯了个笑道:“好了,天色不早,咱们回吧。” 全真道士走后,密林之中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第十二章 同门相斗 http://.biquxs.info/

回到古墓后,龙直接去了石棺所在的石室。在那里,一共有五口石棺,两口密封了,里面躺着林朝英和师父,还有三口半开着,是给李莫愁,龙,孙婆婆准备的。龙进到石室里的时候,孙婆婆正靠着棺材抹泪。孙婆婆看到龙来了,赶紧起身,抱歉道:“龙少爷,老婆子不中用,让您看笑话了。”古墓中不允许动情,她这样哭已经是犯了大忌。 龙跪在石棺前拜了三拜,对孙婆婆道:“婆婆,人非草木亦非土石,孰能无情,想哭就哭吧,不过,您要哭得去自己的屋里哭,我要在这里等师姐的。”他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娇媚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来。 李莫愁到了,站在龙的身后,浮尘搭在左臂上,白色的丝线在烛火映衬下黄橙橙的,忽明忽暗。李莫愁道:“师弟真是神机妙算,既然算准了师姐要来,想必师姐想要的东西也准备好了吧,快快将《玉女心经》拿来,我念你年幼听话还能饶你一命。” 龙对李莫愁的威胁恍若不闻,不急不忙让出石棺前的蒲团,对李莫愁道:“师姐,师父死了,你磕三个头尽尽心意吧,师父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的。” 李莫愁听到“师父死了”几个字的时候,心中是伤痛的,又听到“保佑”两个字,想起龙得到了师父的衣钵,高妙的武功而自己却被逐出师门,只觉得那两个字充满了讽刺的味道,让李莫愁认为自己是在摇尾乞怜,对师父逝去的伤痛转瞬烟消云散,重聚在心中的是满满的怨毒和不甘心。李莫愁看向龙,冷笑道:“师弟,你当师姐是傻子吗?习武之人哪有将后背露在人前的,这岂不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你自知武功不如我,便想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想要在我向师父跪拜的时候向我下手是不是,师弟啊师弟,你好缜密的心思啊!” 龙听到李莫愁的话大感意外,他真是没想到李莫愁竟然会多疑到如此地步,心道:“李莫愁估计是受了情伤之后心性大变,不信任世上任何一个人了,以至于以为世上所有人都像她自己一样心思歹毒,不知该说她可笑还是说她可怜,不过???,这样也好,她有多疑这个弱点会更好利用些。” 孙婆婆听到李莫愁这样说,也觉得云里雾里,想不透李莫愁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然而,她知道妇人虽然将李莫愁逐出了师门,但是心里对李莫愁还是有一片爱护之心的,否则欧阳锋来袭时,妇人也不会舍命相救这个大弟子,于是劝道:“莫愁姑娘,好歹师徒一场,最后磕个头吧,龙少爷没有歹心的,你别多想。” 李莫愁嗤笑道:“婆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您就别偏心为他遮掩了,今日我来这儿是为了《玉女心经》,不是来吊丧,你们一老一小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赶紧痛痛快快将《心经》给我,否则莫怪我李莫愁不顾念旧日情谊,翻脸不认人啦。” 龙轻叹一声,抬手示意,将想要争辩的孙婆婆拦下,对李莫愁道:“师姐,你当真不愿给师父磕头吗?” 李莫愁道:“当年我被逐出师门那一刻,我李莫愁就没了师父,我与尔等是敌非友,废话少说,将《玉女心经》拿来,否则的话,我就先送孙婆婆上路。”,说着,手中的拂尘甩了出去,就要将孙婆婆卷到身边作人质。龙左手轻扬,白绸忽地甩出,与李莫愁的拂尘纠缠在一起。他们用的都是金铃索的路数,功力竟不分轩轾。 龙道:“师姐,何必累及无辜,婆婆只是为咱们烧水做饭的仆役,算不得门派中人,你就算将她杀了又如何,世上知道《玉女心经》在哪的人只有我一个,只要我不开口,你就算是杀尽天下人也是无用。” 李莫愁听龙这样说,讽刺道:“婆婆,听到了吗,你从小偏爱的孩子竟不把你当自己人看呢,连你的生死都不管啦,你养出个白眼狼后悔不后悔?”然而,她嘴上厉害,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龙五岁开始练功至今不过八年,反观自己,修习武功时日已有十几年,然而两人才一交手竟能打平,实在太不可思议。寒玉床的功效她是知道的,可就算是将寒玉床磨粉兑上玉蜂浆也一定没可能让一个孩子有如此高深的功力,她不禁猜测,难道这就是《玉女心经》的威力吗?李莫愁心道:“师父果然偏心,将上乘的功夫全教给了龙。”嫉妒之下,李莫愁夺取《心经》之心更加坚定、狂热。 龙看李莫愁神色变化便知她已上套,将气愤的孙婆婆招到身后庇护,手一抖将白绸收了回来,道:“师姐,你虽然不认师父,但是师父临终前有信留给你,我这就带你去看。”又对孙婆婆道:“婆婆,你在这里陪着师父吧。”,言罢,抬步就走,与李莫愁擦肩而过,毫无惧色,于前方带路,转出了墓室。 墓室里只剩下孙婆婆和李莫愁两个人了。 李莫愁从龙冷清样子中看不出什么,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跟上还是在原地等待。 龙在漆黑的墓道中行了几步,听到后方无脚步声,心道:“李莫愁果然谨慎”,边走边唤道:“师姐,师父尸骨未寒,我断然不会做出同门相残之事,你安心跟着就是。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怕我下手的话,那就在师父棺前等着吧,东西不多,我给你拿来就是,想来师父也愿意多看看师姐的。”脚步不停。 墓道传声,虚虚实实,渐行渐远。 李莫愁听了龙的话后,冷哼一声,心道:“好小子,年纪轻轻心眼儿不少,连激将法都用出来了,也罢,既然你非得跟师姐过不去,那师姐也只好奉陪了。”她掠到孙婆婆旁边,以浮尘木柄点了孙婆婆的穴道,对孙婆婆道:“婆婆,念在师父在前和您多年照顾我的份上,我今日不取你的性命,却也不能让你们一老一小联起手来与我作对,我的好师弟若是将《玉女心经》乖乖给我,我便放过你们,如果他不识抬举的话,我今日就拿他试试我的赤炼神掌。”浮尘再甩,循声追去。 不多时,龙听到身后脚步声近,知道是李莫愁赶了上来。他并不扭头查看,还是保持面向前方,背对李莫愁。 李莫愁看着龙的后背,心道:“若非为了《玉女心经》,早就一掌毙了你,故弄玄虚。”,跟在龙的身后,警惕打量、分辨行走的墓道,两次转弯后走进了师父生前的居住的屋子。 龙点了蜡烛,然后从柜子里将妇人留下的信取出,递给李莫愁,自己退到一旁不关心信件内容,关注着李莫愁的神色变化,只见李莫愁将信件拿在手里时有几丝伤感流露,待读过信件后,神情慢慢变得狠厉、恼火。 龙意图再添一把火,对李莫愁道:“师姐,虽然师父有命,但???我不想与你为难,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你在外面威名赫赫,已有在江湖立足之力,有没有《玉女心经》都是一样的,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李莫愁听龙明褒暗贬果然更怒,将手中的薄薄信纸攥成一团捏在手心,道:“师弟,哦,不,得称你掌门才对,掌门刚刚上任好大的口气,能不能与我为难还得看你的本事,《玉女心经》有没有用,师姐我自有定夺,不劳你费心思量。”手臂轻扬,纸屑纷飞,原来她已暗中催动掌力将信件震碎了。 龙道:“既然如此,师姐,动手吧!”,竟主动邀斗。 李莫愁道:“好啊,今天咱们就看谁能清理了谁。”率先出手,抢占先机,与龙斗在了一起。他们都是古墓弟子,轻功一路,石室虽然狭小,却更能显出他们功夫飘逸,轻灵,在这方寸之地,大显高妙。两人从轻功到拳法、掌法将古墓武功一一斗过。青袍白衣翻飞,浮尘绸带纠缠,呼呼喝喝,百招已过。 李莫愁隐隐占了上风,越打越稳,龙却有些不济了,招式尚且还能一一接下,出手却已不太顺畅。李莫愁现下已经看透,龙的武功是不及自己的,然而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功力,若是长期以往下去,以后怕是难对付,思及此,李莫愁出手更为凌厉,心想,若是不能生擒,那便将其打死,一了百了。来日,她将古墓据为己有,不愁找不到《玉女心经》。不知为何,哪怕是在原书之中,李莫愁自始至终认为《玉女心经》乃是一部师门中相传的经书,居然从来没想过如此重要的功法是口传下来的。 龙有感李莫愁下手之重,知道她估计是没了耐性要杀人了,跟着也变了招数。方才,两人都用古墓武功乃是试探之法,如今双方情况明了,要打要杀只凭实力了。龙忌惮李莫愁赤炼神掌之毒,不敢轻易与其接触,手中白绸舞动得更急、更猛,从巧劲儿点穴之法换到了厚重击打之法,凡是金球碰触之地,皆砸出坑来,可见威力之大。 李莫愁见龙露了这一手,大感意外,她从未料到金铃索竟能有如此威力,心道:“师父果然偏心,好些精妙功夫都未曾传授。”,却不知道龙此时的功夫乃是自己为了克服本门武功阴柔之力琢磨出来的。 又是百十来招过后,龙和李莫愁分站石室两侧,地面上是一段段碎裂的白绸。 李莫愁将浮尘甩了甩,笑道:“师弟,你败了,将《玉女心经》交出来,师姐我给你个痛快。” 龙轻轻抹去嘴角的血,道:“师姐,能不能拿到《玉女心经》且再看我这招。”手掌轻拍石壁,开了道门出来。 第十三章 一段孽缘 http://.biquxs.info/

石门甫开,李莫愁霎时变了脸色。 黑漆漆的石室里传出嗡嗡的声音,很快,一团团蜂子冲了出来。这些蜂子与平常看到的不同,通体白色,正是古墓中驯养的玉蜂。 龙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儿,拔掉瓶塞,顿时有一股香甜的味道飘散开来。他对李莫愁道:“师姐,这叫兵不厌诈,何来卑鄙之说,对了,《玉女心经》就在里面,有本事就拿吧。”嘴唇微动,发出细细声响,控制玉蜂围困李莫愁。 李莫愁知晓玉蜂毒性厉害,怒骂一声“卑鄙”,哪里还能顾及《玉女心经》,转身逃窜,一路奔出古墓,不敢靠近,远远地与龙对峙,秀眉竖起,又气又怒又憋屈。 龙站在墓口,站在玉蜂群中,扬声道:“师姐,师父心软,从来没想过要取你的性命,这回只是小惩大诫,我便放过你,不过,若是你继续在外作恶,我便按师父遗命,以掌门身份清理门户,绝不留情。” 李莫愁斥道:“你手段如此下作,哪里配得上掌门之位。师弟,你若还有羞耻之心,你我二人便单打独斗,用真本事一决胜负。” 龙道:“师姐,你无须用言语相激,我自知武功不如你,单打独斗无异自送性命于你宰割,古墓中人不懂江湖规矩,也不理江湖规矩。” 李莫愁笑道“好啊,好啊,好个不懂江湖规矩,好个不理江湖规矩,师弟,今日我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不过《玉女心经》我一定要拿到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说罢,浮尘摆动,翩然离去。 龙站在墓前好一会儿,确定李莫愁不会折返回来才驱散了玉蜂回到墓中,为孙婆婆解了穴道。 孙婆婆扶着石棺缓解身上的僵硬,不经意注意到了龙的衣袖,关切问道:“龙少爷,你这衣袖上怎么沾着血迹,可是受伤了?” 龙道:“婆婆无须挂心,师姐武功高过我不少,与之相斗唯有拼尽力气。我只是内力消耗过度,气血不畅才呕了些血来,并无大碍,稍稍调息便可。”他不想孙婆婆多问下去,于是道:“婆婆,天色不早,我腹中饥饿,你去准备饭食吧,我先去寒玉床上练功。” 孙婆婆道:“是老婆子疏忽了,龙少爷,你先喝些玉蜂浆垫垫,我这就去做饭,等做好了便去唤你。” 龙点点头,行走如风,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大碍。孙婆婆见他如此,心中安定不少,赶着去厨房了。 寒玉床是练功的良助,十分珍贵,非林朝英传人不得使用。以前,妇人、李莫愁和龙都在墓中时,寒玉床按时分配,不独属于任何一个人。后来,李莫愁被逐出师门,妇人和龙各占一半时间,白日里龙在外练习外功,晚上借助寒玉床练习内功。如今,妇人已死,按照她临终前的吩咐和嘱托,龙直接搬进了寒玉床所在石室,一人独享至宝了。 龙走到寒玉床边,不急于疗伤,默默运转内功心法,手掌轻抚寒玉床,稍待片刻后将冻得发红的手掌抬起,走到一旁,拿了个蒲团放在地上,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果然如书中所讲,寒玉床对古墓中人是练功时的良助却是疗伤时的禁物,此时半分碰不得的。龙暗自庆幸,幸亏他穿越而来,知晓寒玉利弊,否则的话,如果他就这样贸贸然上床疗伤,恐怕会伤上加伤。 半个时辰后,龙和孙婆婆一言不发地吃了晚饭。 孙婆婆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道:“龙少爷,石室里的蜂子可要放出去?” 龙想了想,摇头道:“先养着吧,师姐多半还是要再来的,有玉蜂在旁,咱们应对着也容易些。” 孙婆婆叹了口气,道:“莫愁姑娘越来越无理取闹了。师父才刚走,她就敢打上门来,当真凉薄。” 龙道:“婆婆,多说无益,忧思伤身,早些休息吧。” 孙婆婆道:“哎,龙少爷你也早些歇着吧,内伤可大可小,该细心调养着。” 龙道:“多谢婆婆提点,我去看看玉蜂。” 两日后,李莫愁再次来袭。龙不与她硬碰硬,借助墓中机关将其阻挡。李莫愁却还不死心,之后又闯过几次,次次吃亏,足足折腾了半月有余,直到有一次大意之下被龙用玉蜂针所伤,险些丧命,才压下了心中怒火,彻底离开。没有了李莫愁打扰,墓中生活再次恢复从前那般冷清。 日升月落,四季交替,转眼五年过去了。 这日,龙正要抚琴,弹的是林朝英根据《诗经?卫风》中赞美君子之美的《淇奥》篇改编的曲子。他才拨动琴弦,弹了两调,就见孙婆婆就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龙按下琴弦,问道:“婆婆,何事如此慌张?” 孙婆婆将一封信递给龙,道:“龙少爷,这信是重阳宫送来的,那送信的道士说情况紧急,请您务必给个答复。” 龙将信件内容扫过一遍,心中了然,心道:“真是难为李莫愁了。”,抬头对孙婆婆道:“婆婆,你去告诉那送信的道士,就说这事由古墓中人而起,自然由古墓中人解决,让他们无须插手。”手指轻动,再次拨动琴弦,吟咏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活死人墓荆棘林外,有两个青衫道士守候,他们都是中年样子,其中一个模样端正,正气凛然,手持长剑,站立有度,姿态潇洒,另外一个,模样也不丑,但是一双眼睛狭长,面相瘦削,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在一旁来回溜达,长剑松松垮垮地拿在手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是谁呢?正是全真教门下的甄志丙和赵志敬。 前些日子,各路邪魔歪道异动,好像要齐上终南山。全真教以为群魔是冲着他们来的,然而,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是闹了个误会,原因竟叫人哭笑不得。 原来,当年李莫愁多番抢夺《玉女心经》受挫,一直对龙怀恨在心,为了给龙找麻烦,她放出流言,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她的师妹要在终南山活死人墓比武招亲,只要有谁能胜过她的师妹,不但能抱得美人归,还能得到古墓中的无数金银财宝,武功秘籍,生生将龙一个男子传成了一个嫁妆丰厚、富有的待嫁新娘。 李莫愁姿色出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邪魔道中人对她心生倾慕的人不在少数,然而李莫愁性情狠厉,洁身自好,凡是对她无礼之人,哪怕只是眼神稍作流连,她也绝不留情,银针一出,死伤无数,渐渐地,李莫愁徒有艳名在外,却再无人敢在她面前放肆,真真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子”。如今,李莫愁发出话来,说她有一个师妹容貌更美。邪魔中人又看到了希望。这样既得美人又有其他好处的机会哪个会轻易放过呢?故而,群魔鼓动,约定好齐上终南山争抢美人。 全真六道见过龙,自然知道墓中的是美男而不是美人,对这帮蠢顿如猪的邪魔外道好是一番嘲笑。不过考虑到江湖道义和两派渊源,马钰还是写了书信提醒龙加以防备,更表示若有需要,全真教定尽力相帮,所以才派了二人前来送信。 赵志敬见丑妇久去不归,以为这次书信又要石沉大海,不禁恼怒,对甄志丙道:“咱们这位芳邻好大的本事,人还埋在墓里就能搅起腥风血雨,我还真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美人,是不是外界谣传那般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甄志丙知道赵志敬心胸狭隘,为人无耻,对他背后讽刺之事不以为意,提醒道:“赵师兄,古墓前还是慎言吧,若是被听了去,人家找上门来问罪,咱们的师父恐怕要为难的。”然后继续望着古墓方向,不想理会赵志敬。 自从掌教之争开始,甄志丙和赵志敬作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早就互相不睦,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其中一个消失才好。然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他们的师父,丘处机和王处一交情甚好,连带的,他们两个也得时常见面,不管是出门执行任务还是留在教中处理事务多半是被分在一起,“孽缘”一段一段,怎么也分不开。 赵志敬斜了一眼甄志丙,心道:“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装什么谦谦君子,要不是师命难为,谁稀罕与你同处一地。”赵志敬又踱了几步,看到甄志丙站立如松的稳重样子,心里老大不痛快,正要寻些不三不四的话讥讽,这时,荆棘林中有了动静,那个接应的丑妇回来了。 孙婆婆将龙的意思转告了两人,不待二人细问就又回到了墓中。 赵志敬和甄志丙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是要将人再次唤来询问还是就此回去复命。 赵志敬道:“走吧,人家神通广大,自有应对之法,咱们就别自作主张,给人家添乱了,若是坏了人家的姻缘,没准儿要反过来怪咱们没有眼力呢。”眼睛一转,不正经道:“还是说,甄师弟有意一睹佳人美貌,也想插上一脚,不舍的离去,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甄志丙听他口出秽语,污蔑自己,怒道:“师兄,我今日就要教训教训你这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的臭嘴,看剑!”抓着剑鞘打了过去。 赵志敬见他不禁逗儿,竟下了手,心里也气,嘴里更没什么顾忌,道:“哎呦,哎呦,恼羞成怒啦,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春天气暖,老猫儿思春喽!”轻功一展,往重阳宫方向奔去。甄志丙追在后头,气急败坏。 第十四章 赵志敬,你无耻 http://.biquxs.info/

赵志敬和甄志丙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打打闹闹一直奔到了重阳宫大广场,在众多同门师兄弟的众目睽睽中才收了手,互相冷哼一声,各自整理了因为“切磋”而不整的衣袍,互相整理了头上的发髻,从头到脚整整齐齐后才向正殿走去,途中时不时有相互指责之声。 正殿中有五人,因为刘处玄和孙不二前去山西未归,全真六子剩下了四个,分别是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和郝大通,另外那个是丘处机的徒弟尹志平。尹志平虽然放弃了掌教之争,但是他本身各方面素质上佳,更在赵志敬和甄志丙之上,故而被师父叫来一同出谋划策。 赵志敬和甄志丙向师父、师伯、师叔、师兄行过礼,由赵志敬这个首席大弟子传达了龙的意思,之后,两个人站在一旁等候其他的吩咐,以备群魔来犯。 群魔来犯终南山从根本上追究乃是古墓派内斗所致,与全真教并无瓜葛,再者,群魔来这儿的由头是“比武招亲”,此乃私事,虽然占了终南山这块地方,但若说是占了全真教的地方却也并非十分妥当,通往活死人墓的路并非一条,不一定非得走全真教,因此,若就事论事,全真教本与此事无关。况且,全真、古墓两派恩怨情仇纠结,根据两派祖师遗训,他们这些后辈弟子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因此,全真教在此事上哪怕是袖手旁观也是让人挑不出理来的。正所谓帮你是道义,不帮才是应当。 可话又说回来,全真教是天下第一大教,名门正派,来犯者乃是江湖上的恶人,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邪,除恶正义,自然不能眼巴巴看着邻居受辱。“比武招亲”乃是李莫愁的计策,古墓里头,世间少有的美男倒是有一个,哪里有世间少有的美女呢!到时,群魔发现自己被骗必然恼怒,作出泄愤之事,大打出手。马钰等人本想,若是群魔做得过分了,他们就出手相帮,当个中间的调停人,解释缘由,祸水东引到李莫愁的身上,让她自作自受,让他们歪门邪道狗咬狗,彻底从此事抽身,岂料,那些个歪门邪道放出了话来,若是得闲,他们要顺便将全真教给挑了,简直欺人太甚,因此,全真教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可谓大敌当前,十分凶险。 古墓中人素来孤僻,冷漠,行为做事与一般人不同。马钰等人与龙接触过,知道他性情冰冷,因此,龙的拒绝帮助对马钰等人来说是意料之中,不过,他们对龙妄图以一己之力抵挡群魔来犯一事有所考量。 马钰问道:“你们说,那龙姓少年是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真才实学,能够力挽狂澜?咱们全真教不怕事,但也不愿因为这荒谬的比武招亲损伤人手,若那龙姓少年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迎敌之法,我还真想知道知道。” 王处一摇头道:“我是不信的,咱们重阳祖师武功天下第一,智慧非凡,都不敢放出如此话来,那少年今年才一十八岁,武功再高能高出你我吗?就算他天资聪颖,是个奇才,单打独斗或许能胜几个人,以一敌百,敌千定是不能的,约莫是长居古墓,自以为是,说大话罢了。” 郝大通也道:“我也不信,除非他练成了神仙,能撒豆成兵。” 一旁,赵志敬脸上也露出不认同之色,反观尹志平和甄志丙两人却还在思索。 马钰不置可否,看向丘处机,问道:“丘师弟,你以前常在外行走,见多识广,对此事可有什么高见?” 丘处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摇头道:“我倒觉得那少年不像个说大话的,或许真有应敌之策。” 马钰问道:“师弟,何出此言?” 丘处机解释道:“若是论武功,那少年还算个孩子,定然没这样的能力敢口出狂言,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是论计谋,或许真能可行,一夫当关,借的是地势之利,师兄,师弟,你们别忘了,那少年住的地方,那是当年祖师抱着必死决心为了与敌人同归于尽而留下的最后手段,里面机关重重,十分危险,莫说是这些魔头,就算是拉来兵马,只要安排妥当,也能一网打尽啊。” 马钰、王处一和郝大通同样作为王重阳的弟子也是听过有关古墓的事情的,不过???,马钰道:“师弟,古墓机关虽好,但是若那断龙石若是放下了,里面的人可就再也出不来了,那少年真的会用这个法子吗?” 丘处机想了片刻,笑道:“那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妙计良方了。” 马钰也笑道:“算了,咱们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不管他古墓作甚,咱们的天罡北斗阵也不是吃素的,也能叫那些魔头有来无回。” 王处一和郝大通点头道:“正是,正是。” 马钰看向等候多时的甄志丙和赵志敬,道:“志敬,志丙,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先下去吧,安排如旧,继续操练天罡北斗大阵。” 赵志敬和甄志丙行礼道:“弟子领名”,退出殿外。 马钰道:“这次志敬主持大阵,责任重大,若是办的好,就选他当掌教吧。”,其他几人并无异议。 赵志敬和甄志丙离开殿后,又恢复了互相针对的样子。赵志敬拽住要回房的甄志丙,咬牙道:“师弟,你下手下得痛快,帮忙擦个药不为过吧。” 全真教清规森严,赵志敬口无遮拦言说他对古墓中人心怀不轨,于他而言那就是大大的侮辱,甄志丙早就看赵志敬不顺眼,对他的行径有所不耻,因此一个没忍住出了手,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还是赵志敬该有此劫,甄志丙正好一剑打在了赵志敬的背上,幸亏用的是剑鞘,幸亏没用上内力,否则的话赵志敬怕是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甄志丙道:“师兄,我手笨,没什么轻重,本来打了你就是不对,若是再让你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岂不是罪过更大,你还是让你的徒儿鹿清笃来吧,他伺候的好。” 赵志敬冷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甄师弟如此伶牙俐齿,也罢”,松开了甄志丙的手腕子,等甄志丙走了两步后,轻飘飘道:“我这就去禀明掌教,说你不顾同门之情与我械斗,更将我打伤,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甄志丙停下脚步,奔了回来,扯住赵志敬的衣领道:“明明是你辱我在先,少来血口喷人。” 赵志敬笑道:“甄师弟,口说无凭,我背上可有你留下的证据,你说咱们谁的话更可信?” 甄志丙气急,怒道:“赵志敬,你无耻!” 赵志敬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无耻,赶紧跟我回房帮我擦药,我堂堂首席大弟子竟然着了你的道,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岂不是要成为教内笑柄,你以为我乐意让你给我擦药,跟我走。”将甄志丙往自己的院子拽。 院子里,鹿清笃正在晾衣服,看到师父和师叔拉拉扯扯进来了赶紧起身行礼,垂首看向地面。 赵志敬不愿他人知他受伤,于是道:“清笃,我和你甄师叔有要事要谈,你先出去溜达溜达,还有,今天我和你甄师叔在房里吃晚饭,到时候你给我们端来,去吧。” 鹿清笃恭敬应下,不再管自己的衣服,扭着胖胖的身子离去。 甄志丙看鹿清笃的狗腿样子,不屑道:“师兄的徒弟教得不错。” 赵志敬后背肿起的剑痕擦着衣服,火烧似的疼,懒得再跟甄志丙争口舌之快,不理会甄志丙的指桑骂槐,将人往屋里一拉,房门一关,拿出了金疮药,背对甄志丙宽衣解带,道:“甄师弟,有劳。” 甄志丙看着赵志敬背后尺长的红痕,暗道“活该”,将金疮药倒在手心,连出三掌盖在了上边,疼得赵志敬嗷嗷叫。 赵志敬弓着腰,手扶着后背,看向“公报私仇”的甄志丙,恨得牙痒痒,疼得说不出话来。 甄志丙笑道:“师兄,好好休息吧,对了,晚饭我就不麻烦你了,告辞。”将金疮药的空瓶子放在了桌上。 赵志敬将空瓶攥在手里,心疼自己上好的金疮药,倒吸一口气,将这笔帐记在了心里,忿忿道:“甄志丙,你等着,等我当上了掌教,我不玩死你,哎呦。” 甄志丙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畅快,在路上碰上了鹿清笃。 鹿清笃恭敬道:“甄师叔!事情可是谈完了?” 甄志丙点点头道:“谈完了,你师父要休息,我就先离开了,对了,晚饭你给你师父送一份就够了,我就不过去了,师兄近些日子重任在肩,十分劳累,你要好好照顾着,多尽心尽力。” 鹿清笃连连应承道:“是,是,多谢甄师叔提点,我一定好好照顾师父。 甄志丙拍了拍鹿清笃的肩头,“嗯”了一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鹿清笃看着甄志丙的背影,有些不解,心道:“甄志丙是吃错药了吗?这是头一次对自己笑吧。”他心知自己的师父和甄志丙是对头,两人交恶已久,若非门规森严,指不定打过多少场了,怎么今天两人之间气氛不一样了,不但拉拉扯扯,还互相关心,难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师父和甄师叔已经化敌为友了。鹿清笃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这个结论十分正确,暗下决定以后要对甄志丙多恭敬,来讨师父的欢心。 两天后,赵志敬和甄志丙关系改善的传言传遍了全真教,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十分欣慰。 半个月后,群魔来袭,攻上终南山。霍都王子不敌郭靖放弃攻打全真教的念头,带着一群邪魔外道众人穿越山林来到活死人墓的荆棘林前,扬言要求娶“小龙女”。龙并未现身,学着书中样子,以琴声应答,最后驱使玉蜂御敌,使得群魔落荒而逃,自此,无人再敢踏足古墓境内,龙和孙婆婆的生活再次重归平静。 又是冬日,几场雪后,山中更加的寂寥、萧索了。 龙放下碗筷,突然没什么胃口,向孙婆婆问道:“婆婆,今日是什么日子?” 孙婆婆掐着手指算了算,道:“今日是腊月二十七,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 龙听后,一直透着寒光的眸子微动,轻声道:“今日是除夕前三天?”似是为了确认再次询问。 孙婆婆见龙变化,大觉不解,同样轻声应道:“是啊,今日是除夕前三天,龙少爷,可有事吗?” 龙摇摇头,又是如雪如霜不近人情的样子,冷冷道:“婆婆,冬日寒冷,好好照顾玉蜂,时不时多看看,别让它们冻坏了。” 第十五章 命中注定 http://.biquxs.info/

玉蜂不惧寒冷,每年都是一样照料,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孙婆婆不知道龙为什么突然对玉蜂如此关心,不过还是依照龙的意思在饭后去了蜂巢查看。玉蜂通体白色,比寻常的蜂子要小一些,毒性却是寻常蜂子的数倍,一旦被它蛰了,红肿、发热只是小意思,更痛苦的是一直到死都挣脱不掉的疼痛,那种犹如火烧,好似针刺的疼痛。 古墓中的玉蜂都是驯养的,颇通人性,在教导之下懂得简单的包抄之术,配合古墓中独有的御蜂之法,可为取人性命的利器,而平时的时候,这些蜂子可以作为古墓的守卫,警戒、惩治擅闯之人。古墓中人因为每日服食玉蜂浆,身体上带有特殊的香气,并不会成为玉蜂攻击的对象,反而会被当成同类对待,同时玉蜂浆是玉蜂毒的解毒剂,长期服用下,身体会对蜂毒产生抵抗之力,因此,龙和孙婆婆可以任意与玉蜂相处,即便为玉蜂误伤也无所谓的。 孙婆婆简单打扫了一下,陪着嗡嗡的蜜蜂们坐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回去,忽然,蜂群攒动了起来。孙婆婆听到外面呼呼喝喝,喊打喊杀的,警觉了起来,心道:“难道有人闯墓?”,口中微动发出细细声响,御使玉蜂前去迎敌。不一会儿,林中传出了“哎呦”“哎呦”的声音,嘈杂的呼喊和脚步声都远了。她将玉蜂招呼了回来,就要回去,正在此时,林中滚落出来一个黑蒙蒙的人影,口呼“救命”,听声音像是个孩子。 地上的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满脸血污,在地上来回打滚,因为受到玉蜂叮咬,露在外面的皮肉已经肿了起来,口中呜咽不停,犹若猫叫,甚是可怜。孙婆婆赶紧奔了过去,将人抱起,往古墓里头走,关切道:“孩子,别怕,别怕啊,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孙婆婆将晕过去的孩子放在床上,急急忙忙给人灌玉蜂浆。 龙本在屋中出神,听到动静寻了过来,看到床上的小小少年不由心中一动,心道:“果然还是来了。” 《神雕侠侣》中,除夕前三日,重阳宫较艺,杨过因为赵志敬故意陷害,好是受了一顿毒打、一番羞辱,危急之时,他为了保命使出了欧阳锋传授给他的蛤蟆功,险些将同门打死,由此叛逃出教,进入活死人墓。所以,龙知道,这少年就是杨过了。 龙轻轻走到床边,抬手拦下要说什么的孙婆婆,点了杨过的睡穴,对孙婆婆道:“婆婆不用担心,他是重阳宫的道士,却也只是个孩子,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蜂毒厉害,睡了会好过一些。” 孙婆婆道:“龙少爷,是老婆子我小人之心了。” 龙道:“婆婆无须如此,咱们古墓的规矩就是不让外人入内,重阳宫的道士就更不能,你担心我对他不利是情理之中。” 孙婆婆问道:“龙少爷,那??你想怎么安置他,我看他满身都是伤,多半在门派里受欺负了,刚才外面寻人的阵仗可大了,要死要活的,重阳宫里的道士都是黑心肠,我怕这孩子要是回去了,怕是要丧命啊。” 龙神色不动,问道:“婆婆,你想说什么?” 孙婆婆犹豫了一下,心道:“龙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什么都看得出来的。”终是道:“龙少爷,要不??,要不咱们把他留下吧。” 龙道:“留下?婆婆,你怎知这孩子愿意留下呢?” 想到古墓的规矩,孙婆婆一时语塞,是啊,留在活死人墓就意味着要将一辈子“埋”在这里,世上有多少人愿意呢?可不知道怎么的,孙婆婆就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不想让这孩子受委屈。 龙看孙婆婆拿不定主意,不忍老人家纠结,于是道:“婆婆,这样吧,今天先让他好好休息,等明日他醒了,你问问他,我看他年纪约莫十三四岁,该是有主意的了,要走,要留让他自己定夺吧。” 杨过既然来了,那么他一定会留在古墓,成为古墓弟子,这一点,龙已经确定无疑。只是???,如果按照书中安排那般发展,明日就是孙婆婆的死期了。书中,小龙女谨遵祖师遗训,不肯收留杨过,使得孙婆婆与杨过一同离去,而后才有了孙婆婆与全真教道士发生冲突,被郝大通打死一节。龙突然想试一试,如果他改变了一些剧情,这里的人物的命运会不会发生变化。孙婆婆照顾他多年,龙实在不忍看她惨死。 孙婆婆闻言一怔,看着龙,问道:“龙少爷,你???,你愿意留下他?”龙的意思清楚,只要这孩子愿意,他便允许这孩子留在古墓,然而,古墓规矩森严,不许外人入内,龙怎么会这样想?这可大大出乎了孙婆婆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孙婆婆本想多费唇舌劝导,请求,如今有了龙的同意在先,倒不用那样麻烦了,只需看这孩子的意思。 龙道:“婆婆,我看你喜欢他,古墓冷清,多一个人陪伴也没什么不好,至于规矩??”,浅浅一叹,道:“自从师父将我收入门中,已然坏了不少,再多坏一两条也没什么了,等死了以后,我再去跟师父赔罪就是,师父心软、仁慈,多半不会为难我的。”心中却是这样想:“或许死了以后,自己就能回去了,根本见不到师父。” 孙婆婆想起死去的妇人,不禁黯然,眼中泛泪道:“老婆子年纪大,估计去的早,到时候啊,我先去劝劝主子,不让她罚你。” 龙道:“那就多谢婆婆了,好了,不说死不死的了,婆婆,你照顾他吧,等人醒了以后先让他洗洗干净,将衣服换了,若还是这般脏乱、邋遢,泥猴子一样,我可不收他。” 孙婆婆抹了抹泪,丑陋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好,好,老婆子一定让他干干净净的。” 龙伸手探了探杨过的额头,提醒孙婆婆道:“婆婆,这孩子能在重阳宫惹出那样大的阵仗恐怕是犯了大错,那些道士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两日您就守着他,别到墓外去了,若是跟重阳宫的人起了冲突,论救人咱们是站理的,若论教训弟子,咱们没资格留他,明日我先去重阳宫送蜂毒解药,从中周旋一二,等事情彻底了结了再说其他。” 孙婆婆道:“龙少爷说的是,老婆子定不去生事。” 龙道:“我去练功了,婆婆也别担心,他没发热,想来应是玉蜂浆生了效,不会有大碍了,你也早些歇着吧。”,走了出去,有些事情他还得考虑考虑。 孙婆婆在龙走后,深深叹了口气。 龙打从婴孩儿起就是孙婆婆一手照料,因而,孙婆婆对他十分了解。龙虽然看上去冰冰冷冷,不近人情,性情比墓里的其他人都更孤僻,平时连话都很少,但孙婆婆清楚,龙的心肠却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的冷,正好相反,孙婆婆觉得龙只是太重感情,轻易不敢投放,宁可生生压着、藏在心里,让人误以为他冷漠无情,正好免去无用的羁绊。 不会付出也就不会奢望回报,这样,也就不会受伤。 然而本性重情的人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是瞒不过他人的,重情的本性也不会因为克制而改变,真正变得冰冷,终有一天,遇到了相应的人,相应的事,龙的感情将会一并爆发出来,不可收拾。孙婆婆担心,龙将会走上林朝英和妇人的老路,一朝动情,受到内功反噬,命丧身伤。 孙婆婆眼前晃过龙刚刚离开的身影,微弱、晦暗的烛光中,白色的背影是那么的孤苦、可怜,让人放心不下。或许这就是古墓传人的命吧,孙婆婆不禁这样想,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她为床上熟睡的杨过盖了盖被子,对他轻轻道:“孩子,婆婆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你如果真跟古墓有缘,就答应留在这儿吧,帮婆婆守着你龙哥哥,你龙哥哥命苦,注定要在这里孤孤单单一辈子,要是有你陪着,跟他做个伴儿,婆婆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些。” 熟睡中的杨过听不到孙婆婆的期望,今日,他死里逃生,疲乏不堪,好不容易摆脱了重阳宫受欺负的日子,正好梦正酣。 在他的梦里,跟现在一样,也是冬天,也是除夕将近的时候,他坐在自家的门口等着母亲回来。杨过看着外面飘飞的白雪,伸手接下一片握在手心里,等雪花化成了水就再接一片,兴致满满地重复着,手掌冻得通红也不在乎,笑声不断。 ?????? 活死人墓周围的荆棘林外,火把通明。 赵志敬因为追捕杨过,误入古墓范围内为玉蜂所伤,身中剧毒,此时正在重阳宫哀哀叫苦。甄志丙被郝大通派遣来此为赵志敬求解药,也为将杨过讨回,已经与几个弟子在这儿守了三四个时辰,无论怎么呼喊,古墓那边就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天色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不多时刮起了风来,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弟子走到甄志丙身边,对他道:“甄师叔,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解药等不来,咱们要冻死了,赵师叔功力深厚,挨一晚上没事的。” 甄志丙也冷,不过他内功深厚,时刻运转着比这些弟子抗冻,他望了望黑漆漆的活死人墓,点头道:“把火把给我,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咱们是来求人,得摆出求人的态度。” ?????? 活死人墓周围的荆棘林外,火把通明。 赵志敬因为追捕杨过,误入古墓范围内为玉蜂所伤,身中剧毒,此时正在重阳宫哀哀叫苦。甄志丙被郝大通派遣来此为赵志敬求解药,也为将杨过讨回,已经与几个弟子在这儿守了三四个时辰,无论怎么呼喊,古墓那边就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天色越来越黑,温度也越来越低,不多时刮起了风来,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弟子走到甄志丙身边,对他道:“甄师叔,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解药等不来,咱们要冻死了,赵师叔功力深厚,挨一晚上没事的。” 甄志丙也冷,不过他内功深厚,时刻运转着比这些弟子抗冻,他望了望黑漆漆的活死人墓,点头道:“把火把给我,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咱们是来求人,得摆出求人的态度。”其他道士听他这么说,虽然心中有愧,但还是离去了,只剩下了甄志丙一个。 古墓位于山阴,枯树枯藤众多,荆棘林攀枝错根在夜色里更显诡异,恐怖。 第十六章 男神降临 http://.biquxs.info/

男子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长发及腰,容貌俊美,世间少有,只是面若寒霜,洁若冰雪,苍白无比,不似真人好似白玉雕琢,神色淡然冷漠,无喜无怒,难知愁乐,绝尘脱俗。 甄志丙为道教弟子,常在典籍中观、读神仙姿态,想象仙人神采如何,却一直不得具象,今日一见来人,他登时觉得,若世上真有仙人,那仙人姿态便该如来人一般,举世无双,遗世独立,分明是行于地上,却半分污浊不得浸染,让人忍不住向往、亲近、膜拜,但又不敢真正做什么,好像在他面前,动动手指头的行为都是一种不敬,一种轻薄、一种亵渎,只能远观、仰望。 龙已经走到了道人半尺之外,见他一动不动,神色有异,不禁疑惑。他少出古墓,见过的为数不多的道士就是全真六子,其他的一个不识,实在不知面前这位道士因何如此,竟然失掉了习武之人的警觉。然而,他今日出来乃是为了尽快解决杨过之事,并不想横生枝节,拖拖踏踏,等了片刻后,看这道士还没反应,于是轻甩衣袖,摇晃袖中金铃以作提醒。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清脆,在甄志丙的耳边响起。甄志丙还觉身处如梦似幻之境,心中惊讶,“难道是谁奏响了仙音神乐?”,不由自主地看向“仙乐”来处,迷蒙之中恰好与龙目光相对。那目光通透,澄净如冰,寒光内敛,甄志丙只觉得自己如堕入冰窟,通体发寒,霎时回神。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脸红心跳,诧异自己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竟然会被一个年轻后生的威严震慑,在心神不宁中行礼道:“全真门下弟子甄志丙,奉师命来此,拜见龙公子,还请公子赐蜂毒解药,归还本门逆徒。”古墓中只有两人居住,一个老妇,另一个就是龙姓男子,十分好分辨。 龙得知面前之人是甄志丙,心中警觉,看向他的时候多了几分打量,眼神更寒了几分同时也明白了刚才甄志丙愣怔的原因。龙突然想到,前世好像也有一个叫甄志丙的人,不过,这两个人的模样却大不相同,应该只是同名同姓,没有太多的干系。按下前世之事,龙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儿来,对甄志丙道:“这是玉蜂解药,内服外敷,三日之内毒性尽除。”,将瓶儿扔了过去。 甄志丙道:“龙公子,多谢赐药,还请将门中逆徒归还吧。”,同时手按长剑。他功力不不低,捕捉到了龙刚才一瞬的变化。甄志丙心想:“难道全真道士在古墓中人眼中竟是如此上不得台面,哪怕是初次见面也不掩嫌恶吗?”将龙对他复杂的忌惮之情理解成不满。 龙对甄志丙的反应不以为意,问道:“你可能决断全真教中事务?” 甄志丙看向龙,龙这一问没什么来由,答非所问,让他糊涂了。甄志丙猜测:“估计是杨过闯进了古墓,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将人得罪,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既然如此,这姓龙的人必然是不能将他一个普通弟子放在眼里了。”只好道:“龙公子,我教掌教马钰,马真人闭关清修,如今由郝真人暂代掌教一职,教中之事由他决断,龙公子若需要,我可代为通传。” 龙摇头道:“郝大通不行。”又问道:“丘处机可在教中?”丘处机曾是杨康的师父,与杨过有更深厚的联系,通过他解决杨过之事最为妥当。 甄志丙听龙直呼师父和师伯姓名,姿态傲慢,心中隐约升起了怒气,不过,他考虑到古墓和全真教的瓜葛,不愿再生事端,答道:“贵派弟子李莫愁在山西为乱,激起公愤,我师父前去助群雄一臂之力扫除奸邪尚未归来。” 龙道:“既然如此,你先走吧,杨过的事情等丘处机回来后再处理,对了,李莫愁早就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与我古墓没有任何关系,尔等能不能将她打杀只看能耐,古墓不在乎也不理会。” 甄志丙本想用李莫愁之事提醒龙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谁成想,此人竟如此冷漠无情,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他见龙要离开,上前一步,拦道:“龙公子,江湖规矩,自家徒弟自家管,你还是将杨过先还回来吧,小徒顽劣不堪,怕是会扰了公子清净。” 龙道:“杨过很好,并无越矩顽劣之事。”对杨过之事再没任何言语,不再理会甄志丙,径直回去了。 甄志丙不敢跟上,只好先返回重阳宫,先向郝大通说明情状,让他拿个主意,然后赶去给赵志敬解毒。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哎呦”“哎呦”,哭爹喊娘一样的叫喊之声,夹杂着什么“小兔崽子”一类辱骂杨过的言语。甄志丙心道:“苍天饶过谁,你有这一日也是活该。”,推门而入。 屋里没有他人伺候,应该是赵志敬不愿太多人“欣赏”他的丑态,将人赶了出去。 赵志敬的模样可谓十分狼狈。他的脸上红肿的大包堆叠,一个挨着一个,胸口处也是如此,连衣服都不能穿,只能松松垮垮披着。蜂毒发作起来又痒、又疼还有灼烧感,赵志敬又不能用手挠,只好强硬忍着,面皮抽动,身体扭动,两只手抬起、放下,放下、抬起,就是不敢狠狠抓一把,痛快痛快。 甄志丙瞟了一眼床上的赵志敬,转身关门的刹那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好,一脸正经地走到床边。 赵志敬未等甄志丙开口,急急问道:“是不是把那个小杂种捉来了?” 甄志丙心道:“你都这副模样了,不想着赶紧解毒,还惦记着怎么教训杨过,还真是不怕死啊。”,无奈道:“师兄,杨过被古墓扣下了,轻易要不回来了。” 赵志敬道:“什么!扣下了?” 甄志丙道:“是啊,扣下了,人家不交人咱们也不能去墓里抢,祖师遗训不得不遵守。”将白瓷瓶儿拿出来,对赵志敬道:“师兄,杨过的事情先放在一旁,人肯定是跑不了的,这是求来的解药,你先将蜂毒解了吧,外敷内服。” 赵志敬一听解药来了,一把将瓷瓶抢了过去,喝了一口,然而蜂浆浓稠、甜腻,齁得他直呲牙咧嘴,挤眉弄眼,道:“哎呀,这什么解药?跟糖水似的,是不是糊弄人的。” 甄志丙道:“放心吧,错不了,古墓里姓龙的那小子亲手给我的,这是玉蜂浆,甜就对了。” 赵志敬舔舔嘴,感觉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挺有用的,我这胸口感觉凉飕飕的,不像刚才那么烫了,好像也不怎么痒了。”说着又喝了一口。 甄志丙道:“唉,师兄,别喝光了,就这一瓶,多了没有,还得外敷呢。”,将白瓶儿抢了回来,走到桌边拿茶碗,调水冲蜂浆。 玉蜂浆生效奇快,赵志敬一朝摆脱痒痛苦恼,只觉得通体畅快,精神恢复了不少,不再要死要活的了。赵志敬问道:“甄师弟,刚才你说这药是那姓龙的小子亲自给的,也就是说你见过他的模样了,跟我说说,能引得群魔大闹终南山的脸是什么样?” 甄志丙端着蜂浆水走了过来交给赵志敬,想了想道:“那姓龙的确实有一副人间少有的好相貌,堪称天人。” 赵志敬听他这么说,惊讶道:“真的!” 甄志丙点点头,想起龙的怪异性情不禁面露异色。 赵志敬问道:“怎么?还有隐情?”他与甄志丙相交多年,虽然因为首席弟子,掌教之争,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少,但作为师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互相多有了解。因此,他对甄志丙的神情变化了然于心。 甄志丙看向赵志敬,似是在想怎么表达,顿了一顿道:“长得好看是好看,不过???”再次斟酌道:“不过脾气太差,高傲无礼,目中无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连咱们郝师叔都不放在眼里,直呼姓名,对长辈没有一点儿尊敬,我看他扣下杨过分明是要跟咱们全真教过不去,我劝你,以后你见了他千万别满嘴胡说,小心他杀你灭口。” 赵志敬问道:“这话怎么说?他跟你动手了?能让咱们正气凛然的甄师弟背后说坏话,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啊!” 甄志丙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只能感觉出他武功不低,其他的说不清楚,等你以后亲眼看到了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赵志敬忙着涂玉蜂浆,也不多问了,在脸上拍了拍,又在胸口揉了揉,一阵折腾,弄得全身粘糊糊的,对甄志丙道:“扶我一把,我去洗个手。”心道:“能养出这么阴毒的东西,那姓龙的多半如甄志丙所言,不是什么好东西。” 甄志丙扶着赵志敬一步步走向屋中的水盆旁,讶异道:“能走了?” 昨日,赵志敬被几个蜂子蛰了之后,走了几步之后就动不了。今天,他才服下解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怎么就能下地了呢,这毒解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赵志敬道:“是啊,这毒甚是古怪,刚才还四肢无力,犹若千万蚂蚁在身上啃咬,现在几乎都没感觉了,要是不碰着,我都以为我没受过伤,古怪,古怪啊。” 甄志丙道:“这样也好,免得受罪,你好好歇着吧。”将赵志敬重新扶了回去,自己回去休息,熬了一夜,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也甚是乏累。 当夜,丘处机从山西赶了回来,得知了杨过叛逃一事之后,甚是气愤,将养病的赵志敬大骂了一通。 郝大通在一旁劝道:“师兄,差不多得了,杨过顽劣,该当教训,志敬虽然也有错,但受了蜂毒折磨也算是惩罚,别追究了。” 丘处机叹道:“靖儿将人托付给咱们,竟闹了这么一出”,摆摆手,“你说咱们怎么交待。”又转向赵志敬,斥责道:“你说你也是,跟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打罚有度,哪有死磕的。”丘处机曾经是杨康的师父,杨康走上了歪路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在得知杨过为杨康之子之后,丘处机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导,这才选了三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赵志敬当杨过的师父,他只想着严师出高徒,谁成想最后出了叛徒,心中大感惭愧。 赵志敬自知行为不妥,心中虽然不愿,却只能窝在床上挨骂,将一切的罪过记在杨过的头上。旁边,甄志丙看到赵志敬挨骂心中也痛快,在接收到赵志敬的求助之后,上前道:“师父,古墓里的那位龙公子说了,杨过之事只想与您商议,可要将人请来。” 丘处机疑惑,问道:“与我商议?他可说缘由了吗?”杨康十几年前就死了,丘处机当然想不到古墓中的一个十八岁少年会知道此段渊源,也就想不明白为何龙要找他商议杨过之事。 甄志丙道:“这个弟子不知。”看了看旁边的郝大通,如实道:“他只说要找教中能主事之人,非要等您回来。” 郝大通不满道:“是啊,人家说了‘郝大通不行’。”郝大通虽然武功不如马钰、丘处机和王处一,但他在全真教、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突然被一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说“不行”,心中哪能不气呢。 丘处机劝道:“师弟,算了,古墓里的人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吩咐甄志丙前去请人,想要尽快将杨过要回来。 第十七章 一见误终身 http://.biquxs.info/

别过甄志丙后,龙回到活死人墓,走过漆黑的墓道,来到一间石室前,停步静听,里面,杨过正与孙婆婆聊天。 “那位郭伯伯对你不好吗?难道他也打你、骂你,不给你好脸色?” “郭伯伯对我也好,不打我,不骂我,除非我调皮了,否则不会给我脸色看,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从心底里对我好。” “这话怎么说?” “郭伯伯对我好是因为他跟我死去的爸爸是义兄义弟,也认识我妈,要不是这样,他才不理会我这个野孩子呢,还有啊,他明知道郭伯母看我不顺眼,还什么都听郭伯母的,明明是我被武家兄弟还有他女儿欺负了,郭伯母偏心,不去罚他们,反过来觉得过错都在我身上,郭伯伯跟着就容不下我了,将我送到这儿,受这里的道士欺负。” “这是他们不对了,你孤苦无依,该多多关照才对,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所以说啊,婆婆,自从我妈死了以后,你是待我最好的人啦,不认识我都对我这么好。” “可怜的孩子哟,以后不怕了,有婆婆在,没人敢欺负你。” “婆婆,你真好。” “杨过啊,婆婆刚才问你愿不愿意留在活死人墓,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只是???,婆婆,你是好人我知道,我不知道那位龙哥哥好不好,我知道我不是听话的好孩子,我如果惹他生气了,他会不会看我不顺眼,跟郭伯伯似的,赶我出去。” “怎么不是好孩子,婆婆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你别担心,那位龙哥哥心肠极好的,让你留在这儿就是他的主意,就等你点头了。” “那??我愿意留在这儿,以后对婆婆好,对龙哥哥好。” 孙婆婆听杨过这样说,心里十分快慰,搂着杨过好是一阵夸赞。 杨过自从丧母之后,颠沛流离,虽然在桃花岛上有过几天吃饱穿暖的日子,但是因为不怎么受待见,一直心情不佳。被送上重阳宫后,又被赵志敬打压,日子更苦,突然碰上了待他真心好的孙婆婆,知道自己有了容身之所,往日酸楚委屈再次涌上心头,抱着孙婆婆“哇”“哇”哭了起来。 孙婆婆受杨过感染,眼中亦泛着泪水,拍着杨过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好啦,不哭了,不哭了,要让龙哥哥看笑话了。” 杨过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听孙婆婆这样说马上收住了泪水,疑惑道:“哪有龙哥哥?” 孙婆婆伸出褶皱的双手给他擦擦泪,指指他的身后,笑道:“你龙哥哥武功高深,行步无声,在外头看了半天了。”向着龙的方向喊道:“龙少爷,进来吧,杨过答应留在古墓啦。” 杨过顺着孙婆婆手指方向看去,见帷幕被撩起,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墓中昏暗,烛火无用,杨过泪眼模糊,初时看不清龙的面貌,只知道他穿着一身白衣,飘飘渺渺,如处轻烟薄雾中,似真似幻,果真如孙婆婆所说行步无声。杨过见识过郭靖武功高强,又从全真道士口中得知郭靖属于当世顶尖儿高手之流,却也知道郭靖不能做到行步无声,心中不禁猜测:“难道这位龙哥哥的武功比郭伯伯还要高吗?”古墓轻功可称天下第一,难怪他如此判断。然而,此时的杨过眼界狭小,不曾见世间门派众多,武功各异,各有长短,不懂得不能单从某一方面判断武功高低的道理。 龙越走越近,样子也越来越清晰。杨过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已经想不了谁的武功高,谁的武功低,心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眼睛黏在龙的脸上,渐渐看得痴了,嘴巴微微张着,好像在说:“神仙,神仙来了。” 龙看杨过盯着自己,只觉得这孩子有趣,嘴角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孙婆婆与他不同,看到杨过这个样子被逗得呵呵笑了起来,拍拍杨过的肩膀,打趣道:“杨过啊,再看下去要把你龙哥哥看跑了,还不赶紧叫人。” 杨过被拍得一愣,本能地看向孙婆婆,一下子被孙婆婆鸡皮满布的丑脸吓得回了神,慌慌张张站起来,向龙行礼道:“弟子杨过,见过龙哥哥。” 龙淡淡“恩”了一声,伸手探向杨过的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杨过感到额头一点冰凉,好像雪花飘落的感觉,眼前白影一晃,那道清凉就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听龙道:“蜂毒已去,没什么大碍了。”这声音真冷,平淡无调,在活死人墓这个特殊地方显得有些阴森,听得杨过心中发颤,忍不住抬头偷看,不相信如此漂亮的人会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 杨过一抬头正好与龙的目光相对,才知道龙也在看他。 近距离观看,龙的容貌更加惊人,杨过只瞄了一眼就垂首看地,莫名地感到面皮发热,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心道:“这位龙哥哥莫不是寒冰雕成的,声音冷,手冷,就连眼神也这样冷,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吓人。”杨过被龙的冷漠性情吓到了,心怀惴惴,不知道龙会不会像孙婆婆说的那样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在龙的面前,杨过不自觉地有所收敛,规规矩矩地等着,不发一言,不敢有小动作,生怕冒犯了这个冰雪一样的人。 龙发现杨过在自己面前拘谨,又看他脸上伤痕未愈,也觉得这个孩子可怜,不愿与他为难,于是道:“杨过,你既然愿意留在古墓就要好好听话,等你伤好了,我再教你功夫,正式收你作弟子。”,说毕,不等杨过道谢回礼,对孙婆婆点了点头,轻飘飘离去了,悄然无声。 杨过松了口气,问孙婆婆:“婆婆,龙哥哥说要教我功夫,收我当弟子,是不是真的?”自从见识过武功高妙,杨过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一个好师父,学一身好本领。天知道,他对武功有多么的向往。 可惜的是,他命不好,处处被嫌弃。在桃花岛的时候,黄蓉忌惮杨过继承其父习性,怕他走上歪路,只教导四书五经,丝毫武艺没有传授。在重阳宫的时候,赵志敬认为杨过顽劣,难以管教,同样施为,只教口诀,不传修炼之法,杨过同样什么也没学到,要不是曾经遇到过欧阳锋,被他稀里糊涂传了蛤蟆功,杨过连个保命的法子都没有。因此,他一听龙要收他为弟子,传授武艺,欣喜若狂,生怕又被欺骗,赶紧向孙婆婆求证。 孙婆婆拂了拂杨过的头顶,笑道:“当然是真的,龙少爷从来不说假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过蹦跳,欢呼道:“太好了,我能学功夫了,我能学功夫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急急忙忙问孙婆婆:“婆婆,龙哥哥的武功跟那群臭道士的武功相比,哪个更厉害。”杨过在重阳宫中多番被打压、欺负,心中焉能不恨,他只想着要学武功就一定得学比赵志敬好的,等着日后去教训那帮牛鼻子,把仇报回来,出了胸中恶气。 孙婆婆道:“当然是咱们的武功厉害了。杨过,婆婆跟你说过,咱们住的地方叫活死人墓,你可知道这活死人墓是怎么得来的吗?” 杨过摇头,问道:“婆婆,是怎么得来的。” 孙婆婆不卖关子,骄傲道:“这活死人墓啊,是咱们祖师婆婆从那帮臭道士的祖师爷哪里比武赢过来的,你说咱们的武功高不高,好不好。” 杨过一听,手掌连拍,更加欢喜。 在来重阳宫的路上,郭靖曾对他讲过一些全真教的事情,因而,杨过知道曾经的武功天下第一人是王重阳,现下,他得知王重阳是古墓祖师的手下败将,心中大感痛快。是啊,这帮道士的武功再高能高过他们的祖师爷吗?自然不能。那么,若他将古墓功夫学好了,以后吊打牛鼻子道士还不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吗?他是越想越开心,心中早早演绎了如何折腾臭道士,激动地在石室里跳来跳去。 孙婆婆见他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任杨过闹腾,不加阻拦。 半个时辰后,杨过才收了自己的兴奋劲儿,气喘吁吁坐到孙婆婆旁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婆婆,我今天太开心了,有些忘形,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孙婆婆掏出手帕给杨过擦汗,笑道:“没事,你啊,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越热闹越好,正好多添添人气。” 杨过道:“婆婆,那我要是太闹了,惹龙哥哥生气怎么办?”,想到龙的冷漠面庞,杨过不禁面露惧意。 孙婆婆见他如此,叹了口气,向杨过道:“杨过啊,听婆婆讲,你别怕你龙哥哥,也别怪你龙哥哥,他也是个苦命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一直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他练的武功非得断绝七情六欲,保持心如止水。喜、怒、哀、乐,搁在寻常人身上是没什么,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那都是要命的东西,若有一天他动了情,小则重伤,大则命丧。还有啊,为了继承祖师的衣钵,你龙哥哥发过重誓,长居古墓,终身不下终南山,要在这墓里过一辈子,你说,他哪敢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呢,十八年了,他就是这样一天天熬过来的,以后还得一个个十八年这般熬着,熬着,一直熬到死啊。” 杨过看孙婆婆难过,劝慰道:“婆婆,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龙哥哥的话,像对待亲哥哥一样对待他,不让他孤孤单单在这儿活着。” 孙婆婆点点头,觉得杨过甚是懂事,看了看周围确定龙没有过来,对杨过轻声道:“杨过,婆婆年纪大了,估计是活不了几年了,有件事想拜托你,不过,这事你得答应婆婆不跟你龙哥哥说,行不行?” 第十八章 非死不可 http://.biquxs.info/

龙的打算很好,他想要丘处机放杨过退出全真教,名正言顺拜入古墓,摘了叛教、逆徒的名头,然而,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丘处机因为杨康、郭靖的关系对杨过多有照顾、关怀之意不假,不过,这份照顾、关怀并不足以让丘处机原谅杨过的过错、不顾全真教的颜面,将人痛快放出。 龙再一次道:“丘道长,您该知道,经此一场,杨过以后在重阳宫绝对没有好日子过,何必与他一个孩子为难呢?” 丘处机道:“龙公子,你关怀幼子可怜,这份善意贫道感念,不过,杨过乃我重阳宫弟子,如何管教由我重阳宫做主,还是不劳你费心了。” 龙听丘处机这样讲就知道此事多半是成不了了。 是啊,杨过还是重阳宫弟子,赵志敬名下的徒儿。武林规矩,师长如父,赵志敬纵然人品不佳,对杨过多有打骂、陷害,可是单单凭借‘师父’这个身份,他所做一切都不容得龙这个教外之人置喙。 丘处机作为赵志敬长辈有资格指责赵志敬为师不端,而龙断然没有任何资格指摘全真教中事务。他明目张胆前来讨要弟子,已经是于理不合,若是碰上脾气蛮横之人,恐怕不等他说什么就要被赶出去了。 重阳宫正殿,三清像下,龙与丘处机面对而立,没有他人在旁,烛光辉映,昏黄压抑,谈判陷入僵局。 龙正一筹莫展,恰在此时,外头生了骚乱,哄哄闹闹,更有呼救之声。龙与丘处机对视一眼,一同冲出门去。 殿前广场上群道愣怔,郝大通站在原地手臂呈出掌状。在他的对面不远处,孙婆婆躺倒在地,口吐鲜血,杨过抱着孙婆婆痛哭不止。 丘处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龙已然到了孙婆婆旁边。 杨过指着郝大通,叫道:“龙哥哥,他把婆婆打伤啦。”又伏在孙婆婆身侧嚎啕。 龙扭头,寒冰一样的目光将群道一一扫过,在郝大通身上定格一瞬而后俯下身子,探了探孙婆婆的脉搏,摇了摇头,知道她生还无望了,平静道:“婆婆,你伤得太重,我救不了你。” 孙婆婆口齿动了动,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来,用剩余的力气抓过杨过的手按在龙的手掌中,眼睛看着龙,尽是请求。龙知晓她的心意,点头道:“婆婆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杨过,决不让他被人欺负。”孙婆婆用力点点头,脸上现出笑来,一口气再也上不来,阖眼去了。杨过一旁哭得更加厉害。 龙心中固然难过,不过,他本就心性淡漠,又因为修习古墓武功,十八年来过的都是心如止水的日子,所以,哀痛之情只在心中闪过一瞬,便被压制了下去,脸上竟是不动声色,好似置身事外,如平常一样对杨过道:“过儿,婆婆死了就不能活过来了,你先别急着哭,哭也是没用的,把眼泪先收着,我先报了仇,了了债,等回了古墓,你再慢慢哭。”说着,缓缓站起,再次望向群道,对站在一处的郝大通和丘处机道:“丘道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还请你让到一边去。”目色犹若寒刀,杀意凛然。 郝大通杀了孙婆婆,心中正慌乱,自责不已,听龙这样说,更觉后悔,竟难以反应不能作答。 丘处机问了旁边的弟子,知晓了前因后果,上前几步对着孙婆婆的尸身行礼道:“婆婆,我师弟失手伤你,实非本意,这番罪业落在他的身上也是折磨,也是你命中该有此劫,这样吧,”看向龙道:“龙公子,逝者已矣,纠缠无用,我便依照婆婆之言,将杨过交给你照顾,了其心愿,你们???,去吧。” 龙冷笑一声道:“丘道长真是好心思,我要你师弟偿命,你便要用杨过换命,你重阳宫人杀了人,不言自身罪过,反将害命之事归为劫数,生死有命,活下来是自己命大,活不了就是天理不容,好大的道理”从怀中取出一副白色手套戴上,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今日郝道长这劫数能否过得。”左手一扬,白色绸带骤然而出,夹携“钉玲玲”响动,在丘处机和郝大通之间倏忽而过,将人隔开,金铃触地,砸裂地上青砖,反弹而上,直打郝大通面门。 龙这一手先声夺人,出招极为突然,郝大通来不及分辨,忙使了个“铁板桥”,堪堪躲过,而他身后的弟子却为金铃威势所摄,跌倒一片,狼狈不堪。 丘处机也闪到了一旁,感叹龙出招迅捷,兵器怪异。金铃索是林朝英独创的功夫,自从她隐居古墓之后从未在世上展露过,轻飘飘的绸带乃是女子之物,重阳宫中除了一个孙不二之外尽皆男子,而且他们以长剑为武器不用鞭子等软兵器,哪能想得到绸带也能当武器呢。丘处机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同时却不觉得龙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能力杀了郝大通,因此旁观,免得落下以大欺小,以众敌寡之嫌,对站稳的郝大通道:“师弟,既然龙公子要讨教,你便接招吧,正好开开眼界。” 郝大通被龙偷袭,心中亦有不满,只因自持身份不愿与小辈斤斤计较,所以才不反击,手下留情。眼下既然师兄有言在先,那么与龙切磋一番也无不可,恰如丘处机所言“开开眼界”,见识古墓武功,于是对龙道:“贫道讨教了”,执剑在手。 龙冷冷道:“是偿命,并非讨教,老道士莫要糊涂。”绸带犹若白色蛟龙,缠卷到郝大通身旁,金球玎玲,音律乱神,招招机巧,连环向郝大通身上的重要穴位攻去,若是中了,非伤不可,甚至毁骨断筋。 郝大通剑花几挽,躲过金球击打,银色剑光与金色光点来回碰撞、交织,才交手转瞬十几招过去了。郝大通好不容易跳出白绸纠缠,立足于广场上的石灯柱上,只觉得虎口发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难挡风吹的白绸搭配金球居然会有如此威力,心道:“古墓武功果真高深新奇,这少年果真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才十八岁便有如此功力,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在武林中站得一席之地。”。然而,赞赏归赞赏,郝大通还是被龙的猖狂之语激起了胸中意气,不再留手,正视龙的进攻。 龙见郝大通脸色变化,淡淡道:“老道早该如此。”,手上功夫更加厉害,白衣,白绸乱成一团,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地上的砖石碎裂,尘土飞扬。看得全真弟子眼花缭乱,纷纷猜想,自己若是碰上了这样的招式该如何应对。 郝大通初时被龙奇特武器,怪异招式弄得一时难以招架,措手不及,不过,他毕竟也是重阳宫中武功排位三、四的高手,与长年在古墓中困居的龙不同,他的应敌经验丰富,见识不少,很快镇定了下来,手中的招式也稳了,渐渐与龙斗得难解难分,不分上下,只是被一个少年缠斗至此,郝大通脸面在众弟子面前已经掉了个干净。 终于,千招过后,郝大通得到了机会,穿过层层白绸阻挡,跃到龙身前,一剑刺出,要将龙一招拿下。 曾经,龙与欧阳峰过招时,欧阳峰说过金铃索弱点,正是“近攻难守,远攻无力”。因此,郝大通伺机近身制敌正是发现了金铃白绸弱处。然而,欧阳峰、郝大通能看出,甚至一旁观战的丘处机都能看出的破绽,当年武功远远超出他们的林朝英怎会不能料到?怎会没有补足完善之法? 眼见锐利剑尖将要抵上龙的喉头,白绸金铃回护不及,龙自救不得,命在旦夕。郝大通志道:“小友,认输吧!” 杨过从龙与臭道士开打之时就吓得收了眼泪,手掌紧握,担忧龙会在郝大通手下吃亏,如今他看龙要被一剑刺死,再也忍不住了,一旁哭喊:“狗道士,臭道士,你要是伤了他,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丘处机却大喊道:“师弟,小心。”,已来不及。 果然,龙不如郝大通所想般惊慌,竟不往后退反向前进了一步,徒手抓住颈前长剑,笑道:“过儿,莫怕,瞧我给你变个戏法。”生生将长剑折断,再一个侧转到了郝大通的身侧,半截剑身搭在了郝大通的脖子上,胜负已分。 原来,这双白金手套里有大名头,乃是一双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奇物。手套戴在手上可以保护手掌不为他物所伤,正好可在金铃索破绽之时作为补充,解了近身之危,折剑抽刀。 龙道:“老道士,你技不如人,死了也不亏。” 郝大通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似有白刃割进,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上长剑的断面,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郝大通输了!群道无声。 丘处机高喊:“龙公子,手下留情。”佩剑已抽出。其他道士见了也依法炮制,严阵以待。 龙道:“丘道长,你也想与我讨教?”,手上又加力一点,猩红的血沿着银白的剑身滴答。 丘处机走向龙道:“龙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师弟伤了孙婆婆并非有意,还请饶他性命。”当着龙的面还剑如鞘,先一步放出善意,其他弟子唯首是瞻,通通收剑。 龙道:“丘道长,人死不能复生,我不与尔等追究,不过,你需得把杨过予我,让他正式退出全真教。” 丘处机道:“龙公子,将我师弟放了,将杨过带走吧。”,让弟子们让出一条路来。 龙道:“丘道长是欺我古墓中人不知武林规矩吗?” 第十九章 名正言顺 http://.biquxs.info/

武林规矩,另投师父需要先师同意,才叫名正言顺。杨过之事有丘处机同意却没有赵志敬点头就是于理不合,日后若是翻起旧账,杨过还是摘不掉逆徒叛教的罪名。 如果是在原著中,小龙女确实不知此条规矩,因此只是带着杨过到重阳宫打了一声招呼,走了个过场就当杨过正式退出全真教,以致后头英雄大会时杨过因为这个被众道士为难一番。 然而,龙是不一样的,他穿越而来,虽然不能通晓江湖所有规矩,但是因为阅读过《神雕侠侣》内容,他是清楚与杨过相关的事情的,因此才多了这些过程,非要求个光明正大。在以前或者换一种说法,在前世,龙不懂自己为何会对《神雕侠侣》感兴趣,一遍遍阅读也不觉得厌烦,穿越来此之后,龙心中已有了猜想,或许这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丘处机摇摇头,笑道:“是贫道糊涂了,贫道糊涂了”,招呼了一个小弟子前去唤赵志敬,又对龙道:“龙公子,可以放人了吧。” 龙摇头,将杨过唤到身边,冰凉的手擦过杨过挂泪的脸颊,问道:“过儿,全真教的人可信吗?” 杨过道:“龙哥哥,全真教的道士都是牛鼻子,说话不算话,你千万别信他,快杀了这个臭道士给孙婆婆报仇。”,想起孙婆婆又哭了起来。 龙看向丘处机,一双眼睛澄如寒冰,让一切小心思无处遁形,通通映照出来。 丘处机面上有一瞬的不自在,却没说什么,郝大通反而发怒,梗着脖子道:“一命赔一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你这小儿羞辱我全真教。”伤口又深了一些。他好歹也是名高手,如今在众弟子面前被个后生生擒,脸面尽失,不如死了算了。其实,他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自己的败是败在一双世间罕有的手套上并非龙的武功上。 龙道:“郝道长,你若再动下去就真的没命啦,看在丘道长为你求情的面子上还是好好留着命吧,你的命我可不要。”再次看向丘处机。 丘处机无奈道:“大通,老实点儿。” 郝大通不怕死,但是他不敢违背师兄的命令,只好闭嘴,吹胡子瞪眼睛,一张马脸拉得更长。没有了郝大通搅和,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双方不语。 不一会儿后,赵志敬在甄志丙的搀扶下走来。两人才走上广场,就看到郝大通被龙架剑在脖,好像待宰的大公鸡。他们顿时不敢前进,露出吃惊表情,互相对看想要确认面前景象真伪。 赵志敬轻声问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郝师叔竟然会被擒了,姓龙的那小子能耐也太大了些。”此般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赵志敬顾不得赞叹龙的样貌惊人了。 甄志丙也不明白情况,因为赵志敬蜂毒没有好完全,所以他在将龙带到丘处机面前之后就去看赵志敬了,未曾看到事态发展,于是看向招呼他们前来的弟子,郝大通的二徒儿张志光。张志光一脸讳莫如深,不知从何说起,苦着脸道:“此事一言难尽,两位师兄等会儿自己端详吧。”,先行一步,前去丘处机面前复命。 赵志敬眼睛一眯,在张志光走远后攀着甄志丙的肩膀,附耳悄悄道:“甄师弟,我看此事跟张志光脱不了干系,你信不信。” 甄志丙斜眼看赵志敬,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知道?”。 赵志敬得意,捋了捋胡子,指了指自己道:“甄师弟,你跟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自问自答道:“你是正人君子,我是背后小人,别的不敢说,看人说事那是我的拿手好戏,要不是这回因为杨过,我被丘师伯抓了错处,就凭我的才干和手段,你呀,这辈子别想当首座弟子。” 甄志丙听赵志敬如此有自知之明不禁好笑,道:“赵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在,有什么说什么,我还真不适应,难道你不想争首座之位,掌教之位了?” 赵志敬道:“争当然是要争的,不过??,暂时我先不争了,给你几天好日子过。” 甄志丙不懂赵志敬何意,道:“哦!这是为何?” 赵志敬道:“志方已经把你为了给我求解药在古墓外冻了一夜的事情说了,你算是对我有恩,我赵志敬虽然不是好东西,但知恩图报还是懂的,所以先放过你一段时间,等以后有了机会,我还是要将你拉下马,抢了你的位子。” 甄志丙道:“那我可要小心了,多谢赵师兄提醒。” 赵志敬摆摆手,道:“好说,好说,哎,甄师弟,既然我要当一回好人,索性多给你些好处,你要不要?” 甄志丙拱手道:“听师兄教诲了。” 赵志敬道:“我跟你讲,张志光生性多疑,还随了咱们郝师伯脾气暴躁,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你以后要是有事交代可别看走了眼,知不知道。” 甄志丙想了想张志光平日作风,点头道:“恩,好像是这样。” 赵志敬斩钉截铁道:“什么好像,我说是就是,听你赵师兄的没错。” 甄志丙道:“好,好,我听你的,赵师兄,你好人做到底,多提点我几个行不行。”甄志丙自认正直,但在看人一途上确实不如赵志敬,因此趁此机会从赵志敬嘴里多套些话来,也好让自己的首座之位坐得更为稳妥。 赵志敬见甄志丙松了语气求他也有些飘飘然,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大人大量,多教教你,我跟你讲,孙师叔手下的???” 赵、甄师兄弟两个互相咬耳朵,窃窃私语,暗自偷笑,旁若无人,竟然一时忘了来此为何。十几步之外的龙、丘处机、郝大通三人看着“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两个面色尴尬。他们内力不低,哪怕师兄弟两个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郝大通听赵志敬编排自己和自己门下弟子时就已气得脸色铁青,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快了不少。丘处机在赵志敬提到自己门下之人前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志敬、志丙,还不过来。”心中却想:“以后不能让志丙跟着赵志敬混了,否则好好一个弟子怕是要走上歪路,看来,以后还得跟王处一多商量商量管教弟子之事。” 赵志敬与甄志丙听到丘处机呼唤赶紧止住了话头,约定好晚上继续讲,一同来到丘处机面前,行过礼后不敢多说,多做。 丘处机深吸一口气,道:“志敬,今日杨过要退出本门,你意下如何?” 赵志敬眼睛一扫,将众人脸色收尽,心中有数,于是道:“丘师伯,弟子无能,管教不了杨过,为了不耽误了他广大前程,不如放他去吧,若是杨过遇到名师,未来能有一番造化,这样也不辜负咱们的期望,不辜负郭大侠嘱托。” 丘处机点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杨过你随龙公子去吧,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全真教门下弟子,赵志敬也不再是你的师父。” 杨过一心想脱离全真教,如今心愿得偿自然开心,然而孙婆婆尸首还在一旁,他也能抱着一口怨气点头了,心中打算,等以后跟着龙学好武功之后,他要杀进重阳宫为孙婆婆报仇。他性子直来直去,什么都写在脸上,心中想着报仇雪恨,脸上就目露凶光,邪气无比,恶胆孤狼一般。 赵志敬教导他多时,对杨过的性情多有了解,对于一个小小少年能出现如此凶恶的表情不以为然。其他的道士见了杨过如此大多面露嫌恶,尤其是其中几个见过杨过如何不要命地与人比较样子的更心生余悸,认为杨过是个天生顽劣之人,难以管教。 丘处机的神情更为复杂,见到杨过就想起杨康,此时,他发现杨过凶狠模样竟与杨康如出一辙,心神难宁,忆起杨康种种恶毒行为黯然神伤,十分后悔、愧疚。 龙只为杨过能正式退出全真教,不理会丘处机和赵志敬装模作样的机巧话语,对在场人所思所想所表现浑然不在意。他伸出手掌在杨过眼前一抹,冷冷道:“过儿,去给赵志敬磕三个头,还了他几日的教导,咱们就带着孙婆婆走了。” 杨过先觉眼前一凉而后听到龙的话,赶紧收敛了狠厉心思,老老实实给赵志敬磕了头,说了几句不咸不淡却不失礼数的恭维话,之后规规矩矩站在龙的身旁,顺从听话如同绵羊。 龙道:“郝道长,得罪了”,将半截断剑仍在地上,一手抱着杨过,一手抱着孙婆婆的尸身施展轻功离去。 郝大通捂着自己还流血的脖子,看着飞远的三人,还在懊恼,泄气道:“几十年的功夫,我算是白练了,白练了。” 丘处机和赵志敬却不搭郝大通的茬,两人同时想着杨过的神情变化。 丘处机问道:“志敬,杨过当真那么顽劣吗?” 赵志敬皱眉,答道:“弟子无能。” 甄志丙解围道:“师父,所谓一物降一物,或许杨过本不该落在咱们重阳宫,无须介怀。” 丘处机长叹一声,拉着郝大通去治伤,其余弟子收拾了残局也纷纷散了。 第二十章 尊重与平等 http://.biquxs.info/

回到古墓之后,龙将孙婆婆的尸首放进了石棺中。 杨过趴在石棺旁痛哭不止,求道:“龙哥哥,让我再多看几眼婆婆,我求你了,龙哥哥,让我再多看几眼婆婆吧。”阻止龙将石棺盖上。 龙将棺盖半掩,对杨过道:“你想哭就哭吧,哭不出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那时我再将石棺封上,婆婆终归是要安息的。”走到一旁坐下静静看着杨过。 杨过对着孙婆婆又是一阵哭泣,大约半个时辰后才收了声音。 龙走到杨过的身边,问道:“不哭了是不是?” 杨过抬头,本想说还要哭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摇摇头,哽咽道:“龙哥哥,你将石棺盖上吧,我??,我今日不哭了。” 龙点点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依旧冷冷的,手掌稍一推,沉重的棺盖与棺身合实再也打不开了。 杨过不舍地看着封闭的石棺,忆起孙婆婆对他的好,眼泪又落了下来。龙还是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面若寒霜,没有丝毫悲痛之感。 杨过心情再次平复收了眼泪,觉得自己说话不算话,明明才说过不哭转眼又哭,脸上一红,他随即又想到有人死的时候,亲人痛苦流泪才是正常的,抱着石棺又哭了,如此反反复复,一会儿哭,一会儿歇,闹腾了大半夜。 龙看杨过累了,劝道:“过儿,婆婆也要睡了,你别打扰她了,也去睡吧,从明天开始我要教你功夫了。” 杨过听到自己能学功夫,心中一阵欢喜,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悲伤再次袭上心头,不过他的泪哭干了,眼睛里再也流不出什么,哑着嗓子道:“龙哥哥,我想给婆婆守灵,不睡了。” 龙道:“好吧,你愿意守着就守着吧,我今日在重阳宫话说得多了,有些口渴,先去旁边的石室喝水。”将杨过一人留在墓室里,走了出去。 杨过听龙这样说,愣在了原地,心想:“这人真是无情无义,孙婆婆照顾他多年,他不伤心流泪就算了,还想着喝水解渴,太不是东西了。”心中顿觉凄凉,认为孙婆婆一片好心喂给了白眼狼,为她不值。杨过跪在孙婆婆棺前,学着以前看到过的办丧事人家的做法,口中唠唠叨叨的。 不知过了多久,龙再次回到墓室,发现杨过因为劳累已经靠着石棺睡着了。他走到杨过的身旁,借着微弱的烛光细细观看杨过的面貌。杨过今年约莫十三四岁,还是个少年,眉清目秀,或许是曾经多遭磨难,他的面颊有些瘦削反而线条分明,十分俊朗,有着超出同龄少年的成熟之感。他现在睡着,安安稳稳,不似白日时或是吵闹或是狠厉,透着江南人独有的灵秀,温润。 上辈子常听人说“一见杨过误终身”,龙想,杨过有这样一副容貌再配上独有的火热性情,潇洒、率真个性,能让整本书里的小姑娘倾心爱慕也是应该。书中的杨过就像是一团火,走到哪,烧到哪,撩到哪,不经意间几句玩笑话就能让姑娘们眉开眼笑,若非小龙女有绝世的美貌,能够艳压群芳,真不知道任其发展下去,杨过会和哪个情投意合。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在这里,他与杨过只会是师徒,绝不可能成为情侣甚或夫妻的。 将有的没的想法抛诸脑后,龙伸出手碰了碰杨过的额头要将人唤醒,古墓寒凉,杨过没有内功支撑,这样睡下去要生病的。 杨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乍看一团白色出现在眼前还以为碰上了鬼魂,“哇”地大叫一声,“有鬼,鬼啊”,身子后仰,跌倒在地。 龙伸手将杨过拉起,拍打他身上沾染的灰尘,问道:“摔疼了吗?”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却完全听不出关切的味道,冷冰冰的,平腔直调。 杨过摇摇头,随即垂头看地。杨过被龙吓了一跳,心生不快,然而,他不敢在龙面前放肆,怕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心思惹恼了龙,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栖身之所。 在杨过的眼里,龙是一个极为特殊,可称怪异的人。龙有顶好看的容貌,任谁看了都喜欢,同时,龙也有最冷的性情,任谁接触了之后都畏惧。虽然孙婆婆一再对杨过解释龙是因为修炼内功不得已压制性情以致如此冰冷,但杨过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不懂玄功奥妙的孩子,在龙的面前还是忍不住害怕。 重阳宫中,杨过见识到了龙的武功高深。孙婆婆死后,杨过更看到了龙的淡漠无情。因此,杨过不知道该怎么与龙相处,是相信孙婆婆说的,龙是个面冷心善的人,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龙纯粹是个不知喜怒哀乐,没有人之情感的冰人。 龙难知杨过心中所想,看他畏畏缩缩,以为他惊魂未定,伸出手抚了抚杨过的头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杨过在龙碰触他的刹那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要挨打了,心道:“打就打吧,反正也习惯了,总不会比在重阳宫中难过。”,然而,紧接着,杨过听到了龙给自己道歉,只觉得不可思议,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他的心底里,骨子里冒了出来。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龙,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龙不明白杨过神色为何突然变得认真,盯着自己一动不动,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的话,又重复道:“过儿,刚才是我不好,吓到你了,你别怕。” 杨过听到龙再一次给他道歉,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被尊重的,是被人看在眼里的,不是个任人打骂,任人踩踏的下等人,心中一阵酸涩。 他想起母亲死后,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嘉兴,沦为乞儿,孤苦无依,为人鄙视; 他想起误打误撞被接入桃花岛,黄蓉对自己过分挑剔,没有好脸色; 他想起郭芙仗着父母身份对他的颐指气使; 他想起大小武为了讨好郭芙如何对自己拳打脚踢; 他想起重阳宫中,赵志敬如何一声声骂自己“小杂种”,其他的小道士怎么排挤。 ?????? 杨过再也忍不住,扑到龙的身上,抱着龙呜呜咽咽,一声声唤着:“龙哥哥。”极尽委屈。 感情一旦有倾泻的出口,释放必定是翻江倒海一般。杨过生来是个随性不羁之人,笑则笑,哭则哭,更是如此。他抱着龙,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直至嚎啕。 龙被杨过突如其来的感情爆发弄得不知所措,慢慢拍着杨过的背安慰,问道:“过儿,是不是刚才撞到了,哪里疼了?” 杨过断断续续道:“不是,不疼。”只答了一句,再次趴在龙的肩头哭个不停。 龙没办法只好纵着杨过,等他平静下来。 杨过抹了抹眼泪、鼻涕,对龙道:“龙哥哥,对不住,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后悔自己之前心中对龙产生不满。 龙道:“无事,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抓着袖子给杨过擦脸,问道:“过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伤心?又想孙婆婆了吗?” 杨过如实道:“不是,龙哥哥,我头一次被当成个人看待,心里头又苦又喜”,将自己为何痛哭流涕讲给龙听。 龙听了杨过解释,思及书中杨过经历,也觉得他可怜,小小年纪便要经受许多磨难,安慰道:“好啦,过儿,不难过啦,以后你我相依为命,我好好教你功夫,你好好学功夫,等以后成了大侠,闯出了名头,就再也没人敢瞧不起你啦,好不好?”书中,杨过成为神雕大侠,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击退蒙古来犯,解救襄阳之危,侠名赫赫,位列五绝之一,无一人不尊崇敬仰,这是他的命数。 杨过道:“好,我以后一定听龙哥哥的话,好好学功夫,让所有人都看得起。”抬头挺胸,豪气渐生。 龙道:“好啦,既然如此,未来的大侠可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要被人笑话的。”,牵起杨过的手,道:“过儿,夜深了,我给你准备了房间,先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正式学功夫啦。”带着杨过离开墓室。 杨过抓紧龙的手掌,紧紧跟随。 墓内黑暗,通道曲折,难以辨清方向,地上坑坑洼洼的,踩着深一脚,浅一脚,潮湿的地方有水洼,水声滴滴答答,走过的时候有回声,好像有人跟在身后一样。 杨过想到这里是个大墓,孙婆婆才死去不久不知道魂魄离没离开,会不会变成鬼来找他,心生恐惧,然而,他刚刚才在龙面前放下豪言壮语,要当大侠,不好意思哭哭啼啼。他不愿龙瞧不起他,不愿意在龙面前表现得软弱、胆怯,硬着头皮跟着走,强装镇定与龙交谈。 墓内黑暗,通道曲折,难以辨清方向,地上坑坑洼洼的,踩着深一脚,浅一脚,潮湿的地方有水洼,水声滴滴答答,走过的时候有回声,好像有人跟在身后一样。 杨过想到这里是个大墓,孙婆婆才死去不久不知道魂魄离没离开,会不会变成鬼来找他,心生恐惧,然而,他刚刚才在龙面前放下豪言壮语,要当大侠,不好意思哭哭啼啼。他不愿龙瞧不起他,不愿意在龙面前表现得软弱、胆怯,硬着头皮跟着走,强装镇定与龙交谈。 杨过问道:“龙哥哥,路这么黑,你怎么看得见?” 龙道:“我自小在这儿长大,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有没有光亮对我而言都一样。过儿,你别担心,等过些日子你的眼睛适应了,也能如此自在,对了,我得提醒你,古墓里机关重重,你千万别自己随便走动,若是把自己困在某个地方,我又找不到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杨过承诺道:“知道了,龙哥哥。我乖乖听你的话,你让我去哪我就去哪,一定不乱跑。”接着问道:“龙哥哥,孙婆婆之前教过我认路,认机关,难道婆婆教得不对吗?”龙平时寡言,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只知道问什么答什么,杨过只好尽量与他搭话。 因为龙给他的尊重和平等看待,杨过已经对龙有了改观。他想到自己一个没人疼、没人爱,处处受到鄙视、欺辱的野孩子能得到一个神仙一般好看的人当师父,跟他在一起居住,得到他的关心,感到欣喜,认为自己比外面那些凡夫俗子幸运得多,一股骄傲感油然而生。杨过想多跟龙亲近,觉得龙冷冰冰的声音很好听,想要多听一听。 龙道:“不是不对,而是不全,婆婆并非古墓派传人,知道的机关只是皮毛,有很多她是不知道的,等以后,我慢慢教你。” 杨过道:“龙哥哥,你真好,我一定好好学。”大胆抱着龙的胳膊,与这位“神仙”贴得更近。 龙察觉不到杨过的想法,将杨过安顿好,看他睡了之后,再次回到墓室,走到孙婆婆石棺前。 第二十一章 过儿,放手 http://.biquxs.info/

棺前的白蜡烛快燃尽了,灯芯一半泡在蜡油里,另一半尽力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龙并不理会,他静立在石棺旁,看着烛火彻底熄灭,冒出一缕白烟,周遭彻底陷入黑暗。 龙伸出手掌扶着棺沿,轻声道:“婆婆,辜负您照顾我一场,你虽然被那恶道打死,但是为了杨过能顺利退出全真教,我不能取其性命为你报仇,对不住了。我会遵守承诺,好好照顾杨过,不让他受欺负,您放心去吧。” 孙婆婆的死是命中注定,避也避不了。 书中,小龙女恪守师父遗命,绝不将杨过留在墓里。孙婆婆心中不满,怨怼小龙女冷漠无情,一气之下与杨过一同离去,在给赵志敬送解药的时候被张志光疑心来者不善,出手打伤了张志光,引来郝大通维护徒儿,最后因为武功不济死在了郝大通的手里。 龙穿越而来,知道孙婆婆命中有此一劫,本想更改孙婆婆命数,好让她多活几年,因此,特意在去重阳宫与丘处机谈判之前嘱咐孙婆婆和杨过,让他们留在古墓不出,不让二人有与全真教道士碰面的机会。然而,龙哪里想到,命中注定之事难改,这般安排终究没成。 孙婆婆和杨过见龙久去不归,怕龙被道士为难,心中担忧,一老一小还是闯入了重阳宫,被郝大通的徒儿张志光误认为刺客,产生冲突,最后孙婆婆还是命丧郝大通之手。 龙在看到孙婆婆死的那一刻,忽而明白了为什么他与丘处机谈判难成,反观书中丘处机对杨过是否留在全真教一事并不执着。因为只有孙婆婆死了,全真教中人才会心怀愧疚,因为这场血债,丘处机才不敢理直气壮强留杨过。 龙要郝大通偿命,与他打斗不过是演一场戏,伤了郝大通的皮肉也是为了小惩大诫,从头到尾,他虽然有绝对的把握杀了郝大通,却从未打算真杀了他,一是为了杨过顺利退出,二是为了避免古墓派与重阳宫仇怨不断,难解难分。 一切与杨过有关的事情都按照书中安排发展着,过程虽然有细微的不同,却殊途同归。想到这儿,龙突然有些迷惑了,不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这里,该起着什么样的作用。龙正要借此机会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自处,忽地,一阵从墓道里传来的哭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墓中只有两个活人,不是龙自己发出的声音,那么就只有杨过了。置之不理是不行的,龙只好道:“婆婆,我去看看杨过,先走了。”将自己的事情暂放一旁。 石室里,杨过坐在床上,守着一根蜡烛,如同受惊的麻雀,哆哆嗦嗦。他看到龙走了进来,忙不迭下了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好,扑进龙的怀里,脑袋正好埋在龙的胸口处。 龙将冰凉的手掌盖在杨过后脑上,半搂着杨过,问道:“过儿,你怎么了?” 杨过委委屈屈道:“龙哥哥,我,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把我一个人仍在古墓里,我怕极了。” 龙道:“我答应过孙婆婆要好好照顾你,自然就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离去,你不用担心。”将杨过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牵着他走到床边,指着石床道:“好啦,过儿,接着睡吧,再闹下去要天亮了。” 龙的语调平淡,似有寒意,反而让人心安。然而,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杨过自从到了古墓之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怕被赶走,一时不能从噩梦中完全脱离。杨过攥着龙的手,低头看着铺在床板上的草席就是不上去。 龙道:“过儿,你说过要听我的话的,现在我要你睡觉,你该怎么做?” 杨过怕惹龙生气,只好慢吞吞爬上去,自己盖好了被子,尸体一样平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龙。 龙道:“睡觉。” 杨过闭上眼睛。 龙也觉得累了,想要回房休息,转身才走出两步,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勾住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杨过佯装睡觉,在他转身的瞬间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摆。 龙被杨过的幼稚行为逗笑了,不过他习惯面无表情,笑意只是浅浅的在脸上闪过一瞬,假装严厉道:“过儿,放手。” 杨过似乎是被龙的语气吓到了,手指松了松,在衣角快要滑落的时候,决绝地又抓紧了。 龙沉声道:“过儿。” 杨过眼皮动了动,但是手指的力道却没什么变化,应该是铁了心不想让龙离开。 龙伸出手指戳了戳杨过的面颊,再次道:“过儿,你若不听话,我要罚你了。” 杨过不情不愿睁开眼睛,乞求道:“龙哥哥,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龙问道:“害怕?有什么可怕的?” 杨过道:“我怕你不要我了。” 龙无奈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难道你不信我?” 杨过道:“信,我信你”,爬起来抓着龙的胳膊,泛泪道:“我是没人愿意要的孩子,郭伯伯、郭伯母曾经说要收留我,要对我好,可最后还是不要我了,嫌弃我。我妈和孙婆婆真心待我好,可他们都死了,再也见不着了。我,我知道你不骗人,可是,可是我看不到你,我就害怕,龙哥哥,你别丢下我一人行不行?”,垂头看着床板,跟被丢弃的小狗一样。 杨过自幼孤苦,倍受欺凌,故而心思敏感,他初到古墓,又经历孙婆婆命丧,情绪起伏,心中难宁也是正常的。 龙不忍他难过,轻轻抬起杨过的头,对他道:“过儿,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以后要有话直说,我不会轻易怪你。这样吧,今天我先陪你睡,以后不能这样了。” 杨过点头,连忙为龙让出地方来,乖乖躺下,直挺挺的。龙躺在杨过的身侧,手臂为枕,轻声道:“睡吧。”闭上眼睛。 杨过偷瞧一眼,问道:“龙哥哥,你不盖被子吗?” 龙道:“我有内功,不惧寒冷。” 杨过听到功夫的事情,有些兴奋,问道:“龙哥哥,我以后也能像你一样吗?” 龙道:“只要你好好学,就能像我一样,或许要比我更厉害。” 杨过听龙这般说,心中温暖,对未来产生了期许。至今为止,他拜过郭靖、黄蓉、欧阳锋和赵志敬四位师父,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他严厉教导,没有好脸色。四人之中没有一个像龙一样,将他平等看待,多加赞许。杨过真切感受到了龙的善良,认定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下定决心要真心尊重,敬爱龙。 杨过道:“龙哥哥,我必定好好跟你学,绝不辜负你的教导。” 龙道:“如此最好,好啦,睡吧。” 杨过高兴,语调轻快“恩”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龙,看着龙好看的脸闭上眼睛,嘴角都是笑的。这一回,他的梦里没了阴冷、阴森的无边黑暗,没了拳打脚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亮、洁白的雪原,那里面玉树琼枝,暗香浮动。 第二天一早,杨过醒来时发现龙早就不在了,自己歪歪斜斜占据了整个床面。杨过挠了挠头,心想:“难道是自己把龙哥哥挤走了吗?”,想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起了床,将自己打理好,乖乖坐到桌边等待龙回来。 今天的石室与昨天不同,室内点了四根蜡烛,整个屋子都是亮亮的。杨过知道,这些蜡烛一定是龙放的,为了他放的,心里头又是一阵温暖。烛火橙黄,照在身上也是暖暖的。 不一会儿后,龙回来了,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两个碗和一个高高的白瓷瓶。 杨过奔过去,殷勤从龙手中接过托盘,笑道:“龙哥哥,早。”,鼻间嗅到一股甜腻的花香。杨过知道,这是玉蜂浆的味道。 龙道:“过儿,吃早饭吧。” 杨过问道:“龙哥哥,咱们就喝玉蜂浆吗?” 龙点头,倒水调浆,一人一碗。 杨过端着巴掌大的瓷碗,两三口喝了个精光,觉得肚腹还是空空。 龙道:“不够的话就多喝一些。”,自己又调了一碗。 杨过没办法,不敢抱怨,咕咚咕咚喝了四五碗,将自己灌了个水饱,稍微动一动,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吃过简单的早饭后,杨过揽过洗碗的活儿,借机到厨房里翻找其他的食物。 龙怕杨过迷路,也找了过来,正好看到杨过对着米缸叹气的样子。 杨过脸上一红,挠挠头,苦笑道:“龙哥哥,我就看看,没别的意思,我刚才吃得饱着呢,饱着呢。”揉着肚子,假装吃撑的样子。 龙不禁笑道:“过儿,你以后要是敢对我说假话,我就打你。” 杨过凑到龙的身边,举手保证道:“龙哥哥,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说真话,我要是骗你,我就不得好死。”心脏怦怦跳。龙刚才笑得明显,杨过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笑容,觉得新奇又喜欢,忍不住道:“龙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比画里的神仙还好看,你以后多笑笑吧。” 龙拍开越凑越近的杨过,神色重染寒霜,看着杨过严肃道:“以后不许这般油腔滑调,也不许说我好看,知不知道。” 杨过问道:“为什么啊?” 龙道:“我练得功夫讲究断七情,绝六欲,喜、怒、哀、乐是不该出现在我脸上的,否则的话,我可能会丧命。” 杨过听他这样讲,心里头一紧,也想起了孙婆婆的提点,正色道:“龙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害怕自己会害了龙。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龙出事的。 龙道:“过儿,你不用如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稍微有些情绪的变动是影响不大的,时常想着克制就好。” 杨过点头,还有些担心,想到自己也要跟着龙学功夫,于是问道:“龙哥哥,我以后也要像你这样冷冰冰的吗?” 龙想了想,道:“你若学我的功夫,就得这样。”随即问道:“过儿,你还愿意随我学吗?” 第二十二章 睡着了,就不饿了 http://.biquxs.info/

杨过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学,龙哥哥,我跟你学,我就算练成了冰块,我也跟你学。” 龙道:“好吧,那你以后不许后悔。” 杨过抬头挺胸,朗声道:“绝不后悔。” 龙道:“走吧,跟我去见祖师婆婆和我师父,行过拜师礼后,我就正式教你功夫了。”走在杨过前头。 杨过已当龙是世上顶好的师父,打心底里愿意听他的话,恭恭敬敬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走进走到挂有林朝英画像的石室,杨过一步一步按照龙的指示行过拜师礼,正式成为古墓弟子。 龙拦下还要对着王重阳吐口水的杨过,道:“过儿,够了,咱们要练功了,等闲下来的时候你想怎么吐他就怎么吐他。” 杨过从桌上跳下来,奔到龙的身旁,问道:“龙哥哥,你要教我什么功夫,比臭道士的厉害吗?”杨过恨极了重阳宫的人,心心念念要学好功夫,有朝一日要打上门去为孙婆婆报仇。 龙道:“咱们的功夫自是比那些道士的厉害,不过???,学武要看天分和努力,想要学得好,你的心里就不能总装着其他的事情。”转身对杨过道:“比如说,为孙婆婆报仇一事。” 杨过不理解,问道:“龙哥哥,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给孙婆婆报仇?” 龙道:“咱们的功夫是上乘玄功,需得断情绝爱,保持心如止水。咱们不喜欢谁,也不恨谁,不怨谁,所以,我不许你去报仇,我自己也不去报仇,过儿,你记住了吗?” 杨过闭口不答,显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龙冷冷道:“过儿,你才拜我为师,我的第一句吩咐你就不听了吗?” 杨过使劲皱着眉头,委屈道:“我,我听,可是??,可是??” 龙道:“过儿,没有可是,除非??,你不要我当你的师父,那么,你大可不听我的话。只是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孙婆婆要照顾你,不让你被人欺负,我就会好好教你功夫。如果有一天,你要出去报仇雪恨,只要你先把我杀死,我绝不拦你。” 杨过被龙的话吓得不轻,垂首看地,攥着拳头道:“龙哥哥,我听你的话,不去给孙婆婆报仇,我要你当我师父,什么都听你的。” 龙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严厉、不近人情,但是为了杨过好,他只能这么说。古墓功夫特殊,动情伤身,重则丧命。如果杨过一直抱着仇怨练功,早晚会走火入魔将自己害死。 龙挑起杨过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问道:“过儿,你在怨我,是不是?” 杨过脱口道:“我哪敢?”,语气执拗,眉目间透着几分邪性,显然是在发脾气了。 龙不以为意,淡淡道:“过儿,你还没开始练功,有些事情没有亲身体会,我即便说了其中厉害,你也不见得相信,所以你怨我,我不怪你,来日方长,你以后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讲了。现在,我只问你,你还认我当师父吗?” 杨过道:“认。”下巴一转躲开龙的手掌,身体却绷紧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龙道:“那好,跟我来,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我再带你去练功。”取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先走一步,完全没将杨过不恭敬行为当成个事情看待。 杨过没等来料想中的毒打,只觉得新鲜。师长如父,对师父不敬是大大的过错。杨过在重阳宫中就因为这个多受辱骂欺凌,印象深刻。他松了口气,心道:“这人跟外面的人当真不同,自己总是猜不着他要干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人家不在乎,他也不会上赶着去讨打。 自从到了古墓,杨过早就将身上原来的道袍扯烂,扔了出去。他现在身上穿的是龙的旧衣,一尘不染的白袍。杨过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因此并不介意自己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反而因为有衣服穿而心满意足。 杨过追在龙的身后,借着微弱的烛光,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查看。除了袖口,衣摆处有一些污渍外,杨过并没有发现其他脏的地方。 他自幼孤苦,常年流离,吃饱穿暖的日子不多。尤其在当乞丐的那几年,根本不知道照顾自己,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什么脏乱的地方都走过、睡过。因此,在杨过的眼里,这件衣服只脏了这几处地方分明跟新的一样,实在不明白龙要他换衣服的用意为何。杨过看了看前头雪白的背影,心想:“这位龙哥哥八成是喜欢干净成了病吧,事儿真多。”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过怕龙反悔不当他的师父,不教功夫,再不敢在明面上违背龙的吩咐,只好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老老实实跟着龙,头一次进入了龙的房间。 屋里陈设简单,一桌、两椅摆放在中间,靠墙的地方有一张通透的玉床,角落里有三个箱子并排陈列。 杨过才迈进一步,登时觉得寒气扑面,打了个哆嗦,不敢相信这是人住的地方。 龙将蜡烛安放在桌上,指着寒气的来源—寒玉床,讲道:“过儿,这是寒玉床,是祖师婆婆从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仞坚冰之下挖出上古寒玉制成,冰冷无比,在这床上修习内功一年可顶得上旁人十年,乃是练功的良助,难得的至宝,等一会儿我就将内功心法传你,教你如何借助寒玉床练功。” 杨过小心翼翼来到寒玉床边,果然感到寒意逼人,冰冷刺骨,好奇得不得了,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然而,他刚刚才在龙面前发过脾气,这时候竟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开口了,只好别别扭扭在床边晃悠,对着寒气纠结不已。 龙生性冰冷淡漠,不为外事萦绕心头。虽然因为杨过是个孩子,又因知晓杨过过往而对他多有怜悯,但是本性难改,所以对杨过种种情绪变化感知并不明显,给杨过解释了寒玉床的功效之后就不再多说,走到角落里拉出一个木箱,将里面比较厚重的衣服找出来递给杨过,要他换上以抵挡寒玉的寒气。 杨过抱着衣服,迟迟不动作。 龙道:“过儿,这些衣服都是洗干净了的,不脏,你安心换上就是,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也得忍忍,我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新衣服给你。” 杨过听龙会错了意,赶忙解释道:“龙哥哥,我不是不喜欢这些衣服,也不是嫌脏,只要有衣服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龙问道:“只是什么?” 杨过脸一红,请求道:“龙哥哥,你能背过去吗?有你看着,我不自在。” 龙点头,背过身去。 杨过不放心,又道:“龙哥哥,你别回头啊。” 龙道:“好,我不回头,你换好的时候再叫我。”走到了外面。 杨过搂着衣服探了探头,确定龙看不到自己,用上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手忙脚乱开始换衣服,一边蹬着腿,一边警惕着外头,生怕龙走进来看到他赤身裸体。若是在以前,杨过光着身子也是敢乱跑的,可不知怎么的,在龙的面前,他就是不敢放肆。 终于将衣服换好了,杨过深深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的样子,只觉得臊得慌,面皮发烧,后悔当年自己怎么那么不知羞耻,心道:“幸亏,龙哥哥不知道,否则自己还不如找条地缝钻进去。”下定决心一定不让龙看到自己的粗鲁模样。打定了主意,杨过心中稍安,又因为刚才几句对话,他知道龙对自己的不敬行为并不在意,思虑尽消,之前的别扭也没了,放心唤道:“龙哥哥,我穿好了,你进来吧。” 接下来,龙先教了杨过内功口诀,指点了他人体经脉走向,带着他在寒玉床上练习了一个时辰。 龙道:“过儿,咱们去吃饭了。” 杨过睁开眼睛,动了动胳膊腿儿,跳下寒玉床,问道:“龙哥哥,咱们吃什么?还是喝玉蜂浆吗?” 龙道:“是啊,还是玉蜂浆。” 杨过闻言面露苦相,问道:“龙哥哥,除了玉蜂浆之外没有其他的食物吗?”揉了揉自己瘪下去的肚皮,“我喝不饱。” 龙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过儿,你别担心,咱们不是只吃玉蜂浆,只是米、面恰好吃完了,孙婆婆死后还没来得及买,外面又下了雪,不能下山,只能先吃玉蜂浆。”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的。” 杨过听龙这样讲,心里又觉温暖,挠挠脸颊,趁机道歉:“龙哥哥,你待我真好,我刚才不该跟你发脾气,对不住。” 龙道:“我说过了,你不懂所以会怨我,等你明白了自然就不会怨我,没什么可道歉的。好啦,去吃饭吧。” 午间,杨过又喝了一肚子甜水,愁眉苦脸。 龙道:“过儿,你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杨过差点儿被龙逗笑了,抬头看到龙一本正经的脸才知道他并没有说笑,心里头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问道:“龙哥哥,那你呢?你也睡觉去吗?”他自己还是不太敢一个人在石室里待着,想拉着龙一起。 龙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等着吧。” 第二十三章 甄志丙 http://.biquxs.info/

杨过将龙送到了墓口,看着那道白色身影融合在漫天大雪里。 外头是银白一片,鸟飞绝,人踪灭,墓里头是黑漆一片,阴森森,冷嗖嗖。杨过贴着冰凉的墓道向里面走了几步,忽而停步不前,转身又跑到了墓口,寻了个勉强能避风遮寒的光亮处蹲坐、蜷缩,秀气、有神的眼睛望着外面。龙没交待去哪里,杨过没来得及询问因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他一想到要自己独自待在古墓里,心里就发毛,所以他宁可在外冻着,没头没脑地等着龙回来。 日影西斜,光亮渐暗,临近傍晚了。 杨过双手抱膝,冻得难受,脖子紧紧缩进衣领里,咬着牙道:“怎么还不回来呀,要冻死了。”就在快要忍受不住,想“打道回府”的时候,杨过双手一拍,后悔道:“哎呀,我会功夫的,这么冷的地方跟寒玉床有什么分别,练功御寒就是了,我真是笨死了。”搓搓手掌,摆好盘膝的姿势,默念口诀修习内功。 古墓武功为林朝英独创,与他派功夫极为不同,走得本就是进境快速的路子,越练越快,再有奇物寒玉床相助,进展迅速是应该的。同时,杨过资质甚高,为人聪明,虽然年纪还小,但在武功上有自己独到的心得、体会,加之,以前他受过欧阳锋教导,修习过白驼山庄传奇内功,内功底子比一般人要好得多,如今,他有了正式、系统的功法学习,能在短时间内取得成效便不足为奇,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天降瑞雪,造就冰寒之境,万物俱寂,生成静之意境,风吹发声,撩拨动之力量,天时正好合乎古墓武功要旨。杨过运功调息,内力在体内游走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不禁沉浸其中,头顶百会穴处冒出丝丝白气,他的脸上也挂上了薄汗。 不一会儿后,杨过果然不觉得冷了,心中奇道:“龙哥哥的功夫真是高妙,前前后后才练了一个多时辰,就有这么大的用处了。”对以后的生活和自己的武功有了极大的期许。 杨过只觉得全身暖呼呼的,吐出一口热气,兴奋地蹦跳了起来,迎风而立,仰望高空,豪气顿生,忍不住长啸一声,震起不远处林中无数鸟儿扑棱棱飞上天。杨过哈哈笑了起来,从没有这么开心过,撒腿冲进了纯白的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跌下了就打个滚,滚够了就站起来接着跑。 杨过仰面躺在雪地里,伸出手掌迎接掉落的雪花。冰晶在手里融化,初时寒冷而后温暖,顺着指缝流下,在地面上留下小小的原形坑洞。手握白雪的感觉就像是握住了龙的手,很奇妙。杨过很喜欢这个游戏,一次次重复着,眼前一次次晃过龙好看的脸,心里头盼着龙赶紧回来。 天色又暗了一些。 杨过从地上爬起来,抖落沾染的白雪,身子已经不如刚才那般暖了,打算回到墓口再次运功。就在这时,杨过听到干枯的荆棘林外有脚步声,心中一喜,以为是龙回来了,赶紧奔了过去,喊道:“龙哥哥,是你吗?”,瞧清了来人的面目不禁大失所望,怒目相对,没有好脸色,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甄志丙没想到会有人冷不丁窜出来,也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杨过后才放下了心中戒备。他将身后的竹篮提到前面,对杨过道:“我奉师命前来给你们送些米面,杨过,拿着吧。”语气不冷不淡。杨过叛教离去,乃是他重阳宫一大耻辱。甄志丙刚正,循规蹈矩,恪守礼法,因此对这个不尊敬师长的顽劣小子也摆不出太好的脸色,只想赶紧结束差事。 杨过对甄志丙没什么大的敌意,不过,他只要看到那身道袍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受苦受难的日子,就会想起孙婆婆命丧恶道之手,神色更加不善,变得狠厉,道:“臭道士,这些小恩小惠留给别人吧,你们杀了孙婆婆,跟我们古墓派是仇人,我跟龙哥哥就算饿死了也不要你们的东西,赶紧滚吧。”双手抱胸,扭头看向一旁,傲慢无礼。 甄志丙受辱,怒火中烧,但他还记得自己所来为何,自持身份不与杨过计较,沉声道:“杨过,大雪封山,下山无路,我劝你还是将这些东西留下吧。” 杨过看向甄志丙,怀疑他所言真假,思及重阳宫中弟子平日里如何赞赏甄志丙为人,相信了甄志丙没有说谎,并非故意恐吓,心道:“这雪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停下,山路被堵,古墓中粮食短缺,短时间内是不能购买了,难道要一直喝玉蜂浆吗?一天两天还好,四五天后怕是要手脚无力了吧,如果赶上倒霉,雪下个不停,一直下山无路,自己和龙哥哥岂不是要被饿死?大丈夫能屈能伸,要不就收下?”手指动了动,想要伸出,恰好一片雪花飘落,掠过杨过的指尖,带给他一点冰凉。 杨过心中一横,决心不吃嗟来之食,改变了主意,冷硬道:“臭道士,我龙哥哥武功高强,自有下山之法,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你还是留着这些东西喂自己吧,快走,快走。”摆手驱赶,自己转进了荆棘林进入古墓范围,懒得跟甄志丙多说话。 杨过动作细微,前后变化却也没逃过甄志丙的眼睛。甄志丙也是没有想到杨过心性竟然如此刚烈,宁可挨饿也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对他有几分高看,心想,若非赵志敬为人不善,对他多有打骂,凭着这份傲气和心性,杨过估计也是能在重阳宫中有一番作为的。不过???,刚才杨过离去时的眼神太过邪性,让甄志丙感觉不好,这几分高看也转瞬即消了。 甄志丙受到杨过冷遇,心中亦有不快,可是师父的交待不得不做,犹豫片刻后将竹篮放在地上,扬长而去。 杨过一直躲在荆棘林后,他听对面脚步声渐渐远去,料想甄志丙已经离开,又绕出了林子,走到竹篮跟前。杨过掀开竹篮上的白布,见里面米和面各有一包,摆放整齐,拿不定主意。 与此同时,龙已经回到了墓口,手中提着米、面和一些绿色青菜。 午时,龙看杨过喝玉蜂浆喝得痛苦,决定提前下山购买吃食。虽然大雪封山,山路不通,但是龙凭着轻功,来来回回不在话下,只是有些劳累。 龙将东西放好却一直没等来杨过,心道:“难道真的听话去睡觉了?”,前去石室查看,结果扑了个空,又想,或许杨过觉得无聊去跟孙婆婆聊天了,又转向墓室,结果又扑了个空。墓道纵横交错,复杂难辨,机关众多,杨过被困其中也是有可能的。 龙有些担心了,在墓道中呼唤:“过儿,过儿,你在哪?” ?????? 龙找过了能找的墓道、石室,皆没发现杨过的身影,只好出外去寻。在终南山,与他古墓有仇怨的只有全真教,如果杨过出事,八成与那班道士脱不了干系。 龙奔到了墓口,张望之时才发现地上的痕迹—杨过留下的足印。大雪一直没有停过,在上面覆盖了一层,若非仔细查看,极容易忽略。他回来时行步匆匆,轻功不断,故而没有在一开始注意到。他见脚步蜿蜒一路通向荆棘林方向,雪地之中还有一片混乱,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只道重阳宫道士出尔反尔,趁他不在将杨过夺了回去。他脚步一点,踏雪而过,轻飘飘落到了荆棘林外,刚一落地,正好看到了蹲在地上,一身白衣邋遢、脏乱的杨过。 龙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杀进重阳宫,否则旧怨未消,新仇再添,古墓和全真教的纠葛真是没有尽头了。 杨过还在思考到底留不留下甄志丙的“好意”,没注意到身后来人,当然,其中也有龙轻功卓绝,行步无声所致。 龙站在杨过身后,故意道:“过儿,你在干什么?” 果然,杨过被龙吓到了,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惊疑不定道:“龙哥哥,是你啊,吓死我了。”连忙爬起来,笑嘻嘻道:“龙哥哥,你回来啦,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你干什么去啦。” 龙板着脸道:“过儿,你先回答我,你在这儿干什么?”看到了地上的竹篮。 杨过将甄志丙来过之事如实答了。 龙问道:“过儿,你确定来的人是甄志丙不是其他人?” 杨过不明白龙为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点点头道:“是甄志丙,我认得他,他是赵志敬的师弟,与赵志敬感情很好,经常寻赵志敬商量这,商量那的,有的时候还会留宿在赵志敬那儿,我给他们送过饭,打过水,铺过床的,一定认不错。” 龙又问道:“过儿,这篮子里有纸条之类的东西吗?” 杨过被龙问得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龙为何对甄志丙如此关注,心中隐约产生一种不痛快,如实道:“龙哥哥,我看过了,这篮子里只有一袋子米和一袋子面,没有纸条的。” 龙再问道:“篮子底下看过了吗?” 杨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这就看看”,心中却想如果篮子地下真的有纸条,他一定要提前看一看,看看那个姓甄的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 第二十四章 奖励 http://.biquxs.info/

龙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从来不对外物上心、挂怀,他今天的表现很是不寻常,杨过已经有感觉了。 杨过将竹篮提起,仔细摸了摸,对龙道:“龙哥哥,没有纸条,什么都没有。” 龙道:“行了,把东西放下,咱们回去啦。”转身向古墓方向走去。 杨过追上去问道:“龙哥哥,那篮子怎么办?” 龙道:“过儿,你记着了,重阳宫的东西咱们是绝对不收的,哪怕他们送来稀世珍宝,也跟咱们没有关系。” 杨过道:“哦,龙哥哥,我知道了。”凑到龙的身边。 龙并未抗拒杨过的亲近,脚步放慢了一些。杨过偷瞧了龙一眼,放开胆子伸手牵住龙的手,笑嘻嘻道:“龙哥哥,你去哪里了,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你好长时间,身子都该冻僵了。”将苦水倒出后又道:“不过幸好我学了你的功夫,我想啊,外头这么冷,坐在地上就跟坐在寒玉床上是一样的,赶紧练功,待了一会儿之后果真不冷了,身子暖洋洋的,龙哥哥,咱们的功夫真厉害。” 龙歪头,双眸透亮,问道:“过儿,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是要我夸奖你聪明吗?” 杨过被说中心思,也不扭捏,问道:“龙哥哥,那你说我聪明吗?” 龙道:“聪明,你很聪明,比我要聪明得多,我小时候就想不到借着冰雪练功呢。” 杨过欢喜,邀宠道:“龙哥哥,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奖励给我?” 龙道:“奖励?” 杨过放开了龙的手,跑到他的面前,倒着走,笑道:“是啊,龙哥哥,我听了你的话,好好练功,得一份奖励不为过吧。” 龙点头道:“确实不为过,可是???,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没法子奖励你。” 杨过又回到龙的身边,想了想道:“龙哥哥,其实奖励也不一定是要给东西,别的也是行的。” 龙看他古灵精怪,顺着意思问下去:“哦,什么别的?” 杨过想了想道:“龙哥哥,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以后再跟你要,行不行?” 龙道:“好吧,你慢慢想,天黑了,咱们赶紧回去了。” 杨过追在龙的身侧,问道:“龙哥哥,那到时候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龙道:“自然不会。” 古墓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杨过还没适应黑暗,紧紧抓着龙的手随他往里面走,到了厨房才放开。他还未来得及跟龙抱怨墓道难走,十分不便,就被桌上堆放的米面和青菜吸引了目光,兴奋地跑了过去,在袋子上拍拍打打,拿着一根青菜摇晃,问道:“龙哥哥,这是你买回来的吗?”紧接着道:“原来你今天是下山去了。” 龙道:“是啊,我看你喝玉蜂浆喝得难受,所以提前下山去买了。我说过,不会饿着你的。”走到桌旁,从杨过手中接过米袋,对他道:“过儿,你先回房等着吧,等饭熟了再过来。” 杨过感动龙对他的关照,不愿意离去,听到龙要下厨做饭,大感惊讶,实在想不出来这位如雪如冰,神仙一般的人物接触了烟火气息会是什么样子,不禁好奇,于是对龙道:“龙哥哥,我来帮忙吧。” 龙道:“也好,我头一回做饭,还不知道能不能做熟。”说着,洗米下锅,盖好锅盖之后,对着灶膛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过儿,你会生火吗?”孙婆婆死后就没有开过灶,里面的火种早就凉透了。 杨过愣怔了一瞬,点头。 龙为杨过让开位置,看着他如何敲石生火,觉得新鲜,夸赞道:“过儿,今日多亏有你了。” 杨过笑道:“龙哥哥,这不算什么的,我还会很多呢。你去一旁歇着吧,别弄脏了衣服。”将做饭的事情主动揽在身上,完全不指望龙能做出什么好饭来了。 龙道:“好吧,过儿,我不给你添乱了。”坐到一旁,看着杨过忙活,彻底当了甩手掌柜。 杨过并不介意龙帮不上忙,反而觉得自己有强过龙的地方感到欣喜,更在因为生火做饭这等小事上得了龙的夸赞而干劲十足,心甘情愿。 杨过将炒好的青菜向龙的方向推了推,殷勤道:“龙哥哥,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将一双筷子奉上。 龙接过筷子,细心品尝,点头道:“很好吃,过儿,你真厉害。” 杨过再受夸赞,心里头有些飘然,骄傲道:“这不算什么,马马虎虎啦,龙哥哥,我跟你说,我会做的菜可多了,明天再炒一个更厉害的给你吃,保证你一辈子忘不了。” 龙笑道:“那我可就等着了,过儿,你也快吃吧。” 杨过早就饥肠辘辘,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吃过饭后,杨过将龙推到一边,刷锅洗碗,不让龙的手上沾到一丁点儿的水,劝道:“龙哥哥,你歇着吧,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也想对你好的,所以不用在这种事情上分得太清楚,你愿意吃我做的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龙道:“好吧,过儿,辛苦了。” 杨过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动作麻利,将洗好的碗筷摆放整齐,保存了火种,端着蜡烛同龙走出厨房,边走边问道:“龙哥哥,我之前听孙婆婆讲,你发过重誓不能下终南山的,今天这样出去会不会受到老天爷的惩罚啊。” 龙道:“过儿,你别担心,老天爷不会罚我的。当年,我师父临死之前已经允许我下山了,我的誓言早就没了用处,只是孙婆婆不知道罢了。” 杨过激动道:“龙哥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是能随时下山的了。” 龙点头,道:“是啊,我师父人好心善,不愿意将我困在古墓里,早就给我解了禁。”想起妇人多年教导,心中闪过一丝忧伤,面上丝毫不显,依旧冰冷、平静、淡漠。 杨过道:“师祖真是个大好人。” 龙看出了杨过的心思,拍拍他的头道:“过儿,你别抱太大的期望,在你的功夫学好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带你下山的。” 杨过眼睛一转,得意道:“龙哥哥,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奖励呢?” 龙不禁笑道:“过儿,你的心眼儿不少啊,你要把下山的机会当做奖励吗?我可以答应。” 杨过搔了搔下巴,摇头道:“不,龙哥哥,我喜欢跟你在一块儿,山下没有对我好的人,我才不把这个当奖励,我知道你心软,我若求着你,你肯定会带我出去玩儿的。” 龙道:“人小鬼大,那你想要什么奖励,现在想好了吗?” 恰好,他们走到了杨过居住的石室前。 杨过挡在门口,对龙道:“龙哥哥,我想好要什么奖励了。” 龙问道:“是什么?” 杨过笑道:“龙哥哥,我想跟你在一个屋子住。” 龙道:“跟我一个屋子住?这有什么好的,过儿,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你还怕黑吗?” 杨过坦率道:“龙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害怕一个人待着,我见不到你心里头就不安稳,总觉得你会不要我,所以,你让我跟你一起住吧,我也好踏实些,行不行?” 龙问道:“你想好了,不改了?” 杨过坚决道:“恩,想好了,绝不改。” 龙道:“好吧,我答应你。” 杨过欢呼道:“龙哥哥你真好,我这就去抱被子。”转身就要往屋里冲。 龙眼疾手快,抓住了杨过的胳膊将人拦下。 杨过不解,问道:“龙哥哥,你还有事要说?” 龙道:“没有,不过,既然跟我一起住,你就不需要抱被子了,在寒玉床上睡觉有没有被子都是一样的。” 杨过惊讶道:“在寒玉床上睡!”,想起那块冒着寒气的床,心里有些后悔。 龙道:“是啊,我屋里只有那一张床,不睡寒玉床睡哪个?过儿,你不要不知好歹,寒玉床的好处我跟你讲过了,不知道多少武林中人做梦都想在寒玉床上呢,你得了天大的好处了。不过??,若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换个奖励。” 杨过道:“不用换了,我睡寒玉床。”心道:“冷就冷吧,大不了一直练着内功,只要能跟龙哥哥睡在一屋,别的不管了。” 龙问道:“定下了吗?” 杨过道:“定下了”,走在龙的前头,大步前进,以表心意坚定。 龙在寒玉床上撒了些水,让它的寒气更重,招呼道:“过儿,来吧。” 杨过挠挠头,心虚地看看龙,不想躺上去。 龙敲了敲寒玉床。 杨过又看看龙,见他面无表情,心生敬畏,道:“我这就上去,这就上去”,一咬牙,一跺脚,翻身跳了上去,哆哆嗦嗦为龙让出一块儿地方,邀请道:“龙哥哥,你也睡吧。”,头皮已经被冻得发麻了。 龙提醒道:“过儿,快些运功,否则会冻死的。”说罢,坐在床边,盘膝打坐。 杨过见龙平静样子只觉得更冷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同样为之。 寒玉床功效果真不凡,一夜之后,龙和杨过的内功各有精进。 食过早饭之后,龙带着杨过学习“柔网势”,在石室里面扑抓麻雀。半个月后,杨过已然将柔网势练成,能将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尽数抓到,不伤分毫,可见其天分卓绝,更在龙之上。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第二十五章 想吃肉 http://.biquxs.info/

桌上整齐摆放着两碟青菜,两碗米饭,两双筷子。 杨过舔了舔嘴巴,拿起筷子又放下,委屈巴巴看着龙道:“龙哥哥,咱们吃得也太清淡了,你看这青是青,白是白的,我的嘴里都该淡出鸟来了。” 龙淡淡道:“过儿,不许说脏话。”,语气平缓,却有一种威严蕴含其中,让杨过不得不听从。 杨过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透露了顽劣性子,打哈哈道:“龙哥哥,我错了,以后不说了,可是???,咱们真的不能吃肉吗?天天吃菜没有力气啊。” 龙道:“吃肉就会有力气吗?十九年了,我天天吃素,也没觉得怎样啊,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杨过叫苦道:“龙哥哥,你是吃习惯了,而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是属于无肉不欢的,吃不到荤腥就吃不饱,龙哥哥,我一直没跟你讲,我天天都是饿着的,没有一天吃饱过,你就发发慈悲,让我吃些荤腥吧。” 龙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吃不饱是我的错了,我没照顾好你,辜负了孙婆婆的嘱托,我不好。” 杨过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是我不好,龙哥哥,我突然觉得吃素也挺好的,你看,清清淡淡,美味可口,还对身体好。”,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故意嚼出声来,差点儿噎着。 龙为杨过拍背,拿出手帕给杨过擦掉嘴边的菜汁,道:“过儿,你不是孩子了,吃个饭怎如此不老实。” 杨过故意傻笑,挤眉弄眼,仰着脸。 龙板着脸道:“坐好吃饭。” 杨过听话,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安安静静一口一口吃饭,从头到尾再也没发出任何响声。饭后,如平时一样,杨过收拾桌面,清洗碗筷,打扫厨房,龙站在一旁等待,纤尘不染,远离凡间烟火。 杨过反复将手清洗,举到龙的面前,讨好道:“龙哥哥,你看,我洗得干净吧。” 龙道:“手是挺干净的,只是??,过儿,脸面也得要啊。” 杨过邋遢惯了,不想麻烦,对龙道:“龙哥哥,我等会儿还要去抓麻雀,跑跳翻腾的,肯定会滚一身的土,我现在洗了脸,等会儿还是会脏的,不如睡前再说吧。”自然地抓起龙的手往练功的石室方向走。 龙并不反感杨过的亲近,任他牵着,跟在杨过背后道:“好吧,既然你要练功,咱们就不出去了。” ‘出去’两字跐溜进了杨过的耳朵,杨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龙。古墓黑暗,杨过还没完全适应,不过也能勉强看清龙的样子。 龙继续道:“我算了算日子,今天好像是十五,山下有灯会。既然你不想去凑热闹,不洗脸也行的,反正古墓里就你我二人,我不会嫌弃你。唉,过儿,怎么不走了?” 杨过松了龙的手,努力睁大眼睛看龙的神情,冷静问道:“龙哥哥,你要带我下山去吗?” 龙道:“本来是???”话未说完,就被杨过的欢呼声打断了。 狭窄的墓道里,杨过在龙的面前蹦蹦跳跳,拍手不断,大声道:“能出去喽,能出去喽!”回声不绝。 龙提醒道:“过儿,还不快去洗脸。” 杨过正色道:“是,龙哥哥。”从龙的身旁跑过,冲进了厨房,扒着门框道:“龙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啊,等我啊。” 龙道:“过儿,我去墓口等你,记得换上厚衣服。”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悠远的应答声。 前些日子的雪还没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龙站在墓口,深吸一口冷气,感受冰雪的味道,不自觉地感慨时光匆匆和命运的无常。 十九年前,也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龙穿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从一个少年变成了羸弱的婴孩儿,躺在雪中动弹不得。襁褓中的他为了不被冻死竭力哭喊,幸运地被人救回到了古墓,从此扮演起了“小龙女”的角色。 多年来,龙一直在思索,自己为何来此,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隐约地认为他穿越原因与那首《雁丘词》和那节让他心痛不已,痛哭流涕的诗词鉴赏课脱不了干系。然而,随着他经历过一件件曾经在书中读到过的情节,尤其是在杨过来到他身边之后,龙已经彻底放弃了到外面去寻求因缘果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龙曾经试图尝试改变所谓的剧情,试探这个世界的运作,只是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师父因欧阳锋而死,孙婆婆为杨过而死,中间的过程虽然有些许的改变,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一步步走上原本该走上的道路。 龙惧怕剧情的不可避免。 他走入了雪地之中,深陷洁白,仰望灰蒙天宇,只觉得前路渺茫。 雪,再次落下了,不知是今年的第几场。 大片的雪花从天幕飘落,如同无根的白色飘萍,飘飘摇摇,随风飞舞,打着旋儿地从龙的身边经过最后落在地上,再也分不清是今日的雪还是昨日的或是前日的雪。 龙忽觉内力有异,心口刺痛,微微蹙起了眉头,手掌捂在胸前,稍稍俯身,长发从耳侧,肩头落下,垂在脸侧,发尾随风轻轻摆动。 “龙哥哥,你怎么了!” 杨过焦急的声音从古墓出口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杨过来到了他的身边。 龙抬头,浅浅一笑,对杨过道:“过儿,你看到了,这就是咱们古墓武功的害处,只要心中生了七情六欲,不管是哪一样,轻则受伤,重则丧命,所以啊,你要好好控制你的性子,别像我一样早早地宿疾缠身,知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过儿,你功底还薄,回头不晚,还是别学了,我给你找个好门派,好师父,离了古墓吧。你天资聪颖,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只要努力,到哪里都不会差的,别害了自己。” 杨过抱住龙的臂膀,将人撑住,坚定道:“不,我就要你当我师父,别人,哪怕他是天下第一我也不稀罕,龙哥哥,我情愿练功练死了也不离开你。” 龙道:“过儿,你这是何苦呢?” 杨过看着龙,灵秀的眼睛充满了执拗和倔强,轻声道:“我就要你当我师父,就要你当我师父,就要你当我的师父???”眼泪却从眼角涌了出来,不过他怕影响到龙的情绪不敢放声大哭,将声音全都憋在了喉咙里。 龙叹了口气,伸出手掌抹掉杨过的眼泪,道:“过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惹你难过了,我不让你走了,还当你的师父,行不行?” 杨过哑着嗓子道:“真的?” 龙点头,将杨过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真的,我绝不骗你。过儿,别哭了,你答应过我要当大侠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杨过闷声道:“我信你了,龙哥哥,你别赶我走。” 龙道:“好,我不赶你走。” 杨过不放心,要求道:“龙哥哥,你得答应我永远不赶我走。” 龙犹豫了一刻,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永远不赶你走,过儿,起来吧,趁着天没黑,咱们下山吧。” 杨过站起身来,扶着龙,抽了抽鼻子,道:“龙哥哥,今天别去了,回墓里休息吧。” 龙道:“无妨,我的伤从十五岁那年就有了,算不得严重,很快就好了,咱们慢些走就是。”牵着杨过下山。 杨过紧紧攥着龙的手,时不时偷瞧龙的脸色。龙还是那样冷冰冰的,面无血色,跟平时一样,看不出好也看不出不妥。 龙提醒道:“过儿,看路。” 杨过道:“知道了。”专心走了几步后又偷瞧。 龙道:“过儿,有话直说。” 杨过挠挠头,问道:“龙哥哥,你身上带银子了吗?到了山下干什么都要花银子的。”没有开口问出真正的问题—龙为何旧疾复发。 龙道:“当然带了,要不然的话,怎么给你买肉吃。” 杨过好奇,问道:“龙哥哥,你从哪弄来的银子?” 龙道:“过儿,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个活死人墓虽然名字是坟墓,但实际上是当年王重阳为了抗击金兵而建造的仓库,里面有很有值钱的东西,随便挑出一样变卖了,换来的银子就够咱们用上好多年的,所以,银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咱们有好多呢。” 杨过顺着龙的话问下去,不再想着追问龙旧疾因何而发,龙顺着杨过的问题答下去,对自己为何情绪失控只字不提,就这样,一大一小揣着明白当糊涂,边聊边走,下了终南山。 半年多来,这是杨过第一次下终南山,哪怕街边的摊位还没有摆放完全,他也觉得很热闹,左看右看,没有停歇的时候,只是一直牵着龙的手不放,主动将自己放在了龙能控制的范围内。 龙道:“过儿,咱们先去吃饭,等天黑之后再出来吧。” 杨过看着一旁,连连点头,问道:“龙哥哥,今天晚上咱们回古墓吗?” 正值元宵佳节,灯市夜半后才会散,雪夜路滑,摸黑上山是很不安全的,若是碰上了林中野兽,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龙早就想好了安排,对杨过道:“今天咱们住客栈,明天天亮了再回去。” 杨过欢呼,拽着龙来到了一个捏泥人的摊位前,充满兴趣地看着老伯几下捏出了个红脸关羽。 龙问道:“过儿,你想要吗?” 第二十六章 藏起来,或许更好吧 http://.biquxs.info/

杨过想了想,摇头道:“不要了,龙哥哥,我觉得这些泥人哪个都比不上你,我看着你就够了。”说着将龙拽离了人群。 龙的样貌出众,世所罕见,要不是他冷若冰霜,散出拒人千里的气质,怕是要引来好多人围观了。杨过不想龙别其他人看着,占有欲作祟,闷头将龙拉进了一家客栈。 杨过道:“龙哥哥,咱们在房里吃吧。” 龙不知杨过心思,自然地答应,跟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点了菜,与杨过一起跟着小二进了房间。 杨过挡在龙的面前,对小二道:“喂,差不多得了,再看下去我要收银子了。” 小二也是个油嘴滑舌惯了的,见杨过一个毛头小子行为幼稚,笑嘻嘻道:“小兄弟,你说吧,收多少钱,我尽数给你,让我看个够行不行。” 杨过气愤,神色狠厉了起来,对小二道:“一百两,你给不给。”,手上攥起了拳头。 小二被杨过眼神吓得心里一跳,紧张地看向了龙。 龙道:“过儿,不得无礼。”走到两人面前,对小二冷冷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小兄弟,赶快去弄饭菜吧。” 小二唯唯诺诺“唉”“唉”两声,退出门去,靠着门板后怕,心道:“那人冰做的不成,连个表情都没有,太骇人了。”背后一片冷汗,再不敢生出其他冒犯的心思了。 龙伸出手掌在杨过眼前抹了一下,道:“过儿,来喝茶吧。” 杨过只觉得眼前一道冰凉,心里的怒火也灭了,乖乖坐到桌旁,与刚才判若两人,一口一口喝着茶。龙没有管他,走到窗口看着外面逐渐变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盏盏亮起来的花灯,有些入神。 “咕噜”“咕噜” 龙看向杨过。 杨过“咕咚”咽进口中的茶水,呲牙笑道:“我好好喝,好好喝”,举起茶杯规矩地抿了一口,吊着眼睛偷瞧龙的脸色。 龙再次看向外面。 杨过撇撇嘴,咬着唇左顾右盼,觉得无聊。他正要起身凑到龙的身边找些话聊聊,恰在此时,送饭菜的伙计来了。这个小伙计不是刚才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奇心驱使下也难免多偷瞧龙几眼。 杨过拉着一张脸将人迎进来,将人送出去,自始至终冷着脸,自己狠狠看着小伙计忙碌一言不发。 杨过重新摆好了碗筷,唤道:“龙哥哥,吃饭吧。” 龙轻轻“嗯”了一声,行步无声,轻飘飘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道:“吃吧,大多都是荤菜,你应该喜欢。”自己挑了清淡的绿叶菜吃。 杨过早就馋肉馋得不行,跟饿坏了肚子的小狼崽子一样,眼冒绿光,十分急切,大口大口夹肉吞吃,完全不顾了自己在龙面前该有的乖巧形象。他吃了几口之后,顿觉胃口大开,恰好面前有一只油亮喷香的烧鸡,干脆地上了手,左手一只翅膀,右手一只鸡腿,左右开弓,忙得不亦乐乎。 龙提醒道:“过儿。” 杨过吐了口中的骨头,抹抹嘴,看着龙。 龙道:“慢些吃,我不会跟你抢。” 杨过这时才注意到,龙竟然一口荤腥未碰,饮食与在古墓中一样,一碗白饭,一碟青菜。最重要的是龙的举止得体,干干净净,与油乎乎的自己完全不同。 杨过觉得有些丢脸,习惯性地想挠挠头,突然想起手上满是油花,抬起的手又放下了。杨过对龙一笑,将踩在长凳上的脚放下,端正了坐姿,吃相好多了。 龙素来少食,又因今天旧疾复发更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从袖口中抽出一条白帕递给杨过,对他道:“过儿,我休息一会儿,你把自己收拾妥当,咱们再出去。”上床打坐。 杨过努力咽下口中的饭菜,点头道:“知道了,龙哥哥。”不敢吃出声响。 半个时辰后,龙与杨过到了街上。 龙道:“过儿,买个花灯提着吧。”带着杨过挑选。 杨过道:“龙哥哥,不用了,花灯都是纸糊的,没什么用处,我不要了。” 龙问道:“真不想要?”伸手将架子上一个猴子形状的彩灯拿了下来,放在杨过手里,道:“既然如此,我给我自己买一盏,过儿,你帮我拿着吧。”交了银钱给摊主,拉着杨过往前走。 杨过提着猴子灯,分外喜欢。 以前过节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杨过从来没有买过花灯,为了不让穆念慈心有愧疚,也从来不说自己想要花灯,从来不逛灯市,老老实实与母亲围在炭盆旁,看看天上免费的月亮,困了就睡了,没什么乐趣。 穆念慈死后,杨过流落嘉兴成了乞丐,日子苦楚。虽然自由自在,但是每逢佳节都是孤单单的,无人陪伴,只能守着铁枪庙外父母的坟堆,没有快活过。 而今年不一样了。 杨过不再是一个没人要,没人陪的野孩子,他与其他的孩子一样,能吃一顿美味的饱饭,得到一盏喜欢的花灯。杨过知道,龙喜欢素雅,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这盏彩灯是买给他的。想到这儿,杨过鼻头一酸,然而,想起龙不喜欢自己哭哭啼啼,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无论看过多少次,龙的脸还是好看得不像真人。 周围是五颜六色,缤纷灿烂的花灯,缭乱多彩的灯光中,龙本来过分苍白,若有病容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冰霜化成了水雾,朦朦胧胧的,好像一个不愿意在凡人面前展露真容的仙人故意为之。 杨过心中突然生了一股冲动,他觉得龙理所应当身居古墓,永世不出,躲过人世间的污浊,永远这样纤尘不染,冰清玉洁。 藏起来,或许更好吧。 龙看杨过又不好好走路了,提醒道:“过儿,看路。” 杨过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觉得自己行为刻意,心道:“龙哥哥是自己的师父,当徒弟的看看师父怎么了?”,不甘心地又偷瞧,正好与龙来了个对视。 龙问道:“过儿,怎么了?” 杨过被“抓”了个正着,略觉尴尬,摇头道:“没,没事”,看向一旁,随便指了一盏高悬的灯笼,道:“龙哥哥,你看那个,挂得好高。” 龙道:“是啊,好高。” 杨过又道:“龙哥哥,你看,月亮出来了,真圆。” 龙道:“恩,真圆。” ?????? 杨过挠挠头,苦恼:“这怎么聊下去?”搜寻着周围可以挑起话题的东西,注意到了周围人看到龙的反应,恍然大悟:“难怪感觉今天的灯市好像人不多,根本就不拥挤,原来是因为看到龙哥哥都退到一旁去了。”杨过觉得事情有些微妙,心想:“这样也好,龙哥哥冷冰冰的,表面上拒人千里,免得有人来抢,他的好自己知道就行了。” 杨过窃喜,然而总不能如愿的。 “李婶子,咱们镇上什么时候来了这般出众的人物,你可知道是哪家的?” “兴许是新搬来的吧,以前没见过的。” “哎呦,瞧瞧那模样,真叫人喜欢,你看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眼珠子都看直了。” “是呢,唉,要不咱们上去问问,近些日子,周员外,刘大人家正挑女婿呢,若是能将人留下,咱们可就立下大功了。” “我看行,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要是什么大人物,咱们冒然得罪了可就不好了。” “别担心,没看到人家是牵着弟弟出来的嘛,能对兄弟这么好,人品能坏到哪去,咱们就是问问,又不是抢人。” “那就这么办了,走着。” “走” 杨过扫了一眼努力穿过人群前来的两个妇人,抬头看龙。他已经有些武功底子,耳目比以前灵敏了不少,他能听到的,龙自然也能听到。杨过庆幸,龙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杨过拽了拽龙的胳膊,对他道:“龙哥哥,我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龙问道:“不想看了?” 杨过生性活泼,怎么突然不喜欢热闹了。龙想不到,杨过小小年纪会对他有那么大的独占欲,也就不会将杨过有些反常的行为与两个妇人的话联系起来。 杨过道:“恩,龙哥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走来走去都一样,咱们回去吧,我看够了。”拉着龙折返,与两个妇人擦肩而过。 回到客栈之后,杨过松了口气,有些得意。 龙下山是为了让杨过开心,自己对做什么,看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完全是顺着杨过的意思,既然杨过愿意在屋里待着,他也就安然陪伴。 龙道:“过儿,你去床上睡吧。”说着,拿出一条两端带钢钉的绳索,看似轻巧地一甩,将绳索固定在了梁柱之间,躺了上去。 在古墓的时候,龙为了照顾杨过在寒玉床上练功,晚上也这般休息过,因此,杨过见了并不惊讶。其实,他也学会了这睡绳子的功夫,只是因为心浮气躁,还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有的时候睡着睡着会掉下来。 杨过提出回来休息是因为一时冲动,哪里是真的想休息,不过,他看龙已经睡了,自己也不好再折腾,只好吹了蜡烛,爬上床,大被一蒙。 半夜,杨过起来小解。他看到绳上没了龙的身影,心里有些慌,跑出去寻找。 杨过站在楼梯口,唤道:“龙哥哥。” 楼下大堂里,灯火通明,有不少人,龙就在其中。 第二十七章 口音 http://.biquxs.info/

龙听到杨过唤他,伸手点了脚下人的穴道,跟掌柜的交待了一句,施展轻功飞上了二楼,来到杨过的身边。 龙碰了碰杨过的额头,解释道:“有个毛贼来偷咱们的东西,被我捉了个正着,等会儿要被拿到官府去了,过儿,咱们回房了。” 杨过了解,问道:“龙哥哥,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龙道:“那人在屋顶上查看,还没来得及进屋,我是从窗子跳出去抓人的,你也知道咱们的功夫最讲究灵巧、轻盈,那毛贼哪里反应的过来,一照面就被我捉到了。” 杨过羡慕道:“龙哥哥,你真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 龙关上房门,对他道:“我想,按照你的资质,一年后就成了吧,好啦,过儿,接着去睡吧,明天一早,咱们要回古墓了。” 杨过应了一声,跳上床就要盖被子,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为什么醒过来,急急忙忙又跑了下来。 龙扶着绳子,问道:“过儿,你怎么了?” 杨过背对龙,尴尬道:“龙哥哥,你别看我,我要尿尿。”手忙脚乱解裤子,闹了个大红脸, 龙道:“你放心,我不看你。”跃上绳子,头枕手臂,面朝屋顶,很快呼吸变得绵长、轻微,睡着了。 杨过解决了自己的急事后溜溜钻进被子,想睡却睡不着,脸上臊得发烫,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心脏,“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夜里如雷贯耳。 十五的月亮很好,很大、很圆、很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屋中笼罩着龙,为他的面、他的发、他的手指、他的身体和衣服描上一层光辉。 杨过趴在床上,侧着脸瞧龙,难以想象这个高冷、圣洁的人会对自己施以温柔。杨过伸手摆弄了两下放在床边的猴子彩灯,手指沿着猴子翘起的嘴巴勾画,他相信,只要有龙在身边,自己的表情也会是这样的。 小猴子是绝对没有龙好看的。 杨过将彩灯放回原处,拉拢了被子,恢复侧脸瞧龙的样子,就这样看着、看着,直到月光下的龙在眼前不再清澈,变得朦胧了起来,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龙和杨过简单梳洗过后一起下楼吃早饭。 桌上,胡辣汤冒着热气,香气刺激、扑鼻,旁边的碟子上是用料十足的肉夹馍,很是美味的样子。 龙将这些推给杨过,问道:“过儿,你吃得惯吗?” 杨过是南方人,出身鱼米之乡,多食米,少食面。终南山位处陕西,饮食习惯与南方之地大大的不同,龙不知道北方的面食是否合杨过的口味。 杨过没什么忌口的,拿起肉夹馍就是一大口,鼓着嘴道:“龙哥哥,我呀,只要有吃的就行,别的不在乎。以前实在讨不到吃的,我跟路边的野狗还抢过馒头呢。”撩起自己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伤疤道:“你看,这就是那条畜生挠的,当时流了好多血,流得哗哗的,止都止不住,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不过我命大,睡了一觉之后血就不流了。”他说起以前的苦事,神态还是嘻嘻哈哈的,反教人心疼。 龙道:“过儿,把袖子放下,别冻坏了。”说着的同时已经动手,没让杨过自己来。 杨过幸福点头,眉开眼笑。 杨过注意到龙对着食物兴致缺缺,问道:“龙哥哥,你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 龙道:“确实不合胃口,不过我已经吃过了。你顾着你自己就好了。” 杨过懵了,问道:“龙哥哥,你吃的什么?什么时候吃的?我睡觉的时候吗?” 龙道:“玉蜂浆。” 杨过道:“啊,就那么一小瓶就够了?”伸出两根手指头微微分开比划了一下。 龙道:“够了。” 杨过道:“龙哥哥,你是要修仙吗?不食人间烟火?” 龙道:“过儿,吃你的,别说了。” 杨过“哦”了一声,“咕噜”“咕噜”喝汤,暂且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静了许多。 龙见桌上碗碟已空,问道:“过儿,吃好了吗?”就要起身。 杨过揉揉肚子,对龙道:“龙哥哥,我吃得有些撑,咱们坐一会儿再走吧。” 龙复又坐下,端端正正。 杨过道:“龙哥哥,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本地人吧,为什么不习惯吃这里的东西?” 龙道:“不习惯就是不习惯,我说不清楚。我是被人丢在终南山上的弃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本地人。” 杨过道:“这样啊,怪不得。”挠挠头又道:“龙哥哥,我听你跟周围人的口音都不一样,跟重阳宫的人也不一样,跟我的南方口音也不一样,你说的是哪里的话?” 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龙穿越而来,本来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虽然重新活了一回,但是并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口音,所以听起来与此地的陕西话是不一样的,然而,这些因由便不能对杨过提及了。 杨过没问到答案并不气馁,提议道:“龙哥哥,我觉得你的口音好听,清清冷冷的,说起话来每个字儿都清清楚楚的,我能跟你学吗?” 龙道:“随你。” 杨过道:“那你以后得跟我多说话呀,要不然我怎么学?” 龙问道:“多说话?我跟你说的话不多吗?” 因为本性和练功的需要,龙确实寡言,以前面对师父和孙婆婆的时候,在一天里面说出的话有时甚至超不过五个字,不过,他自问,杨过来到古墓之后,出于对这个孩子的怜惜,他已经说得够多了,就像现在一样,做到了有问必答。哪怕是上一世,身处繁华都市,嘈杂校园,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龙也是没有多说过几个字的,已然进步不小。 杨过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想了想道:“恩???,你跟我说过的话确实比跟其他人多,只是???,哎呀,这话怎么说呢?”站起身来围着桌子转,忽然拍手道:“有了,龙哥哥,你教我读书认字吧,这样咱们就能多说话了。” 龙道:“也好,多学些东西对你没坏处。既然如此,过儿,咱们去买些书回去。” 杨过自然答应,边跑边道:“龙哥哥,你等会儿我,我去楼上拿灯笼,这就下来。” 龙跟掌柜的结了账,走到门口等待,与路人问过书市方向后与杨过一同前往。 就在此时,街上乱了起来。 一队十几人的蒙古兵骑着高头大马从镇外闯了进来,横行无阻,撞伤了不少的行人,撞倒了两侧的摊子,一时之间,呼喊之声充斥了整个街道。 龙将杨过带上了屋顶,对他道:“过儿,你在这儿等着。”转身飞向了为首之人,越过马匹,甩出白绸将跌倒在地的一个女童卷起,推到了女童母亲的怀里,冷冷道:“你们走吧。” 白绸凌厉,金铃响动,马匹自然地受到了惊吓,这对蒙古兵前路受阻,只能勒紧马缰,强制停下,对站在路中央的龙怒目而视。 为首之人穿着打扮讲究,颇有身份的样子,怒道:“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快退下。”扬鞭向龙抽去,一口汉话还算流利。 龙并不答话,直接出手,白绸灵蛇一般甩出,直接打在了那人的面门,打碎了他的鼻骨。 为首之人摔下了马,满脸污血,下令道:“给我杀了他。”身后之人皆抽刀而出,向龙袭来。 这些蒙古兵都是普通士兵,空有力气,武功不高。 龙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凭借着鬼魅般敏捷的身法夺了他们的兵刃,挨个打倒。 龙将刀架在为首之人颈项处,冷冷道:“下次我若再看见了你们在此地作恶,决不轻饶。” 为首之人被龙冷漠眼神震慑,诺诺道:“是,是,我们不敢放肆了,敢问阁下大名。” 龙道:“江湖中人”。将人踹到一旁,将手中的刀插入地面,割裂了路上所铺石板,道:“滚。” 蒙古兵见龙武功之高,实属罕见,哪里敢留下去,连跑带爬地狼狈离开。 杨过见龙出手厉害,心中又喜又羡慕,待街上事件解决后,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轻功路数与龙如出一辙,同样地俊逸、灵巧,却没有龙的几分“仙气”。 杨过赞赏道:“龙哥哥,你真厉害。刷、刷、刷,就把人打到了。” 龙伸出手掌按在杨过头顶,将人安抚住,道:“过儿,你要记着,咱们习武之人,要心怀家国天下,讲究仁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这份能力便要担起一份责任来,否则,咱们的武功就是白学了。” 杨过绝非池中之物,一生曲折,终成一代神雕大侠,声名赫赫,为人敬仰、崇拜,扬名世间。 原书之中,杨过辗转入得古墓派,从此与小龙女一起生活,与世隔绝,于为人处事道理上知之不详以至于下山以后做了很多越矩之事,为人不耻,甚至做出过投靠蒙古之事,成为一生中为人诟病的污点。龙不想杨过因为没人教导走上弯路再受委屈,因此提前教导其家国大义,为侠之道。 杨过知道龙是在教他为人道理,不敢放肆,正色道:“龙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忘了你的教导,我以后一定要成为人人称赞的大侠。” 龙拍拍杨过的头以示赞许,笑道:“我拭目以待,走吧,去买书了。” 第二十八章 神仙 http://.biquxs.info/

甄志丙到山下办事,才踏进镇子就见满地狼藉,混乱不堪,忙找了人打听,才知道发生的一切是蒙古兵入侵所致。 甄志丙问道:“老伯,可知道那个白衣人去哪里了?” 这个镇子地处终南山下,可以算作全真教管辖、看护之地,甄志丙作为首座弟子,未来的掌教,承担管理教务之责,有必要了解来往的江湖人,分清是敌是友,考虑是否有结交的必要。 老伯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就是扒着门缝看看,那个白衣人将人驱走之后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管,你看,那边几个被马踢断腿的还在地上躺着呢。”说着拍拍裤子,长叹一声道:“救人救到底么”,摆摆手让甄志丙离开,颤颤巍巍收拾门前散落的玉米棒子。 甄志丙眉头皱了一下,没多说什么,拱拱手别过老者,向前走了几步。这时,从一旁的巷子里跑出个男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将甄志丙叫住了。 甄志丙问:“孩子,何事?” 男孩道:“道长,你是不是想知道打走蒙古狗的那个人在哪?” 甄志丙道:“是啊。你知道?” 男孩道:“恩,他刚才救了我妹妹,我听妈妈说了他们去哪,我带你去。” 甄志丙点点头,跟在男孩身后。 男孩道:“道长,那个白衣人可厉害了,会飞的,他是不是神仙?” 甄志丙道:“那人会武功,所以能飞,并不是神仙。” 男孩道:“原来是这样啊。”心生向往,将白衣人的功夫讲得出神入化。 甄志丙无意纠正小孩子的见识,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到了书市那条街。 男孩激动道:“道长,就是他们。” 甄志丙顺着男孩手指方向望去,登时心中一愣,惊讶:“怎么会是他们?” 龙和杨过都是在重阳宫“大名鼎鼎”的人物,令人印象深刻。 男孩调门颇高,龙和杨过也注意到了。 杨过一看见甄志丙,立即在意了起来,握住了龙的手,小声道:“龙哥哥,是臭道士。” 龙道:“别担心,他不敢欺负你”。 龙不知道杨过因为自己对甄志丙表现出的在意而心生警惕,只以为他以前常在重阳宫受欺负,所以见了道士害怕。 杨过道:“龙哥哥,咱们走吧,我不想搭理他。”无比期待龙与甄志丙离得越远越好。 龙道:“我也不想搭理他。” 杨过听龙对甄志丙语气疏离,感觉良好,赶紧问道:“老板,我们这些书多少钱?”伸手探进龙的袖兜掏出银两结账,拉着人就要走。 龙道:“过儿,别急,咱们还有话要跟他说。”带着杨过走到甄志丙和男孩的面前。 杨过不满,攀着龙的肩膀故作亲密,拉着脸看着傻愣愣的一大一小。 龙看了看杨过。 杨过讨好一笑。 龙没说什么,对甄志丙道:“甄道长,可听说了蒙古兵作乱之事?” 甄志丙又听到龙冰冷语言,霎时清醒,拱手道:“龙公子,我正为此事而来,听闻是龙公子出手将蒙古兵驱走了。” 龙点头,道:“正是。” 甄志丙道:“龙公子高义。” 龙道:“我不过顺手而为,此处乃全真教地界,我本不该多管闲事,甄道长,既然你来了,这事就由你接手吧。蒙人狂妄,未免他们折返报复,全真教该有所防范。” 甄志丙道:“多谢龙公子提点。” 龙点点头,抬手抚了抚杨过的头顶,将人扶正,道:“过儿,走了。” 杨过瞥了一眼甄志丙和被龙容貌震惊的男孩,与龙牵手离去,炫耀的意味十足。 男孩羡慕,问道:“道长,那个真的不是神仙吗?” 甄志丙暗暗头疼,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道:“你觉得是就是吧,街上乱,赶紧回家去吧。” 掏出几文钱给男孩,当作他带路的报酬。 男孩拒绝反而问道:“道长,我能不能学武功。” 甄志丙没想到男孩会有此念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学武功?” 男孩道:“我想打蒙古狗,这样的话,我妈妈和妹妹还有镇上的人就不会受欺负了。” 甄志丙听这孩子小小年纪颇有仁义,不禁赞赏,对他道:“学武功可以,不过,你得先跟你家里人商量好了,如果你爸爸、妈妈同意,你就来山上找我,对了,我姓甄,到时候你说找甄道长就行了。”有了收徒之意。 男孩一口答应,高高兴兴跑回家,期待着拜师之后再次看到“神仙”。 蒙兵入境是一件大事,甄志丙不敢耽搁,匆忙赶回重阳宫,禀告了现任掌教马钰,全真五子也在场。 孙不二愤恨道:“这蒙古鞑子也太过猖狂。” 刘处玄劝道:“孙师妹莫生气,蒙古人欺负咱们大宋子民也不是一时,一天了,奸/淫掳掠,烧杀抢夺,哪样不是正大光明在咱们宋土上干的,若非帝王无能,官员无力,他们哪敢放肆。你也别急着要去砍人,先听听掌教如何安排。”说着同时按住郝大通。 孙不二和郝大通都是点火就着的急性子,不同在于,一个暴躁,一个冲动。 马钰近年来身子不如以前,精力不济,很多事情做起来有力无心,于是对丘处机道:“师弟,蒙古人在咱们地界作乱,咱们不能不管,应对安排之事由你拿主意吧。” 丘处机道:“师兄,近些日子没听说蒙古人有什么大动作,估计那些人只是扰民的小队,不见得会回来报复。我看就让志丙和志敬二人带领十几个好手下山保护百姓就够了,咱们这些老骨头就别动了,多给年轻人些历练的机会。” 马钰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人道:“丘师兄安排甚妥。” 马钰道:“志丙,按你师父说的办吧,弟子由你挑选,无须再回禀了,出去吧。” 甄志丙拱手道:“是,掌教。”离开了。 王处一将马钰扶着坐下,担忧道:“师兄,你别劳累了自己,当心身子啊。”,其他五人也面露忧色。 马钰摆摆手道:“放心,一时半刻我死不了,还有几年好活的,生死有命,你们也无须挂怀,修了这么多年的道法,该看得通透了。” 五人道:“是,听师兄教诲。” 马钰道:“好了,咱们说说那个龙姓少年吧,你们觉得他的武功如何?” 孙不二还记得当年龙对马钰不敬之事,不屑道:“黄口小儿一个,能有何能耐,他们祖师都没能赢得咱们重阳祖师,他还能翻了天吗?” 郝大通面上有些挂不住,如实道:“师妹,你别这么说,上回若非那少年手下留情,你师兄我的脑袋早就搬了家了,唉。”又是长吁短叹。他在众弟子面前被个十八的少年打败,险些丧命,实在有够丢人的。这一遭怕是到死都放下不了了。 丘处机道:“师弟,我不是跟你说了,若论武功,那少年八成不如你,顶多跟你持平,他能胜你全在那双刀剑不伤的奇怪手套上,你怎么就非得钻牛角尖认定自己不行呢?” 王处一也道:“是啊,郝师弟,胜败乃兵家常事,赢了就赢了,输了就输了,你天天想着就能改变结果吗?看开些,祖师的教诲你都忘啦。” 郝大通接连被两个师兄开解,不好继续自责,只好点点头表示明白,沉默不语了。 龙与郝大通一战之时,王处一、孙不二、刘处玄三人还在山西解决李莫愁之事,近日才回来,而马钰当时在后山闭关清修,所以四人对具体的情况都不了解,他们怕郝大通再受刺激,不敢问郝大通,只能从丘处机和一些弟子口中了解些许战况,所以难以理解龙的武功中有何等玄机和高妙之处。 刘处玄问道:“丘师兄,你那天在场,觉得少年功夫如何?” 刘处玄问道:“丘师兄,你那天在场,觉得少年功夫如何?” 丘处机捋了捋胡子道:“那少年武功自成一路,轻功飘渺,白绸为兵器,招式新奇,有许多独到之处,不过???”说到这里一顿。 王处一问道:“不过什么?” 丘处机道:“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惧,只是些迷惑眼神的虚招子,破解不难,其实,最令我百思不解的是那少年的内功实力,我敢说,他的内力可与我等任一一个老家伙对阵,不落下风。” 众道惊骇,面面相觑,郝大通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孙不二问道:“这可能吗?他才十八岁!” 刘处玄也不相信,内力修炼是一个累积的过程,非得消耗时日不能功成。他们师兄弟几个除了孙不二功力稍低,每个人最少也有三十几年的功力,一个少年怎么可能做到与他们抗衡呢? 然而丘处机绝不会妄下结论,那么???,五子同时看向马钰。 马钰是王重阳最心爱的弟子,或许他曾经从祖师口中听说过什么。 马钰见师弟、师妹们紧张,不禁莞尔道:“你们啊,哎,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家或许有什么极品秘籍也说不定,何必如此,好似如临大敌一般,失了本心,失了本心啊。” 孙不二道:“马师兄,我们如此忌惮也是为了本教,那少年与咱们已经有了血债,咱们不得不防啊。” 刘处玄问道:“马师兄,你可能推断其中缘由吗?若是真有这样的修炼之法,咱们寻来也好造福弟子,兴许能助你疗伤也说不定。” 马钰摇头道:“惭愧,我不知道,祖师几乎不与我谈古墓中事。” 当年王重阳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对林朝英是个什么感情,在败给林朝英的计谋之后,因为心高气傲,对林朝英只字不提,心生怨恨。林朝英三个字已然成了某种忌讳。马钰即使再受王重阳偏爱,也不能随意打听祖师的风流韵事啊。 丘处机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咱们就是随便说说,谁的武功不是刻苦练出来的,无须纠缠于此。” 刘处玄道:“丘师兄说的是。” 孙不二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姓龙那小子就先算了,杨过怎么说?咱们几个怎么跟郭靖交待?”看向丘处机。 第二十九章 陈清和 http://.biquxs.info/

全真教建教以来,叛徒全出在丘处机门下了,杨康认贼作父,叛国叛家,杨过稍微差点儿,伤害同门,逆师叛教,不愧是父子,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东西。 丘处机笑道:“贫道惭愧,给本教添麻烦了。” 王处一道:“丘师兄,杨过之事不能算在你头上,要算也得算在我头上,要不是我那个心胸狭窄的徒儿对杨过多番折磨,也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孙不二又道:“你们倒是心心相惜起来了。” 马钰看了一眼曾经的婆娘,沉了口气道:“杨过之事是咱们全真教处置不当,既然他有了好归处,那么咱们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至于靖儿哪里”看向丘处机道:“丘师弟,写封信说明缘由,给他送过去,相信靖儿会理解的。” 丘处机道:“是,师兄。” 马钰道:“好啦,天色不早,各自散了吧。” 甄志丙领了掌教吩咐,决定先去寻赵志敬。 如今全真教家大业大,内部盘根错节,在下山立功这样的事情上,如果人员挑选不当,不但会在任务执行过程中麻烦不断,而且也有可能因为弟子安排的事情得罪其师长,十分不好办。 赵志敬于武功上造诣颇深,乃“志”字辈弟子中第一人,眼光不错,对各位师兄弟的实力有比较全面的了解。而且,彼时赵志敬一门心思想要争夺首座弟子之位,为了收拢人心,与教中各个派别弟子多有接触,对其中势力、弟子之间的关系看得透彻。因此,与他商议挑选弟子之事最为妥当。 想到这儿,甄志丙停下了脚步,感慨万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与赵志敬越走越近了。更诡异的是,眼下的自己碰到了事情,不是选择一人琢磨,不是找亲师兄弟商议,不是找师父指点,竟然直接就要往赵志敬哪里奔,要知道,他们曾经是势同水火的人啊,这???太没道理了。 甄志丙犹豫,望向赵志敬的居所,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走下去还是另寻他人? 恰在此时,赵志敬的徒儿鹿清笃迎面走了过来。鹿清笃最近又胖了不少,拖着肚子颠颠的,笑容满面,有些滑稽。他一看见甄志丙,二话不说就凑了过来,心道:“又有讨好师父的机会了。” 鹿清笃恭敬行礼,笑道:“甄师叔,可是去找我师父吗?” 甄志丙回神,脱口道:“是啊。” 鹿清笃更加欢喜,为甄志丙让出路来,道:“师叔,请。” 甄志丙暗中轻叹,点点头,继续走了下去。 鹿清笃跟在甄志丙的身后,暂时当个跟班,随时听候差遣。周围的弟子看到鹿清笃与甄志丙走在一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哪怕心里并不太清楚这样的情况为何发生。 赵志敬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帮甄志丙确定了人选。 甄志丙道:“辛苦赵师兄了。” 赵志敬摆摆手,无所谓道:“都是一起办事的,谈什么谢字。” 甄志丙道:“师兄说的是。”又与赵志敬谈到了杨过。 赵志敬嘲讽道:“那个小兔崽子倒是命好,还真教他碰上个好师父,古墓那小子居然为了杨过下山游玩,真是想不到啊。” 甄志丙道:“我也没想到,别看那位龙公子看上去跟块儿冰似的,对杨过是真心好,逛街都不带撒手的,买吃、买喝,跟照顾亲兄弟似的。” 赵志敬不屑道:“真心?真心也不见得换来真意,杨过那小子滑头的很,指不定给那个姓龙的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猜他如此装乖八成是为了尽得古墓武功。等到武功学好了,就要露出凶恶本性,反咬一口了。”说着将自己的右手食指亮给甄志丙看,卖惨道:“师弟,我这手指就是被杨过伤到的,当时骨头都断了,虽说已经长好,但是武功已然受损,出招,出力不如从前了。” 甄志丙摸了摸,果然感觉出赵志敬的指骨有异,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杨过如何伤你的?” 赵志敬叹道:“说来也是我大意。当时他初入重阳宫,拜在我门下不出一日。那天你也听到了,丘师伯要我严加教导杨过,于是我就想提前立下规矩,让他有所忌惮,故而话说得有些重。可我哪里想到,杨过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一口将我的手指咬断,成了这个样子。否则的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人,若非杨过顽劣至此,我怎会与他过不去。”而事实上,赵志敬的手指被杨过咬断是因为他对杨过拳打脚踢,杨过被逼急了才作出如此狠事。 甄志丙心知赵志敬心胸狭隘,本性卑鄙,他的话自然不能完全相信,但也不反驳。在甄志丙的印象里,杨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杨过差点儿把鹿清笃烧死的情景还在眼前,甄志丙绝不会忘记。若论心肠狠毒,这对师徒算是彼此彼此。 甄志丙应付道:“算了,算了,左右杨过已经不是咱们重阳宫弟子,他以后如何,成龙还是成虫都与咱们无关了。” 赵志敬道:“师弟说的是,不提那个晦气的东西,来,喝茶。” 甄志丙道:“茶水就不多喝了,我先去把事情安排了,待出发的时候,我再派弟子来唤你。”饮了杯中水后离去,给了赵志敬面子。 甄志丙前脚刚走,鹿清笃后脚就走了进来,殷勤问道:“师父,您与甄师叔谈得如何?” 赵志敬揉了揉额角,眯着眼道:“还能怎么样,他是首座弟子,我能不尽心尽力出力,配合吗?” 鹿清笃很懂颜色,上前为赵志敬按摩放松,谄媚道:“师父,辛苦了。” 赵志敬笑道:“要想过得好,这点儿辛苦算什么,咱们师徒两个已经不受师父、师伯待见了,只能牢牢抱着甄志丙这根大树,只要能与他打好关系,咱们就还有好日子过。否则的话???,呵呵,教中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你我。” 鹿清笃严肃道:“谨记师父教诲。” 赵志敬动了动肩膀,让鹿清笃接着捏,提点道:“你也该在武功上多费些心思了,其他的不提,你师父我还是三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你别丢了我的脸,长点儿志气。” 鹿清笃道:“哎,哎,师父,我从明天开始就好好练功。” 赵志敬点点头,双腿搭在茶几上,又与鹿清笃强调了一些日后如何应对甄志丙的要点,然后吩咐徒儿赶紧给他准备饭食。 傍晚时分,甄志丙和赵志敬带领弟子一起下山执行任务。 三天后,那日在镇上提出要拜甄志丙为师的男孩在父母的带领下来到重阳宫。 近些年来,全真教声势壮大,广收弟子,入门标准不高。因此,男孩资质虽然一般,但是拜师顺利,没经过什么考验就正式入教。 只是他的情况与杨过有所不同。 想当初,杨过入全真教是由郭靖引荐,专为学习武功而来,所以杨过的身份是俗家弟子,不存在出家一说,以后可以返家,可以谈及婚嫁,而男孩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其父母同意他来全真教学武的同时抱着为孩子在乱世中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的心思,所以男孩入教便是出家,他的身份是道士,需要脱离红尘俗世,以后刻苦清修,清心寡欲。 男孩本姓陈,名叫陈小顺,按着他父母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安。因为甄志丙是第三代弟子,小顺作为他的徒儿便是第四代,与鹿清笃一般该是“清”字辈儿,所以,陈小顺出家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 甄志丙见男孩与杨过年纪相仿,不希望自己门下出了个不省心的劣徒,对他道:“为师希望你潜心苦修,心境平和,以后你就叫陈清和吧。” 陈小顺行礼,谢道:“清和多谢师父赐名。” 甄志丙点点头,并未让陈清和起身,一脸正色道:“清和,本教教规森严,日后你要牢牢学习记在心中,不可轻易触犯,为师身为首座弟子,该为表率,所以,如果你犯了错,我只会罚得更狠,绝不可能放过。” 陈清和身子一颤,更加恭敬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甄志丙道:“好了,起来吧,为师先带你认识认识重阳宫,免得你不识路犯了忌讳。” 首座弟子多半是未来的掌教,在全真教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仅次于全真六子。作为甄志丙唯一的徒儿,陈清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陈清和垂首跟在甄志丙的身后,眼睛偷瞧着周围,心里头希望与“神仙”偶遇。直至现在,陈清和还误以为龙与杨过是全真教弟子,没有意识到龙一身如雪的白衣和自己身上青色道袍是多么的不同。 甄志丙拍了拍战战兢兢的徒儿以作安抚,带着陈清和去了后山认识活死人墓。 重阳遗训,全真弟子不许踏入古墓地界,这是教内最严厉的规矩,因此,对每个全真弟子而言,古墓和古墓中人就是他们最大的忌讳,绝不可轻易接触、侵犯的存在。 第三十章 心中的白月光 http://.biquxs.info/

甄志丙拽住还要顺路走下去的陈清和,指着前方道:“清和,不能走下去了,活死人墓是咱们的禁地,本教弟子必须止步在荆棘林前,再往前一步就是越界了。” 陈清和紧张地后退一步,恭敬道:“是,师父。”谨慎地看向前方。 光秃枯瘦,枝节扭曲的荆棘林后,一方大墓坐落在积雪中,与世隔绝,幽深阴森。 陈清和不禁打了个寒颤。 甄志丙道:“此地位处山阴,十分阴寒,如若没有必要别到这来,免得扰人清静,给自己惹麻烦。” 扰人? 陈清和猛地看向甄志丙,问道:“师父,那??坟墓里有人?”心道:“活的还是死的?” 甄志丙道:“当然有人,要不然怎会叫活死人墓。你看,那里还有炊烟升起。” 陈清和顺着甄志丙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古墓后方处有一条淡淡的白烟,直直地升入空中消散不见。他问道:“师父,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坟墓,是埋死人的地方。关于坟墓,世间没有多少吉利的说法,有什么人会喜欢住在坟墓里呢?住在坟墓里的人还能算是活人吗? 陈清和不懂。 甄志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对有些惶惑的徒儿道:“你见过的人。” 陈清和大感意外,瞪大了眼睛。 甄志丙却不再多说了,不轻不重道:“走吧,天快黑了。” 有些事情,陈清和在重阳宫混得日子久了必然会知道,无须他这个师父告诉,更何况,与这墓中人相关的事情对全真教弟子而言可不算光彩。在新进弟子面前,甄志丙无意自揭短处,抹黑本教。 陈清和怕冒犯师父,不敢追问,将疑惑留在心中,临走之时回头看了看那方孤凉的灰白大墓,心道:“难道是他们?不会吧。”期许自己的猜测不要成真,否则??,他来此一遭??? “师叔,甄师叔” 甄志丙和陈清和刚走进正殿广场前的台阶,正要绕道去食堂,就听身后一阵激动的呼喊。他们同时停步,回头。 那边,鹿清笃笑容满面,手托肚皮,蹬蹬蹬跑了过来,这一趟可着实累坏了他,“呼哧”“呼哧”猫着腰在甄志丙面前喘粗气。 甄志丙道:“清笃,你急忙赶来,可是出事了?” 鹿清笃摆摆手,咽了几口唾沫润喉,咳了咳道:“没事,没事,师叔不用担心”,眼睛瞟向了甄志丙身旁的陈清和,笑眯眯道:“我师父听说师叔收了个弟子,特地着我来看看,想必,这位就是小师弟吧。” 甄志丙点头,道:“确是,清和,这是你赵师伯的徒儿,鹿清笃,你以后要称他一声师兄。” 陈清和老实行礼,拱手道:“陈清和见过鹿师兄。” 鹿清笃稍微往前凑了凑,很友好地拍了拍陈清和的肩头,道:“师弟无须客气,哎呀,清和师弟小小年纪风采初露,以后在甄师叔的教导下定能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 陈清和往后退了退,恭敬道:“多谢鹿师兄夸赞。” 甄志丙不喜鹿清笃奉承,接过话道:“清笃,我和清和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鹿清笃笑道:“师叔,慢走。”让出路来,看着两人从视线中消失后赶紧颠颠回去向赵志敬回禀情况。 陈清和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热情夸赞只觉得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跟在甄志丙身旁,再不敢东张西望,怕再有第二个“鹿清笃”过来。 甄志丙见到徒儿拘谨,提醒道:“清和,鹿清笃为人油滑,见人下碟惯了,他的话听听就好,不可放进心里。要知道,修习一途当以勤奋刻苦为先。” 陈清和道:“是,师父,弟子谨遵教诲。” 甄志丙看陈清和温顺驯良,十分满意,心中肯定:“自己一定不会教出一个如杨过一般的逆徒来。” 晚食之后,甄志丙体谅陈清和初来乍到,没有布置功课学习,早早让他回房休息了。 还未出本月二十,天上的月亮虽然不圆了,残缺了一块儿,但依旧皎洁,肆无忌惮地倾洒清清冷冷的光芒。 陈清和平躺在床上,被透窗而入的月光笼罩着。 今天是他人生中的转折点,意义重大,让他难以安眠。 从今天起,陈小顺不再是陈小顺而是重阳宫中的四代弟子陈清和。陈清和是跳脱红尘俗世的道士,心中装着的是高高在上的三清尊者、师祖、师父、同门,脑中要牢记、日常要遵守的是清规戒律,不再有父母亲缘。 想到不能再回去的家,不能再相见的父母、妹妹,陈清和感到痛苦、不舍。泪水无声无息地模糊了他的双眼,月光在眼前如水一般晃动,调和了屋中的黑与白,光影斑斑,凌乱地让人眩晕。 陈清和在光影中茫然无措。 他想追寻什么,伸出了手掌却什么都抓不到,空落落的。他的父母穿着粗布衣服相携远去,头也不回;他的妹妹甜甜地对他笑了笑,挥挥手,追着父母离开;他的玩伴们聚在一起玩泥巴,却没有一个邀请他加入???,一个个熟悉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一个牵起他的手共同前行。 陈清和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但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爸爸、妈妈、妹妹???,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陈清和竭力呼喊,奋起追逐,然而,他与爸爸、妈妈、妹妹等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路的尽头。 陈清和无力地瘫坐在地遥望远方。 他想找一个人问问,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道士,为什么会失去家人。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路的尽头。那个青年有着难以想象的绝世容貌,黑发披垂,白衣飘渺。 陈清和激动喊道:“神仙,神仙,我在这儿,我是陈小顺,不,不,清和,我是清和。”连滚带爬想要缩短自己与那人的距离。 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啊! “神仙”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陈清和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和疲惫,卯足了力气前行,眼看着他就要接近“神仙”了,只要伸伸手就能碰到“神仙”的手指。 突然,他的耳边想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陈清和愣住了,伸出的手臂悬在半空。 在“神仙”的身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少年。少年与陈清和一般年纪,身量相仿,笑嘻嘻地牵起了“神仙”的手。 “神仙”和少年一起离开了。 陈清和身子一颤,觉得寒风阵阵。他眨了眨眼,因为干涸的泪痕粘住了睫毛和眼角,有些轻微的刺痛。放下悬空的酸麻的手臂,陈清和坐了起来,盯着地面上被自己踹掉的被子良久,良久。 在他的耳边,梦里面那道冰冷的声音犹存。 “过儿” 陈清和面无表情道:“是过儿???”目光黯淡。 冬天的早晨很冷,继续睡下去是不可能了。 陈清和哆哆嗦嗦地换上青色的道袍,然后叠被子、洗漱、打扫屋里屋外,整理妥当了之后前往甄志丙处,伺候师父晨起,然后跟着师父上早课。 活死人墓里,杨过早早地醒了,坐在寒玉床上不肯下去,享受内力在体内流窜的舒服感觉。在他的对面,绳子床已经空荡荡的了。 龙的生活规律,作息时间严格,按照习惯,此时,他应该在蜂巢处投喂玉蜂。 杨过收了功夫,跳下寒玉床,动胳膊甩腿,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活络了筋骨之后,杨过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发现上面有几块污渍,不过还好,最大的一块儿才拳头大小,今日应该不需要换了。 杨过拿起湿帕子抹了抹脸,端着桌上的蜡烛,像平时一样,先到厨房去做饭。 黑漆、曲折的墓道对杨过而言已经不是麻烦,他再也不会因为怕黑、迷路而哭闹了。杨过的适应能力很强,才在墓中生活了二十多天,他的眼睛就能做到暗中视物了。不过,杨过喜欢光亮,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要点着蜡烛,随手拿着不嫌麻烦。 杨过喜欢同龙在一处儿,但是他不喜欢古墓。龙可以做到在幽暗阴冷的古墓中安然悠闲,他却不可以。他的心是火热的、不安分的,时刻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偶尔的外出并不能让他畅快。这一点烛光就是他的心中之火,那颗永远悬挂高空的太阳。 杨过早有打算,终有一天,他会完成孙婆婆遗愿,走出古墓,带着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他的龙哥哥,一起走山看水,共享天地繁华。 因为龙的厨艺堪忧,唯有刀工精湛,为了让自己吃得饱,也为了回报龙的照顾,杨过自觉地将一日三餐揽到自己身上。 厨房的砧板上,绿叶青菜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切好,还是跟平时一样。 杨过挑起一根细细的菜丝,舔了舔嘴角,口里一片寡淡无味。 自从上次外出之后,古墓里的饮食已经有了改善,桌面上可以看到肉的样子了,不过,龙还是保持着天外飞仙的习惯--喝蜂蜜水和吃素,看着杨过大口吃肉面不改色。 杨过很担心,自己的习惯和龙相差太大了,这令他觉得龙就像是山巅独自盛开、傲然绝尘的花,而自己还是山脚下逃不开泥泞的蚂蚁,与其他的万千蚂蚁一样只能永远匍匐地面,爬不到顶峰。 杨过对着青菜道:“龙哥哥,山上太冷,你还是跟我一起暖暖和和过吧。” 于是,今日的青菜粥里多了一把腊肉碎。 杨过将自己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端上了桌,恰好,龙出现在了门口。 “龙哥哥,来吃饭吧。” 第三十一章 过儿,撒嘴! http://.biquxs.info/

食不言,是古墓中不成文的规矩。 龙与杨过面对而坐,体态端正,咀嚼无声。 龙问道:“过儿,有事直说,何必鬼祟?”,放下筷子,已然用餐完毕。 杨过眨了眨眼,摆出笑嘻嘻样子,速速扒饭。 龙看着杨过,透澈的眼睛里清楚映照杨过“自作聪明”的掩饰。 杨过挠挠头,问道:“龙哥哥,你觉得今天的早饭怎么样?” 龙道:“挺好的,只是有些咸了,过儿,吃多了盐不好,以后要少放。” 杨过笑道:“哦,知道了,知道了。”又端起碗来挡在面前,偷瞧龙的反应。给龙开荤是杨过的自作主张,他看龙神情与平时无异反而心中忐忑,开始胡思乱想,推测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龙注意到杨过突然走神,想了想没说什么,调了杯蜂浆水来缓解口中的不适。他吃寡淡的食物惯了,骤然尝些味道重的东西有些难以接受。 三杯蜂浆水过后,龙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杨过的面颊,提醒道:“过儿,早饭要变午饭啦。” 岂料??? 龙眉头微皱,吃痛道:“过儿,撒嘴。” 杨过叼着龙的手指不放,呲着白花花的牙齿,发出类似小狗护食的“呼”“呼”声,含糊道:“恩,不放~”,舌头舔了舔龙的指尖,无赖道:“甜的,不放。” 龙故作威严,冷冷道:“过儿!” 杨过被龙的眼神吓得心里打了个突,瞬间撒嘴,端正坐好,眼睛叭叭看着龙等待受训。 龙面无表情,将带着淡粉齿痕的手指晾在杨过面前,问道:“过儿,这是怎么回事?” 杨过呵呵一笑,道:“龙哥哥,你看,粉粉白白的,多好看。” 龙不语。 杨过讪讪,解释道:“龙哥哥,我不是成心咬你的,小时候我妈妈经常与我这样玩耍”,一边比划一边道:“我一不留神就叼住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举起了手掌。 龙心中并不计较,听他提起过去就更不忍心责备,又恢复了如雪如冰的样子等着杨过吃饭。 杨过知道自己被放过了,老老实实将碗中剩下的饭吃完,乖乖地收拾桌面,洗好碗筷,然后跟着龙一起去石室练功。 龙让杨过将“柔网势”演示一番,将他的不足指点出来,细细讲解,然后再让他反复练习,做到尽善尽美。一个时辰后,杨过没正形地躺在地上,满头大汗。在他的周围,陪他一起练功的麻雀们同样累得不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蓬着身子散热,叽叽喳喳,啄食地上的谷粒。 杨过叫苦:“龙哥哥,我十几天前就把柔网势练成了,你怎么还让我练这个,该学些新的了吧。” 龙道:“欲速则不达,练功不可冒进,你天赋虽好,但是性情急躁,我若不压着你一遍遍练习,武功根基定然不牢固,就算日后学习了新的,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将毛病越积越多,有朝一日,这些零星错漏一并发作起来,你必得漏洞百出,若是在对敌之中,过儿,你便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我的轻功再快,也赶不及救你。” 杨过一个“鲤鱼打挺”,窜到龙的身旁,笑道:“不怕,不怕,以后我就这样”牢牢抓住龙的手,继续道:“时时刻刻粘着你,要是遇到了坏人,咱们就一起打,打不过了就一起逃,用不着来回赶着救人。” 龙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该要勇闯天涯,怎可天天抓着师父的手不放。”将手从杨过手中抽出,袖袍轻甩走到一旁,向杨过勾勾手掌,道:“过儿,该练掌法了。” 杨过抓了抓空空的手掌,走了过去,摆开架势与龙拆招,心中却想:“龙哥哥面冷心热,若以后出去了,到时候自己撒泼耍无赖,他定是不忍心看自己一人在江湖飘零。只要舍了脸皮,不信龙哥哥不跟着。” 杨过思索得通透,刚才因为龙抽手而去而产生的不快也没了。他打定了心思要与龙不分开,眼神变得毅然、决然,学习武功的劲头更足了,一招一式的威力不可与昨日而语。 龙有感杨过变化,虽不知因由为何,但看他神情专注,放下心来,只认为杨过将他的教导听了进去有心奋进。 冬去春来,漫山染绿。几场雨后,暑气升腾,又到了山花烂漫,层林尽染的夏天。 这日,杨过在墓外的木桩八卦阵中练习金铃索,突见一只野兔跑过,贪玩儿的性子冒了出来,想要试试自己能不能用手中的白绸金铃将兔子抓住,于是追逐而去。 然而,山林茂密,野兔动作敏捷,能够钻来钻去,杨过却被树木枝叶阻碍,空有功夫不能施展,久久不能将兔子抓住,越追越气,非要跟野兔争个长短,也就越跑越远,兜兜转转窜进了一处山坳。 山坳里头繁花如织,芳香浓郁,好不漂亮。 杨过心想:“这里是个绝妙的放蜂之地。”放弃了没了踪影的野兔,返回古墓将龙带来欣赏。 龙道:“你贪玩疏懒,以为找了个放蜂之地就能将功补过吗?” 杨过道:“不是,不是,龙哥哥,练功不专心,你罚我,我认了,不过,我带你来这儿真的是因为我觉得这里好看,想与你共享美景。”说着,跳到了一丛红花之后,透过枝叶缝隙对龙道:“龙哥哥,你看,这花长得多好,跟屏风一样。” 红花绿叶,当真美妙,然而龙却无心欣赏,只因这地方??? 龙道:“过儿,我不喜欢这些艳丽的东西,你若喜欢,等闲下来的时候再来玩儿,现在跟我回去,把今日的功课完成。”不待杨过答应,足尖轻点地面,踏花踩枝,翩然离去。 杨过不明所以,后头追逐,喊道:“龙哥哥,等等我。”他的功力尚浅,轻功未到火候,再与龙碰面的时候,龙已经在八卦木桩前等了许久。 杨过气喘吁吁,扶着木桩道:“龙哥哥,你太快了,怎么跟逃跑似的,差点儿累死我。” 龙心想:“可不是逃跑吗?”,只是这话不能跟杨过说,冷冷道:“过儿,你要是专心练功就能追得上我,也就累不死。” 杨过心虚,问道:“龙哥哥,你生气啦?”以为龙气恼他练功懈怠。 龙摇摇头,突然道:“过儿,我饿了,咱们回墓里吃饭了。”又飞走了。 杨过真的是一头雾水了,大感诧异:“龙哥哥今天说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刚才还说要完成功课,转眼就回去吃饭了,难道心情不好?”他抬头看看天,此时日头还未到正午,不到吃饭的时候。 杨过挠挠头,左思右想,想不明白龙的不同寻常由何引发,索性不想了,赶紧奔回去给龙做饭。 路过荆棘林时,杨过瞥见荆棘林后有一道人影,前去查看,只见地上有一竹篮,心中好笑:“这全真教的人还真是执着,脸皮有够厚的,送来的东西一次次被扔在一边,还不放弃地一次次送来,真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消孙婆婆的血债吗?真是不知羞耻。” 杨过对全真教中的人和东西都厌恶至极,不过龙曾交代过,如果看到有人送东西,必要查看一下里头有没有纸条、信件一类的东西,所以杨过只好忍着恶心,掀开竹篮上的白布。 竹篮里是一些饱满、水灵、鲜红的桃子,大小均匀,看得出来,送礼之人是精心挑选过的。 杨过乍见鲜桃,口水泛滥,心说:“全真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才拿起一个桃子在手上掂了掂,又不屑道:“还是算了,吃了你们的东西怕是要长口疮。”又将桃子扔了进去,伸手在篮子里扒来扒去,翻了个底朝天,从里面抽出了个红纸条来。 杨过心生警惕,心道:“好你个臭道士,爷爷倒要看看你写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坏心思。”只见纸条上写道:“龙公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字迹一般,没有落款。 从字面上看,这篮子鲜桃是以个人名义专门送给龙的,然而,杨过清楚龙并没有与全真教中的哪个道士有交情。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与龙说上话的道士就是甄志丙,杨过想,难道这是甄志丙用来答谢龙告知蒙古兵作乱的谢礼吗? 可是,如果是谢礼的话,怎么会拖到夏天才送来,时间上不太对啊。 杨过挠挠头,读不懂纸条上的话是什么意思,送礼还是道歉?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龙是不会收下臭道士的东西的。 杨过将纸条塞回去,白布重新盖好,急急忙忙跑回去,决定不将这事告诉龙。 在杨过的心里,龙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了,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外人夺取龙的注意力。 龙必须完全是他杨过的。 回到古墓后,杨过在厨房找到了龙,随便扯了个慌说明晚归原因之后,洗手做饭,龙则在油烟碰不到的地方舒服等待,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如今,杨过连切菜的事情都不愿意让龙做了,包揽了古墓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做徒弟做得十分称职,对龙十分敬重。 饭后,龙拦住要去外面练功的杨过,对他道:“过儿,外面太热了,先别去了,安心在墓里休息吧。” 杨过听龙说对他关心的话,又见龙面色寒冷,觉得十分有趣,笑嘻嘻问道:“龙哥哥,你今天怎么了?我以为你跟我生气了呢?”想要趁机将龙的不寻常问个明白。 龙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杨过的额头,这就是不想跟他说的意思了。 杨过会意道:“龙哥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绝对好好练功。” 龙道:“过儿,你如此乖巧,我怎会生你的气呢?”想了想道:“有些事情,我还想不明白,不能跟你说。” 杨过顺口接道:“那想明白了的时候能跟我说吗?” 龙道:“恩,想明白的时候跟你说。” 杨过欢喜道:“那就好。”搂着龙的胳膊一同前往石室休息。 龙躺在绳子上,侧头看着睡去的杨过,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十五岁了啊。” 第三十二章 狂傲 http://.biquxs.info/

书中,杨过在十六岁那年就将古墓入门功夫学了个完全,自此之后,在小龙女的教导下,二人一同琢磨着修炼《玉女心经》。杨、龙二人凄苦的一生随之拉开了序幕。 初练《心经》时,师徒两个皆是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只知男女有别,不知情为何物。他们遵守着“一生一世”的承诺,互相关怀、爱护,真的以为这辈子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哪里想得到天有不测风云,人世险恶,后头生出许多事端。 想到今日杨过寻到的那处红花组成的天然屏障,龙不禁心生忧思。《神雕侠侣》中,红花绿叶,相衬虽美,但每每提及,必得引出一段伤心、失意、愁苦的事件来。 比如,李莫愁送给陆展元的锦帕之上绣得是红花绿叶,以红花喻己,以绿叶喻情郎,意为相配,谁知道陆展元是个负心汉,将李莫愁的真情辜负,伤心之下,李莫愁从一个好女子变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祸害无穷; 又比如,红花屏障位于隐秘山坳之中,正好给小龙女和杨过提供了绝佳的练功之处,师徒两个欣喜功法有成,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小龙女玄功紧要关头,赵志敬和甄志丙两个道士竟会来到此处,争执之中“撞破”杨、龙之事,引得小龙女身受重伤,险些丧命;紧接着,李莫愁携徒儿洪凌波来犯古墓,一番恶斗之后,杨、龙二人脱险,逃出生天,却落入了终南山下的苦涩夜晚; 再比如,绝情谷中,断肠崖边,小龙女为了杨过保住性命,留下十六年之约和断肠草,跳崖自尽。龙女花繁茂,红得似火,艳丽非常,却成了小龙女的送葬之花。 花儿娇美,哪怕经得住了风霜磋磨,也要留下满身挥之不去的伤痕,终要随风凋残。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知道此界神灵将会把我这个异世之人如何安排?” “龙哥哥,你说什么?” 龙吃了一惊,原来自己凝神思考之中不经意间将心中话说了出来。他沉了沉心思,保持镇定,轻声问道:“过儿,怎么了?”心道:“不知杨过听到了多少?得想个法子蒙混过去。” 杨过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的,东张西望,打了两个哈欠后,才应道:“没事,龙哥哥,我好像听到你跟我说话,不过我没听清。” 龙道:“过儿,你是做梦了吧。” 杨过晃了晃脑袋,稍微清醒了些,点头道:“应该是,你不怎么跟我说话的,我也就做梦的时候能跟你多聊聊。” 龙放了心,从绳上跃下,走到杨过的身边,用冰凉的手掌拍了拍杨过的脑门儿,道:“过儿,你是在怨我寡言吗?” 杨过一个激灵,后悔:“坏了,坏了,睡糊涂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啦。”,呆住不动了。 龙抚了抚杨过凌乱的头发,笑道:“过儿,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杨过挤了个笑出来,挠挠头。 龙道:“快去吧,我去墓外等你,又要练功夫了。” 龙先看着杨过将上午耽搁的金铃索功夫补上,然后教他剑法—古墓无锋剑,一直到日落西山。 杨过初学剑法,意犹未尽。他想起,在桃花岛上时,郭靖教给郭芙和武氏兄弟的越女剑法,心中生了计较。 杨过自从丧母之后,无人看顾,混出了一身痞气,行为粗鲁,举止自然比不上出身名门的郭芙和大小武,常被三人瞧不起。又因为杨过性格刚强,天生傲气,每每受了三人欺负绝不认输投降,反而招致更恶劣的殴打,经常鼻青脸肿的。郭靖粗心,对小孩子间的争斗不以为意;黄蓉对杨过抱有偏见,对这些事情听之任之,固执地不教杨过武功。杨过忘不了这段屈辱的日子,从那时起,便立志要学得上乘武功,期盼有朝一日扬眉吐气。 杨过举着木剑,问道:“龙哥哥,咱们古墓的无锋剑跟越女剑法比起来,哪个更厉害些?” 龙道:“越女剑法是当世有名的剑法,曾为江南七怪中的韩小莹习得,后来传至郭靖,也就是你郭伯伯,近些年来,倒是没听说有谁将这套剑法练出什么名堂。不过,我只知古墓武功,未曾与人打过,分辨不得哪个更厉害。过儿,怎么想起问这个?” 杨过将曾经过往与龙说了,言语之间仍旧愤愤。 龙伸出手掌在杨过的眼前一抹,压下他的狠厉神色,对杨过道:“过儿,铮铮男儿该心胸广大,有容人之量,不可凡事斤斤计较。” 杨过反问:“龙哥哥,那我受欺负了也不能还手吗?”心里头装的还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还”的想法。 龙道:“当然不是,该出手时不可优柔寡断,否则就是懦弱。过儿,跟我去一个地方。” 杨过问:“去哪?” 龙道:“到了就知道了,咱们比比轻功”,说着,一跃而起,眨眼间飞出十几丈远了。 杨过最不怕的就是比试,提了一口气,追了上去。 然而,他的微末功夫怎可与龙相比,不一会儿,杨过便在林中迷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龙的身影了。不过,他并不急,在原地绕了几个圈后,挑中一棵大树攀了上去。若是在以前,杨过遇到了这种情况定要先放声大哭一阵子,断不会如此镇定。 杨过一直记得,龙要他做大丈夫、男子汉,不喜欢他哭哭啼啼。 此时,天光已灭,繁星布满苍穹。 杨过站在如盖树顶上,视野开阔,一下子就看到了龙的身影,那一身白衣在夜色中甚是醒目。 “龙哥哥” 杨过激动大喊了一嗓子,踏着树枝跃到龙的身旁,道:“龙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离我太远。” 龙道:“长进不少。” 杨过道:“可还是比不过你,龙哥哥,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龙道:“别急,水到渠成。你的资质比我好,只要肯刻苦,再有寒玉床相助,要不了多长时间,你的功夫就能超过我了。” 杨过道:“真的吗?那么到时候,我就能保护你了。坏人来了我先上,龙哥哥你就在一旁歇着。” 龙淡淡一笑,抚了抚杨过的头顶。 杨过笑问:“龙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龙抬手向上指了指。 杨过道:“山顶!” 龙点点头,道:“过儿,歇好了吗?” 杨过道:“好了。”提前一步跃了出去。 龙跟在后头,稍稍比杨过慢上一些,只在杨过气力不济的时候赶上去帮忙一二,免得他损了武功根基。 攀山不易,足足一个时辰后,师徒两个才到了山顶。 杨过“哎呦”一声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道:“累死我了。”就势躺在了地上,四肢大开,借助山上的积雪为自己降温。 龙不理会在地上翻滚的杨过,走到崖边,临风而立,墨发白衣随风鼓荡,好似要乘风而去一般。 杨过折腾了一会儿,见龙不搭理他,不再玩闹下去,爬起来跑到龙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放眼望去,昏暝夜色中,山林莽莽,古墓已经不见了踪迹,隐秘其中,重阳宫中楼阁不显,只剩下点点零星火光,山下的城镇更是没了影子,连位置都难以辨别。大地苍茫,混成一片暗黑,在烟霭的笼罩下,绵延无尽。 龙道:“过儿,人活于世,百年而已,若想逍遥自在,潇潇洒洒,你的胸襟便得如同这天地一般宽广,得有包容万物的怀抱,咱们活着,不求对得起别人,只求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天地正道。” 杨过问:“龙哥哥,你方才与我说过这道理啦,我已经把对大小武的仇怨放下了,以后不去找他们报仇了。” 龙点点头,接着道:“过儿,你看咱们踩在脚下的高山,这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山就像是咱们的古墓武功,在世间已属上乘,可凌驾于不少门派之上,只说那日我与广成子郝大通一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就是例证。” 听到郝大通的名字,杨过又想起了孙婆婆命丧他手,仇恨再生,眼睛死死盯着重阳宫方向。 龙伸出手掌在杨过眼前一抹,对他道:“过儿,你答应过我不去报仇的。” 杨过闷闷“恩”了一声。 龙续道:“不过,我与他打斗时,用的还是咱们的入门功夫,更加高深的武功还没用呢?否则的话,那日取了他满观道士的性命不在话下。” 杨过奇道:“入门功夫?我现在练的功夫吗?” 龙道:“恩,就是你现在练的功夫,祖师婆婆留下的最强武功得二人同练才行,我现在还不会,得等那你以后学成了入门功夫,再与你同练。” 杨过大喜,愉快道:“那咱们练成了之后岂不是要独步武林,成了天下第一。”心生豪气。 龙摇摇头,淡淡道:“我跟你讲这个,可不是要你凭着武功去争第一。过儿,我知道你性子桀骜,傲骨内敛,喜欢炫耀,争强好胜,我跟你讲咱们武功的高妙之处,便是让你安心修习,总归学成之后,你不会落于人后,到那时,你有足够的实力傍身,就算狂傲一些也无妨了。” 杨过听龙这样讲,既心虚又感动,问道:“龙哥哥,你??不讨厌吗?郭伯伯、郭伯母还有柯公公,总觉得我性子不好,担心我日后会惹祸,走上歪路成为小坏蛋。” 龙道:“我不讨厌,性情好不好跟你是不是好人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徒儿的就是要给师父惹麻烦的,你若乖乖长大,我还教你什么?” 杨过激动地问:“那??我以后若真的惹了不可挽回的大祸怎么办?龙哥哥,你也不讨厌我吗?” 龙道:“不讨厌,你若真的长歪了,成了坏人,归根究底,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把你教好,你有错,我更有错。过儿,你若真的惹了大祸,别妄想我会饶你,到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你谢罪,然后再自杀。” 杨过急道:“龙哥哥,我若犯了错,你骂我、打我、杀我,我都心甘情愿,可你别自杀,我不想你死。” 龙道:“过儿,你忘啦,我答应过孙婆婆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所以你若死了,我也不能活,一定要随你一起死的。” 杨过看着龙,一时没有反应。 龙说生死、灭杀之时仍旧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好像自己说出的话并不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而是平时生活里普普通通的谈天之语。不过,杨过知道,龙是认真的,所说非虚,也就是说,当自己犯了弥天大错的时候,龙真的会亲手取了他的性命,也真的会陪他一起死。 杨过恐惧龙的果断决绝,冰冷无情,拿捏他的生死,一时接受不了自己从心里敬重、爱戴的师父会对自己这般严厉,比郭靖、赵志敬之流更甚。同时又想,龙情愿陪他一起死,不让他黄泉路上孤单,这是不是另一种更深的关爱呢? 杨过低下头,皱起了眉头,问道:“龙哥哥,你年纪比我大,按道理来讲,你会比我死得早,我???,到那个时候,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死?”隐去了孙婆婆同样交待他照顾龙一生一世的承诺。 第三十三章 哎呀,下雨了,回去收衣服啦! http://.biquxs.info/

时间是会停止的。 耳边的风声呼啸,杨过攥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的呼吸,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心脏不要暴跳如雷。 诅咒师父死去,是绝对的大不敬。 杨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明知如此,仍会忤逆犯上,或许,自己的性子真的是桀骜不驯,自己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但是,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覆水难收,唯有等待。 杨过的精神和身体都紧绷着,备受煎熬,如临大敌。 只听龙道:“你若过得好,就不要陪我死,继续快快乐乐地过你的人生,你若过得不好,愿意陪我死就陪我死,不愿意陪我死就继续活下去,反正我已经断气了,再也管不了你了。” 杨过心头一震,故作镇定问道:“真的?”,身子已经在不自觉中颤抖了。 龙道:“自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咱们总有死的那一天,提前安排了不是很好吗?” 龙说得淡然、轻松,在理,却把杨过听得心中凄凉。 杨过道:“龙哥哥,我??能抱抱你吗?” 龙盯着杨过看了一会儿,张开了手臂。 杨过一把搂住龙的腰,脑袋靠在龙的肩膀处,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心里头酸胀的感觉没了,才道:“龙哥哥,我不给你惹祸,不给你杀我的机会,你要好好活着,不对,咱们都要好好活着。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最真,你若死了,我也一定不能快活,一定会陪着你一起死。” 龙任由杨过抱着,听他说却一句不答。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已经没了踪影,被遮蔽在了云层之中,远方的天幕上,电光闪闪,雷声轰隆了起来。 龙抚了抚杨过的脑袋,对他道:“哎呀,快下雨了,咱们得回去收衣服了。” 是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翌日,全真教中传出了马钰过世的消息。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雨后的终南山丛林点翠,花草飘香,景色如画。 古墓外的空地上,龙与杨过正在练习“天罗地网势”。 只见,九九八十一只麻雀扑棱棱窜上天空,杨过一个“夭娇空碧”紧追其后,双手成掌,手臂划圆,轻拍一个个纷飞的麻雀,将其逼落,不让它们逃脱。要想做到这个,着实不易。杨过费尽了力气也不能如愿。 “龙哥哥,我不成了,快来帮忙。” 龙闻声跃起,与杨过配合,用出同样的掌法,这才将麻雀们牢牢困住。 落下地后,杨过抹了抹汗,微喘道:“龙哥哥,这不成,一个人不成,拦不住的。” 龙向地上洒了几把小米投喂麻雀,对杨过道:“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当然不成。”拍拍手,为杨过解释:“咱们古墓派的功夫比较特殊,粗浅的功夫可凭一己之力,高深的功夫就需要你我同练,相互配合,就像刚才那样,你力有不逮的时候,我补上去,我鞭长莫及的时候,你补上去,联手才可。” 杨过想了片刻,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 龙问:“过儿,你想到什么?什么‘太好了’?” 杨过笑问:“龙哥哥,按照你的意思,咱们古墓的功夫得二人同练,你帮我,我帮你,是不是?” 龙点头,确实如此。 杨过神色更加欢喜,绕着龙走了一圈,抓着龙的手臂道:“也就是说,你若同我一起练成了功夫,就不能再与他人同练,是不是?” 龙道:“过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过自豪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只能有我一个徒儿,不能再另外收徒了?我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徒儿,是不是?” 龙忍俊不禁,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杨过的额头,对他道:“人小鬼大!” 恰在此时,重阳宫中钟声响起。 杨过道:“怎不是郝大通死了,马钰为人还是挺好的,龙哥哥,你要去吊唁吗?” 龙道:“过儿,不可拿他人生死之事玩笑,太无礼了。”接着道:“我师父死的时候,马钰等人来吊唁过,按道理讲,我是该去一趟的,不过,你我二人与重阳宫的仇怨已深,若是此时上门怕是会被当成寻衅的不轨之徒,为了咱们两方安好,还是不去了。对了,过儿,这两天,定有很多江湖人来重阳宫吊唁,你别乱跑,免得招惹麻烦。” 杨过点头答应,问道:“龙哥哥,你说,我郭伯伯会不会来终南山?” 龙道:“郭靖与全真教关系甚好,多半是会来的吧。” 杨过道:“龙哥哥,我不想见郭伯伯,他要是知道了我在这儿,一定会带我离开,咱们躲躲吧。” 龙道:“回墓里吧。” 杨过道:“龙哥哥,不能躲在墓里。郭伯伯不算全真弟子,而且他武功高强,要是闯进来了,咱们还是要照面的。” 龙道:“那你说要去哪?” 杨过道:“咱们去山下吧,咱们藏在人堆里边,任谁也找不到。” 龙看着杨过,眼光不动。 杨过扯了个笑,心中发虚,忍不住挠挠头。 龙不说话,向他招招手。 杨过不明所以,老老实实走到龙的身边。 龙道:“过儿,你又长高啦。”用手比量了一下,续道:“你的骨架比我大,再过些日子,我的那些旧衣服你就穿不下了,是该到镇上走一趟,给你买些新衣服。”没理会杨过拐着弯儿想要下山放风的心思。 杨过生性不羁,活泼好动,他能在墓中安心居住,每日练功,也算难为了,偶尔去山下走走倒也无妨。 龙和小龙女不同,他不受什么终身不出古墓誓言的束缚。 杨过听到龙同意下山就已心花怒放,道:“龙哥哥,不用那么麻烦了,衣服这种东西够穿就好,我看箱子里还有好多,先别买新的了,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吧。”扯了扯身上沾染了露水、草汁的白衣,没觉得哪里有不合适的地方。他幼年贫苦,于衣物上并不在意,只要有的穿就已满足,是新、是旧,稍大、稍小都不打紧。 龙道:“早晚是要买的,况且???”伸手拍了拍杨过的肩头,将上面的蒲公英的绒毛拍掉,“况且,你不喜欢白色,也不适合穿白色。” 同样是在草地里练功,同样是折腾来折腾去抓麻雀,龙的一身白衣几乎纤尘不染,新的一般,而杨过呢,衣襟、袖口、下摆脏得一塌糊涂,实在不雅观。 杨过抠了抠胸前的污渍,也觉得有些丢脸,道:“龙哥哥,你说,咱们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我怎么总像是没人养的野小子似的。” 龙道:“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如此罗嗦。先去换了,我在这儿等你。” 杨过道:“又换!今早才穿上的。” 龙道:“脏了自然要换。” 杨过道:“可是,换了还是要脏的,就是下山走一圈,不用这么麻烦,龙哥哥,快走吧,继续磨蹭下去晌午都快过了。” 龙道:“去换!” 杨过无奈,忙道:“我去换,我去换,龙哥哥,你要等着我。”撒开腿往古墓里奔,心说:“龙哥哥哪里都好,唯独喜欢干净这一点,有些太过头了,这是一种病吧,不知道有没有药治。” 一炷香功夫后,杨过姗姗来迟,打老远听他喊道:“龙哥哥,你看,我不但换了衣服,还洗了脸,洗了手,连脚都重新洗了,要不是怕你等得时间太长,我还想洗个澡呢!”举着干净的双手在龙的面前挥舞。 龙道:“很好,咱们走吧。” 杨过笑着点头,眼睛溜溜转,牵着龙的手,偷瞄了几眼之后,发现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自己先觉得没了趣味。 师徒两个不着急,也不用功夫,沿着山路慢慢走下去,到了镇子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天气炎热,两人只好先投了客栈休息,等到晚些时候再出门。 杨过坐在窗口,光着膀子吹风,对龙道:“龙哥哥,还是墓里好,阴凉凉的,外面太热了,热得我都快晕了。” 桌边,龙面无表情喝茶,一身白衣规规整整,脸上连个汗珠都没有。 杨过没得到龙的回应,看了看龙的脸色,问道:“龙哥哥,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热啊!是有什么防暑降温的功夫吗?你教我啊!” 龙道:“心静自然凉。” 杨过“哦”了一声,扭头看向外面,觉得胸口有东西堵着,上不上,下不下的。杨过找不到什么可聊的话题,闭嘴不言,屋中因此静了下来。 过了一阵子,龙走到杨过身边,问道:“过儿,怎么了,突然满头大汗的?” 此时的天气已经不如方才炎热,而且古墓内功偏阴寒,杨过断不该无端端大汗淋漓,龙见到杨过的异状后,担心他身体有恙。 杨过抬起头来,摇了摇,对龙道:“龙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只是觉得无聊,想跟你说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着急。” 龙闻言,愣住了。 龙愣怔的表情十分罕见,杨过觉得有趣,正要调侃两句,只听龙长叹一声道:“是我不好,冷落你了。” 第三十四章 好你个甄志丙! http://.biquxs.info/

这下子,换杨过不知所措了。 这一声叹息里,有龙放下担忧的释怀和龙对自己冷漠的自责,听得杨过心生愧疚,急忙道:“龙哥哥,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该故意逗你玩儿,让你为我担心。”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缓缓道:“过儿你别慌,我不生你的气,也不怪你。我的性情确实太冷了,这很不好。” 杨过抢道:“不,你很好!” 龙淡淡一笑,笑纹浅得好像一条蛛丝,道:“穿好衣服,咱们该出去了。” 龙和杨过在镇上逗留了两天两夜后回到古墓,重新开始了每日练武的生活。 夏尽秋至,秋去冬来,转瞬又过了数月。 是日,大雪纷飞。 杨过拽着龙站在古墓入口赏雪,只听他吟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龙抚了抚杨过的脑袋以表示鼓励。 这半年,杨过身量长得极快,如今已经和龙一般高了。 杨过笑道:“龙哥哥,你看,这山上的景色和诗中一模一样,鸟飞绝,人踪灭。” 龙道:“是啊,看样子又该封山了。”抬手接下一团雪花。 杨过道:“说起这个,龙哥哥,昨天全真教的人又给咱们送东西来了,正好被我碰个正着。” 龙问道:“你可知那道士是谁?” 杨过摇头道:“不认识,是个生面孔,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不过没有我长得高,没我长得好看,可能是刚入教的吧。”顿了顿,未等龙接着问,补充道:“龙哥哥,你放心,我查看过了,没有纸条之类的东西。我已经告诉那个小道士,咱们是不会收下他们的东西的,可是他不听,说怕违背师命,非得将东西留下。我估计,现在那篮子米面应该被雪埋了。”杨过看了看龙的神色,接着问道:“对了,龙哥哥,你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啊?” 龙道:“我是师父从雪地里抱回来的孤儿,只知道是冬天出生的,具体什么日子就不知道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过道:“就是想起来了,随口问问,龙哥哥,那天的雪也这般大吗?” 龙道:“过儿,你怎么变笨了,那时我还是个婴孩,怎知道雪下得有多大!” 杨过一拍脑门,道:“是啊,我真是笨了,一定是被冻傻了。”搓手跺脚。 龙拍了拍杨过的肩头,道:“新棉衣我已经给你缝好了,去换上吧,还是你喜欢的深蓝色。” 杨过欢呼一声,称赞道:“龙哥哥,你真厉害,才两天的功夫就把衣服做好了,那我去换了。”转身跑进墓里。 在杨过入活死人墓以前,孙婆婆与龙相依为命的时候,孙婆婆一直以为龙得守着不下山的誓言,怕自己突然哪一天死了,龙没有足够的衣服替换,所以在为龙提前准备了数十套白衣之余,特意让龙学了如何缝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因为金铃索的关系,古墓里的白色绸布很多,不需要额外购买。 自从杨过穿不下龙的旧衣开始,今年入秋以来,杨过身上的衣服都是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因为杨过喜欢深色,所以他的衣服如今或黑,或蓝,再也不穿白色了,正好免了在龙的对比之下,显得邋遢,不伦不类。 杨过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后,风风火火地奔了出来,从背后抱住了龙,将下巴搭在龙的肩膀上,身子摇来晃去表达心中的喜欢,趁机偷偷地嗅了嗅龙颈间的味道。龙因为自幼服食玉蜂浆的缘故,他的皮肤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杨过很喜欢。 龙还是面向外面的雪,淡淡问道:“过儿,合适吗?” 杨过道:“合适,特别合适,龙哥哥,你对我真好!” 龙道:“我对你真的很好吗?” 杨过道:“是啊,你是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最好的人了,我最最喜欢你了。” 龙道:“既然如此,过儿,你为何对我撒谎?” 杨过笑容僵在脸上,余下称赞、讨好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心虚道:“龙哥哥,你??,你说什么?什么撒谎?我哪有撒谎。” 龙微微偏头,斜眼看着杨过。 杨过硬扯了扯嘴角,挠挠头,从龙的身上退下了,满脸堆笑,发出“嘿嘿”两声,手忙脚乱的。 龙没说什么,又一次恢复赏雪的样子。 杨过内心稍稍挣扎了一会儿,抓耳挠腮地走到龙的面前,尴尬道:“龙哥哥,我错了,我跟你说实话。” ?????? 重阳宫中,正是讲经说法的时候。 鹿清笃坐在蒲团上,揉了揉自己肥大的肚子,问旁边的师弟,“喂,今天清和怎么没来?” 陈清和是全真教首座弟子甄志丙的徒儿,素来品行兼优,刻苦努力,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堂课程,今日,他居然不在场,实属罕见,令人好奇。 小师弟道:“清笃师兄,清和师兄病了,在屋里休息,已经跟甄师叔告过假了。” 鹿清笃“嘶”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清和师弟病得不清啊。”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巴结陈清和。 首座弟子之争尘埃落定后,赵志敬带着徒儿鹿清笃等人夹起尾巴做人,再也不敢闹腾,如今,师徒两个,赵志敬追在甄志丙后头,努力当好师兄,鹿清笃追在陈清和后头,努力与陈清和拉近关系,力图为师父助上一臂之力。虽然二人心思不纯,但是因为表面上的恭维、讨好,他们这一派反而和甄志丙一派和谐了起来。全真教内的其他派别甚至将他们两派视为一家了,抱团争斗的势头越来越明显。 下课之后,鹿清笃托着肚子,晃晃悠悠,笑容满面地与各位师兄弟告别,在宫中左绕右绕之后来到了后山,活死人墓外的荆棘林前。 鹿清笃仔细看了看雪地,寻到了一处凸起,脸上露出了笑,快手快脚将装有米面的篮子刨了出来。今日篮子里的东西与半个月前的不同,多了两个寿桃。鹿清笃不解,在“老地方”抽出了写了字的红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恭贺/龙公子寿辰!”鹿清笃恍然大悟,心说,“原来这两个寿桃是给姓龙的祝寿的。” 鹿清笃对陈清和的行踪了如指掌,时常跟踪,因此知道这篮子东西是陈清和送的。他想不明白陈清和为何知道姓龙的生辰,也就不想,如以前一般,将红纸条收走。 龙和杨过素来不待见重阳宫中人,根本不理会送到门前的东西,任其腐烂、溃败,往往等到陈清和取回篮子再次送礼的时候,里面有什么也不重要了,没准儿陈清和还以为是墓里头的人将纸条拿走的呢!所以,鹿清笃不担心自己做的事情会被谁发现。他重新抓了些雪将篮子盖上,蹬蹬蹬赶回去见师父赵志敬。 马钰死后,刘处玄接任掌教,其下弟子依仗师父地位水涨船高,渐渐冒头。虽然甄志丙的首座弟子之位稳固,但在一定的程度上还是受到了影响。再加上剩下的全真五子年岁已高,渐渐对徒儿的管制力不从心,因此,此时的全真教内暗流涌动,势力分配比丹阳子马钰在世时更加复杂。 赵志敬虽然在首座弟子之争中落败,但是他本身武艺超群,实力能力压同侪,不容小觑。在几次相助甄志丙后,已经得到了甄志丙的信任,如今,他可以算是甄志丙的得力“军师”。甄志丙为人正直,处事公断,为教中弟子信服,但他心眼儿有些直,处事略缺圆滑,很多内里的门门道道不如赵志敬看得清楚。每逢大事决断,甄志丙必要与之相询、相商,取长补短,已成习惯,对他的信任不在同门师兄弟之下。 鹿清笃返回之时,正好赶上甄志丙从赵志敬的屋中出来,那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真的是关系甚好,十分亲密了。 鹿清笃搓了搓冻僵的脸,笑容满面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唤了“甄师叔。”,与师父一起目送甄志丙,直到甄志丙没了影子。 赵志敬揉了揉额角,有些乏累。 又是临近除夕之时,宫中将举行弟子较比,今日,甄志丙就是为了挑选较比主事人选而来,两人从午时一直商议到现在,实在耗费精神。 鹿清笃赶紧搀着师父进屋,端茶倒水,锤肩按摩。 赵志敬闷下一口热茶,长叹一声,皱眉道:“自从出了杨过那个小畜生叛教一事,每逢这个时候你师父我都得让人家背后戳脊梁骨,真是???,气死我了。” 鹿清笃安慰道:“师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您何必为了那个小杂种伤神。”说着,从袖中将红纸条拿出,递给赵志敬,道:“师父,你看,徒儿今日发现了什么?” 赵志敬念道:“恭祝龙公子寿辰”,稍一思索,眉头松动,失笑道:“好你个甄志丙,居然还有这份心思,真是小瞧了你。” 鹿清笃不懂师父为何如此,问道:“师父,这事跟甄师叔有何关系?这是清和送的啊!” 赵志敬摆摆手让鹿清笃停下,端正了身子,双指并拢夹着红纸条晃了晃,得意道:“非也,非也,清笃,为师问你,你可知那姓龙之人生辰是什么时候?” 鹿清笃道:“当年,赤炼仙子李莫愁放出传言,其师妹于十八岁生辰之时比武招亲,群魔袭上终南山,徒儿虽不记得日子,可知道,那时是在春末夏初,便以为那姓龙的生辰该在快要入夏之时,今日见了这个纸条后,便糊涂了。” 赵志敬道:“难怪你糊涂。”挽了挽袖子道:“赤炼仙子只为添乱惹麻烦,她说的话全是胡诌,男的都能说成是女的,不可信,但是,正如你想的一样,咱们教中弟子只要是经历过群魔作乱的,一般都以为那姓龙的乃是初夏的生辰,毕竟咱们那日吃了大苦头,不但让郭靖破了天罡北斗阵,还让那些妖人烧了重阳宫,差点儿灭教,脸面尽失,印象深刻啊。” 当年赵志敬恰是主持大阵之人,领着将近百十来弟子不但将郭靖认错成了上山作乱的淫贼,而且还被郭靖一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备受折辱。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全真六子认为赵志敬难堪大任,如今首座弟子的位置还丢不了呢。因此,赵志敬对杨过多有为难,不仅仅是因为杨过顽劣,更有借着折磨杨过倾泻心中对郭靖的怨恨之故。 鹿清笃点头,那日他也被郭靖揣进水里了,记忆深刻,道“师父,既然如此,那姓龙的生辰不在夏日,而在冬日了?清和怎么知道的?” 赵志敬道:“是啊,你自幼入教,教中生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陈清和才入教两三年,是怎么知道的呢?”挑眉看着自己的徒儿。 鹿清笃道:“难道是知情人告诉他的?” 赵志敬点头。 鹿清笃道:“甄师叔吗?” 赵志敬道:“多半是他,此事事关丘师伯,细说起来,又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清笃,去把门窗关好,为师说与你听。” 鹿清笃依言照做,关好门窗,好奇心大盛。 第三十五章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http://.biquxs.info/

龙静静看着杨过撒谎,撒谎未遂被戳穿,被戳穿之后抓耳挠腮地认错,脸上的表情一直冷冷的,看不出是因为动怒而面沉似水还是因为不在乎而面无表情。他越安静,杨过的心里越慌张,越害怕,“刷”一下跪在了雪地里,垂目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龙道:“过儿,你这是做什么,起来!”伸手要将人拉起。 杨过诚心认错,哪里肯,挣扎不起,求道:“龙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罚我吧,可你别气我,别赶我走?” 龙拽他不起,顺势蹲了下来,托起杨过的脸,对他道:“我没生你的气,也不会赶你走,先起来。” 杨过半信半疑。 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我做什么?过儿,不可轻贱了自己,起来。” 杨过眼圈发红,道:“你是我师父,师长为父,我跪你有什么错,还是说,还是说你??你不要我当徒儿了,龙哥哥,你还要赶我走是不是?” 龙听他这样讲,心中“啊”了一声,哑然失笑,道:“过儿,我忘了我是你师父啦”,手上用了劲力,将杨过强拉了起来,弯着腰为他拍掉膝盖上粘着的雪。 杨过被龙突然一笑弄得莫名,随即想到,是啊,自己和龙的相处真不像是师徒。 龙站直身子面对杨过,郑重道:“过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杨过有感龙的体谅和教导,又想起昔日在桃花岛、重阳宫经历,委屈道:“可是他们总要赶我走的,不管错处在不在我,都要赶我走,谁都嫌弃我,谁都不要我,只知道指责我,打我、骂我,欺负我没爸、没妈,看不得有人对我好,动不动就要打死我???” 龙等杨过讲完了往日酸楚、苦难,才道:“过儿,错在他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了。” 少年意气,心结郁结多年,今日一并从心里掏了出来,杨过反而感觉胸中一片清空,舒服了不少,抽了抽鼻子,对龙道:“龙哥哥,我已经不想跟他们计较了,你教过我的,要心胸宽广。”接着反省道:“龙哥哥,我今日向你撒谎,是我不好,我杨过向天立誓,以后再也不向你撒谎了,就算欺瞒了天下人也不欺瞒你,只求你别生我的气,别赶我走。” 龙道:“你若真能骗得天下人,我反而要为你自豪呢。”抚了抚杨过的头顶,接着道:“过儿,我知道你是本性很好,向我撒谎定是有原因的。况且你只向我一人撒谎,在这荒山野岭中也造不成什么严重后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也不怪你,不过,撒谎不是好事,以后不许了。” 杨过道:“我保证”,想了想,低声问道:“龙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郭靖、黄蓉等人一直担心杨过会继承杨康的习性,对他的偏见根深蒂固。郭靖还好一些,出于郭、杨两家的渊源,愿意对杨过多多包涵,而在黄蓉的眼里,杨过已然就是杨康的缩小版,子随父性,是个天生的坏种,怎么教也教不好的,对他的厌恶,近乎不加掩饰。 试问,哪个孩子身上没有父亲的影子,哪个孩子犯了脾性的时候没露出过狠厉的神色呢? 可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犯错、犯罪之人尚有悔过机会,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却没有成长的空间吗? 就此而言,黄蓉未免太过以貌取人,先入为主,草木皆兵了。 其实,郭靖和黄蓉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只记得杨康的坏,却忘了杨过的母亲,穆念慈的好。 穆念慈是一个好女子,好到了让黄蓉都会吃醋的女子。 因为一场比武招亲,穆念慈情系杨康,堕入情网。与一般被情爱冲昏了脑袋的女子不同,穆念慈虽然深爱杨康,却能够正视杨康的为人,不与杨康同流合污,一直想要杨康走上正途,在情爱和大义的拉扯下痴痴苦恋。她用爱换得了杨康的真情,背负着杨康的罪,生下、抚养杨过,接受了黄蓉给杨过起的名字,改之,希望儿子有错能改,走上与父亲不一样的道路。 有母如此,杨过本性良善,爱憎分明。 杨过从来都是讲道理的,然而他偏偏遇上的都是因为父辈恩怨不愿与他讲道理的人,因此,小小年纪的杨过无论在哪里,都备受冷落,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何承受如此多的恶意。他会问,但没人答,最后,只能一个人在心中默默猜测,变得敏感、多疑。 人如其名,杨过的一生都在反复的悔过中度过,为他的父亲杨康赎罪,而他之所以要经历这些波折,又何尝不是没人愿意理解他导致的呢?试想,如果郭靖和黄蓉能够正视杨康的问题,不与杨过吞吞吐吐,以后的诸多事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呢? 可惜,没有如果。 杨过是郭靖、黄蓉、柯镇恶、郭芙、大小武、赵志敬、丘处机眼中的“坏”孩子,是不敬师长的叛逆之人,如果没有遇到龙的话,他自己也快要这样认为了。 龙太讲道理了,从不错怪杨过,不任意打骂,这让杨过很受用,也让他感觉不真实。有时候,杨过想,在这世上,真的有这样讲道理的人吗?他不敢相信,然而龙就活生生在他面前,却又不得不信。 龙道:“我是你师父啊,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杨过惊呼一声:“龙哥哥。”紧紧抱着龙,在他的肩头呜咽。 白雪簌簌落下,笼罩着活死人墓前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听得耳侧,杨过的声息慢慢低了、缓了,龙道:“过儿,该放手了,再过一会儿,咱们要成雪人了。” 杨过抖了抖肩头,用手抓着龙的头发甩了甩,将上面覆盖的一层雪甩掉,无赖道:“这样就没了。” 龙轻叹道:“好吧。”抬手将头顶的积雪挥落,问道:“过儿,该说说你为何要跟我撒谎了吧。” 杨过“恩”了一声,手臂收紧了一些,道:“龙哥哥,我讨厌那些牛鼻子道士。” 龙道:“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他们。” 杨过下巴点了点表示赞同,接着道:“不过,到今日我才发现,我对碰到的那个小道士的讨厌还能更胜一层楼,我特别,特别讨厌他。” 龙奇道:“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为什么特别讨厌,那个小道士跟其他的道士有什么不同吗?” 杨过道:“恩???” 龙问道:“怎么?” 杨过道:“龙哥哥,我跟那个小道士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见过的。” 龙道:“我也见过?咱们一起见过的吗?” 杨过道:“恩恩,龙哥哥,你还记得有一年你打退了几个蒙古兵,然后甄志丙带了一个小孩来找咱们的事情吗?那时候,咱们正在书摊上买书。” 龙道:“记得啊,那是我第一次带你下山的时候。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孩做道士了?” 杨过道:“恩,我问过了,他拜入了甄志丙门下,现在叫陈清和。” 龙不语,心道:“果然是跟甄志丙有关系的!” 杨过没在意龙的反应,接着道:“我发现,那个小道士目光闪烁,不怀好意,心怀不轨,他来送东西,一定另有所图。送东西就送东西,以前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道士送过,偏偏他来送的时候,里面出了红纸条,上面写着“恭贺/龙公子寿辰”,假惺惺的,全真教中谁不知道咱们双方的仇怨,还恭贺什么寿辰,龙哥哥,你自己都不知道生辰在哪天,他怎么知道???”说到这里时嘟嘟囔囔的,突然“啊”一声大叫,从龙身上起来,急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定是胡乱挑个日子,名为贺寿,其实是诅咒,他定是学了歪门邪道的法术了,我就知道全真教的道士都不是好东西,大的、小的都不是。”说着又伸出臂膀将龙抱住,换了个肩头搭下巴。 龙道:“过儿,骂够了吗?还有其他的要说吗?” 杨过道:“没了,就这么多,反正我就是讨厌他,不对,还有,还有,最重要的还没说。” 龙戳了戳杨过的后脑袋,道:“过儿,别一惊一乍的。” 杨过“嘿”“嘿”笑了两声,脑袋在龙的肩头拱了拱,续道:“龙哥哥,那个小道士看我不顺眼,他觉得我配不上你,当不得你的徒儿。” 龙问道:“这些都能看出来吗?”心想:“杨过在重阳宫中评价定是极坏,被当成了教育弟子的范例,一般规规矩矩的小道士清规戒律都入了骨头,见了这个不尊师长,叛教忤逆的前弟子定是看不过眼的。” 杨过道:“别人看不看得出来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他也不撒泡尿???” 龙提醒道:“过儿。” 杨过晃晃脑袋,讪讪道:“不说了,不说了。”抬起头来,面对龙道:“龙哥哥,我比那个叫陈清和的小道士长得好看多了,我站在你旁边才叫相配,他要是站在你旁边,当你的徒儿,定要被人笑掉大牙的。”咧嘴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龙道:“你在背后说了人家这么多坏话,羞也不羞?” 杨过笑道:“谁让他想跟我抢你呢,你人这么好,我要好好守着,要你当我一辈子的师父。” 龙抬手扫了扫杨过肩头的雪,缓缓道:“我有什么好的,冷冰冰的,脸上也做不出表情,放心吧,没人来抢的。” 杨过抓起龙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笑嘻嘻道:“你的好,我心里知道得清楚。不说别的,就单说样貌,那甄志丙就远远不如你,隔了百来个终南山那么远。”伸出手指遥指山顶方向。 龙道:“长得好可不能当饭吃,好啦,雪又要下大了,咱们回墓里吧。”说着转身往里走。 杨过揉了揉胸口,追上去,笑道:“长得好能下饭呢,龙哥哥,我每天看着你都能多吃好几碗饭。”跳了几步,问道:“龙哥哥,你不去看看篮子里的东西吗?” 龙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用不着看。” 杨过重重“恩”了一声,欢欢喜喜走在龙的前头。 第三十六章 交情,是谈出来的。 http://.biquxs.info/

大雪从早下到了晚,还没有停歇的势头。 陈清和披挂着杏黄色的道袍,站在窗前,看白雪一层一层铺在院子、墙头、树梢、远处的山峰上。 陈清和看得入神,密密匝匝的雪花缭乱了他的视线,只听他喃喃道:“你,冷若冰霜,洁若冰雪,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仙,竟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那个大逆不道的小子有什么好的,竟有幸常伴你的左右。”长叹一声,皱着眉头关了窗户。 说来也巧,陈清和住处的窗口正面向终南山下,活死人墓方向。 山间迷蒙,流动的雾气好像那人飘动的,如雪的,不染纤尘的衣袖,陈清和难免神往。 陈清和稍稍收拾自己的痴心妄想,微微皱着眉头走到桌边,缓缓坐下,饮了一杯凉透了的茶。 今日的茶苦味着实重! 就在这时,陈清和听得外头“咯吱”“咯吱”声响,紧接着门外有了动静,只听门外人道:“清和师弟,可醒了吗?师兄给你送饭来了。开开门啊!” 听音辨人,门外是鹿清笃无疑。 陈清和觉得头痛更厉害了,微微在凳子上踌躇一会儿,开口道:“师兄,等等,这就来!”前去应门,将鹿清笃放进来。 鹿清笃右手托盘,左手拍肚,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亲切道:“师弟,可好些了?哎呦,外头的雪可真大,听几个祖师爷讲,几十年难遇呢!”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到桌上,一样样摆好,殷勤招呼:“来,赶紧趁热吃,吃完了好赶紧休息,病也好得快一些。” 陈清和作揖道:“有劳鹿师兄挂念我这个添麻烦的小子。” 鹿清笃坐在桌边,摆摆手,不拿自己当外人,边喝茶边道:“这哪里的话,都是师兄师弟的,不劳,不劳。”舔舔嘴道:“清和啊,你这儿怎么连热水都没有,这大冷的天的,你先吃着,我去给你灌一壶。”说着,站起身来拿着茶壶走了,没给陈清和说话应对的机会。 陈清和拿着筷子要坐不坐,目送鹿清笃拖着肥肚子颠颠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心说:“鹿清笃能献殷勤献到这个份上,着实不容易啊。”又叹了口气,起身把门关了,坐在桌边吃饭。 饭菜清淡,有饭、有汤,还是不错的。 陈清和自后山送过寿桃、米面后,偶感风寒,幸亏这两年在重阳宫中修身养性,习武练习,身底强健,并无大碍,却也发热乏力,休息了整整一天。这温热的饭食正好填了他的空空肚腹。食过饭后,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不再胡思乱想了。 才放下碗筷,鹿清笃回来了。 鹿清笃关门时瞅了一眼,道:“师弟,你吃得够快的呀。” 陈清和上前,接过茶壶,谢道:“今日多谢师兄照顾,清和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赶紧坐下歇会儿。” 鹿清笃道:“师弟啊,咱们之间就少说些客套话吧。”哐当往凳子上一坐,顺手从兜里掏出两把瓜子,边吃边道:“过了年你才十六岁吧,说话老气横秋的,还不如你师兄我一个快三十的人活泼,这不行啊,年轻人嘛,得有朝气。” 陈清和道:“多谢师兄教诲。” 鹿清笃道:“你看看,又来了,不过闲聊,用不着这么拘谨,我得让我师父跟甄师叔说说,让他别管你管得那么严,好好的小伙子都该成小老头了,来,赶紧吃,我特意买的带咸淡味儿的。我跟你说啊,咱们当道士,天天吃素,肚子里缺油水,能不体弱嘛,吃点儿瓜子,补补油。” 陈清和道:“师父对我严格是对我好,我资质不佳,若不勤奋的话,怕是练不出什么名堂,也会丢了师父的面子。” 鹿清笃道:“说的也是,甄师叔是首座弟子,未来的掌教,眼下,你又是他唯一的徒儿,以后甄师叔若是再收徒,你就是大师兄,课业学不好是不成。” 陈清和叹道:“是啊,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师父,我也得拿得出手啊。” 鹿清笃道:“师弟啊,所谓欲速则不达,你给自己太多压力不行,这反而要坏事的,咱们讲究清修,要清静无为,心如止水,心乱了,内功根基就飘了,你得谨记啊!” 陈清和道:“谨记师兄教诲。” 鹿清笃闷了一口茶,接着道:“你看你师兄我,论武功,在咱们这四代弟子里上不上,下不下,不过,论道法,我可是能称得上这个的”,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续道“所以说,别一根树上吊死,这个不成,换那个,总有一个方面能学出门道来。” 陈清和道:“师兄说的是,清和受教了。” 鹿清笃此时突然长叹一声,黯然道:“不过,你师兄我这样也是没办法,我的武功根基坏了,只能研究道法了,想当年,你师兄我的功夫也是不差的。” 陈清和好奇,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伤了根基?” 鹿清笃愤愤道:“还不是那个叫杨过的小杂种,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功,前年比较之时差点儿把我打死。”注意着陈清和的神色。 陈清和果然被勾起了兴趣,问道:“师兄,我常听人说起杨过,他到底在教中做什么了?” 鹿清笃奇道:“怎么,甄师叔没跟你提过吗?” 陈清和摇头,道:“师父提到过杨过,只说他是个大逆不道之人,具体什么情况总是闭口不言,转头提醒我要尊师重教,谨守门规。师兄,可否与我说说杨过之事?让我弄个明白?” 鹿清笃故作为难,道:“这事算是咱们全真教的奇耻大辱,不太好说啊!”待陈清和露出焦急神色后,话锋一转,压低了嗓子道:“师弟,师兄今日豁出去跟你细讲讲,你可别到外面去传说,这要是让咱们师父或是祖师爷们知道了,咱们俩儿可没好果子吃。”随后向陈清和讲述杨过如何入教,如何叛教,如何进入古墓成为龙的徒儿,添油加醋地抹黑杨过如何顽劣不堪,将自己的师父赵志敬摘了出去。 陈清和听后,不由吃惊,道:“他??他竟如此过分!按照教规,是要处死的啊!” 鹿清笃一拍大腿,附和道:“可不是嘛!杨过那个小畜生是咱们全真教建教以来唯一一个叛教之人,名声响亮啊!不过,这事说起来丢人,你入门晚,所以只能听得只言片语。”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接着道:“自从出了这事,咱们教中当师父的唯恐出了第二个杨过,对徒儿们管教得更加严厉,我想,甄师叔对你如此严格,也是受了这事波及。” 陈清和道:“如此的话,我真是无妄之灾了,唉,师兄,既然杨过如此顽劣,古墓中那位姓龙的公子又怎会收了他当徒儿呢?” 鹿清笃耸耸肩,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呗,清和,古墓里那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别看长得天仙似的,那姓龙的性子古怪,武功高得邪门,当年他差点儿宰了郝师叔祖,扬言要挑了全真教,轻易招惹不得,师弟,我提醒你,没事别往后山去,免得生是非,丢了小命不划算。” 陈清和听鹿清笃这样讲,观他了然神色,已知鹿清笃是知道自己去后山的事情了,心中一紧,扯谎道:“可是,师命难为!” 鹿清笃拍了拍陈清和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师兄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注意点儿。曾经,几位祖师爷念在咱们两家渊源,也给古墓送过米面什么的,这是好事,本不打紧。不过,咱们门中有不少碎嘴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常往后山走,不知内情之下,怕是要说闲话的。” 陈清和站起来,作揖道:“多谢师兄提点。” 鹿清笃任务完成,不想逗留,于是道:“清和师弟,这天色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我先走了,唉,不用送了。”自行离去,直奔赵志敬处。 赵志敬问道:“清笃,打听得如何?” 鹿清笃道:“师父,你猜测的没错,那些东西确实是甄师叔让陈清和送的。” 赵志敬得意道:“我就知道是这样。”重新坐下,搭着胳膊让鹿清笃给他按捏,接着道:“甄志丙想通过这么点儿小恩小惠拉拢古墓派真是太天真了,他也不想想,血债岂是几个馒头、花卷能抵的。”捋着颏下长须冷笑。 鹿清笃问道:“师父,那咱们怎么办?” 赵志敬眯着眼,心里有了打算,道:“静观其变,清笃,你继续盯着陈清和,以后在发现纸条还是一一收着,咱们有待来日,甄志丙犯下错误之时,给他加一把火,勾结古墓是咱们教中大忌,他的首座之位定是保不住的,剩下那帮歪瓜裂枣不是你师父的对手。” 鹿清笃嘻嘻一笑,讨好道:“师父,高明,高明!”接着问道:“师父,丘师叔祖跟那姓龙的接触过的事情,咱们要不要放点儿风声出去?” 甄志丙是丘处机座下的二弟子,他们已经抓住了徒弟的小辫子,如果再把师父的不妥之处捅出去,那么,丘处机门下一派都会多多少少受些影响。 当年杨过初入古墓之时,丘处机曾私下里找过龙,想将杨过要回。他本想仗着武功与龙一争高下,谁料到,最后两人竟打了个平手,表面上没输,实际上却输得彻底,再没了底气与龙谈判,只好彻底将杨过交托给龙。 那日,丘处机与王处一谈到这事,恰好甄志丙和赵志敬在场。丘处机和王处一也不忌讳两个徒弟,一块儿分析龙的武功。言谈之中,丘处机曾后悔,当年晚了一步,没将龙这个武学奇才抱回门中。 原来,龙穿越之日,哭喊求救之时,古墓派的李莫愁和妇人,后来龙的师父,全真教的丘处机都在雪地附近,只因古墓轻功卓绝,丘处机赶至不及,让李莫愁和妇人抢先一步,错失良才。 正因如此,知道龙生辰约在冬季的只有丘处机、王处一、赵志敬和甄志丙四人。 丘处机和王处一作为长辈是不可能放低身段给龙送吃祝寿的,赵志敬也不会如此好心接济。赵志敬联系教中局势,因此猜测,会做出这件事的人是甄志丙,目的在于拉拢古墓中人成为以后的助力,保证首座、掌教之位牢固。陈清和作为甄志丙的唯一徒儿,代师行事自无不可。 赵志敬摇头道:“这个不行,你师祖跟丘师叔祖交情甚好,得罪了丘师叔祖与得罪了你师祖没什么分别,咱们不能因为蝇头小利而失了真正的靠山。” 鹿清笃道:“师父通透,徒儿受教了。” 赵志敬道:“你啊,就知道耍滑头,也得多用用脑子,从明天开始,你找个由头陪陈清和练功,顺带把你的肚子消减、消减,这回较比为师就不指望你给我争气了。”将鹿清笃的手拂开,从榻上走下,紧了紧腰带。 鹿清笃问:“师父,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赵志敬抖了抖外衫,边走边道:“清笃,交情是谈出来的,今日大雪,黑夜孤单,我去跟你甄师叔围炉夜话,好好学着点儿。” 鹿清笃会意,奉承道:“师父稍等,我去给您二位准备些小菜,做好之后给您二位送去。” 赵志敬拍拍徒儿的肥肚皮,满意道:“孺子可教,前途无量,哈哈哈!” 第三十七章 能流泪,不算苦 http://.biquxs.info/

除夕之日,大雪初晴,古墓前的空地银装素裹,正好成了一片平整的演武场,龙和杨过便在此处演练古墓武功,互相拆招,轻功飘渺,踏雪无痕;掌法迅捷,出其不意;剑法灵巧,行云流水;最后练到了美女拳法。 美女拳法是林朝英独创,每一招都是模仿一位古代出名的美女,如“红拂夜奔”、“丽华梳妆”、“西子捧心”。因而,这里头的招式耍起来可谓婀娜多姿,尽态极妍,不似武功,更胜舞蹈。 不过,因为龙与杨过皆为男儿,做不得妖娆媚态,他们两人在学习中自行贯通,在身法上变成了飘逸潇洒,俊雅端方。同时,又因为龙和杨过性情不同,他们施展出的这套拳法给人的观感有所不同,各有千秋。 龙容貌出众,胜出世间男女百倍,可因性情冰冷而显得孤傲脱尘,仿若仙人降世,举手投足间仙气十足,凛然不可侵犯; 杨过的模样与龙相比自然不及,眉清目秀,有着江南男子独有的温润,清雅,但因其性情承继其父杨康,故而多了几分风流,气质矛盾,独特。收招之时,龙已悄立雪中,杨过却还未停止。 只见他飘然躺倒在地,如卧榻上,右手支颐,左手轻轻挥出,袖摆扫过腰间、大腿,似是平整衣裙皱褶,长叹一声,脸现寂寥之意。 龙问道:“过儿,这是什么招式,你自创的吗?” 杨过点点头,从雪地爬起,恢复了活泼性情,拍拍身上的雪,一步跃到龙的身边,兴奋道:“恩,我自己想出来的,龙哥哥,我想啊,咱们祖师婆婆是世上罕见的美女,这美女拳法中可不能少了她。” 龙道:“祖师婆婆容貌确实倾国倾城,过儿,跟我讲讲,你这招式什么名堂,可想好名字了?” 杨过骄傲道:“当然想好名字了,龙哥哥,你知道吗?我从第一天学这套拳法的时候就想到这招了,就叫“古墓幽居”,我聪明不?” 龙道:“过儿,你真聪明,真了不起,这么快就能自创招式了,强过我许多了。” 杨过听龙夸奖,更加骄傲,笑嘻嘻道:“龙哥哥,我来教你这招“古墓幽居”好不好。”要调换身份,以己为师,真的认为自己比龙强了。 是年,杨过十六岁,身材与龙相仿,喉音渐粗,褪去了孩童模样,已经是个俊秀、强健的少年。他初拜龙为师时,真真切切将龙当做师父,很是恭敬,将做饭、烧菜、洗衣、打扫等一切粗活、累活揽在身上,不让龙劳累,其实细细探究内心,他对龙是有惧怕之意的。杨过怕自己失了愿意教他功夫的好师父,也怕自己失去了得来不易的栖身之所。所以,他平日的恭敬虽然出于真心,却多了几分刻意讨好。 不过,随着二人相处日深,杨过逐渐摸透了龙的性情,心中虽然将龙仍旧奉为师长,对他又敬又爱,但他心里头清楚龙外冷内热的性格,行为举止不再拘谨,知道龙对他宽容,时常与龙逗趣,甚或搂搂抱抱,撒娇撒泼,如此一来,两人的相处与世间普通的师徒大大的不同,逾越了该有的礼数。只是一个出于真心,不以为意,另一个穿越而来,思想豁达,都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今,杨过年纪渐长,所思所想成熟了不少,反观龙,因为修习内功的缘故,虽然是二十出头,却还是十七八的样子,倒显年轻。在杨过的眼中,龙是世上最完美的人,乃是落入凡间,不沾污秽的神祇。杨过自认自己是铮铮男儿,时刻想着要保护、爱护、守护自己亲爱之人,面对龙时,不自觉地想要将龙维护身后,自己挺身而出,为其遮风挡雨,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今日,杨过听得龙夸奖其胜过自身,不禁登时精神大振,傲气、豪气、男子气概大涨。他想,龙不会撒谎,他这样说,事实就是这样了。既然自己强过了龙,那么以后,龙受自己保护就是理所应当。所以一时得意洋洋,脱口要教龙功夫,以证己之强大。 岂料???,只听龙道:“过儿,这个招式我学不了。” 龙竟拒绝了。 杨过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泼洒下来,熄灭了他满腔热忱,满腔气概,眼神黯淡了下来,心想:“是啊,龙哥哥夸我是为了我开心,他都能拿下郝大通,打平丘处机,哪里会看得上我的微末招式,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龙观杨过神情从志得意满到怅然满怀,不禁轻叹,伸出冰凉的手掌抚了抚杨过的面颊,道:“过儿,别胡思乱想,我说我学不了你的招式,不是看不上你的招式,而是我真的学不会,勉强会了招式,却也施展不了威力。” 杨过奇道:“怎么会学不会?” 龙道:“过儿,武学之道,内外兼修,这个道理你懂吧。” 杨过点头,道:“我懂,非常懂,龙哥哥,你就是这样的,要不然也不会修得跟冰一样,到了如今,若非细心分辨,在你的脸上,笑与不笑都快分不清了。”想到这儿,已经将自己内心的纠结放下了。 这才是令人头疼的大事啊! 龙道:“是啊,我的功夫要求严苛,需得时时保持心如止水,压制七情六欲,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悲大喜,大哭大笑,动了情,留了泪,我的内功必要遭到大害,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杨过道:“你跟我说过,祖师和孙婆婆死时,你曾心痛过,所以留下了暗伤,紧接着李莫愁来袭,你功夫难敌,受她一掌,伤势加重,至今没有好完全,成了摆不脱、治不好的宿疾。” 龙道:“由此可见,心境对功夫修炼是多么的重要!” 杨过听得心酸,走到龙的身边,伸臂将人从后背环住,下巴搭在龙的肩头,轻声道:“龙哥哥,你都这样了,就别拿自己当例子教导我了。” 孙婆婆离世之时,龙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也未曾露出过半点忧伤,杨过不理解为何龙会如此,至亲死去竟能不伤心难过,心中对龙评价不好,暗中责骂龙薄情冷漠。后来,闲谈之时,龙提到自己的宿疾,杨过才一瞬间意识到,面前这位如雪如冰,好看得不像真人的仙人过得有多么的苦,多么的累。老天爷总是公平的,他给了龙极好的容貌、师长的同时,也给了龙注定孤凉、压抑的一生。 一个人,如果还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泪水,那就说明这个人的苦还没到顶苦。他的苦还有诉说、挨过的机会,而一个人,若是连泪都不敢流了,他的心里的苦该是多么的沉重。 痛者流泪,那么不流泪的人心中就不痛吗?痛彻心扉,再难排解,何必泪流满面,装模作样地给外人看呢! 从那时起,杨过突然明白,有泪可流的人是多么的幸福,对龙唯有同情和怜惜。 杨过总是欣喜自己的胸膛够宽,恰好能够将龙的肩头笼在身下。 龙对杨过的搂抱已经习惯,接着道:“过儿,你想这招“古墓幽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杨过闭口不言。 龙道:“过儿,其实你想的没错,当年祖师婆婆是迫于无奈才隐居古墓的,她心里头一直有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所以最后才忧思成疾,郁郁寡欢终至去世。”歪歪头看着杨过道:“过儿,你也不喜欢古墓,住得时间长了就觉得气闷,总想着要到外面去走走,对不对?你的心境与祖师婆婆殊途同归,所以你能研究出这个招式,理解其中的意思。” 杨过挠挠头,道:“龙哥哥,你真厉害,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不怪我不安分吧。” 龙摇头道:“我不怪,你曾经在嘉兴、长兴两地颠沛,又曾出海到过桃花岛,后来跟着你郭伯伯从南走到北,领略了大半江山风光,最后上了这终南山。”轻轻一叹,接着道:“你看过了外面的繁华,觉得天大地大,就像天上高飞的雄鹰,见多识广,只在山下的小镇子走走怎么能满足你?要你长期陪我一块儿冰疙瘩在这个杳无人烟的深山里避居才是真受罪呢!人之常情,何来怪罪?” 杨过问道:“龙哥哥,你从来没想过要下山走走吗?” 龙道:“过儿,我学不了你创的“古墓幽居”,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是没想过下山,而是我根本不在乎。住在古墓里还是住在外面,于我,都没什么分别。我不会因为古墓冷清而气闷也不会因为外头热闹而欣喜。”接住一片飞落的雪,接着道:“我的性情是天生的,就像是这冬日里从天而落的雪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落,冰冷、淡漠、没有味道。我对世间一切人、事都没有兴趣,我喜欢冷眼旁观,不喜欢多管闲事。我不会因为春天里的花开了而愉快,也不会因为秋日里叶落了而伤感,我总是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理。” 杨过道:“龙哥哥,你才不是这样,若像你说的这般冷漠,你就不会因为孙婆婆和祖师去世而伤心,也不会这么好心地照顾我。” 龙道:“是啊,曾经,我一直以为我会一直这样没有感情地活着,冰雕一样,等待着化成水、消失的那天,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做不到。避居尘世的古墓和断情绝爱的武功并不能让我一直这样下去,再碰上了你,我就更不可能啦。” 杨过问道:“那???遇上我,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三十八章 《莺莺传》 http://.biquxs.info/

龙微微一怔,道:“我不知道。” 此言既出,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北风吹起了,卷起地面上的雪,打着旋儿飞舞。 龙和杨过的衣摆随风鼓动,一白一蓝互相拍打、纠缠。 一阵子后,杨过深吸一口气道:“我会让它变成好事,就算是坏了,我也要让它变好。” 龙仰头凝视灰蒙的天空,沉默良久,突然道:“过儿,你很好”,听得杨过似是疑惑“恩?”了一声之后,续道:“心地好、资质好???模样也好,以后,你无论身处何地,面对何人,都不要轻视了自己。” 杨过放开龙,正色道:“是,龙哥哥。” 龙轻轻“恩”了一声,道:“过儿,回墓里啦。”足尖点地,飘然飞入纷飞的雪花中,奔向墓口。 杨过稍晚一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随后追了过去。 古墓里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除夕的到来有所改变。晚饭之后,杨过留在厨房洗刷碗筷,龙回到房间阅读道家典籍。 杨过从厨房回来后,瞧了一眼在绳上侧身而卧,手执书卷的龙,心道:“龙哥哥睡绳子本事都出花样了,若是到集市上表演,一定赚好多钱,赛过那些玩儿杂耍的百倍。”放下对龙功夫的感慨,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坐到石桌前,点了蜡烛,开始读书写字,诵读典籍。他生来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做些这些事情轻而易举。不同于黄蓉教授他书本典籍时,杨过会心生怀疑,在龙的吩咐下,他是心甘情愿的,就算抄写一本书出来也不会喊疼、喊累。 小半时辰后,杨过放下了笔,将抄写好的诗词给龙看。 龙坐在绳上,问道:“过儿,今日可有不懂的。” 杨过从众多宣纸中抽出一张,道:“龙哥哥,你看这篇,我几乎全看不明白,又是山、又是云、又是花的,他写的是什么呀,这人是不是道士?我才不看道士写的东西!” 龙道:“道士又不是全坏的,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全真教。”拿过杨过手中的诗,道:“原来是这个,难怪你看不懂了。” 杨过跃上绳索,同龙并排坐着,问道:“这人叫“元慎”吗?” 龙摇头道:“不,这个字念“稹”,这个人叫“元稹”。” 杨过吐了吐舌头,道:“龙哥哥,你赶紧给我解释、解释。” 龙道:“这是一首悼亡诗,你得明白其中所指才可读明白。” 杨过道:“哦,这是给死人写的诗,那这个元稹给谁写的?” 龙道:“给他死去的妻子,叫韦丛的。过儿,你看,这里的沧海之水,巫山之云指的就是他死去的妻子,这两句诗表面上的意思是:曾经看到过沧海的波澜壮阔,就再也看不上别处的水波,曾经观赏过巫山的美丽白云,看到其他地方的云就不是云了。” 杨过接话道:“所以,这个叫元稹的是说,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是世上顶好的人,世间其他的女子与他的妻子相比就不算什么了,是不是?” 龙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接着三四句,“我”在花丛中游走,这里的花丛指的就是其他的女子,也就是说,“我”在众多女子中游走却懒得回顾、懒得看,这原因,一半是因为“我”要修道,要清心寡欲,另一半就是为了“你”,“我”的妻子。” 杨过听后,想了想道:“龙哥哥,这人???”皱了皱眉头。 龙道:“过儿,想说什么?”将诗词轻飘飘放回去。 杨过道:“这人好假。” 龙问道:“怎么假了?” 杨过跳下绳子,站在龙的面前,抱着胳膊道:“这个元稹口口声声说他的妻子多么好,他是多么的思念,既然如此,他到满是美女的地方去干什么?懒得看,也是看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还说什么清心寡欲,谁信啊!他要是真爱他的妻子,就该抱着他妻子的牌位在家里老老实实呆着,家里可比外面清净。”说着,又跃上绳子,引得绳索摇晃,他与龙也前前后后晃着,接着道:“龙哥哥,你说他这叫不叫做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下定论道:“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又接着说,“果然,道士不是好东西,跟道士沾边儿的也不是,哼哼。” 龙道:“恩,我也觉得他假,道貌岸然。过儿,他还有故事,你要不要听?” 杨过点头。 龙道:“过儿,你听说《莺莺传》吗?” 杨过想了想道:“好像听过,有说书的好像提过,不过,这个《莺莺传》跟什么稹有什么关系?” 龙道:“《莺莺传》是一本传奇小说,相传,是元稹根据自身经历改编的。” 杨过道:“他怎么这么闲,什么都写的。龙哥哥,那个“莺莺”也是指韦丛吗?”心想:“这个元稹要是真的一次次为妻子写东西,虽然有些假,但也还算个情深意重的人。” 龙摇头道:“不,莺莺就是莺莺,好像是元稹上一个妻子,不过后来分开了,跟韦丛没有关系。” 杨过奇道:“他娶了两个老婆!” 龙道:“过儿,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当官儿的,虽然娶莺莺的时候没当官,不过后来当官之后不但有妻还有妾室,只是他没给妾室写过东西罢了。” 杨过想了想,觉得也对,达官贵人有钱有势,多养几个老婆也是养得起的,接着又问道:“龙哥哥,元稹为这个妻子写诗词,为那个妻子写小说,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龙道:“在外头,好多官员、诗人也会为自己的妻妾写诗词,有的在宴会上,顺手也会为歌娘、舞姬写上一曲,这不算什么,算是当世流行。单凭他为谁写东西不能判断他是不是好人,一个人是不是好人也不是这样判断的。不过,过儿,你听完《莺莺传》的故事后,自己判断元稹的人品吧。” 杨过插嘴道:“我估计他不是个好东西。” 龙坐累了,从绳上跃下,一边在屋里转圈,一边给杨过讲《莺莺传》的故事。 听完故事后,杨过大感惊讶,道:“龙哥哥,元稹真是这样写的吗?他与上一个老婆到底有多大的仇怨,居然骂她是妖孽!” 龙道:“是啊,他是这样写的,他把莺莺写成了不明事理的女子,为张生,我想也就是他自己,遗弃莺莺的无耻行径辩护。” 杨过道:“龙哥哥,元稹胡编乱造的功力果真厉害。” 龙道:“是啊,真的很厉害呢,相传,当时听过这个故事的人还赞赏张生是个善于补过的人呢。” 杨过大叫:“啊!”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结果,急问道:“龙哥哥,那??真的莺莺是什么样子的?” 龙道:“这个说不好,没人查证过,有人说,莺莺是一个富家小姐,家中有守寡的母亲和未长大的弟弟,与元稹认识、成亲之后,用家里的钱财资助元稹赶考,之后就没了消息。” 杨过道:“这样听来,莺莺肯定没有元稹写的那般坏,反过来,元稹真是个坏心肠的人,连个女子都不放过的,龙哥哥,他为什么这样做啊?你不是说这是他当官儿之后写的吗?他既然已经有了官位,生活富裕,吃喝不愁,干嘛跟一个女子过不去?” 龙道:“为了好名声吧。当年,这部《莺莺传》风靡一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倡优平民都能略述一二,元稹因此名声不错,赢得了不少人的赏识。” 杨过皱着眉头,搔搔下巴问道:“他这样消遣一个女子换名声,良心不会不安吗?” 龙道:“这有什么的,他初入宦海,一心想要往上爬,哪里顾得这个。后来,他本以为攀上高门韦氏,能够仕途顺畅,虽然得了韦丛这个好妻子,却还是连连遭贬,一辈子没做成大官。” 杨过拍手道:“好、好、好,他遭报应了。” 龙浅浅一笑,拍了拍杨过肩头,道:“过儿,不可幸灾乐祸。元稹虽然薄情寡义,但是却算不上什么恶人,只是人品不佳而已。白居易还是他的挚友呢!” 杨过道:“那我以后不看白居易的东西了。他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指不定人品怎样。龙哥哥,他们这些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以后这些诗词典籍是能信还是不能信啊!” 龙道:“这个咱们就管不着了,你觉得对你有益处就多看一些,无用就少看一些。在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是真真假假混着的,太过计较只会让你无所适从。不过我要提醒你。” 杨过正色倾听。 龙叹道:“过儿,人这张嘴最是厉害,颠倒黑白是小,杀人无形才可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若遇上狡猾之人,那必定连半句真话都得不到,被人蒙骗而不自知。所以,若你不能信任一个人,那么对他的语言千万别轻易信任,只看他怎么作为,实打实的作为多半是不假的。就像是元稹,你若不知道这个人如何,只看他写的这首诗,一定认为他是个痴情之人,哪里想到他是个薄幸郎呢!” 杨过道:“龙哥哥,我知道了,大丈夫敢作敢当,我要实实在在地活着,才不耍那些个无聊的心计。” 龙道:“为人正直很好,不过也要知道变通,保护好自己。” 杨过“恩”了一声,肩膀靠肩膀倚在龙的身侧,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龙哥哥,你困了吗?” 龙道:“还好,你先睡吧。” 杨过道:“不,今天是除夕,得守岁,不能提前睡。” 龙道:“在这墓里头,日夜难分,你怎知什么时候到子时?” 杨过道:“反正现在是到不了的,再等一会儿吧,龙哥哥,你多跟我说些话吧。”扭转身子压在龙的背上,下巴在龙的肩头拱了拱。 龙道:“过儿,你长大了,别这么幼稚。” 杨过道:“反正你不嫌弃我的。”说着,伸臂搂住龙的腰,左晃右晃,道:“我不怕你笑话!”过了一阵子,发现龙真的无话可说,唤道:“龙哥哥。” 第三十九章 忤逆 http://.biquxs.info/

龙轻轻“恩”了一声。 杨过道:“没事。”闭口一阵子后,又唤道:“龙哥哥。” 龙又轻轻“恩”了一声。 杨过还是道:“没事、没事。” 杨过觉得有趣,又过了一会儿,又要开口唤“龙哥哥”,谁知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只听龙道:“过儿,觉得无聊就去睡觉,莫拿我寻开心。” 杨过道:“龙哥哥,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龙道:“说什么?” 杨过道:“随便什么都好,你便是随便叫上两嗓子,我都乐意听。” 龙道:“好吧,我跟你说。” 杨过欣喜,敬候佳音。 只听龙道:“过儿,从明日起,我要开始教你练习玉女心经了。” 杨过“哦”了一声,无奈道:“龙哥哥,我困了,先睡了。”放开了龙,走到寒玉床边,挠挠头,一跃而上,心道:“今年恐怕也不能好好聊天了,唉,算了!”,闭眼睡去。 《玉女心经》的修炼着实不易,须得三步:第一步,练成古墓轻功、掌拳、暗器等各项武功;第二步,学会全真武功;第三步,再练克制全真派武功的《玉女心经》。这三步环环相扣,循序渐进,缺一不可。 龙指着石室顶端的图画,对杨过道:“过儿,你的入门功夫已经学全,从今日起,咱们就要练全真武功了,你看,这些图符就是王重阳刻下的,比全真教中众道士所学的只多不少。” 杨过仰着头观看,厌烦道:“龙哥哥,能不能不学臭道士的武功?” 龙道:“过儿,你别小看了王重阳,当年他可是天下第一。眼下,全真教中人看起来是一群窝囊废,好像任谁都能欺负似的,并不是全真武功差,而是那些弟子资质太差,修炼不得要旨,无法发挥全真武功该有的威力。再者,《玉女心经》乃是全真武功的克星,你不明其中道理,如何学得明白。于此事上,不可意气。” 杨过点点头,听到龙说“那些弟子资质太差”,想到自己资质很好,心里头一下子舒服了不少,放下了对全真武功的芥蒂,心想:“既然如此,学学也挺好的,到时候,自己用全真武功打败了全真教的牛鼻子,岂不是大快人心。”他越想越觉得过瘾,心情再也按捺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龙看杨过神色便知他心里想些什么,不去管他,只站在一旁等杨过笑完。 杨过挠挠头,凑近龙身旁,不好意思道:“龙哥哥,我是不是很幼稚!” 龙道:“你还知道?” 杨过道:“我一想到能将全真教的狗道士打趴下,打得他们打滚、求饶,我心里就痛快,龙哥哥,等咱们功夫学成了,一起去重阳宫杀郝大通,为孙婆婆报仇好不好?”精神大振。 这两年,虽然龙一再让杨过忘记仇恨,但杨过天性如此,性格极端,爱憎分明,一直感念孙婆婆关爱之情,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对郝大通的仇恨,每每想到,咬牙切齿。 龙冷冷道:“过儿,你非要忤逆我是不是?” 听得“忤逆”二字,杨过心中一颤,对上龙冰冷眼光,心中打了突,登时低头看地,不敢与龙对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龙相处亦师亦友,因着龙对他多有包容,很少对他严加管教,所以日渐放肆,如今,乍一看到龙如此冷峻面容,寒冰眼神,他只觉得畏惧不已。然而,他少年血性,武功有成,想起了往日仇恨哪里能轻易放下。彼时,他能轻松答应龙不去报仇,不过是孩童心性所致,没经过多少思量的。 龙道:“过儿,答应我,不许想着报仇,也不许去报仇。” 杨过垂目看着地面,胸中一股热气上腾,咬着牙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为。”他说得字字用力,可闻心意坚定。 杨过习惯了龙随和相待,骤然受到责备,心中生怨,拉不下脸面,出言顶撞,龙又何尝不是如此!杨过素来恭敬,对龙爱护、讨好,龙骤然看到杨过如此叛逆一面,哪怕心中明知杨过性格何样,却难一时接受、作出应对,只觉得面前这个徒儿有些陌生。 昏暗石室之中,烛火跳动,师徒两个相对良久,默默无言。 稍待冷静,杨过终究忍不得惹龙不快,只好先放软立场,哪知,他才一抬头,一股温热液体喷洒了他满脸、满胸口。 杨过脑中轰然,心中一震,想起龙说过的话:“咱们的功夫需得断情绝爱,少喜少怒,否则,轻则伤身,重则丧命。”惊呼:“龙哥哥”,将快要倒下的龙揽在怀中,全身惧怕得颤抖不止。杨过生来孤苦,怜他、爱他之人要么身死,要么无影无踪,他害怕龙会就此死去。他十分后悔与龙置气,颤声道:“龙哥哥,我错了,你别死,你别死啊,我不好,我不乖,你打我、骂我,龙哥哥???”惊吓之中,杨过竟想不到先为龙疗伤,只懂得认错、认罚。 龙喘了喘,缓缓道:“过??儿,带我去孙婆婆房里疗伤。” 杨过心中“哎呀”,心说:“是啊,是啊,我真是笨死了,着急有什么用,疗伤才是正事,真笨、真笨。”一把将龙抱起,向孙婆婆房间走去。幸亏,他身强力壮,少了许多麻烦。 杨过将龙平放在石床上,随即跪在床边。 龙勉力撑起身子,对他道:“过儿,去将墓门关上。” 杨过道:“墓门昨天关了,到现在还没开,龙哥哥,你快运功疗伤吧。”哪里敢离开半步。 龙道:“过儿,你别担心,我死不了,吐口血算不了什么,你快去查看墓门是否关严,让我心安。” 杨过再不敢违背龙的意思,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七拐八拐通过墓道去查看。 龙看着杨过离开,深吸一口,手按胸口。此番受伤,突如其来,他的脸色已是惨白,比平日里颜色更甚。龙自己也没想到,他不过心中一动,竟会受到内功如此严重的反噬,转念想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静/功压制七情六欲,走的乃是逆天之路。一朝情动,便如水入油锅,爆炸开来,难能抑制,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龙两世为人。 前世,他当真过得心如止水,身外无物,而这一世,在遇到杨过之后,龙身为人师,可怜幼子孤苦,悉心教导。他与杨过是师徒,也像父子、兄弟,两人之间情意早已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只是各自不觉罢了。 爱之深,关之切。 杨过今日“忤逆”,正如好好相待的乖巧孩子,突然叛逆了父母一般,让龙料想不到,茫然无措,这才引动功法禁制,受伤呕血。 想到这点,龙不禁反思自己无用,竟然让这等微末之事弄得差点儿命丧。不过,今日之事也让龙不得不再次重视古墓武功忌讳。 当真厉害如此啊! 杨过虽然不明白龙在生死之际为何在乎“墓门是否关严”,但依旧听从“吩咐”到墓口查看,确定墓门严实,外人难入之后,匆匆折返,一路上心跳如狂,懊恼、悔恨,自责不已,暗自发誓永不违逆龙,否则必遭报应。 赶回之时,杨过见龙在石床上盘膝入定,运功调息,不敢弄出动静,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跪地等待,不住地想如何让龙原谅自己。 一个时辰后,龙吐出一口清气,从运功中醒来。 杨过身子一动,仰头唤道:“龙哥哥”,随即低下头去,忐忑不已。 龙本想出言安慰,但想到自己绝不能再动情绪,只在盯着杨过头顶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过儿,我口渴了,去给我调一杯玉蜂浆。” 龙的声音不带了情绪,显得更加清脆、冷清,透着寒气一样。 杨过听得,心中一沉,点点头应了,起身去调蜂浆。然而,他久跪不起,腿脚酸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十分困难。 龙不忍看他这个样子,偏过头去。 很快,杨过又回来了。 杨过道:“龙哥哥。”将蜂浆水递给龙,嘴巴张了张,还是不敢说什么,复又跪了下来。 蜂浆水温热,恰好入口,龙喝过之后,舒服了不少,身体上的寒意消退了许多。他将杯子放在床沿上,虽然只发出轻轻一响,却见杨过身子一颤。龙知道,杨过是怕极了,神经紧张,故而战战兢兢,于是道:“过儿,我无事了!” 杨过听龙脱离险境,心情稍松,随即又是一紧,心想:“龙哥哥身体无恙,那么,此时定要处置自己了。”担忧片刻后,下定决心:“龙哥哥如果要赶我走,我决计不离开,一直跪着求他,求他回心转意。龙哥哥若罚我,我就任打任骂,绝不还手,还口。龙哥哥总是心软的,见了我悲惨样子定不会赶我了。”打定了主意要卖乖装惨,只求龙不将他赶出墓去。 龙清楚杨过性格,知道若是直言原谅,杨过定是不信,只会长跪不起,思忖后道:“过儿,我体力不支,借我靠一会儿。” 杨过已彻底将龙奉若神明,当真句句都听从,爬将起来上了石床,背对龙而坐,规规矩矩当靠板。 龙动了动,与杨过背对背而坐。 龙道:“我今日落得如此田地,乃咎由自取,怪不得你。早在初习武功之时,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有这个结果。所以啊,过儿,你不必自责。” 杨过不语,心说:“唉,龙哥哥总是对我好的,赶我走之前也不要让我心负愧疚。他是这般好,我绝不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在古墓里头活着,死皮赖脸也要留下,我答应过孙婆婆要照顾龙哥哥一生一世,就决不食言。龙哥哥不愿意出墓,我就陪他到死。他如果死了,我还是不出去,反正石棺还有两口空的,我正好能占一口,到时候我把断龙石放下,外头的人就再也不能打扰我们了。若是到了阴间,我就去祖师婆婆、祖师、孙婆婆面前卖乖,总要龙哥哥原谅我,喜欢我,我们古墓一派人快快乐乐当鬼,一起在下头过日子。” 第四十章 愿为铁甲 http://.biquxs.info/

龙哪里猜得到杨过连身后事都安排了! 他歇了歇,调匀气息后接着道:“过儿,你别怕,我不会赶你走的,我以前曾经跟你说过啊,哪个徒儿不给师父添麻烦呢!所以啊,我不怪你,只是??,你得答应我,把对郝大通的仇恨放下,这样,我才能心安。” 一言甫毕,龙感到杨过肩头抖动,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 龙接着道:“过儿,你说的对,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如此固执,确实辜负婆婆一番照顾,不能与你心意贴合,但是,我今日得告诉你,我不让你报仇,是因为孙婆婆的血债已经了结,咱们没了打上门去的理由。要不然的话,凭我的功力,怎会放过郝大通,任那厮活到现在?” 杨过觉得奇怪,思索之后正要开口询问:“何时了结了血债”,未来得及开口,只听龙道:“过儿,你不用问我是什么时候、怎样了结孙婆婆的债,我不想骗你,但也不会告诉你,你知道有这样一回事就够了。从今以后,咱们跟全真教有怨无债,各不相干。” 龙素来有原则。杨过听他这样讲,就知道自己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眼下,在杨过心中,龙是否原谅他才是最重要的,无暇顾及与全真教的仇怨了。 杨过颤声问:“龙哥哥,你真??真的不恼我吗?不会赶我走吗?” 龙道:“我刚才一番话都白说了吗?我的伤没事了,我也不怪你,自然不会恼你,不会赶你走,你还是安安心心留在古墓跟我学功夫。过儿,我已经不能缺了你啦,你若走了,我连饭都做不熟,肚子都难填饱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你我二人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忘个干净,好不好?” 杨过听龙说“我已经不能缺了你啦”,心中大定,鼓起勇气偏过了头,歉然道:“龙哥哥,我对不住你,你对我这般好,我还不听话,气得你受伤,我真??我真太不是东西了。”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缓缓道:“过儿,去洗洗脸吧,都让我弄脏了。” 杨过伸手抹了抹脸颊,对龙道:“龙哥哥,你先去洗吧,我把水给你准备好了。” 杨过知道龙喜欢干净,肯定受不了身上沾染血污,必要清洗、换衣。为了讨龙的喜欢,减轻自己的罪责感,杨过在调玉蜂浆的时候同时烧了热水,以备龙所需。 龙道:“过儿,你真好,咱们一块儿去吧。” 两个月后,龙内伤痊愈,师徒两个开始修炼全真武功,等到了中秋之时,两人已将全真武功学习完毕,要练《玉女心经》了。《玉女心经》没有抄本,全靠师徒之间口述传承,因此,龙先花了两天时间口述《玉女心经》,让杨过反复牢记直至滚瓜烂熟,再也忘不了。 龙和杨过再次来到林朝英昔年钻研武功的石室。 龙道:“过儿,《玉女心经》外功容易,内功难成,咱们开始修炼之后就再不能有懈怠的侥幸想法了。” 杨过道:“龙哥哥,你放心。”拍拍胸脯,保证道:“我一定让你平平安安将武功练完。” 龙点头,接着道:“过儿,石壁上的图符就是外功招式,咱们白日里练习这个,别贪多,反正咱们时间宽裕,求精不求速。” 杨过认同点头,从左至右将图符扫过一遍,心中有数:“入门剑法与玉女剑法本是同根,学起来应该不难,其他的招式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让龙哥哥陷入险境。” 龙接着问道:“过儿,《玉女心经》内功是咱们二人合练,分单数行功和双数行功,我学单数,你学双数,莫要混淆。” 杨过问道:“单、双数行功有很大区别吗?” 龙道:“单数是“阴进”功夫,修炼起来必须一气呵成,中途不能微有顿挫,稍受影响必要重伤,双数是“阳退”功夫,随时可以休止,不怕打扰。” 杨过抢道:“那??我学“阴进”功夫。” 自从有龙呕血一遭,杨过时时刻刻不愿龙受到伤害,听到“阴进”功夫如此凶险,便想揽在自己身上,只求龙安然无恙。 龙摇头道:“过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于你我二人,怎样行功是定下的,更改不了。” 杨过不懂,问道:“为什么?” 龙道:“双人一同修习武功,按照道家典籍来说属于“双修”一道,讲究阴阳调和,互为补充。我自幼修习古墓武功,常年得寒玉床相助,内功底子已经是阴寒一道,所以只能练“阴进”功夫,若我练习“阳退”功夫,无异于阴、阳相抗,是要内功有损的。” 杨过叹道:“原来是这样,龙哥哥,我总不能为你分担风险的。” 龙道:“无须如此,你我互为助力,练哪一路都是一样的。”拍拍杨过肩头,接着道:“过儿,前些日子我思量过了,发现这《玉女心经》对我的宿疾有疗愈之效,练成之后便可大好。” 杨过大喜过望,道:“真的?” 龙道:“恩,自是真的,所以,过儿,你要认真学,我能不能伤病痊愈就靠你了。” 杨过听练功对龙有益,知道自己重担在肩,学习起来更加努力,识记图符愈加全神灌注。 自此之后,两人白日练习招式,晚上退去衣衫练习内功。他们都是男子,没有原书之中小龙女和杨过的男女之别和许多顾忌,行事方便、自由、少有拘束,因此进境迅速,一个多月后已经内功初成,收获不少。 这时,他们的武功修习已经到了《玉女心经》七篇。 此篇之后,经中武功几乎全是联手对敌之术,双剑合璧,一攻一守,相互配合,招式动作上愈显亲密,匪夷所思。 林朝英创制《玉女心经》多是为了聊以自/慰,幻想王重阳与他浓情蜜意,两情相悦,求的是相知相守,相护相爱,故而,单凭招式名称如那“花前月下”、“扫雪烹茶”、“抚琴按箫”皆能感到情意绵绵。 杨过情窦未开,对情之一字朦朦胧胧,难以理解其中深意,但因为龙常要他诵读诗词歌赋,于文字上多有见解,只觉得祖师婆婆这武功的招式名称取得巧妙,美不胜收。不过,他与龙相互配合依托的是浓厚的师徒之情,与这《玉女心经》的本意有些出入,所以有时不能得心应手,略觉阻碍。每逢此种状况出现,龙只说:“这武功的要旨在于对方真诚相护”,不提其中男女爱情之事。如此一来,倒也能勉勉强强合乎了林朝英所想,将功夫练下去不致走入岔道。 这日,两人练到了七篇下半段中“愿为铁甲”一招。 “愿为铁甲”,顾名思义,需得其中一人,舍生忘死,身化铠甲,只为护得怀中人周全,不为敌人所伤。 龙道:“过儿,错啦!” 此招环臂抱笼乃是虚招,要留出空间给怀中人喘息时机,凭借古墓快捷轻功身法跳脱出去,转而迎敌。杨过此时却紧紧搂住了龙,以致他难以脱身。 杨过道:“没错,没错,若咱们到了危机关头,怎么也打不过了,我就这样,紧紧抱着你,让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尽数落在我身上,决不让你受一点儿伤。” 这半年多以来,杨过又长高不少,高出了龙半头。因为常年习武,杨过身材挺拔,肩宽腰窄,已是个十足的男子汉,可谓英俊潇洒、器宇轩昂。出于维护、爱护之心,哪怕明知自己的武功与龙相比差得好远,杨过也已然将样貌显得年轻的龙当成了自己的保护对象。 平日里,杨过便喜欢从后背环臂抱着龙撒娇、玩闹,只是彼时,杨过身材与龙相仿,体现不出“强者”保护“弱者”的意味。如今,杨过能将龙整个笼在自己身下,孰强孰弱,自有分晓,因此,他于这一招理解得极为透彻,将自己当做可抗天地的大丈夫,愿为亲爱之人身化铁甲,奋不顾身,不要性命。 龙淡淡道:“过儿,该放开了。” 杨过道:“龙哥哥,我有些累了,歇一会儿”,说着,放松了身子将重量压在龙的背上,脸颊倚在龙的颈侧,道:“龙哥哥,你总是这么凉冰冰的,抱着可舒服了。”眼睛偷瞧着龙精致的下巴,心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我的命真好,这仙人一般的人物只对我一个人好。” 想到这儿,杨过突生心忧,问道:“龙哥哥,这功夫你只会与我练,不会跟其他人练,是吧?”杨过稍微想象了一下龙与他人练玉女心经的场景,心中竟生出了千万个不愿意。 龙道:“是啊,我只有你一个徒儿,只能跟你练的。” 杨过满意,快美难言。 师徒两个每日练功,不觉时光流逝,转眼又过去了月余。 《玉女心经》第九篇全是内功,共分九段。 这日,确认墓门关严之后,龙和杨过在宽敞的石室中各自解了衣衫,赤/裸相对,各自运功。龙修习七段,杨过修习六段。杨过是“阳退”功夫,修炼起来风险较小,又因他资质良好,于武功一道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比龙早一步修炼完成,收功静坐。 第四十一章 命运的开始 http://.biquxs.info/

杨过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玉女心经》修炼之时全身热气蒸腾,收功之后只需稍事休息,静坐一会儿,体热便可尽数散去,换得一身清爽。但是今日,杨过在收功之后只觉得胸中热气久久盘旋不散,更有下冲丹田趋势。他想:“难道是练岔了?”忙盘膝调息,运功检视,这一下,杨过更加疑惑:“经脉畅通,无郁结之处,我到底是怎么了?” 杨过百思不得其解,仍以为自己练功有错漏之处,不过,眼下,龙正在要紧关头,未免龙运功有差,他只能时刻关注,随时准备相助、引导。 杨过看着龙,全神灌注,在不知不觉中竟看得痴了! 龙不着片褛,运功之中,洁白的身体染上了绯色,好似在白玉上抹了一层胭脂,瑰丽难言。丝丝缕缕的白气从他的身上浮起,令其如堕云中,更添朦胧,梦幻之感,当真仙人也! 杨过凝视龙的俊美面容,心驰神往,想要拥人入怀,感受龙肌肤的冰凉触感,最好能亲一亲龙才好。杨过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心里头“哎呀”一声,霎时间回了神,心生惭愧:“龙哥哥是我师父,他对我这般好,我爱他,敬他都来不及,怎能冒犯他呢,真是不该。杨过啊,杨过,你真是个坏小子!”反复责骂自己几句后,杨过再次抬起头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龙的脸上。 龙曾经冷若冰霜的面容如今红彤彤的,汗水淋漓。 杨过看到,那些汗珠汇集成流,顺着龙的面颊流下恰好与龙胸前的一缕头发融合。杨过的眼光顺着黑发蜿蜒,从胸前到小腹???,微微停顿一瞬之后,杨过猛地偏过头去,只觉得身上的热流直冲上了脑袋,脸皮烧得厉害,耳边是心脏“怦”“怦”的狂跳声。 杨过认为此刻的自己是一个想要盗取稀世珍宝的贼,激动无比又气短心虚。他双手按着自己的脸颊稍作镇定,忽而又觉懊恼,心说:“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龙哥哥光着身子,害羞个什么劲儿,龙哥哥都不在意的,不就是看看嘛,对吧,就是看看,又不干别的。” 想到这儿,杨过突然觉得茫然,在心里头反复思索:“又不干别的,恩??,能干什么别的呢?”思来想去,杨过还是没想明白,他觉得嗓子发紧、发干,用力咽了咽,才觉得舒服。 杨过不敢直视龙,却又压不住心中的那份莫名的冲动,只好偷瞧,看一眼之后随即闭眼或是偏头,每次都是匆匆一瞥。几次之后,杨过觉得不满足,于是定了定神,心道:“龙哥哥的功夫凶险,容易练入岔道,自己必需好好看护,不敢看怎么成。”他如此一想,愈想愈觉得理直气壮,胸脯一挺,胆气上来了,于是大大方方,瞪大了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龙的身体看。 此时,距离龙功成还有不到一盏茶时间。 在这黑暗的石室中,杨过产生了窥看成功的快感,心里头痒痒的,觉得妙趣横生。若非他谨记着龙不能受到打扰,怕是要偷笑出声来。 细看之下,龙的容貌、身体更加惊人,杨过又在不知不觉中痴了。 待他回过神来,杨过发现,他与龙近乎贴在了一起,只要自己身子微微向前一倾,自己的嘴唇就能碰到龙抿着的唇。原来,二人相对,本就相距不远,杨过身随意动,悄无声息地凑近了龙。 杨过在挣扎。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好像被抽干了力量,酥酥麻麻的,被人点中了穴道一般,甚是煎熬。杨过有直觉,只要轻轻触碰一下龙的唇,他的煎熬与苦难便可化解,通体舒畅。然而,他清楚,龙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脑袋变得昏沉,自制力濒临崩溃和瓦解的边缘。 杨过心存侥幸,变换着头颈的方向以方便自己行事,他告诉自己:“就一下,只碰一下,或许没事吧。”呼吸变得沉重了,杨过只觉得心头麻痒难耐,眼瞅着,他将得偿所望,就在此刻,在他的脑中,突然闪过龙呕血的画面。那时的龙面容惨白,十分骇人。 杨过“悬崖勒马”同时屏住了呼吸,眼睛盯着龙的唇,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后倾斜直到恢复了最初与龙相对的样子。龙心神内敛,专心致志突破难关,对外界变化丝毫不知。 呆坐了一会儿,杨过觉得自己的气力恢复了,身体不复方才火热。他看着龙,再没有私心杂念,唯有满腔的愧疚和悔恨。方才,他险些将龙置于死地。他越想越后悔:“龙哥哥对我千般好、万般好,而我呢,我却为了一己之私连他的死活都不顾了,我还算是人吗?”杨过一时无法原谅自己,无声地拉扯自己的头发,面目狰狞,张口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不该,不该啊! 然而,杨过却没注意到,在拉扯的过程中,他的发丝上遗留的汗珠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恰好落在了龙的左眼眼角。 “啊” 杨过只听龙骤然大叫,紧接着寒凉如冰的身体砸在自己的身上,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洒在胸口。 杨过急呼:“龙哥哥,你怎么了?”伸手探脉。 龙的内息混乱,好似大海汹涌,情势危急。 龙断断续续道:“过??过儿,室顶有水滴滴落,恰好???落在我眼角,激得我,激得我内息回冲丹田,热气急??急散”未说完全,又呕出一大口鲜血,颤抖道:“过儿,过儿,我,我??好冷,好冷。” 原来,龙将从杨过无意中甩来的汗滴当成了屋顶滴落的水滴,此番大伤,纯属意外。 杨过听龙这般解释,也想不到罪魁祸首是自己,又听到龙不住喊冷,顾不得埋怨上天无眼,紧紧搂着龙,与他肌肤相贴,为其取暖,假装镇定道:“龙哥哥,你放心,有我在你没事的,我,我这就带你去寒玉床上疗伤!” 龙勉力攀在杨过的肩头,低声道:“不行,不行,寒玉床不行。”口中温血汩汩从嘴角流出。 杨过已担忧至极,没有心思询问为何“寒玉床不行”,胡乱将两人的衣服抓起,抱着龙就要往其他的石室走,找寻合适的疗伤之所。在他的背上,一道道血流就像是泼洒下的一杯杯沸水,着实让他心惊肉跳。 龙觉自己如坠冰窟,冷得牙齿打颤,暂时说不出话来。 师徒两个正处慌乱,那料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此时,一道娇媚的女声从石室门口传来,只听那女人道:“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龙与杨过同时一惊,心中均道:“糟糕”,竟是李莫愁来了。闲谈之时,龙曾与杨过提过李莫愁之事,其为人如何毒辣,杨过早已知晓。 听得脚步声近,龙提气道:“师姐,站住,我若是你,便绝不再往前走一步。” 龙这一声中气十足,颇带威严,李莫愁心道:“难道这臭小子有什么花招要耍?”,立时顿足。她早离古墓,已经做不到夜能视物,如今是两眼一抹黑,为了不打草惊蛇,进来时也不敢掌火折、烛火,只敢挑大路慢行。古墓中机关甚多,更有许多杀招,她早年强攻之时曾吃过大亏,此时,室内情况判断不清,李莫愁不敢大意。 龙这一嗓子已费劲了剩余力气,然而他清楚此时的自己定然对付不了李莫愁,为寻脱身之法,只得硬着头皮强撑,再次提气道:“过儿,拜见大师伯。”暗中附耳道:“过儿,想法子离开这儿。” 龙已无力可施,只能将二人性命寄予杨过了。 杨过贴了贴龙的脸颊让他放心,扬声道:“弟子杨过,拜见大师伯。”暗中观察石室有哪些机关可用,心中有了打算,故意抖动手中的衣物发出声响。 大敌当前,生死之际,杨过当真是临危不惧,心思百转了。 李莫愁听得响动,暗自戒备,笑道:“哟,我竟不知师弟有了徒儿,今日来此也没备上什么见面礼,是师姐的不是了。”又向前走了几步,浮尘在手。忽而,一阵微风迎面吹过,传来一阵腥气。 李莫愁乃是当世杀人无数的大魔头,手下亡魂无数,最熟悉的便是血腥气,当即认出,心道:“难怪故弄玄虚,又是言语威胁,又是自报徒儿的,原来是身受重伤,明知敌不过我,想要拖延时间,我的好师弟,果真越来越聪明了。既然如此,师姐便陪你玩玩儿。”她此时对拿下龙已胸有成竹,对杨过这个后生不看在眼里,只觉得今日老天有眼,命运公道,要她顺利取得《玉女心经》。恰好,此时墓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更有隐约火光闪烁,又来人了。 李莫愁笑道:“师弟啊,正好,师姐我也有一个徒儿给你过过眼,见面礼什么的,就不收了,咱们两边扯平了”随即高呼:“凌波,来拜见你师叔,见一见这当年引得群雄作乱终南山的美男子是何等风采。”心道:“师弟啊,你有徒儿,我也有徒儿,今日这一劫我看你如何逃过?” 原来,龙破功之时,李莫愁带着徒儿洪林波为《玉女心经》卷土重来,用斧头破了墓门,再闯古墓。彼时,龙与杨过自顾不暇,没注意到外头响声,这才让二人进来了。 第四十二章 下杀手,别留情 http://.biquxs.info/

杨过喊道:“师伯,您来的不是时候,如今正是就寝之时,师父与我正脱衣更换,如今身上片褛不遮,身子赤裸,如此坦然相见,不合适啊。”杨过怕李莫愁不信,随手将衣衫抛出一件,用的是古墓暗器投法,以证明他是古墓弟子,让李莫愁心生忌惮。 李莫愁虽看不见,但听声辨认也认得投来之物走得如何轨迹,浮尘一卷,将来物接下,手掌速速一碰,确定是衣物无疑,心中“哎呀”一声,急速掠到门口,拦下赶来的洪林波,打落她手中的火把,对着室内怒骂:“无耻!” 李莫愁和洪凌波都是干干净净的处女,哪里见得了男子躯体! 杨过未曾料到,自己一句话竟能让李莫愁如此气急败坏,不过,他自来无赖惯了,不在乎一两句算不得辱骂的辱骂,心说:“你个大魔头有羞耻心,我臭小子可没有,更难听的来了。”大声道:“师伯,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早就被逐出本门,夜深人静,冒然来访已是无礼在先,怎反过来骂主人家无耻,我们在自己家光着身子,又没特地到你门口晃悠,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还是说???嘿嘿???,我知道我师父天仙化人,是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定有许多色胆包天的无耻之徒要一睹他的风采,只是??旁人这般想、这般做也就算了,来一个,我杀一个,可你是当师姐的,我师父就算想追究也不能追究,只能吃哑巴亏,可您非要看呢,我们也不能让你失望而回,这样吧,师侄我自认也是个俊俏男子,不少胳膊、不少腿儿,我师父身上长了什么我也长了什么,身为小辈也不怕您瞧两眼过瘾,这就来让您瞧个清楚。不过,我可跟您说好了,只许看不许摸。”说着,大踏步而行,故意弄出脚步声,似是向李莫愁走去,实际上是冲向机关方向。 杨过一番话说得油腔滑调,夹枪带棒,听得李莫愁怒火中烧,肝胆俱颤。她行走江湖多年,威名赫赫,地位不低,哪有人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拳头握得咯咯响,杀心大起,不过,她自持身份,洁身自好,生怕杨过不要脸面,做出有辱斯文之事,只得站在原地不动,活吞了苍蝇一般,脸色涨红,秀眉倒竖,面目扭曲,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作死吗?” 李莫愁听得里头脚步声响起,竟后退几步,当真憋屈。 洪凌波将雇来砸墓口石门的汉子灭口后匆匆追寻师父脚步,她头一次进入古墓,对其中路径不知,走得小心翼翼,故而晚到一刻。谁知,她才与师父照面,就被打掉了火把,心中惊惧:“难道师父恼怒我迟延?还是说,她不想与我共享《心经》要杀我灭口?” 洪凌波是李莫愁的大弟子,跟随在她身边助纣为虐多年,可谓左膀右臂,但即便如此,当她面对师父的时候,仍旧时常心怀惴惴,难以放松。只因李莫愁性情乖张、诡谲难辨,前一刻或许笑颜如花,后一刻却转脸变成了杀人恶鬼,其间分寸实难拿捏。 洪凌波清楚自己与师父的差距,苟活已难,对抗更是想没想过,故而垂首待毙,心道:“我自从拜了师,就没过过一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如此死了也好。” 然而,那一掌并未落下头来,洪凌波心下一松,抬头探看,听得师父拳头声响,知道李莫愁此时已是怒极。洪凌波疑惑:“若在平时,师父早已出手打杀,眼下竟是忍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师叔的武功如此厉害,师父对抗不得吗?” 洪凌波百思不得其解,就在此时听得里头有一少年高声说话。她听得那少年所说内容,登时怔在原地,已不敢再看李莫愁面容,暗中将脚边的火把踢得远了些。洪凌波有感师父吃了闷亏,心中竟窃喜,并未被杨过污言秽语影响心神,只因那所说所指全落在了李莫愁身上与她无半分关系。 此时,洪凌波当真佩服那敢在赤炼仙子面前口出狂言的小子,心生好奇,想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不似李莫愁已快被气得七窍生烟,心中大乱,洪凌波未失分寸,探听之下,听得里面脚步声虽大却越离越远,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叫道:“师父,中计了,快追!” 李莫愁听徒儿呼喊,心中一沉,也发觉异样,怒道:“贼子哪里逃!”循声飞去,凌空出掌,要将侮辱她的杨过毙了,却哪里来得及。 杨过紧抱着龙,后背往墙壁上一撞,抽手扭动机关,大喊一声:“师姐聪慧,青出于蓝。”临走也要挑拨李莫愁师徒关系,拐着弯儿说李莫愁蠢。 石门甫开,一阵风过,哪里还有他二人的影子。 李莫愁一掌打在墙壁上,震落一层石沙,无可奈何,饮恨止步。 洪凌波捡起火把,弄旺火焰,追到李莫愁身边。 李莫愁脸色铁青,手掌扣着石壁,狠狠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古墓机关众多,她不敢妄动。 洪凌波大气不敢出,恭敬立在李莫愁身侧等待吩咐。 杨过抱着龙在曲折的墓道中奔波,每多走一步,心中便多一分忧惧。 龙的的体温不断下降,越来越冷,真的变成了冰一样,连带的,杨过自己也快被冻伤了,暗自运转内功御寒。好不容易,杨过带着龙钻进了刻录《玉女心经》的石室,这里隐蔽,李莫愁轻易找不到,可暂保平安。 杨过让龙靠着自己,将手中衣服的外袍披在龙身上,忧心忡忡,道:“龙哥哥,对不住,我把你衣服抛出去了,你别嫌弃,先穿着我这件,也能暖和些。”龙的内息太乱,杨过功力不及龙深厚,无法为其调理,只能干着急。 龙哆哆嗦嗦,爬到杨过肩头,强撑道:“过儿,敢杀人吗?” 杨过一惊,心中已通透,点头道:“敢!” 龙道:“好,过儿,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机关用法吧!” 杨过道:“记得。” 龙冷冷道:“下杀手,别留情。” 杨过正色道:“是。”扶着龙靠墙壁休息,将裤子套上,勒紧了腰带,赤裸着上身。他狠狠抱了一下龙,柔声道:“龙哥哥,等我回来。” 龙点点头,目送杨过离开,在石门关上的刹那,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龙觉得舒服了好多,周围暖烘烘的,眼前是一片橙黄,他想:“哪里来的太阳?”随即否认了自己,心道:“墓中何来的太阳,做梦做痴了吧。”龙喘息了一下,口鼻之间有甜腻的味道,是玉蜂浆,应该是杨过喂给自己的。虽然身子还无力,他还是试着动了动手指。只听身旁传来磕碰响声,紧接着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温暖的手掌包裹,只听杨过急切道:“龙哥哥,你没事了是不是?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声音哑哑的,着实可怜。 龙努力睁开了眼睛,果见杨过的脸在目前,缓缓道:“过儿,别急,我死不了,死不了。”顿了顿道:“李莫愁呢?死了吗?” 杨过道:“龙哥哥,你放心,李莫愁再也打扰不了咱们了。”将龙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来,喝点儿水吧,热的,甜的。” 这时,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是一圈圈点燃的蜡烛,杨过与他正处“火圈”中心,身下铺着厚厚的毛皮和几层布料。他认得出,毛皮是古墓仓库里的,布料是他买来留着给杨过和自己做衣服的,难怪这么暖和了。 龙实在没有力气,伸臂勾着杨过的肩背,才一碰触,立时感觉杨过身子抽动了一下,心中一动,问道:“过儿,你受伤了是不是,严不严重?” 杨过道:“没事,就是被李莫愁的拂尘抽了一下,疼是疼了些,不过,没伤筋,没动骨,歇歇就好了。” 龙仰望着杨过污脏的脸,长叹一声道:“过儿,苦了你了。” 杨过道:“不苦,不苦,徒儿保护师父是天经地义,为了你,我死了也甘愿,受点儿皮肉伤不算什么,龙哥哥,赶紧喝水吧,凉了就不好了。”将杯沿贴到龙的嘴边,微微倾斜喂着,不让龙废力动弹。 然而,他心神不定,难免手劲儿不匀。 “咳咳” 龙被呛到了。 杨过大惊,竟没了方才冷静样子,手足无措,他真的被龙一口一口呕血的场景吓惨了,红了眼圈,再不敢碰龙一下。 龙顺了顺气,对杨过道:“过儿,别担心,血吐完了,就没了,不会再吐了。淤血吐出去也好,我现在胸口舒服得很。大敌已去,我慢慢疗伤,总有好的那一天,你别担心了。” 杨过听龙说“慢慢疗伤,总有好的那一天”,心事被触动,心脏一阵抽痛,难能抑制,突然泪流满面。 龙问道:“过儿,怎么了?太疼了吗?”哪能猜到杨过心情。 杨过皱着脸,咬牙哽咽,不住摇头,愧疚道:“龙哥哥,我对不起你,我没用,我是废物,我没能杀了李莫愁,让??,让她们逃了。”没头没脑又道:“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好了也出不去了。” 龙略一沉吟,问道:“你把断龙石放下了?” 杨过泪眼婆娑,颤抖着身子点头。 第四十三章 臭小子,又想多了 http://.biquxs.info/

断龙石是古墓最厉害的机关,万斤巨石封门,任谁进不来,出不去。 杨过毕竟年纪尚轻,没什么对敌经验,虽然借助墓室黑暗和熟悉机关两大优势,还是没能敌得过李莫愁,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将李莫愁师徒两个赶出了古墓,放下了断龙石。 他对龙所说:“李莫愁再也打扰不了咱们了”不是说李莫愁身死,而是他们两个将被永封古墓。那时,杨过以为龙伤势难愈,命在旦夕,若是李莫愁留在墓里,自己死了倒是不打紧,却不能忍受龙死后受到折辱。 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自绝生路,也好留个安静话别的机会。 杨过已做好了打算,待龙死后,他便抱着龙一起躺进石棺,闭目待死。如今,他骤然听得龙性命无忧,只需调养便可痊愈,而古墓中米粮不多,自己放下断龙石无异于断绝了龙的生路,这才嚎啕悔恨。 龙将激动的杨过揽入怀中,缓缓道:“过儿,不怕,你这断龙石放得好,咱们都不用死了。” 杨过只当龙安慰自己,更感愧疚,连串的泪洒在龙白皙的胸口上。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顶,解释道:“过儿,我没说假话,之前,我以为古墓机关能够对付李莫愁,就没告诉你,咱们的古墓还有另外一个出口,这事情是我自己发现的,连我的师父、甚至祖师婆婆都不见得知道,李莫愁就更猜不到。所以啊,你放下了断龙石相当于永绝后患,你当机立断,胆识过人,做得当真好。” 杨过抬头,愁容未消,问道:“当真?” 龙抚了抚他的面颊,笑道:“自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杨过从龙怀里爬起来,抽抽鼻子,道:“龙哥哥,我还以为我要害死你了。” 龙道:“过儿,你没有害我,相反的,多亏了有你,我才保得一命,我该谢你。”说着,气息短促了起来,缓缓道:“我累了,得再休息一会儿。” 杨过道:“龙哥哥,先把衣服换上吧。”伸手指着不远处,“火圈”之外的石凳上,有杨过准备的干净白衣。 龙摇头道:“自己家里,光着身子有什么的,又碍不着旁人,对了,过儿,你累不累?”,拉了身下布料裹在身上,正好借用了杨过反讥李莫愁之言。 历经生死,悲喜,杨过此时脑中紧绷的神经终是松了下来,点点头。 龙招招手,让杨过躺在他身旁。 杨过道:“龙哥哥,我身上脏。” 龙轻声道:“脏就脏吧,我是没力气管了。” 杨过知道龙不嫌弃自己,凑到龙的身边躺下,问道:“龙哥哥,你还冷吗?” 龙闭着眼睛,迷糊道:“有一点儿。” 杨过道:“我搂着你,给你取暖。”过了好一会儿,等不到龙答应,索性不问了,伸臂将龙捞进怀里,沉沉睡去。 古墓之外,月落星沉,已近拂晓。 李莫愁盘膝在墓口大巨石上,头发凌乱,衣衫多处撕裂,小臂上绑着包扎伤口的布条。巨石的旁边,洪凌波抱剑坐在地上,样子比李莫愁更加狼狈。师徒两人都看着封闭的活死人墓墓口,至今还没有相信杨过放下断龙石自绝生路的事实。 洪凌波问道:“师父,咱们是继续等还是回赤霞庄?” 李莫愁深吸一口气,不情愿道:“回赤霞庄吧。” 此次行动,可谓惨败,李莫愁没心情在这里自取其辱。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师徒两个才离去。 李莫愁和洪凌波走后,古墓前的荆棘林有了动静,一个人从青翠茂密的荆棘中钻了出来,来到活死人墓前。 来者是一个少年,样貌寻常,无特殊之处,身穿一身靛青道袍,是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正是陈清和。 不管是按照全真教规矩还是古墓规矩,全真道士是万万不可踏入禁地,陈清和走到墓前已是犯了极大的过错。然而,此刻的他已顾不得了。 陈清和伸出手掌按在巨石上,久立不动。 两年前,街上相遇,陈清和将“神仙”面容记在了心间,辗转上山,出家入道本以为能跟“神仙”相识,哪里知道,自己竟糊里糊涂地入了“神仙”的对头一派,从此只能道袍加身,严守清规,羡慕那个叛教逆徒与“神仙”在古墓共居。 而现在,墓口封死,他连远远一望的机会都没了。 陈清和觉得自己心里头突然空了,没了追寻的目标,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该怎样继续下去。 重阳宫钟声响起,是上早课的时候了。 陈清和收回了手掌,也收敛了心中怅惘,转身返回重阳宫,不敢将课程落下。 古墓里,杨过早早醒来,分不清日夜,也就不分,将周围的残烛打扫干净,又去厨房做饭、烧水,忙了一圈之后又回到龙的身边静静守着,每隔一段时间察看龙的内息。 初时,龙的内息犹若大海波澜,后来好似奔流江河,现在已如山间清泉,淙淙流动,算是平稳了。 杨过稍稍放心,望了望漆黑的屋顶,忽觉肚腹饥饿。他伸手揉了揉肚子,顿觉光滑,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上身仍旧赤裸,仅一条长裤蔽体,竟一直衣衫不整。他想:“在平时,我若如此邋遢,龙哥哥早就把我抓进屋子了。可是现在,龙哥哥已经没力气管我了,原来,有人看着,有人管也是很舒服的呢!”想到这儿,杨过趴在龙的身旁,凝视龙的睡脸,无比期盼龙此刻能睁开双眼,似带严肃地看着他,说一声“过儿,去穿衣服!” 龙的脸色已复寒霜样子,血色退去。 看到这个,杨过概叹:“其他人,一个个红光满面才是好,可放到龙哥哥身上,偏得面无血色,犹带病容才是好。”不禁轻轻一笑,转瞬又垂下嘴角,轻声道:“龙哥哥,我饿得受不了了,先去吃些东西再来照顾你,你好好的,别??别乱跑!” 龙仍昏睡,一无所觉。 杨过捧了饭、混了菜,一阵狼吞虎咽。“哐当”一声放下碗后,他反而不着急了,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不知想了些什么,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水槽前将碗筷冲洗干净,整齐摆好,又俯身拨了拨灶膛里的火,之后,打了清水将自己的身子仔细擦洗干净,端着烛台走到寒玉床所在的石室,这是他与龙晚上休息的地方。杨过将脏裤子褪下,换了干净的衣衫,重新绑好头发,将自己打理得端端正正之后才重新回到龙的身边,再次搭脉查看。 龙的脉搏平稳,内息如旧,感觉起来并没有什么凶险的变化。 杨过跪坐在龙的身边,盯着龙一动不动又是好一阵子,他见龙久睡不醒,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杨过想到,龙受伤严重,根基有损,气血两亏,身体疲倦,只会越睡越沉,如果一直不醒过来,得不到及时的治疗,病体拖延,恐怕后果难料。 杨过不敢耽搁,轻轻将龙揽起,轻唤道:“龙哥哥,醒醒,醒醒,不能睡了。”轻轻拍了拍龙冰凉的脸颊,这才看到龙有了反应,眉头轻轻皱起。杨过大喜,微微摇晃,道:“龙哥哥,醒醒。” “恩???” “龙哥哥” “??????” 龙终于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杨过无比关切的眼神,轻喘着道:“过儿?” 正如杨过想的那般,龙头脑昏沉,乏累不已,只想通过睡眠忽略体内丝丝缕缕的刺痛,如果没有杨过唤他,他还想一直睡下去。 杨过道:“没事,我看你睡得累了,叫你起来吃些东西。”将从龙肩头滑落的布料往上提了提,接着道:“龙哥哥,你跟我说你得吃什么药,我去给你找来,对了,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古墓的另一个出口在哪儿。” 龙道:“不用出去。” 杨过低头看龙,见他眼光有异,心道:“古墓果然是没有另一个出口的,龙哥哥编出那一段话来必是为了让我不伤心,不害怕。他总是对我这样好,我也不能辜负他对我的关爱和教养,我不能哭、不能闹,要高高兴兴,平平静静陪他一起死。”于是笑道:“不出去就不出去,不过,饭还是要吃的,这样才能睡得舒服。”抱紧了龙,仰头看着室顶,道:“咱们总是要一块儿的。” 龙被杨过弄得莫名,听他话中酸楚,心中一动,心道:“这小子估计又想多了,唉!”稍稍用力从杨过怀中起来,扶着杨过肩膀,解释道:“过儿,我说不用出去,是因为古墓里有疗伤的药,就在孙婆婆屋里,不用出去买,不是说古墓没有另一个出口,你是不是想到别处去了?” 杨过一愣,眼睛转了转,尴尬问道:“龙哥哥,那??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龙问道:“怎样看着你?” 杨过结巴,挠挠头,道:“就是??那样,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刚才看得我心里发毛。算了,算了,龙哥哥,你告诉我,你没事吧。” 龙道:“我没事。” 杨过长叹一口气,下巴搭在龙的肩膀上,使劲蹭了蹭,放松道:“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龙后知后觉,抬手拍了拍杨过的后脑,失笑道:“你也吓死我了,过儿,我刚才听你说话沉稳,慢条斯理,心中突生感慨,我想啊,我的过儿长大了,变成大人了,懂得照顾人了,不是闹闹腾腾的毛头小子了,没想到竟让你理解成我要死了,你啊,总是这样着急,不问清楚,就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终究还是没长大,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世上,哪敢儿死啊。” 杨过道:“那你别大喘气啊,要说全啊,不说全了,我怎么知道?” 龙道:“臭小子,我身受重伤,体虚气短,哪能儿说那么快!” 杨过嘻嘻一笑,道:“龙哥哥,你说的对,我还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整天一惊一乍的,连句话都听不全,什么都不懂,你可不能不管我”,语调孩儿气,竟是撒娇了。 龙道:“好,我管你,等我有力气了,看我怎么管你。”伸掌轻轻一推。 第四十四章 在劫难逃 http://.biquxs.info/

杨过假装中招,“哎呦”一声倒在地上,瞪眼吐舌,手脚摆动。 龙不与他耍,将身上盖着的深蓝色布料抓起,甩在杨过身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向石凳拿衣服穿。 杨过抱着布料滚了一圈,从里面钻出来,还想撒娇撒泼,一抬头,看到了龙光/裸的背影,登时说不出话来,胸口一股热气涌了上来,直冲头顶百会,心跳如雷,与那日练功时情状一样。他随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又觉得心有不甘,再次抬起头来偷瞧,眼神直勾勾的,不自觉地口涎大涨,不住吞咽,心里头麻痒、麻痒的。龙的动作很快,一身白衣很快装备。杨过看不到了龙白玉一样的身体,有些小小的遗憾,埋头在布料里疑惑、懊恼,心道:“我是练功练岔了?还是生了别的病?怪怪的!” 龙整理衣领时,突觉胸口一空,扭头问道:“过儿,你看到我的玉佩了吗?” 杨过发出“啊”一声,蹭一下坐起,道:“玉佩?哦,玉佩,或许留在咱们练功的石室了。”稍稍收拾奇怪的心情和身体反应,跑到龙的身边,扶着他走。 龙道:“那就不用着急了,过儿,先跟我去孙婆婆的屋子把药拿了。” 杨过言听计从,问道:“孙婆婆那里怎么会有药?” 龙道:“曾经,我师父也受过伤,那些药本来是给她买的,可惜啊,她没来得及吃就死了,所以就剩下了,孙婆婆一直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杨过道:“你要是早告诉我就好了,我就可以提前给你煮好药,不用咱们还得奔波一番去找,龙哥哥,还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你先告诉我吧,要不然啊,早晚我会被自己吓死的。” 龙道:“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 杨过好奇,连声:“嗯,嗯。”点头不断。 龙道:“不过……,你先把我的玉佩捡回来。”此时,他们恰好走到了以前练功的石室。龙夜能视物,扫上一眼,便看到那玉佩完完整整“趟”在地上,心道:“这玉佩跟我一样命大,竟没被摔碎也没被李莫愁等人踩碎。” 杨过让龙倚着门边,急匆匆奔进去,一跃即到,伸手一捞,将玉佩捞进手里,紧接着一招“夭矫空碧”,为了避免撞上屋顶,于空中一个翻身,已是极上乘的轻功招数,又接着一招“玉女投梭”冲向外头,掠过龙的身侧,劲风带动龙的长发、衣衫飘动,这才稳稳落地。 龙道:“过儿,你的轻功又好了很多。” 杨过兴冲冲来到龙的身边,道:“龙哥哥,我发现,咱们两人的功夫还是要多跟人打架的,这些招式原本我也连不起来,但是之前为了躲李莫愁,我硬生生就会了。”说着,将玉佩给龙戴上,塞进衣服里,不知怎的,临时起意,用手掌好似不经意的在龙的胸口抹了一下才拿出来,心中窃喜,却又觉得自己的做法…多此一举。 龙只当杨过为他摆正玉佩,哪里想得到杨过趁机揩油呢,继续往前走。 杨过发现龙没注意,定了定神,道:“龙哥哥,你刚才要告诉我什么?”手掌摩挲着留恋刚才光滑、柔软的触感。 龙道:“哦,险些忘了,我要告诉你,这墓里还有另外一间隐蔽的石室,那里头有更加高深的武功。” 杨过问:“更高深的武功?比《玉女心经》还厉害吗?” 龙道:“恩,比《玉女心经》还厉害,乃是本门武功的克星,所以等我伤好了,把《玉女心经》练成之后,咱们必须得学会。” 龙所说的石室里有王重阳留下的石刻,其上有武林绝学《九阴真经》,非常难得。 接下来的日子里,龙尽力疗伤,杨过照顾二人的生活起居,借助寒玉床修炼内功,他们只在墓中缺药、少粮或其他生活必需品之时才通过水道潜出古墓到山下购买,其余时间皆暗藏古墓不出。 如此躲躲藏藏,两年过去了。 这年,龙二十二岁,杨过十八岁。他们终于练成了《玉女心经》和王重阳留下的《九阴真经》,在这墓里头再无其他东西可学,唯有一张寒玉床可作为武功助力。然而,内功修为不可一蹴而就,练到了一定程度便到了瓶颈,哪怕是寒玉床的作用也变得甚微,只能留待来日,他们武功更深一层之时。 这日,龙与杨过用过晚饭,龙坐在桌边静静饮茶、消食,杨过在水槽旁洗刷碗筷。 龙突然问道:“过儿,我想一辈子这般或活着,在古墓隐居,你有什么想法?” 杨过低着头洗碗,双手在水里一顿,抬头笑道:“那我就陪着你啊,咱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一起生,一起死。” 其实,杨过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既然二人已经习得极为上乘的武功,那么不如到外面去走走,也好增长见识,在这古墓里终究不是好办法。他本就是火热的性情,能在暗无天日的墓中老老实实陪着龙两年着实不易,相当委屈自己的意愿了。然而,相比去外面,杨过更不想让龙伤心。近些日子,杨过已察觉到龙在考虑出墓一事,举棋不定,久久不能决断。 龙素来冷静、果断,这样优柔寡断的情况很少见。 杨过将洗好的碗筷摆好,擦干净了手,来到龙的身边后,伸臂环住龙的肩膀,俯身将下巴搭在龙的肩头,道:“龙哥哥,我在这儿住一辈子也甘愿,真的,我不骗你。”语气诚恳,坚定。 龙问道:“一、两年或许还好,三、四年,十几年、二十几年呢,你不会觉得气闷吗?” 杨过心中一动,如实道:“我会觉得气闷,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和你多说说话就不气闷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这样抱着你,跟你亲近,也就不气闷了。龙哥哥,反正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咱们说好一起相依为命的。”说着与龙贴着脸颊蹭动,道:“真好!” 龙听他这样讲,心中感慨无限,长叹一声,终下决定,道:“过儿,收拾东西,咱们出墓。” 听到“出墓”二字,杨过顿生极大的喜悦,跳起来在一旁手舞足蹈,大喊:“出去喽,要出去喽!” 龙看着他如此高兴,又想想杨过对自己说的话,只觉得这孩子,他的徒儿,秉性良善,心中甚慰,对未来的忧虑也淡了几分。龙想:“杨过此生注定精彩,”我作为师父,不该将他埋没,否则岂不是枉自教导他一场? 杨过在欢欣鼓舞中不忘注意龙的神色,他知道龙对外面有恐惧之心,收敛了嬉皮笑脸,来到龙的身边,面对龙郑重道:“龙哥哥,我会保护好你的,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欺侮你。”拥人入怀。 既然决定,就不须悔改。 龙与杨过立即收拾细软,打好包袱,再给祖师婆婆、祖师和孙婆婆三人上香告罪,然后携手潜出古墓。 出水之时,正值月上中天,明月如轮,挥洒皎洁光芒,繁星暗淡,难与争辉。 算算日子,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龙运转内功蒸干身上衣服,杨过亦如此,两人走出洞口,站在一处凸起的山石上,一起仰望高空,呼吸山间清气,神清气爽,精神舒畅。 杨过道:“龙哥哥,咱们先找个地方把包袱里的衣服晾干,在山上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之后再下山。” 龙点头。 杨过道:“我看,咱们就去那个开满红花的山坳吧,那里隐蔽,没人能找到,不会有人打扰咱们。” 龙稍一迟疑,还是点头同意。 杨过沉浸在出墓的喜悦中,因而没注意到龙的变化。师徒两个看清了方向,一前一后,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月下红花,娇艳非常,香气浓郁,密密匝匝,繁盛更胜往年。 杨过指着那道红花绿叶组成的天然屏障,笑道:“这个正好当咱们晾衣服的架子,”说着,绕到“屏障”后,探出头来,又道:“咱们在里面躺着睡觉也正好,既遮风又挡雨。” 龙却摇头,道:“这儿不行,衣服压在花上会被染脏,得另做一个架子。” 杨过向来“不拘小节”,经龙提醒也想到,随手揪了一朵盛开的红花叼在嘴里,跟龙一起去旁边的树林折树枝。 打开包袱,将衣服抖开,挂在做好的衣架上,龙将油纸包里的准备好的银票与杨过分了几张,剩下的自己拿好。自从有了下山打算,每逢出去采买,龙都会变卖一些古墓里的东西,资财丰厚,够师徒两个在外任意挥霍。 龙与杨过寻了干净地方,席地而坐。杨过不喜冷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龙则在一旁静听,时而点点头,时而应上一两句,大多时候面无表情。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时辰。 杨过道:“龙哥哥,你先去里面休息吧。”指着花丛,又换了个方向,指向旁边的小树林,道:“我去方便,方便。”说着,急急忙忙窜了过去。 这里偏僻,不担心发生危险,龙转身走进花丛之中,只觉得这里花香过浓,眉头微皱,但想到杨过喜欢这里,不过一晚,便也忍了,他刚铺好垫在身下的布料,忽听得外头有人靠近,说着颠三倒四的话,与奔回来的杨过互喊,一个叫“乖儿子”,另一个叫“爸爸”,情真意切。 龙心中一惊,“欧阳锋!”还没来得及思考应对之法,只听得欧阳锋沉着声音道:“喂,里边那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滚出来!” 龙心一沉,心知欧阳锋疯癫,做事没有道理,若是对他来硬的,必然没有好果子吃,不如和颜悦色,好言相劝,换得暂时平安,心思电转,走了出来。 龙拱手一揖,恭恭敬敬道:“见过前辈!” 欧阳锋“嘿”“嘿”一笑,用他嘶哑的嗓音道:“小娃娃还算有礼数,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杨过一旁道:“爸爸,那是我师父,你别吓到了他。” 欧阳锋不满,道:“师父?什么师父?哪门子师父?有我厉害吗?那我更得看看了。”说着,甩开杨过拽着他臂膀的手,走到龙的面前,要一睹这位“师父”的面目。 龙抬起头来,暗自戒备,十分紧张。 天上,遮月之云散开,月光倾洒而下,恰好照亮了龙的形貌,正是一个白衣翩翩,丰神俊美的少年。只看他,神色淡然,如雪如冰,月光之下,更显清冷,绝尘脱俗,周身泛着莹莹月光,好似仙人降世,傲然独立,尽显尊贵。 欧阳锋双眼愣怔,只觉得眼前之人甚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觉得面前少年气质太冷,与自己心中那人不太一样,一时之间,脑子混乱,分不清现实,有一个名字在嘴边徘徊,就是喊不出去。 杨过见欧阳锋神色有异,心道:“坏了,义父要犯病,得赶紧把他带到一边去,误伤龙哥哥就不好了。”于是,大喊一声:“爸爸,你快教我功夫啊。”杨过心知,欧阳锋虽然疯癫,却对武功绝对痴迷,用这个为诱饵肯定管用。 果然,欧阳锋回了神,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瞥了两眼静立不动的龙,不屑道:“你这师父也就皮囊好看,能教你什么,走,爸爸教你武功绝学。”拉着杨过离去,离开过程中难免多看龙两眼。 龙见两人离开,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心,心道:“难道真的劫数难逃?”,打算回古墓躲躲,至少得挨到天明不被他人发现。打定了主意,龙不敢迟疑,当即要走,谁知,破空声从后背传来,要躲已来不及,被点中了背后穴道,僵立在地。紧接着,欧阳锋从后跃到了龙的面前,嘻嘻笑道:“我可不能让你偷学了我的绝学。”又要往龙腰间穴位一点,加一道保险。然而,欧阳锋看龙样子,心中突生怜惜,竟下不去手,道:“算了,谅你也解不开,怎么说你也照顾我儿子那么长时间,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地方待着,”往四周一望,锁定了那片花丛,将龙扛了进去,平躺放好,笑道:“这地方好,遮风挡雨,还有垫子,小娃娃好好藏着吧。”稀里糊涂又走了。 龙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唯有一双眼睛可以眨动,心中焦急不已,大呼:“在劫难逃。”只能心中抱着一丝侥幸:“甄志丙侵犯小龙女是在龙女和杨过所建造茅屋外,那位置与这片花丛相距甚远,我身为男子,该不会遭此厄。” 花香弄得让人昏沉,龙渐觉难以集中精神,竟要睡去。或许,这花有迷人之效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觉得身上沉重,睁开眼来,眼前一片黑暗,见不到丝毫光亮,有人在他的脖颈间以口舌亲吻,初时胆怯,犹似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后来竟越来越放肆,急切啃咬了起来,多番流连。 第四十五章 多谢前辈 http://.biquxs.info/

龙苦于动弹不得,焦急无比,无奈欧阳锋点穴功夫独成一家,破解不易,只能暗运内功强硬冲撞穴窍,此法乃以自损经脉为代价,然而龙已顾不得,为了保得自身完全,只能如此了。 身上之人越来越不知轻重,龙感觉肩头一凉,那人环臂将他托起,竟从肩头拽下了他的衣衫。 龙心中大震,再也忍耐不住,猛然运气,生生将堵塞的穴道冲开,一掌打出,将侵犯之人推到一旁。这一掌本该将那人打得肩骨碎裂,但龙冲击穴道已经用了太多力气,掌力后劲不足,只能将人推开,压倒了大片红花,取命是万万不能了。 龙缓了一口气,撑地坐起,盖在脸上的方布随即滑落,看清了歹人面目。 “你???” 龙难以置信,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轰鸣不断,气得全身发抖,“哇”一声,口喷鲜血,冷冷道:“不许动,你若走近我一步,我一定杀了你。”将那人喝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龙匐在地上,不由地仰望天穹。他的眼里泪水涌流不断,顺着面颊流下与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融合在一起,“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染红、浸透了绿叶红花。 师父曾说:“龙儿,你所练的功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日后你绝对不能对任何人动真情,如果你为人动了情,流了泪,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果然,此番身上比之以前受伤时难过千倍,万倍。 龙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好似被人一节一节打断了一样,经脉中的内力好似漏斗中的水,不断散去。他微微张着口,疼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良久、良久。 天光已明,朝阳从云霞中升起,洒下温暖的光。 泪流尽了,血也流尽了。 龙拉起衣服,遮住半裸的身子,缓缓站起身来,轻轻道:“这是我的命,我不怪你,可我也不想再见到你,就此别过吧。”摇摇晃晃走出繁花盛开、红艳如火的山坳。 半日后,龙渐渐体力不支,背靠着一棵折断多年,布满青苔的树干歇息,在他的脚边,恰有一条溪流缓缓流淌。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龙已深入终南山,难觅方向了。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绿叶,照入林中的只有时隐时现的斑驳光点。这些光点落在流动的清澈溪水中,流光跳动,甚是刺眼,却驱不走山林中的秋寒和龙内心和身体上的寒冷。 龙呆呆地看着水光粼粼,沉默无言,脑中空无一物,既不知道该走向何方,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样度过。 忽而,山林外传来一阵阵呼喊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充满悔恨。 龙心中一动,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随即看向溪流,置之不理,听得声音远了,变得飘忽难闻,才再次抬起头来,心道:“还是不见面的好。” 周遭重归宁静,连鸟雀的叫声都没有。 龙掬起一捧水洗掉了脸上残留的、干涸的泪痕和血污,垂头将头发散在干净的鹅卵石上,任由水流冲刷,束发的木簪已经掉落,不知所踪了。 “咔嚓”,背后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龙撩起头发,扭头看到一个魁梧的老者,老者形容脏乱,尴尬地站在原地,脚下是断成两截的树枝,手里紧捏着一条碧绿的小蛇。龙注意到,那小蛇头呈三角形状,是有毒的。龙疑惑:“欧阳锋怎会来这儿?”,还是站起来,恭敬道:“前辈,有何事?” 此时,劫数已过,龙心中对欧阳锋没了忌惮之意,不过将他当成一个长者,至于杀师之仇,在师父死的那一刻便不想再追究了。 命数天定,即是如此。 欧阳锋看了看龙,又看看手中盘曲挣扎的蛇,不自在地踢了踢脚下的树枝,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指责道:“小娃娃不知道轻重,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一点儿戒心都没有,要不是我,”举起手中的蛇晃了晃,接着道:“要不是我将蛇抓住,你就该被咬死了,哎呀,现在的后生怎么本事都这么差。”似是痛心疾首武林中人难以为继,青黄不接,将手中的蛇儿扔了出去。 龙观欧阳锋神色正常,这段谎话编得有条有理,知他此时并不疯癫,却也不想与他多有纠缠,于是道:“多谢前辈相救,前辈若是无事吩咐,晚辈先行告退。”不作停留,转身就走。 欧阳锋哪里料到龙如此干脆、直接,忙招手道:“小娃娃,别急啊。” 龙停步,转身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欧阳锋挠了挠蓬乱污脏,如针似铁的花白头发,道:“呃??,那个,我儿子找你都快找疯了,要不,你去看看?” 龙眼光一动,心中明了,道:“前辈,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欧阳锋听龙这般询问,心道:“这孩子脑子真好使,那事说出来跟上街买了趟菜一样平常,脸都不带红的,在这方面,跟我的克儿作风当真有几分相似,唉,不过,我作为一代武林宗师,总不能管小辈的情情爱爱,否则岂不是成了老不修。”吞吞吐吐道:“没看,没看”,忍不住看龙时,对上了龙的眼睛,心中一凛,心道:“这孩子眼光忒寒!”心虚道:“就一眼,一眼。”紧接着补充道:“意外,意外!” 欧阳锋此番确实并非无故来招惹龙。 昨夜,欧阳锋点了龙的穴道之后,前去教杨过《蛤蟆功》和《九阴真经》。但他的《九阴真经》乃是错的,经杨过提点之后,脑中又乱了,发癫逃走。 等奔了一阵到了重阳宫附近后,欧阳锋觉得此地景物熟悉,想来是自己以前来过,脑子又恢复了正常。于是,欧阳锋又折返回去,想要将没教导完的功夫继续传授给杨过,岂料,他才到花丛,就看到了不该看的,惊吓之余,跑到山中躲避。 天亮之后,欧阳锋觉得两个小的估计应该完事了,于是再次折返红花山坳,只见了杨过一人跪在地上,对这一摊血失魂落魄。欧阳锋见龙不在,思及龙与自己死去的儿子欧阳克有几分相似,始终不能释怀,于是也没告诉杨过一声,出来寻找。欧阳锋来无影去无踪,是以杨过一直不曾注意。 龙道:“既然如此,前辈该理解,我不会再见他了,告辞。”转身又走,然而,他自从离开杨过之后,一直奔走未曾疗伤,此时,身体竟发作了起来,一股真气在体内乱窜。龙无力抵抗,头脑发昏,当即倒地,丝丝缕缕的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染红了溪水。 欧阳锋见龙突然倒地,“哎呦”一声惊呼,赶紧将人扶起,探查之后,暗自心惊,当机立断,与龙单掌相接输送内力,为其理顺气血、疏通脉络。 一番折腾,饶是欧阳锋内力醇厚、强劲,竟整整花去了半天多时间,等到龙气血通畅,脱离险境之时,已到夜深人静。 龙睁开眼睛,见自己靠在欧阳锋身上,知道是欧阳锋救了自己,缓缓道:“多谢???前辈相救。” 欧阳锋关切道:“娃娃,你受伤太重,我虽然以上乘内功保得你性命无忧,但内中伤患必得服药滋养,否则,调理不当的话,早晚命丧。你别说话,我现在带你下山医治。”抱起龙,狂奔出去,直冲山下,心中感慨:“当年,我若早到一步,我的克儿也不至于命丧,今日,定要救了这个娃娃性命才行。” 欧阳克之死是欧阳锋一生心结,如今,他把对儿子的思念和悔恨都转嫁到了龙的身上,不求别的,只求一份补偿、一份解脱。 欧阳锋乃中原武林四圣之一,疯了之后这几年一直修炼不辍,武功更进一层,仅用了两盏茶功夫便带着龙来到山下镇上。 欧阳锋抱着龙冲进一家客栈,单手抓过一个小二,凶神恶煞,道:“赶紧的,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这个镇子位于终南山下,乃全真教庇护范围,来往的江湖中人都得给全真教个面子,几乎不生事端。这小二哪里见过这样的恶客,吓得腿肚转筋,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欧阳锋心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权当小二不给他面子,当下就要出手教训。就在此时,龙伸手抓住欧阳锋的袖子,轻声道:“前辈,不可生事,若把全真教道士引来,就麻烦了。”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深吸一口气,勉强和颜悦色道:“小二,一间上房,要清净些的,剩下的银两算是打赏。” 安置好龙之后,欧阳锋又拿了银票连夜去砸药铺的门,辛辛苦苦凑足了药材,脚不沾地,一口水也不喝,片刻不停歇到厨房熬药,亲力亲为。此时已经天黑,饭点儿已过,厨房甚是清净,再加上那张银票的作用,店家的人也不拦他,任他施为。 没想到,西毒一生坏事做绝,竟也有心甘情愿为个小辈奔波、劳碌的时候,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好轮回。” 喝过药后,龙舒服了许多,只在半个时辰内,身上疼痛尽褪。 欧阳锋坐在桌旁喝酒吃肉,得意道:“不是我吹,天下就没我??唉,什么来着,”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拍了拍脑门,接着道:“就没我治不好的伤,娃娃,觉得怎么样,好多了吧。”嘿嘿一笑,大嚼鸡腿,转眼间忘了探究自己是谁。 龙道:“前辈医术高明,武功卓绝,晚辈钦佩。” 欧阳锋听龙奉承,只觉得通体舒畅,哈哈大笑,接着又道:“娃娃,我说,你这练得什么功夫?好家伙,闹起来是真要命?你师父跟你有仇是不是?不过,确实是上乘武功,当世少有。” 龙不隐瞒,将古墓内功忌讳告知。 欧阳锋听后,叹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我问你,那臭小子知不知道这些?” 臭小子自然指的是杨过了。 龙道:“他是我徒儿,与我一脉相承,此乃我古墓功夫大忌,他自然知道,也得遵守。”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修炼时短,就算犯了忌讳,也不会如我这般凶险,片刻之间有性命之忧。” 欧阳锋看龙每逢提起杨过“冒犯”之事,脸色淡漠,语调淡然,大觉奇怪,问道:“那个,娃娃,别怪我多嘴,毕竟,臭小子是我义子,有些事我得问问。” 龙道:“前辈想问什么就问吧,能答的我便答,对了,前辈,别‘娃娃’‘娃娃’的叫我了,听起来别扭,我有姓无名,你若不嫌弃,唤我一声‘龙儿’就是,我师父在世时也是这般唤我的。” 欧阳锋试探道:“那个,龙儿?” 龙点头道:“前辈请讲。” 第四十六章 叫爸爸 http://.biquxs.info/

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细,否则的话,不仅当事人尴尬,问者同样尴尬。于是,如何开题,如何继续发问就是需要多加考虑,经过一番设计。 欧阳锋既关心杨过,不想看到义子伤心难过,又不想戳了龙的痛处,他看到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欧阳克在世,这份感情不比他对杨过的关心差多少。 眼下,杨过不知去向,龙重病在身,那个更重要一些不言而喻。 真是难办啊! 欧阳锋挠头,心道:“我也是多管闲事,怎么这会儿不疯了?要不,继续装疯,把这事揭过去,干脆不问了。”可他转瞬又想:“两个娃娃都是好孩子,我既喜欢那个,也喜欢这个,最好两个都把我当义父,围在身边叫‘爸爸’,这多美,若他们一直有嫌隙在,可怎么好?唉,难办,难办。”转念又在心中指责:“过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心急,凡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趁人之危算什么,太过分了,就不能忍两天,活该人家不要你,唉!”长叹一声,还是问不出口,在屋里转来转去,时而瞥向龙一眼,想起当年欧阳克身后一水的姑娘,心道:“你们咋就没我克儿一丝风流,这事要是放在我克儿身上,那就不叫个事,老实,都忒老实。”背着手,在屋里接着转圈。 龙淡淡然看着欧阳锋在屋中来回走动,独自懊恼,时而吹胡子瞪眼,时而长吁短叹,时而向他瞟上两眼,时而似是陷入往事,脸上的神情可谓精彩纷呈。他心想:“真是难为他一个老人家了,为了小辈的事情自招烦恼,等会儿若是再把自己逼疯,就得不偿失了。” 龙道:“前辈,想问就问吧,无须顾虑。” 欧阳锋脚步一顿,挠挠头,嘿嘿笑道:“娃··,呃,龙儿,聪明!”凑到床边,他本想坐下的,可看到龙干干净净,白衣虽然染了血,却仍透着一股子透净、脱尘的味道,越看越喜欢,想到自己身上污脏,屁股一偏,直接落在了地上,盘膝而坐,笑道:“这可是你让我问的,我老家伙一个,本不该管这等闲事。”浑然忘了是自己先提出询问之事了。 龙点点头,脸色依旧淡漠,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欧阳锋心一横,问道:“龙儿,那个,你···啥感觉?” 龙道:“前辈,我身为男子,被另一个男子这般对待,那人还是我悉心教养的徒儿,您说我该有什么感觉?” 欧阳锋撇撇嘴,心道:“娃娃不老实啊,这话问的,我一个老头子能有啥感觉,情情爱爱不就那点儿事儿,两人看对眼儿了就搞一搞,不对付了就散,若是因爱生恨结下了仇怨,那就跟这江湖恩仇一般处理,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还能有什么感觉,哼。”一时气恼,无话可说。 龙看他样子有趣,心道:“世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真是不假的,哪怕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宗师,到老了,也不过是个小孩,反倒孩儿气了。” 龙问道:“前辈,先不说我什么感觉,就算有感觉,也对你说不得。” 欧阳锋闻言一怔,打个哈哈。 龙道:“前辈,我也问问你。” 欧阳锋点头,欢喜道:“你问,你问。” 龙道:“前辈,你看到你儿子对我那般是什么想法?男子媾和,有逆伦常,你不觉得不妥吗?” 欧阳锋道:“这算什么?我还当你问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娃娃见识少啊!等会儿,我先喝口酒。”起身走到桌旁,端起酒壶对嘴灌了几口,然后袖口一抹嘴角滴滴答答的酒液,又重新坐在地上,道:“我···那什么,我啊,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东西可多了,男女之间的就算了,男的跟男的搞来搞去也不是没见过,等到了那些人烟稀少,蛮荒之地,傻不愣登的大老粗兴致来了,跟···是吧,也不是没见过,你们这点儿事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龙道:“前辈,我不是问你见识过什么,而是问你的看法,你见识过,看过的东西,不代表你心里是认同的。” 欧阳锋道:“恩,你说得对。”叹了口气道:“实话跟你说,这事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就是我没疯的时候,哎呀,我疯了有十几年吗?”歪着头想了想,摆摆手,道:“这不重要,我要是没疯的时候,看到我儿子干这事,我非一掌拍了他,跟姑娘家搞搞还能给我弄个孙子出来,你是不知道,当年我那个儿子,就是我亲儿子,那身边的姑娘啊,十来个、十来个跟着,一天晚上换一个不带重样的,他也会玩儿,成天让那些姑娘脱光了衣服给他跳舞看,也不知道有什么乐子,哎呀,嘿、嘿,扯远了,咱接着说回来,恩···,对,跟个一样的算什么,不过···”话锋一转,“嘿”“嘿”笑道:“人老了,心气少了,有时候想想曾经看过的,做过的事啊,总能琢磨出些不一样的味道来,不知道是看开了还是想通了,就说我儿子跟你吧,我看着的时候,确实吓了一大跳,不过,你别多心,我虽然不是好东西,可也不会恬不知耻在旁边看,就扫了一眼,就一眼,吓得我就跑了,那个时候我脑子也乱,跑了几圈之后,让山风那么一吹,唉,忽然明白了,再细细想想,你猜怎么着?” 龙道:“怎么?” 欧阳锋“哈”“哈”笑道:“我脑子里呀,突然闪出一句话来。” 龙问道:“什么话?” 欧阳锋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对啊,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管那多干什么,小的们自己痛快不就得了。” 龙不禁笑道:“前辈通透,处处向着你儿子,可是他痛快了,我却不痛快,险些因此丧了性命。” 欧阳锋道:“这不又让我救回来了嘛,还是一家的事儿,嘿、嘿。” 龙不语。 欧阳锋收敛了得意,又道:“龙儿,刚才我那问题没问明白,意思说岔了,我再问问你,我儿子如此对你,你恨他吗?” 龙摇头。 欧阳锋又问:“你??怨他吗?” 龙又摇头。 欧阳锋道:“你既不恨他又不怨他,你走什么啊?” 龙道:“我若不走,难道让他做到最后吗?” 欧阳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龙的小腿,似怒道:“你这孩子,说话比我还没顾忌,偏偏一副云淡风轻、心平气和的样子,知不知道害臊!” 龙缓缓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心平气和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暴跳如雷吗?我可不想死的那么早?” 欧阳锋道:“不想死还到处瞎跑,不给自己疗伤,你要是没碰见我,你死的深山里头,化成一堆白骨都没人知道,不知道轻重。” 龙道:“是啊,多谢老天爷眷顾,让我遇到前辈,逢凶化吉。” 欧阳锋又被奉承,心花怒放,笑道:“娃娃嘴甜,我喜欢得紧,喜欢得紧啊。”话一出口,紧接着道:“你别误会,不是那个喜欢,我可不跟我儿子抢人。” 龙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平时面无表情,犹若寒霜,模样俊美却凛然不可侵犯,如今面带笑容,严肃之感消退几分,贵气仍存,顿显潇洒。 欧阳锋见龙这样子,只觉得他犹若欧阳克复生,不禁将龙的面容和心中欧阳克的样子拼合,痴痴呆呆地看着,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龙见欧阳锋如此,也觉得他可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唤道:“前辈!” 欧阳锋一阵迷茫,对上龙关切眼神,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子,惶惶乱乱将眼泪擦干,嘟囔道:“这屋子贼破,漏风漏水的,我非得找店家理论不可。” 龙道:“夜深人静,找人不易,明早再去吧。”给欧阳锋台阶下。 欧阳锋道:“你说的对,明儿再去,我非得闹大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家黑店。” 龙浅笑,不再接话,神色有些困倦了。 欧阳锋独自懊恼,再次转过身来,忙道:“给我探探脉。” 龙伸出手去。 欧阳锋正要抓,看到自己黑不溜秋的手,再看看龙那双白玉颜色的手,尴尬道:“你等等,我去去就回。”要去洗洗干净。 龙道:“无妨。” 欧阳锋心说:“既然你不嫌弃,我也就不来回跑了。”安心探查,沉吟一会儿后,道:“还算平稳,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给你配几副药,用内力再给你疏通气血、经脉,不出三日当可痊愈。” 龙道:“多谢前辈。” 欧阳锋道:“好说,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龙儿,再给我几张银票,方才的我都花光了。” 龙道:“都拿去吧。”将身上的银票通通塞进了欧阳锋手里,盖了被子睡去。 欧阳锋抓着“巨资”坐在桌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啊,有钱,真有钱啊!”单手支颐,借着月光看龙,越看越觉好,越看心里头越欢喜,忍不住盘算:“你要是叫我一声‘爸爸’,我死了都甘心。”随即想主意。 第四十七章 微妙了 http://.biquxs.info/

翌日,当龙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了,客房里不见欧阳锋身影,只剩下他一个人。 龙觉得身体舒畅,不痛不痒,心道:“欧阳锋不亏是西毒,一手用药的本事当真是极高明的,若是自己靠那些不成章法的土方子医治,指不定何年何月,伤患才可痊愈呢。”感激欧阳锋救命之恩,心中有了打算。坐了一会儿之后,龙感到口渴,正要下床喝水。 这时,有人从窗户翻了进来。那人身法极快,开关窗扉只在转瞬,几乎分辨不得如何行事,唯见白影晃动。 龙略惊讶,迟疑道:“前辈?” 欧阳锋哈哈一笑,甩着袖子走到龙的面前,笑嘻嘻道:“孩儿,吓了一跳吧。”对龙的反应极为满意。 龙浅浅一笑,拱手道:“前辈风采卓绝,老当益壮。” 欧阳锋听了龙的夸奖,见龙神色、语气均不作假,更加高兴,又是好一阵子哈哈大笑,直震得屋顶颤动,若非他还惦念着龙身体有恙,恐怕要当场耍一段自己得意的《蛤蟆功》。 欧阳锋好不容易压下了欣喜之情,笑道:“腌臜了这么多年,这陡然干净了,我还真不习惯。”说着,走到桌边倒了茶,重新走到床边,安心坐在床上,以内力将茶水温热之后递给龙。 龙接过茶水,喝过一口后道:“多谢前辈。”顺着欧阳锋心意,打量他的新形象。 此时的欧阳锋与昨日大为不同,他梳理了钢针般的乱发,剃掉了脏乱的胡须,面容干净、清爽,深邃的五官显露了出来,颇为英俊。他该是七八十岁的年纪了,却因为武功深厚,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样子,不过略添风霜,一双眼睛凌厉、有神,精光灼灼,锐气逼人,可谓抖擞。他的衣服也换了,不是褴褛而是一身整洁白衣,衣服式样简单、大气。 欧阳锋本就高大,这身行头一扮上,更显得他气度不凡,威风凛凛,依稀重现当年西毒一代宗师模样。 龙问道:“前辈不是中原人吧。” 欧阳锋点头,反问道:“你怎看出来的?我在中原行走多年,行事与此方人无异了。” 龙道:“行事可改,样貌却改不了,我曾在书中读过,西域之人,多高鼻深目,身材魁梧,与中原人不同。” 欧阳锋笑道:“孩儿有见识,我确实不是中原人,早年为求至高武学,争夺天下第一,来到中原。”言语中豪气冲天,说了一阵子还记得的生平大事之后,语气陡然柔和,道:“龙儿啊,我昨天思来想去,觉得唤你‘龙儿’不太适应,我也觉得叫你‘娃娃’更不合适,我跟你打个商量,咱们折个中,我是你长辈,唤你一声‘孩儿’可行?” 龙道:“姓名外物,前辈随意,想怎么称便怎么称。”对欧阳锋心意已猜到几分,不禁感慨,心中打算已定。 欧阳锋大喜,笑道:“好、好、好,孩儿啊,我看天色不早,你也该饿了,这就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我去厨房给你熬药,你等着吧。”说罢,欢欢喜喜走出门去。 午后,吃饱喝足的两人一个在桌边研究用药,一个在床上静卧。 龙的精神很好,并没有睡意,只是他本性淡漠,甚少言语,除非有人主动与之交谈,否则非有必要不发一言,同时,龙担心欧阳锋状况反复,怕自己言语有失令其疯癫,如今他无招架之力,沉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反正,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龙不觉得怎样,安然自在。 欧阳锋沉浸了一会儿唤龙“孩儿”成功的喜悦,摆弄好药草之后,渐渐觉得无聊,然而他左想想,又想想,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跟龙聊天。 谈伤势、聊武功、炫耀生平应该对建立父子之情没什么多大的作用。 欧阳锋见了龙就想到欧阳克,有心认他为义子,趁机体会一把当“慈父”的感觉,以弥补心中当年对亲子欧阳克的亏欠。不过,他与龙交集只在杨过,这样一来,聊天之中避忌就多了。 虽然在昨天的交谈之中,欧阳锋从龙的言语、神情推断,龙好像确实已经将杨过之事放下,然而,欧阳锋爱“子”心切,只以为龙是在自己面前逞强,心想:“这孩子心地好,不但不嫌弃自己是个脏老头子,还不愿责备自己那个不听话的臭小子,只愿一个人默默承受苦楚。”更觉龙善解人意,对他更加喜欢。在这样既感动又小心且矛盾的心态中,欧阳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乱如麻。 于是,屋中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氛围。 半个时辰后,欧阳锋再也端不住宗师的架子,趴在了桌子上摆弄水杯。 两个时辰后,天色又晚,欧阳锋下楼放了一会儿风,张罗了饭菜,给龙喂过药,运功推拿之后,复又恢复在桌边静坐的状态。 当真是难熬啊! 欧阳锋眼睛看着跳动的烛火,心说:“这孩子性格如此沉闷、孤僻,过儿是怎么跟他相处的,不会被闷死吗?太难以想象了。”他偏头看了看平躺的龙,忍不住叹气,站起身来,对龙道:“孩儿啊,你睡吧,我去隔壁,有事的时候喊一嗓子,我立即过来。” 龙道:“多谢前辈。” 欧阳锋点点头,背着手摇摇晃晃走出去,他这些当疯子的作为习惯了,一时还掰正不过来,就在欧阳锋开门之时,他听龙道:“前辈,我知道你是谁?” 欧阳锋站在门口,背对着龙,心潮起伏。 龙接着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助你恢复记忆,不再疯癫,不知??您意下如何?”身体紧绷着,以备欧阳锋突袭。 一阵风过,欧阳锋已到床边,用的乃是白驼山庄上乘轻功“瞬息千里”。龙来不及反应,被欧阳锋一把钳住咽喉。 欧阳锋身子发颤,厉声道:“说,我到底是谁,你若不讲,我就杀了你”,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龙暗暗心惊,他知道欧阳锋武功造诣极高,却没想到自己连他一招擒拿都躲不过,大呼后悔,梗着脖子挣扎,有口难言,双眉紧蹙,呈现痛苦之色。 欧阳锋被“我知道你是谁。”一句话重新勾起疯病,一时忘了龙是什么人,心急之下出手,此时,他见龙脸色涨红,痛苦不堪,昔年欧阳克丧命惨状又在目前晃过,“哎呀”一声,松了手,急急后退几步,怔怔的,定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掌,看看床上不住咳嗽的龙,喃喃道:“克儿,我苦命的克儿啊。”一闪身跳上了床,将龙搂在怀里,深情道:“克儿啊,我是爸爸呀,爸爸终于救下你了,终于救下你啦。”老泪纵横。 龙不敢动弹,岂料欧阳锋竟断断续续哭了半宿,情绪才稳定下来。 欧阳锋老脸一红,将龙放开,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龙扭动臂膀,缓解酸痛。 欧阳锋瞧见龙脖子上被自己掐出的红痕,大感愧疚,道:“那个??恩???呃???唉” 龙此番是未经思量周全,自讨苦吃,对欧阳锋也不怨怼,问道:“前辈,还疯吗?” 欧阳锋连连摇头,道“不疯,不疯,可清醒。” 龙道:“前辈可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 欧阳锋想了想,重重点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神色如常。 龙松了口气,道:“前辈,我并非说笑。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不过,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恢复。” 欧阳锋道:“你看,你还没说什么就差点儿让我整死,你若真说了什么,我一不留神要了你的命,岂不是,岂不是罪过?”说到“罪过”两字,欧阳锋不禁苦笑,他一生杀人无数,何曾想过什么“罪过。” 龙道:“无妨,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前辈,你无须顾虑,只告诉我,你意下如何?答应不答应?” 欧阳锋犹豫。他确实想知道自己是谁,这个问题他每天都在想,可就是想不起来,但他也不想伤了龙的性命。 龙道:“前辈放心,我自有保命之法。” 欧阳锋急切道:“真的?” 龙点头,道:“前辈放心,我自然不会在这人多口杂之地助你,否则的话,我自己逃不了,别人难免受到波及。你是过儿的义父,于我有恩,我不会害你再添仇怨。” 欧阳锋观龙神色,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我听你安排。”长袖一甩,走出门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龙痊愈之后,欧阳锋竟临阵退缩,在客栈里多逗留了两天,两天之后,欧阳锋被龙强行带上终南山,潜水进入古墓。 欧阳锋跳出石棺后,茫然道:“我是不是来过这儿?”可就是想不清楚。 王重阳在世时,欧阳锋与其争夺《九阴真经》。就在这墓里,王重阳假死诈骗,以一阳指打退欧阳锋。欧阳锋故地重游,自有印象。 龙道:“前辈,别急了,等一切想起来之后,你自知晓,跟我来。”心道:“你若在这里疯了起来,倒是方便,我直接入殓了。”伸手拽住欧阳锋衣袖,摸着黑,带着欧阳锋进入寒玉床所在的石室。 欧阳锋不识寒玉床,但他精研武学一道,乃是五绝之中对武学最狂热之人,乍见寒气透骨的玉床便知此并非凡物,忙问:“这床有什么名堂?” 龙道:“此床名曰寒玉床,乃是上古寒玉所制,冰冷无比,清心降火,能防心魔作祟,是修炼内功的良助,在这上头修炼内功,一年可顶得上旁人十年。” 欧阳锋目露痴迷,大呼:“好东西啊,好东西啊。”当即坐了上去,道:“修炼内功乃逆天之事,哪怕多勤奋的人,总得有休息的时候,白日练的内力,经过几个时辰睡眠之后,便会散去,在这床上不一样,为了不被冻死,需要时刻运转内力御寒,如此一来,日夜修练不辍,内功精进啊。”激动之中,将这寒玉床原理说了个通透。 龙道:“前辈句句在理,晚辈佩服,对了,把蜡烛给我。” 风声飒然,欧阳锋已站在身侧,笑嘻嘻将背上的包袱递给了龙,里面是特意买来的蜡烛,足有百十来根。 第四十八章 字如其人 http://.biquxs.info/

龙拿出火折点好蜡烛,安放在石桌上,然后又走到墙角,从木箱里拿出干净的宣纸,重新回到桌前,研磨、执笔。欧阳锋在他周围晃悠,随意看着屋中的陈设。 龙道:“前辈,你去一旁歇着吧,若是你看到我写的东西,受刺激狂性大发,我可打不过你,要死在自己家里了。” 欧阳锋道:“放心,我不看,不看,反正疯了这么多年了,多等等没什么,我最近脑子比以前清醒多了,没准儿哪天自己就好了。”仍在龙的旁边,准备偷瞧。 龙放下笔,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写了。”,偏头看着欧阳锋,透亮的眸子在烛火中还是没有一丝温度,却映照得清楚。 欧阳锋扯了扯嘴角,习惯地想要挠挠头,抬起手来才想起来,自己的一头刺猬毛早干净了,讪讪放下,恰好,脚边有一个竹篮,篮子里是一叠叠写满了字的宣纸,赶紧抽了一把拿在手里,问道:“哎,这字儿好看,是你写的吗?” 龙摇头道:“是过儿写的。” 欧阳锋惊讶,道:“他怎么可能写出这样好的字儿来?”心中暗赞:“还真是字如其人。” 龙道:“有我教他,怎么不能?” 欧阳锋连连点头,道:“说的是,说的是啊。”一张张翻看。 宣纸上面内容不少,有些是诗词、有些是道家典籍、有些是碑帖,可见,杨过以前在龙的教导下学过不少东西,只是写得最多的还是“龙”字。 龙随手在纸上写下个“龙”字,边写边道:“过儿很聪明,凡事一点即透,学什么都很快,很能触类旁通。我们古墓武功有一路暗器发射之法,十分考验手腕扭转的巧劲儿,过儿有感而发,写字的时候起承转合之间便把这路功夫融合了进去,运笔巧妙,所以他的字写得很好,他很听我的话,因此纸上的布局排面总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心里总是不安分的,心随意动,高兴的时候,字体轻薄,笔意勾连,犯脾气的时候,字体也跟着倔强,勾、点、撇、捺里头也较着劲儿。他生性火热,不羁,于字体上便不似我这般规矩,总想着要玩儿些花样儿,因而变得有趣、潇洒了。”将写好的“龙”字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接过,又从宣纸中抽出杨过写的十几个“龙”字,一一对比,看得出二人字体出于一路,果然大有不同。 龙的字是端正的楷体,规规矩矩,方方正正,一如其人,冷静沉着,一丝丝情绪也看不出来,透着淡漠、冰冷。杨过虽然同样写“龙”字,但几乎字字不同,有的端正,似是临摹龙写的,有的笔画粗重,似是跟纸张、桌面较劲、有的看上去挺端正,可偏偏要在最后甩个长尾巴出来,意气风发······ 欧阳锋道:“臭小子”,将手中的字重新放回篮子,搓搓手道:“孩儿,给我枝笔,看得我手痒痒,我来给你写一个。” 龙将纸笔奉上。 欧阳锋看了看笔尖上的墨,摇摇头,将毛笔浸入砚台,让笔尖儿吸满了墨汁,笑问:“孩儿,你猜,我要写什么字?”摆开了架势。 龙道:“一。” 欧阳锋哈哈大笑,赞道“聪明,聪明。”顺手就要捋胡子,摸到自己光滑的下巴才想起来那堆“杂草”早就剃了,“嘿”、“嘿”一笑,运笔在宣纸上落下一个“一”字。 龙道:“前辈雄心不减当年。” 纸上的“一”字,居于中心,笔画厚重、雄浑,凌厉霸道,一如欧阳锋永争“天下第一”的心。 欧阳锋又是哈哈大笑,道:“孩儿懂我”,笑声在石室中回荡,连绵不绝。 欧阳锋将笔还给龙,提议道:“孩儿,你也写一个。”一口一个孩儿十分顺嘴。 龙对称呼毫不在意,接过笔就写,不似欧阳锋运足了气势,轻轻松松。 欧阳锋皱眉,对龙写的“一”字不太满意。 龙道:“前辈将武学当成毕生追求,永争第一,而我却没这种想法,武功练就练了,强不强、弱不弱,我并不在乎。你我道路不同,写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同。” 欧阳锋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你??这没活人的劲儿啊。” 龙问道:“前辈,你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吗?” 欧阳锋道:“不就是个大墓吗?还有名字?”心想:“跟名字有什么关系?” 龙道:“这个墓叫做活死人墓,住在里头的都是活死人,住在这里头的人啊,死了跟活着没什么分别,反正都是死人,这里头的人不能动情动欲,不懂江湖规矩,只顾自己的,不顾他人的,任他外头凄风苦雨,山河残,国家破,都是不理会的。” 欧阳锋摆手,道:“不对,不对,孩儿啊,你可不像你说的这样,要不然,怎么会理会我一个糟老头子疯不疯,怎么会将我那儿子教得这般好?” 龙叹道:“前辈说的是,我确实不像我说的这般,是这墓中异数了,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落到如此结果吧。”沉吟一会儿,接着道:“前辈还看吗?我要收起来了,或许过儿以后回来会想看看。” 欧阳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摆摆手让他将这些字收起来,自己跳上了寒玉床,盘膝闭目。 龙将杨过的“墨宝”收拾整齐,放到了木箱里,重回石桌前,接着写没写完的欧阳锋生平。 古墓中难分昼夜,时辰难辨,等到龙停笔之时,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龙将几张写满字的宣纸折叠起来,唤了一声欧阳锋,拿着一只蜡烛前方带路,将欧阳锋领进了一间石室。 龙道:“前辈,你就在这里看吧,这儿的墙壁厚,不怕你击打,我先走了。”将石室门关好,沿着黑漆漆的墓道重回寒玉床所在石室。 龙看了看寒玉床,轻轻叹口气,跃上了横挂室内的长绳上。欧阳锋不在,龙懒得点蜡烛,将自己留给一片黑暗。 不多时,墓道中传来了怦怦声响,该是欧阳锋骤然恢复记忆,一时难以承受在运功发泄了。 龙听响动越来越大,不免担忧:“欧阳锋造诣深厚,这石室能否承受的住呢?”他才从绳上跃下,就听一阵巨响,是石壁碎裂的声音,暗道:“糟糕!”龙拿不准欧阳锋状况如何,是好还是坏,只盼不与其正面相对。闪身进入墓道,欲往石棺所在,以求出逃、躲避。 才转过几个弯,龙顿觉有人来袭,倒踩七星步躲过,紧接着向后一跃,躲开来者二次来袭,无疑,出手之人是欧阳峰了。龙此时手中没有兵刃,只能跟他对拼拳脚。欧阳锋出招极快,一招落下,后招再起,变幻多端,眨眼之间施展了三十余招,双掌相对之后,二人分立两侧,通过声音分辨,欧阳锋占地即定,未挪动分毫,气息不变,而龙则后退半尺,以卸掉掌力,气息微乱。 黑暗之中,只听欧阳锋道:“孩儿,功夫不错,再来!” 龙皱眉,问道:“前辈,无恙?” 欧阳锋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脑里清明,心中痛快。” 龙道:“恭喜前辈,我来了。”竟先喂招,用的乃是《美女拳法》中的“红拂夜奔”,直击欧阳锋面门,拳头上灌注内力,劲风飒飒。龙心知自己远远不及欧阳锋,因此出招并不留情,珍惜这次与高手切磋的机会。 欧阳锋暗中不能视物,干脆闭目,闻声走位,侧身闪避,要以擒拿手抓龙臂膀,将人按下。然而,“红拂夜奔”,取红拂女心慕李靖,夜奔投靠之意,急切不已,长驱直入,欧阳锋听声辨别,声音到了耳中,拳头也到了目前,拳风扫上眉头,躲避已经不及,非得接下,伸手格挡,擒拿之计做不得了。 龙全神灌注,拳头与欧阳锋相接之时,骤然收力变掌,借欧阳锋格挡之力,凭借古墓绝顶轻功翻身到欧阳锋身后,双掌凌空下劈,使出一招“则天垂廉”。欧阳锋亦以双掌相接。 欧阳锋笑道:“聪明,审时度势,虚实相间。”他内力、劲力均比龙深厚,双掌向外一推,将人推出。 此举正合龙的心意,借力上跃,一招“玉女投梭”贴着墓顶平平飞出,与欧阳锋拉开数丈距离。欧阳锋只得上追,转守为攻。 龙转攻为守,连连出掌迎接,却次次不用尽全力,只以巧劲化解,借力施为,凭着轻功在狭窄墓道中跳转腾挪,围着欧阳锋打转。 欧阳锋道:“我曾跟你讲过,你们功夫劲力不足,纯属白练。”忆起了当年与十几岁的龙交手时所说过的话。不过那时欧阳锋是针对金铃索功夫提出,如今却是全盘否认古墓武功了。 龙一面跳转接招,一面道:“遇若是到与欧阳前辈一般高手,硬拼我肯定是拼不过的,能够保得一命已是幸运,我只求逃命之机,何必在乎能不能伤人、杀人!”若是逢临大敌,刚才“玉女投梭”一招后,龙早就逃得没了影踪了。 欧阳锋道:“你说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不过,你也得逃得了啊”,说着,长臂探出,于空中软如长鞭,一下子卷住龙的臂膀,将人拉在地下,居高临下,笑道:“你也说我是高手,既然是高手,高妙招数多得是,怎么可能放过你,孩儿,思量算错了吧。” 龙从地上站起,拱手道:“《灵蛇拳法》果然厉害,晚辈佩服。” 欧阳锋赞道:“有见识!有见识!”既夸了自己,又夸了后辈,心中一动,问道:“孩儿,你想不想学我这套《灵蛇拳法》?”满心想让龙学自己白驼山庄武功,继承衣钵。 龙道:“欧阳前辈,此事可否稍后再议?” 欧阳锋一怔,哼了一声道:“怎么,你看不上我的功夫?” 龙道:“自然不是,只是方才落地,身上污脏,可否容我换了干净衣衫再谈武功之事?” 欧阳锋觉得此话甚是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愣愣点了点头。 龙道:“古墓机关众多,欧阳前辈小心”领着欧阳锋回石室休息。 第四十九章 恕难从命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坐在长绳上,打了个哈欠,侧耳听了听外头,没听到任何动静,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干净,不就是在地上蹭了点儿土,至于又是换衣又是洗澡的吗?天下间多少人抢破了脑袋想学我白驼山庄的武功,排队都赶不上,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欧阳锋叹了口气,屋中除了寒玉床能引起他的兴趣之外,再无其他。他跃到寒玉床旁,赤手拍了拍冰寒彻骨的床面,心中感叹:“好东西啊,好东西,可惜,搬不动。我要是在这床上练上一年半载,不用什么《九阴真经》、《九阴假经》,单靠内力就能当天下第一。”努力压下贪婪的心思,反复告诉自己:“这宝贝是未来儿子的,以后想用的时候跟儿子要就是了,不着急,不着急。”一边嘟哝,一边走到石桌前。在他的心里,已然将龙收为义子之事当做板上钉钉,必能达成之事了,根本没考虑龙到会拒绝。 欧阳锋在昏暗的屋中走来走去,绕了一圈又一圈,始终等不到龙回来,心里头渐渐烦躁了起来,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口中喃喃道:“难怪听着那么耳熟。”陷入了回忆之中,长声一叹,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臭小子,你命中注定是我欧阳锋的儿子。”随即哈哈大笑,尾音中难掩凄然味道。 恰在此时,龙回来了。 龙站在门口,不敢冒进,心道:“难道欧阳锋还没稳定,怎么突然间笑得这么开心。”迟疑道:“欧阳前辈?” 欧阳锋笑道:“回来啦,考虑得怎么样?学不学我的功夫?”语气不坏,精神良好,颇显激动。 龙稍稍放心,走进石室中,问道:“前辈在笑什么?”暂且不谈武功之事。 欧阳锋道:“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没什么特别的。”话锋一转,又道:“我白驼山庄有绝顶轻功《瞬息千里》,高超掌法《神驼雪山掌》,精妙拳法《灵蛇拳法》,高明的《透骨打穴法》,那是任谁都不不能轻易解开啊。还有我的《灵蛇杖法》当年险些让洪七公丧了命”顿了顿,问道:“孩儿,知道洪七公吧。”看到龙点头之后,接着道:“不过,我最得意的还属《蛤蟆功》,厉害非凡,一旦练成,世间没有敌手,怎么样,你要是学,我都教给你。” 龙浅浅一笑,道:“前辈,您是在街边摆摊,卖吆喝吗?” 欧阳锋道:“跟你说正经的呢?学不学?” 在武学之事上,欧阳锋从不玩笑。 龙拱手道:“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恕难从命。” 欧阳锋一怔,瞪眼上上下下看着龙,大为疑惑,急急问道:“为什么?”眼睛一转,紧接着又道:“你是不是记恨着我打伤了你师父,害她命丧,所以不跟我这个仇人学功夫?”心道:“当年我的手怎么就那么欠呢?” 龙摇头,淡淡道:“我师父不让我报仇,所以前辈不算我的仇人,况且,当年您神志不清,与我师父发生冲突乃是我师姐李莫愁设计,归根究底,这是我古墓派门内龃龉,与您关系不大,而且您于我有救命大恩,哪怕两相相抵,你我之间也是没有仇怨的。” 欧阳锋更疑惑了,问道:“那为什么?我的武功可都是上乘的好功夫,门门不比你古墓功夫差,你现在又没有师父,你我之间无冤无仇,跟我学能怎么着,又坏不了武林规矩。”转而猜测道:“因为过儿?” 龙摇头道:“不是,都不是。” 欧阳锋有些气恼了,心道:“我一代宗师如此低声下气求你,竟然不领情,娃娃欠收拾啊。不识货的小兔崽子。”沉声道:“孩儿,你别以为我喜欢你,你就恃宠而骄,你给我说明白喽,为何不学我的功夫?”双臂抱胸,眉毛微微微竖起,双目精光闪烁,紧紧盯着龙。 龙不为其姿态震慑,淡淡然走到桌边,喝了杯蜂浆水,气定神闲,缓缓道:“欧阳前辈,你为何要教授我家传武学?” 欧阳锋道:“还能为什么?你资质好,最重要是合我的眼缘,我打心底里喜欢你这个孩子,真的,越看越喜欢。” 龙道:“多谢前辈抬爱”,又问道:“过儿已经是你的义子,论亲疏远近,他比我与你亲,论资质,我自问不如过儿,您要教也该先教他,而不是我,这是为什么?” 欧阳锋道:“过儿是过儿,你是你,我都一样教,这不是他不在这儿嘛。”心中隐隐觉得不安,竖起的眉毛已经落下了。 龙点点头,将水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当”一声响,看着欧阳锋,缓缓问道:“欧阳前辈,我若答应学您的功夫,可还需要答应其他的条件吗?”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欧阳锋面前,凝视欧阳锋的眼睛,道:“或者换一种说法,我若答应学您的功夫,您希望我唤您一声‘师父’还是一声‘爸爸’?” 欧阳锋被龙一针见血猜中心事,气焰登时熄灭,神情萎靡了。只听他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所有的一切终归一声叹息,眨了眨眼,手指向龙点了点,笑道:“你这孩子忒聪明。”深吸了口气,仰头重复道:“忒聪明。” 龙抢上一步,扶住摇晃的欧阳锋,歉然道:“晚辈失礼了,不过,有些话不得不说。” 欧阳锋沉默。 龙续道:“您对欧阳公子心怀的愧疚,不会因为我拜您为师、为父而化解。您哪怕对我再好,多么努力当一个好父亲,过去的遗憾也是补不回来的。于我,只是唤几声‘师父’、‘爸爸’,讨您一份欢心便能得您指点、庇护,怎么算,都是一桩不错的买卖,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您的心里,我到底应该姓‘龙’还是姓‘欧阳’。” 欧阳锋凄然道“你胆子挺大,说得这般直白,不怕我一掌毙了你吗?我在四圣中号称‘西毒’,是大大的恶人,坏事做绝啊。”目中泛泪。 龙道:“您做过什么恶事,我听过却从未亲眼见过,您害死了多少人也与我无关,相反的,我的命、过儿的命都是您救的,可能您不是好人,但在我的眼里,您也不是个坏人。您武功比我高,要杀我的话,我定然逃不过,不过,我相信您不会杀我,因为您对我有所求,所以不会轻易让我死,或许此时有人来欺负我,死的不是我,而是那人。” 欧阳锋笑道:“孩子,你这话??是非不分啊。” 龙将欧阳锋扶到桌旁坐下,拿了瓷杯调制蜂浆,缓缓道:“我不是正气凛然的大侠,非要为武林除害,谁对我好,我便对谁好,不多管闲事。”将调好的蜂浆水推给欧阳锋,请道:“欧阳前辈,尝尝吧,玉蜂浆,古墓特产,别的地方喝不到的。” 欧阳锋端起蜂浆水,轻轻一嗅,缓缓喝入口中,赞道:“果然好物,沁人心脾。” 几杯蜂浆水后,龙看欧阳锋的情绪好多了,问道:“前辈,可要休息?” 欧阳锋摇摇头。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疯的时候还是没疯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将他的心事戳破,龙这一招着实让他心神俱疲,有些难以招架。 时过境迁,往事难追。欧阳锋感觉不到痛,心中唯有无限的悔。 龙道:“前辈可要看看《九阴真经》?” 欧阳锋抬头,又惊又喜,急问:“《九阴真经?》” 龙缓缓道:“恩,《九阴真经》,不过不全,仅有三篇精要,分述解穴、闭气和移魂大法。” 欧阳锋霍地站起来,忙招呼道:“好孩儿,好孩儿,快带我去看。”精神焕发。 龙道:“前辈称得上武痴了。”前方带路,通过石棺进入地下石室,将王重阳为了破解《玉女心经》留下的《九阴真经》招数指点给欧阳锋看。 《真经》刻于室顶,仰望费力。欧阳锋干脆躺在了地上,高举白烛,一字一字轻轻念着,琢磨着,通解的时候面露喜色,不懂的时候抓耳挠腮,一身干净白衣很快滚成了污衣。 龙早就熟记《真经》内容,此地近水,潮湿乌糟,他不愿多待,看欧阳锋专心致志,也就不打扰,此后,估摸着时间给欧阳锋送些蜂浆水。 半月后,欧阳锋终于从石棺中窜了出来,又成了野人样子,邋里邋遢,一双眼睛布满了红丝,却极度兴奋,精光矍铄,兴冲冲去寻龙分享心得。他为了《九阴真经》劳碌半生,如今才得以安心谋得三篇,实在不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为了防欧阳锋迷路,误入机关,主要的墓道中已点上了蜡烛,通路明亮。 欧阳锋在石室门口大叫一声:“孩儿啊”,哈哈大笑。 龙坐在长绳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书册轻轻一抛,仍在桌上,随即跃下来,拱手道:“前辈大有所得?” 欧阳锋笑得难以抑制,激动地在龙肩头拍了一下,道:“是非常有所得,非常有???,恩??”,速速收回了手。 只见龙的肩头,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一个完整的污黑手印,五指根根分明。 龙扫了肩头一眼,对欧阳锋道:“前辈,桌上有玉蜂浆,垫垫肚子吧。” 欧阳锋点头,走到桌旁,老老实实喝蜂浆水,心道:“又该去换衣服了,唉,真是有病啊!” 果然,龙走到衣箱前,从里面抽出一条外衫来,当即换上,重新洁若白雪。 欧阳锋打了个哆嗦,问道:“孩儿啊,有没有吃的?我饿得紧啊。” 龙道:“您正在吃啊?”缓缓走到桌旁。 欧阳锋拍了拍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这个就是吃的?” 龙点头,淡淡道:“前辈若觉得不够,这里还有。”从桌子另一边端上了个白瓷罐子。 欧阳锋歪头想了想,心道:“玉蜂浆确实是吃的,没错。不过???”于是问道:“你这半个月来都是吃玉蜂浆吗?” 龙道:“当然不是,您忘了,咱们刚回来的时候带了干粮进来的。” 欧阳锋大喜,问道:“干粮呢,硬点儿、凉点儿都不碍事。” 龙道:“吃完了,已经没有了。” 欧阳锋觉得要被噎死了,无言以对,又灌了一大口甜水,问道:“你不饿吗?” 龙道:“还好,若饿得受不了了,出去买就是了。” 欧阳锋觉得头疼,不死心问道:“这墓里真一点儿吃的没有吗?除了玉蜂浆。”出墓一趟又是潜水、又是下山的,着实麻烦呢。 龙道:“厨房里有米和腊肉,但我不会煮,都是生的。” 欧阳锋大喜,急急道:“我会煮,我会煮,快带我去。” 龙点头,轻飘飘行走着,在前边带路。 欧阳锋跟在后头,边揉肚子,边感慨:“天仙啊,你下凡来干嘛,老老实实天上待着呗,弄得老的、小的为你神魂颠倒,孽缘啊,孽缘啊!” 第五十章 有些想他 http://.biquxs.info/

龙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放下格挡的手,抢过龙手中的水盆,点点下巴,示意龙到一旁坐着,笑道:“生火做饭这些事就不劳你动手了,快去,别弄脏了。”舀水洗米,心道:“我的小祖宗啊,老子担心你衣服不够换啊。” 龙心安理得,如以前杨过在厨房忙碌时一样,坐在桌旁,手捧温水,当甩手掌柜,轻轻松松看着欧阳锋忙来忙去。 半个时辰后,欧阳锋将煮好的米饭和一盘简单煎炒过的腊肉端上了桌,殷勤道:“来,尝尝。” 龙吃了一口米饭,笑道:“恩,熟了。”不去碰油花花的腊肉。他的口味清淡,以前杨过在的时候,为了照顾龙的口味,凡是带荤腥的菜必用大量的青菜作辅,不论是看起来还是吃起来,清清爽爽,绝不油腻。 欧阳锋虽然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但不再疯癫的他,又重新拾起了武学宗师的风范,不疾不徐,礼仪规矩,一口口慢慢吃着,嚼干净了口中的食物后,对龙道:“我是武功天下第一,又不是厨艺天下第一,这饭能熟、菜能入口就是成功。” 龙道:“前辈所言极是。”十分赞同,比起自己连点火都费劲,欧阳锋能将饭菜烧熟,于厨艺一道高出自己很多。 欧阳锋问道:“你以前怎么吃饭?天天下山买吗?”想起龙之前给自己的一叠银票,心道:“这孩子够败家的啊。”盘算着要不要找个时间回一趟白驼山庄,拿些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回来。 欧阳锋虽然被龙拒绝了,但心里头还是希望能收龙为徒,毕竟,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有,三条腿的蛤蟆也不是见不着,良材百年难遇,错过可惜啊。欧阳锋只要一想到自己左手牵着杨过,右手牵着龙,将两个武学奇才握在手中,心头就一片火热,自然而然的,不想让徒儿看起来寒酸。 想当年,欧阳克的吃穿用度、出行仗势,比王公贵族有过而无不及啊。 龙淡淡道:“以前是过儿做饭给我吃,过儿很乖,对我很好,古墓里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干的,我呢,就像现在这样,坐享其成。”想起了杨过所做饭菜的口味,笑道:“欧阳前辈,过儿厨艺很好,弄出来的东西很好吃,以后有机会,你要尝一尝他的手艺。” 欧阳锋听龙提到杨过,不免多心,问道:“孩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对那个臭小子到底什么个态度,怪罪他吗?”龙的脸太有欺骗性,总是木木的,眼神一直都是冷的,欧阳锋无法从中判断他的心思。头脑不清之时,欧阳锋曾问过龙类似的问题,龙也答了。但是欧阳锋对龙的答案不敢完全相信。因为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侵犯,后者还能心平气和,不怨不恨几乎是不可能的。 龙道:“我说过了,我不怨他,也不恨他,更不会怪罪他,就当是我命中该有这一遭吧。”长长叹息。 欧阳锋问道:“怎么?” 龙道:“古墓里处处都有过儿的影子,我有些想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 欧阳锋摆摆手,道:“过儿,滑头一个,你还是担心他欺不欺负别人吧。” 龙道:“欧阳前辈,您不知道,过儿跟我不一样,他是热心肠,遇见不平的事,多半是要拔刀相助的,可是???,他才随我学武两年多,功力不高,碰上了高手就难以招架了。”说到这儿,站起身来,对欧阳锋道:“前辈,我要去找他,您一起吗?” 欧阳锋惊讶,心道:“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唉,作孽啊!”,忙拦道:“孩儿,你跟他见了面之后怎么办?想好了吗?” 龙微一沉吟,淡淡道:“他喜欢我是个误会,讲清楚其中的道理,让他明白不该喜欢我就行了。他不懂,我就教他,哪个徒儿不给师父找麻烦呢?” 欧阳锋接口道:“哪个徒儿给师父找这样的麻烦!”抱臂在胸“哼”“哼”两声,对龙道:“你要去就去吧,老头子我不瞎掺和,孩子,把寒玉床借我用一段时间,我在这儿练练功。” 龙点头,拱手道:“前辈随意,我先走了。”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欧阳锋呆在原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眨了眨眼,脑袋前后转了转,发出“嘿”一声,摇头发笑,手指向外点了点,重新回到桌前,将饭菜一混,呼噜呼噜吃了,随后奔去寒玉床,抓紧时间练功。 如此,过了三日。 欧阳锋拍了拍寒玉床,极为不舍,道:“我先把儿子们捞回来,再来陪你。”急匆匆出墓,去寻龙的踪影。 《神雕侠侣》中,终南山之夜后,小龙女误会杨过,伤心离去,杨过不明所以,一心追寻“姑姑”,展开了人生旅途。他先碰到了陆无双,两人打打闹闹躲避李莫愁,结识耶律齐、耶律燕、完颜萍、程英等人,共斗李莫愁,成为朋友。 后来,杨过因为遇到郭芙和大小武,心生自卑,愤而离去,不管不顾,不辨方向,稀里糊涂上了华山绝顶,先后碰到了截杀川边武丑的洪七公和重游故地的欧阳锋。 欧阳锋和洪七公是争斗了一辈子的宿敌,见面眼红,大打出手,非要争一个高下,以致两人功力耗尽,命丧华山。在二人比武之际,杨过得授二者精妙武功《打狗棒法》和《蛤蟆功》,并成为两大圣者的送葬人。 离开华山之后,杨过心情稍好,四处漫游,得到了英雄大会消息,前去大胜关陆家庄。 龙无法推知杨过具体走过的路线,但能确定的是,只要到了大胜关,英雄大会之时必能见到杨过。因此,他一路打听奔向湖北。 这日,龙在一家客栈休整。 临近午时,他在客栈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单手支颐,偏头看着外头的蓝天、白云、灰瓦、飞檐,静静等待小二送上饭菜。 二楼的人不少,人声嘈杂,只剩下一、二张空桌。除了普通食客和商贾之外,大部分的客人竟然都是江湖人打扮,有些甚至将刀、剑明晃晃摆在桌上,以彰显身份。这些人谈论的内容大多有关英雄大会,还有一些注意到龙的人也会讨论几句,大多是猜测龙的身份和惊叹龙的样貌、打扮。 龙也算是江湖人了,但他的外貌出众,举世无双,气质冰冷,拒人千里,穿衣打扮讲究,就凭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外表看起来就与普通的江湖人大大不同,更像是谁家的王孙贵子出来游玩,坐在这武夫堆里格格不入,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龙不在意他人说些什么,也没兴趣,干干脆脆置之不理,直到小二将饭菜送到桌上才换了姿势。 小二笑道:“公子,请用。” 龙道:“麻烦小哥多加一副碗筷,多谢了。”举止有礼,落落大方,哪怕对个店小二都客客气气,与旁人做法简直大相径庭,可以想见教养如何,又是一般武人难比。 小二态度更好,笑道:“公子,客气了,稍等,这就给您送来。”蹬蹬跑下楼去。 然而,人多生是非,出门碰祸害。管你是仙人降世还是菩萨下凡,总有不长眼的人上跟前寻晦气。 龙才拿起筷子,还未伸出,一道身影罩在了桌上,黑压压的,可知来者魁梧,只听他道:“喂,我家王爷想在这儿吃饭,你,换旁边去。” 这人说话直白,毫不客气,嗓音粗厚,声若振雷,一下子,整个二楼安静了下来,引来其他食客纷纷注目。 只见此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手执一条熟铜棍,面相憨厚,不太灵光的样子,约莫是个浑人。 龙头也不抬,淡淡道:“不换。”,伸出筷子夹了菜,放入口中咀嚼,缓缓吞咽,姿态甚是傲慢。 周围的食客不禁为龙担心,均想:“这位小公子如此没有眼色,怕是要吃亏。若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惜了这副好相貌。” 岂料,壮汉并不出手教训,反而冲着身后道:“王爷,人家不换,咱们去那边坐吧。”声音仍似响雷,看来是天生嗓门大,并不是因为要故意找事才大吼大叫。 循声看去,又有两人从楼梯口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是个青年男子,样貌英俊,气质谦和,打扮尊贵,该是那壮汉口中的王爷。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卷发黄须,高鼻深目,不是中原人,却身着汉服,身上所戴饰品叮当作响,珠光宝气,尤其腰间一条长鞭,金光灿灿,宝石闪亮,很是富贵。 那位王爷并不答话,身后的卷发男子叫道:“你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好,那么多饭白吃了吗?”一口汉话流利,说着,走到壮汉身前,一路叮叮当当,原来他的手腕上还带着好几个玉镯子。 卷发男子瞥了壮汉一眼,笑道:“小兄弟,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你这顿饭我请了如何?”意思就是要将这个座位买下了。 第五十一章 父子 http://.biquxs.info/

龙似是考虑了一会儿,轻轻放下筷子,发出“嗒”一声,抬起头来,目视对面的空位子,淡淡道:“您说,换吗?” 壮汉挠头,心直口快,问道:“跟谁说话呢?”心道:“这小兄弟长得好看是好看,莫不是个傻子?咋神神叨叨的。” 周围听到龙说话的食客,包括那位自从到此便一言不发的所谓王爷同样疑惑,不知龙是何意。 卷发男子也是一怔,还未来得及辨别龙的意思是什么,忽觉一阵风过。 众人惊诧。 只见那座位上,似是凭空现出个人来。来者一身白袍,气度不凡,头发花白,满面红光,年纪约莫四五十岁样子,高鼻深目,颇为英俊。 时值正午,青天白日,自然不是鬼怪来了。但来者身法之快,世所罕见,可知其武功造诣之高,乃顶尖儿高手之流。 壮汉高呼一声:“妖法”,连连退后。他自己出身偏僻,武功不高,见识短浅,全靠天生神力走天下,于高深武学之理几乎不通,看到自己没看到过的,便大惊小怪,以为有人施了法术。 卷发男子却心中暗惊,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拱手行礼,赔笑道:“见过前辈。”心中暗暗推想来者何人。他是武学高手,也是商贾,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自问通晓中原武林之事、之人,然而一时之间却判断不得。 来者是谁?自是欧阳锋了。 欧阳锋成名乃是二十几年前,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后,人即疯癫。虽然名声响亮,人在江湖,但却再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彼时,欧阳锋的标志乃是一根蛇杖,如今,蛇杖早毁,他看起来就像个颇具威严的帅老头,在场的江湖中人大多年纪不大,哪怕知道“西毒”之名,却也难以判断他的身份为何。 那日,欧阳锋与龙分别之后,便一心扑到了寒玉床上。他是武痴,碰到了这等好物哪里肯轻易放过。寒玉床确实是修习内功绝佳的良助,欧阳锋只在上头修炼了三天,便觉得仿佛修炼了一年一样。他是高手,内力增长已经不易,但此时却又有了突破之象。欧阳锋大喜,还想继续修炼,甚至想抱着寒玉床度过余生,然而,当他再度入定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哪怕透骨的寒气也无法让他心境平和。 原来,欧阳锋记挂龙和杨过,平生头一次生出了将武功放到一旁的念头。这念头犹若攀藤,生出来之后再也压不下去。欧阳锋知道,练功是不能了,若强迫自己非得再次走火入魔不可,好不容易脑子清醒了,不想再次疯癫。于是,欧阳锋决定出墓寻龙,与他一起去找义子杨过,共享天伦。 欧阳锋轻功绝顶,“瞬息千里”不亚于古墓轻功,短短几日之间,便追到了龙的身后。只是,他自忖出尔反尔,不好意思轻易与龙碰面,于是一直在龙身后小心缀着,然而,他追徒心切,破绽百出。欧阳锋伏在屋顶之时,听得龙说“小哥,再加副碗筷”就知道龙发现了他的踪迹,而龙这般说话,就是要与他见面了。 欧阳锋正欣喜孩儿聪慧,打算翻窗入屋,还没动弹,就听得里边又生是非。欧阳锋一时好奇,想看看龙如何应对,故而在屋顶逗留。待听得龙道:“您说,换吗?”,再也忍耐不住,心道:“何必让一帮杂碎打扰了我与孩儿用饭呢?赶紧打发得了。”翻身入屋。 欧阳锋一甩袖袍,点点头,傲然道:“行了,一边儿去,别打扰我与我孩儿用饭。” 众人看到,卷发男子被欧阳锋袖风推后半尺,更加心惊,纷纷想:“江湖上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对儿父子?当真闻所未闻。” 今日,龙和欧阳锋皆穿白衣,小的俊美无双,不似真人,老的虽染风霜,依旧相貌堂堂,再有那如出一辙高傲、目中无人的样子,看起来当真像是父子。 一时之间,讨论声起,不过都因为忌讳欧阳锋的武功,尽量压低了嗓子。 卷发男子身形微晃,尴尬定在原地。他乃奉命前来打点座位,如今,被当众落了面子实在难堪,然而他也清楚,自己绝不是面前这老者的对手,不过,后头王爷正看着,他若退缩,不免被人看轻,于是进退不得,不敢提要求,更不敢动手。 这时,那位王爷走了过来,拱手道:“小王忽必烈拜见先生”指着卷发男子道:“这位是尹克西尹先生”指着壮汉道:“那位是马光佐马先生”,接着恭敬道:“先前冒犯,实属误会,还请先生见谅。不知先生高姓大名。”说着,眼光忍不住看向龙,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俊美之人。” 是年,蒙古侵宋,占据半壁江山,北方沦陷,已在蒙古管控之下。 忽必烈心慕汉化,喜好儒学,今日乔装巡游。尹克西和马光佐是他招贤馆中招得武林高手,作为护卫陪同。午饭之时,一行三人来此客栈,忽必烈想找个靠窗的位置,以便观赏街道风物,故而,才有了换座一事,只是,任谁想得到一个俊美公子身后竟有如此靠山呢?因此,碰了个钉子。 然而,忽必烈为求攻宋,求贤若渴,看到这对“父子”之后不禁起了招揽之心,待尹克西受阻之后,上前应对,一方面是为了尹克西和马光佐解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得到结识龙和欧阳锋的机会。 忽必烈在宋人之地自报姓名,果然引起骚动,整个场面微妙了起来。 蒙古铁骑踏破山河,捣毁百姓家园,做下了许多恶事,在场江湖人无不愤恨。然而,鸡蛋不跟石头碰,若有人出手截杀蒙古王子,先不提成功与否,若是因此引得蒙军报复,那么北方之地将陷入一片水火,必将民不聊生。蒙古王爷在宋地如此作为,实在嚣张。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事之上,不可妄为。 场面再度安静了下来,众人静观其变。 欧阳锋抬眼扫了一眼忽必烈,向龙道:“孩儿,忽必烈是谁,你听过吗?”他疯癫多年,很多事情都顾不上,自然认不得这些没有名气的江湖后生。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心道:“这老爷子够有种,敢将蒙古王子不放在眼里。”,哪里想得到欧阳锋是真不认识呢。 龙道:“蒙古王子,无须理会。”说着,向楼梯口扬声道:“小哥,把碗筷拿来吧。”从头至尾没给过忽必烈、尹克西、马光佐三人一个眼神,可谓嚣张至极,看得众人心中大呼过瘾。 忽必烈心中不满,脸色不变,依旧谦和,马光佐和尹克西已面现怒色,只待一声令下,无论如何,也要出手了。 小二眼看场面要乱,身子发颤,手里的碗筷碰撞作响,哆哆嗦嗦,一步一步走到桌前,从尹克西旁边侧身而过,将碗筷放下,然而手软脚软,手上也就不利索,离开的时候将筷子带了一下,从桌边滚下。 小二又紧张、又心急、又害怕,手忙脚乱去接,哪里接得到,眼瞅着筷子就要滚落在地,这时,他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咣当一声坐在地下,抬头看时,那双筷子已经被龙拿在手里,向欧阳锋递去了。 龙道:“小哥,多谢了。”伸出手臂将人抓起,塞了银两。 小二哆嗦着点点头,速速离去。 欧阳锋道:“反应挺快,不过,以后不用这么麻烦。”说着,将筷子垂直放开,手掌微张,悬空一抓,那双下落的筷子便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粘了上来。欧阳锋摊掌,放在龙的面前,道:“孩儿,来,试试。” 这一招“隔空取物”非得有深厚内力作为支撑,否则绝不能成。 欧阳锋展露出来,众人佩服,却不以为奇。方才,欧阳锋现身之法已显其功力深厚,乃是大家,众人心知他该有此能力。但听欧阳锋让龙同样施为,大多数人便觉得是不可能了。只因龙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太小,就算他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内功也超不过二十载,这招“隔空取物”是断断做不来的。因此,其他人只当是老子教儿子罢了,好奇心起,纷纷注目。有心之人,妄图学上一两招,却迟迟听不到欧阳锋解释原理,加以点拨,竟是演示即过。 忽必烈看到欧阳锋施为已经大为震惊,他最佩服强者,方才被落面子的不满已经拂去,招揽之心更坚定了,好奇这位天仙般的人物能否做到。马光佐看得瞪大了眼睛,觉得欧阳锋是在变戏法,拍手称快。尹克西也属高手之流,见到之后,自问也能做到“隔空取物”,此时,只在乎龙是否能够做到,心里头则盼望这两父子千万不能答应忽必烈招揽,否则的话,以后自己在招贤馆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各人想法都在心中,一闪而过。 龙不假思索,探手取了筷子,脸上神色淡然,姿态悠然。 众人只见他手掌一松,一抓,掉落的筷子即被粘了上来,轻轻松松握在手里,对欧阳锋道:“别玩了,赶紧吃,还得赶路。” 欧阳锋点点头,以示赞许,心情大好,安心吃饭。 龙对忽必烈三人道:“三位,请吧。”不再理会,安安静静吃饭夹菜。 他这一手露得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其他人则瞠目结舌,觉得不可思议,包括忽必烈三人在内全都看得楞了。 龙今年已有二十二岁,只因长居古墓,少见日光,面皮白净,又因为古墓武功讲究修身养性,有驻颜之功,因此,他看起来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龙自五岁正式练武,至今已有十七载。寒玉床有“一年顶十年”之说,虽然夸大,但效用惊人,龙虽然多番受伤,粗略估量,如今内功修为也有三四十年功力了。因此,简单的“隔空取物”,他虽没练过,但只要想做便能做到,于他不难。 尹克西最先回过神来,提醒忽必烈道:“王爷,咱们去那边吃吧,这位前辈乃是高人。”言下之意便是:“咱们惹不得。” 忽必烈点点头,心道:“中原武林藏龙卧虎,今日当真大开眼界。”恭敬道:“二位手段高明,小王佩服至极,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尹克西听忽必烈这样讲,见他脸上向往神情,暗道:“不好!”马光佐在一旁附和忽必烈,啧啧称奇,非常想让龙和欧阳锋同入招贤馆,以便向二人请教。 龙咽下口中之物,看着饭菜,淡淡道:“我是宋人,阁下莫要为难,请吧。” 听龙提出宋、蒙之别,忽必烈无话可说,心知继续留下乃是自讨没趣,于是带着马光佐和尹克西离开了。不过,龙和欧阳锋两人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难抹灭。 闲杂之人离去,楼上只剩下“宋人”,气氛很快热闹了起来。 欧阳锋拿出帕子抹抹嘴,对龙道:“孩儿,那什么王爷跟那个傻小子不用理会,那个打扮花花绿绿,丁零当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碰着可得小心。”说的自是尹克西。欧阳锋看不上尹克西的功夫,却不得不提醒龙小心尹克西的手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湖争斗中,蚂蚁咬死象之事不胜枚举。 龙道:“既然如此,你先去把他杀了,以绝后患,如何?” 欧阳锋道:“我怎好跟一个小辈动手,要杀你去杀,凭你的功力够了。” 龙道:“以后碰上再说吧。”放下筷子,对欧阳锋道:“咱们走吧,出门便遇麻烦,果真不假。” 欧阳锋道:“我会怕麻烦?”站起身来。 龙道:“我怕。”刚要起身,瞥见楼梯口又来了一群人,叹了口气道:“冤家路窄啊。” 第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往楼梯口瞅了一眼,“嘿”一声,又坐下了,道:“怎么?孩儿,你跟他们也有瓜葛?” 龙道:“我们祖师婆婆跟他们祖师是对儿怨侣,您说,瓜葛深不深?” 欧阳锋想了想,没想起来王重阳身边跟着过小姑娘,但龙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这么回事的,不去管老王的情情爱爱,又问道:“那你呢?跟他们有仇吗?我好像没杀过全真教的人?以前顶多跟王重阳抢《九阴真经》,仇怨不大。” 龙道:“难说,等会儿您就知道了。”拍了拍袖子,忽然问道:“前辈,你是谁?” 欧阳锋一怔,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龙,心道:“难道这孩子在试探我疯病好没好?”,看来看去,没看出龙什么意思,那张脸就是一块儿令人‘惊艳’的冰雕,答道:“欧阳锋啊。” 龙道:“其他的名号。” 欧阳锋道:“西毒,老叫花子总叫我‘老毒物’。” 龙道:“还不明白?” 欧阳锋又是一怔,疑惑:“明白什么?”,突然灵光一闪,笑道:“得,今儿得动手了。” 龙道:“我有法子,不见得能动手。” 欧阳锋奇道:“什么法子?”心道:“我孩儿本事大呀,小小年纪能摆平这么多老东西,这要是不拐回去当徒儿,我欧阳锋岂不是白长对儿眼珠子。” 如今的全真教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教派,其武功乃是玄门正宗。全真五子威名赫赫,乃是当世高手,带领教中弟子行侠仗义,做过不少好事,备受尊敬。因此,当全真教一行人走上楼来时,这里的江湖人见了纷纷站起拱手为礼,关系好一点儿的离开了座位,上前与之见礼、攀谈,一时之间二楼人声杂乱,龙和欧阳锋被挡在人群之后,他们的对谈也被压了下去,反而没人注意了。 全真教此次出行乃是受邀参加英雄大会,一行共五人。 为首之人长脸如马,白发白眉,颏下长须飘然,正是广宁子郝大通。与郝大通并肩而行的是一个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女道士,乃是清净散人孙不二。在他们身后并排两个中年道士,一个面容瘦削,眼睛狭长,看起来不怀好意的是赵志敬,另一个模样端正、正气凛然的是甄志丙。在甄志丙的身后,还有一个少年道士,小道士模样一般,神色恭敬、严谨,是龙不认识的,乃是甄志丙的徒儿,陈清和。 这五人皆手持长剑,着靛青色道袍,可见气派。 欧阳锋对龙撇撇嘴,道:“看那些名门正派啊,一个个说得自己跟全真教一个爹妈生的似的,人家哪知道你是谁?” 龙道:“前辈的意思是说你我不是名门正派了。” 欧阳锋道:“反正我不是。” 龙道:“那我也不是。” 爷俩相视一笑,一齐单手支颐,头偏窗外,不去看这些个“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约莫一盏茶时候,场面终于不再热烈。 郝大通捋了捋胡子,道:“各位,稍安勿躁,让我等先填填肚子。” 有一江湖人道:“郝道长,这边请,这里位子好。” 郝大通道:“多谢。”向身后招招手,道“孙师妹、志敬、志丙、清和,都过来吧。” 孙不二抬步跟上,赵志敬、甄志丙、陈清和三人道一声“是”,凑将过去。他们的位子正好在龙和欧阳锋的斜对面。赵志敬和甄志丙并坐张凳子上,抬头就看到了龙,两人互看一眼,颇为惊讶。赵志敬伸出手指着龙,低声道:“郝师叔、孙师叔,是姓龙那小子。” 旁边江湖人见赵志敬样子似是知道这对“父子”身份为何,忙问:“郝道长,您几位可知道那对父子是什么来头,跟我等说说。哎呦,您不知道啊,这两人够有种,刚才把蒙古王子忽必烈都吓跑了。” 郝大通听到龙在这儿,心中一凛,眼前晃过几年前二人交手时刻,脖子隐隐作痛,一时失神。 孙不二素来对龙这个高傲的小子不满,也不搭话,心里头思量龙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据她所知,古墓中人是不轻易出来的。 郝大通和孙不二,一个走神,一个思量,且二人背对龙与欧阳锋,故而暂时没注意到欧阳锋。 赵志敬、甄志丙注意到了龙与另一个老者一桌,但他们见识短浅,不认得欧阳锋是何人,双双感叹那老者气度不凡,心中均想:“这姓龙的是孤儿,哪来的爹?难道找到了生父?” 陈清和则早已愣怔当场,眼睛直勾勾黏在龙的身上,心里头又惊又喜,不知身在何处了。他自从见到古墓墓口被封,一直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神仙”身影,没想到竟能在此碰到,当真是喜从天降。 赵志敬察言观色,知道古墓中人乃是全真教大忌,姓龙的小子更是郝大通心病,忙问:“忽必烈?蒙古王子来这里干什么?”岔开话题,与甄志丙一起环顾四周,寻找杨过踪迹。他两人素知龙与杨过几乎形影不离,既然龙在此处,那么杨过那个小杂种定在不远处。 龙险些杀了郝大通,杨过叛教是全真教创教以来遭受的奇耻大辱,教中人皆以此二事为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除了丘处机送出一封书信告知郭靖杨过另投师门外,其余教众均引以为戒,闭口不言,故而江湖上无人知道龙、杨二人与全真教的纠葛。 赵志敬和甄志丙担忧:“杨过顽劣,狡猾,恨透了全真一众道士,若是不注意,让他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全真教的脸面可是要丢尽了。”紧张戒备。 江湖人听赵志敬这么问,自然也要答,于是添油加醋将龙和欧阳锋如何显露武功,如何落忽必烈的面子,如何让一行人败兴而归说得活灵活现,在他说的同时,其他的江湖人也纷纷插嘴,说到最后,几乎全是谈论小小年纪的龙如何施展“隔空取物”,赞其不但懂得大是大非,而且功力深厚,乃是少年英杰。 郝大通回神,问道:“隔空取物?”心中惊讶不已,心道:“那少年功力竟至如此,我三代弟子中可没一个能做得到啊。” 那江湖人点头,笑道:“可不是嘛,人家老子只给演了一遍,半句没给解释,那位小兄弟抬手就做成了,哎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接着又绕到了开始的话题,问道:“郝道长,您见多识广,可知道那对父子的来历?” 郝大通问道:“老子?谁老子?” 那江湖人点头,道:“是啊,您看,人父子两个还在哪里坐着没走呢,哎呦,瞧瞧人家爷俩这派头,举世罕见啊。”说着,指向龙和欧阳锋,心道:“今天郝大通怎么心不在焉的,合着,自己刚才说了半天都白说了。” 郝大通与孙不二互相看了看,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龙的对面还有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白袍的老者。这两人还是维持着面向窗外的姿势,对这边讨论全然不理,姿态高冷、孤傲。 孙不二“蹭”一下站了起来,手按秋水剑,沉声道:“师兄,他???”心道:“欧阳锋不是疯了吗?怎么又不疯了?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人有相似?” 郝大通与孙不二所想无异,缓缓站起身来,走近几步,细细辨认之后,心中大惊,脱口道:“欧阳锋!”脚下连退,双臂大展,将身边人挡在身后。孙不二已经“刷”一下抽剑而出,白光一闪,横剑护在身前。 “西毒”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欧阳锋三字,如同天下惊雷,震得其余人愣在当场。 郝大通和孙不二是王重阳弟子,自然是识得欧阳锋面貌的。 赵志敬和甄志丙见两位师叔摆上了架势,就要出手,也抽剑在后护持。其他人听到两人拔剑之声,终于有了反应,集体拿起了兵器。普通食客一哄而散,乘隙逃下楼了。 场面变得紧张了。 既然被认了出来,欧阳锋与龙也就没有摆谱的必要了。 两人一起转过头来,冷冷将众人扫视一圈,不似对方一群人如临大敌,悠然站起,脱离座椅,走到了距郝大通等人二尺外。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甩袖袍,单手背在腰后,气定神闲,挑起眼皮看着对面的人。 敌不动,我不动。 人群中,赵志敬握紧了剑,正要与甄志丙私语两句,却瞥见陈清和愣愣站在原地,他的剑还在桌上摆着,心道:“得,还没开打,先吓傻了一个。”肩头拱了拱甄志丙,向陈清和那边努努嘴,意思是:“赶紧看看你徒弟,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甄志丙皱眉,拍了拍陈清和的肩膀,道:“清和,回神。” 陈清和激灵一下,被甄志丙吓得不轻,看向师父,惊疑不定,脸色涨红。他怕甄志丙发现他一直在看龙,慌乱道:“师父,您曾说过,四大圣者扬名于第一次华山论剑,这位??”不知该怎么称呼,顿了顿接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得有七八十岁了吧,怎么还这样年轻。” 陈清和有此一问,纯属心虚之举,自以为压低了嗓音,却不料紧张之中音量更高,让所有人听了个明明白白,半字不差。 第五十三章 靠山 http://.biquxs.info/

众人听得此言,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纷纷看向欧阳锋。 果然,如这个小道士所言,这位七八十岁的“西毒”也太年轻了。只见他面色红润,仅有几道皱纹,精神抖擞,除了一头花白的头发显示其有些年纪,整体看起来竟不超过五六十岁。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说欧阳锋是四十几岁,多半也有人信的。 在场江湖人看过欧阳峰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到了郝大通和孙不二身上。这两人今年也有六十几岁的年纪了。然而,他们两人除了脸色比一般人好些外,在外表上,还是六十几岁的年纪。与欧阳锋两相对照下,高下立判。 孙不二脾性暴躁,有感众人视线落在身上,最先沉不住气,冷哼一声,心道:“欧阳锋武功修为深厚,远超我等,自然容颜不易衰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着龙道:“难怪你古墓派尽出邪魔外道,原来是跟邪魔头子是父子,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人惊叫:“古墓派!赤炼仙子李莫愁的师门吗?” 孙不二冷冷道:“不错,正是那赤炼女魔头的师门,咱们眼前这位小公子正是那女魔头的同门师弟,各位可莫被他的脸面骗了。” 李莫愁的狠辣名声在外,听到赤炼仙子的名号,众人惊悚,看向龙的眼神变得不善了。 欧阳锋看向龙,笑道:“孩儿,你这一派,弟子不多,可没有让人省心的。”抱臂旁观,看他这孩儿如何将人退下。 龙道:“师门不幸啊。”不理会孙不二,将人晾在一旁,视线看向郝大通,淡淡道:“郝道长,脖子还疼吗?伤口可长好了?” 郝大通心中一凛,登时气馁,眼前晃过孙婆婆惨死之状,心生愧疚,不敢与龙视线相接,开口道:“多谢龙公子挂怀,贫道???,贫道无恙。” 孙不二见师兄被龙一句话噎住,怒道:“你???”,抽剑就要上前,不料,袖子被扯住,无法行走,眉头深皱,回头厉声道:“志敬,放手!” 赵志敬道:“师叔,息怒啊。”连连摇头,要孙不二忍一时之气,使劲儿往后扯,心道:“您老人家拔剑不要紧,明摆着人家后头有欧阳锋撑腰,今日定是讨不了好了,您一搅和,再让那姓龙的将教中丑事抖落出去,先不提全真教名誉受损,就说眼前,郝师叔还不得自杀。” 甄志丙与赵志敬心意相通,担忧相同,对孙不二道:“孙师叔,稍安勿躁。”眼睛向郝大通处转了转,只见郝大通面色涨红,神色艰涩,又一次陷入过去,惭愧不已。 孙不二见师兄如此,轻轻“啐”了一口,将袖子从赵志敬手中一把抽出,不再言语,只恶狠狠盯着龙。而龙依旧对她视而不见,一如当年。孙不二更怒,然而迫于保住全真教声誉和郝大通性命的压力,只能咬牙将这口恶气吞下,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 赵志敬和甄志丙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苦笑,暗中摇头,均想:“这都什么事儿啊,连顿饭都吃不安生,无妄之灾啊!” 这时,距离郝大通最近的一个中年人问道:“郝道长,您受过伤?如何伤的?可痊愈了吗?”他不知情由,本是好心关怀,然而此番话在知情人耳中,问得是相当没有眼色。 郝大通“唉”,一声叹息。赵志敬和甄志丙同时看着那人,目露不满,均想:“这个没眼力的!”孙不二又冷哼一声。一行五人中,唯有那个叫做陈清和的小道士比较沉稳,什么情绪都没流露出来,只低低垂着头,事不关己的样子。 中年人见郝大通等人似有难言之隐,顿觉自己言语不妥,捂着嘴悄悄退后。 全真五个道士从初上楼时意气风发,侃侃而谈,到认出欧阳锋之后气势汹汹,拔剑怒目,到如今被那姓龙的公子一句话弄得萎靡不振,别别扭扭,如此起伏变化,肉眼可见,在场众人,哪怕反应再慢的人也察觉其中必有蹊跷,再次看向龙与欧阳锋时,心中只剩下恐惧了。眼下,全真道士出手可能已经无了,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哪里敢在“西毒”面前放肆! 场面再度沉静,混杂着微妙的尴尬。 刀、剑都亮出来了,怎么收手呢?众人看向欧阳锋,只盼他高抬贵手。 只听欧阳锋开口道:“孩儿,那老道受过伤?谁打的?”旧事再提,打破安宁。 郝大通被反复戳心窝子,已近无地自容的边缘,面色发灰了。孙不二、甄志丙、赵志敬三人齐齐看向龙,眼中忧虑,握紧了手中长剑,生怕他说出内情。陈清和抬起了头来,透过赵志敬和甄志丙肩膀缝隙看龙,魂飞天外。 龙道:“此事说来话长,前辈请坐。” 欧阳锋瞪眼,意思是:“人家都觉得咱们是父子了,还前辈、前辈的叫,没眼色。” 龙看了一眼座位。 欧阳锋一甩长袖,坐下。 龙上前奉茶,笑道:“喝吧。” 欧阳锋接过,抿了一口,道:“快说,再耽搁下去该吃晚饭了,对了,我看前边有家酒楼不错,晚上咱们就上哪儿吃住吧,免得碰上一堆没事找事的,好好吃个饭都不安生。” 龙道:“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欧阳锋满意点头,又喝下一口茶,突然眉头一皱。 众人看到,心中一跳:“这位爷是哪儿不满意了?难道要杀人?” 龙问道:“怎么?” 欧阳锋道:“味道太淡了,孩儿,给我倒点儿蜂浆,调调味儿。”他喝惯了蜂浆水之后,再喝其他的东西便觉得无味、寡淡了。 众人松口气,原来是不满意茶水。 龙道:“蜂浆混茶,又甜又苦的,能喝吗?凑合喝吧。” 欧阳锋道:“让小二上碗白水来不就得了。” 龙道:“小二敢上来吗?” 欧阳锋道:“你去楼下给我端一碗不就成了,反正谁也跑不了。”说着,冷笑着扫一眼紧张不已的江湖人。 众人胆战心惊,心道:“不愧是四圣之一,这眼神忒锐利,刀子似的。” 龙道:“好吧,可您不能跟他们动手,不符合您武学宗师的身份。” 欧阳锋摆摆手,笑道:“放心,不动手,不动手。” 龙迟疑。 欧阳锋笑道:“这么的,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你不让我杀我就不杀,行了吧?”言语之间,将一众人性命交到了龙手上。 龙得了保证,先从袖兜中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欧阳锋,足一点地跃下楼去,动作迅捷,可见轻功高妙。 他这一路轻功乃是古墓绝技,除了全真道士之外,无人见过,众人见了心中不禁暗赞,却碍于欧阳锋在场,连个“好”都不敢说出口。 目送龙奔下楼去,欧阳锋旋即看向全真道士和其身后的江湖人,似笑非笑,神色玩味。 众人心中一紧,背流冷汗。 欧阳锋道:“都把兵器放下吧。”指着楼梯口,接着道:“他不让我杀你们,我欧阳锋今日就不杀你们。”顿了顿,胳膊支在腿上,手掌撑着下巴,身子微微前倾,严肃道:“今日还有些事情提点你们,你们都给我记清楚了。” 众人无声,老实听训,唯全真道士皱起了眉头。 欧阳锋道:“这位龙姓少年是我欧阳锋罩着的,以后你们见了他,都给我绕道走,别找他麻烦,否则的话,别怪我辣手无情,灭你满门,听清楚了吗?” 此言既出,众人均打了个寒颤,心道:“欧阳锋果然够狠,张口闭口就是灭门”。这话听起来虽然霸道,但出自他口确实理所当然。只是令众人不解的是欧阳锋对待龙的态度。 既然少年姓氏为龙而非欧阳,那么这位龙公子也就与欧阳锋不是父子,但欧阳锋为何对他另眼相待,堪称百依百顺呢?欧阳锋名声在外,除了武功高深莫测之外,几乎是一水的恶评,更有丐帮帮主洪七公所赠“老毒物”之称,定然算不得好人啊。 思及龙与欧阳锋样貌、做派,众人不禁想:“难道少年姓龙是为了遮掩真实身份亦或随母姓,而实际上他仍是欧阳锋儿子?”联系方才二人对话,相处方式与普通父子无异,甚至有些温馨,想来想去唯有这种猜测比较可信了。 欧阳锋也不管这些江湖人答应不答应,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推断出了个儿子,有些话说出口就够了,其他的没必要在乎,扭身端坐,时间拿捏刚好,龙正好走了上来。 欧阳锋道:“赶紧把话跟他们说完,别耽误人家做生意。”自己调蜂浆水。 瓷瓶塞子打开那一刹那,满室飘香,闻一口心胸舒畅,说不出地舒服。众人,除了全真五位道士外,纷纷好奇,能让欧阳锋如此着迷的是何等好物,纷纷感慨:“今天不但见了武林圣者,青年才俊,而且还听了全真教隐秘,见识了珍奇之物,这顿饭吃得是真值了。” 眼见丑事要被暴露,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赵志敬的心都悬了起来,唯有陈清和还迷迷瞪瞪,不理外物,似被吓傻。 第五十四章 豹子 http://.biquxs.info/

郝大通、孙不二等人一顿午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下楼之后,赵志敬和甄志丙前去结账,郝大通和孙不二带着陈清和去外头牵马。 孙不二问道:“郝师兄,你说那个姓龙的小子是什么意思?我着实摸不着头脑。” 郝大通长叹道:“还能什么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呗,既然他给了咱们面子,不让我等在外丢人,保住了本教声誉,咱们还能说什么?” 孙不二皱眉,心中仍对龙所作所为有所考量,不能轻易认定龙的人品如何。 陈清和牵着四匹马的缰绳,静听郝大通和孙不二言语,心道:“龙公子心地善良才放过全真教吧。唉,当初我若能拜入古墓就好了,总好过在一堆道士里面勾心斗角,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猜度。”暗暗后悔,拍了拍马耳朵。 然而,陈清和清楚,自己是抛不掉道士的身份了,只能安慰自己道:“当道士也好,能学武,能吃饱饭,总好过土里刨食,有一餐、没一餐,如今战乱频发,自己老老实实在全真教中至少能得一份庇护,不会有性命之忧。” 郝大通捋了捋胡子,见赵志敬和甄志丙久不归来,交待孙不二和陈清和等待,前去查看,走到了客栈一楼的柜台前,问道:“怎么这么慢?” 赵志敬和甄志丙齐声道:“师叔。”两人推搡了一下,由甄志丙禀明情况,只听他道:“师叔,那位龙公子替咱们把帐结了还一并补偿了店家的损失,您说,该怎么办?” 郝大通心里犯嘀咕,但事已至此,于是道:“算了,人家好心给垫上了,这份情意咱们不得不领,志敬、志丙,走吧,趁着天黑之前多赶些路,到下个镇子再休息吧。” 赵志敬和甄志丙同声道:“是”,并排跟在郝大通身后走出客栈。 孙不二听了情况,眉头皱得更深,冷然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那小子是给咱们下了套儿,指不定在什么时候等着咱们往里钻呢。”摆摆手,不想多说,翻身上马。 郝大通无奈道:“就当他是好心吧,走啦。”打头先行。孙不二紧跟其后。 赵志敬抢了缰绳,将一匹马分给陈清和,对他道:“清和啊,你自己先骑一匹,我跟你师父说会儿话,我们两个共乘一匹。”说罢,不等甄志丙反对,跃上马背,落到甄志丙身后,拦腰一抱,脚踢马臀,催马出发。 陈清和回望了一眼客栈二楼窗口--那人曾经在的地方,轻轻叹息,也上了马,追了上去。 全真教一行人匆忙,没注意到他们经过街道中央旁的一家酒楼时,二楼的窗子“啪”一声关上了。 欧阳锋转过身来,走向桌边静坐的龙,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满道:“不言不语的,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龙眨了眨眼,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觉得脑袋仁儿疼,“哼”“哼”了两声,背着手围着桌子和龙转了几圈,难以置信道:“孩儿啊,你可真行啊,自从咱们跟那几个道士分开,进了这家酒楼,快一个时辰了,人家饭都吃完了,你这嘴里就没有冒出过一个字儿来,不怕嘴巴黏住啊。你性子冷归冷,不能把自己当冰块儿那么用啊。” 龙问道:“前辈要我说什么?” 欧阳锋道:“什么要说什么,聊天啊,随便扯呗,总好过你我大眼瞪小眼吧。” 龙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问道:“前辈,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欧阳锋道:“什么东西在叫唤吧,估计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他的功力深厚,比龙听得清楚。 龙道:“我去看看。”推门而出。 欧阳锋一屁股坐在桌边,猛灌了两口茶,指着茶碗道:“要了我的命了,快憋死了。孽缘啊,孽缘啊,除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点儿,哪儿都好。这要换了别人,早一掌毙了你了。” 与龙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欧阳锋是看出来了,龙说话多说话少是分场合的。在必要的时候,比如今日与全真道士应对之时,龙可以侃侃而谈,嘴皮子是真利索,反之,在不必要的时候,也就是平时,龙那张嘴比金口都难开,一个时辰能说几个字就很难得了。然而最可气的是,龙不是不说话,而是没人问就不说,有人问就回答,性子那叫一个怪。 欧阳锋发了一阵子牢骚,及时在龙进屋之前停止。欧阳锋见龙怀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问道:“怎么带只猫上来了?” 龙道:“不是猫,是豹子。” 欧阳锋凑近一看,毛茸茸一团果然是只全身金钱花纹的豹子。豹子不大,看着像是断奶没几天的样子,瘦瘦的,身上沾着些油污。 欧阳锋急忙道:“赶紧放下,衣服脏了。”心里唠叨:“我的小祖宗哦,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衣服给你换啊。” 龙淡淡道:“衣服脏了,洗干净就好了。”怀抱小豹子坐下,倒了碗儿水喂豹子喝,头也不抬,任脏豹子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欧阳锋问道:“从哪儿弄来的?” 龙道:“厨房,它妈妈午间的时候被做成菜了,老板嫌弃小东西肉少,打算带回家吃,还没来得及料理,顺手扣在厨房的篮子里了。” 欧阳锋道:“所以你就买下来了。” 龙摇头道:“不,没花钱,老板见我喜欢直接送我了。” 欧阳锋道:“哟,还有这等好事。” 龙淡淡道:“皮囊好看总会有些便宜可占。”抬起头对欧阳锋道:“前辈,帮个忙,给打盆温水来,我给它洗洗。” 欧阳锋认命道:“是,我的龙公子,也就你敢这么使唤我。” 龙笑道:“前辈如此厚爱,自然要得寸进尺啦。” 欧阳锋道:“臭小子,等着”晃晃脑袋,心甘情愿去楼下跟伙计要盆、要水。他的动作快,加上本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严,让人不敢怠慢,才下楼一会儿,人已回转。 欧阳锋笑道:“孩儿,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似是邀功一般。 原来,除了温水、皂角、毛巾,欧阳锋还特意端了一盘碎肉上来给小豹子填肚子。 龙道:“前辈周到。”抚了抚怀中豹崽儿的头,将它捞起,淡淡道:“咱们洗澡了。”将豹崽放进水盆,撩水濯洗。 欧阳锋听龙语气虽然淡然,但其中寒意尽消,再看龙揉洗豹崽儿的手法轻柔、细致,不禁觉得有趣儿,心道:“这神情可少见,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问道:“孩儿啊,你对个小畜生能冰消雪融,我怎么没见你对人的时候这般好过,天天冻着一张脸,连个笑模样儿都没有。” 龙道:“前辈,我对你不好吗?” 欧阳锋道:“除了我和过儿。” 龙道:“世上的人这么多,我又不认识他们,何必对他们好,客客气气的不就够了。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别来招惹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吗?” 欧阳锋点点头,道:“恩,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不过,孩子,你这样容易吃亏啊,就拿我说吧,当年在我身边,周围全是仇敌,打架的时候想找个帮手都找不着,但凡二次华山论剑之时,旁边有一人给我掠阵,我也不至于被黄蓉那丫头弄疯。” 龙道:“前辈,您是咎由自取,我是自生好活,咱们不一样。”说着,将豹崽儿捞出水,裹进毛巾里。 欧阳锋端起脏水,故意沉着脸道:“看我哪天不教训教训你,让你不尊重长辈。” 龙道:“我说的有错吗?” 欧阳锋心道:“就是因为说的完全没错才让人火大。”“哼”“哼”两声,跑下楼去换水。 龙低头冲着豹崽儿浅浅一笑,道:“他也挺好的是不是?” 豹崽儿瞪着翠绿滢滢的眼睛,“嗷呜”叫了一声,似是回答,伸出爪子勾着龙的手臂,搂紧不放。 不一会儿,欧阳锋又端了清水上来,龙将豹崽儿二次洗净,欧阳锋又将脏水端出,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爷俩忙活了半个时辰,才算告一段落。 龙将湿漉漉的豹崽儿塞给欧阳锋。 欧阳锋问道:“干嘛?” 龙道:“您内力深厚,把毛儿给弄干。” 欧阳锋撇撇嘴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小子了,这么大岁数了还任你差遣,小没良心的。” 龙道:“能者多劳,快些,冻着就不好了。” 欧阳锋瞪了瞪眼睛,伸掌在豹崽儿身上从头拂到尾,来回了几下,豹崽儿全身的毛都蓬了起来,一点儿水分都没了。 龙道:“多谢前辈,前辈内力深厚,晚辈佩服。”将软乎乎的豹崽儿重新捞进怀里,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它肉碎。 欧阳锋得了奉承,心中些许的不痛快霎时烟消云散,提醒道:“先少喂点儿,撑着就麻烦了。”喝了口水后接着道:“你说这世上的事情还真就巧儿,你今天撒谎说郝大通受伤是因为当年阻止下山的花豹伤人,与豹子拼斗所致,谁成想,你转眼儿就得了这么个小东西。” 龙道:“无巧不成书嘛。”拿出手帕给豹崽儿擦净嘴,将它放在桌上,点了点豹崽儿的头,道:“听话,不许动。”转身去床边那包袱,脱了外衫,重新换上干净的。 欧阳锋看着老老实实趴着不动的豹崽儿感慨:“连个不懂事儿的小畜生都给迷得五迷三道的,真是奇了。”站起身来,对龙道:“孩儿,该吃饭了。”此时,已近黄昏了。 龙点点头,走到桌旁将豹崽儿抱起,跟着欧阳锋一起去楼下吃饭,竟是时刻不撒手了。 第五十五章 一身白衣,轻裘缓带 http://.biquxs.info/

俊美无双的公子、气度不凡的老者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幼豹,这样的组合着实不常见,因此,龙和欧阳锋才落座,便引得来往顾客频频探看,窃窃私语,尤其是那些姑娘们恨不得把眼睛黏在龙的身上,一个个娇颊生晕,却碍于女子矜持,不敢直勾勾瞧,只敢遮遮掩掩偷看。 欧阳锋心道:“这叫什么事儿啊,当年老子扬名的时候也没引起过这大的动静,唉,美色误人啊。”无奈地嘬一口酒,夹一条黄瓜扔进嘴里,故意嚼得咯吱响,忽听得在其左侧,一丈开外的餐桌上两人交谈内容,敲了敲杯子。 龙正低头逗弄豹崽儿,闻声抬头。 豹崽儿也扭过头,含翠的眼睛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欧阳锋道:“等会儿有人来找你?” 龙不语,看着欧阳锋,等他继续说。 欧阳锋心念一动,笑道:“那姑娘看上你啦,要让哥哥找你来提亲呢!孩儿,你答不答应?” “嗷呜” 豹崽儿似是不满欧阳锋打扰了龙与它相处,扒着龙的胸口往上爬,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龙的下巴。 小豹子一搅和,龙就懒得理其他事情了,心知欧阳锋是在与他玩笑,接着逗弄豹崽儿,诸事不理。 欧阳锋遇冷,也不生气,反正冷着冷着也习惯了,不死心道:“我看那姑娘不错,盘亮儿条顺的,模样虽然不如你惊为天人,但取妻胜在贤惠,温婉,不如试试?你也二十多了,要是在普通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龙将豹崽儿四脚朝天瘫在腿上,搔挠豹崽儿的肚子,仍不抬头,淡淡道:“前辈,您舍得义子难过吗?我若成亲,恐怕第一个跳出来阻止的人就是您吧。” 欧阳锋听龙提到杨过,眼前晃过那晚杨过失魂落魄的凄惨样子,顿觉心疼,向龙道:“你说的对啊,你们这头还有的乱,没解决之前还是别牵扯别人了,都给我老老实实打光棍儿,免得造孽。”欧阳锋与龙玩笑只是单纯想找点儿话说,没想到龙扯到杨过,如此一来,玩笑便开不得了,于是如实道:“孩儿,我方才听那姑娘说喜欢你这只豹子,要让哥哥来找你买下来,人家哥哥不好意思夺人所爱,一直推拒。”说到这儿,欧阳锋突然道:“得,被妹子磨得没辙,人家来了。”随即不继续说了。 很快,脚步声临近,一个颇为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来到了欧阳锋和龙的桌前,只听他道:“在下耶律齐,打扰二位了。” 欧阳锋点点头,喝酒吃菜,不欲理会。 龙只好应道:“有事?” 耶律齐歉然道:“说来惭愧,公子,我妹妹看到您怀中的幼豹,甚是喜欢,不知能否出让?”先不提买卖之意。 龙道:“稍等,我问问它。” 耶律齐一愣,只见龙将小豹子放到桌面上,问道:“你愿意跟他去吗?”,竟是询问豹子的意见,顿感好笑,心道:“这人???真是有趣,一个无知蠢物哪里能回答,既然不想让出,直说就是了,何必故弄玄虚呢?”耶律齐觉得龙此做法颇为无礼,决定直接议价,成就成,不成便罢。 然而,就在此时,豹崽子突然嘶吼,绿幽幽的眼睛盯着耶律齐,呲牙相向,甚是凶悍。 耶律齐微感惊讶:“难道这小东西真有灵性?”伸手要碰碰,岂料,他的手才到桌沿,豹崽子倒先出了手,扬起爪子便挠,若非耶律齐反应快,这一下子挨上,手背必要被伤的不轻。 龙道:“不得无礼。” 豹崽儿低低“呜呜”了几声,一甩尾巴,扑进龙的怀里。 豹崽儿经历丧母,后被扣入黑漆漆的篮子,一直到龙将它救下之后才重见光明,得一份温柔以待,它已然将龙当成自己的保护者,出于本能信任龙,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愿与龙分开。距离脱困不过半天,豹崽儿还惶恐,这个时候有陌生人接近,它当然是抗拒的。 欧阳锋“噗”笑出声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小畜生也逃不过。”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他这样说,也哄笑了起来,觉得欧阳锋的解释甚对。 耶律齐心胸宽容,不在意欧阳锋暗指他容貌不如龙,也跟着笑道:“万物有灵,果真不假,看来它是不愿跟我去了。”拱手道:“二位,打扰了。”干干脆脆离去,态度谦和。 欧阳锋道:“武功挺高,气度也不错,不知是谁家的弟子。” 习武之人与普通人走路之时脚步有差,欧阳锋自然听得出来耶律齐功夫不弱。 龙道:“这与咱们无关。”心知耶律齐之师乃是周伯通,而周伯通是王重阳的师弟,基于当年的恩恩怨怨,还是不要让欧阳锋知道的好。 欧阳锋也不追究,任他世上天资卓越者千千万,眼下,他的心里也只有龙和杨过,别的人看不上了,喝了杯中酒,道:“我看你顾着逗豹崽儿,也没心思吃饭,趁着天没黑,跟我去趟绸缎庄,看看有没有成衣什么的,多买几件备着,有了这小东西,先不说脏不脏,就那对爪子,不到半天就得勾破好几套。” 龙抓着豹爪晃了晃,跟欧阳锋出门去了。 耶律燕自哥哥前去商议,一直关注着,见哥哥失败而回不禁失望。 耶律齐安慰道:“三妹,算了吧,不是人家不让,是小东西自己不愿离开,强求无用。” 耶律燕道:“二哥,先不提豹子,那人长得可真好看。”说着,面颊飞红。 耶律齐笑道:“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豹啊,三妹,怎么想嫁人啦?” 耶律燕道:“才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看看,我就算嫁人,也找哥哥这样英俊的男儿就够了,若是嫁给那位公子,成天面对一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相公,那才是煎熬呢。天仙般的人物那是得供起来的,世上有哪一个女子会愿意给自己的老公烧高香呢,我敢说,这位公子一定娶不到媳妇儿。” 耶律齐心道:“小丫头说话没顾忌,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害臊。”忙道:“好啦,别说了,赶紧吃饭,等会儿还得跟小二打点打点客房,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让一间出来呢。” 耶律燕道:“没有就没有呗,你我是亲兄妹,住一间也无所谓。”颇不在乎。 耶律齐道:“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还要不要名节,就算是亲兄妹,该避忌也得知道避忌。” 耶律燕吐了吐舌头,连道:“知道啦,知道啦。”忙往嘴里送菜,不想听哥哥说教。 耶律齐拿妹子没辙,提醒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儿。”打算吃了饭之后再去问问找小二询问客房之事。 绸缎庄里,欧阳锋在柜台前跟老板商量,挑选成衣、布匹,龙如往常一般“袖手旁观”,与豹崽儿玩得不亦乐乎,等待“坐享其成。” 欧阳锋笑着招呼:“孩儿,过来,试试这个。” 龙走过去,看了看道:“这料子挺好的,是什么?” 老板笑呵呵道:“小公子,这料子是云锦,绝对的好料子,衬您正合适。”已然将二人认作父子。 龙道:“云锦太贵了,换些便宜的,你我是江湖人,风里来雨里去的,糟蹋料子。” 欧阳锋态度强硬,抢道:“就这个,你有这张脸多贵的料子都不浪费,得了,你别管了,我说了算。”将龙赶到一边去,自己跟老板商议:“老板,我要三套,等会儿,还是要五套吧,最快什么时候能交货,能多快就多快。” 老板惊喜交加,问道:“真要五套?”心道:“这就叫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碰上大主顾了。” 欧阳锋道:“别废话,我说要就是要,还得置办别的呢。” 老板道:“既然您着急,我加派人手给您做,明天中午必定把东西交给您,您放心,绝对保质保量。” 欧阳锋道:“成,就这样。”又问道:“有没有裘皮什么的,轻薄点儿的。” 老板问道:“也要白色的?” 欧阳锋看了看龙,点头道:“恩,最好是白色的。”跟着老板去后头挑裘皮。 龙见他固执,也不多说什么,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当甩手掌柜,让量尺寸就配合量尺寸,看着欧阳锋一张一张往外头抽银票,心道:“王重阳要是知道欧阳锋卖光了他古墓里头的东西,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半个时辰后,欧阳锋终于满意,带着龙返回休息。他们两人刚到二楼,就看到小二和耶律齐正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徘徊,走过去查看情况。 小二见到二人,笑道:“二位客官,今日房间不够用,这位公子有个妹子,男女有别,共处一室不妥当,想问问您二位能不能让出间房出来。” 耶律齐见是龙和欧阳锋,拱手道:“还请二位帮帮忙。”心道:“今天跟这两人还真是有缘分。” 欧阳锋看向龙,让龙决定。他自己是不在乎一间房还是两间房的。 龙点头同意,对欧阳锋道:“您来我屋里吧,我有行礼,不来回折腾了。” 耶律齐道:“多谢二位。” 龙道:“借过。”不再理会径直回房,欧阳锋紧随其后。 到了屋里之后,龙从包袱里拿出长绳,横在屋中,对欧阳锋道:“前辈,您睡床吧。”翻身上去躺平,将豹崽儿放在胸口,轻轻拢着,居然睡觉都要抱着的。 欧阳锋道:“你不怕他掉下来?” 龙在绳子上翻了个身,面向欧阳锋,笑道:“您看,它掉得下来吗?” 欧阳锋道:“你这功夫古里古怪的。”安心躺在床上,打出一掌熄灭烛火。过了一会儿,欧阳锋问道:“孩儿,你考虑好没有,什么时候跟我学功夫?” 黑暗中,只听龙道:“前辈,那你先告诉我,为何执意给我买裘皮,您知道的,我自幼在寒玉床上练功,根本不惧严寒,哪怕在冬日,着装甚是单薄的。” 欧阳锋支支吾吾,道:“这不怕你冻着吗?爱穿不穿?” 龙道:“那我就不学你的功夫。” 欧阳锋从床上跃起,跳到龙跟前,怒气冲冲道:“为什么?我可对你百依百顺了,别得寸进尺啊。” 豹崽儿被欧阳锋吓到,匍匐嘶吼。 龙压下激动的小豹子,缓缓道:“我不是欧阳公子。” 今日,欧阳锋所挑选的衣着服饰全是当年欧阳克喜欢的----一身白衣、轻裘绶带。 第五十六章 男人,哭吧,不是罪! http://.biquxs.info/

“我不是欧阳公子”,一字一字重若千斤,挨个砸下。 欧阳锋一怔,犹若冰雹砸头,气焰顿灭,结巴道:“你怎???知道?” 龙缓缓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辈,表现太过了。” 欧阳锋长叹一声,灰溜溜坐回床上,又待良久,轻轻道:“夜深了,睡吧。” 龙将在胸口乱爬的豹崽儿按在颏下,淡淡道:“欧阳前辈,睡不着别勉强。” 欧阳锋不出声,翻身面对墙壁。 龙道:“欧阳前辈,装睡也是没用的,你我都会武功,装睡和真睡极好分辨。” 欧阳锋怒气渐生,心道:“欺人太甚。”从床上跳下来,来到龙的身边,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龙淡淡道:“镇外十里有一片山林,极为幽静,没有人迹,您若想哭,便去那里吧。” 欧阳锋泄气,嘟囔道:“不知道你说什么,睡觉,睡觉。”大踏步走回,“咣当”一声躺在床上,运起龟息功夫,干脆连气儿都不出了。 龙夜能视物,看得分明,不再戳穿,缓缓道:“您比我命好,伤心了能痛痛快快哭,哭完了,想开了,以后就是拨云见日,海阔天空,我却不行,我若伤心了,必须得忍着,除非不要命了,才敢放声嚎啕,就算老天见怜,留我一命,也要病痛缠身,生不如死。前辈,喜怒哀乐本是人之常情,不会因为您是个男人,是个武林圣者就能消解的,珍惜老天爷给的东西吧。”说罢,闭上了眼。 欧阳锋被龙说得心中酸涩,正待下文,却听到龙呼吸绵长,竟睡了。 半夜,龙听得窗扉响动,眼皮动了动,下巴蹭了蹭豹崽儿柔软的皮毛。 翌日清晨,龙和豹崽儿一个坐在桌边,一个趴在桌上,正喝玉蜂浆,瞥见门口人影一晃。 豹崽儿灵敏,抬头望了望。 龙道:“别怕,爷爷回来啦。” “我才不是它爷爷。” 欧阳锋推门而入,也不知道他刚才藏到哪里去了。 龙道:“前辈,早啊!”推给欧阳锋一杯蜂浆。 欧阳锋点点头,坐到桌边,端起蜂浆要喝,恰好与龙目光相接,霎时感觉不自在,微微扭转身子,看向窗外,道:“天气不错啊!” 龙道:“是啊,天气不错。” 昨夜之事,龙和欧阳锋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忽而相视一笑,就此揭过。 欧阳锋道:“孩儿,你跟不跟我学功夫?” 龙道:“要拜师吗?” 欧阳锋知道龙干脆,以为他要回答“学”或“不学”,乍听之下没反应过来,心道:“还得接着磨”,半口水入喉之后,才后知后觉,眼睛瞪得老大。 “咳、咳” 欧阳锋险些被呛死,拍着胸口,忙问:“你说什么?” 龙重复道:“要拜师吗?”将豹子搂在怀里,远离欧阳锋,免得被喷上口水。 欧阳锋大喜,脱口要说:“要的,要的,不拜师怎么行?”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了杨过跟龙的纠葛,心中一沉,改了口风,对龙道:“你肯学就行了,拜师仪式就算了,都一样,都一样”心里嘀咕:“你跟我儿子是师徒,我要是再成了你的师父,我儿子岂不是成了我的徒孙,你们俩以后还不见得是不是师徒,要是一不小心,你成了我的??恩??儿媳妇,这得怎么算,要是你们俩掰了,又得怎么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比三国的关系都乱,还是免了这些虚头巴脑的头衔吧,省心!” 龙道:“好吧,听您的。”顿了顿道:“不过有一门功夫我不学。” 欧阳锋笑道:“好说,好说。” 龙道:“我不学《蛤蟆功》。” 欧阳锋道:“行,我教你别的,嫌弃我《蛤蟆功》姿势不雅,就地打滚怕脏了你的衣服是吧。” 龙点头,道:“前辈通透。” 欧阳锋道:“本来我也没想教你《蛤蟆功》,这功夫厉害,却不易练,极为凶险,一不小心要丧命的。”心道:“我好不容易等你点头学我的功夫,怎么能害你呢?” 龙问道:“那你为何教了过儿?” 欧阳锋“嘶”倒抽口气,嘬嘬嘴唇,尴尬道:“当时我不是疯嘛,就想找个人继承衣钵,那还管得了会不会把人练死。”说到这儿,找补道:“不过,你放心,我脑子疯,但功夫不疯,一定都是教对了的,否则过儿也不会活到现在。”顿了顿,大声道:“相信我,没问题。” 龙没说什么,抱着豹崽儿捏了捏。 欧阳锋试探道:“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跟疯子也计较不了什么,对吧。” 龙道:“没生气。”搔着豹崽儿的下巴。 欧阳锋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龙道:“没什么可说啊。” 欧阳锋眯着眼,细细看了看龙的脸色,拍手道:“对,不说话才是正常的,你话多的时候多半是有什么别的打算。”点点头,接着道:“少说,恩,少说话好啊,对了,肚子饿了吗?下去吃早点啊,回来我先教你一段内功心法。”兴冲冲走在前头,给好不容易得到的“乖徒儿”开路。 龙和欧阳锋依旧挑了靠窗的位置,由欧阳锋跟小二打点,龙抱着豹子偏头看着外面。 这个镇子不小,位于两省交界,人流稠密,物流频繁,很是热闹。 打发了小二,欧阳锋问道:“孩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你知道过儿在哪儿吗?”他一路跟着龙,一直不明白龙是如何确定寻找杨过的方向,趁机问问。 龙道:“大胜关,不久之后那里有英雄大会,过儿喜欢热闹,多半会去吧。要是碰不到的话,就只能先回终南山了,过儿终有一天会回古墓的,等着就是。” 眼下,欧阳锋一直在龙身边,没有跟洪七公见过面,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洪七公还活在世上,杨过有没有上过华山绝顶就不好推算了。 欧阳锋道:“英雄大会?谁组织的?是诛杀新出来的魔头吗?” 龙道:“不是,如今江湖上风头最劲的魔头是我师姐李莫愁,两年前在山西已经召开过截杀她的英雄大会了,可惜没成功,不了了之。这回的英雄大会是大胜关陆家承办的,目的是建立抗蒙联盟,为的是保家卫国,抵抗蒙古侵宋。” 欧阳锋问道:“有什么高手吗?” 龙道:“在您眼里,什么样的算高手?” 欧阳锋笑道:“孩儿会说话,大概洪七公、黄老邪那个级别吧,有吗?郭靖那样的也算。” 龙道:“洪七公和黄老邪会不会去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们。这次英雄大会期间,丐帮会举行帮主继任仪式,所以郭靖、黄蓉是一定会在的,” 欧阳锋听龙讲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禁疑惑,问道:“孩儿,你怎知道这么多事。” 龙不动声色,淡淡道:“路上听来的。”抓着豹爪指了指外面,道:“您听,墙角那几个乞丐正谈论下一任帮主呢。”也算是凑巧。 欧阳锋顺着龙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个乞丐正聊得火热,所言正是英雄大会事。欧阳锋是西域人,对保宋抗蒙没兴趣,听了几耳朵就不听了,也信了龙的说辞,正想跟龙聊聊学功夫的事情,就见龙眉头皱起,于是问道:“孩儿,怎么了?” 龙冷不丁儿道:“我师姐来了。” 欧阳锋望了望,问道:“哪儿呢?” 龙道:“还没到,我师姐的坐骑是毛驴,毛驴上挂着紫金铃铛,您听,是不是有铃铛响。” 欧阳锋点头,是有一阵阵“叮铃铃”的响声,由远及近传来。 然而,世上铃铛千千万,不管是骑驴、骑马还是骑牛的,多半都挂着铃铛,发出响声来都差不多,龙是怎样辨别出这个铃铛是李莫愁的呢? 龙不等欧阳锋询问,解释道:“这铃铛是我派金铃索功夫所用的铃铛,乃是我派祖师特意打造,响声与一般铃铛不同,世上一共两个,一个在她那里,一个在我这里,不过,那天晚上我走得匆忙,随身行李都留给了过儿,所以我的铃铛现在该是在过儿手里。”说罢,站起身来,对欧阳锋道:“前辈,我不想跟我师姐见面,先上楼避一避。” 论武功,龙自认在李莫愁之上,更何况还有欧阳锋在旁,因此他是不怕李莫愁的,但是龙不想跟李莫愁纠缠,只想躲了麻烦。然而,他想的好,却不能如愿的。 龙刚要起身,就见耶律齐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就在这当口,两个身着杏黄道袍的道姑已经到了门口,正在拴驴,正是李莫愁和她的徒儿洪凌波。 既然躲不过了,龙索性不躲了,安稳静待李莫愁。 耶律齐不明情况,先与妹妹谢过昨日龙与欧阳锋出让房间,然后为表心意,提出请二人吃饭。耶律齐昨日与龙、欧阳锋两次接触,观二人气度不凡、心生向往,已生出结交之意。如此一来,龙只好自报姓名,他只关心自己人,对外人素来冷淡,哪怕耶律齐兄妹热情攀谈,他仍不动如风,面色寒霜,一边逗弄豹子,一边关注着李莫愁师徒的情况。 欧阳锋不便透露身份,趁机占了龙的便宜,自称姓“龙”,得耶律兄妹称了一句“龙前辈”,大感快慰,便由他与耶律齐兄妹应对。 耶律齐东扯西扯了些无关痛痒的客气话后,正要开口询问龙与欧阳锋师承、门派、有何打算等事宜,忽听背后传来一道极为娇媚的女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弟竟在此处现身,当真令人料想不到,近来安好吗?” 第五十七章 古墓弟子 http://.biquxs.info/

耶律齐闻声回头,就见两名道姑款步走来。为首那个道姑明眸皓齿,面若桃李,极为美艳,约莫二十多岁年纪,轻甩浮尘搭在臂弯,风情万种。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手持长剑的小道姑,年纪大概与耶律燕相仿,生得唇红齿白、皮肤白皙,也是个美人,正是李莫愁与徒儿洪凌波。 自从那日古墓受挫,亲眼看着断龙石堕下,李莫愁虽不相信龙与杨过会自绝生路,也曾想过古墓是不是有另一条出口,但是内心中对再次能够进墓夺取《玉女心经》已经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了。 李莫愁此行乃是为了追杀出逃赤霞庄的陆无双,讨回陆无双盗走的《五毒秘传》。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竟能在此地看到龙的身影,心中对《玉女心经》的渴望重新燃起,比之以前更加狂热,哪怕明知陆无双和《五毒秘传》就在楼上,也顾不得了,急匆匆要来擒龙,逼其交出门中秘技。 耶律齐听那美艳道姑称龙为“师弟”,显是同门,今日恰好相遇,然而,又听她婉转语音中含着一股子咬牙切齿、不怀好意的味道,一时难测来者心思,心道:“我作为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别人门派中事,若是师姐弟两个真有龃龉,大打出手,能劝就劝,若是劝不住的话,再出手调和。”打定了心思,拽着妹子一起站起,拱手行礼,齐道:“见过两位道长。”让出位子,向龙和欧阳锋点头示意,坐到旁边空桌上,表明要置身事外。 李莫愁笑道:“难得见到这么懂礼数的后生,多谢了。”站在桌旁并不入座,正好挡在去路。 直到此时,龙才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轻轻抚着怀中幼豹,面向李莫愁,并不行礼,淡淡道:“师姐。”再无其他言语,心道:“原来耶律齐还没见过李莫愁的。” 李莫愁见龙姿态傲慢,心中登时不快:“好啊,臭小子,敢在我面前摆出掌门的姿态了,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目中含煞,却笑着招呼:“凌波,前来拜见你龙师叔。”暗中打量坐在龙对面的欧阳锋。 如今的欧阳锋干干净净,气度不凡,与昔年疯癫样子截然不同,李莫愁已经认不出了。然而,李莫愁行走江湖多年,经历大大小小数百战,眼光毒辣,她自看得出欧阳锋不是个低手,心中猜测面前老者与龙的关系,只盼莫要横生枝节。 洪凌波上前,拱手道:“弟子洪凌波见过龙师叔。”眼光在龙脸上转过一瞬,不敢再看,心道:“世上竟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师父果真没说假话的。”她这般想着,心头不仅怦然,雪白的脸上漫上了绯色。 李莫愁见徒儿如此不中用,冷哼一声警告。 洪凌波心中惶恐,将头垂得更低。 耶律齐和耶律燕一旁看着,兄妹俩对视一眼,均想:“看来这道姑脾气不好啊!” 龙淡淡道:“免礼”,心念一转,对李莫愁道:“不巧,我徒儿杨过正在楼上洗澡,脱得赤条条的,不能来拜见师姐,还望师姐见谅。” 李莫愁听他旧事重提,心中更怒,面上仍是不显,故意道:“无妨。咱们师姐弟之间的事情,跟他们这些小辈儿没什么关系。”说着,看了一眼欧阳锋,意思就是:“我们师姐弟之间的事情与你这老一辈儿也没什么关系。” 欧阳锋瞅了李莫愁一眼,没说什么,看向一旁,显然没将人放在眼里。 洪凌波听龙提及古墓拼斗之事,想起那日李莫愁忌惮龙和杨过赤身裸体,中了缓兵之计,不禁心中涌出一丝欢乐,默默退到李莫愁身后半尺。李莫愁既然说与她这小辈儿没关系,她也不能不听师父的意思。 耶律齐和耶律燕不知双方过节,听龙提到徒儿,皆心生疑惑:“龙公子的徒儿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那个杨过是什么样子。”耶律齐却多想了一层,心道:“这位龙公子看起来年不过二十,竟然已经收了徒儿,不知他的功力几何了。”再次看向龙的时候,已不将他当做普通的富贵公子。 龙将怀中幼豹投入欧阳锋怀中,冷冷道:“听爷爷的话,别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耶律齐和耶律燕神色,见他们听到“杨过”之名时没有任何反应,心道:“原来这两人还不认识过儿。”接着对李莫愁道:“师姐,你的目的我知道,我的意思你清楚,咱们不用废话了,今日你我打过一场,胜者为王,败者贼,凭本事说话,如何?” 李莫愁冷笑道:“好,痛快,师弟既然有此意,师姐必当奉陪。”心道:“我李莫愁身经百战,怎会输给你一个未曾出过‘茅庐’的小鬼,待将你打趴下,不但要你给我《玉女心经》,定要你师徒二人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好好管管你们两个无耻之徒的不干不净的嘴巴。” 龙道:“择日不如撞日,师姐,挑地方儿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就在此处如何?” 李莫愁道:“此处?”环顾四周瞧了瞧,点头道:“好,就这儿吧。” 龙对欧阳锋道:“前辈,此乃我门内之事,勿论死生,您莫插手,若我真的功夫不济,死在我师姐手下,也无须报仇”手背向外伸出,道:“还请帮忙清个场。” 欧阳锋道:“放心打去吧,”低头与怀中的豹崽儿做个鬼脸儿,走到柜台前,抽了几百两银票给掌柜的。 李莫愁听龙与欧阳锋对话,心中安稳不少,同时也高看了龙一眼,暗赞龙有些骨气。 龙从怀中拿出金丝手套戴上,又走到耶律齐与耶律燕面前,拱手道:“耶律公子,我出门匆匆,未带兵刃,可否借剑一用?放心,用过即还,绝不会损了的。”言语之中,透露出必胜的把握。 耶律齐将长剑奉上,笑道:“破铜烂铁一件,损就损了,龙公子尽管拿去用就是。” 龙点头,只听“刷”一声响,寒光一闪,已拔剑出鞘,将长剑握在手中,向李莫愁道:“师姐,请了。” 伙计们干活很快,安排宾客暂避之后,迅速收桌、撤椅,将大堂空了出来。 李莫愁一甩浮尘,笑道:“师弟,请了。”与龙一起走到大堂中心,分站两侧。 比武动静闹得不小,楼上、楼下围满了观众。 龙和李莫愁的容貌、气度均属上乘、当世罕有,一个是美艳道姑,一个是绝世公子,还未动手就引得人们谈论、称道,场面十分热闹。这些人中不乏有江湖人,果然不一会儿后,就听有人惊呼:“哎呀,那是赤炼仙子李莫愁啊!”“真是李莫愁!”“李莫愁怎会在这儿,又来杀人吗?”“李莫愁武功高深莫测,那位公子怎敢与她比试,嫌命长吗?”“听说他们师姐弟!”“什么?”?????? 耶律齐和耶律燕听到那位道姑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魔头李莫愁,心中惊诧不已。 耶律燕道:“哥,龙公子是李莫愁的师弟,所以??他们都是古墓派的?” 耶律齐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了,江湖上只有李莫愁一人自称古墓派弟子,龙公子没有必要撒谎,既然唤李莫愁“师姐”。他们必是同门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耶律燕问道:“龙公子打得过吗?” 耶律齐摇头道:“说不好,走,去问问龙前辈。”带着耶律燕去找正搂着豹子嗑瓜子的欧阳锋,问道:“前辈,此战龙公子可能胜吗?” 在场的江湖人中也有昨日见过欧阳锋的,不过,碍于西毒威名,都不敢招惹,更不敢喊出口,一个个在心中暗惊两大魔头同时现身,故而,耶律兄妹还当欧阳锋姓“龙”,与龙乃是一对儿父子。 欧阳锋吐了吐瓜子皮,道:“打过就知道了,着什么急啊。”神色轻松,浑不在意。 耶律齐和耶律燕见他如此,不再过问,收敛心神专注看着场中两人。 “嗷呜” 豹崽儿离开了龙,在欧阳锋的怀里甚是不老实,嗷嗷叫个不停。 欧阳锋瞪大了眼睛,看着豹崽儿,沉声道:“你爹让你别闹,你再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习武之人气势不凡,豹崽儿被欧阳锋眼神唬住,不敢乱叫,探头探脑想要找龙。 欧阳锋拍了拍豹崽儿的头,笑道:“这才乖嘛,听话就是好孩子,来,爷爷给你挑个好地方,清清楚楚看爹爹打架。”趁机又在辈分上占了龙便宜,说着,将豹崽儿搭在肩头,“一老一小”甚是可爱。 耶律齐和耶律燕听“龙前辈”玩笑言语,忍俊不禁,心中担忧又淡了几分。 二楼,一处盆栽之后,有两个女子并肩而立,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是跛足,腰佩弯刀,另一个是丑八怪模样,手拿玉箫,正是偷了《五毒秘传》出逃的陆无双和前来救助表妹,带着人、皮、面、具的程英。 陆无双见了李莫愁心里就发抖,低声道:“表姐,你说李莫愁今天会不会吃亏啊,我头一回知道我还有个师叔。”心道:“古墓派名字不怎么的,风水倒是挺好,这里面的弟子一个个倾国倾城,女的美,男的俊。” 陆无双名为李莫愁的徒儿,但在李莫愁的心中,她和洪凌波的地位犹若天差地别,很多事情是绝不对她提及的。陆无双至今不知道自己能得空出逃是因为李莫愁与洪凌波前往古墓夺取《玉女心经》。 程英道:“不管她吃不吃亏,眼下是顾不得你我了,咱们快逃吧。” 陆无双求道:“看看热闹吧。要是能看到李莫愁被打趴下,我可要乐死了。” 程英素来谨慎,问道:“热闹重要还是命重要?” 陆无双吐了吐舌头,道:“命重要”,却紧紧拉着程英,阴测道:“表姐,不管我那位师叔能不能打得过李莫愁,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你我二人合力总能将李莫愁宰了吧,机不可失啊。” 程英皱起眉头,思忖一阵儿,点头,道:“好,静观其变,若是势头不对,咱们立刻逃。” 报仇心起,陆无双紧紧抓着表姐的手,神色狠厉,心道:“今日就要你为我陆家上下偿命。” 程英拍了拍陆无双的手背,安抚道:“表妹,莫要急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怕今日不能取了魔头性命,来日方长,你我总有能报仇的一天。” 陆无双深吸口气,笑道:“知道了,表姐。” 程英轻轻“恩”了一声,与表妹一起关注下头的情况。 第五十八章 金口一开 http://.biquxs.info/

陆家庄的庄主是陆冠英和程瑶迦夫妇。陆冠英是东邪黄药师弟子陆乘风的儿子,程瑶迦是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弟子。夫妇二人家财丰厚,基于师门关系和往日恩情,应郭靖、黄蓉和丐帮号召,一力承担了英雄大会的筹办,设宴家中。 此时,天色已晚,陆家庄中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宴席大开,中原武林群雄、豪杰好汉纷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交谈甚欢,景象之热闹可谓盛况空前。 程瑶迦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总是找不到全真教人身影,不免担心,拉着丈夫询问:“冠英,我师父一行人该早到了才对,到现在了连个影子没出现,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陆冠英向四周望了望,果然看不见一个身着道袍的江湖人,握了握夫人的手,安慰道:“别急,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全真教名声在外,有谁敢轻易招惹。” 程瑶迦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不放心,派人去找找吧。” 陆冠英道:“眼下这么乱,庄里抽不出人手了,再说了,你知道师父他们是从那条路来的吗?”见妻子实在担忧,又道:“这样吧,咱们去问问黄帮主,黄帮主足智多谋,心思灵巧,请她拿个主意,好过咱们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拉着妻子一起去寻黄蓉。 二人才走到半路,正巧碰到一名家丁拿着拜帖前来,说有一名叫做杨过的年轻人要拜见郭大侠和黄帮主,有要事禀报。 陆冠英和程瑶迦面面相觑,皆不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号人叫“杨过”,自忖见识有限,心道:“与郭靖、黄蓉相识之人多半是良善之辈,无须太过忌讳。”将拜帖接下,打发家丁去将人请进,正好一并告诉郭靖、黄蓉。 黄蓉听了程瑶迦担忧,眉头微蹙,但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道:“近年来,除了赤炼仙子李莫愁与全真教龃龉颇多,未听过还有何人与全真教有过节,我也不能有所推断。”转身问身旁的郭靖,道:“靖哥哥,你可有看法吗?” 郭靖心想:“你都猜不到的事情,我又怎能猜到。”只得摇摇头,不发表意见,心中却也忧虑了起来。 黄蓉也没指望郭靖能说出什么来,不过因为郭靖与全真七子关系深厚,亦师亦友,需要让其有所表示,同时也为了让丈夫在外人面前有面子,不让外人认为家里全是自己做主。黄蓉想了想,问道:“可知道有哪几位道长来赴宴吗?” 程瑶迦道:“我只知道师父会来,其他人不清楚。” 黄蓉心想:“孙不二武林地位不低,但在全真七子中是武功最低微的一个,就算是摆在江湖上也就是个四流开外的中低手,那么,出门在外,为保安全,必然会有武功高强的道兄陪同,如今刘处玄担任掌教定是不能离开教中,可以陪同的便是丘处机、王处一和郝大通三人之中的一二位了,不管是哪一个,除非碰上绝顶高手,也不会出意外,再说师长出行,必有弟子陪同,一行最少也得三四人,全真教的阵法高明,合 起手来威力不可小觑,因此多半是无事的。”脑中推算,口中叙述,只把孙不二是个低手一点略掉,免得程瑶迦挂不住面子。 程瑶迦道:“这样说起来,我便放心了,对了,郭大侠,黄帮主,这还有一份给你们的拜帖,是一个叫杨过的年轻人送来的。”陆冠英随即将拜帖奉上。 乍听“杨过”姓名,郭靖、黄蓉都是一惊。 郭靖憨厚,心眼儿直,满心欢喜杨过到来,其余的什么事情都考虑不到,拜帖都顾不得看,连忙起身张望杨过身影,脸上堆满笑容,充满期待,喃喃道:“多年不见,不知道过儿在全真教过得如何?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口中说着杨过是全真教中人,脑中却万万想不到此时正在商议如何寻找迟到的全真道士。 黄蓉对杨过素来忌惮,不似郭靖一般激动,只当是个普通人前来拜访,按部就班阅读拜帖,才一打开,见上面字迹就眉头皱起,也站起身来,拉扯郭靖衣袖,将丈夫注意拉过来,将拜帖摊开,摆在郭靖眼前,对他道:“靖哥哥,先别急着找人,怕是有人冒名顶替。” 郭靖不懂,问道:“冒名顶替?”看了半天拜帖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拜帖上的字迹端正、俊秀,很是好看。 黄蓉道:“靖哥哥,难道你忘了,我教过杨过读书写字,我认得他的字迹,杨过生性浮躁,喜欢偷奸取巧,所谓字如其人,他是不可能写出这样漂亮的字体来的。” 郭靖道:“或许是他师父教的也不一定啊,我以前写出的字也歪七扭八跟鬼画符无异,现在不还是练出来了,再说了,过儿样貌清秀,若说字如其人,这一手漂亮的字儿不是正好衬他吗?” 郭靖从不认为自己聪明,做人做事讲究的是踏踏实实,勤奋刻苦,从不自傲、自负,总是觉得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不见得能同样做到,非得经过一番努力方可达成。他心知杨过聪慧,胜己百倍,全真教乃是武林正宗,其中规矩严明,教导弟子严格,杨过在全真教教导下练成一手好字不是不可能。 而且,思及义弟杨康当年风采,那是自己一个大老粗万万及不上的,穆念慈的娇媚容颜不亚于自己的蓉儿,杨过为杨康和穆念慈之子,样貌怎会差呢!这拜帖上的字迹工整,飘逸、潇洒不正如风华正茂的俊秀少年吗? 郭靖想什么就说什么,全没注意到自己话中透出黄蓉无能,不能好好教导杨过的意思。 黄蓉心生七窍,玲珑剔透,自然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但他知道丈夫性情如此,全无恶意,而且眼下全真教一行人刚出变故,原本该属此中人的杨过竟找上门来,不由得不多加注意。 此时,郭靖和黄蓉还不知杨过退出全真教,改门换派之事。 黄蓉心道:“我的靖哥哥呀,我说的字如其人可不是说一个人长得好,这字儿便写得好。若是这般论,杨康、欧阳克这样的俊俏男子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了吗?这拜帖上字乃是楷体,虽 然起笔、落笔之处有飞扬之态,显出恣意、潇洒,但从根本上说,能写出这样字体的必定是个心性良善,正直之士,而你的杨过,唉,那股子随爹的邪性到死改不了的。” 黄药师是个风雅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为黄药师的女儿,黄蓉辨字识人本领自是不差的。然而这些想法不能于大庭广众宣之于口,只能掠过不提。 黄蓉向陆冠英和程瑶迦二人道:“忘记跟二位讲,我和靖哥哥有个子侄名字就是杨过,早年去了终南山,拜入了全真门下,说起来,瑶迦妹子还是他的师叔呢。然而,我们以前居住在桃花岛上,后来在中原游荡,近些日子又来了这儿,算起来有四年多没见过他了,实际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不过,说到底,若真的是杨过到了,想必各位道长也一并到了。” 听到这儿,陆冠英和程瑶迦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程瑶迦道:“黄帮主,刚才家丁说了,这个杨过乃单独前来,无人相伴,而且若他与我师父等人一同到来,何须何须通禀呢?”更焦急了。 黄蓉哪知此节,暗道:“估计事情好不了了。”挽着郭靖手臂,安抚道:“事已至此,猜测无用,先把人带来,是巧合还是诡计,一见便知,对了,这里人多口杂,咱们去书房吧。” 陆冠英道:“夫人,你先别急,跟郭大侠和黄帮主去书房等着,我去门口将人接来,随后便到。” 坐席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说笑正欢。 两个少年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挺英俊,不过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张扬,言谈伶俐,逗得女孩娇笑连连,另一个性格相对冷静,稳重敦厚,不多言,不多语,只是陪笑,偶尔搭上一两句,这两人是一对亲兄弟,性格开朗的那个是弟弟,叫武修文,性格稳重的那个是哥哥叫武敦儒。 中间被两兄弟追捧,花容月貌,娇俏可爱的女孩便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郭芙了。 这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两兄弟对郭芙皆有爱意,都极力讨好这个小师妹,时时刻刻不离身边陪伴。 郭芙远见郭靖和黄蓉离席,不由得好奇心起,撺掇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们去看看爹爹、妈妈做什么,好不好?” 武修文忙应道:“好,咱们快走。”当即顺从郭芙的意思,站了起来。 武敦儒却道:“这样不好,若被师父、师娘发现,我俩要倒霉了。”并不十分赞同偷听之事。 郭芙被拂了面子,当即嗔道:“你不听我的话,你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眼波流转。 武敦儒哪里招架得住郭芙撒娇,只好点头。 郭芙欢喜,一手拉着一个,瞧着郭靖和黄蓉的方向奔去,打算假装凑巧跟爹、娘相遇,顺道“偷听”。 陆冠英走出庄子,在家丁的指引下找到了杨过,不由得眼前一亮。 第五十九章 胜负难分 http://.biquxs.info/

一秒记住本站:m.李莫愁果然如众人所想一般,身如电闪,拂尘进击。 龙耳听背后风声飒飒,浮尘袭来,亦如众人所想一般,手腕一转,剑尖儿指地,撑地而起,要以此法躲过拂尘笼罩。 一攻一躲,均按照一般进招、喂招套路,一步一步进行,眼瞅着龙身在半空,李莫愁抢步跃起,连连挥动拂尘击打。拂尘银丝飞舞,好似发狂赤练蛇,一口口“咬”到龙的背心,避不可避,躲不可躲,似乎唯有重伤大败一个结果了。 众人看得心悬,虽知无济于事,仍连呼“小心”。 这些江湖人久闻李莫愁大名,从未见过有人能在李莫愁手下接过这么多招,看着场上情况,本以为李莫愁今日要吃亏甚或丧命,无不对龙抱有热切希望,盼他结果了这个魔头,然而??唉,众人惋惜:“那位公子终究太过年轻,功力不够,无法与李莫愁匹敌,看来命丧的是他了。” 耶律齐和耶律燕兄妹见龙就要被击中,心惊肉跳,脱口道:“小心。” 豹崽儿趴在欧阳锋肩头,眼看“爹爹”要被人殴打,情绪激动,脚爪耸动就要跃出相护,无奈欧阳锋按得紧,脱身不得,唯有目露凶光,嘶吼连连。 欧阳锋被豹崽儿闹得耳朵疼,手指捏着豹崽儿的后颈,将它吊到身前,柔声道:“着什么急,你爹没事,安静看着。”眉头松动,神色安然,嘴角含笑。 耶律齐和耶律燕在欧阳锋身边,自然听到了他安抚豹崽儿的话,心中好奇:“这如何躲过?”眼睛时刻不离龙的身影。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见龙不知怎么动作,于空中转身,竟面向了李莫愁来袭方向。 轻功是全靠一口气息支撑,气衰则功衰,气竭则功断,是以,为保气息平稳,一般人绝不敢任意于轻功中任意变招,否则非得落地不可。 习武之人皆知,能于轻功中变招,做到空中转身、翻身、发招之人皆属一流高手。 众人眼见龙如此施为,无不诧异:“有些人练了一辈子武功都做不到的事情,难道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后生竟能做到?若是他能做到,此人乃绝对的武学奇才,躲过今日之祸,前途不可限量,必可成为一代宗师,若是不能???,空中失力,后招难发,唯有死路一条。” 众人目不转睛,心情激动,皆看龙是成是败! 只听有人叹道:“果然是不行的。” 半空之中,龙已成下坠之势。 仙人飞升,随心所欲,人终究是不行的。 这时,又有人惊呼:“他是作死吗!” 众人只见,龙将手中长剑脱手,似用暗器一般投掷出去,要直打李莫愁面门,不过或许危机之中判断有差,长剑准头有失,稍微偏斜。 然而,李莫愁是何 等人物,怎么可能被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击中! 李莫愁为避剑击,唯有回身防护,拂尘倒转,扭身避剑,如此一来,追击不成,龙暂逃一劫,但是眼下,龙投剑自保,落地之后已是赤手空拳,李莫愁拂尘何等厉害,如何能敌? 众人虽然也看到龙手抓拂尘,但却不信他次次都能抓到,况且,李莫愁可不是只有拂尘一门绝技,若是李莫愁急于取命,洒出冰魄银针,难道龙也伸手去抓吗?冰魄银针剧毒无比,又岂是一副手套能抵挡的? 龙已快要安然落地,众人皆想:“罢了,罢了,胜负已分。”心头黯然,可怜这绝世无双的公子终将命丧今日而那魔头又要扬名一回,只盼魔头尚且顾惜同门之谊,让她的师弟死个痛快。 就在必败无疑之际,异变再起,随即众人呼喝之声不绝于耳,“看那剑!”“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手指头要断的呀。”“他傻了不成。”??????,一阵哄哄闹闹之后,众人皆目瞪口呆,场面沉寂一瞬,紧接着爆发一阵喝彩之声。 众人只见,长剑飞驰,与李莫愁交错而过,居然没有落地,而是绕到李莫愁身后,兜圈而回,绕到了方才龙所在投掷之处。 龙投剑之时已经落地,见飞剑重回,当即点地而起,伸手便抓,时间拿捏恰到好处。 从撑剑跃起、空中转身到投剑保身、点地重起再到飞剑回旋、探手取剑,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对龙而言只在弹指之间,却看得众人心情跌宕起伏、紧张不已,心中连连赞叹其武功高强,实为当代英杰。 场中,龙再次从空中落下,衣角轻扬,单手握剑,横在身前,手抓的竟是锋利剑身,手掌居然毫发不伤。 众人这时才发现,原来,龙手上的手套大有来头,竟然是刀枪不入的至宝。 这时有人恍然说道:“小公子有这样的宝物傍身,难道方才脱险之计是算计好的吗?” 众人听得,不禁面面相觑,心道:“此子心思敏捷,临危不乱,世间少有。” 欧阳锋暗自点头,对豹崽儿道:“我说你爹没事吧,瞎闹,跟爷爷老老实实呆着。”重新将豹崽儿按在肩头,心里琢磨,等待比斗之后,得把那双手套借来好好研究研究。 耶律燕看那“飞剑回旋”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激动不已,攀着哥哥问其中道理,连问耶律齐会不会这一招。 耶律齐道:“飞剑回旋,借的是一股‘太极劲儿’,取周而复始之意,我如今大概能做到,却不敢如龙公子一般硬接,这其间劲力非得拿捏精准,否则飞剑回来怕是会伤到自己,龙公子于凶险之中能做到如此,实在令人佩服。”说罢,继续关注场中重新对峙的 二人。 斗到此时,龙和李莫愁未生胜负,算是平手。 李莫愁笑道:“师弟,好本事,让师姐大开眼界。” 龙道:“师姐,不遑多让”,重新握剑,淡淡道:“再来吧。” 李莫愁轻甩拂尘,搭在臂间,摇头道:“这样不成?” 龙不语,待她说完。 李莫愁笑道:“你我系出同门,武功一路,如今你仗着宝贝手套与我拂尘难分胜负,继续打下去也是枉然,分不出高低的。” 龙道:“确是这样” 李莫愁心知有那双奇异手套在,自己拂尘、银针多半是用不得了。施展赤炼神掌,非得提前蓄力,才能蕴毒于掌心,发挥威力,而古墓武功以轻、快见长,快打之中难得喘息之机,因此,这神掌也施展不出来了。想来想去,自己三项绝技都无用武之地,李莫愁不禁懊恼:“师父就是偏心,如果臭小子没有那双手套,早死在我的拂尘之下了。”然而怨恨无用,只能独辟蹊径,另寻胜机。 李莫愁娇媚一笑,提议道:“师弟,这样吧,咱们同时比剑如何?”心中这般思量:“我行走江湖多年,对敌经验丰富,剑法必然高明你这小子,只要给你刺上几剑,趁着你流血体虚,手足发软之际,我便能抽出空来,让你尝尝赤炼神掌的滋味。” 两年前攻打古墓,龙身受重伤,一直是杨过借助古墓黑暗和机关重重与李莫愁应付,即便如此,李莫愁还是在杨过背上抽了一记,逼得杨过要放下断龙石避难,所以,李莫愁并未见识过《玉女心经》高妙武功,而且两人斗到此时,龙所显示的功夫于别人是未曾见过的上乘功夫,于自己而言确没什么稀奇的。李莫愁自忖,若没那刀枪不入的手套,龙早就丧命了,因此,只当龙与自己学的那些东西大同小异,继而提出斗剑。 殊不知,此举正是以自己的短处对付龙的长处。 龙微微迟疑,点头道:“好,比剑就比剑。” 李莫愁拂尘倒卷,“刷”一声夺过洪凌波手中之剑,然后将拂尘往颈后一别,笑道:“师弟,请了。”她自恃师姐身份,哪怕龙是掌门,也绝不主动出手的。 龙道:“多谢师姐相让。”言语中抬高李莫愁身份,抢步而上,剑刺而去。 两人又斗在了一起。 古墓武功考虑到女子劲力不足的特点,扬长避短,剑招不求劲力浑厚,讲究出其不意,巧妙端方,一招百变,大招套小招,似实非虚,看虚却实,千变万化,迅捷无比,犹若电闪。 林朝英武功高强,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个风雅人物。因此,她所创出古墓剑法招招透着精致、典雅的韵味。 龙和李莫愁都是当世少有的美男、美女, 于是,他们两人明明针锋相对,饮恨厮杀,劈、刺、砍、削招招凌厉、刁钻,做着血腥之事,在外人观来确是另一番风景,别一般的味道。 只见丰神俊美的男子出招潇洒,神采飞扬,而那貌美如花的女子身躯妖娆,婉约娇媚,叮叮当当的击打之声好似天送乐音,让这二人翩然起舞一般。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两人是在进行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 欧阳锋心志坚定,只求高深武功,看了一会儿龙和李莫愁的花招子渐觉没趣儿,打了个哈欠道:“你杀不了我,我杀不了你,软趴趴的,得打到什么时候。”语意中颇有嫌弃意味。 耶律燕奇道:“龙前辈,他们的剑法不妙吗?我看着就很好啊,又好看又厉害?” 欧阳锋道:“剑法是妙,换了旁人没几个能挡得过,几百招下来非得被削肩、砍腿,鲜血淋漓,不过他们师姐弟两个用同一套剑法,我懂你,你懂我,打得跟谈情说爱似的,能分什么胜负,不好,不好。”说着,将豹崽儿搂紧怀里,玩笑道:“那女人是个恶毒的,可不能让你爹娶回家,常言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以后就别想要好日子喽。” 豹崽儿不知听没听懂欧阳锋的话,反正适时地“嗷呜”嚎叫了一嗓子,似是赞同欧阳锋之语,警告“爹爹”千万不能要那个恶女人。 欧阳锋说话声不小,周围人将他的打趣之语早已听进,又听豹崽儿嗷呜,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 [搜索本站:97] 第六十章 伤痕累累 http://.biquxs.info/

郭靖憨厚、规矩,最尊师重道,恪守礼法,这样改门换派之事是他一辈子都不敢做、不敢想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过,当年,杨过在桃花岛上维护欧阳锋的执拗样子又现眼前,那一声声“我义父是好人,我义父是好人”犹在耳边。杨过认贼作父在前,郭靖真的怕他作出无可挽回的错事。 杨过本想与郭靖等人好好解释,将事情讲明白,但他生性桀骜,性情极端,在注意到郭靖看他的眼神之后,突然上来了脾气,冷冷道:“郭伯伯,你不信我,是不是?” 郭靖想不到杨过会质问自己,一时愣怔,说不出话来。 在郭靖的心里,他确实不怎么相信杨过,但“是”这个字怎么说得出口?沉默好一阵子之后,郭靖不会说谎,如实道:“过儿,全真教的道长都是德高望重、品行高洁之士,你若与他们生了嫌隙,只要好好认错、受罚,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杨过闻言,鼻中重重出气,神情不屑,固执问道:“郭伯伯,你不信我,是不是?” 郭靖看杨过神色偏执,与当年杨康相若,心中生出愧疚,闭口不答,唯有一声长叹说明一切。 杨过冷冷道:“好,我明白了,全真教的道士都是有德之人,他们杀了人是除害,他们伤了人是惩恶,他们污蔑了人是教诲,我一个生性顽劣的臭小子可不敢给全真教那些圣人泼脏水。”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凄苦,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动。 郭靖、黄蓉、陆冠英、程瑶迦四人心中一惊:“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内力?” 郭芙、武氏兄弟武功低末,因师承郭靖,很多东西没学到,听不出杨过声中夹杂内力,只觉得笑声极大,震得头脑发晕,一个个捂着耳朵,心生不满,怒气冲冲瞪着杨过。 笑声甫歇,杨过突然跪地,仰头看着郭靖,眼神刚毅,寒光闪闪,厉声道:“我是叛教逆徒,死有余辜,今日,你一掌毙了我吧。”竟睁目待死。 郭靖听杨过说“我是叛教逆徒”,心中霎时伤痛,犹若重锤击中胸口,颤抖着举起手掌,问道:“此话当真?” 杨过道:“当真。” 郭靖怒道:“逆子,我绝不容你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抬掌蓄力,就要一掌拍下。 这时,黄蓉喝道:“且慢”。身子一转,挡在杨过身前。紧接着,陆冠英和程瑶迦也齐声呼喝,上前拦阻。他们三人观杨过神情,听杨过言语,便觉其中必有曲折,八成,杨过的话不假,唯有郭靖,一个心眼儿认到底,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听不出“我是叛教逆徒”这句话是气话。 黄蓉伸臂拉下郭靖的手掌,与之相握,慢慢摩挲,柔声道:“靖哥哥,话都没问明白,怎能随意下手?过儿与你怄气,你都听不出来吗?”扭头对郭芙三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黄蓉确实不喜欢杨过,方才见他眉宇间满是邪气, 堵得郭靖哑口无言,更生反感,但同时,黄蓉也佩服杨过这份宁死不屈的胆识和傲气。更重要的是,郭靖若是杀了杨过之后才知自己误会,必然自责不已,甚或以死谢罪。黄蓉心疼丈夫,自然是不能看着杨过死的。 郭芙、大小武头一次见郭靖动怒,已然吓蒙,听了黄蓉之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跑了出去,不敢停留。 陆冠英和程瑶迦温言劝了几句之后,也出去了。全真教一行人下落不明,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等着处理别人的家务事,况且,听杨过之意,多半里头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二人虽然算是全真教中人,却也不想知道太多事情,免得徒增烦恼。 屋中只剩下三人了。 郭靖听妻子劝告,已知自己错怪了杨过,甚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杨过气塞胸臆,梗着脖子扭头看向一边。 黄蓉看看大的,看看小的,暗自摇头,抓着袖子给丈夫擦了擦涨红的脸,轻声道:“靖哥哥,前头快选武林盟主了,你去看着点儿,我身子不便,去了也是添乱,我在这儿陪过儿,将事情问清楚,去吧。” 郭靖“恩”了一声,看了看杨过,踌躇半步,也出去了。 如此一来,屋中只剩下杨过、黄蓉二人。 黄蓉道:“过儿,先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了,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说着,锤了锤后腰。方才一阵又惊又吓,黄蓉好像动了胎气,肚子有些不舒服。 杨过瞧了一眼,见黄蓉脸色憔悴,本想置之不理,但终究拧不过良心,忘不了龙的教导,顺从起身,扶着黄蓉坐下,站在一旁,还是不说话。 黄蓉道:“脾气是怪了点儿,心肠倒不坏。” 杨过心中一动,知道黄蓉是在说自己,仰头看着屋顶,嘟囔道:“心肠好也不是全真教的臭道士教出来的。” 黄蓉轻轻一笑,道:“恩,全真教里头良莠不齐,确实不见得都是好心肠的人。那年,你郭伯伯带你投师,打趴下了一群道士,老的不在意,小的却不然,那些道士怀恨在心,把气都撒在你身上了吧。” 杨过道:“是啊,反正我到哪儿都是被欺负的命。谁叫我顽劣不堪,大逆不道,不懂得溜须拍马,不懂得阿谀奉承,只知道跟师父对着干。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郭伯母放心,我谁也不怪。” 黄蓉听杨过语气老成,通透,觉得有趣,心中愈发好奇是谁将杨过教导成这样,顺着道:“懂那些有什么用,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脾气,当年我没嫁给你郭伯伯时候,那帮道士天天‘小妖女’前,‘小妖女’后的叫我,还想过撮合你妈妈跟你郭伯伯呢。可到最后呢,我还是嫁给你郭伯伯,而丘处机他们现在还得尊称我一声郭夫人,黄帮主,可笑不可笑。” 杨过听黄蓉提到母亲,有了兴趣,看向黄蓉,希望她多说一些。 黄蓉笑道:“站着多累,坐下聊不是更舒服吗?” 黄蓉提到穆念慈只是为多个说话的引子,并不真的想多聊。提到穆念慈就定要提到杨康,而杨康的死又跟自己和郭靖有些关系,轻易说不清楚的。 杨过听黄蓉语音柔和,微微不自在,挠挠头,绕过黄蓉坐到下首处,懂得尊卑之别,不与黄蓉平起平坐。 黄蓉见杨过行为,心中一动,问道:“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何执意顶撞你郭伯伯,心平气和将事情说清楚不好吗?” 杨过道:“我就是气不过,也不明白。” 黄蓉道:“气不过什么?不明白什么?” 杨过撇撇嘴,道:“气不过你们问都不问就冤枉我。”看着黄蓉道:“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问都不问就冤枉我。”深吸口气,接着道:“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我确实顽劣,有些事情确实做得不对,你们误会我,情有可原,那是我活该,可几年没见了,你们还是这样对待我,我实在不能理解,难道人不会变吗?难道小时候顽劣,长大之后也顽劣吗?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恶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我没有?难道我就如此不知羞耻,不知长进,不懂得学好吗?” 黄蓉赞道:“说的好!”心有感触,想着以后对待杨过得宽容一些。 杨过得了黄蓉一句夸赞,心中略微得意,觉得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在郭家逗留,站起身来,拱手道:“郭伯母,我是名正言顺退出全真教,方才所说无一字是虚言,您若不信,大可等全真道士到来之后亲自对质,小侄赶来此处,乃是听洪老帮主吩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已传到,就不多留了,就此离去。刚刚,我莽撞顶撞了郭伯伯,没有脸面再见他,请郭伯母劳烦转告侄儿歉疚之意,您二位于我有救命、教导之恩,杨过终身不忘。”跪地三叩首,转身就要推门而去。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哎呦”一声,黄蓉脸色刷白,冷汗淋漓,颤颤巍巍扶着椅背。 杨过急忙奔过去,扶着黄蓉免得她跌落,急问:“郭伯母,你怎么了?” 黄蓉道:“我前些日子练功岔了内息,方才急于起身,不甚牵引内息乱窜,怕是要动胎气了,快、快去叫你郭伯伯过来,替、替我平稳内息。” 杨过已搭在黄蓉腕上查探,顿觉黄蓉情况凶险,哪里能够拖延,等郭靖到来?于是,当机立断,与黄蓉单掌相对,缓缓运功,为其调理内息。 半柱香时间后,杨过和黄蓉皆满脸汗水,不过,黄蓉脸色已经红润,内息平稳了。 黄蓉感激道:“过儿,多亏有你,否则今日我们娘俩儿要命丧黄泉了。” 杨过道:“郭伯母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黄蓉问道:“过儿,你内力之高远超同龄,是跟谁学的功夫?” 杨过不愿透露龙的姓名,微一沉吟,缓缓道:“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第六十一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http://.biquxs.info/

黄蓉一怔,笑道:“好吧,你不想说,我不问了,过儿,我一直对你有成见,真是错怪你了,我得跟你说一句‘对不住。’” 杨过心中一酸,也笑道:“您对我也不差,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有谁对不住谁。” 黄蓉听他这般讲,心里头顿生温暖,趁机道:“我不如你郭伯伯,他是真心待你好,可是啊,他心眼儿太实,说好听点儿叫憨厚淳朴,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愚笨,很多时候辞不达意,对你的关心表现不出来,你也别怪他,这几年来他对你甚是想念,时常念叨,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时日吧,也让他高兴高兴。” 杨过道:“郭伯母美意,小侄心领,不过,我前些日子犯浑,惹恼了我那对我最好的人,气得他远走,我得赶紧去寻,求他原谅,所以不能耽搁了。” 杨过本想说“我前些日子犯浑,惹恼了我师父”但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做的“恶事”,哪里是将龙当成了师父呢,于是改口,说成“对我最好的人。”下山之后,杨过一路追寻,时时思索,虽然不甚明了,但心里头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也不愿将龙当师父看待了。只是眼下寻人,求宽恕才是要紧事,其余的,不容杨过多想。 黄蓉听杨过言语闪烁,想必内情复杂,但为了丈夫心情,还是想将杨过多留几日,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杨过摇头。 黄蓉道:“不如这样,等英雄大会之后,我派丐帮的弟子帮你打听,这样岂不是会容易些。” 杨过再次摇头。 黄蓉又道:“过儿,你想好寻到人之后该如何吗?” 杨过迟疑,还是摇头。 黄蓉道:“你既不知道去哪里去寻,又不知道寻到之后该如何做,岂不是白费力气奔波?不如咱们一起商议商议,拟定个好法子?”话里话外还是想将人留下的。 杨过道:“郭伯母,您的意思我懂,可是我不能留下。他对我最好,只要我求他,他就一定会原谅我。”顿了顿道:“杨过没什么良心,也不是什么英雄豪侠,没做过多少好事,更没有郭伯伯为国为民的大仁大义,但在这世上,我可以辜负所有人,唯独不能辜负他,不能忘记他对我的好。” 这番话讲得极端,就像杨过这个人一样,自私却真诚,可谓至情至性。 黄蓉听杨过说得情真意切,难得动容。她受到杨过言语中浓厚的深情感染,不禁设想,这番话若是从郭靖嘴里说出来,会是个什么味道。 然而,脑中才浮现郭靖憨厚傻样,黄蓉便暗自摇头。 若是被郭靖听到这样情深意切的言语,他心中肯定不喜,也理解不了,反而会借机教导杨过什么是“侠之大者”、什么是“大仁大义”。 黄蓉想:“如果换靖哥哥来说,一定是宁可辜负自己,辜负我,辜负女儿,辜负了全家,也定不会辜负天下人,唉,我的靖哥哥呀!” 郭靖心怀天下,一身侠名,名副其实。 黄蓉作为他的妻子,亦与有荣焉,以丈夫为骄傲,但是,黄蓉终究是个女人,哪怕年轻时多么调皮,鬼灵精怪,融入家庭之后,纵然身为一帮之主,智谋无双为人乐道,也不过是个简单、普通的妇人,时刻为丈夫、儿女操劳,要洗手作羹汤、料理家务。 因为深爱郭靖,黄蓉欣赏郭靖的憨厚、纯朴、侠义心肠,心甘情愿追随郭靖,同样为国忧心,为民劳力。黄蓉知道郭靖爱她,情深似海,此生不变,更知道郭靖性格敦厚,不会油嘴滑舌。因为相爱,黄蓉把郭靖的笨拙都当成了可爱、可贵的好品质,然而,在这世上,有哪一个当妻子的不希望丈夫对自己讲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呢? 更何况,珠玉在前,黄蓉的父亲黄药师同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黄蓉随父亲长大,目睹父亲如何思念逝去的母亲,对男女之情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同时因为郭靖,黄蓉又对家国之情有所体悟。 或许是孕中多思,黄蓉听了杨过“不负一人,可舍天下”的言语想的多了些,远了些。她轻轻拂了拂肚子,面带笑容,温柔慈祥。 杨过从未见过黄蓉如此柔和模样,一时难以理解,轻声道:“郭伯母?” 黄蓉一笑,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看着面前这个变化巨大、颇有见地的少年,黄蓉不禁把杨过和郭芙、大小武三人相比,暗暗惭愧自己和郭靖的教导。 杨过方才这番话,若是出于武氏兄弟口中,黄蓉决然不信,只当是年轻人不懂情义为何,随口说出来炫耀自己情深意重的虚言;若是出于女儿郭芙的口中,那就更不值得一提,只当女儿家胡思乱想,随口一说,过后就忘的妄语。而听杨过说了出来,黄蓉却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 因为,杨过的见解狭隘,却胜在实实在在、毫不虚伪,足见为人品格不低。 黄蓉更加好奇,杨过口中那个“对我最好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可以让杨过这个狼性十足,桀骜难驯的人成长得如此好。 于是,黄蓉问道:“过儿,你说的那人是如何对你好的?”顿了顿,紧接着道:“你别误会,郭伯母不是不信你说的,而是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愿意留下,我不能勉强。有人对你好,我们自然高兴,可你总得告诉我们些事情,让我和你郭伯伯放心你离开啊。” 杨过并没有因为黄蓉的将信将疑而变脸,笑着点头,面露神往,对黄蓉道:“郭伯母,你说的对,起初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才明白这是老天爷终于喜欢我啦,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他对我好的事情很多,我说不完,不过,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了。” 黄蓉点头,专心倾听。 杨过道:“我和他都答应过一个婆婆要照顾对方一生一世,一个死,另一个也不能活,但是我怕死,我就问他,‘你比我年纪大,按道理讲,你会比我死得早,到那个时候,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死?’” 黄蓉听到“照顾对方一生一世,一个死,另一个也不能活”,心中已触动,又听杨过没有顾忌地询问是否一同赴死的问题,心道:“也就这小子敢问这种事情”,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有趣,总把生死挂嘴边,好奇道:“他怎么说?” 杨过面带笑容,得意道:“他说”指了指自己,学着龙的语气,淡淡道:“你若过得好,就不要陪我死,继续快快乐乐地过你的人生,你若过得不好,愿意陪我死就陪我死,不愿意陪我死就继续活下去,反正我已经断气了,再也管不了你了。郭伯母,你说他对我是不是极好?” 黄蓉闻言一怔,反复思量话里意思,沉默了一阵子后,忽然点头,笑道:“他果真对你极好,胜过我和你郭伯伯百倍。过儿,你的命真好。去找他吧,郭伯母不会再劝你留下了。”说着扶着椅子站起,对杨过道:“过儿,咱们去前头吧,正好送你出门。” 杨过点头,小心扶着黄蓉的胳膊。 两人慢慢走着,才走出院门,就见郭芙喊着“妈妈”冲了过来,眼看着郭芙止不住脚,就要撞到黄蓉身上。 杨过反应很快,伸臂一挡,将郭芙推得身子踉跄,险些摔倒。 本来,郭芙见到杨过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是欢喜童年玩伴到来的。然而,杨过心中只有龙一个,对其他的男男女女不假辞色,态度冷淡,一番客客气气的相识之后,竟全然没将郭芙放在眼里。 郭芙自负貌美,爹妈威名赫赫,平常大小武追在身边,说尽了奉承、讨好的话,更骄傲自满,将一般人不放在眼里。她本来以为,杨过会被自己的美貌倾倒,谁知,竟然被无视,心中就生出了不满。后来,她见杨过顶撞父亲,心中的不满就更强了,然而当时书房情况复杂,她不好发作,只能强制压下。到了现在,杨过竟然还敢推她跌倒,这口怒气怎么还忍得住? 郭芙气冲冲道:“你干什么?你顶撞我爹就算了,推我做什么?我郭家没欠你。” 杨过不理会,关切道:“郭伯母,你没事吧。” 黄蓉柔声道:“没事。”转而看向郭芙,语气加重,指责道:“女孩子家家的,大吼大闹,成什么体统,芙儿,还不快给你杨大哥道歉。” 郭芙哪里肯,气道:“妈,你偏心,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不。” 黄蓉道:“真是我的好女儿,不顾妈妈身怀有孕,横冲直撞,怎么,你要让妈妈和弟弟妹妹一块去了吗?” 郭芙后知后觉,心道:“哎呦,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险些闯出大祸”,然而,要她给杨过道歉,那绝不可能,忙道:“妈,先别管这个了,前头出大事了,爹爹不知道怎么办,让我赶紧来找你。”说着,挽着黄蓉的左臂,挤眉弄眼,撒娇撒痴。 杨过见状,悄悄放开了黄蓉的右臂,道:“郭伯母,大事要紧。” 黄蓉娇惯女儿,拿人没辙,横了郭芙一眼,点头道:“去看看吧。” 三人一起走向前厅。 第六十二章 感情破裂了呗 http://.biquxs.info/

厅中,明显是两方对峙,一方是中原武林群雄,另一方皆是身穿蒙古服饰的蒙人,而在两方之间,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正挥舞碧绿的打狗棒和一个手持折扇,样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中年人打斗。 黄蓉见状,眉头登时皱起,轻声道:“完了,鲁有脚要输了。”一手拉着郭芙、一手拉着杨过赶紧走到郭靖身边。 郭靖见妻子来了,如看到了救星一般,松口气,急道:“蓉儿,你可来了。”看到了一旁的杨过,不由得一楞,心生尴尬,面上见红。 杨过拱手道:“郭伯伯,正事要紧”,转身专注观看打斗,只听黄蓉道:“靖哥哥,你别担心,咱们过儿是好孩子,是正正当当退出全真教的,没坏了任何规矩。”杨过淡淡一笑,研究鲁有脚是怎么个输法儿,心道:“如今场面混乱,郭伯母身体不适,我还是先别走吧,如果能帮上忙就搭把手,就当报答郭家昔年恩情。” 郭靖握着黄蓉的手,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蓉儿,我跟你讲”,把来者何人,厅中情况尽数告诉黄蓉。 原来,蒙古人得知中原江湖豪杰、义士齐聚大胜关推举“抗蒙保国盟”盟主,特派金轮国师和他的两徒儿,蒙古王子霍都、达尔巴搅局,一争长短,想要得到武林盟主之位以便号令中原武林人士投蒙反宋,为进攻宋土扫清障碍。 此时,与鲁有脚对上的正是霍都。 黄蓉叹道:“管他什么国师、王子,已经打起来还想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打到底,看哪边儿能赢了,幸亏还没定下规矩,还能再想想法子。” 场上,鲁有脚果然如黄蓉所说,坚持了一盏茶功夫后被霍都踩折了脚骨,夺走了打狗棒。这样一来,蒙古一方气势大涨,纷纷喝彩,中原武林人士纷纷惋惜,愤恨不已,忍气吞声。 鲁有脚在两个丐帮弟子的搀扶下走到黄蓉身边,惭愧不已。 朱子柳忙上前连点穴道,为鲁有脚阵痛、止血。 黄蓉塞了一颗九花玉露丸给鲁有脚,道:“鲁帮主,不用多想,先去治伤,这里有我们呢。”催促弟子赶紧将鲁有脚搀到后头去,免得他心里过意不去。 鲁有脚刚被抬走,众人只听霍都道:“打狗棒法不过如此”,高举打狗棒,就要折断。 黄蓉一惊,大呼一声“且慢”就要上前夺回镇帮之宝,只听耳边忽然有人道:“郭伯母,歇着吧。”肩头轻轻受了一掌,身子一歪靠到了郭靖身上,眼前蓝影闪过,视线追随而去,杨过竟已到了霍都面前。黄蓉看不清杨过怎样动作,那根碧绿晶莹的竹棒已经他被从霍都的手中夺回,完完整整,丝毫不损。 杨过将竹棒在手中打了个圈儿,理也不理呆愣的霍都,足尖儿点地,一起一落,回到黄蓉身旁,双手捧着打狗棒奉上,回头冲着霍都朗声道:“小狗儿不乖儿,叼了棒子不赶紧给主人送回来,还想自娱自乐,耍上一段儿,家里没调教好,让大伙儿见笑了。”说着,学着街头耍猴卖艺的 拱拱手向四方致歉。 古墓轻功天下无双,招式巧妙,杨过身法快如电闪,在场江湖人只见一个蓝色影子晃来晃去,定眼一瞧,霍都手中空空,黄蓉面带笑容从一个蓝衣少年手中接过竹棒,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纷纷向杨过投去目光,场面有一瞬安静,紧接着听杨过拐弯儿骂霍都是“狗”,不禁哄笑起来,冲淡了方才鲁有脚失败的衰颓气氛。 霍都受到嘲笑,怒火中烧,指着杨过道:“小畜生,你是谁?” 杨过充耳不闻,心道:“人怎会与畜生说话。” 霍都见杨过轻视自己,怒火更旺,然而,杨过站在郭靖、黄蓉旁边,自己若是走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只好站在原地,怒气冲冲道:“小畜生,你到底是谁?以什么身份为丐帮出头?” 杨过置之不理,对郭靖、黄蓉道:“郭伯伯、郭伯母,站着怪累的,咱们坐下说话吧,恶犬叫唤起来可是没完的。”还是在骂霍都是“狗”。 黄蓉知道杨过为自己着想,暗中赞许,接口道:“过儿,你说得不错,我听说蒙古狗力气大、精神足,嗓门敞亮,甚是吵闹,咱们人不跟狗比,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眼光一扫,点了点人数,吩咐武敦儒、武修文兄弟带着下人搬椅子过来。 黄蓉心想:“若是只有我一人坐着,难免会让对面的金轮国师起疑,看出我身体不适,不如纷纷落座,腰板挺直,也能显得我方底气十足,有恃无恐,摆一摆没有城的空城计也是不错。” 于是,十几把太师椅坐北朝南,一字排开,郭靖、黄蓉、朱子柳、陆冠英夫妇、渔隐等有些身份、地位的全部入座,看起来,果然气势大增,好像不将对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似的。 郭芙看妈妈身边位子空着,就要抢着坐,岂料,黄蓉竹棒轻轻一挡,敲在她的腿上。 郭芙嗔道:“妈,你做什么?”以为黄蓉与自己玩笑。 黄蓉道:“芙儿,这不是你的位子,去敦儒和修文那里。” 郭芙撇撇嘴,还是听话去了,不敢在这个当口耍无赖,吐了吐舌头跑到远处,接近墙角的地方,与武氏兄弟凑在一起。然而郭芙刚坐下,正要与武氏兄弟说笑,就见杨过坐在了黄蓉旁边,霎时变了脸色,不满道:“他算哪门子英雄,凭什么坐哪儿?”左手扯着武修文的袖子,右手扯着武敦儒的衣角,不住道:“你看,你们看哪,我妈让亲女儿坐犄角旮旯,居然让个没名没分的臭小子坐那好位子,他凭什么?”甚是不服气,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武修文斜了一眼被郭靖拉着手热情对待的杨过,阴阳怪气道:“谁让人家有颜色,专拣便宜事,如今风头一出,可不就把自己捧成英雄了吗?”转而看着郭芙,讨好道:“芙妹,你别气,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的。” 武敦儒没说什么,但心里头跟弟弟想得差不多。 郭芙气道:“他打小就知道偷奸耍滑,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哼。” 郭芙、武敦儒、武修文师兄妹在郭靖的手底下练武,虽然学得都是上乘功夫,但因为郭靖实在不适合当师父,该说明白的想不到,该解释的解释不出,只知道闷头教,使劲儿让三人练习,以致这三个人的武学修为都是半吊子,高不成低不就。 方才,杨过抢夺打狗棒,一手武功精妙至极。别说黄蓉没看清,连被夺了打狗棒的霍都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在场众人中,唯有郭靖和金轮国师看出些门道,他们三个草包就更别提,因为本事有限,见识短浅,只当杨过有意出风头,捡便宜。 武修文劝道:“芙妹,好啦,吃个橘子,别气坏了自己,咱们跟他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说着,手里头将橘子剥好,掰了一瓣自己尝了尝,笑道:“甜的,不用担心酸牙。” 郭芙道:“还是小武哥哥对我好。”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笑眯眯吃橘子。 武修文得了郭芙夸奖,向哥哥挑了挑眉。 武敦儒还是没说什么,扭脸看着大厅中间唱独角戏的霍都,眼底晦暗。 郭靖看到杨过功夫过人,大敌当前,颇有才智,心中对他更加喜欢,热切道:“过儿,你的功夫真妙,跟郭伯伯说说,你跟谁学的?”已不计较全真教一茬了。 杨过道:“郭伯伯,师门有令,不便相告,对不住了。”心中却想:“古墓派出了个李莫愁,名声可不太好,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被当成邪魔外道。” 郭靖是直肠子,杨过这样讲,他也就这样信,只欢喜杨过成才。 黄蓉因为跟杨过有一番交谈,知道他有意隐瞒,但并不戳破,心里头很感激杨过肯替自己着想,出手夺棒保住丐帮之宝,于是另起话头,先把杨过介绍给周围一圈的朋友,解了他们的好奇,然后一起探讨迎敌之策。 如此一来,中原武林一方热热闹闹,气氛正酣,反观,上门挑衅的蒙古一方被彻底晾在了一边,霍都站在厅心,进退不得。 霍都连问杨过身份,都被无视,自是恨极了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臭小子,很想教训杨过一顿。但是,杨过和黄蓉一搭一唱,将他骂成了乱吠的狗,如果霍都依旧接连发问,不免对号入座,为了不自取其辱,只能吃了闷亏,冷眼看着中原武林人士一阵忙活,搬椅落座,大聊特聊,半句话插不进去,面沉似水。 黄蓉见霍都脸色越来越差,看向杨过时冒出异光,似有杀意,心道:“凡事不能做得太绝,晾一晾就够了,留一份脸面总归没坏处。”于是对郭靖道:“靖哥哥,我已经想好法子了,咱们不聊了,办正事吧。” 接下来,双方拟定了比武章程,决定三局两胜。 第一场由朱子柳迎战霍都。 霍都与朱子柳各报身份,一个手持牡丹折扇,一个手持竹管儿毛笔,摆开了架势就要开打,就在这时,变故又出。 厅口,又有人来了。 第六十三章 赵昶 http://.biquxs.info/

朱子柳看到霍都瞪眼皱眉,有些惶急地看向金轮国师,心道:“这是来了什么人物,能让这个傲慢的王子如此忌惮。”转身看向厅口,大感意外,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小道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小道士显然受过一番磨难,连手中的剑都抓不稳了。 朱子柳思及黄蓉方才所述全真教一行人失踪之事,联系霍都的反应,会心一笑,手指头端着笔杆儿打了个转,对霍都道:“霍都王子,看来咱们的章程要变变了,比武不急,等将事情讲清楚、弄明白了再打不迟,失陪啦。”袖袍一甩,带出猎猎风声,似是暗中指责蒙古人背后算计,算不得英雄好汉,转身走向小道士,欲问详情。 程瑶迦一直挂念师父孙不二等人的安危,此时见了同门中人狼狈到来,忧虑更甚,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来到小道士身旁,看清了来人面目后,惊道:“清和,我师父他们呢?你师父呢?”扳着小道士的肩头,往他身后张望。 这小道士便是跟随郝大通、孙不二等一同赶赴英雄宴的陈清和了。 陈清和见到了程瑶迦,激动道:“程师叔,师叔祖、师父还有师伯,他们被”,话才说了一半,看到了厅中左侧端坐凝神,身披红袍的高瘦和尚金轮国师和面相凶狠丑陋,手扣金刚杵,撑地而站的达尔巴,哆哆嗦嗦指着二人道:“是他们,他们抓了师叔祖、师父和师伯。” 自从那日在陕西边陲小镇与龙和欧阳锋有过一番争执,全真教一行人为了避免路上波折再起,加快赶路,于十日前到达湖北境内。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在距离大胜关二十余里的地方休息、饮马的时候,好巧不巧,碰上了在野外教导达尔巴武功的金轮国师。 昔年,群魔齐上终南山,达尔巴为帮霍都迎娶李莫愁口中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龙女”助阵,也在其中。达尔巴曾随霍都打入过重阳宫,因此,当达尔巴看到全真道士的时候,登时认出了被霍都打伤的郝大通并禀告师父相关之事。 金轮国师此番来到大胜关为的就是争夺武林盟主,搅起中原武林风云,此时见到赫赫有名的全真教道士,焉能轻易放过,心里盘算着要以其为质,以待必要之时用以威胁、周旋,打压中原武林人士的气焰,让中原武人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保证盟主之位不落空。 于是,金轮国师和达尔巴师徒两个一齐出手,将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和赵志敬四人一一擒住,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漏了一个陈清和。 那日,霍都另有他事要办,没有一起捉人,后来赶上英雄大会,霍都忙着思量如何应付中原武人,自忖师父金轮国师天下无敌,没将几个道士放在心上,因此,霍都只知道本方手里有道士,却不知道有几个道士,抓的都是谁。是以,当霍都看到陈清和的时候,先是一惊,心道:“难道没看好,让他们跑了?”然后惶急,则是因为怕之前的计划落空,失掉了手中的筹码。 程瑶迦和朱子柳一边询问,一边将陈清和带到郭靖、黄蓉面前。 在场的江湖人听了全真教一行人的遭遇,无不愤愤,指责蒙古 人狡诈,好不要脸。 霍都不再在厅中心戳着,回到师父身边询问对策。 金轮国师对霍都摆摆手,让他安心,对变故的发生仿若视而不见。他自从进到厅中,在与郭靖互相认识之后便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始终端坐,眼睛半闭半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黄蓉问道:“小道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郭靖曾经对黄蓉讲过当年杨过投师之时终南山上发生过的事情。 霍都一己之力能将郝大通打个半死,武功之高不可小觑。那么作为霍都师父的金轮国师,武功必远超徒儿。而郝大通和孙不二都是三四流的高手,哪怕加上甄志丙、赵志敬、陈清和,五人合一起也定非国师对手。实力如此悬殊之下,陈清和如何得到机会逃脱呢,不得不令人好奇。 陈清和听黄蓉这般问,面上泛红,惭愧道:“回黄帮主的话,当日,郝师叔祖和孙师叔祖在河边饮马,先跟那个国师对上,打了起来,我师父和赵师伯在一处山坡后看着我练功,听到打斗声才赶了过去。赵师伯看情势不对,担忧全军覆没,嘱咐我前来陆家庄求援,一脚将我踹下了山坡,然后跟师父一起去帮助两位师叔祖迎敌,因此,我才得以侥幸脱逃。”说到这里,陈清和顿了一顿,叹口气道:“可惜,没挑对地方,那山坡看着缓,我滚下去之后才发现下面又深又陡,险些摔死,一天一夜之后才从下面爬上来,一路打听来到陆家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黄蓉、郭靖等人听了,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情由,互相看了看,哭笑不得,只道全真教时运不济,老天爷开玩笑了。 陈清和窘迫不已,自觉丢人,不由得躲开众人目光,一偏头,恰巧看到了杨过,暗自吃惊:“他怎么会在这儿?”转念又想:“既然杨过在这儿,龙公子是不是也在?”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那道身影。 曾经,在古墓外的荆棘林前,杨过曾与给龙送东西的陈清和撞上过。那个时候,杨过不知怎的,就是能从陈清和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鄙夷,读出陈清和认为自己不配待在龙的身边的意思,因此,他对陈清和的印象并不好。 后来,终南山红花坳中,杨过情不自禁与龙亲近,才知自己对龙产生了不一般的感情。在这一路追寻的途中,杨过有过疑惑、彷徨、有过对自己行为的不理解,反反复复回忆、分析曾经与龙在一起的日子,想知道自己对龙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似懂非懂之际,杨过也曾忆起过陈清和看龙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不过,杨过并不觉得陈清和对龙的感情与自己一样,然而,属于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的感觉很不好。 杨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过上前一步,走到陈清和身边,轻声道:“甭找了,他不在”。 陈清和闻言,心头一震,眼睛睁大看着杨过。 杨过挑衅一笑,提高了音量,客气道:“这位道长辛苦多日,磨难重重,想必疲乏不堪,赶紧坐下歇歇。”将自己的位子大方让了出来, 走到了朱子柳的身旁。 杨过这一声“甭找了,他不在”说得极快、极轻,周围乱哄哄的,除了陈清和这个有心之人外,再无第二个人听见。 其他人听到杨过让陈清和歇息,后知后觉这位小道长连日来着实不容易,忙催促他坐下,也不在乎陈清和有没有这个资格。 陈清和被杨过看得心虚,心里头明白杨过是看透自己了,不敢再流露其他神色,幸好,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事情不是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士能管的,有些拘束地听从这些前辈安排,坐在了椅子上,垂着头,心中起伏不定,看起来似是极为疲倦不堪。 大敌当前,没人注意到两个少年的私下交锋、暗自较量。 黄蓉道:“咱们也不用费口舌说人家无耻,一并提了要求,哪一边赢听谁的,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接着打,朱大哥对霍都,靖哥哥对达尔巴,渔隐大哥多担些风险会一会那金轮国师。” 渔隐道:“无妨,我划了一辈子铁浆,悠闲半生,已经够了。只要是有利于国家之事,死在那国师手里又算什么”,豪言壮语,大仁大义,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杨过听渔隐这般说,心中颇受震撼,忆起当年龙带着自己第一次下山游玩,龙出手教训街上横冲直撞的蒙古军兵后对自己说的话:“过儿,你要记着,咱们习武之人,要心怀家国天下,讲究仁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这份能力便要担起一份责任来,否则,咱们的武功就是白学了。”心头一片火热,心道:“龙哥哥总是这般真心实意教我,我却,罢了,等找到了他,我便天天求他原谅,他若不喜欢我的话,我就死皮赖脸跟着。”暗自发誓再也不对龙作出越矩之事。 黄蓉见杨过走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过儿,怎么了?” 杨过眨了眨眼,收敛心思,笑道:“渔隐前辈心怀大义,晚辈钦佩,自惭形秽,羞愧不已。” 黄蓉笑道:“你知道自省便是将这些道理记在心中的,很是难得,不必妄自菲薄。”扭头对郭靖道:“靖哥哥,过儿有幸,得了个极好的人相陪、教导,这些年来长进非凡,内外兼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啦。”竟一反常态,对杨过赞许有嘉,言语中暗暗认可龙的存在。 杨过拱手道:“小侄不敢当。”听黄蓉说“得了个极好的人”,心中无比赞同,与有荣焉。 郭靖笑道:“哪里的话,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种想法就很不错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同时留意到了妻子的话,不知道“得了个极好的人相陪、教导”是什么意思。 朱子柳、渔隐、陆冠英等人交口称赞,恭喜郭靖、黄蓉得了个好后辈。 朱子柳道:“小小少年通晓仁义,我们这些老东西怎么能不表示、表示,到了出力的时候了”重新捏起了竹管儿笔,走到厅中,跟霍都邀战。 然而,或许是日子选得不好,两人刚重新拟定了章程,一个折扇在手,一个毛笔轻挥,眼瞅着就要交手,这时变故再出。 厅外,又来人了。 第六十四章 大公子 http://.biquxs.info/

众人看到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白衣、轻裘绶带,丰神俊美,天下无双,只是神色淡然,如覆冰雪,犹如白玉雕成,不似真人。此时,厅中烛火辉煌,红霞掩映,竟没能给他苍白无比的脸上添上半分颜色,染上一丝温度,更显得他超然脱俗,仿似从九天之上降落人间的仙人,尊贵无匹,不染红尘,遗世独立。 仙人,是了,众人皆想,唯有此词来形容他最为恰当、妥帖,不会将他冒犯。 少年驻足厅口,似是寻人,眼光在厅中各人脸上匆匆掠过,绝不做无谓的停留。众人呆愣愣追随着“仙人”眼光,不敢出言打扰,一路飞驰,最后落在了另一个少年身上,不动了。 那少年身着蓝衫,眉清目秀、也是龙凤之姿,玉树临风之貌,此时,却神色怔然、欣喜若狂,痴迷地望着,如堕入红尘迷障,沉沦陶醉,不能自拔。 众人心中一动,皆道:“啊,原来是寻他,杨过。”转而疑惑:“为何寻他?”转念释然:“杨过小小年纪功夫出神入化,是郭靖、黄蓉后辈,能得庄主亲自接待,当世英豪赞许,乃人间难得一见的英杰,能得‘仙人’垂青不足为奇。”心绪竟在转瞬间起起伏伏、时而迷惑、时而开明。 龙见杨过怔在当场,一动不动,心道:“傻小子!好吧,你不来寻我,只好我去寻你”,施展古墓绝妙轻功,飘然飞起,越过了厅中停止对峙的朱子柳和霍都,长发飞扬、衣袍鼓荡,稳稳地落在了杨过面前。 厅中千人见了龙飘逸绝伦、行云流水的轻功,无不骇然,就连一直老僧入定的金轮国师都睁开了眼睛。各人皆想:“他真是仙人,竟能拔地飞天,无须借力吗?”看向龙的眼光更不一样了,竟生出了些许惧意,更不敢轻易弄出声响,怕惹得‘仙人’动怒,乘风归去。 龙不在乎别人如何,微微抬头仰望,眼中只有杨过一个。龙见杨过脸皮抽动,眼圈泛红溢出泪来,无奈轻叹。 这一声叹息微若游丝,却引得杨过心如刀绞,充满悔意,再也抑制不住,热泪喷涌,挥洒如雨。 龙抬起双手,捧着杨过的头脸,拇指压在杨过的眼底,轻轻擦拭,缓缓道:“过儿,好久不见啦,你好吗?” 杨过觉得不真实,还痴傻着,听到龙问:“过儿,好久不见啦,你好吗?”只记得了“你好吗?”三个字,顺口道:“你好吗?”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龙道:“我很好,你呢?你好吗?” 杨过愣愣然点头,哽咽道:“好,我好,我也好。”眼前忽然晃过当晚龙伏地呕血,望月垂泪的景象,忙道:“不,我不好,我不好。”杨过想到自己又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龙就说“好”,想到那日龙凄惨样子,悔恨道:“不好”。于是众人就见杨过,糊里糊涂的,一会儿说“好”,一会儿道:“不好。”状若疯癫。 众人一旁看着,不免担心,怕杨过真的疯了。 郭靖更猜想:“难道这位公子会邪法 妖术,迷惑了过儿吗?”就要上前将两人拉开。 龙固然容貌绝世,俊美得出奇,但在郭靖、黄蓉、朱子柳、金轮国师等高手眼中,他只不过是个皮囊倾城的武林高手罢了,断不会受到眼前虚幻色相诱惑。 黄蓉知道内情,理解杨过的感受,搂住丈夫的胳膊。 郭靖看向妻子,眉头微皱,不解黄蓉为何拦他,他是要去救过儿啊,顾及妻子身怀有孕,不敢用力挣脱。 黄蓉摇摇头,张口不发声,仅以口型道:“再等等,别去,别去。” 郭靖素来信任妻子,见黄蓉如此,按捺心中焦急,时刻关注着杨过的状态。黄蓉却时刻关注龙,眉头微蹙,想起了被自己用计砸断双脚的人。 龙是在这世上最了解杨过的人,清楚杨过性情如何。杨过本就是个狂人,是烈火一般的性格,癫狂才是正常的。 因此,龙不似郭靖等人忧虑,既不慌也不忙,等杨过发泄了一会儿后,才将自己冰凉的手掌盖在杨过的眼前,缓缓道:“过儿,我很好,不怪你,不怨你,你用不着自责”顿了顿,续道:“还是说你不信我说的话?” 杨过急道:“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在这世上,我就信你一个人”霎时收了泪,慌慌张张将龙盖在眼前的手掌抓下,紧紧握在自己的双手里,低头凝视着龙,充满愧疚道:“龙哥哥,我是混账,我不该不该”,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该如何总是说不出口。 龙淡淡道:“过儿,你的意思我懂,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我都忘了吧。” 杨过心里头反驳:“不,龙哥哥,你不懂。”可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好道:“龙哥哥,我以后一定、一定听你的话,什么都听你的,绝不让你气恼。”转而哀求道:“可你得答应我觉不能抛下我,我宁可你杀了我,也不要你抛下我。”说着,想起独自寻人的煎熬,漫漫长夜中的自责、悔恨,面对懵懂感情的彷徨和恐惧,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紧紧将龙搂在怀里,伏在龙肩头放声嚎啕。 杨过已然不管不顾,势要将连月来的苦楚、郁闷、愧疚,重新见到龙的欣喜、感动、感激一并发泄出来,随心所欲哭闹,抒怀解愁。 龙纵容杨过已成习惯,不忍杨过委屈自己,连阻止的念头都没有,等待杨过自己镇定下来。 于是,千人云集,争夺武林盟主的严肃场合中,众人眼中的少年英杰和降世“仙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头顶盘旋着连绵不绝的哭声,气氛诡异。 不管是汉人还是蒙人,一个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难以理解事情走向为何会发展至此,便是有人想阻止一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郭靖木讷,对所有感情之事都不敏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一会儿看看龙和杨过,一会儿看看妻子,脑袋里一团浆糊,手足无措。 黄蓉是在场中,除了杨、龙二人 之外,知道内情最多的,因此十分清醒,心道:“过儿如此放肆虽然有失体统,但同时搅乱了武林盟主之争,或许从中有利可图”,因此置之不理。 眼下,黄蓉最在意的其实是龙。从杨过的反应看,龙应该就是他口中那个“最好的人”,由此推知,把杨过教导成这样的人就是龙。黄蓉见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杨过欢喜忧愁、又哭又笑,好奇心大起。同时,龙的样貌和一身行头像极了当年的欧阳克,这一点让黄蓉心中隐隐升起不安,脑中思索不断,也顾不得其他。 陈清和在龙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心驰迷醉,但是龙的眼里没他,只有杨过,只能沉默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头看看挡在自己面前相拥难分的两人,黯然神伤:“自己如此破烂不堪,狼狈不已,与杨过相比就是个乞丐,哪里配得上跟神仙呢!”陷入自卑之中。 大小武看到杨过抱着龙哭闹,心生不屑和鄙夷,连带的,对龙也没什么好感,仍忙着讨好郭芙。 武修文道:“芙妹,你看杨过那小子,大庭广众,又哭又闹成什么体统,真是丢脸。”说完,却久久等不到郭芙回应。按道理讲,郭芙该跟着自己一起说杨过的不是才对,怎么不出声呢?武修文正疑惑着,突感胳膊被撞了撞,一回头看到了自己不苟言笑哥哥武敦儒。 武敦儒指了指杨过怀中的龙,又指了指看着龙眼睛发直的郭芙,提醒弟弟原因为何。 武修文见郭芙果然对着龙发花痴,心中登时生出不满:“好你个女子,我们哥俩儿天天巴结你,给你摘星星、摘月亮的,你碰见个好看的男子就挪不开眼睛,把我们置于何地?”不禁心生怒气,扭头看向一旁。 武敦儒拍了拍武修文的肩膀,附耳轻声道:“算了,咱们哥俩儿就算是重新投胎也投不成人家那样子,不用介意。我看人家也看不上芙妹。” 武修文撇撇嘴道:“那个叫什么龙的跟杨过关系匪浅,杨过又受师父喜欢,没准儿哪一天就搭上线,到时候芙妹许配给了旁人,你可别不乐意。” 武敦儒想了想,叹口气道:“三心二意的女子,不要也罢。” 武修文清楚哥哥喜欢郭芙,一直想跟自己争的,乍听他说这样决绝的话,大感意外,凑近武敦儒的旁边,轻声问:“哥,你说真的?” 武敦儒道:“给你,你要?” 武修文脱口就要说:“给我,我要。”可话到嘴边,口就软了,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心道:“不够操心的,我才不要。” 武敦儒道:“修文,我决定了,从今以后不喜欢芙妹了,只把她当成师妹看待。”说罢,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出厅去。 武修文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回头看看脸颊生晕的郭芙,眼睛一转,追着哥哥走了,心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哥哥重要些。” 厅中众人看法不一,感观不同,但说到底,最尴尬的还是站在大厅中间的霍都和朱子柳。 第六十五章 父债子不偿 http://.biquxs.info/

自从定下了武斗章程,朱子柳和霍都反复出场,然而,坏事就坏在这两人,一个是正经八正的儒雅书生,一个是讲究身份的尊贵王子,绝不像一般武人呼呼喝喝一两声直接开打,非要凑足了礼数,你拱手,我作揖,然后再摆开架势,是以,来来回回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的兵器都捂热乎了,还是一招没送出去。 霍都警惕,眼睛盯着脚步微动的朱子柳,喝道:“你干什么?” 朱子柳用的兵器很罕见,是一根竹管儿毛笔,看上去脆弱不堪,一折即断。但是霍都谨慎,心知“深藏不漏”的道理,不敢轻视,所以只要朱子柳有些许的动作,他便加着万分的小心,戒备对方如他一样暗中算计,使出阴毒招式。 朱子柳瞥了一眼霍都,心中鄙夷:“小人就是小人,自己心怀不轨,便将旁人都想得与自己一样暗藏诡计。”手腕转动,故意将手中的竹管儿笔划成圆环虚影。 霍都见状,以为朱子柳要出招,“刷”一声合起折扇,横在身前。 朱子柳微微一笑,将毛笔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笔尖儿向上,摆在霍都眼前,对他道:“哎呀,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毛笔都干了,霍都王子,你等等,我去沾点儿水,润润笔,要不然写起字儿来不顺溜。”说罢,单手挥袖,压在腰间,悠然自得地走到桌旁,摆好茶碗,拿起桌上的茶壶,高高抬起,茶水从壶嘴儿流出,水流如线,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亮亮,“哗啦啦”盈满了茶杯。 朱子柳端起茶杯凑近鼻尖儿,一晃而过,点点头,似道:“好茶!”,接着仰头一饮而尽,眉头舒展,神色舒爽,发出轻轻一声“啊”,笑着对霍都道:“霍都王子,这茶不错,你也去喝一杯,歇一歇,我看咱们轻易动不了手呢。”说着,望向相拥的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赞叹:“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人物也不算白活啦。”转头再次看向霍都,问道:“霍都王子,你们蒙古可有这样的仙姿妙人?” 霍都向龙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心想:“中原大地果然人杰地灵,我蒙古最漂亮的姑娘都比不上这位公子半分,不过,我若出言赞许岂不是自认蒙古人不如汉人。”干脆皱眉不答,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朱子柳暗自摇头,心道:“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就这点儿度量还好意思出来争武林盟主,心胸狭隘,怎可成大事?”不再理会霍都这个不懂美为何物的蛮夷,又倒了碗儿茶。然后,朱子柳拿起毛笔在霍都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茶水,提醒道:“霍都王子,你看到了,这茶我喝过,里头什么东西都没加,我拿它沾沾笔可以吧?” 霍都听出朱子柳话中嘲讽,冷“哼”一声,“刷”一下打开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扇面上是一朵盛放、娇艳的牡丹花。过了一会儿,他见朱子柳持笔在空中描画,勾勾点点,疑惑:“搞什么名堂?”顺着朱子柳视线看去,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原来是在画画。”转而嫌弃,心道:“读书人就是不可理喻。” 在旁人眼中,杨过和龙当众搂抱叫做“不成体统”,杨过哭闹不止叫做“不懂规矩”,令人甚感聒噪、厌烦。 然而,朱子柳腹有诗书,文化底 蕴深厚,修武不弃文,看人看物与平常人的境界不同。他对美有一种独到的衡量标准和一份纯粹的执着追求。 杨过和龙,一个炽烈似火,一个清冷如冰,二者碰在了一起,就产生了一种既矛盾又和谐的美感,正如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美景,江花红、江水绿,一浓一淡,暖色调和冷色调相互烘染、映衬,于是红者更红,绿者更绿,浓者更浓,淡者更淡,色彩变得明丽了起来,无与伦比。 在朱子柳的眼里,龙和杨过此时的情状可称“美不胜收。”让他情怀大盛,忍不住执笔虚空描画,满足内心中对美的眷恋,以至于杨过的哭声、喊声在朱子柳的耳中都变成了叮铃乐音,韵律非常。 霍都是个粗野武人,学习汉家诗书经典乃是为了在中原行走方便,文学根底薄弱,与朱子柳相比便是云泥之别。与普通人一样,霍都根本无法理解朱子柳见美兴起,热忱痴迷到将比武之事撂在一旁不管不顾的行为。 霍都被晾在了一边心生不满,耳边是杨过连绵不绝的哭喊,更觉烦躁。他看向金轮国师,想要看看师父是什么意思。 金轮国师手指头动了动,意思是赶紧动手。 霍都点头,冲着龙和杨过的方向,扬声道:“咱们这儿还得比武,你们到一边儿卿卿我我去,别碍眼。”话音才落,霍都顿觉一道凌厉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偏头一看竟是朱子柳,只见朱子柳手持毛笔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黑色的墨汁从笔尖儿滴答落下,在地上浸出一个黑点儿。 朱子柳眯起眼睛,怒道:“无礼的蛮子,我这就教训教训你。”向郭靖、黄蓉等人拱手道:“郭大侠、黄帮主,时候不早,咱们开打吧。”大踏步而行,一步一响儿走向霍都,显是生气了。 霍都疑惑不解,心道:“这书生怎么变脸了,我可没说冒犯他的话呀。”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专心迎敌。 朱子柳此时痛快、干脆,一反之前儒雅、悠然样子,一拱手,道了一声:“得罪”,率先出手,蕴着墨汁的毛笔笔直点上霍都脸面,身如电闪,来势汹汹。 霍都折扇大展,横扫避过,身体一转,闪到朱子柳身子左侧,心道:“果然咬人的狗不叫,人不可貌相。”手腕翻转,持扇向朱子柳扇去。 终于,两人开打了。 杨过心里、眼里都是龙,根本无暇搭理别人,听到霍都无礼之语也不恼,抹抹眼泪,笑道:“龙哥哥,咱们去个清静的地方。”自然地牵起了龙的手,带着龙躲过众人,走到一根厅柱旁,搬了两把椅子并排放置,将龙按在左边,自己坐在右边,长臂伸展压在龙的肩头,笑眯眯道:“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龙道:“过儿,这样不好。”抬手将杨过的手臂拿下。 杨过顿时萎靡,颤声道:“你还怪我是不是?” 龙淡淡道:“我不怪你,只是,过儿,你我这样不好。” 杨过急道:“哪里不好,为何不好?我一直都是与你这般的,你就是还怨我,还生我的气,不喜欢我亲近你。”转而央求道:“龙哥哥,我知 道错了,我绝不那那般对你了,你别讨厌我。” 龙心中一动,知道此时此地是什么都说不清楚的,决定英雄大会后再教导杨过,只好道:“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接着问道:“过儿,金铃软索在你哪儿吧,带了吗?” 杨过有感龙妥协,心道:“你对我总是心软的。”再次笑眯眯伸臂搭在龙肩头,贴着龙道:“在客栈呢,我没带。龙哥哥,你要吗?咱们去拿啊。”只要有龙在,杨过是不在乎什么武林争斗的。 龙道:“难得遇上武林高手打架,咱们多看看也好。”决定不提醒朱子柳,霍都会用暗器取胜。 原书中,霍都以暗器伤了朱子柳赢下第一局。第二局时,渔隐不敌达尔巴,铁桨被达尔巴的金刚杵杂碎,桨片纷飞时落到了小龙女的脚边,砸痛了小龙女。杨过疼惜小龙女,丝毫见不得她受伤,立即跳出要报仇,于是顺理成章参与了武林盟主之争。 龙对当武林盟主没兴趣,但为了杨过,这场架必须得打,心中思索如何借机参战。 杨过根本猜不到龙的想法,反正龙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道:“好。” 厅中心,朱子柳和霍都斗得天翻地覆,江湖群雄也就不再关注龙和杨过,专注看比斗,心情随着朱子柳上下波动。 黄蓉叹了一声,拉了拉丈夫的臂膀,道:“靖哥哥,过儿没空理会咱们了,办正事吧。” 郭靖“恩”了一声,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眉头皱起,看向了厅中心,只见朱子柳气势凛然,一招一招,接连不断,极为亢奋,大感惊讶,问道:“蓉儿,朱大哥今儿怎么了,劲头这么足。” 黄蓉听朱子柳一边打,一边说什么“你个不懂美的蛮子”,“没眼色的俗人”,眼睛一转,忽而笑出声来,对着郭靖摆手,停不下来。 郭靖更不懂了,心道:“这都怎么了。”怕黄蓉不小心动了身子,赶紧扶着人坐下。 郭芙在龙出现之后,眼睛就黏在了龙身上,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武敦儒、武修文不在身边了。郭芙哪里猜得到武氏兄弟因为看到自己对着龙痴迷不已而心生不满,挥剑斩情丝,兄弟俩到花园里互相安慰少年情断去了。郭芙只当两人有事走了,见龙被杨过紧紧搂紧怀里,心中一动,这才注意道龙还不如杨过高呢,眼前晃过龙飞跃凌空的绝美样子,心头怦然,脸上火热,不自主地就抬步走到了郭靖、黄蓉身边,躲在妈妈背后偷偷瞧着龙的侧脸。 这时,郭芙听到妈妈笑声,脑中清醒了几分,好奇黄蓉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竟笑得如此开怀,伏在黄蓉肩头,问道:“妈,你笑什么呢?” 黄蓉深吸口气,压了压笑意,对丈夫、女儿没头没脑道:“世人常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熟不知,武人遇上了书生,同样有理说不清,碰上了会武的书生,可要倒大霉啦”。 郭靖和郭芙两父女听不懂黄蓉说什么,互相看了看,都是懵懂不解。 黄蓉叹道:“大傻、小傻,听不懂就算了,好好看比武,等朱大哥打完了,你们自己去问。”伸手推了推丈夫和女儿,让他们专心比斗。 第六十六章 冒名顶替 http://.biquxs.info/

陆家庄的庄主是陆冠英和程瑶迦夫妇。陆冠英是东邪黄药师弟子陆乘风的儿子,程瑶迦是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弟子。夫妇二人家财丰厚,基于师门关系和往日恩情,应郭靖、黄蓉和丐帮号召,一力承担了英雄大会的筹办,设宴家中。 此时,天色已晚,陆家庄中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宴席大开,中原武林群雄、豪杰好汉纷纷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交谈甚欢,景象之热闹可谓盛况空前。 程瑶迦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总是找不到全真教人身影,不免担心,拉着丈夫询问:“冠英,我师父一行人该早到了才对,到现在了连个影子没出现,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陆冠英向四周望了望,果然看不见一个身着道袍的江湖人,握了握夫人的手,安慰道:“别急,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全真教名声在外,有谁敢轻易招惹。” 程瑶迦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是不放心,派人去找找吧。” 陆冠英道:“眼下这么乱,庄里抽不出人手了,再说了,你知道师父他们是从那条路来的吗?”见妻子实在担忧,又道:“这样吧,咱们去问问黄帮主,黄帮主足智多谋,心思灵巧,请她拿个主意,好过咱们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拉着妻子一起去寻黄蓉。 二人才走到半路,正巧碰到一名家丁拿着拜帖前来,说有一名叫做杨过的年轻人要拜见郭大侠和黄帮主,有要事禀报。 陆冠英和程瑶迦面面相觑,皆不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号人叫“杨过”,自忖见识有限,心道:“与郭靖、黄蓉相识之人多半是良善之辈,无须太过忌讳。”将拜帖接下,打发家丁去将人请进,正好一并告诉郭靖、黄蓉。 黄蓉听了程瑶迦担忧,眉头微蹙,但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道:“近年来,除了赤炼仙子李莫愁与全真教龃龉颇多,未听过还有何人与全真教有过节,我也不能有所推断。”转身问身旁的郭靖,道:“靖哥哥,你可有看法吗?” 郭靖心想:“你都猜不到的事情,我又怎能猜到。”只得摇摇头,不发表意见,心中却也忧虑了起来。 黄蓉也没指望郭靖能说出什么来,不过因为郭靖与全真七子关系深厚,亦师亦友,需要让其有所表示,同时也为了让丈夫在外人面前有面子,不让外人认为家里全是自己做主。黄蓉想了想,问道:“可知道有哪几位道长来赴宴吗?” 程瑶迦道:“我只知道师父会来,其他人不清楚。” 黄蓉心想:“孙不二武林地位不低,但在全真七子中是武功最低微的一个,就算是摆在江湖上也就是个四流开外的中低手,那么,出门在外,为保安全,必然会有武功高强的道兄陪同,如今刘处玄担任掌教定是不能离开教中,可以陪同的便是丘处机、王处一和郝大通三人之中的一二位了,不管是哪一个,除非碰上绝顶高手,也不会出意外,再说师长出行,必有弟子陪同,一行最少也得三四人,全真教的阵法高明,合 起手来威力不可小觑,因此多半是无事的。”脑中推算,口中叙述,只把孙不二是个低手一点略掉,免得程瑶迦挂不住面子。 程瑶迦道:“这样说起来,我便放心了,对了,郭大侠,黄帮主,这还有一份给你们的拜帖,是一个叫杨过的年轻人送来的。”陆冠英随即将拜帖奉上。 乍听“杨过”姓名,郭靖、黄蓉都是一惊。 郭靖憨厚,心眼儿直,满心欢喜杨过到来,其余的什么事情都考虑不到,拜帖都顾不得看,连忙起身张望杨过身影,脸上堆满笑容,充满期待,喃喃道:“多年不见,不知道过儿在全真教过得如何?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口中说着杨过是全真教中人,脑中却万万想不到此时正在商议如何寻找迟到的全真道士。 黄蓉对杨过素来忌惮,不似郭靖一般激动,只当是个普通人前来拜访,按部就班阅读拜帖,才一打开,见上面字迹就眉头皱起,也站起身来,拉扯郭靖衣袖,将丈夫注意拉过来,将拜帖摊开,摆在郭靖眼前,对他道:“靖哥哥,先别急着找人,怕是有人冒名顶替。” 郭靖不懂,问道:“冒名顶替?”看了半天拜帖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觉得拜帖上的字迹端正、俊秀,很是好看。 黄蓉道:“靖哥哥,难道你忘了,我教过杨过读书写字,我认得他的字迹,杨过生性浮躁,喜欢偷奸取巧,所谓字如其人,他是不可能写出这样漂亮的字体来的。” 郭靖道:“或许是他师父教的也不一定啊,我以前写出的字也歪七扭八跟鬼画符无异,现在不还是练出来了,再说了,过儿样貌清秀,若说字如其人,这一手漂亮的字儿不是正好衬他吗?” 郭靖从不认为自己聪明,做人做事讲究的是踏踏实实,勤奋刻苦,从不自傲、自负,总是觉得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不见得能同样做到,非得经过一番努力方可达成。他心知杨过聪慧,胜己百倍,全真教乃是武林正宗,其中规矩严明,教导弟子严格,杨过在全真教教导下练成一手好字不是不可能。 而且,思及义弟杨康当年风采,那是自己一个大老粗万万及不上的,穆念慈的娇媚容颜不亚于自己的蓉儿,杨过为杨康和穆念慈之子,样貌怎会差呢!这拜帖上的字迹工整,飘逸、潇洒不正如风华正茂的俊秀少年吗? 郭靖想什么就说什么,全没注意到自己话中透出黄蓉无能,不能好好教导杨过的意思。 黄蓉心生七窍,玲珑剔透,自然是听出来了言外之意,但他知道丈夫性情如此,全无恶意,而且眼下全真教一行人刚出变故,原本该属此中人的杨过竟找上门来,不由得不多加注意。 此时,郭靖和黄蓉还不知杨过退出全真教,改门换派之事。 黄蓉心道:“我的靖哥哥呀,我说的字如其人可不是说一个人长得好,这字儿便写得好。若是这般论,杨康、欧阳克这样的俊俏男子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了吗?这拜帖上字乃是楷体,虽 然起笔、落笔之处有飞扬之态,显出恣意、潇洒,但从根本上说,能写出这样字体的必定是个心性良善,正直之士,而你的杨过,唉,那股子随爹的邪性到死改不了的。” 黄药师是个风雅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为黄药师的女儿,黄蓉辨字识人本领自是不差的。然而这些想法不能于大庭广众宣之于口,只能掠过不提。 黄蓉向陆冠英和程瑶迦二人道:“忘记跟二位讲,我和靖哥哥有个子侄名字就是杨过,早年去了终南山,拜入了全真门下,说起来,瑶迦妹子还是他的师叔呢。然而,我们以前居住在桃花岛上,后来在中原游荡,近些日子又来了这儿,算起来有四年多没见过他了,实际什么情况也不太清楚。不过,说到底,若真的是杨过到了,想必各位道长也一并到了。” 听到这儿,陆冠英和程瑶迦对视一眼,心中一沉。 程瑶迦道:“黄帮主,刚才家丁说了,这个杨过乃单独前来,无人相伴,而且若他与我师父等人一同到来,何须何须通禀呢?”更焦急了。 黄蓉哪知此节,暗道:“估计事情好不了了。”挽着郭靖手臂,安抚道:“事已至此,猜测无用,先把人带来,是巧合还是诡计,一见便知,对了,这里人多口杂,咱们去书房吧。” 陆冠英道:“夫人,你先别急,跟郭大侠和黄帮主去书房等着,我去门口将人接来,随后便到。” 坐席稍远处,有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说笑正欢。 两个少年模样有几分相似,都挺英俊,不过一个性格开朗、活泼张扬,言谈伶俐,逗得女孩娇笑连连,另一个性格相对冷静,稳重敦厚,不多言,不多语,只是陪笑,偶尔搭上一两句,这两人是一对亲兄弟,性格开朗的那个是弟弟,叫武修文,性格稳重的那个是哥哥叫武敦儒。 中间被两兄弟追捧,花容月貌,娇俏可爱的女孩便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郭芙了。 这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两兄弟对郭芙皆有爱意,都极力讨好这个小师妹,时时刻刻不离身边陪伴。 郭芙远见郭靖和黄蓉离席,不由得好奇心起,撺掇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咱们去看看爹爹、妈妈做什么,好不好?” 武修文忙应道:“好,咱们快走。”当即顺从郭芙的意思,站了起来。 武敦儒却道:“这样不好,若被师父、师娘发现,我俩要倒霉了。”并不十分赞同偷听之事。 郭芙被拂了面子,当即嗔道:“你不听我的话,你不好,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眼波流转。 武敦儒哪里招架得住郭芙撒娇,只好点头。 郭芙欢喜,一手拉着一个,瞧着郭靖和黄蓉的方向奔去,打算假装凑巧跟爹、娘相遇,顺道“偷听”。 陆冠英走出庄子,在家丁的指引下找到了杨过,不由得眼前一亮。 第六十七章 本性 http://.biquxs.info/

面前的年轻人眉清目秀,姿态潇洒,极为英俊,一身深蓝色长袍价格不菲,十分考究,气质不俗。 家丁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陆庄主。” 杨过躬身行礼,不卑不亢,淡淡道:“晚辈杨过,见过陆庄主。”端得大方得体,明显学着龙的样子,疏离、客气。 陆冠英身为长辈,不多做表示,将人扶起,问道:“杨小兄弟可是郭大侠、黄帮主的子侄?” 杨过客气道:“郭大侠、黄帮主侠名赫赫,晚辈不敢攀亲,算是故人罢了。” 陆冠英只当杨过谦虚,不由对他好感渐生,不再多说,将人领入去见郭靖、黄蓉。 杨过一路随着陆冠英穿堂过厅,目光在席间欢畅痛饮的江湖人之间逡巡,期盼看到心中那道飘渺身影,只是没想到,竟连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没有看到,心道:“这里人员混杂、吵闹,龙哥哥果然是不会出现的。”大感失落,转念又想:“我龙哥哥是天仙降世,怎么会跟一群糙汉子、叫花子混在一起,自己妄图在这里寻人真是笨到家了。”不再张望,心里想着赶紧见了郭靖、黄蓉,办完受托之事,重新启程再去寻人。 然而,杨过不去注意来来往往、觥筹交错的江湖人,这些江湖人反而都注意到了他。 今日,杨过为了不在郭靖、黄蓉面前丢面子,特意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英俊潇洒、气质不俗的公子哥儿,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丁点儿江湖气息。 杨过于所有人都是生面孔,在江湖上没有丝毫名气,更别提有什么作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俊小伙儿,竟能得到此间庄主,陆冠英,亲身接待,就不得不让人留心杨过的家世、身份,想要上前询问,但见二人行步匆匆,应是有急事要办,只好纷纷按捺好奇之心,目送二人穿堂而过,均想:“英雄大会还得持几日,若这小兄弟真是什么大人物,陆冠英必要介绍。”转而安心喝酒、吃肉。 绕过庭中花圃,陆冠英带着杨过到了书房门口,对他道:“郭大侠和黄帮主就在里边了。”敲敲门,推门而入。 杨过点点头,心道:“郭伯伯和郭伯母就在里面,不知道见了我会有什么反应。”暗中深吸一口气,忆起龙曾嘱咐过自己的话“过儿,你很好,心地好,资质好、模样也好,以后,你无论身处何地,面对何人,都不要轻视了自己”,不由得精神一振,昂首挺胸,稳步前行。 陆冠英向郭靖、黄蓉拱拱手,以示将人带到,走到妻子旁。 杨过将屋中人尽收眼底,近前几步,一撩衣摆,向郭靖、黄蓉跪地行礼,恭敬道:“小侄杨过,拜见郭伯伯、郭伯母。” 郭靖见确实是杨过到来,心中欢喜,走到杨过身边,关切道:“过儿,这些年过得好吗?”伸出双手将杨过扶起。郭靖扶着杨过的肩膀,笑容堆满了脸,上下打量杨过,见他精神奕奕,一表人才,不住赞道:“好,好,过儿长大了,长大了。”眼眶 泛红,情感真挚,全无虚伪。 杨过道:“劳郭伯伯挂怀,小侄一直很好。”有感郭靖情状,心中也感动。 郭靖听他言语之间大方有礼,更加喜欢,只觉得当年送杨过去终南山学艺真是送对了,若是在自己的手下教导,还真不能把孩子教导至此,对全真教众人感恩戴德,并未留心杨过此时未穿道袍,而是一身深蓝锦缎。郭靖拉着杨过的手,将人带到黄蓉跟前,笑道:“蓉儿,你看真是过儿,过儿现在可是个翩翩君子啦,我险些不敢认呢!哈哈!” 黄蓉不似郭靖,见到杨过到来并不欢喜。 因为杨康的关系,黄蓉总觉得杨过本性不好,天生顽劣,邪气深重,在桃花岛上时,她对待杨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一直不冷不热。今日,黄蓉见杨过改头换面,神采飞扬,心中一凛,怎么看怎么觉得杨过与当年当小王爷时的杨康如出一辙,甚至,不住地将杨过身上的蓝袍当成杨康当年常穿的湖绿长袍来看,如此一来,杨康、杨过两父子的模样不断在眼前交替,越看越不舒服,忌惮之心更强。 黄蓉淡淡笑道:“过儿,你来啦。” 杨过心知黄蓉因为自己幼年品行恶劣,曾相助欧阳锋,打伤武修文,而对自己成见甚深,因此对黄蓉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心道:“黄帮主,你不用看我碍眼,我此行也不是来投靠你郭家,也不会再吃你郭家一粒米,喝你郭家一滴水,一旦事了,咱们就相忘江湖,此生不见。”他想得通透,遇到冷待也生不出怒气,淡然一笑,不说其他。 黄蓉见他如此,心道:“好小子,几年不见,心性长进不小,够沉得住气。” 郭靖正在兴头上,看黄蓉冷淡也想不到妻子是因为忆起旧事对杨过偏见加深,忙解释道:“你郭伯母又有了孩儿,近来时常疲乏。”说着向黄蓉投去爱怜目光。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令人羡慕。 杨过笑道:“小侄恭喜郭伯伯和郭伯母。” 这是祝福的好话,黄蓉自无不受,笑着点头,对郭靖道:“靖哥哥,别光顾着你我,屋里还有好多人呢。” 郭靖一拍脑门,笑道:“是了,是了,我高兴坏了,连礼数都忘了”,随后带着杨过正式拜见陆冠英和程瑶迦,见过女儿郭芙和武氏兄弟。几个人客客气气唤了“大哥”“兄弟”“妹子”,才算完事。 杨过自问与郭家格格不入,不愿多逗留,于是忙道:“郭伯伯,郭伯母,小侄今日前来是受洪老帮主所托,来给您二位带句话。” 九指神丐洪七公自从将帮主之位传给黄蓉,双手一甩,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近些年来,郭靖、黄蓉也未曾见过恩师的面,此时,他二人一听有恩师消息,皆大大欢喜,黄蓉更站起身来,与郭靖一起来到杨过身前。 郭靖问道:“他老人家怎样?康健吗?” 杨过道:“洪老帮主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前几日,在华山绝顶上,他老人家才收拾了作恶多 端的川边武丑,我也是恰巧路过,才与之相识。” 黄蓉忙问:“他要你带什么话了?”心中却想杨过为何会到华山绝顶,若有所思。因着只听丐帮弟子说过,有兄弟五人作恶,名为“川边武丑”被洪七公盯上了,因此,不怀疑杨过传信之事。 杨过道:“洪老前辈说自己年事已高,不想为俗务缠身,想继续悠闲自在、安度晚年,不想当抗蒙保国盟的盟主,让您二位另选他人,谁当都行,就是千万不要给他添麻烦。” 郭靖一听,不免失望,叹道:“得,师父果然是不乐意的,看来,咱们得另推举人选了。”说着看向了陆冠英。 陆冠英道:“郭大侠不必担忧,幸好咱们还没开始选盟主,不会让群雄失望,再议不迟。要不咱们就偷个懒儿,直接选郭大侠就是,没人会反对的。” 郭靖自谦道:“岂敢。” 黄蓉见郭靖和陆冠英要说到别处去,赶紧插话道:“盟主不急,在场的英雄好汉这么多,总有合适的人选。”双眼凝视杨过,问道:“过儿,你怎么没穿道袍?” 黄蓉见杨过穿衣打扮讲究、精致,价格不菲,绝非全真教弟子所能承担,结合杨过品行过往,担忧其中另有枝节,并不直接询问全真教一行人的行踪。 程瑶迦一直心焦师长安危,一直等到现在,也急急问:“杨小兄弟,我师父可是出了意外吗?” 杨过被问得一愣,茫然道:“我不是全真弟子,为何要穿道袍?” 此言一出,郭靖、黄蓉、郭芙、武敦儒、武修文这一家上下齐齐一怔,面面相觑,他们清楚,当年杨过确实被带上了终南山,确实当了全真教弟子。 陆冠英和程瑶迦作为外人更难以明白事情发展,真假难辨,也呆立当场。 杨过见众人神色,随即会意:“啊,全真教那帮臭道士定是怕丢了脸面,没把我退出全真教、另投师门的事情告诉郭伯伯,可是,明明龙哥哥告诉过我,丘处机已经给桃花岛送过信了,让我以后不用担心师承问题。龙哥哥是不会骗我的,那就一定是丘处机那个老东西骗了龙哥哥,一定是这样。”心中暗骂全真教无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杨过见郭靖一家人看着自己的眼光有变,充满审视,心道:“好啊,你们连问都不问,不管对错,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我,什么都想怪在我头上,真是一门大大的豪杰。” 然而,杨过明白,师承之事关系重大,若不解释清楚,自己以后就得背着叛教犯上的逆徒名头了,在此当口,不可意气用事。 杨过略定一定神,抢着道:“郭伯伯、郭伯母,我退出全真教的事情是长春真人丘道长同意的,我师父赵志敬也点了头,全真教上下皆知,难道没人告诉你们吗?” 郭靖与黄蓉对视一眼,眉头紧皱,沉声缓缓道:“过儿,你别怕,跟郭伯伯说实话,你你真是退出全真教的吗?”眼睛死死盯着杨过的嘴巴,定要听得一字不差。 第六十八章 叛教逆徒 http://.biquxs.info/

郭靖憨厚、规矩,最尊师重道,恪守礼法,这样改门换派之事是他一辈子都不敢做、不敢想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杨过,当年,杨过在桃花岛上维护欧阳锋的执拗样子又现眼前,那一声声“我义父是好人,我义父是好人”犹在耳边。杨过认贼作父在前,郭靖真的怕他作出无可挽回的错事。 杨过本想与郭靖等人好好解释,将事情讲明白,但他生性桀骜,性情极端,在注意到郭靖看他的眼神之后,突然上来了脾气,冷冷道:“郭伯伯,你不信我,是不是?” 郭靖想不到杨过会质问自己,一时愣怔,说不出话来。 在郭靖的心里,他确实不怎么相信杨过,但“是”这个字怎么说得出口?沉默好一阵子之后,郭靖不会说谎,如实道:“过儿,全真教的道长都是德高望重、品行高洁之士,你若与他们生了嫌隙,只要好好认错、受罚,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杨过闻言,鼻中重重出气,神情不屑,固执问道:“郭伯伯,你不信我,是不是?” 郭靖看杨过神色偏执,与当年杨康相若,心中生出愧疚,闭口不答,唯有一声长叹说明一切。 杨过冷冷道:“好,我明白了,全真教的道士都是有德之人,他们杀了人是除害,他们伤了人是惩恶,他们污蔑了人是教诲,我一个生性顽劣的臭小子可不敢给全真教那些圣人泼脏水。”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凄苦,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动。 郭靖、黄蓉、陆冠英、程瑶迦四人心中一惊:“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内力?” 郭芙、武氏兄弟武功低末,因师承郭靖,很多东西没学到,听不出杨过声中夹杂内力,只觉得笑声极大,震得头脑发晕,一个个捂着耳朵,心生不满,怒气冲冲瞪着杨过。 笑声甫歇,杨过突然跪地,仰头看着郭靖,眼神刚毅,寒光闪闪,厉声道:“我是叛教逆徒,死有余辜,今日,你一掌毙了我吧。”竟睁目待死。 郭靖听杨过说“我是叛教逆徒”,心中霎时伤痛,犹若重锤击中胸口,颤抖着举起手掌,问道:“此话当真?” 杨过道:“当真。” 郭靖怒道:“逆子,我绝不容你作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抬掌蓄力,就要一掌拍下。 这时,黄蓉喝道:“且慢”。身子一转,挡在杨过身前。紧接着,陆冠英和程瑶迦也齐声呼喝,上前拦阻。他们三人观杨过神情,听杨过言语,便觉其中必有曲折,八成,杨过的话不假,唯有郭靖,一个心眼儿认到底,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听不出“我是叛教逆徒”这句话是气话。 黄蓉伸臂拉下郭靖的手掌,与之相握,慢慢摩挲,柔声道:“靖哥哥,话都没问明白,怎能随意下手?过儿与你怄气,你都听不出来吗?”扭头对郭芙三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黄蓉确实不喜欢杨过,方才见他眉宇间满是邪气, 堵得郭靖哑口无言,更生反感,但同时,黄蓉也佩服杨过这份宁死不屈的胆识和傲气。更重要的是,郭靖若是杀了杨过之后才知自己误会,必然自责不已,甚或以死谢罪。黄蓉心疼丈夫,自然是不能看着杨过死的。 郭芙、大小武头一次见郭靖动怒,已然吓蒙,听了黄蓉之言,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跑了出去,不敢停留。 陆冠英和程瑶迦温言劝了几句之后,也出去了。全真教一行人下落不明,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等着处理别人的家务事,况且,听杨过之意,多半里头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二人虽然算是全真教中人,却也不想知道太多事情,免得徒增烦恼。 屋中只剩下三人了。 郭靖听妻子劝告,已知自己错怪了杨过,甚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杨过气塞胸臆,梗着脖子扭头看向一边。 黄蓉看看大的,看看小的,暗自摇头,抓着袖子给丈夫擦了擦涨红的脸,轻声道:“靖哥哥,前头快选武林盟主了,你去看着点儿,我身子不便,去了也是添乱,我在这儿陪过儿,将事情问清楚,去吧。” 郭靖“恩”了一声,看了看杨过,踌躇半步,也出去了。 如此一来,屋中只剩下杨过、黄蓉二人。 黄蓉道:“过儿,先起来吧,这里没外人了,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说着,锤了锤后腰。方才一阵又惊又吓,黄蓉好像动了胎气,肚子有些不舒服。 杨过瞧了一眼,见黄蓉脸色憔悴,本想置之不理,但终究拧不过良心,忘不了龙的教导,顺从起身,扶着黄蓉坐下,站在一旁,还是不说话。 黄蓉道:“脾气是怪了点儿,心肠倒不坏。” 杨过心中一动,知道黄蓉是在说自己,仰头看着屋顶,嘟囔道:“心肠好也不是全真教的臭道士教出来的。” 黄蓉轻轻一笑,道:“恩,全真教里头良莠不齐,确实不见得都是好心肠的人。那年,你郭伯伯带你投师,打趴下了一群道士,老的不在意,小的却不然,那些道士怀恨在心,把气都撒在你身上了吧。” 杨过道:“是啊,反正我到哪儿都是被欺负的命。谁叫我顽劣不堪,大逆不道,不懂得溜须拍马,不懂得阿谀奉承,只知道跟师父对着干。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郭伯母放心,我谁也不怪。” 黄蓉听杨过语气老成,通透,觉得有趣,心中愈发好奇是谁将杨过教导成这样,顺着道:“懂那些有什么用,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脾气,当年我没嫁给你郭伯伯时候,那帮道士天天‘小妖女’前,‘小妖女’后的叫我,还想过撮合你妈妈跟你郭伯伯呢。可到最后呢,我还是嫁给你郭伯伯,而丘处机他们现在还得尊称我一声郭夫人,黄帮主,可笑不可笑。” 杨过听黄蓉提到母亲,有了兴趣,看向黄蓉,希望她多说一些。 黄蓉笑道:“站着多累,坐下聊不是更舒服吗?” 黄蓉提到穆念慈只是为多个说话的引子,并不真的想多聊。提到穆念慈就定要提到杨康,而杨康的死又跟自己和郭靖有些关系,轻易说不清楚的。 杨过听黄蓉语音柔和,微微不自在,挠挠头,绕过黄蓉坐到下首处,懂得尊卑之别,不与黄蓉平起平坐。 黄蓉见杨过行为,心中一动,问道:“你明明什么都懂,为何执意顶撞你郭伯伯,心平气和将事情说清楚不好吗?” 杨过道:“我就是气不过,也不明白。” 黄蓉道:“气不过什么?不明白什么?” 杨过撇撇嘴,道:“气不过你们问都不问就冤枉我。”看着黄蓉道:“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问都不问就冤枉我。”深吸口气,接着道:“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我确实顽劣,有些事情确实做得不对,你们误会我,情有可原,那是我活该,可几年没见了,你们还是这样对待我,我实在不能理解,难道人不会变吗?难道小时候顽劣,长大之后也顽劣吗?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恶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为什么我没有?难道我就如此不知羞耻,不知长进,不懂得学好吗?” 黄蓉赞道:“说的好!”心有感触,想着以后对待杨过得宽容一些。 杨过得了黄蓉一句夸赞,心中略微得意,觉得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在郭家逗留,站起身来,拱手道:“郭伯母,我是名正言顺退出全真教,方才所说无一字是虚言,您若不信,大可等全真道士到来之后亲自对质,小侄赶来此处,乃是听洪老帮主吩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已传到,就不多留了,就此离去。刚刚,我莽撞顶撞了郭伯伯,没有脸面再见他,请郭伯母劳烦转告侄儿歉疚之意,您二位于我有救命、教导之恩,杨过终身不忘。”跪地三叩首,转身就要推门而去。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哎呦”一声,黄蓉脸色刷白,冷汗淋漓,颤颤巍巍扶着椅背。 杨过急忙奔过去,扶着黄蓉免得她跌落,急问:“郭伯母,你怎么了?” 黄蓉道:“我前些日子练功岔了内息,方才急于起身,不甚牵引内息乱窜,怕是要动胎气了,快、快去叫你郭伯伯过来,替、替我平稳内息。” 杨过已搭在黄蓉腕上查探,顿觉黄蓉情况凶险,哪里能够拖延,等郭靖到来?于是,当机立断,与黄蓉单掌相对,缓缓运功,为其调理内息。 半柱香时间后,杨过和黄蓉皆满脸汗水,不过,黄蓉脸色已经红润,内息平稳了。 黄蓉感激道:“过儿,多亏有你,否则今日我们娘俩儿要命丧黄泉了。” 杨过道:“郭伯母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黄蓉问道:“过儿,你内力之高远超同龄,是跟谁学的功夫?” 杨过不愿透露龙的姓名,微一沉吟,缓缓道:“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第六十九章 不负一人,可舍天下 http://.biquxs.info/

黄蓉一怔,笑道:“好吧,你不想说,我不问了,过儿,我一直对你有成见,真是错怪你了,我得跟你说一句‘对不住。’” 杨过心中一酸,也笑道:“您对我也不差,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有谁对不住谁。” 黄蓉听他这般讲,心里头顿生温暖,趁机道:“我不如你郭伯伯,他是真心待你好,可是啊,他心眼儿太实,说好听点儿叫憨厚淳朴,往不好听了说就是愚笨,很多时候辞不达意,对你的关心表现不出来,你也别怪他,这几年来他对你甚是想念,时常念叨,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时日吧,也让他高兴高兴。” 杨过道:“郭伯母美意,小侄心领,不过,我前些日子犯浑,惹恼了我那对我最好的人,气得他远走,我得赶紧去寻,求他原谅,所以不能耽搁了。” 杨过本想说“我前些日子犯浑,惹恼了我师父”但话到嘴边,想起自己做的“恶事”,哪里是将龙当成了师父呢,于是改口,说成“对我最好的人。”下山之后,杨过一路追寻,时时思索,虽然不甚明了,但心里头却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也不愿将龙当师父看待了。只是眼下寻人,求宽恕才是要紧事,其余的,不容杨过多想。 黄蓉听杨过言语闪烁,想必内情复杂,但为了丈夫心情,还是想将杨过多留几日,问道:“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杨过摇头。 黄蓉道:“不如这样,等英雄大会之后,我派丐帮的弟子帮你打听,这样岂不是会容易些。” 杨过再次摇头。 黄蓉又道:“过儿,你想好寻到人之后该如何吗?” 杨过迟疑,还是摇头。 黄蓉道:“你既不知道去哪里去寻,又不知道寻到之后该如何做,岂不是白费力气奔波?不如咱们一起商议商议,拟定个好法子?”话里话外还是想将人留下的。 杨过道:“郭伯母,您的意思我懂,可是我不能留下。他对我最好,只要我求他,他就一定会原谅我。”顿了顿道:“杨过没什么良心,也不是什么英雄豪侠,没做过多少好事,更没有郭伯伯为国为民的大仁大义,但在这世上,我可以辜负所有人,唯独不能辜负他,不能忘记他对我的好。” 这番话讲得极端,就像杨过这个人一样,自私却真诚,可谓至情至性。 黄蓉听杨过说得情真意切,难得动容。她受到杨过言语中浓厚的深情感染,不禁设想,这番话若是从郭靖嘴里说出来,会是个什么味道。 然而,脑中才浮现郭靖憨厚傻样,黄蓉便暗自摇头。 若是被郭靖听到这样情深意切的言语,他心中肯定不喜,也理解不了,反而会借机教导杨过什么是“侠之大者”、什么是“大仁大义”。 黄蓉想:“如果换靖哥哥来说,一定是宁可辜负自己,辜负我,辜负女儿,辜负了全家,也定不会辜负天下人,唉,我的靖哥哥呀!” 郭靖心怀天下,一身侠名,名副其实。 黄蓉作为他的妻子,亦与有荣焉,以丈夫为骄傲,但是,黄蓉终究是个女人,哪怕年轻时多么调皮,鬼灵精怪,融入家庭之后,纵然身为一帮之主,智谋无双为人乐道,也不过是个简单、普通的妇人,时刻为丈夫、儿女操劳,要洗手作羹汤、料理家务。 因为深爱郭靖,黄蓉欣赏郭靖的憨厚、纯朴、侠义心肠,心甘情愿追随郭靖,同样为国忧心,为民劳力。黄蓉知道郭靖爱她,情深似海,此生不变,更知道郭靖性格敦厚,不会油嘴滑舌。因为相爱,黄蓉把郭靖的笨拙都当成了可爱、可贵的好品质,然而,在这世上,有哪一个当妻子的不希望丈夫对自己讲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呢? 更何况,珠玉在前,黄蓉的父亲黄药师同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黄蓉随父亲长大,目睹父亲如何思念逝去的母亲,对男女之情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同时因为郭靖,黄蓉又对家国之情有所体悟。 或许是孕中多思,黄蓉听了杨过“不负一人,可舍天下”的言语想的多了些,远了些。她轻轻拂了拂肚子,面带笑容,温柔慈祥。 杨过从未见过黄蓉如此柔和模样,一时难以理解,轻声道:“郭伯母?” 黄蓉一笑,柔声道:“放心,我没事。” 看着面前这个变化巨大、颇有见地的少年,黄蓉不禁把杨过和郭芙、大小武三人相比,暗暗惭愧自己和郭靖的教导。 杨过方才这番话,若是出于武氏兄弟口中,黄蓉决然不信,只当是年轻人不懂情义为何,随口说出来炫耀自己情深意重的虚言;若是出于女儿郭芙的口中,那就更不值得一提,只当女儿家胡思乱想,随口一说,过后就忘的妄语。而听杨过说了出来,黄蓉却毫不迟疑地选择相信。 因为,杨过的见解狭隘,却胜在实实在在、毫不虚伪,足见为人品格不低。 黄蓉更加好奇,杨过口中那个“对我最好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物,竟可以让杨过这个狼性十足,桀骜难驯的人成长得如此好。 于是,黄蓉问道:“过儿,你说的那人是如何对你好的?”顿了顿,紧接着道:“你别误会,郭伯母不是不信你说的,而是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觉得不可思议。你不愿意留下,我不能勉强。有人对你好,我们自然高兴,可你总得告诉我们些事情,让我和你郭伯伯放心你离开啊。” 杨过并没有因为黄蓉的将信将疑而变脸,笑着点头,面露神往,对黄蓉道:“郭伯母,你说的对,起初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才明白这是老天爷终于喜欢我啦,送给我这样一份大礼。他对我好的事情很多,我说不完,不过,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了。” 黄蓉点头,专心倾听。 杨过道:“我和他都答应过一个婆婆要照顾对方一生一世,一个死,另一个也不能活,但是我怕死,我就问他,‘你比我年纪大,按道理讲,你会比我死得早,到那个时候,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死?’” 黄蓉听到“照顾对方一生一世,一个死,另一个也不能活”,心中已触动,又听杨过没有顾忌地询问是否一同赴死的问题,心道:“也就这小子敢问这种事情”,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有趣,总把生死挂嘴边,好奇道:“他怎么说?” 杨过面带笑容,得意道:“他说”指了指自己,学着龙的语气,淡淡道:“你若过得好,就不要陪我死,继续快快乐乐地过你的人生,你若过得不好,愿意陪我死就陪我死,不愿意陪我死就继续活下去,反正我已经断气了,再也管不了你了。郭伯母,你说他对我是不是极好?” 黄蓉闻言一怔,反复思量话里意思,沉默了一阵子后,忽然点头,笑道:“他果真对你极好,胜过我和你郭伯伯百倍。过儿,你的命真好。去找他吧,郭伯母不会再劝你留下了。”说着扶着椅子站起,对杨过道:“过儿,咱们去前头吧,正好送你出门。” 杨过点头,小心扶着黄蓉的胳膊。 两人慢慢走着,才走出院门,就见郭芙喊着“妈妈”冲了过来,眼看着郭芙止不住脚,就要撞到黄蓉身上。 杨过反应很快,伸臂一挡,将郭芙推得身子踉跄,险些摔倒。 本来,郭芙见到杨过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是欢喜童年玩伴到来的。然而,杨过心中只有龙一个,对其他的男男女女不假辞色,态度冷淡,一番客客气气的相识之后,竟全然没将郭芙放在眼里。 郭芙自负貌美,爹妈威名赫赫,平常大小武追在身边,说尽了奉承、讨好的话,更骄傲自满,将一般人不放在眼里。她本来以为,杨过会被自己的美貌倾倒,谁知,竟然被无视,心中就生出了不满。后来,她见杨过顶撞父亲,心中的不满就更强了,然而当时书房情况复杂,她不好发作,只能强制压下。到了现在,杨过竟然还敢推她跌倒,这口怒气怎么还忍得住? 郭芙气冲冲道:“你干什么?你顶撞我爹就算了,推我做什么?我郭家没欠你。” 杨过不理会,关切道:“郭伯母,你没事吧。” 黄蓉柔声道:“没事。”转而看向郭芙,语气加重,指责道:“女孩子家家的,大吼大闹,成什么体统,芙儿,还不快给你杨大哥道歉。” 郭芙哪里肯,气道:“妈,你偏心,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不。” 黄蓉道:“真是我的好女儿,不顾妈妈身怀有孕,横冲直撞,怎么,你要让妈妈和弟弟妹妹一块去了吗?” 郭芙后知后觉,心道:“哎呦,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险些闯出大祸”,然而,要她给杨过道歉,那绝不可能,忙道:“妈,先别管这个了,前头出大事了,爹爹不知道怎么办,让我赶紧来找你。”说着,挽着黄蓉的左臂,挤眉弄眼,撒娇撒痴。 杨过见状,悄悄放开了黄蓉的右臂,道:“郭伯母,大事要紧。” 黄蓉娇惯女儿,拿人没辙,横了郭芙一眼,点头道:“去看看吧。” 三人一起走向前厅。 第七十章 初露锋芒 http://.biquxs.info/

厅中,明显是两方对峙,一方是中原武林群雄,另一方皆是身穿蒙古服饰的蒙人,而在两方之间,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正挥舞碧绿的打狗棒和一个手持折扇,样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中年人打斗。 黄蓉见状,眉头登时皱起,轻声道:“完了,鲁有脚要输了。”一手拉着郭芙、一手拉着杨过赶紧走到郭靖身边。 郭靖见妻子来了,如看到了救星一般,松口气,急道:“蓉儿,你可来了。”看到了一旁的杨过,不由得一楞,心生尴尬,面上见红。 杨过拱手道:“郭伯伯,正事要紧”,转身专注观看打斗,只听黄蓉道:“靖哥哥,你别担心,咱们过儿是好孩子,是正正当当退出全真教的,没坏了任何规矩。”杨过淡淡一笑,研究鲁有脚是怎么个输法儿,心道:“如今场面混乱,郭伯母身体不适,我还是先别走吧,如果能帮上忙就搭把手,就当报答郭家昔年恩情。” 郭靖握着黄蓉的手,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蓉儿,我跟你讲”,把来者何人,厅中情况尽数告诉黄蓉。 原来,蒙古人得知中原江湖豪杰、义士齐聚大胜关推举“抗蒙保国盟”盟主,特派金轮国师和他的两徒儿,蒙古王子霍都、达尔巴搅局,一争长短,想要得到武林盟主之位以便号令中原武林人士投蒙反宋,为进攻宋土扫清障碍。 此时,与鲁有脚对上的正是霍都。 黄蓉叹道:“管他什么国师、王子,已经打起来还想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打到底,看哪边儿能赢了,幸亏还没定下规矩,还能再想想法子。” 场上,鲁有脚果然如黄蓉所说,坚持了一盏茶功夫后被霍都踩折了脚骨,夺走了打狗棒。这样一来,蒙古一方气势大涨,纷纷喝彩,中原武林人士纷纷惋惜,愤恨不已,忍气吞声。 鲁有脚在两个丐帮弟子的搀扶下走到黄蓉身边,惭愧不已。 朱子柳忙上前连点穴道,为鲁有脚阵痛、止血。 黄蓉塞了一颗九花玉露丸给鲁有脚,道:“鲁帮主,不用多想,先去治伤,这里有我们呢。”催促弟子赶紧将鲁有脚搀到后头去,免得他心里过意不去。 鲁有脚刚被抬走,众人只听霍都道:“打狗棒法不过如此”,高举打狗棒,就要折断。 黄蓉一惊,大呼一声“且慢”就要上前夺回镇帮之宝,只听耳边忽然有人道:“郭伯母,歇着吧。”肩头轻轻受了一掌,身子一歪靠到了郭靖身上,眼前蓝影闪过,视线追随而去,杨过竟已到了霍都面前。黄蓉看不清杨过怎样动作,那根碧绿晶莹的竹棒已经他被从霍都的手中夺回,完完整整,丝毫不损。 杨过将竹棒在手中打了个圈儿,理也不理呆愣的霍都,足尖儿点地,一起一落,回到黄蓉身旁,双手捧着打狗棒奉上,回头冲着霍都朗声道:“小狗儿不乖儿,叼了棒子不赶紧给主人送回来,还想自娱自乐,耍上一段儿,家里没调教好,让大伙儿见笑了。”说着,学着街头耍猴卖艺的 ,拱拱手向四方致歉。 古墓轻功天下无双,招式巧妙,杨过身法快如电闪,在场江湖人只见一个蓝色影子晃来晃去,定眼一瞧,霍都手中空空,黄蓉面带笑容从一个蓝衣少年手中接过竹棒,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纷纷向杨过投去目光,场面有一瞬安静,紧接着听杨过拐弯儿骂霍都是“狗”,不禁哄笑起来,冲淡了方才鲁有脚失败的衰颓气氛。 霍都受到嘲笑,怒火中烧,指着杨过道:“小畜生,你是谁?” 杨过充耳不闻,心道:“人怎会与畜生说话。” 霍都见杨过轻视自己,怒火更旺,然而,杨过站在郭靖、黄蓉旁边,自己若是走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只好站在原地,怒气冲冲道:“小畜生,你到底是谁?以什么身份为丐帮出头?” 杨过置之不理,对郭靖、黄蓉道:“郭伯伯、郭伯母,站着怪累的,咱们坐下说话吧,恶犬叫唤起来可是没完的。”还是在骂霍都是“狗”。 黄蓉知道杨过为自己着想,暗中赞许,接口道:“过儿,你说得不错,我听说蒙古狗力气大、精神足,嗓门敞亮,甚是吵闹,咱们人不跟狗比,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眼光一扫,点了点人数,吩咐武敦儒、武修文兄弟带着下人搬椅子过来。 黄蓉心想:“若是只有我一人坐着,难免会让对面的金轮国师起疑,看出我身体不适,不如纷纷落座,腰板挺直,也能显得我方底气十足,有恃无恐,摆一摆没有城的空城计也是不错。” 于是,十几把太师椅坐北朝南,一字排开,郭靖、黄蓉、朱子柳、陆冠英夫妇、渔隐等有些身份、地位的全部入座,看起来,果然气势大增,好像不将对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似的。 郭芙看妈妈身边位子空着,就要抢着坐,岂料,黄蓉竹棒轻轻一挡,敲在她的腿上。 郭芙嗔道:“妈,你做什么?”以为黄蓉与自己玩笑。 黄蓉道:“芙儿,这不是你的位子,去敦儒和修文那里。” 郭芙撇撇嘴,还是听话去了,不敢在这个当口耍无赖,吐了吐舌头跑到远处,接近墙角的地方,与武氏兄弟凑在一起。然而郭芙刚坐下,正要与武氏兄弟说笑,就见杨过坐在了黄蓉旁边,霎时变了脸色,不满道:“他算哪门子英雄,凭什么坐哪儿?”左手扯着武修文的袖子,右手扯着武敦儒的衣角,不住道:“你看,你们看哪,我妈让亲女儿坐犄角旮旯,居然让个没名没分的臭小子坐那好位子,他凭什么?”甚是不服气,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武修文斜了一眼被郭靖拉着手热情对待的杨过,阴阳怪气道:“谁让人家有颜色,专拣便宜事,如今风头一出,可不就把自己捧成英雄了吗?”转而看着郭芙,讨好道:“芙妹,你别气,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的。” 武敦儒没说什么,但心里头跟弟弟想得差不多。 郭芙气道:“他打小就知道偷奸耍滑,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哼。” 郭芙、武敦儒、武修文师兄妹在郭靖的手底下练武,虽然学得都是上乘功夫,但因为郭靖实在不适合当师父,该说明白的想不到,该解释的解释不出,只知道闷头教,使劲儿让三人练习,以致这三个人的武学修为都是半吊子,高不成低不就。 方才,杨过抢夺打狗棒,一手武功精妙至极。别说黄蓉没看清,连被夺了打狗棒的霍都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在场众人中,唯有郭靖和金轮国师看出些门道,他们三个草包就更别提,因为本事有限,见识短浅,只当杨过有意出风头,捡便宜。 武修文劝道:“芙妹,好啦,吃个橘子,别气坏了自己,咱们跟他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说着,手里头将橘子剥好,掰了一瓣自己尝了尝,笑道:“甜的,不用担心酸牙。” 郭芙道:“还是小武哥哥对我好。”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笑眯眯吃橘子。 武修文得了郭芙夸奖,向哥哥挑了挑眉。 武敦儒还是没说什么,扭脸看着大厅中间唱独角戏的霍都,眼底晦暗。 郭靖看到杨过功夫过人,大敌当前,颇有才智,心中对他更加喜欢,热切道:“过儿,你的功夫真妙,跟郭伯伯说说,你跟谁学的?”已不计较全真教一茬了。 杨过道:“郭伯伯,师门有令,不便相告,对不住了。”心中却想:“古墓派出了个李莫愁,名声可不太好,还是不说为妙,免得被当成邪魔外道。” 郭靖是直肠子,杨过这样讲,他也就这样信,只欢喜杨过成才。 黄蓉因为跟杨过有一番交谈,知道他有意隐瞒,但并不戳破,心里头很感激杨过肯替自己着想,出手夺棒保住丐帮之宝,于是另起话头,先把杨过介绍给周围一圈的朋友,解了他们的好奇,然后一起探讨迎敌之策。 如此一来,中原武林一方热热闹闹,气氛正酣,反观,上门挑衅的蒙古一方被彻底晾在了一边,霍都站在厅心,进退不得。 霍都连问杨过身份,都被无视,自是恨极了这个突然跳出来的臭小子,很想教训杨过一顿。但是,杨过和黄蓉一搭一唱,将他骂成了乱吠的狗,如果霍都依旧接连发问,不免对号入座,为了不自取其辱,只能吃了闷亏,冷眼看着中原武林人士一阵忙活,搬椅落座,大聊特聊,半句话插不进去,面沉似水。 黄蓉见霍都脸色越来越差,看向杨过时冒出异光,似有杀意,心道:“凡事不能做得太绝,晾一晾就够了,留一份脸面总归没坏处。”于是对郭靖道:“靖哥哥,我已经想好法子了,咱们不聊了,办正事吧。” 接下来,双方拟定了比武章程,决定三局两胜。 第一场由朱子柳迎战霍都。 霍都与朱子柳各报身份,一个手持牡丹折扇,一个手持竹管儿毛笔,摆开了架势就要开打,就在这时,变故又出。 厅口,又有人来了。 第七十一章 波折 http://.biquxs.info/

朱子柳看到霍都瞪眼皱眉,有些惶急地看向金轮国师,心道:“这是来了什么人物,能让这个傲慢的王子如此忌惮。”转身看向厅口,大感意外,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小道士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小道士显然受过一番磨难,连手中的剑都抓不稳了。 朱子柳思及黄蓉方才所述全真教一行人失踪之事,联系霍都的反应,会心一笑,手指头端着笔杆儿打了个转,对霍都道:“霍都王子,看来咱们的章程要变变了,比武不急,等将事情讲清楚、弄明白了再打不迟,失陪啦。”袖袍一甩,带出猎猎风声,似是暗中指责蒙古人背后算计,算不得英雄好汉,转身走向小道士,欲问详情。 程瑶迦一直挂念师父孙不二等人的安危,此时见了同门中人狼狈到来,忧虑更甚,哪里还坐得住,急匆匆来到小道士身旁,看清了来人面目后,惊道:“清和,我师父他们呢?你师父呢?”扳着小道士的肩头,往他身后张望。 这小道士便是跟随郝大通、孙不二等一同赶赴英雄宴的陈清和了。 陈清和见到了程瑶迦,激动道:“程师叔,师叔祖、师父还有师伯,他们被”,话才说了一半,看到了厅中左侧端坐凝神,身披红袍的高瘦和尚金轮国师和面相凶狠丑陋,手扣金刚杵,撑地而站的达尔巴,哆哆嗦嗦指着二人道:“是他们,他们抓了师叔祖、师父和师伯。” 自从那日在陕西边陲小镇与龙和欧阳锋有过一番争执,全真教一行人为了避免路上波折再起,加快赶路,于十日前到达湖北境内。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在距离大胜关二十余里的地方休息、饮马的时候,好巧不巧,碰上了在野外教导达尔巴武功的金轮国师。 昔年,群魔齐上终南山,达尔巴为帮霍都迎娶李莫愁口中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龙女”助阵,也在其中。达尔巴曾随霍都打入过重阳宫,因此,当达尔巴看到全真道士的时候,登时认出了被霍都打伤的郝大通并禀告师父相关之事。 金轮国师此番来到大胜关为的就是争夺武林盟主,搅起中原武林风云,此时见到赫赫有名的全真教道士,焉能轻易放过,心里盘算着要以其为质,以待必要之时用以威胁、周旋,打压中原武林人士的气焰,让中原武人投鼠忌器、束手束脚,保证盟主之位不落空。 于是,金轮国师和达尔巴师徒两个一齐出手,将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和赵志敬四人一一擒住,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漏了一个陈清和。 那日,霍都另有他事要办,没有一起捉人,后来赶上英雄大会,霍都忙着思量如何应付中原武人,自忖师父金轮国师天下无敌,没将几个道士放在心上,因此,霍都只知道本方手里有道士,却不知道有几个道士,抓的都是谁。是以,当霍都看到陈清和的时候,先是一惊,心道:“难道没看好,让他们跑了?”然后惶急,则是因为怕之前的计划落空,失掉了手中的筹码。 程瑶迦和朱子柳一边询问,一边将陈清和带到郭靖、黄蓉面前。 在场的江湖人听了全真教一行人的遭遇,无不愤愤,指责蒙古 人狡诈,好不要脸。 霍都不再在厅中心戳着,回到师父身边询问对策。 金轮国师对霍都摆摆手,让他安心,对变故的发生仿若视而不见。他自从进到厅中,在与郭靖互相认识之后便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始终端坐,眼睛半闭半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黄蓉问道:“小道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郭靖曾经对黄蓉讲过当年杨过投师之时终南山上发生过的事情。 霍都一己之力能将郝大通打个半死,武功之高不可小觑。那么作为霍都师父的金轮国师,武功必远超徒儿。而郝大通和孙不二都是三四流的高手,哪怕加上甄志丙、赵志敬、陈清和,五人合一起也定非国师对手。实力如此悬殊之下,陈清和如何得到机会逃脱呢,不得不令人好奇。 陈清和听黄蓉这般问,面上泛红,惭愧道:“回黄帮主的话,当日,郝师叔祖和孙师叔祖在河边饮马,先跟那个国师对上,打了起来,我师父和赵师伯在一处山坡后看着我练功,听到打斗声才赶了过去。赵师伯看情势不对,担忧全军覆没,嘱咐我前来陆家庄求援,一脚将我踹下了山坡,然后跟师父一起去帮助两位师叔祖迎敌,因此,我才得以侥幸脱逃。”说到这里,陈清和顿了一顿,叹口气道:“可惜,没挑对地方,那山坡看着缓,我滚下去之后才发现下面又深又陡,险些摔死,一天一夜之后才从下面爬上来,一路打听来到陆家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黄蓉、郭靖等人听了,哪里想到会是这么个情由,互相看了看,哭笑不得,只道全真教时运不济,老天爷开玩笑了。 陈清和窘迫不已,自觉丢人,不由得躲开众人目光,一偏头,恰巧看到了杨过,暗自吃惊:“他怎么会在这儿?”转念又想:“既然杨过在这儿,龙公子是不是也在?”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那道身影。 曾经,在古墓外的荆棘林前,杨过曾与给龙送东西的陈清和撞上过。那个时候,杨过不知怎的,就是能从陈清和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鄙夷,读出陈清和认为自己不配待在龙的身边的意思,因此,他对陈清和的印象并不好。 后来,终南山红花坳中,杨过情不自禁与龙亲近,才知自己对龙产生了不一般的感情。在这一路追寻的途中,杨过有过疑惑、彷徨、有过对自己行为的不理解,反反复复回忆、分析曾经与龙在一起的日子,想知道自己对龙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似懂非懂之际,杨过也曾忆起过陈清和看龙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不过,杨过并不觉得陈清和对龙的感情与自己一样,然而,属于自己的人被别人觊觎的感觉很不好。 杨过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过上前一步,走到陈清和身边,轻声道:“甭找了,他不在”。 陈清和闻言,心头一震,眼睛睁大看着杨过。 杨过挑衅一笑,提高了音量,客气道:“这位道长辛苦多日,磨难重重,想必疲乏不堪,赶紧坐下歇歇。”将自己的位子大方让了出来, 走到了朱子柳的身旁。 杨过这一声“甭找了,他不在”说得极快、极轻,周围乱哄哄的,除了陈清和这个有心之人外,再无第二个人听见。 其他人听到杨过让陈清和歇息,后知后觉这位小道长连日来着实不容易,忙催促他坐下,也不在乎陈清和有没有这个资格。 陈清和被杨过看得心虚,心里头明白杨过是看透自己了,不敢再流露其他神色,幸好,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事情不是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道士能管的,有些拘束地听从这些前辈安排,坐在了椅子上,垂着头,心中起伏不定,看起来似是极为疲倦不堪。 大敌当前,没人注意到两个少年的私下交锋、暗自较量。 黄蓉道:“咱们也不用费口舌说人家无耻,一并提了要求,哪一边赢听谁的,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接着打,朱大哥对霍都,靖哥哥对达尔巴,渔隐大哥多担些风险会一会那金轮国师。” 渔隐道:“无妨,我划了一辈子铁浆,悠闲半生,已经够了。只要是有利于国家之事,死在那国师手里又算什么”,豪言壮语,大仁大义,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杨过听渔隐这般说,心中颇受震撼,忆起当年龙带着自己第一次下山游玩,龙出手教训街上横冲直撞的蒙古军兵后对自己说的话:“过儿,你要记着,咱们习武之人,要心怀家国天下,讲究仁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这份能力便要担起一份责任来,否则,咱们的武功就是白学了。”心头一片火热,心道:“龙哥哥总是这般真心实意教我,我却,罢了,等找到了他,我便天天求他原谅,他若不喜欢我的话,我就死皮赖脸跟着。”暗自发誓再也不对龙作出越矩之事。 黄蓉见杨过走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问道:“过儿,怎么了?” 杨过眨了眨眼,收敛心思,笑道:“渔隐前辈心怀大义,晚辈钦佩,自惭形秽,羞愧不已。” 黄蓉笑道:“你知道自省便是将这些道理记在心中的,很是难得,不必妄自菲薄。”扭头对郭靖道:“靖哥哥,过儿有幸,得了个极好的人相陪、教导,这些年来长进非凡,内外兼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啦。”竟一反常态,对杨过赞许有嘉,言语中暗暗认可龙的存在。 杨过拱手道:“小侄不敢当。”听黄蓉说“得了个极好的人”,心中无比赞同,与有荣焉。 郭靖笑道:“哪里的话,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种想法就很不错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同时留意到了妻子的话,不知道“得了个极好的人相陪、教导”是什么意思。 朱子柳、渔隐、陆冠英等人交口称赞,恭喜郭靖、黄蓉得了个好后辈。 朱子柳道:“小小少年通晓仁义,我们这些老东西怎么能不表示、表示,到了出力的时候了”重新捏起了竹管儿笔,走到厅中,跟霍都邀战。 然而,或许是日子选得不好,两人刚重新拟定了章程,一个折扇在手,一个毛笔轻挥,眼瞅着就要交手,这时变故再出。 厅外,又来人了。 第七十二章 重逢 http://.biquxs.info/

众人看到一个少年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身白衣、轻裘绶带,丰神俊美,天下无双,只是神色淡然,如覆冰雪,犹如白玉雕成,不似真人。此时,厅中烛火辉煌,红霞掩映,竟没能给他苍白无比的脸上添上半分颜色,染上一丝温度,更显得他超然脱俗,仿似从九天之上降落人间的仙人,尊贵无匹,不染红尘,遗世独立。 仙人,是了,众人皆想,唯有此词来形容他最为恰当、妥帖,不会将他冒犯。 少年驻足厅口,似是寻人,眼光在厅中各人脸上匆匆掠过,绝不做无谓的停留。众人呆愣愣追随着“仙人”眼光,不敢出言打扰,一路飞驰,最后落在了另一个少年身上,不动了。 那少年身着蓝衫,眉清目秀、也是龙凤之姿,玉树临风之貌,此时,却神色怔然、欣喜若狂,痴迷地望着,如堕入红尘迷障,沉沦陶醉,不能自拔。 众人心中一动,皆道:“啊,原来是寻他,杨过。”转而疑惑:“为何寻他?”转念释然:“杨过小小年纪功夫出神入化,是郭靖、黄蓉后辈,能得庄主亲自接待,当世英豪赞许,乃人间难得一见的英杰,能得‘仙人’垂青不足为奇。”心绪竟在转瞬间起起伏伏、时而迷惑、时而开明。 龙见杨过怔在当场,一动不动,心道:“傻小子!好吧,你不来寻我,只好我去寻你”,施展古墓绝妙轻功,飘然飞起,越过了厅中停止对峙的朱子柳和霍都,长发飞扬、衣袍鼓荡,稳稳地落在了杨过面前。 厅中千人见了龙飘逸绝伦、行云流水的轻功,无不骇然,就连一直老僧入定的金轮国师都睁开了眼睛。各人皆想:“他真是仙人,竟能拔地飞天,无须借力吗?”看向龙的眼光更不一样了,竟生出了些许惧意,更不敢轻易弄出声响,怕惹得‘仙人’动怒,乘风归去。 龙不在乎别人如何,微微抬头仰望,眼中只有杨过一个。龙见杨过脸皮抽动,眼圈泛红溢出泪来,无奈轻叹。 这一声叹息微若游丝,却引得杨过心如刀绞,充满悔意,再也抑制不住,热泪喷涌,挥洒如雨。 龙抬起双手,捧着杨过的头脸,拇指压在杨过的眼底,轻轻擦拭,缓缓道:“过儿,好久不见啦,你好吗?” 杨过觉得不真实,还痴傻着,听到龙问:“过儿,好久不见啦,你好吗?”只记得了“你好吗?”三个字,顺口道:“你好吗?”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龙道:“我很好,你呢?你好吗?” 杨过愣愣然点头,哽咽道:“好,我好,我也好。”眼前忽然晃过当晚龙伏地呕血,望月垂泪的景象,忙道:“不,我不好,我不好。”杨过想到自己又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龙就说“好”,想到那日龙凄惨样子,悔恨道:“不好”。于是众人就见杨过,糊里糊涂的,一会儿说“好”,一会儿道:“不好。”状若疯癫。 众人一旁看着,不免担心,怕杨过真的疯了。 郭靖更猜想:“难道这位公子会邪法 、妖术,迷惑了过儿吗?”就要上前将两人拉开。 龙固然容貌绝世,俊美得出奇,但在郭靖、黄蓉、朱子柳、金轮国师等高手眼中,他只不过是个皮囊倾城的武林高手罢了,断不会受到眼前虚幻色相诱惑。 黄蓉知道内情,理解杨过的感受,搂住丈夫的胳膊。 郭靖看向妻子,眉头微皱,不解黄蓉为何拦他,他是要去救过儿啊,顾及妻子身怀有孕,不敢用力挣脱。 黄蓉摇摇头,张口不发声,仅以口型道:“再等等,别去,别去。” 郭靖素来信任妻子,见黄蓉如此,按捺心中焦急,时刻关注着杨过的状态。黄蓉却时刻关注龙,眉头微蹙,想起了被自己用计砸断双脚的人。 龙是在这世上最了解杨过的人,清楚杨过性情如何。杨过本就是个狂人,是烈火一般的性格,癫狂才是正常的。 因此,龙不似郭靖等人忧虑,既不慌也不忙,等杨过发泄了一会儿后,才将自己冰凉的手掌盖在杨过的眼前,缓缓道:“过儿,我很好,不怪你,不怨你,你用不着自责”顿了顿,续道:“还是说你不信我说的话?” 杨过急道:“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在这世上,我就信你一个人”霎时收了泪,慌慌张张将龙盖在眼前的手掌抓下,紧紧握在自己的双手里,低头凝视着龙,充满愧疚道:“龙哥哥,我是混账,我不该不该”,支支吾吾了半天,不该如何总是说不出口。 龙淡淡道:“过儿,你的意思我懂,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我都忘了吧。” 杨过心里头反驳:“不,龙哥哥,你不懂。”可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好道:“龙哥哥,我以后一定、一定听你的话,什么都听你的,绝不让你气恼。”转而哀求道:“可你得答应我觉不能抛下我,我宁可你杀了我,也不要你抛下我。”说着,想起独自寻人的煎熬,漫漫长夜中的自责、悔恨,面对懵懂感情的彷徨和恐惧,百感交集,再也忍不住,紧紧将龙搂在怀里,伏在龙肩头放声嚎啕。 杨过已然不管不顾,势要将连月来的苦楚、郁闷、愧疚,重新见到龙的欣喜、感动、感激一并发泄出来,随心所欲哭闹,抒怀解愁。 龙纵容杨过已成习惯,不忍杨过委屈自己,连阻止的念头都没有,等待杨过自己镇定下来。 于是,千人云集,争夺武林盟主的严肃场合中,众人眼中的少年英杰和降世“仙人”紧紧相拥,旁若无人,头顶盘旋着连绵不绝的哭声,气氛诡异。 不管是汉人还是蒙人,一个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难以理解事情走向为何会发展至此,便是有人想阻止一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郭靖木讷,对所有感情之事都不敏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一会儿看看龙和杨过,一会儿看看妻子,脑袋里一团浆糊,手足无措。 黄蓉是在场中,除了杨、龙二人 之外,知道内情最多的,因此十分清醒,心道:“过儿如此放肆虽然有失体统,但同时搅乱了武林盟主之争,或许从中有利可图”,因此置之不理。 眼下,黄蓉最在意的其实是龙。从杨过的反应看,龙应该就是他口中那个“最好的人”,由此推知,把杨过教导成这样的人就是龙。黄蓉见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杨过欢喜忧愁、又哭又笑,好奇心大起。同时,龙的样貌和一身行头像极了当年的欧阳克,这一点让黄蓉心中隐隐升起不安,脑中思索不断,也顾不得其他。 陈清和在龙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心驰迷醉,但是龙的眼里没他,只有杨过,只能沉默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头看看挡在自己面前相拥难分的两人,黯然神伤:“自己如此破烂不堪,狼狈不已,与杨过相比就是个乞丐,哪里配得上跟神仙呢!”陷入自卑之中。 大小武看到杨过抱着龙哭闹,心生不屑和鄙夷,连带的,对龙也没什么好感,仍忙着讨好郭芙。 武修文道:“芙妹,你看杨过那小子,大庭广众,又哭又闹成什么体统,真是丢脸。”说完,却久久等不到郭芙回应。按道理讲,郭芙该跟着自己一起说杨过的不是才对,怎么不出声呢?武修文正疑惑着,突感胳膊被撞了撞,一回头看到了自己不苟言笑哥哥武敦儒。 武敦儒指了指杨过怀中的龙,又指了指看着龙眼睛发直的郭芙,提醒弟弟原因为何。 武修文见郭芙果然对着龙发花痴,心中登时生出不满:“好你个女子,我们哥俩儿天天巴结你,给你摘星星、摘月亮的,你碰见个好看的男子就挪不开眼睛,把我们置于何地?”不禁心生怒气,扭头看向一旁。 武敦儒拍了拍武修文的肩膀,附耳轻声道:“算了,咱们哥俩儿就算是重新投胎也投不成人家那样子,不用介意。我看人家也看不上芙妹。” 武修文撇撇嘴道:“那个叫什么龙的跟杨过关系匪浅,杨过又受师父喜欢,没准儿哪一天就搭上线,到时候芙妹许配给了旁人,你可别不乐意。” 武敦儒想了想,叹口气道:“三心二意的女子,不要也罢。” 武修文清楚哥哥喜欢郭芙,一直想跟自己争的,乍听他说这样决绝的话,大感意外,凑近武敦儒的旁边,轻声问:“哥,你说真的?” 武敦儒道:“给你,你要?” 武修文脱口就要说:“给我,我要。”可话到嘴边,口就软了,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心道:“不够操心的,我才不要。” 武敦儒道:“修文,我决定了,从今以后不喜欢芙妹了,只把她当成师妹看待。”说罢,又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走出厅去。 武修文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回头看看脸颊生晕的郭芙,眼睛一转,追着哥哥走了,心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哥哥重要些。” 厅中众人看法不一,感观不同,但说到底,最尴尬的还是站在大厅中间的霍都和朱子柳。 第七十三章 不懂美的蛮子 http://.biquxs.info/

自从定下了武斗章程,朱子柳和霍都反复出场,然而,坏事就坏在这两人,一个是正经八正的儒雅书生,一个是讲究身份的尊贵王子,绝不像一般武人呼呼喝喝一两声直接开打,非要凑足了礼数,你拱手,我作揖,然后再摆开架势,是以,来来回回耽搁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的兵器都捂热乎了,还是一招没送出去。 霍都警惕,眼睛盯着脚步微动的朱子柳,喝道:“你干什么?” 朱子柳用的兵器很罕见,是一根竹管儿毛笔,看上去脆弱不堪,一折即断。但是霍都谨慎,心知“深藏不漏”的道理,不敢轻视,所以只要朱子柳有些许的动作,他便加着万分的小心,戒备对方如他一样暗中算计,使出阴毒招式。 朱子柳瞥了一眼霍都,心中鄙夷:“小人就是小人,自己心怀不轨,便将旁人都想得与自己一样暗藏诡计。”手腕转动,故意将手中的竹管儿笔划成圆环虚影。 霍都见状,以为朱子柳要出招,“刷”一声合起折扇,横在身前。 朱子柳微微一笑,将毛笔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笔尖儿向上,摆在霍都眼前,对他道:“哎呀,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毛笔都干了,霍都王子,你等等,我去沾点儿水,润润笔,要不然写起字儿来不顺溜。”说罢,单手挥袖,压在腰间,悠然自得地走到桌旁,摆好茶碗,拿起桌上的茶壶,高高抬起,茶水从壶嘴儿流出,水流如线,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亮亮,“哗啦啦”盈满了茶杯。 朱子柳端起茶杯凑近鼻尖儿,一晃而过,点点头,似道:“好茶!”,接着仰头一饮而尽,眉头舒展,神色舒爽,发出轻轻一声“啊”,笑着对霍都道:“霍都王子,这茶不错,你也去喝一杯,歇一歇,我看咱们轻易动不了手呢。”说着,望向相拥的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赞叹:“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人物也不算白活啦。”转头再次看向霍都,问道:“霍都王子,你们蒙古可有这样的仙姿妙人?” 霍都向龙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心想:“中原大地果然人杰地灵,我蒙古最漂亮的姑娘都比不上这位公子半分,不过,我若出言赞许岂不是自认蒙古人不如汉人。”干脆皱眉不答,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朱子柳暗自摇头,心道:“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就这点儿度量还好意思出来争武林盟主,心胸狭隘,怎可成大事?”不再理会霍都这个不懂美为何物的蛮夷,又倒了碗儿茶。然后,朱子柳拿起毛笔在霍都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茶水,提醒道:“霍都王子,你看到了,这茶我喝过,里头什么东西都没加,我拿它沾沾笔可以吧?” 霍都听出朱子柳话中嘲讽,冷“哼”一声,“刷”一下打开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扇面上是一朵盛放、娇艳的牡丹花。过了一会儿,他见朱子柳持笔在空中描画,勾勾点点,疑惑:“搞什么名堂?”顺着朱子柳视线看去,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原来是在画画。”转而嫌弃,心道:“读书人就是不可理喻。” 在旁人眼中,杨过和龙当众搂抱叫做“不成体统”,杨过哭闹不止叫做“不懂规矩”,令人甚感聒噪、厌烦。 然而,朱子柳腹有诗书,文化底 蕴深厚,修武不弃文,看人看物与平常人的境界不同。他对美有一种独到的衡量标准和一份纯粹的执着追求。 杨过和龙,一个炽烈似火,一个清冷如冰,二者碰在了一起,就产生了一种既矛盾又和谐的美感,正如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美景,江花红、江水绿,一浓一淡,暖色调和冷色调相互烘染、映衬,于是红者更红,绿者更绿,浓者更浓,淡者更淡,色彩变得明丽了起来,无与伦比。 在朱子柳的眼里,龙和杨过此时的情状可称“美不胜收。”让他情怀大盛,忍不住执笔虚空描画,满足内心中对美的眷恋,以至于杨过的哭声、喊声在朱子柳的耳中都变成了叮铃乐音,韵律非常。 霍都是个粗野武人,学习汉家诗书经典乃是为了在中原行走方便,文学根底薄弱,与朱子柳相比便是云泥之别。与普通人一样,霍都根本无法理解朱子柳见美兴起,热忱痴迷到将比武之事撂在一旁不管不顾的行为。 霍都被晾在了一边心生不满,耳边是杨过连绵不绝的哭喊,更觉烦躁。他看向金轮国师,想要看看师父是什么意思。 金轮国师手指头动了动,意思是赶紧动手。 霍都点头,冲着龙和杨过的方向,扬声道:“咱们这儿还得比武,你们到一边儿卿卿我我去,别碍眼。”话音才落,霍都顿觉一道凌厉目光打在自己的身上,偏头一看竟是朱子柳,只见朱子柳手持毛笔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黑色的墨汁从笔尖儿滴答落下,在地上浸出一个黑点儿。 朱子柳眯起眼睛,怒道:“无礼的蛮子,我这就教训教训你。”向郭靖、黄蓉等人拱手道:“郭大侠、黄帮主,时候不早,咱们开打吧。”大踏步而行,一步一响儿走向霍都,显是生气了。 霍都疑惑不解,心道:“这书生怎么变脸了,我可没说冒犯他的话呀。”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专心迎敌。 朱子柳此时痛快、干脆,一反之前儒雅、悠然样子,一拱手,道了一声:“得罪”,率先出手,蕴着墨汁的毛笔笔直点上霍都脸面,身如电闪,来势汹汹。 霍都折扇大展,横扫避过,身体一转,闪到朱子柳身子左侧,心道:“果然咬人的狗不叫,人不可貌相。”手腕翻转,持扇向朱子柳扇去。 终于,两人开打了。 杨过心里、眼里都是龙,根本无暇搭理别人,听到霍都无礼之语也不恼,抹抹眼泪,笑道:“龙哥哥,咱们去个清静的地方。”自然地牵起了龙的手,带着龙躲过众人,走到一根厅柱旁,搬了两把椅子并排放置,将龙按在左边,自己坐在右边,长臂伸展压在龙的肩头,笑眯眯道:“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龙道:“过儿,这样不好。”抬手将杨过的手臂拿下。 杨过顿时萎靡,颤声道:“你还怪我是不是?” 龙淡淡道:“我不怪你,只是,过儿,你我这样不好。” 杨过急道:“哪里不好,为何不好?我一直都是与你这般的,你就是还怨我,还生我的气,不喜欢我亲近你。”转而央求道:“龙哥哥,我知 道错了,我绝不那那般对你了,你别讨厌我。” 龙心中一动,知道此时此地是什么都说不清楚的,决定英雄大会后再教导杨过,只好道:“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接着问道:“过儿,金铃软索在你哪儿吧,带了吗?” 杨过有感龙妥协,心道:“你对我总是心软的。”再次笑眯眯伸臂搭在龙肩头,贴着龙道:“在客栈呢,我没带。龙哥哥,你要吗?咱们去拿啊。”只要有龙在,杨过是不在乎什么武林争斗的。 龙道:“难得遇上武林高手打架,咱们多看看也好。”决定不提醒朱子柳,霍都会用暗器取胜。 原书中,霍都以暗器伤了朱子柳赢下第一局。第二局时,渔隐不敌达尔巴,铁桨被达尔巴的金刚杵杂碎,桨片纷飞时落到了小龙女的脚边,砸痛了小龙女。杨过疼惜小龙女,丝毫见不得她受伤,立即跳出要报仇,于是顺理成章参与了武林盟主之争。 龙对当武林盟主没兴趣,但为了杨过,这场架必须得打,心中思索如何借机参战。 杨过根本猜不到龙的想法,反正龙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道:“好。” 厅中心,朱子柳和霍都斗得天翻地覆,江湖群雄也就不再关注龙和杨过,专注看比斗,心情随着朱子柳上下波动。 黄蓉叹了一声,拉了拉丈夫的臂膀,道:“靖哥哥,过儿没空理会咱们了,办正事吧。” 郭靖“恩”了一声,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眉头皱起,看向了厅中心,只见朱子柳气势凛然,一招一招,接连不断,极为亢奋,大感惊讶,问道:“蓉儿,朱大哥今儿怎么了,劲头这么足。” 黄蓉听朱子柳一边打,一边说什么“你个不懂美的蛮子”,“没眼色的俗人”,眼睛一转,忽而笑出声来,对着郭靖摆手,停不下来。 郭靖更不懂了,心道:“这都怎么了。”怕黄蓉不小心动了身子,赶紧扶着人坐下。 郭芙在龙出现之后,眼睛就黏在了龙身上,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武敦儒、武修文不在身边了。郭芙哪里猜得到武氏兄弟因为看到自己对着龙痴迷不已而心生不满,挥剑斩情丝,兄弟俩到花园里互相安慰少年情断去了。郭芙只当两人有事走了,见龙被杨过紧紧搂紧怀里,心中一动,这才注意道龙还不如杨过高呢,眼前晃过龙飞跃凌空的绝美样子,心头怦然,脸上火热,不自主地就抬步走到了郭靖、黄蓉身边,躲在妈妈背后偷偷瞧着龙的侧脸。 这时,郭芙听到妈妈笑声,脑中清醒了几分,好奇黄蓉看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竟笑得如此开怀,伏在黄蓉肩头,问道:“妈,你笑什么呢?” 黄蓉深吸口气,压了压笑意,对丈夫、女儿没头没脑道:“世人常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熟不知,武人遇上了书生,同样有理说不清,碰上了会武的书生,可要倒大霉啦”。 郭靖和郭芙两父女听不懂黄蓉说什么,互相看了看,都是懵懂不解。 黄蓉叹道:“大傻、小傻,听不懂就算了,好好看比武,等朱大哥打完了,你们自己去问。”伸手推了推丈夫和女儿,让他们专心比斗。 第七十四章 朱爷教你嘛叫美 http://.biquxs.info/

朱子柳是天南第一书法名家,半路出家走入武道,南帝一灯大师门下高徒。他不舍本行,更添新意,文武双修,把书法与一阳指巧妙结合,独创“一阳书指”。 这路功夫将运笔行书与点穴之法合二为一,既要求极高的文学底蕴又要求极高的武学造诣。盖因,勿论文、武,世人想要做到有所成就,多要付出半生心血,方可心愿达成。试问,在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文、武都达高境呢?因此,这路功夫中境界之高妙,非寻常人能够企及。 朱子柳能创出此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算举世无双了。 今日,朱子柳看到龙与杨过相处的绝美情状,骨血中的文人情怀沸腾,他的书法称绝,画技也是不差,忍不住凌空描画,要将眼前“美景”永留心间,以便日后回味、赏玩。朱子柳兴致高涨,已入画境,身心俱醉,沉浸在勾勒美好的境界里,然而,眼看着作品将成,在收笔之际,忽听霍都聒噪,艺术妙境登时破碎,再也接连不上。 一笔落错,匠心全毁,怎能不让他气急败坏? 于是,朱子柳恨极了霍都这个不懂眼色、扰他赏“美”的庸俗蛮夷,书生意气充斥胸间,势要教训霍都,以报“毁美”之仇,抚慰伤痛的“失美”之心。 霍都哪里能想到此节,只见朱子柳犹若花猫儿变猛虎,怒气冲冲,简直变了个人一般,不禁心生胆怯,为保周全,折扇挥舞,左挡右避,不求反攻,决定要先看清对方武功家数,再求破敌之法。 朱子柳道:“蛮夷胸无点墨,不分美丑,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第一课便是识字,好教你能阅读经典,知我中原文化博大精深。”点笔送出。 霍都心道:“无缘无故,你骂我做什么”,怒道:“我怎不识字?”折扇开开合合,前翻后翻,拆解数十招之后,扇面平展胸前,挡下朱子柳当胸一笔。 朱子柳笑道:“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字?”手臂收回,横笔眼前,左手抬起,好似佛祖拈花一笑,理顺毫毛。 霍都皱眉,拿起折扇查看,只看扇子背面空白当中之处,有两个汉字,一个端正楷书,一个流畅行书,恰好认识,心道:“写它们什么意思?”,朗声道:“这是‘不可’”,神色得意,好像在说:“瞧,我认识!” 朱子柳故作惊讶,赞道:“不错,正是‘不可’,看来霍都王子还是有些学识的。” 霍都已看出朱子柳进招乃是在笔锋之中,心生对策,于是笑道:“有本事再写。”抢攻而出,折扇平削。 朱子柳挑衅道:“小王子,再写你可就认不出,要丢人喽”,运劲于笔杆儿之中,行笔招架,钩、点、撇、捺,连连送出,隶书、楷书、行书、草书、大篆、小篆、古篆,交错书写,笔走龙蛇,时而刚劲霸道、时而规矩严谨、时而行云流水、时而洒脱不羁。 霍都只认得为数不多汉字,楷体、行书尚可辨别,看到了其他的就是两眼一抹黑。他不懂运笔之道,就不能判断笔锋走向,进而不知进招何处,越大越心惊,如此一来 ,渐渐落于下风。 众人只见朱子柳面带笑容,逸兴遄飞,身法流畅,咄咄逼人,反观霍都,眉头紧锁、疑惑不解,连连退后,不禁大声喝彩,为朱子柳助阵、扬威。 百招过后,朱子柳书写完成,笔锋削向霍都面颊,要画他个大花脸。霍都不肯出丑,勉力后退,狼狈躲过。 朱子柳有意羞辱霍都,不乘胜追击,反而执笔而立,尽显大家风范,问道:“小王子,看看吧,你若识得这两个字,我便认输。” 霍都心道:“少得意,不久几个破字儿吗,我也是跟老师学过的。”折扇张开,登时愣住。在原来“不可”两字左右,又多了两个字,然而这两字不是楷书也不是行书,而是草书。 霍都哪里识得,只好猜道:“这个是‘谷’字,这个是‘寸’字。” 朱子柳笑着摇头。 霍都又细看了看,觉得自己无错,心想:“他定是故弄玄虚,骗我的。”将折扇背面展在众人面前,朗声问道:“你们大家说说,这个是不是‘谷’字,这个是不是‘寸’字?” 朱子柳似是着急,忙道:“哎呦,我的小王子,娃娃认字儿才认半边,快收起来,别丢人。” 初时,朱子柳以霍都为对手,称他为“霍都王子”,如今,朱子柳自诩为师,便称霍都为“小王子”。 霍都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谷’字旁边和‘寸’字旁各有一团东西,心道:“坏,认错了。”已知自己闹了笑话,要收起折扇不让人瞧清楚,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哄堂大笑。 霍都自觉颜面尽失,不由得看向师父金轮。 金轮国师眼睛半开半合,没什么表示,浑不在意样子。 霍都心道:“只要师父不怪罪,丢人就丢人吧。”看向朱子柳的目光充满了怨毒,没好气问道:“你说,这是什么字?” 朱子柳笑道:“小王子不耻下问,很好,很好,我若不指教、指教,便是我的不对了。” 霍都怒道:“少废话,快说。” 朱子柳毛笔点出,一指再一指,笑道:“第一个是‘俗’字,第四个是‘耐’字。” 霍都低头再看,心道:“‘俗’?‘耐’?”越看越像,心道:“确实是‘俗’和‘耐’”。霍都心里连读,不经意脱口而出:“俗不可耐!” 朱子柳笑道:“正是俗不可耐,小王子学得挺快。” 霍都问道:“什么意思?”又听哄笑连连,环顾四望,中原武林人士对他指指点点,似是说:“连这都不懂?” 霍都灵光一闪,厉声喝道:“你骂我?”折扇收起,直指朱子柳。 朱子柳摆摆手,淡淡道:“我师父乃当世高僧,书生我可不敢造口业。”语重心长道:“这是教你,小王子莫要不识好歹。” 霍都拜于金轮门下,虽属藏传佛教,但也深信轮回业障之说,听朱子柳说自己也是佛门中人,也就信了他不是骂自己。此时,他已知道朱子柳武 功在自己之上,硬打硬拼肯定讨不了好,心生毒计,面上却恭敬了许多,拱手道:“倒要请教。”只听朱子柳道:“看看扇面不就知道了?” 霍都不解:“扇面?”依言再次打开折扇。 扇面上,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娇艳欲滴,很是好看。 霍都不懂,问道:“你们中原人常说,牡丹富贵,国色天香,难道不是好寓意吗?”他盲目追求风雅,以扇为兵。这把钢骨折扇是他来到中原之后,花了大价钱定制的,烫金扇面、娇艳牡丹,都花了自己很多心思,如今被说不好,心中也起了探究之意。 朱子柳道:“花是好花,寓意也好,不过,你来用不合适。”接着解释道:“你是王子,富贵之意倒是恰当,但你是江湖人,追求‘国色天香’岂不是闹笑话?再说了牡丹孤单,没有绿叶相称,红、金混杂,再配上你一身黑不溜秋的皮氅,还不算‘俗不可耐’吗?” 霍都问道:“那你说怎样才恰当?” 朱子柳笑道:“小王子知学好进,我便教教你,这第二课便是赏美、识美,何为不俗。”再次进招。 霍都道了声“请”,踏步迎敌。 郭靖见了朱子柳的功夫,目露精彩,称赞连连,然而,他也是个大老粗,既看不懂朱子柳凭何出招,也听不太懂朱子柳的话,心道:“牡丹红艳,挺好看的,为何不美呢?” 此时,朱子柳已占上风,不多时便可取胜,郭靖心情舒畅,不似方才紧绷,也有稍事休息的意思,于是问道:“蓉儿,你跟我说说,这牡丹花为何不美?” 黄蓉笑道:“靖哥哥,什么时候对书生的东西感兴趣了?朱大哥那是有意逗弄霍都,从古至今,有谁真正分得清美丑,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 郭芙听了母亲的话,极为赞同,插口道:“就是嘛,我看那花就很漂亮,又大又红艳。” 郭靖点头,同意女儿。 黄蓉笑笑,不说了,抚了抚肚子,心道:“你可千万得给我学点儿诗书,不求你有状元之才,起码懂些风雅,别跟你爹和你姐姐,一肚子杂草,难怪爷爷嫌弃啦。” 郭芙见母亲目露慈祥,对即将到来的,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心生期许,笑道:“妈,你是再生个女儿还是再生个儿子?” 黄蓉点了点女儿的脑门儿,道:“不管儿子,女儿,只要不向你这般刁蛮任性,我就谢天谢地啦。” 郭芙撒娇,嗔道:“哪有当妈的如此说女儿的,这要是被人听到了,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目光暗中看着被杨过紧紧搂着的龙,面上绯红,忍不住问道:“妈,跟杨大哥一起的人是谁啊?是朋友吗?” 黄蓉没注意女儿神色,也向龙和杨过看了过去,说道:“不,我也不认识,你杨大哥还没来得及介绍呢,等会儿再问吧。” 龙的一身打扮无时无刻不让黄蓉想起欧阳克,这让她心里头着实怪异。 郭芙向来自我,笑道:“我去问问不就得了。” 第七十五章 比武很好看 http://.biquxs.info/

黄蓉一把抓住女儿,道:“唉,不许去,人家正在叙旧,你去了岂不是打扰,妈妈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郭芙转而挽着黄蓉手臂,笑道:“妈,我们都是同龄人,哪有那么多规矩,让我去吧。” 黄蓉这时才注意到女儿神色,暗中叹道:“大小武还吊着呢,如今又要去招惹旁人,我跟你爹都是专情之人,怎么生出你个多情的种子,人家看得上你吗?”微微冷脸,直言道:“芙儿,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少添乱,世上不是每个人都给你爹、你妈面子,不见得看得上你。” 郭芙一听,心里怦怦跳,脸上更红,心道:“哎呀,妈妈看出来了,可是”眼光不自主又往龙那里扫了几眼,没有心生气馁,思及自己的美色、家世,反而骄傲起来,觉得天下间只有自己可与龙那样的人相配,问道:“妈,你觉得那人不好吗?” 黄蓉心中一动,冷冷道:“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给我坐下。那位公子是个武林高手,你别去招惹他。他看起来十七八岁,乃是修炼上乘玄功所致,实际上比你杨大哥还要大上几岁,或许你还得叫他一声前辈。” 郭芙感到惊讶,杏眼圆睁,心道:“妈妈定不会骗我,原来那位公子那么厉害。”心中更钦慕了。 黄蓉见郭芙神色,自知说是说不通了,心道:“小姑娘受受挫折也好,免得尾巴翘上天,唉,都怪我,太娇惯了。”暗暗叹气,问道:“你大武哥哥、小武哥哥去哪里了?”黄蓉不说“敦儒”“修文”便是提醒女儿,还有两个痴情人呢。 郭芙完全理会不到妈妈深意,撅起嘴来,不高兴道:“我不知道,他们说也没说就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边。” 黄蓉心想:“你看别人看得魂飞天外,兄弟两个能好受吗?”说道:“算了,他们兄弟俩在一块儿也出不了什么事情,芙儿,好好看朱伯伯比武,也好学上两招,长长见识。”手掌握着郭芙的手,绝不让她离开座位。 郭芙手掌动了动,没抽出来,俏脸鼓鼓,不满地看着黄蓉。 黄蓉看向朱子柳和霍都,不再看女儿。 郭芙泄气,不敢当众让妈妈难堪,老大不愿地看比斗,心中却想:“看也看不懂,朱伯伯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哪里听得懂啊。”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龙,觉得杨过甚是碍眼。 陈清和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将黄蓉母女的对话听了个完全,心生感慨:“郭小姐貌美如花,娇俏可爱,又有郭大侠、黄帮主在身后撑腰,如此容颜、如此家世,竟不能得龙公子看一眼,我一个武功平平,模样平平,家世平平的小道士又有什么资格得龙公子垂青呢?”想到这儿,陈清和忍不住再一次望向了龙和杨过。 只见杨过侧身躺在龙的腿上,偏头看着厅中相斗的朱子柳和霍都,笑容满面,双手不老实地抓着龙胸前垂下的头发,在手指上打着圈,嘴巴开开合合,说个不停。 龙呢,还是那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一只手抚在杨过的头顶,另一只手扶在杨过的腰间,应该是怕杨过得意忘形从椅子上摔下去。 陈清和苦笑,内心酸涩不已,心想:“你的温柔只给了杨过,旁人半分得不到的 。”收了视线,低低垂下头,再也不敢看了。 龙被杨过扯痛,低下头来。 杨过眉开眼笑,“嘿”“嘿”笑了两声,手指一松,放开丝缕黑发,双臂穿过龙的腰间,十指扣在一起,仰脸凝视。 龙道:“过儿,起来吧。” 杨过摇头,发出“哼哼恩恩”的声音,脑袋胡乱地往龙的身上蹭来蹭去。 龙道:“过儿,你不小了,要被人笑话了。” 杨过道:“随他们去吧,我不在乎。” 龙道:“不看比武了吗?” 杨过道:“朱大叔的武功自成一家,我既不可能学会一阳指,又不可能在文学书法上有那样高深的造诣,看也没用,学不会的。” 龙道:“好吧,随你。”继续看比斗。 杨过心中一动,忐忑道:“龙哥哥,你生气了吗?”有些慌张地从龙身上起来,靠在龙的肩头,双臂紧紧锁着龙的肩膀,怕龙被自己气走。 龙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感悟,你看,那位朱大叔能将功夫与书法融合在一起,咱们也可以试试把功夫与其他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多看一些,总是有好处的。过儿,学习在于积累,不见得学了什么,立刻就能用上,但只要用心、专心,总有一天,你学的这些东西会给你带来好处,明白吗?” 杨过正色道:“我明白了。”脑袋一歪,轻轻磕在龙的脑袋上,笑道:“这样看风景更好。”过了一会儿,杨过轻轻道:“龙哥哥,这些日子以来,我好想你啊,白天的时候想,晚上的时候想,睡着的时候梦里想,想着想着就醒了,醒了之后再也睡不着,没有屋顶的时候看着星星想,有屋顶的时候看着屋顶想,赶路的时候也想,骑马的时候也想,想着想着就从马上摔下来了,你看。”撩开自己的袖子,可怜巴巴道:“老天爷要罚我做了坏事,正好摔在石头上,划了好多道口子。” 果然,在杨过的手臂上,有很多的伤痕,有些是愈合的,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疤痕,有的还没有愈合,黑褐色的血痂贴在上头,看起来很是可怖、凄惨。 龙伸手抚了抚杨过的手臂,淡淡道:“还疼吗?”心中清楚,这是杨过故意为之,卖惨博同情。 杨过道:“当时疼,后来就不疼了,我知道我活该,我害你呕血重伤,这是我罪有应得。龙哥哥,你呢,还疼吗?真的没事了吗?”想起那晚草地上一大滩血,后怕不已。 龙道:“放心吧,我没事。”将杨过的袖子拉扯好,接着道:“你义父救了我,他是武学宗师,区区小伤难不倒他。” 杨过惊讶,感激道:“那我真要好好感谢义父了。” 龙笑而不语,心道:“是啊,你真是要感谢你的义父,若非他,你还没有机会做坏事呢。” 杨过问道:“那我义父去哪里了?他来了吗?”顿了顿又道:“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谁,疯跑去了?” 龙道:“你义父也来了,等会儿我叫他出来,对了,他的疯病已经好了,以后不会乱跑了。” 杨过大喜,大声道:“真的!” 龙点点 头,将跳起的杨过拉下,冰冷的眼光扫过四周,让心生探究的人尽数偃旗息鼓,不敢再看过来。 杨过没注意到龙的一眼竟能有如此威慑之力,忙低声问:“郭伯伯和郭伯母在这儿,我义父来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龙道:“想个法子不让他们动手就成了。” 杨过喜道:“龙哥哥,你有打算了是不是?” 龙点头,淡淡道:“你看着吧。对了,等会儿若是有人问起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就说我是你的师兄,知道吗?” 杨过道:“师兄?” 龙道:“恩,师兄,若是有人问咱们的师父是谁,你就说师门有令,不便奉告。” 杨过眼睛转了转,将其中缘由猜中了一半,已经知道隐藏的师父便是欧阳峰了,笑着答应:“谨遵师兄之命。”心里头巴不得龙是自己的师兄而不是师父。 龙拍拍杨过的脑袋,问道:“师弟,在外游玩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碰到有趣的事情?”趁机打听杨过的遭遇。 于是,杨过将下了终南山之后的遇上的人、遇上的事情一一给龙讲了,不免在其中多多述说自己是多么悔恨、多么自责。 龙道:“他竟被蜈蚣蛰了?” 杨过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的功夫那么好竟然还会被蜈蚣咬到,不过,龙哥哥,恩,龙师兄,不、不,我还是叫你龙哥哥,龙哥哥,炸蜈蚣还是挺好吃的,以后如果有机会跟洪老帮主碰面,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龙问道:“你知道他和你义父的恩怨吗?” 杨过道:“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我跟洪老帮主商量,让他念在我义父疯癫多年,别跟他计较了,洪老帮主也答应了,只是没想到义父疯病好了,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说着,叹了口气,心道:“义父的仇家太多,碰了一个又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头啊。” 龙道:“别担心,能化解的就化解,不能的,咱们带着他跑呗。” 杨过重重点头,道:“对,就这样,打不过就跑,实在不行咱们就躲回古墓里去,任谁都打扰不到。”想起古墓,杨过道:“龙哥哥,到了外面之后,我才知道古墓里面有多好,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咱们回去吧,再也不出来了。” 龙道:“你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 杨过道:“以前舍不得,现在舍得了。” 出门在外,杨过一路上听了不少的见闻,也懂了不少的事情,而在其中,便有男子该与女子在一起,男子与男子是不能在一起的道理。 杨过是天生的狂人,与世界作对,不在乎这些规矩,勿论男女,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他不能让龙受到千夫所指,受到世人辱骂,如此一来,唯有隐居避世一途可选。 龙浅浅一笑,拍了拍杨过的脸,躲过杨过的目光,淡淡道:“既然出来了,就多玩儿几天吧,好啦,看打架吧。” 杨过眼光暗了暗,绕到龙的身后,轻声道:“愿为铁甲”,将龙笼罩在自己的身下,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道:“朱大叔快打赢了,比武很好看。” 第七十六章 国色天香,举世无双 http://.biquxs.info/

厅中心,朱子柳和霍都斗得越来越激烈了。 只听朱子柳吟道:“造物本无物,忽然非所难,花心起墨晕,春色散毫端”,凌空一笔,直点而下。 霍都急忙横扇头顶,护住天灵,怒道:“你又说什么?”只觉得虎口生疼,后背冷汗直流。 朱子柳后跃两步,再次悠闲顺笔,已然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将霍都放在眼里,勾唇一笑,道:“看看不就知道了。”一身书卷气,温文尔雅,内中却透着丝丝缕缕指点江山、文字激扬之豪迈。 霍都皱眉,捧扇查看。 只见朱子柳方才一笔落得极为精准、巧妙,正点在扇面上牡丹的花心之处,黄色的花蕊被晕染了一半,若隐若现,与周围的鲜红花瓣配起来格格不入,漂亮的牡丹花霎时变得不伦不类。不过,饶是霍都不懂诗词出自何处,为谁所写,题目是什么,见了扇面牡丹也懂了什么叫“花心起墨晕”,不由得心中大骇。 原来,朱子柳见霍都只知道牡丹艳丽、富贵,顿觉嫌弃,心念一动,想起了苏轼的《墨花》诗,目的就是要霍都明白明白,花朵太过艳丽就不是美而是俗,纯粹的墨色更能显出牡丹雍容、华贵。要知道世上美妙皮囊千千万,多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牡丹既然能得花王之称,国色天香之号,只有漂亮花型怎可堪称? 朱子柳有意卖弄文采,指点霍都何为诗情画意,何为中国典雅之美,因此,运招于诗词歌赋之中,一招一式都有了文学意境加持,武功施展起来更加游刃有余,威力大增。 霍都能够识得几个汉字已经难得,碰上了诗词只觉得头昏脑胀,字面意思尚且听不懂,何谈感悟其中意境?朱子柳每吟诗一句,霍都第一反应就是想他诗中意思,分心二用,手上就不济了,出招迟钝。 如此一来,他被朱子柳武功意境笼罩,不明其中道理便不能思索应对,除了觉得朱子柳吟诵聒噪、怪招连连之外,只能做到招架,进攻是万万不能。丧了主动的霍都,只能被朱子柳一边指点、一边压着打了。 霍都本就处于劣势,心中焦急,如今自己心爱的扇面被毁,怒气更盛,厉声一喝:“再来!”终于在与朱子柳对打千百招后进攻了一回。 然而,霍都心境浮躁,出招狠、快,却乱,反观朱子柳,还沉浸在水墨简洁、淡雅、静谧的意境之中,可谓心平气和,悠然自得,招招看似随意,轻描淡写却一针见血,没有废招,于是,浮躁对上了平和,高下立判。只在十几招后,霍都又处下风。 达尔巴见师弟狼狈,急问金轮国师:“师父,想个法子提醒、提醒师弟吧。”他说的是蒙语,汉人一律听不懂。唯有郭靖分心二用,时刻注意金轮国师,听到达尔巴之言,心中一动,更加警惕。 只听金轮国师道:“为师早就说过,汉学博大精深,尔等需要多费些心思琢磨,你师弟不听教导,只学皮毛,以致胸无点墨,听不懂、看不透人家的招式,受尽屈辱,也是该有此劫,就当是受个教训吧。”顿了一顿,提醒道:“达尔巴,以后别天天练 力气,多读点儿书没坏处。”说罢,冲着郭靖点了点头。这番话是教导徒儿,不怕郭靖听去。 郭靖觉得金轮国师道理不差,点了点头,再次关注场中情形,暗自反思为师之道。 这时,黄蓉突然道:“芙儿,去给妈妈拿一壶茶来。” 郭芙道:“妈,你口渴了吗?得等等了,这厅里的茶都凉了。”心里头担忧妈妈身怀有孕,喝凉茶不好。 黄蓉轻叹道:“不是用来喝的,随便拿一壶过来。” 郭芙不明不白点头,赶忙跑到一旁端了壶茶水过来递给黄蓉。 郭靖问道:“蓉儿,你做什么?” 黄蓉向丈夫一笑,高举茶壶,茶水高悬流下,在空中划过一条银线,斟满了茶碗,拿起茶碗在郭靖鼻子前一晃,问道:“靖哥哥,这茶香不香?” 郭靖点头,愣愣道:“香!”心中期待妻子又要耍花样了。 黄蓉道:“香就好。”向场中扬声叫道:“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朱大哥,茶水添香,是时候润笔制胜啦”,使出家传“弹指神通”功夫,将茶水平平送出。 朱子柳挥笔隔开霍都,手腕一转,时机拿捏恰到好处,正好将笔尖儿探入杯中,轻轻一点,略显干涸的笔尖儿墨汁丰盈,饱满了起来,手腕再动,转动笔杆,将茶碗轻轻一带,将茶水尽数向霍都脸面泼去,高声道:“多谢”,扭头果见霍都持扇遮挡,整张扇面都浸湿了。 朱子柳得黄蓉提醒,速战速决,不给霍都反应之机,疾步快打,毛笔飞成虚影,只听他道:“缥缈形才具,扶疏态自完。花无枝叶相称,怎可称美?”笔锋连动,在霍都的扇面上添枝加叶,又听他道:“莲风尽倾倒,杏雨半披残。”左掌倏然拍出,不让霍都脱逃,犹若风吹荷叶,连连击打霍都腰间,要他弯折,右手执笔,笔随诗意,连点而出,仿似飘落杏花,一笔一道、一笔一点、一笔一画,皆是一阳指点穴之法,连连进攻。 霍都被茶水泼洒,心中担忧其中有诈,已生怯意。朱子柳突然速战速决,让他应对无错,如今腰间有掌,脸面、胸前有点穴毛笔,真是危机四伏,半分抵抗不得,脚下踉跄,就要跌倒。 朱子柳见霍都败落无疑,想给他留一分颜面,不让他跌落出丑,左手拂袖,用个虚招,趁着霍都格挡之际,脚步移动来到霍都身侧,右手手腕转动,将毛笔倒转,笔杆为指,使出一阳指功夫,点在霍都后肩,趁机一推,是以霍都中招却并不跌倒,只是身子晃荡。 朱子柳又抢到霍都身前,毛笔一挥,在扇面上完成最后一笔,吟道:“独有狂居士,求为黑牡丹。” 众人只见,霍都扇面上红艳的牡丹花已脱胎换骨,变成了一朵墨色牡丹,清新脱俗,美不胜收。 朱子柳大作完成,心情正好,随即转身,横笔身前,袖袍鼓荡,衣袂飘飘,看向龙和杨过所在,扬声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公子举世无双,在下拜见了。” 杨过伏 在龙的肩头,笑道:“龙哥哥,朱大叔辛辛苦苦打了一场架,就为了夸你一句‘举世无双’呢!”心中对朱子柳好感倍增。 龙向朱子柳点点头,对杨过道:“过儿,咱们过去谢谢他。” 杨过答应,从龙的身上起来,绕到龙的身前,牵起龙的手。杨过心想,朱子柳比完了武,必要回座位休息,所以带着龙一起走向郭靖、黄蓉所在等待。 朱子柳这一场打得精彩,众人惊叹,本已连连叫好,却哪里想到朱子柳最后会来一个这样的结尾,不禁纷纷一怔,看向龙和杨过,思及墨色牡丹脱俗,直觉得唯有龙称得上“真国色”,不知是谁起头一句“好”,喝彩随之纷至沓来,比方才更热烈。 这两人自从比武开始就没有动过,如今乍一走动,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朱子柳心情激动,对霍都道:“看到没,这才叫美,小王子回去多读书。”伸手按了按霍都的胁下,为其解开穴道,心里头想着怎么跟龙结识,却没注意到霍都眼中精光闪烁,充满了阴毒。 郭靖和黄蓉等人见一局得胜,心情快慰,又见杨过和龙走来,目光纷纷投向二人。 杨过笑道:“郭伯伯、郭伯母,这是我师兄,有姓无名,单字一龙。”为众人引荐。 龙拱手道:“见过郭大侠、黄帮主。”,一双手臂始终搂着龙不放,追根究底,生怕龙不见了。 龙向众人一一行礼,然后不再叙话。 杨过解释道:“我龙哥哥天生性子冷,寡言少语,各位莫见怪。”说着,眼睛又落到龙的脸上,时刻不离。 绝世之才多有脾性,如东邪黄药师一流,哪一个不是令常人头疼的主儿! 郭靖、黄蓉等人心性豁达,不以为意。 黄蓉见杨过对龙极为亲昵,甚是依赖,心中一动,笑道:“我听过儿说,龙公子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承蒙公子多年照顾过儿,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 郭靖也笑道:“是啊,过儿今日能有如此风采,龙公子功不可没,郭靖谢过了。” 龙行礼道:“郭大侠、郭夫人不必客气,过儿对我也很好。”说着微微仰头看向杨过,肩头微动,让杨过松开。 杨过听龙当众说自己很好,正欢喜无限,哪里肯听话,反而搂得更紧了,身子俯下,压在龙的身上,下巴搭在龙的肩头,脸面跟龙蹭了蹭,笑道:“是啊,他对我最好了。” 周围人见他二人亲热,只当是师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哪里想得到别处。当长辈的看到小辈之间感情好自然欣慰,同辈或小辈的看到两人感情好纷纷羡慕。 这边气氛正好,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忽听朱子柳一声大叫,“啊”,仰面倒在地上,胸前四枚钢针在烛火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霍都则站在一旁,面带笑意,折扇轻轻挥动,朗声道:“第一局,你们输了。”得意洋洋,十分嚣张、傲慢。 第七十七章 良策 http://.biquxs.info/

霍都狡计获胜,中原武林人士吃了闷亏,群情激愤,大骂他无耻,阴毒,却被霍都“比斗之前未规定不能使用暗器”这个理由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继续比下去。 郭靖将朱子柳抱了回来,就在这短短时间里,朱子柳的脸上已现黑气,中毒已深,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不保。 朱子柳上气不接下气,惭愧道:“朱某无能,有负重托。”连手都没抬起来,就晕了过去。 郭靖心急,问道:“蓉儿,怎么办?” 黄蓉皱眉,一时想不出法子。按照原本的安排,朱子柳是必胜的,如今,余后两场可就难了。 渔隐见师弟重伤不醒人事,又心疼又愤怒,腰带一紧,就要背着铁桨往前冲,要为师弟报仇雪恨。 黄蓉拦道:“渔隐大哥,你等等,容我再想想。”招呼陆冠英等人抓着渔隐,心道:“真是越要命越没法子,身边怎么都是没脑子的莽汉。”急得额头都冒了汗珠,紧接着胎息不稳,忽觉一阵抽痛,脸色变得惨白了。 郭芙“哎呦”一声,急急道:“妈,妈,” 黄蓉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不让她乱吼乱叫。若是被对方发现此方有个拖后腿的病秧子,结果会如何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杨过见黄蓉之状,拉着龙并排挡在了她身前,隔绝蒙古人视线。 黄蓉深吸口气,眼神赞许杨过机警,将手掌从郭靖手中抽出来,微微喘着气道:“不行,靖哥哥,你要是此时为我调息,内力必然耗损,你是咱们这边儿唯一一个能对抗金轮国师的,绝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妥。”见郭靖担心自己,面露苦痛,压着嗓子道:“如此危急之时,怎可为一己之私,不顾大局,你要让中原武林人士尽数去听鞑子号令吗?” 郭靖重重点头,宽大的手掌只握着黄蓉,却不运功了。 黄蓉觉得丈夫手掌潮热,知道他心中煎熬,反手握住,暗暗忍耐身体不适,咬牙道:“芙儿,你去找敦儒和修文,将他们哥俩儿拖在外头,千万别让他们进到前厅来,他们若看到你朱伯伯受伤定会找霍都拼命,咱们这里不能再添乱了,知道不知道?装得镇定些,别让人看出端倪。” 郭芙点点头,长这么大以来终于机智了一回,拿起了桌上的茶壶,佯装外出泡茶。 黄蓉知道女儿脑子蠢笨,所以吩咐之时大费唇舌,讲明缘由,一番话说完后已经精疲力竭,见到郭芙还知道拿茶壶遮掩,心中欣慰:“我女儿还不算蠢到家。”转而又想:“要不让渔隐大哥硬拼一把。”正举棋不定,忽听一道清冷冷声音道:“过儿,你该做什么?”心中一动,看向眼前有些朦胧的一白一蓝两个人影,隐约生出了希望。 只听杨过道:“龙哥哥,咱们是该帮忙的,可是,方才比武章程已定,咱们半路冲出去,那个什么王子、什么国师定要说中原武林人士出尔反尔,要打车轮战耗死他们,他们是蛮夷,不顾颜面,咱们这头的人可都是要面子的豪杰,哪 怕赢了,说出去了也不光彩,恐怕到时候蒙古人不认,中原武林这边也有人不认的。先不提这些背后腌,如今已经输了一场,第二场就算赢了又怎样?我听郭伯母说,郭伯伯也没有必胜那个国师的把握,到时候双方算是平手,谁也服不了谁,多半还得再闹个武林大会出来,现在全真教那帮道士还在那国师手里扣着,咱们没有跟人家谈条件的余地。” 黄蓉听杨过之言,心道:“这孩子真是不一样了,看事如此通透,是啊,不管换了谁,没有必胜第二场的把握,怎么都不对。”心中一沉,苦恼不已,正觉天要绝人,只听那冷冷的声音道:“这有什么难的,换个名头重新打就是了。” 黄蓉心道:“换个名头?怎么换?”只听杨过也问道:“换什么名头?” 只听龙道:“你就跟那个王子说,你们蒙古人来争中原的武林盟主,我西域人也来争中原的武林盟主,咱们徒弟对徒弟,师父对师父重新打过。过儿,你别忘了,你义父是欧阳锋,他可不是中原人,从这一脉算,你可是白驼山庄的少庄主。只要不跟金轮国师对上,你我二人怎么打都赢得了。” 杨过和龙的对话如此近,周遭又都是功夫不弱之人,不仅是黄蓉,郭靖、陆冠英、程瑶迦、渔隐等也都听到了,他们听到“欧阳锋”三字,均心中一凛,听到杨过是欧阳锋义子之后,同时看向郭靖和黄蓉,惊得说不出话来。 黄蓉听到“欧阳锋”三字,心中也复杂得很,转念又想:“今日只要蒙古人不当武林盟主,哪怕欧阳锋亲至都好说,只是”黄蓉看向郭靖,两人目光相对。 果然,听杨过道:“龙哥哥,我义父,你知道的,咱们这样说出去,以后怎么办?到时候我义父的仇家找上门来,龙哥哥,我倒是不怕,只是,挺复杂的。” 黄蓉握紧了丈夫的手,心道:“唉,过儿说的仇家可不就是你我。”头疼不已。 只听龙道:“那怕什么,如果没人能容得下咱们,咱们就走,干脆去西域隐居,到了西域可没人敢惹你这个少庄主,到时候我还得仰仗你啦。” 听到这儿,郭靖开口道:“蓉儿,你说呢?” 黄蓉浅浅一笑,柔声道:“靖哥哥,听你的。” 如果今日杨过和龙以欧阳锋门徒身份赢下了比斗,在场所有人都算是承了欧阳锋的情,如此一来,大义与私情,郭靖还怎么理直气壮跟欧阳锋报杀师之仇? 算起来上代恩怨,黄蓉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欧阳锋杀了郭靖的师父,嫁祸给了黄药师,却救了杨过;欧阳克被杨康杀了,欧阳锋救了杨过性命,认了杨过为义子,若非有《蛤蟆功》傍身,杨过指不定早死在什么地方了,其中恩怨情仇每一桩、每一件都把郭靖夹在了中间,真是报仇不行,不报仇也不行,就是没有个化解的法子。 黄蓉不禁苦笑:“我的师父啊,你到处游玩,来了一句‘我不当武林盟主’就跑了,留给徒儿一堆烂摊子,关键的 时候倒是露一面啊,你行侠仗义救了天下,也顾及顾及自家人啊。” 郭靖道:“蓉儿,咱们今天的事情可得瞒着大师父。” 郭靖口中的大师父就是飞天蝙蝠柯镇恶,当年欧阳锋杀的就是柯镇恶的几位结义兄弟姐妹,说起这血仇来,柯镇恶才是真真正正的当事人。只是飞天蝙蝠名头响,武功低,哪怕拼一辈子也不可能打得过欧阳锋,只能盼着郭靖这个不是自己教出来的高徒报仇雪恨啦。如果柯镇恶知道郭靖跟欧阳锋的门人‘沆瀣一气’,非得气死不可。 黄蓉笑道:“大局为重”,靠在郭靖胸口,无声安慰丈夫。 郭靖深吸口气,对杨过道:“过儿,今日先把往日私仇放一边,去吧。” 杨过看向郭靖,道:“郭伯伯?” 郭靖道:“你郭伯母有孕在身,我得为她运功调息,保我妻子、孩儿周全。”说着,手掌与黄蓉相对,传去丝丝缕缕的内力。 黄蓉玩笑道:“哎呀,不容易,我们家为国为民的郭爷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老婆、孩子,不容易啊。” 此言一出,众人感动,却也识趣应声大笑。 这哈哈大笑在不明其中缘由的人听来便是胸有成竹的意思,于是中原武林人士因为朱子柳被暗算失败的低迷气氛消减,斗志渐渐高昂了起来。 霍都心里犯嘀咕,看向师父金轮。 金轮扬声道:“我方以胜了一场,可接着再斗第二场。” 霍都附和,重复道:“我方胜了第一场,这第二场便由我师兄达尔巴出场,你们谁来?” 龙将金丝手套拿出来,一只一只给杨过带上,淡淡道:“别丢了西毒的脸面。” 杨过借了剑,向郭靖、黄蓉等人一拱手,走到霍都面前。 霍都见杨过不过是个少年,心生蔑视,折扇‘刷’一下打开,在胸前扇了扇,笑道:“小娃子,这不是你玩儿的地方,还是抱着你的大美人卿卿我我去吧,让开,别捣乱。” 杨过不恼,笑道:“小王子别担心,我不来跟你吟诗作对,跟中原武林人士不是一伙的。” 霍都皱眉,嗤笑道:“你明明跟郭大侠、黄帮主那般亲近,如何跟中原武林人士不是一伙的,我告诉你,别来捣乱,念在你年幼无知,本王不追究,赶紧滚开。” 杨过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郭大侠、黄帮主亲近啦”,扭头看向龙,笑道:“我可只跟他亲近过。” 霍都眼光错过杨过,望向郭靖、黄蓉等人,高声道:“郭大侠,你们怕输了比武,存心找个小畜生来闹场吗?”说着“嘿”“嘿”一笑,接着道:“要不咱们不打了,你们直接认输,让我师父今天就把盟主接任仪式办完,然后还能接着吃喝,对了,全真教几位道长肚子也饿了,忍不了太长时间。”提出全真教一行人以作要挟,摇晃着扇子转身看向其他江湖人,正要开口讽刺,突觉一阵劲风袭来。 第七十八章 瞬息千里 http://.biquxs.info/

“啪”,一声脆响,在厅中回荡。 众人皆愣怔。 霍都捂着脸,怒道:“你” 杨过举着长剑,剑尖儿指天晃了晃,笑嘻嘻道:“不是我哦”,抬下巴示意霍都看向身后。 霍都心中一凛,错步回头,只见一身白衣的绝世公子迎风而立,微微低头,左手正拿着一块白色方巾擦拭右手手掌。霍都心中大骇:“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妖术吗?”只听龙冷冷道:“我不许你骂他。” 霍都嘴硬,觉得不能输了阵仗,梗着脖子道:“我就骂了怎么了,我不但要骂他,还要骂你,小” 龙凝视霍都,冷冷道:“继续说下去。” 霍都被龙冰冷的眼神吓住,心里打突,辱骂之言咽在喉咙里,不敢说出。 这时,金轮国师站起身来,向厅中走去。 郭靖要照顾黄蓉,见了金轮国师离开座位却不敢轻举妄动,陆冠英、渔隐等人见郭靖夫妇不动,也就跟着不动,他们都清楚自己的斤两,心想,郭靖都对付不了的人物,自己是万万对付不了的,即便是去了,不过是自取其辱,反而添乱。 黄蓉轻声问道:“靖哥哥,你看” 郭靖道:“是‘瞬息千里’,龙公子怎么会?难道他师父是欧阳锋?” 黄蓉略一思索,心道:“这位龙公子心思真是够深,将中原武林人士全套进去了。”开口却道:“靖哥哥,若龙公子的师父真是欧阳锋,那不是更好,西毒的徒儿能差得了吗?咱们今天赢定了。只是,我不明白,欧阳锋疯癫多年,这功夫是怎么教的?” 郭靖道:“你都想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了,算了,事已至此,不管怎样,欧阳锋这份人情咱们是要受下了。” 黄蓉点头,抚了抚丈夫的手背,道:“静观其变吧。”忽而想到,杨过是从全真教退出之后才与龙在一起,或许全真教的人对龙和杨过的师承会有所了解,于是扭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的陈清和,问道:“小道长,可否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你。” 陈清和来到黄蓉身边,恭敬道:“黄帮主。”,心中惶惑,不知黄蓉唤他一个默默无闻的道士有何意图。 黄蓉笑道:“小道长莫要担心,我就是随便问些事情,如果不便说就不答,没什么的。” 陈清和道:“黄帮主请讲。” 黄蓉道:“小道长,你入全真教的时候可见到过杨过或听过杨过的事情吗?” 陈清和稍微有些犹豫,还是道:“回黄帮主,我入重阳宫时,杨过已经退出本教,拜入”看了一眼龙的方向,续道:“拜入那位龙公子的门下了,是以,我在教中只听过杨过的名头没见过他这个人。” 黄蓉心中一动,问道:“名头?杨过在全真教很有名吗?” 陈清和支支吾吾,摇头表示不能多说。 黄蓉心道:“过儿入全真教时正值顽劣年纪,估计是惹出了风波,否则全真教的人看在靖哥哥面子上是绝对不 可能让他退出的。”笑道:“好啦,道长不必问难,我只问一句,杨过是正式退出的全真教吗?可得了赵志敬赵道长的点头同意?” 陈清和点头。 黄蓉见陈清和神情略有不自在,心中了然:“看来,是你们全真教欺负人太过火,理亏之下不得不放人啦。既然是丑事,自然不足外人道哉,估计丘处机也不好意思告诉我夫妇二人,也罢,反正退都退了,如今过儿已经成才,不用在乎这些小事了。”又问道:“小道长,你可知道那位龙公子是什么门派吗?” 陈清和道:“回黄帮主,龙公子是古墓派中人。” 这时,郭靖插口道:“古墓派中人,你们后山那个古墓派吗?” 陈清和听郭靖知道古墓派,有些惊讶,定了定神,道:“正是。” 郭靖疑惑了,与黄蓉互相看了看,均想:“古墓派跟欧阳锋可没有关系啊。”忽然,郭靖一拍脑门,恍然道:“这位龙公子就是当年引得群魔大闹终南山的‘小龙女’。蓉儿,我跟你说过这事的。” 昔年,李莫愁几次闯入活死人墓未遂,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心生邪计,造谣龙乃天下无双的美貌女子,并于十八岁生日时比武招亲,引得群魔齐上终南山,大闹重阳宫,那一年,正好是郭靖带着杨过投师全真教那一年。因为郭靖及时赶到,重阳宫才得以躲过一劫,能够延续荣光。 黄蓉笑道:“不知道霍都王子如果知道了龙公子是那墓中美女会是什么想法。”手指头动了动,对郭靖道:“靖哥哥,过儿上终南山投师那一年是十四岁,龙公子那年十八岁,算起来,今年过儿十八岁,那那位龙公子岂不是才二十二岁!” 经妻子一提醒,郭靖也意识到龙和杨过的年龄,惊道:“哎呦,可不是。”又疑惑道:“我看他俩功夫都不差,龙公子更在过儿之上,这年纪是不是太小了。”思及武敦儒、武修文和郭芙三个同龄人,感慨道:“咱们家中三个那是远远不如啦。” 黄蓉道:“敦儒和修文在小一辈里头虽然不能冒尖儿,也算不差,咱们女儿嘛,就算了,让咱们惯坏了,草包一个,不提也罢。”心里头想了想没什么可问的,对陈清和道:“道长,多谢啦,继续歇着吧。” 陈清和拱手行礼,又默默坐下,此时,龙已经站在了厅口方向,他可以光明正大抬头看了。 黄蓉又对郭靖道:“靖哥哥,自从龙公子出现,我心里头就有个想法。” 郭靖道:“什么想法?” 黄蓉叹道:“你不觉得龙公子很像一个人吗?不管他的相貌,只看他的打扮,你觉得龙公子像谁?” 郭靖细细看了看龙的打扮,皱眉道:“是他!” 黄蓉道:“怎么?想起来了?” 郭靖忍不住笑道:“是啊,怎能忘了,当年若是我运气差一些,输给了他,岳父大人可不会让你嫁我。” 黄蓉打趣道:“哟,这么多年了,怎么还酸溜溜的。” 郭靖不与她玩笑 ,问道:“可能吗?” 黄蓉道:“龙公子样貌出众,父母必定也是不一般的人物,咱们就这样猜,按照当年欧阳公子的作风,若是碰上了龙公子的母亲,你说,他能放过吗?” 郭靖道:“按着龙公子的年龄推算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又看向龙,摇头道:“我感觉不可能,但凡子女都得有些父母的影子,龙公子的气质与欧阳公子相差太远了。” 黄蓉道:“但是你不能否认,如咱们这些见过欧阳公子的人,看到这一身白衣,轻裘绶带的打扮,多多少少都会被勾起往事,对吧。” 郭靖又想了想,点头。 黄蓉道:“这就对了,靖哥哥,你说欧阳锋若是看到龙公子会怎样想?” 郭靖心中一动,惊讶道:“你是说。” 黄蓉道:“我猜多半是这样,欧阳锋不知道怎的与龙公子相遇,将他当成了欧阳克复生,你也知道,欧阳锋其实是欧阳克的亲爹,心里头十分宠爱欧阳克,他脑子不清醒,糊里糊涂地教了龙公子武功。” 郭靖将黄蓉的推测在脑中过了三遍,赞同道:“恩,这样就说得通了。龙公子若真得到了欧阳锋指点,会‘瞬息千里’就不奇怪了。” 黄蓉不禁失笑,心道:“我的靖哥哥啊,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你怎么还不明白,龙公子今日是来给欧阳锋讨面子来啦。”思来想去,黄蓉心知丈夫不懂得阴谋诡计,不想再给郭靖添堵,索性不说了,暗自琢磨。 郭靖道:“蓉儿,龙公子既然是古墓派弟子,过儿又加入了古墓派,李莫愁岂不是他们的师姐?”又陷入疑惑,道:“可是我听丘道长说,龙公子的师父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过儿是拜的谁为师?” 黄蓉摇头道:“古墓派太过神秘,在此以前,只有李莫愁一人自称古墓派弟子,我猜不到了。” 郭靖道:“好啦,猜不到就不猜了,别费神了,咱们今天看看古墓派到底都有些什么能耐。”眼光看向了杨过,其中期许无限。 黄蓉轻声“恩”了一声,看向厅中。 金轮国师拍了拍呆愣的霍都,让他退到一旁,哈哈一笑,向龙道:“小公子功夫妙啊,不知师承何处?” 龙淡淡道:“等我师父当了武林盟主,你就知道了?” 杨过跃到龙的身边,看向金轮国师,笑嘻嘻道:“是啊,等我师父当了武林盟主,你就知道了。我就问问你,还打不打了?” 金轮国师不理会二人傲慢,笑道:“打当然要打,不过,你们中原人过一会儿换个人,过一会儿换个门派,轮流上阵,这不公平啊。”环顾在场中原武林人士,问道:“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江湖人心道:“确实不公平,但是武林盟主绝不能落在蒙古人手里。”,是以都不说话,有些人看向郭靖黄蓉、有些人看向龙和杨过,各人心思各异,厅中产生一阵子静默。 就在此时,只听杨过朗声道:“谁说我是中原人啦。” 第七十九章 白驼山庄 http://.biquxs.info/

此言一出,一道道视线落到了杨过的身上,上下打量,猜测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金轮国师也不例外,皱着眉头,细细辨别杨过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突然哈哈笑道:“小兄弟别开玩笑了,老衲自问有些见识,眼力不差,看得出,你分明是中原人,听口音还是个江南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宋人。”心念一动,冲着郭靖、黄蓉等人道:“素闻黄帮主计谋无双,怎么,怕再输一场,所以找这个小兄弟冒名异族,想要与我等重新打过吗?”一抖大红僧袍,大方道:“我方倒是不在乎,多打两场不过是多耗费几个时辰罢了,可是,若这小兄弟再输了,是不是等会儿还有其他不是中原的豪杰出来,什么天竺、吐蕃的,都要掺和一脚?”言语之中认定杨过突然窜出来乃是捣乱,是缓兵之计,并且传递出中原武林中无人能敌得过自己师徒三人的意思,口气不小。 杨过不知黄蓉此时身体如何,不欲让她开口与金轮应对,抢着道:“错了,错了,大和尚,我说错了,我是中原人。” 金轮国师转过身道:“哦,这么快又是中原人啦。小兄弟,变得够快的。” 杨过不理会金轮嘲讽,笑道:“大和尚,我刚才一时着急,辞不达意,这回我得跟你说清楚了。” 金轮国师道:“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不是个中原人。” 杨过笑道:“我和我师兄”伸臂将龙揽到身侧,接着道:“你看到啦,我师兄弟两个都是中原人,也都是宋人。” 金轮国师点点头,道:“不错,中原人杰地灵。” 杨过接着道:“不过,我们的师父不是中原人,所以我刚才说‘我不是中原人’其实是说我的师承不是中原的。” 金轮国师道:“哦,愿闻其详。”面带笑意。 金轮国师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内心里对龙和杨过的师承十分在意。他看到杨过以巧妙身法夺了霍都手中打狗棒时,对这个少年也留意了一眼,不过那路功夫说妙也妙,说一般也一般,但凡功力深厚一些的人大多能做到,当时只觉得少年武功不低,资质不差。 然而,当金轮看到龙眨眼间晃到了霍都身边,了霍都一巴掌之后,心中大为震惊,暗暗赞叹:“小小少年功力深厚远超同龄,身法之快,更是世间罕见。”再也按捺不住,起身前来。金轮国师自问,没听过、没见过此路轻功,因此好奇心大盛。不过,他自诩武功天下第一,矜持宗师身份,所以故意表现得不在意。 其实,不止金轮国师,在场群雄对龙和杨过的师承都大大好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样的门派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不过,在这些人中也有一些暗暗胆战心惊。 他们便是曾目睹过或听说过龙与欧阳锋同行的人,只是因为当时欧阳锋放出话来,说龙是西毒老人家罩着的人,因为不敢触西毒的霉头,所以一个个心知肚明而口不敢言。 杨过低头,请求道:“龙哥哥,咱们不把师门说出来,人家不让咱们争盟主呢,让我说好不好?” 龙淡淡道:“提前知道了谁是盟主也好。” 群雄闻言皆叹:“好狂妄的口气!”看向金轮,果见这位大师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得见蒙古人不痛快 ,群雄反而痛快,对龙之狂妄言语不以为意了。 杨过再次看向金轮,笑道:“大和尚,我龙哥哥让我说啦,只是告诉你之前,还有一件事得说分明。” 金轮国师点头。 杨过道:“我们师兄弟争武林盟主是为了自己的师父,不是为了中原武林,这点儿你没有异议吧。” 金轮国师看向了郭靖、黄蓉,笑道:“我自然没有,只是不知道郭大侠、黄帮主等人乐意不乐意?” 黄蓉得郭靖帮助,内息已稳,与郭靖相携上前,走到几人面前,笑道:“当然没有不乐意的,武林盟主,能者当之,你蒙古可以不请自来,别人为何不可?”顿了顿,手中竹棒指着龙和杨过,续道:“还是说国师心生胆怯,怕自己的徒儿打不过他们。”说着,眼光看向脸颊上五指分明的霍都,心道:“龙公子这巴掌先声夺人,当真打得妙!” 黄蓉出声压场,那些听到杨过说“我们师兄弟争武林盟主是为了自己的师父,不是为了中原武林”心生不满的人也就没话说了,只当是黄蓉另有筹谋。 金轮国师倏然抬手,拦下怒气冲冲,欲要争辩的霍都,哈哈一笑,道:“主人家不介意,我这客人更不会介意,小兄弟,报师门吧。” 杨过与龙对视一眼,环顾四周,笑道:“大和尚,你可站稳了。” 金轮国师道:“请讲!” 杨过朗声道:“我们二人的门派便是西域名门,白驼山庄。”昂首挺胸,神采飞扬,顿了一顿,将众人神色收尽眼底,接着道:“我二人的师父便是世称五绝之一的西毒,欧阳锋。” “欧阳锋”“白驼山庄”这两个大名犹若惊雷,喀拉拉响彻厅中,直震得这些群雄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自从欧阳锋名冠天下,白驼山庄亦声名鹊起,风头一时无两。 虽然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后,由于欧阳锋疯癫,在江湖上的消息慢慢减少,白驼山庄武林门派的威望受到了影响,但是其商事活动一直有条不紊进行着,名声依旧不减。 然而,寂静只是一瞬的,巨大的震惊让在场人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惧怕,反而更加热烈地讨论了起来,老一辈回思当年五绝风采,小一辈互相打听询问,场面乱成一团。 金轮国师胆敢以武功天下第一之名出来行走,不能不对中原武林多有了解,因此,他对五绝之事多有打听,自然知道,欧阳锋武功称绝,但却是一个十足的恶人,而面前的龙和杨过怎么看都是名门正派弟子,跟“恶”字实在沾不上边。 他乍听西毒之名,也震惊不已,但是,他想到欧阳锋成名之时,暗中推算欧阳锋年龄,心中愈来愈不相信杨过和龙会是他的弟子,试探道:“小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西毒可不是什么好名头,莫要为了逞一时威风,将自己送上绝路。” 这时,霍都突然出声,声援国师,大声道:“你们两个小畜生,少来做这欺世盗名之事,小王两个月前才去过白驼山庄,传达四王子忽必烈招安之意,人家管事的说了,庄主在外多年,行踪不定,小王这才折返参加英雄大会。”说到这儿,折扇打开,扇了扇,笑道:“还真巧啊,人家白驼山庄自己人都 不知道自家庄主在哪里,才隔了两个月,欧阳锋竟然一下子出了两个徒儿,生孩子不带这么快的,真是好笑。”折扇一合,指着杨过和龙,厉声道:“是或不是,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滚一边去,英雄大会、武林盟主不是你们两个小畜生玩笑的东西。” 群雄听霍都的质疑有理有据,也半信半疑了起来,不再吵闹,看向龙和杨过,看他们能否拿出证据。今天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欧阳锋重出江湖,如此一来,武林风云大变,不得不谨而慎之。 金轮国师笑而不语。 郭靖和黄蓉互相看了看,按捺不动,一时无计可施。他们二人虽然知道杨过是欧阳锋义子,也认出了龙的功夫是‘瞬息千里’,但欧阳锋久不露面,世上又有几个人认得呢? 龙拦下要斗口遮掩的杨过,冷冷看着霍都,问道:“你要证据?” 霍都道:“口说无凭。” 杨过低声道:“龙哥哥?” 龙拍拍杨过胸脯,淡淡道:“有什么可慌的,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少庄主。”看向金轮、霍都道:“你们要证据,我给你们找来。”说着,拨开杨过压着自己的手臂,走到厅外,从袖中拿出一物,抛上天空。 群雄跟随,只见漆黑天幕中,一团烟花炸开,原来是响箭。 龙即刻回厅,走向陆冠英,拱手道:“陆庄主,请派人到门口接引一下,我白驼山庄人过一会儿就到。” 陆冠英看向郭靖、黄蓉。 黄蓉点头。 陆冠英笑道:“白驼山庄的贵客,怎可怠慢,我这就亲自去。”接着向四方宾客拱手道:“诸位稍待。”走出厅去。 霍都心虚道:“故弄玄虚。” 龙道:“等待须时,各位坐下吧。” 因为龙和杨过,厅中势力变成了三方,分别是中原、蒙古和西域,于是,郭靖、黄蓉等人仍居主位,金轮等人原座不动,在右手边多加了桌椅,分别给龙、杨过和不知能否亲临的欧阳锋。 事情发展到了地步,出乎所有人意外。 郭靖觉得头疼,轻声道:“蓉儿,你给我说说现在是什么形势?” 黄蓉笑道:“靖哥哥,今天形势如何不重要,不过,今日之后,你可得躲着大师父走,武林群雄这么多,没人能管住嘴的。” 郭靖一怔,心中愁苦:“大师父!欧阳锋!唉~~” 黄蓉安慰道:“到时候我让芙儿求情,大师父最喜欢芙儿,多半也就饶过你了,好啦,已经到了这个境地,担心也没用,我只能跟你说,今天这个金轮国师要铩羽而归了。”说着,不由得看向龙,但见龙清清冷冷,面无情绪,心道:“真人不露相,我算是见识了。” 紧接着,黄蓉见到杨过不顾场面紧张,又与龙凑到一起,两人搂搂抱抱,旁若无人聊天,不由觉得有趣,心想:“这位龙公子真是了不得,竟能让杨过收了一身戾气,如此乖巧。”又想起杨过说“我可以辜负所有人,唯独不能辜负他,不能忘记他对我的好。”更感其中情意真挚。 郭靖问道:“蓉儿,笑什么呢?” 第八十章 旁若无人 http://.biquxs.info/

黄蓉道:“靖哥哥,你看,那位龙公子清冷如冰,高冷如月,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见了我等身份、地位之人只不过打个招呼,点个头,完全看不上,却偏偏对咱们过儿甚好,如此纵容呢。” 郭靖欣慰道:“是啊,我真该好好谢谢他照顾过儿。” 黄蓉道:“知己难求,真心难得,在这战火乱世,诡谲江湖中,过儿能得一人如此相待,真是好命了,我真希望我这肚里的小东西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呢,这样我才好放心松手,不会像对待咱们芙儿,恐怕要操心一辈子呢。” 郭靖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儿女前世债,咱们不操心,还去让别人顶替吗?” 黄蓉笑着点头,在龙和杨过身上流连几瞬,才尽量收敛心神,忙于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以求应对之法。 霍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怨毒地盯着龙和杨过。到了此时,他仍不相信龙和杨过真的是白驼山庄的传人,只当他们得了黄蓉的指使装神弄鬼。 达尔巴看师弟脸颊高高肿起,挺英俊的一张脸毁了,不由得道:“师弟,你先上点儿药吧。” 霍都拒绝,咬牙道:“先不用管,等我把这巴掌还回去再说。” 达尔巴了解霍都睚眦必报的性情,不再劝说,将药粉重新踹回,看向龙和杨过的时候不免心生怒气,打算等会儿比斗一并为师弟报仇,替他出了胸中恶气。 金轮国师又恢复了老僧入定的高深样子,对两个徒儿的对话浑不在意,眼睛半开半合之间落在对面的龙和杨过身上,心中却道:“我自认博学多才,但长居蒙古还是限制了眼界,竟没想到中原武林中竟有如此天资聪颖、百里挑一的后生,当真是井底之蛙了。”想到这儿,不由得心生气馁,微微叹息,思及身上背负的蒙古第一国师称号,竟生出了身不由己的感慨,一时在名利和实力之间摇摆。 杨过可不管郭靖、黄蓉、金轮国师等人以及周围群雄是什么心情,一门心思缠着龙,好奇等一会儿会有什么人过来。 龙道:“过儿,规矩些,我的肩膀都被你压麻了。” 杨过“呵呵”一笑,从龙的肩头起来,讨好地为龙揉了揉,一跃而起,跳到前面,坐在椅子上,咬耳轻声道:“龙哥哥,你算计了多少东西?一并告诉我吧,我现在心里跟生了一堆蚂蚁一样,百爪挠心的,痒死了。” 龙淡淡道:“过儿,我说过了,这样不好,你不该这样与我相处,明白吗?”说着,伸出手指戳在杨过的脑门儿,将他推离自己的颈窝。 杨过微微用力顶着龙的手指,摇头道:“我不明白。”顿了顿又道:“一辈子也不明白,生生世世都不明白。” 龙凝视杨过,缓缓道:“臭小子,你咬定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与你分说此事,趁机耍赖吗?” 杨过抓下龙的手贴在脸颊,笑道:“是啊,我总是懂你的心思,你也懂我的。”屁股挪了挪,与龙又近了一点儿,接着道:“龙哥哥,反正现在你还没教我,就当我不懂呗,等你跟我说完了大道理,到了那个时候,我懂不懂就是我的事情了,不管好结果、坏结果,都是我自作自受,对吧。 龙道:“好吧,多日不见,你嘴巴越来越厉害了。我说不过你。” 杨过笑眯眯道:“因为我说的有道理,而你,又最讲道理,当然说不过我啦。” 龙道:“我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你惯得无法无天,如今你翅膀硬了,敢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啦。” 杨过道:“龙哥哥,你已经惯了我这么多年,就继续惯着吧,难道你还要去惯着别人吗?” 龙摇头。 杨过笑道:“这不就得了,你对我总是心软的。” 龙抽回了自己的手,看向厅口,淡淡道:“过儿,坐好吧,有人来了。” 众人看到,在陆冠英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白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此男子五官深邃、发色棕黄,一副西域人模样,正是赵昶。 陆冠英道:“赵管家,请。”然后急匆匆又奔了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 赵昶与陆冠英拱手谢过带路之情后,径直走向龙和杨过,单膝跪地,拱手头上,恭敬道:“属下拜见大公子、少庄主。” 龙带着欧阳锋和赵昶赶赴英雄大会之时曾有交代,因此赵昶知道,在龙身边的蓝衫少年就是杨过,就是如今白驼山庄的少庄主。 杨过挑眉看向龙,手指勾起指指自己,似乎在说:“哎呀,他叫我少庄主呢。” 龙道:“过儿,还不让人起来,霍都王子还等着看证据呢。” 杨过点头,对赵昶道:“起来吧。” 赵昶恭敬道:“是。”规规矩矩走到龙的旁边,暗中将杨过的样子记在心中,心道:“不愧是庄主选中的人,少庄主也是个不凡之人啊。” 对面,霍都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龙道:“赵昶,你可认得那人?”抬手指了指霍都。 赵昶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霍都,拱手垂首答道:“回大公子,那人是蒙古霍都王子,曾于两月前来山庄招安,不过,庄主、大公子、少庄主三人皆不在庄中,属下与父亲不敢僭越,因此推拒了。” 杨过笑道:“小王子,你过来瞅瞅,好好瞅瞅,距离太远了,我怕你认错了人。”招招手,笑问:“你跟大家伙说说,他是不是我白驼山庄的人。” 金轮国师看向霍都。 霍都面色发青,尴尬点头。 杨过见霍都点头动作看在眼里,反而扬声道:“小王子,你说什么,到底是还是不是,倒是大点儿声,在场好几千号人听着呢。” 霍都狠狠看着借题发挥的杨过,心道:“我说什么了,我一个字儿没说。该死的小畜生,等一会儿非要打得你满地找牙。”高声道:“是。”赌气扭头看向一旁。 黄蓉和郭靖对视一眼,心道:“还真有证据!”不愿再拖延下去,随即站起身来,高声道:“金轮国师,如今西毒欧阳先生高徒身份已定,这武林盟主之争可以开始了吧。” 金轮国师笑道:“好,好,好,我两个不成材的徒儿能有幸与欧阳先生高徒一较 高下,甚好。郭大侠、黄帮主,不知中原派出何人相争啊。” 黄蓉心道:“你想拉我们下水,我们好不容易跳出来不用费心,可不吃这套,事已至此,除非靖哥哥出场,左右都是丢面子,何必掺和。”心思一转,接口道:“两位公子虽然代表白驼山庄,但说到底是中原人,是宋人,我方怎可派人与同胞手足相争?”顿了顿又道:“再者,我们可没准备足够的暗器反败为胜。欧阳先生武功绝顶,若得盟主之位,乃实至名归,我方没什么好异议的。” 金轮国师笑道:“黄帮主好口才,里子、面子都不失。” 黄蓉不再答话。 龙却走到厅中,向金轮道:“国师,既然中原武林看得起我二人,不来相争,就请霍都王子将解药拿出来,给那位朱子柳前辈解毒吧,咱们好好争咱们的,他们安稳看他们的,如何?” 杨过跟在龙身边,也道:“是啊,咱们又不是打群架,非得弄得你死我活。佛爷说了,做人要善良啊。” 霍都心中不忿,见师父没什么表示,抢上前道:“不巧,今日我只带了毒药没带解药,想给也给不了,你们若要我现在去拿呢,可要等些日子,解药还在蒙古,轻易赶不回来呢。”心道:“就不给,看你们怎么办?眼睁睁看那个书生丧命吧。” 龙淡淡道:“好吧,你们赶紧决定第一场派何人出战吧。”全然不受威胁,拉着杨过回到座位。 霍都受到轻视,脸色冷然。 渔隐听霍都如此说,看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朱子柳,心焦如焚,又惊又怒,急急求助黄蓉,请求道:“黄帮主,想个办法啊,我师弟可不能死在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手里,这也太冤枉了。” 黄蓉哪有什么解毒之法,只能再递上一颗九花玉露丸,安慰道:“先给朱师兄吃了吧,等过儿或龙公子将他们打下一人来,咱们再趁机要他拿出解药,渔隐大哥,全真教各位道长还在人家手里,咱们唉。” 渔隐也重重叹了口气,正要将第二颗九花玉露丸塞进朱子柳的嘴里,只听一道冷冷的声音道:“且慢。” 渔隐抬头,只见龙带着赵昶来到了朱子柳身边。渔隐心中一动,急问:“公子可有解毒之法?快救救我师弟啊。” 龙看了一眼赵昶。 赵昶点头,伸手探脉,翻看朱子柳的眼皮,解开朱子柳的上衣,摸了摸、按了按,又凑近闻了闻,查看伤口颜色和味道,摇头道:“回大公子,这是蒙古剧毒,我暂时解不了。” 渔隐心中一凉。 黄蓉、郭靖、程瑶迦等人叹息。 这时,赵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龙,恭敬道:“大公子,这是咱们白驼山庄秘药,对所有毒物都有抵抗之力,虽然不能解了这位朱先生的毒,服下之后可保性命无忧。” 龙淡淡道:“下次直接说,别磨蹭。” 赵昶心中一凛,道:“属下知错,请大公子见谅。”赶紧补充道:“这位先生最少得服用五粒。” 龙将瓷瓶交给渔隐,淡淡道:“服与不服自行决定。” 第八十一章 男儿泪 http://.biquxs.info/

渔隐道:“死马当活马医,不马上断气儿就行。” 黄蓉心中一动:“白驼山庄的药哪儿能乱服?”还没来得及要求查看秘药如何,便见渔隐将瓶塞一拔,掰开了朱子柳的嘴,直接往里头倒了七、八粒之多,不禁失笑,心道:“这个莽汉啊!”又听龙道:“这种药多吗?” 赵昶答道:“回公子,庄中毒物众多,这些药是庄主特意研制出来为我等防身之用,外头拿不到,庄里人人都有。”说着从袖中又拿出几瓶来。 龙道:“郭大侠、黄帮主曾对少庄主有养育之恩,这些药自然比不上此等恩情,且算一点子心意,请几位收下吧。”说罢,无声无息地走了,当真是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儿。 赵昶道:“大公子性情淡漠,素来如此,各位莫要放在心上。”将一个个瓷瓶摆在桌上,向郭靖、黄蓉道:“多谢二位照顾少庄主。”说罢,拱手行礼,追着龙离去。 渔隐时刻关注朱子柳的变化,只见他在服药之后,面上黑气霎时减少几分,目中发热,过了一会儿,又见朱子柳眼皮抽动,似乎要醒来,哪里还按捺得住激动之情,张口就要感谢龙赠药之恩,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不禁一愣,问道:“龙公子呢?” 黄蓉道:“人家留下药就走了。” 渔隐怔怔点头,扭头只见,大厅中心,杨过与霍都已经打了起来,一身白衣,绝世无双的公子正安稳坐在位子上。渔隐这才发觉,方才竟因为担心师弟安危忘了周遭一切,掂了掂手中的瓷瓶,心道:“我这药还没还,怎么走了呢?可是现在走过去也不合适。”正踌躇着,忽听朱子柳浅浅一声呻吟,急道:“郭大侠,黄帮主,你们看,我师弟醒了,醒了,太好了,哎呦,师弟啊。”热泪喷涌。 朱子柳颤颤巍巍举起手掌,挡下师兄滚烫的男儿泪,轻声道:“师兄,还没死呢。” 渔隐连着“呸、呸、呸”,抱着自己的铁桨,边抹泪,边道:“你个没良心的书生,知不知道师兄我多担心,咱俩一块儿出来的,要是就回去我一个,我怎么跟师父他老人家交待。” 黄蓉笑道:“渔隐大哥,你小点儿声儿,朱大哥身子虚,听不得你大吼大叫的。” 渔隐瞪大了虎目,隔着朦胧泪水看着朱子柳又要昏昏而去,心中大惊,霎时收了哭声,连连摆手,那意思:“不哭了,不敢哭了。” 朱子柳心中感动,低声道:“让师兄忧心,是我不对了。”说着就要起身。 郭靖连忙按着朱子柳的肩膀,忙道:“师兄,剧毒未解,莫轻举妄动。”又唤道:“蓉儿,你给朱师兄把把脉,看看情况。” 黄蓉依言照办,对朱子柳解释道:“朱师兄,你的毒只是暂时镇下来了,还得跟霍都那小贼讨得解药,方可痊愈,对了,渔隐大哥,再给喂几粒,这药的效果不错。” 渔隐连连答应,刚要投喂,问道:“都给吃了行吗?给人家还回去一个空瓶子不好吧。”心想:“人家好心好意来送药,咱们也不能忒渴了。” 黄蓉笑道:“放心,要是不够的话,这还有呢!”微微侧身,露出桌上一排瓷瓶。 渔隐惊呼:“嚯,怎这多?不得吃撑了?”。 郭靖、黄蓉闻言哈哈大笑,连在一旁心里头一直担心师父安危的程瑶迦都不禁莞尔。 朱子柳看师兄傻愣愣模样,也忍不住发笑,从渔隐手中抽走了瓷瓶,自己服了几粒。 渔隐问道:“你们笑什么?”说着,又拿了一瓶递给朱子柳,心里还以为这些药都是要给朱子柳吃的。 黄蓉笑道:“别吃了,够了,够了,渔隐大哥,够了,这药是龙公子特意留给咱们当礼物的,不是给朱大哥吃的。” 朱子柳觉得舒服了不少,有了精神,跟着打趣道:“师兄,我虽然姓朱,你也不能真把我当成圈里的猪喂啊,歇歇,等会儿再吃,咳,咳” 渔隐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脸色微沉,给朱子柳拍背,道:“叫你得意忘形,遭报应了吧,老老实实给我躺着。” 郭靖道:“好啦,咱们也别笑了,过儿那里正斗得凶险呢。” 霍都受了龙一巴掌,却看不懂龙的武功路数,自知难敌,所以主动接下第一场,哪怕连续上阵在所不惜。交手之后,霍都试出杨过的武功与自己差不多,甚或差一点儿,不由大喜,连连进攻,要趁此机会一展威风。 杨过此时功力远超同龄却不能和三十多岁的霍都相比,凭着高妙无双的古墓轻功和玉女剑法才堪堪没有落于下风,然而,他心里知道自己是禁不起长时间消耗的,因此,心念一转,有了主意,如原书中一样,几次虚晃之后,发射玉蜂针将霍都击败。 霍都跪地难起,身上登时麻痒难耐,中毒已深,怒道:“小畜生,快拿解药。”一语甫毕,竟难以支撑,匍匐在地,连连打滚,狼狈、落魄之状胜过朱子柳百倍。 杨过居高临下,笑嘻嘻道:“不巧,今日我只带了毒药没带解药,想给也给不了,你们若要我现在去拿呢,可要等些日子,解药还在西域,轻易赶不回来呢。” 杨过换汤不换药,将霍都拒绝交出解药的讥刺之语只改了个地名,原原本本还给了霍都,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霍都被堵得哑口无言,怒火沸腾,却难以发作。 群雄见霍都落败,都觉得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又听杨过巧言挤兑,都觉得痛快,纷纷喝彩,“是啊,还在西域呢”“轻易回不来呢”,最后都化成了一阵阵嘲笑,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奸诈小人。 蜂毒何等厉害,霍都再也无力驳斥、争辩。 渔隐见到伤害师弟的贼人落得如此境地,大感快慰,连连拍手,夸赞杨过功夫好。 郭靖看到杨过武功如此之高,是在场人中最高兴一个,心想:“终于是不愧康弟、穆姐姐了。” 黄蓉看到己方得胜也是欣喜非常,但她总是忘不了关注龙,因此,注意到了龙与赵昶吩咐了几句,赵昶紧接着奔了出去,心中猜测赵昶所 去为何,心道:“自从龙公子出现,我等就像是他手中的棋子一样,看似事态发展正常,但每一步都在他掌握之中,只说杨过出头比武之事,当时情势危急,不能细细推敲,如今想来,似乎也是龙公子有意安排,从提出比斗、再到推出欧阳锋、白驼山庄、甚至那个可以证明二人身份的赵昶的出现都如此恰当,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心惊胆战。此子心思稠密,令人心惊肉跳啊。” 金轮国师见霍都落败,只让达尔巴将人抱回,自诩精通医理,能自行解毒,决口不提交换解药之事,扬声道:“第一局,我们输了,可以开始第二局了。达尔巴,去吧。” 达尔巴扛起金刚杵,威风凛凛,走到厅中,先呼喝一声,金杵落地,将地砖砸得四分五裂。 群雄闻声,安静了下来。 杨过见到面前这个瘦瘦的僧人竟有如此神力,不欲让龙冒险,正要开口请战,只听身后龙的声音传来:“过儿,回来。” 杨过只好听话,气势尽落,快步走到龙的面前,急急道:“龙哥哥,第二场也由我来打吧。” 龙道:“你累了,第二场我来打,别争”拍拍旁边的椅面。 杨过泄气,老老实实坐下,立刻将金丝手套给龙套上,一句接着一句要龙小心。 龙道:“别担心,瞧,咱们先看戏,不着急打。” 就在此时,陆冠英和赵昶重返,身后跟着四个道士,正是失踪多时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和赵志敬。 程瑶迦和陈清和接连惊呼“师父”,双双上前,一个奔向孙不二,一个奔向甄志丙,皆问:“师父,还好吗?” 孙不二和甄志丙各自安抚了徒儿,等着郝大通发话。 郭靖和黄蓉也走了过来。 郭靖问道:“郝道长,孙道长,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郝大通听此一问,心生惭愧,叹道:“郭大侠,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稍后详谈,我等先去谢过救命大恩。” 孙不二跟着道:“瑶迦、冠英一起过来吧。” 陈清和不用师父提醒,已经跟在了甄志丙身边。 郭靖和黄蓉让开一步,就见全真一行人走向了龙和杨过。 杨过一看到全真道士,尤其是郝大通,眼前就会浮现孙婆婆惨死画面,是以脸色倏然狠厉、厌恶至极,心里头恨不得将这些人杀之而后快。 龙见状,浅浅叹了口气,将手掌盖在杨过的眼前,轻声道:“过儿,你答应过我什么?” 杨过攥了攥拳头,不甘愿道:“龙哥哥,我知道了。”蓦地里想起曾经因为此事顶撞龙,引得龙呕血,霎时不敢再想,抬手将龙的手掌握在手心,笑道:“我忘了,什么都忘了。” 龙道:“过儿,你真好!” 杨过道:“你也好!” 两人相视而笑,其中只有对方才能明白的种种过往、爱恨情仇。 第八十二章 爷孙 http://.biquxs.info/

傍晚之时,在距离陆家庄一里外的地方,龙独自先行赴会,约定以响箭为信号,将一主一仆一豹留在原地等候安排。 欧阳锋对龙千依百顺,纵然心中不知龙打算为何,但清楚龙是为自己筹谋,心中温暖,闭眼听令,期盼着与义子杨过相见。赵昶在连日的观察中已经明白龙在欧阳锋心中地位几何,凡事唯龙马首是瞻,亦不过问,专心陪伴欧阳锋,照顾幼豹。 欧阳锋向赵昶招招手。 赵昶走近几步,在距离欧阳锋三尺远外站定,恭敬道:“庄主,有何吩咐?” 欧阳锋皱眉,道:“再近点儿。” 赵昶道:“请庄主赎罪,属下不敢辜负大公子重托。”伸出手掌安抚对欧阳锋敌意未消的幼豹。 欧阳锋道:“爷爷跟孙子哪有隔夜仇,给我抱抱。”往前走了几步,向幼豹伸出手去。 “嗷呜” 赵昶连连后退几步,请求道:“庄主,孩子还小,您别吓着它,再拿肉多喂几天就好了,着急没用的。”说罢,低头看看将脑袋埋进自己胸口的“大猫”,联系欧阳锋一口一个“爷爷”、“孙子”,和自己脱口而出“孩子”的称呼,心中怪异无比,总觉得不对劲儿。 欧阳锋别别扭扭哼了一声,道:“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头子,都是不孝子。”顺手折了个树枝儿,拿在手里,“咔嚓”“咔嚓”三两下撅成了几段,扔到一旁。 赵昶劝慰道:“庄主宅心仁厚,对大公子宠爱有加,要不然这世上哪有人敢对您老人家发号施令啊,再说了,大公子此行也是为了庄主和少庄主筹谋,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白驼山庄一家和睦,这都是对您的一片真心啊。至于”,挠了挠幼豹的脑门儿,想不出合适的称呼,灵光一动,道:“这不还不懂事嘛,大了恩,再大些就好了。” 欧阳锋道:“这话说得还中听。”又问:“我儿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动静?”,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张望。 天穹深蓝,繁星皆无,没有光亮。 赵昶道:“庄主,别急,这才过去一盏茶功夫,大公子估计还没进陆家庄的门呢,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欧阳锋道:“什么?才过去一盏茶功夫,我还以过了一个时辰呢,怎么这么慢。”背着手在原地踱来踱去。 赵昶笑道:“庄主,此地安静,要不您一边练功、一边等。” 欧阳锋摆摆手,道:“没心情,不练。” 赵昶闻言,大感震惊,眼睛瞪大凝视欧阳锋,心道:“这是庄主吗?竟然有不想练功的一天?莫不是别人假扮的?” 欧阳锋转了几圈,忽觉赵昶看自己的神情有异,心念一动,施展“瞬息千里”,来到了赵昶的面前,大声道:“嘿,想什么呢?” 赵昶思考深入,充耳不闻,忽见欧阳锋的脸突现眼前,吓了一跳,双手一松,顿觉怀中的温热物什儿往下坠落,急忙双手连抓,还是没来得及,慌乱中只听得一道厉声斥责:“听话。”抬起头来 只见欧阳锋已经将幼豹按在了怀里。幼豹为欧阳锋气势压迫,低低呜呼了几声后,不再反抗,下垂的长尾巴来来回回拍打欧阳锋的腰侧,似是不满。 欧阳锋笑道:“玉不琢不成器,就是欠收拾,这不就老实了。”抬头看向手足无措的赵昶,笑道:“想什么呢?那么投入。” 赵昶急忙行礼,告罪道:“属下失态,请庄主见谅。” 欧阳锋轻“咳”一声,沉声道:“恩,不许再有下次。” 赵昶道:“是。”跟着解释道:“属下此回重见庄主,觉得庄主与十几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时迷惑了。” 欧阳锋提起幼豹,背在肩头,蹭了蹭幼豹毛茸茸的脸,笑道:“哦,你倒是说说,我十几年前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 赵昶道:“其实不止是十几年前,哪怕是属下年幼之时见到的庄主都是一个爱武成痴的人,从未见到过庄主将武学之事放到一边过,哪怕,哪怕是您对欧阳公子宠爱有加,也未曾因为公子放下过练功之事,今日听您说对练功没有心情,实在让属下惊讶不已。而且,属下看着,现在的庄主比以前更多了几分人情味,不似从前那般令人一见生畏了。”说罢,单膝跪地道:“属下提及欧阳公子,还请庄主责罚。” 欧阳锋道:“起来吧,不就是提了提,又没说别的,有什么可责罚的。咱们家大公子指着我鼻子骂我克儿不是东西,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反而是我,还得天天跟在人家身后头求爷爷,告奶奶似的供着,哼,哼。”对着幼豹埋怨道:“你的好爹啊,惹不起哟!” 赵昶一怔,心中暗赞:“大公子还真是有种啊。”定了定神道:“多谢庄主。”站起身来。 欧阳锋叹道:“我呀,是不一样了。”转而问道:“唉,你说,是现在的我好还是过去的我好?” 赵昶犹豫。 欧阳锋道:“让你说就说,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赵昶笑道:“自然是现在的样子好。” 欧阳锋道:“恩,我也这么觉得。”拍了拍幼豹不老实的脑袋,接着道:“以前天天想着武功天下第一,见了稀奇武学就茶不思、饭不想,非得追着人家满天下抢秘籍,后来我又疯了十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跟个叫花子没两样。”顿了顿,又道:“风风火火、恍恍惚惚过了大半辈子,现在有时候想起来,我自己都不太明白当初是为了什么要争第一,只觉得我前几十年过得真够累人的,弄了个家破人亡,不知失去了多少乐趣,还是现在好啊。” 赵昶道:“恭喜庄主。” 欧阳锋点点头,专心逗弄幼豹,只听他道:“小东西,跟你爹一个臭脾气。”“哎呦呦,说说你还不乐意了,再咬我一个试试。”“好了啊,乖,是不是肚子饿啦,爷爷给你抓兔子去。” 赵昶心有感触,道:“庄主,我看这林子不小,应该有野物,我去抓一两只来,咱们边吃边等吧。” 欧阳锋道:“好,去吧。” 欧阳锋堆了柴,刚把火点上,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心道:“够快的啊。”扭头一看,只见赵昶两手空空,问道:“野物呢?这么大的林子里什么都没有?” 赵昶道:“回庄主,我刚到林中就撞上了只兔子。” 欧阳锋抢话道:“没捉到?‘瞬息千里’学家里去啦。” 赵昶摇头,接着道:“属下追在兔子后头,想多抓几只,没成想,林子另一边有一小队蒙古人,兔子受惊乱跑,慌不择路,撞进蒙古人手里了,近些日子,我看大公子经常让庄主铲除蒙古兵,心想或许庄主知道后另有打算,不想打草惊蛇,只好回来请示庄主如何行事?” 欧阳锋微微沉吟,将幼豹塞进赵昶手中,嘱咐道:“好好抱着,别掉火里头,我去看看。”一闪身,消失在了林间。 不一会儿后,欧阳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缚手缚脚的道士。 赵昶问道:“庄主,这是野味?” 四道听到“野味”两字,联想几日遭遇,不禁觉得这个词挺恰当的,均想:“可不是成了蒙古人手里的野味吗?跟四只兔子似的,让金轮国师一手抓俩,提了耳朵就带走了。”垂首惭愧。 欧阳锋道:“差不多吧。”将手里的兔子递给赵昶,换过幼豹拢在怀里,对郝大通等人道:“别乱感激,我就是顺手而为,要是搁平常,我才不管你们死活,真要谢的话,等会儿有机会了去谢我孩儿,蒙古兵是我孩儿让我宰的,我一个西域人可没好心情管你们宋蒙之争。” 郝大通点点头,看了看左右的孙不二、赵志敬和甄志丙,四人还是齐道:“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锋道:“事儿多。”从地上拿起了几个石子儿,一一弹出,打在捆绑全真道士的绳子上,“啪”“啪”四声连响,绳索应声而落,完全不担心这些江湖正派忘恩负义。 赵昶问道:“庄主?” 欧阳锋道:“让他们跟你走,不过,别让他们直接亮相,先问问大公子的意思,听他的安排。” 赵昶道:“是,属下明白了。”不再理会全真四道,麻利处理了野兔,挑出一块好肉,切成均匀长条,用一早备好的牛皮纸盛了递给欧阳锋,然后到一旁,砍了一截合适的树枝,串了兔子在火上炙烤。 欧阳锋问道:“有手绢儿什么的吗?要是弄脏了毛儿,他爹可嫌弃。” 赵昶应道:“有,有”,先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走了过来,道:“知道大公子讲究,什么都给准备了。”还是没想好怎么称呼幼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里头有成块儿的方巾和筷子。 欧阳锋点点头,称赞道:“恩,周到,回头有赏。” 赵昶笑道:“多谢庄主。”将方巾小心翼翼给幼豹围在颈间,拉扯、平展,保证不会因为吃东西沾上掉落的碎屑。 欧阳锋柔声道:“来,爷爷给喂肉吃。”拿起筷子夹起一条兔肉喂给幼豹,看着豹崽终于吃下了自己喂的东西,大感欢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第八十三章 同胞之谊,同仇敌忾 http://.biquxs.info/

一开始的时候,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和赵志敬看到欧阳锋逗弄幼豹还不以为意,只当欧阳锋把玩宠物,后来看到欧阳锋与赵昶两人为了小豹子吃一顿饭又是精心切肉,又是担忧弄脏毛发,绑方巾、用筷子,心中登时生出了异样,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紧接着又听欧阳锋说:“来,爷爷给喂肉吃。”,心里头的感觉已经不能用骇然形容,四道面面相觑,觉得眼前场景匪夷所思。 赵志敬扒着甄志丙的肩头,咬耳道:“甄师弟,我是不是在做梦?” 甄志丙定了定神,轻声道:“我觉得,我也在做梦。” 赵志敬道:“要不你掐我一下。”紧接着补充道:“小点儿劲儿。” 甄志丙无奈看着赵志敬,道:“师兄?” 赵志敬道:“这不开个玩笑嘛。” 甄志丙动了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赵志敬,警告道:“安份点儿,我等才脱困,却也算不得脱困,别给自己找麻烦,起开。” 赵志敬靠在甄志丙身上,求道:“甄师弟,你就体谅体谅我吧,十几天来,我天天给你当靠垫儿,哪天让你冷着、冻着了,我靠靠怎么了,别动,让我歇会儿,哎呦,那兔子肉真香。”咽了咽唾沫。 甄志丙想起被擒日子中赵志敬的照顾,心中感动,轻声道:“多谢师兄了。”微微挪动身子,让赵志敬靠得舒服些。 郝大通听到赵志敬夸赞兔肉味美,沉着脸道:“志敬,不得无礼。修道中人怎可贪图荤腥之物。” 赵志敬道:“是,郝师叔。”躲在甄志丙身后,不再敢冒头。 孙不二道:“算了,师兄,咱们受困多时才得放松,别管得太严了。”心中却想:“我全真教中人接二连三得龙和欧阳锋挽尊、相救,这欠下的恩情可怎么还?全真教的颜面何在啊!” 郝大通见师妹面露愁苦,轻声道:“师妹,一码归一码,人家救咱们的恩,咱们记着就是了,不必烦忧。” 孙不二点点头,眼睛再次瞟向当“爷爷”的欧阳锋,也觉得有趣。 世人都知道欧阳锋恶名昭彰,谁能想得到,在一方树林之中,这个恶徒将一腔的柔情给了一只豹子呢。 只听欧阳锋道:“赵昶,咱们仓库里是不是还有几块花花绿绿的宝石?拳头大那种。” 赵昶道:“是有几块,庄主,您要吗?” 欧阳锋指了指低头吃肉的幼豹,笑道:“我想着给小东西打个项圈,以后带出去多威风,再怎么说也是咱们白驼山庄长孙,出门在外不能打扮太寒酸,得闪亮点儿,才配得上身份。” 赵昶听得“白驼山庄长孙”几个字,楞了一瞬,暗自好笑:“庄主还挺会排辈分。”,顺着道:“好嘞,回头我就去找上好的工匠给做,庄主,您说一个颜色做一个如何,咱们换着戴。” 欧阳锋笑道:“好,好,这主意好,对了,我又想起个事而来,我孩儿还没有合适的坐骑,你回头给找找,最好是大宛马,毛亮、条顺、长得俊的,要不然他不要。” 赵昶记下了,问道:“要不要给少庄主也备着?” 欧阳锋道:“那是自然的,不过这些事不急,等这边事情解决了,我带他们回山庄的时候办成就可以,慢慢找。” 赵昶应下,回头一看兔肉烤好了,又忙着伺候欧阳锋,待一老一小吃饱了,自己才吃。 全真四道 将二人对话听到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均想:“少庄主是谁?” 过不多时,北方天空一声爆响,银白的烟花从天宇散落。 欧阳锋道:“你先带他们去,我先带着它去方便、方便,一会儿追上去。”说罢,转进了树林。 根据龙的安排,欧阳锋得最后一个到场,与赵昶并不是一起的,为了避免全真道士起疑,欧阳锋才故意落后。 赵昶道:“各位道长,请吧。”头前带路。 郝大通深吸口气,微微抬手,道:“跟上吧。”追随而去。 到了陆家庄后,赵昶跟陆冠英商议妥帖,先安排郝大通等人去吃些东西,缓解疲倦,所以才会有陆冠英匆匆离去一事。赵昶将欧阳锋救了全真道士一事告知龙,龙又做安排,所以才让黄蓉看到了他与赵昶在杨过比武之时交头接耳一幕。 全真道士的出现乃意外之喜,令中原武林人士大为振奋。不过,此等好事对金轮国师一方来说就是大大的坏事。方才,霍都已经失掉了第一局,这也就意味着要想顺利争得盟主之位,达尔巴和金轮国师都必须获得胜利才可以。本来,按照金轮国师的打算,有全真道士在手作为钳制中原武人的筹码,料想龙不能只顾盟主之位不顾四道生死,比斗之时肯定投鼠忌器,没准儿自行认输了,因此还能心平气和观战,眼下,却是不能了。 达尔巴看到四道出现,心中也大为惊奇,连忙看向师父。 金轮用蒙语道:“达尔巴,拼尽全力,非胜不可。”眼光随着四道的身影,慢慢落到了龙和杨过的身上,暗自饮恨:“白驼山庄欺人太甚,我金轮绝对不放过你们。” 杨过突感背后恶寒,从与龙的“浓情蜜意”中抽离,扭身看去,正好与国师目光相对。 金轮嘴角一勾。 杨过挑衅挑眉,轻声道:“龙哥哥,大和尚不安好心啦。” 龙道:“不用放在心上,别说有你义父在,就咱们两个使出玉女素心剑法来,也能让他吃大亏。好啦,道士来啦。”与杨过一起面对全真众道士。 郝大通拱手道:“全真教感谢龙公子救命大恩。” 孙不二、赵志敬、甄志丙、陆冠英夫妇和陈清和紧随其后,同样拱手道:“全真教感谢龙公子救命大恩。” 郭靖生性迟钝,听到众道道谢之语,这才反应过来,心道:“啊,原来是龙公子暗中施救,我与全真教诸位道长渊源深厚,也该一同道谢才是。” 黄蓉比郭靖明白得更快,开口道:“靖哥哥,过去吧。”一拉郭靖衣角,来到龙与杨过面前,自己退到一旁。黄药师和黄蓉父女二人皆与全真教道士有过节,因此,她对全真教好感不多,是以不参与拜谢之事。 郭靖拱手道:“龙公子高义,郭靖谢过了。” 郭靖身负师门众多,不便完全以全真弟子自称,是以只表达谢意,不牵扯全真教。 龙正要还礼,这时,武氏兄弟匆匆奔来,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多谢龙公子赐药,保得朱师叔性命。” 郝大通等人乃全真弟子,玄门正宗;郭靖乃洪七公、江南七怪高徒、黄药师女婿,黄蓉之夫,且与丘处机等人皆有师徒关系,身担丐帮、桃花岛、全真教三家;陆冠英夫妇一个是桃花岛陆乘风之后,一个是全真孙不二之徒,陆家庄之主。武氏兄弟是郭靖徒弟、一灯大师座下弟子武三 通之子,身兼桃花岛、南帝一脉两家身份。 全真教、丐帮、桃花岛、一灯座下、陆家庄任何一个都是江湖上不可小觑的势力。 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竟能施恩五方,同时得到其中门人拜谢,此般造化,当真世间罕有,可称举世无双。 这一下,群雄哗然。 龙还礼道:“诸位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同胞之谊,同仇敌忾罢了。” 群雄听得“同胞之谊”“同仇敌忾罢”八字,无不热血沸腾,齐声高喊:“同胞之谊,同仇敌忾”,声势震天。 金轮国师脸色铁青,身后的蒙古军兵为中原群雄震慑,无不胆颤心惊。 杨过握住龙的手,灿然欢笑,与有荣焉。 龙向杨过浅浅一笑,淡淡道:“过儿,记得了?” 杨过正色道:“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郭靖等听龙和杨过对话,皆赞赏龙教导有方,杨过从善如流,少年英侠,大仁大义。 黄蓉亦十分赞赏,不过,她却比旁人想得多一层,看得透一些,心道:“龙公子大仁大义不假,哪里是为了天下人,不过为了教导一个杨过罢了,此等情意,何人能及啊。” 龙待得厅中声浪渐低,淡淡道:“各位,别让客人等急了。” 郭靖道:“龙公子说的是。”招呼众人该落座的落座,怀着激动之情继续观斗。 赵昶这时才得到说话之机,赞道:“大公子令人佩服。” 杨过笑道:“我龙哥哥举世无双,自然令人佩服。”紧紧抱住龙的肩头,关切道:“龙哥哥,小心啊。” 龙轻轻“恩”了一声,道:“赵昶,你与少庄主一起坐着看吧,得打一会儿呢。”拍拍杨过的脑袋,从他怀中挣脱,走入场中。 达尔巴问道:“你的兵刃呢?”说着举了举手中的金刚杵。 不过,达尔巴说的是蒙语,几乎无人听懂。 金轮国师道:“小公子,我徒儿不懂汉语,便由老衲代为传达,他问小公子兵刃为何。” 龙扫了一眼达尔巴和沉重的金刚杵,心念一动,突然走到了厅口。 众人好奇,不知龙要做什么,唯有杨过看懂了龙意图为何。 赵昶问道:“少庄主,大公子这是” 杨过笑道:“瞧好吧,龙哥哥要展示一段特别有意思的功夫。” 赵昶点点头,关注着龙,期待不已。 众人只见,龙微微抬手扯下了门上装饰的红绸,手腕转动,在红绸一端打了个结扣,点点头似是满意,重新走回场中,向国师道:“这就是我的兵刃,你告诉他吧。” 国师眉头一皱,心中起疑:“难道这位公子武功之高已经能够折叶飞花吗?”,定了定神,问道:“公子可是认真的?” 龙淡淡道:“性命攸关,怎可玩笑?” 金轮国师哈哈大笑,道:“倒要见识公子高妙武功。”向达尔巴转述了。 达尔巴定睛一看那红绸,想不明白如何当做武器来用,疑惑不解,却因为霍都一巴掌之仇不敢轻视,心想:“若这漂亮公子真能随便那些东西当武器,武功定是很好啦,我不能放松。”想到这儿,肩膀一抖,将手中金刚杵抡得虎虎生风,威风凛凛。 第八十四章 内力 http://.biquxs.info/

达尔巴是个瘦和尚,却天生神力,膂力之强悍,常人难及,抡起百来斤重的金刚杵来不但没有丝毫滞涩,反而得心应手,发起招来,异常刚猛。他记得师父提点,心存必胜执念,出手更是毫不留情,抢攻快打,刚杵夹风挟劲,擂鼓一般,一下下往龙的身上招呼,不欲给人反手之机。 龙不与达尔巴争力,凭着轻功腾挪跳转,始终不离达尔巴周身三尺距离,偶尔甩出红绸敲打达尔巴身上穴道,仅此而已,百招过后,仍安然无恙,连半块儿衣角都没被金杵扫中过,姿态悠然,仿若庭中漫步。 众人只见恶狠狠的番僧面目狰狞,金杵抡成了黄光一片,就是打不着对手,徒有无穷大力,没有用武之地,气急败坏,呼喝不停,声若惊雷,聒噪不堪。反观一身白衣的俊美公子,神色淡漠,寂然无声,飘逸潇洒,举手投足,仙气飘飘,身法快如电闪,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群雄盯着白影红光与黄光交错,初时还为龙担忧,手心捏汗,而到了现在,群雄的心思都在探究龙的轻功如何如何了。 赵昶是头一次见龙出手,但见自家大公子高手姿态尽显,不由得心生敬佩,目中生花,连连暗赞龙轻功巧妙绝伦。赵昶是白驼山中人,能认出龙近身快打之时的功夫乃是自家的“瞬息千里”,其他的时候就看不出了,大为好奇,于是问道:“少庄主,大公子的轻功实在是妙,有什么说法吗?” 杨过眼睛不离开龙,笑道:“这是我古墓派独门轻功,在这斗室之中威力最强,任他大和尚拼了命追,也碰不到我龙哥哥一丝头发。” 赵昶心想:“古墓派?原来大公子是隐世门派出身,怪不得招数如此奇妙,闻所闻问,见所未见了。”接着又问道:“少庄主,那甩绸子的功夫呢?这功夫好看是好看,但怎么制敌呢?” 杨过道:“这是我派的金铃软索功夫,顾名思义,既有金铃,又有软索,不过,我把金铃放在客栈了,没带在身上,退而求其次,龙哥哥只好扯了红绸随便打打了,这路功夫本来是要配合我派绝顶轻功和身法,击打来敌周身大穴,令其不敌。红绸结扣击打的力道小,打穴不易,那和尚皮糙肉厚才没怎么受影响,若是换上了金铃,那就大大不同啦,你看到那个吗?”抬手指向支撑屋顶的厅柱。 赵昶点头。 杨过接着道:“我龙哥哥若用金铃软索,只打一下,那根柱子就能拦腰断裂。” 赵昶定睛一瞧,那厅柱有一人合抱那般粗,想象绸缎金铃将厅柱打断的画面,只觉得不可思议,惊道:“真的?” 杨过骄傲道:“我骗你做什么。若是一般人,甚或我们祖师也不行,但是我龙哥哥行。” 赵昶奇道:“这怎么说?” 杨过道:“头一点是因为我派的功夫是由女子所创,招式讲求轻快、灵巧,本身就力道不足,但是我龙哥哥练的时候,故意改了改,多加了几分力道进去,以便适合男子练习,也免得看上去跟大姑娘跳舞似的,用不出手。” 赵昶追着龙的身影,心想:“确实,这样的功夫不是糙汉子能用的。大老 爷们也想不到那绸子、铃铛当武器。不过,绸缎乃至柔之物,极难控制,能用得此物当兵刃,那创派之人定然是个女中豪杰。” 杨过又道:“第二点是因为我龙哥哥内力深厚。你也练武,应该知道,相同的招式在内力不同的人手里边威力那可是大为不同的。” 赵昶道:“这个属下明白,就像我打人一拳,或许只是将人打伤,若是庄主打人一拳,那人非死不可。” 杨过心道:“我义父是有多喜欢杀人!”点头道:“恩,就是这个道理。”轻轻一叹,道:“我的内功修为还不如他一半呢,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赶上。” 赵昶又问:“不对啊,少庄主,大公子今年才二十多岁,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不吃不喝,日夜不辍,也顶多有二十几年的内力,方才我观您与那霍都王子打斗,您的内力不低,差不多有二十几年功力,如此推算,大公子岂不是”,大感惊讶。 杨过笑眯眯道:“天才嘛,老天爷眷顾,随便练练就比普通人强啦,有什么好奇怪的,快看,快看,那和尚体力耗损,出招慢啦。” 赵昶心想:“大公子内力之谜该涉及门派隐秘,我不该问了。”闭口不言,继续观斗。 此时,达尔巴已经满脸是汗,背后湿透,后劲儿显得不足了。 龙见达尔巴周身汗水,微微皱眉,抓住对方招数空隙,红绸轻甩,袭卷而去,将金刚杵一层层卷起,手上灌注劲力,向后拉扯,意图夺兵。 达尔巴心惊:“这小子怎这大力气。”连忙回夺,与龙僵持。 达尔巴主修外功,硬功,内功根基浅薄,才过一会儿,他就察觉龙的内力犹若江流,源源不断,比自己高深太多,若是一直拉扯下去,自己必然因为内力不济而输掉。 金轮国师最清楚徒儿长短,见情势不妙,出声提点,用蒙语道:“别纠缠。” 达尔巴也不想纠缠,否则无异以己之短对敌之长,然而,那金刚杵就像是被黏在了红绸里,怎么拔都拔不出,实在为难。 龙听不懂蒙语,但从情形推断也知道是国师在提醒徒儿如何比斗,开口道:“还给你”,倏然撤去内力。 达尔巴还未来得及思索龙说得是什么,只觉得拉扯金刚杵的力道骤然没了,一股大力后作而来,身子不自主后退,“哐当”,金杵支地,深入地砖,达尔巴才堪堪站立没有跌倒。 这一下实在狼狈,更有辱人之嫌,达尔巴哪里能忍,呼喝一声,“再来”,高举金刚杵再次冲上。 龙足见点地高高跃起,翻过达尔巴的头顶,红绸飞扬,正中达尔巴后脑。 达尔巴只觉得后脑一痛,眼前发花,金星乱舞,原地愣怔一会儿后才发觉自己没有性命之忧。 黄蓉见场中比斗,笑道:“靖哥哥,我看龙公子稳站上风,达尔巴落败已经是早晚的问题了。” 郭靖道:“是啊,这位公子实在令人惊叹,先不说那些令人眼花缭乱,令人摸不到头脑的招式,单讲他的内力,我想普天之下 的年轻人中没有一个能抵得上,说句不好听的,高得邪门了。” 黄蓉道:“或许是他天资聪颖,与武道相合,又或许是另有奇遇吧。” 郭靖点点头,心思又放在了比斗上。 黄蓉趁机喝了口茶润喉,突然想起了久久不归的女儿,扭身转向在朱子柳身边照顾的武敦儒和武修文,问道:“儒儿,文儿,芙儿去哪了?” 武敦儒和武修文面色一变,对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 黄蓉道:“别推了,敦儒,你是哥哥,你说。” 武敦儒斜了弟弟一眼。 武修文皱脸一笑,俯身看着朱子柳,贴心问候。 武敦儒没了辙,只好答道:“师娘,芙妹自己回屋里去了。” 黄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回去,别瞒我,我让她拖着你们两个别进来,你们进来了,她却跑了,好没道理,到底发生什么了。” 武敦儒支支吾吾,脸色涨红,一把将欲假装置身事外的弟弟拽了过来,道:“我和修文看到芙妹对对龙公子一见倾心,痴迷不已,所以就跟芙妹说,我们以后只当她是师妹,不喜欢她了。” 武修文点头,暗中扒拉哥哥的手,心道:“当哥哥的就不能自己担着,非得拉我下水,还是亲兄弟吗?” 黄蓉一怔,心道:“之前还你俩还争得要死好活的,就差兄弟俩互相残杀了,如今倒好,一下子全撇干净了,当我女儿是什么了,物件儿吗?”,然而,黄蓉清楚,自己女儿心思不定,一会儿求着大武,转头求着小武,行事确实不妥,沉了口气,只觉得头疼,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你们兄弟俩要互相爱护,珍惜手足情谊。” 武敦儒和武修文拱手道:“是,师娘”。 黄蓉点点头,回身拍了拍郭靖的肩头,道:“靖哥哥,我看这里不会再有大变数了,我去看看咱们要命的大小姐。”手持竹棒,走出大厅。 郭靖一直专心看比武,心神凝定,对方才黄蓉、大小武的对话根本没听见,听妻子要去找女儿也没有多问,暗自为黄蓉和郭芙可惜,看不到如此精彩的比武。 厅中,龙此时转守为攻,踏上达尔巴金刚杵一端,居高临下。 达尔巴猛力挥动金刚杵,要将人甩下,来来回回终究不能,心中大奇:“难道这人脚上长钩,钩在上头了吗?”他看不懂龙的轻功路数,兀自不信邪,一门心思用力挥动,蛮力尽施。 然而,不管达尔巴如何动作,龙的脚尖儿就像是牢牢黏在了金刚杵上,随之上下起伏,横走平移,就是掉不下来。 群雄见了龙武功如此高妙,都大声喝彩起来,连连叫好。 达尔巴多次不能将人甩下,怒火中烧,大声喝道:“我要了你的命。”将金刚杵重重砸向地面,霎时间尘土飞扬、石屑纷飞。 只听金轮国师霍地站起,大声喊道:“小心”,却哪里来得及。 第八十五章 绝不后悔 http://.biquxs.info/

百会穴,乃诸阳之会,百脉之宗,稍有损伤,非死即残。 飞尘沉落之后,群雄看到,龙正踏在达尔巴的头顶,脚尖儿正对百会,只要起了杀念,点上一下子,达尔巴必死无疑。 达尔巴有感头顶危机,心中骇然不已,手扶陷入地面的金刚杵,不敢动弹。 白衣公子翩然若仙,如振翅白鹤,手中红绸随着劲风飘荡,宛若昭示胜利的旗帜,于此情此景相得益彰。 群雄喝彩,有热血者喊道:“除恶务尽啊!”“养虎为患,贻害无穷”“宰了他”等催促诛杀之语,有冷静者喊道:“点到即止”“得饶人处且饶人”等拦阻求情之语。 龙面若覆霜,在厅顶高悬的宫灯照耀下显得异常苍白。橙黄的烛光无法染上他的脸面、身体,只沿着他白色衣袍的边缘掠过,为他镀上一层光亮,使他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之中,变得圣洁无比,凛然不可侵犯。 金轮国师强自镇定,走上前来,笑道:“公子武功高妙,世间罕见,我方输了。” 龙淡淡道:“所以武林盟主是谁?” 金轮国师心道:“好小子,当真牙尖嘴利,非要我出丑不可,枉我一代宗师,筹谋多多,眼下不但筹码尽失,反而受制于人,当真可笑至极啊。”定了定神道:“白驼山庄人才辈出,实力非凡,赢得两场比斗,老衲心服口服,这武林盟主之位自然是属于西毒欧阳先生了。” 龙微微颔首,认可金轮国师之语,右手轻扬,红绸卷上宫灯,手臂一扯,借力飞出,不伤达尔巴分毫,轻飘飘落到杨过和赵昶面前。 杨过早就站起,伸臂将人迎下,笑道:“龙哥哥,你打得好快啊,我这里椅子还没捂热乎呢。” 龙内功深厚,远胜达尔巴,只凭轻功和几门简单的古墓武功对付敌人已经绰绰有余,是以,比杨过与霍都比斗起来轻松得多,用时可谓极短。 赵昶恭候在侧,双手奉上洁白布巾,佩服道:“大公子武功高强,属下钦羡。”心道:“有了大公子和少庄主,我白驼山庄重现辉煌之日来啦。”心脏怦怦直跳,看着面前一白一蓝两人热血沸腾,期许无限。 杨过一把抓过布巾,笑眯眯给龙擦去额角薄汗,讨好道:“是啊,我龙哥哥举世无双嘛。” 龙道:“少来奉承。”转身对金轮国师,淡淡道:“国师,今日事了,尔等回去吧。” 金轮国师让达尔巴回座休息,笑道:“公子莫急,待盟主登位,我等拜过之后再走不迟,小公子,将欧阳先生请来吧。”昂首立于厅中,非要等欧阳锋亲至不可。 比斗赢下蒙古人自是大大的好,但武林盟主之位落到欧阳锋头上却是大大的不好。 群雄闻言果然面色不好。 朱子柳轻声道:“这国师又起坏心思了,这是要挑拨咱们中原武林跟白驼山庄啊,郭大侠,赶紧想个法子让蒙古鞑子走吧,我看龙公子并不是真要为欧阳锋争盟主之位,连番打斗不过是权宜之计,人家好心相帮,咱们不能既让人家出了力,又得了便宜,最后反过来跟人家争执啊。” 郭靖道:“蓉儿不在,我哪有办法?” 这场武林盟主之争自从扯上了欧阳锋,郭靖的心绪就没平静过,苦恼不已啊。 武敦儒道:“师父,我这就去找师娘。”匆匆离去。 朱子柳心说:“事到临头,等黄帮主过来,没准儿欧阳锋都到了。”他中毒已深,头脑昏沉,没有力气再出谋划策,再次躺倒。 金轮国师将群雄神色收入眼底,心道:“世间哪里都是一样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中原人容不得我蒙古,自然也容不得西域。”想到此节,败落之恨微微消解,看着龙、杨过和赵昶,反而生出了幸灾乐祸之意。 只听金轮国师又道:“欧阳先生武功绝顶,我等仰慕已久,还请公子快快将人请出,也好让我等拜会啊。” 杨过不知龙还有没有安排,问道:“龙哥哥,怎么办?要让义父过来吗?” 龙道:“过儿,你想见吗?” 杨过道:“我跟义父也有好长时间没见了,挺想他的,正好看看他没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反正咱们已经光明正大是欧阳锋的徒儿了,我还是少庄主呢,没什么好怕的了。” 龙道:“好,我把他叫来。”走向金轮国师,问道:“国师,你非要见到家师不可吗?” 金轮国师道:“自然。” 龙又问道:“你可会依足了规矩,拜见盟主,听盟主的号令吗?” 金轮国师心中一动,不答话。 龙道:“怎么,怕了?” 杨过见国师语塞,笑道:“对哦,若是武林盟主下令,让咱们大家伙抗蒙保宋可怎么办?大和尚,到时候,你听不听话呀?” 金轮国师心念一转,面向中原群雄,高声道:“等会儿盟主到了,你们要不要拜见,听不听盟主的话呀?” 群雄皆想:“我等正义之士,怎可听西毒号令,不过”纠结不已,内心摇摆,厅中一片沉默,气压阴沉。 金轮国师深谙人心,失笑道:“两位,看来今日白出力了,人家不怎么领情呢。” 龙不再理会国师,径直走向厅口。 众人见他动作心中都是一惊:“难道真要把欧阳锋唤来吗?” 郭靖也站了起来,手掌撑着桌面。 渔隐低声道:“师弟,能不能给想个法子,欧阳锋要是真来了,龙公子和杨小兄弟可就从少年英杰变成恶徒之后啦,这帽子想摘都摘不了啦。”暗中指了指郭靖,张口无声道:“郭大侠也为难啊。” 朱子柳沉声道:“师兄,咱们别操心了,我看人家挺想认祖归宗的,咱们别掺和家事,对了,再给我吃两粒,毒气又有些翻涌。”接过渔隐递过的药丸,吞咽之后道:“我现在可全靠白驼山庄的药吊命,有恩不报不行啊。” 渔隐道:“对,师弟说的对,等会儿谁要是敢闹场,我先一铁桨拍晕了他们在说。” 武修文听了渔隐之语,忙道:“师叔,使不得啊,咱们是武林正派,哪能自相残杀。” 朱子柳道:“不过开玩笑,别当真,修文,我问你,若是欧阳锋真来了,这里谁的武功能比他高?” 武修文摇头。 朱子柳道:“这不就得了,古往今来,拳头大就是道理,没事,都把心放肚子里头,咱们看着就是了,我看那位龙公子不简单啊。”轻声唤道:“郭大侠。” 郭靖回头。 朱子柳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仇报仇不假,以德报怨更高,活着的人不见得比死了的人更快活 ,我看两位小友品格高尚,绝非凶恶之徒,还请郭大侠放宽心境,多多思量。” 郭靖想了想,道:“多谢师兄指点。” 渔隐问道:“师弟,你说什么呢?” 朱子柳道:“想想咱们慈恩师兄。” 渔隐心说:“这正说欧阳锋呢,跟慈恩师兄有什么关系?” 朱子柳道:“去,不跟你说,回头问师父去,别说话,看看龙公子要干什么?” 渔隐道:“要不是看在你重伤,我早教训你了,敢对师兄不敬,哼。”看向厅口。 杨过趴在龙的肩头,笑眯眯问道:“龙哥哥,你又要放响箭吗?” 龙淡淡道:“过儿,得寸进尺了。” 杨过呵呵一笑,道:“愿为铁甲”,双臂从后将龙的肩头搂起,接着道:“这才叫得寸进尺。” 龙道:“你会后悔的。” 杨过难以明白龙的意思,只当他是婉言拒绝,厚着脸皮道:“我不后悔,绝不后悔。” 赵昶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头有一股难言的怪异,忍不住提醒道:“大公子、少庄主,该把庄主请来了。” 龙点点头,问道:“过儿,你听过千里传音吗?” 杨过道:“听说过呀。”灵光一闪,激动道:“龙哥哥,你学会千里传音了是不是?” 两人耳语声低,唯有赵昶一人听到了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略带暧昧的言语。群雄看到杨过与龙亲昵已经见怪不怪,仍认为是师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然而,杨过激动之下提及“千里传音”,这句话声音颇大,让在场人听了个明白。 众人,包括金轮国师、郭靖等人在内,无不震惊。 龙今日展现出来的奇妙武功已经太多了,已经让人难以置信,如今群雄闻得他或许会‘千里传音’,只觉得身处梦中,才得见这一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人物,纷纷期待。 就在这时,龙已经将千里传音法门教给了杨过。 杨过道:“我估计传不远,还得再练几年或许能传出十几里。” 龙道:“我也做不到千里,现在也只是十几里,不过把人叫来够了。” 杨过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堵在耳里,眨眨眼,催促龙赶紧叫人。 下一刻,众人只听一声清啸:“师父,速来!”振聋发聩。 黄蓉刚把郭芙劝好,忽听得有人高呼,心中一惊,这时,恰好武敦儒走进屋来。 郭芙将到武敦儒,心中不喜,扭头无视。 黄蓉无暇理会小孩闹性儿,心想:“这一道传声冷清,唯有那位龙公子发出了,前头或许又有麻烦了。”未等武敦儒开口,一把拽起女儿,带着武敦儒赶赴前厅。 陆家庄外的大树上,欧阳锋捂着幼豹的耳朵,笑嘻嘻道:“哎呦,有生之年,我还真能听你爹叫一声师父,真是死了都值了,乖孙,别急,咱们爷俩辈分大,晚点儿到。” “嗷呜” 幼豹分辨出龙的声音,急欲见人,在欧阳锋怀里挣扎。 欧阳锋正要安抚,忽听树下一人笑道:“哟,这可新鲜,老毒物的孙子不是蛤蟆,不是长虫,是只大花猫。” 第八十六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http://.biquxs.info/

说话的是一个老叫花子,须发皆白,衣衫破烂,此时正笑呵呵抬头仰望,红光满面的圆脸与凸出的圆肚子一上一下摞在一起,有几分喜感。 欧阳锋嘴一扁,心说:“常言道冤家路窄真是不假,老子刚痛快没一会儿,老对头就过来了,晦气。”拍拍“乖孙”的脑袋,柔声道:“来,爷爷带你认识认识叫花爷爷。”跃下树来。 树下的老叫花子自然是九指神丐洪七公了。 前些日子,洪七公一路追踪“川边五丑”,登上了华山绝顶,碰到了赏景散心的杨过,两人交谈之后,颇为投缘,一起吃蜈蚣,赏雪景,教训川边五丑,有了几分交情。 洪七公自从将帮主之位交给了黄蓉,真是放下了好大一块心病,自此闲闲散散,快快乐乐,立志要吃遍天下,除恶多是顺手而为。得知又要开英雄大会之后,洪七公已经猜到自己的好徒儿估计是想让自己当盟主,思及自己算是个半隐退的人物了,懒得理会俗务,为了避免到时候被赶鸭子上架,骑虎难下,正琢磨着派人捎信给黄蓉、郭靖,提前拒绝盟主之位,恰好碰到了杨过,交谈之中听到杨过与郭靖、黄蓉有些关系,于是顺水推舟将这份差事给了杨过。 与杨过分别之后,洪七公再次走上美食之旅。 有一日,洪七公正在一家酒楼的厨房里等候美味出锅,恰好碰上几个蒙古人催菜,听到了蒙古人来者不善,要在英雄大会闹场的消息。 洪七公心想,郭靖、黄蓉武功已经是当世一流高手,声望更没的说,助力众多,应该不惧几个鞑子,本不想理会,但是师徒情深,左思右想放不下心,终于在山里啃完一只熊掌后,决定来大胜关陆家庄看看。他不想暴露行踪,是想暗中看顾的,没想到,才到了陆家庄门口,就听到了大树上有人说话。 洪七公听说话人之声甚为熟悉,心中一动,过来查看,谁成想,一仰头看到了欧阳锋在‘慈祥’地逗弄豹子。两人是一辈子的宿敌,各有胜负,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年纪大了,火性消了,时过境迁,在往日见了定要红眼的仇敌也变成了昔日旧友,感触大为不同。洪七公心中又奇又喜,忍不住出声调侃。 洪七公见欧阳锋精神抖擞,疯状全无,白袍加身,形貌与当年相斗、相争时一般无二,心生感慨:“老毒物就是老毒物,还是俊得让人讨厌啊。” 欧阳锋单手托豹,左手一甩宽大袖袍,开口道:“嚯,多年不见,叫花子还是叫花子,还是不会好好穿衣服。”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叫花子要是天天穿着绫罗绸缎,还怎么唱莲花落。”晃荡着半截袖子,紧接着问道:“老毒物,你不是疯了吗?怎么突然好了?风采依旧啊!” 欧阳锋道:“我命好呗!” 洪七公连连摆手,笑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是命好,那老天爷真是没眼喽。” 欧阳锋道:“老天爷本来就没眼,这世上好人短命,坏蛋命长的事儿多了去了,怎么,你还不许我欧阳锋沾一回光吗?” 洪七公又笑道:“老叫化可不敢管老天爷的事情。”定睛一瞧欧阳锋怀里的“大猫”,接着问道:“喂,我说,老毒物转性啦,开始招猫逗狗,颐养天年了?”说着,伸出脏手就要摸摸幼豹。 欧阳锋一闪避开,嫌弃道:“把脏爪子拿开,脏了我白驼山庄长孙,我可不饶你。” 洪七公一怔,又是一阵大笑,弯着腰,指着瞪着大眼儿的幼豹,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说什么,长孙?哎呦,老毒物,老毒物,你疯病没好 全吧。” 欧阳锋道:“得了,得了,有什么好笑的,你要是把自己笑死了,我还得招嫌疑”,抓起幼豹搭在肩头,爷孙俩一个干净俊脸,一个毛脸看着洪七公,接着道:“最烦你们这些正派拐弯抹角的,不就是想问问我来这儿想干什么吗?至于兜老么大圈子,老叫化,你放心,我这么大岁数了,懒得理江湖争斗,含饴弄孙,共享天伦才是正事,没心情找你徒弟晦气。” 洪七公听欧阳锋这么说,锤了锤笑酸了的腰,直起身子道:“你也放心,老叫化年纪也大了,没心情跟你斗,再说了,有个挺不错的后生在我面前又是磕头又是讨好地给你求情,老叫花子心中感动,答应了人家不与你寻仇,咱们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吧。” 欧阳锋略一思忖,问道:“你见过我过儿了是不是?” 洪七公道:“还你过儿,不要脸,人家姓杨。” 欧阳锋道:“姓杨怎么了,见了面,他还不是叫我爸爸。” 洪七公见欧阳锋神色没有异状,问道:“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欧阳锋凝视洪七公一会儿,心说:“老叫化子这是不放心啊。”笑道:“不就是杨康嘛,把我克儿一枪头扎死那个小王爷。”一派云淡风轻。 洪七公大为震惊,奇道:“既然知道,你不一掌毙了他?不报杀子之仇吗?” 欧阳锋清了清嗓子,得意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克儿咎由自取,死于非命怨不得旁人,再说了,父罪子不偿,我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 洪七公一愣,紧接着连连拍手,喜道:“哎呦呦,老毒物境界高啊,老叫花儿不如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欧阳锋算了算时间,觉得该要进去了,道:“得了,打住,我进去了,你呢,要不要一块儿?” 洪七公道:“里头什么个情况了?”眼睛却落在了幼豹上,想知道这头小豹子是有多大的能耐,能让欧阳锋拿它当孙子看。 欧阳锋心道:“老毒物被人拴上了绳儿,任人摆布,我哪儿知道什么情况。”故意将幼豹揣回怀中,袖袍一遮,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迈着大步往里走。 洪七公本不想露面,心想,既然欧阳锋要出山,自己要不进去压压镇,中原武林群雄还不被吓疯吗?抬步追了上去,边走边道:“别那么小气,不让摸还不让看吗?” 只听欧阳锋道:“就不让看,喜欢自己找去。” 洪七公道:“让我抱抱,叫花儿爷爷给见面礼。” 欧阳锋道:“见面礼?一身虱子吗?拿开,拿开。” 两人说说笑笑一同入庄,一路上竟连半个家丁都没碰上。 厅中,郭靖急忙迎下返回的妻子,心中才安定了一些。 黄蓉安慰道:“靖哥哥,别急,来的路上,敦儒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回头嘱咐道:“芙儿,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计较。” 郭靖问道:“芙儿,怎么了?” 郭芙脸上一红,支吾道:“没事,没事。”躲过父亲的追问视线,走了两步,又看到了凑在一起的武氏兄弟,心中恼火不已,然而,她不敢当厅放肆,狠狠瞥了武氏兄弟几眼之后,转到来两人的身后,找了个空椅子坐下,心想:“本小姐可没说过看上了你们两个,是我不要你们,不是你们不要我,能配得上本小姐的人可不是你们两个草包。”想着,不由得看向了立在厅口的龙 ,面上红晕再生。 黄蓉见女儿神色,暗自摇头,又看看武敦儒、武修文,发现兄弟两个一心照顾朱子柳,已然不将女儿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欣慰了。 郭靖道:“蓉儿,之前我跟你提的事情,你现在可答应了?” 黄蓉道:“靖哥哥,欧阳锋都该来了,你怎么突然有心情管小辈儿的儿女情长了。” 郭靖道:“眼下这个状况,我还能怎么样,若是群雄鼓动,我就出手拦阻,若是欧阳锋来了,我也不能以怨报德,不如想些轻松事。” 黄蓉笑道:“我还以为靖哥哥六神无主了呢,原来是想透了,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郭靖无奈道:“蓉儿!” 黄蓉道:“好啦,好啦,你的意思我懂,过儿是个好孩子了,行的端、坐得正,我心里也喜欢,不过,唉,”忍不住看向面色痴迷的女儿,叹道:“靖哥哥,你看,咱们女儿。” 郭靖看向郭芙,见女儿像是中了****一样,皱眉道:“芙儿,怎么了?病了?发热了吗?” 黄蓉心说:“我也真是的,要说就说明白嘛,靖哥哥怎懂得女儿心事。”失笑道:“可不是病了,自从那位龙公子出现,一颗心都栓得人家身上了,你瞧,连大小武都不顾了,这两兄弟平常追你女儿追得紧,哪有分开的时候,这不是看到咱们芙儿移情别恋,挥剑斩情丝了吗,靖哥哥,这婚事的问题,我看还是别提了,过儿好不容易不在心里怨咱们了,以后还能好好交往,若是强拉了姻缘,再弄出了仇怨,咱们可怎么办?你也知道,过儿和芙儿从小就互相瞧不上的。” 郭靖听了黄蓉的话,再次看向女儿,将妻子的话一条条在脑中想过,跟女儿和杨过相处的情景一一对应过,才恍然,长叹一声道:“龙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看得上芙儿,不过是一场梦。”顿了顿又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能不听吧。” 黄蓉心中一动,柔声道:“靖哥哥,我是你妻子,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三思。如今过儿的父母不在,欧阳锋是他义父,这婚姻之事该是他点头认可。只是基于咱们之间的仇怨,欧阳锋估计会放手不管,长兄为父,如此一来,这决定之事便到了那位当师兄的龙公子头上。”略一思忖,直言道:“依我看,那位龙公子不会答应的。” 郭靖道:“为何不答应?咱们芙儿样貌不错,家世也好,跟过儿也算门当户对啊。” 黄蓉见丈夫执拗不再解释,下定决心,只好道:“靖哥哥,我问你,芙儿如果真的嫁给了过儿,以后就是龙公子的弟妹,这当弟妹的天天心里头惦记着丈夫的师兄成什么体统,难道你要他们师兄弟因为你女儿永世不见面吗?” 郭靖一愣,颤声道:“她怎敢?” 黄蓉道:“你又不是你女儿,怎知她不敢?”转而自责道:“说来也是我的错,从小没把姑娘教好,没把芙儿教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成天就知道惹祸。” 郭靖道:“真没法子吗?” 黄蓉又想了想,对郭靖道:“靖哥哥,我最后再说一句话,唯有两情相悦如你我这般,当起夫妻来才能长久,家里头才能和睦。你想拿女儿弥补心中亏欠,我不愿,但不会阻。”握了握丈夫的手。 郭靖被黄蓉说中心事,轻声道:“再说吧。” 这时,厅外有了动静。 在场众人心中一动,均想:“欧阳锋来了”,纷纷站起。 第八十七章 师父 http://.biquxs.info/

“嗷呜” 群雄皱眉,均想:“‘嗷呜’是个什么意思,特殊的暗号吗?”抻长了脖子往外望。 金轮国师耳朵动了动,眼睛上翻,看向屋顶,心中暗道:“不妙。”后悔没有早些离去。 厅外,只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忽远忽近,时而夹杂着哈哈大笑和一声声的“嗷呜”。 黄蓉侧耳细听,突然“哎呀”一声,拽着郭靖就往厅口奔。 郭靖急道:“蓉儿,慢点儿。” 黄蓉哪里顾得了自己的肚子,一步跃到厅口,四处张望,脸上有止不住的喜色,高声呼喊:“师父,快来呀。” 郭靖反应慢了些,听到黄蓉将“师父”两字大声喊出来,才想起那道熟悉的话音属于谁,心中霎时大喜,直接走出厅去,向屋顶大喊:“师父,下来吧。” 群雄听黄蓉、郭靖接连喊“师父”,有当下反应出来的高声叫道:“洪老帮主,是洪老帮主来啦。”紧接着一声声“洪老帮主”宛若浪涛一样此起彼伏,渐渐声势浩大。众人大喜,均想:“有洪老帮主在,管他什么西毒、国师,都能一并收拾了啦。”精神大振,士气大增。 杨过仍挂在龙的身上,笑道:“洪老帮主也来啦,龙哥哥,他是个极好的老人家,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呢,没想到他嘴上说不来,还是来了。” 只听龙淡淡道:“徒儿有难,当师父的怎能不来。” 杨过心中一动,轻声问道:“龙哥哥,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找我的吗?”一瞬间又红了眼眶。 龙微微偏头,看着杨过,微带斥责道:“臭小子动不动就爱哭鼻子,我怎么能放心。” 杨过挤挤眼睛,贴着龙的脸颊,心念一转,轻声道:“你别当我师父,就不用为我操心啦,换我为你操心好不好。” 龙道:“别说了。” 洪七公驾到,群雄都来迎接,厅口已经围满了人。 杨过及时收声,没有受到打击,自我安慰:“慢慢来,不着急,龙哥哥总是对我好的,我多磨一磨,一天不成两天,一月不行就一年,十几、二十几年的缠下去,他总会答应的。”笑嘻嘻仰着脸,看着两道人影互相踢打着落到地上。 原来,洪七公见欧阳锋宠爱幼豹,起了童心,非要抢来玩玩儿不可。欧阳锋怎肯让臭叫花子脏手染了自家长孙,考虑到龙喜欢干净,怕幼豹被龙嫌弃,与洪七公来来回回过起招来。两人追追打打,一路上了房顶。幼豹在欧阳锋怀中受到颠簸,本就不爽,看到有人来袭,本能嚎叫,嗷呜不断。 洪七公听到徒儿呼喊,大声道:“算了,不打了,不打了,小气。”于空中一个旋身,落到黄蓉和郭靖身边。 欧阳锋道:“你要是不抢我孙子,谁跟你打,哼。”嗖一下掠到了杨过身边,伸手往杨过背上重重一拍,笑道:“不省心的臭小子。” 杨过大声道:“义父,你来啦。” 欧阳锋满意点头,骄傲昂首,斜睨一眼。 群雄退后,让出地方来。 欧阳锋将挣扎的幼豹提出来,悬吊在龙面前,眼里充满期待。 龙抬手将幼豹接下,揽在怀里,慢条斯理地顺着幼豹的毛发拂了拂,过了一阵儿,才道:“多谢师父照顾。” 欧阳锋本以为没指望了,眼神暗了暗,心道:“算了,嘴上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已经学了我的功夫,事实上是我的传人就得了,虚头巴脑的称呼不算什么。”突然,“师父”俩字刺溜进了耳朵,欧阳锋登时激动起来,眼睛亮了起来,应道“哎~”,竟眼眶发热。 天知道,欧阳锋为了这一声“师父”等了多久! 赵昶看得清楚,急忙道:“庄主,行路劳累,擦擦汗吧。”又掏出一块儿布巾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接下,将布巾顺着额头一 抹,带走眼角的泪,笑道:“恩,做的好。” 赵昶恭敬退下,侍奉在龙身边,心中已然明白,以后的白驼山庄是由谁说了算。 洪七公正与黄蓉、郭靖等人寒暄,在天井中接受丐帮弟子的跪拜,忽听欧阳锋一声情深意切的“哎”,大感奇怪,回头张望,登时目瞪口呆,颤声道:“欧阳”那个“克”字还没说出口,已觉大不相同,一眼不错地盯着好看得不像真人的白衣公子,问道:“蓉儿,那人是谁?” 郭靖失笑,心道:“蓉儿果然说的不假,只要是见过欧阳公子的人乍见龙公子都会以为是欧阳公子复生。” 黄蓉道:“师父,你瞧清楚了,那不是欧阳克,他姓龙,是欧阳锋的徒儿,杨过的师兄,就是你派来给我们捎信儿的杨过。” 洪七公缓缓点头,顺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毒物又活了。”转而赞道:“啧啧,老毒物这是什么运气,能收了这天仙一般的人物当徒儿,老天爷不开眼啊。”又好好打量了龙两眼,仍觉得不可思议,向郭靖、黄蓉招招手,道:“走,咱们过去,我得好好看看。” 欧阳锋此刻心情正好,见洪七公走了过来,端起了派头,笑眯眯看着洪七公,意思是说:“瞧瞧,我徒儿!” 杨过唤道:“洪老前辈。”从龙身上起来,走到前头,拱手施礼,接着道:“洪老前辈,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师兄,他姓龙。” 龙将幼豹递给赵昶,走上几步,拱手道:“见过洪老前辈。” 洪七公心说:“这模样是真俊,可这声音是真冷,跟个小冰人似的,除了衣服,其他地方跟风流成性的欧阳克完全不搭边儿。”笑道:“免礼。” 龙道:“谢洪老前辈。”神色淡漠,没有其他人看到武林宗师的激动之情。 杨过笑着解释:“洪老前辈,我龙哥哥性情很冷的,看到天王老子都不带眨眼的,就这样,您别介意。” 洪七公摆手表示不介意,笑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杨过点头。 洪七公道:“不错,不错,不枉费你一路风霜辛苦。” 郭靖道:“师父,叙旧不迟,先把蒙古人打发了吧,朱子柳师兄受了暗算,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啊。” 洪七公道:“哟,那可不得了。”随即看向欧阳锋,笑道:“有他在,什么毒都不怕,是吧。” 欧阳锋转头问道:“孩儿,救吗?” 龙淡淡道:“师父,我从朱子柳先生那里得了一句‘举世无双’,还没谢过呢。” 杨过道:“是啊,义父,朱子柳前辈对龙哥哥十分赞许。” 欧阳锋听龙唤一声“师父”,那是百骸通畅,身心舒爽,袖袍一甩,点头道:“好吧,就冲这四个字,我必将人救活,孩儿,带路。” 渔隐见欧阳锋点了头,忙从人群中冲出来,拱手道:“多谢前辈大恩,这边请,这边请”,大臂一挥,分开人群。 欧阳锋问道:“过儿,这汉子谁啊?” 杨过道:“他是朱子柳的师兄,一灯大师门下的点苍渔隐。” 欧阳锋道:“哦,他们是段王爷的徒儿。” 杨过问道:“段王爷就是一灯大师吗?” 欧阳锋道:“恩,先不急,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金轮国师见杨过和龙、郭靖和黄蓉各陪着一个老者进来,心知这二人便是中原武林中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西毒欧阳锋和北丐洪七公了,上前合十道:“两位前辈好。”行的是佛家礼仪。 欧阳锋和洪七公对视一眼,齐问:“这谁啊?” 杨过道:“听说是蒙古第一高手。” 欧阳锋道:“没听过,看着功夫倒是不错,密宗的吧。” 金轮国师道:“前辈高见。” 龙淡淡道:“救人要紧。” 欧阳锋道:“对,对,大和尚,你让让。”不再对金轮国师感兴趣,跟着渔隐来到朱子柳身边。 洪七公上下打量金轮国师,皱眉道:“你是川边五丑的祖师爷?” 金轮国师道:“正是。” 洪七公道:“你可知道你的徒孙做了多少恶事?” 金轮国师道:“老衲长居蒙古,对中原之事鞭长莫及。” 洪七公笑道:“好一个鞭长莫及,哦,对了,前些日子你徒孙撞到了我头上,被我埋在华山绝顶了,有空把人起出来,别污了我中原土地,记得吗?”对黄蓉与郭靖道:“老毒物不轻易救人,走,咱们去看看,没准儿能学些什么呢?” 郭靖与黄蓉齐声道:“是”,陪伴师父身侧,走过金轮身边。 两大宗师将“蒙古第一高手”视为无物,真是好落脸面。群雄见了,无不称快。 金轮国师脸色铁青,心中愤恨不已,狠狠看着围在朱子柳旁边的一行人。 达尔巴上前道:“师父,师弟已经晕过去了,咱们去求药吧。” 金轮国师道:“小小毒素,有什么惧怕的,咱们自己就解了。” 师徒两个用的蒙语,旁人不知,唯有郭靖听了个完全,黄蓉听懂了几个字。 郭靖低声问道:“过儿,霍都的毒容易解吗?” 杨过已将幼豹揽在了怀里逗弄,听郭靖问,抬头笑道:“保证他见都没见过。”意思就是非解药不可了。 黄蓉道:“那就好,也得让他们吃吃苦头。” 郭靖厚道,提议道:“不如把解药给他们,让他们走吧,也好省了一场风波。” 黄蓉道:“靖哥哥,那个国师见到了师父和欧阳先生仍旧不走,乃是贼心不死,就算不争盟主也要挑拨咱们中原武林和白驼山庄,霍都这个把柄暂且不能放过。” 杨过跟着道:“是啊,郭伯伯,让那个小王子难受一阵子也好,正好提朱大叔出气,放心吧,死不了人的。” 龙道:“郭夫人,想个法子将人打发吧,我师父不打算当盟主的。” 欧阳锋道:“是啊,我才不掺合你们的事,过两天我要带俩孩子回西域啦。” 洪七公插口道:“西域好吃的多吗?” 欧阳锋笑道:“你不怕我毒死你,就跟着。” 洪七公哈哈一笑,指着龙道:“我看,有这个娃娃在,你就是个被拔了牙的蛇,咬人成,下毒,哼,哼,不成喽。” 渔隐看着欧阳锋和洪七公斗嘴,担心师弟安慰,忙道:“两位前辈,等会儿再聊啊,先顾着我师弟啊。” 欧阳锋道:“区区小毒,有什么好担心的,来,将人抬后头去,半个时辰就够。”冲着龙杨过笑道:“我可不能丢了我孩儿的脸面。” 金轮国师听欧阳锋将他蒙古秘制剧毒说成是“区区小毒”,眉头深深皱起,不知欧阳锋说的是真是假。 黄蓉提点道:“儒儿、文儿,还不快谢过欧阳先生,帮忙将你们朱师叔抬进去。” 武敦儒、武修文齐齐行礼道:“多谢欧阳先生。”抬起朱子柳走向内室。 欧阳锋道:“头一回做好事儿,还真不太适应。”跟在两兄弟身后。 杨过知道龙喜欢清静,要不是为了欧阳锋和自己,是不想凑热闹的,于是道:“龙哥哥,咱们也去吧,这里交给郭伯伯和郭伯母吧。”与龙相携跟在欧阳锋身后。 洪七公道:“我也去看看。”却被黄蓉拽住了。 黄蓉道:“师父,先把大和尚打发了再说,别让他打扰你徒儿我安胎。” 洪七公喜道:“又有啦,打算生个闺女还是小子?” 黄蓉笑道:“这我哪知道,您快去。” 第八十八章 不是孩子了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是用毒的行家,或是用药驱毒,或是运功逼毒,或是双管齐下,手段不少,总之,在这世上就没有他不能料理的毒物。饶是那李莫愁的冰魄银针,夺命无数,碰到了欧阳锋也威力难施。金轮国师太过自负,眼界有限,打死也料不到,在他眼中剧毒无比,无药可医的蒙古毒药在欧阳锋眼里只不过是小儿科的玩意儿。 大小武按着欧阳锋的吩咐,解了朱子柳的上衣,将人扶上床,摆出盘膝打坐的样子。 朱子柳吃了白驼山庄的药之后,精神还算不错,没有失去意识,轻声道:“有劳欧阳先生。” 欧阳锋道:“行了,少说话。”出手连点朱子柳“少海”、“通里”、“神门”、“极泉”四穴,对龙和杨过等人道:“他伤在胸口,毒素紧逼心脉,所以不管用什么法子救治,都得先护住心脉。” 渔隐急道:“欧阳先生,这我们都知道,方才已经点过了,您快救人吧。” 欧阳锋不满道:“你们的点穴手法能跟我欧阳锋的透骨打穴法相比吗?想看就别嗦,不想看出门左转,院里花开正好,赏花去。” 渔隐霎时住嘴,心道:“这都快冬天了,叶子都没了,上哪儿赏花去?”一双虎目眨巴眨巴。 朱子柳安抚道:“师兄,别急,咱们既然让欧阳先生救治,就没有必要担心啦。”转头面向欧阳锋,接着道:“欧阳先生继续吧。” 欧阳锋道:“恩,还是书生会说话,再等等,我把解毒之法教给我孩儿之后,立马给你驱毒,半个时辰,毒素尽除,明天一早,活蹦乱跳。” 渔隐听了欧阳锋的话,心说:“这是拿我师弟当教学模子啦,成不成啊。”冲着龙和杨过挤眉弄眼。 杨过与龙相视一笑,会意道:“义父,等回家之后你慢慢教,先给朱大叔解毒吧,免得令人担心。” 欧阳锋耳朵捕捉到“回家”两字,心中欢喜,脸色却微沉,扁嘴道:“臭小子不知道珍惜。”提醒朱子柳闭眼,开始运功驱毒。 杨过低声道:“龙哥哥,等会儿屋里面肯定都是血腥味儿,这里有渔隐前辈和武氏兄弟照看就够了。” 龙点头,随杨过走到屋外,绕过石子路,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等待欧阳锋功成。 今夜无月,唯有繁星,花园里枝叶掩映,黑漆漆的,很是幽静。 龙和杨过以前长居古墓,于黑暗中视物分明,倒不在意周围的环境,反而觉得阴森森的也挺好。 杨过笑道:“龙哥哥,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小东西,真好玩儿。”伸出手指戳着幼豹的肚子,与它玩耍。 龙道:“从厨房里。” 杨过奇道:“厨房里?有人要吃它吗?”说着,将幼豹提起来,与它蹭了蹭,道:“你真可怜,幸好,碰上了大好人。” 龙道:“那时,它的母亲已经被做成菜啦,老板嫌弃小东西肉太少,不想上桌,打算带回家吃,顺手就扣在了厨房的菜篮子里,还没来得及被下锅,我听到动静去看,顺手救下来了。” 杨过将幼豹搂在怀里,突发伤感,低声道:“原来你跟我一样,小小年 纪也没了妈了。” 幼豹似是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舔了舔杨过的手指。 杨过抬头道:“龙哥哥,你看,它还会安慰我,真聪明。”抓着幼豹的爪子又耍了耍。 幼豹与杨过颇为投缘,一点儿也不认生,十分配合地与杨过玩闹。 龙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说。 时值深秋,已近初冬,夜凉如水,风乍起,透衣透骨。 杨过道:“我不冷,你穿着吧。” 龙不理会,将身上被白裘披风盖在杨过的肩头,道:“你才练了四年功夫,不可自负。” 杨过点头道:“知道了。”伸手拢了拢披风,心中暖暖的却不是滋味,犹豫一会儿后,对龙道:“龙哥哥,我已经十八岁了,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是,你看,我比你高、比你壮,所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我不是孩子。” 龙道:“过儿,你是我的徒儿,在师父的眼里,徒儿永远是孩子。” 杨过凝视龙,颤声道:“可我不想当你徒儿,我想” 龙截断杨过的话,道:“别说了。” 杨过急道:“我要说,龙哥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我错,但是我恩” 龙捂住杨过的嘴,道:“不是不让你说,是有人来了。” 杨过皱着眉头,眼角的余光发现一团暗暗的火光,是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心里头恨极了这个打扰自己和龙清净的人。 龙道:“过儿,我答应你会把你的话听完,回头再说吧。” 杨过只好道:“好,等义父给朱大叔驱完了毒,咱们马上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龙点头道:“恩,来,把它给我吧。”从杨过怀里接过幼豹。 杨过抓起龙的手,道:“你轻功比我好,我怕你跑了,我追不上。”拉着龙绕出花园。 石子路上,一个身着嫩绿衫子的娇俏少女提着灯笼四处张望,一扭头看到龙和杨过走了出来,急急跑到两人面前。 这个少女正是郭芙。 郭芙笑道:“龙公子、杨大哥,你们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通好找呢,幸亏听到了你们的说话声,才没错过去。” 杨过问道:“郭姑娘,找我们有什么事?” 郭芙俏脸生晕,笑道:“那个蒙古大和尚被洪师公打发了,我爹爹妈妈让我来告诉你们,请你们去前头一起庆祝。”眼睛一直落在龙的身上移不开。忽然听到“呜呼”一声,郭芙注意到了龙怀里的小豹子,心中喜欢,借了一步走到龙的面前,笑道:“龙公子,你这豹子真好,真可爱,我能抱抱吗?”说着,就要伸手去碰。 龙一直忧虑杨过今生会不会有断臂之祸,对郭芙敬而远之,微微一侧身,道:“郭姑娘,小宠生性顽劣,怕伤了姑娘的手,还是别碰了。” 郭芙抓了个空,脸上一僵。 她素来受众人追捧,平日里听的尽是好话,未曾被人冷落过,当即就要如往常一样发作,然而, 话到嘴边,抬头看到龙冰雪一般的俊颜之后,竟生生将怒意压了下去,反而微微垂首,露出一段雪颈,娇滴滴道:“多谢龙公子提醒,是我鲁莽了,对不住。”说着,瞧了瞧龙的脸色,发现龙并不见怪,暗暗宽心,欢喜道:“对了,爹爹妈妈还在前头等着呢,咱们赶紧过去吧。”娇羞一笑,走到前头带路,一颗心啊怦怦跳,竟似要跳出了腔子。 龙的样貌出众,气质独特,正如朱子柳所赠“举世无双”,因此,不管到了何处,都会引来很多人的关注。杨过心里头清楚,早见怪不怪,所以在一开始看到郭芙对龙多有注意的时候,没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只当郭芙与一般的“凡夫俗子”一样,心中骄傲。 不过,杨过领教过郭芙大小姐的脾性,清楚她受不得一点儿拂逆,是以,乍见郭芙一反常态,心念一动,霎时明白:“啊,她看上龙哥哥啦。”登时警觉起来。 杨过又想起彼时在桃花岛上,郭芙见了自己的蛐蛐威猛,仗着自己大小姐的身份,联合大小武硬抢,十分蛮横、无礼,愤恨盈胸,心道:“你一个要星星、要月亮都有人给摘的大小姐,为什么从小就跟我一个没爹没妈,什么都没有的苦命人抢,我杨过就天生可怜,就该什么都没有吗?不,我杨过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都可以让,唯独他不行。你要是敢跟我抢,我就杀了你,对,杀了你,杀了你。” 杨过心中生狠,忘了自己还握着龙的手,手上的力道加重不自知。 龙被掐得生疼,发现杨过神色有异,问道:“过儿,怎么了?”见杨过不答,抬手盖在杨过的眼前,遮住杨过的眼睛,安抚道:“过儿,别怕。” 杨过性格极端,爱则爱到极致,恨则恨到极致,又因为童年孤苦,遭遇不爽,常心怀自卑,自怨自艾,一时陷入情绪之中,不能挣脱,定在地上,一动不动。 龙怕郭芙发现杨过异状,生出事端,扬声道:“郭姑娘,我们去看看朱大叔,你先去吧。”说罢,揽过杨过,转了个弯儿,施展轻功将杨过带进了供朱子柳疗伤的屋子。 郭芙已然走出了几步,忽听身后呼喊,听出是龙的声音,脸上一热,急忙回头,只见白影一闪而没,怔在了当场,隐约记得龙让自己先走,傻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地回了前厅。 欧阳锋等还在里屋运功,龙不想打扰,将幼豹放在地上,命令道:“不许乱跑”,转而将杨过按在椅子上,与杨过单掌相对,为其运功调息。 古墓内功最忌动情,杨过此番情绪起伏犹若惊涛拍岸,内息已乱,若非龙在身侧,两人功夫一路,能够及时为其疏导,后果不堪设想,真是十分凶险。 龙的内力深厚,远杨过能及,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将杨过内息理顺。然而,内息平稳了,杨过却依旧双目圆睁,直直的,好似神游中人。龙不敢大意,手掌不敢撤离,准备随时发功,柔声道:“过儿,醒醒。” 杨过似是听到了,耳朵微动。 龙又凑近一点儿,继续安抚道:“过儿,不怕,我在呢。” 过了一会儿,龙看到杨过木木地点了点头,心弦稍松,正要再次出声安抚。 杨过骤然眼冒异光。 第八十九章 算不得什么 http://.biquxs.info/

龙吃痛,正不知如何下手,忽听欧阳锋一声“哎呦”,身侧劲风飒飒,杨过已被欧阳锋一掌击晕,抱在怀中。 欧阳锋眨了眨眼,惊疑不定,慌乱道:“这这是怎么了?” 龙摇头道:“不知道。” 欧阳锋道:“先离开这儿吧。”扛起杨过,夺门而出。 龙看向目瞪口呆的赵昶,吩咐道:“照顾好长孙”,身影一晃,追了出去。 赵昶背靠紧闭的门板,手指扣着门缝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与地面上蹲坐,眼睛大睁的“长孙”对视,都是茫茫然样子。 屋里,渔隐蹲在地上,鼻血长流,皱着脸道:“发生什么事啦,妈呀,可疼死我啦。” 方才,渔隐拿着药方跟在欧阳锋和赵昶身后,正要出门抓药,谁知道,欧阳锋和赵昶主仆两个一声也不言语,突然关了门。渔隐正欣喜师弟脱险,没什么防备,就此中招。 武修文道:“师叔,别低头,仰着点儿,要不然越流越多。” 武敦儒赶紧抢下掉落在地的药方,免得被渔隐的鼻血浸湿,淹没了字迹。 渔隐被两兄弟扶到桌边,仰脸望着屋顶,手指压着鼻孔,再一次问道:“到底怎么啦,一个个风风火火的,嗬,这血流的。” 武修文挠挠头,摇头道:“他们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扭头看向武敦儒,问道:“哥,你看到了吗?” 武敦儒摇头,忙道:“弟弟,你在这儿照顾师叔、师伯。”晃晃手中的药方,道:“我去抓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唤道:“赵管家,给开开门。” 赵昶应了一声,抹去额头的虚汗,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扭身开了门,歉然道:“对不住。” 武敦儒躲过赵昶的视线,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那个呃恩去抓药。” 赵昶见武敦儒神色,心中一动,让出路来,道:“正好我也出去,咱们一道吧。”走到幼豹身边,俯身拍拍幼豹的脑袋,柔声道:“来,叔叔带你去找爹爹和爷爷。”,将幼豹抱在怀里,拾起挂在椅子上的白裘披风,做个“请”,与武敦儒一起出门。 两人穿堂过厅,相对无言,走出了陆家庄。 武敦儒心神不定,眼瞅着前头有了市镇,大松一口气,就要跟赵昶告辞。 这时,赵昶突然道:“敦儒公子,让您见笑了。” 武敦儒一愣。 赵昶恭敬道:“还请公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在我们西域,这算不得什么。” 武敦儒闻言一惊,心说:“这还不算不得什么,那什么算什么?别欺负我没去过西域,在西域也没这样的。”轻轻咳了一声,拱手道:“赵管家放心,我跟杨大哥有些交情,为了他好,不会随便多嘴的。再者,今日欧阳先生救了我师叔的性命,这份恩情,我是铭记在心的,断不会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赵昶笑道:“我替庄主、少庄主谢过公子好意。郭大侠和黄帮主那里就请公子转告一声吧, 对了,我们就住在距离此地三里外的镇上,最大的那家客栈。”说罢,向前遥指,接着道:“那里就是药店,公子,请吧。” 武敦儒“哎”、“哎”两声,逃也似地跑到药店门口,“咣当”“咣当”敲门。 赵昶看着武敦儒顺利进了店门,才长叹一声,左看看,黑漆漆,右看看,昏暗暗,低头道:“小长孙啊,叔叔不知道你爷爷跟爹爹去哪儿了,只能慢慢找,困了就睡吧,啊。” 幼豹似乎感受到了赵昶的为难,在赵昶的怀中站起来,用毛脑袋蹭了蹭“叔叔”的下巴,仿似在说:“别急,我跟你一起找。” 赵昶失笑,亲了亲“长孙”的毛脑袋,笑道:“小东西惹人疼啊。”施展轻功,先奔着原来住的客栈去了。 陆家庄内,洪七公三言两语打发了金轮国师,英雄大宴得以继续。 郭靖与洪七公把酒几杯之后,再次问道:“蓉儿,方才芙儿说龙公子和过儿去看朱师兄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不会出事了吧。” 洪七公道:“放心,放心,有老毒物在,出不了事儿,除非他想杀人,否则一救一个准儿。” 黄蓉道:“靖哥哥,或许人家有事耽搁了,我看朱师兄十分欣赏龙公子,解毒之后多半是要与人家好好结识一番的。” 郭靖点头,赞道:“龙公子这样的人物确实值得结识,值得。” 黄蓉心知丈夫记挂杨过,安抚道:“靖哥哥,我身子不方便,不能喝酒,你再陪恩师多喝两杯,等过一会儿,我再让芙儿去将人找来。” 郭靖点头,举起酒杯,与洪七公推杯换盏。 郭芙没有武林地位,座位挨近门口。她一颗心都在龙身上,但碍于颜面,不好随便去寻,望着厅口,心不在焉地等着。 这时,武敦儒提着药包走了进来。 郭芙还记恨着武氏兄弟薄情,扭过头去,不与武敦儒有任何接触。 武敦儒看了一眼郭芙,心里头只是微微有些感触,快步走向郭靖、黄蓉处。 黄蓉问道:“儒儿,怎么从外面回来?” 武敦儒道:“师娘,朱师叔毒素尽除,欧阳先生给留了调养药方,我方才去买药了。” 众人听得朱子柳脱险,无不欣喜。 洪七公笑道:“我就说嘛,老毒物一出手,只有剧毒怕他的份儿,唉,敦儒,老毒物去哪里了?” 武敦儒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面不改色扯谎道:“正要说这事呢,欧阳先生给师叔解了毒之后,说是有事要办,带着龙公子和杨大哥走了,特地吩咐我来转告一声。” 郭靖听到杨过离去,不免失望,道:“走了?去干什么了?” 武敦儒道:“师父,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个赵管家跟我讲了,他们一行人就住在距离陆家庄三里外最大的那家客栈里,有事去寻就行了。” 黄蓉道:“估计是欧阳先生怕引起咱们中原武林群雄不愉快,所以不来了,靖哥哥,我听意思,他们也 不会那么快离开,咱们明天找个时间亲自去拜访一趟,也好谢过他们师徒出力抗下金轮国师,没让武林盟主之位落在蒙古人头上还有救治朱师兄的劳苦。” 郭靖叹道:“是该上门去谢的。” 洪七公道:“徒儿啊,私仇、大义是两回事,不用那么纠结,想报就去报,老毒物的仇家多了去了,无所谓的。” 郭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情,转头就去报仇,终究是说服不了自己的良心,总觉得别扭啊,于是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自己掂量着办就是了。” 洪七公道:“我那份仇就不用报了,时过境迁,老叫花儿还想尝尝西域的美食呢。” 黄蓉笑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武敦儒道:“师娘,可还有吩咐吗?我要去给朱师叔熬药了。” 黄蓉道:“去吧。” 武敦儒刚走,陆冠英夫妇走了过来,一个坐在洪七公旁边,一个坐在黄蓉的旁边。 黄蓉见陆冠英神色,似是有事要说,问道:“冠英,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陆冠英道:“黄帮主聪慧。”先自饮一杯酒润喉,笑道:“方才我去敬酒,又从武林朋友那里听了件关于那位龙公子的事情。” 洪七公有了兴趣,催促道:“快说说,那个漂亮娃娃还做过什么?” 陆冠英道:“得嘞,既然洪老帮主想听,我就不卖关子,直说了。” 众人等待,左手边单独一桌素菜的全真道士也竖起了耳朵。 陆冠英道:“洪老帮主,各位,近些日子可听过李莫愁的消息。” 洪七公道:“李莫愁?就是那个赤炼仙子吗?” 黄蓉道:“是啊,近些年来,李莫愁的风头正劲,做了不少恶事呢。”对陆冠英道:“近些日子倒没听说她有什么动静。”心中却想:“李莫愁和龙公子系出同门,估计是生了龃龉吧。” 陆冠英道:“各位有所不知,李莫愁没动静不是自己歇了,而是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不敢有动静了。” 黄蓉心中一动,道:“是那个龙公子打的?” 陆冠英道:“可不是吗?我听武林朋友说,那位龙公子不但是欧阳锋的徒儿,还是古墓派的掌门,是李莫愁的师弟。有一天,在陕西边界的一个镇上,巧了,师姐弟两人碰上了。龙公子以要为师门清理门户为由与那赤炼魔头大打一场,听说可激烈了。” 郭靖问道:“结果呢?李莫愁怎样?” 陆冠英叹道:“可惜啊,就差一剑,让那魔头逃了。” 黄蓉道:“那可真是可惜了,这么多年来,能让李莫愁吃亏的人没几个。龙公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还是年纪太小啊。” 陆冠英摆摆手道:“黄帮主,非也非也。” 洪七公道:“你倒是快说啊,自己说不卖关子,这说来说去的都是关子,再不痛快点儿,老叫花儿可生气啦。” 第九十章 相亲相爱 http://.biquxs.info/

陆冠英陪笑道:“洪老帮主莫急。”接着道:“龙公子不但不输李莫愁,而且以一套奇妙剑法打得赤炼仙子毫无招架之力,方才我也说了,那是遍体鳞伤。”说到这儿,又是一声长叹,接着道:“李莫愁被打得五体投地,彻底服了,都引颈待斩了,不料,这时候从人群里冲出个疯汉,非要找李莫愁报仇,就这么一搅合,让赤炼仙子逃了。大家伙说,可气不可气。” 郭靖心中生疑,问道:“这么大个事儿,怎么没人宣扬啊,按理说赤炼仙子挨收拾,满江湖都得传得沸沸扬扬的?” 黄蓉接话道:“靖哥哥,这还不清楚吗?龙公子身后有欧阳锋呢,谁敢提他的事儿。” 陆冠英道:“黄帮主神机妙算,确是如此。这事本该传扬开来,不过,有一日欧阳锋亲口撂下了话,谁敢惹龙公子,西毒必灭他满门,如此一来,大多数人都只在肚子里装着,不敢随便传说了,要不是今天,人家主动亮了身份,估计还得再等一些日子,才能传扬开来呢。”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还是这么不讲理,我还以为他转性了呢。哎呦,惹不起哦。” 郭靖道:“今日龙公子与达尔巴相抗取了巧劲儿,没露出真功夫,我等不能一见,真是遗憾了。” 洪七公道:“你们说,老毒物狠毒了一辈子,那是坏事做尽,要多坏有多坏,到老,到老,没让老天爷收拾了,还收了两个天资聪颖,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当徒儿,这上哪儿说道理去。”说罢,哈哈一笑。 众人想想,确实,老天爷不公,可那又能怎样,难道还要问老天爷识人不清,赏罚不善的罪吗?也只有跟着一笑而过了。 洪七公、郭靖、黄蓉一桌将龙与李莫愁的比武当成了趣事儿听,全真一行人听了却百般不是滋味,尤其是曾经跟李莫愁交手并以失败告终的孙不二,听到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儿,更是惭愧不已,嘴里霎时没了味道,干脆撂下筷子不吃了。 郝大通劝慰道:“师妹,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修道中人要修身养性,看开些。”拿出了当年自己败于龙之后丘处机劝慰自己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了孙不二。 孙不二低声道:“师兄,不是我看不开,而是,哎,您想想,自从咱们出了终南山,什么时候顺心过,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咱们全真派还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东西,遇到李莫愁,败,遇到蒙古人,败,除了一个‘败’字,咱们出来一趟,还学了什么?这不行啊。” 郝大通回顾过往,心中为全真教的未来生出了重重危机,长叹一声道:“师妹,等回去之后,咱们好好跟师兄弟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创出一门功夫,得以延续门派荣光吧。” 孙不二无奈道:“只能这样了。”手握秋水剑怀念恩师风采。 赵志敬扒着甄志丙肩头,轻声道:“那个小白脸儿那么厉害,咱们以后可得绕道儿走。” 甄志丙道:“师兄!”眼睛瞟向孙不二和郝大通,意思是别往师叔身上撒盐,少说两句。 赵志敬点点头,夹了条芹菜当遮掩,笑道:“来,甄师弟,吃菜。” 甄志丙犹豫一瞬,将碗伸了出去,接下赵志敬的好意。 赵志敬道:“我的呢?”将一碗白米饭摆在甄志丙眼前,催促道:“快点儿,我要那个,胳膊短,够不着。” 甄志丙皱眉,心说:“你要是胳膊短,长臂猿干脆改名叫短臂猿得了。”推拒道:“别闹。” 赵志敬道:“怎么是闹呢?甄师弟,你别这么小气,咱们得相亲相爱,共创门派未来,啊,听话,给师兄夹菜,快夹。” 甄志丙被赵志敬吵得没辙,心中烦恼,迟迟不动,忽听郝大通道:“志丙啊,志敬说的不错,咱们全真弟子就该相亲相爱,互帮互助,这样才能配合默契,将咱们的天罡北斗阵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你作为首座弟子,更要起到模范作用,与师兄亲近才是。” 甄志丙正色道:“是”,随后顺从夹菜,柔声对赵志敬道:“师兄,请用,您还想吃那个,师弟一定伺候着。”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似是笑意盈盈,实则手上加劲,桌底下的拳头紧握。 赵志敬被甄志丙斜眼一瞟,心中一动,笑嘻嘻道:“多谢师弟。”速速吞吃之后,伸手一指,道:“再来。” 甄志丙笑着点头,再次给赵志敬布菜,身子微动,与赵志敬贴耳,轻声道:“师兄,别得寸进尺啊。”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赵志敬笑道:“哦,原来师弟要吃那个啊,早说嘛,来,来,来,师兄给夹,别客气,那个,清和啊,把那道菜往这边挪挪,你师父喜欢的。” 陈清和一直低头吃饭,暗中听着郭靖、黄蓉等人谈论龙的事情,在心中劝慰自己:“龙公子这般厉害,我是一辈子赶不上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明月,高峰之巅的花朵,我呢,就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得看仙姿已经是人生有幸了,哎,不要妄想了,杨过是西毒义子,白驼山庄少主,还是个武学奇才,模样英俊,口齿伶俐,他能得到龙公子垂爱也是应该,我就算了吧。”心潮起伏不断,时而崇拜、羡慕,时而自卑、自怜,时而抱着一丝希望悄悄欣喜,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突然听到赵志敬吩咐,茫然地抬起了头,问道:“赵师伯,您说什么?” 赵志敬重复道:“清和啊,把你面前的菜端一下,你师父要吃,他够不着。” 陈清和恭敬道:“是”将菜端过去,问道:“师父、师伯,还有吩咐吗?” 甄志丙又横了一眼赵志敬,道:“不用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甄志丙发现陈清和神色有异,心道:“这是被龙和杨过给打击了呀。”想了想补充道:“清和,不管是修道还是修武,都要守护本心,切记。” 陈清和心中一凛,连忙起身,一揖到腰,恭顺道:“谨遵师父教导。”心中忐忑。 甄志丙点头道:“恩,快吃吧,你近些日子也辛苦了,等一会儿回房好好休息、休息。” 陈清和再次恭敬道:“是”,坐下吃饭,收敛心神,再不敢胡思乱想。 赵志敬又凑到甄志丙身边,赞道:“甄师弟,你这师父当的不错啊,有机会交流交流经验啊。” 孙不二看到赵志敬态度亲 热,主动与甄志丙相处,笑道:“这才是咱们全真教的好弟子,兄友弟恭。”甚是欣慰的样子,连刚才的不满之情、自卑之意、忧虑之思都淡了不少。 郝大通笑道:“早就说过了,志丙和志敬乃是咱们三代弟子楷模,志敬虽然以前有过不妥之处,但能够及时悔改,善莫大焉啊。” 孙不二赞道:“不错,不错,志敬能放下首座之争,全力协助志丙,领悟又深了一层。” 赵志敬站起,作揖道:“全仰仗师父、师伯、师叔的教导,志敬才能有所进步。” 郝大通和孙不二点头一笑,摆摆手让赵志敬坐下。 赵志敬满脸堆笑,挑眉看着甄志丙。 甄志丙笑道:“赵师兄对我多有帮助,志丙一直牢记在心,不敢忘怀。”说着,夹了一大条茄子摆进赵志敬的碗里,笑意更深,道:“师兄,请吧。” 赵志敬点头道:“好,好”,筷子微微一顿,还是将茄子吃了,心中却道:“好小子,知道我最讨厌茄子,偏偏在这当口给我下小绊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哼,真难吃,怎么会有茄子这种东西。” 厨房里,武敦儒手执蒲扇,慢慢煽火,等待药汤熬熟。 武敦儒被火光晃得眼花,眼前又晃过了杨过和龙的样子,心中一动,暗自慌乱。 这时,武修文进来了。 武修文道:“哥,你离火远点儿,头发都该烧啦。” 武敦儒“恩”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弟弟身边,问道:“渔隐师伯怎么样了,鼻血还流吗?” 武修文道:“已经用纸堵上了,不流了,正和朱师叔聊天呢,我来看看药熬没熬好。” 武敦儒道:“再等一会儿。” 武修文寻了木凳坐下,左望望,右望望。 武敦儒道:“看什么呢?”呵呵一笑,拍了拍武修文的脑袋,柔声道:“你我是亲兄弟,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少来婆婆妈妈的。” 武修文撇撇嘴,似是不太好意思,道:“哥,咱们哥俩儿因为芙妹以前一直明争暗斗的,你乍一温柔,我还真不适应。” 武敦儒心中一动,揽着弟弟肩头揉了揉,充满歉意,道:“是我不好,爹娘不在,我当兄长的应该好好照顾你,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险些坏了咱们骨肉情意,是我不该。弟弟,你别怪哥哥,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武修文听武敦儒提到“爹娘”,心中难受,靠在武敦儒胸口,轻声道:“哥,咱们不说这个了,这事儿你我都有错,算是扯直吧,就是”长叹一声,仰头看着武敦儒,眼眶泛红,道:“不知道爹爹去哪里了?” 武敦儒摇头,安慰道:“别担心,师父、师娘、师叔、师伯一直派人留意着,一有消息定会告诉咱们,爹爹虽然神志不清,但是武功高强,咱们盼着他不伤人就行了,他自己定是没事的。” 武修文道:“是啊,只能这样了。”低着头,暗暗担忧。 武敦儒拍拍弟弟肩膀,柔声道:“好啦,药熬好了,咱们给朱师叔送过去。” 第九十一章 兄弟 http://.biquxs.info/

兄弟两个一个拿碗,一个倒药滤渣,合作无间,有说有笑一齐儿去送药,照顾师伯、师叔。 朱子柳“咕咚”“咕咚”将药汁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胸间通畅,奇道:“不愧是西毒啊,真是有一手,师兄,有机会你也喝一碗,一碗药到病除,两碗神清气爽,三碗飘飘欲仙,长命百岁啊。” 渔隐道:“敦儒、修文,看到没,你师叔又开始胡扯了,这就是好啦。”扭头对朱子柳道:“喂,书生,赶紧给我躺下休息,人家欧阳先生说了,明早才能活蹦乱跳,乖,别浪。” 朱子柳“嘶”一声,指责道:“听听你一嘴污言秽语,教坏了孩子。”身子一倒,将棉被盖上了脖颈。 渔隐道:“我教坏孩子?真是新鲜,私下里,这些小混蛋没准儿比我还没顾忌,啥话都敢往外秃噜,是不是啊。” 武敦儒和武修文笑笑不答,均想:“平常是会说脏话不假,可也不能在你们面前承认啊。” 渔隐笑道:“得了,装什么,谁还没个小时候,也就是你们朱师叔,从小饱读诗书,家教森严,明明是骂人还就偏偏听不出脏字来,跟做文章似的,那才是高境界。” 朱子柳道:“去,少来损我,我要睡了,好走不送。” 渔隐笑道:“是,是,是,咱们读书人说话啦,我这个大字不识的粗汉子哪敢儿不听,这就走,这就走。”站起身来,招呼着武敦儒和武修文离去。 武敦儒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又走到床边,对朱子柳道:“朱师叔,我听师父、师娘说,明天要去拜访欧阳先生师徒,您去吗?” 朱子柳“蹭”一下坐起,“哎呦”一声,捂着被扯痛的胸口,急急道:“去,当然去,明天记得叫我。” 武敦儒扶着朱子柳躺下,道:“师叔,您放心休息吧,明早我来叫您。” 渔隐道:“活该,疼死你得了,这么大岁数了,惦记人家小年轻。” 朱子柳喊道:“这叫欣赏,不懂别瞎说,记得关门。” 渔隐心道:“可不是不懂吗?好好一朵红牡丹,漂漂亮亮的,非得给抹上墨汁,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书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与武氏兄弟走了出去。走到了天井,渔隐听得厅中依旧热闹,揉了揉肚子,道:“我肚子饿了,跟着去吃些东西,你们哥俩儿一起吗?” 武敦儒道:“师伯,我就算了,进进出出跑了几趟,身上脏了,我去洗个澡。”侧头道:“修文,你去吧,别饿着。” 武修文摆摆手,笑道:“我不饿,师伯,你去吧,我跟我哥一起。” 渔隐见两兄弟亲密,心中替一直没有踪迹的武三通欢喜,不再管两个小的,进前厅去邀酒吃菜。 武敦儒将弟弟挽着他的手挡下,道:“今天庄里人手不够用,我要去厨房烧水,你呢?” 武修文扯着自己的衣领,探头往胸口闻了闻,想了半晌,笑道:“哥,多烧点儿吧,我也洗一个,你去烧水,我去搬桶,回头在你屋里见。” 武敦儒微微迟疑,点头道:“好吧。” 武修文道:“哥,你不乐意呀。”转而有些失望道:“我想着好不容易你我之间没了嫌隙,正好趁此机会跟你好好说会儿话呢。” 武敦儒心中一酸,笑道:“瞎想什么,我是怕屋里地方不够大,放不下两个浴桶。” 武修文哪里能懂武敦儒心中顾虑,笑道:“那还不简单,咱俩用一个不就得了。”说罢,蹬蹬跑走。 武敦儒喊道:“还是”,本想说“还是用两个吧”,眼望着弟弟一闪没了身影,说不下去了,心道:“我和修文是亲兄弟,我们之间的亲近自然是跟杨大哥和龙公子之间的亲近不一样。我和修文小时候也经常一起洗澡,互相擦背,打闹,也没出过什么事。若我太过计较,倒显得我刻意疏远修文,本来没什么,挺平常的兄弟情也变了味道。”放下悬在半空要抓弟弟的手,长叹一声,无奈走向厨房,一路反复思量、琢磨,喃喃道:“杨大哥啊,杨大哥,你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物啊。” 武敦儒无比庆幸,当时武修文被挡在了渔隐的身后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否则,按照弟弟急躁、跳脱的性子,非得弄得人尽皆知不可,那么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啦。 武敦儒撩水洗了洗脸,笑道:“修文,你想一直看到天亮吗?” 武修文皱起嘴角,挠头道:“我觉得还是别了,总觉得怪怪的,哥,等你洗完,我再说吧。” 武敦儒道:“怎么?怕瞧啊,放心,我不笑话你。” 武修文走到浴桶边,不经意往里头瞄了一眼,笑道:“你有的我也有,谁怕瞧,让让,我这就进去。”三两下将自己脱个精光,迈进了浴桶。 武敦儒失笑道:“我就随口说两句,这么禁不起激,以后要吃亏的。” 武修文靠在桶边,身子往下一沉,整个人浸在水里又浮起来,双臂一展,搭在桶边,笑道:“你多看着我点儿,我不就不怕吃亏了吗。” 武敦儒道:“我还能看你一辈子吗?” 武修文道:“那倒不用,反正别像以前那样看我不顺眼就成了。” 武敦儒道:“你不也看我不顺眼吗?” 武修文脸上一红,道:“好啦,这事就此打住,咱们以后别提了好吧。” 武敦儒道:“好,不提了。”说着,感慨道:“修文,我方才一直在想,一直都想不懂,咱们怎么会变成那样呢?竟然跟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一见面就眼红。” 武修文拍了拍脸,摇头道:“我现在也不懂,以前喜欢芙妹的时候吧,一门心思想跟你争,看到芙妹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心里头就老大不乐意的,可今天突然决定不喜欢芙妹了,我一下子就怎么讲呢,看开了?反正觉得以前的自己就跟不是自己似的。”顿了顿,又道:“哥,你说,咱妈刚死,咱爹跑得不见踪影的时候,虽然有幸得了师父、师娘收留,但说到底还是你我最亲,咱们俩算是相依为命,你护着我,我护 着你,谁成想,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咱俩成了对头呢?我现在觉得以前的我一定是鬼迷心窍,发疯了。”又撩水淋了淋肩膀,续道:“哥,你要是还喜欢芙妹的话,你娶她给我当大嫂吧,我没意见。” 武敦儒拿着布巾往胸口一盖,道:“算了吧,还是你娶了她,给我当弟妹吧,我也没意见。” 两兄弟互相看着,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对方,均道:“你啊,你啊。” 武敦儒提醒道:“好啦,咱们哥俩儿算是彻底没事了,以后这些话别提了。芙妹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若是被他们听到,就不好了。” 武修文道:“放心,我又不傻,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武敦儒道:“事已至此,你我以后好好当兄弟,好好练武,赶紧把爹爹找回来,也好一家团聚。” 武修文道:“还有找李莫愁报仇,杀了她为咱妈报仇。”伸出手掌。 武敦儒点头道:“对,杀了李莫愁,为咱妈报仇。”也伸出手掌,与武修文紧紧相握。 抛去了少年懵懂的青涩感情,武敦儒和武修文两兄弟重修于好。 与此同时,距离陆家庄三里外的客栈里,赵昶抱着自家长孙终于放下了心。 赵昶抹了抹脑门儿的汗,笑道:“小东西,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直接赶回来还真是对了。”敲了敲门,唤道:“庄主、大公子。”不一会儿后,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道:“进来。” 赵昶恭敬道:“是”,推门而入。 屋里,龙坐在桌旁,欧阳锋守在床边,床上是人事不省的杨过。 赵昶道:“大公子,我把长孙带回来了。” 龙道:“辛苦了,天色不早,去休息吧。” 赵昶将幼豹放到桌上,问道:“可有用的着属下的地方吗?” 欧阳锋道:“暂时不用了,去睡吧,对了,明天一早给大公子买条围巾,记得,要白色的,料子好的,轻轻薄薄别太厚的。” 赵昶心道:“围巾?”不由地看向龙的脖子,骤然发现了其上成片的红痕,心中一凛,忙垂首告罪道:“属下知错。” 龙淡淡道:“没事,去吧。” 赵昶心中钦佩:“大公子真不是一般人,都这样了,还能面不改色,心平气和,令人佩服,佩服啊”恭敬道:“是”,赶紧离开了。 欧阳锋忍不住道:“瞧你们俩干的好事儿,赵昶平时多精明个人儿,看看,给吓成什么样了,唉,一个个的不省心。” 龙冷冷道:“师父。” 欧阳锋笑道:“好,不说了,不说了。”抓着杨过的手腕探脉,眉头微皱,道:“气息平稳,没有走岔的地方,脉象平和,很正常啊。” 龙问道:“不是走火入魔?” 欧阳锋道:“不是,走火入魔的人气息是乱的。” 龙道:“那就是纯粹脾性所致了。” 第九十二章 神仙难救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翻了翻杨过的眼皮,又细细思量了一番,确定并无不妥之处后,才将杨过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走到龙的身边缓缓坐下,轻声道:“那个郭小姐确实漂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家世又好,条件上乘。过儿看到她心里不平衡,生出嫉妒也正常,就是反应偏激了些,有些控制不住。” 龙道:“是啊,过儿性子太偏、太烈、太邪,狂傲的同时又自卑,喜欢在心里琢磨,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命里孤苦,所以只要是认定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除非主动相让,否则的话,忍受不了他人一丁点儿觊觎之意。” 欧阳锋点头,十分赞同,道:“护食,护食,狼崽子不都这样吗?再说了,他现在可不是护着一块儿肉,那是护着自己未来媳妇儿,发现有人惦记,可不得发了狠,发了疯。” 龙看向欧阳锋,目中寒凉。 欧阳锋道:“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捂住了嘴。 龙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欧阳锋支支吾吾道:“早上。” 龙凝视欧阳锋。 欧阳锋放下手,清晰道:“早上。” 龙不再说什么,将豹子揽在怀中一下一下拂着。 欧阳锋试探道:“我说,孩子。”指了指床上的杨过,接着道:“少年情怀难自制,你们古墓的功夫这么麻烦,这样下去早晚出事的,今天是你在旁边,就近把人救了,捡了他一条命回来,要是哪天他落了单儿,凑巧犯了脾气,你我等人又不在,可怎么办?”欧阳锋看到,龙抚摸幼豹背脊的手稍有停顿,追问道:“有想法吗?” 龙抬头,问道:“师父,有话直说。” 欧阳锋最喜欢听龙唤“师父”二字,只要凉冰冰的两个字钻进了耳朵,顿觉身心舒畅,百骸爽利,乐呵呵道:“那个,咱们也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啦,啊。” 龙看着欧阳锋。 欧阳锋先是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又拽了拽袖口,平了平衣领,端正坐好后,又看了杨过一眼,扭过头来重新面对龙,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才开口道:“你不讨厌这小子,是吧。” 龙点头。 欧阳锋又道:“心里头也没喜欢的人。” 龙再次点头。 欧阳锋想了想,接着道:“你练的是断情绝爱的功夫,不想武功废了,就不能真正动心、动情,所以这辈子也不见得会喜欢谁,找谁过日子了,是吧?” 龙果然点头。 欧阳锋也随着点了点头,暗暗为自己壮胆,续道:“你照顾过儿这么长时间,又是当师父又是当兄长的,与他感情深厚,肯定是看不得过儿无端命丧,身受苦楚的。”顿了顿,看了看龙的神色,接着道:“我寻思着,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你受些委屈,就是吧。”又偷瞧了一眼,发现龙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雪,按了按胸口,压下狂跳的心脏,道:“常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这话放在你俩身上是不太合适,但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不是我夸自己眼光好,过儿确实是个好孩子,性子虽然偏了点儿,容易激动,毛毛躁躁的,不过本性很好,跟我这种从里坏到外,骨子里透毒的人不一样,是个良善之辈,别的不提,我敢打 包票,过儿在专情这方面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你对他好,他肯定反过来要对你好上千倍、万倍,一辈子疼你、爱你,宠着、供着你。” 说到这儿,欧阳锋觉得有些嘴软,心说:“我的妈呀,我欧阳锋纵横天下了一辈子,杀人放火不带眨眼睛的,今天能说出这些话来,也真是稀奇。”摸了摸耳朵,觉得有些烫,心中大呼:“这可要了命了,我的天仙唉,你倒是有点儿表示啊,哪怕眼珠儿动动也成啊,我也好有个底,这都说了这么多了,给点反应啊,哎呦呦。” 欧阳锋定了定神,索性一口气说完,道:“我肯定是没意见,旁人嘛,有我在,谅他们也不敢有意见。这种事情在世上是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白驼山庄、古墓或是随便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都行,咱们不差钱又都是高手,随随便便就能快快活活过一辈子。”又顿了顿,看向躺着的杨过,眼光几下晃动,沉声一叹:“孩子,行吗?” 龙道:“不行。” 欧阳锋道:“为什么?”暗暗沮丧:“不假思索就拒绝了,过儿啊,你这道路有点儿艰难啊。” 龙摇头。 欧阳锋道:“就算是打发过儿,让他死心,也得说出个一二三来是不是。” 龙轻叹一声。 欧阳锋精神一绷。 良久之后,只听龙道:“师父,你是神仙吗?” 欧阳锋道:“啊?” 龙又道:“师父,你是神仙吗?”看到欧阳锋目露茫然,补充道:“你能起死回生吗?” 欧阳锋心中一跳,问道:“什么?” 龙道:“你有神仙之能吗?能起死回生吗?能逆天改命吗?” 欧阳锋心中发虚,忐忑不已,道:“那个,不说就不说,别说这些玩笑话。” 龙道:“不,我没有玩笑。” 欧阳锋一怔,扯了个笑道:“我不下地狱就不错了,能跟神仙搭上什么边儿。” 龙道:“是啊,谁能跟神仙搭上边儿呢?常有人说我是仙人之姿,可我怎会是神仙?不过是尘世中最无能为力的人罢了。” 欧阳锋道:“说明白点儿,你冷不丁儿这么讲,我听不懂,心里头也不安稳。” 龙将幼豹放到桌上,拍了拍幼豹的身子让它去寻欧阳锋,缓缓站了起来,淡淡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欧阳锋更茫然,与桌上的幼豹对看了一眼,望向龙。 龙道:“我若死了,您说,过儿会不会跟我一起去死?” 欧阳锋愕然,不答。 龙道:“我若一直不答应过儿,您说,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欧阳锋心中一动,拿不准龙的意思,迟疑道:“或许吧。” 龙又道:“我若答应了过儿,时间长了,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欧阳锋道:“不会,他若认定了你,就只会是你,再不会将第二人放在心里。” 龙道:“是啊,过儿专情。我若 一直不答应他,岁月匆匆,或许,他仍会偏执于我,又或许,情意消减,忘了少年懵懂,移情别恋。反之,我若答应了他,他这辈子就只会专情我一人。过儿喜欢我,是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他与我亲近,我不在乎。我不是女子,没有贞节一说,就算他真的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我也不会怪他,尽数受了就受了,我早就将他惯坏,多纵容一些也没关系,然而世事无常,命书早定。若是我一朝命丧,他会怎样?” 欧阳锋急道:“什么死不死的,别说这丧气话,晦气。”将幼豹搂在怀里。 龙道:“这有什么晦气的,人都是要死的,只是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死,死的时候是年轻还是年老罢了。” 欧阳锋心中生寒,问道:“这跟你答不答应跟过儿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龙道:“怎么没有关系?”不理会欧阳锋介意生死之事,接着道:“他若一直喜欢我,心意不变,我若死了,他必会随我而去,决计不会独活。”顿了顿,又道:“若是他不喜欢我了,当我死的时候,他会伤心、会难过,却不见得会随我一起死去,死去的我只是曾经一个对他好的人,值得他怀念,却不是一个值得令他生死相许的人。” 欧阳锋细细琢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答应他是不想断了他生路?” 龙道:“恩,我是他师父,我得给他留一条活路。” 欧阳锋摇头道:“不对,不对!” 龙问道:“怎么不对?” 欧阳锋道:“按着你的意思,只要你答应了过儿,你就一定会早早丧命呗,这叫什么话?你又不是神仙,又不会占卜,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命丧?你如今功力非凡,要我看,你少说得活到上百岁,好端端的怎会没命,这借口不好,不好,连我都不信,别指望过儿接受。” 龙道:“我确实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但我知道,我若答应与过儿在一起,过儿会一生波折、苦难不断,我的下场更不好,定会落入神仙难救的境地,必死无疑。” 欧阳锋眉头皱得更深,上下打量龙,突然心中一凛,掠到龙的身边,一把抓起龙的手腕,探脉查看,微微沉吟道:“你没事,好得很,少来装神弄鬼。”松开龙的手腕,将臂间夹着的幼豹重新搂好,接着道:“我欧阳锋是不懂情爱,但也听得出来,你话里话外全是为了臭小子好,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怎么,是情深不自知还是抹不开面子,不肯承认?” 龙道:“现在当然是好的。”将幼豹提到怀里,轻轻拂着,对欧阳锋道:“事关过儿生死,我何必撒谎。” 欧阳锋急道:“那你倒是说说清楚啊。” 龙道:“师父,你我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性,若是可以说清楚的话,我怎会不说。”轻叹道:“很多事情我还想不明白,等以后再说吧。” 欧阳锋也叹了口气,无力道:“好吧,夜深了,先去睡吧,我在这儿守着就够了。” 龙点头,推门而出,却发现赵昶站在门口。 赵昶不待龙询问,主动道:“大公子,属下吩咐了热水,您回房沐浴吧。” 龙道:“多谢。” 赵昶道:“属下职责所在。” 第九十三章 天谴 http://.biquxs.info/

龙要沐浴,照顾幼豹不便,所以白驼山庄“长孙”重新回到了赵昶的怀里。 赵昶心满意足抱着暖呼呼的幼豹,柔声道:“来,跟叔叔走啦。”话音儿才落,就听屋中欧阳锋道:“进来。” 赵昶迅速与幼豹蹭了蹭脸,答道:“是”,推门而入。 欧阳锋勾勾手指。 赵昶走到桌边,问道:“庄主,有何吩咐?” 欧阳锋道:“来,坐下,咱们聊聊。”紧接着提醒道:“小点儿声儿。” 赵昶点头,依言坐下。 欧阳锋指了指床上的杨过,又指了指左面的墙壁,道:“懂?” 赵昶点头。 欧阳锋道:“那就好办了,我先问问你啊,成亲了吗?” 赵昶摇头。 欧阳锋道:“有心上人吗?” 赵昶还是摇头。 欧阳锋恨铁不成钢,压着嗓子道:“你都三十多啦,还不快点儿。”心中泄气:“老光棍儿跟老光棍儿能谈出什么来。” 赵昶心道:“您一辈子没成亲,也没怎样啊。”,明白欧阳锋要聊龙和杨过的事情,贴心道:“庄主,您放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平常大戏、闲书看过不少,虽然没看到过大公子和少庄主这样的,但道理都差不多,对吧。” 欧阳锋沉吟道:“恩,有道理。好,废话不多说,你在门口听到大公子说什么了吧。” 赵昶如实道:“听到了,就是没怎么听懂,感觉高深莫测的,摸不着头脑。” 欧阳锋赞同道:“没错,就是这个感觉,我也没听懂,要不然就不问你了。”侧耳听了听,隔壁有一阵阵的水声,放下心来,问道:“先给我分析、分析,你觉得大公子喜欢过儿吗?” 赵昶低声道:“恕属下直言,我觉得大公子只是纵容少庄主,没有丝毫类似男女之情的感情。如果非要论喜欢不喜欢的话,也算是一种喜欢,毕竟,除了少庄主之外,没几个人能入了大公子的眼,让他放在心上。” 欧阳锋叹道:“说的是呢,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唯独对过儿一个有点儿热乎劲儿,这不,把人弄得五迷三道,要死要活的。” 赵昶道:“庄主,先别烦恼,我觉得,当务之急,咱们得先知道大公子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来,平常人也不会把你死我活挂嘴边啊,是不是里头有什么咱们不懂的深意?” 欧阳锋点头道:“说点子上了”搔了搔下巴道:“我这孩儿要么就不说,要么说出来的话句句是真,句句可信。别的先不提,我最在意的是,他怎么知道如果他答应跟过儿在一起,两人下场都不好呢,还说什么神仙难救,必死无疑,跟能占卜、预知似的。” 赵昶大胆猜测,问道:“庄主,我听您说,大公子以前住在终南山,跟全真教是邻居,他会不会跟道士什么的学过占卜之术,可以窥探天机?” 欧阳锋不屑道:“得了吧,你也不看看那帮道士的熊样?还窥探天机?下雨知道躲 雷劈就算是机灵了,不可能,王重阳武功都天下第一了,也没这本事,不可能。” 赵昶眼睛一转,又道:“我看大公子确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会不会是神仙下凡?戏文常说的,神仙不能思凡,否则要遭天谴的。” 欧阳锋踌躇,蹙眉道:“这是不是太扯了?” 赵昶道:“庄主,您见多识广,以前见识过长成这样的人吗?换句话说,人能长成这样吗?” 欧阳锋道:“长得确实不是人样,不对,不对,不能往这个路子猜,你干脆说他跟过儿是累世姻缘,因为触犯天条双双被贬下凡间,历劫受苦来了。” 赵昶道:“大戏都是这么演的,您看这些中原百姓,一个个看得泪流满面的,再说了,谁也没见过神仙,却谁也不否认神仙存在,要不然庙里的香火怎么能那么旺?咱们不说大公子,就说少庄主,一般男子也想不到喜欢男的呀。” 欧阳锋嘬了嘬嘴唇,皱着脸,左思右想,摇头道:“还是不对,别神神叨叨的,还有别的想法吗?” 赵昶道:“属下无能,想不着其他的了,要不您再去问问。” 欧阳锋道:“能问的都问了,其他的,就算问了,他也不会答,没必要。”寻思了一会儿后,挥挥手道:“行了,不说了,带着长孙睡觉去吧。” 赵昶恭敬道:“属下告退。” 欧阳锋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心绪难宁,又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他听了听动静,隔壁还有哗哗水声,心道:“这都洗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完事?”摇摇头,晃到床边,又给杨过把了把脉,才放心坐在床边,静静思索了一会儿,长吁短叹,轻声道:“你个臭小子,不能让人省点儿心。”伸手给杨过往上拽了拽被子,又道:“我还不如一直疯着呢,省得操心,臭小子,好好睡,爸爸再给你看看人去。”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 欧阳锋在走廊里逗留了一会儿,听龙的屋子里没了动静,才走过去敲门,听里头答应了才敢推门进去。 龙顶着一头湿发,坐在桌边饮茶,问道:“师父,有事?” 欧阳锋道:“没什么,想问你句话,问完我就走。”走到桌边坐下,道:“大晚上的,少喝茶,睡不好。” 龙道:“想问什么?” 欧阳锋道:“孩子,你会不会悄悄地离开?” 龙道:“不会,我若走了,过儿一定会天南海北的寻我,若是途中出了意外,追悔莫及。” 欧阳锋道:“那就行,我老了,武功再高也拦不住一个疯小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孩子,你那句‘神仙难救,必死无疑’什么意思?” 龙道:“这是我古墓中人的命。” 欧阳锋心道:“还真是神神叨叨的。”问道:“你怎知道的?请人算过?” 龙道:“算是吧。” 欧阳锋道:“没有破解之法吗?” 龙道:“或许有, 不过,我现在想不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办?”顿了顿道:“师父,这是我跟过儿之间的事情,您不必如此忧虑,总之,我是过儿的师父,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会尽可能保他周全。” 欧阳锋心中一动,问道:“那你呢?” 龙摇头。 欧阳锋拍了拍龙的肩头,柔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心地好,连我这种恶人都能渡化,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 龙道:“希望如此吧。”说着,拦下要出去的欧阳锋,探手拿了外衫披在肩头,道:“师父,您在我屋里休息吧,我去看着过儿。” 所谓难得糊涂。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日子很痛苦。 龙坐在床边,看着杨过安静的睡脸,检讨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 龙想,或许在一开始,在降临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自己不该求生而该任由寒冷、洁白的雪将自己埋葬,悄无声息离去。或许在自己死后,在终南山的雪地里,还是会有一个女婴出现,如同书中那样,被师父救走,展开小龙女该有的一生,按部就班地与杨过分分离离,历经苦难走到结局。 二十多年了,龙依旧想不透来到此界的原因为何,目的为何,自己的作用与价值为何。 因为龙,很多事情变了。 这里没有小龙女,却有一个男子取代小龙女的位置,掌管古墓派,收杨过为徒;古墓派与全真教的仇怨因为龙的安排截止在了杨过退出全真教的那一刻,几乎再无瓜葛,连带的,甄志丙依旧是个严守清规戒律的道士,一生没有污点。欧阳锋被龙治好了疯病,失去了与洪七公在华山绝顶死战的机会,两个人都活得好好的;杨过没有在英雄大会上因为违反礼法引起轩然大波,是个人人称赞的少年英侠。 脱离原本轨道的这些事情似乎是往着圆满的方向发展,但是唯一不圆满的就是杨过依旧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 龙摸了摸脖子上被杨过啃咬留下的红痕,长叹一声。 杨过的感情就像是一团火,烧起来之后再难扑灭。想起杨过扑向自己的疯狂神情,龙的心中充满无可奈何和不知所措。龙很后悔,后悔当初放下了立志与杨过死生不相见的念头,一时心软,将杨过留下;后悔自己的自负,自以为是地妄想改变这里人物的注定的命运;后悔不遵守永世不出墓,不下终南山的誓言;后悔自己生了一副好相貌;后悔自己对杨过太好,太过纵容,以致他心生依恋。 是啊,谁能想到,四年前那个怕黑的,动不动就哭闹的孩子会如此大胆地爱上身为男子的师父呢! 黑暗中,龙哑然失笑,慨叹人生如戏,命运无常。 龙拂了拂杨过的额头,喃喃道:“我的好徒儿,师父终将会因为你,命绝断肠崖,死无葬身之地。”手掌滑向杨过的脸颊,缓缓道:“不过,过儿,你不用怕,师父会竭尽全力保你臂膀,保你一生顺遂,抗下所有的罪,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鸡鸣声起,已是拂晓时。 第九十四章 雪是甜的 http://.biquxs.info/

杨过仰着头,张大口,追逐着空中飘落的洁白雪花,每吃到一片,心里头就快乐得不得了,紧接着迈开腿继续追逐,在院子里一圈圈跑着,哪怕小脸儿、小手冻得通红,他也不在乎,一直追啊、追啊,吃着天降的美味。 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充满温柔的关怀女声:“过儿,别吃啦,要坏肚子啦,快进屋来。” 杨过不敢违背妈妈的话,原地跳起,大大张口吞下今天能尝到的最后一片雪,连跑带跳奔回屋里,一下子扑到穆念慈的怀里,笑嘻嘻道:“妈,今天的雪是甜的。” 穆念慈轻轻拍着儿子头顶、肩头、背后的积雪,笑道:“傻小子,雪怎么有味道。”抓起杨过冰凉的手在手心搓了搓,责怪道:“要是冻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又要喊疼、喊痒,我可不管你了,瞧瞧,衣服都湿了,快去烤火。”说着,脸色微沉。 杨过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蹲在火盆旁,因为怕妈妈继续唠叨,故意背对着妈妈,没有看到穆念慈脸上一闪而过的愧疚。 过了一会儿,杨过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知道妈妈走了过来,回头嘻嘻一笑。 穆念慈笑道:“就知道卖乖。”抚着胸口缓缓坐在小凳上,拿起火钳拨动炭盆里的火。 杨过抢过火钳,帮穆念慈拨弄火盆。 穆念慈笑道:“臭小子。”轻轻叹了口气,用粗糙带着茧子的手掌摸了摸杨过的脸颊,问道:“这又是跟谁打架弄得?” 杨过道:“村头的二狗。” 穆念慈道:“幸好没破相,要不然好好一张脸就毁了。”轻轻咳嗽两声,接着道:“又因为什么?” 杨过晃了晃脑袋,低头看着火盆。 穆念慈心中一动,叹道:“不就是两句闲话,嘴长在人家脸上,说就说吧,以后别理会了。” 杨过闷闷“恩”了一声。 母子两个一时陷入沉默,忽然,一阵风呼呼而过,吹得炭火低压,火星、烟灰乱飞。 杨过连忙起来,将门板合上,搬了一条粗木棍顶在门闩上。 穆念慈已经病得很重了,突然被寒风吹到,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声音都哑了。 杨过道:“妈,喝些水吧。” 穆念慈点点头,瘦削、蜡黄的脸满是愁苦,喝了几口水,理顺了气息后,开口道:“过儿,是妈妈不好,让你总在外面受委屈。” 杨过摇头道:“不,妈,我知道他们是说假的,我知道我有爹,不过我就是气不过,我一个人走得好好的,又不想搭理他们,他们凭什么来招惹我,还说我是老白脸生的小白脸。”抬头问道:“妈,小白脸是什么意思?” 穆念慈一怔,抿了抿唇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别学这些。” 杨过道:“二狗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就知道这不是好话。”挽着穆念慈的胳膊道:“妈,我不在乎人家骂我,但我不能让他骂我爹妈,我知道打人不好,但 他要是还敢乱说,我非打死他不可。” 穆念慈鼻头一酸,将手中的碗给杨过,轻声道:“过儿,去放好。”待杨过转身之后,速速眨了眨眼,伸手抹掉眼角的泪,笑着道:“过儿,来,把妈妈教的功夫演一遍,我再看看你练得对不对。” 杨过“哦”了一声,听话在穆念慈面前将学的几招功夫练了一遍。 穆念慈笑道:“过儿,你真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心中却道:“可惜妈妈时日无多,没力气再教你其他的啦。杨郎啊,杨郎,你儿子的武功资质胜你百倍,你若泉下有知,就好好保佑他,以后能得到名师教导,走上正途,堂堂正正当个好人,别像你那样执迷不悟。”忽然,一双温热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脖子,穆念慈心中一暖,背后一暖,身子往后靠了靠。 杨过抱着妈妈的脑袋,问道:“妈,你又想爹爹了是不是?我每次练武你都要想爹爹的。” 穆念慈深爱杨康,从不掩饰,笑道:“是啊,我又想你爹爹啦,过儿,你的眉毛、眼睛跟你爹爹很像,练武的时候样子更像。”顿了顿又道:“你爹爹武功很高强的,比妈妈强多了。” 杨过问道:“妈,你总说爹爹武功好,他既然武功那么好,怎么怎么还会”那个“死”字在穆念慈面前是绝说不出口的。 穆念慈叹道:“过儿,世事无常,外头的世界很乱的,武功好不见得是好事,武功坏也不见得是坏事。” 杨过听不懂穆念慈的话,心道:“武功高怎么不是好事?我要是没学过功夫,一定没法子教训二狗”,心念一动,问道:“妈,我爹是不是让人家联手给害了。” 穆念慈在杨过面前从来没说过杨康的坏话,每逢想起也只是说杨康对自己的好,对其他的事情,哪怕是“杨康”这两个字,都是绝口不提。所以,在杨过的心里,杨康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只存在于妈妈口中和梦里的无名氏父亲,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大好人。杨过总是想,既然爹爹武功很高,又是个好人,一定是当世的英雄啦,如此一来,爹爹死得早多半是被那些坏人联手害死的。 穆念慈眼光动了动,摇头道:“不是,你爹他是得病病死的,他这里”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续道:“你爹这里得了治不好的病,好好一颗心脏烂掉了一半,谁也救不了。”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对杨过道:“过儿,你要时刻警惕,千万不要让你的心得了病,这世上没人能救心口的病,知道吗?” 杨过听出妈妈话中有话,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不想让妈妈忧心难过,半信半疑点点头,顺从道:“知道了。” 穆念慈点点头,缓缓道:“哎呀,都这个时候啦,过儿,起来,妈去给你做饭啦。” 杨过道:“妈,你歇着吧,我会做饭啦,我去弄,你去里屋里坐着。”扶着穆念慈到里屋,拍了拍衣服,晃着手道:“我会记得洗手,放心吧。”放下破布门帘,好好将四角压好,不让等一会儿生火 带出来的烟尘飘到屋里。 灶膛里的火熊熊燃烧,烤得人睁不开眼睛,眼前一阵阵发黑。 杨过被烟熏得脑子发昏,眼前目眩神迷的,心道:“反正就我一个人吃,熟了就成。”索性添了几个大木头进去,不再理会,拍拍身上的粗布衣,跑到外面,风风火火抓了院里唯一的活物一只老母鸡。杨过想了想,揉了揉老母鸡的脖子,喃喃道:“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等会儿给你找个好人家去。”将老母鸡压在菜篮子里。 杨过站在院里看了看,走向了菜园,将里面一丛丛绿油油的长叶菠菜都采了,抽了金黄的干稻草,将菠菜捆成一把把的,堆在阴凉处。 这样一通忙活,小半时辰就过去了。 杨过抹了抹脑门儿的汗,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白色太阳,揉了揉肚子,跑到屋里去吃饭。吃过饭后,向灶膛里泼了一盆水,灭了火星,抱起桌上的瓷罐字坐在屋中间哭了一阵,擦干了泪,又跑出去,将老母鸡和菠菜给周围的邻居一家家送去,答谢人家帮忙给妈妈发丧。 做好了一切,杨过再次回到住了十年的家,里里外外晃荡了几圈之后,背上包袱,抱着穆念慈的骨灰,离开了村子,赶往嘉兴。 走着,走着,周围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杨过坐在石床上缩成一团,心道:“我就说,我妈早死了,原来是做梦了。”可是周围又黑、又冷,杨过忍不住大喊:“龙哥哥,你在哪儿啊,我怕。”想到孙婆婆刚死,自己又跟死人一起住在古墓里,越待越害怕,哇哇大哭了起来,一不留神从石床上跌了下去,摔得手肘生疼。 杨过“啊”一声大叫,眼睛骤然睁开,顿觉一片光亮袭来,刺得眼睛发疼,赶紧眯起来,伸出手掌遮在眼前,喃喃道:“做什么梦不好,黑漆漆的,连个人都看不到。”稀里糊涂扭了扭发疼的后颈,正想不通为什么是脖子痛而不是手肘疼,忽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道:“过儿,做恶梦了吗?”额头感到一片冰凉。 杨过心中一凛,昨夜的记忆一下子涌上了脑袋,肉跳心惊:“坏了,坏了,又干坏事了。”电光火石之间,先不管其他,一把抓住龙的手掌,然后才急急忙忙,惶惶乱乱爬起来,二话不说,跪在床上,垂首道:“龙哥哥,我错了,你骂我,打我,罚我吧。”语调渐落,接着央求道:“可你别走。” 杨过等不着回答,忐忑不已,忽听一阵哈哈大笑,心道:“义父?义父也在屋里吗?”不知不觉中羞得红了脸,脑袋垂得更低了。 只听欧阳锋道:“臭小子脑子转得快,够聪明,还知道先认错、装可怜。”脚步声近,又听欧阳锋道:“放心,他舍不得离开你。”然后自己的手掌被掰开,手腕被按住,又听欧阳锋道:“行了,没问题,就是心虚。” 杨过抬头偷瞧了一眼,看到欧阳锋笑盈盈抓着自己的手,轻声道:“义父。”不好意思挠挠头,又听门板开合的声音,顿时又急了起来,忙道:“义父,你让让,要跑啦。” 第九十五章 父训子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一把将人按下,出手如电,将杨过点在原地。 杨过口中发不出声,眼睛连连转动。 欧阳锋斥责道:“瞎着急”,戳了戳杨过的脑门儿,转而笑道:“连句话都听不清楚,我不是说了吗?他舍不得离开你,放心、放心,啊,先把衣服穿上,洗洗脸,梳梳头,把自己拾掇利索了,体体面面去赔罪,衣衫不整的成什么样子。” 杨过心道:“就衣衫不整才可怜,这样才能让人心软,义父,快解穴啊。”眼珠连连翻起,露出眼白,十分着急。 欧阳锋道:“臭小子”,狠狠瞥了一眼杨过,接着道:“别怪爸爸没提醒你,你们古墓的功夫可不一般,你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害己”戳了戳杨过的胸口,又指了指隔壁屋子,续道:“害人。”刷刷两下解了杨过的穴道。 杨过泄气,坐在床上,精神萎靡,问道:“爸爸,你有没有法子?” 欧阳锋摆摆手,让杨过让让,坐在他的旁边,叹道:“暂时还没有,你的功底薄,重新练过不是没可能,你龙哥哥嘛,算了,就这么一直练下去吧,若是把根基毁了更麻烦,冷冰冰的也挺好。”见杨过情绪又低了一层,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先别往坏处想,我已经教了他白驼山庄的内功,多多少少有些帮助,你呢,也赶紧练起来,总好过两人头上都悬着把刀,我一个人可看顾不了两个。” 杨过点头,感激道:“多谢爸爸。” 欧阳锋笑道:“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过儿啊,听爸爸句劝。” 杨过抢道:“不,我就喜欢他,谁拦着都不行。” 欧阳锋狠狠拍了一下杨过的后脑勺,气道:“懂不懂规矩,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许插嘴,毛毛躁躁的,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杨过“哎呦”一声,捂着后脑,心道:“还真下手啊,对着龙哥哥时候怎没见你这么硬气过,疼死了。”‘皱着眉头,低声嘟哝道:“还能说什么?”心中接口道:“无非就是男男不得相恋,有违人伦,为人不耻,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 欧阳锋皱了下鼻子,高傲道:“你爸爸我是一代宗师,见过多少大风大浪,怎么可能跟俗人一个念头。” 杨过眼睛转了转,会意道:“爸爸,你不反对?”心念一动,又道:“俩男的可生不出来孩子,你可没有孙子抱。” 欧阳锋挑眉,不屑道:“少来试探我。我白驼山庄的长孙定下了,用不着你操心。”抓着杨过的脸颊一扯,笑道:“臭小子,你要是不嫌麻烦,我立刻给你俩张罗姑娘,怎么样?” 杨过忙道:“别,别,爸爸,你深明大义,在这世上是这个。”说着,伸出了大拇指。 欧阳锋撒了手,“哼”了一声道:“少来给我戴高帽。我是不反对,可也不能看着你们胡来。”手臂一伸,将杨过扣在臂弯,沉声道:“尤其是你小子,你可真行啊,屋子大门敞着,光天化日,不是,烛火通明的,就敢抱着人啃,哼,哼 。”将杨过往旁边一推,斜着眼道:“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非得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说着,狠狠又戳杨过的脑门儿,道:“你也不想想,郭靖要是知道你俩这样,非运起降龙十八掌劈死你不可,真是胆大包天。”一字一点,连点四下。 杨过揉着脑门儿,委委屈屈道:“谁让郭芙觊觎我的人,我受不了。脑子一热,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欧阳锋道:“你龙哥哥长得跟天仙似的,有多少人看到了能没什么想法,你管得过来吗?看两眼又少不了块肉,至于发疯吗?你知道当时多险吗?差一步,就差一步,那糙汉子还有武家那哥俩可就看到了,要不是赵昶眼疾手快,死命挡着门,将人拦下了,你呀,可真就名扬天下啦。” 杨过听到赵昶也看到了,脸上一红,悻悻道:“爸爸,这事就先揭过去吧,过去就过去了,咱们说说以后怎么办,成吗?” 欧阳锋道:“哼,还知道脸红,好啦,我也不是非要提,就是要提醒提醒你注意着点儿,普通大姑娘、小伙子还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对吧。” 杨过道:“是、是、是,爸爸说的是。”挽着欧阳锋的胳膊,请求道:“您给我出出注意呗。” 欧阳锋听到要出主意,顿时为难,道:“孩子,不是爸爸不帮你,我这辈子只知道武功,对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一窍不通啊。”顿了顿,眉头一展,笑道:“不过,我也不是一点儿用没有,你昏着的时候也问了些事情。” 杨过催促道:“快说,快说,打听到什么了?” 欧阳锋不卖关子,直接道:“其他的不说,最要紧的一件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多混账,你龙哥哥都不会离你而去,所以,孩子,把心放在肚子里,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想主意。”决定暂时不将那些个虚头巴脑、神神叨叨的事情对杨过提起,免得杨过生出旁的想法。 杨过想了想,问道:“他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怪我吗?” 欧阳锋拍拍杨过的胸口,笑道:“昨天还守了你半宿,你说他怪不怪你?孩子,他对你是真好,连我都佩服。” 杨过心中温暖,感慨道:“恩,他对我最好了,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话锋一转,叹道:“可是他对我的好是师父对徒弟的好,跟我想要的好不一样,在龙哥哥眼里,我总是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是个大丈夫,大男人。” 欧阳锋见杨过患得患失,没点儿志气,恨铁不成钢,照着杨过后脑勺又是一呼。 杨过吃痛,大叫“哎呦”,不明不白地看着欧阳锋,道:“干嘛呀,总打我?” 欧阳锋厉声道:“瞧你点儿出息,就知道长吁短叹,能不能精神点儿,你瞅瞅,你是个什么样子,你见过哪个大男人、大丈夫像你似的,愁眉苦脸,没个稳当劲儿。”双手一撑大腿,指责道:“本来我看你前路艰难,觉得你不容易,不想说你,但眼下是不说不行。”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小兔崽子,你说人家不把你当个大丈 夫、大男人看,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瞧瞧你办出来的事儿,哪一件儿是大丈夫所为了,就说终南山哪天,那叫什么,那叫趁人之危。” 杨过插嘴道:“你要是不点了他,我也没机会啊。” 欧阳锋拔高了嗓子道:“什么?你跟我一个疯子计较?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过缩了缩脖子,轻声道:“小点儿声儿,您继续说,我听着。” 欧阳锋冷哼一声,吸口气,问道:“瞧你把我气的,我说到哪儿了?” 杨过提醒道:“终南山。” 欧阳锋挥了挥手,道:“对,对,终南山。臭小子,你看到你心上人一口血一口血往外喷就不知道救人,就只知道在那儿跪着,看人走了就不知道追?要不是我凑巧把人给救了,你连他的尸首都找不着,守着古墓哭吧。” 杨过后怕不已,低声道:“我不是给吓着了吗?他说我要是追上去,他就杀了我。” 欧阳锋诘问道:“你怕他杀了你,你就不怕他死得山沟里?你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喜欢他那张脸啊。” 杨过心道:“我当然真心喜欢他。”但思及在事实上自己确实不地道,理亏道:“我错了。我不是东西。” 欧阳锋问道:“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杨过摇头。 欧阳锋训道:“这叫没担当。”重重吐了口气,续道:“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脑袋掉了碗大口疤。敢作敢当才是硬汉子,血性男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名字难道白起了?” 说到这儿,欧阳锋看杨过老实听训,面露自责,心中一软,叹道:“我欧阳锋是个心狠手辣的坏人,以前趁人之危、借刀杀人、反反复复、阳奉阴违的事情干过不少,本来没资格教你,不过,既然收了你当儿子,也得尽尽当爹的责任,我把我自己儿子祸害了,不能接着祸害你,你若觉得有道理,就听,觉得我说得不对,就算了,当我没讲过。”说着,想起惨死的欧阳克,心道:“我若几十年前好好教导克儿,克儿也不会落到那步田地,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不禁悔恨不已,老泪纵横。 杨过抱着欧阳锋,安慰道:“爸爸,您别伤心了,我以后当亲儿子那般孝敬你,您说的对,我都记着。我打小没爹,没人教我这些,以后只要您教,我就学,一定不给您丢脸。” 欧阳锋拍了拍杨过的肩头,点头道:“好,好。”深吸口气,道:“行了,没什么可哭的,赶紧收拾收拾,早些时候郭靖、黄蓉让人捎信了,晌午的时候要过来一趟。” 杨过道:“他们来干嘛?”随即明白,道:“要来谢您救了朱大叔。” 欧阳锋道:“正派就是正派,有恩必报,总是要把礼数做周全的。”站起身来,对杨过道:“你先别去打扰你龙哥哥,我说过了,他不怪你,不怨你,昨晚他也没睡好,让他多休息休息,得了,我先出去了。” 第九十六章 毛茸控大叔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站在走廊里,细细琢磨刚才对杨过讲的话,忍不住呵呵发笑,心道:“我还是老毒物吗?干脆当教书先生去了,听听那话说的,啧啧,太他娘的正派了,不得了哦。”不禁摇头晃脑,感慨万千,喃喃道:“算了,为了儿子,为了,当一把好爹吧。吃饭,吃饭。”哼着不成调儿的小曲,宽大的袖袍一甩、一甩,走下楼去。 赵昶站起身来,扬声道:“庄主,这里。” 欧阳锋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赵昶连忙招呼小二上碗筷、饭菜。 欧阳锋戳戳筷子,指了指楼上,问道:“大公子吃了吗?” 赵昶道:“大公子说,他喝些水就够了,早饭就算了。”说着,拿出一个瓷瓶来,摆在欧阳锋面前,恭敬道:“庄主,这是大公子给属下的。” 赵昶规矩,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擅自收取打赏之物,非要问过欧阳锋才能放心。 欧阳锋道:“收下吧,好东西来的。每天冲水喝一点儿,身轻体健。” 赵昶道:“是”,将蜂浆塞回袖子,对欧阳锋道:“庄主,您慢吃,我去给少庄主安排饭食,等会儿还要去给大公子买围巾。” 欧阳锋道:“恩,去吧。”眼看着赵昶穿堂、上楼,赞许道:“办事能力不错,等回去后正式接了他爹的班儿吧。”一边吃,一边念想白驼山庄。 过了一会儿后,耳听赵昶跟掌柜的打听,抬头看了一眼,一口清粥差点儿喷了出去。欧阳锋抚了抚胸口,施展出“瞬息千里”,嗖一下,闪身到了门口,将正要出门的赵昶拦下。 掌柜的见白影一闪,脱口而出,叫道:“闹妖精啦”,受到欧阳锋冷冷一瞥后,赶紧捂上嘴,后知后觉这位白衣老者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欧阳锋没工夫理会掌柜的和其他目瞪口呆的食客,上下打量赵昶。 劲风扑面,赵昶吓了一跳,正要出招防护,一定神,发现是自家庄主,悬起的心霎时放下,紧接着又发现欧阳锋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搔着下巴似在考虑什么,心中忐忑,轻声问道:“庄主,还有吩咐?”手掌拍在幼豹的身上,缓解它的紧张。 欧阳锋冷不丁儿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赵昶愕然,答道:“三十二。” 欧阳锋喃喃道:“三十多了。”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会儿道:“把它给我。” 赵昶依言将幼豹从头顶托下来,不舍地还给欧阳锋。 欧阳锋却不接过,摆手道:“还是你照顾着吧。”下一刻,果然见赵昶面露轻微、难掩的喜色。欧阳锋恍然大悟,笑道:“你要是喜欢,我从大公子那里把它给你要过来。” 赵昶心中一凛,恭敬道:“多谢庄主美意,不过,我怎能夺大公子所爱,平常抱抱就够了,这不咱们长孙嘛。”说着,重新将幼豹托到肩头,将幼豹两只毛乎乎的爪子按在头顶,让它抓牢免得掉下去。 幼豹瞪着碧绿的眼睛,“嗷呜”一口,咬在赵昶头顶的发 髻上,发出呜呜呼呼的声音。 欧阳锋问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喜欢这些?” 赵昶有些难为情,笑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挺好玩儿的,毛茸茸的,您看,小爪子肉呼呼的。” 欧阳锋嘴角一抽,心道:“我真是老了呀,看不懂小年轻的是什么想法啦。”说道:“我听你说要去首饰铺子?买什么呀?” 赵昶道:“哦,长孙这两天可能是牙长得快,总喜欢咬东西,刚才把大公子的簪子咬断了,我顺路去给买一个。” 欧阳锋点点头,又瞅了瞅赵昶,后背一阵发凉,让出路来。 赵昶道:“属下这就去了。”刚要走出去,忽听堂内一阵惊呼。 欧阳锋和赵昶对看一眼,转身探看。 赵昶目露惊羡道:“大公子”溢美之词,难以言表。 欧阳锋笑道:“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的,咱们这样的披头散发走出来,叫疯癫,换了他披头散发走出来,那叫脱俗、潇洒,”拍了拍赵昶让人回神,提醒道:“好啦,别给自己添堵,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顺口补充道:“街上江湖人多,加些小心。” 赵昶一怔,受宠若惊,又感激又恭敬道:“庄主说的是,我这就去了。” 欧阳锋疾步走到龙的身边,赞叹道:“天仙啊,下凡啊。” 龙淡淡道:“师父。”语气平淡如水,声若含冰。 欧阳锋叹道:“连个玩笑都不会开。”指了指前头,道:“那是咱的位子。”前头领路。 龙跟随其后,墨发披垂、微微飘动,白衣翩跹,真如欧阳锋所说,天仙下凡一般。 欧阳锋待人坐下后,给龙递了茶,轻声道:“你就这样出来,还真没顾忌,那臭小子没去找你?” 龙道:“没有。” 欧阳锋意外,心道:“难道真听了说教,转性子变沉稳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刚才,我跟过儿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龙道:“听到您又哭了。” 欧阳锋一怔,扁着嘴道:“谁让你说这个,臭小子,别以为仗着美色就可以有恃无恐啊,我是你师父,师父教训徒儿天经地义,尊师重道,懂不懂?” 龙浅浅一笑,道:“您不是说我不会玩笑吗?我听师父的话,跟您玩笑,您怎么不开心?” 欧阳锋被堵地哑口无言,眼睛圆睁,突然“噗嗤”一声,哭笑不得道:“你啊。”长舒一口气,叹道:“我欧阳锋横行了一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孩儿啊,你本事大,我服了。”哈哈一阵大笑,引得周围人侧目,也羡慕。 正是英雄大会期间,此间里头也有不少江湖人。他们看到听到欧阳锋如此开怀大笑,无不惊诧不已,均想:“这位公子能让西毒奉为心头肉,真是不简单!”不敢多有表示,快饮快食,却不离去。 龙道:“师父,您今早跟过儿说的挺好,多谢了。我虽然教导他了几年,但毕竟 非为人父,有些东西我知道,却教不了。” 欧阳锋止了笑,点头道:“可不是嘛,你俩就是大孩儿教小孩儿,只不过你这个大孩儿比一般人成熟,懂道理,否则的话,你俩就只有在古墓胡闹的份儿。” 龙道:“是啊。” 欧阳锋道:“孩子,别怪我多管闲事。” 龙道:“有话直说吧。” 欧阳锋道:“过儿是幼稚了些,做事冲动,不过,他说的也对,任哪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也不愿意被当成个没断奶的孩子对待,你说是吧。” 龙点头,思及往事,对欧阳锋道:“从两三年前开始,过儿就一直吵嚷着要保护我,经常搂着我不放,只是我照顾他习惯了,只以为他长不大,当他嘴甜,讨我欢心,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说起来,是我疏忽了。”说着长长一叹,接着道:“我长了这么一张脸,又对他好,凡事纵着他,最后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 欧阳锋道:“孩子,前头还对,后头就不对了。” 龙道:“哪里不对?” 欧阳锋道:“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对,但是这跟你长得好不好有多大关系,怀璧其罪,玉石漂亮遭人惦记,该责怪的是贼心不死的人,跟天生天长的样貌有什么干系。天底下虽然不见得还能找出第二个跟你差不多的,但是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大有人在,就说郭靖那个闺女,郭芙够漂亮吧,过儿就不待见她。” 龙反问道:“我若是一般人的面貌,过儿会如此吗?” 欧阳锋语塞,支支吾吾道:“真心换真心,也没准儿。” 龙琢磨着“真心换真心”五个字,赞同道:“恩,也没准儿,师父高见。” 欧阳锋道:“先不说这个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对了,你刚才看到赵昶没有?” 龙点头。 欧阳锋笑道:“你瞧瞧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人高马大的,顶着只小豹子发花痴,看着就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哎呦,是不是世道变了,我怎么都看不懂了呢?” 龙淡淡道:“每个人都有对胃口的东西,或许赵昶以前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 欧阳锋道:“可不是,白驼山庄里都是花花绿绿的,滑溜溜的蛇,素来没这种带毛的。原来他好这口。” 龙道:“有喜欢的东西也挺好,活着有滋味,您不也追求天下第一,追求《九阴真经》一辈子吗?” 欧阳锋笑道:“没错,是得有点儿追求,才有奔头,哎,孩儿,怕蛇吗?我一直想着带你俩会山庄看看呢。” 龙道:“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不干净。” 欧阳锋拍手道:“这个不用担心,不怕就成,我自有办法让它们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那咱们说定了。” 这时,杨过走了过来,问道:“说定什么了?”看了看欧阳锋和龙,犹犹豫豫坐在龙的旁边,笑嘻嘻的,腆着脸道:“龙哥哥,许的吧?” 第九十七章 静静看你演戏 http://.biquxs.info/

杨过将欧阳锋送出了门,坐在屋里静静思索,反省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洗脸、梳头、换衣,将自己打点妥当。他本想去龙的面前再次认错,祈求谅解,但是,当他真正踏出门之后,却随即心生胆怯,在龙的门前徘徊不断,迟迟不敢真正的敲响那道薄薄的门板。 欧阳锋的有力诘问“你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喜欢他那张脸啊。”一直在耳边回响,一遍遍拷问着杨过的心。 杨过肯定地告诉自己:“我是真心喜欢龙哥哥的。”转而又意识到:“但是,因为我的冲动的,不计后果的喜欢,龙哥哥险些被我害死。” 前进与后退的挣扎中,杨过终于明晰:“喜欢是一厢情愿,相爱却不是,而自己又是多么的自私、无情。” 在一次次试探之后,杨过清楚龙对他的纵容近乎没有边界,而他自作聪明地把这种没有边界的纵容当成自己放肆爱恋的温床,趁人之危、疯狂占有,只是单一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全然不顾龙的感受为何。 是啊,杨过总是知道,龙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不管自己做了什么,贪婪索取也好,真实的伤害也罢,只要装可怜、讨好,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从龙那里得到原谅。在杨过的潜意识里,这样的思维定势已经成为他的行为的习惯,而龙却成为了在以爱之名的伟大、宝贵感情下的随时随地的牺牲品。 不可否认,杨过的情意是真实的,然而他的真实的情感,就像是一团炙热的火,而火的本能是灼烧。在火的世界里,狂烈的燃烧是那样的酣畅、那样的淋漓,不过在痛快燃烧之后,会剩下的,只有残渣和灰烬。 杨过面对方块堆叠白纸为底的门板,突然懂得:“我不能这样下去,我喜欢他,怎么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害他呢?臭小子,坏小子,真不是男人。” 懂得控制自己,是杨过必须学会的人生课程。 心意通明之后,杨过鼓起勇气敲响了门板,“咚”“咚”“咚”,三声过后,没有任何回应。 杨过感觉不安,心道:“习武之人耳目敏锐,我在这里走了这多圈,龙哥哥一定知道了,难道他不想见我?” 就在杨过疑神疑鬼之际,突然听到一个小伙计喊道:“客官,您要找的公子在楼下呢,没在屋里。” 杨过扭头望着小伙计,怕自己听错,问道:“你说什么?” 小伙计道:“人在楼下呢。” 杨过喜道:“知道了,多谢,多谢。”疾步跑到楼梯口,果然,在楼下大堂靠着窗户的位子,有自己心里相见的人。杨过心道:“龙哥哥就是好看,披头散发都比别人好看千万倍。”心念一动,按捺着步子,轻手轻脚走了下去,慢慢走近。 杨过知道龙寡言少语,听到龙与欧阳锋交谈不少,推知龙此时心情不错,暗暗欣喜,为了不着痕迹地加入到两人的对话中,明知故问欧阳锋的安排。 若是以前,杨过一定二话不说坐在龙的身边,与龙亲亲热热,搂搂抱抱,但是现在,杨过知道自己不能任性,自己需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稳重男人,决定学着尊重龙的想法,所以才出言询问龙是否允许坐在身边。但是说来好笑,长久的习惯哪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杨过不自觉地身体先行,口后开了。 欧阳锋挖苦道:“屁股都落下了还问个什么劲儿,这时候知道不好意思啦。” 杨过知道习武之人耳目敏锐,而这个道理比他武功好得多的龙和欧阳锋岂会不懂、不知,因此,当杨过走过来时,二人早就查知,只是不说破罢了,倒要看看这个臭小子有什么鬼主意、鬼想法,不 着痕迹地看着杨过演戏。 杨过不理会欧阳锋,凝视着龙。 龙道:“安心吧。” 杨过喜道:“恩”,接着又问道:“爸爸,你说定下什么啦?” 欧阳锋嘴巴一扁道:“你心里还有我?问你龙哥哥?少来理会我。” 杨过笑道:“爸爸,别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龙道:“师父说要带你我回白驼山庄。” 杨过欢喜道:“好啊,好啊,就咱们三个,不是,还有赵管家、小豹子咱们五个是不是?”说着,眼睛不由地看向龙,想知道龙是个什么想法,想不想去,挠了挠头道:“龙哥哥,你愿意去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跟你回古墓,或是你想去哪儿,我跟你走。” 欧阳锋微微怒道:“那我呢?就知道问你龙哥哥,不要爸爸了是不是?真是的。”心道:“老话儿说的真是不错,有了媳妇儿忘了妈,这用到父子身上照样说的通啊。见色忘义的臭小子。枉费老子搜肠刮肚,操碎了心,给你将人留下。” 杨过笑嘻嘻道:“您肯定听他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欧阳锋站起来照着杨过的脑门就是一个烧栗。 杨过“哎呦”一声,捂着脑袋,皱眉道:“爸爸,别打脑袋啊,傻了怎么办?” 欧阳锋撇撇嘴,气道:“傻了更好,免得犯浑。反正我是多此一举那个。”看向龙道:“孩儿,我这下子不轻,就算是罚过他了,以后他要是再不听话,你再罚,这回就算了,成不?”狠狠瞥了杨过一眼。 杨过会意,忙道:“龙哥哥,我不好,以后我不会犯浑了,要是我再做坏事,你就拿剑捅我几个窟窿,我保证一句怨言没有。” 龙单手支颐,看着两父子,淡淡道:“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欧阳锋笑道:“若是让你罚他,估计连个烧栗都不舍得敲,这样正好,对吧。” 杨过看着龙,目露期待。 龙道:“过去就过去吧”伸手按了按杨过红肿的脑门儿,引得杨过倒吸一口气,道:“过儿,去把我的金铃软索取回来,在外行走没有兵刃不方便。” 杨过知道龙又一次原谅了自己,欢喜答应:“我这就去,这就去。” 欧阳锋一把拽住要跳窗的杨过,指责道:“火急火燎的,着什么急。”转而和颜悦色对龙道:“孩子,那个金轮国师想必没走远,你和过儿抢尽了他们的风头,还伤了他的人,仇怨算是落下了,过儿一个人在外若是碰上了可要吃亏的,你跟着一起去吧,对了,过儿,早上送信的陆家庄人将你的马送回来了,就在门外拴着,骑马去吧,方便。”说着,撒开了手,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不行了,不行了,岁数大了,熬半宿就受不了,我上去补个觉,先走了”,晃晃悠悠上了楼。 杨过心中暗自感激欧阳锋,心道:“果然姜是老的辣!”问道:“龙哥哥,你去吗?” 龙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怎能辜负你爸爸的好意。” 杨过道:“是啊,你们对我好,什么都为我着想。”接着惭愧道:“龙哥哥,我住的客栈离这里不算远,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不用勉强。”说着要去握龙的手腕,最后手指顿了顿,捏住了龙的衣袖。 龙道:“走吧。” 杨过道:“我去牵马。”急匆匆跑了出去。 龙走到门口,恰好杨过牵着一匹黑马走了 过来。龙伸手拂了拂马耳朵,道:“过儿,我不会骑马。” 杨过道:“那你坐上边,我牵着慢慢走。”拍了拍马儿宽大的额头,补充道:“放心吧,马鞍都是干净的。”抓着缰绳,站在一旁,跟马儿的大眼睛互看。 衣袍响动,杨过抬头看时,龙已经安稳坐在了马背上,笑道:“坐稳了。” 龙道:“一起吧。” 杨过一怔,望着龙,颤声道:“可以吗?你许吗?” 龙伸出手。 杨过裂开了嘴,笑着连连点头,安心上马,落到龙的身后,问道:“龙哥哥,我我得牵着马缰。” 龙道:“随意。” 杨过点头,手臂环住龙的腰,稍微往前动了动。 龙道:“这里人多,等出了镇口再跑吧。” 杨过点头“恩”了一声,轻轻叱道:“驾” 马儿迈开蹄子,缓步而行,发出哒哒声响。 过了一会儿,杨过忍不住开口道:“龙哥哥,你看,全是你的功劳,不用咱们说话,人家就给咱们让出路来了。” 龙道:“是啊。” 杨过轻轻叹了口气,眼睛转了转,提议道:“龙哥哥,过两天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龙道:“好。” 杨过道:“龙哥哥,白驼山庄的内功好不好学?义父要我学呢?” 龙道:“还行,不算难。” 杨过又道:“龙哥哥,那你教我好不好,别麻烦义父了。” 龙道:“好。” 杨过心潮起伏,慢慢激动了起来,忽听龙道:“过儿,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如坐针毡。这件事情上,我也有错,不能怪你一个人。” 杨过急道:“不,你没错,你一点儿错都没有,错处全在我。你全心全意照顾我,对我好,是我不该生出旁的心思,更不该龙哥哥,我想过了,我不求你答应我,也不求你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 龙道:“我不讨厌你。” 杨过心中一动,继续道:“龙哥哥,我不想跟你说假话,我不会放弃喜欢你的,以后我就在心里头喜欢你,我只求能在你身边跟着,瞧着,别的都不求了。” 龙叹道:“过儿,你这样不会快活的。” 杨过也叹道:“能看着你,我就快活。”请求道:“龙哥哥,我能不能靠着你?” 龙道:“随你。” 杨过又往前凑了凑,胸膛与龙的后背相贴,大着胆子将下巴搭在龙的肩头。 龙伸手摸了摸杨过的脸颊,淡淡道:“过儿,我很不好,我纵容你,让你亲近,却不答应你,让你心怀丝丝希望却总让你失望,令你煎熬着,心里头难受。” 杨过道:“我不在乎,我乐意心里头酸酸苦苦的,这样的话,你只要对我笑笑,多跟我说句话,我就跟吃了蜜一样,觉得甜。” 龙道:“过儿,这样太苦了,你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你有大好的未来,不该因为我,浪费了青春年少,抹掉了生命里的斑斓色彩。在这个世上,对你好的人很多,不单单只有我一个。只要你张开眼睛,敞开胸怀,你会发现很多很好的人,或许那时,你就能明白,你对我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自然而然放下这份不一般的情感。” 杨过咬咬牙,问道:“我喜欢你,我有错吗?” 第九十八章 表姐妹 http://.biquxs.info/

龙叹气。 杨过道:“我叫杨过,字改之,有错当改,无错永不改。” 龙心中一动,感慨道:“过儿,你不该是这世界的人哪。” 杨过道:“为什么?” 龙摇头。 杨过问道:“不能跟我说的?” 龙道:“是啊,过儿,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我不想骗你,只能选择不告诉你。” 杨过道:“我知道,你不想说的时候总是这样摸着我的脸,盖着我的眼,这就是不说的意思了,放心吧,你不说我就不问,我就不想知道。龙哥哥,你抓紧,咱们跑一阵子。”高呼一声“驾”,御马飞奔,绝尘而去。 两人走后,从镇口旁的小树林里,走出了两个女子。一个身着青衫,生的一张鹅蛋脸,容貌秀雅,气质温和,手里握着一根银白长箫;另一个身着白衫,生的一张瓜子脸,模样娇俏,古怪精灵,腰间挂着一柄弯刀,颇为英气,可惜身有残疾,跛了一足。 这两个人正是身为表姐妹的程英和陆无双。 此时,程英正挽着陆无双臂膀,体贴地为表妹拍打身上沾染的尘土、落叶,陆无双则靠着表姐的肩头,抻长了脖子,灵动的眼睛望着远去的龙和杨过。 程英柔声道:“表妹,你不是累了吗?脚上别用力。” 陆无双最忌讳别人提她的跛足,若是旁人提到了,那必要抽刀而上,好好教训一通才能顺气。不过,陆无双知道表姐是真心关心自己,所以心中不怒,反而欣喜,吐了吐舌头,笑道:“表姐,你没看到吗?刚才飞奔过去的那个是把李莫愁打趴下的龙公子。” 程英拂了拂陆无双的额头,将她的额间碎发往耳后别了别,道:“看到了又怎样,人家跟咱们也没关系啊。” 陆无双道:“怎么没关系,你可别忘了,他是李莫愁的师弟,算着辈分儿,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呢。” 程英道:“怎么,看到俊美师叔后,就连李莫愁这个毒辣师父一并认下啦。” 陆无双脸上一红,糯糯道:“哪有?”转而又望了两眼,问道:“表姐,我就不信你不觉得他好看。” 程英道:“他是好看啊,可那是别人的长相,又不是我的。” 陆无双突然叹口气,有些埋怨道:“表姐,你才比我大几岁?怎么老气横秋的,好好一个漂亮姑娘快成老大娘了,这样不行。” 程英笑道:“有你这个小姑娘在,我能不成老大娘吗?瞧瞧你,咱们一块儿穿林子,走山路,我的身上就能干干净净的,你呢,不成样子,我看你还是赶紧换套衣服,白的要糟蹋成黑的啦。” 陆无双道:“这不是有你在嘛,我饿了,你给我弄吃的,衣服脏了,坏了,我也不用愁,我的好表姐自然会给我洗好、补好。”说着,依偎在程英怀里,嘴上抹了蜜似的,笑道:“好表姐,好表姐,你是我最好的表姐了。” 程英笑着捏了捏陆无双白嫩的脸蛋,假装嗔怒道:“你个得寸进尺的丫头。再不听话,大娘我可要打 你了。”说着挥动长箫,作势要打陆无双。 陆无双当然知道表姐不可能真打自己,可还是配合着讨饶,叫道:“哎呦,哎呦,可不敢淘气啦,这次就饶了我吧。” 程英笑道:“好啦,别耽搁了,咱们赶紧去找家客栈,也好休息休息。” 陆无双点头,与程英一起往镇子里走,边走边道:“表姐,光顾着说那个龙公子了,差点儿把他身后的蓝衫公子给忘了,哎呀,你说这世上好看的人都扎堆儿的。表姐,你说,那个蓝衣服的公子和我师叔什么关系?” 程英笑道:“我师叔?”轻轻点了一下陆无双的鼻尖儿,似是说:“小姑娘,不知道害羞。” 陆无双拦下表姐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笑道:“自然是我师叔,表姐,他那么厉害,多认个亲有好处,没准儿遇上了麻烦,还能请人家帮帮忙。” 程英道:“我可不觉得他知道你是李莫愁的徒弟后会帮忙。”思及那日龙对洪凌波的冷淡态度,提点道:“表妹,咱们还是别跟他扯上关系好,那位龙公子性子冷,手段厉害,杀伐果敢,不好惹的。” 陆无双道:“可我又没跟着李莫愁做坏事,他想杀我也没理由啊。好啦,表姐,我又不是没脑子,我就是随便说说。”接着又道:“表姐,你不好奇他们关系吗?你看啊,我师叔冷得跟冰似的,居然能跟别人乘一匹马,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程英听陆无双执意要说“我师叔”也不再理会,她比陆无双心思细腻,陆无双能体会到的,她体会得就更深刻,只是因为性情沉稳,觉得谈论别人不好,又怕贸然评论有失分寸,笑道:“这有什么难想象的,那位龙公子当然要亲近自己人的。” 陆无双道:“那就更奇怪啦,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看得上当成自己人?神人吗?”已然忘了当时龙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老者。 程英不想继续谈下去,笑道:“他人自有过人之处,咱们可不知道,好啦,咱们去问问那家客栈有没有房间,你先去歇着,我再去打听打听我师父的踪迹。只要能找到我师父,咱们就不用担心李莫愁会卷土重来了。” 陆无双想到被李莫愁逃掉一事,不禁气恼:“都怪那个疯子,明明就差了一剑,就能将那魔头斩首了。” 程英也觉得可惜,无奈道:“或许李莫愁命不该绝吧,放心吧,恶人不会有好下场,她作恶多端,总有被收拾的一天。” 那日,龙与李莫愁一战,以李莫愁战败告终,观战之人无不热血沸腾,大大出了一口恶气,纷纷欣慰赤炼魔头将要消失在江湖上。岂料,老天无眼,异变陡然发生,竟会被一个无缘无故窜出来的疯汉稀里糊涂地“救”了赤炼魔头一命,令其得以继续存活,逍遥自在。 李莫愁被龙打得伤势颇重,暂时消失了踪迹。 陆无双和程英表姐妹虽然愤慨魔头逃脱,但也因为这一场变故就此逃脱了李莫愁的追杀,无须整日里提心吊胆,躲躲藏藏。 然而,两人都知道,李莫愁不会放弃陆无双偷走的《五毒秘传》,早晚会回来。那时 ,作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陆无双还是会被她盯上。程英自知两人武功低末,难以与李莫愁抗衡,继续一路逃窜。 有一日,程英无意中得知了师父黄药师的踪迹,当即决定投奔师父,以求庇护,然而,黄药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寻找起来颇为艰难。打听之下,程英和陆无双赶来了大胜关,恰好于镇外遇到了外出拿取金铃软索的龙和杨过。 龙乃是绝世无双的人物,与李莫愁一战中更是风采卓绝,世间少有人能匹敌。陆无双和程英都是青春少女,见了少年英侠自然心有悸动。 今日,龙和杨过心情都很复杂。 龙因为担心杨过的命运想要劝杨过放弃对自己的依恋。杨过因为自省、自悟,对龙更加珍惜,情意更加深重。两人各自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好,互相爱怜,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异常微妙,生生将两人与外界隔了开来,变得异常亲密,旁若无人,以至于两个武林高手竟没发现路旁有人窥探。 龙与李莫愁相斗之时,杀意凛然,冷漠无比,令人印象深刻,搭配上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更显得脱尘,好似天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却又敬佩不已。 程英和陆无双乍见“杀神”已是意外,均觉欢乐,又见到冰冷“杀神”竟会与人同行,姿态亲昵,大感惊讶,好奇,因此,才有了一番对话。不过,程英性格沉稳、温和,不好意思对人评头论足,所以一直由性格活泼的陆无双先起话题。 程英和陆无双虽然都是美貌的女子,但是看到龙的样子不禁自惭形秽,心生自卑。两人生出了自知之明,也就不敢奢望与龙那般的人结识。如果龙是普通人样子,按照陆无双的性子那一定是要认识认识的。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人遇上了绝美公子就多瞧两眼,只抱着欣赏的态度罢了。她们与曾经同样见过龙的耶律燕是一样的想法,均想:“白衣公子乃是仙人降世,那是要天天供奉的人物,我等凡俗女子看看就够了,可不敢痴心妄想,若是真得了个这样的郎君,怕是要每日惧怕她人觊觎而自己也要每日惭愧不已,反倒自招烦恼。” 连日赶路,两人劳累不堪,再也走不动了,这才决定逃离荒野之地,找家客栈休整,也好继续打探黄药师的消息。 陆无双因为跛足的关系,在人前多有拘谨。以前自己在外的时候,若是碰到有人注意到她的跛足,那是一定要发脾气,抬手教训的。但是现在有程英在旁边,陆无双不敢任性放肆,所以为了不给自己添堵,也不给别人添伤,对外应承之事全由程英包揽,她自己落得清闲,进了房间之后便不再走动。 虽然已是深秋,今日却是个难得晴朗的好天气,阳光充足,暖暖的,令人舒服。 陆无双久等表姐不来,觉得无聊,靠在窗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寻些乐子看。于是,程英打点好了一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表妹一个人在屋里格格发笑,很是畅快。 程英将点心放到桌上,走到陆无双身旁,笑道:“刚才还闹着饿呢,愁眉苦脸的,怎么这会子这样开心?” 第九十九章 大英雄 http://.biquxs.info/

陆无双指着街上,笑道:“表姐,你看,你看,那个大叔顶着小豹子呢?瞧,多好玩儿,跟当爹的顶着儿子似的。瞧他,还给买玩具呢!” 程英顺着陆无双的手指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中年左右的高大汉子头顶金钱花豹站在个摊子前,似是在买铃铛,拿起一个晃晃还要问问小豹子的意见。隐约听着豹子“嗷呜”似是不喜欢,那汉子立即放下手中的再拿起一个,再次询问,一问一答之间,充满童趣,足见那汉子对幼豹的宠爱之情。 程英见状,不禁也跟着笑了,对陆无双道:“表妹,我看那只豹子挺眼熟的,是那个龙公子的吧。” 陆无双道:“恩,多半是的,随便牵着豹子出来的人可不多,也就我师叔抱着豹子出来不会被人笑话。” 程英笑道:“人家还没认你呢,一口一个‘师叔’倒是亲昵。” 陆无双撇撇嘴道:“洪凌波师姐都认了,我为什么不能认。”视线跟着大叔和豹子移动,忽然惊讶道:“表姐,你看,他们跟咱们一个客栈呢。” 程英探头,恰好见到那位中年汉子走进此家客栈,笑道:“看来咱们跟这位龙公子的缘分还真不浅,或许你还真有机会把这个师叔认了。” 陆无双提议道:“表姐,咱们去楼下偶遇啊。” 程英沉声道:“还有姑娘的样子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陆无双俏皮一笑,走到桌边,拿起糕点,自己一块儿,递给程英一块儿,道:“江湖儿女,管那么多干什么?要是真能认下师叔,我就求他杀了李莫愁。”接着问道:“表姐,打听到黄老前辈的消息了吗?” 听到陆无双这样问,程英颇显欢喜,笑着点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打听到了,有人曾经看到过青袍人在这附近呢。” 陆无双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天天赶路,我都快累死了。”说着,敲敲自己的腿。 程英搬了凳子,将陆无双的腿搭在上面,轻轻给人揉着,目露怜惜,轻声道:“无双,我师父博学多才,到时候我问问他,能不能给你想个法子,咱们不求完好,至少以后能方便些,不必如此劳累。” 陆无双长长一叹,安慰道:“表姐,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断就是断了,骨头已经长歪了,没有好的那一天了,你不用为我费神。”忽而笑道:“你看,我不就是腿难看,脸还是好看的,你多给我准备些嫁妆,自然会有人娶我,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啦。” 程英无奈道:“小姑娘不害臊。” 陆无双将腿从程英的手中抽出,一瘸一拐走到程英的身边,揽着表姐的肩头,笑嘻嘻道:“表姐,你呀,就是面皮太薄,这样可找不着情郎,跟表妹说说,有喜欢的人吗?我给你牵线。” 程英嗔道:“少来拿我打趣。” 陆无双嘴巴一撅道:“怎么是打趣,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见程英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即改口,问道:“表姐,听说黄帮主在陆家庄还没走呢,你作为她的师妹,要不要去拜见师姐。” 程英瞪了陆无双一眼,示意她莫要再胡闹,这才说道:“我想先找师父,等找到师父之后再去拜见师姐。” 陆无双点头道:“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人家不认识你。” 程英道:“是啊,我入门太晚,一直跟在师父身边,连桃花岛的边儿都没踩上去过,还不知道师姐知不知道有我这个师妹呢。” 陆无双见程英情绪有些低落,突然伸手她的痒,笑道:“这么漂亮的师妹哪儿能不要。” 程英被弄得“咯咯”笑,反过手来去陆无双的痒,笑道:“瞧我怎么收拾你。” 姐妹两个打打闹闹将不开心的事情暂且都忘了。 隔壁,欧阳锋坐在床上,搔了搔耳朵,打了个哈欠,喃喃道:“睡个觉儿都不安生。”摩挲摩挲两下脸,睡意全无,穿了衣服走出门去。他刚走到楼梯口,就瞥见赵昶顶着幼豹走了上来,一边走,身上还“叮铃”作响。 欧阳锋脚步打了个弯儿,心道:“还是别在外头碰头,太丢人。”“嗖”一下,又回了屋,安安稳稳坐在桌边喝茶。 赵昶一心与“长孙”逗乐,根本没听到欧阳锋进进出出的声音,乐呵呵敲门,只听里面一道沉厚声音道:“进来。” 赵昶一怔,心道:“怎么是庄主?”忙压了压脸上的神情,恭敬道:“是。” 欧阳锋看着门板外头,人高马大的汉子对着小豹子蹭来蹭去,暗暗摇头,心生嫌弃:“一共就这么两步,至于弄得生离死别似的吗?不知道纸糊的门板透光吗?平时挺精明个人,怎么就突然傻了呢。”喝口茶压惊,端正坐好。 下一刻,赵昶推门走了进来,恭敬道:“庄主,这是给大公子买的簪子和围巾。”,将东西放到桌上,抱着幼豹仍不撒手。 欧阳锋道:“他俩出去了,过一会儿回来。至于长孙”看向赵昶,似笑非笑。 赵昶主动上前,要将幼豹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挥挥手,大方道:“他俩估计没心思照顾,让长孙先跟着你吧。” 赵昶感激,正色道:“是,庄主,属下一定好好照顾。” 欧阳锋没脸看,偏头看向窗外,提醒道:“它毕竟是野兽,别总抱着,没事儿让跑跑,长得也快些。对了,酒楼那边儿定好了吗?” 赵昶道:“庄主放心,一切安排妥当,绝对不会丢了咱们白驼山庄的面子。” 欧阳锋道:“那就好,虽说是人家来感谢,但咱们不能太小气。” 赵昶道:“属下明白,大公子曾交待过,咱们以后对郭家只施恩惠,绝不欠人情,属下一直牢记在心,定将主动权握在咱们手里。” 欧阳锋一听,心道:“还行,虽然发痴的点跟一般人不一样,但是办事能力还是有保障的。”又扭过头来,笑道:“好,赵昶,你爹岁数也大了,等回去以后,你就名正言顺接班儿,正式成为咱们山庄的大管家,让你爹好好歇着去吧。” 赵昶单膝跪地,拱手道:“谢庄主” 欧阳锋点点头,道:“恩,起来吧。”忽然想起一事,接着道:“赵昶,你写封信回去,让人把庄里的蛇啊、蜘蛛啊、蜈蚣、蛤蟆什么的都洗洗干净,咱们大公子什么都不怕,唯独就怕脏。”叹口气,嘱咐道:“再给俩人准备好住处,最好一个院子一个屋,不用太大。” 赵昶面露为难,问道:“庄主,蜘蛛、蜈蚣怎么洗啊?” 欧阳锋脱口道:“还能怎么洗,水洗啊。” 赵昶看着欧阳锋,瞪大了眼睛,那意思:“您逗我吗?” 欧阳锋后知后觉,皱起了眉头,咋么,咋么嘴道:“也是,那玩意儿扔水里就泡死了,怎么弄干净呢?”抓耳挠腮,苦恼不已。 赵昶见欧阳锋神色有异,试探着问道:“庄主 ,您是不是没告诉大公子咱们庄里除了有蛇还有其他的毒物?” 欧阳锋嘴一扁道:“当时就想着先把人拐回去,忘说了。”心中却想,除了那几条蛇还算有几分“姿色”,其他的长得就丑,还能怎么“干净”。 赵昶眼睛一转,双手捂着幼豹的耳朵,低声道:“庄主,恕属下斗胆,咱们瞒着吧,先将人带回去再说,所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大公子和少庄主还能因为这些小东西连夜从西域赶回中原吗?大漠里头的东西还不如咱们山庄里的毒物呢。” 欧阳锋哈哈一笑,指着赵昶道:“你小子,有主意,不错,不错,就这么办。”又压低了嗓子道:“别说漏嘴。” 赵昶道:“您放心。” 两人对视,心灵相通,但笑不语。 幼豹仰着头,莹绿、透亮的眼睛望着“密谋”的两人,眨巴、眨巴,忽然“嗷呜”一声。 欧阳锋和赵昶一齐被吓了一跳,同时低头。 幼豹又是“嗷呜”一声,咬着赵昶的手背,并不用力。 赵昶道:“估计是饿了,属下去给弄些吃的。” 欧阳锋耳朵动了动,将幼豹抢到怀里好好抱了抱,笑道:“好孙子,爷爷没白疼你。”话音才落,门外人影晃动,龙和杨过推门进来了。 杨过道:“爸爸,赵管家,你们都在啊。”急匆匆走过二人一豹身边,将自己的包袱放到床上,展开包袱皮儿,将里面的金铃软索放到一旁,一件件整理衣服,低着头不言不语。 赵昶和欧阳锋看了看杨过,又同时看向龙。 龙道:“不用担心,提了些往事。” 赵昶察言观色,觉得自己不该留下,恭敬道:“属下告退。” 欧阳锋点头,顺手将幼豹塞给赵昶。 赵昶抱着幼豹向龙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欧阳锋看着龙,脑袋向杨过的方向晃了晃,摆出口型来道:“怎么了?” 龙拿起发簪将头发束起,将围巾裹在脖颈处,遮挡胸口的红痕,一切弄好之后,缓缓坐下,才开口道:“杨康。” 欧阳锋心头一跳,眼睛大瞪。 龙点头。 欧阳锋看向杨过,只见杨过双手握拳,全身颤抖,斗大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掉。 欧阳锋喉头动了动,颤声问道:“你说的?” 龙点头,淡淡道:“我不知道详情,只说了我知道的,过去牵扯太多,只有当事人能说清楚,等会儿郭靖、黄蓉到了之后,问他们吧。” 欧阳锋觉得心口疼,伸手拍了拍,叹道:“你可真狠心啊。” 龙看着杨过,面无表情,带霜染雪一样,依旧淡淡道:“有些事情早知道些比晚知道要好得多,互相遮遮掩掩只会造成无穷无尽的猜忌,只会害人害己。若是酿成大错,结果唯有抱憾终身。” 欧阳锋又看向杨过,不知道该做什么,又看向了龙,心里头乱成了麻。 龙抬手,示意欧阳锋出去。 欧阳锋搓搓手指,还是走了出去。 龙走到杨过身边,拂了拂杨过的头顶。 杨过扭身,一把搂住龙的腰,将脸深深埋进龙的衣服里,呜咽道:“我以为他是大大英雄。” 第一百章 父亲 http://.biquxs.info/

父亲,是杨过的梦想。 每每看到别的孩子有父亲,杨过总是羡慕的,他会想,如果自己也有父亲的话,如果自己也能与父亲一起手牵手在村子里走,别人会不会不再骂自己是‘小杂种’;自己受到的欺负会不会少一些;母亲会不会活得很好,不会因病早丧; 然而,杨过清楚,自己一生都不会有一个真正的父亲,因为母亲说过,父亲在自己出生以前就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是以,杨过渴望父爱,从不期盼父亲的出现,悄悄地一个人将父亲这个美好的、英雄的形象永远在心中描绘。在杨过的心里,父亲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他的模样很俊,胸膛又暖又宽,他的臂膀力大无穷;他武功高强,深爱母亲,深爱自己,比其他孩子的庄稼汉父亲好上千倍、万倍。 可是,在今天,美好父亲的梦还是碎了。 杨过紧紧抓着龙的手臂,颤声问道:“他不是好人吗?” 龙凝视着杨过,淡淡道:“他会是个好父亲。” 杨过再次低下了头,周身一片黑暗、冰冷,好像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屋里再也找不到一块儿炭,只能缩在床头数着时辰盼天亮,寒意从脚底一直透到心里,再从心里灌到四肢,除了颤抖之外,再也做不出别的。 龙将杨过揽在身上,与他头碰着头,轻轻拍着杨过的后背。 杨过紧紧贴着龙寻求温暖,手掌牢牢扳着龙的肩胛,不敢放松。 龙眉头微动一下,伸出手掌轻轻抚着杨过的后脑,保持沉默。 晌午将至,眼瞅着郭靖、黄蓉、洪七公等人就要“上门”,杨过还处于一片愁云惨雾中,陷入梦想中英雄父亲形象幻灭的打击里面无法自拔,这令欧阳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焦如焚。 欧阳锋将耳朵紧紧贴着墙壁,眉头重锁,还是听不到一丝儿动静,心中不住犯嘀咕,担心杨过想不开。 赵昶低头与幼豹看了看,轻声道:“庄主,有大公子在,少庄主不会有事的,您都快听了半个时辰了,过来歇歇吧。” 欧阳锋扭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道:“嘘,小点儿声,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在这儿偷听两个小辈儿的墙角,我以后还混不混了。”又仔细听了听,还是听不到两人说话,隔壁一直静悄悄的,连连叹气,走到桌边缓缓坐下,轻声道:“把它给我抱抱,我冷。” 赵昶依言,赶紧将幼豹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轻轻摸了摸幼豹的脑袋,长吁短叹,缓缓道:“你这个爹啊,是真能找事儿啊,这么大个事情,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儿提呢?你说,真要起了冲突,我一个人也端不了郭家全家啊,更何况还有个老叫花子,赔了我的老命也打不过人家师徒啊。” 赵昶见欧阳锋实在愁苦,安慰道:“庄主,不至于吧,您不是说郭家跟少庄主关系亲密,还曾有过养育之恩吗?只要把事情说开了,应该不会起冲突吧。” 欧阳锋摆摆手,道:“你不懂。”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上代的恩怨哪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想得通,大事化小,要是想不通,呵呵,我也跟着一起去了得了。” 赵昶道:“庄主,可否给属下透露一些,也好想想法子,等会儿郭家人就过来了,还有那个朱子柳先生也要来的,咱们不能露出太多破绽啊。” 欧阳锋头疼,仰天长叹道:“我还不如一直疯着呢,还是疯着好啦,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用管,乐得清闲。罢了,罢了,儿女前世债,不出意外,我能活一百多,慢慢还吧。” 赵昶急道:“庄主,您别泄气啊,您要是撑不住,大公子和少庄主可怎么办?” 欧阳锋重重“唉”了一声,招招手,轻声道:“凑近点儿,我跟你说一些,做好准备,别一惊一乍的。”自嘲道:“那是比大戏都精彩啊。” 赵昶坐到欧阳锋身边。 欧阳锋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对赵昶道:“我长话短说,今天要是安然无恙渡过去,我再给你说细枝末节。”稍微整理一下思绪,终于道:“过儿的父亲,是郭靖的结拜 兄弟,但是呢,跟我一起害死了江南七怪中的六个,你知道江南七怪跟郭靖什么关系吧。” 赵昶道:“知道,他们是郭大侠的授业恩师,剩下那个是飞天蝙蝠柯镇恶,不过他一直在嘉兴活动,轻易不往北边跑。”心道:“刚开口就是解不开的血仇啊,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锋道:“先别急着担心,这还不算什么,你接着听。”想了想又道:“后来,过儿的父亲想杀黄蓉,可他没想到黄蓉身上穿着她爹黄药师给的软猬甲,一掌拍下去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赵昶不明白,问道:“软猬甲是护甲,不是兵刃,怎么杀人?” 欧阳锋轻轻“咳”了一声,道:“不知怎的,那软猬甲上边沾了我的蛇毒,也是巧了,他那一掌正好拍在蛇毒上了。” 赵昶惊讶道:“中毒死的?” 欧阳锋点头,望了望四周,低声道:“当时我在场,没给解毒,就这么死了。” 赵昶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为何不救?” 欧阳锋道:“因为过儿的父亲杀了我的克儿。”不待赵昶继续发问,补充道:“起因是克儿调戏过儿的母亲,欲行不轨。” 赵昶“啊”了一声,呆在原地。 欧阳锋苦笑道:“复杂吧。” 赵昶愣愣点头,支吾道:“恩、恩,复杂,好复杂。”然而,作为听故事的人,赵昶头脑还是清醒的,问道:“庄主,听您这样讲,好像少庄主的父亲是咎由自取,跟人家郭靖、黄蓉没关系啊,人家算是受害者啊。郭家不计前嫌,照顾少庄主,反而有恩啊。” 欧阳锋道:“你说的没错,道理是这个道理,事实也是这个事实,但若这事落到你头上,你想得明白吗?” 赵昶一怔。 欧阳锋接着道:“所以我才说,想得通,大事化小,要是想不通,连我在里边,一个跑不了。我是不忍心杀过儿的,只能等着过儿来杀我喽。” 赵昶心中一凛,抓住关键,问道:“那少庄主想得通吗?” 欧阳锋看向隔壁,严肃道:“这得看咱们大公子的本事,过儿要是真钻进了牛角尖儿,旁人想拦是拦不住的。”欧阳锋将往事稍稍一说,心中畅快了不少,释然道:“看吧,咱们操心也是多余。说到底,理亏的是咱们这边儿,只是明面上不能这样认。” 赵昶道:“属下明白了。” 欧阳锋道:“时候不早,你去镇口迎着郭靖他们,然后直接将人往酒楼里带,我先去候着,然后你再回来叫大公子和少庄主,也好给他俩准备的时间。”拍拍赵昶的肩膀道:“辛苦啦。”说罢,也不走门,直接跳窗而去。 赵昶将事情在脑子过了一遍,定了定主意,按照吩咐办事去了。 赶到镇口,赵昶心中大呼一声:“好险!”急急忙忙,脸上带笑迎了上去,拱手道:“洪老前辈、郭大侠。” 洪七公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老毒物呢?” 黄蓉身怀有孕,骑马不便,便与朱子柳这个“病号”一同坐车。这时,听到外面问话,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赵昶不失礼数,同样向黄蓉拱手行礼,然后答道:“洪老前辈,我家庄主特来派我迎接各位,在此等候多时了?”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还真是变了,老了老了,居然这么客气,好,那你带路吧。” 郭靖自然没有意见,客气道:“有劳。”回头向妻子摆摆手让她安心在马车里坐着。 黄蓉扫了赵昶一眼,放下车帘,重新坐好,心道:“这个管家满嘴胡言,瞧他脑门流汗,气喘吁吁,怎是等候多时?难道欧阳锋另有安排?”心中犯嘀咕。 欧阳锋是个彻头彻尾、地地道道的恶人,郭靖、黄蓉,包括洪七公在内曾在欧阳锋手里吃过不少亏,尤其是洪七公险些命丧他手,实在凶险。昔日,洪七公有心放欧阳锋一条生路,谁知道,那恶人恩将仇报,反而向洪七公偷袭,弄得洪七公武功尽失,要不是有《九阴真经》帮助恢复功力,恐怕世 上就没有洪七公这个人了。 此番英雄大会,因为龙和杨过出头,避免了武林盟主之位落到金轮国师手中,为中原武林保住了颜面,乃是大功一件。但别人不知,黄蓉却隐约感觉,种种事端、变化,仿似都是在龙的算计之下,为的就是要欧阳锋洗白名声。但是功就是功,恩就是恩,明面上实打实做出来的事情没必要怀疑,但是暗地里有没有其他安排,不由得黄蓉不多想。 朱子柳坐在黄蓉对面,见黄蓉秀眉微蹙,似是忧虑,问道:“黄帮主,怎了?” 黄蓉微微一笑,轻声道:“想到要与西毒同桌饮食,我这不安啊。” 朱子柳心道:“原来如此,也对,小姑娘没少吃过西毒的亏,西毒也没少吃过小姑娘的亏,应当不放心啊。”思及黄蓉有孕在身,不宜多思多虑,安抚道:“黄帮主大可放心,有洪老帮主和郭大侠在旁,我看欧阳先生也不会做什么。”顿了顿,笑道:“顶不济还有那位龙公子和杨小兄弟,碍着杨小兄弟与二位的关系,定不会为难的。” 黄蓉心道:“就是有那位龙公子在,我才为难。”心知朱子柳对龙十分欣赏,不愿事到临头拂了他的兴致,笑道:“朱师兄说的是,咱们主动上门,又不是人家请的,反过来怀疑人家包藏祸心确实不好了。” 朱子柳接着道:“今早洪老帮主还说,欧阳锋算是栽在徒弟身上了,在龙公子面前就是条被拔了牙的蛇,连张嘴都得问问人家意见,可见龙公子在欧阳锋心中地位之高,不管其他,欧阳锋为了不惹龙公子生气、发怒,也得把坏心思收一收。” 黄蓉心中一动,点头道:“不错,欧阳锋对龙公子确实言听计从。”接着感慨道:“那位公子手段高啊。” 黄蓉一语双关,朱子柳听不出,思及龙的风采,忍不住称赞道:“龙公子乃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我要是有这样的徒儿,我也跟供神仙一样供着。” 黄蓉笑道:“朱师兄,这话你可得在欧阳锋和龙公子面前说才好啊。” 郭靖听马车里欢声笑语,扭头看向洪七公,问道:“师父,蓉儿他们这是笑什么呢?” 洪七公摇头晃脑,笑道:“人家是文化人,一肚子风雅,他们聊得东西,像咱们这样的武夫听不懂,甭问,问了倒显得肚里没墨水,招笑话。” 郭靖点头道:“是啊,昨晚朱师兄跟霍都打斗的时候,又是吟诗,又是画画的,我看得心潮澎湃,可就是一句听不懂,领悟不了里头的意思。”忽然想起一事,扭头望了望缀在马车后头的郭芙和武氏兄弟,向洪七公道:“师父,我有意将芙儿许配给过儿,您等会儿帮忙说和、说和。” 洪七公一听,眉头皱起,提醒道:“杨过可是欧阳锋的义子,如今名正言顺白驼山庄的少庄主,怎么?有仇不报啦?还有,杨康的事情怎么办?到时候你跟不跟杨过讲?怎么讲?”也回头看了看郭芙,接着道:“我看咱们这位大小姐看不上杨过,反倒是对那位龙公子倾心得很,费劲。” 郭靖还不知道,黄蓉私下里已经找洪七公商量过此事,要洪七公劝劝郭靖,不要因为冲动给郭杨两家再添仇怨。 郭靖道:“我跟蓉儿提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康弟犯下大错,乃是我不能及时导正所致,我这心里头愧疚,一直想补偿,如今康弟不在,我唯有好好照顾过儿,才算是能给他一份交待啊。至于芙儿的心意,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她怎可配得上那位龙公子。以过儿如今的本领,芙儿能嫁他已经算是高攀了。我想,芙儿现在性子是娇蛮、任性了些,等成家之后就能收心了,蓉儿不也这样吗?当年古灵精怪,现在是个贤妻良母了。” 洪七公心知郭靖执拗,主意打定难以更改,对他道:“小辈儿的事情我不管,你愿意提就提,但是别怪师父没提醒你,我觉得欧阳锋不见得答应,杨过也不见得肯娶芙儿,你自个再好好想想,别丢了女儿的面子,坏了她的名节。”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酒楼门口。 赵昶正招呼伙计前来伺候,忽见洪七公一跃而起,飞上了楼顶。 第一零一章 杯酒间,泯恩仇,往事如烟 http://.biquxs.info/

楼顶上,一身白袍,手抱金钱花豹的是欧阳锋。在欧阳锋的旁边还有一人,看上去与欧阳锋年纪相仿。那人面容清癯,身形高瘦,一身青色长衫临风鼓荡,颇为潇洒。 赵昶认识自家庄主却不认识青袍人,仰头看着二人神色悠然,没有敌对样子,心道:“在这当口,只要不是敌人就好。”刚要放下心来,忽听郭靖大声喊道:“拜见岳父。”兴冲冲又道:“蓉儿,快出来呀,岳父来啦。”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郭靖的岳父是黄蓉的爹是东邪,”还未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戒备地望着青袍客翩然落下,走到下了马车出来相迎的黄蓉身旁。 来者正是东邪黄药师。 黄蓉也久未见爹爹了,又惊又喜,忙招呼着女儿过来拜见外公,紧紧搂着黄药师的臂膀,嗔道:“爹爹好狠心,这么多年来对女儿不闻不问,十几年了,连封书信都不肯给,叫女儿好生牵挂,我不管,您这次可得多留些日子,不许再走了。”恢复了女孩儿本性,跟父亲撒娇。 郭芙甜甜唤道:“外公。”挽着黄药师的另一条手臂,笑道:“外公,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再过些日子,我妈都把第二个生下啦。” 黄药师眼光在黄蓉身上一转,见女儿脸蛋微圆,身形微微发福,确有孕相,心中也欢喜,笑道:“都是当娘的人了,没点儿稳重的样子。”伸手搭脉,微微沉吟,道:“还行,就是有些气虚,得好好歇着,不能劳累,没有其他的大碍。” 黄蓉趁机道:“可不是嘛,您要是早到一步就好了,否则谅蒙古人也不敢上门放肆,扰我安胎,险些动了胎气,爹爹,都是你不好。” 黄药师道:“哪儿有那么多蒙古人,不都让欧阳兄收拾了吗?就知道耍小聪明。” 黄蓉不在乎被亲爹识破心思,笑道:“这不就是来感谢欧阳先生搭救之恩,要不然怎能碰上您啊。” 郭靖这时上前,解释道:“岳父,此番蒙古国师前来闹场,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多亏欧阳先生高徒劳心出力,打退来敌,更有欧阳先生出手驱毒,才救得朱子柳师兄一命。” 黄药师一怔,道:“蒙古国师来争武林盟主?” 黄蓉见爹爹面露疑惑,详细道:“您不知道吗?我们在这儿选抗蒙保国盟的盟主,蒙古人派了一个叫做金轮的国师前来阻挠,打算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号令中原武林人士为其效劳。那国师是个密宗高手,我方仅有靖哥哥一人能敌,险些就要让人家得逞,幸亏,有欧阳先生的徒儿挺身而出,赢下两场比斗。保住了盟主之位,后来,我师父还有欧阳先生一起前来,金轮国师见讨不了好,灰溜溜走了。怎么?爹爹,您说的不是这事儿吗?” 黄药师道:“我才到这附近不久,偶然听到几个蒙古军官说有一个叫欧阳锋的人连连端了好几拨士兵,引得忽必烈大怒,我心中好奇,这才过来察看是否真是欧阳兄所为,并没听过什么金轮国师。”说着,抬头看向并立楼顶的欧阳锋和洪七公。 黄蓉道:“我之前还奇怪,召开英雄大会是何等 重要之事,蒙古人怎会只派了个国师过来,原来原来士兵都被欧阳先生料理了。”与郭靖对视一眼,心里头滋味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愁。 欧阳锋怀抱幼豹,扭头看向一旁。 洪七公身子一动,晃到欧阳锋眼前,笑道:“老毒物,你没事儿杀蒙古兵干什么?这不是抢了老叫化儿的饭碗吗?” 欧阳锋道:“我想杀就杀,难道还要问过你吗?没准儿那天兴致来了,再杀你一回。”说罢,抱着幼豹一跃而下,走到赵昶身边。 赵昶担忧,心道:“这可真是惹了小的,来了老的,郭家满门全到了,这可如何应对。”低声道:“庄主?” 欧阳锋动动手指,悠悠然道:“没事儿,你去把大公子还有少庄主叫来吧,把心放肚子,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赵昶见欧阳锋颇有把握,心知自己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在这些高手面前也没什么用,恭敬道:“是”转身奔走。 郭靖心道:“不管欧阳锋出于什么原因屠杀蒙古兵,这对宋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于是走到欧阳锋面前,拱手道:“多谢欧阳先生高义。” 欧阳锋道:“不用,我杀人就是杀人,不是为了谁,只为自己高兴,我一个西域人不管蒙、宋之争。” 到了此时,欧阳锋才明白龙为何让他一路宰杀蒙古兵,心中佩服龙的安排巧妙,深谋远虑。 洪七公道:“哟,做了就认呗,又不是坏事,没准儿哪天大宋皇帝给你发个匾额以示嘉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伸手就要从欧阳锋怀里抢幼豹逗玩。 欧阳锋身子微晃躲过,嫌弃道:“把你的脏手拿开,去、去。” 洪七公笑道:“小气。” 朱子柳得了机会,上前恭敬道:“晚辈能够脱险,性命得保,多亏了欧阳先生了。” 渔隐带着武氏兄弟也一起感谢。 欧阳锋摆摆手道:“得了,要谢去谢我孩儿,我救不救人都是他说了算,要不然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朱子柳道:“龙公子之恩自然也要谢过的,不过您是他师父,师长如父,谢您也一样。” “师长如父”四个字说到了欧阳锋的心坎上,欧阳锋别别扭扭道:“就这样吧。” 黄药师听欧阳锋又是杀蒙古兵又是救人的,大感诧异。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被人拴上了绳儿,从杀人不眨眼的大蛤蟆变成救苦救难的菩萨啦,等会儿人家徒弟来了,你就明白了,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哟。” 欧阳锋怒道:“老叫花子,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洪七公道:“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与黄药师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郭靖、黄蓉、朱子柳、渔隐等人是后辈,郭芙、大小武的辈分更低,虽然觉得洪七公与欧阳锋互相调侃有趣,也不敢一块儿发笑,纷纷忍着。 欧阳锋不想在大街上闹笑话,心道:“要不是为了我两个孩子 ,老子才不忍这等鸟气。”和颜悦色道:“好啦,楼上酒菜已备,咱们上去吧,药师兄,想请不如偶遇,一起吧,咱们多年不见,也好叙叙旧。”态度颇为热情。 洪七公一把拽住黄药师,笑呵呵道:“是啊,是啊,老王仙逝已久,大和尚修身养性,闭门不出,就咱们三个人间快活,别天天自己玩儿,一起,一起。你是不知道啊,老天爷不长眼,让老蛤蟆收了两个顶好的徒儿,看得我眼馋啊。你也见见,要不咱们抢一个。” 黄药师从众人言语中已知欧阳锋有了传人,如今听洪七公对二人评价甚高,心生好奇,也想见一见,欣然答允,一同入内。 三位武学宗师有说有笑,全然不见当年相争、相斗时的激烈之感,反而更像分隔日久,好不容易见了面的好友。 郭靖、黄蓉、朱子柳和渔隐看着三人,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洪七公退下丐帮帮主之位后,走遍天下,吃遍天下,时而行侠仗义,受武林群雄敬仰; 黄药师素来行事与一般人不同,闲云野鹤,身随心动,逍遥自在,时不时看看女儿,却轻易不露面,一生潇洒,仍是那个惦念亡妻,至情至性的东邪; 欧阳锋本是极度恶劣之人,谁成想,疯疯癫癫十几年,竟能一朝恢复,没有得到该有的下场,反而膝下有“子”,身后有家,成了时刻为徒儿操劳的慈爱师父,能与幼豹称爷称孙的古怪老人,可算是经历最波折,变化最大的一个。 曾经,因为一本《九阴真经》,中原武林掀起狂风骤雨,华山一次论剑,五绝定位,如今,时移世易,这些曾经狂热的武学高手也都成了头发花白的老人,哪怕“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雄心或许不减,但争胜、争强之心却早已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归于淡然。 再回首,往事如烟,再相聚,不过杯酒之间,一笑泯恩仇。 黄蓉挽着丈夫的胳膊,柔声道:“靖哥哥,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什么烦心事都不想,大家伙好好吃上一顿,一同欢乐,恩恩怨怨从明日开始接着算吧。” 郭靖道:“恩,听你的。” 朱子柳手肘戳了戳渔隐坚硬的胸口,问道:“师兄,听懂了吗?” 渔隐手掌张开护胸,道:“什么懂不懂,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我能跟三大宗师一桌吃回饭,这辈子也不亏了,下去够吹好几十年。”抬步就走,紧跟上楼。 朱子柳笑道:“看来,我这师兄是最通透的一个”,袖袍一甩,跟着上去。 郭靖道:“走吧”,小心扶着妻子上楼。 郭芙、武敦儒、武修文没有经历过武林纷争,阅历深浅,感触不深,皆是懵懵懂懂。 郭芙抢步在前,追在爹、娘身后,对武氏兄弟的“薄情”仍心有芥蒂,心中热切盼着龙的出现,俏脸生晕,羞羞怯怯。 武敦儒和武修文自从不痴恋郭芙之后,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对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越发不放在心上,两兄弟并肩而行,和谐融洽。 第一零二章 武三通 http://.biquxs.info/

入座之后,洪七公一手当先,抢了鸡腿。 众人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洪七公笑道:“蓉儿啊,没你弄的好吃。” 黄蓉道:“师父,别急,只要你把我爹给我多留几日,我每天变着花样给您做。” 洪七公嘻嘻一笑,对黄药师道:“药师兄,为了老叫花儿的胃口,你就放缓了行程,好好跟女儿多待几天。”乐呵呵指着欧阳锋,笑道:“你瞅瞅,咱们欧阳兄多会享受,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只豹子是白驼山庄的长孙,欧阳兄亲自定的名分。” 黄药师笑道:“欧阳兄的境界岂是我等能比得上的。”哈哈一笑。 欧阳锋道:“没办法,当爹的不看着,我可不就得给看好啦。来,拜见药师爷爷,他可比叫花儿爷爷干净的多,满腹经纶,多接触有好处,咱们虽然是豹子,也得学得风雅些。” 黄药师素来对恣意之事对胃口,觉得有趣儿,当下道:“来,给我抱抱。” 欧阳锋拍拍幼豹的脑袋,嘱咐道:“听话,别给你爹丢脸。”将幼豹递给黄药师。 黄药师与小豹子对视,见那对眼睛莹绿,明亮,心生慈爱,笑道:“难怪欧阳兄抱着不撒手,是挺好,过些日子我也弄一只大猫养养,比养女儿省心多了。” 黄蓉道:“爹,您这可不对了,女儿哪里不让你顺心了。” 黄药师道:“瞧瞧,牙尖嘴利,我就是随口一说,还认真了。” 洪七公道:“蓉儿啊,别管他们,师父疼你,来,吃这个,对大人好,对小的也好。”心道:“我求着你连根儿毛都碰不着,人家一句话就搂得怀里了,小气,忒小气。” 黄蓉笑道:“多谢师父。” 郭靖在长辈面前拘谨,脸上带笑,能说上两句就说上两句,说不上就喝酒、吃菜。 郭芙、武敦儒、武修文纯粹就是陪衬,只在一旁悄悄看着,半句不敢插嘴。 欧阳锋道:“我说,书生,着什么急,人肯定是会来的。”喝了口酒,问道:“会画画不?到时候画张丹青带着走,到家里慢慢欣赏去。” 朱子柳激动,感恩道:“多谢欧阳先生。”不顾大病初愈,不顾渔隐阻拦,连干三杯。 欧阳锋大方道:“好说,好说,老天爷让他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黄药师好奇,问道:“说谁呢?” 欧阳锋骄傲道:“我大徒儿。”心里头却忧虑不已:“怎么到这时候还不到,别出了什么旁的事情啊。” 洪七公笑道:“哎呦,你可不知道,老毒物的大徒弟,哎呦,了不得,了不得。”举起了大拇指,赞道:“举世无双。” 黄药师看向郭靖,问道:“真的?” 郭靖憨厚,谨守规矩,这为黄药师最为不喜。但郭靖为国为民,侠义心肠又令黄药师佩服,所以,他对这个女婿总是冷冷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黄药师知道郭靖不会撒谎,所以这样夸张的事情问他最合适。 郭靖点头,赞道:“那位龙公子确可称得上举世无双。” 黄药师道:“那我等会儿可得好好见识,见识。”正说着,外头一阵蹬、蹬、蹬上楼之声,急切、慌乱。 众人武功皆高,耳 力灵敏,听声辨别,那人似是朝着此屋前来。 欧阳锋一直心悬难落,暗暗生出不安之感,倏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洪七公、黄药师等人见欧阳锋脸色突变严肃,不禁一同紧张,也一齐望向门口。 果然,下一刻,门板被重重的敲响,一声接着一声,外头有人喊道:“欧阳前辈在里头吗?欧阳前辈在里头吗?”竟是个女孩儿。 黄药师觉得这道女声颇为耳熟,眼睛一转,心中“啊”一声,道:“是她”,手臂一挥,将门打开。 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撞了进来,险些撞进洪七公的怀里。 黄药师叫道:“英儿,怎是你?” 程英忽听师父呼唤,顺势抬头望去,惊叫:“师父,您在这儿,太好了,快去救人。” 欧阳锋身形一晃,来到黄药师身边,急急问道:“我是欧阳锋,你找我什么事儿?” 程英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吹,眨眼间一个白袍老者已经出现在了面前,不禁心中骇然,怔怔道:“一个叫赵昶的人托我来找欧阳锋,让他去救龙公子。”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尊称长辈,不知人称为何了。 欧阳锋急道:“快说,人在哪儿?” 程英道:“镇外,已经到镇外了。”随后忽的一阵风过,只听门扇拍响,屋中已没了欧阳锋身影。 洪七公吃惊,拍手道:“好家伙,老毒物功力渐长啊,瞬息千里变瞬息万里了。” 黄药师站起身来,镇定道:“别感慨了,快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吧。”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双双晃出了门,虽然不比欧阳锋快,却也不遑多让,也是顷刻间不见人影。 郭芙、武敦儒、武修文头一次看到如此厉害的功夫,一个个看得嘴巴大张,眼神呆滞。 程英作为黄药师的弟子,乃是由黄药师抚养长大,见过师父施展高深武功,比郭芙三人镇定的多。此时,她完成了受托之事,心中也安定,深信世上无人是欧阳锋和师父黄药师的对手,不再慌乱,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郭靖等人。 黄蓉此前并未听说过父亲又再收徒,方才听父亲和程英对答,便知面前这个漂亮姑娘是师妹了,笑道:“师妹。” 程英敛衽行礼道:“程英见过师姐。” 黄蓉走上前去,握住程英的手,接着道:“有爹爹在,不用担心,你带我们去看看吧。”扭头对郭靖道:“靖哥哥,你带着敦儒和修文去寻爹爹他们。朱师兄和我身体不便,稍后就到,芙儿和渔隐师兄保护我俩周全。”将人员分配,安排妥帖,分拨前往相助。 郭靖带着武氏兄弟纵马而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当世高手赶去了四位,黄蓉并不担忧,挽着新得的小师妹,感激道:“师妹,这些年多谢你照顾我爹爹了。” 程英笑道:“作为弟子,孝敬、侍奉师父是应该的。师父对我有救命、养育之恩,就算是让我当牛做马,让我死了,我都是甘愿的。” 黄蓉听程英语切情真,更加欢喜,对她的态度也更加热切,笑道:“师妹,怎到陆家庄来了?我看你好像没跟我爹商量好一同来这儿。” 程英答道:“我与表妹一同躲避李莫愁的追杀,一路躲藏、辗转,后来听说有人看到了师父,我就奔着师父 来了。”微微一叹,似是愧疚,接着道:“我本事低末,斗不过李莫愁,也护不住表妹,只能求师父庇护,这么大人了,还得劳他老人家费心。”说着,微微垂头,羞红了脸。 黄蓉开解道:“师妹不必多想,我爹他就是看起来潇洒自在,其实在他的心里,将每个人都装着呢,或许,他巴不得咱们找他出头、帮忙,就是不好意思说。” 程英道:“多谢师姐。” 黄蓉又问道:“我看你斯文沉稳,性子也好,怎会与李莫愁生出事端?” 程英长长一叹,神色哀伤,道:“这可说来话长了。”简略将当年李莫愁如何到陆家庄寻仇,自己和表妹如何分开,如何拜入师门,如何出来寻找表妹,如何看到龙和李莫愁打斗,如何逃窜至此一并讲了。 黄蓉道:“那可真是遗憾了,当年我和靖哥哥也曾到过陆家庄,可惜晚了些时候,我俩人到的时候陆家庄已经被大火烧光了。” 程英见黄蓉因为自己和表妹的遭遇心情低落,劝慰道:“师姐,过去已经过去,忧思无用,我们只待来日报了血仇就是。”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当年多亏了柯镇恶柯大侠仗义相助,可惜柯大侠不在这里,我和表妹不能感谢了。” 黄蓉笑道:“这个不急,你既然来了,以后就留下吧,自有见到大师父的时候,也让我这个当师姐的好好照顾,必不教那魔头欺负你们姐妹两个。”说着,招手将郭芙叫来,笑道:“芙儿,拜见师叔。” 郭芙见程英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占了师叔的名头,觉得有趣,娇媚一笑,道:“妈,这位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当师叔可惜了。” 程英听郭芙夸赞自己,脸面一红,不好意思道:“郭姑娘过赞了,姑娘容颜如花,才是真漂亮。” 黄蓉见女儿得到夸奖,尾巴又要翘上天,提醒道:“快点儿见过师叔,磨蹭什么,不知道规矩。” 郭芙挤眉弄眼,吐了吐舌头,笑道:“拜见小师叔。”,偏偏要加上个“小”字不可。当今世上,师父徒儿、师兄弟间的辈分看得极为重要,郭芙称“小师叔”便有些不妥。但郭芙和程英算是同龄人,若当玩笑看却也不算什么,可单从这称呼上便足见郭芙任性,被黄蓉、郭靖娇惯得不成样子。要知道,郭靖规矩,宁可死了,也断断不敢用辈分之事开玩笑。 黄蓉瞪了女儿一眼,转而柔声道:“闺女让我惯坏了,让师妹见笑了。” 程英忙道:“不敢,不敢。” 郭芙听程英提起往事,想起那时自己指挥双雕恶斗李莫愁,又想起那时初见杨过和武氏兄弟,凑近程英问道:“小师叔,你那个时候见过刚才那两个兄弟吗?一个叫武敦儒、一个叫武修文的。” 郭芙虽然气恼武氏兄弟对自己不再爱恋,但此时听到与两兄弟有关之事,不免好奇,忍不住询问。 程英闻言,心中一动,问道:“这兄弟两个的父亲可是武三通武大爷?” 当年,陆无双腿断,一直昏昏沉沉,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程英却一直清醒,为有朝一日回报恩情将当日所见之人的名字、形貌一一记了。不过,大人形貌多年或许不变,孩童的样子变化可就大了,是以,程英那日认出了武三通,今日却认不出郭芙,认不出武氏兄弟,也认不出当年那个对李莫愁油嘴滑舌、心生不平而奋起阻拦的杨过。 第一零三章 长痛不如短痛 http://.biquxs.info/

渔隐是武三通的师兄,朱子柳是武三通的师弟。武三通疯癫之后,行迹不定,同门师兄弟一直追寻,多年无果,如今乍听“武三通”三字,心中又惊又喜又急,齐齐走到程英面前,齐齐问道:“武三通在哪儿?” 黄蓉伸臂,将两人拦下,笑道:“别吓坏了小姑娘。”转而柔声道:“师妹,别怕。你认识武三通吗?”随即想到:“哎呀,当年武娘子死于冰魄银针之毒,想来跟陆家庄惨事脱不开关系,程英是陆家表小姐,见过武三通也是合理。” 程英定了定神,叹道:“说来也是缘分,当年哥俩的娘亲和父亲正是为了帮助我姨夫一家抗敌才不甚受伤,遭此厄运。”言语中将武三通发疯掘墓之事掩盖了去,接着又道:“师姐,前些日子我看到武大爷了,就是方才我跟你说的,那个莽撞捣乱以致李莫愁脱逃的那个疯汉。”方才,程英不知黄蓉等人和武三通的关系,为了避免麻烦,故而没有贸然提起武三通的姓名。 朱子柳和渔隐大喜,师兄弟两个手握手,激动不已。 朱子柳问道:“程姑娘,你是在哪里见到我师兄的?” 昨晚英雄宴,朱子柳因为中毒体虚没有参加。渔隐虽然后来赴宴,但那时陆冠英等人已将龙与李莫愁一战之事讲完又说其他,所以朱子柳和渔隐对此件事情都不知晓。 黄蓉倒是知道个大概,却不想抢了师妹的功劳,闭口不言。 程英道:“那个时候是在陕西边界,武大爷追着李莫愁跑了,如今他身在何处我便不知道了。” 渔隐和朱子柳微微失望。 渔隐叹道:“这个师弟啊,好心办了坏事,看着李莫愁被宰了不就得了,非得自己插手,得,他自己以后上哪儿打魔头去。”颇为遗憾。 朱子柳安慰道:“算了,咱们跟他也较不了劲,能知道他的消息就算不错了,回头告诉敦儒和修文,也让他俩高兴高兴,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强,也有些盼头。” 黄蓉道:“朱师兄说的是,好啦,咱们先顾着这头吧。” 几人说话间已行到镇口,听到前方不远处有打斗之声,加紧脚步寻了过去。 早些时候,龙随杨过去取金铃软索。在回来的路上,杨过为了跟龙说话,谈起了自己的梦境,谈起了自己没爹,丧母的苦楚还有对英雄爹爹的渴望和遗憾。 龙知道,杨过一生为父所苦,所牵连,不想他因为杨康的关系与郭靖、黄蓉等人纠缠过多,略一决定,将杨康之事简单给杨过讲了。 杨过骤然得知自己亲父是个卖国求荣、认贼作父、残害义兄、作恶多端的大恶人,倍受打击,一蹶不振。 龙照顾杨过多年,与他师徒情深,看到杨过痛苦心中亦有不忍。但是,龙思及原本的杨过将会因为“杀父之仇”,叛入蒙古,相助金轮国师,险些害得郭靖身亡,以致引得黄蓉猜忌不断,郭芙愤恨不已,更为以后的断臂埋下祸根,决定为杨过指明前路,不做这些有辱人格之事,避灾躲祸。只是正如欧阳锋所 讲,龙这般做,有些太狠心了。 杨过约十四岁时入古墓,今年才出来行走,如今十八岁而已,心智算不得成熟,碰上了这等要命的大事自然一时难以招架,茫然无措。 按道理讲,有龙和欧阳锋在身边教导、看护,等再过两年,待杨过有了更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感悟之后,再告诉他这件事才是最好。不过,龙很担心,怕自己时日无多,只能咬牙将往事相告,姑且算是“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吧。 杨过问了一句:“他不是好人吗?”,得了龙一句回答:“他会是个好父亲。”后,不再言语,默默承受心中的苦涩。 龙不想干涉杨过的想法,安静守护。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过突然爬起,凝视着龙,问道:“龙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龙道:“丘处机曾是你父亲的师父,我从他那里听来的。” 杨过抓住一点希望,急急问道:“丘、丘处机是不是骗你的?” 龙摇头。 杨过又垂下了头,轻声道:“难怪,郭伯母总看我不顺眼,郭伯伯有时看着我总是神色有异,柯公公几乎不愿理我的。原来我有这样的父亲。” 龙道:“过儿,你父亲做过什么与你怎样没有关系。” 杨过点点头,决然道:“龙哥哥,我要去问郭伯伯和郭伯母,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龙道:“好,我陪你去。” 杨过犹豫,过了一会儿,又道:“龙哥哥,我若非要有人给我爹偿命呢?” 龙道:“我不会阻拦你,你若死了,我陪你,放心吧,师父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 杨过颤抖,仰天叹道:“师父,师父”粗粗喘了几口气,彻底收了泪,对龙道:“我去洗个脸,等会儿咱们走。” 龙道:“去吧。”起身走到窗口,将窗扇打开。 杨过将脸浸在水盆里面,让冰凉的水使自己镇定。 这时,敲门声起,是赵昶来找两人过去赴宴。 龙拿起布巾,给杨过擦干脸面,重新扎好头发,整理了衣服,淡淡道:“放心。” 杨过点头,手指勾了勾,还是抓住了龙的手,与他相携出门。 赵昶很懂分寸,见两人出来后,只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在前带路,三人一同下楼,岂料刚走出门口,就碰上了前来为霍都讨要解药的金轮国师。 金轮国师笑道:“两位小友,老衲有礼了。” 龙扫了一眼,见国师身后只跟着达尔巴和一队蒙古武士,不见霍都身影,心知霍都该是生命垂危,国师束手无策才有此行。他不愿与国师等纠缠,冷冷道:“拿了解药,就快走。”从衣囊里拿了玉蜂浆,抛了过去。 金轮国师手腕一转,将瓷瓶接在手里,当即打开瓶塞,一股甜腻芳香直冲鼻腔,心中生疑,问道:“这是何物?”哪里肯信一瓶糖浆就是剧毒的解 药呢。 杨过正心情不好,看到国师磨蹭心中更加不快,不耐烦道:“还能是什么,解药喽,爱吃吃,不爱吃等死,好狗不挡路。” 金轮国师受到杨过辱骂,怒气升腾,心中却道:“滑头小子诡计多端,却不故弄玄虚,东拉西扯,这药多半是真的了。”心中大石落下,暗暗悔恨自己自负,不知天高地厚,以至于要上门求药,脸面尽失。 是啊,金轮国师怎想得到,久久销声匿迹的西毒会重出江湖,替朱子柳解了他自认为厉害无比的蒙古剧毒呢。 金轮国师将瓷瓶收好,双手合十,笑道:“多谢。”转身就走。达尔巴和蒙古武士跟在身后,一行人看来真的仅仅是为了解药而来。 杨过急于向郭靖、黄蓉了解往事,不想多耽搁,拉了拉龙的手,道:“龙哥哥,咱们走吧。” 龙近些日子修炼白驼山庄内功,内力大增,又有欧阳锋从旁教导,对武功之事颇有长进。他有感金轮国师周身气息有变,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脚步不动,盯着金轮国师的背影,淡淡道:“走不了。”轻轻一掌将赵昶推到客栈内,喊道:“去找师父。”同时将金丝手套塞给杨过。 果然下一刻,金轮国师猛的转身,抛出双轮,身随轮动,攻了上来。 龙和杨过点地跃起,凭着古墓绝妙轻功,躲过飞来的双轮,分立街道两侧。 杨过骂道:“秃驴,恩将仇报,不识好歹。”已将金丝手套戴好。 金轮国师将飞旋而回的双轮握在手中,冷冷道:“废话少说,全真几位道长已为座上宾,还差两个位子就能开席了,两位小友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咱们和和气气一起走如何?”言下之意就是全真道士又沦为人质了,要想道士安然无恙,龙和杨过就得束手就擒。 原来,金轮国师在英雄大会受挫,失去了势在必得的盟主之位,心生恼恨,但他忌惮欧阳锋和洪七公两人,不敢继续生事,只能以退为进。今日前来讨要解药不假,同时,他却做着两手准备。若是欧阳锋在场,他自知不敌,不准备硬碰硬,知难而退;反之,若欧阳锋不在场的话,国师自负武功在龙和杨过之上,不用几招就能将人制服,要擒拿二人作质,逼迫白驼山庄归顺蒙古。当然,为保稳妥,特地带了一群武士助阵,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全真一行人,只能说他们五个流年不利,霉星高照。今早,全真五道启程返回终南山,岂料,他们才走出陆家庄不久,又碰上了金轮国师,再落敌手,徒然为他人加了谈判筹码,成了国师始料未及的“天降横财”。 龙冷然道:“你以为我会在乎几个道士的死活?”手臂一抖,伴随叮铃铃声响,一个金色圆球从袖口垂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金轮国师见状,微微一笑,道:“倒要请教公子高招。”振臂一挥。达尔巴带领数十名蒙古武士疾步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昶已然无法脱逃,唯有留下与龙和杨过一起对敌。 第一零四章 脑子有病 http://.biquxs.info/

金轮国师的声势颇大,街上的人纷纷避走,客栈的老板、伙计都奔向了后院,住客们紧闭门窗。 金轮国师架臂胸前,昂首挺胸,笑道:“双拳难敌四手,请吧。”然而,还未等到龙和杨过答话,忽有一道清亮女声在头上响起:“好不要脸的和尚,上街打群架,羞也不羞。”紧接着,抬头只见两名女子从二楼跃下,一个身着青衫,一个身着白衫,正是程英和陆无双。 金轮国师皱眉,心道:“青衫女子轻功不知哪家,那白衣女子的轻功倒与这两个小子似出一路,难道是一伙的,中原武林中人仗势欺人果然不假,还好准备得人够多。”朗声道:“二位,还是别自找麻烦吧。”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想将人一网打尽。 陆无双冷哼一声,一瘸一拐走到龙的身前,拱手施礼道:“弟子陆无双拜见师叔。”不管大敌当前,先把师叔认了再说。 龙冷冷道:“李莫愁的徒儿?” 程英心中一凛,抢着道:“小女程英,见过公子。她是我表妹,幼年被李莫愁掳走,被迫为徒,从未助纣为虐。” 陆无双恨道:“师叔,李莫愁杀我全家,乃是我今生最大的仇人,我拜她为师实属无奈,只为苟且偷生,保得一命,请师叔明察。” 龙道:“好吧,见你能仗义出头,想来心地不坏,免礼。” 陆无双道:“是”,抽出弯刀,一同对敌。 程英见龙对陆无双没有杀意也没有厌恶之意,放下心来,手握银色长箫,看向金轮国师,严阵以待。 杨过见龙被二女护持,心中一动,朗声道:“这还有个师叔呢,快拜见。” 陆无双和程英扭头看向对面,只见是一个眉清目秀,英气勃勃的蓝衫少年,此时正笑嘻嘻看着龙。姐妹俩对视一眼,觉得蓝衫少年有些轻佻,均怀疑,这少年真是龙公子的师弟吗?不由得又看向了龙。 龙心知杨过要在人前摆脱与自己的师徒名分,心中暗笑:“臭小子真是会挑时机。”无奈点头道:“他是我师弟,姓杨名过。” 程英对着陆无双低声道:“看来是呢,表妹,快去拜见师叔吧。” 陆无双见杨过与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举止轻浮,嘻嘻哈哈,摆明了是趁机长辈分,占便宜,心中不愿,但龙已经点头认可少年的师弟身份,自己也只能再认一个师叔,遥遥拱手道:“弟子陆无双拜见杨师叔。” 杨过笑道:“免礼吧。”心中欢喜,暂且将有关父亲的糟心事抛到脑后,向着龙眉开眼笑。 龙浅浅一笑,示意赵昶去杨过身边看护,扬声道:“过儿,打架要专心。”手臂轻扬,绸带忽的甩出,“叮铃铃”“叮铃铃”,犹若金睛白龙,迅捷无比,直直打向一个蒙古武士。 这一手先声夺人,毫不客气。 众人一惊,只听“哎呦,哎呦”之声,再瞧那高大的蒙古武士已经抱着软垂、摇晃的手臂跪地哭号,竟一击骨断了。 愕然之余,众人又见,蒙古武士之间白影晃动,每晃到一处,随即便有“哎呦”叫喊之声,夹杂着金铃清脆、悦耳声响,场面诡异。 赵昶曾听杨过讲过龙的金铃软索功夫,如今亲眼所见其威力,还是不禁惊喜,从心底里佩服龙 的功夫高妙;赵昶轻声对杨过道:“少庄主,这是咱们山庄的‘瞬息千里’功夫,大公子才学了不到五日,竟能施展如此自如,还能与软索功夫巧妙结合,此等天资,当真令人惊骇。” 杨过骄傲道:“举世无双嘛。”一拍手,道:“瞧,回来了。” 下一瞬,龙果然回返,重回原地,手握金球,冷冷看着国师一行人。 地面上,十几名蒙古武士或是抱臂、或是托腿、或是护胸、或是伏地挣扎,皆骨断肉伤,只是无一丧命,可见龙出手之准,用力之巧。 程英和陆无双从未见过‘瞬息千里’和金铃软索这两项功夫,震惊龙的身法迅捷犹似鬼魅,大感兵器怪异,同时心中生寒,恐惧龙之出手利落干脆; 陆无双奇道:“我敢说李莫愁都不会这样的功夫。”眼中大放异彩,无比佩服刚认下的师叔。 程英却道:“龙公子人冷心善,不伤一人性命,这些蒙古人该感恩戴德了。” 金轮国师见龙直接出手伤人,看似根本没将自己以全真道士要挟之意放在心上,不免有打算落空之感,手指一动,开口道:“抓人。”他自持宗师身份,不愿率先出手与几个少年相斗,觉得压轴收尾才可显示自己武功高深,身份之重。 岂料,剩余二十几名武士见同伴哀嚎不止,又想不明白龙是如何做到身如电闪,凭着一条轻飘飘的白绸伤人,耳边“叮铃铃”余音不断,震得头脑发昏,不禁心中恐惧,生怕这位俊美不似真人的白衣公子是哪里窜出来的妖魔鬼怪,身具妖法邪术,一时不敢动作。 杨过笑道:“秃驴,你们家走狗看到神仙挪不动步子啦,快快叩头拜神,请求宽恕。”说着,身形一晃,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武士面前,冲那武士微微一笑,分花拂柳,空手抢下武士手中的刀,动作快得让人难以分辨,待那武士注意到自己空空的手掌之时,只见杨过不知怎样动作,只是晃了几晃,已又夺下一人的兵刃,将一把长刀递给了赵昶,朗声笑道:“人人都有兵刃,打起来才公平。” 众武士见杨过空手抢刀,肉掌拿刃,大为惊骇,更加不敢动作,均想:“这人也会妖法吗?”纷纷看向金轮国师,盼着国师赶紧念段保平安的驱魔咒,哪里想得到杨过手上的薄薄手套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贝呢。 国师见己方平时威风凛凛,敢杀敢拼的武士被龙和杨过的花招子迷惑,心生恐惧,不禁饮恨,手执双轮,互相敲击,发出阵阵刺耳声响,打破金铃的惑人之声,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蒙语安抚众武士心神。达尔巴听师父念驱魔咒,也跟着念了起来,同样叽里咕噜。 龙摇晃手中金铃,打断国师,扬声道:“此地狭窄,咱们外头斗过。”足尖点地,飘然而起,向镇外飞去,飘然若仙,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杨过挑衅道:“敢不敢跟来。”追着龙往镇外奔去。 金轮国师忌惮欧阳锋,生怕欧阳锋突然出现,因此龙和杨过远离镇子的举动甚合他意,心想:“难道我还抓不住两个小娃娃吗?”当下追了过去。这些蒙古武士只有蛮力、摔跤之术,本来就是用来撑场子的,金轮国师并不放在心上,竟不管了。 达尔巴见师父走了,站在原地发愣,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才下令带着众武士也追着去了。 赵昶记挂龙和杨过安危,对程英和陆无双道:“劳烦姑娘去前头酒楼,说找一位欧阳先生,让他去镇外救人。”说罢,身形一闪,施展出“瞬息千里”追随而去。 陆无双秀美蹙起,怒道:“这帮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呀?我刀都抽出来啦。” 程英沉吟道:“这些蒙古人愚昧,深信鬼神之说,他们看不懂龙公子和杨公子功夫,估计是把两人当成什么懂得奇门法术的异人了,自然是害怕,不敢动手的。这里头,只有那个拿轮子的和尚武功最为高强,表妹,咱们快跟着看看,免得再有其他埋伏。” 陆无双道:“表姐,我去追师叔,你去报信。”也跑了。 程英来没来得及拦人,只见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了自己一个,哭笑不得,急忙去给欧阳锋报信。 黄蓉、程英、朱子柳、渔隐、郭芙赶到时,只见龙和杨过手持长剑与金轮国师激斗正酣,欧阳锋、黄药师、洪七公、郭靖、大小武兄弟、赵昶和陆无双一旁观战,在他们的对面,达尔巴带着一群哀嚎不止的蒙古武士互相包扎伤口,场面奇特,不免得面面相觑。 渔隐拽了拽朱子柳的袖子,问道:“这什么意思?从打群架变打把势卖艺了?” 朱子柳笑道:“看着就得了,没看到那三位一点儿不担心嘛,哎呦,龙公子和杨小兄弟真是令人惊讶,不仅人长得好,气质好,连功夫施展出来都漂亮。”说着,赶紧上前,凑过去观看,心神俱醉,痴迷不已的样子。 渔隐道:“完了,完了,书生又入境界了。” 黄蓉走到郭靖身边,挽着丈夫的手臂,问道:“靖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郭靖突然面露为难,失笑道:“一言难尽啊。” 黄蓉见丈夫有了此等表情,也觉得新鲜,正要细问,忽听欧阳锋道:“还不是那几个废物道士。” 洪七公插嘴道:“算了,算了,老王去得早,咱们就多费些心,帮他看顾看顾徒子、徒孙,孩子们多打架也好,长经验,赶紧哄你孙子。” 黄药师将看到龙之后不停挣扎的幼豹递给欧阳锋,对他道:“欧阳兄,可否把高徒的兵刃给我看看?” 欧阳锋单手托过幼豹,将金铃软索递给黄药师,柔声道:“别急,你大爹、二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好好看着。”继续观斗,寻思龙和杨过的高妙剑法。 黄蓉将三人话语尽收耳中,心中一动,猜测道:“全真教的道长又被抓啦?” 郭靖点头,叹道:“可不是吗?”,看向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接着道:“要不是人命捏在人家手里,这三位中任何一个就能把那国师擒住。” 黄蓉笑道:“所以,三位老爷子不好意思跟小辈儿动手,便由龙公子和过儿两人一起打金轮国师,一定输赢?”想起倒霉的全真道士,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郭靖也觉全真道士实在霉运当头,后悔没多留人几日,否则也能免此祸端,长叹道:“就是这样。”感慨一瞬,对黄蓉道:“蓉儿,你看,龙公子和过儿双剑合璧,威力不凡啊。” 郭靖虽然夸赞的是两人双剑合璧,但目光却一直黏在杨过的身上,心中的打算也越来越坚定。 第一零五章 双剑合璧 http://.biquxs.info/

郭靖是直肠子,什么都写在脸上。 黄蓉与他夫妻多年,对他更是了解。黄蓉一看郭靖神色,就知道丈夫必要提出许婚一事,暗中摇头,看向自己那位俏脸生晕,看着龙发痴的大小姐,心道:“算了,算了,你爹非要你丢面子,你就受着吧,任性了这么多年,也该吃些苦头了。”目光重落比斗的三人,不由看得入迷。 《玉女素心剑法》乃林朝英拼尽一生心血、融合半载情丝所创,此前从未现于世间,众人见了无不感叹,在这世上竟有如此玄奥、高深的剑法,自忖孤陋寡闻。 洪七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伸手指戳了戳欧阳锋。 欧阳锋皱眉,没好气道:“干嘛,别打扰我。” 洪七公道:“商量,商量,我看杨过用的全真剑法,你那位天仙徒儿用的是什么剑法?” 欧阳锋道:“那是他师门的剑法,我也不认得,今天头一回见他俩合用。” 洪七公感叹道:“哪里来的高人,竟有如此心思?” 黄药师也好奇,晃了晃金铃,问道:“没听说过武林上有这号人物?跟咱们一辈儿的吗?” 欧阳锋道:“恩,算吧,不过去世的早,没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洪七公道:“哎呀,那可惜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洪七公、欧阳锋、黄药师三人乃是武学宗师,自然看得出这漂亮的剑法内中包蕴无穷,玄奥无比。那么,能创制出这套武功的人必然是世间难得的惊采绝艳之辈,令人神往。 不过,相比之下,黄药师对这套剑法的感触更深一些。 黄药师与洪七公、欧阳锋不同,他乃是至情、专情、长情之人,有过一生所爱,体验过情爱的百般滋味,哪怕到了现在,头发须白,仍对亡妻念念不忘,深情如许。 剑有剑招,更有剑意。 《玉女素心剑法》本意在于男女相爱之中的旖旎、缠绵之事,剑招挥洒之间透着的是浓情蜜意,为的是与情郎相约厮守,同闯天涯,生死与共。 黄药师为剑意牵引,不禁心绪飞驰,忆起曾经与妻子携手的欢快日子,忍不住潸然泪下。 程英见师父突然落泪,惊叫:“师父”,跑到黄药师身边,扶着师父的手臂,奉上一方软帕。 黄药师摆摆手,笑道:“无妨,想起你师娘了。” 程英闻言,心中一动,不禁怔然。 黄蓉也赶了过来,关切唤道:“爹!” 黄药师抚了抚女儿的脸颊,笑着摇头,眼前又晃过爱人昔日音容笑貌,自嘲道:“老了,不中用啦,爱哭、爱闹啦。”拍拍女儿的手背,笑道:“爹没事,去找你丈夫吧。” 黄蓉知道爹爹看到自己就会更加思念母亲,不想黄药师再添思念,听话返回道郭靖身边,心中亦酸涩无比。 黄药师柔声道:“英儿,有什么可哭的,快擦擦。” 原来,程英受师父神情感染 ,竟一同跟着流泪了。 程英脸上一红,歉然道:“给师父丢脸,让各位前辈见笑了。”退到陆无双身旁。 洪七公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人生在世,能哭则哭,能笑则笑,才是真性情,真潇洒。” 黄药师收敛情绪,轻轻“咳”了一声,看向欧阳锋,问道:“欧阳兄,这套剑法情丝缠绵,其中尽是男欢女爱,怎让他俩练了,不太合适啊。” 欧阳锋道:“人家是古墓派的,门中一共这两个正式弟子,他们不练,就剩下个李莫愁,总不能跟女魔头谈情说爱吧。”心思一转,笑道:“师兄弟相亲相爱,跟男女相爱也差不多,不就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嘛,练练无妨。”为了转移视线,怕黄药师看出龙和杨过关系的不妥,欧阳锋招招手,将洪七公也招了过来,压低了嗓子道:“我跟你们讲,这套剑法的创始人是个女子,你们想啊,女子痴恋情郎,可不就琢磨出这种功夫嘛。” 洪七公和黄药师理解,均点头。 洪七公问道:“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咱们都创过武功,这道理都懂,有什么可遮掩的。” 欧阳锋道:“爱听就听,不听一边儿去,我跟药师说。” 洪七公道:“快说,快说。”心道:“难道还涉及什么武林秘事吗?”生出兴趣,扭身摆摆手,将武敦儒、武修文、程英、陆无双、郭芙几个小辈儿赶到一旁,不许他们偷听。 欧阳锋笑道:“还是叫花子办事儿周到。”继续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你们猜,这女子痴恋的人是谁?” 洪七公与黄药师对视一眼,均想不到,一齐儿摇头。 欧阳锋勾勾手指,又让两人凑近一点儿,轻声道:“王重阳。” 洪七公“哦”了一声,奇道:“老王还有这事儿,没听说啊。” 黄药师道:“难怪里头有全真剑法,原来是这样啊。” 欧阳锋接着道:“两人早年就闹掰了,人家姑娘住进了王重阳那个大仓库,一辈子没出来,我听我那孩儿说,他家祖师和王重阳功夫不相上下,兴许还高点儿,要是这位前辈也来华山论剑,老王不见得能当天下第一。可惜啊,让个负心汉给耽误了。” 黄药师道:“我早年跟李莫愁碰过,那女娃儿功夫奇妙,原来师祖如此厉害,怪不得了。” 欧阳锋道:“李莫愁会的还只是古墓派入门功夫罢了。” 洪七公也听说过李莫愁的名头,道:“当今武林女娃娃中就属咱们蓉儿和李莫愁风头最劲,药师兄,你说说,蓉儿跟李莫愁要是对上,谁更厉害些?” 黄药师微微沉吟,答道:“我不是夸自己的女儿,李莫愁那娃娃虽然狠辣,但不是我闺女对手,不过,她是古墓派弃徒,功夫没学全,能到现在这个地位也是不弱了。”说着,看向龙和杨过,接着道:“若李莫愁也学了这样高深的功夫,我闺女怕是比不上。不过,这功夫单人不成事,按李莫愁的性子估计也学不了。” 欧阳锋心道:“可不是学 不了吗?这两个练得就差临门一脚了,说不得,说不得哦。”接过金铃软索,挂在幼豹脖子上,手指一弹,发出“叮铃铃”声响。 金轮国师无论在见识上还是功夫上都远远不及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能让三位宗师觉得新奇、厉害的剑法,金轮国师又岂能随心所欲应对?是以,三人交手五招之后,国师已然后悔,暗暗心惊。 斗到了现在,金轮国师的轮子已经用上了三个,约莫不多时就要五轮齐上。自从入江湖行走,此种情况从未发生过,金轮国师心想:“今日怕是要吃大亏了,中原武功高深莫测,我乃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不知人外有人了。”他如此想着,气势渐显委顿,一不留神,被杨过挑破了肩头。吃痛之下,当即收敛心神,金轮、银轮、铁轮三轮齐发,将自己与杨、龙二人隔开。 杨过和龙持剑削打,为消解劲力避免双剑断折,只好后退,如此一来,与国师距离拉开得更大了。三轮受力回旋,重回国师手中。 杨过观察入微,见国师不似方才傲然,心知他已不敌,朗声道:“喂,和尚,你把道士放了,今天咱们就此收手如何?大中午的,我还没吃饭,肚子空虚,手上没劲,懒得打了。”说着,往龙身上一靠,似是真的累了。 如今场上未分胜负,杨过这番话一说倒真像是双方势均力敌,久战不下,看不出国师败象已呈。 国师听杨过给自己台阶下,心道:“这两人双剑合璧,攻守兼备,威力无敌,再打下去也是丢脸,不如就此别过,待我研究好了应对之策,再找机会取他二人性命。”眼光一转,扫了一眼在旁看护的欧阳锋等人,心知自己在这三位宗师手里讨不了好,还是速速离去为妙,也高声道:“好吧,两位小友功夫高妙,老衲能与二人一战,十分荣幸,心中也欢喜,你我之间没有深仇大怨,没有必要为了几个道士死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当即吩咐达尔巴前去将全真道士带来,退后护持在蒙古武士身前,只待“交易”完成。 杨过轻声问道:“龙哥哥,我这般处理好不好?” 龙点头。 今日有全真道士做谈判筹码,就算打赢了也不能取国师性命,不如早早收场。 杨过欢喜,趴在龙的肩头,请求道:“龙哥哥,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龙斜视杨过,目中生寒。 杨过心中一凛,急忙道:“我我不想冒犯你,只是刚才与你同使剑法,被剑招里头的甜蜜弄得胸口气血上涌,热得难受,我受不了了。龙哥哥,我保证,我就只亲你耳朵一下,决不让人看到。你若不信的话,你可以搭脉查看。”抓着龙的手按住自己的脉门。 果然,气息流窜虽然不致危险却与平时有异。 杨过与龙又贴了贴,借着龙较常人低的体温缓解体内燥热,颤声道:“龙哥哥,就一下,一下。我求你了,就一下。” 龙微微偏头,见杨过满头大汗,犹若喷泉,脸色涨红,当真是难受得厉害,眉头皱起,心道:“这剑法未免也太过分了。” 第一零六章 情动 http://.biquxs.info/

《玉女心经》属于双修一道,自有阴阳之分。 杨过练得是‘阳退’内功,用全真剑法,属于守护一方,代表的是男儿阳刚、血性;龙因为自幼修习古墓内功,内功阴寒,只能修炼‘阴进’内功,用古墓剑法,属于被守护一方,虽然他身为男子,但在功夫中代表的是女子阴柔,温婉,所以运功之中不似杨过血脉贲张。 龙抬起手,抓着袖子为杨过擦拭脸上的汗水,轻声叹道:“咱们本不该学这功夫。”顿了顿,又叹了一声,安慰道:“过儿,忍忍。”扭头扬声道:“师父,我与过儿去林子里整顿衣衫。”施展轻功,掠入林中。 欧阳锋只当龙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高声应道:“不急,慢慢来。”转而向赵昶招招手。 赵昶恭敬道:“庄主,属下这就回客栈准备,一定让大公子和少庄主舒舒服服、顺心顺意。” 欧阳锋赞道:“恩,不错,快去吧。” 赵昶应了声“是”,转身奔走,“嗖”一下没了身影。 一主一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众人莫名。 洪七公笑道:“你们主仆说话方式还挺别致,招招手就什么都懂了,心灵相通啊。” 欧阳锋摆摆手,嫌弃道:“去,什么心灵相通,别瞎说。”抚了抚怀中幼豹,冷不丁儿道:“要想把天仙留在身边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也就我白驼山庄有钱又有人才供奉得起。” 洪七公闻言一乐,脑袋一转,眼光扫过好奇的众人,问道:“怎么个意思?你说说清楚,大家伙都听着呢。” 此时危机已除,只待全真道士被送回,便可打道回府,不妨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欧阳锋道:“那我就说说。”清了清嗓子,看向朱子柳,笑道:“书生,我看你肚里墨水多,眼界不低,我先问问你,你觉得我孩儿如何,可配得上‘天仙’这个称呼?” 朱子柳眼睛一亮,激动道:“当然,当然,龙公子举世无双,丰神俊美,高贵凛然,仙得不能再仙。”连连称赞。 欧阳锋听朱子柳如此欣赏龙,心里头对这个书生好感倍增,拍了拍朱子柳的肩膀,又问道:“那他要是掉进了碳堆儿里,跌进了泥潭子里,还仙吗?” 朱子柳愕然难答。 渔隐抢着道:“那还仙个啥,黑不溜秋,脏兮兮的,还不如村头的狗呢。” 朱子柳侧头狠狠瞪渔隐,斥责道:“会说话吗?什么叫不如村头的狗,不会说话把嘴闭上。”转头笑呵呵,对欧阳锋道:“要是这样的话,仙气是差了些,不过龙公子气质独一无二,也比一般大老粗好看得多。”说着,又瞥了一眼“大老粗”。 “大老粗”渔隐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得,我不说啦还不行吗?不可理喻的书生。”拽着武敦儒和武修文走到一旁,告诉兄弟两个武三通的消息。 洪七公、黄药师、郭靖、黄蓉等人见朱子柳欣赏龙到了沉沦无法自拔,双眼遮蔽的地步,都觉得有趣,哄笑了起来。 欧阳锋笑道:“你这书生很好啊,以后要是再中了毒,直接来找我,保你活蹦乱跳。” 朱子柳道:“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锋道:“天仙天仙,只要不是脑袋冲地往下掉的,那都是你说的那样,丰神俊美,举世无双,那得是纤尘不染,才可称为仙。”稍微停顿一下,接着道:“就说我那孩儿,要想天天冒着仙气,吃穿用度那是无一不精细,就说他身上的衣服,不夸张。”伸出大拇指戳了 戳自己的胸口,骄傲道:“一水的云锦,我每天在包袱里准备五六套,随时准备给人替换。” 洪七公哈哈大笑,接话道:“你这比照顾宫里头的皇帝老儿、娘娘、公主还破费啊。” 欧阳锋笑道:“那没办法,像你似的,给你准备块儿麻布,我都觉得浪费。” 洪七公不恼,笑道:“老叫化这叫自在,干干净净的还穿不习惯呐。” 见二人斗口,众人又是欢笑。 程英低声对陆无双道:“表妹,你这个师叔可真金贵啊。” 陆无双笑道:“没办法,我师叔天仙下凡嘛,肯定跟咱们这些地上的庸脂俗粉不一样。” 程英笑道:“哟,你还真向着师门,自己骂自己了。” 表姐妹两个笑了笑,继续听着,觉得这些武林前辈都挺有趣儿,没有传说中那般高高在上。 欧阳锋拍开洪七公的脏手,接着道:“我这孩儿饭可以不吃,功夫可以不练,师父可以不要,唯独不能不干净。瞧见这小东西没,连根儿毛都不许脏,要不然立刻扔水盆里。” 洪七公道:“难怪你不让我碰,天天抱着不撒手。” 欧阳锋嫌弃道:“要是让你碰了,那就不是扔水盆里,直接扔火盆里化了。” 洪七公道:“说了半天,你倒是说说你让那姓赵的小子干什么去了?” 黄蓉笑道:“师父,您这还不明白吗?龙公子爱干净,打完了架都得专门理理衣裳,哪能忍得了一身汗水,赵管家肯定是回客栈准备洗澡水跟换洗衣物去啦。”心道:“这位龙公子本事真大,能让欧阳锋心甘情愿这么照顾着,了不得啊。” 郭靖脸上却露出不一般的神色,正色道:“这些钱若是能剩下来,够好多穷苦百姓吃好几年啦,太浪费了。” 黄药师瞥了女婿一眼,摇摇头,没说什么,心里盘算着要去何处游玩,躲开木头女婿。 黄蓉挽着郭靖的手臂,笑道:“靖哥哥,白驼山庄愿意供着自家人,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人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到家的,都是辛苦挣出来的,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呗。这不是说笑嘛,你自己看那位龙公子哪有这么夸张。” 郭靖道:“恩,是我太认真了。”露出憨厚笑容,揽着黄蓉的肩头。 黄蓉嗔道:“瞧你傻样,也就我不嫌弃。”转手却拽住了郭芙的袖子,眨眼间变了脸,冷冷道:“干什么去?” 郭芙红着脸,娇笑道:“我看杨大哥和龙公子这么久还没回来,去看看,大家一起说话嘛。” 黄蓉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想什么。”抓过女儿到身边,低声道:“两个大男人整理衣服,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要不要名节了,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郭芙吐了吐舌头,抱着黄蓉臂膀,心思不敢活络了。 洪七公将郭靖的话听进了心里,道:“是挺浪费的,这么矫情,怎么在外行走?” 黄药师接话道:“七公,你这就不懂啦,这叫讲究。”语气之间颇为赞同。 欧阳锋附和道:“就是,什么就矫情,你身上的泥都能盖间房了,哪儿懂得什么叫讲究。” 洪七公一捋袖子,伸臂在众人面前,辩道:“老毒物,你可别冤枉我,哪有房。”说着还搓了两下。 这一下,任谁都忍不住,不管大的、小的、没有辈分高低,一个个乐不可支。 金轮国师听对面笑声撼天,其乐融 融,反观自己这头,一个个狼狈不堪,心中怒气上涌,暗暗发誓定要报仇雪恨,随即偏头闭眼,正是眼不见为净。 树林中,杨过面红耳赤,不敢与龙面对面,从背后搂着龙紧紧不放,一颗心怦怦跳,只觉得周身犹如火烧,嘴唇微微颤抖着凑近龙的侧脸,蜻蜓点水一样,在龙的左耳上一掠而过,随即将脸面压在龙的肩头,不敢抬起来。 龙推了推杨过的脑袋,淡淡道:“过儿,起来吧。” 杨过闷闷道:“龙哥哥,你让我缓缓,缓缓。”过了一会儿,颤声道:“好像好像不够,越来越厉害了。”呼吸变得重了,一口口吐着热气。 龙心中一动,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杨过咽了咽口水,喘着粗气道:“我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够,但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龙哥哥,你知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我觉得热得更厉害了,手脚都软了,怎么办?是不是气息走串了,损了经脉。”又过了一会儿,杨过急道:“龙哥哥,不行了,热气全往丹田去了,怎么办啊。” 杨过懵懂,不知何为情动,是以,茫然无措,有些害怕。 龙拍了拍杨过的脸颊,安抚道:“你别急,不是气息走差了,你年纪到了,自然有这样的反应,慢慢静下心来,过一会儿就好了。”越说越觉得尴尬,声音也越来越低。 杨过问道:“怎么静下心来,我觉得我脑子发昏了。” 龙道:“你别动,待一会儿就就好了,闭上眼睛,把脑子放空。” 杨过连连答应,紧紧闭起了眼睛,默念“放空”、“放空”,岂料,眼前突然出现了龙的修炼玉女心经时通体绯色的**身影,惊呼一声“啊”,连忙睁开眼睛不敢再瞧。 龙被吓了一跳,问道:“过儿,怎么了?” 杨过慌乱道:“不行,不行,我一闭眼就看到你,更静不下心来,这个法子不行。” 龙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跟我说说话,不去管就好了。” 杨过点点头,眼睛转来转去,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又着急起来,突然激动道:“龙哥哥,有用,有用,我一着急,气血冲脑,热气又从丹田往上涌了。”转而苦恼道:“可我不能一直着急啊,我又不着急了,哎呦,热气又回冲丹田了。”急得直跺脚。 龙被杨过闹得没法子,突然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狠狠咬上杨过的手臂。 杨过吃痛,委屈道:“龙哥哥,你咬我做什么?嘶,疼死了,肯定破皮流血了。” 龙道:“还有事吗?” 杨过感觉了一下,惊讶道:“比刚才好多了,龙哥哥,你再咬我一口。” 龙道:“好了就是好了,没必要,先把我放开。” 杨过茫茫然点头,手臂收回,动了动四肢,觉得力气尽数回来了,那股在体内翻涌的热气也不见了,赶紧问道:“龙哥哥,刚才我是怎么了?怎么一想到你,我就热得难受啊。” 龙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与杨过讲。 杨过见龙面露为难,稍稍凑近道:“要不,回去再说?” 龙松了口气,点头道:“恩,等回去再说吧,在这里不方便。”从衣囊里拿出方巾递给杨过:“过儿,把汗擦擦。” 两人在树林里吹了会儿风,互相看了看没有异样,才走出去与欧阳锋等人汇合。 第一零七章 沐浴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见两人回来,连忙上前,问道:“孩子,你们那套剑法是什么名堂,赶紧给我详细说说。” 恰在此时,达尔巴押着全真道士回来了。 杨过低声道:“爸爸,我们的武功跟全真教的武功相克,不能让他们听到,回去咱们慢慢说。” 欧阳锋道:“知道了,知道了。”扭头扬声道:“我先带着俩孩子回去梳洗换衣,咱们晚饭再聚。”一刻也不停留,带着龙和杨过走了。 洪七公遥遥指着三人的背影,笑道:“这个老毒物啊,不管怎么变,一颗心还是拴在武功上,瞧他急的。” 黄药师道:“欧阳兄最懂自己要什么,数十年来坚定不移,毅力非凡,我等不如。” 洪七公拍拍自己的肚子,笑呵呵道:“可不是嘛,老叫化我就想着吃了,武功上已经有所懈怠。看来,为了以后不死在老毒物手里,我还得再上上心。” 黄药师点点头,突然道:“后会有期。”身形一晃,不见身影。 洪七公连连“哎、哎”呼唤,哪里拦得住。他回头看向黄蓉,笑道:“得,没撵住。” 黄蓉叹道:“算了,十年内能见我爹一面,已经算是幸运了。”拂了拂自己的肚子,盼着黄药师能惦记着这个不知道是外孙还是外孙女的孩子,能抽空回来看看。 郭靖安慰道:“岳父他老人家武功高强,当世少有人敌,咱们不用担心,还是先把全真的几位道兄安排了吧。” 黄蓉道:“恩,咱们这回得把人好好留几天,等蒙古人彻底走干净了再放人回去。” 郝大通、孙不二、甄志丙、赵志敬和陈清和听到黄蓉这句话,齐齐脸上涨红,羞愧不已。 程英见这里没自己的事情了,对黄蓉道:“师姐,我和表妹还有事要办,先回客栈了。” 陆无双手上还有从李莫愁盗得的《五毒秘传》,两姐妹一商量,决定将《五毒秘传》交给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表忠心吧。 黄蓉道:“好吧,等一会儿,我们也去,稍后再见。” 黄蓉清楚郭靖定要提出许婚一事,不如今天之内把事情了结,早完事早安心,免得拖拉日久,耽误了女儿的真姻缘。 郭芙笑嘻嘻道:“妈,既然如此,我先跟两个姐姐一起走好了。”不等郭靖和黄蓉答应,追到程英旁边。 黄蓉心道:“反正去了也见不到人,爱跟着就跟着吧。”嘱咐道:“要听师叔的话,不许捣乱。”不再理会女儿。 郭靖却道:“芙儿真是一点儿女孩儿家的样子没有,这样怎么嫁出去?” 黄蓉看了一眼丈夫,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转头吩咐大小武带着全真道士返回陆家庄。 渔隐道:“我跟着一起去吧,要是再有人偷袭,也好免得被一网打尽。”说着,看向还未动作的金轮国师等人。 郝大通等听到渔隐的话,虽然心知他是担心己方安危,但不免脸上无光,垂头丧气,头顶一片愁云,拱拱手谢过 后,再不说话。 洪七公道:“安心走你们的,老叫花对付他。”说着,紧了紧腰带,晃晃悠悠走到金轮国师面前,笑嘻嘻道:“大和尚,还有何指教?” 金轮国师合十道:“洪老帮主,治疗需时,一时半刻走不了啊。” 洪七公扫了一眼断胳膊、断腿儿的蒙古武士,点点头,似是赞同,笑道:“行,慢慢治,要帮忙不?” 金轮国师道:“不敢劳您大驾。” 洪七公道:“恩,不错,比你那几个徒孙懂礼貌。”说着打了个哈欠,扭头四处看了看,找了近旁的一棵大树,伸出手指指着道:“老叫花儿吃饱了犯困,先去睡一会儿,随意,随意啊。”说着,将腰间的竹棒拿在手里掂了掂,好似轻描淡写地往外一掷。 金轮国师、达尔巴和众武士看着那根随处可寻的细竹棒儿夹劲带风,一下子入土半截儿,无不骇然,纷纷忌惮洪七公的武功。 洪七公笑道:“哎呀,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见笑了。”哼着莲花落,走到大树旁,身子往树干上一靠,脑袋一歪,发出呼呼鼾声。 金轮国师心道:“我若现在直接带人走岂不是自打脸面,显得我怕你似的?”,心念一动,盘膝在地,对达尔巴道:“继续医治。”阖眼调息。 黄蓉看洪七公与金轮国师对峙,笑道:“靖哥哥,有师父在,这里不用咱们担心了。” 郭靖道:“你身子重,真是辛苦了,咱们今天就住在客栈里,明天再回陆家庄吧。” 黄蓉顺从道:“好,听你的。” 朱子柳举手道:“我也住下。” 黄蓉笑道:“朱师兄放心,一定让你把丹青画完。我看镇上有一家宣纸店,咱们就近儿把东西准备妥当了。” 朱子柳笑道:“黄帮主懂我。”跟在郭靖和黄蓉身后,一起走向镇中。 赵昶打点好一切后,一直在客栈门口翘首等待,一看到欧阳锋、杨过和龙的身影出现在街口,双臂挥舞,很是兴奋的样子,匆匆奔来。 欧阳锋叹道:“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赵昶了,本来挺稳重个汉子,怎么这样了?你们瞧瞧,三十多的人了,跑起来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还跳,还蹦。”百思不得其解。 杨过笑道:“赵管家是真心效忠您,办事还利索,旁枝末节的小变化就别在乎了吧。这样也挺好,活泼泼多好,咱们看着也开心。”一边应着欧阳锋的话,一边注意着龙。 打从小树林里出来,龙还一个字没说出口过。 杨过眼睛不由地盯上龙的左耳,那里,是自己真正光明正大碰触的地方,想到这儿,赶紧看向前方,紧紧抿着唇,暗道:“不好,那股热气又回来了。”连连吸气,压下心间的悸动,后怕不已,想到自己如果在大街上那般失态,一定丢死人了,故作镇定,抬头挺胸,昂首阔步,打算赶紧到客栈里猫着。 赵昶恭敬道:“庄主、大公子、少庄主。”面带笑容。 欧阳锋道:“恩。”将脖挂金铃的 幼豹塞给赵昶,道:“给你看着吧。” 赵昶果然更加开心,中气十足道:“是。” 欧阳锋抹了一把脸,心道:“这也太丢人了。”一扭脸看到杨过脸色红润,似笑非笑,似愁非愁,心中纳闷:“这是怎么了?”紧接着看向龙。龙的脸色依旧苍白,不染血色,不过,欧阳锋发现,龙今天的冰霜结的比平常薄了一些,寡言如同平日却有些心不在焉,心中更加纳闷,轻轻扯了扯赵昶,指了指一前一后,相差一步的两人。 赵昶看看那个、看看这个,看不懂状况,茫然摇头。 欧阳锋刚才竟顾着问剑法,这时候才发现俩孩子自从出了小树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得自己和赵昶在场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咳了咳嗓子道:“那个,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你俩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跟赵昶买点儿零嘴吃,就不跟你俩一起回去了。”说着,一拽赵昶,窜进了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巷子。 杨过和龙脚步顿了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维持着与方才一样的状态接着往前走,一路无话,直到走进客栈,走进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龙微微吐了口气,心中登生为难,正思索着,忽然有人敲门,听声音是杨过。 龙打开门,问道:“过儿,有事?” 杨过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赵昶好像把浴桶全放这屋里了。”指了指龙的身后。 龙扭头一看,果见两个大木桶,水气氤氲,相对而放,桶避紧紧贴着。 杨过当然看得出赵昶是故意安排,想为自己和龙提供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他担心龙会介意,于是道:“要不我回头再说吧。”眼睛却盯着龙,里头含着某种期待。 龙还没想好如何解释才能让杨过明白今日情动之事,不想与杨过再有过分接触,免得杨过情难自抑,把持不住,就要答应杨过的建议。岂料,龙正要开口,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说笑的女声,更有人喊着,“杨大哥”“龙公子”“师叔”。 杨过侧身入屋,与龙并肩而立。 郭芙、程英、陆无双已来到门前。 龙道:“各位有事?” 郭芙纯粹是为了龙而来,但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娇羞地站在一旁,看着龙不说话。 程英是为陪着表妹,不好插手人家门派的事情,所以也不说话。 陆无双拿出《五毒秘传》,恭敬道:“师叔,这是李莫愁的《五毒秘传》,里头记载着冰魄银针和赤炼神掌的解毒之法,我收着不安全,想来想去还是交给您最合适。” 龙道:“过儿,拿着吧,回头给你爸爸看。” 杨过道:“是”,接过《五毒秘传》,看着郭芙的眼神慢慢变得狠厉。 龙怕三女察觉,冷冷道:“各位请回吧,我二人要沐浴洁身了。”微微让开,让三人看到里头的浴桶。 三个女子自然是不能在男人门口看人家洗澡的,脸上都是一红,急急走了。 第一零八章 恨老天爷吧 http://.biquxs.info/

龙重新关上门,冷冷道:“过儿,你太浮躁了,脸上什么都藏不住。” 杨过知道龙在提醒自己掩饰对郭芙的嫉恨免得招来郭靖和黄蓉的注意,顺从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拿着《五毒秘传》戳在门口。 龙道:“算了,就留在这儿吧,她们若看到你无缘无故被我赶出了门,或许会多想。” 杨过心有侥幸,暗中搓搓手指,觉得手脚又有些不停使唤,低声道:“那个,我保证不乱看,我闭着眼睛洗。” 龙叹息,看着杨过,缓缓道:“过儿,有些事情如果真的过了界,就再也挽回不了,知道吗?” 杨过心中一动,皱着脸道:“我不能与你亲近吗?可是我想,在树林里的时候,热得难受的时候,只有抱着你我才舒服点儿。龙哥哥,这是不好的事情吗?咱们在古墓的时候也这样的,只是那个时候,恩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我怎么难受,也不怎么觉得热呢?”顿了顿,躲过龙的目光,用更低的声音,支支吾吾道:“花丛那晚,我闻了花香,脑子晕晕的,才想亲近你,可没觉得很热,跟今天的感觉不太一样。”想到这儿,杨过突然有了底气,看着龙问道:“是啊,龙哥哥,为什么不一样?那天晚上我要是不闻花香是不是就不会冒犯你啦。我不明白,你明白吗?教我吧,只要你教了我,我就懂啦,我就知道该注意什么,就不会再惹你气恼吐血了。”抓着龙的袖子,请求道:“龙哥哥,你教我吧,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亲近你,不能抱着你,明明咱们以前一直是这样的,咱们同吃同睡,为什么突然就不行了?外头的人确实不让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可我又不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只喜欢你,为什么亲近就不行呢?我以前把你只当师父的时候,不也经常和你搂搂抱抱吗?咱们练功的时候也是光着身子的,为什么现在不行了?我不懂。”正慌乱着,突然灵光一闪,激动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发热,只要我不随随便便发热,我就可以亲近你了是不是?”转念又觉得不对,疑惑道:“可是咱们练《玉女心经》的时候也全身发热、大汗淋漓啊,哎呀,到底是为什么?龙哥哥,你告诉我吧。”心中一凛,颤声道:“还是说我喜欢你才是最大的错,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所以你讨厌我了,不让我亲近了。”心头像是被泼了一盆水一样,拔凉、拔凉的,垂头丧气了。 少年情真却也懵懂得很。 杨过青涩,感情纯粹,初堕情网,一直得不到龙的回应,不免患得患失。 活死人墓的冰冷生活,古墓派的阴寒武功还有那寒气彻骨的寒玉床让杨过本该情/欲悸动的年纪寂然无声,平静无波。直到今日,杨过因为与龙同施剑法,受到剑意中浓情蜜意牵引,才令身体中蛰伏已久的**升腾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动,好似汹涌的波涛一般席卷杨过的身心,是那么 的热烈、那么的凶猛,怎能不让杨过茫然、惊惧、慌乱、手足无措呢! 杨过确实是不懂的。 在他的心里,喜欢就是喜欢,哪里知道喜欢这种感情会有其他的附属品呢? 杨过虽然口口声声要与龙“亲近”,但他却并不知道何为“亲近”。杨过简单地认为,“亲近”就是与龙搂搂抱抱,两个人贴在一起,仅此而已。杨过虽然在冲动之下,对龙做过所谓的“坏事”,但即便是那样,面对龙的身体,他会做的只是疯狂“啃咬”,而不是带有缠绵**的亲吻。他只是出于占有的本能,喜欢的直觉,像对待一块美味的糕点一样对待龙,控制着自己不要将人吞吃入肚罢了。 杨过脑子很乱,怎么想也想不通,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教我?以前我有不懂的地方,你总是教我的。你说你不讨厌我,可你为什么要疏离我,这不就是讨厌吗?龙哥哥,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走出古墓之后,咱们就变了,不能再变回去吗?”说到这儿,杨过抬起头来,痴痴看着龙,情不自禁地走到龙的面前,手中的《五毒秘传》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了。 杨过长长一叹,不知从哪里生出了胆气,一把将龙搂住,压在自己的怀里,接着道:“龙哥哥,我好后悔。咱们不该出来的。在墓里,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只有我,我只有你,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跟旁人没有半点儿关系。而现在”伸掌抚了抚龙的脸,目露哀伤,缓缓道:“你不是只顾着我一个人啦,你的眼里有了义父、有了赵昶、有了小豹子,或许以后还会再有其他的人。我好害怕,是不是有一天,当你眼里的人多了的时候,你就不会再顾着我了?”心中一沉,冷冷道:“是啊,我是个逆伦犯上的徒儿,有什么好顾惜的。我是贼人之后,品行不端,侮辱亲师,是个大奸大恶之徒,你没有一剑杀了我已经是宽容了,我还求什么,我竟然还奢求你喜欢我,龙哥哥,我是不是太傻了。人人见了你,都说你是仙人降世,举世无双,而我居然胆大包天,敢玷污你,我实在罪该万死,能活到现在都是老天爷开恩。”自嘲笑了笑,突然泪水喷薄,流满双颊,央求道:“世人都说仙人慈悲,龙哥哥,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有你一个,别人对我再好都不如你对我好一分,我不稀罕。你发发善心,陪我这一辈子,我不要生生世世,我知道我不配,我就只求这一世,你让我喜欢你,等到我该死的时候,你就杀了我,让我下十八层地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慢慢赎冒犯你的罪,直到魂飞魄散,好不好。” 龙道:“过儿,何苦呢?” 杨过轻轻推开龙,倏地跪地,垂首不语。 龙暗自摇头,缓缓蹲下,双手托起杨过的脸,凝视着他道:“过儿,你知道的,我没法儿喜欢上谁,你得不到结果。” 杨过嘴巴动了动,再次推开龙,猛地一叩到地 龙道:“我答应过孙婆婆要照顾你一生一世,便不会食言,如果你甘愿苦着自己,我陪你一辈子也无妨,放心吧,我不会讨厌你。” 杨过不动。 龙道:“不信吗?”轻轻一叹,接着道:“我发誓,会陪杨过一生一世,永远不讨厌杨过,若违誓言,不得好死,尸骨无存,如何?” 杨过连着叩首,最后伏在地上,颤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好,抓着你对我好就威胁你,可我没法子了,我总觉得你会离我越来越远,我怕我会没了你,再也抓不住,再也找不着。” 龙道:“起来吧,我自己把你惯坏了,可不就得自己受着,咱们谁也不怨,谁也不恨。”抓着杨过肩头,将人拽起来,抹了抹杨过脸上的泪,笑道:“实在想找个人来恨的话,就恨老天爷吧,谁让他让我生了男儿身,逼迫你非得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到了这个份儿上,杨过哪敢说什么,方才的悍勇早散得无影无踪了。 龙转身走到浴桶旁,伸手划了划水,淡淡道:“你还算乖,没闹太长时候,水还热,不用折腾着换了。”踩上板凳,除了衣服,踏入桶中,不理会杨过了。 龙不说话,杨过也不敢闹出动静,只低着头,听屋中水声哗啦、哗啦。 半个时辰后,龙洗好了身子,重新换了衣服,披散着一头湿发,走到杨过身边,拍了拍杨过的脸,淡淡道:“臭小子,我去让伙计给你重新准备水,对了,有替换的衣服吗?” 杨过指了指屏风,小声道:“内衫在上面挂着,外衫在隔壁的包袱里。” 龙道:“我去拿,你等着吧。” 杨过点点头,又低下了头,直到听到门扇开合声,才吐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又过了一会儿,龙回来了,将深蓝色的外袍挂在了屏风上。 杨过正站在窗口吹风,扭头唤了声:“龙哥哥”,别别扭扭地望着外头。 龙道:“晚上要和你郭伯伯、郭伯母一起吃饭,你好好想想吧,问或不问,自己决定。” 杨过道:“我要问。” 龙道:“好,师父,我陪你。” 杨过心中一动,重重点点头。 龙转身对换水的活计道:“辛苦了。” 伙计连称不敢,心说,能给神仙办事儿哪敢说辛苦啊,速速离去了。 龙道:“过儿,等会儿还得应付郭靖和黄蓉,你的那些疑问今日过后我再慢慢教你,你自己别胡思乱想,不用自己吓自己。”想了想又道:“也怪我,总把你当孩子看,一些早该让你知道的东西,从来没提过。好了,先洗澡吧,我去隔壁等你。” 第一零九章 淇奥 http://.biquxs.info/

龙独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欧阳锋和赵昶才回来。 龙道:“这是零嘴儿?你们吃一个给我看看。”向赵昶招招手,将幼豹接过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抱一会儿。 幼豹终于回到龙的怀抱,心满意足地“嗷呜”一声,眯着眼睛甩尾巴,神态惬意。 欧阳锋将怀中抱着的琴放在桌上,埋怨道:“逆徒,挤兑我有意思吗?要不是为了你俩,我们才不在外头兜圈子呢。”将琴往龙面前推了推,板着脸道:“给你的,试试顺手吗?”接着又问道:“过儿呢?” 龙答道:“隔壁洗澡呢。”单手抚琴,拨弄出几个调儿,淡淡道:“琴是好琴,可惜,我只会‘淇奥’一首曲子,搁在我手里浪费了。” 欧阳锋与赵昶对视一眼,均想:“得,白安排了。”微微露出失望。 龙将二人神色收入眼中,心道:“你们对杨过一番好心,彻底把我的命赔进去了,哎,命该如此啊。”低头轻声道:“乖乖别动,我给你弹曲子听。”另一只手也抚上琴弦。 欧阳锋勾勾手指,让赵昶也坐下,静静听龙抚琴。 郭靖、黄蓉、朱子柳三人才踏入客栈的门,就听悠悠琴声从楼上传来。此处距离陆家庄不远,来来往往大多是武夫,很少有风雅人物,他们乍听琴声,不禁觉得新鲜。 郭靖分不清琴、筝之声,只觉得很好听,忽然想起当年欧阳锋带着上桃花岛为欧阳克求娶黄蓉之时曾弹奏铁筝与黄药师比斗武功,脱口道:“可是欧阳锋吗?” 黄蓉见郭靖神色就知道他想起了往事,笑着摇头道:“靖哥哥,欧阳先生可弹不出这样清雅的曲子来,要是他弹的话,曲调必然高昂激越,铿锵有力,有金戈铁马之意。”黄蓉知道郭靖分不清琴音和筝音,因此以曲调分别为其讲解。 郭靖听了黄蓉解释,细细听了听,点头道:“不错,这声音里没有一丝杀伐之气,太平和了。” 朱子柳善风雅,懂音律,一听便知此曲乃是《淇奥》,出声吟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声随曲走,回环反复,连唱三遍,直至曲终才停止,哈哈一笑,笑道:“这曲子清清冷冷,感情寡淡,给人冬日万籁俱寂,大雪盖地,山花凋零之感,也只有那位龙公子能弹出这样的味道。” 黄蓉道:“是啊,‘淇奥’本意乃是称赞高雅君子,可方才这一首里头除了冷就是寒,大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漠傲然,冷眼旁观世间之意,多半是那位龙公子了。”微微仰头对郭靖道:“靖哥哥,你忘了吗?在岛上的时候,我也给你弹过这首曲子的。” 郭靖笑道:“怎会忘?听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了,不过 你的曲子比这个好听,让人舒服,如沐春风,这一曲是冬天的曲子,我不喜欢。” 黄蓉笑道:“你要是喜欢可还得了?只要喜欢的人喜欢就好了,这曲子又不是给咱们弹的。”黄蓉若弹此曲,曲中的君子自然是郭靖,带着爱慕、痴恋的心意,怎能不让人舒服呢。 郭靖道:“说的也是。” 朱子柳道:“多半是为自己弹的吧。” 黄蓉点头道:“恩,清冷孤高。”转念道:“或许也为过儿吧,龙公子教导过儿多时,自然期许过儿能成为有德君子。此曲冷静,正好能压压过儿的火性,安稳心境。” 朱子柳灵光一动,笑道:“那我等可理解错了,冷归冷,却是大雪初晴,白日当空,夹着丝丝温暖了。” 黄蓉笑道:“朱师兄说的是。” 郭靖听不太懂,但也听得出妻子是在赞赏龙教导杨过之功,感慨道:“我得好好替康弟和穆世姐好好谢谢龙公子啊。” 朱子柳早就着急,听郭靖这样讲,当即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上去啊,书生先走一步喽。” 黄蓉拉住也要上楼的郭靖,笑道:“一个个急什么,你们知道人在哪间房吗?”说着,将伙计招过来询问。 龙的样貌、气质出众,任何人见了都忘不了,也不用特意,随便寻个人来问就行了。 待郭靖和黄蓉走到楼上,果见朱子柳在走廊里来来回回探望,就是不敢敲响任何一间房。 黄蓉道:“靖哥哥,你看到没?这就是懂礼数的书生,为了不冒犯人家,能把自己急死。” 郭靖不忍朱子柳拖着病体着急,招手道:“朱师兄,这边,你走反了。” 朱子柳急匆匆走过来,笑道:“让二位见笑了。” 这时,郭芙从一间房走了出来,笑道:“爹爹、妈妈,朱叔叔,你们来了啊。”紧接着陆无双和程英也走了出来,两姐妹一起见礼。 黄蓉问道:“没跟杨大哥一起吗?” 郭芙道:“杨大哥和龙公子在洗澡,我们哪儿能凑过去看啊。”说着脸上生晕,挽着母亲的臂膀,当真是明艳动人。 郭靖道:“咱们是不是去楼下等等?” 黄蓉道:“靖哥哥,难道你一边洗澡一边弹琴吗?这功力我可没见过。”接着道:“欧阳先生他们总是在的,不过,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进屋不合适了。” 郭靖一直惦记着要提将郭芙许给杨过之事,看天色不早,说道:“芙儿,你跑一趟,去中午那一家酒楼定个位子,咱们晚上去哪儿,不能总让欧阳先生破费的。” 郭芙接了银两,甜甜笑着应了,一商量,勾着程英和陆无双一起走了。 郭靖看女儿笑颜如花,与两个新姐妹相处不错,心道:“我女儿虽然刁蛮,待人接物却也不差。” 事实上,若论姿色,程英和陆无双是万万比不上郭芙的。郭靖 见了三女一起,不免将女儿比较,信心大增,对许婚一事更有期待。他总惦念两家祖上的交情,想到杨过如今是个听话懂礼数的孩子,必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隐隐觉得,自己若是提出许配郭芙之事,杨过一定乐意的,不禁脸上露出笑容,哪里想得到自己给自己摆了一桌鸿门宴呢。 黄蓉对丈夫的执着已经懒得费心费力了,只想着,若是能成便成,不成就拉倒,反正杨过没走上歧途,是个不错的孩子,既不反感也不期待罢了。 外头这么大的动静,有说有笑的,欧阳锋、龙、赵昶自然听到了,于是,赵昶听了听外头话音,恰到好处地提前开门迎客,将郭靖、黄蓉、朱子柳三人迎了进来,互相客套在所难免。 赵昶在郭靖、黄蓉和朱子柳进屋之后就出门安排茶水、点心了。他本是家仆,虽然近些日子跟主人家相处很是自由,有外人的时候必要注意身份,绝不失了礼数,因此安排妥当之后就在门外守着了。 龙不喜交际,与郭靖等人更是不熟,奈何他淡漠性情深入人心,哪怕披头散发、一门心思与幼豹逗玩也引不起众人反感,只在有人提到他时,应一两句,全然置身事外。 欧阳锋是老江湖,徒儿安安静静装冰雕,如此一来,只能由他答对了。 说话间,黄蓉瞥眼看到桌上的《五毒秘传》,问道:“这是李莫愁的那本吗?” 欧阳锋道:“我孩儿给我看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拽拽龙的头发,问道:“是那女娃娃的吗?” 龙点道:“是啊,这是陆无双从李莫愁那里偷来的,我是她师叔,她自己放着不安全便给我了。里头有冰魄银针和赤炼神掌的解药配方,郭夫人想看就看吧,凭您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住不难,免得抄录了。”顿了顿,抢过头发,接着道:“我派出了魔头,危害江湖多年,实在惭愧,各位如果以后见了她,直接打杀就是,无须顾忌我和过儿的颜面。” 江湖中人之间发生了仇怨,最怕关系牵扯。李莫愁纵横多年,全真教作为正派大教,一直心有不满,想要出手收拾,无奈,一方面本事不济,多次降魔未遂,二方面,他们关顾着祖上两家关系,一直手下留情。今日,龙这样讲就是彻底断了李莫愁的后路,从此以后,只有一个洪凌波与她相依为命了。 郭靖赞道:“公子甚明道理。” 龙道:“郭大侠过谦,本来我师父是想留我师姐性命的,不过她变本加厉,越来越恶,死有余辜罢了,能留全尸就留,不能的话就算了,扔在山间也对得起她。” 郭靖听龙说得冷然,一时接不上话。他本性憨厚,就算惩治恶人也不会让人家暴尸荒野,这样的做法,他无法认同。 黄蓉知道丈夫尴尬,笑道:“既然龙公子许了,那我就好好记一记,以后多配解药,也好多救性命。”顺势拉着郭靖一起看《五毒秘传》。 氛围有些尴尬,朱子柳正要攀谈调节,这时,杨过走了进来。 第一一零章 邪恶的血脉 http://.biquxs.info/

杨过见到郭靖等人之后,不禁一怔。 得知父亲是个坏人之后,杨过的心情一直难以平静。 杨过明白了母亲、郭靖、黄蓉、柯镇恶、丘处机这些人为何看到自己会面露艰涩,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也明白了为何身边所有人对自己的父亲只字不提,遮遮掩掩,甚至在自己询问的时候怒气勃发。杨过总是忘不了,郭靖送他去终南山投师的那一年。 那时,两人扮作村夫才赶到终南山,正在一间小庙里休息。杨过听到郭靖说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丘处机的俗家弟子,不知怎的,突然问起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被害死的。杨过永远记得,自己的问题出口之后,素来对自己厚爱的郭靖怒拍石碑,声若惊雷,震耳欲聋。 或许,从那天起,在内心深处,杨过自己也把父亲当成了禁忌,再也不曾挂在嘴边了。 时隔多年,从龙的口中得知父亲的信息,杨过很惊讶,进而得知父亲不是自己幻想的英雄后,杨过心如刀绞。他知道龙不会对自己说谎,自己的父亲多半是那样的人了,但是在心底,他还是抱着丝丝的希望,希望往事之中存在阴差阳错,可以让自己的父亲可以不那样难堪。 一个邪恶的父亲,是杨过难以接受的,然而,让杨过更难以接受,甚至恐惧的是,自己是恶人之后。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杨过是很害怕,自己是不是会走上父亲的老路,一步一步成为一个同样为人唾弃的恶人,一个不容于世的无耻之徒。 不容得杨过多心,他想啊,自己从小顽劣,打伤过小武、险些打死鹿清笃、连累孙婆婆惨死、情不自禁冒犯师父害得其呕血重伤。现在,自己又不顾人伦,非要喜欢自己的身为男子的师父。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父亲邪恶的血脉作祟呢? 杨过不禁心惊胆颤:“坏人没有资格为人喜欢,不配为人怜惜,那么,龙哥哥一直不肯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是恶人之子,会不会因此弃我而去。”想到这儿,杨过如堕冰窖,惊惧不已。 初识爱情的少年本来就心思敏感,容易患得患失,对心中之人的一举一动都重视得不得了,杨过又因为成长经历,时常自卑,想得就更多,更乱。 幸好,龙是在杨过的身边的,让他能有沉心思考的勇气。 杨过明白,只有清楚地了解父亲过去,自己才有自救的机会,因此决定要向郭靖、黄蓉询问关于父亲之死的详情。杨过变得急切,迫切,却没想到在中途会跟金轮国师打上一架,更在这场无聊的架打完之后,自己迎来了第一次情动,又做了坏事。 杨过吓坏了,情急之中,灵光一闪。他告诉自己:“龙哥哥是纵容我的,我是个坏小子,多做一些坏事也无所谓了,决定利用龙对自己无边的纵容将人永远束缚在身边。” 杨过不懂感情、不懂情动是真的,感慨、威胁、恳求也是真的。 事实证明,杨过对龙有足够的了解,他的亲爱师父总是愿意对他心软,哪怕立下重誓在所不惜。 得到保证的杨过终于安心了。 既然知道了龙不会离弃自己,杨过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只想与郭靖、黄蓉摊牌 之后,与龙一起跟着欧阳锋远走高飞。 不过,如果父亲之死另有缘由的话,杨过决意不放过任何一个仇人。 是以,在事情弄清楚以前,杨过无法安然自若地面对郭靖、黄蓉。 明知道龙喜欢整洁的杨过除非故意而为是不会允许自己乱糟糟的出现在龙的面前的,所以,当他洗完澡之后,早就打理好了自己。然而,正要出门的时候,杨过听到了走廊里的郭芙的刺耳的欢笑,得知了郭靖和黄蓉的到来,心中一动,重新扯下了发带,将头发打湿,打乱,借着乱发遮挡眉目间不自然的神情。 无论是谁,出丑人前的时候,脸色总是会有变化的,不是吗? 杨过清楚自己年轻,阅历浅薄,掩饰情绪的功夫不到家,索性半真半假,以惹人笑话、不合礼仪的姿态大喇喇现于人前。 龙见杨过神色不自然,怕被黄蓉看出端倪,冷冷道:“过儿,知道这是什么时节吗?怎不擦干了头发再出来。”大有责怪之意。 杨过心道:“郭伯母果然什么都没发现。”暗暗窃喜,略一定神,拱手道:“郭伯伯、郭伯母,朱大叔,让你们笑话了。”不好意思抓抓脑袋,将一头散乱的头发抓得更乱,快步走到龙的身边,抓起龙的一缕头发,调皮道:“龙哥哥,你还说我,你不也是这样吗?” 龙问道:“你要管教我?” 杨过赶紧摇头,挥着手,忙道:“不敢,不敢。”说着,绕到龙的背后,俯身压在龙的身上,亲亲热热搂着龙的肩膀,冲着郭靖、黄蓉嘻嘻一笑,脑袋一偏,将脸面扎进龙的头发里,拱来拱去,好像故意跟师兄撒娇,借着发丝间的空隙观察郭靖和黄蓉的神态,讨好道:“瞧,我这不是着急给你送簪子嘛,我顾着你就顾不得自己了。” 龙从杨过手中接过发簪,随手放到桌上,偏头斜睨杨过,动了动肩头,说道:“还敢狡辩,你若病了,别指望我会照顾你。”语气虽然冷,但里头的意思全是关怀,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兄弟,大的见了小的不乖,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哪怕自己没有做好,往往也会充当大人的角色,出言提醒、斥责。 杨过笑嘻嘻道:“你若病了,我一定照顾你。” 龙板起脸,拍拍杨过的头,冷冷道:“转过去坐好。” 杨过“哦”一声答应,依言照做,背对着桌面,面向床铺方向,甚是乖巧、听话。 郭靖、黄蓉和朱子柳见两人相处亲密,不禁觉得有趣儿,感慨两人感情之深厚。尤其是郭靖,看到杨过得一人如此精心体贴、关照,心中无比宽慰,感激、感动。 黄蓉了解丈夫心意,伸手握住丈夫的宽大手掌,笑道:“龙公子和过儿兄弟情深,哪怕是亲兄弟都比不上呢。”难免在心中将杨、龙二人与武氏兄弟相比。 武氏兄弟曾经因为郭芙的缘故争斗凶狠,要死要活,几乎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若非郭芙见了龙之后移情别恋,恐怕到现在,两人都不能明白血缘亲厚的道理。反观龙和杨过,两人丝毫没有血脉牵连,粗略算算,一同相处不过四年光景,竟能做到互相爱护、爱惜,情真意切,实属难得,令人动容。 在座的大都是独生子女 ,虽然人至中年、老年,但也难免有感亲缘单薄,心生羡慕。 郭靖点头道:“是啊,过儿能得到龙公子深情厚谊,实乃三生有幸。”心中默念:“康弟、穆世姐,你们可以放心啦。” 欧阳锋心道:“你俩可劲儿夸吧,有掉眼珠子的时候。”听到郭靖“深情厚谊”四字不禁心中一乐,开口道:“他俩平常腻歪惯了,也不知道避讳、避讳。”颇为无奈的样子。 此时,龙已经将杨过的头发理顺了,将幼豹塞给了欧阳锋,让他照顾着,运起内力灌注手掌,一缕缕抓着杨过的头发梳理,从上到下直到发尾。 郭靖、黄蓉、朱子柳看到,那头发上的水气化作白烟升腾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杨过的头发就全干了,轻柔飘逸,顺滑无比。 朱子柳忍不住赞道:“龙公子好内力,好功夫。”钦佩、赞赏之意更加浓厚,眼冒星光,心潮澎湃。 郭靖和黄蓉见龙小小年纪功力之深,诧异无比,还没来得及称赞,忽听窗外有人笑道:“娃娃好得很,要不要换个师父。” 紧接着,一个衣着褴褛的老者翻窗而入,身手敏捷,功夫高深,正是洪七公。 欧阳锋道:“老叫花子,你少来,你养得起吗?”说着,拍开洪七公挑动桌上琴弦的手,嫌弃道:“拿开你的脏手,好几百两一张琴,烧了可惜。”拽着袖子将洪七公碰过的琴弦好好擦了擦,然后将琴放到了床上。” 欧阳锋和洪七公是老对头,斗嘴斗习惯了,众人只觉得有趣。 洪七公捂着手吐吐舌头,笑道:“老毒物,你的铁筝呢?”显是也想起了当年之事。 杨过听欧阳锋会弹筝,好奇道:“爸爸,你会弹筝吗?什么时候给我跟龙哥哥弹一段。”又与龙凑在了一起,趁机注意郭靖和黄蓉。 郭靖听杨过热切地喊欧阳锋“爸爸”,眉间不由得一皱,想起了杨康对完颜洪烈的殷勤姿态。 杨过自然看到了,心道:“郭伯伯,你对我是不赖,但义父对我情更真,他对我好,我怎么就不能对他好了,要不是他,你今天看到的可不是杨过,只会是杨过的白骨。我就认贼作父怎么了,我亲爹不也是认贼作父吗?你们既然这样忌惮我,我就偏偏叫爸爸叫得欢快,叫得情真意切,你们总是这样,我好不好跟我自己总是没关系,总是跟我亲爹有关系。只有龙哥哥不在乎我爹是谁,只关注我是谁,不管你们是不是我的仇人,反正英雄大会上我给你们争了面子,也算还了你们养过一年多的恩情,咱们今日之后,水阔山高,就此别过。”想着想着胸间热血涌起。 龙察觉杨过气息变化,伸臂揽着杨过的头颈,宽大的袖袍遮挡完全,从郭靖和黄蓉的角度看,不过是师兄弟两个搂抱罢了。 杨过有感龙对自己的关护,心中温暖,与龙抱得更紧了些。 小人常戚戚,杨过与龙光明正大亲昵,反而惹不起任何人怀疑。 欧阳锋尚未回答,洪七公笑道:“小娃娃不知轻重,老毒物弹出来的都是要命的调调,好家伙,听不得,听不得。”随后说起了当年欧阳锋以铁筝对抗黄药师吹奏《碧海潮生曲》之事。 第一一一章 鸿门宴 http://.biquxs.info/

东邪、西毒这一场乐音斗法虽然时过境迁,但通过洪七公的寥寥数语,还是能感悟到其中的波澜壮阔,凶险万分,听得杨过热血沸腾,心生向往。龙却没什么感受,一张脸还是冷冷的,犹若冰霜。 杨过激动,抓着欧阳锋的袖子,大声求道:“爸爸,爸爸,你教我,教我,这个功夫好。” 欧阳锋心中一跳,心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叫‘爸爸’叫得这么热闹。”虽然受宠若惊,但还是很开心的,大手往杨过背上一拍,哈哈一笑,朗声道:“好,等到了西域,我给你弄一把铁筝,凭你的资质。”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接着道:“两天内,包教包会。” 杨过笑道:“爸爸,爸爸,你也教龙哥哥吧,我们两个一起学。” 欧阳锋道:“那是肯定,不能厚此薄彼的。”眉开眼笑看着冷冰冰的大徒弟。 洪七公插口道:“两天!你灌药呢,学功夫得慢慢来。” 欧阳锋炫耀道:“老叫花子,这你就不懂了,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还是很大的,瞧着没,就我这个天仙徒儿,仅仅用了一天,学会了我的‘瞬息千里’,两天我还说得多了呢。”举着幼豹与自己脑袋平齐,蹭了蹭幼豹的毛毛脸,笑道:“我看它骨骼也不错,没准儿也能练出个名堂。”甚是欢喜。 幼豹喜欢欧阳锋硬硬的头发,毛脑袋不停拱动,似是答应。 洪七公撇撇嘴,笑道:“蓉儿,师父决定了,老乞丐要重新开张,别人我也不要,我就要你肚子里这个小的,我还就不信了,老毒物能收着天才,我就收不着。”然后,凑近黄蓉,对着徒儿的肚子柔声道:“孩子啊,我是你师父,乖乖在妈妈肚子里养着,回头师父教你武功,咱们争天下第一,气死老蛤蟆。” 黄蓉忙道:“师父,这不是玩笑话吧。” 洪七公道:“我也是一代宗师,怎能随便夸下海口。” 黄蓉道:“那就好。”拉着郭靖起来,一齐给洪七公行礼,笑道:“师父,这孩子我可就定给你啦。”心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洪七公自从收了黄蓉和郭靖,再没有心气收徒弟,没想到今天被欧阳锋一刺激,又有了争锋之意,不能不让黄蓉和郭靖开心。 众人笑过之后,又说了会儿子话,待黄蓉将《五毒秘传》上的冰魄银针和赤炼神掌解毒之法记得无误后,发现天已擦黑儿。一伙人也不罗嗦,各怀心思,一同聚餐。 古墓派玉女功养生修练,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 酒乃惑乱心智之物,龙是不沾染的。 杨过伸掌盖住龙面前的酒杯,笑着对郭靖道:“郭伯伯,我龙哥哥功法特殊,不能饮酒,少沾荤腥,我根基薄,喝点儿酒没影响,所以这酒我替他喝。”手指微动,夹住酒杯柄, 手掌一翻,将瓷杯冲上,接下郭靖倒的酒,一饮而尽,同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换给龙。 他挡酒、接酒、换杯的手法蕴含古墓武功轻快的精髓,看得同桌人新奇。 郭靖歉然道:“险些坏了公子玄功,对不住了。” 这场饭局乃是郭靖一方提起的答谢局。郭靖是龙的长辈,但他作为主人,向龙表示谢意,为其斟酒布菜,便不算不合适。 龙淡淡道:“郭大侠客气了,过儿总是怕我内功反噬,所以说得严重些,您不必在意。”转头对杨过道:“过儿,谢谢啦。”接着提醒道:“喝酒伤身,你也别多饮。” 杨过正色答应,伸筷子为龙布菜,多是绿叶之菜,偶有荤腥不过鱼肉罢了。 黄蓉见杨过殷勤,笑着道:“过儿,真是不一样了,瞧这精细的样子,恐怕当丈夫的不见得能这般对待媳妇儿呢。” 黄蓉只是随口说笑,哪里想到自己正说中杨过的心思呢。 此间中人,唯有作为当事人的龙、杨过以及欧阳锋、赵昶主仆二人心中清楚。 欧阳锋笑着不说话,心道:“小姑娘话多,句句都在点儿上。”转头与朱子柳遥遥对饮。 赵昶虽然是欧阳锋的下属,但今天的聚餐算是家宴,不那么讲究,他也一同入座。他的地位不高,无须多应对,乐得清闲、自在,正好开开心心帮着照看自家“长孙”。至于龙和杨过怎么相处,赵昶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因为受到欧阳锋的影响,有些替两人着急,见到大公子和少庄主相亲相爱竟生出欣慰之感,也是不容易了。 郭靖福灵心至,夹了一块鱼肉,同杨过一般细心挑了刺儿,放到黄蓉碗里,却不说旁的东西。他向来是多说少做的。 洪七公见傻徒儿讨好媳妇儿,不禁拍手,笑道:“哎呦,这么多年了,有些长进,知道给夹菜了,靖儿啊,不错,不错。” 黄蓉得到丈夫体贴,眼波流转,竟露出小女儿未出嫁的情态,嗔道:“瞧你的傻样儿。”婉顺吃了,心中甜甜蜜蜜。虽然是在一桌老的老,小的小面前,也觉得大有面子。礼尚往来,自然也要体贴丈夫的。 黄蓉和郭靖是多年夫妻,恩爱非凡,这般大大方方展现爱意看得桌上的少女羡慕不已。 郭芙笑道:“师公,您不知道呢,我爹妈在家里才腻歪呢,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呢。”说着,俏脸生晕,眼光时不时落到龙的身上,却因为女儿矜持,不敢多看,总是偷偷的,悄悄的,借着说话之机才敢施为。 陆无双和程英坐在郭芙的旁边,两人互相对视,笑了笑,全然当没看见,心中均想:“郭大小姐的心思只能空投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程英和陆无双都看得出,龙自从入了座,连个眼神都没丢给过郭芙,只看着杨过的。 黄蓉听女儿的话,笑道:“芙儿,不许乱说,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郭芙皱了皱鼻子,端起酒杯,笑道:“我不敢说了,跟小师叔和无双妹子玩儿。”说着向程英和陆无双敬酒。 原书中,程英和陆无双皆倾心杨过,又得知郭芙乃是砍断杨过手臂 的元凶才对郭芙不待见,而如今,程英和陆无双两人都未曾与杨过有过接触,自然谈不上倾心,况且有龙在,杨过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程英和陆无双不似郭芙心高气傲,对龙仅是欣赏之情。因此,三人之间没有心结,又是同龄,聊了一个下午之后,反而成了姐妹了。 桌面上,洪七公、欧阳锋、赵昶、程英、陆无双几人都是单纯来吃饭的,心中没有别的想法,轻轻松松。 朱子柳是出于欣赏之意,多与龙接触,跟欧阳锋攀谈了一会儿之后,便提出了为龙画丹青的要求。 朱子柳是一灯大师门下高徒,答允他的要求没什么坏处,反而是送了一份认清出去。朱子柳对杨过也是很欣赏的,这样的买卖绝对不亏,或许在某一天,这张画像的人情能帮到杨过也不一定。 龙自己无所谓,但又怕杨过心中不安稳,浅浅一笑,让朱子柳稍等,问杨过道:“过儿,你说呢?” 杨过茫然,道:“我说什么?” 在这场饭局里,杨过面上轻松,笑容不断,但心弦一直紧绷,等待询问父亲之死的时机,一心难以二用,没有立即领会龙的意思。 欧阳锋拍了拍杨过,笑道:“傻小子,你龙哥哥是问你,让不让这位朱先生给画丹青,你要是同意,就给人家画,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一切由你决定。” 杨过这才会意,心中狂喜:“就知道龙哥哥总是念着我的,我还担心他跑了,我真是不该。”稳了稳心神,向朱子柳道:“朱大叔,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张。”说着,搂着龙的肩膀,笑嘻嘻道:“我们两个一起的。” 朱子柳看着一白一蓝,一冷一热两个人,略一琢磨,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这么定了”高兴之下也顾不得长幼尊卑竟向杨过敬酒表达谢意。 杨过是不敢接的,说了些客套话之后,反向朱子柳敬酒,如此一来,礼数周全。 朱子柳赞道:“杨小兄弟武功好,没想到礼数上也这般好,难得,难得啊。” 杨过道:“朱大叔过奖了”,笑眯眯看着龙,道:“这都是他教得好。” 龙不喝酒,是不会教杨过酒桌上的规矩的。但他为增加杨过的学识,时常为杨过买合适的书籍阅读。这些东西,都是杨过看书时看到的,恰好派上用场。 黄蓉一直对龙和杨过的关系有所怀疑,听到这儿,正好借机询问,笑道:“龙公子教导过儿多年,我夫妇感激不尽,我上次从一个小道士哪里听说了些消息,所以有些事情想问问。” 龙道:“郭夫人请讲。” 黄蓉道:“过儿退出全真教之后是直接拜入的古墓派吗?” 龙点头。 黄蓉心中一动,问道:“那过儿是拜谁为师?” 龙道:“我们是师兄弟,自然是拜我师父啦,可是我师父没有名字。” 黄蓉心头疑云密布:“那小道士明明说龙公子师父早就去世,又怎拜得师?”正百思难解,只听龙道:“郭夫人,您不用疑惑,过儿是对我师父的画像行的拜师礼,而他的武功是我教的。” 第一一二章 好戏开锣 http://.biquxs.info/

向画像行拜师礼,这可新鲜,众人听了无不好奇,除了欧阳锋。 欧阳锋心道:“天仙撒谎脸不红,气不虚的,随口就来,以后岂不是要被骗得团团转,唉,算了,骗就骗吧,老毒物我认了。”仰头灌下一口酒,看了看杨过,暗自好笑:“我们父子俩一个命,哎呦,不得了。” 杨过是龙正式的徒儿,行过礼,磕过头,自是不假。 此时,杨过听龙在众人面前否认了和自己的师徒关系,可谓正合他的心意,去了他的心病,笑着点头道:“是啊,我是跟我家祖师的画像行的拜师礼,跟龙哥哥是师兄弟的。” 黄蓉奇道:“为什么这样安排?” 郭靖更不明白,转头看向洪七公,见洪七公摇头,便知道师父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只等着两人解释。 杨过看向龙,他没法子替龙圆谎。 龙摸了摸杨过的脸,抹去他的神色,淡淡道:“我师父死得早,只教了我入门功夫,其他的功夫都得我自己琢磨着练。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怎么教给别人。再说了,我们两个才差了四岁,怎么当师徒。所以过儿到了我那里之后,我就让过儿拜我师父的画像,我们两个当师兄弟,这样一起琢磨着练功,我们互相学,互相教,互相当师父,不是很好吗?”看向黄蓉和郭靖,接着道:“过儿太聪明了,我没资格教他。我如今的功夫比他好是因为幼功根基,如果过儿也从小开始练功。”顿了顿,又看向杨过,笑道:“他怕是要练成天下第一啦。”忽而叹道:“可惜啊,可惜,过儿命苦,从小颠沛流离,没人照顾,处处被人欺负,没人愿意真心教他武功,白费了好多年的天资。”凝视着杨过。 杨过听龙夸赞、怜惜自己,心中不能不感动,又见他眼光有异,心中一动,摇摇头,柔声道:“不,一点儿都不可惜,老天爷让我吃苦受罪,都是为了让我有机会遇到你。武功高不高我不在乎,有你对我好就够了。我死去的爹妈知道我碰上了真心待我的人,他们一定能放心。”说着红了眼圈,叹道:“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叹息和惋惜是“凡人”的感情,郭靖、黄蓉等人猛然听得龙说出这样的话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与龙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在他们的感官里,龙就是一个淡漠疏离,不问世事的高冷人物,断断不会与这些红尘俗世牵扯的。正因如此,这段话的力量,较之出自平常人之口,感染力之强可谓震撼。又听杨过将龙视作命中唯一的深情告白,无不被这对“师兄弟”的深厚情谊动容。 欧阳锋清楚龙和杨过的打算,没有被两人感染,听到杨过终于提到了自己的爹妈,心道:“得,好戏要开锣了。老天爷保佑,欧阳锋不求别的,就求儿子还认我就成,保佑,保佑。”祷告罢了,低声向赵昶道:“把孙子给我抱抱。”将幼豹接到怀中,缓缓抚摸着,纾解心里的担忧。幼豹两只肉爪紧抱欧阳锋的胳膊,莹绿、幽深的眼睛里映着龙和杨过,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 寻常。 赵昶也是知情人,心中只盼自家这头有个好结果,不动声色看着。 朱子柳一直欣赏龙和杨过相处时完美的契合感,痴痴看着两人,内心一遍遍描绘着美不胜收的‘景象’。 程英和陆无双都是父母早丧,命途多舛之人,看到龙和杨过这般亲密,不禁想到自己和对方,姐妹两个手握手,跟着红了眼眶,泪珠盈盈。 郭芙也受感染,但是她的心思与所有人不同。她心系、爱慕龙,看到龙只在乎杨过而从没理会过自己,不由得心生气恼,觉得杨过甚是碍眼,涨红着脸,嫉妒地瞧着两人。 洪七公历经世事,对这些小辈儿间恩怨情仇不放心上,自顾自啃鸡腿,啃完了鸡腿啃翅膀,不知不觉吃掉了大半烧鸡。 所有人中,郭靖的感触是最深的。 郭靖一直心挂郭、杨两家的世代交情,一直觉得有负义弟杨康,没有照顾好义弟妻儿,一直心中有愧。 曾经,郭靖是杨过最名正言顺的师父,但因为杨过认欧阳锋为义父,宁死不改,以及在桃花岛上的种种恶劣行径,郭靖不得不狠心与杨过斩断师徒名分,无奈之下,送杨过投师全真教。自此之后,不能亲自养育、教导杨过是郭靖心中最大的遗憾。 这次在英雄大会上与杨过重逢并得知义弟之子境遇非凡,有所成就,郭靖很是开心、欣慰。他见杨过品貌过人,就更想将这个子侄留在身边,成为一家人,亲上加亲,并将毕生所学教给杨过,以补偿这几年来杨过所受过的苦楚还有偿赎自己心中的歉疚。 郭靖惭愧,听到杨过提到死去的爹妈,往昔情事袭上心头,不由心神激荡,叹道:“过儿,郭伯伯未能尽心照顾你,令你多受苦难,真是唉过儿。”想了想,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道:“你受苦了。”站起身来走到杨过的身边,想要抱抱这个可怜的侄儿,给予安慰。 杨过见郭靖双手伸来,身子一转,抢道:“有他喜欢我,我就不觉得苦,郭伯伯你多虑了。”将龙拉入怀中,与龙亲密相拥。 郭靖双手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黄蓉听龙话锋突转,谈及杨过孤苦可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此时看杨过提及父母之后对丈夫拒绝之心明显,哪里还想不明白。她暗中瞧了欧阳锋一眼,心道:“定是欧阳锋向两个小的提及了往事,师兄弟两个一边演戏,一边向我夫妻讨债来了。”心思百转,面上不显,笑道:“靖哥哥,关心过儿也用不着抢着啊,打扰了人家师兄弟岂不是不美,你再碍眼下去,朱师兄要急眼了。”呵呵一笑,将愣怔、尴尬的丈夫召回身边。 龙和杨过听黄蓉的言外之意,便知道她有了戒备。杨过暗中握了握龙的手掌,表示准备好了。 只听龙道:“过儿,朱大叔刚才还说你懂礼数,怎么这么快就不懂啦。”轻轻推开杨过,端正坐好,淡淡道:“我与过儿相处 惯了,让各位见笑了。” 杨过不好意思挠挠头,点头道:“是啊,遇到爸爸以前,我和龙哥哥是相依为命的,亲昵惯了,有些不分场合,各位莫怪,我代我二人罚酒三杯。”连喝了三杯酒,以壮胆气。 郭靖心眼儿实在,听两人这样说,就这样信了,心里还道:“我也是不懂眼色,人家师兄弟亲亲热热,我过去干嘛。”暗自摇头,哑然失笑。他见龙和杨过不复方才情状,想起了今日心中正事,对龙道:“龙公子,您是过儿的师兄,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商量。”想起欧阳锋在场,补充道:“本来欧阳先生是过儿义父,由他决断过儿之事最好,不过,大家伙也知道我跟欧阳先生的过节,如此一来,就不好说话了,只能同龙公子说了。” 黄蓉抢着道:“靖哥哥,瞧你这话说的,既然不方便,就别在这儿说了,你把欧阳先生置于何地?”说着,面对欧阳锋,歉然道:“欧阳先生,我家这个心直口快,您别介意。” 欧阳锋摆摆手。 赵昶站起来,恭敬道:“郭夫人多虑了。庄主宠爱大公子,将白驼山庄大权尽数交付,我白驼山庄上下唯大公子马首是瞻,大公子可决断一切事由,庄主不会过问的。” 欧阳锋点点头,专心看“孙子。” 洪七公笑道:“你还真宠徒儿。” 欧阳锋道:“当师父的不宠徒儿,难道要宠你吗?赶紧吃你的,别打扰我。” 洪七公“嘿”一声,撇撇嘴,伸筷子夹菜,端杯就酒,心道:“傻徒弟哟,白跟聪明媳妇儿混了半辈子,凡事就知道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没点儿长进,碰钉子也是活该。人人都称赞你大侠仁义,厚道,怎么没人说你没脑子呢?算了,老叫花子只管吃吧。” 郭芙听父亲话音就知道父亲要提许婚之事,手指头搅在一起,心中老大不愿意,可她不敢违抗父命,只能焦急地看着母亲,希望母亲能周旋。 黄蓉心道:“靖哥哥本来就不愿跟欧阳锋打交道,如今,欧阳锋彻底甩手,将一切事情交到了龙公子手上,正好称了靖哥哥的心意,这许婚之事定是要提的痛快了。”向女儿轻轻摆手,让她稍安勿躁,心中却道:“乖女儿,幸好这里没外人,丢人也丢不大,杨过肯定是不会要你,龙公子也不会答应,你不用担心嫁了不喜欢的人。等回头妈妈给你做些好菜,买些漂亮首饰,衣服,之后,你就原谅了你爹吧。”不再拦阻郭靖,只看着龙和杨过,看他们如何应对。 朱子柳、程英和陆无双已经察觉桌上气氛不对头,面面相觑,坐立难安。 郭靖沉浸在郭杨两家世代交好,联姻可成的梦里,听欧阳锋这样讲,心中松了口气,果然顾虑消减,憨憨一笑,对龙道:“既然如此,龙公子,我就直说了,过儿的父亲与我有八拜之交,郭、杨两家祖上更是亲厚,我意欲”话还没说完,只听龙道:“且慢!” 第一一三章 直教生死相许 http://.biquxs.info/

郭靖一怔。 紧接着听龙道:“郭大侠,我不会答应的,不必说了。” 郭靖疑惑:“我还没说什么,怎么就拒绝了?”以为龙在意自己与欧阳锋的过节而生出误会,继续道:“龙公子,咱们一码事归一码,我要说的事情与欧阳先生无关,我是想说”又没说完,又被截断,只听龙淡淡道:“郭大侠,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必重复,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不等郭靖再问,对欧阳锋道:“师父,您先回去吧,这里跟你无关了。” 欧阳锋点头,二话没说拉着赵昶离座,只在路过杨过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杨过的肩头罢了。 龙抚了抚杨过的脸,转过头来,寒凉的目光跳过郭靖,看向黄蓉,淡淡道:“郭夫人,您心中不愿,为何不阻拦呢?” 黄蓉心中一动,挽住郭靖的手臂,微微一笑,开口道:“师父,朱大哥,劳您二位,将三个姑娘带回去吧,咱们这儿有些话,不方便大家伙儿听了。” 朱子柳、程英和陆无双早就想走,听了黄蓉这样讲,不禁松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客套话,跟着洪七公走出去了。 郭芙在意龙,磨磨蹭蹭,脚步缓慢,走到郭靖身边的时候,被郭靖拉了住。 黄蓉拂开丈夫抓着女儿的手,对郭芙道:“芙儿,去吧。” 郭芙点点头,这才走出门去。 郭靖道:“蓉儿,为何不将芙儿留下?” 黄蓉笑道:“靖哥哥,别急,缘分这种东西不是你说一句,人家应一句就能结成的。是咱们芙儿的,就是咱们芙儿的,不是咱们芙儿的,哪怕强取豪夺也留不在身边,听龙公子把话说完吧。”接着看向龙和杨过:“龙公子,过儿,这里就咱们四人了,有话可以直说了。” 龙赞道:“郭夫人爱护丈夫之心,令人敬佩。” 黄蓉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公子保我家女儿颜面。”,心道:“我黄蓉人称智谋无双,却没想到栽在了龙公子手上,真是一丁点儿应对之策都找不出啊,也罢,说开了也好,是对是错,各有分晓,免得以后生事端。” 郭靖还一头雾水,听不懂龙和黄蓉对话开头在哪儿,结尾在哪里,茫茫然,不知所措。 龙拍了拍杨过的手掌,看着有些激动的杨过,浅浅一笑,道:“过儿,别怕。” 杨过点点头,突然凝视郭靖,正色道:“郭伯伯。” 郭靖心中一凛,轻轻“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杨过紧握着龙的手掌,胸口起伏了两下,终于道:“郭伯伯,请您告诉我,我父亲杨康是怎么死的。” 一个时辰后,空旷的大街上有四个人慢慢走着。 走在前头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人近中年,此时正揽着女子,颇为小心翼翼。只见女的容颜俏丽,身材娇小,微微发福,似有孕相,是个美少妇。 走在后头的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俊美无双,身披白衣,飘渺不凡,另一个眉清目秀,一身蓝衫,年纪轻轻却有些垂头丧气。蓝衫少年比白衣少年高出不少,看起来年纪稍大一些,此时却紧紧握着白衣少年的手不放,行为有些稚嫩。 他们是谁?自是谈过了往事,打算回客栈休息的郭靖、黄蓉、龙和杨过了。 到了客栈大堂里,龙道:“郭大侠,郭夫人,您二位吃些夜宵再上去吧,郭夫人身子不一般,不能将就,得好好照顾着。”挥挥手将在二楼探望的赵昶唤下来。 赵昶看了看四人的神色,心中安稳了下来,不再等龙吩咐,恭敬道:“这里交给属下吧,大公子放心,不会怠慢了郭大侠和郭夫人。” 龙点头“恩”了一声,向郭靖和黄蓉点点头,带着杨过上楼了。 赵昶笑道:“郭大侠、郭夫人,请。” 郭靖道:“有劳了。”与黄蓉挑了背风的位子坐下。 赵昶细细问过二人喜好,有无忌口之物,便忙着去后厨安排了。 黄蓉给 郭靖倒了杯茶,笑道:“靖哥哥。” 郭靖接了茶,闷了一口,沉默不语。 黄蓉道:“靖哥哥,你是打算从今往后都不跟我说话了吗?”说着,拂了拂肚子,假装伤心道:“哎呀,我可怜的孩儿,你爹不打算搭理妈妈了,这可怎么好?” 郭靖知道妻子有意逗自己开心,强打精神,露出了笑容来,笑道:“蓉儿,都是当娘的人了,不怕笑话。” 黄蓉笑道:“怕什么笑话,只要你不笑话就成了。”眼睛一转,调笑道:“还是说,你要笑话我?” 郭靖道:“我怎会笑话你。” 黄蓉道:“这不就得了,我有一个极好的丈夫,我还怕什么。”有感丈夫情绪微好,接着道:“靖哥哥,事情说开了也好,你看,过儿还是明白事理的,虽然一时难过,却不记恨咱们,郭杨两家的交情也没坏,还能继续交往着,没吵没闹,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郭靖叹道:“是啊,是挺好的。” 黄蓉安慰道:“那就别苦着脸了,咱们虽然占了伯伯、伯母的名头,实际上也没照看过儿多少,强把他留在身边也不好。过儿打小就喜欢自在,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倔着性子,宁可吃不饱、穿不暖的在外漂泊而不去找咱们庇护。” 郭靖道:“道理我懂,只是”长叹道:“我只是觉得后悔,后悔没有抽时间多去看看穆姐姐,蓉儿,你说,咱们要是多看看穆姐姐,多照看他们娘俩儿,穆世姐是不是不会这么早就丧了,过儿也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 黄蓉听到这儿,想到穆念慈,心生惋惜,道:“或许吧,不过穆姐姐性子刚硬,她是不愿咱们救济,不愿成为咱们心头负担的。” 郭靖道:“说的是。” 黄蓉又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穆姐姐虽然爱错了人,不过至少杨康对她的情意是真的,苦是苦了些,真心却没错付。再说过儿,小时候可怜,现在不也有人疼、有人爱吗,比起那些个胎死腹中从没见过人世,还有那些至今流落在外,或死或伤,看不到明天的孤儿的命运好得多了。人生无常,总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尝过了苦头,甜头也就跟着来了,以后也就不会再苦了。” 郭靖道:“苦尽甘来嘛。” 黄蓉听丈夫的语气就知道他还在自责,于是道:“靖哥哥,咱们在这事情上确实做得不对,只是,错的是我,不是你。” 郭靖道:“为何这样讲?我身为康弟大哥,过儿伯父,照顾好他们是我的责任,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黄蓉心道:“就知道你这样想。”接着道:“那算我说错,咱们都有错,不过,你的错处少,我的错处多。” 郭靖听不懂。 黄蓉道:“靖哥哥,我总是记恨杨康,一直忌惮过儿走上他父亲的老路也变成个坏人,所以在教导过儿上一直偏颇,没有公允,对待他也不似对待其他的孩子那样热情,总是冷着他,晾着他。”顿了顿又道:“而你不一样,你是真心疼爱过儿的,只不过笨嘴拙舌,说不出来,做也做不好,再加上有我在旁边诱导你,你可不就连带的也对过儿生出偏见了吗?”说到这儿,拦下要辩解的郭靖,接着道:“靖哥哥,待人上我远不如你心胸宽广,在对待过儿上,咱们夫妻两个却远远不及那个龙公子公道了。” 郭靖点头道:“是啊,龙公子对待咱们过儿真的是没话说。” 黄蓉道:“靖哥哥,过儿曾经跟我讲过一回那位龙公子是怎样对他好的,你要不要听?” 郭靖道:“对人好怎么讲出来?” 黄蓉道:“你只说要不要听,我讲完了,你自己体会。” 郭靖疑惑着点头。 黄蓉道:“过儿和龙公子答应过一个婆婆,要照顾对方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郭靖奇道:“一生一世?” 黄蓉道:“恩,一生一世,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能独活。” 郭靖道:“这誓言未免太严苛了。” 黄蓉续道:“但是那时候过儿还小, 才跟龙公子认识,他怕死,不想遵守誓言。于是他问龙公子,‘你比我年纪大,按道理讲,你会比我死得早,到那个时候,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死?’” 郭靖评价道:“这就是过儿的不对了,既然发了誓言就要遵守。” 黄蓉笑道:“我的傻哥哥,你以为世上的人都与你这般老实吗?发过誓的人千千万,真正遵守的估计没几个,不遵守的怕也是千千万,你倒是说说,有多少人因为违背誓言而遭天谴责罚了?” 郭靖道:“那没听说。” 黄蓉道:“是了,誓言虚幻,不过要那份心意罢了。我也说了,当时过儿还小,跟龙公子不熟,他害怕也是在理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就这么轻易许出去了一辈子,这事情落在谁的心里都会有计较。” 郭靖道:“恩,是这个道理,蓉儿,你继续说,那位龙公子是怎么回答的。” 黄蓉道:“龙公子对过儿说‘你若过得好,就不要陪我死,继续快快乐乐地过你的人生,你若过得不好,愿意陪我死就陪我死,不愿意陪我死就继续活下去,反正我已经断气了,再也管不了你了。’” 黄蓉和杨过都是极聪慧之人,记忆甚好,因此竟可以将这番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郭靖想了想,摇头道:“蓉儿,我听不懂。” 黄蓉道:“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不懂,想了半晌呢。” 郭靖惊讶,道:“你竟然听不懂?” 黄蓉道:“我又不是神人,怎么能事事都懂呢。” 郭靖道:“那你跟我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生生死死的,听得我乱。” 黄蓉道:“不乱,别在意生死这些字眼就好,靖哥哥,你把这段话里的龙公子换成你,把过儿换成我,你再想想就明白了。” 郭靖依言照做,过了一会儿,“啊”了一声,脑中恍然,对黄蓉道:“蓉儿,我明白了,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黄蓉道:“说起来也不难”想了想道:“誓言就像是一道枷锁,将两人束缚在了一起。龙公子愿意遵守誓言照顾过儿,护持他顺风顺水成长,同时,他愿意给过儿自由,让过儿快快乐乐选择自己要的生活,不管过儿在这世上如何胡闹,风雨来了的时候,总有龙公子为他遮,危险来了的时候,总有龙公子为他挡,总之,龙公子宁可自己死了,也要给过儿一份生的机会。龙公子把所有选择的权利都给了过儿,哪怕过儿选错了也不怕,他会把所有的坏抗下来,让过儿得到所有的好。” 郭靖重重叹息,终于笑道:“蓉儿,我放心了。”接着,握住了黄蓉的手,柔声道:“蓉儿,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不过,我想借花献佛,把这段话说给你听,你答应吗?” 黄蓉道:“靖哥哥好意,我当然答应,不过” 郭靖道:“不过什么?” 黄蓉道:“你若死了,我决计不独活。” 郭靖道:“蓉儿,你不是懂了吗?为什么?” 黄蓉道:“我就是懂了,我才这样讲啊。” 郭靖皱眉。 黄蓉笑眯眯道:“靖哥哥,生气啦。” 郭靖郑重道:“蓉儿,活着有什么不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黄蓉一笑,轻松道:“是啊,活着是很好,但是,我没了你,我活着就不好,别说希望,连失望都有不了,与其活着想你,念你,天天以泪洗面,强忍失爱之痛,不如痛痛快快陪你去了,好过一个人活着心烦。”说着,往郭靖面前凑了凑,抓起郭靖耳边的一缕头发,搔着郭靖的脸颊,笑道:“靖哥哥,反正你已经断气啦,还管得了你的蓉儿寻死吗?” 郭靖道:“好啦,不说死不死的了,说得我心慌。” 黄蓉道:“不行,我还得再说一句,许不许?” 郭靖无奈,道:“许,只许再说一句,不能多了。” 黄蓉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拍了拍傻郭靖,拿起筷子敲了敲,笑道:“吃夜宵了。” 第一一四章 数羊吧,别闹 http://.biquxs.info/

回到屋后,龙将没精打采的杨过领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脸颊,淡淡道:“过儿,你累了,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师父,等会儿就过来,好不好?” 杨过点点头,一言不发,不脱衣衫,不脱鞋,伸手将旁边的被子往身上一裹,“咣当”一下倒在床板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露头,不露脚。 龙暗自失笑,道:“臭小子。”关了窗户后,前去寻欧阳锋。 欧阳锋果然是还没睡的,抱着幼豹在桌边坐着。他看到龙之后,眼睛一亮,发现龙的身后并没有跟着杨过,眼睛又暗了下来。 龙开门见山道:“放心吧,过儿还是认你当义父的。” 欧阳锋激动,猛地站了起来,急急道:“真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龙转身将门关上,走到桌边,将欧阳锋怀中的幼豹‘救’出来,缓缓道:“真的。”拍拍欧阳锋的肩膀,让他别急,自己不疾不徐坐下,抚了抚幼豹的脑袋,在欧阳锋焦急的目光中,接着道:“杨康不是好人,这样的事实改不了,过儿哪怕心里千万个不愿意父亲如此不堪,却也无力回天。”顿了顿,为欧阳锋温了一杯茶。 欧阳锋双手捧着茶杯,缓缓坐下。 龙继续道:“过儿从没见过杨康,只是在心里头幻想自己有个父亲,说到底,对杨康的感情不深,不过是出于血缘亲情,不得不执着此事罢了。如今事情讲明白了,里头的仇怨也就分清了,是是非非也就随着入了土,难受归难受,却不会随便牵扯他人将仇恨延续下去。” 欧阳锋长叹一声,道:“幸好有你教他,要不然搁平常人身上,这事结果好不了,非得你死我活不可。” 龙道:“不是我教的好,是因为过儿本性好,他愿意学,愿意懂,知错之后懂得改,也敢于改。” 欧阳锋心道:“天仙啊,这世上当师父、当兄长、当爹妈的人多了,有几个能教出明事理的孩子,又有谁像你似的,掏心窝地对他好,一切替他想着。”暗暗感慨一会儿,扯了个笑道:“你俩都好,都好。”心里头还是不甚安稳。 龙道:“师父,你这个义父比杨康称职得多,过儿总是念着你救他、寻他、罩着他。在这世上,真正给过儿父爱的是您,不是别人,在这点儿上,连郭靖都比不了。不管你当初认下过儿是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无所谓,你对他的好是落在实处的,单凭您明知他是杀子凶手之子仍愿意接受他当义子,足以证明你是真心待过儿,您不是说过嘛,真心换真心,你俩还是亲亲爱爱的爷俩。” 欧阳锋喃喃道:“真心换真心。”点头道:“恩,真心换真心啊。”终于有了笑模样,对龙道:“孩子,你今天话不少啊。” 龙听欧阳锋开起了玩笑,就知道他心病去了,轻轻叹道:“老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我有什么办法。” 欧阳锋点了点头,笑道:“确实,都不让人省心,对不住啦。” 龙道:“免了这些客套话吧,还有事吗?我去陪着过儿啦。”将幼豹又还给欧阳锋。 欧阳锋忙道:“你等等,再说会儿。” 龙复又坐下,看着欧阳锋,静待下文。 欧阳锋想了想,开口道:“孩子,咱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身上藏着不少事儿。”看了看龙的神色,没发现丝毫变化,心道:“功力够深,老毒物甘拜下风。”轻轻咳了咳嗓子,接着道:“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知道的事情多,有些事情一串就能看出端倪,过儿年轻,或许他疑心,但他没什么经历,他喜欢你,不敢触你的眉头,估计也就敢在心里瞎琢磨,问肯定是问不出口的。我寻思,你不想讲定是有你的道理跟打算,那我也就不问,也不跟别人提。”顿了顿,续道:“我喜欢过儿这个儿子,也喜欢你这个徒儿,所以啊,你放心,过儿那里我只字不提,给你瞒着,不给你俩添麻烦。不过”拍了拍龙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孩子,一个人知道太多东西不好,有个真心人一块儿担着能轻松些,必要的时候跟过儿聊聊吧。” 龙点点头。 欧阳锋喝了口茶,抱着幼豹亲了亲,接着道:“孩子,你知道吗?我近些日子总想,我要是还疯疯癫癫、糊里糊涂的多好,再疯十来年,掉进哪个山沟里了却残生,未尝不是件美事。” 龙问道:“后悔了?” 欧阳锋摇摇头,道:“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欧阳锋大风大浪闯了那么多,不知道后悔俩字怎么写。”自嘲一笑,道:“我就是人老了,胆子小了。”拍了拍心口,笑道:“我把你俩装这里头了,不敢肆意妄为了。”哈哈一笑,接着道:“我啊,狠毒了一辈子,没指望得个好下场,谁成想,老了、老了,眼瞅着能得个善终,还能有天伦之乐,哎呦,我可不敢不珍惜,哪怕是为了护着你们,我也得好好再活个百八十年,可不敢轻易丧命。”说着,抓着幼豹的爪子在脸上按了按,笑道:“我还有个孙子呢,怎么说也得把他教成百兽之王,君临天下,是不是?啊。” 龙心中一动,浅浅一笑,道:“多谢师父。” 欧阳锋道:“不,是我该谢谢你。” 龙道:“那我不客气了。” 欧阳锋说完了心里话,又觉得舒畅不少,笑道:“去看着过儿吧,我也得好好睡一觉。” 龙点了点头,开门出去。 赵昶一直在外候着,见到龙后,恭敬道:“大公子。” 龙轻轻“恩”了一声。 赵昶道:“郭大侠和郭夫人已经回去休息了,一切妥当,请大公子放心。” 龙道:“赵管家,你办事很细致、周到,辛苦了。” 赵昶忙道:“不敢,不敢,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龙道:“好吧,那我就不夸你了,对了,这边儿的事情了了,准备准备回白驼山庄吧。” 赵昶喜道:“是” 龙道:“早些休息。”别过赵昶后,重新回到杨过的身边。 杨过还是维持茧子的样子,卧在床板上一动不动。 龙伸手随便拍了拍。 杨过不动。 龙又伸手拍了拍。 杨过还是不动,似乎已经睡了。 龙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声道:“我还是睡绳 子吧。”转身之后,才走一步,衣袖就被扯住了。龙回头一看,茧子还是茧子,不过多长了一只手。 龙动了动袖子,果然挣不脱,然后就看着被卷儿一点点、一点点往里头挪了挪,让出不小的地方来。 龙道:“过儿。” 被卷儿霎时不动。 龙道:“不分我一点儿吗?” 杨过这才探出头来,瞪着眼睛笑了笑。 龙拍开杨过的手,转身坐在床上,拍掉床脚上从杨过鞋底掉落的尘土后,淡淡道:“过儿,有话要说吗?” 杨过闷闷道:“我想通了,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如此,龙也不罗嗦,身子一倒,脸面朝上,平躺在杨过的身侧,轻声道:“睡吧。”很快,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杨过侧脸看着龙,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道:“真一句话不跟我说啊,睡得还挺快。”暗暗泄气,觉得没劲,微微动了动身子,将被子展开搭在龙的身上。他见龙没有反应,胆子大了些,身子动了动,与龙的手臂碰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悄悄地抓起了龙的手,正窃喜着,忽听龙道:“过儿,安分些。” 杨过心中一动,轻声道:“龙哥哥,我睡不着。” 龙仍闭着眼睛,淡然道:“数羊吧,数得多了就能睡了。” 杨过道:“不行,数到最后耳边全是咩咩声,更睡不着了。” 龙道:“那你想怎样?” 杨过嘻嘻一笑,央求道:“龙哥哥,我想抱着你,只要抱着你我就心里安稳啦,我就睡得好啦。” 龙问道:“你不是说想通了吗?心里还有什么不安稳的。” 杨过道:“想通是一回事儿,安稳是另一回事儿。”瞧了瞧龙还是闭着眼睛,接着道:“龙哥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脑子里还是乱乱的,心里头也乱乱的,或许”叹了口气道:“或许,我还没有彻底接受现实吧。”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龙哥哥,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全是乌鸦叫,我一想到我爹被乌鸦吃干净了肉,我就说不出来的心口疼,他再坏,也是我爹啊。” 龙道:“过儿,想哭吗?” 杨过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会哭的,可是半滴泪都没流出来。” 龙道:“过儿,别怕,你是个好人,你会用自己的努力、荣耀洗掉你父亲的罪恶,以后不会再有人记得罪恶多端的杨康,只会记得侠名赫赫的杨过。” 心底被触动,杨过难能自抑,再不能维持故作的轻松与豁达,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 杨过呜咽道:“我一定要成为大侠,要让所有人瞧得起。” 龙翻身面向杨过,用袖子擦掉杨过的泪,淡淡道:“夜深了,我的大侠啊,别闹了,该睡了。” 更漏频传,月光入室。 杨过凝视着龙的俊美面庞,痴痴地点头答应,手臂一伸将龙拥入怀中,睡去了。 两天后,别过郭靖、黄蓉等人,龙、杨过、欧阳锋和赵昶启程返回白驼山庄。 第一一五章 马贼与金蟾 http://.biquxs.info/

大漠深处,荒凉的戈壁和滚滚黄沙中,有一块儿奇迹般的绿洲。那里山林掩映,水草丰美,风景秀丽,不输江南水乡,正是白驼山所在。白驼山地域内,一座雄奇险峻的山峰在平原上拔地而起,便是白驼峰。白驼峰山脚下城镇密集,人口稠密,来来往往的商队和运输队络绎不绝,贸易活动相当频繁。沿着白驼峰一路攀上,但见奇峰逸出,岩林立,各险峰处皆有关卡、防御工事,继续沿上,直至峰顶,便会看到一组雄伟壮观,大气磅礴的城堡建筑群。 马车里,欧阳锋正与龙和杨过讲述白驼山情况。 只听欧阳锋接着道:“不是吹,我敢保证,咱们家不比大宋皇宫差,你俩小崽子就瞧好吧。”说得是神采飞扬,口沫横飞,看样子,恨不得赶紧把两个小的拽上峰顶,让他们亲眼见识白驼山庄的实力到底有多雄厚。 杨过笑眯眯道:“爸爸,你真把白驼山庄送我啊。” 欧阳锋“哼”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杨过的后脑勺,笑道:“你呀,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把山庄给了你,估计没几天就得祸祸干净。”说着,抓起如今站起来有两尺多高的小豹子,挠了挠豹子的脑袋,接着道:“我给我孙子留的,你就是沾了它的光,看看,人家这毛,浓密锃亮,漂亮!” 小豹子“嗷呜”一声,扑进欧阳锋的怀里,脑袋拱着欧阳锋的胸口。 欧阳锋笑道:“瞧见没,过儿,它听得懂,你可别跟它争家产。” 杨过道:“不争就不争”说着,伸臂将龙一揽,笑嘻嘻道:“我就守着这一个,到时候别说家产,它把自己都送给我,对吧,龙哥哥。” 龙浅浅一笑,看着爷三儿不语。 欧阳锋正要再说说白驼山的诱人之处,忽然,马车‘嘎登’停下了,只听马鞭抽响,外头赵昶厉声道:“什么人,白驼山庄的马车也敢拦。” 杨过是个急性儿,就要出去查看。 欧阳锋一把将他拦下,轻声道:“急什么,听听情况,就说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吧,坐下。” 杨过撇撇嘴,继续听下去,脸上充满好奇。 龙始终不动声色,还是那副外物不萦于心的清冷样子。 只听一个粗粝、沙哑的声音哈哈一笑,紧接着是群人的哄笑。 好一阵子后,又是那个粗粝、沙哑的声音,估计是带头的人,只听他道:“拦的就是你白驼山庄的车,没有欧阳锋,你白驼山庄的人就是一群废物,少罗嗦,让里面人给我出来,金银财宝留下,大爷饶你们性命。” 欧阳锋冷冷道:“看来,我多年未回,有人不安分,欠收拾了。”心道:“敢让我欧阳锋在儿子面前落面子,管你是谁,非得扒下你一层皮不可。”等不及听下去,撩开帘子出去了。 杨过想看热闹,笑道:“龙哥哥,咱们去看看。” 龙摇头道:“沙土太多,你去吧。” 杨过心道:“没沙土能叫大漠吗?龙哥哥这毛病太愁人了。”按下心思,笑道:“你不出去,我也不出去。”将幼豹一按,轻轻撩开帘子,透过缝隙看外面的情况。 赵昶听对面的人不将白驼山庄放在眼 里,心中怒气已生,出手就要教训,谁知,还未来得及动手,只觉身后车帘一动,劲风飒飒扫过背脊,心道:“得,不用教训了,可以收尸了。” 欧阳锋眨眼即至,宽大的袖袍一挥,负手而立,眼光如刀子般寒冷、锋利,扫视不知天高地厚的来者。 对方是一队人,共十人,皆在马上,看穿着像是马贼。 为首之人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肩扛一把金环大刀,面容狰狞,一条伤疤斜横脸上,更显丑陋。 此时这帮马贼都是一个表情----目瞪口呆,不知道面前这个须发花白,面容俊朗,身材魁梧,气度不凡的老者是如何出现的,紧接着众人受那老者锋利眼光一瞧,顿时齐齐打了个突,后背生寒,心中惊惧不已:“糟,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今儿要栽。” 赵昶心中一喜,幸灾乐祸:“哎呦,出门还是要看黄历的,早不打劫,晚不打劫,偏偏白驼山庄老大出行的时候打劫,你们不死谁死哟。”定了定神,从马车上跳下,恭恭敬敬行礼,高声道:“庄主。” ‘庄主’两个字儿刺溜窜进了各马贼的耳中,十人皆是一愣,心道:“庄主是谁?”下一刻,灵光一闪,惊骇不已:“欧阳锋!”,齐齐心中“哎呦”一声,吓得不敢动弹,连下马求饶都忘了。 欧阳锋微微颔首,看着那帮马贼突然一笑,冷冷道:“刚才谁说要饶我性命?”见众马贼愣怔,没有反应,抬手一指,正指向为首扛刀之人,道:“是你吗?”声夹内力送出。 十个马贼只觉得耳边轰鸣,犹若天降炸雷,齐齐回神,接连慌乱摔下马来,跪地叩首,连连呼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欧阳庄主大驾,请欧阳庄主饶命,饶命啊。” 欧阳锋心道:“原来是群草包。”霎时没了兴趣,向赵昶抬抬下巴。 赵昶会意,走到扛刀人面前,居高临下,冷冷道:“该交代什么就交代什么,别让我问。” 刀疤汉子一边应着,一边叩头,将面前的沙地磕出了坑之后,老实道出来历,只不过,除了姓名之外,所述情况与其他马贼大同小异,无非是惹了官非或是生活所迫的一群会拳脚的汉子,勾勾搭搭组了队驾马行凶。 赵昶皱眉,猛地一脚将老大钱大宝踹在地上,“刷”“刷”“刷”,给了他三鞭子,冷然道:“少来给我耍花样,你以为我是第一天在西域混吗?号称马贼第一帮的龙虎帮都要礼让我白驼山庄七分,你们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帮队居然敢向我白驼山庄伸手?脑袋进了沙子不带这么打算的。”说着,拿出一个瓷瓶悬在钱大宝头顶,阴测测道:“给你一次机会,不然的话,让你尝尝化尸水的滋味。” 钱大宝捂着被鞭子抽重的脸颊,哆哆嗦嗦,伏地道:“我说,我说。我们是金蟾门门下的弟子,专门出来为门中敛财的。西域武林之中,谁人不知欧阳庄主大名,哪个看到了白驼山庄不绕着道走,我们兄弟几个原来是根本不敢动白驼山庄的人的,只敢打劫些来往的外来商户,不过,前些日子,我们门主突然说西域武林无主多时,是时候改朝换代了,于是下令让我等放开了手干,不用管白驼、黑驼,出手就是,更嘱咐说白驼山庄横行多时,是时候敲打、敲打,让我们碰见了白驼山庄的更要 下死手,挫挫你们的锐气。”疼得抽了抽气,继续道:“不过我们是武功最低末的弟子,心里头发虚,不敢真惹上白驼山庄的人命,所以只求财不伤命,而且今天是第一回壮起胆子打劫白驼山庄,只是没想到”偷瞧了欧阳锋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着叩头:“欧阳庄主,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我们兄弟真没动过白驼山庄的人,饶命啊,我该说的都说了。”身后的九人也一起求饶,纷纷说是第一次招惹白驼山庄,绝不敢再有下次。 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各门各派都懂的互相避讳,为了不互相冲撞,哪怕武功招式的名称都尽量不与他派有牵扯。 在西域,欧阳锋是绝对的武功第一,他的蛤蟆功名头更是响亮,因此,在这片土地上,为了不触欧阳锋的眉头,没有人敢用与“蟾蜍”“蛤蟆”有关的字眼建门立派,创制武功,否则的话,无异明白挑衅,自寻死路。 而钱大宝所属的金蟾门竟然敢用“金蟾”为名,更敢下令直接对付白驼山庄,可谓胆大包天。 欧阳锋不在西域多时,对西域的门派已经不了解,问道:“金蟾门?什么时候建立的?” 赵昶道:“禀庄主,属下没听过。” 欧阳锋奇道:“你也没听过?” 赵昶道:“属下无能,请庄主恕罪。” 欧阳锋摆摆手,看向钱大宝,问道:“金蟾门建立多久了?” 钱大宝颤声道:“我是两年前入的门,同门弟子说建立挺长时间了,差不多有十多年了。”转而小声道:“不过以前怕冒犯您,一直不敢对外亮名头,近些日子才敢光明正大出来做事的。” 欧阳锋道:“哦,这是为何?” 钱大宝再次磕头,求道:“我若说了,您可得饶命啊。” 欧阳锋道:“说。” 钱大宝不敢磨蹭,断断续续道:“有消息说,有消息说您死在中原了,所以” 欧阳锋和赵昶恍然,怪不得。 欧阳锋销声匿迹多年,最近一次正式露面是在大胜关英雄大会,想来,他重出江湖的消息还没传回西域,以至于正好碰上了蠢蠢欲动的西域门派。 接下来,赵昶详细问了问金蟾门包括门主在内的各种消息,等待欧阳锋发落这帮傻汉子。 欧阳锋瞅了一眼马车,沉声道:“今天是我欧阳锋回西域的日子,我不想见血光,所以我不杀你们,但是你们一个个给我听好喽,一字儿不差地给我传回去,告诉你们门主,只要凭真本事,改朝换代不是不可以,我欧阳锋在白驼山庄等他。”袖袍一甩,道:“滚吧。” 十人连连称是,来不及上马,拽着缰绳就跑了。 欧阳锋不满道:“都怪这帮蠢货,瞧瞧,太阳都下山了。” 赵昶道:“庄主,晚上寒凉,赶路不易,我记得前头有咱们自家的驿站,到那里休息一晚,明日就可入庄了。” 欧阳锋点点头,重新钻进马车。 赵昶扬鞭一抽,再次启程。 是夜,欧阳锋重回的消息传遍西域武林各门各派。 第一一六章 养殖户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重新搂起“孙子”,叹道:“没个安生的日子,估计又有得闹。”转而问道:“刚才都听到了吧。” 杨过点头,笑道:“听到啦,爸爸,咱们挑了那个金蛤蟆去。” 龙只点了点头,戳了戳杨过的脑门儿。 欧阳锋道:“该戳,你才有多大的本事,动不动就挑了人家,孩子,记住啦,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己人不打自己人,除非必要,我欧阳锋从不跟西域人作对。”顿了顿,接着道:“刚才我也跟你俩说过,咱们白驼山庄能够屹立多年不倒,不单单靠武功和财力,还要靠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心支持。一直以来,我白驼山庄都是西域商路上维护来往客商的保护人,在以前,似这等猖狂的打劫之事绝不会发生在官道上。就算有马贼,只要看到了我白驼山庄的亲兵也会绕着走,绝不会与我等冲突。”笑了笑,自豪道:“我欧阳锋的名头只在武林中恶,在其他的方面,呵呵,那可都是好名声。” 杨过心中一动,突然问道:“龙哥哥,爸爸在其地方有名声吗?” 龙摇头道:“没有,所有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十恶不赦为了武功可以不择手段的大坏蛋。” 欧阳锋一口气噎在胸口,看着狼狈为奸,一唱一和的师兄弟,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来。 杨过忍不住哈哈大笑。 欧阳锋一把逮住杨过,狠狠掐了他两下。 杨过捂着脸颊,埋怨道:“爸爸,你厚此薄彼啊,龙哥哥也说了,你怎么不敢动手。” 欧阳锋撇撇嘴道:“你有他那张脸吗?要不是你个臭小子乱问,他怎么会实话实说,都赖你。” 马车里欢声笑语,赵昶在外头听着也高兴,马鞭连连抽响,一路驰骋,在彻底天黑之前到达了驿站。 马车还没停稳,欧阳锋、龙和杨过忽听外头有人大喊:“庄主,庄主,您可回来啦。哎呦,哎呦。” 又听赵昶急道:“爹,你小心点儿。庄主好着呢。”紧接着又听赵昶喊道:“爹,轻功,轻功啊。” 杨过在车里头噗嗤一乐,赞道:“爸爸,我信了,我信你在别的方面名声好啦,这么多年没回家,还有人忠心耿耿惦记着,一般人可做不来。” 欧阳锋昂首道:“那是。”整顿整顿衣襟,拍拍袖子,顺手捋了捋头发,清了清嗓子后,撩开车帘出去了。 杨过和龙相视一笑,也跟着下了马车。 此时,欧阳锋正扶着一个泪流满面的白袍老者,安慰道:“好啦,好啦,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好哭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者名叫赵海林,是赵昶的父亲,如今白驼山庄正式的大管家。他是年轻时跟着欧阳锋的,现在有七十多岁了。与欧阳锋、赵昶一样,作为西域人,赵海林身材也很高大。只见他发须皆白,高鼻深目,却红光满面,脸上也没什么皱纹,身子也不佝偻,依旧挺拔,看得出功夫应该是不弱的。 自从欧阳锋为了《九阴真经》赶赴中原,林林总总算下来,已经有十几年没回过白驼山庄了。这些年来,有关欧阳锋或死、或疯、或退隐的消息满天飞,令赵海林心里头担忧不已,生怕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庄主一面,那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现在好了,庄主活生生回来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赵海林哪能不激动呢。 赵海林哑着嗓子道:“庄主啊,我可把您盼回来啦。我就知道您武功高强,定然不会有事,都是那帮混账东西乱传的。”说着,热泪继续喷涌,没有止住的势头。 欧阳锋是既感动又无奈,看向赵昶求助。 赵昶上前将自己的爹扶住,劝慰道:“爹,庄主好好的,哭什么,该笑才是,您啊,先看看庄主身后,信里头不是说了吗?大公子和少庄主也一起回来的。” 赵海林颤抖着点点头,手掌抹了抹泪水满盈的眼睛,这才抬起头来,向欧阳锋身后看去,这一下不得了,愣在了当场,一动不动,一 言不发。 赵昶暗暗好笑:“果然是这样,大公子的威力太强,谁能招架得住啊。”为了不让亲爹失了该有的规矩,使劲儿晃了晃赵海林的身子,笑道:“爹,爹,回神啦。” 赵海林怔怔看向儿子,嘴巴微张,手指不由地向前指着,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赵昶点头。 赵海林倒吸一口气,抢上几步跪地行礼,高呼:“属下见过大公子,少庄主。” 龙点点头。 杨过笑道:“老人家无须多礼。”说着,伸臂将人扶起,他见到赵海林对欧阳锋忠心,心中也十分感动,对这位老管家的印象很好。 站起身后,赵海林呆呆看着龙和杨过,只见白衣少年俊美无双,不似真人,面无血色,犹若霜雪,气质冷然,凛然,令人不敢直视,旁边的蓝衫少年眉清目秀,英气勃勃,此时笑容满面,热情洋溢,给人温暖之感,这一白一蓝,一冷一热的两人站在一块儿,竟说不出来的和谐,好看,让人从心里头喜欢。赵海林看痴了,原本准备好的赞美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欧阳锋见状,心中满是自豪、骄傲,也走了过来,将在马车上探头探脑,迟迟不跳下的小豹子拽进怀里,轻轻安抚着,笑道:“老赵啊,你看,我挑的人还过得去吧。”故意说些谦虚的话,实则在心里头不住佩服自己的眼光独到。 赵海林缓缓点了点头,眼光不离龙和杨过的身上,喃喃道:“过得去,过得去,庄主庄主英明,庄主英明。”过了好一会儿,脸上突然一红,忙道:“属下失态,还请庄主、大公子、少庄主见谅。”终于恢复了恭敬模样。 欧阳锋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失态就对了。好啦,天色已晚,赶路疲累,咱们赶紧进去吧,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赵海林连连答应,与儿子一起前头带路,接引三人一豹入内。 席间,赵海林不免再次表达对欧阳锋能够平安归来的喜悦和对龙和杨过的赞赏。 酒足饭饱之后,赵海林的心情稍稍平复,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赵海林道:“庄主,前两天庄里来了贼了。” 欧阳锋心中一动,笑道:“抓到了是不是?” 赵海林道:“那是自然,否则也不敢跟庄主提,此刻正牢里关着,等待庄主发落。” 杨过笑问:“是内鬼吗?” 欧阳锋已经对龙和杨过讲过,山庄住宅在白驼峰顶,沿途关卡森严,一般人是上不去的。 赵海林赞道:“不愧是少庄主,聪慧非常,那人算是内鬼。” 杨过靠着龙,抓了龙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道:“算是内鬼?哦,那就是个新招的人了,对庄里还不熟悉的。”灵光一动,道:“啊,是金蟾门的吗?” 赵海林一头雾水,问道:“金蟾门?”看样子,也是没听过的。 龙这时终于开口,道:“过儿,别打岔,听人说完。” 杨过咧嘴一笑,道:“您继续说。” 赵海林乍听龙声音寒冷,心头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地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笑道:“别在意,大公子说话就这样,冷得跟冰似的,并不是有什么不满。” 赵海林放下了心,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欧阳锋奇道:“这可新鲜,我们今天刚碰上个打劫的金蟾门,这才隔了多长时候,又出来了金蛇门。”不禁失笑道:“看来,这是有人诚心跟我欧阳锋过不去呀。” 欧阳锋最厉害的武功是蛤蟆功,但成名的武功却是灵蛇杖法,所以这个所谓的‘金蛇门’敢用‘蛇’字为名,便是犯了忌讳,摆明了针对欧阳锋。 杨过接口道:“爸爸,这两家是不是一家的?又是蛤蟆又是蛇的,会不会还有什么蜈蚣门,壁虎门,蝎子门,将五毒 凑个整齐?”忽然想起一物,忍不住笑道:“或许还有金蛛门,专门养大蜘蛛的。” 欧阳锋笑道:“想看大蜘蛛还不容易吗?咱们”忽听赵昶一声轻咳,登时止住了话头,心道:“差点儿说溜了嘴。”硬转回来道:“咱们上林子里边捉去,拳头大的应有尽有。”掩饰性哈哈一笑,接着问道:“你说那小妮子要偷什么?”心虚之中,目光绝不往龙的方向看。 赵昶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受了父亲一瞥,这是责怪他在主人家面前无礼,有苦难言。 原来那贼是个女贼,混在女婢里头被招进白驼山庄的。 赵海林继续道:“应该是来偷蛇的,我是在蛇池附近抓到她的。” 杨过问道:“爸爸,咱们家的蛇很特殊吗?很值得偷吗?” 欧阳锋听杨过那句“咱们家的蛇”心里头甚是舒畅,笑道:“没有,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毒蛇,挺常见的。”说到这儿,了然一笑,道:“我知道她想偷什么了?”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可惜啊,注定了偷不着的。” 赵海林道:“庄主英明,这也是为什么那女子失败的原因了。”注意到杨过和龙年轻,恐怕不知道往事,笑道:“少庄主、大公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将前前后后讲给您二位听。” 欧阳锋曾经的兵器是蛇杖。 蛇杖顶端是个面目狰狞,咧嘴而笑的人头,人头口中牙齿锋利,喂有剧毒。杖身上更有控制暗器发射的机括,只要按下,便有精微、歹毒的暗器从人口中发射而出。这还不算,更巧妙的是,在蛇杖杖身有两条盘绕游走的活蛇。两条蛇身披银白闪闪的鳞片,毒素甚强,十分罕见。 欧阳锋接着道:“银蛇难寻,轻易抓不着的,当年我的蛇杖毁了之后,两条蛇也死了,没留下后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上哪儿去再找这么两条蛇回来喽。” 杨过恍然道:“金蛇门的人不知道您还能回来,更不知道蛇杖和蛇都没了,还以为白驼山庄里有那种银蛇,所以派人来偷。” 欧阳锋道:“多半是这样,毒蛇哪里都有,唯独那对银蛇算是稀罕物。”为了龙和杨过对白驼山庄又进一步的了解,继续道:“白驼山庄的武功比如灵蛇拳法、灵蛇杖法都是通过驯养、观察蛇类感悟出来的功夫,蛇对咱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虽然精通用毒之道,对各种毒物都有了解,但论到术业专攻,我的心血还是放在了研究蛇毒上,通过将各种毒蛇的毒素进行配比调制出更厉害的毒素,比如今天赵昶威胁那个人的化尸水,就是我混合了十几种蛇毒配制出来的巨毒。” 杨过点点头,笑问:“爸爸,所以咱们山庄是靠养蛇发家的吗?” 欧阳锋道:“差不多吧。” 杨过笑道:“原来是养殖户来的,那我就放心啦,要是咱们也是像那个金蟾门,是打家劫舍挣下的家业,我和龙哥哥可不要。” 欧阳锋气道:“去、去,什么养殖户,咱们是武学世家,养蛇算是副业,不懂别乱说。”撇撇嘴道:“我看时辰不早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回了庄里再说。” 杨过打了个哈欠,道:“爸爸,我们先上去了。”拉着龙上了楼。 欧阳锋埋怨道:“臭小子”看到赵海林的目光还追着手牵手上楼的两人,特意补充道:“他俩原来是师兄弟,两人一直相依为命,同吃同睡习惯了,从没分开过,不用另行安排房间。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就问赵昶,他都知道。” 赵海林道:“原来是这样。” 欧阳锋道:“你们爷俩也去休息吧,我带着我孙子外头走走。”将小豹子一搂,出了门去。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再次出发,于午间赶至白驼峰山脚。歇过了晌午,留下赵海林和赵昶两父子打点,欧阳锋、龙和杨过三人施展轻功,攀上峰顶的堡垒中,正式入庄。 第一一七章 我不敢想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摇摇头。 杨过眼光动了动,长叹一声。 欧阳锋低声道:“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来。”小心翼翼将龙的手臂放回被子,摸了摸杨过的脸颊,关切道:“你也顾着些自己,别等他醒了,你再倒下,啊,听话,瞧你这脸瘦的。”知道多说无益,但是不说心里头还真是放心不下,叹了口气,又道:“多少喝些水,听话。”拍了拍杨过的肩膀,摇摇头,向门外走去,临关门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白衣少年,焦急不已。 赵昶见欧阳锋从屋中出来,急忙上前,轻声道:“庄主,如何了?” 欧阳锋挥挥手。 赵昶叹道:“难道真是给吓着了?不至于吧。” 欧阳锋道:“不会,这孩子拿起刀子敢面对面跟我对捅,几只蜘蛛、几只蜈蚣吓不着他,肯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在。” 赵昶道:“可那天,除了大公子之外,在场的只有您、少庄主、我爹、我还有一堆蛇、蜘蛛、蟾蜍什么的,怎么会突然突然倒下就醒不了了呢?” 欧阳锋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头一回碰上这种事儿,太诡异了。”心念一动,问道:“你再想想,那天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比较容易忽略的,比如奇怪的声音啊,不寻常的感觉啊,或是恩特殊的小虫子什么的?” 赵昶想了半晌,道:“我就有一阵儿耳朵疼,别的没感觉到,可咱们一帮人都耳朵疼啊。” 欧阳锋心道:“原来你没听到,只有我和过儿听到了。”按下心思,道:“好啦,我就随便问问,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也没准儿是古墓派功夫的副作用,或许睡一觉就好了。”说着,指了指屋里,轻声道:“你没看见吗?昏了三天了,模样丝毫没变过,要是平常人昏睡三天,水米不进,脸颊早凹下去了,我看了,没变,还是跟抹了霜似的,苍白没血色,嘴唇都没干。”顿了顿道:“倒是过儿,三天三夜没合眼,不吃不喝,时时刻刻照顾,忧心,消瘦了不少,下巴都出尖儿了。”说着,又是一叹,头疼欲裂。 赵昶见欧阳锋眼中血丝满布,精神也有些颓废,宽慰道:“庄主,您也先歇歇吧,您武功再高也是八十多的人了,整宿整宿翻书、查证,精力跟不上了,先去休息几个时辰,时间到了我去叫您,绝对不耽误了您给大公子诊治。”扶着欧阳锋的胳膊往寝室送。 欧阳锋确实疲乏,心道:“是该休息休息,我要是再倒下,等什么蟾找上门来,小的们可怎么办?不能任性,不能任性。”沉了沉心思,顺从往寝室走。 赵昶见欧阳锋不执拗,心中松了口气,心道:“幸亏还有个听劝的。” 正走着,眼瞅着再拐一个弯儿就到寝室门口了,欧阳锋突然停下了脚步,“咦”了一声,拂开赵昶抓着的手臂,猫着腰走到了墙边,顺着墙缝来回走着。 赵昶道:“庄主?”心说,这又是怎么了? 欧阳锋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嘴唇前“嘘”了一声,招招手,让赵昶去他的身边。 赵昶摸不着头脑,依照吩咐过去。 欧阳锋轻声道:“你看,这个。” 昶的视线顺着欧阳锋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墙缝里是一条红脑袋、墨色身子的大蜈蚣,轻声问道:“庄主,什么意思啊?” 欧阳锋道:“你内力比我低,耳力差一些,所以很多声音你听不到,我听得到。就比如这蜈蚣爬墙,稍微远点儿你就听不着了,对吧。” 赵昶点头。 欧阳锋接问道:“咱们家里这些东西多不多?” 赵昶猜不到欧阳锋为何会这样问,茫然答道:“多啊,不算毒蛇、蛤蟆这些个头大的,蜈蚣、蜘蛛一大堆儿,那是见缝就钻,见孔就入,随处可见啊。有时候吃着吃着饭,盘子底下都能挑一条出来。” 欧阳锋道:“是啊,这些小东西可不管是谁的屋,只要能进那就往里头走。”说到这儿,将赵昶往墙角一拉,看了看周围没人经过,轻声道:“可我发现,在龙儿和过儿的屋里跟院子里,这些东西”摆摆手,道:“一个没有。” 赵昶诧异,瞪大了眼睛,道:“咱们睡觉的屋里都是洒了驱虫药的,没有还可能,院子里怎么可能没有?” 欧阳锋郑重道:“对,就这么奇怪,孩子,我现在有个想法,你去给我准备些东西,小心点儿别让下人们看见,等会儿过儿屋里见。”在赵昶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又折返回去了。 赵昶迷惘,心道:“少庄主会发飙的吧。”踌躇片刻,还是按着欧阳锋的吩咐去做了。 半个时辰后,赵昶忐忑地提着两个布袋来到了欧阳锋和杨过面前。 杨过见那个布袋鼓鼓囊囊,动来动去,警惕道:“爸爸,你们要干嘛?别乱来啊。” 欧阳锋道:“过儿,你别担心,我肯定不能害我大徒儿,咱们就试一试,你别激动。”说着左手将杨过制在怀里,右手捂住杨过的嘴不让他出声,眉毛一挑,道:“赵昶,动手。” 赵昶走到床边,心里头嘀咕:“大公子,你别怪我,都是庄主让我干的,冤有头债有主啊。”心一横,将一个布袋倒转,“刷”一下抽了系口儿的绳子,将里头的东西洒在床边,紧闭了眼睛,梗着脖子不敢看。 杨过定睛一瞧洒下的东西,骤然急了,挣扎不断,口里呜咽,就要冲出欧阳锋的桎梏,无奈功力有限,挣脱不得,只能恶狠狠斜睨。 欧阳锋被杨过眼光一瞧,心中一跳,心道:“老天保佑,一定要成啊,否则的话,小狼崽子要弑父啦。”在杨过耳边沉声道:“别着急,看着,你龙哥哥要是出了事,你爸爸我自刎谢罪。”伸手一指。 杨过顺着欧阳锋手指方向看去,眉头一皱,顿时不动了。 欧阳锋心道:“果然。” 杨过向欧阳锋眨了眨眼。 欧阳锋松开捂住杨过的手,轻声道:“看着没。” 杨过点头,急道:“怎么会这样?” 欧阳锋笑了,缓缓地一字一字道:“不知道。”抬步走到紧闭眼睛,不敢动的赵昶身边,拍了拍赵昶的肩头。 赵昶心一跳,才睁开眼来,扯了扯嘴角,唤道:“庄主。” 欧阳锋道:“没出息的小子,低头看看。” 昶心道:“那可不,动手的不是您啊。”低头一看,吃了一惊,断断续续道:“这”惊疑不定看着欧阳锋。 三人只见洒落在床边的毒蛇、蟾蜍、蜘蛛、蜈蚣等毒物,犹如碰到热水一样,叽里咕噜往屋外爬,转眼间散了个无影无踪。 赵昶追到院子里望了望,回头道:“没有,院子里也没有。跑了,全跑了。”大感奇怪。 欧阳锋勾勾手指,将赵昶又招了回来。 赵昶霎时苦了脸,求道:“庄主,我不敢,这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了,我还能活吗?”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欧阳锋道:“你不照我说的办,立刻”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过在一旁看着两人动作,眼光落在剩下的布袋上,心中一动,有了想法,上前道:“我说,别过分啊。” 欧阳锋和赵昶对视一眼,同时道:“你来。”将布袋塞进了杨过手里。 杨过道:“我才不。” 欧阳锋按住杨过要抛开布袋的手,笑道:“他喜欢你,不忍心对你动手,我们这样的,杀了不带心疼的,过儿,你来吧,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没事,没事。”想了想道:“就是换件儿衣服的事儿,对吧。”嗖一下,施展了瞬息千里,拉着赵昶走到门口,摆摆手催促杨过快点儿。 杨过狠狠瞪着欧阳锋和赵昶。只见两人同时扭头望天,一个道:“哎呦,天气不错”另一个道:“是啊,是啊。” 杨过咬咬牙,深吸一口,带着壮士断腕的气概,将手中的布袋举起,悬在龙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双臂动了动,将布袋口移向了龙的腿部,回头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等待的欧阳锋和赵昶,心一横,解开了绳子,只听啪嗒、啪嗒掉落的声音,紧接着,脚背上传来毒蛇、蟾蜍等爬过的感觉,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欧阳锋和赵昶有了准备,凝神看着,果见这些毒虫不敢在龙的身边停留,比方才一拨以更快的速度逃离,好像龙是可怕的事物一样。 欧阳锋有了想法,对赵昶道:“别跟别人提,先出去吧,我有话跟过儿讲。” 赵昶恭敬道:“遵命。”不敢逗留,快步走到院门处把风。 欧阳锋关了屋门,走到杨过身边,指了指龙,严肃道:“什么想法?” 杨过将布袋扔到一旁,走到桌边坐下,缓了缓后,答道:“我不敢想。” 欧阳锋也坐下,轻声道:“我刚才问过了,当天只有你我二人听到了龙儿说话,赵昶和他爹只是觉得耳朵疼,什么都没听见。” 杨过疑惑道,道:“他俩内力都比我深厚,为什么我能听见,他们听不见。” 欧阳锋眼睛一转,道:“该听见的人听见,不该听见的人就听不见。” 杨过只好接受这个说法。 欧阳锋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他说不离开你就肯定不离开你,就算就算真是天赋异禀,也不能违背誓言。” 杨过定了定神,皱着脸道:“所以那天龙哥哥说‘不许靠近我’真是对着毒蛇、蜈蚣、大蛤蟆说的?”回忆起刚进入白驼山庄那一天。 第一一八章 不是这世界的人啊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沉吟半晌,道:“应该就是了。”回头看向安睡的龙,接着道:“你龙哥哥摆明了不是一般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也不一定。或许以前没有契机,所以没表现出来。没想到,被一群毒虫给激出来了。”摇头苦笑。 杨过道:“不邪门吗?”心中再度出现了不安的感觉,心弦紧了起来,悬了起来。 欧阳锋道:“事已至此,邪门又能怎样,难道把他当妖精烧了吗?” 杨过抿了抿唇,轻声道:“爸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欧阳锋叹道:“孩子,别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的话。”顿了顿,反而笑道:“实在不行的话,咱们也只能认了。” 杨过执拗,道:“我不认。”语气坚定、倔强。 欧阳锋心中一动,问道:“那你想怎样?” 杨过道:“我不知道。”语气陡然转为狠厉,接着道:“反正我不管,谁要敢跟我抢他,我就跟他拼命,不死不休,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在乎。”气血翻腾,脸面涨红,手掌攥拳压在桌面上,手背上筋脉暴起,血色褪去。 欧阳锋盯着杨过瞧了一会儿,心道:“疯魔、疯魔,我为了武功疯魔,真疯了之后,因为碰上了龙儿反倒好了,过儿为了龙儿疯魔,毒药、解药都在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能不能好啊。”伸手握住杨过的拳头,一点点掰开,搭脉查看,缓缓道:“气息微乱却不打紧,乃是你情绪激动所致,气血运行稍快,看来,改练内功法门之后,还是对你有好处的,继续练下去吧,不管是为了谁,总得让自己好好的,否则的话,你想争都没有那份能力。”只见杨过死死盯着桌面,本来清秀的脸形销骨立,有些森然,无奈之下,只好拍了拍杨过的手背,轻声道:“过儿,等会儿我让赵昶来给你送些吃的、喝的,用不用随你,我不管。”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我老了,折腾来折腾去有些受不住,先去睡会儿,你守着吧。记得给你龙哥哥换换衣服,要是他知道咱们往他身上倒毒蛇、蛤蟆、大蜘蛛什么的,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咱们三个。” 杨过“恩”了一身,起身走到欧阳锋身边,挽着欧阳锋的胳膊,关切道:“爸爸,让你操心了,我送你回去。” 入庄之时,欧阳锋便放下了话,白驼山庄上下唯龙最为尊贵,胆敢冒犯者杀无赦,因此,杨过不担心将龙一人留下。 杨过为欧阳锋铺好床,替欧阳锋除了鞋袜,扶着人躺下,细致地给欧阳锋盖上被子,极尽孝顺之道。 欧阳锋甚为感动,扶着杨过的脸道:“好孩子,我稀里糊涂把你收下当儿子真是收对了,我亲儿子不见得如此这般伺候我。”不禁眼眶发红。 杨过道:“我既然认了你当爸爸,就把你当亲爸爸,对你好是应该的,你对我也是很好的。好啦,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欧阳锋笑道:“去吧。”翻了个身,背对杨过,悄悄在被窝里无声地抹泪。 走廊里,一队白衣婢女走了过来,垂首行礼道:“少庄主。” 杨过一愣,随即想到:“啊,我就是少庄主。”略一定神,道:“去吧。” 婢女道:“是”,匆匆离去。 杨过看着远去的女子们,挠了挠头,深呼一口气,心道:“我一个穷小子居然能成少庄主,还有这么多人供我差遣、伺候,就跟从天上接下来个大馅饼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呢?”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只好接着往前走,官老爷出巡一样,迈过时不时爬过的毒蛇、毒蝎子,一路受到“百姓”的行礼。 回到屋里后,杨过直接走向睡着的龙,看着他面色如常,依旧如雪如冰,不知道该放心还是该担忧,心头烦乱不堪,焦急不堪,迷惑不堪。 龙太神秘了。 杨过第一次清楚地接受这个被藏在心底的认知。 他伏在龙的床头,充满血丝的眼睛凝视龙的俊美脸庞,喃喃道:“龙哥哥,你说我不该是这世界的人,我看你才不是这世界的人,可是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我都要定你了,你答应过不离开我,要照顾我一辈子,就不能食言。呐,我现在就亲亲你,冒犯你,惹你生气,然后你就睁开眼睛瞪着我,骂我是坏小子,无可奈何地作势要打我,却总是下不了手,好不好。”说着,用手指头轻轻点了下龙的嘴唇,嘻嘻笑了一声,叹道:“我可不敢了。”过了一会儿,听到屋外有脚步声,歉然道:“龙哥哥,我饿了,再不吃东西恐怕没命见你了,对不住,我先离开你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赵昶放进来。 赵昶将饭菜摆在桌上,不多说话,点点头就出去了。 杨过才填饱了肚子,脑袋立刻有些发昏,连日累积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晃了晃脑袋,还是无济于事,忽然想起当年在古墓被李莫愁袭击的时候,龙受伤之后也是这样一睡不起,于是走到床边,蹑手蹑脚爬了上去,在龙的身边躺好,长臂一伸将龙揽在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抵着龙的头顶,轻声道:“龙哥哥,早上见啦。”再也撑不住,阖眼睡去了。 翌日清晨,欧阳锋才迈进院子,就听屋里一声惊呼,赶紧奔了进去,只见杨过和龙相拥坐在床上,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欧阳锋大喜,“嗖”一下掠到床边,喜道:“孩子,醒啦?”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龙道:“恩,醒了。” 欧阳锋心道:“对,就是这个腔调,要死不活冷死人的调子。”拍拍胸口,仰天长叹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可算是醒过来了。”略微感慨,随即问道:“怎么醒的?”看向的则是杨过。 杨过茫茫然摇头。 龙道:“不用问了,我也不知道,醒了就是醒了。” 杨过心念一动,圈着龙的脖子,笑眯眯道:“睡够了自然要醒的。” 欧阳锋自然是不信的,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接受这个不是理由的怪理由,但他同杨过一样,以为龙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由,于是哈哈一笑道:“过儿说得对,对,睡够了就是要醒的,来,来,赶紧起来,睡了这么多天,肚子肯定饿了,咱们赶紧去吃早饭。” 这时,龙却淡淡道:“我没有要隐瞒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睡过去,为什么会醒过来。” 杨过急道:“那你 还记得我吗?” 龙失笑道:“傻过儿,我若不记得你,怎么许你抱着我?” 杨过笑道:“那就好,只要你不忘了我,别的无所谓了。” 欧阳锋道:“那你还记得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龙微微沉吟,冷不丁儿道:“师父,你说过庄里只有蛇,没有其他的东西,为何要骗我?” 欧阳锋哪里想得到龙开口就是翻旧账,躲开龙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要把赵昶那套“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的道理讲出来吗?僵硬当场。 龙没有追究欧阳锋的意思,继续道:“那日,我见那些脏兮兮的蛤蟆、蝎子、蜈蚣、蜘蛛爬过来,心中顿生厌恶,不由地出声喝止,紧接着突然头脑疼痛,眼前发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过儿在我身边躺着。”说着,摸了摸杨过瘦削的脸颊,道:“过儿,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杨过双手握着龙的手掌,脸颊不住地蹭着,眉开眼笑,只知道摇头。 欧阳锋心道:“爱干净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晕啊。”见到两个小的互相‘恩爱’,皱眉道:“喂,我说,我还在这儿呢,等会儿成不成?” 杨过笑嘻嘻道:“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浑不在意。 欧阳锋心道:“你个崽子,你懂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情吗?算了,总算人醒了,可以放心了。”拍拍双腿,笑道:“行了,回头再腻歪,先梳洗一番,我去跟赵昶通个气,等会儿你俩直接来饭厅吃饭。” 杨过干脆道:“爸爸,慢走,不送啦。” 欧阳锋这个气啊,回手照着杨过后背来了一巴掌,“哼”一声,甩着袖袍,优哉游哉走出去了。 杨过“呵呵”一笑,道:“走,龙哥哥,我带你去浴池,超级大。”说着,跳下了床,跑到衣柜前,取了干净的替换衣裳,猴子一样,蹦蹦跳跳回到龙的身边,牵起龙的手向浴池走去。 龙道:“过儿,看路。” 杨过道:“不,我要看着你。” 龙拗不过他,不再劝阻。 得知龙终于醒来,赵海林和赵昶两父子也十分欣喜。 自从回到山庄后,赵昶已经正式接了赵海林的班儿,成了白驼山庄新一任管家,父亲赵海林功成身退,在山庄中养老,时不时溜达溜达,处理些小事情,给儿子打下手,有空的时候多加教导。 赵昶道:“恭喜庄主,这回大家都能安心了。”说着,从怀中取出张帖子来,恭敬道:“庄主,这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送上来的,是金蟾门的拜帖。” 欧阳锋道:“果然够会添晦气,我这边刚顺心开怀,他就找上门来了,正好趁着我高兴,给我说说,这个金蛤蟆想干什么?” 赵昶打开拜帖,迅速看了一遍,答道:“禀庄主,上头只说要来替冒犯了您的弟子致歉,其他的没提。”想了想,接着道:“庄主,那几个打劫的草包是不是金蟾门下得套儿,借此事来跟咱们山庄接触呢?” 第一一九章 巫山云雨 http://.biquxs.info/

钢带势头甚猛,金球甫一相接,便被弹回,打向龙的脸庞。叮铃、叮铃,金球急响,龙侧身避过,右手扬起,绸带再出,宛若游龙,向蝎王的腰间打去。 龙的手法迅捷,躲避与出招几乎同时,蝎王不及倒卷钢带回护,只好同样侧身躲过金球击打。然而,令蝎王没有料到的是,绸带竟能空中转弯,他才躲过,金球倒转,直击他左腿外膝眼下三寸,正是“足三里”所在。这一下若是击中,登时左腿全麻,动弹不得。 蝎王暗道:“好阴险的招数。”忙跳跃而起,使出“鸳鸯连环腿”,连踢六下,彻底躲过金球纠缠,与龙再次拉开距离。 甫一交手,两人各有思量,神色皆严肃了起来。 杨过在一旁看着,耳听钢带劲风飒飒,力道沉猛,暗自担心。他是知道的,金铃软索功夫归根到底在于用巧劲儿击打敌人穴道,论力道,龙练得再强也强不过蝎王手中的一条钢带,脑中不断设想,这场架怎么打才不会输,紧紧握着长剑,准备随时应援。今天的比斗本来就不属于正常较量,就算定下了规矩又如何,杨过心意已决:“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能让龙哥哥受伤。”凝神观斗,全身紧张。 龙在打斗之中素来不喜废话,见对方站定,当即再次出手,双手齐齐挥舞,两条绸带蜿蜒飞出,叮铃铃、叮铃铃,一条自左向右,一条自右向左,将蝎王团团包围,水泄不通,金球弹跳,接连往他周身大穴上打去。 蝎王已知金球打穴之威力,及时闭气锁穴,抵抗击打,伺机逃脱笼罩。只见白绸金铃,好像上下盘曲、游动的两条金睛白蟒,左咬一口,右咬一口,互补互助,配合默契。同时,耳边铃声叮铃不断,忽轻忽重,忽急呼缓,扰人心魄,心脏好像要跟着铃声上下跳动一般。蝎王登觉不妙:“这铃声惑心,不能听了。”当即手持钢带,旋身急转,要跳脱白绸包裹。 不过,白绸光滑,乃是至柔之物,钢带虽然走的是鞭法一路,本质刚硬,遇上了宛若灵蛇的白绸是缠不住,绞不断,每每击中,随着白绸边缘一溜,便告失败,几次三番突围之后,蝎王猛地窜出,钢带却与白绸搅在了一起,难以脱逃。 龙与蝎王各站一边,僵持在场,中间是绷紧拉直,难解难分的白绸钢带。 下一刻,两人齐声轻喝“吒”,手臂用力后抽,白绸、钢带各受反向劲力,打着旋儿从中间分解,各回二人之手。 龙兜转白绸,将金球一左一右握在手中,以迅雷之势抢攻而去,竟直接将金球当成了兵刃,白绸收入了袖中。龙考虑到,两人皆用长兵刃,轻易近身不得,然而经过方才交手,已探知对方与自己功力相仿,只是路数相反,自己走的是轻巧之道,对方走得是厚重之道,若是一直钢带、白绸遥遥相对,这场架将打个没完没了,唯有白耗费力气,却分不出胜负。要想分高下,比得有一方抛却兵刃之利,铤而走险,近身击打,才有破敌之策。 龙自忖身法快捷,轻功卓绝,放弃了“以柔克刚”的打算,要以金球硬碰硬。 蝎王哪里想到龙变幻招数如此果断,只见白衣少年面具上银光一闪,眨眼间已到面前,手臂扬起,就要重重砸下。蝎王叫道:“好决断。”双手各持钢带两端,高举格挡。 金球钢带相交,火花四溅。 龙向下一按,借金球钢带击打反冲之力,高高跃起,空中翻身,抬腿下劈。这一腿借助下坠之势,力道不小。 蝎王暗道:“此子好聪明,知道自己没力气,便想出这借力打力的法子,不过,实力就是实力,硬打硬抗可不是玩花样儿的虚招子能破解的。” 只见蝎王上身前倾几乎与地面齐平,右手持钢带向后挥动,左腿金鸡独立,右腿抬起,钢带恰好缠绕在右腿之上,一圈圈攀爬直至脚踝,巧的是,那钢带尾端的钩子正好绕在了脚踝上,如此形态,便如一直匍匐在地,尾巴高扬的毒蝎,只待来者一到,便要甩钩,蛰他个措手不及。 杨过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道:“怪不得叫蝎王,原来这钢带上的倒钩是这么用的。”立刻焦急起来。 毒蝎尾后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龙此时下坠,变招艰难,若是被那倒钩划上一下,腿脚必然重伤,若其上再有毒,岂不是直接要输了。 杨过眼见蝎王右腿如鞭一般挥起,就要与龙下劈的右腿相撞,作势就要冲出相救。然而,杨过半步才出,只见龙于空中旋身,黄光一闪,金铃借势带着白绸飞出。下一瞬,龙借着金铃白绸飞出力道,竟在空中向右生生挪了半寸,落下的足尖儿虽然错过了原本要踩踏的天灵,却正好点在了蝎王的肩头。 蝎王直觉右肩肩头一痛,又被一踩,眼前白色衣角翻飞,如烟似雾,再定神时,那白衣少年已经落地了。 杨过见龙安然,不禁大大松了口气,呆坐在地上,大喝一声“好。” 轻功之中,翻身转身已经是上乘中的上乘功夫,资质平庸者恐怕一辈子都练不成,谁能料到,一个看似年纪未逾二十的少年不但能空中翻身更能随机应变,空中借力,逃脱危机,一连几跳,皆在转瞬之间,身法之快,或称天下第一。 观者无不骇然。 欧阳锋在远处看得也是心惊肉跳,见龙落地之后,一招“瞬息千里”晃到了杨过身边,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再次齐声叫“好”。 蝎王站起身来,不禁赞道:“好快的身法。” 龙无暇答话,素袖一挥在面前一抹,随即喊道:“接着。” 杨过眼前亮光一闪,顺手一接,竟是一副银白的面具,而在面具上有薄薄一层水汽,在阳光下,折射着七色光彩。杨过心中一动,心道:“龙哥哥在三伏天都不出汗,接了这么一招竟然满脸汗水,方才凶险委实不小。”抬目望去,果然,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薄汗如雾。 龙虽躲过危急,心中亦后怕不已,实知方才乃奋力一搏罢了,未免汗水遮眼,唯有除去面具。 龙的真面目一现,举众果然哗然。 但见白衣少年眉目如画,不似真人,好似冰雪雕琢而成,容貌绝世,令人难以想象,或许,唯有仙人之姿可以形容吧。 五毒门众皆为龙容颜惊艳,纷纷愣怔,周围霎时一片安静。 洪七公也来到了杨过身旁,朗笑道:“天仙就是天仙,震得了中原、震得了蒙古,自然也震得了西域。” 过见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盯着龙看,心中不满,转头又见蝎王同样眼睛发直,胸中酸意翻腾,大喊道:“看够了吗?还打不打?” 这一嗓子夹杂内力,又响又亮,轰然而来,众人纷纷回神。 蝎王亦不再愣怔,顺势看向发声处,只见白驼山庄少庄主也除了面具,露出了一副眉清目秀,英气勃勃的模样。只见蓝衫少年面露怒气,身形一晃,消失当场。蝎王视线随着杨过转动,果见,蓝衫少年出现在了白衣少年的身旁,此时,正抓着袖子给白衣少年擦汗。 蝎王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抹脸,想起了当年那个对自己同样施为的少年,心头黯然一片。 杨过见蝎王突然垂下了头,不再理会,轻声道:“龙哥哥,咱们不打了,一不小心破了皮,伤了肉,留下疤就不好啦。”正要再给龙擦擦鬓角,突然胸口中了一掌,身子向后跃出,只听身后一人大呼:“小心”,语音铿锵,似金属之声。 跌落在地之时,杨过眼角余光中一片白影,结合那道呼声,白影该是欧阳锋。杨过脑袋撞到地面,霎时一阵昏蒙,电光火石之间,霎时反应了过来:“爸爸不是来救我,就是去救龙哥哥啦。”意识到这一点,杨过蹭一下跃起,目光一定,只见距离身前三尺处,龙正扶着欧阳锋的肩头,面露痛楚。 杨过大呼:“龙哥哥。”奔将过去,不敢碰、不敢吵。 龙见杨过焦急,淡淡道:“过儿,别急,我没事。”说着,伸手从胸口处摸出一物,摊在手心,正是龙贴身戴着的玉佩,只不过此时的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半,断裂的边缘处染着血丝。 杨过急道:“你受伤啦。” 龙道:“玉佩碎了,划破了些肉皮,不打紧。”说着,扶着欧阳锋站起,淡淡道:“师父,别担心,不过一时呼吸不畅,调息片刻即好。” 欧阳锋这才放下了龙的手腕,转身面向五毒门众方向,目光如刀,冰寒锐利。 变故陡然发生,蝎王从回忆中返回,抬头只见杨过搂着龙,疼惜不已。欧阳锋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边,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五毒门众方向。蝎王心中一凛,转身看去。 只见五毒众人中,兀地出现了一顶大轿子,轿子描金画彩,十分华丽。 蝎王正望着,忽觉劲风扑面,欧阳锋竟到了自己面前,只听他冷冷道:“我欧阳锋不杀落单之人,回去吧”下一刻,一股大力当胸而来。 众人只见蝎王摔出了十丈有余,在地上挣扎良久才爬起,奔到了大轿子旁边。 欧阳锋向洪七公招招手,笑道:“老叫花儿,帮个忙,今儿晚上我请你西域美食。” 洪七公拍拍肚子,笑道:“那敢情好。”走到欧阳锋身边。 欧阳锋扭头,面向杨过和龙,柔声道:“孩儿们,你俩回庄里休息吧,接下来用不着你俩了,顺便让赵昶把铁筝给我拿来,两把都要。” 龙和杨过点点头,一同离去。 不一会儿后,欧阳锋接过赵昶送来的铁筝,笑道:“你也回去,跑快点儿。” 赵昶心头一跳,正色道:“是”,扭头就跑,运起“瞬息千里”直奔峰顶。 第一二零章 同样是蛤蟆,你咋这么优秀! http://.biquxs.info/

杨过眼睛转了转,道:“等会儿,我记得我问过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想想啊。”踩了踩水,忽然一拍手,渐起水花,笑道:“我想起来啦,你说是男子和女子一起玩耍的意思。”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儿想不起来。” 龙稳了稳心神,淡淡道:“以前我觉得你太小,觉得有些事情不适合让你知道,所以教你的时候只取了大概的意思,不算对。” 成长之事过于私密,彼时杨过稚嫩,于人事朦胧,在古墓中更没有**勃发的征兆,因此,龙从未对此事留心过,或许,在潜意识里,主动逃避了这方面的事情,只待顺其自然吧。 杨过心道:“念书跟我年纪大小有什么关系?”带着疑惑,顺势走到了龙的身边,笑眯眯问道:“龙哥哥,那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要告诉我吗?” 龙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杨过,淡淡道:“过儿,我以前总把你当孩子,有些事情没教过你,后来一直没想好怎么教,就此耽搁了。”顿了顿,接着道:“你上次不是说有好多不懂的地方吗?今天我把缘由都教给你,好不好。” 杨过心中大喜,笑道:“好啊,你快教我吧。我总害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你生气,可我自己想不明白,又不知道该找谁问。我这么聪明,你教了我之后,我就知道怎么做了,就再也不会冒犯你啦。” 金蟾门的门主复姓完颜,名为承业,不同名字的大气端正,其人脸大如盘,一对眼睛又大又圆,五官与一般西域人不同,不但平而且拥挤,身子又矮又胖,看起来丑陋、猥琐。他身披金色长袍,颈中悬挂明珠,明珠与身上的光滑衣料互相折射光彩,使他整个人随时随地都在发光,竟是与门派之名相称,跟一只站着走路的金蛤蟆似的。 完颜承业来帖已经说明来意,此行乃是为了登门谢罪,因此来时队伍不小,金银珠宝便携了十几箱,眼下,正一箱一箱抬进白驼山庄。 赵昶带着人将箱子一个个打开,检查没有问题后,吩咐人抬进仓库,笑道:“完颜门主诚意甚足啊。” 完颜承业陪笑道:“赵管家莫要抬举,区区薄礼罢了。门下小的不懂事,冲撞了欧阳庄主,犯下弥天大错,就算是赔上我金蟾门全部家当也是不为过的。”说着,向身后招招手。 赵昶只见二十几名美女袅袅娜娜走了过来。这些美女形貌各异,有的金发蓝眼,有的红发碧眼,还有的黑发粽目,一个个皆是妙龄,身着薄纱,寒风凛冽中,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 完颜承业笑得更欢,眼睛不舍地从美女们身上拔下来,笑道:“还请笑纳。” 昔年,欧阳克为白驼山庄少庄主时,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搜罗美人以供玩乐,是以,完颜承业根据旧习,也准备了美女作为礼物。 香风阵阵,迎面扑来。 赵昶不适地揉揉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心道:“我们庄主都八十多了,送来二十来号女子是想要了他老人家的命吗?”微微皱眉道:“这些就不用了,留着也是占地方,还是留给完颜门主自己享用吧。” 完颜承业哪里想到白驼山庄会有拒绝美 女的一天,不由得诧异,不过,毕竟是当了一门之主的人,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笑道:“赵管家放心,这些女子都是干干净净的处女,没人用过的。”心中以为是赵昶看到女子穿着暴露,嫌弃这些人出身不洁。 赵昶思及当年欧阳克作风,并不觉得完颜承业此举突兀,但这些女子是万万不能要的,于是道:“庄主一心向武,从不近女色,这些女子就算留下了,不过是当女婢罢了。我看这些姑娘容颜姣好,皆为上乘,一定是花费了心血才搜罗到的,这份心意,我山庄领下了,不过人嘛,还是请门主带回去吧。” 完颜承业听赵昶拒绝之意坚定,只好退而求其次,笑道:“欧阳庄主乃一代宗师,令人敬佩,女色误人,不要也罢。”接着提议道:“这些女子来这一趟不易,来回折腾怕要损了颜色,不知道能不能得到赵管家垂怜呢?”见赵昶迟疑,话锋一转,歉然道:“哎呀,瞧我,赵管家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怎能看上这等庸脂俗粉,是我多事了。” 赵昶心道:“既然知道多事,还不快走,要是让我爹看见了,就麻烦了。”不动声色,要看看完颜承业还有什么话说。 果然,又听完颜承业道:“白驼山庄名声赫赫,这些姑娘都是慕名而来,嘿嘿,不知赵管家能否通融,哪怕留下她们当打扫侍女也是好的。” 赵昶心中一动,抬步走到各位美女跟前,一个个看过去,目中竟露出些许的垂涎之色,忽而伸手捏住了一个美人的下巴,笑道:“恩,如花似玉,肤若凝脂”,稍稍靠近,痴迷地嗅了嗅,赞道:“真香!” 完颜承业见赵昶行为,心中大喜:“就知道没有男人不好色的,刚才还忍得住,这不就原形毕露了吗?唉,好不容易找来的美人,最后竟要落在一个管家手里,真是暴殄天物。”心中怨气丛生,面上却是不显,安静瞧着,敬候佳音。 赵昶心中冷笑:“这么想把人留下我怎能不称了你的心意,不过刚才拒绝得太过明显,现在也不能表现太干脆了。”转而叹道:“可惜啊,可惜啊。” 完颜承业急忙问:“怎么?”随即觉得自己太过着急,沉了沉声道:“赵管家,可是有不妥的地方?” 赵昶摇头,故弄玄虚,才道:“前些日子我们庄里刚招了一批婢子,如今仆从够数了,再塞”抓着金发美女的手不放,又摸又捏,接着道:“是塞不进去了,可怜这些个美人,要是真留下,只能去当蛇奴啦。” 蛇奴是下等活计,又脏又累不说,还有可能被毒蛇咬到,身中蛇毒而死,根本不是女子该做的。 此言一出,好些女子不禁花容憔悴,身子发颤。 完颜承业也没想到赵昶居然忍心将美人安排成蛇奴,暗骂赵昶不懂怜香惜玉,然而又见赵昶抓着美人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已是被美色所迷的样子,不禁猜测:“难道这小子是故意这样安排,方便自己玩乐吗?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进去就成。”心思打定,上前冷冷道:“还不谢过赵管家的安排,教过你们的礼数都忘了吗?”竟不罗嗦,直接答应了。 众女哪有办法,只能柔声道:“是,多谢赵管家。” 赵昶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样子,勾勾手招来一个仆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这些美女就跟着仆役走了。 完颜承业见成功将人安排进了白驼山庄,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哪里想得到这些女子会直接成为阶下囚呢?暗自窃喜。 赵昶笑道:“门主慷慨,我看咱们也别耽搁了,这就进去吧。”领着完颜承业和几位属下入庄,此时距离完颜承业到达峰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可见白驼山庄是多么不将人放在眼里。 进入会客厅后,赵昶恭敬道:“回庄主,金蟾门门主完颜承业到了。”随即退到一旁。 完颜承业只见白袍老者端坐主位,发须皆白,红光满面,不怒自威,心道:“欧阳锋已经八十多了,怎看起来比我还年轻。”骇然不已,恭敬道:“晚辈完颜承业见过欧阳庄主。” 欧阳锋抬眼一瞧,差点儿乐了,向赵昶看了看。 赵昶点头,眼中亦有笑意。 欧阳锋定了定神,开口道:“免礼,坐吧。” 完颜承业听到欧阳锋那铿锵犹若金铁撞击的声音,心头怦然,连连称是,顺从入座,正惊魂未定间,听欧阳锋问道:“你姓完颜,跟金国有什么关系?” 早年,欧阳锋曾为大金王爷完颜洪烈办过些事情,自然知道完颜姓乃是金国王族姓氏。现今,金国已为蒙古所灭,这些姓完颜的人多半是大金剩下的王族之人。 完颜承业果然道:“实不相瞒,晚辈乃金国王族之后,国破家亡之后入了江湖。”抬起头来,看向欧阳锋,笑道:“庄主或许记不得晚辈,晚辈却曾在六王爷府上见过庄主风采,昔年欧阳庄主威风凛凛,令人印象深刻,不能让人忘怀。” 欧阳锋微感惊讶,心道:“这蛤蟆长得如此标新立异,我竟然不记得?”心念一动,似是遗憾,叹道:“当年我虽然未曾加入王爷幕下,却也得到了王爷礼遇,每逢想起,心中亦有不舍,可惜,王爷和小王爷时运不济啊。” 欧阳锋“时运不济”之意便是金国灭亡之意。 完颜承业听了有感亡国之恨,目露哀伤,叹道:“多谢欧阳庄主还能惦念往日之情。”待平复了心情,完颜承业起身拱手道:“欧阳庄主,前些日子,手下不中用的冲撞了庄主,还请庄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欧阳锋缓缓道:“这是小事,你既然诚心告罪,我也不能斤斤计较。不过,我听你的手下说,你要西域武林改朝换代,不知想怎么个改法?”冷冷看着完颜承业,看他如何交代。 武功高深者,目有精光。 完颜承业见欧阳锋眼中精光矍铄,顿时冷汗淋漓,跪地道:“晚辈武功低末,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请庄主恕罪,从此之后愿听庄主号令,再不敢有冒犯之心。” 欧阳锋与赵昶对视一眼,均想:“这人也太草包了,难道折腾了半天是要投诚?”微微沉吟,突然冷笑,眨眼间晃到了完颜承业面前,出手犹若电闪,掐住了完颜承业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厉声道:“少来耍花样,说,你对我白驼山庄有何企图,不然的话” 第一二一章 亭亭如盖 http://.biquxs.info/

白驼峰顶,皑皑白雪之中,有两个少年翻飞跳转,正是龙和杨过。他们正在练习的便是其祖师林朝英创制的《玉女心经》功夫。 只见杨过笑意深深,不管如何动作,始终深情地凝视着龙,一招一式中尽显爱护关切之意。而龙呢,神色寡淡,冷若冰霜,眼中虽有杨过的身影,但却没有与杨过同样的情意,寒凉无比,更在杨过情意缠绵至极的时候,故意躲过杨过的目光,以至于招式迟钝,意境欠缺。 恰好,两人练到了“亭亭如盖”这一招。此招乃在生死存亡之际,绝地反杀之招,应对的是当一人御敌受挫,跌倒在地,另一人不顾生死,挺身保护的情景。 只见龙脚步踉跄,假摔在地。 杨过纵身飞出,暴露后心,扑到龙的身上代挡敌袭,双腿分开,双足撑地,腰间用力,上身挺起。按照招式要求,杨过该与身下的龙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给龙趁势反击的余地。然而此时并非真的生死关头,杨过心念一动,直接重重压在了龙的身上,没有给龙返身的机会,笑嘻嘻地与龙面对面,额头点着龙的额头。 龙见杨过眼光炙热,目光躲闪,冷冷道:“过儿,你不乖了。” 杨过笑道:“是啊,我不乖了,龙哥哥,你要不要打我呢?” 龙扭过头去,命令道:“过儿,起来。” 杨过动了动,压得更紧,摇头道:“不,我不起来。龙哥哥,你刚才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是你不好,《玉女心经》就是要你我二人互相爱护的,可你不爱护我了。” 龙心道:“我怎敢爱护你?”闭口不言。 杨过轻轻叹了一声,与龙交颈而卧,在龙的耳边低低道:“龙哥哥,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教我什么发热、发烫、巫山**的这些道理的,我就该一直不懂。”忍不住蹭了蹭龙的脸颊,接着道:“我要是一直不懂,你也就不会忌惮我,虽然不会像情人那样喜欢我,爱我,但还是会像师父那般关爱、疼爱我,可你现在怕我发热、发烫,把对我的关爱收了个干干净净。”说着,长长一叹道:“你这般对我,我心里难受得紧。” 龙道:“过儿,我早就说过,你喜欢我是不会快活的,及早悬崖勒马也好。” 杨过斩钉截铁,道:“不,我要喜欢你。我也说过的,我乐意苦着自己。” 龙拗不过杨过,伸手推了推他,道:“过儿,起来吧。” 杨过道:“等等,我还有话要问,问完了我就起来,你要是生气的话,我就老老实实受罚。” 龙道:“想问什么?” 杨过突然红了脸,诺诺道:“龙哥哥,我如果非要跟你巫山**,你肯不肯?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想知道,你肯不肯。” 龙道:“或许肯吧。” 杨过的一颗心怦怦直跳,颤抖着问:“为什么?龙哥哥,这已经不是师父对徒儿的好了。” 龙伸掌夹着杨过的脸,凝视着杨过的眼睛,缓缓道:“过儿,你天资聪颖,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又有一副好心肠,心怀正义。你的一生该是很精彩的,你会成为一代宗师,会成为人人称赞的大侠。可我的存在不好。我会连累你一生一世受到指点、责骂,不管你做得多好,都会因为喜欢我这样一个男人而不被任何人认可,你会被瞧不起,永永远远被瞧不起,到那个时候,你的努力会成为一片空白,你父亲的罪恶又会被别人牵扯,强加在你的身上,世人会说,瞧,难 怪他逆伦犯上,难怪他不知羞耻喜欢男人,原来他是杨康的孩子啊。我连累你太多,所以只要你快活,我无所谓。”说到这儿,闭目叹道:“过儿,你知道吗?终南山那夜之后,我想要永远离开你,自杀了断,永远不再与你见面。” 杨过一怔,全身发冷,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还对我这般好?” 龙重新睁开眼道:“因为我怕。” 杨过急问:“怕什么?” 龙道:“我怕我的徒儿受苦、受难、受欺负。” 杨过热目,愧疚道:“可你的徒儿反过来害得你差点儿命丧,处处受委屈,还想着要染指你。” 龙道:“过儿,我曾经对你讲过,我从来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我也不在乎活着或是死了,没有把任何人或是任何事放在心上过,但是遇到你之后,成为你的师父之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总在想,怎样才能当一个好师父才不会埋没了你,我想给你安排好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我没想到,唉,我太自负了,以为能够改变天意,安排来安排去,反倒把自己安排成了你人生中最大的污点,老天弄人啊。” 杨过从龙的身上爬起来,随即跪在雪地上,垂头道:“龙哥哥,我不要你补偿我,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我就是问问罢了,什么也不干。我以前把你对我的好看做是理所应当,害你呕血之后,我突然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好,然后我心里就乱了,与你重逢之后,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我,所以才耍赖让你发誓,我对不住你。”过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我还是喜欢你,只会喜欢你一个,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杨过就是要跟天下人作对,明明是天下人错了,凭什么要我屈服,我知道我喜欢你不是错的,我也明白男人喜欢男人,男人喜欢女人甚至女人喜欢女人这都是对的,喜欢就是喜欢,跟谁都没关系,这事情就算告到玉皇大帝面前,也是在理的。” 龙道:“玉皇大帝日理万机可不管咱们这些小事情,起来吧。”拍掉杨过身上沾染的雪,指了指前头一块突起的岩石,道:“咱们去哪儿,看看能不能看到山脚。” 放眼望去,云雾茫茫,除了白云还是白云,哪里看得到山脚呢。 杨过道:“这里太高了。” 龙道:“是啊。” 杨过看了一会儿白云,就觉得腻了,不过龙好像很喜欢看,一动不动,一直眺望着。杨过不想离开龙的身边,只好脚步站定,身子乱晃,脑袋左看、右看,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突然,杨过道:“龙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龙微微偏头,顺着杨过的手臂方向看去,恰在石缝之间,好似有一捧花开着,那花儿好似莲花,贴地而生,花瓣泛着淡淡的绿色,在一片雪中很是好看。 龙道:“是雪莲吧,没想到这里会有。” 杨过头一次看到雪莲,兴奋道:“听说雪莲是顶好的药材,十分难得,咱们把他摘了送给爸爸好不好,他辛苦了好几天啦。” 这株雪莲生长的位置极好,很好采摘,两人步行而去便到了。 杨过道:“我一直以为雪莲会特别特别好看呢,远远的看着还行,走进了一看,怎么看怎么像被扒开了芯子的大白菜。”举着雪莲晃了晃。 龙淡淡道:“花不可貌相,赶紧给你爸爸送去。”说话间,欧阳锋已经走了过来。 杨过唤道:“爸爸,送你的。”轻轻将雪莲抛了出去。 欧阳锋拿在手里一瞧,笑道:“你俩运气倒好,走到哪儿都能捡到好东西。” 龙问道:“那只金蟾走了吗?” 欧阳锋将雪莲放进袖筒,道:“正要跟你们说这事呢,走吧,看天气等会要下雪了,边走边说。” 欧阳锋走过的路,遇到过的事情比完颜承业吃过的盐都多,哪里看不去那只金蛤蟆心中另有打算,所以在看到金蛤蟆吞吞吐吐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出手,厉声喝问。 完颜承业虽然名为“承业”,但还真承受不住欧阳锋的威势,哆哆嗦嗦讲出了实情。 此时,三人已经回到了屋中,杨过正抱着小豹子暖手,道:“爸爸,谁都知道大金复国无望了吧,他居然用这个理由搪塞你,是不是傻?” 欧阳锋道:“人家既然这么说,咱们先这么听着呗,这里头事情还多着呢,与其一根根剪除,不如放长线钓大鱼,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龙道:“所以放走人之后,派人跟踪了。” 欧阳锋笑道:“非也,非也,咱们学姜子牙,等着鱼儿上钩。” 杨过道:“也对,咱们财大气粗,要高手有高手,要银子有银子,还怕他们挑衅吗?以前您不在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光明正大出来走动,您回之后还不夹着尾巴做人,或许,现在要解散了。” 龙道:“过儿,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是在师父重出江湖之后发生的,他们敢顶风作案,定是有所准备。” 杨过眼睛转了转,借机又凑到龙的身边,道:“我知道了,蚂蚁多了咬死象,他们想联合西域武林起事,图谋推翻白驼山庄,爸爸,我说的对吗?” 欧阳锋心道:“你俩都一唱一和说完了,我还说什么?”点头道:“也就是这样吧,不管是中原还是西域,凡是有武林人的地方,单对单干不过,就想方设法群殴呗。”说到这儿,呵呵一笑,接着道:“只是他们没想到,老天爷保佑,我欧阳锋有两个天才握在手里,一个顶十个。”哈哈大笑,甚是痛快。 杨过听到有机会出手,热血沸腾,搓搓手,兴奋道:“爸爸,赶紧把灵蛇拳法和灵蛇杖法教我,我用咱们自家功夫打架,赢了多有面子。” 欧阳奋笑道:“不错,这才有看头,好吧,本来是想让你俩多腻歪两天的,既然主动提出来了,咱们明天就开始练起来。” 龙冷冷道:“记得把蛇洗干净。” 灵蛇杖法和灵蛇拳法都是从蛇身上领悟出来的武功,是以,想要学好就要多多观察蛇类,提高感悟能力,不与毒蛇接触是不行的。 欧阳锋又被刺了一下,陪笑道:“我这就让赵昶去洗。”忽然想起龙的特殊能力,低声道:“孩子,你还能命令这些毒虫吗?” 龙道:“我不知道。” 欧阳锋道:“要不咱们试试?要是有用的话,就免了从头学训蛇了,你看过儿毛手毛脚的,估计功夫没学完,先得让蛇咬几口。” 龙点头答应,道:“晚饭后,没人的时候我试试。” 翌日,龙和杨过在山庄内跟随欧阳锋安心学习武功,而从这天起,山庄外头风云变幻,纷乱复杂,各种事件频发,所有的祸源纷纷指向白驼山庄,指向欧阳锋,终于引得西域武林动荡,群起而动,打出了铲除白驼山庄,灭杀欧阳锋的旗号。 第一二二章 攻打 http://.biquxs.info/

西域铁筝之声铿锵,“铮”“铮”“铮”三声而已,已有动人心魄之力。 完颜承业是在大金灭国之后才加入武林,属于半路出家,虽然占了“金蟾”的名号,但实际上本领却是最不济,听了这金石之声后,第一个心惊肉跳,面色发白,险些站不住,正要招旁边的随从相扶,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娇媚婉转,魅惑娇羞的格格笑声,只在霎时之间,心头闷窒之感顿消,脑中清明,不再受那筝声影响。 完颜承业定了定神,转身道谢,道:“多谢姐姐相助,小弟本事低末,让人笑话了。” 被完颜承业尊称“姐姐”的女子眼波流转,嫣然一笑,伸出了羊脂白玉般的臂膀,手掌轻轻一挑,将完颜承业扶起,笑道:“完颜兄弟不必自卑,你练武时短,如今有这般功力已经是难得了。”说着,遥遥看向白驼峰山脚下弹筝的蓝衫少年,接着道:“欧阳锋的手下果然没有弱兵,我看那少年年纪未逾二十,功力已经非凡,若让他长成了,那还得了。”语音还是那般娇媚动人,其中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她是说,要杀人啦,免得养虎为患。 完颜承业被女子不经意间的如丝媚眼一瞧,登时心跳加速,低头不敢再看,心道:“梅丽尔不愧是西域武林第一美女,举手投足间的媚态、风情,令人难以招架啊。” 梅丽尔见完颜承业被自己的美貌倾倒,不禁笑道:“完颜兄弟,看了姐姐这么多年啦,还没习惯吗?瞧你这傻样。”说罢,一步三扭,宛若灵蛇一般,袅袅娜娜走向一个身材高大,俊朗的男子面前,笑道:“蝎王哥哥,这白驼山庄要跟咱们比音律呢,你们这些糙汉子可不懂,看来要由小妹打头阵啦。” 蝎王道:“有劳妹子,不过,妹子乃是一门之主,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对战怕是会堕了身份。”嗓音沉厚,威严十足。 梅丽尔手指在蝎王手臂上敲了一下,埋怨道:“你这是在拐着弯儿骂我老吗?”说着,向身后的一群女子招招手,接着道:“我的琵琶只为蝎王哥哥弹,其他的臭男人可享受不到呢,这回便宜那小子,让他开开眼,见识见识我波斯美人的风采和技艺。” 说话间,两个身着红衫的女子走了过来,她们一个手抱琵琶,一个手托箜篌,脚步身形皆与梅丽尔相仿,凹凸有致,扭动妖娆。她二人都是金发碧眼,容貌相似,看起来是一对姐妹。 梅丽尔笑道:“伊莉莎和伊莉娜是我金蛇门中武功和乐技都不凡的,想来她们姐妹不会让咱们失望。”看向蝎王。 蝎王点头同意。 梅丽尔笑道:“去吧,伊莉莎、伊莉娜,让那小子陷在你们的柔情里。”对方是两人出战,此方自然要派出两人应战。梅丽尔看着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心道:“两人不管怎么合作也比不过心意相通的同胞姐妹,这首战赢定了。” 伊莉莎和伊莉娜齐声道:“是,属下定不负门主重托。”前去应战。 白驼山庄在欧阳锋的带领下崛起、繁盛,纵横西域多载,稳稳占着西域武林第一门派的位置。这些年中,妄图挑战白驼山庄的门派不少,然而因为欧阳锋的存在,凡是不自量力者,皆落了个失败丧命的结果,故而,几次三番的挑衅之后,再没有人敢挑战欧阳锋的威严。 欧阳锋一心向武,于武林争斗颇为不屑,如他所讲,自己人是不该打自己人的,所以除非必要,欧阳锋从不主动攻击其他的门派,如此一来,虽然跟本意无关,雄踞龙头的欧阳锋和白驼山庄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西域武林的镇压者、维护者,使得西域武林风平浪静了几十年。 然而,二十年前,欧阳锋为了《九阴真经》再次踏入中原,销声匿迹了好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白驼山庄虽然依旧家大业大,势力不可小觑,但因为失去了欧阳锋的照拂,地位有明显的动摇,若非欧阳锋余威尚存,若非其本身在西域颇有声望,恐怕早在几年前便被人瓜分了。 白驼山庄地位的下滑是西域武林各门各派有目共睹的,于是,忍气吞声多年的门派和新兴门派蠢蠢欲动了起来,妄图改朝换代。但是,因为有 关欧阳锋生生死死的消息总是虚虚实实地从中原传来,这些门派不敢太过猖狂,一直暗中发展以寻求可乘之机。 其中,劲头儿最足的是一些新兴门派。这些年轻的门派掌舵人一腔热血,不似老一辈儿门派畏手畏脚,时机一到,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冒头,欲重新掀起武林风云,重新排位。只是不巧的是,正当这些门派准备大展拳脚之际,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西域炸响----欧阳锋回来了。 欧阳锋是什么人? 欧阳锋是实打实的西域武林第一人,更是能在中原争得宗师之位,位居“四圣”,号称“西毒”的绝世强者,他的归来,怎能不让人骇然! 胆怯者,偃旗息鼓,志气不满者,犹豫观望,悍勇者,孤注一掷。 在这些‘悍勇者’中,大多数是西域武林中的邪派,在这些邪派之中,有一个叫做百虫帮的门派,一夜之间兀地抢占了挑战白驼山庄的头把交椅,短短半月内,纠结人马来到了白驼峰下,正式摊牌。 百虫帮未战而声名鹊起,风光无限。 这时,有人发现,在欧阳锋无影无踪期间,一直在西域行凶作恶的毒蝎门、蜈蚣门、天龙门竟隶属百虫帮,更令人惊讶的是,曾经在西域风靡一时的女子门派,百音阁,摇身一变成了金蛇门,百音阁阁主梅丽尔,这位有西域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梅丽尔成了金蛇门门主,亦成为百虫帮的门下。剩下一个金蟾门确实默默无闻,但联系前后,这个无名小门也做过不少恶事了。 百虫帮能将五毒门收入囊中,可谓势力不小,更可推测其蓄养多年,筹谋多时,早就盯上了白驼山庄这块肉。如今一朝崛起,只为功成名就。 赵昶简略为杨过和龙讲解了近些日子收集来的消息,指着缓缓而来的两名红衫女子,接着道:“大公子,少庄主,曾经的百音阁虽然是武林门派,但门下赚钱的营生却是为男人们提供玩乐的地方,那里头的女子个个美貌,舞技高超,乐技傲人,武功与舞蹈、音乐相合,比斗音律的话,自然是要派她们了。” 杨过只见袅娜而来的两名红衫女子都带着面纱,看不出模样来,抚了抚脸上的面具,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个个貌美,带着面纱来的,也或许是丑八怪。”伸手拽了拽身旁一身白衣,同样戴着银白面具的龙,笑道:“这才叫美。” 龙和杨过的身份只在白驼山庄流传,外人一概不知。他们也不想过多暴露人前,所以特地戴了面具遮掩容貌。 赵昶附和道:“大公子乃是天人,地上的庸脂俗粉哪里能比。”接着解释道:“少庄主,出卖色相的地方哪能招丑女呢,其中弟子就算不是顶尖儿美女,也都是上乘之色。” 杨过点头道:“也对。”看着那两人三步一扭,轻易走不过来,接着道:“你这么清楚,以前去百音阁玩儿过吗?” 赵昶道:“不敢欺瞒少庄主,属下确实去过百音阁,但没有玩乐。那时我也就跟您现在一般大,还没接触山庄事务,混杂在随从里是跟着欧阳少庄主去的,您也听说了,欧阳少庄主沉迷美色,喜欢往美人多的地方去。那个时候百音阁有一出舞蹈,叫做金蛇狂舞,很是受欢迎,欧阳少庄主就是去看那出舞蹈的。那舞蹈暴露,属下就不跟您细说了。”顿了顿,道:“看来在那个时候,这个百音阁就跟百虫帮勾结了,金蛇狂舞、金蛇门,名字都是一路的,粗略算算快有二十年了,看来他们图谋不小啊。” 杨过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这里有小白龙,几条金长虫还能斗得过龙吗?” 赵昶也笑道:“少庄主说的是,蛇怎么跟龙比。” 两人正说笑,忽听龙道:“小心,屏住呼吸。”伸手在铁筝上拨了两下,声如冰裂,连送出去。 杨过和赵昶忽闻风中香气,心道:“难怪磨磨蹭蹭,原来是要耍阴招。”依言屏住呼吸,眼看着两名女子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过了一阵后才继续前行,此时的脚步却比方才快了不少。 龙冷冷道:“过儿,你轻敌了。” 原来,金 蛇门中女子善用魅惑之术,她们走路袅娜,似是故意搔首弄姿,实际上是暗中运转内力使身子发热,蒸散体表涂抹的迷人药物。女子本有体香,更经常涂抹胭脂水粉香水之物装扮,周身时常香气缭绕,香气和迷药混合极难分辨。这种做法当真是隐秘非常,让人中招而不自知。 龙素来心境平稳,观察入微,见二女姿态有异,心中已经生疑,比杨过和赵昶早生警惕。而且,龙自幼服食玉蜂浆,身体浸染玉蜂浆清香之气,对外来异样味道感触灵敏,乍闻香气随风而来,随即出言提醒,继而拨动铁筝,声灌内力,打二女一个始料未及,让她二人不能继续运转内力。 龙的内力比杨过深厚得多,这一出手更是不凡,伊莉莎和伊莉娜哪里能挡?只好急忙抵御声波攻击,不能继续散发惑人香氛了。 杨过吐了吐舌头,笑道:“就这一回,大敌当前,龙哥哥你就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随即正色,聚精会神。 龙不说什么,招招手,从赵昶手中接过铁筝,横在身前。 赵昶见龙脸色微冷,出言替杨过轻敌行为辩解,道:“大公子,咱们身上带着庄主给的通犀地龙丸,百毒不侵的,少庄主有恃无恐,这才放松了。” 龙冷冷道:“我对毒物知之不多,但也懂得,使人淫/乱的药物不算毒物,通犀地龙丸可避百毒,不知能挡得下淫药吗?” 赵昶心中一凛,登时醒悟道:“风月场所出来的人,自然懂得风月之道。淫/乱之物不算毒,却能引得人气血翻腾,头脑昏蒙,高手过招岂能有分神之时,只要有了片刻迟钝,那不是白白送命吗?”背后霎时一身冷汗,告罪道:“属下知罪。” 龙道:“无妨。”取出棉团塞住双耳,杨过和赵昶亦照做。 对面,梅丽尔没骨头似的攀着所谓的“蝎王”,笑道:“倒没看出来,那个白衣少年好像功力更高,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呢。” 龙的身材也算欣长,但不如杨过和赵昶高壮,在二人衬托下,显得单薄。方才只有杨过一人出手,先声夺人,所有人的注意大多落到了杨过身上,反而把龙忽视了。当然,若是平时,哪怕杨过再怎么出风头也不会抢了龙的风采,不过他们两人此时带着面具,容貌难辨,所以身高体健的杨过更夺人眼球一些。 蝎王沉声道:“赢得了吗?” 万丈险峰路一条,想要上白驼山庄,唯有沿路攀上,若是另走偏锋,除非功力极高,否则必被山间凛冽寒风吹下来,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龙和杨过正好堵在入口,所以,想要上峰就必须把他们二人打死。 梅丽尔沉吟道:“现下我拿不准了,不过,咱们又不是武林正派,两人打不过就派四人,四人打不过就派八人,一轮一轮上,耗也耗死他们了。” 蝎王微微蹙眉,终究没有反对。 梅丽尔道:“你啊,当初就不该入邪道,这么多年了,还不能适应吗?” 蝎王轻轻叹口气道:“事已至此,我已不能回头,多说无用,梅丽尔,白驼峰咱们是一定要上去的,否则帮主不会放过咱们五个。” 梅丽尔道:“双拳难敌四手,欧阳锋武功再高,还能打得过千八百人吗?”眼光扫过身后众人,底气十足。 这时,身披黑袍的蜈蚣门门主李开和身披白裘的天龙门门主尹西亚返回了,两人齐声道:“蝎王大哥。” 蝎王道:“探查得如何?” 尹西亚道:“蝎王,没有找到其他的路,我俩人只爬到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了,风太大。” 李开也道:“蝎王,上边的石头是又冷又滑,我的爬壁功也没多大用处,黑蜈蚣的千足掌也费劲,真的只有这一条路上峰。” 蝎王道:“那就按原计划,你俩歇一会儿。”转身看向龙和杨过,道:“倒要看看欧阳锋能调教出什么样的人来。” 话音甫毕,清脆的箜篌声传来,正是“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第一二三章 铁筝铿锵 http://.biquxs.info/

弦弦掩抑,琵琶之音如泣如诉,幽幽愁怨,随之而来,似在指责无情男儿郎不顾芳心可可,狠心抛弃。箜篌相助,声声清亮,正如美人面对碧波垂泪,点点泪滴敲响了平滑的水面,犹若断裂珠帘,大珠小珠落玉盘,一下下敲进郎君的心头,要让郎君后悔、痴迷,不敢忘怀。 杨过耳闻箜篌、琵琶,初时还觉得音色不错,后来便觉得其中味道粘腻,心生反感,心道:“我龙哥哥强过你们百倍,凭你们的姿色有什么资格勾引,真是不要脸。”右手五指连连拨动筝弦,送出金戈铁马、铿锵刚劲之声,好似巨浪一般,带着排山倒海之力推了过去,要将那恼人的靡靡之音尽数席卷、打碎。 伊莉莎、伊莉娜觉音波滚滚,劲风扑面,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均想:“看来是个不开窍的小子,还不懂得男欢女爱为何。” 伊莉莎道:“妹妹,咱今天就让他好好明白情爱的滋味。”解了面纱,露出艳丽容颜,低眉信手续续弹,琵琶诉情,声似冰下清泉,潺潺流动,遇阻则退,遇路则通,以柔克刚,声若游丝,穿梭在雷霆万钧的筝声中,送入不解风情的少年耳中,其中缠绵,更是不可言说。 伊莉娜同样摘了面纱,见姐姐奋力相搏,一旁辅助,只见她身子软软地倚着箜篌,纱衣半解,香肩微露,媚眼如丝,极尽挑逗,纤手在琴弦上游走,只在姐姐力有不逮,有所缺漏之时拨动几下,声若凤鸣,虽然不多,但响彻云霄,直达心底。她要警惕一直未动手的白衣少年的。 杨过见了女子向龙抛媚眼儿,哪里能忍得住,心中“哎呀”一声,怒气爆发,双手弹筝,手指化作虚影,手臂摆起,摇头晃脑,袖风烈烈。筝声凄厉,犹若空中落雷,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越拔越高,以一敌二,管你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毙了再说。 杨过近乎疯狂,双臂大开大合,周身劲风鼓荡,黑发飞扬。 龙和赵昶退到了一旁。 赵昶轻声道:“大公子,少庄主怎么突然杀得眼红了?” 龙淡淡道:“臭小子吃醋了。” 赵昶恍然大悟,心道:“恩,可不是,也怪这俩女的倒霉,一番柔情算是白费,人家不好这口。”耸耸肩,笑着观斗,越想越乐。 伊莉莎和伊莉娜用招素来用温柔软刀,应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杀人无形之中,哪里料到自己的柔情款款不但没有软化对方反而增强了对方的杀意,这可是头一遭碰上。伊莉娜不得不正式对敌,从辅助姐姐变成姐妹同心。 伊莉莎道:“妹妹小心,这小子几乎不动音律,要以强音砸死你我。” 伊莉娜只觉得耳边轰鸣不断,向姐姐道:“这等心智坚定之辈倒是少见,得提前下杀手了。”目中杀气溢出,没了柔情,更不再留手。凤头箜篌,不再吟唱,凤鸣冲天,石破天惊。 伊莉莎点头,手法突变,大弦嘈嘈如急雨,银瓶乍破,发出刀枪交鸣,点将出兵,直捣黄龙。 梅丽尔看两个爱徒这么快就下杀手,心中暗惊,回头大喝一声:“堵耳朵。” 五毒门手下纷纷手指塞耳,场面滑稽。 尹西亚皱眉道:“哎呦,这什么玩意儿,咣当、咣当的,哪有这么弹筝的。” 完颜承业连连点头赞同,听得脑仁儿疼。 梅丽尔道:“那小子怕是不熟音律,情急之下,胡来了。” 李开问道:“那不是自取灭亡吗?比音律却不懂音律,等会儿就该把自己弹死了吧。” 梅丽尔摇头,道:“不会,音乐乃是天然声音,随着人的情绪走,那小子动了杀人之念,专心想着如何用筝声将伊莉莎和伊莉娜杀死,反而比我们这些懂音律的人更洒脱,音随心走,至情至性,虽然没有章法,威力却增强了。我等常年弹奏,乐章入脑,不由自主地按部就班弹奏,转换之间非有停顿不可,这就远远不及那小子一股脑乱弹圆滑。”说着叹道:“现在那小子是一人对二人,这才僵持,旁边功力更深那个白衣少年还没动手,只怕” 尹西亚道:“素闻白驼山庄内功剑走偏锋,进境极快,原来真是这样,这弹筝的小子内力远超同龄了。” 李开道:“别伤了自家兵将,要不现在就一块儿上吧。” 梅丽尔也心疼徒儿,但是大局为重,只好看向蝎王。 蝎王看那杨过如痴如狂,心头震颤,忆起了当初意气风发的自己,不禁自嘲一笑,扭头看到梅丽尔焦急神情,深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观斗。 梅丽尔得了同意,喜道:“多谢。”怀抱琵琶,下场了。只见她身法迅速,霎时到了伊莉莎和伊莉娜的身边,手指连连挥动,几个重音之后,便扭转了局势。 龙见又有人出场,问赵昶道:“可以这样比斗吗?”暂时不担心杨过会落败受伤。 赵昶道:“按江湖规矩是不可以的,不过他们来此打着江湖人的名头,做着强取豪夺的事情,这样做也就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无耻嘛。”转而问道:“公子可要下场?” 龙道:“再等等,过儿玩得兴起,先让他痛快、痛快。”指了指一丈远外,道:“咱们去那里准备随时应援。” 赵昶道:“是”怀抱铁筝,捡起地上的坐垫跟随在龙的身后。 梅丽尔分心二用,见龙一动作,心弦霎时绷紧。只见白衣少年迎风而立,高大的下属在一旁铺垫、摆筝,好似信步春游,不由得疑惑。此时,因为她的助力,杨过的雷霆之势已大不如方才,筝音已经有些放缓,慢慢有了章法,正如我方唱罢,你登场,双方之间有了一来一回的交锋之状。 梅丽尔见龙一直不上手,心道:“难道蓝衫少年还有其他的杀招所以不需要担心吗?”转念又否定自己:“不对,他手法已经慢了,拼内力绝对拼不过我,再有一盏茶功夫,我方便可得胜了。”手上不停,脑中思索不断,思来想去,心道:“机不可失,不如先伤他一个再说。”打定主意,手法有变,声若利剑直冲杨过而去。 杨过冷笑,眉宇间净是狠厉,陡然间气势再涨,一股大力随声出去,大浪淘沙,惊涛拍岸,折戟沉沙。 “哎呦” “哎呦” 只见伊莉莎和伊莉娜手指汩汩滴着血,她们的琵琶和箜篌已经断弦了。银白的银丝卷成一团,挂在木柄上随风飘荡。 梅丽尔只觉得胸间一震,倒退了半步,喝道:“回去”,复又对抗杨过,心神凝重,想不明白杨过为何会在气力消竭之际还能在爆发出一 股内力来,骇然不已。 其实不只是梅丽尔,哪怕是领头的所谓蝎王,他们五毒门主中武功最高强一个,也看不明白,只是心头更沉重了。 欧阳锋是武学疯子,也是个武学怪才。当年他受郭靖欺骗,黄蓉设计,疯疯癫癫逆练《九阴真经》,真的就让他找到了另一条修炼之路,武功越练越怪,越练越强。神志清醒之后,欧阳锋在忙活两个小辈乱糟糟的关系之余,仍不断思索武功,此等蓄力暴击之法便是欧阳锋结合《九阴假经》和《蛤蟆功》两大奇功创制的独特运功法门。 如欧阳锋所理解,蛤蟆之为物,先在土中久藏,积蓄/精力,出土后不须多食,因此,蛤蟆功讲究积劲蓄力之道,然而,蓄力为的是出力。欧阳锋既知道正常运行经脉之道,又知道逆行经脉之道,稍微贯通,便有所领悟,想出了内力循环之道。只要能做到全身穴窍贯通,不管正反,内力都能在体内一圈圈运行全不受阻碍,最后的结果就是内力发出之后一次比一次强,源源不断,收发自如,心随意动,轻重缓急只看选择。 杨过得欧阳锋亲传,也曾练过《蛤蟆功》,逆练经脉,对这套功法理解甚快,更在修炼之余,凭着自己的天资,为欧阳锋多做补充,两父子一合计,彻底将此功法研究透了。龙见过二人练习,知道杨过潜力无限,因此有心借这场内力之争刺激杨过的潜能,让他有更好的领悟,因此见三人齐对杨过仍不出手。 赵昶见对方三个去二,甚为欢喜,忍不住喝彩。 龙却缓缓盘膝坐下,手掌轻轻拂过铁筝,淡淡道:“是时候鸣金收兵了。” 只见他素袖轻扬,掠过筝弦,肃杀之声霎时送出,一声声、一阵阵接连不断,如爆裂冰河,不给梅丽尔任何喘息之机,直接下了杀手。 梅丽尔想要伺机伤人,减弱对方战力,难道龙就不想吗? 梅丽尔只觉得白衣少年内力之强不弱于自己,大为震惊:“怎么可能?”只接了两招,额头已经显出薄汗。 世上有多少人知道寒玉床为何物?又有多少人能借助寒玉床练功呢? 龙的功法学得不如杨过多,花招不如杨过多,唯独内力强过杨过。经过这些日子欧阳锋的教授,杨过和龙各有进境,虽然因为天赋之故,杨过快一些,龙慢一些,但整体上,龙的内力还是有杨过内力的二倍有余的。 梅丽尔虽然容颜好似娇女,实际上也有三十几岁,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年的内功,武功尚不及同龄的李莫愁,何谈与龙相比? 杨过见龙毫不留情,手法凌厉,大喝一声,紧随之后。 二人联手,势不可挡。 铁筝之声,好似万马齐喑、好似钟鼓齐鸣、好似虎啸龙吟,将梅丽尔团团笼罩,听不见一丝琵琶之声。 左边,蓝衫少年痴狂热烈,右边,白衣少年杀意凛然。 赵昶夹在二人之间,为了躲过声波余威,早就抱头蹲地,哪怕头痛不已,不忍错过此等精彩对战。 飞沙走石,劲风飒飒中,忽听“镗”“镗”“镗”三响,胜负已分。 梅丽尔口角溢血,怀抱断弦琵琶卧倒在地,人未死,伤已重。 白驼山庄第一战,胜! 第一二四章 见面礼 http://.biquxs.info/

亲眼见到梅丽尔败于两个少年之手,五毒门众无不惊诧。 蝎王按住梅丽尔的脉门查看,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送回去养伤吧。”话音甫歇,忽听号角声起。 完颜承业惊呼:“蝎王,你看。” 蝎王转身,只见白驼峰的关卡上,处处有兵将,兵将个个持弩箭,瞄准了山脚方向,只待己方进攻,就要万箭齐发。 尹西亚心中一沉,皱眉道:“蝎王,这可如何是好?武功再好躲不过箭雨啊。”看了看,又叹道:“没想到白驼山庄还有这么强的战力,难道是帮主失算了?” 蝎王斜睨尹西亚,目中精光爆射。 尹西亚惊骇,登时意识到自己失言,垂首退到一旁。 李开与尹西亚关系不错,见尹西亚受到蝎王的警告而惊魂不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做安慰,恭敬对蝎王道:“蝎王大哥,箭雨倒是不怕,只要能上峰,凭着咱们几个的身手,快攻快打,不愁解决不了那些个亲兵,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那两个不知来头的少年。那两人虽然带着面具,看不清面貌,但穿着打扮不像是咱们西域人,不知道他们和欧阳锋是什么关系?若是亲厚,那就罢了,只能硬打硬拼,若是不亲厚,或许能从中周旋,让二人远离纷争,毕竟这是咱们西域武林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外人掺和。” 梅丽尔是五毒门中排名第四的高手,此番对决虽然是被二人联手击败,但由此也可看出两个少年武功不俗。眼下,欧阳锋还没露面,自己这方已经折损了梅丽尔、伊莉莎、伊莉娜三员大将,士气备受打击,如果不尽快找到应对之法,时间再拖长一些,恐怕士气衰竭,所以,在这当口,能少两个劲敌是两个。 蝎王点了点头,看向曾经上过白驼峰,入过白驼山庄的完颜承业。 完颜承业眼皮一跳,皱起了丑脸,告罪道:“小弟惭愧,从未见过这二人,那日上峰只见到了欧阳锋和那个新上任的赵管家,至于安排进去的钉子”面露苦相,长叹一声道:“听说当天就被下了大牢,一点儿都没用上。”说罢,心中忐忑不已。 完颜承业能得到一门门主之位全凭靠当年入帮之时贡献的大量钱财,说白了些,这个门主是他买过来的。蝎王诚心效忠百虫帮,是帮主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地位尊崇,只在帮主之下,手上握着生杀大权。如今,完颜承业办事不利,连对方有什么人都打探不清楚,可谓无能至极,生怕蝎王惩罚自己,要了自己的性命。 蝎王果然脸色不好,面上发青。 李开不想此时闹起内讧,温言劝道:“蝎王大哥,完颜兄弟为了不给咱们拖后腿,拼着性命喝毒药、吃蛊虫,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换得了不低的功夫,遭了不少非人承受之罪,可见其对帮主效忠之心诚挚。白驼山庄素来不好对付,欧阳锋要想隐瞒消息,迫于他的威严和毒辣手段,庄中人哪敢透露半句口风,这事情本就是不好办的。”拽了拽垂首战栗的完颜承业,笑道:“完颜兄弟,蝎王大哥赏罚分明,处事有度,不会滥施刑罚,咱们几个相处多年,你还不知道吗?有什么可怕的,来,再给大哥陪陪罪,大哥会体谅你的。” 完颜承业抬头看向李开,目中充满感激。 李开点了点头,眼睛瞟了瞟蝎王,示意完颜承业赶紧给自己求情。 完颜承业哆嗦着,行礼道: “小弟无能,还请蝎王宽容,为赎罪过,小弟愿请缨出战,灭灭白驼山庄的威风。” 蝎王冷眼看着完颜承业的丑得如同蛤蟆的脸和矮小身材,考虑到他确实不容易,心生怜悯,冷哼一声,挥挥手,算是将人放过。 众人皆知,完颜承业武功还不如梅丽尔,让他出战只有自取其辱罢了。 完颜承业连声道谢,心中松了口气,默默与尹西亚站到了一起,两人相视苦笑,个中滋味不足外人道哉。 就在五毒门愁眉不展,踌躇进退之际,北方山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啸,啸声甫歇,一个灰色人影从林中奔了出来,转瞬之间站在了两方中间,身法之快,世所罕见。 李开道:“什么人?难道是白驼山庄的外援吗?”惊惧不定。 蝎王沉声道:“别急,看看他做什么?”自忖武功与这老者相差甚远。如果这老者真是白驼山庄一方请来的帮手,那么己方今日将毫无胜算,暗暗握紧了拳头。 来人衣衫褴褛,叫花子打扮。只见他红光满面,白发白须,肚腹圆圆,手中晃着一根竹棒,棒上挂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大蛇身长,为竹棒不容,那老者索性将蛇尾搭在肩头,摇摇晃晃,有几分可笑。大蛇软垂,久久不动,应该是早就死透了。 杨过见来人,扬声叫道:“洪老前辈,这边儿?” 洪七公正打量五毒门一帮人,忽听杨过呼唤,转身向杨过奔去,眨眼便到眼前。 杨过、龙和赵昶齐声道:“洪老前辈。” 来者正是洪七公。 英雄大会事情了结之后,洪七公陪着徒儿过了几日便觉得无聊。时值冬日,四方安定,洪七公无须担心再有人找徒儿们麻烦,偶有一天想起了欧阳锋,继而心中向往西域美食,留书一封,运起轻功不过几日就到了关外,穿沙漠、过山林,一路打听来到了白驼峰脚下。洪七公寻思,来者是客,空手而来颇为寒酸,于是钻进了深林之中,打算寻觅些野物带着当做上门礼物。 白驼山地域灵秀,位处沙漠绿洲深处,四季如春,深林之中还是一派生机盎然。洪七公一边感叹欧阳锋住家之妙,一边手挑竹棒,寻寻觅觅。说来也巧,洪七公入林不久便碰上了一条斑斓大蛇。洪七公心想:“老毒物最喜欢这些东西,这蛇鳞甲光亮,个大肉厚,想来老毒物会喜欢,等过了眼缘,大家堆柴架火,同吃蛇肉也是不错的选择。”越想越觉得满意,口中涎水大涨,抱着一尝美味的心思将蛇抓了。抓了蛇之后,洪七公又想,所谓好事成双,带着一对岂不是更好,还想再抓一条。他正搜索着,忽听林外筝声阵阵,曲调无章,威力却不小,心道:“难道老毒物在教徒儿们练功,那我得凑凑热闹。”顾不得准备厚礼,循声而来。一声长啸,便是给欧阳锋提个醒儿,告诉他老叫花到了。 洪七公笑嘻嘻道:“看样子,老叫花儿来得挺是时候,用帮忙吗?” 两边剑拔弩张,不用猜也看得出,这是对上了。 杨过笑道:“怎敢劳烦洪老前辈动手,我俩先打着,等打不过了您再救命不迟。”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好。”回头瞧了一眼对面五颜六色的人,接着道:“刚才是你们在弹筝吗?”地上铁筝未收,共有两架。 龙与杨过一齐点头。 洪七公笑道:“威力不小 ,就是太难听,不如老毒物弹得好听。”向几人身后望了望,问道:“老毒物呢?对头都上门了,怎么不下来看着,让两个小的顶着?” 龙道:“这不就来了吗?” 欧阳锋不将五毒门人放在眼中,索性将他们当成给龙和杨过练手的沙袋,一直在峰顶休息。洪七公一声长啸,十分惊人。欧阳锋一听,以为来了高手,担心两个小的出意外,顿时按捺不住,急匆匆奔了下来。 于是,众人只见曲曲折折的山路上,白影如电,迅捷如龙,不多时来到眼前。 欧阳锋定睛一瞧,嫌弃道:“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你啊。” 洪七公道:“怎么,不欢迎我啊,亏得我还给你带了见面礼。”晃了晃竹棒上的大蛇。 欧阳锋与洪七公相识多年,彼此了解,随即道:“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说的好听,还给我带礼物,我看你是自己嘴馋吧。”转头向赵昶道:“来,给生堆火,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也得好好招待,等会儿去镇上再买些酒菜来,老叫花子是属饕餮的,一顿蛇肉可吃不饱。”吩咐完毕,又转向洪七公,笑道:“调料自备,对吧。” 洪七公指着欧阳锋,乐呵呵道:“老毒物了解我。”说着,将腰间的布包解下,拿出里头的瓶瓶罐罐,油盐酱醋辣椒面俱全,摆了一排之后,又从后背解下小铁锅,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就地坐下给大蛇剥皮抽骨,边弄边道:“瞧瞧你这人缘,在中原的时候吧,人人喊打,到了家里边,还是人人喊打,看把两个孩子委屈的,连人都不敢见,大白天带着面具晃悠。” 杨过蹲下看洪七公剥蛇,笑道:“洪老前辈您说错啦,我爸爸在西域人缘好得不得了。” 洪七公心道:“老毒物命是真好,这儿子收的够值,知道为老子说话。”笑道:“这叫人缘好?你算算,你们才到西域几天,这都找上门来啦。” 杨过无奈道:“没办法啊,谁让家里有钱,树大招风,人家想来抢家产,我们也拦不住啊。” 杨过热情,曾经与洪七公一起在华山顶上吃蜈蚣,打五丑,交情不浅,而且他心中钦佩洪七公为人,所以热络地跟洪七公聊着。 龙不喜血腥气,已经走到一旁了。 欧阳锋与洪七公毕竟当了半辈子多的死敌,虽然两人解了仇怨,但是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别扭的,看杨过招待得不错,干脆不理会了,走到龙的身边,笑道:“怎么样?” 龙道:“打伤了三个武功不高的,剩下的还没动弹,不知道身手如何。既然师父来了,您解决吧。” 欧阳锋道:“我是什么身份,跟他们动手不成体统,还是你跟过儿来,多打架有好处。武功是越打才能越强。”招招手将赵昶叫过来。 赵昶如今是有实权的人了,凡事都可吩咐下去,所以将欧阳锋吩咐转达之后,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 赵昶恭敬道:“庄主,有何吩咐?” 欧阳锋道:“去告诉他们,单挑还是群架赶紧的,别磨蹭了,白驼山锋一条路,行就上,不行就滚蛋。” 赵昶问道:“一字不差吗?” 欧阳锋道:“一字不差。” 赵昶恭敬应下,“嗖”一下,闪身到场中空地,高声将欧阳锋的话一字不差传了过去。 第一二五章 网捕蜈蚣,唯快不破 http://.biquxs.info/

蛇肉飘香,欧阳锋、洪七公、杨过和赵昶四人吃得津津有味。 龙提了长剑,回头看了一眼四人,不经意地在洪七公的手上停留一瞬,干干脆脆下场对敌。 欧阳锋一番能打则打,不打则滚的话,口气之大,理所应当,令人生畏。 蝎王带领的五毒门人和一部分妄图借机分一杯残羹冷炙的门派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有了这一遭,他们以后就是白驼山庄必要打击的对象,即使今天退去了,来日还是要被灭掉,以至于踏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蝎王见欧阳锋形貌,就知道欧阳锋的功力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退反而越练越精,非常人难及,更是自己所不及的。只要有欧阳锋在,群起而攻的结果唯有全军覆没,更别提还有一个武功高超,不知根底的老乞丐在一旁掠阵,想要取胜,必定比登天还难。但是,思及帮主厚爱和多年栽培,作为领头之人,身负帮主重托的他,怎能轻易退缩?唯有迎难而上。 最终,五毒门经过商议,决定车轮单挑,败者退,胜者留。 欧阳锋为了给龙和杨过提供练手的机会自无不允,欣然接受。 于是,双方顺理成章地开始比斗。 至此,五毒门等终于知晓了两个少年的身份。 原来,蓝衫少年名叫杨过,乃是欧阳锋义子,如今白驼山庄的少庄主;白衣少年名叫龙,乃欧阳锋大徒儿,杨过的师兄。两人都是中原人,备受欧阳锋宠爱,在白驼山庄地位尊崇。 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杨过一人挑落了七名上前单挑的高手,连战连胜,年纪轻轻,武功之高、之妙、之博学,不负少庄主之名,在打落金蟾,使其深重剧毒无力再战之后才收手休息。 杨过忙着填饱肚腹,龙嫌弃洪七公手法粗糙,决计不吃,只好接过杨过的班儿,继续接受挑战。 龙的对手是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身披黑袍,红巾包头,打扮与蜈蚣相仿,双眉斜飞,泛着红色,眼睛狭长,面容惨白,正是蜈蚣门门主李开。 龙不等对方自报身份,直接道:“拳脚还是兵刃?” 李开从未听过如此冷峻的声音,心里头不禁打了突,略定神,并未因为龙的傲慢无礼而面有不快,心平气和道:“先比拳脚再比兵刃。”语气之中,自信满满。 李开是五毒门排名第二的高手,武功仅在蝎王之下,他已年逾三十,自忖不会轻易输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虽然梅丽尔战败龙和杨过之手,但梅丽尔被救回之时已经晕厥,无法详述战况,因此,李开等人并不知道龙的内力远超常人数倍,只当梅丽尔的战败是不敌二人联手罢了。李开要先比拳脚再比兵刃,意思是说,哪怕在拳脚上不分胜负,在兵刃上定能分出高下,绝不会中途败落,狼狈而回。 龙微微颔首,将手中长剑扎入地面。 李开见状,不由赞道:“龙公子痛快。”解了黑袍,随手一抛,在腰间露出两把银白长钩。他解了长钩,同龙一般,将长钩扎入地面,双手空空。 龙左右手互相一抹,将金丝手套戴好,淡淡道:“动手吧。” 李开心道:“这人倒是讲究!”难知金丝手套是何物,冷然道:“蜈蚣千足千掌,公子小心了。” 蜈蚣爬行,千足并行,速度极快,灵活非常,平地、沙地、干地、湿地、岩石、峭壁之上皆可攀登,扭转自如,从不手忙脚乱,可见其对足支控制之力的强、准、巧。李开的“幻影掌”“幻影拳”“幻影腿”便是从蜈蚣身上悟得,全套功法讲求一个“快”字,贴合武学中“唯快不破”之道理。 只见李开拳脚可共用,掌拳可交替,掌腿可配合,快打快攻,拳脚间虚虚实实,明明打左,实际击右,眼看着掌来,落下的却是拳头,招式缭乱,似无章法,却意外地和谐统一,如何击打全在李开控制之下。 短短半盏茶功夫,千招已过。 自从这套《幻影功法》被自己研究出来之后,李开从未碰过招招不落空,招招都接下的对手,而在今日,他碰到了,不禁心生佩服:“不亏是欧阳锋的徒儿,果然不一般。” 古墓武功同样求“快”,古墓轻功更可称天下第一,龙的身法不弱李开,凝神分辨拳脚来路,一一挡下不在话下。 众人只见,两人身化光团,一黑,一白,时而互撞,时而分开,时而纠缠,拆招激烈,卷起尘沙一片。 又过百招,龙摸透了李开的路数,手法陡然快于方才,开始反击,运起了林朝英独门秘技“天罗地网势”。 天罗地网,无所不包,管你虚虚实实,尽数笼罩就是。 果然,龙变招之后,李开的《幻影功法》力有不逮。 《幻影功法》确实巧妙,融合“唯快不破”和“虚实相间”两个武学至理,但是怪就怪在李开太过贪婪,既想用拳,还想用掌,不但用掌,还想用腿,一心三用,终究人力难为,焉有不败之理? 与李开的一心三用不同,“天罗地网势”仅仅是一套掌法,以古墓轻功为依托,借助疾飞麻雀练习,功成之时能将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尽数笼在周身,不令其逃飞,论快,世上武功少有比得上的。 以快攻快,只要一方快过一方,胜负便分了。 又过百招,李开脑门中掌,一阵晕眩,急忙后跃,跳出了龙的“天罗地网。” 幸亏快招缺少厚重之力,否则的话,李开怕是要脑骨碎裂,死在当场。 李开晃晃头,定了定神,只见龙站在自己三尺远外,气定神闲,面具缝隙中透露的皮肤依旧雪白,不带丝毫红晕,可见其未废多少力气。更巧的是,龙此时正好站在长剑旁边,稍稍探手便可长剑在手。从这落点的巧妙便知其轻功的高妙。 李开久处西域,从未见过如此精妙掌法,不由问道:“请教公子,这是什么功夫?” 龙道:“天罗地网势。”握剑在手,手腕一转,剑指李开。 李开喃喃道:“天罗地网势,天罗地网势”,灵光一闪,不禁暗笑:“好嘛,网捕蜈蚣,一抓一个 准儿,我今日要栽了。”仍不气馁,俯身拿起双钩,神情激动,笑道:“讨教了。”再次攻上。 李开的双钩同样是从蜈蚣身上体悟出来的武功,同样求快。然而,他的身法显然快不过龙,那么这钩子挥得再快也同样难以追得上龙的招数,所以,结果多半是要败了。不过李开与龙比快招,好处就在于轻易不会丧命,他只需小心护住脖颈、天灵等要害之处,其他的地方被挑上两剑也无所谓,不过肉疼、流血而已。 试问,那个江湖人不流血呢?区区小伤不在话下。 此时,李开的比斗不再于争胜,而是真正的“讨教”。 龙道:“心性不错。”长剑抖动,用上了全真剑法中的“一气化三清”招数,每一剑招皆有三般变化。 古墓剑法与全真剑法不同。 古墓剑法求出其不意,快如电闪,令敌难以预料。比较之下,全真剑法厚重,劲力较足,轻灵有失。 龙的身法、运招速度本就快过常人几倍,因此,他用出全真剑法来照样是比一般人快的。龙先以全真剑法施加重剑之招消耗李开的气力,待得敌方气喘吁吁之际,再以古墓剑法乘胜追击,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样的策略与对付李莫愁时不谋而合了。 洪七公边看,边拍手,笑道:“恩,这顿饭吃得痛快,下酒菜够足,够足!” 欧阳锋眼睛盯着龙,随口应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儿。”炫耀意味十足,骄傲不已。 洪七公道:“得了吧,人家至今还没用上你教的功夫呢?不要脸的蛤蟆。” 欧阳锋瞥了洪七公一眼,对杨过道:“你会这路功夫吗?” 杨过道:“会啊,不过我轻功差点儿,速度比龙哥哥慢一些。” 欧阳锋坐在原地呆了呆,突然拍了洪七公一下,问道:“你的打狗棒法快还是我孩儿的剑法快?” 洪七公道:“当然是我的棒法快,全真剑法不能这么使,糊弄人成,杀敌不成,不伦不类。现在那蜈蚣是让咱们天仙忽悠蒙了,没看着出手比刚才慢得多吗?他刚才手脚并用,玩不转,如今手里头就一对儿双钩,又用不上脚,怎么可能越打越慢,应该比刚才快才对路。” 欧阳锋道:“少来套近乎,什么咱们天仙,我跟你可不是一家,再说了,我孩儿的功夫又不是老王家的,我说的是他们祖师的功夫,能不能比得上你的棒法。”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同样讲究轻巧灵快、变化多端,难怪欧阳锋如此联想了。 洪七公揉了揉肚子,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好,我只见过他俩双剑合璧,单打独斗没见识过,招数都没看全,怎么比?”转念一想,笑道:“要不我给你把家门口这些杂碎处理了,咱们专门试试手?” 欧阳锋摆手道:“你又不是今天就离开,着什么急。”说着,将杨过拽到身边,拍了拍杨过的肩膀,笑道:“玉不琢不成器,孩子就得多练,今天最不济也得跟这里头的老大动回手,才叫划算。” 第一二六章 大男人、小男人 http://.biquxs.info/

杨过遥遥望了一眼五毒门中最威武的蝎王,问道:“爸爸,龙哥哥打得过那条大蝎子吗?” 欧阳锋道:“龙儿的内力高,一般对手都不在话下,不过,古墓武功不好运劲儿,真要碰上又钢又猛的,应对着麻烦点儿。”指了指洪七公道:“知道老叫化有名的武功吧。” 杨过道:“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 欧阳锋接着道:“刚才说了,打狗棒法求快,招数变化精妙,降龙十八掌可不是求快,正好相反,掌力十分雄厚,排山倒海一般,这就是刚猛。”戳了戳杨过的胸口,道:“你跟我练了循环内力,以后刚猛不在话下,龙儿嘛,差点儿,他古墓的武功底子太特殊,估计太刚猛不了,多半还是得走轻快的路子。” 杨过点头表示理解,眼珠转了转,轻声问道:“爸爸,我要练什么功夫才能像你们这么高、这么壮?” 欧阳锋皱眉,问道:“什么?武功哪有这样的效果。身体发肤天生爹妈给,哪能随意变的,你还能从中原人变成西域人吗?”心中一动,觉察杨过语气有异,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杨过捏了捏胳膊,低声道:“我觉得我不够壮,不够猛,你看,那只大蝎子看起来多威风,又高又大的。” 蝎王面容刚毅,身材高大、魁梧,人近中年,历经风霜,具有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又因为身居高位,常发号施令,周身气场强大,给人凛然不可冒犯之感。眼下,蝎王迎风而立,凝神观战,临危不乱,披肩的大氅随风鼓动,当真是潇洒,有指点江山的感觉,威风凛凛,威武不凡。 杨过自认还是个“小男人”,看到一个“大男人”之后,不免心中羡慕、嫉妒,不禁设想如果自己也是这样的形象,龙会不会将他当成一个真真正正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大丈夫。 欧阳锋“噗嗤”一乐,恍然大悟,笑道:“怎么,吃飞醋啊?你小子脑子里想什么呢?” 杨过叹道:“我能想什么?龙哥哥总把我当徒弟养,如今都快养成儿子啦,我能怎么办?” 杨过原本的经历十分曲折、跌宕,远远超出一个十八岁少年应该承受的经历。 终南山上龙女的误解、巧遇陆无双躲避李莫愁,一次次死里逃生,不止如此,在华山绝顶上,杨过亲眼目睹了北丐、西毒比斗,学得二人高深武艺,在最后,亲手埋葬了两位武学宗师,这一桩桩的事件可谓刻骨铭心,迅速将杨过从一个懵懂稚童拔成了颇为沉稳的少年。在郭芙、武敦儒、武修文只知道玩闹的年纪,杨过已然学会了独立思考,哪怕难以脱离年龄桎梏,有时行事天真,阅历心情却比同龄人竟好似老了十多岁一般。 在这个没有龙女的世界,杨过自从出了古墓,虽然体味了分离的痛苦,在一路追寻龙的过程中,成长了不少。经过英雄大会、与龙的重逢、共斗金轮、得知父亲死去的真相一系列事情,心智已经成熟了许多。但是,此时的他与原书中同时期的他相比,还是太幼稚了些。 龙依仗自己通晓世事,为杨过一路扫清波折、障碍,以至于杨过几乎没有受过大苦难,导致了杨过的成长缓慢。 杨过顺风顺水当上了白驼山庄少庄主,一下子从穷小子变成了家大业大的贵公子,吃穿不愁还是其次,只要有欧阳锋在,哪一个敢动他一根毫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杨过如今生活安逸,唯一不满的地方便是儿女情长,哪儿有可能苦心志,劳筋骨呢。他的成长已变得与常人无异,甚或更加顺利了。 欧阳锋安慰道:“行了,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呢。”上下打量了杨过一下,接着道: “不算矮了,以后还有得长,身子骨多练练,不怕不壮,别太贪,当儿子也好过当陌生人,对你好不就得了。”看杨过实在低落,将嗓音压得更低,在杨过的耳边道:“等你懂了什么叫洞房,把人彻底拿下之后,他就不会把你当儿子看啦,别急,慢慢来。” 杨过脸一红,心里头嘀咕:“谁说我不知道洞房什么意思,但是我又不敢。”扭头看向一边。 欧阳锋见杨过脸红过耳,心道:“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脸皮这么薄,能干什么。”暗暗好笑,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心道:“臭小子脸红什么?”随即明白,心道:“龙儿连洞房都教过了,是不是教得太多啦。” 洪七公听欧阳锋提到“循环内力”四字时,已经大为好奇,但看两父子交谈神秘,心想不好打扰,一直按捺着,看到杨过和欧阳锋说完了悄悄话重新观斗,凑将过来,问道:“老毒物,你又研究出什么高招来啦,跟我说说循环内力什么名堂。” 欧阳锋撇撇嘴,傲然道:“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洪七公一呆,笑道:“臭蛤蟆,别得寸进尺啊,你不告诉我,我就问你儿子,你儿子可比你心眼儿好。” 欧阳锋道:“少来扰我儿子清净。”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什么叫做循环内力。” 听过之后,洪七公呆坐当场,过了良久,忽然跳起,高呼:“妙啊,妙啊,老毒物就是老毒物,不简单,不简单。”紧接着窜到欧阳锋身边,问道:“真能做到?” 欧阳锋拽了拽心不在焉的杨过,问道:“告诉老叫花儿,循环内力能不能做到?” 杨过点头,道:“没问题,我已经学会啦。” 欧阳锋见洪七公面露向往,笑道:“想学啊?” 洪七公道:“你肯告诉我吗?” 欧阳锋心中一动,道:“循环内力学好之后,益寿延年不在话下,老叫花儿不想多活几年?” 洪七公“嘿”“嘿”两声,笑道:“谁不想多活呢?” 欧阳锋道:“要我教你不难,不过,你得拿功夫来换。” 洪七公道:“《九阴真经》吗?老叫花儿可没学全。” 欧阳锋摇了摇头,道:“我这功夫就是结合《九阴真经》琢磨出来的,就算不如《九阴真经》也不弱于它,你别急,也别猜,我要你的功夫不是自己学。”指了指杨过,接着道:“教过你之后,我把过儿交给你几天,不用多,一门就够,你要教什么自己决定,我不过问。” 洪七公心道:“这不是摆明了要我教杨过降龙十八掌或是打狗棒法吗?打狗棒法唯丐帮帮主能学,看来得把降龙十八掌传给杨过啦。杨过比靖儿资质好,有这么个传人也不亏。”主意已定,点头道:“好,我应了。” 杨过听欧阳锋为自己筹谋,心中大为感动,挽着欧阳锋的胳膊,一声声“爸爸”叫得亲切。 此时,龙和千足蜈蚣李开的比斗已经结束了。 李开身上被龙挑了十几道口子,虽败不悲,笑道:“公子高招,受益匪浅。” 龙点点头。 李开心道:“这等性子的人是真少见,不过人家有本事,傲慢也是有资本的。”并不速速退下,接着问道:“敢问公子,那位叫花儿打扮的老者是什么来头?” 龙道:“洪七公。” 李开心头一震,目中炙热,问道:“可是中原武林最大帮派丐帮的前任帮主,人称九指神丐的?” 龙点头。 李开拱手道:“多谢公子指点。”一刻不停留,奔到蝎王身边,将洪七公身份告知。 蝎王果然眉头紧锁,脸色沉重,道:“真是洪七公吗?不是说西毒、北丐是死敌吗?” 李开遥望谈笑风生的欧阳锋和洪七公,道:“或许解了仇怨吧。” 蝎王道:“此事不好办了。” 李开心道:“哪里是不好办,是根本就办不成了。”但这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于是道:“小弟无能,斗不过人家。” 蝎王观斗全场,明白其中门道,并不怪罪,道:“幸苦了,先给他解毒吧。” 李开道:“是”走到“哎呦”“哎呦”,面如土色的完颜承业身边,为其灌了解药后,重回蝎王身边,问道:“蝎王大哥,尹西亚呢?” 蝎王道:“我让他去请帮主过来。” 李开道:“帮主是该过来。”暗自感慨一会儿后,接着道:“蝎王,眼下其他人已经不敢上了,你要出手吗?” 蝎王不再回答,解了大氅扔给旁边的手下,笑道:“怎能认输?” 杨过见蝎王下场,心湖泛起涟漪,忍不住飞到龙的身边。 龙道:“过儿,吃饱了?” 杨过点头,揉了揉肚子,笑道:“还有些撑呢。”眼见蝎王越走越近,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心道:“爸爸果然说得不错,大蝎子练得是刚猛武功。”搂着龙道:“龙哥哥,要不这场我来打吧。” 龙道:“饭后不可多动,难道忘了吗?” 杨过泄气,握着龙的手轻轻捏着,道:“我不是怕你累吗?” 此时,蝎王已在两人面前站定,见到二人姿态亲密,眼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问道:“一起上吗?” 杨过正要接口,却被龙抢先道:“不。” 蝎王道:“好,有胆气。”从腰间拿出一条钢带来。钢带银白,在阳光下耀目生辉,长逾五尺,手柄处较宽约一寸半,随着带身越来越窄,尾部带钩,犹若蝎子尾后倒钩。 杨过见对方兵器怪异,从未见过,提醒道:“龙哥哥,你小心啊。”忍不住道:“反正咱们两边都不是好人,要不一起?” 龙浅浅一笑,将手中长剑交给杨过,拒绝了杨过的好意。 杨过只好道:“我在旁边看着。”警惕瞟了一眼蝎王,走到一丈远处。 蝎王见龙面具背后的双眼精光闪烁,便知他内功不弱,又见他身材单薄,不如自己的一半,却甚为坦然,异常平静,不禁心生赞许龙的气度不凡。 蝎王问道:“兵刃呢?” 龙双袖一抖,金光闪闪,左右手各抓一条缀着金球的白绸,淡淡道:“这就是了。” 龙自知比刚猛自己处于劣势,不如采取“以柔克刚”之道,故而,选择用金铃软索对战。 蝎王从未见过此等兵刃,不禁兴趣大涨。他自诩身份,考虑到龙已经有过一战,体力有损,自己就算能得胜也不光彩,打算让龙三招,正要开口说此事,忽觉一道凌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警觉回头,只见那位白驼山庄少庄主正盯着自己。 蝎王心中一动,笑道:“你们师兄弟感情很好。” 龙道:“是啊,很好。” 蝎王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能好到为对方死吗?” 龙道:“当然。” 蝎王点了点头,似是自嘲一笑,道:“开打吧。” 第一二七章 偷袭 http://.biquxs.info/

钢带势头甚猛,金球甫一相接,便被弹回,打向龙的脸庞。叮铃、叮铃,金球急响,龙侧身避过,右手扬起,绸带再出,宛若游龙,向蝎王的腰间打去。 龙的手法迅捷,躲避与出招几乎同时,蝎王不及倒卷钢带回护,只好同样侧身躲过金球击打。然而,令蝎王没有料到的是,绸带竟能空中转弯,他才躲过,金球倒转,直击他左腿外膝眼下三寸,正是“足三里”所在。这一下若是击中,登时左腿全麻,动弹不得。 蝎王暗道:“好阴险的招数。”忙跳跃而起,使出“鸳鸯连环腿”,连踢六下,彻底躲过金球纠缠,与龙再次拉开距离。 甫一交手,两人各有思量,神色皆严肃了起来。 杨过在一旁看着,耳听钢带劲风飒飒,力道沉猛,暗自担心。他是知道的,金铃软索功夫归根到底在于用巧劲儿击打敌人穴道,论力道,龙练得再强也强不过蝎王手中的一条钢带,脑中不断设想,这场架怎么打才不会输,紧紧握着长剑,准备随时应援。今天的比斗本来就不属于正常较量,就算定下了规矩又如何,杨过心意已决:“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能让龙哥哥受伤。”凝神观斗,全身紧张。 龙在打斗之中素来不喜废话,见对方站定,当即再次出手,双手齐齐挥舞,两条绸带蜿蜒飞出,叮铃铃、叮铃铃,一条自左向右,一条自右向左,将蝎王团团包围,水泄不通,金球弹跳,接连往他周身大穴上打去。 蝎王已知金球打穴之威力,及时闭气锁穴,抵抗击打,伺机逃脱笼罩。只见白绸金铃,好像上下盘曲、游动的两条金睛白蟒,左咬一口,右咬一口,互补互助,配合默契。同时,耳边铃声叮铃不断,忽轻忽重,忽急呼缓,扰人心魄,心脏好像要跟着铃声上下跳动一般。蝎王登觉不妙:“这铃声惑心,不能听了。”当即手持钢带,旋身急转,要跳脱白绸包裹。 不过,白绸光滑,乃是至柔之物,钢带虽然走的是鞭法一路,本质刚硬,遇上了宛若灵蛇的白绸是缠不住,绞不断,每每击中,随着白绸边缘一溜,便告失败,几次三番突围之后,蝎王猛地窜出,钢带却与白绸搅在了一起,难以脱逃。 龙与蝎王各站一边,僵持在场,中间是绷紧拉直,难解难分的白绸钢带。 下一刻,两人齐声轻喝“吒”,手臂用力后抽,白绸、钢带各受反向劲力,打着旋儿从中间分解,各回二人之手。 龙兜转白绸,将金球一左一右握在手中,以迅雷之势抢攻而去,竟直接将金球当成了兵刃,白绸收入了袖中。龙考虑到,两人皆用长兵刃,轻易近身不得,然而经过方才交手,已探知对方与自己功力相仿,只是路数相反,自己走的是轻巧之道,对方走得是厚重之道,若是一直钢带、白绸遥遥相对,这场架将打个没完没了,唯有白耗费力气,却分不出胜负。要想分高下,比得有一方抛却兵刃之利,铤而走险,近身击打,才有破敌之策。 龙自忖身法快捷,轻功卓绝,放弃了“以柔克刚”的打算,要以金球硬碰硬。 蝎王哪里想到龙变幻招数如此果断,只见白衣少年面具上银光一闪,眨眼间已到面前,手臂扬起,就要重重砸下。蝎王叫道:“好决断。”双手各持钢带两端,高举格挡。 金球钢带相交,火花四溅。 龙向下一按,借金球钢带击打反冲之力,高高跃起,空中翻身,抬腿下劈。这一腿借助下坠之势,力道不小。 蝎王暗道:“此子好聪明,知道自己没力气,便想出这借力打力的法子,不过,实力就是实力,硬打硬抗可不是玩花样儿的虚招子能破解的。” 只见蝎王上身前倾几乎与地面齐平,右手持钢带向后挥动,左腿金鸡独立,右腿抬起,钢带恰好缠绕在右腿之上,一圈圈攀爬直至脚踝,巧的是,那钢带尾端的钩子正好绕在了脚踝上,如此形态,便如一直匍匐在地,尾巴高扬的毒蝎,只待来者一到,便要甩钩,蛰他个措手不及。 杨过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道:“怪不得叫蝎王,原来这钢带上的倒钩是这么用的。”立刻焦急起来。 毒蝎尾后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龙此时下坠,变招艰难,若是被那倒钩划上一下,腿脚必然重伤,若其上再有毒,岂不是直接要输了。 杨过眼见蝎王右腿如鞭一般挥起,就要与龙下劈的右腿相撞,作势就要冲出相救。然而,杨过半步才出,只见龙于空中旋身,黄光一闪,金铃借势带着白绸飞出。下一瞬,龙借着金铃白绸飞出力道,竟在空中向右生生挪了半寸,落下的足尖儿虽然错过了原本要踩踏的天灵,却正好点在了蝎王的肩头。 蝎王直觉右肩肩头一痛,又被一踩,眼前白色衣角翻飞,如烟似雾,再定神时,那白衣少年已经落地了。 杨过见龙安然,不禁大大松了口气,呆坐在地上,大喝一声“好。” 轻功之中,翻身转身已经是上乘中的上乘功夫,资质平庸者恐怕一辈子都练不成,谁能料到,一个看似年纪未逾二十的少年不但能空中翻身更能随机应变,空中借力,逃脱危机,一连几跳,皆在转瞬之间,身法之快,或称天下第一。 观者无不骇然。 欧阳锋在远处看得也是心惊肉跳,见龙落地之后,一招“瞬息千里”晃到了杨过身边,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再次齐声叫“好”。 蝎王站起身来,不禁赞道:“好快的身法。” 龙无暇答话,素袖一挥在面前一抹,随即喊道:“接着。” 杨过眼前亮光一闪,顺手一接,竟是一副银白的面具,而在面具上有薄薄一层水汽,在阳光下,折射着七色光彩。杨过心中一动,心道:“龙哥哥在三伏天都不出汗,接了这么一招竟然满脸汗水,方才凶险委实不小。”抬目望去,果然,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薄汗如雾。 龙虽躲过危急,心中亦后怕不已,实知方才乃奋力一搏罢了,未免汗水遮眼,唯有除去面具。 龙的真面目一现,举众果然哗然。 但见白衣少年眉目如画,不似真人,好似冰雪雕琢而成,容貌绝世,令人难以想象,或许,唯有仙人之姿可以形容吧。 五毒门众皆为龙容颜惊艳,纷纷愣怔,周围霎时一片安静。 洪七公也来到了杨过身旁,朗笑道:“天仙就是天仙,震得了中原、震得了蒙古,自然也震得了西域。” 过见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盯着龙看,心中不满,转头又见蝎王同样眼睛发直,胸中酸意翻腾,大喊道:“看够了吗?还打不打?” 这一嗓子夹杂内力,又响又亮,轰然而来,众人纷纷回神。 蝎王亦不再愣怔,顺势看向发声处,只见白驼山庄少庄主也除了面具,露出了一副眉清目秀,英气勃勃的模样。只见蓝衫少年面露怒气,身形一晃,消失当场。蝎王视线随着杨过转动,果见,蓝衫少年出现在了白衣少年的身旁,此时,正抓着袖子给白衣少年擦汗。 蝎王不由自主地抬手抹了抹脸,想起了当年那个对自己同样施为的少年,心头黯然一片。 杨过见蝎王突然垂下了头,不再理会,轻声道:“龙哥哥,咱们不打了,一不小心破了皮,伤了肉,留下疤就不好啦。”正要再给龙擦擦鬓角,突然胸口中了一掌,身子向后跃出,只听身后一人大呼:“小心”,语音铿锵,似金属之声。 跌落在地之时,杨过眼角余光中一片白影,结合那道呼声,白影该是欧阳锋。杨过脑袋撞到地面,霎时一阵昏蒙,电光火石之间,霎时反应了过来:“爸爸不是来救我,就是去救龙哥哥啦。”意识到这一点,杨过蹭一下跃起,目光一定,只见距离身前三尺处,龙正扶着欧阳锋的肩头,面露痛楚。 杨过大呼:“龙哥哥。”奔将过去,不敢碰、不敢吵。 龙见杨过焦急,淡淡道:“过儿,别急,我没事。”说着,伸手从胸口处摸出一物,摊在手心,正是龙贴身戴着的玉佩,只不过此时的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半,断裂的边缘处染着血丝。 杨过急道:“你受伤啦。” 龙道:“玉佩碎了,划破了些肉皮,不打紧。”说着,扶着欧阳锋站起,淡淡道:“师父,别担心,不过一时呼吸不畅,调息片刻即好。” 欧阳锋这才放下了龙的手腕,转身面向五毒门众方向,目光如刀,冰寒锐利。 变故陡然发生,蝎王从回忆中返回,抬头只见杨过搂着龙,疼惜不已。欧阳锋不知何时到了二人身边,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五毒门众方向。蝎王心中一凛,转身看去。 只见五毒众人中,兀地出现了一顶大轿子,轿子描金画彩,十分华丽。 蝎王正望着,忽觉劲风扑面,欧阳锋竟到了自己面前,只听他冷冷道:“我欧阳锋不杀落单之人,回去吧”下一刻,一股大力当胸而来。 众人只见蝎王摔出了十丈有余,在地上挣扎良久才爬起,奔到了大轿子旁边。 欧阳锋向洪七公招招手,笑道:“老叫花儿,帮个忙,今儿晚上我请你西域美食。” 洪七公拍拍肚子,笑道:“那敢情好。”走到欧阳锋身边。 欧阳锋扭头,面向杨过和龙,柔声道:“孩儿们,你俩回庄里休息吧,接下来用不着你俩了,顺便让赵昶把铁筝给我拿来,两把都要。” 龙和杨过点点头,一同离去。 不一会儿后,欧阳锋接过赵昶送来的铁筝,笑道:“你也回去,跑快点儿。” 赵昶心头一跳,正色道:“是”,扭头就跑,运起“瞬息千里”直奔峰顶。 第一二八章 一场笑话 http://.biquxs.info/

龙和杨过刚走到半山腰,便听见虎啸龙吟之声从峰底传来,两人脚步一顿,相视一笑,继续往上走。不一会儿,又听身后脚步声响,两人回头一看,就见赵昶上气不接下气疾奔了上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堵着耳朵。 赵昶唤道:“大公子,少庄主。”几个大步跳到龙和杨过面前,后怕道:“差点儿聋了!”不停拍耳朵。 原来,赵昶虽然听了欧阳锋的嘱咐迅速折返,但他还是没料到,盛怒的欧阳锋会出手那么快。赵昶才越过两个关卡,声波骤然袭来,筝声铿锵,不是天降惊雷而是天降陨石,伴着声声龙吟,通天彻地,震撼无比。赵昶心里头“哎呀”一声,幸好没忘了关卡里的亲兵,赶紧招呼亲兵一起往上奔。 杨过问道:“那些兵呢?”向下望了望,此处已经不低,云气飘渺,看不见其他人影。 赵昶道:“多谢少庄主关心,那些兵都没事,音波虽强,躲过十丈高就无碍了。” 杨过道:“那就好,总不能伤了自己人的。” 赵昶见龙还被杨过扶着,关切道:“大公子还好吗?” 龙道:“无事。” 杨过愤恨道:“那帮人也忒不地道,竟然偷袭。” 赵昶亦愤愤,道:“跟帮乌合之众总是讲不了道理的。”指了指山下,冷笑道:“不过,拳头大就是最大的道理,那个什么帮主既然伤了大公子,庄主非得将他挫骨扬灰不可。”听了听山下连绵不绝的凄厉之声,钦佩道:“庄主和洪老帮主功力之高,令人骇然,属下今天开眼了。” 杨过道:“是啊,西毒和北丐联手,这世上有几人能比得过?”心里头钦羡不已,心道:“我怕是一辈子到不了这样的功力喽”气馁之心刚刚冒头,转念又想:“我凭什么到不了?我一定能比他们还高。”豪气登时盈胸,向龙笑道:“龙哥哥,我抱你上去。”不等龙答应,直接上手将龙打横抱起,长腿迈出,眨眼间将赵昶甩落在后。 赵昶看着在云层中消失的两人,不禁失笑,一步一步往上走。 龙与杨过相处多年,近乎形影不离。他对杨过的一举一动,神态变化了如指掌,只瞧一眼,便知道杨过此举并非随意而为,而是故意为之,颇有逞能的意思。 龙仰着头,伸手敲了敲杨过的下巴,问道:“过儿,你的脑子里又想什么了?” 杨过不低头,面向前方,笑道:“龙哥哥,你看,我抱着你上山,还能脸不红,气不喘,我是不是很厉害?” 龙道:“过儿,说实话。” 杨过突然停下,低头凝视龙的双眼,问道:“龙哥哥,我够不够壮?你在我怀里觉不觉得舒服?” 龙听杨过这样问,不禁一呆,道:“你说什么?” 杨过道:“回去再说好不好?” 龙道:“好吧,过儿,你现在的想法多了,我轻易猜不到了。” 杨过笑道:“不管我想什么,总是要对你好的,猜不到也无所谓。”抬步又走。 攀登险峰总会给人奇妙的感觉。 走在山路上,掠过突起的岩石,杨过似乎觉得自己是一个勇士,在流动的白云之中,胸口里热血沸 腾,意气风发,为的是要把怀中人安安稳稳送到山顶,一起回到共同的家。 白驼峰下,偃旗息鼓,唯有一片狼藉。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我还以为你真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毒、这么狠。”伸竹棒敲了敲断了弦、被拍凹了的铁筝。 欧阳锋面沉如水,冷然道:“我就不信,若有人伤了你的郭靖和黄蓉,你还能和和气气,温言软语。”冷“哼”一声,走到坍塌的轿子跟前,一把将里头匍匐不动的人拽出,狠狠摔在地下,见人一动不动,心中怒气更盛,不管他是死是活,连连踹了一十八脚,断了那人的四肢。 在一旁,蝎王亦倒地难起,看到自家帮主在欧阳锋面前竟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又惊又惧,爬了两下,求道:“请欧阳庄主手下留情,留个全尸吧。” 欧阳锋冷笑道:“他都不顾你的死活,你冒死给他求情,不觉得亏吗?” 蝎王道:“帮主对我有救命之恩。”言外之意不用说了。 救命之恩自然是用命来报的,不能说亏不亏,不得不罢了。 欧阳锋伸出手指,点了点四周倒地一片,呜呼哎呦的众人,道:“没想到无耻之徒中也有讲义气的,难得。”说着,又在所谓帮主的背后狠狠给了一脚。 这一脚劲力极大,正中背后大穴,那帮主终于忍受不住,“哎呦”一声叫出声来。 欧阳锋道:“就这么点子手段,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样,当真是不知死活。” 原来,这位帮主竟在装死,为求保命,运起了龟息之法,强忍欧阳锋拳打脚踢,只是最后这一下实在太猛,实在受不住,再难假装下去,只得醒转。 洪七公也走了过来,笑道:“我得好好看看,什么人如此不自量力敢来打西毒的注意。”外头一瞧,不禁皱眉,道:“这也太恶心了,快把脚拿下来,咱们天仙知道了非嫌弃死不可。” 只见百虫帮帮主头发虽然黑却满脸褶皱,上头还有无数不知什么用途的花纹,一张脸蓝绿相间,十分丑陋。 欧阳锋收回了脚,在地上蹭了蹭,问道:“为何伤我徒儿?” 百虫帮帮主嘶哑着嗓子,问道:“不问问我是谁?” 欧阳锋道:“少废话,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给你立碑,快说,为何伤我徒儿?” 洪七公道:“快说吧,说得痛快些,死得痛快些,免得受罪。” 百虫帮帮主胸口起伏,显是被欧阳锋和洪七公一搭一唱的轻视言语气得不行,咳出一口血后,不管欧阳锋横眉竖目,自顾自道:“我是百虫帮帮主,人称千面蜘蛛王,我” 欧阳锋甩甩袖子,不屑道:“烦人。”对洪七公道:“给我看着点儿,我叫人来打扫、打扫。”说着,身形一闪回到峰上调人来收拾残局。 洪七公用竹棒戳了戳死透的还没来得及自报姓名的千面蜘蛛王,笑道:“让你痛快点儿,你不听,得,人家忍不住杀你吧,自作孽不可活啊。”偏头看了看蝎王,道:“你要是想哭一场就赶紧的,等老毒物回来啦,你可就没机会啦,他嫌烦的。” 蝎王不答话,挣扎着向帮主磕了三个头,算是报答他多年栽 培。 洪七公道:“你这样的人居然跟这些个毒虫混在一起,真是难为你了。” 蝎王道:“世事无常,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洪七公好奇,问道:“怎么,还有缘由,跟我说说,老叫花儿看你本性不坏,可以给你说说情,留下你的命来。” 蝎王摇头道:“贱命一条,不留也罢,若是洪老帮主有心,可否让欧阳庄主放过我的兄弟们,他们身中剧毒,迫不得已来此一搏罢了。”说着,爬到千面蜘蛛王身边,从他的身上掏出了几个瓷瓶,奉于头顶,道:“洪老前辈侠名赫赫,大仁大义。” 洪七公不敢掉以轻心,怕其中有诈,暂不接下,问道:“你呢?你没中毒吗?” 蝎王道:“我与帮主渊源颇深,他对我信赖至极,不用毒药控制。”见洪七公好奇,只好道:“曾经,我与帮助之子乃是同门师兄弟,感情要好,因这层关系在,我与帮主算是一家人。” 洪七公道:“好吧,老叫花儿信你了,也不问了。”撕下衣角,将几个瓷瓶裹住。 蝎王道:“多谢。” 洪七公伸了个懒腰,向四周环顾,脚下突然一动,踢出个石子儿,将一个打算往林中逃的人打倒在地,呵呵笑道:“我可得替老毒物看好啦,要是跑了一个、半个,他不给我准备美食就坏啦。” 蝎王见洪七公出招轻描淡写,却威力无比,心道:“此番本不该来的。” 洪七公见蝎王面露钦佩,问道:“我看你们帮主的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怎么有胆子来挑衅,我听说他还要改朝换代,当西域武林第一,你们风风火火闹上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老叫化儿活了这么大岁数,没看过这么虎头蛇尾的攻打,这不就是一场笑话吗?” 蝎王叹道:“帮主一直默默无闻,如今年岁大了,心生执念,想要扬名西域,筹谋多载,本想趁欧阳庄主销声匿迹之际取了白驼山庄,可是天不遂人愿,欧阳庄主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我们快要动手了正好回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洪七公撇撇嘴,道:“执念害人啊。” 回想欧阳锋为了一本《九阴真经》疯癫、落魄十余年,感触更深。 然而,欧阳锋争来夺去,是因为自己实力过硬,有一较高下的本领,而这个什么蜘蛛王则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愚不可及,到头来害人害己,没什么好怜惜的。 不多时,洪七公见欧阳锋领着几千号亲兵回来,暗赞这位老对头的派头,低头对蝎王道:“想要活命,想法子让那位白衣公子开口求情,想求死,没人拦着。”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接着道:“这些解药能不能用上,全看你的本事了。” 这一场针对白驼山庄的攻打可谓“雷声大雨点稀”,在欧阳锋和洪七公的联手下草草收场。西域武林再次见识到了欧阳锋的实力,再没有人敢蠢蠢欲动。西域武林重归平静,白驼山庄再一次捍卫了自身在西域的地位,稳居首位,更因为欧阳锋、龙和杨过三人的存在名声更响。此后的一段时间内,欧阳锋及其两位高徒成为西域武林中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第一二九章 情与命,二者不可得兼 http://.biquxs.info/

山下的浮华虚名并没有影响峰顶安然、悠闲的龙和杨过,在风平浪静中,三个多月过去了,马上要过年了。 这日,杨过从洪七公处完全习得了降龙十八掌,正在洪七公、欧阳锋和龙的面前从头演练。只见他姿势凝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亢龙有悔”,紧接着“飞龙在天”、“见龙在田”、“潜龙勿用”直到反手横劈,使出了“神龙摆尾”,一气呵成,收势收招。 洪七公笑道:“很好,很好,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可比我那个木头徒弟好教多了。” 杨过轻轻吐出一口气,拱手道:“多谢洪老前辈教导。” 洪七公道:“谢什么,有来有往的公平买卖,不是吗?”说着,斜眼瞧向欧阳锋。 欧阳锋上前一步,拍了拍杨过的肩头以示赞许,笑道:“咱们教他的是益寿延年、长命百岁的救命招,老叫花儿赚大发啦,他可受不起咱们的谢,赶紧去擦擦汗,换换衣服,等会儿去山下找赵昶,他早就等着了。” 杨过道:“恩,知道了。”跑到龙的身边,自然地牵了龙的手,笑道:“龙哥哥,我厉害不厉害?” 龙道:“我的过儿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武林绝学,天资聪颖,世间难求。” 杨过得了龙的夸赞,大感欢喜,胸口一阵阵发热,低声道:“龙哥哥,我既然这么厉害,应该给我些奖励,对不对?” 龙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杨过眼睛转了转,笑眯眯道:“你陪我睡好不好?” 龙闻言一怔,凝视杨过,冷冷道:“过儿,你别太过分。” 杨过霎时闹了个大红脸,急忙摆手道:“说错了,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别睡绳子了,跟我一起睡床,说溜嘴啦。”抓耳挠腮,脸皮越来越热,见龙不相信,凑近龙耳朵低声道:“我就算想,我也不敢对吧,再说了,我也不会啊,真的,纯睡觉,不干别的,我就是想抱着你,龙哥哥,行不行?”紧接着补充道:“我穿着衣服,这样行不行?” 龙道:“过儿,我怕你会后悔。” 情爱滋味美妙,杨过只要沾染了,怕是再难放下。 在龙的内心深处,他总是认为这个围绕杨过展开的世界会在一定的时候将自己抹杀掉以便让杨过走上正途,完成英雄美人的故事。龙不敢让杨过太过痴迷自己。 杨过握着龙的手,问道:“龙哥哥,你在怕什么?怕我变心吗?” 龙摇头。 杨过会意,道:“又是不能告诉我的?” 龙点头。 杨过微微一笑,道:“那好吧,我不问了。” 龙心有愧疚,问道:“过儿,你要怪我就怪我吧,这些事情是我处理的不好,我总是反复无常,连带的,让你患得患失,一直不能安稳,这都是我的错。”微微叹息一声,手指摸了摸杨过的淡青色的眼底,决意道:“过儿,少年**茁壮,或许你忍得辛苦,若是真的忍不住了,你告诉我 ,我随你如何。” 杨过摇头道:“龙哥哥,我说过了我不要你的补偿,我要的是你的喜欢,不是你的身子。”拉着龙,边走边道:“我不明白你为什总要向我认错,你对我很好,好得不得了,哪有错?” 龙道:“可是你不快活?” 杨过道:“你怕我不快活,我也怕你受委屈啊。” 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杨过拉着,穿过走廊、花园,走进两人的房间。 杨过反手关了门,突然正色道:“龙哥哥。” 龙一呆。 杨过道:“我一直在想,你对我这么好,凡事都为我着想,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我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还以为你对我的感情是师徒之情呢?” 龙淡淡道:“过儿,你忘了,古墓武功最忌讳七情六欲,稍微有一些不打紧,那是因为咱们都是人,摆脱不了基本的情感。但若是大喜大悲,大怨大恨,就会像我以前那样内功反噬,呕血重伤。而在众多感情之中,唯有情爱最为复杂,牵扯最多,对咱们的功夫影响最大。”顿了顿,还是道:“我若真的动了**,内功必会有损。”余下的话不必多说了。 轻则重伤,重则丧命,非要谈情,除非散尽功力,否则的话,性命难保。 多年习武之人,经脉受内力冲刷与常人早就不同,若是内力有一天散了,哪怕是自行散去,经脉也不会恢复正常,进而导致剩下的寿命也不会长了。 龙想,《神雕侠侣》注定是一部可歌可泣的悲剧吧。杨过何必执着十六年与龙女重逢呢,等待他们的不过是几年弹指一挥间的欢愉罢了。只要龙女真心爱杨过,爱惨了杨过,她的命注定不会长久。甜蜜欢愉之后,在这世上剩下的只有孤独的杨过。如果这部故事也如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一样,截止在美满的婚礼,龙或许就不必如此惧怕命运的到来。 在修炼武功以前,龙不懂这些道理,等懂了这些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功力已深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龙不懂得如何对某个人好。遇到杨过之后,龙想对杨过好,然而他因为没有对人好的经验,面对杨过的时候,便倾注了自己最多的好,好到不能再好。然而,好仅仅是好罢了,单纯的、纯粹的好只能归于善良,永远不能归于情爱。 杨过不知道,龙久久没有学习“循环内力”不是不想,而是老天弄人,他根本学不成。古墓武功就像一具棺木,在龙五岁那年决定练武的那一刻起,就将龙密封在了里头,再也爬不出来了。 情和命只能求其一,二者不可得兼。 杨过听了龙的话,随即醒悟:“要么,龙一辈子对自己好,陪着自己,却永远无法爱上自己;要么,龙有一天爱上了自己,但同时,龙的生命将开始倒数。如同落在手心的雪花一样,哪怕自己多么精心、小心地呵护,终究逃不过化成水,消失不见的命。”心中一阵刺痛,定了定神,笑道:“没事,我不问了。那个,我去擦擦身子,等会儿咱们咱们下山去,下山去。”从龙的身边匆匆走过。 过了一会儿,龙见杨过久久不从浴室出 来,不免担心,踌躇片刻,还是寻了过去,只见杨过**着上身,坐在池边,呆呆望着池水。 龙停下脚步。 杨过突然道:“龙哥哥,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好啦。”拿着布巾胡乱沾了水,在身上擦来擦去。 龙走到杨过身边,淡淡道:“轻点儿,要擦伤了。” 杨过“哎”“哎”了两声,手法放慢、放轻。 龙道:“过儿,还下山吗?” 杨过道:“哎呀,我差点儿忘了,让赵昶久等可不好。” 龙道:“没事,师父只是故意早说了一会儿,赵昶是在你练完功之后才下峰的,你不用急。” 杨过道:“那就好,那就好,龙哥哥,你出去吧,我马上就好啦,溅你一身水就不好啦。”始终不回头。 龙缓缓蹲下,接过杨过手中的布巾,轻轻替杨过擦着后背,缓缓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擦了左肩就忘了右肩,擦了右肩就忘了左肩,是不是故意的?” 杨过手指动了动,叹道:“是啊,我就知道耍小聪明,想着法子让你照顾我,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安稳。” 龙伸手将布巾探进水里涮了涮,拧干之后,抬起杨过的左臂,从上到下擦着,道:“过儿,还记得吗?你才到古墓那一年,我要带着你下山玩儿,那天下了好大的雪,然后我在雪中等你的时候,内功反噬了,我说我要你另投师门,别练我的功夫。” 杨过神思飘远,回忆起了那一天,过了一会儿道:“我说我就要你当我师父,还要你发誓不赶我走。”沉默了一阵儿,悔道:“龙哥哥,是我害了你,我就像是个讨债鬼,自从入了古墓,一直给你惹麻烦,一直在讨你的命,还偏偏偏偏要你不离开我。如果我不入古墓,你会活得更好孙婆婆也不会因为护着我而丧命。” 以前,杨过总是不明白龙为什么要自己忘记郝大通杀死孙婆婆的仇,不许自己报仇,甚至为了这个事情被气得呕血。然而在寻觅龙的那段时间里,杨过一直反复想念过去的事情,渐渐地,他就明白了。孙婆婆哪里是被郝大通害死的,追根究底,孙婆婆是被自己害死的。龙一直要杨过忘记仇恨,不是大度宽容,不是冷酷无情,而是为了杨过不要自责。 龙道:“孙婆婆不怪你,别多想。” 杨过长长一叹道:“我何德何能让你们对我这般好,宁可不要命了也甘愿啊。” 龙道:“自然是因为你讨人喜欢啊。”拍了拍杨过的右肩肩头,道:“过儿,转过来。” 杨过道:“我自己来吧。” 龙道:“怕什么,你身上的部件我那一样儿没看过。” 杨过不禁笑了,道:“说的也是。”深吸口气,转身面对龙。 龙道:“过儿,真是长大了,又高又壮,身上的肉硬邦邦的。” 杨过看着垂着头,半蹲在地,为自己细心擦胸口的龙,鼻头泛酸,道:“龙哥哥,要不你扔了我吧,回古墓去,过心如止水的日子,好不好?” 第一三零章 我不快活 http://.biquxs.info/

杨过喜欢龙。 这份感情惊世骇俗也深不可测。 杨过对龙的喜欢是一个少年最纯真、最炽烈的感情,然而,它不是少年冲动的一时兴起,而是在古墓幽静的生活中,在与龙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慢慢生长进而繁茂的。杨过重情、至情,因为出身和幼时的经历,杨过总是倍感珍惜自己能得到的点点爱怜,自然而然的,对他极好的龙便成为了杨过立志一生守护、占有的存在。杨过总是怕失去,所以用尽全力、想尽方法要让龙不能离开自己,平常的撒娇撒痴、得寸进尺的发誓都是卑微的杨过留住龙最笨拙的方法。 杨过是理智的,难道他不明白一句向老天爷说的空口白话近乎无用吗? 不过,他没法子罢了,只能这样做罢了。 杨过不是不知道古墓的断情绝爱的武功最后会带来什么结果,只是一直不敢面对,一直天真地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观想法期盼会有解决之道。这个希望在欧阳锋琢磨出来“循环内力”的那一刻实现了,却也在今天打破了。 杨过太聪明了,哪怕龙不说,从只言片语中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老天爷终究是不愿意怜悯自己的,总要从自己的身边夺走想要的一切,连半分半豪圆满的机会都不愿施舍。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去管元稹到底是不是个痴情、深情的人,陷入爱恋中的杨过对这句诗终于有了深刻的体会。杨过想,自己是多么的不幸啊,偏偏要喜欢上在这世上最完美的人,想要换一个人来喜欢都不成了。 龙是那么的好,其他人如何与他相提并论? 龙是那么的好,杨过怎能放弃? 杨过不想放弃,但也知道,如果自己执意而为、率性而为,龙是会妥协的,但在这段关系中,快活的将永远只有自己。 而这对龙太不公平。 深爱一个人总是要为对方考虑的,所思所想所虑都在对方的身上,哪里会顾着自己呢? 杨过真心喜欢龙,让他走的话当然是违心的,极不情愿的。不过,杨过转念一想,放手会不会好一些呢? 或许,退让一步,会使两人都能安好地活下去。 龙为杨过擦好了身子,又将布巾清洗干净放到池沿上搭好,这才抬起头来,道:“好,我回古墓去。”站起身来,抬步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龙忽觉背心一热,心道:“果然。”说道:“傻过儿,人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啦。”脚步停在了门口,再也迈不出去,只听龙接着道:“我连饭都煮不熟,回古墓里头不吃不喝,得道成仙吗?”拍了拍杨过箍住自己的右臂。 杨过俯身压在龙的背上,紧紧抱着龙,充满歉意道:“龙哥哥,我不好,我是坏小子,我自私,我宁可要你死了也不要你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活不了了。” 眼见龙离开,杨过还是狠不下心来,急忙将人拦下。 龙稍稍偏头,脸颊贴着杨过的下巴,浅 笑道:“过儿,我可看不得你死了。” 杨过大为感动,霎时红了眼圈,有些呜咽道:“龙哥哥,你总说我会受苦,明明你才最苦,为了我这个不肖之徒劳心劳力,还要赔上性命。” 龙被搂得紧了,双臂发疼,于是拍了拍杨过的右臂,发出清脆的“啪”“啪”两声,缓缓道:“过儿,虽然伤你的心,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你的师父啊,怎能不为你打算,怎能不为你着想?”停顿了一瞬,接着道:“过儿,我知道你真心喜欢我,可是,我能陪着你,宠着你,却学不会爱你。我很抱歉。” 杨过道:“不,你不用道歉,是我太贪心了。曾经,我对你说,我只求你陪着我,不求你喜欢我,我以为我会满足现状的,但渐渐的,我就受不了了。我觉得我付出了太多感情,而你好狠心,根本不回应我,你说得对,我不快活,越来越不快活,我想抱你、亲你,我连做梦都在想,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过儿,我喜欢上你啦。’然后欢欢喜喜,主动地跟我卿卿我我。”说着,长叹一声,道:“我多羡慕那些两情相悦的人啊,他们能互诉衷肠,手牵手说着甜蜜话儿,而我只能牵着你的手,求着你,供着你,说尽了甜言蜜语,唉,我明明知道你动了感情会伤,会死,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你的身子,我想日日夜夜与你亲热” 龙听着杨过发泄满腹愁怨,牢骚,缄默不语。 在杨过的断臂大劫没有躲过去以前,龙不敢再让自己功力受损。 杨过跟随洪七公学习降龙十八掌的日子里,龙也跟着欧阳锋拼了命地学习武学,提高自己的实力。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只有武功高强,才能保护身边人不受伤害。然而,正是因为追求功力,龙的性子越来越冷了。一般人或许分辨不出来,但是杨过却能感受得到。杨过怕龙会因为练武变成了完全无情无欲的冰人,这也是为什么杨过越来越着急,甚至希望早一些与龙有肌肤之亲。 半盏茶功夫后,杨过倒干净了心里话,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龙问道:“过儿,说完了吗?” 杨过道:“说完了。” 龙道:“好受些了吗?” 杨过道:“恩,好受些了。” 龙道:“穿好衣服,咱们下山去啦。” 杨过“哦”了一声,松开臂膀,跟在龙的身后走出浴室,穿戴整齐以后,随龙一起下山与赵昶汇合。 两人到山下的时候,赵昶正坐在马车上与小豹子玩得不亦乐乎。如今的小豹子已经有三尺高了,因为每天被好吃好喝地照顾着,身子健壮,毛发油亮,渐渐有了威风凛凛的感觉。 杨过道:“赵管家,咱们走吧。” 赵昶恭敬道:“大公子,少庄主。”为两人撩开车帘,待两人坐稳后,才将小豹子也推进车里,扬鞭催马,向距离白驼峰三里的一处城镇奔驰而去。 前几个月,欧阳锋突发奇想,为了让自家“长孙”被带出去的时候有面子,特意吩咐了赵昶寻 珠宝匠人为小豹子打造配饰。原本,欧阳锋和赵昶只想做几个项圈随便玩玩的,但或许是闲得发慌,两人合计了几回,干脆决定给小豹子多弄几套,从头到脚打扮起来。今天就是去波斯匠人那里取货的日子。虽然按道理讲,眼下的情形下,没人敢拦白驼山庄的车,但因为打造配饰所用的宝石太过昂贵,保险起见,还是让龙和杨过陪着赵昶走一趟,免得发生意外。 道路平坦,一路通畅,仅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一豹就到了珠宝店门口。 龙和杨过为了不引起麻烦,各自戴了面具后才下马车。 听赵昶说,珠宝匠人是一个顶着银白卷发的波斯人,叫做马可比亚,为人热情、可爱。因为做生意的缘故,马可比亚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不会有交谈上的困扰。 三人一豹进店的时候,只见马可比亚穿着一身彩色条纹长袍,正在招待客人。马可比亚和那个黄毛卷发的的客人都说的是波斯话,赵昶、龙和杨过都听不懂,连小豹子都歪着脑袋,疑惑不解。但听两人的话音激烈,估计是碰上了谈不妥的地方。 杨过听那两个人叽里咕噜说得好玩,想多听一听,笑道:“反正咱们不急,等会儿无妨。” 赵昶素来听命行事,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对店里的布置熟悉,跟马可比亚招了招手,示意马可比亚人到了,就要带着龙和杨过进到里头宽敞的地方等待。 马可比亚看到赵昶来了,有些愤怒的脸上立刻绽放了光彩,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招招手,大声用汉话道:“赵昶,你可来啦,你要是晚来一步,你家的货就要被抢走了。” 原来,马可比亚知道赵昶今天来取货,便提早将配饰都拿了出来,也好方便验货。他刚把一套套华丽、精致的配饰摆上柜台,恰好赶上黄毛客人进门。 马可比亚当时还想,今天运气不错,生意挺多,能够大赚一笔。谁成想,黄毛客人一眼就相中了柜台上的配饰,死活非要买下来。 然而,这是白驼山庄的货,马可比亚哪里敢让出去,就算是普通客人的货,也得遵着先来后到的道理,作为店家哪里能自作主张转让呢,于是苦口婆心解释。不料,黄毛客人丝毫不配合。两个人越争越激烈,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了,幸好赵昶及时赶到。 黄毛客人听货主到了,心中一凛:“白驼山庄的人可不好惹,这下怕是要麻烦。”但他见配饰上的宝石实在罕见、珍贵,打心眼里喜欢,不想错过。他自诩武功高强,少有人敌,心中暗想:“只要不是欧阳锋来,强抢了就是,大不了以后不来西域混了。”于是面上挂笑,不再理会不知变通的糟老头子,转过身来,就要来个先礼后兵。 只见马可比亚口中的“赵昶”是个高大的西域汉子,模样端正,打扮不俗,应该是有些身份的人,可奇怪的是,他的背上却趴着一只豹子。那只豹子还不是很老实,正咬着赵昶的发髻磨牙。在他的身后,有两个面覆面具的少年,一个白衣、一个蓝衫,打扮更加尊贵,应该是主人的身份,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衣着判断应该是中原人。 第一三一章 尹克西 http://.biquxs.info/

白驼山庄是地道的西域门派,主人家怎么会是中原人呢? 黄毛客人半信半疑,眼睛在三人一豹身上转了转,最后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气质清冷的白衣少年身上,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黄毛客人打量的赵昶、龙和杨过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黄毛客人。 只见他黄须曲发,深目高鼻,虽然操着一口流利的波斯话,打扮却与马可比亚不同,竟穿着一身汉服,颈悬明珠,腕带玉镯,珠光宝气,只一个转身的动作,身上叮铃乱响,可见配饰之多,很是富贵的样子。 杨过见黄毛人眼光落在了龙的身上,心中不快,身子一晃将龙遮掩住,没注意到背后的龙已将金丝手套戴上了。 黄毛客人见杨过身法迅捷无比,暗道一声:“好”,又觉得似曾相识。 赵昶听有人要抢自家的东西,哪里能忍得,但他不想生出无聊事端,于是客客气气道:“这位先生,这些配饰是我白驼山庄的,一早交了订金,约定好了今天来取,不可转手于人。”说着,指了指店内其他的物品,笑道:“马可先生的东西做工精细,都是很好的,不如瞧瞧别的。”说着,走到柜台前,将小豹子放到台面上。 黄毛客人听对方客气,自己也不好发作,见到龙和杨过端着身份没有动作,也就不上前搭话,而是转向赵昶,笑道:“赵先生您好,我叫尹克西,是个珠宝商,见到这些宝石实在喜欢,不知可否让给我,价钱好商量。”说的是汉话。 赵昶笑道:“尹先生,我就是个在外跑腿办事的,做不了主,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了。”婉言拒绝,料想对方应该忌惮白驼山庄,不会再纠缠,于是专心与马可比亚交谈。只听赵昶道:“马可先生,您的手艺果真是不让人失望的。” 马可比亚见靠山来了,心里也有了底,笑道:“身负重托哪里敢怠慢?”看向龙和杨过,问道:“赵昶,这两位是?” 龙和杨过闻言上前,与尹克西擦肩而过。 赵昶指着龙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公子,我们庄主的徒儿。”又指着杨过道:“这是我们少庄主,我们庄主的儿子。” 马可比亚笑道:“大公子和少庄主名声在外,老朽竟然不识,失敬、失敬。” 杨过笑道:“马可先生,您好。” 龙点了点头,道:“劳先生为小宠费心。”说着,拿起了镶嵌蓝宝石的项圈挂在了小豹子的脖子上。 龙的声音冷峻,马可比亚听了不由得发冷,看向赵昶。 赵昶笑了笑,正要为龙的冷调子解释、解释,忽听尹克西道:“是你!”正是对龙说的。 此言一出,杨过、赵昶、马可比亚都是一愣。 杨过最按不住性子,问道:“龙哥哥,认识的?” 龙道:“一面之缘。” 曾经,在陕西边陲,尹克西和马光佐护卫忽必烈巡游,中午在食肆中与龙有过座位之争。当时,因为欧阳锋出现,将三人震慑,使其灰溜溜离去。不过,那时的龙和欧阳锋没有自报身份,尹克西、忽必烈和马光佐只知道二人样貌,不知姓甚名谁。但龙的声音太过不一般,他一开口,尹克西灵光一闪,便想起了。 尹克西是生意人,常年走南闯北,通晓江湖事,自然知道白驼山庄的主人是欧阳锋,听了赵昶的介绍,霎时反应过来:“这美貌小子是欧阳锋的徒儿,那天的白衣老者岂不就是欧阳锋!”想到那天自己竟然在欧阳锋面前显摆内力,登时后背一身冷汗,顿生戒备,右手按在了腰间的金龙鞭上。 马可比亚见两边气氛不对头,心道:“别等会儿打起来,砸了我的店就不好了。”于是道:“尹先生,您身后的架子上也有上好的宝石,要不看看?若实在没有满意的,您去街角第一家店瞅瞅,哪里的东西比我这儿多。” 尹克西素来痴迷宝物,见到了就想据为己有,可以为了想要得到的宝贝不择手段,强抢豪夺都是小意思,杀人越货不是不可能,甚或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听马可比亚给自己台阶下,想到自己与欧阳锋的差距实在太大,这要是惹了欧阳锋的徒儿和儿子,自己估计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想先行躲避,但他眼见龙将一件件上好的珠宝挂在了一只畜生身上,心中大呼:“暴殄天物。”看向豹子的眼神不禁带上了恨意、杀意。 小豹子于杀意敏感,“嗷呜”一声,低声呜呼作扑杀状,莹绿的眼睛盯着尹克西。 赵昶见尹克西对“长孙”不敬,不由怒道:“尹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尹克西狡辩道:“什么什么意思,我就看两眼,畜生嘛,翻脸不认人的东西。” 赵昶冷冷道:“尹先生,说话要有分寸。东西是我白驼山庄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别说是用来打扮爱宠,就算是扔进了沙漠里,也是我白驼山庄做主。我不是这店里的主人,不能赶你出去,你若是看不惯,扭头别看就是。” 在外人面前,赵昶自然不能将小豹子称为“长孙”的。 尹克西道:“哟,白驼山庄好大的威势,怎么,仗势欺人吗?” 赵昶笑道:“白驼山庄从不仗势欺人,你若是不服,大可来我山庄较量。”说罢,对马克西亚温言道:“马克先生,东西很好,我们很满意,包上吧。”将一兜钱袋放在了桌上,接着道:“不用找了。” 马克西亚连声道:“好,好。”心道:“赶紧出去吧,老头我马上关门。老天爷保佑,千万别打起来,外面打,外面打啊。” 尹克西接连被赵昶抢白,怒火渐盛,厉声道:“且慢。” 赵昶道:“想动手?” 尹克西道:“欧阳先生武功卓绝,我这辈子也打不过,但是,我也看不得如此好物浪费在一只杂毛畜生身上,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赵昶心道:“看来不能善了了。”看向龙和杨过。动不动手不是他说了算的。 杨过和龙见赵昶应对得宜,一直旁观,见赵昶询问意思,对视一眼,由杨过道:“店里地方小,咱们外头吧。” 赵昶笑道:“尹先生,如你所愿,请吧。” 尹克西心道:“我还收拾不了俩毛孩子吗?”冷哼一声,先一步走出店门。 尹克西一直忽必烈手下的的招贤馆奉命行事,于此时还没有与金轮国师碰过面。上次陕西之行之后,他便随着忽必烈回了蒙古,因此还未曾听说中原武林英雄大会之事,也就不知道龙和杨过曾大出风头,更 不知二人曾联手打败金轮国师。尹克西只当龙和杨过是仗着欧阳锋庇护的小孩子,没什么实在的本领,不免轻视。 杨过牵起龙的手就要出去,忽觉手感粗糙,才注意到龙戴上了金丝手套,笑道:“龙哥哥,原来你早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已经准备好动手啦。” 龙道:“你来,我来?” 杨过将龙的手套解下来,换到自己的手上,笑道:“降龙十八掌这么好的功夫可不能一直搁着不用。” 龙道:“好吧,小心些。” 杨过趁机道:“龙哥哥,我若赢了,有奖励吗?” 龙静待下文。 杨过道:“我要的不多,你把玉佩分我一半,好不好?” 龙点头答应,与杨过一起出了门。 马可比亚见龙和杨过岁数小,身板还不如自己一个老头子,担忧道:“赵昶,不会出事吧,要不要我去通知欧阳庄主?” 此地与白驼峰不远,快马加鞭半柱香功夫可到。欧阳锋轻功卓绝,三里地不过片刻功夫。 赵昶重新将“长孙”背在肩头,笑道:“放心,我们大公子和少庄主功夫一流,一般人对付不了,等会儿关紧了门,别误伤。”将包了配饰的包袱跨在臂弯,兴冲冲跑了出去。降龙十八掌是武林绝学,轻易看不到的。赵昶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尹克西见龙和杨过当真应战,赞道:“不愧是白驼山庄的人,小小年纪有胆识!” 尹克西是长做生意,心眼儿颇多。他这句话自然不是恭维龙和杨过。他点出白驼山庄,表的是对白驼山庄的一份敬意。 杨过笑道:“过奖,过奖。”环顾了四周一下,道:“这里地方太小,要是毁坏了房屋就不好了。” 赵昶道:“少庄主,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广场,地方够大。” 杨过道:“尹先生,怎么样,咱们走吧。” 尹克西道:“走。” 不一会儿,四人到了广场。 尹克西道:“我尹克西不要别的,只要珠宝。你们若是输了,将那些配饰给我就是,性命,我不要。” 杨过道:“好,就这么定了。”向前走了三步。 尹克西皱眉,冷笑道:“小小少年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一块儿上吧。” 杨过道:“我俩联手威力太大,怕一不小心宰了你,这大过年的,不吉利,再说了,我们也没想过跟谁动手,身上没带那么多的兵刃,我一个人就够。” 尹克西心道:“要不是你后头有欧阳锋,胆敢口出狂言,我非宰了你不可。”笑道:“好吧,反正咱们也不是生死之争,不过是舍出几块宝石,没什么损失,亮兵刃吧。”抱着必胜的把握,手握金龙鞭,挥出呼呼风声。 金龙鞭上宝石遍布,镶金镀银,在日光下灿烂夺目。流光溢彩,可算得上是全江湖中最华丽的兵刃了。 杨过心道:“正好扣几块儿宝石下来打水漂。”晃晃手掌,道:“这不就是了。” 尹克西只见杨过手掌一片银白,心道:“这是什么兵刃?”以为杨过故意戏耍,怒道:“少来故弄玄虚。” 第一三二章 潇湘子 http://.biquxs.info/

此地广场是个摊贩聚集的交易之所,见有人前来比斗急急忙忙收了摊子,围在旁边看热闹。赵昶作为白驼山庄的管家,经常在外处理事务,交友广泛,与这里的商户、商贩多有交情。于是不一会儿便有熟人来问情况。赵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自家少庄主与尹克西因何比斗一五一十说了。 众人得知是白驼山庄少庄主接受挑战,不禁兴趣大涨,看热闹的兴致更高,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前来旁观的人是越来越多。观者之中不乏西域武林中的好手,对白驼山庄少庄主之名早就好奇不已,都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少庄主到底有什么能耐。 赵昶清楚杨过实力如何,并不担心,胸中热血沸腾,甚为激动,心道:“看来今天我白山庄又要扬名一回,少庄主和大公子简直就是我山庄的福星。” 小豹子一直被赵昶背着,时间久了便觉得不舒服,扬起厚厚的爪子猛拍赵昶的脑袋。 旁边人看了,不由哄笑。 赵昶已然习惯,不以为意,将小豹子从肩头换到怀里,笑道:“怎么?也要去打架吗?” 自从到了白驼山庄之后,龙与杨过或是练武,或是腻歪在一起,小豹子一直没有机会与二人相处,几乎天天跟赵昶混。此时,它见龙在前方负手而立,并无要事做,便要凑过去与龙玩耍,苦于有口难言,只能轻轻咬着赵昶的手背,要赵昶将它放下去。 这时,马可比亚走了过来,笑道:“赵昶,你这是被嫌弃了。” 赵昶笑道:“马可先生,你怎么来啦,不在店里躲着吗?” 马可比亚道:“瞧瞧热闹又无妨,反正砸不坏我的东西。”呵呵一笑,见小豹子呲牙咧嘴,提醒道:“别咬着你,快放下。” 赵昶笑道:“没事,小东西懂事,不用劲儿的。”拍了拍小豹子的脑袋,温言道:“别急,这就放你下去。”顺手紧了紧小豹子颈上的蓝宝石项圈的搭扣,这才将小豹子放下。 小豹子抖了抖身子,果然直奔着龙跑了过去,大猫一样围着龙的脚边转悠。 马可比亚见那块蓝宝石光芒璀璨,忍不住道:“难怪那位尹先生不舍得,这么好的东西,我都不舍得。”心道:“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想起一出是一出,什么花样都玩得出来。”但见到杨过举了举手便说亮了兵刃,与周围人一样大感诧异,奇道:“赵昶,你们少庄主手上的真是兵刃吗?什么来头?” 赵昶卖关子,笑道:“好好看着,今天都开开眼界。” 马可比亚是珠宝匠人,平时接触的珍稀材料不少,见多识广,却也看不出那手套是什么材料编织而成。他见那手套银白闪闪,软薄如布,竟能被当做兵刃,百思不得其解。 场中,杨过见尹克西突然怒气冲冲,随即会意:“黄毛卷儿误会我拿手套骗人啦。”于是笑道:“我说这是兵刃就是兵刃,我乃堂堂白驼山庄少庄主,怎能口出虚言?” 尹克西见他得意洋洋,炫耀意味十足,心道:“白驼山庄家大业大,有 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倒也正常,看来,这副手套八成大有来头,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好宝贝,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抢了。”目中露出贪婪神色,夺宝之心更强,战意也更强了。 杨过见尹克西眼光落到了自己的双手上,视线颇为炙热,暗自好笑:“黄毛卷儿够贪的,不怕有命抢,没命享吗。”心念一动,扬声道:“喂,尹先生,我跟你比斗的彩头是宝石。”指了指蹲坐在龙腿边,昂首挺胸的小豹子,只见它的脖间的黄金蓝宝灿烂夺目,流光溢彩。 尹克西见一只豹子物随主形,仗势欺人,傲慢不已,心中更怒,压着火气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杨过接着道:“这副手套可不算的,你别惦记。” 尹克西被说中打算,瞪着眼睛不答话。 杨过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商量。” 尹克西见宝心喜,脱口道:“怎么商量?” 杨过道:“这手套是我借来的,你要想要呢,得跟主人讨,我可做不了主,要不你多打一架?”杨过口中的主人自然是龙了。 尹克西见龙站在距离两人五尺远处,迎风而立,姿态翩然,又想起那日龙只看了欧阳锋演示一遍,就能做到“隔空取物”,功力、资质上乘,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暗想:“美貌小子功力不低,大概与我相仿,又有欧阳锋从旁教导,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功力怕是又有大进,我要是打不过岂不是丢人?潇湘子就在附近,听说这边打斗必来查看,若是被他看到了我与一个少年久久僵持不下,不管输赢,我的面子都保不住,若是再被他添油加醋转告四王子,我以后在招贤馆还怎么混?四王子还能重用我吗?不行,不能因小失大。” 尹克西是生意人,善于算计利弊。此时他效命忽必烈,与潇湘子和尼摩星已经得了“蒙古三杰”的名头,在蒙古武人中地位不低,怎能做有损声名之事?不过,杨过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比斗之事,若是尹克西拒绝,便是告诉众人他怕了,同样也是丢人现眼。尹克西暗骂杨过狡诈,正不知如何应对,踌躇苦恼,这时,忽听人群中有人喊道:“尹克西,你干什么呢?”话音甫落,一个形如僵尸,手持哭丧棒的人掠到了尹克西和杨过之间。 尹克西见潇湘子到了,心道:“潇湘子功夫不低,在我之上,不如拉他入局对付美貌小子,如此一来,宝石、手套尽可收入囊中。”喜道:“潇湘兄,你来得正好,小弟碰上麻烦啦。”速速将此间缘由说了,暗地里不由得透出些白驼山庄仗势欺人,不将“蒙古三杰”放在眼里的意思。 潇湘子素知尹克西商人习性,无利不起早,听出他言语中尽是挑拨之意。但他素来自傲,争强好胜,听尹克西说面前两个少年是欧阳锋高徒,不禁起了争斗之心,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倒不能不帮忙了。”面上现出青气,已暗运内功,准备随时出手了。 尹克西见潇湘子中了自己的盘算,心中大喜,面上欢快,笑嘻嘻道:“二对二,公平公正,少庄主,赶紧问问你哥哥,答不答应啊。” 杨过笑道:“好,我这就问问。”转身走到龙的身边,道:“龙哥哥,我看那僵尸不是好相与的,你把手套戴着吧。” 龙拒绝杨过递过来的手套,道:“还是你戴着吧,尹克西的鞭子上尽是宝石,棱角锋利,肉掌相接必要划伤。” 杨过道:“那你怎么办?用金铃索吗?” 龙道:“不。”向赵昶的方向招招手。 赵昶得了召唤,眨眼间到了龙和杨过的面前,正是“瞬息千里”功夫。 尹克西和潇湘子见一个属下都身怀如此精妙的武功,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对这场比斗重视了起来。 赵昶恭敬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龙道:“给我借一把剑来。” 赵昶应了声“是”,走到一个熟人面前,很快借了剑来。 龙掂了掂长剑的重量,觉得还算顺手,俯身拍了拍小豹子背,道:“别捣乱,跟着走吧。” 小豹子用脑袋拱了拱龙的手背,跟着赵昶走到一旁。 众人见白衣公子一句话就能让只畜生服服帖帖,啧啧称奇,猜想他是不是有驭兽之法。 潇湘子见对方兵刃齐备,迫不及待抢上一步,道:“我先来。” 杨过见潇湘子气势汹汹,关切道:“龙哥哥,小心,我看那根哭丧棒上定有古怪,十有**内含机括,能发暗器、毒药什么的。” 欧阳锋教导两人灵蛇杖法的时候曾细细讲解过蛇杖的构造。杨过一看哭丧棒的样子,立刻将潇湘子的哭丧棒和欧阳锋曾经的蛇杖联想到了一起。杨过故意说出此番猜测,便是提醒对方顾着身份,莫要下作。 龙点了点头,夸赞道:“过儿,你真聪明。” 潇湘子听两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哭丧棒的后招,不禁暗赞:“白驼山庄的人果真不一般,对用毒、施毒之术颇为精通。” 尹克西听了龙和杨过的言语,看向潇湘子的时候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至今为止,尹克西还从不知道潇湘子的哭丧棒上藏毒呢。 潇湘子瞥了一眼尹克西,冷冷道:“谁还没个保命的后招,我就不信你没有压箱底儿的本事。” 尹克西笑嘻嘻道:“压箱底儿的本事自然有,不过今天是用不上的,潇湘兄,你下手轻一些,毕竟,人家身后有欧阳锋罩着,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潇湘子讽刺道:“从你嘴里面吐出仁义两个字儿可不容易。”手挥哭丧棒,指着龙道:“别磨蹭了。” 龙同样施为,剑指潇湘子,冷冷道:“速战速决。” 潇湘子冷笑道:“好没规矩的小子,我今天好好教教你江湖规矩,记得了,跟长辈动手得先让三招。” 龙反唇相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师父并称一辈儿。”全然不将人放在眼里。 潇湘子闻言,怒火中烧,不再言语,猛然窜出,手挥哭丧棒凌空点下,正对龙的天灵而去。 第一三三章 双赢 http://.biquxs.info/

尹克西见潇湘子盛怒之下忘了留情,出手就是杀招,心惊肉跳,大喊道:“喂,老僵尸,悠着点儿,欧阳锋,还有欧阳锋呢。” 可此时的潇湘子哪里还顾得上。 龙既然知道那棒中藏毒,便不正面相抗,凭着犹若电闪的身法躲过,转眼间到了潇湘子的背后,长剑疾刺,正指潇湘子背心的“大椎穴”。大椎穴乃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着实了不得,这一下若是点中了,潇湘子必将重伤,难有还手之力。 尹克西见龙身法之快世所罕见,又见其认穴之准,绝非易与之辈,该属一流高手,暗暗吃惊:“难道一招定胜负吗?”手心潮热,一片汗湿。 潇湘子见龙一闪没了身影,不禁吃了一惊,紧接着又觉背后皮肉发疼,辨得剑气所袭正是大椎穴,暗道:“不好。”不顾姿势狼狈,投身地面,使出个“驴打滚”堪堪躲过。 杨过见潇湘子连龙的一招都抵不过,武功一般,在一旁喊道:“诈尸啦,僵尸要蹦出来啦。” 潇湘子形容枯槁,面似僵尸,如今又滚了一身土,可不就是“诈尸”的样子吗?周围人见了,无不同意,起着哄喊道:“诈尸啦,诈尸啦。” 潇湘子乃江西名宿,成名多年,近年来在忽必烈手下做事,备受追捧,何曾听过这等侮辱言语,怒火更盛,大喝一声,翻身跃起,银色哭丧棒舞成一道光幕,欺身而上。 龙见潇湘子招式普通,打法愚钝,大为不解:“潇湘子乃是“蒙古三杰”之一,武功在尹克西之上,尼摩星之下,怎会如此不济呢?”按下心思,专心迎敌,点地而起,正是一招“夭娇空碧”,跃起丈许有余,轻松躲过潇湘子来袭,落地之后,旋身横削,使出《玉女剑法》中的“彩笔画眉”。 潇湘子左足后退半步,腰上加劲,上半身微微后倾,只见眼前剑锋一扫而过,额前头发尽数削断,丝丝缕缕从眼前飘过,心中后怕不已。这招若是中了,岂不是要被割了眼睛,暗道:“白驼山庄武功狠毒。”并不知道此剑法不是白驼山庄武功。 《玉女剑法》乃林朝英独创,在当今世上,会使用这套剑法的唯有古墓派中人,不外乎龙、杨过、李莫愁、洪凌波和陆无双五人。但是,李莫愁中途被逐出师门,只学了剑法中的皮毛,没接触过《玉女心经》中的上乘剑法,本就学艺不精,而且又因为性情之故,传授徒儿武功多有保留,因此,不管是心腹弟子洪凌波还是捎带脚勉强收下的陆无双于这路剑法都不是很熟练。况且,李莫愁扬名江湖的武功乃是拂尘、冰魄银针和五毒神掌,极少用剑法克敌,故而,她虽行走江湖十几年,人人皆知她是古墓派弟子,却人人难识古墓派武功。 至今为止,《玉女剑法》仅仅在江湖上正式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陕西,龙施展出来用以克制李莫愁,另一次则是在大胜关,龙和杨过双剑合璧共抗金轮国师。 潇湘子与尹克西一样长居蒙古,对近些日子以来的江湖事关注不多,在此之前从未听过龙和杨过的名头,对此套剑法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龙不待潇湘子站稳身子,用出“花前月下”,来回挥削,不给潇湘子翻身之机。 潇湘子只能勉力格挡,左躲右闪,不让自己跌落,额上已见薄汗,败象已呈。 古墓武功之快,能在旁人发出一招之际,发出三、四招之多。只见龙身化一团白影,只听钉钉铛铛兵刃相交之声,连绵不绝。围观众人皆看不清龙出招为何,骇然不已。 尹克西也瞧得眼花缭乱,后悔自己财迷心窍,非要招惹白驼山庄的人,暗暗心惊,心道:“幸亏我没对上这个美貌小子,要不然眼下倒霉的就是我了。”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对手,暗想杨过功力如何,就在这时,忽见杨过拍手称快,听他叫道:“僵尸输啦。”转眼一瞧,潇湘子已经跌落在地,被龙剑指咽喉,惨败无疑。 潇湘子怒目而视,手里还紧紧攥着哭丧棒,问道:“你为何没事?” 原来,方才两人交手之际,潇湘子暗中按下了棒上机括,喷洒毒砂,不过,因为龙的攻势太猛烈,剑光闪闪中无人看到罢了,除了杨过。 杨过这时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臭僵尸,你是不是傻,在用毒上头,白驼山庄要是称第二,谁敢称第一,小小伎俩也敢来班门弄斧。”晃了晃手腕,亮出一颗亮黄色的珠子,道:“通犀地龙丸,识得吗?” 潇湘子还没反应,尹克西惊呼一声:“通犀地龙丸”,奔到了三人旁边,就要抓着杨过的手腕查看。 杨过哪能随便让人碰,手腕翻转,轻巧躲过。 尹克西激动道:“通犀地龙丸?真是通犀地龙丸?佩带身上,可保百毒不侵的通犀地龙丸吗?”竟有些语无伦次。 杨过道:“是啊。” 尹克西道:“可否让我再看一眼?” 杨过心道:“要是被他知道小豹子身上也挂着一颗,会不会被气死?”挽了挽袖子,速速在尹克西面前晃了一下。 尹克西只见黄色圆球一闪而过,心驰神往,急急追问:“听说制作通犀地龙丸的异兽近乎灭绝,你在哪里找到的?” 杨过道:“你得问我爸爸,珠子是他给我的。”见尹克西一遍遍重复通犀地龙丸,近乎魔怔,问道:“喂,你还比不比武啦,不比的话,我们走啦。” 潇湘子见尹克西老毛病又犯了,蓄足了一口气,喝道:“奸商,回神!” 尹克西“啊”一声,抓了个杨过的尾音,急道:“别走,比,比。”定了定神,将潇湘子拽起来,手持珠光宝气的黄龙鞭。 杨过笑道:“终于可以动手啦,龙哥哥,你离远一点儿。”摆开了架势。 龙道:“小心”走到一丈远外。 潇湘子见龙远离,也远离了一丈远。他见杨过姿势端凝,将要施展的武功多半也属上乘,心道:“奸商估计也得输。”竟隐隐生出了幸灾乐祸之感,面上带笑了。 尹克西功夫不如潇湘子,但是眼界甚广,同样觉得杨过所要展现的武功必定不俗,打起了精神,不敢放松。 两人同时轻喝一声,同时出手,互不相让。 杨过今日打定了主意要用尹克西试试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动作身法骤然大变,走得是浑厚路子,一 招一式皆求刚猛,劲力十足。 尹克西见过龙的武功后,哪里还敢小瞧杨过,出手就是最得意的“黄沙万里鞭法”。 不似龙与潇湘子武功相差巨大,杨过和尹克西内力相仿,因此,这两人的过招挺有看头,有进攻,有防守,来来往往,不似方才乃是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压着打。 然而,数招之后,尹克西便看出了杨过武功与龙的武功路数相反,根本就不是一派,心中大奇,更加不敢小觑,挥舞金鞭严守门户,要看清对方武功路数再伺进攻。 杨过见对方只守不攻,自然要抢攻而上。他将内力灌注双掌,瞅准了鞭影空隙,伸手一抓,已将鞭梢握在手中,大力一扯,当即破了尹克西的防守之势。 这一下力道极大,尹克西只觉得手掌发麻,虎口阵痛,险些将金鞭脱手,暗暗心惊:“这小子怎如此力气?太过不可思议。” 杨过右手扯着黄龙鞭,左手顺着绷直的鞭子横推出去,只听“哗啦”“哗啦”,黄龙鞭上的宝石、金刚钻掉落了一地。他这平推一掌,乃是化用“亢龙有悔”,威力自然不凡。 尹克西见珠宝被毁,大呼可惜,厉声道:“你这手套什么名堂?” 杨过道:“金丝手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说,是不是好兵刃?” 尹克西恍然,心道:“有此等宝物在手,难怪有恃无恐了。”心中暗暗羡慕,猛然用力,将长鞭夺回。 杨过此时已经试出了尹克西的深浅,心道:“这个奸商武功太差,试不出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为了速战速决,再次进攻时已然变招,用上了刁钻、诡谲的《灵蛇拳法》,手臂霎时如同毒蛇一般舞动起来,犹若无骨,借助“瞬息千里”,眨眼间欺身上前,一拳打向尹克西的左脸。 尹克西来不及倒卷金鞭防护,只好扭身侧头躲避,但令其想不到的是,杨过的拳头竟在空中任意拐弯,他向左躲,拳头追到左,他向右逃,拳头追到右。杨过的拳头就好像盯上了猎物的眼镜蛇,蜿蜒追逐,非要咬上一口不可。 尹克西左摇右晃,头晕目眩,终于一个不小心,脸颊受了一记重拳,登时眼冒金星,脚步踉跄。 杨过在尹克西昏蒙之际,伸腿一勾,将尹克西绊倒在地,结束了打斗,重新跃回龙的身边。 尹克西同样摔了个灰头土脸,狠狠瞥了一样搂抱在一起的杨过和龙,与潇湘子缄默离去。 赵昶见二人赢得漂亮,心中欢喜无限,急忙迎了上来,笑道:“恭喜大公子、少庄主取胜。” 杨过道:“这俩人武功太弱,不好玩儿,赢了也不光彩。” 龙道:“过儿,不可自大。” 杨过吐了吐舌头,揽着龙蹭了蹭,讨好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啦。”抬头望了望太阳,道:“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家啦。”眼疾手快按住龙的手,笑道:“龙哥哥,你等会儿,回马车上再摘面具,你要是露了真容,咱们可走不了啦。” 龙道:“好吧。” 待赵昶返还长剑之后,三人一豹赶回白驼山庄。 第一三四章 炸蜈蚣 http://.biquxs.info/

龙、杨过、赵昶和小豹子才走上峰顶,迎面吹来一阵酥香气味。 小豹子嗅觉最敏感,因此第一个发现,只听它“嗷呜”一声,四肢连动,急匆匆奔进了大门口。 杨过深深嗅了一口,笑道:“看来洪老帮主又在炸蜈蚣啦。龙哥哥,咱们快走。”拽了拽龙的袖子,疾步入内。 赵昶心道:“今年冬天的蜈蚣算是白养了,全进肚子了。”吞了吞口水,也追了进去。 三人只见洪七公守在锅边,锅子里头是一条条已经掐头去尾,脱壳脱毒的白嫩蜈蚣肉,只待再煮过一回就要下锅油炸。 欧阳锋坐在洪七公的对面,一手拿筷子,一手端着一盘金黄酥脆的蜈蚣肉,正自己一条、小豹子一条地分吃,津津有味的样子。 洪七公听身后脚步声响,回头呵呵一笑,道:“你们回来得正好,马上就要做第二锅啦。”招呼三人赶紧落座,将手上最后一条蜈蚣速速去了壳扔进锅中,笑嘻嘻地举起了白里透红的双手,笑道:“天仙别担心,老叫花儿记得洗手。” 欧阳锋插嘴道:“可不是,差点儿用了半篮子皂角,得亏他皮糙肉厚,险些搓下一层皮来。” 杨过笑道:“龙哥哥,瞧你厉害的,把两个武林宗师耍得团团转。” 龙浅浅一笑,向洪七公道:“多谢洪老前辈关爱,您辛苦啦。” 洪七公挥挥手,热情道:“不客气,别磨蹭,赶紧坐下。”扭脸向赵昶道:“赵管家,赶紧把东西放下,吃东西要紧。” 欧阳锋也道:“就是,跑了一下午,赶紧坐下歇会儿。” 赵昶这才道:“多谢庄主、洪老帮主。”走到欧阳锋的另一侧,恭恭敬敬将包袱里的盒子拿出来,让欧阳锋过过眼,看里头的配饰合不合心意。 欧阳锋将盘子推给小豹子,让它趴着桌子自己吃,抓起旁边的布巾擦干净了手,搓搓手去了手上的潮气,笑道:“来,爷爷给看看,不满意再去改。”挑起了一条额饰。 额饰以黄金做底,其上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黄金闪耀、宝石闪亮,做工精细,实乃上品。 洪七公见状,忍不住说道:“老蛤蟆,我说你真行啊,够下本的,大宋皇宫里的娘娘都没这待遇,你以后干脆给自己打个金蛤蟆带着呗,你们爷俩儿一块儿金光闪闪,出去了免得旁人认不出你俩是一家人。” 欧阳锋翻了个白眼,轻飘飘道:“穷鬼!”将红宝石额饰在小豹子头上晃了晃,点了点头,满意道:“不错。” 赵昶贴心道:“马可比亚特意给做的滑扣,大小可以随便调整,现在能戴,以后长大了也能戴。” 欧阳锋赞道:“恩,好心思。”将额饰重新放好,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赵昶道:“这个跟刚才是一套,挂脖子上的。” 欧阳锋道:“那就不用细看了。”接着打开了第三个盒子,笑道:“哟,这套漂亮,黄金好是好,总戴着显俗气,白银蓝宝简洁、大气,跟咱们一身花斑正衬。” 赵昶笑道:“庄主说的是呢,这套是耗费心血最多的,也是最全的一套,您瞧,额饰、颈饰、臂钏、披挂,应有尽有,连尾巴上都给准备了。” 欧阳锋点了点头,决定道:“这套留着过年戴,对了,我记得有几块祖母绿的,跟小东西眼睛正配,放哪儿啦。” 赵昶道:“您等等,我找找。”连连翻了五个盒子,忙道:“在这儿,放最底下了。” 洪七公见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再一次叹道:“哎呦喂,你们是真成啊。我说孩子,你俩就看着他们瞎胡闹,败家产?” 杨过笑道:“开心就好,反正家产也不是我挣来的,不心疼。” 龙浅笑不语,伸手挠了挠小豹子的脑袋。 洪七公道:“说得好,开心就好。”回头望了望,嘟囔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杨过问道:“七公,您等谁呢?” 洪七公道:“赵小子他爹。”舔了舔嘴,笑嘻嘻道:“我刚才看你们池子里的大蝎子不错,壳如墨染,又黑又亮,又肥又大,估摸着味道挺好,让他给我抓些来,半柱香前就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心系美味,甚是急切。 白驼山庄饲养的蝎子都是沙漠里头的黑壳大蝎子,名儿叫帝王蝎的,最大的比手掌还大。洪七公在中原吃小蝎子吃腻歪了,乍一看见如此肉厚的蝎子怎能不眼馋呢? 杨过道:“或许有事耽搁了吧,蝎子不好抓的,想要抓够填饱肚子的数得花些功夫呢。” 洪七公笑道:“我这不是嘴馋吗?” 欧阳锋查看完了珠宝,指着洪七公,撇嘴道:“还有脸说,你一共在我庄里住了三个月不到,一池子蜈蚣消了一半,如今又盯上了蝎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瞅瞅你的肚子,小心撑得走不动道儿。” 洪七公道:“别说得跟你没吃似的,半池蜈蚣,你也差不多啃了小一半。”说着,双腿交叉,横卧在地,吹了个口哨,笑呵呵道:“走不动我就不走了,你这里好吃好喝还好玩儿,正好养老。” 欧阳锋道:“我才不养你个臭叫花子。”这时想到三个小的回来得甚晚,问道:“道儿上遇麻烦啦?怎么天黑了才回来。” 杨过道:“差点儿忘了说。”随即将与尹克西、潇湘子比斗的事情说了。 欧阳锋皱眉,脑袋里对什么江西名宿,蒙古三杰,一片空白,问洪七公道:“老叫花儿,你知道这俩人吗?” 洪七公摇了摇头,耸耸肩道:“现在的小辈,随便打赢两场架就敢称自己是高手,高手一抓一大把,认不得,认不得喽。” 龙插口道:“师父,咱们在陕西边陲跟尹克西碰过面,就是那个叮当乱响,满身珠宝的人。” 欧阳锋回忆了一下,道:“我想起来了,跟他一块儿还有一个蒙古王子和一个傻大个子。” 龙点头道:“是,就是他们。” 欧阳锋摆摆手道:“那不用担心,都是三四流的货色,没什么了不起,也就在蒙古能争争名头,放在中原就跟 石子儿掉进海里似的,连个泡儿都冒不出来。” 洪七公问道:“哪个蒙古王子?” 龙道:“忽必烈。” 洪七公道:“啊,是托雷的儿子。” 杨过问道:“七公,托雷是谁?” 洪七公道:“他是靖儿的安答,就是结义兄弟的意思。” 听到“结义兄弟”四字儿,杨过不免想起自己惨死的父亲。 龙与杨过靠了靠。 杨过轻声道:“我没事。”顺势趴在了龙的肩头,侧着脸蹭了蹭,接着道:“近些日子以来,包括那个玩儿轮子的国师全是蒙古那边儿的,感觉来者不善啊。” 洪七公道:“可不是吗?蒙古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三四流的高手也比普通士兵强得多,放到战场上也能以一当百,更别提上手群殴,五六个这样的围攻你一个,不管功夫多高照样招架不住,耗也能把人耗死。”想到自己那个爱国仁义的傻徒弟,暗自担忧,叹道:“看来我不能总在西域吃喝玩乐啦,年后我得回中原看着靖儿和蓉儿去,蓉儿大着肚子,真要是碰上了蒙古攻城,那可不得了。” 欧阳锋对宋蒙之争没兴趣,听洪七公还想过年,微微怒道:“你还想白吃白喝到过年!” 洪七公眨了眨眼,无所谓道:“大冬天的又不会大战,舒服一时是一时,你就当布施我不就得了,老叫花子不计较那个,哎呦,老赵回来啦。”兴冲冲跳起,几个起落到了赵海林身边。 赵海林道:“洪老帮主,这些蝎子已经去了尾巴上的毒钩,直接下锅就行啦。” 洪七公眉开眼笑,看向欧阳锋,赞道:“不愧是你手下的人,办事就是周到。” 欧阳锋骄傲道:“那是!” 欧阳锋也不是真心要赶洪七公离开,喜欢与他斗口罢了。毕竟,两人是近乎斗了一辈子的死敌,突然间相亲相爱也不太合适。 洪七公得了蝎子,一门心思想怎么料理,不再理会其他人。 欧阳锋见赵海林似有话要说,示意他直言,无须顾忌。 赵海林道:“庄主,刚才山下的蛇奴传上信儿来,说在林子里发现了银蛇的踪迹,您要不要去抓回来?” 欧阳锋吃了一惊,道:“真有?” 赵海林道:“属下问过了,蛇奴只说是银色的蛇,是不是那种剧毒无比的就不知道了。” 欧阳锋沉吟道:“银色的蛇也算罕见,抓来也无妨,不过,今天时辰太晚了,随便往林子里扎不安全,明儿再说吧。” 赵海林道:“那我明儿一早吩咐下去,让蛇奴们在山下等您一起出发。” 欧阳锋点头同意。 恰好,第二锅蜈蚣炸好了,招招手让赵海林一起边吃边等。 自从到了白驼山庄,杨过还没看过牧蛇的情景,大感好奇,提议一同前往,欧阳锋自然答应。 几人一同分食了蜈蚣、蝎子,又聊了一会儿天,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第一三五章 龙儿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皱眉,将自己的袖子从洪七公的手里硬生生扯出来,没好气道:“干嘛,吃饱啦撒泼啊。” 洪七公笑道:“咋不能好好说话呢?” 欧阳锋打了个哈欠,眯着眼道:“有话快说。” 洪七公见四周无人,神秘兮兮问道:“老毒物,你跟我说实话,过儿和天仙到底什么关系?” 欧阳锋闻言,心中“哎呦”一声,眼睛转了转,心道:“老叫花子眼睛没白长啊,胆子够大,够敢猜。”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能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关系呗,生死与共,相亲相爱。” 洪七公道:“少来打岔。跟你说正经的呢?” 欧阳锋笑道:“我怎么不正经,我不是说了吗?”一字一句重复道:“生死与共,相亲相爱。” 洪七公心中一沉,瞪着欧阳锋,道:“哪种相亲相爱?” 欧阳锋似是被逗坏了,“噗嗤”一笑,接着道:“还哪种?相亲相爱能有几种?你想的是哪一种?” 洪七公见欧阳锋神情,便知自己的推测是对的,心里头是又惊又骇,颤声道:“真是?”哪里敢轻易相信。 杨过与龙相处素来亲昵,旁人见了,即便是聪慧如黄蓉,只当两人兄弟情深,更不会往偏的地方想。但近些日子洪七公住在白驼山庄,与这一家人朝夕相处,看得时间长了便发现了些许端倪。 其实也怪杨过太过放肆,仗着欧阳锋、赵昶、赵海林全都清楚内情,便不管不顾,真情泛滥,看着龙的时候总是深情款款,动不动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缠绵痴恋的劲头毫不遮掩。 洪七公也是年轻过的人,就算没什么红颜知己,两只眼睛也不是摆设,只看郭靖和黄蓉也晓得堕入情网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发现内情是迟早的事情。 但这事儿太大,洪七公意识到了,却不敢下定论。 今天,他见杨过一口一口喂龙吃东西,目光缱绻,将龙视若珍宝,终是信了猜想,于是拉着欧阳锋询问。 欧阳锋点头。 洪七公急道:“你你不管管?”心道:“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可还得了?两个少年英杰立马变成为人唾骂的臭狗屎了。” 欧阳锋道:“有什么好管的,我又不是他俩亲爹。”见洪七公有些发懵,笑道:“我啊,不求别的,死的时候有人给送终就成。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太宽了招仇怨,我才不管。” 洪七公静默良久,良久,终道:“你可真看得开啊。”“哎呦”“哎呦”直抽气。 欧阳锋笑道:“要死外边死去,别脏了我家。” 洪七公拍开欧阳锋给他拍胸口的手,神色凝重,郑重道:“这事非同小可,你可别玩儿脱了?若是被人知道了,想兜都都不回来。” 欧阳锋满不在乎道:“我西域民风开放,情爱自由。” 洪七公急道:“那靖儿呢?靖儿要是知道他义弟的好儿子跟天仙搞一块儿了,还不得气死,还不得一掌拍死他俩。” 郭靖鲁直,不知变通,教义经典全都刻在了脑子里,定然不能接受两个男人胡来。 欧阳锋这时也端正了脸色,郑重道:“只要你不说,凭郭靖的榆木脑袋,至死只会认为两人兄弟情深。” 洪七公道:“别忘了,还有蓉儿呢,蓉儿一颗心比七窍还得多几个窟窿,看出来是迟早的事情,她可能瞒着自家汉子吗?” 欧阳锋眉头一皱,心道:“黄蓉确实麻烦。”心念一动,眉头一松,拍了拍洪七公肩膀,笑嘻嘻道:“叫花儿啊,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这么多的蜈蚣、蝎子不能白吃是吧。女娃儿再大胆,不敢不听师父的,是不是?” 洪七公一把挥开欧阳锋的手,被火烧了似的跳开一步,警惕道:“少来,别拉我下水,我可扯不清楚。” 欧阳锋甩了甩袖子,俯身捡起了一只大蜘蛛,一边看着,一边道:“那没办法啦,你回头跟郭靖说一声,杨过要继承白驼山庄,永远不回中原啦,让他别操心,我欧阳锋一定好好给照顾着,行,就这么定了。”戳了戳蜘蛛肥胖的肚子,放到一旁的盆栽上,摆摆手道:“我去睡觉啦,明儿见。” 洪七公一个晃身,挡在欧阳锋前头,拦道:“没说完呢,走什么走。” 欧阳锋似笑非笑,双手交叉架在胸前,问道:“你有办法?告诉你,棒打鸳鸯是绝对不行滴,不对,不能这么说,棒打鸳鸳是绝对不行滴。你也不是没见过杨康,过儿虽然是好孩子,骨子里还是有杨康的血,有些性情改不了,你要是阻了他,他心情一不好,没准儿成了一代大魔头,到时候若在武林中搅起了腥风血雨,得不偿失啊。老叫花子,三思啊。” 洪七公问道:“真不能分开?” 欧阳锋故意道:“俩人该办的事情早办完啦,这是不能生孩子,要不然等你过来,三年抱两都是少说。” 洪七公指着信口开河的欧阳锋,手指头花枝儿一般颤,结巴道:“你个无耻的蛤蟆,怎么啥话都往外说。”摇头晃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他人在旁才喘了口气。 欧阳锋暗自好笑,接着道:“实话自然是不好听的,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整些文绉绉的词儿,花前月下、共赴巫山什么的?” 洪七公伸掌,喝道:“打住。” 欧阳锋撇撇嘴。 洪七公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压低了嗓子道:“好歹我也教了过儿功夫,算他半个师父,天仙又讨人喜欢,事已至此,你当爹的都不管,我就更没得管,我先给瞒着,要是东窗事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走了,睡觉去了。”扭身就走,边走边摆手,嘟囔道:“不管啦,不管啦” 欧阳锋惦着脚望了望,咧嘴一笑,心道:“老叫花子不容易,得拿吃的好好贿赂、贿赂。”脚步一转,走向赵家父子的住处。 夜里,杨过蹑手蹑脚走到龙的旁边。 龙在绳上翻了个身,面向杨过,缓缓睁开眼睛,道:“过儿,你不老实睡觉,走来走去要做什么?” 杨过笑道:“龙哥哥,我睡不着,咱们去赏月啊。” 龙道:“咱们在峰顶住着,头顶尽是云雾,就算明月高悬,也是看不见的。”说着,起身坐在绳上,透亮的眸子凝视杨过。 杨过伸手抓了龙的衣角,摇晃道:“龙哥哥,跟我一起睡床吧,好不好?”“嘿”“嘿”一笑,打了个寒颤,求道:“高处不胜寒,我冷!” 龙道:“冷就多盖被子。” 杨过欺身上前,双臂搂着龙的小腿,仰头道:“一起吧。” 龙道:“去把衣服穿上。” 杨过笑嘻嘻问:“穿几件?” 龙道:“自己掂量着办。” 杨过“哦”了一声,又问:“一起吗?” 龙轻轻踹上杨过的胸口,将杨过推出半尺,翻身落下。 杨过就势后退三步,一个跃起,翻身落在床上,扯了被子将自己裹起,招呼道:“龙哥哥,快来。”话音甫毕,劲风扑面,洁白的衣袖盖在了脸上。杨过翻身,将被子展开盖在龙的身上,笑道:“亭亭如盖。” 龙道:“过儿,你若不嫌冷,就这样压我一晚上吧,我睡了。”说罢,闭上了眼睛。 杨过轻笑出声,道:“龙哥哥,我要做坏事喽”不再将身子空悬,缓缓落到了龙的身上,故意向龙的耳朵吹了口气,等了半晌,见龙仍旧不睁眼,呼吸渐近平缓,心道:“还真是放心啊。”眼睛一转,有了想法,眉开眼笑,大着胆子亲上了龙的面颊,一触即分。杨过正得意,忽听“啪”一声脆响,紧接着从左臀上传来一阵阵疼痛,火辣辣的,苦着脸道:“龙哥哥,你真下手啊!”倒吸一口气,发出“嘶”“嘶”声响,拱了拱身子,求道:“你打疼我了,给我揉揉。” 龙这时才睁开眼睛,与杨过四目相对,淡淡道:“过儿,该打!” 杨过笑道:“过儿不该打。”头一歪,亲上龙的右脸颊,同样是一触即分,抬起头来再次看着龙,笑道:“龙哥哥,你说你许的。” 龙道:“我反悔了。” 杨过摇摇头,笑道:“不能反悔。”不待龙开口说话,紧接着道:“龙哥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龙道:“商量什么?” 杨过道:“咱们换个称呼,人前的时候我还叫你‘龙哥哥’,私下的时候,我叫你‘龙儿’,好不好?这样显得亲密。” 龙道:“随你。” 杨过欢喜,柔声唤道:“龙儿,龙儿,我的龙儿”足足说了十几遍才心满意足。 龙道:“够了吗?夜深啦。” 杨过道:“不够,唤一辈子都不够。”换了语气,沉声道:“龙儿啊,让过儿抱一抱行不行?” 龙冷冷道:“过儿。” 杨过讪讪,挠了挠头,依旧沉着嗓音,笑道:“龙儿,你听,过儿变成大男人啦。”自顾自玩笑了半晌,见龙双眸澄澈,面无表情,八风不动,如雪如冰,先没了兴致,轻叹道:“龙儿,起码配合一下啊,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劲。” 龙道:“好,我配合。” 杨过点头,道:“我的好龙”又听一声“脆响”,右臀一阵火辣。 龙笑道:“配合得好吗?” 杨过一呆,哈哈大笑,道:“好,特别好,哎呦,清脆爽辣,哎呦呦。” 龙道:“过儿,别闹了,盖好被子,要着凉啦。” 杨过点头,翻身在侧,撩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身子与龙紧紧相贴。 龙道:“过儿,你这样叫下流。” 杨过厚着脸皮道:“我还没解你的衣服,还不够下流。” 龙偏头,看着杨过,问道:“你要解我的衣服吗?” 第一三六章 牧蛇 http://.biquxs.info/

杨过摇头。 龙道:“睡吧。” 杨过道:“等等,再打个商量。” 龙静待。 杨过道:“龙儿,过了这个年,我就十九岁啦,等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再解你的衣服,要了你,行吗?” 龙闻言一怔,心道:“我若能活到你二十岁,余生与你相伴也无妨,就怕”然而内中情由不便向杨过透露,只好答应:“好。” 书中,在杨过十九岁、二十岁时候,他的经历当真惊心动魄,比常人一生经历多上一倍不止。与龙女的聚散离合、身中情花剧毒、得知父死真相、拼死保卫襄阳、断臂大劫、结识神雕乃至最后抱着小龙女的“十六年之约”开始了漫长、痛苦的等待。 此时的杨过不知龙所想,听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大为欢喜,伸臂将龙揽在胸前,紧紧抱着,柔声道:“龙儿,我保证,到了二十岁的时候,我就不是个毛头小子,而是个值得信赖的成熟男子,一定不让你失望。”动作间瞥见桌上烛火跳动,笑道:“咱们不熄蜡烛好不好?我想在睁着眼睛的时候,总能清清楚楚地看着你。” 龙道:“随你,过儿,夜深啦,赶紧睡吧。” 杨过听龙愿意纵容自己,心中甜蜜、安稳,点了点头,终于满意地合上了眼。 龙听杨过气息绵长,陷入熟睡之后,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杨过微微起伏的蜜色胸膛,睡意全消,脑中一片混乱,怔怔地发呆,直到天明。 清晨,洪七公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出了房门。他站在走廊里左望望,右望望,微微皱着眉头往饭厅方向走,心道:“除死无大事,该吃吃,该喝喝吧。老蛤蟆都不在乎,我操哪一家子的闲心。”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滚圆的肚子,低低哼着莲花落,捏着竹棒边走,便挑开脚边随时爬过的毒虫。 走进厅里的时候,赵昶正忙着安排早食。 昨夜,洪七公骤然得知龙和杨过的关系,大受震撼,以至于整宿辗转,不住地在床板上烙烧饼。眼瞅着天光渐亮,洪七公没了耐性,干脆起来了,寻思着到厨房翻点儿剩菜垫垫肚子,没想到今天白驼山庄的厨房起火竟比他还早。一进厅里,洪七公就看到赵昶精神焕发地忙碌,微感惊讶。 洪七公笑道:“赵小子,这么早啊。” 赵昶笑道:“洪老前辈,您也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洪七公往桌边一坐,摆摆手道:“人老啦,觉少了,天还没亮就醒了。”接过赵昶奉上的一杯香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爽快“啊”了一声,笑道:“财大气粗就是不一样,吃喝都是上品。”抓了个包子往嘴里一塞,嘟囔道:“你们庄主呢?不说要出去牧蛇吗?还没起来?” 赵昶笑道:“庄主寅时就去外头练功啦,得辰时才回来,还有好一阵子呢,您吃您的,不用等。” 洪七公惊道:“嚯,你们庄主够拼的呀,合着三更半夜就起来了。”笑呵呵挥挥手,道:“老叫花子比不了,比不了喽,幸亏我跟他和解的早,照这么下去,再过个十来年,老叫花子还不得被压着打。” 赵昶道:“洪老帮主说笑了。如今,庄主生活安逸,所求不多。除了看顾大公子和少庄主之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练武,别的事情全然不放心上的。” 洪七公心道:“有两个小的这么一出,老蛤蟆还能把练武放在心上就不错了。”三两口吞了手上的包子,又拿起第二个接着啃,赞道:“你们这包子是真不错,要是拿到皇城脚下卖, 没准儿还能得皇帝老儿一块儿匾。” 赵昶笑道:“您合口味就好。”说着,向一旁的婢子们拍了拍手。 四个女婢齐齐敛衽行礼,排着队走向后厨的方向。 洪七公好奇,问道:“怎么?今天早饭有花样?” 赵昶笑道:“也不算是花样,今早庄主交代炖了几盅雪蛤,我看时辰差不多了,先给您尝尝鲜。” 洪七公一拍手,道:“那敢情好!” 赵昶从婢女手中接过炖盅,亲自打开了盖子,递上勺子,笑道:“洪老帮主,您请用吧,要是不够的话,直接跟婢子说。我去看看大公子和少庄主起来没有,先不陪您啦。” 洪七公深深嗅了一口,一脸满足,道:“去忙你的吧。” 赵昶应了一声,招招手让女婢近前伺候,然后才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后,龙和杨过到了,齐齐唤了声“洪老前辈”后,入座就餐。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欧阳锋也到了。 欧阳锋才拿起勺子,不经意间看了龙一眼,只见他面带倦容,素来透亮的眼睛里竟有了几丝红痕,关切道:“孩子,昨晚没睡好还是身子不舒服?”说着,伸出手来就要给龙把脉。 龙的功夫特殊,总是不能让欧阳锋安心的。 龙缓缓道:“多谢师父关心,我没事,只是昨晚睡得少了。” 欧阳锋问道:“失眠啊!什么时候添的毛病?” 龙道:“问过儿吧。” 欧阳锋看向杨过,问道:“你小子干什么来着?” 龙的神情素来寡淡,甚少变化。洪七公在两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龙的精神有些不济,但是碍于身份,没好意思问。 这时,他听欧阳锋大喇喇问起,心道:“不愧是当爹的,什么都敢问。”又偷瞧了一眼红光满面,精神十足的杨过,心说:“瞧你儿子满足的样子,还能干什么,小伙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可不得照着一宿折腾,天仙能睡好了才怪。有什么可问的。”默默压低了脸面,近乎扎进了炖盅里,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思索着要不要回避,暗暗责怪欧阳锋没有眼色。 杨过道:“没干什么啊,半夜睡不着,拉着龙哥哥在床上聊了会儿天。爸爸,你也知道,龙哥哥睡绳子睡惯了,乍一到床上不习惯,肯定是睡不好的。”并不知道昨晚他与龙是同床异梦。 欧阳锋道:“原来是这样啊。”并不怀疑,转而提醒道:“以后有话尽量在白天说,武功再高也不能缺觉,知道不知道。” 龙和杨过齐齐点头。 欧阳锋道:“行了,赶紧吃吧,吃完饭后歇一歇,运功走上一个周天,就没事了。”转身坐好,恰看到洪七公“护食”的样子,不禁笑道:“喂,老叫花儿,你这要拿汤洗脸啊。放心,没人跟你抢。雪蛤虽好,咱们这些糙老爷们却吃不多,不过尝尝味道。库里还有不少呢,你要是喜欢,明儿接着给你炖。”灵光一闪,接着道:“你那个聪明女徒弟不是怀孕了吗?吃这个正好,等回中原的时候,多给带上一些,算是过儿的心意。” 洪七公这才抬起头来,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开口道:“好,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欧阳锋斗口,更因为心神不定,没听出欧阳锋今天的语气甚是和蔼可亲。 早餐之后,待龙运功完毕恢复了精神,一行人走下白驼峰,与峰下的蛇奴汇合,一起赶着蛇向树林走去。 数千条青蛇排队前行 ,浩浩荡荡,碧水泛波一般。 杨过看得有趣,从一个蛇奴手中抢过一根端头带勾的长杆,左挑右挑,将那些青蛇弄得肚腹朝天,翻翻滚滚,怒目而视,嘶嘶吐着黑红的信子,始终不能驯教自如,不禁着急,点地后跃,落到欧阳锋身边,急急问道:“爸爸,这怎么玩儿,你快教我?”说着,俯身一捞,将一条青蛇捏在手里,在欧阳锋面前晃来晃去。杨过身带通犀地龙丸,可避百毒,蛇儿受地龙丸影响,在杨过手里软塌塌的,不敢动弹。 洪七公不明就里,见那蛇不动,以为杨过不知轻重直接将蛇捏死了,笑道:“过儿,你可悠着点儿,这都是老毒物的小宝贝儿们,弄死了它们,他要心疼的。” 欧阳锋不屑道:“无知的花子,亏你们小乞丐、老乞丐常捉蛇,看清楚了,这蛇到底死没死?” 洪七公凑近一瞧,只见那蛇眼睛清亮,肚腹微微起伏,尾巴尖儿颤抖着拍打杨过的手掌心,显是怕得极了,不禁大奇,问道:“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你天生降克五毒吗?” 世上有这么一种说法,有人天生可令蟾蜍、蜈蚣、壁虎、毒蛇和蝎子心生畏惧,叫做“克五毒。” 杨过笑道:“我可没那个本事。”轻轻抖动手腕,露出腕上挂着亮黄珠子,接着道:“我带了通犀地龙丸。” 洪七公一听“通犀地龙丸”五字,霎时想起了那时欧阳锋上桃花岛为欧阳克求娶黄蓉,便拿出了“通犀地龙丸”当做给黄蓉的见面礼,问道:“老蛤蟆,你不是说世上就有一颗吗?当年你骗人的?”见杨过不知旧事,三言两语将往事说了说。 欧阳锋听“欧阳克”名字再次被提起,心头闪过一丝忧伤,不过转瞬即逝,说道:“当时确实只有一颗,但我既然敢安心让龙儿和过儿在家里住着,哪能不准备避毒之物,新做出来的。” 洪七公扭头看向后头远远缀着的龙,果然见他周围更为干净,一条蛇不敢靠近,心道:“老毒物的东西是真有用。”于是开口道:“还有吗?分我一颗。”龙嫌弃毒蛇脏乱,是以不靠近蛇群,在群蛇后头慢慢走着。 欧阳锋斜眼看着洪七公,嘲笑道:“你以为这是大白菜啊,说分一棵就分一棵,一颗丸子得用上百种珍稀好物熔炼,哪是那么容易做成的,没啦,彻底没啦。” 洪七公不禁失望,不过并不执著,笑道:“老毒物,咱们中午吃蛇羹吧。” 欧阳锋挥挥手,怒道:“你当着蛇的面说吃蛇羹,你怎么好意思,要脸吗?” 洪七公道:“我帮你消化几条,还能省些粮食呢。”想起当年黄蓉给他做的蛇肉美食,口水泛滥。 欧阳锋道:“去,一边去,我要教我儿子训蛇,不许偷学。” 洪七公笑道:“我才不学你这害人的玩意。”拽了拽杨过的袖子,说道:“过儿,你知道你爸爸鼓捣出蛇阵来干什么用吗?” 杨过摇头。 洪七公笑嘻嘻道:“哎呦,你可不知道他用心多歹毒,这蛇阵是用来对付我们”话没说完,耳听后背生风,扭身躲过,指着欧阳锋道:“看,怕我漏了底,恼羞成怒啦。” 欧阳锋道:“老叫花子,你要是再说,我让蛇咬你啦。”口中呼哨。 只见群蛇听了呼哨之声,纷纷昂首回转,快速爬向洪七公。 洪七公“哎呦”一声,跳脚而起,骂道:“臭蛤蟆,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双拳难敌四手,一人怎敌千条毒蛇,洪七公只能逃了。 第一三七章 驭蛇 http://.biquxs.info/

杨过见蛇群暴动,虽然心知欧阳锋乃是与洪七公玩笑,并不真的想取人性命,但也担忧洪七公被咬伤,大声喊道:“七公,到龙哥哥哪儿去呀。”转身挽着欧阳锋,笑嘻嘻道:“爸爸,这法子真厉害,你快教我,教我。” 欧阳锋轻轻拍了一下杨过的脑门,口中呼哨变缓,道:“胳膊肘往外拐。”细细将驭蛇之法传于杨过。 群蛇没了指挥霎时停下,但欧阳锋没下返回命令,仍一条条盯着洪七公,蛇目泛光,耽耽相视。 洪七公跃到龙的身旁,后怕道:“哎呦,可吓死我了。” 龙淡淡道:“洪老前辈放心,它们不会随便咬人的。” 洪七公道:“你跟它们是一家,当然不怕。叫花子抓蛇、吃蛇,算起来,我们是对家,有血债啊。” 龙道:“您不信吗?” 洪七公恍然,笑道:“你学会驭蛇了是不是?” 龙浅笑不答,向赵昶招招手。 赵昶会意,解下腰间的水囊,抛给龙。 龙接下水囊,对洪七公道:“洪老前辈,我给你看个好玩儿的把戏。” 洪七公点头,兴趣大涨。只见龙抬步走向蛇群,缓缓蹲在一条青蛇的面前,拔掉了水囊的塞子,向那蛇浇头淋下。洪七公心道:“还得先给洗个澡,这是什么名堂?”忍不住走到龙的身边。 那蛇见洪七公走近,发出嘶嘶之声。 洪七公道:“你瞧,它们饶不了叫花儿吧。” 龙道:“别急。”目光一凛。 青蛇被龙一瞧,登时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由着龙给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 洪七公见龙伸出手指头要碰蛇,急道:“别呀。”哪里拦得住,只见白玉般的手指头点在了蛇头上,而那蛇呢,轻轻吐着信子,绕着龙的手指挨挨蹭蹭,十分要好,亲昵的样子。 洪七公道:“哎呦,哎呦,奇了,奇了,我敢说,老毒物都没你这个能耐。” 此时,青蛇活动虽然缓慢,但是身子不僵、不软,显然不是受到通犀地龙丸影响,同时龙口中没有呼哨指挥,这蛇如此听话又非受到驭蛇术的控制,令洪七公又惊又喜,疑惑不解。 这时,又听龙柔声道:“乖,听话,带着它们去洗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否则的话别来我身边。”轻轻拨动蛇头,让青蛇看向不远处的大湖。 话音甫落,众人只见那青蛇掉转身子,昂首发出嘶嘶之声,似是传呼号令,然后率先往大湖游去,其余几千条蛇紧随其后,水流一般,“流”进了湖里。 洪七公、赵昶、杨过、欧阳锋和几个蛇奴见状,均目瞪口呆。 龙站起身来,扬声道:“师父,去湖边看看。”点地而起,飘然而去。 杨过怔怔望着那道飘然远去的背影,忽听旁边一声叹息,扭头看向欧阳锋。 欧阳锋笑道:“别担心,他不舍得你,走吧,去看看。”拍了拍杨过的后脑。 杨过又向龙望了望,想了一会儿之后,面向欧阳锋,点了点头,父子两个一同追了上去。洪七公和赵昶稍慢一步,几个蛇奴不懂 武功,只能极力奔跑。 俊美无双的公子俏立湖边,洁白的衣衫随风飘荡,令其如似深处云雾中,似真似幻。湖中波光粼粼,数千条青蛇在里头畅游,场面震撼、诡异。 杨过落到龙的身边,好似怕龙逃掉似的,急切地、紧紧地抓住龙的手,轻声道:“龙哥哥。” 龙微微偏头,仰望杨过,淡淡一笑,问道:“过儿,你在怕什么?” 杨过忍不住伸臂搂住龙的肩头,在他的耳侧道:“我不懂你啦,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龙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要陪着你的。” 杨过“恩”了一声。 龙敲了敲杨过的额头,手指指向大湖中心的小岛,轻声道:“过儿,师父想要的那种蛇在岛上,你让他去抓吧。” 杨过闻言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龙,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龙看向水面,淡淡道:“它们告诉我的。” 杨过又惊又惧,身子不住地发抖,问道:“它们?”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沉声道:“你听得懂它们说什么?” 龙摇头,缓缓道:“我也不明白,好像听得懂,好像听不懂,自然而然地我就知道了。”突然“哎呦”了一声,皱眉道:“过儿,你弄疼我了。” 杨过松了松手臂,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 龙知道杨过害怕,其实,他自己也是害怕的。但是,因为自幼修炼断情绝爱的功夫,掩饰情绪的功夫一流,所以,即便口出惊人言语,仍可以保持不动声色,脸面还是那么的苍白、如若寒冰,如若冰雪,木木的,冷冷的。 龙见杨过实在害怕,额上冷汗淋漓,心念一动,牵起杨过的手凑近嘴边亲了亲。 这是龙第一次主动与杨过亲近! 意识到这一点,杨过更怕了,目光都在颤抖。 龙道:“过儿,如果我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能力,那么可以推知,誓言之说多半会是真的,我发过重誓不能离开你,就是不能离开你,我总要陪着你的。” 杨过脑中轰然,抓住了希望:“是啊,发誓,发誓,龙哥哥发过誓的。”心意转而通明,冷冷道:“是啊,你若违背誓言,弃我而去,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龙不以为忤,欣然道:“是啊,我不会有好下场的,那你还怕什么?我若不辜负你,咱们俩人就能一直在一起,我若辜负了你,你过得难受,我死得惨烈,怎么算都是扯平的,谁也不欠谁。” 杨过长长吐了口气,笑道:“确实没什么好怕的,能得好处,能占便宜的人一直都是我。” 龙淡淡道:“既然想通了,就先放开吧。”推开杨过的手臂,回头朗声道:“他们都不好意思看啦。” 距离龙和杨过三尺远外,欧阳锋、洪七公和赵昶集体仰望天空。 杨过牵着龙走到三人面前,笑嘻嘻道:“既然知道了,就不用瞒啦。” 这话自然是对洪七公说的。 赵昶细心,见杨过直奔龙而去,怕两人关系暴露,特意支开了蛇奴,安排他们回庄拿取野炊的器具,准备在湖边解决午饭。 洪七公见两人搂抱,只当龙和杨过说悄悄话,没好意思探听,所以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震撼人心的事情,此时,见杨过大方承认两人关系,反而大松了一口气,笑呵呵道:“你俩啊,不省心!”说着,用竹棒轻轻敲了敲杨过的左腿。 杨过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看着龙。 龙浅浅一笑,放任了杨过的亲近。 洪七公道:“也算是郎才郎貌,反正不是老叫花儿家的事情,我可管不着。” 杨过随即明白:“洪老帮主要帮着在郭伯伯和郭伯母面前遮掩呢。”感激道:“多谢洪老帮主爱护。” 欧阳锋插口道:“臭小子,你怎么不知道谢谢我?” 洪七公撇撇嘴,笑道:“还跟我吃醋,老不要脸的。” 杨过走到欧阳锋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讨好道:“你是爸爸,我是儿子,咱们谁跟谁,何必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欧阳锋皱了皱鼻子,沉声道:“算你识相。”哼了一声,就此把话题岔开,感慨道:“你爸爸我研究了十几年,为了训蛇,不知道投了多少精神在里头,凭着灌药才成功。瞧瞧,瞧瞧,天仙不愧是天仙,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把你个**熏心的小子迷得五迷三道就算了,连一条条的蛇都能迷得服服帖帖,这找谁说理去。”仰天长叹道:“老天爷不公哦,我欧阳锋要是有这么一张脸,不用练武功就能成天下第一,还争什么《九阴真经》。” 洪七公笑道:“你要是有这么张脸,还不得搅得天下大乱。人家是天仙,你啊,顶多是个祸水,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蛤蟆精。” 欧阳锋怒道:“你才祸水,你全家,全帮都是祸水。”拽着洪七公一旁“理论”。 杨过重新回到龙的身边,低声道:“爸爸真聪明,简单两句话就把事情遮过去了。” 龙心道:“都是人精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罢了。”提议道:“咱们去岛上把蛇抓回来。” 杨过点头,对赵昶道:“赵管家,我和龙哥哥去岛上看看有没有稀奇玩意儿,你看着点儿爸爸和洪老帮主,别让他俩打起来。” 赵昶恭敬道:“是,大公子,少庄主。” 湖心岛上细沙铺地,并不泥泞。上头植被不多,仅有几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和一些稀疏的不知名的长叶野草。 杨过环顾了一圈,笑道:“龙哥不,龙儿,这里倒是清幽,咱们以后可以常来呢,不怕被人打扰。” 龙道:“怕是不行。过儿,你看。”指着树干。 树干上有一圈圈遗留下来的,被水浸泡过的白色痕迹。 杨过道:“哦,那算了,当我没说过。”探头探脑瞧了一通,问道:“龙儿,蛇呢?在哪里?” 龙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慢慢找吧,过儿,你别跟我分开,要是被咬了就麻烦了。” 杨过笑道:“我才不舍得跟你分开。”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湖畔,将蛇交给了欧阳锋,然后,几个人在湖边生火做饭,悠悠闲闲度过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到峰顶。 第一三八章 上下有别 http://.biquxs.info/

在晚饭之后,欧阳锋告别众人,一头扎进了练武室,研究蛇杖的图样和功能,力图尽善尽美。 三日后,欧阳锋顶着一头乱发终于走出了练武室,整个人都有些灰扑扑的,唯有一双眼睛精光矍铄。 杨过见人出来了,忙关切道:“爸爸,你还好吗?” 欧阳锋朗声道:“好得很,好得很。”手中攥着一张羊皮卷,兴高采烈塞进杨过的手中,笑道:“过儿,快去,让赵昶寻找材料,赶紧把东西给我打出来。”扭头望了望,问道:“龙儿呢?” 杨过扶着欧阳锋,边走边道:“我和龙哥哥与七公约好了今日切磋武功,龙哥哥正在库里挑剑呢,我来看看爸爸出没出来。” 欧阳锋笑道:“那我出来的还真是时候,快走,正好见识见识老叫花子的打狗棒法。” 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绝学,共三十六路十二招,配合“挑、封、转、绊、引、戳、缠、劈”八字口诀,招数精妙、变化多端,是世上一等一的武学功夫。 那日,洪七公见龙和杨过双剑合璧共斗金轮法王,不由得将两人所用,同样求快、求巧、求变化多端的《玉女素心剑法》相比较,暗自思量两套武功的威力。然而凭空演练总是不如真刀真枪地对过一场过瘾,所以提出切磋之事。 杨过好争、好斗,当即答应。龙总是随着杨过的,于是三人一拍即合,约定在峰顶比试。 杨过与欧阳锋到达峰顶之时,龙恰好提着两柄长剑过来了。 欧阳锋走到一旁观斗,龙、杨过和洪七公不多废话,痛痛快快动起手来。 洪七公竹棒轻轻一拨,拨开杨过削肩一剑,将剑锋推向了龙的方向,内蕴“四两拨千斤”之理,借力打力,解了自己的困局,同时转守为攻,让敌人自相残杀。 龙见剑尖指向自己,不得已收招跳转,与杨过交互走位。杨过顺势走动,身子一矮,躲过洪七公竹棒打背。龙趁洪七公收招不及,长剑急送,剑指洪七公眉心。 就在此时,杨过身形已稳,配合龙出招,一招“小园艺菊”,攻敌下盘,剑锋横扫洪七公小腿。 洪七公见龙攻上盘,便已料到杨过必要配合使出攻下盘的招数,眼见双剑袭来,并不慌乱,上挑竹棒,正是一招“拨狗朝天”,格挡龙的攻势,同时脚步连抢,踏上杨过长剑,借力上跃,笑道:“小狗儿不听话,打你的头。”竹棒向龙的头顶击去。 龙见竹棒迅猛,本想躲过,但见杨过无法起身,只得使出一招“张帆举棹”,奋力格挡,却是全真剑法中的厚重剑招,无法再送后招。 杨过趁此机会抢上,一招全真剑法中的“大江似练”,横剑挥舞。 全真剑法凝重,这两下力道颇足,洪七公没法用竹棒硬拼,只好收棒跳跃,与两人拉开距离。 龙和杨过终于能并肩而立,对视一眼,神情古怪。 欧阳锋在一旁看得明白,见两个小的招数虽好,却越打越不对路,心急不已,这时见双方有了 停顿,大喊道:“你俩都想当相公护老婆怎么行,得分上下啊。” 龙和杨过闻言恍然,不禁失笑。 龙与杨过都练习过全真剑法,玉女剑法,但真到临敌之际,用出双剑合璧时,杨过要抛掉玉女剑法,取代王重阳的位置,使用全真剑法,而龙则要取代林朝英的位置,使用玉女心经中的剑法,如此配合,才能刚柔并济。 不过,两人心知洪七公武功高强,需得谨慎迎敌,奋力相搏,打着打着就忘了玉女素心剑法中的男女之别,全使出了全真剑法,争当热血好男儿,招招猛烈,厚重,失掉了轻巧、敏捷。 洪七公也笑道:“我还以为你俩又研究出了新招数呢,原来是用错了,怪不得出招不如对付金轮的时候顺畅。” 杨过伸臂将龙揽在怀里,轻声道:“龙儿,叫声相公听听。” 龙道:“我若叫了,你敢应吗?” 杨过笑嘻嘻道:“不敢。”凑近龙的脸颊蹭了蹭,柔声道:“可还是要分出上下的,是吧,要不然没法打了。” 龙道:“以下犯上的坏小子。” 杨过道:“我胆大包天嘛。” 龙道:“好吧,谁让我将你惯坏了,只能自讨苦吃了。” 杨过眉开眼笑,笑道:“洪老帮主,我们商量好啦,可以接着打啦。” 但见棒影重重,剑光闪闪,好一场快招对快招的激斗。 龙和杨过配合无间,攻守兼备,全无破绽;洪七公以一敌二,时攻时守,初时气定神闲,而后却有些慌乱了。 欧阳锋在一旁看着,将双方武功尽收眼底,速速在脑中演练,琢磨攻克之法。 半个时辰后,竹棒、长剑交错架起,双方难分胜负,以平局收场。 杨过道:“看来还是打狗棒法厉害,单对单的话,我们可斗不过。” 洪七公笑道:“不能这么说,在外头打架,谁还管单对单还是一对二,你们的功夫本来就是两个人使的,难道当老公的为了江湖道义,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老婆被欺负吗?功夫好,就是好,招数妙,就是妙。”说着,看向欧阳锋,接着道:“老蛤蟆,你要不要跟两个小的比一场,看看是你的蛇杖厉害,还是他们的剑法厉害?” 欧阳锋道:“自然是两个小的厉害,我才不费力气。” 洪七公道:“怎么,怕输啊!” 欧阳锋架臂交叉在胸,笑道:“我才不吃你的激将法,蛇杖再怎么说也是大铁棍子,沉得要死,肯定没他俩的剑快,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争的。你们比的是巧,又不比力道,我掺和什么。不过,真要是比起来,我可不会输。” 洪七公道:“光说不练假把式。” 杨过突然“啊”了一声,明悟的样子。 欧阳锋笑道:“不愧是我儿子,脑子就是好使,给老叫花儿说说,爸爸有没有说大话。” 洪七公好奇,笑道:“别给他留面子,有什么 说什么。” 杨过道:“洪老帮主,我爸爸的蛇杖招数确实没有我俩的剑快,但是他能逆转经脉,我俩的剑能伤他的皮肉,却点不着他的穴道。我爸爸只要护住要害,保全性命,凭着蛇杖的力道跟我俩耗,慢慢的,我和龙哥哥就会因为力气衰竭而出招缓慢。当我俩没法配合的时候,双剑合璧就算是破了。就像今天,如果您会金钟罩、铁布衫的那样的功夫,或者穿上刀枪不入的宝甲,我俩就没法子对付了。”说到这儿,不禁苦恼,接着道:“我们的剑法虽好,但终究是花招子,如果拼命的话,遇上您二位这样的高手,不用多,给个一掌的机会,我俩就没命了。”顿了顿,补充道:“那个玩儿轮子的和尚不算,他比不上你俩。” 洪七公道:“恩,劲力是个问题,我看,那个和尚心术不正,已经恨上你俩了,以后碰着了,得小心。” 欧阳锋不屑道:“小心什么呀,那和尚就会吹,也就在蒙古当当第一,别说老子当年,就说现在还是西域第一呢,到了中原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压着打,都把心放肚子,忘了有句话吗?咬人的狗不叫,真有本事的不在外头瞎吹。” 洪七公笑道:“老蛤蟆这话说的好,不过,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欧阳锋道:“什么?” 洪七公“嘿”“嘿”两声,看这龙和杨过道:“你俩知道华山论剑吧。” 龙和杨过点头。 欧阳锋接口道:“谁不知道华山论剑,快说,别卖关子,我饿了三天,肚子咕咕叫呢。” 洪七公慢悠悠,伸出两根手指头,笑道:“中原武林两次华山论剑,第一次华山论剑定了五绝,王重阳没死的时候,他是第一,王重阳死后,我、老蛤蟆、黄药师、段智兴是四圣。第二次华山论剑的时候,多了个靖儿,死了个裘千仞,疯了个他。”指着欧阳锋,笑道:“后来我们几个合计,真要是按功夫排位,老蛤蟆该是第一。” 欧阳锋眯了眯眼,没好气道:“都是你的好徒弟,一个给我假的《九阴真经》,一个可劲儿忽悠我,好意思说。”嫌弃地拍了拍袖子,问道:“现在呢?谁能当第一?” 洪七公挠了挠下巴,摇头道:“说不好,段智兴出家当和尚了,法号一灯,清心寡欲的,不知道还练不练武,老邪天天疯跑,轻易见不着人,上回碰面,我看着功夫跟我差不多。我就不用说了,就知道吃,近些年虽然练功,也没那么上进了,老一辈里头,也就你和老顽童勤快些,往下算一辈儿的话,靖儿功夫不错,兴许有能耐争一争第一,别人嘛,我估计悬。” 欧阳锋幸灾乐祸,笑道:“得,中原武林青黄不接,要完了。” 洪七公道:“这不还有俩呢吗?天仙和过儿好好练,十年之内拿下第一没问题。” 欧阳锋一手抓着杨过,一手抓着龙,道:“这是我西域的,少来抢,走,跟爸爸吃饭去。”拽着两人往山庄跑。 洪七公后头跟着追,一路吵吵闹闹。 四人才走到门口,赵昶就迎了上来。 第一三九章 成长 http://.biquxs.info/

欧阳锋见赵昶面上挺急,问道:“怎么了?” 赵昶道:“庄主,蒙古四王子忽必烈来帖子了,要拜见庄主。” 杨过问道:“赵管家,你看我龙哥哥干嘛?” 赵昶如实道:“不知道为什么,忽必烈还专门提了要求,要见大公子。” 欧阳锋、洪七公、杨过齐刷刷看着龙,上下打量了一下,均想忽必烈为何特意要见龙。 洪七公道:“慕名而来?” 欧阳锋道:“估计是艳名远播,我和龙儿曾经在陕西跟忽必烈碰过面,蒙古哪有这样的美人,估计是记住了。”见杨过变了脸色,幽幽道:“听说蒙古那边民风挺开放的。” 洪七公凑热闹,道:“哎呦,那可不得了,这样子的,别说当王妃,当皇后都绰绰有余,可得藏好喽。” 杨过胸口泛酸,斩钉截铁道:“不让见。”搂着龙道:“龙哥哥,不见的,对吧。” 欧阳锋笑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洪七公道:“老蛤蟆不懂爱,人家这是珍惜。” 杨过道:“我有直觉,那个四王子肯定不安好心。”接着求道:“龙哥哥,咱们吃了饭后就去洗澡吧,泡到晚上,好不好?” 洪七公笑道:“你俩又不是木耳,还想泡发了吗?过儿,听你哥哥怎么说。” 杨过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龙。 龙道:“听你的,不见就不见。” 杨过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会顺着我的。” 洪七公暗自摇头,戳了戳欧阳锋,笑道:“你还真看得下去,老叫花儿看了脸发烧。”抹了抹脸颊,道:“羞不羞?还在大门口呢。” 欧阳锋道:“不愿意看赶紧回中原去,相亲相爱的多好。”向赵昶招招手,吩咐道:“让忽必烈峰下等着,我自会过去,还有,明明白白告诉他,咱们大公子不见外人,让他死心吧。要是不甘心,就派兵来打,我白驼山庄随时应战。” 赵昶恭敬道:“是。”下山传令。 洪七公指着欧阳锋道:“你为了宠儿子,还真什么都不在乎,还随时应战。老叫花佩服了,佩服,五体投地。” 欧阳锋道:“你要是有儿子,没准儿降龙十八掌直接拍下去了,少来调侃我,信不信不给你饭吃。” 洪七公笑道:“不吃饭可不行。”拿竹棒敲了敲地面,提醒道:“行了,等吃饱了再腻歪。” 四人一同入内。 午饭过后,欧阳锋和洪七公跟着赵昶一起下峰见忽必烈,龙和杨过安心留在山庄等消息。 杨过道:“龙儿,打狗棒法真的很厉害啊,可惜,我不能学。” 龙道:“你若想当丐帮帮主,我想洪老前辈是愿意教你的。” 杨过道:“不行,我不能当丐帮帮主,不能在中原混。” 龙道:“为何?” 杨过转了身子,躺在龙的腿上,笑嘻嘻道:“我要跟你在一起,中原容不下咱们的,还是西域好,爸爸说的好,民风开放。”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顶,问道:“过儿,真不想回中原吗?” 杨过性子活泼,喜欢到处游走,不可能心甘情愿永远住在高峰之巅。中原地大物博,文化先进,武学精深更远超西域。杨过于习武一道上天赋非凡,需要多看、多学,增长见识和经验,才不会被埋没。 杨过不会骗龙,如实道:“是想出去走走,西域太小了。而且,蒙古近些日子动作频繁,快要和大宋打仗了吧, 我是宋人,能出一份力还是要出一份力的。”抓着龙的头发,缠在手腕上,笑道:“龙儿,我一直记着,你要我当大侠,你教过我,咱们习武之人一定要承担起责任,要心怀天下,要为国为民,要走正道,对得起自己,无愧于天地。” 龙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想去就去吧。” 杨过笑问:“你陪我吗?” 龙道:“当然。” 杨过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龙儿,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回中原。我带你去嘉兴看我爹妈,这么多年来,我还没给他们上过坟呢。” 龙道:“我怕他们不愿见我。” 杨过道:“不会,我爹怎么样我是不知道,我妈肯定是乐意的。我妈一直担心我会像我爹一样成为坏蛋。她如果知道你这么照顾她的儿子,将我教育成了正人君子,她一定很开心,很开心。”翻身坐起,搂着龙道:“龙儿,你这么好看,我妈定会喜欢你。” 龙点了点头,静静听杨过像个孩子似的说他与母亲的事情。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吧,杨过终于说得口渴了,笑道:“不行了,嗓子要冒烟了。留一些,以后慢慢说。” 龙道:“挡什么,你又不是没有在我面前哭过。” 杨过道:“这不是难为情吗?” 龙浅浅笑了笑。 杨过道:“龙儿,我是不是特别幼稚,总不像个大人。” 龙道:“你本来就不是个大人,何必要去像大人,连我也不算大人的。除了武功之外,你我几乎不懂别的。” 杨过道:“不对啊,你我这样岁数的,如果在村里、镇里,早该当爹的。能当爹的人不算大人吗?我真是不明白到底几岁了才能算是大人,郭伯伯那样的?还是爸爸那样的?” 龙道:“过儿,是不是大人跟年龄没有关系,有的人才七、八岁,就什么都懂了,而有的人恐怕活一辈子还是什么都不懂。” 杨过皱眉,苦恼道:“唉,要是有个标准就好了,龙儿,我总怕你嫌我小,前些日子我还跟爸爸说,我说,你以前是把我当徒弟养,现在好像是把我当儿子养,越养越小心翼翼了,有种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感觉。我真的这么不让人省心吗?” 龙心中一动,笑道:“不,不是你不让人省心,而是我太紧张了,过儿,我害怕你会出事。” 杨过道:“我会出事?” 龙“嗯”了一声,拉起杨过的右臂贴在脸侧,叹道:“过儿,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还梦到你的右臂断了,鲜血洒满了地面。没有人照顾你,你跑啊,跑啊,晕倒在了荒无人烟的树林里。” 杨过心道:“龙儿总是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东西,难道我以后会中毒,会断臂吗?”细细回想龙所说过的话,脑中的线索慢慢清晰,灵光一闪,随即醒悟:“难怪,难怪龙儿哪怕被我欺负了也要来寻我,原来,原来龙儿知道我的命数。他不舍得我受苦,宁愿委身于我也要来我身边守着我、护着我。”思通此节,杨过霎时清明,理解了龙对自己若即若离、反复无常的态度从何而来,转而又陷入疑惑:“龙儿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真的是神人吗?” 杨过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正犹豫着,忽听龙道:“过儿,你很聪明,听得懂我说什么,是不是?” 杨过愣愣看着龙,“嗯”了一声。 龙接着道:“过儿,我知道很多人的命数,我也试过更改。” 杨过心中巨震,良久不能回神,恍惚中又听龙道:“我试过改孙婆婆 的命,但婆婆还是死了。我改了欧阳锋的命,本来,他与洪七公要在华山绝顶同归于尽,根本活不到现在,而且,是你亲手埋了他们两个。因为我的妄为,很多事情变了,我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还会不会变。而在这些事情里,最大的变化就是你喜欢上了我。”停歇了一瞬,改口道:“或许不该这么说,你一直是喜欢我的,只不过” 杨过顺口道:“不过什么?” 龙道:“只不过我本该是个女人,不是个男人。” 杨过抬了抬手,道:“龙儿,你等等,让我想想,想想。” 龙不再继续讲下去,看着杨过独自慌乱。 良久,良久,杨过用力拍了拍脑袋,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再次看向龙,郑重道:“龙儿,你的命呢?” 龙摇了摇头。 杨过颤声道:“没有还是不知道?” 龙道:“我不知道,过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事情我已经拿不准了。” 杨过呆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要告诉我,以前你总是瞒着我的,你要离开我吗?” 龙道:“不,我不会离开你,我只是太害怕了,近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多的怪事发生,我心里没有底了。正常的人是不会听懂一条蛇说什么的,不是吗?” 杨过喃喃道:“是啊,是啊,人怎么会听懂蛇的话。” 龙见杨过恍惚,问道:“过儿,你怕我吗?” 杨过道:“我不怕你,你总是为我好的,我怎会怕你?”说着,握了龙的手,柔声道:“龙儿,你早该跟我讲的,你若早讲了,就不用一直一个人提心吊胆了。” 龙道:“我以为我可以安排好的,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力终究难违天意。你我的命该会如何,我彻底看不透了,若是好的,便是平安顺遂,若是坏的,就是劫难重重,中毒、断臂,你一个也逃不了。”长叹一声,道:“过儿,我不好,我不该将这些事情说给你听,一个人难受总好过两人一起难受,可是我越来越恐惧了,毒有解药,我可以找,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能力保住你的手臂。” 杨过心道:“老天爷果然见不得我好的,连完整的身子都不愿留给我。”黯然苦笑,又想:“不过,既然本来就倒霉,也就没什么好怕的,苦着苦着也就习惯了,有条命留着就行了,唉,难为龙儿一直瞒着,我得坚强些,不能让龙儿自责。”深吸口气,缓缓道:“龙儿,没了条手臂算得了什么,没有了右臂,我还可以用左臂,我还是能紧紧搂着你,抱着你,还是说,我若变得残疾了,你会嫌弃我。” 龙道:“我怎会嫌弃你?只是过儿,你又好强,又好面子,还是留着完整的身子最好,才会过得舒心,快活。” 杨过一怔,笑道:“我就知道你总要为我着想的,龙儿,别怕,我的手臂我自己看着,看不住的话算我本事差,跟你没关系。若是有幸保住了,功劳算你的,好不好?”心知龙难以一时接受失败,举起手臂道:“龙儿,你看。我比你高,比你壮,资质也比你好,好像也比你聪明,武功早晚也会超过你,除了不如你长得好之外,好像处处都强过你,我已经这么好了,多吃点儿苦头也是应该的,对吧。所以啊,你别为我打算了,咱们顺其自然,天塌下来呢,当被子盖,随它去吧。该来的是躲不掉的,坦然接受最好,好啦,我看爸爸他们该回来了,咱们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他们岁数大了,劳心劳力不好,咱们小年轻的自己担着,走,去门口吹吹风,等吃了晚饭呢,咱们俩谁也不理,好好泡个澡,什么也别想,把今天的话忘干净,舒舒服服睡一觉。”拉着龙奔出屋去。 第一四零章 醉鬼 http://.biquxs.info/

杨过和龙从欧阳锋处得知,尹克西和潇湘子并不是无缘无故来西域,而是陪着忽必烈前来,目的是为了和白驼山庄搭上关系,想要拉拢欧阳锋入驻招贤馆为蒙古效力。 在陕西之时,忽必烈虽然与龙和欧阳锋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知二人身份,只当二人是一对武功高强,气质、容貌出众的“父子”。 尹克西因为珠宝提出比斗,乃是见财起意,纯是偶然,不过,正因为有过这场比斗,尹克西才知晓了龙和欧阳锋的身份并告知了忽必烈。 当日,龙以宋蒙之别已经拒绝过忽必烈的招揽,态度冷硬。忽必烈受挫,心中不喜,但他求贤若渴,出于爱才之心,仍不想放弃,故而在得知二人身份之后仍送上了拜帖,尝试与白驼山庄建立联系,并许诺欧阳锋招贤馆馆主之位,诚意十足。 不过,忽必烈注定是要失望的。 且不说欧阳锋如今年事已高,收心收性,只求父慈子孝,能得享天伦,无意参与江湖、庙堂的争斗,就算是看在龙和杨过的身份上,白驼山庄也只会加入大宋一方,绝不会与蒙古有任何的牵连。他今日带着洪七公一起去见忽必烈,便是从明、暗两方面表达这些意思,让忽必烈彻底死心。 杨过对拉拢之事并不关心,急问:“爸爸,你快告诉我,忽必烈为何专门要见龙哥哥?” 洪七公一旁笑道:“醋劲儿还挺大!” 欧阳锋微斥道:“臭小子,瞅你点儿出息!”翻了个白眼,缓缓道:“把心放肚子,天底下没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人,忽必烈确实欣赏龙儿品貌,但更欣赏的是龙儿的武功,没旁的心思。” 杨过点头,“哦”了一声,笑道:“那没我事了,你们继续说。”头一歪,靠在龙的肩膀上,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 龙斜睨杨过。 杨过眉开眼笑,笑嘻嘻地将龙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欧阳锋轻“哼”了一声,皱眉道:“色令智昏。”伸个懒腰,捶捶背,接着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点儿事儿,天高海阔,就此别过呗。” 龙突然道:“别过不了。” 欧阳锋眨了眨眼。 杨过接口道:“爸爸,忘了跟你说,我打算开春的时候回嘉兴给我爹妈上坟,之后呢”嘻嘻一笑,说道:“我想跟龙哥哥在中原多走走,多看看,要是碰上蒙古打大宋的话,顺道参个战什么的,为国为民嘛。” 洪七公抢着称赞,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好,有志气,不愧是大宋的好男儿!” 欧阳锋挑起了眉头,眼睛在杨过和龙身上转了转,随即重重叹口气,说道:“行,去吧,多走走也好,长长见识。” 杨过听欧阳锋语音有异,不由地与龙面面相觑。 龙推了推杨过。 杨过会意,凑到欧阳锋跟前,挽着欧阳锋的手臂,讨好道:“爸爸,咱们一起好不好,有你护着我 和龙哥哥,我俩就能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啦。” 欧阳锋道:“无法无天!你还不够让人操心的。”戳了戳杨过的脑袋,接着道:“我自然要跟着的。”说着,站起身来,又道:“我去屋里歇会儿,等吃饭的时候来叫我。” 杨过见欧阳锋背影孤单索寞,心中难受,但他年纪太小,不熟悉往事,难以推知欧阳锋情绪变化,不由地看向洪七公。 洪七公叹道:“没事,想起他儿子啦。”坐下来,拍了拍腿,接着道:“二十年前,欧阳克到中原游玩,坏事干了不少,最后让你爹一枪头扎死了,没能回西域,老蛤蟆一门心思放在《九阴真经》上头,没来得及救人。时过境迁,他嘴上是不说了,心里头轻易放不下的,如今,他好不容易带着你俩过两天安生日子,怕回了中原之后旧事重演。” 杨过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洪七公感慨道:“别看他毒,真要是对人好起来那是真好。过儿,你去看看吧,跟他说说话,他心里也能舒服些。” 杨过道:“合适吗?”垂下嘴角,苦笑道:“我是杀子凶手的儿子啊,这不是赶着上前插刀吗?”看向龙,提议道:“要不龙哥哥去吧,爸爸喜欢龙哥哥胜过喜欢我的。” 龙道:“不行,我的相貌和打扮跟欧阳克太像,师父若见了我,勾起的伤心事更多。” 洪七公点头道:“你龙哥哥说的有道理,过儿,还是你去最合适,你嘴甜,口齿伶俐,不像咱们天仙,去了也是当冰雕,跟老蛤蟆大眼瞪小眼,更闹心,听话,你去吧,过一会儿,我让赵昶给你们端些酒菜过去,你们爷俩好好聊聊。” 杨过点头答应,前去宽慰欧阳锋。 厅里,只剩下了龙和洪七公。 半盏茶功夫后,洪七公先忍不住,问道:“天仙啊,说说话?” 龙点头,看着洪七公。 洪七公一呆,心道:“你倒是说啊,光看着算什么?”搓了搓手背,开口道:“那个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吞吞吐吐半晌,泄气道:“我肚子饿了,去厨房看看,你待着吧。” 龙起身,说道:“恭送洪老前辈。” 洪七公扯了个笑,拽了竹棒儿走了出去,胸间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冷冷清清的晚饭之后,洪七公、龙、赵昶、赵海林和小豹子各自分开。杨过一直陪欧阳锋喝酒、聊天,直到夜半才回房。 以前,杨过顾着古墓内功的限制,虽然喝酒却不会多饮,但自从他修炼了白驼山庄的内功,改换了内息运转的法门,古墓内功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存在了,从而在很多事情上解了禁。今日他与欧阳锋聊了不少心事,颇为尽兴,难免贪杯,于是便醉了。 房门甫开,人未进,酒气先冲了进来。 龙眼见杨过摇摇晃晃迈进屋来,还未站稳,一个 转身,玩耍似的,双臂推出,双掌齐发,“哐当”一声,关紧了门板,力道刚好,不偏不倚。 杨过似是很满意,顶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扭头望着龙,骄傲道:“龙儿,你看,我多厉害,就这么一推,呵呵,一推就关好啦。”伸手抹了抹嘴边的残留的酒液,瞪着两只眼睛,晃了晃头,终于瞄准了龙的位置,直勾勾看着,咧着大嘴道:“龙儿,别躲,我这就过去啊。”脚步踉跄,幸而功夫好才没有摔倒在地,顺利、安全地来到了龙的身边。 酒气难闻,龙不禁皱眉,扭过头去。 杨过脑袋昏蒙,眼前朦胧,此时行事全凭心意,根本没注意龙的厌恶表情,一个劲儿地往龙身上凑,笑呵呵的,嘴巴微张,似是要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急得他伸手指天,晃来晃去,最后突然喝了一声“好。”打了个饱嗝儿,一口浊气全喷向了龙的脸面。 龙不想与杨过纠缠,伸掌一推,将杨过推倒在旁,就要起身走出去,换个房间休息,可杨过怎么可能放过呢!还未站直身子,龙就被杨过一把拽了回去。杨过意识模糊,手上没有轻重,这一把拉拽力道非凡,直接将龙摔在了身边,两只手死死抓着龙的胳膊,不让龙再起来。 龙道:“过儿,放手。” 杨过吼道:“不放!”震得自己耳朵发疼,皱着脸道:“龙儿,我耳朵难受,你给我揉揉,揉揉。”身子如蛇一般,在床板上扭来扭去,连哭带嚎,手舞足蹈,混乱的狠。 龙见杨过丑态百出,不禁莞尔,伸出手指在杨过耳朵上戳了一下。 这一下当真有用,杨过立刻就不闹了,破涕为笑,满脸满足,舔了舔嘴巴,笑嘻嘻道:“龙儿,你真好。”拉着龙的手在脸颊上蹭来蹭去,不住道:“好,好,龙儿好,好龙儿,呵呵。”连连打了好几个嗝儿。 酒气上翻,喉咙跟着不舒服。 杨过又喊道:“龙儿,我难受,我渴!”又撒起泼来,一下子抛了龙的手,双臂挥舞着拍打床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杨过脑子不清醒,想起什么就做什么,稍微不称心意,立刻发作。他只当龙不给他水喝,心想:“龙儿虐待我,不喜欢我啦。”心里头越想越委屈。 猛地坐起来,头一仰,扯着嗓子叫喊,埋怨道:“你不跟我好啦,我不活啦,不活啦,我死去我,死去。”双手握拳,一下下砸在床上,东倒一下,西倒一下,状若疯癫,两只手又是扯衣服,又是扯头发,迷迷瞪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喊到嗓子哑了,连连咳嗽,垂头丧气地委顿在床上,扁着嘴吧,低声抽泣,泪如雨下,嘟嘟囔囔道:“我没爹没妈,你们就这么欺负我,欺负我,我招你们,惹你们啦,小爷长得就是比你们俊,比你们白,王八蛋,都是王八蛋,妈,村头二狗又骂我是杂种”想起了幼时受到同村人的谩骂和嘲笑。 龙举着斟满了茶水的茶杯,坐在杨过身边,等他从过往里出来。 第一四一章 发酒疯 http://.biquxs.info/

杨过坐在床上,将从小到大恨上的人通通骂了一遍,“小杂种”“小畜生”,各种污言秽语不断。 自从与龙在一起之后,杨过在龙面前不是没发过牢骚,讲过坏话,但从来没有说过指娘骂爹卷祖宗的脏话,如今得了机会,竟要一口气将这四五年来压在肚里的脏话全抖个干净。 杨过是江南孩子,本就口齿伶俐,又曾流落市井,跟不三不四的人混过,因此骂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龙从没听过他口里说出过这般言语,在一旁静静听着,觉得十分有趣。 半柱香后,杨过倾吐干净了肚里的仇怨,大觉畅快,伸手抹抹脸,胡乱将头发往脑头抓了抓,终于看到了面前的茶杯。 茶杯与酒杯相似,杨过以为又有酒了,一把抢到手里,眯起的眼睛将一身白衣的龙当成了一身白衣的欧阳锋,喊道:“爸爸,再来,喝!”仰头往口里灌。 酒水甘甜,茶水苦涩,杨过顿时皱眉,吐了吐舌头,啐了一口道:“什么玩意儿。”胡乱将茶杯扔到一旁,将剩下的半碗儿茶全泼在了床上。 龙伸出手掌拍了拍杨过的脸,唤道:“过儿?” 杨过撅着嘴道:“龙儿,我渴。”又将人认对了。 龙将茶壶递给杨过。 杨过“嘿”“嘿”发笑,对着壶嘴喝了起来,“咕咚”“咕咚”,喉结滚动,来不及咽下的茶水从嘴角溢出,滴滴答答落在身上,浸湿了衣袖、衣襟、裤子、靴子还有屁股底下的床垫。 龙在杨过要投掷茶壶之前,右手使出一招分花拂柳,以空手夺白刃的手势将茶壶夺了回来,同时左手出掌,轻轻按在杨过肩头,柔声道:“过儿,你累了,该睡了。”将杨过推倒。 杨过似是听懂了,仰面倒下,大喊一声:“我睡啦。”将脑袋埋进了旁边的被子里。 龙松了口气,揉了揉眉间,心道:“以后可不能让你在喝酒了。”转身走到桌边,将茶壶放好。正要去外头找人拿床新被子,还未动步子,忽听后头“扑通”一声。 龙扭头一瞧,只见杨过半身裹着被子,坐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茫然又无助。 龙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自己摔自己的杨过扶起来,问道:“过儿,摔疼了吗?” 杨过看了看龙,低头看了看被子,呆了一会儿,突然发了脾气,怒道:“都怪你,都怪你。”抬脚狠狠踹踏地上的棉被,神情狠厉,愤愤难平。 龙在一旁扶着杨过,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怕他再摔了不敢撒手。 过了一会儿,杨过踹得累了,呼呼喘着气,扭身抱着龙,脑袋压在龙的肩上,学着水中的鱼,一口一口向外吐气。 龙忍着腥臭难闻的酒气,拍拍杨过的背,劝道:“过儿,被子不乖,咱们不生气啦,气坏自己可不好。” 杨过重重“恩”了一声,委屈道:“它不乖,踹它,我乖,你抱着我。” 龙道:“好,我抱着你。”手掌一下一下拂着杨过的背为他顺气。 杨过觉得舒服,“嗯嗯啊啊”应着,手臂搂着龙的肩膀,带着龙左晃右晃,很开心的样子。 又过了一阵子,龙又听杨过呜咽,随后感到肩头一片濡湿。龙揉了揉杨过的头,耐着性子,柔声道:“过儿,怎么啦?很难过吗?” 杨过哽咽道:“龙儿,我没爹,他妈的,他们都骂我是野种,还骂我是小白脸儿。”说着又放声嚎啕,喊道:“后来我妈也死了,没人要我啦,谁都不要我。” 自从穆念慈死后,杨过的生活比以前更为艰苦。 他本就高傲 ,日子过得越苦,就越不愿意低头,生生一个人在外头闯,外头拼。不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杨过独自一人的时候,心里头总是怨的,常常回忆。 受尽屈辱的生活是杨过曾经可以面对,但现在无法释怀的。因为在他的生命里,嘲笑、谩骂、吃不饱穿不暖、乞讨、偷盗,于他而言是洗不掉的污点。 这样一段经历已经刻在了他的脑里、心里、骨里。武功高强如何,地位显赫如何,爱人在怀如何,忘是忘不了的。自卑早就扎根在了杨过的心里,终身难以拔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补杨过内心最深处的空虚。 龙安慰道:“过儿,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好不好?你愿不愿意?” 杨过急道:“愿意,愿意,我愿意,好龙儿,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你教我武功,不打我,不骂我,教我道理,我要你,我只要你。” 龙道:“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杨过正色,吼道:“听。” 龙道:“好,那我要你去睡觉,你要去干什么?” 杨过迷糊道:“你要我去睡觉,恩,我要听你的话,你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要去睡觉,对,睡觉。” 眯着眼睛瞧了瞧,眼前只有龙的头发,苦恼道:“我想睡觉,可是没床,寒玉床去哪而啦?龙儿,咱们把寒玉床丢啦。”又着急了起来,突然撒开了龙,满屋子找寒玉床,拍拍椅子,觉得不够凉,转而有拍桌面,还是觉得不够凉,怎么找都找不到。 杨过茫茫然站在屋里,一下子泄了气,猛地蹲下身子,皱着脸望着龙,可怜巴巴道:“龙儿,我找不着寒玉床,没法睡觉,我没法听你的话,你别赶我走。龙儿,我听不了你的话。” 为了不被龙赶走,杨过灵光一闪,就地卧倒,满地打滚,喊道:“你别赶我走。” 初时见杨过胡闹,龙还能觉得有趣,此时,就只剩下满满的头疼了。他怎能料到,杨过发酒疯比常人要难缠好多倍,不但话多,还要一件件翻旧事,唯独就是不能老老实实躺着。 龙招招手。 杨过立即窜了起来,跃到龙的怀里,险些将龙撞倒在地。 龙勉力撑着杨过,缓缓道:“过儿,你长大啦,不能耍赖了。” 杨过道:“我长大了你还要我吗?” 龙笑道:“我不是抱着你吗?如果我不要你,怎么会抱着你。过儿,寒玉床太凉,咱们不睡啦。”拖着杨过走到床边,单手费力地将上头的床垫翻了过来,说道:“先睡这个吧,过儿,听话,好好睡觉。” 杨过道:“龙儿,你跟我一起吧,我喜欢跟你一起睡,你身上是香的,甜的,抱着可舒服了。”顺势将龙压倒在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龙儿,你好好吃,跟玉蜂浆似的。”一口咬上龙的脖子。 龙尽力躲避,可惜杨过太重,将他的臂膀全都钳住了,没法伸臂施力,怎么也推不开,只能道:“过儿,起来。”不住向一旁抻着脖子。 杨过突然道:“龙儿,你不乖。”欺身上前,用胸口死死压着龙,痴迷看着龙,笑道:“龙儿,你真好看,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语气中少了癫狂,染上了暧昧。 龙听杨过喘息之声有异,暗道:“不好。” 杨过感受到龙挣扎,挺胸一顶,腰上加力,笑嘻嘻道:“龙儿,听话,我上你下,咱们定好了的。”腾出手来抚摸着龙的脸颊,脸面与龙的脸面相贴,耳鬓厮磨,柔声道:“龙儿,乖。”眉宇间满是邪气,微微张口,皱眉道:“龙儿,我不舒服,你帮我,我难受,不行了,我憋不住啦。”蹭一下跳起,捂着胯下,在床边跺脚,求道:“龙 儿,我要尿尿。”团团乱转,找不着地方。 龙心道:“吓死我了。”但见杨过忙着解腰带打算就地解决,来不及起身,大喝道:“过儿,门外。” 杨过楞了一下,顺着龙的手指方向看去,“啊”了一声,冲了出去。 只听“哐当”“哐当”两声巨响,两扇门板躺在了地上,旁边是零星的石块和木屑。 龙怕杨过跑出庄外,赶紧掠到门口,见杨过面对花坛,才松了口气,顶着一脑门儿的冷汗靠在门框上,等着杨过解决完个人问题,心道:“跟金轮国师打一架都不带如此劳累的。”过了一会儿,提醒道:“过儿,把裤子穿上。”刚说完,听外头脚步声响,有人赶来,随即反应过来:“刚才声音太大,把人招来了。”一个起落跃到杨过身边,快手给杨过系上腰带。 夜风寒凉,杨过因酒发热的脑袋被冷风一吹,顿感晕眩,直挺挺倒在龙的身上,终于安分了。 龙微微侧身,看着来人。只见洪七公身披棉被,赵昶瞪大了眼睛,欧阳锋顶着乱发,三人皆莫名,在他们的身后,一群婢子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龙扬声道:“过儿撒酒疯,把门弄坏了,赵昶,带人收拾、收拾。” 赵昶“哦”了一声,招招手,带着婢女们去屋内收拾。 洪七公道:“这三更半夜的,我还以为天雷劈下来了呢。”走近一瞧,只见杨过已睡得香甜,轻轻打着鼾了。 龙道:“自从回来,一直折腾到现在,累得没劲了。” 欧阳锋也走上前来,说道:“从我那儿出来的时候还挺好的,走道还利索呢,原来是后犯劲儿。” 龙道:“过儿以前没喝醉过,今儿头一遭。” 欧阳锋道:“欠练啊。”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杨过披上,免得人着凉。 洪七公问道:“老蛤蟆,你们到底喝了多少啊?” 欧阳锋道:“没多少,也就四五坛子。” 洪七公叫道:“这还叫没多少,你当你儿子天生会喝酒啊。” 欧阳锋道:“不是黄酒、米酒,是我西域的葡萄酒,没那么大劲儿,要不然我也不敢给他喝,谁知道,过儿酒量这么差。” 说话间,婢子们已经重新换好了被褥,将屋内打扫干净,恭敬退下了。 赵昶将门板歪斜着靠在门框上,说道:“庄主,门彻底坏了,得找工匠修。” 龙道:“先不用管了,浴室里头有矮榻,眼瞅着就要天亮了,榻上凑合一下得了。” 欧阳锋将杨过抱起,问道:“孩子,你呢?” 龙道:“我要洗澡。” 欧阳锋这才注意到,龙的一身白衣混乱得不成样子,周身都是酒臭味儿。 洪七公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啦。”晃晃悠悠走了。 龙道:“赵管家,你赶紧回去睡会儿吧。” 赵昶恭敬道:“是”,跟欧阳锋点点头,也走了。 欧阳锋将杨过横放在榻上,笑问:“孩子,怎么发的疯,连门都碎了。” 等一会儿就是寅时了,欧阳锋要去练功,索性不睡了。 龙道:“想尿尿,找不着茅厕,一着急,没注意好力道,你们来的时候,正系腰带。” 欧阳锋失笑,说道:“过儿是真不让人省心啊。臭小子啊。”趁机在杨过脸上轻轻了两下,越想越可乐,摆摆手道:“你洗澡吧,我先走了。” 龙将欧阳锋送出了门,取了被子给杨过盖上,除了衣服踏入池中沐浴。 第一四二章 血气方刚 http://.biquxs.info/

龙趴在池边,招了招手。 杨过咧开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红着脸道:“龙儿,早啊!” 龙道:“是啊,早啊,星星还没落下呢。” 杨过道:“我胃里难受,睡不着。”说着从矮榻上爬起来,走到池边,侧身趴下,与龙面对面,笑嘻嘻道:“龙儿,我嘿嘿喝多了。”伸手将散在眼前的头发背在脑后,扯着脏乱的衣袖给龙看,讨好道:“龙儿,我以后不敢啦。”看样子,还记得昨夜是如何胡闹、撒疯的。 龙扬起湿漉漉的手,为杨过抹了抹嘴角干涸的酒渍,轻声道:“过儿,不是不能喝酒,喝太多就不好啦。瞧瞧你的样子,是要加入丐帮吗?” 杨过笑道:“我可不,我要是加入了丐帮,你要嫌弃我了。”知道龙不怪自己贪杯耍疯,心里安稳了下来,问道:“龙儿,你在发呆吗?脸都泡红了。” 矮榻的位置与浴池相对,杨过方才一睁眼,就看到龙歪着头,趴在池边,眼神怔怔的,身子在水雾中忽隐忽现,一头长发随波逐流。 龙道:“是啊,我在发呆。” 杨过好奇,问道:“为什么?”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一边解腰带,一边将鞋子踢掉,手忙脚乱道:“你等会儿再说,我也下去。”速速将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噗通”一声,跳入池中,掀起重重波浪,来回扎了几个猛子之后,游到龙的身边,手臂一勾,将龙压在自己的胸口,脑袋往前一凑,下巴搭在龙的肩头,歪着脸瞧着龙,笑道:“说吧,过儿听着。” 龙偏头,斜睨杨过,道:“过儿,你居心不良。” 杨过笑嘻嘻道:“都是你惯的嘛,我不做什么,龙儿,你快说,为什么发呆,有苦恼的事儿吗?” 龙点了点头,放松身子靠着杨过,缓缓道:“过儿,我很后悔。” 杨过心中一动,已明了龙要说什么,仍装作不知,笑问:“后悔什么?” 龙道:“我不该把你的命数告诉你。”抚了抚杨过的脸,接着道:“你知道吗?你昨天把从小到大欺负过你的人骂了个遍,每一个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儿不差。”叹了口气,道:“过儿,你总愿意把事情藏在心里。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好像已经看开了,不追究了,但实际上,你心里什么都顾及,什么都放不下,连跟你抢馒头吃的大黄狗还记着呢。我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告诉你,只会给你添烦恼。我本该争气一些,把那些呕心的事情好好藏着,自己知道就好,一辈子不跟你讲或是等躲过去之后再同你讲。过儿,我对不住你。” 自从决定收杨过为徒的那一刻起,龙费尽了心思要将杨过教导成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徒儿。 龙教杨过识文断字,诵读经典,给杨过讲大道理,为的就是杨过心中有物,不会因为无知而行为偏差。 下了终南山之后,龙一直在盘算,步步为营。 为欧阳锋恢复记忆,要杨过为中原武林出头,立功,施恩各方,与全真教和解,提前解决了杨过与郭靖、黄蓉之间的隐患,种种安排,为的是让杨过的背后能有可以依靠、依仗的势力,希望杨过遭遇劫难之时能够有人相帮而不是单打独斗。 龙自己意识不到,他在杨过身上下了多少的心血。 在这样的教导下,杨过确实没让人失望。忽略阴差阳错的爱情,杨过在很多事情上通情达理,面对后来的非难也能豁达、乐观地面对,一笑而过。 龙以为自己成功了,但杨过这次撒酒疯中透露的信息让龙明确地知道杨过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完美无瑕。 杨过学会了隐忍,但还没学会看开,还不善于开导自己。 龙很愧疚自己没有注意到杨过的超出常人数倍的固执、极端的性格,以至于莽撞地告诉了杨过不可思议的“真相”,因此歉意满怀。 杨过了解龙的想法,于是玩笑道:“那大黄狗咬了我好几口,疼死了。”将左臂举在龙的面前,指着上头的疤痕,道:“你看,他给我留下记号了,一辈子都忘不了呢。”歪了歪头,轻轻在龙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满足道:“龙儿,你总跟我这么客气,非要等我把你吃干抹净之后才不跟我见外吗?” 龙道:“过儿,不要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杨过笑眯眯道:“我没打岔,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呢。不过,你不能说,接下来要我说。我总是懂你的,不是吗?” 龙道:“好,你说吧。” 杨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和龙拉开了距离,边笑边道:“龙儿,你等等,我先笑完了,呵呵,笑完了再跟你说。”越笑越大声,忍不住捂着肚子,拍打水面。 龙莫名,看着杨过发癫。 过了好一阵子,杨过终于镇定下来,将脑袋浸在水中涮了涮,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好啦,我笑完啦。”重新游回龙的身边,与龙面对面立在水中,缓缓道:“龙儿,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啊,你对我太好了,用力过猛了,有句话说的好,爱之深,责之切,你对我呢,是爱之深,小心翼翼过了头。” 龙问道:“怎么说?我做的不对吗?” 杨过点头道:“对,你做得很对,你喜欢我,全心全意待我,什么都为我着想,当然对,对得不能再对,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对你情根深种,只是”耸了耸肩膀,强压下笑意,突然道:“龙儿,你是想当我爹还是当我的妈?”心中感念龙的好,紧紧拥抱着龙,接着道:“龙儿,你自己想,这世上千千万万当爹、当妈的人都对儿女好,可有多少人能比得上你对我好呢?” 龙被杨过一点,霎时察觉,叹道:“是啊,我以前从未对人好过,也不知道怎么对人好,碰到你之后,想要对你好,一下子过度了。” 杨过笑道:“你真贪心,想当我师父,还想当我爹妈,可是啊,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心喂给了白眼儿狼,我杨过不想当你徒儿,不想当你儿子,死皮赖脸要当你男人,你说,可笑不可笑,啊,可笑不可笑。” 龙以前不自知,此刻认为杨过说得在理,点头道:“恩,是很可笑,我自己挖了坑,自己跳进去,然后把自己埋了。”干脆道:“活该啊。” 不管是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龙的性情一直都是冰冷的,从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在前世,龙也受到过很多人的追求,甚至其中还有一个叫甄志丙的,一直苦苦痴恋,锲而不舍。不过,哪怕他人痴心如许,龙能给的回应唯有冰冷的眼神和无声的拒绝。 龙已经习惯、过惯了单独、冰冷的日子,在不自觉中将本该随着成长一起增长的人情味彻底封闭在内心深处,潜意识中深刻地认定自己就是个冰冷如冰,冰冷如雪的人。 身在武侠世界,学武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选择功法、门派的权利一直是在龙手里的。龙的师父和孙婆婆在收养龙的那天起,就没有打算将龙永远地困在古墓,盼着龙能成为一个好男儿,走遍天下。 刚开始拜入古墓,决定修习古墓内功的时候,龙很自信,他知道这套功夫或许不适合龙女,但绝对是适合他的。古墓断情绝爱的功夫不正是为了他这样无情无爱的人而存在的吗? 事实也佐证了龙的想法,他确实与古墓武功非常相合,短短几年内就达到了常人不能达到的功力,堪称奇才。 龙适应古墓,适应武功,并不反感暗黑、冰冷、呆板的生活,渐渐地,忘记了寻求来到此地的缘由的想法。龙想,就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一辈子也不错,或许,等到死的那一天,他作为异世之人就能返回到现实的世界。而在这里的一番经历,将会如同梦一样,在眨眼之间烟消云散,不留下任何痕迹。 龙一直是这样想的,但自从目睹师父逝去,龙有了伤心的感觉之后,就不再这样想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自从师父死后,龙常常思索这句话,但因为习惯了无情、无欲、无求,龙总是想不透。往往在刚生出七情六欲苗头的时候,龙就会自动地想起古墓内功的禁忌,强行压制,将这些无谓的情感消磨得一干二净。 在杨过来到身边以前,龙很善于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在杨过来到身边之后,龙意识到了世界意识的不可违逆,只好接受杨过成为徒儿并将心神放在了教导杨过身上。习惯了压制感情的龙一直意识不到,早在他立志成为杨过的师父那一刻开始,在他内心深处的,属于普通人的感情慢慢苏醒了,开始变得有血有肉。至今,龙已不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世人的仙人,而是将杨过牢牢放入心中的凡人了,甚至是凡人中的凡人,可以为了杨过做到委身求全。 或许,龙已经喜欢上了杨过,但因为过分依赖古墓内功反噬的感觉,一直不能觉察,将隐秘的爱情在不自觉中压制了下去。 杨过至情至性,性格极端,龙又何尝不是。 龙不懂情,所以识不得情。哪怕他已深陷红尘情海,在没有合适的契机的时候,还是将永远不懂。 龙是那么的自负、自信、自傲,以至于深信自己对杨过的纵容只是单纯的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所求的好。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龙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仙人,自以为是地活着,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对杨过的好早就不正常了。 杨过摇头,笑道:“怎么是活该,这是你我的缘分。”抓着龙的手按在胸口上,骄傲道:“龙儿,我早说过了,我比你壮,比你强,所以啊,你以后少为我操心,反正你已经答应成为我的人啦,遮风挡雨,避灾避劫的事情就由我来抗,你呢,舒舒服服,安安稳稳让我疼,让我爱,好不好?” 龙道:“过儿,我不是女人。” 杨过忙解释道:“别会错意,我不是把你当女人,再说了,在这世上有能耐的,比男人强的女人多了去了,像郭伯母,还不是把丐帮治理的井井有条。还有李莫愁,谁敢惹她,不过,孙不二就差劲了,要不是仗着全真教的名头,估计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哎呀,说歪了,咱们再说回来。”紧紧搂着龙的腰,满心欢喜,甜蜜,不由得晃动身子,引得周围水波荡漾,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我要保护你,爱护你,祖师婆婆的招式里不是说了吗?愿为铁甲。”念及玉女心经真意,有感而发,说道:“可惜,王重阳是个别扭的,不懂怜香惜玉,不肯与祖师婆婆举案齐眉,同走天涯。” 龙道:“恩,祖师婆婆是为相思所苦,触动了内功大忌,郁郁而终的,她创造玉女心经出来,不过是在古墓的冷清日子找些安慰,找些活下去的希望,只是一腔柔情随流水,还是失望了。” 杨过道:“我杨过可不是王重阳那块儿木头,我呀,要美人不要江山,保家卫国的大事随别人去,我是能做一些就做一些,做不到也不在乎,就盼着在热炕头上与你亲亲热热,快快乐乐。” 龙被逗笑了,板起脸斥道:“没志气的小流氓!” 杨过笑道:“大爱无疆,能奉献自己,为国为民,求大仁大义,我杨过尊敬,但谁也不能说我为了小家奔波就是没志气啊,我爱自己的家不行吗?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 龙道:“你说的有理。” 杨过笑道:“那当然,你教得好。” 龙将杨过的手从水里捞出来,淡淡道:“我可没教你动手动脚。” 杨过嘻嘻一笑,求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血气方刚的,要是没点儿反应,那不是有病吗?龙儿,你懂的,对吧。” 龙道:“恩,我懂,那你自己一个人血气方刚吧,我不打扰了。” 杨过抱着龙的胳膊不放,求道:“龙儿,好龙儿,你别走啊,这事儿你还没教过呢,教完再走。” 龙往水下瞟了一眼,摇头道:“不,这事儿不该由我来教你,你说了,我不是你爹,想学啊,找你爸爸去,他比我懂。” 杨过抢步到龙身前,拦道:“我问过了,他不管,他让我找你。”偷偷摸摸凑近龙道:“爸爸说,没准儿教着教着,咱俩就成了。” 龙道:“你还真什么都问得出口,不知羞。” 杨过嬉皮笑脸道:“那有什么办法,天天早上来这么一出,我哪儿受得了,龙儿,快点儿,反正咱俩也就这样了,又不是大姑娘,小小子,我说二十岁再跟你洞房就一定等到二十岁,其他的就那什么吧,是吧,快点儿,难受。” 龙又好笑又好气,左臂猛然挥出,掀起水波,拍杨过个正着,右手穿过水幕,连点杨过周身大穴,将杨过定在水里,拍了拍杨过的脸,笑道:“过儿,一个时辰后,等穴道解开了,自然就好啦,用不着旁的法子,你慢慢泡着吧,放心,不会有旁人来,对了,师父请了裁缝给咱们做过年的衣服,穴道解开之后,你记得来前厅。乖,我的好过儿,我先去吃早饭啦。”走出池子,穿好衣服。 杨过没料到龙会出手,来不及逆转经脉,穴道被封,身子不能动弹,耳听脚步声远,喊道:“龙儿,我不敢犯浑啦,你帮我解开,一个时辰后我就泡发啦,喂,龙儿喂哎” 赵昶正带着工匠修理门板,忽听浴室内大喊大叫,心中好奇,正要去看看,就见龙走了出来。 龙见赵昶往浴室望,怕杨过丢人,遮掩道:“过儿跟我逗着玩儿呢,没有旁的事,不用管他。” 龙素有威严,言无虚假。 赵昶听龙这样讲,便深信不疑。 龙又道:“他昨天闹得凶,身上脏乱,估计得洗个把时辰,等一会儿,你让厨房给温一些吃的。” 赵昶自然应下。 龙走到浴室门口,扬声道:“过儿,你慢慢洗,我让赵管家吩咐厨房给你留饭菜了。” 杨过听外头还有他人,哪能自揭丑事,扬声回道:“知道啦,我要多待会儿,别让旁人进来。” 龙暗自好笑,顶着冰雪一样的脸向赵昶点点头,走出屋子。 一路前行,在倾倒了一队、一队婢女之后终于走进了饭厅,与欧阳锋、洪七公打过招呼后,坐下用餐。 欧阳锋问道:“过儿呢?还没醒酒啊!” 龙道:“醒了,在池子泡着呢。” 欧阳锋点了点头,笑道:“他头回醉酒,难免头疼、乏力,多泡泡有好处。”说着,走到龙的身后,轻责道:“你也是,真当自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会生病吗?咱们家在山巅上,冷得很。”运内力将龙的湿发一缕缕蒸干。 龙笑道:“多谢师父,” 洪七公在一旁瞧着,心道:“老毒物啊,栽在天仙手里头了。”打趣道:“老蛤蟆,昨天过儿说啦,你喜欢天仙胜过喜欢他,厚此薄彼啊,这可不好。” 欧阳锋道:“老花子,少来挑拨我们父子感情。”心念一动,笑呵呵道:“怎么,你羡慕啊,也对,你孤单单这么多年不容易,看着我们父慈子孝的,不免心里头吃味,哎呀,放心,我不笑话你,真的。为了弥补你伤痛的心,库里的好吃的随你挑怎么样?” 洪七公眼睛一瞪,嫌弃道:“瞧你得意的样子,癞蛤蟆插鸡毛,愣装大尾巴狼。” 欧阳锋重新坐下,笑呵呵道:“你倒是想当大尾巴狼呢,可是没机会啊,我看郭靖那对儿双雕外头落着呢,给你拔两根儿雕毛插脑袋上过过瘾?” 龙问道:“双雕来这儿干什么?” 洪七公接口道:“来送信的。这不是快过年了嘛,靖儿和蓉儿让我赶紧回去一起吃个团圆饭。” 龙又问道:“郭大侠和郭夫人还在大胜关吗?” 洪七公道:“不是,去襄阳啦,靖儿脑筋死,非得给昏君效力,为民守城去了。” 龙赞道:“郭大侠高义,吾辈不能及。” 洪七公也是为国爱民之人,心中对郭靖所作所为嘉许不已,但作为师父,出于对徒儿的爱护,嘴上还是要损一损才心安,只听他又道:“高什么义啊,算算日子,等天气暖了,蒙古开始行军的时候,蓉儿的肚子可就要起来啦,我看啊,这一胎八成得生的战场上,当丈夫的不疼老婆,不就得我这个当师父的疼徒儿嘛,都是不省心,要命的主儿。”拿着竹棒儿戳地,很是不满的样子。 龙心道:“如果没有变故,黄蓉的一儿一女还真要在战火中出声,洪七公乌鸦嘴,好的不灵,坏得灵了。”接着道:“郭夫人确实要小心的,有您看护保险一些。”转身对欧阳锋道:“师父,咱们得年后开春才能回中原,过儿要去嘉兴,轻易走不到襄阳,没时间看望他郭伯伯和郭伯母,正好七公回去,咱们多给准备些年货让七公带去,算是过儿的心意。” 欧阳锋道:“这个你放心,早就吩咐赵昶了,他办事周到,一定不会丢了过儿的脸。” 龙点了点头,想了想没什么可交待的了,就此不语,听着洪七公和欧阳锋斗嘴。 近来风平浪静,生活安稳,吃过早饭之后,欧阳锋和龙陪着洪七公打点行装。一个时辰后,杨过终于从浴室中解放了出来,吃过饭后,恰好赶上与洪七公告别。师徒三人一同下峰,目送洪七公和双雕离去,然后在峰下随便走了走,于午时再次回到峰顶,一直到年后,除了练武、牧蛇之外,深居简出,轻易不下白驼峰。 冬去春来,气温回暖,欧阳锋陪着龙和杨过再次从西域启程,忐忑地踏上中原的土地。 第一四三章 柯镇恶 http://.biquxs.info/

这日,柯镇恶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高高兴兴从赌场里走了出来,铁杖点地,发出哒哒声响。 柯镇恶是“江南七怪”之首,更是郭靖之师,武功高强,侠名赫赫,在嘉兴算是地头蛇级的人物,备受此地武林英豪尊敬。除了赌输了钱,被人追/债的时候,在外行走之时,总是大摇大摆,十分硬气,派头十足。虽然他眼瞎,但没人敢瞧不起,没人敢随便惹。 哼着小曲儿,走街串巷,打了一壶酒携在身上,在街上跟几个朋友吹嘘了一会儿今天的财运之后就要回家。 适逢清明,天气总是阴沉沉的,雨水说落就落。 初时,薄雨霏霏,柯镇恶不在意,心道:“今年雨水不错,老天爷开恩。”忍不住酒瘾,提了葫芦喝了一口,舔舔嘴,接着冒雨走。 然而,老天爷变脸变得快,他才走出几步,雨势猛地变大,泼水一般。 柯镇恶脱口骂了句:“贼老天!”忙忙活活找地方避雨。饶是他熟悉地形,连跑带颠钻进了一处破庙,还是被淋了个透。站在庙门口,一边抹脸、甩袖子,一边不干不净抱怨老天爷不长眼,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响,霎时止了咒骂,转身往庙里走了几步。 柯镇恶虽然瞎,但他听音辨识的功夫很是了得,从气息判断,在他的对面,一共有三个人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活物,心道:“这三人武功不弱,什么来头?” 他自诩江湖地位不低,而且形貌突出,十分好辨认,凡来嘉兴的江湖中人都要给几分面子,久久听不到对方有什么表示,不禁心生不满,不过同样碍于身份和地位,倒不至于跟陌生人发作,点了点头,杵着铁杖摸到一旁,拽了两把干草垫在身下,边喝酒边等雨停。 习武之人警觉,绝不会暴露背心,给旁人可趁之机,因此,柯镇恶是面向四个“活物”而坐,铁杖时刻不离手。 三个人见柯镇恶安分,神情皆是一松,互相看了看,默契地都不出声,唯独剩下的那个“活物”最自在,躺在其中一个白衣人怀里打滚儿,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抱着着白衣人的胳膊,张嘴轻轻啃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凶悍。 柯镇恶耳朵动了动,心中嘀咕:“什么人出门还带着凶物?难道是万兽山庄的?”转念一想,心道:“不对,万兽山庄在甘肃,兄弟五个形影不离,若是出行定是百兽群集,怎会来嘉兴?”细细思索了一遍认识或听说过的江湖人,没想到有谁随行带着宠物的,也就不再在意,边喝酒,边等雨停。 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势未减反而更大了些,听动静判断,有照着一夜下的势头。 此时,天色已晚,虽在春日,却十分湿冷,冻得人难受。 柯镇恶拉了拉身上潮湿的衣服,忍不住搓搓手,心道:“这要是顶着雨回去非得冻病了不可,老瞎子没人照顾,死了都不见得有人知道,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只能在庙里凑合一宿了。”正踌躇着要不要运功暖身,忽听一人道:“龙哥哥,我看这雨轻易停不了,咱们在这儿住一宿吧。那边儿墙角有破桌,破椅,劈了生火应该能坚持一夜。你和爸爸别动了,怪脏的,我来就成了。” 这道嗓音微沉,颇为清亮,听得出,说话人是个少年。 柯镇恶心道: “哟,是姓龙的,可少见,老子带着两个儿子避雨,这个说话的是家里小的。”听脚步声动,随后传来劈砍木头的声音,暗赞少年懂事,知道尊老敬长。这时又听一道极冷、极冷,让人心中生寒的声音道:“师父,给你抱着吧,小豹子皮毛厚,暖手不错的。”柯镇恶心道:“这是什么声啊,霍,冻死个人。”不由得抱着胳膊搓了搓,心中又道:“原来那个是儿子,这个是徒儿,也对,这俩人一个声调暖,一个声调冷,不是一个爹能生出来的,还养了只豹子当玩物,不得了,不知道那个当爹的说话什么样。”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只听“恩”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柯镇恶不禁失望,可也不能逼着人家说话,多往身下压了些稻草,到这时才将铁杖放下。 交谈的三人自是杨过、龙和欧阳锋。 今日,欧阳锋和龙陪同杨过来给亲爹杨康扫墓、立碑。完事之后,三人一豹正要离开,天不遂人愿,下起了雨来。不过刚开始的时候,雨不大,他们自负轻功卓绝,就想速速赶回镇上,谁成想,刚要动身,雨势骤然加大,紧接着瞎眼的柯镇恶就窜进了庙里。 欧阳锋与柯镇恶有血仇,不共戴天。他虽然武功比柯镇恶强上数倍,只要动手就能将柯镇恶解决,但碍于杨过和郭靖、黄蓉的关系,这份纠葛只能放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锋知道柯镇恶恨自己入骨,只好憋着嗓子,一声不发,生怕被认出来。 杨过幼年之时曾在桃花岛与柯镇恶一起居住过,更因为偷练蛤蟆功,承认自己是欧阳锋义子而被柯镇恶教训。虽然时过境迁,但杨过对这个老瞎子还是没什么好感。因此,当柯镇恶撞进庙里来的时候,他怕柯镇恶将自己认出来,也不出声,与欧阳锋相视苦笑,一脸的头疼表情,只盼着雨过天晴,赶紧各走一边才好。 不过,凡事讲个巧字,老天爷要捉弄谁,准不能让人逃了,于是眼瞅着雨越下越大,几个人非得在一个屋檐下共度一宿不可。 龙与这三人的恩怨没有关系,抱着小豹子置身事外。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杨过见天已发黑,心里头就此别过的想法也就散了,突然醒悟到柯镇恶只认识小时候的自己,如今自己的喉音低沉与稚童截然不同,柯镇恶定然是听不出的,于是放下心来开口说话,忙活着生火取暖。 龙见欧阳锋欺负柯镇恶眼瞎,对着人家吹胡子瞪眼睛,很是憋屈,于是将小豹子塞给欧阳锋解闷儿。 生好火后,杨过重新回到龙的身边,笑道:“龙哥哥,天真冷!幸好有木头生火,真是菩萨保佑了。”说着,向柯镇恶挑了挑眉毛。原来,杨过故意将火堆靠近己方,离得柯镇恶远远的。他说这番话就是显摆了。 龙暗自好笑,随杨过去了。 杨过又道:“可惜咱们出来的急,没带吃的,今天只能饿肚子了。”拿长棍拨了拨火苗,说道:“龙哥哥,我还是冷,把你的披风分我一半。”钻进了龙的怀里,仰躺在龙的腿上。 欧阳锋斜眼看着肆无忌惮与龙恩爱的杨过,默默抱紧了自家的“大孙子”,暗自警惕柯镇恶。只见他头发花白,老态尽显,跟自己相比是大大不如的。 柴火哔啵声中,只听杨过一人说得痛快,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 天更黑了,也更冷了。 王铁枪庙破落不堪,四面透风,哪怕是坐在火堆旁也觉得冷的。 龙、杨过、欧阳锋和小豹子眼见柯镇恶不动声色,悄悄地往火堆方向挪动,暗暗发笑,觉得有趣儿。 外头狂风骤雨,隐隐有了雷声。 杨过道:“今年的雷响得够早的,往年清明可没这么糟的天气。”说着起身在庙里转了转,搬了供桌挡在门口,借着雨水将手洗干净后,再一次与龙凑在一起,笑道:“爸爸,你跟小豹子也过来吧,我看过一会儿还得更冷,这堆火怕是不中用,咱们爷四个凑紧些,更暖和。” 欧阳锋沉声“恩”了一下,与杨过和龙凑到一起,不忘了瞥一眼打寒颤的柯镇恶,心道:“你个老瞎子,冻死你算了。” 于是,在火堆的右边,父子、爷孙其乐融融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在火堆的左边,老瞎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哆哆嗦嗦。 本来,行走江湖之人碰上阴天下雨,共同避雨是常有的事情。江湖人大多豪迈,即便一开始不认识,时间稍微长一点儿,也要互相说说话,拉拉关系。 柯镇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暗挫挫借火取暖有些丢人,不如光明正大顺心。但杨过为了报当年郭靖为了维护柯镇恶而了自己两耳光的仇,故意不给柯镇恶搭话的机会,每每注意到柯镇恶要张口,便快言快语,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柯镇恶听人家说的都是家事,全然不谈江湖事,也就没了插口的机会,一次、两次不成之后,只好歇了心思,暗自回忆与几个兄弟在一起的快活时光。 三更时分,柯镇恶听屋外没了雨声,抓了铁杖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撑地跃出,离去了。 龙、杨过、欧阳锋有麻烦在侧当然是睡不着的,早在柯镇恶起身的时候,便齐齐睁开了眼。 欧阳锋道:“可憋死我了。以后我可不来嘉兴了,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杨过道:“柯公公也是好人来的,今天晾了他半天,也算是出气了,爸爸,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躲着他走就是。” 欧阳锋道:“行,就这么办。” 杨过又道:“咱们是现在走还是天亮了再走?”向外望了望,只见苍穹晴朗,繁星满天。 欧阳锋道:“嘉兴这地方是老瞎子的地盘,未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别逗留,等出了这片地再好好耍吧。”从龙的怀里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豹子接到自己怀里,笑道:“就它心大!” 杨过道:“这样也好,先回客栈歇会儿,咱们明一早就离开这儿。”扭头问道:“龙哥哥,行吧。” 龙点了点头,定下行程。 杨过将供桌重新摆好,熄了柴火,与龙重新到杨康墓前拜了拜,告别之后,三人一豹重返镇上的客栈。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三人驾马启程,一路游山玩水,自在惬意。 父子三人走遍了大半中国,观景览胜,痛快舒畅,终于在夏末来到了湖北地界,距离襄阳城不远了。 第一四四章 天命所归 http://.biquxs.info/

这一日,三人正在街边茶寮歇脚,忽见大队蒙兵疾驰而过,弄得路上尘烟四起。 上茶的店伴见杨过一直望着远去的蒙军身影,面露鄙夷,颇有不忿之色,忍不住诉苦道:“客官,这是又快打仗啦,近些日子,天天有鞑子过,白天、晚上的不消停,不仅如此,还抓了好些个铁匠,逼着咱们宋人给他们打造武器,反过来打咱们自己人呢。不知您发现么?周围的好些镇子都空啦,原先住的镇民都被抓去当俘虏了。” 杨过心想,排兵布阵之际,抓镇民当俘虏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不理解蒙古兵做法,于是便问了出来。 店伴叹口气,道:“小兄弟看上去是江南人,从没见过蒙古攻城吧。” 杨过点头道:“是啊,我们从浙江过来的。” 店伴道:“那就是了,蒙古还没打到那边,你自然是没见识过那些蒙古人的诡计。” 杨过掏了些银子扔给茶寮老板,拉着店伴入座详谈。 店伴见老板得了银钱高兴,不管自己多嘴了,安心坐下讲给杨过听。 原来,自成吉思汗以来,蒙古军攻城,向来赶敌国百姓先行,守兵只要手软罢射,蒙古兵随即跟上。此法既能屠戮敌国百姓,又可动摇敌兵军心,可说一举两得,残暴毒辣,往往得收奇效。 店伴说道最后,叹道:“在这当口,人都不是人啦,还不如猪狗活得自在,好啦,小兄弟,你也别气,我再给你倒壶茶消消火。” 龙和欧阳锋对宋蒙之争看得冷淡,听了蒙古人如何残暴虐杀宋人,不似杨过般热血冲头,怒气冲冲。 杨过从店伴处得知,此次攻打襄阳的蒙古领头人是忽必烈,自负武功卓绝,非普通军兵可比,怒道:“龙哥哥,我要去杀了忽必烈。” 龙淡淡道:“过儿,不可意气用事,忽必烈轻易死不了的。” 杨过问道:“为什么?咱们三个一起上还宰不了个小王子吗?” 欧阳锋插口道:“我无所谓啊,儿子,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要不我去投毒,把蒙古兵全毒翻,还省得打仗了呢。白驼山庄的毒药,谁碰谁死。”费劲地将半人高的豹子托在怀里,抓着厚实、粗壮的豹爪晃了晃,笑道:“谁用谁知道,效果特别好。” 杨过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热血盈胸,恨不得立刻拉着欧阳锋去下毒。 龙冷冷道:“你俩都给我老实点儿。” 欧阳锋撇撇嘴,向杨过瞪了瞪眼,笑道:“我不拿主意,你俩商量好了再说。”置身事外,抱着“孙子”晃荡。 杨过问道:“龙哥哥,为什么不行?爸爸的法子又省事又省力,还管用。” 龙淡淡道:“忽必烈有天命,未来是要当皇帝的,你们去刺杀天子是作死,只会把自己的性命填进去,成不了的,不如与你郭伯伯一起镇守襄阳,多杀几个蒙古兵,这样还有意义些。” 杨过惊道:“这样的人也能当皇帝?这不就是个大坏蛋吗?” 龙道:“过儿,大宋羸弱,气数快尽了,改朝换代是早晚的事情。开国皇帝都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爬起来的,忽必烈于宋人自是残暴不仁,但于蒙古便是功臣,杀得宋人越多,他的功勋越卓著,气运也就越鼎盛。天命所归,不是用好和坏来分辨的。” 欧阳锋见杨过听不懂,心道:“还是小啊。”提点道:“过儿,记住了,暴君也是君王,不过命长命短,亡不亡国那是另一回事儿。” 杨过性子直,明辨是非,只分黑白,不懂何为灰色,仍旧不太明白,正要再细问问,忽听身后一人笑道:“你们还真没忌讳,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改朝换代,不怕有人告了官府吗?” 杨过听声音耳熟,忙回头瞧。 只见来者一身青衫,面容清癯,正是东邪黄药师。黄药师向来行踪不定,如此出现倒不显得突兀。 杨过和龙忙起身,齐声道:“见过黄老前辈。” 黄药师摆摆手,笑道:“欧阳兄家里的人家教果然好,看得我羡慕啊。”说着,向路对面的林子招招手。 杨过为黄药师让出位子,自己坐到龙的身边。 欧阳锋问道:“药师兄,你这是叫谁呢?跟招小狗似的。” 黄药师叹道:“说来话长,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话音甫落,只见树林响动,跑出个疯女人来。 欧阳锋一呆,道:“挺别致啊!” 只见那女人左手高举钢叉,右手抓着一个不知名的野果,大马猴一样跳了过来。走近了一看,更让人错愕。 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蓬头乱服,花袄,纱裙,鹿皮鞋,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个痴傻之人。 黄药师道:“这是我那徒儿曲灵风的女儿,曲傻姑。”伸手将傻姑按在座位上,从袖口里拿出帕子来给她擦嘴上沾染的果汁,柔声道:“下回不能随便吃东西了,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傻姑嘻嘻一笑,举着果子道:“爷爷,这个好吃,酸酸甜甜的,你吃。” 黄药师道:“爷爷吃饱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傻姑听什么就信什么,点了点头,三两口将野果吃了,抢了黄药师手中的帕子自己擦了擦嘴,咧嘴笑道:“爷爷,我乖不乖?” 黄药师道:“恩,乖,傻姑乖。”又拿过帕子沾了茶水给傻姑擦干净手掌,指着欧阳锋道:“傻姑,叫欧阳爷爷。” 按照辈分排,龙和杨过比傻姑矮上一辈儿,黄药师便不介绍了。 傻姑忙跳起来,深深作揖,喊道:“欧阳爷爷好。” 欧阳锋道:“快起来吧。”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个银环手镯,笑道:“来,爷爷给的见面礼。” 黄药师道:“你还真大方。”将手镯接过,亲自给傻姑戴上。 龙和杨过都认得出,那手镯本来是欧阳锋给豹子买的,不过近些日子豹子身量飞长,戴不上了,没想到能转手送人了。 银镯做工精巧,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傻姑看得喜欢,反复摇晃着手腕,心里头将欧阳锋当成了大好人。她玩了一阵子,渐渐感到没趣儿,扭着脑袋打量桌上的人,目光在豹子、杨过和龙的脸上来回跳动。 豹子随龙的性子,喜欢干净,见傻姑举着手来摸,扭头钻进欧阳锋的怀里。 傻姑委屈道:“爷爷,它坏,吃肉!” 黄药师道:“你把它吓着了。” 傻姑似懂非懂,不再管豹子,眼光重新落到龙和杨过的脸上,不一会儿后,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态,从正大光明地看变成了闪烁地偷瞧,似是很害怕。 杨过见傻姑有趣儿,问道:“你瞧什么?” 傻姑不敢看杨过,轻声问道:“爷爷,鬼,鬼,来啦,傻姑怕,傻姑怕。”抓着黄药师的袖子,撇过头去。 黄药师心念一动,会意道:“他不是鬼,你看,头顶上还有太阳 呢,白天没有鬼,认错人了。” 欧阳锋想起旧事,道:“他把过儿认成他爹了吧。” 黄药师点头,一边安抚傻姑,一边道:“是啊,杨过跟他爹眉眼特别像,傻姑那个时候被吓怕了,记得深刻一些。” 杨过听黄药师和欧阳锋对话,推知到傻姑可能看见过自己父亲惨死之状,心中闪过几丝黯然,笑道:“要不我戴上面具?这样她就不怕了吧。” 黄药师道:“不用那么麻烦,她脑子不好使,过一会儿就忘了。”看向龙道:“对了,你这徒儿怎么一直戴着面具,这大热天的,不难受吗?” 龙笑道:“师父和过儿怕我祸国殃民,不让我轻易露脸。” 黄药师哈哈一笑,点头道:“恩,他们说的有道理,还是戴着吧。” 这时,傻姑又回转了头来,神态又复呆萌,果然如黄药师所说,把方才恐惧之事忘了。 欧阳锋道:“还挺好,总能快快乐乐的。” 黄药师苦笑道:“也就这点儿还能让人有些安慰。” 傻姑不管黄药师和欧阳锋如何说自己,注意力落到了龙的身上,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看,笑嘻嘻的,左扭头,右扭头,想通过面具的缝隙看龙的真容。若是在平时,傻姑好奇心起,定要伸手抓的,不过,有黄药师在场,她心有忌惮,只敢瞧不敢动手了。 黄药师将快要爬上桌的傻姑拽下来,微微斥道:“傻姑,不得无礼。” 傻姑笑着问:“爷爷,他是谁啊?怎么不敢露脸,见不得人吗?” 欧阳锋接口道:“可不是见不得人吗?等会儿让他摘面具给你看。”向黄药师道:“药师兄,一块儿走走,聚一聚?” 黄药师没有旁的事做,当即答应:“好,一块儿聚一聚。” 几人结伴向前方的镇子走去。 路上,傻姑跑前跑后,欢快得很,但因为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要看龙的容貌,总是围在龙的身边转悠。 杨过故意逗她,挡着不让傻姑看,两人玩得也乐呵。 黄药师和欧阳锋跟在三个小的后头慢慢走。 黄药师见欧阳锋将立起来差不多半人多高的豹子一直抱在怀里不撒手,笑道:“你这豹子可真金贵,出门不落地啊。” 欧阳锋道:“就当练劲呗。”接着道:“特地来襄阳啊,我看你的方向是要南下?” 黄药师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着也得看看,既然七公在,我就放心了,你们来了,我就更放心了,没什么好留下的,我又不想为国出力,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倒是欧阳兄,你一个西域人口口声声要毒蒙古兵,好没道理。” 欧阳锋冲杨过抬抬下巴,笑道:“这不为了儿子吗!过儿不叛国,不求荣,跟他爹正好掉了个个儿,非要为国为民,保家卫国。他想来,我和龙儿可不就得跟着,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俩可受不了。” 黄药师道:“杨过这孩子确实好,比起你那个精贵的天仙,我倒更喜欢他,总觉得他跟我性子挺合。” 欧阳锋心道:“过儿可比你大胆多了,你那点子不守规矩也就算个毛毛雨,他才叫真邪。”笑道:“怎么,要不要教他两招绝学。” 黄药师道:“有你教呢,我的手段哪儿够看呢。” 欧阳锋道:“你跟我谦虚什么。”心念一动道:“咱们打个商量?” 第一四五章 东邪不邪 http://.biquxs.info/

黄药师好奇,问道:“怎么商量?” 欧阳锋道:“我前些日子让老叫化儿把降龙十八掌教给过儿了,你知道吧。” 黄药师道:“听说了,七公近些日子常挂在嘴边,说杨过的资质多好多好,那是一点就透,教得那叫一个顺心,不知强过我那个傻女婿多少倍。” 欧阳锋笑道:“可不是吗?要是搁以前,我碰上过儿,非得提前解决了他不可,这样的人留在江湖上,后患无穷啊。”紧接着将如何让洪七公心甘情愿教杨过降龙十八掌的缘由说与黄药师。 黄药师得知欧阳锋如此年纪还有精神创造武功不禁钦佩,对“循环内力”为何十分感兴趣,加之对杨过这个后辈颇为喜欢、看重,点头答应了武功交易之事,许诺欧阳锋教杨过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两门绝技。 欧阳锋大为欢喜,笑道:“还是你大方,不像老叫花子,扣扣索索的。” 黄药师道:“七公得守帮规,不如我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全凭心意。”忽而想起一事,问道:“欧阳兄,你要看《九阴真经》吗?” 欧阳锋心中一惊,笑问:“你肯给我看?” 黄药师点了点头。 欧阳锋思及前半生因为一本《九阴真经》引起的事端,长叹一声,摇头道:“算了,我老了,看不看都没什么用了。因为一本《九阴真经》,我已然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能过会儿安生日子,可不敢争了,你好好收着吧。” 黄药师同样感触,叹道:“是啊,咱们几个因为争夺《九阴真经》定下了五绝之位,又因为《九阴真经》争斗半生,死的死,疯的疯,乱糟糟过了十几年,眼看着江湖风平浪静,没人知道这回事了,是该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了。”遥望着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傻姑,悔恨当年自己一意孤行,因陈玄风和梅超风偷盗《九阴真经》迁怒他人,将一众徒儿打伤、打残,逐出桃花岛,以致各自苦难,自责不已。 欧阳锋安慰道:“算了,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对对错错,死后自有阎王爷断,既然还活着,就好好活着呗。你瞅瞅,你天天喊自己‘邪’,不理俗物,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大的小的操碎了心。” 黄药师道:“是啊,老了老了,名不副实了。” 欧阳锋笑道:“那就看开点儿,稍后一起去襄阳如何?”见黄药师开口要拒绝,补充道:“别嘴硬,我可不信你能放心你闺女大着肚子跟蒙古打仗。咱们都是当过爹的人,跟老王、七公还有段智兴不一样,挂念徒儿跟心疼儿女是完完全全两回事儿。” 黄药师闻言一怔,看向欧阳锋,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没想到啊,最后,最后,欧阳兄是看得最透的一个。” 欧阳锋换了换手,将沉甸甸的豹子背在肩头,笑道:“我清醒过,也糊涂过,如今又清醒了,若是还不能比你们几个懂事儿,岂不是辜负老天爷对我的考验吗?” 黄药师边叹气,边摇头, 失笑道:“恩,说的好,我也顺回心意,大大方方去护着闺女。” 欧阳锋道:“就是,别别扭扭的,你不难受吗?好啦,过儿他们等着呢,咱们赶紧走两步,我哪儿有西域的葡萄酒,晌午的时候一起喝两杯,然后痛痛快快去襄阳,你也见识见识西毒怎么保你们大宋的子民。” 欧阳锋、黄药师、傻姑、杨过和龙在客栈中歇过一晚,翌日清晨启程赶赴襄阳城,道上顺手解决了几队烧杀虏掠,坏事做尽的蒙古兵,在龙的提议下,趁夜烧了一部分蒙军的粮草,于第三日夜赶到襄阳城外。 郭靖、黄蓉等见一行人到来,自是大喜,高高兴兴将人迎进城中,推了安抚使吕文焕的宴请,在家里摆了酒席,为几人接风洗尘。朱子柳、点苍渔隐、武氏兄弟、郭芙、程英和陆无双作陪。 只见洪七公高举鸡腿,笑嘻嘻道:“哎呦,忽必烈是多倒霉,好不容易亲临督战,碰上我们三个守城,这仗还有什么打的。”扭头对郭靖道:“靖儿啊,要不你给去封书信,让他打道回府算了,就说念及父辈儿交情,不忍子侄白白送命,成不?” 北丐、西毒、东邪乃是当世顶尖儿高手,如今三人齐聚,战力非同小可,可谓所向披靡,任谁听了都要胆战心惊的。 黄蓉又见了爹爹,自是高兴,听洪七公这样讲,顺着道:“师父说的有理,只要将您三位的名号报出去,就能吓得他们站不稳。” 郭靖心道:“战事严峻,岂能儿戏。”同时欣喜几人到来及时,可为守城增加助力,笑容满面,感谢道:“岳父、欧阳先生,龙公子、过儿,你们能来真是老天保佑,此方城民有福了。”向四人敬酒。 杨过抱着为国为民之心而来,举杯道:“郭伯伯客气了,身为宋人,当然要为国效力,责无旁贷”一饮而尽。几句话听得郭靖心里欣慰,对他赞许有嘉。 欧阳锋身份特殊,喝了酒了事,安心吃饭。龙以茶代酒,道了句“多谢”,接了郭靖的好意之后,也不多言,时不时与朱子柳和陆无双聊几句罢了。 黄药师却道:“我为我闺女来的,不能让我未出生的孙儿深陷险境。”他素看不惯郭靖敦厚凝重的样子,心中暗自责怪郭靖带着妻女涉险,竟不怎么留情面。 郭靖憨直,但这么多年下来了,也知道岳父对自己说不上喜欢,与黄蓉在桌下面握了握手,相视而笑,不再多言,转头拉着杨过叙旧。 洪七公嘟囔了几句黄药师性子古怪,凑在黄药师和欧阳锋身边,三位宗师一同说笑,十分热络,和谐。 郭芙对龙仍有痴恋幻想,时不时向龙偷瞧几眼,欢欢乐乐,略带娇羞地拉着程英和陆无双说笑。 大小武兄弟早无隔阂,情谊深厚,两兄弟拉着被朱子柳抛弃的渔隐,三人边喝边聊。 黄蓉身子不便,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回房休息了。余下众人饮乐不提,家宴直至半夜方散。 黄药师拦下郭靖,伸手一 拽将杨过带走,招呼着洪七公、欧阳锋和龙上了房顶,三老二小在溶溶月色之下继续畅饮、畅谈,黎明方休。 幸好战事未全面展开,容得几人放松,待到四人休息好之时,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了。 黄药师答应了欧阳锋要教杨过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眼见郭芙、大小武、程英都在,就将几个小的一并叫到花园共同教授,能领悟多少只看各自的资质。其他人为了避嫌,皆远离花园,各忙各的。 郭靖要常巡视城楼,大半时间不在府中。 黄蓉因为临盆在即不再跟着郭靖跑,安安稳稳在府中休息,拉着陆无双一起聊天,给将要出世的孩子做衣服,只在精神足的时候下厨做几个小菜给洪七公解馋。 洪七公带着鲁有脚继续练习打狗棒法,没事儿的时候到处走走,时而跟着郭靖守城,时而跟欧阳锋斗嘴,悠闲自在。 龙和欧阳锋师徒两个尽量不与他人有过多的接触。有要事的时候就参与,没有要事的时候就带着豹子在屋里躲清净。 自从龙到来之后,朱子柳心思活泛,抽着时间给龙画像、题诗,赞赏有加,同时将欧阳锋奉承得飘飘然,得了不少防毒、避毒的法门。点苍渔隐在一旁看着师弟整天乐呵呵忙得热闹,全然不能理解朱子柳的所作所为。 如此安安稳稳地过去了三日,终于迎来了蒙古大军的第一次正式攻打。 忽必烈亲自督战,于马上眉头紧锁。 金轮国师站在忽必烈身旁,看着襄阳城头上的武林高手,心中亦十分不安,想起前日郭靖送到的书信,于此战没了丝毫把握。 原来,黄蓉为了扰乱蒙军军心,当真依着洪七公酒桌戏言,将三位宗师亲自守城的消息送了出来,将三人说得神通广大,有如天兵降临一般。 忽必烈见己方将士在洪七公、欧阳锋、黄药师、郭靖、杨过和龙等人的攻势下损失惨重,暗自气馁,叹道:“中原武林人士手段高超,我等普通兵将怎可匹敌?” 此时,除却金轮国师外,任职招贤馆的尹克西、潇湘子等人也在忽必烈身侧。忽必烈说这话,便是给这几人听的,要他们自己请缨出战。 尹克西和潇湘子曾败在杨过和龙的手下,均想,自己连徒儿都敌不过,哪里敢上去跟二人师父对打,互相瞧了瞧,闷不作声。反正忽必烈知道二人在西域战败之事,不怕他心生不满。在二人旁边,有一个又矮又黑的天竺人。他是与尹克西、潇湘子并称“蒙古三杰”的尼摩星。尼摩星在几人中,武功仅在金轮国师之下,不过,作为江湖人也是知道北丐、西毒、东邪的实力,虽然不爽,但有自知之明,一同缄默。 金轮国师自忖武功高强,能与欧阳锋、洪七公、黄药师三者之一抗衡,但此时不是打擂台。若真的上了场,必得受三人围攻,非得丧命不可,亦沉默不语。 达尔巴和霍都见师父没动静,自然也不敢冒然出头。 第一四六章 三大宗师 http://.biquxs.info/

麻光佐是个浑人,见己方之人一个个士气低落,大喝一声:“没用的废物,怎能白吃了王爷给的饭。”主动请缨第一个出战,扛起了熟铜棍,迈着大步冲入战局之中。 忽必烈面露喜色,赞道:“这才是血性好汉!”岂料,话音才落,只见麻光佐巨人一般的身躯被洪七公一把抛到了天上,一招未出,便被摔了个四脚朝天,顺势还压死了几个蒙古兵,脸色不由变得铁青。 麻光佐鲁莽出战本是好意,若能大杀四方必能鼓舞士气,而如今被一招打落,毫无还手之力,反而使得本就心生胆怯的蒙军士气大落,越打越没劲了。 忽必烈见己方毫无胜算,坚持了一个时辰后只好传令退兵,以养精蓄锐,另寻他法。 宋方此战胜得轻松,襄阳城转危为安。吕文焕大喜,当即摆宴,邀请一众英豪庆祝。杨过喜好热闹,御敌有功,颇有为父争光,扬眉吐气的感觉,与龙暂时分开,随着郭靖一起赴宴。 欧阳锋、黄药师和洪七公最看不得贪官污吏,于是推拒了。龙不想因为容貌招惹是非,同时也因为不喜欢饮宴环境,同样推拒,与三人一起在郭靖的临时府邸,和黄蓉等一众女眷简单用餐。 饭后,龙带着豹子在回屋中练功,洪七公、黄药师和欧阳锋三人在花园里一并探讨武功。各自发表意见、切磋之后,又上了房顶闲聊。 只听洪七公道:“老蛤蟆,我那个傻徒弟贼心不死,还有想嫁女儿的苗头,你注意着点儿。” 欧阳锋眼睛一瞪,怒道:“什么?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还惦记!”心道:“郭靖真是块儿木头,得了便宜卖乖,吃着碗里的还想要着锅里的。” 洪七公道:“小点儿声儿,就是有苗头,自从上回之后,还不好意思提呢,老叫化子先给你提提醒,免得整个措手不及。” 黄药师在英雄大会之时离开得早,不知内情,于是问道:“我女婿想把芙儿嫁给谁啊?天仙吗?”他听洪七公与欧阳锋商议,便以为是郭靖看上了龙,要让龙当女婿。 洪七公道:“你都管他叫天仙了,咱们芙儿再漂亮也是个凡人,他爹傻归傻,还不至于拎不清。” 黄药师霎时恍然,笑道:“不是天仙,那就是杨过啦。杨过确实不错,他要是能跟我当一家人,我没意见。” 洪七公道:“老邪,你啥时候开始管小辈儿的婚事啦,邪性呢,不要啦。” 黄药师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挺喜欢杨过这小子的,若是能成了,我就把一身的功夫交给他,不是很好吗?” 欧阳锋斩钉截铁道:“药师兄,这事你就别想了,我家过儿有主了,落不到你家。”转念一想,接着道:“你这个当岳父的好好管管女婿,婚姻之事哪里有父母做主的,两厢情愿,互相爱慕才好,别让他插手,强扭的瓜不甜。” 黄药师听欧阳锋说话一套一套的,更加好奇杨过心上人是谁,问道:“没见过儿跟谁眉来眼去啊,看上谁了?” 欧阳锋嘟囔道:“我不好说人家情情爱爱,反正心里 就是有人啦。”扭头看向一边。 黄药师笑道:“神秘兮兮的,七公,我看你也知道,跟我说说。” 上了年纪的人对小辈儿的事情最为关心,哪怕是宗师级别的人物也不例外,更何况谈论的是自己心中看重的后辈儿呢。 洪七公挠挠头,笑道:“人家当爹的都不好意思说,我算什么人啊,对吧,回头,你自己问过儿吧。”抬头看向天空。 黄药师看俩人神态有趣儿,灵机一动,笑道:“你俩还真有意思,放心,我虽然喜欢过儿,但也不当强拉硬拽的,只要你们告诉我,我就帮着拦下我那傻女婿怎么样?靖儿脑筋死归死,总不能不听我这个当爹的话。” 洪七公心道:“也对,老邪说话比谁都有用。”伸手拽了拽欧阳锋的袖子,轻声道:“老蛤蟆,要不告诉他吧,老邪脑子好使,没准儿能想出好法子呢?你可别忘了,过儿沾了酒就疯,要是等会儿冷不丁儿说出点儿什么来,可不好收拾啊。” 欧阳锋闻言,心中一惊,猛地拍了下大腿,急道:“先别管他喜欢谁,赶紧把人拽回来,怎么把他耍酒疯这茬儿忘了。”站起身来,辨明了官府方向,“嗖”一下没了身影。 洪七公耸耸肩,笑道:“老蛤蟆心累啊,老邪,咱们也跟着去一趟,边走边说。”踏着屋顶跃出。黄药师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的时候,就见欧阳锋蛤蟆一样爬在屋顶上,偷看下方饮宴的情况。 洪七公道:“怎么样?喝多了吗?” 欧阳锋摆摆手,抬头道:“还行,脸色刚见红,说话还利索。”见黄药师神色古怪,心中一动,问道:“叫花儿告诉你啦。” 黄药师也蹲下,轻声道:“上回我就说俩孩子练那套情意绵绵的剑法不好吧,你不信,看,出事了吧。”不禁感慨道:“我东邪的名头看来保不住啦,比不过哦。” 欧阳锋眨眨眼,道:“你接受的还挺快!” 黄药师道:“这有什么新鲜的,像那谁,汉武帝,龙阳君不都是好这口的吗?分桃、断袖说的不就是这回事儿吗?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洪七公赞道:“看看,老叫化儿说的对吧,见多识广的就是不一样,像我这种肚里一堆草的,就没法接受这么快,瞧瞧人家,看得多透。”对黄药师道:“哎呦,你可不知道,我乍一知道的时候,差点儿吓死,一宿都没睡好觉。” 欧阳锋问道:“药师兄,想个法子呗。” 黄药师摇头道:“没法子,就算说破了嘴,我那个傻女婿也懂不了。要是知道了,非得一掌把人劈死。”垂了垂嘴角,还是摇头,喃喃道:“说不通,说不通,没辙。” 欧阳锋也知道是这个结果,长长叹口气,心道:“赶紧让我疯了吧。” 洪七公道:“咱们三个都在这儿趴着,依照靖儿的功力,早发现了吧。”话音甫落,听欧阳锋道:“这不就出来了吗?” 三人同时望向下方天井,正好郭靖仰头望了过来,面露诧异,惊讶三人为何会 出现。 黄药师摆摆手,让郭靖进去。 郭靖不敢不从岳父的命令,就当三人出来溜达,点点头重回屋中。 洪七公道:“看着没,好使。” 欧阳锋点头,正色道:“药师兄,这段时间就别走了,帮我兜着点儿,等这波蒙古兵散了,我立马带俩小的走人。” 黄药师笑道:“行,我正好问问过儿,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半个时辰后,宴席结束,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见郭靖带着杨过走出了官府大门,一齐落下,难免吓了众人一跳。 郭靖问道:“岳父,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初时,郭靖还以为是蒙古人派人来行刺,所以特意出来查看,见是这三位,心中甚为疑惑。 黄药师道:“没事儿,听欧阳兄说过儿酒量不好,容易醉,所以特来接接他,我跟七公闲来无事,一块儿来看看。” 郭靖不怀疑,笑道:“我看过儿酒量还行,挺会应对的。” 欧阳锋将杨过揽到身边,心道:“这孩子后犯劲儿,还是赶紧躲开为妙。”向洪七公使了个眼色。 洪七公会意,解释道:“靖儿,你白长一对儿大眼珠子,就这,还没醉,你看看,眼睛都发直了。我可跟你说,咱们家过儿耍起酒疯来可六亲不认,拆房都是小事儿,要是伤了人,那可不得了,毕竟是官府的地界,闹出事端来不好,容易给你惹麻烦,我们先带着人走了,你们慢慢来。”帮欧阳锋扶着杨过,暗中点了杨过的睡穴,赶紧把人架走。 朱子柳看着远去的四人,笑道:“杨过了不得啊,瞧瞧这人缘,三大宗师亲自接送,试问天下武林中人哪一个能有这个机会?” 郭靖欣慰,笑道:“是啊,过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讨人喜欢。” 武敦儒在一旁听了郭靖的话,忍不住挠了挠脸,心道:“是啊,可讨人喜欢呢。”暗自镇定心神。武修文今日喝得有些上头,眼光迷茫,没注意哥哥神情有变,抓着哥哥的胳膊免得跌倒。 三人武功高强,哪怕带着个杨过也比平常高手动作快上数倍,几个起落回到府中。 龙还没睡,坐在桌边看书,见三人带着杨过冲进来,酒气弥漫,心中明了,问道:“又醉了?” 欧阳锋道:“那可不,再晚几步就该发疯了。” 洪七公道:“放心,我给他点了穴了,今晚上不会闹。” 龙道:“多谢七公。”伸手摸了摸杨过的脸,为他拉好被子。 黄药师在一旁瞧着,暗觉有趣儿。 洪七公提醒道:“天仙啊,这个也知道了。” 龙心中一动,点了点头,依旧面若冰霜,没有丝毫变化。 黄药师笑道:“恩,够傲的,不错,不错,这性子够劲儿,我喜欢。” 欧阳锋道:“得了,让他俩待着吧,咱们仨出去合计、合计。”拉着两个看热闹的出门去了。 第一四七章 戴花 http://.biquxs.info/

屋中酒气弥漫,难闻、恼人。 豹子嗅觉灵敏,很是困扰,不停地打喷嚏,摇头晃脑,最后实在忍不住,跳上了床铺,探头在杨过嘴边闻了闻,确定味道来源之后,扬起厚厚的爪子就要拍下,似是要惩罚杨过弄臭了屋子。 龙一直在床头坐着,看到豹子的举动,不由失笑,抬手将毛茸茸的爪子拦下。 豹子不敢违抗龙,只好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委屈地看着龙。 龙说道:“乖,咱们不跟臭小子一般见识。”将豹子揽了过来。 豹子低声“呜呜”,一头扎进龙的怀里,嗅着龙身上的清香味道慢慢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之后,尾巴便不动了。 龙轻轻抚着豹子柔软的毛发,偏头看着杨过,只见杨过的下巴上冒出了细细的胡渣。胡渣浅淡,如淡墨色的线条,从杨过的鬓角开始,将他的脸勾勒出清晰的棱角,为他平添几分成熟的气息。 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触感温热、粗糙。 龙搓了搓手指,抹掉指尖上残留的温度和触感,入神地思索着,眼光痴痴的停留在杨过的脸上。 忽而,眼前一暗。 龙这才回神,心中一惊,随即想到是烛火熄了,但见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又爬上了杨过的脸,正描着杨过的眉。 杨过生得俊秀,剑眉入鬓,透着凌厉。 龙心中一动,感慨道:“还真是长大了!”停顿在眉峰的手指顺势滑落,描画到眉尾,这才收手,轻叹道:“过儿,你要是再小一点儿多好,永远十五六岁,永远长不大,该多好。” 这一刻,龙才真正地意识到杨过在不断地成长中,眼下已经是个青年了。 又坐了一会儿,龙将睡熟的豹子推在杨过的身边,悄悄走出了门去。 明月挂在西边的天上,缺了一点儿,不是完整的圆了。 龙在天井中转了转,忽闻更声响起,心道:“原来已经四更天了。”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自觉睡意全消,索性决定不睡了,披着月光向花园走去。 时值初秋,林木还茂密,一捧捧的花含苞待放,凝露含香,未见衰败之象。 独自在凉亭中站着,直到东方泛白,月影模糊。 龙仰头呵出一口白气,眼见白气随着晨风消散,顺手绑紧头发,走到不远处的池塘边,折了一条柳枝拿在手里,重新跃回凉亭前的空地,舞起“剑”来。 寝室里,睡饱了的豹子打了个哈欠,舔了舔爪子,抹了两下毛脸,滴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发现龙还没回来,脑袋歪了歪,见到杨过还睡着,暗搓搓动了动尾巴尖儿。 过了一阵子后,换了一身洁净新衣的杨过站在门口,“咕噜”“咕噜”用凉茶漱口,用了半壶之后,向手心哈了一口气,闻着没有酒气了才满意地重新回到屋中,走到床边,笑嘻嘻道:“叫你打扰我睡觉,还敢下黑手打我的脸,哼!”将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豹子解放出来,轻轻踢了一下豹子的后腿,没好气道:“走,带我去找龙儿。” 豹子低声“呜呼”一声表示不满,抖了抖毛,抬步向外走去,带着杨过去寻龙。 一人一豹,一前一后走着,到了花园之后见到龙正 在练武,便安安静静走进凉亭观赏。 过了一阵子后,杨过见龙快要将全真剑法耍完,马上要练玉女剑法了,手心犯痒,拍了拍豹子,轻声道:“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伸手探出凉亭,折了一条顶花带叶的枝条,大喊一声:“龙儿,我来啦。”飞身出亭,掠到龙的身边,枝条横扫而出。 龙轻摆柳枝,以全真剑法最后一式“关河梦断”拦下杨过的喂招,手腕一转,柳枝连连抖动,转而耍起玉女剑法中的“妙笔生花。”而杨过依旧用全真剑法配合,与龙一起练习玉女素心剑法,双“剑”合璧。 剑法轻灵,然而龙走玉女剑法一路,招式较寻常剑法更为婉约,但见他招数连绵,韵姿佳妙,一身白衣映衬下更显其丰神俊美,绝世脱俗;杨过走全真剑法一路,招式凝重,大开大合,但见蓝衫青年神采飞扬,英气勃勃,俊雅潇洒。 二人默契十足,亲密无间,将玉女素心剑法挥洒得淋漓尽致,当真赏心悦目。 朝阳初升,光辉灿烂。 杨过见龙冰雪颜面上染上了淡金之色,犹似含羞,心头怦然,只想将人拥入怀中,亲热一番才好,招随意转,正正经经的全真剑法带上了几分轻佻,耍得不伦不类。 龙见杨过目中含情,故意使坏,暗道一声“坏小子”,招式陡变,将本该配合使出的“按箫抚琴”变成了“浪迹天涯”,斜剑刺出,打向杨过肋下。 杨过“哎呦”一声,急忙后退三步,侧身躲过,装痴耍赖,说道:“龙儿,你欺负我!” 龙却不想将他放过,笑吟吟道:“小子心思不良,看我好好教训你。”连抢三步,挥动柳枝扫上杨过面门。 杨过笑嘻嘻道:“自古出嫁从夫,龙儿,我可不能让你爬上头去,咱们今儿得立立家法。”凝神应对,持花枝格挡。 此时,龙已欺身上前,与杨过近在咫尺,只听他道:“过儿,不要命啦!” 杨过咧嘴一笑,求饶道:“我认输,家里你说了算。” 原来,龙右手出剑击打乃是虚招,为的是接近杨过,真正的招数在左掌上。杨过格挡必要抬起手臂,如此一来,胸前门户半开。龙左掌打出,正按在杨过心口,若是在对敌之际,龙的掌上灌了内力,杨过被这么一按,非得受重伤不可。幸好,两人只是玩闹。 龙轻轻一推,将杨过推出尺许。 杨过死皮赖脸,再次凑近,笑嘻嘻道:“龙哥哥,送你朵花儿。”手腕上翻,将花枝竖在二人胸口之间,红花娇艳,喷香扑鼻。 两人练武的动静不小,周遭已有人观看,杨过只好改口唤“龙哥哥”,不再耍调戏剑招,灵机一动,变成当众献花。这两人素来亲密,要好,落在旁人眼中就是情谊深厚。杨过表情轻佻,更像是故意在人前开玩笑,除了欧阳锋、黄药师、洪七公和武敦儒四个知情人外,旁人皆没有怀疑,觉得有趣儿罢了。 陆无双性子活泼,见杨过献花,喊道:“杨师叔,美人配好花,给戴上啊。” 程英腼腆,性子内敛,见表妹胡闹,微微斥道:“表妹!” 陆无双笑吟吟道:“难道我师叔不是美人吗?”挽着程英的手臂,催促着杨过给龙戴花。 其时,富贵公子、王侯子弟头戴花朵为装饰乃是流行,男子戴花 并不突兀。 杨过笑道:“龙哥哥,大家伙儿都看着呢,给个面子。”折断过长的枝条,将艳丽红花别在龙的耳边,扬声赞道:“美!”见龙面色微沉,低声讨好道:“咱们一起,一起。”急匆匆跑到凉亭边,又摘了一朵给自己戴上,嬉皮笑脸地拉着龙来到众人跟前。 两人一个俊美出奇,一个眉清目秀,配上红花更添风致,皆是翩翩佳公子模样。 洪七公拍手道:“好,好,好,这个好。”扭头打量黄药师和欧阳锋,笑道:“我看你俩模样也不错,要不也带一朵儿。”招呼着面上晕红,看着龙发痴的郭芙去摘花。 欧阳锋道:“你自己怎么不戴?” 洪七公拍拍肚子,笑道:“我都快胖成球了,戴上了花儿岂不是成了丑八怪,不行,把人吓坏了怎么办?造孽啊。” 黄药师摆摆手道:“我面相刻薄,戴花儿不好,欧阳兄俊朗,你来,你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儿,你们父子三个都打扮上,多好。”从外孙女郭芙手中接下两朵红花。 欧阳锋见二人要拿自己开涮,哪里肯?袖袍一甩,躲过黄药师,道:“别胡闹,我翻脸啦。” 洪七公呵呵笑道:“老蛤蟆戴花,越带越年轻。”从黄药师手中夺过一朵红花,奔着欧阳锋追去。 欧阳锋左闪右避,顷刻间与洪七公过手数招。 黄药师见二人斗招过瘾,心生向往,笑道:“芙儿,快去把你爹娘叫过来,一块儿看热闹喽。”扬声道:“七公,我来帮你。”加入“战局。” 欧阳锋道:“老邪,你不地道啊。”旋身飞舞,躲过二人夹击,长臂一探,也摘了朵红花捏在手中,笑道:“咱们一人一朵,谁也不亏,戴得上戴不上全凭本事。”转守为攻。 如此一来,从二人夹击一个,变成了三人互斗,场面激烈、欢快。 洪七公红光满面,一身灰色破衣,邋里邋遢;黄药师面容清癯,青衫潇洒;欧阳锋五官俊朗,白袍鼓荡,威武不凡。 三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此时不拼内力,只拼身法,奇招频频,动作迅如电闪。青、白、灰三团人影在亭前空地上跳转腾挪,呼呼喝喝,看得人眼花缭乱。 杨过趴在龙的肩头,看着三位宗师武功高妙,心中既佩服又羡慕,笑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们三位一般厉害呢。” 龙道:“过儿,你还年轻,只要好好努力用功,超过这三位也不是不可能。” 杨过道:“可我现在还想不明白往哪个方面用功,爸爸毒术无双,蛤蟆功无敌,洪老帮主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称绝,黄岛主的玉箫剑法、弹指神通还有奇门遁甲之术高妙。他们三个可谓各有所长,可我呢,好像什么都会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学精。”扁扁嘴,接着道:“就说古墓武功吧,这是我练得最熟的,可我打不过你。”顿了顿,叹道“我功夫学了不少,可就是没有一样能独当一面的,哪一个都不算我的,龙哥哥,你说,这可怎么办?” 龙道:“那你就融合百家所长,想法子自创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功夫。” 杨过眼前一亮,点头道:“恩,这个主意好,龙哥哥,你真聪明。” 龙心道:“不是我聪明,是你自己聪明。”回想了一下杨过的经历,暗自担忧。 第一四八章 黄岛主 http://.biquxs.info/

书中,杨过决定走上自创武功之路乃是由金轮国师点拨,而武功蜕变则是因为神雕指引,受到孤独求败影响。不过,麻烦的是,杨过有机会接触玄铁重剑,得孤独求败传承之时已经断臂了。 杨过见龙突然发呆,心中疑惑,蹭了蹭龙的脸颊,轻声问道:“龙哥哥,怎么啦?” 龙定了定神,说道:“这里人多口杂,我回头再跟你讲。” 杨过会意,心道:“想必龙儿是想起我的原本命里经历啦。”按下心思,安慰道:“别担心,一切有我担着。” 龙点了点头。 两人不动声色,继续看欧阳锋等人比斗。 不一会儿,郭芙领着郭靖和黄蓉过来了,一并前来的还有朱子柳和点苍渔隐。 只听黄蓉笑道:“这三位老人家可真有精神,把咱们这些小的都比下去了。”扭头看到了搂抱在一起,头戴红花的龙和杨过,拽了拽郭靖的袖子,笑吟吟道:“靖哥哥,你看。” 龙和杨过在郭靖和黄蓉面前还是知道收敛的,见二人看过来,随即分开,上前行礼,一个唤“郭大侠、郭夫人”,另一个叫“郭伯伯,郭伯母。” 郭靖见二人打扮有失体统,不禁皱眉。 郭芙在一旁瞧父亲脸色有变,急忙解释道:“爹,妈,龙公子和杨大哥头上的花儿是外公他们让戴的,我们可不敢不听话。”说着面上绯红,躲在黄蓉的背后偷瞧龙,心道:“龙公子真是好看。”心里头小鹿乱撞。 郭靖听是岳父大人让两个小的胡闹,便没了脾气,专心看三人比斗,寻思以长补短。 黄蓉见丈夫吃瘪,暗暗好笑,见女儿神色,又看了看面若寒霜,从未给过女儿半分眼色的龙,暗自叹气,锤了锤后腰,心道:“任大的随意吧,我还是先顾着肚里的小的吧。”依靠着丈夫看洪七公和欧阳锋联手对付黄药师。 洪七公、欧阳锋和黄药师单从招数论,武功不相上下。若是三人之间,你攻我,我斗他,他打你,这场比斗怕是要持续个几天几夜。三人武功上有造诣,为人皆精明,于是打着打着便耍起了心计。洪七公和欧阳锋近些日子走得近,两人互相使个眼色,随即联盟,打算先将黄药师踢出去,然后二人互斗,一争长短。 黄药师果然不敌二人,百招过后,被欧阳锋缠住了手脚。 洪七公顺顺利利将红花插在了黄药师的头上,笑嘻嘻道:“恩,好看。”扭头看向黄蓉和郭靖,问道:“靖儿,蓉儿,你看,红花配青衫,正是红配绿”被欧阳锋捂住了嘴,只听欧阳锋笑道:“咱们俩占便宜了,别让老邪难堪。” 黄药师气鼓鼓道:“卑鄙。”将手中的红花塞给洪七公,扭身走出战局,留下洪七公和欧阳锋接着斗。 黄蓉见爹爹头戴红花,面上薄怒,觉得甚是有趣儿,笑道:“爹,挺好看,显年轻。” 几个小的暗自忍笑,不敢放声。 黄药师冷哼一声,将程英招到身边。 程英恭敬道:“师父,有何吩咐。” 黄药师伸出手来,将周围一圈人点了点,对程英道:“英儿,数数人数,过儿和天仙就算了,有几个人给我摘几朵花,一个跑不了,都给我戴上,今儿一天不许摘,谁要是敢不听话,让我看着了,哼哼,等着倒霉吧。” 程英道:“是。”当着黄药师的面清点了人数,拉着陆无双一起去摘花。 郭芙笑道:“外公,我爹还得巡城呢,要是让人看到了他戴花儿,要被笑死了,您就放放水吧。” 郭芙虽然任性、刁蛮,但最看不得自己的亲爹、亲妈被笑话,所以贴心规劝,为郭靖求情。 黄蓉心道:“这是邪性上来了。”见郭靖苦笑,也不忍丈夫为难,也求道:“是啊,爹,你女婿还给出门呢,他就算了,我们几个没有要务在身的,在府里陪您一起闹就够了。”上前挽着黄药师的胳膊撒娇,笑道:“看在肚子里这个的面上,放过靖哥哥吧,啊。” 朱子柳、渔隐、大小武等人想了想郭靖戴花巡城的样子,虽然觉得有趣儿,但也觉得有失体面和身份,跟着一起求情。 黄药师也并非执意要郭靖难堪,只是看不惯郭靖的憨厚性子,故意吓吓他,见众人找台阶下,也就不纠缠,微微怒道:“行吧,不过你们剩下的都得给我听话,知道吗?” 众人齐声道:“是,谨遵黄岛主吩咐。”哄笑一团。 这时,程英和陆无双回来了,两人各自兜着一团红花。程英心细,采摘之时尽数挑那些已然开放的花朵,将花骨朵都留下了,也没伤了太多枝叶,因此,亭边的景致还算完好,等过个两天就没差别了。 黄药师点点头,很是满意,先取了一朵给自家闺女戴上。 黄蓉笑道:“谢谢爹。”转头问道:“靖哥哥,好看吗?” 郭靖点头,赞道:“好看。” 他不会说什么讨好话,实话实说罢了。 旁人见了他夫妻恩爱,暗自羡慕,不再等黄药师吩咐,纷纷上前取了花朵戴在头上,唯有一个点苍渔隐别别扭扭。 朱子柳暗自好笑,口中却劝道:“师兄,好看,这叫风雅,没人笑话,戴着吧。”心中打算回头赶紧给点苍渔隐画一幅画像,带回去给师父和各位师兄弟过过瘾。 点苍渔隐见黄药师瞪自己,霎时没了脾气,举着宽大的手掌,笑道:“好看,好看。” 黄药师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见几个女孩簪花入鬓,更添娇艳,见武氏兄弟和朱子柳心甘情愿,又见杨过和龙,安心转身看欧阳锋和洪七公两人结果如何。 如今,欧阳锋因为早日恢复记忆,曾在寒玉床上练功,又曾修习过一部分《九阴真经》,所以在内力上比洪七公要高。但二人此番不比内力,比的是招数,是速度,千百招下来仍分不出胜算。 太阳已经高升,驱走了晨起寒冷,时辰不早了。 欧阳锋和洪七公注意到一圈人皆戴上了红花,一个个喜气洋洋,干脆收手不比了,和和气气,将各自手中的花儿给对方一戴,结束了比斗。 洪七公朗 声道:“好啦,今天就到这儿,时候不早,赶紧吃早饭啦。老叫花子先走一步。”奔向饭厅。 众人紧随而去。 早饭之后,郭靖带着武氏兄弟去巡城。本来他也想带着杨过,顺便跟杨过提提婚姻之事,但黄药师眼疾手快,又将杨过截走。郭靖不敢违抗岳父,只好又将心思压下。 黄蓉见自家爹爹对杨过疼爱有加,想到丈夫的心意和女儿的心意,只觉得头疼不已,饶是智计无双,此时没有半分法子解决,只能顺其自然,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她临盆在即,没有精力再管其他,拉着郭芙、程英和陆无双藏在屋里做女工、说说话,还算舒心。 打发了要给龙和杨过画像的朱子柳之后,黄药师、洪七公和欧阳锋将门一关,围坐在龙和杨过的身边。 欧阳锋叹道:“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就怕郭靖知道了他俩的事儿,你们先说,我先歇歇。”抱着柔软的豹子当枕头,卧倒在床,一旁听着。 杨过不好意思挠挠头,往龙身上一压,厚着脸皮道:“黄岛主,您觉得怎么样?我跟龙儿是不是很配?” 龙斜眼看着杨过,淡淡道:“不害臊!” 杨过笑了笑,等黄药师说话。 黄药师端详了二人一会儿,点头道:“看起来是不错,你小子资质好,模样好,不管是跟男、跟女都不差,至于天仙嘛,地上独一个,他都是仙了,肯答应跟你个凡人在一起,就算是你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也就说不得了。”与洪七公对视一眼,拍手道:“挺好!” 洪七公道:“就挺好啊,不给出出主意?老蛤蟆头发都该愁光了,再耗下去,直接冬眠去了。” 在五绝中,黄药师是唯一一个真懂感情的,所以,洪七公和欧阳锋才拉着他来这儿讨论龙和杨过的事情。 黄药师道:“要是旁人,还真能出出主意,这俩”呵呵一笑,道:“一句话,能瞒就瞒,瞒不住就躲。”向杨过招招手,问道:“在乎名声吗?在乎武林地位吗?在乎别人说什么吗?” 杨过指着龙道:“我在乎他。”果断、干脆。 黄药师大赞一声“好”,笑道:“成了,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不用管以后怎么样,谁要是敢拦着你俩,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谁要敢废话,老子弹指神通点死他。” 杨过拉着龙道:“多谢黄岛主,晚辈感激不尽。” 欧阳锋拱拱手,笑道:“药师兄,谢过了。” 黄药师摆摆手,笑道:“好说,好说。” 洪七公道:“哎、哎、哎,先别急着谢,我说,八成第一个阻止的就是你的好女婿,怎么,你还能一指头点死他,你闺女还不得跟你拼命。” 黄药师无所谓道:“那就躲嘛,天涯海角,地方多了去了,他俩要是还躲不过一块儿木头,干脆散了得了,费什么劲啊。” 洪七公皱眉,说道:“不行,再多给想想,靖儿对过儿寄予厚望,体贴关爱,当亲儿子那么疼,不能只顾小的,不顾大的啊,老邪,再想想。” 第一四九章 情为何物? http://.biquxs.info/

杨过听洪七公这样讲,心中亦对郭靖产生歉疚之意,面露为难。 黄药师道:“都别急,七公,过儿,我问你俩。” 洪七公和杨过静听。 只听黄药师道:“靖儿是过儿亲爹吗?是他把过儿养大的吗?教导过几年啊?” 欧阳锋在床上听着,心道:“老邪果然会问,句句都在点子上,不得了。”挠了挠豹子的肚子,面上露出了笑模样,向龙挑了挑眉,冲着黄药师竖起了大拇指。 龙浅浅一笑,心道:“郭靖憨厚,若是被问了这几个问题,只能结结巴巴答不出,反而会心生自责,将过儿半生可怜的原因揽到自己身上,理亏之下莫说要管教,恐怕连句大声的话都说不出口。”偏头看向杨过,见杨过眼中灵光一闪即没,转而犹豫不决,便知杨过不忍心如此质问郭靖,暗暗感叹杨过心肠好,行事不再仅凭热血,变得成熟、稳重多了。 洪七公则是一怔,暗自思索。 只听黄药师接着道:“你们啊,就知道扯上一辈儿,上一辈儿,要是没有他郭杨两家的交情,杨过就算死在街头,郭靖也就是可怜可怜孩子孤苦,给他些银钱、给点吃的,让他有条命活,再好点儿,跟敦儒和修文似的,收他为徒罢了。他杨过要是不姓杨,郭靖能成天想着嫁女儿吗?一辈儿算一辈儿,一码归一码,少扯那些个没用的。” 涉及三代恩怨,杨过不好表示想法,闭口不言。 洪七公面露愁苦,叹道:“你这说的吧,是道理,也不是道理,搁普通人身上,还真是救不救都成,这不是已经这样了吗?谁让靖儿死心眼子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洪七公不想两个小的前路艰险更不想自己的爱徒内心煎熬,到这个当口,反而比两个当事人更为着急。不同于欧阳锋和黄药师只为了一方考虑,洪七公想两手一把抓,求个两全其美。 黄药师冷哼一声,埋怨道:“死心眼子还有理啦,他活该!”嫌弃地抖了抖袖子。 洪七公看黄药师脸色,便知他在为郭靖带着有孕的黄蓉守城心中不满,心疼闺女劳苦,于是劝道:“谁让咱们蓉儿也死心眼子,满眼里都是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得了,你也别急,咱们这不都在嘛,出不了事儿,准保咱们蓉儿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黄药师迁怒,没好气道:“都赖你,收谁当徒弟不好,非得收根儿榆木,哪怕是收根儿柳条,插土里头还能长长叶儿,这可倒好,这么多年了,脑子还是那么僵,死得不能再死,就知道等着长木耳。” 洪七公乐呵呵道:“怪我,怪我当年眼瞎,老邪啊,蓉儿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先顾着眼前,消消气,消消气。” 黄药师深吸口气,缓缓道:“不怕,缺心眼儿有缺心眼儿的好处,凭他那颗榆木脑袋,只要你俩不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晾他看不出你俩到底什么关系。”招招手让杨过给倒杯茶顺气,接着道:“眼下,最该防着的人还是我闺女。如今,她顾着肚里小的,分心乏术,脑子还蒙着,轻易顾不上你俩,等孩子降生之后,她心思一通,保不准儿哪天看出端倪来。我这闺女一门心思向汉子,事事为丈夫打算,真要是让她看出来你俩搞一起了,放心,不用等郭靖知道,为了丈夫舒心,我闺女先想法子将你俩拆了。” 知女莫若父。 黄药师一手将黄蓉带大,精心教导,使得女儿学识渊博,智谋非凡,心生九窍,清楚黄蓉的城府有多深,手段有多高。黄药师暗想,若是黄蓉出手干预,龙和杨过抗不过几个回合就得散。 洪七公也道:“别看蓉儿是老邪的闺女,刚出来走 江湖的时候,还能看出点儿妖女的样子,有几分邪性,可自从嫁了你郭伯伯之后,哎呦,贤惠得不能再贤惠。你郭伯伯把你当儿子看,你郭伯母把丈夫当天看,为了靖儿心里痛快,她是一定会插手的,兴许啊,你俩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让蓉儿给”说着,做了个掰断的手势。 杨过抱着龙的肩膀,说道:“那不行,要是没了他,我活不了。” 龙握了握杨过的手,要他稍安勿躁。 杨过将龙的手牵起,凑近嘴边亲了亲,目中缱绻,深情款款。 欧阳锋这时凑了过来,拍了拍杨过的肩膀,叹道:“难就难在这儿了,臭小子别的没随,就随了他爹的专情,你闺女要是真棒打鸳鸳,他可得疯,到时候,两家可就要结仇啦。” 黄药师将二人情状收入眼底,赞道:“专情有什么不好的。”受杨过深情感染,思及与妻子恩爱笃深,感同身受,心念一动,正色道:“你俩别担心,蓉儿交给我了,我这个当爹的定不让她使坏。” 洪七公急道:“先别想着互相对付,办法呢?咱们说了这么半天,办法呢?” 黄药师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能瞒就瞒,瞒不住就躲,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不就是办法吗?” 洪七公叹道:“得,里外里还是坑靖儿呗。” 黄药师扭头看向一边儿,心道:“坑得就是他。我好好一个漂亮闺女,让头蠢猪给拱了,还不能让老丈人撒撒气吗?哼。” 洪七公见黄药师越老越孩儿气,不禁苦笑,说道:“行吧,靖儿走运了半辈子,也该倒倒霉,便宜不能让他一人占了不是。” 杨过见三位老人家为自己操心,有些过意不去,站起身来,一揖到底,恭敬道:“杨过有福,多谢前辈关怀。” 洪七公笑道:“不用多礼,我们就是岁数大了,闲着没事儿干,瞎操心,快起来。”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挤了挤眼睛,将杨过扶起来,说道:“你招人喜欢,我们三个老东西乐意给你想法子,把心放肚子,先跟天仙好好腻歪着,事到临头再说。” 杨过感激,恭敬道:“多谢前辈。” 洪七公揉了揉肚子,乐呵呵道:“老叫花儿嘴馋了,去厨房溜达一圈,你们接着聊吧。”那脚一勾,将竹棒从地上挑起,捞在手里,哼着莲花落走出屋子。 黄药师不动,似有话要说。 龙道:“黄岛主,有话直说。” 欧阳锋笑道:“这俩孩子没忌讳,什么都能讲。” 黄药师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就多几句嘴。”看向龙,接着道:“孩子,我能看出来过儿喜欢你,可反过来,我却没看出来你喜欢他,懂我的意思吧。” 龙点了点头,淡淡道:“黄岛主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喜欢过儿。” 杨过也道:“是啊,龙儿不喜欢我的,他只是关心我,关爱我。” 黄药师见二人坦然承认,心中诧异,笑道:“这我可不懂了,那你为何答应要跟过儿在一起,不委屈吗?”接着又问杨过,说道:“你一头火热,心里不难受吗?” 龙和杨过齐齐摇头。 黄药师皱眉,不能理解。 杨过笑了笑,解释道:“龙儿的功法特殊,需得断情绝爱,若是动了情思,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所以啊,他一辈子不能喜欢谁的。我原来也练这路功夫,但是,我修炼的时间短,遇见爸爸之后,便随他练白驼山庄的内功心法,不受这套冷冰冰的功夫影响了,可以随便喜欢人。龙儿自幼练 功,内功再过几年就该至臻境了,没法子更改运功法门,仍需时刻保持心如止水,少情少欲。”说到这儿,嘻嘻一笑,道:“可我没羞没臊,死皮赖脸非得喜欢他,龙儿没辙了,只好答应我了。” 黄药师一怔,看向欧阳锋求证。 欧阳锋笑道:“我家里事情奇特,让药师兄见笑了。” 黄药师恍然,笑道:“是份奇缘。”心念一动,又道:“你们想过以后吗?相处的时间长了,肯定是要产生感情的,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龙淡然道:“没办法,只能等死,我只要对过儿动了情丝,必受内功反噬,功力越深,反噬得越厉害,活不长的。” 杨过道:“恩,活不长的。”不等黄药师发问,笑道:“等我跟龙儿两情相悦之后,我们就要数着日子活啦,到时候躺在一起等死。” 黄药师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由“啊”了一声。 只听杨过吟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黄药师心头一震,喃喃重复道:“直教生死相许,生死相许”潸然泪下,青衫湿透。 欧阳锋递了块儿手帕给黄药师,缓缓道:“药师兄,咱们老了,小年轻的想法琢磨不透吧。” 黄药师拭了拭泪,说道:“恩,琢磨不透。”长长叹口气,颤声道:“内子离去多年,我呢,时常想念,睹物思人,自诩痴情人,原来原来”顿了顿,摆摆手,衣袖掩面,呜咽了一会儿,脸上挂着泪痕,砸了砸腿,接着道:“原来我还是不懂情为何物,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相比情爱,我更放不下的是生死。” 欧阳锋戳了戳黄药师的胳膊。 黄药师抬头。 欧阳锋道:“怎么越老越糊涂,你要是早早殉情,你闺女怎么办?不要啦。你娘子要是知道你不管女儿,就算你追下去了,也得恨着你。药师兄,专情一人不容易,为一个人守身这么多年更不容易,谁规定有情就得一块儿死啊,这俩人是没别的法子,活着不如死了,你有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女,没准儿过些日子还能得个外孙子,有什么可寻死的,好好活着吧。”叹口气,笑道:“瞧瞧我,忙忙活活,给他俩劳心劳力,没准儿还得给俩人送葬,倒霉到家了,要寻死也是我先来,你后头排队,别争。” 黄药师重重点头,说道:“不争,不争。” 欧阳锋道:“这就对了,记着,你是有闺女的人,有想不明白的去问闺女,老人家就得有老人家的样子,多听闺女的话。”转而斥责道:“瞅瞅你俩,还把人弄哭了,不省心,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杨过吐了吐舌头,与龙一齐道:“黄岛主,对不住,惹您伤心啦。” 黄药师道:“没事,最近风大,多哭哭也好,免得眼里进沙子。” 欧阳锋道:“差不多得了,门边的盆里有水,干净的,快去洗洗,这要是让你闺女、女婿看着了,还以为我们父子三个欺负你,别生误会,快去。”推搡着黄药师去洗脸。 黄药师洗好了脸,心情也平复了,看着龙和杨过笑道:“我越看越喜欢你俩了。” 欧阳锋将水盆里的红花捞出来,甩了甩,扔给黄药师,笑道:“别耍赖,戴上,不过今晚子时不许摘,你自己说的。” 黄药师痛快,将红花往头发上一别,笑问:“欧阳兄,满意吗?” 欧阳锋正要道:“满意”,话未出口,忽听外头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屋门被一把推开,劲风迎面吹来。 第一五零章 君子 http://.biquxs.info/

四人定睛一看,来者何人?正是武修文。 黄药师问道:“修文,发生什么了?如此慌张?” 武修文急道:“师公,师父要我来找你们,说情况紧急,别的还没说,前头等着大家伙一块儿商量呢。” 黄药师道:“估计是鞑子见不好攻城,想出什么诡计刁难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四人跟着武修文去前厅见郭靖。 厅里,郭靖、黄蓉、洪七公、朱子柳、点苍渔隐、程英、陆无双、郭芙、武敦儒都在。只见郭靖眉头紧锁看着黄蓉,似是在等她出主意。黄蓉坐着,手中拿着一份信,其他人都面露焦急。 武修文将四人带到后便凑到哥哥身边。 洪七公向黄药师招手。 黄药师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杨过。 杨过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龙微微皱眉。 欧阳锋见郭靖等人全都看向了杨过,心中一跳,急道:“有话直说。” 原来,金轮国师来信,信中言明已请了全真教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甄志丙、崔志芳和陈清和六位道长做客,此番特地邀请郭靖和杨过一叙。 杨过问道:“为何要我陪郭伯伯去?我跟全真教没交情,那个大和尚知道的。” 郭靖带领武林人士守卫襄阳城,乃群雄之首,地位显赫。蒙古忌惮,想要诱郭靖入局,趁机擒拿或截杀理由充分,但杨过仅在英雄大会上出过风头,名声不算响亮。而且如今城中高手众多,三大宗师皆在,他的武功相较之下平平无奇。金轮国师要杨过陪着郭靖前往蒙古大营解救全真道士的做法,当真突兀,令杨过一时无解。 黄蓉道:“金轮国师曾败于你和龙公子双剑合璧之下。过儿,他要你陪同,下定心思要除了你,使得龙公子单剑不能相抗,破了你们的双剑合璧,为自己免去后顾之忧。心思着实歹毒。” 欧阳锋怒道:“他敢!” 黄药师拦下要夺门而出的欧阳锋,说道:“现在去也没用,咱们是要救人,不着急杀人,再等等。”心中却暗骂全真道士无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曾经,全真七子以天罡北斗阵与黄药师作对,因此,黄药师对全真教中人并无好感。但是,郭靖曾受全真七子恩惠,尊丘处机为师,基于这些情分,不得不思索救人之法。 欧阳锋冷哼一声。 洪七公也劝道:“别急,咱们这么多人呢,不能让你儿子出事。” 杨过向欧阳锋摆摆手,接着道:“黄岛主、洪老帮主和我爸爸都在,任一个出去了,都能将金轮国师宰了,他不怕杀了我之后,有人给我报仇吗?” 黄蓉叹道:“过儿,高手如何,抵得过万箭齐发、火炮轰炸吗?那恶僧便是想先将靖哥哥和你拿下。成功之后,蒙军趁着人心惶惶一举攻城,将咱们尽数围困在襄阳城里。” 郭靖补充道:“那和尚只要你我前去,不许旁人跟随,必定安排妥帖,只要发现不是仅有你我前去救人,当即就要取了六位道长的性命。”重重一叹,双掌按在杨过的肩头,脸色凝重,说道:“过儿,辛苦一趟,陪郭伯伯去救人吧。” 因为孙婆婆命丧于郝大通之手,杨过对全真道士更无好感。不过,此时兵临城下,多一分助力也是好的。杨过想着关顾大局,侠义之心顿起,开口就要答应。只是还未点头,忽觉肩头一空,眼前白影一晃,被推开了半尺。 原来是龙掠身上前,格开了郭靖的手臂。 杨过才一站稳,只听龙冷冷道:“过儿不会去的,郭大侠另寻他法吧。” 郭靖一怔,没想到龙会突然出现并拒绝了救人之事。他以为龙担忧杨过受伤或是丧命,于是笑道:“龙公子,我自认为武功不低,可保过儿周全,再说了,大丈夫顶天立地,救人性命,该当义不容辞,过儿通晓大义,定愿意解救几位道长的。” 杨过走到龙的身边,说道:“龙哥哥,去一趟也没什么大碍吧,打不过就跑嘛。” 郭靖听杨过答应前往,心中欢喜,暗赞杨过仁义,面上带笑,连连点头。 龙不理会郭靖,转身面对杨过,澄澈寒冷的眸子凝视杨过的双眼,冷冷道:“我不许你去。” 杨过曾立誓永不违背龙的意愿,哪里肯违抗,但是念及人命关天,此事非同小可,若不去救人,良心难安,一时踌躇。 全真道士命悬一线,情势危急。龙担心杨过出事,合情合理。其他人见龙阻止,除了郭靖之外,也不好说其他的言语规劝或是拒绝,因此全都沉默不语。 此事的决定权已完全落到了杨过的手上。 杨过咧嘴一笑,想要与龙商量、商量,只听龙道:“过儿,你可以答应,不过,从你走出城门的那一刻起,你我便再无任何关系,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众人听“就此别过,永不相见”,皆大感诧异,面面相觑,不知龙为何说出此等决绝之词。 黄蓉走到郭靖身边,轻声道:“靖哥哥,古墓派与全真派有仇怨,龙公子身为古墓派掌门,自是不愿让自家人去救对头的。” 郭靖道:“我听丘道长说过两派纠葛,不过私人龃龉罢了,哪里比得上人命啊。” 黄蓉道:“咱们认为是小事,在两派之间就是大事。”轻声叹道:“此事难为过儿了。” 郭靖惦念几位道长的安危,忍不住上前劝道:“龙公子,人命关天,你高抬贵手。等襄阳城危难过去之后,再论如何?” 龙冷笑一声,微微转身,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缓缓道:“六个道士的性命与襄阳城之危有什么关系?”顿了顿,凝视郭靖道:“不过是六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拖后腿、添麻烦的窝囊废。死了就是死了,有什么打紧的?” 众人被龙的眼光一扫,心中已然发颤,又听他冰冷无情,视性命于无物的言语,竟觉得恐怖了。 郭靖被龙盯得心中一惊,又听龙辱骂六道之语心中不快,但值此非常时候,不便争辩,定了定神,如实道:“六道生死确实与襄阳城之危无关,但六道为守城而来,因此才被擒拿,乃是仁义、忠义之士,怎可眼睁睁看他们丧命呢?龙公子,帮个忙吧。” 龙收回视线,冷笑不语,经过郭靖和杨过身边,径直走出门去。 杨过急呼:“龙哥哥。” 龙脚步不停,眨眼间没了身影。 杨过害怕龙一去不返,心道:“六道死就死了吧。”拱手对郭靖道:“郭伯伯,对不住了。”掠身而出,追随龙而去。 郭靖见杨过身影也消失,愣了愣,随即大喊:“过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可儿戏。” 黄蓉走上几步,安慰道:“靖哥哥,先别急,总算还有时间,对方这般安排了,定不会轻易下手取命,我看过儿有心救人,让他劝劝龙公子也好。”心中也不禁责怪全真道士无能,尽会添麻烦。 郭靖面对空空如也的门口,伫立良久。 洪七公道:“怎么办?” 欧阳锋道:“我们家天仙说了算。”转身走了。 黄药师道:“人家说的没错,六个道士跟襄阳城有什么关系,死了就死了,咱们活着的给报仇不就得了。”向女儿挥挥手,跟着欧阳锋走了。 洪七公乃正派魁首,断不可做不顾人命之事,只好留在当场。 陆无双悄悄道:“表姐,咱们俩怎么办?我师叔和你师父都走啦。” 程英道:“咱们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暂且安心在这儿等吧,上次你也见识过了,龙公子虽然杀伐果决,但绝不是分不清是非之人,今日他如此决绝,其中必有蹊跷,定有咱们不知道的理由。” 陆无双点头道:“表姐,你说的对。” 朱子柳、点苍渔隐、郭芙和大小武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自处。 杨过追上龙的时候,龙才行至花园。 杨过唤道:“龙儿,等等我。”抢步拦在龙的身前。 龙停步,缓缓道:“你想去救人就去救吧,何必来寻我。” 杨过道:“龙儿,他们哪里有你重要。” 龙道:“过儿,你怨我吗?” 杨过道:“怨你什么?咱们本来就跟臭道士有仇怨,不救他们才应该的。” 龙道:“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杨过会意,笑嘻嘻道:“我发过誓要听你的话,现在我听你的话了,也算是君子所为对不对?龙儿,你安心吧,我还不至于因为几个道士良心不安。” 龙看了看四周无人,看着杨过道:“过儿,我上次说过你会断臂,是不是?” 杨过点头。 龙接着道:“就在襄阳城。” 杨过一惊,皱眉道:“这里?” 龙道:“对,就在这里,所以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眼睛,片刻都不行。” 杨过问道:“是谁砍断了我的手臂?” 龙摇头道:“我不清楚,很多事情变了,物是人非,谁都有可能。” 杨过道:“可是这个理由不能跟别人说,龙儿,你要被误会成没心肝的冷面神了。”叹口气,将龙拥入怀中,笑道:“你对我真好,想得真周全。” 龙道:“过儿,我承认我很自私,但在这个地方,我只能护着你,旁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杨过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总是为我打算的。” 龙突然叹气。 杨过柔声问道:“怎么了?” 龙道:“过儿,何必心肠这样好,我就不该让你来襄阳。” 杨过叹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想过这回事儿,事到临头,反而看不得别人丧命了,龙儿,我的武功虽然不是最高,但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龙道:“真要去?或许你有命回来,但你的右臂” 杨过问道:“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我若没了右臂,你肯定要伤心得呕血,我不敢。” 龙推了推杨过,仰望着他的脸,连连叹气,终于道:“过儿,你自己做决定吧,我不管了,我回屋里去等你,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 半盏茶功夫后,杨过随郭靖出城,赶赴蒙古大营救人。 第一五一章 情趣 http://.biquxs.info/

一个时辰后,全真教六名道士来到襄阳城下,在大小武的接引下进入郭靖的临时宅院。黄蓉作为女主人,说了几句不冷不淡的安抚话,问过郭靖和杨过境况后,安排六人休息整顿。其间,龙一直未曾露面,在屋中等待杨过归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薄雾冥冥中,发足狂奔的红马将意识模糊的郭靖和昏迷不醒的杨过背了回来,焦急地在城下嘶鸣,悲凄、惶急。 一直在城头等待的朱子柳和点苍渔隐立刻吩咐守将打开城门,将二人救回府中。 黄药师察看过两人伤势,给他们各自服下九花玉露丸,然后,由洪七公为郭靖运功疗伤,由欧阳锋为杨过运功推拿。只是不巧,众人才松下一口气,黄蓉突然“哎呦”一声。原来,她一直为二人忧心,此时见了丈夫重伤,心疼之下,一不留神动了胎气,竟要提前生产。 黄药师本想一起陪着欧阳锋看顾杨过,此时只能照顾女儿了。 幸好府中人手充足,黄药师将决策之权交给朱子柳之后,带着郭芙、程英和陆无双陪同黄蓉生产。 朱子柳智谋只在黄蓉之下,坦然接任,沉着应对,先安排点苍渔隐带着大小武上城楼看守,时刻关注敌情,然后将恢复了些精神的全真六道安排在府邸周围充当守卫,以防贼人偷袭,趁人之危。 在此内忧外患之际,众人各司其职,毫不慌乱。 欧阳锋运功完毕,将昏睡的杨过安放在床上,对龙道:“胳膊和胸口上的都是皮肉伤,看着吓人了些,实际上没流多少血,不用担心。过儿只是力气枯竭,累过头了,方才我已给他顺气调息,气血不再翻腾,好好睡上一觉,恢复恢复气力,估计半夜就能醒过来。” 龙道:“多谢师父。” 欧阳锋道:“行了,你看着吧,我去抓两副药。” 龙道:“师父,您休息一会儿吧,我去。” 欧阳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把方子写给你。”起身锤了锤腰,笑道:“人老啦,不像年轻的时候能折腾了。”速速写了药方交给龙,提醒道:“外头不安稳,把剑带上。” 龙将药方收入袖中,戴好面具,提剑出门。 欧阳锋坐在床头,望着龙的背影摇了摇头,招招手将蜷缩在屋角的豹子唤到身边,将豹子往怀里一揽,轻轻拍着它的背,柔声道:“别怕,你大爹爹不随便打人。” 豹子伸舌头舔了舔欧阳锋的手掌,扭头瞧着杨过。 欧阳锋见状,微笑道:“都怪你二爹不省心,回头等着挨揍吧,咱们爷俩旁边看着,不管他。”眼前晃过龙阴沉似水,苍白如鬼,透着寒气和森气的脸,不由庆幸,低声对杨过道:“幸亏你小子没事,要不然,咱们家天仙八成得杀上终南山,灭了全真教满观的道士才满意。”重重吐了口气,哄着战战兢兢了半天的“孙子”睡觉,琢磨着以后的打算。 甄志丙和赵志敬带着陈清和守在宅子的前门,突见白影从空中飘过,心中皆是一惊。 只听赵志敬道:“是姓龙的那小子吧,哎呦,功夫突飞猛进啊,不说别的,就这路轻功,我师父,你师父,其他的师伯、师叔都赶不上吧。” 甄志丙看龙眨眼间消失在房屋之间,心中暗暗 赞叹,感慨,默不作声。 赵志敬见甄志丙凝重神色,便知道甄志丙担心什么,用肘撞了撞甄志丙的胳膊,说道:“刘师叔还是掌教呢,咱们跟古墓派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这个首座弟子操心。” 甄志丙看向赵志敬。 赵志敬笑嘻嘻道:“你啊,哪儿都好,就是忒实在,什么都写在脸上,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甄志丙哑然失笑,拱手道:“难为赵师哥费心宽慰,志丙谢过了。” 赵志敬笑呵呵道:“都是同门师兄弟,客气什么,我这两年被你罩着,也得了不少好处,多少得回报一些,对吧。” 甄志丙道:“赵师哥言重了,我时常受你提点,帮助,心中感激不尽,但身为首座弟子,身负掌教、师父、各位师伯、师叔的重托,不敢对师哥多加照顾,那些好处不过是门内弟子见风使舵,故意讨好,真论起来,并非我的本意,志丙不敢承恩。” 赵志敬心中好笑,伸手拍拍甄志丙正经、郑重的脸面,笑道:“随口说说,你还当真了。借我靠靠。”顺势压在甄志丙的肩头,接着道:“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跟你争首座,也不跟你争掌教了,咱们俩就是单纯的师兄弟,你喊我一句师哥,我不能不照顾你这个师弟吧,这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跑到我师父哪儿去告状,以后我可就没活路了。”暗中向陈清和使了个眼色。 陈清和霎时会意,恭敬道:“师父,我去周围看看。” 甄志丙点头,道:“注意安全,对了,把龙公子武功精进一事跟两位师祖说一下。” 陈清和应了,快步离去。 赵志敬笑嘻嘻道:“你这个徒儿还真听话,正正经经的样子跟你有**分像。” 甄志丙道:“清和勤奋,刻苦,虽然资质差了些,以后不见得能有多大的成就,但秉性纯良,是个好徒儿,好弟子。” 赵志敬道:“让他多跟清笃混混,学一学油滑的劲儿,多长些心眼儿,未必不能混成了骨干弟子。”不待甄志丙开口,接着道:“你别说这些是小人干的事情,咱们教中争斗一直没有停过,按这个势头,以后只会越来越厉害,更别提还有一些亲蒙古的,或许以后弟子里头还得混进来奸细,光靠老实可活不过几天。” 甄志丙哪里不知教中艰险,只好叹道:“多谢赵师哥提醒。” 赵志敬道:“行了,别谢来谢去了,我困了,眼皮子打架,你让我靠着你睡会儿,行不行?”双臂穿过甄志丙的胳膊之下,将他的腰一搂,脑袋往甄志丙肩头一搭,闭眼打鼾,沉沉睡去。 甄志丙心知这几天来赵志敬辛苦,不忍打扰,静立不动,怔怔地仰望苍穹。 忽而,宅院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甄志丙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望向,不经意间注意到赵志敬眉头微皱,似是被婴儿有力的啼哭打扰,心中一动,抬手遮住赵志敬的双耳,见他眉头舒展,微微一笑。 龙会买药但不会熬药,因此返回之后便接替欧阳锋陪在杨过身边等他醒过来。 杨过睡得很熟,神色也很安稳,看来身上的伤口并没有给他带去多大的痛苦。 龙盯着杨过完整的右臂,心里头喜忧参半,盼望着襄阳城危难 早日解除,也好尽快带杨过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龙见到杨过的眼皮动了动,好像是要醒了,于是轻轻唤道:“过儿。”手掌抚摸着杨过的脸颊。 杨过被龙冰凉的手一触,眉头微皱,眼皮动得更厉害了,睁眼便与龙关切的目光相对,不由得一怔,霎时明白自己是平安脱险,已经回到襄阳城了,笑嘻嘻道:“龙儿”心虚地蹭了蹭龙的手掌。 龙怕杨过乱动之下牵动胸前的伤口,按住杨过的肩膀,说道:“老实躺着,伤口还没愈合。” 杨过咧嘴一笑,依言躺平,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听龙久久不言,忍不住道:“龙儿,我的右臂没丢,你放心吧。” 龙轻轻“恩”了一声。 杨过心中一动,心知龙执着能否保住他的右臂并为此担忧,握着龙的手,温言道:“龙儿,等襄阳城之事解决了,咱们就走吧,跟着爸爸回西域去,再也不来中原了,好不好?” 杨过看不得龙担忧,因此决定放下行走天下和行侠仗义为他带去的骄傲、荣誉和快乐。 龙道:“听你的吧。”摸了摸杨过脸上又冒出来的胡渣,笑道:“我的过儿不是孩子了,已经长大了,得自己拿主意了,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中原也好,西域也好,我跟着就是了。” 杨过喜道:“真的?你真的觉得我长大了?” 龙点头。 杨过激动,撑着身子坐起,因为伤口被牵动而呲牙咧嘴,倒吸好几口气,笑道:“哎呦,还挺疼。”他被疼痛刺激,才想起了与郭靖并肩抗敌之事,急忙问道:“郭伯伯如何了?还好吗?” 龙道:“郭大侠无碍,跟你的情况差不多,有洪老帮主看顾,对了,郭夫人已经把孩子生下了。” 杨过惊喜,笑问:“男孩还是女孩?” 龙道:“是一对龙凤胎,既有男孩又有女孩。” 杨过好奇,提议道:“咱们去看看好不好?”说着,就要下床,半只脚已经伸进了鞋里。 龙道:“过儿,你别急,孩子才刚生下不久,不适合见人呢。而且他们在郭夫人房里,你一个大男人进去不好。” 杨过点头道:“也是,是不太合适。”又将腿收了回来,盘膝坐在床上,讨好道:“龙儿,你再说一句我是大男人好不好?” 龙闻言一怔,失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杨过叹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苦。”伸出四根手指在龙的眼前晃了晃,接着道:“龙儿,我比你小了整整四岁还多,不论是心智还是武功,我都不如你,说句难听的,我就是个小白脸子,今天之前,你还一直觉得我没长大,把我当儿子、当弟弟看的,你知道我多想当大男人。”嬉皮笑脸地求道:“就说一遍,一遍就够,让我过过瘾,成不?” 龙道:“过儿,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要求很幼稚吗?根本不是大男人所为。” 杨过笑道:“这不是闹着玩儿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挠挠头想了想,“啊”了一声,笑道:“对了,这叫情趣,龙儿,好龙儿,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就夸夸我,让我心里头爽爽。” 龙对杨过总是心软的,答应道:“好吧。” 第一五二章 矛盾 http://.biquxs.info/

杨过昂首挺胸,端正坐好。 龙正色道:“过儿,你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有情有义的男子汉了。你能不顾自身安危,舍己为人,乃是正人君子,是个大男人啦。”拍拍杨过的肩膀,问道:“满意了吗?” 杨过点头,连声道:“满意,满意,特别满意。” 龙道:“好啦,别乱动了,伤口又流血了,先躺下,我再给你上些药。” 杨过心情正好,速速躺好。 龙便为杨过上药,边问道:“过儿,你的伤是谁弄的?” 杨过道:“当时是一群人围剿我和郭伯伯,说实话,我连怎么受伤的,我都不知道,只记得胳膊上这道口子是大和尚的金轮划的,别的”压着下巴望了望胸口,回忆道:“胁下那条好像是尹克西弄得,也好像是另外一个,又黑又矮的人,好像叫尼摩星,其他的我就不记得了。” 龙淡淡道:“知道三个就够了,以后再从他们身上讨回来,在同样的地方给他们也划几道口子。” 杨过道:“有爸爸、黄岛主还有洪老帮主在,我估计他们不敢过来了,反正不太疼,就算了吧。” 龙道:“不,我要讨回来。”说得冷然,斩钉截铁。 杨过心中一动,顺从道:“好,以后讨回来。”想了想,问道:“龙儿,你在生气吗?” 龙点头,如实道:“是啊,我在生气,不止生气还恨,我怨恨他们伤了你,怨恨那几个道士无能连累你,还怨恨郭靖拉你涉险救人。”长长叹了口气,话锋陡转,无奈道:“可是我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去救人的,哪怕受伤,哪怕死了也不在乎。” 杨过抓着龙的手探脉,发现并无异常,舒了口气。 龙道:“过儿,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人都是有情绪的,我只是习惯了压制情绪,并不是没有喜怒哀乐,我虽然生气、怨恨,但是还没到大动肝火的地步,因此没事。” 杨过苦恼,皱眉道:“咱们古墓的功夫真怪,练习入门功夫的时候需要心如止水,摒除七情六欲,冷冰冰无欲无求,但到了练玉女心经的时候,偏偏要我爱你,你爱我,浓情蜜意,前后都是扭着的,龙儿,你真的没事吗?我想不透这里头的道理。” 杨过所学已经不少,更有几位宗师陪在身边指导,对武学的理解已经不浅,但随着懂得东西越多,杨过就越想不明白古墓绝情内功的道理。正如他所说的,古墓功夫前后是矛盾的,因此,如果一直练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是自己害死自己。但是,事实很奇怪,龙一直练武不辍,内功在逐渐精深,却没有出现自损的现象。 杨过曾认为,这里头唯一的解释是龙对自己根本没有情意,所以不受内功影响,但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因为玉女素心剑法想要发挥威力一定要求双剑合璧之时两人情谊深厚,也就是说,龙可能对自己爱得不深,但一定是有几丝爱意的,然而,这又与古墓内功的道理相悖了。 龙道:“我也想过这 个问题,还因为这个不想收你为徒,打算不跟你碰面。我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时刻身体疼痛,难受。可是,粗略算算,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练了十八年的内功了,遭到反噬不过三次而已。我也想不明白。” 杨过抓到一丝希望,紧紧握着龙的手,凝视着龙的眼睛,严肃道:“龙儿,你说,咱们会不会有个好结果?或许是老天爷怜悯,要你能好好活着,所以才,所以才有这么古怪的内功,你说呢?” 龙道:“但愿如此。” 杨过泄气,目光黯然。 龙道:“烦恼也是没用的,咱们已经决定好了的,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 杨过点了点头。 龙不再劝说,沉默着给杨过上好药,擦干净身上的血污。 过了一阵子,欧阳锋送来了熬好的药汁,见到杨过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样子,不禁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来,把药喝了。” 杨过故意捏着鼻子做鬼脸,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待口中酸苦散去之后,笑道:“谢谢爸爸。” 欧阳锋道:“就剩个嘴甜,不省心的臭小子。瞧瞧,啊,东一道子,西一道子的,不知道为了谁!哼。”气鼓鼓将碗扔在桌上。 杨过冲着龙挤眉弄眼,望了望屋里,没有找到豹子的影子,问道:“爸爸,小豹子呢?” 欧阳锋道:“药师兄新得了外孙女、外孙子,心情好的不得了,在花园里跟豹子玩儿呢。” 杨过笑问:“爸爸,你羡慕吗?想要孙子、孙女吗?” 欧阳锋瞪了杨过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你能从你肚子里拽一个出来还是从他肚子里拽一个出来,尽说没用的。”摆摆手,释然道:“我啊,这辈子认了,少来试探我。”心念一动,挑拨道:“我说过儿,你这么关心孩子的事情,是不是自己想要啊,哎呦,这可不行,咱们管龙儿叫天仙那是玩笑,他可生不出孩子来,完喽,完喽。”拽了拽龙的衣袖,说道:“臭小子这是要找小姑娘生崽子啦。” 杨过不着急,慢慢道:“我就喜欢龙儿一个,其他的人,不论男女,我连看都不想看,既然喜欢男人了,就注定生不了孩子,我早就想明白了。再者说,生逢乱世,孤苦可怜的孩子遍天下,我要是真的觉得膝下孤单,多收徒弟就好了,没必要非要自己的。对吧,爸爸,我跟你也没血缘关系,但咱们爷俩相处也挺好啊,不比亲生父子差。” 欧阳撇撇嘴,哼哼道:“你才几岁,还膝下孤单,真好意思说出口。你个小混账老老实实祸害天仙一个就得了,别去祸祸别人家的苗子,要是教出一群以下犯上,全都盯着自己师父看的逆徒出来,还不得天下大乱。”说着,戳了戳杨过的脑袋,提点道:“你啊,有喜欢的人啦,也算是成家了,以后做事情多为家里想想,别顶着一腔热血往上冲,不能只顺着自己的心意,你知道等人的滋味多难受吗?你昏迷不醒,一觉到天亮,我们呢,我们这些旁边守着的人什么心情?今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这 六个道士,咱们家天仙敢杀了他全真教满观的道士,不知道轻重。好好想想吧,我去睡觉了。”走出门去。 杨过被欧阳锋说得心中生悔,一时不知道跟龙说什么。 龙道:“过儿,你做得是好事,按着自己的心意大胆去做,不用管我和师父。” 杨过想了想,正色道:“我得管你们。我敬佩郭伯伯那样可以为了黎民百姓、为国鞠躬尽瘁的义士,但是我不想当他这样的人,我说过,我要的是小家美满,我要撑起这个家,我要保护你们,让你们安好,这才是我最该追求的。今日,我确实任性,没顾虑到你们的感受,我做得不好。” 龙道:“只要你自己想得通就好,过儿,别委屈了自己。” 杨过心中感动,却笑道:“好,龙儿,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凑近龙的身边,轻声道:“龙儿,我今天做了好事,给些奖励吧。” 龙道:“小流氓,想要什么奖励?” 杨过笑嘻嘻道:“太过分了我不敢,咱们来个简单的。”眼睛转了转,接着道:“以前都是我缠着你,这回咱们倒过来。” 龙道:“我该怎么缠着你?” 杨过搔了搔耳朵,红着脸道:“你亲亲我。” 龙依言照做,亲了杨过的脸颊一下,淡淡道:“好了,亲完了。” 杨过哭笑不得,笑道:“这也太快了,蚊子都比这个长吧,龙儿,稍微时间长点儿。” 龙点头,问道:“半盏茶,半柱香,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杨过语塞,嘴巴开开合合,合合开开,终于道:“龙儿,我觉得时辰不早了,咱们该睡了。”翻身平躺,为龙让出地方,拍了拍床板。 龙道:“压到你的伤口就不好了,我还是睡绳子吧。” 杨过道:“不怕,这算是奖励。” 龙点头,躺在杨过的身边,手掌挥出,熄灭了烛火。 过了一会儿,杨过还是不死心,贴着龙道:“龙儿,我还是想让你亲我,不过,这回不亲脸了,亲嘴好不好?” 龙翻身面对杨过,说道:“不行。” 杨过道:“为什么?比亲嘴更厉害的,我也做过的。” 龙道:“会撞到鼻子。” 杨过“哦”了一声,没法反驳,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复杂情绪。 过了一会儿,龙问道:“过儿,能睡觉了吗?” 杨过嘟嘟囔囔道:“龙儿,你逗我,算了,今天放过你,好好睡吧。” 龙笑道:“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不要老想着玩儿花样。” 杨过叹道:“我总在你手心捏着的,明早见。” 夜半,火光映照了半边天,巨响阵阵,如天雷落地。 襄阳城中人无不惊醒。 第一五三章 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http://.biquxs.info/

众人齐聚城头,只见蒙古大营方向火光冲天,犹若炼狱。 龙和杨过赶到之时,正好与要回府的安抚使吕文焕打了个照面。 吕文焕心中清楚襄阳得保,自己的乌纱能牢牢戴稳全仰仗郭靖帮助守城,屡建奇功,因此对与郭靖相关的人极为感激、奉承。吕文焕在饮宴中识得杨过,知道他是郭靖的子侄,热情道:“杨小英雄也来啦。”注意到杨过身边的龙之后,不由得一怔,眼睛看得发直。 自从到了襄阳之后,龙甚少在外走动,每逢外出之时必戴着面具,又因为高冷、淡漠的性情,不愿与官场中人打交道,从未在吕文焕面前露过面。然而今夜事出突然,两人匆匆而来,一时忘了遮掩容貌,这才让吕文焕见了龙的真容。 杨过见吕文焕目中生痴,心中不爽,暗骂狗官无礼,但想到郭靖还要在襄阳做事,若与因为自己和龙与此地官员有了龃龉,以后的日子怕是不能顺遂,只要压下了火气,移动半步挡在龙的身前,笑道:“见过吕大人。” 吕文焕身边的小妾见了龙的绝美俊颜也不免惊艳,却因为身份关系比吕文焕更早回神,敛衽一笑之后,用力扯了扯吕文焕的袖子,连声唤道:“大人,大人。” 吕文焕回神,轻咳了一声,笑问:“杨小英雄,这位是” 杨过道:“他是我师兄。” 吕文焕心中一惊:“是个男的?”踮着脚望了望,但见龙确实一身男装,容貌虽美,却是男子俊美,没有丝毫脂粉气,暗自失望,心道:“还真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多好。这要是给圣上送过去,哎呦,我就能离开这兵荒马乱的破地方了。”不经意间看到龙手中的长剑,心中一凛,已知龙是个江湖人,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霎时不敢再生旁的杂乱心思,定了定神,笑道:“原来是杨小英雄的师兄,怪不得如此出众,真乃人中龙凤啊。”哈哈大笑。 杨过不愿与吕文焕多纠缠,于是道:“多谢大人称赞,我跟师兄去城头看看,先告辞了。”拉着龙快步走到郭靖等人身边。 吕文焕视线在龙的背影上多有流连,最后化作叹息,拉着小妾赶紧回府睡觉去了。 郭靖在吕文焕哈哈大笑之时已注意到了杨过和龙,见两人携手走来,招手道:“过儿,龙公子,你们来啦。” 杨过笑道:“郭伯伯。” 龙点了点头,看向燃烧的蒙古大营方向。 杨过心道:“龙儿气性还不小,敢给名震天下的郭大侠摆脸色。”暗自好笑,问道:“郭伯伯,蒙古那边怎么了,因为天干物燥走了水,自己炸了自己吗?” 郭靖看不出龙神色有异,说道:“不是,蒙军规范,断不会出这等低级的乱子。”指着火光向杨过解释,笑道:“今日岳父从我这里拿了令牌出城,带着我师父和你义父去教训人了。这场火是他们放的。” 杨过向四周望了望,果然没发现三位老人家的身影,心领神会,笑呵呵道:“他们是给咱们出气去了吗?” 郭靖点头。 杨过欢喜,愉悦道:“那可好玩儿了,那个轮子国师,还有什么蒙古三杰肯定斗不过义父他们,这下子,别把忽必烈整死吧,郭伯伯,蒙军受此重创,会不会就此退兵?” 郭靖摇头道:“不会,咱们看着火势虽大,但实际上粮草和火药距离真正的军队驻扎之地有一段距离,此举只能延缓蒙军势头,退敌是万万不能的。待蒙军重新筹措好粮草、火药,还是要再战的。不过”说到这儿,凝重的脸色骤然放松,哈哈大笑,欣慰道:“这番乱子够他们受的,襄阳城可有几月的喘息之机,已经很好了。” 杨过笑道:“常言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有三老,那就是三个宝贝,襄阳城民赚大发了。” 朱子柳插口道:“过儿说的好,可不是三个无敌的宝贝吗?”望着火光冲天之地,捋了捋胡子,笑道:“今日郭夫人降下麟儿,蒙军焚火祝祷,过些日子,咱们还得还份礼回去呢。” 郭靖想到自己的一儿一女,心中欢喜无限,笑道:“朱师兄说的是,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不论江湖朋友还是守城兵将皆为郭靖欢喜,墙头上笑声一片,恭贺、祝福之语不断。 杨过想到襄阳危难暂解,同时也为郭靖高兴,有些得意忘形,牵动了胸口和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嘶嘶抽气,但不想扫了大家伙的兴致,咬牙忍痛。 龙心中除了杨过不牵挂他人,不受欢乐气氛感染。他时刻注意着杨过,立刻发现了杨过神情显出痛楚,拉起了杨过的手。 杨过心虚,看着龙,咧嘴一笑。 龙道:“过儿,既然没事儿,咱们回去吧,我困了。”拽着杨过就走,不给杨过推脱的机会。 郭靖等人见了龙如此傲慢行为,不禁一怔,纷纷噤声,眼看着一白一蓝两道身影转下城楼消失在夜色中,面面相觑。 武修文见陆无双站在身边,忍不住低声道:“喂,你师叔够硬的,一点儿面子不给的,太给劲儿了。” 昔年,武修文和哥哥武敦儒曾随母亲武娘子到陆家庄援助陆无双的爹娘抵抗李莫愁,而且,当时因为年纪小,喜欢玩闹,武氏兄弟和程英、陆无双在强敌来临之际还在攀墙头摘凌霄花。陆无双当时气不过武修文给程英摘花,自己凭着三脚猫的轻功,逞能上墙,墙头的武修文怕她从空中跌下,伸手去接,没想到阻了陆无双的路,使她抓不住墙头,一不小心这才摔断了腿。 陆无双跟随李莫愁多年,心性早不是良善女子,见武修文与自己搭话,想起断腿之恨,没好气道:“哼,美人都是有脾气的,像你这也样的凡夫俗子,丑八怪,就算想发脾气也没人惯着你。” 武修文被挤兑,面上不悦,嘟囔道:“我就随口一说,没招惹你啊,骂我干什么,再说了,我也不算丑。” 陆无双翻了个白眼,扭身与程英说话,不再搭理武修文。 武敦儒当年因为跑去接从墙头跌落的陆无双而摔在地下磕破了额头,至今还有伤疤,于曾经过往记得清楚,见到弟弟吃瘪,暗自好笑。 武修文遇冷,不明所以,悻悻回到哥哥身边。 陆无双声音清脆,于是在墙头上,倒有一半多的人听了她挤兑武修文的话。 点苍渔隐说道:“亏了杨过小兄弟脾气好,事事顺着他师兄,要不然这样的性子怎么行走江湖啊。” 朱子柳却道:“人家身后有欧阳先生 ,耍脾气也就耍了,没听陆姑娘说吗,咱们这样的就算想发脾气也没人惯着,没办法,长得不行。”双手一拍,向众人摆出个无奈的样子,引得众人发笑,如此一来,解了尴尬。 龙的相貌和资质莫说在江湖人中,就算是放眼天下,也可称得上独一无二,凭着一张脸就能打败天下无敌手,众人这么一想,纷纷服气,也就不觉得他的脾气不好了,反而认为陆无双说得极对:“美人都是有脾气的。” 一场小插曲之后,郭靖等人继续逗留城楼,有说有笑,等待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归来。 龙牵着杨过走在寂寂无人的街道上,沉默不语。 杨过理亏,不敢跟龙并肩而行,退后半步跟随,一直到入了府,进了屋。 龙道:“过儿,你等等,我去师父房里拿药。” 杨过一把扯住龙的衣袖,笑嘻嘻道:“龙儿,你在怪我吗?” 龙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怪你,你本来就是这样的脾性,高兴的时候高兴到极点,低落的时候低落到极点,总是不管不顾的。既然你不爱惜自己,就得由我和师父时刻看顾着你,免得你一时兴起把自己玩进坑里去,再也爬不出来。” 杨过撒开手,点点头,笑道:“龙儿,快去快回,我等你给我上药。”说着,解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子。 龙叹道:“你看,伤口果然又裂开了。” 杨过低头看了看胸口上用来包扎的白布,只见上头血迹湿润,吐了吐舌头,说道:“都成梅花了。” 龙道:“你别乱动了,先自己擦擦。”转身出门去拿药。 不一会儿后,龙拿着白驼山庄特制的金疮药回来了。 杨过按下龙的手,笑道:“龙儿,我想听你弹琴,你弹《淇奥》给我听吧。”伸手指着自己伤口溢血的伤口,吟道:“有匪君子,如琢如磨,我今日好不容易做了一回有德君子。” 龙道:“刚才怎么不说,你明知道琴在师父房里。” 杨过笑吟吟道:“刚才没想到,见了你才想到的。” 龙道:“好吧,反正天都快亮了,没必要睡了。”一点点给杨过洒好金疮药,再拿了新的白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问道:“过儿,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我可不想来回跑。” 杨过道:“龙儿,原来你知道我故意指使你啊。” 龙轻轻拍了拍杨过的脸颊,说道:“坏小子。” 杨过偏头,嘴唇撅起,亲在龙的手腕上,笑嘻嘻道:“香。”揉揉肚子,求道:“龙儿,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儿吃的吧。” 龙为难,说道:“我做出来的东西恩你敢吃吗?我怕把你毒死。” 杨过歪头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跟你先去厨房,我动口,你动手,然后再去爸爸屋里拿琴,然后呢,我一边吃一边听你弹琴,这多美。” 龙失笑道:“你倒是会享受。” 杨过站起身来,厚着脸皮道:“谁让你惯着我呢,快走,快走,饿死了。”拉着龙往厨房去了,不过这次他不敢大动作,嘴上喊快却是缓步慢行。 第一五四章 天仙五毒面 http://.biquxs.info/

杨过不想太为难龙,因此两人商议之后决定吃面条。 龙将水、面、青菜、鸡蛋、调料、筷子、面盆一字排开摆在面前,锅里倒好了清水,看向杨过,等待他发号施令。 杨过拉了小板凳坐在灶膛口,一边添柴烧水,一边指导龙如何做面条。 一个时辰后,龙顶着一脸的面粉,将揉好的面团给杨过过目。 杨过用擀面杖戳了戳面团,点头道:“不用看了,龙儿,你这面绝对劲道,来吧,这个叫擀面杖,用它把面团压成面皮,然后将面皮折叠几道,最后用刀一切就成了。” 龙将步骤在脑中过了一遍,说道:“行,我懂了。”话音甫落,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欧阳锋、黄药师和洪七公走了进来。 三人看到龙脸上挂着面粉,手上拿着擀面杖,皆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杨过“噗嗤”一笑,招手道:“爸爸、洪老前辈、黄岛主,你们来的正好,龙儿要做饭。” 欧阳锋第一个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哎呦”,嗖一下掠到龙的身边,上下打量龙,脸色凝重,问道:“孩子,你病啦?” 龙摇头,说道:“过儿肚子饿了,要我给他做面。” 欧阳锋点点头,心道:“过儿够本事的,能磨着十指不碰阳春水的天仙下厨,恩,是个人才。”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面团,拿起筷子戳了戳,赞道:“你这面够硬的,混着内力和的吧,做面条正好,给我来一碗。”走到黄药师和洪七公身边,问道:“你俩吃吗?” 三人在蒙古大营闹了一宿,至今才回来,正肚腹空空,没想到赶巧碰上龙和杨过在厨房忙活,省了自己劳累。黄药师和洪七公均想,能吃天仙一碗面,死了也不亏了,当即一人点了一碗。 龙皱眉,问道:“过儿,面够吗?要不要再和一点儿。” 杨过连连摆手,笑道:“够了,够了,这团面十个人吃都够了。” 原来,龙头一次和面,手上拿不准,不是水倒多了,就是面放少了。他生性冷淡,不急不躁,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最后将为杨过和自己的饭生生做成了大锅饭的量,别说给欧阳锋、黄药师和洪七公一人一碗,再多三个也是够够的。 欧阳锋看着龙切面的凌厉劲儿,不由赞道:“别的不说,刀功可是这个。”竖起了大拇指在黄药师和洪七公面前晃。 习武之人五感灵敏,眼疾手快。古墓功夫本就善巧,细如毛发的玉蜂针都能百发百中,手劲儿拿捏恰到好处,乃个中高手,拿刀切面可谓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黄药师点头,笑吟吟道:“恩,细如发丝,或可穿针引线,好!”拍手喝彩。 洪七公是吃遍五湖四海的人,见了龙切的面条也不由得称赞,连连叫好,说道:“如此好的面条只配青菜、鸡蛋不免落了身份,这样吧,老叫花儿给找些配菜去,咱们卯足了劲儿好好吃一顿。反正蒙古那帮狗也不敢来,咱们吃饱了就睡,舒舒服服的,怎么样?” 黄药师也道:“七公说的对。”站起身来,对龙和杨过道:“慢慢切着,别急着下锅。我跟七公去去就来。”打了哈欠,揉揉 眼,跟洪七公出去安排菜品。 杨过笑道:“龙儿,你这顿饭可不容小觑,三位武林泰斗看着呢,咱们可不能砸了招牌。” 龙放下菜刀,歇一歇腕子,问道:“什么招牌?” 杨过道:“白驼山庄面馆的招牌啊。”往灶膛里多添了几根柴,让火慢慢烧着,拍拍手,走到龙的身边,笑嘻嘻道:“我都想好啦,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在江湖混,还是做些买卖踏实,等回到了西域,咱们就把面馆开起来,你切面,我下面,爸爸当老板,赵昶收账,女婢们端盘子。” 欧阳锋道:“你还真能安排,臭小子,你啊。” 杨过道:“还不止呢,咱们不做什么牛肉面,青菜面、鸡蛋面、肉丝面什么的,这些太普通,没卖头,咱们卖五毒面,什么蛇肉啊、蝎子肉啊都弄出来,专门吃个新鲜。” 龙道:“过儿,你是想退隐江湖吗?” 杨过笑道:“是啊,打打杀杀的不好,整天提心吊胆的防着仇家上门,容易短命。日子还得过的简单、自在。”向欧阳锋使了个眼色,手指指了指屋顶。 欧阳锋点点头,走到杨过和龙的身边,笑道:“我老啦,以后山庄是你俩的,随你们折腾就是了。”话音未落,抓起筷子弹射上去,穿透了瓦片。 三人只听“哎呦”一声,紧接着传来嘻嘻笑声和呼呼风声。 欧阳锋道:“怎这大动静,什么东西?” 杨过玩笑道:“大蝙蝠?”话音甫落,只听外头洪七公喊道:“老顽童,你干嘛呢?拆房啊!” 杨过不知老顽童是谁,看向欧阳锋打算问问,只见欧阳锋脸色不好,心中一动,问道:“仇家?” 欧阳锋道:“算不上,也算得上,老顽童叫周伯通,全真教的,他是王重阳的师弟,郭靖的把兄弟。” 杨过明了,说道:“那就让黄岛主跟七公跟他说吧,咱们两家能和解就和解,不能的话”揽着龙,笑道:“咱们三个打一个,一家齐上,稳赢。” 这时,黄药师和洪七公已经带着老顽童走了进来。 只见面前的老头白须白发,笑容可掬,喜气洋洋,奇怪的是,肩上扛着一根大旗。那大旗周边镶着牦毛,很是沉重的样子,竟是蒙古大军的大纛。 老顽童看到欧阳锋,面露嫌弃,说道:“我就说天底下嗓子跟拉锯似的人不多,真没想到,你个老毒物敢在我郭靖兄弟家待着。” 欧阳锋冷“哼”一声,偏头看向一旁。 黄药师道:“欧阳兄那叫声如金石,铿锵有力,什么跟拉锯似的。你不是要见你兄弟吗?还不快去。” 老顽童将大纛往门口一戳,笑道:“这么多房子,我哪儿知道我那兄弟在哪儿,这天刚蒙蒙亮儿,我也不能扰了人睡觉啊。”左手搭着洪七公,问道:“你们怎么跟老毒物混在一起了,那两个娃娃是谁?哎呦,白衣服那个有些像小毒物啊,他孙子啊!” 老顽童曾被黄药师困于桃花岛数十年,因此在黄药师面前心有余悸,只敢跟洪七公勾肩搭背。 洪七公笑道:“我俩跟老蛤蟆和解了,现 在是好兄弟。”指着龙道:“这个白衣服的娃娃跟他们欧阳家可没关系,他是老蛤蟆的大徒儿,姓龙,没有名字,我们平常都管他叫天仙的。”又指着杨过道:“这个蓝衣服的是老蛤蟆的义子,你看看,他跟谁像?” 老顽童瞅了瞅,心中一动,拍拍脑袋,说道:“你们别提醒我,我想得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之后突然跳起,叫道:“杨康,我郭靖兄弟那个坏了心肝的义弟。” 洪七公用竹棒敲了周伯通一下,说道:“哪有在人家儿子面前骂爹的。你猜的不错,他是杨康的儿子,叫杨过的。” 周伯通上蹿下跳,细细打量了龙、杨过和欧阳锋,摆摆手道:“不对,不对,老乞丐不老实,你骗我。” 洪七公笑道:“我怎么骗你了?” 周伯通笑道:“小毒物是让杨康给扎死的,老毒物还能认杨康的儿子当儿子吗?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不可能,不可能。” 杨过听旁人提到父亲杨康心中当然不快,但也清楚杨康所作所为确实为人发指,沉了沉心情,笑道:“我爸爸认贼作父出了名,我怎么就不能认贼作父啦。” 周伯通拍手,叫道:“恩,说的好,说的好,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杨康的儿子可不就得子承父业吗?说的好,有道理。” 黄药师听周伯通越说越不像话,冷哼一声。 周伯通立即捂了嘴,跳到洪七公身后。 只听黄药师道:“杨过是个极好的孩子,这回跟着你兄弟出生入死,救了不少人,跟他爹不一样,你嘴里别不干不净的。” 杨过听黄药师为自己说话,心中一暖,感激一笑,悄悄握了龙的手。 周伯通嘟囔道:“我不是不认识吗?随口说的,那那个呢,我看他模样漂亮,像个好人,怎么跟老毒物混一块儿去了。” 黄药师灵机一动,讥刺道:“我看你也是个好人,当年怎么跟刘贵妃混一块儿去了。” 周伯通一听“刘贵妃”三字,当即心虚,求饶道:“药师兄弟,我错了,我不说了,我找我兄弟去。”就要逃。 洪七公一把将人拽住,笑道:“跑什么啊,你兄弟昨天受了伤,得多休息,你兄弟媳妇儿昨天刚生完孩子,也得休息,你别去捣乱了。” 周伯通又惊有喜,笑嘻嘻道:“小黄蓉生孩子啦,哎呦呦,小孩子生小孩子啦。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黄药师板起脸,问道:“你想怎么瞧!” 周伯通怕黄药师再提起刘贵妃瑛姑,求饶道:“你说怎么瞧,就怎么瞧,老顽童听你的。”抱着大纛裹了自己,藏在门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黄药师。 杨过瞧得有趣,觉得老顽童人如其名,真像个顽童,有些好奇,觉得如果能与他玩玩儿应该不错,又见洪七公和黄药师去而复返,问道:“黄岛主,洪老前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黄药师道:“我们刚走到门口,正好碰上了英儿,英儿去买吃的去了,我们就回来了。”招招手,向老顽童道:“得了,坐下聊吧,正好说清楚了,免得以后生误会。” 第一五五章 老顽童 http://.biquxs.info/

周伯通是难得的豁达、乐观之人。正如名号,他的性情好似“顽童”,喜好玩耍,极为天真。他虽然在欧阳锋手下吃过亏,但说到底两人之间没有要死要活的深仇大恨。 经过黄药师、洪七公的三言两语的解释,周伯通已明白欧阳锋不再是个肆意妄为的恶棍而是个被人拔了牙,上了套的老蛇,于是,从前对欧阳锋的嫌恶尽数化去,反而将专注点放到了欧阳锋的武功上。 只听周伯通道:“老毒物,你那个什么头朝下,脚朝上的功夫什么道理?老顽童觉得很好玩儿呢。”说着,当即倒立,头朝下,脚朝上,以手掌为足动了两步,但是他不懂内中道理,两步之后便只能跳着移动,不似欧阳锋可以行动自如。 欧阳锋似笑非笑,逗引道:“什么道理?我怕你知道了道理不敢练哟。” 周伯通翻身站直身子,拍拍胸口,笑嘻嘻道:“天下哪有我老顽童不敢的事情。”话才出口,随即想到自己没脸见瑛姑和段智兴,面露悻悻,偷瞧了一眼知道内情的洪七公和黄药师,见两人没有再提旧事的意思,再次挺直了腰板,朗声道:“你说吧,你说了,我就敢做。” 欧阳锋暗自好笑,碰了碰杨过,笑道:“儿子,告诉老顽童,想要练逆行经脉,得先练什么?” 周伯通将武学当做游戏来玩儿,只要碰上了自己没见过的功夫就要了解了解,哪怕缠着陌生人打一架也是常有的,此时,他眼见要得知欧阳锋逆行经脉之功的诀窍,怎能不急呢,于是跃到欧阳锋、龙和杨过的对面,隔着案板,急急道:“练什么,快说,老顽童急死了。” 杨过笑呵呵,故意卖关子,说道:“你刚才骂我爹了,我心里不痛快,才不告诉你。”做了个鬼脸,扭头看向一旁。 周伯通急道:“我说的是实话,杨康确实是个坏种来的,实话怎么是骂人。” 洪七公和黄药师听周伯通自己火上浇油,互相看了看,暗自摇头。 杨过听周伯通又骂自己的爹,心中却没生气,只是想:“这人难道真的是孩儿性,什么都不懂?我得再试试他。”于是拉下了脸来,冷冷道:“你又骂我爹,我心里更不痛快啦,就不告诉你。”拉着欧阳锋道:“爸爸,咱们就不告诉他,哼。” 周伯通慌道:“老毒物,你说了要告诉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因为一心向武,竟没看出来杨过是故意逗他。 欧阳锋“嘿”“嘿”两声,伸右臂揽着杨过,左手指着杨过,笑道:“我是大坏种,他是小坏种,老顽童,你见过坏种说话算话的吗?反正我们家小的说了算,我儿子不让我说,我就不告诉你。” 杨过呲牙笑道:“对,就不告诉你。”与欧阳锋对视一眼,父子两个同样地架臂胸前,下巴一抬,傲慢地向周伯通翻白眼,哼、哼两声,偏头看向一旁。 周伯通心道:“坏了,老顽童嘴上没把门,将人得 罪了。”急得团团转,百爪挠心的时候,突然瞥见一旁沉默不语的龙。周伯通见龙是个顶好看的人,此时脸上却挂着面粉,颇有不管不顾,不拘小节的样子,心想:“这娃娃好看,心地准好。”于是走到龙的面前,笑吟吟道:“漂亮娃娃,你是老毒物的徒儿,你也知道逆行经脉的诀窍吧。” 龙点头。 周伯通大喜,问道:“那你跟我说说,老顽童教你好玩儿的把戏,咱们公平交换,好不好?” 龙摇摇头,拿起菜刀继续切面。 老顽童见龙的刀法精湛,手法内蕴上乘武功,好奇心起,伸手抢夺菜刀,要试试龙的功夫。他的功夫为王重阳所教,走的是全真一路,碰上了专门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便耍不灵了。 只见龙手腕微转,轻飘飘躲过周伯通的手掌,刀刃连切不断。两人交手数招之后,案板上的面皮已经切完,根根面条细如龙须,品相完好。 老顽童拍手称快,大喊:“古怪,古怪,好古怪。”隐隐觉得龙的武功与自己的功夫相克,探究之心更强,笑嘻嘻道:“娃娃放下菜刀,跟老顽童比划、比划。” 龙又摇头,淡淡道:“你是全真教的?” 老顽童拽了拽自己的白胡子,摆手否认,笑道:“不是,我才不是牛鼻子臭道士,我不是。” 老顽童生性好玩,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最不喜欢全真教的清规戒律,最讨厌道观里木头一般呆呆的道士,因此,不愿承认自己是全真教中人,免得旁人觉得自己跟“顽童”的名号不符,自打脸面。 龙道:“你不老实,我不跟你玩儿。” 周伯通一怔,霎时明白:“原来他知道我是全真教的,难怪应对我的招数游刃有余了,想来是老毒物因为曾经败在师兄手下,潜心钻研破解师兄功夫,教了徒儿防身,免得在全真教手下吃亏。” 周伯通觉得自己推测甚对,为了跟龙过招,转而承认道:“我是全真教的,还是全真教的老大,你认的不错,刚才我逗你玩儿呢,现在可以跟我过招了吧。” 龙还是摇头,缓缓道:“那就更不行了,我跟全真教的郝大通还有好多道士都有过节,你们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们也不顺眼。”说着,走到杨过和欧阳锋身边,浅笑道:“你刚刚不但骂我师弟还骂我师父,我不喜欢你。” 杨过见老顽童着急得快要上房,但龙偏偏一字一句,慢慢悠悠,暗自好笑,揽着龙道:“龙哥哥,咱们不跟臭道士打交道,不能告诉他逆行经脉的道理,对了,对了,也不能让他看到咱们睡绳子的功夫。” 杨过聪慧,善于察言观色,通过方才与老顽童交谈,观察老顽童行事作风已知面前这个老头是个极好玩儿的人,于是利用老顽童好武成痴这一点,故意说出新奇的武功逗他玩儿。 果然,周伯通又听了什么睡绳子的武功,心里头更按捺不住了 ,但听龙讨厌全真道士,定不愿意跟仇人交好,心中暗骂那帮子徒孙给自己添乱,左思右想,想不出好法子让龙演示武功给他看,不由得看向一旁笑吟吟的黄药师和洪七公,求道:“七公兄,药师兄,你们给老顽童求求情吧。” 洪七公笑道:“这是你们门派之间的龃龉,老叫花子是丐帮的,怎么好插手,不管,不管,我已经见识过睡绳子的功夫了,哎呦,真妙,真妙。”言语中帮着龙和杨过逗引老顽童。 黄药师也道:“是啊,那功夫可好玩啦,能在绳子上睡觉、翻身、打把势,还能荡秋千,舒服得很呢。” 周伯通喜道:“真是好玩儿的把戏,好玩儿,好玩儿。”扭头一见龙面上傅粉,冷若冰霜,心头又是一阵凉水浇下,心道:“郝大通那个不成材的东西,连这么个漂漂亮亮的娃娃都欺负,如今可好,人家因为这个不愿跟老顽童玩了,老顽童学不到睡绳子的功夫亏大了。”心中又气、又急,一张脸上的神情变化纷呈。 众人旁观,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程英和陆无双带着买好的酒菜回来了。表姐妹两个不认识老顽童,但见黄药师等人面上挂笑,心想这个不太正常的老头或许是朋友,不多考虑,将熟肉、冷食放到桌上。 程英道:“师父,您几位是在厨房吃还是在厅里吃。” 黄药师道:“等会儿去花园吧,一边晒太阳一边吃。” 折腾了一个早上,此时天光大亮,府里的仆人们见黄药师等人在厨房忙活不敢打扰,请示了郭芙之后,去外头买早餐了。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无风、温暖,花园里景致不错,正好当聚餐之所。 程英应下了,将冷食放到另一个锅里,生火加热,然后洗了手,拿起刀来,安安静静切熟肉。 陆无双不如程英沉稳,活泼惯了,看到龙脸上抹着面粉,咯咯笑道:“师叔,你要去唱戏吗?” 程英比陆无双心细,一进屋就看到了龙的样子,不过未免失礼,只是暗中觉得有趣儿,此时听表妹不管不顾说出来,觉得陆无双冒犯长辈,于是伸手将陆无双叫道身边,轻声斥道:“表妹,不得无礼。” 陆无双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师叔人美心善,才不会怪我。” 杨过听陆无双夸赞龙,心中喜悦,自尊为长,笑道:“无双会说话,等会儿分给你一碗你龙师叔亲自做得面条吃。” 陆无双觉得杨过轻佻,心里头是不认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师叔的,但碍于龙的面子,却又不得不认,只好道:“多谢杨师叔。杨师叔,我表姐忙了一个早上啦,也给她分一碗添添肚子吧。” 杨过应道:“好说,好说。” 程英笑道:“多谢龙公子,杨公子。” 杨过对众人道:“时辰不早,咱们早些吃了,早些休息。” 第一五六章 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http://.biquxs.info/

一群人故意将老顽童晾在一旁,围观杨过教龙煮面。然后,各自端碗、拿筷子,一个个向花园的凉亭走去。很快,厨房里就剩下个急得脸色涨红的老顽童和一面黑漆漆的毛绒大纛。 老顽童实在放不下高妙功夫,踌躇片刻,扛着大纛跟在众人身后追到花园,在凉亭旁看着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个人急得火烧眉毛。 幸好,不一会儿后,程英带着傻姑过来了。 傻姑同样犹如稚童,也爱玩儿闹,能与老顽童玩儿到一起。于是,众人看着老顽童和傻姑娘在花园里你追我跑,玩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一阵子,得知兄弟到来的郭靖和得知师叔、师祖到来的全真六道来到花园见周伯通。 周伯通将蒙军大纛给了郭靖,和颜悦色,高高兴兴地祝贺兄弟又得了孩子,扭脸生怒,先将郝大通说落了一顿。周伯通急火攻心,不说前因后果,将一肚子怨气撒在六道的头上,弄得六道莫名,引得旁人哭笑不得,好好看了一场笑话。 周伯通还记挂着龙和杨过的功夫,为了不让两人再生厌烦,推推搡搡将六道赶走,笑嘻嘻走到凉亭边,讨好道:“漂亮娃娃,你看,我把他们骂了一顿,我是站在你这头的,要是以后这些牛鼻子再招惹你,我替你打他们,把他们都扔进池子当金鱼儿,好不好。你快把睡绳子的功夫好好给老顽童演演,行行好吧。” 洪七公笑道:“伯通啊,你怎么不知道害臊,七八十的人了。” 周伯通撇撇嘴道:“我让你们帮我说话,你们也不帮,老顽童只能靠自己了,脸皮算什么。”转而向龙道:“漂亮娃娃,要不这样,你教我睡绳子的功夫,我教你自己跟自己打架的功夫。”转而跳出凉亭,将郭靖拉了过来,笑道:“我那套功夫叫双手左右互博术,好玩儿得紧,你们要是不信的话,问我的郭靖兄弟,他是木头来的,不会说谎。”扭脸抓着郭靖,挤眉弄眼,想让郭靖帮忙说好话。 郭靖憨直,哪里懂得周伯通什么意思,不过如实道:“周兄弟的双手左右互搏术确实是极好、极妙的功夫。” 周伯通听郭靖夸赞自己的功夫,还以为郭靖生出了心眼儿,笑呵呵道:“漂亮娃娃,你信了吧。” 龙点了点头,却看向杨过,问道:“过儿,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他,我听你的。” 周伯通随即也看向杨过,目中热切。 杨过故作为难,向左撇撇嘴,向右撇撇嘴,晃头晃脑。 周伯通心中焦急,但怕杨过不肯答应,不敢乱说话,瞪大了眼睛等待。 黄药师伸出指头点了点周伯通,微微笑着,按下要捣乱的傻姑。 欧阳锋这时说道:“儿子,差不多得了,告诉他吧。” 杨过笑道:“好,听爸爸的。”和龙一起站起身来。 周伯通见两人要走,急忙拦在二人身前,问道:“去哪儿,还没跟我说呢,不准走。” 杨过道:“睡绳子得有绳子啊,难道我们要用裤腰带吗?” 周伯通恍然,连连点头,笑呵呵道:“快去,快去, 老顽童先吃些东西。” 杨过向龙挑挑眉,耸了一下肩膀,牵着龙的手走了。 陆无双依靠着程英,看着远去的龙和杨过不由得心中怦然,面上发热,羡慕道:“表姐,龙师叔跟杨师叔感情真好,龙师叔什么都听杨师叔的。” 程英也道:“是啊,龙公子和杨公子很要好呢。” 洪七公、黄药师和欧阳锋听了两姐妹的话,心中都是一动,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互道一声“干”,一饮而尽。 郭靖望着杨过和龙的背影也若有所思,入神之际,忽觉肩头被拍了拍,回头一瞧是老顽童,问道:“周大哥,有事?” 周伯通叹道:“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儿长进没有,白白娶了小黄蓉这么聪明的姑娘。”边吃边道:“等会儿我要教漂亮娃娃双手互搏术,你去给准备些笔墨、纸张,先看看他有没有资质。” 郭靖“啊”一声,这才明白过来,笑道:“好,我这就去拿。” 黄药师插口道:“多拿一些来,我们都跟伯通一起玩玩儿。” 郭靖恭敬道:“是,岳父大人。”迈着大步离去。 黄药师嘟囔道:“怎么看怎么是木头,我闺女怎么看上的他,真是的。” 洪七公为徒儿说好话,笑道:“这样的在家里省心,连野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踏踏实实的,多好。” 黄药师道:“我还是喜欢小杨过,长得好,人还聪明,就算知道外面有野花也不去采,这才叫真专情。” 欧阳锋笑道:“多谢药师兄夸赞了。” 周伯通接口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是杨康的崽子,又不是你老毒物的崽子,想当年小毒物身边多少花儿,你还真好意思说。” 欧阳锋不生气,心中一动,说道:“老顽童,我先把逆练经脉的法门告诉你吧。” 周伯通大喜,拍手道:“快说,快说。”没注意到洪七公和黄药师偷笑。 欧阳锋也暗自偷笑,定了定神,郑重道:“要想能够逆练经脉,首先得”顿了顿,待周伯通忍不住又要催促之前,接着道:“首先得学会逆练九阴真经。” 果然,周伯通一听“九阴真经”四个字立即垂头丧气,嘟囔道:“又是这本破经书,哎呀,算了,算了,老顽童认栽,不学了。”灵机一动,问道:“那个什么睡绳子功夫跟九阴真经没关系吧。” 欧阳锋道:“那个没有。” 周伯通舒了口气,随即笑逐颜开,乐呵呵道:“那就行,那就行。” 洪七公打了个哈欠,不经意间看到周伯通腰间鼓囊囊的,问道:“老顽童,你腰里头塞着什么呢?不嫌沉啊。” 周伯通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道:“这是我偷来的好东西。” 洪七公哭笑不得,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可真行啊,还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别拿出来显摆了,要是让你的傻兄弟看到,一定让你还回去,还得唠唠叨叨个没完。” 周伯通将手从腰间抽出来,笑道:“我才不让他知道。”将一颗灵芝塞给黄药师,说道:“这个是好东西,老顽童自己留着没用,给小黄蓉吧,听说女人生了孩子要好好补的。” 黄药师将灵芝接在手里,点了点头,说道:“恩,不错,多谢了。”见郭靖带着郭芙带着笔墨纸砚前来,手腕一翻,将灵芝藏入袖中。他是不想听郭靖絮叨大道理的。 周伯通自从上次与郭靖分开至今已有十几年了,不认得郭芙是谁,见小姑娘模样俊俏,跟黄蓉有几分想象,不由得好奇,问道:“郭兄弟,这个姑娘是谁?怎么跟小黄蓉那么像?” 郭芙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妈妈可不小啊。” 周伯通闻言一惊,哈哈笑道:“哎呦,郭兄弟了不得,小黄蓉更了不得,一生就生出个这么大的闺女来,哈哈,了不起,了不起。” 郭芙不懂面前的老头为何发笑,见他白发白须,笑容满面,说话没有条理,觉得有趣,笑问:“爹,这位前辈是谁啊?你的朋友吗?” 郭靖这才想到从未跟女儿提过老顽童之事,赶紧人介绍了。 郭芙心道:“老顽童跟外公差不多的年纪,居然是爹爹的结拜兄弟,真是孩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娇滴滴叫了人,同样觉得老顽童好玩儿。 不一会儿后,龙和杨过也到了。 郭芙红着脸,唤道:“龙公子、杨大哥,你们来啦。”与陆无双和程英姐妹凑在一起。 龙对郭芙素来无感,点点头罢了。 杨过原来一直随武氏兄弟唤郭芙为“芙妹”,但刚要开口,随即想到郭靖的嫁女之意,便觉得叫“芙妹”有些亲密,十分不妥,改口唤道:“郭姑娘。”以示疏远。 然而,他的这一番心思注定是白费,郭靖是怎么也听不出来的。 周伯通着急,忙道:“我信漂亮娃娃不会骗我,我先教你们双手互搏术。”抢了郭靖手中的宣纸分发下去,一人一张,谁都不缺。 郭靖见一帮人安心学武,心中挂念屋中坐月子的黄蓉,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周伯通笑道:“我的双手互搏术讲究天分,聪明的人不一定学得会,笨蛋不一定学不会。”然后让一圈人手指蘸墨汁,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周伯通背着手,一个个瞧着,摇着头发出“啧啧”声响,走过了洪七公、欧阳锋、陆无双、程英和郭芙,笑道:“你们一个个都不如我那个傻兄弟。”走到黄药师跟前时,指着黄药师面前纸上既不是圆也不是方的东西,不由得哈哈大笑,说道:“药师兄,你看看人家,就算画不出两个,至少要么能成一个圆,要么能成一个方,偏偏你跟大家伙儿不一样,花了两个既不是圆也不是方的东西出来了,好笑,好笑。” 黄药师将宣纸揉成一团,向老顽童砸去,说道:“我不成,不画了。” 周伯通接了纸团,玩儿球一样抛着,探头看杨过所画的东西,惊呼一声道:“药师兄,快来,这有一个跟你一样的,你俩挺有缘分。”说着,忙将手中的纸团摊开,放在杨过面前宣纸的旁边。 第一五七章 赃物 http://.biquxs.info/

众人一瞧,可不是,杨过和黄药师所画的都是不方不圆的怪图形。 周伯通笑道:“我看你俩当父子才登对,小杨过,要不你改认黄老邪当爸爸得了,你当杨小邪。” 黄药师这时有了笑模样,说道:“我就说我跟杨过性子合吧。” 杨过道:“是啊,我跟黄岛主一样,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要,博采众长,可不就圆中有方,方中有圆吗。” 黄药师哈哈大笑,揽着杨过道:“好小子,懂我!” 洪七公戳了戳欧阳锋,笑道:“这是要跟你抢儿子啊,你不生气?” 欧阳锋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天底下谁规定了拜义父就只能拜一个。”低声对洪七公道:“最好让老邪收了过儿当儿子,让过儿跟黄蓉、郭靖一个辈分,我看你那个傻徒弟还嫁不嫁女儿。” 洪七公闻言,心中一动,也压低了嗓子道:“你这个主意好,回头跟老邪商量、商量,当不成父子,当师徒也成,管他真真假假,明面上先躲过去再说。” 这时,周伯通已经走到了龙的身边,蹲下身子,笑眯眯道:“漂亮娃娃,我看看你怎么样?” 龙看着周伯通,问道:“我要是也不会,怎么办?” 周伯通笑道:“那就多试几回,老顽童觉得你一定行。” 杨过凑过来,将两段折好的树枝递给龙,笑道:“老顽童,你怎么知道我龙哥哥一定行?” 周伯通拨了拨胡子,说道:“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漂亮娃娃会。”搔着下巴又想了想,见到龙久久不动手,以为龙害怕失败,笑道:“这样吧,你大胆的写,要是今天不成,明天再试,要是明天不成,后天再试,老顽童一定想法子教会你,怎么样?” 周伯通性格如同顽童,平时最喜欢跟小孩子玩耍。龙的样貌在在场人中是最年轻的,而且美则美矣却性子冷淡,寡言少语。老顽童没怎么接触过这样性格的人,只觉得龙既好玩儿又古怪,因此心生喜欢,愿意跟龙多玩儿玩儿。 龙点头,道:“好吧,那我就试试。”拿着树枝蘸了墨水,闭目凝神,挥笔画图,出手便成了。 众人见了皆又惊又奇,唯有老顽童一个,跳跃拍手,连连叫好,笑道:“老顽童本事大吧,我说你成,你就成。”哈哈大笑,很是欢快。傻姑看老顽童拍手,也跟着拍手,哈哈大笑。 杨过问道:“龙哥哥,你怎么办到的。”说着,抢过龙手中的树枝,也闭着眼睛画,但还是画不成,不禁懊恼:“哎呀,我比不上龙儿啦,可如何是好?” 龙摆摆手。 杨过将树枝还给龙。 龙道:“过儿,你心眼儿太多,一件事儿没想完就要想着下一件,急功冒进,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做得成。”说着,手上不停,已经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左边的是“杨”字,右边的是“ 龙”字,工工整整,一笔不少。龙看向杨过,笑道:“你看,灵台清明,身心安宁,便可做成了。” 杨过眼睛转了转,再次拿过树枝,急道:“我再试试!”然而,他已经与龙生出了攀比之心,心境比方才还要复杂,此时别说是方、圆,连不方不圆的怪图形都画不出了,懊恼道:“我还是不成。” 龙道:“过儿,你不适合这套功夫,勉强不得。” 杨过泄气,说道:“好吧,我不学了。” 龙浅浅一笑,手指按上杨过紧皱的眉头,说道:“傻小子,贪得无厌怎么行。老顽童的功夫不是讲究聪明而是讲究简单,想得简单,便能随心所欲,不要说一心二用,一心三用,四用也能做到。” 周伯通在一旁听了龙的话,若有所思,突然“啊”一声大叫,急冲冲凑过来,笑道:“娃娃说的对,说的好,一心二用、三用、四用都成,老顽童又想到好把戏了,快来,我这就教你心法,咱们一起玩儿。” 龙缓缓道:“先别急,让过儿先教你睡绳子的功夫。” 周伯通道:“对,对,我这功夫你已经会了一半,剩下的就不是一时三刻能会的了,先把睡绳子的功夫教我,然后我慢慢教你。” 欧阳锋等人为了避嫌,不多逗留,各自回去休息。睡绳子的功夫是古墓武功,因此,龙将陆无双留下,让她一起学。一个时辰后,杨过和陆无双离去,凉亭里只剩下龙和老顽童。又过了一个时辰,正是日上中天,龙已然学会一心二用双手左右互搏之术,速度之快,令老顽童极为惊诧。然后两人也不休息,不吃午饭,继续在花园里拆招,交流心得,直到日落西山,已近黄昏。 龙一夜一日未休息,面露疲倦。 周伯通今日十分开心,此时也累了、饿了,说道:“漂亮娃娃,咱们明天继续玩儿好不好。” 龙道:“明天让过儿陪你玩儿吧,他的主意多,想的花样多。” 周伯通笑道:“你对他还真好,事事都想着他。”点头答应,转身就要去饭厅寻郭靖。不过,他玩闹了一天,腰间口袋松散,里头的东西掉了下来。 龙反应甚快,抬脚一踢,将从老顽童腰间掉落的瓷瓶钩了上来,接到手中,说道:“老顽童,东西掉了。” 周伯通知道那是自己偷得东西,想着等会儿去见郭靖,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定然要被说教,于是道:“这是赃物,不能给我郭兄弟知道,漂亮娃娃,你要吗?给你吧。” 龙一听是“赃物”,想到这是老顽童偷来的东西,脑中灵光一闪,急问道:“老顽童,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周伯通将手指放在嘴前,要龙小点儿声儿,左右四顾,发现没有其他人,压着嗓子道:“这是我从一个山谷里头偷来的,那里边有个黄脸皮不要脸的老头,猥琐极了,老顽童气不过,就在他家捣乱,偷药偷丹放火,闹得可痛快呢。”说到这儿,想到 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先笑了起来。 龙猜测老顽童说的黄脸皮老头该是公孙止,但因为自己不是小龙女,没有机会去绝情谷,不知道绝情谷中会发生什么,有心打探,于是问道:“老顽童,那个老头怎么不要脸了,你为什么气不过?” 周伯通心无城府,照实道:“哎呦,你可不知道那老头多可恶,他竟要娶道姑当媳妇儿,坏人家的修行呢。造孽哟。” 龙吃了一惊,心中对道姑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心道:“要是真的,那可好玩儿了。”脸上不显,顺着周伯通道:“那可不好,就算要娶人家,也得等人家还俗才行啊。对了,你认识那个道姑吗?” 周伯通摇头,说道:“起初我不认识,不过那个道姑确实挺漂亮的,跟小黄蓉有一拼,也不怪那个黄皮怪起歹心,只是”故意顿了顿,要龙接着问。 龙问道:“只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周伯通“嘿”“嘿”一笑,指着龙道:“你还真古怪,高兴不高兴,好奇不好奇,都是一张脸,就知道对那个小杨过换模样,老顽童比不过小杨过吗?” 龙道:“我和过儿相依为命多年,在一起挺长时间了,我对他自然与对你不同。” 周伯通点头道:“说的是,是这个道理,对了,我继续跟你讲。”想了想道:“老顽童虽然没出家,但毕竟是道士的祖师爷,不能眼睁睁看着道姑受欺负,我就想帮那个道姑脱困,只是没想到啊,那个道姑”说着,又是“嘿”“嘿”一笑,却不卖关子,继续道:“哎呦,那个道姑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是个心肠歹毒的坏女人,竟是赤炼仙子李莫愁。老顽童心想,两个大坏蛋在一起也挺好,让他们两人在山谷里互相算计好了,于是我就跑出来了。” 龙道:“原来是她啊。”暗自好笑,心道:“天意弄人,公孙止和李莫愁竟提前碰面了,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下去。” 周伯通笑问:“怎么,你也知道李莫愁?” 龙道:“是啊,上回我差点儿杀了她,没想到她跑到山谷里去成亲了。” 周伯通奇道:“我看你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怎么会杀李莫愁,为民除害吗?” 龙道:“我不是过儿,没有那么好的心肠。”接着将李莫愁与自己的渊源讲出。 周伯通恍然,说道:“该杀,该杀。”接着问道:“你还要去杀她吗?我知道山谷在哪儿。” 龙道:“那就不用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再说了,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若是被捉到了,就要倒大霉啦。” 周伯通笑道:“说的好,恶女人有恶男人磨,以后不能出来害人啦。”这时,郭靖走了过来,要叫老顽童一起用饭。老顽童低声道:“漂亮娃娃,别把老顽童偷东西的事儿说给他听,我这兄弟可烦人啦,帮我瞒着些,我先走了。”不等郭靖走近,几个起落跳到郭靖身边,伸手一拽将人带走。 第一五八章 明月夜 http://.biquxs.info/

待老顽童和郭靖没了身影,龙打开了翡翠小瓶,将里头的药丸倒在手心。只见那药丸方方正正,与一般常见的圆形药丸不同,色泽深黑,更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直冲鼻尖。 龙大喜,喃喃道:“这就是绝情丹了。”小心将药丸装进瓶子,盖好瓶塞,紧紧握在手中,心中起伏不定,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放松,恢复了镇定。 既然有绝情丹在手,那么杨过只须躲过断臂之祸,便可一生顺遂了。 想到这儿,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竟灿烂非凡,与昏暗的暮色格格不入。 他正欣喜着,忽而心中一痛,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脊梁骨透了出来,逐渐蔓延,侵入四肢百骸。 原来,龙太过高兴,一时忘了压制,引得内功反噬了。 过了良久,东边明月抬头,龙才收敛了心神,调息完毕,披着清冷、明澈如水的月光,强作安然地走回屋中。 杨过还睡着,因为受伤和劳累,精神不济,根本没有察觉龙返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龙庆幸,心道:“还好睡着,要是被过儿看到我的样子,他定要急得上房了。” 绳子被老顽童拿去练功了,龙只好躺在杨过的身边。规规矩矩地平躺了一会儿,龙忍不住又将装有绝情丹的翡翠瓷瓶拿出来查看,牢牢攥在手心,生怕会丢了似的。 他侧身面对杨过,看着杨过的恬静睡脸,听着杨过的轻微鼾声,怔怔的,无法闭上眼睛安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原来,是月光照了进来,爬上了杨过的脸,冷白的光将杨过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龙看到,杨过皱起了眉头,脑袋不安地晃着,想要躲过恼人的光。 龙瞧得有趣儿,心道:“还是没长大的。”手臂伸到床头,放下床帐。 杨过又动了两下,随后变得安稳了,嘴巴拱了拱,脑袋一歪,面向了墙壁,手臂却甩了出来,砸在龙的腰间,双腿蹬了蹬,扯掉了身上的被子,露出包扎着白布的胸膛,整个人歪七扭八的。 杨过睡梦中无意的一下子力道不小,砸得龙腰间生疼,反而将身上内功反噬带来的隐痛遮盖了过去。 龙轻轻叹了口气,搬开杨过的手臂,放到杨过的身侧。 杨过似有所感,手臂一抽,顺手挠了挠大腿,才不动了。 龙坐起来,看了看杨过胸前的白布,发现上头没有渗出血迹,放下心来,为了怕杨过着凉,为他将被子重新盖到胸口。 摆弄了一会儿翡翠小瓶,龙心想,若是将小瓶贴身携带,每日走动、打闹,恐怕会丢,这段时间住在郭家,应该不会有人来捣乱,还是放在包袱里更安全些,于是悄悄地下了床,将宝贵的绝情丹压在了包袱里。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杨过道:“龙儿,你回来啦。”声音软软的,有些迷糊的感觉。 龙转身,说道:“恩,我回来了,过儿,吵醒你了吗?” 杨过打了个哈欠,挤眉弄眼,皱着脸皮,嘟囔道:“没有,我睡着睡着渴了,龙儿,你给我倒杯水。”说罢,又打了个哈欠,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瞪着眼珠,盯着龙端杯倒茶,走到自己的面前。 杨过咕咚、咕咚,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了一觉了。” 龙道:“有一段时间了。”将茶杯接过,重新放回桌上,安抚道:“过儿,你接着睡吧。” 杨过哈了一口气,舔舔 嘴,说道:“我从花园回来之后一直睡到现在,现在不困了。”身子后倾,靠着墙扭了扭身子,皱眉道:“龙儿,你帮帮我,我后背好痒,够不着。” 龙道:“别乱动,把伤口扯开就不好了。”走到床边坐下。 杨过咧嘴一笑,掉转身子背对龙,说道:“左边” 龙轻轻“恩”了一声,轻轻为杨过抓背,问道:“是这儿吗?” 杨过想了想,重重点头,道:“对,对,就是这儿,哎呦,舒服,龙儿,再加点儿劲儿,对,对。”哼哼唧唧,身子微微晃动,过了一会儿,干脆道:“好啦。”转过身子面对龙,见月光下的龙衣衫完整,说道:“龙儿,你一直没睡啊。” 龙道:“是啊,我精神还好,还不觉得困。” 杨过大梦初醒,还有些迷糊,粗心之下没发现龙的脸色比平日里更苍白几分,听龙这样讲便这样信了,大臂长身,抻了个懒腰,软绵绵道:“龙儿,我晚上没吃饭,肚子饿了。”可怜巴巴地揉肚子。 龙会意,淡淡道:“还吃面,可以吗?” 杨过一下一下,笑着点头,连声道:“可以,可以。” 龙道:“那你等着吧,早上还剩些一些面条,不用重新做,很快就能煮好了。” 杨过睡得累了,不想动弹,却张口问道:“龙儿,你会生火吗?” 龙见杨过没有下床的意思,说道:“放心吧,我都看会了,你安心等着吃吧。”说罢,出门去了。 杨过赞了一声“龙儿,你真聪明。”抱起被子,歪歪斜斜靠在床柱上等待。 约莫两盏茶功夫后,龙端着两碗面回来了,见杨过要下床,忙道:“别动了,就在床上吃吧。” 杨过“哦”了一声,盘膝坐在床边。 龙将两碗面放在椅子上,然后将屋中的木桌搬到床边,再将面放到桌上,将筷子递给杨过。 杨过满足地吐了吐舌头,“呼噜”“呼噜”吃起面来,嘟嘟囔囔道:“好吃。” 龙见杨过眨眼间消去了半碗面,以为他饿得极了,便将给自己煮的那份推到杨过的身边,说道:“过儿,把这碗也吃了吧。” 杨过摆手,好不容易咽下了口中的面,说道:“不用,不用,龙儿,你吃吧,我够啦,我就是故意的,让你觉得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煮的面。” 龙道:“好吧。”将面碗重新端到自己的面前,不过还是将里头的鸡蛋夹给了杨过,总是怕他饿着的。 杨过不推脱,张口接了,故意咬住筷子回夺。 龙道:“过儿,要噎着了。” 杨过这才张口,将筷子放过,然后狠狠灌了一口面汤,笑道:“没事!”接着又问:“龙儿,你嫌弃我吗?” 龙夹了几丝面放进口中,说道:“你看。” 杨过笑道:“在你的心里,我果然跟别人不一样的。” 龙慢慢吃着,不似杨过般风卷残云,将口中食物咽干净后才道:“是啊,在我的心里,你当然跟别人不一样。”将搭在床边矮凳上的外袍递给杨过,说道:“过儿,披着些,天气凉啦。” 杨过还是“呼噜”“呼噜”吃面,嘟囔道:“不用麻烦了,我不冷。” 龙道:“好吧,下次不许了。” 杨过喝下最后一口汤,满足地舒了口气,笑道:“恩,下次不敢了。”拍拍暖乎乎的肚子,抓过被子披在肩头,双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 看龙吃面,痴痴的,静静的。 填饱了肚子后,龙重新将桌椅摆好,端着碗筷走到厨房洗好,一切妥当之后,终于安稳躺在了床上,正要合眼之际,杨过又不安生了。 杨过道:“龙儿,你困吗?” 龙道:“过儿,你不困了,是不是?” 杨过翻身看着龙,笑道:“恩,可精神啦。” 龙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杨过眉开眼笑,说道:“咱们说会儿话呗。” 龙“恩”了一声。 杨过挠了挠鼻子,想了一阵子,说道:“龙儿”过了半晌,还是仅仅“龙儿”两个字,叹道:“咱们平常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干净了,大晚上的,又不好聊武功,龙儿,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龙道:“过儿,我想古墓了。” 杨过接口道:“我也想古墓了,刚才吃面的时候,我就在想,咱们以前在古墓的时候也是这样,龙儿,等襄阳城事情解决之后,咱们回古墓住一段时间吧。” 龙道:“一直住到年后,好吗?” 杨过道:“听你的。” 龙突然叹道:“不知道玉蜂还好吗?去年冬天有没有伤亡,蜂巢有没有毁坏?” 杨过眼前晃过终南山的景色,想到那群白茫茫,嗡嗡乱叫的蜂子,笑道:“咱们家的玉蜂都聪明得紧,定不会出事的,或许,还多了不少呢。” 龙道:“若都是新生的蜂子,又得重新训练了,不知道它们还愿不愿意听我的话。” 杨过道:“放心吧,你身上还是香香的,有玉蜂浆的甜香味儿,它们还是会认你,把你当亲人,不过,我就麻烦了,估计得被叮几口,等那些玉蜂爷爷,玉蜂奶奶辈儿份的将我认出来后,它们才肯接纳我。” 说到玉蜂,龙忽然想起来些事情,说道:“过儿,咱们玉蜂的毒是热毒,专门抵抗那些寒凉之地的毒物,知道吗?” 杨过道:“知道啊,你难道忘了吗?当年我第一次入古墓的时候,被蜂子蛰得好惨,全身都是大包,又肿又痒,火烧火燎的。” 龙道:“你总这么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杨过嘻嘻一笑,扭身躺在龙的胸口上,仰着头道:“你说吧,我闭嘴。” 龙道:“我在想,那个蒙古国师肯定恨上咱们了,他手里头有从雪山上带下来的毒物,上次对付朱子柳的时候用了一些,日后若是碰上了,或许还会拿来对付咱们。可世事无常,你我总不能保证时刻跟师父一起,若是不甚中毒的话,你就记着,招蜜蜂蛰自己或许能解毒,把这个法子别忘了。” 杨过心中一动,问道:“原来我那么倒霉,不但要断臂,还要被国师用毒药害吗?” 龙道:“不是,这不是你的命,是老顽童的命,他要被国师设计,被毒蜘蛛咬得打滚儿,而那蜘蛛的克星正好是蜜蜂罢了。”说到这儿,龙抚了抚杨过的右臂,笑道:“过儿,你放心,除了这条手臂之外,只要是你可能中的毒,我都能找到法子解,你不用担心。” 杨过笑道:“那就好,断臂只疼一回,中毒却是反反复复疼,还是断臂痛快一些。” 龙叹道:“还是不断的好,我希望你完完整整的。”不想让杨过继续追问有关断臂之事的细节,于是道:“过儿,我有些困了。” 杨过道:“我也困了。”重新躺好,将被子一扯,将两人盖住,面对面睡了。 第一五九章 晨起 http://.biquxs.info/

次日晨起,天未大亮,龙和杨过便被院子里追逐打闹的老顽童和傻姑吵醒了。 杨过听着房顶上来回踩踏的碎响,眉头皱起,气鼓鼓道:“龙儿,好烦人啊。”伸臂将要起床的龙拦下,嘟囔道:“再躺会儿吧。”身子如泥鳅一样扭了扭,将龙压住,笑嘻嘻道:“每天只要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能缠着你了。”故作苦恼,接着道:“咱们周围人太多了,干什么都不方便。” 龙眨了眨眼,反问道:“你少缠着我了吗?” 杨过道:“不说这个,反正我脸皮厚,没羞没臊的。龙儿,咱们等日上三竿再出去吧,要是现在出去了,等一会儿一定会跟臭道士碰面。大早上的,咱们别给自己找晦气,好不好。” 龙道:“说的也是,咱们就算喜欢老顽童,也不能连带地喜欢了他的徒子徒孙,咱们跟可以与全真教和平共处,但终究不能和好的。”冷冷盯着扭动的杨过,伸手在他臀上一掐,说道:“过儿,忘了身上的伤吗?” 杨过咧嘴笑道:“爸爸的金疮药效果特好,都已经结痂了,就是有些疼,有些痒,不怕再裂开了。” 龙推了推杨过的胸口,伸手撩开松散的绷带,只见上头的伤痕确实已经结痂,不过一条条红肿着,有些刺眼,忍不住叹道:“过儿,你怎么这么不老实,睡个觉都能把绷带睡散了,先起来,我给你再包上,比较深的伤口还是要好好照顾着。听话,先起来。” 杨过道:“不用,不用,我腰力好,正好练练‘亭亭如盖’。”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龙一掌拍到了一旁。杨过揉着肩头,瞪大了一双懵懂的眼睛,可怜巴巴道:“龙儿,你干嘛打我?” 龙冷冷道:“坏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伸出手指点在杨过手臂上的伤口上,轻轻一按。 杨过故意“哎呦”一声大叫,连连道:“疼死啦,疼死啦,你欺负我!”维持着嬉皮笑脸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杨过发现龙无动于衷,先觉没趣儿了,说道:“龙儿,你很没劲啊,以前在古墓的时候,不管真的,假的,我只要哭了,闹了,你马上就来安慰我,会这样拍着我的头,还会说,过儿乖,不哭了,不哭了。” 说到这儿,放下自己的手,拉起龙的手按在头顶,学着龙冷冰冰,平平淡淡的声调,继续道:“过儿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孩子啦,不哭啦,好不好。”俏皮地看着龙。 龙微微一笑,拍小狗一样拍着杨过的脑袋,淡淡道:“你这个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坏小子,还敢撒娇撒痴让我哄着你,好不要脸啊,原来,在古墓的时候,你都是骗我的,演得挺好的呀。”手掌反转,按在杨过的额头,微微用力将杨过抵在身后的墙上,说道:“过儿,你说,我这个当师父的,该怎么罚你。” 杨过双手抱着龙的手腕,笑嘻嘻道:“这么多年来,你也没罚过我呀,这不,让我爬上头去了。” 龙道:“你好骄傲吗?” 杨过昂首挺胸,笑道:“那当然,我多厉害,能把天下第一的美男子娶回家,牛气冲天了。” 龙失笑道:“不知羞耻。” 杨过往龙身边挪了 挪,张开双臂方便龙为他重新包扎,笑道:“龙儿,我要是一直规规矩矩当好小子,哪有胆子觊觎你,更别提死皮赖脸缠着你了。别的不说,按着你不近人情的性子,我若一直本本分分,咱们一辈子只能当师徒,你照顾我,我照顾你,仅此而已,哪能这般亲密?” 龙点点头,同意道:“挺有道理的。” 杨过道:“就是嘛,你看那个陈清和,只敢偷偷看着你,连话都不敢跟你说,等到死也是白搭,终究抢不过我。” 龙没听明白杨过什么意思,问道:“过儿,陈清和是谁啊?他看我干嘛?” 杨过闻言一怔,好看的凤目使劲儿眨了眨,凑近了看龙是不是在跟自己说笑,然后发现龙没有说谎,真的忘了陈清和是谁,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床架都晃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杨过才镇定下来,不过,还是抑制不住地想要发笑。 龙感到莫名其妙,但看杨过笑得如此开怀,也受感染,心情有些愉悦,问道:“过儿,到底怎么了?” 杨过伸臂抱着龙,贴着的龙的脸颊道:“龙儿,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你的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我好快活。” 龙更加莫名,奇道:“过儿,你到底怎么了?在想什么?” 杨过道:“龙儿,你忘了吗?陈清和是甄志丙身边的小道士啊。” 龙恍然,轻声道:“啊,是他!对的,他好像是叫陈清和,你曾说过,你不喜欢他。” 杨过“恩”“恩”两声,嘟囔道:“我现在也不喜欢他,龙儿,你知道吗?他觊觎你。” 龙道:“别胡说,我有什么好的,就算长得再好,也是个男人,没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我的,再说了,他是道士,要守清规戒律的。” 杨过晃晃头,说道:“才不是,我看得出来,他就是喜欢你,跟我一样的喜欢。”说到这儿,挪动身子坐在龙的对面,郑重道:“龙儿,你知道吗?你的样貌已经到了让人想不到男女之别的地步了,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你的人大有人在。幸好,你总是冷冷的,武功高强,让人不敢靠近,还有就是他们胆子小,脸皮薄,见了你之后就自惭形秽,不敢像我一样耍赖,否则的话,指不定有多少赶不走的蝴蝶、蜜蜂飞过来呢。” 龙心中微动,想起前世雪片一样飞来的各种告白,暗暗摇头,笑道:“”过儿,你放心吧,我看不上他们。” 杨过喜道:“恩,你就看我一个就够了。”心中却道:“其实,你也没看上我,只是,算了,这就够了。” 龙歪了歪脖子,手掌盖住杨过的脸,淡淡道:“过儿,安分些。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杨过低声道:“别担心,我就只亲亲,不留下痕迹,别人发现不了。” 龙轻轻叹道:“过儿,我这么纵着你,好还是不好?” 杨过将龙压倒,深情凝望着龙的眼睛,笑道:“除了我之外,你也不能纵着别人,管什么好不好,咱们能好好过一天是一天。” 龙道:“好吧,能好好过一天是一天吧。”放松下来任由杨过亲近,过了 一阵子后,捏着杨过的下巴,淡淡道:“按这个情形,我想,你是忍不到二十岁的。” 杨过嘻嘻一笑,讨好道:“我看你衣服脏了,想给你换身新的,这就给你拿来。”跳下床铺,走到衣柜前拿衣服,他的手一抓,发现有东西在包袱里,于是掏了出来,扭头问道:“龙儿,这个翡翠瓶子是你放的吗?”拿着一套新的白衣走到床边。 龙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决定道:“过儿,不用打开,这里头的药丸叫绝情丹,用来解毒的,你好好收着,千万别丢了。” 杨过听到“绝情丹”三个字,吃了一惊,想不到世上竟然有用“绝情”二字命名的丹药,急急道:“龙儿,这东西吃了会忘情绝爱吗?那我不吃。” 龙道:“傻过儿,我说了,绝情丹是用来解毒的,你还没中毒,吃它做什么,有备无患罢了。” 杨过拍拍胸口,舒了口气,笑道:“哎呦,吓死我了。”忍不住打开瓶塞闻了闻,霎时皱紧了眉头,嫌弃道:“好臭啊,这能解毒?” 龙边穿衣服,边道:“或许情爱甜蜜,想要解毒就得苦恶不已才有用吧。” 杨过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龙儿,听你的意思,绝情丹要解的那种毒是一种跟情爱有关的毒了。” 龙道:“是啊,那种毒叫情花剧毒,中毒之人但凡有心中所爱,只要稍微动情想念,便会毒发,痛不欲生。所以啊”牵了杨过的手,叮嘱道:“过儿,有一个地方,咱们最好永远不要去。” 杨过郑重道:“什么地方?” 龙坦诚道:“那个地方叫做绝情谷,里头生有许多叫做情花的花卉,情花剧毒便是那花儿上的尖刺所带,万万不能碰的。” 杨过答应,接着又问:“龙儿,那花儿长什么样子?以后我好防着些。” 龙道:“我只听过这个名字,连图样也没见过,不知道情花什么样子,但据我所知,那花儿只生长在绝情谷,其他的地方没有的。” 杨过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以后绕着绝情谷走,绝对不往里头进。我先把绝情丹放在包袱里,随身携带怕是不方便。” 放好了绝情丹,杨过一瞧,龙已经衣衫完好,不禁大失所望,说道:“龙儿,你怎么穿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看着呢。”走到龙的身后为他梳头发。 龙不以为意,说道:“小流氓,平常看得还少吗。” 杨过笑道:“龙儿,你怎么不脸红啊,我想逗逗你,可怎么也成不了,你的脸总是这么白,白得快要反光了。”转到龙的身前,俯下身子,耳朵贴着龙的胸口听了听,说道:“果然,连心跳都没变。”站直身体,郑重叮嘱道:“龙儿,我看就看了,你可以不在乎,别人可万万不成。” 龙道:“若是别人的话,我一剑杀了他,行吗?” 杨过道:“可以,就这么办。” 龙叹了口气,轻声斥责道:“小魔头,快别晾着了,把衣服穿好。”不等杨过耍赖,身法轻捷晃到了门口,笑道:“我在外头等你。” 正如杨过希望的,两人一番折腾,此时真是日上三竿了。 第一六零章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http://.biquxs.info/

白日当空,秋风凉爽,花园里却还是绿叶繁盛、红花盛开,生机盎然,仅有几片半黄半绿的落叶透出这个季节的信息,传递出几丝萧索味道,令人想不到外头正是兵临城下,稍有疏忽,就有城毁人亡的危险,正是“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蒙古此番受挫,筹备须时,短期内不会进攻,却也不会轻易退兵。 想到这儿,龙的心中生出许多无奈,觉得襄阳城危难解除之时遥遥无期,与杨过离去的时期也摸不到边际。 绝情谷就在距离襄阳城不到三千里地外的山峦中,好似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恶兽,面对着襄阳城,对杨过虎视眈眈。 如今的龙手握绝情丹,忌惮绝情谷,心想是不会让杨过陷入危难,体味情花之苦,然而,事有万一,变数发生只在顷刻,龙还是放心不下。 书中,若没绝情幽谷一遭,杨过与小龙女便不会真正明白对方的心意,将不知道相爱深至几许,可以说,在绝情谷三天的生死徘徊中,年轻气盛的杨过和不谙世事的龙女皆对世间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体味。绝情谷是二人成长中不容躲避、必须经历的一个地方,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至关重要,意义重大。 绝情谷、绝情谷,以情为索展开的故事怎么可能绕得开呢。 龙仰天望着淡白的太阳,不由得长叹一声,心道:“身不由己,前路渺茫。”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愉快轻佻,该是杨过奔来了,赶紧收敛了担忧之情,复又冷若霜雪起来。 果然,只听杨过在耳边道:“龙儿,望什么呢?” 龙道:“过儿,到外头了,得改称呼了。” 杨过突然闹性儿,不耐烦道:“我不想改,我跟你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丑东西,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我要叫你龙儿,就要叫你龙儿,不但没旁人的时候唤你龙儿,有旁人在的时候更要多多的,大声的唤你龙儿,龙儿,龙儿,龙儿” 龙微微仰头,亲在杨过的下巴上。 杨过一怔,灵动的凤目瞪得大大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龙道:“过儿,还发脾气吗?”眼见着杨过的脸面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唇,似笑非笑,过了半晌,才听他道:“没脾气了。” 龙道:“那就好,咱们出来行走总要顾及旁人的,是为他们好,更是为咱们自己好,你懂的,是吧。” 杨过“恩”了一声,拉长了脸。 龙道:“其实,你懂这些道理,但就是要发作、发作,心里才痛快,是不是?” 杨过道:“是啊,龙儿,你真懂我,也就你能懂我,纵着我随便发脾气,若是换了旁人啊,呵呵,早就一巴掌往我脸上呼了,哪里等我发作完。” 龙转身面对杨过,说道:“过儿,我照顾你多年,若还不能了解你,岂不是枉费了多年辛劳,可是啊,我容着你,纵着你,也只有我罢了,不了解你的人是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胡闹而袖手旁观的。” 杨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就算我没有坏心思,只想玩玩儿,多半也要受罚。” 龙接口道:“过儿,无心之举往往最伤人,好心办了坏事呢,就更麻烦,所以,你得收敛、收敛了,不是让你磨灭了自己的个性,而是要懂得分寸。你不是常说,你是大男子人,大丈夫吗?那就得学会沉着稳重,谨言慎行。” 杨过叹气,说道:“是,过儿谨遵龙儿教导,从今天起,一定谨言慎行”转而嬉皮笑脸,求道:“再亲一个。”主动将下巴凑到龙的脸侧。 龙道:“得寸进尺的小子。”轻轻碰了一下,说道:“好啦,够了吧,三位老人家看半天了,一直不好意思过来。” 杨过功力不低,早就发现欧阳锋、黄药师和洪七公到了,不过,这三位老人家是知情人,不需要顾及,见他们在外头帮忙拦下要往花园走的人,更没什么可在乎的,于是仍耍赖道:“不够,不够,让他们看看咱俩多恩爱,别辜负他们为咱俩一番筹谋。” 龙推开杨过,笑道:“你不要脸随你自己的,我还是要脸的。”向欧阳锋等人走去。 杨过自然跟上。 欧阳锋道:“你俩够可以的,青天白日就敢顶风作案,需不需要爸爸我给你们准备张床,趁着风和日丽,就地把洞房入了,不知道分寸。”抓过杨过,斥责道:“你啊,要点儿脸,行不行?” 杨过道:“龙儿先亲我的,怎么不说他,光说我一个。” 欧阳锋眼珠子一瞪,说道:“那我没看着,我就看着你个臭小子不知羞耻。” 杨过看向洪七公和黄药师。 洪七公笑呵呵道:“老蛤蟆,是得敲打、敲打,一不留神,容易走上小蛤蟆后尘,哪有大白天败坏斯文的,骂他。” 黄药师在一旁点头,说道:“恩,是得说说,邪归邪,淫就不行了,接着骂。” 杨过撇嘴,嘟囔道:“偏心。”身子一转,身法凌厉、迅捷,如影随形,躲到龙的身后。 洪七公和黄药师喝彩。 欧阳锋皱了皱鼻子,翻了个白眼,说道:“早知道就不教你了。” 杨过笑嘻嘻道:“这叫青出于蓝,爸爸,你看到我学得这么好,你不开心吗?” 欧阳锋忍不住,笑道:“开心,开心到家了。好啦,有正事要说的。”摆摆手让洪七公讲给二人听。 洪七公道:“第一件事,厨房里有早饭,还是热的,先去吃了。”顿了顿,接着道:“第二件事,吃完饭之后去书房,咱们有事商议,不过不用担心,跟咱们几个关系不大,你们小年轻的脑子好使,让帮忙出出主意。这第三件事嘛”呵呵一笑,拽了拽黄药师。 黄药师道:“第三件事也不难,就是我要收徒。”伸出手指头在龙和杨过身上点了点。 二人均吃了一惊。 不过,龙是在心里想,杨过直接问道:“黄岛主,为什么收我们为徒啊?辈分儿会乱的。” 龙此时已经想通,笑道:“多谢黄岛主安排。” 杨过听龙突兀道谢,脑中灵光一闪,也四通了其中关节,跟着笑道:“恩,恩,多谢黄岛主安排,晚辈感激不尽。”与龙齐齐向黄药师作揖道谢。 洪七公笑道:“看,小年轻脑子灵吧,一点就透。” 黄药师笑道:“行了,既然都懂了,我也不多说,反正收了你俩为徒,我是怎么都不吃亏的。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事情乱的可以。傻女婿相中了子侄当女婿,一门心思嫁女儿,偏偏女儿一门心思想嫁子侄的好师兄,这关系真要是说出了口,不够丢人的。还是我这个一家之主给拿主意吧。” 黄药师行事邪性,他要收两个小辈为徒,别人说不出什么。 郭靖作为黄药师的半子,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敢违背岳父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和杨过名正言顺当了黄药师的徒儿,生生往上拔了一辈儿,变得跟黄蓉和自己同辈。 如此一来,郭芙就变成了龙和杨过的晚辈。 虽然从郭靖一支算,杨过还是小辈儿,但毕竟到了一家里,黄药师为大,只能按着他的意思走,这么算下来,嫁女儿不是不能,但论起来还就真不太合适了。同样的,郭芙变成了晚辈,也就不好盯着长辈看,只能歇了对龙的爱慕,另寻人家了。 洪七公道:“得了吧,还一家之主,这是你闺女懒得管了,要不然轮的上你,知足吧。” 欧阳锋插口道:“行了,不嗦了,你俩赶紧吃饭去,我们去书房等着了,记着。”走上一步,戳了戳杨过的额头,警告道:“春天过去了,这是秋天,老老实实准备冬眠,别想着闹猫子。” 杨过点点头,笑眯眯的。 然而 半个时辰后,洪七公打了个哈欠,拿竹棒儿戳了戳武敦儒,吩咐道:“敦儒啊,去厨房看看你杨大哥干什么呢?让他别磨蹭了,赶紧过来。” 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已经晓得武敦儒知道龙和杨过的真实关系,并且看武敦儒在不痴恋郭芙之后逐渐走上了正途,做事挺有分寸,因此,不怕他乱说话,也不怕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武敦儒心中一跳,定了定神,应道:“是”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撞上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眼前一幕幕晃过当年英雄大会时杨过抱着龙狂啃的画面,心跳如雷。幸好老天爷开恩,武敦儒才走出三步,书房的门就开了,紧接着老顽童嘻嘻哈哈冲了进来,再然后龙和杨过携手进入。 武敦儒暗中松了口气,默默退到一旁。 老顽童定睛一瞧,所有人都在,觉得挺热闹,拍手叫好,然后看到了黄蓉和郭芙怀中新生的婴儿,好奇心起,忙忙活活凑过去看。 龙和杨过不敢在长辈面前如老顽童一般放肆,先恭恭敬敬行礼,然后与大小武、郭芙、程英、陆无双几个小的互相“大哥”“小妹”“师兄”“公子”的叫了一通,走到欧阳锋的身边。 第一六一章 摆脸色 http://.biquxs.info/

今日,黄蓉是产后第一次带着一双儿女见人,甚是欢喜,母爱大发,十分慈祥。时至今日,黄蓉对杨过已然没了什么偏见,反而见杨过屡次为中原武林,为襄阳城,为自己的丈夫出力而高看他不少,热情地招呼杨过和龙看自己的孩子,笑道:“这个大的,白白嫩嫩的是姐姐,叫郭襄,这个小的,黑溜溜的,跟你郭伯伯像的是弟弟,叫郭破虏。” 杨过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到新生的婴儿难免好奇,凑近了看,与龙一起恭贺郭靖和黄蓉喜得儿女。龙在见到“小郭襄”的时候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一帮人好是热闹了一阵子之后,才开始说起正题,只听郭靖道:“周大哥,方才我们没找着你,所以想先把事情商量妥当了再告诉你,现在你来了最好,大家伙一块儿商量吧。”说着,将一封书信先递给周伯通,然后让各人传看。 周伯通读完信之后,嘻嘻一笑,躲在洪七公和黄药师的身后,怕郭靖唠叨他偷窃之事。 洪七公和黄药师摇头失笑,不跟老顽童一般见识。 朱子柳、点苍渔隐和武氏兄弟却都激动了起来,纷纷围到老顽童的身边,只听他们问道:“周前辈,您看到了吗?”“是不是真的?”“真是我爸爸吗?”“绝情谷在哪儿?”七嘴八舌,一通询问。 周伯通被问得脑子嗡嗡响,吓得窜到龙和杨过的身后,探头探脑,说道:“你们别问我,老顽童只在那个什么谷放火、偷东西来着,没看到什么爸爸、师兄、师弟的。我不知道。” 原来,从信中的内容看,大小武失踪多年的父亲武三通因为追杀李莫愁,一路追进了绝情谷,因为武功不敌谷中人而被擒获,变成人质了。 前些日子,老顽童偷药、偷丹、放火、毁书的行径惹得绝情谷谷主大怒,特派了谷中弟子出来捉拿老顽童,追至襄阳附近。不过,正值两军对战之际,绝情谷中人在此之前从未出过绝情谷,于地形不熟,绕来绕去,绕进了蒙古大营,与忽必烈、金轮国师等人相识。恰好,当日老顽童偷去了蒙军大纛,忽必烈和金轮国师正烦恼、愤怒。绝情谷弟子与国师等交谈之后,发现仇家是一个,自然地联起手来。 尹克西是江湖人也是珠宝商,消息灵通,对中原武林人士的名号的颇为熟悉。当绝情谷弟子提到武三通的时候,他当即将武三通是南帝一灯大师门下,渔樵耕读四弟子中排行第三的农夫一事说给了忽必烈和国师等人,至于武三通与郭靖、黄蓉一家的渊源自然一并提了。 金轮国师忌惮欧阳锋、黄药师、洪七公和周伯通武功,不敢闯城夺取大纛,正发愁呢,此时一听武三通与郭家关系,霎时想出了主意,要借武三通为筹码,不费吹灰之力换回大纛。 绝情谷乃是隐世修行之地,本就不愿接纳外人,只求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与国师商议之后随即答应将武三通交给蒙古。 双方议定,于是就有了今晨送信一事。信里头的意思简单,第一便是要老顽童交回偷走的灵芝、灵丹等物;第二就是 要老顽童返还偷走的蒙军大纛。 这两个要求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推脱。 郭靖出声将惶急的朱子柳师兄弟和大小武兄弟拦下,对周伯通说道:“周大哥,你把偷来的东西交出来吧,也好救武师兄脱困,让他们师兄弟、父子三人团聚。” 周伯通从腰间掏出个布包交给郭靖。 郭靖点了点,问道:“周大哥,这里头只有一张羊皮卷,一把匕首,人家说的灵芝和丹药呢?” 周伯通眨了眨眼,先指了指黄药师又指了指龙,嘟囔道:“在他们哪儿,跟老顽童没关系啦。” 洪七公插嘴道:“老顽童,你还真够可以的,让这俩人帮你销赃。”哈哈大笑。 黄药师还没来得及将灵芝给黄蓉,一直袖兜中放着,手掌一翻,将灵芝拿在手里,说道:“老顽童想把灵芝送给你媳妇儿补身子的。”为老顽童找补了一句,随手一抛,将灵芝扔到郭靖手中的布兜里。 灵芝回来了,就只剩下丹药了。 郭靖看向龙,笑道:“龙公子,我这个周大哥喜欢玩儿,让你见笑了。” 龙在听到武三通落入绝情谷中人那时便心生不妙,此时果然应验了,心道:“武三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管什么时候都只会添麻烦。”然而绝情丹珍贵,若是没了手中这一颗,以后若想寻情花解药必得去绝情谷寻断肠草,令人心生畏惧。 黄蓉见龙神色有异,心道:“难道那丹药有大来头吗?竟能让龙公子生出不舍!”心中疑虑丛生,柔声问道:“龙公子,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不妨说出来,咱们大家伙儿一块儿商量,商量。” 郭靖心道:“龙公子帮忙藏药,交出来就是了,怎么有不好解决的事情了?”不明白黄蓉为何发问,然而,郭靖素信任妻子智谋,认为妻子该是发现了自己没发现的事情,于是闭口,不再催促,等着龙回答。 朱子柳、点苍渔隐和大小武眼见武三通归来有望,哪里沉得住气,齐齐向龙询问,要他赶紧将丹药拿出。 龙不在乎武三通死活,在这个当口却也不能说出内情,抬眼看了看急切的众人,仰头轻叹,看着杨过道:“过儿,你决定吧。” 绝情丹关系杨过平安与否,龙只好将决定的权利交给杨过。 杨过道:“龙儿,别担心,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凡事从急。”抬头笑道:“郭伯伯,郭伯母,你们等一会儿,我跟龙儿这就去拿丹药。”拉着龙走出了门。 众人听二人对话,皆摸不着头脑。 郭靖注意到杨过唤龙为“龙儿”,认为杨过不尊兄长,说道:“过儿,越来越放肆了,怎么能直呼龙公子姓名呢?” 黄药师接口道:“人家是师兄弟,喜欢亲亲热热的,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呗,天仙都不在乎,你个外人在乎什么,真是的,你是他爹啊,管那么宽。”心中暗自敬佩杨过的胆气。 长幼有序, 这是公认的道理。 郭靖不晓得自己哪一句话得罪了黄药师,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看向黄蓉,要黄蓉点拨。 黄蓉此时生产完毕,儿女在手,无须再为孕事花费精力,心思活络了起来。她耳听龙与杨过对话,虽然不明白丹药为何会与杨过扯上关系,但听杨过唤的两声“龙儿”之中,情意深厚,缠绵悱恻,心中微动。 此时,又听父亲黄药师讥刺之语,再观父亲神色,便知父亲有所隐瞒。她心思百转,眼观六路,将屋中人神色尽收眼底,见欧阳锋、洪七公甚至武敦儒面露异色,心中猜测又深了几分,暗道:“难道过儿当真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然而此事太过骇人听闻,绝不可妄下定论,于是收敛心神,沉心静气,抚了抚郭靖的手背安慰。 黄药师见女儿看向自己,目光中满是探究,心道:“得,闺女知道了。”轻咳了一声,说道:“对了,跟你们说个事儿,我决定收过儿和天仙为徒,今儿就行拜师礼。” 郭靖闻言,脱口道:“这怎么行?” 黄药师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不行?你要管我?” 郭靖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岳父大人,过儿的辈分儿太小了,拜您为师不太合适吧。” 黄药师道:“我黄老邪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要收杨过和天仙为徒,就是要收,旁人,哼,少废话。”袖袍一甩,发出呼呼声响,转头看向程英,吩咐道:“英儿,去准备行拜师礼的东西。” 程英不敢多言,恭敬道:“是,师父。”拉着陆无双一起出门筹备。 黄蓉心道:“爹爹这是故意帮过儿了。”暗中心疼丈夫,将怀中的女儿郭襄交给丈夫抱着,再从郭芙手中接过儿子郭破虏,柔声道:“芙儿,去帮你师叔的忙。” 郭芙点点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外公黄药师,不敢说什么,掩面跑出门去。 周伯通在龙和杨过出去的时候就窜到了洪七公和欧阳锋的旁边,此时看屋中人有的愁,有的喜,觉得有趣,笑嘻嘻问道:“老乞丐,这是怎么了?” 洪七公摆摆手,说道:“我不知道。”心中却道:“明摆着老丈人给女婿脸色看,咱们这当旁人的能说什么。” 周伯通又问欧阳锋。 欧阳锋道:“老叫花子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 周伯通撇撇嘴,随口道:“一个个神神秘秘的。” 欧阳锋牵挂两个小的,不愿在书房面对一群曾经的对手,打声招呼也出去了。 朱子柳、点苍渔隐还有大小武兄弟看到黄药师给郭靖摆脸色,甚觉尴尬,但此事关乎武三通,又不能轻易离去,不知如何自处。 唯有周伯通心如孩童,不管不顾,凑到郭靖身边看小郭襄,一套套唱儿歌:“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第一六二章 到底为谁好 http://.biquxs.info/

老顽童红光满面,嘻嘻哈哈,逗得小郭襄咯咯笑。这一老一小互动欢快,将屋中的不自在的感觉冲淡了一些。 黄蓉有心与黄药师打听龙和杨过的事情,趁机道:“靖哥哥,等会儿拿了丹药,你陪着朱师兄、渔隐师兄一起出城将儒儿和文儿的爹爹接回来吧。我跟爹爹说几句话。” 郭靖以为黄蓉要为自己在岳父面前说好话调和,自然欣喜,将女儿重新还给黄蓉,带着周伯通、朱子柳、点苍渔隐和大小武出去了。 黄药师走到黄蓉身边,将郭襄抱在怀里,晃了晃,冷不丁儿道:“你甭问了,心里猜的什么就是什么。” 黄蓉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爹。 黄药师哈哈大笑,指着黄蓉道:“还真有把你吓傻的时候,快回神儿!” 黄蓉一把抓住黄药师的手,神色凝重,正色道:“爹,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你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黄药师嗤笑一声,挑着眉头看着自家的闺女,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将他俩分开?”抽回了手,哄着怀中的外孙女,接着道:“人家两情相悦,他爱他,他爱他,闷声儿互相喜欢,又不求旁人认可,我为何要拦着?关我什么事儿?” 黄蓉急道:“可是” 黄药师笑着摇头,替黄蓉将话说下去,只听他道:“可是什么?可是你的靖哥哥对杨过寄予厚望,若是看到他走上歧路,必要痛心疾首,懊悔不已,是不是?” 黄蓉被黄药师说到心坎里了,唯有点头承认。 黄药师道:“你啊,你啊,自从嫁了人,一点儿都不像我黄老邪的闺女了。”低头看了看笑眯眯的小郭襄,叹道:“蓉儿,你自己嫁了如意郎君,便事事为你的丈夫着想,三从四德,一样不落下,好了不起啊!” 黄蓉被黄药师说得害羞,嗔道:“爹。” 黄药师沉声道:“蓉儿,你别忘了,你的傻哥哥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那是你从华筝公主手里抢过来的。”挡下想要辩解的黄蓉,接着道:“别着急跟我争辩,蓉儿,当年,郭靖是金刀驸马,与那华筝公主已有婚约在身,这事天下皆知,不假吧。” 黄蓉点头,道:“不错,天下皆知。” 黄药师道:“俗话说,傻人有傻福,果真不假。郭靖后来喜欢了你,却又自知辜负华筝,这事儿也有吧。” 黄蓉道:“不错,靖哥哥重约定,虽然一直没喜欢过华筝,但确实对华筝心中有亏,可是后来,成吉思汗设计害死靖哥哥的娘,他和华筝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婚约自然作废了,跟我在一起就是名正言顺了。” 黄药师就知道黄蓉要为郭靖说话,早就想好应对之语,点头道:“不错,总是不能与仇人结亲的,确实名正言顺。”眼神一冷,接着道:“可是蓉儿,你别忘了,若非郭靖提出退婚之事,华筝公主一心痴恋,想要将郭靖留在大漠,郭靖的娘也不会为了儿子的自由而丧命,说到底,老天爷偏心,郭靖差一步就要成背信弃义的小人了,转眼时来运转,踩着他娘的一条命,不但娶了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好老婆,而且还成了一心抗蒙保宋的 一代豪侠,人人敬佩的英雄。爹爹这么说,也不算错吧。” 黄药师的话听起来有道理却又大大的没道理,可黄蓉没法子反驳,只能默不作声,瞪着眼睛埋怨黄药师欺负自家女儿。 黄药师低头亲了亲外孙女儿的白嫩脸颊,接着道:“蓉儿,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看不上你的靖哥哥吗?” 黄蓉道:“爹爹邪名在外,你的心思与世人不同,女儿可猜不到。” 黄药师道:“郭靖是个好人,也值得尊敬,称得上是一代豪侠,绝对的英雄,只凭他为国为民,大仁大义,爹爹自问比不上,也做不到,可是,蓉儿,你的靖哥哥就是个死人,旁人教他什么就记什么,从来不知道动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就问问你,若是当年没有成吉思汗害死他娘一事,按着郭靖的憨厚性子,他是会履行与华筝的婚约还是履行与你的婚约?” 见黄蓉语塞,接着又问道:“若是当年杨过的娘,你口里那位勇敢的穆姐姐,不是一门心思要跟杨康在一起,而是顺了丘处机还有他义父的意思,让她嫁谁就嫁谁,你说,郭靖落得到你手里吗?” 黄蓉心道:“靖哥哥重约,没有横生枝节必要娶了华筝;他又听师父的话,丘处机若是开口,多半也听了。”想起当年因为吃醋,与穆念慈大打一场,险些要杀人,不禁脸红。 黄药师道:“闺女,在这世上不是每个人的命都像你和郭靖那么好,打不起架的时候,老天爷送你们个洪七公,要背上骂名的时候,老天爷想着法子给你们创造机会摆脱,哪怕剩了一口气,也能把命从阎王爷哪儿夺回来。你俩过得虽然不是顺风顺水,却总能逢凶化吉,是吧。” 黄蓉道:“我俩命好有什么法子。” 黄药师笑道:“所以就不顾别人好不好啦?” 黄蓉听话题终于绕了回来,稳了稳心神,说道:“爹,杨过天资过人,在年轻一辈儿出类拔萃,有情有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不跟他父亲似的,定能有所作为,名扬天下,但他若与龙公子在一起,这不就是自毁前程吗?他年纪小,做事冲动,不懂世间波谲,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若再不加以提点,教导,岂不是害了他?” 不给黄药师开口的机会,接着道:“靖哥哥要过儿当女婿,是他的想法,我从不强求,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但他屡次建立功劳,实属难得,咱们怎能见他沉沦迷障,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为了过儿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大错,为人唾骂。” 黄药师闻言一怔,上下打量自己的女儿。 黄蓉问道:“爹,你看我干什么?” 黄药师笑道:“蓉儿啊,过得好不好岂是别人说了算的。”将小郭襄重新放到黄蓉怀里,接着道:“杨过和天仙一对儿,你爹爹我保定了,你别想花样棒打鸳鸳,你是我闺女,是我黄老邪一点点拉扯大的,你心里头是为了郭靖好还是为了杨过好,咱们心照不宣。”捏了捏黄蓉呆愣的脸,笑道:“记得来看爹爹的收徒仪式,别忘了。”哈哈一笑,甩袖离去。 黄蓉在书房呆立半晌,直到手臂酸麻才回了神,低头一瞧 ,小郭襄睁着一双灵秀的眼睛,挥舞着小手,很是欢快的样子。 黄蓉叹道:“襄儿啊,可别跟你外公学,知不知道?”走到书桌旁,将睡熟的郭破虏也揽在怀里,坐在书房里思索杨过和龙的事情。 黄蓉自知有父亲插手,自己不是对手,估计是做不得什么了,因此只想着如何瞒着郭靖。 黄药师将自己的女儿呛了一顿,心情正好,眼见晌午将至,想要喝顿酒,便在院里寻人搭伙,将老顽童、欧阳锋、洪七公一起带上,吩咐着程英在花园里摆了酒菜。 不一会儿后,杨过也到了。 欧阳锋问道:“咱家天仙呢?” 杨过道:“傻姑要看小豹子打扮,龙儿陪着玩儿呢。” 欧阳锋点点头,随即皱眉道:“行了,差不多得了,别一口一个龙儿了,改回来吧,你郭伯母都听出来了。” 杨过笑嘻嘻道:“不改。”为各位长辈斟满酒。 洪七公笑道:“老蛤蟆,别劝了,我看这小子今儿是故意的。” 黄药师哈哈大笑,喜道:“不改就不改,随便喊,我就喜欢你这个跟人作对的劲儿,别怕,黄老邪给你撑腰。”举起酒杯,不分尊卑与杨过撞了杯。 杨过笑道:“多谢黄师父!”一饮而尽。 欧阳锋白了两人一眼,说道:“都给我少自作主张,天仙什么意思,许你这么叫他吗?” 杨过道:“许啊,我刚才问了,要不然我才不敢呢。” 洪七公笑道:“哟,还是个惧内的。” 欧阳锋道:“什么呀,这叫没羞没臊。” 老顽童不明其中情由,问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改不改的?小黄蓉知道什么了?小杨过惧内?他成亲啦?” 黄药师、欧阳锋和洪七公一齐看向周伯通,思索片刻,齐齐摇头。 只听洪七公道:“不行,这个嘴上没把门,不能说。” 黄药师道:“来,先吃吧,不等了。” 欧阳锋笑道:“老邪,咱们喝一个,等拜师礼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我干了,你随意。” 黄药师道:“欧阳兄好意,怎能敷衍,干了。” 周伯通被三人晾在一旁,心中疑惑未消,不禁气恼,叫道:“喂,你们说句清楚的话?老顽童发飙啦。” 黄药师冷冷道:“别闹,坐下。你要是再敢乱喊乱叫,我就把你困在这园子里。” 周伯通自从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几十年之后,此生最怕的人就是黄药师,于是忙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喝酒,喝酒。” 洪七公笑道:“还是老邪有法子。” 周伯通手抓着一大块牛肉,吃得嗒嗒有声,眼睛却盯着杨过。 杨过心道:“若不给老顽童个答案,以后他定要想方设法探听,他的武功那么高,可谓防不胜防,若是撞破了我跟龙儿可就大大不妙啦。”于是乐呵呵道:“老顽童,我跟你说好不好?” 第一六三章 情花毒 http://.biquxs.info/

周伯通大喜,连连点头。 欧阳锋、洪七公和黄药师看杨过神情,便知道他要耍心眼儿,配合阻拦道:“别说。” 杨过却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我相信老顽童的人品,一定不会出去乱说。” 周伯通听了此言,对杨过好感大增,笑道:“小杨过,你快跟我说,老顽童的嘴巴很严的。” 杨过心中一笑,严肃道:“我们刚才说的都是暗语,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而是跟你有关系。” 周伯通恍然道:“难怪我一句听不懂,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似的。”听杨过说神秘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好奇心大涨,急问道:“跟我什么关系?”忽然灵光一闪,心道:“小杨过没老婆,惧内的肯定不是他,老邪老婆死了好多年,蛤蟆和乞丐都是光棍,肯定也不是他们三个,哎呦,坏了,小黄蓉也知道的不就是老顽童做下的荒唐事,老顽童怕刘贵妃都出了名了,可不就是惧内,哎呦,哎呦,不能说了,不能说了。” 杨过哪里能知道老顽童心中想什么,暗道:“还真跟孩子一样好骗。”正要开口胡编乱造搪塞,就见老顽童捂了耳朵,连连摆手,喊道:“不听,不听,老顽童不听。”猛地跃出凉亭,几个起落,躲到了湖边的大柳树后,探头探脑望着杨过等人,神色惶恐,满脸通红,似是害羞。 杨过茫然,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黄药师笑道:“没事,顽童、顽童,行事总是没有章法的,无须在意。” 洪七公轻声道:“你别看老顽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在这世上,有两个人,他是见都不敢见的,估计是会错了意,以为你要取笑他,所以赶紧躲开了。” 杨过好奇,问道:“是谁啊?这么大本事!” 洪七公撇撇嘴,望了一眼老顽童,笑道:“说不得,说不得,老顽童要被吓跑的。”与黄药师、欧阳锋对视一眼,三人齐声哈哈大笑。 杨过无意追问前辈往事,招招手,大声道:“老顽童,回来吧,我们不说啦。” 只要事情涉及段智兴和刘贵妃,周伯通便如耗子见了猫,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肯轻信,做了个鬼脸,躲在柳树后头就是不出来。 恰在此时,龙带着傻姑和珠光宝气的豹子来到了花园。 傻姑高声道:“爷爷”,一跃来到黄药师身边。 洪七公道:“别的不说,轻功倒是不错。” 黄药师点了点头,对傻姑柔声道:“来,在爷爷身边坐着,好好吃饭。” 傻姑嘻嘻一笑,重重点头,摇头晃脑地坐下,跟周伯通似的,上手抓了一大块牛肉就往嘴里送。 黄药师暗自无奈,在旁边拿着干净的帕子“伺候”。 龙自然地要坐在杨过身边的。 杨过笑道:“龙儿,你们还真慢。”招招手,将身披珠宝的豹子唤到身边,抓起它厚厚的爪子搭在腿上,捧着毛茸茸的豹脸,说道:“今天怎么戴得这么全乎?” 龙道:“傻姑娘喜欢打扮,就随她去了。过儿,记得洗手。” 杨过笑道:“龙儿,给些面子呀,毕竟在外头呢。”将豹子放开,伸出双掌晃来晃去,说道:“我去厨房给 它拿些生肉过来。”兴匆匆地跑走了。 豹子在桌边转了个圈儿,坐在龙的腿边,昂首挺胸,威风凛凛,银白蓝宝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洪七公笑道:“人家都说狗仗人势,没想到它也这样的。” 龙浅浅一笑,微微低头看着它。 豹子眯起眼睛,用头顶蹭了蹭龙的腿。 龙不再理会,一抬头,看到柳树后的周伯通,问道:“老顽童怎么了?” 欧阳锋道:“不用管他,小孩儿嘛,总得发发脾气,闹闹性子才叫小孩。”说着,为龙摆好了碗筷。 龙道:“谢师父。” 黄药师笑道:“瞧你们父子两个的样子,伏低做小的。” 欧阳锋道:“谁叫我家家教严呢。没看着吗?猛兽都变成大猫了,就知道摇尾巴,连大声吼一嗓子都不敢呢。” 洪七公笑呵呵道:“老邪啊,你可别忘了,过了今天,你就是过儿和天仙的师父了,先别挑剔人家父子,你这个新上任的师父打算怎么对待徒儿啊?” 黄药师道:“还能怎么样?该干嘛干嘛呗。练不好武功就打手心!” 欧阳锋喝下一杯酒,笑道:“那你不用想了,就这两个,普通功夫扫一眼就会,都用不着解说,对了,孩子,老顽童交给你的双手左右互搏术练得怎么样了?” 龙道:“已经懂了,就差跟人打架试试招了。” 欧阳锋骄傲,说道:“听着没,算起来也就不到一天吧,这就会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教起来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洪七公指着欧阳锋,笑道:“瞅你的得意劲儿,哎呦,老蛤蟆,小心风大闪了嘴,喝酒吧。”举杯与欧阳锋一碰。 不一会儿后,杨过端着一盘切好的生牛肉回来了,重新回到座位,拿着筷子一条、一条喂豹子吃肉。 傻姑见杨过喂豹子的样子有趣,饭也不吃了,抢着要玩儿。 杨过乐得清闲,就让傻姑带着豹子到一旁去吃肉,自己凑在龙的身边,没皮没脸地要龙喂他吃饭,看得三个老人家哈哈直乐。 周伯通在豹子出现的时候就想回座了,此时听凉亭内欢声笑语,再也按捺不住,一阵风儿似的掠了回来,跟傻姑一起喂豹子。 午饭之后,几人各自休息。 天黑以前,郭靖、朱子柳和点苍渔隐带着武三通回来了,使得武氏一家父子团聚。 不过,喜悦不足片刻,又生事端。 原来,武三通入绝情谷后,拼了命追杀李莫愁,不知谷中鲜花危险,胡跑乱闯,以至于被无数情花刺伤,身中情花剧毒。 武三通虽然疯癫,但对自己死去的妻子还是有情分在的。如今,他见了两个儿子,不禁想起当年武娘子不顾生命为自己吸取毒汁之事,心中是又悔恨、又想念,以至于情花毒发作,痛不欲生,满地打滚。 除了龙和杨过之外,余人皆未曾听说过情花毒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给武三通吃了九花玉露丸和一些止痛、阵痛的药物。 情花剧毒只要发作了,便会一天比一天严重,一直持续三十六天。考虑到武三通疯癫,时而清醒、时而糊 涂,思念之情不似寻常情侣一般汹涌,所以龙和杨过并不担忧他顷刻丧命,因此未免旁人追究缘由,假装不知,决口不提有关情花之事。 只听黄蓉道:“看来,这绝情谷咱们得走一遭了。” 周伯通叫道:“老顽童认得路,我带你们去。” 黄蓉点头,说道:“靖哥哥要守城,我尚在月中,不能去的了。老顽童要带路,必要跟着的。为防金轮国师等偷袭,高手得留下一两个,不知各位谁留下,谁去帮忙呢?” 武敦儒抢着道:“师母,此行是为我父操劳,我们兄弟一定要去的。” 武修文附和道:“是啊,师母,让我跟哥哥去吧。” 黄蓉道:“好,你们可以去,不过,儒儿,文儿,此次前往乃是为了求药,不是去寻仇,先不要与李莫愁发生冲突,知不知道?” 陆无双插口道:“郭夫人,李莫愁素来歹毒,她定会趁此机会联合绝情谷中人赶尽杀绝,恐怕不能求药,只能硬夺。” 黄蓉皱眉,想了想,看向龙,说道:“龙公子,你与李莫愁是同门,不知可有周旋的法子?” 龙道:“我上次还要杀她,她怎会给我好脸色,若是见了我,恐怕会变本加厉吧。” 杨过心知龙为自己担忧,忌惮绝情谷,于是推脱道:“郭伯母,我跟龙儿与李莫愁关系复杂,既是同门又是仇敌,李莫愁一直觊觎我派武功心法,见了我二人定不能放过,所以,这一趟我们两个就不去了,免得横生枝节。我与龙儿双剑合璧可打败金轮国师,我们留守最合适不过。” 黄蓉点头,同意道:“说的不错,金轮国师曾险些败在你们手中,只要见了你们就不敢贸然动手了。” 欧阳锋道:“我跟着我儿子,他们不去,我也不去。” 黄蓉不敢指使欧阳锋,笑道:“那是自然。” 朱子柳和点苍渔隐作为武三通的师兄弟,当然一同前往。 黄药师道:“我也跟着一起去,正好见识见识那是什么毒。” 黄蓉道:“爹爹去也好,总得跟着一个识草药,懂医术的。那就这样定了,就由爹爹,渔隐师兄、朱师兄、儒儿、文儿随老顽童一起去绝情谷,你们多加小心,莫让李莫愁占了大便宜,还有就是别太讲究了,如果求药不成,无须多废话,赶紧退出山谷,然后伺机返回盗取就是,不用讲究江湖道义。” 周伯通拍手道:“这个差事好,不如老顽童先去偷,如果找不着,咱们再上门去讨。” 黄蓉道:“老顽童,人家好不容易才从你手里拿回丹药,岂会再放回原处让你去偷,这一回必要好好提防了,先客客气气打探一番再说。”心中却清楚,既然李莫愁在,此行定然不会顺利,多半是要大打出手的。 黄药师道:“既然决定了,就这样办吧,我们几个随机应变就是。好了,过儿、天仙,趁现在没有麻烦,赶紧拜师,要是横生枝节就不好啦。”一手一个将人拉走,前去举行拜师礼。 郭靖和黄蓉拗不过黄老邪,唯有无奈地一同去观礼,看着龙和杨过顺理成章地成了黄药师的徒儿。 未免暴露行踪,翌日天未亮时,黄药师等人前往绝情谷。 第一六 四章你是我的过儿 http://.biquxs.info/

龙和杨过在城头目送黄药师等人远去,伫立良久,待得朝阳升起,才返回郭府。吃过早饭之后,龙和杨过随着郭靖守城,再次踏上城头,直至黄昏才回府。晚饭之后,黄蓉叫杨过到书房谈话,龙一人在屋中休息。 整整一个时辰后,杨过才重新回到龙的身边。 龙问道:“你郭伯母什么意思?要你如何?” 杨过走到龙的身边,柔声道:“放心,郭伯母没要我离开你。” 龙有些惊讶。 杨过道:“姜还是老的辣,有黄岛主为咱俩做主,郭伯母作为女儿就没辙了。”不等龙问,接着道:“郭伯母确实不希望我跟你在一起,但事已至此,回天无力,她也就不管了。郭伯母深爱郭伯伯,不想让郭伯伯知道我做出逆伦叛道之事而心痛、难过,所以反复叮嘱我莫要太过猖狂,要我在守城这些日子里多注意一些,别露出太多马脚。” 龙叹道:“过儿,你我这般遮遮掩掩实在太累了。” 杨过道:“都是我不好,非要来逞英雄,搅混水,若我老老实实待在西域或是开开心心游山玩水,不来襄阳城的话,就不会累你担惊受怕了。” 龙摇摇头,伸手抹开杨过皱起的眉头,说道:“你不必自责,真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把你教得太好,非要你成为大侠,非要你成为君子,要你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做个有用之人,如果我只教你武功,不说丝毫大道理的话,也不会让你在家国情义与儿女情长之间挣扎、煎熬,说到底,还是我不好。” 杨过突然厉声道:“龙儿,别把所有的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我是你男人。”见龙被自己吓得怔住了,暗自好笑,转而柔声道“你为我做的事情够多了,若没有你照顾我,我活不到今天,若没有你教导我,我不懂道理,做不出好事来,也就不会受到其他人的赞许,我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你很伟大,真的很伟大,知道吗?” 龙看着杨过深情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杨过喜道:“这才对嘛。”伸臂将龙揽在胸膛,温言道:“龙儿,你有没有想过,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不是为了让我受苦,受难,而是要我躲苦,避难呢?” 龙道:“没有。” 杨过道:“为何不这样想呢?” 龙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杨过笑道:“那从今天起,答应我,龙儿,你就这样想,往好的方面想,别去管什么本来的命运了,你我的人生和那个什么杨过、小龙女不一样,在这里,是你跟我的故事,该有什么结局,是你跟我走出来的。”握着龙的手,正色道:“龙儿,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一直走下去,走到结局。” 杨过的语言很有力,大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龙的心上。 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自从遇到杨过开始,一直凝聚在心中的黑色迷雾渐渐散去了。 是啊,龙想,为何一定要按着剧情那样发展呢? 龙忍不住要看看杨过的脸,看看他的神情是怎样的,看看他如何说出这般勇敢的话。 龙从杨过的怀中坐起,与杨过面对面,只见杨过神情郑重,眼神坚定,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 龙伸出手掌抚摸杨过的脸颊,手指头掠过杨过的额头、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下巴,反复描画着,呆呆地出神。 杨过不敢打扰龙,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龙收回了手掌,说道:“过儿,我懂了,你是我的过儿,不是旁人的过儿。” 杨过听“你是我的过儿”几个字,甚是欢喜,拉着龙的手在嘴边狠狠亲了亲,问道:“那你愿意吗?跟你的过儿一起勇敢地走下去,愿意吗?” 龙道:“当然,你是我的,我要与你在一起,跟你一起走下去,走到最后。” 杨过大喜,唤道:“龙儿,龙儿,我的好龙儿,你终于喜欢我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喜欢我了是不是?” 龙调息感受了一下,淡淡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受到内功的反噬,过儿,你别急着高兴,或许,我对你的喜欢还只是师父对徒儿的喜欢,或是兄长对兄弟的喜欢,是亲人之间的喜欢。” 杨过闻言,“噗嗤”一笑,心道:“我的傻龙儿,你都愿意跟我携手一生了,这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不过,杨过知道,龙不是凭感觉做事的人,绝不像自己会如火一样燃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顾一切。龙永远是冰一样的,需要的是合情合理的思考。只有在明确心意的情况下,才能判断自己的感情,说出自己的感情。哪怕有一点点疑惑,都是绝不会妄下定论的。 杨过觉得龙认真得可爱,看着龙冰雪一样的容颜,心中怦然,忍不住吻上龙的脸,笑道:“恩,我不急。” 龙道:“过儿,我不如你勇敢,我太小心翼翼了,以至于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想,不敢做了。” 杨过笑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在你心里那么重要,让你不得不小心翼翼呢?” 龙道:“是啊,你很重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你看得比自己重要了。” 杨过哈哈大笑,喜极而泣。 龙迷惘,问道:“过儿,你怎么又哭又笑?” 杨过笑道:“龙儿,你知道吗?你顶着最冷最冷的脸说出了最暖最暖的情话。” 龙奇道:“这是情话?” 杨过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龙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杨过哭笑不得,无奈道:“怎么能我觉得是就是呢?” 龙道:“我听很多人这样讲过,在他们之中,有些人是情人,有些人是家人,还有一些是陌生人,还有的人是对国家说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讲。听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跳会加速,气息会有变化,但我现在没有,我的气息很平稳,没有丝毫的乱相。” 杨过长长叹了口气,心道:“说来说去又回到原点了,不能再纠缠下去,否则没有头了。我倒要看看龙儿能迟钝到什么程度,看看龙儿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我。”暗自窃喜,说道:“好吧,你随便说你的,我按着我的意思听我的, 咱们都各自痛快。” 龙道:“这样也好,互不打扰,自娱自乐,免得生出误会。” 杨过听龙这样讲,又一次忍不住大笑起来,搂着龙道:“龙儿啊,龙儿,我可拿你怎么办才好?平时挺精明一个人,连智计无双的郭伯母都被你耍得团团转,得不到一丝好处,怎么碰上一个‘情’字,你就傻得到家了呢?”又笑了一阵,接着道:“这样也好,讨人喜欢。” 龙懒得理会杨过的‘疯言疯语’,将人推开,淡淡道:“过儿,夜深了,不能再闹了,明天还要跟你郭伯伯一起去守城,不能睡得太晚,若是起不来的话,要闹笑话了。” 杨过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打水,咱们洗得干干净净的。”兴冲冲,高高兴兴奔出门去。 杨过忍不住边走边哼小曲,一不留神,撞到了同样要去打水伺候师父的陈清和。 杨过今日高兴,对陈清和敌意稍减,拱手道:“陈道长,抱歉。” 陈清和见是杨过,微微一惊,略一定神,说道:“无妨。” 杨过笑道:“那就好,我先走了。”脚步加快,跑进厨房,刚提了水要往外走,见陈清和走了进来,指着大锅道:“里头还有热水,不用重新烧的。”侧身绕过陈清和,匆忙离去。 陈清和见杨过提着满桶的热水还能健步如飞,不禁羡慕杨过身强体壮,武功高强,暗自伤感一会儿后,心不在焉地,一步一步地提了热水回到甄志丙的房中。 无巧不成书,两人提冷水的时候又碰面了,又是匆匆别过。 杨过不将陈清和放在眼里,更不担心陈清和会将龙抢走,但从心底里对陈清和没有好感,因此两人碰面之事便不在龙的面前提及。 龙道:“过儿,你发什么楞啊!” 杨过“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面对着水盆暗自骂了半天全真道士,扭头嘻嘻一笑,道:“这就把水兑好。” 龙走到杨过身边,敲了敲杨过的脑袋,笑道:“过儿,看清楚了,你把水全倒进洗脚盆了。” 杨过吃了一惊,忙道:“我再去烧一锅,龙儿,你先洗脚吧,再等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道:“果然碰见全真道士没好事。”不知反省自己得意忘形。 龙拉住又要往外跑的杨过,笑道:“算了,别折腾了,洗洗脚就够了,天气冷了,不用每天都擦身子。” 杨过咧嘴一笑,将木盆搬到床边,然后拉了凳子坐在龙的对面。两人除了鞋袜,一起将脚放入盆中。 杨过将自己的脚掌踩在龙的脚上,说道:“龙儿,你看,咱们俩差了这么多,你都白得发亮了。” 脚趾头故意地弯曲,轻轻勾挠龙的脚背,觉得龙的肌肤滑溜溜的,冰冰凉凉的,很是有趣儿。 龙问道:“过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玩儿不腻呢?” 杨过道:“我喜欢你啊,怎么会腻?” 龙道:“你刚到古墓的时候就喜欢我吗?我记得,你怨我冷面冷心,不知道为孙婆婆伤心痛哭,别扭了好今天。” 第一六五章 下驷、中驷、上驷 http://.biquxs.info/

请微信搜索“看书神站”防丢失,点关注不迷路! 顾喜成一愣,随后便是笑了:“莫小友果然考虑的周到,倒是老夫心急了。” 隔墙有耳的道理他哪里不明白,以顾家堡现在的情况,若是知道顾喜成不仅能恢复修为,而且还能比以前更强,恐怕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此事要是传到了周唐两家耳中,恐怕还会生出其他变故,只有隐藏在暗中的力量,才能算是底牌。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退了,晚上再拜会顾老。” 莫问拱拱手,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喜成望着莫问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贵客上门,意外的好消息,难道真的是顾家堡之幸,天不忙他顾家堡。 阁楼外,顾静曼抱着胳膊倚在一根石柱上,低垂着眼眸,脸上少有的挂着伤感之色。 “怎么,害怕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财物逃跑娶个明星当老婆。” 莫问抱着胳膊,戏虐的笑道。 “我像是临阵逃跑的人吗?姐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 顾静曼睨了莫问一眼,轻哼一声:“反正不管爷爷怎么说,我都不会走,顾家堡是我的家,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一直都是。” “你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吗?”莫问笑了笑,顾家堡都倒了,她还留下来找死不成。 “任性刁蛮?你懂什么。”顾静曼瞪了莫问一眼:“你赶紧在我面前滚蛋,看着你我就生气,等会我派人把你送回魔都。” “想请我来就请我来,想送我走就送我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莫问一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模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留下来送死不成。”顾静曼一步上前,拍了拍莫问的肩膀,感叹道:“姐姐倒是希望你能陪着一起死,至少有个垫背的,到时候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别,我还是处男,不想死那么早。”莫问一本正经的摇摇头。 “那还磨蹭个屁,赶紧给老娘滚。” 顾静曼冷哼一声,说着就掏出电话,通知人安排返程的飞机。 “报酬都还没有领,你就想着赶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莫问斜倚在墙上,一副没有好处不走的赖皮模样。 “哟呵,你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还想着要好处?” 顾静曼都有些气笑了。 “不给不走。”莫问摇着脑袋。 “你走就等死。”顾静曼狠狠瞪了他一眼。 “死了也是你害的,请人帮忙不给报酬,不讲信用,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莫问慢条斯理的道。 “别跟老娘贫嘴,你想要什么,赶紧说,说完了赶紧滚。” 顾静曼懒得跟莫问瞎绕绕,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反正莫问是不能留下了,爷爷的话给了她不好的预感,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报酬的事情等会再说,先把林晴的事情办了吧,你的人调查到她的下落了没有?” 莫问挑了挑眉头,现在已经中午了,据林晴被绑走有四五个小时,落在那周家公子手中,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若是营救晚了,说不定林晴那女人都叫周崇轩吃光抹净了。 贞洁对一个女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林晴现在还没有结婚,倒是不难让她吃这种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美人儿。弟弟,姐姐之前倒是眼拙了,你可不是一般的**,连那个魔都商界的金香花都勾搭上了。” 顾静曼睨了莫问一眼,嘴唇为不可见的上翘,这个弟弟跟那林晴又是什么关系呢?竟然如此关心她倾世宠妻。 常在魔都混迹,顾静曼自然知道林晴,那个近几年在魔都迅速崛起的商业女强人,虽然生意做的不大,但白手起家,又生的美貌动人,在魔都名气可是不小。 “到底有没有消息,时间不等人。” 莫问懒得跟顾静曼废话,随她怎么想,又是救顾静曼,又是帮助顾家堡,他发现自己最近怎么成了老好人了。而且事情还堆在一起,半点都拖不得。 “瞧你急的跟什么似的,跟姐姐走吧,姐姐早就安排好了。” 顾静曼白了莫问一眼,率先往外面走去。 草坪上的直升机缓缓飞起,往群山间飞去,一会儿就淹没在云雾中。 飞机上,顾静曼摸出一张图纸,摊在莫问面前。 “周家山庄大概在这个位置,距离顾家堡大概一百多里,直升飞机过去不用多长时间。” 顾静曼握着一支笔,勾出周家山庄的位置。 “之前我的眼线汇报说,周崇轩乘坐汽车回周家山庄的途中,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 顾静曼在地图上勾了一下,“13分钟后,我们可以从这里截住他的车子,据我所知,林晴就在车子里。” 她把计划跟莫问详细的说了一下,好在周崇轩回周家山庄不是乘坐直升飞机,而是选择做汽车,否则这一会儿,估计都到了周家山庄了。 等林晴关在了周家山庄里面,想再救出来,恐怕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不错,希望能找到人。” 莫问满意的点点头,顾静曼倒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出发前就都安排好了。 “弟弟钟情的女人,姐姐能不上心嘛。”顾静曼妩媚的笑了笑,**道:“不过那林晴都三十出头了,难道弟弟就喜欢这种女人不成?御姐哦,果然对你这种青涩小男生最有杀伤力。” 神经病! 莫问嘴角抽搐了一下,把头扭向一边,懒得理会顾静曼。 “哟,还害羞了,别害羞嘛,姐姐能理解的,不就是恋母情结深厚嘛,很多人都这样,又不是你一个。” 瞧莫问扭过头去,似是躲避话题,顾静曼愈加得意了,声音嗲嗲的能拧出水来,还时不时的给莫问送上几个妩媚娇柔的媚眼。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三两汽车排成一排在狭窄的山道上疾驰着,开车子的人显然对山道很熟悉,不仅速度不慢,而且过弯很是恰当流畅。 “那就是周崇轩的车队,以他的身份,身边可能会有几名古武者保护,那一前一后两辆车子里面,全部都是他的保镖。” 直升机在大山间盘旋,缓缓追上了那山道上奔驰的汽车,顾静曼伸出一个头,望着下面两百米处的车队,挑了挑眉头道。 第一六六章 谋划 http://.biquxs.info/

人未至,声先到。 龙还未走出天井,耳听杨过大喊一声“龙儿”紧接着一个蓝色的身影从纷飞的白雪中窜了出来,挟风夹雪地掠到身旁。 龙顿足,问道:“过儿,外头是什么?” 杨过笑道:“你猜猜。” 龙道:“看看就知道了,何必要猜。”抬步向外走。 杨过紧随,说道:“龙儿,你也太干脆了,一点儿都不识趣儿。”牵起龙的手,问道:“腿还疼吗?要不要我抱着你。” 龙道:“我没事了,不劳咱们杨爷大驾,这样算识趣儿吗?” 杨过笑道:“龙儿,你会开玩笑了。”想起今早龙的嘱咐,说道:“龙儿,我没动手,一直在旁看着,全仗着爸爸和洪老前辈出手,没碰了伤口。” 龙“恩”了一声,说道:“那你真是乖了。” 走到门口之后,龙不由得一怔。 杨过笑道:“吓到了是不是?” 原来,那发出清啸之声的不是一般猛兽,而是一头大雕。只见它形貌丑陋,身形巨大,高视阔步,威武气概。 丑雕见杨过回来,发出一声鸣叫,迈着沉重的步子凑到两人面前。 龙回过神来,看向杨过,明知故问:“猎来的?” 杨过松开龙的手,靠在大雕的身侧,笑嘻嘻道:“我们可没那个本事把他猎来,是它自己跟过来的。” 大雕伸出翅膀,拍了拍杨过的肩膀,似是挺喜欢他,颇为友善,一双炯炯的眼睛看着龙。 龙心道:“原来真的这么丑。”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碰了碰大雕的面颊,笑道:“你好啊。” 书中,丑雕乃是杨过的师友,是助其武功质变的领路人,它在此时出现,倒是令龙意外。 大雕仰天长鸣,似是欢喜,伸出另一只翅膀拍拍龙,将龙和杨过分别罩在羽翼之下。 杨过伸臂搂着大雕的脖子,笑道:“龙儿,他很喜欢你呢。” 大雕虽然其貌不扬,但气势不凡,古拙雄奇,乃是难得一见的神物。 杨过喜欢威猛之物,幼年之时看到过郭靖和黄蓉的一双白雕,心中一直羡慕。今日狩猎,偶遇大雕,竟与它颇为投缘,怎能不欢喜呢? 龙拍了拍大雕的胸口,从大雕的羽翼下走出,向四周望了望,没发现欧阳锋和洪七公身影,问道:“师父和洪老前辈呢。” 杨过道:“我们才到山林里,就碰上了雕兄。有了它的帮忙,抓了不少的野物。我们三个扛不回来,爸爸和洪老帮主让我先行回城找人帮忙,这时候郭伯伯已经带着人去接应了。”说着,不顾大雕羽毛脏乱,亲热地蹭了蹭,骄傲道:“雕兄喜欢我,就跟我一起来啦。” 龙道:“既然如此,咱们先进去吧。”侧身让路,恭敬道:“雕兄,请!” 大雕是独孤求败挚友,年岁不知几何,论起辈分来,已超过欧阳锋、洪七公,是真正的前辈。龙自然不敢怠慢。 大雕又是一声长鸣,扇动翅膀,迈着大步,跟着杨、龙二人进入府中。 雕鸣嘹亮,破雪穿云,府中人岂能不知,皆出来探看,都觉新奇,但碍于大雕威势,不敢近前。 黄蓉、郭芙、耶律齐兄妹、程英和陆无双见了大雕,啧啧称奇,围在一旁瞧个不停,感慨杨过的奇缘。过了一阵子之后,黄蓉等人见大雕只对杨、龙二人亲近,未免自讨没趣,各自散去,将双人一雕留在厅中。 杨过得大雕青睐,得意洋洋,见四周没了旁人,将龙揽到怀中,作出亲昵姿态,亲亲吻吻,指着龙道:“雕兄,这是我媳妇儿。” 龙道:“你还真说得出口,不怕雕兄笑话。” 杨过道:“这有什么的,我跟雕兄是朋友,跟朋友介绍家人有什么不对的,况且我媳妇儿这么上得了台面,当然得好好炫耀,炫耀。” 大雕不懂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见他二人亲热,感情要好,似是受到感染,发出啼鸣。鸣声欢快,落在杨过耳里就如大雕对自己和龙的祝福一般,心中一暖,撒开了龙,又去抱大雕,以示感谢。 虽然人不懂禽语,禽不懂人言,但是双方都是出于真心实意,互相交谈着也欢快。 然而,大雕终究喜欢山林,习惯了陪伴独孤求败,待到欧阳锋等人带着猎物返回,吃了个饱之后,就趁着大雪离去了。杨过虽然不舍,心知大雕乃是灵物,能与其有缘相识已经难得,不敢贪求太多,不予挽留,只想着有机会入山拜访。 是夜,龙将玄铁重剑之事告知杨过,要他自行决断,拿还是不拿。 玄铁乃是天外陨石炼化所得,绝世的宝贝,但凡由玄铁铸成的兵刃,哪怕只是掺杂进入一钱、二钱的量,无不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威力不凡。 杨过若说对珍奇之物不向往那是假的,但思及得到玄铁重剑前后来历,最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雕兄跟我只有一面之缘,我主动上门要人家的宝贝也太不要脸了。而且”停顿了一会儿,握着龙的手道:“龙儿,我现在已经挺好的了,什么都不缺,若是得了绝世宝贝,兴许还会招来麻烦,我只想与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看,我还是完完整整的,不少胳膊,不少腿,武功说高也算高,该出的风头也出够了,等师父他们从绝情谷回来,咱们跟他好好道个别,就该回古墓了。” 龙只希望杨过好 不管其他,凡事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同意。 杨过伸臂与龙拥抱,吻了吻着龙的颈窝,笑道:“龙儿,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可以跟你成亲了,不想再招惹是非了,咱们赶紧躲起来。” 龙放松了身子,靠在杨过的怀里,笑道:“只有这事儿,你记得最清楚了。” 杨过笑道:“那当然,我每天都在算日子。”收紧了手臂,与龙头靠头,说道:“我一想到能跟你成亲入洞房,我的心里就怦怦跳,恨不得日子过得再快一些,最好眨眼就到过年。” 龙失笑,伸手捏着杨过的下巴,道:“不知羞耻。”手掌一翻,抚摸杨过的脸颊,说道:“过儿,你想清楚了吗?洞房之后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在此之前,或许,你可以试着喜欢别人,你放心,我不介意。” 杨过偏头,张口咬住龙的手掌,微微用力,留下一道红痕,“哼”“哼”了两声,将挂着牙印的手握住,说道:“龙儿,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为我好,所以我不闹大脾气,但我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舒服,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许再提了,我就喜欢你一个,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龙叹道:“可是我怕我会活不长,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个,可怎么办?” 杨过心中一动,也一痛,笑嘻嘻道:“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你管不着。” 类似的问题已经反反复复问过多回了,龙自知会触了杨过的眉头,让他不快,还是忍不住一遍遍问,妄想着杨过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直到今日,龙终于接受现实,心道:“能得一人如此相待,不枉我走此世间一遭,随他去吧。”笑道:“过儿,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 杨过道:“这就对了嘛,咱们往好处想。”想起那件新缝制的袍子,喜道:“我得先试试衣服。”急急忙忙跳下床,点上蜡烛,三两下脱了外袍,将那条新衣套上,扯着衣袖向龙展示,笑道:“不错,不错,龙儿,你的手艺比以前更好啦。”满脸堆笑,乐乐呵呵,疯疯傻傻。 龙道:“过儿,夜深了,别吵了别人。”招招手,将杨过招到身边,说道:“还跟小时候一样,一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了。” 杨过咧咧嘴,轻咳了一声,沉着嗓子道:“我不小了,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都忘掉。”说着,将外袍又脱了,四四方方折叠好放到一旁,笑道:“我明天要穿着这件衣服游遍襄阳城。” 龙道:“随你吧。过儿,该休息了。” 杨过点了点头,凌空一掌,熄灭了烛火,身子一倒,躺在龙的身边,伸出手指点了点龙的嘴唇,低声道:“龙儿,睡前再来一个。”将自己的嘴巴凑过去。 一吻甫毕,杨过呼一声吐了口气,笑道:“睡觉”手臂一挥,拉起被子将二人蒙住。 一夜好眠,次日必然神采奕奕。 如平时一样,杨过拉着龙赖了一会儿床,才不舍地离开被窝,穿衣洗漱,一同到前厅用餐。令两人意外的是,黄药师和周伯通竟出现在了餐桌上。 周伯通见了二人,甚是欢喜,大叫:“小杨过,漂亮娃娃,你们来啦。”身子一扭,在凳子上打了个转儿,跳下来跑到龙的面前打量,笑问:“漂亮娃娃,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龙道:“多谢前辈关心,只是皮外伤,已经好啦,不碍事儿。” 周伯通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伸手拨了拨胡子,气鼓鼓道:“等老顽童填饱了肚子,我去给你出气,把忽必烈的蒙古包全点了,给你当烟火看。” 杨过见老顽童真心关心龙,心中只有更加欢喜,与龙互相看看,齐声道:“多谢周老前辈。” 周伯通摆摆手,笑呵呵道:“好说,好说。” 龙和杨过向他点点头,走到黄药师面前,齐声拱手,唤了声“师父”。 杨过问道:“师父,朱大叔他们人呢,没回来吗?”心道:“难道出了意外?”赶紧询问。 绝情谷对自己是什么地方,从龙的口中,杨过已然清楚,不敢轻易涉足的。 黄药师道:“不用担心,师兄弟几个在房里头休息呢,我们没拿到绝情丹,按着欧阳兄的意思,偷偷拔了几根断肠草回来了。断肠草不能随便吃,得慢慢来,吃一回得折腾半天,师兄弟几个累个半死,正睡着呢。” 龙问道:“师父,此行还顺利吗?还有我师姐,她是什么情况?” 黄药师道:“李莫愁曾跟我交过手,清楚她跟公孙止不是我跟老顽童的对手,所以我们在谷中并没有受到克难。至于李莫愁那个女魔头嘛,因为一颗绝情丹被公孙止制得死死的,动不了呢。” 周伯通插嘴道:“我们回来那天,两人已经换上了喜服,要拜堂呢。”说着拍手叫好。 龙哭笑不得,说道:“我师姐真的愿意吗?” 黄药师道:“不愿意也不行,她身中情花剧毒,没有绝情丹就是个死,为了保命,只能委曲求全。我跟老顽童一看,俩人一个阴险一个毒辣,正好一对儿,推说不能为了救朋友而夺了谷主夫人的命,痛快出来了。” 周伯通笑道:“李莫愁守着一大片的情花田唉声叹气,眼看解药就在眼皮子底下就是不认得,好笑,好笑,真好笑。” 天地至理,相生相克,常有人说,但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便是这个道理。可怜李 莫愁心肠毒,手段毒,冰魄银针更毒,杀人无数,可就想不到这个道理,只能为了一颗丹药嫁给公孙止,将半生清白送进了绝情谷。 杨过幸灾乐祸,笑道:“若是二人成婚之后能夫妻情深,也是好事一桩。” 陆无双一直在旁听着,忍不住说道:“李莫愁可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公孙止要死在洞房花烛夜了。”心中挂念洪凌波,问道:“黄岛主,您可曾看到李莫愁身旁跟着一个挺漂亮的少女,叫洪凌波的。” 黄药师摇摇头,说道:“这没看着,老顽童,你常到处跑,看着吗?” 老顽童眼珠儿转了转,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陆无双微微沉吟,说道:“李莫愁独来独往惯了,或许我洪师姐此番没跟她在一起。”说着,想起了洪凌波对自己的照顾之情,接着道:“只盼她离开李莫愁之后,能走上正途,安生过日子吧。” 程英了解表妹,劝慰道:“无双,李莫愁落得如此下场,是比死还惨了,杀不杀她无所谓了。” 陆无双点头,笑道:“是啊,她最重清白,如果真的委身于了公孙止,心里头指不定多恶心呢,反之,若是不从了公孙止,她吃不到绝情丹,到头来还是个死。”想起武三通毒发之事的惨状,竟欢乐了起来,心道:“李莫愁痴恋大伯,这辈子都忘不了,可要疼死她呢。” 黄蓉这时看到桌上人有的欢乐、有的怨毒,有的事不关己,暗暗摇头,笑道:“先不说这些糟心事儿,都好好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见众人不提李莫愁这个魔头,桌上气氛和谐了起来,黄蓉向黄药师道:“爹,有个好消息跟您说说。” 黄药师点点头。 郭芙和耶律齐对视了一眼,皆面红过耳。 黄蓉笑道:“还不是这两个小的。”站起身来,走到郭芙和耶律齐身后,将两人手放在一起,笑道:“爹爹,您外孙女要定亲了,您看看这个外孙女婿成不成?” 黄药师、周伯通、大小武、朱子柳、点苍渔隐带着武三通去绝情谷求药之时,耶律齐兄妹还没有投奔襄阳,是以不识。 黄药师对女儿关心,对外孙女就差了一些,听耶律齐是老顽童徒儿,乃是高门出身,样貌不错,资质上乘,品性挺好,没有意见。 老顽童听徒儿要订婚,定下的还是好兄弟的闺女,心中大喜,拍手不断,催着道:“事不宜迟,老顽童要喝定亲酒,快办起来。” 众人祝福不提。 周伯通见洪七公和欧阳锋直到吃完了饭还没出现,问道:“小杨过,你爸爸呢?” 杨过道:“我爸爸跟七公研究毒药呢,八成一晚上没睡,起不来了。” 周伯通奇道:“研究毒药?老毒物要杀谁啊?他还用得着毒药?老乞丐学坏啦?” 黄蓉闻言一笑。 黄药师见女儿开怀,就知道欧阳锋不是去做恶事,转念一想,霎时明白,哈哈大笑。 周伯通问道:“老邪,你犯病啊,怎么突然笑了。” 黄药师斜睨周伯通。 周伯通打个哈哈,躲到龙的身后,不敢乱说。 黄药师道:“这还不清楚吗?鞑子伤了欧阳兄的心头肉,怎么地也得在年前送份儿大礼过去,这才叫不失礼数。” 周伯通也明白了,笑嘻嘻道:“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不能少了我,到时候我得一块儿去。” 黄药师摆摆手,说道:“我也去。” 黄蓉道:“有您四位,不用毒药都能掀了蒙古军啦。” 龙和杨过在一旁听着,心中感念几位前辈的照顾,微笑不语。 早饭过后,黄蓉回去照顾孩子,耶律齐跟着老顽童去练武,陆无双、程英和耶律燕陪着郭芙。黄药师、龙和杨过三人继续在厅中说话。 黄药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龙,说道:“断肠草,特意留出来的。” 龙接过,恭敬道:“谢师父。” 断肠草能解情花毒是龙通过欧阳锋告诉黄药师的。 按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杨过已然不会断臂,更不会身中情花毒,但为了保险,龙还是要将断肠草备在身边,以防不测。 杨过道:“师父,等郭姑娘的定亲宴之后,我跟龙儿还有爸爸就要离开襄阳,我俩要回终南山古墓成亲,以后多半是要隐居了。承蒙您关照,收我二人为徒,可我们不能孝敬您了。”说着,与龙跪在黄药师面前,拜了八拜。 黄药师将两人扶起,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也不在襄阳多留,介不介意多一个喝喜酒的?”意思就是要随父子三人齐上终南山了。 黄药师因为与全真七子的恩怨,轻易不往陕西走,听二人提到终南山,也想看一看终南山的风景。 杨过大喜,笑道:“自然不介意,求之不得呢。” 黄药师点头,说道:“出发的时候,我把傻姑安排给蓉儿,我一个人跟你们走,不给你们多添麻烦。”看着两人,感慨道:“挺好,甭管别人怎么说,两人在一起最好,虽然比一般人辛苦些,但得到情意反而更珍贵、更甜蜜。” 杨过和龙相视一笑,齐声道:“多谢师父。” 黄药师连连叫了两声“好”,说道:“走,陪师父到外头溜达溜达,跟我说说那只大雕。” 第一六七章 大战之前 http://.biquxs.info/

您的看书管家已上线,前往各大商店搜索“快眼看书”领取 另外:求打赏、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满地打滚~卖萌讨好\(^o^) —————————————————— 那竭斯底里的周崇轩,似乎真的准备拼命了。 顾静曼挑了挑眉头,玩味的笑道:“那你开枪吧,你开枪吧。” “你……” 周崇轩咬着牙,狠狠的道:“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大不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别装了。” 一道淡漠的声音突然从车厢里响起,没有什么情绪,但却能听出那是男子的声音。 一直修长的手从车厢里伸出,慢条斯理的把周崇轩的手枪拨开,然后踏出车厢,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年纪不大,并没有在意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旁若无人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你是……什么人?” 周崇轩呆呆的望着莫问,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他的车子里面怎么会有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八象天心诀之人皇! “林晴不在车子里。” 莫问望着顾静曼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忙活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人。 “你……” 周崇轩面色瞬间大变,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抬手就准备给莫问一枪。 可惜他的手还没有抬起来,便感觉手腕一麻,然后手枪都握不住,啷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杀,给我杀了他。” 周崇轩捂着流血的手腕,面色惊恐的道。 周围的保镖闻言也顿时反应了过来,纷纷把枪准备射击,可惜他们也来不及扣动扳机了。 莫问随手一甩,几十道寒星点点以他为中心扩散,下一刻所有人的身体都凝固了,一动不动的静止了几秒,然后纷纷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眉心上,都插着一枚钉子,寒光闪闪,煞气逼人。 钉梭,乃是暗器中小巧易携带的一类,通常轻易就能随身带上几百颗,并不占多少空间,实用性很强。 当然,针类暗器更加小巧便捷,但此类暗器对施展暗器之人的造诣要求很高,否则针类暗器很难发挥出足够的杀伤力。 一道劲风一闪,悄无声息的袭击莫问的后背,正是之前周崇轩身边的那名中年人,他是一名通脉境界的古武者,随身保护周崇轩的安全。 “不自量力。” 莫问冷笑一声,身子不闪不避,只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一圈诡异的力场波纹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 那中年人的拳头撞在那无形的波纹上,像是撞在了迎面奔来的火车上一般,微微一弹,瞬间就震飞了出去,鲜血狂喷,撞在山体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从始至终,莫问手都没有动一下。乾坤大挪移乃是世间罕有的护体神功,对力量的运用举世无双,能反弹承受范围内的所有攻击,甚至反弹之力翻倍。 那中年人的修为远远逊于他,又怎么能攻破乾坤大挪移的防御,一震之下,已是气绝身亡。 远处陈伯瞳孔一缩,莫问那一手,他都是吓了一跳,不躲不闪任由别人攻击,凭借内气修为把一个通脉境界的古武者震死了,那是什么修为境界? 别说他,恐怕一些气海境界后期,甚至气海境界巅峰的古武者都做不到。 难道那少年,还是一名抱丹境界的古武者不成?简直有些不可思议。陈伯还是否定了心中的想法,如此年轻不可能就有着抱丹境界的修为,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里面还另有玄机。 周崇轩身边有两名通脉境界的古武者保护,那一人瞬间身亡,另一人吓得面色煞白,拔腿就想逃跑,此时哪里还会管周崇轩的死活。 那陈伯见此人逃跑,冷哼一声,身影一个纵跃,便飞出七八丈,瞬间拦在了那人面前,手掌一拍,一股浑厚的气劲爆发而出,直接把那通脉境界的武者撞飞了出去,跌在一块岩石上,死的不能再死宝贝儿,咱们结婚!最新章节。 “林晴在什么地方?” 莫问一把抓住周崇轩的衣领,面色冷峻的道。林晴不在车里,与顾静曼之前猜测的有所出入。不过能抓住周崇轩,倒是能逼问出林晴的下落。 “我……我不知道……” 周崇轩面色煞白,目光躲闪的道。 “弟弟,我敢肯定一定是他绑了林晴。” 顾静曼走了过来,面色亦是有些难看,大费周章,竟然还没有找到人,更是让莫问小看了她。 “不知道……” 莫问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手中突然多出一根金针,狠狠地扎入周崇轩的穴道里。 “啊……啊……” 下一刻,杀猪般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周崇轩摊到在地上,身体痉挛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喘息与惨叫声响彻整个山间。 “我……说……说……停下……” 才几秒钟,周崇轩就彻底投降了。 莫问却是冷眼望着,抱着胳膊,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周崇轩缩着身体在地上扭曲,双手不断在身上抓绕,不一会儿全身便布满了一道道血痕,那深入骨髓的瘙痒与痛楚交加的味道,令他恨不得立刻死掉,如果可以,他甚至会立刻自杀。 顾静曼望着凄惨的周崇轩,都有些胆寒,不忍的把目光望向一边。 几分钟后,莫问才慢悠悠的把周崇轩身上的金针拔出,目光冷冽的望着周崇轩道:“现在该跟我说说了吧?” “我……我……说……” 周崇轩躺在地上疯狂的喘息,半响才换过气来:“我虽然绑了林晴,但却不是我打她注意,而是我大哥,我只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问的是林晴在哪里?” 莫问面无表情的道,他才不管谁对林晴有兴趣。 “周家山庄,大哥上午就把人领走了,估计这时候已经在周家山庄了。” 周崇轩摸了一把鼻涕,趴在地上讨好道:“我可以给你带去,我知道大哥在哪里。” “周崇龙。” 顾静曼眸光一缩,面色凝重的望着周崇轩道:“周崇龙在周家山庄里面?” “不错,大哥在山庄里,我可以偷偷带你们进去。” 周崇轩拼命的点头道。 顾静曼柳眉微蹙,望着莫问道:“周崇龙乃是周家第三代长子,也是周家山庄天赋最优秀的人,号称周家山庄百年不遇的天才,现在才三十出头,便有着气海初期的修为。” 第一六八章 大战 http://.biquxs.info/

礼成之后,欧阳锋和黄药师向二人送出祝福,拽着略没有眼色的豹子,藏进石室喝酒。龙和杨过各执红烛,走进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是杨过特意打扫出来,准备过洞房花烛夜的。经过杨过的一番布置,石桌铺了桌布,石床上铺垫了厚厚的被褥,简单却足见细心,用心。 喝过交杯酒之后,龙单手支颐,坐在桌边,偏头看着杨过,过了半晌,笑道:“过儿,你要铺床铺到什么时候?” 在龙的对面,杨过将两块红绸整整齐齐铺在石床上,不停地左右拉扯,保证床面一丝褶皱也无,不过,看得出来,杨过的动作有些慌乱,是一遍遍故意为之,拖延时间。 杨过听龙调侃,搔搔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手肘撑着大腿,双掌托着下巴,红着脸道:“龙儿,我紧张。” 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过闻声,登时面红过耳,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龙,内含幽怨,似是再说,都这个时候,你还来笑我。 龙拿起酒壶,走到杨过身边,嘴角挂笑,说道:“来,多喝两杯,壮壮胆。” 杨过抬眼看龙,见他容颜如玉般洁白,依旧如平常一样,血色皆无,犹若覆霜,心道:“龙儿的脸皮好像比我厚,被比下去了。”抢了酒壶,对着嘴儿闷了两口,舔舔嘴,无奈道:“还是少喝些,要是耍起了酒疯,我就丢大人了。”随手将酒壶放在一旁,换成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龙,苦恼道:“龙儿,我的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怦怦响。”摸着胸口,拍了拍。 龙笑道:“你这是怂了?” 杨过点头,扁嘴道:“有点儿。” 龙轻笑,挖苦道:“我记得昨天有人说,要我老老实实从了他,过儿,说这话儿的人是你吗?还是旁人?” 杨过瞪目,保持沉默。 龙见杨过不说话,也不说话,笑吟吟看着杨过抓耳挠腮,一张脸上红潮起伏,精彩纷呈。 又过了一阵子,红烛已经烧去了半寸。 杨过心想,再这么拖下去要天亮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来吧,重重吐了两口气,觉得还不太够,又提起酒壶闷了两口酒,把心一横,扬声道:“龙儿,我来啦。”长臂伸出,将龙扑倒,压在身下,扭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龙还是面不改色,手掌抚了抚杨过涨红的脸,说道:“过儿,我看你还有顾虑,咱们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免得以后闹分家,那就太难看了。” 杨过埋首在龙的脖颈间蹭了蹭,闷声道:“我才不跟你分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凝视着龙,缓缓道:“龙儿,你真的愿意跟我洞房吗?我不是不想,是怕你心里觉得不好受,再怎么说,咱们也都是男的,我也不说假话,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另一个男人压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的。”顿了顿,接着道:“我再说清楚点儿,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但如果咱们反过来,你要压着我,我铁定是不愿的。” 龙推了推杨过,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搭伙过日子,你睡床,我睡绳,清心寡欲,好好练功,长命百岁,行吗?” 杨过急道:“不行,看着更难受。” 龙笑道:“那你想怎样?” 杨过长长一叹,苦着脸道:“我就是不知道,才不敢下手啊,龙儿啊,我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这算不算强了你。” 龙心中一动,说道:“你又不是没强过,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我可没被点了穴道。” 杨过被说中心事,苦着脸道:“就是因为强过,我才怂。”翻身躺在龙的身侧,偏头道:“龙儿,我一想到要抱着你,我眼前、脑子里就晃过那日花丛的情景。”说着,抓起身下的红绸,晃了晃,接着道:“这红绸就像是那些红花,那些你呕的血,我怎么也忘不了,我害怕,要是你再呕血可怎么办?” 那时红花坳中,杨过不懂情为何物,听从类似本能的驱使,极力想与龙亲近,甚至未动过情思绮念。在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龙不分开,至于脱衣、啃咬的行为,只是想让亲近的程度更深一些,全然不懂其中含义为何。 而现在的杨过不同了。他不再是个懵懂少年,而是个痴情的青年。他明白所思为何,所做为何。 杨过心爱龙,疼惜龙,满心地为龙考虑,不想龙受丝毫委屈,因此,事到临头,杨过胆怯了。 龙微微沉吟,说道:“过儿,上一次的时候,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你冒然侵犯我,当然算是强迫,我怒极、恨极、气极,呕血也是应该,但这回不一样啊,我早就答应了你的,不算强迫。” 杨过听龙说“怒极、恨极、气极”六字,心头大跳,说道:“我知道,可是”又叹了口气,说道:“龙儿,你对我好,愿意顺着我,就算心里头难受也会答应的,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的。”爬到龙的身侧,看着龙的脸, 续道:“你的脸太有欺骗性了,我看不透。我若不管不顾,自己可以快活,可你呢?龙儿,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些不敢接,觉得心里发虚,怕是一场梦。” 龙淡淡道:“既然没想好,今天就算了,安稳睡一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 杨过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行,今天想不明白,明天还是想不明白,时间一长,我就更怂了,现在还能凭着一股子热血对你动手动脚,等十天半个月后,我觉得我会把你当成神仙来供着,别说亲亲吻吻,就是牵手都不敢了。”重新又压在龙的身上,求道:“龙儿,你总是懂我的,一定知道我到底在担心什么,你给我想个法子,把这个结儿过去,好不好?**一刻值千金,我忍了一年,不容易啊。” 龙笑吟吟道:“你这是有色心,没色胆?” 杨过重重点头,“恩”了一声,龙半天没动静,轻声催促。 龙道:“过儿,我好像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杨过眼睛一亮,充满期待。 龙却道:“可我不想告诉你。” 杨过懊恼,问道:“为什么?” 龙微微一笑,得意道:“我若告诉了你,解了你的顾虑,岂不是跟将自己剥光送给你没什么分别?我也不想吃亏。” 杨过知道龙是在玩笑,讨好道:“好龙儿,你告诉我吧。” 龙伸出指头挑开杨过的头发,叹道:“过儿,你在疑虑,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对吗?”见杨过点头,续道:“过儿,以前的时候,我对你的喜欢确实不是情侣间的喜欢,那是师父对徒儿的关爱,兄长对兄弟的体贴,甚或父母对子女的关心,可是现在不同了。” 杨过心头怦然,激动道:“怎么不同了?”全身发颤。 龙伸臂搂着杨过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交颈拥抱,在杨过的耳边道:“过儿,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我修炼古墓断情绝爱的功夫,按着师父叮嘱的和我自身的体会,只要我大动情绪,必受内功反噬。而七情之中,情爱最为伤身。若我有了情爱,功力必然要受损的。我一直没跟你讲过,刚拿到绝情丹的时候,我因为太过欢喜,内功反噬过一次。”拍了拍杨过的头,让他别担心,续道:“就像是内力被从骨头里抽干了一样,一阵阵寒意从脊梁骨透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真是懂了什么叫冷到彻骨,痛彻心扉。” 杨过接口道:“怪不得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总怂恿我去喜欢别人,你觉得你会早死,不想留我一人世上孤单。” 龙道:“是啊,在那以前,我还抱着侥幸,心想或许没事的,咱们这半年多来亲吻、拥抱早就超了百次了,可一次也没出过事情啊。可在那之后,我就怕了。” 杨过心疼,柔声道:“说些开心的吧,别提这个了。” 龙道:“不行,得提,不提是说不明白的。” 杨过愁眉苦脸,心道:“好好个洞房花烛夜,人家都是亲亲热热床上滚,欢乐开怀,怎么到我这里是这般诡异场景,变成谈心大会了。”压下心思,静静听着。 龙笑了笑,接着道:“有了那次的经历,我就知道,古墓武功禁忌非同小可,不遵守的话,唯有死路一条。不过,我忐忑的时间不长,紧接着,蒙古来袭,咱们准备去打架了,过儿,你还记得大战之前,你跟我说的话吧,你说,这是咱们故事,得咱们走完。你跟我说过之后,我眼前忽见一缕希望,但仍觉渺茫。等到跟金轮国师对打,咱们双剑合璧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没受到内功反噬。” 杨过说道:“双剑合璧不准的,龙儿,你别忘了,咱们双剑合璧的时候,我是痴情郎,深情款款,你是好师父、好朋友、好兄弟,只想着保护,跟祖师婆婆的愿意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重合的地方。” 龙道:“别急,我还没说完,过儿,你别忘了,绝情谷中人出现后,你去打他们了,就只剩下我一个对付金轮,仍用的双剑合璧,威力仍旧不凡,但我还是没受到内功反噬啊。” 龙、杨二人的双剑合璧,在《玉女心经》中,称为“玉女素心剑法”,其要旨就在于心心相印,要求二人你爱我,我爱你,因此,想要有威力,就必须有爱情缠绵的心境。龙学会了双手左右互搏术,能够一人施展‘玉女素心剑法’,但内中道理是一样的。他分心二用之时,仍要谨记,左手的全真剑法和右手的玉女剑法必须如同一对情侣一样,痴缠不已,方能有效。 杨过于武学理解颇深,一点即透,会意道:“你想要一人用玉女素心那剑法,心里就必得浓情蜜意,否则不能成,可事实却让人意外,你满心都是痴缠爱恋了,却没有受到内功反噬,也就是说,咱们断情绝爱的功夫内理变化了,练到最后,反而泡在爱情里才好,是不是?” 龙点头,说道:“我想也是这样。当年祖师婆婆虽然因为痴恋王重阳不得而郁郁寡欢,但她创制功夫的时候却一直痴想与王重阳比翼双 飞,我猜,祖师婆婆是在无意间改了功夫法门,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杨过大喜,笑道:“祖师婆婆肯定没料到,在她的后辈里,能有咱们这样一对人出现,受益匪浅。” 龙道:“恩,过儿,我得跟你说,我一人用剑的时候,心里头想着的是你我,那个时候面临强敌,心思专注,须得双方真心爱护,方能克敌制胜。几招之后,我就懂了,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过因为一直相信内功的反应,自己忽略了。”抚了抚杨过的笑脸,说道:“过儿,你不用担心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心要与你在一起,就算被你压着,心里头也不反感。我一直不跟你讲明白,其实是心里还放不下原本命运的牵连,但今日与你拜过堂之后,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安稳了,什么都不怕了,敢跟你讲了。” 杨过激动,说不出话来,只能凝视着龙,热泪盈眶。 龙拍了拍杨过的胸口,笑道:“可以放心了。” 杨过抹了抹眼泪,精神一振,手掌在胸前一抓,撕裂衣衫,笑道:“龙儿,咱们来吧。” 正当两人缠绵之际,欧阳锋还在喝酒,黄药师则在寒玉床上打坐调息,体会宝物奥妙。 只听欧阳锋突然叹气,搂着大豹子,轻声道:“孙子啊,只要你大爹和二爹安全过了今晚,咱们就能高枕无忧啦。” 豹子嗷呜一声,以作回应,偷偷舔了舔酒杯,被酒水辣得吐舌头。 黄药师闻声,从打坐中醒来,扭脸见欧阳锋愁眉苦脸,大为不解,跃下寒玉床,笑道:“这床真不错。” 欧阳锋道:“那可不,坐一天,强身健体,坐两天,百病不侵,天天坐,长命百岁。”说着,情绪又落了下来,唉声叹气。 黄药师劝道:“欧阳兄,儿子大婚,高兴点儿。” 欧阳锋道:“刚才不是高兴过了吗?我是怕乐极生悲啊。” 凡是入了洞房的人,管他心里头有没有爱意,只要做下了事儿,肯定是要动情动欲的。杨过盼着今日不是一两日了,怎么可能乖乖守身如玉,纯睡觉。欧阳锋担心龙的内功反噬,时刻准备着救人,以防发生不测,一朝婚礼变丧礼。 黄药师闻言一怔,心中对欧阳锋充满同情,安慰道:“欧阳兄,放宽了心,这两人是天之骄子,老天爷赏下来的宝贝,好事做过这么多了,结果坏不了,别乱担心。” 欧阳锋抬头道:“可他们爹,我,坏事做绝啊,报应要是落到他俩身上,可怎么办?”悔不当初。 黄药师心道:“后悔也晚了呀。”不搭这句的茬儿,接着道:“欧阳兄,你坐在这儿也听不到什么,要不门口听着去?保险些。” 欧阳锋摆摆手,说道:“还是得要脸的,真要是没事儿,我成了什么人了,就在这儿吧,要是真有事儿,过儿一定会大吼大闹,两步路的功夫,不打紧。”左右为难,抱着豹子诉苦。 黄药师掏掏耳朵,坐在欧阳锋对面,一同守着,安静调蜂浆喝。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药师续上了一根蜡烛,打个哈欠,懒洋洋道:“这都是第十根儿了,粗略算算,一宿都过去了,应该没事了吧。” 自断龙石落下,正门封死,古墓里头跟外头彻底隔绝,无法随意出入查看星辰变化,日夜交替,只能估算时辰,蒙蒙然过日子。 欧阳锋心弦稍松,踌躇片刻,说道:“药师兄,给我看着孙子,别让它乱跑,我去偷听一耳朵,要是没事儿的话,咱们也得合合眼。”说罢,将豹子往黄药师怀里一推,一溜烟儿,白衣鬼一样,掠出了石室。 黄药师暗自好笑,伸掌重重拍着豹子的脊背,笑道:“真难为你爷爷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偷偷摸摸听儿子墙角,老脸丢尽了呀。” 不一会儿后,欧阳锋回来了,站在门口招手。 黄药师心中一跳,站起身来,见欧阳锋神色还算安然,暗自放松,走上近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欧阳锋呼了口气,说道:“应该是没事儿了,药师兄,跟我去趟厨房。” 黄药师“啊”一声,问道:“饿啦?” 欧阳锋边走边道:“俩人还没完事儿呢,我得给煮些滋补汤,我怕他俩明儿爬不起来了。你精通医理药物,帮我调配调配。” 黄药师一怔,哑然失笑,赞道:“年轻就是好,体力壮啊。” 欧阳锋也有了笑模样,说道:“小的不知分寸,让药师兄听笑话了。” 黄药师笑道:“无妨,无妨。谁没年轻的时候,放心交给我了,保证过儿和天仙喝了之后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欧阳锋忍不住大笑,说道:“你这个师父,还真是认对了。”彻底放心了,与黄药师在厨房忙碌。 墓中人不知道,此时外头已经是晌午。 第一六九章 抢人头 http://.biquxs.info/

烛影晃动,明亮的火苗沉入炙热、红艳的蜡油里,徒留一丝白烟扶摇直上,消散在黑暗的石室里。 杨过伏在龙的背上,指着燃尽的红烛,低声道:“龙儿,你看,蜡烛灭啦。” 龙眉头微皱,缓缓道:“过儿,玩儿够了吗?我累了,想睡了。”声音略带嘶哑,低低的,絮语一般。 杨过低头,亲吻龙的白皙肩膀,笑问:“好龙儿,我若说没玩儿够,你还顺着我的意思陪我吗?” 龙偏头,看着杨过,笑道:“你都说我好了,当然要陪你。” 杨过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折腾你了。”说着,从龙的身上爬起,抓起掉落在地的红绸围在腰间,迈下石床,接着,用床上的红绸遮盖龙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说道:“我带你去洗澡,等回来后,咱们舒舒服服地睡觉。” 龙点了点头,伸臂勾住杨过的脖子,脸颊贴在杨过的胸前,昏昏欲睡的样子。 杨过见状,暗生惭愧,皱了皱鼻子,轻喝道:“走喽!”快步走到隔壁,将龙放在石桌上,说道:“龙儿,你等会儿,我去厨房提热水。” 龙乍一接触冰凉的石桌,精神随之一振,眨了眨眼睛,说道:“过儿,洗澡不着急,你还是披着衣服去吧,至少穿条裤子,半遮半掩的,成什么样子。” 杨过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料想厨房里应该有人,脸上一红,缩缩头,笑道:“这就去,这就去。”转身奔了出去。 龙打了个呵欠,身子一蜷,卧在桌上,禁不住疲惫,兀自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察觉腰间痒痒的,周身温暖,龙才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浴桶,泡在了热水里头。龙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提了提精神,伸手入水按住杨过作乱的手,懒懒道:“过儿,老实点儿。”耳听杨过嘻嘻一笑,说道:“龙儿,你睡得真沉,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醒,对了,爸爸和师父给咱们煲了汤,固本培元的,你先喝一些。”说着,长臂一伸,将摆在石桌上的白瓷碗端到龙的面前。 喝过汤后,龙觉得丹田处顿时生出一股暖意,温热的水一样,从丹田流入奇经八脉,透入四肢百骸,说不出地舒服受用,微微笑道:“这汤的效用真好,回头得好好谢谢师父。” 杨过笑道:“龙儿,你说错了,是回头得谢谢爸爸和师父,现在只有一个师父啦。” 龙点头道:“说的是,我忘了。”头部后仰,靠着杨过的肩头,说道:“过儿,你有什么打算吗?” 杨过重复道:“打算?”沉吟半晌,摇头道:“没有,我就想跟你待着,眼里、脑里、心里都是你,想不了别的。” 龙忍俊不禁,斜眼看着杨过。 杨过笑道:“我没开玩笑,说真的呢,按着外头的说法,咱们正是新婚燕尔,就该时时刻刻想着对方,你爱我,我爱你,旁的事儿先放放吧,一年半载之后再说。” 龙道:“你推脱得够长远,一年半载?在这古墓里过一年半载吗?” 杨过道:“如果断龙石没放下,进进出出还方便,在古墓里住一年半载甚至更长都可以,可现在一出门先洗澡,太麻烦了,一出水就要被冻个半死,不够换衣服的。” 龙道:“是啊,我也觉得麻烦,好好一处居所被断龙石毁了。”想了想,提议道:“过儿,咱们在山上另外找个地方住吧,别离古墓太远的,以后若是回来,还能方便些。” 杨过道:“可我不想跟全真教当邻居,古墓是臭道士的禁地,他们不敢来,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咱们两边难免要碰头,到了今天,寻仇是不会了,可还是会别扭,龙儿,按我说,咱们另换山头吧,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龙喃喃道:“四季如春?北方没有这样的地方,得去南方。” 杨过笑道:“那就去南方啊,对了,龙儿,险些忘了跟你讲,刚才师父说,等开春之后,他要趁着郭伯伯和郭伯母驻守襄阳,回桃花岛住一段时间,问咱们要不要去,我和爸爸不敢拿主意,等着你呢。” 龙笑道:“你俩还真乖。” 杨过道:“那当然,你可是白驼山庄的老大,我们这些小喽哪敢僭越,龙老大,什么意思?” 龙道:“桃花岛风景不错,值得一去,不过,得加小心,你别忘了,柯镇恶还在嘉兴,如果他哪一天回了桃花岛,好巧跟咱们撞上,一场架免不了,非得弄个你死我活不可。” 杨过想起柯镇恶,同意道:“是啊,老瞎子性子可倔呢,明明武功最差,谁都打不过,叫唤得比谁都响亮,脾气恁大。” 龙道:“也没办法,你两个爸爸联手宰了他五个弟妹,任谁能放下此等不共戴天之仇呢,他也怪可怜的。” 杨过长叹一声,说道:“是啊,一辈儿又一辈儿的事情乱死了,都是解不开的死疙瘩。” 龙摸了摸杨过愁苦的脸,笑道:“谁让咱们理亏呢,父债子偿,你就慢慢背吧。等熬个十几年,待柯镇恶入土为安之 后,各种恩恩怨怨就能散了。”手掌一翻,捂住杨过的嘴,说道:“过儿,不许说坏话。” 杨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抓起龙的手掌,吻了吻他的手心,笑嘻嘻道:“咽进去了,不说了。”“嘿”“嘿”笑了两声,嘴巴顺着龙的手腕,一路吻上龙的肩膀。 龙身子往水下一沉,手臂上下浮动,泼了杨过一脸水。 杨过吐了一口水,甩了甩头,瞪着眼睛装可怜,求道:“龙儿,再来一回,好不好?” 龙左手在水下一推、一拨,躲开杨过的捉拿,右手使出小擒拿手,钳制杨过左臂,一拉一带,将杨过两条手臂交叉在一起,身子往前一挺,用胸口将杨过两只手臂压在两人中间,左腿后撑浴桶壁,右腿曲起,膝盖顶住杨过的肚子,同时制住他的上盘和下盘,使他不能动弹,笑问:“还胡来吗?” 杨过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的余地,辩道:“这怎么是胡来?洞房花烛夜还没完呢,你看,它多精神。” 龙眼光向水下一瞟,随即腿上加了几分力,将杨过抵在浴桶边上,笑道:“过儿,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点在这儿。” 杨过轻“哼”一声,得意道:“我会逆转经脉,你点不上我。” 龙道:“哦,是吗?过儿,你要是敢的话,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废了你的丹田,让你武功全失。”也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你要是本事大,把丹田也逆转了,我随你处置。” 杨过讨好道:“龙儿,你肯定不舍得,别说狠话了,好啦,我不闹了,快洗吧,水快凉了。”手指头拨了拨水面。 龙冷着脸,正色道:“过儿,你别仗着年轻胡来乱来,身子若是垮了,不是一两碗固本培元的药就能补回来的。”说话间,放下了右腿,收回了左腿,站直了身子立在浴桶里。 杨过识相,双手举起,连声道:“不敢,不敢。” 沐浴之后,龙和杨过重新回到作为新房的石室,相拥而眠。 这日,古墓中口粮告罄,龙和杨过潜出古墓下山购买食物。 走出山洞之后,两人抬头,就见一轮明月高悬天穹,皎洁明亮。 杨过迎着山风,向下四望,回头向龙道:“龙儿,看来咱们得多耽搁些时候,这才半夜呢。” 龙走到杨过的身边,也向周围看了看,问道:“过儿,你想去哪儿,在山上等到天亮还是慢慢走下山?” 杨过牵起龙的手,笑道:“手牵手,一起走,咱们一步一步走下山,就像当年那样。” 龙随着杨过走,边走边道:“那个时候你才到我的胸口,如今比我高出一头多了。” 杨过道:“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终南山这条山路倒是没怎么变,可你我彻底变了,龙儿,我背你好吗?”驻足俯身,双臂转向背后,招招手。 龙不罗嗦,爬上杨过的背,笑道:“乖马儿,走稳些,回头给草吃。” 杨过模仿骏马嘶鸣,背着龙向山下走,与天上的圆月背道而驰。 两人又说又笑,在破晓之时到达了镇上。 龙和杨过走了几步,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下,各自要了一碗云吞。 过了一会儿,杨过望着镇口方向,面露不满。 龙坐在杨过的对面,见他神情变化,心中一动,扭头观望,随即了然,原来是全真教的人,难怪杨过脸色不好了。 杨过道:“龙儿,这是不是叫冤家路窄,大早晨的,路上还没几个人呢,先碰上对头了。” 龙道:“无巧不成书嘛,算了,咱们跟全真教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没看见吧。” 杨过点头,低头呼噜呼噜吃云吞,正是眼不见为净。 龙心道:“怎么就长不大呢?”暗自好笑,提醒道:“慢点儿,别呛着。” 全真教中人对龙、杨二人印象深刻,不可能认不出,路过之时,见他二人出现在终南山脚下,皆吃了一惊,然而他们有要务在身,耽误不得,分不出人手上山回禀,只能将碰到二人的事暂且压下。 杨过看着全真道士的背影,说道:“还挺急的,难道江湖上又出大事了?” 龙道:“不管什么事儿,跟咱们总没关系的,过儿,你想插一脚吗?” 杨过急忙摆手,不屑道:“才不,他们倒大霉,我才开心。”吞下最后一个云吞,接着道:“我要退隐,不混了。” 龙道:“过儿,话不能说太满,依着你的性子,就算真要退隐,也得四十以后,或许五十以后,非得在世间玩儿够本儿不可。” 杨过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搔搔下巴,试探道:“龙儿,你介意吗?” 龙道:“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杨过闻言大喜,心里活络了起来。 龙心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不闯 出一番大事业来是不会甘心的。”为了不影响杨过的判断和心意,接着道:“过儿,咱们开春儿之后就去桃花岛逛逛,然后一路北上,如果有机会的话,去山谷里看看雕兄,至于入不入襄阳城,这个由你决定。” 杨过心中感激龙的理解,不说见外的话,接着龙的话道:“如果襄阳有难,咱们就去,如果没有,咱们就跳过去,然后一路出关,回家看看,在白驼峰上住些日子,再做打算,怎么样?” 龙点头,心中所想与杨过所说无异。 因为入墓不方便,二人不敢买太多东西回去,左右都是武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有吃有喝能管饱就满足,扛了一袋米,另外买了些蔬菜便返回山上,将大米蔬菜放进大木箱,潜入水中,拉回古墓。 不出意外的,欧阳锋和黄药师黏在了寒玉床上,身披黑色斑点的花豹爬在地上给两人护法。 龙和杨过不打扰两位老人家用功,回石室休息。 为了照顾欧阳锋和黄药师,古墓中的主要通道、石室全都点上了蜡烛。不过,龙和杨过习惯了没有光亮的生活,除了洞房花烛夜点了一对儿红烛以外,其他的时候全都不掌烛火,维持在黑暗中活动的习惯。 杨过坐在床边,拉着龙的手不让他离开,问道:“龙儿,距离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能亲热了吧。” 龙奇道:“过儿,你怎么算出是二十多天的?” 杨过道:“看月亮啊,昨夜的月亮近乎满月,不是十四也得是十五,咱们是在年前十天入的古墓,加一起可不就是二十多天了。”稍一用力,将龙拉近怀里,身子一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急切地将龙压在身下,说道:“龙儿,爸爸和师父隔三差五给咱们准备补药,我都该补过头了,你是阴寒的底子,多吃些不显,可我不一样,你摸摸,我这身上火烧火燎的。” 龙将手探入杨过衣襟,点头道:“是比平时热得多,看来不能再吃了,我去问问有没有降火的。” 杨过急道:“不用,不用,有你就够了。” 龙伸手扯起杨过的腮帮子,笑道:“你的手够快的,新练的功夫吗?”眨眼间,不知杨过怎么动的手,龙突觉身前一凉,衣服已经被解开,只剩下两只袖子挂在身上,不由得吃了一惊。 杨过拂开龙的手,鼓了鼓脸颊,双腿分开,跨坐在龙的腿上,边解衣服边道:“我从天罗地网势里头琢磨出来的,天罗地网,无所不包,用的是迅雷不及,快若闪电的掌法,以掌风、掌劲儿将麻雀也好,敌人也好笼罩其中,我就想,若是掌法变成了别的,”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接着道:“抹、次、削、打,无所不包肯定是做不到了,但要做到出其不意却更容易,甚至比咱们的点穴法还能快上一些,穴道需要辨认,出手得认准去路,但解衣服又不用认穴位,知道衣扣、衣带在哪儿就成了,伸指一挑,自然就成了。”说话间,已经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手掌拍拍胸口的肌肉,发出“啪”“啪”脆响,骄傲道:“今天我第一次用出来,很妙吧。” 事已至此,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左右手从衣袖里抽了出来,长臂一伸,双掌搭在杨过的肩头,将人带向自己,与杨过面对面,笑问:“过儿,跟我说说,还能用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吗?” 杨过撅起嘴,在龙的唇上点了一下,笑道:“这是近身功夫,偷东西或许不错,如果配一把匕首的话,应该可以做到贴身行刺,只是”说着一叹,接着道:“我有你了,不能近别人的身,只能用来脱衣服了。” 龙叹道:“你啊,聪明全用在歧途上了。” 杨过笑嘻嘻道:“龙儿,你可说错了,你是我的正途,用你身上才叫对路子。” 一场缠绵,不用提了。 冬去春来,又是明媚好时节。 四人一豹告别了古墓,一路南下,前往浙江,准备坐船前往桃花岛。 龙和杨过是第一次出海,觉得新鲜,久立船头,不肯入仓。 这日,龙和杨过正在海边钓鱼,忽听黄药师召唤,立即抛了钓竿儿,钻入船舱。 黄药师摆摆手,让两人坐下。 欧阳锋道:“桃花岛上阵法、机关众多,药师兄要提前教你们九宫八卦,好好学吧,我先出去了。” 龙和杨过齐声道:“多谢师父。”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龙和杨过跟随黄药师学习五行、八卦等玄门道理,直至登上桃花岛。 得名桃花岛,没有桃花便是不美。 时值春日,岛上桃花正开得繁茂,粉嫩一片,景色绚丽,赏心悦目。 安顿了住处之后,欧阳锋为了避嫌,与豹子闭门不出。黄药师带着龙和杨过在岛上游览,指点机关、阵法。又过数日,歇息足够之后,于落英缤纷之时,黄药师又传授二人落英掌法,于海潮涨落之时,传授二人碧海潮生曲。 第一七零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http://.biquxs.info/

盘桓月余,一行人离开了桃花岛。 黄药师性情乖僻,行事不羁,虽然对龙、杨二人甚是喜欢,但相处的时间一长,就感到有些不自在,登陆之后,与龙、杨过和欧阳锋同行不足二日之后,自行离去。 漫游两月,时至盛夏。 这日,父子三人带着花豹来到了杭州,泛舟遍游西湖之后,在湖边的一家酒楼上歇脚。龙素喜临近窗口的位置,三人便挑了临近窗口的座位。 杨过趴在窗口,将十里荷花,三山胜景尽收眼底,悦目赏心,满脸惬意。 龙在一旁安静喝茶,欧阳锋自饮自酌,豹子靠着桌边蹲坐,时不时得到欧阳锋几口投喂。如今豹子已经成年,虽然一直是被当做家猫来养的,野性渐退,温驯乖巧,但毕竟披了野兽的样子,颇有威风,唬住了不少来往的食客,使得他们不敢接近,只敢远观,暗暗称奇这一桌老小的气度、风采。 杨过看风景看腻了,收回视线,端正坐好,正要与欧阳锋喝两杯,转头见到欧阳锋身后的墙壁上提着文字,读了起来,只听他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声音越念越小,情绪越念越低,念到了最后,竟眼眶泛红,目中含泪了。 欧阳锋没有儿女情怀,听出了诗中感情,却无法被打动,见杨过情绪激动,不由得吃了一惊,向龙眨了眨眼,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龙淡淡道:“没事儿,心有所感,发泄、发泄,过一阵子就好了,过儿最听不得情深意重的东西,自小就是这样了。看到薄情寡性、无情无义的,就要骂一番,看到情深似海,深情无限的,就要感动、感动。” 欧阳锋恍然,突然想起黄药师曾经为亡妻的所作所为,感慨道:“过儿跟药师兄一个性情,难怪两人投缘了。”回头默念了两遍墙上的诗句,又道:“这东西可不能让药师看见,要不然非得哭疯了不可。” 杨过情绪来得快,去得快,饮尽杯中酒后,将一腔感动尽数收拢。他见诗词无题,无作者,生出好奇,问道:“龙儿,你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吗?写得真好!” 欧阳锋见白墙之上,诗书不少,更有一小片墨色山水,心道:“书生的兴趣真是一言难尽。”插口道:“我看不是作者写在上头的,八成是传唱之后,有人抄在上头的。” 杨过转而问欧阳锋。 欧阳锋摇头,说道:“我可不懂这些东西,要是武功秘籍的话,我倒能说得头头是道。”指了指龙道:“论诗书,还得问咱们一把手。”与杨过一齐看向龙,待他回答。 龙缓缓道:“这首词是苏轼的《江城子》,写于山东密州,用来悼念亡妻的。” 欧阳锋笑道:“看吧,果然知道。” 杨过点了点头,想起多年前读过的《离思》,问道:“龙儿,苏轼跟元稹一样吗?写这个是故作情深吗,给别人看的吗?” 欧阳锋听俩人要开始论诗,不由得好笑,有趣,撑着下巴静听。 三人没注意,在他们右后方的座位上,有一个手持折扇,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在龙点出诗词作者之后,看向了他们的所在,也竖起耳朵静听下文。 龙道:“多半不是吧,苏轼应该是有什么写什么,打猎的时候就写‘老夫聊发少年狂’,想念兄弟的时候,就写‘明月几时有?’他有正妻王弗,有小妾,丧偶之后,娶了妻子的本家妹子王润之当续弦夫人,跟小舅子关系也不错,还跟小舅子一起想念过王弗,在男女感情上没什么遮掩,诗词里头都有体现。” 杨过将元稹和苏轼在心里头比较,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他比元稹实在多了,爱过就是爱过,想念就是想念,在坟头就该有这种感情,不像那个伪君子,说什么花丛懒回顾,谈什么修道,后来还不是红颜知己一大堆,假的要死,还敢写出来,一个人自己心里闷着不就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薄情寡义,不要脸。” 欧阳锋听杨过愤愤,爱憎分明,笑道:“大多数人都这样,越是缺什么,越表现什么,掩耳盗铃是大部分人的拿手好戏。虚情假意的人偏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咱们江湖人也一样,本事大的,从来不吹嘘自己本事大,手底下见真章,本事平平,三脚猫功夫的反而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武功,可真碰上事儿了,没两三下就被收拾得团团转,夹着尾巴就跑。” 杨过觉得欧阳锋说得极有道理,大大赞同,举杯道:“爸爸说得对,咱们干一个。” 父子两个趁机畅饮,龙在一旁微笑不语,抬手遮挡被风吹起的头发,不经意间与那书生视线相对。那书生见被发现,神情不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来。 豹子见有生人走近,抬起头来,目中生光。 欧阳锋抬手按在豹子头上,与龙、杨二人一齐看向来者,只见他人近中年,长须三绺,衣冠整洁,手持折扇,正经文士打扮,但听他脚步声轻,武功不低,不知他来意为何。 书生不待询问,拱手为礼,主动道:“在下张一氓,方才听三位言谈潇洒,通透,心生钦佩,不知可否与三位交个朋友?” 杨过年纪轻,在外行走不过两年光景,不识张一氓。欧阳锋也才清醒不过两年,甚少接触中原事,亦不知张一氓是哪一号人物。唯有龙心中一动,心道:“张一氓外号转轮王,在书中,是在郭襄十六岁生日时才出现过的人物,替杨过办事的,能在这里碰到,出乎意料之外了。”略定心神,向杨过点点头。 这一番眼神交流自然没逃过张一氓的眼睛,张一氓心想,这三人看来是以白衣人为主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杨过喜好结交朋友,但不敢不听龙的意见,得了允许之后,站起身来,热情道:“小弟杨过,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我师兄,张兄若不嫌弃,请坐吧。” 经过英雄大会和襄阳驻守,杨过自己在江湖中已有些许侠名,不过由于地域限制,知晓他的人大多在北方。不过,沾了欧阳锋的光,杨过作为白驼山庄少庄主的名声却传遍了五湖四海,有人不识,却无人不知。 果然,张一氓一听“杨过”二字,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在左手边手抚花豹的白衣老者,只见他高鼻深目,面容硬朗,与中原人大异,心下骇然,神色一凛,不由地退后半步,作揖到地,恭敬道:“晚辈唐突,不知欧阳先生大驾光临,请先生恕罪。” 世传,欧阳锋重出江湖,收了一个义子,名叫杨过,收了一个徒儿姓龙,姓名不详,但传说容貌惊人,世所罕见。 张一氓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白衣人要脸覆面具了。 欧阳锋向两个小的挑挑眉,心道:“瞧把一个个吓的,恶名在外,恶名在外啊。”说道:“免礼吧。”手臂一挥。 张一氓但觉一股劲风从下吹向上,顺势起身,对欧阳锋武功之高有了更加清楚地认识----遥不可及。 欧阳锋扫了一眼周围的江湖人,冷哼一声,沉声道:“小兄弟,放心坐下,我欧阳锋不杀人好多年了。”声如金石碎响,骇人心魄。 张一氓连声道:“是,是,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锋笑道:“小二,加菜、加酒。”给足了张一氓的面子,大大将人抬举了。 张一氓又是连声道谢,入座之后,心中惴惴且激动。 欧阳锋懒的答对小的,之后不再说话,吃饱了之后自己逗孙子,龙不想抢杨过的风头,维持寡言少语的样子,只在杨过提到自己的时候略作回应。 吃喝一阵之后,张一氓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些平时的作风,只见他“刷”一声,打开了折扇,扇了扇,哈哈大笑,警惕、惊惧之心尽去。 杨过见他的扇面上画了个伸长舌头的无常鬼,大觉有趣,笑问:“张大哥,你这扇面妙得很啊,自己画的吗?” 张一氓点头,笑道:“是啊,人家都叫我转轮王,要是没有小鬼在身边岂不是名不符实?” 杨过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心中却想:“不知以后我是什么名号,总不能一直顶着少庄主的身份。” 张一氓说道:“杨兄弟,你喜欢扇子吗?我不能白吃你一顿酒,我自问字儿写得不错,提个扇面不成问题,拿出去不丢人的。” 杨过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 张一氓道:“哪里的话,今日我能得欧阳先生看重,能结交两位小友,已经是三生有幸,三位稍等,我这就去街上拿扇面。” 杨过道:“张大哥,你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看向龙。 龙点头,同意一同跟随。 欧阳锋起身为龙让路,说道:“完事儿之后,你们直接来客栈,我先去睡一觉。”带着豹子先行下楼。 张一氓恭送,做个“请”的手势。 杨过同样做个“请”的手势,三人一起跟在欧阳锋身后,走出酒楼之后,各自分开。 龙和杨过初到杭州,于此地不熟,跟在张一氓身后,走街串巷,在一家书画铺前停下了脚步。 张一氓笑道:“自家赚钱的铺子,不用客气,快请。”将两人迎进,关了铺门,今日谢客了。 屋中墨香浮动,墙壁上挂满了书画,整体的布置淡雅、清新,跟张一氓武林高手的身份,轮转王的名号大相径庭。 龙四面环顾,视线落在了一副字儿上,笑道:“过儿,你看,那是朱大叔的字儿。” 杨过细看落款印章,果然刻着朱子柳的名字,笑道:“早听说朱大叔是天南第一大书法家,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拉着龙近前观看,说道:“若是下次有机会碰到朱大叔,让他给咱们提几个字儿吧,以后要是没银子了,来张大哥这里换。” 张一氓得知二人认识朱子柳,不由得吃了一惊,喜道:“朱子柳前辈从文转武之后,他的字儿身价倍增,不好得呢。杨兄弟若真拿他的字儿来换,你要多少银子,我换给你多少。” 杨过道:“那就这么说 定了。”揽着龙的肩头,笑嘻嘻道:“朱大叔可喜欢龙儿了,只要我家龙儿开口,想要多少就能得多少。”说着,揭下龙的面具,笑道:“既然是朋友,总不能一直遮掩着,该亮亮相了。” 龙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过因为古墓内功的加持,样貌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跟杨过比较起来,更显年纪小。只见他目若寒潭,澄澈透亮,面如白玉,精雕细琢,一身白衣,如似身披云雾,超然脱俗,不染纤尘,唯有“仙人”二字可形容。 张一氓只觉得眼前一亮,定睛一瞧,倒抽口气,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赞道:“公子容貌无双,令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忽然想起自己收藏的扇面,一拍手,急道:“杨兄弟,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杨过趁张一氓不在,赶紧在龙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龙儿,我觉得咱们要得到好东西了。” 龙道:“这算出卖美色吗?” 杨过笑呵呵道:“让人看看又不吃亏,还能得大便宜,对了,龙儿,你知道张大哥的事情吗?” 龙道:“我只知道原来的你与他相识,也算是朋友吧。” 杨过道:“那就可以放心啦。”拉着龙在屋里转圈,欣赏字画。 不一会儿后,张一氓急急忙忙奔了回来,怀里捧了个彩蓝缎面的盒子,满脸堆笑,说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对扇面,都是墨玉做骨,正不知道怎么处置呢,今天碰上了你俩,也算是凑巧,正好做个人情。” 杨过连忙推拒,笑道:“这可不行,太贵重了,张大哥,你的心意,我和龙儿收下了,东西可不能要。” 张一氓摆手,说道:“嗳,这算什么,都是摆着玩儿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能珍贵到哪儿去,怎么,你不认我这个朋友?” 杨过笑道:“哪儿能啊,当然认你这个朋友。” 张一氓笑道:“那就别废话,收下。”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墨玉扇面递给龙和杨过,说道:“别不好意思,就当我孝敬欧阳先生的。” 盛情难却,龙和杨过只好接受,齐声道谢。 杨过道:“白拿大哥的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说着,从袖兜里摸出个瓷瓶,又从龙的袖兜里摸出个玉瓶,递给张一氓,接着道:“这个瓷瓶里的是白驼山庄的解毒丹,对付一般毒物都是有效的,就算解不了毒,也能延缓毒性发作。这个玉瓶里的是玉蜂浆,平时喝一些,可保体态清健,平心静气,于内功修炼有益,还请大哥收下吧。” 张一氓方才已经注意到杨过不称“师兄”,反而直呼“龙儿”,对师兄没有半分敬意,现在又见杨过大喇喇伸手掏师兄的袖子,可谓大胆,不由觉得有趣儿,转念一想,该是师兄弟两个关系好,不分彼此,左右跟一个外人没关系,不以为意,痛快接下两人的好意,举着玉蜂浆,问道:“杨兄弟,龙公子,这玉蜂浆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吗?” 话才出口,觉得有盘问之嫌,张一氓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五六年前,江湖邪道中有些人受赤炼仙子李莫愁误导,齐上终南山求娶她的师妹,然而令人没想到,一帮恶汉好不容易上了终南山,连那位龙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群蜂子蛰了下来,下场凄惨,好些人因此丧命,听说那些蛰人的白色蜂子就叫玉蜂。”顿了顿将龙和杨过神色无异,继续道:“敢问龙公子可是那位传说中不战屈人之兵的古墓传人。”他本想说貌美无双的“龙姑娘”,但觉不妥,改称“古墓传人。” 当年群魔大闹终南山,落了个惨败下场,龙的名声在邪道里甚是响亮。只是多年没有人提了,更有不明真相者还以为古墓里住的是位姑娘,所以甚少有将此事跟龙联系上的。 张一氓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交友广泛,曾听说此事,今日听了“玉蜂”二字,心有所感,因此询问。 龙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那人是我。李莫愁是我的师姐,背叛师门,罪大恶极,与我有些龃龉。当年,她造谣生事,煽动群魔齐上终南山,乃是借刀杀人之计。” 杨过补充道:“其实那时,全真教的道士已经告诉那帮邪道众人,古墓里只有美男没有美女,但他们不信,执意攻打。我们不想跟他们碰面,只好放蜂子将人蛰下去了。” 张一氓叹道:“我就说,天下怎么有那等好事,又能得美女,又能得财宝,还能得秘笈,都是一帮蠢货,丧命的那帮就更蠢。他们也不想想,李莫愁是什么人,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杨过笑道:“还是张大哥聪明,看得通透。” 张一氓哈哈一笑,玩笑道:“当年我若知道你俩在终南山上,拼死也得上去见一面。” 杨过道:“现在也不晚。” 张一氓点头,说道:“说的对,不晚,不晚,行了,你俩坐着,我给你们写扇面。”走到柜台后,拿出两个竹骨扇面,方便平时使用,拿起毛笔,微微沉吟,说道:“龙公子这个好办,就提一个‘天下无双’”,落笔即成,放在一旁晾干墨迹,想了想,微微皱眉,抬头道:“杨兄弟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选个什么词儿?” 第一七一章 小无赖 http://.biquxs.info/

杨过看向龙,让他给选一个。 龙心念一动,说道:“有了,就提‘狂傲不羁’” 张一氓默念,口中喃喃道:“狂傲不羁,狂傲不羁?”上下打量了下杨过,觉得有些不符,迟迟不落笔。 杨过见张一氓犹豫,心道:“果然,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只有龙儿。”解释道:“张大哥,我敢认西毒为爹,还不算狂傲不羁吗?”至于敢娶了师父的事情就不好向外人道哉了。 张一氓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倒是对的,就是还差了点儿意思。” 龙道:“差了几分邪气,是不是?” 张一氓“啊”一声,说道:“对,对,邪气,邪气。” 龙道:“武林中,论邪只有东邪,不过我二人已经拜在了他的门下,这个名头我们不能碰,否则就是冒犯师长。” 其实,黄药师既然有邪名在外,自然不会计较后辈用了“邪”字当名号,更何况,他是真心欣赏杨过这个后辈,巴不得杨过称自己为“杨小邪”。 然而,龙清楚,杨过的“邪”与黄药师不同。 这二人都敢挑战世俗,漠视腐朽成规,有潇洒不羁的一面,但是,黄药师与杨过相比,更自我,更任性,反过来,杨过与黄药师相比,随着成长,变得更成熟稳重,更理性,最终将不再被个人情感束缚,胸怀大义,在境界上,比黄药师高出好几个层次。 因此,杨过会成为英雄,而黄药师只能是一个痴情、浪漫的武学宗师。 张一氓又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是什么运气,能得到两大宗师教导。”呆立半晌,忽听杨过嘻嘻笑声,察觉自己失礼人前,也是哈哈一笑,感慨道:“我张一氓从没羡慕过别人,不说假话,今天见了你俩,我是羡慕又嫉妒,嫉妒到家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又过半晌,好不容易止了笑声,朗声道:“好,好,好,这就给你提上,师承名门,年少有为,应该狂傲,行事潇洒,亦正亦邪,当称不羁。”运足气势,落笔有神,正是一幅行云流水的草书,与“天下无双”四字的端凝正楷各有味道。 因为结识了张一氓,父子三人在杭州逗留了不少时间,遍赏杭州美景,到了月底才重新启程。 为避暑热,龙、杨过和欧阳锋带着豹子朝行午宿,拖拖拉拉,接着南行,取道广东贪吃美食,再赴蜀中,绕路北上,于八月中到达神雕所居的山谷,与老友重聚。相处几日之后,神雕有意向杨过传授孤独求败衣钵,赠送玄铁重剑,如此一来,短时间内离不开此处了。 欧阳锋考虑到龙和杨过武功已然不弱,更有神雕陪伴,宝剑傍身,世间少有敌手,觉得可以放手让二人闯荡,于是先行离去,带着花豹返回西域料理白驼山庄。 山谷幽深,人迹罕至,颇得龙和杨过的欢喜。二人寻了平坦处结庐架屋,过起了日子。 这日大雨,杨过早早随着神雕到溪流中,借助湍急的洪流练剑,龙因为不适合练习厚重功夫,并不一同前往,留在茅草屋中等待杨过归来。 盘膝入定,引导内息一遍遍在经脉中游走,贯穿一个个穴窍,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月的打磨,龙的功力又有了精进。只见他双目陡然睁开,里头精光闪闪,突然,龙仰天长啸,声若龙吟,破空远送直达数里,与空中的电闪雷鸣之声混杂,此消彼长。 长啸之声持续了整整一顿饭时分,才渐止歇。 运功甫毕,龙只觉得眼前明亮,四肢百骸之中,无一处不舒服爽利。他知道,自己的内功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才有今日纵声长啸之事,不禁自喜,生出了与杨过分享喜悦的念头。 想到这儿,龙驻足门口,收回了迈出的右脚,看着外头瓢泼的大雨,嘲笑自己的定力不足。 龙轻轻吐了口清气,抬头望天,见空中雨云浑厚,乌黑一片,料想今日的雨怕要下到晚上了。 神雕严厉,督促杨过练功时一丝不苟。山洪难遇,时机稍纵即逝,如此良机,神雕定不会让杨过错过,而杨过上进,自己也不愿错过,一人一雕定要练到尽兴、力竭才肯返回。 龙在屋中漫走,舒展腿脚,脑中思索气息运行状态,以在杨过回来之后与其探讨,切磋。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暗,雨势渐小。 龙躺在长绳上,偏头望着门外,料想杨过和神雕快要返回了,一跃而下,走到茅屋旁的草棚里生火做饭。 时至今日,为了方便生活,也为了杨过能安心随神雕练功,龙已经学会了不少生活技能,不需要时时刻刻等待杨过照顾、伺候了。 果然,一盏茶功夫后,说笑声和沉重的踏步声从外头传来。 龙添了把柴,走到棚子边,向谷口望去,就见杨过扛着重剑,手提两只野兔。神雕跟在杨过的身后,光秃的脖子上挂着两条头生肉/冠,色彩斑斓的大蛇。 据书中一灯所言,此蛇名叫菩斯曲蛇。杨过因为吃了这种蛇的蛇胆,所以才能在后天生出神力,内力增长飞速,短期内脱胎换骨,力压同侪,跻身高手之流。当然了,不管是在书里还是在这里,蛇胆全是神雕给找来的。这种蛇毒性猛 烈,行动如风,很是危险,唯有神雕长期以之为食,不惧蛇毒,捕捉熟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捉来。 龙拍了拍神雕的翅膀,笑道:“雕兄,辛苦了。”让开地方,让它将蛇抖落在地。 杨过放下重剑,走到一旁,拿起刀处理野兔,说道:“龙儿,我也很辛苦啊。”速速剥好一只兔子放在盘中,供神雕食用,然后再剥第二只,留给自己和龙烤着吃。 龙道:“过儿,你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全凭雕兄照拂,蛇不是你抓的,蛇胆却是你吃的,好处都让你占了,有什么辛苦的。”蹲在地下剖出蛇胆,放在盘中。 杨过心里头感激神雕好意,咧嘴一笑,不搭话,用树枝将兔子穿了,架在火上烤,双手探到棚子外头,借着雨水洗去血污,向龙吐了吐舌头,皱着眉道:“蛇胆可苦了,不知道得吃到什么时候。”说着,走到龙的面前,不罗嗦,抓起一颗深紫色的、透着腥臭味道的蛇胆,往嘴里一塞,头一仰,速速吞了,故意呲牙咧嘴一阵子,接着吃第二颗。 龙不理杨过装相,接着用刀剖出雪白的蛇肉,放入神雕的盘子里。菩斯曲蛇虽然是奇珍异物,但龙和杨过怕中毒,不敢擅吃蛇肉。 神雕低鸣,伸出翅膀拍拍龙的肩膀,以示感谢。 龙浅浅一笑,说道:“过儿,这里有我就够了,赶紧去换衣服。” 杨过正仰天漱口,叽里咕噜应了,腮帮鼓了鼓,向外喷出一条水柱,笑道:“知道了。”拿起靠在一旁的玄铁剑,进到屋里去了。 龙在被烤得发黄、喷香的兔肉上刷上一层酱料,然后接着翻烤,待得香味再次出来,用刀将表面烤好的那层片下一些肉来,先给神雕品尝。 神雕速速啄了吃食,俯身在一旁的水桶里喝了几口水,长鸣一声,向龙告辞,迈开大步离去。它喜欢住在山洞里,陪伴在独孤求败的墓旁,不打扰龙和杨过相处。 龙目送神雕,看不见神雕的身影之后,才转身安心摆弄饭食。不一会儿后,将煮好的米饭,烤好的兔肉端进屋里。 杨过扭头见龙走了进来,笑眯眯道:“龙儿,你可真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龙横了杨过一眼,摆好碗筷,坐在桌边。 杨过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跃到桌边,俯身嗅了一口饭菜的香气,竖起大拇指,赞道:“手艺越来越好了。”拉开凳子,身子一转,坐下吃饭。 龙道:“以前不会,是因为懒,现在不能靠着别人,唯有不断提高手艺,否则的话,受苦难受的是咱们自己的肠胃。” 杨过笑道:“说得对。” 两人相处时,一直保持在古墓中食不言的规矩,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吃了饭。 洗洗刷刷的事情自然落到杨过手里,龙是不做的。 待一切收拾妥当,掩好门窗,两人坐在屋里,一个在绳上,一个在桌边,各捧一杯馨香、温暖的玉蜂浆,四目相对,倾听雨声滴滴答答,享受着无须言说的妙境。 很快,屋里彻底黑了。 龙在绳上翻了个身,背对杨过。 杨过矮身,绕到龙的面前,笑嘻嘻道:“龙儿,夜阑人静,雨声潇潇,正是好时刻,你我别辜负了。” 龙看着杨过,伸手拍拍他的头,淡淡道:“常有人说,吃什么补什么,还真有道理,这么多的蛇胆没白吃,如今的你,色心,色胆俱全了。” 杨过笑道:“左右无事,及时行乐。”转身背对龙,扭头道:“不用你走路,我背你,龙儿,明儿一早雕兄就要来我了,别磨蹭了,快点儿。” 龙伸出双臂勾住杨过的脖子,顺势滑下绳子落到杨过的背上。 杨过喜道:“猪八戒背媳妇儿喽。”三步迈到床边,将龙放下,原地打个转儿,长臂大张,身子一扑,将龙压在身下,透过黑暗凝视龙的双眸,笑呵呵道:“龙儿,真好看!” 龙道:“过儿,你最近对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勤快?” 杨过笑道:“没办法,蛇胆太补,你要怪罪的话,去找雕兄算账吧,都是他给我吃的。” 龙道:“你倒是会推卸责任。”脑袋一偏,方便杨过亲吻。 清晨,天光未明,龙透过窗户看着杨过和神雕并肩而去,身子一软,重新卷进被子,沉沉睡去。 简单的生活过了一个月左右,杨过已经“出师”,不需要继续逗留了。 不过,令龙和杨过喜悦的是,神雕愿意跟随两人一起出谷,结伴同行。 山谷距离襄阳城仅有几十里路程,杨过记挂战事如何,于是,二人一雕出谷后直接奔向襄阳方,于两日后到达襄阳城外的树林里。 杨过攀上大树,遥望襄阳战况。 龙和神雕在树下等待。 不一会儿后,树叶飘落,树枝簌簌,杨过已然落地了,只听他道:“龙儿,咱们走吧,这回蒙古军攻势不强,用不着咱们帮忙。” 龙摘掉杨过头上的树叶,拍拍他肩头的土,淡淡道: “不去看你郭伯父、郭伯母吗?” 杨过一怔,笑道:“不去了,咱们回家。”伸手扶着龙的腰,转头说道:“雕兄,我带你去西域逛一逛,家里有的是蛇,保你吃个饱。” 神雕咕咕低吼了两声以作回应。 龙道:“现在就走吗?” 杨过摇头道:“不,得送份儿礼再走,龙儿,你和雕兄在这儿等着,咱们看烟花。” 当夜,在连番爆炸声响和火光和映衬下,龙与杨过带着神雕启程回白驼山庄。神雕巨大,未免惹人耳目,他们昼伏夜出,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神雕侠的名头渐渐响亮。 出关后不久,龙和神雕路旁休息,杨过奔到附近的村庄借水,买口粮,顺便打听路途。他们一路玩耍,偏离了官道,一直在小路漫游,有些摸不准方向了。 此时,神雕正站在龙的身后,张开双翅,为他遮挡风沙。 龙靠着神雕的毛绒肚腹,笑道:“多谢雕兄了。” 神雕咕咕叫了两声。 龙举手抚了抚神雕的脸颊,说道:“若是关外没有风沙,那就最好啦。”抬目四望,见此地有黄沙、有绿植、有山丘,还不算太荒凉。 忽而,神雕忽然踏前一步,将龙挡在身后。 龙隐隐听到有狼嚎之声,心中奇怪。此时青天白日,附近还有村落,狼群怎敢出来?暗中戴上了金丝手套,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后,小路尽头扬起了尘土,狼嚎之声更清楚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龙见狼群规整,该是有人驯养,心中有了猜测,说道:“雕兄,咱们别惹麻烦,让路吧。”拉了拉,神雕的翅膀,指了指右手边的沙石空地,踏步跃起。 神雕啼鸣一声,大步流星,奔如快马,紧紧跟在龙的身后。 眨眼之间,龙和神雕已经跃出数十丈,远远离了道路。 岂料,狼群竟掉转了方向,跟着冲了过来。 龙按住打算杀狼立威的神雕,安抚道:“雕兄,这里临近万兽山庄,我看狼群不是野生的,该是有人指使,咱们且等一等,看清楚了再动手。” 神雕扇动翅膀,煽起劲风阵阵。 果然,奔腾的狼群之后现出人影来,一共两人,一个骑虎,一个驾豹,皆穿兽皮短袍,头戴兽皮帽。耳听他们口中作哨,显是在指挥狼群。 狼群神速,很快将龙和神雕包围了起来,一个个怒目圆睁,作匍匐状,只听一声令下,便要进攻扑咬。 龙心道:“万兽山庄好大的阵仗,不知意欲何为?”安然往神雕身上一靠,霎时明了:“难道是为了雕兄而来的?”衣袖轻抖,将金铃软索拿在手中,冷眼看着骑虎豹的二人靠近。 虎、豹嘶吼,凛凛生威,驻足在狼群之后。 只听那骑豹的人高声道:“万兽山庄白额山君史伯威、管见子史仲猛见过尊驾,不知尊驾来我万兽山庄地界所为何事?” 方才,龙那一路轻功妙极,显是上乘功夫,史伯威和史仲猛见了之后,收了轻视之心,语气中带了几丝恭敬。 龙为免横生枝节,拱手道:“见过二位,我是白驼山庄中人,路过此地,方才在道旁休息,并无冒犯之意,还请二位散了狼群吧。”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白驼山庄”四字,心中均是一凛,均想:“若是真的,这大雕怎能到手呢?”凑近一瞧,见大雕威风凛凛,古朴雄奇,夺取之心更重了。 史伯威使了个眼色,要兄弟稍安勿躁,笑道:“原来是白驼山庄中人,失敬了,久闻欧阳庄主大名,他老人家安好否?” 龙勉强道:“家师无恙,多谢牵挂。”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家师”二字,相顾骇然,齐齐打量龙,见他脸覆面具,白衣如雪,有了猜测。 史伯威问道:“尊驾可是白驼山庄龙公子?” 龙点了点头,手掌在脸上一抹,摘下面具。 史家兄弟见他俊美无双,世所罕见,当即信了,口中作哨,屏退狼群,跳下坐骑,走上前来,拱手道:“冒犯公子,还请见谅。” 传闻,白驼山庄中,姓龙的公子地位煊赫,隐隐在庄主欧阳锋和少庄主杨过之上,史家兄弟不敢怠慢,暗自庆幸没有驱使狼群攻击,否则的话,万兽山庄怕是要承受灭顶之灾。 龙道:“二位客气了,我擅闯此处,才是打扰了,还请见谅。”拍了拍神雕,说道:“这位雕兄是我的好友,不是寻常野物,怕是让二位误会了。”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龙这样讲,便知此行是竹篮打水,但听对方没有刁难,客客气气给了台阶,就此接下,均想不如趁此机会与白驼山庄拉拉关系,便以赔罪为名,邀请龙上门做客。 龙道:“我还得在此处等我师弟,两位好意心领了。” 史伯威道:“可是杨少庄主?” 龙点头。 史仲猛笑道:“相见就是缘分,还请公子和少庄主给个面子。” 第一七二章 遗憾 http://.biquxs.info/

书中,万兽山庄的主人是史家五兄弟,分别是大哥白额山君史伯威、二哥管见子史仲猛、三哥青甲狮王史叔刚、四哥大力神史季强和最小的兄弟八手仙猿史少捷。 五兄弟承继祖业,驯兽为生,从猛兽身上领悟武功法门。几兄弟之中,青甲狮王史叔刚曾有奇遇,习得上乘内功,后来教导其他兄弟练习。有了内功加持,几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好,家业闯得越来越大,声名远播,在西凉彻底扎下根基。武林中人根据几人善于驱使的野兽,给他们取了个总外号,叫做“虎豹狮象猿”。 说起杨过与史家五兄弟的结识,不得不提到另外一拨人,叫做西山一窟鬼的。 西山一窟鬼,顾名思义,是在西山一带活动的,一群以“鬼”为号的江湖人。一门十鬼,乃是异姓兄弟姐妹,有长须鬼、大头鬼、煞神鬼、无常鬼、丧门鬼、笑脸鬼、催命鬼、吊死鬼、俏鬼和讨债鬼。 那是在杨过等待小龙女归来的时候,杨过因为自身际遇,最见不得三心二意的负心薄幸之人。也是凑巧,某天活动时,碰到了煞神鬼家中妻妾龃龉,听到其中一个小妾满腹委屈,大怒之下,削了煞神鬼的耳朵,因而与西山一窟鬼结下了梁子,约下比斗。 十鬼兄弟情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某一晚赶赴倒马坪共斗神雕侠,要为兄弟出气。 无巧不成书,十鬼赶赴途中,碰上了万兽山庄活动,双方僵持不让之际,阻碍了史家五兄弟捕捉九尾灵狐。 原来,青甲狮王史叔刚为霍都所伤,需要灵狐之血方可救治。然而,眼看灵狐唾手可得,却被西山一窟鬼搅了好事,救命的狐狸逃了,史叔刚命在旦夕,其他几个兄弟怎能不怒?当即与十鬼起了争执。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久等十鬼的杨过寻了过来,以绝强武功将双方镇压,了解了情况后,出头为史家兄弟求取灵狐,经过这么一遭,与史家兄弟和西山一窟鬼有了交情。 不过,在这个没有龙女,只有龙的世界里,龙没有重伤、中毒,朝不保夕,杨过也没有断臂,中毒,无须为了救命良药奔波劳苦。龙与杨过已然情投意合,过起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甜蜜生活。因此,杨过没有机会体味十六年相思之苦,也就不会随便插手他人家事,不会与西山一窟鬼有关系。兼之,先前襄阳一战之中,霍都已经被欧阳锋打死了,更不会有机会伤了史叔刚,因此,万兽山庄也就不会离开西凉进驻中原捕捉九尾灵狐。 龙思及这些,想到此地本就是万兽山庄的地界,与史家兄弟碰面很是正常。他见对方执意,虽然自己不喜交际,但是想到杨过喜好结交朋友,八成会跟史家兄弟投缘,只要应下了史伯威和史仲猛的好意,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史伯威笑道:“哪儿的话,我们才是荣幸之至,不知杨少庄主去哪儿了?”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人影。 龙道:“他去买口粮了。” 史仲猛道:“大哥,要不我先回去安排宴席,你陪同龙公子在此地等待杨少庄主归来。” 白驼山庄在西域稳占第一把交椅,西域武林各门各派不敢怠慢。不管龙和杨过本身如何,他们既然占了欧阳锋徒儿和义子的名头,江湖地位可想而知。史仲猛为招待周全,便想让大哥陪客,自己先行回去通知三个弟弟,只盼准备妥当,至少得管管庄里的猛兽,别一不留神跑了出来,惊扰还好,若是伤了白驼山庄大公子和少庄主皮肉,岂不是惹下滔天大祸! 史伯威正要答应,就听龙道:“打扰贵地,已是不妥,哪儿敢二位辛苦奔波,还请二位将狼群驱远,堵住耳朵。” 史伯威和史仲猛不解,但不知不觉中就听了龙的吩咐,呼哨着将狼群暂时赶入树林。 龙仰头,对神雕道:“雕兄,你要不要避一避?” 神雕抬头挺胸,神色傲然,无所谓样子。 龙心想,神雕常与独孤求败切磋,已不是凡鸟,功力堪比高手,自是不惧的,向他点点头,面向杨过所去方向,气提丹田,呼啸道:“过儿,朋友相邀,速回。”正是千里传音之法。 出门在外,适当展示实力有好处,龙以此法召唤杨过,乃故意为之。 果然,史伯威和史仲猛脸上变了色,均是惊惧模样。本来,他们看重的是白驼山庄的名分,眼下,真的对龙心生敬佩了,不当他是个顶着好看面孔的柔弱小子。 不一会儿后,西北方向,遥遥传来应对之声,乃是杨过所发,同样用的是千里传音的法门。 神雕在旁不甘示弱,高声啼鸣,收声之后,踱步到龙的身边,伸出翅膀拍了拍肩膀,似是赞许。 龙笑道:“在雕兄面前班门弄斧啦。” 史伯威兄弟相视一眼,齐齐喝彩。 杨过听到龙的召唤,心想,自己和龙在西域没有江湖朋友,既然在荒山野地中提出“朋友相邀”四字,必是生出了事端,当即回返,以瞬息千里功夫,不多时重新回到龙的 身边,确定无祸事之后,笑容满面与史家兄弟客套,痛快答应二人邀请,同赴万兽山庄。 二人一雕在万兽山庄备受礼遇,逗留二日之后,再次启程。这一回记了教训,不再路上东走西走,老老实实走官道大路,于五日后登上白驼峰,回到家中。 将神雕安排给赵昶照顾,龙和杨过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 杨过扑上大床,舒服打滚,笑道:“龙儿,还是家里好,怎么待着,怎么舒服。”翻身摆成个大字,手脚在光滑的丝绸被上来回滑动,长叹道:“美啊,美啊。”灵动的眼睛滴溜溜追着龙的身影跑,顺手抓起一条描有龙凤呈祥图样的大红床单,手臂轻扬,甩了出去,正是古墓金铃软索的拿人手法。他力道拿捏精准,时机恰到好处,正好在龙转身之际,床单缠上了龙的腰。 龙扭头看着杨过。 杨过坐起身来,左腿内盘,右腿撑起,邪魅一笑,伸掌抹了两下下巴,面露色相,勾唇笑道:“美人,来让爷快活、快活。”伸手一拽,要将龙拉到身边。 然而,龙岂能让杨过随意调戏,当即使了个‘千斤坠’定在原地,探手解了腰间束缚,手臂打了个两个转儿,将红床单缠在上头,往身后一扯,要将杨过拉下床来。 杨过喊道:“龙儿,你耍诈!”不等龙的力道传来,从床上跃起,跳到龙的身边,笑道:“龙儿,比功夫就要好好比,耍心眼儿可不好。” 原来,杨过因为吞吃蛇胆,山洪练剑,膂力大增,超出常人数十倍,如果龙与他硬拼拉扯,自己定是拉不过,最终的结果唯有被杨过连人带床单一起拉进怀里,顺了他大爷享乐的情趣。 龙清楚,哪怕是逗着玩儿,杨过定不会见自己有半分损伤,灵机一动,将手臂缠入,借力拉扯,如此一来,杨过若是用蛮力回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折断龙的手臂。杨过当然不敢,正中下怀,只有投降。 龙瞪了杨过一眼,冷冷道:“过儿,你想当大爷?想我怎么伺候你?”手臂一抖,床单如同活了的长绳一样,飞上空中打了两个圈,落下之后正好将杨过套在里头。 论手法快,杨过是快不过龙的。 他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紧接着双臂臂弯处传来压迫感觉,然后双臂不由自主地贴在了身侧,一低头,就见胸前两道红绸,自己已经被绑住了。 此时,杨过挣裂束缚不费吹灰之力,但为了生活情趣,就地卖乖,求道:“龙儿,好龙儿,我错了,你放开我吧。” 龙道:“杨爷,您的武功今非昔比,这薄薄一条布还能困住你吗?” 杨过笑道:“哎呀,看出来了。”原地跳了两下,辩道:“我这不是看你无聊,跟你玩玩儿吗?龙儿,我哪儿敢在你面前称爷啊,龙爷,放了小人这回吧,高抬贵手。”调运气息,将身上的肌肉一缩,手臂扭了扭,长蛇脱皮一样,从红布中蜕了出去,长臂舒展,将龙罩在身下,捏着嗓子,柔声道:“龙爷,您大人有大量,让小的伺候您就寝,将功折罪如何?” 龙抬起手肘,撞了杨过胸口一下,说道:“过儿,放开。” 杨过当然不放,笑嘻嘻道:“龙儿,你看赵昶多贴心,咱们得对得起人家的一番心血。”话里指的,就是屋中的大床。 龙道:“是啊,你们主仆一心,过儿,赵管家岁数是大了些,也算英俊,既然这么贴心,你去跟他过日子吧。” 杨过笑道:“龙儿,不许说这种话,赵老管家一心想抱孙子呢,可不能盼着赵昶走上歧途。” 龙噗嗤一笑,推开杨过搂抱,转身面对杨过,说道:“你也知道是歧途?” 杨过牵起龙的手,拉着他向床边走去,边走边道:“那当然,我又不傻,脑子可灵了,不过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要在歧途上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龙道:“那你慢慢走,我就不奉陪了。”抽手而出,用上了黄药师教的兰花拂穴手,轻轻拨了一下杨过的手背,往左抢了三步,脱离杨过的笼罩。 杨过甩了甩手,瞪着眼睛,扁嘴道:“龙儿,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好反悔,我裤子都脱了。” 龙挑了下眉,见杨过外衫零落,长腿外露,裤子堆在了脚底,心道:“脱得还真快。”扭脸看向一旁,淡淡道:“我刚才说话了吗?过儿,一直是你在自说自话,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过。” 杨过皱了皱鼻子,肩膀一抖,将外衫抖落,边脱内衫,一边抬脚,从裤筒里迈出,左一脚,右一脚向门口方向踢出,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两只靴子交错飞出,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当两声,门扇应声关闭,两只靴子刷刷落地,躺在门口。 龙无奈道:“过儿,要点儿脸。” 杨过昂首挺胸,长臂驾腰,笑道:“我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有什么丢人的!” 龙指了指门外,说道:“那你到外头晾着去,让大家伙儿都欣赏、欣赏。” 杨过跳到龙的身边,笑嘻嘻道:“那不行,要是让别人看了,你多吃亏,我就让你看,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将龙打横抱起。 龙仰头看着杨过,问道:“过儿,你自己算算,这个月是第几回了?” 杨过心道:“我要是说出来了,今儿就泡汤了。”故作苦思冥想状,最终摇摇头,说道:“突然忘了。”膝盖抬起,跪在床上,将龙放下,欺身上前,脸面擦过龙的胸口,凑到龙的面前,面对面道:“龙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力气。” 龙抬手,呼在杨过的脸上,道:“不要脸。”突觉身下有东西咯着,拍拍杨过的肩膀,说道:“过儿,先起来,被褥下头有东西。” 杨过不信,反而重重下压,拉着龙的手往胯下摸。 龙道:“你不听话,我就断了你。” 杨过急道:“好,好,好,我听。”屁股后错,跨坐在龙的腿上。 龙横了杨过一眼,半身抬起,伸手往被褥里摸了摸。 杨过见还真有东西,问道:“龙儿,什么呀?” 龙微微挪了挪身子,用力一拽。 杨过奇道:“书?谁放的?”爬到龙的身边查看。 龙道:“不知道,封皮上也没写名字。” 杨过道:“打开看看。”说着,翻看了蓝皮书的第一页。 看清书中内容,龙和杨过皆是一怔,默然半晌。 过了一会儿,杨过第一个回神,手疾,将蓝皮书抢到手里。 龙眨了眨眼,只见手中一空,偏头看着杨过。 杨过将书藏在背后,压在屁股底下,面红过耳,咧嘴一笑道:“龙儿,有用的,留着,留着。” 龙脸色微沉,冷冷道:“我要把赵昶喂蛇。” 杨过吐了吐舌头,求情道:“龙儿,赵昶也是为你我好,咱们俩懂武功,于别的方面甚是浅薄,别怪他。”转念一想,祸水东引,说道:“龙儿,你别冲动,没准儿是爸爸放的呢?” 龙一怔,破天荒的,也面红过耳。 杨过忍笑,说道:“咱们够让人操心的了,这份好意就领了。”忽而咽了咽口水,喃喃道:“我还头一回知道能这样,有意思。”伸腿踢了踢龙的小腿,轻声道:“龙儿,咱们一块儿看看,看完就烧了。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说没见过,死不认账,反正在咱们家,你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质问你。” 龙冷冷凝视杨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道:“过目不忘。” 杨过脑子极好,凡是看过的东西,默念一两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更别提看到心中所爱了,怕是比记武功秘籍还要快。 杨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护着书本,说道:“天赋异禀,没法子,对吧。”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往龙身上一扑,将人压倒,手臂用力,揽着龙的肩膀,不让他逃脱,说道:“来,咱们一块儿看,我就不信你不好奇。”说着,打开了第二页,惊呼:“哇,这个姿势好,龙儿,咱们试试。”, 次日清晨,欧阳锋打着哈欠来到饭厅,见只有赵昶一人,问道:“你爹呢?过儿他们呢?” 赵昶恭敬道:“回庄主,我爹一早下山了,说晚上回来,大公子和少庄主估计还没起吧。” 欧阳锋点点头,在赵昶的服侍下坐下,端起桌上的玉蜂浆水,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喝着。过了一会儿,赵昶将早饭摆在了他的面前。 欧阳锋笑道:“来,说会儿话。” 赵昶恭敬道:“是”,坐在欧阳锋对面。 欧阳锋看了看四周,劝慰道:“把心放肚子,过儿心里肯定开心,至于咱们大公子嘛” 赵昶抬头,心道:“大公子怎么样,庄主你倒是快说啊。” 欧阳锋微微沉吟,说道:“他脸皮儿薄,应该不会提的,反正都是为他俩好,会理解的。” 赵昶点了点头,低声道:“庄主,你可得护着我啊,我是听您的吩咐办事儿的。” 欧阳锋摆摆手,笑道:“放心,放心,这个月发双倍月钱。” 赵昶心道:“只要不东窗事发,我宁可这个月白干。”看了看天色,说道:“庄主,您慢吃,我先忙别的去了。” 欧阳锋点点头。 赵昶恭敬道:“属下告退。”缓步走出饭厅后,心道:“庄主,您别怪我,谁让您把大权全给了大公子,我个小喽可兜不住,辛苦您老全担了吧。”施展开了轻功,赶紧逃离此地。按照赵昶的推算,龙和杨过该过来吃饭了。 果不其然,赵昶离开没一会儿,龙和杨过携手走了过来。 欧阳锋见二人行步无恙,心中一惊:“难道藏得太深,没发现?”定了定神,笑道:“来啦,快来吃饭了。” 第一七三章 情爱真谛 http://.biquxs.info/

龙和杨过齐声道:“爸爸早。” “爸爸”两字儿入了耳,欧阳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满脸堆笑,赶紧招呼奴婢给二人端饭食。 杨过问道:“爸爸,雕兄在哪儿呢?” 欧阳锋笑道:“别担心,一大早跑到山顶儿吹风去了,我俩还过了一会儿招儿呢。”喝了口汤,感慨道:“别说,这位雕兄还真是厉害,一膀子抡起来,好家伙,好几百斤的力气。” 父子两个谈到神雕的招式,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龙在一旁静静听着,端端正正吃早饭。 待杨过和欧阳锋讲解完了神雕的“招式”,龙突然道:“爸爸,赵管家呢?” 欧阳锋听冰冰凉凉的“爸爸”两字,心花怒放,又听“赵管家呢?”四字,心头就是一跳,说道:“他有事儿要忙,怎么,有吩咐?” 杨过埋头进碗里。 龙见欧阳锋神色,心道:“过儿说的果然没错,真有爸爸的份儿。既然如此,就算了吧。”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儿,随口问问,对了,过儿说这一回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先不到处乱跑了。” 欧阳锋心弦一松,随即大喜,问道:“真的?” 杨过抬头,说道:“恩,还是家里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要好好当一把纨绔,享受、享受。” 欧阳锋故作嫌弃,说道:“听听你这话说的,还纨绔,别败坏山庄名声,赶紧回中原去。” 杨过嘻嘻一笑,偷瞧了一眼龙,心道:“就知道龙儿会给面子,嘿嘿。”想起昨夜美妙,不由得心中一荡。 山庄的生活很平淡,于龙和杨过而言,平淡就是无所事事。 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在庄里晃荡,从前到后,从左到右,踏遍了每一条通道、每一间屋子,最后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做的,绕进了欧阳锋的书房。欧阳锋好武,爱毒,用毒于武,因此书房和练功室相连。 欧阳锋正伏案研究,抬头问道:“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杨过往桌脚一靠,随手拽起一根儿毛笔,说道:“外头的奴仆看到我俩就会说‘大公子安好’,‘少庄主安好’,都不敢正眼看我们,一点儿劲都没有,我跟龙儿已经把庄里逛了一圈了,这不,实在没地方去了,就来这儿了,想看看您这儿有没有好玩儿的。” 欧阳锋瞪着眼道:“我就说你俩怎么会想起我来,原来是闲的发慌,我告诉你,别乱碰,中了毒我可不管。”伸手将面前的瓶瓶罐罐拢到一起。 杨过笑道:“爸爸,你教我研究毒药吧,我脑子这么好使,没准儿能研究出什么厉害的东西来,到时候,咱们爷俩一人抓一把,看谁不顺眼就往谁身上撒,看他们敢乍刺!” 欧阳锋抬腿,轻踹杨过。 杨过笑嘻嘻,走到书柜前,凑在龙的身边,问道:“龙儿,看什么呢?” 此时,龙正拿着一本古旧的书本翻看,一直没理会杨过跟欧阳锋无聊的对谈。 龙道:“随便翻翻,就这本儿图多,能看懂。” 欧阳锋收藏的古籍大多是西域书籍。西域地广,民族、种族众多,文字千奇百怪。虽然近年来汉化严重,但是需要传承的重要的古老知识是不用汉字的。 杨过不亲书籍。他最初读书的目的简单,只是为了与龙多说话。眼下,既然已经爱人在怀,就不需要寻这些事情来凑关系了,于是瞧了两眼,觉得没什么兴趣,溜溜达达重新走到欧阳锋的身边,看着欧阳锋摆弄毒素。欧阳锋于研究之事上,一丝不苟,精神专注,就算再喜欢儿子,也不会分神与他聊天。不一会儿后,杨过又觉得无趣,左瞧瞧,右瞧瞧,觉得自己跟书房不搭调,干脆跟欧阳锋借了新铸的蛇杖,将练功室的门一关,自己在里头耍了。 又过了一阵子,龙将手中的书册塞回书柜,转头就看到两条银色长蛇在书籍夹缝中探头探脑,吐着粉嫩的蛇信,大感奇怪,回头问欧阳锋道:“爸爸,这蛇怎么长成这样了?” 这两条蛇该是盘绕在蛇杖上的,按照欧阳锋的说法,它们应该长不大,然而,眼前这两条蛇已有尺余,大拇指粗细,与蛇杖已然不配套。 欧阳锋拍拍胸口,笑道:“再叫声爸爸听听。” 龙“噗嗤”一笑,勾勾手指,将两条蛇挑在手里,走到欧阳锋面前,躬身作揖,一揖到地,高声道:“爸爸好。” 欧阳锋“哈哈”“哈哈”大笑两声,感慨道:“舒坦!”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这才说道:“嗨,认错品种了,小时候是挺像,越长越不像,眼瞅着一天比一天长。”从龙手中接下一条,托在掌心,接着道:“好在,也是挺稀罕的品种,毒性十分猛烈,养着也不亏。” 龙点了点头,随手将另一条放在桌上,侧耳听了听。练功室里头风声呼呼,踏步声响,杨过耍得还挺尽兴,短时间里不会出来,于是道:“爸爸,我先回屋里躺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吧。”走出了书房。 缓步前行,转了两个弯而后,迎面碰上了赵昶。 赵昶一见到龙,心中一震,恭恭敬敬道:“大公子。” 龙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昶道:“回大公子,有来往的商户朋友邀请庄主一聚,我问问庄主的意思。” 龙点点头,不再理会,侧身让赵昶通过,径直回到居处。 赵昶看着龙的背影,松了口气,心道:“看来庄主说的不错,大公子果然是不会怪罪的。”拍了拍胸口,决定以后不再‘助纣为虐’,赶紧去通报了。 这次相邀的朋友是欧阳锋的旧识,有必要相见,因此午间的时候,欧阳锋和杨过一起下了白驼峰,前去赴宴。龙不喜欢宴席氛围,没有一同前往,用过饭之后,稍微歇了歇,走到峰顶去找神雕。 神雕正迎风而立,听得脚步声响,转头探看,见到是龙来了,咕咕叫了两声,挥动翅膀招呼龙到身边来。 龙紧走两步,唤道:“雕兄。” 神雕又是咕咕两声,算是答应,翅膀搭在龙的背后,为他挡住峰顶寒风。一人一雕举目四望,欣赏风景,直至日暮才返回。 赵昶跟随欧阳锋和杨过下山了,当他不在的时候,便有赵老管家赵海林照应事务。从赵海林处得知,午间饭局之后,又有他人相邀,欧阳锋有意炫耀儿子,顺口应下了,今晚住在山下,明日再返回庄中。 独自吃过晚饭后,龙回到寝室,安静坐在桌边冲调玉蜂浆,才端起杯子,要将蜂浆水往口里送,忽然顿了一下,杯沿儿贴在了唇上。 龙轻叹一声,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从里头拿出火折,又回到桌前,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看着烛火越来越亮,会心一笑,重新将火折放回,关好柜子门,缓步走到桌边,再次坐下,再次拿起玉蜂浆,这才喝了。 玉蜂浆芳香无比,只在瓶塞开合之际,随即满室馥郁,其自身的香甜美妙滋味更是寻常蜂浆不能匹敌的。 然而,此时此刻此地,龙口中含着与往日一般甜美的蜂浆水,却尝不出往日里一样的甜美滋味,一口一口喝下去,总觉得少了一丝味道,不禁皱起了眉头,或许是思考得深了,不知不觉中看着烛火痴痴地发起了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龙突觉脚边有温软毛绒之物拱动,这才勉强回神,低头一看,原来是花豹闻香寻了过来,见到龙一直不理会自己,忍不住探头拱动龙的小腿,引起主人的注意。 龙道:“你来啦。”敲了敲桌面。 豹子呜呜一声,站起身来,厚重的前爪搭上桌子,两只后腿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将花脑袋摆上了桌,微微偏头,碧绿的眼睛看着龙。 龙伸手摸了摸豹子的脑门儿,赞道:“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豹子眯起了眼睛,猫儿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龙叹道:“你要是早来一点儿就好了,我就不会在这儿发呆,也不会长吁短叹了。”顺手将手中的玉蜂浆放到豹子嘴边。 豹子伸出舌头,卷了两卷,将茶杯添了个干净。 龙问道:“还喝吗?” 豹子不知回答,舔了舔龙的手心。 龙道:“我当你想喝了。”一杯接一杯,将剩下的玉蜂浆全喂给了豹子。 豹子喝得通体舒畅,甚是舒爽,卧倒在地,来回打滚,将毛茸茸的肚子展露在外,显然,它对龙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全是信任。 龙瞧它自娱自乐,也觉得有趣儿,蹲在豹子身边,微微笑着,伸手给豹子挠痒痒,玩了一阵子后,龙见蜡烛已经消去了一半,夜已深了,说道:“你就在这儿睡吧。”轻拍两下豹子的肚子,起身走到浴室里洗漱一番,回来的时候见豹子已经卧在了床边,赞了一声“乖!”出掌熄了蜡烛,和衣躺下。 不过,这一夜,龙睡得并不安稳,时而醒来,时而睡去,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翌日清晨,龙坐在床上向下看。豹子蹲坐在床边仰头看。一人一豹默契地同时打了个哈欠。豹子受龙影响,也睡得不好。 龙探出半个身子,搂了搂豹子,说道:“对不住啦,过儿不在,我睡不习惯了。左右无事,咱们就不起了,反正没人敢打扰我。”揉了揉豹子的脸,身子往后一倒,复又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便看到杨过的笑吟吟的脸。 龙微微一笑,伸臂搂住杨过的头颈,身子动了动,爬上杨过的胸口,脑袋顶着杨过的下巴,低声道:“过儿,你回来啦。” 杨过轻轻“恩”了一声,微微调整身体,让龙躺得更舒服,柔声道:“龙儿,你是睡了好长时间吗?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龙道:“没睡多长时间,也糊涂不了。”抬起身子,双臂撑在杨过胸口,笑吟吟凝视杨过,说道:“过儿,你知道吗?没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一直折腾到早上才真正闭了眼。”接着微微一叹,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真有这种感觉,我以前总觉得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竟有自己体会到的一天。” 自从成亲之后,龙和杨过从未分开超过一个时辰之久。昨夜,杨过未归,龙突然感到空落落的,甚是不自在。 勿论男女,凡是相爱至深者,自然盼着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杨过听龙说得情真意挚,又惊又喜,胸口里蓦地涌上一股热血,忍不住将龙压在身下亲吻。 深吻甫毕,两人皆有些气喘吁吁。 龙笑道:“过儿,我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大早晨说这些话挑逗你。” 杨过又在龙的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才不是儿女情长,这叫情深意切,你只对我一人这般说话,又不跟旁人说。” 龙道:“是啊,对着旁人,我可说不出来。” 杨过大喜,连声道:“好龙儿,好龙儿。” 龙捧着杨过的脸颊,说道:“小点儿声儿,震得我耳朵快聋了。” 杨过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这不是开心嘛。龙儿,你这么直接,我还真受不住。” 龙奇道:“直接不好吗?难道要遮遮掩掩,别别扭扭让你猜才好?我不会。” 龙只有在为杨过筹谋,算计的时候才懂得城府为何,若在平时,龙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能说的就大大方方说,碰上不能说的,就直接告诉杨过不能讲。正因为如此,龙和杨过除了在初相遇时有过一些误解,在之后的日子里,从来没有生出过口角,总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 杨过道:“巴不得你直接。若是在其他的方面主动些,我就能乐开花啦。” 龙失笑,轻声斥道:“不要脸。”心念一动,问道:“过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你饿不饿?” 杨过道:“快晌午了。”提气吸了吸肚子,接着道:“还不饿,龙儿,我昨天没喝多,按时按点儿吃饭来的,早上吃了不少,所以不饿,你别误会啊。”赶紧解释清楚。 龙道:“我信你。”伸出双腿夹住杨过的腰,说道:“过儿,抱我去洗澡,咱们白日宣/淫。” 饭厅里,欧阳锋未等赵昶回禀,说道:“大门紧闭,是吧。” 赵昶点头,说道:“庄主英明。” 欧阳锋摆摆手,让赵昶坐下一同吃饭,说道:“什么英明啊,习惯就好。对了,记得让厨房炖补品,多煮几锅。” 赵昶应了。 欧阳锋边吃边道:“我说,你看着不眼馋啊,还不赶紧的,过了年就三十二了吧,快点儿把我白驼山庄第三任管家给我整出来,等以后,我跟过儿、龙儿断了气,白驼山庄以后就改姓赵了。” 欧阳锋年事已高,虽说有武功支持,顶多再活二三十年光景。龙和杨过注定没有后代,待欧阳锋没了以后,也不见得留在西域。为了不让白驼山庄后继无人,欧阳锋决定将家业传给赵昶的子女。夏天从中原返回后,欧阳锋已经开始教导赵昶白驼山庄家传武功,至今已有三四个月了,眼瞅着又要过年,赵昶还是没对象,因此,不仅赵海林急,欧阳锋也很急。 此事已经提过多次,赵昶已经不会感到慌乱,仅在心中感激,说道:“庄主,这事儿也不能急啊,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得顺其自然。” 欧阳锋恨铁不成钢,喝了口汤,想了想,心中一凛,问道:“孩子,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担忧赵昶受到杨过和龙影响,转了性子。 赵昶笑道:“庄主,您放心,我喜欢姑娘,不喜欢小子,以后倒是能多努力生小子。” 欧阳锋连连点头,道:“那就好,要不然我还得重新找继承人,太麻烦了。”微微沉吟,说道:“这么的,等过儿他们再去中原的时候,你跟着,看看能不能碰上姻缘,总在峰上呆着可遇不到好姑娘。” 赵昶站起身来,恭敬道:“多谢庄主,我一定赶紧地,争取明年之前让您喝上喜酒。” 欧阳锋得了保证,满意点了点头。 午后,欧阳锋抽空在龙和杨过门前扫了一眼,见俩人没有出来的意思,无奈摇头,想了想去峰顶陪神雕,趁机切磋。 晚饭时分,欧阳锋终于再次看到了杨过,看他脚步虚浮,皱眉道:“过儿,你俩不要命啦,年轻归年轻,太胡来了吧。” 杨过心道:“龙儿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不玩儿个够本儿。”暗自爽快,歉然道:“爸爸,就这一回,龙儿还等着吃东西呢,我先给他端过去。” 欧阳锋道:“都是你个色鬼,把个天仙拽进沟里了。” 杨过吐了吐舌头,笑笑不说旁的,赶紧端着饭食回屋了。 欧阳锋叹了口气,喃喃道:“随便吧。”锤了锤后腰,走到书房研究武功。 在白驼山庄,龙和杨过养尊处优,惬意地过了年,舒舒服服,甜甜蜜蜜的,在西域度过了一个四季,终于在后年三月,在神雕和赵昶的陪同下,重回中原。回到山谷拜祭过独孤求败之后,一行人又赶到襄阳,随同郭靖、黄蓉夫妇守城,屡建奇功,名声大噪。凡是江湖人都认识了龙和杨过,知道了这对师兄弟是西毒欧阳锋传人、东邪黄药师高徒。因为二人兄弟情深,形影不离,更有神雕相伴,奇缘不浅,江湖人称“神雕侠侣”。 第一七四章 神雕 http://.biquxs.info/

人未至,声先到。 龙还未走出天井,耳听杨过大喊一声“龙儿”紧接着一个蓝色的身影从纷飞的白雪中窜了出来,挟风夹雪地掠到身旁。 龙顿足,问道:“过儿,外头是什么?” 杨过笑道:“你猜猜。” 龙道:“看看就知道了,何必要猜。”抬步向外走。 杨过紧随,说道:“龙儿,你也太干脆了,一点儿都不识趣儿。”牵起龙的手,问道:“腿还疼吗?要不要我抱着你。” 龙道:“我没事了,不劳咱们杨爷大驾,这样算识趣儿吗?” 杨过笑道:“龙儿,你会开玩笑了。”想起今早龙的嘱咐,说道:“龙儿,我没动手,一直在旁看着,全仗着爸爸和洪老前辈出手,没碰了伤口。” 龙“恩”了一声,说道:“那你真是乖了。” 走到门口之后,龙不由得一怔。 杨过笑道:“吓到了是不是?” 原来,那发出清啸之声的不是一般猛兽,而是一头大雕。只见它形貌丑陋,身形巨大,高视阔步,威武气概。 丑雕见杨过回来,发出一声鸣叫,迈着沉重的步子凑到两人面前。 龙回过神来,看向杨过,明知故问:“猎来的?” 杨过松开龙的手,靠在大雕的身侧,笑嘻嘻道:“我们可没那个本事把他猎来,是它自己跟过来的。” 大雕伸出翅膀,拍了拍杨过的肩膀,似是挺喜欢他,颇为友善,一双炯炯的眼睛看着龙。 龙心道:“原来真的这么丑。”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碰了碰大雕的面颊,笑道:“你好啊。” 书中,丑雕乃是杨过的师友,是助其武功质变的领路人,它在此时出现,倒是令龙意外。 大雕仰天长鸣,似是欢喜,伸出另一只翅膀拍拍龙,将龙和杨过分别罩在羽翼之下。 杨过伸臂搂着大雕的脖子,笑道:“龙儿,他很喜欢你呢。” 大雕虽然其貌不扬,但气势不凡,古拙雄奇,乃是难得一见的神物。 杨过喜欢威猛之物,幼年之时看到过郭靖和黄蓉的一双白雕,心中一直羡慕。今日狩猎,偶遇大雕,竟与它颇为投缘,怎能不欢喜呢? 龙拍了拍大雕的胸口,从大雕的羽翼下走出,向四周望了望,没发现欧阳锋和洪七公身影,问道:“师父和洪老前辈呢。” 杨过道:“我们才到山林里,就碰上了雕兄。有了它的帮忙,抓了不少的野物。我们三个扛不回来,爸爸和洪老帮主让我先行回城找人帮忙,这时候郭伯伯已经带着人去接应了。”说着,不顾大雕羽毛脏乱,亲热地蹭了蹭,骄傲道:“雕兄喜欢我,就跟我一起来啦。” 龙道:“既然如此,咱们先进去吧。”侧身让路,恭敬道:“雕兄,请!” 大雕是独孤求败挚友,年岁不知几何,论起辈分来,已超过欧阳锋、洪七公,是真正的前辈。龙自然不敢怠慢。 大雕又是一声长鸣,扇动翅膀,迈着大步,跟着杨、龙二人进入府中。 雕鸣嘹亮,破雪穿云,府中人岂能不知,皆出来探看,都觉新奇,但碍于大雕威势,不敢近前。 黄蓉、郭芙、耶律齐兄妹、程英和陆无双见了大雕,啧啧称奇,围在一旁瞧个不停,感慨杨过的奇缘。过了一阵子之后,黄蓉等人见大雕只对杨、龙二人亲近,未免自讨没趣,各自散去,将双人一雕留在厅中。 杨过得大雕青睐,得意洋洋,见四周没了旁人,将龙揽到怀中,作出亲昵姿态,亲亲吻吻,指着龙道:“雕兄,这是我媳妇儿。” 龙道:“你还真说得出口,不怕雕兄笑话。” 杨过道:“这有什么的,我跟雕兄是朋友,跟朋友介绍家人有什么不对的,况且我媳妇儿这么上得了台面,当然得好好炫耀,炫耀。” 大雕不懂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见他二人亲热,感情要好,似是受到感染,发出啼鸣。鸣声欢快,落在杨过耳里就如大雕对自己和龙的祝福一般,心中一暖,撒开了龙,又去抱大雕,以示感谢。 虽然人不懂禽语,禽不懂人言,但是双方都是出于真心实意,互相交谈着也欢快。 然而,大雕终究喜欢山林,习惯了陪伴独孤求败,待到欧阳锋等人带着猎物返回,吃了个饱之后,就趁着大雪离去了。杨过虽然不舍,心知大雕乃是灵物,能与其有缘相识已经难得,不敢贪求太多,不予挽留,只想着有机会入山拜访。 是夜,龙将玄铁重剑之事告知杨过,要他自行决断,拿还是不拿。 玄铁乃是天外陨石炼化所得,绝世的宝贝,但凡由玄铁铸成的兵刃,哪怕只是掺杂进入一钱、二钱的量,无不是无坚不摧的利器,威力不凡。 杨过若说对珍奇之物不向往那是假的,但思及得到玄铁重剑前后来历,最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雕兄跟我只有一面之缘,我主动上门要人家的宝贝也太不要脸了。而且”停顿了一会儿,握着龙的手道:“龙儿,我现在已经挺好的了,什么都不缺,若是得了绝世宝贝,兴许还会招来麻烦,我只想与你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你看,我还是完完整整的,不少胳膊,不少腿,武功说高也算高,该出的风头也出够了,等师父他们从绝情谷回来,咱们跟他好好道个别,就该回古墓了。” 龙只希望杨过好 ,不管其他,凡事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同意。 杨过伸臂与龙拥抱,吻了吻着龙的颈窝,笑道:“龙儿,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可以跟你成亲了,不想再招惹是非了,咱们赶紧躲起来。” 龙放松了身子,靠在杨过的怀里,笑道:“只有这事儿,你记得最清楚了。” 杨过笑道:“那当然,我每天都在算日子。”收紧了手臂,与龙头靠头,说道:“我一想到能跟你成亲入洞房,我的心里就怦怦跳,恨不得日子过得再快一些,最好眨眼就到过年。” 龙失笑,伸手捏着杨过的下巴,道:“不知羞耻。”手掌一翻,抚摸杨过的脸颊,说道:“过儿,你想清楚了吗?洞房之后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在此之前,或许,你可以试着喜欢别人,你放心,我不介意。” 杨过偏头,张口咬住龙的手掌,微微用力,留下一道红痕,“哼”“哼”了两声,将挂着牙印的手握住,说道:“龙儿,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为我好,所以我不闹大脾气,但我听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舒服,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许再提了,我就喜欢你一个,不会喜欢其他人了。” 龙叹道:“可是我怕我会活不长,到时候只剩下你一个,可怎么办?” 杨过心中一动,也一痛,笑嘻嘻道:“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你管不着。” 类似的问题已经反反复复问过多回了,龙自知会触了杨过的眉头,让他不快,还是忍不住一遍遍问,妄想着杨过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直到今日,龙终于接受现实,心道:“能得一人如此相待,不枉我走此世间一遭,随他去吧。”笑道:“过儿,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 杨过道:“这就对了嘛,咱们往好处想。”想起那件新缝制的袍子,喜道:“我得先试试衣服。”急急忙忙跳下床,点上蜡烛,三两下脱了外袍,将那条新衣套上,扯着衣袖向龙展示,笑道:“不错,不错,龙儿,你的手艺比以前更好啦。”满脸堆笑,乐乐呵呵,疯疯傻傻。 龙道:“过儿,夜深了,别吵了别人。”招招手,将杨过招到身边,说道:“还跟小时候一样,一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了。” 杨过咧咧嘴,轻咳了一声,沉着嗓子道:“我不小了,把刚才看到的东西都忘掉。”说着,将外袍又脱了,四四方方折叠好放到一旁,笑道:“我明天要穿着这件衣服游遍襄阳城。” 龙道:“随你吧。过儿,该休息了。” 杨过点了点头,凌空一掌,熄灭了烛火,身子一倒,躺在龙的身边,伸出手指点了点龙的嘴唇,低声道:“龙儿,睡前再来一个。”将自己的嘴巴凑过去。 一吻甫毕,杨过呼一声吐了口气,笑道:“睡觉”手臂一挥,拉起被子将二人蒙住。 一夜好眠,次日必然神采奕奕。 如平时一样,杨过拉着龙赖了一会儿床,才不舍地离开被窝,穿衣洗漱,一同到前厅用餐。令两人意外的是,黄药师和周伯通竟出现在了餐桌上。 周伯通见了二人,甚是欢喜,大叫:“小杨过,漂亮娃娃,你们来啦。”身子一扭,在凳子上打了个转儿,跳下来跑到龙的面前打量,笑问:“漂亮娃娃,听说你受伤了,还好吗?” 龙道:“多谢前辈关心,只是皮外伤,已经好啦,不碍事儿。” 周伯通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伸手拨了拨胡子,气鼓鼓道:“等老顽童填饱了肚子,我去给你出气,把忽必烈的蒙古包全点了,给你当烟火看。” 杨过见老顽童真心关心龙,心中只有更加欢喜,与龙互相看看,齐声道:“多谢周老前辈。” 周伯通摆摆手,笑呵呵道:“好说,好说。” 龙和杨过向他点点头,走到黄药师面前,齐声拱手,唤了声“师父”。 杨过问道:“师父,朱大叔他们人呢,没回来吗?”心道:“难道出了意外?”赶紧询问。 绝情谷对自己是什么地方,从龙的口中,杨过已然清楚,不敢轻易涉足的。 黄药师道:“不用担心,师兄弟几个在房里头休息呢,我们没拿到绝情丹,按着欧阳兄的意思,偷偷拔了几根断肠草回来了。断肠草不能随便吃,得慢慢来,吃一回得折腾半天,师兄弟几个累个半死,正睡着呢。” 龙问道:“师父,此行还顺利吗?还有我师姐,她是什么情况?” 黄药师道:“李莫愁曾跟我交过手,清楚她跟公孙止不是我跟老顽童的对手,所以我们在谷中并没有受到克难。至于李莫愁那个女魔头嘛,因为一颗绝情丹被公孙止制得死死的,动不了呢。” 周伯通插嘴道:“我们回来那天,两人已经换上了喜服,要拜堂呢。”说着拍手叫好。 龙哭笑不得,说道:“我师姐真的愿意吗?” 黄药师道:“不愿意也不行,她身中情花剧毒,没有绝情丹就是个死,为了保命,只能委曲求全。我跟老顽童一看,俩人一个阴险一个毒辣,正好一对儿,推说不能为了救朋友而夺了谷主夫人的命,痛快出来了。” 周伯通笑道:“李莫愁守着一大片的情花田唉声叹气,眼看解药就在眼皮子底下就是不认得,好笑,好笑,真好笑。” 天地至理,相生相克,常有人说,但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救蛇毒之药,便是这个道理。可怜李 莫愁心肠毒,手段毒,冰魄银针更毒,杀人无数,可就想不到这个道理,只能为了一颗丹药嫁给公孙止,将半生清白送进了绝情谷。 杨过幸灾乐祸,笑道:“若是二人成婚之后能夫妻情深,也是好事一桩。” 陆无双一直在旁听着,忍不住说道:“李莫愁可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公孙止要死在洞房花烛夜了。”心中挂念洪凌波,问道:“黄岛主,您可曾看到李莫愁身旁跟着一个挺漂亮的少女,叫洪凌波的。” 黄药师摇摇头,说道:“这没看着,老顽童,你常到处跑,看着吗?” 老顽童眼珠儿转了转,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陆无双微微沉吟,说道:“李莫愁独来独往惯了,或许我洪师姐此番没跟她在一起。”说着,想起了洪凌波对自己的照顾之情,接着道:“只盼她离开李莫愁之后,能走上正途,安生过日子吧。” 程英了解表妹,劝慰道:“无双,李莫愁落得如此下场,是比死还惨了,杀不杀她无所谓了。” 陆无双点头,笑道:“是啊,她最重清白,如果真的委身于了公孙止,心里头指不定多恶心呢,反之,若是不从了公孙止,她吃不到绝情丹,到头来还是个死。”想起武三通毒发之事的惨状,竟欢乐了起来,心道:“李莫愁痴恋大伯,这辈子都忘不了,可要疼死她呢。” 黄蓉这时看到桌上人有的欢乐、有的怨毒,有的事不关己,暗暗摇头,笑道:“先不说这些糟心事儿,都好好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见众人不提李莫愁这个魔头,桌上气氛和谐了起来,黄蓉向黄药师道:“爹,有个好消息跟您说说。” 黄药师点点头。 郭芙和耶律齐对视了一眼,皆面红过耳。 黄蓉笑道:“还不是这两个小的。”站起身来,走到郭芙和耶律齐身后,将两人手放在一起,笑道:“爹爹,您外孙女要定亲了,您看看这个外孙女婿成不成?” 黄药师、周伯通、大小武、朱子柳、点苍渔隐带着武三通去绝情谷求药之时,耶律齐兄妹还没有投奔襄阳,是以不识。 黄药师对女儿关心,对外孙女就差了一些,听耶律齐是老顽童徒儿,乃是高门出身,样貌不错,资质上乘,品性挺好,没有意见。 老顽童听徒儿要订婚,定下的还是好兄弟的闺女,心中大喜,拍手不断,催着道:“事不宜迟,老顽童要喝定亲酒,快办起来。” 众人祝福不提。 周伯通见洪七公和欧阳锋直到吃完了饭还没出现,问道:“小杨过,你爸爸呢?” 杨过道:“我爸爸跟七公研究毒药呢,八成一晚上没睡,起不来了。” 周伯通奇道:“研究毒药?老毒物要杀谁啊?他还用得着毒药?老乞丐学坏啦?” 黄蓉闻言一笑。 黄药师见女儿开怀,就知道欧阳锋不是去做恶事,转念一想,霎时明白,哈哈大笑。 周伯通问道:“老邪,你犯病啊,怎么突然笑了。” 黄药师斜睨周伯通。 周伯通打个哈哈,躲到龙的身后,不敢乱说。 黄药师道:“这还不清楚吗?鞑子伤了欧阳兄的心头肉,怎么地也得在年前送份儿大礼过去,这才叫不失礼数。” 周伯通也明白了,笑嘻嘻道:“这么好玩儿的事儿不能少了我,到时候我得一块儿去。” 黄药师摆摆手,说道:“我也去。” 黄蓉道:“有您四位,不用毒药都能掀了蒙古军啦。” 龙和杨过在一旁听着,心中感念几位前辈的照顾,微笑不语。 早饭过后,黄蓉回去照顾孩子,耶律齐跟着老顽童去练武,陆无双、程英和耶律燕陪着郭芙。黄药师、龙和杨过三人继续在厅中说话。 黄药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龙,说道:“断肠草,特意留出来的。” 龙接过,恭敬道:“谢师父。” 断肠草能解情花毒是龙通过欧阳锋告诉黄药师的。 按着现在的情况来看,杨过已然不会断臂,更不会身中情花毒,但为了保险,龙还是要将断肠草备在身边,以防不测。 杨过道:“师父,等郭姑娘的定亲宴之后,我跟龙儿还有爸爸就要离开襄阳,我俩要回终南山古墓成亲,以后多半是要隐居了。承蒙您关照,收我二人为徒,可我们不能孝敬您了。”说着,与龙跪在黄药师面前,拜了八拜。 黄药师将两人扶起,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也不在襄阳多留,介不介意多一个喝喜酒的?”意思就是要随父子三人齐上终南山了。 黄药师因为与全真七子的恩怨,轻易不往陕西走,听二人提到终南山,也想看一看终南山的风景。 杨过大喜,笑道:“自然不介意,求之不得呢。” 黄药师点头,说道:“出发的时候,我把傻姑安排给蓉儿,我一个人跟你们走,不给你们多添麻烦。”看着两人,感慨道:“挺好,甭管别人怎么说,两人在一起最好,虽然比一般人辛苦些,但得到情意反而更珍贵、更甜蜜。” 杨过和龙相视一笑,齐声道:“多谢师父。” 黄药师连连叫了两声“好”,说道:“走,陪师父到外头溜达溜达,跟我说说那只大雕。” 第一七五章 重回古墓 http://.biquxs.info/

李莫愁见了黄药师和周伯通两位强敌,不敢硬碰硬,只好依附公孙止,希望得其保护。 公孙止见得了机会,趁机提出婚事。 李莫愁没办法,只好答应下嫁,心中却打算着,事成之后,杀公孙止后快。 黄药师从欧阳锋处得知毒药解药相生相克之理,见一对恶人要成亲,不多纠缠,当日就离开了绝情谷,当夜李莫愁和公孙止洞房花烛之时,返回采摘断肠草,顺利返回襄阳,至于李莫愁动没动手杀了公孙止,他们是不知道的,仅仅是猜测罢了。 事实上,李莫愁是想洞房之际,趁公孙止不察,用冰魄银针将其扎死。她盘算着,若是清白得保,自己就占了绝情谷,慢慢找解药,若是清白难保,便要拉着公孙止同归于尽。 决意之时,李莫愁不禁感慨自己命途多舛,感情不顺,难免忆起了陆展元、想起了当年与陆展元的甜蜜时光,以致情花毒发作。 情花毒发作起来,周身剧痛无比,令人难以忍受。 李莫愁终究做不到委身于人,换上火红的嫁衣,精心梳妆之后,狠了狠心,将冰魄银针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幻想着自己成了陆展元的新娘,闭目待死。 岂料,世事无常,她竟没死。 不过,正因为求死一遭,她晕厥了七日七夜,躲过了洞房花烛,保住了处子之身。 事后细想,李莫愁明了,暗赞以毒攻毒果然是妙理。 原来,冰魄银针之毒乃属寒毒,情花之毒乃属热毒,两者相遇,互相抵消,反而使得情花毒少了大半。李莫愁会用毒,但于毒理所知甚少,这一回,以冰魄银针消解情花剧毒纯属阴差阳错,误打误撞。 李莫愁大喜,趁公孙止不备,吃了随身携带的冰魄银针解药,除去体内冰魄银针的残毒。古墓内功讲究断情绝爱,李莫愁没有练到《玉女心经》,内功法门没有发生变化,不似龙一般可以动情。情花发作乃是有欲念引起,加之,李莫愁痴情多年,一并爆发出来,威力非同小可,虽然有幸保住了命,但着实受了大损伤。此后,李莫愁缠绵病榻,表面上对公孙止温温顺顺,似生情意,暗中寻找绝情丹。 公孙止不知李莫愁寻死一节,以为她昏晕过去乃是情花毒所致,心中误以为李莫愁待嫁之时想的是自己,是因为自己导致情花毒发作,暗自欣喜。而后,公孙止见李莫愁死里逃生,大觉惊奇。作为绝情谷中人,他是知道情花毒的厉害的,百思不得李莫愁毒发而不丧命的原因。 如今,绝情谷中仅有一枚绝情丹,情势实在紧迫。 公孙止为探究李莫愁不死原因,只能再次装乖讨好,试图靠着甜言蜜语从李莫愁口里套出解毒良方。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纠纠缠缠,竟在绝情谷中度过一年多。 终于有一日,李莫愁再次毒发,情状凄惨。 公孙止不知怎的,竟生了怜香惜玉之情,色令智昏之中,糊里糊涂地将绝情丹给了李莫愁,助其解毒。 没了情花毒掣肘,李莫愁一朝翻脸,拿下了公孙止。 公孙止武功实在李莫愁之上,但他久居山谷,哪怕阴险,城府深沉,怎能比得上在江湖上纵横十多年的李莫愁,一个不慎,就中了赤练蛇的诡计,身受重伤,被囚禁了起来。 没了公孙止,绝情谷中其余的人全不是李莫愁对手。有骨气些的,敢于挺身反抗的,尽数死在了李莫愁的赤炼神掌和冰魄银针之下。剩下的弟子见风转舵,选择听命李莫愁,尊其为主。 樊一翁是公孙止的大弟子,素来忠心。他自知不敌,却想与李莫愁拼命,但未免师父的女儿,自己的师妹公孙绿萼受到魔头残害,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公孙绿萼逃出绝情谷,待得武功有成之后,反杀回来,解救公孙止。 李莫愁心性之扭曲,少有人能想象。 她在绝情谷中受到公孙止胁迫,险些丢了清白,这份怒气怎能轻易放下,是以,李莫愁不杀公孙止,她要公孙止活着,日日承受煎熬苦楚,要他生不如死。 只听李莫愁笑吟吟道:“公孙先生,何必横眉竖目,岂不是枉自相识一场。”咯咯一笑,当真是美艳动人。 公孙止目中闪过一丝痴迷,随即想到李莫愁的手段,心生厌恶,“啐”了一口,扭头看向一旁。 李莫愁仍笑吟吟的,裹着厚牛皮纸的手捻起一枝红黄相间,新鲜娇嫩的情花,在公孙止眼前晃了晃,说道:“公孙先生,你看,我对你多好,情花坳中的花朵不计其数,我却偏偏摘了一朵来送你,你是不是要谢谢我。”说着,摘掉花瓣,一片片含在口里吃了。 绝情谷中饮食清淡,常以花为食。 李莫愁身为修道中人,清心寡欲,对这般亲近自然的做法很是适应,在绝情谷中居住,竟比心思浮动、欲念横生的公孙止更加安稳、舒适。 情花漂亮,形似山茶,香胜玫瑰。花朵入口,初时甜美如蜜,带着淳美酒香,后味却苦涩不已,引人烦闷。 李莫愁很喜欢这种味道。 这味道就像男女之间的爱情一样,刚开始的时候,甜蜜无比, 可情郎一招变心,留给对方的就只有苦涩和痛楚。 一朵花吃完了,碧绿的花茎上只剩下尖刺。 李莫愁将花枝贴在公孙止的脸颊上,冷笑道:“公孙先生,你口口声声要娶我为夫人,暗地里却将千万花刺刺在我的身上,当真好心思。”说着,手腕微微用力,将花萼处的细小尖刺扎入公孙止的肉里。李莫愁已经从绝情谷弟子口中得知了公孙止后来用情花陷害之事。 花刺入肉,公孙止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他不说话,咬着牙忍痛,狠狠看着李莫愁,懊恼不已:“怎会招惹上这么个恶婆娘,竟比那裘千尺还要心狠手辣。”遥想被自己挑断了手脚筋,抛入厉鬼峰的原配夫人,竟觉得裘千尺要比李莫愁温柔上千倍。 李莫愁笑道:“公孙先生,我李莫愁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命,我定不要了你的命,不过,我总得把这一年来,在这幽谷避居的忍辱负重全都找补回来,才能痛快。”说着,将花枝抛在地上,接着道:“放心,我今日只用情花刺你一下,来日方长,咱们一天一天加数量,哦,对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没毒发身亡?”呵呵一笑,手腕一翻,捏了一根冰魄银针在手中。 公孙止见那银针精致华美,针尖儿上蓝光闪闪,便知有剧毒,登时心中生出了惧意,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李莫愁嫣然一笑,说道:“瞧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告诉公孙先生我有什么本事,小妹真是怠慢了。”将银针摆在公孙止眼前。 公孙止登时闻到一股香甜之气,皱起了眉头,心道:“世上的毒药还有这个味道的?”只听李莫愁笑道:“这个叫冰魄银针,乃是我赤炼仙子李莫愁的成名招数之一,素来例无虚发,只要碰上了,呵呵,没有一时三刻,便会丧命,公孙先生,要不要试试?” 公孙止已经领教了李莫愁的手段,对她的话全然相信,眼睛死死盯着银针,颤声道:“李道友,还请三思,这是我绝情谷,不是外头,我若死了,你不见得能得到好处,我那些弟子不见得会放过你。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 李莫愁缓缓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掉转手腕,轻描淡写地将银针扎在了公孙止的大腿上。 公孙止“哎呦”叫出声来,立时觉得麻木感从银针处开始蔓延,不多时整个大腿都没了知觉,麻木感已经过了小腹。 李莫愁道:“多谢公孙先生关怀,不识时务的弟子已经被这针扎死了,剩下的都是听话办事的好孩子,多亏先生教导有方。” 公孙止怒极,道:“你”,两条眉毛倒竖,近乎直立,不敢说辱骂言语。 李莫愁不以为忤,挥了挥袖子,俏立在侧,看着公孙止毒发,待他要晕厥之时,将冰魄银针的解药弹入公孙止的口中,托着他的下巴,助他咽下,说道:“公孙先生,以毒攻毒,是解毒至理,懂了吗?” 公孙止瞪大了眼睛。 李莫愁接着道:“不过,你的情花毒着实厉害,我的冰魄银针只能中和部分毒性,像你这般略中小毒,是不打紧的。” 公孙止定了定神,心念一动,说道:“你要用我试药?” 李莫愁赞道:“公孙先生高明,不错,正是拿你试药。明日,我会加重情花分量,看我的针能解多少毒。”轻轻一叹,为难道:“绝情谷遍地情花,我如今身在谷中,若是不小心再中了毒可怎么好?还是得有保命之法,公孙先生,您理解的,是吧。” 公孙止忍不住骂道:“毒妇!” 李莫愁一甩浮尘,打在公孙止脸上,眉宇间透着狠辣,冷冷道:“公孙先生,阶下囚就得有阶下囚的样子,我李莫愁的脾气可不好,今天能饶你,明天也能杀你。你这谷中弟子众多,不缺试药之人,好自为之。”将拂尘插在颈间,运气提劲,双掌相对摩擦,只闻腥臭之气从她的双掌间传了出来。 公孙止骇然,心道:“这毒贱人怎么如此多的手段,我久居山谷,真是孤陋寡闻。”斜睨李莫愁,忌惮不已。 李莫愁只为恐吓,随即收功,说道:“这叫赤炼神掌。”说着,白皙滑/嫩犹如羊脂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按在公孙止的心口,柔声道:“这要是拍上了,登时毙命,求饶都来不及呢。”哈哈几声大笑,离去了。 公孙止咬牙切齿,怒喝:“毒妇、贱人,毒妇” 走出囚室之后,李莫愁吩咐绿衫弟子严加看管公孙止,信步而行,在谷中漫游。 绝情谷景色优美,绿树香花,风物佳胜。更因地气和暖,四季如春,是个适合居住的绝佳地方。 李莫愁沿着石子路,踏上山庄前小溪里的木桩,迎风而立,垂目看着溪水中亭亭玉立的水仙花,道袍随风鼓荡,颇有仙风。不过,在她的心里,一直念着的是当日败于龙的耻辱和师门《玉女心经》。 樊一翁带着公孙绿萼出谷已经有十几日了。他们已知李莫愁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不知道李莫愁如何折磨公孙止,只有心急如焚。 他们奔着火光走去,再次与赵昶碰面,随后认识了龙、杨过和神雕。震惊之后,聊天之间,二人将自身 遭遇说了出来,言语中透出求助之意,盼着龙能以掌门身份,料理李莫愁,还绝情谷平静祥和。 赵昶作为属下,不敢随便应承,询问龙和杨过的意见。 对龙和杨过而言,绝情谷是能绕则绕的地方,实在不想涉足,但得知李莫愁在其中作乱,有心除魔,因此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一时难以决断。 杨过知道龙为自己担忧,生怕自己走上命定之路,中毒遭难,在这等事情上不发表意见,等待龙的吩咐。 龙微微沉吟,心想,不管在什么地方,书中还是这里,李莫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让她一直活着,指不定那一天会为了《玉女心经》找上门来。论武功,李莫愁已经不是对手,但是论心计、论狠辣,李莫愁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为保余生心安,还是尽快宰了她,清理门户为宜。 不过,如果能不经自己的手,不去绝情谷,借刀杀人,才是妙计。 正思索间,忽觉肩头一暖,回过神来,只见杨过凑到了身边,笑吟吟地揽着自己,登时板起脸,淡淡道:“少来,我还没原谅你,一边儿去。” 杨过咧嘴一笑,心道:“正好外人在旁,不好发作,此等机会若不抓住,岂不是要一直被晾着。”讨好道:“龙儿,斩杀魔头是大事儿,一个人决定不合适,咱们去旁边商量,商量,天色已晚,我看他们师兄妹面容疲倦,甚是乏累,让他们早些休息吧。赵昶也忙前忙后折腾了一天了,让他也早点儿休息,咱们自己商量,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他们,好不好。”拽了拽龙的衣袖。 龙不想让杨过在外人面前丢脸,落面子,点了点头,说道:“二位暂且歇着吧。”站起身来,拍了拍神雕的翅膀,要它跟随,往林子深处走去。 杨过心道:“有雕兄在,有些事儿怕是不好办,龙儿的脑子转得太快了,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轻轻叹口气,抓了披风,紧追而去。 公孙绿萼和樊一翁见龙和杨过只见似有矛盾,关系尴尬,以为是己方求援之事让二人为难了,面带歉意。 只听公孙绿萼道:“赵大哥,你我萍水相逢,认识不到一刻,我和师兄提出报仇之事,让你们为难了吧,真对不住。” 赵昶心道:“这是两口子闹别扭,跟你们可没关系。”实情不便透露,笑道:“绿萼姑娘多虑了,那李莫愁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多年,人人得而诛之,但我们公子和少庄主和她毕竟是同门,总得惦念些同门之谊。我们祖师对李莫愁多有包容、怜悯,大公子虽为掌门,但也不得不顾忌先师教诲,得考虑周全些,方能作出决定。” 公孙绿萼道:“原来是这样。”不再多说,看了看樊一翁。 樊一翁道:“师妹,你先休息吧,此事不急于一时。” 公孙绿萼点头,带上兜帽,拉紧领口,靠着樊一翁睡去。 樊一翁轻轻一叹,轻声道:“今日多亏有赵兄弟相帮,要不然的话,我这个师妹可要受大苦楚了。” 赵昶也压低嗓音,说道:“都是朋友了,不说这些个,我看樊大哥也累了,赶紧歇一歇吧。我守着就行了。”又添了些柴,将火堆烧得更旺。 樊一翁干脆,点点头,为了不扰到绿萼,一动不动,端坐闭目。 赵昶心道:“这个当师兄的不错了。”透过火光,不由地看向绿萼,见她容貌秀雅,甜睡安然,不禁心中怦然。 龙靠着神雕,冷冷看着杨过。 杨过一怔,陪笑道:“龙儿,别冻着了。”将披风递给龙,见龙不接,心一横,走到龙的身边,亲手披风给龙盖上,犹豫一瞬,乖乖回到龙的面前,面上堆笑。 龙道:“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 杨过道:“我听你的,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龙轻笑一声,淡淡道:“听我的?” 杨过上前两步,嘴巴动了动,重重吐了口气,说道:“龙儿,我错了,以后我绝对听你的,我发”“誓”字儿还没说出口,就被龙拦下了。 龙道:“算了,不想跟你计较,发誓有什么用,你要是铁了心想往前冲,这世上还有谁能拦下你吗?” 杨过听龙语气松动,赶紧近身上前,轻声道:“龙儿,让你担心了,对不住。可在那种情况下,我要是不出手,郭伯伯就没命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不能不管,是吧。” 半个月前,蒙古再攻襄阳。郭靖遇险,杨过挺身相救,在万箭齐发时,保得郭靖一命。 龙心知杨过心肠古道,侠肝义胆,见郭靖遇险,必要仗义相助,但是,当看到杨过因此负伤,血流如注,龙还是不能释怀,透了口气,抱起杨过的右臂,轻轻抚摸着,温声道:“过儿,就差不到半寸,那箭头就要断了你的手筋,只要在稍稍偏一点,你的右臂就残废了,你知不知道?” 杨过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热血冲头,不管不顾,明知道你最看重我的右臂,还”多余的话不用说了,转而道:“可是,龙儿,我若因救人而残废总好过因为跟一个姑娘发生口角,白白被砍断手臂要有意义吧。” 第一七六章 洞房花烛 http://.biquxs.info/

礼成之后,欧阳锋和黄药师向二人送出祝福,拽着略没有眼色的豹子,藏进石室喝酒。龙和杨过各执红烛,走进另一间石室。这间石室是杨过特意打扫出来,准备过洞房花烛夜的。经过杨过的一番布置,石桌铺了桌布,石床上铺垫了厚厚的被褥,简单却足见细心,用心。 喝过交杯酒之后,龙单手支颐,坐在桌边,偏头看着杨过,过了半晌,笑道:“过儿,你要铺床铺到什么时候?” 在龙的对面,杨过将两块红绸整整齐齐铺在石床上,不停地左右拉扯,保证床面一丝褶皱也无,不过,看得出来,杨过的动作有些慌乱,是一遍遍故意为之,拖延时间。 杨过听龙调侃,搔搔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手肘撑着大腿,双掌托着下巴,红着脸道:“龙儿,我紧张。” 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过闻声,登时面红过耳,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龙,内含幽怨,似是再说,都这个时候,你还来笑我。 龙拿起酒壶,走到杨过身边,嘴角挂笑,说道:“来,多喝两杯,壮壮胆。” 杨过抬眼看龙,见他容颜如玉般洁白,依旧如平常一样,血色皆无,犹若覆霜,心道:“龙儿的脸皮好像比我厚,被比下去了。”抢了酒壶,对着嘴儿闷了两口,舔舔嘴,无奈道:“还是少喝些,要是耍起了酒疯,我就丢大人了。”随手将酒壶放在一旁,换成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龙,苦恼道:“龙儿,我的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怦怦响。”摸着胸口,拍了拍。 龙笑道:“你这是怂了?” 杨过点头,扁嘴道:“有点儿。” 龙轻笑,挖苦道:“我记得昨天有人说,要我老老实实从了他,过儿,说这话儿的人是你吗?还是旁人?” 杨过瞪目,保持沉默。 龙见杨过不说话,也不说话,笑吟吟看着杨过抓耳挠腮,一张脸上红潮起伏,精彩纷呈。 又过了一阵子,红烛已经烧去了半寸。 杨过心想,再这么拖下去要天亮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来吧,重重吐了两口气,觉得还不太够,又提起酒壶闷了两口酒,把心一横,扬声道:“龙儿,我来啦。”长臂伸出,将龙扑倒,压在身下,扭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龙还是面不改色,手掌抚了抚杨过涨红的脸,说道:“过儿,我看你还有顾虑,咱们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免得以后闹分家,那就太难看了。” 杨过埋首在龙的脖颈间蹭了蹭,闷声道:“我才不跟你分家。”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凝视着龙,缓缓道:“龙儿,你真的愿意跟我洞房吗?我不是不想,是怕你心里觉得不好受,再怎么说,咱们也都是男的,我也不说假话,我是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另一个男人压在我身上作威作福的。”顿了顿,接着道:“我再说清楚点儿,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但如果咱们反过来,你要压着我,我铁定是不愿的。” 龙推了推杨过,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搭伙过日子,你睡床,我睡绳,清心寡欲,好好练功,长命百岁,行吗?” 杨过急道:“不行,看着更难受。” 龙笑道:“那你想怎样?” 杨过长长一叹,苦着脸道:“我就是不知道,才不敢下手啊,龙儿啊,我心里乱得很,不知道这算不算强了你。” 龙心中一动,说道:“你又不是没强过,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我可没被点了穴道。” 杨过被说中心事,苦着脸道:“就是因为强过,我才怂。”翻身躺在龙的身侧,偏头道:“龙儿,我一想到要抱着你,我眼前、脑子里就晃过那日花丛的情景。”说着,抓起身下的红绸,晃了晃,接着道:“这红绸就像是那些红花,那些你呕的血,我怎么也忘不了,我害怕,要是你再呕血可怎么办?” 那时红花坳中,杨过不懂情为何物,听从类似本能的驱使,极力想与龙亲近,甚至未动过情思绮念。在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龙不分开,至于脱衣、啃咬的行为,只是想让亲近的程度更深一些,全然不懂其中含义为何。 而现在的杨过不同了。他不再是个懵懂少年,而是个痴情的青年。他明白所思为何,所做为何。 杨过心爱龙,疼惜龙,满心地为龙考虑,不想龙受丝毫委屈,因此,事到临头,杨过胆怯了。 龙微微沉吟,说道:“过儿,上一次的时候,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你冒然侵犯我,当然算是强迫,我怒极、恨极、气极,呕血也是应该,但这回不一样啊,我早就答应了你的,不算强迫。” 杨过听龙说“怒极、恨极、气极”六字,心头大跳,说道:“我知道,可是”又叹了口气,说道:“龙儿,你对我好,愿意顺着我,就算心里头难受也会答应的,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的。”爬到龙的身侧,看着龙的脸, 续道:“你的脸太有欺骗性了,我看不透。我若不管不顾,自己可以快活,可你呢?龙儿,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些不敢接,觉得心里发虚,怕是一场梦。” 龙淡淡道:“既然没想好,今天就算了,安稳睡一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 杨过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行,今天想不明白,明天还是想不明白,时间一长,我就更怂了,现在还能凭着一股子热血对你动手动脚,等十天半个月后,我觉得我会把你当成神仙来供着,别说亲亲吻吻,就是牵手都不敢了。”重新又压在龙的身上,求道:“龙儿,你总是懂我的,一定知道我到底在担心什么,你给我想个法子,把这个结儿过去,好不好?**一刻值千金,我忍了一年,不容易啊。” 龙笑吟吟道:“你这是有色心,没色胆?” 杨过重重点头,“恩”了一声,龙半天没动静,轻声催促。 龙道:“过儿,我好像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杨过眼睛一亮,充满期待。 龙却道:“可我不想告诉你。” 杨过懊恼,问道:“为什么?” 龙微微一笑,得意道:“我若告诉了你,解了你的顾虑,岂不是跟将自己剥光送给你没什么分别?我也不想吃亏。” 杨过知道龙是在玩笑,讨好道:“好龙儿,你告诉我吧。” 龙伸出指头挑开杨过的头发,叹道:“过儿,你在疑虑,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对吗?”见杨过点头,续道:“过儿,以前的时候,我对你的喜欢确实不是情侣间的喜欢,那是师父对徒儿的关爱,兄长对兄弟的体贴,甚或父母对子女的关心,可是现在不同了。” 杨过心头怦然,激动道:“怎么不同了?”全身发颤。 龙伸臂搂着杨过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交颈拥抱,在杨过的耳边道:“过儿,前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我修炼古墓断情绝爱的功夫,按着师父叮嘱的和我自身的体会,只要我大动情绪,必受内功反噬。而七情之中,情爱最为伤身。若我有了情爱,功力必然要受损的。我一直没跟你讲过,刚拿到绝情丹的时候,我因为太过欢喜,内功反噬过一次。”拍了拍杨过的头,让他别担心,续道:“就像是内力被从骨头里抽干了一样,一阵阵寒意从脊梁骨透出来,蔓延到四肢百骸,我真是懂了什么叫冷到彻骨,痛彻心扉。” 杨过接口道:“怪不得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总怂恿我去喜欢别人,你觉得你会早死,不想留我一人世上孤单。” 龙道:“是啊,在那以前,我还抱着侥幸,心想或许没事的,咱们这半年多来亲吻、拥抱早就超了百次了,可一次也没出过事情啊。可在那之后,我就怕了。” 杨过心疼,柔声道:“说些开心的吧,别提这个了。” 龙道:“不行,得提,不提是说不明白的。” 杨过愁眉苦脸,心道:“好好个洞房花烛夜,人家都是亲亲热热床上滚,欢乐开怀,怎么到我这里是这般诡异场景,变成谈心大会了。”压下心思,静静听着。 龙笑了笑,接着道:“有了那次的经历,我就知道,古墓武功禁忌非同小可,不遵守的话,唯有死路一条。不过,我忐忑的时间不长,紧接着,蒙古来袭,咱们准备去打架了,过儿,你还记得大战之前,你跟我说的话吧,你说,这是咱们故事,得咱们走完。你跟我说过之后,我眼前忽见一缕希望,但仍觉渺茫。等到跟金轮国师对打,咱们双剑合璧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没受到内功反噬。” 杨过说道:“双剑合璧不准的,龙儿,你别忘了,咱们双剑合璧的时候,我是痴情郎,深情款款,你是好师父、好朋友、好兄弟,只想着保护,跟祖师婆婆的愿意有重合的地方,也有不重合的地方。” 龙道:“别急,我还没说完,过儿,你别忘了,绝情谷中人出现后,你去打他们了,就只剩下我一个对付金轮,仍用的双剑合璧,威力仍旧不凡,但我还是没受到内功反噬啊。” 龙、杨二人的双剑合璧,在《玉女心经》中,称为“玉女素心剑法”,其要旨就在于心心相印,要求二人你爱我,我爱你,因此,想要有威力,就必须有爱情缠绵的心境。龙学会了双手左右互搏术,能够一人施展‘玉女素心剑法’,但内中道理是一样的。他分心二用之时,仍要谨记,左手的全真剑法和右手的玉女剑法必须如同一对情侣一样,痴缠不已,方能有效。 杨过于武学理解颇深,一点即透,会意道:“你想要一人用玉女素心那剑法,心里就必得浓情蜜意,否则不能成,可事实却让人意外,你满心都是痴缠爱恋了,却没有受到内功反噬,也就是说,咱们断情绝爱的功夫内理变化了,练到最后,反而泡在爱情里才好,是不是?” 龙点头,说道:“我想也是这样。当年祖师婆婆虽然因为痴恋王重阳不得而郁郁寡欢,但她创制功夫的时候却一直痴想与王重阳比翼双 飞,我猜,祖师婆婆是在无意间改了功夫法门,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杨过大喜,笑道:“祖师婆婆肯定没料到,在她的后辈里,能有咱们这样一对人出现,受益匪浅。” 龙道:“恩,过儿,我得跟你说,我一人用剑的时候,心里头想着的是你我,那个时候面临强敌,心思专注,须得双方真心爱护,方能克敌制胜。几招之后,我就懂了,原来我早就喜欢上你了,不过因为一直相信内功的反应,自己忽略了。”抚了抚杨过的笑脸,说道:“过儿,你不用担心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真心要与你在一起,就算被你压着,心里头也不反感。我一直不跟你讲明白,其实是心里还放不下原本命运的牵连,但今日与你拜过堂之后,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安稳了,什么都不怕了,敢跟你讲了。” 杨过激动,说不出话来,只能凝视着龙,热泪盈眶。 龙拍了拍杨过的胸口,笑道:“可以放心了。” 杨过抹了抹眼泪,精神一振,手掌在胸前一抓,撕裂衣衫,笑道:“龙儿,咱们来吧。” 正当两人缠绵之际,欧阳锋还在喝酒,黄药师则在寒玉床上打坐调息,体会宝物奥妙。 只听欧阳锋突然叹气,搂着大豹子,轻声道:“孙子啊,只要你大爹和二爹安全过了今晚,咱们就能高枕无忧啦。” 豹子嗷呜一声,以作回应,偷偷舔了舔酒杯,被酒水辣得吐舌头。 黄药师闻声,从打坐中醒来,扭脸见欧阳锋愁眉苦脸,大为不解,跃下寒玉床,笑道:“这床真不错。” 欧阳锋道:“那可不,坐一天,强身健体,坐两天,百病不侵,天天坐,长命百岁。”说着,情绪又落了下来,唉声叹气。 黄药师劝道:“欧阳兄,儿子大婚,高兴点儿。” 欧阳锋道:“刚才不是高兴过了吗?我是怕乐极生悲啊。” 凡是入了洞房的人,管他心里头有没有爱意,只要做下了事儿,肯定是要动情动欲的。杨过盼着今日不是一两日了,怎么可能乖乖守身如玉,纯睡觉。欧阳锋担心龙的内功反噬,时刻准备着救人,以防发生不测,一朝婚礼变丧礼。 黄药师闻言一怔,心中对欧阳锋充满同情,安慰道:“欧阳兄,放宽了心,这两人是天之骄子,老天爷赏下来的宝贝,好事做过这么多了,结果坏不了,别乱担心。” 欧阳锋抬头道:“可他们爹,我,坏事做绝啊,报应要是落到他俩身上,可怎么办?”悔不当初。 黄药师心道:“后悔也晚了呀。”不搭这句的茬儿,接着道:“欧阳兄,你坐在这儿也听不到什么,要不门口听着去?保险些。” 欧阳锋摆摆手,说道:“还是得要脸的,真要是没事儿,我成了什么人了,就在这儿吧,要是真有事儿,过儿一定会大吼大闹,两步路的功夫,不打紧。”左右为难,抱着豹子诉苦。 黄药师掏掏耳朵,坐在欧阳锋对面,一同守着,安静调蜂浆喝。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药师续上了一根蜡烛,打个哈欠,懒洋洋道:“这都是第十根儿了,粗略算算,一宿都过去了,应该没事了吧。” 自断龙石落下,正门封死,古墓里头跟外头彻底隔绝,无法随意出入查看星辰变化,日夜交替,只能估算时辰,蒙蒙然过日子。 欧阳锋心弦稍松,踌躇片刻,说道:“药师兄,给我看着孙子,别让它乱跑,我去偷听一耳朵,要是没事儿的话,咱们也得合合眼。”说罢,将豹子往黄药师怀里一推,一溜烟儿,白衣鬼一样,掠出了石室。 黄药师暗自好笑,伸掌重重拍着豹子的脊背,笑道:“真难为你爷爷了,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偷偷摸摸听儿子墙角,老脸丢尽了呀。” 不一会儿后,欧阳锋回来了,站在门口招手。 黄药师心中一跳,站起身来,见欧阳锋神色还算安然,暗自放松,走上近前,轻声问道:“怎么样?” 欧阳锋呼了口气,说道:“应该是没事儿了,药师兄,跟我去趟厨房。” 黄药师“啊”一声,问道:“饿啦?” 欧阳锋边走边道:“俩人还没完事儿呢,我得给煮些滋补汤,我怕他俩明儿爬不起来了。你精通医理药物,帮我调配调配。” 黄药师一怔,哑然失笑,赞道:“年轻就是好,体力壮啊。” 欧阳锋也有了笑模样,说道:“小的不知分寸,让药师兄听笑话了。” 黄药师笑道:“无妨,无妨。谁没年轻的时候,放心交给我了,保证过儿和天仙喝了之后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欧阳锋忍不住大笑,说道:“你这个师父,还真是认对了。”彻底放心了,与黄药师在厨房忙碌。 墓中人不知道,此时外头已经是晌午。 第一七七章 我跟你走 http://.biquxs.info/

烛影晃动,明亮的火苗沉入炙热、红艳的蜡油里,徒留一丝白烟扶摇直上,消散在黑暗的石室里。 杨过伏在龙的背上,指着燃尽的红烛,低声道:“龙儿,你看,蜡烛灭啦。” 龙眉头微皱,缓缓道:“过儿,玩儿够了吗?我累了,想睡了。”声音略带嘶哑,低低的,絮语一般。 杨过低头,亲吻龙的白皙肩膀,笑问:“好龙儿,我若说没玩儿够,你还顺着我的意思陪我吗?” 龙偏头,看着杨过,笑道:“你都说我好了,当然要陪你。” 杨过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折腾你了。”说着,从龙的身上爬起,抓起掉落在地的红绸围在腰间,迈下石床,接着,用床上的红绸遮盖龙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说道:“我带你去洗澡,等回来后,咱们舒舒服服地睡觉。” 龙点了点头,伸臂勾住杨过的脖子,脸颊贴在杨过的胸前,昏昏欲睡的样子。 杨过见状,暗生惭愧,皱了皱鼻子,轻喝道:“走喽!”快步走到隔壁,将龙放在石桌上,说道:“龙儿,你等会儿,我去厨房提热水。” 龙乍一接触冰凉的石桌,精神随之一振,眨了眨眼睛,说道:“过儿,洗澡不着急,你还是披着衣服去吧,至少穿条裤子,半遮半掩的,成什么样子。” 杨过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料想厨房里应该有人,脸上一红,缩缩头,笑道:“这就去,这就去。”转身奔了出去。 龙打了个呵欠,身子一蜷,卧在桌上,禁不住疲惫,兀自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察觉腰间痒痒的,周身温暖,龙才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浴桶,泡在了热水里头。龙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提了提精神,伸手入水按住杨过作乱的手,懒懒道:“过儿,老实点儿。”耳听杨过嘻嘻一笑,说道:“龙儿,你睡得真沉,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不醒,对了,爸爸和师父给咱们煲了汤,固本培元的,你先喝一些。”说着,长臂一伸,将摆在石桌上的白瓷碗端到龙的面前。 喝过汤后,龙觉得丹田处顿时生出一股暖意,温热的水一样,从丹田流入奇经八脉,透入四肢百骸,说不出地舒服受用,微微笑道:“这汤的效用真好,回头得好好谢谢师父。” 杨过笑道:“龙儿,你说错了,是回头得谢谢爸爸和师父,现在只有一个师父啦。” 龙点头道:“说的是,我忘了。”头部后仰,靠着杨过的肩头,说道:“过儿,你有什么打算吗?” 杨过重复道:“打算?”沉吟半晌,摇头道:“没有,我就想跟你待着,眼里、脑里、心里都是你,想不了别的。” 龙忍俊不禁,斜眼看着杨过。 杨过笑道:“我没开玩笑,说真的呢,按着外头的说法,咱们正是新婚燕尔,就该时时刻刻想着对方,你爱我,我爱你,旁的事儿先放放吧,一年半载之后再说。” 龙道:“你推脱得够长远,一年半载?在这古墓里过一年半载吗?” 杨过道:“如果断龙石没放下,进进出出还方便,在古墓里住一年半载甚至更长都可以,可现在一出门先洗澡,太麻烦了,一出水就要被冻个半死,不够换衣服的。” 龙道:“是啊,我也觉得麻烦,好好一处居所被断龙石毁了。”想了想,提议道:“过儿,咱们在山上另外找个地方住吧,别离古墓太远的,以后若是回来,还能方便些。” 杨过道:“可我不想跟全真教当邻居,古墓是臭道士的禁地,他们不敢来,若是换了别的地方,咱们两边难免要碰头,到了今天,寻仇是不会了,可还是会别扭,龙儿,按我说,咱们另换山头吧,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龙喃喃道:“四季如春?北方没有这样的地方,得去南方。” 杨过笑道:“那就去南方啊,对了,龙儿,险些忘了跟你讲,刚才师父说,等开春之后,他要趁着郭伯伯和郭伯母驻守襄阳,回桃花岛住一段时间,问咱们要不要去,我和爸爸不敢拿主意,等着你呢。” 龙笑道:“你俩还真乖。” 杨过道:“那当然,你可是白驼山庄的老大,我们这些小喽哪敢僭越,龙老大,什么意思?” 龙道:“桃花岛风景不错,值得一去,不过,得加小心,你别忘了,柯镇恶还在嘉兴,如果他哪一天回了桃花岛,好巧跟咱们撞上,一场架免不了,非得弄个你死我活不可。” 杨过想起柯镇恶,同意道:“是啊,老瞎子性子可倔呢,明明武功最差,谁都打不过,叫唤得比谁都响亮,脾气恁大。” 龙道:“也没办法,你两个爸爸联手宰了他五个弟妹,任谁能放下此等不共戴天之仇呢,他也怪可怜的。” 杨过长叹一声,说道:“是啊,一辈儿又一辈儿的事情乱死了,都是解不开的死疙瘩。” 龙摸了摸杨过愁苦的脸,笑道:“谁让咱们理亏呢,父债子偿,你就慢慢背吧。等熬个十几年,待柯镇恶入土为安之 后,各种恩恩怨怨就能散了。”手掌一翻,捂住杨过的嘴,说道:“过儿,不许说坏话。” 杨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抓起龙的手掌,吻了吻他的手心,笑嘻嘻道:“咽进去了,不说了。”“嘿”“嘿”笑了两声,嘴巴顺着龙的手腕,一路吻上龙的肩膀。 龙身子往水下一沉,手臂上下浮动,泼了杨过一脸水。 杨过吐了一口水,甩了甩头,瞪着眼睛装可怜,求道:“龙儿,再来一回,好不好?” 龙左手在水下一推、一拨,躲开杨过的捉拿,右手使出小擒拿手,钳制杨过左臂,一拉一带,将杨过两条手臂交叉在一起,身子往前一挺,用胸口将杨过两只手臂压在两人中间,左腿后撑浴桶壁,右腿曲起,膝盖顶住杨过的肚子,同时制住他的上盘和下盘,使他不能动弹,笑问:“还胡来吗?” 杨过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的余地,辩道:“这怎么是胡来?洞房花烛夜还没完呢,你看,它多精神。” 龙眼光向水下一瞟,随即腿上加了几分力,将杨过抵在浴桶边上,笑道:“过儿,你再说下去,我就把你点在这儿。” 杨过轻“哼”一声,得意道:“我会逆转经脉,你点不上我。” 龙道:“哦,是吗?过儿,你要是敢的话,就试试,看我会不会废了你的丹田,让你武功全失。”也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你要是本事大,把丹田也逆转了,我随你处置。” 杨过讨好道:“龙儿,你肯定不舍得,别说狠话了,好啦,我不闹了,快洗吧,水快凉了。”手指头拨了拨水面。 龙冷着脸,正色道:“过儿,你别仗着年轻胡来乱来,身子若是垮了,不是一两碗固本培元的药就能补回来的。”说话间,放下了右腿,收回了左腿,站直了身子立在浴桶里。 杨过识相,双手举起,连声道:“不敢,不敢。” 沐浴之后,龙和杨过重新回到作为新房的石室,相拥而眠。 这日,古墓中口粮告罄,龙和杨过潜出古墓下山购买食物。 走出山洞之后,两人抬头,就见一轮明月高悬天穹,皎洁明亮。 杨过迎着山风,向下四望,回头向龙道:“龙儿,看来咱们得多耽搁些时候,这才半夜呢。” 龙走到杨过的身边,也向周围看了看,问道:“过儿,你想去哪儿,在山上等到天亮还是慢慢走下山?” 杨过牵起龙的手,笑道:“手牵手,一起走,咱们一步一步走下山,就像当年那样。” 龙随着杨过走,边走边道:“那个时候你才到我的胸口,如今比我高出一头多了。” 杨过道:“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终南山这条山路倒是没怎么变,可你我彻底变了,龙儿,我背你好吗?”驻足俯身,双臂转向背后,招招手。 龙不罗嗦,爬上杨过的背,笑道:“乖马儿,走稳些,回头给草吃。” 杨过模仿骏马嘶鸣,背着龙向山下走,与天上的圆月背道而驰。 两人又说又笑,在破晓之时到达了镇上。 龙和杨过走了几步,在一个早点摊前坐下,各自要了一碗云吞。 过了一会儿,杨过望着镇口方向,面露不满。 龙坐在杨过的对面,见他神情变化,心中一动,扭头观望,随即了然,原来是全真教的人,难怪杨过脸色不好了。 杨过道:“龙儿,这是不是叫冤家路窄,大早晨的,路上还没几个人呢,先碰上对头了。” 龙道:“无巧不成书嘛,算了,咱们跟全真教井水不犯河水,就当没看见吧。” 杨过点头,低头呼噜呼噜吃云吞,正是眼不见为净。 龙心道:“怎么就长不大呢?”暗自好笑,提醒道:“慢点儿,别呛着。” 全真教中人对龙、杨二人印象深刻,不可能认不出,路过之时,见他二人出现在终南山脚下,皆吃了一惊,然而他们有要务在身,耽误不得,分不出人手上山回禀,只能将碰到二人的事暂且压下。 杨过看着全真道士的背影,说道:“还挺急的,难道江湖上又出大事了?” 龙道:“不管什么事儿,跟咱们总没关系的,过儿,你想插一脚吗?” 杨过急忙摆手,不屑道:“才不,他们倒大霉,我才开心。”吞下最后一个云吞,接着道:“我要退隐,不混了。” 龙道:“过儿,话不能说太满,依着你的性子,就算真要退隐,也得四十以后,或许五十以后,非得在世间玩儿够本儿不可。” 杨过被说中心事,不好意思搔搔下巴,试探道:“龙儿,你介意吗?” 龙道:“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杨过闻言大喜,心里活络了起来。 龙心道:“金鳞岂非池中物,不闯 出一番大事业来是不会甘心的。”为了不影响杨过的判断和心意,接着道:“过儿,咱们开春儿之后就去桃花岛逛逛,然后一路北上,如果有机会的话,去山谷里看看雕兄,至于入不入襄阳城,这个由你决定。” 杨过心中感激龙的理解,不说见外的话,接着龙的话道:“如果襄阳有难,咱们就去,如果没有,咱们就跳过去,然后一路出关,回家看看,在白驼峰上住些日子,再做打算,怎么样?” 龙点头,心中所想与杨过所说无异。 因为入墓不方便,二人不敢买太多东西回去,左右都是武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有吃有喝能管饱就满足,扛了一袋米,另外买了些蔬菜便返回山上,将大米蔬菜放进大木箱,潜入水中,拉回古墓。 不出意外的,欧阳锋和黄药师黏在了寒玉床上,身披黑色斑点的花豹爬在地上给两人护法。 龙和杨过不打扰两位老人家用功,回石室休息。 为了照顾欧阳锋和黄药师,古墓中的主要通道、石室全都点上了蜡烛。不过,龙和杨过习惯了没有光亮的生活,除了洞房花烛夜点了一对儿红烛以外,其他的时候全都不掌烛火,维持在黑暗中活动的习惯。 杨过坐在床边,拉着龙的手不让他离开,问道:“龙儿,距离洞房花烛夜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能亲热了吧。” 龙奇道:“过儿,你怎么算出是二十多天的?” 杨过道:“看月亮啊,昨夜的月亮近乎满月,不是十四也得是十五,咱们是在年前十天入的古墓,加一起可不就是二十多天了。”稍一用力,将龙拉近怀里,身子一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急切地将龙压在身下,说道:“龙儿,爸爸和师父隔三差五给咱们准备补药,我都该补过头了,你是阴寒的底子,多吃些不显,可我不一样,你摸摸,我这身上火烧火燎的。” 龙将手探入杨过衣襟,点头道:“是比平时热得多,看来不能再吃了,我去问问有没有降火的。” 杨过急道:“不用,不用,有你就够了。” 龙伸手扯起杨过的腮帮子,笑道:“你的手够快的,新练的功夫吗?”眨眼间,不知杨过怎么动的手,龙突觉身前一凉,衣服已经被解开,只剩下两只袖子挂在身上,不由得吃了一惊。 杨过拂开龙的手,鼓了鼓脸颊,双腿分开,跨坐在龙的腿上,边解衣服边道:“我从天罗地网势里头琢磨出来的,天罗地网,无所不包,用的是迅雷不及,快若闪电的掌法,以掌风、掌劲儿将麻雀也好,敌人也好笼罩其中,我就想,若是掌法变成了别的,”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接着道:“抹、次、削、打,无所不包肯定是做不到了,但要做到出其不意却更容易,甚至比咱们的点穴法还能快上一些,穴道需要辨认,出手得认准去路,但解衣服又不用认穴位,知道衣扣、衣带在哪儿就成了,伸指一挑,自然就成了。”说话间,已经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手掌拍拍胸口的肌肉,发出“啪”“啪”脆响,骄傲道:“今天我第一次用出来,很妙吧。” 事已至此,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左右手从衣袖里抽了出来,长臂一伸,双掌搭在杨过的肩头,将人带向自己,与杨过面对面,笑问:“过儿,跟我说说,还能用在其他的什么地方吗?” 杨过撅起嘴,在龙的唇上点了一下,笑道:“这是近身功夫,偷东西或许不错,如果配一把匕首的话,应该可以做到贴身行刺,只是”说着一叹,接着道:“我有你了,不能近别人的身,只能用来脱衣服了。” 龙叹道:“你啊,聪明全用在歧途上了。” 杨过笑嘻嘻道:“龙儿,你可说错了,你是我的正途,用你身上才叫对路子。” 一场缠绵,不用提了。 冬去春来,又是明媚好时节。 四人一豹告别了古墓,一路南下,前往浙江,准备坐船前往桃花岛。 龙和杨过是第一次出海,觉得新鲜,久立船头,不肯入仓。 这日,龙和杨过正在海边钓鱼,忽听黄药师召唤,立即抛了钓竿儿,钻入船舱。 黄药师摆摆手,让两人坐下。 欧阳锋道:“桃花岛上阵法、机关众多,药师兄要提前教你们九宫八卦,好好学吧,我先出去了。” 龙和杨过齐声道:“多谢师父。”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龙和杨过跟随黄药师学习五行、八卦等玄门道理,直至登上桃花岛。 得名桃花岛,没有桃花便是不美。 时值春日,岛上桃花正开得繁茂,粉嫩一片,景色绚丽,赏心悦目。 安顿了住处之后,欧阳锋为了避嫌,与豹子闭门不出。黄药师带着龙和杨过在岛上游览,指点机关、阵法。又过数日,歇息足够之后,于落英缤纷之时,黄药师又传授二人落英掌法,于海潮涨落之时,传授二人碧海潮生曲。 第一七八章 掩耳盗铃 http://.biquxs.info/

盘桓月余,一行人离开了桃花岛。 黄药师性情乖僻,行事不羁,虽然对龙、杨二人甚是喜欢,但相处的时间一长,就感到有些不自在,登陆之后,与龙、杨过和欧阳锋同行不足二日之后,自行离去。 漫游两月,时至盛夏。 这日,父子三人带着花豹来到了杭州,泛舟遍游西湖之后,在湖边的一家酒楼上歇脚。龙素喜临近窗口的位置,三人便挑了临近窗口的座位。 杨过趴在窗口,将十里荷花,三山胜景尽收眼底,悦目赏心,满脸惬意。 龙在一旁安静喝茶,欧阳锋自饮自酌,豹子靠着桌边蹲坐,时不时得到欧阳锋几口投喂。如今豹子已经成年,虽然一直是被当做家猫来养的,野性渐退,温驯乖巧,但毕竟披了野兽的样子,颇有威风,唬住了不少来往的食客,使得他们不敢接近,只敢远观,暗暗称奇这一桌老小的气度、风采。 杨过看风景看腻了,收回视线,端正坐好,正要与欧阳锋喝两杯,转头见到欧阳锋身后的墙壁上提着文字,读了起来,只听他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声音越念越小,情绪越念越低,念到了最后,竟眼眶泛红,目中含泪了。 欧阳锋没有儿女情怀,听出了诗中感情,却无法被打动,见杨过情绪激动,不由得吃了一惊,向龙眨了眨眼,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龙淡淡道:“没事儿,心有所感,发泄、发泄,过一阵子就好了,过儿最听不得情深意重的东西,自小就是这样了。看到薄情寡性、无情无义的,就要骂一番,看到情深似海,深情无限的,就要感动、感动。” 欧阳锋恍然,突然想起黄药师曾经为亡妻的所作所为,感慨道:“过儿跟药师兄一个性情,难怪两人投缘了。”回头默念了两遍墙上的诗句,又道:“这东西可不能让药师看见,要不然非得哭疯了不可。” 杨过情绪来得快,去得快,饮尽杯中酒后,将一腔感动尽数收拢。他见诗词无题,无作者,生出好奇,问道:“龙儿,你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吗?写得真好!” 欧阳锋见白墙之上,诗书不少,更有一小片墨色山水,心道:“书生的兴趣真是一言难尽。”插口道:“我看不是作者写在上头的,八成是传唱之后,有人抄在上头的。” 杨过转而问欧阳锋。 欧阳锋摇头,说道:“我可不懂这些东西,要是武功秘籍的话,我倒能说得头头是道。”指了指龙道:“论诗书,还得问咱们一把手。”与杨过一齐看向龙,待他回答。 龙缓缓道:“这首词是苏轼的《江城子》,写于山东密州,用来悼念亡妻的。” 欧阳锋笑道:“看吧,果然知道。” 杨过点了点头,想起多年前读过的《离思》,问道:“龙儿,苏轼跟元稹一样吗?写这个是故作情深吗,给别人看的吗?” 欧阳锋听俩人要开始论诗,不由得好笑,有趣,撑着下巴静听。 三人没注意,在他们右后方的座位上,有一个手持折扇,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在龙点出诗词作者之后,看向了他们的所在,也竖起耳朵静听下文。 龙道:“多半不是吧,苏轼应该是有什么写什么,打猎的时候就写‘老夫聊发少年狂’,想念兄弟的时候,就写‘明月几时有?’他有正妻王弗,有小妾,丧偶之后,娶了妻子的本家妹子王润之当续弦夫人,跟小舅子关系也不错,还跟小舅子一起想念过王弗,在男女感情上没什么遮掩,诗词里头都有体现。” 杨过将元稹和苏轼在心里头比较,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他比元稹实在多了,爱过就是爱过,想念就是想念,在坟头就该有这种感情,不像那个伪君子,说什么花丛懒回顾,谈什么修道,后来还不是红颜知己一大堆,假的要死,还敢写出来,一个人自己心里闷着不就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薄情寡义,不要脸。” 欧阳锋听杨过愤愤,爱憎分明,笑道:“大多数人都这样,越是缺什么,越表现什么,掩耳盗铃是大部分人的拿手好戏。虚情假意的人偏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咱们江湖人也一样,本事大的,从来不吹嘘自己本事大,手底下见真章,本事平平,三脚猫功夫的反而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武功,可真碰上事儿了,没两三下就被收拾得团团转,夹着尾巴就跑。” 杨过觉得欧阳锋说得极有道理,大大赞同,举杯道:“爸爸说得对,咱们干一个。” 父子两个趁机畅饮,龙在一旁微笑不语,抬手遮挡被风吹起的头发,不经意间与那书生视线相对。那书生见被发现,神情不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来。 豹子见有生人走近,抬起头来,目中生光。 欧阳锋抬手按在豹子头上,与龙、杨二人一齐看向来者,只见他人近中年,长须三绺,衣冠整洁,手持折扇,正经文士打扮,但听他脚步声轻,武功不低,不知他来意为何。 书生不待询问,拱手为礼,主动道:“在下张一氓,方才听三位言谈潇洒,通透,心生钦佩,不知可否与三位交个朋友?” 杨过年纪轻,在外行走不过两年光景,不识张一氓。欧阳锋也才清醒不过两年,甚少接触中原事,亦不知张一氓是哪一号人物。唯有龙心中一动,心道:“张一氓外号转轮王,在书中,是在郭襄十六岁生日时才出现过的人物,替杨过办事的,能在这里碰到,出乎意料之外了。”略定心神,向杨过点点头。 这一番眼神交流自然没逃过张一氓的眼睛,张一氓心想,这三人看来是以白衣人为主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杨过喜好结交朋友,但不敢不听龙的意见,得了允许之后,站起身来,热情道:“小弟杨过,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我师兄,张兄若不嫌弃,请坐吧。” 经过英雄大会和襄阳驻守,杨过自己在江湖中已有些许侠名,不过由于地域限制,知晓他的人大多在北方。不过,沾了欧阳锋的光,杨过作为白驼山庄少庄主的名声却传遍了五湖四海,有人不识,却无人不知。 果然,张一氓一听“杨过”二字,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在左手边手抚花豹的白衣老者,只见他高鼻深目,面容硬朗,与中原人大异,心下骇然,神色一凛,不由地退后半步,作揖到地,恭敬道:“晚辈唐突,不知欧阳先生大驾光临,请先生恕罪。” 世传,欧阳锋重出江湖,收了一个义子,名叫杨过,收了一个徒儿姓龙,姓名不详,但传说容貌惊人,世所罕见。 张一氓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白衣人要脸覆面具了。 欧阳锋向两个小的挑挑眉,心道:“瞧把一个个吓的,恶名在外,恶名在外啊。”说道:“免礼吧。”手臂一挥。 张一氓但觉一股劲风从下吹向上,顺势起身,对欧阳锋武功之高有了更加清楚地认识----遥不可及。 欧阳锋扫了一眼周围的江湖人,冷哼一声,沉声道:“小兄弟,放心坐下,我欧阳锋不杀人好多年了。”声如金石碎响,骇人心魄。 张一氓连声道:“是,是,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锋笑道:“小二,加菜、加酒。”给足了张一氓的面子,大大将人抬举了。 张一氓又是连声道谢,入座之后,心中惴惴且激动。 欧阳锋懒的答对小的,之后不再说话,吃饱了之后自己逗孙子,龙不想抢杨过的风头,维持寡言少语的样子,只在杨过提到自己的时候略作回应。 吃喝一阵之后,张一氓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些平时的作风,只见他“刷”一声,打开了折扇,扇了扇,哈哈大笑,警惕、惊惧之心尽去。 杨过见他的扇面上画了个伸长舌头的无常鬼,大觉有趣,笑问:“张大哥,你这扇面妙得很啊,自己画的吗?” 张一氓点头,笑道:“是啊,人家都叫我转轮王,要是没有小鬼在身边岂不是名不符实?” 杨过连连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心中却想:“不知以后我是什么名号,总不能一直顶着少庄主的身份。” 张一氓说道:“杨兄弟,你喜欢扇子吗?我不能白吃你一顿酒,我自问字儿写得不错,提个扇面不成问题,拿出去不丢人的。” 杨过笑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 张一氓道:“哪里的话,今日我能得欧阳先生看重,能结交两位小友,已经是三生有幸,三位稍等,我这就去街上拿扇面。” 杨过道:“张大哥,你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看向龙。 龙点头,同意一同跟随。 欧阳锋起身为龙让路,说道:“完事儿之后,你们直接来客栈,我先去睡一觉。”带着豹子先行下楼。 张一氓恭送,做个“请”的手势。 杨过同样做个“请”的手势,三人一起跟在欧阳锋身后,走出酒楼之后,各自分开。 龙和杨过初到杭州,于此地不熟,跟在张一氓身后,走街串巷,在一家书画铺前停下了脚步。 张一氓笑道:“自家赚钱的铺子,不用客气,快请。”将两人迎进,关了铺门,今日谢客了。 屋中墨香浮动,墙壁上挂满了书画,整体的布置淡雅、清新,跟张一氓武林高手的身份,轮转王的名号大相径庭。 龙四面环顾,视线落在了一副字儿上,笑道:“过儿,你看,那是朱大叔的字儿。” 杨过细看落款印章,果然刻着朱子柳的名字,笑道:“早听说朱大叔是天南第一大书法家,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拉着龙近前观看,说道:“若是下次有机会碰到朱大叔,让他给咱们提几个字儿吧,以后要是没银子了,来张大哥这里换。” 张一氓得知二人认识朱子柳,不由得吃了一惊,喜道:“朱子柳前辈从文转武之后,他的字儿身价倍增,不好得呢。杨兄弟若真拿他的字儿来换,你要多少银子,我换给你多少。” 杨过道:“那就这么说 定了。”揽着龙的肩头,笑嘻嘻道:“朱大叔可喜欢龙儿了,只要我家龙儿开口,想要多少就能得多少。”说着,揭下龙的面具,笑道:“既然是朋友,总不能一直遮掩着,该亮亮相了。” 龙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过因为古墓内功的加持,样貌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跟杨过比较起来,更显年纪小。只见他目若寒潭,澄澈透亮,面如白玉,精雕细琢,一身白衣,如似身披云雾,超然脱俗,不染纤尘,唯有“仙人”二字可形容。 张一氓只觉得眼前一亮,定睛一瞧,倒抽口气,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赞道:“公子容貌无双,令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忽然想起自己收藏的扇面,一拍手,急道:“杨兄弟,你们等等,我去去就来。” 杨过趁张一氓不在,赶紧在龙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龙儿,我觉得咱们要得到好东西了。” 龙道:“这算出卖美色吗?” 杨过笑呵呵道:“让人看看又不吃亏,还能得大便宜,对了,龙儿,你知道张大哥的事情吗?” 龙道:“我只知道原来的你与他相识,也算是朋友吧。” 杨过道:“那就可以放心啦。”拉着龙在屋里转圈,欣赏字画。 不一会儿后,张一氓急急忙忙奔了回来,怀里捧了个彩蓝缎面的盒子,满脸堆笑,说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对扇面,都是墨玉做骨,正不知道怎么处置呢,今天碰上了你俩,也算是凑巧,正好做个人情。” 杨过连忙推拒,笑道:“这可不行,太贵重了,张大哥,你的心意,我和龙儿收下了,东西可不能要。” 张一氓摆手,说道:“嗳,这算什么,都是摆着玩儿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能珍贵到哪儿去,怎么,你不认我这个朋友?” 杨过笑道:“哪儿能啊,当然认你这个朋友。” 张一氓笑道:“那就别废话,收下。”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取出墨玉扇面递给龙和杨过,说道:“别不好意思,就当我孝敬欧阳先生的。” 盛情难却,龙和杨过只好接受,齐声道谢。 杨过道:“白拿大哥的东西,我们也过意不去。”说着,从袖兜里摸出个瓷瓶,又从龙的袖兜里摸出个玉瓶,递给张一氓,接着道:“这个瓷瓶里的是白驼山庄的解毒丹,对付一般毒物都是有效的,就算解不了毒,也能延缓毒性发作。这个玉瓶里的是玉蜂浆,平时喝一些,可保体态清健,平心静气,于内功修炼有益,还请大哥收下吧。” 张一氓方才已经注意到杨过不称“师兄”,反而直呼“龙儿”,对师兄没有半分敬意,现在又见杨过大喇喇伸手掏师兄的袖子,可谓大胆,不由觉得有趣儿,转念一想,该是师兄弟两个关系好,不分彼此,左右跟一个外人没关系,不以为意,痛快接下两人的好意,举着玉蜂浆,问道:“杨兄弟,龙公子,这玉蜂浆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吗?” 话才出口,觉得有盘问之嫌,张一氓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五六年前,江湖邪道中有些人受赤炼仙子李莫愁误导,齐上终南山求娶她的师妹,然而令人没想到,一帮恶汉好不容易上了终南山,连那位龙姑娘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一群蜂子蛰了下来,下场凄惨,好些人因此丧命,听说那些蛰人的白色蜂子就叫玉蜂。”顿了顿将龙和杨过神色无异,继续道:“敢问龙公子可是那位传说中不战屈人之兵的古墓传人。”他本想说貌美无双的“龙姑娘”,但觉不妥,改称“古墓传人。” 当年群魔大闹终南山,落了个惨败下场,龙的名声在邪道里甚是响亮。只是多年没有人提了,更有不明真相者还以为古墓里住的是位姑娘,所以甚少有将此事跟龙联系上的。 张一氓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交友广泛,曾听说此事,今日听了“玉蜂”二字,心有所感,因此询问。 龙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那人是我。李莫愁是我的师姐,背叛师门,罪大恶极,与我有些龃龉。当年,她造谣生事,煽动群魔齐上终南山,乃是借刀杀人之计。” 杨过补充道:“其实那时,全真教的道士已经告诉那帮邪道众人,古墓里只有美男没有美女,但他们不信,执意攻打。我们不想跟他们碰面,只好放蜂子将人蛰下去了。” 张一氓叹道:“我就说,天下怎么有那等好事,又能得美女,又能得财宝,还能得秘笈,都是一帮蠢货,丧命的那帮就更蠢。他们也不想想,李莫愁是什么人,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杨过笑道:“还是张大哥聪明,看得通透。” 张一氓哈哈一笑,玩笑道:“当年我若知道你俩在终南山上,拼死也得上去见一面。” 杨过道:“现在也不晚。” 张一氓点头,说道:“说的对,不晚,不晚,行了,你俩坐着,我给你们写扇面。”走到柜台后,拿出两个竹骨扇面,方便平时使用,拿起毛笔,微微沉吟,说道:“龙公子这个好办,就提一个‘天下无双’”,落笔即成,放在一旁晾干墨迹,想了想,微微皱眉,抬头道:“杨兄弟这个嘛,我还真不知道选个什么词儿?” 第一七九章 山谷结庐 http://.biquxs.info/

杨过看向龙,让他给选一个。 龙心念一动,说道:“有了,就提‘狂傲不羁’” 张一氓默念,口中喃喃道:“狂傲不羁,狂傲不羁?”上下打量了下杨过,觉得有些不符,迟迟不落笔。 杨过见张一氓犹豫,心道:“果然,这世上最了解我的只有龙儿。”解释道:“张大哥,我敢认西毒为爹,还不算狂傲不羁吗?”至于敢娶了师父的事情就不好向外人道哉了。 张一氓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倒是对的,就是还差了点儿意思。” 龙道:“差了几分邪气,是不是?” 张一氓“啊”一声,说道:“对,对,邪气,邪气。” 龙道:“武林中,论邪只有东邪,不过我二人已经拜在了他的门下,这个名头我们不能碰,否则就是冒犯师长。” 其实,黄药师既然有邪名在外,自然不会计较后辈用了“邪”字当名号,更何况,他是真心欣赏杨过这个后辈,巴不得杨过称自己为“杨小邪”。 然而,龙清楚,杨过的“邪”与黄药师不同。 这二人都敢挑战世俗,漠视腐朽成规,有潇洒不羁的一面,但是,黄药师与杨过相比,更自我,更任性,反过来,杨过与黄药师相比,随着成长,变得更成熟稳重,更理性,最终将不再被个人情感束缚,胸怀大义,在境界上,比黄药师高出好几个层次。 因此,杨过会成为英雄,而黄药师只能是一个痴情、浪漫的武学宗师。 张一氓又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心道:“这是什么运气,能得到两大宗师教导。”呆立半晌,忽听杨过嘻嘻笑声,察觉自己失礼人前,也是哈哈一笑,感慨道:“我张一氓从没羡慕过别人,不说假话,今天见了你俩,我是羡慕又嫉妒,嫉妒到家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又过半晌,好不容易止了笑声,朗声道:“好,好,好,这就给你提上,师承名门,年少有为,应该狂傲,行事潇洒,亦正亦邪,当称不羁。”运足气势,落笔有神,正是一幅行云流水的草书,与“天下无双”四字的端凝正楷各有味道。 因为结识了张一氓,父子三人在杭州逗留了不少时间,遍赏杭州美景,到了月底才重新启程。 为避暑热,龙、杨过和欧阳锋带着豹子朝行午宿,拖拖拉拉,接着南行,取道广东贪吃美食,再赴蜀中,绕路北上,于八月中到达神雕所居的山谷,与老友重聚。相处几日之后,神雕有意向杨过传授孤独求败衣钵,赠送玄铁重剑,如此一来,短时间内离不开此处了。 欧阳锋考虑到龙和杨过武功已然不弱,更有神雕陪伴,宝剑傍身,世间少有敌手,觉得可以放手让二人闯荡,于是先行离去,带着花豹返回西域料理白驼山庄。 山谷幽深,人迹罕至,颇得龙和杨过的欢喜。二人寻了平坦处结庐架屋,过起了日子。 这日大雨,杨过早早随着神雕到溪流中,借助湍急的洪流练剑,龙因为不适合练习厚重功夫,并不一同前往,留在茅草屋中等待杨过归来。 盘膝入定,引导内息一遍遍在经脉中游走,贯穿一个个穴窍,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半个多月的打磨,龙的功力又有了精进。只见他双目陡然睁开,里头精光闪闪,突然,龙仰天长啸,声若龙吟,破空远送直达数里,与空中的电闪雷鸣之声混杂,此消彼长。 长啸之声持续了整整一顿饭时分,才渐止歇。 运功甫毕,龙只觉得眼前明亮,四肢百骸之中,无一处不舒服爽利。他知道,自己的内功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才有今日纵声长啸之事,不禁自喜,生出了与杨过分享喜悦的念头。 想到这儿,龙驻足门口,收回了迈出的右脚,看着外头瓢泼的大雨,嘲笑自己的定力不足。 龙轻轻吐了口清气,抬头望天,见空中雨云浑厚,乌黑一片,料想今日的雨怕要下到晚上了。 神雕严厉,督促杨过练功时一丝不苟。山洪难遇,时机稍纵即逝,如此良机,神雕定不会让杨过错过,而杨过上进,自己也不愿错过,一人一雕定要练到尽兴、力竭才肯返回。 龙在屋中漫走,舒展腿脚,脑中思索气息运行状态,以在杨过回来之后与其探讨,切磋。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暗,雨势渐小。 龙躺在长绳上,偏头望着门外,料想杨过和神雕快要返回了,一跃而下,走到茅屋旁的草棚里生火做饭。 时至今日,为了方便生活,也为了杨过能安心随神雕练功,龙已经学会了不少生活技能,不需要时时刻刻等待杨过照顾、伺候了。 果然,一盏茶功夫后,说笑声和沉重的踏步声从外头传来。 龙添了把柴,走到棚子边,向谷口望去,就见杨过扛着重剑,手提两只野兔。神雕跟在杨过的身后,光秃的脖子上挂着两条头生肉/冠,色彩斑斓的大蛇。 据书中一灯所言,此蛇名叫菩斯曲蛇。杨过因为吃了这种蛇的蛇胆,所以才能在后天生出神力,内力增长飞速,短期内脱胎换骨,力压同侪,跻身高手之流。当然了,不管是在书里还是在这里,蛇胆全是神雕给找来的。这种蛇毒性猛 烈,行动如风,很是危险,唯有神雕长期以之为食,不惧蛇毒,捕捉熟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捉来。 龙拍了拍神雕的翅膀,笑道:“雕兄,辛苦了。”让开地方,让它将蛇抖落在地。 杨过放下重剑,走到一旁,拿起刀处理野兔,说道:“龙儿,我也很辛苦啊。”速速剥好一只兔子放在盘中,供神雕食用,然后再剥第二只,留给自己和龙烤着吃。 龙道:“过儿,你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全凭雕兄照拂,蛇不是你抓的,蛇胆却是你吃的,好处都让你占了,有什么辛苦的。”蹲在地下剖出蛇胆,放在盘中。 杨过心里头感激神雕好意,咧嘴一笑,不搭话,用树枝将兔子穿了,架在火上烤,双手探到棚子外头,借着雨水洗去血污,向龙吐了吐舌头,皱着眉道:“蛇胆可苦了,不知道得吃到什么时候。”说着,走到龙的面前,不罗嗦,抓起一颗深紫色的、透着腥臭味道的蛇胆,往嘴里一塞,头一仰,速速吞了,故意呲牙咧嘴一阵子,接着吃第二颗。 龙不理杨过装相,接着用刀剖出雪白的蛇肉,放入神雕的盘子里。菩斯曲蛇虽然是奇珍异物,但龙和杨过怕中毒,不敢擅吃蛇肉。 神雕低鸣,伸出翅膀拍拍龙的肩膀,以示感谢。 龙浅浅一笑,说道:“过儿,这里有我就够了,赶紧去换衣服。” 杨过正仰天漱口,叽里咕噜应了,腮帮鼓了鼓,向外喷出一条水柱,笑道:“知道了。”拿起靠在一旁的玄铁剑,进到屋里去了。 龙在被烤得发黄、喷香的兔肉上刷上一层酱料,然后接着翻烤,待得香味再次出来,用刀将表面烤好的那层片下一些肉来,先给神雕品尝。 神雕速速啄了吃食,俯身在一旁的水桶里喝了几口水,长鸣一声,向龙告辞,迈开大步离去。它喜欢住在山洞里,陪伴在独孤求败的墓旁,不打扰龙和杨过相处。 龙目送神雕,看不见神雕的身影之后,才转身安心摆弄饭食。不一会儿后,将煮好的米饭,烤好的兔肉端进屋里。 杨过扭头见龙走了进来,笑眯眯道:“龙儿,你可真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龙横了杨过一眼,摆好碗筷,坐在桌边。 杨过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跃到桌边,俯身嗅了一口饭菜的香气,竖起大拇指,赞道:“手艺越来越好了。”拉开凳子,身子一转,坐下吃饭。 龙道:“以前不会,是因为懒,现在不能靠着别人,唯有不断提高手艺,否则的话,受苦难受的是咱们自己的肠胃。” 杨过笑道:“说得对。” 两人相处时,一直保持在古墓中食不言的规矩,端端正正,安安静静吃了饭。 洗洗刷刷的事情自然落到杨过手里,龙是不做的。 待一切收拾妥当,掩好门窗,两人坐在屋里,一个在绳上,一个在桌边,各捧一杯馨香、温暖的玉蜂浆,四目相对,倾听雨声滴滴答答,享受着无须言说的妙境。 很快,屋里彻底黑了。 龙在绳上翻了个身,背对杨过。 杨过矮身,绕到龙的面前,笑嘻嘻道:“龙儿,夜阑人静,雨声潇潇,正是好时刻,你我别辜负了。” 龙看着杨过,伸手拍拍他的头,淡淡道:“常有人说,吃什么补什么,还真有道理,这么多的蛇胆没白吃,如今的你,色心,色胆俱全了。” 杨过笑道:“左右无事,及时行乐。”转身背对龙,扭头道:“不用你走路,我背你,龙儿,明儿一早雕兄就要来我了,别磨蹭了,快点儿。” 龙伸出双臂勾住杨过的脖子,顺势滑下绳子落到杨过的背上。 杨过喜道:“猪八戒背媳妇儿喽。”三步迈到床边,将龙放下,原地打个转儿,长臂大张,身子一扑,将龙压在身下,透过黑暗凝视龙的双眸,笑呵呵道:“龙儿,真好看!” 龙道:“过儿,你最近对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勤快?” 杨过笑道:“没办法,蛇胆太补,你要怪罪的话,去找雕兄算账吧,都是他给我吃的。” 龙道:“你倒是会推卸责任。”脑袋一偏,方便杨过亲吻。 清晨,天光未明,龙透过窗户看着杨过和神雕并肩而去,身子一软,重新卷进被子,沉沉睡去。 简单的生活过了一个月左右,杨过已经“出师”,不需要继续逗留了。 不过,令龙和杨过喜悦的是,神雕愿意跟随两人一起出谷,结伴同行。 山谷距离襄阳城仅有几十里路程,杨过记挂战事如何,于是,二人一雕出谷后直接奔向襄阳方,于两日后到达襄阳城外的树林里。 杨过攀上大树,遥望襄阳战况。 龙和神雕在树下等待。 不一会儿后,树叶飘落,树枝簌簌,杨过已然落地了,只听他道:“龙儿,咱们走吧,这回蒙古军攻势不强,用不着咱们帮忙。” 龙摘掉杨过头上的树叶,拍拍他肩头的土,淡淡道: “不去看你郭伯父、郭伯母吗?” 杨过一怔,笑道:“不去了,咱们回家。”伸手扶着龙的腰,转头说道:“雕兄,我带你去西域逛一逛,家里有的是蛇,保你吃个饱。” 神雕咕咕低吼了两声以作回应。 龙道:“现在就走吗?” 杨过摇头道:“不,得送份儿礼再走,龙儿,你和雕兄在这儿等着,咱们看烟花。” 当夜,在连番爆炸声响和火光和映衬下,龙与杨过带着神雕启程回白驼山庄。神雕巨大,未免惹人耳目,他们昼伏夜出,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神雕侠的名头渐渐响亮。 出关后不久,龙和神雕路旁休息,杨过奔到附近的村庄借水,买口粮,顺便打听路途。他们一路玩耍,偏离了官道,一直在小路漫游,有些摸不准方向了。 此时,神雕正站在龙的身后,张开双翅,为他遮挡风沙。 龙靠着神雕的毛绒肚腹,笑道:“多谢雕兄了。” 神雕咕咕叫了两声。 龙举手抚了抚神雕的脸颊,说道:“若是关外没有风沙,那就最好啦。”抬目四望,见此地有黄沙、有绿植、有山丘,还不算太荒凉。 忽而,神雕忽然踏前一步,将龙挡在身后。 龙隐隐听到有狼嚎之声,心中奇怪。此时青天白日,附近还有村落,狼群怎敢出来?暗中戴上了金丝手套,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后,小路尽头扬起了尘土,狼嚎之声更清楚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龙见狼群规整,该是有人驯养,心中有了猜测,说道:“雕兄,咱们别惹麻烦,让路吧。”拉了拉,神雕的翅膀,指了指右手边的沙石空地,踏步跃起。 神雕啼鸣一声,大步流星,奔如快马,紧紧跟在龙的身后。 眨眼之间,龙和神雕已经跃出数十丈,远远离了道路。 岂料,狼群竟掉转了方向,跟着冲了过来。 龙按住打算杀狼立威的神雕,安抚道:“雕兄,这里临近万兽山庄,我看狼群不是野生的,该是有人指使,咱们且等一等,看清楚了再动手。” 神雕扇动翅膀,煽起劲风阵阵。 果然,奔腾的狼群之后现出人影来,一共两人,一个骑虎,一个驾豹,皆穿兽皮短袍,头戴兽皮帽。耳听他们口中作哨,显是在指挥狼群。 狼群神速,很快将龙和神雕包围了起来,一个个怒目圆睁,作匍匐状,只听一声令下,便要进攻扑咬。 龙心道:“万兽山庄好大的阵仗,不知意欲何为?”安然往神雕身上一靠,霎时明了:“难道是为了雕兄而来的?”衣袖轻抖,将金铃软索拿在手中,冷眼看着骑虎豹的二人靠近。 虎、豹嘶吼,凛凛生威,驻足在狼群之后。 只听那骑豹的人高声道:“万兽山庄白额山君史伯威、管见子史仲猛见过尊驾,不知尊驾来我万兽山庄地界所为何事?” 方才,龙那一路轻功妙极,显是上乘功夫,史伯威和史仲猛见了之后,收了轻视之心,语气中带了几丝恭敬。 龙为免横生枝节,拱手道:“见过二位,我是白驼山庄中人,路过此地,方才在道旁休息,并无冒犯之意,还请二位散了狼群吧。”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白驼山庄”四字,心中均是一凛,均想:“若是真的,这大雕怎能到手呢?”凑近一瞧,见大雕威风凛凛,古朴雄奇,夺取之心更重了。 史伯威使了个眼色,要兄弟稍安勿躁,笑道:“原来是白驼山庄中人,失敬了,久闻欧阳庄主大名,他老人家安好否?” 龙勉强道:“家师无恙,多谢牵挂。”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家师”二字,相顾骇然,齐齐打量龙,见他脸覆面具,白衣如雪,有了猜测。 史伯威问道:“尊驾可是白驼山庄龙公子?” 龙点了点头,手掌在脸上一抹,摘下面具。 史家兄弟见他俊美无双,世所罕见,当即信了,口中作哨,屏退狼群,跳下坐骑,走上前来,拱手道:“冒犯公子,还请见谅。” 传闻,白驼山庄中,姓龙的公子地位煊赫,隐隐在庄主欧阳锋和少庄主杨过之上,史家兄弟不敢怠慢,暗自庆幸没有驱使狼群攻击,否则的话,万兽山庄怕是要承受灭顶之灾。 龙道:“二位客气了,我擅闯此处,才是打扰了,还请见谅。”拍了拍神雕,说道:“这位雕兄是我的好友,不是寻常野物,怕是让二位误会了。” 史伯威和史仲猛听龙这样讲,便知此行是竹篮打水,但听对方没有刁难,客客气气给了台阶,就此接下,均想不如趁此机会与白驼山庄拉拉关系,便以赔罪为名,邀请龙上门做客。 龙道:“我还得在此处等我师弟,两位好意心领了。” 史伯威道:“可是杨少庄主?” 龙点头。 史仲猛笑道:“相见就是缘分,还请公子和少庄主给个面子。” 第一八零章 万兽山庄 http://.biquxs.info/

书中,万兽山庄的主人是史家五兄弟,分别是大哥白额山君史伯威、二哥管见子史仲猛、三哥青甲狮王史叔刚、四哥大力神史季强和最小的兄弟八手仙猿史少捷。 五兄弟承继祖业,驯兽为生,从猛兽身上领悟武功法门。几兄弟之中,青甲狮王史叔刚曾有奇遇,习得上乘内功,后来教导其他兄弟练习。有了内功加持,几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好,家业闯得越来越大,声名远播,在西凉彻底扎下根基。武林中人根据几人善于驱使的野兽,给他们取了个总外号,叫做“虎豹狮象猿”。 说起杨过与史家五兄弟的结识,不得不提到另外一拨人,叫做西山一窟鬼的。 西山一窟鬼,顾名思义,是在西山一带活动的,一群以“鬼”为号的江湖人。一门十鬼,乃是异姓兄弟姐妹,有长须鬼、大头鬼、煞神鬼、无常鬼、丧门鬼、笑脸鬼、催命鬼、吊死鬼、俏鬼和讨债鬼。 那是在杨过等待小龙女归来的时候,杨过因为自身际遇,最见不得三心二意的负心薄幸之人。也是凑巧,某天活动时,碰到了煞神鬼家中妻妾龃龉,听到其中一个小妾满腹委屈,大怒之下,削了煞神鬼的耳朵,因而与西山一窟鬼结下了梁子,约下比斗。 十鬼兄弟情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某一晚赶赴倒马坪共斗神雕侠,要为兄弟出气。 无巧不成书,十鬼赶赴途中,碰上了万兽山庄活动,双方僵持不让之际,阻碍了史家五兄弟捕捉九尾灵狐。 原来,青甲狮王史叔刚为霍都所伤,需要灵狐之血方可救治。然而,眼看灵狐唾手可得,却被西山一窟鬼搅了好事,救命的狐狸逃了,史叔刚命在旦夕,其他几个兄弟怎能不怒?当即与十鬼起了争执。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久等十鬼的杨过寻了过来,以绝强武功将双方镇压,了解了情况后,出头为史家兄弟求取灵狐,经过这么一遭,与史家兄弟和西山一窟鬼有了交情。 不过,在这个没有龙女,只有龙的世界里,龙没有重伤、中毒,朝不保夕,杨过也没有断臂,中毒,无须为了救命良药奔波劳苦。龙与杨过已然情投意合,过起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甜蜜生活。因此,杨过没有机会体味十六年相思之苦,也就不会随便插手他人家事,不会与西山一窟鬼有关系。兼之,先前襄阳一战之中,霍都已经被欧阳锋打死了,更不会有机会伤了史叔刚,因此,万兽山庄也就不会离开西凉进驻中原捕捉九尾灵狐。 龙思及这些,想到此地本就是万兽山庄的地界,与史家兄弟碰面很是正常。他见对方执意,虽然自己不喜交际,但是想到杨过喜好结交朋友,八成会跟史家兄弟投缘,只要应下了史伯威和史仲猛的好意,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 史伯威笑道:“哪儿的话,我们才是荣幸之至,不知杨少庄主去哪儿了?”环顾四周,没发现一个人影。 龙道:“他去买口粮了。” 史仲猛道:“大哥,要不我先回去安排宴席,你陪同龙公子在此地等待杨少庄主归来。” 白驼山庄在西域稳占第一把交椅,西域武林各门各派不敢怠慢。不管龙和杨过本身如何,他们既然占了欧阳锋徒儿和义子的名头,江湖地位可想而知。史仲猛为招待周全,便想让大哥陪客,自己先行回去通知三个弟弟,只盼准备妥当,至少得管管庄里的猛兽,别一不留神跑了出来,惊扰还好,若是伤了白驼山庄大公子和少庄主皮肉,岂不是惹下滔天大祸! 史伯威正要答应,就听龙道:“打扰贵地,已是不妥,哪儿敢二位辛苦奔波,还请二位将狼群驱远,堵住耳朵。” 史伯威和史仲猛不解,但不知不觉中就听了龙的吩咐,呼哨着将狼群暂时赶入树林。 龙仰头,对神雕道:“雕兄,你要不要避一避?” 神雕抬头挺胸,神色傲然,无所谓样子。 龙心想,神雕常与独孤求败切磋,已不是凡鸟,功力堪比高手,自是不惧的,向他点点头,面向杨过所去方向,气提丹田,呼啸道:“过儿,朋友相邀,速回。”正是千里传音之法。 出门在外,适当展示实力有好处,龙以此法召唤杨过,乃故意为之。 果然,史伯威和史仲猛脸上变了色,均是惊惧模样。本来,他们看重的是白驼山庄的名分,眼下,真的对龙心生敬佩了,不当他是个顶着好看面孔的柔弱小子。 不一会儿后,西北方向,遥遥传来应对之声,乃是杨过所发,同样用的是千里传音的法门。 神雕在旁不甘示弱,高声啼鸣,收声之后,踱步到龙的身边,伸出翅膀拍了拍肩膀,似是赞许。 龙笑道:“在雕兄面前班门弄斧啦。” 史伯威兄弟相视一眼,齐齐喝彩。 杨过听到龙的召唤,心想,自己和龙在西域没有江湖朋友,既然在荒山野地中提出“朋友相邀”四字,必是生出了事端,当即回返,以瞬息千里功夫,不多时重新回到龙的 身边,确定无祸事之后,笑容满面与史家兄弟客套,痛快答应二人邀请,同赴万兽山庄。 二人一雕在万兽山庄备受礼遇,逗留二日之后,再次启程。这一回记了教训,不再路上东走西走,老老实实走官道大路,于五日后登上白驼峰,回到家中。 将神雕安排给赵昶照顾,龙和杨过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 杨过扑上大床,舒服打滚,笑道:“龙儿,还是家里好,怎么待着,怎么舒服。”翻身摆成个大字,手脚在光滑的丝绸被上来回滑动,长叹道:“美啊,美啊。”灵动的眼睛滴溜溜追着龙的身影跑,顺手抓起一条描有龙凤呈祥图样的大红床单,手臂轻扬,甩了出去,正是古墓金铃软索的拿人手法。他力道拿捏精准,时机恰到好处,正好在龙转身之际,床单缠上了龙的腰。 龙扭头看着杨过。 杨过坐起身来,左腿内盘,右腿撑起,邪魅一笑,伸掌抹了两下下巴,面露色相,勾唇笑道:“美人,来让爷快活、快活。”伸手一拽,要将龙拉到身边。 然而,龙岂能让杨过随意调戏,当即使了个‘千斤坠’定在原地,探手解了腰间束缚,手臂打了个两个转儿,将红床单缠在上头,往身后一扯,要将杨过拉下床来。 杨过喊道:“龙儿,你耍诈!”不等龙的力道传来,从床上跃起,跳到龙的身边,笑道:“龙儿,比功夫就要好好比,耍心眼儿可不好。” 原来,杨过因为吞吃蛇胆,山洪练剑,膂力大增,超出常人数十倍,如果龙与他硬拼拉扯,自己定是拉不过,最终的结果唯有被杨过连人带床单一起拉进怀里,顺了他大爷享乐的情趣。 龙清楚,哪怕是逗着玩儿,杨过定不会见自己有半分损伤,灵机一动,将手臂缠入,借力拉扯,如此一来,杨过若是用蛮力回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折断龙的手臂。杨过当然不敢,正中下怀,只有投降。 龙瞪了杨过一眼,冷冷道:“过儿,你想当大爷?想我怎么伺候你?”手臂一抖,床单如同活了的长绳一样,飞上空中打了两个圈,落下之后正好将杨过套在里头。 论手法快,杨过是快不过龙的。 他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紧接着双臂臂弯处传来压迫感觉,然后双臂不由自主地贴在了身侧,一低头,就见胸前两道红绸,自己已经被绑住了。 此时,杨过挣裂束缚不费吹灰之力,但为了生活情趣,就地卖乖,求道:“龙儿,好龙儿,我错了,你放开我吧。” 龙道:“杨爷,您的武功今非昔比,这薄薄一条布还能困住你吗?” 杨过笑道:“哎呀,看出来了。”原地跳了两下,辩道:“我这不是看你无聊,跟你玩玩儿吗?龙儿,我哪儿敢在你面前称爷啊,龙爷,放了小人这回吧,高抬贵手。”调运气息,将身上的肌肉一缩,手臂扭了扭,长蛇脱皮一样,从红布中蜕了出去,长臂舒展,将龙罩在身下,捏着嗓子,柔声道:“龙爷,您大人有大量,让小的伺候您就寝,将功折罪如何?” 龙抬起手肘,撞了杨过胸口一下,说道:“过儿,放开。” 杨过当然不放,笑嘻嘻道:“龙儿,你看赵昶多贴心,咱们得对得起人家的一番心血。”话里指的,就是屋中的大床。 龙道:“是啊,你们主仆一心,过儿,赵管家岁数是大了些,也算英俊,既然这么贴心,你去跟他过日子吧。” 杨过笑道:“龙儿,不许说这种话,赵老管家一心想抱孙子呢,可不能盼着赵昶走上歧途。” 龙噗嗤一笑,推开杨过搂抱,转身面对杨过,说道:“你也知道是歧途?” 杨过牵起龙的手,拉着他向床边走去,边走边道:“那当然,我又不傻,脑子可灵了,不过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要在歧途上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龙道:“那你慢慢走,我就不奉陪了。”抽手而出,用上了黄药师教的兰花拂穴手,轻轻拨了一下杨过的手背,往左抢了三步,脱离杨过的笼罩。 杨过甩了甩手,瞪着眼睛,扁嘴道:“龙儿,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好反悔,我裤子都脱了。” 龙挑了下眉,见杨过外衫零落,长腿外露,裤子堆在了脚底,心道:“脱得还真快。”扭脸看向一旁,淡淡道:“我刚才说话了吗?过儿,一直是你在自说自话,我可什么都没答应过。” 杨过皱了皱鼻子,肩膀一抖,将外衫抖落,边脱内衫,一边抬脚,从裤筒里迈出,左一脚,右一脚向门口方向踢出,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两只靴子交错飞出,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当两声,门扇应声关闭,两只靴子刷刷落地,躺在门口。 龙无奈道:“过儿,要点儿脸。” 杨过昂首挺胸,长臂驾腰,笑道:“我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有什么丢人的!” 龙指了指门外,说道:“那你到外头晾着去,让大家伙儿都欣赏、欣赏。” 杨过跳到龙的身边,笑嘻嘻道:“那不行,要是让别人看了,你多吃亏,我就让你看,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将龙打横抱起。 龙仰头看着杨过,问道:“过儿,你自己算算,这个月是第几回了?” 杨过心道:“我要是说出来了,今儿就泡汤了。”故作苦思冥想状,最终摇摇头,说道:“突然忘了。”膝盖抬起,跪在床上,将龙放下,欺身上前,脸面擦过龙的胸口,凑到龙的面前,面对面道:“龙儿,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力气。” 龙抬手,呼在杨过的脸上,道:“不要脸。”突觉身下有东西咯着,拍拍杨过的肩膀,说道:“过儿,先起来,被褥下头有东西。” 杨过不信,反而重重下压,拉着龙的手往胯下摸。 龙道:“你不听话,我就断了你。” 杨过急道:“好,好,好,我听。”屁股后错,跨坐在龙的腿上。 龙横了杨过一眼,半身抬起,伸手往被褥里摸了摸。 杨过见还真有东西,问道:“龙儿,什么呀?” 龙微微挪了挪身子,用力一拽。 杨过奇道:“书?谁放的?”爬到龙的身边查看。 龙道:“不知道,封皮上也没写名字。” 杨过道:“打开看看。”说着,翻看了蓝皮书的第一页。 看清书中内容,龙和杨过皆是一怔,默然半晌。 过了一会儿,杨过第一个回神,手疾,将蓝皮书抢到手里。 龙眨了眨眼,只见手中一空,偏头看着杨过。 杨过将书藏在背后,压在屁股底下,面红过耳,咧嘴一笑道:“龙儿,有用的,留着,留着。” 龙脸色微沉,冷冷道:“我要把赵昶喂蛇。” 杨过吐了吐舌头,求情道:“龙儿,赵昶也是为你我好,咱们俩懂武功,于别的方面甚是浅薄,别怪他。”转念一想,祸水东引,说道:“龙儿,你别冲动,没准儿是爸爸放的呢?” 龙一怔,破天荒的,也面红过耳。 杨过忍笑,说道:“咱们够让人操心的了,这份好意就领了。”忽而咽了咽口水,喃喃道:“我还头一回知道能这样,有意思。”伸腿踢了踢龙的小腿,轻声道:“龙儿,咱们一块儿看看,看完就烧了。要是有人问起来,咱们说没见过,死不认账,反正在咱们家,你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质问你。” 龙冷冷凝视杨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道:“过目不忘。” 杨过脑子极好,凡是看过的东西,默念一两遍就能记得清清楚楚,更别提看到心中所爱了,怕是比记武功秘籍还要快。 杨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捂着肚子,护着书本,说道:“天赋异禀,没法子,对吧。”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往龙身上一扑,将人压倒,手臂用力,揽着龙的肩膀,不让他逃脱,说道:“来,咱们一块儿看,我就不信你不好奇。”说着,打开了第二页,惊呼:“哇,这个姿势好,龙儿,咱们试试。”, 次日清晨,欧阳锋打着哈欠来到饭厅,见只有赵昶一人,问道:“你爹呢?过儿他们呢?” 赵昶恭敬道:“回庄主,我爹一早下山了,说晚上回来,大公子和少庄主估计还没起吧。” 欧阳锋点点头,在赵昶的服侍下坐下,端起桌上的玉蜂浆水,捧在手里,一口一口喝着。过了一会儿,赵昶将早饭摆在了他的面前。 欧阳锋笑道:“来,说会儿话。” 赵昶恭敬道:“是”,坐在欧阳锋对面。 欧阳锋看了看四周,劝慰道:“把心放肚子,过儿心里肯定开心,至于咱们大公子嘛” 赵昶抬头,心道:“大公子怎么样,庄主你倒是快说啊。” 欧阳锋微微沉吟,说道:“他脸皮儿薄,应该不会提的,反正都是为他俩好,会理解的。” 赵昶点了点头,低声道:“庄主,你可得护着我啊,我是听您的吩咐办事儿的。” 欧阳锋摆摆手,笑道:“放心,放心,这个月发双倍月钱。” 赵昶心道:“只要不东窗事发,我宁可这个月白干。”看了看天色,说道:“庄主,您慢吃,我先忙别的去了。” 欧阳锋点点头。 赵昶恭敬道:“属下告退。”缓步走出饭厅后,心道:“庄主,您别怪我,谁让您把大权全给了大公子,我个小喽可兜不住,辛苦您老全担了吧。”施展开了轻功,赶紧逃离此地。按照赵昶的推算,龙和杨过该过来吃饭了。 果不其然,赵昶离开没一会儿,龙和杨过携手走了过来。 欧阳锋见二人行步无恙,心中一惊:“难道藏得太深,没发现?”定了定神,笑道:“来啦,快来吃饭了。” 第一八一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http://.biquxs.info/

龙和杨过齐声道:“爸爸早。” “爸爸”两字儿入了耳,欧阳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满脸堆笑,赶紧招呼奴婢给二人端饭食。 杨过问道:“爸爸,雕兄在哪儿呢?” 欧阳锋笑道:“别担心,一大早跑到山顶儿吹风去了,我俩还过了一会儿招儿呢。”喝了口汤,感慨道:“别说,这位雕兄还真是厉害,一膀子抡起来,好家伙,好几百斤的力气。” 父子两个谈到神雕的招式,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龙在一旁静静听着,端端正正吃早饭。 待杨过和欧阳锋讲解完了神雕的“招式”,龙突然道:“爸爸,赵管家呢?” 欧阳锋听冰冰凉凉的“爸爸”两字,心花怒放,又听“赵管家呢?”四字,心头就是一跳,说道:“他有事儿要忙,怎么,有吩咐?” 杨过埋头进碗里。 龙见欧阳锋神色,心道:“过儿说的果然没错,真有爸爸的份儿。既然如此,就算了吧。”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儿,随口问问,对了,过儿说这一回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先不到处乱跑了。” 欧阳锋心弦一松,随即大喜,问道:“真的?” 杨过抬头,说道:“恩,还是家里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要好好当一把纨绔,享受、享受。” 欧阳锋故作嫌弃,说道:“听听你这话说的,还纨绔,别败坏山庄名声,赶紧回中原去。” 杨过嘻嘻一笑,偷瞧了一眼龙,心道:“就知道龙儿会给面子,嘿嘿。”想起昨夜美妙,不由得心中一荡。 山庄的生活很平淡,于龙和杨过而言,平淡就是无所事事。 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在庄里晃荡,从前到后,从左到右,踏遍了每一条通道、每一间屋子,最后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做的,绕进了欧阳锋的书房。欧阳锋好武,爱毒,用毒于武,因此书房和练功室相连。 欧阳锋正伏案研究,抬头问道:“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杨过往桌脚一靠,随手拽起一根儿毛笔,说道:“外头的奴仆看到我俩就会说‘大公子安好’,‘少庄主安好’,都不敢正眼看我们,一点儿劲都没有,我跟龙儿已经把庄里逛了一圈了,这不,实在没地方去了,就来这儿了,想看看您这儿有没有好玩儿的。” 欧阳锋瞪着眼道:“我就说你俩怎么会想起我来,原来是闲的发慌,我告诉你,别乱碰,中了毒我可不管。”伸手将面前的瓶瓶罐罐拢到一起。 杨过笑道:“爸爸,你教我研究毒药吧,我脑子这么好使,没准儿能研究出什么厉害的东西来,到时候,咱们爷俩一人抓一把,看谁不顺眼就往谁身上撒,看他们敢乍刺!” 欧阳锋抬腿,轻踹杨过。 杨过笑嘻嘻,走到书柜前,凑在龙的身边,问道:“龙儿,看什么呢?” 此时,龙正拿着一本古旧的书本翻看,一直没理会杨过跟欧阳锋无聊的对谈。 龙道:“随便翻翻,就这本儿图多,能看懂。” 欧阳锋收藏的古籍大多是西域书籍。西域地广,民族、种族众多,文字千奇百怪。虽然近年来汉化严重,但是需要传承的重要的古老知识是不用汉字的。 杨过不亲书籍。他最初读书的目的简单,只是为了与龙多说话。眼下,既然已经爱人在怀,就不需要寻这些事情来凑关系了,于是瞧了两眼,觉得没什么兴趣,溜溜达达重新走到欧阳锋的身边,看着欧阳锋摆弄毒素。欧阳锋于研究之事上,一丝不苟,精神专注,就算再喜欢儿子,也不会分神与他聊天。不一会儿后,杨过又觉得无趣,左瞧瞧,右瞧瞧,觉得自己跟书房不搭调,干脆跟欧阳锋借了新铸的蛇杖,将练功室的门一关,自己在里头耍了。 又过了一阵子,龙将手中的书册塞回书柜,转头就看到两条银色长蛇在书籍夹缝中探头探脑,吐着粉嫩的蛇信,大感奇怪,回头问欧阳锋道:“爸爸,这蛇怎么长成这样了?” 这两条蛇该是盘绕在蛇杖上的,按照欧阳锋的说法,它们应该长不大,然而,眼前这两条蛇已有尺余,大拇指粗细,与蛇杖已然不配套。 欧阳锋拍拍胸口,笑道:“再叫声爸爸听听。” 龙“噗嗤”一笑,勾勾手指,将两条蛇挑在手里,走到欧阳锋面前,躬身作揖,一揖到地,高声道:“爸爸好。” 欧阳锋“哈哈”“哈哈”大笑两声,感慨道:“舒坦!”揉了揉泛酸的眼睛,这才说道:“嗨,认错品种了,小时候是挺像,越长越不像,眼瞅着一天比一天长。”从龙手中接下一条,托在掌心,接着道:“好在,也是挺稀罕的品种,毒性十分猛烈,养着也不亏。” 龙点了点头,随手将另一条放在桌上,侧耳听了听。练功室里头风声呼呼,踏步声响,杨过耍得还挺尽兴,短时间里不会出来,于是道:“爸爸,我先回屋里躺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吧。”走出了书房。 缓步前行,转了两个弯而后,迎面碰上了赵昶。 赵昶一见到龙,心中一震,恭恭敬敬道:“大公子。” 龙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昶道:“回大公子,有来往的商户朋友邀请庄主一聚,我问问庄主的意思。” 龙点点头,不再理会,侧身让赵昶通过,径直回到居处。 赵昶看着龙的背影,松了口气,心道:“看来庄主说的不错,大公子果然是不会怪罪的。”拍了拍胸口,决定以后不再‘助纣为虐’,赶紧去通报了。 这次相邀的朋友是欧阳锋的旧识,有必要相见,因此午间的时候,欧阳锋和杨过一起下了白驼峰,前去赴宴。龙不喜欢宴席氛围,没有一同前往,用过饭之后,稍微歇了歇,走到峰顶去找神雕。 神雕正迎风而立,听得脚步声响,转头探看,见到是龙来了,咕咕叫了两声,挥动翅膀招呼龙到身边来。 龙紧走两步,唤道:“雕兄。” 神雕又是咕咕两声,算是答应,翅膀搭在龙的背后,为他挡住峰顶寒风。一人一雕举目四望,欣赏风景,直至日暮才返回。 赵昶跟随欧阳锋和杨过下山了,当他不在的时候,便有赵老管家赵海林照应事务。从赵海林处得知,午间饭局之后,又有他人相邀,欧阳锋有意炫耀儿子,顺口应下了,今晚住在山下,明日再返回庄中。 独自吃过晚饭后,龙回到寝室,安静坐在桌边冲调玉蜂浆,才端起杯子,要将蜂浆水往口里送,忽然顿了一下,杯沿儿贴在了唇上。 龙轻叹一声,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从里头拿出火折,又回到桌前,点亮了桌上的蜡烛,看着烛火越来越亮,会心一笑,重新将火折放回,关好柜子门,缓步走到桌边,再次坐下,再次拿起玉蜂浆,这才喝了。 玉蜂浆芳香无比,只在瓶塞开合之际,随即满室馥郁,其自身的香甜美妙滋味更是寻常蜂浆不能匹敌的。 然而,此时此刻此地,龙口中含着与往日一般甜美的蜂浆水,却尝不出往日里一样的甜美滋味,一口一口喝下去,总觉得少了一丝味道,不禁皱起了眉头,或许是思考得深了,不知不觉中看着烛火痴痴地发起了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龙突觉脚边有温软毛绒之物拱动,这才勉强回神,低头一看,原来是花豹闻香寻了过来,见到龙一直不理会自己,忍不住探头拱动龙的小腿,引起主人的注意。 龙道:“你来啦。”敲了敲桌面。 豹子呜呜一声,站起身来,厚重的前爪搭上桌子,两只后腿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将花脑袋摆上了桌,微微偏头,碧绿的眼睛看着龙。 龙伸手摸了摸豹子的脑门儿,赞道:“都长这么大了,真好。” 豹子眯起了眼睛,猫儿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龙叹道:“你要是早来一点儿就好了,我就不会在这儿发呆,也不会长吁短叹了。”顺手将手中的玉蜂浆放到豹子嘴边。 豹子伸出舌头,卷了两卷,将茶杯添了个干净。 龙问道:“还喝吗?” 豹子不知回答,舔了舔龙的手心。 龙道:“我当你想喝了。”一杯接一杯,将剩下的玉蜂浆全喂给了豹子。 豹子喝得通体舒畅,甚是舒爽,卧倒在地,来回打滚,将毛茸茸的肚子展露在外,显然,它对龙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全是信任。 龙瞧它自娱自乐,也觉得有趣儿,蹲在豹子身边,微微笑着,伸手给豹子挠痒痒,玩了一阵子后,龙见蜡烛已经消去了一半,夜已深了,说道:“你就在这儿睡吧。”轻拍两下豹子的肚子,起身走到浴室里洗漱一番,回来的时候见豹子已经卧在了床边,赞了一声“乖!”出掌熄了蜡烛,和衣躺下。 不过,这一夜,龙睡得并不安稳,时而醒来,时而睡去,朦朦胧胧,恍恍惚惚。 翌日清晨,龙坐在床上向下看。豹子蹲坐在床边仰头看。一人一豹默契地同时打了个哈欠。豹子受龙影响,也睡得不好。 龙探出半个身子,搂了搂豹子,说道:“对不住啦,过儿不在,我睡不习惯了。左右无事,咱们就不起了,反正没人敢打扰我。”揉了揉豹子的脸,身子往后一倒,复又睡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悠悠醒转,睁开眼睛便看到杨过的笑吟吟的脸。 龙微微一笑,伸臂搂住杨过的头颈,身子动了动,爬上杨过的胸口,脑袋顶着杨过的下巴,低声道:“过儿,你回来啦。” 杨过轻轻“恩”了一声,微微调整身体,让龙躺得更舒服,柔声道:“龙儿,你是睡了好长时间吗?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龙道:“没睡多长时间,也糊涂不了。”抬起身子,双臂撑在杨过胸口,笑吟吟凝视杨过,说道:“过儿,你知道吗?没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一直折腾到早上才真正闭了眼。”接着微微一叹,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原来真有这种感觉,我以前总觉得是夸大其词,没想到竟有自己体会到的一天。” 自从成亲之后,龙和杨过从未分开超过一个时辰之久。昨夜,杨过未归,龙突然感到空落落的,甚是不自在。 勿论男女,凡是相爱至深者,自然盼着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杨过听龙说得情真意挚,又惊又喜,胸口里蓦地涌上一股热血,忍不住将龙压在身下亲吻。 深吻甫毕,两人皆有些气喘吁吁。 龙笑道:“过儿,我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大早晨说这些话挑逗你。” 杨过又在龙的唇上啄了一下,柔声道:“才不是儿女情长,这叫情深意切,你只对我一人这般说话,又不跟旁人说。” 龙道:“是啊,对着旁人,我可说不出来。” 杨过大喜,连声道:“好龙儿,好龙儿。” 龙捧着杨过的脸颊,说道:“小点儿声儿,震得我耳朵快聋了。” 杨过放低了声音,说道:“我这不是开心嘛。龙儿,你这么直接,我还真受不住。” 龙奇道:“直接不好吗?难道要遮遮掩掩,别别扭扭让你猜才好?我不会。” 龙只有在为杨过筹谋,算计的时候才懂得城府为何,若在平时,龙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能说的就大大方方说,碰上不能说的,就直接告诉杨过不能讲。正因为如此,龙和杨过除了在初相遇时有过一些误解,在之后的日子里,从来没有生出过口角,总是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 杨过道:“巴不得你直接。若是在其他的方面主动些,我就能乐开花啦。” 龙失笑,轻声斥道:“不要脸。”心念一动,问道:“过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你饿不饿?” 杨过道:“快晌午了。”提气吸了吸肚子,接着道:“还不饿,龙儿,我昨天没喝多,按时按点儿吃饭来的,早上吃了不少,所以不饿,你别误会啊。”赶紧解释清楚。 龙道:“我信你。”伸出双腿夹住杨过的腰,说道:“过儿,抱我去洗澡,咱们白日宣/淫。” 饭厅里,欧阳锋未等赵昶回禀,说道:“大门紧闭,是吧。” 赵昶点头,说道:“庄主英明。” 欧阳锋摆摆手,让赵昶坐下一同吃饭,说道:“什么英明啊,习惯就好。对了,记得让厨房炖补品,多煮几锅。” 赵昶应了。 欧阳锋边吃边道:“我说,你看着不眼馋啊,还不赶紧的,过了年就三十二了吧,快点儿把我白驼山庄第三任管家给我整出来,等以后,我跟过儿、龙儿断了气,白驼山庄以后就改姓赵了。” 欧阳锋年事已高,虽说有武功支持,顶多再活二三十年光景。龙和杨过注定没有后代,待欧阳锋没了以后,也不见得留在西域。为了不让白驼山庄后继无人,欧阳锋决定将家业传给赵昶的子女。夏天从中原返回后,欧阳锋已经开始教导赵昶白驼山庄家传武功,至今已有三四个月了,眼瞅着又要过年,赵昶还是没对象,因此,不仅赵海林急,欧阳锋也很急。 此事已经提过多次,赵昶已经不会感到慌乱,仅在心中感激,说道:“庄主,这事儿也不能急啊,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得顺其自然。” 欧阳锋恨铁不成钢,喝了口汤,想了想,心中一凛,问道:“孩子,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担忧赵昶受到杨过和龙影响,转了性子。 赵昶笑道:“庄主,您放心,我喜欢姑娘,不喜欢小子,以后倒是能多努力生小子。” 欧阳锋连连点头,道:“那就好,要不然我还得重新找继承人,太麻烦了。”微微沉吟,说道:“这么的,等过儿他们再去中原的时候,你跟着,看看能不能碰上姻缘,总在峰上呆着可遇不到好姑娘。” 赵昶站起身来,恭敬道:“多谢庄主,我一定赶紧地,争取明年之前让您喝上喜酒。” 欧阳锋得了保证,满意点了点头。 午后,欧阳锋抽空在龙和杨过门前扫了一眼,见俩人没有出来的意思,无奈摇头,想了想去峰顶陪神雕,趁机切磋。 晚饭时分,欧阳锋终于再次看到了杨过,看他脚步虚浮,皱眉道:“过儿,你俩不要命啦,年轻归年轻,太胡来了吧。” 杨过心道:“龙儿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不玩儿个够本儿。”暗自爽快,歉然道:“爸爸,就这一回,龙儿还等着吃东西呢,我先给他端过去。” 欧阳锋道:“都是你个色鬼,把个天仙拽进沟里了。” 杨过吐了吐舌头,笑笑不说旁的,赶紧端着饭食回屋了。 欧阳锋叹了口气,喃喃道:“随便吧。”锤了锤后腰,走到书房研究武功。 在白驼山庄,龙和杨过养尊处优,惬意地过了年,舒舒服服,甜甜蜜蜜的,在西域度过了一个四季,终于在后年三月,在神雕和赵昶的陪同下,重回中原。回到山谷拜祭过独孤求败之后,一行人又赶到襄阳,随同郭靖、黄蓉夫妇守城,屡建奇功,名声大噪。凡是江湖人都认识了龙和杨过,知道了这对师兄弟是西毒欧阳锋传人、东邪黄药师高徒。因为二人兄弟情深,形影不离,更有神雕相伴,奇缘不浅,江湖人称“神雕侠侣”。 第一八二章 公孙绿萼 http://.biquxs.info/

因着战乱不止,黄河北岸的风陵渡渡头喧嚷不断,马嘶驴叫,牛哞骡响,客旅惶急,行步匆匆,不敢稍有片刻耽搁,都想抢着渡过黄河,早早南下,以图躲过横行肆虐的蒙古兵,最好能一路逃到广东沿海,彻底躲过战乱,求个余生平稳。 不意外的,最乱的地方就是码头了。码头前早已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想比别人早一步登船过河。 然而,船只有限,人力有限,总不能所有人全都遂愿。太阳就要落山,天色越来越暗,这一天就要过去了。客旅们没法子,总不能跟老天爷商量,要他晚点儿天黑,眼看着登船无望,肯定是走不得了,赶紧散开了,蚂蚁一样,拖家带口,着急忙慌地往附近的客店里奔。旅客们不求能分上单间上房,只盼着能在大堂里抢到一块儿栖身的地方,凑活度过一宿就好。饶是这般打算,仍有许多人找不到住宿之处,无计可施之下,只能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在外露宿。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做“安渡老店”,此时也已经塞满了人,再多一个也容不下了。客旅来自天南海北,脾性不同,赶在这当口,各个心里焦急,难免的发生口角、冲突。掌柜的带着伙计们时刻调停,费尽口沫,暂时稳住了场面。 天色越来越暗,掌柜的刚安排好几位女眷,忽听外头马蹄声响,已停在了门口,皱起了眉头,放眼四望满是人头的大堂,叹道:“又有人来了,只能对不住了。”心中只盼来者耳根子软些,多有体谅,见情况非常,能自行离去。 果然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高声道:“掌柜的,来十斤牛肉,两坛子酒,再来二十个馒头。” 掌柜不敢随便应下,快步走到中年汉子面前,见他腰间挂着兵刃,心中一凛,猜测是个江湖人,拱了拱手,恭敬道:“客官,您是在这儿用还是外带啊?”他不敢直接赶人,先试探试探。 汉子人高马大,却是个心思周全的,一看堂中景象,结合老掌柜的语气,便猜到了老掌柜的意思,脸上挂笑,温言道:“掌柜的莫慌,我不住店,买完了吃的就走,不给您多添麻烦,还请快些。”说着,掏了银子放在柜上。 掌柜的松了口气,心道:“这等和气的江湖人可不多见,今儿真是走运了。”笑道:“多谢大爷体谅,我这就吩咐伙计给您准备。”扭头高声跟伙计吩咐了,数了柜上的银子,将多余的退还,将柜台后的长凳拽到台前,笑道:“您坐会儿,稍待片刻。” 汉子点头谢过,干脆坐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帘又被掀开,又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生的极矮,仅有四尺,相貌一般,五官略显拥挤,奇的是,经留了一丛直垂地面的胡须,当真古怪。那女子与男子极为不同,高挑苗条,肤白貌美,嘴角的一小颗黑痣平添风情。两人都身着绿色衣衫,却不是时下流行样式,外披毛皮大氅,却是当下流行,看得大堂中人无不觉得奇怪。 只听那女郎道:“哎呀,师兄,又没地方啦。”声音甜美,带着焦急。 那位女郎口中的师兄向堂内扫视一圈,脑袋一甩,将胡子搭在臂弯,说道:“别急,咱们问问,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给咱们让个地方。我怎么着都成,给你安排好了就行。”言语中对师妹十分关照,招呼师妹走向柜台。 众人听了二人对话,也就知道了这对男女是一对师兄妹,只是不免感慨,当师兄的是真老,当师妹的是真小,好奇他们的师父是个什么年纪。 掌柜的见二人走了过来,赔笑道:“两位客官,对不住了,小店儿是真没地方了,就剩个柜台能容身了。” 那当师兄的当即皱眉,与女郎对视一眼,问道:“掌柜的,可否帮忙与他人说和、说和,我个老头怎么都好说,可我师妹是个姑娘家,总不好在门口抛头露面。” 女郎也知道此时此境很是为难,面带羞涩,有些尴尬,低低垂着头。看样子就知道,这位女郎不是常在外行走的,多半是个大家闺秀。 老掌柜叹口气,说道:“我帮你去再问问,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刚才已经问过好多回了,客人们都有些烦了。”前去询问。 中年汉子站起身来,对二人道:“二位坐下歇歇吧。” 师兄妹两个齐声道谢。当师兄的老者让师妹坐下,自己却不坐,护在师妹的旁边。 汉子见状,心道:“这两人都有功夫,不是寻常百姓,当师兄的未免太过小心翼翼了。”不过这是人家的事儿,与自己无关,不再留意。 这时,掌柜的回来了,满脸歉意,说道:“真对不住,没人愿意让了,要不二位去附近的人家问问,多给些银钱,或许能得个住处。” 女郎听此地没法留下,当即站起,说道:“辛苦了。 ”看向自己的师兄。 只听老者道:“让我们住柴房也行啊,我俩出来得急,没带许多银两,若是不省着用,以后连饭都吃不上了。”脸色涨红,很是惭愧。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掌柜的叹道:“两位客官,这个时候都开始存柴草了,柴房早就满了,别说一个人,半个人也进不去了,趁着天没黑透,赶紧去别处问问吧,再晚一点儿,人家都睡了,就更找不着了。” 师兄妹两个相顾苦笑,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出去还是不出去。 这时,中年汉子笑道:“两位,出门在外,难免有不顺心的时候,若是不介意的话,这些银子二位拿去用着。”说着,拿出几锭银两,摊在手心。 老者看向女郎,似是问她的意思。 女郎低声道:“这怎么好意思。”伸伸手,往前推了推,想要拒绝。 汉子笑道:“常言道,出门靠朋友,钱财都是身外物,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能解人困难就是它最大的用处了,二位放心收下吧,难道二位怕我趁人之危,以此要挟吗?”说着,不待二人拒绝,将银子塞进老者的手中。毕竟男女有别,汉子与女郎萍水相逢,若是直接将银子塞进女郎手里,多半是要双手触碰,虽然江湖人不拘小节,但看女郎拘谨,腼腆,还是免了的好。 老者见对方坦荡,目光清明,乃真心相助,再要推脱就显得己方小气,心胸狭隘,于是拱手道:“兄弟慷慨,樊一翁谢过了。” 女郎见师兄应下了,心中不好意思,虽然还乱着,也一同道谢,敛衽行礼,忍不住多看几眼,要记住恩人形貌,也好以后碰上了,有机会报答,却不知道自报姓名。 汉子笑道:“樊大哥客气,我姓赵,单名一个昶字。有缘相逢,顺手为之,二位不必如此客气。”恰在此时,伙计将馒头、牛肉和酒提了过来。赵昶接了,拱拱手,不再逗留,转身离去了。 中年汉子正是赵昶。赵昶随龙和杨过来到中原游历,至今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今日,三人和神雕来到黄河边,渡船北上,打算返回西域。为了不引起骚动,龙、杨过和神雕在镇外林中休息,赵昶来客店买干粮。他们一行人内功修为都不低,在野外过一宿不成问题,反而会因为御寒运功,于修行有益。 在赵昶走后,只听女郎叹道:“师兄,咱们也算走运,碰到了好心人,要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弄银子。” 樊一翁提点道:“师妹,好人不多见的,咱们能碰上这位赵兄弟是万幸,你以后见了旁人,可不能随便轻信。”樊一翁口中的师妹自然是其师父,绝情谷主,公孙止的女儿,公孙绿萼了。 公孙绿萼从未出过绝情谷,犹若白纸一张,于世外险恶丝毫不知。樊一翁拜入绝情谷以前,曾在江湖上行走,经验不少,因此,时时刻刻提点师妹,莫要吃了亏。 公孙绿萼点点头,紧了紧披风,跟着樊一翁走出客店,再去寻住处。 然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有多少人敢轻易伸出援手呢。 樊一翁和公孙绿萼沿路敲门,沿路询问,沿路被拒绝,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镇外。 公孙绿萼心地善良,没想到谷外的人竟如此冷漠,不禁沮丧,心头更是一片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樊一翁安慰道:“师妹,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好在,现在还不是冬天,不算难熬,生堆儿火烤着,也能凑活,只是不舒服罢了。” 公孙绿萼叹道:“还求什么舒服啊,有条命就够了,总好过”长长一叹,眼中泪珠盈盈。 樊一翁柔声道:“师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有待来日吧。快把眼泪擦擦,大冷天的,冻伤了脸可难受了。” 公孙绿萼点点头,赶紧抹了眼泪,抬头间,突见林中有火光闪动,伸手指着道:“师兄,那里有人。” 樊一翁顺着公孙绿萼的手指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火光中有人影晃动。他侧耳听了听,觉得说话之人声音挺熟悉,心中一动,说道:“哎呀,是那位赵兄弟,原来他也没地方住。” 公孙绿萼想起赵昶相助恩德,说道:“他是好人来的,咱们去找他吧,也好互相照应。” 樊一翁心想,自己和绿萼无依无靠,能多认识朋友也好,赞同道:“好,咱们过去,正好多拉拉交情,也好打听打听现在什么世道。” 公孙绿萼和樊一翁怎么会离开绝情谷,在外行走?这事儿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时,李莫愁与龙一战,身受重伤,眼看着就要被龙一剑削首,命丧当场。岂料,武三通突然发疯胡闹,给了她逃命之际,躲过生死大劫。 然而,武三通发疯 也不是胡乱发疯,乃是看到了李莫愁,想起了当年老婆惨死,怒极攻心,要亲手斩杀李莫愁以报血仇,不想假于他人之手。当日,武三通被欧阳锋拦下,眼看李莫愁逃窜,不多阻拦,转身追着李莫愁而去。 李莫愁和徒儿洪凌波一路逃窜,为了分散武三通注意,不多时便分开行走。她本意是祸水东引,想着,武三通神志不清,或许会追着洪凌波而去,从而放过自己。她哪里知道,当日陆家庄灭门,武三通根本没见过洪凌波,只记得赤炼仙子,仍紧追不放。 李莫愁后悔自己失掉了助力,只能咬牙逃命。若在平时,她是不将武三通个疯汉放在眼里的,虽然不能抬手一击致命,但斗过几个回合,发射冰魄银针要了武三通的命还是能轻易做到的。然而她被龙打得满身是伤,心气已馁,没了斗志,不愿与人缠斗,于是,凭着古墓绝顶轻功只逃不打。然而,时间一长,李莫愁便有些支撑不住,反观武三通初时追得费力,但气力长久,厚积薄发,越追越起劲,眼看着就要追上了。 李莫愁暗自惊骇:“没想到这个疯子居然功力提升了这么多,此时硬拼,我可要吃大亏。”轻功不停,穿林过山,慌不择路间闯入了绝情谷,阴差阳错被公孙止救下了。 武三通因为态度蛮横,行事乖张,被绝情谷中人当成入侵之人,当即双方动起手来。绝情谷弟子以得意渔网阵围堵武三通,将他逼入了情花坳,进而将人擒获。 大敌已去,李莫愁心下一松,眼前一黑,晕在了当场。 公孙止清心寡欲多年,乍见李莫愁虽是道姑打扮,但容貌艳丽,生平未见,霎时起了淫思邪念,要将人留在谷中,纳为夫人。不过,他也知道道姑看重清白,若是不用非常手段,李莫愁肯定不会从了自己,暗中谋算,把心一横,有了计策。 公孙止在李莫愁昏晕之时,再加点了李莫愁的穴道,使其暂时失去知觉,绝不会醒来,然后,抓了情花撒在李莫愁身上,让无数尖刺刺入李莫愁身体,使其身中情花剧毒。待李莫愁醒转后,公孙止谎称,当日李莫愁体力不支、昏晕在地,恰好跌入了情花丛。谷中人都在对付武三通,一时没有察觉,等察觉得时候为时已晚。 李莫愁当日昏蒙,稀里糊涂,就这样信了。 至于情花解药,说来也巧,那时正好被老顽童偷走了,无须撒谎,可如实相告。不过,公孙止没出过绝情谷,不知道老顽童周伯通是谁,只道他是个疯癫老头。 李莫愁行走江湖多年,消息灵通,将公孙止所言之人与脑海中的人物一一对应,猜出了周伯通的身份。然而,她与全真教之间梁子不小,要去跟人家祖师爷讨解药,岂不是主动送命上去,心念一转,决定利用公孙止拿回解药或哄骗公孙止为自己找寻或配置解药。 李莫愁不是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低,自然看得出来公孙止对自己的美色有贪恋。 李莫愁是古墓派出身,压制七情六欲的本事不小,情花毒发作甚少,仅有两次。公孙止不知道李莫愁心有所属,还以为情花毒发作是因己而起,殷勤备至,却没告诉李莫愁只要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就算吃了绝情丹,情花毒也解不了,暗中留了一手。 原来,公孙止一直求而不得,心中再次生了波澜。他想,自己避居幽谷多年,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好女子,不如借此机会,出得谷去,余生好好快活。只是,他想到自己的原配夫人,裘千尺,不禁将裘千尺与李莫愁的样貌相比较,最后认为李莫愁可算是第一美人,若是不吃到嘴里,那是大大的亏输,执念已生。 两人各怀心思,都不说破,若即若离地相处了起来。 身在绝情谷,不备绝情丹,就是死路一条。绝情丹何等珍贵,公孙止不能不拿回来,是以,他借着为李莫愁奔波劳碌之名,派遣弟子出谷寻找周伯通身影,终于在襄阳城外寻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绝情谷和蒙古有了勾连。公孙止到底不熟悉外部世界如何,跟金轮国师等人商议之后,外借带刀渔网阵主蒙古擒拿郭靖,反之,要求国师等人设法讨回周伯通盗走的物品,于是,有了以武三通换取丹药之事。 不过,双方都没想到,古墓金铃软索功夫和金丝手套是带刀渔网阵的克星。战场之上,绝情谷弟子还没来得及接近郭靖就被杨过打退,没派上丝毫用处。怪只怪,他们与世隔绝,消息闭塞,自高自大罢了。 绝情丹回到谷中之后,公孙止行事不似以前那般小心翼翼,有恃无恐,被李莫愁发现了痕迹。然而,性命在他人之手,不得不从,李莫愁只能尽力迎合。她心中只爱陆展元一个,哪儿能轻易接受公孙止,因而虚与委蛇,不住地拖延时间,伺机盗取解药。 如此一来,李莫愁和公孙止从互不点破变成了暗中较量,一直到了黄药师和周伯通等人到绝情谷求取绝情丹之时。 第一八三章 公孙止 http://.biquxs.info/

李莫愁见了黄药师和周伯通两位强敌,不敢硬碰硬,只好依附公孙止,希望得其保护。 公孙止见得了机会,趁机提出婚事。 李莫愁没办法,只好答应下嫁,心中却打算着,事成之后,杀公孙止后快。 黄药师从欧阳锋处得知毒药解药相生相克之理,见一对恶人要成亲,不多纠缠,当日就离开了绝情谷,当夜李莫愁和公孙止洞房花烛之时,返回采摘断肠草,顺利返回襄阳,至于李莫愁动没动手杀了公孙止,他们是不知道的,仅仅是猜测罢了。 事实上,李莫愁是想洞房之际,趁公孙止不察,用冰魄银针将其扎死。她盘算着,若是清白得保,自己就占了绝情谷,慢慢找解药,若是清白难保,便要拉着公孙止同归于尽。 决意之时,李莫愁不禁感慨自己命途多舛,感情不顺,难免忆起了陆展元、想起了当年与陆展元的甜蜜时光,以致情花毒发作。 情花毒发作起来,周身剧痛无比,令人难以忍受。 李莫愁终究做不到委身于人,换上火红的嫁衣,精心梳妆之后,狠了狠心,将冰魄银针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幻想着自己成了陆展元的新娘,闭目待死。 岂料,世事无常,她竟没死。 不过,正因为求死一遭,她晕厥了七日七夜,躲过了洞房花烛,保住了处子之身。 事后细想,李莫愁明了,暗赞以毒攻毒果然是妙理。 原来,冰魄银针之毒乃属寒毒,情花之毒乃属热毒,两者相遇,互相抵消,反而使得情花毒少了大半。李莫愁会用毒,但于毒理所知甚少,这一回,以冰魄银针消解情花剧毒纯属阴差阳错,误打误撞。 李莫愁大喜,趁公孙止不备,吃了随身携带的冰魄银针解药,除去体内冰魄银针的残毒。古墓内功讲究断情绝爱,李莫愁没有练到《玉女心经》,内功法门没有发生变化,不似龙一般可以动情。情花发作乃是有欲念引起,加之,李莫愁痴情多年,一并爆发出来,威力非同小可,虽然有幸保住了命,但着实受了大损伤。此后,李莫愁缠绵病榻,表面上对公孙止温温顺顺,似生情意,暗中寻找绝情丹。 公孙止不知李莫愁寻死一节,以为她昏晕过去乃是情花毒所致,心中误以为李莫愁待嫁之时想的是自己,是因为自己导致情花毒发作,暗自欣喜。而后,公孙止见李莫愁死里逃生,大觉惊奇。作为绝情谷中人,他是知道情花毒的厉害的,百思不得李莫愁毒发而不丧命的原因。 如今,绝情谷中仅有一枚绝情丹,情势实在紧迫。 公孙止为探究李莫愁不死原因,只能再次装乖讨好,试图靠着甜言蜜语从李莫愁口里套出解毒良方。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纠纠缠缠,竟在绝情谷中度过一年多。 终于有一日,李莫愁再次毒发,情状凄惨。 公孙止不知怎的,竟生了怜香惜玉之情,色令智昏之中,糊里糊涂地将绝情丹给了李莫愁,助其解毒。 没了情花毒掣肘,李莫愁一朝翻脸,拿下了公孙止。 公孙止武功实在李莫愁之上,但他久居山谷,哪怕阴险,城府深沉,怎能比得上在江湖上纵横十多年的李莫愁,一个不慎,就中了赤练蛇的诡计,身受重伤,被囚禁了起来。 没了公孙止,绝情谷中其余的人全不是李莫愁对手。有骨气些的,敢于挺身反抗的,尽数死在了李莫愁的赤炼神掌和冰魄银针之下。剩下的弟子见风转舵,选择听命李莫愁,尊其为主。 樊一翁是公孙止的大弟子,素来忠心。他自知不敌,却想与李莫愁拼命,但未免师父的女儿,自己的师妹公孙绿萼受到魔头残害,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公孙绿萼逃出绝情谷,待得武功有成之后,反杀回来,解救公孙止。 李莫愁心性之扭曲,少有人能想象。 她在绝情谷中受到公孙止胁迫,险些丢了清白,这份怒气怎能轻易放下,是以,李莫愁不杀公孙止,她要公孙止活着,日日承受煎熬苦楚,要他生不如死。 只听李莫愁笑吟吟道:“公孙先生,何必横眉竖目,岂不是枉自相识一场。”咯咯一笑,当真是美艳动人。 公孙止目中闪过一丝痴迷,随即想到李莫愁的手段,心生厌恶,“啐”了一口,扭头看向一旁。 李莫愁仍笑吟吟的,裹着厚牛皮纸的手捻起一枝红黄相间,新鲜娇嫩的情花,在公孙止眼前晃了晃,说道:“公孙先生,你看,我对你多好,情花坳中的花朵不计其数,我却偏偏摘了一朵来送你,你是不是要谢谢我。”说着,摘掉花瓣,一片片含在口里吃了。 绝情谷中饮食清淡,常以花为食。 李莫愁身为修道中人,清心寡欲,对这般亲近自然的做法很是适应,在绝情谷中居住,竟比心思浮动、欲念横生的公孙止更加安稳、舒适。 情花漂亮,形似山茶,香胜玫瑰。花朵入口,初时甜美如蜜,带着淳美酒香,后味却苦涩不已,引人烦闷。 李莫愁很喜欢这种味道。 这味道就像男女之间的爱情一样,刚开始的时候,甜蜜无比, 可情郎一招变心,留给对方的就只有苦涩和痛楚。 一朵花吃完了,碧绿的花茎上只剩下尖刺。 李莫愁将花枝贴在公孙止的脸颊上,冷笑道:“公孙先生,你口口声声要娶我为夫人,暗地里却将千万花刺刺在我的身上,当真好心思。”说着,手腕微微用力,将花萼处的细小尖刺扎入公孙止的肉里。李莫愁已经从绝情谷弟子口中得知了公孙止后来用情花陷害之事。 花刺入肉,公孙止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他不说话,咬着牙忍痛,狠狠看着李莫愁,懊恼不已:“怎会招惹上这么个恶婆娘,竟比那裘千尺还要心狠手辣。”遥想被自己挑断了手脚筋,抛入厉鬼峰的原配夫人,竟觉得裘千尺要比李莫愁温柔上千倍。 李莫愁笑道:“公孙先生,我李莫愁恩怨分明,你救了我的命,我定不要了你的命,不过,我总得把这一年来,在这幽谷避居的忍辱负重全都找补回来,才能痛快。”说着,将花枝抛在地上,接着道:“放心,我今日只用情花刺你一下,来日方长,咱们一天一天加数量,哦,对了,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没毒发身亡?”呵呵一笑,手腕一翻,捏了一根冰魄银针在手中。 公孙止见那银针精致华美,针尖儿上蓝光闪闪,便知有剧毒,登时心中生出了惧意,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李莫愁嫣然一笑,说道:“瞧我,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告诉公孙先生我有什么本事,小妹真是怠慢了。”将银针摆在公孙止眼前。 公孙止登时闻到一股香甜之气,皱起了眉头,心道:“世上的毒药还有这个味道的?”只听李莫愁笑道:“这个叫冰魄银针,乃是我赤炼仙子李莫愁的成名招数之一,素来例无虚发,只要碰上了,呵呵,没有一时三刻,便会丧命,公孙先生,要不要试试?” 公孙止已经领教了李莫愁的手段,对她的话全然相信,眼睛死死盯着银针,颤声道:“李道友,还请三思,这是我绝情谷,不是外头,我若死了,你不见得能得到好处,我那些弟子不见得会放过你。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如何?” 李莫愁缓缓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掉转手腕,轻描淡写地将银针扎在了公孙止的大腿上。 公孙止“哎呦”叫出声来,立时觉得麻木感从银针处开始蔓延,不多时整个大腿都没了知觉,麻木感已经过了小腹。 李莫愁道:“多谢公孙先生关怀,不识时务的弟子已经被这针扎死了,剩下的都是听话办事的好孩子,多亏先生教导有方。” 公孙止怒极,道:“你”,两条眉毛倒竖,近乎直立,不敢说辱骂言语。 李莫愁不以为忤,挥了挥袖子,俏立在侧,看着公孙止毒发,待他要晕厥之时,将冰魄银针的解药弹入公孙止的口中,托着他的下巴,助他咽下,说道:“公孙先生,以毒攻毒,是解毒至理,懂了吗?” 公孙止瞪大了眼睛。 李莫愁接着道:“不过,你的情花毒着实厉害,我的冰魄银针只能中和部分毒性,像你这般略中小毒,是不打紧的。” 公孙止定了定神,心念一动,说道:“你要用我试药?” 李莫愁赞道:“公孙先生高明,不错,正是拿你试药。明日,我会加重情花分量,看我的针能解多少毒。”轻轻一叹,为难道:“绝情谷遍地情花,我如今身在谷中,若是不小心再中了毒可怎么好?还是得有保命之法,公孙先生,您理解的,是吧。” 公孙止忍不住骂道:“毒妇!” 李莫愁一甩浮尘,打在公孙止脸上,眉宇间透着狠辣,冷冷道:“公孙先生,阶下囚就得有阶下囚的样子,我李莫愁的脾气可不好,今天能饶你,明天也能杀你。你这谷中弟子众多,不缺试药之人,好自为之。”将拂尘插在颈间,运气提劲,双掌相对摩擦,只闻腥臭之气从她的双掌间传了出来。 公孙止骇然,心道:“这毒贱人怎么如此多的手段,我久居山谷,真是孤陋寡闻。”斜睨李莫愁,忌惮不已。 李莫愁只为恐吓,随即收功,说道:“这叫赤炼神掌。”说着,白皙滑/嫩犹如羊脂玉一般的手掌轻轻按在公孙止的心口,柔声道:“这要是拍上了,登时毙命,求饶都来不及呢。”哈哈几声大笑,离去了。 公孙止咬牙切齿,怒喝:“毒妇、贱人,毒妇” 走出囚室之后,李莫愁吩咐绿衫弟子严加看管公孙止,信步而行,在谷中漫游。 绝情谷景色优美,绿树香花,风物佳胜。更因地气和暖,四季如春,是个适合居住的绝佳地方。 李莫愁沿着石子路,踏上山庄前小溪里的木桩,迎风而立,垂目看着溪水中亭亭玉立的水仙花,道袍随风鼓荡,颇有仙风。不过,在她的心里,一直念着的是当日败于龙的耻辱和师门《玉女心经》。 樊一翁带着公孙绿萼出谷已经有十几日了。他们已知李莫愁不是个好相与的,却不知道李莫愁如何折磨公孙止,只有心急如焚。 他们奔着火光走去,再次与赵昶碰面,随后认识了龙、杨过和神雕。震惊之后,聊天之间,二人将自身 遭遇说了出来,言语中透出求助之意,盼着龙能以掌门身份,料理李莫愁,还绝情谷平静祥和。 赵昶作为属下,不敢随便应承,询问龙和杨过的意见。 对龙和杨过而言,绝情谷是能绕则绕的地方,实在不想涉足,但得知李莫愁在其中作乱,有心除魔,因此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一时难以决断。 杨过知道龙为自己担忧,生怕自己走上命定之路,中毒遭难,在这等事情上不发表意见,等待龙的吩咐。 龙微微沉吟,心想,不管在什么地方,书中还是这里,李莫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让她一直活着,指不定那一天会为了《玉女心经》找上门来。论武功,李莫愁已经不是对手,但是论心计、论狠辣,李莫愁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为保余生心安,还是尽快宰了她,清理门户为宜。 不过,如果能不经自己的手,不去绝情谷,借刀杀人,才是妙计。 正思索间,忽觉肩头一暖,回过神来,只见杨过凑到了身边,笑吟吟地揽着自己,登时板起脸,淡淡道:“少来,我还没原谅你,一边儿去。” 杨过咧嘴一笑,心道:“正好外人在旁,不好发作,此等机会若不抓住,岂不是要一直被晾着。”讨好道:“龙儿,斩杀魔头是大事儿,一个人决定不合适,咱们去旁边商量,商量,天色已晚,我看他们师兄妹面容疲倦,甚是乏累,让他们早些休息吧。赵昶也忙前忙后折腾了一天了,让他也早点儿休息,咱们自己商量,等有了结果再告诉他们,好不好。”拽了拽龙的衣袖。 龙不想让杨过在外人面前丢脸,落面子,点了点头,说道:“二位暂且歇着吧。”站起身来,拍了拍神雕的翅膀,要它跟随,往林子深处走去。 杨过心道:“有雕兄在,有些事儿怕是不好办,龙儿的脑子转得太快了,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轻轻叹口气,抓了披风,紧追而去。 公孙绿萼和樊一翁见龙和杨过只见似有矛盾,关系尴尬,以为是己方求援之事让二人为难了,面带歉意。 只听公孙绿萼道:“赵大哥,你我萍水相逢,认识不到一刻,我和师兄提出报仇之事,让你们为难了吧,真对不住。” 赵昶心道:“这是两口子闹别扭,跟你们可没关系。”实情不便透露,笑道:“绿萼姑娘多虑了,那李莫愁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多年,人人得而诛之,但我们公子和少庄主和她毕竟是同门,总得惦念些同门之谊。我们祖师对李莫愁多有包容、怜悯,大公子虽为掌门,但也不得不顾忌先师教诲,得考虑周全些,方能作出决定。” 公孙绿萼道:“原来是这样。”不再多说,看了看樊一翁。 樊一翁道:“师妹,你先休息吧,此事不急于一时。” 公孙绿萼点头,带上兜帽,拉紧领口,靠着樊一翁睡去。 樊一翁轻轻一叹,轻声道:“今日多亏有赵兄弟相帮,要不然的话,我这个师妹可要受大苦楚了。” 赵昶也压低嗓音,说道:“都是朋友了,不说这些个,我看樊大哥也累了,赶紧歇一歇吧。我守着就行了。”又添了些柴,将火堆烧得更旺。 樊一翁干脆,点点头,为了不扰到绿萼,一动不动,端坐闭目。 赵昶心道:“这个当师兄的不错了。”透过火光,不由地看向绿萼,见她容貌秀雅,甜睡安然,不禁心中怦然。 龙靠着神雕,冷冷看着杨过。 杨过一怔,陪笑道:“龙儿,别冻着了。”将披风递给龙,见龙不接,心一横,走到龙的身边,亲手披风给龙盖上,犹豫一瞬,乖乖回到龙的面前,面上堆笑。 龙道:“什么意思?去还是不去?” 杨过道:“我听你的,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龙轻笑一声,淡淡道:“听我的?” 杨过上前两步,嘴巴动了动,重重吐了口气,说道:“龙儿,我错了,以后我绝对听你的,我发”“誓”字儿还没说出口,就被龙拦下了。 龙道:“算了,不想跟你计较,发誓有什么用,你要是铁了心想往前冲,这世上还有谁能拦下你吗?” 杨过听龙语气松动,赶紧近身上前,轻声道:“龙儿,让你担心了,对不住。可在那种情况下,我要是不出手,郭伯伯就没命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不能不管,是吧。” 半个月前,蒙古再攻襄阳。郭靖遇险,杨过挺身相救,在万箭齐发时,保得郭靖一命。 龙心知杨过心肠古道,侠肝义胆,见郭靖遇险,必要仗义相助,但是,当看到杨过因此负伤,血流如注,龙还是不能释怀,透了口气,抱起杨过的右臂,轻轻抚摸着,温声道:“过儿,就差不到半寸,那箭头就要断了你的手筋,只要在稍稍偏一点,你的右臂就残废了,你知不知道?” 杨过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热血冲头,不管不顾,明知道你最看重我的右臂,还”多余的话不用说了,转而道:“可是,龙儿,我若因救人而残废总好过因为跟一个姑娘发生口角,白白被砍断手臂要有意义吧。” 第一八四章 分歧难免 http://.biquxs.info/

书中,杨过的手臂是被郭芙砍断的,起因却是一场糊里糊涂的口头冲突,当真不值。 龙心中一动,叹道:“是啊,至少不会那么委屈,确实好得多。” 杨过不敢说什么。 过了半晌,龙抬起头来,凝视着杨过,说道:“过儿,我不如你,我做不到侠义,更做不到为民牺牲。你的心胸是宽广的,能装得下别人的生生死死,可我装不了。”放开杨过的右臂,紧了紧披风,接着道:“过儿,你看得惯我的行事吗?” 杨过挠了挠头,有用手指头蹭了蹭鼻头,嘻嘻一笑,还是如实道:“有一点儿。”“看不惯”三个字不用说出口了。 龙接着道:“你怨我吗?” 杨过摇头,急道:“不怨,不怨,真的不怨。你是为我考虑,我高兴还来不及。” 龙叹了口气,微微沉吟,问道:“过儿,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杨过急了,喝道:“怎么说这个,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神雕低声“咕咕”,重重跺了跺脚,提醒两个别吵架,要和气。 龙拍拍杨过的手,缓缓道:“别急,听我说完。” 杨过搂着龙,紧紧搂着,柔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龙轻轻“恩”了一声,说道:“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样,就拿右臂来说,如今的你已经不在乎了,或许,如果因为做了好事而失去右臂,你反而会觉得自豪,骄傲,是不是?” 杨过点了点头。 龙接着道:“可我不会这样想。不管你做不做好事,只要你有损伤,我的心里就会不舒服。旁人会感激你大仁大义,舍己救人,而我,只会怨你不管不顾,不爱惜自己,更会因为这个,迁怒他人。你知道吗,我很讨厌郭靖,如果不是你念着他的好,敬佩他的风骨,我会一剑杀了他,免得他连累你。”摸了摸杨过震惊的双眼,接着道:“可我知道,从头到尾,哪怕流血、丧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跟旁人无关。” 襄阳城外局势正紧,若非杨过受伤,龙执意要杨过离开,杨过此时此刻还应该在襄阳城中,帮助郭靖夫妇守城。龙清楚,杨过心挂城民安危,本意不愿离开,只是因为迁就自己,才答应返回西域的。 杨过心里不好受,问道:“龙儿,为什么说这个,这跟我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龙道:“现在没关系,以后呢,你总要去行侠仗义的,而我呢,多半时候会陪着你,顺着你,可到了要命的关头,我只会拦着你,挡你的路,长此以往下去,你我之间剩下的就只有嫌隙了。” 杨过慌乱,不知该说什么。 龙道:“过儿,你不用急,只要你还能容下我,我就不会离开你,所以你慢慢考虑,今天不想也可以。” 杨过道:“我怎么会容不下你,龙儿,不用考虑,你最重要。” 龙摇摇头,笑道:“过儿,咱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骗得过我吗?你现在不快活,对不对?你想回襄阳继续守城,对不对?” 杨过胸口发闷,慢慢松了搂抱龙的手臂,脸上满是愧疚之情。龙说的没错,他是这样想的。 龙伸臂搂住杨过,贴在杨过的胸口,问道:“过儿,我是小人,所以我这样想,而你是英雄,所以你会那样想,不用自责愧疚,只是咱们的路不一样罢了。” 杨过沉声道:“可你要跟我走的,你我是要在一条路上的。” 龙不管杨过怒气升腾,淡淡道:“是啊,我要跟你走的,可是我怕你走得太快,我想追也追不上。” 杨过听龙说“我怕你走得太快,想追也追不上”,心中一酸,重重喘了口气,努力调匀呼吸,恢复心平气和,郑重道:“龙儿,今天的问题很重要,我必须得想明白,咱们两个也必须说开,不能拖延半分,你继续说,想说什么说什么,反正这里没有旁人,你就算骂我祖宗十八代,骂我爹妈,我也不管,也不生气,你说,我听,我继续想。”转头拍了拍神雕,说道:“雕兄,等会儿可能有些不方便,你先回避一下。” 神雕“咕咕”叫了两声,伸出翅膀拍了拍杨过的肩头,似是长者嘱托晚辈要沉着冷静,莫要急躁。 杨过谢过,目送神雕离开。 龙道:“过儿,我可以继续说吗?” 杨过道:“再等会儿,我得做些准备。” 龙奇道:“准备?” 杨过点头,道:“对,准备,龙儿,你别这样抱着我,你搂着我脖子,对,就这样,再跟我贴紧点儿,再紧点儿,对。” 龙不明所以,见杨过要解腰带,急道:“过儿,你做什么?” 杨过笑嘻嘻道:“放心,我还是有羞耻心的,大冷天的,我也怕冻着。”说着,将腰带展开,将龙绑在自己的身上。 龙道:“过儿,你不是说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吗?怎么玩起花样了。” 杨过将使劲儿扯了扯腰带,保证够紧,将腰带两端绕道背后,打了个死结儿,说道:“龙儿,听说过这么句话吗?两口子没有不吵架的,反过来也对,不吵架的不是两口子,我看,咱们今儿动手是不可能了,拌嘴是一定了。” 龙还是不明白,问道:“所以? 杨过道:“可是,吵架归吵架,分手绝对不行,未免咱们俩都顶着火,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必须得保证对方走不脱,只要两人不分开,好言好语也罢,恶语相向也罢,总有说通的时候,要是跑了一个,还得天南海北地追,若是发生了意外,那就追悔莫及了。”身子扭了扭,手臂搂在龙的腰上,低头道:“好啦,龙儿,开始说吧。” 龙笑道:“你还挺有办法。” 杨过道:“那当然。” 龙道:“你贴我,我贴你了,还吵什么,稍微重一点儿的话都说不出来吧。” 杨过道:“那不是更好,咱俩还是和和气气的,龙儿,你快说吧,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龙想了想,说道:“有了,咱们打个比方。” 杨过点点头。 龙道:“还是用郭靖最合适。” 杨过点头。 龙道:“过儿,在战场那天,我没来得及抓你,所以才让你有机会去救郭靖,以致伤了手臂。咱们这个比方就是反过来,我不愿你冒险,及时抓了你,没让你救到郭靖,咱们眼睁睁看着郭靖被万箭穿心,死无全尸,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对我?” 杨过一怔,心道:“还真是一针见血,连点儿缓冲都不给的。” 龙接着道:“我也跟你说实话,郭靖的命跟我没关系,我既不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他活,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再把后果讲得严重些,因为郭靖死了,襄阳城破,城民官兵被蒙军屠戮殆尽,蒙军趁势南下,直逼朝廷,最后没了大宋。而这一切惨痛结果,全是因为我拦下你救郭靖,到了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待我,怎么看我,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杨过搓了搓牙花,登时觉得头疼,舔舔嘴,说道:“龙儿,这问题太刁钻,我得想想,你说得忒吓人,好家伙,直接灭了大宋朝,都把我吓懵了。”随即陷入苦思。 龙道:“确实不好想,你慢慢来,我先睡会儿。”脸颊贴着杨过的胸口,刚要合眼,就听杨过道:“好了,我想完了。”龙惊讶,抬头道:“这么快?” 杨过笑着点头,说道:“就是这么快。” 龙道:“要不再想想?周全些。” 杨过道:“不用,快刀斩乱麻,就这么定了。” 龙道:“好吧,这回换你说,我听着。” 杨过笑道:“龙儿,咱们就当刚才一通事儿全发生了,一个月后就没大宋了。首先呢,我肯定难受,会自责没救到郭伯伯。虽然我心里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我肯定会怨你,恨你。” 龙点头,说道:“恩,很合理,你不打我一顿已经算是高抬贵手了。” 杨过低头,吻了一下龙的头顶,说道:“我可不舍得打你,我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带着你跑,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免得旁人打你。说句不好听的,大宋亡了是命数,人人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而郭伯伯亡了全是你这个祸水造成的,武林中人,凡是仰慕郭伯伯的人全得把你当敌人,第一个抢着要杀你的就是郭伯母,第二个就是七公,更别提什么郭芙、耶律齐、郭襄、郭破虏,反正是姓郭的,跟郭家有关系的,都得恨上你。他们会这样想,杨过舍己为人很好啊,就算少了胳膊怎样,死了又怎样,一个杨过换得郭靖平安,换得满城性命,换得大宋多残喘几年,不是很值吗?我们大家伙全都记着杨过的好,纪念他,将他的事迹留传下来,杨过千古垂青,活一辈子也就不亏了。” 龙听了后,略一思索,说道:“我觉得郭家人不会这样想,但一定有旁人这样想。” 杨过道:“咱们就是瞎说,就往最坏了想。” 龙点头,等待杨过继续讲。 杨过道:“我带着你东奔西跑,躲躲藏藏,但按着我的别扭性子,我肯定得跟你闹,动手我是绝对不会的,但我会折磨你,想其他法子从你身上找补回来,一直到我气消。” 龙道:“你吃定我不会离开你,是不是?” 杨过骄傲道:“对,我吃定了。只要我不开口让你离开,你就一定不会离开我,反而会低三下四地顺着我。”说到这儿,长叹一声,苦恼道:“龙儿啊,你这么喜欢我,让我怎么办?”抬手捧着龙的脸,说道:“为了这张脸,我也不舍得。” 龙仰着头,问道:“然后呢?” 杨过道:“然后啊,该过日子过日子,人死也死了,国亡也亡了,跟我姓杨的可没关系了。该出力的时候,我出了,难道非得赔上性命不可吗?我才不。” 龙问道:“真这么想的?” 杨过笑道:“不说虚的,龙儿,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儿就够了,在这世上,我杨过的心里,只有你是最重要的,旁人嘛,我可以不在乎。” 龙点点头,接着问道:“你会快活吗?心里不会难受吗?” 杨过耸耸肩,说道:“快活怎样,难受又怎样,咱们活着就是有苦有甜有酸有辣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龙心中一动,叹道:“过儿,你说的对,没有人能做到一辈子快活,无忧无虑,我又陷入执念了,总要你欢喜,不要你悲伤,可是这些东西,哪里是人为能做到的呢。” 杨过搂着龙左右晃了晃,柔声 道:“所以我才说,我吃定了你啊。龙儿,自从你喜欢我之后,在我杨过的面前,你都把自己放到尘土里了,凡事替我想着,办着,好名声都给了我,坏名声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再不是高高在上,立在山巅俯看人间的仙人啦,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垂爱。” 龙自嘲一笑,说道:“我很贱,是不是?” 杨过“噗嗤”一笑,说道:“才不是,这叫情深似海。”杨过情绪激动了起来,抱着龙好一阵子亲亲吻吻。 龙伸出手掌,格挡杨过,说道:“过儿,还没到早晨,我不想洗脸。” 杨过抽空道:“再来最后一下,亲个嘴儿。”吻上龙的唇。 接吻过后,龙和杨过稍稍平复心绪,接着说起绝情谷之事。 龙道:“过儿,李莫愁是一定要杀的,可是为保完全,咱们不能自己去。” 想想“绝情”“断肠”等字眼儿,不仅仅是龙,哪怕是杨过,也不禁听而却步。如今的两人甜蜜恩爱,真的不想生出大风波,破坏了已经拥有的幸福。 杨过同意,说道:“龙儿,你想怎么办?” 龙道:“李莫愁仇家众多,相比起来,咱们跟李莫愁的过节还真不算什么。” 杨过与龙心意相通,转念一想,笑道:“借刀杀人!” 龙道:“恩,过儿,正好,咱们趁此机会返回襄阳吧,联合武家父子、程英、无双、朱子柳和渔隐,大家一起找上门去,不愁灭不了她,咱们两个或许只需要掠阵,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当去绝情谷游览风光。” 杨过感激,说道:“龙儿,我又要害你提心吊胆了。”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发,微微笑着,说道:“我甘之如饴。”垫脚仰头,在杨过脸上主动落下一吻,说道:“好啦,不能再亲下去了,没完没了了,过儿,把腰带解开吧,既然决定了,就别拖延了,明天一早,咱们就上船,免得拥挤。” 两人回到篝火旁时,就见赵昶痴痴地看着公孙绿萼,不禁相对一笑,均想:“看来赵管家碰上姻缘了。”暂不说破,要看看两人如何发展,不动声色。 翌日凌晨,龙、杨过、赵昶、神雕、樊一翁和公孙绿萼早早上了一艘大船,渡河南下。 为了给赵昶多增加与公孙绿萼和樊一翁相处的机会,龙、杨过和神雕不入船舱,自上了船一直在船头休息。 朝阳初升,红霞灿烂,淡金的阳光与昏黄、奔腾的河水融在一起,令人眼前一凉,心胸开阔。 杨过喜欢胜景、壮景,有感而发,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仰望青天,俯看黄河,胸中热血沸腾,雄心壮志齐齐涌出,整个人精神一振。 龙本就不如杨过高,近年来,杨过身量又有增长,真是大丈夫之姿了。龙站起身来,只到杨过肩头罢了。龙仰望杨过,见他神采飞扬,心情也变得疏朗了。 忽而,头顶上掠过条条黑影,伴着“嘎嘎”声响。 杨过扬手指天,笑道:“龙儿,你看,是大雁,南飞的大雁。” 龙也看向天空。果见一对大雁正排成人字形,有序地向南方飞去。 雁,被视为具有仁、义、礼、智、信的灵物,位居禽中之冠。据传,大雁情深,素来从一而终,不论是雌雁死或是雄雁亡,剩下落单的一只孤雁,到死也不会再找别的伴侣。 杨过念及大雁习性,忍不住揽着龙的肩膀,轻声歌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唱完一段,对龙道:“龙儿,咱们得跟大雁学,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龙与杨过十指紧扣,笑道:“恩,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目送大雁远去,消失在天际,龙和杨过同时觉得有些寂寥,耳边风声呼呼,水声轰隆。 杨过叹道:“常说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可到了这个时候,草木开始凋零,随便走走,看到什么都挂着死气,让人不舒服。” 龙道:“那也没办法,时序更替就是这样的,春、夏、秋、冬,四季循环,周而复始,这是自然的规律、法则,轻易不会变的。”看了看茫茫河面,接着道:“过儿,咱们可以换个角度看,今年的花草树木落了,入土成泥,经过一个冬天的蓄养,在来年春天,就可以催生出更有生命力的花草树木,这样想的话,秋天就是一个生命开始的季节,不是凋零而是新生。” 杨过点了点头,有所感触,说道:“可是明年新生的花草再也不是今年的花草了,就像咱们眼前的水,流过去了,就是流过去了,等咱们下次渡河,就算走相同的路线,在同样的位置,再也不能看到流过去的水了。” 龙接口道:“这有什么烦恼的,珍惜当下就是了,过儿,我就在你身边,是眼前人,你得珍惜我。” 杨过笑道:“龙儿,你真聪明,把我想说的抢着说了。” 神雕见两人越凑越近,微微挪动身体,挡在二人背后,隔绝船夫视线。 龙和杨过听船板声响,齐齐扭头,见神雕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不由觉得好笑,暗赞雕兄善解人意。 第一八五章 赵昶脱单 http://.biquxs.info/

绝情谷中情花遍布,神雕巨大,行走怕有不便,未免神雕意外中毒,龙和杨过决定先将神雕送回山谷,此去绝情谷不要神雕相陪了。赵昶则带着公孙绿萼和樊一翁前往襄阳,通风报信,寻求助力。 双方约定好汇合时间和地点,下船之后,兵分两路出发。 龙和杨过轻功卓绝,神雕步履如风,行速甚快,片刻间消失在了赵昶等三人眼前。 樊一翁多年前带艺投师,拜入绝情谷,后来一直避居不出,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这回若非谷中变故,余生多半也就不出来了。今日得见两个少年功夫非凡,远超自己,不禁惊羡,连发感慨。 公孙绿萼善解人意,劝慰道:“师兄,咱们在谷里住得虽然安稳,但眼界太狭窄了。这次若能顺利救出父亲,夺回山谷,在此之后,你就出来行走吧,别憋屈了自己。” 公孙绿萼已经见识过李莫愁的毒辣,料想就算回去了,父亲多半也没命了。她久居山谷,从未来过人世,初来乍到,心绪难宁,总觉得自己与外界格格不入,心里想着赶紧回去过隐居的生活,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清清冷冷地了却余生。 樊一翁见师妹年轻貌美,心境却老,不由心生怜惜,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绝情谷中/功夫近乎禅门,谷中规矩森严,弟子们一个个都是冷冰冰的,寡言少语,明明是同门师兄弟,过得竟如路上的陌生人一般。 公孙绿萼作为谷主之女,身份与寻常弟子不一般,高出不少。虽然貌美如花,靓丽青春,但旁人是绝不敢违抗了公孙止的命令,破了绝情谷的禁忌,妄动凡心,出言赞美的。因此,公孙绿萼一直不知自己颜色如何,只当自己丑陋不堪,自卑自怜。 公孙止当年狠毒残害原配夫人,绿萼之母,裘千尺,一直心有余悸。他见自己的女儿年纪渐长,模样与裘千尺越来越相似,心中厌恶,虽然不至于折磨女儿,但冷眼冷语、管束有加是少不了的。于是,公孙止和公孙绿萼挂着父女的名头,但关系实在冰冷,甚或比邻里之间还要疏远。 在冷冰冰、不通人情的绝情谷中生长,周围是不苟言笑、淡漠疏离的父亲和成天板着脸的师兄弟们,公孙绿萼的性情怎会开朗?她自幼懂事,过得小心翼翼,生生在花朵一般的年纪,做到了行事稳重,温柔贤惠,但心思却也比一般人敏感、脆弱得多,极度渴望关怀。 樊一翁见师妹眼眶微红,盈盈含泪,焦急不已。他一心向武,是个粗野武夫,不知女儿感情,难以关怀。正为难间,远望着赵昶牵着马匹归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忙伸臂招手,对绿萼道:“师妹,我去帮忙牵马,你在这儿等等。”几个起落,奔了出去。 绿萼不知师兄打算,乖巧点头。 樊一翁身材矮小,兵刃功夫不错,但轻身功夫实属一般。公孙绿萼是个姑娘家,功夫更一般,柔柔弱弱。若是徒步行至襄阳,两人怕要累个半死。因此,方才,目送主子走后,赵昶便去买牲口,作为代步。 樊一翁卷起胡子绕在颈中,笑道:“辛苦赵兄弟了,我来牵吧。” 赵昶笑道:“樊大哥客气。”将两匹马的缰绳递给樊一翁,歉然道:“兵荒马乱的,马匹不好买,就得了两匹,就由你和绿萼姑娘骑吧,我轻功还行,跟着就是。” 樊一翁忙道:“那可不行,我们已经够添麻烦的了。”为了赵昶不拒绝,心念一转,说道:“赵兄弟,我那个师妹是深谷幽兰,从没出来过,她不会骑马。按道理讲,咱们萍水相逢,且男女有别,我岁数已经在这儿了,没什么忌讳,该由我这个师兄关照师妹,但你也看到了。”说着,抬起手来比量,苦笑道:“老哥我身子还不如马腿高,一个人骑马还费劲,更别提跟人共乘一匹。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赵兄弟同意,劳烦赵兄弟帮我带带师妹。” 赵昶对公孙绿萼已生爱慕,巴不得跟人家姑娘多接触,但是还是那句话,男女有别,就算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才见面的两人也不能近身相贴,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答应。 樊一翁低声道:“赵兄弟,我看你品貌上佳,也就不说暗话,你喜欢我师妹是不是?” 赵昶面上微红,说道:“绿萼姑娘温婉,貌美,不能不让人倾慕。” 樊一翁叹道:“赵兄弟,跟你实话了说吧。我带着师妹出逃,虽然抱着折返报仇的心思,但”长长一叹,愁苦道:“我看那李莫愁阴狠毒辣,不是好相与的,而我师父,也就是我师妹的爹,我们谷主刚正不阿,定不会屈服于魔头,恐怕恐怕等我们回去救人的时候,早就丧命了。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夺回了山谷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剩下我师妹一个。她性子腼腆,心灰意懒之中,这辈子八成也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了。”看向赵昶,温言道:“没了师父,我是不会留在谷中的。我是大老粗,也不懂得照顾姑娘,若是若是能有个人能好好关心绿萼,我也就放心了。赵兄弟,我的意思你懂吧。 赵昶自然欢喜,但是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不是说自己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就一定喜欢自己的,于是说道:“若是绿萼姑娘无意于我,咱们这般安排,岂不是冒犯了她。” 樊一翁接着道:“我师妹心里头对你感激,不见得生不出情意。我相信赵兄弟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先相处着如何?若是真不成,你俩结拜成兄妹,也就不算冒犯了。” 赵昶心道:“若是最后成了兄妹,还不如一开始就别开始。”然而他真心倾慕绿萼,想要试试能不能打动姑娘芳心,拱手谢道:“多谢樊大哥信任,不管成与不成,小弟一定好好照顾绿萼。” 樊一翁同样拱手谢过。 两人才商量完毕,恰好绿萼迎了上来。 樊一翁道:“师妹,马匹不够了,师兄我身子矮小,没法子骑马带人,我刚才已经跟赵兄弟商量了,你们俩共乘一匹吧。” 公孙绿萼看向赵昶,想到要与他共乘,脸上一红。 樊一翁劝道:“师妹,咱们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难道你信不过赵兄弟的为人吗?” 公孙绿萼心思简单,见条件当真不允许,只好答应,敛衽行礼,柔声道:“有劳赵大哥了。” 赵昶拱手道:“委屈了姑娘,请上马吧。” 公孙绿萼没接触过马匹,有些害怕,犹犹豫豫走到马蹬旁边,不知如何是好,求助地看看樊一翁,又看看赵昶。 赵昶轻轻抚摸几下马的鬃毛,将马安抚下来,说道:“绿萼姑娘别怕,我先上去,然后再拉你上马。”说罢,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绿萼抬头,看着马上的英俊男子,脸上又是一红。 樊一翁在对面看着,心中叹道:“师妹若是一个人在外,得吃多少亏啊,幸好,幸好,还没吃苦就碰上了痴情郎。”假装没看见绿萼为难,将自己的长胡须卷来卷去打成结儿,免得马儿跑起来,卷进鞍子里。 赵昶调整好缰绳和马鞍,向绿萼伸出手去,说道:“绿萼姑娘,踩着马蹬,我拉你上来。” 绿萼手指动了动,却不敢上前,心道:“我二人男女有别,这样上去了,我岂不是要靠在赵大哥怀里,这怎么行,但他一片好心,我怎能不识好歹。” 赵昶见绿萼脸色涨红,更添娇媚,心中怦然,定了定神,说道:“绿萼姑娘,你不会骑马,若是坐在后头,碰上马匹闹性儿,怕是会被摔下去。”说着解下披风,递给绿萼,说道:“你把这件也披上,如此一来,你我之间隔着好几层衣服,就不会尴尬了。” 绿萼心道:“赵大哥为人正直,古道热肠,我若一直推让,岂不是让人寒心。”心一定,笑道:“不用了,天气寒凉,还是赵大哥穿着吧,我知道你是好人。”安心上马。 赵昶关切道:“坐稳了。”偏头向樊一翁报以一笑,说道:“樊大哥,咱们走吧。”缰绳一抖,驾马飞驰,前头引路。 樊一翁喝一声,紧随之后。 公孙绿萼有感后背为暖,耳听赵昶呼吸之声,渐觉紧张,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她怕赵昶看出异状,戴起了兜帽,遮挡面红过耳的颜面,头低低的,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因为同乘赶路,两人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亲密了许多。 赵昶是个成熟的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深邃,俊朗,身材高大、魁梧,充满男人味。他管理白驼山庄事务多年,行事周全、稳重,进退有度。这两年,他又随龙和杨过在中原游历,一同上战场拼杀,更添魅力,给人可靠、安全的感觉。 公孙绿萼自小缺少关爱,缺少安全感,碰上这么一个成熟、温柔的男子,怎能不心动呢? 一路上,樊一翁看着赵昶殷勤,绿萼羞涩,心中欢喜师妹有了依靠。 三日后,三人行至距离襄阳城五里外的地方,找了一处破庙歇脚。 蒙古残暴,常作屠戮之事,周围已经没有百姓居住了。庙里,神像倒塌,碎成一片,香炉打翻,香灰洒了一地,凌乱不堪。 绿萼将神像的彩色头颅搬到供桌上,扯了旁边的碎布,拂去上头的尘土。 绝情谷中道书众多,谷中人识得道家神仙。绿萼见了神像,自然要恭恭敬敬地拜一拜。 赵昶见绿萼人美心善,更加欢喜,精神一振,给两匹马打了些草料,提了长剑到附近的林子里打猎。 天色已晚,今晚得住在庙里。 绿萼在庙里走了走,从庙后拿了一把扫帚进来,收拾打扫,很是乖巧贤惠。 樊一翁见了,心道:“赵兄弟真是有福了!”笑道:“师妹,咱们就住一晚,不用这么讲究。” 绿萼不停,边扫边道:“干净些,看着也舒服。除了扫扫地,我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樊一翁道: “师妹,你已经比世上许多女子好上千百倍了,无须自我贬低。” 绿萼道:“师兄不用说好话安慰我,我哪儿能比得上其他人。” 樊一翁有心开导绿萼,让她有些自信,想了想,安慰道:“师妹,咱们出来好多天了,见了不少人了,你自己想想,这外头的女子有几个能及得上你貌美、温婉?” 绿萼想了想,眼前晃过所曾遇到过人的面貌,心道:“我好像真的不算太差,不知道赵大哥看没看过比我好看的女子。”想到赵昶,心头乱撞,一阵脸红,恍然间,想起了龙的样貌,轻轻叹口气,恰好收拾好了地面,将扫帚放到一旁摆好,走到樊一翁面前,说道:“师兄,不说别人,我的样貌与那位龙公子相比已经差得远了。”心中担忧:“赵大哥天天面对龙公子那般好看的人,怎会把我一个普通女子看在眼里呢,我真是痴心妄想了。” 樊一翁哈哈大笑,说道:“师妹,龙公子再怎么好看,他也是个男的,难不成你要他跟赵昶成一对儿?就算你想,人家也不想。” 绿萼听樊一翁提到赵昶,就知道师兄看穿自己的心思了,面上潮红,低声道:“我怎么怎么会这样想。” 樊一翁见绿萼脸红,神态忸怩,羞羞答答,有心想逗,顺便多探探绿萼心思,说道:“师妹,那你怎么想的?我倒觉得那位杨公子不错,性格开朗,武功高强。” 绿萼心道:“杨公子也是个英俊男子,不过”低着头,不答话。 樊一翁眼睛一转,接着道:“其实赵兄弟也不错,模样端正,武功也不错,性格嘛,也很好,为人热心,稳重、成熟。” 绿萼听樊一翁细数赵昶优点,不由自主地,嘴角含笑,边听边点头。 樊一翁见绿萼样子,已知小姑娘芳心暗许,想了想,忽而叹息,摇头道:“可惜啊。” 绿萼急问:“可惜什么?”发觉自己反应太过,又低下了头,低声道:“赵大哥为人很好啊,可惜什么?” 樊一翁道:“可惜是个下人,专门听主人家差遣办事的,身份低了些。” 绿萼偏袒赵昶,辩解道:“人好才最重要,身份什么的有什么关系。我看赵大哥与龙、杨两位公子虽为主仆,但关系甚好,堪比兄弟,肯定是因为办事得力,备受重视。赵大哥他” 樊一翁笑道:“赵大哥他怎么?” 绿萼微微皱着眉头,羞得目中含泪。 樊一翁笑道:“师妹,赵大哥长、赵大哥短的,很是亲切啊,怎么?不许说他坏话吗?” 绿萼羞赧,慌乱急切,手足无措,嗔道:“师兄!” 樊一翁摆摆手,说道:“好啦,师兄不笑你了。”待绿萼脸上红色渐渐退去,这才道:“师妹,你还想留在绝情谷吗?” 绿萼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我拿不定主意,我我不知道。”转而一叹,说道:“还是先想办法救爹爹吧。” 樊一翁安慰道:“这个不用担心,咱们走运,碰上的都是大有来头的人,李莫愁不是问题了。” 绿萼喜道:“真的?” 樊一翁缓缓道:“恩,师妹,你没出过谷,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你这个赵大哥虽然是个家仆,但他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家仆。” 绿萼脸上又红,嗔道:“什么你的赵大哥,我的赵大哥,让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樊一翁笑道:“好,我不这么说。”让绿萼别心急,接着道:“当年,中原武林中有五位绝世高手,并称五绝。上回来咱们谷里为疯汉子求绝情丹的人,你见过了吧。” 绿萼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位青衣高瘦的老者是人称‘东邪’的黄药师,李莫愁和爹爹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我以贵客之礼相待。” 樊一翁道:“不错,赵兄弟的本家主人就是五绝之一,世称‘西毒’的高手,欧阳锋。” 绿萼名听说过这些,喃喃道:“欧阳锋?” 樊一翁点头,“嗯”了一声,接着道:“欧阳锋不是中原人,是西域人。我拜入谷中之前,听说过他的事情。欧阳锋是西域第一高手,白驼山庄的主人,地位很高。那位龙公子是欧阳锋的徒儿,杨公子是欧阳锋的义子,所以,赵兄弟才称他们一个是大公子,一个是少庄主。” 绿萼奇道:“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打听的,我怎么不知道?” 樊一翁道:“在你睡了的时候,我跟赵兄弟闲来无事,多聊了一些。” 绿萼点头,心道:“如此说来,赵大哥的身份也不低啊。” 樊一翁道:“师妹,白驼山庄现在是什么光景,我不知道,但看龙、杨两个继承人的气度,我猜,应该是不会没落。你若真喜欢赵兄弟,跟他一起去西域,也是个好归宿。” 第一八六章 儿女 http://.biquxs.info/

绿萼认真听着江湖事,哪里想到樊一翁话锋一转,突然扯上了自己的归宿,又惊又羞,瞪大了眼睛。 樊一翁笑了笑,说道:“师妹,你我心里都清楚,师父多半凶多吉少。你才二十出头,正是大好年华,得给自己打算打算,难道你想独自守在绝情谷一辈子吗?” 绿萼犹豫。 多年在谷中逆来顺受、规行矩步的生后,已经让公孙绿萼没了太多的勇气,无法果敢。 心头交战半晌,绿萼终于低声道:“可人家又不喜欢我,难道要我?哎呀,这怎么行。”手指头搅在了一起,不住地打圈儿。 樊一翁知道姑娘害羞,温言道:“师妹,师父不在”,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晦气,改口道:“赵兄弟为人不错,我想若是师父看到了,也会满意,不过眼下这个情形,若是等师父点头,怕是有些困难,也罢,我这个当师兄的斗胆拿个主意。” 公孙绿萼看向樊一翁。 樊一翁接着道:“师妹,我问你,你喜欢赵兄弟吗?” 公孙绿萼心道:“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跟师兄商量商量也好。”点了点头。 樊一翁笑道:“那就成了,我跟你说实话,赵兄弟对你爱慕已久。” 绿萼“啊”了一声,又惊又喜,脸蛋儿又红透了,怎敢看着师兄,急急伸手掩面,只是心里头不住地念叨:“爱慕已久,爱慕已久,我们才认识不过四天啊,何来的爱慕已久。” 樊一翁已经劝得耐心告罄,既然得了绿萼的明白话儿,那就开门见山,问道:“师妹,你自己去跟赵兄弟讲还是我去给你讲?” 绿萼听明白了樊一翁意思,心跳加速,过了好半晌,才轻声道:“有劳师兄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急忙起身,跑到庙后躲避,不敢见人了。 过了一阵子,绿萼背靠着墙壁,好不容易镇静了下来,忽听前头有说话声,心中惊喜:“难道是赵大哥回来了,不知道师兄跟他说了没有?”想到这儿,心跳又快了起来,转而又想起樊一翁说,赵昶对自己爱慕已久,心中甜蜜无限,霎时明白了好多事情,心道:“原来师兄早就知道了,一直跟赵大哥合伙骗我,难怪天天要我与赵大哥在一起呢。”微微跺脚,好气又好笑,羞涩又感激,又过了一会儿,神色安然地走到庙里。 瞧清了说话人样貌,绿萼不禁失望,随即调整好神情,敛衽行礼,恭敬道:“两位大师好。”说罢,走到樊一翁身旁。 原来,又有两人来庙中借宿,是两个老和尚。他们之中,一个白眉长垂,慈眉善目,削瘦高挑,另一个眼色凶恶,面留苍髯,身材偏矮,不过比樊一翁高得多。 两个老和尚合十行礼,谢过绿萼,走到一旁,安安静静坐下,取出口粮、水囊,各自分食,再不理会樊一翁和绿萼。 有了外人在场,樊一翁和公孙绿萼也不好多说什么,相视一眼,安安静静做下,等待赵昶归来。 不一会儿后,两个和尚说起了佛家故事。 樊一翁和绿萼一旁听着,也能解解闷儿。 又过了一阵子,庙里暗了下来。 绿萼挂念赵昶,低声道:“赵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意外?” 樊一翁笑道:“他武功不低,一般人惹不得。现在是秋天,很多野物都开始忙着过冬了,估计不好抓,得耽搁些时候,别担心。” 绿萼从无在外露宿经验,不知常识,听了樊一翁这样讲,虽然放下了心,但不免惭愧自己无知,抿起了嘴唇,眉宇间流露出愁苦之情。 樊一翁暗道师妹多愁善感,只当不见,扭头看向外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当樊一翁说“武功不低,一般人惹不得”这句话的时候,白眉和尚旁的黑衣和尚从坐禅中睁开了眼,神情古怪,若有所思。白眉和尚故事稍有停顿,轻叹一声,继续讲下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绿萼突然站起身来,对樊一翁道:“师兄,我去门口看看。” 樊一翁点头,嘱咐道:“别走远。” 绿萼点头,走到门外。 举目张望,四下里昏暝一片,草丛、树林间有了茫茫雾气,绿萼心生惧意,在庙门口来回踱步,不敢往深处去。 好在,不久之后,赵昶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了。 绿萼脸上一红,心道:“反正已经天黑了,赵大哥应该看不出什么。”抬步迎了上去。 赵昶道:“还是我来吧,别脏了手。” 绿萼收回要接过兔子的手,想起庙里的和尚,说道:“赵大哥,咱们在外头烤吧,刚才来了两位大师,正在庙里休息,让他们见了血腥,恐怕不好。” 赵昶探头看了看,果见在樊一翁的对面坐了两个老僧,点头笑道:“好,听你的。”将兔子放在旁边的草地上,堆了火堆,炙烤兔肉。 公孙绿萼在一旁帮忙,羞涩不语。 火光之中,绿萼的脸庞更显娇美动人,温柔可爱。 赵昶一边翻动兔肉, 一边偷瞧。目光交接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怔,微微一笑,都低下了头,彼此心照不宣。 正是温馨甜蜜的时候,忽然,林中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响。 赵昶和绿萼同时警惕,起身望去。 赵昶抓起长剑,挡在绿萼的身前,说道:“绿萼姑娘,进庙里躲躲。” 绿萼见林中火光闪动,人数不少,担忧道:“赵大哥,你小心啊。”犹豫一瞬,奔进庙中,却在门口停下,关注外头的动静。 这时,樊一翁跳了出来,抓起了一根长木棍当做兵刃,来到赵昶的身边。 来者是一队蒙古兵,见了此处升起炊烟寻过来的。 赵昶和樊一翁不懂蒙语,听对方叽里咕噜一通叫嚷,抽刀向前,二话不说,当即出手,片刻之间将蒙古兵打了个落花流水,躺倒一地。 樊一翁见赵昶剑剑取命,不知是何缘故,同样施为,边杀边问。 只听赵昶道:“蒙古攻城之前,都会寻百姓做俘虏,我想,他们是把咱们当成逃亡的难民了。” 樊一翁点了点头,一木棍打爆了脚边蒙古兵的脑袋,了结了最后一条命。 公孙绿萼见危机已除,奔到两人身边。 两个老和尚在双方开打之际,已到了门边观看,此时见尸横遍野,合十唱道:“阿弥陀佛。” 赵昶向绿萼和樊一翁道:“蒙古兵编制规矩,少了一队人很快就会发现,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碰上他们回来报复,咱们可就麻烦了。樊大哥、绿萼,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赶往”忽觉有人盯视,扭头一瞧,视线来自那位面相凶恶的黑衣僧,当即警戒,横剑在前。 白眉僧见黑衣僧眼光有异,缓缓道:“可是要发作吗?” 发作什么?赵昶等人不明白,却更加警惕了。 黑衣僧向白眉僧行礼,说道:“师父,弟子心境平和,没有发作的迹象,只是”顿了顿,眼光下移看向樊一翁,凝视一会儿,又将视线落到了绿萼身上。 绿萼害怕,躲在赵昶背后。 赵昶柔声道:“别怕。” 绿萼点点头,大着胆子搂住赵昶的手臂,红着脸颊,探看黑衣僧。 赵昶微微一笑,看向两位老僧,扬声道:“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白眉僧歉然道:“冒犯施主了,请施主见谅。”拍了拍黑衣僧的肩膀,说道:“快快跟三位施主解释清楚,莫要闹了误会。” 黑衣僧恭敬道:“是,师父。”走到三人面前,合十行礼,说道:“三位施主见谅,贫僧法号慈恩,方才见这位先生武功似与我出家之前门派是一路,所以有些好奇。” 赵昶看了一眼樊一翁,问道:“那为何要盯着这位姑娘?” 慈恩道:“罪过,罪过,贫僧无意冒犯姑娘,只是只是见这位姑娘的模样与我俗家妹子有七八分相像,这才无礼了。”说着,又向绿萼致歉,问道:“敢问二位,你们与铁掌帮可有关系?” 黑衣僧法号“慈恩”,俗名裘千仞,是曾经的铁掌帮帮主,在江湖上号称“铁掌水上飘。”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后,裘千仞后悔平生罪孽,拜入一灯大师门下,出家当了和尚。由于裘千仞皈依佛门,曾经与丐帮齐名的铁掌帮分崩离析,门中弟子四散。白眉僧自是一灯大师,曾经号称“南帝”的段智兴。 樊一翁的武功由公孙止指点、传授。公孙止的武功虽然是家传武学,但当年与裘千尺结为夫妻后,由裘千尺加以指点,补足,融合了不少铁掌帮功夫的法门。 慈恩见樊一翁用处了本家功夫,又见绿萼与妹子裘千尺样貌相似,这才起了探究之心。 绿萼没听说过铁掌帮,摇摇头,心中好奇为何自己与老和尚的妹子样貌相似。 樊一翁拜入绝情谷之前听说过铁掌帮的名声,上下打量黑衣僧,心中有了猜测。但裘千仞恶名在外,未免徒生事端,哪怕见了他出家,也不想轻易招惹,于是装作不知。樊一翁拜公孙止为师的时候,裘千尺已经遭到残害,被投入了厉鬼峰中的深洞中。公孙止最会做表面功夫,如这等丑事怎会透露出去,因此,不但樊一翁不知师门与铁掌帮的干系,而且绿萼也不知生母是何人,只当母亲早早病死了。 樊一翁摇摇头。 慈恩惦念妹子,未断红尘,见二人摇头,不禁失望,但见绿萼与妹子实在相似,心有所感,接着问道:“敢问二位,可听说过裘千尺这个名字?” 绿萼和樊一翁再次摇头。 慈恩叹口气,双手合什,再次致歉,缓步走到一灯身旁。 赵昶见慈恩并无恶意,放下心来,说道:“两位大师,蒙古兵恐怕回来报复,二位也尽快离去吧。” 一灯道:“多谢施主提点。” 赵昶点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长剑还鞘,递给绿萼,说道:“拿着防身。”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把蒙古兵的长刀。 三人上马,一如既往,赵昶和绿萼共乘一匹,樊一翁独自乘一匹,奔驰而去。 一灯道:“咱们也走吧 。”与慈恩一起施展轻功,离开破庙。 他们二人也是要去襄阳,恰好与赵昶等人顺路。赵昶等的马匹不是上等好马,脚力一般,不多时,一灯和慈恩已经追到了两人身后。双方打了个照面之后,一灯和慈恩赶超了过去。 夜色浓厚,三人疾驰几里地后,按辔徐行。 只听樊一翁道:“我看那个黑衣僧人轻功高超,当世少有,多半是当年铁掌帮的裘千仞,裘帮主,人称‘铁掌水上飘’的。” 赵昶一直跟随龙和杨过,曾在襄阳与朱子柳等人相识,听说过一些武林往事,这时听樊一翁猜测裘千仞身份,心中一动,“啊”了一声。 绿萼微微偏头,看着赵昶,问道:“赵大哥,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赵昶低头,笑道:“如果那人真是裘千仞,旁边那位长眉老僧的身份就更不一般了。” 绿萼脸上一红,接着问道:“我看那长眉老僧像个有道高人,他是谁?” 赵昶道:“所猜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号称‘南帝’的一灯大师。” 绿萼道:“那他就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了。不过,我更在意那个黑衣和尚,他说我跟他妹子长得相似。”看向樊一翁,接着道:“又说师兄的武功跟那个铁掌帮一路,这是为什么?师兄的武功是我爹教的,据我所知,我爹的武功是家传武功。他从未出过绝情谷,这武功自然不会在世上显露,黑衣和尚怎么认得出?” 赵昶摇头,表示不知。 樊一翁接口道:“我看他们的方向也是去襄阳,或许能在城里碰上,到时候再细问吧。” 绿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感受着从赵昶身上传至背后的体温,心中怦然,身子软软地靠在赵昶怀里。 次日午后,三人入了襄阳城,果然再次遇上了一灯和慈恩。 赵昶见郭靖夫妇面露感激、惭愧之情,心知他们是因为没看到杨过与龙同来,误认为龙仍对杨过舍命救助郭靖心生不快,未待二人开口,抢先道:“郭大侠、郭夫人,绝情谷一行恐怕麻烦不小,我家大公子和少庄主未免神雕误伤受害,先行一步安置神雕,以致不能同来,请二位见谅。” 下一刻,果见郭靖眉头松动,黄蓉展露笑颜。 随后,赵昶说明来意,不免提到绝情谷。众人皆吃惊,其中,慈恩更是又惊又喜,得知绿萼复姓公孙,便知道,她是自己的外甥女,又得知妹子早逝,一时之间大喜大悲,情绪起落不断。 此间中人,背负家仇、血仇,对李莫愁恨之入骨的不在少数。程英和陆无双姐妹当即要求前往绝情谷寻仇。 武三通、武敦儒和武修文父子也要去报伤妻,伤母之仇。一灯大师为了慈恩了却尘俗,许他同去,同时为了防止慈恩发疯伤人,自己也是要去的。朱子柳和点苍渔隐未免师弟和两个子侄出意外,也提出要一同前往。不过,眼看蒙古又要来攻打,若是都走了,人手恐怕吃紧,只能歇下心思。 定下人手之后,黄蓉安排武氏兄弟安排赵昶、公孙绿萼、樊一翁、一灯和慈恩休息,准备明日出发,与龙和杨过汇合,一同前往绝情谷。 夜里,郭靖守城归来,见到屋中灯火还亮着,隐隐听到一对儿女的笑声,心中一暖,快走几步,推门而入。 郭襄和郭破虏见了爹爹,立刻迎了上去,一个抱住郭靖和左腿,一个抱住郭靖的右腿,不停地叫“爹爹”,可爱至极。 郭靖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托在肩头,在屋里转起了圈子,逗得两个小的咯咯笑不停。 黄蓉则在一旁瞧着。 父子三人足足玩儿了半柱香的功夫。两个小的玩儿得累了,才消停下来,一个个打着哈欠找妈妈。郭靖将郭襄和郭破虏交给黄蓉,自己去洗漱,准备就寝。 黄蓉将儿女安放在小床上,唱着小调,将两个孩子哄睡,待郭靖回来后,与丈夫一同躺在床上。 蒙古又要来攻打,郭靖难免心忧,一时难以入眠,与黄蓉低声商量对敌之策,以求减少伤亡。 夫妻两个从守城、说到军情,从军情说道国情,天下,又从家国天下说到自家,最后谈起了家里的小辈儿。 只听郭靖道:“如今齐儿孝期已满,我想着,等这次打退蒙古之后,就把他和芙儿的婚事办了吧,也好喜上加喜,大家伙都放松、放松,乐呵、乐呵。” 黄蓉在大事上一向听从郭靖安排,顺从道:“听你的,年前还有些好日子,随便挑一天就成。芙儿的嫁妆我一直准备着,齐儿只有妹妹一个亲人,事情就更少了,大家伙聚在一起吃个饭,没旁的麻烦。” 郭靖微微沉吟,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将岳父盼来。” 黄蓉想起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渺茫的父亲,轻轻一叹,说道:“看缘分吧,我爹不在乎这些东西,好在,师父、一灯大师他们都在,等绝情谷一行回来,了却了李莫愁这个祸害,就把大伙儿趁机都留下,不用再去请了。” 郭靖道:“可惜周兄弟脚底抹油,跑了个没影儿,要不然也能吃上徒儿的喜酒。” 第一八七章 忽悠 http://.biquxs.info/

昔年,周伯通随师兄王重阳来到大理王宫。他是好玩儿、好闹儿的性子,在王重阳与还是大理皇帝的段智兴切磋武功之际,无人相陪,甚是无聊,于是在皇宫中四处闲逛,打发时间。 说来也巧,周伯通正好碰上了练武的刘贵妃,兴趣使然,一时手痒,便教导刘贵妃点穴功夫。然而,指点穴道常有亲密之举,时常肌肤相亲,两人一来二去,暗生情愫,珠胎暗结。 刘贵妃是段智兴最宠爱的妃子。周伯通做下了这等糊涂事,怎有脸面继续面对段智兴?也是他孩童心性,没有担当,哪怕段智兴答应将刘贵妃许配给他,仍挠头苦恼,不肯接受,无计可施之下,一走了之,将烂摊子留给了刘贵妃和段智兴。 刘贵妃也就是后来的瑛姑痴情,为周伯通生下了孩儿。可惜这孩儿命运不好,被潜入大理皇宫的裘千仞误认为是段智兴的孩儿,一掌下去,打得奄奄一息。 原来,第二次华山论剑将至,裘千仞为除掉一个对手,设计陷害,要逼迫段智兴耗费内力给孩子续命,从而使得段智兴无法参与论剑比拼。然而,段智兴毕竟是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子与他人苟且所生之子,不能容纳,醋意之下,狠心不救,以致孩子丧命。 瑛姑大受刺激,一夜青丝换白发,将裘千仞视作生平极大的仇人,只要看到了,哪怕本事不济,也要与裘千仞拼个同归于尽。 裘千仞的本意是为除掉自己的对手,没想到段智兴会冷眼旁观,以致害死一条无辜生命。他乃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武林宗师,生平并无大恶,只做下这一件大恶之事,心中生悔。后来,裘千仞见瑛姑为子报仇的疯癫之状,心中更加惭愧,倍受打击,无法承受,所以拜入一灯门下,皈依佛门,以求解脱,赎罪。 黄蓉想起周伯通,不禁失笑,说道:“老顽童跟一灯大师还有得纠缠,两人轻易不能见面呢,到底能不能化解,还是得看缘分。” 郭靖点头,说道:“兵荒马乱的,咱们也别大操大办,自己人吃吃喝喝就得了。” 黄蓉道:“我也这个意思。” 郭靖偏头,看向安睡的两个孩子,笑道:“一晃眼,芙儿都要出嫁了,再过了一两年,咱们怕是要当上外公、外婆了。” 黄蓉趴上郭靖的胸口,也看着两个孩子,也笑道:“是啊,一年一年过得这么快,等咱们再回过神儿的时候,襄儿和破虏都要成大人了。” 郭靖伸臂,手掌轻轻抚着黄蓉的背,忽然想起了杨过,说道:“儒儿和文儿兄弟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家?” 黄蓉扭头看向郭靖,心道:“这么大岁数了,还学会拐弯抹角了。”说道:“儒儿和文儿用不着咱们操心,有人家爹呢,靖哥哥,你想谈过儿,直说就是了。” 郭靖憨厚一笑,说道:“你还是这么聪明,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黄蓉笑道:“我的傻哥哥,谁叫你什么都写在脸上呢,你这辈子,是学不会耍心眼儿的。”动了动身子,接着道:“靖哥哥,过儿性格豪爽,不在乎中一两箭,你心里无须惭愧。” 郭靖道:“我也知道过儿性格好,心肠热,可经过这么一回,龙公子定不会轻易放过儿来襄阳了。” 黄蓉道:“龙公子只是一时心急,懊恼,他太关心过儿罢了。如果过儿执意来襄阳,他不会阻拦的。” 郭靖叹道:“可是过儿也太听龙公子的话了,就跟个孩子似的。龙公子若是一直不撒手,过儿岂不是永远长不大!” 黄蓉笑吟吟看着郭靖。 郭靖被看得不自在,说道:“蓉儿,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说着,伸手抹了抹脸颊。 黄蓉咯咯一笑,说道:“靖哥哥,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郭靖一怔,喃喃道:“酸溜溜的味道?”皱着鼻子闻了闻,皱眉道:“没有啊?”又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摇头道:“我仔细擦洗干净了,没味道啊。” 黄蓉心道:“还真老实!”直接道:“靖哥哥,我听你的意思是要跟龙公子抢过儿吗?你吃醋啊!” 郭靖“啊”了一声,这才明白黄蓉的意思,无奈一笑,说道:“怎么会,过儿能有今天,龙公子功不可没,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跟他吃醋。”顿了顿,说道:“不过,我确实想将过儿留在身边。蓉儿,你也看到了,过儿的人品、武功、胸襟都很过人,他若能留在襄阳,实在是个极大的助力,能为百姓多争几分生机啊。可是龙公子看得太紧了,就跟母鸡护小鸡似的。这么下来,过儿都不会自己拿主意。龙公子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儿丢出来,过儿直接就熄了火儿,豪情壮志,热血抱负全都施展不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功夫、一腔仁义?” 黄蓉暗自好笑:“你家过儿要是不会自己拿主意,天底下就没有会拿主意的人啦,傻哥哥啊。”然而木已成舟,此事不能向郭靖透露。黄蓉暗暗庆幸,郭靖于情爱之事反应迟钝,至今为止,仍没有发现龙和杨 过关系的异常,仍把二人当做相亲相爱的师兄弟。 黄蓉道:“靖哥哥,你可不能替过儿选,你怎么知道他愿意留在襄阳抛头颅、洒热血?” 郭靖一愣,突然反应不过来了。 在他的心里,杨过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大仁大义之事。杨过品格之高甚是难得,侠肝义胆更在一众小辈中独领风骚,为民出力该是杨过比做之事。郭靖完全没想过杨过会走上其他的道路。 黄蓉伸出手指,敲了敲丈夫的脑门儿。 郭靖茫然道:“过儿,不愿意留在襄阳吗?” 黄蓉心道:“靖哥哥啊,你若能把龙公子留在襄阳,就算你天天拿着大木棍在后赶,过儿想方设法也会留下,不过眼下,唉,龙公子是绝对不会留下的,你只能痴心妄想啦。” 郭靖久久得不到黄蓉的答案,心头浇下一捧冷水,彻底回了神,想到杨过不羁的性格,长长叹了口气。 黄蓉道:“靖哥哥,凡事不能强求,过儿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郭靖道:“只能这样了,只是我还是想看着过儿成家才放心。” 如今,杨过侠名在外,已经算是立业,只要成了家,这辈子算是圆满了一大半。郭靖作为长辈,不可能不这样想。 黄蓉道:“这个就更强求不了了,咱们以前不是说过吗?” 郭靖道:“以前是以前,那时过儿还小,现在过儿已经二十二了,行事稳重,颇有担当,是时候找个媳妇儿了。” 黄蓉心念一动,问道:“靖哥哥,听你的意思,你心里头有人选了?” 郭靖如实道:“我哪儿知道什么姑娘家,是程将军,程将军有一个嫡亲妹子,正是适合婚配的年纪。他见过儿出众,想结亲。” 郭靖口中的“程将军”名叫程方,是襄阳守军中官职不低的人物,只在安抚使吕文焕之下。 黄蓉想了想,说道:“靖哥哥,咱们是江湖人,还是不要跟官场上的人多有瓜葛。” 郭靖道:“这方面我也考虑过,不过,程将军的为人咱们都知道,是个英雄人物,他家的女儿与过儿也算门当户对,两边都不委屈。蓉儿,你觉得如何?能不能安排、安排。我一个大老粗,不能贸然去见人家姑娘。” 黄蓉笑道:“靖哥哥,你还真心急。你放眼瞅瞅,过儿在哪里呢?就算见了姑娘又怎样,你能替过儿做主吗?过儿有义父,有师兄,最不济还有我爹这个师父,你这个大伯得往后排呢。”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中原地区礼法森严,父子君臣,长幼有序,规矩严明。 师长如父,长兄如父,郭靖作为杨过的伯父,排位就在欧阳锋和黄药师之后,勉强与龙在同一位置了。 郭靖为难,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好说什么。其实,大家伙都知道,欧阳锋和岳父大人不管这些个儿女情长的事情,唯一能管过儿婚事的只有龙公子罢了。可坏就坏在,龙公子一句话,老的、小的全都听,只要他不同意,不管怎么安排都不妥当。” 黄蓉心道:“老的们可不是不管儿女情长,已经暗搓搓管完了,还能怎么管。”笑道:“靖哥哥,你别忘了,龙公子看你可不太顺眼呢。” 郭靖苦笑,点了点头,求助地看向黄蓉,让妻子想办法。 黄蓉摇摇头,说道:“这事儿我可管不了,那位龙公子谁也不待见,你看他听过谁的话?” 郭靖道:“为难就为难在这里了。”思及龙的做派,叹道:“蓉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过龙公子这样的人。” 黄蓉“哦”了一声,笑道:“靖哥哥,你有什么看法吗?” 郭靖道:“也不是看法,就是不太明白。蓉儿,不提龙公子的样貌,只说他的为人,我是越看越不懂。” 黄蓉好奇,问道:“怎么个不懂法儿?” 郭靖想了想,说道:“你看啊,龙公子通晓何为侠义,何为正道,也是这么教过儿的,可是在做事上,龙公子几乎就不按着这些道理来,我行我素,他不乱吗?” 郭靖憨厚,心中想什么就做什么,一根肠子通到底,做不到心口不一。 黄蓉笑道:“这有什么的,靖哥哥,你想想我爹,他是不是什么道理都懂,但做起事来跟哪一条大道理相符了?不说他人,就说我吧,当年我背地里做过多少事情,你都能知道吗?” 郭靖皱眉,微微摇头,说道:“蓉儿,不太一样,不是这个感觉。” 黄蓉道:“那是个什么感觉?靖哥哥,有何高见?” 郭靖沉吟半晌,才道:“岳父做事是随心随性,想什么就做什么,跟懂不懂道理没关系。就跟周大哥似的,他喜欢玩儿,是心里想玩儿,所以玩儿。而龙公子不一样。他是打心底里就不想管这些事情,怎 么说呢,更像是局外人吧,却偏偏掺和进来了。” 黄蓉道:“他怎么是局外人,他关心过儿,自然要跟着过儿走的。” 郭靖眉头皱得更深,说道:“能做到这个地步吗?蓉儿,刚才我又细想了一下,我觉得不是过儿听龙公子的话,那是以前,现在应该是龙公子听过儿的话。可这不对啊。龙公子是当师兄的,是过儿的长辈,他又高傲,怎么会心甘情愿听过儿的话?太不可思议了。” 黄蓉眉头一动,心道:“这不就跟你我似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吗?你当我真想拖家带口的跟你风里来雨里去,带着儿女守城吗?不过,靖哥哥既然这么想,就是感觉到两人关系不一般了,若是继续想下去,保不准儿有看破的一天。眼下在府里,七公和敦儒都清楚内情,若是偶然说漏了嘴,岂不是要掀起大风波!” 郭靖憨厚归憨厚,他的傻并不是真傻,不是脑子有病,只是比别人想的慢罢了,有些大智若愚的意思。可一旦把一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反复琢磨,总有通透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心思清明,就再也骗不过去了。 黄蓉了解郭靖,决定想个法子误导郭靖,微微沉吟,说道:“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靖哥哥,我问你,如果杨康还活着,你愿不愿意竭尽全力帮他,助他,若是杨康走上了正途,向你提些要求,你听还是不听?” 郭靖朴实,认定了道理就认到底。他自认兄长就该照顾兄弟,该要时刻承担兄长责任。黄蓉这般说,就是要郭靖把龙和杨过的关系牢牢定在兄弟情上。试想,郭靖能做到为义弟赴汤蹈火,那么龙为何不可以为杨过违背心意,受些委屈呢。 果然,郭靖想到杨康,若有所思。 黄蓉接着道:“靖哥哥,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般,心怀天下,可以做到舍小家为大家,舍己为他人。龙公子是个普通人,肯定是私心重的。咱们以前也聊过,龙公子将过儿一手带大,可以说又当爹,又当兄长,他怎能眼睁睁看着过儿去拼死,损伤自己?过儿这次受伤,险些断了手筋,他怎能不急。靖哥哥,若过儿真的因为救你成了残废,你会怎么想?只欢喜他心肠好吗?” 郭靖道:“过儿侠义,自是好的,但若真的有损伤,我自会心疼,余生难安。” 黄蓉道:“是啊,你都这样想,龙公子又该如何想?” 郭靖“恩”了一声。 黄蓉暗中看到郭靖深思,心道:“机会难得,得让靖哥哥彻底误会才好。”接着道:“靖哥哥,龙公子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冰冷,他虽然性格冷僻,但对自己人多有照拂。就说无双吧。无双是李莫愁的徒儿,跟龙公子只占了个同门的名头,可到头来呢,龙公子只要有空闲,还不是把本门功夫细心教了无双吗?这要是换了其他的门派,当师叔的,会去管叛门师姐的徒儿吗?龙公子教导无双,也是看在她不是坏人。” 郭靖又“恩”了一声,赞道:“龙公子是是非分明的。” 黄蓉见郭靖往自己引导的想法里跳了,心中暗喜,接着道:“靖哥哥,你看啊。咱们师父七公,我爹、欧阳先生和老顽童,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都是人精了。龙公子跟过儿不一样,过儿嘴甜,懂得讨长辈欢心,可龙公子不苟言笑,礼数不差,但真说不上热情,即便如此,他们一个个喜欢龙公子是为什么呢?总不能是因为一张好看的脸吧,世上长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有几个能得这么多人喜欢?龙公子定有过人之处。” 郭靖缓缓点头。 黄蓉接着道:“旁的不说,龙公子对过儿好这一点不用怀疑,就连武氏兄弟这对亲兄弟也比不上的。靖哥哥啊,他俩关系好,你还不高兴吗?左右都是你家过儿占便宜,有什么好担心的。” 郭靖叹道:“可是过儿有时候不知道轻重,怕是会欺负了龙公子啊。” 黄蓉笑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郭靖道:“恩,蓉儿,你说的对。” 黄蓉又道:“靖哥哥,前些年,你还着急芙儿的婚事,到头来怎么样,芙儿的等来的良配可不是过儿,所以啊,这婚事咱们就别操心了,你我那时也不是长辈先安排的,咱们都是先斩后奏,何必插手小辈儿的事儿呢。你就老老实实等着,等着哪一天,过儿带着心上人来拜见你这个伯伯不就成了。” 郭靖推己及人,觉得黄蓉说得有理,感慨道:“是啊,我怎么就这么着急呢,蓉儿,这不是变相逼着小辈儿赶紧成家吗?我以前可不这样,不多管闲事儿的。” 黄蓉笑道:“傻哥哥,以前的时候,你也没当过爹,没当过伯伯啊。” 郭靖笑道:“确实,都是头一遭。” 黄蓉打了个哈欠,说道:“靖哥哥,夜深了,该睡了,要不然明天没精神了。” 郭靖听了黄蓉一通劝说,心头顾虑全消,一片敞亮,拍拍妻子的肩膀,给她盖好被子,安心地合眼睡去。 第一八八章 接着忽悠 http://.biquxs.info/

次日清晨,郭靖夫妇、点苍渔隐和朱子柳等人站在城头,目送赵昶、一灯等人前往绝情谷。 程方也在旁边,与郭靖夫妇聊天,说着说着就聊到了杨过和龙身上。 黄蓉接过话茬,说道:“过儿和龙公子家在西域,不能总在中原逗留的。以后还来不来,得看人家自己的安排,我们虽然是伯父、伯母,也不好多说话。” 程方能爬到高位,自然不是一般鲁莽武夫,听黄蓉的这么讲,便知他们是婉拒了。既然如此,也就痛痛快快将儿女私情放在一旁,接着说起了守城之事。 黄蓉不愿在外抢郭靖风头,都是在出门前将自己的主意说给郭靖听,于是不再多留,走下城楼,准备回府。黄蓉见一家米粮铺前竟摆了新鲜水果,心中一喜,赶紧走过去买一些。她刚蹲下挑拣,忽觉身后有人走来,一扭头,见来者文士打扮,儒雅清俊,正是朱子柳。 黄蓉笑道:“朱师兄,有事吗?” 朱子柳点头,说道:“是有些事与郭夫人商议,不过不急,先把东西买了,等回府后再说。” 黄蓉点了点头,安心挑苹果,边挑边道:“正好朱师兄来了,帮我拿一些,也好多买点儿。”各挑了十几个苹果、梨子。付了银钱之后,两人一人抱一兜,往郭府走去。 回府之后,黄蓉将苹果和梨子交给郭芙,要她洗干净,留着给大伙吃。 朱子柳等郭芙走后,说道:“郭夫人,此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咱们去书房谈吧。” 黄蓉一时猜不到朱子柳葫芦里买什么药,跟在朱子柳身后往书房走,沿路正好碰上了洪七公。 朱子柳顺便把洪七公也叫上,将黄蓉和七公先去书房等着,自己回房拿东西。不一会儿后,抱着一摞卷轴,急匆匆奔到书房。 黄蓉和洪七公相视一笑,觉得这书生是越来越活泼了。 朱子柳关紧了门,才面色稍松,将怀中卷轴放在桌上,说道:“郭夫人,洪老帮主,大家伙儿一块儿看看吧。” 洪七公笑道:“老叫花子肚里没墨水,看不懂字画,你俩看吧,我听着。” 黄蓉微微一笑,拿起一卷画轴打开,看清内容后,不禁一怔,但她掩饰功夫极好,随即笑呵呵道:“朱师兄,你的功力不凡啊。” 朱子柳笑道:“郭夫人谬赞了,不过,我不是让你看我的画技如何?” 洪七公趁隙瞧了一眼,心念一动,与黄蓉面面相顾,两人同时露出疑惑表情,似是在说,不看画儿看什么? 朱子柳拿起另一幅画轴打开,低声道:“此事也可能是我多想了。” 黄蓉问道:“朱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跟师父都不懂了。”展开画卷,垂在身侧,笑道:“这画上的龙公子和过儿栩栩如生,好似真人,画得很好啊,我想,他们一定喜欢。” 洪七公不动声色,也赞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有字儿写得好,没想到画画也很不错,书生啊,有空的时候给我也画一幅,老叫花子留着当遗像。” 朱子柳道:“洪老帮主者煞我了,不敢,不敢。” 黄蓉板起脸来,说道:“师父,别瞎说。你老得长命百岁,别忘了,我闺女、儿子还等着拜您为师呢。” 洪七公摆摆手,哈哈大笑,转而问道:“我说书生,你拿这个给我们看到底什么意思啊,天仙跟过儿的模样我们都知道,想看的话直接找他们就行,用不着看画像。” 黄蓉也道:“朱师兄,你可真难倒我了,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我这什么也瞧不出来啊。”面露为难。 朱子柳心道:“唉,这事儿太过耸人听闻,难怪小姑娘智计无双,一点儿抓不着头脑。”神秘兮兮向门口方向望了望,确定一定无他人靠近,慌慌张张从一堆画卷中又抽出了一个,展开摆在黄蓉和洪七公面前,犹犹豫豫道:“郭夫人,洪老帮主,刚才那张是最早画的,可能看不出什么,这张是近些日子的,你们再看看。” 黄蓉笑道:“难怪过儿看着那么小,原来是之前的。”点了点头,跟洪七公一起观赏面前这幅画。 过了半晌,洪七公皱起眉头,说道:“蓉儿,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黄蓉捏了捏下巴,说道:“这是过儿受伤之前画的吧,我记得有一天,你们一帮人到城外去赏景了。”抬眼看向朱子柳。 朱子柳道:“郭夫人记得没错,正是那个时候。” 黄蓉问道:“有什么不妥吗?画错了?”又俯身仔细看了看,似是不解,喃喃道:“我看着挺好的,线条流畅,选景很好,清新脱俗。” 朱子柳不好意思直说,有意引导让黄蓉自行猜出,于是道:“郭夫人,再仔细瞅瞅,看看过儿看龙公子的眼神儿。” 洪七公故作惊讶,道:“眼神儿?” 朱子柳郑重点头,说道:“对,眼神儿,你们看看过儿的眼神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 黄蓉心道:“不愧是书生,观察入微。平时过儿收敛,来去匆匆,漏不出马脚。但画像须时,时间一长了,过儿心爱龙公子,不自禁地情感流露,眼中脉脉含情,一下子被朱子柳画到画里了。好在,龙公子一张冷冰冰的脸,让人生畏,朱子柳不敢细瞧,反而没画出什么东西来。这幅画可不能让旁人见了。凡有眼睛的,一两次看不出,看得时间长了,保不准同样心中生疑。”思索片刻,抬头道:“过儿看龙公子的时候一直都这样痴痴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洪七公揉揉肚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怎么这么多事儿,谁不是两眼珠子挂脸上,还能看出眼神儿了?得了,老叫花子看不懂,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找些吃的,你们俩慢慢看吧。”晃晃悠悠走出了书房,将难题留给徒儿一人面对。 朱子柳着急,心道:“怎么还没看出来。”咬咬牙,接着道:“郭夫人,你不觉得过儿的看龙公子的时候,神情太过了吗?这可不是师弟看师兄的神情?” 黄蓉道:“是吗?我再看看。”端起画卷,时而拉近、时而拉远,眉头时松,时皱,摆弄了好半天,心道:“朱子柳聪明不在我之下,若是装得太过,反而会被察觉出端倪”,轻轻“啧”了一声,露出艰涩表情,抬起头来看看朱子柳,又低下头接着看画中人,反复三次之后,才道:“朱师兄,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过儿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反正不太寻常。” 朱子柳心道:“不寻常就对了。”恨不得拍手,强压下冲动,沉声道:“郭夫人,你怎么想的?” 黄蓉反问:“怎么想?” 朱子柳道:“不觉得过儿过儿太喜欢龙公子了吗?” 黄蓉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他们是师兄弟,遇到欧阳锋之前,一直相依为命,过儿是龙公子养大的,他亲近龙公子,喜欢龙公子不是很正常吗?”说着,卷起了画卷,看着朱子柳,说道:“朱师兄,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咱们在这儿猜来猜去太耗时了。” 朱子柳心一横,说道:“郭夫人,过儿是不是喜欢龙公子?” 黄蓉故意一怔,说道:“是啊。” 朱子柳“哎呀”一声,急急道:“错啦,错啦,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意思。” 黄蓉暗自好笑,茫然道:“什么这个意思,那个意思?过儿是很喜欢龙公子啊。”心道:“我可跟你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啦。” 朱子柳原地转了个圈儿,决定说得再清楚些,咬了咬唇,说道:“我说的是过儿是不是喜欢龙公子,那个喜欢是”再次压低了嗓音,说道:“不是普通的喜欢,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郭夫人,听明白了吗?” 黄蓉呆在当场,惊疑不定。 朱子柳心道:“就知道是这个反应。”伸手在黄蓉眼前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黄蓉眼睛一转,忽而捧腹,哈哈大笑,手指头指着朱子柳,笑道:“朱师兄啊,你你怎么这么敢想啊。哎呦,哎呦,可逗死我了。不行了,我得跟靖哥哥他们去说说。太逗乐了。”说着,抬步就要往门外走。 朱子柳心中一惊:“难道我想岔了?”连忙挡在黄蓉前头,说道:“郭夫人,你不觉得过儿太粘着龙公子了吗?不正常啊,就说敦儒和修文,他们是亲兄弟,都不带这样的。你再仔细看看那画儿,那可不就是爱上了吗?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俩岂不是要反目成仇,身败名裂。” 黄蓉重重吐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朱师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啦。龙公子一手将过儿养大,过儿喜欢他,缠着他,不是在理儿的吗?咱们家敦儒和修文这两年关系才好一些,前两年因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明争暗斗的,你不也知道吗?”说着,看着朱子柳又一阵子哈哈大笑。 朱子柳有些发懵,心道:“小姑娘比我聪明,跟过儿和龙公子相处的时间也比我长,应该看得更准些,难道真是我想歪了?”又见黄蓉要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说给郭靖听,完全没有担忧样子,心里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黄蓉见朱子柳入了套,说道:“朱大哥,你为什么这么想我是不明白,只是我得跟你说。”招呼朱子柳重新走到书桌旁,拿起画像,指着上头的杨过和龙,笑道:“你看,就这种眼神儿,你说是儿子看爹也说得过去吧,弟弟看哥哥也说得过去,再远点儿,徒儿崇拜师父,也可以这样吧。”忍不住又咯咯发笑,似是挖苦朱子柳,说道:“怎么就偏偏想到龙阳、断袖上去了,朱师兄,人家一个姓龙、一个姓杨,也不是这么配的呀。”说到这儿,心道:“早先儿没注意,好家伙,这俩人名字就定下缘分了,造化弄人啊。”忍不住“噗嗤”一乐。 朱子柳受了黄蓉误导,耳听黄蓉笑声,对自己的猜测是越来越不信任,盯着画卷不知道怎么办? 黄蓉不想纠缠,心念一动,有了主意,说道:“朱师兄,我看你也不信我说的,这 样吧,等过儿和龙公子再来襄阳的时候,你直接问他们就是了。” 朱子柳一惊,吞吞吐吐道:“这怎么成?” 黄蓉无所谓一笑,说道:“有什么不成,你一个人在这里猜,能猜出什么来?” 朱子柳心道:“就是因为猜不出来,才问你啊。” 黄蓉道:“还有别的事儿吗?我得去看看襄儿和破虏了”见朱子柳站在原地困惑不已,摇摇头,直接出门去了。 朱子柳耳听关门的“嘎吱”声,长长叹了口气,将一卷卷画儿重新卷好,往怀里一抱,也出去了。此时,他已经完全不信任自己的判断了。 黄蓉回到房中时,洪七公和郭芙正陪着郭襄和郭破虏玩耍。 郭芙拿着勺子,正给弟妹刮果泥。 黄蓉舒了一口气,说道:“芙儿,少给吃些,别吃坏了肚子。”走到两大两小身旁,拉了凳子坐下。 郭芙应了,又给弟妹各自吃了一口,便不给吃了。 黄蓉道:“芙儿,我跟你师公说两句话,你去陪着齐儿吧。” 郭芙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黄蓉将郭襄抱在怀里,亲了亲女儿白嫩的脸蛋儿,说道:“师父,朱师兄看出来了。” 洪七公“恩”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应对的?” 黄蓉道:“虚实相间,糊弄过去了。” 洪七公举起大拇指,笑道:“就知道我家蓉儿厉害,够聪明!” 黄蓉瞪了师父一眼,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太不地道了,这么棘手的事情,全丢给我一个人,居然跑了。” 洪七公呵呵一笑,说道:“我这笨嘴拙舌,脑子钝的,一不留神露了马脚怎么办?多留下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抱起了郭破虏,笑道:“瞧这黑小子,跟他爹一样,蓉儿啊,你可得好好教着别让他跟靖儿似的,傻不愣登。” 黄蓉道:“傻还不好吗?心眼儿少,不像咱们,什么都能看出来,徒增烦恼。”顿感心累,接着道:“师父,你们怎么就同意过儿跟龙公子了呢。” 洪七公道:“这个问题嘛,我回答不合适,你得去问臭蛤蟆,人家是当爹的。现在找补也没用了,两人早就在祖师和蛤蟆面前拜过堂了,老邪还是证婚人呢。” 黄蓉想起黄老邪这个不安套路出牌的亲爹,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叹道:“算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考虑男女之别,过儿和龙公子站一起还是挺合适的。” 洪七公笑道:“这么想就对了,蓉儿啊,你就好好顾着家里这三个就行了,我可跟你说,咱们襄儿根骨极佳,上好的材料,日后必有作为。” 黄蓉道:“我啊,现在可不盼着什么大作为、小作为了,就盼着他们一个个的,给我老实点儿,免得爹妈跟着提心吊胆。”逗了一会儿孩子,想起赵昶等人,说道:“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把李莫愁除了?” 洪七公道:“论战力,妥妥够了。” 黄蓉点头,说道:“这个李莫愁也是够厉害的,居然还做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了,不过绝情谷也是活该,双方都怨不得。” 洪七公道:“其实,我最没想到的,是裘千仞居然还有个妹子,这一下可好,咱们一帮人,凡是有恩恩怨怨的,全都缠在一块儿了,就剩个刘贵妃没来了。” 黄蓉想起老顽童,笑道:“老顽童也是,一灯大师都释怀了,偏偏他到处乱躲,害得瑛姑那么可怜,也不知道瑛姑去哪儿了。” 洪七公道:“我听大和尚说了,瑛姑现在住在黑龙潭,天天躲在里头练功,还养了两只狐狸,不知道是等着报仇还是等着老顽童。” 黄蓉生出同情,说道:“多半是盼着能见老顽童吧,瑛姑对老顽童痴心一片的。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就算报了仇,宰了裘千仞又能怎样?” 洪七公道:“是啊,还能怎样?等蹬腿那天,啥都不算啥了。” 黄蓉点点头,不想再说这些愁苦事,恰好郭襄和郭破虏闹了起来,好像知道妈妈心意似的。黄蓉笑道:“师父,你帮我看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他俩拿些吃的。” 洪七公将郭襄接过来,说道:“给我也拿点儿,早上没吃饱。” 黄蓉道:“行,忘不了您的,对了,今天晚上靖哥哥他们要去吕文焕府里赴宴,不在家里吃,趁着人少,晚上的时候,我给您多做几道菜。”走出门去。 洪七公自然乐意,舒舒服服逗孩子。 距离襄阳城百里外的山谷里,龙和杨过正坐在溪边,依靠在一起,抬头仰望高空,十分惬意。在他们的不远处,神雕展开翅膀,背对阳光,晾晒羽毛,眯着眼睛,很是舒爽。 龙和杨过轻功过人,不急于赶路,还要再山谷中逗留一日一夜,然后再出发。他们已经跟绿萼打听了绝情谷的大致方向,到时候在谷外等候就是了。 第一八九章 红颜知己 http://.biquxs.info/

她还担心那许天海以后会成为羽化天宫的一把刀,会刺向神蚕宗。 陆雪有些无奈,这家伙明显是不想说,但她都看到了,不可能给他敷衍过去。 “这么多追捕者潜伏在四周,如果不是行人顾客太多,恐怕媒国军方已经对闪烁动手了。我和雷鸟的样子,追捕者们大都都认识,所以接闪烁这件事就只能汤姆你自己行动了。 阴阳太极门等门派的渣滓武修,就彼此留了通讯的办法,以方就在关键时互相援救。 如若不是体内真气的储藏量够大,陈宁早就和萧雨妃双双化蝶成灰。 燕羽发出一声怒吼,向着江玄袭来,但可惜,连燕心瑗都不是江玄对手。 第九轮比试,江玄对手罗颢挑了投降,他连还凌刚都打不过,况且是对江玄。 三个月后,临近年关的时候,安琪已经转正,签了三年的合同,正式出师,没有再和金莲合作,既然出师,就是可以独当一面,能单独做好一个项目了,对于金莲这个拐棍,就可以扔了。 只不过,依她所见,那道疤痕并非天生,而是毒物所致,兴许与她之前中的毒有得一比。 “别急别急,咦?前面好像有出路了。”前方传来习习凉风,看来离出口不远了。 刘月此时一脸的糊涂,不知道王浩和欧阳如静两人在说什么,怎么又扯到了一个叫张承业的人。 这个世界,已经大变样了,暗红色不再,压抑的气息不再,虽然还是泛着一阵子伤感,至少不似之前那般。心笼也已经不再,寸草不生的地面长出一丝绿草。 钟聿抬手搓了下自己的面孔,目送她一步步离开,有那么一瞬间真想要不就算了吧,什么都不要了。太苦太疼,他就只要带她走,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放心,没事。”宁勇艺高人胆大,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非洲的枪林弹雨都活过来了,被张承业废了手脚又再次活了过来,他虽然表面上的性情收敛了很多,但是心里却越发的狠厉。 唐河帝国就是一团橡皮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只有刘镇北才是最强的,是最可怕的。 红魔虎、飓风、攻城锤之类的重型机甲,在地下城没办法展开。但是,伏地魔之类的机甲,却是非常擅长地下战斗。 “刘哥,这样吧,我请你当保镖,等找到老杰森,一百万美元咱们一人一半,如何?”王浩说,他看出来刘建设很缺钱,也很在乎钱。 梁桢走到边上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起初里面没动静,她连续敲了几下之后窗玻璃才落下来。 如果是原主,恐怕这瘦弱的身子早就直接被拽走了,可唐念不是娇滴滴,手无半点力气的丫头。 叶风站起来道了声谢,柳清风这人他不认识,但是既然人家都给他面子了,自己绝不能没点礼数。 “怎么的?没有杀了人家吧?”殷素开口就问,她倒是不怕叶凡吃亏,就怕他弄出大事没法收拾。 虽说是我主动向灰狐狸公开的秘密,依旧被人窥探了隐私,总觉得在他面前有再多掩饰他看我也只是赤身裸体。 “都是同学,咱们一起跟你混饭吃,当然要把她叫上了。”叶凡笑着说。 他无法确定,但是有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这种热浪虽然炙热难抗,但其间并没有什么邪煞之气,如果那正是通往阳煞之地的话,显然也正如圣仙穆尘所以,已经被镇邪珠镇住了其阳煞之力,不会再被噬元邪圣利用了。 琉璃社的人也关注到这些信息了,说真的,他们对叶风已经足够重视了,但叶风还是能屡次超出他们的想象,那三部改编动漫他们还没研究明白呢,叶风这边就又有新动漫问世了,这速度,真的吓人。 如果真告诉他这死党,自己赢的其实是一辆千万级别的布加迪,这辆车还是大明星温迪的座驾。 那些惨烈的痛苦之声让其余邪魅万分恐惧,他们再也不想隐瞒什么了,他们害怕也承受那种可怕而无尽的痛苦,于是纷纷抢着开始说出有关于他们自己的秘密。 叶凡心中惊叹,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仔细一想,李淳风在地府这么久,最后飞升了,怎么也应该留下点什么给后人吧?说不定只是没发现而已。 他的狂叹之声刚刚脱口而出,激荡在山谷中的无尽黑气便仿佛是听到了一般,忽然向他奔涌而来。 “喝!”破天怒吼一声,直接变身成了泰坦战神,巨大的盾牌直接压向了亡灵巫师,瞬间,就将这个亡灵巫师轰的爆退数步,同时,也将亡灵巫师击打的找不到北了。 第一九零章 永生不死 http://.biquxs.info/

半日过后,已是黄昏时分。 绝情谷入口隐蔽,想要进入,必得知道谷口关窍,若是贸然入谷,怕会有意外。 龙打心底里忌惮绝情谷,不敢有丝毫闪失,一定要等到人员到齐,才肯行动。 杨过念及自己与龙早已结成一对儿,跟原来谷中的经历已全然搭不上边儿,考虑到自己武功高超,常人难及,心中惧意不多,更因勇敢、洒脱的性子,只当此行是散心游玩,对绝情谷不以为意。不过,杨过将龙放在心间,忧龙之所忧,不想透漏出玩闹性情,再给龙徒增烦恼,绝口不提入谷探查之事。 赵昶、公孙绿萼等人身影不现,龙和杨过唯有继续等待,不断在附近徘徊。 此时,落日溶金,夕阳风景无限美好。 龙和杨过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向火红的半边天,倚靠着。杨过见龙难得紧张,心中又是心疼又觉得有趣儿,忍不住对龙动手动脚,试图转移龙的注意力,让他放松放松。 龙缓缓道:“过儿,要不要我脱了衣服,让你方便。” 杨过登时停手,将手掌从龙的怀里抽出,赔笑道:“龙儿,你别担心啦,我就在你身边,要不然的话,你拿条绳子把我拴上,时时刻刻牵着。”说着,双掌搭在龙的肩头,“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哈哈出气。 龙被逗笑,捧着杨过的脸,说道:“过儿,别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杨过笑嘻嘻道:“我就在你眼前做,别人又看不见,不丢人。” 龙道:“好啦,别玩了,我让你担心,是我不好,我不想了。可我不想看你作践自己,过儿,起来吧,天快黑了,咱们找地方休息。” 杨过笑道:“好”,一跃而起,抓着龙的手,两人一起跳下大石,沿着山路七拐八拐,钻进树林中。 天色向晚,赵昶等人今日多半到不了了。 简单吃了些干粮,两人挑了棵参天大树,攀了上去。古树枝桠粗壮,可承受二人重量,不必分开。 杨过折个树枝,叼在嘴角,说道:“这个地方好,仰头可观星览月,平视遥望四野,低头也能将下头看得清清楚楚,妙极,妙极。” 龙道:“是啊。” 杨过道:“龙儿,困吗?” 龙摇头。 杨过道:“那咱们说会儿话,等说累了,你就睡,我守夜。” 龙道:“说什么?还说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吗?” 杨过道:“不说他俩了,聊聊咱们自己吧。” 龙道:“咱们?” 杨过道:“恩,咱们。龙儿,我很喜欢你,你知道的,对吧。” 龙点头,说道:“当然知道,我也喜欢你啊。” 杨过笑眯眯道:“你是越来越痛快了,我喜欢。”亲了亲龙的脸颊,接着道:“龙儿,你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这件事情说明,在这个世上,神明是真存在的,是不是?” 龙寻思半晌,点头道:“应该有。” 杨过道:“既然有神明,那么,咱们平常说的鬼怪、妖精,是不是也有呢?” 龙道:“没见过,不敢肯定有没有,但灵物是有的,比如雕兄,比如爸爸那两条蛇。” 杨过笑道:“还有你!” 龙道:“我算什么灵物,就是个特殊的普通人。” 杨过心道:“只靠一张脸就能当灵物了,还用得着其他的本事吗?太谦虚了。”不继续扯没用的,赶紧说正题,接着道:“龙儿,我以前只求跟你一生一世,但现在我又贪心了,我想跟你生生世世,你愿意吗?” 龙淡淡道:“我愿意有什么用,我也决定不了啊。” 杨过道:“这种事很渺茫,我也知道,不过,既然神神叨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奢望一下。” 龙奇道:“怎么奢望?”心中却想,杨过真是个不一般的人,敢想他人不敢想,做他人不敢做,自愧不如。 杨过道:“听说,人死之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抓到地府去,然后要过一个叫做奈何桥的地方。奈何桥旁有一个人叫孟婆,她会给要去投胎的鬼魂发一碗汤,叫做孟婆汤。传言,喝了孟婆汤的鬼魂,会忘却前世种种,了无牵挂地去投胎转世。” 龙已经知道杨过想说什么了,接口道:“旁人想不想忘了前世,想不想一身轻松,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不想忘,我也不想忘。” 杨过点头,缓缓道:“是啊,我不想忘。我要记着你,就算投胎了,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也要想着你,想方设法去找你。一世一世地不停地找你,每一世都跟你在一起。” 龙道:“如果我下一辈子不是人了,是小猫小狗呢。你怎么办?” 杨过道:“有什么难的,我养着你啊。” 龙又道:“若我是小虫子呢,比如说蚂蚁,你怎么在一群蚂蚁里认出我?” 杨过语塞,眉心一蹙,过了半晌,说道:“我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好事,不会这么惨吧。” 龙淡淡道:“也对,好人总得有好报的,要不然就没人愿意当好人了,可怎么能不喝孟 婆汤呢,当了鬼之后,就得听地府的话了,恐怕违抗不得。” 杨过苦恼,叹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惜,想不出法子,龙儿,你很厉害,很特别,或许跟天上的神仙有关系,要不到时候你多想想办法,拉拉关系,让孟婆放过咱们俩,放放水。” 龙不禁失笑,说道:“胆子真大。”沉吟片刻,说道:“好,我努力看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一直当鬼,不去投胎了,也不听地府的话,当孤魂野鬼,到处飘。” 杨过道:“像现在这样吗?只能晚上出来看星星,看月亮,白天只能藏着?” 龙道:“委屈是委屈了些,可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杨过叹道:“也是,至少能在一起,不会分开。” 幽冥渺茫,提及之后,二人不禁感到心情沉闷,相对无言。 过了一阵子,龙突然道:“臭小子,都怪你。说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睡得着?” 杨过笑嘻嘻,道:“对不住。” 龙叹了口气,缓缓道:“拜你所赐,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担心绝情谷的事情了。” 杨过道:“那不也挺好的,先顾着眼前吧。反正等咱们入土为安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事到临头再说吧。” 龙道:“还能怎样,过儿,我睡了,你随意。”说罢,合上双眼,将杨过的手臂揽在胸前。 片刻后,杨过抚了抚龙的脸颊,温言道:“龙儿,睡不着就别睡了,心情不爽对你不好。” 龙不情不愿睁开眼睛,看着杨过,叹道:“过儿,你知道吗?以前,我从来没怕过死,只觉得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现在我不想死,我想要永生不死。” 杨过道:“你打我一顿吧,都怪我乱说话,把你的心境给扰了。” 龙淡淡道:“打你是不管用的,过儿,咱们下去,你跟我亲热一阵子,或许,我就安心了。” 杨过一惊,眼睛都不会转了,吞吞吐吐道:“龙儿你说什么?” 龙道:“你不是很喜欢吗?” 杨过咽了咽口水,神色一正,激动道:“走。”带着龙跃下了树枝,往林子深处走了走,保证不会有旁人出现。 龙奇道:“过儿,你怎么紧张了?” 杨过道:“那个,头一回在外头,不太习惯。” 龙道:“不是头一回。” 杨过恍然,咬咬嘴,说道:“那个不算,至少还有丛花遮着呢,现在抬头就是天,低头就是地,怎么一样。”心中暗暗佩服龙的心境清明,到了这个当口,还能神色平静,仿若无事。 龙道:“说的也是,那咱们回去吧,确实不太好。” 杨过忙将人拦下,急急道:“别啊,试试,先试试,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凡事都有头一遭。” 龙点头,说道:“来吧。” 翌日晌午以前,龙和杨过终于等到了赵昶等人,互相认识之后,在公孙绿萼和樊一翁的带领下进入绝情谷。 樊一翁是谷中弟子的大师兄,地位仅次于公孙止,公孙绿萼是谷主之女,地位仅次于樊一翁。两人的到来使得其他弟子又惊又喜,主动相帮,悄无声息地将一行人接了进去,从头到尾没惊动李莫愁。一行人还要商议对策,打探情况,因此不直接进入水仙山庄,而是走到了绝情谷西部的荒凉地带,断肠峰,暂避一时。 公孙绿萼敛衽行礼,恭敬道:“小女多谢各位前来相帮,救我父亲,还绝情谷安宁。” 樊一翁同样谢过。 众人之间,武氏父子、陆无双和程英是专门来寻仇的,解救公孙止,帮忙夺回山谷只是顺带,不过不好拂了姑娘的好意,顺势接下。 一灯大师带着慈恩来此为的是了结慈恩的凡尘俗事,不多提意见,一旁等待。 龙和杨过虽然恨李莫愁,但不至于到深仇大恨,来此只为能帮赵昶抱得美人归,帮忙掠阵,也不当主事。 绿萼道:“既然如此,便由赵大哥安排吧,赵大哥心思周全,我和师兄信得过。” 樊一翁也是这个意思。 赵昶已经算是绝情谷的准女婿,有了绿萼相求,怎能不答应,痛快应下。在赶来的路上,赵昶已经盘算过对策,因此直接安排人手。 只听他道:“第一,咱们得救出绿萼的父亲,第二,咱们得除了李莫愁。我是这样安排的,大公子、少庄主,你二人轻功卓绝,最适合打探,劳烦去看看绿萼的父亲,公孙谷主被囚的所在,看看他是否还安然。”将绿萼所绘的绝情谷地图交给龙和杨过。 龙道:“需不需要直接将人救出?” 赵昶道:“如果可以,自然最好。不过,方才听那些弟子说,李莫愁对谷中弟子防范得紧,怕他们跟公孙谷主里应外合,所以经常变换关押之所,到了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公孙谷主在哪儿,凡是帮李莫愁押解之人,都死在了她的手中,着实惨烈。” 杨过道:“放心吧,就算真跟李莫愁对上,我们俩也能收拾了她,慢慢再找不迟。” 公孙绿萼道: “李莫愁手段毒辣,死不足惜,怕就怕她对我父用下折磨,用毒加害,若贸然杀了她,一时找不到解药,恐怕我父性命危矣,所以,有劳两位公子手下留情,待一切安排稳妥,再取她性命。小女子谢过了。” 杨过笑道:“好吧,我跟龙儿按交待办事,绝不多事。”向在场人点点头,与龙飞奔出去,眨眼间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慈恩遥看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暗中比较两门轻功,问道:“这等功夫当世少见,是那个门派的?” 近些年,杨过因为有神雕相助,吞吃蛇胆,体力大增,内力大增,功力已经跟龙不相上下了。 赵昶道:“古墓派轻功和我白驼山庄的瞬息千里功夫。” 慈恩奇道:“古墓派?” 赵昶道:“是,我家大公子是古墓派掌门,不过,这个门派一直避居隐世,近些年才显露江湖,大师应该是没听过的。” 慈恩点点头,说道:“确实没听过。” 一灯听二人对话完毕,提点道:“慈恩,还要一争长短吗?” 慈恩双手合十,说道:“弟子不敢欺瞒师父,确有争胜之心。” 一灯道“阿弥陀佛”带着慈恩一旁去讲经说法。 二人说话间,赵昶已经安排了樊一翁前去率领弟子守住谷口,绝不给李莫愁逃脱之机。 公孙绿萼道:“赵大哥,咱们呢?” 赵昶道:“谷中有了动静,按照李莫愁的警觉,她不可能不察觉,所以,咱们直接找上门去,要她分身乏术,先打过一场再说。” 武三通这时道:“我师父是得道高僧,不能轻易见血,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出手的好,我们几个联手应该能将李莫愁拿下。” 武氏兄弟、程、陆二女齐齐点头。 商议完毕,一行人再次出发,径直走向水仙山庄,直面李莫愁。 龙和杨过按照地图,一路寻找,绕过了丹房、书房、剑房、数十房间,没找到公孙止身影,跃上了屋顶暂歇,商量去处。 杨过道:“龙儿,先把面具戴上,按你说的,公孙止**熏心,要是转了性子可怎么办?咱们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从怀里摸出面具,给龙戴上,自己也戴上了,笑道:“我的姿色也不差,也得防。” 龙暗自好笑,调整好面具,端着地图察看,说道:“过儿,你想救他吗?” 杨过道:“无所谓啊,他若活着,就顺手救出来,若是死了,就好好安葬。总归是赵昶的未来岳父,咱们多多少少也得照顾些。” 龙道:“听你的。” 杨过笑呵呵,凑近龙,轻声道:“龙儿,你昨天很好,以后还有机会吗?” 龙神色不变,淡淡道:“先办正事。” 杨过“哦”了一声,脑袋一歪,满脸堆笑。 龙道:“过儿,你这个样子叫恶心。” 杨过催促道:“别管我,赶紧去找黄皮老头,然后咱们接了雕兄,直接回西域,我要把那本书从头到尾试过来。”面红过耳。 龙轻轻在杨过脸上吹了口气,眉头一动,正色道:“你要是再不专心,我以后就不碰你了。” 杨过点点头。 龙指了指东面,说道:“走吧。” 一炷香功夫后,龙和杨过终于找到了公孙止所在,趴在屋顶观察公孙止的生死。 杨过低声道:“这个样子还有命吗?” 龙道:“多半没有。” 杨过道:“瞎了眼、断了手、脚上也有伤,李莫愁下手够黑的。”又多看了两眼,忽然盖住龙的眼睛,说道:“龙儿,等会儿我去处理,你别跟着,免得看到脏东西。” 龙道:“怎么了?” 杨过道:“看他袍子和裤子上的血迹,我猜,这老头好像被阉了。” 龙皱紧了眉头,说道:“不会吧,我师姐最讨厌跟男子接触,怎么会?” 杨过道:“龙儿,怎么变笨了,谷中这么多弟子,又不用她动手,动动口不就行了,为了保命,谁敢不听话。” 龙道:“过儿,你也别下去了,既然死了,就在这儿晾着吧,公孙止活该,等会儿通知绝情谷的人来收拾。” 杨过于心不忍,说道:“不好吧,至少给找块儿布盖上。” 龙道:“听谁的。” 杨过投降,举起双手,笑道:“听你的。” 龙道:“没看到屋子里零零落落的情花吗?金丝手套只能护住你一双手,别的地方可不管。”伸手一拽,将杨过拉走,奔向水仙大厅。 两人到时,里头已经混战成了一团。 李莫愁仗着古墓轻功,在厅中身法快捷,暂时不落下风。 强敌环伺,李莫愁颇显吃力,见到龙和杨过到来,想到同门纠葛,登时心如死灰,虚张声势拦下了武氏兄弟,拂尘格挡了陆无双和程英,一招“夭娇空碧”躲过武三通的一阳指和赵昶的一剑,纵跃到厅中主位上,高声道:“师弟,你来啦,看到师姐受困,不帮忙吗?”盼有一丝生机。 第一九一章 爱人 http://.biquxs.info/

龙不搭话,冷眼相看。 杨过笑嘻嘻道:“李莫愁,当年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下手轻点儿。”旧事重提,表明立场,随后从龙的怀里摸出个玉瓶,高声道:“我这里有冰魄银针的解药,各位不用顾忌,撒开了打,丢不了命。”说罢,拉着龙退到一旁,跟一灯和慈恩站在了一起。 绿萼武功低末,未免拖后腿,一直照顾舅舅,见了龙和杨过归来,心中焦急万分,待他们与李莫愁交涉完毕,赶紧询问父亲情况。 杨过拿出地图,点出公孙止所在,说道:“绿萼姑娘,请节哀,带着弟子去接你父亲吧。” 公孙绿萼早料到父亲没有生还可能,但真的听到了实情,依旧难以自抑,登时泪珠如散落的珠串一般,掉了下来,颤声道:“多谢二位。”扭头看了一眼与李莫愁拼杀的赵昶,心道:“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赵大哥,你千万不能负我啊。”悲痛之余,对赵昶依赖更深,哭过一阵子之后,心情稍稍平复,走出大厅,带着谷中师兄弟前去为公孙止收尸。 李莫愁行走江湖,大杀四方,依靠的就是拂尘、银针和赤炼神掌三门绝技。其中,拂尘功夫是李莫愁从古墓武功中化出,赤炼神掌是她得到《五毒秘传》之后自创,而冰魄银针却是正经八本从古墓习得,因为杀伤力强悍,其他暗器难以匹敌,李莫愁未曾有过创制。龙作为古墓传人,身上自然携带本门暗器解药。 杨过将解药拿出,宣之于口,便相当于破解了冰魄银针,断了李莫愁的保命绝技。赤炼神掌是厉害招数,但发掌之前必须蓄力,运毒,耗时不短,眼下,李莫愁陷入包围,轻易得不到空隙蓄发赤炼神掌,只能以拂尘迎敌,掣肘多多,十分不利。 武三通等人忌惮的就是冰魄银针,如今,耳闻冰魄银针解药在手,同时得知公孙止命丧,李莫愁手中已经没了人质,不再投鼠忌器,精神大振,一拥而上,势要将李莫愁斩杀于此。 杨过瞧了一会儿,看破了李莫愁的拂尘功夫,就没了兴趣。 龙捏了捏杨过的手。 杨过低头,微微一笑。 龙淡淡道:“将解药交给一灯大师吧,一灯大师和慈恩大师都是当世高手,曾经的宗师,有他们在,李莫愁肯定是逃不了的,李莫愁毕竟跟咱们是同门,你我还是别眼睁睁看着她死,咱们出去走走。” 杨过笑道:“龙儿,你果然了解我的想法。”说罢,将解药交到一灯手中,随龙走出大厅。 二人携手,沿路缓行,不多时,一阵阵淡雅花香扑面而来,使得心肺清新,胸臆舒畅。 杨过道:“绝情谷,绝情谷,名字虽然决绝,骇人,无情无义,这谷中生长的东西可真挺好,都是有情致的,鸟语花香,四季如春,龙儿,你看,那边还有竹林,真是个好所在。” 龙道:“地方虽好,却不是你我该待的,咱们看看就得了。” 杨过点头,向前一指,笑道:“走,咱们去看花。”拉着龙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奔走,临近水塘,只见浅浅溪水中,水仙花密密匝匝,开得正盛,白瓣黄芯,香气四溢。 龙道:“过儿,你很喜欢?” 杨过微笑,吸一口香气,说道:“是啊,我喜欢花花草草的,看着让人舒心。” 龙道:“咱们回去的时候,带一些花种、花根回去,你喜欢什么,就种什么。” 杨过道:“可峰顶太冷了,没有太合适的。这东西拿上去,只能放在浴室里。”环顾四周,接着道:“地方太小,不能随心布置。” 龙道:“傻过儿。” 杨过道:“又说我傻!” 龙俯身,捞起一株水仙托在掌心,说道:“你是少庄主啊,山下那么多地方,你要是看上了,谁敢不给你置办,非得住在山顶吗?” 杨过“啊”一声,笑道:“我忘了,我是有钱人。” 龙将水仙重新放回水中,甩甩手,说道:“你最适合当江湖人,不为外物所累。” 杨过拉着龙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笑道:“错啦,我最适合当你的”顿了顿,觉得“相公”“男人”都不合适,于是问道:“龙儿,我应该怎么说才好,以前的时候,我说,我是你男人,是为了好玩儿,可一直这么讲,有些不妥,对你不好,我该用什么词儿?” 龙道:“爱人。”撩了撩杨过的头发,接着道:“你是我的爱人,我是你的爱人,咱们都是平等的,谁也不欠谁,谁也不比谁差,也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地位之分。” 杨过喃喃重复:“爱人,爱人”过了片刻,重重点头,笑道:“这个词好,正适合你我,咱们不像普通夫妻,就算没了感情也能凑凑活活一起过下去,你我若是没了感情,只能分开,或是同归于尽。” 龙道:“我快打不过你了,怕要被你反杀。” 杨过道:“我可不舍得打你。”抓着龙的手,扼住咽喉,闭目道:“你若杀我,我就闭目等死,绝不反抗。” 龙微微用力,说道:“过儿,感情若是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到了翻脸的那一刻,不会有人记得对方 的好,只会记得对方的坏,甘愿妥协的一方往往是还有情在或是彻底死心了。” 杨过睁开眼睛,吐了吐舌头,嘴斜眼歪,笑嘻嘻道:“那就下手轻点儿,留条后路,不是有一句话吗?破镜重圆。” 龙松了手,拍拍杨过的胸口,说道:“破镜能重圆,上头的裂痕能消了吗?” 杨过一怔,眨了眨眼,过了良久,轻声道:“不能吗?” 龙微微沉吟,说道:“会忘记心痛的感觉吗?” 杨过转了转眼珠,叹道:“能忘记肉疼的感觉。伤感情,伤感情,伤过一回,肯定记一辈子,到死都忘不了。我不知道其他人怎样,我肯定得想方设法找补回来,绝不放过。” 龙问道:“我伤过你吗?” 杨过想了半晌,挠挠头,说道:“没有吧,好像一直是我在伤你,你对我很包容,什么都顺着我的。” 龙道:“你也没伤过我,只是让我肉疼过,疼就疼过了,留不在心里。” 杨过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龙抚了抚杨过的头发,说道:“咱们去看看情花是什么样子。过儿,我累了,你背我。” 杨过喜道:“好嘞。”背起龙,奔向情花坳。 不同于水仙的淡雅,情花的香气浓郁得多,甚至有些恼人了。 杨过见了情花模样,不禁失望,说道:“看来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好多都谢了。” 龙道:“只有谢了才知道这花有多危险。” 情花坳位于谷口附近,地气不如水仙山庄温暖,此时外头已经是秋天,寒风一吹,情花不能不黯然失色,零零落落。但见一株株黑色花枝生满尖刺,曲曲折折,联系它的可怕毒性,看起来狰狞无比,可怖、骇人。 杨过好奇,提议道:“龙儿,我摘一朵看看行吗?” 龙断然道:“不行。” 杨过晃晃手,笑道:“有金丝手套。” 龙搂着杨过的脖子,偏头在杨过脸颊亲了一下,说道:“不行。” 杨过咧嘴一笑,点头答应,道:“好,我不碰。” 龙笑道:“真听话,再奖励一下。”又亲了一下,蹭了蹭杨过的脸,轻声道:“过儿,我想睡一会儿,你别放下我。” 杨过道:“好,你睡吧,我去挑个有太阳的地方,绝不放下你。” 龙喃喃道:“不许趁我睡着的时候摘情花,若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放过你。” 杨过转身,远离情花坳,缓步而行,步履沉稳,轻声道:“不敢,不敢。”耳听龙的呼吸声,知他已经睡了,抬头看看太阳的方向,重新回到水仙山庄附近。 一个时辰后,李莫愁命丧厅中,众人大仇得报。 谷中巨变,公孙绿萼作为谷主之女,需要主持大局,短时间内不能轻易离开。 樊一翁得知师父公孙止死讯后,已决定离开绝情谷,另谋出路,只待绿萼随赵昶回西域,便要动身。 武三通、武敦儒、武修文、程英和陆无双经过一番打斗,甚是劳累,且天色向晚,在绝情谷中留宿一晚,顺便帮公孙绿萼处理事务。一灯和慈恩也一并留下,打算与武三通等人同赴襄阳。 龙不喜欢绝情谷,杨过知他心意,交待赵昶留下,随即带着龙离开,到谷外找地方过夜,尽可能远离此地。 漫游半个月后,龙和杨过重回神雕所在的山谷。 两人才到谷口,只听凄厉、嘹亮的雕鸣在谷中回荡,声威凛凛。 龙近些日子喜欢让杨过背着,此刻,人也在杨过的背上,拍了拍杨过的脑袋,说道:“雕兄还真有精神,若只听声儿不见鸟,多半会以为山中有异兽,不过,若见了真容,怕是会当成好几百年的大公鸡,还是秃毛的。” 杨过道:“这话可别让雕兄听到,他肯定生气。” 龙笑道:“他才不生气,每天喝水的时候,难道看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吗?” 杨过心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家是长辈,怎么好当面嘲讽。”不再搭话,循声找去。 龙笑道:“过儿,我跟雕兄说过,当时你没在身边,他就拍了我两下,然后就没事了。” 杨过心中一惊,脚步停顿片刻,失笑道:“龙儿,你该是高高在上,冷冷冰冰的,怎么突然转性子,变活泼了。”心中却道:“这已经算是失礼了。” 龙道:“活泼点儿不好吗?我以为你们喜欢?”将下巴压在杨过的头顶,轻叹道:“我总觉得有我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我只是随便说一句话,就有一种君临天下,发号施令的感觉。我对旁的人、旁的事情,没什么感触,既不欢喜,也不悲伤,也没有意见,更没有生气,可是我真的做不出太多表情,除非高兴到了极点,才有可能放声大笑,不过,你知道的,我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变化,必须及时收敛,最后只能浅笑,仅此而已。而且,你们觉得好笑的事情,在我看来,真的不好笑。看到有人死了,我会觉得 理所应当,既有其生,必有其死,不会有感触,很冷血,是不是?” 杨过眉头微皱,问道:“龙儿,你怎么突然在乎这些琐事了?” 龙道:“我不知道,突然开始在意了,然后就越来越在意,最近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我怕我的心境乱了,会影响到我的武功根基,所以才跟你说说,你比我聪明,资质比我好,对武学和为人处事比我明白,我想,你会有好法子。” 杨过“哦”了一声,思索片刻,劝慰道:“你当好你自己就好了,每个人的性情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愿意听你的话,是因为你有道理。而且,看着你冷冰冰的,觉得有趣儿。你想啊,耶律齐平时沉着、冷静,遇事不慌,有的时候跟你表情挺像的,对吧。” 龙“恩”了一声。 杨过接着道:“耶律齐可不是冰块脸,该笑的时候会笑,该哭的时候会哭,也不是冰块性格,他还会开玩笑。那老顽童就不喜欢跟他玩儿,喜欢跟你玩儿,这是为什么?打个比方,世上的冰块千千万,就你这块儿冰讨人喜欢。” 龙道:“为什么是我这块儿冰讨人喜欢,别的冰块儿为什么不讨人喜欢?” 杨过耸耸肩,说道:“这可难倒我了,得问老天爷。”被龙这么一提,杨过忆起这些日子以来,龙确实有些反常,先前没注意,现在想想,真的有些不对劲儿,沉吟半晌,问道:“龙儿,你近来喜欢跟我亲热,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因为心里不安稳吗?” 龙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我喜欢你,对待你的时候,跟对待他人的时候,态度肯定是不一样的。”过了一会儿,龙突然道:“过儿,我想明白了,今天见过雕兄之后,我要将《玉女心经》从头再练一遍,你帮我护法。” 杨过担忧,抓起龙的手腕,搭脉查看,奇道:“没事儿啊,气息平稳,脉络通畅,没走岔的地方啊。” 龙道:“不是运功法门的问题,是意境。你不用担心,若是运功法门的问题,我早死了,活不到现在。过儿,《玉女心经》的根基,说到底,是古墓断情绝爱的无情内功。我自从出了古墓,走下终南山,粗略算算,已经在外头四年了。哪怕我时时刻刻谨记要压抑七情六欲,也不能时刻保证心绪不动。” 杨过一点即通,接口道:“祖师婆婆当年是在心灰意冷之下避居古墓,所创制的武功中既有与爱侣双宿双飞的甜蜜愿望,又有不能顺遂,孤寂凄凉的哀怨,而你离开了幽冷的古墓,是一种逃脱,与我相爱,处处为我着想,牵扯旁人事物是一种积极入世的表现,正好跟祖师婆婆逃避、幽居的意境相悖了。”说到这儿,长长一叹,歉然道:“龙儿,我好像又害了你了。” 龙拍拍杨过,让他将自己放下,牵起杨过的手,边走边道:“你没害我,而是以前我不懂祖师婆婆的功夫是什么意思。” 杨过问道:“现在懂了吗?若是不行的话,我跟你回古墓,咱们不出来了。” 龙道:“别急,听我跟你讲。” 杨过点头。 龙想了想,说道:“过儿,你说,祖师婆婆刚入古墓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杨过道:“恨死王重阳了吧。” 龙道:“差不多,反正刚开始的时候,恨和怨是比爱多的。祖师婆婆正是好年华,偏偏痴心错付,满腔柔情给了负心汉,怎么能不恨呢。在这样的心境下,创制出来的武功自然也充满了对男女之情的忌讳。” 杨过道:“有道理,正因如此,所以《玉女心经》前六篇全是单人功夫,招招克制全真武功,哎呀,祖师婆婆是要跟王重阳拼命,杀了负心汉啊。”心中却道:“女人真是不好惹!” 龙道:“不至于要命,咱们的功夫求快,求巧,没有劲力,轻易杀不了人。我想,祖师婆婆是想给王重阳下马威,让他颜面尽失,出口恶气罢了。” 杨过想到王重阳在石棺中留下的字“重阳一生,不弱于人。”说道:“祖师婆婆看透了王重阳的品性,知道他争强好胜,于是费尽心思,破了全真武功,这一招真是高,真是妙。” 龙道:“是啊,杀人容易,折磨人才是最难的。王重阳是英雄,也是豪杰,肯定不怕死,就是心胸小了些,受不了一个女子比自己强,祖师婆婆这样做,就是要打掉王重阳引以为傲的武功,灭掉王重阳所有的自尊和自以为是。” 杨过笑道:“在这一点儿上,我比王重阳强多了,我就不怕我媳妇儿比我厉害。”开了个玩笑,转而叹道:“可惜啊,祖师婆婆忘不了王重阳,恨也好,怨也好,最后还是爱的。” 龙道:“没错,祖师婆婆气一消,剩下的全是对王重阳的思念。不过,他们两个已经势同水火,没有调节的余地了,见面更是不可能。祖师婆婆只能单相思,幻想与王重阳甜甜蜜蜜,幸福美满,幻想王重阳是个好情郎,能为了心爱的女子挺身而出,遮风挡雨,关怀备至。她心中还盼着,有朝一日,能与王重阳携手并肩,同走江湖,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 杨过道:“《玉女心经》从第七篇开始,是二人互帮互助的功夫,算是双修了。”说到这儿,杨过脑子轰然一声,脸面霎时涨红。 第一九二章 富不过三代 http://.biquxs.info/

龙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杨过咽了咽口水,神秘兮兮望了望周围,低声道:“龙儿,你觉不觉得《玉女心经》的招式跟爸爸和赵昶送咱们的那本书上的图样有些类似,就是那档子事儿。” 龙愕然,心道:“以前不懂,也没联想过,现在懂了之后,这么一琢磨,好像还真是。”沉心静气,说道:“过儿,咱们心里明白就好了,不用不用说出来,别冒犯了。” 杨过捂住嘴,嘟囔道:“咱们把这一段跳过去。” 龙点了点头,思索片刻,接着道:“祖师婆婆时而恨王重阳,时而爱王重阳,但终究得不到,这功夫的意境便是爱而不得,患得患失,心中有期盼,但觉前路渺茫,得不到结果。” 杨过问道:“这跟你现在的情绪变化有什么关系?” 龙道:“祖师婆婆抑郁而终,没得圆满,但你我圆满了,我没喜欢你的时候,总是为你担忧,怕你身败名裂。而你呢,你喜欢我,却得不到我的回应,心中煎熬,咱们两个也是患得患失,尚且跟《玉女心经》要旨能对得上。” 杨过接着道:“可现在,你我两情相悦,前路光明,一丁点儿烦恼都没有,我改练了白驼山庄的内功,影响不大,而你是把祖师婆婆的武功练到了头,往前没路走了,难怪心境浮躁了。” 龙“恩”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得将这条路从头走一遍,查漏补缺,最好接着《玉女心经》钻研,创出一套新功夫来,贴合现在的心境,也求个功夫上的圆满。” 杨过恍然,磕了磕牙,说道:“那不能从《玉女心经》开始,你得从入门功夫开始,先断情绝爱,冷若冰霜,再想入非非,患得患失,最后两情相悦,浓情蜜意。” 龙道:“恩,这样更稳妥些。” 杨过道:“事不宜迟,龙儿,咱们跟雕兄说一声,赶紧出发回古墓,有寒玉床相助,更保险些。” 龙奇道:“不回西域过年吗?” 杨过道:“不差这一年,爸爸不会在意啦,险些忘了,咱们得去趟绝情谷,跟赵昶说一声,他八成要带公孙绿萼回西域的。” 龙点头道:“听你的,咱们去找雕兄吧。” 杨过笑眯眯伸出手臂,问道:“还要我背吗?雕兄不会笑话的。” 龙微微一笑,走到杨过的身后,伸臂搂着杨过的脖子,道:“恭敬不如从命。” 过不多时,龙和杨过看到了神雕的身影。只见他站在一处高地,昂首挺胸,巨爪按着一头斑斓大虫,向天长啸,似是在炫耀自己的神威。 神雕见了龙、杨二人,点了点头,爪子连抬、连踩,将老虎断了气,“轰”一下,跳下高地。 龙和杨过齐声叫道:“雕兄。”奔到神雕跟前。 杨过赞道:“雕兄神勇,小弟佩服,佩服。” 龙从杨过背上落下,走到神雕身旁,抚了抚他的翅膀,浅浅一笑,说道:“雕兄,多日不见,还好吗?” 神雕“咕咕”叫唤两声,甩甩头,让杨过去处理老虎。 杨过道:“我就知道,脏活、累活都是我的。”拔出腰间匕首,走到死虎身旁,扭头道:“龙儿,咱们把虎皮留下吧。雕兄杀得特好,没给留下一个洞。”俯下身子,划开虎颈放血,剥皮抽骨,一通忙活。 龙靠在神雕身侧,看着杨过忙碌,跟神雕有一句,没一句聊天,一个用人语,平平淡淡,一个用禽语,咕咕呱呱,好不热闹。 杨过听着他俩交谈,心生感慨:“龙儿啊,你能懂非人言语,岂是凡间人!但盼你身负神力,可保咱们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正祈祷间,忽听龙道:“过儿,雕兄想跟咱们一起去终南山。”杨过举着血水滴答的手掌,走到龙和神雕面前,说道:“雕兄愿意一起去,自然好,可马上就要入冬了,山上没有合适的地方住啊。” 神雕发出一连串“咕咕”声。 龙道:“雕兄说,我不怕冷,你给我搭个棚子或是找个山洞就行。” 杨过“噗嗤”一笑,说道:“既然雕兄执意如此,咱们大大欢迎,明日一早动身如何?” 神雕点头,往地上一蹲。 杨过会意,跃上高地,切割虎腿等肉厚之处。 龙道:“我去摘些叶子铺在地上,顺便看看有没有野果。”摸出金丝手套戴上,走入林间,先拿了叶子回来,然后再折返林中采摘野果。 是夜,龙和杨过陪伴神雕度过,第二日一早立刻启程,走出山谷后,向北赶赴绝情谷,将相关事宜告知赵昶,然后一路去往陕西,于半月后,抵达终南山。 龙、杨过和神雕站在山脚,眼见山头黑烟红焰,冲天而起,火势巨大,还未靠近,脸面被火烤得发疼。 杨过道:“龙儿,咱们怎么办?” 龙道:“我估计,应该是蒙古攻打全真教,放火逼迫,咱们别惹麻烦,敬而远之吧。” 杨过道:“重阳宫道士怎么办?坐视不理吗?” 龙道:“过儿,你看,有人下山吗?” 杨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发现任何人 往山下赶,顿觉奇怪,问道:“不会都烧死了吧?这么安静的。怎么连蒙古人都没有?” 龙道:“全真教家大业大,是北方第一大教,地位尊崇,教众无数,在民间声誉颇高。蒙古定将全真教视为大敌,如果招揽不成,便要摧毁。不管那一种方式,都得先交涉过再说,不可能上来就烧山,我想,多半是没谈拢,全真教早有准备,提前转移,只留下个重阳宫。鞑子为了泄愤,才这么办,山上定是没人了。” 杨过觉得龙说的有理,指着通往山阴方向的小路,说道:“咱们从这儿走吧,先在红花坳里头藏一藏,把雕兄的家盖好,等山火熄灭后,咱们再潜回古墓。” 龙却道:“过儿,你先带雕兄过去,我回古墓正门附近一趟,那里是蜂巢所在,若是玉蜂没有损伤,我把玉蜂也带到红花坳去,以后就在那里给它们安家。” 杨过道:“好,龙儿,你小心,我和雕兄先走了。”从神雕背上解下两柄长剑,掉转剑柄递给龙。 龙接过双剑,叮嘱道:“你们也小心,山火无情,别受伤。”分辨好方向,双足点地,掠了出去,倏忽间,消失在山林中。 神雕“咕咕”一声,拍了拍杨过,似是安慰他莫要担心。 杨过道:“让雕兄看笑话了,我总不放心龙儿。”带着神雕绕山路,转进山间的红花坳。 曾经的枝繁叶茂,红花簇簇不见了影踪,入目的唯有一片渐近枯萎的干枝,地面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枯黄的花瓣,保护花根,为冬日的到来做准备。 杨过喜欢热烈的红花,见了此情此景,不禁大感惋惜。挥动玄铁剑,扫出一片空地,杨过对神雕道:“雕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砍树来。”指了指东南方向的一片密林。那里都是古树,作为建屋的木材最好不过。玄铁剑肖铁如泥,砍树更不在话下。多年打磨,杨过的膂力已经堪比大力士,扛几棵树回来不是问题。 神雕拍动翅膀,走到一旁。 古墓正门已封,入墓需要潜水,多有不便。古墓中有寒玉床,龙和杨过需要经常回来,借助寒玉床精进内功。如今的终南山遭逢巨变,全真教避走,已经成了空山。杨过寻思,红花坳背风背雨,地处偏僻,是个好所在,不如在这里好好建一处居所,方便日后来往留宿,更长远些打算,若是终南山上不再有他人聚居,自己和龙在红花坳隐居几年也不错。 西域白驼山庄早晚要交到赵昶手中,待欧阳锋百年之后,龙和杨过并不打算留在西域,免得赵昶尴尬。同样的道理,杨过也不想多与郭家多有交涉,只想着开战之时帮衬一二,其余的时间还是各走各路,免得生出无端风波。 到现在为止,可以暂住的地方已经有两个,终南山算一处,神雕所在的山谷算一处,但是,这两处地方位于北方,过不了几年,待蒙古事成,即便处在深山荒凉地带,恐怕不能安宁。 杨过想着,还得到南方地区找个四季如春,没有人烟之地才好。他和龙各自已经位列高手之流,两人联手可比肩五绝宗师,绝没受欺负的可能。既然不想过多涉足江湖事,玩过几年之后,不若彻底隐退,过平淡日子就是了。 过不多时,杨过肩扛一根水桶粗细,身后拖着五根碗口粗细,已经去了旁枝的圆木回来。他才到山坳入口,耳听嗡嗡声响,抬头一望,好家伙,无数的玉蜂聚集在一起,好像一团灰白色的云,朦朦胧胧,遮天蔽日。在他的身侧,更有三五成群的玉蜂飞过,直奔红花坳中去。 杨过讶异:“抵得过千军万马了。”想起幼年之时被玉蜂叮咬的难受情状,不禁后背发凉,皮肉一抽,心道:“有了这群玉蜂祖宗,以后可千万不能惹龙儿生气,要不然”将惨状晃出脑袋,拖着木材进入山坳。 龙正忙着安置蜂巢,听得身后簌簌声响,扭头见到杨过“奋力”模样,笑道:“过儿,你回来啦。” 杨过点头,将木材放到地上,瞧着群蜂环绕的龙,搔了搔耳边,终究没敢靠近,走到了神雕的旁边,咧嘴一笑。 神雕伸出翅膀,搂着杨过,眨了眨眼,对玉蜂也有忌惮,更多的,是觉得嗡嗡不断,耳中厌烦。 杨过善解“雕”意,拍拍神雕胸口,说道:“雕兄,玉蜂住左边,我给你把房盖在右边。”指着山坳的中心位置,接着道:“稍后,我多砍些树来,咱们多加一道木墙,这样就互不影响了。” 神雕连连点头,以示鼓励。 古墓的玉蜂都是驯养,蜂巢都是人工筑造。 龙只需要将蜂巢拆解,搬移过来,没有旁的麻烦事,折返两三次就成活了。他口中作哨,发出低低啸声,将飞舞的玉蜂安抚,又过了一阵子,玉蜂们尽数回归巢穴,不似方才乱状,渐渐井然有序了起来。 龙掰了几块满是蜂浆的蜂巢,递给杨过和神雕,笑道:“雕兄,吃这个吧。” 神雕低头嗅了嗅,但觉香甜馥郁,一口吞了干净,食过之后,胸腹舒畅,抖了抖羽毛,啼鸣数声。 杨过道:“咱们这些蜂子不够雕兄塞牙缝的。龙儿,我手上都是土,你喂我吧。”张着大口,等着龙投喂。 龙将蜂巢掰成小块儿,喂给杨过,说道:“过儿,你不用急着盖屋,咱们时间充裕,慢慢来,别把自己累伤了。” 杨过舔了舔嘴角,点头道:“总得把雕兄安置好,不能怠慢了贵客。” 龙道:“说的是,我也来帮忙。”看着纷飞的蜂子,笑道:“老天保佑,我去的时候,大火还没烧到后山,它们全都安然,没有损伤。”想起山上的废墟,说道:“重阳宫彻底没了,只剩了瓦片,风光不在了。过儿,等一会儿,咱们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铁器,捡几件用,别浪费了。” 杨过笑道:“龙儿,你还真不吃亏。” 龙道:“咱们帮了那帮道士多回,拿几件不要的废物怎么了?就算全真教不灭,我上门直接去拿,他们也得恭恭敬敬送给我。” 杨过道:“说的对,要不是咱们古墓派,他全真教的郝大通、孙不二几个道士,早就命丧黄泉了,哪里有命回来。”舒了口气,笑道:“走到哪儿都有人欠咱们人情,这种感觉真好。” 龙道:“如果全真教的人知道我是故意为之,怕要气死了。明明是死对头,偏偏不能发作,只能老老实实记着我古墓派的恩情。” 杨过道“那有什么办法,他们技不如人,碰上金轮就被逮,只能等着救,龙儿,我还真挺纳闷,全真教怎么好意思把第一正宗大派的号子说出口。” 龙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全真七子和后代弟子虽然不济,但王重阳的武功确实高超且做过不少壮举,可称为豪杰,名声在外,为人敬仰。不论旁的,至少还有个周伯通撑门面呢。” 杨过点头道:“老顽童功夫确实很好。全真七子跟他一比,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门派的,太水了。龙儿,老话儿说的好,富不过三代,全真教如今共四代弟子,还真是没撑过去。”拍拍胸口,傲然道:“瞧咱们古墓派,一代更比一代强,只一个李莫愁就能大杀四方,声名赫赫。” 龙道:“你还真不忌讳。” 杨过道:“好名声,坏名声,都是名声,悄没声息才丢人。”说到这儿,忽而“嘿”“嘿”一笑,接着道:“龙儿,咱们搞在一起了,也算不得是正派,八成得归成邪魔外道。” 龙微笑道:“说的没错,你我可不是正经人。其实,全真武功精奥,实属上乘武功,看耶律齐就能看出来了。可惜,全真七子只想着钻研阵法,合力攻敌之术,近些年来,大招大揽,不管资质,只求弟子众多,这才导致整体积弱,如此一来,青黄不接,资质好的无法专注自身实力,资质弱的混在了人群中,高不成,低不就,凑凑活活。” 杨过微微沉吟,说道:“贪心不足呗。还有啊,臭道士们一边想着打打杀杀,一边还想着清心寡欲,悟道修法,从里到外都是拧着的。我那个时候,只在全真教待了不到半年,就看出不对头了。” 杨过十四岁进入全真教,见过了郭靖将全真道士打了个落花流水,打心底里看不起全真武功。不像其他入门的弟子,对全真教心存敬畏、向往,杨过天天想着怎么离开这个破地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一群道士沾沾自喜的时候,杨过身为局外人,反而能看清全真教内部问题多多,争斗严重。 龙道:“怎么不对头?” 杨过道:“不提全真七子门下各派争斗,只说全真教里头,从根本上就有两大方争斗,一方求武,一方求道,求武的看不起求道的,求道的看不上求武的。我讨厌赵志敬归讨厌,但不得不承认,赵志敬武功资质真不差,可惜,不遭人待见,练了半辈子武功,不如尹志平造出一炉子丹药。如果是丘处机而不是马钰当掌教的话,全真教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龙道:“过儿,我得多说一句,当年王重阳也是崇尚武功的,不然的话,不会半生争夺《九阴真经》。不过在知道祖师婆婆破了全真武功之后,结庐钻研克制古墓武功一直想不到法子,最后看了《九阴真经》之后,才想出了法子,自愧不如,终于谦虚,这才开始讲究修身养性,也正因为如此,当年选掌教的时候,他才选了道学高深的马钰而没选武功高超的丘处机。” 听到这儿,杨过“噗嗤”一笑,说道:“看来还是咱们祖师婆婆厉害,不但胜过了王重阳,还整垮了全真教。” 龙叹道:“祖师婆婆才不想整垮全真教。她若非为情所困,她该是当世第一的,无人能及。我师父说过,祖师婆婆的武功一直高于王重阳,因为生过一场大病,这才被王重阳超了过去。可那个时候,祖师婆婆已经喜欢王重阳了,心思不在武学上,等后来后来就苦守古墓了,没法子,只能接着钻研武学。” 杨过想了想,猜测道:“龙儿,祖师婆婆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王重阳,碰了咱们武功禁忌才生病?” 龙道:“不好说。祖师婆婆曾经受过伤,不知道师父说的这场大病跟那次受伤有没有关系。对了,寒玉床就是王重阳挖出来送给祖师婆婆疗伤的。” 杨过感慨道:“看来,他们两个也是互相关爱的,可惜没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龙仰头看了看天空,说道:“造化弄人吧。” 杨过握了龙的手,温言道:“咱们俩替祖师婆婆实现愿望,一辈子在一起。” 龙“嗯”了一声,看着天空中黑烟、灰烬随风而逝,留下碧蓝、如洗的晴空。 第一九三章 捡破烂儿 http://.biquxs.info/

遥想林朝英和王重阳不能圆满的恋情,杨过更加珍惜自己与龙的美好结果。他看着龙的侧脸,气血鼓荡,心头怦然,忍不住要将人拥入怀中抚摸、亲吻。 龙似有所感,看向杨过,见他眼中痴迷,淡淡一笑,揽过杨过的头颈,吻上了杨过的嘴,唇舌勾缠,水光潋滟,啧啧有声,半晌方消。 杨过轻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低着头,面红过耳,心道:“雕兄还看着呢,龙儿真大胆,不过,不过感觉真好。” 龙还是面若覆霜,气息调匀,笑道:“过儿,脸皮儿还挺薄!” 杨过挠挠头,说道:“是你脸皮厚,不怕雕兄笑话。” 神雕跺了跺脚,“咕咕”叫了两声。 杨过问道:“雕兄说什么了?” 龙玩笑道:“雕兄说,没看够,还想再看一遍。” 杨过一呆,反应过来龙是在骗自己,笑道:“等着我晚上怎么收拾你,龙儿,走啦,去重阳宫捡破烂儿。”携龙一起上山顶奔去。神雕跟随在后,半步不差。 二人一雕来到玉清池旁,见水中污黑一片,肮脏不堪,水波粼粼,带着灰烬荡漾,染得池边一圈乌黑。 杨过道:“等过几天,脏物沉下去,又能干净了。” 龙不在意,向四周眺望,但见群山环抱,平台广阔,说道:“过儿,咱们以后来这里练功吧,重阳宫位处山顶,通路曲折,山岩凸起,陡峭危险,除非身负武功者,寻常人轻易爬不上来,这里僻静,正是练功的好所在,也不怕被人偷瞧。” 杨过摇摇头,说道:“龙儿,你还真是冷淡,半分不为外物所扰,哪怕是个陌生人,看到这里狼藉一片,也会有感触吧。” 龙道:“怎么?嫌弃我冷血无情了?” 杨过笑道:“怎么会,这叫爱憎分明。咱们去后殿所在,我想,农具之类的东西都应该在柴房附近。”唤了声“雕兄”,向前指了指,与龙一起,施展轻功,跃过玉清池。 神雕体重,不能飞翔,绕路行走,足下生风,不比二人慢,恰在二人落地之时赶到。 龙和杨过齐声喝彩,神雕啼鸣。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大喊道:“漂亮娃娃,小杨过,你们来啦。” 龙和杨过看向西方,只见一个白眉白须,红光满面的老者奔了过来,身法之快,世所罕见,正是周伯通。 周伯通眨眼到了二人面前,招了招手,围着神雕打转,不住拍手,叫道:“好,好,好,神物,神物。” 神雕自持身份,目不斜视,冷冷看着眼前的疯老头。 杨过知道周伯通性子古怪,笑道:“周老爷子,雕兄年纪比咱们大好多呢,你不能失礼数。” 周伯通道:“要的,要的。可我怎么叫呢,雕爷爷?雕奶奶?” 神雕被周伯通吵得不耐烦,冷不丁挥出翅膀,打向周伯通。 周伯通“哎呦”一声,使了个“铁板桥”躲过,还没来得及站起,忽觉耳边生风,第二翅再次袭来。神雕神力,若被打中,非得骨折不可,周伯通双手撑地,双腿向天,头下脚上,手掌来回走位,躲出了三尺多,才躲过神雕重击,站起身来。周伯通不在乎神雕突然发难,反而觉得神雕厉害,好似高手,拍手喝彩,笑道:“你要跟老顽童比武吗?老顽童可不怕。” 龙曾因孙婆婆与郝大通动手,逼得郝大通使出过“铁板桥”,现在又见周伯通使出同样招数,不禁将两者比较,说道:“过儿,郝大通与他师叔相比差得远了。” 杨过愤愤道:“郝大通就会吹胡子瞪眼,拉着张马脸到处晃荡,武功要是好的话,就没天理了。”总是忘不了郝大通打死孙婆婆的仇的。 龙捏了捏杨过的手,上前两步,挡在神雕身前,挠了挠神雕胸脯软毛,要它莫要生气,问道:“周老爷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重阳宫被大火烧光了。” 周伯通眼睛盯着神雕,随口说道:“老顽童闲来无事,到处瞎跑,不知怎的就上了终南山,见到山上都是灰烬,特地上来看看我这帮徒子徒孙有没有被烧死,也好给他们收尸、安葬。” 杨过笑道:“周老爷子,你怎么不盼着你的徒子徒孙们安好,反而着急来收尸呢。” 周伯通凑近两步,看向杨过,笑呵呵道:“如果没死,老顽童就省了力气,若是死了,老顽童作为他们祖师爷,不给收拾、收拾,岂不是说不过去吗?”说着,又凑近两步,看着神雕心中痒痒,问道:“漂亮娃娃,你跟雕兄商量、商量,让他跟老顽童过过招,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跟大雕打过架呢。” 神雕脖子一梗,看向他方。 龙道:“我们赶路至今,还没歇息过,雕兄累了,今天不跟你打了。” 周伯通道:“那明天跟我打吗?” 杨过道:“这得看雕兄的意思,我们俩比他小,不敢拿主意。” 周伯通扯着胡子点头,说道:“有道理,有道理,你俩小娃娃怎么管他的事情,这样,老顽童不走了,我天天跟着雕兄,不信他不跟我打架。”羡慕龙和杨过能与神雕亲近。 神雕有灵,注意到老顽童的神色,翅膀张开,将龙和杨过笼罩其下,状态亲昵,胜过平时数倍。 龙和杨过四目相投,暗自好笑。 龙道:“我们要去捡破烂儿,周老爷子,一起吗?” 周伯通道:“好啊,好啊,我也喜欢捡破烂儿,破烂儿里好多好玩儿的东西。走,走,走,去哪里捡。” 杨过伸手一指,正是全真教后院方向,笑道:“诺,去那里,捡全真教的家当。” 周伯通失望,撇撇嘴,嫌弃道:“牛鼻子道士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看不懂的经书,宝贝得要命,一点儿用处没有,全是屁话。” 杨过道:“我们也不要那些屁话经书,我们打算在山间盖房,没有趁手的铁器,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不花钱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周伯通拍手,笑道:“对,不要白不要,咱们快走,没准儿真能捡到什么宝贝,我师哥当年走过不少地方,有过不少好东西呢。”打头一步,窜了出去。 杨过笑道:“有了道士祖师爷关照,咱们能随便拿了。” 龙点头,与杨过从神雕翅膀下钻出,追着老顽童去了。 三人一雕在废墟里挑挑拣拣,幸运地拿了不少铁具,只要砍些木棍配好,就能使用,然后,转道走向全真教的田地。 杨过认识农物,兴奋道:“龙儿,咱们今年冬天不缺吃的了。” 原来,地里种植的恰好是番薯,还没来得及挖出。叶子被大火烧光了,但由于果实深埋地下,完好无损。 老顽童在田埂处拽出一个半生不熟的番薯,咬了两口,说道:“还挺甜的。”站直身子,与神雕比高。 神雕精神一振,昂首挺胸,猛地拔高了半头,神色傲然。 老顽童不甘示弱,踮起脚来。 龙微笑道:“周老爷子,你从哪儿边上的山,山下的镇子里还有人吗?” 周伯通连连摆手,说道:“没啦,都吓跑了,全空了,老顽童趁乱,白吃了好多东西。我跟你们说啊,下头有个客栈,里面鸡鸭鱼肉,米面果蔬,应有尽有,都没来得及带走,老顽童正打算晚上去吃呢,漂亮娃娃,小杨过,大雕兄,咱们一起去啊,我请客。”心里头惦记着水缸里的两条大鲤鱼,想要养着玩儿。 龙道:“过儿,近年来,你我一直养尊处优,不能一直吃番薯,吃不惯的。你去山下一趟,你力气大,把能拿的东西拿一些,至少米面、油盐酱醋之类的,咱们得准备够。你身上的碎银应该够了,按着所拿东西的,掂量着留下。百姓躲过几天后,还会回来,不能让他们人财两空。” 周伯通听龙这么说,脸上一红。他是孩子性情,饿了吃,渴了喝,全没想过他人感受,只图了自己痛快,心道:“我不能让两个小娃娃笑话,得将功补过。”于是举手道:“我认识路,带着小杨过去,还能帮他拿一点儿。” 龙道:“有劳啦。”接过杨过手中的锄头,说道:“我看会了,留下挖番薯,你跟周老爷子下去吧,别逞能,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今天拿不回来,就明天再去。” 杨过被说中心事,呵呵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不敢不听话。”跟老顽童一起,起起落落,蹦蹦跳跳,下山去了。 龙收回视线,对神雕道:“他俩还挺像。” 神雕点点头,表示认同。 龙摆弄了两下手中的锄头,不知如何下手。龙从没接触过农活,虽然看明白了杨过如何动作,但是事到临头,真正上手的一刻,还是觉得不顺手。龙将锄头靠在腿边,戴上金丝手套,避免双手被磨出血泡,再次拿起锄头,试着在地面上刨了两下,抬头道:“雕兄,我夸大了,还是不会。”说着,又刨了两下,翻出一块拦腰截断的番薯。 神雕眨了眨眼,“咕咕”叫了两声,似乎看不下去了,跳下田埂,伸出爪子,一阵翻刨,不多时,挖出五六个完整的番薯,得意洋洋地扇动翅膀,向龙炫耀成果。 龙突然起了童心,有意比拼,连连翻找,最后只得了一个细长、瘦削,长相颇为灵秀的番薯,叹道:“雕兄,我认输,你来吧。”扔下锄头,跳上田埂,为神雕让出地方。 神雕看了看龙,低头盯着田地半晌,似乎在想为什么自己接下了差事,过了一会儿后,任劳任怨挖番薯。神雕感觉灵敏,辨认准确,巨爪有力,每次都能抛出完整番薯。 龙在一旁瞧着,时而拍拍手,口头上为神雕加油,乐得自在。 天色渐暗,北风渐起。 杨过和老顽童返回时,只见到神雕还在地中翻刨,番薯堆成了小山,锄头孤零零躺在一旁,却不见了龙的身影。 神雕听得脚步声,抬起头来,啼鸣两声,展开翅膀指着红花坳的方向,又指了指地上的番薯,然后继续奋力挖番薯,神情专注。 杨过会意,向老顽童道:“雕兄是说,他在这里负责挖,龙儿负责将番薯运回红花坳。” 周伯通惊道:“你听得懂雕兄说话?” 杨过心道:“听得懂雕兄说话的是龙儿,我只能猜罢了 。”然而此事严重,不便向外人透露,于是笑道:“我跟雕兄相处多时,自然而然地,能猜测他的意思。” 周伯通手舞足蹈,笑道:“这个本事好,老顽童也要学,鹦鹉会学舌,不知道雕兄能不能开口呢?” 杨过道:“我还真没想过,周老爷子,你可以试试。我们得在终南山住一阵子呢,你想什么时候来跟雕兄说话,就什么时候来,不过,别惹恼了他。” 周伯通道:“那是自然,老顽童还盼着能跟雕兄过招,不敢随便招惹。” 杨过眼看神雕脚爪凌厉,动作稳准,熟练,可知半亩番薯都是神雕杰作,暗自好笑:“龙儿真不是干活儿的人啊,命真好,到哪儿都有抢着出力的。”捡起盖了一层土灰的锄头,说道:“雕兄,我跟周老爷子先把吃食送回去,等会儿过来接你。”指了指周伯通,又指了指红花坳方向。 神雕不抬头,“咕咕”两声,脚爪不停,看势头,想要在今天将一亩地抛完。 杨过招招手,与老顽童向红花坳走去,不多时,与龙打了个照面。然后,三人来回搬运,直到夜色浓厚方休。 晚间,三人一雕围坐篝火旁,简单弄了些吃的,边吃边聊。 老顽童一刻也停不下来,抓着烤番薯,站在到蜂巢三尺开外,观察玉蜂,抬头、俯身,探头探脑,很是忙碌。 龙和杨过并肩,背靠神雕。 杨过道:“龙儿,你觉得盖几间房合适?” 龙望了望红花坳的占地,说道:“单独一间正房给雕兄,空间大一些,好让雕兄住得自在。” 杨过点头,说道:“这是肯定的,咱们的呢?不能一直住在古墓里的,等到了深冬,溪水要结冰,咱们进去就出不来,出来就进不去。” 龙道:“咱们的要一间正房,一间厢房,然后用树墙将咱们的屋子跟雕兄的隔开,免得晚上尴尬。” 杨过捏着龙的下巴,低声道:“龙儿,说话越来越没顾忌了。” 龙不以为意,淡然道:“你若能老老实实睡觉,修身养性,禁欲养神,可以不用隔开,咱们就盖一间大屋,跟雕兄同吃同睡也行,这样还省力气。” 杨过笑嘻嘻道:“我有的是力气,用不着省。” 龙拿开杨过的手,微笑道:“傻样儿,过儿,你可小心些,风流和下流只在一线之间,你啊,有点儿悬了。以后如果招惹来蝴蝶、蜜蜂、野花、野草,我可没心情料理。” 杨过心念一动,问道:“龙儿,若是有人跟你来抢我,你会吃醋吗?” 龙摇头。 杨过懊恼,撇撇嘴,说道:“龙儿,你不多想一会儿?抢我,把我从你身边抢走。”瞪大了眼睛看龙。杨过本以为,按照自己和龙的感情,龙也会如自己一般,看到有人前来招惹,引诱,会醋海翻波,谁成想,龙甚至没有思考,当即就给出了答案。杨过觉得有些不过瘾,也有些不舒服。 龙道:“抢得走也好,抢不走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过一愣。 龙坐起来,转身面对杨过,笑道:“过儿,这个问题不该来问我,该问你自己。若是旁人勾勾手指头,你就跟着走了,我还留你在身边做什么?用来过年吗?反过来,我明知你不会跟别人走,何必吃醋,坏了自己的心情。” 杨过不死心,问道:“一点点儿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吗?说实话,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烦,难受,想把那人眼珠子抠出来。” 龙沉思片刻,说道:“我不在乎别人多看你几眼,但旁人决不能随便碰你。过儿,你也知道,我喜欢干净,旁人碰过的东西也好,人也好,你也在内,我是不会再碰了。” 杨过点点头,道:“明白,幸好,你还是在乎我的。”忽然生出个想法,问道:“龙儿,如果我不是自愿的呢,被点穴、下药、绑了,这种情况下,被旁人碰了,你还要我吗?” 龙道:“这种情况下,你是受害者,做坏事的是他人。我会自责没有保护好你,不但要你,而且还有加倍关怀你,爱护你。” 杨过眉开眼笑,说道:“龙儿,你分得还真清楚,我就做不到。” 龙缓缓道:“你总是有这么多的想法,刚才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杨过点头,说道:“有点儿。” 龙道:“既然如此,我也问你个问题吧。,咱们多说一会儿。” 杨过期待。 龙道:“过儿,如果以后,在某一个时刻,我对另一个人意乱情迷,你会怎么做?” 杨过皱眉,说道:“你会吗?” 龙道:“这是个问题,不代表我会。但世事多变,你能保证在这一生中,唯独喜欢我一个,只对我动心,对旁人从来没有过心头怦然的时候吗?”见杨过有些听不懂,接着道:“过儿,动心不代表背叛。我说了,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每个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我也不例外,我可以冷静地回答你的问题,但事到临头,我可能会冷眼旁观,可能会抽剑相拼,也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去,说不准的。” 第一九四章 冰与火 http://.biquxs.info/

杨过“啧啧”两声,伸出手指晃了晃,面露为难,说道:“龙儿,这个问题简直问得太好了,不管是谁,你也好,我也好,若是看破了一时的意乱情迷,守住本心,守住自己,咱们就还能在一起,快快乐乐过日子,反之,若是看不破,那么”心中有了决定,但不想说下去。 龙抚了抚杨过的脸,说道:“我先跟你说我的,咱们交换。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放你离开,成全你,永远消失在你的余生里。” 杨过沉了口气,说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杀了你,然后自杀,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按着龙的肩膀,冷冷道:“你的心可以不属于我,你的人必须是我的。” 龙报以一笑,淡淡道:“这样就对了,过儿,咱们是不同的人,面对相同的问题,会有不同的做法。”抚了抚杨过的头发,接着道:“我在古墓里过了十几年清冷的生活,不懂得与人交际相处,我习惯用冷淡的态度看待事情,解决问题,我总是先放手的,一时之间学不会去争,去抢。我喜欢你,自然会在乎你,但我的习惯难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随你如何,我不理会。” 杨过插口道:“你现在已经有些变化了,只是不太明显。” 龙点点头,继续道:“而你呢,少年颠沛流离,一直少吃、少喝、少关爱,在很多事情上,你是很有风度,也很拿得起、放得下,但碰到了特殊的事情,你的习惯就是占有,你会争,会抢,就算鱼死网破,不为瓦全,也得争到手,才会满意。” 杨过赞同,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作永远比心里想的快,还没想明白呢,先动手了,等回过神来,有的时候挺开心的,有的时候就把事儿毁了,又后悔,又难过,可我就是改不了,龙儿,我有的时候想,我幸亏在古墓里憋了几年,若我身负武功,带着冲性,怕要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 古墓是个神奇的地方,黑暗、冰冷、恐怖,同时却又安详、平和,杨过在这样的环境里,被磨去了不少的少年戾气。 龙劝慰道:“过儿,我早就说过了,你是一团火,你必须烧起来才能活,不烧是不行的,只要想着别烧伤了旁人就好。” 杨过将龙揽入怀中,缓缓道:“龙儿,我也早就知道,你是一块儿冰,你必须清清冷冷才舒服,木木呆呆才最好,不过,只要你想着对我温柔就好了,不用理会旁人。” 龙贴着杨过的胸口,面颊被里头的热血蒸热了,说道:“你要小心一些,别把我烤化了。” 杨过低头,凝视着龙,微笑道:“你也要小心一些,冰化了就是水,别把我浇灭了。” 龙抬头道:“我可舍不得。” 杨过道:“我也舍不得。” 四目相投,视线相交,龙和杨过痴痴地对望,将周遭的一切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两人目前突现神雕亮晶晶的眼珠,各自吃惊,吓得分开了。 神雕偏头向左,看看杨过,再偏头向右,看看龙,似是责备两个小的不争气,“咕咕”两声,后退半步,身子横档在龙和杨过身后,面对着抓耳挠腮瞧玉蜂的周伯通。 龙失笑,低声道:“难为雕兄,还得想着给咱们把风。” 杨过歪着身子,偷瞧一眼,压低了嗓子道:“不知道周老爷子听到咱们说话没有?” 龙将杨过拉起,拍拍他身上沾上的尘土,说道:“已经放肆了,还要怨别人生耳朵吗?” 杨过闻言,眉头一挑,笑呵呵道:“有道理。” 抬手指月,龙道:“过儿,咱们得休息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回古墓练功,你要辛苦盖房,都要忙起来了。”站起身来,走到神雕面前,搂了搂神雕的脖子,说道:“多谢雕兄啦,咱们该休息了,不用看着了。” 神雕微微颤动翅膀,脚爪转向,重新面对火堆,闭目蹲坐。 杨过走到包袱旁,拿出垫子、虎皮。 龙走到周伯通身旁,说道:“周老爷子,我们要休息了,你也别玩儿了,现在天气冷了,四周花草凋零,玉蜂不喜欢动弹,再过些日子就要藏身不出了,你若想跟他们玩儿的话,得等天气暖的时候。” 周伯通大感失望,扁着嘴道:“那岂不是得等到明年开春?” 龙见周伯通神色正常,心知他一心扑在蜂子上,没注意自己和杨过的对话,微微放心,说道:“没办法啊,它们抗不过四季交替,抵不过严寒,到了冬天只能躲着。” 周伯通苦恼,原地踱步,喃喃道:“不是好事,不是好事,指挥蜜蜂的把戏妙极,是老顽童看过最妙的,我一定得学会,怎么办呢?”看向龙。 龙摇摇头,说道:“我没法子。” 周伯通点头,说道:“恩,漂亮得不像人也是个人,改不了秋去冬来。”着急得来回踱步,过了好半晌,突然拍手,面上大喜,说道:“漂亮娃娃,咱们给玉蜂们搬个家怎么样?” 龙问道:“搬去哪里?” 周伯通骄傲道:“老顽童知道个四季如春,天天都暖和的地方,春夏秋冬到处都是花,玉蜂们一定喜欢 。” 杨过听老顽童叫嚷,心道:“老顽童走南闯北,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都到过,说不定知道可以隐居的好所在,四季如春,四季如春,这不正是我想找的地方吗?”赶紧凑过来,忙道:“周老爷子,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听起来真是太妙了。” 周伯通受了吹捧,果然更加欢快,一股脑说了出来。 龙知道周伯通所讲的是他未来的隐居之所,百花谷,并不十分上心。 杨过却从兴奋转为了失落,说道:“地方是好地方,可惜在北方,距离襄阳还挺近,我不去。”寻思片刻,问道:“周老爷子,南方有没有这样的地方,最好在大山里头,一般人到不了的。” 周伯通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老顽童喜欢往人堆儿里闯,这样才好玩儿,没人的地方我很少去,南方山林里多毒虫,地气潮湿,你爸爸和老乞丐喜欢往那里头钻,我不喜欢。” 杨过一拍脑门,笑道:“我把这事儿也忘了,就算不怕毒,天天看着蝎子、蜈蚣在眼前爬,也不好受。” 龙道:“过儿,你才几岁,想着几十年后的事情,慢慢找就是了,中原没有的话,就去西域,地上没有的话,就去海上。” 杨过豁然,眼前一亮,拍手道:“对啊,我也跟师父学,找个海岛住,就算离着岸边近也不怕,布置下阵法,就没人能发现,没人能靠近了,妙极,妙极,龙儿,你真聪明,我以前怎么想不到。” 周伯通喜欢凑热闹,跟着拍手,笑呵呵道:“那我也找个岛,小杨过,咱们做邻居好不好,每天用蜜蜂传信儿,一定好玩儿得紧。” 龙看着杨过和周伯通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不去扫兴,安静坐在垫子上,扯了虎皮盖住,背靠神雕睡觉。 次日,龙忙碌一上午,为玉蜂们准备好御寒之物,包裹足够的干粮,与杨过一同潜入古墓。老顽童是王重阳的师弟,不敢违背师兄“全真弟子不得入墓”的遗命,在外头陪伴神雕和玉蜂,正合心意。 龙和杨过先祭拜祖师、师祖、孙婆婆,而后稍作打扫,方便居住。 古墓入门功夫要求断情绝爱,在练习这段功夫的时间里,龙与杨过要分开,保持心境平和。入门功夫之后就是《玉女心经》,龙是不能一个人练习的,必须有杨过陪伴,看护。所以,打点妥当之后,杨过潜出古墓,利用这段时间加劲砍树、盖房。 老顽童舍不得玉蜂和神雕,寻思,若回襄阳帮郭靖,怕是要再次碰上一灯,更不愿离去,决意逗留终南山。杨过武功有成,老顽童有时可以与他过招,日子过得也有趣儿。 每逢七日,龙出墓一趟拿取干粮,与杨过和老顽童探讨武功,如此,七进七出,在四十九日后,龙巩固、精深了入门功夫,已是飘雪的时候了。 杨过道:“周老爷子,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得陪龙儿练功,不经常出来,劳烦您帮衬,照顾雕兄和玉蜂。” 龙道:“周老爷子,先谢过啦。” 周伯通笑嘻嘻道:“好说,好说,老顽童喜欢跟他们在一块儿,你俩慢慢练,别着急。我一定把雕兄喂得肥肥胖胖,让你们出来的时候,吓一大跳。” 神雕与龙、杨二人感情深厚,交流无碍,此时听二人要一起修炼,目露关心,将二人罩在翅膀下,“咕咕呱呱”一阵叮嘱。 周伯通在一旁十分羡慕。 龙和杨过谢过神雕关怀,午间聚餐之后,与他们分别,再次潜回古墓。 《玉女心经》内功独辟蹊径,与一般玄门内功不同,修炼时,全身热气蒸腾,非要解开衣衫,全身**不可。 龙和杨过不是第一次修炼了,热气不似初次修习时汹涌,可不解衣衫。 杨过却道:“龙儿,反正就咱们俩,你脱了呗,我看着也过瘾。” 龙推开杨过,微笑道:“我怕你把持不住,害死你我。” 杨过泄气,说道:“好吧,但是练外功的时候,不能这样糊弄了。” 龙奇道:“糊弄?”哭笑不得,狠狠敲了敲杨过的额头,正色道:“过儿,咱们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是精进功夫,稍有不慎,或可丧命。” 杨过道:“我知道,我怕你紧张,说笑的。” 龙摇摇头,随口道:“姑且信你了”当即盘膝入定,运起功来。 杨过不敢继续玩笑,神色凝重,端坐距离龙一尺之外,准备随时回护。 半个月后,龙已将《玉女心经》内功重修完毕,安然无恙。 收功调息之后,龙睁开眼睛,就见杨过盯着自己,说道:“过儿,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杨过道:“怎么样?有什么感悟?” 龙道:“摸到一些门路,但还不甚清晰。”顿了顿,笑道:“不过,灵台明净,心绪平和,没了以前躁动的感觉。” 杨过点点头,绕着龙走了几圈,才道:“恩,看得出来,跟前两个月相比,气质更冷了些,有些当年我初入古墓时的样子了。”俯身蹲下,与龙面对面,笑嘻嘻道:“还是这 么好看,不对,更好看啦。” 龙额头往前一顶,撑着杨过的脑袋,说道:“油嘴滑舌。” 杨过又凑近一点儿,在龙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这是嘴甜,龙儿,该练外功了吧。” 龙微微一撞,将杨过推开寸许,说道:“过儿,你忘啦,我会双手左右互搏术,一个人就能练习外功,用不着你了。” 杨过假装愤愤,道:“你欺骗我的感情,用完就丢,我我”猛地将龙抱起,转而脸上邪气横生,狞笑道:“小美人,爷爷我不忍了,老实从了吧,免得受折磨。” 龙噗嗤一笑,淡然道:“过儿,我饿了,先吃饭。” 杨过脱口道:“吃我的” 龙伸指掐住杨过的喉结,冷冷道:“不许说胡话。” 杨过气焰登时消褪,“嘿”“嘿”两声,讨好道:“不敢,不敢,我伺候你吃饭。” 过了一会儿,杨过见龙一直脸色阴沉,默默无语,心中打鼓:“难道我口出污言秽语,惹龙儿不开心了?”左思右想,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如何是好。 龙装作不知,安安稳稳填饱了肚子,“啪”一声,撂下筷子。 杨过一个激灵,端正坐好,目不斜视。 龙缓缓抬头,盯视杨过,淡然道:“过儿,外头是什么样子了?” 杨过心里打了个突,心道:“完了,龙儿重新变雪人了。”咽了咽口水,答道:“才下了一场雪,险些封山。老顽童还没走,跟雕兄相处得不错,玉蜂死了几只,其余的还好,我又给蜂巢外头搭了个木棚,等在冷些时候,在里头生炭盆就行了,不会再有蜂子冻死了。”想了想,点头道:“就这样,交待完了。” 龙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 杨过道:“怎了?”也站了起来。 龙道:“过儿,该我问你,你怎么了?怕啊。” 杨过皱了皱脸,说道:“你没事吧?语调冷得出奇,我不习惯。” 龙眨了眨眼,重新开口道:“这样呢?可以吗?”语气比方才缓和不少,平淡却不刺骨了。 杨过舒了口气,走到龙的身边,握起龙的手,鼓着脸,埋怨道:“龙儿,你故意吓我。” 龙微微一笑。 杨过道:“刚才生气了吗?” 龙摇头,说道:“不至于生气,只是觉得难听,过儿,不要随便乱说话。” 杨过求道:“那我想啊,你让我怎么提?总得有一个人耍流氓吧。” 龙道:“我”语塞了,不知该怎么答,面上薄红。 杨过心中暗喜,搂了龙的腰,伸手一带,将龙拥入怀中。 龙抬了抬眼皮,复又垂下,眼光不与杨过相对。 杨过笑道:“龙儿,害羞了是不是?你也就在外头脸皮厚,跟我似的,故意逞能,到了屋里,嘿嘿,你的脸皮就是桌面,我的脸皮就是城墙,比不过哟。” 龙轻声道:“那你听话吗?” 杨过道:“听。” 龙道:“我不想。” 杨过道:“好,听你的。”手臂一松,说道:“龙儿,你坐着吧,我洗碗。”开始收拾碗筷,说道:“龙儿,要沐浴吗?我给你烧水。” 龙道:“柴火还够吗?” 杨过道:“这个好说,我出去用箱子装就行了,入冬以前,劈了不少柴火呢。” 龙道:“还是算了,大冷天的,少出去一趟是一趟,别冻坏了。过儿,你以后什么打算?” 杨过道:“听你的。” 龙问道:“去襄阳吗?” 杨过将洗好的碗筷摆上架子,擦擦手,走到龙的面前,屈膝蹲下,仰头道:“不去了,鞑子多年受挫,以后怕是要发狠,大举进攻,我不想把命丢在襄阳。” 龙抚摸杨过的头顶,问道:“甘心吗?” 杨过笑道:“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又不是神人,难道缺我杨过一个,襄阳就保不住吗?也忒瞧得起我了。龙儿,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龙又问:“实话吗?” 杨过郑重道:“实话,不敢骗你。祖师婆婆、祖师还有孙婆婆都看着呢。” 龙透了口气,说道:“好,过儿,从今往后,我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 杨过忙拦下,不让龙继续讲,叹道:“龙儿,我不委屈,真的。我是贱骨头来的,你不当我主子,我难受,不用交换,咱们还是这样,我乐意听你的话。你对我拳打脚踢,我才舒服,巴不得你天天打我骂我。最好呢,早晨一起来,先抽我一顿,我好精神。中午再抽一顿,我吃得饱,晚上再抽一顿,我睡得香。” 龙抿了抿嘴,说道:“不用逗我了,我跟你说实话,按着年份推算,蒙古将派十万大军攻打襄阳,到时候襄阳城被围困,死伤无数,险些破城,我我” 第一九五章 做戏 http://.biquxs.info/

书中,杨过和小龙女重逢的那一年,蒙古大汗蒙哥纠结大批人马,再攻襄阳,情势危急。郭靖和黄蓉找开英雄大会,号召群雄,保家卫国,为民出力。 那时,全真教落户晋阳多年。郭靖夫妇命女儿郭芙带着弟妹,郭襄和郭破虏,前去邀请丘处机到襄阳主持英雄大会。恰逢天气恶劣,姐弟三人滞留风陵渡,听一干旅客聊天。在一位湖北人口里,提到了十几年前襄阳围城之事。具体年份不祥,但那次围城困局确是发生在忽必烈督战时期。 龙暗自推算,这场仗该是杨过和小龙女分离后几年内发生的。 襄阳城得保多年安然,除却官兵奋勇外,几乎全部仰仗郭靖和黄蓉夫妇带领各方江湖侠客,有义之士,不畏生死,捍卫守护。 两军对垒,兵马千万,但不管是哪一方,多一个高手就是多一分胜算,若是多一个绝顶高手,甚至可以扭转战局,转危为安。 杨过连逢奇遇,武功进步之快,当世少有。若到了襄阳,按照他的功力排位,只在郭靖、洪七公之下,连黄蓉都万不能及。杨过若加入战局,不能保证力挽狂澜,但多多承担压力,缓解战事定能做到,挽救千百人性命不在话下。 但是龙不想杨过涉险。 杨过怎不知龙的考量,微微一笑,身子前倾,将脑袋压在龙的腿上,说道:“我不去,就算蒙古派二十万,三十万大军,我也不去。” 龙皱眉,叹道:“过儿” 杨过道:“龙儿,何必告诉我呢,平白无故给自己添烦恼,我在你心里真是大英雄吗?那我今天告诉你,我杨过不是大英雄,是小英雄,见了风向不对,调头就跑,宁可当狗熊,绝不随便趟浑水。除死无大事,我选保命。” 龙道:“过儿,对不住,让你为难了。” 杨过暗自好笑:“果然是撒不了谎的,龙儿一听就知道了。”脑筋一转,想到了安慰之法,抬起头来,问道:“龙儿,咱们先不提去不去的事情,我问你,襄阳围城中,郭伯伯和郭伯母丧生了吗?” 龙摇头,说道:“你郭伯伯和郭伯母寿数多长,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在郭襄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二人还是健在的,仍为襄阳出力,最后最后正应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郭家只活了郭襄一人。”端起杨过的下巴,不让他躲避,淡淡道:“过儿,你在想什么?” 杨过抿了抿嘴,叹道:“龙儿,何必拆穿我,我掩饰功夫一流,低头抬头之间,神色就变了,你看不到,也就不烦了。” 龙道:“你我朝夕相对,早晚会知道的,不如提前说分明,免得生矛盾。” 杨过道:“好吧,龙儿,你受累,让我坐你腿上,这样说话方便。”起身跨坐在龙的腿上,一如少年模样,笑嘻嘻道:“龙哥哥,你不会不要我吧!”这句话,是十四岁的杨过最常挂在嘴边的话,非得得了回答,才肯罢休。 龙抚了抚杨过的面颊,笑道:“现在看来,得我叫你哥哥才合适,你瞧。”说着,手掌上下比量,接着道:“我只能到你胸口这这么高了。” 杨过挑起龙的下巴,笑道:“叫声儿哥哥,让我听听。” 龙道:“杨哥哥!” 杨过晃了晃头,满脸餍足,说道“啧啧,听得我心都痒了。” 龙道:“别玩了,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杨过道:“郭伯伯和郭伯母没死,对吧。” 龙点头。 杨过又道:“襄阳城是险些破了,但是没破,对吧?” 龙又点头。 杨过笑道:“那不就结了,惨是惨了些,就算没我,也挺过去了,我还巴巴赶着去干什么?我承认,我还真放弃不了干好事,肯定是我爹的血脉出了问题,一想到旁人有难,我就想伸手帮帮,但我不傻,做不到的事情不能硬抗。”挽起袖子,将右臂横在胸前,说道:“龙儿,你看上回被箭扎出来伤疤,上回我就有感觉,那些箭就跟得了命令似的,死命往我右臂上来。我不想当残疾,两只手要比一只手方便得多,还是忍着好。” 龙看着杨过,沉默不语。 杨过眼光微动,心中发虚。 过了良久,龙突然道:“过儿,记得吗?就是在这里,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永远住在古墓里,永远不出去。一开始的时候,你答应了,说了好多话安慰我。后来,我又说,咱们还是出去,你是怎么表现的?” 杨过略一回忆,支支吾吾道:“手舞足蹈,欢天喜地,恩嘿,嘿,比过年还开心。” 龙道:“是啊,那个时候,你虽然愿意迁就我,但是还不太会隐藏心思,装一会儿就装不住了,而现在,你还是愿意迁就我,可心思却隐藏的深了,能装好长、好长时间,学会把脸当成面具了。” 杨过微笑不语。 龙道:“过儿,你不是跟小龙女历经生离死别,千难万险的杨过。你是我一手护持,顺风顺水,好生好长的杨过。那个杨过身上千疮百孔,活得筋疲力尽,活了一辈子相当于别人活了三辈子 ,而你比他过得好多了。” 杨过问道:“怎么说这个?” 龙道:“他太累,见过大风大浪之后,只求平淡,在和小龙女重逢之后,就此隐居,从江湖上彻底消失了。而你不同,你还不满足,还有充足的力量去拼搏,闯荡。二十二岁,年少名成,风华正茂。” 杨过感慨,轻声道:“说这些做什么,怎么活都是活着。” 龙道:“你顶着一头黑发,容颜正好,却口口声声要去找荒芜人烟的地方隐居,让人如何不心疼、难过?” 杨过道:“我我”终化一声叹息,搂抱了龙,一下下拍着龙的背,柔声道:“龙儿,有得必有失啊,你教过我的,怎么自己不懂了。” 龙伸出双手,牢牢攀着杨过的肩头,喃喃道:“是啊,我怎么不懂了。以前,我盼着你当大英雄,大豪杰,天天灌给你家国大义,现在,我盼着你平安,再也说不出大道理了。已知的劫难,我已经帮你度过去了,余生全是未知,我的想法就不合适了。过儿,你主意正,胆子大,我不求你事事都听我的,只求你别阳奉阴违,不管做什么,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都许你,我早就不是你师父了,不能随便指挥你了。” 杨过听龙的语气中透着担忧与恐惧,好生奇怪,沉吟片刻,问道:“龙儿,有话直说吧,咱们俩之间不适合猜来猜去。” 龙道:“恩,我直说。过儿,近两年,你我对相同事情的看法差异越来越大了,你有感觉吗?” 杨过道:“有啊,但这也不算什么,你说的,咱们俩本就不是相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才正常。” 龙道:“分歧太大就不好了。” 杨过一呆,琢磨龙的话。 龙继续道:“我以前总说,我要随你的心意,跟你走,但事实上,我还是在控制你,总不让你痛快,总要拦着你。你要帮忙守城,我跟你去了,结果呢,却是我逼着你离开。幸好,你的性子豁达,不与我为难,喜欢顺着我,你我才没生出争吵,勉强心平气和谈了谈。可以后怎么办?总能和和气气地聊吗?” 杨过将龙扶起,与他面对面,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和和气气的,难道要打一架吗?龙儿,你好奇怪,说话颠三倒四的,是不是还没从《玉女心经》里出来,要不要再去调息一会儿?”抓起龙的手腕,细细探听,说道:“龙儿,脉象是没问题。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容我说一句难听的话,龙儿,你现在的样子像一个情场失意,患得患失的女人。对,就是这种感觉,龙儿,你没发现吗?你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好多倍。” 龙皱眉,楞了半晌,眨了眨眼,说道:“我跟你一直有话聊啊。” 杨过盯着龙的眼睛,也皱起了眉头,缓缓摇头,说道:“不对,不对,你跟我有话聊是没错,可不是这个聊法,怎么讲呢。”搔了搔耳朵,突然“啊”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平时说话是干脆、利落的,今天说话有种黏黏/腻腻的感觉,总说不到点子上。对,就是这个感觉,不对劲儿,不对劲儿。”捧着龙的脸看了看,问道:“龙儿,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龙眉头皱得更紧,寻思片刻,缓缓道:“过儿,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儿,今天是罗嗦了不少,脑袋里空空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过道:“是吧,走,我带你去躺一会儿,就算不睡,也得静静心,我怕你内功反噬啊。快走。”跳到地上,一把将龙抱起,直奔石室,将龙放在了床上。 龙拉住杨过,说道:“过儿,你陪我吧。” 杨过一惊,打量龙的神情,颤声道:“龙儿,你疯了吗?” 龙一怔,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试着问道:“还不正常?” 杨过挠挠头,苦恼半晌,说道:“也不是,怎么说呢,就是不太对劲儿,可我还说不上来,刚才这句挺对味儿的,轻轻柔柔,没那么冷,我听着还挺受用。” 龙道:“挺受用?过儿,你喜欢温柔的,是不是?” 杨过微微沉吟,说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新鲜。”说到这儿,突然坐定不动了。 龙扯了扯杨过的袖子,柔声道:“过儿,你怎么啦,这样看着我?” 杨过凑到龙的面前,眼睛眯起,“哼”了一声,沉声道:“龙儿,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龙淡然道:“没有啊。” 杨过“哼”“哼”两声,说道:“没有?”拉长了声调,双手分别撑在龙的脸侧,双腿微分,双脚撑着床板,将龙笼罩在下,居高临下,“啧”“啧”两声,说道:“好啊,撒谎做戏不带脸红的,龙儿,真行啊,害我担心难受,居然还面不改色,我今天绝不放你。” 龙扯着杨过垂落的两缕头发,说道:“杨哥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眼中笑意深深,显然是被杨过说中了。 杨过听“杨哥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登时打了个激灵,全身一抖。 龙“噗嗤”一笑,可见了杨过又惊又呆的表情,实在忍受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杨过又好气,又好笑,力气 一松,压在龙的身上,咬牙切齿道:“龙儿,不许笑。” 龙笑道:“我偏要笑,你管的了?” 杨过故作狰狞,冷冷道:“怎么管不得?咱们就上上家法!” 龙道:“家法?这里是谁家?” 杨过一呆,心道:“完,玩不下去了。” 龙拍了拍杨过的脸颊,笑吟吟道:“姓杨的小子,你是倒插门的女婿,还敢谈家法,好大的口气。” 杨过吁了口气,说道:“龙儿,不开玩笑,我真吓到了。” 龙心道:“还挺聪明!知道转移话题。”在杨过额头上啄了一下,说道:“好玩儿吗?” 杨过嘻嘻一笑,连连点头,说道:“下回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冷不丁儿来一下,不太能受得了。” 龙道:“好吧,下次提前告诉你,不过,我今天也是临时起意。” 杨过奇道:“临时起意!龙儿,你演的真好,不过为什么呀?”随即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在体会《玉女心经》中的意境。” 龙点点头,说道:“没错,当年咱们练功的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懂什么是情爱,更别提患得患失,情场失意,虽然后来联手跟金轮打过,但咱们还是没能体会功夫中的深意,这回我重修武功,细细琢磨每一招每一式的设计,深感以前的理解太浅薄。祖师婆婆的心境很矛盾,一边在幻想中甜蜜,一边在现实中苦闷抑郁,招式和心境其实是截然相反的,如那扫雪烹茶,花前月下,都是充满情趣的事情,可运招的时候非要在浓情蜜意中掺上一丝苦涩,才算恰到好处。” 杨过道:“有道理,有道理,的确是这样。你一直是冷性子,还什么道理都懂,不好理解这种女儿百转千回的柔情跟惆怅,是得好好演演。” 龙道:“是啊,我跟你不同,你练得是阳刚一方,只要按着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杨过接着问道:“龙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演的?襄阳围城那段吗?” 龙道:“不是,从你胡说的时候开始的。” 杨过奇道:“哇,那么早,龙儿啊,龙儿啊,我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啦,厉害,厉害,我服了。” 龙推开杨过,说道:“别急,等一会儿让你好好卖力气,咱们先说正事。” 杨过问道:“正事?” 龙道:“玩儿归玩儿,我说的话都不假,襄阳围城也是真的,后头的忧虑、惋惜也是真的,都是实话实说。” 杨过道:“我也没骗你啊,除了恩” 龙替杨过说完,接口道:“除了不能见死不救,对吧。” 杨过“嘿”“嘿”两声,默认。 龙道:“好,只要你保证别把自己伤了,你随便去救人。” 杨过气短,皱眉道:“刀剑无眼的,哪儿保证绝不受伤?” 龙道:“说的也是,条件苛刻了些。” 杨过道:“稍微松快些,咱们好商量。” 龙微微沉吟,突然道:“我听武敦儒说,襄阳有个程方将军,打算把妹子嫁给你,已经跟郭靖提过了,不过,因为你一直没回襄阳,郭靖没机会跟你讲,过儿,要不要纳妾?我给你安排。哎呦,错了,不是纳妾,是娶正妻。” 杨过愕然。 龙轻飘飘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郭大侠对子侄爱护情深,想看他杨康兄弟的儿子成家,传宗接代呢。” 杨过茫然,说道:“龙儿,你说什么?襄阳?有这个地方吗?我不认识郭靖,杨康是谁啊?我没爹的,就一个妈,我妈叫穆念慈。” 龙捂住杨过的嘴,正色道:“不许拿爹妈开玩笑。” 杨过笑嘻嘻道:“恩,知道了。” 龙道:“过儿,你什么打算?” 杨过胸有成竹,笑吟吟道:“我可是正人君子,说听你的话,就听你的话,这辈子肯定不去襄阳啦,我在城外行侠仗义,救救难民啊,烧几个蒙古包,到大营里捣捣乱,总可以吧。咱们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住在山谷里,逢年过节,去给送送礼,撒点儿毒药什么的,张一氓大哥认识做烟花的,咱们可以放烟花,好看又好玩儿。” 龙点了点头,说道:“臭小子,心里这么多打算,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杨过抱屈,说道:“苍天在上,我可没想瞒着你,没机会讲罢了。” 龙道:“好,就这样吧。” 杨过心道:“还是干脆点儿,比较舒服。”腰间一挺,说道:“龙儿,我可以卖力气了吧。” 龙摇头。 杨过皱眉,懊恼道:“为什么?正事儿都说完了。隐居的地方得慢慢找,不急于一时。咱们也没有不能商量的事情,大不了我都听你的就是了,没有其他的问题啦。” 龙道:“先去备好热水。” 杨过会意,跳下床板,笑呵呵道:“明白。” 第一九六章 携手向前,一起面对 http://.biquxs.info/

龙猛觉肩头刺痛,眉头紧蹙,勉强回首。 杨过呲着一口白牙,嘟嘟囔囔道:“又滑又软,又白又香,好吃。”齿上加力,在龙的洁白肩头上留下个完整牙印。牙印粉嫩,在洁白肌肤上,俏皮、可爱。 龙道:“过儿,你饿了吗?” 杨过腰间加力,说道:“这不正吃着,龙儿,瞧好吧,我给你印朵花儿。”说着,下巴微转,又落下个牙印。两个牙印儿套叠在一起,真似花瓣一般。 龙咬牙忍痛,不再理会。 杨过吐了口气,探首与龙相贴,问道:“龙儿,你生气了?” 龙道:“没有,只是觉得你的习惯不好,快活就快活,何必留下记号。” 杨过嘻的一笑,解释道:“留下了记号,恩,才好呢,要不然丢了怎么办?” 龙道:“难道找人的时候,一个个脱了衣服,查看牙印子吗?” 杨过郑重其事,点点头,说道:“有道理,那我下次不咬了。”紧紧搂着龙,低吼一声,过了一阵子,放松了身体,透了口气,说道:“舒服,龙儿,你累了吗?” 龙稍稍沉吟,却反问道:“过儿,你累了吗?” 杨过打了个哈欠,说道:“恩,累了。” 龙道:“你若累了,我就不累。” 杨过一怔,反应出龙话中之意,眯眼斜睨,说道:“龙儿,你太坏了,要变蜘蛛精了,我求你,留我命活得长些,我也好多多伺候。” 龙道:“不要脸。” 杨过笑道:“我是不要脸,在这当口,谁还要脸啊,不过,我不要脸也是你惯出来的。” 龙道:“好吧,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过儿,起来吧,赶紧洗干净了,赶紧休息。” 杨过重重点头,爬了起来,说道:“在这墓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分不清白天黑夜,我都晕乎了。” 龙从地上拾起杨过的外袍,仍给他,说道:“别磨蹭了,赶紧动弹。” 杨过道:“龙儿,我腰酸腿软,得多歇会儿,你先去吧,我在这儿收拾、收拾,等一会儿过去。” 龙缓缓点头,摇晃着身子,轻步缓行,边走边问:“过儿,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杨过大声喊道:“要。” 半个时辰后,龙和杨过各自吃了热腾腾的汤面,只觉得肚腹温暖,全身舒畅。两人一齐躺在床上,竟一时没了睡意。 杨过叹道:“龙儿,咱们日子都过乱了,什么时候睡觉都不知道了。” 龙道:“等力气恢复了,咱们就出去吧。接下来的功夫,不需要在古墓里练了。琢磨新武功也不用在墓里。” 杨过同意,说道:“就算不想出去也得出去,外头越来越冷了,快入九了,再刮两天西北风,溪水就要彻底冻上了,到那时,咱们就出不去了。”翻了个身,说道:“龙儿,我后背痒痒,你给我抓抓。” 抓了两下,龙道:“过儿,别出怪声音。” 杨过道:“舒服嘛,好,好,我不作怪了,龙儿,你继续,往下一点儿,靠近腰的地方。” 龙道:“小懒虫。”却依言照做。 按着推算,龙和杨过又在古墓里耽搁了一天一夜左右,才重回世间。两人潜出之时,正好临近傍晚,潜运内功,烘干衣物后,携手奔向红花坳,与神雕和老顽童汇合。 三人一雕围坐篝火旁,只听杨过道:“周老爷子,你知道黑龙潭在哪里吗?” 周伯通道:“黑龙潭!”扯着胡子回想,说道:“好像知道,是大沼泽吗?还是一个大水潭?” 杨过看向龙。 龙道:“是干了水的大湖,里头都是污泥,轻易进不去的。” 周伯通感到奇怪,问道:“怎么问起这么个地方?你们要去吗?” 龙道:“不是我们要去,是有人让我俩给您传句话,让您去黑龙潭走一遭。” 周伯通微微皱眉,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谁会给自己传话,问道:“谁啊?老顽童认识他吗?” 杨过接口道:“你听了不准跑。” 周伯通心头一跳,人跟着也跳了起来,摆手道:“不听,不听,你们不要说,我也不要听。” 龙淡淡道:“周老爷子,听不听是你的事情,我们受人之托,总要忠人之事,你可以听完了再跑,我们不介意。”眼光动了动。 神雕会意,横跨一步,拦住老顽童去路,神色凛然。 老顽童气道:“凭你也能拦住我吗?” 杨过劝道:“周老爷子,我们就是要你听完,不拦着你跑,再说了,你真想跑,我俩也追不上。”以退为进,不明言强留。 周伯通平时被追怕了,此时听了龙、杨二人不加强迫,反而愿意留下,撇撇嘴,气鼓鼓重新坐下。 龙将肉串递给周伯通,说道:“咱们边吃边讲。” 周伯通已经知道龙和杨过要说什么了,心生机警,瞪着眼道:“漂亮娃娃,你人长得好,心地好,不许骗我,老顽童给你个面子。”接过肉串,横在嘴边,先叼了一块儿,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跑。 龙道:“您放心吧,我俩要在终南山一直住到夏天, 在此之前,除非必要,绝不下山,您想去哪里就去那里,我们也不会过问。” 周伯通心念一动,笑问:“你们真要住到夏天?一直不下山吗?” 杨过道:“我听龙儿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龙点点头。 周伯通信了,说道:“那我跟你们一起,也不下山。”打算从龙那里学会驯养玉蜂,然后再行他事。 杨过笑道:“好啊,咱们可以一起玩儿,一起琢磨功夫。” 周伯通生性好武,此时听杨过这般讲,更愿意留下了,心道:“我一直躲在深山里头,段皇爷也好,瑛姑也好,肯定寻我不着。” 杨过道:“龙儿,你讲还是我讲?” 周伯通抢着道:“让漂亮娃娃说,你小子心眼儿太多,容易给老顽童下套。” 杨过心道:“我是明着坏,龙儿是暗里坏,等着被耍得团团转吧。”走到神雕的旁边,搂着神雕的脖子,说道:“雕兄,我人品混坏了,好伤心!” 龙道:“周老爷子,我得先问问你,一灯大师的话是真的吗?我看你跟个孩子似的,不太像做出荒唐事的。” 周伯通叹道:“娃娃怎么变傻了,和尚敢说诳语吗?” 龙道:“假和尚也不少啊,我看一灯大师身边的慈恩和尚一脸凶相,怕是个恶僧,以后要危害人间呢?” 周伯通奇道:“慈恩?慈恩是谁啊?段皇爷怎么会跟恶僧混在一起?” 周伯通对一灯,也就是段智兴,躲避不及,哪里敢打听他的事情,此时还不知道慈恩是谁? 龙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慈恩俗名叫裘千仞。前些日子跟我家赵管家一起去的襄阳。”顿了顿,指着周伯通,笑道:“你一听一灯大师的名号,连人都没见就跑了,是不是?” 周伯通面上一红,嘟囔道:“人家没脸见嘛”接着问道:“裘千仞是个坏蛋,他怎么会当和尚?” 龙道:“坏人才乐意当和尚啊,好人一直做好事,心中无愧,做什么和尚?” 杨过听到龙这样讲,心中一乐:“龙儿开始下套了。”眼睛一亮,拉着神雕走近,抓了两串肉,自己吃一串,高举一串给神雕。 周伯通愧对一灯,听龙这样讲,有心维护,摆摆手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段皇爷是大好人,他也当了和尚。小娃娃,话可不能乱说。” 龙道:“我没说他是坏人。我是说,很多坏人心中有愧,所以才出家当和尚求解脱。一灯大师不是坏人那一拨的,是心中有愧那一拨的。” 周伯通道:“那就更不对了,段皇爷是正人君子,当年我做了下流事,他还原谅我呢。他心胸宽广,胜过老顽童千百倍,怎么会心中有愧。” 龙道:“你天天跟着他吗?怎么就知道他没做过错事?” 老顽童一愣,琢磨龙的话。他一直以为段智兴是因为自己与瑛姑私通,倍受打击才出家,此时听龙的意思,好像自己理解错了,联系前后,心中一凛,急问:“段皇爷做过什么错事?” 龙轻轻一叹,说道:“见死不救,心中生悔。” 周伯通忙问:“见谁不救?”语音发颤,忆起旧事。 龙道:“你儿子,你跟瑛姑的儿子。” 周伯通只觉脑袋一震,呆在当场。 龙不再诱导,将裘千仞如何潜入大理皇宫打伤了瑛姑的孩子,段智兴为何见死不救,瑛姑就此精神有异,一夜白头等事,一股脑说给老顽童听了。 杨过见周伯通神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道:“瑛姑听说你经常在百花谷出没,所以搬到了距离百花谷百里远的黑龙潭,盼着能见你。一灯大师和慈恩大师每逢冬日都要去黑龙潭请求瑛姑原谅,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吧。” 周伯通抬起头。 龙站起来,左手牵起杨过,右手拉着神雕,走进木屋中,留下老顽童一人寻思。 神雕与两人“咕咕呱呱”一阵,回到自己的屋子,不再打扰。 杨过问道:“龙儿,你说,老顽童会怎么办?” 龙道:“去找瑛姑吧。” 杨过道:“会吗?” 龙叹道:“人啊,总要长大的,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情。怀抱童心很好,无忧无虑,过得自在,但若是过了度,就是有病,不是什么好事情。老顽童生性/爱玩儿,爱闹,可不是傻子,不是只知道疯癫乱跑,这么大岁数了,总要承担起一些事情,才不算白活。” 杨过道:“说的对,人不风流枉少年,年轻不风流,老了也风流不起来,老顽童就是选的人不太对。” 龙道:“造化弄人就是这样了,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才最痛苦。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咱们执意要选不一般的活法,就得想方设法抗下上天给的考验,波折过去了,一定能看到海阔天空。” 杨过搂着龙,笑道:“说的真好,这才有盼头。不过,我觉得,还得及时行乐,不要总为将来打算,一切都盘算周全了,乐趣儿就少了。” 龙心中一动,说道:“恩,我以后不算计来算计去了。”转身面对杨过,说道:“过儿,到了今天,我把与你相关的大事全都算计完了,以后再也不能提前布局谋划了。” 杨过举起龙的双手,左掌对左掌,右掌对右掌,紧紧握住,笑道:“以后,咱们携手向前,一起面对。” 夜半,杨过出屋起夜,发现老顽童已经没了身影。 冷月悬空,并不圆满,只差一抹。 杨过坐在门口,仰头望天,呆呆出神,直到黎明。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好时节。 终南山经历大火折磨,此时又见青翠,草地茵茵,绿树繁茂,百花争艳,莺声鸟语,一派大好,欣欣向荣,全然不见衰败。去年草木灰烬,经过一个冬天的沉淀,全化作了滋养万物的养料,催生了更加美好的景象。 春日和煦,玉蜂飞舞,采花酿蜜,忙碌得很。 林间、草地、溪边,处处可见灰白色的肥胖蜂子,处处可闻嗡嗡低沉的振翅之声。 红花坳里,花树返青,抽枝生芽,一丛丛,一束束,生机盎然,令人见了,不禁心生喜悦,充满了希望。 杨过站在门口,抬手挡住耀目阳光,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双臂伸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喝道:“爽!”足尖点地,一跃数丈,冲入蜂群中。 玉蜂团团,好似浪涛,散开、重聚。 龙滑步躲闪,旋转站定,双臂交叉,平直推出,推窗一般展开,左手掐诀,拉至身侧,右手戟指,凌空画圈,缠住杨过的飞扬起来的一缕头发,反手抓取,将杨过拉到眼前,笑道:“过儿,贸然冲过来,不怕玉蜂蛰了你吗?” 杨过“哎呦”一声,双腿弯曲,与龙平时,笑嘻嘻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它们不伤我。龙儿,疼啊,撒手!” 龙道:“仗着你比我高,好了不起吗?” 杨过道:“哪儿能,我是五大三粗,人高马大,你才了不起,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龙笑道:“嘴真甜,抹蜜糖了吗?”松开杨过的头发,拂了拂袖子。 杨过站直身体,指着蜂巢道:“那么大的窟窿,肯定是雕兄办的,我可弄不出来。” 龙道:“是啊,雕兄估计是蛇胆吃多了,不怕蜂毒,拼着叮咬,也要天天偷蜜,脸上、脖子上都是肿包,不知道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杨过道:“这回玩儿脱了,怕你说他,估计去林子里躲着了。对了,龙儿,我记得墓里还有几大罐子蜂蜜,咱们拿出来,放到雕兄屋里去,让他想吃就吃。这才刚开春,这点儿玉蜂不够他折腾的。” 龙道:“险些忘了,等太阳再高一点儿,你去拿吧,小心些,别洒了。” 杨过笑着答应,指着蜂巢上的窟窿,问道:“要补上吗?” 龙道:“不用了,让它们自己补吧,我的手没它们自己巧。” 杨过点头,说道:“什么巧夺天工都是大话,很多事情,人力终是难为的。”忽而想起一事,提议道:“龙儿,咱们去玉清池看看,里头有小鲤鱼了。” 去年未入冬的时候,老顽童将从山下“偷”来的两条大鲤鱼养在了玉清池,大鱼生小鱼,池子里已经有不少鱼苗了。 龙随杨过走了几步,突然道:“过儿,我想吃鱼了。” 杨过一惊,停住了脚步。 龙说道:“那些鲤鱼算是家养的,不能吃,我要是真给吃了,老顽童回头要鱼,我上哪里给他找?” 杨过微笑道:“吓我一跳。想吃鱼简单。”手指向东南方向,说道:“那里有一个特别妙的地方,恰好有几块石头围成了一个小池塘,一丈见方,我昨天量过了,最深的地方才两尺半,里头有一窝鲫鱼,掐头去尾比我的手掌长一寸,我去给你捞来,咱们午间烤鱼。” 龙道:“过儿,你真好。” 杨过笑眯眯道:“奖励!” 龙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怎么给奖励?过儿,让我吃饱穿暖,活得开心,是你应该做的。” 杨过扁扁嘴,说道:“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拉着龙跑了一阵子,又缓步慢行,说道:“龙儿,你发现吗?雕兄脖子上长毛了。” 龙想了想,说道:“再长多一点儿,会不会好看些?” 杨过道:“肯定比现在强。” 龙道:“是因为吃玉蜂浆吗?我看雕兄对玉蜂浆有些上瘾。” 杨过环顾四周,侧耳听了听,没发现神雕踪迹,压低嗓子道:“雕兄虽然威武雄壮,但还是知道自己丑的。以前在荒谷的时候,他一家独大,周围没什么别的飞禽。咱们刚来这儿的时候,恰好赶上冬天,飞禽也少了,只有麻雀,没什么看头。这两天,天气转暖,山上有了吃的,鸟雀返回,我看雕兄有些躁动,尤其看着那些个头大,毛齐颜色俏的鸟,怒气冲冲的。昨天晚上吃的那只像鸡不是鸡的长尾鸟,就是雕兄泄愤踩死的。我觉得,他是体会到玉蜂浆的好处了,所以才急冲冲天天吃。” 龙不禁莞尔,说道:“原来脾气这么大的,还会嫉妒。” 杨过道:“我想应该是太闲,除了吃和睡就是跟着咱们俩玩儿,自己找乐子吧。” 龙转念极快,说道:“过儿,雕兄觉得无聊,开始找乐子了,你呢,觉得无聊吗?” 杨过道:“我还行,不觉得无聊。”未免龙多心,正要多说几句,还未来得及,忽觉眼前白光一闪,耳畔生风。 第一九七章 少年夫妻老来伴 http://.biquxs.info/

杨过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东西?”快速转身,手臂一扯,将龙拉至身后,面向白影所去方向。 龙攀在杨过肩头,笑道:“别紧张,是个好玩儿的小东西。” 杨过吐了口气,也笑道:“幸亏不是暗器什么的,要不然的话,我还真拦不住。龙儿,这是什么?” 距离两人一丈远处,蹲坐着一个全身雪白,小狗大小的毛绒动物,奇的是,它有一双火红的眼睛,此时正盯着龙和杨过瞧,骨碌碌转动,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 龙道:“看样子,应该是狐狸,过儿,你瞧,它的尾巴是黑的。” 杨过道:“还真是,可惜了,要是跟身子一样白就好看了。” 龙道:“全是白的就不特殊了,跟普通的白狐狸有什么分别?我想,它应该是瑛姑的九尾狐。”说着,向四下里张望,接着道:“应该是一对儿,另一只在哪儿呢?” 杨过奇道:“一条尾巴的九尾狐?” 龙笑道:“可能道行太低,别的尾巴还没修炼出来。” 杨过点头,又看了看大胆的小狐狸,说道:“龙儿,我觉得你倒像个修炼有成的狐狸精,回头给我现个形,让我看看九条尾巴怎么长的,我猜,你一定是从极北之地跳出来的雪狐狸。” 龙一掌呼在杨过的头顶,说道:“不许胡说,拍碎你的天灵盖。” 杨过嘻嘻一笑,也向四处张望,说道:“你说这是瑛姑的九尾狐,那么瑛姑应该在附近,也就是说老顽童跟着来了,他们人呢?” 龙道:“可能还没过来吧,小狐狸自己跑出来玩儿了。过儿,咱们回红花坳吧,老顽童一定先去红花坳找咱们,或许现在已经跟雕兄碰头了。” 去年冬天,老顽童听龙一席话,终于接受了自己与瑛姑有一个儿子的事实,同时也明白了一灯出家的真正原因。老顽童喜爱玩闹世间,不代表没有真感情。 虽然少年荒唐,情不自禁,但他对瑛姑是有真情意的。因此,怕龙和杨过笑话自己,于夜半悄无声息离去,径直奔向黑龙潭寻找瑛姑。 或许,有缘分纠缠的人总是逃不过一个“巧”字,老顽童才到黑龙潭,还没准备好唤瑛姑出来相见,一灯和慈恩就到了。 如此一来,该来的都来了,该解决的事情也就能顺利解决了。时过境迁,当年的皇爷、帮主、少侠、贵妃全都不复青春模样,不免令人唏嘘。 一灯大师遁入空门多年,看透世事,心中没有杂念;刘贵妃瑛姑伤痛丧子,恨极了仇人,但见到了昔日情郎,想到往事难追,满足与周伯通重逢,不再追究;周伯通看得开,胸中豁达,不去牵扯是非;慈恩得了原谅,也就得了解脱,彻底脱离尘俗,只剩下了和尚的身份。 半载纠葛,一朝消解,皆大欢喜。 老顽童记挂学习驯养玉蜂之法,带着瑛姑定居百花谷,度过冬天后,匆匆赶来。 龙和杨过返回时,就看到老顽童盘膝坐在草地上,双手托腮,双眼痴痴地望着蜂巢,一动不动。在他的旁边,有一个白发老妇,一身黑衣,正是瑛姑。 瑛姑听到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白衣人模样俊美,天下少有,蓝衫人相貌堂堂,英气勃勃,心道:“瞧样貌、气度,他们应该是伯通口中的龙公子和杨公子了。”向龙、杨二人微微一笑,将老顽童叫起。 老顽童拍拍屁股,笑呵呵道:“漂亮娃娃,小杨过,你们回来啦,老顽童又回来了。”说着看向瑛姑,不好意思挠挠头。老顽童内功深湛,鹤发童颜,本来就跟苹果一样红润的脸面,此时变得更红了,不知道该怎么把瑛姑介绍给二人。 瑛姑脸上也现薄红,瞥了老顽童一眼。 龙和杨过相顾一笑,共同上前,齐声道:“周老爷子,瑛姑前辈,晚辈见过了。”向二人行礼。 周伯通哈哈大笑,忙道:“乖,乖,瑛姑,快给他们糖吃。” 瑛姑柔声道:“二位公子不必多礼,我与他能顺利重逢,还要感谢二位从中调和,好言相劝呢。”说着,当真拿出了一包糖来,笑道:“一点儿薄礼,二位不要嫌弃。” 周伯通道:“娃娃快拿着,瑛姑当过贵妃,这糖果是皇宫里才能有的东西,外头可吃不着。” 杨过热情,痛快接下,当即拆包,先拿了一颗塞进龙的嘴里,又喂了自己一颗,笑嘻嘻道:“好吃,好吃。” 龙点了点头。 周伯通对玉蜂念念不忘,但突然觉得此时提出学驯蜂不太合适,心念一转,说道:“漂亮娃娃,瑛姑的手艺好极了。你的玉蜂浆最好,拿些过来,让瑛姑给你们露一手。” 龙怎会猜不出老顽童真正的目的,微笑道:“周老爷子,厢房空着,您和瑛姑前辈在这里多住几天吧。等过两天,山上的花儿再多一些,咱们一块儿去放蜂,有了足够的花儿,玉蜂吃得饱,也更听话。” 这些话正中 老顽童心坎,他连连点头,赞道:“瑛姑,你听,我就说漂亮娃娃人好吧。他知道老顽童不是专门来看他的,是惦记他的蜂子,还不说破,拐着弯儿让老顽童做客,准备好了要教我跟蜜蜂玩儿。咱们得把他的好意领下,多在这儿住几天吧。” 杨过也道:“是啊,住下吧,我正要去取蜜,捞鱼,咱们中午好好吃一顿。” 瑛姑谢道:“感谢公子照顾,有劳了。” 杨过笑道:“周老爷子天真纯朴,待我和龙儿极好,咱们是好朋友,您二位安心住下,想住多长时候就住多长时候,欢迎,欢迎。”交待龙款待二人,自己忙着去取蜜、捞鱼。 龙心道:“我只会在一旁安安静静当花瓶,怎么招待人。”暗暗责怪杨过给自己苦差事,说道:“您二位歇着,我去拿玉蜂浆过来,让瑛姑前辈尝尝。”进屋里去调制蜜水。 瑛姑看着龙的背影,向周伯通道:“闻名不如见面,龙公子果真倾国倾城,他若是个普通人,非得被抢进皇宫不可。” 周伯通捋捋胡子,笑道:“我还能骗你吗?漂亮娃娃本事不小,我那睡绳子的功夫就是他教的。”忽而眼前飞过一只玉蜂,忍不住跟在玉蜂后头追,手舞足蹈地追到了山坳出口,又追在另一只后头,折返回来,嘻嘻哈哈,没有一刻消停。 瑛姑看着老顽童,性情如几十年前一般,不禁悠然神往,想起那个活泼好动,能说会道的有趣青年。那时,瑛姑身为宠妃,虽然较一般妃嫔更自由,甚至可以依着自己的喜好,学武练功,但皇宫终究是皇宫,时间长了,生活难免枯燥。周伯通就像是一只到处飞舞的蜂子,飞进了瑛姑的聊赖世界,引得她芳心暗许。往事不堪回味,想起来甜苦交集。 周伯通跑了一阵,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东望望,西望望,问道:“咱们的小狐狸呢?” 瑛姑道:“跑去玩儿了吧,等玩儿够了,自己就回来了。”话音甫落,两只白色的身影窜了过来,围在瑛姑的脚边打转。瑛姑笑道:“小东西不禁念叨,说回来就回来了。”俯身将狐狸捞在怀里,轻轻抚摸,怀抱婴孩儿一般。 周伯通伸手,说道:“给我一只抱抱。” 瑛姑将一只狐狸递给周伯通。 周伯通拍拍狐狸的小脑袋,说道:“都怪我躲你躲得很,要不然的话,咱们的孙子都该有漂亮娃娃大了。” 瑛姑闻言一怔,霎时红了眼眶,说道:“瞎说什么,不害臊。” 周伯通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伤感话,还能笑呵呵抱着小狐狸哄。 瑛姑为丧子之痛折磨了几十年,,该流的泪已经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什么,悲伤只在脸上逗留一阵,便全无了踪影,走到周伯通身边坐下,身子一歪,靠着周伯通的肩膀。 龙端着茶水站在门口,看着草地上依靠在一起的二人,心中一暖,转身又走了进去,将茶水放到桌上,从衣柜里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打开后窗,运起轻功,飞出了红花坳,一路奔向古墓入口处,等杨过出来,让老顽童和瑛姑能多多单独相处。 少年夫妻老来伴,有多少人能携手走到白头呢! 杨过拽着木箱浮出水面,才一睁眼,就见龙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笑吟吟看着,吐了口水,笑道:“龙儿,你来接我吗?” 龙道:“不是,突然想你了,过来看看。”伸手将杨过拉起,帮他将木箱搬上案。 杨过笑问:“想我?为什么呀!” 龙道:“需要为什么,想你就是想你了。别傻站着,赶紧把衣服换了。” 杨过“哦”了一声,双眼看着龙,目不转睛,脱了湿衣服,光溜溜站在龙的面前,笑道:“我等风干!”扭动身子,甩了甩水。 龙淡淡道:“无耻!”伸掌重重拍在杨过屁股上,发出“啪”“啪”两声脆响。出口位于山洞中,回声严重,“啪”“啪”之声,连绵不绝,反反复复。 杨过捂着屁股,委屈道:“疼,你给我揉揉,你不给我揉,我就一直晾着,冻死算了。”搓了搓手臂。山洞阴凉,外面是春天又如何,杨过不运内功抵抗,冻得汗毛直竖,鸡皮疙瘩满身。 龙无动于衷。 杨过跺了跺脚,皱起了脸,不住地叫:“冻死啦,冻死啦。” 龙后退三步,冷冷道:“你还当自己是十四的孩子吗?少来做戏。”扬手将衣袍抛出,罩在杨过身上,转身走到洞外,背对杨过。 杨过心道:“还是不能玩儿太过的。”甩了甩头发,潜运内功将身体蒸干,穿戴整齐,将湿透的那套衣服塞进木箱,喊道:“我好啦。” 龙扭头,说道:“过儿,先别忙着搬箱子,深山老林的,不会有人来偷,咱们先去捞鱼。” 杨过不知龙的打算,却依言照办,跑到龙的身边,牵起龙的手,边走边道:“龙儿,我刚才心里甜,甜的,你要是天天这么直接,我得美死!” 龙道:“把想你、爱你、喜欢你天天挂嘴边,听不腻吗?” 杨过笑道:“咱们真心相爱,听多少遍都不腻,听着听着听腻歪的,肯定不是真心。” 龙道:“好吧,既然你喜欢,我每天都跟你说,一天说几遍合适?” 杨过沉吟片刻,说道:“说话费神,也别太累了,抽空说十来遍就行了。”突然觉得龙今天特别好说话,心道:“有古怪,有古怪,让我再试试。”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低声道:“龙儿,咱们今天试试第一页那个,行吗?” 龙反问道:“怎么心心念念第一页的?” 杨过道:“没试过嘛,别的都试过了,就那个没试过,好不好?” 龙抿了抿唇,眉头皱起。 杨过急道:“小心,别摔了。”在龙被绊倒之前,将人拉住。 龙神色不变,还在考量中。 杨过暗自佩服:“差点儿摔个马趴,还能不动声色,真想给你磕头。”正腓腹着,忽听龙道:“好吧,我答应了。” 杨过“啊”了一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了确认,问道:“真答应?” 龙点头。 杨过心里犯嘀咕,惊喜交集,决定问个清楚,说道:“龙儿,你怎么了?正常吗?今天好乖啊,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龙道:“没什么,今天看到老顽童和瑛姑在一起,有些感慨。” 杨过问道:“感慨什么?” 龙道:“他们相识年少,圆满却在白发苍苍。”停下脚步,仰望杨过,笑道:“咱们相识年少,圆满也在年少,可以这样一直牵着手,走到白发那天,我觉得咱们很幸运。” 杨过缓缓点头,说道:“是啊,还是咱们幸运。” 龙道:“然后,我想了想咱们在一起的过程,思来想去,我好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与我在一起,我肯定要孤孤单单过一辈子。以前,我不怕孤单,现在,我最怕孤单,所以啊,过儿,我得好好谢谢你。” 杨过明白了,说道:“再然后,你就来找我了,想要见我,是吗?” 龙点头,接着道:“很突然的,我很想很想见你,很想让你牵着我的手,对了,过儿,咱们晚些回去,别打扰了周老爷子他们。” 杨过笑道:“好,咱们不去打扰他们,走,我带你去找雕兄,别让雕兄没了眼色。”指向前方密林,拉着龙跑了进去。 与神雕碰面后,二人带着神雕前去水池捞鱼,在山上逗留不少时间,直到正午时分,才磨磨蹭蹭回到红花坳。 在之后的日子里,周伯通跟着龙学习养蜂、驯蜂,与瑛姑在红花坳住了两月有余,夏初时才离开。 红花坳中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朵朵红花娇艳欲滴,簇拥着,开满了枝头,芳香馥郁,绿叶层叠,衬得红花更加娇美。 这日,杨过砍柴归来,看着木屋、红花、绿树、绿草,突然觉得山坳美得不像话,不自觉的咧嘴生笑,加快了脚步。他将木柴靠在墙边,透过窗口望向屋中,发现龙不在,转身去生火做饭。 如今,龙和杨过日子平静,打点生活之余,便是练功,因此,每日里,龙和杨过都要入墓借助寒玉床精深内功,时长、时短,按着各自的进度安排。 饭食简单,杨过随便弄一弄就成了,最后添把柴,只需等着吃,再无他事可做。呆呆出神片刻,杨过看着红花,心思活络了起来,兴冲冲走进了红花丛。 日暮时分,晚霞璀璨,杨过焦急地等在谷口,远远看着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心中欢喜,挥舞手臂,大喊道:“龙儿,你”住了口,“回来了”三个字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那白衣人并不是龙,身后跟着的不是神雕,而是一个黑衣人,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杨过皱起眉头,心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外人进来,他们要干什么?”心中起了警惕。 不一会儿后,两人走到了杨过面前。 白衣人是一个少女,容颜娇俏,肤若凝脂,十分秀丽,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黑衣人是一个男子,面容俊朗,颏下留有微髭,眉眼与白衣少女有几分相似,体格健硕,看起来二十出头。两人手中皆拿着长剑,显有武功在身。 黑衣男子见了杨过,想不到深山之中竟有一个衣着华贵的英俊青年,微微吃惊。白衣少女也是一样,面露惊讶,好奇为何一个俊秀男子会在山里,瞧着杨过英俊模样,不禁心头怦然,面上发热。 杨过盼龙归来,却见了不相干的外人,心生不满,冷冷道:“你们是谁?来此为何?” 黑衣男子拱手道:“在下慕容诚,这是舍妹慕容仙,我们在山中漫游,突见这方炊烟袅袅,料想该有人家,想来借宿一宿,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第一九八章 慕容兄妹 http://.biquxs.info/

杨过心道:“原来是一对儿乱转的兄妹,听口音还是南方的,同为南方人,本该照顾照顾,可惜啊,杨爷我今晚有打算,要是留下了你们,我就白费心思了。”正要开口拒绝,瞥见龙和神雕走了过来,改口道:“你们先等等,我家里我说了不算,我得去问问。” 当年,杨过与龙熟悉之后,为了多缠着龙说话,杨过便提出要学龙说话的调子和口气,多年苦功,将家乡话味道尽数磨去,因此,单凭口音,判断不得他的出身了。 兄妹俩一怔,只见杨过身形一晃,消失在眼前。 慕容仙惊道:“哥,好快的身法!” 慕容诚“恩”了一声,与妹子一起看向来人,不禁大吃一惊,均想:“此行不虚了。” 慕容仙不如兄长稳重,问道:“哥,那个是什么?” 慕容诚仔细瞧了瞧,道:“看起来像是雕,仙儿,你别轻举妄动,看来咱们碰上奇人异士了,不能失礼。” 慕容仙道:“知道了。” 龙和神雕见杨过奔来,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想要先问问情况。他们俩与杨过所想一样,红花坳偏僻,周围都是密林,竟有外人到来,有些奇怪。 杨过简单将说了二人姓名以及如何找来,低声道:“龙儿,我不想外人打扰,你让他们走吧。他们都带着兵刃,听脚步声,内功有些根底,不是太弱的。露宿或是下山都行,不需要非得留宿在咱们家。” 龙道:“为何要我拒绝,你直说不就得了。” 杨过笑道:“你脸冷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这样的没威严,说话不好使,容易被纠缠。” 龙道:“好吧,我也不喜欢外人打扰。” 说话间,慕容兄妹来到近前。 龙向前跨出一步,冷冷道:“二位,我们在此地隐居,不喜交际,还请见谅,眼下,夕阳未落,天色尚早,既然二位有功夫在身,不如尽快下山去吧。”说着,手指东方,接着道:“沿着山路一直往下走,不多时就有镇子。” 杨过在一旁,看着慕容兄妹为龙的容貌震慑,呆立当场,心里头是又酸又爽,重重“咳”了一声。 慕容诚和慕容仙回神,顿觉唐突。 慕容诚镇定,拱手道:“公子容貌惊人,当世少有,失礼了。” 慕容仙一张俏脸羞红,一旁点头。 龙道:“无妨,你们走吧。”拉着杨过,从慕容兄妹身旁走过,径直走向红花坳中。 神雕跟在龙和杨过身后,迈着大步,一步一个重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慕容仙眼见二人一雕干脆离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扯了扯哥哥的袖子,说道:“哥,怎么办?人家连下山的路都给指好啦。” 慕容诚稍一沉吟,说道:“机会难得,咱们再试试。”拉着妹子紧走两步,高声道:“二位留步,可否通融?” 龙和杨过不理会,头也不回。 神雕却转过神来,长啸一声,展开巨翅,目光凛凛,挡住了慕容诚和慕容仙,不让二人近前。 人怎与禽兽商量? 慕容诚和慕容仙为难,后退数步,兄妹相顾骇然。 慕容诚见神雕雄奇,多半是灵物,恐有异能,心生忌惮,拍拍妹子的肩膀,说道:“仙儿,咱们先走,别触了人家眉头,另行打算吧。” 慕容仙出门在外素来听从哥哥,点头同意,随着慕容诚转身离去。 神雕见二人不走下山路,偏向林中行,担忧二人折返打扰两个小的安宁,转身奔驰到山坳入口,面向谷外,蹲坐不动。 杨过拿出饭菜,一一摆在院内小桌上,笑道:“龙儿,你先吃,我去看看雕兄,怎么还不回来?” 龙站起身来,说道:“还是我去吧,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能听得懂,你就别来回跑了。” 杨过道:“好。”在龙转身的瞬间,眼疾手快,抢下了龙的发簪,笑吟吟看着一头黑发散下。 龙哪里料得到杨过会在此时玩闹,回头横了他一眼,说道:“过儿,把簪子给我。” 杨过摇头,扬手一挥,将簪子钉在了分隔玉蜂的木墙,笑道:“散着头发吧,你这样好看,那个词怎么说,风情万种。”拍拍手,跃到龙的身侧,挑起龙的一缕长发,勾到鼻尖,眯起眼来,放软调子,说道:“恩,风情万种,香,真香。”猛然张口,将头发咬在齿间,凤目斜睨,邪气横生,眼里头带着勾人、挑逗的神情。 龙道:“先去看雕兄。” 杨过轻轻一吐,笑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家有美人,不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能安心啊!” 神雕在二人询问后,比划着翅膀,“咕咕呱呱”说了一通。 杨过道:“龙儿,你俩人交谈太诡异了,雕兄说什么?” 龙道:“雕兄说,那两个人没下山,转进林子里了。” 杨过道:“现在进林子?故意找野兽吗?”心念一动,猜测道:“龙儿,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冲着古墓来的,想要进古墓找武 功秘籍,金银珠宝。” 江湖事流传多年,真假难辨,新旧也难辨。虽然古墓中有美人、财宝、秘籍的传说,是在五、六前散播出去的,如今散播之人李莫愁早已丧命多时,但是保不齐,有不知就里的江湖人还把这个传闻当真,眼巴巴寻来。没了全真教,终南山就是块儿野地,通行无阻,机会正好。 龙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墓口难寻,不知情的人是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了,咱们墓里机关重重,定要死在里头的。” 杨过道:“说的是,龙儿,为了清静,咱们近些日子先别去墓里了,免得被寻到路,万一他俩运气好,没死在机关里呢。咱们又不能天天在墓里守着,出手宰了也不太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吧。” 龙当即点头,说道:“听你的。” 杨过笑道:“好龙儿,真乖。” 恰在此时,晚风拂面,龙的一头长发飘扬了起来,在他的身后,云霞漫天,将他的面庞,衬得更美,仿似染上了胭脂。 杨过眼前一亮,痴痴地看着。 龙和神雕相顾一眼,静待傻小子回神。 饭后,杨过在厨房洗碗,龙坐在院里,跟神雕一起抬头望天,看月亮,数星星。玉蜂为驯养,懂得克敌之法,稍加吩咐便可成为红花坳的护卫兵,无须神雕费神在坳口守着。 龙突然道:“雕兄,你比以前好看了,要不要再去找些人参之类的东西吃,多补一补,好让羽毛长得快一些。” 神雕只因头顶肉瘤、光光秃秃,身上羽毛疏落,像是被拔了一半毛,准备下锅的大公鸡,加之常在山野,浑身脏乱,所以才显得丑陋。 自从与龙和杨过在一起后,为了照顾龙喜欢干净的习惯,神雕也改了以前的粗犷生活,经常洗澡,打理毛发,不再邋遢。 玉蜂浆是珍奇之物,古墓中人长期服食,有驻颜之效。龙如今二十有四,样貌却仍似十七八,除了内功加持外,玉蜂浆功不可没。由此推之,玉蜂浆或有催发生机,延缓衰败之效。 神雕在山坳里,天天饮用玉蜂浆,受益匪浅,到今日,头上、颈上、翅膀上羽毛重生,渐渐丰满,有了俊美样子了。 神雕“咕”一声,翅膀拍拍龙。 这时,杨过走了过来,笑道:“龙儿,你不要这样讲,雕兄还是很在意的。” 龙突觉头上一重,一阵浓郁的花香流水一般,从头顶泻下,扑面、扑鼻,无奈道:“过儿,怎么这么多花样?”才明白了杨过为何要自己披头散发。 杨过蹲在龙的面前,笑盈盈道:“这样多好看,人比花娇,花美人更美。”见龙眉头微蹙,忙道:“别摘,别摘,我编了好长时间,让我多看一会儿。” 龙道:“好吧,反正没外人,戴着就戴着吧。” 神雕看杨过为龙戴上花环,殷勤备至,眨了眨眼,转身向屋中走去,关门闭户。 杨过道:“瞧,雕兄多有眼色。” 龙道:“不是雕兄有眼色,是你一脸坏相,懒得搭理你,无可奈何。” 杨过笑道:“不搭理也好,龙儿,嘿、嘿,我不用说什么吧,你会顺着我的,是吧。”凑近龙的额头啄了一下,将人抱起,边走边道:“扫雪烹茶,西窗夜话,咱们试过了,今天皓月当空,红花遍地,咱们试试花前月下。”钻入了花丛。 杨过所述全是素心剑法中的招式名称,每一个都是一件风流韵事,此情此景,正是“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合了“花前月下”的意境。 龙瞧得清楚,不禁笑道:“过儿,你还真费尽了心思,准备齐全。” 杨过将龙放下,拿起酒壶,手掌一抹,将两只小酒杯夹在指间,笑道:“酒是好东西,这个时候可不能少。龙儿,来一杯吧。” 龙接过酒杯,捏在指间转了转,轻轻与杨过的一碰,仰头饮尽,觉得味道还不错,笑道:“过儿,再给我来一杯。” 杨过笑道:“不怕醉了吗?” 龙摇头,将酒杯举到杨过身前,说道:“花香袭人,酒香醉人,一口下去已经醉了,再喝多少都无所谓了,别废话,倒酒。” 杨过道:“是。”却只倒了半杯。 龙道:“小气!” 杨过道:“喝酒是情趣儿,多了影响正事。”提着酒壶,对嘴饮尽,将酒杯酒壶放到一旁,搓搓手,叫道:“龙儿,我来啦。”往前一扑,将龙压在身下。 龙微微一笑,推着杨过的脑袋。 杨过低声道:“听话,放心吧,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我在雕兄屋里放了好酒好菜,他不舍得出来。” 龙道:“心眼儿还不少,我要去跟雕兄喝酒,不跟你玩儿。” 杨过道:“那怎么行?我不许你去,乖乖从了吧。” 龙道:“你跟雕兄吃醋吗?” 杨过拆解腰带,边脱边道:“跟雕兄有什么好吃醋的,他看咱们的时候,就跟爷爷看孙子似的。**一刻值千金,龙儿,你不许再说话了,影响兴致。” 花影丛 丛,暗香浮动,一晌贪欢。 明月西坠,天近拂晓。 光影朦胧中,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花丛中探了出来,紧接着,另一只肤色较深、更为宽大的手掌攀了上来,两只手掌相对摩擦,旋转着,十指紧扣,将一朵红花压在中间,忽听“咯咯”笑声从花丛中传出,两只手掌霎时分开,互相攻击,你来我往,躲躲闪闪,红花受不住两只手掌来往的交锋,散落开来,只留下了光秃的枝头,淡黄的花蕊。 龙和杨过并肩躺在花丛中,手掌互斗,玩得不亦乐乎。 杨过张大口,接下一片飘落的花瓣,舌头一卷,尝了尝味道,说道:“不太好吃,闻着挺香,到嘴里就是草叶子味儿了。” 龙偏头看着,说道:“不怕有毒吗?” 杨过道:“虽然不是牡丹花,这花儿也不比牡丹差,做鬼也风流,更何况,是在快活之后死在美人身边,毒死了也没什么亏的。”挑起龙的一缕头发,放在胸口,指着发梢,说道:“龙儿,你看,头发被染红了。” 龙道:“岂止头发,身上也染了。” 杨过压着下巴,抬眼瞧,果然,除了一张脸苍白如雪外,龙的身上斑斑点点的,笑道:“挺好看的,红红白白,踏雪寻梅。”举起自己的胳膊,指着上头沾染的红色花汁,说道:“到我身上就难看了,就像花儿掉进了土坑里。”忽然想起龙的手臂曾经受过箭伤,说道:“龙儿,我看看你胳膊上的疤还有吗?”拉着龙的手查看,叹道:“还能看出一点儿,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胳膊。”伸出舌头舔了舔。 龙道:“饿啦?” 杨过按了按肚子,说道:“不饿,龙儿,咱们在这儿等太阳出来好不好?阳光什么时候照进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沿着龙的手臂,落下一个个吻,上了肩头,耳际。 龙躲闪。 杨过拒绝,揽着龙的腰,用力一带,将人拉到自己的身上。 龙双手支颐,手肘撑在杨过的胸口,笑道:“过儿,大早晨的,消停些。” 杨过咧嘴一笑,手掌在龙背上来回抚摸,说道:“龙儿,我能说脏话吗?” 龙道:“要说什么?” 杨过道:“我若说了,你不许生气。” 龙会意,问道:“你要骂我?” 杨过笑道:“我可不敢,若是骂了你,爸爸得千里迢迢从西域赶过来报仇,师父得突然冒出来抽我,就说近的,雕兄都不会放过我,大翅膀非得把我拍晕不可,我可不敢骂你。恩怎么讲呢,是一种变相的夸赞。” 龙笑问:“跟我现在做的事情有关吗?” 杨过点头。 龙道:“好吧,你说,我听。” 杨过眨眨眼,揽下龙的头,在他耳边低声道:“龙儿,你真浪。” 龙“噗嗤”一笑,低声问道:“你不喜欢?” 杨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喜欢,特别喜欢。” 龙放松了身体,柔声道:“过儿,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武功高强,英俊威武。” 杨过受了夸奖,热血沸腾,催促道:“再多夸夸,我喜欢听。” 龙微微沉吟,忽而脸上一红,笑道:“我不说了,你猜猜,我要说什么?” 杨过见龙神色有异,心中一动,挺了挺腰,笑嘻嘻道:“这个吗?” 龙不置可否,提醒道:“小点儿动静,别乱吼乱叫的,雕兄要起床了,知道吗?” 杨过笑道:“我保证!” 朝阳初升,灿烂炫目。 神雕站在门口抖了抖翅膀,迎着晨风,散去半身酒气,张张嘴,打了个哈欠,绕过木墙,踱步到龙和杨过的房外,透过窗口望了望,发现其中空无一人,昂首挺胸,向四下张望,往红花丛方向走了几步,探头听了听,转身走向厨房,叼了一罐子玉蜂浆,奔向山坳口,把守望风。 为了方便神雕饮用玉蜂浆,龙和杨过特意将蜂浆分别盛放在一个个小罐子中,只需啄开麻绳,将盖子一拨,就可食用,非常方便,亦可携带。 神雕喝了玉蜂浆,神清气爽,站在拗口,展翅、踢腿,风声飒飒,仿似武林高手在练习拳脚功夫,隐约透着招式。 慕容诚和慕容仙在藏在一棵大树之后,远远望着,均觉惊诧。 慕容仙道:“哥,那只大雕是守了一夜吗?看起来很厉害啊。” 慕容诚道:“我看那大雕抬脚之间似有章法,像是会武功。江湖上传言,很多武林异士的武功从山中灵兽习得,或许,这大雕就是那样的灵兽吧。” 慕容仙惊道:“那它的身上会不会有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我看那两位公子武功不俗,是不是跟大雕学的?” 慕容诚思索片刻,摇头道:“这个说不好,那个蓝衫公子只显露了轻身功夫,那个白衣公子是什么路数还没露出,不好推断。不过,我看蓝衫公子以白衣公子为主,想来,白衣公子武功在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