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一剑录》 第一章 少年之死 大明盛世,金碧辉煌的京城中,人声鼎沸,叫卖声……马蹄声……争吵声…… “老板,这个也太贵了!” “那你可以不买嘛,现在这个时代,谁兜里还没点钱呢,别心疼了,” …………………… 在离闹市两条街的小巷子里,依旧可以听到外面的喧闹,但着实小了许多。 在一户人家的后门边,一个人影斜靠着,后门大开着,一个家丁一手扶着门,一只手拿着棍子,微微扬起,想要将这个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的年轻人赶走。 家丁大声斥责“死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该待的地儿么!” 年轻人闻声将盘着的腿伸直想要起身,才发现他只有一只脚上穿着鞋子,手中死死抱着一个三尺长物,用粗布裹紧,不留一丝漏洞,再看看胸前那格格不入异于寻常叫花的白皙皮肤,便知道手中之物是他将自己蔽体的衣料撕下来裹住的。 他缓缓起身,抱住长物便不再理家丁的打骂,径直出巷…… 顿时一阵阵喧闹声入耳,这里是离京城中心闹市最近的一条街,自然也是人畜络绎不绝。 年轻人一步一拖的在大街上有些,眼神有些迷离,似乎至今不敢相信,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在他若有所思之时,一阵阵脚步声让少年彻底放弃忍耐。 “哗哗哗” 一群中气十足,手持长戟,身披亮甲的禁军,快步开道,铁甲之间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百姓们见势,也纷纷“逃离”这里,没人愿意和朝廷的人起争执,更何况如今大明如日中天,既无外贼,又无内乱,军事也空前强盛,据说不久前,连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万剑山庄也敌不过数百铁甲,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庄主白天下,庄主夫人花海棠力战而亡。长女次子被乱军杀死。全庄上至庄主,下到伙夫无一生还。不过万剑山庄少庄主,白天下长子却无故失踪,不知去向,随之消失的还有万剑山庄剑冢中的“万剑之王”乾元宝剑,以及让无数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无上剑招,“乾坤一剑” 当然这也是如今这个年轻人双眼猩红的原因……这个年轻人名叫白一岚,正是万剑山庄的少庄主,手中之物,便是乾元宝剑。 在数十名禁军之后,高头大马之上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面如厉鬼,映衬着更加发黑的瞳孔,一眼望去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而且亮色银甲加身,使人感到更不易接近。 百姓们也唯恐避之不及,这位瘟神一样的人物,便是让万剑山庄消失的罪魁祸首,在处理完据此数百里外万剑山庄的后事以后,才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漫步回京…… “张青卓!拿命来!!!” 一阵阴寒至极的剑光从马上之人的斜后方瞬间而至,直到走进才发现握住剑柄的人是那个整天了无生气的小叫花…… 剑光凛冽,功力浑厚,出剑也如此干净利落。马上名为张青卓的“功臣”脸色也是微微一遍,都说万剑山庄少庄主已经是入流的高手,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虚。 下一刻,张青卓已经将目光定格在少年手中的乾元剑。 只见马上之人身子微侧,两指顺势夹住剑尖。顿时一阵令所有人都难以抵挡的气势爆发出来,不光震掉了少年手中的剑,还将他震飞出去,倒在货摊边上,呕血不止,已经无力爬起,而且手中也再无长物,艰难的在地上滚爬,面对着仇人想要起身,可已经无能为力。 张青卓也缓缓下马,理了理自己的战甲,脚下一震,身前的乾元剑高高弹起,顺势被他握在手中,恶鬼也咧开嘴,露出胜利的笑容。 “终于找到你了,乾元剑!” 白一岚也拼死挣扎,想要挽回一点什么,可什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家延续几十年的至宝落入他人之手。 张青卓仿佛也理解了他心情,顺手拖着宝剑,向他走来,满脸杀意~ “小鬼,多谢你的剑,而且你也该跟你的家人团聚了” 白一岚的身躯疯狂扭动着,仿佛损耗寿命也要站起来,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我要报仇,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 眼看着冷血将军手中的剑就要刺穿少年的胸膛却没有任何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泛着金光的剑刃直直地刺进了少年的胸口,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出,却没有一点粘在剑上。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们,只见少年锃大了双眼,眼球仿佛要夺眶而出,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诉说着什么,却每每被呕出的鲜血阻止,整个过程只在几个呼吸之间。直到少年不再用力,抓挠地面的手慢慢僵硬,眼睛,嘴巴慢慢闭上。 张青卓看到白一岚没了反应,这才将剑从胸口拔出,剑上没有留下一点血渍,他看着这柄宝剑,心中不由得大喜。血洗了万剑山庄,又加上绝世神兵。想来定能从众多将领中脱颖而出,完成自己封侯的梦想。因此便没再注意白一岚,只是吩咐手下将他丢进城外的大江。便又翻身上马,大摇大摆地朝皇宫而去………… “臣,张青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另一边,紫气萦绕,金龙盘旋的皇宫大殿上,张青卓面对着天下之主。陈述着自己的功劳“启禀陛下,臣已经按照计划,火烧万剑山庄,拿到象征江湖第一剑的乾元剑。打击了目空一切的江湖人的嚣张气焰。肯定在不久的将来,陛下一定能统一江湖,让天下真正的统一。” 一番义正言辞后,张青卓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拿出乾元剑。交给前来收取的公公。 “干的不错,朕重重有赏。”高高在上,龙椅的主人也不再摆出威严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接过宝剑,看着那令人心生敬畏的纹路,漫无目的的问道“据说此剑是,上天陨铁所铸,锋利无比,并且没有任何一把剑可与之争锋?” “启禀陛下,此言不虚,正是因为这样,数十年前,白万剑才能以一己之力,将乾坤一剑的威力最大化,技压群雄,成为天下第一,才有了如今的武林龙头,万剑山庄。只不过其子白天下,并为得其真传,才使的万剑山庄名存实亡。” 说话之人正站在皇帝旁边,一袭黑袍,金冠银饰,看起来四十来岁,朝中处国师职位。他便是江湖一庄一派一帮一教中,龙虎帮的帮主,向龙城。他抛弃了江湖人傲骨,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为他在统一天下的路途中披荆斩棘。 说完他便退到一旁,看着皇帝开心的笑脸。没有再说一句话。伴君如伴虎,想来他也十分谨慎。毕竟在朝这么多年,他也深知朝廷的实力,为了龙虎帮上下数千人的性命,就算卑躬屈膝也不能让万剑山庄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值阴雨天气,大江本就处在汛期,两名将士刚把白一岚的尸体丢进江中,便被黄沙大浪吞噬,再不见踪影………… 第二章 人生十七载.一 随着奔腾的江水,江上的少年,起起伏伏。也连带着他17年的浮沉,都说人在生命的尽头,都会在脑海中浮现起,伴随自己一生的精彩片段,一个十七载的人生,尽管短暂,却充满了幸福与美好: 大明天顺二年,秋,沧州万剑山深山沟壑中的一楼三院中传出惊天喜讯: “庄主,恭喜啊,夫人生了,是少爷。” 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听闻喜讯,喜出望外,“真的?夫人生了,快,快带我去。” 一袭白衣素冠持剑的男子泛出与英武气质不符的笑脸,连额头上的汗水,都来不及抹去,便一路狂奔到卧房,院子到卧房之间的走廊上的护卫家丁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这便是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威严,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高兴,这是万剑山庄的头等大事,庄主白天下与夫人花海棠结亲十余载,终于修成正果,有了子嗣。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天下望着床前大汗淋漓还不忘以微笑安抚自己的妻子。以及,妻子身边…………两个刚刚来到人间的婴儿,显得有些疑惑。 一旁传讯的侍女则已经眉开眼笑,“庄主,我们是说了生的少爷,可也没说是一个少爷呀!” “这么说?双胞胎……”白天下皱起的眉头,一下子又舒展开来,一时间,喜极而泣,不知所措。 花海棠静静地躺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夫君,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夫人的话才将白天下从“梦中”打醒,随即摸了摸下巴上为了显出威严故意留的胡渣,眼睛突然明亮起来: “嗯……白家族谱上,到他们已经第十五代,是‘一’字辈,而这两个小家伙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把我绕的云里雾里。‘岚’乃山中之雾气,那哥哥就叫一岚吧。” 夫人听了,也满意的点点头,把脸转向了右边婴儿:“那,弟弟呢?” “弟弟……”白天下想了想,对着夫人右手边的弟弟,微微一笑,说:“既然,有了哥哥挡在前面,弟弟就可以安安稳稳,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了,弟弟就叫一凡吧……” 七年后,白天下当着万剑山庄上下一百多人,亲自打开剑楼,这也是白一岚*见到,当今世上的“天下第一。” 剑楼的就把铁锁一一打开,两个刚刚满七岁的孩童,一起走进了那充满黑暗的楼阁。 在白一岚唯一的记忆里,整个楼阁。底下六层都是中空,只有一条盘旋而上千步环行梯。 “大哥,还要走多久啊!我们已经爬了五层了。”弟弟撒娇般的坐在剑楼的楼梯上,累的直捶腿。 已经比弟弟多爬了半层的白一岚,又跑回来,拉起弟弟:“爹说过,只要爬到第七层,就能见到爷爷,我们也可以练功了,这样我就能保护你啦。”说罢笑了笑,挺起哥哥的胸膛。 弟弟不情愿地起身,嘟着嘴吧,“我们两个分明一样大,为什么要你保护我嘛。”说着挣脱白一岚的手,自己走到前面去,不顾哥哥,开始爬楼。 白一岚也赌气似的大声叫道:“爹说了,我是哥哥,我就要保护你。”一下子也跑上去,追上弟弟。 两个刚懂事的孩童,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爬上楼顶,两个人抱在一起气喘呼呼的。根本没注意到楼顶这个平台上,还存在着一个黑袍白发的“剑神。” “你们是谁?”四个字,一字一顿,像潮汐般向两个孩童涌来,紧随着一个“大浪”将两人打翻在地,吓得弟弟哇哇大哭起来。而白一岚立马翻身起来,挡在弟弟前面,任凭四字回声在整个剑楼里重复回荡。震得两个孩子耳膜生疼,而白一岚缺用手捂住了弟弟的耳朵,并强忍着恐惧,用他稚嫩的声音颤抖地回应:“白氏第十五代子孙,白一岚,白一凡,拜见爷爷。” “第十五代?那就是我的孙子了。”接下来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尽管依旧让人难以忍受,却多了一份温暖。 白一岚见状拉着弟弟跪在原地:“是的” 紧接着一阵微风拂过,楼顶层深处的灯光亮了起来,但还是太过阴暗,白一岚只见到一个白发披肩的黑色身影。这并不是记忆混乱,而是在白一岚的印象里,剑神,白万剑。便只有用这单调的两种颜色来形容。 那黑色的背影继续发声:“既然是我白家的子孙,又已到了传承之龄,那就在此随我辟谷七日,我便将万剑山庄独门功法传授给你们,过来吧。” 白一岚带着弟弟行了跪拜大礼,便拉着弟弟走上前,慢慢的,一个盘坐在由数十把剑组成的剑阵中的老者出现在两人眼前,尽管老者一直背对两人,却让他们始终没办法进入看着身后三尺,剑阵呈阴阳八卦状分布,阳阵阴眼处,老者盘坐,入木三分;阴阵阳眼处,一柄金光夺目的宝剑从数十把剑中脱颖而出,此剑长约三尺,如一轮明月般熠熠闪光,用绿宝石镶嵌的剑柄如龟甲一样,就连剑鞘都用琉璃和玉石装饰着莲花图案,即使在这暗无天日的剑楼中被埋没,仍然剑气逼人。与老者一阴一阳,仿佛在阵中达成某种平衡。 在之后的岁月里,在白一岚的记忆中,只要剑阵中宝剑与剑神,其一坐镇,整个剑阵将会永远无法被撼动。 “想听听这里的故事吗?”看着的语气更加缓和,已经没有任何威严和杀伤力。让两人倍感亲切。 白一岚嗯了一声,并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万剑山庄,由前,中,后三个院落组成,坐北朝南,规模还算不错。前前后后这么多年,想必你们早已经熟悉了。唯独这后院东北角的平淡无奇,却又充满神秘的七层高楼从来没有人来过。”随即,两人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深深地叹息。 白一岚连忙问道:“爷爷,你不高兴了吗?” 只看见那宛如木偶般一动不动地老者,僵涩地转动脖颈便是否定,只听到骨骼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两个小孩吓得呆住。 老者并没有理会白一岚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只是无敌于天下二十载,太过寂寞罢了……” 第三章 人生十七载.二 紧接着,老者白发飞散,身前三尺之地对两个小孩的无形排斥力越来越大。然后剑阵中所有的剑都开始颤动,最后连整个剑楼都随之而动,白一岚只听到剑刃划出鞘,铁剑与空气的摩擦,以及剑与剑之间激烈的碰撞声…………许久后,才渐渐平息…… 平息之后,整个剑阵中的剑都像是重获新生,充满光泽,“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万剑山庄吗?”老者没有给白一岚回答的机会,便又自顾自地讲起来: “这阵中的剑,一共七十三把,其中七十二把分别来自天下七十二位使剑的高手,他们败于我手,便把剑就在这里,而阵中心这一把,名为:乾元剑,你可以理解它为万剑之首。因此,这里是藏剑楼,也是万剑山庄的剑冢。” 白一岚不同于一旁安分的弟弟,对爷爷的话充满了好奇,“那爷爷,这里也才几十把剑呀,怎么能叫万剑呢?” 然而接下来老者的回答竟让白一岚有些始料未及,“谁跟你说了,就因为剑冢藏剑就叫万剑山庄了,你爹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白,万剑…………” “我用自己的名字命名,有什么问题?” 白一岚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从那极具威严,不可质疑的剑神口中说出的话。 “倒也不是全然以我的名字,你们拿着灯去看看你们走过的楼梯吧。”现在的白万剑,也已经完全融入爷孙关系,话语亲和,平淡和蔼。 白一岚也立即按照爷爷的要求,拉着弟弟走到楼梯口,由于下面六层完全中空,借着底下敞开的大门,从这里就能看到下六层的全貌,白一岚这才发现这塔至少能抵得上前院上百人练功的院子,而这贴墙而上的环形梯足足有数千步,然后试着往下走了走,发现每个台阶上,都插着一把铁剑,虽然锈迹斑斑,却依然能从它们身上看到当年主人的光辉。 这样壮观的景象着实令人吃惊,但白一岚从小就对善于思考,见过这数千把剑后,也让他对天下无敌有了概念,“爷爷,这都是输给你了,就把剑留在这了吗?” 白万剑迟疑了一瞬间,对白一岚这超乎寻常小孩的理智感到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对这个传人感到满意,对于这样的后代,就算是剑神,也愿意花上时间去满足他的好奇心,“当然,那你去过山庄的藏经阁吗?” “去过。” “有什么想法?” 白一岚挠了挠脑袋,说:“除了正殿我们山庄自己的武功,偏殿里还有别人的武功,武当,峨眉,弈剑阁,龙虎帮………………” 白万剑微微仰首,“这些武功都是剑楼里这些剑的主人的成名绝技。这也是挑战我的代价。”说着随手拔起身前的铁剑,抚摸着那重获新生的剑身,“你们没出过万剑山庄,应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们评论我们万剑山庄,剑法全通!” “那就是说,我们万剑山庄会天下所有的剑法了?”白一岚听了也渐渐激动起来。 而白万剑的语气却渐渐暗淡下来:“是啊,也就是说,这世间所有的剑法都不能消除天下第一的孤独…………” “天下第一还孤独…………”白一岚喃喃自语道。 不料早已经被听见,而白万剑却也没有丝毫怒意,解释道: “在你爹出生时,我已纵横江湖十余载,从那时起我便背负剑神的称号,再到我完全掌握乾坤一剑,这世上便再无人能从我手中走过三招。实力的达顶,伴随着心境的提升。因此,后来再无亲朋能与之沟通。一切在我眼中都太过渺小,于是我建立了万剑山庄,不仅给子孙留下巢穴,也是将我自己与尘世隔绝。但是凡人总会私心,我又恐乾坤一剑随我从世间沉寂……” 白一岚打断道:“那爷爷,你没有传给我爹吗?” “你说白天下?”白万剑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哼!他天资不足,就不用丢人现眼了。所以,才让他在孙辈年满七岁之时,送入剑楼,修习‘乾坤一剑’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年里,你们都将待在这里。” 两人一听,就连一直一言不发的弟弟也异口同声:“十年!为什么要这么久啊!” 白万剑不紧不慢地解释,毕竟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 “在我看来,除非自己领悟,如果墨守成规地学的话,那就是一个庞大的体系。”白万剑突然停住,不再讲话。随即的两名倾听者也是一愣。 就在白一岚准备上前查看时,面前的背影又突然发出了声音: “算了,接下来的话本来是要看你们能否静心后才能说的,但是我也没时间了,你们应该就是最后有资格接受传承的人了,那就现在告诉你们吧。乾坤一剑,乃是我年轻时,得仙人点悟创出的,此剑法本不是人间的产物,凡人若学。必须有强大的内功支持,以及时刻专注的精神力,最后便是剑道的领悟力,只有精,气,神合一,才有可能使出这天地之间至强的一剑。所以,我先将乾坤一剑的内功心法简化成一种寻常内功,但你们,也至少需要这十年沉淀的功力,并且还需要这十年时间静心,以及认真领悟剑道…………” 两人听的貌合神离,白万剑见两人都不说话,便也摇头作罢: “算了,毕竟你们还年少,跟你们讲这些也没用,你们从现在起要做的就是,认真修习我教给你们的东西,就当为今后做准备了。” 白一岚兄弟俩,辟谷七日,修身养性后,每日便在这剑楼上跟随白万剑修炼名叫乾坤心法的内功,此心法能净化浊气,使得自身丹田气海更加稳定,贮存真气更加精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的功力相较江湖其他门派中的同龄,更是让人望尘莫及。这,也是能修习乾坤一剑的第一步。 因此,伴随着两人整个童年的,没有任何剑法招式,没有任何人的点评,没有任何对武功的认识,只有整整十年的枯坐,以及从爷爷口中得知,自己那无比精纯的内气………… 第四章 人生十七载.三 十六岁,白一岚经历九年一成不变的修行,已经懂得真气的运用,却始终没碰过剑,眼看十年期满。却对剑道一片空白。唯一让他坚持下去的,便是在去年的山庄大比上,单拼内力,竟胜了父亲半步。 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爷爷以:知天命,顺天道。为由,将两人赶出剑楼。当时,原本从明天开始就要正式修炼乾坤一剑的两人莫名其妙。结果就在第二天,传开剑神仙逝的噩耗,还从父亲口中得知,爷爷最后留下的话: “乾坤一剑本没有秘籍,用这种方式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这也许就是上天的阻拦,最后一步,还需靠你们自己。‘乾坤就是天地。这天地之剑,当然要在天地中寻找,如今的你们内力精纯,心如止水,最后一项剑道的领悟,就要看你们能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了。’” 这些话,时常在白一岚耳边想起,但却丝毫没有头绪。 白天下也尽自己最大所能,完成对两人剑法上的培养,在他的理解下,乾坤一剑最重要的便是阴阳调和,于是他将万剑山庄最刚猛的天罡剑法,与最阴柔的清扬三柳剑传给两人,但他们自修行以来,*接触剑法,又是两种相反且最极端的剑法。因此进展缓慢,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勉强达到小成。 十七岁生辰 从五更天明开始,山庄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 “大家都动起来!这可是二位少爷的加冠礼,千万别耽误了。” “前院布置好了,可以接待各大派宾了。” “这件事一定要办好,我们可是提前两个月就发出请柬,千万不能怠慢了!” …………………………………… 整个山庄的人,忙忙碌碌一个上午,才把仪式场地布置好,在前院里建好一丈高台,供两位少爷展示个人所学。大门所对的正北方,在正厅前,七个精心布置的贵宾席,东西两面设上百个席位,虽然简单,但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毕竟,今天的主角是要现在高台之上,向整个武林宣布:我已横空出世,势必在整个武林上掀起狂风大浪…… 午时刚过,就听见管家一遍又一遍的门迎声: “恭迎武当礼教长老,宋华道长……” “恭迎弈剑阁少主,方玄甲少爷……” “少林讲经首堂,无垢大师……” “龙虎帮,吴通长老……” “峨眉,枯叶师太……” …… 等人到齐,贵宾席上坐着白天下夫妇以及与万剑山庄交好的五大门派代表,其余随行人员在东西两边落座,而万剑山庄的弟子,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站在已经的岗位上,维护着大会的顺利进行。白一岚兄弟俩已经跟着管家站在高台上,白天下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素袍玉带,佩剑生风。眼神中,全是满意和激动。花海棠也是一个劲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紧紧抓着丈夫的手,努力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然而一直站在白天下身后的亲传大弟子温伦,双手奉茶,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管家站在台上,率先致词:“各位江湖朋友,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万剑山庄第三任继承人,白氏第十五代子孙,白一岚,白一凡的加冠礼…………” 一切按照程序平稳进行着,全山庄都是开心快乐地欢声,笑声。只有躲在所有人身后的温伦,望着师父的背影,手心冰凉,嘴唇发干,这是过分紧张的表现。而在万剑山下,一支五千人的禁军部队,在一个万剑山庄弟子的带领下,在毒障迷雾重重的万剑山中,畅通无阻的向更深处挺近。 “……规矩就不多强调了,我庄第一任庄主仙逝,这也代表剑神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时代也即将开始,因此江湖中也需要新鲜血液。世界,是年轻人的,既然决定两位少爷不满二十岁便加冠成人,那两位少爷一定会为武林的未来做到带头作用…………” “等一下!”还没等管家说完,话题便被打断,“这我们都还没死呢,万剑山庄就准备主宰下一代武林了?你们干脆说从剑神开始,武林就由你们白家一家说了算呗。”就算来到这的都是平日里与万剑山庄交好的名门大派,也不可能从上到下都只出现赞成的声音。 白天下发现台下声源所在,并不动怒,眼神移到台下的人群中:“此言差矣,正因为犬子尚且年幼,所以才举办这加冠礼,让众人看看犬子在年轻一辈中的实力。” 贵宾席上有一人手持铁扇,始终遮住半张脸,这个会场,没人见到过他的真容,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清晰地听到他那令人不舒服的笑声,只有从椅子前立的名字才能得知他的身份:淮北弈剑阁少阁主,方玄甲。 “呵呵呵,要是照白庄主这种说法,是不是也要让令郎与天下的少年英雄比试比试才能知道令郎是否有这个资格?” “这……”白天下本就不善言辞,这次邀请江湖朋友,本就是只为了一同庆贺这个特殊的日子,却没想到还会遭到这样的刁难。他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说错话,让众人引起误会。 一直在身后的温伦,侧着身子瞥了一眼白天下那一脸的为难,自认时机已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两人的胶着吸引时,他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偷偷放进了师父,师娘的茶碗中。 花海棠看着无言反对,口干舌燥的丈夫。为了缓解窘况,转身从大徒弟温伦手中拿起两个茶杯,将其中一碗递给白天下,“行了,喝口茶吧,这是孩子的大事,别因为这些小事闹心。”然后举起自己的茶杯,向着方玄甲示意道歉。 庄主夫人出面,方玄甲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白天下也接过茶杯,一股脑喝下大半。 方玄甲身后的侍女也将茶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也许是为了保持他下半张脸的神秘,他并没有接下茶杯,但更多的可能是,弈剑阁带着“任务”来祝贺,“任务”还没完成也就没心情喝茶了。 一场争辩刚刚平息,方玄甲又提出了一个震惊四座的要求: “对了,当年‘剑神’在世时,家父被称为:天下第二剑,如今剑神已去,这‘剑神’的称号,应该给到家父了吧!” 第五章 人生十七载.四 让自己的父亲名正言顺的获得下一代“剑神”的称号,这就是方家此次前来的首要目的。 “你!”白天下实在没忍住,起身怒视方玄甲,还好迅速被夫人安抚着坐下,调整了心态。 一身武当蓝布衫的宋华道长连忙起身当起和事佬:“方公子,这是来参加白大侠公子的加冠礼的,这种事还是日后再谈吧。” “哦?你这意思是认同剑神之位易主了。”方玄甲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他就是要从别人口中找到说话的漏洞,当作对方的默认,毕竟这是武林的大事,任何人的一言一行都会在不久的将来人尽皆知。 山庄中,一度陷入尴尬紧张的气氛中。而山庄外,已经围满了禁军。白衣弟子与禁军统领就背靠在山庄门前百年迎客松下,统领一路黑着脸,用手指着那万剑山庄的叛徒,“小子,你最好别耍我!” “你放心吧,温师兄已经安排妥了,到时候等他搞定庄主就会发信号,到时候群龙无首……这剿灭叛贼的大功就是统领你的。” 名叫张青卓的统领还是有所迟疑,带着一丝谨慎和恐慌。但白衣弟子安抚道:“别担心,不用这样防着我们,这次又不止使者大人的内应在里面,你们朝廷不是还有龙虎帮这个走狗吗,我记得你已经在吴通进山庄之前就和他计划好了吧……” 张青卓仍不放心,“就算白天下死了,那其他门派呢,这次来的都是江湖上的一流上品以上水准的高手。” 白衣弟子倒是不以为意,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又没说只给白天下下毒,到时候都中毒了,再加上龙虎帮和温伦师兄,难道还控制不了局面?”说罢便不再理会张青卓,走到一边密切关注庄内情况。 温伦的“茶”已经渐渐起作用,刚刚被方玄甲一激,毒素蔓延加快,白天下已经开始感觉难以喘息,以及阵阵耳鸣……尽管众人还没有发觉,但所有细节都被温伦看在眼里。眼看着计划顺利进行,他给其他门派代表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将她们带到一边。 “让你们放进茶碗里的东西,已经亲眼看到他们喝了吗?” 侍女们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点头。温伦立即安排她们偷偷离开了山庄,自己又悄悄的回到会场,站在庄主夫妇身后,以打破僵局为理由,拿出一个信号烟火,这是决定台上两位少爷开始展示武功的信号。但,也是给禁军的信号。 台上的管家接受到温伦手中的烟火示意,马上发话:“现在,请大家欣赏两位的毕生所学!” 话音一落,烟火升空,一团缤纷炫目的“小太阳”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徐上升,看着它燃烧自己所绽放的绚丽花火从很小一团快速成长,再见识到它真正的光芒后再慢慢凋谢………… 等到天空中只剩下还未消散的硝烟时,山庄的玄木大门在一声巨响后被破坏。数不清的禁军齐刷刷冲进大门,长枪,铁戟,亮甲慎人。在一层层禁军士兵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威风凛凛,气势完全不输在场各大高手。 官兵的出现无疑让在场所有人警觉起来,万剑山庄弟子义不容辞冲上前挡在最前面,各派随行也都为了保护各派前辈,站在统一战线,但只有龙虎帮的人站在最后面,当时情况紧急,也并没有发现。 看到这一幕贵宾席上的人都一下站起来。最先出问题的是峨眉枯叶师太,在场贵宾席都是一流高手,只有枯叶师太一心参禅并未刻意习武,自然没有深厚的功力抵御毒素。枯叶师太刚一站起来,便感觉一阵心绞,眼鼻间流出黑血,再难支撑,随后重重倒底。 这一幕震惊四座,之后武当宋华,少林无垢纷纷七窍流血倒地。花海棠也是喉头一甜,但还没吐出,便毫无防备地被一旁吴通以自己的擒拿绝技擒住咽喉。吴通也抛去那副亲近和蔼的假面孔。白天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正想要出手,一股无力感从全身传至大脑,一时间使不出半点力。还是台上的白一岚看到母亲受到伤害,三两步之间便飞身到母亲身边,弟弟紧随其后。 但刚刚站稳脚跟,身后的温伦已经出剑,白一岚反应及时,躲过一劫,但剑已经架在了白一凡身上。白一岚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着保护弟弟的本能反应,以最快速度出剑,指向了平日里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温大哥…… 白一岚还没搞清楚状况,白天下已经慌了,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场朝廷的阴谋了,于是他只能先运气保持不被毒素侵蚀心脉,让自己保证意识清晰,“官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张青卓根本没多看对方一眼,拿出强横地官腔: “禁军副统领,张青卓。奉当今圣上之命,清剿万剑山庄一干叛党。”随后手臂一挥,军队义无反顾的前进,拦路的江湖子弟已经被那阵阵军号喝退,竟还让出一条路来,万剑山庄的弟子见状已经拔剑准备决战,在他们上百名山庄弟子发起冲锋的那一瞬间,兵刃未接,竟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一看,每个人的背后,都插着龙虎帮的钢刀,暗器。在剩下的人还在难以接受时,一排排铁戟又冲了上来…… 白一岚看着父亲中毒,母亲还在敌人的控制下,已经脱离了理智,将爷爷的“心如止水”抛到脑后,一剑挑起温伦的剑,又将弟弟推开,便径直冲向母亲,但吴通可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他的七擒八拿手,擅长擒拿敌人,卸人兵器。还没等白一岚近身,就有人侧身抓住他手腕,擒住关节,卸掉兵刃,随后吴通顺势将白一岚持剑右手分经错骨。 伴随着白一岚绝望地哀嚎,被吴通一脚踢开。白一岚慢慢倒地,因为忍受不了那蚀骨灼心之痛,渐渐失去意识。 这些,都是白一岚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但奇怪的是,又浮现了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在自己昏迷后,母亲也承受不住打击,呕吐乌血不止,弟弟也倒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父亲在强弩之末仍然与张青卓殊死一战,就在高台之上,尽管台下已经被禁军包围。只看见一阵快闪剑光,父亲已经来到张青卓身前,张青卓这才慌忙出剑,剑刃相撞之时,一股不可撼动的力量从剑身传到张青卓全身,身后的建成平台的木板也被随行的刚猛剑气削去一角。若是比武,胜负已分,但张青卓运足真气,并未被对方的劲力弹开。再加上特制铁甲分担压力。白天下自知如今的状态不能比拼内力。便没有过多停留,刚刚的强大劲力一下子消失,对方的剑又像是被缠绕住一般,张青卓没来得及卸力,手中的剑便仿佛被吸走,导致剑柄差点脱手。而张青卓此时剑已离身,露出胸口破绽,白天下当然不能放过,左手运气弹开对方被拉扯过来的剑,右手握剑直刺左胸。 如此一来胜负已分。 胜负确实已经知晓,白天下口吐乌血,支持不住半跪在地,手中的剑依然停留在对方胸口,却没能穿透那一寸铁甲。 看着画面中父亲的模样,白一岚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胸口的疼痛感越来越强,而且意识,也在慢慢回归,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漆黑空旷,又无法感知的地方,却又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声: “不行!我要去救爹,我要报仇!” “不对,我已经死了吧。” “但是大仇未报,我不能死啊!” “不能死,那就活过来?” “不能吧,想活就能活过来?” “……………………” 第六章 真相 京城城西,一座平淡无奇的宅院,门前写着“将军府”,而其中陈设低劣,看不出任何贵族气派,唯一能让人相信这是将军府的,只有坐在灰尘扑扑的大厅上座的皇上特封镇元大将军,张青卓他斜靠着桌子一首托腮,安静的倾听着……………… “将军,现在万剑山庄已灭,龙虎帮归降,漠北魔教数十年前就淡出众人视线,整个江湖也就只有衡山了。到时候将军霸业既成,可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哟。” 说话之人是一位红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长发飘飘。杏眼红唇,眉宇间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妩媚。一袭薄纱挡住若隐若现那嫩如凌脂的皮肤,这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只怕是众人从她旁边走过,都要想入非非了。 然而张青卓的脸却异常阴沉,丝毫不想和面前这个女人做过多的交流,看着她那无论何时都露出饱满的笑容的脸上,慢慢闭上眼,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抿了一口茶。倒在椅子上沉思这么久以来自己所做的事,或者是这个女人逼迫他做的事: 半年前,皇城禁军统领副将张青卓看着自己再想晋升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便想投身自己最热爱的江湖,以自己的身手想必也能有所成就。就在辞行的前一天,宫中传来消息:禁军统领突然暴毙,统领一职由张青卓担任。或许希望之火重新被点燃,他便放弃了想法,这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 当今圣上一向不喜欢江湖,而禁军统领与江湖关系密切之事不知怎么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在张青卓万分慌乱,想着小命不保之时,一袭红衣给了她希望。在他自暴自弃躺在床上等待皇上下令将他处死之时。红衣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床前,面露那迷倒众人的笑容。 而张青卓也翻身警觉起来,这里是将军府,少说也有数十人的守卫,而她在没惊动任何人情况下,连自己的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来到自己面前,此人深不可测,张青卓已经无暇顾及她的绝美容颜,目光放在五尺外自己的钢刀上………… “诶,将军且慢。”女子以绝对不可抗拒的一根手指抵住了张青卓的喉咙,顿时他气海翻腾,想要调动真气却被这一根手指压制的死死的,他怒目圆睁,想要起身,想要说话,想要反击,在尝试数次之后,终于死心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一件他能办到。 他也放弃挣扎了,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位面带笑容的女子,一时间看的出神,竟想着若是能死在这样一位绝世美人手里或许也死而无憾了,但女子接下来的话终于让他惊呆在原地。 “将军,我是来救你的,”说罢放开了抵住喉咙的手指,在一旁坐下。“如今圣上想要完成真正的统一,江湖是一定要消失的,你如今只不过是被怀疑还没有坐实,如果你现在想办法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怎么证明?” “当然是证明自己还有价值。让陛下相信你不可能投靠江湖了。”女子也为这个将军的智力感到担忧。“说的再简单一点。杀几个有威望的江湖人呗。” 说到这里张青卓也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操控的,是她杀了禁军统领,也是她向朝廷通风报信,无非就是要控制自己,借刀杀人,到接下来她说出的名字是张青卓怎么也无法相信的。 “说吧,你让我杀谁?” “万剑山庄,白天下。” “你!”张青卓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被女子一只手摁了下去,此时他也是几近绝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当今武林盟主那是那么轻易能杀掉的嘛?而且就算得手,整个武林都会动荡,天下将会大乱…………” 张青卓看着女子的笑脸,渐渐闭嘴……他知道这就是女子想要的结果。而且看到女子胸有成竹,也就不再抱任何幻想, “说吧,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就向皇帝请缨,诛杀叛党白天下,万剑山庄有我的人,他会事先在万剑山庄下毒,你只负责收尾,而且功劳归你。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走了。”只见红袖一挥,房间中就只剩下张青卓的身影………… 但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万剑山庄被灭门,禁军统领加封将军之位。而红衣女子这边仿佛没得到任何好处,但时至今日,任何人都不知道她来历,就连名字也查不出,张青卓曾问过她,也只留下: “无上宫,红衣使者。” 而这个组织,这个名字,从来每人听说过………… 看着张青卓想的入神,红衣女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了,看来将军心情不好,哦!不对,日后或许就是侯爷了,那小女子告辞啦,以后咱们还是有机会再合作的,嘻嘻嘻……” 一阵爽朗又阴险的笑声过后,就再也看不到红衣的身影………… 第二天,金陵都城下游,临近江边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边,躺着一个少年,他浑身湿透,嘴唇发紫,胸口的剑伤依稀可见,若不是他还在艰难喘息,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具尸体。少年周围已经围满了村民,他是被江上捕鱼的一对父女发现的,他们将少年一路拖到村口,可众人也都拿不出办法处理。只得等村长到来。 众人议论纷纷: “还是别管了吧,万一他是山贼呢,救活了还反咬我们一口。” “对呀对呀,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些闲事吧” 救他上岸的女孩听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喊道:“那万一他是个好人呢!你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你看看他的伤,这可不是什么意外造成的,这个人一定不简单,我们不能给自己惹下祸患!”村民们据理力争。大部分都坚决反对。 “你……你们……”女孩被气得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更大声地反击:“我不管,你们不救。我救!” 双方就这样吵成一团。 直到一个垂垂老者地声音出现,:“什么事啊,大早上的不去忙着耕种,捕鱼,都围在这干什么?” 村民们转头看来村长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也都闭上嘴,并同时让出一条道来。村长,顺着这条道,走到少年跟前。还没等仔细打量,就听见村民们的陈述和自己的见解。大家统一表明态度,坚决反对少年进村。尽管少女想要保住少年,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小。 村长一眼看出,少年的胸口上是剑伤,便知道此少年绝不简单,为了全村人的安全,村长只得拍了拍少女的头,叹了口气:“既然救上岸了,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但他说不定会连累但村里人,莹儿你既然会医术,就给他包扎一下,拉到村外的土地庙去吧。” 莹儿便是那少女的名字,虽然没有村长没有同意已经的提议带他进村,但同意救他,已经让莹儿很高兴了。只听见她“诶”了一声,就连忙跑回家,取来烈酒与针线。给少年缝合伤,此时的少年,几乎只剩下一口气,就算针线深入皮肉也没有丝毫反应。就这样一针一针,从正午直到夕阳西斜………… 第七章 我叫白一岚 三日后,村外的破庙中,草席上的少年半靠在墙上,面前的少女半蹲,不断往对方嘴里递送手里的白粥。 伴随着少年的几声咳嗽,才停止手中的动作,少年的脸上并没有完全恢复血色,但与他本身的白皙皮肤比起来并无违和。少年本就出生武林大派,就算衣衫褴褛,也掩盖不住原本的气质。 少女放下盛粥的碗,本着对一切事物都好奇本性,问道: “你是什么人呀,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被卷进江里?” “我么?”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一条一无是处的丧家之犬罢了。” 少女听得没头没尾,更加疑惑了,“什么意思呀,我是在问你,没让你骂自己呀!” 少年本想结束这段对话,但看着少女纯洁无垢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好奇。不知不觉抵消了自己所有的谨慎,“我的家人都被仇人杀了,只有我逃了出来,我来京城,想要报仇。结果仇没报了………………想来也是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了。不然我早就丢了性命了。” 少女听了,好奇的目光终于有了些收敛,却对少年的道谢不以为意。想了想说:“行了,再不回去又得被爹爹骂了,我走啦,对了,我叫周莹儿!”之后对着少年做了个鬼脸,便起身拿起草席旁的碗准备出门。 少年经历了这么多天狱般的生活,一直到面对张青卓时,他都感到自己的生命不再拥有光明,但少女这个笑脸,无疑让他冰冷的身躯感受到久违的暖意,在她出门的前一刻,脱口而出几个字:“我叫,白一岚。” 周莹儿听到了,但也没有回头。然而两人心里,都被种下了一颗无比温暖的种子。 接下来的几天,在周莹儿的照顾下,白一岚恢复的很快,七日后便能下地,在此期间两人也渐渐熟络,有说有笑,互诉衷肠。但第八日,白一岚已经恢复了五成功力。 正在白一岚日常运转丹田使真气走遍奇经八脉,调整内息时。周莹儿走进来,看到平时毫无朝气,破衣烂衫的“乞丐”。如今衣袖上飘,乱蓬蓬的头发,也四散飞舞。整个草席被一股气浪包裹。周莹儿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看着眼前的白一岚,手足无措,张大了嘴巴,痴痴地呆在原地………… 许久之后,才被一个声音惊醒。 “莹儿,你来啦!” 周莹儿望着恢复原貌的白一岚脸上的笑意。这才缓过劲来,脑海中还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刚刚不可思议的一幕。“你……刚刚……在?” “练功呀,怎么了?吓到你了吗?”白一岚先是一愣,又想到眼前少女那充满好奇的心。笑了笑。“要不……我再演示给你看?” 还没等周莹儿回答,白一岚就已经起身拉住她的手,往庙外走去。 小村庄本就离都城金陵不远,所以交通便利,又有牧业渔业。因此还有一条官道在村前。而庙外便是官道,白一岚将周莹儿也拉出来,看着周莹儿略显疑惑的眼神,白一岚却默不作声,从路边拾起一根树枝。深吸一口气。移动脚步,挥舞竹枝,只见他步法稳健,倒走七星梅花。手中更是妙笔生花,宛如柳条缠绕难以捉摸。顿时周围飞沙走石,身形在周莹儿面前忽远忽近。直到伤口隐隐作痛,额头布满汗珠。才回身“一剑”。将树枝刺进路边的大树干…… 看得周莹儿也是目瞪口呆,她不明白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柔弱的男子,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将一根*的树枝,扎进了半抱粗的树干……但看着大汗淋漓的白一岚,还是第一时间上去扶住他。 一边把白一岚扶进庙里,一边对他又充满好奇:“白大哥,原来你这么厉害,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白一岚看着这张稚气未脱,又因常年江上日晒,显得黝黑的脸。但脸上写满了单纯,每当他看见这张脸,便没有了任何谨慎和谎言。于是随手捏了捏周莹儿的小脸,“这是我家祖传的剑法,名叫清扬三柳剑。”然后又自言自语道:“这也是万剑山庄的独有武功……” 白一岚的伤也没有完全痊愈,刚刚使出这套剑法已经是使了全身的力气,现在显得有些脱力。看着扶自己坐下的周莹儿满脸的羡慕,也是看出对方心中所想。便饶有趣味打趣道: “怎么?想学?” 周莹儿听了连忙摇头,但一下又停止,看了一眼白一岚,才把头点了点。 “那…………我给你讲讲这套剑法吧。” 周莹儿一听,连忙上前,坐到白一岚面前,生怕漏听了什么重要内容,但却没注意两人已经快到了鼻梁相碰的距离。白一岚感到耳根一丝灼热,便马上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周莹儿也注意到了白一岚发红的双耳,也是小脸一红,不再上前。 “清扬三柳剑,乃是万剑山庄最为显著的以柔克刚的剑法,总共三剑十二式。待到小成之日,便能以退为进,后发制人,剑法颇为诡变难测…………”一讲到万剑山庄,白一岚的眼睛便闪闪发光。又能想到那个万剑山庄引领江湖的时候。自爷爷白万剑开山立派以来,历经两代,万剑山庄都是公认江湖第一大派………… 直到周莹儿的疑问才讲他从那梦幻般的回忆中拉回来。“小成?是什么呀。”说到底周莹儿只不过是一个平常山村中的平凡少女,与江湖没有丝毫关系。 但白一岚还是很耐心的讲给她听:“所谓剑法,全部理解使用剑招方才入门,等到剑招融会贯通,便达小成,小成之上凝出剑势方为大成,理解剑意达到出神入化之境便是真正的剑法入微。但这最后一步,往往只有万中无一的人才能做到,上一个能做到剑法入微的,便是第一代剑神。”然后又回想着爷爷生前的样子…… 也许是为了报答周莹儿的救命之恩,白一岚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问题,相当于最大限度的满足对方的好奇心。 周莹儿似懂非懂,“那白大哥,你的清扬三柳剑入微了吗?” 白一岚听了直叹气,笑着摸了摸周莹儿的脑袋,“傻丫头,我这才小成啊。”但心里暗暗想着:是呀,才小成,如果有一天能剑法入微……可能就能报仇了吧………… 接着白一岚给她讲了很多江湖中的趣事,以及各种神奇的武功。之后眉飞色舞的讲着那由一代剑神创立的天下第一大派:万剑山庄………… 第八章 山贼 庙中两人席地对坐,周莹儿认真倾听着每个快意恩仇的江湖。这些故事是那么引人入胜,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这五彩缤纷的江湖。一时忘了时间…… 直到一阵喧闹杂乱的马蹄声从庙前官道前驶过,这才引起两人的注意。溅起的尘土飞进庙里,呛得两人睁不开眼睛。直到持续很久马蹄声走远,两人才敢从庙里探出头。白一岚走出庙,望着马蹄声去的方向,只见得尘土飞扬,数十匹快马向前奔驰,声势浩大。尽管不如军队那样整齐威严,却也给人势不可挡的感觉。 白一岚看着快马疾驰,对这样的威风凛凛,心中说不出的羡慕。但慢慢的,眉头紧缩,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整支队伍大概三十多人,然而,却全部越过了村口,进了村子。白一岚回头正想问周莹儿,却看到她望着村口,脸色惨白,神色慌张,就连身体都在不停颤抖。 在白一岚再三询问下,她才颤抖地说出: “山……山贼……” “那还等什么,村里人有危险,咱们快回去呀!”白一岚听了拉起周莹儿就准备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没有拽动她。白一岚觉得很奇怪,转头望着周莹儿。 “不要回去,他……他们很可怕,如果你去了,会被他们杀掉的!”周莹儿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很担心村里的父亲和大家,但又因为知道对方的残忍手段,本能的恐惧让他止步不前。 “不要…………”正在她极力劝阻白一岚时,原本被白一岚拉着的手上又放上了一只手。被两只手包裹的小手顿时充满暖意,这股暖流顺着小手流遍全身,极大程度地抵消了她的恐惧。她渐渐抬起头,望见白一岚那蓬头垢面下的笑脸。 “放心吧,现在有我在。” 之后周莹儿的身体便不自觉得被白一岚拉动,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有白一岚在,便不会有事。仿佛被吃了定心丸一样跟着白一岚朝村子跑去。 而村里却没有这样一股暖流消除恐惧。山贼进村后,马鸣声狂乱,挨家挨户的砸门声,山贼地大声恶语,各家小孩妇女地哭喊。平日里平安祥和的村庄,被各种负面情绪所笼罩。 挨家挨户,看见粮食就拿,看见鸡鸭便抢,一时间,鸡飞狗跳,单论声势比起飞驰而过的马队还强上几分。 “大当家,不是说好,只要我们按时交粮,就放过我们,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东面村长家中,垂垂老者跪在地上,绝望地发出自己最大程度地怒吼。 高头大马上,身披黑袍,腰挂钢刀的人,俯视着可怜的老者,心中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他用帽兜盖住头,只见得一道长长的伤痕,从眉毛竖直延伸到嘴边。发黑的皮肤衬得整个人更加恐怖。他吩咐身后手下扔了一袋粮食到村长面前。 “本来是想放过你,可是啊,你们明明有粮,却对我说村子里没粮了。很明显啊,你骗了我。”说着拔出钢刀指向跪在地上的村长。“既然你们不肯交,那只有我亲自来抢了!” “大当家的,你们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就不能给我留条生路吗?”说话之人被绑着走到大当家面前。 “哟,我记得你,你姓周,每次我到这个村来,反对我的人中都有你。”说罢眼光一冷,指向村长的刀尖转移到这个中年人面前,又露出邪恶的笑容。“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叫周莹儿吧?” 中年人听了倒是长吁一口气,心说:幸得女儿没在村里。 村长也在后人的扶持下缓缓起身,尽管一直耷拉着眼皮,却也能从他低沉的声音中听出,他已经怒不可遏,“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们烧杀抢掠,滥杀无辜,难道不怕遭报应吗?”然后颤颤巍巍地举起拐杖,直指山贼头目。 山贼头目没有丝毫动摇,甚至眼神更加凶狠,眼光又移回村长身上,之后只听见钢刀划破空气,众人眼前闪过一道刀光,在烈日的反射下更为刺眼,待到众人再次睁开眼睛,村长的拐杖一半还在手里,另一半已经重重的掉在地上,山贼头目动手极快,断面也极为平整,也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头颅才能练就这样的本领。 被抓来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僵住,他们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跟那根拐杖一样,身首异处。但是在村长面前,即使再害怕,也没有一个人跪地求饶,因为还有三个人,面对这样的钢刀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退后半步,村长在后人的搀扶下,与山贼头目四目相对,手中的半截拐杖依旧指向对方。周莹儿的父亲也挺直腰杆,眼中刚毅不输前者。 “我们向你们交粮,是想保护全村百姓,既然你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也只能自己创造活路了!”说着村长的后人也拿起锄头指向对方。 山贼头目看着这三个人,不禁冷笑道: “哟哟哟,你们这是想跟我动手么?” 三人的神情也越发沉重起来。 周莹儿的父亲周达,是个郎中,平生教导女儿便要她嫉恶如仇,绝不跟恶人妥协。因此每次山贼来抢粮食的时候,周达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但每次都被村长给拦了下来。他已经饱受山贼带来屈辱,尽管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但也绝对不会妥协求饶。 因为周达还被绑着,无法动弹,山贼头目便顺势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果……你将你那宝贝女儿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哼!你做梦!”周达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尽管他的脖颈处已经感受到那钢刀无情的冰凉。但他也没有丝毫怯意,安静的闭上眼,心中所想皆是:反抗而死,死亦所值! 众人见状,有因看见周达泰然自若心生敬佩,也开始握紧拳头蠢蠢欲动。而也有的见到颈上钢刀,便双腿发软,几欲昏厥。只有那三人,未发一言,未抖一下,未退一步。 三人的反应却着实激怒了山贼头目。只见他面目狰狞,双眼猩红,扬起钢刀对准周达头颅,斜砍而下………… 到这一步,已经无力回天。周达慢慢闭上双眼,心中自然骄傲。村长也控制不了自己,转过头去。周围的村民更是不忍直视,心中提起一口气,紧张万分…… 就在刀口离脖颈只有半寸…… 一根树枝从一旁以极大的力道射下来,直接打断钢刀的轨迹。刀尖从下巴前一晃而过。再看两人,周达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反观山贼头目,拿刀手不停颤抖,甚至虎口生疼。 这一切发生太快,根本没有人看清,只听见山贼头目的一声怒吼: “什么人?” 第九章 独挑三十人 一声震耳欲聋地巨吼压制了所有人地惊讶,也强制掩盖了自己的恐慌,仅刚刚树枝与钢刀的碰撞已经让山贼头目清楚感受到了差距。 “有胆子就现身来见我!” 这一声声怒吼听得旁人心惊肉跳,就连自己的手下也是捏了把冷汗。终于,在山贼头目愤怒到了极点,两道身影从侧面的房梁上一跃而下,慢慢靠近。 一个少年双手托住少女缓缓落地,白一岚神色淡然,肆无忌惮地走到山贼头目面前,却始终没有仰头看过马上之人一眼。周莹儿赶忙跑到父亲身边,帮他解开绳子。两人行动如此顺畅,并不是无人阻拦,而是所有人都已经呆在原地,没有人知道自己面前这两人想干什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连山贼头目也是在白一岚开口后才做出反应。 白一岚轻轻一挑眉,“光天化日,你干嘛呢?” 此时山贼头目已经怒不可遏,但他已经明白眼前之人的不凡。紧紧一握刀柄,轻呼一口浊气,只得又将手松开,从黑色帽兜里露出生冷地目光。 “你是什么人?” 白一岚已经感觉出对方的杀气逐渐减弱。于是表现得更加放肆,甚至挂上一丝邪魅的笑容,“大白天的,你什么人啊!” 还没得山贼头目有所动作,身后的手下已经忍受不了白一岚的所作所为,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们上江水寨的大当家都不认识?” 白一岚依旧没抬头,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吼那么大声有用吗?话说你们到底谁啊!” 手下人正要动刀,却被山贼头目招手挡下,他注意到白一岚身后的少女,便是他进村的主要目的:周莹儿。 如果说开始山贼头目的泄气是因为没有目标,那如今他已经找到了目标,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我是上江水寨大当家,江上龙,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吧。”白一岚终于抬起头,“不知道……大当家的来这么个小村子,有何贵干?” 这时白一岚看到江上龙的目光越过自己,停留到周莹儿身上。也明白了,不由得冷笑,“大当家的,不至于吧,这年头还实行抢亲呢?” 江上龙已经感受不到白一岚对自己的威胁,又重新握紧钢刀。“以前在这个村子里没见过你,这种事,跟你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吧?” 江上龙的目光正要与白一岚对上,白一岚却转过头望向了周达父女。在周围人眼里看来,白一岚没有丝毫地慌张,甚至对面前的敌人根本没有认真对待。 白一岚看着躲在父亲怀中脸色依旧不好看的周莹儿,从之前的满脸轻松渐渐深沉,“跟我没关系么,可我总不愿看见她嫁给你呀。” 还没等江上龙开始发怒,白一岚转过头,微微一眯眼,“你…………想清楚了吗!”一股杀气瞬间笼罩了江上龙。 白一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以现在恢复的功力乃至大病初愈后的体力,独挑对方数十人,更何况对方手中还有村民作为人质。因此只能智取。 他利用万剑山庄独有的内功心法,将自己这么多天以来对灭门的恨意全部转换为杀意,当然任何奇门武功都有他相应的代价,此术完成后,必须进行三日辟谷,静心修身,否则戾气反噬,走火入魔。 但显然换来的结果是还是有效的,如此劈天盖地的杀气,以极快的速度完全笼罩住江上龙。江上龙或许见过大风大浪,但毕竟只是个拿着武器的普通人,或是有幸学到一招半式,便超出一般人,成为领头人。 江上龙只觉得从对方眼中冲出一只厉鬼掐住自己的脖子,甚至让自己无法呼吸。那一瞬间,感觉自己掉进了地狱,不能动弹,任人宰割…………但凡对方是个习武之人,这招都是不可能奏效的。练武先修心,只要心智坚毅,断然不会被别人的心魔所影响,这也是白一岚下的一场豪赌………… 周围的手下们,看到大当家的脸色惨白,表情十分惊恐,连带着坐下的大马,一个整体一动不动。手下的人也开始慌了。手足无措,还有的试图叫醒大当家,也始终无获。 这正是白一岚想要看到的结果,解决掉对方的精神支柱,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群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白一岚再扫视一圈其他贼人,人马俱惊,落荒而逃。江上龙也被手下台上,慌忙出村。 一切结束,白一岚终于松下一口气,在破烂的衣袖上摸了一把手心的冷汗,一下子坐在地上,随即便是一阵晕眩。周莹儿见状连忙跑出来,过去扶白一岚: “白大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我先走了。”白一岚一把推开周莹儿。他感觉到戾气的反噬,意识已经快要被剥夺。因此在自己走火入魔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以免伤及无辜。 周莹儿看见白一岚已经双眼充血,意识模糊,于是想要拉住他。周达从医数十年,一看便看出了不对劲,他叫住女儿,自己亲自前去查看。他又叫上了几个村民搭把手,让他们把白一岚抬到自己家。 这时一个刚被救下,先前还惊魂未定的女人却又挡在前面,十分差异地看着周达, “周叔,这个人可是来路不明啊,您真的要把他放在村里?” 白一岚状况越来越不好,周达根本没有心情听她说,一把将她推开,招呼着把白一岚往自己家抬。 那女人感觉到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继续说道:“周叔,要是这个给村子带来祸事,你能承担?” 跟在后面的周莹儿实在生气忍不住大吼:“刘嫂!你平时胡搅蛮缠也就算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而且你别忘了,是白大哥救了我们所有人!”说完气冲冲地跟在后面走了。 留着刘嫂一个人,顶着众人不满地目光,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却越来越凶恶………… 日落西山,与村长家相反方向,村西口周郎中家门前,周莹儿焦急地站在自家门口,显得有些急躁。 这时门被打开,父亲走出来。 “爹,白大哥怎么样了?” 周达显然从白天一直累到现在,终于松了口气,先喝了口茶,“他这是急火攻心,我给他开了安神的汤药,他是习武之人,想来应该是走火入魔吧。” “走火入魔?”周莹儿更加着急,连忙冲进房里。 周达摇摇头,笑了笑,继续喝着手里的茶。不一会儿,周莹儿又跑出来,这次她甚至快要哭出来了。 周达也疑惑了,自己已经将人救过来了,女儿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还没等他开始问,女儿却先带着哭腔说: “白大哥……不见了。” 第十章 山贼的报复 “不见了?我明明让他躺下才出来的。”周达一听也一股脑冲进房间,发现床上除了被掀开的被子,空空如也。 周莹儿显然也急坏了,把小小房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又赶紧拉住周达“爹,你说他怎么会不见啊!” “你先别急,他可能已经走了吧。” 周莹儿一听更着急了,松开周达就往外跑。刚刚跑出门,转眼又折回来,“爹,你让大家帮忙找找好不好?白大哥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虽然说话有些着急,但周莹儿也在慢慢冷静下来。 “好好好,我马上叫人去找。”周达也秉着自己始终对病人负责的医德,马上放下茶杯,“对了,你在仔细想想,这大晚上的,他又人生地不熟的会去哪?” 周莹儿眼前一亮,“对!只有土地庙。爹你先周围找找,我去土地庙。”连忙跑出村子,黑夜中,在这条近几日走过无数次的大路上朝着土地庙狂奔而去。 而此时的庙中,却是灯火通明,山贼盘踞。十来个山贼挤满了土地庙,全部围在一个火堆上,还将庙内仅有的几盏还有些许灯油的油灯全部点燃,照亮整间屋子,火光照在土地像上,映衬着土地公公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可怕起来。 但这些山贼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们似乎还在为白天发生的事展开讨论: “你说说,以前哪遇到过这样的怪事?一个毛头小子就把大当家的吓成那样?” “你们还别说,这小子真够邪门的!你们走在后面的没看见,我一直跟在大当家身边,当时大当家脸都白了,出村之后到了咱们的江边驿站才缓过来!可把我们吓坏了。” “七哥,那大当家让我们就在这里就是为了打探那小子的消息?” 被叫七哥的络腮胡山贼是围在火堆中间唯一躺着说话的,而且两边的人也都多给了他一些空间,宁愿跟十几个人挤在一起,也要表示对他的恭敬。七哥终于发话: “大当家说,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子不能厉害吗,可他也不是上江村的人,总不能一直待在村里。我们就要一看见他离开村,咱们就杀进村里,砍了周家那个老东西,嘿嘿,再把他们家里我们未来的大嫂接回寨子!” 边说在场的人就开始挤眉弄眼儿,一阵哄笑,更有甚者已经脑补了大当家与大嫂洞房花烛………… 正在嘲弄说笑之时,残破的庙门被推开,一股邪风涌入,门扇叶被吹的来回摇摆,发出令人发麻“咯吱”声。这也立刻引起庙内众人的警觉,正在他们准备拔刀转身时,看见那个娇小玲珑的少女身影…… 周莹儿冲进门的那一刻,看到手持钢刀,笑容猥琐的山贼。细润如脂的脸庞慢慢褪去红润,那充满星辰的大眼睛也不在眨动。一番心血来潮却换来无尽的恐惧…… 村里面,已经被周达带人找遍了,仍然没有发现白一岚的身影,但也没有放弃一直找到后半夜才罢休。周达也回到家准备等待女儿带来好消息。可在家坐了很久也一直没有见女儿,周达本想女儿或许已经找到白一岚两人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危险,便也没有过多担心。 周达在家坐到天亮,而女儿一夜未归,这才让他紧张起来。于是做了其他的联想,女儿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周达越想越坐不住,来不及休息就也朝土地庙去。 等周达到土地庙时,庙中就只剩下一堆燃过的木灰了。这时他内心已经完全慌了,没有能比这个捧在手心十六年的宝贝女儿更重要的。就算周达平日一身正气做事雷厉风行,但是人终究会有软肋。 他连忙回村,在村长的帮助下召集了整个村子的人沿着江边寻找周莹儿的下落。整个村子上百户人家放弃一天的农作,在方圆十几里的区域里搜寻了整整一天,却一无所获。到了晚上周达和几个在村子里有发言权的人齐聚村长家里。 气氛十分沉重,周达一个劲的揉眼睛,本就一晚上没睡,如今已经极其疲惫,但始终坚持没找到女儿绝不能休息。村长也是一边叹气一边想办法,“现在江这边已经都找遍了,可是她一个小女孩一天也不可能跑太远…………” “江这边找过了,那江对岸呢?”周达显然不可能放弃任何有可能的地方。 “周叔,你疯了!对岸可是上江水寨的地盘。不能为了你的女儿,赔上整个村子吧。”这个不舒服声音来自之前拦路的刘嫂,她在上江村里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做人的原则就是:事不关己,胡言乱语。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她处处与人作对性格,并没有过多在意。但也始终拿不定主意,几人又协商上了一个晚上………… 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周达又一大早便出发收拾船只准备渡江去对岸,他从船棚里拉着船下水,却看到岸边的水中不断“咕咚”冒出气泡。周达毕竟常年与江水打交道,发现这水里有些反常,便想走近探查究竟。他慢慢弯下腰,身子越来越贴近水面,觉得十分奇怪这种现在是以前从来不会有的。就在他准备脱下鞋子跳入江中找寻答案时,气泡越来越大,之后更是泛起大范围的水花,周达一看连忙后退,眼睛却死死盯住水面。盯了有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江中一跃而起,落在沙岸上,头发乱散,还在不停的喘息…… “是……是你?”等周达看到他那被江水洗干净后白皙清秀的脸庞,剑眉星目,就算嘴唇发紫也不能掩盖那世间少有的俊俏之像。看着他缓缓起身,这七尺身影和两天前一模一样。那解救全村人的伟岸身影…… “你是莹儿的爹吧,不好意思,当时我遭戾气反噬,神志不清。我怕伤到村里人,便一人走了。”白一岚见到面前发愣的周达。解释道: “我这两天一直待在水里,利用江水的寒冷来压制心境,这才缩短了恢复心智的时间…………” 周达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连忙拉住白一岚就往村里去找村长商议。刚走没两步,就看见村长就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着急忙慌的前来。两方遇到,刚刚拜托心魔困扰的白一岚还没搞清楚状况,转头问周达:“周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村长来不及回答白一岚,指着村口方向,喘着大气:“上……上江水寨……来人了……”白一岚一听也不顾其他人,冲在最前面朝村口而去…… 周达随后跟上,接连抵达村口。村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但已经不见山贼的踪影,村民看见周达前来,赶忙凑上去, “周叔,出事了,莹儿被江上龙抓去当压寨夫人了!刚刚那两个人就是来通知你的……”周达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如今的消息更像是扼杀了他最后的希望,还没等人家说完,周达已经气得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村子人心惶惶,村长更是觉得心中有愧,也是连病带喘的,最后被家人抬了回去。由于事情的打击太大,并没有人注意白一岚的动作。 他在问到山贼去向后,便一路尾随,走了十几里官道大路,才看见那山贼在一个茅棚驿站停下,然后在驿站老板的安排下,坐船渡江…… 看到山贼走远,白一岚也下水跟着他游向对岸。游到一半他看见山贼到岸后栓住船,满地芦苇中找到一个入口,然后整个身子没入芦苇,不见踪影…… 白一岚也加快速度游到岸边,在停船附近发现被踩踏过和被折断的芦苇杆,再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找到入口。阴雨天地面湿滑,留下的脚印也比较明显。白一岚说着脚印在芦苇中来回穿梭,行路十分曲折。若是没有人带领,是肯定不会有人能找到出口的,这也是上江水寨的天然屏障。保护水寨虽被官兵年年清剿却依然猖狂。 在芦苇中大概有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出口,但出口以外却极为开阔,白一岚躲在芦苇里,小心翼翼的扒开最前面的芦苇。往了一眼前面的情况:在芦苇之外,是一块十分开阔的沼泽地,只架起三条木板路作为通道,其余的地方浅则没入马蹄,深则淹没整个人身。完全不能令普通人通过。 白一岚视线再往前,又是一片密林,林子前面有山贼设的关卡,就是刚刚送信的人,也要在关卡处亮出一个东西才能进入林中。白一岚推断,上江水寨就在那片林中。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路做好记号,原路返回,并在入口的一个隐蔽处系上了一条布带…… 游回江另一边,他又彻底调查了驿站,回到上江村从长计议…… 第十一章 办法 白一岚回到上江村,走在去往周莹儿家的路上,沿途来往的村民个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毕竟村中大部分壮年男子都被迫入伍。女子之中也数周莹儿最讨人喜欢,许多膝下无子或儿女在外的老人都把她当自家女儿般疼爱,现在她被抓进土匪窝里,生死未卜………… 而白一岚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们,他已经找到了一些头绪。便迅速回来找周达,村长商议,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周达门前挤满了人,一个个表情凝重,了无生气。白一岚叹气道:“想来也是担心周叔身体……” 白一岚一层一层挤了好半天才挤进门,村长他们都在屋里,围在周达床前,周达还是昏迷不醒,而他又是村里唯一的郎中。众人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坐着干着急。看见白一岚闯进来,也没太理会。 “各位,时间紧迫,我想问一些问题。”白一岚带着命令的口吻开门见山。周莹儿在山贼手中,多一秒也就多一份危险。就算静心十载的白一岚也不能像平常那样冷静。但每每在这种时刻也总有人唱反调。 刘嫂一下窜起来,“丧门星,你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惨啊!”还一副怨妇模样,越说越起劲:“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在这商议办法,你来捣什么乱!”刘嫂还想继续骂下去,幸得被旁边的人拦住,拉她坐下,但她仍然气火难消死死的盯着白一岚。 白一岚本不打算同他们的多费口舌,但自己毕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了解清楚,但他也没时间来祈求大家的配合,两股冲突下胸中烧起一团无名业火,便不再顾及众人颜面。一股真气从下丹田游走十二经脉汇于掌间,白一岚只此一掌,砍到手边木桌,只听得溅起的尘土中一声爆裂巨响。 尘埃渐渐落下,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尽管声音依旧显得稚嫩,但这次听着却平添了几分凉意:“我再说一遍,我来问,你们回答就好。” 等大家清理完眼口鼻中吸入的粉尘,反应过来,眼前的花梨实木方桌,四腿全断,一分为二。而碎掉每一整块上并无一丝裂纹。此一招:快、准、狠。用来震慑常人再好不过,白一岚当然有所考虑,他在刘嫂大放厥词时,就已经扫视了整个房屋,找出了所有家具中最硬的几样。而制作它们时因硬度遭受到的困难,在场的人都是清楚的。白一岚要让他们知道,集全村之力半月解决的困难,难挡白一岚一掌…… 白一岚已将周莹儿当作救命恩人,暗自发誓一定要偿还这份恩情,而且他也不愿那样天真烂漫的笑容像自己前十七年的回忆一样,从此消失。如今已经过了三日,白一岚不容许任何人不必要的浪费时间。尽管方式粗暴有违本心,但总能达到效果,看到桌下的“下场”,所有人安静下来,不敢做任何反抗。白一岚一抬眉一斜目,目光落下刘嫂身上,“听到了吗?” 刘嫂大气都不敢出,面对白一岚的提问,想要张口,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哽咽下去,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但白一岚的目光始终没有移走。突然那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条红线,像是一阵刀光向自己袭来。刘嫂慌乱之中,竟急红了眼眶,只得练练点头。 小插曲过去,一切归于和谐,白一岚也静下来,理了理来时的思路,问道: “你们知道上江水寨的所在地吗?” 大家听到“上江水寨”四个字,原来屈于淫威被动接受的人,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了,期待着这位少年再次拯救他们,一直跟在村长身边的年轻男子更是眼前一亮,“少侠,你是要去救莹儿吗。”他是在场上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位,眉宇间与村长有些许相似。他与周莹儿青梅竹马一起成长,甚至互生情愫。要说在场中,除了周达,最想救莹儿的就是他了。 但白一岚依然面无表情,字字透人心凉:“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此一出,他们原本平和下来的心又一下提紧。 村长见势不妙,连忙接过话来:“犬子无知,还是我来回答吧,是这样的,上江水寨我们也是听外界口耳相传的,这些山贼十分狡猾,官兵把方圆几十里都搜遍了,也什么都没找到啊。” “那江对岸呢?” “对岸?怎么可能啊,他们可都是骑着马的,要是在对面,这几丈深的水骑马怎么过的来。”那年轻人一听,没忍住抢过父亲的话。村长对着儿子一阵使眼色,生怕得罪了白一岚,让儿子受到伤害。 一切步入正轨,白一岚微微抿了下嘴唇,脸上恢复笑意,“无妨,只要知道什么,就说喽!”声音,也温暖起来。 众人看着白一岚又回现几天前的英姿,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气氛也渐渐好起来,白一岚继续追问:“可我看见村子北边不远处有个驿站,一次就能拴几十匹马?” 村长连忙摇头:“不不不,你说的是十里坡的驿站,那可是官驿,也是最近才扩建的京城附近最大的官驿了。” “官驿?”白一岚回想起自己跟踪的山贼可是可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了,还有掌柜亲自接待,白一岚越想越觉得奇怪,动作慢慢缓下来,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这伙山贼,盘踞这里多久了?” “唉,自从五年前孔县令上任后,不久便时常传来山贼抢劫的消息,不过之前听到的都是县城的大户被抢,就近两年来,他们才盯上这十里八村的,家家那点口粮。” “你说新县令?这里不是应该归京城统辖吗?” 村长的儿子又忍不住搭茬:“我们上江村,属于京城管辖区与句容县的连接处,但属句容县管理。” 白一岚好似拨云见日,“也就是说,连带着十里坡官驿,都是由句容县令负责的?” “对呀。” 白一岚突然停住,一种可怕的推断慢慢爬上心头:“经我之前的跟踪发现,已经证实上江水寨位于大江东岸的一处密林里,可每起山贼抢掠都发生在大江西岸,而这条大江连绵百里没有一座桥,渡河的方法便是乘船,而山贼动则几十骑,想要用船渡河是不可能的,现在想想,无非两种情况:第一,东岸的水寨只是个幌子,所谓狡兔三窟,而真正的聚集地还是在西岸。可是西岸已经完全搜查,据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第二,就像自己看到的,有官驿给山贼打掩护,把官驿当做水寨的马场,化不可能为可能。而这两种可能,想要整整五年不被发现,那都需要与官府勾结。” 众人见白一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都疑惑起来,“不知,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病初愈再加上意乱心慌,白一岚的额头布满了虚汗,身体也微微靠墙,甩了甩头令自己保持清醒,“我本来已经找到上江水寨的所在地,凭我一个人想要潜入寨里倒不难,可是想要从里面大摇大摆的把人救出来也是不可能的,原本我想告诉官府上江水寨的所在地,让他们出兵前去剿灭,再由我潜进去保证莹儿的安全,可现在看来江上龙势必与官府有所勾结,这样一来,计划也就泡汤了,现在莹儿生死未卜,完全不给我们更多时间去想办法……” 众人大惊失色,但惊讶的并不是白一岚的计划。 “官府与江上龙勾结?不会吧!” “是呀,孔县令可是个好官啊。” “是不是弄错了,他怎么可能与山贼勾结…………………………” 白一岚也没心情再听这些废话了,倚靠在门上,一股不甘带来的莫名烦躁在心中难以平复,仰头望着房梁上透过间隙进来的月光。他使劲望着间隙里那一抹银白,像是在祈求月亮所在的黑夜,黑夜所在的天,嘴里默念:“老天啊,要是能再给我些时间…………” 就在屋内出现僵局,白一岚短时间内也拿不出任何办法。而其余人能做的也只有苦苦担心。也许是上天的仁慈,刚到后半夜,门外的喧闹声骤然而起,屋内半梦半醒的几人全部惊醒,随后一人推开门,弯着腰大口喘息着,此人平日里便守在村口,以便时常与外界取得联系,他这一路奔袭也显示他他即将说的话的重要性。 等他直起身,没有多余的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布信封交给村长,直奔主题:“刚……刚刚山贼又来了,他……他给了我这个,说是给周叔的请帖,九月二十五,江上龙与莹儿成婚……” 村长连忙打开信封,寥寥数语,引发四座大动肝火,指天骂地,诅咒江上龙。村长之子更是抽起柴刀就往出冲,要与江上龙同归于尽。而靠在门边的少年,却仿佛扫尽了阴霾,就连原本的那份紧张也消失,嘴角微微上扬:九月二十五,还有六天。看来着实是老天爷眷顾………… 第十二章 我要她~ “大壮!你不要冲动……” 众人见那年轻人夺刀出门,连忙上去拉住他。只见他双眼猩红,什么也听不进去,在场的又皆是老弱妇孺,完全拦不住,他一把将手臂挣脱,转身将刀刃指向所有人。他已经近乎失去理智,众人还想上前,也被大壮扬刀喝退。看着平日里老实乖巧的刘大壮如今的性情大变,想要制止又怕对方做出过激的事情,大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村长作为父亲,更是着急,他拖着老迈的身体站在最前端,甚至就要抵住刀口,大壮凭借仅有的理智让刀口与父亲保持好安全距离,一步一步向后挪,手中的刀也跟随着自己的脚步在颤抖中向后移动。村长站在原地,白丝长髯让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而大壮作为最亲近的人,已经从他那凹陷的双眼中提取了信息,就在大壮有所犹豫,大家也听到了村长带着父亲对孩子的乞求:“回来吧。” 看到大壮的犹豫,村长连忙使眼色给其他人,跟村长几十年好友的老铁匠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边稳住大壮一边慢慢向大壮靠近,在场的也只有这打了四十年铁的铁匠有机会将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制服,“大壮,救莹儿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一个也于事无补啊!” 又有人反应过来,继续乘胜追击:“是呀,我们先一起好好想个办法?” 大壮也将拿刀的手放下,神色也暗淡下来,“还有什么办法,而且那位也说了,我们没有那个时间了。”大家随着大壮指的方向看到靠在门上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的白一岚。 刘嫂在白一岚掌握主动权后,虽然一直没怎么插手,但也因为他到来后让自己颜面尽失而心生恨意,随后也加入了阵营,“唉呀,他说的话哪能是真的,我们连人家的底细都还不知道呢,再说了不就是个周莹儿吗?刘嫂我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姑娘……” 而刘嫂低估了大壮对周莹儿感情,这最后一句话,又将大壮的怒火点燃,刚刚松开柴刀的手一下子又紧紧攥住刀把,而已到大壮身前不足二尺的铁匠已经扑了上去。警觉起来的大壮,当时便凭着本能抡起柴刀向前劈砍,刀口处正对咽喉,迎面两人都已经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收手。眼看着大壮即将遗恨终生,一个切菜案板从屋内飞出,就在刀与人已经明显接触,再所有人看来已经无力回天,案板击中大壮小腹,而案板上的劲力,连带着人飞出数米,撞向院子的栅栏,而大壮也一口气提不上,直接昏了过去。 飞扑上去的铁匠也因扑了个空,安然无恙的栽在地上。身后的人更是看的心惊肉跳,一切有惊无险后,也是直拍胸脯不敢再去想刚刚那一幕,再转头看看案板的来源,白一岚转过身,斜靠在门叶上,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轻松,跟进门之时判若两人。 村长也十分诧异,竟忘了先去看看倒在墙角儿子,显然也是因为白一岚的行为太让人疑惑,“少侠,这莹儿都要被抓去成婚了,而你怎么反而不着急了?” 而且几乎每个人脸上的疑惑表情都一模一样,白一岚也是有些惊讶,*见到村里整齐划一,竟是现在这样…… 只有刘嫂,望着白一岚的反常行为,她怎么能放过这样一个冷嘲热讽的机会,“哼!到底不是自己人,看着人家马上要嫁人了,清白也毁了,好了。也就可以拍拍*走了。之前还假惺惺的说要救人,听听就恶心,装什么正人君子…………” 不管在什么时候,刘嫂总能说出与场面上显得异常突兀的话。白一岚倒是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有意思,甚至怀疑以她这种作风到底是怎么在这个村子安安稳稳生活的到现在的,但有了时间也是不容这样浪费的,也没和她做过多的辩论,招手示意其他人:“行了,把墙角那个抬进来一起商量商量吧。” 村长也这才想起儿子,手杖都来不及捡便跑了过去,招呼两个人一起抬进入屋里,这边铁匠也在搀扶下进了门。 现在看来,白一岚已经完完全全掌握了主动,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面带微笑,在他色泽红润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着急。还没等所有人落座,白一岚便率先开口: “好了,现在我们有了时间,就可以好好筹划筹划,但是办法肯定不是我只有一个来想,所以先来商量商量……” 村长一听反而有些急了,“少侠呀,这哪还有时间了,再过几天莹儿就要和江上龙成婚了啊,这要是周达醒了,可不得又要昏过去!” “这不是还有六天么?” “这可不是六天的事!要是等莹儿与江上龙的事情传开了,那可就毁了莹儿的清白,到时候…………”村长说到一半,又忽然哑口。 “到时候怎么了?” 刘嫂在一旁没好气的答道:“到时候,莹儿可就每人要了!说不定啊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是山贼的女人……” “这样啊,那如果我说……在这六天里我有办法救出莹儿,还能灭了上江水寨,是不是就不会辱没莹儿清白了?” “六天灭了上江水寨?少侠,你开玩笑的吧!”众人的思绪刚刚稳定如今又掀起一阵波澜。 白一岚可是静坐十年,“上善若水”这个词,从两方的反应也就能体现出来。白一岚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大家就稍稍听我一回怎么样?就算不能灭掉江上龙,我也保证一定把莹儿救出来,如果大家还是担心莹儿以后没人要……”白一岚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想,一抹红晕泛在脸颊与双耳,并且将它付诸于行动,“我,要,她。” “这…………” “你们能不能别那多这,那的?乖乖配合我就好。我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当然了我也不是胁迫,只是希望你们帮忙,要是不愿意呢……我再开始胁迫。怎么样?” 此话一出,给不了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在场唯一反对白一岚的刘嫂也只有灰溜溜的躲在一边,默不作声。 “你们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这样吧,我叫白一岚,你们也知道我流落此地是莹儿救了我,现在我救她也是天经地义,你们不用想我有没有其他企图,既然我们目的一致,还是不要心生间隙了。你们在这屋里的应该都是村里面有头有脸的人,还是让我先认认人吧” 村长也不再有什么质疑,排斥,向其他人动了动手指示意让他们都过来。带上村长,周达八个人在白一岚面前围成一团,“我是上江村的村长,你就叫我刘叔吧。躺那儿的是我儿子,刘大壮。还有他们…………” 白一岚之后也充分了解在场所有人: 冯铁匠,打了四十年的铁,村里的农具,炊具,都是经他一手打造的。 刘嫂,丈夫参军战死,成了寡妇,刘嫂心理打击太大,渐渐成了现在这怨妇模样,但听说他是为了保住村长家的独苗。代替大壮参军的,所以大家才会处处忍让。 剩下三个,都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就连村长也要敬让。 待大家都安定下来,白一岚又开始询问:“我记得之前你们说……孔县令是个好官?能具体说说么?” 村长听白一岚的意思还是在怀疑孔县令,显得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照实说:“这孔县令可是难得的好官呐!刚刚上任便下令减了一半的粮税,也才让我们常年不饿肚子……再说了这剿匪不利也不单单是孔县令的责任吧” “刚一上任就下令减轻赋税?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这里可是江南水乡,天子脚下。我听说国库一半以上的粮食都是由这些地方出的。你们这些地区应该是重点的收粮地点,这轻粮税,就算县令答应,那他这几年怎么跟上面交代?” “难道孔县令这么做还会引起皇上的不满?” 现在的谜团越来越多,就连白一岚也不能妄下断论,心说:看来,只能去一趟县城,亲自会会这个孔县令了。 “刘叔,从这里到县城大概需要多久?” “这个嘛……我们这是句容边缘,要去县城,最快也要走两天……” “那骑马呢?” “骑马?可这哪来的马啊?” 白一岚忽然起身,走到刘大壮面前,一指发力,正中膻中穴,再游走下腹。不一会儿,大壮便有了反应。 白一岚转过头,面向村长指着大壮说:“刘叔,大壮兄弟跟我这么投缘,把他借我两天,我带他去一趟县城。” 村长哪里肯,白一岚可是刚刚才将大壮弄醒,怎么能再让他跟着白一岚冒险。可白一岚根本没再理会,站在一旁等待大壮清醒过来。 “白少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要不,我陪你去……”村长也是急坏了,却又没办法制止,就连这苦苦哀求也显得那么的无力。 “放心吧,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说话,又能当向导。我保证三天一定把人平平安安的带回来。”看着大壮也很快醒过来,看了一眼外面,也即将五更天明,便也开始准备出门。而又看了一眼衣衫褴褛的自己…… “呃……能不能给我找一身衣服?” 第十三章 我也不行 白一岚向村长找来一套衣服,再洗漱一番,扎上头巾。粗布素衣更衬出他那女人一般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上镶嵌的一双慧眼也清清楚楚的显现在众人眼前,每个与他对视的人都能从这双眼中看到光芒闪动。 看着这样眉清目秀,七尺男儿,让一直以来对他恶语相向的刘嫂,也看的如痴如醉,时而还摇头叹气,为之前所做的心中一阵悔恨。就连村长也在一旁感叹一声:“好一个书生意气!” 待到刘大壮彻底清醒,天空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殆尽。“哟,醒啦,准备一下我们走吧。”白一岚微微一挑眉,大家还来不及多想。一阵过堂风,两人就从屋里消失。这也让其他人明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白一岚…… 白一岚架着大壮一路飞奔,大壮虽然晕头转向的,但白一岚却有明确的目的地。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白一岚突然驻足,而一直架在空中大壮因为惯性飞了出去,还是白一岚抓住他的脚,把他拉了回来。 大壮一脸的惊魂未定,但又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跑这一路,尽管喘着粗气,也要向白一岚问清楚:“你……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去救莹儿咯。”白一岚倒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抬了抬下颚,用下巴指着前面。 大壮顺着看过去,脸上更是写满了问号,“这是,十里坡官驿?” “嗯。” “你不是要救莹儿吗?那你来这干什么。” “借马。” “你…………” 大壮还想问下去,却被白一岚蒙住嘴打断,“我们先去弄马,这些事情等到了县城,我再告诉你。嗯?” 不能发声的大壮只得点头同意。 “那行,咱们走吧。” 大壮一把扯住白一岚的衣襟,“咱们就这么过去?” “不然呢。” “你的意思就这么去抢?” 白一岚默认,走上前,随后招手示意大壮跟上。 大壮与白一岚同龄,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白一岚的脑子装的到底是什么,一个自己听了都汗流浃背的主意,白一岚已经大步开始行动。 但他也只能跟上去,仿佛做最后挣扎一般,附在白一岚耳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可是官驿,会犯法的!” 白一岚轻轻转过头露出邪魅的笑容,“对呀,所以叫你一起,就算被抓了也有人牢房里陪我聊聊天嘛。”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大路一步步向驿站靠近,而前面的白一岚云淡风轻,还不时地欣赏欣赏江边的风景;而后面的大壮,几乎眼睛紧闭,只留下一条缝来看清路面,一脸视死如归,自己在心里已经做了强大的斗争。 大壮的视线只注意到脚下,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近官驿,这时白一岚停下,拦下一直向前的大壮。两人并未进门,而是绕开驿站,到了后面几十匹马的大马场。马场的饲养者以为是来往送信的信使,便快步走过来,“两位大人是来换马的?请给我们看一眼证明。” 白一岚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证明?我们没有证明。” 饲养人也收起日常的假笑,“大人,不好意思,没有证明我们是不能给您换马的。” “那我要是非要换呢?”白一岚一想到昨天他们与山贼,有说有笑。如今又装出这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就没有现在拆穿。 饲养人渐渐警觉起来,马上招呼马场里其他三个饲养者过来。而其他三个人刚接受到消息,还没做出反应。就看见上一秒还在与白一岚两人谈话的马场总管,下一秒已经在空中高速旋转,随着一声骨裂,重重落地。 刚刚准备前来的三人瞬间消失无踪,而这无疑是给了大壮大大的安心,说到底这还是他*见到白一岚出手,虽说上次大退江上龙,但在其他人眼里白一岚根本什么都没做,而手拍木桌也让大壮深感质疑,就连真真正正出手的那次,自己又作为当事人被白一岚打晕了过去。而现在他这超脱众人的实力,已经完完全全地让大壮感到佩服。 “别发呆了,快上马。”白一岚在打倒总管的第一时间,便越过围栏,翻身上马。而已经准备调转马头时,发现大壮还沉吟在刚刚那一幕,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在外人看来十分滑稽。 大壮应声,才手忙脚乱地翻过围栏,随手牵上一匹马,解下马厩里的缰绳。蹑手蹑脚地踩上去。 两声嘶竭马鸣,随后两骑越栏而出…… 两人并未做过多停歇,在大壮这个得利向导下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一家小店落脚。趁着这个机会,大壮便想将事情的缘由弄明白,向今天这样没头没脑地跑一天,着实有些难受。 待一切安排妥当,两人坐下来喝酒时,大壮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开口:“我们到底是要去县城干什么啊?” “不急,先来喝口酒。”白一岚望着桌上的酒坛,也充满好奇,“以前啊,我爹怕喝酒乱性,耽误我练功,所有长这么大我还没喝过酒呢!” “这喝酒的事可以放到一边,你得先让我知道,为什么去县城能救莹儿呀。” 白一岚没有理他,而且望着从酒坛里倒出来的液体,沉醉了好一会儿,最后一饮而尽。 “咳咳咳,这东西怎么是辣的呀,”一股灼烧感充斥了白一岚的咽喉甚至到了胃里。呛得他眼泪鼻涕一大把。 大壮本来还想追问,但是看到这样的白一岚也是一阵大笑,“你,你真的没喝过酒?” “我也后也不会喝了……”白一岚只觉得浑身发热,气血翻涌。心说:看来这东西确实能乱我心境,以后还是不要碰了。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一坛酒就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看到这样的白一岚,大壮心里却多了份安心,就好像之前看到白一岚,总觉得他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但看到他也有普通人的一面,心里的那道不可逾越的沟壑也变的浅了。 “现在你总能说说吧?你告诉了我实情,我也好帮帮你呀。” 白一岚已经狂饮几杯清水压制住那股火热,也觉得应该把事情讲清楚,“是这样的,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和你爹商量了一夜,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能肯定官府跟上江水寨一定有所关联。而且如今我们多了六天时间,就可以好好进城查查。” “可是就算他们互相勾结,又跟救莹儿有什么关系?” “唉,你以后是要当村长吗?”白一岚叹了口气,对着大壮一阵嘲弄,“就你这么傻的,上江村以后估计就毁在你手里了。” 但他又不得不跟大壮解释清楚,这也是为日后行动,不留下任何盲区,“那我问你,上江水寨至少上百人。救莹儿,你一个人去?” “我……我可以!” “好,你可以,那让我告诉你,你这样做的结果。首先你也会被抓住,很可能还会被江上龙用你来威胁莹儿屈服于他。然后我们的救援就要从救一个人变成救两个人。也就是说,难度也会提升一倍。” 大壮当然没想过那么多,他也是仅凭着对莹儿的情感,一路坚持,现在既然知道这样会对莹儿不利,便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那……你去应该可以吧。” “我……”白一岚想要反驳,但每当这种时候,半月前的那一幕总会在脑海里重演:自己拿剑的右手,被分经错骨的画面。若是之前,就上江水寨里的一群普通人,以前随便拿上跟树枝便能横扫。但他在莹儿面前*练剑时,便能感觉到,真气每每从右手经脉经过时,就会像拧麻花一般,纷杂错乱,肆意流窜。最后传递到剑上的甚至不足十分之一。当时为了验证,他将恢复的全部功力注入右手,原本自己开山凿石的剑气,却连一颗枯木都无法*。他这十年武学全在右手,现如今空有一身精纯内力却无法施展………… 每想起这件事都会让他黯然伤神一阵,但他从不会再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脸上的阴霾停留不到半刻,便又一扫而光。习惯性地摸摸自己右手异常突出的经脉关节,“我要是可以,还去县城想什么办法。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清楚到底是谁与上江水寨串通,然后拆穿他,之后再请求真正想剿灭山贼的官帮助我们,剿灭江上龙,听明白了吗?” 似懂非懂的大壮,也只有点头肯定,但自己已经不是因为胁迫,而是由衷的敬佩,“对了大侠,我叫刘大壮,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之前我不是介绍过了么。” “介绍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白一岚突然想起,无奈拍了拍脑袋,“真是不应该啊,当时就应该让你把铁匠砍了,让你昏迷这一阵子得耽误了多少时间……” “白一岚” “白一岚?那你是江湖大侠吧。” “唉,别问了,我刚入行……” 第十四章 救人搞成了查案 “刚入行?你这么厉害,难道不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吗?” “你就没有什么关于接下来的计划之类的问题?”白一岚听得很不耐烦,在酒精的烧心的作用下,更是心烦意乱,还得按住太阳穴来缓解这股烦躁,“要不你就安安心心吃东西,行嘛?” “哦,”大壮三两口扒完碗里米饭,又抬起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行行行,我说你听着就好。” 说到底两人都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安全屋,谁也不比谁有经验,白一岚能凌驾他人之上,也只是靠着家庭给出资源远远高于常人,再稍稍机灵一点,在大壮看来便很了不起了。但两人毕竟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这次县城之行,其实都是一片空白。白一岚也只能凭着充分的书本知识,做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一般来说,一个县里,能完全掌控官驿的人,就只有县衙里的县令,县丞,师爷……这些人能办到。而我听你爹说,句容县一直不设置师爷,而这里县丞已经熬了十多年了,据说熬走了三代县令了,自己还是个县丞,总被人家空降下来人抢了县令的位子。所以说他是有可能狗急跳墙,想用匪患来陷害县令治县不利;而这里的县令更是巧了,和匪患同一时间出现,嫌疑更大。所有我们只要从这两条线索出发,揪出到底是谁勾结山贼,就行了。” “所以……具体怎么查?” “唉,你就坐在这好好看着。”白一岚真的不想再理大壮,转头招呼店小二过来。 “小二,咱们这离县城还有多远呐?” “哦,已经不远了,大概也就五六里地,我看客官你们骑马来的,要是不在我这住店呀,估计现在已经进城了。”小二见白一岚问的都是些寻常问题,便拿下肩上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便准备转身。 一步还没迈出去,便又被白一岚叫了回去,“等一下,我还想几个问题想问问,不知道能不能耽误一下,坐下来聊聊?” 店小二秉着客户至上的原则,“坐就不用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吧。” “是这样,我们兄弟俩初来乍到,想在句容和京城做点生意,就是听说你们这匪患严重,这京城到这儿的这条路线安全么?” “哦,你说这事,放心吧我们这里虽然总是出现山贼打家劫舍,但是就我们店前面这条道,就是县城进京的必经之路,可是这条道上从来没出现过意外。” “是么?会不会是因为这条道上根本没有什么可劫的?” 店小二很诧异,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且在他看起来白一岚也和普通的生意人不同,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白一岚也意识到了对方的警觉,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看现在句容的减税政策,那每月上缴的粮食的粮车,肯定还没村里的多呢?要是等我们上路,这诱惑可能就比村子大了。” “这您大可放心,我们这虽然减税了,但是每月上缴的粮食一直跟以前一样,没有减少的。而且呀,每次有的都是这条道。” 白一岚也有些迷惑了,心里打着算盘:减税就意味着粮食来源减半了,可是每月上缴的又和从前无异,这样入不敷出的持续五年,真不敢相信这孔县令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没了头绪,白一岚便只好就此作罢,好好睡一觉,一切只等明天进城在说。白一岚也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水中的两天入定,为了压制戾气根本不能休息,在有机会喘息的时候又与村长商议一夜,好在白一岚身体抵得住,如若不然早就同周达一样,一病不起了…… 第二天,两人趁着早晨的清爽,加紧赶路。但这一路却十分安逸,白一岚与大壮约法三章让他赶路时闭上嘴,而且小店老板看中他们的马,换了十五两银子正好用作经费,如此也就听不到马蹄声。沐浴带着露水的微风,感受这大道两侧的风景,与万剑山的深山沟壑截然不同,这里多了很多人烟的气息,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白一岚原本在加冠礼后,便准备游走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倾听和制造一个个美妙动人的故事。 五六里路,还不到正午,两人就已经来到这句容县城的东门,这城门仿佛是穿梭至两个世界的隧道,对从来没见过繁华闹市是什么样子的白一岚与刘大壮都充满了吸引力。从跨入城门的那一刻起,便完全置身于城市的建筑,经济文化的氛围中。句容县的城墙,街市,票号,镖局,当铺,县衙…………这些白一岚曾经只在书中读到的,现在随着两人在这青石路上不断前行。都一一出现在眼前,以及这数不清的往来行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热闹百倍。甚至走到一处寻常巷陌,无意走进一家庭院和主人交谈几句,也能让两人深深感慨。若不是时间紧迫,说不定还会专门花上一天时间好好把这“四方城”沿着城墙走上一遍。 当然了,白一岚也不会真的漫无目的地闲逛,他已经在走访中得知了一些信息:县令名叫孔辉,听说原本是京城中的朝廷重臣,但由于上书提醒皇帝,说江南税收太重,百姓已有哀怨,请求皇上减税。但没成想惹怒了皇上,这才无故受冤被贬到这里。因此在到任时便深受百姓爱戴,如今又下令减轻赋税,更是给句容百姓雪中送炭。而这县丞名叫董春,一直以来默默无闻,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没听说他关爱百姓,但也从没见过他做出任何引起民愤的事情。中规中矩,当然也就不会被朝廷重视。这表面上两个人都没有问题,还在百姓心中完全没有负面形象。只是句容的守军统领卫荣一直看这孔县令不顺眼,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而且他又手握兵权,就连孔辉自己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下令剿匪时,卫荣也是义不容辞,但其他时候,两人基本没有任何交集。 白一岚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也许卫荣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孔辉了,如果是这样,那将会拥有一个最好的助力。 两人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卫荣所在的兵营,两人刚到军营外,就听见里面阵阵喊杀,据说这里是军事重镇,就这这句容的守军,就超过了两万。这也是为了时刻保证京城的安全。 “什么人,竟然擅闯军事重地!”两柄长枪,架在白一岚面前,守营士兵一身铁甲,带着军人的威严,给了兵营最天然的保护盾。而且底气十足,无所无惧。 这样铿锵有力的声音,着实将大壮吓到,本能的躲到了白一岚身后。而白一岚身上却完全看不到怯意,他带着真诚,微笑着说:“我是来找卫统领的,麻烦通传一声。” “卫统领今天要训练新兵,没空接待闲人,你们回去吧。” “这可不行,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卫统领商议,你们还是同传一下?”白一岚早知道见卫荣肯定没那么容易,他已经做好了跟对方打持久战的准备。 而守营的士兵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有那交叉在白一岚面前那泛着寒光的铁枪,代表了不容置疑的拒绝。 白一岚也没想着硬闯,从这里看进去,还能看见那一丈高台上,银盔亮甲,腰带佩剑,在众多士兵中脱颖而出,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雄姿英发,操控全场。但也始终没有望向白一岚一眼,倒是箭楼上的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大弓,对准白一岚。 如此看来,想要直接这样见到卫荣是不可能了,还是要做些什么让他主动出来。白一岚这样想着,便也没在兵营做过多的纠缠,带着大壮另寻办法…… 两人刚走,高台上的男人,出现在兵营门口,询问了两个士兵白一岚的来意,却不以为意,“找我?八成又是孔辉来送礼的吧,哼。” 一路上大壮有些不解,便问道:“白大侠,你刚刚为什么不把他们揍趴下啊,这样直接就进去了。” 白一岚摇摇头。真的怀疑起大壮的智商,“我真想知道你这样的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如果我刚刚我动了手,还没等我们见到卫荣,我们两个已经被乱箭射死了。特别是你!跑都跑不掉。”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目前这些还都在白一岚计划的突发事件之内,所以这次碰壁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困扰,只须稍作休整,便能找到下一个突破口,再加上周围一切都是新事物,心情也是格外的轻松。丢掉负荷,思路也变得更加清晰,“走吧,卫荣见不了那就去见下一位。” “谁呀?” “董春,而这次我们就不正大光明的拜访了,咱们换个方式见面…………” 县丞董春,常年在这里扎根,也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圈,白一岚已经打听清楚,隔三差五的,董春就会约上朋友,在回春楼吃喝一顿。这样,见面的方式也自然变得丰富了。 第十五章 正式展开 夜幕降临,闹市也变得别有一番风味,喧闹声变小,但街道上的颜色却丰富多彩起来。各色灯笼,眼花缭乱。各种旅店雅居,灯火通明。但在这眼花缭乱中仍能一眼看出的,便是整条街最高,最亮,最热闹的回春楼。夜晚的回春楼成了全城文人墨客的聚集地,在这里结识良朋,饮酒论道。好不雅致。而董春虽已年近半百,却也是城内各大才子的座上宾,可见其文采出众深得人心,每每与才子饮酒作赋之时,总有人感叹:“董生之才,生不逢时;十年县丞,未有人知。” 可以说,夜晚的回春楼,满座皆是文人骚客,不知不觉,回春楼便也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楼只管酒徒百姓,从楼上的雅间开始,便有了以文论高低的划分,才疏学浅,无官无财的谆谆学子落座“人”字雅间,学识广博,声名显赫的富家子弟落座“地”字号雅间,只有拥有真才实学的登科之士,不论出身,都有资格落座“天”字雅间。整个酒楼都透露这风雅。来往之人也皆流露出风流二字。 只是今日的回春楼,来了两位农民打扮,与整个楼的雅致都显得格格不入。而两人直接无视掌柜的安排,径直走到上楼的楼梯。白一岚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阶梯上,正要向上挺近,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楼上的雅间已经坐满了。” 尽管这是第二次有了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但两人也丝毫不肯卸下伪装,大壮随手拿出专门为进这里买的题诗纸扇。学做文人的样子打开扇面,对着自己一阵扑腾,还故作高深道:“以我的风雅,应该还有属于我的雅间吧?” 白一岚准备制止却也晚了一步,本想为了避免出丑,白一岚已经做了很多功课,就因为大壮这一个动作前空尽弃,幸得一楼的客人多半都是平常百姓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但也引来不少人的嘲笑。挡住两人家丁打量着大壮,江边渔夫特有的黝黑皮肤,常年农活下粗糙干燥的双手。以及还没来得及撤换的草鞋。不禁冷笑一声,“呵,以你的风雅,本店就没你吃饭的地。” “你!” 白一岚一把将被激怒的大壮拉住,自己上前,对着家丁微微低头行礼,学着气质与前者天差地别,“这是我的书童,让阁下见笑了,其实……我是县丞大人请来的,他在哪个雅间,还望告知。”最后更是行了作揖行礼,彰显出自己的彬彬有礼。 家丁望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清秀少年,便不再抵触,但听到对方提起县丞大人,也显得有些为难,只得弯腰致歉,“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县丞大人的天字甲号是我们这里等级最高的一间,落座的都是我们这附近最负盛名的才子,一般情况,在他们论道开始后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天字甲是吧。”知道雅间后,白一岚一副原形毕露的样子,之前的书生意气完全消失,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狠劲。这样的变脸,让家丁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他竟微微能看到自己周遭的空气在流动,从四面八方最后汇聚到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左手,最后又归于无形。 在他看完这一神奇的表演之后,眼睛还一直停留在白一岚的右手,仿佛期待着刚刚这一神迹还能重现。而这也是他今天看到的最后内容,白一岚卯足了劲,拍在了对方的脑门。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经倒地,闭上眼睛。 这次的拒之门外得到了惩罚,让白一岚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一下子想到,兵营的那次,还给对方什么惩罚。他一边想一边朝上走,还不停的环顾四周,寻找着“天字甲”的字样。周围的人大多没搞清楚状况,亲眼目睹的人也因看到了白一岚的所作所为,避之不及,不敢多说一个字。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阻到了三楼,看见最左边的雅间上的牌子,再听听里面不属于风流才子的庄重气氛,白一岚向里面瞥了一眼,一孺冠老生谈吐不凡,考窗而坐,气质远超他人。只是一张驴脸三角眼与全身上下的高雅十分违和。 门外的大壮不禁嘲弄道:“要是我是皇上,看见长成这样的,也不可能让他升官。” “别说了,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白一岚望着里面坐而论道的两人,还一边向身后的大壮发号施令:“从现在起,你就在这里守着,有任何问题随时向我汇报。” “那你准备怎么办?” “哼,当然就这样开门见山的说咯。”说罢直接推门而进,完全不顾任何后果,或者这种后果正是他想要的。 董春见一陌生人闯进来,十分恼怒,但又不想让面前的后辈看了笑话,便摆出文人的素质:“有朋自远方来,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而那后辈文人,因白一岚打扰到他难得有机会向董春求学的机会,便不像董春那样冷静,他一下子起身指着白一岚的鼻子便要将他往出赶。但白一岚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董春看出这个少年来意特殊,便抽掉了一些抵触,而是多了一些防范,他从自己那驴脸上堆起难看的笑容,将手指向了自己旁边的位子,“来者皆是客,阁下请入座。” 白一岚也不客气的笑了笑便坐下。顺手品了一口董春递过来的茶,便率先开口:“晚辈白一岚,着实有些困惑需要县丞大人指点迷津。”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今天是我与董先生座谈,你这样随意闯入,竟然还有脸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诶,无妨,今夜如此漫长,且先听听小生的疑惑?”董生一语止住对坐的后辈文人的不满。又转过头,对白一岚的问题也有些好奇。 “既然这样,白某便直言了。”白一岚摆出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说道:“前几日,我游于句容周边各村,但所到之处皆因山贼横行,民不聊生,其惨状更甚减轻赋税之时。但这官府年年剿匪,匪患依然不绝。我想知道,如此一来减税的意义何在?” 董春眼光一凝,开始警惕起来,“白小生的意思……我倒不是很明白。” 白一岚故作惊讶,说道:“不明白?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官府每次都剿匪失利,这不看着董先生也是官府之人多少知道些内部消息,所以想问问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说到最后,声音一下子拉低,“或者说,官府里有人不想剿匪?” “你!”董春瞬间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白一岚,但依然能感觉到他为了尽力伪装这一切浑身发抖,愈来愈烈。清楚了白一岚的来意,便径直准备出门,不再有任何停留。 但这次白一岚终于有机会让他人感受一下拒之门外的感觉,他也迅速起身,伸起右手挡在董春面前,“不好意思,白某还是很困惑,还望县丞大人不吝赐教。” 对坐的晚辈也隐隐有所察觉,便想上前帮助董春,但下一秒一根手指已经抵达自己百会穴前三寸正中,再之后便倒地昏睡。 董春见一人已经倒地,内心的恐惧被渐渐放大,面前的白一岚又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这样的威慑,哪是这一介书生能抵挡的,一个寒颤,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现在,想回答白某的问题了吗?” 董春浑身冰凉,脸上写满恐惧,原本颤抖的身躯,此时如冰块冻起来一般。“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白一岚冷哼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分析分析?有能力和山贼勾结五年而不被发现的,整个句容也就只有你和县令大人了吧?而县令大人深受百姓爱戴,又如此体恤百姓,我想应该不会是他,既然这样,那今晚你必须死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孔辉之所以受全县百姓爱戴,那是因为县城里反对他的大户人家,都被山贼洗劫了。”董春听了白一岚的推论。眼中闪过希望,于是马上抓住这救命稻草,完全不顾同僚之谊。“他……他这些年专注收买人心,就是为了保持县内业绩良好,据说深得皇上的意愿,马上也能回京任职了。” “哦?县内匪患这么严重,还能保持业绩?” “剿匪之事,本就交由卫将军,就算不利也怪不到他头上,再说了有谁会对一个体察民意,轻摇赋税的好官有什么不满呢。” 白一岚心中已经能大概能连接起一个故事,但凭借一己之力尚不能完成,因此还需去一次兵营,见一见卫荣。这次白一岚已经想好了带给了卫荣的礼物,总之不会再向之前被拒之门外。 白一岚拿到了县丞董春的亲笔手书,内容皆是县令孔辉五年来的种种可疑,作为唯一反对孔辉而没有遭到残害的人,一定会收下这份大礼 既然知道了明确的敌人,这粉碎邪恶的斗争,也正式展开。 第十六章 对自己要狠 白一岚接过手书,却完全没给董春放松的机会,“既然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了,应该不介意再帮我做件小事吧?”白一岚拿着手书故意在董春面前晃动了几下,也是提醒他如今已经没有退路。 董春当然了解到白一岚的用意,但也没立即应下,而是默默在心中仔细的斟酌。白一岚倒也没有着急,因为既然董春能写下这一纸手书,便说明在他心里也是极力反对孔辉这个空降的顶头上司,只需要再稍稍的推波助澜,“县丞大人,有了您这亲笔,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且,如果我们扳倒了孔辉,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句容的百姓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是么?” 看着董春两边为难,踌躇万分。白一岚也就没有继续深究这个事情,而是换了个方向。白一岚又回到原位坐下,将自己的茶杯倒满,淡淡地抿上一口,继续说道:“那县丞大人要不要先听听我的请求?” 处于两难之际的人,给了他第三条路,一般无论什么情况,这条路都会被人紧紧抱住,而白一岚的话无疑给了董春缓冲的空间,于是没有细想,便同意表示道:“阁下说说吧。” “其实不难,只需要你明天早上给孔辉带句话,告诉他卫荣已经查到十里坡官驿与山贼勾结。明日卫荣便会派兵去十里坡。”白一岚故意瞥了一眼董春,看见他眉毛渐渐舒展,心里也就多少有了底,于是又开始乘胜追击,“只需要您的一句话,可能就换来一个县令的位子,这可是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因为找到了董春的需求,便如同找到了他的软肋,十几年的奋斗,却总与县令的位子失之交臂,白一岚这便给了董春一个机会,他也相信这十几年的执念,会驱使他做出选择。 白一岚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随即起身,向门外走去,在背影消失的最后一瞬,董春听到白一岚的最后一句话:“机会可就这一次,我相信县丞大人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大壮看见白一岚出来,正要上前询问情况,却被对方略过,直接下了楼。还好大壮及时跟上。 两人出了回春楼,大壮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县丞大人有问题吗?” 白一岚领着大壮也不顾这夜半子时,便要二访兵营,一路上他将回春楼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大壮。而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惊讶道:“不会吧,没想到孔县令是这样的人,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搞清楚了。既然这样我们干嘛不去找孔辉呢?” “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想要得到有力的证据就要看董春怎么做了。” “那我们去兵营干什么?” “只有说服卫荣的配合,我们才能坐实孔辉的罪证,并且一举抓住他。这样也就能彻底防备有人给江上龙通风报信,防止莹儿受到伤害。” 这一路上,大壮看着白一岚高深的武功,设计这一切计谋的智慧,已经深深地被折服。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这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陪白一岚说说话…… 深夜的兵营十分宁静,但是站岗的士兵依旧在那,一动不动。大壮害怕士兵的威严,远远的躲在白一岚身后。而这次白一岚底气十足,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站岗士兵的眼前。熟悉的两把铁戟死死架在白一岚面前。 而白一岚却漫不经心,用手指敲了敲铁戟,发出铜铃般的声音,说道:“我只说一遍,县丞大人有重要的事向卫将军汇报,赶紧让开。” 见对方还没有动静,为了保证大壮的安全,他准备动手之前,先干掉箭塔上的弓箭手。于是趋于自然地望向斜上方,令白一岚感到奇怪的是,箭塔上面空空如也,这时兵营里传出阵阵铁甲声,一位将军服装的男子领着一队铁甲士兵出现在兵营门前,虽然大门紧闭,但两方隔空便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白一岚透着围栏缝隙望里面看了看,发现领头之人与白天高台上的将军如出一辙。但是还没等白一岚再度开口,兵营里面便发出一个粗壮浑厚的声音道:“咱不管是谁派来的,想要跟我卫荣谈事,要么跪着进来,要么打着进来!” 从对方的话中,白一岚微微一笑,终于明白卫荣为何与孔辉等人不对付,因为在他眼里自始至终就看不上这种拿的是笔杆子,百无一用却踩在自己头上的人。白一岚示意让大壮别动,自己二话不说,便向兵营里走去。 面对交叉的铁戟,白一岚丝毫没有停步,他将两支铁戟牢牢抓住,丹田吞吐,游身的气劲贯通全身,双手一发力直接将握戟的两人扔了出去,然后夺下一人的兵器,看着铁戟前端一尺利刃,外形与剑无异。于是他握住前端,左手以全身功力聚成一道剑气,干净利落,斩断剩余的部分。 不管是兵营里还是兵营外,刚刚这一幕徒手斩铁戟,都足矣令他们震惊。白一岚手持着似剑非剑的一尺之物,继续前进。 又是一剑,兵营大门上一条明显的划痕,而这条一剑贯穿整个大门,更是精准的打掉门后门闩,而且不光透过大门,站在门内最靠前的一列士兵,更是感受到一股邪风,从剑的起始方向,说着剑的走向一吹而过。而白一岚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刚刚一剑下来,手臂关节隐隐作痛,效果也比预期的一成功力更差。刚刚全力爆发的一记“天罡剑气”,着实给了门内的士兵们压力,看着白一岚一步步推开门,最前排感受到剑气的士兵已经忍不住后退,而随着士兵的后移,卫荣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白一岚眼中,他刚推开大门,便看见卫荣已经将自己的佩剑插在面前,战意已决。 白一岚也紧紧掩藏住右手的颤抖,迫使自己握紧手中的“剑”。向卫荣靠近,但他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痛苦的表情。相较之下,卫荣的眼中却有所期待,这是一种好战的欲望,也是为了急需解决“无人可战”的苦闷。白一岚与卫荣相距三尺之时,卫荣已经迫不及待,迅速拔剑,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挥剑直至要害。白一岚见一剑直达胸前,用尽力气指挥右手做出反应,打掉面前的威胁。卫荣的剑路多为单一的横砍竖劈,但每一招力度极大,白一岚只能使剑偏离轨道,却难以挡下任何一剑。 经过几个回合抵挡,每一击都让白一岚的经脉关节多承受了一份不可挽回的伤害,直到最后,白一岚感觉到右手已经快要没了知觉,而眼前的大敌却始终没办法拿下,不由得有些担心,精心策划好了每一个环节,绝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前功尽弃。 对方也没有给白一岚喘息的机会,卫荣扬起铁剑,大步而至。白一岚明白右手最多只能再出一剑,而这一剑便要决出胜负。白一岚慢慢闭上眼,不再去想面前的敌人,他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回想起“剑神”的第一节课,出剑之时做到“心如止水”。十年的修行让他能很快静下来,在自己的内心空间里,四周的一切都无法遁形,也包括取胜之法…… 卫荣的纵斩已至眉尖,白一岚突然睁眼,全部功力注入剑里,再两剑相碰之时,手腕转动,剑身如柳絮一般缠绕住对方的剑,再由双手合力,连带着卫荣都被拉扯过来,然而再这最后一刻,白一岚右手完全失去知觉,凝聚的全部功力也就此溃散,而连人带剑已至身前,根本来不及多想,白一岚用左手拿住右手挡在胸前,对方的剑直接刺穿手臂,还在前行,白一岚来不及叫疼便又一咬牙,不顾右手的扭曲,一个侧身回踢,半空中卫荣做不了任何反应,实实在在地挨了这一脚倒飞出去。而剑由于脱手,还留在白一岚手臂上。 如今白一岚的右手因为失觉,并无太多痛处,一闭眼,一使劲。自己将剑拔了出来,刚刚的一系列“不要命”的动作,让倒在地上卫荣都吓了一跳,从军数十载还没见到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在他眼中,白一岚为了取得胜利,几乎自断一臂。这种狠劲,让久经沙场的卫荣都觉得后背发凉。而白一岚用右手拖着卫荣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而白一岚脸上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甚至又回到了之前死人般的惨白。而夜空月光撒下,二白重合,脸色更甚死人白。 卫荣看着白一岚的状态,正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是白一岚先开口:“现,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吗?” 卫荣也是深深的被折服,更何况很久没有尝到失败的滋味,这场失败反而让卫荣的心情变得空前舒畅,于是他也不管白一岚是谁派来的,就将他盛情邀请到军帐之中,“小的们,把我那匹马杀了,款待贵客!” 最后大吼一声:“拿酒来!” 第十七章 落网 白一岚摁住血流不止的右手,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制止卫荣,吃力地说道:“卫将军,喝酒就不必了。不过,现在我可以说说我的事情了么?” “呃……”卫荣听了有些扫兴,但是既然认可了白一岚,便不会再拒绝他的要求,“行吧,董春到底有什么事,还要专门请你这么厉害的来?” 白一岚一阵苦笑,将怀里的手书递给卫荣,说:“县丞大人怀疑,多年来剿匪未果是由于孔县令从中作梗。这封书信里的都是目前掌握的证据。” 卫荣脸色稍变,停住了进账的脚步。尽管他一直不屑与衙门里的那些“文人”为伍,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卫荣却时刻不曾懈怠。刚刚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接过手书立马打开。看着上面一件件关于孔辉的可疑事件,再仔细联想了自己五年来费尽心思剿匪,却总是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卫荣的表情彻底变了,军中之人的率真,没有任何心眼,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表露,看完书信之后,更是大发雷霆,摔了头盔,破口大骂:“他姥姥的孔辉,老子辛辛苦苦剿匪,每次受他指派,听他差遣。前前后后累死累活。他就这么耍老子!”说罢,提剑就准备出兵营,白一岚想要拦住他,却慢了一步,好在刚出兵营被外面的大壮的拼死拦下。 白一岚赶紧拖着残躯跟了过来,如今白一岚的伤。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手臂的一个窟窿,然而只有自己明白,刚刚一战,几乎断送了自己一生的武学道路。强行运气不仅废了自己的右手,还使玉府震荡,身体再难支撑。但他心中却无悔恨,因为目的已经达到,离救出莹儿也只差最后一步。 “卫将军,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已经有了计划,可以让孔辉无法抵赖,认罪伏法。” 卫荣渐渐冷静下来,“什么计划?” “要不?进帐里再说?”白一岚环视了周围的士兵,给卫荣使了个眼色,“这里人多嘴杂的,县丞大人希望这次绝不出纰漏。” 两人进帐以后,白一岚一刻也不想耽误,说道:“卫将军,信里面应该已经讲了十里坡官驿的事情,县丞大人明早会通知孔辉说您到时候会调查那里。如果孔辉真的心中有鬼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我是个粗人,不懂你们这些歪心思,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说了,卫将军需要做的就是,现在立刻派兵清剿十里坡,然后埋伏在那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步骤,白一岚一直提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但是在他人眼中,情况也是越来越糟糕…… “交给你?你这个样子没问题吧?”卫荣看着几乎摇摇欲坠的白一岚,难免有些担心。随即招呼下属进来,想帮白一岚包扎。 “放心吧,但是我需要你现在就出发,越快越好。争取在明早拿下官驿。” “这……”卫荣为难起来,“我们兵营是有监察官的,如果出兵孔辉就知道了。”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只要用任何办法将监察官拖延到天亮,就可以放他去找孔辉。不知道你有办法么?” 卫荣又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拖延到天亮当然没问题,我开始以为要把他杀了呢。” “好……”白一岚使劲摁住伤口,想用疼痛来保证自己不会昏倒,又随着卫荣一步步走出军帐。 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卫荣亲自上马带队,白一岚,大壮紧随其后。而那与白一岚素未谋面的监察官,已经四肢被绑,关在了柴房。 深夜里,一支精锐骑兵,飞驰而过,直出东门。 一路上,大壮着实不安心,“白大侠,要是县丞大人没有告诉孔辉怎么办?” “你放心吧,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那要是监察官告诉了孔辉,他不来了怎么办?” “所以我偷偷让守城的将士留了个心眼,等孔辉出城以后再放他出来。” 整个晚上白一岚一边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还一直策马扬鞭,希望在天明之前到达十里坡。 时间慢慢流逝,月亮也从夜空中渐渐消失,东边显现一丝晨曦。由于胯下千里马,人又各个精通骑术。黎明之时,便已到达。同一时间,城内一夜未眠的董春,天还没亮便已经来到孔家。砸起了门…… “众将士听令!包围十里坡官驿,一个也能放过,冲锋!” 站在原地的白一岚,大壮,感受着百马齐冲的壮观,士气高昂,扬刀直入,不给对方任何机会,远远的只能听见驿站中的厮杀惨叫。不一会儿,唯一一个人从后门的窗户逃了出来,但刚一出门,看着团团围住的铁骑,也绝望地跪在了地上。 在接收到卫荣的指示后,白一岚才骑马上前。而孔辉在听到董春的话后,也已经惊慌失措地出门赶来。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这也是白一岚唯一值得欣慰的。他换上驿站店小二的装束,并控制了掌柜,然后安排卫荣带着官兵埋伏在楼上。其余官兵都已经隐藏在了官驿四周。 掌柜的一切照旧,在柜台上打着算盘查找账目,而掌柜的身后,白一岚一把匕首顶住后背,时刻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杀掉的驿站人员,也都被军营中的新面孔顶替下来,基本看不到破绽。 他们就这样从一大早蹲到下午,楼上的大壮,挪了挪早已麻木的双腿,打了个哈欠,喃喃道:“真不知道非要让孔辉认罪干嘛,白白等这一天。有这时间,你们要是攻打上江水寨早就把莹儿救出来了。” 一旁的卫荣忍不住,朝着大壮的脑袋就是一拳,“白小哥身边怎么有你这么蠢的人,连我这一介武夫都知道,要是我们直接去上江水寨,万一孔辉从中作梗,通风报信怎么办,他既然能忽悠我五年,那肯定还是有手段的。” 身后的弟兄望着大壮直揉脑袋的囧像,也都忍住笑了起来。 笑声刚止,只见一位七品乌沙着急忙慌地进了驿站,完全来不及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看到掌柜的就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跑到柜台,还来不及喘气,便说道:“快……快去给江上龙报信,卫荣发现驿站了,让他赶紧来把马牵走,销毁证据,马上就能回京了,我不能前功尽弃……” 而在他说完后,发现掌柜的一动不动,着急得直拍桌子,大吼道:“快啊!”然后看了一眼白一岚,又指着白一岚说:“那你去,快……”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孔辉都快要崩溃了,但却使不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你们快去啊!” “县令大人,要不我去吧?”卫荣手扶着腰上的佩剑,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紧接着收拾桌子的店小二也从怀里抽出钢刀,官兵一拥而上,围住孔辉。 “你们……你们要造反不成?” “想要造反的是你才对吧!”卫荣再也无法忍耐,拔出剑架在了孔辉的脖颈上。 “不……不可能……我马上……马上就要回京任职了……不……不可能的……” 孔辉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他不敢相信现在的局面,他不能允许自己布置了五年的回京美梦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破碎,他已经完全魔怔,一个劲的摇头,时而大哭时而狂笑。悲喜交加,涕泗横流…… 看着孔辉被官兵架走,之前营救莹儿的方案便有了保障。然后白一岚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卫荣,“这是我已经绘制的江对岸,上江水寨所在地的地图,这片芦苇的路线也标清楚了,我也在入口处做了记号……” 卫荣看了地图,不由大喜,“太好了现在终于可以把那帮混蛋一网打尽了。” 白一岚打断道:“我的一个朋友被他们抓去了,所以攻打上江水寨的一些细节,咱们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朋友?怎么回事?” 大壮一脸不悦地说道:“我们村的莹儿,被抓去给江上龙了当压寨夫人了。说六天之后就要成亲了!” “那不正好吗?既然是抓去当媳妇的,那那肯定不会伤害她嘛。我们直接攻进去把人救出来不就行了。” 白一岚斩金截铁,“不行,一定要谨慎,不能出半点纰漏……” 卫荣看着急眼了的白一岚,不禁坏笑道:“哎呀,看来这个人质跟你的关系还不一般啊。” 白一岚正想解释,结果刚刚的话却激怒了大壮,他一把扒开前面的白一岚,跟卫荣理论:“别乱说,莹儿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呃……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卫荣狐疑地瞟了一眼后面的白一岚,说道:“这与你非亲非故的,让你费这么大劲来救她?” “因……因为……”说着说着,白一岚视线越来越模糊,渐渐的也听不到声音,最后眼前一黑………… 第十八章 大成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一岚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朦胧中出现一张温暖又熟悉的脸,然后越来越清晰…… “白大哥,你醒啦,太好了……”眼前俏皮的少女,看见白一岚睁开眼睛,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 而白一岚更为激动,一下子翻身起来,“莹儿……”随即右臂传来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包扎好,但除了感受到刺骨的疼痛,这只手几乎不属于自己了。 少女连忙将白一岚扶着躺下,然后检查了右手的绷带,十分担心地说道:“白大哥,先好好休息,这几天可千万不能动了!” 看着眼前的周莹儿,白一岚终于将这几天来的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整个身体也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小声自言自语道:“太好了,你没事……” 声音不大,但周莹儿全都听着,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但眼眶里的泪水却诚实地淌着。“白大哥,你都睡了五天了,我……我还以为……” 被江上龙抓去的那几天,周莹儿日日夜夜想着自己的白大哥能来救她脱离险境,三四个日夜,从来没有放弃过,而最后还是官兵冲进寨子,解救了她。这让她感到十分委屈,而在她准备把这么多天的苦向白一岚倾诉时,却得来白一岚为救自己昏迷不醒的消息。当父亲关在屋里尽力医治白一岚时,周莹儿一直就坐在门外。一整夜,却等到白一岚右手残废的消息。 她回想起几天前白一岚的飒爽英姿,一手行云流水的剑法,浓浓的愧疚感油然而生。尽管十六年从未出村,但她能从白一岚口中描绘的画面想象的到,江湖有多么美好,而理应在江湖上大放光彩的白一岚却因为救自己这个普通郎中女儿,毁掉了自己的一生。想到这儿,周莹儿坐在床前,抱着白一岚的手臂,大哭起来。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唯一能消除她那厚重负罪感的方法,便是祈祷白一岚快点醒来…… 白一岚醒过来的消息传遍整个村子,此时周达门外已经聚满了村民。由于大壮将白一岚背回来后,便把县城两天的情况汇报给了大家,也将白一岚文武全才的英雄事迹传遍了上江村,当天晚上,卫荣便亲率大军剿灭了为虎作伥整整五年的上江水寨,还上书皇帝,扣押了孔辉。而大家也从卫荣将军那里得知,此次成功剿匪,白一岚便是最大功臣。 现在门外的民众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些“大英雄”,就连村长也站在了最前面,也许是年迈受累,尽管见不到屋里的白一岚,眼里也时常浮现出,当晚白一岚说出惊人豪言的样子:“救出莹儿,剿灭上江水寨……” 白一岚躺着,感觉很不自在,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休息过,在十年里,就连睡觉都要打坐入定。如今连续躺了这么多天,还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微微一动却又牵连到右手的伤口,这种感觉,着实闭了眼也睡不着。于是转过头望着周莹儿,“陪我说说话吧?” 周莹儿还沉浸在白一岚醒来的喜悦中,在听清白一岚的话后,还缓了好一会,才应道:“好……好呀,” “江上龙没有伤害你吧?” “哦,没……有。”周莹儿本以为白一岚是想问自己右手的情况,她在缓的过程中本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抚他,却没想到他第一个想到的确实自己。周莹儿毕竟天真烂漫,便觉得很奇怪,问道。“白大哥,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手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白一岚始终没有将头转向右边看看自己满是绷带的右手。十分坦然地说道:“在我决定与卫荣一战的时候,就已经放弃这只手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呀!” 白一岚伸出左手,在周莹儿面前晃了晃,打趣道:“这几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的左手告诉我,让我用左手使剑。所以右手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咯。” 周莹儿听了心情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愧疚起来,她默默转过头,不想让白一岚看到自己的眼泪。这时白一岚用那温暖的声音说道:“放心吧,也就是这十年的右手废了,大不了再练十年左手呗。”随后伸出左手,放在了周莹儿的手心…… 好好修养了七日,已经可以允许白一岚下地走动,右手的疼痛感也差不多消失,而白一岚也失去了对右手“支配”。这只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跟断臂没什么两样。这几天里,白一岚凭借反复常识,已经可以单手穿衣,单手运功……而且已经可以靠左手吃饭,如今的闲暇时光里,白一岚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左手写字,尽管很难,但是大家从白一岚的眼里看到了希望。也印证了他醒来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一只手而已,是不可能阻挡即将横空出世的我……” 看着白一岚一天一天好起来,周达显然十分高兴,这无疑又给自己在十里八乡的郎中里面又多添了几分名气,周莹儿虽然也开心,但又不得不有了担忧,白一岚的伤好了,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了,为了这件事还开始经常走神。 但父亲终究是最懂女儿的人,很快便看出了端倪。在一天晚上,白一岚睡着后,周达便拉着周莹儿坐在门外。 “爹,你这么晚叫我来要干什么呀,我都困了。” 周达坐在周莹儿下面的台阶上,停顿了许久,说道:“你这几天气色不太好,心里装了很多东西吧?” 见周莹儿低头不语,周达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害怕你的白大哥要走?” 周莹儿表面上没做出太大反应,但被说中心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我也知道你真正想要什么。”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烟袋来,鼓捣了一会儿,从厨房找根燃烧的木柴点上,咂上几口。才又开口:“你其实不光是为了白一岚,你是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对吧?” 这句话才真正戳中周莹儿的内心,她渐渐抬起头,但还是不明白父亲说这些话的意思。 “跟他走吧。” “啊?” “怎么?又不愿意了?” “不是的…………” 周达看着女儿那十六年来从未改变的天真模样,心中虽然不舍,但她不能阻挡。他和妻子都坚信,自己的孩子属于外面的世界,这也是他对妻子亡故前的承诺…… 而就在这天晚上,他在出事这么久的时间里,*梦到了万剑山庄,梦到了父母双亲,梦到了白一凡。他们的脸已经模糊,但始终能感受那割舍不下的亲情。白一岚看见,他们在远处招手,而当自己跑过去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身后。白一岚亲眼看着那黑影的剑一个一个刺穿他们身体,而白一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嘴角流出鲜血,然后用不甘的眼神看着自己,缓缓倒下。白一岚害怕极了,向要冲上去救他们,却怎么也到不了他们身前。最后一个人趴在地上无助地嘶喊…… “你想要报仇吗?”突然一个熟悉的背影随着声音一起降临。 白一岚想要报仇,万剑山庄一百多条人命,必须要让凶手付出代价,白一岚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那个背影大喊:“想,我要报仇!” 那个背影没有回答,而是从白一岚面前一闪而过,等白一岚再看清时,只见一个白发黑袍的老者,左手中金光闪烁的宝剑:乾元剑。而这位老者,白一岚只在心里默默说出一个名字:白万剑。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白一岚眼前将“天罡剑法”与“清扬三柳剑”完整的展示了一遍。白一岚什么也没看清,但奇怪的是脑海中却将白万剑的一招一式全部记住,这两门剑法由“剑神”施展出来,不仅快如闪电,而且剑如游龙,出神入化。他仿佛看到在爷爷练剑的地方,时而掀起碧海狂潮,但被至刚至阳的“天罡剑气”一剑破碎;时而劈下九天天雷,但被一股阴柔柳絮般剑气周旋住,乃至化解。白一岚仔细在脑海里回忆着,发现爷爷的剑法令自己熟悉而又十分陌生。但是仅仅一遍,这两门剑法几乎被完全理解…… 再到第二天醒来,白一岚没有被惊醒,而是睡得很舒服的醒过来,但是梦里的事情,依然记得一清二楚。他想要验证这个梦的真伪,于是赶忙穿好衣服走出门,将外面的一根树枝折下来,回忆起爷爷的每一招,再小心翼翼地运气,经过自己的手,*用左手使剑,白一岚却发现自己丝毫不陌生,而且比自己苦练一年的小成剑法,这种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锋舞动,完全贯通,白一岚也激动起来,他发现自己在剑道上,已经能看到更远的东西,手中之剑,让院子里柳枝也跟着随意飘动,龙飞凤舞。然后这是在四下无风的状态下完成。也就是说白一岚的剑已经可以带动四周的环境。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这是‘剑势’!” 仅仅一遍,已经超过了白一岚过去一年的剑法苦修,剑法出“势”。也就是说“清扬三柳剑”,大成! 第十九章 打铁造剑 周莹儿刚刚起床,更好看见白一岚在院子里练功,而且从她一个“外行”人眼里也看得出,今天白一岚的剑法,要比就好之前看到的更加犀利。并且看着剑与柳絮一起起舞,一恍神好似“神仙”下凡…… 再看一眼白一岚满脸的喜悦,说道:“白大哥,这大早上的什么事那么开心呀?” 白一岚也刚好收息,将树枝插在树下的土里,格外开心,“没什么,就是觉得左手比右手更灵活了。”然后凭空手耍了个剑花,略显得意的回了屋里。 周莹儿也连忙跟着跑了进去,问道:“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昨晚做了个好梦吧?” “好梦么?算,也不算。” “啊?”周莹儿挠了挠脑袋,自顾自地找椅子坐下,“什么叫算,也不算?” 白一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将昨晚梦见的仔细回忆了一遍之后,才转过头解释道:“我梦见我的家人了,爷爷,父母,弟弟…………” 周莹儿听白一岚讲过,他的家人全部都不在了,所以她大概能理解白一岚此时的情绪,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含含糊糊的糊弄了一下,就不再说话。 但这种气氛也没能维持多长时间,不一会儿,周达便进来叫两人吃饭了。 饭桌上,本应一路没话,而今天三个人里最严肃的周达却开口闲谈起来:“呃……一岚,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一岚也没多想,便照实说:“嗯……周叔您应该已经听莹儿说了,我的家人都仇人杀了,在我逃出来的过程中还听说他们把我家也烧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回去看看吧。” “那不知道你家在哪呀?” “沧州。” “沧州!这么远?” 白一岚微微苦笑,回想起自己四处打听张青卓一伙人的时候,沿街乞讨,日夜赶路,最后打听到他们要回京城,还是在一个好心的马帮的帮助下,白一岚先他们一步到达京城,结果还白送了一把剑给他…… 周达又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我倒是还没想过。” “没想过?”周达一拍桌子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白一岚感觉莫名所以,好在周莹儿连忙制止周达,“爹,你这是干什么呀。” 周达被安抚着坐下,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白一岚,气不打一出来,把手中筷子往桌子上一丢,双手抱在胸前,对着白一岚用质问的口气说:“你说说你,你个大小伙子,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又活了一回,就没有什么人生的规划?” 白一岚疑惑地摇摇头。 “你要是没什么规划,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白一岚一听,连忙起身,大眼睛等着他们父女俩,“不……不是,我好像没听明白,莹儿这……” 周莹儿小脸一红,直接把周达的嘴堵上,一边堵还一边解释:“不是,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想让我跟你一起出村。” “一起出村?你想出村吗?” 周莹儿微微点头,说道:“这些天,听你说了外面的世界,我也想去看看……” “这是好事呀!”白一岚也显得很高兴,不过又看了一眼横眉冷眼的周达,开始有些理解,刚刚周达所说的话。 于是又转过身对周达说道:“周叔,这是好事呀,莹儿还小她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这我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要说安全方面你大可放心,以后行走江湖我会让她一直跟在我身边,由我护着她。就算我死了她也会活着。” 周达听了心里呵呵一笑,之前摆出强行态度就是为了得到白一岚一个承诺,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的让女儿跟着他。现在目的达到,周达的语气自然软了下来,“既然这样,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这是当然。” 周莹儿一看事情谈妥,也高兴的有些忘形,直接不管不顾一把挽住白一岚的手臂,白一岚倒是陪着她一起高兴,但是这一幕后,又看到周达把脸一沉。把白一岚激出一身冷汗,连忙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指着自己被抱住的右手叫唤起来:“哎哟,手……” 周莹儿一看自己抱的是右手,真以为按住了伤口,吓得连忙把手松开,白一岚也只得对着周达尴尬地笑了笑…… 这件事敲定了以后,周莹儿便每天盯着白一岚,生怕他丢下自己跑了,而白一岚也没有着急出村的样子,这几天又是找东边的孙秀才家借纸笔,又是向西边的王木匠借工具,一个人在屋里写写画画,周莹儿去的这几天,看着白一岚每天就这么瞎鼓捣。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他那认真劲,又总不好去打扰。 终于三天之后,白一岚拿着一张图纸,满面春光地走出房间,恰巧被周莹儿撞见,周莹儿也终于找到机会问他:“白大哥,你这几天都在屋里捣鼓什么呢?” 白一岚自豪地将图纸展开,上面画着一把普通的铁剑,就跟兵营里士兵佩戴的铁剑没什么差别,但是周莹儿却从没见过,便问道:“你这画的是什么呀?” “兵器。” “兵器?跟山贼的刀不一样呀。” 白一岚心情极好,在万剑山庄时便有教如何打造一把剑,但那时白一岚看着山庄里用之不尽的剑,对这门学问不屑一顾。现在他靠自己将造剑的要领都琢磨出来,还将注意事项都一一在图纸上标明,内心极具成就感。于是自信地解释道:“这叫剑。” “就是你说的剑法里的剑?” 白一岚点点头。却依然没有满足周莹儿的好奇心,“那你花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画这个?” “我练的就是剑法,但总要有剑吧,不然又向上次在兵营拿人家的‘枪头’当剑使。所以我去问了冯铁匠,想让他帮忙打造一把,结果他说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只能我给他送图纸咯。” 然后轻快地走出院子,周莹儿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冯铁匠的铁匠铺,白一岚把图纸交给冯铁匠,说道:“啰,就是这么个东西,重点的打造方案我都在图纸里标好了,要是还有什么不对的,现在就问吧。” 冯铁匠结果图纸,仔细研究了一番,眼前一亮,有些感叹:“打了这么多年铁,还没见过这么精巧的兵器,比山贼的钢刀更轻小,却又比一般的短刀更长……” 看着冯铁匠一个人自言自语入了迷,白一岚用手在图纸与眼睛之间晃了晃,把他叫醒,“这个能做了吗?” “能做能做,不过……你都安排的这么细致了,还不如你自己来的得心应手?”说罢将图纸递回白一岚手上。 而白一岚一把将图纸推了回去,摇摇头说:“我这都是纸上学问,这打铁我还真干不了……”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白一岚拉着周莹儿路上一路小跑,并且也知道这几天周莹儿一直想知道什么时候出村,于是说道:“现在最后一件事也办成,只要等冯爷爷将剑打造出来,咱们就出村吧。” 周莹儿自然高兴,但突然又是一阵突发奇想:“那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吗?还要先打造兵器。” “危险倒不至于,造剑是因为,剑是一个剑客的排面,咱以后行走江湖怎么说也要面子上过的去吧。” “是么?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把?”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白一岚拍了拍周莹儿的肩头,不知道再怎么解释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吃饭吧。然后再商量一下,我们今后的安排。” 周莹儿只得乖乖回家。饭桌上,他们开始讨论今后的规划,白一岚一直坚持必须回一趟沧州万剑山。可是周达认为这样太危险,白一岚在面对张青卓时九死一生,因此他不希望周莹儿再遇到这样的危险,于是他主张就此机会下江南游历。 但白一岚说什么也不肯妥协,“这几天,每晚的梦里,都是家人在召唤我回家,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回去看看,就算什么也没有了,那至少让我能死心……” 周达坚决反对:“就你说的那个张什么卓的,他可是差点杀了你的,你要是回去了,他们发现你没死,那今后你就带着莹儿,四处躲避追杀?” “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吧?”在两人争吵的空隙里,传来周莹儿唯唯诺诺声音。 白一岚也不想再这样没完没了下去,“我说过,我会保护好莹儿,而且莹儿也愿意跟我一起走,但是我要一定要回沧州的,哪怕我现在答应你,出了村我依然会反悔……” 周达一时语塞,但他也是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一出去,结果就看见一个充满仇恨杀意的世界。于是他再三权衡,决定不让莹儿跟白一岚一起走。 白一岚做不了周莹儿的决定,于是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他原本以为周莹儿会大哭大闹,但接下来的许多天里她甚至比以往更加乖巧。 直到白一岚拿到剑的那天晚上,原本计划第二天一早出发的白一岚半夜里被周莹儿抓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拉出了村子…… 第二十章 威德镖局 “你就这么跑出来,连你爹都不管了?” “谁让她不让我出来的,现在好啦,也没人管我,这下白大哥去哪我就去哪!” 白一岚无奈地摇摇头,抱着自己刚刚拿到的新剑,摸了摸剑身上那粗糙的棱角。心说原本还要花上一晚上的时间来打磨,结果一下子被扯出了村。 “那咱们这走的也太不体面了吧。” 走在前面的周莹儿回过头,问道:“怎么不体面了,你开始是一个人现在两个人了,难道不好吗?” 白一岚把剑往周莹儿手里一丢,“你看看,这东西咱们怎么用嘛,这摸着不扎手么?” 周莹儿接过剑,差点摔倒。还好双手托起,稳住身形。试着握住剑柄,发现上面还有许多没有磨平的铁角,让她不敢用力。只得将剑乖乖的还给白一岚,委屈道:“那这也不能怪我嘛,要是等到白天我就走不了了。” 白一岚受不了周莹儿欲哭无泪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走上前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既然都出来了,那还是好好欣赏一下外面的世界咯。”于是,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长长的布条,缠绕在剑柄上,因为右手使不上劲,还得用牙齿咬着在后面打上结。 周莹儿看着心里酸酸的,正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弥补。那把铁剑又被白一岚丢在周莹儿手里,由于缠上布带,她可以好好的握在手中。 “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以后就帮我背剑咯,正好这剑也不轻,锻炼锻炼你,以后教你学剑。”白一岚看出了周莹儿在想什么,但他不愿意刚上路就带着这样的负面情绪,于是想了这个办法,多少有些活跃气氛的意思。 而这个方法着实让周莹儿心里好受了些,便也心安理得抱着剑跟在白一岚后边,期待着今后未知而又美好的旅行…… 两人渡过江,便一路北上,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这倒是和周莹儿想象的“美好”大相径庭。两人徒步走了三四天,饿了吃点山中野果,渴了便随意找一处山泉,这几天都是走到哪算哪,有人家了借宿一晚,荒山野岭的生堆火照样睡着。但是时间一长,小女孩终究是受不了的。 “白大哥,我们还要这么走多久啊。” 白一岚稍微计算了一下路程,当时南下时还有快马用了小半个月,这次估计更长,但他自然不想打击周莹儿,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到前面的县歇歇脚吧。” 周莹儿一听,当然开心顿时精神百倍地往前走,跟上了白一岚,这次走近看,竟发现白一岚清秀的脸上还显出一对梨窝。周莹儿觉得好奇,之前那样近距离观察,都没有发现,这次就想突然“长”出来的一样。于是她慢慢凑近白一岚,想一探究竟。少女的单纯,却阻止不了白一岚的“无限遐想”。就要两鼻相碰之际,白一岚立马向后退了几丈远。一个踉跄倒在旁边树底下,努力让自己涨红发热的脸恢复平静。在他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叫道:“你刚刚干嘛呢!” 周莹儿倒没有什么不适感,平和的说道:“我刚刚看到你笑起来有梨涡哦,可是之前见你的时候,你笑起来就没有……” “就这事?”白一岚知道周莹儿还是那个好奇单纯的少女,不知怎么还有点泄气。但马上把这种思想从脑袋里“甩”了出去。略带敷衍道:“哦,可能我现在笑的真诚呗。” 周莹儿也接受了这个解释便不再追问。 “诶,走啦!” 看到白一岚起身招手,周莹儿连忙跟上。但是怀里抱着铁剑,也只能勉强跟上白一岚。但她也没有抱怨,或许对她而言,没有什么苦能弥补白一岚的一只手。 两人又走了好几个时辰,这才远远的看见了一座城墙,而两人滴水未进,要是再没有歇脚的地方,估计也撑不下去了。这次两个人也都没心情欣赏城市的风光,认清了城门上的“沐阳”二字,就直直的进去,然后凭着生存的本能,闻着饭香找到最近的一家客栈。 秋后的阳光虽然不那么毒,但是曝晒几个时辰,白一岚也几乎嗓子冒烟了。白一岚趴在柜台上,顶着嘶哑的喉咙,“老板,饭,菜,水……”然后将之前卖马的银子一股脑全撒在柜台上,便转身拉着周莹儿找到位子坐下,卖马剩下不少钱,掌柜的看着银子自然痛快,连忙吩咐下去好酒好菜招待着。 白一岚晃了晃桌子上的茶壶,摇摇头起身,一一检查了其他桌子上的茶壶,才找到一壶有水的,拿过来倒上。饭食没到两人已经将一大壶茶“消灭”得干干净净。两人终于缓过劲来。周莹儿先把剑放在旁边凳子上,然后就抱怨起来:“白大哥,我可是听了你的话,说在前面的县里歇脚,可你也没说还有这么远啊。这天也快黑了,根本和前几天一样。” 白一岚此时也累的够呛,没有闲心再跟她斗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明天我们就去找匹马来……” “真的?好呀好呀!” 话音刚落,白一岚看着周莹儿那期待的表情就后悔了,他想起来单纯的周莹儿是分不清开玩笑和实话的。也就是说如果明天弄不来马,对周莹儿来说就是骗了她。这才让白一岚感到为难起来。长叹一声:“到底还是刘大壮好……” 周莹儿又开始兴奋起来,“白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马?” 这时饭菜已经上来,饿了许久的周莹儿看到这些当然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而一旁的白一岚也是松了口气,但心里还在仔细琢磨,明天怎么给周莹儿变出一匹马来。 吃饱喝足了,便让店小二开出两间上房,好好休息休息。白一岚躺在床上,凭借着饭后与店小二闲聊时得到的信息反复研究:沐阳里有马的地方,威德镖局,龙虎帮分舵,以及朝廷的马场……马场就算了,如今我在也不想和朝廷有什么联系了,龙虎帮又和朝廷是一伙的,看来只有这个威德镖局了。明天去一趟吧…… 第二天,白一岚起了个大早,本想瞒着周莹儿自己先去看看,可他低估了周莹儿的积极性,天刚微亮周莹儿已经在白一岚门前守候着。白一岚打开门时还吓了一跳,“你起这么早干嘛?” “去找马呀!” 望着周莹儿睡眼朦胧的样子,也就不忍心再说下去,只得拉着周莹儿一起出门了。刚走下楼,周莹儿又惊醒般的上楼,不一会儿抱着那把铁剑下来,走到白一岚跟前,白一岚宠溺地看着周莹儿,不禁笑起来,摸摸少女的头,说道:“嗯……看来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小剑童了。” 周莹儿听到白一岚的表扬,也“骄傲”起来,抱好剑直直的现在白一岚身后。白一岚也习惯了这种感觉,后面跟着弟弟妹妹,多少能让自己心理上感到安心。 两人随即出门,在辗转了几个路口,问了几个当地人之后,才城西的一条街上,找到一个大宅院。还没等走进,就听见白一岚赞叹道:“从院墙外面都能看出这是大富之家呀。” 周莹儿觉得奇怪便问白一岚原因。 “诺,你看看这上乘的斗拱青瓦,还有大门上那两个带刀的护卫。” 周莹儿随即把目光移向“威德镖局”的牌匾下,两个头戴黄巾红袖托刀的壮年男子,再看看他们一脸凶相,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周莹儿躲在白一岚身后,两人走到大门前面,又是熟悉的方式,两柄钢刀横在白一岚面前,尽管让他觉得不爽,但又要理解对方并自我说服: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冷静。 “我看你们不像托镖的,你们是什么人?” 调整好心态,白一岚展现出君子之风,又是作揖又是低头行礼,“在下白一岚,有事想与镖头商议。” “你找我们胡镖头,那你是来踢馆的?” “不不不,在下尚文,是真的想来商议事情的。” 镖局的人最擅长的便是识人,这也是在走镖时区分劫匪的重要手段,气质一个人一眼便注意到白一岚的右手,“哼,你们尚文的人,难道是每天写字把手写废的?” 白一岚也是一惊,自己表现的已经足够自然了,但却让人一眼识破。白一岚倒不是害怕别人知道,只是以后要是遇到敌人,别人总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弱点,这样下去迟早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 于是白一岚试探性地问道:“那也可能是先天残疾嘛。” “你是当我镖局的是傻子么,看看自己的手背吧,连接着十二经脉的几根青筋异常暴起,这一看就是高人的手法,而有哪个高手去这么对付你一个文人?” 白一岚也觉得这次被人上了一课,心服口服,心说:看来今后江湖里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他并不死心,“那麻烦通传一声可以吧?” “等着!” 第二十一章 走镖 晚秋的清晨透着一丝凉意,却能让人更加清醒,白一岚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载后依然生存下来的角色,无论是是实力还是智慧都不是上江水寨的一群“普通人”能比拟的。这也让他认识到今后面对的江湖真实的样貌。 两人就站在大门上,迟迟不见回信,但本着谨慎的态度,再加上身后的周莹儿。白一岚不能轻举妄动,也就胡思乱想起来,思绪也渐渐飘走。 “白大哥,我们还要等多久呀?” 白一岚回过神,望着身后冻得抱成一团的周莹儿,有些于心不忍,“放心吧,说好的马肯定会有的。” 之后白一岚便不再“惺惺作态”,慢慢逼近剩下那个护卫,神情也不再轻松,说道:“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进去?” 护卫并没有注意到白一岚语气的变化,顶着站了一夜岗的疲惫与烦躁,没好气地答道:“不是有人去通报了吗,别他妈烦老子!” “你是让我还要站在等他出来?” “不然呢,要不是看你们还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老子早把你俩砍了。”说罢还做了个拔刀的威吓姿势。然而看到白一岚没有任何反应,这无疑是激起了他心中的那团火,他拔出刀指着白一岚,大骂道:“臭小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白一岚见这阵势,冷笑道:“这是你先动的手啊,我可是个崇尚文学的文人。” “是老子动的手,怎么样?你还要写首诗来攻击我?”护卫当着白一岚的面大放厥词,还不时的用刀背拍拍白一岚的右手,极具挑衅意味。 【心如止水】,如今初入江湖,白一岚当然不会被这个眼花缭乱的世界所迷惑。这四个字,支撑着白一岚走到现在,也会支持他一直走下去。因此听到护卫的挑衅,尽管连周莹儿也在背后听不下去想要冲上去,但白一岚却丝毫不曾动摇。 白一岚笑道,语气又恢复平静,仿佛是在武夫与书生来回跳脱,“哪能呢,这既然是求贵镖局帮忙,我们肯定不能先动手了。” “听你这意思还想我先出手?怕不是另一条胳臂也不想要了?” “哪有,我可没这么说。”白一岚先故作为难,之后话锋一转,抬起自己的左手,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让我见见镖头吧,毕竟我的这条胳膊你还不配。” 护卫就被这三两句话一下子惹毛,也顾不上镖局的规矩,握上钢刀就朝对方脑袋上劈。而白一岚也正准备试试这梦里得到的力量究竟有多少份量,左手伸向周莹儿,接过剑。随意抛出一个弧度迎上去,死死地阻止了钢刀的下落。护卫使劲加大力道,可是钢刀依然纹丝不动,而那护卫抱着些许侥幸心理,心说:一定是对方运气好。然后深吸一大口气,鼓足了劲又是托刀一记横劈,白一岚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但碍于自己是来求人帮忙,便不好下死手。于是单手凝气,覆盖剑身,对准刀口薄弱的位置,顺势一剑。 护卫没有任何感觉,既没感觉到对方的剑刺中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刀砍中对方。就在他想要先松口气时,自己每天话半个时辰打磨的钢刀,断为两截。再看一眼丝毫无伤的白一岚,逐渐清醒。再接着就是随之而来的恐惧。白一岚单手托着剑,右手还利用唯一能动的手掌向着对方挥了挥。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进去?” 护卫沉浸在刀身那干净利落的断口上,不敢再面对现实,更不敢再直视眼前的少年。白一岚也稍稍松了口气,也算没有给这里的主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现在可以不引发骚动地走进去,也便有了融洽交谈的基础…… “莹儿,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去来。” 周莹儿乖巧地点点头,蹲在一旁。白一岚拍拍呆住的护卫,指着周莹儿,冰冷地说道:“我进去了,照顾好她。” ……………………… 走进院子,还来不及欣赏院内的景色,便又被三四把刀架住脖子,刚刚进去通传的护卫走过来,略带疑惑,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一岚不能动弹,回答道:“外面的兄弟放我进来的。” 他又打量了白一岚,注意到了左手上的剑,于是发现了不对劲,顾不得白一岚便连忙跑出去查看同伴的情况,而其他人自然将白一岚压到镖头面前,进到内院,镖头正在吩咐今天的走镖任务,望着他脸上四十岁的岁月痕迹,剽悍的体型,以及浓眉大眼下的刀疤。给人极强的威慑力,白一岚也庆幸没让周莹儿看到这个人。他们将白一岚押到一旁,没有打扰镖头。而白一岚也就目睹了威德镖局每天早晨的日常,他发现镖头每个吩咐下去的任务,都给负责人讲述得事无巨细,还不时得关心下属,深得弟子下属们的尊敬爱戴。要说他能在沐阳立足这么多年,这绝对是原因之一。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所有人员散去,他们才将白一岚押但镖头面前,“胡镖头,这个人擅闯镖局,该如何处置?” “诶,我可不是擅闯,是外面的兄弟让我进来的。”白一岚在看到镖头办事时的样子后,觉得对方也不是好杀之人,便企图和对方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谈。 但镖头自然不会对一个陌生显示出那样的关心,但他自然也只想弄清楚白一岚来意,问道:“放你进来的?我的守门护卫应该不会这么不称职吧?” “胡镖头是吧?这您可真的冤枉我了,我开始让人进来通报了呀,可是我在外面等了好久都见人再出来,所以我只好跟另一个兄弟商量商量放我进来了。” “那说说吧,叫什么,干什么。”镖头在白一岚说话的时候便将白一岚好好打量。就算这次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右手背,而且剑此时也在对方的手里。但在镖头看来此子绝不是善茬。 “那什么,我胆小,是不是先把这些大刀片子都撤走……” 镖头默许地点头,众人放开白一岚。松开之后,白一岚好好地扭了扭脖子,礼貌地作揖行礼道:“晚辈白一岚,主要是想来求胡镖头一件小事。” 镖头找了一个台阶坐下,有些好奇,“哦?我俩素未谋面,怎么想也有求不到我头上吧?” 白一岚也对着镖头的位置蹲下,旁边的人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镖头阻止。白一岚见有机会,笑着回答道:“是这样的,在下与小妹从京城长途跋涉回乡,路途遥远,我也是着实不想让小妹再受苦,所以途径此处问到威德镖局走镖多有良驹,想来借上一匹。半月即还。” “借马?”镖头的脸色倒是一下子舒缓了很多,自言自语道:“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嘛,开始还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随即仰起头,“好办,等着。” 之后便吩咐旁人去牵马。而镖头倒是对这个未到加冠之年的少年充满了兴趣,便随意问道:“看你这个打扮,应该是个书生,回骑马吗?” 白一岚见对方毫无敌意,便也当拉家常似地答道:“学过一点吧,带着小妹回家应该可以了。” “你们从京城徒步走到这,不怕碰到坏人?” “现在这天下太平,再加上我们又是两个小孩,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不一会儿,刚刚下去牵马的又走回来,附在镖头耳边说了什么,镖头随即起身,瞪大了双眼,“你确定吗?今天的任务并不多,怎么可能所有的马都占用了?” 那人委屈道:“这几天走镖都比较大,前几天的几趟远镖人和马都还没回来。” 镖头也无话可说,来回走了好几圈,再看着眼睛里写满了期待的白一岚,接下来镖头却有些难为情了。镖局最重要的是诚信,或许是这次的一个小小的食言,却微微触动了他的内心。镖头对着白一岚,不好意思道:“这也是特殊情况,我也没想到的,要不,你在这住上几天,等哪天有马了,你们再走?” 白一岚听了却是一愣,“这*见面,不至于对我这么好吧。” “我们威德镖局从不失信于人,在我答应要帮你的那一刻,我便不会食言。” 白一岚想了想,也觉得镖头的提议很好,本想着就在这等等,却突然想到:这样我不就对莹儿食言了。 这时一个走镖头领过来,“镖头,这一趟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启程。” 镖头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白一岚灵机一动,说道:“你要是不想失信,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哦?说说看吧。” “你们应该还有很多镖没出发吧?” 镖头一时没听明白,“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次走的镖里面,有到沧州的吗?” “这倒是也有。” 白一岚心里咯噔一笑,但并未表露太多,轻声说道:“这趟镖,我来押。” 第二十二章 展露实力 镖头沉默了片刻,随即笑道:“呵呵呵,别闹了,你才多大呀。” 白一岚甚至不想再辩解,他发现这个世界对初入江湖的新人总是不那么友好,这让他很头疼,自己在万剑山庄之时,日日练功,但山庄里从来不会以武力解决问题,然而现在每每只有拿起剑才能让自己和对方站在同一高度。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脱离了“剑神”的保护伞,也应该靠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认识自己。 白一岚指了指一旁准备走镖的头领,“那他仅仅是因为年龄大,就能走镖的?” 这样的问法让那人相当不悦,但碍于面前的镖头,一忍再忍。镖头听了白一岚的话,倒是没放在心上,只当做无知的小孩子在胡言乱语,于是随意答道:“当然是人家有能力了。” “那……我要怎么证明自己比他强呢?”白一岚丝毫不肯示弱,整个人逐渐认真起来。 镖头原本还要继续劝阻白一岚,却被这一句话将嘴巴堵死,还带着略微的吃惊,“差不多行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章犒,你先下去。”于是连忙吩咐名叫章犒的走镖头领离开。 章犒虽然对白一岚有怨,但还是压住怒火,准备转身离去。白一岚当然不肯,瞄准抢了自己剑的护卫,凭借内力运作身法,一息之间,白一岚已至护卫身前,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握住自己的剑,在其中注入“天罡剑气”。拿着剑身另一端的护卫,忍受不了这股气劲,只得乖乖松手。随后白一岚纵身一跃,立在章犒身前,用剑抵住对方胸口,再一斜眼看着镖头,“镖头,我该怎样证明我比他强呢?” 白一岚想要做的只是向镖头展示自己的实力,虽是无意,但终究是要得罪一个人,只是很不幸的选择了章犒。 “好快的身法!”镖头轻声惊讶,刚刚的一连贯动作,就连镖头也没反应过来,在听到白一岚略带嘲讽的第二遍提问时,又开始踌躇了。之前让白一岚放弃当然是为了保护白一岚,而现在看来如果真的动起手,或许还会让自己的兄弟丢脸。内心十分为难:就看他刚刚的身法,连我这跻身二流水准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章犒勤学苦练二十载,才堪堪入流。绝不会是此子的对手。 但他作为威德镖局的一把手,又绝对不能失了分寸,因此内心的挣扎并没有表现出来。章犒早已怒不可遏,看到一旁的镖头面无表情,想着也是默许了。于是不再遏制自己想把面前的白一岚大卸八块的冲动。从护卫手里接过刀,轻轻从身前划过,将胸前的剑尖一并划到身侧,之后死死盯住白一岚,目露凶光,冷笑道:“你不是想证明吗,那就打赢我。” “呃,就这么简单?”白一岚不屑道,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好战之人,于是在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并不想再大动干戈,他收回剑竖在身后,也不理会刚刚被激怒的章犒,转头对镖头说:“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战意,只想踏踏实实押趟镖,还是希望镖头成全。” 镖头当然认为这样皆大欢喜,本想着点头同意就好。但却疏忽了已经失去理智章犒,他亮出寒光般的刀刃,咬牙切齿,“现在想认怂?晚了!” 紧接着,钢刀掀起一阵狂风,直取对方要害,白一岚并没有已经放弃动手的念头,凭借着身法,向后闪躲。一刀未中,第二刀瞬间而至,白一岚一个转身躲过。白一岚本是好意,然而章犒确认为白一岚在戏耍他,眼神更加疯狂,双脚踏地,扬起一大片落叶灰尘向白一岚驶去。而白一岚一退再退,最终靠在院墙上无路可退。于是快速转动手中剑,以剑尖为中心,将所有的沙尘引导到剑上,再从剑上凝聚一道剑气,直指章犒,随即剑气将所有落叶灰尘弹开,返还给章犒。有着强大剑气催动,章犒自然抵挡不了,待到狂风过后,再看章犒一身落叶,满脸土灰。样子比起做乞丐时的白一岚还要难看。而在他感受到剑气的瞬间,便直接没了脾气。章犒呆在原地,也不顾身上的尘土。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三岁开始习武,努力将近三十年,却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 而目前的情况,无论是白们一岚还是镖头,都稍稍松了口气。院内的一众护卫也对这个手握铁剑的少年赞不绝口: “这个白一岚什么来路?竟然这么轻易就打败了咱们镖局数一数二的章头领!” “是啊,章头领少说也是个三流高手,那白一岚不是跟镖头一样了。” “这可不得了,咱们沐阳这小地方,现在不就出现了第四个二流高手了。” 白一岚听到他们的对话,自然有些得意,也对身负绝世功法【乾坤心法】,而且剑法大成的自己十分满意。可是章犒听在耳朵里却字字诛心,他也只能靠着这些灰尘挡住自己万分羞愧的脸。 为了挽回一点得力助手的颜面,镖头连忙站出来,“白……一岚,对吧,既然你想走这趟镖,那就你来吧。但肯定不会给你钱的……” “放心,我不要钱……” 就在两人洽谈起时,守门的两个护卫押着周莹儿进来,还兴致勃勃的大步走进来,而另一个断了刀的护卫显然有些不情愿,肯定是不想让另一人瞧不起,才又硬着头皮跟上。刚一进院子,周莹儿看到白一岚,立马大叫起来:“白大哥,救我……” “老实点!” 两人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其中一人甚至还想着待会看这两人怎么被镖局的人折磨的场面,对刚刚发生的事充耳不闻,就在经过章犒身边时。章犒看着被押解的少女,又明确了她与白一岚的关系,一个扭曲的想法占据了大脑的所有理智,自己看得最重要的颜面被白一岚剥夺。为了公平一些,他也要剥夺白一岚最重要的东西,看看白一岚宠溺的眼神便知道,他最重要之物,就是眼前的少女。涣散的眼睛里再次露出凶光。手中的钢刀慢慢扬起,押解的两人顿时感到一股杀气。他们停下来,想找到杀气的来源,但再下一刻,双双静止。 镖头注意到章犒的举动,怒斥道:“章犒,你想干什么!” 白一岚并没有在意两人的押解方式,还站在原地等待着周莹儿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但就在章犒扬起刀的那一刻,彻底打破了白一岚的心平气和,而且对方出手极其迅速,换一种说法,杀意十分纯粹。这也完全的激怒了白一岚。铁剑随即掷出,伴随着改变周围的剑势,刀还没能下落,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剑未至,但“清扬三柳剑”的剑气已经降临但章犒身上,就在钢刀短暂的停留之时,剑已至,章犒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甚至眼睁睁地看着剑穿过自己的小臂,深深的插在对面的墙里,留下手臂上肉眼可见的血洞。 但剑气的束缚并没有结束,而这也减缓了伤口流出的鲜血。白一岚不想再多看章犒一眼,立马过去将周莹儿抱过来赶紧检查一下,但刚刚那一剑着实费了些力气,眼神有些游离,关切道:“没事吧。” 周莹儿丝毫没搞清楚状况,上一刻还在两个坏蛋手里苦苦挣扎,下一刻白一岚为了自己废了一个人的手臂……呆头呆脑的回了一句,“没事。” 等到剑气完全消散,血洞里鲜血喷涌而出,章犒强忍着剧痛还想要朝着白一岚而去,但脸色慢慢发青,还没等他跨出一步,便跪倒在地失去意识…… 看到周莹儿没事,白一岚又回归常态,看着五味杂陈的镖头,轻声问了一句:“镖头,这应该不是我的错吧?” 镖头无奈着叹气,“章犒跟了我十几年,我知道他生性偏执……就当给他个教训吧。” 随即招呼护卫将章犒抬了下去。 周莹儿见到白一岚,第一句话免不了要问:“白大哥,马呢?” 白一岚向周莹儿指了指她身后镖头,她转过身,看到了镖头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本想着往白一岚身后躲,却听到镖头发号施令:“快去看看,谁负责沧州的镖,让他去接替章犒,庞二龙,项空你们俩过来。” 守门的那两个护卫闻声赶来,“胡镖头!” “现在你们就跟着这位白兄弟去走一趟沧州。” 拿着断刀的项空显得十分激动,这无疑是一个能更深入了解白一岚的机会,毕竟门外的一剑,是真的将他折服了。但几家欢喜几家愁,庞二龙却仿佛石化了一般,满脑子都是自己之前对白一岚恶语相向的样子,还当着他的面抓了周莹儿,欲哭无泪…… 镖头补充道:“押镖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这两个人你都见过,应该处起来方便些……” “多谢镖头,那我们可以去看看马咯?”随即拉着周莹儿就往后跑,但没走两步,又转过头,“项大哥,庞大哥。可以了走了吗?我不认识路。” 得到镖头的默许,两人不敢有丝毫差池,跟了上去。 胡镖头看到落在墙上的剑,便过去拔出来,准备吩咐人送去,他握住剑,回想着白一岚施展的剑法,自说自话:“他的剑法我似乎在哪见到过,在哪呢…………” 第二十三章 沧州,万剑山 在庞二龙,项空的带领下,两人来到镖局后门,货物已经装填完毕,六名镖师在原地随时待命,个个严阵以待,气势丝毫不输之前的庞,项二人。但周莹儿注意到的,是拉着货物高头大马。 周莹儿不顾劝阻地跑上前去,发现马背竟已经没过自己的脑袋,惊讶道: “哇!原来马这么大呀,我一直以为村长里的老黄牛就是最大的了,没想到这比牛还高。” “果真还是个孩子呀。”庞二龙叹道。 一旁的白一岚也只是笑笑,并不想干扰周莹儿的快乐。转身打量着三车藏在布里的货物,问道:“咱们押的是什么?” 庞二龙为了讨好白一岚,正准备开口却被项空拦下来,项空向白一岚表示了歉意,“不好意思啊,镖局有镖局的规矩,对货物不闻不问,只负责押送。” 白一岚点点头,也很理解。“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听您吩咐,随时启程。”庞二龙躬着腰毕恭毕敬,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自己在白一岚心中不好的形象。 看着对马极其喜爱的周莹儿,不免也想让她感受一下骑马的快感,于是问庞二龙,“这一趟除了拉货的这三匹马,还有吗?” “有的有的,我这就把章头领的马给您牵来。” 不一会儿,一匹骏马出现在周莹儿面前,显然这匹马是无与伦比的强壮和美丽,匀称高大,毛色闪亮发光,最显著的特征便是颈上披散着垂地的长鬃,就连背上的马鞍都是那样精美…… 从它的出现开始,周莹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匹马,而它也十分温顺的享受着这种赞誉的目光。白一岚给他顺了顺毛,便翻身踩了上去,并稳住了马。然后把手伸向了双眼发直的周莹儿,“你不是想骑马么,上来吧。” 周莹儿早已跃跃欲试,拉住白一岚的手轻松爬上马,坐在白一岚前面。第一次骑马,周莹儿略显紧张轻轻扶着马头,但还是止不住摇晃,还没起步就已经摇摇欲坠。 好在白一岚及时扯住缰绳护住周莹儿,“诺,你也看见了,我只有一只手能用,你最好往左靠一点,右边的话就算摔倒了我也没办法咯。” 周莹儿乖乖得将身体向左倾斜,半靠在白一岚的手臂上,虽然马看上去还不那么安分,但她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看到白一岚已经上马,庞二龙立马准备好启程的诸多事宜,检查好捆绑货物的绳索,确认好目的地与押镖人员。再走到白一岚跟前面向六名镖师,双手凭空拖着白一岚,语气十分谄媚,“这位,就是这次押镖的头领白一岚,别看他年龄轻轻,可是三两下就将章犒头领打的毫无再战之力。呃,今后有什么问题,都由他全权决定……” 六位镖师显然受过专业训练,面对庞二龙的一番说辞,只是齐整整地说了声“明白”。再无二话。而且全程只盯着货物,不被任何外物干扰。 看着镖师们这样的素质,不禁让白一岚相信,整个镖局近百匹马,现在却无马可用。真的是因为业务繁多导致。 一切准备就绪,白一岚正要下令启程时,转身却没看到项空的身影。再四处张望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见,于是看着庞二龙问道:“项空呢?” “项空……”庞二龙随意扫视了一圈,也奇怪道:“诶?刚刚还在这的……” 就在白一岚准备下马查看时,项空的声音从后门里传来,“我在这。” 从门里出来时,还抱着原本停留在院墙上的铁剑,然而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抹净,还原了剑身漆黑的表面。他快步走到白一岚跟前,把剑递给了白一岚。周莹儿顺势接过剑,跟以前一样紧紧抱在怀里…… “多谢啦。”白一岚也是看到剑才想起来,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天才打造的剑,差点又一次被自己‘送人’。 项空依然没有很多话,“是胡镖头叫我去拿的。” 现在看到人员到齐,白一岚也不想再耽搁。朝后面做了个前进的手势,“现在都准备好了,出发!” 随即,一行十人四马,三辆货车,大摇大摆的出城。这是继上次随上百骑兵出征后,又一次威风八面的高调出行。特别是插在马车上“威德镖局”的旗帜,比上卫家军的军旗也不遑多让。 队伍朝着北方,朝着白一岚出生的地方前进着。但骑马的新鲜感一过,这赶路的孤燥无味也是不可避免的。就连白一岚也要时不时的跟周围的人闲聊解乏。 “咱们是走官道还是小路?” 在押镖的方面,项空的真本事就要远超只会耍嘴皮子的庞二龙了。庞二龙还在极力的组织语言,项空已经脱口而出:“小路。” “小路?咱们走镖不就是怕被劫么,那为什么还要走小路给强盗可乘之机?” 项空不急不躁,沉稳地解释道:“这里的整个淮北地区,都已经受到官府和龙虎帮的控制,大路上他们会设路卡,甚至收缴货物。” 如今白一岚听到朝廷的各式消息,真就一言难尽。整个万剑山庄都被朝廷覆灭,白一岚本应对他们恨之入骨。但在莹儿被绑之后,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却又是朝廷帮了自己。所以他并不想就此下定论。但忽然转念一想,朝廷的正义与邪恶。或许取决于龙虎帮是否在场………… 白一岚又问:“那你们就没想着跟龙虎帮对抗到底?” 庞二龙终于插上话,“想都别想,且不说龙虎帮有朝廷撑腰一手遮天,就算没有朝廷,这个龙虎帮淮北分舵的舵主也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镖局就能抗衡的。” “……这个舵主是谁?” 庞二龙立马答道:“他可是龙虎帮总舵执事长老之一,擒拿王,吴通的亲传弟子……” 听到“吴通”这个名字,白一岚只觉得一阵不爽,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早已没有知觉的右手传来的剧痛,告诉白一岚,这个人杀了母亲,废了自己…… 白一岚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平淡的问道:“他叫什么,现在在哪?” “你你……想干什么!”庞二龙看着白一岚状态不对劲,不由得害怕起来。 白一岚听出他语气的转变,朝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就问问。” “成四方,沧州万剑山。”见庞二龙迟迟没有答复,于是项空说出了答案。 听到这个答案后,白一岚松开缰绳,把马停住,跟在后面的庞二龙正想上前查看状况,却看见马上白一岚的背影在颤抖,他从背后观察了一下,发现白一岚就连呼吸都沉重了许多。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起,“你再说一遍,他在哪?” 这个举动无疑吓傻了庞项二人,“沧州,万……万剑……山……” 白一岚也在极力克制,这是他早该想到的事,只不过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摆脱不了这股仇恨。带着最后一丝幻想,白一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万剑山庄呢?” “万剑山庄,如今就是龙虎帮淮北分舵……”庞二龙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但现在他也不知道白一岚想听到什么样的结果,只得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说完后,白一岚没有反应,马也驻足不前,但让庞项两兄弟倍受煎熬。两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这种拥有实力却喜怒无常的人产生畏惧…… 周莹儿转过头看见满脸阴暗的白一岚,也产生了疑惑,用她那稚嫩的声音问:“白大哥,我们是不走了吗?” 听到周莹儿的呼唤,白一岚立马清醒过来。这种现象很奇妙,每次陷入仇恨的漩涡,在听到周莹儿那温暖的声音时,这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能给他带来光明,驱散阴暗……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驾……”白一岚恢复了笑脸,扫除阴霾,继续前进。 后面的两人也稳住了扑通乱跳的心脏,当作劫后余生般松口气。看着白一岚骑马走远,庞二龙偷偷议论道:“我们刚刚说什么了?差点没让他干掉。” 项空也认真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万剑山庄。” 庞二龙更疑惑了,“那他是恨万剑山庄?” “我觉得是夺走万剑山庄的龙虎帮……”项空仔细推敲了刚刚的对话,似乎找到了头绪。 “那你的意思,他要为万剑山庄报仇?” “不排除这个可能,他说了沧州是他的家乡,而且万剑山庄的主人姓白……” “你是说?”庞二龙张大了嘴巴,但还没来得及惊叹,又乍现出一个信息,“对了,我好像走镖的时候听说,万剑山庄覆灭,但少庄主失踪……” 越往深想这层关系,两人就越觉得冷风刺骨,望着白一岚的背影,挪动着怎么也不听使唤的双腿。 “看来咱们请了一尊瘟神啊……” 周莹儿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只是知道不能不能在人面前乱讲,现在只有白一岚和她两人。于是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白大哥,他们说的万剑山庄,就是你的家吧……” “嗯。” “那你是去报仇吗?” 白一岚本想再摸摸她的脑袋,却又腾不出手来,只能用下巴磕在周莹儿的头上代替安慰,说道:“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不过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 第二十四章 天峰四圣 沧州,云烟雾绕的万剑山腹地。那无数红墙白瓦堆起的三座院落里,再也看不到朝气蓬勃,刻苦剑术的持剑青衫弟子。也没有了为两位少爷忙前顾后的下人。世间更是少了一位正直仁义的大侠。万剑山庄的象征-藏剑楼化为一片废墟。 取而代之的,是院墙之上,龙虎帮的龙虎图腾,以及从里到外统一服饰:红色头巾,黑色素服,颈脖上纹着獠牙猛虎-龙虎帮的一众弟子。院落深处的一间书房之中,一人正在不停批阅分舵的各类事务,两名弟子静静候在旁边,随时等待他的指示,而他每拿起一份案卷,都要仔细揣摩一阵,才将舵主的大印摁在纸上。大印挪开,卷纸上赫然多了四个大字“成四方印”。所有工序完成,这才抬起头舒缓一下劳累。 身旁的弟子时不时传来善意地劝阻:“舵主,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反正最近分舵里也没什么大事。” 成四方只是揉了揉眼睛,稍稍闭目养神一会儿,便又拿起下一份案卷………… 看着看着,他突然惊醒一般,视线从手中移开,从看过的案卷堆里找了很久,才抽出一个已经批阅好的案卷,交给一名弟子,吩咐道:“现在,你就把这个交给沧州知府,别耽搁了。” 弟子接过案卷,没有丝毫犹豫,便出了门,在拐过好几个长廊院门,走到前院随即出门。如今的万剑山庄人马不绝,甚至专门找到一条避过毒障猛兽的路线,开辟出一条环绕整座山的洋洋大道。并且与外界交流十分密切,完全没有之前“谈论万剑山众人皆摇头”的神秘。拿着案卷的弟子翻身上马,便也能通过这条大道,快速下山…… 另一边,威德镖局的队伍已经行进了两天两夜。又是一个秋日里干燥的大晴天,庞二龙已经累倒瘫在马车的货物上,项空还是一如既往的理性,一边走一边查看周围环境的变化,嘴角微微抽动:“估计明天就能到沧州了。” 对骑马已经完全失去兴趣的周莹儿总耷拉着脑袋,整日心中默念希望下一刻就到达。听到项空的话无疑又给她的希望增添了破灭的速度。然而造成这一后果的主要原因,还是当白一岚知道了万剑山庄的事后,到现在一言未发。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尽管周莹儿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招惹白一岚。 两天下来,相安无事。这对押镖的众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但着实憋坏了天性活泼好动的周莹儿。而项空的“实话”又总是打破她的最后希望。 这两天里,白一岚一直在与理性斗争,他无法原谅剥夺了自己的家园还据为己有的人,但他从跟吴通交手的那次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站在一流高手面前。但他始终抱有一丝幻想,那就是成四方只吴通的徒弟,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再被人一招残废。 白一岚就一直这样眼神放空的朝前走着,大概又走了两个时辰,马上就要穿过路途中最后一片密林时,七八个山匪整整齐齐挡在路中央。还是马蹄及时停住,才将白一岚从放空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身后的八人已经谨慎的拔出钢刀,做好一切准备,但当一行人慢慢靠近时,却发现对方所有人都是背对着他们的。白一岚再仔细一瞧,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山匪面对着一袭白衣的老者。远远地观察到,老者年近古稀,由于满头白发以及白眉白须,可以说是全身皆白。 老者背着包袱,想来是与白一岚相反方向赶路,不巧被山匪撞见。双方正在交涉,但从老者的泰然处之可以看出,他并没有要交钱的意思。看着山匪们的情绪越来越急躁,白一岚担心老者受到伤害,想都没想,握住铁剑,一个箭步飞身来到一众山匪身后,离白一岚最近的两个当即发现了他,但在他们有下一个动作之前,便被一剑封喉。伴随着两名同伴的到底,所有人也都惊醒。再当他们看见白一岚时,一把有棱有角的铁剑已经架在了发号施令者的脖子上。 “你你你想干什么?”发号施令之人,掩盖了恐惧,大声嚷道。但再怎么遮掩,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白一岚没心思和他们纠缠,在感受到他们在害怕后,便放下剑,所有的杀意凝聚成一个字,“滚!” 而剑刚松开,那人便又恢复了底气,想说刚刚只是对方偷袭,便又摆回之前的丑恶嘴脸,然后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掏出匕首,还在想着一大堆威逼利诱的大话时,只见一道寒光从自己眼前闪过,再之后便看到自己的血从脖颈上奔涌而出,便没有了之后。 “滚!” 第二声,剩下的五个人才向见到死神一般,连托带滚,惊恐逃窜。等车队抵达白一岚跟前时,山匪已经没了踪影。 “没事吧,白大哥。”周莹儿在马上,十分担心。 白一岚的脸色平和了许多,含笑道:“几个小蟊贼而已,能让我有事吗。” 之后白一岚忽然想起了之前的老者,于是转身便去寻他,结果已经空无人影,而白一岚竟毫无察觉,就像从来没有什么老者来过一样。但他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于是连忙去问周莹儿,“你刚刚看到一个白衣老人了吗?” 周莹儿环顾了四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确认自己从来没到见过白一岚口中所说的人,这才摇了摇头。白一岚并不死心,又问了镖局的其他人接过回答统一都是“没见到。” 但这更让白一岚笃定,这个人一定出现过,而且能在所有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来去自如,这个人一定是武林高手,若对方是龙虎帮之人,也绝对是这次沧州之行最大的敌人。 但为了保证货物准时抵达,白一岚也就没有做过多的拖拉,只是简单的四处查探了一下,确认没发现这样的老者,也就启程离去了。 在这片密林中,多半是些几十上百年的高耸大树,在白一岚一行出了密林后,从三名山匪尸体边上的一颗参天大树上,白衣如落雪一般缓缓而下,在脚尖触碰到地面时,没有扬起一粒灰尘。从头白到脚的老者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须,半眯的双眼一直盯着白一岚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低声细语地自言:“剑法果决,步法稳健,果真是个练剑的奇才。更重要的是,我寻了十年的拥有真纯内力之人,终于找到了…………” 随即老者掉过身子,又朝沧州而去…… 白一岚骑在马上,又从一语不发变为一语不断:“不可能啊,我绝对看见了一个老人家,所以我才出手帮忙的,可是怎么可能一转眼就不见了,要说他是武林高手的话,就连我爹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可能是老人家不想看见我们,躲起来了呢?”周莹儿憋了这么久也是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庞二龙也随后加入谈话,“也可能是当时离得太远了,你看错了嘛。” 项空:“要说能让所有人都不发现的来去,必定是在武道上登峰造极的人物。如今世上也有五个人能做到。” 白一岚一下子来劲,“有哪五个?” “天峰四圣里除了已故的剑神,还有‘刀圣’风万里;‘魔祖’花万仞;‘雷君’张万阡三位,以及‘新剑神’方念白和龙虎帮帮主,向龙城了。” “龙虎帮帮主?”白一岚思索着,如今自己身处龙虎帮的地盘,以上的五个人中最有可能遇到的也只有向龙城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能连万剑山庄最后一眼也看不到了。老早就听爷爷说起过,败在他手中的江湖高手中,向龙城是最有潜力的一个。据说,他也是世上极少数见过“乾坤一剑”的人,而向龙城竟然还在那次失败中领悟到了一部分剑神的剑意,最后改编自创出“龙城剑法”。实力更与“天峰四圣”比肩,自此奠定了龙虎帮“天下第一帮”的地位。 所谓“天峰四圣”,白一岚听爷爷讲过:当时爷爷初出茅庐,交上了三位实力不俗的伙伴,四人一起闯荡江湖十分要好。在一次西游之时,听说在西南边陲之地,茫茫雪山之中,有一座世上最高的*,相传那也是天人相距最近的地方。四人便连夜启程寻找这座*,最后历尽艰辛果真登上了这座峰顶,四人也都见到了指引自己的仙人。每个人也都得到了仙人的指点,从此在江湖上一跃成龙,无人企及。听爷爷说他遇到了上古剑仙,传授了他乾坤剑意,成就“剑神。”而四人都达到各自武途的顶点。之后有的人想弄清楚这四个人是怎么一夜之间便拥有横扫天下的实力,最终发现了他们上过天峰的事,便称他们为“天峰四圣。” 第二十五章 沧州探案 一日后,沧州街头。 “终于到了,咱这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庞二龙悠哉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项空还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跟在后面,以及押镖的四名镖师,另外两名镖师带着空马车去寻客栈。而白一岚则跟着周莹儿在街边摊一家不漏地看了个遍。这一家拿起一根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比划,那一家看中一个香囊拿给白一岚闻闻,时而两人相视一笑便又跑去下一家,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就代表她现在有多幸福。一不留神,看到前面有更好奇的东西,立马拉上白一岚冲到所有人前面………… “果然还是小孩心性啊。”庞二龙看着追逐嬉戏的两人,不由得咂嘴。或许回忆起从前那个也愿意陪自己一起玩耍的“她”。 而项空的注意力完全不再放松游玩上,“老庞,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哪有什么不对劲,这么大一单货,我们平安送达,年底的开支肯定不用愁了。” 项空早知道庞二龙心宽,也没有期待对方能和自己想到一块。 “你是想说收这批货的是龙虎帮,然而他们拥有自己的运输渠道,为什么还要拜托我们?”原本已经上前的白一岚突然出现在项空身边,但让他吓一跳的是,白一岚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庞二龙倒是毫不在意,“这不正好么,人家家大业大的,白白给我们送银子……” 然而项空依然眉头紧锁,考量着其中的问题。这时另外两名镖师也过来和大家汇合。庞二龙见他们身后没有马车,以为已经找好客栈。一想到马上就能品酒吃肉,心中狂喜,赶紧问道:“阿四,阿青你们找的客栈在哪呢?” 只见两人满脸无奈,双手一摊,“如今的沧州哪还有客栈了。” 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庞二龙的激情,但换来的是无比气愤,“不可能,现在又不是人潮旺季,不想找就说不想找,哪编出来的这么蹩脚的理由……” “是真的哦。” 所有人闻声转向周莹儿,那个抱着一柄长剑,走路都有些吃力,但现在无比快乐的少女。 但在下一秒,大家还是习惯性的想要确认,于是又齐刷刷地望向白一岚。只见他挑了挑眉毛,点头确认。 “你这一路上都在闲逛游玩,你怎么知道?”庞二龙不能相信,还要最最后的“挣扎”。 “谁说我们只是闲逛,我可是跟整条街的铺子老板聊过了,不说对这个地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了个大概。”白一岚毫不吝啬这个变相“表扬”自己的机会,双眼微闭,却尽显得意。 听了这番话项空更生敬佩之情,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人行走江湖的经验,还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灵敏天赋。但终究是自己做不到的。 但白一岚又觉得自己像是话说到一半……于是继续解释道:“最近淮北洪涝灾害频发,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房屋被冲垮百姓没办法就只能进城落脚,然而官府却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任由百姓四处流亡。好在龙虎帮将他们门下的客栈商铺都空出来收纳游民…………” “没想到龙虎帮还有这么好心呢。” 白一岚根本不理庞二龙的废话,而是望着项空等待着他的看法…… 项空一贯的冷静思考后,“官府和龙虎帮要有勾结,也可能,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 白一岚本就看不惯龙虎帮,特别是如今过分到驱虎夺巢的地步。如果说对方真的有什么阴谋,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必定不能让对方不心安理得的稳坐万剑山庄。于是他开始了第一步,寻找“伙伴”。左手顺势搭在了项空的肩膀上,露齿坏笑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拆穿他们的假仁假义?” 项空之前就已经猜出了白一岚的身份,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万剑山庄的少庄主怎么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去拆穿龙虎帮的阴谋这么简单。他轻轻的将白一岚的手从肩膀上滑落,第一回展示出歉意的表情,“不用了吧,我就是一个小小镖局的护卫,就不跟你们这些大人物折腾了……” “大人物?”白一岚有些诧异,但自省确认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世,不免谨慎起来,“你……认识我?” 项空和一贯作风相违和地笑了,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思绪回到十年前和白一岚一般大的时候…………悠悠的说道:“我们这一代人,哪个不是听着剑神纵剑万里,独挑万剑的故事长大的。羡慕久了,自然也会知道一些家事,比如剑神之子如何威名远播……”然后又望向白一岚,“比如剑神之孙的一剑横空…………” 白一岚气沉若渊,但心里终究一阵苦涩,“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当帮我咯?” “你不怕我把你的消息告诉龙虎帮吗?” 白一岚并无慌乱,面含微笑,“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他们,自己做过的就一定会有人来讨!” “说得好!”原本已经走远的庞二龙不知什么时候,竟又走了回来,还听到了白一岚项空两人的全部谈话。他一边拍手一边说道:“怎么样,带上我一个?” “你?”白一岚显得十分嫌弃。 “我怎么了,就算我不怎么着调,但我也不想有的人,畏畏缩缩的。”随即瞥了一眼低头沉闷的项空。 白一岚倒忍不住笑出声来,“咳咳,那你说说,你能干什么?” “切,要说身手咱跟他也算是半斤八两吧,不然怎么安排我跟他一起当门神?要说打下手,寻消息,就他那个嘴皮子能有我溜耍?”庞二龙看都不再看项空一眼,“主要是,咱这心里也有一个干大事的梦。” “好呀好呀,白大哥你就带上他吧。”一旁的周莹儿也被他的真诚“打动”。 白一岚这才松口,“行吧,你留下。那既然没地方落脚,今晚就让项空带着镖师回去吧。” 在庞二龙一番言语刺激下,项空全程黑脸,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指着庞二龙。“镖师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吧,我还是要负责看着你…………顺便,出谋划策。” 白一岚心中暗笑,偷偷对着庞二龙竖起大拇指…… 当即白一岚将庞,项,周三人拉到一起,低头秘密商议了许久,才抬起头,“行了,趁着天还早,赶紧行动吧!”说罢四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行动。 白一岚带着周莹儿依旧挨个店铺的打听流民安置的近况;项空查到了所有属于龙虎帮的客栈,盯住客栈里的动向;庞二龙则一堆巧言令色,忽悠镖师让他们独自离去…… 一整天下来,终于在一间私人赌坊找到了落脚的地点,赌坊里鱼龙混杂,对他们的调查也有所帮助。他们找到一个角落安顿下来,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收获颇丰。 “别卖关子了,莹儿我们先说吧。” 周莹儿应声说道:“我们又询问了许多商铺老板,他们对龙虎帮的看法一直很不错,对这次龙虎帮的做法更是赞不绝口。总体来说这次龙虎帮好像真的是在济世救民哦。” “只有一个疑点。”白一岚抢过话来,“他们这天天都在接纳游民,一天少则三五人,多为上百人。而且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稍微计算了一下,就他们这些客栈是不可能住下这么多人的。” “这个疑问由我来回答吧。”时常平淡的项空也坐不住了,“我在沧州最大的几家客栈都有蹲守,甚至潜进过后院。我发现他们每天都会十分隐秘的安排运送一批游民出城。具体去哪不知道。” 这个消息引发了众人的兴趣,“说具体点。” “我假装游民混进去过,不管多少游民,他们总能为新来的提供住的地方,而上一批则被龙虎帮内部人员安排到,从后门稍稍进了马车,分多趟出城。” “难道是抓苦力?”周莹儿转动自己明亮的大眼珠,“我们村里以前就有过,官府的人把村里的男人都抓走说是去修桥修路,最后却一直没有回来……” 白一岚表示十分认同莹儿的观点,这样一来也就能说得通了,龙虎帮,朝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目的是名正言顺的拿到免费的劳动力。可庞二龙带来的消息却让这个推论有些站不住脚。 “那再听听我的消息吧,我跟一个跟我比较熟的镖师,你们应该有印象,那个阿四。他偷偷告诉我,我们走的那趟镖,整整三车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我早就听说,现在龙虎帮收缴的钱财都是要部分充公的,所以官府在龙虎帮内部安插的有人专门负责盯着龙虎帮的收缴实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龙虎帮那帮龟孙跟官府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看来他们内部也没想象中那么团结嘛。” 白一岚插上一句:“要是这三车就是龙虎帮自己的那部分呢?” 庞二龙当即甩手摇头,“不可能,且不说现在淮北洪涝不可能分出这么银子,就算真的有,龙虎帮高手如云他们不用。他就那么放心的把那么大一笔钱交给咱们这样的小镖局?” 第二十六章 做我的徒弟? 四人正交谈的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身影正在向他们缓缓移动。 直到这个身影已经来到白一岚的身后,弯下腰,附在白一岚耳旁,轻声说道:“就你们这个查法,是要送命的……”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有一股极大的强制性,“强制”在场的四人都能听见。 白一岚来不及反应,瞬间被一阵压迫感笼罩,几乎令自己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是除了‘剑神’爷爷以外的头一遭,尽管背对着他,但从三个伙伴面无血色的脸上便明白,这不是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是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地方,正站着一位绝世强者。 白一岚越来越觉得后背发毛,仿佛一只大手正在靠近自己。不敢再多想,趁着自己还没被完全压制,运转“乾坤心法”至大小周天,再经十二经脉,将毕生功力汇聚于掌尖,屏息凝神,结结实实得将这十年功力拍在地上。以这黄土里的五指掌印掀起的波澜,扫除了压制。 只觉得肩上一轻,白一岚来不及调息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气海,便第一时间转头起身。白一岚没有心理准备,心神恍惚。只见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全身皆白。老者给人的感觉还是跟上次一样神秘,但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一身令人难以靠近气势,后知后觉中,白一岚发觉了对方游走于外的真气,仿佛闪电一般,轻则麻痹自己,重则一招未出,便会被他的护体真气刺穿,而这一切仅凭对方的意愿…… 老者眼神枯槁却异常有神,而这一切,在白一岚四人看来,仅仅是半眯与睁眼的区别。四人还是有些迷离,但唯一感同身受的,便是眼前这座“大山”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的。 四人神情紧绷,额头却早已布满虚汗,项空,庞二龙已经将刀拔出二寸,而白一岚的铁剑却紧紧握在周莹儿手中,不知是周莹儿忘了给,还是白一岚紧张的忘了拿…… 这种僵局持续了不到半刻,老者便将一身的霸道气魄收回,又恢复到半眯着眼的状态,但眼睛却始终停在白一岚身上,接着嘴角动了动:“果然是我要找的真纯内力之人。” “真纯内力?”其他三人在惊叹之余,都将目光转向了白一岚。 项空虽说只是小镖局的护卫但也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真纯内力”自然还是听说过,他向众人解释道:“真纯内力之人,据说基础,天赋远超常人,内功之深厚,也不是同龄人能够匹敌的。” 庞二龙还窃窃私语起来:“难怪他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功力,看来咱们跟这些武林大派真是比不了,天生当‘奴才’的命……” 而他的这一番怨天尤人,全部都塞进了白一岚的耳朵。本就虚弱的身体,再加上心理上的压力,白一岚的气色也越来越不好,不过他还是转过头,望着庞二龙,“我所修炼的功法,只不过内力要比一般人精纯一些,没那么夸张……” 但接下来他们却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当大家搞清楚,却是从老者口中发出的。老者捋了捋下颚上的白须,说道:“你也就知道你的内力精纯吧,但你知道你这两个字的概念有多大么?” 老者走上前去,以一指点中白一岚膻中穴,一股庞大的暖流的顺着膻中游走百会穴至全身,最后汇聚于丹田。但在这股真气游走奇经八脉之时,可谓是舒服至极。而一旦这股真气到达丹田,便会引起极大的排斥,顿时气血翻涌,汗出如浆,双脚战栗再难支撑。伴随着丹田内撕裂爆炸般的疼痛慢慢消失,体内的异种真气也全部溃散。白一岚半跪在地,艰难喘息着…… 庞,项二人看到这一幕,以为老者已经向白一岚下手,而且白一岚还毫无还手之力。至今不敢再发一言。只是周莹儿见到痛苦倒地的白一岚,便气冲冲地握住铁剑就要冲上去。却被白一岚抬手拦下。 白一岚慢慢抬起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这所谓的真纯内力与常人的不同,眼中满是渴求真相的欲望,仿佛已经忘了他齐聚在这儿的意义。抬起头望着老者。 而老者十分愿意慷慨解囊,便解释道:“内功真气,随着各自修行的功法不同,当然纯度有所不同了,虽说丹田气海会随着时间日益精进庞大,也就是功力越来越深厚,但是一个人的修炼所吐纳的天地元气在丹田里的转换是不同的,一般人最多只能将吐纳的天地元气中的五成转化为自己的真气供自己驱使,而你的‘精纯’二字就能转化到九成以上。更通俗一点,你修行十载抵得上刻苦钻研武学之道的人苦修二十年。” 听完老者的描述,举座皆惊,白一岚更是情绪激动得忍不住喘起粗气。但惊喜总是和挫折一样一波接着一波,还没等白一岚接受这个“特别”的自己,老者的一盆冷水也让白一岚恢复冷静: “你也先高兴得太早,你如今单论内功修为确实不输当世一流高手,但你的外功武学招式,也就二流水准。再加上经验不足,也难成大器了。”再歪过头看了一眼白一岚的右手,说道:“你不要忘了,你的右手是怎么废的吧?” 白一岚下意识得护住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尽管都是无效之功,多少也能自我欺骗。 “做我的徒弟。” “啊?”四人的情绪就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峰,仅仅被老者的三言两语随意驱使。 “啊什么,做我的徒弟难道还丢人了?”老者的眼睛突然睁大,仿佛对方的反应达不到自己预期,“你不是应该涕泗横流的感谢我么?我的六个徒弟可都是这样的,怎么到你这就这反应!” 白一岚或许还沉浸在刚刚的概念里,想着自己的手臂以及和仇人的实力差距。因为不管是张青卓还是吴通,这样的一流高手都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 在场也仅有项空依旧保持理智,问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们也总要知道你是谁吧?” “怎么,都聊了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于是老者又眯起眼睛望向白一岚,说道:“小小白,你爷爷就没提起过我?” “小小白?” 老者诧异道:“他爷爷我叫老白,他爹叫小白,我叫他小小白有什么问题?” 提到爷爷,白一岚回想着曾经爷爷讲过的故事:爷爷说过,这个世上能像朋友一样称呼的,除了妻子便只有天峰四圣的另外三位。 “天峰四圣之一。”白一岚思索了一会儿便脱口而出。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猜。” 听到“天峰四圣”,白一岚身后的庞,项早已汗流浃背,这种只应该出现在传说里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白一岚却因为确定了对方不是敌人反倒放松下来,自言自语地推论着:“魔教教主,花万仞在二十年前魔教覆灭后便销声匿迹,而且听说但面如厉鬼,恐怖至极。想来前辈你应该不是;刀圣,风万里相传也是一把寒铁追魂刀,刀不离手。而且行走江湖十分高调,人未先到,狂风已至万里之外。那前辈就只可能是衡阳派的‘五雷真人’张万迁咯。” 老者嘴角微微扬起,“那现在,愿意给我当徒弟了吗?” “还是不要了吧,我听说衡阳派以掌法立开山立派,既然你都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一定也知道我势必要将剑道贯彻始终的。” 看到白一岚的当场拒绝,张万阡并不意外,继续说道:“那如果你拜我为师,我可以给你找一位不弱于‘新剑神’的剑道老师呢?”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白一岚心口上,他一直坚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领悟到‘乾坤一剑’,但是爷爷也说过了,光有内力与心境是不够的,而自己最缺乏的也就是剑道的领悟。如果能找到一位最强的剑者当老师,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就在白一岚开始动摇,准备出口答应之时。 张万阡的一席话又将白一岚的想法挡住:“当然了,我也不可能就无条件收徒,毕竟我也想看看,就目前你们调查的这件事,你们能办到什么程度。”随即指了指后面的三个,“对了,如果你们办的好,我一并收入门下。” 庞二龙的眼里直放光,“那您也要收我们为徒?” 张万阡手指微动,一股电流般的刺痛传遍庞二龙的身体,“想什么呢?我衡阳派开山三十年,我也就收了六个徒弟。当然是收你们为二代弟子。” 看着庞二龙失落的眼神,项空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知道想成为衡阳派的二代弟子有多难?三年一选拔,每次上山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最后能成为衡阳派弟子的,也就只有二十来个。” “但前提是,你们目前办的这件事能让我满意。”张万阡眯眯眼说道。 白一岚倒是有些在意了,问道:“前辈,你是对这件事感兴趣么?” 张万阡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仇恨和大义面前,如今的年轻人会怎么选罢了……” 第二十七章 另辟蹊径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张万阡贯彻了他来去无踪的习惯,便从众人眼前消失。放眼赌坊里络绎不绝的人群,仿佛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位老者的出现与离去。 白一岚对这种事情倒是见怪不怪了,但对张万阡最后所说的一番话起了心思。但反应最大的,还当属庞二龙,他一听平凡虚度三十载光阴的自己竟有一天还能踏进这样的武学殿堂。放在平日里一定做梦都能笑醒。但此刻的他仿佛已经把自己当作衡阳派的一员。他死死地将张万阡给出的条件刻在心中,一反常态激情高涨。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思索之时,他已经提起刀,说道:“在这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为了越快弄清楚,咱今晚就出发去万剑山。” “万剑山……”项空一阵无语,“要是照你这么查,没等你进衡阳派就已经把命丢了。” 庞二龙却满脸的无所谓,搂着身边白一岚,说道:“咱不是有文武双全的少庄主嘛,怕什么。” 但项空仍旧双手抱在胸前,对庞二龙的提议十分鄙夷,“你要真想快点弄清楚,你就去报官啊,你不是说他们搁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那你让朝廷自己查呗,肯定比咱们快。” “但你们不觉得,张老最后的一句话有什么不对么?”白一岚没有再被情绪带动,对着他们无关紧要的谈话充耳不闻,认真思考着张万阡最后的话。 “有什么问题?不就是让我们除暴安良么?” “你们仔细想想,仇恨和大义倒是都可以理解,但张老却让我们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那至少可以说明,真相应该跟我们所想的有些差异。” 另一位保持着理智的人也很快跟上了白一岚的节奏,“确实有问题,看来我们真得再好好调查一下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 三人一拍即合,就在大家都准备出门时,才想起身后上江村的少女。如今的万剑山,对于白一岚来说,应该算是最危险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周莹儿同行了。周莹儿虽然平日里活泼好动,白一岚更是对其听之任之。但只要是白一岚做下的决定,周莹儿不会再胡搅蛮缠,乖乖听话。 白一岚提议将周莹儿放在沧州,但出于安全考虑又必须安排一个人留下来陪周莹儿一起。三人互看一眼,最终白一岚和项空都将目光转向了庞二龙,异口同声。“你,留下来。” “凭什么!这事是我提出来的,我必须亲自去。不然你们要是搞砸了话,我这一生唯一进入武林泰斗门派的机会…………” 白一岚本想继续反驳,但被项空制止,只见项空面含微笑,摸了摸庞二龙胸膛,向后推上半步,“算了,我留下,反正我也不想折腾,老庞你加油吧,我呢,平平淡淡也是一生,进大门派也是一生。我们共事这么久,那不如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你咯。” 说罢,项空便又回到周莹儿身边,朝着庞二龙挥一挥手,手中多了一个布袋,在挥手时还时常传来金属抨击的律动,便转身离开,“累了一天了,我们先去吃饭咯,多谢庞二哥请客!” 项空手中之物,庞二龙最熟悉不过,在看到那布袋的一瞬间,他的手便下意识地滑到了胸口,再次确认怀里空空后。只见他面色铁青,当即就暴跳起来,对着项空消失的背影破口大骂:“我的钱袋!项空,你混蛋!” 这一声嘶吼展现的气魄,对赌坊里的人来说,可比张万阡的气势大多了。之前几乎赌坊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到来,可这一声怒吼下来,全赌坊的人齐刷刷地盯住庞二龙的脸。结果把庞二龙盯得面红口燥,一下子冲出赌坊,用街道上的冷风给自己发烫的脸降温。 白一岚却一脸的得意坏笑,靠在的赌坊大门前的支柱上,要不是右手的无法动弹,此时的白一岚一定是那双手抱胸的看客中的一位。 庞二龙看着白一岚,心里一阵不痛快,“喂,别笑了,咱们也要走了。” 一说起正事,白一岚立马严肃起来,他领着庞二龙出了北门,朝着眼前一望无尽的连绵山脉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一边走白一岚一边叮嘱:“只要待会进了山,就完全按我的路线走,这里毒障猛兽众多可千万不能迷路了;而且还有各色奇花异草,有的剧毒无比,触之即死,所以也不要到处乱摸……” 白一岚就这些问题反反复复跟庞二龙说了一路,但白一岚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因为上山之路若没有庄内人带路,是始终没有活着上山的先例的。就连庄内弟子,也时常有弟子在山中遇险的消息传来,所以万万不能马虎。 走了三四个时辰,天也微微亮起来。而自以为熟知万剑山的白一岚来到万剑山脚下时,却看到一条蜿蜒而上的大路,而路口处显然还有两名龙虎帮弟子站岗。而且他们到来时恰巧看见龙虎帮驼货的马队进山,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在这条大路上显得一点不拥挤。这样巨大的改变,是他说什么也不能相信的。从山脚到山庄蜿蜒盘旋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里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弄出这么工程。 “跟你描述的不太像啊!“未知缘由的庞二龙抱怨道:“合着你刚刚说了一路都是在诓我呢。” “不是,这条路是他们新修的。我原本还奇怪,他们是怎么穿梭毒草毒障的。想来他们也是靠着别人给的路线,修了一条路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此时庞二龙在白一岚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还好有了威德镖局那时的“前车之鉴”。这是白一岚真正生气时的样子。 而白一岚只是握住铁剑,死死盯着前面站岗的人,在庞二龙眼里看来: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么。 庞二龙一下子急了,“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衡阳派弟子的位子还等着我呢。” “我想直接打过去,你呢?” 庞二龙丝毫没有质疑白一岚的实力,并且在衡阳派弟子这一称号的全力推动下,还没经过大脑便应下。随之握住刀柄,跃跃欲试。 但过了好一阵儿,一旁的白一岚依旧没动静,一鼓作气,再而衰。庞二龙刚刚拉出来的气势一下子全无,二话没说便开始质问白一岚,“你不是说好了要打吗,那你现在在干嘛!” 说实话,白一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当他正准备骤起杀意之时,张万阡的那句话又忽得在耳边想起,而他在听到这句话后,便再也提不起手中的利刃。肃杀之气也一并消除殆尽。 “还是想别的办法吧。”看着怒气未消的庞二龙,白一岚略带歉意的解释道。 “你……” 两人争论之际,却早已引起了龙虎帮的警觉,毕竟两人也没有刻意隐藏,只是站的离上山路口远了些。他们在这也站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动向,这对站岗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潜在威胁。就在庞二龙还和白一岚在那纠缠不清之时,一道钢刀利刃的寒光已经落在庞二龙的肩头。这种冷兵器的阴寒,免不了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这里是龙虎帮分舵,你们趁早自行离开,省的我来轰你。” 但当庞二龙反应过来,不仅丝毫没有惧怕,甚至怒气带给了他无比的振奋。自己在威德镖局的时候做了十年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事,倒是*被别人做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滑稽。于是恼怒之意递减。甚至不再顾及之前的计划,但也确实没什么计划,朗声道:“我们来了自然是有事相托。” “什么事?” 看着庞二龙既然已经迅速迈出了一步,那便由不得白一岚来做选择了,只得借坡下驴,使着眼色提醒庞二龙,他微微做出口型脱出两个字“押,镖。” 庞二龙脑子一下子转过弯来,大气地弹掉肩上的钢刀,说道:“我是贵帮委托走镖的威德镖局的镖师,来找你们舵主商议走镖钱的。” “你们当我傻呢,淮北的规矩在那摆着呢,哪家镖局走镖不是先付账。”显然龙虎帮这样的大帮派,就连一个个小小的“看门的”也多少有些江湖经验,都不可能说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相信。 但庞二龙要说在坑蒙拐骗上也绝对不含糊,他从腰间取下威德镖局的腰牌递给对方,于是装作十分恼怒的说道:“看好了,这是我们威德镖局的腰牌,还有,钱倒是付过了,可他给的那才几个子儿,那就是送平常物件的价格,结果呢,看看咱从沐阳但沧州这一路,受了多少苦,命都差点折了。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找他成四方好好理论理论…………” 说着说着,庞二龙的情绪愈演愈烈,说是可以以假乱真一点也不为过。对方都快被庞二龙说的理亏,再加上“看门”的多半年轻气盛,涉世未深,反倒为难起来,左右踌躇。最后,还是凭着对庞二龙的一丝愧疚,说道:“那你跟我去山庄吧。” 第二十八章 真-相 说罢他便要领着庞二龙,白一岚上山。结果在路口处又被另一个站岗人员拦了下来,这人看起来年纪比较大,岁月的痕迹全部刻在了脸上,显然龙虎帮就连最外层的驻防,也绝对不含糊,那人伸出手挡在庞二龙面前,问道:“松儿,这两个人你认识?” 名叫松儿的龙虎帮弟子到现在还一脸愧疚,解释道:“成哥,这两位是威德镖局的,说要和舵主谈点事情,所以我准备带他们上山。” 成哥却破口大骂道:“你是傻子吗,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还要我们看守在这干嘛?” 庞二龙见事情不太妙,便马上掏出威德镖局的腰牌来。而成哥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威德镖局的,来我龙虎帮有何贵干?” 松儿对这位成哥十分敬重,还没等庞二龙开始解释便立刻将自己刚刚听到的完全复述给成哥。但成哥听完却一阵冷笑,“这钱都已经给了,货也送到了,还来找我们舵主干什么?” “他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当然是来协商新价钱的。”白一岚见此人颇有城府,便截过庞二龙的话来,怕他说漏了什么,再出现岔子。 “这价钱谈妥了还来协商,难不成……”成哥的脸逐渐阴沉下来,视线慢慢转移在了庞二龙紧握刀柄随时准备长刀出鞘的手,说道:“你们是来砸场子的?” 庞二龙是真看他不顺眼,握住刀柄的手使起来捏着,时而还传来骨骼关节处“咯咯”的响声。在他看来,这成哥就是阻挡他进入衡阳派的阻碍。而他已经摆出一副谁阻挡就杀谁的表情,要是成哥再多说一句话,他势必要手起刀落,让对方人头落地。 白一岚早已经感受到庞二龙的愤怒,一直把手伸向后面,四指压住他的手腕,给了他理智以外最后的禁锢。但随着庞二龙越来越恼火,双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这样下去,显然白一岚的一只手也无法阻止他。便连忙向成哥妥协,“那要不你帮帮忙,去通传一声,就说威德镖局的人对贵帮这三车白银,还有很多问题,希望可以和他当面商讨……” 说完,立马转身,一把夺过庞二龙手中钢刀,将拔出来一半又紧紧地插回了刀鞘,随即低头细语道:“冷静一点,还有办法。” 钢刀一夺,之前的怒气便消掉了一半,再听着白一岚话,仿佛黑暗中的黎明,便很快的冷静下来。白一岚见他眼神不再疯狂,才又将刀还给他。 而成哥也听取了白一岚提议,吩咐松儿将白一岚的话带回去。但就算是这样,成哥也不可能就此对眼前二人放松紧惕,特别是刚刚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庞二龙杀气。武器三个人面对面,僵持不下…… 很快,松儿便将这个消息传回了万剑山庄,也传到了成四方耳朵里。他吩咐人将松儿带到书房,站在成四方面前。 “你们坐实了,他们是威德镖局的?” 舵主的威严,松儿显得更加毕恭毕敬,马上答道:“他们有威德镖局的腰牌,应该没错。” 一旁的分舵执事,显得比成四方还有着急,望着椅子上成四方,说道:“这么说,他们知道这批货里是什么了?” 成四方攥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个威德镖局也太没规矩了,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等一下,这件事绝不能让官府知道,咱们还是先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分舵执事,连忙拦住成四方。还没等成四方发表意见,便吩咐松儿去把人带到山庄来。 一来一回,这又过了大半天,待白一岚来到山庄时,成四方和执事已经在前院大厅摆上了晚宴。这一路上由于周围环境的陌生,白一岚没有一刻放松紧惕,便也没有时间再怀古伤今,他此刻把所以的注意力都放在这顿晚宴上。这是唯一能了解事情真相,并将龙虎帮的丑态公诸于世的机会。 在松儿的带领下,两人径直走去前院,大厅敞开,白一岚一眼便看到坐在桌上正中位置之人,他在桌前正坐,由于桌子挡住只能看见他绣上利齿猛虎金丝华服。再往上便看到了一张气宇不凡的脸,面似银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品头端正,天格饱满,地阁方圆。 当白一岚与他四目相对。远远看去,白一岚竟觉得此人一身正气,和自己脑海中狡诈残忍的龙虎帮违和至极。当一旁的松儿介绍到他看到的人正是龙虎帮淮北分舵主时,白一岚只觉一阵晕眩,原本在路上反复模拟了上百遍自己和这“传说中”的舵主见面时的情景,以及推敲数十次如何找出对方破绽的方法,在看到此人的一刹那,全部放空。 白一岚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不请自来。张万阡的话,以及这一身正气的成四方。白一岚蓦然觉得,从抵达沧州开始,所发生的事都和自己预料的截然相反…… “鄙人龙虎帮淮北分舵主,成四方。身旁这位是分舵执事,安顺。不知二位怎么称呼?”成四方见两人进来,便连忙伸手邀请两人就坐。 但白一岚还在自己的世界中恍惚,庞二龙见状,连忙拉着白一岚在正对面坐下,再抱拳便是谢意,自我介绍道:“威德镖局,庞二龙。这位是我们这次的走镖头领。”现在身处万剑山庄,庞二龙谨慎了些。没有把白一岚的名字说出去。但看到白一岚依旧没有反应,便伸出胳膊肘碰了碰他。 白一岚回过神,抱拳行礼。便再没有下文,庞二龙也不敢多说什么。但这却在无形中给了龙虎帮压力,四人环坐在桌前。成四方有了些疑虑,明显是对方占据主动却迟迟没有下文。但毕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 “两位风尘仆仆的来,要不先吃点东西?”执事化被动为主动,想利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试探出对方的来意。 看到桌对面的成四方,白一岚必须更加小心谨慎。虽然他不相信一个人的气质也可以伪装,但抛去对方的正邪。成四方也是当世一流高手。而且还师从兵器克星的擒拿宗师。 “东西还是待会再吃吧,毕竟我们上山来,还是有件要紧事要与舵主商议。”白一岚按照之前心中排练的,小心翼翼地进行着。 “那既然这样……”执事应该也在心中早已推演了应对之法,回答也是一板一眼。 但成四方却觉得十分不痛快,便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拖出:“我们就不必兜圈子了,说吧,要多少封口费。” “呃……”庞二龙有些抓不住节奏,但看着成四方的炯炯双眼,却看不出对方有什么隐瞒阴谋。 “那我们要的你都会给么?”白一岚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成四方这种跳跃式的推进方式,倒是省去了自己与边上执事的勾心斗角。 “那要看两位想要什么了。” “真相。” “嗯?”成四方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不安,但在白一岚看来,那不是恐惧,更多的是担心。 但这就表明对方已经动摇,于是白一岚乘胜追击,“你们暗中抓去流民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再私吞供奉给官府的白银…………”看着成四方的面容继续扭曲,忽然又多一个奇想,“你这不是在招兵买马,准备举兵?” 成四方再也坐不住,大喝一声:“放屁,你知道那这游民现在无家可归吗。”这一喝声若洪钟,但充满怒气。 “所以就能这么被你们利用?”白一岚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没有利用他们……” “那他们人呢!” 两人眼看就要针锋现对,好在都被自己身旁之人拦下来: “喂,冷静一点,咱们手里还有他们的把柄呢,没必要大打出手。” “舵主消消气,看来是他们对咱有些误会,跟他们解释清楚就行了。再说,我们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 庞二龙见白一岚还是气犹未尽,便自我主张,说道:“反正呢,咱们的条件你们也知道了,想说呢,现在就可以,待我们了解了事情真相后再做打算?要是不说呢,那我们只好封不住嘴了。” 而成四方也是怒气未消,执事也只好自己做主,“二位如果只是想要了解真相,那就跟我来吧。” 庞二龙拉着白一岚,跟了上去。出了院子,执事带着两人绕到院子后面,在万剑山庄背后依旧是一条宽宏大道,顺着这条路一直绕山前行,大约又翻过了三四个山头,一行人登上了一座平整宽阔的山顶,但山顶已经半数被开发,放眼望去,已经坐落了一个小型村庄,借着绝壁上泉水,已经有了往来种作,屋舍俨然的景象。 “这就是消失的流民。”执事望着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两人。解释道:“你们押送的白银,也全部都用在这里了……” 第二十九章 我姓白 “也就是说,你们把游民都偷偷转移到了这里?”庞二龙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一手遮天的龙虎帮会有这么好心? 但远远的看去,房前屋后一群小孩子嬉戏奔跑,多么天真烂漫。这便是对所有质疑声最好的回击。白一岚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他此行前来,无非就是要揭露龙虎帮的丑恶,然后自己再名正言顺的打败成四方,将这作为血洗万剑山庄的第一笔代价。但真当他看到龙虎帮竟然在济世救民时,竟活脱脱生出一股无力感。 白一岚对龙虎帮和朝廷恨之入骨,如果说将来真的有机会修成【乾坤一剑】的话,唯一能阻止他的便是心中永远无法消磨仇恨。 执事解释道:“官府对这些流民不闻不问,龙虎帮作为朝廷在江湖上的一把‘刀’,必然不好公然作对,所以只能偷偷将他们安置在这里。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舵主与朝廷日日周旋,从各地龙虎帮给朝廷的供银中扣下来的。当然你们镖局的只是一部分……” 而白一岚此时就像拉满了弦却无处发射的弓箭,现在就是想要让龙虎帮身败名裂也是不可能的,但想让他就此放下仇恨也是不可能的。其实白一岚明白,万剑山庄的事是长老吴通,禁军统领张青卓以及曾经庄主最得意的大弟子,温伦一起掀起的一场阴谋。当时台下的龙虎帮众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成四方的影子。但他始终过不去的,是这个满载童年的万剑山庄,已经易主仇家。而坐镇其中的,便是成四方。 而在这一刻,他忽然又想到了张万阡最后的话,恍然大悟。“选择么,呵呵。” “你刚刚说的什么?”执事听到白一岚的自言自语,不解地问道。 “我想再和成舵主聊聊。” “这就是真相,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执事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但感觉到白一岚的不满时,又马上警觉起来。 “放心吧,这件事以后我绝口不提,我找他是有另外一件事。”伴着西斜的一抹红霞,白一岚转身原路返回。庞二龙约莫能猜到白一岚接下来要做的,不敢有一点马虎,紧紧跟在白一岚身后。 一行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庞二龙发现白一岚状态都不太对劲,在他眼中,一般来说白一岚就算是战斗中都应该是绝对冷静的人,但现在的白一岚仿佛一头已经无法安抚双眼发红的公牛,唯一能让他停下来的办法估计就只有比他的“牛角”更坚固的墙。 这次他们为了紧跟上白一岚的步伐,又是下坡,于是走的很快。没过多久便能看到了万剑山庄房屋的青转,再小跑两步,绕回前院。 但还没踏进万剑山庄的大门,便听到里面一阵争吵声。当他们走进院子,却发现一队官兵阵列两侧,大厅门口,成四方正在接受一位体态臃肿,身材短粗的官员的质疑盘查。 “我告诉你,别跟我说什么洪涝灾害,就算生产力缩减,也不可能只有你们上缴的那点钱吧……” 执事见状立马拦住白一岚,三人躲靠在大门上。偷听着里面的谈话。庞二龙小生问道:“里面这胖子是谁呀?” “嘘……”执事做出闭嘴的手势,惊恐地环视了四周,在确保刚刚的话没有被人听到,才长舒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沧州知府,舵主这几天都在写信与他周旋,但没想到他竟然找到这儿来了。” 只听得知府继续朗声道:“这次的钱连上次的一成都没有,你拿我当傻子呢?” “这次灾害这么严重,多少给老百姓留点救命钱吧。”成四方语气低微,眼神中写满了祈求。 但知府却完全视而不见,“他们怎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这个上缴比例可是你们帮主跟当今圣上协商定下的,你要是拿出来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现在就有权利让龙虎帮这个淮北分舵消失,就像之前的万剑山庄一样!” 听到这句话,庞二龙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想到白一岚,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当他第一时间转身时,原本站着白一岚的位置空无人影。再探出头望望院子里,只见这青衫少年毅然的背影。庞二龙顿时一阵绝望…… “百姓跟你没关系吗?那你还收他们的血汗钱?”白一岚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左手将三尺长剑拖在地上,留下一条笔直的划痕,穿过阵列的官兵,肆无忌惮地走到知府大人身边。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府的事也敢插嘴?” “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但我能证明成舵主说的都是实话,现在百姓确实拿不出钱了。”白一岚耸耸肩,顺便在知府大人面前亮了一眼剑刃。 “怎么,吓唬我?我动动手指头都能灭一个分舵,还能被你恐吓?”知府拖着肥大的身躯,在说话的时候,左右一挑眉,样子出奇的不美观。嘴脸的最后,大喊一声:“来人,拿下!” 两侧的二十名官兵闻声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蜂拥而上,所有的寒枪铁矛一齐指向了白一岚。离得最近的四杆长矛已至白一岚身前,瞄准方向各不相同,头部,胸前,四肢。摆明的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白一岚微微一吸气,小腹一暖,一股清流顺着左手滑入剑刃之中,歪头避过一跟长矛,便施展出【清扬三柳剑】,随着长剑在手中转动,隐隐一股剑气一并缠绕住身前三柄长矛,在那一瞬间,三名官兵只觉得手中之物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三个矛头不自觉的被包围缠绕,吸引到剑气的中心-铁剑的剑尖处。下一秒,一道刚猛无比的金色剑气融入铁剑之中,随着挥剑者的动作,一道金光从三柄长矛的矛头处一闪而过。 矛头纷纷落地,只留下官兵手中切面平整的木棍。随后将剑在手中转动半圈,倒持长剑,利落斩断刺向自己头部的长矛。还没等其它人近身来,倒握的铁剑已经架在了知府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息之间,当知府大人感受到了剑上的寒气,而这股寒气离自己的颈动脉不足半寸,这代表了白一岚已经掌握生杀大权。而这一幕不仅吓坏了知府与一众官兵,更是把一旁不能出手的成四方看呆。 “少侠,有话好好说……”知府见势不妙,自然要先为自己考虑。 “知府大人,授人与鱼的道理您应该懂吧,要是真把我们老百姓惹毛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白一岚脸色阴沉,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知府咬着牙,对身前这个少年恨彻心扉。 “你别忘了,我和龙虎帮的这群走狗不同,我是真正的江湖人,若真要把我惹毛了,我就算是和你同归于尽也不可能让你好过的。”白一岚一句比一句阴冷,却总像一把利刃插在对方弱小的心灵。 知府开始慌了,当他明白这个少年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时候,他真的慌了,连忙求饶道:“好好好,那你想怎么样,全都依你?” “很简单,马上走人。” 白一岚将剑离开对方的脖子,用剑身使劲拍在他的大腿上,只见他全身的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白一岚运转内力,直接将他拍出了七步开外,待他停下,没有及时检查伤口,也没有再大放厥词,而是真正做到了“会飞的猪”。一溜烟地出了院子,官兵也只好列队跟了上去。 刚跑出院子,知府便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但更多了满满的怒意,“好小子,你等着,别让我下次找到你!” 而山庄里的人也是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此时分舵执事和庞二龙也走进来,他们也都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人。而明显的庞二龙在执事面前的走路姿态都不一样了。执事再见到白一岚时,全是感激和由衷的敬佩,“这次真是多谢少侠了,不过没想到少侠的武功这么不一般……” 而白一岚没有一丝战胜坏人的快乐,“我并不是帮你们,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接下的决斗。” “决斗?”庞二龙,执事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白一岚慢慢抬起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还呆在一旁的成四方。“我和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庞二龙始终是跟不上白一岚的节奏,更别说初次见面的成四方与分舵执事了。成四方注意到眼前的铁剑,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决斗而已,生死不论。” “你疯了!”庞二龙连忙拉住白一岚,“他可是一流高手,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就没必要再这么做了吧。” 白一岚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认为这是唯一能抹平心中那道坎的办法,“就算查清楚了,那不也还有帐没清算吗。” 成四方见白一岚战意已决,便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但他还是很奇怪,问道:“我能知道,你非要引起这一战的原因吗?” “这里是万剑山庄,我姓白。” 第三十章 山庄大战 “姓白么,原来如此。”成四方一听反倒释然,这样一来白一岚就不会将后山的秘密公之于众,百姓也不会再流离失所。对方只是针对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在对方正要动手之际,发觉了白一岚的左手持剑,右手紧紧裹在衣袖之下,问道:“我不记得万剑山庄年轻一辈中有左撇子。” 白一岚本不想理会,但对方是他的徒弟,为了让成四方死个明白,他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撩起衣袖,露出整条手臂上可怕的暴起青筋,以及明显突出来的几节骨头。 “这是……” 看着成四方微微变色的脸,白一岚指着自己的右手继续解释道:“龙虎帮五大长老之一,‘削骨手’吴通的成名绝技。但不得不说是它救了我,【七擒八拿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中招,从手臂分经错骨一直到搅碎心脉,几乎不会留下活口。只是他低估了我这十年来的功力,下手太轻,给了这在世上苟延残喘的机会…………” “那既然有幸活下来,为什么还非要来送死。”成四方从对方的话中听不出一丝绝望,仿佛他只是在将别人的故事,十分平淡。 “是啊,其实我现在过的挺快乐。不用夜以继日的练功,见识了外面世界的美好。”白一岚回想着从上江村一路来发生的一切,这种拥有同伴的感觉……但忽然又阴沉下来,“可是我玩累了,想回家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家,家人,兄弟……从我手中拿走这些,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你想要复仇?” “为什么不。” 成四方很明白,如果白一岚真的要复仇,那必定会找上师父,但他更明白再找上师父白一岚就是死路一条。他有些不忍白一岚为了仇恨丢掉性命。有些胶着,说道:“我并不是维护我师父,这件事我也对他有所质疑,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吴通,张青卓,温伦。放心吧,我会一个一个来的。”白一岚根本没将成四方的话听进去,全当那是他为师父做的辩解。 于是他不想再废话,微微调整了手中的长剑,找到最合适的出剑姿势。真气隐隐附着白一岚全身,脚下更是将青石路面踏出裂纹,一切蓄势待发,“出招吧。” 此战在所难免,庞二龙,分舵执事根本没有插话的能力,看着双方破敌数十丈外的气魄,只得互相搀扶躲到一旁。 由于之前领教过吴氏擒拿,也用一只手臂略微了解了这是一门后发先至的武功。所以尽管再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剑,也要将先手让给对方。 成四方自知白一岚的想法,但他本意不在取胜,便也没有拒绝。 就在白一岚运足真气做好一切准备后,一道黑影突兀出现,速度之快在场无人看清,两根手指已经抵达白一岚咽喉。白一岚当即做出反应,脚踩虚空,手中之剑并未回身防守,而且直奔身前之人心脏而去。但成四方留有一手,右手依旧没有停下直取咽喉,而身前之剑也被左手三指拿住。剑上恢宏的剑气在触碰到成四方时,也消散殆尽。 仅仅一招,就令白一岚猝不及防。了解了【七擒八拿手】的威力,眼看着对方出手,并且下一秒将拧断自己的脖子。而成四方却将右手向下移了一尺,一股柔中带刚的强大劲力化作一掌,拍在了白一岚的胸脯。 这一掌,令白一岚倒退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气血翻涌之下,只觉喉头一甜,呛出一口血来。再看看这极为普通的铁剑,离剑尖三寸之处,剑形扭曲,以及剑身上多了一条延伸至剑柄的轻丝裂纹。 “这就是真正的一流高手么。”白一岚自语道。 但来不及感叹黑影接连而至,幻化着双手将施展毕生所学,几乎招招夺命。而白一岚每每只能以长剑运送内力,强制对方避开要害。 庞二龙在一旁看得张大了嘴巴,看着白一岚被对方全面压制,他的心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勉强弹开成四方最后一招,趁着这唯一留下的空档,丹田内真气瞬间涌动出来,手中的铁剑猛地斩向成四方。延伸出来的剑气刻在了房梁的石柱上。成四方顺势极速后撤,剑刃从对方眉梢划过,但额头还是被剑气划伤明显多了条血痕,这一记猛攻虽有成效,但为了扩大剑气的范围,消耗了太多真气。两人相视而立,但白一岚明显后补不足,冷汗布满额头。 这一剑给了成四方疼痛,但更激起了他的战意。不等白一岚有所喘息,便脚尖一点,双手化为利爪朝白一岚攻去。 白一岚自知成四方这一招难以抵挡,看到地上脑袋大的石头,用剑一撇,弹向成四方。但成四方一把拿住石头,稍微使劲。磐石顷刻化为齑粉,而利爪也并没有停下。 白一岚想再运作内力,但胸口一阵胀痛,又呕出一片鲜血。眼看束手无策,而直取要害的利爪又偏离了半寸,半根手指刺进胸骨之内。白一岚五脏六腑剧震,但并未有太大损伤。成四方一发力,又将白一岚弹飞出去,撞在院墙之上,重重倒地,吐血狂呕不止。 庞二龙见状赶忙上去扶他,但被白一岚以剑止步,口齿已经不太清晰,指着庞二龙,“别……过来,还……没……完呢。” 说罢,扶着剑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算了吧,安心回去平淡的过完一生不好吗?”成四方擦擦手指上的血渍,不再往前。 “我……说过,我要……报仇!”白一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点了自己几处大穴,止住伤口。便又试探性的运功。 “你当真要如此?”成四方,实在不忍,做出最后警告。 白一岚没有说话,而是调整好内息,运转【乾坤心法】准备最后一剑。在修炼【乾坤心法】时,爷爷在两人的功法中都藏入了一道剑气,这是爷爷给他们提前准备的成人礼,也是给两人一次保命的机会。 “我要用这一剑,将万剑山庄夺回来……” 一股完全不属于白一岚气息笼罩全身,真气涌动,四散的罡风甚至牵连了整个山庄,近距离的屋瓦,石墙接连被震碎,朝成四方扑面而去。这股力量比白一岚之前何止强上五六倍,若不是年幼的身体支撑不了,此一剑甚至能远超当世所有强者。 这一剑蓄势待发,而散露的真气就已经让成四方震惊,心悸不已。但对方已是离弦之箭,不得不发。成四方没有退路,四肢发力,真气涌动全身,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但此时他看着血迹沾满全身的白一岚,看着他眼中的无限疯狂。也是充满压力,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接住接下来这一剑。 而白一岚尽管已开全力,但也极具心里负担,因为他只有这一剑。想要在擅长后发制人的手中一击即中,这对实战经验浅薄的白一岚来说是个极大的难题。 但两人都没有做过多犹豫,顷刻,同时出手,剑气带来的罡风席卷整个场地,躲在角落的一众弟子瞬间被掀翻。庞二龙还算有些能耐,提刀护住自己和不会武功的分舵执事。 成四方硬着头皮,冲向那从未见过的无上剑招。就在两人快要碰上,这一刻,成四方竟生出对死亡的无限恐惧,而白一岚看着即将得手也几近疯狂。 就在二者的光芒将要碰撞在一起时,白一岚竟然听到自己内心传来一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的源头。正是自己:: “你真的要杀了他么。”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白一岚对着自己的内心辩解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夺走了万剑山庄!” “但你知道,这并不是他做的,他现在在这里只是职责所在。而他现在在做的却是莫大的功德。” “那又怎样?” “你杀了他,你想过这后山上的无数百姓么?还有你真的懂了张老所说的话了吗……” 一句一句荡漾在心头,半数心魔被驱散,于是半数理智主导了自己。白一岚说服自己一切为了沧州百姓…… 再一睁眼,剑尖马上就要刺去对方胸膛,而对方的利爪也准确的对准了白一岚的咽喉。白一岚顾不了自己,用尽力气想要改变剑的走向,但这一剑岂是白一岚能够撼动的,剑气已经催化到了这一步,完全失去控制,直取对方心脏。白一岚声嘶力竭地怒吼,想让他停下。一时性急,伤口里血液又喷薄而出。束手无策,白一岚已经准备好带着悔恨过完一生。这时,自己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在了剑身上,只感觉剑上一松,白一岚没有犹豫立马转动剑尖…… 最后一刻,成四方被剑柄抵住胸脯,白一岚被只手握住脖颈…… 一切尘埃落定,而一阵惊天动地下,两人却相安无事。成四方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他想用自己的死,化解少年的仇恨,于是再最后一刻散去手中的功力。而白一岚没有顾及自己,用了一切办法化除了这最后一剑。 成四方已经大汗淋漓,喘息不止,而白一岚站立不稳,马上就要跪倒在地…… 一袭白衣胜雪,半眯眼的老人腾空而至,一把接住白一岚,顿时一股暖流汇聚全身。只见老人面露微笑,说道:“表现不错。” 第三十一章 出庄 大战过后,白一岚神情恍惚,好像全身疼痛欲裂,又好像都与右手一般毫无知觉。被白衣老者一手托住,依然无法动弹,甚至不能前行一步。 尘埃落定,回过神来的庞二龙才蹑手蹑脚地赶过来,架住白一岚。 全庄上下好几百号人,目睹了这一场大战,由于知道舵主的规矩,从不插手舵主的比试。但还是不禁在一旁咂嘴称奇。一方面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没想到万剑山庄里的漏网之鱼竟敢公开“复仇”。另一方面,大家来龙虎帮这么久,也从没看见龙虎帮十一大分舵主之一的成四方如此狼狈过。 现在舵主也退居一旁,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放任这些接踵而来的不速之客。于是在庞二龙准备架上白一岚离开之时,整个山庄的出口已经被团团围住,而且钢刀利刃皆已出鞘,没有半点成四方的恻隐之心。 刀尖都要戳中鼻梁,庞二龙势单力薄自然不好再往前走。于是眼巴巴完全寄希望于张万阡。而张万阡自从落地起便再没有任何动作,没有出手,也不曾离去。 原本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庞二龙也只得再拖着人返回来,走到张万阡身边,他稍稍扯了扯那白衣的衣角,小声说道:“张前辈,您快想想办法吧,要不然白兄弟该不行了。” 张万阡半眯着双眼,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微微歪头,说道:“你不是要拜入我门下么,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跟我混。” 庞二龙瘪了瘪嘴,说道:“我不是正要跟您学吗。” “那你看好了。”张万阡微微一笑,摆弄了一下褶皱的白袍,张口道:“你们这里谁主事…………” 这一声从张万阡的嘴里发出,竟如雷霆咋响。正对他的一众弟子,被声波波及,直接倒飞出去。其余人等,皆痛苦地捂耳倒地,离得近一点的,甚至耳膜破裂,七窍流血。 充分展示了自己功力,让所有人认清自己无法撼动的事实,才开始所谓的商量。好有一副不管你们内力有多强,反正没有我强的气势。 由于龙虎帮势力庞大,业务繁杂。分舵内的精英都已经被派往淮北各地操持帮务。此时的万剑山庄内,大多都是执事一样的文职人员,以及刚刚入帮的一众弟子,像成哥这样的帮派老人几乎没有。 好在成四方见多识广,在被这山洪暴发似的声音折磨的同时,便一眼认出,“五雷真言咒!” 成四方拖着疲惫的身体,仔细打量着这个全身皆白的老者,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这位老者的信息: “这位老者实力深不可测,想来定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而【五雷真言咒】乃是衡阳派的武学,从不外传,而衡阳派创派才三十载,有这般年纪的就只有一位。”想到这,成四方的神情渐渐惊恐起来,但作为一舵之主,他保持好冷静的心态,轻声问道:“前辈,莫不是天峰四圣之一,五雷真人?” “那看来,这里你主事咯?”张万阡不想有什么纠缠,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把这个令自己满意的“徒弟”带走。 确认了身份,成四方连忙抱拳行礼道:“前辈,有何吩咐?” “我们三个,能走了?” 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老东西,你当这是哪,想来就来想走……” 还没等说完,成四方便找到声源立马制止。对张万阡没有任何反驳,还主动示意挡住去路的弟子让开。 一旁的一个龙虎帮弟子看不下去,凑到成四方跟前,不服气道:“舵主,他这一句话就把人带走了?” 只见成四方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自言自语道,也是向所有人解释:“说眼前这位是天下第一应该不为过吧。”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这么放肆地来去啊。”望着三人大摇大摆的离去,众人心里都不舒服。 而成四方却没有任何要拦阻的意思,但为了给大众一个交代,他还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如果刚刚你们谁想拦他,带来的结果会是整个分舵无人生还。” 门口的弟子或许没有听到成四方的这一席话,也可能年轻气盛,总想着试上一试。于是朝着老者的后背,猛砍下去。 结果被一股无形的真气牢牢地挡在身前一尺之外。但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张万阡的注意,只见他慢慢转过头,将半眯的双眼睁开半只。与那人四目相对之时,便已经被夺走了意识,随即眼神中迸发出一道护体真气,将对方的身体整个洞穿,而且站在他身后的众人无一幸免,一连串在四人身上留下血窟窿,最后洞穿了整面石墙。 门口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再动弹,准确说是吓得颤抖麻木。这些刚刚来到江湖的年轻人,在本没有任何概念的情况下,见到了可以说匪夷所思的一幕。估计这将会成为他们接下来半年的梦魇…… 庞二龙背上神志已经不太清晰的白一岚,跟着张万阡一路下山。一直走到深夜才赶到沧州城外不远处的客栈。好在还有灯火亮着。 庞二龙背着白一岚走进客栈,里面没有一个人,布置也颇为寒酸,小二也在柜台上躲懒,睡得正熟…… “小二!开间上房,再打盆水!”声音沧桑有力,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从这位看起来年近七旬的老人口中发出的。 小二闻之也是一惊,才从梦中醒来,看到面前这位从头白到脚的老者,不由得一愣,以为自己遇到了仙人。 半天才缓过劲来,毕恭毕敬的招待老者上楼,在二楼开了一间最中间也最敞亮的房间,帮助老者把少年放下躺在床上。 让后识趣的退出去打水。老者把门关上后,扶起少年,点下几处大穴,帮他护住心脉。然后一股暖流从老者丹田而出,经过几处经脉,汇聚在两根手指上,然后慢慢输送给了少年体内…… 小二打水回来,看到老者白须上飘,一股气浪让他无法靠近,若非小二开客栈,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估计都要几近昏厥。于是小二将水盆放在桌上便关门告退。 庞二龙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沧州城内,空荡荡的街上,只留下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三十岁,但脸上的沧桑显得他还要老上一些;而另外一位则是花季少女,尽管前路漆黑一片脸上也用不会少了笑容。看着少女手中的大鸡腿,显然这是刚吃饱喝足。 自然,这满脸得意男人便是不用自己花钱的项空,而周莹儿在这一整天里也真是吃喝不愁,无暇顾及其他,多少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整整一天过去,周莹儿才忽然冒出一句:“这么久了,白大哥他们不会有事吧?” 而项空显然对搭档很有信心,“放心吧,白一岚有武功又有头脑,二龙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机灵着呢,他们两个不会有事的。” 听着项空的安抚,周莹儿并没有觉得好受一些。如今想起白一岚,便一发不可收拾,说风就是雨:“不行,我要去找他。” 项空一把拦住她,“也许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呢?” 说到底,周莹儿跟项空认识时间不长,若不是白一岚让她听话,她是一刻也不想跟其他人单独待在一起的。她本着一想到便要去做的一贯作风,扒拉开项空的手边朝北门跑去…… 离沧州十几里外的一家客栈里,夜晚白纱般的月色洒进一间上房,映在房间的床上,映在床上躺着的人的脸上。或许是对这明亮的月光感到有些不适,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却又让人想要亲近的老人,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真正的仙风道骨。目空一切,任凭下颚的白胡须飘扬。 “你…………你醒了?”老者看到少年醒过来,也是十分惊喜。 “这……是……哪儿啊?”少年摇摇头,还是感到大脑昏沉沉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最终,是胸口的一阵闷痛,使自己慢慢清醒。 庞二龙赶紧凑到床前,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白一岚看着张万阡,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不由苦笑道:“这一个月来,我应该已经昏倒三次了。” “你自己瞅瞅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经不住你这么自残嘛。你不想想,你刚刚和谁打了一架。要我说,你命还在就谢天谢地了。”庞二龙实在觉得这次白一岚太过疯狂。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张万阡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受的都是些轻伤并未触及要害,才放心下来,也跟着嘲弄道:“诶,我倒觉得,身体坏了可以再养,但年少要是不狂,人生可就不够精彩。” 白一岚听出了对方的反话,清醒下来也着实觉得今天的做法有些不妥,还浪费掉了剑神的一成的功力。于是也不再说话,认真听取了批评。 庞二龙也是心疼他,最后幽怨地看了一眼两人,说道:“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大人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第三十二章 客栈里的商讨 经过了一夜的不消停,白一岚也终于有了好转。一大早便闲不住独自下楼来。 “小二!有吃的么。” 店小二依旧趴在柜台上,什么也听不见,呼呼大睡,花上所有时间来躲懒。 “店小二!” 白一岚扯着嗓子努努劲又喊了一声。店小二这才昏昏沉沉地爬起,揉着眼睛直打哈欠。 这一嗓子不光吵醒了小二,连一起折腾到后半夜的庞二龙也哈欠连天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楼下的白一岚嘴里直抱怨:“我说白小哥,你真就不困么,一大早上的,干嘛呀……” 白一岚听到庞二龙一阵抱怨,头也不回,朝着店小二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小二,上几个好菜,楼上的付钱。” 店小二这才醒了醒觉,往后厨里走。 “过分了啊!”庞二龙一听,霎时就不乐意了,立马下楼,走到白一岚跟前,怒气冲冲,“我的钱,现在可都在供你家那位小祖宗吃喝玩乐,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 “诶,那可是你家那位大叔抢的钱。” 看着白一岚极其谄媚地辩解,庞二龙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拍着桌子大喊道:“你放心,到时候他们俩我一起收拾!” “你要收拾谁啊。” 两人激烈“交谈”之际,又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从客栈外传进来。 两人顺着声音,同时看出去。这不正是现在应该身处沧州的项空。而这个高大身影后面,突然探出一个稚嫩的小脑袋,满脸喜悦与激动,“白大哥,果然是你!” “老项,小祖宗,你……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望着庞二龙一脸惊恐状,项空清清嗓子,“是莹儿非要来找你们,走了一夜,想在这落落脚,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白兄弟的声音……” 这时后厨的饭菜也都端了上来,白一岚便招呼所有人落座,“来都来了,正好一起吃饭吧。” 一落座,庞二龙才发现是对方欠自己的钱,自己为什么反过来怕他,于是一股怒意又冲上心头,把刚拿上筷子又重重摔倒桌面上,伸出手,说道:“某些人是不是该还点什么东西啊?” 项空饿了一路,已经拿起筷子吃上了,丝毫没有顾及庞二龙,只是顺手将一个空布袋丢到桌子上。 “没钱?”庞二龙立马检查了布袋,结果里面已经找不到一枚铜钱。 项空一边吃还一边解释道:“我们可不是光在吃喝玩乐,里面的钱我们办正事了。” 白一岚听项空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便搭了一茬:“办正事?” “我们趁这段时间,调查了龙虎帮的内部局势。”项空也并不是含糊其辞,说道:“我想着既然你们要对付成四方,我就帮忙找些破绽。” 庞二龙一听,气也消了些,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项空放下碗筷,卖了个关子,“你们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淮北分舵的舵主,而分舵却设在河北?” “这有什么,帮务交给手下处理,自己住着这么好的地儿。” “不对,河北以前设有独立的分舵,而且河北淮北两人地盘接壤,但是不久之前,成四方发现河北分舵主违反帮规,便上报给了帮主,结果河北分舵主被查实罪行,处以极刑。所以现在淮北,河北都归为成四方的地盘。这样一来,树大招风,自然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能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机会。” 白一岚仔细听取了项空的建议,练练点头称赞:“厉害呀,短短一天就查出了这么多东西。一个普普通通的分舵主,一夜之间就成为十一分舵里势力最大的,难免有人眼红……” 说着,看了一眼庞二龙,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庞二龙倒是一点好脸色不给项空,还略带嘲讽道:“只可惜呀,现在这些计策,用不上啦……” “怎么说?”项空倒是显得没有很沮丧,但也总要问清缘由。 “已经不用查了,而且用不了三天。白一岚的大名就能传遍整个武林了……”庞二龙瞥了一眼白一岚,像是征求对方的同意。 看到白一岚微微点头,庞二龙便开始滔滔不绝,将万剑山庄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项空不再沉着冷静,嘴巴张的越来越大,“一击逼退成四方?” “哼,这种话你也信。”白衣老者,张万阡也缓缓下楼,还解释着白一岚一战成名的那一招背后原因:“他不过是打不过别人,吃了他爷爷的老本……” 庞二龙倒听糊涂了,“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白一岚亲自解释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不得不说成四方确实厉害。要不是他一直手下留情,我可能撑不过三招,你们最后看到的,是爷爷耗了一成功力化的一道剑气。” “剑神的一成功力,那你岂不是没有对手?” “想什么呢,就这一剑,已经用完了,没了。”白一岚摇摇头,苦笑道。 围坐的人都直叫可惜,心说:也只有白一岚能将这种事不放在心上。 经历了这一战,不得不说,白一岚也看到了这个世界有多大,不由得感叹起来:“我什么时候也能成为一流高手。” 这时张万阡已经走到白一岚身后,“这还不简单,拜我为师就行。” 听到拜师这两个字,庞二龙两眼发直,“对对对,张前辈,我们现在能入衡阳派了吧?” 张万阡说道:“当然可以,今年刚好是衡阳派第六次招收弟子。” “什么嘛,那你的意思是还要让我们自己考?” “当然。” 庞二龙高涨的兴趣一下子被打消,但看了看白一岚,又做了最后的挣扎,问道:“那你不是要收白小哥做徒弟吗,难道没有什么特权?” “当我的徒弟,当然有条件,他要在这次弟子选拔中夺魁。” “你这不是诓我们呢。” 张万阡却说:“看来你们真对西南地区的江湖一点了解都没有啊。你们不知道么,除了我的大徒弟,其他的都是弟子选拔中的第一名。” 庞二龙一着急,“你这样一点特权都不给,我们白兄弟凭什么给你当徒弟?你不要忘了他是谁的后人呀。” 张万阡的视线一直都在白一岚身上,说道:“特权当然是有的,至少我说的不弱于苏念白的剑术老师是真的。” 说完,张万阡有检查了一遍白一岚的伤势,确认已经无碍后,没有过多逗留,便夺门而出,最后只留下一句:“你们自己想想吧,我在衡山等着。” 看着张万阡拂袖而去。庞二龙因为梦想破灭,一嘴的坏词:“咱们可不能再相信他了,仗着自己是江湖前辈倚老卖老,大骗子。” 还拨弄了一旁白一岚,说道:“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还剑道宗师。如今除了剑神苏念白,你打听打听江湖上还有哪位高手收徒?” 白一岚倒是也在犹豫,听了庞二龙的话,他转头向项空求证。 项空思量了一会儿,说道:“江湖上有名的剑术高手,确实没有出现在西南一带的。” 现在已经当是收到两个反对票,但白一岚却不能说服自己拒绝前往。于是又把头转向周莹儿,“莹儿,你呢?” “我嘛,我想学武功,这样就不用老是被白大哥放在一边了。”周莹儿没有多少心眼,只是说了自己心中所想。 某种程度上,白一岚和周莹儿想法一致,如今衡阳派确实是两人最最需要去的地方。 白一岚想要报仇,但他已经真正见识到了仇人的强大,如今他连仇人的徒弟都杀不了………… 不得不说,他现在需要提升实力,不管张万阡说的剑术老师是不是真的,如果能得衡阳派真传,想要报仇也会顺利很多。而且自己现在一定已经被人盯上,便不能保证周莹儿的安全,把周莹儿放在衡阳派也会安全很多。 于是白一岚看了庞,项一眼,说道:“要不……咱们去试试?” 庞二龙一下子还没转过来弯,只听项空说道:“我倒是不在意,既然出来了,我也不愿再回镖局了。” 已经三人同意,庞二龙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 “但衡阳派,可不是说说就能进的。” 白一岚说道:“所以呀,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再启程。弟子选拔嘛,像万剑山庄的历届选拔,无非是看看一个的天赋如何,是不是适合练剑。” 庞二龙说道:“那……衡阳派历届选拔,考的什么你们知道吗,总得有什么参考参考呀。” 项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五年前的那次选拔,就跟天赋无关,我听说有些带艺从师且天赋异禀的弟子连初选都没过,为此还在衡山上大闹了一番,打伤了好几名衡阳派弟子。最终惹怒了张前辈的二弟子,衡阳派的钟道长。” “那完了,像我们俩,练了二十年武功,还是这个样子,要天赋没天赋,要武功没武功。我还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庞二龙听了项空的解释,当场便自暴自弃。 还好白一岚和周莹儿还是一脸喜色,“又不是什么坏事,还怕丢脸,去看看再说吧。” 第三十三章 下一次行动 “没事的,反正一流以下又没什么分别。” 庞二龙却接受不了白一岚的“安慰”,已经放进嘴里的酒水又原原本本的吐出来,“你还真敢说,你去问问那些小门小派,有上几个三流高手都已经不可一世了。更何况二流,就说沐阳吧,整整一座城里也就两个二流高手…………” 白一岚笑了笑,说道:“是你想多了,一流以下…………一般来说差距并不大,或者说你打败了三流高手,你就有三流上游水准咯,你打赢二流巅峰高手,那你就是二流巅峰水准咯。” 听了白一岚的解释,项空下意识的拔出刀,竟有一丝晃神。 白一岚看出庞二龙流露出对武道的渴望,继续解释道:“像你们两个这样的,不过是没有老师的教导,只重外招,不重内气,所以一味的注重拳脚上厮杀。或者说,你们的劈砍完全是出于人的本能……” 看着两人的一脸茫然,白一岚只好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耸耸肩,伸了伸腿。再听见扭动脖子的一声轻响。一系列动作,竟使白一岚一改极度虚弱的姿态,透过剑眉射出几分朝气。 而后白一岚却又上下齐手,在自己身体上搜寻着什么,样子十分滑稽。最后一抬头,“咦,我的剑呢?” 随即目光落到庞二龙身上。 “剑都那样了,当时情况又那么紧急,我就没拿……”庞二龙双手一摊,“与我无关”。 “行吧,反正也不值钱。”白一岚看看两人,抬手向外一挥,“出去吧,教教你们。” 两人还没有反应,周莹儿便第一个兴冲冲地跟着白一岚跑了出去。庞二龙和项空互看一眼,提起刀,起身跟上。 两人刚走出客栈,白一岚趁着不注意,一把抢过庞二龙的刀来,向项空示意道:“攻过来。” “我说,到底要干嘛呀,”庞二龙完全是受不了白一岚的雷厉风行。 白一岚毫不在意,说道:“不是说了教教你们么,不然当时候我进了衡阳派,把你们关在门外,还不得咒骂我一辈子。” 随即看着项空。项空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进入状态。犀利的眼神让他那四无棱角的面部变得生动起来。右手慢慢握住刀柄,一把利刃即将出鞘。目光中透露着欲望,这完全是一种对武学的虔诚,又或者说是一种执念,要说如何来衡量,估计也只有白一岚的满腹仇恨…… 但有了镖局门前一剑断刃的经验,项空也不得不谨慎起来。左脚跨出半步,拉开架势。 “刷!” 刀鞘落地,项空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白一岚面前,用尽全力挥出一刀。按照刀光的轨迹,白一岚势必会被拦腰斩断。 白一岚并未出手,连带着刀鞘平实地挡在刀刃的轨迹上。 项空并未停手,双手握刀加大了力气,在项空的钢刀触碰到直直放立的刀身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弹开。 项空并未放弃,接连砍出十几刀,但总在距离白一岚半寸以上的位置被弹开,而每次被弹开还会被劲力反震,十几刀下来,只觉虎口生疼,大汗淋漓。这让项空十分不能理解。 只见白一岚嘴角上扬,“看好了!” 左手一扬将刀抛向空中,顺势握住刀柄,瞬间出鞘,朝着客栈外的迎客老槐树劈去。而刀尖从槐树前一尺处一闪而过,并未触及树干。但却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划痕。 “咯,这就真气,不仅能修身护体,还能强化自身,作为手足刀剑之延伸……拳脚上的功夫再高也敌不过人家一招呀。” 庞二龙倒是只当白一岚花式秀技,没有过多在意,但却在项空心里埋下了种子,这让他更有了去衡山的决心。 这也正是白一岚想要的,他不能强迫别人顺从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能从中引导,他明白项空想要在武学道路上有所成就的心情,所有想要真正帮助到他。 “那事不宜迟,咱们早些启程吧。”项空收起刀说道。心中有了信念,任谁都会雷厉风行。 白一岚也当即点头同意,庞二龙来不及惊讶,便被项空拉上,朝南而去。白一岚意味深长地一笑。也拉上周莹儿的小手慢慢跟在后边………… 衡阳,一间古色古香的茶楼里。本应人语闲谈不绝的时间段,此时却寂静无人。就连茶楼的老板也只得站在店外,抚摸着手中金条的棱角与线条,咧开的嘴久久不能合上,眼神里极具贪欲,使他几近癫狂。 二楼上,一席红衫衬托着周围形如枯木,一红衣女子,长发高高盘起,半露香背,冰肌玉肤,滑腻似酥。从背影来看,身段极佳。令她身后男子如痴如醉,微露出的色心,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还有两个月就是衡阳派的弟子选拔了,你可不能掉了链子。” 听着女子幽兰一般的酥音,男子整个身体都一阵**,哪敢有什么否定的声音,“使者放心,为了我们的大业,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男子已经换掉万剑山庄的服饰,眼神里满是肃杀之气,就连对女子的谄媚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又是酥声传来:“温伦,你记住。只要再毁掉衡阳派,这个江湖,甚至整个天下都将属于我们……” 只见温伦不敢有丝毫怠慢,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下。许久。 等到眼前的一抹红色消散,女子已经无影无踪。温伦才松上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万剑山庄刚刚被自己亲手消除,江湖上几大高手被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抹杀。整个剑术宝库也完全奉上给了组织。本以为已经能安心休息,背负心中的空虚平淡过完一生………… 但红衣女子的话不容反驳,无法反抗。这是他从被阻止收养开始,就懂得的道理。二十多年里,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情,成为阻止控制或毁灭世界的棋子之一。 心中的空虚,或许只是因为万剑山庄温暖怀抱的干扰,在心中留下的烙印。但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如今能带来希望的,便是早日覆灭衡阳派,还自己的安宁…… 大半个月时间过去,白一岚一行人夜以继日的赶路,再次来到京城。 没有人再注意恢宏威严的城墙,没有人再注意金碧辉煌的皇城宫殿,就连全天下最热闹的繁华街市也无人再多看一眼。 在项空的带领下,径直走到一家平平无奇的铁匠铺。然而并没有类似上江村里那令人熟悉的金属抨击的打铁声,也没有火红锅炉带来的灼热。进入铺子,只有一**上身的大汉,躺在藤椅上,用蒲扇遮住阳光,呼呼大睡。 听了有人进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含糊说道:“今日不打铁,店内器具想拿自己看意思给点儿就拿走。” 那人与项空互视一眼,便又盖上蒲扇,倒睡过去。再看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庞二龙也只是不爽地看了他一眼便再无下文。显然此人与庞,项十分熟悉。 得到默许,项空便在已经打好的一堆铁器里翻找起来。 “这里的剑是最便宜的么?我可没钱了。”白一岚小声说道。 一路上白一岚抱怨最多的,便是庞二龙只救他不救剑的这件事。最终实在没办法,庞二龙便让项空把他带到这儿来。 “你放心,绝对不会有比这家更便宜的地方了。大不了钱我给你出了。”看着庞二龙趾高气昂,显得十分大气。 “你们运气不错,这一批里面还真有剑。”此时项空已经翻出一柄长剑,样子平平无奇,材质也一般。这样的剑,唯一的亮点便是铁匠的技术手艺。但从无论从剑身硬度还是剑刃的锋利程度来说,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白一岚终于明白,这里便宜的原因。但又不得不佩服铁匠的生存之道。不用每样器具都花上大功夫,只要质量上过的去,再加上价格便宜,便吃喝不愁。想着庞二龙这样远离京城的人都能知道这里,每天的卖出的铁器可想而知。 项空将剑递给白一岚,说道:“就这一把了,稍微看看就拿上吧。” 白一岚当然不会拒绝免费的东西,而且,在他心里将乾元剑弄丢后,便也没脸再去搜寻好剑,于是毫不犹豫接过长剑,趁项空翻找剑鞘的时候,将头转向庞二龙,“说好的,给钱吧。” “给就给吧,我就当是走后门的费用了,要是弟子选拔落选,你到时候还是趁早还给我,别等着我来要……”庞二龙一边说,一边脱下鞋子,将里面平整铺满鞋底的铜钱倒出来,仔细数出十枚放在大汉跟前。 白一岚随手舞动了长剑,比之前的要轻许多,但施展起来更加顺畅,随即看了一眼周莹儿,说道:“小剑童。现在你有福咯,这个可比之前的轻多了,而且还不扎手……” 随后,剑入鞘,被周莹儿紧紧抱在怀里,而这诺大的皇城,白一岚一刻也不想多待。 一行四人,丝毫没有逗留,便朝着西南方向的衡山继续前行。 第三十四章 青年才俊 天顺十九年,冻。 初入寒冬,长江以南并未太过寒冷。南岳一带更是呈现出一副如春的画卷。 一路走来,见到最多的依然是那望不到边际的葱郁密林,微风中虽夹杂着寒气,但对于三位习武之人来说自然不会有太大影响,偶尔名叫周莹儿的少女会抱着双臂,摩擦一阵子。但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收到白一岚给披上的外套,从身体一直暖到心里…… 衡山之南,最大的郡城,衡阳。 白一岚一行人终于来到选拔之前最后一个落脚点。地处荒凉,一个堂堂郡城却连城墙也只是矮矮的一方,以白一岚来看,不过是自己脚尖一点的功夫。 而据说这是西南苦地连绵百里大川中唯一的平地,所以常年累月下来,这才慢慢汇聚了一个村庄,两个村庄……一个镇子……一座城………… 直到今天,已经小有规模,朝廷这才派来官员军队整治。不过也多是贬官到此,从没有人为此地的发展真正尽心尽力。 但这却成了世间隐士江湖人的天堂,远离纷争,避开喧嚣。在这个朝廷统治江湖的时代,成了唯一的“无法”地带。 没有朝廷的扶持,自然不能期望这里拥有一片繁荣之景,沿街都是此地百姓自己一草一木搭起来的茅屋,沿街叫卖声中,最珍贵之物,也只有老妇人口中的“本地鸡蛋”。 茅屋错综复杂,使的交通也极为不便,再加上方圆十几里以内,陈设皆是黄土筑墙,茅草为顶……稍不留神,便会与同伴失散,为了避免这一点,周莹儿紧紧拉住白一岚的“大手”。自始至终从未松开。 但这个看似落后到不会有外人进入的地方,却呈现出极为不符的热闹,火热的气氛,门前屋后各种大道小道,快走三步便能遇到一位或锦衣,或素衣但手中皆配武器,中气十足的武林中人。而且看上去每位都极为年轻。与白一岚一样不谙世事又无比自负。白一岚与他们互看一眼,得到的都是对方恶劣地回应。 但这也均属正常就是了,如今已经腊月初六。离“腊八衡阳派选拔”只有两天时间,衡山之上不能住人,所有几乎天下所有的青年才俊皆汇聚于此,无论是何种身份,何种目的,都是为了进入武学的最高殿堂。 “找到了,前面转拐,有家茶棚,走了好几天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准备上山……”探路的庞二龙汗流浃背地从前面拐角处窜出来,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但一路上着实太累,笑弯的眼眉里充满疲惫,大家也只能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了解他此时是真正的高兴惊喜。 白一岚握住周莹儿黝黑的小手,也弯了弯眉毛,便默认的朝前走去。前些日子刚到手的三尺长剑,也一次都没出鞘的躺在项空怀里。这是项空出于对周莹儿的关心,自发地帮助了这位小剑童…… “小二,上茶!” 自从昨晚找到一处水源休息了一阵,一直到现在,四人滴水未进。白一岚顾不得其他,刚走进这简陋的茶棚,便直接大呼一声。在一群年轻人身前的桌子上坐下。等待着凉茶浸入脾肺时的舒爽感觉。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即将落在在白一岚屁股下凳子上的四位少年。 项空,庞二龙,周莹儿,皆是如此,一下子便围满整个茶桌,一个个如狗吐舌头一般大口呼气,还一时不能缓过劲来…… “四位,这位子好像是我们的吧?” 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从白一岚身后幽幽传来。 白一岚只顾着不远处忙前忙后倒茶的店小二何时才能来到自己桌前,根本没有听见哪里传来其他的声音。 周莹儿听见了,听声音原本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便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期待着自己的幻想…… 但看到时,却是正经的四位权贵少年,离得她最近的那位,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十根手指戴了九个亮晃晃的金戒指.腰间一根玉带上嵌的不是猫儿眼,就是夜明珠.君子佩玉,然而他挂着的那块玉着实叫人想不起君子二字。其余三人也大致如此。而值得一提的是,四人中仅一人带剑。剩下三人不知是被铜臭遮盖,还是从未习武。就连周莹儿也感觉不到对面四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压力。 周莹儿痴痴地望着这四位和白一岚差不多大的少年。其实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自己从未见过的优质玉佩,以及金冠绣袍。 最前面那人叫桌上的都没有反应,在茶棚十几人的注视下着实有些发窘。但下一刻这些窘态便全部化为对桌上四人的怒火,面色青铁,用那尖锐的女人声音大吼道:“耳朵聋了?赶快给我滚!” 那人正站在白一岚身后,突如其来的大吼震得耳朵发麻。但兴许是太累了,白一岚依旧没发一语,只是撇过头看了一眼身后举止粗暴的“女子”。 但当他看到身后以至整个茶棚都没见到一名女性时,起先一愣,望着眼前的浪荡公子哥。接着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你们谁啊,你的位子?也不看看现在凳子在谁的屁股底下?” 那人见到了白一岚的脸。头一次见到比自己还有俊俏些许,皮肤更加紧致的男子。竟生生看得入神…… “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嘛。这位是大明蜀川王的公子!”听到白一岚无理地抱怨,身后抱剑的少年已然怒不可遏,横冲上前,怒目嗔视。 白一岚没力气再与之舌战,抛给庞二龙一个眼神朝后指了指,便又趴在桌子上,拨弄着茶杯。闭目养神。 庞二龙接受到指示,立马伸了伸懒腰,将一贯的无赖气质全部散发出来,他半靠着茶桌,一手托腮一手揣摩着自己的羊角胡,再上下打量一番四人,对着抱剑少年嘲弄道: “哟,王公贵族呀。那你肯定就是这位公子身边的狗腿子咯?” 抱剑之人听了却没有像之前那般盛怒,一副“你摊上事儿了”的表情,郑重介绍了自己:“我乃川渝提督之子高鹤。” 看着名叫高鹤的少年如此自信的面孔,庞二龙一时不忍他颜面扫地,便装出一副双手捂嘴状,“那……那其他三位?” 女人声音的贵族自我简介道:“朱哲。” 另外两位气质容貌皆稍逊一筹,语气也不如前两人那样盛气凌人,只是为了跟上前二人的脚步,用那纯正的川渝口音自报家门: “绵竹知县之子,左淼。” “徐云达。” 而显然朱哲皇子并不满意这两人的介绍,大骂道:“没用的东西!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出门在外要说官话。听听你们的蹩脚声,真让人来气。” 左淼,徐云达。只得唯唯诺诺退到一旁,但心里也是极大的不满: 你们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川人,当然没有口音了,我们都在这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了,怎么可能突然改口嘛。 “呀,都是官宦子弟!”庞二龙表现的越来越惊讶,小声问道:“不知各位大人物来这穷乡僻壤有何事啊?” “呵,当然是将你们这些没眼力劲的乡下废物都痛打一番,再进入衡阳派了。”高鹤冷哼一声,将目光移到白一岚一身风尘仆仆的粗布麻长衫上。长时间的奔波,若是此时他再凑近些,或许还能闻到浑身上下的汗液酸臭。 白一岚本不想再搭理四人,但听到这,也有意无意插上一句:“不能吧,要说习武,阁下应该去峨眉呀,也正好符合王子殿下身份。” “对对对,娘们就该去娘们该去的地方嘛。”庞二龙立即在一旁借坡下驴。 “找死!” 高鹤低吟一声,再高调拔出那由翡翠装饰的宝剑,下一刻便架在了白一岚的脖子上。 白一岚并不想真正与他们发生冲突,只是看准了江湖人对朝廷的天然憎恶,想着自己不动手想必也能安安稳稳地继续坐在这。 但大多数人只得将这份憎恶藏在心里,毕竟老话说“民不与官斗。”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只是来此求学,没必要跟朝廷作对把命赔上。 但事态的发展总能证明白一岚的猜测,看到高鹤如此过分行径,角落旁一位身披斗笠蓑衣之人,终于坐不住。放下手中罗纹茶杯,起身。 站立后再看来,此人身形巨大,几近九尺。半露的臂膀也如同磐石。他起身朝官宦四人走来,然而从斗笠下飘出来的声音却极为年轻,就算比白一岚大些,也绝对超不过二十。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 “庙堂之人就该滚回庙堂!” 高鹤一听当即不乐意,头还转向声源,便开始大骂:“又有不怕死的?你他……” 再一转头,看到那令自己仰视的怪物,一时竟腿软打颤,连带着声音也发抖地蹦出最后几个字:“娘的……谁……谁啊?” 那庞然大物,捏了捏自己的大手,连带着手臂青筋,以及肩头大块肌肉连锁而动。再所有人看来都极为恐怖。 最后才吐露出姓名:“龙天。” 就连白一岚听到也稍稍皱眉,心头默念:“三流巅峰水准,挫骨人魔,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