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意正浓》 第1章 一辆黑色悍马在岛上疾驰,朝着北城二环方向开去。 “姜烟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回姜家,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给你大致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司机开口道。 “好,谢谢。”软糯清甜的嗓音在车后座响起,怯生生的,带着几分颤意。 司机朝着镜子里看了一眼,眸中闪过几分惋惜。 “以后你在姜家还有一个姐姐,叫姜欢欢,平时如果没什么事就尽量不要得罪她,明白吗?” “是。”车后的人又道。 半晌,车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听说我有两个姐姐,另一个叫姜曼……” “姜小姐,这话千万不能在姜家说!”司机抿了抿唇,“这个话题在姜家是禁忌,姜总也不喜欢人讨论的。” “禁忌?”车后的人表情迅速冷了下去,随后笑意在眼底扬起,“是因为死了吗?” 嚓—— 刹车声刺耳,惯性晃得两人往前狠狠一倾。 “谁告诉你的!”司机骇然转头,目光停在车后的人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上遍布惊惧,显然被吓到了,一双凤眼尤其出彩,盈盈水光在眸中晃着,鼻翼玲珑,唇形也小巧,是标准的美人长相,浓淡皆宜。 “我……我听说的,大家都说姜曼姐姐死了,父亲才会把我从乡下接回去……”她低下头,惶恐不安地揪着衣摆,身上的牛仔外套已经洗得发白,裤子边缘也有磨毛的痕迹,一张脸却十分出众。 司机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姜烟小姐,你别怕,姜总只是觉得你长大了,总是要接回来教养的。我也只是提醒提醒你,永远不要在姜家提起这些人。” 他说着,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半年前姜家出了件事,姜曼母女同时失踪死亡,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在北城的河水里泡发了。不过那对母女向来活得连佣人都不如,所以这事便被草草盖下。 但姜曼的母亲天生一副绝色的皮囊,一直是姜总用在生意场上的情se工具,这事情整个姜家上下都知道,她这一死,总要有人替代这个角色,于是姜总便将主意打到了养在乡下的私生女——姜烟身上。 可怜这位小姐还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这么柔柔弱弱的性子,今后要面对的人生该有多绝望……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柔软的腔调再次响起。 “不用不用——到了,这一栋就是姜家,好看吧?” 车停了。 车后,姜烟缓缓抬眼,看着窗外熟悉的别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惊惧和胆怯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迅速消退,转而代替的是彻骨的冷意和讥诮。 姜家……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她的气息,装满了她的屈辱、不甘和恨意,她等了三年才重新踏足。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 “好看。”嗓音飘忽,透着冷意。 “嘿嘿!”司机笑着,带着她往前走去,“姜总可是在装修上砸了重金!当然好看!这里是大厅,快,姜总他们在等你呢!” 姜烟的脚步一停,抬眼望向了二楼最角落的窗户——那房间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整个姜家最小,最脏的房间,由仓库改造而来,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中间放着一张破床,供她和母亲蜷缩。 她蠕动着嘴唇,手指被捏到发红,眼底的冷意也在瞬间迸发,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母亲死前的嘶叫声在耳边不停不歇地响着……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会讨回属于自己的每一样东西!会撕碎那些得意的笑脸,扒开伪善的人皮,再抽筋碎骨,血债血偿!她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报应,什么是偿还! 她姜曼——回来了。 “姜小姐?”司机转头,被姜烟的神情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又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得揉了揉眼。 “走吧。”姜烟轻声道。 司机立刻点头跟上。 两人脚步踏进大厅时,灯已经亮了,佣人端着盘子四处走动,沙发上坐着三人,听见声响都回过了头,朝着门外看了过来。 “姜总,姜小姐到了……” “啊!”姜烟突然叫了一声,被阶梯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继母叶柳珍反应极快,匆忙走上前拉人,“快起来快起来!” “对不起……”姜烟慌张地抽回了手,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双手绞着自己的衣摆,“我不是故意的,我……” 大厅里一片沉寂,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光,暗绿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眉眼盈盈,神情惬意地盯着她,面容清丽,但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阴毒。 姜烟瞥了一眼,低下头时眼底已经有了几分幽深和晦暗,脑子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上次见面,还是在游轮上。她双手被绑,姜欢欢一脚一脚地踹向她的肚子…… “一来就行了个大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一个房子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姜欢欢的声音响起,带着清透的笑意。 “欢欢。”姜树恩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警告。 姜欢欢撇了撇嘴,伸手绕着自己指尖上的羽毛手饰,转头上上下下打量起姜烟,越打量便越是心底轻嗤。 这不就是个土包子吗?衣服也不知道穿几年了,全身的小家子气,站那儿大气都不敢喘,亏她还以为要来个什么厉害角色! 叶柳珍斜眼,也松了口气——早年姜树恩处处留情,这个私生女被她各种借口压着才没来姜家,看样子也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比姜曼还要软弱几分。 这就好办了,只要好拿捏,以后便是姜家的第二个ji女,除了碍眼点,也不会有其他的烦心事。 “过来。”姜树恩开了口,国字脸显得十分稳重,但一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戾气和阴冷。 姜烟抿唇,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动作看得姜欢欢再次发笑。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姜树恩打量着她道。 “这样?”姜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眸光中雾气腾腾,泛动着水光。 姜欢欢瞬间没了声音,将身子一转,认真凝视着姜烟的脸,眼神冷了冷。 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从前她就比不上姜曼,没想到死了一个姜曼,来了一个姜烟,这脸还比姜曼更加精致! “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姜烟抿唇,“舍不得穿,大场合,才穿。” 她说话磕磕巴巴,还带着乡音,纵然一张脸是绝色,一开口也显得普通了很多。 “行了,待会儿去换套衣服。”姜树恩道。 “就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姜家多苛待她呢!”姜欢欢也接了嘴。 “欢欢,别乱说。”叶柳珍温柔的嗓音接着响起,随后一顿,对着姜树恩道:“明天我给她添置点衣服,欢欢说得也没错,传出去别人会觉得你常年亏待了她。不过我记得寄到乡下的钱一直都是足够的,怎么连衣服都……” 她话头一顿,但这一句就足够让姜树恩警醒了。 他一直都按时打钱,按理来说姜烟在乡下不会过得不好,今天却特地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上门,是无心,还是有意? 姜树恩眼神变了。 姜烟头一低,抿唇道:“钱都省着念书上学,没有乱花……存着呢。” “衣服都不舍得买,也太抠了!”姜欢欢冷笑一声。 叶柳珍立刻转头使了个眼色,姜欢欢这才闭嘴,没有接着往下说。 “天天就是买衣服买衣服……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已经来了,你又花了十几万!”姜树恩皱着眉头道:“现在你妹妹来了,正好,你也该学学怎么节俭。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懂事!” “我和她学?”姜欢欢站了起来,咬牙笑出声,嗓音瞬间柔和了不少,“是,是该和妹妹学一学。”说着她朝着姜烟迈步,笑意盈盈。 姜烟身子一缩,颤抖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谢,谢谢姐姐……” “客气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姜欢欢笑着将姜烟的手臂一拽,朝着茶几的方向拉去。 姜烟眼神一瞟,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那方向就是茶几的边缘,十分锋利,这一推搡势必要撞上,姜欢欢就是使出全力将她往那边拽的! 下一秒,姜烟松开手,往前面一个踉跄,尖叫一声,慌张地扯住了姜欢欢的裙摆。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姜烟的力道更大,直接将人往茶几上一掼,自己也跌落在一旁,痛得抽泣起来。 “妈!妈!好痛!”姜欢欢嘶吼着捂住了自己的脸,从茶几上挣扎着转身。 叶柳珍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天呐!怎么磕成这样!快叫医生!叫医生!” “摔伤了?”姜树恩也皱眉看了过来。 姜欢欢按着伤口,但血液已经从额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歇斯底里地叫着:“痛死我了!她是故意的!贱-人!” “我,我我不是……”姜烟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满脸苍白,恐惧地瞪大双眼,不住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欢欢,别胡闹。”姜树恩沉声道。 “爸!是她把我拉过去的!”姜欢欢疯狂地拍着地面,低头又看见了自己破裂的裙摆,尖叫声更大了,“我的裙子!这个月才上的新款!我他妈弄死你!” “欢欢!住手!”叶柳珍假意尖叫,捂住了嘴。 姜欢欢已经朝着姜烟扑过去了,抬手便扯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拽,握拳要打。 “呜哇……”姜烟先一步哭出声,在场所有人都是耳膜一震。 “我想回家——”姜烟拖着哭腔,几乎抽噎过,“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要回家……” 姜欢欢一愣,管家立刻上前将人给拖开了,但姜烟的哭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姜树恩心中松动片刻,也被这声音哭得软了几分——也就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一件事,姜烟才十八岁。她从小被放在乡下长大,母亲早亡,剩下一个奶妈照顾她,他也只当自己没有过这个女儿。如果不是姜曼母女突然死亡,他又得知这个私生女现在出落得水灵,恐怕姜烟这辈子都要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 想到这里,姜树恩更加烦躁几分。 “你装什么装!还哭上了?我撕烂你的嘴!看你怎么哭!”姜欢欢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上前又要打。 “姜欢欢!”姜树恩低声叫了一句。 姜欢欢一愣,吓得回头看向姜树恩,叶柳珍也惊讶地挑了挑眉。 平日里姜树恩从不会对姜欢欢大声,他虽然在商场上手段狠辣,但这辈子唯一宠爱的便是姜欢欢这个女儿。 “爸……”姜欢欢迟钝地张了张嘴。 “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过去推的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正经事情不做,心思都花在怎么对付别人身上!”姜树恩站了起来,“行了!管家!” 管家立刻应声,面色惶恐。 “把二小姐带下去换洗,再买几套合适的衣服和护肤品!”姜树恩道。 “是!” 姜烟抽抽噎噎地走了,姜欢欢和叶柳珍还处在震动中没有回神,再抬眼客厅也只剩下了两人。 “二小姐……啧,现在好了,人家真成了小姐。”叶柳珍冷眼坐了下来,“你怎么不知道收收你的脾气?” “她是装的!你看看她那样子!推我的时候就是故意的!角度都调好了!”姜烟吼了起来:“爸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八年,能有什么见识?要真是装的迟早也会露馅,倒是你,今天太心急了。”叶柳珍皱眉。 “你!”姜欢欢咬牙,深吸了口气,“行,都不信我是吧……” 她抬手拿出手机,迅速发了几条消息。 “你又闹什么?”叶柳珍斜眼,“别太过了,她第一天来,以后就是我们姜家的招财树,你爸不会让你动她。” “她不是第一天来吗?自然是要送点见面礼啊!”姜欢欢瞪着眼道,“反正她迟早要伺候男人的,就提前帮她破个瓜呗。你看看父亲对她的态度,说不定一时心软,到时候谁被送去做那个摇钱树还说不定呢!” 叶柳珍心里一惊,眼神微动。 姜欢欢眯眼,又拿起手机道:“准备好了吗?半小时之后上来。” 第2章 半小时后。二楼客房。 姜烟低头盯着莹莹发亮的屏幕,将上面的信息又看了一遍。 “十分钟前,姜欢欢叫了一个男佣人上楼,注意行事。” 发送人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姜烟指尖微收,脑子里莫名晃动起了一双黑眸,后背顿时起了一片凉意……那天在船上被救起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他似乎无处不在。 三年来,她整容、练习格斗、改名换姓……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彻底抛弃了姜曼,才有了现在的姜烟——而这一切都来自那个男人。 她知道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此刻握在手里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要拿同等代价去换。但她不在意,只要留她一条命,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活剥下那对母女的人皮! 姜烟眯眼,站了起来,低头看向了手表。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姜树恩被今天的闹剧气得头疼,九点前必然入睡,既然姜欢欢要策划一出好戏,大概不会愿意姜树恩缺席。 打定主意,她立刻转身打开了暗门——刚才她特意要了这一间房,就是因为这栋别墅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有很多处暗门和机关,有一些……便是姜树恩提供给母亲和那些富商的房间。 叶柳珍以为她翻不出什么浪,所以丝毫没有对她设防。 姜烟通过暗道走向了花园,再穿过长廊,脚步停在了姜欢欢的房间门口。 “行了,现在过去吧!”姜欢欢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是。”男人回道。 姜烟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无声冷笑。 又是男人……从前姜欢欢对她也用过这一招,但因为母亲的警觉而失败。现在还是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无非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在姜家彻底抬不起头!而姜树恩接她过来的目的就是让她成为卖色工具,对这样的事情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很好。 “诶等等!”姜欢欢又将人叫住了,“小心点,她哭声很大,实在不行就弄晕了再拍几张照,最好有视频。” “可是……”佣人转过头,一张脸上烧伤的痕迹遍布,只剩下右眼能勉强看得清皮肤,“要真的做吗?事后不会……” “放心吧!你还真以为那贱-人是姜家二小姐啊?还记得杨瓷吗?”姜欢欢勾着腿冷笑,不屑地啐了一口,“她就是来代替那ji女的,明白吗?” 杨瓷,妓-女。 姜烟骤然睁眼,双手在身侧紧紧捏着,指尖泛白。 “明白。” 门开了。 姜烟侧身躲开一瞬,又迅速抵住了门,闪身进去。 “又怎么了?”姜欢欢不耐烦地回头,不等看清身后,嘴巴边瞬间被一块湿布捂住,“唔……” 八点五十五分,姜家上下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滴嘟滴嘟——” “怎么了?” “好像是客房走廊的警报?” “着火了吗?谁拉了警报?!” 佣人纷纷从厨房和花园出来,往客房的方向集中, 与此同时,三楼的主卧也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忙。 “欢欢说家里进贼了!”叶柳珍满脸焦急:“好像就锁在二小姐的房间里!赶快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烟的房间?”姜树恩眉头微微一皱。 姜家的安保系统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遭贼了? “说是正好偷到客房去了,所以被欢欢锁着,让我们赶紧过去!”叶柳珍说着,脚步已经到了门边,侧头问身边的佣人,“钥匙呢?钥匙给我,你们几个准备好抓人!” “钥匙放在谁那儿了?”佣人汇集过来,一头雾水,互相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一声灵动清脆的嗓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轻而柔软,小心翼翼。 众人纷纷回头,让出一条路来。 姜烟就站在路的尽头,满眼水光,此刻已经换上了贴身的衣裙,黑发散落在肩头,只需要一眼,便足够惊艳。 “你……”叶柳珍一僵,脸色突然白了白。 她怎么在这儿?她不应该在里面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欢欢怎么临时改了计划也不告诉她? “嗯……”里面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呻吟。 “在找这个吗?”姜烟上前,纤细的指尖里捏着一把钥匙,转手便去开门。 “等等!”叶柳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咬牙。 她在外面,里面的是谁?还有刚才那声嗓音,熟悉得让人心惊…… “等什么?”姜树恩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不是遭贼了吗?” 叶柳珍脸色微白,皱了皱眉。 “遭贼!”姜烟捂住了嘴,颤抖道:“哪儿?这里吗?我房间里吗?天呐……快抓住呀!” 她随手将钥匙塞给了身侧的保镖。 保镖立刻接住上前,将门一开,十分迅速。 “咔。” 叶柳珍阻拦不及,灯光从门外照了进去,打在赤裸相拥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半晌,房间里的尖叫声率先响起,贯彻耳膜,将整个姜家都震了震。 “啊!出去!全都给我出去!这怎么回事!我……”姜欢欢慌乱地拉扯衣服。 满脸疤痕的男佣人也愣住了,震惊地盯着姜欢欢看,“怎么,怎么是你……” “欢欢?”姜树恩低声开口,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爸,不是我……我……”姜欢欢语无伦次,求救地看向了叶柳珍。 叶柳珍迅速恢复镇定,上前一步道:“你怎么在这个房间?刚才你说要来抓小偷,是不是……” “胡扯!抓小偷能抓到一张床上去?”姜树恩厉声喝止,随后转头凝视周围,“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就当没有看见,有一张嘴说出去,后果自负。” “是……”佣人们喏喏道,纷纷逃离现场,互相递着八卦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被人弄晕的!”姜欢欢转头看向姜烟,眼神瞬间一变,瞳孔微缩,伸手指着她的方向大吼出声,“我知道了!是你! 是你对不对!” “我?姐姐你说什么呢……”姜烟朝着姜树恩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被吓得瑟瑟发抖,“我怎么会……” “欢欢!说什么胡话!”这回别说是姜树恩,就连叶柳珍也不相信,低声呵斥了一句。 姜烟这么小的身板,要怎么弄晕姜欢欢?就算是弄晕了,这个男佣人又怎么解释? “姜烟,你别怕,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叶柳珍转头便将姜烟的手一抓,轻声哄着,手里暗暗用了劲道,一捏。 第3章 姜烟抬眼,迷茫慌乱的眼神恰到好处,在灯光里泛着水痕,一派无辜。 “我不知道……我去换洗了,回来就是……”她看向赤裸的两人,脸一红,不敢再说。 “你问她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姜树恩咬牙。 “爸!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是被人弄晕的!醒来就在这儿了!一定是她!”姜欢欢哭闹起来,“就是这个贱-人做的局!她在你们面前装得天真烂漫,心思肯定多着呢!” “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呀……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姜烟绞着衣摆问。 姜树恩被这话提点,瞬间眯眼,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你,过来。”他道。 男佣人吓得后退,这栋别墅里谁不知道姜树恩的手段厉害?这种时候被当场逮到,还是和他最宠爱的女儿在一起…… “我,我……”男佣人支支吾吾想开口,忍不住瞥了姜欢欢一眼。 “你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偷盗?”姜树恩又问。 “我……”男佣人再次看向姜欢欢。 姜树恩精明一辈子,如果现在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便是在商战里白混了。 他脸色一沉,视线撇过大哭的姜欢欢,再看向泫然欲泣的姜烟,心里的烦躁更加浓烈。 “你给我面壁思过十天!这个月所有的信用卡都停用!什么时候知道安分点,什么时候再出来!” “爸!”姜欢欢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你妹妹大老远的过来,你非但没有半点姐姐的样子,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你这么容不下她吗?从前姜曼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姜树恩说到这一句,话头突然顿住了。 一旁低着头的姜烟眉眼微冷,目光闪烁,阴鸷的神色更加分明。 姜欢欢被刺激到了,喊出的话更加激动:“姜曼怎么了!野鸡生的孩子还想和我平起平坐?现在这个也是一样!要不是你到处留情,我也不至于需要和一个乡下人生活在一起!” “啪!” 一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姜欢欢的脸上。 姜欢欢眼神直了,捂着脸,眼眶瞬间红成一片,“爸?” “你自己反省反省!”姜树恩扔下一句,阴着脸离开。 姜欢欢扁着嘴转向叶柳珍,叶柳珍立刻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爸是气头上……” “他打我!他为了一个刚来的贱-人打我!”姜欢欢歇斯底里地闹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了我是被人打晕的!好好的我能自己晕过去吗?现在好了,她倒是全身而退……” “小声点!”叶柳珍厉声喝止,看了眼周围,又转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容不下她,但她现在有用,不是一两天就能赶走的……行了,擦擦眼泪吧,像什么样子!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参加宴会?” 姜欢欢手指一顿,转头皱眉道:“什么宴会?” “楚家举办的宴会你忘了?本来是想在宴会上宣布楚墨和姜曼的婚事,现在姜曼死了,你再不打起精神出出头,小心位置又被别人给抢了!” 姜欢欢猛地停住脚步,眼神一转,看向姜烟的房间,咬牙道:“那贱-人不会也要跟着去吧?” “不仅要跟着,我听你爸的意思,是想趁着明天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场,正式将她作为姜家二小姐介绍出去,也是让各大家族的权贵都验验货。她那张脸,只要一出现……” 母女对视,锋芒和冷意顿时眸光中乍现。 楚家虽然不是最显赫的家族,但如果能争取到这个婚约,对她们而言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更何况姜欢欢从小就倾心于楚墨,如果这次楚墨再看上了姜烟…… “放心吧,她一个乡下人见过什么大场面?光是宴会就能吓死,出不了风头!”叶柳珍低声道。 “行,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亲自给她挑挑礼服。”姜欢欢的唇角缓缓浮上了笑意,染上了几分冷厉。 这件礼服,姜烟在第二天拿到了。 姜欢欢交给她的时候满脸笑容,无比亲昵地推着她进更衣室,“走吧走吧!穿上这套礼服,今天一定惊艳全场!” 姜烟羞涩地进了更衣室,门一关,脸上的惊喜和欢欣尽数褪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礼服。 她一摸就知道尺寸大了,尤其是胸口的部分,开得极低,一不留神便会走光。 门外。 姜欢欢贴在门边,仔细听着更衣室里的动静, 越听便越是得意。 “站着做什么?已经快迟到了。”姜树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欢欢立刻转头,笑吟吟地指着更衣室道:“妹妹还在穿礼服,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闻言,姜树恩皱起了眉头,上前敲门。 “我……我马上就好!”姜烟在里头有些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 姜欢欢的眉眼里顿时染上了笑意,随后对着姜树恩道:“爸,要不我们先走吧?一会儿让司机送她过来,总不好一家子都迟到。” 姜树恩听着“一家子”的词,再看看姜欢欢满脸的乖巧和笑容,神色稍稍放松了些,转身上了车,算是默认。 一路上,姜欢欢的心情都飘在云端,直到进了宴会的大厅也是满脸压不住的得意。 “那贱-人来了吗?”她压低声音道。 叶柳珍瞟了她一眼,“司机说快到了。” 姜欢欢面上的笑容更深了,扬眉笑着:“今天来了大半个北城的名流,等她穿着那身礼服进来……” “你今天小心点,刚接到消息,陆家的人也要过来。” “陆家?”姜欢欢诧异道:“陆家不是一向不参加这样的宴会吗?” 陆家是四大家族之首,整个北城的风向都是围着陆家转的,但陆家从不在这样的聚会中露脸,平时也只有家族的掌权者之间才会互相联系。 “鬼知道……”叶柳珍脸色抿了抿唇,“他们的心思,我们怎么可能猜透?别太招摇就是了。” “楚墨哥!”姜欢欢突然叫了一声,脸上迅速染了薄薄的红晕,立刻抛下了叶柳珍,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楚墨回头,灰色的西装裹着细长的身形,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棕色,表情冷淡,眉间蹙着。 “楚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欢欢拉住楚墨的手臂,撒娇地晃着,“我们好久没见了,上周我在家里开舞会,你也没有出现。” 楚墨后退一步,扬手撇开了她的手,“姜小姐,注意身份。” 姜欢欢的笑容瞬间褪去,抿唇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姜曼?” 楚墨眉头微微一皱,还没张口,门口的骚动便将两人的谈话给打断了。 几声惊叹连在一起,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门口望去,姜欢欢也跟着骚动转了头,愣愣的看了两秒,瞳孔骤然一缩。 姜烟一身暗红的长裙礼服,鱼尾拖地,隐约可以窥见笔直而雪白的双腿,胸口处已经改成了收紧的样式,皮肤白得泛光,素面和场内的无数浓妆形成鲜明的对比,反而更加惹眼抓人。 场内没有一人的目光不被她抓住,惊叹声是压抑的,但在一片死寂中也格外清晰。 “姐姐!”姜烟无措地扫视的场内,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姜欢欢走了过来,胸口一朵玫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 第4章 姜欢欢咬牙,指尖在身侧一点一点收紧,眼睛紧紧盯着她领口的花,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回事?”她道。 “姐姐……”姜烟停下脚步,声线惊惧。 “这花哪来的?你就这么糟蹋我给你的礼服?!”姜欢欢眼里的嫉妒即将喷薄而出,压低着声音道。 “姜欢欢,别惹事。”叶柳珍低声警告,第一时间笑开了,“真好看,这是你自己改的吗?没想到阿染还会这手艺,改天可以教教家里的佣人,以后我们的礼服也都可以别致些。” “这不是我改的,刚才在门口的花圃里遇见一个姐姐,她说衣服太大了,所以帮帮我。”姜烟笑了笑,眉眼弯弯。 原来是这样。 叶柳珍暗暗松口气,但余光瞟到众人的视线焦点还是集中在这边,心里也堵得慌。 姜欢欢立刻瞪眼,上前拽着她的衣裙咬牙开口:“不可能!门口随便一个仆人都有这个手艺?你……” “欢欢姜烟,过来。”姜树恩的声音在另一侧响了起来。 姜欢欢瞬间松手,但眼睛还不甘地盯着姜烟。 姜烟突然抬眼,微微颔首斜了姜欢欢一下,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迅速恢复了怯怯的眼神,一切不过几秒时间,这个角度也只有姜欢欢能够看见。 “你!”姜欢欢一把将她拽住了,“你很得意是不是?在我这儿耀武扬威呢?!妈!你看见没!看看她这样子!” “姜欢欢!”姜树恩提高了音调。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交谈声渐渐小了,视线本就被姜烟吸引了大半,此刻更是偷笑声四起。 姜欢欢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在什么场合,脸色一阵青白,松开了手,恨恨地剜了姜烟一眼。 “姐姐,爸叫我们过去呢。”姜烟道,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不同的音调,却也格外别致和好听。 这是姜烟第一次开口叫爸,叶柳珍和姜欢欢的脸色都更差了。 “这是你那个二女儿吧?”楚培章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走上前来,笑眯眯道:“叫什么名字?” “姜烟。”姜烟低头,轻声道。 楚培章是楚家的掌权者,楚墨的爷爷,虽然年近八十,但性格还是十分爽朗。之前楚家选定和姜家联姻,看上的是更加乖巧好拿捏的姜曼,人选也是由楚培章敲定的。 众人眼神微变,听见“姜烟”两个字时,表情顿时有些异样的暧昧——早先姜树恩就已经将姜烟的消息放出去了,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这样貌是用来做什么的。 “名字也好听。”楚培章点点头,随即转向了姜欢欢,“好久不见欢欢了,还是这么个直脾气,过来和楚爷爷说说,刚才生什么气呢?” “哪有生气呀……”姜欢欢迅速上前,撒娇地小声道:“姐妹之间还有不拌嘴的?” 楚培章被逗笑了,乐呵呵看着姜树恩道:“你看看这妮子,嘴皮子一天比一天伶俐。” 姜树恩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抬眼道:“她从小就是这样,楚墨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最清楚她脾性。” 楚培章眼神一动,转眼在楚墨和姜欢欢身上打量一番,随后笑意深了深:“是啊。” 姜烟眯眼。 看来这联姻非但不会取消,甚至有可能遂了姜欢欢的心愿。 台前的乐队换了首曲子,变成了三拍子的舞曲,气氛顿时重新热络起来,不少身影转进舞池,随着音乐变换舞步。 “诶,这首曲子是楚墨最喜欢的。”楚培章突然道:“楚墨,之前你不是和欢欢练过四手联弹吗?每次都是跳舞,今天要不要上去来点新鲜的?” 姜欢欢眼睛一亮,眼神迅速在场内一扫,定在了姜烟身上,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我前两天被琴盖砸了手,现在还疼呢,今天恐怕是没法表演了。”她转眼笑道:“不如让妹妹替我吧?妹妹,你别怕,那儿就有谱子,实在不会就弹单音也行。” “哦?姜烟也会弹琴?”楚培章讶异道。 “欢欢,你又胡闹什么?”姜树恩低声呵斥。 姜烟在那种地方长大,上哪儿学的琴? “爸,妹妹早晨和我说她学过一些的,放心吧——是不是妹妹?”姜欢欢笑着转头。 “我……”姜烟低头站着,满脸慌乱,手指都快把衣摆绞碎了,被姜欢欢硬生生推到了台前。 “去吧去吧,今天穿得这么美,给他们露一手,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姜家的女儿不是徒有其表而已。”姜欢欢道。 姜树恩表情微微一动,嘴唇抿着,却没有再阻止了。 姜欢欢这话说得没错,如果姜烟真的会,就算只是做个陪衬,也会给她的身价加上不少筹码…… “楚墨?”楚培章又叫了一句,敲了敲拐杖。 楚墨扫视这一小圈的人,表情漠然地上前,垂头看了姜烟一眼,触到她脸上的神情时明显皱了皱眉。 “走吧。”他道。 两人坐上了琴凳,姜烟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琴谱,冷冷勾唇。 “你糊弄糊弄弹几个音,我把控。”楚墨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清冷寡淡,没有情绪。 姜烟转头,视线定在他精致的下巴弧线上,笑了起来:“楚墨,你不想娶姜欢欢吧?” 楚墨手指一顿,这才转头仔细打量起姜烟。 她声音很轻,乐队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这话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是。”楚墨道,倒是坦诚。 “但楚家和姜家必然联姻,这事情没得选择。”姜烟将手放上了钢琴,脸上的笑容笃定而张扬,“那就选我,我会让你满意。” 楚墨抿唇,眼神定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陆家的人来了。”一个侍者进了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 陆家? 姜烟眉头一动,顺着骚动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眼便僵住了身子。 厚重的大门从两头拉开,黑色的裤腿一晃,暗纹在阳光下微闪,颀长笔直的身形从门外走了进来,步伐有些慵懒,墨色的眸光率先朝着钢琴凳上的男女投来,随后缓缓定在了姜烟的脸上。 她眼底的惊愕几乎隐藏不住——竟然……是他? 第5章 灯光一暗,追光打上了楚墨和姜烟的手。 “开始了。”楚墨低声道。 姜烟没有动,视线牢牢锁定了门外那张脸。 他的眉骨十分优越,衬得双眸深邃,每一根发丝都写着精致,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表情和那晚的冷冽截然不同,此刻竟是透着三分矜贵和优雅,举手投足都散着慵懒,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回忆瞬间涌了上来,她到现在记得那晚的海水有多冷——姜欢欢将她骗上游轮,试图虐杀,救起她的就是这个男人。 “想报仇?”喑哑的嗓音到现在还清晰地响在耳边,“我帮你。” 他说帮,便真的做到了。 她换了身份,被秘密训练了整整三年,拥有了所需要的一切。 “你认识司眠?”楚墨蹙眉转头,问了一句。 司眠?这是他的名字? 姜烟迅速抽回目光,手指放上了琴键,语气平淡:“……不认识。” 楚墨也转了身,漠然的神情不变,右手率先轻弹,清越的跳音从指尖流出,流畅而灵动。 全场屏息,目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停留在台前。 “装什么装……”姜欢欢低声冷嗤,“等会有你出丑的时候!” “你确定没问题?”叶柳珍斜眼。 “能有什么问题?爸最要面子了,她要是不弹,在这儿得多丢脸,别人会怎么看?她要是弹了……”姜欢欢勾唇,眉眼都晃动着狠厉。 叶柳珍闻言也笑了笑。 那土包子要是弹了,必定是刺耳又难听,干扰主旋律,在场的谁会听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姜欢欢脸上的得意即将要溢出唇角,手指也狠狠攥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贱人而已,还不是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这年头什么野鸡都想成凤凰了,再不敲打敲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叮——琴键的高音骤然响起,从一连串浑厚的低音旋律中脱颖而出,独自连成一条旋律线,在空中悠扬地蔓延。 “哇!快看!”台下有人小声惊呼。 众人的视线顺着旋律发出的地方看去,目光立刻被点亮,难掩惊艳。 姜烟已经加入了楚墨,不同的是,她只用了一只右手,眼神并没有看着乐谱,而是配合着楚墨的左手,即兴弹奏。 这段旋律同样灵动,但变化更多,时而跳跃时而轻缓,中间多次变奏,难度逐渐升级,终于用八度推向高潮。 呼吸声开始渐渐变小,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着那抹红裙。其实她只用了一只手,旋律线条也并没有喧宾夺主,可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一旦赋予了内涵,便更加容易让人挪不开眼。 “不可能……”姜欢欢不住地摇头,瞳孔微缩,指尖的力道仿佛要将裙摆撕碎。 台上的乐曲已经接近尾声,回归三拍子的律动,以几个跳跃的和弦结尾。 一曲终。 楚墨缓缓转头,眼神落在了姜烟的身上,嘴唇蠕动片刻——他知道,刚才并不是姜烟全部的实力。 但即使只用了几分力道,也足够让人震动。 “好!弹得好!树恩,没想到你的二女儿也这么优秀!”楚培章率先鼓掌,乐呵呵地拍了拍姜树恩的肩膀。 周围掌声迅速响起 ,此起彼伏。 姜树恩脸上的喜色却久久不退,随后瞥了一眼姜欢欢,“刚才做得不错,欢欢,姐妹之间就应该这样相处。你能想通就好。” 姜欢欢面色铁青,紧咬牙关,半晌不情愿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那头的姜烟起身,满脸的羞涩和紧张,余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西装。 “你和谁学的钢琴?”楚墨的声音响起,很低。 姜烟脚步一顿,凝眸朝着他看去,没有回答。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楚墨侧头道:“只是觉得好听,高潮部分配的和声很高级。” 姜烟笑了笑,“不是什么名师,这首曲子我碰巧弹过而已。” “是吗?”楚墨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她笑。 楚墨眯眼,视线迅速在她脸上掠过,“其实你们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她是你的……” “楚墨,快过来!”楚培章叫了一句。 楚墨抬头看去,话音断在空中。 姜烟松了口气,也跟着抬眼,下一秒瞳孔微缩,手指在身侧紧了紧。 傅司眠站在楚培章身侧——过去三年里,她只见过这男人一次,所有的指令都是用短信下达,见面时接触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助理。 北城的四大家族她几乎都见过,所以从来没有将这男人的身份往家族里想,没想到竟然是陆家的人。也是,如果是陆家……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墨开口,声音和缓了不少,带着难得的熟稔。 “刚到。”傅司眠道。 他的嗓音不低,腔调十分特别,懒懒的,挠得人心底发痒。 楚墨点了点头,随后侧头道:“这是姜烟,姜伯父的第二个女儿。姜烟,司眠是医学天才,一直待在国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我爷爷做心脏手术。” 话音一落,姜烟瞬间感受到那道慵懒的目光转到了自己的头顶,呼吸顿时滞涩几分。 半晌,傅司眠笑了,伸出了手。 “你好。” 他的五指在半空中稳稳定着,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形状也很好看。 姜烟停了一瞬,伸手握了握,“你好。” 皮肤接触的地方热度开始蔓延,她抽回手,却被面前的力道轻轻一拉,顿时讶异地抬了头,对上那双墨色幽然的眸子。 “姜小姐今天很美。”他道。 姜烟手指一松,顺势低下了头,面上浮出羞赧,“谢谢……” 这几分羞意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的惊愕,也让周围人的眼眸跟着亮了亮。 “司眠,这次真辛苦你大老远地赶过来了。”楚培章的笑声响起,依旧是乐呵呵的,“有你在呀,我这老头子才敢无所顾忌地到处乱跑!” 傅司眠笑了笑,长腿一伸,上前将人扶住了,“您这身体本来硬朗,不是大问题。” “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呀,别哄我开心!”楚培章说着,笑意确实更深,侧头道,“楚墨,司眠很久没有回国了,这次你带着他到处转转,让他熟悉熟悉国内的环境。他性子腼腆,身子也不好,你多带带他。” 腼腆…… 姜烟脚一崴,晃了晃,身侧楚墨眼疾手快地一捞,将她扶住了。 第6章 “没事吧?”楚墨迅速缩回了手,但柔软的触感还是停留在指尖,久久未散。 “没事。”姜烟摇头,伸手将碎发一捋,别在耳后。 她侧头瞟了傅司眠一眼,傅司眠没有看她,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楚培章,举手投足的懒意,一张脸确实生得蛊惑人心。 姜烟收回眼神,心底微动,觉得骇然。 这三年来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很多迹象都表明他并没有出国,而是待在国内,对北城的一切也都十分熟悉。他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又为什么出手帮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那晚,姜欢欢将游艇开到了远海,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人,为什么她一落水就能被傅司眠救起?种种疑惑扎根在姜烟的心间,她第一次意识到这男人的出现有多诡异,多让人毛骨悚然。 另一边。 “别绞了,再绞这衣服都要废了。”叶柳珍皱眉道。 “你看她那样!”姜欢欢猛地将自己的衣摆一甩,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烟的方向,“刚才还故意崴脚勾引楚墨哥!不行,我非得……” “你干什么?!”叶柳珍一把将人拉住了,低声道,“你还嫌惹的事情不够多是吗?” 姜欢欢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气得全身颤抖,目眦欲裂,“妈,你要我怎么忍这口气!楚墨哥之前想娶的就是姜曼,好不容易弄死了一个,现在……” “闭嘴!”叶柳珍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人多口杂,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姜欢欢咬唇,满脸的愤怒和怨毒,根本隐藏不住。 她此刻只想当众把那狐狸精的皮给剥开,看她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叶柳珍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过来。” 姜欢欢不满地挪动了一下步子,叶柳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随后离开。 姜烟的视线收了回来,目光幽然——她知道,有人该坐不住了。 “你的病好点了吗?”楚墨侧头问。 傅司眠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勾唇道:“老样子。” “光顾着给别人治病,你也该分出点时间给自己,总拖着不是办法……你就是太心善了。”楚墨接过香槟,抿了一口。 傅司眠一笑,狭长的眼里晃动着不知名的情绪,看不见底。 场内的光影交错,姜烟分神听着,微微眯眼。 病?他得了什么病?算了,这男人真真假假,他的事听听就行。可怕的是楚墨居然用“心善”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更加让人骨寒。 楚墨转头看向姜烟,话题自然带过,“喝酒吗?” 姜烟摇头,“我不会。” “北城长大的人,很少有不会喝酒的。”傅司眠的指节摩挲着酒杯,淡淡说了一句。 “她不是北城长大的。”楚墨接话。 姜烟轻轻点头,目光掠过那张平静而精致的脸。 她几乎要为这演技拍手叫好了——如果不是他演技好,那就是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人,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无数次怀疑这三年来秘密训练自己的人不是傅司眠。 “陆先生一直在国外生活?”姜烟道。 “我姓傅。”笑意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姜烟抿唇。既然姓傅,又为什么是陆家的人? 这问题显然也不适合在这时候提出,她刚想继续开口,大厅中央便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突然肚子疼?”姜树恩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吃了点凉的,我刚才交代过她别贪嘴……”叶柳珍扶着满脸苍白的姜欢欢,脸上也尽是焦急。 姜树恩犹豫片刻,视线扫过场内的人,随后转头对着姜烟道:“走吧,你姐姐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姜烟点头起身,心下了然——装病这一招,确实比大闹要聪明多了。看来是叶柳珍的主意。 她伸手扶着领口,抬腿经过傅司眠的沙发前,突然一个踉跄。 “啊!”姜烟轻叫出声。 一双大掌立刻将她撑了起来,清冽好闻的味道侵入鼻息,呼吸在空中交织了一瞬,热度在脸颊蔓延。 “钢琴是去乡下支教的老师教你的,老师姓山。”男人的声音很低,和刚才相比多了几分沙哑和沉抑。 手一松,傅司眠重新靠上了沙发,笑吟吟地抬了头,“裙摆太长,走路小心。” 姜烟耳边还绕着他刚才的那句话,鼻尖有关于他的味道久久不散,微微怔愣两秒,点头道:“谢谢。” 傅司眠颔首,撑着下巴回到慵懒的状态,斜眼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人走远了,他才回头,不期然对上了楚墨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 “怎么?”傅司眠挑眉。 楚墨坐得笔直,眼神盯着他,“动心了?” “对谁?”傅司眠抬头,视线相对。 楚墨抿了抿唇,目光朝着门外摇曳的那抹红色裙摆看去,“刚才你裙摆是你踩的吧?再粗心也没有平地摔跤的道理。” 傅司眠笑了,声音挠得人心底发痒。 “我如果动心了,你准备把人让出来吗?”他抬眼道。 楚墨侧头,眉头微微皱了皱。 半晌,傅司眠笑着起了身,“开个玩笑,放心吧。我和她不会有感情上的交集。” 他说着转身。 楚墨抬眼望着那道宽厚的背影,目光也深了深。 门外。 姜烟脚步很快,出门便抬脚下楼。 楼梯的两侧是红毯,排列的柱子上刷着金色的漆,富丽堂皇。 姜欢欢被叶丽珍扶着出来,看见前方小步迈着的人,眼神一闪——该死的贱人,勾完楚墨哥还去勾陆家的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让她摔个狗吃屎也好,先给个教训,再慢慢算账! 她猛地加快脚步,一脚踏上了姜烟的裙摆。 “姐姐?”姜烟骤然停了身,回头,碎发散落在肩头,大眼睛晃着盈盈水光,“你肚子不疼了吗?” 姜欢欢一愣,张了张嘴。 “好点了,她正说要来找你呢。”叶柳珍立刻笑着将人往后一拽,姜欢欢顺势收回了踩在姜烟裙摆上的脚,“我们走吧。”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姜烟眉眼一弯,腔调软软的,被灯光一照,全身都沐浴在温暖中。 太干净了。干净得刺眼。 姜欢欢没有说话,眼神盯着姜烟转身,手指在身侧紧了又紧,咬碎银牙。 “你太急躁了。”叶柳珍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我熬了二十几年才到今天的位置,你想成功,就先收收脾气。” “对着那张脸怎么收脾气?”姜欢欢冷嗤:“呵,她不是要装吗?行,这么清澈见底的一个人,就看我怎么把她一点点……弄脏。” 最后两个字,咬得用力而阴毒。 她弄死了一个杨瓷,弄死了一个姜曼,还差再弄一个姜烟?笑话! 车内一片安静。 姜烟坐在副驾驶座上,其余三人坐在车后,司机也屏息开着,气氛有些诡异。 “烟烟今天第一次参加宴会,表现不错。”姜树恩是唯一一个感受不到气氛的人,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带笑。 “烟烟”这个称呼显然刺痛了姜欢欢,她立刻坐不住了,但被叶柳珍拦了下来。 姜烟勾唇看向窗外,笑意是彻骨的寒,出口的话却是乖巧温柔:“谢谢爸。” “好,好……”姜树恩更加愉悦,不住地点头,“以后多带你出来走走,你也见见世面,这个你拿着。” 他伸手,一张黑卡夹在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第7章 姜烟挑眉,有些诧异——这卡只比无限卡低了一个等级,整个北城不到十张,也是姜树恩手里权限最高的卡。之前这张卡是在姜欢欢的手里,昨天才被没收。 “爸!”姜欢欢忍不住了,冲口而出。 “欢欢。”叶柳珍看了姜欢欢一眼,随后笑着对姜烟道,“烟烟别害羞,你爸给你你就收着。” 姜烟低下头,碎发在额前飘着,半晌道:“……谢谢爸。” 她接了过来,卡上的余温还在,心底却彻底冷了下去。 这卡的作用除了花钱,大概还有一个——监视。 她刚到这里,身无分文,不过是乡下来的穷丫头,用得着这样的卡?但这张卡只要一刷,就可以瞬间定位,每一个位置,每一次消费,都能准确无误地发到姜树恩的手机里。 他给姜欢欢的时候是父爱沉沉,给她呢?到底还是多了一分疑心。 “明天让你阿姨陪着你去买衣服,把衣柜填满,喜欢什么都可以置办。”姜树恩靠上了椅背,笑得和蔼。 “是,明天我陪着你去。”叶柳珍立刻道。 姜树恩对叶柳珍的顺从十分受用,伸手抓过叶柳珍的手,轻轻抚着,低声道:“她刚到这里,很多事都不懂,你多教教她,欢欢性格比较刚烈,也拜托你了。” “都是一家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柳珍轻轻嗔了他一眼。 姜树恩勾唇,暗示性地勾了勾她的掌心。 叶柳珍眉目立刻软了几分,保养极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红晕,随后推了姜树恩一下,“烟烟的钢琴弹得真好,是你给她请的老师吗?改天可以继续请到家里来,她们俩姐妹可以一起学。” 姜树恩一顿,转头道:“是啊烟烟,你的钢琴是和谁学的?” 绕来绕去,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姜烟脑海中突然响起刚才那一句低沉的嗓音,突然明白过来,答道:“是和村里的一个支教老师,学得不多。” “原来是这样。”姜树恩点点头。 这倒也说得通,近几年北城已经跃居一线,扶贫项目有很多,他记得姜烟的那个县城就有很多老师下乡支教,这事情碰上的概率并不小,难得的是老师心善,姜烟也肯学。 “是吗?学得不多就有这个水平,说明烟烟天分高。”叶柳珍笑眯眯道,“不知道老师叫什么,我们以后好找机会答谢他。” “老师姓山,我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姜烟低头答着。 “没关系,到时候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叶柳珍道。 姜烟轻声应着,诺诺低头,心底的浪潮一阵接着一阵。 她和叶柳珍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才摸得清脾性,但傅司眠不仅算准了叶柳珍会问,还算准了叶柳珍会查……接下来是不是真要安排一个真实存在的老师? 饶是这三年处处领教到这男人的可怕之处,此刻还是难掩翻覆的心绪。 “对了,陆家这次为什么来人?”叶柳珍转头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不是,跟我们无关。”姜树恩摇头,“今天那位是陆家的养子,一直待在国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楚培章做手术。” “那人就是傅司眠啊?”叶柳珍之前听过一些有关于傅司眠的传闻,若有所思道,“倒不是传说中病恹恹的模样……” “是啊,要不是身上带病,估计陆家的门槛都得被踏破。” “那又怎样,他只是个养子,身份当然不如楚墨哥。”姜欢欢嘟喃了一句。 姜树恩沉默片刻,侧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是养子,那也是陆家的养子。在北城,陆家就是绝对的权威,你这话以后不要给任何人听到。” 姜欢欢撇嘴,转过头。 车子停了下来。 入夜的姜家只留了几盏灯,别墅区的路灯沿途亮着,老式的建筑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阴森之感,像城堡一般。 姜烟下了车,跟上佣人的步子,先上了楼。 叶柳珍掏出了手机,迅速拨通了电话,压低嗓音道:“帮我查件事情……” 姜欢欢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人草,“她有什么值得查的?” “查一查比较稳妥。”叶柳珍挂断电话,眼睛微眯,“姓山的老师……要真有这个老师也就算了,要是没有,她两天怪异的举动还真的值得深究一番。” 姜欢欢冷哼一声:“到时候把事情捅到爸跟前去,看她那张嘴还能吐出什么花来!” 她狠狠一黏,将地上剩下的几株绿植尽数碾出了汁水来,才转身离开。 隔天,叶柳珍果真一早就带着姜烟出门,上了车。 “叩叩。”车窗响了。 姜欢欢开了车门坐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长t,露出笔直的大腿,肤色不如姜烟白皙,却也十分吸睛。 “我也要去商场买点东西,正好一起。”她斜眼打量了姜烟一眼,“你自己去,怕是也买不到几件人穿的东西。” 姜烟没有回答,低头坐着。 姜树恩不在,叶柳珍懒懒地靠在座位上,没有出言阻止。 车子绕到主城区的道上,巨大的镜面玻璃便出现在了眼前,一系列奢侈品的logo高高挂着,各有特色。 几人下了车,迎面走来一人,身形高挑,挥着手笑道:“欢欢!” 姜欢欢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去店里等我吗?” 方晓一愣,随后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会在这个门下车,所以提前过来等你啊——叶阿姨,好久不见!” 叶柳珍笑了笑道:“有你陪着,今天就热闹了。” 方晓立刻亲昵地贴了上去,声音微嗲地撒娇道:“那当然了,有我在,叶阿姨可别想闲着呢!诶——这位是?” 姜烟站在最后,凉凉抬头,目光顺着方晓的脸掠了过去。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都要见见这些故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方家的人。 方晓是个穿搭博主,和姜欢欢是一个圈子的,更像是姜欢欢的跟班。而方晓的父亲方国山则是姜家公司的高管,作为以她母亲为中心的卖色产业链,他是最重要的牵头人。 “这就是我和你的那个,乡下来的妹妹。”姜欢欢插着手,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方晓立刻明白过来,低低笑了一声,也没有自我介绍,转头便道:“走吧?那些导购听说你要来,已经把当季新款全都摆上了。我们去试试?” 姜欢欢面色稍缓,抬腿进了商场,将姜烟撇在身后。 姜烟慢吞吞走着,进了店里便坐在沙发上,叶柳珍也有意冷落,店员见状,全都围到姜欢欢和方晓的身边,热情推荐。 “这件,这件和这件。”姜欢欢一一挑出自己想要的款,挨个试了一遍,眉梢终于重新挂上了笑意。 试衣间内。 “你不是说信用卡都给停了吗?”方晓道,“准备买这么多啊?” “我爸把卡给她了。”姜欢欢下巴一抬,对着门外轻扬。 “她?”方晓瞪眼,“不会吧?那卡给她,她知道怎么用吗?” 姜欢欢被方晓的反应取悦了,笑出声来,勾唇往镜子前一靠,妖冶抬眼,“所以啊……她不知道我知道。” 方晓立刻明白过来,低笑道:“聪明聪明!” 带着姜烟,就是带着卡。今天说是来给姜烟买衣服,到时候衣服一刷,姜树恩只会知道这个乡下来的丫头胃口不小,哪会深究衣服穿在谁的身上? 第8章 两人相视一笑,姜欢欢突然伸手在方晓胸前一抓,方晓笑着避让。 “你这胸是不是又做了?”姜欢欢凑近看了一眼,“下巴也填了玻尿酸,最近有什么重要活动不成?” “心血来潮而已。”方晓道。 “你这双眼皮再割就成跑道了,趁着脸还没崩,赶紧找个圈内有点权势的嫁了,否则你还真想靠自己过后半辈子啊?”姜欢欢道。 她语气里的轻蔑都懒得掩饰,方晓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立刻又笑了起来。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脸,也犯不着一直微调啊。”方晓推着她道,“好了好了,出去吧?” 姜欢欢脸上的得意瞬间扬起,勾了勾唇,迈步出去。 “请问姜小姐,这些还满意吗?”导购上前赔着笑道。 “都包起来。” “好的好的!”导购立刻笑开了花,招呼身后几人开始打包。 叶柳珍刚才已经找了个借口离开,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唱白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这边刷卡。”导购弯腰道。 姜欢欢转头在店里梭巡一圈,目光定在了姜烟身上,“过来买单。” 沙发上那个缩着的娇小身影缓缓抬头,满眼的迷茫,“嗯?” “我让你过来。”姜欢欢不耐烦道。 姜烟起身,纤细的手腕撑着沙发下来了,几个店员瞬间惊艳,愣愣地盯着那张脸。 “这些是我的衣服吗?”她脚步走过,迟疑地软声问道。 “不是你的是谁的?快点刷卡。”姜欢欢敷衍。 “可是……”姜烟抿唇,“我没有卡。” 姜欢欢一滞,“什么意思?耍我呢?” “不是,卡……” “昨天那张黑卡,我爸在车里给你的那张!”姜欢欢催促着,“快点!别在这儿耗着!” 周围的店员已经打包好了衣服,眼神纷纷朝着这边看来。以往姜欢欢刷卡十分爽快,从没有半点犹豫,此刻在柜台前越发觉得面子放不下。 “那张卡我还给爸了,太贵重,我也用不到那么多钱。”姜烟还是慢吞吞地说着。 “还了?”姜欢欢瞪眼。 “是啊,还了……” “那你他妈还出来买什么衣服!”姜欢欢低吼一声,面色瞬间涨红,“你打量着让我给你结账不成?我们这么多号人,在这儿陪着你玩呢?” “爸说叶阿姨那儿有,让叶阿姨先垫着就行……”姜烟越说越小声,低下了头。 周围的店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尴尬。 姜欢欢只觉得血液冲向了脑袋,全身都在发颤,脊背上黏了无数人的眼光,丢人丢大发了!这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出发的时候不说,刚才也不说,明知道她手里没钱,非要等她打包好东西了再说! “好了好了,我这儿有,我先付……”方晓上前拉了拉姜欢欢。 “放手!”姜欢欢猛地将人一甩,咬着牙道,“你当我是什么?连这十几万都没有?” 方晓抿唇,面色一阵青白。 “我们姜家再怎样也轮不到别人来施舍,不就是十几万吗?一顿饭的钱,犯不着你这儿的假慈悲!”姜烟掏出手机,气急败坏地对着周围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都跟着看热闹是吧?!” 店员立刻散了,只留下一位面色发白的店长。 手机通了。 “叶柳珍,你跑哪儿去了!”姜欢欢尖声叫着。 “你吃什么火药了?我在对面……” “赶紧滚回来买单!”姜欢欢甩手便将手机给砸了。 砰! 一声巨响,店里一片死寂。 姜烟一颤,退到一旁,脸上满是平静。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姜欢欢打的什么主意,也丝毫不意外姜欢欢此刻过激的反应——姜欢欢脾性最像姜树恩,都是面子大过天的行事作风 ,一旦有什么事情伤及颜面,就可以瞬间引爆。 所以三年前楚墨选定了和她订婚,就彻底让姜欢欢下了杀心。当时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大着肚子上了船,在一系列非人的折磨下捡回一条命,但是孩子……却永远回不来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叶柳珍脸色不郁地走了进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问她!”姜欢欢怒从心来,伸手拽了前台的笔,朝着姜烟甩去。 啪! 姜烟没有后退,眼里闪过寒光,任由这支笔在自己的脖颈侧面刮过,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姜欢欢!你疯了!”叶柳珍厉声喝道,立刻拿出纸巾上前。 姜烟接过纸巾,泪光连连地按住了脖子。 方晓上前和叶柳珍耳语几句。 叶柳珍咬牙看了看姜烟,视线又扫过姜欢欢铁青的脸,从包里掏出了卡,递给柜台的店长,“不好意思啊,小孩儿闹脾气,让你们受惊了。” “没事的没事的……”店长迅速刷了卡,巴不得快点送走这尊大佛。 叶柳珍接过小票,看了一眼金额,差点没背过气去。 十八万七……这一下就挖走了她一个月的麻将钱。 “还不快点出来!”叶柳珍压低声音,气极看了一眼姜欢欢。 姜欢欢冷哼,抬脚跟了上去。 衣服买到手了,她倒是气消了一半,只是看着姜烟那张脸,心里始终窝着一团火。 叶柳珍故意落后了两步,伸手狠狠拽了一下姜欢欢,“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先是把自己额头给磕了,又是和佣人滚到一张床上去,宴会上让她大出风头不说,刚才还在店里发火!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吗?!你爸最在意脸面,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欢欢现在冷静了些许,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辩驳:“你没看她刚才那吞吞吐吐的贱样……我真是想一巴掌给她扇死!” “再怎么样也给我忍着!”叶柳珍冷着脸道,“今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掩盖,再有一次,我真不管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楚墨哥?”姜欢欢脚步一停,最后三个字提高了音量,前方的方晓和姜烟也停住了脚步。 叶柳珍转头一看,果然是楚墨,只是身边还站着一人,身形比楚墨要高出一些,气质更加清冷卓然,举手投足的矜贵。 傅司眠。 姜烟捂着伤口的手压得更紧了,眼神定在了傅司眠的身上,四目相接。 他今天穿的还是一套黑色西装,但款式完全不同,袖口设计成钟摆的形状,齿轮相扣,十分别致,此刻正靠在柜台上,手里捏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一眼扫过便率先看见他。 这张脸,这个身材……还真是老天赏饭吃。 “楚墨哥!”姜欢欢笑了起来,推门欢快地跑了进去,蹦到了楚墨跟前。 楚墨看了她一眼,随即抬头朝着门外看来,视线转到了姜烟身上。 “这是怎么了?”他问。 姜欢欢一滞,随后故意不回答他话里的问句,“你们在这儿干嘛?” 这里是珠宝店,卖女人首饰的地方,姜欢欢自然敏感些。 楚墨移开步子,朝着姜烟的方向走去,挑眉道:“受伤了?” 第9章 姜烟左右看了一下,这才确定楚墨是在和自己说话,心下惊奇。 在这个圈子里,楚墨的性格几乎是格格不入的,满身的书卷气,严谨克己,还是个超级洁癖,完美主义者。所以之前他执意要和身怀有孕的姜曼订婚,没有一个人明白是为什么——包括当事人本人。 现在也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杀招一样可怕。难不成是他同意了那天的提议?就算是做戏,也用不着做这么全啊。 “没事,不小心刮到了……”姜烟后退一步。 “我看看。”他伸手。 “看什么看!”姜欢欢上前,猛地将楚墨动手给打开了,一把扯掉了姜烟手里的纸巾,“不就是这么个小伤口吗?有什么好捂着的!矫情什么!”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确实不大,但挺深,依稀可以看见发白的口子。 “姜欢欢,你干什么?”楚墨眉头皱得更深。 叶柳珍上前一步,压着火气将人拉了回去,笑着道:“她们小姐妹起争执,不小心伤到了。你们今天在这儿买东西吗?” 楚墨一顿,才道:“爷爷马上大寿,我让司眠给我挑一些玉,打成象棋送给爷爷。” “司眠还懂玉啊?”叶柳珍见话题拉开,松了口气。 “懂一些。”傅司眠简短回答,声线的质感也和别人不同。 叶柳珍不懂,姜烟却是知道一二。她接受的训练课程里就包括这一项——鉴别珠宝的成色和价值。以她上课的内容来看,傅司眠大概不只是“懂一些”的程度。 “听说你对股票也很在行,真是年少有为。”叶柳珍的笑容有些僵硬,开口道,“那你们聊着,我们就不打扰……” “等等。”楚墨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随后递给了姜烟。 姜烟疑惑地盯着盒子看了几秒,姜欢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既然刚好碰到,我也就不用送到你家了。刚才看见这条项链挺适合你,所以买了。”楚墨道。 理由很随便,但在场的人瞬间脸色各有变化,尤其是叶柳珍和姜欢欢。 这举动意味着什么,她们不敢深想。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烟将盒子推了回去。 姜欢欢怨毒的视线越来越浓,要不是叶柳珍死死拉着,此刻已经要上前撕人了——她居然还敢拒绝?! “真的挺适合你,你会喜欢的。”楚墨再次上前。 姜烟踉跄着后退一步,紧张地摇头,“我真的不能收……” “楚墨,别吓着人。”傅司眠放下了手里的玉,笑意在眼底一闪即逝。 楚墨这才顿了顿手,收了回去。 叶柳珍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之前两家已经明确表现要联姻的意向,这楚墨先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和姜曼订婚,现在姜曼走了,又对姜烟表现出兴趣。怎么的,姜家的女儿就只有欢欢不行么? “我们先走了,不打扰。”叶柳珍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拉着姜欢欢离开。 姜烟也跟上了两人的脚步,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身侧没人,回头看去。 方晓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站在门框前,姣好的身形迟迟未动。 “方小姐?”姜烟怯怯叫道。 “嗯?”方晓回神,视线立刻收了回来,脸颊上红晕遍布,有些慌乱地跟了上来,“走吧。” 姜烟若有所思地看了店内一眼,目光顺着方晓目光的方向看去。 这个角度……她看的是傅司眠? 姜烟勾了勾唇。不知道那样的男人在面对桃花的时候,是辣手无情,还是处处留情? 门内的人突然抬头,姜烟立刻转身离开,白色的衣摆飘过,消失在门外。 “怎么了?”楚墨问。 傅司眠收回视线,下巴轻抬,隔空点了点楚墨怀里的盒子,“当面送不出去,可以送家里。” “送家里?”楚墨眉头一动。 “嗯,会收。”傅司眠转向另一个柜台,漫不经心地答。 楚墨立刻明白了。 姜树恩看重名声,姜家是四大家族之末,巴不得为着什么事大出风头。他送去名贵的珠宝,即使姜烟拒绝,姜树恩都会留下。 过程不重要,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送到。 “把这个包好。”楚墨将盒子递给柜台的人,“送去姜家。” 一路上,车内气压极低。 姜欢欢憋着一股气,到了姜家便踢踢打打地上了楼,直到饭点才勉强下来。叶柳珍也心情不佳,整个饭桌都死气沉沉。 “今天这是怎么了?”姜树恩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看向这边,“衣服没买到?” “买到了。”叶柳珍立刻回答,看了姜烟一眼。 她生怕姜烟会说出什么对姜欢欢不利的话,好在姜烟始终低着头,问什么答什么,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这脖子又怎么了?”姜树恩眉头一皱,看了过来。 这回叶柳珍没说话了,咬了咬唇。 她要是帮着说什么,万一被姜烟反驳,事情就不好处理了。现在还不知道姜烟是真的无辜胆怯还是装的,只能静观其变。 “我不小心刮的。”姜烟拨弄了一下碗里的饭菜。 另一边的姜欢欢也松了口气,随即冷笑一声,目光怨毒地刮过姜烟的脸——不过是胆小鬼一个,掀不起什么风浪。 姜树恩点头道:“下次小心点,你这张脸……”他一顿,“女孩子的脸最好不要有伤口。” 姜烟低头,最后一丝胃口都被这句话给浇灭了,眼底的森森冷意开始蔓延。 是啊,她的脸是他换取钱财的唯一筹码,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姜树恩当然舍不得这样一颗摇钱树被刮花了……这一家人,还真是绝配。 “叩叩。”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姜总,有人送东西过来,说是给姜小姐的。” “给我的?”姜欢欢下意识转头,“拿来看看。” 佣人挤成一堆,在窗沿下偷看——姜家已经好久没出这样的花边新闻了。珠宝,鲜花,男人……是终于要有喜事了吗? “是谁啊是谁啊?” “不知道,肯定是大小姐啊,我们家除了大小姐,还有什么姜小姐不成?” “谁送来的呢?姜小姐不是要和楚家联姻了吗?是楚先生送过来的?” “嘘,听听……” 管家捧着一束鲜花进来了,黑色的玫瑰,朵朵娇艳欲滴,妖冶的红色丝带缠绕着,外壳还包了一层轻纱,在灯光下闪烁着。 姜欢欢面上立刻浮动了一层红晕,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还是压着自己的骄傲,轻声道:“拿过来看看……不,你念出来就好。” 她的视线落在了上面的卡片上。 刚才在商场里丢尽了颜面,竟然输给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一口气就是缓不过来!现在正好也让那乡巴佬好好看看,她是怎么被别人追求的! 管家拿起了卡片,姜树恩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只有叶柳珍拧了拧眉头,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珠宝盒。 这盒子包装虽然不像,但这大小却仿佛和刚才那个…… 她摇了摇头,打消了念头。 以楚墨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在被人拒绝了之后还眼巴巴送到人家里来,更何况对象是这个丫头。她这个想法确实是可笑了。 管家将卡片展开了,拿远了,眯着眼睛读道:“黑玫瑰的花语,送给独一无二的你,姜,姜烟收……” 最后几个字,他读到结巴,骇然抬头,后背一阵发凉。 出大事了。 第10章 果然下一秒,姜欢欢手边的碗筷震动了一下。 她捏着拳,嘴唇有些发白,笑意缓缓在唇间蔓延,转头看向姜烟,咬着每一个字道:“哦……给你的啊?” 佣人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佣人拔腿就走,生怕被接下来的事情牵连。 “拿过来我看看。”姜树恩先发了声,瞥了姜欢欢一眼。 姜欢欢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瞬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嘲笑她,转头便会大肆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底的屈辱和愤怒愈加交织,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 姜树恩拿到了卡片,先是看了一眼落款,随后又接过珠宝盒子,直接拆了礼盒,在姜烟的面前打开了。 姜烟心底波动一瞬,抿唇不语,做足了唯唯诺诺的姿态,唇角的寒意却冻住了。 她的东西可以被任何人肆意打开观赏,她的价值可以用一个伤口来定义……甚至看她不顺眼就能让她去死,觉得她不配拥有便可以随意掠夺。这就是姜家。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家人,她从小到大接受的一切不公。 “是楚墨送来的。”姜树恩合上盖子,眼底忍不住有笑意在浮动,“看来楚公子很喜欢你啊……烟烟。” 一句调侃,说得姜烟再次埋下头去。 姜树恩沾沾自喜,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姜烟既然都能入了楚墨的眼,那自然对那些权贵来说是绰绰有余,他这次可真是捡到了宝,有时候还真感谢年轻时候的放纵,否则现在哪来的这些收获? “爸,这些东西还是送回去吧。”姜烟轻声道。 “都送来了,怎么还有还给人的道理?给你的就是你的,收下吧。”姜树恩笑眯眯道,延伸不停在她脸上梭巡,仿佛在观赏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宝。 “我不能收,而且我也配不上……”姜烟摇头,“平时带着也奇怪,我没有衣服可以搭配……” “今天不是买了吗?”姜树恩往客厅看了一眼,“那么多衣服,怎么就不能搭配了?” 姜烟抿唇。 叶柳珍皱了皱眉,察觉到这句话的怪异,还不及深思,姜树恩便已经起了身,不满地走向了那堆购物袋。 “树恩……”叶柳珍也跟着起身,快步走上前去。 姜树恩伸手一翻,正好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两件露背装和一件紧身吊带,风格鲜明,颜色偏亮。 换句话说,扔到路边都知道这是谁穿的衣服。姜烟性格腼腆胆怯,怎么可能会穿这些? 叶柳珍咬牙,闭了闭眼。 姜树恩手指一顿,沉着脸色转头,看着叶柳珍道:“这就是你给她买的衣服?” “是我挑的!”姜欢欢冲口而出,上前道,“我觉得很好看,很适合她,爸觉得不行吗?” 原来是挑的。 姜树恩的脸色稍稍缓了缓,但还是有些阴沉,摇头道:“简直是胡闹!不是你喜欢的衣服就能适合每一个人的,所以我才让你妈去帮着挑一挑。下次再出门,你别掺和了!” 姜欢欢黑了脸,但是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了,所以也就忍着没说话,眼神狠狠剜着一旁的姜烟。 “爸,我……我很喜欢姐姐给我挑的衣服,我能穿的。”姜烟鼓足了勇气般开了口,满脸涨红。 姜树恩心下也是了然,两个女儿放在面前一对比,高下立见,很难不心疼这样懂事的姜烟。 “行了,这些衣服先拿回房间里去凑合几天,我会让人挑好的给你送过来,你别担心。”姜树恩挥了挥手道。 “爸?”姜欢欢从椅子上挑了下来。 什么叫挑好的,还给她送过去?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凭什么?! “够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姜树恩将手里的卡片捏了捏,随后扔到桌上,眼神冷冷地在姜欢欢身上掠过,“想想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为什么招手就来。你这性子,是该改改了。” 这话说得极有深意。 姜欢欢身子微滞,再回神的时候姜树恩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满脸怔愣的姜烟,和神色阴沉的叶柳珍。 叶柳珍转头看向姜烟,姜烟一颤,恐惧地埋下了头。 刚才这妮子一句话便让姜树恩去查看衣服,着实蹊跷啊。仔细想想每件事看起来都是她受伤可怜,但最后获利的也都是她。比如今天的衣服,最后到底是她狠狠花了一笔,衣服还落到了姜烟手里…… “你出来。”叶柳珍气息浮动,对着姜欢欢道。 姜欢欢不情愿地跟上了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径直走向了花园。 叶柳珍抬手打了个电话:“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好……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叶柳珍看向一旁的姜欢欢。姜欢欢显然还没有从极度的怒气中抽出心神,郁结的心情尽数体现在了脸上。 “上次那个钢琴老师查到了,确实有一个山老师,曾经去她那个村里支教。”叶柳珍摇了摇头道,“看来她不是编的,这几件事很有可能也是巧合,是你看她不顺眼,才觉得事事都不对劲。” “怎么,你现在也帮着她说话了是吗?” “姜欢欢,我是你妈,我帮着她干什么?!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叶柳珍咬牙厉声道。 姜欢欢这才勉强压下了气,“她三番两次踩着我出尽风头,我不可能再容忍她了!” “正好,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叶柳珍声音缓了缓,眼神朝着客房的方向轻轻一斜,“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事,她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必须尽快把她推出去,免得节外生枝。我看楚墨的态度有点奇怪,他那性子,保不齐真指名要了姜烟,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姜欢欢咬牙,“说得轻巧,怎么弄?” “明天你爸约了肖总吃饭,到时候我会让他带上姜烟。姜烟今天在宴会上露了头,反响非常好,你爸正寻思着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肖总也是人选之一。” “肖总?肖世安?那个老变态?”姜欢欢重复了一遍。 叶柳珍斜眼,眼里的肯定意味十分明显。 姜欢欢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嗤一下,声线轻慢:“肖总最喜欢玩点新鲜的花样,听到是个没开过瓢的,还不乐疯了?就怕是我这个妹妹身子骨瘦弱,看她那怯生生的模样,还真怕她承受不住哦……” “这就开心了?”叶柳珍无奈道。 姜欢欢笑着将她抱住了,撒娇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妈,你现在就去和爸说嘛,快去快去……” 叶柳珍拍开她的手,嘱咐道:“你嘴巴严实点,沉住气。真惹急了,大不了蒙眼一绑,扔去海里见见她那个尸骨未寒的姐姐。你这儿急得跳脚,反而给了人家把柄,知道吗?” 姜欢欢点头:“知道知道。” 叶柳珍转身,眼底的冷意渐渐逼人。 楼上。 姜烟的脸缓缓从一个通道中露了出来,表情冰冷,转身重新将机关锁上了。 这条通道正好是通向花园,别墅里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佣人就会通过这里进出客房和厨房,节省时间。 她刚才下去一趟,隔着门把所有的对话都听了个遍。那对母女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能不能如意……却还是她说了算的。 手机亮了起来,一条短信跃进屏幕。 “收到礼物了吗?”陌生号码,内容却点名了身份——楚墨。 第11章 姜烟随手保存,改了备注,没有回复。 三分钟后,楚墨再次发来两条短信。 “你不是想成为我的未婚妻吗?” “这就是未婚妻才有的待遇。” 姜烟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半晌,突然勾了勾唇。 这么说,他是同意了。 她起身,脖颈的伤口扯着疼,连带着大腿根部也撕扯了一下,上下两处伤口,都疼得让她冒出冷汗。 姜烟将盒子打开,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品牌logo,不由得失笑——这牌子随便一条项链都不下两百万,再加上这是限量款,楚墨倒是很舍得花钱。 她盖上盒子,扔进了抽屉,随后指尖顿了顿,触上了另一个盒子,拿出微微发黑的银镯。 银镯很小,一看便知是婴儿佩戴的。当初她去打这对镯子的时候就是满心欢喜,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也决心要给宝宝百倍的快乐和幸福…… 姜烟心底浮起幽幽的情绪,随即将抽屉推了进去,又转头开始上药,脖子上完便扯开了裙摆,白皙的皮肤上露出几条纤细的疤痕。仔细一看,这些疤痕的走向可以连成一个字,这是当时姜欢欢在她腿上刻下的,每一道,都是印到灵魂里的屈辱。 一个“贱”字。 记忆漫上心头。 “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么?好啊,我送你个字怎么样?” “啧啧啧,这‘贱’字可真是正正好配你啊!就是不知道以后那些男人扒开你的腿,看见这副风景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哈……” 黑暗的夜,咸湿的风,冲进全身的痛楚……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记起的一晚,也偏偏是她记得最深刻的一晚。 姜烟猛地收紧了手,床单被她揉成一团。 这一晚姜烟睡得不沉,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游艇上狰狞的笑脸,一会儿是一个婴儿在海底哭着喊妈妈,画面流转,最后定在一双狭长的黑眸上,静静凝视着她。 傅司眠修长的指节拿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穿的还是一身黑,指节轻动,靠在甲板的边缘,火花在他手里的打火机中吞吐,一明一灭,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耀眼。 “想报仇吗?我帮你。”他道。 姜烟猛地睁开眼,喘息着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砰砰砰!”门被人砸响。 “姜烟,你死了吗?”姜欢欢的声音不耐烦地在门外响起。 姜烟闭眼,伸手将乱发捋到了耳后,脑子里的那张脸迟迟没有消散,她下床开了门,脸色有些苍白。 咔。 姜欢欢半抬的手出现在面前,妆只化了一半,脸也有些浮肿,竖着眉眼瞪她,“佣人叫你三四遍,你聋了不成?!快点下楼吃饭,今天要出门。” 她说着转身,脊背挺得笔直,抬腿便下了楼。 姜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随后也转了身,在昨天新买的衣服里随意翻动两下,抽出一件半露肩的衣服,特地将楚墨送的那条项链给戴上了,下了楼。 脚步刚转到楼梯边缘,佣人的目光便纷纷投了过来,有几人甚至停下了脚步,姜欢欢更是瞪着眼,咬了咬牙。 姜烟的皮肤本来就极白,半露肩的设计完美地展露了曲线,短裙下笔直的双腿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真好看,烟烟过来坐吧。”姜树恩眼里有了笑意,敲了敲自己身侧的座位。 叶柳珍面色微变,附和着道:“是啊,真好看!烟烟天生的衣架子呢。” 他们今天为了出门,也都是特意打扮过的。只是精心搭配和装扮之后的结果,还不如姜烟随意套上一件衣服……这叫人怎么不气血上头? 不过现在就让她再得意一阵,她再美,还不是沦为那些那人的床上玩物? “待会儿出去见个人。”姜树恩状似无意道,“这是爸第一次带你出去见人,嘴巴要甜点,知道吗?” 姜烟点了点头,乖巧道:“知道了。” 姜树恩眯起眼睛笑了笑,将早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顿饭五分钟便解决了,姜树恩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吃完就直接将人带上了车,一路上心情不错,嘴里还哼了几句歌。 她知道是因为姜树恩一直想要进军房地产的行业,奈何找不到门路,最后刚摸到了肖世安这儿,母亲便突然死亡……姜树恩没了筹码,这才着急地寻找下一个替代品。 思绪一收,姜烟下了车,满眼的冷意。 四人由侍者带路,进了顶楼的一个玻璃包厢,每条走廊都铺设着价格不菲的地毯,一看便知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合作商。 怪不得姜树恩需要用美色来达到目的,估计肖世安除了女人,其他也都不缺。 姜树恩脚步一停,伸手敲了敲门,脸上换了一副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 门开了。 包厢里坐着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年纪和姜树恩相仿,但满脸枯瘦,眼眶深陷,脸上也是发黑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充斥着猥琐的笑意。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姜烟,眼睛亮了亮。 “坐吧。”肖世安笑着眯起了眼睛,眼神在姜烟身上到处打量,一口黄牙在说话时若隐若现,捏着烟的手指也是枯瘦发黄的。 姜欢欢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忍不住朝着姜树恩那边靠了靠。 姜树恩笑着将姜烟一推,送到了肖世安的身侧,“肖总,这是我的二女儿,你还没有见过吧?烟烟,叫人。” 姜烟瑟缩了一下,低眉顺眼,嘴巴乖甜的喊了一句:“肖叔叔好。” 肖世安喉头一紧,被这一句瞬间喊到了心坎里。 他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这北城能玩的都玩遍了,但是肯陪着他玩的,大多也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猛然看见这样干净的货,比之前的杨瓷还要美绝,心思早就飘向了云端,手指也忍不住搓了搓,吸了口烟,眯了眯眼。 烟味呛得姜烟轻轻咳嗽起来。 “闻不了烟?”肖世安侧头笑了笑。 “不会不会,我们家的丫头从来不惯着,什么都做得了!”姜树恩在一旁接话,暗示意味十足。 肖世安眉眼动了动,眼神顺着姜烟的头顶,看向她的全身,凉凉地扫过一遍,突然笑着把烟给掐了。 “没事儿的,美人娇嫩些也正常。今年多大了?”肖世安道。 姜烟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手指也渐渐收了起来——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也被那老畜生带来这样的场合明码标价,一次一次接受别人的羞辱? 第12章 “十八呢,刚成年!”姜树恩乐呵呵地给肖世安倒酒。 肖世安伸手接过杯子,顿了顿,手指突然轻轻一推,将杯子往姜烟的方向一送,抬起了下巴,露出拉碴的胡子,笑得几颗黄牙全都露了出来。 “成年了啊……”他挨近了些,身上是浓烈的香水味,“会喝酒吗?” 姜烟手指攥着,幽幽的眼神刮过肖世安的脸,不过一秒,迅速恢复到了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我,我……” 肖世安低声笑了起来,“别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果然干净得很。这年头这样的货已经不好找了啊。 姜树恩和叶柳珍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有亮光。叶柳珍自然是得意的,这一招既可以迅速解除姜烟的危机,又可以安抚姜树恩的情绪。 姜烟将头埋得更低了,侧面隐约可以看见无措的双眼和发红的脸,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听说你之前没有在北城,一直待在哪儿呢?”肖世安又问,声音柔和了不少,身子却是更近了些,双腿也有意无意地靠了过来。 “在南县……”姜烟小声道,声音软得可以掐出水来。 姜欢欢忍不住想要发笑,轻蔑的眸光停在姜烟的身上,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欢愉。 看看吧,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她被定为姜家的继承人之一,用不着出来赔笑卖身,这位娇滴滴的妹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现在她倒是想看看,谁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南县啊?是个好地方,听说那儿的酒厂很出名……”肖世安再次靠近了些,双手毫无预兆地攀上了姜烟的腿。 姜烟低着头,眉头蹙了蹙,但身子只是瑟缩一下,没有挣扎。 “是。”她道。 “那你的酒量一定很好,是吗?”肖世安调笑。 “我不喝酒的……” “没事,现在不喝没关系,肖叔叔手里头也有一个酒厂,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就送给你玩玩。其他的肖叔叔慢慢教你。”肖世安说着,又凑近一闻,干瘦的身子泛着让人恶心的味道,“你好香啊……是用了什么香水吗?” “她?香水?”姜欢欢嗤笑一声 。 姜树恩立刻警告地看了姜欢欢一眼,随后侧头附和道:“我这个二女儿不懂什么香水的。” “那就是你身上香了。”肖世安嗅着,勾唇轻笑,眼神朝着姜树恩一瞥。 姜树恩立刻道:“是是是……肖总,你看我们是现在谈谈合同的事情,还是晚点再谈?” 这话的意思已经直逼中心,肖世安眯着眼睛打量了姜树恩一眼,随后眼神又瞥向了身侧那团美味可口的人儿,笑出声来。 “我现在有点累了,先去楼上睡一会儿,晚点和你签合同。”他站起身。 姜树恩眼睛一亮,“好的好的!” “对了……”肖世安单手插着西装口袋,侧身拨弄了一下额前没几根的头发,笑得十分有深意,“房号是203。” 门关上了。 叶柳珍眼底立刻浮现出欣喜,和姜树恩对视一眼,两人都接收到了刚才的信息。 姜烟眼底发寒,指尖被捏得泛白,死死扣进了自己的掌心。 她深深厌恶和憎恨的不是此刻的场面,也不是这些禽兽不如的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打着暗语,而是……这样的情形,母亲该经历了多少次? 当初姜树恩拿着她威胁母亲,母亲为了保护她早出晚归,她在成年之前始终不明白母亲那些夜晚都去干什么,为什么回来时总是脸色苍白,又为什么神思恍惚,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欢欢,你先带烟烟去隔壁。”叶柳珍按捺着心里的狂喜,起身道。 姜欢欢立刻转身出门,姜烟跟上了她的脚步,门在面前合上了。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叶柳珍的声音从门里透了出来,甚至都懒得压抑,声响大得外面都可以听见。 姜欢欢眼里充斥着笑意,目光在姜烟身上一扫,随意插着手,靠在了墙上,“这衣服,你穿得挺合身呐?” 姜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摆,脸上的表情褪去了,没有应答。 “我在和你说话。”姜欢欢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眯了眯眼,随后骤然迸出笑意,耸肩道,“算了,我和你说什么……” 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开心,她也懒得计较这些小瑕疵了。 姜烟没有说话,转身也靠在了门边。 “现在给肖总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进房地产吗?”叶柳珍的声音再次响起,“肖总有这个意向是最好不过了,你听他刚才的话头,人只要一送到,晚上就可以签合同!树恩,这可不是该犹豫的时候啊,天色马上就黑了,让人等久了可不好。”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姜树恩道:“我只是在想,这才见了一个老总,是不是多见几个可以卖更好的价钱?” “我倒是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人已经在楼上等了,难不成我们这边放他鸽子啊?” “也是……” 姜欢欢伸脚踢了踢姜烟身侧的门,抬手绕着自己头发,笑意吟吟,“诶,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卖个好价钱?” 她笑意闪烁,阴毒而讥讽。 姜烟抬眼,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时时在晃着水光,也甜甜地笑了笑。 “不知道啊……是今天的合同吧?” “是么。”姜欢欢得意地抿唇,靠姿妖娆,“今天是有个很大,很大的合同。” 姜烟低头,笑意迅速消失在了唇角。 门开了。 姜树恩率先出门,脸色不错,身后跟着的叶柳珍则是丝毫掩饰不了自己满脸的得意,斜眼朝着姜烟看了过来。 “烟烟跟我来,欢欢先回去。” “好嘞!”姜欢欢腰肢一摆,脚步轻曼地朝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睨了姜烟一眼。 姜烟抬腿,跟着叶柳珍重新进了包厢,桌上多了一杯水。 “坐吧。”叶柳珍顺手将水杯往她面前一递,声音温和,“渴了吧?先喝口水润润喉,叶阿姨有事情要和你说。” 姜烟低眼,眼神盯住了那个水杯,随后拿在了手中,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这水有问题。喝了,她被送上楼,乖乖执行叶柳珍的计划。不喝就意味着……反抗? 那这几天的所有伪装都会露馅,之后的计划也难以进行。 这条路,看似是个死胡同呢。 “喝呀。”叶柳珍笑眯眯地催促了一句,撑着下巴看她,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深意。 她也是有心想看看这贱种是真蠢还是假蠢,今天不管怎样,这贱种都是逃不了了。 第13章 姜烟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水杯,轻声道:“谢谢叶阿姨……” 随后仰头,喝了一口。 叶柳珍眯眼,笑意在唇边滞留片刻,眼神缓缓掠过姜烟的粉红的唇瓣,随后开口道:“再喝点,你呀,就是性子太拘谨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在叶阿姨面前紧张。” 姜烟羞涩地笑了笑,点点头,仰头又喝了一口。 叶柳珍这才放下心来。 闹了半天真是个蠢货,也不知道这两天她们跟着紧张兮兮什么。尤其是欢欢,倒是把自己的把柄给交了好多出去。 “烟烟觉得这酒店漂亮吗?”叶柳珍问。 姜烟立刻点头,涨红了脸,“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酒店。” 叶柳珍眼底的笑意流转,“这么漂亮的酒店,想不想在这儿住一晚呢?” 姜烟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一会儿叶阿姨就带你上去。” 姜烟感激地再次点头,巴掌大的脸还残留着浅浅淡淡的红晕,映得五官更加甜美。 叶柳珍细细打量这张脸,眸色更深了——这脸倒是生的没有半分瑕疵,比当年的杨瓷还要美,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像那个已经死在海里的贱人。不过也是,基因这东西确实难说,如果不是这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截然不同,她也会晃神把姜烟认成姜曼。 不过姜曼虽然也是低眉顺眼的,骨子里却是个烈的,不服输,心气也高。不像眼前这个好拿捏。 “好了,我们走吧。”叶柳珍道。 “叶阿姨……”姜烟有些为难地起了身,眼神四下看了看。 “怎么?” “我中午吃多了,想上个厕所。”姜烟扭捏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叶柳珍忍不住笑出声,“去吧。”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做什么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烟转身,一路小跑着进了洗手间,关上门便立刻将手指伸进了喉咙,干呕两声,吐了出来。 刚才有一口水被喝了下去,第二口则一直压在舌头下,好在喝进去的量也不多,就是不知道叶柳珍往里面下了什么。 她推测,大概率只是一些让她迷情的东西,不会导致昏迷。毕竟肖世安要的是鲜活的人。 那玩意儿已经有一定的免疫了,这三年的训练中也包括了这一项,时不时就会被喂上一些,训练她的意志力。她也知道自己一出来便会面对什么,所以毫无怨言,更是做足了准备。 姜烟喘息片刻,掏出手机,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锦华酒店,203。我被人陷害吃了药,需要帮助。” 收了手机,姜烟眯了眯眼,从包里掏出了腮红,往两颊迅速扫了浓浓的一片,思绪却有些飘忽。 这是她第一次求助,而那个男人没有说过她有求助的权利。但昨晚她便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毕竟是深是浅,一试便知。 再出洗手间的时候,姜烟已经浑身软成了一片,跌进了叶柳珍的怀里。 “叶阿姨,我难受……”她低声道。 叶柳珍低头一看,见她双颊潮红,便知道效果已经来了。 “难受啊?没关系,叶阿姨带你上楼休息……”叶柳珍扶着人,一路走到了203,敲了敲门。 姜烟窝在她的怀里轻轻颤抖,全身的味道绵软而清甜,叶柳珍忍不住感叹这身子的诱惑力。 这贱种天生就是为男人生的,选她做这个是再合适不过。估摸着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能逃过面前这一幕。 门响了三声,便开了。 “肖总,祝您用餐愉快。”叶柳珍狡黠一笑,将人送了上去。 肖世安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低声笑道:“叶夫人不愧是姜总的得力助手,姜总有你这样的秘书,是福气。” “肖总过奖。”叶柳珍笑得花枝乱颤,抬手帮忙带上了门。 姜烟脚步一转,在黑暗中抬起了眼,目光森然。 是啊,秘书……叶柳珍在姜家公司中的职位就是秘书,当初她也是靠着秘书这个职位近水楼台,才牢牢抓住了姜家夫人的位置。彼时她的母亲已经和姜树恩恋爱多年,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一时新鲜。 所以杨瓷被拱手送人,成了生意场上的赔笑的工具,而这位后来居上的叶夫人则光明正大地入住姜家,享受用她母亲身体换来的一切。 “小美人儿,来来,让爷好好疼疼你……”肖世安按捺不住,光闻着空气中的幽香就让他心猿意马,喉头发紧,抬手便开始解皮带。 “肖叔叔……这是哪儿?”姜烟推开人,假作迷茫道。 她的消息已经发出去十分钟了。以傅司眠的效率,如果他真想出手,不到二十分钟,一定可以解决。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 “这是哪儿?”肖世安淫笑,再次扑上前来,“是我怀里呀,小美人儿……” “我爸呢?”姜烟往后靠着书桌,后退几步,没让他碰到自己,心头突然蹿起了热度,脸颊也开始灼烧起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真的中了招。叶柳珍刚才只盯着她喝了两口,看样子是下了很重的剂量…… “你爸没空,让肖叔叔好好照顾照顾你。过来,你不是不会喝酒吗?肖叔叔教教你呀……” 姜烟再次换了方向,和肖世安隔着一个书桌盘旋,咬牙看了眼时间,面前的物体和人都开始出现了重影,喉咙发紧,全身都在灼烧。 她立刻下了决断,转头朝门边跑去。 下一秒,腰部被人一揽,邪气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跑什么呀?别害怕,肖叔叔只是想和你玩玩游戏……” 姜烟一眼不发,开始挣脱,但力气差距十分悬殊,她不论怎么踢打,都挣脱不开。 “放手!”她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肖世安一愣,定了定神,随后拽着她手往床上拖,“放什么手呀!你跟了肖叔叔,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掌掐着她的腰开始游走,姜烟浑身发寒,目光中的狠厉瞬间乍现。 她被一路拖到了床边,双腿有些发软,眼神迅速搜寻到了床边的台灯,伸手一抓。 “宝贝儿,乖点,肖叔叔等不及了……”肖世安喘着粗气,一手压着她雪白的皓腕,一手解开了扣子,欺身而上。 砰! 碎裂声骤然响起。 第14章 肖世安的笑意凝固在唇角,头一歪,倒在床边,呼出的浊气喷了姜烟一脸。 她忍着恶心将人一脚踢开,手指被碎片扎得鲜红,但已经无暇顾及,四下一看,锁定了窗台。 这里是二楼,叶柳珍现在势必没有走远,从大门出去很有可能撞上…… 床上的人揉着脑袋起身,咒骂了一句:“妈的,疯婆娘!敢打老子!” 姜烟拔腿就跑,视线往窗台下一扫,伸手压上窗台。 “站住!”肖世安目光一变,猛地扑上前来。 姜烟动作很快,没有半点停滞,跃下了窗台。 砰!响声不大。 肖世安张了张嘴,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刚才那动作利落得像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手底下养的那批保镖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身手。 “疯了疯了……”他喃喃,立刻转身开门,大步朝着楼下跑去,边跑边叫,“你们几个!快点给我滚下去抓人!” 草丛里,姜烟痛得呼吸停滞,半晌才低低喘息起来,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明。 那条求助的短信,多半是被无视了。是她太过自信,以为傅司眠好歹养了她三年,也知道傅司眠一定是有所意图,才笃定他付出了大量和时间和金钱,不会还没到获利的时候就放弃。 可事实就是放弃了。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相信她能自己逃出来?还是……她破了身也无所谓,该做的事情还可以继续做。 姜烟想通了。 答案应该是后者。 她撑起身子往旁边挪动,腿脚的痛意几乎是钻心的,刚走了两步便听见了纷乱的脚步声。 “在那边!去看看!”几道男声响起。 姜烟咬牙,身子再次往草丛里隐了隐。 这里正好种了一株半人高的绿植,堪堪将她遮挡住,今天她穿的也正好是绿裙,又因为身材娇小,不容易被看到。 脚步声渐渐靠近,呼吸交织,姜烟听见了自己锤在耳边的心跳。 她犯了个大忌,没有为自己找后路,因为这三年来傅司眠几乎是无所不能。 她想试探那个男人的手到底可以伸到多长——如果连面前这样的困境都可以轻易解决,他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只是现下倒是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脚崴了,一旦肖世安找到,那面临的会是…… 姜烟的手指紧了紧,额头的汗液低落,眸光中情绪难测。 “那边是不是有动静?”有人道。 “哪里?”肖世安的声音响起。 “就是那边,草丛里面……”保镖犹疑着道。 姜烟伸手抓住了身下的一块石头,指尖泛白,咬牙屏息。 到了这一步,没有其他选择。一旦被发现,她只能自卫,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我去看看。”肖世安道。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 鞋底摩擦草丛的声音一点一点挨近,姜烟手上的血液被压迫出来,眸底骤然泛起了冷光,弓起身子,抓紧了石头,蓄势待发。 叮—— 手机铃声响起,在空中悠扬地唱了起来。 肖世安脚步一停,眉头微皱,接起了电话:“喂?” “肖总!您快回来一趟吧,童童今天春游遇上车祸,现在正往医院里送呢!” “什么?!”肖世安的声音拔高几分,转头就走,“在哪家医院!伤到哪儿了?!一群蠢货!一个小孩都看不好!马上给我召集专家会诊,我女儿的腿要是有事,你们下半辈子也别想好好走路!” 几个保镖慌忙跟上了。 脚步声杂乱,又渐渐远去。 姜烟松下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运气,脑子一放松,立刻混沌起来。 “嚓……”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人? 她的冷汗瞬间从后背中渗了出来,抬手一扬,狠狠朝着面前出现的裤腿一扎! 手臂被人一把攥住,热度传来,熟悉的味道侵入鼻息,冷冽逼人,和周边绿植的清香混着,味道竟然十分相似。 姜烟抬眼,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落入了那双黑色的双眸。 “是我。”傅司眠动了动嘴唇,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惯有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 姜烟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电话。 女儿,车祸……是他做的? 她眸光微动,盯着傅司眠那双深邃的眼睛,一时间觉得后背的汗意被冷风一吹,瑟瑟发凉。 “能走吗?”傅司眠再次开口。 姜烟摇了摇头,眼前一黑,朝着后面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全身陷入了更浓郁的冷冽香味中,透骨的寒,却也格外让人安心。这味道她闻了三年,每次濒临绝望的时候都会出现,已经刻进骨子里,转为彻底的心安。 她混混沌沌了许久,热度一直在升,心头是密密麻麻的痒,思绪再次乱了。 游艇,狞笑,血路,孩子…… “不……”姜烟嘶哑出声,痛苦地叫了出来,但即使在梦中,也还是十分克制。 她骤然睁眼,头顶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熟悉的场景落在眼中,这才恍惚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她晕过去了……所以是傅司眠把她带回来的? 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是一栋半山别墅,依山傍水,随着季节的变化有不同的风景。她此刻躺在自己睡了三年的床上,大厅的墙上全是透明的玻璃,四面开阔,可以望到窗外溪流和山丘,烟雾缭绕。 天色已经黑了。 “傅司眠?”她开口叫了一句,身上的热度还没有消退。 空旷的大厅只有回音,没人应答。 姜烟松了口气,想到晕过去前看到的那双冰冷的眸子,猜测傅司眠大概是生气了……好在现在不用面对那张脸。 她推开被子下了床,前方却突然有了响动,在她低头期间,一双黑色皮鞋闯进了视线,高定款,十分精致,裤腿也是熟悉的暗纹。 “坐下。”低哑的嗓音缓缓开腔,没有情绪。 第15章 姜烟身子僵住了,听话地顺势坐下,余光顺着裤腿朝上看去,对上了那双墨色的深潭。 随后她看着傅司眠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盘子里全是消毒用的东西。 她抿唇,沉默着。 大厅里的灯光亮得刺眼,一共三十二盏灯,布满了这一层的各个角落,此刻全都开了。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耳边蔓延,连呼吸都听不见。 傅司眠低着头,碎发散落在额角,修长的指节在棉签上一拉一蘸,随后按上了她的伤口。 “啊……”她冷不丁一颤,痛呼出声。 傅司眠面无表情地在伤口上擦拭,没有半点收力的意思,咬着纱布扯开了,半蹲的姿势也让人挪不开眼。 姜烟咬牙,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忍住了自己嘴里的痛呼,最后连喘息声也一并忍住了,只留下微微颤抖的后背在昭示着她有多疼。 她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认输。 纱布包好,傅司眠抬了头,深邃的眸光瞬间将她的思绪攥住了。 “痛?”他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姜烟收紧了手指,不甘示弱地回视。 傅司眠将纱布轻轻一扔,每个动作都透着散漫和不经心,唇角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目光中情绪不明,周身的温度却是发冷的。 “痛就对了。”他动了动嘴唇,“自找的痛,该受。” 自找的痛……这话大有深意。 姜烟抬头凝视这张脸,头一次看仔细了。 第一次见傅司眠,就是在游艇上。当时她在海里绝望的挣扎,被拉上游艇后便看见了靠在甲板边的男人,他手里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火苗在夜色中吞吐,一下又一下。 第二次便是宴会,第三次是在珠宝店……仔细算了算,今天不过是第四次见他。也是直到今天,她才凑近观察到了这张脸。 远处看便已经是惊艳,拉近了就只剩下感叹。 姜烟从小到大被不少人夸过漂亮,但她必须承认傅司眠的精致要胜过她三分,并且难得不是那种阴柔的美感,线条坚毅刚冷,最出色的便是眼眸和鼻梁,唇形也长得无可挑剔。不论是骨相还是皮相,傅司眠都牢牢占据了高地。 “今天的事……谢谢。”她低头。 “除了谢谢,没有其他要说的?”傅司眠一手搭在膝头,半蹲着正好能平视姜烟的眼睛。 姜烟抬头,动了动眉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一动,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热度也卷上了心头,立刻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傅司眠的距离。 傅司眠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顺带着勾起她的腿和手臂,抱着走向了阶梯。 “傅司眠?”姜烟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她咬牙忍着,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傅司眠脚步一转,长腿动了动,再次下楼——这一楼,是地下室。 姜烟身子僵住了。 “姜烟。”傅司眠开口,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声线在墙壁上回弹,有了回音。 姜烟心底的恐惧开始上升,精致的脸上一片苍白。 “你觉得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他问。 一个平淡的问句,问起了姜烟全身的鸡皮疙瘩。 下楼的冲力有些大,姜烟只能环着傅司眠的脖颈,余光已经看见了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那间浴室。 与其说是浴室,不如说是牢房。她知道里面有什么,因为并不是第一次来了。 “回答。”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却莫名冷得惊人。 姜烟抬眼,开了口:“合作……关系。” 傅司眠的脚步停在了浴室前,唇角轻轻勾了勾,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对吗?”姜烟手指收紧,皱眉问了一句。 “对。”这次他答得很快,步子再次往前,迈进了浴室中。 前一秒还是温暖的怀抱,下一秒就是冰冷的浴缸——傅司眠将人放下了,动作十分温柔,面色也一如往常。 姜烟被冷得一哆嗦,从心底里生出了恐惧。 她根本看不透傅司眠。 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抛出阴森的问句,他一边抱着她下楼,转手又扔她进了冰冷的浴缸——这三年她领教过傅司眠的阴晴不定,却是头一次感触深刻。 “既然对……那你笑什么?”姜烟的手指扒上浴缸,坐直了身体。 冰冷的水流从她身上每一处毛孔滑过,意识清明了些,身体也终于开始属于她自己。 “我喜欢你的选择。”傅司眠背着光,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像极了那晚他指尖玩弄的火光,“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取决于你的选择。” 姜烟抿唇,“所以今晚是惩罚?” 为了训练她,傅司眠建立了不同的奖赏机制。做得好便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做得不好就会有相对应的措施——这间房,她待过不止一次。 从海里上来之后她就尤其怕水,这样的惩罚比让她受伤要难熬百倍——傅司眠洞察人心的本事也细致入微到了可怕的程度。 “不是。”傅司眠后退,“叶柳珍用的是最烈的药,需要迅速退了,否则对身体有害。” 她动了动眼神,低头朝着水面看去。 水波在灯下泛着光,姜烟脑海中忍不住便将水的味道和那晚的记忆连在了一起,越发折磨。 傅司眠的脚步停下了,微微回头,磁性的声音在浴室中回荡,“顺带提醒你一句。既然选择了当合作伙伴,我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姜烟,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 姜烟抬头,突然领悟了。 “不要查,不要看,不要听。”傅司眠道。 脚步声远去,门关上了。 室内死寂。 姜烟手指一捏,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说不是惩罚,可分明就是在记恨今天她有心试探的事情。 她想探探傅司眠的底,反倒把自己弄到如此落魄的境地。现在她有理由相信肖世安的女儿就是傅司眠做的手脚,并且他完全有能力及时赶到,却还是故意让她吃了苦头。 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除了谢谢,傅司眠大概认为她还欠他一句抱歉。 睚眦必报,这才是傅司眠。 姜烟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水花,咬了咬牙。 “狗男人,心眼还真小……” 第16章 傅司眠换上睡衣,将整栋别墅的玻璃窗都调成了单面镜的模式,又点上了香薰,幽香开始在整个室内蔓延的时候,音乐也从黑胶盘中缓缓流了出来。 他脚步一顿,又转身去了楼梯口,将二楼的灯也全部开了起来,水晶吊灯照得整个室内如同白天一般。 他回到床上,和衣睡下,将被子掖在了双手之下,确保身上每一处都平平整整,随后闭上了眼。 这一晚,傅司眠没有睡着。 因为换了个地方,灯不够亮,回忆也不听话地侵入他的梦境之中。 眼睛只要一闭上,那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便蹲在暗夜之中,全身狼狈,鞭痕累累。小孩在哭,因为黑暗,也因为压在自己身上的冤枉。 天刚亮的时候,姜烟也从浴缸里清醒过来,眼底有些许的青黑。 “嘶……”她扯到了泡发的伤口,狼狈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发现已经恢复了力气,于是拖着湿淋淋的腿,一瘸一拐地朝着楼上走去。 暖黄的灯光洒了一路,姜烟走上楼梯的最后一层,皱了皱眉。 傅司眠走的时候没有关灯吗?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昨晚就看见他将所有的灯都开了,就放这儿耗着? 她脚步一转,音乐声猛地入耳,似乎是肖邦的其中一首《夜曲》,声音嘶嘶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香味。 再一转角,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姜烟抽了抽唇角,拖着步子走上前。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还在上下起伏……她大概会认为傅司眠在昨天那个并不美好的夜晚里突然驾崩了。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床布置得像棺木似的,周围再摆一圈花,连挽歌都齐了。 她脚步停了停,凝视这张精致的脸几秒,随后伸出了手,指尖隔空触了触他的鼻尖,难掩眼中的惊艳。 傅司眠突然睁了眼,墨色幽然,一片清明。 “醒了?”姜烟坦然地收回了手,声音很哑,脸色有些苍白。 傅司眠黝黑的眼眸转向她,“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姜烟道。 “如果没有呢?”他踏上鞋走了过来,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 湿透的衣服难掩曲线,脸色苍白也只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美感,她因为冷而颤抖,但没有退让。 “那就出去求救,再做做心肺复苏,用尽一切力量把你救回来。”姜烟眨了眨眼道。 傅司眠动作微微停了停,勾唇。 这话是带了几分讨好的。他相信此刻自己没了呼吸,姜烟只会三十发礼炮齐放,再手刃一两个姜家人表示庆祝。 “去洗漱,一起吃饭。”傅司眠道,开始手打咖啡,侧面矜贵优雅,画面一派悠然。 姜烟抿唇,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对这个别墅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她摇了摇头,来不及想其他,转身拖着沉重的双腿进了浴室,虚弱地低喘,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凝视。 掌心的皮肤皱着,脖颈处的伤口也愈发严重,看样子今天必须处理。 “啧。”一声轻叹,镜中人的目光也是幽幽黯然。 脚步再次踏进餐厅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一份外卖,两杯咖啡。 姜烟用毛巾包了头发,坐上桌,见盒子里是生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没有葱,吃吧。”傅司眠侧身坐着,手肘撑在桌沿,低头滑动着手机。 姜烟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傅司眠没答,指尖继续滑动着。 她明白了,耸了耸肩,低头吃饭。 一盘子生煎很快见了底,她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所以即使对面坐着的人是傅司眠,她也不得不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填饱了。 “尽快找机会和楚墨订婚,不要拖着。”傅司眠突然道。 “咳……”姜烟被这突然的指令吓到,半口咖啡下肚,剩下半口含在嘴里,咽也不是,留也不是。 傅司眠保持低头看手机的动作,一手还拿起钢笔,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随手盖上了本子。 “好。”姜烟简短回答,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目光不停地动着。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天她擅自去找了楚墨说订婚的事情,是想给自己多留一层身份,多一个筹码。这件事她没有打算告诉傅司眠,只想先斩后奏。 她的视线在傅司眠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查一查。” “嗯。”傅司眠应着,指尖懒懒地将笔记本翻了一页,始终没有抬头。 “有关姜钦。”她道。 傅司眠一顿,挑眉,“叶柳珍的儿子?” “是。”姜烟眼睛眯了眯,“他一直在国外读书,但我有件事需要查证。” 姜钦是叶柳珍和姜树恩的大儿子,姜欢欢是第二个。叶柳珍格外宠爱这个儿子,姜树恩也将他作为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一早就送出国读管理学。 “好。”傅司眠放下笔记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你把要查的事发给助理。” 姜烟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冲口而出,“傅司眠?” 这一声叫得绵软,倒有些像她在姜家演戏的状态。 傅司眠脚步停了停,侧头看了过来。窗外的光亮打在他的侧脸上,每一道线条都笔挺而精致。 他在等。 姜烟的嘴唇动了又动,很想冲动地问一问为什么选了她,又需要她来为他完成什么。 她知道自己此刻能站在傅司眠的身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结果。 半晌,姜烟笑了笑道:“没事,路上小心。” 傅司眠眉头微动,转身离开,黑色的西装挂在臂弯上,颀长的身形比例完美,步伐慵懒而随意,迅速消失。 姜烟将视线收了回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撑着脑袋的看向对面留下的那杯咖啡。 他只喝了一半,还留了一半,液体还在轻微晃动着。 “傅司眠……”姜烟开口,轻轻将这个名字咬了咬,随后觉得头疼。 她总觉得自己像和鬼神签订了合约,时间一到,绳索便会勒上她的脖颈,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果啊因果……她做的决定,就得由她来承担。招惹了这么个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17章 中午十二点,姜烟回到了姜家。 从山上下来花了一些时间,双腿虽然还是发软,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是烟烟回来了吗?”大厅里传来一声焦急的问语。 紧跟着叶柳珍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姜烟便冲上前来,拉着她上下检查,“这是怎么了?打电话关机,找到酒店里也没人!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她将人一路拉到了沙发边沿,姜树恩冷着脸坐在主位,姜欢欢幸灾乐祸地斜眼看着,手里还拿着指甲油,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的右手指甲吹吹气。 “哟,这不是妹妹吗?”姜欢欢凉凉道,“怎么,在豪华大酒店里热闹了一晚上,忘了回家了?” 姜树恩眉眼阴沉,胸膛微微起伏,眯眼盯着姜烟。 “昨晚我身体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发麻,所以在酒店里睡了一晚……”姜烟绞着衣摆,轻声道,“爸,我不是故意不回家的。”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行了!那个……”叶柳珍试探了一句,“肖总呢?你看见他了吗?” 肖总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要不是亲眼看着姜烟进了203,她还要以为是不是送错了房间。 “肖叔叔昨天本来陪着我的……”姜烟轻声开了口。 姜树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来,眉眼一动——他想的是姜烟年纪小,突然遇见了这样的事,可能做了什么触怒了肖世安,所以那边才会到现在都不跟他联系。说好的签约,估计也要这么黄了。 “然后呢?”叶柳珍道。 “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姜烟道。 “走了?”姜树恩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走了?你没听见是什么事吗?” 姜烟摇头,头发散落着,还有些凌乱,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既然是肖世安那边有事, 应该就怪不到姜烟的头上。 姜树恩想了想,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招了招手道:“烟烟,你过来。” 姜烟挪动着步子上前,心底其实也没有主意。 傅司眠没有告诉她后续要怎么做,为今之计只能是拖着。肖世安那边她躲过了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她在水里泡了一夜的事情也不能被发现,否则叶柳珍必定起疑。 “来。”姜树恩的声音和蔼了些,伸手将她一拉,轻声道,“肖叔叔还有说什么吗?有没有另外和你约时间见面?” “没有。”姜烟小声道。 “那有没有……”姜树恩急了,只想着追问,“有没有给你什么?钱,或者其他的?” 姜烟摇头,水盈盈的目光抬了起来,“爸,肖叔叔为什么要给我东西啊?” 姜树恩一时语塞,叶柳珍立刻轻笑着上前,伸手将姜烟拉了过来。 “傻孩子,因为肖叔叔喜欢你啊。你聪明乖巧,长得又这么标志,他看见你当然欢喜。” 姜烟心里冷笑。 这几个人觉得她是三岁小孩吗?就算是真正的姜烟,年纪也有十八了,还真能不懂? “那肖叔叔有提到合同的事情吗?”叶柳珍跟着问。 “没有。” “他几点走的呢?” 姜烟眉头一蹙,知道叶柳珍是想找出自己的把柄和漏洞。现在这情况确实是越说越错,到时候肖世安如果告知姜树恩她打人还跳窗的事情…… 她犹豫了,不知道现在要不要把这事情先抖出来。 “诶,这是怎么了?”叶柳珍突然道,眼神敏锐地停在了她脖子的伤口上,纤细的眉毛蹙了蹙。 姜欢欢和姜树恩闻言都转了头。 姜烟下意识伸手一遮,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昨天的伤口……” “妈,她的脚好像肿了。”姜欢欢甩了甩手,提点一句,将指甲油给收了起来。 叶柳珍立刻低头朝着姜烟的腿上看去,眼里寒光一闪,直觉不对。 姜烟抿了抿唇,有些头疼。 “崴了一下。”她道。 “看着挺严重的,拉起来给我看看。”姜树恩沉了下来脸,语气严肃了一些。 昨天送她进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不成平地就能崴成这样?按照她的说法,她可是在那间房里睡了一夜。 姜烟指尖微微一僵,开口道:“不用的……小伤而已,刚才睡醒了着急回家,所以崴了一下。” 另外三人沉默着对视。 姜烟眯眼,后背的汗意缓缓渗透出来。她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伤也受了,苦也吃了,还在水里泡了一晚上,直觉告诉她,傅司眠不会让事情就这么放着。 她接受了惩罚,他也该给出相应对的方案吧? 姜树恩站了起来,抬腿走到了她的跟前, 语气彻底冷了下去,“拉起来。” 姜烟手指一紧,咬了咬牙,随后心一狠,攀上了裤腿。 铃声响起。 “是肖总!”叶柳珍率先窥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欣喜地转头叫道,将手机递给了姜树恩。 姜欢欢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饶有兴致地凑过了头,一起盯着屏幕。 手机接通了,开的是免提。 姜树恩面上带着几分忐忑,看向姜烟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警告和厌恶,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一会儿再收拾你。 姜烟目光冷了冷,随即装作恐惧地缩在一边。 “树恩啊,昨天不好意思,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没有给你回电话!”肖世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意外的是话里话外都打着热络,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姜烟挑眉,姜欢欢也是诧异地扬起了眉头。 印象之中,这位肖总一直都是眼高于顶,虽然姜家勉强跻身四大家族,但一直没机会揽到最挣钱的行业,所以很多房地产商都是不买姜家的账。 今天这态度不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称呼姜树恩为“树恩”? “哪里的话啊肖总!”姜树恩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回答,“家里有事当然是先处理家里的,我这边不着急,不着急……” “你那个二女儿有没有顺利回家?我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让人送她一程。”肖世安道。 姜树恩的眼神立刻变了,眉眼都飞上了欣喜和愉悦,忍不住看了墙角的姜烟一眼,乐呵呵地答:“回来了回来了!她刚才还在跟我说喜欢肖叔叔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和肖叔叔见上一面!” “她很好,我很满意。”肖世安停顿了一下,话里染上了几分深意,“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手里的项目就可以推进一下,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树恩你啊。” 姜树恩一愣,手指颤了颤——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了肖世安不仅仅要将手头的资源分给他,以后还会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第18章 极度的狂喜之下,姜树恩几乎都忘记了回应,直到叶柳珍轻轻推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在手机前对视着,都激动得轻颤。 “是是是!肖总您什么时候想见烟烟了就说一声,我马上就把人给你送过来!” 电话挂断。 姜树恩在客厅里不断踱步,姜欢欢的视线停留在姜烟身上,不住地打量着,眼底有厌恶也有探究。 肖总的态度这么好,昨天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但要是做了什么,跟刚才姜烟的说辞也不符合。 “好!非常好!”姜树恩猛地回头,从自己钱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了姜烟,“这里有一百万,烟烟你先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上次那些衣服都不适合你,不喜欢就扔了,重新买过。” “爸……”姜烟受宠若惊地抬头,脸色也迅速涨红起来。 “收着吧。”姜树恩这回态度强硬,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上次的卡你不收,这次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可不能再不收了!” “爸!”姜欢欢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指甲油的手疯狂攥着,咬牙盯着面前这和谐的一幕。 “你闭嘴。”姜树恩转头就甩出三个字。 姜欢欢冷了脸,甩手将指甲油扔了。 嚓。瓶子破裂,刺鼻的气味从空中蔓延出来。 叶柳珍立刻吩咐人上前收拾,随后低声道:“树恩,欢欢还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你更亲近她妹妹,心里自然不开心……” 姜树恩眉眼松了松,也没有真往心里去。说实话刚才姜欢欢的举动相对于以往来说,已经是有所收敛了,如果这事情放在从前,她不管怎样都要大闹一番。 “爸,我不能收,姐姐会不开心的……”姜烟颤抖着推开了,不住后退。 叶柳珍的脸黑了黑。 果然,姜树恩脸色不郁,伸手便将卡塞进了她衣袋里,“她怎么样你别管,你比她要懂事多了!去吧,上楼去洗洗,脚上的伤口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姜烟推拖不过,只能收下,但一直到离开之前,她满脸的震惊还没有退却,似乎是被这卡里的金额给吓到了。 姜树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刚走,叶柳珍的目光便幽幽地收了回来,眉头蹙了一下。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姜烟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正常,话语里也没有漏洞……到底是哪里有违和感呢? “这姜烟还真是个旺家的。你看看,她一来就帮我解决了几十年都没解决的单子!”姜树恩满意地不停咧嘴,“很好,很好……这下我心头的大患解决了,以后有了她,其他几个老总那边也容易多了。” 叶柳珍抿唇,眼睛一转道:“是啊,这次是多亏了烟烟。但是树恩,她毕竟才十八岁,又是在乡下养大的,哪儿见过那么多钱啊?你要是一次把她胃口给养大了,以后可能轻易的金额都不能满足她了……” “我当然知道。”姜树恩挥了挥手,“她和杨瓷不一样。杨瓷能帮我的只是几百万的生意,而且杨瓷性格太烈了,次次都得弄晕了送过去,不如她听话乖巧。她以后要帮我的东西多着呢,胃口自然要大,等到她不满足于几百万,就会主动提出几千万,甚至几个亿……” 姜树恩提到未来,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叶柳珍眯眼,放下心来。 还好,姜树恩是真的只将姜烟当成卖色工具,只要他没有投入其他感情,一切就好办许多。至于钱……她不在乎。她要的不只是钱。 “准备准备吧,安排一下她和肖总见面,要尽快把合同的事情定下来。别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男人嘛,总是好口新鲜的。”姜树恩笑着往沙发上一靠。 叶柳珍转头嗔了他一眼,“说什么呢?看来你是嫌我不够新鲜了。” “哪里的话。”姜树恩一手便将叶柳珍揽进了怀里,眼角轻斜,“我要是真嫌弃你,当初还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你娶进门?” “去你的……”叶柳珍推了他一把。 楼下浓情蜜意,楼上一片冰寒。 姜烟从楼梯口转了身,手指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了,被她挤出了血液,在地面滴落。 这两个蠢货,还真是对她丝毫不设防。只是她没想到再从自己亲生父亲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会是这样的言词。 太烈了,不如她听话乖巧吗? 姜烟冷笑。 楼梯蹬蹬响了起来。 “二小姐!等等!姜总让您处理一下伤口。”佣人楼梯处上来了,身后带着家庭医生。 她停住脚步,有些诧异,讥讽迅速在唇角蔓延开来。 还真是家庭医生啊……她作为姜烟存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待遇可没这么高。那时候身上经常有伤,都是佣人随意拿酒精处理完事,连给她包扎都嫌浪费纱布。 “进来吧。”她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伤口很快包扎好,医生拆开她腿上的纱布,手指突然顿了顿,疑惑道:“二小姐已经去过医院了吗?” “没有。”姜烟低头看了一眼,“怎么了吗?” “那这纱布是谁帮你包的?用的手法很专业。”医生随口道。 姜烟眼眸一深,想到那个男人垂头按着她伤口的姿势,忍不住动了动眉头。 很专业么……她差点忘了傅司眠是个医生。 “酒店配的医生给我包的。”姜烟回道。 医生笑了笑,“这就对了,这伤口是碰过水吧?不过幸亏包得好,没怎么进到里面,二小姐脖子上的伤可要注意了,这两天不能吃发物,生鲜辛辣都不能碰。姜总和夫人都交代过,您身上不能留疤。” “好。”她乖巧地低头,将医生送走。 门一关,姜烟转身将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并没有看见任何消息。 但她笃定,肖世安那边是傅司眠出面摆平的,否则就按照肖世安昨天的咒骂,估计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把事情揭过。 不管怎样,姜烟算是躲过了第一次危险。 但这第二次,比她计划中要更早到来。 三天后,姜树恩安排了一次饭局,这次由姜烟一个坐车过去,被管家盯着送进了餐厅。 “您好姜小姐,请这边走。”侍者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弯腰带着她绕过一条条长廊,走向了一个灯火全亮的大厅。 最近都流行这么耗电的开法吗? 姜烟皱了皱眉,进门前伸手摸了一下腿间的利刃。 她已经准备好了,傅司眠既然安排她和楚墨订婚,大概也不会真的让她在肖世安这里献身,但是谁知道呢? 那男人心思难测,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这回要提前给自己留后路。 “叩叩。”侍者敲了敲门。 “请进。”肖世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姜烟眯眼,心口悬了起来,推门而入,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肖世安那张干瘦的脸,愣在原地。 四目相接,两双黑眸在空中一碰。 姜烟眼神里流出几分惊讶来,心里却瞬间安定了。 第19章 傅司眠靠在沙发里,穿的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领口有复杂而精致的褶皱,白色衬衫在领口的位若隐若现。 今天依旧把衣冠禽兽的模样扮演得十分到位。 “可算把你给等来了!”肖世安笑着起身,连连弯腰,指着傅司眠身侧的位置道,“姜小姐请坐。” 姜小姐?这称呼有意思。 姜烟没有拒绝,直接落了座,脸上的怯意和乖巧在看见傅司眠的一瞬间就褪去了。 她知道傅司眠一出现,这戏也就不用再演。 啧……总觉得自己有点狗仗人势的味道? “姜小姐,傅先生,两位吃点什么?”肖世安推过菜单,精瘦的脸上显露出浓烈的谄媚。 “我不用,你看就行。”姜烟对着傅司眠道。 肖世安眼神一闪,盯着姜烟的脸看了几秒。 上次的乖巧软糯是一种风情,今天这冷美人又是一种风情……要不是这人碰不得,他还真是心痒得很啊! “肖总点。”傅司眠牵起一抹笑容,将菜单递了过去。 姜烟了然,看着他的脸,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傅司眠的表现比在宴会上要冷淡许多,但又比单独对着她要热情一些,她大胆猜测肖世安和他的关系会比宴会上的人要近一些。 “好的好的!正好有几道这家店的招牌菜,我想推荐给你。”肖世安快速点好,将菜单递了出去。 傅司眠低头看向手机,任由尴尬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似乎周围的任何气氛都影响不到他。 “姜小姐,上次见面你怎么没说你认识傅先生呢?”肖世安笑着开口,“你要是说了,我一定不敢轻易唐突了你呀!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姜烟斜眼,余光停留在傅司眠的身上。 “你父亲找我搭线已经搭了好几次,我这也是刚接到傅先生通知,没来得及和你对对口风。这杯酒算是我赔罪了,你随意哈!”肖世安拿起酒杯碰了她的杯沿一下,甚至把自己的杯子压低了些,算是给足了面子。 姜烟心底惊异,面上不动声色地将酒喝完,侧头又看了傅司眠一眼。 肖世安说自己接到通知……这么说,他是傅司眠的人? 这些零散的家族一般都是依附着四大家族生存,以陆家为首的关系网几乎是铺到了北城的每一个角落,形成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没有一个支线是可以靠着自己单独生存。只要亲近其中某一个家族,便会自动被划分为那个家族的势力。 不论是明面上的交易还是地下的,都是一样。 姜烟眯眼,心中起了些许涟漪,突然明白那天傅司眠生气的原因了。 ——他把肖世安引进这个局里,除了给她铺路之外,或多或少也存了试探她的心思。大概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件,却被她无意捅到了老巢,现在也只能赶来给她擦擦屁股…… 傅司眠突然抬了眼,视线勾着她的眼神一动,挑了眉眼。 姜烟状似无意地拿起了水杯,低头喝了口水,避开他的视线。 “上次不是说签合同的事情吗?我这几天都有时间,就看看姜小姐这边什么时候有空!”肖世安为了弥补上次的过失,卖力献着殷勤。 “签合同的事情不用太早。”姜烟放下杯子,思忖片刻,“如果肖总有空,隔三差五可以约我出来吃个饭,当然,是通过我的父亲。” “通过你的父亲?” “嗯。” 肖世安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 傅司眠勾唇,终于放下了手机,开口道:“菜还没上?” 肖世安探头一看,了然地起身,“我去催催!你们放心聊哈……放心聊。” 姜烟失语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是得被虐了多少次,才学会一点就通,这么能看傅司眠的眼色啊? 叩叩。 傅司眠抬手敲了敲桌子,将姜烟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有计划是好事,但不要做得太过,注意分寸。”他道。 “我知道。”姜烟点头。 两人一对眼神,傅司眠颔首,表示明白。 她要把姜家搅得一团糟,就得慢慢筹谋着。叶柳珍当了姜树恩多年的秘书,姜树恩对她非常信任,再加上姜树恩多年宠爱姜欢欢这个女儿,姜钦又是他属意的继承人,那一儿一女就是叶柳珍的屏障。 要破了叶柳珍,就要先除掉这些屏障。她得一步一步来。 “姜钦的消息,查到了。”傅司眠道。 姜烟眼睛微亮。 “你的怀疑是对的。”傅司眠给出一句,门外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肖世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服务员,手里端着菜盘,接连走了进来。 傅司眠往沙发上一靠,没打算继续再说,但刚才那一句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 姜烟眼里带笑,抓着勺子轻轻绕着,心底漫起了喜悦。 她正愁没有什么突破口呢……现在好了,送上门来一个。 “吃吧吃吧!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姜小姐如果喜欢,下次再带你过来!”肖世安道。 姜烟点头,夹菜送进了嘴里。 饭后,傅司眠率先出门,坐车离开,肖世安则带着姜烟上车,坐在了后座。 “姜小姐是什么时候和傅先生认识的?”肖世安乐呵呵问了一句,表情状似无意,但语气里透露的内容却充斥着打探的意味。 “不久。”姜烟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 肖世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随后笑着道:“看着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关系想必也挺亲密……” 姜烟斜眼看了看他,眼底的凉薄和冷意在森森蔓延。 肖世安瞬间闭了嘴,转头看向了窗外。 都说女人可怕,他倒是头一次领教到这彻彻底底变脸的功夫……明明和那天轻柔绵软的小白兔是同一个人,怎么转头就能用眼睛杀人了呢? 姜烟收回了视线。 想在她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是心思用错了人。一来她不会说,二来有关于傅司眠的事……她也确实一无所知。 车子快到姜家之前,姜烟掏出了粉饼,在脸上按压起来,随后又给掏出唇部打底,在唇上点了点,嘴唇瞬间苍白了不少。 肖世安缩在座位的一角,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掏家伙,忍不住问道:“姜小姐这是做什么?” 第20章 “我父亲如果给你打电话,尽量透露出你喜欢我的消息,其余什么都不要答。”姜烟没有回答他的问句。 “……好,好的。” 车子停了,姜烟开门下车,笑意在唇角轻浮起来。 “肖总,今天谢了。” “没事没事,我的荣幸。”肖世安被这个笑容迷得失神片刻,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花园里的佣人早就提前飞奔着报信,姜烟脚步踏进大厅的时候,叶柳珍满脸的笑意,显然是已经知道她是坐着谁的车回来了。 “回来啦?”叶柳珍笑眯眯地上前。 姜烟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满脸苍白,点了点头。 叶柳珍和姜欢欢交换了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吃过饭了?” “吃过了。”姜烟虚弱道。 “怎么不让肖总进来坐坐呢?”叶柳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试图看出些许端倪来。 “他还有事,先回去了。”姜烟小声道,“叶阿姨,我有点累了,想上去休息。” “你们都去哪儿了?吃个饭怎么会累成这样?”叶柳珍有意试探,轻声开口,“你别怕,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叶阿姨,要不要叶阿姨给你叫医生检查了一下?” 上次不知道姜烟到底有没有献身成功,他们也不好开口问肖世安,姜烟这边迟迟不松口,叶柳珍十分着急地想要知道这个信息。 姜烟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她转身离开,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两人。 “你觉得呢?”半晌,叶柳珍问了一句。 姜欢欢若有所思地抬着头,边说边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衣服,“我觉得?肯定是被人上了呗,肖总最喜欢玩些花样,这事情圈子里谁不知道?你看看她那张脸白的,说没出事都没人信。” “但这怎么不哭不闹的……”叶柳珍眯眼。 “她还想怎么闹?一个乡巴佬,妈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姜欢欢想到刚才姜烟的神态,心情愉悦了不少,转头将一套针织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件怎么样?” “你还有心情看什么衣服?”叶柳珍皱眉。 “梦璇下周就旅游回来了,我去楚家看看她。”姜欢欢斜了她一眼,“你们又不给我买衣服,我自己还不能搭配搭配去楚家啊?” 楚梦璇是楚墨的亲妹妹。姜欢欢为了找借口去楚家费尽了心思,楚梦璇是其中一个借口。 叶柳珍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咬牙道:“你最好是一去就能把楚墨给勾回来!你要是有那女人一半的本事,这桩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妈!”姜欢欢将衣服一扔,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来。 咔。 门开了。 “姜总!”女佣在门外喊着。 叶柳珍立刻使了个眼色,姜欢欢虽然不满,但勉强换上了一副笑脸。 “树恩回来了?”叶柳珍迎上前去,“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烟烟呢?”姜树恩头一句便问的这个。 现在姜烟是姜家的摇钱树,他回来的路上就在惦记着肖总那边的情况了。 “楼上呢。”叶柳珍斜了一眼楼上,轻声道。 “怎么样?”姜树恩问。 “爸,你是没看见她那张脸惨白的样儿!估计是没少吃苦头,肖总玩起女人来可是花招百出……”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里都说的什么!”姜树恩皱眉道,“一边去,这个话题你不准参与。” 姜欢欢哼了一声,心情不错。 姜树恩转向了叶柳珍,叶柳珍立刻开口道:“脸色是很差,进门都差点没站稳,但是问她她也不说,我刚想让医生给她看看,她也拒绝了。” “管家。”姜树恩叫了一句。 “是,姜总有什么吩咐?” “上楼让二小姐下来吃饭。”姜树恩道。 管家上了楼,不到五分钟就再次下来了,“姜总,二小姐说不舒服,吃药就睡了,让你们先吃。” 姜欢欢眉头一挑,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已经……” 叶柳珍眼神斜了过来,姜欢欢立刻闭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树恩的脸上立刻浮出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吃饭吃饭。” 叶柳珍起身盛汤,递到姜树恩手上的时候轻声道:“女孩子嘛,脸皮都薄,真有什么也不好意思说的。我看肖总非常喜欢她,一时半会儿得了新鲜玩意儿,哪里舍得放手呢?过两天再来的时候,你再单独问问。” “好。”姜树恩点头。 肖世安果然又约了姜烟几次,每次都是专车接送,姜树恩挑了一个傍晚在门口等着,不到十分钟,便看见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车。 “肖总!”姜树恩笑着迎上前去。 车子停下,姜烟从另一侧下来,肖世安也跟着下了车,满脸笑意。 “你怎么在这儿?刚好,我正准备找你呢。”肖世安道。 “我新买了一盆花,出来浇浇水。”姜树恩随意扯了个借口,随后有些讨好道,“肖总找我什么事?” “合同我已经拟好了,下次亲自给你送过来。”肖世安道。 姜树恩也一愣,眼底立刻浮起了欣喜,“不着急不着急!等您有空的时候再签就好……” “主要是手里头资源太多,我也想给你最好的,这才拖了这么久。”肖世安轻叹一句,随后转头看向姜烟,“那个……烟烟你回去小心着点,病刚好,别再着凉了。” 烟烟?已经这么亲热了? 姜树恩喜上眉梢,按捺着自己即将冲出来的笑意,连连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肖总放心!” 肖世安转身上了车。 车子绝尘而去,在眼前渐渐消失。 姜树恩猛地转头,盯着姜烟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道:“烟烟,这几天你和肖总出去都干什么了?” 姜烟脸色一红,偏头道:“就去吃吃饭,肖总带我去听了音乐会,还送了我花。” 肖总?她记得姜烟之前都是喊肖叔叔的,这个称呼的变化显然有很多层含义。 姜树恩眼底欢愉越来越浓,“然后呢?” “没,没了……” “没去酒店吗?”姜树恩再次道。 这话问得十分直白了。 姜烟脸色涨得更红,立刻摇头,手指也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咬唇扭捏道:“没有。” 这个“没有”和“有”是同一个效果。 姜树恩心底已经了然,伸手想拍姜烟的肩膀,但眼见着她单薄的后背,手指在半空停滞了片刻,还是落了下去,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他感叹一句,转身道,“你先进去吃饭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爸说,身体不舒服也别自己忍着,姐姐要是欺负了你,你也别傻傻的不吭声,知道吗?” 这父爱,着实深沉。 姜烟忍不住笑,冷意溢出了唇角,不过是一瞬,又收了回来。 “好的,爸。”她轻咬着最后一个字。 姜树恩很满意,目送着姜烟的背影离开,心底高兴之余,还有些失落。 他亲手把姜烟送上了杨瓷的老路,剩下楚家的那条线就只能用姜欢欢去搭了。高兴的是他终于摸到房地产行业的屏障,公司不用再靠着那些化妆品挣钱,失落的是这个女儿倒是乖巧又听话,本可以利用她做更多的事,但一旦成为卖色工具,仅存的价值就只有生意场之间的承欢。 可惜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680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680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