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尸事务所》 001离奇失踪的孕妇(1) 编号:001 委托人:何树青 所寻尸体:苏瑰(失踪四年) 附:苏瑰照片.jpg 事件代称:没有小肠的女人 性别:女 年龄:54岁 职业:医学院副教授 家庭关系:丈夫苏军,长女苏梅,大姑爷张启忠,次女苏瑰(已逝) 联系地址:xxx市全口路禄口三路金盛华庭xx栋xx单元 联系电话:136xxxxxxxx 六月的海南,热的好似下火。寻尸三人组在三亚凤凰机场落地后,立刻乘坐出租车前往亚龙湾。他们刚在酒店落下脚,此次任务的委托人何树青便找上了门。 何树青气质不错,气色却不太好,灰白的头发一齐向后梳,露出一条长约七八公分的圆弧状旧伤疤。她眼神尖锐且防备,给人以果断凌厉的感觉,只是偶尔有一闪而过的伤悲。鱼焱安排她坐下,她瘦小的身躯陷入在沙发里。 何树青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我的女儿苏瑰失踪四年了。不瞒你们说,在这四年里,我报过警,请过私家侦探。但是他们知道的,还不如我多,呵呵,现在私家侦探已经不接我的活儿了……咳咳咳……时间,对一个癌症晚期患者来说是奢侈品,正如我之前和你们的法律顾问王先生聊的那样,如果你们在一个月内找到我女儿的尸体,你们就是我遗产的继承人。王先生看过我的财产公证证明——两百万,一个月。” 寻尸事务所一向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但是鱼焱还是吃惊于何树青开出的价格,她瞥了一眼师兄王储,后者调皮地对她挑了挑眉。 王储和鱼焱同是b大的学生,他比鱼焱高两届,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事务所重点栽培的苗子。但世事多艰,王储顺遂的人生因女友的冤死而被打破,随后,他被人设计从而吊销了律师执业证,加入寻尸事务所。 相比于王储的自信,鱼焱却不太乐观。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百万不好拿。 鱼焱清了清嗓子,谨慎道:“何女士,您知道我们事务所做的是寻尸,您的女儿失踪四年了,但是失踪人口其实不等于死亡。” 何树青瞥了一眼鱼焱,似笑非笑道:“小姑娘,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鱼焱点了点头,笑道:“好,那您慢慢说。对了,何女士,需要事先告知的是,为了保证细节信息的留存,我们的对话将会被录音。” 何树青麻木地点头。 林奈打开了录音设备,“何女士,谈话可以开始了。”他的声音清冷,仔细听,还有种外国人说普通话的别扭劲儿。其实,林奈本就是美籍华人,回国前,他在一家著名情报公司做工程师,主要负责政府已经私有银行的案子,时薪以万计。去年他回国游玩,遇到了鱼焱,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随后,林奈辞掉了情报公司的工作,动机不纯地来到了寻尸事务所。 “四年前,我女儿失踪了。失踪时,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样的开场白,何树青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的面色平静,语气麻木。 “我有两个女儿,大的叫苏梅,小的叫苏瑰。苏瑰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她天生肛门直肠狭窄,也就是俗话说的‘孩子天生没屁眼’。当年我和她爸爸都在医院系统工作,都忙着写论文、评职称,苏梅又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家里鸡飞狗跳,我们都疏忽了她的愈后保养,导致她成年后也要用肛门镜做扩肛治疗。” 何树青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因为这个,这孩子的内心极度自卑。”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因为肛门狭窄,排便困难,这孩子长大后,就自己控制着节食,后来竟然得了厌食症。她吃的太少,时间长了,这肠道蠕动能力退化了,我给她拍过片子,小肠发育畸形。我和她爸爸都感觉对她很亏欠……我们枉为人父人母!” “苏瑰高中读的文科,文科班女生多,嘴碎,闲话多,苏瑰很不适应,但从来没和我还有她爸爸抱怨过。我们想着她的身体和心理都扛不住高考的压力,就把她送出了国。她在隐国学的草坪管理专业。毕业后就回到亚龙湾,在天养高尔夫球场做草坪经理人。” “回国工作后,这孩子的笑脸多了,我和她爸爸以为她做的这份工作还算顺心。也就慢慢放了心,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怀孕了!” 何树青说着,林奈画着,他纤长骨感的手捏着一支铅笔,寥寥数笔,一个肚子里怀有胎儿、肠子畸形且散落在外的女人形象便跃然纸上。 “她爸爸要评副院长,正是关键的时候。再者说,我们也丢不起这人,就和苏瑰商量,我带她去外地做掉这个孩子,再做个处女摸修复的手术,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苏瑰答应了,但是第二一早,我才发现她人不见了。一句话都没留……” “找不着孩子我伤心,我想她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有能力去抚养一个父不详的孩子。我报了警,也找了私家侦探,但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苏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直到去年夏天,我去市殡仪馆接受捐赠的无主尸体,结果在殡仪馆的卫生间里看见了一套由福尔马林泡着的小肠标本,那标本是由苏瑰的小肠制成的。人无心会死,苏瑰没有了小肠……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女儿她死了。” “等等。”王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您的女儿四年前失踪,四年后,你根据一套小肠标本确定她死了?何女士,我想提醒您,虽然苏瑰的病挺,呃特别的,但是这个病并不是极其罕见的对不对,它不像纹身、胎记一样具有特定性。如果您没有做遗传信息比对的话,这个所谓的死亡证据就是不可靠的。还有,您确定您看到的是真实的,而不是幻觉吗?” 002离奇失踪的孕妇(2) “在您发现那套小肠后,做过遗传信息比对吗?”林奈道。 何树青瞥了林奈一眼,语气颇为尖锐,“先生,坐在你面前的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 “所以您当时看见那套本不该出现在殡仪馆的标本后,并没有其他的作为。” “我是病人!身体的负担导致我不能很好的思考问题。所以我在回家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儿,但是已经晚了!等我回去找的时候,小肠标本已经不见了。”何树青眉头紧蹙,她道:“不过我敢肯定,那就是苏瑰的小肠。” 王储看了一眼鱼焱,眼神里有隐隐地抱怨和不耐烦。鱼焱明白他的意思,王储觉得何树青因为疾病,脑子不太清楚又武断,在她这儿取到的证据估计水分很大。 何树青将王储和鱼焱的互动看在眼里,她冷笑道:“作为一名医务人员,患者的身份那么的特殊,她的病灶特点我死都不会忘记:小肠萎缩,肛门狭窄,且有过扩肛的表征。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手术方案以及我下刀的顺序。”何树青说的很急,最后不受控制的咳起来,那声音,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呕出来。 鱼焱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何树青的手中。何树青狠狠地握着水杯,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样,试图留下那一点儿热乎气儿。 “何女士,恕我直言,您是病人,医院怎么会让你去殡仪馆接受捐赠的尸体呢?按常理说,您可以办理病退的啊!” “我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我喜欢学生,他们身上有一种鲜活的气息。至于我去殡仪馆,也不只是为了接受捐赠的大体老师。”何树青顿了一下,“那天,我其实是带同事去熟悉交接手续——我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坚持不了多久了。” “也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我早早地办理内退,就不会知道,苏瑰已经死了。”何树青语气哀婉。 “您能详细地描述一下您发现小肠标本时的场景么?越详细越好。” “那天,我带同事去办理交接手续,在办手续的时候,我因为内急上了趟卫生间。结果就在卫生间的窗台上看见了苏瑰的小肠。再次之前,我只猜测苏瑰可能过的不好,但是没想到她、她会……”说道最后,何树青的牙齿‘磕答’‘磕答’作响。 “好的,您别激动。”鱼焱连忙道。 林奈开口道:“您是在进卫生间的时候就看见窗台上摆着小肠标本,还是出来的时候才看见?” “进去的时候。”何树青不假思索地说。 “那您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又看见那套小肠了吗?” 何树青顿了一下。 林奈又问道:“您说您观察了一下小肠标本。当时虽然没联想到到苏瑰的病灶特点,但是也详细地观察了标本的状态。” “是的。”何树青点头道。 “那您是在进卫生间时看的还是离开卫生间之前看到的?” “反正我是看见了!”何树青瞪着林奈,语气不善地说:“我是病人!你这么反复地问我合适吗?不管怎么说,结果不都是一样!我在殡仪馆的卫生间,看见了我女儿的小肠!所以我女儿死了!你们拿了我的钱,不应该立刻马上去为我找苏瑰的尸体吗?你们在这儿反复的盘问我有什么意义?告诉你!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何树青越说越激动,她的嗓门不大,但是每句话都从嗓门嘶吼出来,有种破裂的刺耳感。 鱼焱、林奈、王储都没有说话。 何树青忿忿不止,怒道:“什么东西?还以为你们有多专业!”语罢便摔门而去。 何树青离开后,林奈关掉了录音设备,屋子里除了空调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响动。鱼焱打破沉寂道:“中午吃什么啊?” 王储抱着双臂,道:“随便什么,反正不吃肠!包括香肠!” 003离奇失踪的孕妇(3) 任务出了纰漏,但是寻尸三人组却并不沮丧。他们一贯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这次来海南前,何树青已经支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定金。所以他们三人很快便转换心情,出去吃海鲜去。 “在海南,吃海鲜不讲究大饭店。嘈杂简陋的大排档反而是上选。”作为三人中唯一来过海南的,王储传授着他的经验,“一会儿咱们去海鲜市场逛一逛,在那就能碰见各个大排档拉客的,他们会帮咱们和卖海货的砍价儿。咱们挑好食材就跟他去他们家的大排档,然后付加工费就行了。” 王储说的头头是道儿,鱼焱觉得挺有意思的,有点跃跃欲试,但是一想到林奈的洁癖,便提出异议道:“会不会不卫生啊?” 王储翻了个白眼儿,冲林奈道:“一个大老爷们,穷干净什么!” 果不其然,三人刚到市场,就被一个两手空空的中年妇女刘姐给拦下了。听口音,妇女大概是东北人,她为人热情,说话干脆利落,很干练的样子。在她的帮忙下,鱼焱等人选了石斑鱼,芒果螺,鲍鱼,膏蟹,皮皮虾,河虾,青口贝等等。最便宜的是鲍鱼,才十块钱一头。购物完毕,鱼焱三人伙同刘姐回到了他们的大排档。大排档人特别多,一家三口,小姐妹旅游团等等。 大排档旁边卖椰子的小摊生意红火,卖椰子的小哥看见鱼焱眼前一亮。见鱼焱的视线在椰子上打量,他立刻嚷嚷着要给鱼焱挑最甜的椰子。小哥嘴皮子利索,手也麻利。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把敦实的大刀,举重若轻地在笨重的椰子上方削掉一层皮,露出带有椰肉的小眼儿。 没多久,菜都上齐了。海鲜的种类倒是一样不少,但是除了石斑鱼还是那一条,其余的分量都减半了。三人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相视一笑,倒也没纠结。 听到隔壁桌在和老板争吵“上桌的鱼不是他买的鱼,店家一定把活鱼换成了死鱼”时,一直埋头吃吃喝喝的鱼焱说话了,“你们觉得,苏瑰真的死了吗?”王储和林奈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望向鱼焱。 寻尸三人组中,论业务能力,鱼焱是最业余的。她大学读的是生物工程,大三的时候因为一些意外退学了。好在她是蝉联三届的青少年散打冠军,在朋友的介绍下做私人保镖,她第一个委托人就是林奈。后来她辞掉工作,投奔了师兄王储,没想到的是,林奈也加入了他们。在两个能人的对比下,鱼焱觉得自己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 “你是怎么想的。”林奈道。 “我觉得何树青太肯定了。按常理说,我们都不能接受亲人的死亡。”鱼焱说的认真,没注意到王储变了脸色。“假设我是何树青,我女儿在失踪前怀有身孕,因为我逼迫她去堕胎,所以她离家出走。那我首先会迁怒,迁怒与那个孩子的父亲,并且想方设法找到那个人渣!毕竟苏瑰和他有亲密关系,为了他们俩的孩子离家出走,那她第一个想投奔的对象就是孩子的父亲。” 鱼焱说完,发现王储和林奈都认真地看着她。鱼焱感觉到被鼓励了,她攥着拳头,有些兴奋又有些不解地说:“可是,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何树青完全没有谈及苏瑰孩子的父亲的事儿,她只是强调,反复强调,苏瑰的小肠——这等同于,她强调苏瑰死了。所以我觉得,何树青一定有更靠谱的证据知道苏瑰死了,但是她不想说。” 林奈轻声补充,“或许是不能说。” 004离奇失踪的孕妇(4) 林奈的话一出,桌上的气氛陡然一变。三人无声对视着,他们的沉默凸显了周围的喧闹,鱼焱隐约听见有吵闹声,叫骂声。但她没仔细听,她只是竭力抓捕自己心里那种隐隐浮现,却又无迹可寻的直觉。忽然,她耳边掠过一道风声。王储和林奈的喊声不约而至。“鱼焱,小心!” 鱼焱的身体先于思想做出反应。鱼焱猛地向左偏头,一个椰子自她的右后方袭来,从右耳掠过,有惊无险! 林奈脸色一变,王储立刻站起来,抄起桌上的椰子,利落地丢了回去,那椰子携带了王储的怒气,气势汹汹地砸到刚才丢椰子的男孩身上。 等鱼焱站起来,转回过身去的时候,后面已经打成一团。大排档的老板和员工被几个大男孩暴打,被椰子在砸中的男孩则骂骂咧咧地朝着王储冲过来。他们一律气质极佳,衣品不俗,像是富家子弟的样子。但言语却极为罕见地粗鄙,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鱼焱心生怒火,她攥着拳头,挡在王储和林奈的身前。 “大姐!滚远点儿呗!”为首的黄毛流里流气地说。鱼焱没说话,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这些大男孩儿,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黄毛嘿嘿一笑,三步做两步走了过来,目光轻浮,他本想将手搭在鱼焱的肩上,半路却被鱼焱抓住了。 “疼疼疼!姐,疼!上啊你们!”黄毛哀哀地叫着。剩下的男孩儿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鱼焱自小学习散打,功夫是一日一日的积攒出来的。她会打,也能打,专挑人的痛处下手,让他们一时无法还击,却又不伤人。只消片刻,那些本来嚣张的小青年们便抱着胳膊抱着腿嗷嗷地叫着四散开来。在场围观者众多,不住地为鱼焱交好,更有好事者已经拿出手机来,林奈和王储眼明手快地不许他们拍照录像。 鱼焱撂倒最后一个,环顾四周,轻声道:“还来不来啊?”说话间,一个穿白t恤的大男孩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被揍的男孩儿们哀哀直叫“大哥”,他却对鱼焱呲牙一笑,眉眼弯弯地语出惊人,“姐,你缺男朋友么?” 鱼焱愣了一秒,林奈面色冷了下来,他把鱼焱拽到身侧,道:“不缺。” 返程时,王储开始巴拉巴拉地数落鱼焱,“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敢‘行侠仗义’?啊!鱼焱,你是不是蠢!你知道不知道现在那些小青年都多他妈脑残?我代理过的案子,百分之四十都是青少年犯案,他们的脑子都被狗吃了,一时冲动就能灭你全家,灭了你全家不说他们还受法律保护!你带脑子出门了吗你!”王储越说声音越大,出租车司机见状也不敢吭声。 “行了,要不是你冲别人丢椰子,也引不出来这么多事端。”林奈道。 想起林奈刚才又冷又威风的“不缺”,鱼焱脸红红的,她竭力在王储面前摆出一副沉痛聆听教诲的样子,笑意却蔓延双眼。 王储吃瘪,也不吭声了。 鱼焱道:“也是我冲动了,以后我注意。”鱼焱刚说完,就听林奈沉声道:“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王储和鱼焱回头,才发现出租车后面跟着几辆拉风的跑车,一色的“琼”字车牌,就在他们俩回头的时候,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孩儿降下车窗,冲鱼焱呲牙一笑。 “见了鬼了!”鱼焱喃喃道。 “师傅,给你加钱,我们换个地址。”王储眼睛滴溜溜一转。 “去,去哪儿啊?” “殡仪馆。” 005离奇失踪的孕妇(5) 王储的话一落地,鱼焱第一个反对。 “师兄!案子不都结束了吗?再说……大晚上的去什么殡仪馆呐!” “再说什么再说!”王储瞪眼道:“何树青刚给我发了短信,说白天她情绪激动,案子继续。” “什么?”鱼焱吃惊道:“还能有这种操作?”王储摇了摇手机,道:“尾款还没结。” “结不结我晚上都不去殡仪馆。” “鱼焱,你说你好歹也是全国青少年散打冠军,大学里怎么说也赶上末班车入了党,怎么还好怕这些牛鬼蛇神呢?”王储也就是随口一说,见鱼焱罕见地认真起来,他便逗一逗她。 鱼焱撇了撇嘴,不做声了。 司机弱弱地说:“老弟老妹儿,你们要是去殡仪馆的话,我就在前面的路口放你们下来。” “加钱呢?” 司机放慢车速,在路边停车,道:“加钱我也不去啊!真的,你们就在这儿下吧!”司机说话间,便打了表,听着机器吐出纸的声音,王储郁闷了,在这儿被放下,根本不好找车啊!但是这时候再解释司机也不听了,大晚上三个人,鬼鬼祟祟地要去殡仪馆,正常司机都会觉得这三人有问题。 寻尸三人组被撵下了车,这时,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车也停了下来。 林奈轻声道:“庞蒂亚克格兰瑞斯。”鱼焱疑惑地望着林奈,道:“什么,你说什么?”林奈用下巴点了点停在他们面前的车,道:“我说这车的牌子是庞蒂亚克格兰瑞斯,是一种古董车,周杰伦同款。” 说话间,被叫做“大哥”的大男孩儿从古董车上下来,他微笑着看着鱼焱,道:“我叫李吉聪。” “鱼焱。”鱼焱道。 “刚才不好意思。那几个朋友脾气不好,没怎么见过这种特别明显的欺诈,所以脾气就上来了,至于后来误会一场,不过,认识你还是很高兴。”李吉聪彬彬有礼地说着。 鱼焱见他笑呵呵的,却一个头俩大,她不是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笑面虎。鱼焱只得实话实说:“我下手有分寸的,他们当时会疼一会儿,但是都不是要害。” “看出来了,你很厉害。”李吉聪道。 “不是说温度很合适,散步回去吗?”林奈走了过来,牵住鱼焱的手道。本来客客气气的鱼焱被林奈这么一牵,脸立刻红了。 “那我们先走了,那就再见吧!”鱼焱说完,便同手同脚地被林奈拖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那几辆跑车就在路上一直停着。 说是散步,但是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宾馆。第二天一早,习惯锻炼的鱼焱便到酒店附属的健身房去打拳。打过拳回来,便见何树青又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林奈和王储已经就位,谈话即将开始。 “何女士,您是我们的委托人,我们的职责是为您找回苏瑰的尸体,但是我希望我们的谈话是真诚的,信息是准确的。毕竟,从找到找到是需要时间的。缩短时间——不止需要您的钱来督促,更重要的是,证据链条的完善。”王储道:“您清楚我的意思吗?” 何树青神情桀骜地看了他一眼,径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给你们钱,就是让你们找人,不是为了听你们上课。该怎么做,我清楚,该怎么做,我希望你们也清楚。” 何树青说话还是不太好听。听她说话,鱼焱都有点生气。但林奈却罕见地笑了笑,道:“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就说一下,你为什么骗我们吧?” 林奈的话以出口,何树青“砰”地站起来,她的脸色不好看,表情凶凶的,“你可别信口开河,我什么时候骗你们了?” 林奈微微俯下身子,他的眼神黝黑,让人不敢直视,他一字一顿道:“苏瑰的小肠。” 006离奇失踪的孕妇(6) 何树青的身子打了个晃,林奈的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略微用力,便将她按坐在沙发上。 “何女士,我们回到回到最初的问题。您在殡仪馆的女卫生间看到了一套由小肠制成的标本。假如这套小肠标本真的存在,也假设它就属于苏瑰……您一定相当震惊和悲恸,您联系了殡仪馆的负责人了吧?对方给出的解释是什么?您报警了吗?” “我……我在……”何树青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她晃了晃脑袋,试图恢复冷静,道:“是的,当天晚上,我就给殡仪馆的领导打了电话。因为对方没有接电话。情急之下我就报了警,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他们虽然没找到苏瑰的小肠,但是我确信我在卫生间看到了它。”何树青越说越快,流利的像背出来的一样。 林奈笑了笑,道:“那您报了警之后,总归是见到了殡仪馆的领导了吧?对方又是怎么说的呢?” 何树青又炸了,她怒道:“你这是在审问我吗?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花钱请你们来……” 王储打断她道:“何女士,坦白讲,我们的生意非常不错,否则,你也不会从海南向我们发出邀请。对我们来说,赚钱是必要的,但是赚谁的钱,是有选择性的。我希望你对我们尊重一些,毕竟,大家都是文化人。”眼看着何树青又要说话,王储道:“还有一点,我忘了和您说了。在我们合作的时候,你可以提出异议,甚至可以放弃和我们的合作。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三次——但凡是终止合作,就像昨天那样,不论是口头,还是实际,都会上寻尸事务所的黑名单。” 何树青这次闭紧了嘴巴。她望向屋子里第二个女性鱼焱,鱼焱则避开了眼神。 “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关于小肠的问题,殡仪馆的领导是如何解释的?” “巡捕去勘探了现场,没有发现苏瑰的小肠标本。他们觉得是我出现了幻觉,毕竟,现在的流程规范。” “如果不是殡仪馆自产自销的小肠,那会不会是有人收藏的?毕竟,常年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以前就听说过焚尸工猥亵尸体。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个焚尸工猥亵女尸。后来,当他把女尸送进焚尸炉里以后,女尸忽然坐起来了,焚尸工也因此疯了。”鱼焱小声对林奈道:“后来才知道,皮肤在灼烧时会突然便紧,所以女尸坐起来不是灵异现象,而是皮肤紧绷造成的收缩现象。” 何树青麻木地道:“巡捕随后约谈了焚尸工,发现他们干过小偷小摸,比如把尸体上的金饰据为己有意外,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那会不会是无主尸体呢?”鱼焱问道。 王储摇了摇头,解释道:“无主尸体处理起来也是有一套流程的,首先,会上传到无主尸体公示系统,如果因为年代久远且无人认领必须焚化,也会上传遗传信息以后再进行焚化,即使是焚化,在尸体送入焚化炉之前,也会用机器将尸体的腹腔压坏,以免进入焚化炉后,因为腹腔里含有气体造成爆炸。因为她报过警,苏瑰属于失踪人口里的,发现无主尸体的话,是会优先进行匹配的。但是……”王储耸了耸肩。 “那如果这样说,确实不太可能是殡仪馆的流程出错。”鱼焱喃喃道:“完整的小肠,还被泡成了标本……会不会是……医学院的学生做的?会不会是你得罪了哪些学生?” 007离奇失踪的孕妇(7) “不可能是学生做的!”何树青回答的很干脆,“我在医学院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苏瑰从没去过学校,我的学生也不认识她。” 鱼焱抄起桌面上的纸和笔,道:“何女士,那你清楚苏瑰的交友情况吗?比如说她的好朋友,暗恋的男孩子,特别信任的长辈。” 何树青沉吟片刻,道:“苏瑰从小到达朋友都不多。她上幼儿园的时候病情还反复着,在幼儿园失禁过几次。地方太小,嘴太杂,她的病被同学们议论着,时间长了,苏瑰害怕与人交往。她的性格也越来越内向的。据我所知,她高中的时候只和一个叫夏天的女孩儿玩的不错,但是后来也闹掰了。苏瑰当时非常伤心。这也是我和她爸爸想送她出国的一个因素。” “女孩子闹矛盾的因素很多,可能是嫉妒,也有可能是喜欢了同一个男生。”鱼焱道。 王储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你都懂,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假女孩儿呢!” “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是她们俩最开始真的很好,苏瑰还提出过要去学校和夏天一起住宿舍。但是我和她爸爸都没同意,只是请夏天来家里做客了几次。那孩子挺热情的,但我不喜欢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我总觉得她心眼儿太多,没有孩子的纯真。” “那这个夏天现在还在亚龙湾么?” “不知道了。” “好,那我们清楚了。”鱼焱说完,又道:“您说过,苏瑰还有一个姐姐,叫做苏梅。她们姐妹俩感情好吗?” 何树青手指揪在一起,半晌才说了句,“还行。” 林奈道:“苏梅家的地址您有吗?方便的话我们可能找她聊一聊。”林奈说着,还将手里的笔递给了何树青。何树青犹接过笔,笔尖在纸上顿了片刻,才写下了苏梅的工作地址和家庭住址。何树青写完后,并没有把纸还给林奈,她抬头,谨慎道:“苏梅……和我的感情不太好……她现在是老师,结婚了,也生了个小孩儿……我们不太联系……我不太建议你们去找她。时间短暂,我还是建议你们去找尸体。” 鱼焱道:“那何女士,现在我们大致清楚了,有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何树青沉吟片刻,道:“那也行,有事情我们及时联系。”又交流了一些小细节后,王储将何树青送回了家。 王储回来时,鱼焱正窝在沙发里看书。王储凑过去瞥了一眼,竟是《法医毒物分析》。 “师妹,用功啊!值得表扬!” 鱼焱放下书,道:“师兄,我还在想呢!要是这单任务做成了,我就回学校,继续上学。但是我不太想学生物工程了。可是我们学校只有大一结束才能转专业。” 说话间,林奈出来了,他道:“你这种情况,其实可以去德城留学。你已经上满四个学期了,政策上允许。而且那边儿没有学费,只有注册费和生活费,总体看起来还不错。” 鱼焱收起书,叹了口气道:“再说吧!先把这个案子结束了再说。”鱼焱说完,就一脸心事的回了卧室,连午饭都没吃。 “她怎么了?” “别管了,咱们俩都解决不了她的事儿。”见林奈在深思,王储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何树青和她老公处于分居状态啊!我就说怎么何树青每次都是自己来呢!” 鱼焱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本来想带你出去吃饭的,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林奈指了指桌上的外卖,道:“先吃吧,一会儿得出去一趟。” 鱼焱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慢吞吞地拆开外卖盒子。林奈给她点的是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面。浓白的汤里有着零星的红油,透白纤细的面线和深绿色的海草混杂在一起,海虹、扇贝星罗棋布地分布在汤里。色香味俱全。饶是胃口不佳的鱼焱,也忍不住小小地尝了一口,酸辣鲜香,鱼焱拼了品,这酸是来自汤里,但不是普通的陈醋。 “好吃!叫什么名字啊?”鱼焱说着,风卷残云起来。 林奈从打印机里拿出打印好的资料,道:“糟粕醋。我也是网上查到的,著名小吃。” “好吃,晚上我也要吃这个。”鱼焱道。林奈顿了一下,才说:“晚上不一定能吃上饭,一会儿咱们得去苏梅家一趟。” “啊?”鱼焱疑惑地抬头,只听林奈叹了口气,道:“事情稍稍有一点复杂。” 等鱼焱吃过了饭,王储也回来了。“车租好了,你们准备好了没?” 上了车,林奈拿出打印好的资料,道:“我查了一下。苏梅,也就是何树青的大女儿,曾经多次报警,声称受到了父母虐待,但不了了之。苏梅高三毕业后,因为志愿问题再次和父母产生争执,为了强制她留在本省,苏梅的父母限制了她的经济条件,所以学生成绩很好的苏梅为了离开,选择了师范类学校。因为男友留在海南省,所以苏梅毕业后还是回来了,但是完全不与其父母联系。” 听到林奈的介绍,王储蹙眉道:“关于被监护人虐待,《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和《刑法》中都有规定,可是在实际的案件中,这类案子很不好处理。一些孩子是因为父母管的太严而报假警,还有一些是真的虐待,但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民警虽然受理了案件,但是也没法管的深入。就比如说前几年青海有个女孩儿叫苏丽,被她的母亲常年虐待。年仅3岁的她,因为太饿了,偷吃了一口鸡食,就被亲妈用膨体纱线把嘴巴缝上了——缝了4针。据目睹者声称,她看见黄色的线被鲜血染红,打了结的线头还长长地垂挂在苏丽的嘴边,那孩子的眼泪把前胸都浸透了……” “媒体报道,居委会调节,闹得天翻地覆。有认识苏丽她妈的人说,压根儿不能想象她打孩子,说大家看起来都是正常人。结果过了几年,那孩子还是让她亲妈给害死了。因为偷吃了一口哥哥专享的红烧肉里面的肉渣还是油渣啊,就让亲妈热油灌了喉咙,死掉了。” 鱼焱听了王储的话,还有点不相信,她打开浏览器,发现更多“苏丽案”的细节。看见这种案子,鱼焱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的移位了。尤其是王储又补充道:“这年代,大家身上都披着一层皮,谁知道皮下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师兄,这太可怕了。我挺你说了这些,我都觉得何树青……”鱼焱欲言又止。 “别觉得了,她现在是咱们的委托人。哎!苏梅家到了。” 008离奇失踪的孕妇(8) 苏梅是一所中学的英语老师,因为教学能力强,管班能力强,所以没多久就当上了班主任。他的丈夫是她的初中同学,是位消防员,俩人生了个女孩儿。苏梅家的小区半新不旧,也没有北方常见的防盗门,鱼焱和林奈上了楼,王储在楼下候着。 “今天是周六,苏梅的丈夫是忙班,就她和孩子在家。一会儿如果她不想谈的话我们也别强求,如果能聊一聊的话,附近三百米左右有一家咖啡厅,那里面可以让小孩子做手工,你可以把约会地点定在那。”林奈说着。 “你还挺细心的么!”鱼焱赞道,说话间,她就到了苏梅家门口,隔着防盗门,鱼焱隐隐能听到里面的嘈杂声。 鱼焱轻轻敲了下苏梅家的防盗门,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鱼焱等了片刻,仍然没有人来开门。鱼焱又等了片刻,等来了王储的电话。 “鱼焱,什么情况?一堆小孩儿顺着苏梅家的阳台往邻居家爬呢!”王储急道。 鱼焱放下电话,心下了然,她急急地拍门,大声道:“苏梅!我们是何树青女士的朋友!” 苏梅终于打开了门,屋子里是还未收拾整齐的桌椅黑板,孩子们的鞋印儿满地都是…… 苏梅二十六七,皮肤白皙,眼神清澈,柔软的头发被烫成卷后披散在针织短袖上,看起来又温柔又可亲。 “教育部下达了文件,不让在职老师补课,但是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刚才我以为你们是教育局的人,所以就没敢开门。”苏梅匆匆解释道,说完了,她就示意鱼焱随便坐,自己则去邻居家安顿了一下学生们。 鱼焱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听苏梅语气柔和地通过电话和家长道歉,并告知他们需要提早将孩子接回去。忽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托着荔枝的小手,荔枝殷红,小手白嫩,鱼焱的心软了一下。她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背带裙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她。 鱼焱赶紧接过荔枝,忙道:“谢谢。” 小女孩也不说话,只是笑。鱼焱站起来,将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翻了个遍,除了找到一个金属制成的钥匙链和几张纸钞,别无他物。语言尴尬地一笑,心里也埋怨自己刚才怎么没去超市买点东西给孩子。 她正这么想着,门又响了。这时,苏梅刚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她走过去开门,来人是刚才没有进门的林奈,他左右手各提了一大包的吃的,鱼焱在苏梅的身后给他做了个点赞的手势。 “抱歉唐突了。”林奈道。 苏梅淡淡地道:“该说抱歉的不是你。”她顿了一下,才道:“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苏梅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大哥哥给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你是不是应该谢谢哥哥呀?” 小姑娘笑的很羞涩,她伸出右手,拇指弯曲了两下,随即用食指指向林奈——手语版的谢谢你。 鱼焱掩饰住惊讶和心疼的神色,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对她展开了一个超级明媚的笑容,小姑娘更羞涩了,抱住妈妈的大腿只是笑。 苏梅拒绝了去咖啡厅的提议,她用了半个小时把孩子哄睡着了,然后来到客厅,鱼焱和林奈都站起来,苏梅苦笑,“昨天她给我发了短信,说你们是帮忙找苏瑰的。”她的笑意越来越淡,“我答应她了。说到底,苏瑰的死也算是和我有关系。” 009离奇失踪的孕妇(9) “我的家庭,就像花瓶里的假花一样,看起来很美。从我记事起,他们两个就无时无刻地在争吵,他们吵架的时候,声音压低,眼神残忍,互相说着诅咒的话。衣冠楚楚却又不像人类,我经常觉得,这是两个大型的野兽扮演了我的父母。” “后来,我知道,他们吵架的来源是因为我母亲的不忠。”苏梅惨然一笑,“背弃婚姻——这是我们一家人悲剧的来源。”苏梅回忆道:“二十多年前,我父母从医学院毕业。他们谈了几年的恋爱,很自然地就结了婚,婚后两人被分配到同一家医院。那时候,我母亲又很多的追求者,她性子傲,我父亲也宠着她,但她总觉得我父亲性子太软,没有大志向,所以俩人经常争吵。后来,我母亲就和他们医院的副院长好上了,据说是情投意合。后来,我父亲发现了这件事儿,他气急了,下了狠手,他把副院长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我母亲跪下来求他,他是打算打死那个副院长的。他还一甩手把一个碗丢到我母亲的头上,把她砸破了相,现在额头上还有一个碗口大的疤。副院长家里有人,这事儿过后,就转到了别的医院,此后,他处处压制我的父母,并把我母亲和他的奸情传播了出去。我母亲没办法,就离开了医院,他们俩也分居了。但是不幸的是,我母亲怀孕了——那个孩子是我。” 苏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的存在,就像是一道伤疤,一个移动的耻辱。但是他们为了面子,为了稳定,强撑着说我是他们的孩子,把我生了下来,但是我父亲对此一直抱有怀疑态度。他们两个都是学医的,但是没有人去做一个简单的亲子鉴定。” “我感觉不到爱。甚至连嫌弃和鄙夷都感觉不到,我被忽略,我在家里就像空气一样的存在。”苏梅说着,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后来他们还是和好了。现实生活需要他们维持恩爱夫妻的表象,也或者说,现实的硬性要求满足了他们内心的渴求,他们还是想要在一起的。但是,问题在于,谁都无法忘记屈辱的过去!因为我还活着。” “后来,苏瑰出生了。我的日子更难过。这无关于物质,而是内心的贫瘠。因为苏瑰的血脉是纯洁的,所以他们爱她,并且好不掩饰对她的爱。和苏瑰相比,我就像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丑。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领养的!我去问姥姥,姥姥肯定地告诉我,我是他们亲生的,我当时觉得自己唯一的活路也断了。” “他们工作都忙,我和苏瑰相处的时间很长。她小小的,却得了很严重的病,爸爸妈妈忙完了回家后也都围着她。他们都喜欢她。我最开始很爱苏瑰,但是时间长了,心里却不甘起来。等她长得大一点,粘着我的时候,我就骂她,斥责她,说她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坏蛋,这辈子才没有、没有屁眼。”苏梅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不该那么说她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但是我把所有的不开心,所有的黑暗面,所有的负能量都传递给了她!” “我不让她叫我姐姐,不让她用我的东西,不吃爸爸妈妈给她买的,但是她偷偷留给我的东西。我说她是病秧子,说她恶心,说她像个怪物。我不让她在外人面前叫我姐姐,我还把她的病告诉了我一个嘴巴最大的同学,她受到校园冷暴力的时候,我从来都不管,哪怕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对她一点都不好,我不是个好姐姐。我们甚至没有像寻常姐妹一样,睡在一张床上聊一夜过。”苏梅噼里啪啦地说完,嚎啕大哭。 010离奇失踪的孕妇(10) 过了很久,苏梅的情绪才缓和下来。鱼焱小心翼翼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妹妹去世的?” “苏瑰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怀孕。我当时也劝过她,要不然就别要孩子,不能要了孩子,把她自己给搭上。”苏梅说道。 没等她说完,鱼焱便打断她道:“在苏瑰怀孕后,你和她见过面?” “见过,当时苏瑰怀孕五个多月了,光长肚子不长肉。她当时身体状况相当不好,因为父亲劝她放弃孩子,她还闹绝食,所以我父亲叫我去看看她。虽然我对她不好,但是她还当我是她姐姐。”苏梅说着,疑惑地看了鱼焱一眼,“鱼小姐,你为什么这么问我?” 一直静静地站在窗边听他们俩说话的林奈开口道:“因为你见到苏瑰的时候,正是她离家出走的时候。” 苏梅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能算是离家出走。苏瑰出走,是我父亲安排的。我母亲那个人,性子强势,脾气又大。她不喜欢我,但是很爱苏瑰。因为苏瑰是她和我父亲的结晶,不像我……她一向把苏瑰捧在手心里,又怎么见的了苏瑰吃这样的亏。而苏瑰,看起来柔弱,其实也是个性子强的,我父亲怕她们俩真的闹出什么事儿来,就先带苏瑰出来避一避。” 鱼焱蹙眉道:“虽然你父亲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这样做,不怕你母亲着急么?要知道,苏瑰刚刚离家出走,你母亲就去报警了。你父亲为了保护苏瑰,显然枉顾了你母亲的感受。” “当时我母亲的情绪太激动了,我们真的害怕她伤害苏瑰。”苏梅解释道。 “他们当时住在哪?”林奈道:“在受理了失踪以后,巡捕也会展开调查,更何况,在某些情形下,女人的直觉堪比福尔摩斯上身,你父亲是如何摆平这一切的?” “他出差,雇了一下乡下的阿姨照顾苏瑰。”苏梅说着,眼眶又红了,“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苏瑰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本来就肠道吸收不好,为了孩子的营养,她只能拼命地吃东西,但是吃了东西,她又不能很好地排便,总之,那几个月下来,苏瑰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苏瑰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苏梅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眼,林奈道:“那你最后一次见到苏瑰是什么时候?” “13年9月,我记得那阵儿正是开学的时候,很多事儿都堆在手里面,当时我事情太多了,就没去看苏瑰。那天,我正在办公室训一个上课玩手机的孩子,我父亲就找来了,她告诉我苏瑰不见了。”苏梅顿了一下,“当时苏瑰已经快要生了。所以当时知道她不见了,我们特别慌,有那么几次,我都想告诉我母亲,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毕竟她那个人急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完全没有了理智。” “所以你们就一直没说?” “我们当时没想到苏瑰一去不复返。” “苏瑰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苏瑰没说。” “苏瑰性格比较内向。她身边的男人应该不多,有好感的男人应该更少……你觉得,谁会是苏瑰孩子的父亲。”林奈看着苏梅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 011没有父亲的孩子(1) “苏梅,你回想一下,苏瑰在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出国留学后有没有暗恋的男生?暗恋的男生都叫什么名字?”鱼焱道:“我想,在苏瑰失踪前,你们不忍心问她,在苏瑰失踪后,你们总会好好查一下的。” 苏梅仍是摇头,“说到底,我当年对苏瑰还是不好,她也是有主见的人,很多事儿都不和我说,我也不好问她。” “那你知道苏瑰比较要好的女朋友吗?她既然假装离家出走,那躲的不仅仅是你妈妈,还有巡捕,她怀了孩子,孩子的父亲又不路面,她内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她会和谁倾诉呢?我听何女士说苏瑰高中时有个要好的闺蜜叫做夏天,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鱼焱追问道。 “我们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姐妹。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俩待在一起就是沉默。所以她的交友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苏梅小声说着,脸上是挫败和悔恨。 “相比较你而言,苏瑰和你父亲最好。”林奈道:“在苏瑰失踪后,他都做了什么呢?” 苏梅摇了摇头,“不是比较的问题,苏瑰和我父亲本来就是最好。”她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按理说,苏瑰是我父亲的心头肉。但在苏瑰真的失踪后,我父亲最开始也着急找了几天,我能感觉到他那种心急如焚、如临大敌的感觉——苏瑰就要生了,她的身体状况又不好。我们都很着急,我父亲还勒令我请假和他一起出去找苏瑰。但是很奇怪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不在找苏瑰了。” “你问过他为什么么?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父亲找到了苏瑰,但是没有告诉你。”鱼焱道。 苏梅摇了摇头,“他没有必要不告诉我,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而且苏瑰是女孩儿,很多事儿男人都不方便做的。” “那你们都去哪找苏瑰了呢?” “苏瑰工作的高尔夫球场,苏瑰的高中,还有一家苏瑰常去的书店。” “好的,苏小姐。”鱼焱说着,递给苏梅一张纸,“麻烦你把这些地点写一下,还要曾经照顾苏瑰的保姆的联系方式,也写一下。” “我当然可以给你写。”苏梅接过纸,说道:“但是那个保姆,我觉得还是没必要找了。” “什么意思?” “那个阿姨……不能说话。”苏梅垂下眼帘道。 “啊?” “她是个哑巴。” 苏梅说完,目光幽幽地转回她女儿的卧室。半晌,她才道:“昨天我母亲给我打电话,我很意外。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她告诉我苏瑰死了,我真的很难过。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很多做错的事儿都不能重来。对于苏瑰,我很愧疚。一些真的很难堪的事情,折磨着我,我就折磨了她,所以她最后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有我的原因。为了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形象,这些事儿我从来都没和人说过。在别人眼里,我们只是感情一般的姐妹,但是只有我知道,我曾经多讨厌她。” 苏梅说着,竟然跪了下来,“我求求你们,找到苏瑰!求求你们!” 见苏梅竟然跪了下来,鱼焱赶紧过去搀扶她。在以前的任务中,也遇见过这样的委托人。鱼焱以为自己看的够多了,但还是无法无动于衷。 “苏梅,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苏瑰的尸体的!”鱼焱保证道。 苏梅哀哀地哭,就是不起来。就在这时,防盗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袋子青菜,还哼着歌。见到鱼焱和林奈,他愣了一下,又看见苏梅跪在地上,拽着鱼焱的裤腿。他眼神立刻慌乱了起来。 “我们是……” 鱼焱还没说完,男人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膝行至鱼焱身边,哀求道:“美女!老板!有事儿冲着我来,别难为我的家人!我和冲哥说过了,钱我会筹的!我马上就会还!” 012没有父亲的孩子(2) 鱼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局促的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运动装,面容干净,只是发际线有些高。他眼神闪烁,坐姿歪扭,看样子是个性子软没主见的。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丑了。”苏梅已经收拾干净了面容,她端来果盘,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家的经济状况真的不是很好。” “孩子一岁多的时候,我被派到海口去学习。老庄带着孩子在家,结果一些孩子在山里野炊引发了火灾,他被急招过去了。老庄是个孤儿,我们没什么亲人,就只能给我母亲打电话。那天半夜下大雨,孩子卧室的窗户玻璃杯吹碎了,孩子被浇了一夜的雨,哭的嗓子都哑了。第二天,我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我就给我母亲打电话,她说老庄是给她打电话了,但是昨夜下大雨,她就没来,今天她有课,估计也不能来了。我联系不上老张,急得不行。赶紧坐动车回来了,回来以后,孩子都烧糊涂了。再后来,她就不会说话了。” 苏梅在说话时止不住地叹气,老张坐在鱼焱对面也是面带愁容。 “这两年我们也去了不少地方,欠了不少外债。”苏梅说完就笑了,“别说这个了,日子还能过下去,我们也不需要同情。你们赶紧去忙吧!” 下楼时鱼焱沉默不语,直到坐在车里,她才忿忿地说:“我觉得这何树青也太过分了,别管苏梅的父亲是谁,她怎么说也是苏梅的母亲。被忽视着长大,只是偶然让她照看一次孩子也掉链子,真的是……气死了!” 林奈笑了。通常情况下,林奈都是没有表情的,这让他显得有些阴郁且不近人情。当他笑时,有种冰消雪融的感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林奈不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他在算计你,他只要一笑,被算计的人日子必定不好过。 “你别这么笑,你一笑我就毛毛的。”鱼焱道。 林奈望着窗外的风景,轻声道:“你回想一下,老张在进屋是的表情,和他跪下来求你时的表情。” 鱼焱仔细回想了一下,老张进门时见到他们先是惊讶,随即看在跪在她面前的苏梅时,眼里就变成了惊恐——是那种怕死的惊恐。 “你说,要是普通的欠钱,他会是这种表情吗?” “高利贷?” “咱们俩像放高利贷的吗?”林奈不愉地反问道。 鱼焱思忖了片刻,道:“那还是查一下苏梅夫妇的经济状况吧!老张说的那个‘冲哥’是什么底细也得查一下。”鱼焱说完,泄气地靠在椅背上,道:“是我tooyoungtoonaive(太傻太天真)了吗?为啥我总觉得,这一家人打内心里都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寻尸呢?” 一直在打电话的王储终于放下了电话,“什么情况?” 鱼焱把大致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王储思忖了片刻道:“这家人也确实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树青的财产公证我看到了,确确实实是二百万。按常理说,何树青和苏军都是高薪阶层,有这么多钱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他们愿意花二百万寻尸的同时,苏梅家却因为给孩子看病而负债!这家人,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鱼焱闷闷地说:“这种情况,让我想起了一个段子——‘女生宿舍一共四个人,有四个微信群’。” “就是这个理儿——各有各的心眼儿!”王储叹道。 鱼焱不解地地说:“即使大家各有各的心眼,但就像苏梅说的,苏瑰和苏军最好。出于对苏瑰的关心和爱护,苏军应该比何树青更紧张苏瑰的状况啊!可是你们看现在只有何树青着急找女儿……” 013没有父亲的孩子(3) “我觉得他们家的人真的很奇怪。”鱼焱郁闷道:“他们每个人都想找苏瑰。然而,他们并没有联合起来,甚至连最基本的信息共享都没达到。就比如当年苏军包庇女儿离家出走的事儿,何树青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你们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常言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找到苏瑰的尸体’这件大事儿上,所有的过往恩怨不该先放在一边么?” 王储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轻飘飘地道:“这就叫做成人世界的复杂。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你说了一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第一个谎。” “就算是苏军对何树青有欺瞒。”鱼焱道:“但是苏梅可以和她妈说啊,当年苏瑰其实是被他们保护了一段时间的!何树青已经癌症晚期了,她最大的期望除了找回苏瑰的尸体以外,应该还想知道苏瑰生前的她不知道的那些小细节。”说完这句,鱼焱弱弱地补上了一句,“虽然她挺凶的,但是我觉得她还是很可怜。夫妻嫌隙,骨肉离散,现在还重病缠身。” 鱼焱说完,便对上了林奈似笑非笑的眼。鱼焱摸了摸鼻尖,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林奈将一直摆弄的平板电脑放在鱼焱的面前,轻声道:“是说错话了,我猜,何树青应该不想知道苏瑰生前的全部细节。” “你这是什么意思?”鱼焱疑惑道,同时接过林奈递过来的平板电脑。 那是一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正是苏瑰。 鱼焱乍看过去,完全不能相信这是苏瑰。树青带来的照片上的苏瑰气质呆板,面容青涩,举止间还有些局促。而林奈给她出示的照片中的苏瑰穿着箍身、一字肩的黑色短裙,长发烫成波浪,大浓妆,涂着蔻丹的手握着钢管,纤细的右腿也缠在钢管上,五光十色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只显得她的嘴唇额外的红,简直红的要滴下血来。虽然还有一点土气,但是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妖娆迷离。 “这是她在国外时的照片吗?”鱼焱蹙眉道。 “出国后的第二年。”林奈收回平板电脑。 鱼焱道:“看了何树青送来的照片,再看这些照片——要不是上面写着日期,我真怀疑照片里的女人是三四十岁的苏瑰!” “给我看看!”听到两人的议论,王储心痒痒的。 鱼焱把平板电脑递到王储的眼前,王储“嗨”了一声,笑道:“果不其然,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的,过早的成熟就意味着过早的死亡。” 鱼焱气的把平板电脑收回来,道:“说得好像她风情一点就该死似的!” 见鱼焱罕见地生气了,王储先是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说她这要是,我说有可能哈!她这要是私生活混乱的话,这出事儿的风险不就更大一些吗!” 鱼焱呼出一口浊气,“现在事情更复杂了。何树青和苏梅都不知道苏瑰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又有证据显示苏瑰可能没我们印象中的那么羞涩单纯,现在找她孩子的父亲可能更难了。” 鱼焱的话音刚落,王储就笑了,“师妹!别沮丧啊!猜猜我们现在去哪?” “不知道啊!”鱼焱看了一眼窗外,道:“还去吃海鲜啊?” “你可真是个吃货!”王储鄙视鱼焱,随后,他神秘莫测地说:“现在我是找不到苏瑰孩子的父亲,但是我可以找到苏瑰的父亲呐!” 014没有父亲的孩子(4) 恰逢傍晚,海南依旧很热,但这种热不似中午的火辣,它更像一泓温泉。王储去停车,留在门诊门口的鱼焱郁闷地用脚尖搓地。林奈走到医院旁边的水果摊儿,给她买了个解暑的椰子。 鱼焱抱着椰子,却没心情喝。“你是在哪找到那些照片的啊?”她问道。 “苏瑰当年留学的学校是个私立学校,亚裔不多。我查了一下苏瑰在校期间以及后两年的资料,发现学院里出了一桩丑闻。有一个享誉业内的教授被指控性侵女助手。”林奈旋开一瓶水,慢慢地说。 “女助手是苏瑰?” 林奈瞥了鱼焱一眼,王储走过来,狠狠地敲了敲鱼焱的脑壳,道:“我说你就负责安保工作得了,没点逻辑性!” 鱼焱抱头怒道:“我就问一下怎么了?还不允许人进步啊!” “苏瑰只是个普通本科生,当然做不了助教。”林奈道:“那位助教是本国人,指控教授性侵,舆论哗然。但是这只是冰山一角,随后,有更多的学生,教职工出来指控教授。” “苏瑰是其中的一员?” “不。”林奈顿了下,他的声音冷酷,“所以说,能够暴露出来的部分只是事物的一小部分。教授性侵学生和员工的时间爆出来后,在媒体和司法部门的干预下,更大的密辛被挖了出来。我之前不是说这个私立学校的亚裔很少吗?其中的一个男孩——苏瑰当年十七岁,他比苏瑰还小,他操纵着一个向高管、财阀等有钱人输出女大学生的桃色交易链。这些学生里,有的是自愿的,有的则是被迫的。毫无疑问,苏瑰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听着林奈的话,鱼焱觉得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她正想再问点别的,王储就不耐烦地说:“细节回去再聊,咱们现在去见一下苏军,我托黄牛买了他的专家号。” 事实证明,黄牛果然不靠谱,苏军今天下午并不出诊,据说他有一场手术要做。人命关天,鱼焱他们也不想在苏军做手术之前去找他,免得影响苏军的心情,造成后续的悲剧,所以他们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鱼焱道:“没发现你说的亚裔男孩利用校友进行桃色交易的啊?” 王储看着鱼焱,笑笑没说话,鱼焱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因为牵扯的人太多,所以被压下去了?” 王储笑道:“小师妹,看破不说破,这才是社会的规则,你还是tooyoungtoonaive啊!” 鱼焱哼了一声,忽然,林奈道:“苏军出来了。”苏军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他对鱼焱三人做了个等待的手势。过了一会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苏军向鱼焱他们三人走了过来。不知是何树青还是苏梅与他交代过,他单刀直入地说:“你们好,我叫苏军。” 苏军五十多岁,身材高大,他不苟言笑,带着金边眼镜,虽然头上已生华发,但是眉宇间依稀能看到往日的风采。苏军的身上书卷气很重,有种旧时知识分子的清高。 “苏先生,您好。”王储忙道。 “麻烦你们久等了。不知道各位现在有没有时间,方便去我办公室聊一下。”语毕,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储一边和苏军寒暄,一边冷眼旁观。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来判断,苏军表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自视甚高。这样的人,轻易瞧不上别人,更别说倾诉隐私了。所以接下来的谈话怕会是鸿门宴。 015没有父亲的孩子(5) 看着风度翩翩的苏军,鱼焱想起了何树青憔悴的脸和额头上碗口大的疤痕。她心事重重的,走路就落了后。 林奈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拖沓,不禁笑了笑。他长腿一顿,随即悠闲地倒退到和鱼焱并肩地位置。正当鱼焱诧异地望着他时,林奈侧过脸对鱼焱展现了一个雨后初霁的笑容。 这一天见他笑了太多次,鱼焱低声咕哝一句“见了鬼了”,她板着小脸时快时慢地走。林奈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她的步速。趁鱼焱慌神的当口,林奈俯下身,对鱼焱耳语道:“看样子,苏军在女儿未婚先孕且毫无音讯的离家出走后,依然降龙伏虎地得到了副院长的职务。” 鱼焱还在思考林奈的话外之意,苏军的办公室到了。 “三位,请进。” 苏军的办公室干净清爽,桌面上清汤寡水地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水杯,一叠打印好的文献还有几个相框。 苏军坐在他的椅子上,表情冷淡疏离,隐隐地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没等寻尸三人组在沙发落座,苏军便开诚布公道:“感谢你们,为我们家的事儿费心了。但是说实话,我不建议你们参与到我们的家庭问题中。” “苏先生,我想您误解了我们的工作性质。我们不是要参与您的家庭问题,而是要帮助您解决问题中的一个——找回苏瑰的尸体。” 鱼焱注意到,当王储提到“苏瑰”时,苏军搁在桌子上的拳头攥紧了,片刻间,他就将攥紧的拳头移到桌下,像是要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 苏军转动了自己的座椅,让自己的侧脸而不是正面对着寻尸三人组。片刻的安静后,只听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说实话,我太太这两年急病乱投医,就我知道的,她就找了好几家私家侦探,但是都没有进展,徒增失望。现在,你们也清楚我太太的病情,实在是受不得情绪上的波动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我恳求你们离开。当然,钱我会照常付的。” 王储笑,“苏先生,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恕难从命,因为我们的委托人是何树青女士。” 苏军忽然笑了,他笑的温文尔雅,但并不温暖。苏军讥讽道:“我之前有一个病人,她七十多岁,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几年前,她因为土地纠纷去上访,在此期间,她遇到了一个号称上面有人的陈老师,陈老师声称他已经办成了好多件类似的案子。她相信了对方画的大饼,花光了身上的钱,就去市郊的菜场做保洁,被年轻的同事排挤,欺负,一个月拿一千五百块的薪水。攒够了五千块,就要赶紧献给陈老师,生怕他只给别人办事,忘了自己的事儿。最后呢?陈老师拿了钱以后就人间消失了。所以,有些人确实可以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苏军言语冒犯,但王储并不生气。他笑了笑,道:“确实,世界上什么人都有。我们只是满足一个母亲最卑微的愿望,找出她女儿的尸体。我们尊重、满足她的诉求,而不是忽视、阻止她的求救。” 二人说话都绵里藏针,气氛一时很凝重。忽然,林奈站了起来,他闲庭若步地走到苏军的桌子前,苏军疑惑地看着林奈,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防备。 林奈笑了笑,道:“苏副院长,这个男孩也是您的患者吗?” 苏军的视线顺着林奈的指尖,落在自己近处的相片上。 016没有父亲的孩子(6) 苏军的目光变得很温柔,他清清嗓子道:“是,他是我的一个小患者。” “这么丁点儿的小孩儿做手术,父母一定心痛极了。” “不,他是个孤儿。”苏军伸手摸了下照片,道:“自我女儿失踪后,我就定期给孤儿院和收容所捐款,所以和孤儿院院长很熟,知道这孩子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被父母遗弃,后来组织了一次捐款活动,给他凑齐了手术费,也是我给他做的手术,小家伙现在恢复的很好。” “移情心理。”王储无声地对鱼焱道。 林奈又笑了笑,道:“看的出来您很喜欢他,否则也不会把用他和您的合照遮住了您和苏瑰的合影。让我猜一猜,您什么时候把苏瑰的照片收起来的?是在她和你断了音讯后,还是你知道她死了以后?” 林奈突如其来的发问,不仅让鱼焱和王储大吃一惊,苏军的面如土色,他非常用力地想掩饰自己的慌乱,但失败了。 林奈拿起相框,慢条斯理地拆开相框。苏军拳头紧握,眼神慌乱地看着林奈,好像他是个会读心的恶魔。其实他完全可以喝止林奈,但是他被林奈强大的气场镇住了。片刻间,林奈便取下相框的后盖,里面果然藏着一张苏军和苏瑰的合影。 那是一张老相片,不同于海南的亚热带景观,皑皑的白雪,晶莹剔透的冰企鹅旁还有两只圆墩墩的金鱼。父女俩穿着厚厚的棉衣,笑嘻嘻地手挽手靠在站在冰雕旁。 林奈表情清淡,他微微俯身,将那张照片放在苏军的面前。面对此情此景,苏军眼眶红了,他搁在桌面上的指尖颤抖,半晌后,他缓慢地拿起了那张照片,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鱼焱屏息静气,苏军心碎的表情让鱼焱联想到自己的母亲。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就像海浪一样扑过来,这样她感觉到难以呼吸。 “所以你不敢面对何树青,因为你觉得,如果你当年没有帮着苏瑰离家出走,她就不会死。”在此时刻,林奈却步步紧逼。 “是她要走的!是她要去找那个野男人!”苏军怒道。只是片刻,他就如同被浸入到水里一般,整个人失去了故作姿态的风度翩翩,面孔甚至有些狰狞。“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 三人心情复杂地离开苏军的办公室。王储出卖色相,去护士站套磁苏军的情况,鱼焱不喜医院压抑的氛围,和林奈来到了医院楼下的花园。 “这感觉一定很糟糕——苏军帮助女儿离开,本来以为是在保护她,但是苏瑰却离开他划下的安全区域,死了。”鱼焱道:“而且苏军似乎知道谁是孩子的父亲。” “他会说出来的。”林奈轻松地说。 “对了!”鱼焱后知后觉道:“林奈!你也太神奇了吧?说说你是怎么猜到苏军的把苏瑰的照片藏起来了?” 林奈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苏军的桌子上一共摆放着四个相框。四张照片分别是学术交流培训合影,苏军在杜克大学留学的合影,一张是与家人的合影,最后一张是与小患者的合影。从摆放位置来看,家庭合影的位置最偏。而且,在照片里,何树青和苏梅一左一右,表情都有种游离于画面之外的感觉,站在中间的苏瑰紧紧地揽着苏军的手臂,面带微笑,说明她和自己的父亲更加亲近。” 鱼焱点头道:“而且,苏梅也说过,苏瑰和她父亲关系最为要好!” “而且你再想一想,当苏军谈到何树青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何树青是她老婆,而且患了癌症。”说话的是王储,他按着鱼焱的肩膀道:“但是他提到那个小患者的时候,眼睛里很温柔。”王储轻笑了声,道:“这就很奇怪了。” “你怀疑那个小患者是苏瑰的孩子?”鱼焱震惊道。 017没有父亲的孩子(7) “当然不是。”王储晃了晃手里的纸,道:“这孩子虽然是孤儿,但却是有父有母的!” 鱼焱眼巴巴地看着王储,他却故意卖关子,道:“你说咱们才来这两天,竟遇见人伦问题了。因为母亲外遇,苏梅被亲生父母冷暴力,明明不是孤儿,却过着孤儿的生活。再说苏瑰,挺好一小姑娘,暂且不提生病,就说她在国外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腌臜的事儿,回来了好景不长,又坏了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师兄,卖关子是要请客吃饭的!”鱼焱攥着小拳头怒道。 “哈哈哈”王储哈哈笑着,刚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叫鱼焱的名字。 鱼焱顺着声音望过去,来人竟是李吉聪。李吉聪只身一人靠在他的车边上,面色不太好。鱼焱注意到,他又换了一辆车,奔驰g系越野。 “嗨,你好。”鱼焱收起刚才的笑嘻嘻,表情冷淡。 李吉聪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林奈握住了鱼焱的手臂,用身体微微地挡在了鱼焱的前面。李吉聪露出一个自嘲的笑,道:“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鱼焱的功夫不错,打人的时候挺帅的。” 林奈仍不苟言笑地站在那。 李吉聪嗤笑,站在那里,兀自道:“鱼焱,我有点害怕打针,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鱼焱被林奈挡在身后,她看不见李吉聪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哪里受了伤,于是干巴巴地道:“祝你早日康复,但是我一会儿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去做。” 李吉聪失笑,嘴里念叨着“祝你早日康复,鱼焱你怕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吧!” 李吉聪的话音一出,林奈的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他语气极冷,道:“brucelee是吧?” 李吉聪本来已经笑着转过身了,但是当林奈的话音一落,他立刻顿住步子,扭过头来,目露凶光地看着林奈。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林奈竟然笑了,他对李吉聪道:“我叫timbesson。” 李吉聪回想了一下,轻蔑道:“什么鬼名字。”但是他说明就走了,明显的不想恋战。 待李吉聪走后,林奈才松开握着鱼焱的手,鱼焱走到前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林奈的神色,又瞄了瞄神态自若的王储。她刚要张嘴,王储就道:“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鱼焱却道:“他不是叫李吉聪吗?你怎么知道他的英文名字?” 林奈不说话,径直向停车场走去,鱼焱正要追过去,王储便拖着她的衣角,急道:“刚才还没说完呢!之前不是说到那个小患者的照片吗!” “哎呀,我现在不想知道了。”鱼焱说着,便要去追林奈。但是王储死死地拽着她,道:“你不想听我还想说呢!” 鱼焱也不是傻瓜,见状也知道王储是故意拖住自己。鱼焱叹了口气,抱住双臂,站在原地无奈道:“好好好,那你说吧!那个小患者的照片怎么了?” 王储嘿嘿一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一眼停车场的方向,随即拉长了声音道:“从苏军坐的位置来看,家人,工作,学业的照片都没这张小患者的照片视角好,它就被放在苏军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那张照片的日期是就在上个月,但是相框确实旧的。” 鱼焱本来兴致缺缺,但是此刻也有了点兴趣,“所以很有可能是苏军把照片换掉了!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进了苏军的办公室以后,都没注意到这些。” 王储洋洋得意,“毕竟我们是专业的嘛!” 鱼焱思忖了片刻,忽然道:“对了,你说那个小患者是有父有母的孤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储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我可是出卖色相才打听到的消息。” 鱼焱垮下脸,拉长声音道:“师兄……” 王储走过来,搂着鱼焱的脖子,小声道:“你想知道吗?” 鱼焱一个反手,就捏住了王储的胳膊,王储被鱼焱单手制服,哀哀地直叫唤。 “快说!” “三十年后,我还是条好汉……啊啊啊我说还不行吗!”王储揉着自己的肩膀,怒道:“想你当年刚刚退学,还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给人当保镖时,是我收留了你啊师妹!” “所以你快说啊师兄!” 王储哼了一声,低声道:“其实也不复杂,孩子的父母以贩养吸,一个被判刑,一个死了。” 鱼焱缓了一会儿才明白“以贩养吸”是什么意思。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夫妻俩,都是……这样啊?” 王储“恩”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以前我在法院实习的时候,见到的奇葩情侣多的是。有一个女的三十多岁,专门盗窃电动车。有一次,她毒瘾上来了,爬到人家二楼盗窃,结果动静太大,让主人察觉了,这女的也是脑子有问题,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了,牙齿跌断几颗不说,颈椎也骨折了,最后监狱都不收压,保外就医的时候他男朋友全程陪着,那小子长得还不多,倒是那女的,因为吸粉,三十多岁的人长得和四十岁差不多。” “车?”鱼焱恍然回神,她急道:“不对!林奈不会开车!车钥匙又在你手里,他去停车场干什么?” 018没有父亲的孩子(8) 鱼焱刚要冲向停车场,就见林奈走了过来。 “鱼焱,咱们得去一趟殡仪馆。”林奈径直道。 鱼焱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她扭过头问王储道:“殡仪馆算是国有企业吧?是不是也是按照朝九晚五的时间上下班啊?” “不存在下班吧?”王储反问道:“这种特别部门,不得跟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似的啊?不过我觉得去殡仪馆的意义不大。即便苏瑰的小肠真的在那出现过,现在也不会在那了。假如苏瑰是被谋杀的,那凶手一定不会让这套小肠再现世,更何况,何树青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就更要查出她到底想隐瞒什么。”林奈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 鱼焱还要问什么,但见林奈平素平板的脸带了浅浅的焦急,便不再多说。 “鱼焱你陪林奈去殡仪馆看看,我现在上去和苏军再聊一聊,争取把苏瑰孩子的父亲是谁问出来。”王储说道。 鱼焱点了点头,她一点儿都不担心王储。只要给他个杠杆,他能撬开大部分人的嘴。 说话间,就见苏军拎着他的手提包,神色慌张地走向停车场。见状,王储收回了递给鱼焱的钥匙,留下一句,“你们俩见机行事!”便小跑着发动车子去追已经离开的苏军了。 林奈看了鱼焱一眼,道:“见机行事是什么意思?” 鱼焱摊手,无奈地说:“我猜是让咱们俩自行解决车的问题。” 鱼焱拦了几辆出租车,但当司机听到他们的目的地是殡仪馆时,纷纷摆手表示拒绝。鱼焱好言好语地说话,不断地出高价钱,可是司机仍不愿意。其中一个女司机见鱼焱挺面善的,便好心解释道:“小姑娘,你们要去的殡仪馆在吉阳镇,不在市区,我把你们带过去的话,就得空车回来了。再者说,我们干出租的,都默契地不去那地方,晦气。”说罢,便走了。 鱼焱笑着和女司机告别,随即对林奈忿忿道:“迷信!无知!怪力乱神!殡仪馆晦气,可是在医院里死的人也不少啊!别说医院了,哪个大学宿舍没死过人呢?” “你别急。”林奈说。虽然林奈这么说,但鱼焱是个性子急的人,她既然想做一件事儿就要做到底。 打车没有希望,附近又没有正规的租车公司。鱼焱灵机一动,在卖椰子的老伯那里租了一辆挂了牌的电动摩托车,一小时二十块。 对此,林奈表示拒绝。鱼焱只得劝他说:“你要是着急现在只能这么走,咱们俩的证件都在王储那,没法去正规的租车公司租车。再者说,知道什么叫做‘兜风’么?” 林奈不带表情地瞥了鱼焱一眼。 鱼焱后背一凛,强撑着道:“你也别太排斥摩托车。我小时候就想当一个帅气的机车手。” 林奈抱着双臂,用下巴高傲地点了一下“矮穷矬”的电动摩托车。鱼焱干巴巴地一笑,示意林奈赶紧上车。许是林奈真的着急,他虽然面色不虞,但还是坐在了摩托车上。鱼焱交了押金,又和老伯沟通了一下电量的问题后,便准备带着林奈前往殡仪馆。 因为电动摩托车上没有导航,鱼焱只得让林奈用手机开了导航后再给自己指导。罕见地见林奈吃瘪,鱼焱在心里暗暗发笑。但是她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车子刚一发动,林奈就结结实实地抱住了她的腰。 019没有父亲的孩子(9) 百般周折后,二人终于到达了殡仪馆。 天色已晚,灰蓝色的夜幕上渲染着浅浅的粉色。室外的炎热和殡仪馆内的阴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刚一进门,鱼焱就打了一个寒颤。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腹诽这里阴气果真很重。两人沿着走廊前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万籁俱寂。 “好像没人哎。”鱼焱小声嘟囔着,说话间,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林奈。 明明是第一次来,林奈却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一样,反客为主地走在前面。鱼焱心中腹诽,紧张兮兮地跟在他的后面。二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楼道空旷,只有虚弱的灯光浅薄地洒在地上,没有一丁点温度。尤其是走廊的尽头,因为楼道灯坏了,成为了一个黑乎乎的视觉死角。 鱼焱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何树青是在哪个卫生间看见的小肠标本。”鱼焱的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视觉死角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气势汹汹地道:“喂!” 静谧阴森地空间中,猛然听见这样一声暴喝,鱼焱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顿住步子。望向黑黢黢的走廊尽头。 鱼焱望向林奈,无声道:“靠!那块儿是有人吗?他这是在和我们说话吗?”林奈不说话,只是直直地望向那间办公室,黑黢黢地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鱼焱迈开了步子,就在她有动作的同时,男声再度响起,“我现在压力很大!” 鱼焱感觉头皮发麻,她悬空的一只脚不知道是该落下还是怎么办。 “走!”林奈剪短地发话时,拖着鱼焱的手向前走。 “我们这的压力真的太大了!”男声二度道。鱼焱被林奈拖着走,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二人就这样无声的走到近处。 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夹着烟的手握着栏杆道:“无名尸体太占位置了,现在搞得正规尸体进不来,对!没位置!还有这电费维护费真的是一笔极大的开支。骨灰?嗨!现在都不敢随便烧了尸。”越走近,男人的话越清晰,“前两年,有个老太太休克昏厥,被当成无名尸送进来了,火化了以后,儿女出现了,这顿闹啊!还有,别的不说,就咱们省得有五百多份没人认领的骨灰,存放二十年没人认领的都有!dna对比?当然,无主尸体都是有遗传信息备份的。我们当然会按照程序办事!哎哎哎你们俩是谁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鱼焱和林奈说的。 孙涛约莫四十多岁,明显是海南人的长相,皮肤黝黑,又瘦又矮,气质非常精干。说话时他仍烟不离手。 “请问你们是来……”孙涛试探道,在他眼里,这俩人中男的气质内敛高贵,女的阳光健康,完全不像是和死亡沾边儿的样子。 “我们是来向您打听一些事情的。”鱼焱说道。 “打听事情?”孙涛语气不善,“我的小姐,怕是您找错了地方,我们这是殡仪馆,不是巡捕局。您要是来咨询丧葬服务或者是认回无主尸体,我们可以为您服务。但是别的,就不属于我们的业务范畴了。” 听了他的话,鱼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孙涛嘴可真毒。 这时,林奈忽然开口了,“我们来这儿,不会和您谈及任何关于苏瑰的话题。这一点您可以转告苏军先生。” 孙涛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手中的香烟也掉在地上。 “当然,不调查不表示不疑惑——作为父亲的苏军,为什么在女儿死后,会如此地讳莫如深,甚至对自己的妻子撒谎。” 林奈字字铿锵,孙涛的表情一震,眼神闪烁。 “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是想和苏瑰口中的孙叔叔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020没有父亲的孩子(10) 孙涛蹙眉,叹息道:“你们还是走吧!我真的帮不了你们什么。” “我们只是闲聊一下。”林奈说完,便反客为主的坐下了。孙涛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嘴唇紧紧地抿着。 “孙先生,请问您在殡仪馆工作多少年了?” 孙涛瞥了林奈一眼,才慢吞吞道:“十五年了。” “可是我听说,您是刚转到这儿的。” “…………这不矛盾,你问的是我在殡仪馆干了多少年了。”孙涛冷冷地回答。 林奈笑了笑,“我听何树青女士说您是她的同学?” 鱼焱愣了一瞬间——何树青什么时候说过孙涛是她的同学。孙涛在林奈说话的第一时间就去观察鱼焱的神态,见鱼焱怔楞,眼眸中还带着浅浅地疑惑,他便笑了。 “孩子,我真的要下班了。” “孙先生,我说过了,我不聊关于苏瑰的事情。” 孙涛又笑了,鱼尾纹堆积在他的眼角,让强硬地男人的脸上短暂地浮现出柔和的神色,他重新点了支烟,道:“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说话间,他吐出一口烟雾,道:“我不是不想说什么,是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是认识苏军夫妻,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刚才说什么‘苏瑰的孙叔叔’?哈哈哈,我可是没见过那个小丫头。至于我想离开,无非是不愿意沾染麻烦罢了。” “孙先生,我觉得你对我们有敌意。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何树青苦苦寻找女儿不得……” “鱼焱。”林奈制止道。 鱼焱不甘地闭上了嘴。 孙涛又是一笑,但是这一次他笑得没有温度,他看着鱼焱,道:“小姑娘,别跟我提什么光明的出发点,你们的出发点,不就是钱吗?哈哈,说起来你们这生意还真是好做,我们单位这么多无主尸体占着地方,你们随便去找找尸体,就能换得大把的钞票。这买卖做的划算!”孙涛的语气平淡,但满满地都是恶意和讥讽。 在寻尸事务所创办初期,鱼焱经常听到这样的话。那时王储深陷女友的案子中不能自拔,而鱼焱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为了自我救赎,他们不计较成本的为委托人寻找亲人的尸体。接的案子多了,就遇到了一些极品委托人。其中的一个,在委托前期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但当鱼焱他们为委托人寻找到她的丈夫时,她却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仅不支付事先承诺的委托费用,还痛斥鱼焱等人赚死人的钱,真是是丧了良心。鱼焱最开始难以相信,这个总是会握着她的手的温和妇人竟然会这样。直到林奈加入后,寻尸事务所才步入正轨。 “划算的买卖不止这一桩。”林奈意味深长地说:“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孙先生,您说是吗?” 孙涛笑了笑,道:“我听着你的话是挺有道理的。不过像我们这种小公务员,基本上就可以排除这种危险了。对了,二位,我要锁门了。” 孙涛的话音刚落,鱼焱就听到了来电震动,是林奈的手机。鱼焱瞥了一眼,竟然是王储的电话。王储一向有事儿和她说,这次直接给林奈打电话,只有一个可能——事情非常严重,严重到超出了他的掌控。 林奈快步走出孙涛的办公室,鱼焱跟在他的后面。之间接起电话的林奈表情越来越严峻。鱼焱心中暗道不好。 021事先张扬的自杀(1) 不出鱼焱所料,王储出事儿了。 “林奈,哥们走背字儿了,一会儿怕是要进趟局子。”王储一开口就道。林奈没说话,清了清嗓子示意王储他在听,但是不方便说话。王储了然,径直道:“苏瑰的相好找到了,是她高尔夫球场的老板,叫杜仲谋,这哥们儿来头不小,你们自己查下。苏军认识杜仲谋的老婆,她老婆叫卢晓,我刚才目击了她的自杀现场,现在要以证人的身份协助调查,而她老公是嫌疑……嘟嘟嘟”王储还说完,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林奈放下电话,面上不显,低头发了两条短信。处理完这一切,他才望向鱼焱,鱼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鱼焱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孙涛,调整了一下站姿,背对着孙涛的视线,无声道:“他没事儿吧?”林奈没吭声,深深地看了鱼焱一眼,随即对孙涛说:“孙先生,后会有期。” 孙涛没做声。 回程时出了一点小意外,鱼焱发现他们的电动车的电瓶被人偷了。没了电瓶的电动车就像是没了翅膀的老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回程无望,鱼焱又担心王储的安危。所以尽管她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此时的她还是处于暴走的边缘。 孙涛开着一辆破旧的雪佛兰,见林奈二人站在电动车旁,他停下了车,降下了车窗。他了然地看着处于困境中的鱼焱和林奈,他顿了片刻,然后说:“上车吧!” 三人一路无言,只有音响里的蔡琴在浅浅地吟唱着那些说不尽的爱恨离愁。 二十四小时后,鱼焱和林奈来到了当地巡捕局的门口来接王储,和他们一同等待的,是各大传媒的记者们。鱼焱转着手里的墨镜,叹息道:“以前我师兄做律师的时候,每逢大案,也都是这样的场景。” 林奈继续摆弄手里的电脑,道:“那是因为杜仲谋。” “哦。”鱼焱撇了撇嘴。 “杜仲谋,浙江人,永晟传媒集团的二公子,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数学系,回国后进军地产,以信息光,眼光毒著称,据说他曾低价屯入几片垃圾场,后陆续转卖给政府用作教育用地,大赚了几笔。随后,他来到海南,投资了几个高尔夫球场和园林公司。因为有门路,几块钱成本的树苗翻了几十倍。总之,是个不可说的人物。他是苏瑰在高尔夫球场的老板,也是和苏瑰有暧昧关系的人。”林奈科普道:“听说他最近又促成一单校区土地迁移的买卖,风头无俩。” “真的是人生三大要紧事——升官发财死老婆!”鱼焱轻拍方向盘,讥讽道。林奈轻笑了一声,道:“你要是看见他,就不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了。”林奈说完,就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给林奈,林奈瞥了一眼,这个名字极为大气的杜仲某竟然是个鲜肉,他长相清隽,气质清新,一点都不想在商场混了多年的老油条。 “长得还可以嘛!不过这么早就当了寡夫。不过他长得这么帅,有这么有钱,他老婆为什么还自杀啊?” 022事先张扬的自杀(2) 听到鱼焱的话,林奈嘴角一扯,似笑非笑,“有钱有美色,就能维系一段婚姻了?” 鱼焱叹了口气,林奈道:“放心,你距离结婚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鱼焱嗤笑道:“还十万八千里,说的我好像是唐僧,要闯过九九八十一难一样。我就是想,都能用死作为解决办法了,她得过的多难受啊。” 林奈若有所思地看着鱼焱,鱼焱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警惕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你的研究对象一样。” 林奈笑笑,就着鱼焱刚才的话题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卢晓自杀,是因为站在她的角度去看,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虽然这是一条见不到明天的道路。” 鱼焱倒抽了一口凉气,道:“我就是觉得不至于去死,毕竟她还有年迈的父母待赡养,而且她的孩子还不到一岁!” 林奈道:“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无法确切的体会别人的悲伤。我们所看到的别人都是由对方修饰、装点过的自己,很多时候你觉得‘看起来很美’的人,实际上只是看起来很美。一些阴暗面、一些兽性,外人看不见,但是你自己知道他们确确实实的存在着。这些永远不希望别人看到的东西折磨着自己,假以时日,便成为身体最大的毒瘤。想象一下,如果你和一个厌恶的人生活、甚至同床共枕,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但命运开出的玩笑就在于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我经常想,如果把每个人一闪而过的黑暗念头拍成电影,绝对会是一部惊悚片。但是,思想和行为确实是可以独立分开的,人具有社会性,我们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兽性和黑暗。”林奈说完,想起自己还有东西没做完,便不在说话,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鱼焱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林奈的话,就像一把无情的刺刀,戳进了她心里最想隐藏的一部分。鱼焱靠在座椅靠背上,透过后视镜偷瞥林奈,后者则毫无知觉的忙碌,他丝毫没有发现他不经意的言语给她的心中带来了多么大的惊涛骇浪。她无声地叹气,将自己的视线越过车窗,望向那些步履匆忙、表情兴奋的记者们。在他们的眼里,“富豪妻子自杀”是这期的流量保证。但是采访了就一定能播的出去吗?他们以为自己掌控了话语权,其实呢?在真正的掌权者的眼里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鱼焱想,这也许就是她和林奈之间的根本区别。他的骄傲能让他平视任何人,而她自己,已经失去了指点江山的勇气和能力。 就在鱼焱心烦意乱的时候,林奈低低地道:“王储出来了,还有杜仲谋!” 杜仲谋和王储俩衣着齐整,表情一样——没有表情。他们俩甫一出现,闪光灯,询问声不绝于耳。王储黑着脸走向鱼焱所在的位置,而对媒体的询问缄默不言的杜仲谋则在保镖的护送下走到了自己的车里。 023事先张扬的自杀(3) “师兄,一会儿我带你去买张彩票。”鱼焱见王储神色颓唐,便活跃气氛道:“上一次我特别郁闷的时候,我就想着做人一定要正能量,于是我强打起精神去吃饭,顺手买了一张彩票,你猜怎么找?中了五十块!”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王储靠在座椅靠背上,他的声音疲惫且无力。上一次见到他这么颓废,还是因为他因“威胁、贿赂证人”而被吊销了律师证时。 “死……那个,那个杜仲谋的老婆啊?”鱼焱忐忑地问道。 “端午节的五彩绳……”王储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据说还是她奶奶给她编的,坐姿自缢,她把自己吊死在了衣柜里。” “你觉得她是自杀的吗?”鱼焱说。 “我不知道。我和杨苗看到的时候,她就在衣柜里,身子已经硬了。”王储疲惫的说。 “杨苗?那又是谁?”鱼焱说道。 “杜仲谋的堂妹,是她带我进去的。” “你不是跟着苏军的吗?怎么就……就看见杜仲谋的老婆自杀了呢?” 王储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说明了昨天的情况。原来自停车场分别后,王储就跟着苏军来到了亚龙湾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这种小区安保系数很高,没有门禁卡压根进不去。 苏军的收入明显负担不了小区的房价,王储地冷眼看着苏军把车开了进去。他低调地把车停在不显眼的角落,但片刻后,小区的保安还是过来,以帮助为名,实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王储。有一句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在王储疲为应付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向保安解释,客客气气地对保安解释,说王储是她的亲戚。 虽然不解女孩儿为什么帮助自己,但王储仍借坡下驴。等保安离开后,王储才细细地观察这个小女孩,女孩精致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仔细看会发现她的手脚都在抖。 这么热的天,这孩子抖什么?王储这样想着,便放柔了声音道:“谢谢你为我解围。” 王储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女孩一改刚才的淡定,惊慌失措地对王储说:“苏军,苏军要我来找你!我表嫂死了!” 王储的第一反应是苏军这老小子果然知道自己在跟踪他!再就是这女孩的表嫂是谁?不会是苏瑰吧?! 王储跳下车来,问道:“小姑娘,你别慌!” 女孩还是抖个不停,王储甚至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按着女孩的肩膀,温声鼓励道:“小姑娘,你别害怕。”小姑娘一味地摇头,还掉下眼泪来。王储说:“这样,我问你答。”小姑娘顿了片刻,方才点头。 “你认识苏军?” “恩。”小姑娘点头。 “你表嫂叫什么名字?” “卢晓。”小姑娘抽泣道:“她,她死了。” “那你认识苏瑰吗?” “我……认识……呜呜呜……她。”小姑娘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不……呜呜认识我。” 024事先张扬的自杀(4) 为浅笑安然加更 “群山孤儿院?” 鱼焱指了指林奈输入的目的地,片刻后了然道:“我想起来了!苏军当时资助的那个小男孩就是孤儿!” “那你知道,除了苏军以外,小男孩的另一个资助对象就是卢晓吗?”林奈道。 “神奇神奇!”鱼焱先拍马屁,随即道:“大神,教教我呗。” 林奈瞥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底线,但是起码还是不想搞师生恋的。” 鱼焱老脸一粉,强装镇定道:“你不就是在网上查一查吗?有什么技术含量啊!” 林奈也不争辩,只是把手里的电脑递给她,用下巴点了点,那意思就是“你觉得不厉害,你就自己查一查啊!” 鱼焱哼了一声,接过林奈的电脑,翻了翻,但是这电脑的界面和林奈的脸一样干净。过了一会儿,她不服气地把电脑扔回林奈的怀里。林奈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给你科普一下,情报分析的基本要点是搜集大量数据,帮助客户发现数据之间的关键联系,并最终找到复杂问题的答案。但是,其中要注意到的是,在分析数据的时候,你可能尝试过很多种算法,但它也许不能帮助你取的很好的效果,最重要的是,你需要有一个灵活的头脑。” 鱼焱默默地消化着林奈的话,随即,在林奈的催促下,鱼焱发动了车子,前往群山孤儿院,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鱼焱后知后觉道:“林奈,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分析不出来东西,是因为我不具有一个灵活的头脑吗?” 林奈无辜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鱼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又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劲儿。苦思冥想的她没注意到林奈愈翘愈高的嘴角。 “我查了一下,卢晓的父母都从政,她在和杜仲谋结婚前,曾经在南京的某个大学当过一段时间的辅导员,后来应父母之命和杜仲谋结婚,此后便一直做家庭贵妇,说是贵妇,但是她明显画风不同。她一直定向资助几个大学生和群山孤儿院,而苏军资助的并为之做手术的那个男孩儿就来自群山孤儿院。” “这样说的话,苏军和卢晓是有机会认识的。但是师兄说苏军为卢晓的死哭的极其伤心,这又不像是知己或者是朋友……好复杂,你说卢晓会不会就是苏瑰啊?苏瑰整了容变成了卢晓。或者他们俩还是两个人,但是失去了女儿的苏军对卢晓产生了移情心理,他把卢晓当成自己的亲闺女。” 鱼焱说完这些,林奈单手扶额,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我觉得你是对的。” 鱼焱激动了,“哪句话是对的?是说苏瑰整容成了卢晓以后才自杀死掉的,还是苏军产生了移情心理?” 林奈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直接道:“你猜我说你不具备一个灵活的头脑这个事儿,你猜对了。” 情绪饱满的鱼焱像是忽然断电的家用电器——瞬间熄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情愿道:“我只不过觉得他们俩都是可怜人,我不愿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想的太龌龊。” 群山孤儿院和其他孤儿院有所不同的是,它这里收容的大部分是具有自闭症的孩子。鱼焱以前从没接触过自闭症的孩子,她望向他们的目光,心疼中带着关爱。鱼焱注意到,这里除了穿着定制t恤的工作人员,还有附近学校的学生在做社区活动。鱼焱走过去瞧,其中的一个女孩子将一张纸上画上格子,就像放大了数倍的方格本,随即,她在第一行的第一个格子里画一个正方形,第二行的第一个格子里画一个三角形。鱼焱看明白了,这个女孩是在给孩子们布置图画练习。 随即,鱼焱走到了二楼,二楼一个穿红色衣服的阿姨正在教小朋友们唱《感恩的心》,阿姨的身材圆润,嗓音明亮甜美,她笑着对孩子们说:“回家可以唱给妈妈听啊!”随后,她就开始一句一句地教着孩子唱歌,这些孩子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尖锐、高亢、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嚎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但阿姨始终唱的那么甜美,感人。 鱼焱站在门口,将一首歌都听完了。这时,林奈给鱼焱打电话,叫她来二楼的办公室。鱼焱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院长正在擦眼泪,看样子她是知道卢晓已经自杀的消息了。 鱼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拍了拍院长的肩膀,院长抽泣道:“小卢是个好孩子。这几年,如果不是她,我们孤儿院都快支持不下去了,就在去年,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我们才拿到了一些企业的资助。你说她怎么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她在这里把那些孩子照顾的好好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反而想不开了呢!” 鱼焱惊诧道:“什么?卢晓的孩子也有自闭症?” 025事先张扬的自杀(5) 院长愣了一下,随即了然道:“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小卢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事儿,毕竟是大户人家……呜呜呜,我就是觉得她太苦了,自己有抑郁症,老公又不靠谱。” “卢晓和你抱怨过杜仲谋吗?”鱼焱道。 院长擦了擦眼泪,道:“她没说过,但是是我猜的。她自己有家,但是成天和我们待在一起,老公又是个有钱人,还经常上小报杂志什么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再者说,卢晓她名校毕业,家庭也好,要不是婚姻不幸福,怎么会得抑郁症啊!” “院长,您认识苏军先生吗?” 院长擦了擦眼泪,道:“苏先生我们很熟的,他也是个大好人。” “他和卢晓的关系怎么样?” “他和卢晓不熟的呀。卢晓性子很安静的,每次来了,就是教孩子画画,再不就是自己坐在座位上看看书。苏先生是忙人,很久都不来一次的,但是只要是我们有事情求他,他一定会帮忙的。”院长说。 院长的话音刚落,就来了一个家长来送孩子,院长赶紧搓了搓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神色。“两位,那我先去忙,你们俩自己招待自己哈。”院长扬声道。 鱼焱在卢晓的座位上找到了林奈。卢晓的桌子很简便,几套水彩笔,一个台历本,再就是基本书。 “她挺爱生活的。”鱼焱用手指点了点压在透明玻璃砖下面的风景明信片道。林奈轻声道:“aurora(极光),也叫prlight,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进入地球磁场,从而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间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 “她把极光的明信片放在桌子下面,每天看着。看来是真的很向往呢!”鱼焱喃喃道,说到这时,她的鼻子也有点酸了。虽然她从来没见过卢晓,但是她感觉到这是一个充满悲剧又渴望幸福的女孩子,她的人生明明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像带电粒子刚刚进入磁场,还未来得及发出灿烂美丽的光辉,就早早的陨灭了。 鱼焱正难过着,便听见林奈说:“来!女壮士!把这块儿玻璃砖抬起来。” “啊?什么玻璃?”鱼焱忍住难过,反问道。 “玻璃砖。”林奈用手敲了敲压住明信片的玻璃道。鱼焱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单手就把菠萝砖抬了起来。她这么忽然一用力,玻璃砖上摆放的台历、水彩笔和零散的小部件儿就有要滑落在地的危险,之间林奈眼疾手快地从玻璃砖下面将明信片抽出来,鱼焱及时地松手,才没造成黄果树瀑布的效果。 “我是个没有希望的人,没有回音的话;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锚链,我最后的慕恋为你吱嘎作响;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林奈手执明信片,用清冷的声音念完了上面的文字。 鱼焱听罢,心中一震。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这也太绝望了吧?本来就是贫瘠的土地了,还要把所有的希望、温暖和生机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孤注一掷!”鱼焱心有余悸地说道。 林奈放下明信片,道:“这首诗出自聂鲁达的作品集《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你要是看过他的作品就知道他总是将绝望和美好柔和在一起,就像战地玫瑰一样。” “那这首情诗是写给谁的呢?”鱼焱道:“我猜不是给她丈夫的,你觉得呢?”林奈却不答,反而道:“怎么还没来?”鱼焱疑惑道:“你在等谁啊?”林奈神秘地道:“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026事先张扬的自杀(6) “要是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话,我们俩也不该出现在这里。”鱼焱像说绕口令一样说道。 林奈怕她又有什么奇怪的脑洞,便开诚布公道:“杜仲谋。” “杜仲谋?不会吧!”鱼焱挑了挑眉毛,小声道:“他老婆……那个了哎!他这时候不是该处理一下后续问题么?” 林奈随口道:“他是在处理后续问题啊。” 鱼焱后知后觉,不禁大惊,她“啊”了一声,自我安慰道:“不能吧!咱就是小人物,至于他屈尊吗?”虽这么说着,鱼焱却微微探探身子向窗外望去。 三辆黑色的奔驰就停靠在他们的车旁,这三辆车型号统一,将狭窄的巷子挤得水泄不通。就在鱼焱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前的时候,处于正中的车的车床缓缓地降了下来,一只白皙袖长,骨节分明的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冲鱼焱的方向懒懒散散地挥了挥。 就在这时,鱼焱的手机忽然响了。鱼焱小脸一抽,拿着手机的手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似的。 “浙江的号码,不会是骚rao电话吧!”鱼焱说着,松了一口气。林奈却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电话,他将电话接通后直接放在她的耳边。鱼焱无声地丢给林奈几个眼刀,后者对她无声地笑道:“是杜仲谋。” “你好。杜先生。”鱼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同时将握着林奈的胳膊向后退,避免让自己和林奈的身影出现在窗户里。 电话里的人先是一顿,随即笑道:“鱼焱小姐,劳驾让你旁边的人接电话。”鱼焱注意到这个人的膛音很重,也就是传说中的声音有磁性,但并不觉得愉快,反而有一种隐隐的压力。 鱼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淡定,“好的。”同时,她像烧手一样飞快地把手机塞进了林奈的手里。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选了一个位置,既能观察到窗外的车辆,又不被对方发现,但是让鱼焱失望的是,对方在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重新升起了车窗。 鱼焱溜到林奈身边,附耳过去,试图去听杜仲谋到底要和林奈说写什么悄悄话,但却被林奈敏捷地躲开了。鱼焱猜想杜仲谋所说的对他们来说一定不是好话,因为林奈的眉头微蹙。 林奈挂了电话,随即,他将那张明信片重新压在玻璃砖下,只是片刻,凌乱的桌子被他凭着记忆恢复了原状。鱼焱瞠目结舌,又忍不住道:“刚才打电话的是杜仲谋吗?还有,你很奇怪哎,和别人打电话,你却一个字都不说!” 林奈没解释,只是叫鱼焱和他一起下楼。 林奈和鱼焱下楼的时候,正好赶上合唱班下课。院长看样子还有话要说,鱼焱也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题,两人便留了联系方式。 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一个长得很敦实的大头小男孩儿便抱住了林奈的胳膊。林奈几代单传,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因此变故,他和煦地表格下意识地凝固了。本来笑嘻嘻的小胖子极其敏感地捕捉到了林奈的表情变化,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林奈的胳膊。 林奈吃痛,但面上却不显,他迅速调整表情,试图安抚生气的小胖子,但是小胖子却把头一扭,不理他了。旁边的一个志愿者小声道:“他们就是这样,情绪特别的敏感。” 林奈试图靠近小胖子,并且对他友善的笑,但是小胖子很不给面子,对林奈的示好毫不理会。 时间紧迫,鱼焱只能和院长以及孩子们匆匆告别。 他们刚走出孤儿院的大门,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林奈指了一下鱼焱,道:“她和我在一起。”对方恭敬地点头,表示他会按照林奈的话来安排。 中年男人引导林奈来到了最后一辆车的位置,然后为他拉开了后座的门,鱼焱则坐进副驾驶里。 鱼焱刚坐进去,便听见后座有个陌生的声音道:“你们好!”鱼焱诧异地扭过头去,便对上了一双精明强悍的眼睛,他像是看不见鱼焱眼中的惊讶,但是极为妥帖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杜仲谋。” 鱼焱看着杜仲谋的脸,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心中却是暗笑不已,心道照片果然就是“照骗”。 如果说杜仲谋年轻的时候是枚小鲜肉,那他现在就是个油腻的老腊肉无疑了。从他的眉眼之中,依稀能分辨出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但是短暂的四五年过去,他就发福了。鱼焱瞥了一眼杜仲谋那肉肉的脸,和熨帖的衬衫下凸起的肚子,便觉得岁月当真是一把猪饲料。 同时,鱼焱耳尖地发现杜仲谋的声音和电话里不一样,电话里的杜仲谋膛音很重,有种很性感的磁性,但是此刻说话的杜仲谋没有了那种冷淡的磁性不说,话说的语调也是慢吞吞也温和的。 “杜先生,你好。”鱼焱道。 “很不好意思,因为家中的事情劳烦三位。”杜仲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完,侧过脸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鱼焱注意到“三人”这个词,她不动声色地望向林奈,后者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还请杜先生节哀。”林奈声音低沉。 鱼焱心理很乱。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是谁?杜仲谋说“劳烦三位”,他到底是冲着苏瑰的事情来的,还是冲着王储连他们都隐瞒的事情来的? 鱼焱心中烦闷,自觉应该谨言慎行,便收敛情绪,兀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和前面的车。 鱼焱以前给人做保镖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客户。他们使用同一车型,车牌号相近的安全系数极强的车,配备多名司机和保镖。上了高速以后,每隔一段时间,车辆就会不动声色的调换顺序,这样可以降低安全威胁的可能性,因为在多次调换后,对手可能都不知道核心人物坐在哪辆车里。 但是通常情况下,要被保护的核心人物,通常坐在中间的那辆车里——那个和她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谁?他的分量难道比杜仲谋更重吗? 鱼焱坐立难安,就在这时候,只听杜仲谋叹了口气,道:“我和卢晓是协议婚姻,孩子不是我的,是苏军的。” 027事先张扬的自杀(7) 听到杜仲谋说自己喜当爹,孩子是苏军的。鱼焱内心复杂,心道果然报应不爽,你弄大了苏军闺女的肚子,苏军就让你带绿帽子。 不过,杜仲谋为什么要对他们说堂皇出口自己的家族密辛,他们不是朋友,没有一见面就倾诉烦恼的铁磁关系,而杜仲谋也不是祥林嫂,随便看见谁就要诉说内心的烦闷。 鱼焱不明白杜仲谋说话的深意,便姑且先听着。 杜仲谋苦笑,“我们是政商联姻,在结婚之初,我和卢晓就达成了共识,互相不干预彼此的生活。说白了,我们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他叹气道:“卢晓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结婚初期,为了应付双方家长,我们曾经住在一起一段时间,但是她经常闹着要自杀。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但是你们想一下,每当我应酬了一天,累的要死,结果发现自己的合作伙伴躺在床上,枕头旁边就是一封遗书和一个空了的安定瓶……真的很难描述我的感觉。我帮她约了心理医生,但卢晓的情况时好时坏,她也不管我在干什么,一个电话就打过来告诉我她不想活了。” “这次她给你打了电话吗?”林奈问道。 “打了,她说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杜仲谋讥笑道:“都和别的男人把孩子生了,还跟我提什么纪念日……我当时又有事情,所以就搪塞了她。” “你觉得卢晓是个什么样的人?”坐在副驾驶,始终没吭声的鱼焱忽然道。 杜仲谋愣了一下,他蹙眉思忖了片刻,才道:“浪漫,敏感,悲观,形式主义,还有自怜。” “自怜?” “对!怎么说呢,就是她总是非常具体非常细致地去和我说她的内心有多么悲伤,我经常觉得她像是古代的什么悲伤春秋的诗人。”杜仲谋无奈地笑,眉宇之间疲惫尽显,“说实在的,像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谁又会一帆风顺呢?遇到困哪,遇到难关也都一笑而过,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但是卢晓不行,她就陷在情绪的死角里,不仅不想自己走出来,还要拖着别人进去。” 杜仲谋说话的声音平和,甚至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巧妙地中和了他言语之中对卢晓的不满。鱼焱心想,这就是高超的说话方式,既能表现不满,又不会显得很跋扈。 “可是,孤儿院的院长对卢晓评价很高。”鱼焱道。 杜仲谋笑了笑没说话。鱼焱明白他笑的含义,那就是“没有人会说金主爸爸不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卢晓和苏军的关系的?”林奈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观察杜仲谋的表情,他注意到,当自己说起“苏军”的时候,杜仲谋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我早就认识,但是这种认识并不让人觉得愉快。”杜仲谋坦率道:“不瞒你们说,我早就认识苏军了,但不是因为卢晓的关系。苏瑰你们熟悉,她是我的大学同学。说是大学同学,其实她入学的时候我都快毕业了。我们学校亚裔比较少,圈子也比较小。” 杜仲谋思忖了片刻,道:“苏瑰,怎么说呢?一看就是乖乖牌,没什么经验的傻女。当时我注意到她也是因为她一直献殷勤。说白了,在国外,大家都没必要伪装本性,都玩的很开。我虽然不禁女色,但是这种明显是个麻烦的女人我还是不碰的,没过多久,她就和一美国人好上了,后来还被拍了艳、照,在圈子里传的很开。后来我就回国子承父业了,也没想到她回国后进入了我们公司。”杜仲谋说到这儿,看了一眼林奈,用下巴点了点鱼焱,道:“剩下的就不太方便说了,毕竟女士在场。”杜仲谋隐晦地笑笑。 听到此话,鱼焱坐在前面装死人。 杜仲谋很快转移了话题,偏过头对林奈说:“tim是移民二代?” 林奈笑了笑,道:“我的祖先在中华民国的时候去的美国了。” “那你的国语说的真的不错。”杜仲谋赞道,林奈笑笑不说话。 车缓缓地停在杜仲谋的高尔夫球场,也就是苏瑰生前工作过的高尔夫球场。 鱼焱先下了车,她佯装看风景,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第二辆车。第二辆车先于他们到达,但坐在后座的人始终没有下车。 鱼焱想等一会儿,但是林奈已经叫她了,鱼焱不甘心地转过身,和他们分贝进入了更衣室。 鱼焱换好衣服,发现自己的手机却不见了,她找了半天,手机就像真空消失一样不翼而飞。鱼焱没有声张,随着侍者来到了球场。 鱼焱颠了颠球杆,心想这东西打起架来比棒球棍还好用,简直是单身女性居家必备的利器。 鱼焱拎着球杆,机灵地打量着苏瑰生前工作的球场。忽然,她的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师兄!”鱼焱失声道。 转眼间,王储就走到了男人堆儿里。 听着这帮男人温声细语的聊天,鱼焱觉得特别闹心,明明一个个的心里都装着事儿,大家对一些腌臜都心知肚明,但是还是要粉饰太平。 鱼焱听他们聊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时事政治,倍感无聊,于是她溜达到一旁自己想事儿去了。 待鱼焱走后,三个男人才凑到一块儿,王储收起球杆,先道:“你把苏军藏到哪了?” 028事先张扬的自杀(8) “苏军?我有藏他的必要吗?”杜仲谋看到没看王储,径直挥杆将球击出去,“苏军应该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因果循环,如果不是苏瑰的事情,苏军也不会找上卢晓。”王储冷哼道。 “说道苏瑰”,杜仲谋放下球杆,道:“她可真不是什么小白兔。当时我被她烦的要死,回国后,她又黏了上来。如果说之前我是怕她粘人难以打发,后来实在是嫌弃她脏。我想,苏瑰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猜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苏瑰的私生活很不堪?” “可以这么说”,杜仲谋将香烟递给球童,又取了一瓶水,喝了几口道:“苏瑰在我们这群人中能成为话题不是因为她美若天仙,也不是因为她太贵,而是因为她的病。你知道,有的人就是爱走‘后门’,苏瑰的病——对男人来说是一种诱惑。就像女人总是敏感于时装周的新货一样。”杜仲谋点燃一根烟,道:“何树青应该和你们说了苏瑰有缺陷的事儿了吧?” “你和何树青见过面?”王储道:“我一直觉得,像你们这种人,要是想避开谁,是完全能够避的开的。” 杜仲谋笑笑道:“别的事情还ok,但是给钱总是要见面的吧!” “何树青那两百万是你给的?”林奈问。 相比于对王储的轻率,对于林奈的提问,杜仲谋显然亲和友善很多。 “对。自从苏瑰失踪后,何树青就一直追着我,说是我潜规则苏瑰。她真的是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什么贴八啊微博啊,各种告状啊。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何树青的这些做法说是对我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至少我父亲就非常不满意。我能怎么办?只能有钱打发她,她最开始还不同意,就前段时间吧,主动来找我谈,说是想通了,孩子也没了,就要点经济补偿就算了。” “她那么折腾你,你还阔绰地给了她两百万?真的是菩萨心肠。”王储语气讥讽。 林奈侧目,王储好歹也当过律师,他又一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除非他实在看不惯,否则他愿意他也能够和任何能够利用的上资源保持友好关系。但看他今天的表现和态度,简直是对杜仲谋有成见,他对杜仲谋的话总是夹枪带棒,有时候还有点无差别的攻击的意味,这实在是让林奈有些吃惊。 杜仲谋却笑了,“还他妈菩萨,说实在的,就何树青那尿性,各种追着我痛咬,有时候一口气憋在胸口,我真想把她说的事儿落实了,也省得我白担了这个骂名。”杜仲谋顿了一下,“我也想找人揍她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但是如果我动手,就落了口实。总得来说,我对她真的是特别厌恶。所以她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压根不见她。” “她给你做出了保证。”林奈了然道。 杜仲谋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她承诺以后不会再就苏瑰的事儿死死地揪着我不放。”林奈接过杜仲谋递过来的保证书,瞥了一眼,保证书上的字迹确实是何树青的,正如杜仲谋所说,何树青在保证书上先是表示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是不理智的,是冤枉了杜仲谋的,她对侵害了杜仲谋的名义表示抱歉,同时表示再也不会把苏瑰的失踪和杜仲谋联系在一起。 “这算是一笔成功的买卖吧。”杜仲谋自嘲地笑笑。 “你既然愿意花这个钱。”王储又说话了,“为什么不选择花钱帮何树青把苏瑰找出来呢?这样第一可以洗刷你的清白,第二也花不上这么多钱。” “我并没觉得这二百万不值,对我来说,钱是次要的,时间和心思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以给我厌恶的人花钱,但绝对不会为他们花费心思和时间。”杜仲谋似笑非笑道。 “杜先生,您直说吧!”林奈放下手里的球杆,看着杜仲谋。杜仲谋顿了一下,道:“我听说,何树青承诺,如果你们在一个月内找到苏瑰的尸体,就给你们二百万是吧?” 王储和林奈没说话,杜仲谋继续道:“鱼焱小姐还是第一次来海南吧?” 林奈表情依旧平淡,但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却不自禁地攥紧了,王储则直接黑脸。 “你们可以带她去逛一逛,品尝美食,美景,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不止是这个吧?”林奈又说。 杜仲谋笑了,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气力。我还希望王先生能彻底地忘记那天见过的人,听到的故事。” 029事先张扬的自杀(9) 杜仲谋的矛头直指王储。 王储却冷笑道:“杜先生,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杜仲谋对林奈笑道:“王先生说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林奈神态有些无奈,偏过头不去看王储。 杜仲谋见状,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后,又开始笑,他将手里的球杆递给球童,随即指了指不远处,道:“我先去打个电话,你们几个可以先聊一聊。” 鱼焱远远的观察着聊天的男人们。忽然,一个球童朝她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推拒中,水被碰落,鱼焱下意识地伸手一捞,瓶装水被她稳稳地抓住了。鱼焱抬起脸冲球童一笑,道:“捡起来了!没事儿!”球童也羞涩一笑。 待球童走后,鱼焱见杜仲谋离开,便冲着王储林奈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到口袋一紧,她神色微变,不着痕迹地向口袋摸过去,发现她刚才还不见踪迹的手机此刻就在她的口袋里! 鱼焱见林奈的面色罕见的难看,而王储又是一脸的倔强,心知杜仲谋不知道说了什么,使这二人产生了分歧。 鱼焱走到林奈身边,小声道:“他们拿走了我的手机,又给我送回来了。” 林奈抿嘴,没发表意见。鱼焱瞪了王储一眼,道:“师兄,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啊?现在咱们仨被变相拘-禁不说,我还被侵犯了隐私。” 王储表情微微不自然,道:“没事儿,你别担心。” 林奈冷笑道:“你说这话,不觉得太苍白了吗?” 王储深呼一口气,沉声道:“冷嘲热讽就有点没意思了吧!一个大男人,有话直说不行吗?” 林奈冷声道:“我把这话回敬给你。”王储瞪着林奈,林奈朝他走了一步,微微俯视王储道:“你想隐瞒的事情,我能猜出来个大概。既然是合伙人,我分享机会的时候同样承担风险。我想说的是,男人做事儿,从来靠的都不是冲动,靠的是脑子。” 鱼焱小鸡啄米样点头,飞快地接道:“女人也是,高危动作,注意用脑。” 王储和林奈齐齐地瞥了鱼焱一眼,鱼焱哂笑,侧过身揩掉额角的冷汗,心想可算是岔开了剑拔弩张的话题。 王储呼出一口浊气,面上的郁郁之色缓和了不少。 林奈却道:“我知道你女朋友的事。三年前,你和你女朋友同时毕业于a大,你进了律所,她进了办公厅,随后不久你们分手。在你们分手的第二年,她来找到了你,和你聊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随后她的直系领导便被双gui了,听说他涉及了诸多桃se交易和黑se交易的运作。” 林奈一开口,鱼焱便拽住了林奈的胳膊,示意他闭嘴,但是林奈就像中了咒一样,毫不留情地将王储最想藏起来的伤疤揭开。 “你他妈给我闭嘴!闭嘴!”王储暴喝道,他的手指都快戳到了林奈的脸上。可是林奈就如同一株风雨中屹立不动的小白杨,他就站在那,眼神里看不出是轻蔑居多还是无视更多。 王储被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冲林奈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曾有一段时间,林奈是鱼焱需要贴身保护的客户,她一直觉得林奈时而温润如玉、时而阴郁的气质应该就只能进行脑力活动——说白了,体力上就是个弱鸡。但她没想到的是,林奈竟然这么能打。纵然她全力制止,王储仍是被揍的不轻。 鱼焱刚扶着王储的胳膊,就被他打了下手。 “哥伤的又不是胳膊和大腿,用不着你扶!”王储吼完,又呲着牙叫起了疼,鱼焱忍不住乐。王储说的太对了,他是没伤着胳膊和腿,因为林奈都是朝他的脸上招呼的。 王储见鱼焱笑,怒道:“瞧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鱼焱还是笑,王储便道:“本来以为是自己亲妹子,跟你待在一块儿怎么着也不至于挨揍啊!没想到啊鱼焱……你这叫什么,叫‘助纣为虐’知道不!” 鱼焱“哼”了一声,才道:“还说我助纣为虐,你怎么不说说你瞒我们的事儿呢?”王储摸了摸自己的腮帮,道:“别说,这小子还藏得挺深的,打的还挺疼的。”鱼焱在他受伤的地方狠戳了一下,王储这才哂笑着开口道:“说瞒多不好听,我这不是没时间说么!” “那你现在说啊!”鱼焱干脆道。 王储干巴巴地笑着,四下打量了一圈,道:“我觉得这地方不太合适,要不咱回家去说。”鱼焱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杜仲谋现在能放咱们走?” 王储不吭声了。半晌他才郁郁地说:“你什么想法,拿了杜仲谋的钱,再不管苏瑰的事儿了?” 030事先张扬的自杀(10) 鱼焱纠结了一会儿,道:“有句糙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钱好花,屎难吃’。”王储噗呲一声小了,他哈哈道:“这我还真没听说过。”鱼焱严肃道:“没听过不要紧,总之你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就好了。”王储忍俊不禁,但还是点了点头。鱼焱接着说:“杜仲谋的钱拿的心理不踏实,再者说你听没听说过‘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要是想封住咱们俩的口,只需要给咱们设置各种各样的难题,或者整咱们俩,咱们又没靠山,又人生地不熟的……” 王储敛住笑意,称赞道:“师妹,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大脑内存的空间明显变大了。”鱼焱没理他,继续道:“那时候在医院的停车场,林奈告诉了李吉聪他的英文名字。” “是。”王储点头道,随即挤眉弄眼道:“你要不要也取个英文名?”鱼焱摇头,道:“我上大二的时候,我有一个教高级英语阅读的老师告诉我们,什么lisa啊,伊丽莎白啊,在美国就是小花,小萍差不多的普及度。”鱼焱说完,后知后觉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往沟里面带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都被你带跑偏了。” 王储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动作,鱼焱这才满意,她拽着王储的衣服,示意他凑近一点,王储压低脑袋,鱼焱小声道:“林奈只在停车场和李吉聪说了他的英文名字,但是——杜仲谋在见到林奈的时候,叫的就是他的英文名!” “你是说……” “对!”鱼焱轻微地点头,道:“李吉聪和杜仲谋是认识的。而且,苏瑰的失踪和卢晓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有某些联系。” 鱼焱说完,就见王储的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他的脸非常的严肃,也很认真。鱼焱被他这种情绪感染,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王储点评一下她的猜想,双方交换一下意见,但是王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一脸正色地告诉她,“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 鱼焱立刻表示反对,“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告诉我要小心,一个告诉我别管了,咱们不是搭档吗?”鱼焱语气激烈,但是声音压得很低。王储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我首先是你哥。什么见了鬼的搭档,去他的吧!听我的,这件事儿水太深了,你不该、也不能去碰。” 鱼焱拉出王储,道:“师兄。现在这种情形,不是你们把我撇的出去就撇的出去的。”王储顿住步子,欲言又止地看着鱼焱。鱼焱认真道:“你和林奈的意思我都懂。林奈肯定是想通过他的影响力去制衡杜仲谋,以达到让咱们仨都安全的目的。你呢?我不知道你昨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你对杜仲谋的敌意来看,你一定要弄出个究竟来的。在站在我的观点考虑,我肯定是要顾虑你的问题。所以,即使你们俩都想撇开,但是事实就是,咱们仨还是要在一起,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的!”王储没说话。 杜仲谋开了一瓶红酒,亲自将红酒倒在醒酒器里。林奈指了指床边的天文望远镜,道:“杜总这个爱好……挺好的!” 杜仲谋哈哈一笑,道:“可不是吗!当年我最想学的科目是天体物理,但是我爸说了,得是脑子极其好用的人才去学物理,所以我这俗人就去做过路财神去了。” 说着,杜仲谋竭力要求林奈摆玩一下他的天文望远镜。让杜仲谋没有想到的是,林奈竟然也是个行家。林奈摆弄了一会儿他的望远镜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杜仲谋又说了一些关于天文的趣事。期间,林奈默默地听着。一时间,倒是宾主尽欢。 鱼焱又感觉手机在震动,竟然是王储妈妈的电话。 “师兄,你手机也被……马姨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听到鱼焱的话,王储的眼皮一跳,他接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刚才还强装镇定的老妈“呜呜”地一声就哭了,道:“儿子啊!雅涵他爸妈又来闹了!” 王储妈妈的声音挺大,鱼焱没刻意听都听了个大概,听到雅涵姐的爸妈又去闹,鱼焱也跟着着急上火。 杜仲谋用下巴点了点窗外站在一起听电话的鱼焱和王储,似笑非笑对林奈说:“鱼焱小姐很有趣。”林奈深深地看了杜仲谋一眼,后者大笑,神秘兮兮地说:“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了,她好像和王先生关系比较亲密。” 林奈平淡道:“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杜仲谋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总死到最后才发现,能给自己惹大麻烦的,永远都是亲人。” 听到老妈哭泣,王储坐立难安,只听老妈旧话重提道:“我说你要不然就把雅涵的骨灰送回去吧!毕竟是她的父母。”王储强硬地说:“绝对不行!”王母知道儿子的性格,也不多劝,只是一味地哭泣,王储听得心烦意乱,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劝说母亲,“妈!你不要理他们,我一会儿就给你和爸办个出国游,你们俩出去放松一下,那家人的事儿我来管。” 王母怒道:“你管什么啊你管,天高皇帝远的!我说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孩子让人侮辱死了,她爹妈也不是个东西,雅涵还活着的时候把孩子往火坑里面推,这孩子都去了,他们还不让她消停,真的是气死我了!” “妈,你别哭!”王储被他妈哭的头疼,只得重新提到旅游的事儿。王母还是拒绝了,“你爸还没退休呢,现在突然说要请假,单位也不能同意。我看看这两天去你姨妈家住,躲一躲那家人,哎,说不准又是被谁撺掇过来惹事儿的!”王母也哭的差不多了,随口道。 王储的心头一跳,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却发现,让父母困扰的问题的来源正是他自己。他制造了问题,再去安慰父母——这他妈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王储又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挫败。为什么做一个好人这么难?为什么想要保护自己关心的人这么难?王储觉得自己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等王储回过神来时,王母已经挂断了电话。鱼焱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王储咬牙切齿道:“杜仲谋!” 031最纯洁的孩子(1) 王储挂断电话,脸色臭的不行。鱼焱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小声道:“师兄,杜仲谋去找马姨的麻烦了吗?” 王储攥着拳头,冷声道:“应该是他。自从上次我一次性给够他们钱,他们就签字画押没再来找过麻烦了。” “他们”指的是雅涵姐的父母。 “你到底撞见了杜仲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他才这么软硬兼施啊?”鱼焱急道。王储却道:“手机给我,我去打个电话,你在这儿等我,咱们一会儿就回去。” 语罢,王储就去打电话了,鱼焱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隔着偌大的落地窗,杜仲谋将鱼王二人的动作收入眼帘,他嘴角翘起,他的眼睛一转道:“不如晚上再我这儿留宿一宿,然后你可以带着鱼小姐一起欣赏下双子座流星雨。双子座流星雨可是北半球三大流星雨之一,它星体亮度大,速度又不快,非常适合观测。” 林奈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在落地的窗户上轻轻扣了扣,喜怒莫测。杜仲谋还要再说话时,他的电话就响了。杜仲谋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 林奈忽然笑了,他这一笑,便如同雨后初霁一般,清秀阴郁的脸变得生动起来:“杜总,流星雨什么的还是改日吧。我怕你这两天会有点忙……” 杜仲谋目光中有锋利的东西滑过,这时,他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杜仲谋勉强笑道:“好。那我就不强留了。等你们离开海南的时候,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和来的时候一样,林奈坐在副驾驶,后座坐着王储和林奈。他们俩视彼此为空气,双方都一声不吭。最过分的是,林奈竟然要半路下车,不和他们一起回之前的酒店住了。 鱼焱一个头两个大,正劝阻的时候,王储还来劲儿了,对林奈出言不逊,眼见着两人又要打起来,鱼焱只得同意林奈离开。 等回到酒店,鱼焱已觉得身心俱疲,她刚打算洗澡,王储便拉着她出去买夜宵。鱼焱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只得打起精神跟他出去买夜宵。 走到繁华的小吃街,鱼焱感觉到了烟火红尘的妙处。喧闹的人群,食物的香气,足以慰藉夜归的人。但饶是鱼焱喜欢这里,但是也架不住王储带她在这条不长的小吃街里来回转了三圈。 “师兄,你要是拿不定注意,你就自己先转一下,我都碰见好几个我想吃的东西了。”鱼焱纠结地说,但是王储不为所动。鱼焱看见他的目光不在食物上,反而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便道:“你干嘛呢?”王储掩饰道:“什么都没做。”鱼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向四周望去。之前她的注意力只在吃的上,现在这么一看,倒是真有几个人在不动声色地瞄着他们。 鱼焱递了个眼神给王储,二人在就近的摊子买了两碗汤面,鱼焱对做面的小哥吆喝道:“小哥,麻烦给我多加辣椒。” 小哥瞥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道惊艳的光,随即他痞痞地笑道:“老妹儿,我们家的辣椒可是黄灯笼椒,辣的很啊!”鱼焱哈哈一笑,眼里划过一丝凉意,她道:“越辣越好,我哥最爱吃辣椒,在家里,他都把黄灯笼辣椒当零食吃。”小哥也笑,不再多说什么,实实在在地往碗里加辣椒。王储结果打包好的汤面,还没吃就闻那辣椒的味道便忍不住打喷嚏。 鱼焱和王储拎着汤面就往回走,期间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昏黄的街灯上,三个影子跟在他们的身后,鱼焱想到了苏瑰,想到了那些风尘味十足的照片。她明白了刚才回到酒店时王储为什么不让她去洗澡。鱼焱感觉自己的怒火在一点点的灼烧,就像手里提着的汤面一样。 王储和鱼焱也不回酒店,拎着两万辣椒酱——哦不是汤面在闹市区里闲逛,尾随他们的三人颇为小心的盯梢。鱼焱神态放松,步履悠闲,倒是王储显得心事重重。 忽然,鱼焱收到了林奈的短信,她看了眼消息,然后对王储说:“林奈约我们见面。”王储迟疑了一下,不置可否。鱼焱向后瞥了一眼三条尾巴,严肃道:“师兄!打起精神来!” 鱼焱说着,拉着眼明手快地上了一辆即将开走的公交车。跟梢的三人见到此种变故,一时间直觉郁卒。鱼焱站在窗前,看三人站在原地盯着公交车驶走的方向,其中一人正在讲电话。 “咱们下一站就下车。”鱼焱说道。说完了,鱼焱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定位给了林奈。 林奈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他端着一杯红酒,目光幽深地看着窗外的棕榈树。他轻轻点开亮起的手机屏幕,看了一下信息,随即站起身来,换了一身运动的装备。林奈打开房门,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对门的猫眼,他乘坐电梯下了楼,就在他乘坐电梯下楼时,一楼的一个食客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不动声色地看着电梯门口。几分钟过去了,他都没看见林奈的身影。 食客蹙眉,随即发了一条内部通讯。很快他便得到消息,林奈的身影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监控里。 已是夜深,公交车上没什么人,鱼焱和王储坐在最后一排,清凉的冷气打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王储坐在窗前,感觉鱼焱打量的眼神不住地在他的身上扫。王储强打起精神来,道:“师妹,你看我干什么?” 鱼焱仍旧看着他,慢吞吞道:“我在想,那天你除了看见卢晓的自杀现场,还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王储后背一凛,想说句打趣的话蒙混过去,鱼焱见状,立刻道:“师兄,杜仲谋是个商人,他知道苏瑰在国外的那些桃色往事,在何树青来找茬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这些都抖露出来。甚至可以用这个来胁迫何树青闭嘴,但是他却给了何树青两百万。”王储的嘴张合数次,最后只是悠长地叹了口气。 鱼焱见状,又加了把料,“杜仲谋完全可以绕过我们,单独去找何树青解决这件事情。然而,他却在他老婆死了的第二天,就把我们都叫到他的地盘,鸿门宴,事后跟踪,林奈也说有人跟踪他。你觉得他单纯是为了苏瑰的事情吗?” 鱼焱静静地等待他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王储才道:“我和你们说过,当时是一个小女孩带我进的杜仲谋家的小区。”鱼焱点了点头,“是的,你说过。”王储道:“她叫杨苗。” 032最纯洁的孩子(2) “师妹,你对杜仲谋的印象怎么样?”王储忽然道。 鱼焱思考了一下,道:“以前还挺帅的,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奸诈的中年油腻商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颇有手段,有恃无恐。” 王储冷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人的属性,要是我评价的话,那就是一个词:禽兽不如。”王储的话音刚落,公交车便缓缓停在了第一个站点。鱼焱瞥了一眼窗外,便拽着王储下车。 俩人下了车以后,鱼焱示意王储跟着她跑。两人隐藏在巷子里看了一会儿,就见两辆车驶过,一辆朝着公交车消失的的方向追去,另一辆则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三人分散开来,其中的一个就向着鱼焱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鱼焱蹙眉思考,她和王储所处的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走到底就是一个落败的小区,小区只有零星的光亮,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黑咕隆咚的。在这样的地方,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通过王储对杜仲谋“禽兽不如”的评价,鱼焱丝毫不相信杜仲谋会“友善”的对待他们。鱼焱不晓得林奈什么时候能到。王储就是嘴皮子利索,动起手时却跟着二等残废没什么差别。 那个人越走越近,鱼焱无声地示意王储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王储小心翼翼地挪着,忽然,他踩到了一个空的易拉罐上。 “吱嘎”一声刺响,肌肉男顿下了脚步,鱼焱眼尖地见他用手摸了一下耳边的通信设备。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鬼魅一般地从肌肉男的身后滑过,肌肉男身子一晃,便软趴趴地滑到了。鱼焱冲了过去,和林奈共同将肌肉男拖到角落里。 “他们见联系不上他,马上就会起疑。”鱼焱道。 林奈表情如常,只道:“没关系,我们都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就在这时,王储忽然大喊道:“小心!”他大喊的时候,同时将手里的汤面丢了出去。 听到王储的示警,鱼焱和林奈机警地躲开了。然而,从侧面包抄过来的两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们一个一拳击开了王储扔过去的汤面,一个则双手牢牢地捧住。迸溅、挤压出来的汤汁里混合了大量的黄灯笼辣椒。短暂地寂静后,两人便捂着自己的眼睛,嗷嗷地叫着痛。 鱼焱和王储虽然躲得快,但是后背上却也沾染了不少含着辣椒的面汤。鱼焱顾不上嫌弃自己,收缴了三人的通信设备后,和王储林奈合力翻过小区的高墙,跑掉了。 等到送三人的司机发现不对时,鱼焱等人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海浪拍击着堤岸,声音清脆,鱼焱趴在栏杆上,闻着海的咸腥味,内心的不安渐渐缓解。她走到王储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王储叼着一支烟,还在拆第二包。鱼焱不满地说:“师兄,我怎么感觉你这么酝酿——像是要生孩子似的。” 王储像看白痴似的看鱼焱,道:“你这是什么干巴巴的比喻,跟陈年橘子皮一样干巴巴。” 鱼焱嘿嘿一笑,道:“咱俩就别大哥嫌弃二哥了,你赶紧说说,那个杨晓怎么了?你没看见,姓杜的不打算放过咱们几个了,你就别瞒着了,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咱们好研究一下对策,而不是在这干等着让人追杀啊!” 王储搁下怎么都撕不开的烟,呼出一大口烟雾,半晌才郁郁道:“我不是藏着掖着,我就是觉得。” “你不用替她瞒着。”一直没说话的林奈冷声道:“你要是不把你前女友的过去代入,就能冷静的思考问题了。” 林奈的话一出,王储炸了,鱼焱头疼——他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哪疼打哪”的坏习惯啊! “停停停!你们俩别互掐行不行。都要点紧,说点关键的。”鱼焱站在王储和林奈之间,做和事佬道。 “杜仲谋对杨苗做了不好的事情——不止一次。”王储叹了一口气,道:“杨苗是杜仲谋的外甥女,早年间,她的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杨苗便跟着杜仲谋的父母,也就是杨苗的姥姥姥爷生活。但是前阵子杜仲谋的老爸生病了,便到燕京去看病,卢晓就把杨苗亲自接到身边来照看。” “杨苗读的是贵族学校,她不小心把同学的古董胸针给弄坏了,姥姥姥爷都离得很远,杨苗也不好意思和这个总是爱人后流泪的表嫂开口。她难过的坐在小区的花园里,忽然,有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和她搭讪,说只要杨苗去他们家做客的话,就会帮她出这个钱。此后,杨苗每当缺钱的时候,就会去这个老爷爷家里‘作客’,直到被杜仲谋发现。” “杜仲谋没有为杨苗讨回公道,相反的是,他想水蛭一样盯上了杨苗。据杨苗说,有时候,杜仲谋还会带别的哥哥来找她玩……”说到这里,王储咬牙切齿起来。 033最纯洁的孩子(3) “杨苗说这个话的时候,苏军在场吗?”林奈问道。 “苏军在,但是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卢晓的身上。我看他哭的和自己死了老婆也差不多了。”王储说完,又讥讽道:“也不知道何树青死的时候,他能不能这样哭?” “杨苗怎么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鱼焱问道:“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一个陌生人,而且一直伺候她的表嫂死掉了,正常孩子不都是处于惊吓中吗?怎么会如此坦白地说出这样沉重的过去?” 王储瞥了鱼焱一眼,道:“问题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过去。卢晓自杀,是因为她看见了这一切!” “什么?”鱼焱惊讶道。 王储解释道:“昨天是星期六,杨苗和同学约着去书店买书,就忘了带手机——就是杜仲谋专门给她买来,随时招呼他去陪他,或者他的朋友的手机。” “下午两三点钟,杨苗回了家,表嫂因为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她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没意思,就开始做起了作业。过了没多久,杜仲谋便醉醺醺回来了,他趁着卢晓睡着,便进了杨苗的房间…… 说道这儿,王储的声音沉重极了,“你们没见过杨苗的房间。打开卧室的门,对着的写字台前方是一块儿巨大的镜子……卢晓听见了声音,过来查看,就看见了那一幕……” “卢晓生的也是个女孩。此情此景让她大受刺激。”说到这儿,王储又想去摸烟,等到扑了个空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把一包烟扔进海里。 这时,林奈递给了他一包烟。 “寿百年?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王储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了烟。“卢晓决心不能再让杜仲谋有接触到她女儿的机会。于是她联系了苏军。苏军当天下午匆匆打发掉我们之后,就去找了卢晓,但是他也没想到,卢晓死了。” “那孩子现在在哪?”鱼焱问道。 王储愣了一下,半晌过后才说:“话说,我还真没见到那孩子!我去的时候,卢晓的尸体都硬了。苏军就跪在地上,对着吊死在衣柜里的卢晓哭来着。” “孩子应该也不在苏军那里。”林奈蹙着眉头说:“他们两个本身就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关系,如果卢晓不是昏了头了,应该不会把孩子送到苏军那里。 鱼焱却不同意林奈的看法,“但是苏军好歹是孩子的爸爸。” 王储讥讽道:“苏军可不止是那一个孩子的爸爸。别忘了,还有苏瑰呢!苏军本就怀疑杜仲谋是让苏瑰失踪的始作俑者,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地爱上杜仲谋的老婆?” “他们俩不是政商联姻吗!各玩各的呗!” “师妹,我白天是不是夸你白夸了啊!联姻!联姻主要讲究的是互相利用,彼此都在高位上,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卢晓脑子糊涂,搞出来一个孩子,还是苏瑰爸爸的孩子,假设你是杜仲谋,你呕不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没那么简单。”鱼焱碎碎念道,“本来就是寻尸,结果搞出来这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就知道,这二百万不是那么好赚的!” “我们现在必须暂时忽略卢晓自杀的事情,还有她和苏军的关系。”林奈的话音刚落,鱼焱就失声喊道:“啊?”王储则是冷冰冰地看着林奈。林奈道:“卢晓死了,卢晓的父母会更担心杜仲谋的安危。这种利益链条不会因为卢晓的死亡而中断,他们依旧是穿一条裤子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自保的前提下,解决掉我们最初的问题——找回苏瑰的尸体。” “那杨苗的事怎么办?”王储压抑地说。 “力所能及吧!”林奈说道。王储一拳捶在护堤上。他的拳头带了不少沙子,纷纷扬扬地洒了下去。 “下面有人说话!”鱼焱忽然道。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探出身子往下面看,只看见两具白花花的上半身一闪而过,其中的女人还委屈的说:“别拉我啊!我都被沙子迷了眼睛了!” 鱼焱的脸刷一下的就红了,她立刻转过身来,义正言辞的对林奈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要先找苏瑰的尸体,你打算怎么找?” 林奈刚向护堤的方向迈出一步,鱼焱便敏捷的拖住了他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林奈掩饰住就在唇边的笑意,作势又往前迈了一步,鱼焱便用了个巧劲儿带着林奈转了个身子,面对王储。 林奈大手一抬,轻轻地掐在鱼焱的后脖颈上,他的手温凉,鱼焱想被拎住后脖颈的小猫,一下子就失去了制衡和反抗的能力,她闻着若隐若现飘来的隐国梨的味道,一时间忘了说话。 “你们听说过双子座流星雨吗?”林奈幽幽道。 鱼焱摇了摇头,顺势挣脱林奈的钳制,她跳到林奈的身边道:“没听说过双子座流星雨。我只听过‘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鱼焱刚开始唱的时候,王储讽刺道:“师妹,你唱这首歌可暴露年纪了嗷!” 鱼焱冲他调皮地眨了一下眼,仰头着粉蓝色的天空,更大声的唱到:“告诉我星空在哪头,那里是否有尽头,就向流星许个心愿,让你知道我——爱——你!” 王储觉得鱼焱幼稚,但她高亢嘹亮的歌声响起时,他也忍不住哼了出来。 034黑色视频 鱼焱三人在黑黢黢的盘山公路上行走,越往里走,鱼焱越觉得诡异,这里太安静了,没有鸟的声音,连虫鸣声都极少。 靠近山的一侧被延展的藤蔓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绿,另一侧是不见底的黑。 “悬崖啊?”鱼焱忍不住小声道,说着就要打开强光手电一探究竟,林奈制止了她的动作。 鱼焱百无聊赖,只得不停地揪着路旁巨大的狗尾巴草,她小声抱怨道:“这条路一看就极少通车,它的意义何在啊?” 林奈低声解释,“我查了一下,这条公路曾驻扎在山上的驻军修建的,用来运输物资。” 鱼焱拍了一下巴掌,了然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们既然都修了路,为什么不把那个分叉口修一修,从公路通往山路的分叉口又窄又破,坡度至少得有五十度!” 王储眸色一深忍不住道:“很明显,那分叉口是后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无法察觉或减少上山的打算。” 王储的话很是瘆人,鱼焱心下一凛,愈发警醒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近乎机械的上坡下坡。草木的味道充盈。忽然,一个转弯过后,视野开阔了起来。 鱼焱惊叫道:“你们看!那是杜仲谋的高尔夫球场!”不止是高尔夫球场,从山上看,一栋栋豪华的别墅星落排布。 鱼焱喃喃道:“怎么办?我仇富!啊啊啊好想做一枚逆天的咸鸭蛋啊!”林奈不懂仇富和咸鸭蛋有什么联系,鱼焱笑嘻嘻的补充道:“闲的要命,富得流油!” 林奈:“…………” 鱼焱眼巴巴地看着山下的别墅区,只听林奈忽然对王储说:“你今天不该让你的人给杜仲谋施压。” 鱼焱见两人要进行深度谈话,连忙窜到前面去,探探路况。 王储冷声道:“他都威胁到我父母了,不给他颜色点看看,留着他等过年啊。” “我知道你不想放过杜仲谋,因为杨苗的事情。”林奈顿了一下,道:“我们都清楚,杜仲谋既然都把手伸到了他自己亲侄女的身上,大致也能猜到,这么多年,没有绯闻的他暗地里祸害了多少孩子。”王储攥紧了拳头,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会把屁股擦的很干净。但是我就是……” 林奈点头,表示理解,但他也提示道:“杨苗不是个简单的孩子。”王储深吸一口气,眸色复杂地看着林奈。林奈点到即止,“你好好想一想,很多事儿是不是都太巧了。” “其实杜仲谋找我们,不是为了苏瑰的事儿,也不是怕你把杨苗的事儿说出去。” 王储刚递了个疑问的眼神给林奈,忽然。鱼焱忽然小跑着冲了回来。她神色惊惶,结巴道:“山……山里有人!”王储瞪眼:“本来就有人!你我他!哪个不是人!”鱼焱慌忙摆手,急道:“不是我们仨!是有别的人,一大群人!” 鱼焱的话音一落,本来静水无波般的林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树叶飒飒作响,像极了女人的低喃。 林奈和王储跟着鱼焱向前走,转过了一个弯,他们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 和之前的宁静单一不同,这里的地上到处都是已燃尽的篝火黑灰,各类动物骨头,红酒、洋酒的酒瓶碎屑,各类一次性食品的袋子等等。林奈上前一步,拎起一盒烟盒道:“熊猫特供。”又用脚踢了踢红酒瓶子的残骸道:“木桐2000年的干红”王储点头,道:“富二代?” 鱼焱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熊猫特供,原不对外销售,仅供某些领、导和国、宾使用,据说已故越、南guojia主席胡志明就定期收熊猫烟。至于这个木桐,虽然没拉菲那么家喻户晓,但是要知道它可是和拉菲势均力敌的酒庄。毕加索到去世的时候还欠着木桐酒庄的拥有者——菲利普·罗斯柴尔德男爵的画没话完呢!” 鱼焱赞道:“厉害厉害!”她转而蹙眉道:“那这些富二代来这里干嘛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打起精神来吧!”王储道。 他们继续往上爬,靠近公路那一侧被高大的乔木挡住,别墅和球场很快消失在他们的实现中。 道路左边是藤蔓灌木,右边是乔木,两道天然屏障使整条路就像两条绿带分割开来的无人区。 忽然,鱼焱顿住了步子,指了指前方,靠山的藤蔓被掏出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有数枚凌乱的脚印。 鱼焱好奇,想进去看一看,却被林奈和王储齐齐阻止,林奈摸了一下鱼焱的耳朵,道:“你乖一点。”说着,就头也不回地独自进入了那个洞口。 鱼焱急得不行,她拽着王储的袖子,小声急道:“他干嘛一定要去啊?这些人都钻进林子里去了,肯定不是去干什么好事儿。”王储瞥了她一眼,凉凉道:“所以才不让你去,男孩子去。”鱼焱翻了个白眼,反驳道:“你不也是男的吗!”王储仰头望天,叹道:“女生外向啊!” 因为怕有人从洞口出来发现他们二人,王储和鱼焱往前走了一段。忽然,鱼焱顿下了步子,四个穿着汗衫短袖的中学生手里拎着甩棍和球棍,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们俩,鱼焱和王储默契地后退,后面又有三个人鬼魅般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昏暗中,鱼焱只觉得这些来意不善的男孩们都太瘦了。 “你们要干什么?”鱼焱声线里带了一抹惊慌,这抹惊慌取悦了男孩儿们,其中一个痞痞地说:“姐姐,和我们玩啊!”说着,他们就步步紧逼过来。鱼焱心中复杂,这些男孩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钻出来这么多人,独自进入险境的林奈又将面对怎样的处境? “你们对付他,姐姐就留给我吧!”为首的男孩儿说道。说着,他就挥出了手中的球杆,鱼焱一个侧身就闪过去,她伶俐地抬手,瞬时掐住了男孩的手腕。“姐姐饶命!”男孩尖叫。鱼焱觉得他这求救的口吻太过熟悉,把他拉近了一看,竟是黄毛! 黄毛冲她讨好的笑,鱼焱利落地把他甩开,黄毛跌落在地,口袋里的注射器等小零碎便掉了出来。 鱼焱和王储看到此情此景都愣了,鱼焱就手捞过一个男孩儿,赫然发现,他的胳膊上都是针眼! 面对八个瘾君子,一向能打的鱼焱怂了,谁知道他们身上带不带艾滋啊。 这些男孩儿也发现了鱼焱和王储的怯意,他们的气场一下子又强了。鱼焱不动声色的挪到王储身边。 这时,早从地上爬起来的黄毛接到了一个电话,鱼焱警惕地看着黄毛,没有错过他盯着自己和王储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快跑!” “大哥说了!弄死他们几个!”鱼焱和黄毛同时喊道。 王储拉着鱼焱的手慌不择路。穷追猛舍中,王储和鱼焱跑错了路,二人钻进了右边的乔木林里,只是一两步就没了路。 图穷匕见,男孩儿们见他们走上了绝路,在黄毛的提示下,都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注射器,杀意凛凛地朝着他们逼近。 爬树,不可能的。 捱针扎,更不可能的。 鱼焱顾不得擦脸上的汗,她小声对王储说:“师兄,我要是一会摔断了腿,你帮我雇个护工啊,女的!” 这时,一个男孩高举注射器冲了过来,王储握着鱼焱的手,大喊道:“我们可以住一个病房!”说着,二人就跳了下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鱼焱从昏迷中醒来,天色昏暗,鱼焱浑身酸疼,却没有骨折的刺痛。鱼焱大喜,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骨头,没有折的,只是在弱光下,她发现自己的手红彤彤的,血的颜色,鱼焱猛的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大腿都是凉嗖嗖的。鱼焱惊惶地摸过去,满手通红。 鱼焱心慌到了极致,雏鸟投林一样小声叫道:“师兄!师兄!” 过了一会儿,王储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来,“师妹,我在这儿呢!” 鱼焱听到他的声音,呜呜地哭了,“师兄,我怕是要死了。我没骨折,但是,但是呜呜我好像内出血了!我身上都是血!” 闻言,王储也吓了一跳,他三步做两步爬了过来,他打开了手机电筒。鱼焱泪眼婆娑,讷讷道:“师兄,咱俩不会再阴曹地府吧?” 王储吓了一跳,立刻安慰道:“肯定不是!你看我手机还有信号呢!”鱼焱仍是哭,道:“你身上也有好多血啊!” 王储低头望去,噗呲一声乐了,“师妹!你不是总想纹身么!你就该在你的做脸上纹个马,右脸上纹个虎,你个小马虎,吓我一跳!这哪是血啊!这是仙人掌果的果汁!” 鱼焱闻言,立刻止住了泪,她闻了闻自己的衣襟,上面果然有一种清淡的果香。 鱼焱破涕为笑。二人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果园,种了大多是仙人掌,他们两个幸运的摔倒了农民采摘好的果子堆里,果子柔软,缓冲了他们掉下来的冲击。 他们抬头望向上空,黑黢黢的,极其安静,看来那群瘾君子发现他们跳下山后就没再追了。 鱼焱和王储对视一眼,都笑了,暗暗觉得他们超幸运——没有掉到仙人掌丛里去。 鱼焱和王储惦记林奈,便想离开这里,忽然,王储惊叹道:“记不记得林奈来时说的驻军基地?就是这里。”说着,王储指了指一个地基,上面果然写着“junshi要地,闲人止步”。 鱼焱望向四周,难以置信道:“就是这里!”大片的果园,种植了番木瓜,仙人掌,以及火龙果。鱼焱一眼都望不到边,忽然,她眼睛一亮,惊道:“他怎么在这里!” “谁啊?”王储顺着鱼焱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何树青和苏军的大学同学,林奈猜测是他告诉的何树青苏瑰死了的消息。” “过去看看!”二人说着,就走了过去,只见握着手电,背着相机的孙涛鬼魅一般地消失在了果园之中。 鱼焱想到那些忽然从密林里冒出来的男孩儿,不敢硬追。便和王储潜入孙涛方才出来的那间房子。 房间不大,黑黢黢的,唯独电脑屏幕还是亮的,鱼焱滑了一下鼠标,立刻吓得退了一步。 王储走了过去,原来孙涛将一张处于血泊中女尸的照片用作墙纸。 王储眸色一深,他立刻动手更改了一下系统设置:显示隐藏的文件和文件夹,f盘立刻跳出一些隐藏的文件和文件夹来。 四十多g的尸体图片和视频,车祸,凶杀,殡仪馆的尸体等等…… 王储觉得恶心,鱼焱倒退了一步,讷讷道:“这太可怕了!他收集这么多死亡视频做什么?” 就在这时,孙涛的通讯软件上弹出来一条消息,上面道:“钱我已经转给你了,什么时候给我发现鲜货,上次的腐败图片很好,还有没有更刺激的啊?” 鱼焱看完这条消息,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惊惶地看着王储,无声道:“他竟然出售死亡照片和视频!” 035毒林 王储滑动鼠标,粗粗浏览了一下孙涛建立的文件夹名称,蹙眉道:“这大哥可是够邪门的了!一般的法医都没有这么多的图片和视频资料。” 鱼焱提示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孙涛原来是苏军和何树青在医学院的同学,后来他又在殡仪馆上班,获得这种资源还是比较容易的。” 王储低骂了句“败类”,忽然,他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他招了招手,示意鱼焱过来。“师妹,你看!”鱼焱闻言去看,赫然发现,孙涛有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保命符”。 鱼焱嘲笑道:“还保命符!他可真是神经兮兮!”但当王储打开那个文件夹时,她所有的嘲弄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从王储的手里拿过鼠标,一张张地飞速浏览过去。这些照片和尸体无关,而是长焦偷拍的那些男孩儿们吸du的场景。每一张照片上的面孔都非常清晰,看样子,孙涛在偷拍过后,经过了细致的筛选,最后留下的这些可以和那些有权有势的家长寻求荫蔽的杀手锏。 鱼焱喃喃道:“该死的!还真让他说对了,这还真的是保命符!” 王储捶了下桌子,骂道:“这孙子真他妈人渣!我看老天迟早都要收了他丫的!”忽然,他蹙眉道:“对了!师妹,刚才孙涛就是挂着相机出的门。” “我猜从孙涛家的果园到那群小鬼们所在的密林应该有一条密路,可以供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往返。”鱼焱说着,忽然,她的手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了一张让她极为愤怒的照片。三四个大男孩共同欺负一个处于昏迷中的女孩。 女孩眼睛紧闭,脸颊上的肌肉纠结,看样子是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鱼焱感觉到了后怕,如果她和王储今天没有及时逃开,那她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有人不小心闯到这里,那他们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子的,怕是免不了男的被抢、被扎,女的生不如死了。 而本可终结这一切的知情人的孙涛却冷眼旁观,或者说颇为兴奋的旁观。 王储看见这张照片上白花花的肢体交缠,老脸一热,立刻用手挡了一下。 王储挡住了大部分的画面,却意外地凸显了一个站在角落的男孩的脸。鱼焱本来没注意到的脸。 鱼焱仔细地回忆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忽然,她的脑中灵光一现。 鱼焱急切地地拽开王储的手,兀自将照片上的男孩的脸放大,再放大,随即,她放下鼠标,说:“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吃海鲜的时候遇到的那伙人。”王储点头,“记得啊,一帮富二代……你是说这照片里的是他们?” 鱼焱猛地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今晚围追堵截咱俩的人也是他们。那个黄毛,就是吃海鲜时和咱们打架的那货。” “师妹,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林奈只在停车场对李吉聪,也就是黄毛的老大说过他的英文名。” “……是,你还说后来杜仲谋也叫了林奈的英文名……所以,杜仲谋之所以对何树青的求追猛打不作回应,不是因为他真的清者自清,他之所以给何树青赔了一笔钱,也不是因为他有同情心,想息事宁人!” 鱼焱点了点头,道:“其实他压根就知道苏瑰是怎么死的。但是他不能说,因为或许他也有把柄被李吉聪握在手里。” “但咱们现在不清楚,苏瑰是死于一个人的手里,还是死在这群人的手里,她是因为自甘堕落而走向灭亡,还是因为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李吉聪一个人事小,要是激情‘作业’,群众狂欢——那打击面可就太大了!真他妈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王储总结道。 鱼焱闻言,也沉默了。忽然,鱼焱眼睛一亮,“咱们在这些照片里好好找一找,没准儿就能找到苏瑰的照片!” “这是个太浩大的工程了,这么多以‘女尸’开头的文件,找到孙涛回来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那怎么办?我们报警吧!”鱼焱道,王储犹豫了一下,没立刻答应。“师兄?”鱼焱疑惑地开口。 王储却道:“你好奇不好奇,孙涛为什么拍这些人的照片?” “他每天去拍这些人放浪形。骸,总是有风险的。”鱼焱勉强解释道,她自己也觉得说的没有道理。孙涛这人亦正亦邪,又有这种b态的爱好,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似乎都是合理的。 “你说,他会不会是发现了苏瑰的死因。然后想报复这些男孩?”王储试探道,鱼焱迟疑道:“不可能吧!孙涛和苏军夫妇从学校毕业后就没有联系,多年不联系感情肯定就淡了,再者说,他自己也不干净,抖搂出来了这些人,他自己也别想好了。” 鱼焱说完,又疑惑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何树青要强调看见了苏瑰的小肠,从而确定了她的死因。还有,她一直执着找苏瑰的尸体,却从未提过那个孩子的事情。” 王储点头,道:“这事儿怎么看都是迷雾重重,就像你本来想去菜地拉一颗萝卜出来,就哗啦啦地顺带着拉出来一串土豆,土豆后面……”王储没说完,就被鱼焱打断道:“师兄,你别说了,说的我都饿了!” 王储嗤笑,“你属兔子的啊!说这些东西你都能饿!”鱼焱嘟囔道:“我这不是晚上没吃饱么!对了,师兄,你收好手机啊,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咱首先得保住咱们俩的小命啊!” 王储点头附和,忽然,他惊道:“我手机不见了!师妹,你刚才还看见我的手机了吧?”他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手机的踪影。鱼焱一听,也慌了,他们现在处境危机,留着手机着急的时候还能报警,要是手机没了,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鱼焱问王储,“在果子堆里你不还拿着给我照明了吗!” 王储猛地一拍脑门,懊恼道:“可不是吗!估计是落在果子堆里了。你几百年不哭一次,猛地一哭,哥这不是紧张吗!可能随手就把手机放在那了!” 鱼焱看了眼电脑屏幕,更急了,“现在都凌晨三点了,你的手机五点钟有闹钟!还是muse的歌,那么吵,万一孙涛回来的时候被他听到,那咱俩不就露馅儿了吗!” “回去找吧!”王储无奈,但也没别的办法。 谨慎起见,王储和鱼焱小心地将打开过的文件夹等恢复原状,事实证明,他们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因为他们刚出门,还没走到果园,就见到了去而复返的孙涛,鱼焱和王储慌忙在夜色中躲避了起来。王储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心有余悸地说:“妈的!吓的老子差点尿裤!”鱼焱忍不住无声呲牙一乐。 孙涛似乎是心事重重,他匆忙进了屋子,连灯都没开,只是片刻,他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猜他干嘛去了?”鱼焱耳语道。 王储呵呵一笑,说:“约莫是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忘记关电脑了。”说话间,孙涛再度钻进了林子里。这一次他用了手电筒,在黑暗中就是靶子一样的存在,鱼焱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路线。 她小声道:“师兄,我去跟他,你找到手机以后就报警,等警察来吧。”王储不同意,鱼焱只得道:“你又不会跟踪,一会儿被他发现了狗急跳墙就糟了。”语罢,鱼焱就挣开了王储,尾随孙涛进了山。 与此同时,李吉聪正暴跳如雷,他给杜仲谋打电话,后者却迟迟不接电话,李吉聪咬着后槽牙,对着电话的忙音狠狠道:“哥们儿,你行啊!自己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幸事儿都让你赶上了,然后你把我放在架子上烤?”回答他的仍旧只有嘟嘟声。 李吉聪愤怒地扔掉手机,手机在桌子上弹开后,滚落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这时,一双藕臂从被子里伸出来,对李吉聪张开,道:“叔叔,怎么了?”李吉聪额头、太阳穴青筋直跳,他突然跳到床上,跪坐在女孩儿身上,用力地掐着女孩的脖子,女孩最初本能地反抗,她刚下意识地把去拽李吉聪的胳膊,却在后者快要杀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李吉聪掐着女孩儿一会儿,这才泄了力地倒在床上。 李吉聪爱抚般地抚摸女孩脖子上的手指印儿,半晌才道:“你不是看上了一挂红宝石的项链吗?明天叫仲叔带你去吧”女孩虚弱地“恩”了一声。 李吉聪下床穿上衣服,赤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小羊皮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他走到门口时,仲叔静静地守在那里,李吉聪停了下来,只听仲叔那棺材板一样平板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说:“少爷,明天我叫人把地毯收了吧?听不见人的脚步声,不好。”李吉聪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他走了几步,又伸手将仲叔招进了办公室里。 “他们迟早会发现。”李吉聪点燃一根香烟,却不吸,他靠在椅背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有明显的烦躁。 “少爷,情绪不要外露。老爷的话您忘了?”仲叔又是棺材板的语气。 李吉聪却不在乎,他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是仲叔在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就连中学时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都是仲叔替他处理,在他心中,仲叔不仅是助手,管家,还是父亲一般的长辈的存在。 “很明显,杜仲谋想要置身事外。”李吉聪说到这儿,冷笑道:“他他妈也是个人才,知道自己干的那些事儿他丈人早晚会和他秋后算账,所以就设计自己老婆和一个老男人好上了,还他妈瓜熟蒂落,我这辈子就见他戴绿帽子戴的最开心。“ 仲叔嘴角微微有了弧度,道:“少爷,出了自保,别说戴帽子,就算是头上悬着刀子,也得忍着,捱着。” 李吉聪忽然就泄了气,“仲叔,我怕这次我是捱不下去了。” “…………” “那天我没和你说实话,东成药业的那孩子,不是出海去了,他过量了,死了。” 仲叔眸色深沉,叹道:“少爷……” 李吉聪也懊恼:“大家就是图个乐呵,没想到这傻x竟然搞过了量。” “那林子不能再留了。”仲叔道:“咱们的人已经去巡山了,看看这次就把咱们的人弄走,那些外来的人,除了那个从美国来的林奈,统统……” 李吉聪摇了摇头,“林奈对那个女的貌似有意思。那女的眼神很正,我撩了她几次都不上钩。” 李吉聪的话没说完,仲叔就道:“咱们又不是让他死,只不过让他们生不如死而已。沾染了某些东西以后,他固有的强硬的圈子也会慢慢瓦解,排斥掉他们的。” 李吉聪思忖片刻,挥挥手,道:“去做吧!对了,给他们都透透底,自己家的孩子在外面玩这么久了,要不要我给他们汇报一下,他们的孩子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仲叔欣慰地笑了,点头颔首退了出去。 ……………… 静谧的环境非常适合人思考,鱼焱忍不住去思考这些由探究苏瑰的死因而牵扯出来的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 杜仲谋,李吉聪到底对苏瑰做了什么?孙涛发现了什么?何树青夫妇又隐瞒了什么?鱼焱尝试把思考的重点放在他们最初的目的——苏瑰上,却发现苏瑰才是最深沉的谜团——她是什么样的人?是像她母亲给的照片里那样温婉,还是像她姐姐描述的那样可怜,还是……像林奈给她看的照片那样风尘。他们要找的就是苏瑰,但是从苏瑰身边的人的嘴里却完全拼凑不出她本来的样子。 鱼焱正在想着,只见孙涛忽然开始往回折返。鱼焱不清楚孙涛的意思,只得在原地小心地隐匿了起来。孙涛慌不择路地奔跑着,鱼焱心中诧异,但她很快发现了孙涛夺路而回的原因,有人在巡山——还不止一个人。 这些人训练有素,呈扇形包抄过来。鱼焱心中震动,猜想是李吉聪知道寻尸三人组闯到了他们的禁地,如果不想事情败露,就必须找到他们三个。找到他们三人以后……八成就会让他们和那些孩子已经,通过控制du来控制住他们。 鱼焱心中大震,她留在这里,迟早会被巡山的人发现。王储一个人在孙涛的果园里,迟早会被孙涛发现。鱼焱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随即跟着孙涛折返回去。 鱼焱发现,孙涛没有按照原路跑回去。她猜的孙涛怕慌乱中留下蛛丝马迹,会使人顺藤摸瓜地找到果园去。鱼焱想到这儿,心里更为紧张。她快速地返回到孙涛的果园,没有感觉孙涛回来的迹象,孙涛的房间里也没有王储的身影,鱼焱的心中涌上不祥的预感。 她回到果子堆里,也没看见王储。忽然,她听到身后有“噗呲”一声,果子被踩爆的声响。鱼焱转过头,却看见带着口罩的孙涛,鱼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眼睛像蛇一样,冰冷阴郁。鱼焱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防御的手势,却见孙涛抬起手,鱼焱瞥到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喷雾瓶。 鱼焱察觉他的意图,立刻躲开,但孙涛已经将药物喷了出来,鱼焱在原地晃了两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 孙涛将鱼焱扛起来,来到地下防空洞。这里原来是为了防止空袭而建造的防空洞,后却被孙涛用来放置他的收藏品。 孙涛用医用胶布将昏迷中的鱼焱捆的像个木乃伊,随后将她扔到同样昏迷的王储的身边。随即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网线剪掉,抱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处理完这一切以后,将屋子彻底的反锁,拿起在果园上喷农药的喷壶,然后回到了防空洞。 孙涛坐在地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冲着王储和鱼焱的脸上,机械地按压手里的喷壶,鱼焱和王储幽幽转醒。王储首先大叫道:“师妹,你没事儿吧?”鱼焱“呸”地吐了一口,道:“你给我们喷的什么玩意儿啊!这么刺鼻?” 此时,孙涛已经摘下了口罩。鱼焱惊讶地发现,距离上次见孙涛只有几天的功夫,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硬茬的胡须钻了出来,遍及满脸,头发油腻且偏长,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油腻。 鱼焱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个民防建筑,狭小的空间在灯光下无所遁形。孙涛背后的墙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被他用厚实的黑色窗帘密实的挡住了。一张油腻的桌子上摆放着倒胃口的饭菜。临窗的写字台上则无比地干净,且只放着一台电脑和一包纸巾。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鱼焱心想,刚才的房子只是孙涛暂时歇脚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老巢。 孙涛放下喷壶,轻声道:“看样子是清醒了啊!” 鱼焱见他一脸神经兮兮的样子,不禁靠近了王储,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被他抓住的啊?”王储到现在还是一脸懵逼。 “我就在果子堆那等你来着,结果他忽然从天而降,看见我二话不说,就喷了个什么东西……我这不醒来就看见你了!” 鱼焱闻言,想耸肩,但却发现自己被绑的像个粽子。 孙涛忽然阴森一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 鱼焱听到了他的言外之意,后背冷汗直流。 “咱有话好好说。”鱼焱呲牙笑道。孙涛缓缓举起手里的喷药壶,机械地冲鱼焱又喷了一下,鱼焱及时地偏过脸,笑意立刻垮了下来。忽然,只听王储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苏瑰死了的?” “苏瑰?”孙涛语气缠绵,狰狞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鱼焱心中异样,面相却不显,只听孙涛用特别温柔的语气说:“那天,我照旧去‘狩猎’……那天,气温闷热,我心中烦躁,买东西的人很多,但是有些人却特别的烦,特别的恶心。你知道他们多恶心吗?” 孙涛说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鱼焱。鱼焱像是在上课时忽然被点名的学生,她强颜欢笑摇头。孙涛站起来,像讲师一样。 “听说过冰、恋吗?”孙涛问道。 鱼焱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冷不丁又被孙涛喷了一脸的药水。鱼焱快快道:“没听说过!”孙涛诡异地笑了,道:“冰、恋其实就是你们常说的恋shi癖。”鱼焱愣了一下,只听孙涛又说:“那你听说过秀、色吗?”鱼焱怕被他喷药水,连忙道:“秀、色可餐,我知道!” 孙涛缓缓放下手里的药壶,道:“你还真说对了,秀、色是可餐,但是吃的不是美色,而是shi体。”鱼焱本来就被他喷过来的药水熏的头痛喉咙痛,听他这么说,直接吐了出来。 “恶心!b态!”鱼焱低低地咒骂,同时努力挪动着身体,躲开自己吐出来的污秽物。同时她喃喃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孙涛没生气,轻声道:“世界上有一些部落,在亲人死掉后,会吃掉他们的遗体,他们觉得,这样会使他们和亲人的灵魂合二为一。秀、色也是差不多的理念。” “狗屁!”鱼焱大喊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xie说!” 孙涛的眼睛里有黑暗的东西浮现,他的嘴角抽搐,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即,他像溺水的人遇到浮木一样,将他从王储身上劫来的强光手电握在了手里。王储看着他诡异的动作,太阳穴青筋都蹦起来了。 苏军忽然停止了暴走,他举起手电,缓缓地向鱼焱的方向走过去,就要往鱼焱的脑袋上砸。王储大叫一声,“住手!”孙涛置若罔闻,鱼焱冷冷地瞧着他,千钧一发的时候,王储忽然道:“你吃吃吃了苏瑰?”王储说的极快,感觉舌头都快打结了。 手电在距离鱼焱头皮不到五厘米处生生止住了。孙涛收回手,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出着,他的手和腿都在抖。鱼焱和他捱的很近,清楚地看见他的裤子一点点的湿了。尿骚味很快充斥了整个空间,但孙涛却浑然不觉,他强作镇定地回到他原来站立的位置,俯视王储,缓缓道:“我没有。” “哦”,王储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说。 “我没有吃掉苏瑰。”孙涛认真地解释道:“虽然我想那么做。” “那你是一开始就知道苏瑰是苏军和何树青的女儿,还是后来才知道的?”王储又问道。 “当时我并不知道。”孙涛的目光幽深,陷入了回忆的他声音有一些迷离。 “那些孩子在林子里闹了很久了。警察来巡了几次山,但是短暂的消停之后,又是喧闹,享乐,纵yu。我厌恶他们,他们将好好的一片林子弄成了毒林。他们带进去的女孩子,出来时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说起来,他们在du的促使下,行为思想也都不像人,而像披着人皮的动物。” 忽然,他的话音一转,表情柔和与平静,他的目光中有浅淡的柔色。 “那天,有一个第二次来找我买资源的男的对我说,他想在高chao的时候杀掉他的女朋友,情感和理智不断的拉锯,在女朋友的逼问下,他竟然把这一切告诉了她。然后呢哈哈哈哈,这个不是同道中人的蠢女人,竟然还不离开他。”孙涛咯咯的笑着,鱼焱觉得他像个聒噪的老鸭子。 “我心里很不爽,就出去转,结果发现一个男的,狠狠地掐着一个女孩的脖子,女孩失禁了,他仍不撒手,只是用力地亲她。我这么大年纪了,看着都特别来劲儿,你知道吗?那种兴奋的感觉一上来……”孙涛做了个陶醉的动作,“我甚至把那个男的幻想成就是我自己。” 鱼焱和王储对视一眼,眼神都极其复杂。 “我看着那个男的把女的掐死了,我当时兴奋极了,带着相机都没顾得上拍。她太美了……太美了!”孙涛的表情忽然一变,兴奋、激动、狂喜在他的脸上交织,“更好的是,那个男的发现女的死了后,竟然落荒而逃。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礼物!” 王储的声音很冷很沉:“你爱上了苏瑰?” 孙涛缓缓点头,王储又道:“那你为什么还把苏瑰死了的事情告诉何树青?如果你不说的话,他们就不会发现苏瑰已经死掉了。” “因为我和苏军达成了共识。只要我把苏瑰死亡的事儿透露给何树青,让何树青给杜仲谋找麻烦,他就会帮我找到苏瑰的孩子。” “苏瑰的孩子生下来了!”鱼焱压低声音、急切地对王储说。 “你给何树青看了苏瑰的遗体?”忽然,一个声音自孙涛的身后缓缓响起。 孙涛怔楞了一秒,飞快地扑到桌子上,去拿他那能使人昏迷的喷雾。然而,他刚拿到喷雾,就感到身后一阵风袭来,孙涛顺势压低身子,却被林奈一个扫堂腿将满仓踢翻在地。林奈一手将他按在地上。 孙涛的脸在地面上蹭,满眼都是不甘与愤怒。他将喷雾上面的盖子拔掉,鱼焱坐在那着急地提示林奈。“小心他的喷雾!” 林奈一手捏在孙涛的曲池穴上,孙涛手上脱力,软绵绵的垂在一侧。林奈立刻将他的喷雾踢到鱼焱身边。这时,只见孙涛的右手又变出一支注射器来。这个角度林奈看不到,鱼焱和王储同时大喊道:“他手里有针!”林奈不慌不忙,在孙涛的后背上一按,孙涛立刻像被抽掉骨头的鱼。 林奈快步走过来,将鱼焱和王储身上的束缚解开,在此期间,鱼焱一直打量着林奈,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鱼焱立刻道,林奈摸了摸她的脸,道:“李吉聪派人搜山了,来者不善,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你在门口接洽一下。” 鱼焱“哦”了一声,却不挪位置,林奈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鱼焱嘻嘻一笑,“我才不在这个时候出去!我知道你有话要问他,放心,我胆子大着呢!就是晚上没吃饭,饿痉挛的。” 时间紧迫,鱼焱心意已决,林奈只得快快行动。他打开了孙涛的电脑,上面却提示要输入开机密码。 鱼焱在一旁跳脚道:“之前我和王储看的时候,还没有密码呢!现在怎么又有密码了呢!”说罢,她连忙补充道:“对了!林奈,他的电脑里有可多尸体的照片和视频了!他还卖这些东西!而且苏军也知道苏瑰死了,他还和孙涛交换条件!” 林奈不慌不忙,示意鱼焱不要着急。王储将孙涛拖到一旁,让他面对着林奈。林奈没有看孙涛,只是盯着屏幕,径直道:“孙涛,x市人,1983年进入x医科大学,1987年因为猥亵大体老师(人体标本,一般为捐献,用作医学研究)而被学校勒令开除,哦,是被同学兼好友的苏军举报。那时候你正在写论文吧?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况且这样的事儿你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怎么可能会出事儿呢?你的最大梦想是在1988年毕业,做个医生,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的宝贝们为伴,且没人怀疑,没人轻视。” 孙涛抱着自己的双臂,后背抵着墙,不住地发颤。林奈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老鼠,“所以密码是suntaoxmu1988(xmu是学校英文缩写)。” 林奈说罢,将这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输了进去,电脑立刻解锁,那张血淋淋的墙纸又跳了出来。孙涛眼神惊慌地看着林奈,就像在自家门口看见了鬼。 。abcm. 手机站: 036恶之花 林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将孙涛电脑里的文件倒了进去。孙涛的脸宛若暴风雨前的平静。王储见他眼神不老实,便对鱼焱说:“师妹,要不你来看着他,我去看看他那窗帘后面放的什么东西?” 鱼焱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好奇心占了上风,她道:“还是你看着他吧!我去看看!”说着,她就三步做两步冲了过去。鱼焱握住窗帘的一角,“刷”地一下将窗帘拉开了。 接下来的情景成为了鱼焱一辈子的噩梦。窗帘后藏着的是一只一人高的玻璃柜,柜子里布满了液体,苏瑰就在其中! 鱼焱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想尖叫想说话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打结的舌头才恢复正常,鱼焱听见后槽牙打颤的声音。 “苏瑰?!她她她她她她怎么站在这儿呀!她没死啊!”鱼焱说完,怕得捂上了眼睛。 王储扬声道:“师妹!你别一惊一乍的,那是苏瑰的尸体!” 原来,孙涛将苏瑰解剖后,取出了她的内脏,随后再将她的刀口缝合好,给她穿上衣服,用两根极细的铁丝穿过了她的锁骨,将她吊在灌满了福尔马林的玻璃柜中,所以她虽然死了,但却稳稳地立在里面。 鱼焱被王储这么一喊,找回了些甚至,她忍不住透过手指的缝隙去瞄柜子里的苏瑰。这样一看,苏瑰确实不像是活人,她的面色发青,表情也僵的不行。她穿着一条肉粉色的裙子,长发披散,因为是被勒死的,所以她的眼睛和舌头都微微的向外突,这让她的面相显得有些凶。 为了挡住她脖颈上的伤痕,孙涛在她的脖颈上系了一条丝巾,配合她瞪圆的眼睛和微凸的舌头,这丝巾到不太像装饰品,反而像凶器。 她现在的样子和鱼焱看过的她的所有照片都不太一样,比青春时多了些哀怨,比风尘中多了些无辜。 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王储喃喃开口道:“我们这算是找到了苏瑰的遗体了吧?” 气氛静谧而诡异,大家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在了苏瑰的身上。 “她多美呀!” 忽然,孙涛近乎陶醉地开口。 王储没料到孙涛忽然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愣神儿的功夫,孙涛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来,威逼王储,王储吓得松开了手,懊恼道:“妈的!刚才怎么就没搜搜你小子的身呢!你他妈怕是个母鸡托生成的人吧!人家下蛋,你他妈下注射器!” 王储骂骂咧咧的,孙涛置若罔闻,他三步两步溜到了苏瑰的面前。他趴在玻璃柜前,脸贴在苏瑰的脚下,表情沉迷又哀伤。 鱼焱本来就心魂未定,见孙涛这副不正常的样子,更是心惊胆战,她像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林奈的身边。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的东西碰撞的声音。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下,明白是李吉聪的人找来了。 “林奈,你的人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鱼焱急道,她凑到林奈的身边,小声道:“那些人涉du,咱们要是被抓到了……生不如死,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林奈给了鱼焱一个安抚的眼神。忽然,他的神色一变,一把将鱼焱推到了一边。同时抬起长腿,一脚便将手持注射器的孙涛踹了老远,孙涛被踹的跌跌撞撞,“碰”的一声就撞在了盛放苏瑰的柜子上。 看见这柜子摇摇欲坠,孙涛扶着柜子,急得啊啊直叫。不知道为什么,鱼焱第一反应是不能让柜子倒下来,她觉得苏瑰这一辈子真的是短促悲惨的一生,她现在已经这么惨了,她不能让苏瑰更狼狈了。 鱼焱挣脱林奈的束缚,冲过去扶住了苏瑰的柜子,王储他们俩极其吃力,尤其是孙涛在身高上就不占优势,也冲了过来。 孙涛神色复杂地瞥了鱼焱一眼,黑色的风暴在他的眼中聚集,鱼焱暗道不好,只加孙涛豁然松开了手,转而举起身边的凳子,向桌子上的电脑丢过去。孙涛的资料内存太大,饶是林奈使用的是快传u盘,但是还没有传完资料。 林奈及时将电脑抱走,他自己的身体却闪避不及,被凳子击中了胳膊。随即,孙涛像只灵巧的猴子跑到门口,关上了灯,屋子里再次伸手不见五指。 变故只发生在瞬间,鱼焱和王储吃力地扶着苏瑰的棺材。王储本来还破口大骂孙涛,但现在处于黑暗中,他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忽然,鱼焱清晰地听到细细地金属哗啦地面的声音——孙涛把那个注射器捡起来了。除了孙涛以外的三人都屏住呼吸。想到林子里的那群瘾君子,便觉得孙涛手里的注射器远远比刀更可怕。 忽然,有人冲了进来,几束强光组成一张网,屋子里的人无所遁形,让鱼焱惊讶的是,孙涛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忽然,他的手一抬,将手中的注射器抵到了鱼焱的脖子上。瞬间,强光不约而同的打在了鱼焱的脸上,鱼焱受到刺激,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你别动!”孙涛咬牙道,他瞥了一眼王储,嗓音尖利,“别让她摔下来,别耍花样,我不想伤害她!”他将手中的针头与鱼焱的脖子贴的更近。 “告诉你,这个针可不是医院的一次性的针头,是我从林子里捡来的!你知道的,就是那片毒林!”孙涛大声的喊道。 林奈心急如焚,但面色并不显,他道:“你想和苏瑰离开这里?” 孙涛虽然没说话,但从他急切的呼吸中,鱼焱知道孙涛确实是这么想的。这时,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电灯的开关,灯光乍起,众人这才关掉强光手电。 鱼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七八个穿着工装裤作战服的平头男站在那里,他们气场极强,却没有敌意。而在平头男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个矮个子的人,但是ta站的太靠后,导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林奈忽然道。孙涛颇为忌惮林奈,此时他以不变应万变,林奈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如果你真的想走,就不应该拖着他们两个。你知道,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我们三个,因为我们误闯了那片毒林,其实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孙涛的眼里闪过一丝后悔,他喃喃道:“那果子堆是我设计用来紧急逃生的,可是我今天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他”,他目光凶恶地看着王储,他这么一激动,手就要偏,鱼焱猛地睁开眼,遽然抬手,用吃奶的力气捏住了孙涛的手腕骨。 孙涛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裂开了,他嚎叫着,不死心逼近手里的针,试图扎中鱼焱,王储则彻底地撒开手,自背后死死地扣住了孙涛的脖子。 冲过来的林奈则取下孙涛手中的针头,同时一拳砸在孙涛的太阳穴上。 苏瑰的棺材眼看着失去了所有的助力,摇摇欲坠,这时,一个中年男声和一个苍老的女声不约而同地爆发出绝命的呼喊。 “快扶住柜子!” 林奈见柜子即将倒下,便拽着鱼焱向后退,王储则拖着孙涛向后退,正好留下供柜子倒下的空间。这时,三四个平头男眨眼间便冲了上来,在柜子即将轰然倒塌时阻止了颓势。 王储将孙涛扔在地上,随后,他跪在孙涛旁边,将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搜出了些使坏的小玩意儿以后,远远地丢了出去,这才心有余悸地一pi股坐在地上。 鱼焱喘着粗气,眼神愣怔,难以想象自己刚才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同样心潮涌动的还有林奈,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鱼焱,随即将她死死地扣在怀里。 孙涛躺在地上,毫无攻击能力,他的目光幽幽地停在苏瑰的身上,手还向她的方向探去。忽然,一只脚将他的手狠狠地踩下,碾压,鱼焱捂着嘴,惊讶道:“何女士!” 何树青摘掉帽子,比起前些天,她的面容更憔悴了,嘴唇上有干皮,青色的下眼袋突出,鱼焱甚至觉得她额头上的疤都比以前的更大。 她看了一眼鱼焱,目光还算柔和,但当她看孙涛时,完全就是看垃圾的眼神。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何树青一边用力地碾孙涛的手一边手,孙涛吃痛,一抽手,何树青站立不稳,便摔倒在地上。 鱼焱见状,微微一动,却被林奈捞回了怀中。鱼焱拽了拽林奈的衣袖,低声道:“我还以为他们是李吉聪派来来抓我们的,没想到竟然是何树青叫来的。” 林奈简略道:“李吉聪的手下仲叔背叛了他,他派出来巡山的人现在为何树青服务。” 鱼焱一头雾水:“仲叔又是谁啊?他背叛了李吉聪以后,怎么和何树青一伙儿呢?”林奈只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时,就听孙涛大声冲何树青吼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 “在大学的时候,我和苏军在专业上不相伯仲,是好友的同时也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时实行分配制度,我们都想着分到大医院,去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然而指标有限,学校要在我和苏军中选出一个。” “是你们设计陷害我!”孙涛大声的吼道,何树青的眼里闪过一点心虚,但是却仍扬起她高贵的头颅,训斥孙子一样地训斥孙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你自己死bian态,侮辱大体老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了!我要去告你!告你杀了我的女儿,还把她的身体泡在福尔马林里!” 孙涛大声反驳道:“狗屁!什么侮辱大体老师!那完全就是你们的阴谋!苏军知道,院领导更偏向我,因为我比他更优秀!所以他让当时是他女朋友的你去勾引我。你们希望我能上钩,然后你再去找学院说我非礼你!” 孙涛说着,眼神鄙弃,“虽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你们的阴谋,但是我压根不喜欢你,反而觉得你太浪、荡。我告诉了苏军要用心看人,不要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苏军假装伤心,说早就知道你和指导员勾搭成jian。” 听到这里,何树青眼角抽搐,她想阻止孙涛说下去,但是刚才的大吼已经耗费了她的不少心力。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当年那么高傲,甚至不屑于看她的孙涛,竟然能毫不顾忌彼此的颜面,将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抖搂的一干二净。 “他买来白酒和我推杯换盏,推心置腹,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是感情上有残缺的可怜人,就把我心中最深处的秘密——我不喜欢女生,喜欢女尸告诉了他。结果,没过几天,我就被校领导约谈,说我侮辱大体老师,要我退学。我本来可以毕了业,深造以后去做个医生,或者去做个老师,可是这一切都被你们这对gou男女给毁了!”孙涛摊手,绝望道:“你们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大学教授,但那又怎么样,报应不爽!” 孙涛说完,桀桀怪笑道:“我听说后来你和你们院长勾搭上了!也不知道那一次是不是苏军给你出的主意呢!你脸上的疤就是被他打的吧!” 何树青目眦尽裂,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冲孙涛扑了过去,孙涛早有防备,一巴掌就扇在了何树青的脸上,一点情面都不留,而何树青,则像个战斗的母鸡一般,双手死死地扒在孙涛的嘴巴上,作势要撕烂他的嘴。 两个同样虚弱的人像斗鸡一样缠斗在了一起。忽然,一个中年男声冷冷地开腔儿道:“拉开他们。”两个平头男应声道:“是,仲叔。”他们立刻走上前,像撕开两片黏在一起、难分难舍的胶布一般。见到平头男,何树青仿佛找回了底气,她最后探出手,使劲儿地在孙涛的眼珠上一抠,孙涛的右眼就像一颗被被撕开的葡萄。 血腥味,嚎叫声,霎时充满了整个屋子。何树青却哈哈大笑,仿佛血海深仇得报一般。 孙涛捂着眼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他恶毒地咒骂着何树青,想冲上去和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平头男阻止了他。 何树青见平头男们将盛放苏瑰的柜子放平,更是老泪纵横。她扑到柜子上,放声痛哭,“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这时,一直远远地站着的仲叔走上前来,他手里拿着一根铁棍。何树青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硬生生地逼回了嚎哭,但仍在抽噎。 仲叔将手里的棒子在柜子上敲了敲,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何树青嘴唇张合了几次,在仲叔的威逼下,她小声道:“我不知道孩子在哪。”仲叔将手里的铁棍立刻一道了何树青的眼睛上,他阴森道:“敢耍我?你是不是想和他一样?”他用下巴指了指孙涛的方向。 何树青做双手投降的手势,道:“孩子在我大女儿那!” 仲叔摇头,“不可能!我早就查过,你女儿和苏瑰差不多同时怀孕,她的孩子去哪了?” 何树青疯狂摇头,道:“她不可能怀孕的!我是说苏梅她根本不可能怀孕!” 仲叔眼里闪过一道光,但瞬间又熄灭了。何树青在他的逼迫下,虽不情愿,但仍解释道,“苏梅小时候不听话,我和我老公就揍了她一顿,没想到把这孩子的子宫踢爆了。她当时怀孕是假的!孩子在她那!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去问我老公,他说我只要把他们三个人找来,就能找到苏瑰的尸体,我都是按照他的话做的!”说着,她指向了鱼焱三人。鱼焱窝在林奈的怀里,愤怒地看着何树青。 “苏军在哪?”仲叔将手中的铁棍狠狠地敲在了地上,瞬间,地上灰尘扬起。何树青拿出手机,连声道:“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说着,就抖着手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就要拨号,她刚按出两个一,就被仲叔抢了过来。 “想报警?” 何树青疯狂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手抖了,你给我个机会,我再拨一次!” 仲叔把手机丢给旁边的平头男,后者查了一遍何树青的手机,对仲叔道:“通信记录,信息,都是空的。”仲叔哈哈一笑,阴沉道:“没想到被你给玩儿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向怎么对待背叛我的人?” 仲叔的话音刚落,一个阴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仲叔,我也从来没想到,你会背叛我,那我也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我是怎么对付背叛我的人呢?”说话间,李吉聪走了进来,他眼中有嗜血的光。 仲叔办事,李吉聪一向是放心的。所以在派出仲叔后,他就回到卧室休息了,但没想到竟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宛若老狐狸的父亲李翔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一听东成药业小开吸du死了的事竟然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李吉聪第一时间就是想仲叔是怎么干的活。 李翔怒不可遏,“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就能被你利用,用不好就会反噬!”李翔一改以往赞成的态度,对李吉聪大力批评道。 李吉聪火也很大,听他爸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便心中不满,“这时候你就知道说我,你用我给你的资源,做了多少次恶性竞争的事情!”李翔撇过不谈,只是道:“你攒的局,还死了人,那些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住自己孩子的家长,这一次都会举起矛头对着你!” 李吉聪骂了一句,只听李翔最后悠悠地说:“查查你身边是不是有鬼吧!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我本来想让你出国避避风头……”李翔欲言又止,心想自己幸好还有个小儿子养在小三那里没有知道。 李吉聪听父亲的言外之意是把自己当成弃子,愤恨,恼怒各种情绪交织,他挂断了电话,开始调查这件事的进展,随后他发现这件事儿已经无法控制了,东成药业的小开吸du死了的事儿,一夜遍布了各大网络,据说后续调查发现,小开的电脑里存有大量的视频资源,记录了和朋友们一起群high的过程。 李吉聪这才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那些视频资源绝对不是东成的小开拥有的,而是他叫人来下来作为“质子”的,这个资源他手里有,但都是仲叔处理的。所以内鬼是仲叔,想到仲叔被他派去抓寻尸三人组,李吉聪二话不说,叫了些人,去抓仲叔。 仲叔放开何树青,站头面向李吉聪,道:“少爷,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少爷。”仲叔说完,目光瞥向在柜子里躺着的苏瑰。 李吉聪见到苏瑰的尸体,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抬眼看着仲叔,发现了仲叔眼中对苏瑰的眷恋,更是心中大震。 “仲叔……你对她……你是为了她才背叛我!”李吉聪恼怒中带着心虚。 “对!”仲叔大声的回答道,他的眼睛里有着盈盈的水光,“四年前,我去你学校接你,看见了苏瑰,她文静,懂事,见到人谁都客客气气的。你看上了她,硬要她做你的女朋友,我应你的命令去接了她几次,后来,你追求不成,便对她下了狠手,你给她注射了du品,还给她下药……她被拍下各种不堪的照片,后来又被你当做泄愤的工具,手中的棋子,派送到各个男人之间。” 仲叔说完,目眦尽裂,眼泪无声地从他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她几次要死,都被我拦下来了。后来我替你找了别的目标,你终于放过了她。我知道,你对忽视你不喜欢的女人总有恨意,我不敢让苏瑰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也不敢对你说我和苏瑰真心相爱。” “后来,我让老板把我调回了国内。我和苏瑰前后回了国。为了不被你发现,我把苏瑰安排在了你的对手杜仲谋那里。苏瑰坏了我的孩子,孩子还没生下来,你就因为照片泄露,从国外灰溜溜地回来了。我和苏瑰不敢时常碰面。她生孩子那天我还在帮你处理那些玩过量的人的尸体!”仲叔大喊出声,他额上的青筋直蹦,眼珠通红,愤怒,怨恨到了极致。 李吉聪这辈子都没听到仲叔说这么多的话,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错乱了。苏瑰什么时候和仲叔好上的?他又为什么把苏瑰带到山上,还掐死了她?李吉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开来。 何树青从仲叔的手里夺过铁棒,向李吉聪冲过去,李吉聪早被酒色财气掏干了身体,但他身边的人不是吃素的,一下子就把何树青拦住,夺下了她手中的铁棍。何树青大喊:“是你杀了苏瑰?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一场混战开始了,也不知道是谁砸中了装苏瑰的柜子,柜子破裂,福尔马林四散开来,味道极其浓重,苏瑰的尸体露在空气中,味道非常不好,但仲叔仍是极为珍惜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孙涛则不断地去收集地上的玻璃片,然后笨拙地将玻璃片往柜子上安,他的手被划破了都没有察觉。 林奈给王储递了一个眼神,三人及时地离开了屋子。沉默在他们之中发酵,王储忽然说:“这就是由错误的开始产生的悲剧吧,一朵花在恶性的环境里就会产生恶的种子,再反复循环。” 鱼焱想起了那个对她做“谢谢你”的手势的小女孩,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手机站: 037毒麟 天色逐渐亮了,喧嚣、尖叫、悲鸣在初生的阳光下,显得那样的狰狞。果园大门的几数灯光探射进来,鱼焱只顾流泪,浑然不觉,王储则颇为警惕地观察着这一点。 林奈轻轻拽开鱼焱的手,推开果园沉重的铁门,走了出去。王储和鱼焱见到林奈的动作,他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林奈走到门口,果不其然,三辆车依次停靠在门口,都没有熄火,是随时准备要走的样子,林奈走上前去,敲开了最中间的车窗,车窗立刻降了下来,杜仲谋那张油腻的脸显露出来。 他看着林奈,笑眯眯道:“林先生,这里的流星好看吧?” 林奈压抑了脸上的神色,道:“我觉得并不好看,不过作为制造‘流星’的杜先生您来说,应该是一场极乐盛宴了!” 杜仲谋明白林奈的隐喻,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随即道:“怎么样,林先生,要不要和我合作?我知道,你在国外的时候薪酬是按小时计算的,钱好赚的很。但是这个……”杜仲谋做了一个‘吸食’的动作,笑道:“可是和印钞票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也看到了,只要是你有东西掌握在手里,很多时候,很多人不得不向你行方便,你说是不是啊林先生?” 杜仲谋的话音刚落,鱼焱就像和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她指着杜仲谋的脸,骂道:“你他妈闭嘴!林奈才不会和你做这样的事儿呢!”王储跟在鱼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杜仲谋,拽了拽鱼焱的袖子。 鱼焱眼眶还红着,但是她却一脸倔强地看着杜仲谋。杜仲谋笑了笑,没再提之前的事情,他突然将话头转到了王储那,道:“王先生,什么时候我们做个交换吧?” 王储瞪他一眼,冷冷道:“我和你有什么可交换的?” 杜仲谋也不恼,他眼睛一眯,道:“我不是让你把录音交出来,你不是把录音存在鱼焱小姐的网盘里面了吗?呵呵,我的人早就把它销毁了。” 闻言,鱼焱和王储都是一惊,鱼焱是不知道王储什么时候把录音资源放在她的网盘里的,再者说,是什么录音她也不知道。至于王储,则是惊讶于这个人的不动声色和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杜仲谋轻敲车窗,道:“你别紧张,我只是觉得我从你那拿走了东西,但是没给你解答疑惑,就让你走了,没准儿以后死死地盯着我,虽然觉得你咬不疼人,但是总被人惦记着的滋味可不是很好。”王储冷冰冰地说:“你不是不怕被人惦记吗?何树青不也惦记了你挺久的吗?最后你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地给了她两百万。” 杜仲谋只是笑,道:“我的钱可不是好拿的?同理,她的钱也不是好拿的,说起来,你们还不如在球场的时候答应我的条件,不卷入这摊混水,不仅能落个全身而退,还能拿到点钱,现在看来,你们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鱼焱顶讨厌杜仲谋这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在那一点一点的逗弄你的样子。 她猛地一脚踹向车门,隔着一扇车门,他都感觉到了鱼焱这一脚的为例,他脸上的笑意豁然消失,位于他前后车门的保镖立刻冲了下来,见鱼焱还要再踹,王储难掩唇边的笑意,但是为了不生事儿,还是拽住了鱼焱,示意她不要冲动。 鱼焱悻悻地收回腿,几个保镖则警惕地看着她,鱼焱偏过脸去,忽然,她眼睛一亮,扬声道:“靠!苏军,你怎么在这儿啊?”鱼焱说着,就向第一辆车走过去,苏军坐在最后一排,脊背佝偻着,几天不见,他就像老了十几岁一样,一点都没有医院见面时的意气风发。 听到鱼焱的叫声,他的后背一凛,他的头垂的更低了。 杜仲谋没有下车,只是冷声道:“把他扔下去!”杜仲谋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对鱼焱虎视眈眈的保镖们,就钻进第一辆车里,将苏军扔了出来,苏军没有挣扎,就软绵绵地任凭他们将自己丢了出来。 在这里见到苏军,实在是超出了他们几个的意料。然而杜仲谋像是极其愿意见到他们的吃惊一下,面色也有阴晴不定转为浅浅地笑意,他微微降低了车窗,对王储说:“对了,我还忘记了一件事儿。” 王储知道他不怀好意,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当杜仲谋将车窗全部降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价值观崩塌的状态里。 杜仲谋不是一个人坐在后座里,杨苗就附在他的腿边儿上。王储瞪圆了眼睛,鱼焱惊讶地低呼一声,就连林奈,都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杜仲谋满意地观赏着他们三个的表情,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杨苗的头,像拍一个小狗一样。 王储目眦尽裂,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现在的杨苗和之前在杜仲谋的别墅里见到的人简直不是一个人。她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化了很艳丽的妆容,最可怕的是,她举手投足间的慵懒和风情宛若一个波斯猫,她就那样缠在杜仲谋的身上,像一株藤蔓一样。 鱼焱只觉得心中恶心。她想斥责杜仲谋,但是却张不开嘴。她不傻,能看的出杨苗是心甘情愿地依附在杜仲谋的身边的,甚至因为自己多看了杜仲谋几眼,杨苗还瞪了自己一眼。鱼焱觉得这个世界都不对劲儿了。 王储倒退了一步,颤抖着手指着杨苗,杨苗眨着一双媚眼,声音婉转如同小黄鹂一般,道:“哥哥,那天我说的你可别记在心上,那时候我怕我表嫂还没死透,怕你把她给哦救活了,所以故意拉着你聊一会儿天。” 王储额上青筋直蹦,杨苗又是轻轻一笑,道:“哥哥,现在你也看见了,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别记者替我去伸冤了!我呢!还要去上学呢!要是败坏了名声,我可也想不开,搞不好也弄一条绳子去死了呢!” 杨苗的话音刚落,杜仲谋就用手点了点杨苗的小鼻子,杨苗娇俏地依偎到杜仲谋的怀里,旁若无人地撒娇,眼见着杜仲谋的手要往杨苗的胸上滑,王储气的撇过脸去。 杜仲谋见状,也是一笑,他瞥了一眼王储和林奈,却对杨苗道:“苗,你这王哥可是蛮喜欢你的啊!”杨苗不情愿地在杜仲谋的怀里扭了扭,不情不愿地说:“你不是说了吗?以后不把我送给别的哥哥!” 王储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他气冲冲地背过身,走到一旁。 杜仲谋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在说什么。鱼焱见王储气的要炸,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去安慰他。 杜仲谋哈哈一笑,转而对林奈说:“林先生,我说的话还算数吧,等你们离开海南的时候给你们送一大礼物,现在这份大礼已经送到了。” 林奈瞥了他一眼,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天文爱好者,你把望远镜的定点调到这座山上,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这个地方。” 杜仲谋笑笑,“你们这一来,可是帮我解决了不小的麻烦,之前我一直想不到该找谁去动这个李吉聪。这小子,借着以前有我的黑料,就多次威胁我要我帮他办事儿。最可恨的是,他让那个东成药业那少东家死在了我的船上!”杜仲谋冷笑道:“这小子手黑心狠,却不知道自己的心腹早就投奔了我。呵呵英雄遇到美女也是要气短的。” “你记恨李吉聪拿捏住了你的把柄,当然,更多的是想抢他的生意,所以就想着除掉他,但是我想不通,你既然早已经找到了苏瑰的尸体,又为什么隐瞒仲叔?” “不到最后关头,又怎么能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呢?”杜仲谋不以为意地说着。 此话一出,林奈却笑了,道:“怕是你根本不知道苏瑰的尸体被孙涛收藏起来了吧!” 杜仲谋的脸色微变,林奈接着说:“你站在最后,利用苏瑰的死,挑拨仲叔与李吉聪的关系,让仲叔作为你的心腹。你不在乎何树青数年来一直纠缠苏瑰的死因纠缠你,不是因为你心思仁厚,你是通过这一点,既拿捏着李吉聪,也拿捏着仲叔。” 杜仲谋轻声道:“果然是做情bao出身的,不过你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林奈对他的威胁浑然不觉,只是道:“本来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我看到那个入口,我就知道了,你之所以派人把入口建的那么高,是因为你不希望有人上山,因为你知道,苏瑰的尸体自从上了山以后就没在出现过,你没找到,所以你也不希望别人找到。” 杜仲谋嘿嘿一笑,道:“林先生,李吉聪的弱点是他做事儿太绝,仲叔的弱点是他用情太深,苏军的弱点是他的偏心,何树青的弱点是她偏执。你的弱点呢?不会就是那个小女孩吧!” 林奈的眸色一暗,杜仲谋则升起车窗,随即杜仲谋的车便离开了。 车子离开后,林奈走到鱼焱和王储的身边,二人正蹲在苏军的身边,苏军此刻了无生趣地躺在那里,要不是因为他的眼睛还在转,还真和个死人没啥区别。 鱼焱一边挠着蚊子咬出来的大包,眼睛滴溜溜地只赚,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林奈一见她这样就想笑,只听鱼焱忽然道:“你是怎么威胁苏梅给你看孩子的?” 苏军身上一颤,连眼睛都合上了,鱼焱又道:“我听说你和何树青,你们俩都把苏梅的子宫给踢爆了,你们是爹是妈吗?还有,我以前觉得你对苏瑰还不错!呵呵,结果呢!你为了你和卢晓的孩子,自愿去出卖苏瑰的消息,还故意把我们引导杜仲谋那里……”鱼焱忿忿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苏军留下眼泪来,但是鱼焱总觉得那是鳄鱼的眼泪。 王储见不得这点,就踹了苏军一脚,道:“你老婆在里面和人厮杀呢!你赶紧去帮帮忙吧!” 苏军仍是不懂,王储“嘿”了一声,道:“你这孙子,你老婆都和人打起来了,你都不管!” “苏瑰的尸体就在里面,你要是想去看看,就去吧!” 苏军仍是不说话。 寻尸三人组离开山后,便来到了苏梅的家。此时,天光乍破,小区里面一片生机勃勃,鱼焱他们坐在小区的椅子上发呆,静静地等苏梅下楼。 过了没多久,苏梅从小区门口出来了,她拎着一个买菜的包,看样子是要去买菜。鱼焱见她出来了,便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对她说:“苏梅,你妹妹找到了。” 苏梅浑身一震,随后仰起头向自家瞥了一眼,鱼焱道:“没和你说,我们找到了苏瑰的尸体。” 苏梅松了口气的样子,却道:“那是好事儿,是好事儿,找到了她,也省得她……”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不自觉地叹气。 “你别担心,他们应该不会拿走孩子。” 苏梅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鱼焱。鱼焱也定定地看着她,道:“我们来这儿,是想问下,你老公到底欠了谁的钱?” 苏梅不吭声。 鱼焱见她没吭声,便道:“我不是为了别的,是我们来的时候,你妈妈她,她给我们付了一笔定金……我们不是不想要钱,但是找苏瑰尸体的这个案子……可以说说是跌宕起伏了,我们觉得这个钱挺烧手的,要是能做点好事儿,让你以后过的顺遂点,也就觉得舒服点了。” 苏梅垂着头,揪着手里的买菜包,道:“不麻烦你们了。” “啊?”鱼焱惊异道,苏梅抬起头,含泪对鱼焱笑了一下,道:“事情都解决了。” 鱼焱傻傻地“哦”了一声,只听苏梅道:“老张是个好人,就是爱赌。我们俩初中的额时候就认识,当时他有点混,强暴了我,当时我已经被我妈教歪了,觉得既然是他的人了,就必须跟着他。我爸妈那个样子……我结了婚以后就不想和他们再有联系,但是我爸因为苏瑰的事情,利用了老张好赌这一点,所以我们俩都被他控制住了。这一次,老张欠的特别多,我没办法,只能去找我妈,把苏瑰的孩子在我这儿的消息告诉了她,作为回报,她把她和我爸从杜仲谋那要来的钱给我了一大半,我们把老张的债堵上了。” 鱼焱傻傻地“哦”了一声,她万万没有想到,何树青骗了他们! 鱼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那你现在是要去买菜吗?” 苏梅点了点头,道:“老张昨天晚上去加班去了,孩子也饿了,我去买早点。” 说完,她就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他们俩还等着吃饭呢!”说着,她往自家的窗户瞥了一眼,小姑娘和老张都趴在窗台上对她招手,苏梅轻笑了一下,随后走了。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鱼焱仍有点回不过神儿来,道:“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王储把手里的杂志翻得哗哗作响,明显不想谈到之前的经历。 林奈则戴上了眼罩,缓缓道:“咱们的事儿是结束了,但是他们的,永远没有结束。” 。abcm. 手机站: 038在朋友圈里消失的女人 编号:002 委托人:马春梅 所寻尸体:马姗姗 附:马姗姗照片jpg 事件代称:从朋友圈消失的女人 性别:女 年龄:21岁 职业:无业 家庭关系:母亲马春梅,父亲李海(与马春梅离异多年),外婆(精神分裂) 联系地址:陕西省西安市xx镇 联系电话:132xxxxxxxx 乌云压顶,闷热难耐,鱼焱窝在院子的摇椅里,晃荡着两只嫩白的脚丫,笑嘻嘻地看一黑一白两只小狗撕咬打闹,两只狗咬的难分难舍,但彼此都没有下死口,颇有种“点到即止”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林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就见两狗停战,小黑狗晃了晃耳朵,跑到鱼焱脚下,用它的小牙去咬鱼焱的脚趾豆。小黑狗长二十多公分,长得像一只驴,是鱼焱从路边捡来的,鱼焱给它取名叫鱼尾纹。 黑白对比,林奈只觉那抹白柔软的撞进了他的心里,林奈觉喉咙有些痒,一言不发地将铃声大作的手机递给鱼焱。鱼焱一看那手机变苦了脸,那是寻尸事务所的工作号码。 鱼焱接起电话,道:“喂,您好,这里是寻尸事务所……什么?!” 大雨倾盆,王储穿着一身体面的正装,手提行李箱,来到了黄泉街四十八号。 黄泉街坐西朝东,形状宛若漏斗,破败的街口宽而广,精致的街尾小而尖,一条湍急的小河贯穿首尾。因为水自“漏斗”直流而下,财气不聚,因而风水不好。所以黄泉街的房子基本都租给了进城务工的外地人,鱼焱是唯一一个住在这里的本地人。 “师妹,你什么时候能搬家啊?这车都进不来!”王储抱怨道,鱼焱却没和他调侃,一脸正色道:“我已经定了今晚上的机票,咱们晚上就出发去西安。林奈,你把电话录音放给他听一听。” ““喂,您好,这里是寻尸事务所。”鱼焱的声音响起,短暂的空白后,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过了一会儿,中年女声才孱弱道:“你好,我叫马春梅,想拜托你们寻找我闺女马姗姗的尸体。” “马女士您好。请您详细地说明一下情况。” “上个月12号,我感觉自己心慌慌的,很难受,正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盛了一碗汤递给姗姗她外婆,可是,那只碗在我们俩之间齐齐地断了。姗姗外婆见这是凶兆,便算了一卦,算完了,老太太就晕过去了,等她醒来就大哭,说姗姗死了。” “……马女士,这只是偶然现象,您别迷信。你亲自联系过姗姗吗?” “我打不通她的电话,也找不到她的人,她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我了,我只是感觉到她死了。”马春梅哭着说:“上次她回家,因为她爸爸的事情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她就回学校实习去了,再也没接过我的电话,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后来,她就换号码了。” “你别着急,她还在上学……那你问过老师吗?” “她现在是大学的最后一年,大家都在忙着实习,所以老师也不太清楚她现在到底在哪。我也问了她的实习单位,实习单位说我闺女根本没去那学习过,可是学校却说她在那家公司实习。” 听到这儿,王储插话道:“这不足为奇,很多学生为了逃避实习,找关系在相应的单位盖一个章交给学校,然后该去哪玩就去哪玩了。” 鱼焱安抚了处在激动中的马春梅,然后道:“那你联系过姗姗的朋友或者室友吗?她们怎么说?” 马春梅的声音更加绝望,她道:“她们也都不知道姗姗去哪了,她在寝室里的人缘好像不太好。我联系了一个和她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那孩子叫李珊,俩人以前跟连体婴儿似的。” “她怎么说?”鱼焱急道。 “李珊说姗姗的朋友圈从上个月10号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了。姗姗她死了一个多月了……” 鱼焱:“…………”她可是一年都不更新朋友圈的人。 鱼焱柔和道:“马女士,您冷静一下,哭解决不了问题。还有,不更新朋友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像我不更新朋友圈不是按月算,我是一年、两年、好几年都不发一次朋友圈。” 气氛稍有尴尬,音响里只能听到双方的呼吸,隔了一会儿,马春梅有些为难地开口,“我去报了案,派出所也不受理。所以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上你们!”说完,她就呜呜地哭了。 “…………”鱼焱的声音有些无奈,道:“马女士,这派出所不受理也正常,因为这都是您的主观臆测,还有玄学……这……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啊!” 马春梅连胜道:“不不!鱼小姐,您一定没做过母亲,您做了母亲就会知道,孩子不管漂在哪,总归是长在当妈的心里的。那种心碎了的感觉……” “我不否认这一点……”鱼焱勉强道:“但是算卦以后说姗姗死掉……”鱼焱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说法。 “鱼小姐,姗姗死了。我不愿意相信,但是我真的不想我的孩子死后不能入土为安,不得安宁!” “请您冷静一下。”鱼焱道。 “鱼小姐,你原本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电话里的声音忽然变了,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响起,“但你们家立不住男丁,皆犯水煞,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都在六岁左右夭折了。” 鱼焱没有说话,电话里只能听见她粗重的喘气声。老太婆呵呵一笑,道:“我也是从你的名字和时辰里推算出来了,你姓,名中本应该带水,但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带了三个火。这个名字一般人可架不住,要是个男人,怕还是一代枭雄,但要是个女孩,怕是要红颜薄命……” “你既然这么会算,为什么不给马姗姗算算,看她到底在哪?”鱼焱的声音冷了下来,老太太也笑了,不争不辩,只是声音带了些悲凉,“方位不定,难以捕捉。所以拜托你们!” 鱼焱不说话,老太太也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今年有大劫。” 听到这儿,王储已经炸了,骂道:“妈的,当自己是莆田大夫呢!先说你有病,然后就是只能我救你的命!什么玩意儿!要是真有这么神通广大,就自己去找她孙女啊!鱼焱,她这么咒你,你还订机票,你有毛病啊?呸呸,我才有病!”王储说完,又道:“师妹,我给你买张机票,你出去玩玩散散心吧!” 早在王储说话的时候,林奈就按住了暂停键。鱼焱见王储义愤填膺,便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道:“师兄,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我不是独生子女。” 王储瞠目结舌,只见鱼焱眼帘低垂,情绪低落道:“这条街原来叫黄权街,黄权是个人名,他原是一个铁匠,因为工艺精良而闻名。后来的几十年里,因为他的铁匠铺闻名,也就带动了这条街上的其他大小买卖,后来这条街便以他命名。” “九八年的一场大水,冲掉了黄权街的半条街,现在我住的街尾,就是原来的街中心。当时我才四岁,只记得下了很久的雨,爸妈买来了很多米面,有一些面还是发霉的,但在那个时候都供不应求。爹妈说要去附近的东山公园上去躲一躲,那里地势高,我和哥都很高兴,感觉像探险一样。”鱼焱的语气轻柔,眼中有泪,她却倔强地没让泪掉下来,“我们早早就收拾好了包裹,我爸抱着我,我妈背着我哥。我们刚走出家门,中间的那条河就崩了开来,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有那种情况——那水突然涌了上来,像我们脚踩的不是地面,而是海绵一样。一个浪打来,我妈手里的钱盒子被水冲了一下,她怕钱盒子掉进水里,便弯腰想将它抱好,就在她弯腰的功夫,我哥就被水给卷走了。” 鱼焱说完,王储一言不发,只是心疼的看着鱼焱。林奈则握住了鱼焱的手。鱼焱苦笑,道:“后来我爸妈互相埋怨,时间长了,感情淡了,也就离了婚,我跟我爸过,后来听说我妈去了东北,又结了一次婚,给我生了个小弟弟,但没过多久,他去补习回家的路上,为了抄近道,从冰面上走,掉进冰窟窿里了,现在也没找到尸体。” 鱼焱眼中的泪掉了下来,她用力揩掉,“那场洪水死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他们说这里的名字不好,黄权,黄权,其实就是黄泉!而且洪水过后,这里改的风水也不太好。所以大部分当地人都搬走了。” 鱼焱苦笑道:“我爹妈都再婚了,也没我能落脚的地儿。我就自己守着二层小楼,过的也挺舒坦的,就是早上买早点的那小哥嗓门太大,总是扰人清梦。” “师妹……”王储欲言又止。 鱼焱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多说,她眼神深邃,看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只听她幽声道:“这些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她却知道……” “所以我们得去看看。”林奈下了结论。 因为暴雨,一些飞机都延误了,但是他们三人心事重重,都不想在家呆着。王储怕鱼焱沉浸于心事重,便插科打诨道:“师妹,你知道西安什么多吗?” “兵马俑。” “…………”王储无奈仰头望天。 鱼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王储拍着腿,忿忿道:“小偷多啊!这你都不知道!” 鱼焱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 王储哈哈一笑,道:“我最开始还真信来着,我有一小学同学,在西安定居,这哥们告诉我,说他有一次背着老婆去网吧打游戏,那时候他刚买了个iphone7,结果上着上着网,他就发现左脚边儿有一百块钱。呵呵,这哥们见钱眼开,四下看了一圈,见没有别的人发现这儿有钱,就猥琐地弯腰去捡,他刚摸到钱,右边就冲上来一人,把他搁在鼠标旁边的手机抢走了。” 王储见鱼焱听出了点兴趣儿,一改刚才的不悲不喜的沉默,便继续道:“所以我第一次去西安的时候还挺怕的!”王储说完,换成电视购物主持人一般的口吻,道:“但当我真的到了西安的时候,我立刻爱上她了!去他妈的小偷,根本就是在扯谎!我在那认识的人都超级友善热情,你知道吗?你随便在路边拽一人问路,大家都特别热情,有的恨不得直接给你带到地方去!还有那小吃,真的是绝了!天呐!” 王储作回味状,道:“回民街就算了,游客必去,西安本地人不怎么去。要说真正的好吃的,还得现西安人带你去!就说我们上一次吃的那个泡姜鸡,念念不忘!当时他们点了个微辣,我还觉得瞧不起我,后来我自己就喝了两扎酸梅汁!师妹,等我带你去吃泡姜鸡哈!” 鱼焱被他说的有点饿了,腼腆笑道:“师兄,你刚才的说法叫做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吗?还有,我自己也很喜欢西安,我以前就想考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来着,据说狼多肉少,男女比是一个白雪公主七个小矮人的配比,我想着去了那就不愁找对象了,要不是后来分数太高……” 王储哈哈笑,故作神秘地摇头,“不不不!我的目的不是欲扬先抑,是想告诉你,有时候,别人嘴里的话不一定可靠,咱得自己去感受,不能因为别人吃饭噎死了咱们就不去吃饭挨饿!” 鱼焱感动地看着王储,道:“师兄,谢谢你!”王储嘿嘿一笑,不说话,这时,林奈摸摸鱼焱的头,道:“鱼焱,我们现在来探讨一下白雪公主和矮子的事情吧!” 鱼焱:“…………” 下了飞机,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计程车,三人才赶到了委托人马春梅的家。 马春梅家位于一个小镇上,小镇虽小,经济却挺发达。马春梅在此地经营了一家美容院,她年过四十,装扮得意,面上有生意人的精明,但又不显得市侩,反而有一种豪爽的大气。 “你们好!你们好!”马春梅强颜欢笑地看着他们,脸上有因为劳碌而产生的疲态,最让鱼焱印象深刻的是她眉心的皱纹,这皱纹似乎已经刻在她的眉心上了。 “这一路累坏了吧!”说着,她就要帮鱼焱拿行李箱。鱼焱玩笑着婉拒了,马春梅拉着她的手,道:“你就是鱼焱?看起来真小,你有二十岁么?” 鱼焱客气道:“我二十三岁了。” 几番客套后,他们来到了马春梅的家。马春梅的母亲看样子七十上下,她穿着一身唐装,头发花白,令鱼焱赶到惊异的是,她的眼睛特别的亮,只是轻轻一瞥,似乎就能将你身上的秘密都看出来。 想到电话里的对话,鱼焱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对老太太笑了一下,老太太却指了指林奈和王储,问鱼焱道:“你喜欢他们两个哪个?”鱼焱更尴尬了,她讷讷地没有说话,这时,林奈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老太太笑了,露出牙龈来,“他还行!”又指了指王储,道:“这小子自身运势极旺,但却留不住命中所爱啊!” 她这么一说,王储就变了脸色,本来放在地上的行李箱又拎了起来。 马春梅见到此情此景,连忙打起了圆场,道:“妈。你别说了,他们现在都挺累的。”鱼焱给王储和林奈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坐下来对马春梅说:“阿姨,我们来聊一聊马姗姗的事情吧!” 马春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姗姗的同学李珊一会儿就来了,等她来了我们一起说罢!”王储本来就不高兴,听到此话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去转转。他走到旁边一个卖羊肉泡馍的店,点了一份泡馍。店主是个回族人,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见王储是外地人,颇有些腼腆地问王储味道合适不合适。王储眼睛滴溜溜一转,花式夸了店主一遍,店主呵呵笑着,搬了个凳子就坐在王储对面剥蒜。 “老板,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神婆算卦很灵啊?”王储试探道。 店主点了点头,道:“就附近的老马太太,算卦很灵的!” 王储假装不信,道:“真的假的?” 店主蒜都不剥了,瞪着眼睛认真道:“当然是真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激动,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回望了下门口,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要说这个老马太太,还不是一般人,她算卦确实是准,但是她自己本身也很有故事的!” 王储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泡馍,笑道:“说来看看。” “老马太太曾经是文艺兵,据说年轻的时候长得特别美,还很有学识。她呀,在wenge的时候被人给欺负了。”老板做了个惋惜的表情,“打在那之后,她的神智就不正常,听说是疯了。她那样的经历,加上又是个疯的,弄到最后没人娶,她自己爹妈在wenge的时候也死了。后来就被一个捡破烂接回家做了老婆。打那此后,她就跟母鸡下蛋一样的生孩子。” “那个年代,就算有那个措施……”老板老脸一红,含糊道:“就算有措施,捡破烂的也不舍得花钱去做。但他一个捡破烂的又养不起这么一大串孩子。听说过的是特别的辛苦。后来,他就被火车压死了,有人说他是自杀,还有人说是因为心事儿太多,一时间没注意火车来了才被压死的。” “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死了,孩子又还小,都撑不起来家。家里没了顶梁柱,就开始招‘贼’。不少小流氓、小混混都半夜摸到他们家。哎,你可是不知道他们家,那叫一个破啊,就是几块木头拼起来的门板。大冬天的,屋子里都结了冰了,土炕上连块儿席子都没有,家里跟冰窖差不多。我爸和马春梅的大姐马春丽是同学,他们班主任特别好,见马春丽家庭条件太困难了,就经常组织学生去他们家帮忙,劈柴、烧水、做做家务。” “后来……哎,后来马春梅的妈还是怀孕了,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生的孩子就是马春梅。”说到这儿,老板搔了搔他的脑袋,道:“也是奇了怪了,她生了马春梅之后,倒是正常了。此后,她就像是开了天眼一样开始给人算卦了,别说,她算的卦还真准,就靠这个养活了她的孩子。” 听完这些,王储的内心还是蛮复杂的,他虽然不太相信这些玄学,但觉得这家人还真是可怜,如果马姗姗真的死了……他叹了一口气。 这时,王储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鱼焱。王储放下筷子,笑着对老板说:“大哥,你家的泡馍可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泡馍了!”老板哈哈大笑,直嚷着王储下次再来光临。 王储回到马春梅的家,一个打扮的……很奇葩的女孩坐在那里。她外面穿着一个肉色的透明t恤,凸出内里的黑色吊带。下半身却穿了个绿色的小短裤。她长得很黑,却硬给自己抹了个大白脸,她只涂了脸又没抹脖子,色带明显。 她一见王储进门,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抬起手对他摇了摇。王储对这种明明是小姑娘却故作风尘的女人不感兴趣,他笑着抱住双臂,摇了摇头。李珊笑了笑,把烟叼在嘴里,用门牙咬着,红嘴唇微微嘟着。 “你上次联系马姗姗,是什么时候?”鱼焱问道。 李珊呼出一口烟雾,道:“很久没联系了。” 鱼焱从口袋里摸出一千块钱,放在李珊的手边儿,李珊笑了一下,刚要收起钱,鱼焱就把手拍在了那钱上。 “上个月吧!我问她能不能给我介绍点儿活?”李珊道。 “具体一点。”鱼焱道:“上个月几号,什么时间联系的。” “上个月月初吧!我也不记得几点了,在wei信上聊的。” “你拜托她为你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李珊嘿嘿一笑,道:“就这么点儿钱,你想问的也太多了吧?” 鱼焱也笑,道:“我就问你二十分钟。” 李珊这才正色道:“我问她能不能给我找个合适的夜场,去做xiao姐。” “马姗姗也在夜场上班吗?” 李珊吐出一口烟雾,摇了摇头,道:“她不做!她男朋友在夜场是管事儿的,听说挺有能耐的,对她特好,还舍得给她花钱。” “你有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李珊摇头,笑道:“大姐,我要是有他的联系方式,还问什么马姗姗啊,我问他不就得了!不过,我倒是有他们俩的照片,你要看看不?” 。abcm. 手机站: 039唯一的嫌疑人还在服刑 李珊说着,还拿出了她的手机,翻到了马姗姗的朋友圈。 鱼焱觉得马姗姗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圈狂人了,她平均一天发布三四条朋友圈,且大多数是自拍——吃饭的自拍,蹦迪的自拍,旅游的自拍等等。 但在上个月十号发过一条午餐的照片以后,她的朋友圈便陷入了沉寂,再没有了更新。 李珊在旁边看着,语气有些酸,“别人的老公就是有钱。能带她各种享受。”说着,她用手遮了下嘴,粗糙地掩饰洋溢在唇边的笑,随后,她对鱼焱试探道:“马姗姗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鱼焱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李珊四下环顾,随即道:“我看马姗姗她妈找她找的蛮急的,她到底怎么了?” 鱼焱只道:“你们俩不是朋友吗?”李珊听出了鱼焱的嘲讽之意,对她翻了个白眼儿后就低头玩手指了。 鱼焱继续翻着,正如李珊所说,马姗姗有一个男朋友。她的男朋友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光头,浓眉,眼神嚣张,气质浮夸,他穿着一件gi的t恤,却给人一种乡村暴发户的感觉。 “社会小青年儿啊!”王储了然道。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鱼焱问李珊。 李珊眼神滴溜溜地转折,摇头,语气敷衍,“我怎么知道。” 鱼焱轻笑,作势要把钱收回去,李珊急了,眼皮一翻,赶紧改口,不情不愿地说:“赵威,他叫赵威!” 鱼焱按着钱仍不撒手,只道:“你早说完就能早走。” 李珊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但仍是舍不得这钱,她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她男朋友叫赵威,我和马姗姗读初中的时候,他就经常去我们学校门口晃。” “他为什么去你们学校去晃?”鱼焱问道。 “找茬打架呗!那时候我们学校有几个男生比较厉害,他来找茬,打赢了他们就显得自己比较厉害吧!想出名呗!”李珊漫不经心的抠着指甲。 过了会儿,她又补充道:“当时我们都觉得他挺能装的,长得又不好看,都没太在意他,但大家都知道有赵威这么一人。谁想到俩人高中的时候好上了,就一直好了好几年。听马姗姗说,赵威对她很不错。”李珊说完,又八卦道:“是不是他把马姗姗怎么了?” “马姗姗除了你还有什么好朋友吗?”鱼焱径直道。 “有啊……应该有吧!她上了大学以后我不太清楚,高中的时候朋友还挺多的。她看起来有些冷清,但是其实是很好相处。就是吧,我觉得她……”说到这,李珊卖了一个关子,眼睛瞥到钱上。 这时,王储走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李珊,道:“既然马姗姗好友不止你一个,我想要不然就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哎,你什么意思啊?”李珊急了,站起来大胸直抖。王储冷冷地瞥向道:“不怎么,我就是觉得你说话像放屁,一句话卖一次关子的不痛快!” 王储说的难听,饶是李珊也变了脸色,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扬声道:“你他妈敢骂老娘!想死啊你!要不是马姗姗她妈请我来,我才不来呢!” 一直站着不开腔的林奈忽然道:“你找马姗姗,希望她通过男朋友把夜场的工作介绍给你,你现在的场子知道你想跳槽么?” 林奈的话一出,李珊就像被卡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她嚣张的气焰立刻颓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疑警惕地看着他们,道:“你们不会是警察吧?” 林奈似笑非笑,清俊的脸在阴郁和清朗之间切换。李珊被他的气势骇住了,犹豫了片刻,蔫头耷脑地缓缓地坐了下来,沉声道:“赵威明着是在夜场做管事儿的,其实就是拉皮、条,介绍小姑娘进场子,他赚人头费,还赚抽成。算是挺黑的吧!有些小姑娘只是因为缺钱答应他进场一次,但进去了以后就跟签了卖身契似的,赚够了钱都出不来。而且听说他还打人,但是他对马姗姗不错是真的。” “你知道他这样,怎么还想进他的场子呢?”王储问道。 李珊无辜地眨了一下眼,道:“我这不是缺钱么……”她说完,眼睛瞥向最好说话的鱼焱道:“姐,我真就知道这么多。真的,你说我朋友圈里这么多人,我和马姗姗就是高中同学,那时候我俩名字里都带‘珊’所以玩的好,哎其实也不算好,她还抢过我男朋友呢,我还睡过她男朋友呢……剩下的我真就不知道了。” 王储及时止住她的卖惨,道:“赵威在哪工作,他一般都是通过什么途径找女孩。别说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还能拜托马姗姗替你介绍?无非就是想通过找熟人谈个比较合适的价格罢了。” 李珊的肩膀一垮,过了半晌才吭吭哧哧地说:“我要是说了,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赵威之前在帝宫做事儿,帝都是西安还有点小名的场子。不过他现在还在不在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当时我和马姗姗说了一下,她也没回我消息。”李珊说完,颤巍巍地站起来,对鱼焱怯弱道:“妹子。我能走了不?” “等下”,鱼焱拿过自己的手机,拍了几张马姗姗和赵威的合照,又记了几个马姗姗经常在朋友圈里提到的人名,最后她迟疑了一下,将她上个月十号发布的朋友圈也拍了下来以后,将李珊珊的手机还给了她,还有那一千块钱也递给了她,道:“这钱可能就够你买几支口红,但是,你想一下,为什么要为了几支口红的钱去应付那些油腻的老男人呢?赚点干净的钱,你还年轻。” 李珊走后,马春梅从偏厅里走出来。鱼焱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忍心再看。她枯坐在椅子上,眼中含泪,“我从来都不知道姗姗交了男朋友,那人是干什么的?夜场老板?会不会是他把姗姗卖了?还是他把姗姗杀了?我刚才听李珊说他还打人?我从来……从来没在物质上亏欠过这孩子。姗姗她爸嫌弃她是女孩,对我们非打即骂、恶语相加,我为了姗姗,离婚以后什么苦都吃过,她怎么那么糊涂,要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马春梅艰难地说着,等她说完这段话时,眼泪把她裤子的布料都打湿了。鱼焱坐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道:“阿姨你别着急。”马春梅立刻握住鱼焱的手,绝望地看着她道:“我怎么能不着急?我怎么能不着急啊孩子!” “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叫做赵威的男的。”鱼焱说罢,拎着行李箱就要走,马春梅浑身没有力气,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掉。待屋子里人走的一干二净后,马春梅更觉空虚,眼泪直流。忽然,住在偏屋的老马太太咳嗽了两声,她的声音沉静而悠远,“春梅,别哭,这就是命,命啊!” 回程的路上,鱼焱抵挡不住倦意,林奈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鱼焱有点别扭,但是实在是太困了,他的怀里舒适,又有着清淡冷冽的香气,没过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王储顺着后视镜瞥了一眼,道:“你什么时候把我妹子娶回去?”林奈看了他一眼道:“你着什么急?”王储嘿嘿直笑,道:“着急做干爹啊?你没听那老太太说,我自己运气太好,但是红颜知己的命却不好,等我生孩子怕是等不着了,所以你俩赶紧给哥生个娃,我好给孩子做干爹!”林奈失笑,没理他。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才驶回市区。鱼焱好好的睡了一觉,人也精神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表面平静,内里恐慌的样子。 林奈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西安的好吃的很多,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咱们这就去?”鱼焱打了个哈欠,道:“我现在饿了,什么都想吃一点,前两天害怕,都吃不进去东西。” 王储嘿嘿一笑,道:“师妹,能承认害怕不容易啊?” 鱼焱也乐,“我之前觉得她说的太神了,又说我要倒霉,我才害怕,但现在看来,她不过就是个老太太嘛!而且要是她真的那么神,早就找到马姗姗的下落了。”鱼焱虽这么说,眼中却没自信。 王储想到卖泡馍的老板的话,迟疑了片刻,才道:“师妹,不管她怎么说,咱们小心谨慎点总是没错的,这两天,你就紧紧地跟着林奈。” 鱼焱叹了一口气,转而道:“对了,你们觉得马姗姗到底是单纯的叛逆玩失踪,还是真的……” 王储思考了一下,道:“都有可能。主要是她接触的人、所处的环境太复杂了,在复杂的地方,什么事儿都能发生。要是能定位马姗姗的手机就好了。” 鱼焱回忆道:“马姗姗用的是apple,要是知道她的账号和密码就好了。但是马姗姗都没加她妈的微信,更不会把这些东西告诉她妈。” 林奈道:“技术上的问题不难搞定,但是我觉得我们首先得找到赵威。”说完,林奈就开了电脑,搜索到了赵威的信息。等他查完后,才道:“挺奇怪的,他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身份证坐车、住宿,甚至连银行账户都没有交易活动。” 鱼焱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她忐忑道:“你的意思是赵威也死了?” 倒是王储嘿嘿一笑,道:“不一定死了才不消费啊,还有可能……” “可能什么?”鱼焱追问道。 王储嘿嘿一笑,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鱼焱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xx监狱的牌子,感叹道:“每一次看电影,我都庆幸自己生在天朝。” 林奈忍不住问:“你看的什么电影?” 鱼焱嘿嘿一笑,道:“就关于泰国的,非洲的啊!” 林奈闭上了嘴。 接待室的大玻璃后面,赵威穿着球服,臊眉耷眼地走了过来,他看见来人,面上又惊又疑。王储觉得他着样子滑稽极了,便笑了笑。赵威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听到狱警交代道:“只有十五分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王储见他时不时地偷瞄自己几眼,只觉好笑。赵威见他笑,心里更没底。自打他进了监狱以来,别说以往的哥们,就连他自己的亲爹亲妈都没来看过他。他在脑子里再三回顾,都没记起是什么时候在哪见到过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 王储拿起话筒,对面的赵威见状也匆忙捞起话筒。王储道:“赵威。”赵威急急地“哎”了一声,随即道:“哥,我以前见过你吗?”王储眼睛一瞪,止了笑,道:“叫谁哥呢?谁是你哥?”赵威慌了,一个劲儿的道歉。 “还记得马姗姗吗?”王储开诚布公,赵威的眼睛豁然一亮,随即又黑了下来,他收起刚才那种谨小慎微的表情,换成了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骂道:“妈的!”他说完,察觉自己声音太大,态度太不友好,怕狱警说他,便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瞪着王储,对他说:“你他妈是为了那个biao子来找我的?” 王储也瞪回去,比他更凶,比他更狠。 “跟谁带脏字儿呢?我可不是你的接盘侠!”王储一锤定音,“马姗姗失踪了。” 赵威神色复杂,疑惑,不安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他抬眼,算是小心的措辞,“哥,你说姗姗失踪是啥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王储道。 赵威犹豫了一下,又恶狠狠地道:“失踪就失踪,等老子出去了,掘地三尺也把她找出来!” 王储淡淡道:“我期待你的表现,但是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看了一下你的判决书。故意伤人,袭警,教唆妇女、未成年少、女卖yin……看来等你能去找马姗姗的时候,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吧!” 赵威恶狠狠地看着王储。王储向前探过头去,道:“看来你在里面吃的亏还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在里面的日子都很难过……不过,看你还有瞪人的力气啊……” 赵威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找我干什么?要是因为马姗姗的话,那大可不必,我们俩早就没关系了!” “是吗?”王储故意拉长声音道。 赵威强压住愤怒的情绪,道:“是。”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我听说你对她出手很阔绰啊!” 赵威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王储,见他的口吻确实不是对马姗姗感兴趣,而是更关心自己和马姗姗的关系。像他这种人,混迹社会多年,对危险的嗅觉比狗还灵敏,他觉得王储不是针对自己,但从他的话里也能听出来,要是自己不说实话,以后的日子就可能不太好过。 “我和姗姗今年年初的时候分的手。”赵威叹了口气。王储递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赵威顺着说下去,“我也不知道那娘们想的什么,我对她够好了!可是她就是要和我分手!” 赵威说完,郁闷地垂下了肩膀,“以前我们俩真挺好的,当然,最开始我只是图她漂亮,但是后来我出了几次事儿,她都对我不离不弃的,还用学费把我捞了出来,所以我对她也是死心塌地的。但是就在今年年初,她就有点不对劲儿,说我没正事儿,干的不是正经工作……总是就各种找茬儿,我就怀疑她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然后就和她大吵了一架,然后没过几天,我就进来了,她也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王储一笑,道:“你都怀疑她有了别的男人,怎么还盼着她来看你呢?话说,你的怀疑有证据吗?” 赵威闭上了眼睛,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她以前还挺爱学习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电影,吃吃饭,但是她自从开始了直播,就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直播?”王储疑惑道。 赵威点了点头,“恩,她就在直播里跳跳舞,和人聊聊天。我最开始觉得她没什么事儿做,打发下时间也好,但是时间长了,就看不下去眼儿,妈的在那扭来扭曲求别人打赏,那跟我们那的小jie有什么区别?我就和她吵了一架,她到还算听话,关掉了直播。” “她都在哪个平台直播,叫什么名字?”王储问。 赵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问她她也不说,问多了还急。”赵威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郁闷,他接着说:“自从玩了直播以后,我就发现她天天抱着手机,也不知道和谁聊天,每天都笑嘻嘻的。” “后来,她就不太让我碰,我虽然管着一票妹子,但是不是自家的也嫌脏不是。次数多了我就急了,硬扒开她看了看,她身上有伤,我问她,她就说在健身房锻炼磕的,然后她就来讨好我了……” 赵威一脸郁卒道:“当时我想的不多,糊涂着过日子呗。但但自我从进来了以后,有太多空白的时间去想事儿了,就觉得很多事儿越想越不对!” “你知道马姗姗的apple账号和密码吗?”王储压低了声音问。 赵威蹙着眉头,道:“我知道。”他蹲了一下,转而开口道:“但是你得告诉我,姗姗她怎么了?是不是她惹了什么事儿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 “你还挺关心她的啊?你这么关心她,进来的时候没拜托你哪个哥们照顾照顾她啊?” 赵威猛地站起来,他瞪圆了眼睛,道:“哥们!他妈的大家都好的时候是哥们,我进来以后,没一个人来看过我!” 在狱警的示意下,赵威重新坐了下来。这时,狱警告诉赵威,“十五分钟快到了。” 赵威深深的看了王储一眼,他单手按着玻璃,眼中有恳求。片刻后,他对着电话,低低的报出马姗姗的apple账号和密码。随后,在狱警的示意下,他挂断了电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王储离开监狱,拉开车门,鱼焱一脸急切地看着他道:“怎么样,师兄,赵威说了什么?” 王储嘿嘿一笑道:“这哥们也够倒霉的了,碰上的审判长有青面阎罗的外号。两三年前,我和这个阎罗一起学过习。他人有点过刚易折,脾气特别大,据说他已经敲断了四根法槌了,你知道法槌那东西,只要轻轻一敲,在审判厅里就相当响了,他敲折了四根……还有,他审案子有个特点,喜欢当庭宣判,太他妈刺激了!” 鱼焱拉长音道:“师兄!” 王储嘿嘿一笑,道:“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厌烦了上庭,见犯人,没想到今天一去,倒是生出点怀念的心情。”王储说完,表情落寞,忽然,他咧嘴一笑,道:“说来也是有缘,我还是赵威的第一个访客呢!” 鱼焱见他笑容勉强,故意打趣道:“是挺有缘的,我看你可以把他娶回家。”王储被噎了一下,只能开始谈正事儿。 “赵威的意思是,他和马姗姗的感情最开始还算顺利,但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马姗姗提出了分手,正巧没隔几天,他就被抓了进去。”鱼焱看了一眼在李珊的手机上拍下来的照片,道:“那时候马姗姗正在旅游,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女人啊!”王储叹气,随即道:“有一点值得注意,赵威说马姗姗在和他分手前,先是玩起了直播,然后就特别爱聊天,然后两人的感情就没有以前那么热络了。” “会不会是马姗姗在直播上认识了什么人,然后就开始见异思迁了?”鱼焱问道。 王储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赵威说马姗姗抱着手机和人聊天,聊得眉开眼笑的。所以,我们可以调查一下马姗姗进行过的直播,看看在直播的过程中有没有和她特别热络的粉丝。”说完,王储递给林奈一张纸条,道:“这个是赵威写出来的马姗姗的apple账号和密码,看看能不能进行一下手机定位。“ 林奈接过纸条,低头就打开了他的电脑。 鱼焱见事情有了些线索,也轻松了一些,王储继续道:“让我感觉奇怪的是,这哥们看起来也不像做坏事儿的人呐!” 鱼焱冷哼一声,道:“教唆妇女,未成年少女卖yin,这还不算坏啊?” 王储认真道:“这是彻彻底底的恶。我的意思是,做坏人其实也要有底线也要有智商,搞不好还要有点原则。但是这哥们属于三无产品,所以早早地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林奈忽然吭声了,“没有完美的犯罪,永远都没有。有底线,有智商,有原则的走擦边球,出事儿也是早晚的,阳光下,哪有什么秘密。” 鱼焱不住地点头,王储听罢,嘿嘿一笑,一时觉得自己也有道理,林奈说的也有道理。忽然,林奈蹙眉道:“事情有些麻烦。” “怎么了?”鱼焱急道,林奈将电脑屏幕对着鱼焱,道:“你看。” “手机店?她的手机是被人给偷了还是被卖了啊?”鱼焱疑惑道,林奈轻轻抚摸她的手背,道:“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赶不及吃饭,匆匆赶到了手机一条街。现在的人大多数都采取网购买手机,手机店的生意和十年前不能相比,鱼焱知道,很多手机店的老板在小偷那里收购“脏货”,刷机以后再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卖出去。 这种事儿大家都清楚,但是清楚并不表示它能见光。所以当鱼焱三人赶到鹏程手机店时,首先就碰了一个硬钉子。 。abcm. 手机站: 040失踪的手机 手机店老板一见到三人,便知道他们是来找麻烦的。 因为他们不像来买手机的,又不像来销赃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事儿找上门来的条子。 老板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三一眼,不吭声,也不招待,兀自的将一支进了水的手机拆开,取出里面的部件,打算装到一直待修的手机中。 林奈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却在老板心烦意乱接错线的时候指正了一下。 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仰头看着林奈,林奈挑眉对他笑了一下,道:“你别紧张。我们不是警察。” 老板的面色稍松,但仍是状似闲散,实则警惕地看着他们。 王储趴在老板工作的桌子上,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一部红色的iphone7,你收了一个月,没出手。” 老板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但他仍强装镇定。王储笑了,道:“看来你收的数挺大啊!哥们,你这胆子可是不小的。”王储说着,只见老板额上的青筋蹦了蹦,终于说话了,道:“这城里这么多人,我卖手机这不很正常么!” 王储嘿嘿一笑,道:“老小子嘴还挺硬的,你要是不想见我们,就得见一件shui务局的大爷们。” 老板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进了内屋。鱼焱拍了拍王储的肩膀,道:“师兄,还是你有办法。” 林奈却眸色深沉,敛眉道:“未必。” 他们三人像尊大佛似的坐在厅里,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瞥了一眼之后就没进来。王储见状,嘿嘿一笑,道:“咱们这是吓走了多少人啊!”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没等到去而复返的老板,反而等到了三四个强健有力的男人。男人们踏进手机店,将卷帘门反锁。 变故只在瞬间,他们目光不善地盯着鱼焱三人,也不吭声,试图用气势压倒他们。 鱼焱面对他们,颇为诚恳地说:“我想问一下,一会儿要是打起来,碰坏了东西算谁的?”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转而恶狠狠地对他们三个说:“哪来的,敢在西文哥的地方闹事儿!” 王储似笑非笑,道:“我们不是来闹事儿的,倒是在你们这儿丢了个人,丢人的话,你们西文哥是管还是不管啊?” 三人没吭声,只是不断地打量他们三个。 这时,林奈忽然说:“你们配合我们的话,我们就只拿走一支手机,要是不配合的话,你们损失的就不是这一支手机的问题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鞋子湿了只要找太阳晒一晒就好了,但是要是你们一群人的鞋子都湿了,那太阳估计也要在云彩后面躲一躲了。” 林奈笑着说完,屋子里只剩下空调工作的声音。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男人们见他们底气特别足,又不清楚他们的来历,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一直躲在内室偷听的老板终于抗不住了,他走了出来,对男人们挥了挥手,男人们打开卷帘门,鱼贯而出,老板从里面锁上门,苦着脸给给鱼焱三人各倒了一杯茶。 “好茶!“王储只是一嗅,便赞道。 “不瞒你们说,我最近确实弄了一批手机,是黑货。” 黑货指的就是从小偷那里低价收来的货,老板搓着手,不安地说:“最近管的挺严的,我有几个哥们都沾了麻烦,我就一直没敢出手,所以你们今天来,我就……” 王储和鱼焱对视了一下,心想怪不得老板这么严阵以待。老板接着说:“我听你们说要找人,能给哥们透点底儿么?要不然我这今晚上是不用睡觉了,吓的!” 王储眯着眼,看老板佯装畏惧。涉世未深的鱼焱看不出老板的假装,还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道:“大叔,您别怕,我们就是想找个人,这个人的手机在您那,所以我们才来找的你,没恶意的。” 老板搔着自己光亮的头顶,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下三人的脸,他识人无数,知道他们现在说的是真话,也知道这时候要是不把手机给他们交出来,自己就要惹大麻烦了。 于是他赔了个笑,回到内室去找手机去了。 片刻后,老板搬出来一箱特仑苏牛奶,他用剪刀拆开牛奶的包装,取出了几盒挡在前面的牛奶后,将手机一排一排地取了出来。一边取一边道:“这就是我这次收的全部了,一共七十个,你们自己找一找吧!” 林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给鱼焱和王储一人一张,他道:“这是我查出来的马姗姗手机的序列号,你们就照这个查吧!” 三人立刻取出手机开始了比对,然而,他们将盒子里的手机全部对比之后,仍然没有发现马姗姗的手机。 鱼焱嘟囔道:“奇了怪了,要不咱们再查一遍?”她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知道他们没差错,但仍然不死心。 老板的面色也不好了,试探道:“哥们儿,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片儿收手机的可不止我一个啊!” 林奈不说话,目光快速地掠过那一堆堆的手机。 鱼焱打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道:“要不我再查一遍吧?”说着,她就要去拿手机。“等等!”林奈忽然道,吓得鱼焱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你确定收的是七十个?”林奈对老板道。 老板头皮一紧,不知道这个最不爱说话,但是每次说话都让他心脏直蹦的小哥又要干什么。他低眉顺眼地看着林奈,道:“是啊!一定是七十个没错的。” 林奈不说话,兀自将特仑苏的盒子翻了过来,三人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终于,鱼焱忍不住问道:“林奈,你在干嘛呀?” 林奈眉头却蹙了起来。正如他所料。盒子下面的胶带被人拆开过,又妥帖的封上了。他的手指在盒子上敲了敲。老板小心地看着林奈,只听他明扼要地说“少了一个。” “啊?”老板惊呼道:“不可能啊!我这就放在我睡觉的屋子里……难道是那兔崽子?” :。: 手机站: 041直播间里的神秘男人 鱼焱拿着一串红柳烤串,正吃的开心,就见手机店老板押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学生走了过来。 老板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后者不情不愿地用脚尖蹭地。老板气的要死,要不是碍于外人在场,兴许他就动手了。他磨着后槽牙,恨声道:“许豪杰!快点把手机叫出来!” 许豪杰迅速抬头瞥了一眼鱼焱,含含糊糊地说:“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处理一下我的隐私问题啊?” 老板气的脸通红,怒道:“你他妈还有隐私了呢!看我回家不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许豪杰也生气了,小嘴儿一撅,道:“还有女的在呢!” 老板仍是怒气冲冲,王储望向许豪杰,了然一笑,随即,他把许豪杰拽到一边,道:“别紧张,哥问你点事儿。” 许豪杰怯怯地点头,王储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打开这个手机的时候,里面都有什么app啊?” 许豪杰回忆了一下,道:“没啥app,我爸都把手机给刷机了,以前的app都没了。”王储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别跟我装蒜了,你爸把手机弄回来还没来得及刷机,就让你小子给偷走了。”许豪杰嘿嘿一笑,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道:“哥,你是不是警察啊?你们是不是找一个女的啊?” 王储立刻打起精神,道:“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女的?” 许豪杰自豪地昂起他的头,道:“我不仅知道她是个女的,我还知道她叫马姗姗呢!” “靠!”王储瞪着这个刚上初二的男孩儿,心想那不成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哥!是不是啊,这个女的失踪了,你们是警察,是来找她的对不对?”许豪杰说着,因为激动,嗓门也打了起来。 手机店老板见王储把儿子拉倒一旁,心中本就忐忑,此刻听儿子说什么“女的”、“警察”等词,立刻就憋不住了,他提步就要过去,却被鱼焱拉住了。 鱼焱将一串烤串塞到老板的手里,道:“叔,听说西安的泡姜鸡挺好吃的,还有什么东西好吃啊?” 老板担心儿子,抻着脖子望向他那边,便心不在焉地说:“泡姜鸡啊?西北大学附近有家好吃的泡姜鸡,其实猪肚鸡也不错。”说完,他就苦着脸对鱼焱说:“老妹儿啊?咱都忙,要不你们拿了手机就走吧,孩子还得上学呢!” 鱼焱点了点头,三口两口将烤串吃完,便走了过去,这时,许豪杰正拿着手机放到王储眼前,道:“你看,这是她的支付宝,名字就叫马姗姗。” 鱼焱听他们聊到点子上了,满足地笑了一下,随即她拖着老板的胳膊,拽着他去小吃街给自己推荐好吃的去了。老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在心中将调皮的儿子揍了几百次。 王储按着许豪杰的脖子,道:“你用没用她的钱?”许豪杰低着头,嘿嘿一笑,又挠了挠头,才狡黠道:“我就是想用,也得知道她的支付密码啊!” 王储弹了他的头一下,半玩笑半认真的说:“这种来路不明的钱也不是不能用,但是你得命够硬,才能有命去用。要是想平安,就得安分守己,你想想,如果你没偷拿手机,我们就不会来找你,当然,你也得庆幸,是我们找到的你,否则……”见许豪杰吓得变了脸色,王储才道:“你还小,可别因为一时的错误,影响了一声。” 许豪杰一脸惶恐,怯怯地看着王储不敢说话。王储见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便继续道:“她的微、信,qq你登了没?” 许豪杰摇了摇头,道:“没有……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微、信和qq。”在王储意味深长的眼神下,他又改口道:“本来我想登一下她的微、信和qq的,但是她都改了密码,我也登不上去啊!” 说话间,林奈走了过来,他对许豪杰说:“马姗姗手机上用的什么app?”他这么说着,从王储的手里接过了马姗姗的手机,却不看,只是盯着许豪杰。 许豪杰眼帘下垂,掩饰住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只是怯怯地笑。林奈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冷冰冰地看着他,许豪杰的脸色哂哂的,他避开林奈的实现,小声嘀咕道:“我不记得她用了什么直播平台。” 林奈忽然笑了,他这么一笑,许豪杰不觉温暖,只觉得害怕,他甚至觉得,在这个人的面前,自己是透明的,那点小心思和小秘密完全不值一提。 “用的是猫牙。”许豪杰嗫喏道。 林奈仍是笑,道:“我现在问你问题,你不说实话不要紧,我不会找你的麻烦。” 许豪杰弱弱地说:“谢谢叔叔”,随即,他立刻道:“那你们问完了话,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林奈笑着摇头,只道:“我虽然不会找你的麻烦,但是我会找他的麻烦。”林奈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正拎着大袋小袋和鱼焱往回走的老板,他又道:“当然,你也许也不在乎他,但是作为人,总是会有弱点的,你说对不对呢?” 许豪杰将可爱,怯弱、畏惧等情绪收敛,他目光沉静如黑水,小兽一般地盯着林奈。 “她直播的名字叫什么?” “小耳朵的白牙齿。” 林奈这才打开手机,翻到了猫牙直播平台,打开了登录界面,王储站在旁边瞥了眼名字,又看了眼许豪杰,忍不住笑道:“八十万萝li总教头?口气不小啊!”许豪杰翻了个白眼儿,没吭声。 “她的账户和密码是什么?”林奈退出登录,纤长的手指放在虚拟键盘上按着。许豪杰这次没敢说谎,低低地报出了马姗姗的账号和密码。但他惊讶地发现,在自己没有说完时,林奈就打开了马姗姗的直播。 许豪杰咬着牙看着林奈,后者看也没看他,只是说:“那里面的手机你都开过了吧!但是到头来却发现她的最有意思。一个女人,长得不错,有了小流氓似的男朋友,不仅如此,她除了自己的男朋友,还和别的男朋友有染。而且整个人还是在网上认识的。” 许豪杰没吭声,林奈终于抬起头来看他,道:“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才十几岁,早熟,聪明,漂亮,家境优渥,读贵族中学,小小年纪,手里的信托基金和遗产够一些人几辈子的吃穿用度。” “她既幸运,却也不幸。她和自己的舅舅有不lun的关系,更悲哀的是,她爱上了自己的舅舅。于是,在她外公外婆生病的时候,她拒绝住宿,而是寄宿到了舅舅家里。她舅妈和舅舅只是协议婚姻,有抑郁症,并且和一名医生有着超出友谊的关系。女孩利用了这一点,她戳破了舅妈和医生的关系,恐吓她,威胁她,还偷偷地换掉了她的药,最后,她的舅妈不堪承受多种压力,自杀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舅妈自杀,还用舅妈的手机给那个医生发了微信,邀他过来,与此同时,她还给自己的舅舅打了电话,希望他来看到这一切。她把算盘打的很好。她觉得自己是winner,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舅舅早就知道这一些,她不仅知道,还利用了她。” 林奈说完,又道:“拥有智慧的人,总是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别人,其实呢?你在看别人演戏,别人在看你演戏。如果不想出丑,就只能在正路上走,而且一直走,这样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因为一时的迷惑,而走向深渊。” 许豪杰的表情异常的沉静,此刻的他,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他蹙着没思索,像个木头人。王储瞥了一眼林奈,林奈是一个寡言的人,通常情况下,他就像一杯苏打水,你望过去,他就像一杯寻常的水,但是当喝进嘴里的时候才知道他是那样的充满力量。 许豪杰忽然动了一下,他摘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的夹层取出一个用纸片叠成的纸包,交给林奈,道:“这是她的手机卡,我怕有定位,就把它取下来了。还有,她的微、信最开始没人登录,我开机以后,还没破译完密码,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对方叫阿辉,问的就是吃没吃饭,吃了什么的琐事。后来等我把密码解开以后,她的微、信就登不上去了,q、q也是一样。” 许豪杰说完,又道:“还有,她的支付包和猫牙的直播打赏的钱最开始也在的,但是后来就不知道被谁提取了,我偷偷地上去看过一次,但是后来就没再敢看过了。”许豪杰说完,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林奈破天荒地摸了摸他的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道:“这个是我助手的电话,他精通你现在做的这方面,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联系一下他。” “真的吗?”许豪杰仰起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诚的笑,林奈抬起名片,对他笑道:“不过有一个条件,你这个期末各科过了九十分吧!” 许豪杰犹豫了片刻,看样子有些纠结,最后他仰起头,苦恼地说:“九十分好难啊!八十分行不行啊?”王储看他真的挺纠结的,就说:“八十也行吧!”许豪杰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笑嘻嘻地从林奈的手中抢过名片,道:“那我现在就能打!我现在就各科过了八十了!” 王储瞪大眼睛,半晌才道:“你这孩子!” 送走了老板和许豪杰,王储对林奈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鬼,杨苗这样,许豪杰也这样,都是有点聪明,却不往正路上走。”说话是,他的语气是落寞的。 “他们俩还不太一样,许豪杰是出于兴趣,杨苗是出于欲、望。”林奈解释道:“兴趣只要加以指引,就不会变成歪才,而欲、望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它从内心而来,吸取一些负面的养分茁壮成长,只要心不枯死,它就存在。” 林奈说着,这时,鱼焱走了过来,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心啊,茁壮啊的?” 王储揽着鱼焱的肩膀,道:“我这不是饿了吗!跟你家林奈商量着这就去吃泡姜鸡,而且鸡心留给你,省的你只张肥肉,不长心眼儿!” 鱼焱做六月飞雪喊冤状,“我一米七,一百斤还重吗?” “不重不重,就是有点肉嘟嘟。” 三人坐在饭店里,等着上菜,语言百无聊赖,便拿出马姗姗的手机来,她打开马姗姗的直播,管林奈要了一支笔和一个便签纸,开始一个个抄起了马姗姗的粉丝的名字。她一边抄一边笑,道:“这些人也太有才了,你们看!有叫大葱的,还有叫扎着姑娘的小辫子的!哈哈哈哈我要笑抽了!” 王储隔空递给她一个白眼儿,道:“你就可劲儿笑吧!说不准哪个就是让马姗姗失踪的罪魁祸首!” 鱼焱止住了笑,开始认真端详起了这些名字,结果就是,看谁都觉得可疑。 “你说,我要不要先从男的开始查起啊?马姗姗总不会和一个女的调情吧!”鱼焱一边嘟囔着,同时划掉了写下来的女性的名字,专注记录男人的名字。 “哎!你们看这个人可疑不可疑?八十万萝li总教头,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鱼焱愤慨道。听她一说,王储刚灌进去的一口酸梅汁就差点喷了出来。林奈也忍不住笑了。 鱼焱翻了个白眼儿,道:“有什么可笑的啊?”说完,她又嘟囔道:“这个灰大郎看起来也很奇怪,又像狼,又像武大郎,简直将凶狠和懦弱杂糅在了一起,我感觉这个人很复杂,也是该怀疑的对象。” 王储拆开一次性筷子,道:“你就在这儿瞎猜一个晚上都没有用,单从名字上能看出什么?我还叫王储呢!你看我爹是哪个朝代的皇上?” 鱼焱郁卒了搁下笔,道:“那怎么办?我们现在都知道直播间里有个神秘的男人,和马姗姗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但是我们却找不出来他!” :。: 手机站: 042马姗姗不是唯一的死者 热腾腾的泡姜鸡出来,美味扑鼻,鱼焱深深吸了一口气,奇道:“我以前见到过泡椒,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泡姜呢!”说着,她就夹了一块泡姜,咬了一小口。林奈阻拦不及,只能纵容地看着她,顺便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汁。 鱼焱没料到泡姜竟是这样的辣,她嘶嘶地抽气,推开林奈递过来的酸梅汁,又夹了一块鲜亮的蹄筋,喂进嘴里,待那蹄筋入口后,她飞快地竖起大拇指,一味地赞道:“好吃好吃!” 王储举起水杯,笑着看她,道:“我算是发现了,能缓解心情的就是美食!如果一顿不够,就来两顿!” 三人大快朵颐后,又讨论起了马姗姗的问题。 “一般的直播都是由录播的,只要在‘我的直播’那里回放就行,但是马姗姗的直播却被人删掉了。很是奇怪”,鱼焱道。 王储点头,附和道:“所以这更能说明了,马姗姗的失踪和直播里的粉丝有关。” 王储的话音刚落,鱼焱的电话就响了。“马春梅”,鱼焱小声说着,随即接起了电话。 “马女士,您好。”因为饭店里放着音乐,所以鱼焱走到外面去接电话。 没想到说话的却不是马春梅,而是老马太太。 “鱼焱,咳咳,你们要小心。那个人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了。” 鱼焱本来已经被泡姜鸡辣的浑身冒汗,毛孔舒张。但当她听到老马太太的话时,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那个……”鱼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老马太太又咳嗽了几声,才道:“你们小心那人。” 鱼焱心里毛毛的,也有点不高兴,心想说你既然都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去自己找凶手?从内心里,她是不相信这些神鬼的,但是老马太太竟然能说出他们家的事儿,所以一时间她虽仍持有怀疑之心,却也是敬畏居多。 老马太太见鱼焱不说话,竟然笑了,她道:“你今年有血光之灾。”没等鱼焱回话,她又继续笑道:“但是奇怪的是,你竟然将血光拆开来化解……” 鱼焱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心掩饰住内心的焦灼,只道:“奶奶,我们现在找到了马姗姗的手机,却无法进一步的定位,要不你给我们指个方向?” 她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试探老马太太。 老马太太在电话里却呵呵一笑,只道:“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鱼焱听着电话里的刺耳的电流声,心中震动,忽然,她感觉有人在看着她。鱼焱抬起头来,只见一街之隔,老马太太正拿着手机,一脸诡笑地看着她。 鱼焱吓的手一松,手机便落在地上。鱼焱蹲下去捡手机,抬起头就发现马路对面的老马太太已经不见了。 鱼焱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只见通话时间为一分四十四秒。 鱼焱满脸心事儿的回到饭店,林奈见她心事重重,便道:“马春梅和你说了什么?” “不是马春梅打的电话。”鱼焱心事重重地说。 王储搁下筷子,道:“不会是老马太太吧?” 鱼焱沉着脸点了点头,林奈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端详她的神色,道:“你到底怎么了?” “那个老马太太找来了,她就在咱们对面的那条街。”鱼焱说着,仍心有余悸地往外望了一眼。 王储立刻站起来,向外面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跑了回来,道:“我没看见她啊!师妹!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鱼焱摇头,道:“不可能看错的,她就站在那里,对我……那样一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样描述那个骇人的笑。 王储见鱼焱一脸惊骇,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泡馍店的老板打了个电话。 “喂。”王储刚说话,老板就在对面说:“兄弟,我这正忙着呢,你有啥事儿不啊?”王储瞥了一眼鱼焱,只道:“那个老马太太……”王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泡馍店老板道:“哎!兄弟,你怎么知道老马太太死了?哎,我就忙着这事儿呢!都是街坊邻里的,谁家有个丧葬嫁娶,都得去帮下忙,兄弟,不说了,我去忙去了啊!” 王储缓缓地放下电话,道:“老妈太太,她死了。” 鱼焱大眼睛里难掩惊慌,她搁下筷子,六神无主的样子,随后,她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肘弯里,林奈和王储只见鱼焱的肩膀轻微的耸动着。 王储蹙着眉头,佯装笑嘻嘻的口吻,道:“师妹,你胳膊肘下面压了跟鸡骨头。” 鱼焱仍是闷着头,林奈握着她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鱼焱像倦鸟归巢一样扑到了他的怀里,闷闷道:“老马太太说我今年有血光之灾!” 林奈的眼中一黯,王储见他面色不善,腹诽道:得罪谁也别得罪林奈,他可不管你是强还是弱,是老还是幼小,只要是碰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就等着倒霉吧!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我之前和你举的‘西安小偷多’的例子白举了?很多人说话都不负责任的,网络上地域黑的,现实中莆田老中医的,还少吗?有时候就不能听别人的话。”王储安慰道:“再说了,女孩儿每个月流血太正常不过了,你要是一年都不流血,那就该问问林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师兄!”鱼焱从林奈的怀里钻出来,愤怒地说。 王储这才放心,嘿嘿一笑,道:“对嘛!有力气吼这才像你,哭唧唧不符合你的style。” “她还说了什么?”林奈问道。 鱼焱擦干眼泪,思忖了一下,道:“她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凶手。说那个凶手不仅仅害了马姗姗一个人!”说完,鱼焱瞳孔一缩,道:“不会是许豪杰吧?” 王储摇头,道:“不可能。” 鱼焱急道:“有什么不可能?在何树青的案子里,我们最开始只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对苏瑰的事情有所隐瞒,但是谁能想到,他们最开始就都知道苏瑰死了。还有杨苗,她只是一个孩子,却诱导表嫂自杀!我以前总觉得孩子是无辜的纯洁的,但是现在我可不那么肯定了,那个许豪杰,轻易地就破译了手机的密码,根本就不是个简单的孩子!” 鱼焱说完,枯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咱们赶紧找到马姗姗的尸体,然后回家去吧!我现在真的有点儿害怕了!” 林奈握紧了鱼焱的手,道:“你别紧张,我同意王储的说法,凶手应该不是许豪杰,但这个许豪杰一定有什么事儿没说,所以我把jason的电话留给了他,这个孩子聪明,胆大心细,但有一点,他很自负,所以他定会联系jason,到时候jason会黑进他的电脑,有什么事儿他会告诉我们的,我们现在就研究一下这个直播的问题。 林奈拿出马姗姗的手机,点了一下粉丝的位置,道:“你们看,许豪杰的名字‘八十万萝li总教头的位置比较靠后,看来是近期才关注的马姗姗。并且我看了一下他注册的时间,是半个月前才注册的,那时候马姗姗已经失踪了,所以凶手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位于他前面的男粉丝。”林奈补充道。说着,他就一个人头一个人头的点击过去,去看这些粉丝发布的东西。 鱼焱拿出在吃饭前她写的那张纸,忽然道:“我觉得这个人不会那么傻吧!就算是他之前在直播间勾搭了马姗姗,但是在此之后,他也不会继续傻乎乎地保留这些证据吧!没准儿他都得删号了。” “我倒觉得不一定,如果像老马太太所说的,这个凶手不仅害了马姗姗一个人,那他就是个惯犯。他们依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个虚拟的号码,他应该小心的经营着自己的号码,不会轻易地删掉号码的。” “那就算他没删除号码,他也完全可以取消对马姗姗的关注啊!”鱼焱反驳道。 “说的也有道理,怎么办呢?” “看看能不能用技术手段恢复马姗姗的直播吧!”林奈说。 鱼焱忽然灵光一现,忽然道:“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复杂。我们可以假装马姗姗,给她的粉丝发消息,看看他们的反应,如果有对马姗姗特别热情,特别了解的,应该会清楚马姗姗在直播间里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说着,鱼焱就从林奈的手里拿过手机,迅速地编了一条消息,然后群发给马姗姗的粉丝们。王储结果来一看,只见鱼焱发的是:“大家好,我是小白牙,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我呀哈哈哈哈哈!” 王储看完了,无语地递给林奈。鱼焱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卖萌无罪啊!”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回了马姗姗的消息,说什么的都有,鱼焱又回了几句,只见有一个人说:“白牙,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不直播了呢?是不是跟着灰大郎去别的地方混去了啊?” “灰大郎?”鱼焱疑惑道:“这不是我吐槽的那个吗!”说完,她就退出了对话,去马姗姗的粉丝里去找这个灰大郎,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灰大郎已然在马姗姗的粉丝列表里失踪了。 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眼,她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说着,点开了和灰大郎的对话,只见对方已经阅读了她的消息,但是却没给她回复。 “会不会是他?”鱼焱疑惑道。 “看看他都发了什么?”王储把自己的凳子搬到了鱼焱的身边,好奇道:“看看他都发过什么东西,都关注什么人。” 鱼焱按照王储说的去做,发现这个灰大郎关注的大多数是女性,他自己除了性别以外,倒是没发过别的东西,倒是给不少美女打赏过,出手还颇为阔绰。 就在这时,之前和鱼焱对话的粉丝又发来的信息,鱼焱点开了对话,只见她说:“哎,白牙,灰大郎那边儿怎么样啊?收入怎么样?看的人多吗?” 鱼焱抬头问林奈和王储:“怎么办?” “加她的私人联系方式。现在不止是咱们有马姗姗账号的密码,凶手也有,他发现了对话之后,没准儿就会注销掉马姗姗的账号。”林奈的话刚说完,马姗姗的直播账号就被人退出来了。 “怎么办?”鱼焱啊呀呀地直叫,“这下完了,我都没记住那个粉丝的名字叫什么,现在可怎么办啊?” 林奈却显得异常的轻松,他说:“我早就给马姗姗的账号上安装了一个木马,只要改密码或者注销的话,程序就会向我的邮箱里发送对方的ip地址,现在咱们都不需要联系那个粉丝了,可以直接去找那个人了。” 林奈的话一出,鱼焱和王储的神色都颇为激动,他们俩兴奋地看着林奈,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走,林奈招来了服务员,买了单,随即他们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对方使用的是移动设备,我已经查出了这个机主的姓名。但是应该不是灰大狼本人。”林奈蹙眉道:“他的电话号码登录的个人信息是一个七十岁的男人。” “嗨!你这是不懂天朝的国情。家长的东西,就是孩子的东西。”王储叹气,解释道:“现在多少孩子用自己家长的手机,给主播疯狂打赏,等家长发现的时候,几年的积蓄都被熊孩子折腾出去了。所以这个机主很可能是灰大郎的家长。” 林奈蹙眉,重新查了一下,随即他道:“倒是有这种可能。”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查了一下,机主叫李刚,他有个儿子叫做李昊,当地人,是某地国有单位的职工,已婚,孩子六岁。” “不太像啊!”王储道:“家庭成分不残缺,夫妻间还有孩子,算是稳定的生活了。” “为什么不像啊“,鱼焱道:“现在结了婚但还在外面乱搞的少吗?你想想何树青,到最后都不知道苏军还有个私生子,还是和杜仲谋的老婆生的。” 鱼焱说完,心有余悸地补充道:“就凭何树青那股生猛劲儿,都能把孙涛的眼睛抠下来,还用玻璃片把李吉聪毁了容,我一想就觉得后背发麻,要是苏军当天也在场,没准儿就被她阉割了!” “先不管这些,咱们眼见为实,先去看看吧!”林奈说着,就报了一个地址。 当他们到达李昊所在的小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正逢小学放学,鱼焱他们三个坐在小区的石椅上,警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忽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映入他们的眼帘,正是李昊。李昊比照片里好看一些,此时他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t恤,头发被剪成很时髦的样子。牵着女儿的手,表情和煦。 王储注意到李昊的下眼袋有些青,不是纵yu,就是没睡好觉。 鱼焱不动声色地跟上去,李昊没直接回家,带着女儿在小区的超市里买了一支冰激凌,又给她买了一包薯片,鱼焱听到他说:“宝宝,你先吃着,爸爸忙一会儿啊!” 李昊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坐在旁边儿玩,鱼焱轻轻一瞥,李昊打开的是另一个直播的平台,而且,更让她三观崩塌地是那一闪而过的画面。 鱼焱落荒而逃。林奈见她脸色红扑扑的,便道:“你这是怎么了?要不我也去给你买一支冰淇淋?” 鱼焱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坑坑吃吃的说:“那个李昊,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了?”王储追问道。 鱼焱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刚才看见他打开了一个luo聊的网站。”说完,她气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也太不要脸了,他闺女就坐在他对面呢,他就看黄se网站!” “什么?”王储和林奈也大惊。 过了片刻,王储才说:“这样一切就有了解释。马姗姗在直播的时候认识了这个李昊,也就是传说中的灰大郎,不知道李昊和她说了什么,在骗取了她的感情的同时,还让马姗姗相信,只要跟着灰大郎搞直播,就可以赚来更多的钱。也许是李昊叫她保密,所以她没有和现实中的人说实话,但是出于女孩子的心理,她还是把要跟着灰大郎工作的事情透露给了一起玩直播的网友。” “然而,这个李昊从事的却不是正常的直播。”林奈道。 “而且,老马太太说,马姗姗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鱼焱接道。 王储站起来,望向周围的楼房,道:“可是,就算是直播,也需要地方啊?他总不能把几个女的关在家里,让她们从事黄se直播吧!毕竟,他家里不仅有老婆,还有孩子呢!” “我查了一下,李昊名下的房产只有这一所。”林奈蹙眉道,王储笑道:“别着急,耗子要出洞了。”原来,李昊将孩子送上楼以后,便自行下了楼,随后,他就开车出了门。 鱼焱三人立刻拦车跟在他的后面,“师傅,跟着这辆车!”鱼焱急道,司机显然干惯了这样的事,还安慰鱼焱道:“姑娘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没面如死灰哭唧唧的。要是男人真的离了心,那是怎么都挽回不来的!我就欣赏你这种,直接带上娘家哥哥,去揍那混蛋一次。” 鱼焱不能解释,只能强忍住笑,耸耸肩。 李昊将车子停在了一个更为落败的小区,却不进去,似乎是在等人。这个小区破的不行,甚少有出租车出没,司机颇为热心,主动提出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熄了火静静的等待。 过了十几分钟,只见一个衣着浮夸,上了浓妆的女人从小区门口里走了出来。她走出来时步履踉跄,秀眉微颦,也不知道是对李昊抛媚眼还是瞪他,风情万种的样子。 鱼焱注意到出租车司机惋惜地看了鱼焱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不管野花多么难看,总归比家花香啊! 鱼焱偏过头去,假装看不见司机那怜悯的目光。 那个女人上了李昊的车,随即,两人赶到了另一个小区。李昊带着女人走进了小区,鱼焱刚才已经露了面,所以这次是林奈下的车。 老板眼神疑惑,意思是你们不是一起来抓奸的么?期待中的打斗场景为什么还不出现,白期待了啊! 王储和鱼焱则静静的等着,终于,林奈去而复返,回来以后他没有说话,先是上网查了一下信息,才道:“果不其然,这个地下室不是用他的名字登记的,是他老婆!”林奈放下手中的电脑,示意王储和鱼焱下车。 一头雾水的司机降下车床问他们,“哥们,我用不用等你们三个了啊?这片儿可不好打车。”鱼焱笑着拒绝了司机的好意,随后,他们走到一旁,林奈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笔,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李昊带着那个女人进入了小区二单元的一个地下室,不出所料的话,这个地下室一定被改造了。” 说着,林奈在纸上刷刷地画着,“我查了一下,这个小区地下室的平均面积在十平米左右。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不可能同时生活着好几个女人,而且她们还要从事se情直播,还要吃饭睡觉,紧紧是十平米的空间,显然不能达到这种要求。”林奈一边说,一边刷刷地画着。 他首先画了一个地下室,又在地下室下面画了一个更大的空间。“他通过打竖井,再打横井,这样就自己开发了一个绝对隐秘的空间。他甚至可以在里面加上多层的锁,免得女人们不堪忍受,偷跑出去,同时可以避免他们通过敲击水管等引来楼上居民的注意力,让事情败露。” 王储拿起林奈的手中的画纸,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吧!这得是个多大的工程量啊!他怎么做到消无声息地将里面的土运出来又不被别人发现呢?而且他还是有工作的人,不可能全天做这件事儿?”王储在心中换算了一下,大惊道:“靠!两三年的工程量,这哥们可是bt中的战斗机了!” “可能有点偏执狂的倾向。而且从刚才的情形看来,这个李昊一定不仅仅只让手里的女孩儿从事se情直播,还会让她们外出卖yin.” “刚才的那个女的?”鱼焱难以置信,“不可能吧?要是真的有外出的机会,那她们为什么不报警呢?明明都有了出去的可能啊!” 王储这时候说话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就刚才李昊去接那个女的,她们俩见面的场景,要不是咱们心中知道他们两个有鬼,你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什么关系?” “闹别扭的情侣。”林奈轻声道。 王储一拍巴掌,道:“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李昊不仅仅让手里的女孩听他的话从事se情直播,也许是因为收入不够稳定,所以他把女孩送出去卖yin,也许最开始是胁迫,但是现在很明显,女孩爱上了他。并且,极有可能是不止这一个女孩爱上了他!” 王储的话让鱼焱头皮发麻,她忍不住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 手机站: 043与尸体同眠 下班潮过去后,小区恢复了安静。只是转眼间,夜幕就降临了。 鱼焱看着下班的人群,道:“怪不得李昊敢把自己的老巢建在这里,这个小区没有门卫,没有物业,住的又大部分是起早贪黑的小贩,他要是想干点什么,还真挺方便的。”说完,她就捂着自己咕噜噜直叫的肚子,道:“万一李昊这么晚上不回家,咱们还要等一个晚上吗?” 王储拍着蚊子,苦着脸道:“那你以为呢!咱们好不容易摸到了他的老巢,当然要死死地盯着了。话说,你不想看看这个bt到底是怎么囚禁那些女人的吗?” 鱼焱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希望看见那么惨的景象,说实话,我希望那里困着的就刚才那一个女人。”随后,她急又百思不得其解道:“你们说,这个李昊有正经工作,就意味着他要有交际,他组建了家庭,还生了孩子,就意味着他要参与家庭生活。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去做这个事儿啊?” 王储打了个哈欠,道:“这你就该问他了。哎!他出来了!”鱼焱放眼望去,李昊拿着手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站在自己的车旁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跟了上来,鱼焱注意到,这个女的跟刚才的女人不是一个人。随后,他们俩都上了李昊的车,李昊的车缓缓驶出的小区,不知去向。 “人渣!”鱼焱咬牙道,“我想在十分、非常想冲上去踢爆他的狗头!”王储嘿嘿一笑,赶紧安抚道:“别着急,师妹,他一会儿还会回来,咱们先赶紧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去里面看一看,找到他囚禁女孩的证据,也找到马姗姗的尸体,之后,你再揍他都没问题。” 听了王储的话,鱼焱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一下,她转眼去看林奈,后者正把玩着从花坛上折断的长铁丝。 “林奈,咱们现在进去吧!”鱼焱道,没等林奈说话,王储就急道:“师妹,咱俩进去,让他在外面等着,外面的蚊子这么多!师哥都让它们给咬瘦了!” “瘦了不是更好!”鱼焱敷衍道:“师兄,你还是在外面盯梢吧!”只见王储还想垂死挣扎,鱼焱当机立断道:“师兄,我和林奈都是粗人。你也听林奈说了,李昊那地下室下面八成有地窖。地窖啊!那可不是啥好地方,又黑又潮的,你看看你,穿了一身麦昆,弄脏了就不好了。”鱼焱见王储还想挣扎,当机立断地将将马姗姗的手机和从许豪杰那里拿来的电话卡塞到了王储的手里,道:“师兄,李昊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但地下室的信号一定好。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们俩还没出来,你就用马姗姗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尽量拖住他。”说着,鱼焱拍了拍王储的肩膀,道:“师兄,任重热道远啊!” 王储哀嚎:“师妹!”回答他的是鱼焱的背影。 小区管理的差,又赶上晚饭的时间,鱼焱和林奈就像回自家一样来到了李昊的地下室门口。没到门口时,鱼焱还颇为警惕的四下打量,但她什么都没发现。鱼焱放松了警惕,嗤笑道:“连个监控都没有,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些女孩绝对不会跑出去。不过,咱们俩怎么进去啊?” 林奈没说话,将一直在手中摆弄的长铁丝折了折,探进锁孔里,十几秒过去,他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厉害!”鱼焱给林奈点了个赞。 门打开时,一股复杂的味道直冲进鱼焱的口鼻,鱼焱小心地感受了一下,屋子里并没有人的存在。这时,她从放松一些,用手掩住鼻子,呜呜道:“这是什么味儿啊?又嗖又臭的!”林奈蹙着眉,没说话,摆手示意鱼焱进去。 鱼焱打开手机的电筒,借着电筒的光,她小心谨慎地观察内室,昏暗的灯光铺在这十平米左右的空间里,鱼焱转了一个圈,就将里面的全貌纳入眼帘。 “没人。”轻声道,同时,她和林奈迅速闪进了李昊的地下室。刚才在门口时,鱼焱只觉得屋子里气味极其难闻,真等她进来时,鱼焱只更觉得难以呼吸。鱼焱在心里吐槽:这个李昊穿着打扮还算时髦,家却跟猪窝似的。 李昊这地下室里,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一张行军床靠墙角摆着,被子卷成了团,上面除了淡淡的霉味,还有股脚臭味儿。鱼焱注意到,那床底下,至少放了两三条脏了的裤子,隔得稍远,倒是分不清是男款还是女款。 除了这张床,屋子的另一件大件儿就是煤气灶,相比于那张床,煤气灶和旁边的锅碗瓢盆倒是干净的很。鱼焱走了过去,查了一下筷子和碗的数目。 “五个。”鱼焱心神不定地对林奈说,后者却没吭声。鱼焱转过头去,只见他正蹲在地上,将利好堆在墙角的垃圾袋一个个的拆开。 林奈有洁癖,吃穿用度无一不讲究,还经常被王储吐槽公子哥的脾性,但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讲究。鱼焱见他拆了一个垃圾袋又拆了一个,这些垃圾袋的味道比李昊被子的味道还复杂,鱼焱捂着鼻子,忍不住问道:“林奈,你干嘛呢?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 林奈扔下最后一个垃圾袋,又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了几次手才道:“大便。”焱嫌弃地看了垃圾袋一眼,却对林奈说:“你有洁癖,这事儿就让我……”她说到这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来,林奈笑着看了她一眼,只道:“舍不得。” 鱼焱脸红了一下,赶紧道:“干活吧!干活吧!” “什么?!”鱼焱惊的快要把眼珠子瞪了出来,林奈甩干了手上的水,道:“他确实将那几个女的困在了这里,不仅如此,她们的吃喝是由李昊运进来,拉撒则是由李昊带出去的。” 鱼焱道:“她们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被李昊限制住,那也就不奇怪她们为什么会对李昊言听计从了!” 林奈点头,“我看了一下,从筷子的数量,以及垃圾的多少来看,被囚禁的女孩至少有三四个。很明显,上面是李昊活动的区域,而且出于多种情况考虑,李昊都会在这个地下室的下面建造地窖。”说着,他就开始环顾四周。 鱼焱也大致扫了一圈,只道:“可是你看这墙壁干干净净的,没看见哪里像是地窖的入口啊?” “找找吧!”林奈说着,就开始清理起墙边的杂物来,没有任何线索。 鱼焱也动起手来,但仍没有其他的发现。终于,两人的视线一同投射在了李昊的床上,他们二人合伙将李昊的床移开,赫然发现下面有一个半平米左右的挡板,打开挡板,下面赫然是一个地洞。 “我想起了一个电影,叫《肖申克的救赎》”,林奈道:“不过钻出地洞,安迪通向的是希望之门,她们通向的则是绝望之门。” 说着,二人就一前一后地钻进了地洞。正如林奈事先推测的那样,李昊首先挖了一个竖井,竖井深三米多,直径狭小,看得出来,这是李昊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这个宽度可以供他钻进钻出。林奈身材清瘦,很轻松地就钻了下去。 鱼焱和林奈顺着李昊安好的梯子下去,林奈到达底部以后,又见到了一个横井。不出林奈所料,这个横井通向的就是女孩们被囚禁的地窖。 林奈在横井里爬了两步,首先看到了一闪铁门,铁门嵌入墙体内,装了门锁,林奈摸了一下门锁的形状,轻声对鱼焱说:“鱼焱,你先别动,给我点儿光,这有几道门锁,我把它打开以后你再下来。” 鱼焱按照林奈的吩咐去做,林奈用铁丝打开了一道铁门,他打开铁门,鱼焱听到声音,刚准备继续向下爬,就被林奈阻止了,“鱼焱,还有一道门!”鱼焱翻了个白眼儿,恨恨地说:“我说这孙子怎么不安监控呢!他这是准备充足啊!” 一道又一道的门锁,林奈一共打开了四道门锁,仍然没尽到地窖内里。鱼焱在后面有些着急,在心里直骂李昊这孙子太bt。 那顺手从花园旁折来的铁丝本就经了风吹日晒,不抗折腾,在林奈处理最后一道门锁的时候,这铁丝已经不堪受力,断在了锁芯里面。寂静中,鱼焱听到林奈“哎”了一声,便急道:“林奈,你怎么了?”林奈小声道:“没事儿,就是铁丝折了。”说话间,他费力将锁芯儿里面的铁丝拽了出来。 他刚将锁芯里的铁丝拽了出来,就感觉有个柔软的身躯,从他的腿侧蔓延向上。同时,鱼焱还哼哧哼哧地喘着,道:“你往里面挪一挪!往里面挪一挪啊!” 林奈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凛,浑身都处于一级警戒的阶段。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久,鱼焱温暖的呼吸终于喷在他的耳侧,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这样的温暖十分难得。更要命的是,因为空间狭小,鱼焱的喘息声就在他的二胖,就像梦里那样,林奈感觉自己耳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鱼焱没察觉到林奈的不对劲儿,她将一个黑色的发夹塞进林奈的手里,后者在黑暗中,却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你没事儿吧?”鱼焱见林奈久久没有动作,疑惑地问,林奈“恩”了一声,却没说话,鱼焱拿出手电筒,在林奈的眼前照了照。她只觉得林奈的眼睛此刻亮的惊人,也热烈的惊人,鱼焱被他直勾勾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刚要说话,就被林奈狠狠地吻住了。他吻的又凶又重,鱼焱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觉得此刻的林奈就像一只处于作战状态中的小兽。 鱼焱毫无招架之力,她只觉得仿佛身处在棉花堆里,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手中的手机被她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被压在二人的身下,光被挡住了,黑暗降临,一时间,只有或深或浅的呼吸声和衣服的摩擦声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林奈才松开鱼焱的嘴唇。鱼焱靠在后背的墙上,半晌没说话,林奈的嗓音低沉,道:“你可真小!”鱼焱低头一瞥,怒道:“说什么呢你!”说话间,她将林奈搁在她胸前的爪子扔到一旁去,林奈只是笑,他的笑声也沉,一改平时的冷淡,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你的身形很小。”鱼焱没吭声,只是摸着自己被林奈咬破的嘴唇。 林奈仍道:“这里的构造完全是按照李昊的身量建造的,幸亏是你跟在我的身后,要是我带着别人,就得先退出去,取了铁丝再进来了。” 鱼焱没吭声,只是狠狠地掐了林奈一下,林奈闷闷地笑,也不叫疼。 鱼焱重新捡起手机,帮林奈照亮,林奈将发夹掰直,配合着另一根铁丝,打开了最后一道铁门。林奈率先钻了进去,再回头去拽鱼焱的时候,却只见鱼焱表情惊恐,眼含泪水地看着自己。 林奈见状,心中大惊,明明刚才都好好的,鱼焱这时怎么了? 这时,林奈身后感觉到一阵风,他躲都没躲,将自己的手探进地洞,此时,他的后背被人用椅子狠狠地砸了一下,他身形一矮,表情却不变,他胳膊用力,将鱼焱拖了出来。鱼焱呜呜地哭着,进入了地窖。 林奈将鱼焱拖进来后,立刻转身回看,之间今天才被李昊接回来的那个女的,只穿着简单的内衣,表情惊慌,眼神瑟缩地看着他。 林奈没管她,先去问鱼焱,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几哭了?” 林奈脱力般地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指着地道,道:“有人,刚才有人抓着我的腿,我害怕!以为是李昊回来了呢!”鱼焱说着,仍是呜呜地哭着。 要是平时,两三个李昊她也不会害怕,但是在那样幽闭的空间里,人的所有感觉都会被放大,黑暗中猛地被人拖住了腿,她简直要吓死了。 林奈将鱼焱拖着站了起来,指着那个女人道:“你看着她,我过去看一下。”鱼焱点了点头,用力地揩掉脸上的泪,用力地“恩”了一声。林奈拿着鱼焱的手机,重新钻回了地洞里。 鱼焱出了地道,脑子也开始转了,这里的地道虽然又细又窄,但是通路还算明显,她和林奈刚才隋坦情之所动,开了会儿小差,但是绝对不会任凭一个大活人跟在他们俩的身后却没有察觉,那么刚才在地道里抓住她脚踝的人又是谁呢? 鱼焱越想越害怕,但是面上却不显。她希望林奈快点回来,但是后者却迟迟没有回来,鱼焱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地窖,按照他们爬的两条地道的长度来计算,他们现在应该处于地下6米左右,这样的深度,即使这些被囚禁的女孩儿们大声呼叫,外面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和地道里差不多,女孩生活的地窖里面仍散发着一种腐败的土壤味道,因为通风状况不好,她们生存的环境甚至比地道里面更加恶劣,空气混浊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在深及六米的地下,这里的阴森潮湿也非常人能够习惯。鱼焱甚至觉得,她们活的就像见不得光的动物,李昊对她们的身体和精神带来的创伤是难以用贫瘠的语言来描述的。 就在这时,袭击林奈的女孩子轻声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鱼焱严阵以待地看着刚才袭击林奈的女孩子,她记得这个女孩子就是李昊从别的小区接回来的那个。 鱼焱想起这个女孩在小区见到李昊时的表情,又想到王储“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论断,便颇为警觉地看着她。 女孩子看见她,像是在自家门口看见外星人一样。忽然,她扔掉了手中的椅子。鱼焱本就对她颇为警觉,此刻见她的动作,稍退了一步后,更是警觉地看着她。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鱼焱点了点头,她的眼神立刻陷入了狂热,道:“那咱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鱼焱没立刻说话,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子竟然跪了下来,她抱着鱼焱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鱼焱“哎”了两声,也没甩开她那双有力的胳膊,拉扯中,鱼焱注意到,墙角还有三个瑟缩的女孩儿。她大致望过去,女孩里面并没有马姗姗。鱼焱给她们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笑,随后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鱼焱这么说着,但是她们仍像受惊吓的小鸟一样,只是怯怯地看着她,不敢吭声,也不敢过来。 袭击林奈的女孩哭着说:“我叫小华,不是本地人,是被李昊骗来的,他告诉我跟着他能赚大钱,他把我骗来以后,就让我做luo聊,还逼着我出去卖!天杀的李昊!”说这话时,她一直仰着头看着鱼焱。不知道为什么,鱼焱总觉得她哭的有点假,像是非常刻意的样子。 鱼焱觉得自己怕是多想了,女孩儿们在这里饱受了非人的折磨,而且基本的生存条件都被李昊所控制,她们要是想活的稍微稍微舒适那么一些,就不得不跟他虚与委蛇,但是小华对李昊的那种嗔怨的表情始终在鱼焱的面前徘徊。 小华说着又抱紧了鱼焱的大腿,另外的三个女孩儿则一脸麻木地看着他们两个。 “你过去,和她们坐在一起去。”鱼焱冷声道,小华拼命地摇头,道:“不行不行,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现在就赶紧走吧!” 鱼焱只是冷声道:“你坐过去!”说着,她用力将小华提了起来,然后将她甩到前面去。小华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鱼焱注意到,当小华坐过去的时候,她身边的两个女孩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那是畏惧,是害怕,是打心眼儿里的排斥。 鱼焱冷眼旁观,只道:“我们会救你们出去,但是现在,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小华率先点头。鱼焱问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 小华抢答道:“只有我们四个。” 她说谎了! 屋子里一共是四个女孩,可是李昊刚才明明带出去了一个女孩儿!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一共就你们几个人吗?”说话的是去而复返的林奈。 小华颇为警惕地看了一眼林奈,点头道:“就我们几个,哥”,她眼神闪烁,及时改口道:“李昊一共就骗了我们几个!我们几个都是被他骗来的!” 说着,她又要往鱼焱的身前扑,林奈一把拽开那个搀着鱼焱的女人,把她甩到了一边儿,女人哭着又想扑过来,但在林奈冷冰冰的目光下,她又瑟缩了回去。 林奈拉了鱼焱的手一下,示意她这个女的有问题。鱼焱没吭声,默默地挡在了洞口处。 小华察觉到了鱼焱和林奈对她的敌意,她的眼神眼神黯了一下。这时候,一直窝在墙角里面呆着的一个女孩突然哭了,她更加畏缩地靠在墙角,尽量离小华远一些,她哭着说道:“姐!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吗?那现在就走吧!李昊把我们骗来,让我们做鸡的!我们跑了两个女孩,都被李昊打死了!大姐,你们救救我们吧!这个小华,她和李昊很好,上一个姐就是被他们两个一起打死的!” “那个姐叫什么名字,是叫马姗姗吗?”鱼焱急道。 “是叫马姗姗,那个姐叫马姗姗!她前段时间死了,是被他们俩打死的!” 林奈低声对鱼焱说:“刚才抓着你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姗姗的尸体。” 鱼焱震惊地看着林奈,林奈轻声解释道:“刚才我把铁丝弄折了,你为了帮我,从后面爬到前面来,因为洞口狭窄,你为了借力,就蹬了两边的地道,马姗姗的尸体就这样露了出来。就是她的手,让你以为是后面有人的手抓住了你。其实不是人,是马姗姗的尸体。” :。: 手机站: 044无间道 “什么?李昊竟然把马姗姗的尸体封在了地道里?”鱼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料到李昊会处理掉马姗姗的尸体,但她没想到李昊竟然会这样简单粗暴地就地处理马姗姗的尸体。 鱼焱的目光扫在屋内的几个女孩身上,给她爆料的女孩不停地哭着,小华则尖叫道:“不是我杀的马姗姗!我才没有杀马姗姗。”当她喊出来时,爆料的女孩显得非常的害怕,她小小的身躯抖得像筛糠一样。另外两个女孩则一脸的麻木,似乎与马姗姗的尸体一同在地窖下同眠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鱼焱走到那个向她爆料的女孩身前道。女孩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向墙角缩了缩,道:“我叫小美。” “小美,你是什么时候被李昊骗来的?” “两个多月前。”小美抽泣道:“我是在网上认识的李昊,我做的是大胃王的直播,但是看得人蛮少,只有李昊,经常给我打赏。”因为哭的太久了,她打了两个哭嗝,又继续道:“他还在网上淘了一些吃的,寄到了我的住处。后来,后来……我们就见面了……” “我看他人长得很帅,也有正经工作,又彬彬有礼的样子,我就挺喜欢他的。” 小美的眼神瑟缩,浑身颤抖,“然后……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我一进门,就被他捂住了嘴巴,捆在椅子上饿了三天三夜,而李昊就坐在我的面前磨一把刀。这三天三夜,我求救无门,别说向他要吃要喝了,就连上厕所都要原地解决。我当时都绝望了,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昊就会把我杀掉。最后当我饿的快要虚脱时,他把我松开了,告诉我一定要听他的话,要不然他就继续捆着我,随后他就把我带到了地下室。那么长的地道,他让我在前面爬,我最开始吓的要死,死活不想下去,我怕李昊要在下面杀了我……我本来以为在地下室的那三天三夜是我一辈子的噩梦,但是当我来到了下面以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小美说话时浑身发抖,鱼焱见她只是穿着内衣,便转过身,将放在床上的被子给她递过去,这时候,小华突然从她的背后扑了上来。鱼焱感觉到后面有异样,一回身便将手中的被子甩到了小华的身上。 小华被被子蒙住了头,一时挣脱不开,鱼焱从桌子上抽出一条毛巾来,就势缠到了小华的手上,迅速打了一个死结,小华的双臂被暴力扭在身后,能看得出来她很疼,但是她不叫一声疼,反而大声地嚷着:“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哥对你们多好,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你们却伙同外人对付哥!还有你!臭不要脸的小美,平时哥在的时候,你他妈浑身软塌塌地蹭过去犯贱,现在哥一走,你就原形毕露了!我跟你说,我早就看不惯你了!等个回来,看我不向他告状的!” 小华的语气像是要吃了小美一样,小美也像是被她骂习惯了,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只是把头垂的更低,衣服任人宰割的样子。 听她的话,鱼焱气的脑仁儿疼,这李昊的洗脑功力到底是有多强? “你脑子怕是有病吧?”鱼焱怒道:“还供你们吃,供你们喝,没看见你们活得像个动物一样吗?”鱼焱说着,狠狠地推了小华一下,让她去墙角待着。 这时,林奈道:“咱们得赶紧出去,李昊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不知道王储能撑多久。”鱼焱点了点头,又郁闷道:“马姗姗的尸体怎么办?” 林奈道:“先不管。咱们得尽快出去,马姗姗的尸体是从这从这间屋子里挖坑埋的,我看了一下,地道的边缘,你踢掉的地方只露出了她的手和手臂,一会儿过去的时候小心一些就好了,咱们先把她们弄出去,看看直接报警。” 鱼焱明白林奈的意思,并不是所有被李昊囚禁的女孩儿都对他深恶痛绝,小华就是典型的例子。屋子里的四个女孩中,还有两个一直是脸色麻木,鱼焱也很难判断她们的立场。所以她和林奈不得不改变最初只是打探情况,随后上去报警的念头,而是首先将这些女孩从地窖里转移到安全的地带。 一听到要出去,除了小华,剩下三个女孩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尤其是小美,她又笑又哭,甚至还冲到鱼焱的面前,给她磕了一个响头。鱼焱赶紧把她拽起来,期间,小华又是不干不净地骂着各种难听的脏话,但是紧要关头,也没人在意她在说什么。 小华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所以林奈让鱼焱打头阵,他在后面看着小华。 小美跪倒鱼焱的面前,又磕了两个响头,她呜呜道:“姐姐!谢谢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真的是怕死了这个鬼地方了!我还以为我得死在这儿呢!姐,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怕他一会儿就得回来了!” 鱼焱怕她这样,赶紧把她拉起来,心想小美这是真的吓坏了。鱼焱自己很不喜欢别人走在自己的后面,因为被别人看着后背的感受很不好,所以她便让小美走在前面。小美得到她的首肯,立刻就钻进了递到里面。 “等等!”林奈叫了声停。小美停了下来,从地洞里面钻出来,怯生生地看着鱼焱。 “怎么了?”鱼焱扭过头问林奈。 林奈看着鱼焱,一种莫名的心慌在他的心底滋生,这抹心慌又来路不明,他找不出合适缘由去解释这来路不明的心慌。就在他犹豫的当口,鱼焱扛不住小美的眼神攻势,她示意小美进入了地道。 小美率先钻进了地道,鱼焱紧随其后,两个女孩在洞口等着,林奈一面看着不断挣扎的小华,一边留意着地道里面的动静。 一进地道,小美如同打洞的老鼠一般,蹭蹭蹭地向前爬。鱼焱畏惧前方马姗姗的尸体,又要分神后面的两个女孩,很快,她就被小美落下一两米。 等鱼焱爬到马姗姗的尸体旁时,小美已经爬出了横井。鱼焱正“吭哧吭哧”地爬着,就听小美叫她“姐姐!”鱼焱觉得小美的声音有些不对,她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小美一改之前的怯懦和悲愤,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堪称诡异的微笑,“谢谢你了姐姐!” “不要!”鱼焱大声喊着,她喊话的同时,小美已将鱼焱面前的铁门,也就是进入横井的第一道铁门关上了,鱼焱猛地扑过去,但仍扑了个空,留下的,只是上锁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鱼焱听见铁链哗啦啦坠落的声音,绝望在心中蔓延——小美将竖井上的梯子丢了下来。那竖井也有三米,没有了梯子,他们除非肋上生翅,否则真是难以逃出生天。 绝望在鱼焱的心中蔓延,她想到老马太太说她有血光之灾的话,她现在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在走背字。 听见鱼焱的喊声,留在地窖的林奈也慌了,他冲着洞口向鱼焱喊道:“鱼焱,你怎么了?” 鱼焱扬声道:“小美跑了,还把最外的那扇铁门上了锁……啊!。”鱼焱说完,便大叫出声,因为她感觉有一只冰凉透骨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腕。鱼焱立刻口不能言,她被吓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此刻抓住她脚腕的手,是不是马姗姗的手? 鱼焱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混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有人轻声叫她,“姐姐,姐姐!”在不断的呼唤声中,鱼焱恢复了神智,她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拽自己的脚腕。 鱼焱轻轻地“哎”了一声,就听那女生说:“姐姐,你往后退,先出来再说。”鱼焱按照对方的话,机械地退了出来。 几分钟的时间,她又重新回到了地窖内。但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打量的心思,只是心慌地看着林奈,林奈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道:“别担心,王储在外面,他见不到咱们两个出来,会报警的!” 王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但总归是个吸引蚊子的血型。他蹲在小区的角落里,已经瞥见了好几对儿依依不舍的情侣,其中的一对儿竟然是小学生,王储忍不住失笑,心想自己上小学的时候还是真他妈的纯真啊! 王储笑了笑,心中又忍不住想这鱼焱和王储怎么还不出来,他正想着,就见李昊竟然去而复返。他回来时神色匆匆,又没带着那个女人。王储见他下了车就要往地下室的方向走,他心中着急,立刻拿出马姗姗的手机,他拿出马姗姗的手机,心想:完了。 刚才他光顾着想万不得已时,他该说些什么话来托住李昊,却忘了最重要的问题,马姗姗的手机卡到底还有费用没有?按常理说,马姗姗的手机卡在许豪杰的手里一个多月,怕是早就停机了。 王储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脑袋,再大喊一声自己是猪头。他甚至想直接冲到李昊的背后,一脚丫子踹在他的后心窝上,把他踢昏迷或者干脆踢个二等残废,但是时间、距离都不允许。 王储近乎破罐子破摔一样用马姗姗的手机拨通了李昊的电话,王储拿着手机,目眦尽裂地看着李昊的背影,就在李昊即将进入单元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王储敲了敲自己的耳朵,才确信听筒里正在传来嘟嘟的声响。李昊拿出手机,随便看了眼。王储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心想:孙子,害怕了吧?不敢接电话了吧?你不接我就继续打。 但让王储没想到的是,李昊竟然真的接通了电话,但是他却不说话。王储清了清嗓子,只道:“你就是李昊吧!” 李昊没吭声,他从单元门里退了出来,走到小区的花园里,王储见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也是有些心慌。他一是战斗力不足,生怕这个李昊发现他以后,不仅不能接应在里面的鱼焱和林奈,反而会被李昊挟持,用他来威胁鱼焱和林奈。 王储小心翼翼地倒退,同时还要对李昊说话。 “你是怎么杀的马姗姗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谁?”李昊终于说话了。 “你为什么会杀马姗姗?” 李昊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恶作剧电话吗?您打错了。”王储听他的意思是要挂断电话,便急道:“等等!” 因为着急,王储的声音有些抬高了。李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步子微顿,随即再度向花园走过来。他一步步的走近王储,随着他的靠近,王储则强装镇定,二人都不吭声,浅浅的呼吸声在话筒和听筒间传递。 “你怎么认识的马姗姗?”李昊忽然道。 小区的路灯坏了,王储能清晰地听到李昊的话,却看不清几步之外的他的脸色和表情。王储的身体陷入了一级的警戒状态,他不自觉地就靠近了刚才他和鱼焱林奈三人一起围坐的花坛上。 就在他靠近花坛的瞬间,李昊也靠了过来,他缓缓地放下手机,手机屏幕的幽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是你啊!”他轻声道:“本来没发现你的,但是你的手机光太亮了。”李昊说完,轻笑一声,随后手猛地一抬,王储直觉有东西直扑向他的面门。王储躲闪不及,被李昊顺手在花坛里抓起、扬在他脸上的土撒了一脸。王储立刻被土渣迷了眼睛,他本能地抬手去揉,这时,李昊已经扑了上来,死死地扣出了他的脖子。 眼睛看不见,呼吸不顺畅,生存的本能让王储忍不住挣扎起来,他用力去挣,但是李昊的力气也是极其的大,他最初占了优势,便竭力将这优势占据到底。 不管王储怎么挣扎,李昊的手就像黏在了王储的脖子上,王储的手私下乱拽,结果拽到了一个铁丝上,王储拽过那根铁丝,用力地像李昊的脸上一扎。 李昊见王储的手挥上来,最开始还没理会,心想这人体力不行,都是生死关头了,却只会想老娘们一样挠脸扣人。然而,当疼痛袭来的时候,他才觉得晚了。 李昊松开了掐着王储脖子的手,王储立刻将他推开。李昊倒退了几步,缓缓将从脸蛋插入,深及口腔的铁丝抽了出来。血不住地喷着,待李昊将铁丝完整地抽出时,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发出野兽一般地嚎叫,随即就像王储扑了过来。 王储喘着粗气,靠坐在花坛上,等李昊扑过来的时候,他也猛地扬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扬了他一脸的土渣子。 李昊被迷了眼,王储不再耽搁功夫,他死命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将花坛上最后一截铁丝拽了下来,将李昊的双手绑住。随后,他从李昊的口袋里翻出了钥匙,随后,他冲到了李昊的车里,将拖车绳翻了出来,把李昊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树上。 随后,王储立刻报警,简要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详细地说明了地址,以及被李昊囚禁的女孩儿中可能有不配合解救,反而配合李昊伤害救助他们的爱心人士的情况。 做完了这一切,王储飞快地冲向地下室,他用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王储的眼睛仍然不太舒服,进了黑乎乎的地下室,他本能地寻找灯光,他刚开了手电筒,就看见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双手举着一个平底锅,全身警戒地看着她。 王储刚和李昊进行了一场恶战,身体还处于兴奋状态。再那女人挥出锅的时候,他先将马姗姗的手机丢了出去。这手机正好砸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发出“啊”的痛叫声,手里的平底锅应声掉落在地。 王储见她捂着眼眶退到了一边,也没放松,他将那平底锅一脚踢开,随后他在墙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灯的开关。 灯光昏暗,但王储却觉得刺眼。女人靠在墙上,一脸警戒地看着王储。王储也颇为小心地看着她。但是只是片刻,女人便扑到了他的膝边,抱住了他的双腿。 一个衣衫不zheng的女人,一个抱着你大腿的女人,一个闪着盈盈的泪光,红着眼眶看你的女人——要是碰上一般的男人,怕也是怜惜居多,但王储偏偏不是一般的男的,他冷声道:“躲开!再碰我我就打你,用它!”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平底锅。 女人怯怯地膝行而退。 王储见她躲得够远了,才道:“这里就你自己吗?” 女人点了点头,随后,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王储一眼,才哭道:“不止是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他们俩刚才想要救我们,但是却被小华打晕了。” 王储环顾四周,怎么也看不见地窖的入口。王储心中奇怪,心想,一般的受害者碰到这样的逃生机会,一定是争分夺秒。慌不择路地逃生离开,而不是小心地将递交的入口掩饰完了之后,还在屋子里面停留。 “小华?”王储眼睛一眨,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我叫小美”,小美说完,呜呜直哭,她垂下眼帘,形状姣好的胸脯就袒露在王储的眼前。忽然,她仰起头,怯弱道:“哥哥,你快下去救那个姐姐和哥哥吧!他们俩是好人,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他们也不会被小华设计陷害。” “这个小华这么厉害吗?”王储故作吃惊地问道。 小美不住地点头,道:“小华喜欢李昊,她是李昊的帮凶,之前有两个姐姐想要逃跑,小华便向李昊告发了,李昊很生气,他们俩一起把那两个姐姐给杀了!为了杀鸡儆猴,他们俩把那两个姐姐的尸体就埋在了我们睡觉的床下。”说完,小美又呜呜地哭道:“地窖里面有尸体,刚才小华在后面拼命地追我,我为了跑出来报警,就把其中的一道门给锁上了。我锁上了门,小华暂时就出不来,但是,里面的排气不好,空气有限……” “这么看来,这个小华还挺厉害的。”王储说着,同时摸向自己的口袋,道:“那这个小华这么厉害,都能同时制服那两个人,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小美仍是哭,她不着痕迹地靠近了王储,只道:“小华不是自己制服的他们两个,她有帮手,她和帮手配合共同抓住了那个姐姐,为了姐姐不受伤害,那个哥哥不得不妥协。说起来,那个姐姐是为了救我,才被小华抓住的。你和那个哥哥还有姐姐是一起的么?他们现在真的很危险?” “我了解了。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呢?”王储说着,同时又道:“你没伤到哪吧?” 小美虚弱地笑了一下,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骨,道:“我在地窖里没伤到,就是你刚才吓了我一跳,我从上面跑出来本是要报警的,但是听见有人开门,我以为是李昊回来了,就拿着平底锅对着你,真不好意思!”说着,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衣衫不整,她红了脸,小碎步走到床边,将一条毯子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裹完了毯子,小美就捂着自己的眉骨,像忽然支撑不住了一样,像王储的方向栽了过去。王储见她扑了过来,一下将手里面的土渣子扬了出去,就在此时,小美也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飞快地躲开,从毯子里面抽出一把水果刀来。 “哟!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王储冷哼道:“还省得我戳穿了你!” 小美冷着脸,道:“我要是你,就赶紧下去,要不然,下面就会多两具尸体。” “口气还不小。说说吧!你是怎么杀的马姗姗?” 小美沉声道:“我没杀马姗姗,我只是想离开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王储说着。小美手握着刀,冷声道:“用不着你相信不相信,你今天要是挡了我的路,就是死路一条,我是不介意下面又多一具尸体!” :。: 手机站: 045鱼焱中招了 “你举着刀,不累吗?”王储问道。 小美冷哼一声,只道:“我总会把刀放下的,就是不知道会放在地上,还是放在你的脖子上!” 王储忍不住失笑,道:“你这嘴皮子也是够利索的了,我要不是在这儿遇见你,还真的想推荐你去把司考给考了。” 小美嘴角一勾,只道:“看来你是根本不顾及他们的生死了?我要是你,就根本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王储摇头道:“我顾及,我当然顾及,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放下刀,好好和我说一下。” 小美没说话,冷哼着倒退了两步,她张开右手臂,这样,她刚刚裹上的毛巾就掉在了地上。王储撇开脸,轻笑道:“妹子,你想出去的话,你也不能这么着出去啊?你说你衣服没穿一件,这么跑出去,不是刚从龙潭跑出来,又要进了虎穴吗?” “别担心我了,还是担心你自己,还有你的一对儿朋友吧!”小美说话的同时打开了水龙头的开关。王储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在给自己设置倒计时呢! 王储止住了笑,只道:“一看你上学的时候就没学过物理,就这水管的直径,水流的流速,要是想灌进地洞里,怕是得等到明天天亮。” 王储见小美眼神闪烁,瞥向旁边的煤气罐上,又道:“当然,你可以选择放煤气,不过我可得告诉你,煤气里面的一氧化碳可是米空气的密度小的,你把这一罐气儿都放出来也只能熏到咱们两个!而且万一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火星,‘砰’!咱们俩都得炸成包子馅儿!” “闭嘴!”小美尖叫,她手持着刀,步步逼近王储,“你说什么多有啥用!你就让我走!不行吗!” 王储没吭声,小美忽然诡异地笑了,她道:“我还没跟你说呢,那地底下,有比除了尸体更可怕的东西!” 鱼焱坐在地上,面色颓唐。跟在她的后面,把她拖出来的那个女孩怯怯地看着鱼焱,道:“姐,我能求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说看。”鱼焱道。女孩从扑回自己的床上,从自己的一件儿衣服里拽住一块布。她用手摸了摸那布,随后才小心翼翼地交给鱼焱,道:“我不知道我们今天能不能出去,但是如果你要是出去了,就告诉我爸妈,我对不起他们!” 鱼焱接过那布,上面写着女孩家里的地址,父母的名字,以及父母的电话。女孩自己的名字简简单单的,叫李婷。 “李婷,你别想太多了,咱们一定能出去的!”鱼焱虽这么说,但自己也没有底气。 李婷笑着摇头,道:“我就算是回去了也没脸见他们。” “你是怎么被李昊抓来的?”鱼焱见她气质不错,又挺机智的,便问道。 “我是本地医学院的一个学生。有一天,我在路边看见一个小孩儿摔倒了,膝盖摔的还挺严重的,她身边儿又没有大人,一问她话她又只是笑笑不说话。我以为她找不到父母,又怕她在路上被坏人拐走了,就提出要送她回家,结果她就把我带到了这儿来。后来我才知道,李昊是故意让他女儿去医学院里钓鱼的,因为那时候马姗姗已经病的很重了。”女孩说着,疲惫的笑了,“可能是我太倒霉,不过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人陷入这样的绝境,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李昊竟然用孩子做诱饵,让我们没有一点防备,就上了勾。” “马姗姗的病没法治,她有很严重的妇科病,后来我才知道……是李昊和小美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的。马姗姗长得漂亮,性格也柔弱,李昊一直对她还行,所以小美和小华就吃醋了。她们在李昊不在的时候抱团折磨马姗姗,尤其是小美,为了不让李昊爬上马姗姗的床,趁着马姗姗睡觉的时候,在她的下ti里塞了很多不洁的东西。” “李昊之所以想去医学院骗来学生,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马姗姗治病。” “但是小美心机太深,她让李昊相信就算救好了马姗姗,她也不能给李昊赚钱,而且她的病是烧钱的病。李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唆使小美杀掉马姗姗。小美不想犯下杀人的罪行,就拖着小华一起杀死了马姗姗。” “李昊没有动手?” “没有。”李婷摇了摇头,“他只是不断的提议,说从没看过人上吊。但是我们这里没有地方能承受的住一个人的重量,所以也就作罢。” “他提议?”鱼焱难以置信道。 李婷点了点头,道:“对!他想了很多奇怪的法子,但是马姗姗的求生欲很强,虽然她的身体非常的虚弱,但是仍躲过了几次他们的折磨。不过……最后她还是死了,被小华和小美用一件衬衫系在脖子上,被勒死了。” “勒死了?”鱼焱喃喃道,她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林奈说:“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判断失误,就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鱼焱郁卒道。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华像是忽然醒过来了,笑话她道:“谁让你蠢,相信了那个小蹄子,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在哥的眼皮子地下刷存在感!” 一股无明业火忽然从鱼焱的心中涌起,她觉得自己的心蹦跳的飞快,怎么也压抑不了心中的怒气,她怒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天天“哥”长“哥”短的,你嫌不嫌恶心人啊!还有,你们都脑子有病吗?你们数一数手指头,你们几个人?五个人?五个人联合在一起,还制服不了李昊一个男人吗?你们脑子里都是什么?被李昊洗脑洗剩下的水吗?你们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家人有多担心吗?还有,李昊打死那两个女孩的时候,你们就没有想到,这事儿也可能发生在你们的身上吗?” 鱼焱一通话喊出来,只觉得自己脑袋都有点缺氧了,偏偏这时候小华还接茬儿道:“哥打她们俩,是因为她们俩不听话,我们只要听哥的,能给哥赚钱,他就不会打我们,还会给我们买烤鸭吃!” “吃他妈什么烤鸭!你爹妈这么多年生你们养你们,恩情还不如一只鸭子吗?”鱼焱怒火中烧,“我跟你说,你再管他叫一句‘哥’,看我抽不抽你!” 鱼焱说完,扬起手就要扑向小华,却被林奈拽住了手,林奈的表情极其罕见的严肃,他定定地看着鱼焱。鱼焱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她一把甩开林奈的手,怒道:“别抓着我!也别看我!我心烦!”林奈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鱼焱撇过脸,“哼”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林奈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心想,刚才觉得不对的事儿已经应验了,那现在自己心中仍有些忐忑,那又是要发生什么事儿呢? “鱼焱,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林奈沉声道,鱼焱粗声粗气地说:“我倒是想离开啊!你看看咱们怎么出的去?你是会开锁,但是现在问题是这锁在外面,不在里面,而且锁被小美从外面锁住了!你懂不懂?!” “鱼焱,你怎么这么……”林奈蹙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概括道:“兴奋?是不是在地道的时候被吓到了?没关系的,咱们可以出去的!” “我兴奋吗?”鱼焱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啥,我的心跳的特别快,而且总觉得喘不上来气儿。还有我的腿,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在地道里的时候擦伤了,现在有点尖锐的疼。”说着,鱼焱还摸了一下自己的腿,道:“而且一走路就疼,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似的。” “鱼焱!”林奈一把抓住鱼焱的手腕,道:“你别动!”鱼焱笑嘻嘻地看着林奈,见他脸色难看的要死,才吐了吐舌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动!” 林奈上下打量了鱼焱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以后,在鱼焱的腿上找到了一个针头。林奈小心地将针头从鱼焱的腿上拔了出来。鱼焱惊讶地看着林奈,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个针头,放在自己的眼前看着。 “什么时候出现的针头,我怎么没感觉到疼呢?”鱼焱捏着枕头,跟在林奈的后面。林奈脸色阴沉,一把将李婷拖了出来。 林奈拽着李婷的头发,后者无声的哭着,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到腮上,看起来楚楚可怜,但是林奈看着她的目光却和看死物没有任何区别。 “你给她打的是什么?”林奈咬牙问道。 “肾上……肾上腺素。”女孩说:“本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但是我刚才看她在地道里面昏过去了,我就给她注射了一针。你放心,针头是一次性的,我本来是留着给自己用的。” 得到了解释,但是林奈并没有放下她,“李昊把你们看的死死的,你从哪弄来的肾上腺素?” “上一次马姗姗病的要死了,李昊买回来的。” 林奈手上加力,他脸色阴郁,近乎一字一顿道:“李昊既然杀掉她,怎么又会给她买药?” “真的,我没骗你。那针头是干净的。”李婷干巴巴地解释道。 但她越这么解释,越像欲盖弥彰。 鱼焱觉得自己心跳跳的非常快,她想说话,但更想哭。本来就是钱货两讫的寻尸之旅,怎么就变成了她的亡命旅途了呢? “林奈,我后悔做好事儿了!”鱼焱从恐慌中恢复了神智,她呜咽道:“咱们在上面的时候就应该报警,不该因为害怕被李昊囚禁的女人里面有他的同伙,害怕无辜的女孩受到伤害而自行下来。我后悔了!后悔了!”鱼焱摸着自己腿上的针眼儿,心中的悔恨像绵延不绝的河一样。她分分钟想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一番。 林奈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以前有个朋友叫mike,去德国出差的时候在快车道遇到了一起车祸,他因为躲避不及也受了点轻伤,在他车前面的司机则受了很严重的伤。mike为人善良,见女司机大量出血,她随时都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亡,便把重伤的女司机抱上了自己的车,带她去了医院,但就是在医院,他发现这个女司机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她的车之所以在快车道上出事,不是因为偶然,正是因为她想自杀。 得知此消息的mike当时就崩溃了,但是他没有轻生,他请了几个月的假期,躲起来开始吃抗病毒和增强免疫力的药,最后吃出了药物性肝炎。幸好最后是虚惊一场。 然而,鱼焱此时的情况与mike又略有些不同,这些女人被李昊送出去接客,她们是感染艾滋的高危人群。 此时的鱼焱已经面如土灰,她想靠近林奈,却又畏惧。林奈送开李婷的头发,狠狠地卡住了她的脖子。李婷瞪圆了眼睛,只是一味地摇头和流泪,却不敢把手放在林奈的身上。 终于,林奈狠狠地将她甩到了一边。 “我可怎么办啊,林奈?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鱼焱站在那,呜咽道。 “她的针头是全新的,我说了,我是想留着自己用的。”李婷对鱼焱道。 鱼焱和林奈都希望她说的是真的,但是没人敢完全地相信她说的话。 “鱼焱,你在这儿等着我!”林奈说。 “不!我害怕!”鱼焱跟在林奈的后面,林奈揽住鱼焱的脖子,在她的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随后道:“别怕,你就在这儿看着她们,我马上就打开门,带你出去!” “你打不开的!外面的铁门已经被小美锁上了。”鱼焱拽着林奈的胳膊不撒手。林奈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相信我。”说着,他就先爬进了地道里面。 林奈摸着黑在递到里面爬着,片刻后,他就被铁门挡住了,林奈用手推了推铁门,铁门非常结实,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防潮的考虑,这两扇铁门之间的缝隙并不小。 林奈手长脚长,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待着有点气流不畅,门之间的缝隙又不大,只消片刻,林奈的额头上便布满了汗珠,但是他丝毫不敢松懈,一点点用铁丝去试探锁芯,忽然,他的手一滑,铁丝滑出了锁芯,林奈正要将它扯回来,便感觉有人在外面抓住了它。林奈心中警龄大作,他不知道此时站在门外的是林奈还是李昊。与他一墙之隔的王储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门后的是自己人还是李昊的禁、脔。 两人都屏息静气,不敢吭声。王储轻轻伸手,猛地将那铁丝拽到自己的手里。林奈心急如焚,命令自己的脑袋飞快地转。 忽然,鱼焱对着洞口喊道:“林奈,你没事儿吧?” 听到鱼焱的喊声,林奈心头一跳。如果在铁门外的是李昊…… “林奈?是你不?”铁门外传来王储的声音,还有摸索钥匙的哗啦声。 “是我,快点开门,鱼焱受伤了!”林奈道。 王储一把一把地试着钥匙,嘴里急道:“那个王八羔子不长眼睛伤了我师妹?我可打女人!” “别碎嘴了,赶紧开门!”林奈的话音刚落,王储“哎”了一声,随即,就听见有人稳稳地落在地上的声音,和王储“啊”的一声尖叫和钥匙哗啦啦洒在地上的声音。 王储遭到了暗算! 百般情绪涌上林奈的心头,他心想老马太太说的不错,看来今天,不仅是鱼焱要面临血光之灾,他和王储,一个都跑不了。 林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鱼焱守在地窖的门口,急切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林奈不说话,只是抱紧了鱼焱,鱼焱感觉到他罕见的不安,便也用力地回抱住她。 过了片刻,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地道口钻了进来,他看着抱着鱼焱的林奈,道:“你们俩?” “我们俩是好心市民。”鱼焱抢先回答。 “是不是好心市民还得回去再调查,跟我走一趟吧!”男人的话音刚落,又爬进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女孩模样稚嫩,表情兴奋,她见到众人,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亮了一圈,才道:“我们接到热心群众报案,说这里有人利用地下室,在地下室的下层建了一个地窖,非法拘禁!你们俩谁是‘群众’啊?” 鱼焱看了一眼林奈,后者微不可查地对她点头。鱼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热心群众已经被你们打晕了。” “注意今天别洗澡,小心针孔见水发炎,最近切记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女医生在后面嘱咐道,鱼焱神色恙恙地“哎”了一声,她走出诊疗室,林奈便迎了上来,能看得出他面色的忧虑,鱼焱宽慰他道:“别担心,我不是已经打了针了吗?而且,那个针头也已经送去化验了,别担心。” “我们结婚吧?”林奈忽然道。 “啊?”鱼焱惊讶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步履匆忙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小浪漫。鱼焱将手里的棉签丢进走廊拐角的垃圾桶,见林奈追了上来,一脸执拗地看着自己,她诧异道:“你没搞错吧?现在求婚?” “我觉得现在挺合适的,什么都不缺,你在我也在。”林奈的表情出乎意料的认真。 “我觉得不合适。”鱼焱收起脸上的笑意,但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便开玩笑道:“我跟你说,我还跟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呢!我现在大学都没读完,我怎么结婚啊?不成不成。” 林奈拽着鱼焱的手,不让她逃避,他认真说:“我是认真的,你要是想读书,完全可以继续读,你只要有两年的大学成绩,在德国就可以继续读下去。或者其他的你感兴趣的国家,我们都可以转一圈。” 鱼焱没吭声,只是偏过头,去看自己大臂上的针眼儿。林奈用手捂住她的针眼儿,同时轻轻地亲了她一下,鱼焱躲了一下,但林奈就像个小狗一样,最后,鱼焱忍不住笑了,她刚要说话,就听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鱼焱转过头去,是那个小女警。 “你们好,我叫方雪。不知道你们打完针了没?我现在要请你们配合我做一个笔录。” 鱼焱立刻道:“好啊好啊!”林奈则一脸怨念地看着方雪。 王储醒来时,是趴着的。入眼的是满目的白色,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特别的疼,王储下意识地回手去摸,却摸到了一层纱布。王储混沌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来,他猛地爬了起来,因为起的太猛,他又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儿,才站稳。 他这刚站稳,就看见窗户前站着一个年轻男人,因为背着光,王储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能感觉到,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气度不凡。 “你谁啊?”王储警惕地看着他,随即,他使劲儿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然后满地乱窜着找鞋,一边找一边还道:“完了完了!我得赶紧去找小师妹!哎,不对,现在是几号?” 年轻男人抱着双臂,走近,道:“你已经睡了一夜了。” “啊?”王储失声尖叫。 年轻男人白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像他这么大的男人还尖叫是件很丢脸的事情,“大惊小怪什么?你的那两位朋友都没事儿,就你问题稍微大了一点,头被砸破了。” 王储回忆道:“是啊,在地道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我的脑袋后面来了那么一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对呀!”王储又急道:“我记得我的地道的时候,林奈说我师妹受伤了啊!” “不是很严重的伤,她就是被针头扎了一下。”年轻男人说。 “什么!”王储尖叫着,用食指指着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什么叫不是很严重的伤?被针管扎了一下比刀还吓人呢,你清楚不清楚!” “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叫呢?”年轻男人蹙眉。王储这才注意到,他有两条非常英气的眉毛,笔直的鼻梁下,一张薄唇。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王储暗道。 “要不是医生说你的第二性征是男性,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剪了个短发的老娘们。”年轻男人毫不留情地说。 就是满嘴喷粪,王储忿忿地想。 王储有些头晕,不想恋战,他找到了自己的拖鞋,随后便要往外面走,他拉了两下门,却没拉开。 年轻男人在他的后面道:“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儿才来找你的。碍于你之前昏迷着,所以没法录你的笔录,现在咱们来聊一聊,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王储一听,答非所问道:“我师妹真的没事儿了吗?” 年轻男人搬来一个椅子,闲散地坐在上面,旋开一支笔,用嘴叼着笔帽,随后,他又打开了一个本子,道:“你女儿没事儿,行了,别操那老父亲的心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王储脱掉鞋子,又重新趴在了病床上。 年轻男人冷笑,他把手中的笔和本子扔在床头柜上,手往王储的后脊梁那么一按,王储便像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 手机站: 046集体自杀案件(1) 年轻男人松开了王储。 王储向前爬了几步,转过身来,贴在墙上警惕地看着年轻男人,“你叫什么名字?警号是多少?” 男人斜挑丹凤眼儿,笑道:“挺有警觉性的啊!果然是当过律师的人。我叫杜统。” 听到他的言外之意,王储立刻警觉了起来,杜统搁下手里的笔,走到王储的床头,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你说你只是路过对吧?” 王储勉强点了一下头,却被杜统抓住了头发。王储不得不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闲散又不着调的男人眼睛里竟然氤氲着黑色的风暴,竟然和爆发时候的林奈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王储很聪明的闭了嘴,杜统却笑了,道:“你既然只是路过,那之前你去看赵威也是偶然了?真的是太巧了,对不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和赵威什么关系?” “没关系!”王储叫道:“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姓王,他姓赵……不过仔细想想,我们还是有点关系的,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杜统没有笑,只是轻声道:“我真该夸你一句幽默,不过,我希望一会儿你也笑的出来。赵威和一件集体自杀的案件有关?” “什么?”王储失声尖叫,“不能啊!我之前看了他的判决书,不就是……”王储没说完,及时地住了嘴,杜统笑了笑,松开了王储,他又坐回原来的位置,道:“说一说吧!你为什么去探望赵威,你们俩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严重怀疑,不止是赵威,就连你,也和那件集体自杀的事件有关系!” 王储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问一下,你们警察做笔录的时候,都要把病房的门锁上吗?” 杜统眼神一转,但没吭声,王储笑了,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道:“你是正牌儿警察没错,但是有一点不对,这件案子不是由你负责,对不对啊,杜警官?”王储说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杜统,见杜统不说话,他笑着,露出的腮旁的小酒窝,道:“杜警官,容我给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下次越过本分做事儿的时候,尽量装的像一点。” 王储说完,神气地就要下地离开。 眼看着王储走到了门边,一直没吭声的杜统说话了,“五个女孩儿,一起自杀了,前一天,她们一起在赵威的场子里面玩过。要不然,你以为赵威为什么会被调查。” “但是你们没有证据。”王储背对着赵威,缓缓道:“我见过他,这个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有点小聪明,但是性格却不好。” “你概括的不错。”杜统走了过来,道:“但是有些人,就是这样擅长伪装。” “大哥,现在做事儿是要讲究证据的,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怀疑,如果你真的有证据,或者你们有一些可依靠的猜测的话,这个案子就不会这么结了。当然,我也清楚,年轻人要是想立威,就必须做出点乍眼的案子……” 王储的话没说完,就被杜统打断了,“我不要求你别的,就去把马姗姗的死讯告诉他,告诉他马姗姗是怎么死的。我相信,你会有别的发现。” 王储听了杜统的话,一时间竟然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进了水了,他撇了撇嘴,就走出了病房。 王储刚走出去,迎面就看见了林奈,林奈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王储想叫他,却又想着这是医院,还是别喧哗,便尾随林奈。 王储以为跟着林奈就会看到鱼焱,但让他吃惊的是,林奈去见的并不是鱼焱,而是一个年轻的外国人,这个人对林奈显得非常的尊敬,林奈则显得非常疏离,他从那人的手中取过了一个蓝色的锦盒,随后便走了过来,王储躲避不及,只得哂笑着看着林奈。 林奈却没在意他偷窥,直接示意王储跟着他走,王储像个木偶人似的跟在林奈的后面。终于,他见到了鱼焱,鱼焱却坐在输液室里打吊瓶。 “师妹!”王储终于见到了亲人,激动坏了,道:“你怎么还打吊瓶了呢?”说着,他转了一个圈,四下打量鱼焱,鱼焱也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道:“师兄,你怎么了?脑袋上怎么包的像个大粽子?” 提到脑袋,王储就生气了,道:“妈的!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老子在那试钥匙准备开门救你们来着,结果让人从后面偷袭,给打晕了!” 鱼焱翻了个白眼儿,道:“你可真行!这都察觉不到!从竖井下来,那动静得多大啊!你怕是耳朵不好使了吧!”听鱼焱忿忿地吐槽,王储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那时候不是太紧张了么!我跟你说,你们在里面的时候我就特别的紧张,后来我就看见李昊回来了!他回来了,你们俩还没出来,我就想,必须得把李昊解决掉,要不然,你们俩不得成了瓮中捉鳖了啊!”王储挑眉,将自己是如何制服李昊的,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此时的鱼焱,不觉得他的聒噪让人讨厌,反而有种尘世间柴米油盐的温暖。这时候,王储又将他是如何识破小美的诡计,和如何冒着自我牺牲的危险制服了小美。鱼焱不住地为他叫好。 林奈手里拿着戒指盒,蹙眉看着一边说话的同时手舞足蹈的王储,也不清楚他把王储叫来是对还是错,不过鱼焱看起来倒是蛮开心的。 王储说完了自己的风光伟绩以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道:“对了,师妹,你们是怎么被关进去的啊?那个小美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怎么让她出来了呢?” 鱼焱:“…………” 你可真是打人专门打脸! 鱼焱讷讷,过了一会儿才道:“当时我也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我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以为她是受害者,但是谁能想到她是和李昊一伙儿的啊!”鱼焱解释完,又觉得没有说服力,她便补充道:“师兄!这人坏又没写在脸上,有时候,你觉得他是好人,其实他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你做了那么多案子,你应该清楚的呀!” 鱼焱的话让王储的心中一震。 忽然,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繁杂的思绪,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走到二人的面前,她首先对王储道:“王先生,我叫方雪,是调查李昊非法囚禁女性案的警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王储瞥了一眼这个叫做方雪的警察,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却一板一眼,看的出来是真心喜欢警察这份儿工作的。 “行,你问吧!我可是热心市民!对了,你加我微信也可以,万一你有什么别的问题想问我,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雪听到他这样油滑,方雪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道:“那我就问问你!你是怎么帮李昊绑起来的?” 王储夸张的描述了他将李昊绑起来以后,李昊那毫无行动能力的样子。 方雪却冷笑,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做二分,说十分了’。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们失去了抓捕李昊的最佳时机!“ 王储愣了一下,道:“你什么意思?” “李昊跑了!还有小美!都跑了,他们俩都是在你的手下逃走的!” :。: 手机站: 047集体自杀案件(2) 王储难以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理智,不敢相信地说:“不能啊?我都把他们两个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了啊!” 方雪“啪”地一下把本子合上,道:“你?就你?还五花大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方雪“哼”了一声,努力地恢复平静,随后又打开本子,道:“现在我要做一下笔录,请你配合。”方雪公事公办地说着。 王储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道:“做笔录?刚才有个叫杜统的警察跟我做笔录了啊?” 方雪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杜统,他不是被停职了吗?”方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王储说这些,于是她垮下脸来,在王储的面前挥了挥小本子道:“你现在这儿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一会儿我还有问题要问你了!” 王储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待方雪走过,王储一改刚才的谨小慎微,扑到鱼焱的面前,道:“师妹,你没事儿吧?怎么还打起针来呢?” 鱼焱摆了摆手,道:“不严重,我就是打个消炎针。” “那在地道里林奈不是说你受了伤吗?哪啊哪啊?” 鱼焱指了指自己的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道:“腿,让人用针给扎了一下。”王储脸色豁然变了,他将林奈扯到一边,道:“怎么还有针呢?”林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道:“现在针头已经送去化验去了,鱼焱也接受了检查……是什么结果,现在还不知道。主要是等针头上的检验结果。” 王储一脸菜色,道:“妈的!那个老马太太死的太他妈及时了!她要是没死,老子现在都想掐死她,要不是她装神弄鬼,咱们又怎么会来这儿?马姗姗的尸体找是找到了,结果却牵扯出来这么大一案子。一会儿警察来做笔录,咱们可怎么解释?” 王储越说越觉得闹心,他扭过头去,偷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地打针的鱼焱,对林奈道:“你这两天可好好地盯着我师妹,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有时候心事儿还挺重的。” 林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所以你怎么想?”王储一脸期盼地看着林奈,林奈无语地看着他道:“我这不是正要求婚呢,就被你打断了。”王储一拍脑门,道:“该死该死,走,咱们赶紧把程序做完了,免得夜长梦多。”王储说着,就拉着林奈往回走。他们俩刚了两步,方雪就迎了过来。 她怒目直视王储,直道:“我不是叫你在那等着我吗!” 王储低头丧脑,直道:“我就去方便方便。”他说完,还递给林奈一个眼神儿,示意他快去,林奈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就走了。方雪拿出自己的小本,示意王储跟他过去。 “姓名?” “王储。”王储蔫白菜一样地说。 方雪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晚上七点十分打电话报的警,对吧?” 王储“恩”了一声,随即道:“可能是吧!七点多左右,但是具体是几点我不太清楚。” 方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我们接到电话就出警了,大约十五分钟就到了现场,这十五分钟里你都做了什么?” 王储道:“我跟那个小美搏斗来着!那个小美本来是被李昊囚禁来着,但是她脑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吃成空壳了。我师妹他们本来是救她们来着,但是她却把我师妹用大锁锁在了地窖里面。” “这个事儿我们清楚,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和小美搏斗了多久?”方雪道。 “我的妈!不得十分钟啊!那个女人可是挺墨迹的!废了我不少嘴皮子。对了,她还拿刀对着我,最后我没有办法,一锅把她给砸晕了!” 方雪放下本,郁闷道:“不可能啊!几分钟的工夫,这个小美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救下李昊呢?” 王储见她想的入迷,忍不住道:“我说,那李昊和小美真的跑了?” 方雪秀眉一挑,直道:“那还有假!” 王储低下头思考片刻,只道:“不可能啊?” 方雪斥责道:“有什么不可能的!”王储接道:“不可能是小美救了李昊,我可是将她五花大绑给绑起来了!”方雪瞥了一眼王储的身板,那意思不言而喻,王储挺了挺胸膛道:“没准儿他俩都是被别人救走的,再说你们看看监控录像啊!” 方雪一拍大腿,直道:“这个小区根本没有监控录像!我们已经去调查李昊的父母、亲戚,还有朋友了。”王储点头,只道:“那你们就静候佳音吧!”王储的一句话将方雪的怒气完全激发了出来,她生气极了,道:“还静候佳音!你知道不知道,李昊是个多么危险的人?还有那个小美,完全就是个反社会型的人格,他们两个人现在逃窜在外面,会给社会带来多么大的安全隐患?这你都清楚吗?” 王储本想息事宁人,所以佯装谨小慎微,只是想赶紧把这公家人给应付过去,但没想到,方雪这呛口小辣椒还越说越来劲儿了,王储本身脾气也不好,见对方发火,自己说话也夹枪带棒起来。 “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医院重地,禁止喧哗知道不知道?”方雪怒目直视,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偏偏这时,王储又接道:“既然这俩人有这么大的安全隐患,你们怎么没早早把他发现、斩草除根呢!还得让我们这些好心市民报案,报了案不说,还得救人,救了人不说,还冒着生命危险帮你们抓人。哟,合着我们忙活了这么久,还要承担一个骂名啊?那我以后还做不做好事儿了啊!” 方雪之前还觉得他有些窝囊,现在看他顶着个像木乃伊的头,嘴里振振有辞,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偏偏这时,王储还把自己的腿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流里流气地说:“我还没说呢!我这脑袋就是被你们开的瓢吧!知不知道我就是靠脑袋吃饭的啊!” 方雪一甩袖子,直道:“你可真不讲道理,明明就是你们几个!发现了事儿轻举妄动,惊动了嫌疑人!” 王储挥了挥手,道:“我可不跟你犟了,我已经做完了一个好市民的责任了,现在我要开始追讨我的权利,我明明是做好事儿,反倒被人砸破了头,我这得找人去说理去!” 说着,王储拔脚就走,方雪偏偏还跟在他的身后,就在王储觉得烦不胜烦的时候,杜统出现了。方雪看见杜统,就像看见了敌对势力似的。她面对杜统的敌意比王储还多。 “现在你该相信了,赵威和那件案子没有关系。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马姗姗的尸体!”王储本来不想听这些鸡零狗碎,和他没关系的勾心斗角,但是偏偏方雪不让他走。 这时候,王储看杜统可比看方雪顺眼多了。他瞥了杜统一眼,示意他帮忙摆平这个难搞的女人,杜统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不言而喻,他要是帮忙摆平了方雪,王储就得答应他一些事儿。 王储虽然不想上杜统的这条贼船,但是他更烦方雪,便咬牙答应了杜统。杜统微微翘起嘴角,对方雪说:“我刚才听说李昊已经被抓住了,他被他的妹妹救走了,两人现在都在警局呢!”方雪瞪圆了眼睛,拔脚欲走,又回头望向王储,王储瞪了她一眼道:“看什么看!赶紧把打我那人找出来,医疗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你们不是警察么!赶紧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做下保驾护航!” 方雪走后,王储也要走,却被杜统拦住了步子,道:“卸磨杀驴啊?”王储嘿嘿一笑,杜统走了过来,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王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慌张摇头,道:“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看我这脑袋,刚被你们的人给开了瓢,我现在能帮你什么?” “去见赵威,告诉他马姗姗死了。” 王储瞪圆了双眼,道:“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啊?马姗姗都死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嗓门太大,又可以压低了声音到道:“马姗姗死了的事儿我为啥要去告诉他啊!你说你这人是不是太坏了啊!让我去告诉他他前女友死了的消息,那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跟你说,在监狱待久了的,尤其是那种刑期特别长的,可都容易想不开,都不用别的,就把那牙刷磨尖了,可是就能自杀!到时候,我要去告诉了赵威,他要是出个好歹,那你们同事又不能放过我,到时候我也脑袋啊也别要了!” 杜统面色沉静的听着王储抱怨,等王储说完了,他才开口,“我知道你们三个是干什么的。”王储眼睛一瞪,杜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为了威胁你,或者是别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王储语气不善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把那件案子给办了!”杜统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急切。 王储把头摇的很干脆,他道:“你自己都被停职了,还调查什么案子啊!” 杜统目光沉沉地看着王储,只道:“如果你了解了这个案子的细节,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直到走出医院的门,王储才感觉后悔,他怎么就一时脑袋发热,受到了杜统的蛊惑了呢,后悔的念头一起,他就想打退堂鼓了,偏偏这时,杜统推了他一把,命令他道:“上车!” 王储瞥了眼杜统的车,道:“哥们,骚包啊!你一个大老爷们,开什么莲花啊!”说是这么说,但是王储知道自己是羡慕居多。杜统倒是毫不在意,他一上车,就把卷宗甩给了王储。好久没看见卷宗了,王储一摸到手里竟然有种怀念的感觉。 “女高中生集体自杀?”王储念出卷宗名以后,一个激灵,他抬起头看着杜统,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件案子,这,这怎么会和杜统有关系呢?” 杜统开车,只道:“你自己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王储打开卷宗,上面写着: 被告人梅x,女,十九岁,y中学高三学生。 被害人李x娟,女,十六岁,x中学高二学生。 被害人高x,女,十五岁,x中学高二学生。 被害人苏x,女,十六岁,y中学高二学生。 被害人路x,女,十八岁,y中学高二学生。 201x年六月一日晚七时许,五名被害人齐聚被害人李x娟家,她们先在楼下的烧烤摊上定了一堆的吃的,又买了一些啤酒。她们吃完了烧烤,喝完了啤酒。梅x说:“活着没意思,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估计我什么都考不上,如果考不上本科的话,我爸妈就会让我出去打工了,我不想就这样打工,结婚,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还不如早早就自杀,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留在最美好的年纪。” 路x说:“我也觉得活着没意思,每天就是学习,考试,补课,偏偏我还长了一个猪脑子,怎么学都学不好!你们知道补习一个小时多少钱吗?一百七!我每天晚上都要上两个小时的课,你们算算这一个月得多少钱!”她叹了口气,又说:“我家全靠我爸妈的早餐摊赚钱,听说下个月就要搞‘创卫’了,还不知道我家毯子会放到哪里,我爸妈会不会失业,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活着一点都没意思。” 这时,苏x说:“你们俩这么说,我也挺害怕的,我明天就要高考了,现在感觉学习压力特别大,我爸妈对我期望还很高,我每天在在家只要是不学习我爸妈就会唉声叹气,我今天还是偷跑过来的,我只能和你们玩一小会儿就得回家了!” 这时,李x娟说话了,“你们学校有什么可紧张的啊!我们学校可是省重点,那压力才大,而且我爸今年刚当上了重点班的班主任,打那以后,他对我管的就更严格了!他和我妈他们俩,对我都想对待阶级敌人似的。我感觉这次月考我要是掉出来一百名,我爸非宰了我不可!是哪个人说的来着?活着就是受罪!哎,我觉得活着可真他妈的累!”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高x说:“原来你们都这么想,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要不然,咱们都写下不愿意活的遗书,然后互相把对方给杀了吧!这样咱们黄泉路上,一起走也不害怕!就当去郊游了!” :。: 手机站: 048集体自杀事件始末 高x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过了一会儿,梅x率先打破沉默说:“我愿意。你们要是都敢,我也敢!不过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爸妈解释,我觉得他们不能理解我的想法。而且,如果我要是就这样走了,别人也会议论纷纷,我怕我妈承受不了他们这些的压力,别的我到不怕。” 这是,苏x说:“你们疯了吧!咱们不就是学个习吗,很多贫困山区的孩子根本没有钱去学习!再者说,天下这么多的读书人,有人学习好,就有人学习不好,咱们碰巧就是那不好的,可是咱们别的方面比别人好,以后能用来谋生,不就行了吗!” 路x瞪了苏x一眼,说:“你可闭嘴吧!我觉得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痛苦,说道贫困山区的孩子,我倒是愿意和他们换,快来让他们帮我上学吧!谁愿意受这个罪啊?真的,如果你们要是都同意的话,我也愿意自杀。反正我不想活了,平时我也总想自杀,但是都下不去手,今天就是想去死,正好你们也都想,咱们还不如一起上路了!” 接下来她们又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主要还是商量如何去死的事情。苏x见她们不像是说着玩的,越想越害怕,找理由想走,这时候,和她同校的路x嚷嚷道:“不能让她走!她要是走了的话,一定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家长知道的话,我们今天就死不成了,快把她抓住!” 苏x见她们气势汹汹,吓得眼泪直流,只道绝对不会把她们的事情说出去,但不管她他再三保证,众人仍是不同意,接下来,几个女生用绳子把苏x捆了起来,让她在墙角蹲着。她们代替苏x写了遗书,随即逼迫苏x用手沾染墨水后,在纸上画押。 然后,她们就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地扔地上,随便扯了几张演草纸,开始写遗书。 她们的遗书如出一辙,无非是:我自愿自杀,对不起爸爸妈妈和亲戚朋友的关怀,我不想活了,我走了…… 因为笔不够,还有两个女生在一张纸上合写了遗书,说:今天确实是不想活了,在世界上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今天就就要去死,这件事儿不怪任何人,不管被谁打死都是我们的命,我们一起做了这件事情,是互相帮忙,请家长不要责怪任何人。 她们写完遗书以后,就开始研究死亡方式,这时候,苏x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然而,骚臭味,哭喊声已经唤不醒这些失去理智的女孩子们了。 她们纠结于死亡的方式。有人提出一起上吊,但是很快又有人反对:上吊嫌会吐出来舌头不好看。有人又说要不喝毒药吧!但是又有人说毒药不好买,而且别人不一定卖给她们。 最要紧的是,李x娟的爸爸就要下班了,如果她们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就没有机会了。这时,路x从李x娟家的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来,她递到梅x的手里道:“你先来,咱们直接动手砍吧!你看电视剧里,只要稍微一抹脖子,人瞬间就死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梅x颤巍巍地接过菜刀,只觉得这菜刀沉重万分,她想了一下才说:“刀砍在身上的话,是不是太破坏美感了呀?” 乱刀砍确实会破坏美感。一时间,女孩议论纷纷,纷纷表示赞同他们希望美丽的离开世界。而不是以一种惨烈的形式离开,谁也想不出来一个好的方法,正在她们纠结的时候,李x娟的父亲回来了。 李x娟的父亲李海是重点班的班主任,他为人古板,脾气挺大,见这么多女孩儿聚在自己的家中,屋子里又是烧烤的味道,又是酒的味道,而且他们的样子又不像在学习,本身就很反感。 李海走了两步,看见女儿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大吃一惊,随即,他又听见苏x冲他大声的尖叫,道:“叔叔!救命!她们想自杀,还想杀了我!” 苏x的话音一落,李海心头一颤,他看着自己的闺女,两人视线相对,李海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的闺女一样,这时,苏x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李海厉声道:“还不把刀放下!”众人先是被李海的气势震了一下,随即路x推了一下李x娟,李x娟像是玩具木偶一样道:“你别逼我!” 梅x接道:“我们的遗书已经写好了,今天我们都不想活了,今天碰巧发生在你家,真是不巧,叔叔对不起,但是我们想死的决心特别彻底,所以你拦也拦不住!“说着,她就从李x娟的手里夺过刀来,一刀砍在仍在呼救的苏x的脖子上。 苏x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她就像一条不小心跳在岸上的鱼,长大了嘴巴却也难以呼吸,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墙上,地上,随着苏x倒下的角度任意的喷涌着。女孩们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梅x说:“现在好了,咱们已经开了个头了。既然叔叔都回来了,咱们也就没有时间去想别的死法儿了,就用这个刀吧!”紧接着,她又补充道:“今天晚上正好有你爸作证,我今天晚上把你们几个都砍死,我明天也不独活,现在你们几个全都跪下,面朝着墙。”说话间,梅x向瑟瑟发抖的几个人抡了抡手里的菜刀,几人跪在了地上,面对着死不瞑目的苏x。 梅x抡起刀正要砍下,李海立刻冲上前去阻拦。梅x挥刀向他砍去,李海不敌手持菜刀的梅x,被她一刀砍在锁骨上,菜刀先是卡在了李海的锁骨上,梅x用了狠力气,才将菜刀从李海的锁骨上拽了下来,李海爆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嚎叫声。 这时,她们才察觉到事情不妙,开始高声的喊:“杀人了!” 尤其是李x娟见父亲受伤,便冲上前去,试图从梅x的手中抢过菜刀。 但是,这个时候的梅x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乱砍一气,女孩儿们落荒而逃,但你追我赶的也被梅x得手数次。 李海军忍着疼,冲着女儿们大声的喊,让她们往外跑,但是,梅x闻声,已经堵上了大门门口。 门口被堵上,众人都成了瓮中之鳖,女孩儿们抱头尖叫,不敢和梅x直接对抗,这时李海为了屋子里的孩子的安全,忍着剧痛,将手边的椅子举起来狠狠地砸向梅x。 因为李海受了伤,便失了准头儿,一击不中,梅x被他激怒,手持菜刀冲李海冲了过去。女孩儿们见李海吸引了梅x的注意力,便匆忙落荒而逃,但是慌张,恐惧让她们的反应力非常慢,跑出去了两个人,但是屋子里还剩下路x和李x娟。 这时,李海已经被梅x的乱刀砍得晕厥过去。同时,邻居见隔壁有异样也冲过来看情况。就在x扑过来的时候,高x顺手将李x娟推了出去,李x娟被动地扑到了梅x的怀里,她吓得嗷嗷地哭,只道:“你都已经杀了我爸了!就别杀我了!要不我妈一个人没人照顾她!” 不知道是这话打动了梅x还是怎样,她竟然没有动李x娟,反而追向高x,,高x见状,吓得越过窗户,从五楼跳了下去。梅x见高x跳楼,自己也顺着窗户看了一会儿,随后没多久,她也从楼上跳了下去。 邻居及时报了警,随后众人一起被送到了医院,经诊断李海锁骨断裂,身上多处外伤,失血性休克 高x和梅x当场死亡。 苏x被菜刀砍断动脉,死亡。 路x头皮开放性砍伤(缝合九针),右颅顶部凹陷性骨折。 李x娟肉体毫发未损,但精神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王储放下卷宗,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道:“妈的!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有,爹妈好好地供她们读书就好好去读!想什么不好,去自杀?不知道自杀是要下地狱的吗!还有那个李x娟,也是个弱智,自己引狼入室不说,不仅给自己招灾,她爹也跟她吃锅烙儿!” 王储气势汹汹地说完,见杜统没有发表意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自顾自地说:“这案子肯定判梅x故意杀人!她的行为已经充分暴露她凶狠残忍的剥夺他人生命的目的。” “在实施杀人犯罪的过程中,当李海出面阻止时,她首先砍杀了里海,而且当中为受害人高喊‘杀人’,并且夺刀去捍卫自己的生命的时候,已经表明了他们没有自杀的真实意图,但是这个时候梅x并没有终止犯罪,可见她就是故意犯罪!” 王储说完,将手中的卷宗往后座一摔道:“妈的,现在的孩子是不是对自杀有什么误解啊?自杀应该是以自己的行为终止生命,他们的资源被杀的遗书不能造成自己伤害自己的后果,所以这些都不是自杀的行为,恰恰是他杀的字特征,尤其是苏x,她是被迫签下自杀意愿书,同时路x算是被逼迫跳楼的,所以这都是梅x对其他女孩子的客观性伤害。” 说到这儿,王储的情绪由愤怒转为悲哀,“现在的孩子脑袋里都想的是什么啊?这点儿压力就承受不了,还集体自杀?我真的是不能理解,她们自己犯傻,给家长留下一辈子的痛苦!” 一直沉默的杜统终于说话了,“不仅仅是家长,就连学校也承受了很严重的舆论压力,有人说是因为学校的作业太多,也有人说,是因为学校在假期依然举办了补习班,等等,大部分的舆论压力都指向了学校和现代的教育。” 王储听出了杜统的弦外之音,便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杜统笑了笑,说:“我?我觉得她们的死和学校和学习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你觉得是什么?”王储说着,心中隐隐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杜统将车子停下,用下巴指了指窗外,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问吧!我有预感,你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些女孩子为什么会去死的真正原因!” 王储顺着杜统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窗外正是马姗姗的男友赵威服刑的监狱。 :。: 手机站: 049她们都说了谎 赵威看到王储时,脸上的惊讶转为急切又随即又转为平静。王储仔细的盯着赵威,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怎么也看不出赵威和那几个女孩子的死到底有什么联系。 如果不是杜统的言之凿凿,或者是说杜统那种庄重的神色蛊惑了王储,他是绝对不会再来这里的。但是此刻他已经坐到了这里,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赵威聊天。 他刚取下话筒,赵威就沉静道:“看来你是找到马姗姗了啊!” 隔着玻璃,王储看见了赵威的嘴型,得知他说话的内容后,他一时惊讶,竟迟迟没有拿起话筒。 王储愣了一下然后机械地点头,道:“是的,我们找到马姗姗了。”说话时,王储的脑子里还想着要要怎么和赵威谈到那五个集体自杀的女孩的问题。 随即,王储对赵威说:“等我们找到马姗姗的时候,马珊珊已经死了。” 闻言,赵威的表情忽然变了,就像风雨欲来一样,但是很快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静中。他死死地攥着电话,轻声道:“她真的死了吗?” 王储点了点头,心想我能跑到这儿来和开这玩笑吗!于是他也是这么说的,王储说:“我跑到这儿来又不是和你开玩笑的,这是真的,我们已经找到了珊珊的尸体。” 赵薇头也不抬地说:“她是怎么死的?” 赵威的话让王储想到了那条逼仄、潮湿的地道,想起马姗姗就那样被胡乱地埋在了里面。红颜成枯骨,王储一想便觉得心中一梗。 在赵威的视线下,王储忍不住解释道:“你知道她之前是玩直播的对吧?”赵威点了点头,干涩地回答道:“我知道。”王储接道:“她就是在直播里被人给骗走了。不止是她,还有好几个女孩,被人一起骗走了。” 赵威脸色沉静,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储,王储被他这么一看,感觉头皮发麻,他这才晕乎乎地回过神儿来——这两人再怎么说都是处男女朋友的,如果因为得知马姗姗的死讯,赵威再想不开去自杀,那可真的就是坏了菜了!那他自己也算是间接地侩子手了! 王储连忙道:“不过你也想开点,人各有命,其实有时候咱们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情,它都是命,你不能和老天爷抗争吧!你只能活着!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经过这个事儿以后,出来就好好的找一份正正经经的工作,毕竟以后还有老爹老妈要养活呢!就别再混日子了!” 王储的话就像重拳击在棉花上,没有一点点的回音,赵威如同参禅一样地沉默着,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他沉默的时常的增减,王储越发感觉火烧屁股。 忽然,赵威说话了,他说:“她到底还是死了。” 王储听到他话里的隐含之意,便急问到:“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还是死了?” 赵威只是一笑,对王储的提问避而不谈,立刻起身,准备离开。 王储一头雾水地看着赵威,他本以为他来到这里是会解决掉一个疑问,但没想到的是,问题没解决,却被赵威的故弄玄虚闹得疑问更多。他觉得自己被他们这些人用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耍得团团转。 王储有点生气,他冲着话筒喊道:“你认识杜统吗?” 赵威就要挂断电话,王储的话让他的手顿了一下。他露出一个堪称柔和的笑,随后:“我认识他,他是一个好警察。” 王储一头雾水地走出了监狱门口儿。这时的监狱门口,有一个罪犯被释放了出来,一家老小上到七八十岁,小到六七岁,男男女女一齐抱头痛哭。 王储觉得这个气氛很摧催人心,让人里难受,他就赶紧的那个上了杜统的车。 王储垮下来来,对杜统说自己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找到马姗姗,也好像早就知道马姗姗要死一样。等我把马姗姗的死讯告诉了他以后,他就压根儿不想和我什么说话了。”王储忿忿道:“你可是说我只要来到监狱,见了赵威,就会改变主意的!我现在是什么疑问都没有解决,反而一脑门子的官司。” 杜统侧过脸望向王储,道:“我是说你去看了赵威就会改变主意,所以我给你看了卷宗了!”见王储一脸忿忿,就在爆发的边缘,杜统接着道:“再说,我觉得你也发现了杜统不对劲儿的地方。” 杜统的话让王储一秒钟就熄了火,他回顾了一下杜统的表现,自言自语道:“对啊!我就感觉好像他对这事儿……恩……在意料之中一样。” 杜统说:“对,马姗姗失踪这件事儿可大可小,他在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很着急,可是这一次你再去,他却完全接受了马姗姗去世的消息,这不奇怪吗?” 王处沉吟了片刻,皱着眉说:“你是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她早就知道马姗姗会死了?可是,如果他知道马姗姗会死的话,那他的表现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哎呀!我、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如果是我的前女友要走上死路的话,那我就算是不喜欢她的话,我也会劝告她提醒她的呀。” 杜统神色淡淡说:“可是按照赵威的话来说,马姗姗不是变心了吗?” 王储摇头道:“就算是变心,可是,大家相处一场,即使是背叛的话,也没人会想让另一半往思路上走。”王储说完,抬头问杜统道:“对了,你是怎么把女高中生集体自杀案件和赵威联系在一起的啊?再者说,只有你觉得这个案子不对劲儿吧?否则你该成立专案小组了!”王储说话夹枪带棒,明显是在涮杜统。 但是杜统却不生气,他说:“这集体自杀事件,从表面上看,像是几个女孩儿都厌恶学习而造成的悲剧。而这个梅x也被说成是有精神疾病或者是反社会的人格倾向。在大家都纠结结果的时候后,我纠结的是她的反社会型的人格是怎么形成的。” 说到这儿,杜统轻轻地瞥了一眼王储,道:“你也读了卷宗,在这场事件里,挥刀的明显只有梅x一个,但是剩下的那几个女孩儿,没有一个表现的像正常人类。” 杜统的话让王储心中一沉,这时,杜统又继续道:“我找了一下被告人梅x的父母和同学以及老师,调查了一下。在我找梅x的邻居等人聊天时,听说梅x是单亲家庭,平时和父亲一起住,性格可能也是不是那么好,听说是脾气有点儿急。但当我回到学校问的时候,评价都非常的负面,但是我总觉得如果说她的性格非常坏的话,她应该交不了那么多的朋友吧。所以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的单纯,让梅x由一个稍微任性的学生到一个杀人狂魔,这中间的变化很值得推敲。“ 王储顺着杜统的话说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促使了梅x的这种变化?“ 杜统摇了摇头,“促使这个词不太恰当,可以说是诱导,有人诱导她形成了这种反社会的人格,不仅是她,那几个女孩儿也有问题。” 王储沉思了一会儿,笑了,他说:“虽然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但是和赵威联系在一起,我觉得还是有点牵强,仅仅是因为她们在赵威的场子玩过一天?现在的高中女孩子很多都蹦迪呀,这样那样的,而且在赵威的场子里玩的又不止是她们几个!“王储说完,又想到了一点,急道:”对了,你调查过那天晚上监控录像吗?她们有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表现?“ 杜统点头,“我当然调查了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问题就是没有什么明显问题。“ 王储一拍大腿,怒道:“那你还忽悠我,叫我去问赵威。合着,你是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啊!”他说完,又一拍自己的脑门儿,道:“我真他妈是被砸坏了脑子,蠢得要命,要是有证据不就立案了吗!我说你,杜统,你这么年轻,你在警局里的要想混的‘明白‘点儿,我劝你还是别钻牛角尖儿了,跟对领导做对事儿就行了!不用在这根本就没谱的事情上耗着!白费功夫!” 杜统瞪了王储一眼,道:“什么叫没谱的事儿?知道我这么年轻就挡了队长的原因吗?” 王储认真的摇头,更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是队长,我只知道你现在停职呢!” 杜统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王储被吓了一跳,后背紧贴着座椅靠背,但是只是瞬间,杜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道:“我之所以会升为队长,是因为运气好,当然,你是外地人,不知道这儿之前发生过一起连环抢车杀人案。那拦路劫车的是一个团伙。他们专门劫车,威逼着司机说出银行卡和其他账户的密码,之后再将车的司机带到郊外后残忍地杀害。这个团伙的领头儿的办事非常的年轻,同时心狠手辣。这个团伙成员低龄化,但做事却非常小心,作案手段非常娴熟。他们的团伙固若金汤,我们一直没法破案,但天理昭彰,其中的一个小孩儿扛不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巨大压力,所以他就报案了。但是,当他去了第一个报案的地方的时候,片所儿因为辖区不同,没有受理。他去了我们局,碰到了我,我捡了一个漏,算是个大案,但这之后也引发了无数问题。所以这一次我被停职,有钻牛角尖儿的问题,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但我敢确定的是,这件集体自杀的案子绝对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它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像深渊一样的东西,我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所以一定要把它弄个明白。” 王储觉得自己很是擅长口舌之道,但是此时,杜统的一番直白的话让他想不出别的俏皮的话来,他一句都没有反驳杜统,感觉自己的心中震动,反而陷入了一种更为深沉的宁静。 杜统发动车子,这时,王储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话的是林奈。 林奈一向镇定,但是此刻,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些慌乱。 “马姗姗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法医判定,她的死亡时间在两天之内。” 王储瞥了一眼杜统,随后捂着话筒小声道:“也就是说,如果马姗姗的母亲早点找到我们,马姗姗就不会是了对吧?” 林奈沉声道:“不是这样的!如果马姗姗是在这两天死的,就意味着被李昊囚禁的那些女孩,所有女孩,都对我和鱼焱说了谎!” 050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们对你和鱼焱说谎啊?”王储追问道。 林奈一声叹息,随后解释道:“我和鱼焱在地窖里面的时候,发现被李昊囚禁的四个受害女性,其中一个已经被李昊彻底的洗脑,是李浩的帮手。但当时我们不知道小美也是李昊的帮手。小美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小美!她骗取了鱼焱的信任,率先钻进地道,随后将我们几个锁死在了里面。” 王储隔着电话不住地点头,“这事儿我知道。” 林奈道:“除了这两个人,剩下的两个则是明显的受害者形象。她们详细地说了李浩怎么骗她们来的,对她们囚禁了多久,说得有板有眼。她们还说这个马珊珊和另一个受害的女孩儿是被小美和一个小华的女孩儿杀死的,小美她们俩是在李浩的支持下,她们研究了各种杀死她们的方法。说的非常详细。” “然后呢?”王储追问道。 林奈沉声到:“问题就在这里。警察的尸检结果出来了,说马珊珊的死亡时间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 “啊?”王储讶异地低呼。 “鱼焱在地道里发现了马珊珊的尸体,这并不是因为李浩把马珊珊埋在了地道里面儿,李浩把马珊珊的尸体埋在地窖里,但是因为地窖已经埋了一具尸体了,所以他埋马姗姗的时候就靠近在了地道一侧,因为太靠近地道,所以鱼焱在地道里蹬脚的时候,不小心把土给蹬了下来,马姗姗的尸体就裸露了出来。” 听到这里,王储也听到了林奈的言外之意,他接道:“当时我们都在地道里,因为马姗姗的尸体离地道非常的近,如果她死亡了很久的话,怕是一定会有尸臭味!可是我们在钻地道的时候,只闻到潮味和霉味儿,但是并没有闻到尸体的腐烂臭味!” 王储说完,又抢着说:“可是,那几个女受害者,她们对你和鱼焱为什么要说谎啊?她们为什么要隐藏马姗姗死亡的时间啊?反正她都已经死掉了,那就正常说呗!实话实说呗!” 这时,林奈沉沉地开口道:“这就是问题的重点!所以我觉得并不是只有小美和小华这两个人被李浩洗脑了,剩下的两个人,很可能也是他们的同伙,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他们想隐藏马珊珊真实的死因!” 林奈的话,让王储心中一惊,他想到自己跟赵威说话时,赵威对马姗姗的死好不吃惊,似乎还隐约地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王储立刻问道:“那现在法医知道马姗姗的真正死因了吗?” 林奈说:“恩,事件还在进行中。不过现在目前已经确定了马姗姗的死亡时间。不过法医也说,马珊珊在生前很可能就是个病人。所以警方也在调查马珊珊最近几个月是否去医院就诊,以及她的体检报告。不出我的猜测的话,马珊珊应该是患有绝症!” 王储听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他和杜统对视了一眼,随即道:“可是,如果马姗姗真的有绝症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去开什么直播啊?去搞这些东西……你不感觉一个将死的人,是没有心情去弄这些东西的么!她不回家,不去找她妈,没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她单单去搞直播,这怎么可能么?现在的孩子不都是承受不了压力,有点事儿,就要跟家长说吗?可是她妈和她外婆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啊!” 林奈沉默了片刻,冷声道:“她妈妈是不知道这件事儿,但是咱们都不知道马姗姗她婆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想起那个神婆儿,想起泡馍店老板对他说马珊珊外婆那神奇的一生经历。王储的心中也是一抖。如果马姗姗的外婆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都神奇到那种程度,她要是真想找马珊珊应该也不是很费力气,但是她偏偏要找寻尸三人组去找马珊珊…… “我在马姗姗的老家吃饭的时候,听一个泡馍店的老板谈及过马姗姗的外婆,据说是挺神的,当时我怕鱼焱害怕,就没敢说,但是现在一想,这一点本身就很怀疑。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马姗姗的外婆很可能知道马姗姗在哪里,做了什么事儿……” 林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抑郁道:“但是,还是说不通。不管马姗姗怎么样,这都是她自己的事情,那几个女孩儿为什么要隐瞒她的真正死亡时间呢?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条线,但是我们现在还没办法把它串联起来。” 王储点头,道:“是啊!现在我去想这件事儿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马姗姗,而不是李昊,相比之下,李浩的存在感都没有马姗姗这么强!” 林奈听王储说完,只觉得满心的疲倦,他说:“现在不管怎么猜,都没有个具体的切入点,马姗姗的母亲已经来了,等她一会儿出来,我看看她怎么说吧!先这么着,我这边有点儿事儿,一会儿再给你打给你!”说完,林奈便挂断了电话。 王储放下手机,对杜统说:“哎,你说,会不会有这样的一种假设啊——那几个女孩儿自杀的事件和李昊囚禁女孩的事件是有联系的!” 杜统轻敲方向盘,静静地思考这种他从未想过的可能。 只听王储说:“你看,都是都是一群女孩儿的问题”,王储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是怀疑赵威和那几个女孩儿之间有关系吗?你说会不会真正和女孩子的死有关系的是马珊珊,而不是赵威!” 杜统表情震了一下,他转过头震惊地看着王储,轻声道:“完全有可能!” 王储见他认真,便赶紧往回收了收话,道:“这只是一个大胆的假设啊!哎!要不然我们不妨再回看一下那天的录像。” 杜统摇了摇头,道:“监控录像只拍到了门口和走廊,拍到了那五个女孩儿进了包厢,但是包厢里面的场景,我没有办法看到了。女孩进去后,只有赵威短暂的进到里面送了样东西,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才出来。”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怀疑了赵威?按常理来说,这几个女孩确实是不会去有胆子去那样的夜总会的。”王储眯了眯眼,随即道:“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想,她们进了赵威的场子,确实是有人约了她们,但是这个人不是出现在视频里的赵威,那个人没有出现在视频里!那个人本来就在屋子里面儿!” 可是王储马上反驳自己道:“不过,这不可能啊!,那时候马姗姗已经被李浩给抓走了啊,她应该被困在地窖里面,根本不可能出来啊!” 杜统拍了一下方向盘,忽然说:“也许她压根儿就没有被困在里面,她在那个地窖里面是可以来去自如的!这样,我要重新调查一下监控录像,延长时间,看看在女孩儿进去前后,有没有马姗姗的身影!” 王储拍拍自己的脑门说:“没和你来之前,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我总觉得李浩就够变态的了,凡是在他那里出现的,都该是受害者,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可能是加害者!可是如果马珊珊好歹是个女的啊!她为什么要配合李昊把这些女孩儿都抓起来啊?” 杜捅敲敲方向盘,沉声道:“不是说她有病吗。” 王储的眼睛眨了眨心想:如果马姗姗因为自己的病。想出一些邪门歪道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的外婆就曾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开了天眼,自此以算命为生。如果神婆知道了马珊珊的病情,很有可能给她出一些阴损的招数。让她觉得如果有人作为祭品代她牺牲之,,她就可以不用去死了? 这个念头在王储的心理一闪而过,但他立刻觉得这事情太荒谬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儿? 杜统看王储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便知道他心里有主意。但是他也不催王储。只是说:“不知道那边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王储浑身一震,这时才想到受害者鱼焱。心想:要是这些女孩儿真的是被人操控了精神的话,那我师妹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可不是凶多吉少么! 两个人随即前往警局,等他们二人到了警局的时候,鱼焱和林奈已经在那候着了,且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这时,方雪走了出来,她瞥了眼杜统后,立刻调转视线,对王储说:“哎,你刚才不会和他在一起吧?” 王储皮笑肉不笑,说:“警察妹妹,我还有选择和谁在一起的权利吧!”方雪没打听到八卦,撇了撇嘴,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看见王储时,脸上闪过一丝惭愧。他径直走到王储面前,说:“兄弟,昨天实在是抱歉,误伤了你。你现在头没事儿吧?” 王储一听,冷笑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啊!脑袋破了个大洞,你说有事儿没事儿?要不然我也打你头上,你自己感受一下试试?” 中年男人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当时我看见你拿着钥匙在那里开门,我就以为你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就下手重了一点,还请你别见怪,医药费、疗养费什么的我都会承担的。” 王储笑了笑,想着反正也出言讥讽了他,算是出了气了,也没必要斤斤计较,还不如让这个人欠自己人情,他趁机打探点儿消息呢!于是王储便收了戏嘘的神色,问道:“我想问一下马姗姗的母亲来了没啊?” 中年男人笑了笑,说:“不方便透露。” 王储眼睛一转,又换了个角度说:“我也不是想问你案子的内幕,我就是有个疑问:你们感觉这个案子的主谋只有李浩一个人吗?那李昊现在已经被找到了吗?说实话,当时我已经把李浩和那个小美五花大绑了,可是他们却都跑了!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一定是有人给他们做同伙呀?” 中年男人笑说:“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已经在李浩的一个远房表妹家抓到了他。但是……”他的话头一转,道:“可是,你说的小美,这个人我们还没有找到!” 王储惊讶道:“不可能啊?她当时脱的就剩下个内衣,这样根本不能跑出去啊!一定有人来接应她!要是这样跑出去的话,保不齐得被抓起来,安个有伤风化的名头儿!” 中年收起笑意,表情冷峻严肃,道:“我们的人正在核对地窖里的信息。但从目前的信息看来,除了你和鱼焱,还有林奈说见过这个小美,剩下的人,包括那几个女孩子都说不认识小美。” 中年男人的话,让王储有种后背阴森森的感觉,他扭过头去看向林奈和鱼焱,他们俩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王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051 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王储不信这个邪,他走到鱼焱的面前,俯下身附在她的耳边,道:“师妹,你不像是有习惯去录音吗?在地窖,你和她们聊天的时候,没有录下音来啊?” 鱼焱眼前一亮,转瞬又恢复了沉寂,道:“我是录音了,可是那是我和另一个女孩儿聊天儿的时候录的,我不记得我们俩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小美来着——也许是有的吧!” 鱼焱说话时,中年男警察就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鱼焱说完,就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里,中年男人走上前来,道:“鱼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遗漏的信息来着?” 鱼焱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当时在地窖的时候,那个叫李婷的女孩儿托付我传达一些信息给她的父母,当时我怕遗漏了什么信息,就把我们俩之间的对话录了下来,我想看看她在里面有没有提到过小美。” 中年男警察眼睛一转,随即道:“你这个是很重要的证物。我们……” 他的话音刚落,王储就不愿意了,道:“怎么着?合着你还怀疑我们啊?我们三个大人,见没见过人还不清楚么!她们被李昊困在地窖里这么长时间,脑子早就被李昊像滚筒洗衣机那样洗了好多遍了。”要不说完,忿忿地补充道:“再者说了,她们几个连马姗姗的死亡时间都能隐瞒,就别提别的东西了!” 中年男警察眼睛一暗,拽着王储,道:“什么叫她们隐藏了马姗姗的真正死亡时间?” 王储张口结舌,他下意识地去看杜统。这个小动作没有躲得过中年男人的眼睛。他也转过去去看杜统,杜统走了过来,不咸不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刘局好!” 刘局板着脸,走过去,将杜统揽到一边,道:“你不是停职在家吗?怎么和他们搅在一起了?” 杜统微微蹙眉,道:“没事儿!”刘局拍了拍杜统的肩膀,道:“你自己啊!别这么扭,搞到最后我没法和老领导交代,你说是不是?”杜统极快地掩饰住眼中的不耐,只道:“我知道了!”刘局这才笑开了,道:“好小子!我等你归队啊!”说着,他就走到鱼焱的身边,坐下来去听鱼焱录下来的录音去了。 鱼焱放了一遍录音,这录音里的李婷确实提到了小美! 王储听到了实锤,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跳起来,大声道:“你看,我们不是空穴来风,她们自己也说过小美,提到过她的名字,所以,她们在说谎!” 刘局皱了皱眉,他对方雪说:“带鱼焱过去采集一下这个录音,我去一下。”说着,他就往里面走了。 王储表情还挺兴奋的,但是鱼焱的脸色却不是很高兴,她和林奈对视了一眼,林奈的表情微微一变。 鱼焱跟着方雪去把录音提交一下,这时,王储才问林奈,“你俩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啊?现在不是有录音了吗!他们也知道这个小美不是咱们仨造出来的人物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啊?” 林奈深深地看了王储一眼,王储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只听林奈说:“我们在地窖的时候,小华明显地是李昊的刽子手的形象,那个小美率先抛出了受害者的形象,至于李婷,是在小美暴露以后,她又表示了自己的受害者形象……” 林奈看着杜统,欲言又止。 王储顺着林奈的实现望过去,道:“没事儿,不用管他,他在调查一个集体自杀的案子,恩,那个案子可能和这个有点关联……你不用担心他!”说着,王储低声道:“这哥们虽然办案有点轴,但是连赵威都说他是个好警察!” 林奈的眼睛一动,随后没再说什么。王储坐在他的身边,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什么叫‘至于李婷,是在小美暴露以后,她又表示了自己的受害者形象’啊?”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杜统忽然开口,道:“如果不包括死掉的两个女孩,但包括小美在内,地窖里一共有四个女孩,这四个女孩中有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明身份……” 王储恍然大悟,他感觉太过惊讶,且这里面的信息含量超过了他以往的人生经验,他颤巍巍地说:“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杜统接道:“她们是一个一个的暴露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她们是通过不同的角色来让你们对她们有不同的感情倾向和对待的态度的,至于最后这一个——如果她们这些人真的有鬼的话!最后的一个人会说自己就叫做小美!” 杜统的话音刚落,刘局便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鱼焱和方雪跟在他的身后,林奈和王储见刘局气势汹汹,便觉得不对,他压低声音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热心市民!”王储抢先道。 刘局从方雪的手里拿过一沓资料,冷声道:“她,a大肄业;你,律师执照被吊销;他……”,刘局拉长了声音,这让他的语气显得更加的凉薄、冷淡,“甚至压根就不是中国人!” 刘局将甩在王储的面前,怒道:“你们到底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王储猛地被纸一砸,也来了脾气,他冷冷地看着刘局,道:“你这么厉害,就自己去查吧!” 刘局:“你……”他怒气冲冲地指着王储。 王储冷冰冰地瞄他一眼,道:“看什么看?自己去查证据去?有证据抓我们!没证据我们也不陪你玩了!”说着,他就去拽鱼焱和林奈,两人配合王储的动作起了身,随即便离开了警局。 三人离开警局后,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咖啡厅除了老板、服务生,压根没什么人。 几个女服务生见到王储和林奈的颜值还想凑过来多瞥两眼,但是无意不被王储的冷眼吓了回去。 王储灌了一口冰咖啡,郁卒地说:“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毛病!他妈的连个好人都当不成了吗?” 林奈在旁边冷冰冰地说:“算什么好人?咱们无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王储冷哼道:“消灾?消什么灾,我感觉自从咱们仨开始一起寻尸之后,就各种走背字,都没有个消停的时候!不仅干的事儿不单纯,面对的人也不单纯,从苏瑰那案子开始以后,咱们哪见到过一个正常的人?以前苏瑰他们一家人虽然心怀鬼胎,但是死了的苏瑰起码还是正常的,但是这个马姗姗,她的死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妈的!” 王储说完,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把遥遥相望的服务员吓了一个趔趄。 忽然,一直静静地发呆不吭声的鱼焱忽然像活了一下,一脸严峻对王储说:“师兄,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王储一头雾水,道:“我说——额,我说咱们现在走背字儿,还说这些人都心怀鬼胎!” 鱼焱急得也捶桌子,道:“不是这个!” 鱼焱的力道可不比王储,一拳头下去,王储下意识地去看桌子上是不是被鱼焱砸出一个坑来。 “不是这个是哪个啊?”王储赔笑道:“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得到鱼焱一个怒视后,王储窝在椅子里,耷拉着耳朵仔细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说话都是随性而至,随意发挥,哪会去记什么东西呢? 王储想这么解释给鱼焱听,但是后者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王储只能埋头回忆,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现,道:“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马姗姗,她的死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 鱼焱击掌,道:“就是这句!” 王储看鱼焱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道:“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就是随口吐槽一下。你想什么鬼主意呢?” 鱼焱望向窗外,嘴角扯出一个冷冰冰的笑来,道:“咱们等着瞧吧!” 王储疑惑地问:“等着瞧什么啊?哎!她出来了!师妹!她出来了!” 这时,一直摆弄电脑的林奈也收起电脑,顺着二人的实现望出去,他淡淡道:“终于等到她了!” 052 从警局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姗姗的母亲马春梅。王储看着马春梅,轻声道:“她也是挺惨的,老妈前脚去世,现在又来认领闺女的尸体。” 鱼焱“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林奈跟在鱼焱的后面,王储则坐在咖啡厅里等待。 马春梅看见两人鱼焱和林奈二人,神色稍微有点不自然,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道:“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姗姗的尸体。” 鱼焱笑了,她笑得看不出喜怒。 马春梅收回视线,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满眼都是疲惫,她站在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我已经把钱打到你们的账户了。原谅我不能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吃吃饭逛一逛西安了,最近的事儿太多了,先是我妈妈去世了,然后姗姗又……”马春梅说完,眼眶又红了,她眼巴巴地看着鱼焱道:“孩子,姨这心里难受!” 一直仔细端详她神色的林奈见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便对她说:“姨,你方便不方便和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见马春梅要拒绝,林奈压低声音附在她耳旁对她说了一句话。马春梅眼睛瞪的像是要射出眼眶一下,她扯着嗓门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 眼见她就要将话脱口而出,林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马春梅满眼惊慌、狐疑、难以置信、恐慌,各种情绪糅杂在她的心头,心绪起伏时,被鱼焱那么一拉,她就跟着鱼焱和林奈走了。 重新回到咖啡厅里,马春梅局促地坐在林奈的对面,服务生给她送来了一杯温水,她接过水以后迅速将服务生打发走,然后伏在桌子上,将声音压得极低,同时又小心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生怕再有陌生人出现。 王储见她的动作像是特工一样,忍不住有点想笑,但也十分期待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林奈瞥了他一眼,王储连忙臊眉耷眼,收起自己的一脸八卦,林奈顺手将一杯摩卡递给他,王储最喜欢这种甜腻腻地玩意儿,他从林奈的手中接过咖啡,便往嘴里灌。 马春梅低低道:“林先生,您说珊珊没有死,真的假的?” 马春梅的话音落地,王储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被猛捶了一拳,他刚入嘴的咖啡立刻喷了出去。 鱼焱坐在他的对面,被喷了个正着,王储立刻转过头去瞪林奈,但是这始作俑者竟一眼都不看他,而是探出身子给鱼焱擦脸。 收到鱼焱恶狠狠地眼神后,王储干巴巴地“嘿嘿”一笑,随后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带鱼焱去卫生间清洗去了。 二人走了以后,林奈对仍向卫生间望过去的马春梅说:“现在没有人了,我想问一下,你知道你妈妈用邪术使马姗姗复活的事儿吗?” 马春梅像见了鬼似的看着林奈,林奈则干脆地说:“我们都坦诚一些。” 马春梅的情绪有些激动,她道:“林先生,我是个普通妇女,你们可都是上过学的人!什么死而复生?怎么可能?再者说,如果我妈妈真的那么神通广大,她又怎么会拜托你们去找姗姗的尸体呢?” 林奈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道:“别激动,我说了,咱们都坦诚一些。当时你们联系鱼焱时,你母亲说出了鱼焱家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你还记得吧?” 马春梅顿了一下,“这个……”,随后她拢了拢自己腮边的碎发,轻笑道:“你也知道的,算命占卜其实就是个心理战,只要稍加了解,再投人所好那么一说,基本上就能取信了,林先生又何必当真呢?当时我怕你们不接这个案子,就私下了解了一些你们的事情,于是就告诉了我妈,让她再加工以后,吓唬吓唬鱼焱,就是这么回事儿。” 林奈转了转手中的餐巾,瞥了一眼马春梅,道:“我想您应该还不知道,我最讨厌人撒谎。”眼见着马春梅又要解释什么,林奈又道:“这是其一。” 马春梅闭了嘴,林奈补充道:“其二——我还没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吧!我就是做情报出身的。” 马春梅抿紧了嘴唇,颇为警惕地看着林奈。 林奈的手在自己的电脑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母亲,本名叫做庄丽英,曾是当地艺术团知名的小花,人长得漂亮,舞美歌甜,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数不清,表面上她是高岭之花,但实际和文工团的团长有染,这事儿只有极少人知道内幕。文ge期间,庄丽英被几个red卫兵多次强暴了,同时,因为团长的关系,她也吃了锅烙,那个年代,,美丽便是原罪,她辗转于多人的床上,没多久便神志不清,状若疯癫。此后多年一直没有结婚,文ge结束后,庄丽英被一个捡破烂的收养在家中。” “然而,捡破烂的也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他需要一个女人传宗接代。庄丽英这时已经年过三十,保养的也不好,但是天生底子在。捡破烂的收养了她之后,孩子便一个接一个的生了下去,那个年代,好好工作的人因为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生活都举步维艰,在大家都困难的肩带,捡破烂的又能捡到什么东西呢?他逐渐养活不起一家老小,最后卧轨自杀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以后,庄丽英的生活更加的艰难,开始有地痞流氓找上门来……” 林奈的话还没说完,马春梅就不耐地打断她道:“林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这些事儿在我们家那边儿也算不上什么新闻,我妈妈她这辈子吃了很多的苦,其中大部分的痛苦都来源于男人,她长得美,这本不是她的错误,但是命运就是如此地弄人,所以我恳请你,还是别说了!虽然她听不见,但是我作为子女的,真不想听你说这些!” 马春梅说完,使劲儿灌了一口水。林奈的嘴角一翘,道:“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到关键的地方呢?” 马春梅被水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与此同时,她小心地收敛自己疑惑的目光,装作不在意道:“再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奈轻微摇头,道:“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马春梅的脸色微变。 鱼焱把水龙头开的极大,她用手掬了一捧,细致地将脸和胳膊都洗了一遍,王储不耐地看着她,急道:“师妹啊!你别在这儿磨蹭了,‘绣花’呐?咱们赶紧回去,看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鱼焱不紧不慢地关掉水龙头,抽了一张纸巾,王储鬼鬼祟祟地往林奈的方向瞟,鱼焱从后面拍了他一下,道:“鬼鬼祟祟的!” 王储被她那么用力一拍,吓得心脏好悬停摆,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道:“师妹啊!你是打算吓死师哥我吗?” 鱼焱“嘿嘿”一声,随即道:“师兄,我劝你还是别凑上前去了!” 王储眼珠子滴溜溜直转,道:“咋地呢?”鱼焱瞥了他一眼,给了王储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儿,道:“装什么傻啊?林奈明摆着把咱们俩支走。他一定和马春梅有什么话要说,而且不希望咱们俩知道!” 王储翻了个白眼儿,道:“就你听他的,我说话你怎么没那么听?” 鱼焱嘿嘿一笑,装傻,王储猫着腰往前溜,鱼焱拽着他的后背,急道:“哎!你这人,怎么和你说不清呢!林奈有话要和马春梅说,而且不想咱们俩听见!”王储扭过脸,怒道:“他有话要说就说!为啥要避着咱们俩?神神秘秘的!” 鱼焱正色道:“反正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王储被她从后面拽着衣服领子,勒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利落地站直了,揪着鱼焱的耳朵,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鱼小火!你是不是给他给洗了脑了,他说的话你怎么这么听呢!”眼见着鱼焱又要维护林奈,王储眼睛一转,道:“我就不信你不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鱼焱的坚持稍稍动摇,只听王储又补充道:“你就真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么?”鱼焱虚弱地说:“也不是不好奇!”王储咧嘴笑,道:“这不就得了!”说着,他就猫着腰,往林奈他们所在的卡座移动,鱼焱天人挣扎了一会儿,也猫着腰跟上了王储。 马春梅已经有点坐不住了,这么多年来,她阅人无数,这么多年来,她也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但是从没有一个时候,她觉得面前的人是如此的难以对付,自己的难关是如此地难以迈过去。 林奈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之前我也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选择坦诚相待。” 马春梅咬紧自己的后槽牙,只听林奈说:“捡破烂的死了以后,庄丽英的处境更为艰难,这个时候她面对的是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半夜摸上门来的流浪汉和地痞,后来,她生了你,在生了你没多久后,就在外人想要越过庄丽英,把你的哥哥姐姐送人的时候,她清醒了过来,自称在混沌状态中修炼的道,开了天眼,能够联通阴阳,回溯过去,预知未来。从此,你们家的境况就开始转好了。” “但是有一点,大家都疏忽了一点……”林奈压低了声音道:“就在庄丽英说她开了天眼的那天,那些骚扰她的流浪汉和地痞一夜间离奇消失了……” 053 “什么叫——那些骚扰她的流浪汉和地痞离奇消失了?”鱼焱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说:“难道马姗姗的外婆真的那么神?怪不得!” 王储也觉得心里忐忑,但还是强撑着底气问道:“怪不得什么呀?”鱼焱拍了一下王储的胳膊,急道:“我们在吃泡姜鸡的时候我不是跟你和林奈说了吗!我在饭店对面的那条街上,看见马姗姗的外婆了!” 王储嘴角一抽,笑意已经撑不下去了,他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不存在吧!那个时候她,她可是都死了啊!师妹!咱们可都是上过马克思课程,信奉唯物主义的好少年啊!”王储虽这样强调着,但是话里话外却没有一点底气。 两人嘀咕了几声,随后就听马春梅否定道:“林先生,您还越说越离谱了!就算是那些人都失踪了,那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换句话说,别说那样的年代物质条件差,大家活着都很艰难,就算是太平盛世,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吧!” 马春梅的解释看似很有道理,就连王储都不住地点头,然而林奈却说:“死亡本身并不奇怪,但是奇怪的却是他们的死法。” 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厅的冷气开的太足,鱼焱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一阵阵凉风“嗖嗖”地吹过,后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宛若小战士一般坚强地挺立着。鱼焱望向王储,他也是惊愕、难以置信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马春梅的眼神冷肃,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作势要走,虽然她的动作,表情都像是她受不了这样“无稽之谈”的对话一样,但是她轻轻颤抖的手指和咬合到僵硬的脸颊肌肉透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没等马春梅有落荒而逃的机会,风铃一响,咖啡厅的门轻轻合上,杜统便走了进来,他自顾自地坐在马春梅的身边,马春梅咬着唇不高兴德看着他,杜统这才后知后觉地仰起头,像是才看见马春梅一样,仰着头对她说:“马女士,再坐一会儿呗!我看你们俩聊得挺好的,我也有点事儿要和你说呢!” 马春梅瞪着杜统说:“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让开!” 说着,马春梅就去推杜统,杜统也收起了自己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就在马春梅气急败坏的时候,杜统忽然“咦”了一声,他站了起来,马春梅这时又正去推他,这一推力气没着到实处,自己便趔趄着差点摔倒。杜统离开他们的卡座,站在林奈的旁边向林奈的座椅后方看过去,鱼焱和王储齐刷刷地抬头看她,他们俩都眨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杜统忍不住“噗呲”一声,道:“你们俩这墙角听得也太没有水准了。听到背后还有听墙角的,马春梅的脸刷一下就变了,她拔脚就走,样子堪称是落荒而逃。 然而好几个大活人都死死地盯着她一个,又怎么会让她走成。 杜统幽幽开口道:“我一直怀疑之前那几个女高中生集体自杀事件和马姗姗的男朋友赵威有关。” 马春梅停下了脚步,但是就在瞬间,她又要走。杜统冷冷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女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鱼焱和王储齐刷刷地站着,蓄势待发的样子,看那架势明摆着如果马春梅一定要走,他们俩就算是拖也要把她拖回来的样子。但让他们俩没有想到的是,一心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的马春梅却因为杜统的一句话顿住了步子。 杜统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抬手将服务生招呼了过来。 服务生早就看见这边儿有动静,但是出于职业素养,她们即使好奇,也不敢过来听墙角,但是现在杜统抬手,好几个服务生就一起过来了。杜统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钱来,那钱大多数是人民币,还有美圆和欧元,从厚度上看实在不少,但就是特别的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演草纸一样。 鱼焱和王储对视了一眼,他们俩眼神的内涵出奇的统一——暴殄天物啊! 杜统将那沓钱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道:“去告诉你们老板,今天打烊。”服务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客,一时间脸上的尴尬掩饰都掩饰不住。 杜统神态自若,见服务生还不走,他眯起了眼睛来,道:“怎么着?钱不够?”没等服务员说话,他就道:“我就在对面上班”,杜统指了指对面的警局,道:“你们家每天的顾客都没有服务生多!”说着,他冷冷地瞟了一眼服务生。 服务生被他的视线那么一拿,连忙道:“先生,我不是说钱不够,我是想问下您想要什么喝得吗?”杜统将手里的钱随意地装在口袋里,道:“我想要安静,你们……赶紧消失吧!” 本来情绪蹦的很紧的鱼焱,没想到会看见这么一场闹剧,憋不住直乐。杜统瞥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 呆呆地站在原地的马春梅心情复杂,她想走,但是实在是迈不开腿,直到服务生将打烊的招牌挂了出去,她才回过神来,但是这时,鱼焱已经将她拉着坐回了椅子上。 马春梅现在坐在椅子上,对面是林奈和杜统,她的旁边还站着鱼焱和王储,马春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想说什么?我希望你们能可怜可怜我!我昨天刚没了老妈,今天又要给自己的闺女收尸。天底下还有谁比我更惨?孩子没了,老妈也没了,我今后的日子怎么活?你们想过没有?”马春梅说着,眼里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你们一个个都有父有母,都没法理解姗姗的感受,她从小就没了父亲!” 马春梅的话匣子忽然打开了,她的哭声时断时续,配合着各种手势,让鱼焱都不忍卒读。 忽然,杜统冷冷地打断她说:“你是可怜,但是你想没想过,那些孩子的家长又可怜不可怜?” 马春梅低垂着头,像是一只被扼住咽喉的老母鸡。这时,王储“咳咳”作响,杜统瞥了他一眼,王储用口型无声地说:“监控视频?”杜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鱼焱问道:“你们俩说什么监控视频啊?” 这是,马春梅抬起头来,杜统对她说:“我之前一直怀疑那几个女高中生的自杀与马姗姗的男朋友赵威有关。因为她们在商量自杀前夕,曾经去过赵威的场子。但是……” 鱼焱戳了戳王储的腰眼,小声道:“你们俩搞什么名堂啊?不是研究马姗姗的案子吗?怎么又冒出来了一桩刑事案件?” 王储“嘶嘶”叫疼,随即道:“你别急啊!听他说!” “当时我也质疑过自己,对于怂恿几个女孩去自杀,赵威似乎没有这样的作案动机。更何况,他就身处一个充斥着女人的环境中,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找一群女高中生呢?” 杜统的话就像一个小榔头一样,一下一下地敲在马春梅的心头。“对啊?为什么?”她苦笑着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因为姗姗从来都没和我说过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我还是在姗姗失踪以后,听姗姗的朋友李珊和鱼焱小姐聊天的时候才得知的。” 杜统轻笑,不知道是为了传递嘲讽还是其他的情绪,忽然,他猛地一拍桌子,道:“那你应该知道马姗姗得了卵巢癌吧?” 马春梅浑身一颤,不知道是被杜统吓得还是她自己心中有鬼。 杜统说:“虽然这是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测。但是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即使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马春梅默不作声,杜统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我查了监控录像,女孩子们进入的包厢,除了赵威以外,进去的另一个人就是马姗姗!你的女儿!” 马春梅脸色阴沉地像一块石头。 杜统站起来,声音阴沉,“现在我不得不说,你们一家都是疯子,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惜用别人的命去做引子,马姗姗是这样,你妈也是这样!” “别说了!”马春梅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她的眼眶和鼻尖都通红通红的,眼神极其凶恶。 马春梅弓着腰站在那,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随后她冷笑道:“你们说了这么多,真是离奇地可以去电台讲深夜鬼故事了。但是证据在哪?你们就凭着自己的猜测去而已地揣测两位死者,你们居心何在?是不是现在的警察都办不了案了?” 马春梅瞥了一眼杜统,随即视线扫过鱼焱、王储、林奈三人,道:“现在的私家侦探是不是没有一点道德情操?” 马春梅身高一米六,此时气场一米八。 忽然,林奈说:“谁说我们没有证据?还有我们也没恶意揣测死者——因为马姗姗根本没有死!” 054 马姗姗的尸体不是正躺在警局里面做尸检吗?怎么还活着了? 林奈义正言辞地说完后,鱼焱当场愣在了那里,但是她到底还有点做人的理智,没有当场尖叫。 马春梅此刻采取保守的态度,她不说话,也不看林奈,但是好歹还没有走。 王储和鱼焱神色各异,但都眼巴巴地等着林奈的下文,林奈也没有卖关子,此刻他也不需要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好在你们那里不算大,我着重调查了一下你们几个兄弟姐妹当时的老师。” 马春梅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听林奈说:“当时你出生了,父不详。因为你的出生,让周围的人更加意识到了你们几个孩子生活环境的恶劣,尤其是你的几个姐姐,也都快十岁了,如果再有流氓和地痞上门来,把黑手放在你们的身上就更是悲剧了。” 林奈说完,只见马春梅喷火似得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林奈浑然不觉,只道:“在那种环境下,你妈妈所谓的开天眼,更多是母爱的爆发吧!她不忍心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都被送人,尤其是你,那个年代,父不详的野种很可能就会被随便扔进壕沟或者粪池里面。” 鱼焱戳了一下王储,小声地说:“林奈平时说话不是这样啊?他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啊?”王储小声答道:“你个傻子,心理战,渲染气氛懂不懂啊?”鱼焱梗个脖子,活脱脱一个斗牛梗,道:“我不懂!我着急!”王储嘿嘿苦笑,道:“你着急你有理。” 忽然,马春梅说话了,她说:“我不知道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们几个人合伙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杜统这时候将女高中生集体自杀的案卷递给了马春梅,马春梅本不想接,但是杜统鸡贼极了,他将案卷直接打开来,放在马春梅的眼皮子下面,马春梅刚要将这碍事儿的东西推开的时候,就看见了案卷上面的照片。 梅x乱刀砍伤的李海。 畏罪跳楼自杀的梅x。 被梅x逼迫着跳楼的路x。 被乱刀砍伤脸皮的女孩子们。 在被鲜血染红前的温馨小家,此时宛若炼狱一般。 马春梅呆愣在那里,杜统不急不缓地一张张翻过去,即便是距离并不近,鱼焱也听到了马春梅咬牙的声音。 杜统将这些照片像幻灯片似的在马春梅的面前放,等看完照片后,杜统将手里的案卷直接塞到了马春梅的怀里。马春梅静静地看完了案卷,最后把它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期间,鱼焱好奇极了,但是王储死死地拉着她,不让她过去看。 林奈轻声道:“他们,和那几个流氓地痞的死亡方式是一样的。”马春梅脊背一抽,没有吭声。 林奈见她想用沉默来进行否认,便说:“你的出生和你妈妈开天眼是同时发生的。当时你的哥哥和姐姐还小,根本照顾不了刚刚生产过后的你妈,你们又没有亲人,我想了一下,这个时候你们可以求助的长辈就只有你姐姐的小学班主任。” 马春梅像是被打了一棍子一样,重新瘫在椅子上,只见她吸气,不见她出气。 林奈又补充道:“我调查了一下你姐姐的小学班主任。她可是一个老好人,这么多年帮助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她对你们兄弟几个印象还很深刻。” 听到这儿,鱼焱小声地嘀咕道:“林奈就这样把证人给卖了……万一她们要是想报复这个老师可怎么办呀?” 王储小声道:“林奈这个人做事儿滴水不漏的,你就别担心了,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鱼焱满意地瞥了王储一眼,王储小小地倒退了一步,道:“哎!就算是我承认他能力强,也不代表我和你一样,是他的迷弟奥!” “她在把你接生出来之后,亲眼见到你妈妈从炕上爬下了地。” “因为老师也不是专业的接生员,你妈妈又神志不清,难以配合,她剪断了脐带以后,但是胎盘还没出来,老师不放心,就一直跟着她,但是不管老师怎么呼唤她,你妈妈都像听不见她说话一样,而且你妈妈的力气特别的大,就算是老师想强拖着她回家都不行。” 说到这里,林奈顿了一下,道:“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人,一个穷到家里的孩子都要送人的人,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老师最后没有办法,只能一路跟着她。但她没想到的是,你妈妈竟然到了那几个流氓打牌的地方。那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狗都睡着了,可是那几个流氓却牌瘾正酣。他们看见你妈找上门来,第一反应是吃惊,第二反应就是淫邪,尤其是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其中的一个男人放下牌,走过去对你妈动手动脚,推搡中,胎盘掉了出来,砸在了他的脚面上。” “男人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大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勃然大怒,觉得你妈这是来给他找晦气的,他想直接动手,但是看你妈那迎风直晃的样子也怕惹出事儿了,他虽是流氓,但也是有家有业的,要是因为你妈的事儿闹大了,不仅面子上过不去,还会惹得一身腥。” “正好,桌子上有切东西的刀子,他就抄起来刀子,用刀片在你妈的脸上轻拍,吓唬她,让她滚出去。” “大家本来是看热闹的,但是屋子里的血腥味还是蛮重的,尤其是那个胎盘,味道更是奇异的很。大家就是想玩会儿牌,不想惹事儿。但这时,奇怪的事儿发生了,那个拿刀的男人竟然扭过了身子,他的动作非常的僵硬,表情也和刚才的流里流气判若两人,就像一个僵尸一样,他动作僵硬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冲向桌子上坐着的其他三人。” “三人大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的损友,怎么会对自己持刀相向,但是刀剑不认人,第一个人首先就这样死在了男人的刀下。” “剩下的两个男人被同伴的血浇了一脸,见男人是认真的,惊慌中,他们的血性和求生欲也萌生了,他们俩人一个抄起椅子,一个掀翻牌桌,但是没有用的,因为男人此时已经杀红了眼,而且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到疼,似乎他的全部存在意义,就是将这两人杀死一样。” “俗话说的好,胆大的也怕不要命的,在男人的杀气下,剩下的俩人认怂,他们立刻就想逃走,但是男人却不放过他们,他利落地杀掉了他们。” “屋子里的声音很快惊醒了在屋里睡觉的女人,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血腥味扑鼻,她感觉事情不对,但即刻就被男人一刀割喉、直到她死,她都不清楚自己的老公怎么会对自己横刀相向。” “随后,你妈离开了,男人点了一把火,他们几个,一起死在了屋子里面。” 马春梅听完,半晌才哼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但是不是你这个版本。我听说的是那几个男人因为赌资而产生了矛盾,而引发的杀人案。”她顿了一下,道:“我们那是小地方,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翻了天了。更何况,正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家当时条件真的特别的差,别说孩子了,就是生产的时候,我妈都没吃饱,她拼死将我生了出来,已经耗费了最后的力气,她又怎么有可能走那么远的路去找到那几个流氓?最不靠谱的是,我们兄弟几人,虽然都没有什么能耐,但都还算是孝顺的孩子,如果我妈真的要出去,我们为什么不拦着?” 马春梅按着自己的包,手背上青筋显露,她道:“林先生,你讲的故事很离奇,但是套在现实的人身上,就显得有些扯淡了。” 林奈笑了一下,道:“我从没说过我讲的是故事,它就是一个事实。” 林奈的话一出,鱼焱和王储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不言而喻——这怎么可能呢? 马春梅笑了,道:“林先生,我们相识一场,你们帮了我的忙,我很感激,我遭此大难,也算是什么人都见过了,但是我真没想到……”马春梅欲言又止,语气悲凉。 林奈说:“我从来都不是针对你,我也不想提及以前的事情。” 马春梅呵呵一笑,用笑声去反驳林奈,表示他说的和做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奈也笑,道:“我一直都同情你。” 马春梅敛了一下语气,没吭声。 鱼焱被这峰回路转的画风惊了一下,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林奈还在揭人伤疤,现在又打起了感情牌。 就在这时,林奈说:“但是这不是你们杀人的理由。” 除了杜统,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马春梅的表情也是一惊,这时林奈忽然站了起来,道:“你没想到的是,那个老师有写日记的习惯吧?你们以为篡改了舆论风向就能改变真正的事实吗?” 林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冷咖啡,道:“不可能的。” 055 鱼焱没想到林奈这么神通广大,能一边照顾受伤了她,还能同时去联系那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手中掌握重要证据的老师,想到这里,她甜甜地笑了,王储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 马春梅嘿嘿一声怪笑,随后道:“一本日记能说明什么?人证无证都没有了,案件的追诉期也过了,你现在重提旧事儿,无非就是为了把这一盆子脏水往死人的身上扣!” 马春梅恶狠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道:“你们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我也没精力去听你们这些歪门邪说,但是我就一句话:我闺女,马姗姗,现在就在警局停尸房的尸检台上躺着呢!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想法,就去找警察!再来骚扰我,我可就报警了!” 说着,马春梅就拎着她的手包,气势汹汹地走了。 鱼焱有点着急,想要拦住马春梅,却被林奈拉住了。王储看着马春梅的背影,道:“这可不是一句话,这是好几句话啊!” “闭嘴!” 林奈和杜统异口同声道。 四人坐在卡座上,面对着几杯冰凉的咖啡。忽然,王储抬手,道:“服务生,上茶啊!“ 服务生这才快步过来,上了一壶水果茶和一些曲奇、马卡龙之类的小点心,就又被杜统撵下去了。 “现在可怎么办?”鱼焱苦着脸说。 “能怎么办!”王储毫不关心地说:“咱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要不然咱们这就回家吧!免得夜长梦多!” 杜统一个冰冷地眼光扫了过去,“你不是热心市民么?” 王储快速反驳道:“我是热心市民,但是我不是热血青年啊!”说完他握着茶杯,神神秘秘地看着林奈道:“林奈,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啊?那个老太太……她会巫术?” 林奈说:“半真半假吧!” 王储轻拍桌子,道:“我真讨厌你这一点,说话就痛痛快快地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就说明白一点!” “那个老师曾为马春梅的母亲接生是真的,但是看没看见那些就不一定了!” 鱼焱跳了起来,惊慌地对林奈说:“林奈!你疯了吗!”林奈瞥了她一眼,把她拉着坐了下来,此时的鱼焱就像一头犟驴一样,死活不坐,她不满地看着林奈,对他说:“你这样做也太不合适了!你现在把那个日记的事儿抛给那个老师,那她岂不是很危险?我们本身就是以寻尸为工作,碰上了这么多乱码七遭的刑事案件本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能帮就帮一帮,可是要是为了破案,把无关的人拖进混水里就不好了!” 鱼焱说完,王储都替她点头,林奈纵容地看着她,轻声道:“别急,等我说完,那个日记是假的,那个老师也早已经死了。” “那你和马春梅提到那本日记是什么意思?” “你想守株待兔?”一直没说话的杜统忽然说道。 林奈点了点头,补充道:“这次守到的,可能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野狼。” “你的意思是——小美会去偷那本本来不存在的日记?”鱼焱颤声问道。 林奈瞥了一眼杜统道:“这还需要杜先生的配合。” 闻言,王储先乐了,他说:“别的吧!找你们还真不一定能办,坏人好事儿,你肯定能办!” 王储的话一出,大家都笑了,随后,杜统将手边的茶一口灌进肚子里,随后收好卷宗,先走了。 鱼焱有点坐不住,道:“哎!万一小美没去偷日记怎么办啊?” “不可能!”回答的是王储。鱼焱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既然冒了那么大的危险‘死而复生’,现在这点小事儿又算什么?更何况,正如马春梅说的那样,现在案件的追诉期都过了,他们根本没必要去担心这个。” “不!”王储斩钉截铁道:“要是我就不放心,现在这么巧的冒出一本日记来,日记里除了写了那天的场景,还记了别的什么她们可不知道,这算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再者说,看马春梅当时的表情,她妈当时把那几个流浪汉杀了的事儿应该不是假的,所以当林奈说出来的时候她才那么吃惊。”说道这儿,王储狐疑地看着林奈,道:“哎!你怎么想到去查马姗姗她外婆开天眼那一天发生的事儿呢?” 林奈还没说话,王储就补充道:“你这个角度算是给杜统一直调查的案子增加了可信度,他怀疑前阵子发生的女高中生自杀案件和这个案子有关联,现在看来,这个事儿和马姗姗她外婆搞的事儿简直是如出一辙!” 鱼焱听闻,又拽着王储说了一下女高中生自杀事件的始末。王储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鱼焱听完,唏嘘不已。 “天底下真有这么邪门的术法么——能使人死而复生什么的?”鱼焱怯怯地说。 林奈瞥了她一眼,道:“世界上哪有这样的术法?很多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无非是用了障眼法罢了!” “啊?”王储和鱼焱统统愣在了那里,忽然,林奈站了起来,整装待发地模样,他看着王储和鱼焱道:“走吧!咱们去会一会小美!” 鱼焱这个小跟班立刻站了起来,但随即她很苦恼地说:“但是咱们现在也来不及啊!马春梅的老家距离这里可是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林奈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耳朵说:“谁说要去马春梅的老家了?那个老师前些年已经跟着儿子搬到市区了,她儿子是个孝子,虽然老妈死了,但是东西还都留着。马春梅也知道那个老师的住址,但是估计杜统一样缠上了她。” “妙计!”王储拍巴掌赞道:“就这样一松一紧,先让马春梅紧张,觉得一定要栽,随后装作不经意地给她留出一点喘息的时间,让她有时间去通知小美!这样我们正好能截到小美!” “但是……”鱼焱还是有一点犹豫,“那就算我们找到了小美,又能怎么办呢?” “抓住她啊!就把各种证据摆在她的面前,看她承认不承认罪行呗!师妹啊!到时候你可躲在林奈的身后,可别再受伤了!对了,到时候你得好好录音,这都是第一手的证据!”王储说道。 见鱼焱还是有点忐忑,林奈牵起她的手说:“要是你害怕就留在咖啡厅里,我和王储办好了事情,就回来接你!” 鱼焱回握住了林奈的手,道:“我是有点害怕,但是不是怕小美,我是怕‘死而复生’什么的!要是咱们把她逼急了,她狗急跳墙,那咱们不是送上门的几块肥肉么?” 听了鱼焱的话,王储不乐意了,他把眼皮子一番,不乐意地说:“说谁呢!说谁呢!哥在不是肥肉!哥可是小鲜肉!鲜肉!懂不懂?” 鱼焱噗呲一声乐了,但仍是面带忧色,林奈对她说:“别信什么‘死而复生’那个说法,那就是清醒催眠!我再国外的时候接触过挺多这样的案例,要是催眠师有点刷子,套走你的银行卡密码什么的都是小case,还有催眠中主动献身的,还有犯罪的,多了去了。” “清醒催眠?”鱼焱在嘴里念叨着这几个词,道:“就是让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催眠对不?” 林奈点了点头,“大致是这样,但是每个催眠师有不同的操作,怎么了?” 鱼焱迟疑,道:“照你这么说,那马春梅的母亲也没进行情形催眠啊?她就往那一站,那几个男人先是调戏她,随后就自相残杀了啊!” 王储拍了一下鱼焱的脑壳,苦口婆心道:“师妹啊师妹!我都说了!你平时少看点电影,多看点益智节目,你说你怎么考上的重点大学,怎么就这么不会联想呢!那马春梅的妈往那一站,她又不是罚站,她刚生完孩子,那血从下面滴答滴答地流着呢!滴答滴答!多有节奏啊!”王储一边说着,还拿起手中的被子往骨碟里面“滴答”。 鱼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哦”了一声。王储却呼噜她的脑袋呼噜上了瘾头,继续道:“至于那胎盘掉下来的时候。”王储说话间,正好瞥到透明壶里面的水果茶的颜色,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他干呕了几声。 鱼焱赶紧躲到一边去,道:“师兄!别说了!我意会了我意会了!你要是再吐在这儿那可就比胎盘更恶心了!” 鱼焱的话音一落,王储就冲向了卫生间。鱼焱嘿嘿一乐,苍白的脸色都有点血色了,林奈见状,捏了捏她的面颊,道:“就这么喜欢捉弄他啊!” 鱼焱挑眉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我不捉弄师兄,我还能捉弄谁?”林奈轻笑,说:“‘谁’愿意被你捉弄!”这句话让他说的既然疑问句又像肯定句。 就在俩人气氛非常好的时候,王储忽然从卫生间里冒冒失失地出来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小美了!” “谁?”鱼焱以为自己没听清,下意识地回问道。 王储一拍大腿,想大声说又怕被人听到,谨小慎微的模样,他走近了,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小美,小美啊!” 056 王储说完这话,正巧儿一阵凉风吹过,鱼焱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她下意识地想退后一步,但一想到小美辜负了她的信任,又把她害到现在的这种境地,便挺直了胸膛往前站了站。 “师兄,她在哪呢!你带我去!” 王储快快地“哎”了一声,随后带鱼焱前往卫生间,林奈不放心他们两个,也跟了上去。 鱼焱看了一个卫生间门口的“裙子”和“香烟”的标志,主动说:“咱们分开来找吧!”说着,她就一头钻进了女卫生间。 卫生间是、电影中容易发生“事件”的重灾区,鱼焱自己曾经看过一部韩国电影,叫做《熔炉》,其中有一幕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校长在猥xie女聋哑学生的时候,女学生跑到了卫生间,当女孩躲进隔间的时候,她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引来校长。 她等了好一会儿,气氛安静的诡异,就在她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校长正一脸诡笑地看着她…… 鱼焱当时就觉得那一幕太可怕了,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儿。鱼焱俯下身子,透过隔间下方的空白处有没有女人的鞋子。 她的视线扫过两个隔间儿后,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多猥琐了。 就在鱼焱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听到紧邻着窗户的那个隔间里面有异动。鱼焱屏息静气地走过去。 忽然,她感觉后面有人蹑手蹑脚地向自己走来。鱼焱的耳朵一动,却没声张,直到那人走近的时候,她转过身来,一个扫堂腿过去。 “啊!你干嘛!” “啊!怎么是你!” 王储和鱼焱前后脚发出惊叫来,尤其是王储,仰躺在地上,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后脑勺,挣扎的样子像是个乌龟一样。 鱼焱碎碎念道:“你干嘛鬼鬼祟祟的!不吭声!” 王储“哼”了一声,道:“我他妈还不是怕打草惊蛇啊!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生猛呢!不怕以后嫁不出去啊!” 师兄妹二人大眼儿瞪小眼儿了片刻,随后,鱼焱对王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用手指了指最后一间隔间,意思是那里面有问题,王储立刻神色紧张起来,他把自己的手递给鱼焱,鱼焱刚拽了一下他,就听到最后一间隔间里面又传来了声音。 鱼焱立刻送开了手,王储再度栽倒在地上,脑壳与地面撞击,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王储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鱼焱走到隔间门前,俯下身来,里面没有女人的脚。她眉头一皱,跳到窗台上,俯瞰隔间,发现隔间里面空无一人,但却被反锁着,奇怪的是,摆放卷纸的地方放着一支手机。 那手机的屏幕本来还是亮着的,是有人正在向里面打进电话。但非常快的,电话断开了。 鱼焱没有管手机,立刻透过窗子去打量外面,有什么角度可以将她的动作收纳眼底的地方。 王储见鱼焱这样,心中也有数了。鱼焱的视线扫过去,外面无非也都是鳞次栉比的商店,忽然,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亮光晃了一下,鱼焱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随后她立刻放下手来,那晃着她视线的地方,就是给她打电话的人的方位! 鱼焱再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竟然是警察局! 谁会在警察局观察着她的动作,打进电话,吸引她的注意力呢? 各种想法在鱼焱的脑子里电光火石地转了一圈,最有可能的就是马春梅! 鱼焱手撑在隔间的门板上,轻轻一跃便跳进了隔间,她将自己的袖子拽长,然后将电话那好,随后隔着衣服按了一下音量键,屏幕亮了,鱼焱向下一滑动,未接来电显示出来,果不其然,是马春梅的电话号码! 鱼焱从里面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王储正一脸蛋疼地看着她。鱼焱冲王储摇了摇手机,后者立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拉链袋来,将手机放了进去。 二人刚走出卫生间,迎面就碰上了林奈。 鱼焱将刚才的事情简略一说,同时将手中的手机递给林奈,但林奈却不接,拉着鱼焱走到窗户前,让她指正一下产生光亮的位置,鱼焱明确地指出位置后,林奈不再说话,鱼焱见他神色复杂,便道:“会不会是马春梅?电话号码显示的就是马春梅的号码。” 林奈轻笑,道:“我们都被耍了?” 林奈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围裙的侍应生就走了过来,她一抬头,看见女卫生间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女的,本来就吃惊,正巧背对她站着的王储扯着嗓门道:“什么?被耍?” 因为难以置信,他说话的声音特别的大,“哎!我刚才是真的看见小美了!我可没眼花!” 女侍应生“嗷”地叫了一声,随后快步跑了出去。鱼焱看着她匆忙跑开的背影,有点无奈。 鱼焱瞥了一眼林奈,也道:“师兄不会说谎的!就是……”她瞥了一眼林奈,小声道:“我现在有点相信那些灵异事件了!”林奈呼噜了她的头一下,道:“什么灵异事件?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只有蒙蔽人眼的障眼法!”说着,林奈率先走了出去。 他不由分说地走到吧台前,去调取当天的监控录像。吧台前空无一人,林奈很容易就打开了电脑,但是正当他调取录像的时候,刚才匆忙跑开的侍应生已经带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走了过来。 非常明显,少妇是这家店的老板。她见林奈在用她家的电脑调取录像,本来脸色就不好看。 王储在社交上的能力简直可以写一本《社交三百六十计》出来,此刻,他立刻走了过去,用诚挚地笑容看着老板娘。 “美女!别紧张!” 美女强笑了一下,刚要张嘴,王储就将她轻轻地拉倒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你可别惊讶!我们啊!是在查案子。”老板娘又要说话,王储见状立刻道:“你们店里面进了一个不速之客,我这同事是为了帮你们解决危机才查录像的!” 老板娘这才卸下眼中的防备,但是惊慌又在她的眼中浮现。 “什么不速之客啊?我们店一天也没几个客人!” 王储想起那味道古怪的咖啡和茶,心想你家这东西难喝的跟泔水似的,没人太正常了。他小心地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更严肃更认真地说:“客人虽然不多,但是今天进来的这个极具危险性。” 老板娘“啊”了一声,就像被狠狠地捏了一把的小鸡仔似的。王储微微蹙眉,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叫别叫!等等我这哥们帮你看看她在哪。” 老板娘小鸡啄米般点头。王储见安抚住了老板娘,便转过脸去,想看看林奈查到什么程度了。 他刚转过脸,就被一脸凝重的鱼焱和林奈盯得后背发凉。他瑟缩道:“你们这个看着我干嘛啊?” 鱼焱的声音有点颤抖,她看着王储,满眼都是受伤,她颤抖着说:“师兄!你为什么要帮着小美来欺骗我和林奈?” 057 鱼焱突如其来的指责让王储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一定是监控内容出了什么问题,否则鱼焱是不会这样说的。 王储挤开鱼焱,要去看监控录像,林奈如他所愿地将视频调了一下。视频中的王储正站在咖啡馆的门口和一个长发女子说话,女人低着头,看不见她的正脸,但是随着王储不断的点头,能看出两人在进行交流。 王储的眉头皱着,道:“这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和谁说过话呢?”林奈将视频快进了一下,能看见王储接过女人递过来的手机,随即输入了什么东西进去,随后,王储仰头看着女儿,片刻后他又拿着手机输入了什么东西。 王储这次直接叫了起来,扬声道:“这是什么鬼!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印象,这个女人是谁啊?”王储求救般地看着鱼焱。 “别着急。”林奈轻声道:“她马上就会转过头来。”林奈说完,抱着双臂安静地站在那里,正如他所说的,片刻后,女人就转过脸来,虽然只露出了半个侧脸,但是也能让人看出这人正是小美。 “这什么啊!”王储捂着自己的头,后退了两步说:“这一定是假的!假的!我从来没私下见过这个女人!不对!刚才我在卫生间的洗手池那里看见小美了!你再去查一查别的监控录像,她一定还在这里!” 王储说完。疯了一样地抢过鼠标,试图找出点别的东西来自证清白。林奈拽住了他的手,道:“你别急。”同时,他对鱼焱说:“王储没有背叛我们,他不过是受到了小美的清醒催眠。而王储之所以会拿着手机输入东西,也是因为当时他正面着监控,小美怕我们看出他的口型来。” 王储满头大汗地看着林奈,虽然林奈言语中是相信他的,但是王储仍是不能接受。 什么清醒催眠?他压根就没见过这个女的,怎么又会被她催眠呢?王储越想越不对,一时间竟然觉得鱼焱和林奈的五官都有些狰狞。这样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好人,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所有人都说你有病,你越强调自己没病,医生就会觉得你病的越重。 热汗从王储的鬓角流了下来,林奈将监控中的画面放大、缩小,折腾了半天,期间王储一言不发。 鱼焱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师兄,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王储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宛若游丝一般,他轻声道:“师妹,我……我真的没见过这个女人!她……她怎么会和我说话呢?而且,我真不记得自己和谁在咖啡厅门口说过话了,再者说,我不是在住院就是和杜统,或者和你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去见这个女人啊?”鱼焱想想,也点头,道:“你昨晚上在医院,一直昏迷着,白天先是跟着杜统走了,剩下的时间都和我们两个在一起。哎……会不会是你和杜统在一起的时候……” 鱼焱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奈打断,他放下鼠标,指了指屏幕道:“这录像的时间是晚上,不是白天!” 鱼焱和王储望过去,果不其然,凌晨两点多。 录像画面是黑白的,画质还蛮清晰,王储和鱼焱只注意上面的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画面的时间。 鱼焱颤声道:“师兄,你不会梦游吧?不对啊!不是说梦游的人都很自我的么!你在画面里还和这个女的有交流呢!” 王储使劲儿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完全反应不过来这一系列的冲击。他不是在医院睡了半天一夜么?怎么会在半夜两点的时候出现在这个他之前从未来过的咖啡厅的门口,还好像清醒似的和这个女人交流。 王储张口结舌,半晌才像溺水的人遇到浮木一般,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道:“那天晚上杜统在医院看着我来着,我问问他,他肯定知道。哎!要不然咱们去医院查一查监控录像,不就清楚了吗……”狂热过后,王储的气势一下子就颓了,他的肩膀垮下来,忽然,他猛地抬头,动作快的让鱼焱吓了一跳。 王储目光灼灼地看着鱼焱和林奈,轻声道:“我不会是中了什么邪术吧?就是鬼上身之类的?” 林奈猛地敲了他脑袋一下,道:“你清醒一点吧!首先,我说过了,你是受到了催眠。第二,你只是在起床的时候见到了杜统,下意识地以为他照顾了你一夜,但是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王储瞪圆了眼睛,道:“你是说……” 林奈瞥了他一眼,道:“我什么都没说。第三,你以为医院的监控录像那么容易就调出来了啊!” “那我怎么办!”王储忿忿地说:“妈的,大家都见过那个女的,为什么就我受到了什么劳什子的清醒催眠啊?难道就因为我打了她一顿?她那天拎着一把菜刀,妈的我不打她我就要成为‘地下工作者’了!” 鱼焱蹙眉,道:“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严肃一点?” 王储“哼”了好几声,忿忿道:“我自带幽默细菌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林奈见他们俩斗嘴,不禁失笑,心想有这么两个人,再危机的氛围也能让他们两个的插科打诨消弭了。 “那天在地窖下,小美净顾着装受害者了,她不是不想催眠我们两个,实在是时间成本太大了。至于你,我怀疑,就是你们俩在打斗的时候,她催眠了你,所以方雪的指责可能是对的,你并没有按照你说的那样,将小美进行了五花大绑,你放走了她!” 王储感觉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像是从胸膛里直接坠落,再砸到脚面一样。 “可是她那天都没穿衣服,她怎么跑啊她?”王储回忆那天的场景,道:“她就穿了身内衣,跑出去的话不得因为有伤风化被抓起来啊?要不然咱们回到那个小区去看一看吧!没准儿那边有什么线索。” 林奈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点鱼焱手中的手机,道:“她不是给我们留了一部手机么。” 鱼焱和王储一起看着林奈,林奈轻笑,喜怒不变,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她联系我们吧!” “什么?”鱼焱和王储齐齐发声,语气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和不赞同。 。abcm. 手机站: 058 三人重新坐回到卡座上,未几,老板娘将所有的服务生都打发着回了家,自己亲自煮了茶,做了小饼干,端到三人的面前。 “三位,恕我多嘴问一句,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老板娘搁下盘子,并不离开,林奈瞥了王储一眼,社交小能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挺身而出。 王储道:“刚才来那个人你知道吧?” 老板娘眉头稍松,道:“他啊!我知道,是我们店对面的刑侦大队的警察。” 王储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们啊,是和他一起做事儿的!” 老板娘讷讷道:“可是,你们仨看起来也不像警察啊……”她说的声音小,但是足以上卡座上的三个人听到,李老板娘这样说本身就是在试探,见三个人没有反对,便道:“你们仨既然不是警察,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呢?” 王储自己有心事,被她问的又很烦,便脸色冷语气热地不阴不阳地说:“哎!你管这么多干嘛啊?吃吃喝喝,莫论大事儿,这才是王道。” 老板娘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更加不舒服,她有心想赶他们走,但是心里那点好奇心又实在是压抑不住,于是她拿了一本书,走到距离三人不远的卡座下坐了下来。 “林奈,你说的那个清醒催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见老板娘走了,鱼焱便切入主题,直接问道,“而且……”鱼焱拉长了调子,有点迟疑地说:“我不是质疑你的判断啊,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小美不会回来。”她指了指窗外的刑侦队,道:“对面可就是警察局啊!她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呢?最重要的是,她躲我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呢!”鱼焱说完,心里有点沮丧,也有点着急,道:“要不然这么着,你留在这里等小美,我和师兄去那个老师的家里去看一看?” 林奈将桌子上的小饼干推至鱼焱的面前,安抚道:“别着急。我一个一个地解决你的问题。清醒催眠无非就是通过语言、肢体的暗示来影响人类的二级行为。我这样说有点不太好理解,举个简单点的例子:一些做销售的,有的有真实的产品,有的连产品都没有,都能忽悠一大堆的顾客买单。也就是说,清醒催眠不是一个只能被专业人士使用和研究的领域,很多善于蛊惑人心的人即使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能精通此道。” “比如说马春梅的母亲?” 林奈摇头,“不只是她。马春梅在当地经营的那家美容院,据说生意特别的好,我了解了一下,她们家卖的更多的都是三无产品,很多商品的价格直逼一线大牌,就是一包简单的海藻,是外面五倍的价格。” “所以说某些时候某人和你推销东西的时候也是在对你清醒催眠。”鱼焱接道。林奈点头,可是鱼焱还是觉得困惑,“你说的这些例子我能明白,但是那几个女高中生确确实实是死了的啊!我觉得不管怎么样的催眠,生存的本能都是存在的,就比如你把人丢进河里,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挣扎着试图浮在水面上。” “这就是奇怪的一点了。科学家确实做过很多的实验,试图研究出催眠是否能让人危害自身或者是伤害他人的性命,结果是不能。” “可是——伤害庄丽英的人都死了啊!还有那些女生。”鱼焱叹气,道:“现在是一头雾水,我觉得自己就像偶然卷进毛线团里面的小老鼠,越挣扎越越出不来,反而被缠的越来越紧。”鱼焱说完,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裤子,看着自己的腿上的伤。 王储见她心事重重,也觉得坐不住了,便借着尿遁的机会走到了卫生间,给杜统打了一个电话,将这边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然后就问道鱼焱的事儿。 “我师妹被人扎了一针,化验结果出来没啊?还有那个女的,你们盘问清楚没啊,妈的这都什么人啊?”王储越说越气。 杜统那边儿像是不太方便说话似的,只是说了一声“恩”,王储一听,便挂断了电话。他刚走出卫生间的门,就撞到了林奈,林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自己点了一根,道:“你是给杜统打电话吧?”王储放下手机,道:“他那边不太方便说话。哎,现在咱们就这么等着?” “等着。”林奈说完,卫生间的灯忽然黑了。因为是白天,灯不亮也不影响视物,但是林奈却觉得不对劲儿,他走到窗前,去看外面的街道,外面鳞次栉比的招牌,店铺内都是灯光闪闪的。 “坏了!”林奈黑了脸,随即,二人一齐冲出了卫生间,他们回到卡座上,却见鱼焱不见了。 这前后不过两三分钟,鱼焱就不见了!保存在鱼焱那里的手机现在放在放在桌子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两人的心中滋生。林奈立刻冲到老板娘所在的卡座那里,却见老板娘已经昏过去了。而王储则拿起手机,就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机里进来了一条消息。 “我们聊一聊。” 只有内容,没有署名。 王储把手机递给林奈,林奈说:“你问她想要聊什么。”说着,他就冲到吧台,去看监控录像,但是因为停电,监控已经看不了了。 “你想聊什么?”王储颤抖着手回了消息,他刚想发出消息,随后补充了一句,“别伤害我师妹!”他想了想,又删掉了这句话,重新打上,“你可以挑个你觉得舒服的地方,我们和你一起聊一下。” 发送过了信息,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无比地漫长。一分钟堪比一万年。 终于,进来了一条短信,里面只有一个字——“不!” 气的王储直接摔了杯子。 林奈记得,在最后一个服务生走的时候曾不小心将门口的挡帘卷了起来,现在看来,挡帘还是保持卷起的状态,也就是说:小美很可能没有从正门进来。那就有两种可能,咖啡厅还有别的入口,第二种也是最可能的一种,正如王储之前说的那样,小美一直在咖啡厅里! 林奈顺手从吧台去了一个冰桶,一块餐巾,将餐巾浸泡在冰桶里,随后放在老板娘的后背上,王储见状,感觉自己的后背都一紧,心想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为什么能有女朋友,自己这么贴心的女性之花为什么要注定孤单。 老板娘悠悠转醒,林奈又往她的脖子里扔了一枚冰块,老板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林奈按住她的肩膀,诚挚地说:“万不得已,请你见谅。”老板娘面色不好,只听林奈继续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时,老板娘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惊慌和恐惧糅合的情绪。 林奈看她像只兔子一样地跳了起来,面色不虞,只听老板娘尖叫道:“啊!就是你的女朋友,她把我给打晕了!” 听到这话,王储不愿意了,他本来就被那一个“不”字气的脑袋冒烟儿,现在又有人这么污蔑他的小师妹。老板娘见王储这么凶,更气了,嚷嚷道:“我本来就觉得你们几个不是好人!我跟你们说,我对面可就是刑侦队,你们打晕了我,还不承认么?哎,怎么这么黑?怎么就我家停电了!啊你们在搞什么鬼?” “别吵了!”王储怒道,老板娘却叫的更欢。林奈目光灼灼地盯着老板娘,道:“不是她,她也失踪了,就在刚才。” “什么?”老板娘下意识地反问道,随后她说:“我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呢!我要去报警!” “别!”王储立刻拉住老板娘,道:“我告诉你,打晕你的可不是我师妹,是一个女bt,这个女bt已经杀了一个人了,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抓住她。”老板娘似信非信,王储又加了一把火,“你现在就算报警抓住她,她被抓进去几天,出来后一定会报复你!” 林奈拉出王储的胳膊,示意他别扯淡了。 林奈对老板娘说:“你们店有没有后门,暗格,某些客人不知道,但是服务员知道的能藏下两个人的地方?” 老板娘本来认真地听着林奈的话,但越听越觉得他话中的内容有那么一点瘆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说话,林奈的话就有一种威慑力,而此刻抓狂的王储每次说话都让她心中烦躁。 “有!我们存货的地方,那里能藏人——不是,什么人要藏在我的店里啊!不行,我还是报警吧!” 王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恨不得一下子把老板娘敲晕,忽然,手机又进来了一条短信,简单明了——“让她走。” 这里只有老板娘一个女人,“她”代指的是谁不言而喻。王储瞥了一眼林奈,对老板娘说:“那你走吧!” 老板娘警惕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撒腿就跑。 当老板娘消失于门口的时候,林奈走了过去,从里面将门锁上。随后,他拿过手机,他刚打开短信,草草地浏览了一遍,随后对王储轻声说:“我去找找仓库的位置。” 他的话音刚落,耳朵便一动,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仔细听的话,是两个人的步子,并且两个人都是女人。 。abcm. 手机站: 059 林奈转过头去,只见小美穿着一袭黑衣,看不清是褂子还是长裙,她宛若黑鸦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从阴影中走来,粗粗一看,竟有点像女巫一样。而鱼焱,则被她用胳膊勒住脖子,挡在胸前慢慢地往前走。 王储初见到小美时,还觉得她这个造型比没穿衣服的时候好上了不少,但是,他立刻想到小美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催眠了她,便觉得太可怕了。王储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又往林奈的身边走了一步。 小美挟持着鱼焱出场,竟然没有任何的条件,反而在林奈开前松开了鱼焱。这时,林奈和王储才看见小美的手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刀片。 小美松开鱼焱,将她那么一推,鱼焱就扑进了林奈的怀中。林奈抱住鱼焱,把她放在椅子上。要是别人这么对待自己的师妹,王储早neng她了,但是对方是小美,王储生怕自己再上了她的当,这样不仅帮不上鱼焱和林奈,反而会害了他们两个。于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地站在那里。 “你是故意让她去报警的。”林奈肯定地说:“我很疑惑,你和马春梅发生了什么意见分歧?” 小美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她坐在林奈的对面,道:“我喜欢和你说话,不费力气。但是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和马春梅没有意见分歧。” “我以为马姗姗会让你照顾她的母亲。” “所以说她是一个蠢货。当然,她不仅蠢,还坏。” “你知道她做的事儿,包括那几个女高中生……”林奈一边说话,一边摸着鱼焱的后背,他看似是在给鱼焱顺气,实则是暗示她借机录音。 鱼焱秒懂,她装作仍然不舒服的样子,趴在桌子上,随后拿出手机,开启录音。她刚开完录音,就感觉桌下有阴影,鱼焱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只见小美蹲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鱼焱吓的叫出声来,小美随后从桌子下面钻了上来。 “我不希望惹上麻烦。”小美暗示此次对话她不想让别人知道,随后她补充道:“我想和你们谈,无非是为了不想惹上麻烦。” “可是你刚才绑架了她。”王储看了一眼鱼焱,随后对小美说:“你不应该这么对她。在地窖里,就是因为你先逃走了,她被卡在里面,被人扎了一针。现在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 “那你们不用担心了,那针没有问题。”小美吹了吹手指上不存在的灰道:“那里面就是肾上腺素,本来是马姗姗留给自己用的,但是却被我藏了起来……” 林奈沉默了片刻,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时,他从不给自己过多幻想的空间,但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很雀跃,甚至有点喜形于色。但是他小心地掩饰住了,坐在他旁边的鱼焱和一直坐在卡座后面的王储乐疯了,他们俩越过中间的椅背,击了一下掌。 王储顺手拽了一下鱼焱,用眼神示意她坐到后面来。鱼焱知道小美危险,又怎么会让林奈独自面对这样的处境。她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着小美,道:“我一直怀疑,你怎么会被李昊骗到那个地窖里面去?如果说他被你骗,这个还有可能。” 小美笑了,她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是李昊把我骗过去的。” “那是谁?” “庄丽英和马姗姗。”小美眼睛里面闪过一道凛冽地寒光。 “你是说马姗姗的外婆知道马姗姗在哪里,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儿?”鱼焱小心地问道。 小美点了点头,道:“她不仅知道,就是她,设计了这一切。” 鱼焱顿了一下,道:“这样吧,我不打断你,你就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小美直接进入主题,“其实,我和马姗姗应该是隔了一代的血亲。” 鱼焱在桌下握住了林奈的手,她有预感,这绝对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庄丽英年轻的时候挺惨。但是不怪别人,她自己和文工团的团长有染,那团长是有家庭的。后来wenge,她这个高岭之花受了不少的摧残,男人们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说她之前拒绝了多少人,事后就有成倍的人去盯她这颗蛋。她是个意志力顽强的人,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生命。但是不堪忍受折磨,便想出了装疯卖傻的点子。” “最开始人家以为她是假装的,让她吃屎她就吃,让她吃别人吐过的痰她也吃。百般屈辱都受尽了,人们终于相信,她是疯的了。一些人还算有点羞耻心,觉得她都疯了,就算了,反正还有别的漂亮女人。但是有一些人,永远的不会放过她,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真正的垃圾、渣滓去欺负她。” “捱了很多年,社会上还是有好人的,有人出面终止了这样的乱象,将她搭给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子做老婆,她过了一段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了家。” “但是好景不长。捡破烂的死了,有人说他是自杀,有人说是不小心死了的,但是总得来说,庄丽英没了家。她生无可恋,内心陷入了极度的仇恨中。那些苍蝇又来了……”小美的眼睛里蕴藏着黑色的风暴,她死死地扣住牙齿,因为用力扣住杯子,骨节都是白色的,像是承担了极大的痛苦。 “她这一次不想成为待宰的羔羊,于是想出了一个好的办法,她主动勾引了一个痞子,这个人就是我的爷爷。爷爷很喜欢她,有了感情,态度就不一样了。曾经,一起对庄丽英的施暴是加倍的快乐,后来就是加倍的折磨。于是,他们相出了一个办法——解决掉那些人。” “尤其是,当庄丽英怀孕以后,他们更坚定了杀人的计划。” “那天,庄丽英生下了孩子。与此同时,我爷爷按照她的设计和那几个朋友在小卖部里面喝酒打牌,他在他们的酒里面下了一种兽用的麻醉粉,没过多久,他们就昏睡了过去,我爷爷便夹着一个人,用那人的手砍死了其他的几个人,同时,把熟睡的小卖店老板娘砍断了头,最后一把火烧掉了小卖部。” “大火之后,本该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小美抬头,望向远方,道:“但是百密也有一疏,因为我爷爷临时心软了,他想到自己的孩子刚出生,自己就做了什么多的孽,实在不是给孩子积德,于是他又冲回了小卖部,将小卖部老板和老板娘的孩子救了出来。” “庄丽英对此很是不满。见她开始装作犯病,不管自己生下的孩子。我爷爷心疼极了,他自己将孩子抱回了家中,想自己照顾,但是庄丽英不同意,于是我爷爷只抱走了一个孩子。” “小卖部老板娘的儿子已经十岁了,早慧。猛然间失去父母的痛苦永远不会褪去,他知道是我爷爷先将他救了出来,所以不住地问他知道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因为什么死的。” “当时的说法是他们几个人因为赌资不均打了起来,其中一个义愤填膺兼见财起意,便挥刀杀了其他的人,为了不让事情暴露,他甚至将小卖店的老板娘都一起杀了。杀到最后,他自己也害怕了,畏罪自杀。”小美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众人这样说,但是男孩儿并不相信,爷爷受不了他的追问,便总是搪塞他。” “男孩儿感觉到了这里面有隐情,但是自己的力量太过微弱了。表面上,他不再纠结父母的死亡,而是跟着他的养父好好的生活,但是实际上,他开始调查起了我爷爷。” “爷爷是个光棍儿,且没有正经职业,就这样的条件,他收养了自己,还带了一个小奶娃。男孩儿清晰地察觉到爷爷对奶娃和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他对自己更像是责任,而对奶娃,则像是真正的父亲。” “小地方,风言风语流传的极快。大家对爷爷收养男孩儿的事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有的人心善,时不时地接济这一对儿爷俩。爷爷并不掩饰自己有了个奶娃。每当别人问题,他就说孩子是他捡来的。他不怕人说出去,因为孩子是双胎,庄丽英自己先生了一个,老师来的时候,爷爷已经把第一个孩子接走了。所以别人都以为庄丽英只生了一个孩子。那时候不像现在,家里连个电灯都没有,家里又冷的像冰窖,没人会在意这些细节。” “但也有人心眼儿很坏。那时候,庄丽英已经自称在大劫以后,开了天眼,开始给人占卜算卦看外病。当时好事者背地里议论纷纷,说我爷爷,还有之前的那几个流氓都欺负过庄丽英,之前的那几个流氓都已经入了土了,现在我爷爷怕是也快遭报应了。又有人说我爷爷已经变了,以前很不着调,现在又收养小孩儿又收养朋友家的孩子,算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大家经常议论这事儿,男孩儿就听了进去,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袋里形成,他开始跟踪我爷爷。” 。abcm. 手机站: 060 “庄丽英在开了‘天眼’之后,和爷爷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但这不代表他们俩不见面。因为庄丽英的身份不一样了,所以他们都很小心,但是在普遍人的意识里,做有悖于常理和道德的事情会格外的堤防大人,但却忽略了孩子的存在。”小美苦笑,“这还不算完……” “爷爷虽然当时脑子一热,又加上被庄丽英蛊惑,所以他对自己的朋友挥起了屠刀。但是杀人不像杀一只鸡,他开始每天晚上做噩梦,大汗淋漓,寝食难安。又因为抚养幼儿,他的心也开始软了下来,开始后悔和反思过去。男孩儿最开始想杀掉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但是他也犹豫了,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毕竟是这个男人对他伸出了援手。” “就在男孩犹豫的时候,爷爷死了。他的死没有丝毫的征兆。” “那天,天气很热,他穿着一件砍袖马褂在院子里的井里提水,男孩儿哄着自己的小妹妹,其实他的心里有种冲动:把爷爷推进井里淹死或者不知不觉地掐死自己怀里的小妹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爷爷提着水桶往回走,就在他走了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摔倒了,就再也没起来。” 小美说完,本来靠着椅背的身体坐直,她慢慢地靠近桌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鱼焱,道:“如果你是那个小男孩,遇见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鱼焱刚要说话,就被林奈在桌子下悄悄地掐了一下,鱼焱回过神来,轻声道:“我不知道。”小美看着林奈,了然地笑。 “他跑了,抱着那个女婴。” “女婴是你的母亲?”鱼焱忍不住问道。 小美靠在椅背上,笑了笑,道:“不仅如此,男孩是我的爸爸。” “是他们告诉你的这一切?”鱼焱追问道。 “恩。”小美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会把这些事儿告诉你?”鱼焱不解地说:“这些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承担这么重的枷锁呢?” “报复。”小美仰起脸,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报复么?” “我觉得报复并不会使人快乐。”鱼焱说:“至少你现在就不开心。”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因为有人比我更不开心。”小美绷着脸说。 就在这时,有人在敲咖啡厅的门,来人是杜统。王储没多犹豫,直接去个杜统开了门,杜统进入咖啡厅以后,立刻将门反锁,随后到了小美的对面,他也不坐下来,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站着,说:“马姗姗到底是怎么诱导的那些女孩子?” 小美连看他都懒得看,看着鱼焱。鱼焱感觉到头顶有隐隐地压力,便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接触庄丽英和马姗姗母女的呢?” 小美说:“我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其实距离他们家并不远,几百公里的距离吧,当时我爸爸还是小孩子,没法带我妈走很远,随后就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落地生根。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有一次我妈带着我去赶集的时候遇到了马春梅。马春梅当时刚离婚没多久,和庄丽英住在一起。马春梅回到家以后,就把在集市上见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事儿告诉了庄丽英。庄丽英清楚,那就是她的女儿。” “随后她和你们相认了吗?”鱼焱问道。 “没有。”小美摇了摇头,“我妈也把这事儿告诉了我爸,我们家连夜搬走了。”小美苦笑,“他们是为了避祸,但是在庄丽英的眼睛里,就是做贼心虚。她觉得我爸妈一定掌握了她某些犯罪的证据,她不放心,她一定要解决掉这两个麻烦。” “可是,当时你都已经出生了,诉讼的有效时期已经过了,再者说,当时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爸爸的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的。”鱼焱蹙眉道。 小美笑了笑,道:“我们都不懂法律,庄丽英更不懂法律,她只知道有人掌握了她的秘密,她不想担心受怕,想及时地解决掉麻烦。” “但是麻烦中的一人是她的女儿。” 小美瞥了一眼鱼焱,似笑非笑地说:“那我还是她的外孙女呢,和马姗姗一样。你看看我们俩的结局就知道了。” 鱼焱眼睛转了转,心想马姗姗可是死了,但是你还活着。 小美笑,“不是活着还是死了的问题。” 鱼焱下意识地往林奈的身边靠了靠,她惊诧于小美能猜中她心中所想,于是便刻意地板着脸,不想让她从自己的表情中窥探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杜统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小美控制欲极强,虽然她和鱼焱有问有答,但是对话基本上是停留在她的过去上的,也就是说,小美有倾诉的愿望,对面正好坐着可以倾听她的故事的人,所以她愿意开口。但是,像他这样横着插进一脚,问自己想问的问题,小美是不愿意理会的。 没有办法,杜统只能坐下来,希望在刘队和方雪赶过来之前,他们能切入到最重要的环节。 “搬家之后庄丽英找上门来了么?”林奈忽然开口道。 鱼焱注意道,小美在之前的谈话时,表情大多算是冷漠,只有偶尔才会有真实情绪的流露,但是林奈的此句话一出,小美的脸色立刻瞬息万变,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抑或是被人捏住后脖颈拼命地向水里按那样的濒死感。 小美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鱼焱觉得小美好像有点呼吸困难的样子,便自作主张地打开了一点窗户缝,但是这样的动作竟然激怒了小美。她像一只猛兽一样扑到鱼焱的面前,鱼焱感觉到小美的样子有点奇怪,像是应激反应一样。 之前被小美抓住那是意外,她压根没察觉她的存在,随后就被利刃抵住了脖子,更何况,她感觉到小美其实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想把自己挟持走远一点而已,她想看看小美接下来要做什么,便没有全力反抗,但是现在不同,他们坐在窗前,对面就是刑侦队,要是动作太大,没多久就会把警察引过来,到时候想问的问题也就没法问了。 鱼焱利索的单手抓住小美作乱的双手,这时候的小美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就知道往脸上呼噜,林奈适时地递给鱼焱一个拉链扣,鱼焱利落地将小美锁上,随后将她轻轻一推,让她重新坐在椅子上。 小美仍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杜统顺手拎起刚才林奈用过的冰桶,将里面的冰水混合物迎着小美的脸泼了过去。被水泼过以后,小美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终于恢复了平静。 。abcm. 手机站: 061 “她这是什么情况啊?”王储从座椅后冒出头来,颤巍巍地说:“这姐妹儿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杜统点了点头,道:“还病的不轻。” 像小美这样睚眦必较的人,在正常情况下,听到他们俩这么说话,还不撕碎了他们二人的嘴,但奇怪的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庄丽英掐过你?”林奈轻声问道。 小美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又是一下。 鱼焱、王储和杜统三人隔空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只听林奈又轻声问道:“她是不是在你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找上了门……你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却没想到……”林奈没说完一句话,就停顿片刻,像是要给小美留下充足的回忆的时间似的。 “你有点害羞还是还是很周到地招待了她,却没想到,她忽然对你动了手。按着你的脖子……” 林奈说到这时,小美的脸色已经涨红,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样子。林奈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后,小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声音十分的赫人。吸气过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叫什么?” 林奈说:“我更关心的是你叫什么。你也姓马吗?” 小美咬住自己的下唇,没有吭声。 林奈指了指对面的刑侦队,道:“你和马春梅闹翻了,对吗?” “我没和她闹,又怎么会翻呢?”小美嗤笑,随后道:“我只是想告诉她,别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怕她赖上你,把你当成你的女儿?”鱼焱问道。 小美嘿嘿一笑,嘴角有血流出,鱼焱这才发现,因为情绪复杂,短短的几分钟内,小美已经将自己的口腔内部咬破流血了。鱼焱将纸巾递到小美的手里,小美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过纸巾,鱼焱看的着急,直接探过手去,给小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鱼焱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小美的脸颊,小美立刻浑身一僵,像一颗化石一样。 鱼焱没注意到小美的变化,她小心地给她擦好伤口以后,又拿了一些纸巾,塞到了她的手里。小美还是很僵硬,却不像刚才那样神经兮兮地说话了,她甚至都没有去看鱼焱,望着窗外,兀自说:“那天,我没想伤你,只是我得离开。” 鱼焱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小美指的是那天骗她以后自己跑出去还把门锁上的事情。 这样的事怎么能不怪?鱼焱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但是她更愿意向前看,以前的那些过往,有时候记得太清并不会觉得快乐,负担的太多所以走的艰难,就像小美一样,知道那么多与她的人生无关的事情,她就要一辈子去承受这些,因为比起痛苦的承受,遗忘则是更悲哀的凄楚,因为她除了回忆和恨意,什么都没有。 “我不想做伪君子,说不气是假的,但是我愿意去原谅你,前提是你说清楚这件事的始末。毕竟,这件事牵扯到的不仅仅是你们家的恩怨,还有那几个女高中生,如果她们的死和马姗姗真的有关联的话,那你一定要告诉我们!”鱼焱说的严肃又认真,小美默默地垂下了头,鱼焱以为她不想说,她眼睛转了一转,道:“你们是怎么被李昊骗到地窖的啊?” 小美抬起了头,道:“那里面的女孩,除了我,剩下的有的是李昊在网上认识的,有的是他招的鸡。” “可是,可是李婷不是说她是医学院的学生吗?” 小美抬头看着鱼焱,竟然眼白居多,鱼焱被她吓了一跳,但是却不愿意露怯,端正地看着小美,小美胯下肩膀,道:“学生怎么了,没听说过校鸡吗?” “不管是鸡还是鸭!”鱼焱拍了一下桌子,道:“她们是有不对的地方,我甚至在这里就可以说,她们错的很离谱,但是不管她们是鸡也好,还是公主也罢,李昊都没有权利去限制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 小美没做声。 “马姗姗是在直播上认识的李昊,你呢?你是怎么认识的李昊?”鱼焱问道。 “我压根儿就不认识李昊。”小美说:“我是被马姗姗叫去的。” “马姗姗自己都被困在里面,她怎么叫你一起去啊?” “马姗姗和李昊形成了利益共识。他们之间有某种协议,但是后来,李昊违背了他的承诺,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马姗姗。马姗姗和庄丽英一样擅长操纵人心,李昊手下的那些女孩儿都是她的心腹,她秘密地请求他们在李昊带他们取出卖yin的时候,发消息给我,让我来救她,我就来了。” “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李昊指使着你和小华一起杀了马姗姗。”鱼焱道。 小美无奈的笑,道:“我要是想杀她的话,我在外面干嘛不动手,我们俩认识可是不仅一年两年的时光了,再者说,我有必要去杀一个濒死的病人吗?” “你认识李婷吧?”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小华就是蠢蠢的那个,还有一个木木的不说话,就唯独剩下那么一个眼珠子活的。她可不是什么好鸟,就是她和小华一起杀的马姗姗。” “但是她说是你杀的马姗姗。” 小美道:“我是有动机,但是我确实没有这么做,比起她直接了当的死掉,我更希望看到的是她痛苦地活着,我之所以来到地窖里面,也是为了看到这一点,我想看看这个被庄丽英捧在手里里的小公主是怎么被人弄脏的。” “你之前说过马姗姗已经收服了其余几个女人的心,那她们又怎么会杀了马姗姗呢?”鱼焱不解地说。 “庄丽英声称自己有‘天眼’,能未卜先知,其实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按照科学点的话来讲,就是催眠,她特别擅长察言观色,来说出别人内心里面的话。经过她的调教,我和马姗姗可都是个中高手。” 鱼焱并没有被她的理由说服,道:“如果真的是骗局的话,她怎么可能被捧了这么多年。不说纳吉除凶,如果有人要看个风水”,鱼焱实在是不太了解这些,说道这里就有点卡壳,她随便挥了挥手,道:“就随便有点技术含量的东西,有人找上门来,她不就咋了招牌了吗?” “不存在这种情况。”小美说:“大多数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出自人的内心,人的心要是不安,就觉得什么都是不对的;人的心要是虚,就觉得有冤魂来霍乱;人的心要是愁,就觉得有坏事要发生。她只需要让人的心平静下来或干脆乱起来,那效果就达到了。” 鱼焱不太信服小美的话,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再者说,庄丽英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如果她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也不至于“风靡”了这么多年。 “马姗姗以为自己控制住了一切,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种东西,比毒蛇还凶猛,比猛兽还可怕,那就是女人的嫉妒心。” “她们嫉妒李昊偏爱马姗姗。”林奈说:“李昊算是个聪明人,就是这聪明都没有用到正地方。” 小美微不可查地点头,道:“李昊早就想脱离和马姗姗合作的关系,但是在马姗姗的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一时没有办法下手,于是他故意装作最喜欢马姗姗的样子,这样就引起了其他女人的妒忌心,马姗姗最初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她自己也病了,但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面对她的,是永恒的黑暗。” 062 小美说完,目光轻柔地越过窗外。鱼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方雪正一脸严峻地穿过马路,向咖啡厅走了过来。她越走越近,透过透明的玻璃,她看见了鱼焱三人以及杜统,她用食指指了指他们几个,目光不算友好,“当当”地开始敲起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怎么办?”王储越过椅背,道:“这姐妹儿手劲儿可大,万一让她不小心敲破了门,这锅铁定又要甩在我们的身上。” “让她进来。”林奈说道。 距离门口最近的杜统前去开门,不知道杜统和方雪说了什么,进来以后,方雪一改在门外时的气势汹汹,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 “李昊和马姗姗之间的约定是什么?”鱼焱问小美。 因为方雪的突然进入,小美没有再说话。在杜统的示意下,方雪说:“李昊已经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自今年年初以来,他陆续囚禁了小华、小美、小乔,马姗姗还有李婷五名女性,其中包括马姗姗在内的两名女性,被李昊以及他的同伙杀害了,在地窖内,我们一共起获了两名被害人的遗体。现在,他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强奸罪、非法拘禁罪已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 “我在和李婷聊天的时候,她说是李昊的女儿把她骗进地下室,随后被李昊控制进入地窖的。”鱼焱说道。 方雪蹙眉,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地记了下来,道:“这一点我们还没有确认,根据之前对李昊的审讯以及几个受害者的供述,我们可以初步判定,这些女孩都是李昊动美发店以及网上认识的。都是以捧红女主播为由头。” 方雪一板一眼地说完,小美仍没有说话。方雪把视线投到杜统的身上,杜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通过审讯,我们了解了李昊的作案动机。他工资不高,开销却极大,根据他的陈述,他的作案动机很明确,就是为了钱,他说在他在网络上看到,通过luo聊可以赚钱。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点子,但是只骗来女孩不行,还得找一个隐秘的不能让外人看到知道的空间,便想出了挖一个地道的法子。李昊的地窖建好以后一个月,便骗来了第一个女孩——小华,也就是她,配合着李昊完成了杀掉小乔的犯罪行为。” 方雪说完,补充道:“伺候,李昊觉得自己的获利非常少,还要养活这些女孩儿,手头紧张的他开始组织被囚禁的女孩外出卖yin,所以从今年四五开始,他就带着这些被囚禁的女孩儿出来卖淫。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女孩儿还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有些人却并没有这样做,根据我们的猜测,这些女孩儿长期被关在这地窖交里面,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迫害,她们在最初的时候可能也反抗了,但是稍有反抗就受到了残忍的对待,不排除她们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可能。” “小乔是因为什么死的,你知道吗?”鱼焱见小美低垂着头,便问方雪。 方雪回答道:“据李昊的供述,小乔是因为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没有办法出去jie客,看病吃药又是一笔相当大的开销,他不愿意承担这个负担,便唆使小华杀掉了小乔。而马姗姗……是被争风吃醋的小华打的,李浩协助小华将马姗姗打死之后,把尸体就地掩埋。她和小乔一样被都掩埋在女孩们居住的“房间”角落里。但是因为小乔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位置,所以马姗姗掩埋的位置更靠近地道,在你们穿梭于地道的时候,不小心蹬掉了泥土,露出了她的尸体。” 方雪说完,补充道:“伺候,李昊觉得自己的获利非常少,还要养活这些女孩儿,手头紧张的他开始组织被囚禁的女孩外出卖yin,所以从今年四五开始,他就带着这些被囚禁的女孩儿出来卖淫。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女孩儿还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有些人却并没有这样做,根据我们的猜测,这些女孩儿长期被关在这地窖交里面,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迫害,她们在最初的时候可能也反抗了,但是稍有反抗就受到了残忍的对待。而且在询问的时候,有个叫小华的也处处维护李昊,不排除她们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可能。” “可是,我在地窖里和她们聊天的时候,那个叫做李婷的说,马姗姗一个礼拜前就已经死了啊!” 方雪又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了下来,道:“你在里面的时候和她们说的内容还不少呢!” 杜统轻咳了一声,方雪便收起自己的其他情绪,道:“你说的那个叫做李婷了,进去了以后一个字都不说,我们已经联系了她的家长,她的家长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但是法医的说法是马姗姗的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以内。” “会不会是马姗姗被埋进土里的时候还没死?”鱼焱问道。 鱼焱的话一出,屋子里陷入了趁机,方雪抓起自己的本子,就要往回跑,忽然她又快步走了回来,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咖啡店的老板娘都跑到对面去报案了,说有几个人潜伏在她家的店里,有危害她人身安全的可能,这到底什么情况?” 杜统冷声道:“什么威胁人身健康,我下午的时候,可是给了她3250块钱,我们几个喝喝茶聊聊天,就按照这个价格和我们点的东西,能喝到后天去,我们花钱买消费,她自己家的店停电了,一惊一乍的怪我们,你问问她要是不想待客的话,就把那钱给吐出来。” 方雪小声地“哦”了一声,随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王储走了过来,拍了拍杜统的肩膀,笑道:“哥们儿你行啊!我以为你就随手一抓呢,谁知道你都把钱精确到十位数字了,你这就像那电影里的精通数字的……” 王储的话没说完,就听杜统说:“我就是随口一摸,再随后一说。” 王储剩下的半截话儿被他咽回了肚子里面。 方雪走后,小美仍低着头,鱼焱在桌子下面抓了一下林奈的手,林奈得到了她的信号,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吧台后面的储藏室,道:“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从方雪的话中,她们确定的受害者里面并没有小美,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小美自己承认的话,马姗姗就将作为受害者存在。” 鱼焱说完,自己狠狠地捶了一下墙,道:“但是,如果真的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几个女高中生的死亡和马姗姗有关的话,那及时她死了,对她的审判却没有到来。” 林奈握住鱼焱的手,道:“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小美,咱们暂且叫她小美,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作证的,更何况,警察在地窖里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的痕迹,这意味着什么?马姗姗没有对那几个人洗脑成功,她却成功了?这样的一个人呢,我们可以在她愿意的时候和她聊天,甚至有的时候我们可以聊的稍微过一些,但是如果你真的戳到她内心最想隐藏的秘密和逃避的事物的时候,她就会相当的危险。” “我知道不能去强迫别人做她们不愿意的事情,但是,你想想看,当年庄丽英一定是对她的父母做了什么,你看看她的报复有多么的漫长。不出我所料,马姗姗的死讯一定是她告诉的庄丽英。而那天你看见庄丽英也不是花了眼,她一直跟着我们!” 林奈的话让鱼焱后背毛毛的,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庄丽英或者别的什么人又鬼鬼祟祟地出现,林奈正了正她的脑袋,道:“怕什么,我不是在你身边的吗!” 鱼焱“嘿嘿”了一声,语气有点甜蜜又有点抱怨,“是,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特别的复杂吗?本来,我们只是为了找马姗姗的尸体,我们最初以为马姗姗是受害者,但是到了现在,却发现她似乎和另一件案子有关联,而有关联的不是实锤,而是那些玄乎的东西,我觉得要是我是警察,我都不一定能相信这些,不科学。” “可是杜统不就相信吗。”林奈轻声说。 “是啊!”鱼焱叹了一口气,道:“都是杜统坚持,才能查到今天这一步。哎!杜统不是有马姗姗和那几个高中女生前后脚出入一个包厢的视频吗?” “那视频里出现的人,除了赵威,和那个李x娟,剩下的人可都是死的死,伤的伤。就这么说吧,如果杜统能从那些女生或者女生的家长身上取得配合的话,他至于在死人的身上下功夫吗?”林奈对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鱼焱感觉自己的心理特别的堵,就像是吃了不好消化的东西又不能喝水一样。 “那也就是说,现在纠结这件事的,就只有杜统还有我们了?”鱼焱有点破罐子破摔,道:“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在这儿用什么劲儿啊?案子的当事人都没反应。” “说什么气话。”林奈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如果阴影曾经在地面上出现过,那只要阳光存在,就可以消除地面的阴冷与寒凉,又是光线明亮的一天,但如果阴影在人的心中存在过,其实很难消除。你听没听说这样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无法走出自己的童年。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和自己的过去妥协的话,那他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阴影和痛苦之中,甚至她的孩子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反过来说,大多数时候,他们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林奈很少说这么多的话,听他说完,鱼焱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点小郁闷、小纠结都平复了,她摇了摇林奈的胳膊,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奈没有说话,越过鱼焱,望向她的身后,鱼焱转过头去,只见小美像个幽灵一样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鱼焱被吓了一跳,她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感觉怎么这么不敏锐。就在这时,小美说话了,她说:“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我叫苏通惠。是庄丽英的外孙女。当年,庄丽英找到我家以后,趁着我爸妈不在,就把我给骗走了。后来我们村经常有传言,就是有老太太会‘拍花’,‘拍花’的意思就是在你的肩膀后头儿那么一拍,你人就跟着她走了。我妈之前就见过马春梅了,她也和我爸说了这事儿,所以当时失踪了以后,她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庄丽英。” “不过,他们料想错了,庄丽英压根儿没带我回家。她带我去了贵州的一个小村子,她在那有一个老师,专门学习养蛊,当时我还小,想爸爸想妈妈也想家,最开始没完没了地闹着、哭着想要回家,庄丽英也不打我不骂我,她就把我按到水盆里面去,我被呛了几次以后,也就老实了。” “庄丽英在苗疆学养蛊,那个老师有很多的歪门邪道,庄丽英虽然很差劲,但是在那个时候也算是保护了我。” “怎么说?”鱼焱忍不住问道。 “庄丽英把我弄过去,最开始是想让我当蛊童来着,但是我小时候长得很马姗姗很像,她很喜欢马姗姗,在那样闭塞的小村子里,时间特别的漫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想法,反正她没有按照最初的设想把我当成蛊童。但是她的老师不愿意了,她觉得庄丽英要是想学好,就必须知道牺牲。” “所以她们俩有矛盾。庄丽英不知道从哪骗了俩小孩儿,送给了她的老师。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老师都没再用那种看红烧肉似的眼睛再看着我了。但是好景不长,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对我非常感兴趣,那时候庄丽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她学的很好,但是在老师的面前她从事藏拙。” “就那么一天,庄丽英去买东西,我在家里给她洗衣服,就在我埋头搓衣服的时候,我感觉屋子里面的光线暗了下来,我抬起头望过去,庄丽英的老师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记得她没有穿鞋子,衣服和裤子都是清凉的款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冷。” “等我仔细看了,才发现,她的左手提着一把刀,右手拿着一个装有蛊虫的瓶子。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也知道危险降临了,那时候我虽然痛恨庄丽英,但也无比期望她的到来。”小美说完,笑道:“当然,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就能说明,庄丽英最后及时赶到了。不过过了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那天她跟没就没有出去买东西,她就藏在鸡窝里,等着老师找上我的门,庄丽英杀死了她的老师,继承了她的蛊虫以及她的藏书,后来,我们又在贵州待了一年。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爸妈已经又生了一个小妹妹。” 小美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眼泪的存在让她感到吃惊,鱼焱注意到,小美堪称无措地盯着自己的眼泪,像是想要质问自己怎么会留下泪水这么无用的东西。 “我曾经偷跑了一次,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庄丽英并没有去追我,我几乎算是顺遂地回到了家。食不果腹不可怕,夜里赶路时遇到乱葬岗也不可怕,我本来觉得我所有的软弱都被斩杀在了那个昏暗的屋子里。然而,当我回到家时,却看见我的父母在满脸慈爱地逗弄着一个柔弱的小婴儿。他们看见我回来,很吃惊,也很客气,就像是我是一个客人一样。我不知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错误,我隐约觉得我像是被这个家排除在外了。” “妈妈不放心我带妹妹,家里的地方并不宽敞,爸妈却费时费力地给我打了一张新床,其实我很希望,他们能像小时候那样让我睡在他们的中间,如果天气不好,下雨打雷,他们其中的一个就不停地抚摸我的头发,另一个则强忍着困意给我将一些幼稚的睡前故事。我自己睡在床上,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觉。” “我开始努力地洗衣做饭,这些事儿在我和庄丽英一起生活的时候做的已经很顺手了。但是妈妈从来不让我做饭,我没什么能干的,就整日的发呆。他们对待我的态度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想发脾气,我想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对待我,我想问问他们知道不知道我是冒了多么大的危险才跑了回来。我想告诉他们庄丽英举刀的时候是多么的狰狞,血是腥的,我想告诉他们乱葬岗里面男的名字居多,女的少,有很多墓碑都倒了也没人扶起来……我想说的太多了,最后只能对自己说。” “他们害怕我的自言自语,甚至怕这样古怪的我——和庄丽英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我会伤害小妹妹。就想着要不然把我送去上学,好过一天天在家里当门神。但是我去上学的第一天,在放学的路上,就看见了庄丽英。” 063 庄丽英像是知道我回家以后的遭遇似的,她看见我,就说了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当时我不清楚她和我父母之间的纠葛,我虽然讨厌她,但是在贵州的那两年,我也只有她。”小美表情悲凉,“当时我还有另一个小心思,就是看我爸妈会不会因为我的失踪赶到着急,我已经受不了那样不温不火的家庭氛围了。于是我跟庄丽英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里,我爸妈没有去找过我,我就像马姗姗的影子一样存在着。” “庄丽英把你带回她的家,都要你帮她做什么啊?你这么多年以来,上过学么?”鱼焱问道。 小美皮笑肉不笑,抬头对鱼焱说道:“上学?你怕是对我的生活有什么误解吧?我从来都没有上过学!不对,被庄丽英带走的那一天我上了一天学,但是那一天我的心思都不在课本上,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为什么我爸爸妈妈要把我送到学校里面来,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捏了小妹妹的脸蛋一下,还是他们真的不喜欢我了。我这一辈子唯一上过学的时光,脑袋里都是这些无用的东西。” “你没有上学,那庄丽英为什么要把你接回她的家?” 小美轻声道:“最开始,我也好奇这个问题。你听说过‘质子’么,我就是那个质子。” 见林奈眼中带有稍许的疑惑,鱼焱解释道:“‘质子’指的不是带正电荷的例子,就是中国古代的一种说法,比如为了巩固与其他国家之间的稳定关系,坚强两国的合作时,为了堤防彼此失信时,将君王的儿子,大多数都是儿子作为人质压在别的国家,比如秦始皇的老爹异人就被当做质子多年。” 林奈冲鱼焱单眨了一下左眼。鱼焱抿着嘴收回视线,望向小美。 好在小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在意他们俩刚才的撒狗粮行径。小美继续说:“我住在庄丽英的家里二十年,除了马姗姗和马春梅,没有人发现过我的存在。我是庄丽英的探子,是她执行任务的左右手,我的时间都属于在夜里。庄丽英这么多年敛财无数,她心肠狠辣,唯独对马姗姗很好,马姗姗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她就是偶尔来和庄丽英撒娇,然后从她的手里拿钱而已。我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小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想说服自己不要纠结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她道:“终于有一天,我发现一直冷静自持的庄丽英慌了神——马姗姗患了乳腺癌,晚期。庄丽英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马姗姗大声地质问她,问她为什么不救她的命,庄丽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她说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法力,她之所以因为‘看得准’而远近闻名,不是因为她真的很神。马姗姗却不管这些,她要庄丽英找出能让她‘死而复生’的法子。” 小美冷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让人‘死而复生’的法子,封建王朝的帝王无一步试图寻找长生不了的秘诀,但是都失败了,就连秦始皇,多次派人去寻找灵丹妙药,斥以重金,最后还不是找到了猕猴桃。” 林奈又望向鱼焱,鱼焱小声解释道:“秦始皇沉迷于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据说有一次他的属下找到了一种神奇的果子,唤作‘千岁’,‘千岁’果肉绿色,果皮软而带毛,常吃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鱼焱顿了一下,有点尴尬地解释道:“恩,我们现在都叫它猕猴桃。” 小美接道:“没错,所以说在世界上,长生不老药根本就不存在。” “在庄丽英这里碰了软钉子,马姗姗觉得心里特别的难受。趁着庄丽英不在的时候来到地下室,狠狠地羞辱了我一番。当时我透过暗格已经将她和庄丽英的争吵听的一清二楚。知道她命不久矣,就懒得理她。但是马姗姗不依不饶。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对我又打又骂,像对待一只狗一样。我知道她这是想对我有所求。所以我假装惶恐,对她说婆婆说了我们不能逆天而为。” 小美笑了,笑的意味深长,“马姗姗以为能让她续命的事儿真的有戏,但是只是庄丽英太小气不想告诉她,或者是庄丽英想自己留一手,不想救她而已。马姗姗心眼儿很多,她就和马春梅商量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反正我是被他们从地窖里面放了出来。” “等等。”鱼焱蹙眉道:“庄丽英把你关在地窖里面?” 小美点头,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做到的二十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你怎么会被关在地窖里呢?” 小美示意鱼焱不要激动,她说:“最开始我不喜欢被关在地窖里,潮湿,阴暗,有时候睡睡觉就有个蜘蛛爬到我的脸上,有一年好像是要发洪水吧,下面潮的要命,我睡着觉呢,就感觉自己被我里有东西钻进来,我掀开被子一看,都是角瓜那么大的老鼠。” 听到小美的描述,鱼焱只觉得头皮发麻,小美却笑着说:“后来我还挺喜欢地窖里面的生活的,很安静,你可以在脑子里面像过电影一样地过你想要的生活。”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鱼焱轻声问道。 小美说:“我想漫步在阳光下的海边,听着潮起潮落,过往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可以租一个小院子,完完全全地属于我自己的家,我可以养两只狗,没事儿在花园里面看看书。” 听到她的设想,鱼焱觉得有点心疼,她自己想要过这样的生活易如反掌,有时候却还会因为不顺心的事儿而心存怨怼,经常忽略了要持有感恩的心去对待自己的生活。然而,她轻易就能拥有的确实小美的最终幻想。鱼焱正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决定就平静的面对生活,即使她真的要有什么“血光之灾”也就随它去吧,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就只需要持有感恩的心去面对未来的每一分钟就好了。 “我经常幻想这样的生活。最大的阻碍不是庄丽英,而是马春梅和马姗姗。在我的配合下,庄丽英才可以日进斗金,成为马春梅和马姗姗的钱袋子,如果我逃走了,她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我,虽然我不一定会被她们找到,但是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我不喜欢。” 小美的话音刚刚落地,就听见有一个中年女声冷冰冰地接道:“我保证,以后的生活你会更不喜欢。” 鱼焱等人闻声望过去,说话的竟然是马春梅。鱼焱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越过马春梅的肩头望过去,不见杜统和王储。 马春梅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那两个人呢? 小美丝毫不惧怕马春梅,但是也没有回嘴。 鱼焱观察到,小美还是那副平板的表情,但却不知道为何激怒了马春梅,又或许是她平时就拿小美撒气撒惯了,她冲到小美的面前,抡起胳膊就要去抽小美的耳光,但在这个时候,鱼焱怎么会让她得逞。鱼焱单手捏在马春梅的曲池穴后,后者哀叫一声,手劲儿一软,但是她的气势却丝毫不减,各种脏话从她的嘴里冒出来。鱼焱恨恨道:“我说你能不能闭嘴,你脚没踩住你就冒出来了。哎!我说你能不能停嘴啊!她好歹是你的侄女儿,你就这么带着祖宗的骂,都把你自己裹带在里面了。” 马春梅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但是好歹有鱼焱掣肘,她就只能过过嘴瘾。 “我说你有完没完!”鱼焱实在是听她不间断的国骂听得头疼,便顺手将一个抹布扯过来,塞进了马春梅的嘴巴里,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马春梅被鱼焱反剪着手,仍不老实,各种甩胳膊踢腿的,鱼焱把她丢给林奈,不知道林奈用了什么手段,反正马春梅是不骂人了,还一脸惊恐地看着林奈,林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马春梅忙不迭地点头,随后林奈拽掉了她嘴里的抹布。 抹布自马春梅的嘴里拽出后,马春梅安静了一小会儿,但是当她看见小美的时候,情绪还是很激动。 “就是你,害的我家姗姗死了。”马春梅最后忍不住呜咽地哭了,她一边哭还一边看着鱼焱,试图用自己的眼泪软化鱼焱。鱼焱心想,我才不可怜你呢!于是她挺直了后背,面不改色地去看马春梅,试图表示不管你怎么搞事情,我都是坚定的向着情理的。 马春梅又呜呜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姗姗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你不救她就算了,还给她出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现在姗姗死了,你自己继承了老太太的遗产,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啊!” 马春梅的话音刚落,小美没吭声,鱼焱就炸了,她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怒道:“现在开始攀上交情了哈!你知道马姗姗是小美的妹妹,是你的侄女儿,为什么你就不想着去救一下她呢啊!让她自己在地窖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们母女倒是好,各种享受,她就自己被关在地窖里这么多年!再者说了!还老太太的遗产……我说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像个正常人类,最开始我觉得你还挺正常的,谁知道是这个样子的。” 鱼焱快快地说完,小美就在旁边看着她,马春梅本来觉得鱼焱好性儿,看起来就很阳光很温暖的一个人,现在发起飙来也不是盖的,从气势上来看和一颗小炮弹没有什么差异。 鱼焱见马春梅又要说话,赶紧抢着说道:“还有,马姗姗的死你怨什么小美啊!马姗姗得的是癌症!这个也是小美能左右的?怪就怪你们心术不正,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鱼焱说完,心中的愤懑缓轻了一些。马春梅慢慢地回过神来,她对鱼焱轻声道:“你叫她什么?” 鱼焱瞥了马春梅一眼,道:“我叫她小美,怎么了?” 马春梅哈哈大笑,鱼焱被她笑的一头雾水,蹙着眉不愉快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马春梅才止住笑,也幸亏她停住不笑了,要不然鱼焱还以为她是不是发了癔症之类的,只听马春梅一脸得意地看着她,道:“鱼小姐,弄了半天,你都不知道你拼命维护的这个人是谁啊?” 鱼焱犯了个白眼儿,道:“我怎么不知道了,她不就是庄丽英的外孙女,你的亲侄女儿,哦不是外甥女,还有马姗姗的亲妹妹么!”鱼焱“哼”了一声,道:“你说说,我哪里说错了?” 马春梅摇头,道:“你没说错,不过,她不叫小美,她叫李婷。” 鱼焱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李婷…… 不就是拿针扎她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吗! 。abcm. 手机站: 064 “小美,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那个女孩叫李婷,你也叫李婷呢?” 鱼焱的话音刚落,马春梅就爆发出一阵充满了讥讽意味的笑声。 “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相信她。”马春梅扬声道:“我告诉你!她叫李婷!就是这个小biao子骗了我和姗姗,她说她能给姗姗治病,让姗姗好起来,所以我和姗姗才冒了很大的风险,把她从地窖里放了出来。” 鱼焱打断马春梅的话,怒道:“听起来小美……哦不李婷还要因你把她给放出来感谢你是么?我说你是人么?她好歹是你的外甥女儿,就算是个陌生人被困在地窖下,也看不过去眼儿,得施以援手把她救出来吧!“鱼焱气咻咻的,用食指指着马春梅的脸,看在她年长的份儿上,到底没把最难听的话说出来。 “这事儿可便算在我的头上,老太太关她不假,但她自己不想出来也是真的。”马春梅眼睛一转,对鱼焱说:“你知道老太太这么多年赚了多少钱吗?都被这个小biao子给拿走了!” 鱼焱冷冷道:“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给你们断官司。” “是她设计的一切,姗姗都是听她的话办的事儿,现在姗姗的死和她有很大的关系,按照道理来说,老太太的钱应该我们做子女的来继承。”马春梅瞥了一眼小美,道:“她不过是没有身份的野种。”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配合你,把李婷弄进去,然后让你独吞你母亲的财产?”鱼焱说完,冷哼一声,道:“哎呀,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和你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你和马姗姗试图通过加害别人的手段来让马姗姗死而复生,那剩下的事儿你就去和警察解释个明白吧!他们是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漏过一个坏人的!” 鱼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耐心,林奈这时刚确定完杜统和王储的安全。 马春梅听到鱼焱的话,脸上的肉都在颤。她听从老妈的建议,通过借助“寻尸三人组”的力量找到马姗姗,三人组收了钱,找到了马姗姗的尸首,但也仅限于此。她原本以为一个靠帮人寻找尸体来盈利的草台班子,应该不会拒绝金钱的魅力,然而事情的结果与预期南辕北辙。这三个她特别找到做障眼法的人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们十五万吗?我还可以再加,成倍的加。”马春梅心急如焚,连忙抛出自己的最后筹码。鱼焱这次真的是懒得看她了。 这时,王储忽然走了进来,对小美说:“小美,你出来一下,有人想和你谈一谈。” 小美眉头微蹙,她和王储两人不熟,他们共同认识的人不过是鱼焱和林奈,况且这两人现在都在她的面前。王储说有人找她,这个人是谁呢? 小美想到这一点,马春梅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当下便觉得,王储鱼焱和林奈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要让小美躲开,让她自己吃牢饭,这样的结果是马春梅不能承受也不想看见的。她立刻张牙舞爪地拽着小美,生怕小美离开她的视线一步。 小美的胳膊被马春梅尖利的指甲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小美没有因为疼而跳脚,她的眼神里全然是鄙弃与厌恶。 “松手。”小美声音不高,只是声音里的威压很强。马春梅一时怔忪,竟然被小美挣脱开来。看着一贯沉默的小美如今翅膀硬了的模样,马春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出奇的愤怒,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只听马春梅“嗷”地一声,就要冲过去打小美。 这时,又有另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鱼焱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个长相和马春梅如出一辙的女人像个炮弹似地冲了过来。比起马春梅的动作,女人的动作更是凶猛,趁着马春梅吃惊的当口,女人已经左右手同时开工,扇了马春梅好几巴掌。 马春梅迟疑地感觉到痛,但是女人仍丝毫不手软,她揪住马春梅的头发,怒骂道:“你这个女人!好狠的手,好毒辣的心!你们娘俩作恶多端,下辈子投胎去做猪!让人拆股去肉,抽筋扒皮,你个王八蛋生的!你们一起骗走了我的女儿,还这么对她,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人啊!呜呜呜呜……” 女人因为哭泣,手上的力道更大,马春梅最开始是看见和她一样的脸懵掉,现在则是快被打晕了。 小美呆愣了片刻后,转身就走。殴打马春梅的女人见状,一手甩开马春梅,踉踉跄跄地走向小美,她脸上有愧疚,还有点近情情怯地瑟缩。 “这就是马春梅的双胞胎姐姐。”鱼焱小声对林奈说,同时不住地打量女人。相比于打扮得以的马春梅,女人显然要苍老许多,从衣着上看,她穿的衣服都是廉价落后的款式,尤其是身上的短袖t恤,明显是穿的青春期女孩淘汰下来的衣服。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 小美不是很想面对她,拔腿就走,女人不敢向之前那样对待马春梅一样对待她,只是小碎步地跟在小美的身后。鱼焱将坐在地上的马春梅拽起来,她和林奈一人拽着马春梅的一条胳膊,像咖啡厅里面走。这时,小美已经停下了,因为一个同样苍老、贫穷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不出意外,他就是小美的父亲,也是她所谈及的故事里的那个男孩儿。 男人站在大厅里,显得有些局促,唯独望着小美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 “婷婷。”女人怯生生地说:“婷婷。” 女人叫着小美真正的名字,小美肩膀一抖,没有作声,能看的出来,她很怕面对这样的场景。 见小美没有作声,女人通红的眼睛里哗地流出眼泪来,她走到小美的身边,扯着小美的手臂,仰着头看着小美,哽咽道:“孩子,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我和你爸爸找了你好久,你到底去哪了啊?”女人说完,呜呜地哭了。 女人说完,只见小美冷冰冰地甩掉她的手臂,冷声道:“别哭了,装作这幅样子给谁看。” 女人表情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美,随后了然道:“是妈妈的错,都是我的错!”说着,她开始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马春梅窝在沙发上,目光怨毒,口中发出桀桀怪笑来。鱼焱心中很气,但她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她没有办法干预。 小美没有阻止女人的动作,她偏开目光,看来还是不忍心女人这样对待自己。只是片刻,女人的脸便又红又肿,王储走了过去,阻止还要往自己脸上招呼的女人,道:“阿姨!您有什么话就说,别往自己脸上招呼!” 女人泪眼婆娑,目光仍盯着小美,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这时,小美忽然发话了,她冷哼道:“你没错!你们没有什么不对的!本来就是我欠你们一条命,现在我已经还了。她在里面没有遭罪,李昊没拿她怎么样,除了受了点惊吓。” 女人扑到小美的面前,瞪着流泪的眼,喃喃道:“孩子,你别这么说,妈妈心里面痛,你和小婷,你们俩都是我的心头肉,我也不希望你有事。” 不知道女人说的哪句话激怒了小美,她忽然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鸡一样,一把推开女人,她用的力道不大,女人只是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以后便止住了步子,小美眼神怨恨,一字一顿道:“心头肉?”她冷哼一声,“你别恶心我了!李婷是你的心头肉!我不过一个无名无姓的生活在地窖里面的孤魂野鬼。二十几年前,你们生下了我,没错。但是当你们漠视的防备我的时候,那个李婷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人,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你们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李婷吗?” 说道最后,小美的声音有些低沉。鱼焱听到了她言语中的自弃。也明白了被李昊囚禁在地窖里面的那个叫做李婷的女孩和小美是什么关系。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也是小美所讲述的故事里面的小婴儿。 兜兜转转,小美离开家以后,被庄丽英囚禁在地窖里面多年,而她们姐妹分别的二十几年后,她们又在李昊的地窖里面重逢。这是偶然吗? 鱼焱觉得这一定不是偶然,听马春梅的意思,小美本来就有离开地窖的能力,但是她迟迟没有选择离开,因为她在等待一个机会,能既带走庄丽英的钱的同时马春梅和马姗姗又没有能力去追查她。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无疑被浪费掉了,在事发后,她明明可以离开,但是她却选择来到咖啡厅,把自己的过去将给他们听。 不知道为什么,鱼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婷婷。当年你被庄丽英拐走以后,我和你爸爸伤心欲绝,我们找了很多地方,甚至回到当年那个地方去找你,但是庄丽英不在,只有马春梅在家,她说不知道庄丽英去了哪。我和你爸爸知道她撒谎,就蹲守在她家的门口,我和你爸爸不吃不睡,就守在他们家的门口啊!但是过了好多天,只有马春梅进进出出。终于有一天,马春梅这个毒妇让我们进了屋,我们以为她终于被我们俩打动了,但是没想到,这个毒妇竟然是为了套我们的话!她把当年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随后告诉我们她真的不知道庄丽英去了哪里,她说如果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马春梅在旁边咯咯笑着,接道:“谁叫你好骗,当时你老公已经告诉你了,什么都别说,但是你为了让我说出咱妈到底去了哪,就把以前的事儿都说出来了。”马春梅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那可都是要人命的信息,都是掉脑袋的事儿,哈哈你以为我知道了这些以后还会再找你吗?根本不会的!我为什么要得罪自己的提款机告诉你们消息呢?哈哈,你以为这么多年老妈为什么养着我,为什么对我闺女好,这都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知道她杀人的真相?她岁数大了,见到钱了,享了福了,当然不想进大狱去过下半辈子。法盲就是这么好骗。” “我靠,毒妇。”鱼焱咬牙切齿地说。 马春梅晃了晃自己的手指,道:“还有,你们以为她为什么要带走你们的女儿?哈哈她以为你们知道,当年杀死你养父的就是他!是她在你养父的酒里投了毒。她以为你知道是她杀死了你的养父,所以把你的女儿带走当做质子,她和我说了这一点,说你们要是想带回女儿,就去找她。但是你们一直都没有找她。”马春梅甚至有点遗憾地说。 女人听到这儿,立刻炸毛,她吼道:“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老太太让我去找她!” 马春梅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我当然不会说。呵呵呵呵。” “娟儿,算了。”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了。他走到小美的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俗话说的好,男人膝下有黄金,他就这样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跪在了自己女儿的面前。他的脊背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在小美的面前,他完全抬不起来头,只是闷声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时你妈妈说不放弃,但是我没同意。你不知道庄丽英那个人有多可怕,我怕你和她在一起,也变成了小怪物,现在看来,我的心魔才是最大的怪物,爸爸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命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代替你承担那些苦难。说实话,这些年我和你妈妈过的并不快乐。我们都不想提到你,但是我们也都知道,很多事儿不是不提及就不存在的,它看起来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但是小婷的存在每时每刻都提醒着我们,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有个和她一模一样名字的女儿。” 男人的话平静且哀伤,就连林奈都被打动了。 小美忽然炸了,她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我原谅你们,你自己心里好过罢了?我告诉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两个。” 小美只说了这几句话,嗓子就哑了,她倒退了一步,用劈了的嗓子说:“我吃不上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被庄丽英关在地窖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我看见马姗姗背着小书包放学回来,她的书包是粉色的,搭扣是一个带着磁铁的小苹果,我多想要一个这样的书包啊!”小美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说:“我只是用手摸了一下而已,就被马姗姗用烧热的炉钩子烫了手。” 小美用力地擦掉眼角的泪水,毅然决然的样子像是憎恶自己一时的软弱一般。 “我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总之,你们当年生了我,这么多年来,我是享福遭罪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你们当场的不是有警察么!我告诉你们,马姗姗信奉邪门歪道,我骗她说能让她不死,她和马春梅就把我放了出来,然后我就逃跑了。后续她就自己找庄丽英的书,从里面发现了一些邪门的让别人代她去死的妖术。” “你信口雌黄!”马春梅扬声道。 “我没说谎!那本书我以前就看过!”小美斩钉截铁地说:“庄丽英不认识字,我虽然没有上学读书,但是我从小就用庄丽英赏我的东西贿赂马姗姗,她会把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教给我,后来我开始接触了网络,就在上面学了很多的东西,因为庄丽英不会读书,她从贵州带回来的书就是让我读给她听,其中有一本书里就讲了让被人代死的法子。马姗姗就是用了那个法子,诱导几个压力很大的女孩自杀,我当时已经逃到隔壁省去了,但是我在隔壁省听到了这个案子的消息,我知道一定是马姗姗和庄丽英犯下的案子!” “小biao子,你闭嘴!你闭嘴!”马春梅说着就要冲上去。 这时候,刘队和方雪推门而入,刘队轻易地制服了马春梅,他一甩手,将马春梅扔进了沙发里,冷声道:“该闭嘴的是你!”随即,他用下巴点了点小美,道:“你继续说。” “我便悄悄地乘坐出租车回来,我知道马姗姗和赵威在一起,我先找了赵威,发现赵威已经进了监狱,后来了解到,他进监狱是自找的,当时已经有人警告他,最近管的很严,他却顶风作案,所以才被抓进去。赵威那人我见过,非常的精明,我一想事情并不简单,或许是赵威觉得在外面没有在监狱里安全,所以才主动进去的。随后,我顺着赵威的线找到了马姗姗,她这时正和李昊合作。李昊负责哄骗女孩子,把她们带到地窖里面去,马姗姗则在女孩之中给女孩洗脑。” 小美顿了一下,道:“李昊把女孩骗进来是为了赚钱,但是马姗姗是为了要她们的命。马姗姗的举动侵犯了李昊的利益,所以李昊就想出掉她。” 刘队打断了小美的话,道:“马姗姗在外面利用直播在高中生中渲染轻生的念头的证据我们已经有了,但是有一点,你说马姗姗和李昊搞合作,这一点我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和李昊合作。你也知道,李昊的地窖里可是有无数道门锁,一旦进去就被动了,都不一定能不能出的来。” “因为她怕了。”小美说:“那几个女高中生死的太惨了,这超出了马姗姗的意料。年轻生命的消亡让人触目惊心,她决定,换一些‘不值钱’的生命来换命。俗话说的好,鱼找鱼,虾找虾,马姗姗知道李昊直播是为了骗女孩子,她假装上钩,随后和李昊谈了条件。但没想到,她最后会死在里面。” 刘队“哦”了一声,如鹰隼般锋利地眼神定定地看着小美,道:“我明白了。但是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窖里面?我们的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地窖,也盘问过了全部的受害者,甚至详细地问了李昊,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或者没见过你的存在。” 小美不再说话了,这时,小美的爸爸妈妈说话了。 “她是为了李婷,就是她的妹妹进去的。” 小美偏过头,没有说话。 刘队眉头越皱越紧,他心想,几个女人无法逃脱的地窖,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却能够来去自如,甚至能够给其余的几个女孩洗脑,让她们闭口不谈她的存在。这个小美的段数远远超过了李昊以及马姗姗!刘队的眼神越来越冷,心想这样的一个人对于社会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安全隐患。 气氛冷凝中,刘队走到了小美的面前,道:“走吧,跟我们走一趟。” 小美没有丝毫的抗拒,她很顺从地跟着刘队走了。她的父母跟在他们的身后不住地哀求刘队,但是小美没在回头。 两天后,汉中市阳县县城北郊,朱鹮梨园。 鱼焱拿着一瓶冰可乐,猛地灌了两口道:“终于能喝可乐了,酸爽!” 王储站在她的旁边嘿嘿直笑,道:“这次知道没病没灾的好处了吧!”鱼焱“哼”了一声,道:“我以前也知道啊!就是这一次的经历让我认识的更深刻而已。”鱼焱说完,舒服地吸了一口气,道:“这里可真是福地!”说完,她用手肘碰了碰专注于拍照的林奈,道:“你知道不?朱鹮被称作‘东方宝石’,就跟大熊猫一样,只有我们中国有。曾经有很长时间,偷猎盛行,大家都以为朱鹮已经灭绝了,知道1981年,科学家在洋县发现了野生朱鹮,随后各种静心保护,才达到现在的规模。” 林奈放下相机,道:“纠正一点,朱鹮应该不是中国独有的动物。古埃及人信奉的智慧神透特就是仗着朱鹮脑袋,埃及人认为,透特的灵魂就存在于每一只活着的朱鹮体内,所以,每当有人想祭奉透特的时候,他们就会根据宗教仪式,将朱鹮杀死,并把它们制造成木乃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片朱鹮的墓地。” 林奈的话让鱼焱和王储陷入了沉思,他们站在不同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些失去生命的女孩们。 :。: 手机站: 065 编号:003 委托人:周桂花 所寻尸体:牛小亮24岁(失踪两年半) 附:牛小亮照片.jpg 事件代称: 性别:女 年龄:49岁 职业:无业 家庭关系:丈夫牛军,长子牛小亮,次女牛莹莹 联系地址:n市x区xx镇xx村1组 联系电话:138xxxxxxxx “吾日三省吾身,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鱼焱窝在躺椅里,用脚蹭了蹭窝在她脚边的小黑狗。林奈将切好的西瓜递到她的手里,道:“你昨晚上不还嚷嚷着想吃火锅吗?一会儿叫上王储,咱们一起去吃!” 鱼焱扎了一块西瓜,冰凉甜脆,她满意地喟叹了一声,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王储发了一个微信。 “师兄,火锅,约不?” 王储立刻回了一个“准奏!” 林奈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笑道:“你们俩这对话让我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鱼焱立刻打起精神来,顺势勾住林奈的脖子,眯着眼问道,“嘿,小子!感觉你不怀好意啊?说说,什么笑话?” 林奈微微俯身,方便让鱼焱搂住自己的脖子,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在鱼焱故作凶狠的小眼神儿下破了功,他轻笑道:“爸,钱,儿。” 说吧,林奈就挣开鱼焱,拿了狗粮去喂小黑狗。小黑狗本来睡得极香,小肚子有节奏地起伏,还偶尔有鼾声传来,但当狗粮倒进盆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时,它立刻窜了起来。 鱼焱在嘴里念叨着:“爸,钱,儿”,三个字,片刻后,她回过味儿来,满院子地追林奈,这是时,小黑狗也顾不上吃粮了,跟在鱼焱的身后,气势汹汹地充当她最卖命的小跟班。 傍晚,日光淡去,暑气消退。火锅店里人声鼎沸,鱼焱点了她最爱吃的高钙羊肉和毛肚以后,便抱着一杯酸梅汁一边喝一边玩手机。林奈补充了几样菜品后,又把菜单递到了王储的手中。 王储的表情怪怪的,闷声道:“就这样吧!一会儿不够了再点。” 鱼焱听到王储声音不对,便坐直了身子,挤眉弄眼地凑到王储面前,研究着他的神色,王储一掌推开鱼焱的脸,道:“哥烦着呢!” “更年期啊?”鱼焱嘿嘿乐了。 王储拆掉手中筷子的包装,道:“我还青春期呢!” “判决结果出来了?”林奈将调好的蘸料放到鱼焱的面前,对王储说。 王储嘲笑鱼焱,“我说你跟林奈还有我混了这么久了,脑容量怎么就没有显著的增加呢!”他这么说,就是默认了刚才林奈的说辞。 “怎么样,结果是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鱼焱立刻急了。 想起审判结果,王储的心里有点沉重,“小美,哦不李婷被判了八年,马春梅作为从犯,被判了五年,至于李昊不出意料的是死刑,小华作为从犯,被判处终身监禁。” 鱼焱的表情也垮了下来,道:“小美被判了这么多年啊?” 提到这一点,王储就生气,“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的吃了秤砣了,死都不上诉,认罪倒是认的特别的痛快。我觉得她这里有毛病。”王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气道:“跟咱们诉说冤屈的时候说的那么利落,但是和律师却什么都不说。” “她的律师不是你帮忙找的吗?”鱼焱追问道,随后她质疑地看着王储,道:“师兄,不会是你请的律师不靠谱吧!” 王储瞪大了双眼,怒道:“我不靠谱?我跟你说,就是我不靠谱我请的人也一定是靠谱的。我怎么和你说呢!你知道去救一个溺水的人困难吧?那救一个本身就像寻死的溺水的人就是难上加难!”王储越说越气,使劲儿地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闻声,小跑着进入包厢,客气道:“先生,请别着急,菜品马上就备好,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鱼焱点头,道:“麻烦给他准备一杯82年的冰水,里面再配上一朵娇艳的菊花。” “鱼焱!” 热腾腾的火锅上来以后,王储仍阴郁着一张脸。鱼焱看着他的老脸,都觉得自己的食欲下降了。便扔掉手中的筷子,怒道:“师兄,你说你一张面瘫脸,知道的以为你心情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骗财骗色了呢!” 王储缓慢地坐直身子,慢吞吞地从清汤锅里捞出一片煮的非常入味的嫩萝卜,他夹起萝卜,放在嘴边,作势要咬。林奈看着鱼焱堪称紧张地看着王储的动作,但就在这时,王储一声叹息,随后放下了筷子。 “师兄,回家我就打一个出租启示,把你租售给我们健身房里想减肥的姐姐们,她们一看见你,保准儿会瘦下来。” 王储眼睛一亮,忍不住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同时自夸道:“哥就是这样的不羁。” 鱼焱冷哼两声,道:“不是不羁,是看见你没食欲。”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林奈赶紧从中调和。提议道:“要不然咱们仨去哪玩一下吧!”这次二人倒是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去n市。当天晚上拍板,他们第二天傍晚就出发了。 到达n市的时候是半夜,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鱼焱透过小窗望去,灯光将n市的轮廓完整地体现了出来,五彩斑斓,耀眼可爱。 鱼焱忍不住惊叹,“我去过这么多地方,包括天朝,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灯覆盖整个城市啊!” 王储摘下眼罩,笑道:“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n市市长落马了”,他的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捻了捻,笑道:“数目是你想象不到的庞大。” 鱼焱的注意力仍在灯上,只道:“邪不压正”。随后她又有点心疼地说:“这一晚上得用多少电啊!心疼~” 飞机随后落地,关于灯的事儿立刻被鱼焱抛在了脑后。回到酒店以后,她先检查了一下自己匆忙做出的攻略,基本上都是吃吃喝喝,不过有几个地方她一定要去,比如某个纪念馆。 鱼焱以前看过一些纪录片,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n市受到的巨大的创伤,国家受到的巨大的创伤。她那个时候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看一看。 第二天,王储和林奈就被鱼焱拉倒了纪念馆的门口。林奈倒是保持着好奇的态度,但是王储却非常不想去,他找着各种借口,比如太热啊之类的,最后被鱼焱无情地戳穿。 “师兄,你不会是害怕吧?” 王储干巴巴地笑道:“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啊,我就是想说,你一个女孩子,来阴气这么重的地方,真的好吗?”说着,他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上一次和朋友一起参观了731部队的遗址,回到家我就不舒服。” 鱼焱瞥了他一眼,道:“师兄,你不是吧!我也去过731部队的遗址啊!日本战败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把那炸了,咱们现在看见的纪念馆是在那基础上建造的,里面的展品也没有多吓人。”说到这儿,鱼焱叹息了一声,对林奈说:“你知道这事儿不?当年侵华战争的时候,日本在哈尔滨平房那一带组建了几支部队,专门捕捉中国良民还有他们以为的gong党做人体试验。” 林奈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儿。我有一个朋友,是俄罗斯人,他对这方面的事儿很感兴趣,也收集了很多文字和影音资料。据说,当年他们在政治上达成了某些一致,除了俄国,美国也拿走了部分的资料。” “你看了那些资料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丧心病狂了!我记得参观完731部队的遗址以后,还找了一系列的书来读,其中有一本是日本的作家写的,叫做《恶魔的饱食》,其中就讲述了他们的暴行。你都不知道我看那书的时候,真的睡不着觉,不是因为害怕,是觉得他们真的太没有人性了。这本书比我以前看《黑太阳》系列电影时的阴影更大。” 鱼焱正要说下去,王储打断她道:“师妹,差不多行了,你回家和林奈好好沟通,咱们这还排着队呢,别闲聊了啊!” 鱼焱嘿嘿一笑,对林奈说:“回去我和你说……哎,等等,我就说最后一句。我记得书中说,当时女试验品比较少。大家都知道日本人会拿自己做实验,所以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就会拼命的挣扎,不吃他们投食的食物,怕里面掺有细菌,很多类似这样的挣扎,就是为了活下去。但是就有这样一个女的,女人在里面大多数做的是性病研究,其中的一个女人怀孕了,还生了孩子,为了不让日本人伤害她的孩子,她主动提出,无论日本人用她的身体怎么做实验都可以,但是不要伤害他的孩子。” 鱼焱说道这儿,心里觉得特别的沉重,林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谁都没有把方才的话题接下去。事实是那么的残酷,日本人根本不会和自己的试验品进行协商,他们掠夺了他们的生命,尊严,最后的希望,生命里最后的光。 接下来大家沉寂地走着,相比鱼焱去过的所有纪念馆,博物馆,展区,这里无疑是最安静的。偶尔见到小孩子,也是被大人紧紧地牵着手,讲述着那段疼痛的历史。 鱼焱他们从外围开始参观,首先是数个让人呼吸一窒的雕像,无数大大小小的纪念碑上刻着人的名字。鱼焱一眼望过去,不少碑上刻着的名字从姓氏和中间的字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不少人在这场屠杀中全家被灭了门。 愤怒在鱼焱的心中灼烧,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接下来,他们随着人liu向诸多内室走进去,里面有大量的影音资料和文件资料,鱼焱仰头望着有两三个人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文件盒。 视觉的冲击,精神上的压力。鱼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当他们踏出纪念馆的时候,鱼焱仍然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的沉重。 参观了纪念馆以后,鱼焱他们决定去吃饭。这个时候,吃饭已经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饱腹,经过了刚才的参观,他们都没有了玩乐的心情。 吃过了饭,鱼焱三人为了改善心情,又去参观了别的景点,等到他们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这个时候公交车和地铁都已经停运了,但是车还是挺好打的。鱼焱正要拦车,遥遥地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中年妇女急急忙忙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妇女跑的很急,呼哧带喘的,鱼焱看见她的手里还夹着一个听到的包裹。林奈没说什么,迎面跑向中年妇女,道:“阿姨,你需要帮助吗?” 阿姨的神情本来有些许的防备,但在林奈的话中,她的态度迅速软化了下来。鱼焱也走上前去。阿姨明显对鱼焱有好感,她有些讨好地对鱼焱笑了下,道:“小姑娘,现在几点了啊?” 鱼焱看了眼手机,道:“阿姨,现在是十一点过十五分,您这是……” 阿姨的表情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她很是苦恼地说:“这可怎么办啊?都这个点儿了,公交和地铁都没有了啊!” 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眼,道:“阿姨,你要去哪,要不我们几个送你吧!你看你拿了这么多的东西也不方便,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 阿姨笑了一下,道:“没事儿,没事儿。”她这么说着,脸上仍是很苦的样子。鱼焱不愿意看见女人受苦,便问道:“阿姨,你怎么这么晚出门呢?” “哎!”阿姨见乘车无望,便放下手中的打包,顺势坐在了地上,说:“我在附近的菜场上班,管吃管住,但是最近有几个新来的,他们年轻,就把我的活儿给顶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个依靠,本来想着,看看能不能抓紧找个别的工作,及时的搬走,但是我岁数大了,又没有文化,所以一直都找不着工作。就这么一拖,就拖到了今天晚上,他们大晚上的赶我走,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大晚上出来多不安全,就不能等一个晚上么!”鱼焱一听,立刻急了。她不是个小孩子,知道阿姨隐藏不表的细节,她一定受到了诸多的语言暴力或者冷暴力才会大晚上的离开。 阿姨叹气,“他们给了我四十块钱,让我晚上出去找个地方住,但是我寻思坐车到火车站,就没住店。” 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几十块钱。 鱼焱说:“阿姨,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要不然这样,我们现在也要回酒店,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先洗个澡,睡一觉,等明天一早,你再去看看是去找工作还是回家,这样行吗?” 阿姨的嘴唇轻颤,难以置信的样子,她眼圈一红,嗫喏到:“我……我这是遇见好人了啊!”鱼焱被她说的老脸一红,阿姨随后说:“但是阿姨还是不麻烦你们了,这附近有个公园,我去对付一宿,我这包里面有铺盖什么的!对付一宿没问题。” “公园还是不安全。阿姨你就听她的,和我们回去休息一晚上吧!”林奈揽住鱼焱的肩膀,道:“要不然她该担心您,睡不着觉了!” 半推半就中,鱼焱三人把这个路上捡到的阿姨带回了酒店。 酒店里,鱼焱教阿姨怎么调热水的温度,又教她怎么看电视和开空调,随后又给她叫了一份晚餐。阿姨感动的直握着鱼焱的手,连声道谢。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你们这些孩子素质真高,还是该好好读书,要不然素质就低。” “没有没有,阿姨你这么说我不太自在,真的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这个读书多少没关系,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读书人不要脸的时候最可怕了。我看挺多没读过书的人反而特别的纯真善良。反正这个东西不能凭着书多书少衡量,得靠缘分,是吧阿姨哈哈哈哈!”鱼焱见阿姨眼眶发红,赶紧插科打诨,希望她不要把气氛弄得太煽情。 但是阿姨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说:“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二了。”鱼焱说。 “我儿子今年二十五。”阿姨补充道:“要是他活着的话,今年就二十五了。” 鱼焱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抽出一张纸巾,替阿姨擦了擦眼泪,随后说:“阿姨,你节哀啊!”同时心里更为阿姨觉得心酸,她这么大年纪了,正是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早早地就失去了儿子,现在做着朝不保夕的工作,不对,工作也没了。明明到了该享受的年纪,却要重头开始拼搏。 “孩子,难啊!亮亮失踪了两年半,我找了他两年半,这么大的城市,我首先得自己能生存的下去,然后才能找他,但是两年过去了,我自己贴了很多小广告,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我儿子。”阿姨说着,颤抖着手把手里的饭盒放在茶几上,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鱼焱见过很多人哭泣,但是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种哭法,哭泣的人甚至不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的眼泪。和在纪念馆雷同的压抑情绪再度涌向鱼焱的心头,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总是开hard模式,而有的人明明恶贯满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阿姨,你哭吧!”鱼焱说。 阿姨愣了一下,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鱼焱,只见鱼焱神色坚定地对她说:“你哭完了,我们就好好聊一聊,看看怎么能找到你的儿子亮亮。” 王储已经洗完了澡,正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面膜,就被鱼焱拖了出来。他拽紧了自己的浴袍,诧异道:“师妹?你干啥啊?地震了还是发洪水了?你师兄我可是衣衫不整啊?我跟你说我这个样子可没人能把持的住,一会儿万一哪间房子的美女不小心开门看见我的容颜,都来找我可怎么办啊?” 鱼焱斩钉截铁道:“好办,你先自宫,没有了作案工具,大家就是有贼心有贼胆,但是也不能把你怎么地了?” 王储感觉自己胯下一慌,他颤声道:“师妹师妹师妹,我没得罪你吧?你是吃了什么药啊,大晚上地想谋害我的身心健康,你这样做,林奈知道吗?他知道吗?”王储的身体往后坠,对抗鱼焱向前拖拽着他的力道。 就在这时,林奈从阿姨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瞥了眼鱼焱拽着王储胳膊的地方,眉头轻皱。就在同时,鱼焱立刻松开了王储的胳膊,王储为了避嫌,正卯足了劲儿往后用力呢,鱼焱正好撒手,王储向后趔趄了几步,正好摔在了地上。 王储的脑壳磕在地板上,发出“当”的一声。王储勉强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鱼焱见状,立刻拖着他的腿把他拖进了阿姨的房间里,林奈配合极其默契,顺手将门带上,于是,王储的叫声和骂声恰好被隔绝在门内。 阿姨显然对王储的这个出场很震惊,她慌张地看了王储一眼,站了起来。王储骂了两句,就见林奈变了脸色,心想以前可以光明正大地骂小师妹蠢,光明正大地坑小师妹,但是小师妹现在有了守护兽,他要是不想被凶猛的守护兽咬死,就必须得学会吃亏,爱上吃亏。 呜,还是好痛! 王储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把自己从地板上挪到了沙发上。他刚在沙发上坐稳,林奈就干咳了一声,王储瞥了眼沙发,见二人坐的沙发上放了一个电脑,心里知道林奈要坐在这里,但是沙发不是两个座位吗?电光火石间,王储又拽着自己的浴袍走到三步之遥的吧台旁一脸晚娘脸地坐着了。 这时,林奈已经打开了录音设备,鱼焱对阿姨说:“阿姨,你放轻松一点,就是正常的聊天,你不要害怕会遗留什么信息,我们会适当地引导你。”阿姨不住地点头,鱼焱对她施以一个鼓励的笑,随后说:“对,就是这样,保持轻松,好,那我们的对话就开始了!” “好。”阿姨虽然这么说,但仍然有些局促。对于儿子的失踪,她像祥林嫂一样对无数的亲朋好友,身边的人说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更难过。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定的就是她儿子的生死。 :。: 手机站: 066 “我叫周桂花,今年四十九岁,我有两个孩子。大的是个男孩,叫牛小亮,小的是个闺女儿,叫牛静静。我们家小亮打小就学习不好,又爱调皮捣蛋,同学里人缘很好,但是老师不太喜欢他。所以他刚念到高一,就辍学了。我们家地方小,他觉得没有发展,就和我说:妈妈我想出去闯荡一番。那时候我丈夫还活着,我就想孩子也大了,想出去闯闯就出去闯一闯吧。” “小梁离开家以后,我们都不太适应。但是很快,他就有了好消息,说自己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供吃供住,工资还不低,打那以后,他每个月都寄钱回家。”说道这儿,周桂花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道:“这孩子懂事儿啊!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寄回来的是一千六百块钱。说是让给他妹妹买点书,要是跟不上课程就找老师补补课。” 王储本来挺困的,他从椅子上下来,直接盘着腿坐在地上,脑袋靠在茶几上,但是随着周桂花的叙述,他慢慢坐直了身子,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学,花家长的钱,小亮却在外面赚钱,我这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亏待了孩子。” 鱼焱也跟着她叹了一口气。 周桂花停了一下,眼泪汹涌,哽住了喉。她断断续续地说:“村里人都说我有福气,生了个孩子懂得心疼父母,以后我们就会过上好日子,就等着享福吧!大家都这么说,久而久之,他爹就不知道怎么美了。他年轻的时候就有赌的毛病,我生小亮的时候他就在和人打麻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差点儿没难产死喽,后来我婆婆知道了这事儿,拎着一把菜刀去麻将馆找他,逼他保证以后再也不打麻将了才算完。满打满算,孩子都这么大了,他都没再碰过这些。但是有了点积蓄,就架不住别人忽悠,又开始玩起了扑克。他们打的特别大,我最开始都不知道。” “他们给他下了套,最开始让他赢,赢了以后,等他上了瘾之后就开始让他输,那时候我家老牛已经输红了眼,就愈发地离不开赌桌。他们借给他钱让他赌,老牛一直输,最后欠的钱太多了,大家都找上了门。等我知道的时候,老牛已经不见了。” “大家在家里一顿闹腾,就是让我们拿钱,五万块钱,我们家所有的积蓄都不够五万,说实话,我们平时的收入也就抵个吃喝,家里孩子上学,供养老人,都需要钱,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凑合着活着,连病都生不起,我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没有去医院看看的说法,就自己给自己治病了,头疼就吃个止疼片,恶心就喝点正气水。命就这么贱……” 鱼焱听了周桂花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非常的堵。她反思自己,觉得自己已经享有非常优渥的成活环境了,但是却没有利用好,有时候面对生活中的小事儿还会觉得郁闷,觉得不顺心,想浪费时间想懒懒散散地不认真的生活。 “我家老牛不在家。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也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欠的债,都要还,要不良心上过不去,但是我一时间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唯一的选择就是把小亮寄回来给静静读书的钱拿出来应应急。” “静静老大的不愿意,她的成绩不错,就是有点偏科,物理不是很好。她平时就对她爸意见有点大,嫌弃她爸脾气大,能耐小,现在又闹出了这么个事儿,她就想让她爸张长记性,不让我把钱交出去。” “静静读的是省重点,班级里学习好的学生特别的多,本来压力就大,现在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根本没法好好学习。那些人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没日没夜地在我家里闹,有的赶上饭点,还要在我家里吃一顿,就这样过了两天,我决定把小亮寄回来的钱取出来,先还上一部分。但等我到了银行的时候,发现银行卡里的钱已经没了。” 周桂花攥紧了自己的手指,急道:“最开始我吓死了,立刻找了柜员问,银行里的人也很重视这事儿,就调取了取款的记录和监控录像,后来发现取款的是老牛。”周桂花笑的比哭还难看,她无奈道:“后来,柜员和我说了,她看见这种情况,就想告诉我来着,其实钱没了,有时候不是被陌生人盗了,更大的可能是家人。当柜员好几年,她看了很多孙子偷盗爷爷奶奶账户里的钱的,还有不懂事的孩子用爸妈的钱给主播打赏的……多了去了。” “三万七千八百块。小亮打工一年多,攒下了这么多的钱,都被老牛输光了,除此之外,他还欠了五万块的债务。”周桂花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这么活着还有什么盼头啊!当时我真想一下子就跑到街上,让哪个车给撞死咯,撞死了我,司机赔点钱让我家静静有笔钱对付着上完大学,也省得我遭罪。” 周桂花语气平淡,说话的内容却是无比地绝望,鱼焱只觉得心头一跳,连声道:“阿姨你千万不能这么想,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而且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痛苦。我以前总觉得死亡没有那么可怕,但是当我真正有几次就在危险边缘的时候,我就特别希望特别希望呢个活下来。当时我就想:如果能活着,我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你千万不要瞎想,真的。” 鱼焱一叠声地说完以后,王储接道:“对,阿姨,你真的不能做傻事儿,你知道,现在城市里限速,一般情况下都撞不死人。再者说,车祸这个问题不是撞到人司机就得赔你钱,有个责任分担的问题。假如人家开车开的好好的,你猛地装上去,那叫碰瓷。这个就很惨了,先别提你自己在医院遭罪了,就连司机一家也不着消停。” 听了他们俩的话,周桂花哂笑,道:“我就是当时那么一想,我不会那么去做的。我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了,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的,大家都有家有口的,我不能那么损。就算我真想死,我自己喝药或者上吊……” 鱼焱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周桂花,道:“阿姨,我现在必须和你说一件事儿。我们会帮你找到牛小亮的下落,不需要任何的报酬,但是我们只有一个条件,无论结果是什么样子的,你都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周桂花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牛小亮是什么时候?”林奈问道。 从进屋开始,林奈就抱着电脑,时不时地敲击两下键盘,要不是周桂花没见过这么轻薄的电脑,多看了两眼,还真会忽略到他的存在。 周桂花愣了一下,林奈表情温和,重述了一遍,周桂花这才回神似的说:“最后一次见到小亮,就是那次他爸输了钱的那次。大家来要债的时候,老牛不是没在家么,后来好几天,他都没回家。然后我去银行取钱,发现他早就把钱取走了输光了,那时候他不是躲起来了,而是去n市来找小亮了。” “小亮和他一起回了家……”说到这儿,周桂花的眼睛里再度涌现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来,“一年多的时间,那孩子沧桑的,哎!说起来,我们当家长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了。孩子说他在外面过的好,我们就信了,他说他在外面过的很开心,我们也信了,他说他的钱赚的容易,让我们随便花,他那王八蛋的老爸还是信了。但是等他回来,我才知道,这孩子赚的钱都是血汗钱,他在外面的工地做工人,每天确实包吃包住,但是住的是大通铺,冬天冷夏天热,吃的是大锅饭,那菜除了咸没有别的味道。” 周桂花说完,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自己放在窗台下面的大包前,悉悉索索地打开大包,大包打开后,各种零碎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就像包子皮破了,汤汤水水连带着包子馅儿都流出来了一样。周桂花顾不上这些,她拆开大包,又拆开自己的被子,那被子样式老旧,还有种浅淡的霉味,周桂花在被子里面翻了翻,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包,她小心的打开包的拉锁,拿出一小沓褶皱的零钞,又翻了翻,才翻到里面的一张小相片。 周桂花将照片递给鱼焱,道:“这就是我家小亮。” 鱼焱结果照片,看完后立刻惊叹道:“喔!阿姨,您儿子长得也太帅了吧!”鱼焱瞪大了眼睛,将手里的照片给林奈和王储看过,王储拿着小相赞叹道:“阿姨,就凭您儿子这长相,去工地搬砖简直是造忝天物啊!标准的明星脸,不对,他可比市面上的这些小鲜肉好看多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pao王为什么那么火,还有某只带角的动物?”王储最后一句话是对鱼焱说的,鱼焱表示强烈地赞同,道:“我也不明白。” 王储将照片递到周桂花的手里,道:“阿姨,等咱们找到了你家小亮,就安排他去当明星吧!真的是,不当明星浪费了。” 一直都没露笑脸的周桂花终于忍不住笑了,眼睛里有为人父母的骄傲。她浅笑着,目光悠远,道:“我儿子小时候确实念叨过长大要当明星来着,他唱歌也好听,以前我和他爸下田的时候,他总跟着我们一起去,他还小,干不了什么活儿,就在田埂旁边唱歌,大家伙儿都说他唱的好。”但是这笑意很快就消逝了,她看着鱼焱,轻声道:“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这一天了。”语罢,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这心里始终都是慌慌的,有时候就觉得,会不会是我儿子不在了……要不然,他该联系我的,可是两年半过去了,他一直都没再联系我们。” “你最后一次见到小亮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啊?”王储无视鱼焱地白眼儿,又从周桂花的手里讨到牛小亮的照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那次小亮和他爸爸一起回去的。老牛不是个东西,他欠的钱太多了,人家说再不还钱,就去吓唬我们闺女,他就去找小亮了,想要小亮在他们单位预支一些工资,然后把这事儿平过去。小亮在的工地,不拖工资就是谢天谢地,哪会有老板给预支工资啊!小亮也没钱,他自己的都省吃俭用的把钱寄到家里来了。” “但是家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也不放心,就回来看了看。结果一看,就出事儿了。” “他和别人打起来了吗?”鱼焱问道。 “他没和人打架,就是找人说明我们家现在没有偿还的能力,但是不代表不会还钱,他用自己的名义写下了欠条,在大家的公正下,说以后每个月都会换一部分。”周桂花说:“他们知道逼急了我们也没有用,我们已经用最大的诚意去对待这件事儿了,再逼我们就是鱼死网破了。” 周桂花说:“小亮也劝我说:妈你别上火,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其实,后来我都想开了,但是我家老牛没想开,送走了要债的,他就开始喝酒。我知道他是心疼孩子,也气自己,劝也劝不住他,喝点酒睡一觉,明天还是得过日子,于是,他就在厅里喝酒,我和孩子们在屋里聊天。等到天黑了要睡觉的时候,我发现老牛不见了。但是我也没当回事儿,以为他上厕所了什么的,但是十一点多了,他还不在,我就着急了。孩子们都被我叫起来去找老牛,小亮累了一天了,但还是理科爬起来,孩子绕着家里的园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老牛,最后还是静静眼睛好使,说她爸的摩托车不见了。” “这么晚了,他骑着摩托车出门了,走之前又喝了这么多的酒,我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想不开去闹事儿了。欠钱是一回事儿,要是真的和人家打起来了,人家讹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他喝了那么多酒,不受控制,万一真给人家打个好歹来,我们娘仨这后半辈子也算是毁了,要一辈子替他还债。” “那他是去找人大家去了吗?你们找到他了吗?”鱼焱隐约觉得老牛不是那样的人。从周桂花的叙述中,她觉得老牛还挺怂的,耳根子软,听人家捧他就受不了了,轻易地就上了套,随后欠钱的第一反应不是停下来,而是盗用了儿子赚的用来给小妹妹上学的钱,最后,讨债的人找上门来,他没有充当一家之主的角色,而是跑到儿子所在的工地寻求帮助,最后,还是儿子用他的名字写下了欠条。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有酒壮胆,也不像是能找到别人家去试图暴力行凶的人。 果不其然,只听周桂花说:“我们找了很多人家,都说没见到老牛。我们打老牛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们找了他一宿,也没找到人,直到第二天一早,有警察联系到了我,老牛就骑着他那辆破摩托车都骑出了省,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气儿了,警察说因为外面太冷了,他自己穿的太少,酒又喝得太多。老牛死了,小亮他们和我一起安排完了老牛的桑事,就离开了。他走之前,我们用丧事的礼金还了一部分的债务,剩下的钱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小亮慢慢还,这个时候,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静静在市里上学,我就去市里找份工作,这样能缓解家里的压力,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大家都不同意,他们甚至都不让小亮走,怕老牛死了以后,我们会赖掉这笔账。” “这都什么人啊!”鱼焱生气了,“本来就是他们设计你家老牛的啊!再者说了,欠钱的是老牛,现在他已经死了,就不能给你们孤儿寡母一点喘息的时间吗?” 周桂花苦笑,“孩子,你心善这么想。他们才不这么想呢!你知道吗?后来我们村里的小卖部都不卖给我东西了,被人指使的,不管我去哪,都能听到风言风语的。最可恨的一点,我家老牛是在外面冻死的,他们却说,是我家老牛亏心事儿做的多了,骑摩托车都能骑到乱葬岗吓死的,警察都说了,他就在公路边死的,根本没有什么乱葬岗的说法,他们就瞎说胡说!” 鱼焱一听也很气,但是她还是安慰周桂花道:“阿姨,别管他们怎么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你要是真听了就如了他们的意了。” 周桂花点头,压抑的模样让鱼焱心疼。 “牛小亮走了以后,用多长的时间还上的这笔钱。”说话的又是林奈。 周桂花吃惊于林奈的措辞,但是她还是好好地回忆了一下,才说:“俩月……可能是两个多月这样子。小亮就把这笔钱还上了。当时我还很吃惊,想着这么大一笔钱,他怎么赚来的,不会是做坏事儿了吧?我就很不放心,告诉小亮,咱们家虽然穷,但也穷的正直,绝对不能因为钱去做昧良心和违法乱纪的事情。” 周桂花说着,没注意到林奈蹙着的眉头,她继续道:“但是小亮说了,他没做坏事儿,他还是在工地做事儿,但现在不是工人了,老板看他踏实肯干,给他安排做了一个小工头当当,现在他不仅是个领导,手下还管着几十号人呢,到时候工程结束了,他还有一笔不小的分红能分。” 周桂花说:“可能是怕我担心,小亮还特别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他过的真的很好。他说老板对他很好,有时候还带他出去吃饭,见了世面了,听他说的那些地方,吃的那些东西,我这辈子可都没见到过。他还说,马上就会赚大钱了,到时候就带着我和静静一起出去旅游,等静静上了大学了,就给她买一台电脑。后来,他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然后……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你去工地找过他吗?”鱼焱问道。 周桂花点头,神色有点无助,“我去了他干活儿的工地,人家说自打他回家以后,就没再来上过班了。” “所以你才意识到他所说的都是假话。”王储道。 周桂花点了点头,说:“再加上那几笔钱,我就更慌了,想着孩子别是真为了钱走上什么歪门邪道了吧!小亮打那以后就没有了消息。静静去年考上了n师范大学,没有学费,还给补贴,她自己也争气,还到外面去给学生做家教,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就来到城里打工。其实孩子不让我打工,但是我觉得我还有手有脚,不想躺着吃白饭,而且在这儿干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其实挺舒心的……”说到这儿,周桂花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现在我没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来源,我以后可怎么找小亮啊?这么大的城市,动不动就是几十公里,不像我们家那小地方,想去招谁走路就行了。小亮为什么要来这儿啊?这个冷冰冰的地方,现在他妈想找他都找不到了……” “阿姨,我想问问你,这些年你都是怎么找小亮的,你都找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吗?”鱼焱问道。 周桂花伴着手指说:“他工作过的工地,还有他在工地的几个工友,我都问过,还有他常去的小馆子,我都去过,零零碎碎的联系了一些人,但是他们都说没见过小亮。” “阿姨,这么说哈,小亮怎么说都是九零后,他一定有一些比如球球啊或者微新啊这些联系方式。” 周桂花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鱼焱捂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就是和人联系的软件。你可能不太懂,年轻人玩的东西。”鱼焱不知道该怎么说,忽然,她脑子一转,道:“阿姨,或许你女儿知道呢?要不然等明天一早,你叫她来这儿,我们和她聊一聊呢?” :。: 手机站: 067 周桂花先是一脸兴奋,随即又小心地瞥了鱼焱,说道:“这个,我得先问下我家静静,听说她最近准备着什么考试来着,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的,你们看行么?” “行!”鱼焱利落地回答到:“阿姨,事情我们大致都清楚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然后我们明天看看怎么办。” 周桂花忙不迭地点头,小心的恭送着鱼焱三人离开。 回到客房,鱼焱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她打开吹风机吹头发,就听见有人敲门,门外的人是林奈,他拎着一个冰桶,里面是一瓶木桐。 鱼焱挡在门口,只看着红酒不看人,她故作镇定地说:“这么晚了,我想睡了。” 林奈笑了一下,单手摸了摸鱼焱湿漉漉的头发,说:“湿着头发睡觉容易得偏头痛。”他说着,就将手里的冰桶递给鱼焱,自己则反客为主地进了鱼焱的房间,鱼焱跟在他的后面,表情略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林奈忽然将灯的开关都关掉了。没有了光,其他的感觉反而更加地敏锐,鱼焱感觉到林奈缓缓地逼近,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雷,手上的冰桶似乎也猛然加重了一样。 就在鱼焱辗转南安的时候,林奈忽然轻声说:“这一次,可别让我欣赏武术表演了。” 林奈的声音很轻,语气缠绵,鱼焱本能的面皮一红,但她几乎立刻想到来n城的前一晚的囧事,脸色的红度更深了。 林奈轻笑,黑暗中,他步履轻轻的走进。鱼焱感觉他的脚步像是走在自己的心上。 终于,鱼焱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急道:“哎哎哎!”林奈轻笑出声,他一把将鱼焱揽在自己的怀里,道:“想说什么?” 明明开着空调,鱼焱却觉得热,她想将手中的冰桶放在二人之间,来阻挡住着越来越高的温度,但是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存在了一秒,因为林奈已经将手中的冰桶接过去,随便丢在了茶几上。 鱼焱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哑巴了,她此刻只能紧紧地揪住林奈衬衫的袖子,来缓解一点点紧张的情绪。 林奈将她抱起,鱼焱的脚离地了,她的手也从林奈的衬衫上转移到了林奈的耳朵上。 这个姿势让林奈有点小无奈,他掐着鱼焱的腰,把她放在了床边儿上,作势要开灯,鱼焱却制止了他。 鱼焱鼓足勇气,反手将林奈拽住,林奈顺着她的力道坐下来。 鱼焱拽着林奈的脖子,恨恨道:“钝刀子割肉呢你!” 林奈轻笑,抓着鱼焱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鱼焱摸着他的脖子,清凉温润,比空调让人舒服多了。要是能抱着他睡觉,可是太舒服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鱼焱立刻觉得自己手下的皮肤有点烧手。她单手用力,让自己趴在了林奈的身上,随后,她眯着眼睛,声音很轻,但是气势十足地说:“哼!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吗?老娘不怕!” 林奈先是一顿,随后竟然笑了,他拽住鱼焱解着自己衬衫的手。鱼焱粗暴地将林奈的双手抓住,用力地放在林奈的头顶上,做这件事儿的时候,她的头就顶在林奈的胸前。 “没什么可怕的!”鱼焱这么说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林奈终于忍不住笑了。 鱼焱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林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敲门声。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正是凌晨时分。鱼焱以前上大学和同学穷游的时候,为了节省整体的旅游资金,曾经住过便宜的酒店,那些酒店是无论里面睡的是男是女,广撒网似的发某种小广告,但是这个酒店,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鱼焱正在思量,就听着敲门声更大更急了。鱼焱从林奈的身上翻下来,随即打开了房门,来人竟是王储。 和刚才的浴袍加深不同的是,王储这时候穿的人模狗样的正经。他甚至还打了个骚包的领结。 “干嘛啊你!”鱼焱语气不善地问道。 王储嘿嘿一笑,表情猥琐,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道:“我可不是故意地坏你的好事儿的,实在是事出有因。” 王储这么一说,鱼焱有点挂不住脸儿了,她也没注意看王储手里提着的是什么盒子,脑袋里只有一行字:么叫“坏了好事儿啊”? “你眼前的那俩眼睛叫做肚脐眼儿吧!”鱼焱有点气急败坏,王储人士嘿嘿贱笑,不顾鱼焱虚弱的阻拦,兀自走到了鱼焱的房间里面。 鱼焱跟着进了房间,林奈正在开红酒,而王储也将带进来的盒子拆开来,竟然是一个百香果芝士蛋糕。 王储还在那盒子里翻翻找找,道:“不对啊!我叫他们带了18岁的蜡烛啊?这他妈怎么是38?哎!林奈,你能不能把3改成1啊!”没等林奈说话,王储就自言自语地说:“要不颠倒一下顺序,把38变成83吧!” 王储说完,仰着头看着鱼焱,认真道:“希望你长寿,这是师兄对你最衷心的祝福。” 鱼焱看着忙碌的两个男人,觉得心头一热。 她慢慢地走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王储瞪大了眼睛,道:“师妹?你现在都不会数数了吗?我和你说,今年一整年,把今天算在内,我可就给两个伟大的女性过了生日,一个是祖国母亲,另一个就是你了!” 鱼焱忍不住笑了,挠挠自己的头发,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王储说:“本来就想带你回来再庆祝的,谁知道你半路捡回个阿姨回来。”王储的声音里没有抱怨,他倒是有些高兴的说:“反正也不是坏事儿,咱们也都习惯了做这样的工作”,这一次就当给你积福行善,做点好事儿了!” 林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三个杯子,将红酒注入杯中,递给鱼焱和王储。鱼焱自己则将蜡烛3粗暴的地改成了1。变了形的1站在8的旁边,有种滑稽的温暖。 王储将灯熄灭,鱼焱用火机点了蜡烛,随后,温暖的烛光照在了鱼焱的脸上,她只觉得内心软乎乎的。 第二天一早,鱼焱早早起来了,在酒店的健身房里运动了一番,最后来到了周桂花的门口。几乎鱼焱刚敲门,周桂花就过来开了门。见周桂花已经收拾好了,鱼焱便带她去楼下的餐厅吃了饭。吃饭的时候,周桂花的表情有点局促,鱼焱笑了笑,拿出自己带着的蛋糕,说:“阿姨”,你尝尝这个蛋糕,是百香果芝士口味的,我很喜欢,酸酸甜甜,的,就是芝士偏多,稍微有点儿腻。” 周桂花笑了笑,从鱼焱的手里接过了蛋糕,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她吃了几口,才说:“鱼焱,我今天一早上联系了我家静静。” 鱼焱放下筷子,周桂花说:“听说你们能帮她找哥哥,静静她很激动,说愿意和你们聊一聊。” 鱼焱也很高兴,道:“那她说了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吗?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去找她呀!” 周桂花可能是一夜未睡,黑眼圈很重,脸庞也有点肿,但此刻,她心事重重的脸也缓解了些,她微笑着说:“她说她上午有两节课,剩下就没事儿了。她本来是要来找我们的……” 鱼焱摇了摇头,道:“没事儿,你叫她在学校里等我们就行,我们有车,出门比较方便。她在学校里等着,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周桂花感激地看了鱼焱一眼,随后道:“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们了!” “没事儿。”鱼焱说完,飞快地吃完了饭。等她吃完饭,林奈和王储也回来了,紧接着,他们续了房费后,立刻前往了牛静静所在的师范大学。牛静静和他们约在了学校的运动场,鱼焱不禁在心里给这个姑娘点了个赞,在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但想从他们的身上借助力量又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无疑是一个特别合适的地点。 大学里人多嘴杂,他们又都是成年人的模样,一进来就引起了一些学生的关注。被人围观,鱼焱和周桂花都有点不太舒服,俩男人倒是一脸平常的样子。 和牛小亮相比,牛静静的长相就有些平凡了。见到鱼焱三人,她的表情先是有点局促,但是举止还是很得体。 鱼焱注意到,她对周桂花很是照顾,也不像有些虚荣的女孩,嫌弃自己的家庭和家人不够体面。 鱼焱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在周桂花的面前,牛静静吞吞吐吐,有些遮掩的样子。鱼焱给王储使了个颜色,后者很聪明地,附耳对周桂花说,要上网上看看能不能帮她找份工作,周桂花看着自己女儿穿了一年多都开了帮的帆布鞋,没有犹豫,立刻跟着王储走了。 鱼焱和牛静静一同看着周桂花远走的背影,两人享受着运动场上的微风,忽然,牛静静说:“你们是记者吗?” 鱼焱忍不住笑了,“我们不是记者,我们三个算是自由职业者吧!专门帮别人寻找无迹可寻的尸体。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帮助你妈妈。” 牛静静微微点了头,片刻后,她又说:“为什么会帮我妈妈呢?” 鱼焱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昨天晚上碰巧碰到她了,我们觉得她需要帮助,就是这么简单。” 牛静静这才抬起头,第一次直面鱼焱。 “你介意我录音吗?”鱼焱说完,又解释道:“你别担心,这录音不会外传,只是留存,我们回去以后会处理出有用的信息和细节。” 牛静静点了点头,轻声道:“好的”。 鱼焱打开了录音,不防牛静静忽然抬起头来,鱼焱惊了一下,只听牛静静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这个录音……我不希望我妈听到!”牛静静严肃地说。 :。: 手机站: 068 鱼焱楞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牛静静的要求。牛静静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其实,我有点恨我的父母,要不是他们,我哥会和我一样,上大学,找份好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死下落不明。”牛静静苦笑,随后道:“我不是为了抱怨什么。”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把我内心的事儿好好说一说。”鱼焱点头表示理解,但是牛静静也没在深入下去,她只是说:“我妈也和你说了,当年我爸欠下了赌债,一时想不开,骑着摩托车到处乱逛,最后死在外面的事儿。” 鱼焱点了点头,道:“是的。” 牛静静神色飘忽,喃喃道:“我爸当年一走,所有的债务都落在了我哥的身上,当时我哥只是在工地做苦工,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因为我们家庭条件太差,我哥便辍学养家,他就希望我能好好读书,眼看着他赚的钱被我爸挥霍一空,我的学费也没了着落……”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哥寄回来的钱越来越多,他不仅还上了外债,还单独留给我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是十五万。”牛静静的清秀的脸上有痛苦的神色,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我哥没有文化,什么都没有,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就质问他,但是我哥说要我不要乱想,他遇到了贵人,以后不会让我和妈妈活的这么辛苦了,还告诉我好好学习英语,以后有机会的话就会供我出国读书。” 鱼焱不动声色地瞥了林奈一眼,林奈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个一穷二白的没有教育背景的男孩,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么一笔巨款?鱼焱几乎能肯定,牛小亮的失踪绝对和这笔钱有关系。 “从这笔钱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你吗?”鱼焱问道。 牛静静点了点头。 “他给你的这张卡,是以他本人的名字开的户吗?”林奈问道。 牛静静点了点头,道:“是他自己的名字,银行是‘爱存不存’发行的”。 林奈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你和你哥哥是怎么联系的?电话还是qq?” “都有过。但是后来基本上都是电话联系了。而且……现在我哥的qq账号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登录过了。” 牛静静说完,终于扛不住了,她一脸惶然地问鱼焱,道:“姐姐,按照你的经验来看,我哥哥他……”牛静静瞪大了眼睛,到底没把那个“死”字说出来。 鱼焱实话实说,道:“现在还不能确认,不过你哥在失踪前曾获得大笔款项,这一点不太好说,因为他没有合适的取得这笔钱的理由,所以……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怎么样了。” 听了鱼焱的话,牛静静垂下头来,十分自责地样子。鱼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也别着急,现在事情还不明朗,但是我们现在做的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帮你找到你哥哥。所以,一步一步的来吧!” 牛静静用力的点了点头。 鱼焱见她意志坚强,便继续问道:“对了,你哥哥在n市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当年他来这儿打工,是投奔谁来的啊?” 牛静静摇了摇头,道:“是朱家二哥。不过我觉得你们找他也没有用,实际上,我已经找他很多次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我哥去了哪了,因为我哥也没联系他。” 林奈递过一张纸来,道:“先不着急,你先把这个朱家二哥的姓名,地址和电话号码写出来,我们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牛静静接过了纸,林奈又补充道:“除了朱家二哥,你哥哥还没有别的好朋友?就是信得过的朋友?” 牛静静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我哥自尊心很强,当年从学校离开后,就没再和学校的同学联系了。” 说完,牛静静就低头刷刷地写下朱家二哥的联系地址和电话号码。 鱼焱收起了纸,随后对牛静静说:“你有时间的话,就去趟银行,查一下这张卡的开户地址。” 牛静静点了点头。鱼焱关掉了录音机,留了牛静静的电话号码,告诉她事情有进展的话就会联系她,随后便和牛静静告辞。 回到停车场,发现车里只剩下王储一人。鱼焱变问道:“阿姨人呢?”王储向不远处的树林里努了努嘴,道:“打电话呢!刚才在网上看了一圈,家政啊,伺候老年人的保姆啊,月嫂啊之类的,现在正在给人打电话呢,说是可以伺候老人。月薪3500,还包吃住。” 鱼焱蹙眉道:“这靠谱不靠谱啊?我和你说,这要是不靠谱……” 王储本来就头疼,被鱼焱这么一碎碎念,当即就炸了。 “怎么不靠谱了我?看没看见我脑门上就写了俩字——靠谱!我他妈最靠谱了!” 鱼焱冷不防王储炸了,有点不知所措地说:“师兄,你没疯吧?” 王储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也不说自己怎么了。鱼焱一头雾水,倒是林奈相当镇定。 过了不到五分钟,周桂花喜滋滋地回来了,她说电话里已经差不多谈妥一家,这家要一个能伺候老人的保姆,待遇正如王储说的那样。鱼焱也为周桂花感到高兴,让王储开着带着周桂花来到了面试的地方,说是面试,其实就是在那人家的客厅里见个面,聊一聊。 这人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子女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平时工作也都非常的忙,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老太太已经瘫痪多年,饮食,排泄都是问题,三个子女纷纷表示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但是愿意花钱聘请专业人士。 周桂花当然不算是专业人士,但是乡下人淳朴肯干,不怕脏不怕累,又伺候过家里的两个老人直到他们过世,所以也算得上合适。 鱼焱为周桂花把了下关,发现这老人的子女不像是事儿多的人,就是有点冷漠。双方很快签订了合同,周桂花也正式地找到了工作。 找到工作的周桂花很是兴奋,她小声对鱼焱说想请他们吃饭,但是老太太的子女又即刻要走,周桂花拿着刚刚发到手里的钥匙,表情略有些尴尬。与此同时,瘫痪在床的老人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叫了起来,一片混乱,鱼焱对周桂花笑了笑,表示以后有时间再约,随后她便下了楼,和王储林奈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去找朱家二哥。 朱家二哥现在混的不错,在建材一条街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铺子,里面主要卖灯具。鱼焱注意到他虽然穿着打扮还是有点不合适,但那滴溜溜的眼睛倒是说明了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繁杂的大社会。 鱼焱没有说套话见了面开诚布公地表示她想谈一谈关于牛小亮的事情。 朱家二哥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上下打量了鱼焱一圈,贼溜溜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正在门口看灯具的王储和林奈的身上。 鱼焱知道朱家二哥的顾虑,但也不想过早亮出自己的底牌,她有预感,这个朱家二哥一定知道些什么。 “小亮啊……”朱家二哥欲言又止,他放下手里的活计,旁边的雇工很有眼力的躲了出去,王储过了一会儿也跟了出去。 “小亮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朱家二哥憋了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鱼焱一笑,只道:“您别紧张。” 朱家二哥嘿嘿一笑,一双狡黠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鱼焱。 两人都没再开口,过了一会儿,朱家二哥终于忍不住道:“哎!你们看我这记性,来了客人也没备茶,你们等一下啊!”说话间,他就跑到了内室,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个崭新精致的茶叶盒,鱼焱注意到,那是一瓶冻顶乌龙。 朱家二哥没有什么像样的茶具,他在屋子里拉磨一样地转了半天,找出了几个一次性纸杯,讲茶叶捏了几挫,丢进纸杯里,随后用饮水机的热水注满纸杯。 鱼焱看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朱家二哥也注意到了鱼焱神秘莫测的笑,不知道是热水的热气熏的还是怎么弄得,他的额角润出汗来。 当朱家二哥终于忙活妥当时,林奈也坐在了鱼焱的旁边。朱家二哥瞟了两眼林奈,问鱼焱道:“你看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啊?” 鱼焱只是一笑,道:“听说你和牛小亮是很好的朋友。”鱼焱的语气在那个“好”字上用的很重。朱家二哥眼皮一跳,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道:“还行吧!都是光腚娃娃一起长大的,不过这些年我们没有联系了,他妹妹啊老妈啊都来找过我几次,但是……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啊!”朱家二哥一辆无辜,又有点苦恼的样子,说:“朋友一场,我也希望他过得好不是,但是小亮真是没联系过我,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哪呢!” “当年你们一起在工地工作是么?”鱼焱问道。朱家二哥回答的很干脆,“是啊!当年他读书蛮不错的,脑袋好用,长得又帅,老师和女学生都喜欢他。但他爹不争气,没能耐不说,脾气还坏,最要命的是赚不来钱却又染上了赌瘾。所以小亮早早就辍学了。像我们这样的,不去上学,只能做工,小亮想赚钱,但说实在的,他也没啥朋友,我就收留了他,我们俩一起在工地上工,就这么回事儿。” 朱家二哥说完,自己吐露吐露的啜饮热茶。鱼焱想告诉他第一泡的茶汤是不能喝的,但是见他喝的欢畅,便作罢了。 “他离开工地以后,你们还有联系么?”鱼焱问道。朱家二哥点头,道:“联系过了一两次。哎,他离开工地没和老板说就走了,无声无息的,老板当然生气了,大家都说好了上工的时间,结果他走了。也不是没他一个人不能开工……就是老板觉得不爽,也算是找了个不开工资的理由吧!”朱家二哥又喝了口茶,道:“小半年的工资呐!嘿嘿现在一看是没多少钱,但是那时候看来,还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呢!我就去找小亮了,他说那钱要不回来了,他也不会回去了,就是这样。”朱家二哥颇有些可惜地说。 “也就是说,牛小亮离开工地过后,和你联系了一次。” 朱家二哥说,“嗯,就这一次吧,后来我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了。然后他妈来找过我几次,老太太可怜的,还有他妹,有一阵儿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就在我这店门口像个门神似的戳在这里,真的是要了命了。你说我还能骗他们是咋滴?” 鱼焱笑一笑。忽然,林奈说话了。 “你这个点成本不小吧?开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存货?” 朱家二哥哂笑,道:“小打小闹,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买卖。就是这之前都和这些建筑材料打交道,做起来也还算顺手。没办法就是劳碌的命。不像你们,坐坐办公室就,钞票就进了口袋。” 林奈笑了笑,没有让朱家二哥插科打诨过去。“你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买卖啊,我查了一下,在这条街上租间铺子,月租至少两万块,像你们做建材的,基本上不会挪窝,房子都是几年签起的……朱先生,恕我冒昧的说一句,你的财力挺雄厚啊!” “您还了解的挺全面的。”朱家二哥仍是笑,只道:“不瞒你说,我之前在工地的时候也积攒了些人脉,现在做生意也不是只进不出,很多地方都欠着账呢,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勉强过日子呗。” “至于初始资金,那可全仗着命好了。当年我一个打工仔,每天睡大通铺,在这城市里,最希望的就是有个自己的狗窝。但是这房价贵啊!我就在旧城区,东借西借的买了个小房子,结果呢!没过两年,这房子拆迁了!这人呐!有时候就是一眨眼,就是另一副光景了。”朱家二哥憨厚地笑。 “拆迁?那可真是好运气。”鱼焱笑道,她说完后,就站起身来,道:“今天真是打扰你了。”朱家二哥憨厚地笑,最后严肃地说:“两位,我和小亮兄弟一场,他要是……要是有什么消息,还要麻烦你们给个消息给我啊!”鱼焱笑一笑,说:“好的!” 出了建材店的门,鱼焱便开始四处张望。“哎!王储去哪啦?”林奈握住鱼焱的手,道:“打探消息去了,不用管他,咱们先去朱家老二拆迁前的房子。” 鱼焱即刻反对道:“哥,你是不是糊涂了啊?拆迁完了以后,原始住户都离散了啊,咱们去也找不到他以前的房子了啊!” 林奈笑了,说:“我没表达好。我是想说拆迁以后,之前的居民应该得到了赔偿的房子,我们去看一看,有没有朱家老二以前的邻居,了解一下情况?” “你也觉得他开这个店有问题?不对……不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也觉得他开店的资金有问题。”鱼焱问道。 林奈的视线从不远处收了回来,随即道:“看来不止我们俩觉得他这笔钱有问题。” 鱼焱顺着林奈的视线望过去,王储和建材店里的小工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小工个子有点矮,被王储那么一揽,整个人都显得娇小了不少。 鱼焱“噗”地一声笑了,小声对林奈说:“我怎么感觉我师兄这架势不像谈心,倒像是绑架呢!” 林奈也是笑,王储痞痞的走近他们,随后抬起自己的胳膊,一脸纠结的小工如蒙大赦。要不是王储还微微侧脸和他说话,他恨不得拔脚就跑的样子。 “嘿!干嘛呢?瞧你把人吓的。”鱼焱笑嘻嘻地对王储说,王储拽拽地,轻轻地拍了一下小工的后背,小工便滴溜溜地跑了。 “怎么着?问出什么来了?”林奈问道。 王储不答反道:“妈的我以后绝对不雇人,雇人在自己身边,等同于没有隐私。” “赶紧说正题!”鱼焱忍不住道。 王储嘿嘿一笑,终于开了尊口,他大手一挥,说:“上车说吧!” 去停车场的时候,鱼焱注意到王储总是贼溜溜地向后看。鱼焱“哼”了一声道:“贼眉鼠眼什么的最讨厌了!” 王储本来正对着后视镜看自己的胡子,听鱼焱找茬儿,他也忍不住了,拍了下方向盘,怒道:“能不能管管你家的鲸鱼啊!攻击性这么强,要吃人啊?” 没等公证的林奈发话,鱼焱便拍案而起。 “嗨!你还说上我了,不知道你这欲言又止的,干巴巴地吊人家的好奇心很没人品么?” 王储猛摇头,做受不了状,一叠声地对林奈说:“赶紧带你闺女去看看中医吧!天干热燥,她这火大的像个爆竹似的,正好我有个熟识的老中医……” “王储!” “叫哥!”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赶紧说说,你从那小工嘴里知道了什么?”林奈忍笑说。“要说消息还真的打探了不少。这个小工吧是新来的……”王储拉长声音,如愿地看见鱼焱皱眉后,他才缓缓地补充道:“但是他哥之前在这儿干了几年,后来自己去外面开了个店子。这小子看起来木木的,其实脑子活的很。” “据他说朱老二的这个店盈利不大。和三年前没法比,那时候朱老二盘下的不是这片店子,在更繁华的地段盘了个铺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突然就不干了,把那个日进斗金的店子盘了出去,换了不少钱。这个店新开也就一年吧!和以前没法比!” “也就是说,三年前,朱老二有一笔很大的开支。这个开支他自己无法承担,甚至要杀鸡取卵地卖掉自己的铺子。”鱼焱喃喃道。 “不仅如此。”王储补充道:“后来朱老二就去广州发展了一阵儿,据说是去躲债了,但是躲谁的债也说不清,反正是一年多前他才回来,开了这家店。” “他有什么不良嗜好没?”林奈问道。 王储拍了下手,贼兮兮地说:“问道点子上了!我和你说,这个朱老二也是个怪胎,自己不爱吃,不爱喝的,一辈子也没娶老婆,但是却爱piao。据小工说,朱老二,但是小算盘打的很精,基本上不吃亏。” “这么一个连小亏都不吃的人,怎么吃了一个大亏,吃了大亏以后还没声张,没报复,反而偷跑去了别的城市,一去就是几年……有意思有意思。”林奈若有所思地说。“真的是……复杂。”鱼焱说完,又问道:“那咱们现在还去不去朱老二他们分的那批拆迁房啊?” “去啊!怎么不去!”林奈简单地说,随后补充道:“不去的话,怎么只道他那笔钱是怎么来的,又怎么花出去的呢?” 三人来到了景泰花园,来到小区的时候,鱼焱整个人都惊呆了,这个小区本来设计的非常好,无论是构图还是格局,但有一点,非常奇怪,小区大部分的门市房都处于没装修的状态,灰扑扑的杵在那里,像一个个不会说话的墓碑一样。 林奈打开车门,下了车,对处于惊愕状态的鱼焱说。 “承包商在一年前跳了楼,听说是资金链断了。” “跳楼?不能够吧?这小区不都快收尾了么?临门一脚,怎么资金链就断了呢?”鱼焱张口结舌,她仰头看着这高大的建筑,视线从楼顶扫过,心想这惨案不知道是在哪个楼顶上发生的。 林奈也望着小区的楼顶,说道:“这小区本来就是以动迁房为主,这个地段又不是很合适,很多原因吧,现在成了烂尾楼。” 说话间,他们几人来到了小区。和外面的灰扑扑相比而言,里面绝对算是热闹,一群群老太太和老头子们坐在小区的椅子上聊天,哄孩子,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鱼焱望着这些人,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么多的老人,哪个才是朱老二的邻居呢? :。: 手机站: 069 鱼焱瞥了眼王储,后者有点小得意似地挑了挑眉。鱼焱憋着没乐,自己走上前去。 鱼焱刚走上前,就有个阿姨抓住了鱼焱的胳膊,阿姨特别地热情,抓着鱼焱的胳膊,眼睛发亮。 鱼焱第一次受到了来自老年团如此热情的欢迎,小惊讶过后很快就稳住了,她露出一个非常淳朴的笑容。阿姨的面色更好看,脸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姑娘,你是哪家的孩子啊?”阿姨热情地问道。 她这么一开腔,其他的老头老太们也凑了过来。 看这架势,鱼焱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林奈快步走到她身边,牵住了鱼焱的手。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老头老太们浑然不觉,只仰着脸道:“姑娘,是你来相亲还是你哥来相亲啊?” 你来…… 还是你哥来…… 鱼焱感觉到林奈握着她的手用了力,呲牙裂嘴时忍不住解释,道:“阿姨啊!我不相亲,他也不相亲,我们俩是一起的。” 阿姨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随即眼睛发亮地看着王储。 王储吓得倒退了两步。见鱼焱窃笑,王储挺直了胸膛,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对最热情的阿姨说:“阿姨啊!是这样的,我不相亲。但是我有个妹子,她要相亲。” 王储说着,悄悄地把她拽到一边儿去,嗫声道:“是这样的阿姨,我有个妹妹还没结婚。”见阿姨要说话,王储赶紧按着她的肩膀,抢先道:“是这样的,阿姨,我妹子已经有相中的对象了,就是你们以前的邻居朱老二,做建材生意的,还在nc路那开了个铺子。” 阿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回忆“朱老二”到底是何许人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的一拍手,道:“哎!你说的是他啊?我想起来了,那小哥是不是脑袋挺大,眼睛挺小,胳膊和腿都不长的那个?” 王储:“……”他嘿嘿一笑,道:“对,就是他就是他。” 阿姨思索片刻,蹙着眉头说:“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阿姨也就跟你说句公道话,这个朱老二啊……”阿姨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她手掌扣在嘴边儿,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可不是个好人!” 王储眼睛一亮,故作震惊地说:“是吗?” 阿姨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可不是么!我和你说,现在这世道,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咯!” 王储追问道:“您具体说说,怎么个情况呗?” 阿姨“嗨”了一声,解释道:“要我说呢!这个朱老二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骨子里啊就是个小市民!年前吧,我家的灯具坏了。我闺女说,坏了正好就换一套新的。” 王储趁机道:“阿姨您闺女真贴心,您真有福气。” 阿姨笑着说:“也不是什么福气,就是省心罢了!”她笑完,才说:“哎!对了,孩子,说真的,你可不能让你妹妹嫁给那个老小子啊!我和你说,那小子真的不地道。” 王储故作严肃地点头,只听阿姨继续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闺女要带我去买建材吗?我这就想到了这个朱老二,他以前在我们小区没少发小广告,不止是他,还有一个男孩儿,哟,那男孩儿长得可是真帅气,不比现在的明星差,他们俩一起发小广告!” 阿姨说话时,鱼焱和林奈也凑了上来。听阿姨说道一个漂亮的男孩儿时,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眼。 “我和我闺女就找到了朱老二的店,建材一条街,我去了以后啊!这个朱老二不在,我就在他们家买了些灯具,小伙计木呆呆的,我们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连点饶头都没有。” 阿姨挑了挑眉,神色不是很愉快。“最关键的还不是价格嘞!我在他们家买了灯具,都没超过一个月,遥控器就不能控制开灯关灯啦!这东西坏了我当然就去找他了!这一次啊,朱老二是在的,但是他压根儿不理人啊!我最开始和他好话好说,但是他一点听的耐心都没有,光顾着和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在那里讲价。你们评评理,当时是他各种发小广告,求着大家伙去给他捧场的,结果成了老板了,就开始忘了我们了?再者说,他的东西有质量问题,不承认不解决,就找个小伙计搪塞我!呵呵,那一次我就看穿他了!他这个人啊!不是个东西,你说他连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都能糊弄,都能蒙骗,还有谁不能骗的?” 听到这句话,鱼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阿姨说完,犹不解气,只道:“看他几时完!” 林奈这时走上前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阿姨,道:“那你们俩现在见面不尴尬吗?” 阿姨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什么尴尬的啊!先别提人家脸皮够厚,再者说了,他早就把拆迁的补偿房给卖了,我们现在也不是邻居了。” “他把拆迁房卖了?”王储问道:“阿姨,你们这房子,拆的时候是怎么算钱的啊?” 提到这一茬儿,阿姨的苦水更多,“怎么算钱?哎,我和你说,我们当时拆迁和现在真不是一个样子咯,现在拆迁相当于买彩票,当时我们拆迁啊,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你说,拆吧,给你的钱不多,你买不到同面积的合适的房子,动迁房基本上也是要添钱的,毕竟,这房子除了没好好收尾,其他的环境确实比我们以前住的要好。” “也就是说,搬到这儿的时候,你们得到了房子,当时相应的,在自家房子的基础上,又补了一笔钱。” 阿姨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儿。” “我明白了。”王储说完,道:“阿姨,麻烦你了,今天非常感谢,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阿姨“哎”了一声,又碎碎念了两句,大意还是不要让王储的妹妹嫁给朱老二这个坑货。 上了车,鱼焱才开口,道:“这么说,朱老二是在骗人。他说自己开建材店的钱是来自于拆迁款,但是很明显,这笔拆迁款不仅要支付回迁房的差价,甚至还不够。” “不仅如此,你听到阿姨说的发小广告时,不止是朱老二一个人。”王储也是一脸严肃。 “也就是说,当年朱老二不是一个人开的建材店。不对,应该这么说,他开建材店的资金不是只来自于他自己。”鱼焱肯定道。 “牛小亮……”王储幽幽地说。 “其实比起钱的问题,我更好奇的是,当年牛小亮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卖掉盈利中的建材店,他又是为了什么,出去一躲就是好几年。”林奈说道。 “又是很多的问题。”鱼焱叹气道:“现在牛小亮不知所踪,知道内情的怕是只有朱老二一个,但是你们也看见了,这个朱老二实在是个老滑头。他明明好奇我们的身份,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但是见我们回避掉了,他也不怵,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准备好没准备好都没有关系。”林奈笃定地开口,“事实可以被谎言暂时的蒙蔽,但是只要拽住了其中的一条线头,伪装的遮羞布就会被扯掉。” 鱼焱他们不急着把事情的进展告诉牛静静。倒是牛静静先打了电话过来,她的语气比较慌张。 “姐,姐,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鱼焱急道。 “钱……钱不见了!”牛静静说完,便大哭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呢?”鱼焱问道。 牛静静哽咽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现在在学校南门。你们不是说让我看一眼这个银行卡的开户行是哪里么!我正想去看来着,但是就在我查之前,我上atm上看了一眼余额,十二万块,都没有了!这里面还有我自己做家教攒的两万块,一分钱都没有了!” 这么大的一笔金额…… 鱼焱思忖片刻,觉得首先要安慰住牛静静。短暂的相处中,鱼焱发现牛静静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女孩儿,这么大的一笔钱没了,她心里一定是翻江倒海般地难受,鱼焱怕她想不开。 “静静,你别着急。我和你说,你现在钱不是丢了吗?还是这么大的一笔!”鱼焱顿了一下,果然听到牛静静的呼吸声更急促了,鱼焱轻笑,故作轻松道:“要是丢的钱少了,你哭我还真不拦着,因为钱少,可能就消极怠工了,但是你一下子丢了这么多的钱,这么大的数目,银行一定会重视的,你别担心。” 牛静静像是被鱼焱暂时地安抚住了,倒是不哭了,只是一个劲儿地问鱼焱能不能过来看看她。 鱼焱立刻应允,在离开学校两三个小时以后,他们又回到了牛静静所在的学校。 但是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简单。因为银行卡不是用牛静静本人的身份证办理的,所以银行拒绝接受她的指控。牛静静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整个人如同风中摇曳的残荷,只消得最后一点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她就能晕过去似的。 鱼焱将牛静静搀扶坐到了一边,自己找大厅经理,道:“您好,是这样的,这张银行卡是她哥哥留给她的,但是她哥哥已经失踪了四年了。这孩子念旧,她就留着她哥哥的银行卡,自己赚的辛苦钱也都在这张卡里,今天,她本来是想查一查这张卡的开户行是哪里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厅经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为人很是爽朗热情,听了鱼焱的解释,她也是很同情牛静静的遭遇,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她不能因为牛静静的遭遇就去改变他们的规矩。 “这个事儿我能理解,但是真的不符合规矩。”大厅经理瞥了牛静静一眼,对鱼焱说:“其实我能理解这孩子的心情,但是银行卡这个事儿不是小事儿,我们都不建议用除了自己的人的身份证去办理银行卡,不论是亲朋还是至交好友,毕竟,没出事儿还好,一出事儿就是大事儿,而且关于财产安全,真的是不能大意。” 鱼焱点头答“是”,随后用祈求地眼神去看大堂经理,大厅经理看牛静静那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也是有点于心不忍,便从牛静静的手里拿过了银行卡和身份证去查看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大堂经理走了出来,对鱼焱说:“我建议你们报警。” 大厅经理话音刚落,就见牛静静跳了起来,从她的手里夺过了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就疾步往外走。王储连忙跟了上去。鱼焱向大堂经理道歉,说:“孩子有点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谅啊!” 大厅经理表情严肃,道:“这个没关系。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儿,持有这个身份证的女孩叫牛静静,但是这张卡的持有人的名字叫做朱库天。从姓氏上来看,这个人也不是这个女孩的哥哥啊!” 鱼焱感觉自己的脑袋“翁”地一声。 大堂经理注意到鱼焱的脸色不好,又道:“但是我们确实也查到了,这个卡在每个月都有不定期地存款存入,存款的地点是在我们的网点。所以……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我建议你们报案,我们这边儿是能够提供监控视频的。” 鱼焱草草地感谢了大堂经理,随后冲出门去,只见,牛静静非常暴躁地在和王储拉扯。王储当然没有认真,但是牛静静整个人就像一只暴躁的幼兽一样。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朱老二用了你哥哥的钱的。”鱼焱站在那里,冷冰冰地开口。 鱼焱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牛静静的脑袋上。牛静静愣在那里,王储趁机把自己的袖子从牛静静的手里拽了出来。牛静静失神片刻,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嘴里喃喃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拿走了我的钱!” “牛静静!”鱼焱大声道。 牛静静泪眼婆娑地看着鱼焱,眼中有示弱的意思。鱼焱向前走了两步,走到牛静静的身边,示意王储和林奈不要跟上来,随即,她握着牛静静的胳膊,将她带到了旁边林荫处的座椅上。 坐在椅子上以后,鱼焱也没和牛静静说话,过了一会儿,牛晶晶才从抽噎慢慢转为平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朱老二拿了你哥哥的钱的。” “我哥失踪以后没多久。朱老二平时好吃懒做,因为当初是他给我哥介绍的工作,所以总是挟恩求抱,我哥是个心软的人,见朱老二过的不好,就想拉他一把,但是朱老二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看出了我哥能帮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从我哥的手里骗钱。” “朱老二从你哥的手里骗钱,是你哥亲口对你说的吗?”鱼焱问道。 牛晶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倔强道:“我哥没和我说过这事儿,我知道,他希望我活的简单一点,不要那么的累,这些事儿是我听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说到这儿,牛晶晶的眼睛里闪过厌恶的神色,“朱老二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纠缠着我哥哥不放,三千五千的张嘴就要,我哥说他也没有,他就一直给我哥打电话,有的时候是求饶,哭诉,有的时候则干脆就是威胁!” “他威胁你哥哥的内容是什么?” 牛晶晶大眼睛眨了几眨,没有说话。鱼焱沉静道:“你爸爸死后,你哥哥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还上了五万块钱的赌债。咱们先不提他有没有文化——现在211大学毕业的学生,很多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咱们就说,月薪能达到五万的工作……” “他去卖了肾。”牛晶晶咬牙道:“我知道啊!你们的心里都这么想。这么一大笔钱,对于有钱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我们这些穷人来说,突然有了这么多钱,不是不义之财,就是男的为奴女的为娼赚来的黑心钱,是不是?”最后一句话牛晶晶已经用吼的了。 鱼焱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只道:“静静,我来这儿,没有任何的目的,说实话,我们以前做这样的事情,无非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是这一次,我们要做的很纯粹,就是帮助你妈妈找回她的儿子,帮助你找回你的哥哥。我希望在这件事儿上,你能卸下你的伪装,对我们坦诚一些。坦诚,并不可耻,但是,谎言才是制造问题的来源。” 牛晶晶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吭声。 “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有时候你觉得这个错误太过羞耻,以至于每当你看到某些人,想到某些事儿,你就觉得羞愧的抬不起头来。但是,事实证明,这样想的只有你自己,因为别人已经忘记了你的事情。对外人而言,你的事情不过只是小事。你的铭记,你的痛苦,就已经吃惩罚了。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错误而在心理反复地折磨自己。” 鱼焱说完以后,就没再说话,静静地坐在椅背上等牛静静开口。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牛静静终于说话了。 “是,我欺骗了你们。”牛静静的声音里忽然带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我哥哥的钱不是卖肾来的……”说到这儿,牛静静的气势猛地颓了下去,她抱着自己的头,痛苦地用力咬着自己的牙齿和舌头,试图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心理的剧痛。 “他在工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这个老板,是个gay。当时我们家出了事儿,我哥没有办法,就去问工头能不能预支几个月的工资,但是他们那种工作,不克扣工资,老板卷款跑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预付给他工资呢?工头是个人精,看的出来我哥真的是缺钱,他又知道建筑公司的老板喜欢男色,便一箭双雕,把我哥推荐给了建筑公司的老板,既帮我哥解决了钱的问题,用贿赂了建筑公司的老板。” “我们家的经济危机解决了。但是更大的危机来了。这个朱老二是我哥的共有,他也是工头的外甥。他从工头那里知道了我哥的事情,就多次奚落他是卖……卖pigu的,我哥本身就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家里的事儿对他来说是个打击,不是因为我爸爸把他赚来的血汗钱都用来赌博,是因为我爸爸他死了。”牛晶晶麻木地任眼泪流着,她说:“当时我们都气坏了,觉得一切的错误都是我爸造成的,我还亲口对他说过,他就是脾气大,能耐小,这种男人不知道我妈当年怎么看的上。我爸一直都知道我和我哥有时候对他很生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不受孩子的尊重……但是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爸每次离开家里去外地的时候,回来都会给我和我哥带好吃的,他是真的爱我们,但是他也确实是一个烂人!” “爸爸死了,哥很难受。同时,建筑公司的老板也盯上了他。他太单纯了,以为真的就会按照之前说的那样,他陪那个老板一夜,那个老板帮我们家解决掉外债。” “各种压力逼着他,我哥最后连夜逃离了工地。那时候,我还在县城上学,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平时出了中午短暂的一个小时和傍晚一个小时的离校时间,别的时候都只能在学校里。那天,我中午出去买饭,结果就看见了我哥,他胡子拉碴地蹲在马路牙子旁边,就像个落魄的中年男人。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他,就在我买完了饭要回宿舍去的时候,我听见我哥在喊我。我那天没回学校,带他在学校旁边的廉价小旅馆里住下了,他那几天什么都不干,蒙着被子只是睡觉,如果我不叫他起来吃饭,他连饭都不会吃。他在那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瘦了二十斤,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从来都没见过,有时候我真的害怕他会想不开轻生。” “你个在小旅馆里住了多久?”鱼焱问道。 “快半个月……后来我们没钱了……我们家也不是本地的,没有什么别的住处,我哥又不想回家,所以,他就走了,走之前也没告诉我他会去哪,只是说有了落脚的地方就会联系我。“ :。: 手机站: 070 “我哥哥离开之后,我就开始担心他,他走的时候一分钱都没带,我也不知道他该靠什么来生活。”牛晶晶说完,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就在这个时候,朱老二来我们学校找我,问我哥的事情。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个人渣,那时候我也太年轻了,心里藏不住事儿,就把我哥前段时间来找我,状态也不太好的事情告诉了他。” “朱老二假模假样地说话,像是特别关心我似的,我当时竟然还特别的感动,被他忽悠了还给他数钱,跟他保证等我哥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他。” “大概过了一个学期那么久,我哥忽然出现了。”牛晶晶的神色有点恍惚,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那次我就感觉,我哥完全变了一个人。”牛晶晶看着鱼焱,表情纠结,像是很难去描述那种感觉一样。 鱼焱温声道:“我也有这样的体验,就是你很长时间没见到一个人,再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人还是这个人,但是他的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没错儿!”牛晶晶接道:“当时见到我哥,他穿的是比以前好了,但是就像你说的,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我哥长得好看,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帅中还带着一点小家子气,说白了就是有点土气,但是那次见他,我甚至有一点畏缩,有一点自卑,就觉得我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那次你哥哥回来是干什么呢?就只是为了看看你吗?” 牛静静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过了会儿,她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他当时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做,怎么说……我觉得他有事儿在瞒着我。就是我觉得他其实是有事情要做,顺路来看看我,但是我哥当时说他主要是为了看我。” “你是在这次发现朱老二讹诈你哥哥的钱吗?” “不是!”牛静静很迅速地否认了,“当时我哥哥出现的很突然,我一时高兴,早就把朱老二当时嘱咐我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后来我回想,他当时是不知道我哥哥的情况的。那次我哥回来,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带我去吃了很多我以前都没见过的吃的,给我买了一些我以前根本不敢奢望的东西,手机,名牌服饰。他还说等我大一点了,就让我坐飞机出国读书。” “后来呢……” “我哥那次看过我之后,又来找过我几次。”牛晶晶平淡道:“基本上和第一次见面差不多,他在我们学校门口接我,停留很短暂的时间,随后给我花钱,然后就走了。” 鱼焱看着牛静静,牛静静避开了鱼焱的视线,鱼焱继续沉默着,终于,牛静静受不了着漫长的沉默,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鱼焱。 “昨天晚上,我们和你妈妈聊了一下天。在她的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你哥哥,就是在你爸爸去世以后的那一次。但是……事实是,在你爸爸去世以后,你和你哥哥私下见面了很多次。在你和你哥哥见面的时候,你没有告诉你妈妈。后来,在你哥哥失踪以后,你还是没有告诉你妈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要让你妈妈持有这样的概念——如果不是因为丈夫滥赌,自己就不会失去儿子?” 鱼焱的话超出了牛静静的意料,她瞪圆了眼睛,像是有点不能接受鱼焱的直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干巴巴地说:“反正现在事情都这样了。” “你的银行卡的开户人是朱老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他要来的钱,要了多少钱。或许你认为改掉了密码就可以继续‘安全地’使用这张卡。在这张卡里的钱没了之前,你是一个手里有十多万存款的女孩,但是我想问你的是,你知道你妈妈在做什么,你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吗?” 牛静静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更加的倔强了。 “我不想说教,实际上,我也不算是一个好女儿。我爸妈多年前离婚了,因为在洪水爆发的时候,因为我妈妈的一时失误,我哥哥被卷进了洪水里面……他们俩因为这个怨怼彼此,生活难以继续。为了逃离不愉快的记忆,他们两个一个北上,一个南下,留下我一个人,守着房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怨他们。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就要承担这些惩罚。别人的父母不会像我爸妈这样失职。实际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一种自毁的冲动,想着,如果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就真的会后悔了,会痛哭流涕,会在我的面前忏悔……但是当我长大的时候,我发现成人的世界真的有太多的无奈了。” 牛静静咬着自己的下唇,只是摇头,说:“我们家的情况……和你的还不太一样,但是我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太对了,世界上有这么多的考试,我们每个人从小到大,要经历无数的考试,才能有资格过上看似正常的生活。假如一个人高考没考好,好了,他就该去打工了,要是一个人连中考都没考上,那就是文盲,要是一个人连小学升初中都没考过,那就是智障。可是,为什么为人父母,就不需要考试呢?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难的课题吗?如何去做父母?” 牛静静的脸通红,眼圈也红了,“我爸爸滥赌,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有我妈妈的纵容。当年我哥哥留给我读书的钱,不是我爸爸偷着拿走的,是我妈妈给他的!那天我没睡着,我都知道,是她给了他的!” 鱼焱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只听牛静静用更加冷酷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妈也是什么好人吗?她也赌!她没有钱去赌,怎么办呢?一个女人她能有什么?”牛静静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说她有什么!” 鱼焱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就她的观察,周桂花实在不像这样的人。 “我和你,还有你妈妈认识的时间都不长,我不能跟你打包票说,你妈妈一定不会怎么样,一定会怎么样,但是我只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妈妈来到n市快两年了,就在菜市场里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活儿,每天在菜场帮人打扫地面,吃的不好,睡的也不好,你问我是怎么认识你妈妈的?我是在她被人赶出来的路上遇见她的,大半夜,快十二点了,她被人赶出来,因为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又舍不得花钱,她就打算找一个公园什么的过夜……我不说我猜测的,我只说我见到的。她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攒钱,能找到你的哥哥,就这么简单。” 牛静静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个点,鱼焱补充道:“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那些话,但是我觉得,与其相信那些谣言,还不如去问当事人。” “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瘫痪的老人做保姆,包吃包住。你要是想去看她的话,我们可以送你去看她。” 牛静静的表情有点复杂,鱼焱觉得自己三言两语的,一时很难说服她。在成年人间,说服彼此是很难的一件事。于是她干脆停下来,让牛静静自己去想一想。 “那个钱,是我从朱老二那里要来的。”牛静静说:“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并没有改这张卡的密码。”牛静静说完,抬起头看,短暂地和鱼焱对视了一下。鱼焱惊讶于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子的眼睛里蕴含着两小朵像是要吞噬掉一切的黑云。 牛静静冷笑了一下,道:“抓贼要抓藏。朱老二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改密码,又不断地往里面存钱,就是为了让朱老二产生贪念?”鱼焱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你这是什么情况啊?那张卡的开户人就是他朱老二,你……我真的是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我和你直说了姐。我一直怀疑朱老二和我哥的消失有关系。但是他始终都不承认,前两年我找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推三阻四的。但是明明就是在他搭上我哥以后,反复地磋磨我哥以后,后来我哥才消失的。他自己开了店,有了房子,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这一切都是从我哥的身上榨出来的——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恨不得扒了朱老二的皮,吃了朱老二的肉!” 牛静静咬牙切齿地说:“但是他,就装的像是从来都没做过亏心事儿一样,欺负我还年小,总是装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说是帮我找我哥,后来我受不了他总之搪塞我,就和他说了,有几次我听到他找我哥哥要钱。于是他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再也不见我了。我去他的店门口蹲守,他也不觉得羞耻。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不知道去了哪了。后来,我就各种打工,赚钱,赚来的钱都用来打探他的消息,就在一年前,我找到了他,那时候他见到我像见到了鬼一样,我就炸他,说我有证据知道他黑了我哥的钱,没想到,他竟然给了我一张卡,说是里面是他以前黑掉的我哥的钱。” :。: 手机站: 071 “朱老二是什么人我还是了解的。他说从我哥那里搞走了十万块钱,实际上就一定拿走了二十万还要更多。看着他那急于把我打发掉的样子,我更觉得事情不简单……”牛晶晶冷哼一声,道:“我知道逼急了他也不好,就让他给我写了一张欠条,说是欠了我哥哥的钱,现在还给了我,大致是这个意思,他这张卡的卡号什么的都在欠条上写好了,说明白了这里面的钱就是还给我的。” 牛静静有条有理地说完,鱼焱却糊涂了。刚才牛静静在银行里的惊慌、痛苦等情绪都不像是假的啊,回忆当时的情形,那完全就是一个遇到了大事儿惊慌失措的女孩应该有的表现啊…… 牛静静对上鱼焱狐疑的神色,了然地笑了,只是那笑里是化不开的苦涩。 “我难受的不是钱,是我终于确定了,我哥哥他……走了。” 鱼焱离开座椅,走到林奈的身边,道:“小姑娘也不是善茬儿,在我们来之前,就和朱老二有过几次较量了。这个朱老二以前多次威胁过她哥哥。” “威胁?因为那笔意外之财?”王储问道。 鱼焱点头,“没错儿!牛小亮当年无路可走,便在包工头的牵线搭桥下,向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出卖了色相,朱老二就以此来要挟他,总之,用了许多不入流的手段,让牛小亮供养他。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怀疑是正确的,以朱老二的实际财力,是买不起拆迁之前的房子,以及后续开店的资金的。” “这张银行卡……”林奈轻声道。 “这张银行卡是牛静静从朱老二那要来的。这是牛静静给他下的套。从朱老二那取了钱之后,牛静静怀疑,当年朱老二从她哥哥那里拿的钱会更多,但是朱老二是铁板一块,除了从广东回来,惊慌失措的那段时间给了她这笔钱以后,再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了。” “牛静静觉得她哥的失踪和朱老二有关系,她痛恨朱老二,于是坚持不改变银行卡的密码,还不断地往里面存钱,目的就是让这笔钱越来越多,引发朱老二的贪念!” “她留了后手。”林奈平静地说。 鱼焱点了点头,说道:“那现在去找朱老二吧!这孙子狗急跳墙地拿了这笔钱,剩下就该跑路了。” 王储和林奈都没动,鱼焱不解地望着王储,王储笑嘻嘻地解释道:“正所谓是抓贼要抓藏。我估计那小妞也是这么打算的。朱老二就是拿了这钱是一会儿事儿,他要是拿了钱以后再跑了,那可就是携款潜逃了。” 鱼焱听了王储的解释,但仍是不安心,满脸纠结,“抓脏不抓脏的是一码事儿,我就是怕咱们现在不去找他,等想找的时候找不着了。” 王储嘿嘿一笑,道:“你现在想找他也是找不着啊!” 鱼焱一听,立刻着急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先让牛静静去公安局报案,她不是留着后手呢吗!至于我们,就去找一找朱老二的亲戚,也就是那个包工头。” “接下来呢……你不会还打算找那个工程公司的老板吧?”林奈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彻底的否定意味。 “咱们之前不都是这么办的么!”鱼焱也迷惑了。 林奈敲了敲手里的手机,道:“我觉得,牛静静知道的,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从牛静静这里入手?”鱼焱轻声道。 林奈走到鱼焱的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 王储在旁边嗷嗷地唱着:“冷冷地狗粮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拍毛线,一会儿我们让牛静静打电话报案,你去朱老二的建材店去看看。”鱼焱红着脸,大吼道。王储嘿嘿贼笑,随后一溜儿烟地走了。 牛静静坐在原地,看见林奈和鱼焱一起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滑过些许不自在的神色。 林奈对牛静静的紧张视若不见,径直问道:“你哥哥后来去哪个城市了,他的金主你见过吗?” 鱼焱注意到,当林奈提到“金主”的时候,牛静静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白了。鱼焱瞟了一眼林奈,想通过眼神暗示他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林奈还是盯着牛静静,右手却偷偷地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告诉鱼焱他这样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果然,牛静静硁硁吃吃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更怀疑的,是你哥哥的金主,而不是朱老二。”林奈肯定地说。 牛静静这时候却倔强地说:“我哥哥是为了赚钱,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是你说金主什么的,太难听了。” “真话难听,但还是真话。可是假话,却总裹着各种美丽的外衣。”林奈说完,没管牛静静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将手中折的四四方方的纸打开来。 鱼焱和牛静静都去看林奈手中的纸,但林奈只是打开,却没看。他黑而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牛静静,随后笑道:“福尔摩斯,丹·布朗,埃勒里·奎因,迈克尔·康奈利,肯·福莱特……不得不说,你做了很多的功课。” 早在林奈念名字的时候,牛静静就已经站了起来。等林奈收起那张纸的时候,她更是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好像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鬼。 “没错,我从图书馆打印了你的借书单,除了少量的教辅资料,你看的书大多是关于悬疑和推理题材的。” “个人爱好。”牛静静冷冰冰地说。 鱼焱注意到她的语气尖锐,神态防备,在心中懊恼,怎么就没拦住林奈呢?现在把牛静静弄得有了逆反的情绪,那可真的是不好弄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这些对你来说是爱好的东西,在我们这儿恰好是专业的。”林奈淡定地说。 这时,牛静静的表情变了,虽然说不上温和,但也比刚才的尖锐好了许多。鱼焱吊着的心松了一松,不知道林奈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也知道,朱老二不是让你哥消失的罪魁祸首。”林奈一边说,一边向牛静静走近。 牛静静偏过头去,鱼焱注意到,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牛静静在紧张,这意味着林奈说对了。 “你现在在朱老二的身上浪费时间,实际上就是在延长找到你哥哥的时间。”林奈走到了牛静静的面前,用手抬起了牛静静的下巴,他看着牛静静的眼睛,沉声道:“告诉我,你哥哥工作的地方叫什么,他要好的同事的名字。” 牛静静愣了一秒,随后用力拽掉林奈的手,侧过头去。 鱼焱见林奈已经控场了,现在牛静静无非是处于既想相信他们又不敢相信他们的中间。于是鱼焱便上前,道:“静静,我得和你说一件事儿,有时候你想逐步地去解决问题,从零到无穷,这是一条路。但是你现在要做的,无非就是找到你哥哥到底在哪,而不是这些钱,谁坑了你哥哥的钱的问题。当然,钱重要,但是如果你只是再次止步不前的话,就属于方向错了。” 鱼焱的话让牛静静陷入了沉寂,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了,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去找到那些真正让自己哥哥消失的人,她没能力,她也不敢,她之前就见识到了那帮人的手段……但就像鱼焱说的那样,她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找到哥哥的人……或者尸体,但是因为困难太大,她的所有精力都用在让哥哥走向绝路的朱老二的身上。 报复朱老二这件事儿,她做的太久了,甚至她的整个青春,都用思考和设计如何去报复朱老二的身上,但是真的有意义吗? 鱼焱见牛静静神色恍惚,像是听进去了他们的话。也没着急问,想让她自己先想开。 就在这当口,王储忽然打进了电话,说:“哎,你们报警没啊?我和你们说,我可是在建材店附近看见了这个朱老二啊!妈的,这孙子压根儿也没跑啊,我看他夹着个小皮包,看样子是正和人商量,要租一个新的商服呢!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携款潜逃呢?” “先不管他,你就先盯着他吧!不跑更好,省的还得花时间去找来着。”鱼焱说完,就听林奈对牛静静说:“你看,很多时候,一些人一些事都会超出逻辑推理的范畴,因为他们本身别谈逻辑了,就连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 牛静静终于开了口。 “他工作的地方叫夜色。我哥没叫我去过,我偷偷地看了他的短信,有人约他去吃饭。也许是为了保护我,我哥哥一向都避着我,短信电话清理的也都很干净,他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会带着手机。”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夜色工作的?” “有人约他吃饭,我记住了一些饭店的名字,根据那些饭店的位置,我大概估计了一下,他的工作地点应该不会离那些饭店太远。所以我大概圈定了一下范围,推算出他大概在那些场子工作,然后我又蹲点了一段时间,发现我哥哥在夜色工作。” “后来呢?” “我知道他在那工作以后,心里很复杂。其实,说实话,早在我哥哥拿回那么多钱的时候,我就知道那钱来路不正,我们都是平常人,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拿回那么多钱来……我们家那边儿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我小时候就听家里的长辈说过,曾经有一个姐姐就是做的这种工作,后来,她不干了,带着一行李箱的钱回家。她是单亲家庭,只有她爸抚养她长大,她爸后来发现她的钱都是这样来的,就把她那一行李箱的钱都烧了……” “我害怕了……我甚至不敢和我哥提这事儿,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后来,过了没多久,我哥就失去了联系。”牛静静表情颓唐。 “你报过警吗?” “报过,但是没有用。因为我……” “因为你不敢说,因为你怕你说了会惹上很大的麻烦。”林奈道:“其实你心里也大概猜测,你哥哥应该是惹上了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仇家,才会被处理的这么干净,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牛静静浑身一抖,没有否认。 林奈眼睛黝黑,嘴角轻轻翘起,似笑非笑。 “现在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了,就也别把那个人的电话号码藏着掖着了。”林奈说。 牛静静用脚尖儿蹭地。林奈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片刻后,牛静静将那张纸接了过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来,在上面写上了一串电话号码,写完了电话号码以后,她犹豫了片刻,又在上面添上了俩字:蚊子。 鱼焱研究着手里的这张纸,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去夜色找这个蚊子吗?不过,他很有可能不在夜色了呀!这么大的城市,咱们到哪去找一只蚊子呢?” 见林奈不说话,鱼焱用手肘碰了一下他,道:“我和你说话呢!” “我在听。”林奈剪短地回答,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焱嘟囔道:“蚊子——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个小人物。哎,愁人!”鱼焱郁闷地放下了手里的纸,随后坐在林奈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窝,道:“哎,你刚才怎么想到,那样对牛静静的啊?之前我和她推心置腹的,她对我说的都没你多。” 林奈抓住鱼焱作乱的手,道:“就是对待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吧!” “啊?” 林奈冷笑道:“她作为女儿的,不会不知道她妈在n市做的什么样的工作,吃什么苦,你看见她的鞋是旧的,还泛着白边儿,你看见了,她妈也看见了。但是你没注意到的是,她用的手机却是最新款的水果牌。” “我没注意她拿了水果手机啊?”鱼焱弱弱道。 “她是没拿出来给你看,但是她自己在看。” “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这么吓人呢?还自己看。” “她的手机放在了右面的裤子口袋里,在聊天的时候,她的手总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子兜,等到确定手机还在口袋里的时候才表情轻松起来。还有,她拿在手上的,虽然是一款非常旧的手机,但是她的耳机却非常的新。” “这个我注意到了,她的耳机确实是水果的……”鱼焱接道,说完了,她整个人都蔫了。以她的逻辑,实在是想不出来,牛静静手里有十万多块——或者更多,但是她妈妈却差点露宿街头。 “而且,王储查过了,近三年以来,都没有关于牛小亮失踪的报案记录。” “牛静静不是说……说她报案了吗。”鱼焱张口结舌。 :。: 手机站: 072 “她说她报案了没错,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林奈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轻声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的哥哥一定是死于非命了,却这么安分。不对,不该用安分来形容,而是——致力于敛财?”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谋害自己哥哥的人她动不了,所以就放弃了……可是,那她借阅那么多的悬疑推理书干嘛啊?”鱼焱说完,摇了摇头,说:“林奈,我觉得你的分析是不对的。”鱼焱坚持道:“有时候,没必要那么去想别人。”鱼焱说完,主动拽了拽林奈的手,摇了摇,道:“哎,咱们俩别在纠结这个事儿了,赶紧去找找蚊子吧!” 随后,鱼焱和林奈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夜色。时隔两年多,夜色已经改了名字,叫tk。这里白天是清吧,晚上是酒吧。鱼焱坐下来,点了一瓶科罗娜。等酒的时候,鱼焱忍不住地打量这家彻底改头换面的酒吧。 “这地方这么文艺……彻底的改头换面了,咱们去哪找蚊子啊?” 鱼焱说话时,酒保正将海盐和柠檬放在鱼焱的面前,听到鱼焱的话,他抬头瞥了鱼焱一眼。鱼焱眼睛利,见酒保神色有变,便问道:“小哥,你们这儿有没有个叫蚊子的人啊?” 酒保年纪不大,听了鱼焱的话,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来。 “你们说的蚊子是不是个子不高,留着山羊胡,平时总爱戴一副墨镜的啊?” “啊?”鱼焱张口结舌。 “你们这儿有几个蚊子?”林奈幽幽地开口了。 相比于对鱼焱的热情,酒保对林奈就不那么友好了。 “你要是说人的‘蚊子’,就一个。你要是说动物的‘蚊子’,那就一群。” “物以稀为贵,我们就找那一个。”林奈笃定地道。 见鱼焱也点头,酒保“嗨”了一声,笑道:“我们老板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呢。你们俩找他有什么事儿啊?” “私事儿。”林奈说着,从皮夹里抽出几张人民币来,放在桌子上,最后用两根纤长的手指推到了酒保的面前。酒保飞快地收了钱,随后道:“我这就帮你们问问去。” 过了一小会儿,酒保就灰头土脸地过来了,他说:“哎,哥们可给你们问了。但是你们运气不好,我老板昨天输了不少,现在正补觉呢?” “在哪补觉?”林奈轻声问道。 “在后面……哎!你干什么去啊?” 林奈快步走向酒吧的后台,酒保也就是虚张声势,没有真的去追林奈。林奈走到后台,推开了一扇门,径直拍开了灯。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开的非常低,蚊子卷着厚重的被子鼾声大作。在蚊子还睡觉的时间里,林奈仔细地打量了屋内的陈设。 屋子里非常乱,鞋子东一只西一只的,穿过的衣服在床上、地上,哪都是。并且,最恶心的是,屋子里还有隐约的臭味,就是馊了的隔夜饭和脚臭的混合体。 林奈的眉头微蹙,去看床上的蚊子。蚊子染了一头的黄毛,后背上有个蓝绿色的纹身,因为他半个身子卷在被子里,所以很难看出他到底文的什么图案。 林奈懒得在去看他,直接将手边的一瓶洗发水丢到了蚊子的身上,蚊子被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哼唧了一声,随后继续睡。 林奈实在是不想靠近他那像垃圾堆的床铺,他正皱着眉想怎么办的时候,酒保就叫叫喳喳地过来了。 蚊子被吵醒了,好一顿大骂。他骂人的用语非常的脏,就奔着人的下三路去。林奈听的闹心,直接喝止他,道:“闭嘴!” 睡眼惺忪的蚊子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有一个陌生人。他在夜场了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了一眼认人的本领。他看着林奈,终于止住了喷粪的动作。 和睡着时的一滩烂泥不同的是,清醒过来的蚊子眼神狡黠机灵,动作也十分地灵巧,他飞快地套上自己皱巴巴的t恤,然后穿上鞋,同时对林奈说:“先生,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蚊子的语气十分地平和,像是刚才骂人的不是他一样。 林奈用目光示意酒保离开,自己则关上了蚊子卧室的门,开诚布公道:“我是有事情找你。牛小亮,这个人你认识不?” 蚊子愣了一下,随后轻笑,“我认识,我当然认识他,我要是不认识他的话,你也不会来到这儿,找到我啊!” 林奈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 忽然,蚊子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来人是鱼焱。见蚊子和林奈气氛还ok,鱼焱便点点头,站在旁边。 最先说话的是蚊子,他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手中的香烟,随后道:“怎么着,他是发达了还是出事儿了啊?” “你觉得呢?” “虽然和不希望这样,但是他应该是出事儿了吧。”蚊子顺手捞出两张椅子,示意鱼焱和林奈坐下。 “我和亮子几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是个马仔,因为睡了头的女人……呵呵,差点命都丢了,过的日子和狗差不多吧!那时候亮子刚来,不瞒你们说,不止是女的对他流口水,打他注意的男的也不少。但是他好像挺排斥男人的,不过和我关系还算好,因为我混成那个惨样。每天被当做狗,也就不愿意上赶着当狗了。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愿意和我打交道,这人也是奇怪。” 蚊子终于把那支香烟点着了。 他窝着身子,坐在那里,深吸一口烟,随后缓慢地吐出烟雾来。 “在那里,说白了,大家就都是个公认玩乐的玩具。要是被一些有势力的人宠上一段时间,那真的就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喜欢亮子的女人不少,他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他是个好人,其实看不了也承受不了这些东西,但是阴差阳错吧!命运总是不善待好人。他攒了些钱,经常接济我,那时候我也过够了那样的日子,就用这钱开了个物流公司,没想到,我当马仔发展不好,当正经商人却混的风生水起。那时候,亮子给了我不少钱,这事儿我一直记着。但是后来,就联系不上他了,我多方打听过,说是辞职了,也不知道是被包了,还是洗手不干了。” 蚊子说完后,还有种意犹未尽地感觉,他笑着说:“本来以为我俩交往的时间不短,但是仔细想想,其实就这么点事儿。三言两语地就说完了。” :。: 手机站: 073 “牛小亮前前后后一共给了你多少钱?”林奈问道。 “三十几万,我用这笔钱投资了物流公司,现在做的很不错。”蚊子吸了口烟,道:“现在看来,三十几万是小钱,但是在当年,真的,亮子把钱借给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我想跪下来亲他的脚指头。”语罢,蚊子笑了出来,随后,他的笑渐渐地落寞了。 “其实,我也知道那钱都是怎么来的。亮子长得漂亮,不少老女人争着点他,有时候还不是一个女人……他其实折磨,这个折磨我指的不是体力上,当然,那些老女人确实有榨干人的能力。更大的痛苦是他这个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烂透了,睡谁,被谁睡,只要不是对方太那个了,基本上睡过一觉就忘了,他不行,亮子有非常严重的失眠……” 鱼焱打断了蚊子的叙述,道:“你回忆一下,有哪个女人可能包养牛小亮呢?” 蚊子嘿嘿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要知道,当时我只是一个马仔,帮人家停车拿点小费,要是小费超过两百,就去能喝上半斤酒不知道自己亲爹亲妈是谁的怂货……” “从一无所有变成现在的衣食无忧。我明白你不想打破现有的安稳的状态,毕竟这一切都来之不易。但是咱们换个角度想一下,你的现世安稳,牛小亮功不可没,没要求你做别的什么,就是希望你能让我们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细节,至于具体的操作,我们不会麻烦你的。”鱼焱谨慎地措辞。 蚊子沉吟了片刻,才说:“包养小亮的女人来头不小,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告诉我们她的细节。” “我只能和你们说,你们搞不赢她的。” “我们没要赢谁,只是牛小亮一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要找他。” “劝告的话我就说这么多,那个女人叫周彩霞,是做实业的,在当地挺有名的,你们可以打听一下。”蚊子说完,也下了逐客令。 “我不是不感恩的人,这事儿要是搁在几年前,我肯定撸起袖子跟你们一起干,但是现在不行了,哥们是有家的人了。” 鱼焱回头看了蚊子一眼,他的脸上没有内疚,也没有伪装出来的愧疚,倒是一片坦荡。坦荡的利己主义者,鱼焱感谢他这个时候没有做出一些矫揉造作的表情来,算是没有对过往情分的最后一点亵渎。 离开tk以后,鱼焱和林奈就近在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林奈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电脑,搜索“周彩霞”的名字。 “这女的不简单啊!”林奈低声道。 鱼焱手握一杯冰冰凉的百香果果汁,坐到了林奈那一侧,也望向电脑屏幕,正像林奈评价的那样,这个周彩霞真的是不简单。 周彩霞,70末年生人,家境普通,师范大学毕业后,先在学校做过两年的老师,随后嫁给了一个高官的司机,婚后没多久,她就辞去公职,开始做实业,最开始的时候,因为资金短缺、经验不足,她没有自己的工厂,通常都是将国外的一些产品进行仿版,委托代加工再转出口,通过这种方式,她迅速地积累了自己的原始财富,没多久,她就建立了自己的实业公司。 “怎么看,都是一部女强人奋斗史。”鱼焱啧啧称叹道:“就是有一点命不好,这么年轻,就死了老公,也怪不得她为什么会去找小鲜肉了。” 鱼焱用手指了指新闻的词条,上面写着周彩霞的丈夫在几年前前往机场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事故,行驶的车子爆炸,人都烧成了炭,惨不忍睹。 “你注意一下时间。”林奈着重语气道:“她认识牛小亮的时候,她丈夫可还没死呢!” “我靠!那死的人到底是牛小亮还是她丈夫啊?”鱼焱一脸懵逼。 “咱们得去探一探了。”林奈沉声道。 两人的饮料还没喝完,就接到了王储的电话。 “怎么样?”鱼焱问道。 王储那边呼哧带喘地十分疲惫,听到鱼焱的声音后,开始抱怨。 “我靠!这都什么事儿啊?你说咱们遇到的这么多委托人哪有一个是正常的?”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鱼焱问道。 “还不是那个牛静静!”王储说完,用手捂着话筒,压低声音道:“我靠!这女的可是一个小富婆啊!”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非常有钱!你说她这么有钱怎么还会让她妈过那样的生活呢?” “你先别忙着疑问,先说说你去报案以后的结果。”鱼焱抢白道。 王储换了一个说话安静的地方,慢悠悠地说:“没报案啊!报什么案啊?当事人都不报案,我自己去警局找骂去啊?” 鱼焱被王储说的一头雾水,“不是,你没去报案,你怎么知道牛静静是个富婆呢?等等,重点不在这里,重点不是你该和她一起去处理朱老二拿走她的钱的问题吗?” “朱老二那怂包就别提了,一点也不抗打。”王储不屑地说。鱼焱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你打人了?”王储“哼”了一声,“可别把我说地和你一样野蛮,哥最值钱的地方可不是那一双铜拳头铁臂,是舌灿莲花你懂吗?”鱼焱听出了他的嘲讽之意,磨牙道:“你再不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就让你那能吐菊花地嘴毁灭在我的铜拳铁臂之下。” “……” “说啊!” “是这样的,我不是看见了朱老二吗。这家伙卷了牛静静的钱却像一脸没事儿似的,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然后我就逮住他好好地和他聊了一聊啊,结果呢,这个朱老二对拿了牛静静银行卡里的钱的行为是供认不讳,但是他也说了,他拿的钱是自己的钱,他还说啊,这么多年,他是可怜牛静静母女的遭遇才给了她很多次钱,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姑娘她压根就是个小富婆。” “你没说她富婆不富婆的和他朱老二有什么关系吗?”鱼焱语气不好地说。 “我当然说,我还说了,你拉出去的便便还想坐回去是怎么地?”王储嘿嘿笑道。 鱼焱“咦”了一声,烦躁地说:“啊!师兄,你为什么要拿这么恶心的例子来做比喻,我都有画面感了!” “嘿嘿,我这不是见到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么!谁要是总惹我生气,我就在语言上恶心他!”王储得意道。 鱼焱赶紧说:“……师兄,我们还是好兄弟。” “是么……真的是吗?” 。abcm. 手机站: 074 “是啊!当然是,真金都没有这么真!”鱼焱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储“哼”了一声,随后严肃道:“真的,我和你说,这个牛静静真的是有钱……快千万了。” “啥?”鱼焱惊呼出声,“千万?那……” “这钱我估计她妈是不知道。”王储说完,扼腕道:“你说说这孩子也是傻,银行里有这么大一笔存款,却不置业,哎,现在的房价都涨到什么样了,真的可惜。” “行了,别跑题,知道她这钱怎么来的吗?”其实鱼焱心理已经几乎能确定了,但是还是想要问一下。 “钱的来源不太清楚,但是猜测估计和朱老二差不多。” “把电话给我。”林奈忽然道。鱼焱将手中的电话递给林奈,林奈接过电话,对王储说:“你旁敲侧击一下,我猜牛小亮应该是留下了什么东西,比如账本,或者通讯录之类的东西。” “……对!”王储说完,留下一句“我这就去看”,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鱼焱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林奈拉住她的手说:“可别敲了,再用力一点就敲成傻子了。” “我以为你会说,再敲就更傻了。” 林奈笑,“你这不也不傻吗?” “林奈!”鱼焱咬牙道:“分手分手分手!” …………………… 鱼焱拉开车门,擦了擦头上的汗。随后,她呼出一口气,故弄玄虚地对林奈说:“你猜死了的是牛小亮还是周彩霞的老公?” 林奈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头也不抬地说:“我猜你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想到刚刚在保安那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套出一点消息,鱼焱就觉得挫败。她长叹一声,仰躺在座椅上,哼哼嗤嗤地说:“这个周彩霞好神秘啊!” “没什么神秘的。”林奈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道:“这件事疑点重重。” “是啊!牛静静的巨款从何而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有报案,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死掉了,从别人的手中拿钱获得供养,还是这笔钱就是她哥哥给她的,但是因为她哥哥做的不是明路上的工作,所以难……” 林奈罕见地打断鱼焱,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儿,我说的是周彩霞丈夫的死,疑点重重。” 鱼焱猛地从座椅上探坐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求知欲地看着林奈。这样的目光灼灼让林奈想到家里的床头灯,他轻轻地别开脸,随后对鱼焱解释道。 “周彩霞的丈夫杨志曾经给这个市里的某位guan员做司机,当然,你也能猜到,这个官员后来出事儿了,她贪污的数目巨大,并且,在被调查之前,就出逃到了境外。与此同时,杨志作为她的亲信,也免不了手上不干净,据统计,大概是四五千万的样子,但是就在杨志打算出境的那天,他的车子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啊?”鱼焱惊讶道。 “不仅如此,杨志在这之前,曾经购买了一份额度很大的人身意外保险,保险的受益人是周彩霞。” “周彩霞?哦,那他真的是很爱他的老婆了。”鱼焱感叹道。 林奈却摇头,“实际上,坊间有传闻说杨志是这个guan员的情人之一。而接受了大额理赔的周彩霞,在丈夫出事以后,未曾赡养过杨志年迈的父母。” “杨志贪污了那么多的钱,最后没有没被收归国家啊?”鱼焱心疼地说:“这可都是纳税人的钱。” “没有。”林奈说:“我说复杂就复杂在这一点上。杨志死后,对他的调查也没有停止,随着调查的展开,发现杨志贪污的那笔款项不翼而飞了。” 林奈眼睛微微地一眯,轻声补充道:“根据周彩霞的供述,她在发现杨志和某人有暧昧关系以后,两人便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只是因为彼此工作都很忙,所以没来的及去法院办理最后一道手续,虽然还缺最后一部程序,但是杨志在那之前已经搬离了他们的家,那天杨志意外回来,也是因为取东西。” “取东西?他不应该快点逃么?取什么东西啊?”鱼焱不解地问。 林奈关上了自己的电脑说:“取东西是周彩霞说的,但是根据邻居的供述,当天,他听到了周彩霞和杨志的争吵。” 鱼焱遥遥地向小区望去,这所小区算不上豪宅,但是在n市这样的城市,这种地段,还是价格不菲的。 “不能够吧!周彩霞家住的是别墅。这小区里面别墅之间虽然隔得不远,但是吵架什么的……”鱼焱摇了摇头,“我个人性倾向说吵架的做的是伪证,这别说吵架了!我觉得就是打架都不一定能听见什么水花。” “但是证人这么说,这意味着什么?” 鱼焱想了一下,迟疑道:“说明他们之前吵过架?被邻居听到过?” “很有可能。” “哎,林奈,我有一个问题。在杨志死这件事儿上,周彩霞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可是,咱们想到的这些,被人一样能想到,警察肯定也想到了……” “没错,没有证据。”林奈说:“当时情况很乱,在当年的案子里,杨志不过是一个司机,就能贪污四五千万,他上面的人更不必说。” “恩!”鱼焱点了点头,“不管怎么着,咱们先从活着的人入手吧!看看这个周彩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鱼焱呵欠连天,终于忍不住对林奈说:“哎,你的情报会不会有问题啊!她这一直都没出现,是不是出差了啊?” 林奈顿了一下,才说:“今天本来就是工作日,正常情况下,周彩霞也不会在下午回来。” “啊!那我们在这儿傻等了一个下午是干啥啊?” “观察。”林奈轻声道:“我在观察那天从小区里开车出去,最后走上死路的人到底是谁!” 林奈的话音落地,鱼焱觉得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就连胳膊上的立毛肌都紧张了起来。 鱼焱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颤声对林奈说:“林奈,你还好吧?” 。abcm. 手机站: 075 “我当然很好。”林奈剪短地说:“现在,你向窗外看!” 鱼焱担忧地瞥了林奈一眼,在林奈眼神的催促下,她还是瞥向了窗外。“没什么啊!就……不就是来来往往回家的车吗!”鱼焱小声地咕哝着。 林奈轻声道:“让你看的就是这个。” “啊?”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你能看见车里面的司机的脸吗?” “不能啊!”鱼焱立即回答道,随后她补充道:“别说这么远了,就算是我离的近也不一定看得见啊!万一人家给自己的车贴了膜呢!” “那你说,他们是怎么知道开车的一定是杨志呢?” 鱼焱只想了一小会儿,便道:“我猜很有可能是监控。你想想看啊!停车场的监控一定能拍下司机进入驾驶室吧!他要是开车的话一定会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对!但是怎么在出事的路段,司机也是杨志呢?” “这就得看dna了吧!”鱼焱的语气不那么坚决了,“他好歹是有案底的人,再怎么着也得确定他的死亡身份吧!”鱼焱被林奈问的节节倒退,从经验判断,林奈问了这么多的问题的背后一定是有一个更大的问题等着她,鱼焱不想总是这样被动,便按住了林奈的手,自己梳理了一下思路。 “按常理来说,杨志在自己出事前刚购买了一笔数额较大的人身意外保险。按照周彩霞的话来说,这个时候,她已经和杨志签署了离婚协议。那么,现在就有两点很奇怪。在两人感情破裂就要离婚的当口,杨志为什么要在受益人上写周彩霞的名字,而不是自己的父母?还有,根据你说的,杨志的父母现在生活的比较落魄。也就是说,他们原本的生活条件就一般,杨志自己贪污了那么多的钱,为什么不为他的父母改善一下生活呢?” 林奈赞许地看着鱼焱,道:“终于会自己主动问问题了!” 鱼焱脸一红,也不知道林奈这是真心的在夸她,还是变着法的骂她。于是鱼焱转而问林奈,“你怎么看?” “根据我的调查,这个杨志本来就不是杨氏夫妇亲生的,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做dna鉴定,但是奇怪的是,虽然杨志不是杨氏夫妇亲生的,但是根据旁人的叙述,杨志算是个孝顺的孩子。并且,在杨志二十岁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杨氏夫妇亲生的。” “什么?” “在杨志上学的时候,他的养母曾经患了一场重病。在那个时候,杨志差一点就辍学养家来着。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养母告诉了他的身世,也劝他说家里现在情况不是很好,要他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真的是……” “事情还没算完。杨志还算是个爷们,他没在这个时候离开照顾到他成年的养父养母,而是做到了一个儿子的责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自己后来的顶头上司。” “所以他大学毕业后……就去做司机了?” “是的。” “我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是从咱们的角度看待的。”鱼焱说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郁闷道:“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每个人都神秘兮兮的,随便的一个动作就像是酝酿着阴谋,那么他们在真实的生活中,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林奈的表情慢慢的冷淡了下来,但是这个时候,鱼焱正在苦恼地看着窗外,所以没看见林奈的表情变化。 “不能怎么办……就被命运推着走吧。”林奈幽深地说着。鱼焱这才发现林奈的语气有异,但是当她转过头的时候,林奈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嗨!你没事儿吧?”鱼焱摸了摸林奈的额头,林奈乖乖地被她摸,眼神无辜。鱼焱眼睛滴溜溜一转,手掌向下滑,落在了林奈高挺的脖子上,她手指一动,别捏住了林奈的鼻子。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难以呼吸?” 林奈眼睛一弯,鱼焱被他那微微弯起的眼睛电了一下。她觉得这个时候的林奈特别的温暖。鱼焱心中一动,有暖流流过,但是她的动作却更加的调皮,另一只手也上来捂住了林奈的嘴巴,林奈就势在她的手心亲了一口,鱼焱像触了电一样,怯怯地收回自己的手。 林奈大手一揽,将鱼焱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气氛非常的好,林奈温柔地看着鱼焱,目光幽幽地落在鱼焱嫣红的嘴唇上,他微微俯下头,两人的心脏都跳的非常的块,一时间,只觉得这么小的空间装不下这么多的柔情。 就在这个时候,鱼焱忽然听林奈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来自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鱼焱恍惚的时候,只见林奈忽然跳下了车。 什!么!情!况! 一头黑线的鱼焱脑袋里只有这几个字。回过神来后,鱼焱也跟着跳下了车,只见林奈奔着一辆车走了过去,鱼焱见林奈走的又快又急,心中忐忑,案子猜测这车里的人到底是谁,能让林奈跳下车去。 会是周彩霞吗? 鱼焱摇了摇自己的头,觉得林奈不会这样的草率,毕竟,打草惊蛇一向不是林奈的作风,他谨慎的处世方式让他习惯于做足了一切准备以后慢慢诱惑敌人,让其入网落袋。 虽然鱼焱一直这么想,但是事实证明她是错的,林奈奔向的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彩霞。 更让鱼焱惊异的是,这个周彩霞对待林奈的态度竟然十分的温和,甚至可以说上是可亲。 想到牛小亮和周彩霞的关系,又想到了周彩霞那复杂的男女关系,鱼焱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吃醋了。不仅仅是吃醋,还有点看见自家里的小白兔要被被的大灰狼叼走的愤怒。 鱼焱想着,脚上就跟着动,竟也走到了周彩霞的对面,林奈的身边。林奈背对着她站立,但是就在鱼焱走近的时候,林奈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将自己的手向后面一递,鱼焱下意识地握住了林奈递给她的手。 周彩霞看见两人牵着的手,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露出一个非常和煦的笑容来。 。abcm. 手机站: 076 “林先生,这位是?”周彩霞小心的开口道。 “这个是我的未婚妻,鱼焱。”林奈说着,将鱼焱拉到自己的身边来,鱼焱对周彩霞笑了笑,但是因为她心中有对周彩霞不好的评判,所以那笑里真心诚意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 周彩霞是个人精,她看出了鱼焱的打量,但是她的表现就像是没看见一样,完完全全做出了长辈体察晚辈的样子,她问了林奈婚期等问题,并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在他们聊天的过程里,鱼焱听出来,原来周彩霞和林奈是认识的! 他们三年前曾在美国的一个高峰论坛上见到过,周彩霞的口语一般,那时候对同是中国人长相的林奈很是热情,林奈也彬彬有礼的照顾了他,期间完全是一个绅士。 “但是遗憾的是,那一次小聚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聚过。林先生,这一次你可一定要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啊!”周彩霞笑眯眯地说着。 鱼焱在心中吐槽,给你才怪,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家林奈当做你的储备军啊! 鱼焱很想去周彩霞的家里看看,她也想看看杨志驶出去的地下车库是什么样的格局,于是便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附在林奈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奈听完,宠溺中又带了点无奈,他对周彩霞说:“周姐,真的是不好意思。她……那个来了,想借用下你家的卫生间。” 周彩霞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地笑道:“啊没关系,没关系,正好带你们认认门。”说着,她就开车带鱼焱和林奈进入了小区。 鱼焱在车上努力装成来大姨妈的样子:坐立不安,还轻轻地蹙着眉。要不是清楚她的生理期,林奈还以为她是真的来大姨妈了呢! 到了自家的停车位之后,周彩霞风风火火地带着鱼焱和林奈前往自己的家。周彩霞下车的时候,林奈不着痕迹地将一个小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小瓶子不大,鱼焱装痛捂着肚子的时候正好掩饰住了小瓶子的存在。 几分钟后,鱼焱坐在周彩霞家的马桶上,对着那小瓶子研究。瓶子上面没有标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鱼焱知道林奈把这瓶东西给她,就是为了让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派上用场。 但是这么一小瓶液体,能干什么呢?不会是觉得她的皮肤干燥,要补一补水吧?鱼焱觉得这可能性不是很大,她思考了片刻,将喷头对着洗手池轻轻地喷了一下。 就在瞬间,鱼焱察觉到了化学试剂的味道。 化学试剂? 鱼焱坐在马桶上苦思冥想,同时,按了一下冲水的开关,用声音来表示自己真的在上厕所。 林奈坐在沙发上,看周彩霞忙活着拿红酒,开酒器,就觉得有点讽刺。在美国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犯过一次事儿,那次是他们一起参加了一次高峰论坛后,一个热衷于八卦的朋友就和她说,这个女人在某方面的需求特别的强大。据说一天晚上找了两个黑人男孩,第二天,其中的一个黑人男孩都起不来床了,后来,周彩霞用钱摆平了这件事儿。 在林奈的脑袋里,他对见过的人,遇见过的事儿会有一个自动存档的系统。这一次,他听到了牛小亮的事情和周彩霞有关,当时还想,会是这个周彩霞吗?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多年前,他只当耳旁风的人和她的事,在这个时候竟会冲到他的面前来。 “我不饮酒。”林奈轻声推拒了周彩霞的酒杯,周彩霞笑意不减,只是说:“喝一点没关系的。” 林奈还是笑,说:“我怕我喝多了脑子不清楚。”周彩霞瞥了一下卫生间的方向,说:“不清楚怕什么啊?不是有你女朋友照顾你么?再者说了,你们到了这里,姐得尽一尽地主之谊。话说,你们来到n市是为了什么呀?” 林奈将周彩霞塞进自己手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轻声说:“我来n市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谁啊?姐可以帮你问一问。”说话间,周彩霞又靠近了林奈一点。林奈笑了笑,将自己的脸靠近周彩霞,周彩霞的眼神有些许的迷离,就在这个时候,林奈轻声说:“我要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牛小亮。” 周彩霞赫然倒退了一步,她的面部表情宛若雪崩,整个人都陷入了完全的慌乱。 不知所措,惊恐在她的面上交织,一时间,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只是节节倒退,像看着恶魔一样看着林奈。 林奈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时候,鱼焱也走了出来。 “周姐,你还是坐下来,我们好好的聊一聊吧。” 林奈轻声道。 “你要多少钱?”周彩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鱼焱注意到,她的声线颤抖,但是她的声音没有她的真人抖的更厉害。 “你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周彩霞终于理清了头绪。林奈这个人几年前她见过,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她托很厉害的朋友打听过林奈的底细,但是后续得到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在现在的社会,大家都是在互联网上luo奔,信息危机触手可及,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除了明面上稀少的消息,再查不到别的细节。但是从被人对他彬彬有礼甚至说上巴结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不一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缺钱呢? 只是一瞬间,周彩霞觉得自己整个人的人生都灰暗了。她努力呼吸,试图平复状态,让自己显得镇定起来。 她还要说什么,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警车的铃声响了。鱼焱对旁边的林奈轻声道:“警车来的也太快了吧!” 周彩霞听到这话,感觉自己快要晕了。不就是顺手捡了两个人回家么?怎么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立刻要去拿手机,不知道是要给自己的律师打电话,还是要向什么人求救。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没想到也没这个意识将两个人从自己的房子里赶出去。 没几分钟,警察就赶到了,他们一脸的严肃。面对警察,周彩霞显然更慌张了,她试图将警察带出去,但是几个警察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后,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越过周彩霞的身边,前往了鱼焱之前去过的卫生间。鱼焱将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了林奈,嘟嘴道:“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干什么用的啊?我研究了半天,要不是想起以前看的警匪片里面,警察用喷雾在地上一喷就能鉴定血迹的这回事儿,我就没办法了!” 林奈没有说话,默默地决定以后要给鱼焱上点刑侦的普及知识。 这个时候,王储从警察后面挤了进来,对林奈说:“哎,怎么样,我叫人来的及时吧!” “及时及时。”鱼焱连忙说。 这个时候,只听见周彩霞绝望的尖叫,鱼焱三人顺着她的声音望过去,之间敞开的卫生间门里,化学试剂已经将隐藏的血迹完全的显示了出来。 鱼焱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不知道,死在这卫生间里的人,到底是牛小亮还是杨志。” 又是深夜,飞机场里,鱼焱靠着林奈坐着,不断地端详着手上的钻戒,末了,还是吐槽道:“哎,我觉得我的肤色不是很适合黄钻啊!我这是小麦色的皮肤,麦色!看来你就是不了解我,哼,弄这么一个颜色的钻戒给我,我都戴不出去!”鱼焱说完,噘着嘴松开了林奈的胳膊,头转到一边去。 最近鱼焱的心情起伏就是比较大,王储见怪不怪了,但是俩人已经杠习惯了,他忍不住凉凉地讽刺道:“这不是更好,你手的颜色和钻石的颜色浑然一体,也没人知道那价值连城的钻石戒指戴在你的手上,这不是非常的安全么!” 鱼焱咬牙切齿,觉得在这么嘴贱的王储的对比下,还是自家的林奈更顺眼。 过了一会儿,落了下风的鱼焱忍不住道:“师兄,你真的打算重新考律师证啊?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美国玩吗?” 王储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道:“当然,我开了个头就一定做好,再者说了,那么怂的人都能当律师,我有什么不能的!” 王储说着说着,还生气了。他说的怂货指的是周彩霞高价从b市聘请过来的律师,据说开一次庭收费五百万。 法医监测证明,在周彩霞家卫生间里遇害的是她的丈夫杨志,而两年前代替杨志死亡的人,已经不能确定是不是牛小亮,但是在周彩霞被调查后,鱼焱他们再也联系不到牛静静母女二人了。 鱼焱希望她们俩能过的好,但是能不能过的好呢?没有人知道。 对于杨志的死亡,舌灿莲花的律师迅速为周彩霞找到了替死鬼,她的父亲。据说,杨志最开始是同意通过假死来骗保的,但是过了一段隐姓埋名的生活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多次威胁周彩霞后,周父忍不住杀掉了杨志,并在周彩霞的家中将其杀死并肢解。最后,周父被判处无期徒刑,而周彩霞也因窝藏、包庇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事情一出,众人热闹了一阵儿,但大家很快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不过王储心中的火却迟迟没有熄灭,在和周彩霞的律师打了一架后,他立誓要把自己的律师证拷回来。也因此,他即将错过林奈和鱼焱在美国的婚礼。 “师妹!记住了!我是孩子的干爹啊!”快入闸的时候,王储终于忍不住喊道。 鱼焱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事儿你得问问孩子的亲爹!师兄……保重啊!”情绪从不外露的林奈罕见地抱了一下王储,对他说:“随时欢迎你来我们的家,你永远是孩子的干爸!” 王储眼眶顿时就红了,他顺手把手中的书扔掉,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机票和护照来。他冲鱼焱和林奈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啊你不早说!” “我说了你好得意啊?哼!” “哎,那我们以后去了美国干什么啊?” “也许接着寻尸呗……也许……嗨!谁说的准呢!以后的时间长着呢!” 。abcm. 手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