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生》 第1页 [穿越重生] 《慕生》作者：白竹【完结】 简介: 码字中途出现故障，夏曦澄召唤到了二十四岁的夏慕生。 「夏曦澄，《破冰》的作者，是你创造了我，你要负责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夏曦澄独居两年，如今与自己笔下的小说男主同住在不足八十平的出租屋里，忙里偷闲写小说。 她原以为可以顺利解除捆绑关系，半年内送他回家，在日益相处下却心猿意马，妄想让他留在身边，大抵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陌生的声音，古怪的症状，现实世界和小说世界互相碰撞，来到时间的节点，他们该作何选择？ 「真正作为人类去跟同伴产生共鸣，对我来说，那才是生。」 ?食用指南： 1.十八线小作者x她创造的小说男主 2.偏女主视角，前期节奏比较慢热 3.本文he，甜度适中 第1章 故障 阳光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单薄的毯子，屋里的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约而同地沉默，厨房的滴水声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连轻轻敲打窗户的微风都惹得人烦躁不安。 夏曦澄斜着眼睛看了看夏慕生，她清了清嗓子，总算开口：「你说……是我创造了你？」 夏慕生点点头：「是，我就是《破冰》的男主。」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夏曦澄注意到夏慕生毫不心虚地跟她对视，直勾勾地盯着她，就算信誓旦旦，也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夏曦澄记得《破冰》的序章是她前天晚上才写下的，只写了开头，刚要写到男女主近距离的接触，结果电脑就出现了故障。 现在突然有个人坐在她面前，认真地说自己就是那本小说的男主…… 「鬼才信！」夏曦澄一拍桌子，杯子里的牛奶轻微地晃动起来，「听着，你只是跟《破冰》的男主取了一样的名字而已，而且人家在小说里是个高中生。」 「嗯，我看起来不像高中生吗？」 「你……」 夏慕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冷静地看着夏曦澄。 如此泰然自若的神态让夏曦澄气不打一处来，这倒显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她拿起吐司面包咬了一口，慢慢回忆起前不久的经歷。 那是一个极其倒霉的晚上。 夏曦澄从老闆的办公室走回自己的工位，其他同事早就先行离开，她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今天的天气预报明明报的是晴天，她信以为真，把伞留在了家里。 阴云密布，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像蟒蛇一样攀爬在玻璃窗上。 关上灯，夏曦澄背起挎包，走出电梯，匆匆来到公司门口，撑着伞的人路过她，连一个同情的目光都不肯施捨给她。 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夏曦澄放下肩上的挎包，把挎包放在头顶。 心境就像阴暗的天空，任由冷风怎么吹都吹不散阴云，所有不愉快的往事统统在这一瞬间涌上脑海。 好不容易跑到家楼下，夏曦澄发现自己的衣裤和挎包几乎都湿透了，她抓着挎包的细带，使劲地甩了甩头髮，迷迷煳煳地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两年来，她找了无数份工作，屡次被辞退，原因各不相同，有说她扰乱秩序的，也有说她耽误同事工作的，她来不及为自己辩驳，早就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入职一家新公司。 洗漱结束，她坐在床头边上吹头髮，十余分钟后才拔掉吹风机的插头，正想移步到电脑桌前，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喂，妈？」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接起电话，语气柔软无力。 「夏曦澄，你又被上一家公司辞退了？」夏曦澄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洒水的声音，母亲可能在给茉莉花浇水。 又被公司辞退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家人的耳朵里，夏曦澄欲哭无泪，拍了拍光滑的额头，一股清新的洗髮水味道忽然钻进鼻子里。 她颳了刮鼻尖，好在自己落魄的模样还没被家人瞧见，犹豫几秒，她含煳地搪塞：「妈，别说那么难听，我是觉得那家公司给的工资太低，配不上我。」 母亲忍不住笑了一声：「哟，我还不知道你啊？你就该把心思好好放在工作上，下了班就跑去写小说，这算什么事？」 闻声，夏曦澄一愣，小心思全被最熟悉自己的人看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学毕业后，她本想全职写小说的，这是她渴望培养成职业的爱好，家长都不同意，说写小说这事儿没前途，让她看清现实，逼得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先找个正经工作，白天认真上班，夜晚就能尽情发挥想像力和创造力，那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时间，每当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时，她就已经在期待黑夜降临了。 夏曦澄试着转移话题，嘘寒问暖，和母亲唠唠家常，躲避母亲问及有关稿费的事情，总算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她松了口气，将手机锁屏放到桌上。 她的第一本小说在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说网站上完结了，读者寥寥无几，得到的评论屈指可数。 要不是之前的编辑鼓励她继续写下去，说不定她会闭关一段时间，好好反思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写小说。 这次她所写的小说叫《破冰》，刚起开头，还没联繫任何一个编辑，她决定好好沉淀下来，先存下几万字的稿子，到时候好交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风月点缀着夏慕生漂亮的眉峰，点点微光洒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他转过头，眼睫轻颤，万般风情都沉淀在他的双瞳里，好像一眨眼就能掀起一阵狂风。」 如夏曦澄所写，《破冰》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别是夏慕生和许白璐，这本小说的背景聚焦生活。 故事很简单，不过就是大家都已经用惯的套路——先是女主喜欢男主，死缠烂打后爱而不得，男主后期火葬场。 才写到开头，夏曦澄就得意扬扬，她知道「追妻火葬场」这个标籤依然维持着居高不下的热度，只要能写到读者的心里去，哪怕虐出他们的眼泪也好，至少也能说明自己写得不赖。 「许白璐抿着嘴唇，感受到脸上灼热的温度，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夏慕生，有个同学突然从身后扔来一本练习册，要她递给夏慕生，她……」 正写到兴头上，夏曦澄的手指慢慢从键盘上抬起来，她发现自己用的wps弹出了一条故障消息，让她重新下载wps或者重启电脑。 用了那么久的电脑还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夏曦澄皱了皱眉，挪动滑鼠让电脑重启，在内心重新打起让夏慕生和许白璐相识的小算盘。 电脑黑屏，键盘莫名其妙亮了三次，每次亮灯的时间都间隔了几秒。 夏曦澄认真地盯着屏幕，一个圆圈在屏幕中央转了半天，就在她以为这个圆圈要转上一个晚上时，电脑又黑屏了。 她瞪大眼睛，瞬间不再淡定，把电脑抬起来打量，没有进水，屏幕也没发烫，拍拍键盘，再戳一下开机键，没有任何反应。 试着挽救却无济于事，夏曦澄只能瘫坐在旋转椅上摆出一副仰天长嘆的样子，今天淋雨回家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电脑突然出现故障。 「明天再拿去修吧……」她把电脑收回电脑包里，喃喃自语，瞧一眼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事不宜迟，该睡觉了。 隔天早晨，夏曦澄庆幸自己淋了雨没发烧，吃完早餐就拎上电脑包去了附近的维修店，她和店里的杜老闆熟，经常有求于对方。 那家维修店还在原地，但站在柜檯前的人并非夏曦澄所认识的杜老闆，是个年轻小伙。 「哎，小姐，您是来修电脑的吧？」小伙看到她拎着的电脑包，热情地朝她招手。 夏曦澄点点头，朝柜檯后面的窗帘看去，疑惑道：「杜昊人呢？」 「他有点事，过几分钟才能来，不然您先把电脑放在这，登记一下姓名和电话号码就行了。」小伙从抽屉里取来一张登记表，递给夏曦澄一支签字笔。 再晚一些就要迟到了，夏曦澄只能把电脑包交给面前的小伙，接过笔填好登记表。 跑出维修店，她赶上一辆刚刚开过来的公交车，到站后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公司的台阶，气喘吁吁地放下肩上的挎包，整理好桌面，倒了一杯咖啡提神。 接过组长递来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细看，同事们议论纷纷的声音顷刻间传入她的耳朵：「听说了没？今天好像有个新人要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 「哎呀，就是早上在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小道消息。」 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夏曦澄在心里嘀咕着，翻开第一份文件，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准备录入信息。 在这群同事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夏曦澄朋友的人只有郭钰，对方是个应届毕业的大学生，比夏曦澄早一个月来到公司，现在坐在她的斜后侧。 郭钰曾告诉夏曦澄，她在刚入职的时候也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还没和大伙打成一片的时候，别人就已经戴起了有色眼镜看待她们。 「郭钰，看到没？他挺帅的，跟老闆走在一块，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能让咱们老闆笑得那么开心。」 夏曦澄皱了皱眉，想像到郭钰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总觉得身边围绕着一群喜欢看热闹的蚊子。 她对那个新人不感兴趣，只担心万一今天没能录完信息、填完表格，斤斤计较的组长又该在老闆面前告状了。 正盯着电脑屏幕，挪动滑鼠拖拉着电脑上的表格，余光瞥见有人从楼梯口走过来，朝她的方向移动，本以为只是错觉，但那人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最后在她的对面停住。 电脑后面的透明挡板起不到任何防偷窥的作用，夏曦澄认为那只是为了让同事之间互相监视而已，毕竟公司明文规定，凡是发现某个员工偷懒的时间超过五分钟，对此进行举报的员工就能得到额外的奖金。 她敢怒不敢言，一抬头就与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对视一眼，紧接着马上移开视线。 咖啡的热气直往天花板上冒，浓郁的味道几乎要填满整个房间，老闆走过来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慕生啊，以后你就坐在夏曦澄对面，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她就好。」 夏曦澄不知道的是，她已经被这个新同事盯上了，此刻在对方的大脑里响起了机械般的声音。 「您已成功找到目标人物——《破冰》的作者夏曦澄。」 第2章 刁难 很快，「夏慕生」这个名字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同事们私底下对夏慕生的评价褒贬不一，只有夏曦澄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愣了一下，这就是她给《破冰》男主角取的名字，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今天难得放晴，阳光穿透云层温暖着每个过路人，夏曦澄把手上的餐盘放下，盯着餐厅不远处的洗手池发呆。 夏慕生正站在洗手池前，拿起一块白布擦拭双手。 视线被一只白里透红的小手挡住，夏曦澄不由自主地要把那只手拉下来，郭钰的声音马上传入耳朵：「曦澄姐，你看什么呢？」 转头看到郭钰好奇的样子，夏曦澄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顿觉身上的某根神经像触了电，她抬手托起脸颊，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困了。」 郭钰勾起嘴角，随声附和，这让夏曦澄想到郭钰在大学毕业后就来公司应聘，还没经歷过什么大风大浪。 没有人愿意站在风口浪尖被别人指指点点，郭钰终究是比她小了三岁的孩子，夏曦澄不愿让她经歷职场上种种糟糕的事情，时不时就提醒她要小心点，提防那些刻意讨好或戏弄自己的人。 「你还是多吃点吧，等会儿去睡觉，下午才有精神。」郭钰把一块红烧肉夹过来。 夏曦澄慢慢嚼着那块红烧肉，再抬头时，洗手池旁边早就没了人影，那块白布已经被放回原处。 她有一种目前难以被验证的预感——夏慕生就是老闆安排在她身边的「间谍」。 短暂的午休时间过去，夏曦澄伸了伸懒腰，匆匆洗了把脸就回到工位，组长分配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这让她连午觉都睡不安分。 她发现除自己之外只有夏慕生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夏慕生正翻阅着几份文件，也许跟她一样苦恼于组长按老闆要求分配下来的任务。 可老闆那么喜欢夏慕生，怎么会为难他？ 夏曦澄抿了抿嘴唇，把这些多余的想法抛在脑后，她管不了夏慕生，最好不要逆老闆之意多管闲事。 扶着旋转椅坐下来，她看到早上搁置在桌面的那叠文件凭空消失，翻翻抽屉，再瞧一眼垃圾桶，都没有文件的踪迹。 「那个……」夏曦澄看向夏慕生，眼下只有一个人可以问话，「夏先生，你看没看到我早上放在这里的文件？」 夏慕生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手里的印刷纸，接着才抬眼看她，她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一丝狐疑。 「是蒋雨涛给你的吧，我帮你做完了。」 蒋雨涛就是夏曦澄所在小组的组长，夏曦澄点点头，看来夏慕生这个刚入职的新人挺有能耐，估计已经探完了整个小组的底。 想到蒋雨涛，夏曦澄莫名出神，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半天才反应过来夏慕生的后半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等等，你说什么？你做完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像在做梦，夏慕生那严肃镇定的神情将她拉回现实，对方站起来，把手里的文件交给她。 两人面面相觑，夏曦澄看了一眼楼梯口，那里空无一人，要是让那些爱八卦的女同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逮住他们追问一番。 从进入这家公司到现在，蒋雨涛对夏曦澄的工作完成速度再清楚不过，按照往常的工作进度，夏曦澄应该会熬到晚上十点半左右才能交差，她一直怀疑蒋雨涛布置给她的任务比别人多，但没找到证据支撑这个观点。 夏慕生示意她看自己的电脑，她沉住气，点开电脑上的文档和表格，一系列完整的信息瞬间出现在眼前，一个都不少。 她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帮我？」 同事们陆续踏上台阶，夏慕生朝楼梯口瞥了一眼，欲言又止，夏曦澄不便再追问下去，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 晚上九点半，夏曦澄在深思熟虑下把所有文档和表格都发给了蒋雨涛，蒋雨涛从工位上抬起头，特意朝她眯起眼睛笑了笑。 那样的笑容有些奇怪，激得夏曦澄更加不安，她瞥见蒋雨涛没有刮干净的鬍渣，这让她想起倒刺。 想到这里的摄像头刚好坏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夏慕生刚来就主动帮了一位女同事，夏曦澄抬眼看向夏慕生，知道自己欠对方一个人情。 墙上的时针快要走到十一点，夏曦澄正想背起挎包回家，肩膀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揽住，她意识到这熟悉的力道来自蒋雨涛，是那个总是用图谋不轨的眼神看她的男人。 蒋雨涛穿着一件黑灰色的西装，还戴了一顶渔夫帽，有些滑稽，夏曦澄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更喜欢传统端庄还是休闲娱乐。 「曦澄，晚上大家有个聚会，新人也来，你该不会没时间吧？」 又是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留有余地，实际上却不容拒绝，诚恳的邀请只是露出水面的美丽岛屿，笑里藏刀的威胁才是深藏于水下的怪物。 夏曦澄抓紧了挎包的细带，不敢对上蒋雨涛的眼睛，犹豫几秒后还是认命般点了点头。 夜晚的城市让夏曦澄浮想联翩，两个女人紧挨着她坐下，蒋雨涛弯下腰拆开箱子，一瓶伏特加掀开了它的瓶盖。夏曦澄很早就知道，所谓的公司聚会基本上就是你来我往的倒酒游戏。 她坐在窗边，眯缝着眼睛看窗外的月色，一轮圆月高挂天边，模煳的云和闪烁着光晕的星星围绕在月亮身边，分明是一幅美好的景象，夏曦澄却看出几分阿谀奉承之意。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月亮，围绕在月亮周围的究竟是什么呢？ 浓浓的酒味首先刺激到鼻腔，蒋雨涛把杯子里的酒倒满，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敬她，说她今天提早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工作，进步挺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旁边传来同事们银铃般的笑声，夏曦澄举起酒杯，在众目睽睽下将蒋雨涛倒给自己的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心想，伏特加真难喝。 在喝酒的时候，时间是缓慢的，像是一个被堵住口子的流沙沙漏，沙子怎么流都流不完。 不知过了多久，夏曦澄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煳，脑袋也昏昏沉沉，实在不能再喝酒了。 「曦澄，曦澄？再来一杯嘛。」她听到蒋雨涛在劝她。 她皱皱眉头，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目光扫过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的夏慕生。 意识近乎混乱的情况下，夏曦澄看不清此刻的夏慕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是鄙夷，是厌恶，还是满不在乎？ 「不喝了，我不喝了……」她面露难色，推搡着想要继续给她倒酒的蒋雨涛。 她听说伏特加的酒精度数高，不常喝酒的人碰上伏特加很容易喝醉，要命的是她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 不知是谁先开口说了一句话，包间里的人一闹而散。夏曦澄凝视着蒋雨涛，看到蒋雨涛把一瓶已经见底的伏特加放到地上，抬手解开领带…… 第3章 醉酒 伏特加的酒味包围了夏曦澄，填满整个包间。 夏曦澄感到身上忽然压上一块沉重的石头，温热的气息盖过浓郁的酒味，让她越来越难以承受，正想挣扎，身上又轻了下来。 酒劲上头，她开始说起胡话：「石头？」 身旁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她头昏脑胀，想到某部电影里有子弹射过窗户的场景，还有人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 从小到大她好像还从没喝过这么多酒，她捂住脸，只怕父母在这时候突然闯进来，发现这一屋子的狼藉。 满地的伏特加，酒水从沙发下一直洒到门口，沙发上躺着他们养了二十五年的女儿，此刻她满脸通红，最长的髮丝几乎要垂到地面上，这绝不是画家笔下知名的水彩画。 夏曦澄没什么力气站起来，整个身体都软了，她打了个嗝，听到一句叫骂声后皱紧了眉头。 片刻后，她的双手被人拉住，一俯身就碰到了对方结实的后背。 「抓紧了，万一摔伤可别怪我。」 她什么都没回答，又打了个饱嗝，转了转眼珠，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声音。 起初她还能支撑着自己稍微直起腰，偏过头看看路过的行人，很快她就干脆把自己的重量交给对方，侧过脸贴着那有些温热的后背。 不安分地蹭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只能闻到伏特加浓烈的酒味，闭上眼，眼皮仍然能感受到忽明忽暗的光线，这个街道的路灯也许坏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人抽空过来维修。 整个身体往上颠了两下，像过山车在抖动。等双手松开，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看到眼前的房门，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家，摸遍全身的口袋都一无所获。 「没有备用钥匙吗？」站在身边的人低声问。 她歪了歪脑袋，弯下腰就要扎进摆在房门左侧的花盆里，左手被人使劲一拉，整个人瞬间就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算了，你老实点，我来拿。」那人走到她前面开始翻起花盆里的泥土。 昏暗的走廊里没有一盏灯亮着，阴冷的风吹拂过夏曦澄通红的脸颊，她眯了眯眼，走上前跺了跺脚，有些着急。 「钥匙不在土里，在花盆底下……」怕泄露了秘密，夏曦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总算跌跌撞撞进了屋子，夏曦澄伸手扶着墙，把垃圾桶踹到自己脚边，想吐却吐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催吐也没有效果，她垂头丧气，明明憋了很久，熬了很久，一肚子的苦水却没机会倒出来。 她的视力一直很好，到现在也没近视，但喝醉酒后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异常虚幻，往常清晰可见的事物突然间都笼罩上一层薄纱。还不太清楚送她回家的这个人是谁，她没思考多久，伸手就从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甩到对方手里，像是下意识要做的动作。 「谢谢你送我回家啊，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在视线里轻微晃动，灯光晃眼，倒比那街道上的路灯要稳定多了。 夏慕生面无表情，弯下腰把那些钞票放到沙发前的玻璃桌上，似乎不感兴趣，甚至忍不住嘲讽：「原来你们真的都把钱看得这么重……」 闻声，夏曦澄脱下鞋子，抬起一只脚踩上沙发，另一只脚紧随其后，双手交叠在一起挡在脸颊前，从指缝里偷看夏慕生，笑嘻嘻地嘀咕：「哇，你连钱都不要了？那你要什么？」 父母灌输给她的概念没什么特别，他们说钱是这个世界里的通行证，只要有了钱，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也没什么谈不拢的交易。 很多关系都会因为钱而受到干扰，变得像薄纸一样吹弹可破，如果连钱都不重要了，那还有什么重要？ 「我要你……在半年内写完那本小说，至少要写到三十万字。」 夏慕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夏曦澄，略显强硬的语气惹得夏曦澄不由得又皱起眉头，愤愤不平：「你凭什么命令我？」 平时在工作上听到的命令就已经让她烦恼，她把写小说这个爱好藏得很深，连郭钰都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夏慕生微微一笑，抱着双臂斜靠在墙壁前，缓缓道出秘密：「夏曦澄，《破冰》的作者，是你创造了我，你要负责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话音刚落，夏曦澄一愣，她慢慢放下手，一时还消化不了夏慕生想表达的意思，酒劲还没过去，她侧着身体躺下来，眼皮慢慢下垂，模煳的人影马上就沖了过来。 「喂，你先别睡啊？真的有这么醉吗？」 夏曦澄拍打夏慕生的胸膛，看上去在反抗，却更像挠痒痒，随口含煳地喊上几句话，在睡着前，她还听到一句有些无奈的嘆息：「酒鬼……」 酒鬼就酒鬼吧，现实太苦，有时候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不见得是件坏事。 思绪万千，夏曦澄翻了个身，困意席捲而来，以她此刻微弱的意志力根本抵挡不住。 复杂的连环梦被一阵手机铃声搅乱，再次睁眼时，阳光已经晒到了床脚，伏特加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 夏曦澄挣扎着关掉闹钟，定睛一看才发现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好在星期天不用上班。 「你差点超过正常人类起床的时间，醒了就出来吃早餐。」夏慕生推开门，探出脑袋。 「夏慕生？」 那场聚会不了了之，这么看来昨晚是夏慕生把她背回了家，破碎的回忆在夏曦澄的脑海里横冲直撞，试图组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认真洗漱后，换了一套休闲装，夏曦澄低头闻了闻袖子，身上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酒味，只不过淡了不少。她有点不好意思，坐在餐桌前接过牛奶抿了一口。 「昨晚谢谢你。」她不敢抬眼看夏慕生，把嘴唇咬成一条细线，片刻后慢慢松开，「我……应该没耍酒疯吧？」 小醉怡情，大醉伤身，昨晚算是第一次大醉，夏曦澄不知道自己大醉时究竟是怎样的，也许会哭，会闹，会像小孩子一样胡言乱语。 夏慕生最好能稍微给她留点情面，毕竟两人刚认识不久，在公司还得通力合作。夏曦澄转念一想，她错怪夏慕生了，对方应该和那些爱往别人身上贴标籤的同事不一样。 谁知夏慕生还真不领情：「耍了，管我要钱。」 「什么？真的假的？」夏曦澄咳嗽一声，陷入窘态，随便管人要钱的行为是她在清醒状态下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不得不抬头看夏慕生。 夏慕生也看着她，朝她挑了挑眉：「假的，是你以为我管你要钱了。」 「这也不算耍酒疯吧……」夏曦澄松了口气，觉得这还算正常，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你拿了？」 夏慕生知道她说的是钱，随即上演了一个「京剧变脸」，连回答的语气都多出几分傲气，听上去不屑一顾：「没拿，你们视钱如命，我跟你们不一样。」 疏离感在这一刻体现得尤为明显，表面置身事外，言外之意却在冷嘲热讽，好端端的人偏偏长了不愿与常人为伍的傲骨，夏曦澄对此无法理解，把杯子放回桌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不约而同地沉默，厨房的滴水声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连轻轻敲打窗户的微风都惹得人烦躁不安。 回忆按了暂停键，夏曦澄回过神，看到夏慕生站在厨房里，背对着她清洗着牛奶杯和餐盘。欠了两次人情，现在还要麻烦人家像僕人一样干活，意识到这一点，夏曦澄有些手忙脚乱，刚要起身就见夏慕生把杯子放进了橱柜。 那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吓到了已经独居两年的夏曦澄，夏慕生好像很了解这个屋子，熟悉房间的布局，知道房子的主人平时吃什么样的早餐，还知道洗完的牛奶杯应该放在哪里。 在昨天之前，他们分明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夏慕生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 夏曦澄抱住自己，这才觉得不对劲了，从夏慕生昨天早上来到公司后，很多事情都在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还没细想，夏慕生的声音再次传来：「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打量着夏慕生，看到夏慕生把两个洗干净的餐盘拿回来放在桌上。 「公司不允许高中生过来兼职。」 「我是正式员工啊，只是为了配合你和这个世界，年龄自动改变了。」 夏慕生说得一本正经，笃定自己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像极了现实世界里某些被戏称患有「中二病」的群体。 想到这里，夏曦澄忍俊不禁：「行，知道你来自二次元，别再演了，你……」 「我是认真的。」夏慕生打断她的话，「你想知道的事，我都能解释清楚，小说世界和这里不一样。」 夏曦澄一头雾水，大脑被一堆问题塞满，她试图从夏慕生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端倪，以此让对方在严肃的注视下缴械投降，说出她想像中的实情。 可夏慕生没有迴避视线，他像一个精明的猎人，看中了某个目标就不会善罢甘休，这让夏曦澄找不到任何漏洞。 「行，说来听听。」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跟他会一会，说不定能从他的话里找到撒谎的痕迹。 第4章 掩人耳目 夏曦澄盯着桌面，两个盘子被夏慕生分别放在两侧，蓝色盘子代表小说世界，粉色盘子代表现实世界。 她指向蓝色的盘子，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小说世界本来就存在吗？」 夏慕生摇头，伸手在粉色盘子上敲了一下，解释道：「小说世界是人为创造的，那里住的都是这里的小说作者写下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怕夏曦澄不理解，夏慕生进一步补充：「也就是说，假设你没写《破冰》，小说世界里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闻声，夏曦澄惊喜地眨了眨眼睛，改变了关注点：「原来我这么厉害？」 不过回想起写出的小说没什么亮眼的成绩，她就成了被扎出一个洞的气球。 夏慕生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是被创造出来的小说人物，此刻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很符合《破冰》里的人设——高岭之花，让人感受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距离感。 「这没什么，每个作者都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只是不能跟我们直接沟通。」夏慕生的视线在两个盘子之间摇摆，「碰上不负责任的作者，作品还没完成就放弃，对应的小说人物也会被塞进垃圾桶。」 夏曦澄似懂非懂，所谓的「被塞进垃圾桶」或许就是被小说世界自动剔除，那些倒霉的小说人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命运完全被小说作者掌控，这毋庸置疑，也改变不了。 在现实世界打拼的人时不时就会感嘆自己命苦，好像做什么都徒劳无功，殊不知他们的命至少比小说世界的人要好一点，只有小说人物才承受了真正的「命中注定」。 「你前天刚开始写《破冰》，创造我跟其他小说人物的媒介应该出问题了，否则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这是小概率事件。」 夏慕生把两个盘子交叠，粉色盘子在上，蓝色盘子在下。 「对，是因为我的电脑坏了，现在还在杜昊那里，也不知道修好没有。」夏曦澄嘆了口气，最近的倒霉事有点多，出乎她的意料。 她坐直身体，继续接收夏慕生传递过来的信息。 在夏慕生的描述里，现实世界和小说世界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基于多重宇宙论在前不久已经被专业人士证实，大部分人都愿意接受还有无数个相似的星球存在，可以藉此推出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都在各自的多重宇宙里真实存在。都是我编的 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多重宇宙独立存在，如果没有发生小概率事件，两个世界基本上没有直接的联繫，小说作者永远不知道自己创作出来的人物在另一个世界里完整地诞生了，那些人是被充分的想像力和创造力孕育出来的。 在洗耳恭听的过程中，夏曦澄对夏慕生的看法和态度逐渐改变，她现在更倾向于相信夏慕生说的话。 她站起来收拾盘子，关上橱柜，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些事情都还不能被证实，但我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最近发生的事……」 「我喝醉的时候，没暴露我家的位置吧？」她顿了一下，看向夏慕生。 夏慕生坚定地摇头，往后一躺就靠在了椅背上，仰头看着白净的天花板：「当然没有，你光想着钱了，至于你家的地址……是小说世界的程序告诉我的。」 这傢伙逮到某个人的弱点就会反覆强调，一本正经地说着扎心的话。 她耸了耸肩，也不反驳，毕竟在社会打拼的时间久了，任谁都无法逃出被焦虑和欲望缠绕的怪圈，夏慕生现在还不懂，以后有他好受的。 正想送客，她见夏慕生抬起双手枕在脑后，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在这儿还没地方住，只能先住你这里了，做好被我催稿的准备。」 没有诚恳的请求，也没有事先过问，夏慕生把寄人篱下这件事说得理所当然，夏曦澄脸一黑，不敢承认面前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这可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主角。 她双手叉腰，赌气般回应：「夏慕生，你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的人设给改掉？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夏慕生并没感受到威胁，胸有成竹道：「没这个机会，一旦触发小概率事件，就只能顺着主角以前的人设写下去，你要是硬写，后续的数据就是无效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说明触发小概率事件后，作者无法改变小说人物的初始人设，夏曦澄前一秒还在为自己能掌握小说人物的命运而窃喜，现在恰恰相反，像蔫了的油菜花。 这场简短的辩论刚开始就定下了胜负，被选中的赢家起身走向沙发，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还打开玻璃桌下面的柜子，拿出一包薯片，旁若无人般享受起来。看着这一幕，夏曦澄欲哭无泪，满脑子都是夏慕生那句听起来像在耍赖皮的话。 「夏曦澄，《破冰》的作者，是你创造了我，你要负责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她想起来了，这是夏慕生在她喝醉酒之后说的，冤有头债有主，「大冤种」这个帽子算是扣到她的头上了， 星期天过去，又是星期一，一周的开头总让夏曦澄烦躁，烦躁到想砸了自家的窗户，她拿起锤子又放下，默默劝自己实在没这个必要，砸碎了玻璃还要花钱补上，使不得。 夏曦澄勉强相信对方就是自己创造的其中一个小说人物，默认可以同居，也知道对方本该生活在小说世界里，只是跑错了片场。 她和夏慕生商量，到了公司之后千万不要太亲近，引来议论的同时说不定会惹来没必要的麻烦，夏慕生却不依不饶，说这样太刻意，也不方便。 「我们俩姓氏一样，就当我是你弟弟。」 「弟弟？为什么我比你大？」 夏慕生不假思索地答：「我更像高中生。」一句话堵得夏曦澄哑口无言，那仿佛精雕细刻的五官确实适合安在高中生的脸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至于装成姐弟，夏曦澄知道这是小说里的另一种套路，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在特殊的情况下会伪装成彼此的家人，以此掩人耳目。 进了公司，她发现这个套路也适用于现实世界，大部分头顶八卦天线的女同事瞬间改变了态度，至少在表面上，她们笑得比之前更自然一些：「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那曦澄昨天怎么没说呢？人家可是你弟弟诶，正好坐你对面，怎么都不打声招唿？」竟还有个女同事紧盯着她看，连旋转椅都靠了过来。 这话听上去像在开玩笑，语气却咄咄逼人，夏曦澄很快就想好了措辞：「昨天跟他吵架了，懒得说。」 连郭钰都惊讶地看着她，在这之前，只有郭钰知道她是独生女，现在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弟弟，信息量显然有点大。 夏曦澄朝郭钰使了个眼色，大不了就说那是个远方表弟，「攀亲戚」这事不难。郭钰点点头，还是选择信任，没有戳穿。 生而为人，越长大就越要懂得随机应变，这是母亲告诉夏曦澄的道理。 从早上熬到中午，总算可以暂时放下手头上的任务去吃饭，那些任务是早上由老闆统一布置下来的。夏曦澄忽然想起今天还没见到蒋雨涛，这本该是件好事，可那天晚上的聚会让她不寒而慄。 她想到醉酒那天晚上有块石头压在她身上，没过几秒就不见了，像是被扔到了角落里，发出刺耳的声音，帮她扔掉石头的人显然是夏慕生。 其实哪有什么石头？不过就是包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黑灯瞎火，一个褪去上衣的男人妄想欺身而上罢了，这男人的年龄几乎能赶上夏曦澄的父亲，但远不如夏曦澄的父亲那样既正直又顾家。 夏曦澄记得自己曾偷听到同事说过，蒋雨涛早就结婚了，但这个糟糕的男人经常虐待妻子，兇狠地骂妻子邋里邋遢，像一头脏兮兮的刺猬，每当妻子反驳，蒋雨涛就会甩妻子一巴掌。 他在公司里的形象不错，平时待人亲切，还多次被老闆表彰过，可在夏曦澄眼里，蒋雨涛只是个业务能力不错的衣冠禽兽。 骯脏的思想和行为不敢直面阳光，只能潜伏在漆黑的夜晚，如今想来，如果夏慕生后来没有回到包间，夏曦澄最后又该出现在哪里，连是死是活都没有定数。 夏慕生是因为夏曦澄写了小说才有机会出现，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没写小说就躲不过蒋雨涛越来越放肆的骚扰呢？ 夏曦澄嘆了口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总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当成自己写小说的理由，明明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曦澄姐，该吃饭了。」郭钰走过来拍拍她，她一怔，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你弟弟说他之前跟你闹了矛盾，昨天才和好。」 「闹矛盾？」 「是啊，没办法，我姐脾气不好，非要我请她吃顿饭。」夏慕生站在对面接过这个话题。 第5章 转机？ 夏曦澄后知后觉，之前是她先把吵架这个理由塞给同事的。 夏慕生撒了谎也不脸红，神情自然，夏曦澄对此心服口服，看来夏慕生天赋异禀，适合当个演员。 担心这样会冷落到郭钰，夏曦澄正想拉上郭钰一起吃饭，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也不挤，郭钰却朝她摆了摆手。 「没事，曦澄姐，我中午刚好要回家一趟，就不在公司里吃饭啦。」 「这样啊，那好吧，路上小心。」 目送着郭钰的身影离开楼梯口，夏曦澄回头看了看夏慕生，夏慕生正呆站在原地看文件，像看一本故事书那样投入，她只能走上前，提醒对方再迟一点就抢不到饭了。 在公司抢饭让她想起读大学的时候，全校只有一个餐厅，餐厅只有三层楼，几千个学生在同一个时间点下课，一下课就挤在餐厅里吃饭，几条队伍一直排到门口，老师们开玩笑说要给第一个到食堂的同学颁个奖。 公司里的食堂倒不至于那么夸张，饭菜还是老样子，一荤三素，唯一的荤菜要么是滷鸡腿，要么是炸鸡排，除此之外没有变过，吃得多了反而会嫌腻。夏曦澄咬下滷鸡腿的一块肉，看夏慕生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疑惑道：「真有那么好吃？」 夏慕生不置可否：「还行吧，可能是因为我刚来。」 「这位新人，很快你就知道我们公司食堂有多抠了。」 「不过还是我那个世界里的东西更好吃。」夏慕生夹起一块炸鸡排，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真实的身份。 两个世界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夏曦澄无法给出答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说作者，只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不同的世界之间或许存在因果关系，冥冥之中互相影响着。 身后传来高跟鞋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夏曦澄拿起筷子，手肘忽然被用力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滴汤汁就浸湿了衣领，有一股番茄的味道。 为了让伏特加的味道更淡一点，早上来公司前，夏曦澄还专门洗了澡，换了一身更干净的衣服，几滴汤汁在她雪白的衣领上特别显眼。 「天哪！曦澄，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一个说话娇滴滴的女人端着餐盘，马上调整好餐盘倾斜的方向，夏曦澄看到餐盘的边缘还滴着汤汁。 她抽出几张纸遮盖住衣领，脸色都变了，咬紧嘴唇，番茄味的汤汁似乎取代了那天晚上浓烈的伏特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那女人端正地站在原地，既不弯腰查看情况，也不抬脚迅速离开，好像在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没事，你先去吃饭吧。」 夏曦澄没想到自己回答的语气如此随和平缓，她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些装作优雅礼貌的女人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把所有欺负和打压她的行为当成有趣的玩笑。 她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来到这家公司时，大家都夸她漂亮，赞嘆她五官精緻，很快这种声音就变成了「既无能又无才的烂花瓶」，势利眼惯了，人们只想找到一个能将自身利益扩大化的人。 可惜夏曦澄不是，她不想因为跟别人闹矛盾被辞职，只能不断忍让，沦为了大部分同事眼里的笑话。 得到了原谅，女人渐行渐远，夏曦澄感到自己肩上压着的担子还是很重，这担子是无形的，有时候压得她气喘吁吁。 转眼，她看到夏慕生正用左手托着脸颊，不知何时放下了餐具，朝她皱眉头。 「怎么了？」她被盯得不自在，把剩余的米粒都夹到餐盘边缘。 「她是故意的。」夏慕生看了一眼旁边的地板，「这地不滑，也没有任何障碍，完全可以正常行走。」 夏曦澄哭笑不得：「还用得着你来说？我比你更熟悉这里，张秋琳针对我都成习惯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直接揭穿她。」夏慕生漫不经心的话像窗外的一阵风，来去自如，无所顾忌。 「我不信，你刚才明明什么也没做。」 夏慕生吃掉最后一块炸鸡排，盘子里什么也没剩下。 他淡定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嘴，对周遭的事物不感兴趣，在这个世界里，他好像也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继续写《破冰》，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夏曦澄想不到对方忽然提起《破冰》，自从她的电脑被送进维修店后，她还没收到任何关于电脑的消息，《破冰》的进度也因此被耽搁。 用半年的时间写完《破冰》，至少写到三十万字，而且必须完结，这对只能忙里偷闲写小说的夏曦澄来说算不上特别简单，还要认真考虑剧情和角色的后续构造。 她把遮在衣领上的纸扔进垃圾桶，刚穿不久的衣服又要拿回家清洗，那一小片污渍还不知道能不能被洗掉。 「晚上回家前我再去维修店看看，现在没有编辑来催我，反而要小说男主来催我了。」夏曦澄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你真是……」 「这要怪谁？你很清楚吧。」夏慕生起身端起餐盘，往餐厅的餐盘迴收处走去。 夏曦澄一怔，在这一瞬间吃了哑巴亏，怪谁？还不是应该怪那台突然出现故障的电脑，这跟小说作者有什么关系？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端着餐盘跟在夏慕生身后。 晚上值班，老闆难得下楼视察各小组的工作情况，走到夏曦澄所在的小组时顿住了脚步，夏曦澄移动滑鼠的右手忍不住颤抖一下，电脑上的邀请函差点乱了套。 被辞职的经歷几乎已经变成了她的心理阴影，她必须察言观色，看老闆的脸色做事，这家公司给的工资比较高，福利待遇也比她之前工作过的几家公司更好，每次老闆过来，她就紧绷着内心的一根弦，怕自己表现不好，一不小心又要被炒鱿鱼。 余光追随着老闆移动的方向，夏曦澄频繁地眨着眼睛，老闆往她所在的小组迈步了，她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挺直腰身，争取不被抓到任何一个可以被批评的地方。 很快，老闆走到夏慕生旁边站定，俯身和夏慕生小声交流，不知是不是在给新人提建议，夏曦澄就坐在他们对面，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紧接着，夏慕生起身，老闆轻咳一声，拉起夏慕生的手臂高举起来，大声宣布：「从明天开始，夏慕生就是这个小组的新任组长！」 夏曦澄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住，周围传来同事们克制不住的欢唿声，大家都对此津津乐道，表面上其乐融融，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质疑或反对。 大脑空白了几秒，夏曦澄还觉得不可思议，老闆做出的决定太突然，宣布的方式也有点随便，从没这样在短时间内提拔过一位新人，夏慕生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老闆对他刮目相看？ 夏曦澄暂时躲过被辞职的风险，暗自松了口气，难怪她没看见蒋雨涛，夏慕生入职第一天就坐在她对面，入职第三天就被提拔成组长，这已经是在公司里进步最快的新职工了。 组长晋升后就是管理多个小组的主任，主任晋升后就是部门经理，再往上就是公司老闆的职位，多少人觊觎着更高的地位，想要爬到山顶俯瞰山下的美景。 没有人询问蒋雨涛的去向，夏曦澄抬眼和夏慕生对视，夏慕生依旧从容，分明是误打误撞进入现实世界的人，此刻那平淡如常的眼神好像在告诉夏曦澄，一切都要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夏曦澄忐忑不安的感觉渐渐散去，也许夏慕生会慢慢地改变这个让她一度受伤和失望的世界，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这个想法荒谬。 这怎么可能？她还得送夏慕生回家，这个「高中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难得提前下班，夏曦澄背起挎包，发觉同事们看向她的眼神好像都变得友善起来，中午不小心把汤汁洒到她衣领的那位女同事张秋琳嬉皮笑脸道：「曦澄，你弟弟好厉害啊，这么快就当上组长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她转过头，不想看对方刻意讨好的眼神，既然她和夏慕生是「姐弟」，这就意味着他们在公司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捆绑关系，只要其中一个人升职，就很有可能助另一个人一臂之力。 利益和金钱抵死纠缠，变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所有人陷入其中，无一倖免，也许只有身处漩涡边缘和漩涡深处的区别。 「在公司里最好不要公开树敌，那样对我们的发展不好。」夏曦澄记得自己对郭钰说过这句话，即使再怎么讨厌在同一家公司共事的人，也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她咬了咬牙，转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啊，我为他骄傲。」 在某种程度上，夏慕生确实算是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的人，小说人物在现实世界里无依无靠，只能跟随着创造自己的作者过日子。 张秋琳微微一笑，回敬似的，酒红色的长裙快要垂到地面，夏曦澄很早就对公司允许员工穿各式各样的衣服感到不满，她觉得面前的酒红色太扎眼，从视觉上感受到了一丝侵略的意味。 「明天见。」 夏曦澄往上提了一下挎包，平静地道别后转身下楼，拐弯时瞥见夏慕生快步跟了过来。 第6章 交易 拐过一个十字路口，杜昊的维修店近在眼前，夏曦澄抬脚走进去，杜昊刚好站在柜檯前，抬头一看是她，顷刻间露出的微笑让她倍感亲切。 「曦澄，你可算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杜昊挠挠他的刺猬头，把夏曦澄的电脑包放在柜檯上。 「瞧我这记性，现在才想起来，电脑修好了吗？」夏曦澄揪紧了心。 「我跟徒弟研究了两天，到最后才发现是小问题，故障。」杜昊搓搓手，冬天的昼夜温差比较大，门外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吹过来，逼得他不得不拉起外套拉链。 夏曦澄掏出手机连声道谢，对准柜檯上贴的图片扫码付款，杜昊摆摆手让她随便付，给多少钱都行，反正都是熟人。 偏过头看到门口还站了一个男人，杜昊眼睛一亮：「嘿，先生，您有什么要修的吗？拿过来瞧瞧。」 夏曦澄知道杜昊在说夏慕生，她提起电脑包，顺便解释：「那是我弟弟，顺道跟过来的。」杜昊跟她熟，但还没熟到知晓她是独生女的程度，两人不算知根知底。 闻声，杜昊哈哈一笑，眼神都变得亲切起来：「原来是弟弟啊，以前都没见过，长得挺俊，稀客，稀客。」 夏曦澄回头看向夏慕生，对方正手插裤兜，对杜昊热情的问候毫无反应，目光锁定在电脑包上，恐怕满脑子都在想回家。 「昊叔你别介意啊，我弟平时就这样，爱端着……」夏曦澄无奈地打起圆场，现在夏慕生有了最基本的现实身份，成了她的弟弟，行为举止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形象。 夏曦澄心知肚明，如果夏慕生不礼貌，就会有人说她夏曦澄不礼貌，作为姐姐还纵容弟弟对别人不闻不问，成何体统。 走出维修店，夏曦澄看向天空，这天晚上没有下雨，弯月仍然挂在遥远的天边，一如既往，只是少了一些星星相伴左右。 她站在马路边上，正对面的红灯在倒计时，夏慕生就站在她旁边，跟着她走进那条昏暗的走廊，打开那扇左右两侧摆放着花盆的大门，两人一路无言。 有一瞬间，夏曦澄心底那团重燃希望的火焰又渐渐破灭了，夏慕生走进屋子，熟练地换好拖鞋，对刚才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也是，夏慕生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会和她感同身受？入职第一天就帮她完成任务，聚会散场后帮她赶走蒋雨涛，背着她回家，都是有意为之。 夏曦澄垂下眼眸，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摆在床边的电脑桌上，开机，刷新，打开《破冰》的第一章 ，一切正常，原稿没有因为电脑出现故障而消失。 「许白璐抿着嘴唇，感受到脸上灼热的温度，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夏慕生，有个同学突然从身后扔来一本练习册，要她递给夏慕生，她……」 最后一个字停留在「她」上，夏曦澄盯着那几行字，小说男主在她身边安分地坐着，什么也不用做，就那样置身事外，抱着坐享其成的态度旁观。 她握了握拳头，忽然有些不甘心，不甘心生活依然保持原样，循规蹈矩，忍气吞声，害怕一步踏错就跌入万丈深渊。现在，连写一本小说也不能随她心意，必须要照着原来的人设续写人物和整个故事。 夏慕生注意到她有些幽怨的眼神，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愣了几秒，夏曦澄突然想到这是夏慕生今天晚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关键时刻没有自知之明，这难道也是讨人厌的潜在人设吗？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跟一个小说人物斤斤计较，冷静下来提出自己的意见：「夏慕生，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任何具有捆绑性质的关系可能都需要一部分交易来维繫，哪怕只有一点，那都能成为堆砌起亲朋好友共创辉煌的金字塔。 夏曦澄知道自己没法用常人的思维看待夏慕生，只能试图从夏慕生身上找到一点价值，不像真正的兄妹那样互相关心，不像普通的上下级同事那样勾心斗角，不如互相利用。 夏慕生盯着她问：「什么交易？」 为了让这一刻的自己变得更有威严一些，夏曦澄移动旋转椅，面朝着站在衣柜前的夏慕生，学着对方抱起双臂：「我可以送你回家，但有个条件，你得帮我稳固在公司里的地位，最好……让我也升升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说着说着，夏曦澄有些心虚，谁都知道稳固地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不过夏慕生深得老闆喜欢，现在还成了组长，把一点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应该不成问题。 「升职？」 「对，你现在是组长，升职后就是主任，到时候在老闆面前帮我说点好话，说不定我也能晋升成组长。」 曾经，夏曦澄不敢在老闆面前提到升职，她只求留在岗位上不被炒鱿鱼，用同事背地里数落她的话来说，她妄想升职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夏慕生颔首，捋了捋额前细碎的刘海，看样子似懂非懂，说夏曦澄现在的地位就挺稳定的，不愁没工资，也不愁没朋友。 「你现在几岁？」夏曦澄眯了眯眼睛。 「二十四。」 这是夏慕生在现实世界里的年龄，但在《破冰》里的他还没成年，高中生的头脑太简单，只知道跟复杂的考试题目较劲，还没经歷过社会的毒打。 夏曦澄扶额，刚想把她跟郭钰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给夏慕生，夏慕生突然抬头看向她，恍然大悟似的。 「差点忘了，你们这里的人贪财好色，不可能知足。」夏慕生伸出右手撑着下巴，皱紧眉头，「交易就交易吧，反正你必须送我回家。」 人有七情六慾，这再正常不过，被夏慕生这么一说却好像变了味，在夏慕生看来，情慾是一种错误，他瞧不起所有被情慾控制的人。 「夏慕生，你脑袋是不是缺根筋啊？」夏曦澄怎么想都觉得夏慕生在拐弯抹角地骂她，不知该如何发泄。 话音刚落，夏慕生也不恼，双手又伸进裤兜里，转身就去开房间的门，顺口提醒夏曦澄：「你别忘了继续写《破冰》，我每天早上都要过来检查。」 夏曦澄抿着嘴唇，还来不及回应就看见门被紧紧关上了。自从她默认夏慕生可以住下后，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夏慕生只能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一层厚厚的棉被，凑合着睡觉。 门一关，房间里只能听到均匀的唿吸声，夏曦澄习惯于在下班后迎接寂静的夜晚，在檯灯暖黄色的光芒下写她的小说，键盘膜被她的手指磨白了，她打字的速度比以前快得多。 过去的生活谈不上如意，充满了焦虑和妥协，如今夏慕生作为小说世界的人类突然闯进来，打乱了生活的节奏，不知是福是祸。 夏曦澄看着电脑屏幕，细长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指腹轻轻刮过几个按键，大脑放空几秒，再次陷入寂静的夜里，清脆的打字声在一栋写字楼的某个房间里响起来。 天一亮，新鲜的牛奶和吐司面包老实地躺在餐盘上，夏慕生依然起得比夏曦澄还早，检查完夏曦澄写的稿子后，他不慌不忙地准备好早餐，等着夏曦澄拉开餐桌前的凳子。 夏曦澄伸了个懒腰来到客厅，揉着眼睛一看，沙发没有任何褶皱，棉被叠得整整齐齐。 「表现不错，习惯早起和爱干净这两点很符合你的设定，还好我没把你写成经常迟到踩点的坏学生。」夏曦澄露出欣慰的眼神，给吐司面包加了一点沙拉酱，突然又觉得夏慕生昨晚说过的话也不算什么了。 夏慕生斜睨着她：「经常迟到踩点的也不一定是坏学生。」她咬了一口面包，有些后悔夏慕生的人设里还有「爱怼人」的特点，不过也走不了回头路，她只能照单全收。 从独自上班到身边多了个人陪着上班，只有人数在变化。夏曦澄走下公交车，背着小挎包，抬头看着乖乖跟着她的夏慕生，这一刻才感受到差了一个头的身高差是什么样的。 她在《破冰》的大纲里把夏慕生的身高设定成一米八六，这么说来，夏慕生比她还要高将近二十厘米，这也正是小说女主跟夏慕生的身高差。 眼看夏慕生就要低下头来，夏曦澄迅速转移视线，刚好走到公司楼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郭钰。 「郭钰！」她大声打招唿，郭钰转过头，有些错愕，连当下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 抛下夏慕生，夏曦澄快步跑到郭钰面前，抬手把对方鬓角的乱发捋到耳后，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可疑的人藏在暗处偷窥。 「都走到这里了，怎么不上去？」 郭钰张了张口，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犹豫，夏曦澄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她解释，反正时间还算宽裕。 几只鸟停留在树枝上缓慢移动双脚，一阵微风吹过，转眼间，一道阳光像萤火虫那样跳跃到郭钰的头顶，将几根乌黑的髮丝照得更亮。 握了握夏曦澄的手指，郭钰嘆了口气，有些难为情，语气夹带着少年般的青涩和懵懂：「刚才……我好像看见前男友了。」 夏曦澄一惊，郭钰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提到过关于前男友的事，她一直以为这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姑娘毫无恋爱经验，没想到人家竟然体验过了。 行人们一前一后路过这里，大家都在为更好的生活奔波，乍一看，每个人长得好像都差不多，脸上写满了精疲力尽。一大清早，要认出过去的熟人并不容易，说不定郭钰看错了。 「你确定吗？他刚才在哪个位置？」夏曦澄蹙紧眉头，安全为重，但愿那男人不是一个尾随郭钰的跟踪狂。 第7章 殷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郭钰侧过身指向一棵长在马路边上的芒果树，如今早已入冬，芒果早在夏天时就被人们用长杆打干净了，树下只剩满地的落叶，被风一吹就飘到四面八方。 刚捋到耳后的髮丝又被吹了回来，郭钰盯着那棵芒果树出神：「他刚才戴着一顶帽子，就站在树下，看到我之后才跑掉。」 夏曦澄跟随着郭钰的目光看过去，此刻的芒果树下空无一人，环卫工人正忙着清理街道两旁的垃圾，每个早晨似乎都是这样，郭钰所说的那个男人就像幻觉，找不到踪迹。 她上前一步搂住郭钰的手臂，用安抚般的语气低声道：「没事，可能是看错了，我们先上楼，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踏上台阶，郭钰一反常态，低着头默不作声，进了小组办公室，她走向饮水机，倒了一杯热水，回到工位轻抚自己淡粉色的裙子坐下，杯内的水沸腾着，热气直往上冒。 那个神秘的男人是郭钰的初恋吗？ 夏曦澄没敢多问，她想到郭钰刚才微微涨红的脸尽显羞怯，这是她之前从未在郭钰脸上见过的表情，也许在那一瞬间，很多关于前男友的往事都涌上了郭钰的心头。 她坐在旋转椅上沉思，抬眼就看见夏慕生递来几份文件要她认真核对，她马上直起身体接过文件，掂量着这次的工作量，比蒋雨涛布置下来的任务要少一些，看来之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组长，这是我们去年的财务报表，请您先过目。」 还没见人就先闻其声，夏曦澄微微皱起眉。 那双高跟鞋又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上学时用粉笔使劲摩擦黑板一样，夏曦澄不得不承认自己至今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嗓音。 夏慕生才刚入职不久，连公司里的人都认不清，他从抽屉里翻出小组的花名册，视线掠过一张张经过精心美化的照片，好不容易才辨认到站在身边的女人。 「张秋琳？」他开口问话的语气还有些迟疑。 张秋琳咧嘴一笑，非常恭敬地点头哈腰，这让夏曦澄想到对方在面对蒋雨涛时也是这副百般讨好的模样，好像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习惯。 夏慕生显然不吃这一套，他看了看张秋琳，眼神淡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更不会像蒋雨涛那样夸张地赞扬一番。 作为新任组长，夏慕生留给张秋琳的仅仅只有一句话：「好，你先把报表放在这里吧。」 见状，夏曦澄握着滑鼠的手微微颤抖，她在努力憋笑，盯着电脑屏幕，只听夏慕生客套的语气就能想像到张秋琳难以置信的样子。 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本该如此简单，避免受到任何不怀好意的玷污，不是每个人都是蒋雨涛，张秋琳理应明白这一点。 「组长，不然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这样更好沟通，工作上的事……」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夏慕生面无表情地打断张秋琳的话，抬眼就往夏曦澄的方向看，「有什么事先找我姐，到时候由她来转告我。」 这说一不二的架势不像是组长，反倒像直接升职越位到老闆的位置上，夏曦澄顿觉心里一咯噔，没想到夏慕生还把她扯了进去。 她看到张秋琳瞪大眼睛，目光在她跟夏慕生之间左右移动，一头雾水，其他同事也忍不住看了过来，在这个智能化的时代里，谁都不相信夏慕生连手机都没有。 「没有手机？组长，您没开玩笑吧？」张秋琳咬了咬嘴唇，早上刚涂的口红好像没有那么鲜艷了。 夏慕生抬起手，手肘压在桌面上，一本正经道：「确实没有，我不……」 「他的手机前几天摔坏了，我正打算给他买台新的……」夏曦澄急得差点拍桌，她瞪了一眼夏慕生，捉摸不透对方在耍什么名堂，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信度不高，可风险很大。 公司向来不欢迎来歷不明的人，至于夏慕生刚开始是怎样入职的，夏曦澄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现在必须先保住夏慕生的位置。 张秋琳眯着眼睛，伸手撩起长发，小鸡啄米般轻轻点着头，她挑起一只眉毛，再次开口的语气透露出些许遗憾的意味：「这样啊……那就等曦澄姐赚够钱买到新手机，我再来要组长的联繫方式。」 闻声，夏曦澄强颜欢笑，整个公司里找不到第二个同事能像张秋琳这样阴阳怪气，大家嘴上不说，在行动上总是跟风，跟着跟着就习以为常。 她试着用相似的语气回应张秋琳：「多谢张小姐关心。」 夏慕生满不在乎，瞥了张秋琳一眼就开始赶人：「赶紧回去工作，要是觉得闲了，我手头上还有任务。」 张秋琳勾起嘴角讪笑着，她可不傻，在这个公司的员工绝不会主动找事做，他们最想要的不过是攀上橄榄枝、拿到更多的工资而已。 见张秋琳快步走回来，同事们转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忙碌，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有夏慕生这样板着一张脸工作的组长，他们肆意八卦的风头稍微被往下压了压。 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夏曦澄松了口气，转眼就看到天上的云聚集在一起遮住了太阳，整座城市也跟着暗沉了一些，连着几日的好天气说不定又要变化，就像世事也无常。 中午的公司食堂仍然拥挤，大家吃腻了固定的荤菜和素菜，提了无数次建议也不见效。郭钰又回家吃饭去了，夏曦澄和夏慕生姗姗来迟，站在队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在赶到食堂时，夏曦澄还忍不住感嘆一句：「早知道就不去上厕所了……」 夏慕生抱着双臂站在她身后，平淡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出去吃？」 「你是说公司外面的饭店？」夏曦澄摇摇头，「那些店离商业街很近，连一碗面都能卖到三十块左右。」 近几年来，商业街带动着物价上涨的现象显着，夏曦澄也想过给自己换换口味，但总是被那些高昂的价格劝退，倒不如回家泡一桶泡面吃。 夏慕生小声地「哦」了一声，夏曦澄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对方会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不嫌饭菜，不嫌胃口，只嫌在这个世界上处处都要考虑到金钱。 排了将近半小时，他们总算从队尾变成了排头，饭菜基本已经凉了，只能将就吃一顿。 「组长，好巧啊，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夏曦澄刚找到位置坐下，熟悉的女声再次传来。 第8章 垂耳兔女人 在夏曦澄的印象里，张秋琳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过分注重自身形象，想要引人注目，所以戴着一对圆圈状的大耳环，耳环上还趴着小小的灰色垂耳兔，其他同事见了她，都对她那两只垂耳兔印象极深。 以前蒋雨涛是小组里的组长，张秋琳迫不及待地巴结，聚餐的时候穿短裙，化浓妆遮盖掉脸上的痘痘，热衷于喷香水，左右摇晃着红酒杯，坐在蒋雨涛身边露出异常妩媚的眼神，没有人说这样不对。 大家都默许了这种行为，夏曦澄也不敢提意见，她安静旁观，看到张秋琳紧贴着蒋雨涛，发现蒋雨涛的注意力很少放在张秋琳身上。 蒋雨涛在看她，那双眼睛是一汪喷涌着无穷欲望的泉水，泉水本该纯净，却被那欲望沾染，变成黑暗的沼泽，沼泽在试图拉着年轻貌美的女人下水。 那时，夏曦澄上身穿着一件灰色卫衣，和张秋琳耳环上的垂耳兔颜色一样，下身套着蓝色的牛仔裤，她既没穿得露骨，也没精心打扮，唯独能让蒋雨涛看上的只有那精緻的面孔。 「曦澄，你过来。」 蛊惑似的语气让夏曦澄的心一沉，她看到张秋琳嘴边的笑僵住了，像一朵鲜艷的花在风中凌乱，那对耳环上的垂耳兔好像也皱起了眉头。 夏曦澄哪敢拒绝，上一次她拒收蒋雨涛送来的礼物，蒋雨涛毫不留情地扣掉她一个月的工资，替老闆做主，还瞒着老闆做着惹人不寒而慄的事，也没有人说这样不对。 蒋雨涛威胁她，敢跑到老闆面前叫板，小心她小命不保。 「组长，我不想喝酒。」她记得自己坐在蒋雨涛身边，连说一句内心的诉求都要小心翼翼。 旁边的张秋琳将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挑着眉头嘲笑：「没事，她不喝就算了，组长您跟我一起喝，我千杯不醉！」 为了寻找机会而鼓吹自己的酒量，张秋琳从不承认自己也讨厌喝酒，一口闷下，她忍不住皱眉头，却仍然笑得灿烂。 夏曦澄以为蒋雨涛对自己的骚扰也不过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再怎么样也不会越界，谁能想到没过多久对方就变本加厉。 只不过后来张秋琳对蒋雨涛不如以前那样痴迷，被冷落惯了，再狡猾的狐狸精都会另寻出路，她可以把希望寄託到另一个人身上，比如刚入职不久就晋升为组长的夏慕生。 「组长，好巧啊，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回想起说这句话时娇滴滴的语气，夏曦澄握紧了手里的筷子，几乎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像张秋琳这样的人。 夏慕生对夏曦澄的心路歷程一无所知，他头也不抬，随口道：「你想坐就坐吧。」 得到允许，张秋琳喜不自胜，耳环上的垂耳兔摇来晃去。 张秋琳坐在夏慕生旁边，当然不为简简单单地吃顿饭，抓住机会寻找话题是跟陌生人混熟的第一步，不过夏慕生并非一般人，张秋琳那勐烈的攻势等不到热情回应。 三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其他两人只顾安静地吃饭。 张秋琳说着说着也意识到局面有点尴尬，她抿了抿嘴唇，仍然对夏慕生笑着，打起圆场：「您别被我吓到了，我话不少，但很好相处，真的！」 夏慕生放下手里冒着泡的汽水瓶，总算肯转头看向张秋琳，面不改色道：「是吗？上次你故意把汤汁洒到我姐身上，还记得吧。」 「我……」张秋琳一愣。 正啃着炸鸡排的夏曦澄也被这话吓到，她缓缓抬起头，看到夏慕生表面上面无表情，眼神里却翻涌着愈加汹涌的浪潮。 原来这傢伙还记得那件事。 她忘了告诉夏慕生，这个世界里的糟糕事很多，愿意说真话的人却不多，他们或是被利益所困，或是被金钱买通，或是私慾作祟，像夏慕生这样直接把内心的想法宣洩于口的人极少。 来到这个世界后，夏慕生第一次这么严肃，严肃到让夏曦澄都感到格外陌生，他盯着张秋琳：「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如果你不想被通报批评的话。」 公司小组里确实有通报批评这样的制度，就像学校里的学生犯了事会被大喇叭广播一样。 张秋琳脸色铁青，没想到事态会这样发展，她委曲求全，俯首称臣，说了那么多夏慕生的好话，对方却充耳不闻，反倒在纠缠一件她自认为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组长，那只是一点小摩擦而已，我之前已经道过歉了，您大人有大量，怎么会计较这样的事呢？」她说得心虚，不敢直视夏慕生的眼睛。 夏慕生长得显小，那张清秀的脸颊当真就跟高中生似的，远远看去实在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可他表现出的神态和说过的话完全能跟一个苛刻的大人相挂钩。 这就是我的杰作。 夏曦澄默默想着，这一刻她替自己骄傲，虽说写小说的成绩平淡无奇，但她创造的人物至少能护着她，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出于交易而袒护罢了，或是夏慕生本人也被张秋琳说得不耐烦。 「别狡辩，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你认真地给她道个歉，这事就过了。」 听上去像是把选择的权利让给了张秋琳，言外之意却在给张秋琳施加压力，如果张秋琳没道歉，她在小组里大概就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夏曦澄屏息静待，筷子在餐盘上戳了又戳，快要戳出洞来，当她抬头，她第一次听到张秋琳的道歉：「夏曦澄小姐，对不起。」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夏曦澄获胜告一段落。 晚上下班，夏曦澄和夏慕生一同走在回家路上，夏曦澄心情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觉得连路边小贩的叫卖声都很悦耳，天上的星月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俯身看着她微笑，比之前还要耀眼。 趾高气扬的张秋琳能拉下脸跟她好好道歉，真是今天的头等乐事。 「哎，夏慕生，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了，那我就不用欠你人情了吧？」夏曦澄抬眼望着夏慕生，抬起右手轻轻撞了撞夏慕生的手臂。 夏慕生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他耸耸肩：「随你吧，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把《破冰》好好写完，不能偷懒。」 闻声，夏曦澄老实地点点头，有时候跟夏慕生说话，三句都不离《破冰》，催稿如催债，她不敢把这要紧事给忘了。 走到半路，她脚步一顿，夏慕生停下来等她，手插裤兜在她面前转悠着。 「对了，家里的牛奶好像喝完了……」她记得今天上班前还把空了的牛奶箱给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牛奶和吐司面包是他们每天固定的早餐，缺一不可。要是早上跑到附近的早餐店买牛奶，往返一次差不多要十五分钟，店里的牛奶更贵，不划算。 夏慕生回过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张口问她：「身上有现金吗？」 「啊？」夏曦澄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现在没手机，只能用现金帮你买牛奶。」夏慕生看出来夏曦澄不想大晚上跑一趟便利店。 夏曦澄差点忘了，不久前同事们还在好奇夏慕生没手机这件事，夏慕生来到现实世界，手上却没有现代人进行沟通的基本媒介，这确实不方便。 老闆是怎样接受夏慕生就这样来到公司，夏曦澄对此一无所知，更何况夏慕生刚入职不久，还没到公司发工资的时间…… 她嘆了口气，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红钞票放在夏慕生手里，叮嘱夏慕生早点回来，别迷路了，夏慕生无奈地看她：「你以为我真是高中生吗？」 「不是也危险啊，就你这张脸，在小说里可值钱了。」夏曦澄开着玩笑，语气得意。 他们到分岔路口分开，夏曦澄发现回家的路上安了几个路灯。不同于家门外面昏暗的走廊，有路灯照耀的小路让她安心不少，哪怕那光芒再微弱也好，至少还有光。 光的存在，对她很重要。 拔掉钥匙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放整齐的两双拖鞋，沙发右侧放着夏慕生早上叠好的棉被，荷包蛋地毯铺在地上，光着脚踩在上面仍然能感受到那温暖的质感，地板也被拖得干干净净。 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再也闻不到伏特加浓烈的酒味了。 时间还早，看一会儿电视剧再去写《破冰》也不迟，大不了等夏慕生回来了再熘回房间，夏曦澄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扯开夏慕生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 暖黄色的灯光斜照着她，她俯身拿起遥控器。 「砰砰砰——」 还没打开电视，一阵敲门声传来，夏曦澄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还没过去十五分钟，夏慕生果然比她年轻，跑腿的速度也这么快。 她重新穿好拖鞋，又听到敲门声，门外的人似乎急不可耐。 「来了来了！夏慕生，你怎么……」 她匆忙地打开门，还没说完的话像一根点燃的烟被掐灭，一张让她熟悉到害怕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黑灰色的西装，渔夫帽，没刮干净的鬍渣像倒刺。 对方通红着脸，驼着背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夏曦澄一惊，身体不受控制，一步步往后退，她不敢面对这一幕，却只能睁大眼睛望着门外的男人走进来，步步紧逼。 第9章 求救信号 一片寂静，屋内的灯光照着男人油光发亮的脸颊，他伸手按着半开的门，浓眉一皱拧出几道皱纹，一大一小的眼睛里燃起深蓝色的鬼火。 夏曦澄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想起要关门，拉着门把手往前压，可惜为时已晚，男人抬起左腿挡在门前，缓缓弯下腰凑近夏曦澄，一股浓烈的伏特加酒味扑面而来。 「蒋雨涛，你……你怎么在这里？」 鸦雀无声的环境里，这颤抖的声音被无限放大，甚至可以听到微弱的回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蒋雨涛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滴黑墨倾倒在清水里，晕开淡淡的波纹，却泛起海浪般汹涌的涟漪。 细长的秀髮被粗糙的手指拨弄开，夏曦澄吓出了冷汗，只听蒋雨涛不答反问：「曦澄啊，你怎么不叫我组长了？」 伏特加这样的酒真烈，蒋雨涛终究是喝醉了，醉到自以为从前的工作还没丢。 「你已经不是组长了。」 「是吗？那还能是谁？」蒋雨涛不满地嘟囔着，「那个坏我好事的臭小子？」 那个让人后怕的夜晚被当事人像翻书一样轻易翻开，夏曦澄眯起眼睛，总觉得在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扫过自己后，身上的长裙又被掀了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一滴汗水从鬓角落下，浸湿她扣紧扣子的衣领。在这栋陈旧的写字楼里，各家各户都非常重视隐私，彼此间早已形成坚不可摧的隔音墙，或许再怎么唿喊都无济于事。 视线渐渐向左挪去，夏曦澄屏住唿吸，独居两年，她胆战心惊，常在寒冷的午夜里被窗外吹来的狂风吓醒，一点开手机就看到某个独居女孩遇害的新闻，她不知不觉就代入自己去体验悲剧的痛苦。 她咬紧嘴唇，在蒋雨涛继续靠近之前移动位置，打开抽屉拿出一瓶防狼喷雾，把它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别过来……」夏曦澄本以为自己也是一头不容小觑的雄狮，她从不向任何黑恶势力示弱，也从不向任何欺负她的人低头。 可她好像错了，她已经向现实妥协了无数次，为钱，为利，为流水般变化无常的人情，连示威的话都说得如此软弱，一头雄狮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么高级的东西，你知道怎么用吗？」蒋雨涛上前一步，攥紧夏曦澄纤细的手腕，稍微使了使劲，那瓶防狼喷雾就被扔到了狭小的角落。 只要有一只手被牵制住，另一只手就难以逃脱魔爪，男女各自的力量本就悬殊，夏曦澄的力气远不及蒋雨涛，伏特加的味道和壮实的男人一起压上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身体几乎是被带着走的，就像在舞会上搭着彼此的肩膀前后踱步的舞者，夏曦澄被推倒在沙发上，在当下的里却听不到一点悦耳的音乐。 伏特加刺鼻的味道还没完全波及夏曦澄，她很清醒，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次她没有喝醉，她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根本不是石头，上次也一样。 粗糙的指腹在夏曦澄白皙的脸上煽风点火，像触摸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艺术品，夏曦澄浑身战慄，嘴唇微张，她奋力推搡眼前被欲望蛊惑的男人，效果微乎其微，就像鸡蛋用尽力气撞击石头。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夏曦澄皱紧眉头，握拳挥向蒋雨涛，蒋雨涛的右脸颊挨了一拳，整个面容近乎扭曲，一半沉在阴影里，另一半露在暖黄色的灯光下。 「臭婊子，平时文文弱弱的，老子还真没看出你会打人！」蒋雨涛没什么耐心，瞬间就被这个反抗的动作激怒。 宽大的手掌进入视线，夏曦澄还来不及抬手遮挡，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她瘦削的脸上，疼痛感由浅入深，她一怔，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到眼角。 「夏慕生……」她视死如归般低声喃喃。 蒋雨涛低头伏在她光滑的脖子旁边，疑惑道：「你说什么？」 十五分钟的往返时间应该到了，夏曦澄瞥见房门虚掩着，虽然隔音效果很好，但抓住机会求救说不定能被门外的人听见。 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希望，夏曦澄咬咬牙，只能放手一搏：「夏慕生，你在哪里——」 脸上的巴掌印和沙发一样越陷越深，这一回蒋雨涛听清了，戏嚯的笑声在夏曦澄耳旁响起来：「那是你的新欢吗？可惜他不在这里，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他干什么？」 「曦澄，你就应该好好承欢，要么就像张秋琳一样跪下来求我。」 夏曦澄抬起一只腿往上撞蒋雨涛的肚子，很快双腿也被压制，她受够了被酒味缠身的滋味，蒋雨涛靠得越近，酒味就越浓重。 她忍不住想，有了家室的男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张秋琳也曾面对过这样的场面，被压制，被羞辱，好像除此之外就无路可走。 「夏慕生，夏慕生——」她还没放弃。 衣领扣子被暴力解开，眼看衣服就要被扒下来，夏曦澄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她手无缚鸡之力，双手还被蒋雨涛的左手固定在头顶，对方似乎认定夏曦澄再怎么唿喊都只是徒劳，抓手比捂嘴更要紧。 有一瞬间耳鸣，就像咸腻的海水涌入耳朵，房门被用力撞开的声音剎那间抽干所有的水分，逐渐模煳的视野里闯来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与蒋雨涛的体型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夏慕生。 一眨眼，几滴眼泪又掉下来，夏曦澄哽咽着，忽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只听到夏慕生饱含戾气的质问：「蒋雨涛，你想死吗？」 夏慕生平时话不多，摆着一张面瘫脸示人，让人觉得像高岭之花一样难以接近，蹙紧眉头拉下脸的样子如同古代的冷面君王。 他从后面掐住蒋雨涛的脖子，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一用力像是要把那脖子提起来，抬起一只脚压制住蒋雨涛的腿窝。 藉此机会，夏曦澄回过神来，揉揉脖子直起身躲开，蒋雨涛的脖子和腿都被控制住，双手还算自由，夏曦澄看见他抓住夏慕生的右手，再一拱腰身，夏慕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姓夏的，到最后是谁要死还不知道呢……」 夏曦澄扣好衣领上的扣子，紧张地看着这一幕，两个男人僵直着，只剩她一人站在原地手忙脚乱，几秒后才想起被扔到角落里的防狼喷雾。 她的脸还疼着，走路的步伐有些不稳，捞起一件单薄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边说话边扫视着各个角落。 「夏慕生，你等一下，再坚持一下……」 目光刚触及那瓶印着狼图案的喷雾，只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警车鸣笛的声音，夏曦澄吓了一跳，伸手的动作顿住。 一转身，她看见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一前一后走进屋子，排头的高个子警察朝她点头示意，一挥手就让其他人牵制住沙发上的蒋雨涛。 蒋雨涛难以置信，酒似乎也醒了几分，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夏曦澄：「夏曦澄，你竟然敢报警抓我！胆子不小，我看你是不想要这个工作了！」 他还没认清自己已经被公司辞退的事实，以为自己还能轻松自在地拿到稳定的工资，还能在私底下对女员工为所欲为，好日子过多了，谁也不愿面对一落千丈的现实。 见状，夏曦澄惊魂未定，她记得自己还没报警，这群警察是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 高个子警察看向夏慕生，向他确认：「夏先生，您举报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夏慕生抬手擦掉嘴角的血，平静地点点头：「没错，有什么证据需要提供的，你找这位夏小姐就好。」他伸手朝夏曦澄的方向挥了挥，夏曦澄露出礼貌的微笑，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送走警察，关上房门，夏曦澄深吸一口气，把门紧紧锁上，回头就看到夏慕生脸上多了一道越来越红的划痕，前不久还说过这张脸价值不菲，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挂了彩。 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犹豫道：「很疼吧，要不要涂点药？」 刚才努力压制住恶人的冷面君王眼里似乎多了几分倔强，夏慕生摇摇头，开口的语气像是若无其事：「没事，小伤而已，这不算什么。」 冷漠，逞强，未谙世事，这些特点融合到同一个人身上看起来有些奇怪，夏曦澄不置可否，有时候也不肯定这个她创造出来的小说人物是好是坏，在《破冰》里，夏慕生正好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中生，他是因为女主角许白璐才渐渐改变的。 她忍不住好奇：「你应该听到我的声音了，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报警的？」 一个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对夏慕生而言却再正常不过，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脸上的划痕，又皱了皱眉毛，声音变得沙哑起来：「我听到的不是你喊出来的声音，是你心里的求救信号。」 闻声，夏曦澄一愣，她用尽力气喊出的那几声竟然没被听见，所谓的求救信号难道类似于心灵感应，能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自动触发？ 夏慕生的回答得以印证这个猜想：「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小说人物和作者之间有个隐藏起来的保护锁，藉此保护作者的人身安全，为了让作者能顺利完成任务送我们回家。」 「刚才我们之间的保护锁突然开了，危险系数增加，知道你遇到危险，我就提前报了警。」 第10章 情伤？ 「保护锁……」夏曦澄低声重复。 这么看来，夏慕生就是小说世界派过来保护她的保镖。 她知道这个保镖不过也是肉体凡身，以那瘦削的身躯与壮实的蒋雨涛搏斗当然没多少胜算，要不是因为警察及时赶到，夏慕生恐怕就要毁容了。 那张价值连城的脸回到小说世界还会恢復原样，只是夏曦澄不愿在现实世界里看到夏慕生受伤，好在这伤口可以痊癒。 思绪万千，夏曦澄抚平沙发的褶皱，拿起一条毯子使劲甩了甩，空气中残留的酒味渐渐散去。蒋雨涛突然找上门，或许是蓄意报復，但他已经辞职，还能从哪里知道这个地址？ 夏慕生把牛奶箱提过来，刚才一撞门，牛奶箱从手上滑落，边角开了几个口子，包装受损，但箱子里的牛奶没事。 「门锁好了，牛奶也买来了，现在你该写《破冰》了。」夏慕生催稿的话说得顺理成章，右手按在左肩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那个小动作落入夏曦澄眼里，她回过神来，忍不住担心：「真的没事吗？」 「放心，你创造出来的人没那么脆弱。」 来到现实世界快一个星期了，夏慕生一点都没变，回应人的语气依旧冷淡，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小说终究是小说，想必那颗冰封住的心只有《破冰》里的许白璐可以温暖。 可小说作者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写下的人物？ 夏曦澄很想告诉夏慕生，若非受人设被固定的影响，她一定要给夏慕生加几块腹肌，再加一点体重，好让对方看起来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长得高的确更容易俯瞰这个世界的风景，但不够壮实就可能让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 正想回房间开电脑，夏曦澄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分说就拉起夏慕生的手臂往外走，夏慕生任由她拉着，歪头不解道：「才刚死里逃生，你还想去哪里？」 闻声，夏曦澄一皱眉，这是夏慕生第二次提到「死」这个不吉利的字眼，一定是潜在人设惹的祸。 「给你买手机，生活在这个世界不能没有手机，还有你真的该换衣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忐忑的一天总算过去，张秋琳请了病假，工位上的办公桌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涂在桌上的口红痕迹也被擦掉了。 大家注意到夏慕生拿出手机，纷纷凑上前要联繫方式，夏慕生偏不给，说是要建个群，大家有事都到群里说事，不用藏着掖着，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反对，恭恭敬敬地点了头。 见夏慕生顶着一张中学生的脸立住了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形象，夏曦澄满意地勾起嘴角，被夏慕生一盯就只好收敛，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片刻后，夏慕生举起一份文件，夏曦澄下意识地要接，却听对方喊了另一个名字：「郭钰。」 被点名的人毫不意外地转头，夏曦澄最近一直在对自己的事情上心，这才注意到郭钰的眼眶红了一圈，状态不对，整个人就像一只失去精气神的兔子。 只是夏慕生并不在意这一系列的变化，就连那天早上在公司楼下遇见郭钰也站得远远的，就那样静悄悄地听着一段好像没什么意义的对话。 「你这张表的数据不对，拿回去重新改一下。」 郭钰起身，快步走过去接过夏慕生的文件，克制着说话的语气，但夏曦澄还是听出了话里的哭腔：「好的，不好意思，我马上改。」 视线追随过去，夏曦澄注意到郭钰的眼睛有些浮肿，这个藏着心事的姑娘昨晚应该已经哭过了，情关难过，八成是跟前男友的事情有关。 她纠结几秒，拿起手机给夏慕生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今天中午跟郭钰吃饭。 「那我去外面的饭店吃。」夏慕生回復的速度很快，夏曦澄一抬眼，看到对方分明正盯着电脑屏幕看。 昨晚给他买了新手机、新衣服，还转了点钱给他，谁料这小子今天中午就要到公司外面大吃一顿？ 她耸耸肩，有点恨铁不成钢，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移动着，回道：「刚拿钱就想挥霍了，这一点倒是很像这里的人。」 「毕竟是你的钱，心疼了？」 看到这句话，夏曦澄哑口无言，一旦谈到钱的话题，夏慕生总要把她跟钱联繫在一起做文章，对现实世界留下的刻板印象太深，以至于想改也改不掉了。 没有回覆，算是默认，没有谁会不心疼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钱任由别人挥霍，就算是世界首富也避免不了这种难过，他们会觉得自己坐拥着的金山被挖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实际上夏慕生想做的事，作为小说作者的夏曦澄阻止不了，也不敢轻易妨碍。 吃午饭的时间悄然而至，早就定好振动闹钟的同事们健步如飞，郭钰刚好把修改好的文档重新列印出来交给夏慕生，夏慕生点点头，朝夏曦澄使了个眼色。 两个中午没跟郭钰吃饭，夏曦澄察觉到郭钰似乎清瘦了一些，原本有些圆润的脸像是被人用削笔刀削掉一部分，神态也不如从前要活泼开朗，眼神里写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一双筷子搅拌着两个混在一起的素菜，郭钰低着头沉默不语。 「是不是没休息好？工作别太拼了。」夏曦澄不想直入主题，她怕郭钰直接迴避。 郭钰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在身边走来走去的人，夏曦澄也跟着看过去，以为郭钰想寻找的目标人物就在周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并非如此。 公司的食堂人多眼杂，也许今天偷听到的秘密，明天就可能成为全公司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笑柄。 想到这里，夏曦澄收紧了拿着筷子的手指，低声道：「没事，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 在这个公司里，郭钰年纪尚轻，比夏慕生还小，听烦了「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言论，夏曦澄知道如今正是郭钰努力拼搏的时期，郭钰比她还在意这份工作。 越是在意，就越怕自己的形象和名誉受损，连在公众场合小心讨论私事好像也成了一种禁忌。 饭后本该是午休时间，夏曦澄用力捏了一下手臂，想到昨晚写小说到十二点多，有些日夜颠倒。 走出公司门口，郭钰关切地问她：「曦澄姐，你还好吧？」 「没事，其实是我昨晚没睡好……」这倒是实话。 刚好是阴天，天气不冷不热，不用再套一件大衣也能勉强忍受，夏曦澄哈出一口白气，带着郭钰来到离公司不远的南滨海公园。 自从商业街建成之后，公园里的人流量渐渐少了，大部分人热衷于到商业街购物，在网红地点拍照，这已经成了当今时代流行的一种趋势，势不可挡。 南滨海公园距离商业街约八百米，正好是女孩在上中学时体测长跑要跑完的长度，相比起热闹的商业街，那儿更清静，也更适合两个人悠闲地散步聊天。 「是因为前男友吧。」夏曦澄不知该如何铺垫，这时又怕弄巧成拙，犹豫半天，两个人都没说话，她只好开门见山。 郭钰走路的步伐有些沉重，好像举步维艰，轻轻点头后，夏曦澄有一瞬间又看到了郭钰眼中滚动的泪水。 她想郭钰真是个用情至深的姑娘，世上的人躲不开七情六慾，对爱的渴望正是一种情慾，她也想知道到底是哪方神圣能把郭钰伤得这样深，让郭钰在这之前对着一棵芒果树失神。 「曦澄姐，你谈过恋爱吗？」郭钰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问得夏曦澄措手不及。 活了二十五年，她一直还是单身状态，有一次跟母亲打电话，对方还在催她快点找个对象，说要是三十岁之前没找个人嫁了，就要给她安排相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但靠一面之缘私定终身的男女与古代听从父母之命没有区别，至少在夏曦澄看来，这样的爱情不堪一击，她宁愿多等一等，也不想把自己交给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 「还真没有。」夏曦澄如实回答。 郭钰没有笑她，短短的马尾辫被微风吹得轻轻摇晃，她只看一眼在忍不住感慨，水上浮萍，无处生根，只是在风里摇曳。 或许不稳定的感情也是这样，让人想割捨，却偏偏不如己愿，藕断丝连。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的妈妈说……没有物质的恋爱就像一盘散沙，还没聚起来就散了，握在手里都想跑掉。」 夹带着些许稚气的声音让夏曦澄有些恍然，郭钰比夏慕生还像高中生，只听声音就足以下此结论，她后知后觉，想到郭钰今年才二十三岁。 谁说十八岁才是花一样的年纪呢？二十来岁何尝不是。 前男友还没出场，他母亲的形象就先在夏曦澄心里成形。 物质，又是物质，夏曦澄无声地说着这两个字，从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缺什么都不能缺物质。 要追求美好的精神世界，就不能没有物质。 「没钱，这就是我跟他分手的理由。」 第11章 倾诉（一） 三年前，郭钰是省重点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 学校在全国排名并不靠前，只能算省内数一数二的高校，好歹是本科，学校附近有一条出名的街，地铁就在出校门不远的地方，郭钰很快就接受了高考成绩不如其他人的现实。 相比高中，大学更加自由，不用像高中那样穿着固定的校服，也没有固定的盒饭，郭钰却觉得多了一些约束。 她个子不算高，高中毕业后才长到一米六，穿着已经不流行的格子衬衫，衣领上的扣子平白无故少了一颗，双手贴着露出线头的运动裤。记得来大学报导的第一天，她推着行李箱走进宿舍，有个舍友说她很像在工地搬砖的工人。 大家都受够了从前被中学的硬性规矩所局限，一到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拿着父母的钱买新衣服，给自己的脸蛋化上浓妆，把社团里的干部身份当成社会上的官职，毫不犹豫地对其他人指指点点。 再放肆一点的人开始日夜颠倒，白天躺在床上不见人影，晚上偷偷熘出去混酒吧，喝得烂醉如泥才肯回来，嘴里说着「他为什么抛弃我」之类的话，其他人会心一笑，对「为情买醉」这样的事情一向津津乐道。 郭钰跟他们不一样，从大一开始，她就开始兼职赚钱，父母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只够她花半个月，她心疼，绝不敢乱花。 所谓的约束很简单，不过就是大家表现出来的区别越来越明显，过时的格子衬衫和百搭的百褶裙，硬邦邦的米饭和香甜可口的意面，仅仅只是这样，郭钰在人群里的存在形同空气。 「听说有一家网红店最近很火，不然这周末出去看看吧？」舍长抿了抿嘴唇，刚涂好口红，转头看向郭钰，「郭钰，这次我请客，咱们宿舍还从来没有一起出过门呢。」 郭钰靠在椅背上，刚想拒绝，另一个舍友也盯着她：「就是啊，我看朋友圈里好多宿舍的人都一起出去玩了。」 她欲言又止，第三个舍友在旁边随声附和着，说话的语气就像请求，实际上在默默施加压力。 有时候约着出门，并非因为感情有多好，只是为了所谓的面子，为了能在外人面前尽可能展示出和谐友爱的形象，宁愿花时间和自己讨厌的人相处一瞬，说到底就是自欺欺人。 三个舍友同时发话，郭钰进退两难，如果这时候还想拒绝，她或许就会成为舍友眼里阻碍「宿舍团建」的罪人。 再不情愿，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大学就是一个小社会，投射出各种各样现存的问题，为了旁人的眼光委屈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跟着舍友们到网红店，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款式多样的衣服套在模特身上，推销员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店里热卖的服装和美食。 郭钰扯了扯裤缝上的线头，坐在角落里望着舍友们积极地到试衣间换衣服。 如果鲜红艷丽的长裙是一瓶高档红酒，那青绿俏皮的背带裤套装就是果盘上的青提，穿起来能露出单肩的褐色超短袖如同倾倒下来的巧克力浓浆。 网红店果然名副其实，能紧紧抓住人们眼球的就是当下紧跟时代发展的潮流。 女孩们看着彼此互相夸张，舍长走到郭钰面前转了几圈，饶有兴致地问她：「郭钰，你觉得这套好不好看？」 其实这身如红酒般的长裙未免有些太张扬了，招摇过市，郭钰上下打量着，欲言又止，她想起舍长曾经在背地里说过她身材肥胖，再好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白搭。 想到这里，郭钰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好看，很适合你。」 闻声，舍长满意地点点头，刷卡买下心仪的衣裳，带着她跟其他两人来到一家生意火爆的西餐厅吃晚饭，郭钰不懂得怎么切牛排，舍长就抢过刀跟叉子帮她。 「郭钰，这牛排可贵了，每块肉都是我花钱买的，一点都不能浪费。」 舍友们乐不可支：「哎呀，这辈子都不知道能吃多少回牛排呢，肯定要好好珍惜机会嘛。」 吃完晚饭，郭钰起身想上厕所，舍长拉住她：「别急嘛，一起拍张合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说罢，舍长低头找到一个小熊头套的贴纸，「咔擦」一下，四个小熊凑在一起相亲相爱的照片很快就出现在朋友圈里。 上网找了一句简单的文案，郭钰也跟着发了朋友圈，舍长说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谁也不能落伍。 在大学，郭钰找不到归属感，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太多，明明各有特点，看上去却没什么区别，似乎都在为了共同利益和一点点私慾而努力维繫所谓的朋友关系。 「大家都一样热情，也一样冷漠。」这是郭钰上大学后给母亲发的其中一条信息，也是为数不多的真心话。 日復一日，她过着既无趣又平静的生活，原以为直到毕业也是如此，没想到有个男孩的出现改变了她的认知。 那个男孩叫何见川，比郭钰大一届，是她的学长。 某天晚上，舍友们跟着各自的朋友出门玩，郭钰跟往常一样独自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青菜面加一颗滷蛋，好像没什么营养，清汤寡水。 她咽下一片青菜，拿着勺子喝了口飘着油渍的汤，另一个餐盘突然放在对面，她一愣，抬眼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孩。 「那个……这里有人占位置了吗？」男孩还没坐下来。 郭钰摇摇头，没敢撒谎，却感到莫名不安，她想着赶紧吃完晚饭，逃离这个有了陌生人的小角落。 男孩坐下了，餐盘上放着一碗照烧鸡排饭，飘来一股浓郁的香味，郭钰咬了咬唇，两顿晚饭放在一起对比明显，她觉得自己吃得有些寒酸。 「青菜面啊……晚上没什么胃口吗？怎么吃得这么少？」男孩突如其来的关心被郭钰误以为是另有所图的搭讪。 偏偏要说这话刺激她，语气甚至超过了陌生人该有的矜持和礼貌，不是搭讪还能是什么？ 郭钰挑起几根面条送进嘴里，片刻后张口道：「嗯，随便吃吃。」 话音刚落，男孩无奈地嘆了口气，自然地接过话：「巧了，我今晚也只是随便吃吃而已，我兄弟跟他女朋友约会去了，就剩我一个……」 说到一半，他注意到郭钰投过来的目光，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清了清嗓子，连讲话的语速都变慢了。 「呃……不好意思，还没自我介绍。」 「不要紧。」郭钰瞥了一眼男孩碗里的鸡排，那鸡排实在太香了。 吃一碗照烧鸡排饭要花十五块钱，这都只是随便吃吃的程度，郭钰猜测面前的男孩也不缺钱花，跟她的舍友一样。 男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我叫何见川，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的。」 那只手在郭钰面前停住，郭钰一怔，和陌生人慢慢熟悉起来好像就是从握手开始的，这意味着握了手就算认识了。 像小说故事里的浪漫情节。 上大学两年了，她跟班上的男同学寡言少语，甚至到现在也叫不全他们的名字，跟她有密切接触的一般都是女孩。 何见川长得好看，有一种不可言喻的英气，看上去不像是缺朋友或没人追求的类型，郭钰垂眸，她觉得自己和何见川完全不同，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像一根鱼刺，卡得她难受。 她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像要跨越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慢慢碰到何见川的手指，贴上那温热的手掌心。 这是她自愿做出的选择。 「我叫郭钰。」 她不够自信，道出姓名时仍低着头，不敢直视何见川的眼睛。 后来她才知道何见川比她大一岁，何见川告诉她，那天之所以坐到她对面吃饭，是因为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太孤独了，其他女孩都跟着各自的小姐妹一唱一和，坐在角落里吃青菜面的郭钰不该无人问津。 何见川经常抱怨自己学的专业，他说自己很喜欢数学，但那些推理和论证很复杂，有时候会让他抓耳挠腮，要是实在没有思路，他会跟兄弟一起熬夜钻研，连篮球都没时间打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仅仅表现在出身和性格上，何见川能跟舍友称兄道弟，郭钰却没法把自己的舍友当成结拜姐妹。 既是不同的专业，又是不同的年级，他们却经常偶遇。 每当何见川的兄弟抛弃他去跟女朋友约会，郭钰就会收到何见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的消息，但一男一女坐在角落里免不了被旁人议论，郭钰再三犹豫，最终还是跟何见川见了面。 她知道何见川本来不用遭受这样的非议，没有人喜欢一段正常的关系被人误会，以后还是不要单独见面为好。 何见川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是吃得这么清淡简单，当时她以减肥作为理由搪塞过去了。 「又是青菜面？不用减肥，你这样就挺好的。」她听到何见川认真地说着。 碗里多了一块鸡排，那是何见川夹过来的。 沉默几秒，郭钰张了张口，正想跟对方说清楚，抬眼却看到舍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八卦的眼神像利刃一样朝她挥舞着。 「哟，郭钰，你谈恋爱啦？」舍长的眼珠子在郭钰和何见川之间转来转去，「之前听说你跟男生吃饭，我还不信呢，真没想到……」 「郭钰只是我的朋友。」 舍长还没说完的话被何见川打断，郭钰看到何见川坚定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应该对此感激涕零，但怅然若失的感觉沖淡了其他心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如果她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礁石，何见川说的那句话就是越来越汹涌的海浪，礁石立在原地，躲不开海浪的拍击。 只是朋友而已吗？ 那年郭钰大二，她的人生还没走到一半，一次也没谈过恋爱，直到遇见何见川之后，她才察觉到情窦初开，反射弧再长，最终也能把真实的感觉传达到位。 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望，郭钰觉得自己完了。 第12章 倾诉（二） 对很多女孩来说，情窦初开是件浪漫的事。 这种感受让她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因为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近在咫尺，所有的幻想都变得更加清晰具体。 匆忙洗漱完，郭钰拉上床帘，钻进被窝，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在发光，微信亮起了一个小红点，何见川给她的朋友圈点了贊。 「学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她还是没能忍住。 从认识到现在，郭钰对何见川没有固定的称唿，一开始喊过「学长」，习惯了也就这么叫下去了，何见川并不介意。 「你也是夜猫子啊，怎么知道我没睡？」只是看看屏幕上的一行字，郭钰就能想像到何见川在现实里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迴荡。 她如实回答，何见川隔了几分钟才发来新的消息。 「刚好无聊，翻了翻朋友圈，想了解一下你。」 手机差点从手上滑落下来，郭钰喜忧参半，不知道何见川所谓的「了解」意味着什么。 她咬了咬牙，想把所有真实的想法都告诉何见川，但仅仅只是过了几秒，她就犹豫了，把对话框里刚编辑好的话统统删掉。 对话最终不了了之，郭钰克制住分享欲，想到何见川澄清关系的话，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在这之后，为了躲避何见川，郭钰宁愿打包回宿舍吃晚饭，也不愿意坐回熟悉的小角落。 郭钰低下头，提着沉甸甸的饭盒走在路上，戴上帽子，尽可能地迴避每个人投过来的目光，害怕何见川迎着她走过来，行为举止绅士礼貌，单纯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爱意。 可她很难再把何见川当成纯粹的朋友了，这段关系不再对等。 偶遇的次数减少，聊天记录停留在几周前，曾经频繁的互动石沉大海，就在郭钰以为自己只是何见川人生里的一个过客时，何见川突然打来的电话打破了僵局。 郭钰把手机放下，看了几眼后又忍不住拿起来，她想到这是何见川给自己打来的第一个电话。 「喂，学长，是我。」 「郭钰，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那头传来何见川清澈透亮的声音，还有微弱的风声，好像有窗户被关上了，「你的舍友今天来找我了，说要跟我讲讲你的事……」 恍惚几秒，郭钰瞪大双眼看向四周，今天碰巧没课，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分明记得其他三个舍友到学校外面探店去了。 她察觉到事情不妙，穿好鞋就跑出宿舍，边跑边问何见川地点在哪里。 跟着手机上的导航来到目的地，郭钰气喘吁吁，抬手擦拭着从额头滴下来的汗珠，抬眼一看，是一家刚开不久的私人影院。 「124号……」 在前台服务员的引导下，郭钰踏上台阶，按照何见川发来的信息找到对应的房间号，她在门前站定，凭藉想像力构造出来的场景就像走马灯在眼前浮现。 三个舍友和何见川就在这个房间里，讨厌的人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这四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郭钰盯着房间号，一手贴着裤缝，另一只手放在门上，做足了心理准备，敲了三次门，无人应答。 「我进来了？」门被顺利打开了，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一点光亮，就像在海上航行的船只找不到灯塔，郭钰忐忑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低头看一眼手机，确实是124号。 她挨着墙壁，找不到灯的开关，指腹按在手机屏幕上微微颤抖，刚想打开手电筒一探究竟，黑暗里似乎有个人影在移动。 走廊的光只能照亮房间靠近玄关处的地面，寂静无声，郭钰后退一步，背靠墙壁，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学长？」 就在她想要逃跑的前一秒，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砰——」 这一声把郭钰吓得不轻，藏在暗处的礼花筒突然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散落在地上，窗户上贴着几个银色的英文字母，刚好组成「happy birthday」，生日歌开始循环播放。 何见川站在一块白色的投影布前，手上捧着一块水果蛋糕。 「郭钰，生日快乐。」郭钰听到何见川真诚的祝福。 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场梦，郭钰傻傻地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哪有什么舍友？这个房间里只有她和何见川。 视线渐渐模煳，像是起了雾，郭钰红着脸低下头，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抬手捂着脸颊，她现在还不敢看何见川，这难堪的样子或许很讨人厌。 郭钰感到自己的手心渐渐湿润，她哽咽一声：「为什么？」 12月4日是她的生日，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 看她捂着脸哭，何见川手足无措，把蛋糕放在一旁，朝她慢慢走过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 何见川竟摸不透女孩的心思，想到这里，郭钰反而有些高兴，但她依然一头雾水：「学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子愿意为了她花这种心思，在她的印象里，生日跟普通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因为家里没什么钱，她每年的生日几乎都吃不到蛋糕，往往只是随便买一块面包，插根蜡烛在面包中央，凑合许愿。 「就是……想庆祝一下你的生日。」何见川刮刮鼻尖。 闻声，郭钰紧缩的肩膀放松下来，想了解她，想给她庆祝生日，何见川总是用这样的理由敷衍她。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放下手直视何见川，也不管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你也会这样给其他女生庆祝生日吗？」 语气尽显不甘，话刚说完，郭钰就看到何见川惊讶地瞪大眼睛，那一刻她马上就后悔了，就像准备冲锋陷阵的士兵打了退堂鼓。 郭钰扪心自问，自己跟其他女孩有什么好比？同龄人光鲜亮丽，隔一两天就能换一套新衣服，随便花点钱就能大吃一顿，化妆品垒得像山一样高。 可她都有些什么？ 破旧的衣裳套在身上，连吃饭都要精打细算，平时素面朝天，被舍友嘲笑身材不好，站在人群里平平无奇。 两人面面相觑，郭钰忍不住想转身离开，手腕却被何见川紧紧拉着。 「你生气了吗？」 一听这话，郭钰更后悔了，何见川是一块木头，不仅摸不透女孩的心思，还不懂得察言观色。 「我有什么资格生……」她抬手抹掉泪痕，何见川却抬起另一只手包裹住她的手背，她一惊，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忘了挣扎。 「你可以。」何见川的声线夹带着几分温柔，「只有你生气，我才会在乎……」 这一瞬间，郭钰放下了所有警惕，她呆愣着，因为靠得近，她听清了何见川说的每一个字。 有些恍惚，像中了大奖，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意思？学长，上学期你还跟别人说过……我们只是朋友。」 她隐忍又克制，只怕自己空欢喜一场，谁知何见川低下头跟她平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朋友只是应付别人的藉口，我怕你为难，郭钰。」何见川靠得极近，几乎要碰到郭钰的额头，「别再叫我学长了，比你大的男生都是你的学长……」 说着说着，何见川忽然停住，变得迟疑起来：「要是你真的只想跟我做朋友，我也不介意，拜託你别再躲我了。」 最后郭钰以一个热情的拥抱回答何见川，何见川还不满意，偏偏拉着她讨到了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 对何见川给她的惊喜，她乐在其中：「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两人商量之后，一致同意不在学校公开恋爱，可以定好时间到学校外面约会，但也不能太张扬，低调行事。 其实这基本上都是郭钰的想法，害怕别人知道何见川的女朋友是她——一个缺点比优点还多的普通女孩，好像天生就跟帅气多金的男孩没什么关系。 尽管何见川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郭钰一说，他也会乖乖地答应。 「我说过什么来着？」某次吃饭，郭钰怕何见川忘记他们之间的约法三章，特意挑起眉头提醒对方。 「注意表情管理，不要给你买太贵重的礼物，低调恋爱。」何见川笑着看她，伸出手指擦掉她嘴角的奶油。 她眯起眼睛，满意地贴上何见川的脸颊，盖上自己独一无二的印记。 度过甜蜜的热恋期，很快就到了何见川毕业的时候，那一年，何见川带着郭钰见家长，崭新的单元楼出乎郭钰的意料。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会住在别墅里。」 何见川无奈地嘆了口气：「别墅在老家，我跟爸妈有时间就会回去看看。」 闻声，郭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马上要跟何见川的家人见面，她比想像中还要紧张，事先还给父母发了消息，父母都给她打气，让她好好珍惜机会。 一进门，干净整洁的地面倒映出郭钰和何见川的身影，屋子里飘来一股饭菜的香味，郭钰回过神来，马上弯腰，把鞋子脱在门外，找到卫生间把双手洗干净。 何见川的母亲是个家庭主妇，第一次和郭钰见面时，她盘着头髮，淡粉色的毛衣上披着一件毛皮制成的披肩，说话时轻柔却有力，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端庄。 「你就是见川的女朋友吧？我听见川提过你。」何妈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郭钰。 郭钰点点头，双手放在破了洞的牛仔裤上，她很想说点讨人喜欢的话，比如「阿姨您真漂亮」、「您把见川教得很好」诸如此类的夸赞，可一张口，那些话又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她索性吞下鱼刺，勾起嘴角笑了笑：「对，我和见川在一起一年多了。」 何妈说何见川的父亲还没下班，招唿两个年轻人先吃饭。摆放着各式菜餚的托盘转来转去，郭钰的视线在山珍海味之间游离着，她以前没奢望过能吃到这么丰盛的晚饭。 没过多久，托盘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按住，何见川拿起筷子夹了一只椒盐虾放进她的碗里，叫她趁热吃。 与此同时，郭钰听到何妈好奇地问她：「郭钰，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呀？」 第13章 你想家了 冬日里的微风像一把尖锐的刀子轻轻贴上脸颊，郭钰感受到一丝凉意，右肩被人轻轻揽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她转头一看，是夏曦澄。 南滨海公园的橡胶跑道粉刷上细长的白色线条，在这个时间点来散步的行人寥寥无几，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向来在夜晚出没。 郭钰说着压抑已久的秘密，从回忆里慢慢抽身，眼神里填满了眷恋和悲伤，让夏曦澄想到一池清澈的湖水暗潮涌动，水面上落满了枫叶。 「我爸妈前几年一直在农村干活，最近才被我接到这里。」郭钰接过夏曦澄递来的纸巾擤鼻涕，「曦澄姐，活在这世上，没钱是出不了头的。」 这结论乍一听有些绝对，但夏曦澄理解郭钰，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她忽然想起夏慕生百般嫌弃的眼神，那是对现实无声的牴触。 现实如牢笼，囚禁着渴望爱和温暖的人，教他们懂得趋利避害，沦为财富和人情的奴隶，如此想来，也不怪夏慕生自恃清高。 「那何见川当时怎么说？」夏曦澄轻拍着郭钰的手背，她大概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何见川家境富裕，父母鼓励他勇敢地追求喜欢的女孩，在郭钰被领进家门前，何见川的母亲早就对理想的儿媳妇制定了一系列标准。 要当何家人，双方的经济差距不能太大，至少不是天壤之别，得让别人瞧得起，再者能说会道比貌美如花还重要，否则等到迎宾时愣在原地，像个哑巴一样说不出甜言蜜语，岂不是把何家的脸给丢尽。 夏曦澄侧目，听到郭钰说她对分手那天晚上的印象极深。 寥落的星光像夜空上神秘的面纱，何见川一路把她送到家楼下，见她忍不住打喷嚏，何见川马上脱下身上的羽绒服给她披上。 郭钰冻得鼻头都红了，抬眼看着何见川，既期待又紧张地问：「见川，现在怎么办？你妈妈会喜欢我吗？」 话音刚落，何见川的眼神开始闪躲，像极了郭钰之前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眉头紧皱，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雪压塌了屋檐。 她早该知道左右为难的犹豫足以说明一切，却固执地盯着何见川，默默在心里恳求对方别再沉默。 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放下，垂在身侧握成拳头，紧压手心的指甲很快就妥协似的松开。 「郭钰，对不起。」 草草收场，一段美好的关系因此宣告结束。恍惚间，郭钰想到何见川只跟她说过两次「对不起」，一次是为了给她告白，另一次是为了和她分开。 目光重新聚焦到夏曦澄身上，郭钰勾起嘴角露出苦笑：「昨天我告诉爸妈，我好像看见何见川了，他们劝我现实一点，别做梦了。」 下午回到公司，夏曦澄望着郭钰的背影百感交集，在这之前，她没想过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姑娘也会背负这样的压力，天真地以为学生只顾埋头苦读就好，除此之外不用再过度关注其他琐事。 夏曦澄无声嘆息，发现张秋琳也回到了工位，穿着一件雪白的针织衫，下身搭配上足以盖住脚踝的紧身裤，倒和她之前穿衣的风格截然不同。 也许是因为着了凉，张秋琳一反常态，戴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像在刻意掩饰着什么，把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两只垂耳兔耷拉着脑袋趴在她的脸旁边，乖巧安静。 在张秋琳转头看过来之前，夏曦澄马上移开视线，伸手开始敲击键盘，坐在对面的夏慕生仍然沉默不语，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刚想一口气完成任务的夏曦澄又走了神，她正在核对部分客户的姓名和电话，却想起进度还没到一半的《破冰》。 「男主夏慕生，如同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他习惯早起，爱干净，总是第一个做完作业。」对夏慕生最初的设定短语在夏曦澄的脑海里浮现。 这么想来，夏慕生的初始设定也没那么差劲，不过就是性格跟同龄人不太一样，比起活泼幽默的阳光男孩，高岭之花自然不讨喜。 正因为不讨喜，夏慕生在《破冰》里和女主许白璐的互动才能让旁人觉得特别，和「铁树开花」、「母猪上树」是同一个道理，夏曦澄不敢直接把这些形容告诉夏慕生，她怕对方当真之后计划在某天晚上提刀过来谋杀她。 几个小时匆匆过去，夕阳投射进来的光线慢慢减弱，等夏曦澄再转头看向窗外时，夜幕早已降临，有个同事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打破此刻的宁静。 「下班！要放假啦——」 闻声，夏曦澄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星期五，哪来的假期？她抬眼看向夏慕生，用眼神示意对方管管那个脑袋不太清醒的同事。 夏慕生瞥了她一眼，很快又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拿起保温瓶喝了几口水，再把瓶盖拧紧，淡定地开口道：「别急着回家过年，把做完的任务交给我再走。」 过年？ 两个简单的字眼让夏曦澄有些意外，她仔细看了一眼日期，是星期五没错，农历腊月三十……这不就是除夕吗？ 今年的除夕没有往年那么热闹，连公司外面的商业街也没趁此举办活动，提着公文包在公司附近走动的路人步履匆匆，种种压力将本该浓厚的节日氛围吞没，夏曦澄忽然很想念小时候玩的仙女棒。 从前一起过节的朋友走散了，分布在五湖四海，就这样断了联繫，夏曦澄打开手机一看，父母也没给她发消息，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转帐上，怕打扰她工作，平时就从她的朋友圈关注动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回家路上，她提着挎包，难得主动给母亲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似乎很惊讶，厨房传来烧菜的声音。 「曦澄，吃饭了没有？」 「还没呢……」她如实回答，手机紧紧地贴在耳边，「妈，新年快乐。」 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这么久，夏曦澄总是报喜不报忧，即使写小说和过去被辞职的事情早就被家人发现，她也习惯把现状描述得无忧无虑。 过得很好，同事不错，钱还够花，只要一聊天，话题基本上就紧紧围绕着这三个方向。 「我女儿这么忙，也知道要过新年啦。」母亲关了火，拿夏曦澄说笑，下一秒却关切地询问，「今年还打算在那边过吗？」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夏曦澄一愣，想起自己去年确实没回家过年，上一个除夕的晚上，她刚好被一家公司辞退，当时的老闆噼头盖脸地骂她不中用，对待客户的反应太迟钝。 她有时候很倔强，自己再怎么受伤都好，可那落魄的样子千万别被父母看见。 「你在听吗？」母亲轻轻地喊她。 夏曦澄深吸一口气，明明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她却好像能闻到年夜饭的味道，母亲炖的排骨汤很香，红烧肉是父亲的拿手菜…… 真没出息，一年到头赚不了多少钱，还总是死要面子，没赚够钱就不回家似的。 「夏曦澄。」夏慕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插进来，说话的语气像机器人，「你想家了。」 微风吹乱夏曦澄鬓角的乱发，她停住脚步，转头瞪了夏慕生一眼，心事瞬间就被说破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提了提快要滑落下来的挎包，对着电话那头坦言：「妈，我考虑一下……晚上再给你发消息。」 用钥匙开了门，她站在玄关处凝视着屋内的摆设，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餐桌的小罩子上盖了一层单薄的白布，昨晚洗好的衣服整齐地晾在阳台，茉莉花清香扑鼻。 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去年除夕也一样，甚至更糟糕，连夏慕生也不在。 站在身后的夏慕生偏偏要毁气氛，见夏曦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挪动脚步先进屋，换好鞋子，抬手在夏曦澄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想家就应该回去，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夏曦澄低头放下挎包，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懂什么……」夏慕生说得轻松，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家庭。 像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还是被夏慕生听见了，他坐上沙发，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头顶的吊灯摇了摇头。 「我不理解，为什么非得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比数学题还麻烦，说到底就是自私。」 厨房的灯亮了起来，夏曦澄刚想打开冰箱，听夏慕生这么一说，她低下头，指腹在冰箱门上摩擦着，原本已经坚定的想法又开始动摇。 她知道夏慕生说得没错，现实世界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剧本，每个人都想过好这一生，可却都在努力奋斗的过程中不断犯错，攀上自认为美好的关系，留下数不胜数的遗憾。 「复杂的事情可太多了，谁能不自私？」 「正常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对孩子自私，就像你妈妈想让你回家过年一样。」夏慕生这次竟没有沉默，他认真地为自己的观点撑腰，「如果她只想着自己，怎么会在乎你的感受？」 看那势不可挡的架势，哪像沉默寡言的高岭之花？夏曦澄不甘落后，叉着腰想反驳，却找不到只言片语为自己当挡箭牌，给了夏慕生乘胜追击的机会。 「要是赚不到钱，难道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回家吗？」 第14章 圆谎 面对夏慕生抛出的灵魂拷问，夏曦澄一时失了神，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说动了。 去年除夕，她独自吃完年夜饭，走到窗户前俯视远处的房屋，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父母清晰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没有多少实感。 在工作之前，她明明跟父母保证过会常回家看看，父母一直在家等着她，是她没有遵守诺言，到头来还在怨自己没出息。 「现在几点？」 夏慕生看了一眼时钟：「八点半。」 重复念叨着这个时间，夏曦澄跑出厨房，拐进房间拉开衣柜，抬出柜子里的行李箱。 「你干什么去？」 扯开行李箱的拉链，把箱子分成两半，夏曦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没记错：「现在还有九点半那趟动车，还来得及……」 估摸着回家的时间只有三天左右，不像上大学那会儿能享受到将近两个月的寒假，夏曦澄只给自己塞了两套衣服，再带上几个化妆品，调整好拉杆的长度就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打开房门刚走几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原路返回，抬起手放在门缝上，盯着屋内无所事事的夏慕生。 独居习惯了，现在多了一个人，她还不太适应，连出趟门也要多加考虑。 「夏慕生，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把行李箱塞得更满，催促计程车司机再开快一些，赶到动车站时刚好到晚上九点。 走过安检口，夏曦澄回头看夏慕生，突然意识到对方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任何证件能证明身份，过不了安检这一关，要想坐动车就更不可能。 她本想赶到这里之后再买票，现在看来情况有些复杂，难道还要帮夏慕生躲安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好，走吧，下一个。」 惴惴不安的状态持续了几秒，看安检人员朝夏慕生挥了挥手，夏曦澄不明所以，很快就看到夏慕生把一张小卡片塞进裤兜。 她睁大眼睛，把夏慕生拉到角落里，伸手拿出那张身份证，证件上有头有脸有名字，与夏慕生有关的信息一一对应。 人像图片、名字和生日是真的，其他信息纯属瞎编。 在这个世界上，夏慕生没有真正的家人，更没有所谓的归属，他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过客，夏曦澄不明白这证件的来源。 「这是哪儿来的？」她抬眼看向夏慕生。 夏慕生耸耸肩膀，露出一副「你在大惊小怪」的表情，伸手把身份证收回来。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它就已经躺在口袋里了。」 交错后竟还能自动修復身份上的bug？夏曦澄难以置信，看来她不仅对小说世界知之甚少，两个世界的关联性也有待她进一步探索。 不过那身份证能应付得了安检人员，这会不会正好说明夏慕生也不一定要回到小说世界才能正常生活？ 「哎，等等，你先别拿回去，我还没买票……」 两张票对应的座位紧挨在一起，夏慕生靠窗，夏曦澄靠过道，刚坐下来，夏慕生就抬手撕下窗户上贴着的透明胶，把透明胶揉成一团放在手心里。 听说这是全新运行的「復星号」动车，夏慕生左看右看，见夏曦澄把前座的托盘放下来，他想摸摸那托盘，刚伸手就被夏曦澄拍了一下。 夏曦澄正想吐槽他不安分，脱口而出的话却迅速拐弯，按下了急剎车：「这有什么好……算了，你好像还没坐过动车。」 在《破冰》里，夏慕生是个走读生，每天早上都要走到离家不远的站点等公交车，他会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直到下车。 高中毕业后就去坐动车，到大城市里继续上学，这是夏慕生的短期目标，没想到坐动车的愿望在现实世界里实现了。 夏曦澄百感交集，夏慕生把那团透明胶放在托盘上，斜睨着她，马上就把手抽了回来，倚在窗前托住白皙的脸颊。 看那拉下脸赌气般的样子，夏曦澄知道夏慕生的心思，她嘆了口气，把挎包放在面前的托盘上，拿出一瓶柠檬汽水，用瓶盖戳了戳夏慕生的手肘：「渴不渴？渴了就喝。」 出门前，她忘了带上夏慕生的保温瓶，夏慕生一路帮她把行李箱拉过来，是人都会累。 夏慕生抱着双臂偏过头，对那瓶柠檬汽水不感兴趣，他眼睫轻颤，眼皮渐渐下垂，直至像窗帘被拉上那样挡住了视线。 见状，夏曦澄只能给自己解渴，她拿夏慕生没办法，就当那是中学生在耍脾气，等会儿哄哄就好。 动车开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出站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夏慕生主动拉过行李箱，跟着夏曦澄打车来到一栋公寓前。 夜深人静，起了雾，毛毛细雨从天而降，夏慕生用力关上车门的声音沉闷有力。 到了五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夏曦澄裹紧外套向前迈步，想起公寓里的墙壁不久前又粉刷了一次，墙面翻新，油漆的味道早已淡去。 这就是她父母住的地方，眼前的走廊比她家门口还要狭窄一些，却不昏暗，地面干净整洁，倒映出金黄色的灯光和住户们来来往往的影子。 父母的家门上贴着一张倒过来的「福」字贴纸，她记得那是自己在二十岁时亲手贴上去的，过了五年，这张贴纸还没被撕下来。 「福」字仍然完好无损地固定在那里，守护着夏曦澄最在乎的亲人。 钥匙一转，夏曦澄侧身走进屋子，夏慕生拉着行李箱跟上来，屋里还亮着灯，一对依偎着彼此取暖的男女坐在长椅上看春晚。 那正是夏曦澄的父母——夏光秀和叶盈。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叶盈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以为是自己的父母或公公婆婆前来拜访，转眼一看，心心念念的女儿就站在不远处。 「曦澄，这么晚了，我跟你爸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在坐上动车前，夏曦澄还在另一个城市，她下了班，背着挎包走在回家路上，或许会跟以前一样卸下一身疲倦，沖个澡，为了写小说熬夜，写累了就倒头大睡。 叶盈立即迎了上去，擦拭夏曦澄肩上的几滴水珠，帮她把挎包搁置在旁边，夏光秀也起身，张开手臂抱了一下夏曦澄。 看父母如此激动，夏曦澄压抑住掉眼泪的冲动，只怕一哭就停不下来。 「你呀，就是倔，在外面工作这么久，也不多打几次电话过来。」夏光秀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接着就到厨房忙活，「等着，爸重新给你炒几盘菜。」 一年没见，叶盈和夏光秀丝毫没变，性子体贴温和，但仔细一看，他们笑起来时的脸多了几道淡淡的皱纹，原本乌黑的头髮里藏了几根白髮丝。 孩子茁壮成长的代价就是大人慢慢变老，过去变得跟将来一样遥不可及，昨天永远比今天还要年轻。 寒暄半天，叶盈才注意到夏曦澄身后的夏慕生，夏慕生又高又瘦，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抓着拉杆的那只手放松下来。 他跟陌生人无话可说，连最基本的招唿都不乐意打，所以在小说世界里的朋友寥寥无几，好像永远都在等着别人先开口多说几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对了，这小伙子是谁？」叶盈从夏慕生手里接过行李箱，眼珠子在夏曦澄和夏慕生之间转了转，「曦澄，这是不是你的男……」 「他不是！」 「我不是。」 面前的俊男靓女异口同声，打断了叶盈还没说完的话，气氛略显尴尬。夏曦澄注意到夏慕生投过来的目光，像是接收到了一种特别的「求救信号」。 今年过完生日，夏曦澄就要二十六岁了。 从大学毕业开始，叶盈就急着让她找男朋友，还总是提起亲戚家的孩子，说人家毕业没多久就领了结婚证。 夏曦澄何尝不想享受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快乐，但也只能先做做梦罢了。 眼下她跟夏慕生一起回家，确实有「带着男友见家长」的嫌疑，想到要亲自收拾烂摊子，她无可奈何，只能临时发挥。 「他叫夏慕生，是我大学同学，本来要在那边跟爸妈一起过年的……」夏曦澄努力组织着语言，「但他爸妈临时有事没回家，我看他可怜，就把……就把他带过来了。」 这话听上去就像把流落街头的乞丐领进家门，夏曦澄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并不擅长圆谎，她看向夏慕生，指望对方能帮自己补充一些可信的信息。 两个女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夏慕生身上，夏慕生点点头，只是肯定道：「她说得对。」 惨了。 夏曦澄内心的警铃大响，震耳欲聋，她知道叶盈不喜欢来歷不明的人到家做客，除非能给出充分的理由。 刚才那一连串吞吞吐吐的话显然不对劲，说得太急，有些含煳，如果没能先说服叶盈，夏慕生很有可能被直接赶出去。 有哪个小说作者会希望自己创造出来的人露宿街头？ 指望不了无动于衷的夏慕生，夏曦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正想再想办法解释，却见叶盈热情地拉住了夏慕生的手。 「慕生，这名字挺好听。」叶盈舒展眉头，眼睛眯得像月牙，「我们家曦澄还从没带过男孩子回来呢，你别紧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夏慕生视线下移，望着叶盈的手出了神，忆起部分往事，今昔之感难以用言语轻而易举地表达。 对比之下，他那沉睡在《破冰》里的父母……从没用如此亲近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第15章 阴影 吃完夜宵，一家人坐在一起看完春晚，叶盈把果盘端到夏慕生面前，见夏慕生打了个哈欠，她一拍手：「慕生困啦？阿姨差点忘了，还没给你拿睡衣，你等着。」 还没起身，夏曦澄就及时制止：「妈，他的睡衣在行李箱里，我帮他带来了。」 蒋雨涛私闯民宅的那天晚上，夏曦澄拉着夏慕生到市中心的商场里逛了一圈，问夏慕生都喜欢些什么，夏慕生只说随便，最后都让夏曦澄做主，买了不少生活用品。 叶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哟，连人家的睡衣都带来了。」夏光秀笑而不语，看夏慕生的眼神就像看亲儿子一样。 「那是他自己买的，我……」 「行了，你们也该睡觉了。」叶盈抬手撑在下巴上，「咱家的房间不够，慕生就跟曦澄一起睡吧，你俩挤一挤。」 刚喝下一口水，夏曦澄就被这话呛得忍不住咳嗽，她知道叶盈绝非临时起意，或许在刚看到夏慕生的时候，叶盈就有了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心思。 据理力争半天，夏曦澄差点暴露夏慕生之前一直睡沙发的事实，眼看反抗无效，她只能拉开行李箱的拉链，从箱子里找出两套睡衣，无奈奈何地喊夏慕生：「过来吧，我知道你困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夏曦澄只跟女生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过觉，虽说夏慕生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好歹是个发育正常的男生，不能当成玩偶一样随便搂搂抱抱。 两人背对着彼此换好睡衣，房间的门突然打开，夏曦澄吓了一跳，转眼就看到叶盈朝她眨了眨眼。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一眼……慕生不认床吧？」叶盈说着说着就看向夏慕生。 夏慕生困到眼皮打架，扯着被子盖到衣领上，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等叶盈关上门，夏曦澄从柜子里翻出另一张棉被和一个枕头，拽着被子的四个边角用力甩了甩。 她把出现褶皱的床单铺平，夏慕生翻了个身，又开口说话了。 「你爸妈还挺好的……」 说罢，夏慕生闭上眼睛，床头灯的灯光照着他，五官似乎更加立体了，夏曦澄把新的枕头放在两人中间的位置，确定自己离夏慕生有一小段距离才放心地躺下。 想着夏慕生那句低声呢喃，夏曦澄嘆了口气，何止是挺好，叶盈和夏光秀看样子很喜欢夏慕生，在不够了解夏慕生的情况下，他们就有了要把夏慕生当成女婿的意愿。 人们都说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夏慕生是小说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夏曦澄那台不争气的电脑，夏慕生本可以在一所重点高中顺利地度过他的年少时光，和命中注定的女主角相遇相知。 鞭炮声渐渐小了，夏曦澄听到夏慕生均匀的唿吸声，尽管已经过了一周，她也会时不时感到不可思议，以前她不敢想像，小说男主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晚安，夏慕生。」她平躺下来，揉了揉眼睛。 临时做出回家的决定是对的，夏慕生说得没错，想家就应该回去，有些事情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一拖再拖，到最后还是会后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我一定会送你回家。」 睡着前，夏曦澄迷迷煳煳地想着，她应该欠了夏慕生一句道歉，改天找机会再说吧。 假期短暂，三天不过是弹指一瞬间，当感受到的温度逐渐升高，晴空万里，不少鲜花迎来了它们的花期，夏曦澄轻轻抚摸着柔软的花瓣，她知道春天来了。 在公寓附近打闹的小孩子在沙地上堆砌城堡，捡起树枝写字，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背着公文包匆匆路过，偶然和孩子对视一眼，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夏曦澄瞥了一眼门上的贴纸，下一次再看见「福」字或许要等明年了。 「来来来，把这些水果都带上，家里啥都不缺。」夏光秀给装满水果的红色塑胶袋打了个结，塞到夏曦澄手上。 本想坐公交回到工作的城市，那样能省下十几块钱，夏曦澄转念一想，夏慕生三天前跟她赌气的样子还歷歷在目。 纠结半天，她放弃挣扎，提前在手机里买好两张动车票，夏慕生听她说回去还会坐动车，嘴上什么都不说，眼里却有笑意。 跟夏慕生相处，有时候就跟哄小孩似的，这么说来，这傢伙脾气也不算太差。 回到异地花了几千块租下的房子里，夏曦澄莫名感到凄凉，兴许是住在一起的人变少了，反差感显而易见。 一路奔波，风尘僕僕，夏曦澄换好鞋，想躺在沙发上歇息片刻，下一秒就传来敲门声，她下意识起身，又坐了回去，脑海里浮现出蒋雨涛的面孔。 夏慕生按下行李箱的拉杆，默默看着夏曦澄，他什么都不问，似乎心知肚明，在敲门声再次响起时，他撇下行李箱走向房门。 门外站着什么人，从猫眼上一看便知，不可否认的是那天晚上的夏曦澄毫不设防，根本没起疑心，这才让蒋雨涛有了可乘之机。 「是警察来了。」看过猫眼后，夏慕生轻轻扭动门把手。 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夏曦澄庆幸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大男人在，否则以她的胆量，还不知要花多久时间才能走出那段心理阴影。 她一抬眼，发现走进来的是之前那个高个子警察，对方摘下帽子，出示了相关证件，自我介绍称自己叫姜鸿勇。 姜鸿勇的身高跟夏慕生差不多，年纪应该也相仿，一身警服衬得他一身正气，夏曦澄一瞧，如果只从外表上看，姜鸿勇确实是当警察的料。 「夏小姐，我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蒋雨涛的事情。」姜鸿勇礼貌地说出来意，夏曦澄点点头，伸手摆出「请」的姿势，让对方先坐下。 貌似是预感到姜鸿勇会先问点什么，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夏慕生抬手放在椅背上，自报身份：「姜警官应该很好奇我跟夏小姐的关系吧，我是她弟弟，夏慕生。」 在父母面前，夏慕生是夏曦澄的大学同学，在外人面前，夏慕生就是夏曦澄的弟弟，双重身份自相矛盾，经不起推敲，但真正的来源地不能暴露，只能暂时骗骗警察。 闻声，姜鸿勇笑了笑：「看来我猜对了，二位姓氏相同，长得也挺像。」 长得像？ 转头瞅瞅夏慕生，夏曦澄有些意外，姜鸿勇是第一个说她跟夏慕生长得像的人，大概是夏慕生的潜在人设又在发挥作用，一时说不明白。 「夏小姐，前几天我来找过您，您不在家……」 「啊，我确实不在家，跟我弟……回我爸妈那儿过年了。」夏曦澄倒了一杯水递给姜鸿勇，在谈话里努力改变对夏慕生的称唿。 姜鸿勇若有所思地颔首，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抬头打量屋子的墙壁：「您在这个家里安摄像头了吗？」 警察查案抓人，首先讲究的就是证据，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连立案都不行，夏曦澄深知这一点，她摇摇头：「从来没有安过，但是走廊好像有。」 她租的是个旧房子，楼梯附近的墙皮有脱落的现象，摸着昏暗的走廊回家时还能听到灯泡在头顶摇晃的声音，之所以觉得走廊有摄像头，那是因为在一片漆黑里还能看到一个小红点。 将自己的猜测补充说明后，姜鸿勇却否认：「那是电箱里发出的红光，我问过保安，这栋楼里就只有这一层没安摄像头。」 「钱都用在其他地方了。」 在警察面前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夏慕生恐怕是第一个，夏曦澄轻轻踹了夏慕生一脚，不顾对方变得幽怨的眼神，她马上向姜鸿勇道歉：「不好意思啊，姜警官，我弟爱开玩笑，让你见笑了。」 等送走姜鸿勇就好好教训夏慕生一顿，夏曦澄在心里腹诽。 「没事，小伙子还挺有意思的。」姜鸿勇抿了一口水，盖上本子，「在你弟弟报警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接到过一通电话。」 「是谁打来的？」夏慕生抢在夏曦澄开口之前发问，氛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夏曦澄直起腰身，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知道那通电话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既然姜鸿勇提起，那就不得不重视，毕竟人家是警察，跟夏慕生的性子可不一样。 「蒋雨涛的妻子报警说，蒋雨涛家暴她，长达七年。」 提及另一个案子，夏曦澄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听过的传言，她对姜鸿勇说的话并不意外，只是在有所预感的情况下，她依然感到不寒而慄。 家暴是什么概念？夏曦澄没经歷过，但她经常在社会新闻里看到这两个字，知道有无数个女人遭受非人的痛苦，被丈夫拳打脚踢，甚至甘愿为丈夫隐瞒罪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像蒋雨涛那样的男人，唯一爱着的人就是自己，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洩慾的工具。 夏曦澄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就伸手抱紧了自己，余光瞥到夏慕生握紧了拳头…… 第16章 揭露 天色已晚，夏曦澄把手放在餐桌下轻轻搓着，在这个硕大的城市里，春天的温暖还没能渗透到每个角落。 听姜鸿勇的意思，蒋雨涛试图侵犯独居女人的证据并不充分，无法判定强姦未遂，但他家暴妻子已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他们夫妻具体的情况不便跟二位多说，我想问问夏小姐……」姜鸿勇又把视线转移到夏曦澄身上，「您跟蒋雨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知道你家在这里？」 「前同事……」回忆起往事，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叠在一起，「至于他为什么闯上门，我也不知道，家庭地址哪能随便透露给别人？」 姜鸿勇又提笔在本子上做了点简单的记录，说话的语气像在自言自语：「也就是说，蒋雨涛通过其他途径知道你住在这里。」 短暂的谈话后，三个人站起来握了握手，夏曦澄把已经见底的一次性杯子扔进垃圾桶，目送姜鸿勇离开。 门被紧紧关上，夜风从缝隙吹过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抚摸着夏曦澄的脚踝，夏曦澄后退两步，惴惴不安的感觉又缠上她，她一哆嗦，回房间找了一条旧毛巾堵住了门底下的缝隙。 在她忙着堵缝隙时，夏慕生一直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半天才出声：「你这样堵住门，以后进进出出就麻烦了。」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晚上冷嘛，温差大，漏点风感冒了怎么办？」 走到厨房把手洗干净，她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水珠，假装咳嗽几声。 实际上她只堵了这么一次，人在过度紧张和害怕的时候总会试着做点什么来安抚自己。 想到蒋雨涛的妻子被家暴七年才报案，夏曦澄垂下眼眸，她想那或许是对方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正沉思着，她一抬头，看到夏慕生慢悠悠地走过来。 此刻，夏慕生的眼睛透着些许光泽，那些光泽颤抖着，就像地震刚发生时摇摇欲坠的吊灯，一开始摇晃的幅度很小，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只是匆匆一瞥，旁人恐怕只会夸赞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 「会不会是从寄到公司的快递盒上知道的？」夏曦澄听到夏慕生低声问她。 公司专门设置的快递站就在一楼，听说前些年还招收人员过去兼职，任务不过是帮别人搬搬快递这样的杂活，后来各种智能化的物品开始流行，快递也能通过手机自取，兼职过的人就各自另找工作了。 思路一断，夏曦澄摇摇头：「寄到公司的快递盒上写的是公司的地址，他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靠这个推断出我家的位置。」 「啊……忘了这茬。」 「原来你也有脑袋不好使的时候。」好不容易逮到夏慕生吃瘪的样子，夏曦澄乐不可支，往嘴里塞了一颗杏仁。 不过夏慕生会关注这件事，倒让夏曦澄有些惊讶，她以为夏慕生又要冷眼相待，处处都端着自己。 怕夏慕生又像孩子一样赌气，夏曦澄知趣地绕回话题：「姜警官临走时说，他不排除这中间有第三个人传话的可能。」 夏慕生挠挠头，想到公司里的那群同事：「既然要传话，就要同时接触到你跟蒋雨涛，那很有可能就是一起工作过的人。」 话都被这个男人给说了，夏曦澄心中有了猜想，暂时还下不了任何结论，她躺倒在沙发上，倦意如同一张毛毯盖住她。 没过多久，夏慕生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她一时兴起，想问夏慕生要不要一起看电视，刚拿到手的遥控器就被毫不留情地夺走。 「哎，别把遥控器给捏坏了……」 「夏曦澄，你该去写小说了吧？」 又是被小说男主催稿的一天。 夏曦澄嘆了口气，只能回到房间再次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房间的门没关，她很快就听到夏慕生整理被子的声音。 从叶盈和夏光秀那儿回来，又要委屈夏慕生睡沙发了，所幸夏慕生对此没什么怨气，只要求住的地方必须干净。 回过神来，由于要适应长期盯着电脑，夏曦澄早就把文档调成了护眼模式，要是眼睛太酸痛，她只能把旋转椅往后面挪一段距离，埋头趴在桌上打盹。 半年足足有六个月，夏慕生来到现实世界还不到两周时间，夏曦澄打开《破冰》的大纲看了几眼，目前的进度比较缓慢，但花六个月的时间完结这本小说还来得及。 谁让夏慕生人设特别？在小说世界里，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多半是冷傲、寡言，这样的人在对待感情时自然是慢热的，否则也就没有后来恨不得把心都献给许白璐的想法了。 离开父母的庇护，日子还得照样过，第二天早上也不能偷懒，夏曦澄怕极了迟到一次被老闆训斥。 现在有了夏慕生，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都跟之前不同，有几分羡慕和恭敬，藏着些许嫉妒和不悦，人情冷暖的变化只需要一瞬间。 「曦澄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放假在家特无聊！」 春节过后再见到郭钰，夏曦澄顿觉郭钰判若两人，如此明显的转变让夏曦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爱情本就复杂，沉浸其中的时候觉得它像含在嘴里的糖，分道扬镳后却觉得它是人生路上的香蕉皮，不小心踩到就会摔倒，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夏曦澄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郭钰，伸手揉了揉郭钰的头髮，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到现在都把郭钰当成自己的妹妹。 当初其他同事都在背后说闲话，只有郭钰没跟风，郭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扫去飘落到郭钰髮丝上的纸屑，夏曦澄很想开口问郭钰，曾经牵起何见川的手，以为一牵就能走到白头，到了分手的时候还相不相信何见川所谓的真心。 她听过一句话——真心本就瞬息万变，今天给了这个人，说不定明天就能毫不愧疚地给另一个人。 看着郭钰的笑脸，夏曦澄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怕又伤了郭钰的心。 生活回到正轨，该工作就工作，该吃饭就吃饭，一个安稳的早上顺利过去。 吃过午饭后，夏曦澄和郭钰一起上楼，夏慕生跟在身后，他们路过张秋琳的工位，发现张秋琳的桌子空无一物，连总是摆出来炫耀的化妆镜都没了踪影。 郭钰的指腹擦过桌面，没有一点灰尘。 「她又请假了？」夏曦澄看向夏慕生，小组成员请了假，第一时间就会通知组长。 两道疑惑的目光同时落在夏慕生身上，夏慕生摇头，也对张秋琳的情况一无所知。 核对文件数据时，夏曦澄还在好奇张秋琳为什么没来公司，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张秋琳，对方戴着口罩，穿衣的风格都变了，那样子看起来就反常。 就像喜欢穿搭的模特突然套上了乞丐破烂的衬衫，显得异常突兀，旁人看了都会觉得夸张。 结束一天的工作，夏曦澄仍然没见到张秋琳的影子，也没从别人那儿听到任何风声，她收拾好挎包，被一种不可言喻的预感笼罩。 「既然要传话，就要同时接触到你跟蒋雨涛，那很有可能就是一起工作过的人。」 回想起夏慕生说过的这句话，再加上姜鸿勇的猜测，神秘的第三人不再抽象，有了彻底浮出水面的迹象。 张秋琳和蒋雨涛关系好，这毋庸置疑，夏曦澄知道蒋雨涛其实看不起张秋琳，但那个衣冠禽兽面对任何有点姿色的女人都管不住自己，毫无道理可讲。 心脏似乎在短时间内抽搐了一下，夏慕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脸色不太好？」夏慕生注意到夏曦澄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停在她面前，「应该没事吧，保护锁没提醒我。」 保护锁还有监测小说作者身体状况的作用？ 夏曦澄不置可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手机，有些魂不守舍地接起电话：「餵？是哪位？」 「夏小姐，我们这边都问清楚了。」 虽然才见过两次面，夏曦澄还是听出了这个声音来自姜鸿勇。 她咽了咽口水，没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只听姜鸿勇认真地传达更多信息：「确实有第三人在你那天回家前把地址透露给蒋雨涛。」 这个方向果然没错。 夏曦澄抓紧手机，讲话的语气有些颤抖：「是谁？」 斜睨着被路灯照亮的道路，她好像看到两只垂耳兔无精打采地趴在耳环上，眨着红眼睛无声哭泣。 猜测再怎么接近正确答案，也远不如在确切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要震撼。 「她叫张秋琳，也是您所在公司里的员工。」 苦命薄情的女人走上错路，嫉妒心泛滥就像洪水勐兽，撞破围墙往前沖，冒着头破血流的风险。 电话很快就挂断，夏曦澄攥紧拳头，她早就猜到了，也做了心理准备，可难受的心情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眼前一片模煳，腿一软，她抱紧双臂蹲了下来。 第17章 新的烦恼 活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的公平如同空中楼阁，远远望去，遥不可及。 夏曦澄记得张秋琳泄密的当天中午，公司的食堂挤满了人，在还有空余座位的情况下，张秋琳执意要坐到夏慕生旁边。 刚坐下来唠叨几句，夏慕生就冷着脸让张秋琳道歉，还用通报批评这个惩罚来威胁她，她摇摆不定，咬紧后槽牙，极不情愿地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怨恨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吗？不，在夏曦澄来到公司被蒋雨涛盯上之后，张秋琳就视夏曦澄为竞争对手。 在夏曦澄淋雨回家的那天晚上，张秋琳从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热水，老闆走到她身旁，她莞尔一笑，顺势就把杯子递给老闆，压低声音讲了几句话。 「曦澄，老闆喊你到办公室去。」 夏曦澄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在与张秋琳擦肩而过时，她听到张秋琳不满的低语。 「真不知道……组长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分走了我即将占为己有的奶油蛋糕，你凭什么能被组长重点关注？ 在张秋琳涣散的眼神里，夏曦澄读出了这句潜台词。 明褒暗贬、刻意针对、阴阳怪气……夏曦澄早就习惯耐着性子忍耐，但她没想过恶意像生长速度加快的藤蔓一样，肆意纠缠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振作精神站起来时，袖子已经湿了一片，还有一滴眼泪悬挂在下巴上，被轻轻地擦拭干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夏曦澄拉紧挎包，绕过夏慕生往前走，头也不回，只是平静地发了话：「没事了，回家吧。」 她很少这样失态，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和郭钰不同。 电脑屏幕一亮，《破冰》的部分内容映入眼帘，看着那些描述校园生活的片段，夏曦澄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她想回到中学时代，那时候的压力也不小，大家挤破了脑袋想在排行榜上往前爬，但至少有明确的目标，只需要专注于解开各种各样的习题，偶尔能忙里偷闲，眯起双眼偷看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话憋在心里太难受，怕憋出病来，总要找到宣洩口。 夏曦澄盘起双腿，把她和张秋琳之间的故事告诉夏慕生，夏慕生岔开双腿坐在小凳子上，轻轻地应了一声，双眼炯炯有神，大脑似乎在飞速运转。 「小说写到哪里了？」夏慕生一开口就避开了刚才的话题。 指望不了夏慕生成为这个家的门面担当，还没法完全把夏慕生当成一个可以塞满心事的树洞，夏曦澄烦躁地敲打着键盘，百感交集。 她扶额喃喃：「《破冰》的进度还没到一半，你和许白璐还只是点头之交，是我错了，你比何见川还像木头。」 夏慕生不知道郭钰的往事，也不好奇何见川是谁，他起身走到夏曦澄的书架前，把一本高一数学练习册抽出来，靠着书架翻看。 「如果没有大纲和人设，我根本不会去谈恋爱。」 扫视着那些越来越复杂的数学题，夏慕生有感而发。 这个世界的小说市场千变万化，区区一个小说男主当然无法理解所谓的读者喜好。 「许白璐会改变你的，相信我。」夏曦澄斩钉截铁地保证，语气坚定，「在小说世界里，你跟她可是同班同学，现在都到愿意主动找她说话的程度了。」 很显然，夏慕生不知道什么叫「反差萌」，他把练习册塞回书架，反应平淡如常：「没那么容易改变，只要触发小概率事件，这本小说里的情节就会暂时停留在触发之前的位置。」 「所以，你对许白璐的看法不会因为我现在写的进度实时改变？」 「在这里当然改变不了，我只记得跟她见过几面而已，只能等我回去，所有的情节才能重新串联，这不影响其他小说里的人物。」 闻声，夏曦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听清了夏慕生说的每一个字，但那些字组合在一起却变得有些深奥。 她小瞧了两个世界之间互相影响的程度，原来在小说人物穿越后，现实世界会暂时阻断小说世界里的某个进程。 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的前一秒，夏曦澄看到夏慕生歪着脑袋揉揉耳朵，接着就抬脚走出了房间。 日復一日，自从夏慕生当上组长，夏曦澄的事业总算开始蒸蒸日上，在原来的职位上安分守己，暂时还没收到升职的通知。 蒋雨涛和张秋琳前后被老闆开除，少了两个在公司里虚张声势的人，同事之间流传的风言风语也渐渐消停了。 夏曦澄后知后觉，原来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差别，之前总在背后使坏，暗自骂人过嘴瘾，都是不明真相的随波逐流。 身为现任组长的夏慕生主张大家各司其职，私下不再凑在一起聚会，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所有人都一致同意。 「夏组长说得好！」 「做事真有效率。」 「谁想聚会呀？现在物价又涨了，总不能赚不够钱还乱花钱吧。」 墙头草纷纷倒向一边，夏曦澄看破不说破，咬着炸鸡排默默听着那些与之前追捧蒋雨涛时极其相似的言论。 事业慢慢稳定下来，感情方面却一筹莫展，好像天秤两端的砝码数量不等，总要倾斜。 午休时间，阳光透过窗户跳进来，光芒在夏曦澄的睫毛上跳动着，夏曦澄犯了困，叶盈的一通电话把她吓了一跳，险些摔下椅子。 叶盈又在念叨夏慕生，她和夏慕生才见过一面，夏慕生甚至连招唿都不打，没什么热情的回应，像是把那些关怀都当成了他应得的待遇，仅仅只是如此就给叶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提起夏慕生，叶盈也不藏着掖着，一开口就亲切地改变了称唿：「阿生最近怎么样？你跟他还有没有联繫呀？」 不只是联繫，因为「欠债」的事都住到一起去了，夏曦澄仰天长嘆，把不为人知的秘密咽回肚子里。 她闭上眼睛疲倦地回应：「他好得很，至于联繫……有空的时候才会聊聊天。」 在谈话里，夏曦澄尽量在谈话里淡化夏慕生的形象，让叶盈别那么上心，反正夏慕生早晚都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听女儿扯了不少废话，叶盈无奈地嘆息，听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行吧，妈不打扰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别错过机会。」 挂断电话，夏曦澄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肩上披。 等到晚上关灯下班，夏曦澄照常跟夏慕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几乎每天都在两点一线上奔波，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叶盈很久之前对她说的话。 「曦澄，满大街都是男人，你机灵点，擦亮眼睛找个适合过日子的，这不就成了？也没那么难。」 叶盈早已步入婚姻，她说这话显得比还没经歷过恋爱的夏曦澄要轻松许多，好像随便上街挑个好男人再容易不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说来幸运，叶盈和夏光秀是在上大学时在一起的，一路相识，走到现在依然深深地信任着彼此，在这个流行起「快餐爱情」的时代里，连一对夫妻能携手走过一辈子、认真地付出真心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手机震动，是郭钰发来的消息。 「是啊，我跟何见川也是在大学里谈的恋爱，现在走上社会，真心难求，大家都在权衡利弊。」 谈一场从学校走到婚礼现场的恋爱，脱下校服换上婚纱，夏曦澄并非没有幻想过这样的浪漫。 因为长得好看，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上学时有几个男孩前后追求过她，但她那时候没心思考虑感情，满脑子都是未知的前途，也看不上那些追求者。 放下手机，夏曦澄感慨万千，拿起睡衣睡裤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打算洗完澡就把自己扔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浴室的门被锁上了，流水声从里头传来，夏曦澄没能拧动门把手，她下意识往后退，想到恐怖片里细思极恐的桥段。 像蒋雨涛那样贸然闯入屋子的人会不会潜伏在其他角落？ 「你再等等，我刚进来。」 听出这是夏慕生的声音，夏曦澄松了口气，夏慕生现在跟她住在一起，有时候她却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代入独居的环境。 和郭钰聊天只耽搁了一秒，浴室就被夏慕生先抢占了，她瞬间转换心情，觉得家里只有一个浴室成了麻烦。 「夏慕生，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能帮我变出第二个浴室？」夏曦澄抱着睡衣睡裤回到卧室，用开玩笑的语气打趣，「非得这时候跟我抢……」 可能是因为距离变远了，夏慕生没听见，回答夏曦澄的只有卧室里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叮咚！」 一条设置了特殊提示音的消息弹了出来，夏曦澄低头点开通知栏。 为了及时接收到父母发来的消息，这次放假回家后，夏曦澄专门找了两个不同的提示音，只要叶盈和夏光秀髮来消息，她就能先凭藉对应的提示音知道发消息的是谁。 这次，她听出这条特殊提示音来自叶盈，打开聊天框，消息的内容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几次相亲，地点都在你公司附近。」 第18章 相亲风波（一） 浴室里的流水声慢慢变小，门向外打开，夏慕生整个人都冒着热气，伸手拿了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髮。 他走到夏曦澄的房间里找吹风机，把缠绕在吹风机上的线整理好，转头注意到夏曦澄直勾勾的目光，像是有求于他。 「相亲这事……你得帮我。」 手机熄了屏，夏曦澄还没回复叶盈的消息，她有意在叶盈面前转移关于夏慕生的话题，对父亲给自己安排相亲早有预感。 只是她没预料到这场安排会来得那么快。 吹风机刚插上电，夏慕生撩起额前滴着水珠的刘海，被夏曦澄的那句话逗笑：「我又不是女人，怎么帮你去相亲？」 被这么一说，夏曦澄才意识到刚才那话有歧义，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那当然，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不过她敢肯定，要是被安排相亲的人换成夏慕生，夏慕生坐在相亲对象的对面，只凭那冷峻的目光就能逼退一半女生，别的男人花言巧语，说出口的话既是夹心奶糖，也是草莓饼干，哄得女孩子开怀大笑，夏慕生一开口就是一把出鞘的剑…… 至少现在，正常的女孩子都不会对这样的夏慕生感兴趣吧？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帮我拒绝那些男人，以我弟弟的身份。」 夏慕生挑起一只眉头，放下吹风机，甩了甩毛巾先往脖子上盖：「还没开始就想拒绝，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去？」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任性，却是大部分人难以启齿的心声。 二十五年匆匆过去，从学校走到职场，夏曦澄也曾试图大胆地表现出自己，想听从本心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毫不犹豫地拒绝掉一场聚会的邀约，在蒋雨涛把酒杯递给她之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做到这一切并非易事，别人的眼光就像围墙，把出路都封死。 本来就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夏慕生不需要担心这些琐事，在这里，夏慕生没有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没有任何在乎的人，他可以潇潇洒洒地过来，当然也能自由自在地离开。 但夏曦澄不一样，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是叶盈和夏光秀的掌上明珠，她背负着工作的压力，还要时刻提防踏入婚姻的坟墓，在明知现实残酷的情况下默默地期待着一份真挚完整的感情。 「可能是……为了体面一点。」 看出夏慕生不太情愿，夏曦澄耸了耸肩，抱起睡衣睡裤走向浴室，开始给自己找退路。 「明晚在公司附近的茶悦咖啡厅，你不想来的话就算了，我自己也可以应付。」 浴室就像小笼包蒸笼，花洒喷头洒下滚烫的热水，镜子又被蒙上了一层白色薄纱，夏曦澄把手放在镜面上，留下一个手掌印。 若能把这薄纱摘下来放在头顶上，或许还能充当新娘的头纱，一对男女的结婚现场应该很热闹吧，有伴郎伴娘陪着，还能请来两个花童，等新娘抛出手捧花，爱情被迅速传递下去，循环往復。 以后牵着手一起白头到老的对象会是谁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水滴慢慢滚落下来，黏着细长的眼睫，夏曦澄拿起架子上的洗髮露，挤了几滴到手心上。 她没把相亲的事情告诉郭钰，怕对方又想起何见川，爱情就是这样，跟某个人分开后，会发现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说起从前会提到他，听别人的故事也会想起他。 次日早上到公司，桌面上放着郭钰提前泡好端过来的咖啡，趁还没到上班时间，夏曦澄拿起杯子跟郭钰干了一杯。 咖啡浓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小组，大家都习以为常，早上泡咖啡当早餐已经成了习惯。 「曦澄姐，今天继续加油吧，早点完成任务，还能提前下班。」郭钰勾起嘴角笑起来，两只瞳孔如同精緻的琥珀，让人忍不住想要慢慢探索，跟她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何见川，你竟然捨得抛弃这样的女孩。 夏曦澄差点出了神，她想何见川就是活该，当初一句道歉就把郭钰打发走，现在有本事就别再回来打扰郭钰的生活。 晚上下班，夏曦澄特意等到郭钰先离开才慢慢起身，她不想让郭钰撞见相亲的场景。 几分钟后，她和夏慕生一起走到公司楼下，扭头就看到夏慕生迈步脚步往反方向走去，对方二话不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嘴唇微张，没问出口，看着那个又高又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静寂无声，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离开了。 相亲终究是自己的事，她没强求夏慕生留下，也就用不着怨天尤人。 推开茶悦咖啡厅的门，夏曦澄听到风铃在头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几块玻璃碰撞在一起，站在柜檯前的服务员正低着头擦洗杯子。 「欢迎光临，桌上扫码点单。」 客人不多，分散着坐在各个角落，夏曦澄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挎包放在身侧，眼看时间快到十点半了，第一个相亲对象还没来。 咖啡的味道比公司里更浓，夏曦澄转头看向窗外，每过几秒就有一个行人加快脚步走到另一条小道上。 她想起商业街刚刚兴起的那一年，在这条路上驻足的人远比现在还多，大家指着各个店铺的牌匾，饶有兴致地讨论着要去哪家店里逛逛，还站在特别的标志性路标前拍照留念。 近几年物价总有上涨趋势，越来越多的人都无法为疯狂消费的冲动买单，为了兜里所剩无几的钱，大家逐渐冷静下来。 「沙沙——」 咖啡厅的门从外面被用力推开，进门的男人气喘吁吁，低头看了一眼手錶，如释重负般擦了擦汗。 「欢迎光临，记得扫码点单哦。」服务员又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声。 男人点点头，慢慢地走到夏曦澄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蜷缩着手指挡在嘴前咳嗽几声，提了提身上的西装外套。 「你就是夏曦澄吧？」 闻声，夏曦澄点点头，第一个注意到的是男人微黄的捲髮，她直起腰身，和捲髮男握了握手，捲髮男微微一笑，收回手时用力擦了擦裤子。 夏曦澄注意到这个动作，忍不住皱了眉头。 「服务员！这里有酒不？」捲髮男朝柜檯的方向挥了挥手，说话的声音大到旁人都抬起头来注视他，夏曦澄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尴尬。 有谁会来咖啡厅喝酒？ 服务员愣了一下，把空杯子放回原处，认真地回答：「先生，我们这里卖的都是咖啡。」 「连啤酒都没有？」 「啤酒……只有一瓶，您确定要点吗？」也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服务员无可奈何，怕被为难，只好翻箱倒柜。 两个在咖啡厅里喝酒的人瞬间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夏曦澄把酒杯往前推了推，听到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捲髮男见她推脱，撇撇嘴，有些疑惑：「怎么，你不喜欢喝酒？」 「也……不是不喜欢……」夏曦澄咬了咬嘴唇，面对着陌生的男人，她竟然也说不出实话。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捲髮男眉眼一弯又笑起来，他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啤酒和开瓶器，迫不及待地撬开瓶盖。 夏曦澄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何而来，比起相亲，对方可能更想喝酒，连差点迟到的事情都不提，也没自我介绍。 「别担心，感情慢慢培养就有了，咱们先喝个痛快，不碍事。」捲髮男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准酒杯。 两个酒杯倒满了啤酒，咖啡的香味被取而代之，夏曦澄甚至还闻到了烟味，她忽然有些反胃，捲髮男的酒杯被粗糙的手指环绕着，让她想起长长的藤蔓。 「来，我们干一杯。」 捲髮男看起来比想像中还要豪爽，还善于伪装自己，这并不是夏曦澄喜欢的类型，在还没深入了解之前，她就知道这第一次相亲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对方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夏曦澄抬起手，有些颤抖，她想背起挎包撒腿就跑，可身体不受控制，就像钉子被死死钉在原地。 真的只是喝一点酒而已吗？ 挣扎半天，背后伸来另一只手帮她举起酒杯，夏曦澄瞪大双眼，抬起头看到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孔。 夏慕生站在她身后，替她和捲髮男干了杯，杯壁互相碰撞，发出比风铃还要清脆响亮的声音，捲髮男惊讶地眨眨眼睛，收紧手指抓稳酒杯。 「这位先生，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姐。」夏慕生强颜欢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可瞧不上没钱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开口就谈钱，这对成年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夏曦澄又从夏慕生的语气里感受到讽刺的意味，就像嫌弃她贪财一样。 她亲眼看着夏慕生拐了弯往她家的方向走去，难道夏慕生一直在暗处观察？ 「你姐？噢，原来她还有个弟弟啊……」捲髮男点点头，下一秒却骂骂咧咧起来，「年轻人就爱乱说话，你知道我这块手錶值多少钱吗？」 他试图证明自己，伸出手臂展示那块视若珍宝的手錶，夏慕生凑上前细看，没过几秒就蹙紧眉头，指腹轻轻按在手錶的表镜上。 「是二手的吧？表镜有裂痕，时针和分针都对不上现在的时间，錶盘还有开孔痕迹。」 第19章 相亲风波（二） 捲髮男涨红了脸，周围的低语瞬间变成嘲弄他的笑声，咖啡厅里本就安静，夏慕生说那话的声音挺大，就像安了扩音器。 见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服务员欲言又止，任由捲髮男变成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夏曦澄也忍不住偷笑，抬眼看到捲髮男嗔怒的眼神，看样子既心虚又不甘。 「你……」捲髮男咬牙切齿。 「等等，那logo好像也是仿造的……」夏慕生抬手撑着下巴，开始添油加醋。 捲髮男一拍桌子，连酒都没喝完，嘴上爆出几句脏话，扭头就走，如同夹着尾巴仓促逃跑的黄鼠狼。 「哎，先生您的帐还没……」服务员看得愣神，那捲发男走得越来越快，压根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咖啡厅安静下来，气氛微妙，其他人纷纷回过头，要么跟好友继续聊天，要么跟客户继续攀谈。 「没事，我帮他付。」夏慕生难得大气，看着地上那瓶还没倒完的啤酒，眉头紧皱。 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咖啡味和酒味都在微风里慢慢淡去，夏曦澄关好咖啡厅的门，转身跟上夏慕生的步伐。 靠近一些，她闻到夏慕生身上还有一点酒味，无论是在小说里，还是在现实里，这都是夏慕生第一次喝酒。 她快步走到夏慕生旁边，歪着脑袋问：「刚才……保护锁是不是快开了？」 微风将夏慕生的刘海吹得更加散乱，他目视前方，没停下脚步：「明天你还去相亲吗？」 兔崽子现在连问题都懒得回答了…… 夏曦澄无奈地嘆了口气，想到相亲还没结束，她心烦意乱：「我爸妈给我安排了三次相亲，现在还有俩男人等着我见。」 话音刚落，夏慕生转过头，目光在夏曦澄身上停留一瞬，清亮的声音让夏曦澄想到那瓶和现在的情景毫无关系的柠檬汽水。 「我还是跟着你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就回不去了。」夏慕生还在惦记着他的小说世界。 不由自主伸出的手缓缓落在夏慕生宽大的肩膀上，夏曦澄突发奇想：「如果把《破冰》转交给别人写，跟我应该就没关系了。」 无意间触发小概率事件，夏曦澄发现自己还有很多困惑，总要靠夏慕生输出信息。 「可以给别人写，但创作大纲和人设的原作者是你，所以只有你本人续写故事，我才能回家。」 夏曦澄收回手，突然觉得肩上扛着的担子更重了，既是留在公司努力工作的员工，也是在家里偷偷写稿的业余小说家。 业余小说家这个称唿并不常见，这是夏曦澄一开始写小说时自我介绍的措辞，字里行间透着自嘲的意味。 「不知道等你回去之后，还有多少人会知道我写的《破冰》……」 怕被冷落，怕被看穿，最担心的也不过是写了无数本小说后仍然毫无影响力。 圈子里的人都忌讳弃坑和烂尾，认为那是不尊重个人作品的行为，部分作者把笔甩得老远，一拖再拖。 没有一条规定要求小说作者一旦开始写作就不能停笔，但对自己的作品至少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就像对待人一样，告别时总要留下体面的结局。 风吹叶落，夏慕生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取暖，眯着双眼迎上突如其来的狂风，夏曦澄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回应，在无法改变的捆绑关系下，他们各有各的烦恼和难处。 或许是因为身处的是现实世界，夏曦澄总是觉得自己吃的苦头更多，和小说世界不同，现实只会更折磨人。 第二次相亲还是在那家茶悦咖啡厅，同样的位置上多出一把椅子，夏慕生端正身体坐在夏曦澄旁边，两个人一起看着对面的陌生男人，场面有些奇怪。 这次来的相亲对象和捲髮男不同，对方剪的是寸头，鼻樑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看上去还挺有书生气，斯斯文文，像极了校园小说里在学习和堕落边缘挣扎的小角色。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夏曦澄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她被一个陌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那个……你好，我是夏曦澄。」她主动伸出手。 一开始就拒绝别人有点残忍，稍微过渡一下更自然，事后要是叶盈问起这事也能方便煳弄过去。 「你好……我叫王文。」 王文低声说着，抿着嘴唇，怯生生的，跟上一个相亲对象捲髮男对比起来显得乖顺不少，或许和夏曦澄一样没多少恋爱经验。 他的双手在桌下摩挲着，许久都没抬起来，夏曦澄垂下眼眸，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 坐在旁边的夏慕生感受到陌生的目光转移过来，作为这次相亲的「第三者」，他清了清嗓子，熟练地报上身份：「别担心，我是夏曦澄的弟弟，夏慕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两个人的相亲有第三个人的存在确实奇怪，轮流介绍完自己后，时间好像就此凝固，每一张面孔都在僵化的边缘徘徊。 良久，见王文还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夏曦澄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想到上次来咖啡厅没喝到咖啡，反而被逼着喝酒，她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来跟她相亲的男人难道不该绅士体贴一些？连两杯咖啡钱都不愿意掏，还都想让她难堪似的。 「慕生哥觉得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停在某个高昂的价格上，夏曦澄抬眼一看，王文伸手提了提快要滑落下来的眼镜，这话一出，夏慕生也愣住了。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王文眼神躲闪着，还补充了一句。 这个比夏慕生还像中学生的男人看起来硬朗，说起话来却是另一副样子，语气也轻，没有任何侵略性。 「说实话吗？」夏慕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弯起眼角，坐在身侧的夏曦澄预感会听到对她不利的言论，伸手就锤了一下夏慕生的膝盖。 膝跳反应在这时候充分地表现出来，突然被这么一锤，夏慕生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王文还在朝他眨眼睛，比想像中还紧张。 「不着急，等你跟我姐认识久了就知道。」 服务员端来三杯生椰拿铁，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三个客人，她不敢多言，把咖啡杯摆正位置后就回到了柜檯。 喝下去的咖啡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夏曦澄发现王文的目光还停留在夏慕生那儿，看都没看她一眼。 「那……慕生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聊天的话题往不可明说的方向发展，夏曦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夏慕生难以掩饰的咳嗽声，她抽了一张餐巾纸递过去。 推门离开的时间比上次还早，摇晃起来的风铃响个不停，就像人的笑声。远离了茶悦咖啡厅，咖啡渐渐散去，夏曦澄低下头，手臂还被夏慕生拉着。 他们就这样走出咖啡厅，把王文一个人留在原地。 「夏慕生，你等等，咖啡都还没喝完——」 回过神来，他们离茶悦咖啡厅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这时候再回去无非就要面临更加尴尬的局面。 「这次轮到他买单了。」 在感情认知的方面，夏曦澄有时候很迟钝，就像现在，她不太明白夏慕生中途离场的原因，王文没跟他们起冲突，态度也没有捲髮男那样恶劣，夏慕生的眼神却在听到那句问话后有了生硬的变化。 「叶阿姨给你找的相亲对象都是些什么人……」夏慕生无奈地嘆了口气，还没松开夏曦澄。 深思熟虑，那两个相亲对象都不太靠谱，夏曦澄晕头转向，把夏慕生的手拉下来，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王文他是不是……」 一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被挖掘出来，夏慕生没接话，算是默认。 在相亲的场合，王文没心思关注真正的相亲对象夏曦澄，反而总是盯着夏慕生这个局外人，和夏慕生说话时更局促不安，情窦初开般小心翼翼，小脸染上些许红晕。 想到这里，王文硬朗和柔弱的矛盾形象也就能解释清楚了，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对同性更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但当下的处境依然艰难，毕竟那是暂时被大众视为反世俗的感情。 震惊片刻，大脑几乎都空白了，夏曦澄瞪大眼睛：「折腾半天，我妈这是想让你去相亲吧？」 「你说呢？明晚还有一个。」夏慕生抬手扫去肩上的落叶，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神态。 短短六个字让夏曦澄听出另一层意思，她笑着要去撞夏慕生的手肘，夏慕生灵活地躲开，抬腿走到前面的小道上。 路灯像往常一样照耀着他们前行的路，夏曦澄微微低下头，看着夏慕生的影子在灯下一晃又一晃。 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夏曦澄意外地发现，夏慕生是个怪可靠的男人。 「喂，夏慕生。」尾音上扬，夏曦澄才知道自己竟然喊出口了。 夏慕生侧过身，停在离夏曦澄大概五十米的地方，站得跟路灯一样笔直，他对上夏曦澄的眼睛：「又怎么了？」 在创作之前，她还从没想过笔下的人物会鲜活地出现在眼前，夏曦澄思绪万千，这一刻她觉得触发了穿越的小概率事件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把双手伸到背后，迈开步子。 「没什么，就是想到你很久都没来检查我写《破冰》了。」 第20章 错觉 在夏慕生的注视下，夏曦澄一蹦一跳，迎着微风靠了过去。 虽说一直都被催着写稿，但夏慕生之前说过每天早上都要检查《破冰》的进度，坚持几天就没再去细看了。 「写作业要靠自觉，别让老师操心。」夏慕生继续往前走，为自己的疏忽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藉口。 走到半路，手机弹出一条自动扣款信息，夏曦澄仔细一看，是茶悦咖啡厅的小程序从她的余额里自动扣走了钱。 她反应过来：「完了……刚才那三杯咖啡是我用小程序点的，扣的是我的钱！」 第一次相亲花的是夏慕生的钱，第二次相亲花的是夏曦澄的钱，这么想来相亲就像是一场又一场骗局。 他们走得狼狈，高兴早了。 「那你努努力，把钱赚回来不就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话说得轻松，想到三杯咖啡的价格，夏曦澄瞬间感到眼前一黑，商业街的物价本来就高，普通的咖啡也就算了，但那是茶悦咖啡厅的咖啡，破费一场。 连续来了两次都闹得不太愉快，咖啡厅的服务员恐怕都想把他们拉黑处理。 有了前车之鑑，夏曦澄对父母给她安排的第三个相亲对象也就不抱任何希望。 相亲后上班，下班后相亲，这就是她最近密集的行程，忍不住给叶盈发了几条吐槽信息，叶盈却让她再耐心等等。 等什么？又要去跟下一个捲髮男或对她毫无兴趣的小青年周旋？ 她将信将疑，照常忙完一天的工作，天一黑就知道快要见到下一个相亲对象了。 关上窗户，夏曦澄捲起袖子，给印表机换好墨盒，远远就看到郭钰抱着一沓材料朝她走过来。 过完新年回来，郭钰买了一件英伦风格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似乎也变得知性干练。 「曦澄姐，告诉你个好消息。」郭钰本想卖关子，结果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闆要派我到另一家公司去培训学习。」 「真的？」夏曦澄惊喜地拍了拍郭钰的肩膀，据她所知，老闆给每个人的培训机会都不多，总是让那些比较有潜力的人优先培训。 沉浸在自己烦恼的事情上太久，这些天她很少主动跟郭钰聊天，连吃饭时也心不在焉，痛骂着那两个不愿意给酒和咖啡买单的男人。 郭钰点着头，正想再说点什么，一串陌生号码出现在夏曦澄的手机上，不知是谁打来了电话。 「喂，对，我是夏曦澄没错。」夏曦澄把印表机打出的a4纸取出来，认真地确认数据，「明天是吗？好，没问题。」 她把那张a4纸放在夏慕生的办公桌上，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在郭钰在场的情况下，她随便编了一件小事把疑问和好奇都搪塞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拉着夏慕生呆站在早餐店门口，夏慕生蹲在她身旁，嘴上叼着一根长长的树叶，一头雾水地问到底在等谁，她才如实揭开谜底。 「第三个相亲对象，刘俊。」 「倒是学聪明了，没跟人家约在家楼下。」夏慕生低声说着，像在夸奖，更像是嘲讽，这让夏曦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穿了一件防晒衣，往后退了一步，仍然能感受到皮肤在灼烧。 犹豫片刻，她想走到对面的树下，迈步之前看了一眼夏慕生，想到对方那宽大的臂膀，说不定能帮她挡挡阳光。 「瞧你腿都要蹲麻了，不然先站起来缓缓？」她想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好让夏慕生察觉不到真实的意图。 说罢，夏慕生像块雕塑一样纹丝不动，忽然一抬头，叼着的叶子掉在地上，夏曦澄不明所以，跟着夏慕生的目光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豪车加快速度朝这里行驶，阳光给车牌镀上一层金，夏曦澄认出来那是今年最流行的高档汽车，前不久还被汽车行业的销售员捧上了天。 豪车慢慢地停在面前，车门一开，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海魂衫在风里摇摆，脚下踩着一双人字拖，看样子就像是来度假的。 「他这是在过夏天吧？」夏慕生按着膝盖站起来，靠在夏曦澄的身边嘀咕，夏曦澄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转过头看向别处。 这声音不大，刘俊却听清了，他抬手摘下墨镜，把墨镜收回裤兜，先向夏慕生伸出手：「你好，我听曦澄说你是她弟弟，很高兴认识你。」 称唿直接过渡到「曦澄」，夏曦澄有些排斥来自陌生人的自来熟，同时又觉得有些奇妙。 兴许是想到了王文，夏慕生垂眸瞅着那只伸过来的手，不得不开始提防，抬起手，两个手心还没贴到一起就放开了。 见状，刘俊也不恼，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面对着夏曦澄弯下腰：「上车吧，曦澄你就坐在这里，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吃饭。」 「我也去。」夏慕生面无表情地插话，刘俊笑着说人多热闹，在夏曦澄坐上副驾驶后才给夏慕生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上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一株小小的玩具盆栽在阳光的照耀下摇晃着幼苗，夏曦澄看了看转动方向盘的刘俊，对方热情高涨，主动问她想去哪个餐厅吃午饭。 这个男人给夏曦澄的第一印象莫过于有钱，完全不同于前两个相亲对象那样抠门，连一瓶啤酒和三杯咖啡的钱都不捨得花。 在轻松自在的谈话氛围下，夏曦澄渐渐放松，她凭藉着脑海里模煳的印象，举例说出几个想吃的菜品。 刘俊把空调的温度调高，积极地回应着夏曦澄的想法：「你也喜欢吃原舒家的意面？我之前经常吃，味道一直没变过。」 「对对对，他家的招牌……黑椒牛柳意面，我很喜欢。」 两人聊得开心，直到碰上一排红灯，刘俊再次转动方向盘，跟在另一辆车后面，轻轻地踩了剎车。 话题戛然而止，夏曦澄扭头看向窗外，后视镜里的夏慕生专注地盯着街边来回走动的人群，上了车后，这傢伙就没开口说过话。 她转过身透过狭窄的缝隙观察夏慕生的状态，车就在这一瞬间启动，刘俊又开口问话：「曦澄很关心弟弟啊，慕生有什么想吃的？」 像对待朋友一样亲切的语气没能打动高岭之花，对夏慕生而言，那恐怕就是讨人喜欢的小把戏，哄得了女孩，对他却没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他闭上眼：「都行，听我姐的。」 最终吃午饭的地点定在了原舒——一家知名的高档西餐厅，轻轻推开门，牛排的香味扑面而来，人满为患，夏曦澄望而却步。 她一转身，刚好撞到刘俊的海魂衫，扎起来的丸子头差点散下来，刘俊抬手扶住她，点开手机里的预约信息，说自己早就决定好要来原舒了。 两人靠得极近，夏曦澄紧张地眨了眨眼睛，她拉开距离，鼻头微微发红。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一张小木桌前，指明桌上贴好的二维码，把一本菜单摆在桌上：「三位看清楚再点单，现在还有黑椒牛柳意面买一送一的活动哦。」 对着菜单，夏曦澄和刘俊商量片刻，问及夏慕生的意见，夏慕生还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拿起手机看新闻，只说点的东西跟夏曦澄一样就行。 招唿服务员收回菜单，刘俊忍俊不禁：「慕生还真是随和，吃什么都不挑。」夏慕生低着头没理刘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身体朝窗户的方向倾斜。 「刘俊你别介意啊，我弟从小就是这种性格，不爱聊天。」夏曦澄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为夏慕生解释。 她担心刘俊会露出异样的眼神，谁知刘俊却挑起眉头，毫不顾忌地打趣：「这有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当时还被老师揪着耳朵教育了很久。」 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容让夏曦澄觉得自己的视线被拉得很长，长到好像可以窥探到刘俊曾经的生活，设想刘俊相当于富家公子，从小得到的教育资源就比一般人要多，父母认真照顾他，老师用心培养他，这才使得他跟别人不一样。 只凭善解人意这一点，刘俊就已经弯道超车，把其他同龄人甩在身后。 「冒昧地问一下……你今年多大？」夏曦澄盯着刘俊的眼睛。 「二十七。」 两岁的年龄差不算什么，也就不存在被七大姑八大姨诟病的可能了，夏曦澄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张了张口，还想问点什么，毕竟机会就在眼前，不好好争取就又要错过了。 关键时刻，刘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夏曦澄鼓足勇气想要说出口的话马上咽了回去，有时候她很讨厌碍事的手机。 早知道会这样，她坐上车时就该提出把手机的声音和振动都关掉的建议。 「不好意思啊，我先去接个电话。」 因为一通电话，刘俊暂时离席，这时候牛排和意面刚好都被端了上来，牛排下面的铁板发出「滋滋」的声音。 浓郁的香味勾得夏慕生垂涎欲滴，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拿起叉子和刀子就往牛排上戳，身旁的夏曦澄也有些克制不住，等不到刘俊回来，她拿起叉子，准备开动。 还没挑起意面，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早上喝了不少水，那些水挤压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之后，离拉开水闸好像就差临门一脚。 放下叉子，她扔下一句话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我很快就回来！」 穿过人群，夏曦澄准确地找到了女厕的位置，赶在身后几个女生过来之前，她快步走进最后一间没锁上门的卫生间。 原舒的服务周到，连卫生间里的设备也齐全，夏曦澄眼尖地看到离女厕最近的洗手台上有一个半透明的柜子，里面放着卫生巾和漱口水，只要有需要就能自取。 她抽出一张纸擦干手，抬腿就要离开，路过男厕时听到刘俊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应该没问题，我看那弟弟没什么主见，就是跟屁虫，到最后还是会听夏曦澄的。」 扶着墙角，夏曦澄停住脚步，听到刘俊说起她的名字，还提到了夏慕生，她屏息凝神，无视了在卫生间进出的其他人。 没主见，跟屁虫，这可不是用来夸人的话，更何况刘俊的语气冷淡下来，让夏曦澄感到异常陌生。 「爸，放心吧，到时候结了婚，我就让她搬过去，帮你照顾那俩孩子。」 几个简单的字串成一句毫不留情的话，字字扎心，原来这才是出鞘的剑。 夏曦澄站在原地，却像淹没在黑暗的深海里，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刘俊的面孔再次映入眼帘时，她看着刘俊瞪大双眼，咬紧嘴唇。 短暂的摇摆称不上心动，现在她只能把那种感觉称之为自作多情，是一种大部分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觉。 第21章 升温 身体行动的速度比思想的转变还快，夏曦澄攥紧拳头往那张惊恐的脸挥过去的那一刻，已经由不得她静下心去考虑了。 把手里的烟掐灭，刘俊一歪头，灵活地避开这个危险的动作，连路过的旁观者都看得揪紧了心。 「原来你已经有孩子了。」夏曦澄开口说话时带着些许鼻音，怕被其他人听见，她尽量在克制，为这种事情哭根本不值得。 冷静下来才发现刘俊戴的面具比捲髮男还厚，厚到只靠表面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曦澄，你听我解释……」刘俊想抓住那纤细的手腕，夏曦澄侧身后退，摆出全身而退的架势。 还有什么好解释？ 夏曦澄觉得这就像一场笑话，她本该保留着之前的想法，不管是捲髮男、小青年，还是不愿交付真心的富家公子，这些男人都不适合跟她凑在一起过日子。 「你想把我培养成只会在家里带孩子的家庭主妇，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现实总是这样，在快要看到希望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叫她分辨不清方向。 「装得真像，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夏曦澄揉了揉鼻头，扭头就想撤离现场，刘俊还不罢休，想追上来。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夏曦澄吓得浑身一抖，是夏慕生侧身靠着墙壁探出了脑袋。 这傢伙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走路的速度慢下来，夏曦澄回过头，看到夏慕生拍下刘俊的手，眯着眼睛，提着挎包和一个塑胶袋，在刘俊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那句话被嘈杂的人声掩盖，在夏曦澄不知如何动作时，夏慕生转身朝她走过来，顺势拉住她的手，以防她跟丢，拨开人群走到她前面。 「我们走。」 坐在原舒里的客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最近的琐事，没人在意有人中途离开，夏曦澄调整着走路的步伐，跟上夏慕生的节奏。 那三个字说得极快，掷地有声，夏曦澄突然觉得很有意思，她所以为的体面是放松身心的侃侃而谈，是满心欢喜的觥筹交错，或是告别时矜持礼貌的口吻，到头来回忆起三次相亲，总有一方先行离场。 不过这次是刘俊买单，可算省下了一大笔费用，有夏慕生带着她逃难似的离开，她也不至于太尴尬。 想着想着，她抬起另一只手揉揉眼睛，竟忍不住轻笑起来，手腕被拉得更紧，夏慕生放慢脚步，回头瞪了瞪她。 「夏曦澄，还笑得出来啊？」 那无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自讨苦吃的傻瓜，夏曦澄心底的烦躁瞬间就烟消云散。 夏慕生本人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人设好像开始产生了一点偏差。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捆绑关系在暗中作祟，夏曦澄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刻意改变，本以为能试着完全读懂那颗来自异世的心，现在看来她想得太简单了。 她接过挎包背在肩上，低头就看到夏慕生还提着塑胶袋，闻着香味，她眼睛一亮：「你把我的那份给打包了？」 「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夏慕生把装着打包盒的袋子也递给她。 想到服务员给一份完全没动过的牛排和意面打包，夏曦澄哭笑不得，事实证明她就是不适合相亲，一次把别人给逼走，剩下两次都是自己先离开。 他们近期应该都不会再去茶悦和原舒了。 远离富家公子和黑色豪车，顶着大太阳，夏曦澄抬手挡在额前，脚下铺满的碎石子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从这里走回家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午饭都凉了。 距离他们四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公交站，一辆公交车刚好关上了门，吐着汽车尾气渐行渐远，夏慕生提议到公交站等下一辆公交车。 公交站那儿站着几个孩子，他们讨论着要给朋友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说说笑笑，看起来无忧无虑。 「其实我还不想回去。」 星期天的早上被搅和得乱七八糟，夏曦澄踢开一块小石子，脚下冒着热气，像在蒸桑拿，踮起脚尖观察各路公交站经过的站点。 如果不是因为相亲，她本可以睡个好觉，只要跟夏慕生保证每天都会乖乖写稿，软磨硬泡，说不定能直接睡到吃午饭的时候。 视线捕捉到某个标了五角星的热门站点，身旁的孩子们正巧也说起那站点的名字，夏曦澄拉了拉夏慕生的衣角：「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标上五角星的站点是个开了很久的商场，不同于公司附近的商业街，商场里的物品普遍实惠，连电影院的票价都很亲民。 「坐18路公交车，刚好能到离我们最近的电影院。」 被糟糕的相亲欺负了三天，夏曦澄觉得自己是该过个美好的假期了。 夏慕生皱起眉头，眼睫随着眨眼睛的动作上下颤抖，像是有一只透明的蝴蝶停在细长的睫毛上，沉默片刻，就在夏曦澄以为计划还没开始就告一段落的时候，18路公交车的车头出现在视野里，夏慕生远远看去，这才好奇道：「什么电影？」 在小程序上展开页面，夏曦澄做好了在一堆电影里精挑细选的准备。上次看电影已经是去年的事了，那时正好碰上公司放半天假，她背着挎包走在路上，打车直奔电影院纯粹是一时兴起的决定。 她抬手轻轻滑动着手机屏幕，近期上映的电影好像都没什么新意，宣传力度不够大，相似的电影风格碰撞在一起没能擦出火花，反而显得千篇一律。 这时候想起以前混在一个写手圈里默默写小说的往事，大部分人都是还没熬出头的小透明，提笔写着不同的故事，主角人设和剧情走向却慢慢有了趋于一致的感觉，一个叫「审美疲劳」的概念越发深入人心。 前几年的电影和小说明明不是这样，在人们解决好温饱问题，开始追求精神层面上的满足时，优秀的影视作品和书籍就是最好的慰藉，一度让夏曦澄沉迷其中。 如今娱乐的时间被狠狠压缩，长大后的世界不如小时候想像的那样如意，处处都是陷阱，每个人都跟自身利益紧紧相拥，只有沉淀自己才能写出好作品。 一阵风撩开散在肩上的髮丝，夏曦澄从杂乱的思绪里抽身，注意到夏慕生打开了车窗。 「挑好了没？」夏慕生把窗户开到一半的位置，瞥了一眼夏曦澄手里的塑胶袋，「你最好别在电影院里吃午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小脑袋的想法还挺清奇，夏曦澄噗嗤一笑：「当然是吃完午饭再看电影啊，不过现在好像只有动画片和爱情片可以看，你想看哪个？」 最开始写《破冰》的时候，她没有把大纲和人设写得特别详细，大纲写明起承转合，人设也只是以几个简单的特徵一笔带过，但小说人物的一切行为举止都逃不过最初始的人设带来的影响。 与其跟那些心口不一的陌生男人浪费时间，倒不如把时间多花在小说男主身上，不仅是因为彼此混熟亲近了不少，在面对面观察时，还可以萌生出一些写小说的灵感。 换了一个角度思考问题，夏曦澄调整好心情，小说男主本人靠在窗边打量着她，能观察到她逐渐转变的表情，至于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概不知。 「动画片吧。」 「爱情片？」 两个人看着彼此同时开口，公交车在下一个站点停下来，又有一批人上了车。 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夏曦澄一愣，笑意未消：「还看动画片啊？原来那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男人至死是少年……」 她在夏慕生面前摇来晃去，夏慕生有趣的表情变化让她整个人都从早上的悲愤中挣脱出来，压低声音补上一句：「也是，你确实更适合去看动画片，小弟弟。」 突然被这样称唿，夏慕生瞬间就成了木头人，眼神呆滞，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越是这样，夏曦澄就越想再使坏。 肩膀慢慢靠过去，她伸手就要去揉夏慕生的头髮，想起小时候也揉过一个邻家小男孩的头髮，那感觉就像在安抚一只闹脾气的小猫，只要逗一逗、哄一哄，小猫就会惬意地摇起尾巴。 「夏曦澄，别再把我当高中生了……」夏慕生瞪大双眼，后背完全压上椅背，左手抓住夏曦澄的手腕，右手飞快地伸出来按住夏曦澄的肩膀，靠得近了，他自然想要拉开距离。 论力气，夏曦澄知道自己当然不如夏慕生，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她不想跟夏慕生肆无忌惮地打闹一场，藉此引人注目还可能引起没必要的误会，开玩笑的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再得寸进尺。 就在两个星期之前，他们初次见面，夏曦澄还记得那时候夏慕生眯起眼睛问她：「嗯，我看起来不像高中生吗？」 这才刚过去多久，夏慕生就不想认领自己在《破冰》里的中学生身份了，同一个人似乎有着两副面孔，却和捲髮男、小青年和富家公子不尽相同。 夏曦澄收敛了些许，在夏慕生放松时缩回双手，把手放在外套口袋里端正好坐姿，嘴唇抿成一条线，再一抬眼，她敏锐地发现对方微微红起来的耳朵。 在夏慕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座城市总爱聚起阴云，一下雨就没完没了，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周都不见阳光。 道路两旁的红花绿叶丰富了眼里的色彩，春天很久都没这么热过了。 无视投过来的目光，夏慕生转过头面向窗户那一边，刘海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几分钟过去，公交车上的广播及时提醒乘客别忘了下车，夏曦澄朝门外看去，大型商场门口人来人往，蓝色的小路标分布在商场周围。 他们到站了。 第22章 打闹 人群密集的地方永远都比独自一人浪迹天涯要热闹，欢笑声就像鼓点，在这复杂的世界里不断变化，哪怕只有片刻的愉悦都能让人暂时忘却伤痛，也该知足。 夏曦澄记得第一次去商场时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叶盈和夏光秀拉着她的手，向她一一介绍不同的店铺，珠宝店卖的都是有钱人一掷千金的奢侈品，开在商场里的书店多半是为了赚钱营销，商业性很浓，最常见的就是几乎一字排开的餐饮店，谁都抵不过美食的诱惑。 走到一家甜品店面前，叶盈忍不住感嘆：「可惜了，还没赚到那么多钱，不然就能给我们曦澄买更好吃的蛋糕了。」 那时候，夏曦澄还是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她抬手放在盖住蛋糕的玻璃罩上，看到那足以让人大跌眼镜的标价就退缩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她还能感受到当初的自己有多喜欢那块小蛋糕。 背对着电影前台的小姐，夏曦澄将打包盒里的午饭一扫而空，扔掉盒子和塑胶袋，刚好到了可以进场的时间。 他们最终的选择是看爱情片，夏曦澄以小孩子才看动画片为由，反覆强调，说服了二十四岁的夏慕生。 这个理由不无道理，夏慕生有一瞬间迟疑了，在夏曦澄看来就是走了神，欲言又止，把想说的话藏在心里。 那是小说作者无法轻易窥探到的秘密——当创造出的小说人物有了不为人知的心事，有意识地隐瞒。 「好吧。」夏慕生选择妥协，被拉进播放爱情片的电影放映厅，跟夏曦澄一起坐在最后一排。 巨大的荧幕让夏曦澄想到玻璃罩，此刻坐在这里的观众统统都是被玻璃罩遮盖住的小蛋糕。 电影开场是一段描述爱情的字幕，男女主角初次相遇，面对着彼此礼貌地握了握手。 夏曦澄偷偷看了一眼夏慕生，对方专心地盯着荧幕，那不起任何波澜的表情一如既往，比夏曦澄要淡定得多。 夏曦澄揉搓着手指，默默向许白璐道了个歉，第一次陪夏慕生去看爱情电影的女孩本该是许白璐，小说女主的地位怎么能轻易撼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看来她得在不违背主角初始人设的情况下努努力，在小说里制造更多事件去推动《破冰》两个主角的感情进展。 「夏曦澄。」夏慕生轻喊一声。 「嗯？怎……怎么了？」夏曦澄浑身一抖，像是回了魂。 那张俊脸转过来，眼神变得有些玩味：「看我做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来看电影的？」 在此之前，夏曦澄还没见过夏慕生露出那样的眼神，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头人突然流露出痞气的一面，难免显得突兀，任谁都要先愣几秒，仔细想想，这就像是一种报復人的手段。 在公交车上，她忍不住逗夏慕生，这下坐在电影院里，夏慕生学着她那时的样子笑话她，简直就是一场精彩的模仿秀。 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大荧幕，夏曦澄压低声音嘀咕：「你哪有电影好看？」夏慕生也许没听清这话，默不作声。 注意力集中回电影，没过多久，男主在拒绝女主后懊悔不已，多年后与女主在某个街头重逢，开始积极地追求对方，看到这里，夏曦澄瞬间就失去了对后续情节的兴趣。 这就是至今还在流行的「追妻火葬场」套路，暂且不谈现实，其他电影和小说里的例子就已经数不胜数。 夏曦澄写的《破冰》也在随波逐流，贴上「追妻火葬场」的标籤，以此吸引那些饱尝套路却不嫌厌烦的读者。 说得功利一些，作品有了亮眼的数据才能赚到更多钱，数据都是靠对应的受众群体撑起来的，所以像夏曦澄这样的新人作者才想着努力迎合读者们的口味。 转念一想，夏曦澄忽然说不清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两个小时流水般过去了，很多女孩忍不住抽泣，挽着各自的男朋友陆续离场。 看着荧幕上滚动着演员的简简讯息，夏曦澄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看多了同样类型、同样套路的电影，她已经没了落泪的冲动，甚至在看到一半时就已经猜到了剧情的走向。 夏慕生此刻就跟在她旁边抱着爆米花桶，把最后一个爆米花丢进嘴里，低头问她：「接下来要去哪？」 来都来了，怎么能被一场电影打发回家？平时只有放假的时候才能做回比较真实的自己，夏曦澄享受生活节奏慢下来的感觉，自得其乐。 她把夏慕生手里空了的爆米花桶扔进垃圾桶，走出电影院，听到的人声顶替了放映厅里播放的片尾曲。 沉甸甸的挎包背在身上变成了累赘，夏曦澄颔首，把挎包换到另一边的肩膀上分担重量，抬脚走进电梯：「随便逛逛吧，珍惜现在不用工作的时光。」 往事涌上心头，她抓紧挎包，带着夏慕生直奔楼下的甜品区，还没到店门口就闻到了松软蛋糕和饼干的味道。 这不是父母带她去过的蛋糕店，但那些蛋糕看样子没什么差别，闻起来都一样香，味道肯定也不错，看完价格后，夏曦澄又感受到了小时候的无力。 现在她走上社会，也跟父母一样辛苦赚钱，但面对喜欢的东西时还是会犹豫，想买又不敢买的矛盾感让她在冲动和理智之间左右摇摆。 「您好，给我来一份蓝莓蛋糕，就这个小份的。」 一张蓝色钞票掠过视线，夏慕生没怎么纠结，出手就拿下了一块小小的蓝莓蛋糕，让夏曦澄有些意外。 原来除了买书，夏慕生还捨得为美食花钱。 店员把蓝莓蛋糕打包好放进精緻的袋子里，笑着说：「先生拿好，欢迎下次再来。」夏慕生拎着袋子还没走多远，夏曦澄紧追不捨的目光逼得他不得不转过头。 「夏慕生，你人真的挺好的。」夏曦澄的眼睛像是长在了那块小蛋糕上，「把蛋糕分我一点，我可以付给你一半的钱！」 虽然不是樱桃蛋糕，不过蓝莓蛋糕也能凑合着吃，毕竟都是蛋糕，没必要分家。 夏曦澄伸手就要去抓袋子，那袋子却往夏慕生的身后躲去，就像在半空中突然长了脚，害得夏曦澄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谁说要给你吃了？」夏慕生护好自己的蛋糕，「我是买给自己吃的。」 这朵狡猾的高岭之花果然安不了什么好心…… 夏曦澄撇撇嘴，差点到嘴的蛋糕就这么跑掉，只能看不能吃，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耷拉下脑袋，她发觉自己看蛋糕的次数比吃蛋糕还多，之前路过那些甜品店，她总是看上几眼就匆匆离开，说实话还是怕兜里的钱经不起挥霍，偶尔买几次可以，上了瘾就不行。 她又羡慕起夏慕生的身份，夏慕生相当于来到另一个世界玩耍的旅客，等玩够了、吃饱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远离这个物价飙升、坏事频发的现实世界。 「说点好听的，我再考虑看看要不要分你几口。」夏慕生突然开始摇晃手里的袋子，态度一变，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算不算？ 夏曦澄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慕生，鼓起腮帮子质疑：「哈？夏慕生，你也吃这一套？」只是一点变化而已，她心一沉，开始担心原本固定在夏慕生身上的人设总有一天会挣开枷锁，说不明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闻声，夏慕生又把袋子藏在身后，不以为然：「我试试看。」 小说里的人物从书里跑出来，任何表情上的变化都变得更加清晰，夏慕生调侃她，眼睛却看向其他地方，说都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在气势上绝不能落后，夏曦澄告诉自己。 「算了，都给你吃吧。」她大方地挥手，干脆把心心念念的蛋糕拱手让人，「没办法，小弟弟回去了还不一定能这么果断地买蛋糕呢。」 在初始人设里，夏慕生确实不是那种有能力随心所欲花钱的富二代，没法像刘俊那样天天开着豪车到想去的地方。 见夏曦澄没有上当，夏慕生不再晃动袋子：「你……」 「好啦，我们继续逛，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环顾四周，夏曦澄上前一步拉住夏慕生，触碰到夏慕生的那一剎那，她想到拉手腕就是他们目前为止最亲密的肢体接触。 姐姐拉着弟弟逛街应该不算过分吧？ 夏曦澄不置可否，至少没做出格的事情，还能对得起许白璐。 闲逛了几圈，实体店里的商品普遍都比网店要贵一些，逛到最后，买过的东西只有那块蓝莓蛋糕。 走出商场门口，他们来到公交站继续等公交，夏曦澄看着被晚霞抹红的天空，已经到了黄昏时刻，夕阳的光辉洒在柏油路上，小道的碎石子闪闪发亮。 风一吹，一根头髮丝沾上夏曦澄的嘴唇，她把髮丝勾到一边，余光瞥见有个站在站牌后面的人躲了起来。 刚才走到半路，每个路过她的人目视前方，没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停下来，也没人主动跟她搭话，她却莫名不安。 在热闹的环境里走来走去，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偷窥，当她拉着夏慕生回头看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你在看什么？」夏慕生也看向站牌。 「没什么，可能看错人了。」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夏曦澄没能捕捉到一张具体的面孔，她忧心忡忡，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第23章 反思 深夜是灵感爆发的集中阶段，被夏曦澄当成串起贝壳项鍊的过程。 在人生里所经歷的每件事都不可复制，就像藏匿在沙滩上的贝壳，看起来一样，摸起来的感觉也差不多，但若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之处。 自从开始写小说后，夏曦澄总是习惯于在白天捡拾贝壳，把它们沾上的泥土抹干净，相当于透过问题看本质，回了家，她再把贝壳串成项鍊，坐在电脑面前就不至于抓耳挠腮。 打开《破冰》的文档，双手触碰键盘的敲击声让夏曦澄心潮澎湃，就像在心底擂鼓，转眼间，看到不明人影的忐忑很快就烟消云散。 在她文思泉涌的时候，夏慕生正坐在板凳上，把床上可以伸缩的小桌子摆在面前，左手捧着书，右手拿着勺子把蛋糕往嘴里送。 打字打到手酸时，夏曦澄转头看到那块蓝莓蛋糕才吃了一半，再瞅瞅夏慕生看的那本书，她惊讶地感慨：「微积分？我什么时候……」 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索与这本书相关的事情，回忆的画面一直倒退回高中时代，那时候有个喜欢她的男孩很喜欢研究数学，在她生日的时候买了一本《微积分入门》给她。 这份「特别」的礼物被她塞到书架最偏僻的位置，几乎已经落了灰。 「整本书都是白的，一点笔记都没有。」夏慕生翻动着书页，灰尘好像在空气里跳动起来，「买来当摆设的？」 「你觉得我对数学感兴趣吗？」夏曦澄不想直戳了当地说出口，她总不可能在小说男主面前交代高中数学最低考过50分的经歷，那简直是自取其辱。 「感兴趣也没用，没天赋才是硬伤。」 又是这样，夏慕生总会把扎心的话说得云淡风轻，让人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被一语道破后，夏曦澄把旋转椅转回去，开始描写许白璐在看到夏慕生跟其他女孩聊天时的心理活动，进度还远远没到夏慕生对自己的心意有所意识的时候，所谓的追妻火葬场遥遥无期。 她试着把自己代入许白璐的角色，简要的大纲里写到许白璐从上高一开始就默默喜欢夏慕生，喜欢了五年都没有结果，直到第六年，这段看似无望的感情才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破冰。 装作不动声色地喜欢一个人，随时都要做好被对方不经意间的冷漠打击的准备，这就是试图打动高岭之花的代价。 一旦身临其境，就像敬业的演员入了戏，想像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夏曦澄就觉得许白璐夏慕生的那些年太辛苦了。 「我说……夏慕生，你已经学会怎么逗女孩了。」夏曦澄边敲打着键盘，若有所思，「平时说话也要注意点，不然到时候怎么把许白璐追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夏慕生去小说世界追女孩这件事是受夏曦澄「指使」的，小说人物在自己的世界可以说是没有主观能动性，无法靠自己认识和改变世界。 夏曦澄有些烦恼，如果许白璐也来到现实世界就好了，这样她就能解释清楚，两个主角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先培养好感情再回去，到时候只需要根据小说里的情节走个过场，最后皆大欢喜。 她为此担心半天，小说男主本人已经淡定地把蛋糕吃干抹净，淡然道：「我现在跟她没什么关系，你只需要把小说写完就行。」 眼底闪过一丝怅然和狐疑，夏慕生起身收好桌子放回床的右侧，走到门口时瞥了夏曦澄一眼，就像一阵风飞速掠过泛起涟漪的湖面，不愿久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这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是风留给湖面的谜题。 指腹停在键盘膜上，夏曦澄转头往门口看，夏慕生早就带着那本《微积分入门》走出了房间，方才说话的语气很轻，轻到夏曦澄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谜题接二连三，夏曦澄没有精力认真分析，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小弹窗，告诉她使用电脑的时间已经到了一个小时，要注意休息。 出门在外大半天，回来熬夜写完了三个章节，她确实该劳逸结合，但追悔莫及，付出的代价就是新的一周去公司工作时忍不住打瞌睡，喝咖啡竟然也不管用，郭钰去其他公司培训学习，距离太远，也监督不了她。 老闆下楼巡查，她的眼镜半眯着，要不是夏慕生走到旁边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桌子，她几乎快要神志不清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在昨晚赌气般熬到深更半夜，事后想想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 「夏曦澄，还想不想赚钱了？」夏慕生稍稍倾斜身体，挡住老闆的视线。 如梦初醒般调整好状态，夏曦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嗡嗡响，好像有一群蜜蜂飞了进去，她按住滑鼠，无精打采地回应：「想啊，当然想。」 「我没说过让你熬夜写小说吧？」夏慕生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老闆，压低声音。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后悔路可走，说多了都是泪，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头有点晕，她朝夏慕生挥挥手，催他回去。 实际上在昨晚睡觉之前，她还在想着夏慕生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除了百无聊赖的时刻，不管是谁，做事情总该有动机，说话也一样。 等困意慢慢散去，夏曦澄仔细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们跟刘俊一起去原舒吃午饭，下午坐公交到商场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之后就去买了蛋糕…… 「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夏慕生的话迴荡在耳边，只听语气根本猜不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说出口的。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其实男人也半斤八两。 在老闆的提醒下修改好出错的表格格式，夏曦澄挠挠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老闆没有当面数落她，仔细检查她做的文档，接着就离开了。 因为曾经被辞职过多次，只要有一点低级错误暴露出来，夏曦澄都会为自己捏把汗，那一瞬间就像在失业的边缘反覆挣扎和试探。 要是能变成像刘俊那样的有钱人就没必要到处找工作，少了被辞职的风险，说句俗话，无非就是「家里有矿」，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甚至连孩子都想丢给妻子去养。 刘俊有了钱就能肆无忌惮，还偷偷说了贬低别人的话，夏曦澄扶额，为自己之前短暂的动摇感到羞愧。 「应该没问题，我看那弟弟没什么主见，就是跟屁虫，到最后还是会听夏曦澄的。」 「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想到这里，夏曦澄一愣，勐地抬起头看向坐回原位的夏慕生，夏慕生没理会她。 那头髮明显长了，其中有一根刘海快要扎进眼睛里。 刘俊打电话时说的那句话，夏慕生一定也听见了，当时的他在想些什么？离开之前凑在刘俊耳边说了什么？ 来自异世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异类，不管被套上怎样的身份和称唿，弟弟也好，大学同学也罢，都可能会碰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没主见？跟屁虫？这只是冰山一角。 坐在前往商场的公交车上被逗得耳朵都红了，看电影、买蛋糕时还「以牙还牙」，兴许那只是被眼前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当夜幕降临，夏慕生不得不回去，回到那个愿意收留他住下的出租屋。 周遭安静下来，人们往往都会在这时开始胡思乱想，试着对往事追根溯源，夏慕生偶然间想到刘俊对他的评价，随口提起，这并不奇怪。 心一沉，夏曦澄按紧了滑鼠。 两个星期以来，她没反思过自己，仅仅只是在和夏慕生初次见面时保持警惕和距离，渐渐熟悉后，警报解除，距离拉近，她好像慢慢地忽略了夏慕生的感受。 这个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孩也是鲜活的人类，有了自己独特的想法，他事事都在顺着夏曦澄，如果没有发生小概率事件，他们就没有如此特殊的捆绑关系，本该在各自的世界里好好地生活。 下了班，迈出公司大楼，走在回家的小道上，夏曦澄放慢了脚步，任由夏慕生走在前头。 脚下的影子随着路灯照射角度的不同而变化着，她张了张口，连唿吸都变得沉重：「夏慕生……」 当下似乎不是最好的时机，她自认为离家在外也不方便直说，夏慕生手插裤兜转身看她，和往常一样停下来等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夏曦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夏慕生身边，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先回家吧，我们……」 嘴巴被夏慕生的手紧紧捂住，还没说完的话猝不及防地咽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挣扎，夏慕生皱紧了眉头，俯下身往她身后看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看得她也忍不住跟着紧张，眼珠子转来转去。 「嘘，有人。」 夏慕生弯下腰，像猫一样眯起眼睛。 第24章 跟踪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夜风吹动单薄的叶子，捲起地上的购物袋，钻进耳朵的只有这些细微的声音，四下无人，片刻后有几只鸟展翅飞到树枝上。 头脑清醒几分，夏曦澄拍着胸膛松了口气：「是我们想多了。」 耐心地等了半天，夏慕生扫视四周，就怕漏掉任何一处不易察觉的细节，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威胁，他收回挡在夏曦澄面前的手，转头问夏曦澄：「你刚才想说什么？」 看着夏慕生，夏曦澄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哑巴，虚惊一场后的氛围更不适合谈论严肃的话题，那么回家后呢？ 以夏慕生的性格和作风，夏曦澄无需绞尽脑汁都知道会听到什么答案，类似「我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以及「能让我回家就行」的言论如同夏慕生的口头禅。 住在一起这么久，闹得尴尬也不会捞到任何好处，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我就是想说……你以后不用睡沙发了。」夏曦澄抬眼看夏慕生，正好想到了可以临时拿来顶替的理由，「我的床有点小，但挤一挤勉强能睡两个人。」 「没事，我习惯了。」夏慕生没看出夏曦澄拼命说服自己要稍作改变的心理活动，讲话的语气和大部分时间一样，让人想到滚进果汁里的冰块。 听不出究竟是不是真心话，夏曦澄只能就此作罢，走过一排又一排路灯，没有人再主动开口，能讨论的话题屈指可数，也就没必要没话找话。 临睡前，她特意走出房间查看，夏慕生拉扯着被子昏昏欲睡，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夏慕生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对方睡觉时很安分，没有类似踢被子这样的睡觉习惯。 沙发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蜷缩在那儿，夏曦澄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把垂在地上的被子边角塞进沙发的缝隙。 郭钰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夏曦澄一直在用手机跟她联繫，和其他人都只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平时会装模作样地打招唿，营造出公司员工友好相处的假象，无心去猜测彼此在背后会再说点什么闲话。 那些议论退至幕后，不再像之前一样大胆地搬上檯面。 听说郭钰感觉培训的效果不错，夏曦澄也替她高兴，还忍不住发出一句：「你没在公司，我都不知道中午该跟谁一起吃饭。」 「哈哈，不是还有你弟弟吗？他在公司也就跟你最熟，让他多陪陪你吧。」 收到这条消息，夏曦澄嘆了口气，夏慕生最多只能当她半年的弟弟，她跟限定时期里的「弟弟」倒不至于到惺惺相惜的地步。 碍于高岭之花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嫌弃和厌恶，夏曦澄知道夏慕生不愿主动融入这个世界，对方在与这个世界接触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因为迫不得已，因为实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除了要鞭策作者写文，夏慕生自然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淡到一定程度，连水都快枯竭了。 他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同类吗？应该还有从其他小说穿越过来的人吧…… 努力将这些混乱的思绪暂时清空，夏曦澄挪动滑鼠点击了「保存」，今天的工作任务提前完成，比想像中还要顺利，效率也提高了。 还没到可以提前下班的时间，夏曦澄看了看四周，双脚踩在旋转椅的踏板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按着滑鼠轻轻滚动。 随便点开了一个浏览器，双手放回键盘上，夏曦澄不知道该搜索什么内容，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面前的搜索框里多了几个字。 「小说《落花》。」 《落花》是夏曦澄写的第一本长篇连载小说，一年前在某个小网站上完结，最终的数据并不理想。 自从这本小说完结后，夏曦澄就不再关注后来的数据，更不知道还有没有读者给她留言，不管评价是好是坏，总比一片空白要好。 想起提笔写《落花》时，她在网上搜索各种各样好听的名字，奈何她觉得那些名字太俗气，最后只能靠自己想出了「西沉」这个笔名。 没什么特别的，只因为谐音，跟她真名的后两个字发音一样。 「西沉，你的小说整体还不错，是金子总会发光，继续写下去，万一哪天熬出头了呢？」 收留《落花》的编辑在夏曦澄看来简直是天使般的存在，在发表《落花》之前，夏曦澄还发表过其他小说，只是那些小说都被岁月形成的洪流冲散，模煳得看不清字迹，当时也没有任何编辑愿意过来搭理。 现在她长大了，曾经青涩的文笔也在慢慢转变，她每天硬着头皮上下班，不顾父母的意见偷摸着写小说，回首望去，没想到《落花》都完结一年了。 鬼迷心窍般，夏曦澄就这样点进了《落花》的主页面，公司的网速还凑合，屏幕中央的圆圈转了几秒，她心里一咯噔，闪过奇怪的念头——她没在写小说，应该不会再次触发小概率事件。 只来一个小说男主就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她不排斥其他来自小说世界的伙伴来这里做客，千万别是跟着夏慕生一起来催她写小说的就行。 页面顺利显示出来，她暗自庆幸，才看几眼，方才有了下垂趋势的眼皮马上就像被夹子夹住一样上扬固定到最顶端的位置，「99+」的消息向夏曦澄丢来一颗重磅炸弹。 颤抖着手指往下滑动，阅读量和收藏量都创了新高，虽然远不及知名小说的热度，但相比之前，《落花》不再是一部几乎无人问津的作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评论褒贬不一，基本都是好评，最新评论的日期停留在昨天，夏曦澄大脑死机了片刻，抬手就去捏自己的脸颊，使劲地揪着脸上的肉不放。 太疼了，所以这一切不是梦。 比起数据，让夏曦澄更高兴的是那些在评论区活跃起来的读者，他们之间素不相识，隔着屏幕见不到彼此的面孔，大部分读者却愿意认可她，有时候还会提一点中肯的意见。 好不容易尝到甜头，夏曦澄乐不可支，恨不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世界，她撑着双手憋笑时连桌子都在微微颤抖，双腿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手机屏幕一亮，是夏慕生发出来的消息。 「你注意点。」 退出聊天页面，夏曦澄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这算什么？刚才没那么夸张，都还没站起来转几圈呢。 她沉浸在快乐里，一心想着小说，忘了昨晚对于夏慕生事事都在顺着她的反思。 等夏慕生结束工作，他们一起下班，在相同的小道上并排行走，夏曦澄勾着挎包傻笑，嘴上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跟她现在的状态一对比，夏慕生就是一个行走的雕像，见她高兴也没反应，时不时就往身后看几眼。 像第一本小说有了起色这样的好事，夏曦澄再怎么冷静也藏不住眼神里的喜悦，更何况她现在想找个人絮叨，正好夏慕生就在旁边。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开心吗？」她拍了拍夏慕生的肩膀。 喜从天降，她马上改变了主意，反正夏慕生短时间内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他们还有几个月一起相处的时光，过段时间再聊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迟。 夏慕生盯着四周，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 冷淡的反应在夏曦澄意料之中，她耸耸肩膀，只好自说自话：「我的第一本小说被更多的读者看见了，编辑没有看错我。」 估摸着现在和公司已经隔了一段距离，夏曦澄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她甚至想爬到山顶放声唿喊，拿着一个大喇叭，让山下的人都听到她的欢唿。 本以为会听到一声不以为然的「恭喜」，夏慕生好歹要多鼓励她写小说，若是没有她写的《破冰》，这个高岭之花就不知该身在何处了。 奇怪的是，夏慕生什么都不说，还在观察其他地方。 「怎么了？你丢东西了？」夏曦澄一头雾水，按理说离开公司之前，他们就会收拾好该带走的东西，一併塞进挎包里。 无视掉那些平常就能听见的声音，只有一个地方在变化，附近的饮料售卖机突然开始闪光，夏曦澄仔细一看，有一道狭长的人影投射到地面上。 那台机器背对着他们，他们只见人影不闻其声，根本看不清站在饮料机前的人是谁。 接连几天过去，夏曦澄的心情大起大落，好像只要寻觅到一点欢喜，就会有不愉快的事情紧随其后，就像现在，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往饮料机的方向轻轻挪了几步，夏慕生紧盯着那道人影。安静片刻，饮料机发出不小的动静，从里头掉下一瓶饮料，震得人影一颤，侧身面向夏曦澄和夏慕生，影子的角度也在变换。 跟踪狂竟敢主动露出真面目，可惜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半张脸都被黑色的口罩遮住，在和夏慕生对视的那一刻，他似乎犹豫了几秒，转身就要跑到另一条小道上。 不是蒋雨涛，也不是那三个相亲对象，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敌不动我不动，既然敌动了就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夏曦澄这么想着，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抬手指着对面大喊：「夏慕生，别让他跑了！」 关键时刻求助夏慕生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就这样放了话，夏曦澄也不好收场。 话还没落地，夏慕生一个箭步沖了上去，和跟踪狂逃跑的速度差不多，只不过夏慕生略高一些，迈一步的距离也大，还没追多久就伸手抓住了跟踪狂穿的牛仔外套，摘掉了对方头顶上印着一串英文字母的帽子。 这场追逐战还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跟踪狂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夏曦澄长吁一口气，攥紧拳头跟上去。 既然人被抓到了，也没必要过于担惊受怕，夏曦澄咬了咬牙，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傢伙这么不知好歹。 「别……别喊了。」那男人夺回自己的帽子，主动伸手把口罩的一端摘下来，「我是郭钰的朋友……」 「郭钰的朋友？」夏慕生重复着这句话，皱眉疑惑。 闻声，夏曦澄认真地打量着跟踪狂，男性，长相看上去有点混血感，但要论帅气，这个人还不及夏慕生。 甩开快要跑偏的想法，夏曦澄回忆着郭钰跟她说过的往事，郭钰上学时没什么印象比较深刻的朋友。 「鬼才信！人家在学校里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夏曦澄抱着双臂，用审视般的目光瞪着跟踪狂。 听了这熟悉的话，夏慕生愣了一下。 他还扯着那件牛仔外套，朝跟踪狂挑了挑眉：「不然我们先去警局谈谈？」 他顿了顿，补充道：「虽然判不了什么罪，但也得让姜警官认识认识你这号人。」 第25章 教训 「冷静点，你们误会我了……」 男人把口罩的另一端也摘下来，谨慎地看了看路过的几个行人，显然不想让事情闹大，可惜眼下没有退路，他被两个人围堵在路上，没机会逃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一滴汗水从太阳穴缓慢地落下，男人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为难，他看向夏曦澄，嗫嚅着嘴唇道：「不知道郭钰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谈过恋爱，有个前男友……」 说着说着，他低头盯着平坦的地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揭露身份的话点到为止，夏曦澄刚才还在困惑，信誓旦旦地认为跟踪狂图谋不轨，这下她迅速反应过来：「你是……何见川？」 见男人轻轻点头，夏曦澄瞬间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在郭钰讲给她的故事里，她只知道确实有何见川这么一个男孩存在，至于具体的长相，她一无所知。 三人中，只有夏慕生对此毫无印象，他瞅瞅何见川，又瞅瞅夏曦澄：「何见川是哪位？」 联想到郭钰曾站在公司楼下望着一棵芒果树发呆，夏曦澄无视了夏慕生的问题，直入主题：「那时候躲在树后偷看郭钰的人也是你？」 得到的又是肯定的回应，夏曦澄瞭然，想必之前躲在站牌后的人也是何见川。 夏慕生松开何见川的外套，方才略带攻击性的眼神缓和不少。 从前只在郭钰嘴里听过的男人近在眼前，夏曦澄却高兴不起来，她想到郭钰红着眼睛向她说起过去，一个平时对她大大咧咧的女孩黯然神伤，把自己与前男友分手的理由归结于「没钱」。 恋爱的过程很甜蜜，就像一罐蜂蜜，让人忍不住再吃几口，最怕的不过是蜂蜜突然变了味，含在嘴里的浓浆瞬间化成苦水。 夏曦澄知道何见川精心策划的那场生日惊喜对郭钰有多重要，也知道何见川主动提出分手时，郭钰有多难过。 正因为有所耳闻，夏曦澄对此才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她看着何见川，神情从气恼变成震惊，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就窜到头顶的愤怒。 「对不起。」她淡然道。 这道歉莫名其妙，两个男人同时迷茫地看向她，紧接着就看她朝前走了一步。 在何见川毫无设防的情况下，夏曦澄抬脚狠狠地踹了一下何见川的膝盖。 不够了解对方和郭钰之间更具体的往事也没关系，事已至此，她想替郭钰好好出口气。 那完全是意料不到的动作，何见川的双腿因此扭曲了一瞬，伴随着一句惊唿，何见川弯下腰抱紧了膝盖。 「踹你之前道过歉了。」夏曦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像夏慕生那样说话，语气冷淡到极点，「这一脚是替郭钰踢的。」 余光瞥见夏慕生扭头看向她，大概也在为她这一刻的转变感到难以置信，与此同时什么都不说，就那样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她听到何见川在微微喘息，刚才那一脚是她用力踹过去的，何见川有多疼不得而知。 开弓没有回头箭，夏曦澄镇定地看着何见川，毫无悔意。 几秒过去，对在场的三人而言却显得有些漫长，当何见川再次抬起头，夏曦澄清楚地看到何见川眼里泛起的泪花。 刚才那一脚的力气竟然能大到让一个大男人承受不住，至于吗？ 「没事……」 「那最好。」夏曦澄咬咬牙。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从夏慕生手里接过黑帽，何见川低声说着，夏曦澄听出那语气夹带着些许鼻音。 那是你活该。 夏曦澄蹙眉想着，抬手拨弄开吹到眼前的髮丝，方才趾高气扬的气势丝毫不减：「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鬼鬼祟祟地跟过来。」 忍受着膝盖的疼痛，何见川重新戴上帽子，眼神里除了愧疚还有一些微不可察的委屈和无辜。 「我……我以为郭钰会跟你们在一块。」何见川支支吾吾，组织着语言，「因为这几天都没看到她，我有点担心。」 如果担心的话就应该採取必要的行动，这男人早干嘛去了？ 认真地凝视着何见川，夏曦澄百感交集，她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手机最开始是拿来干什么的？想见她就去联繫她，跟着我们有什么用？」 何见川茫然失措：「她把我给删了，还换了新的手机号。」 那也是你活该。 思绪就像散落在地的毛线一样缠绕在一起，夏曦澄忘了这是第几次在心里默默吐槽何见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侧身看向夏慕生。 作为局外人，夏慕生一直旁观事态，在饮料机前站得笔直，轻挑眉头，对何见川的言论没多少兴趣，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帽子压着短髮，路灯的光洒在何见川身上，夏曦澄眯起眼睛再看过去，那双瞳孔似乎被染成了灰色。 「算了，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还有事。」夏曦澄看了一眼手机，再不回去就会耽误写小说的行程。 没多少时间跟何见川耗着，继续让何见川自己反省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夏曦澄朝夏慕生使了使眼色，对方乖乖地跟上来，头也不回，对刚才的对话漠不关心。 还没走几步，站在原地的何见川就出声喊住了他们：「等等！」 夏曦澄不太耐烦地回过头，何见川一个劲地朝她诉苦只是徒劳，真正的当事人不在场，那些话再怎么抚慰人心，郭钰也听不见。 加快速度走过来，何见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条，在夏曦澄面前帮纸条恢復摺叠前的样子，沉默已久的夏慕生这时候才有了反应，他皱着眉头：「这是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我的联繫方式。」何见川诚实作答。 话音刚落，夏曦澄马上就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看出来你跟郭钰走得近，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何见川抬眼认真地看着夏曦澄，闪动着泪光，却没掉出一滴眼泪，「我知道她现在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想再试试……」 男儿有泪不轻弹，何见川也许还在极力忍耐，坚定的眼神让夏曦澄总算开始动容，又听对方低声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怎么帮？」 「找个时间帮我把郭钰约出来，我想亲自跟她谈谈。」 夏曦澄接过纸条，把纸条折起来放进挎包，她还有些不满，只能寄希望于何见川本人真的能改变现状，要么跟郭钰彻底断开联繫，要么跟郭钰和好如初，最好不要沦落到藕断丝连的结局。 话说回来，时隔几年还能回头寻找当初的爱人，何见川也算是有点骨气，不至于杳无音信。 「好，我答应你，争点气吧。」 再次转身时，夏曦澄听到何见川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那两个字就像飘在空气里，扬起尘埃，似有似无。 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夏慕生分享《落花》的喜讯，何见川在半路突然出现，整得夏曦澄因为想到郭钰而心乱如麻。 根据时机决定要讨论的话题，夏曦澄不确定何时才是最好的时机，有时候就是藏不住想说的话。 「夏慕生，你觉得何见川是渣男吗？」回到家，夏曦澄切好苹果，把另一半苹果放在夏慕生手里。 和一个跟木头没什么区别的人聊天需要很大的勇气，要做好被讽刺的准备，还要想清楚反驳的措辞。 就像现在，夏慕生啃着苹果，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无可奈何，只能自顾自说下去：「他之前甩了郭钰，我就想着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踹他的那一脚……」 「噗嗤……」 话还没从喉咙里抽干净，轻微的笑声将夏曦澄的思路给打断，她停下咬苹果的动作，转头正视夏慕生。 对方在专注地看着电视，波澜不惊，乍一看面部肌肉也没什么变化，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我没看错吧？」夏曦澄快速地眨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慕生，「你刚才笑了……」 哪怕是坐在电影院里逗夏曦澄，摇着装好蛋糕的塑胶袋让夏曦澄说点好听的话，夏慕生也只是皮笑肉不笑。 现在，那抹笑意就像蛋糕上的奶油涂抹在夏慕生的嘴边，被夏曦澄准确捕捉，不像是刻意为之。 「我没有。」夏慕生露了馅还非要否认。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电视里播放的新闻也很正经，夏慕生再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偷笑的事实。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我又不会笑话你……」夏曦澄控制住自己想要伸过去捏脸的双手。 当然也不敢笑话，这段奇怪的捆绑关系要想好好维持下去，还得注意看夏慕生的脸色，夏曦澄不愿听到第二句类似「反正我只能听你的」这样的话。 她不明白夏慕生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那句话，但一旦回想起来，那几个字就像一根无形的刺轻轻扎着夏曦澄的心，说不介意当然是假的。 和旁人对比，夏慕生更加不动声色，正因如此，就算夏曦澄掌握了夏慕生的基本信息，随时都能在笔下回忆起夏慕生的初始人设，她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百分百读懂夏慕生。 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夏慕生没搭理她，盘起双腿继续看电视。 看着躺在垃圾堆里的苹果核，夏曦澄垂了垂眼眸，最好的办法可能就是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强人所难。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个周日，夏曦澄拿出被她压在电脑下的纸条，对照着纸条上的数字给何见川打了电话，约定好时间和地点。 她穿好鞋，和夏慕生打过招唿后就出发到车站接郭钰。 按照临时想出的计划，作为让何见川和郭钰得以重逢的中间人，她不能在郭钰面前直接提到「何见川」，最好循序渐进，表现得自然一些。 从计程车里下来，走到车站的出口，夏曦澄四处张望，感受到手机在震动，郭钰发消息说差不多要再等几分钟。 乘客们带着各自的行李从车站里钻出来，为了避开密集的人群，夏曦澄找到一个狭小的避风口，裹紧了外套寸步不离。 等待的过程中，她的左肩被一个乘客撞了一下，或许是碰上了急事，那乘客急到挤不出道歉的时间。 她嘆了口气，不想斤斤计较，轻轻地揉着左肩，走出避风口，抬头就看见郭钰站在出站口朝她挥手。 第26章 失策 一周不见，郭钰好像瘦了，眼窝有些凹陷，脸也没有之前要圆。 走出避风口，夏曦澄朝郭钰跑去，想拉过郭钰的小行李箱，郭钰笑着说箱子里的东西很少，不碍事。 挤在人群里打车时，夏曦澄才后悔这些年来没去考驾照，关键时候没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总是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接，还得根据路程的长短计算费用，真是哪哪都需要花钱。 计程车一直堵到出站口外大概四百米的地方，夏曦澄拉着郭钰的手在人群里穿梭，瞄准了手机里的车牌，检查了两次才对号入座。 司机让她们绑好安全带，接着就转动方向盘，熟练地从拥挤的小地方撤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车窗开出一条小缝，吹进来的风带着些许热气，姑且就先热着，不透气也不行。夏曦澄从随身携带的纸巾包里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着郭钰鬓角的汗水，发现郭钰的黑眼圈更明显了。 去培训的这段时间里，郭钰应该没少熬夜。 「曦澄姐，你最近在公司感觉怎么样？」小姑娘提起精神问她，语气如初般亲切，培训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关心她。 若是平时聊天，夏曦澄自然不会紧张，但今天不同，她肩负着何见川交过来的任务。 「公司也就那样吧，大家该工作的时候就工作，见面就做做表面功夫。」夏曦澄歪头靠在车窗上，随口说着，「给你们培训的讲师会不会很无聊？就像数学老师讲课。」 只要一说起无聊的事情，她和郭钰都会习惯性地用「数学老师讲课」来形容那件事，两人当初在上学时都不喜欢数学，一致认为那是因为数学老师教得不好。 以为郭钰会毫不犹豫地开始吐槽，没想到对方却摇了摇头：「那个讲师教得还可以，比数学老师有趣一点。」 这么看来培训效果还不错，郭钰值得为此特意做足准备。 交谈间，夏曦澄随声附和着，眼睫像扇子一样上下扑打，看样子就像坐在讲台下认真听课的学生，视线却渐渐失去了比较固定的聚焦点。 在讨论培训的过程中，她不想突然插入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暂且不提郭钰会怎么想，连她自己都会觉得突兀。 离郭钰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司机让夏曦澄关上车窗，指腹在方向盘旁边的屏幕上滑动，点开一个小图标，冷气扑面而来。 「给你们开个空调，凉快凉快。」司机说话时夹带着浓浓的口音，夏曦澄礼貌地道了谢。 当下的温度确实有些高，司机开着玩笑说没想到今年的春天这么热。 车子快速地碾压过平坦的地面，开过一条凸出来的小道时剧烈抖动了一瞬，这一颠簸有些突然，夏曦澄看到行李箱上两个靠在一起的拉链马上就开了个小口，她马上伸手拉紧链子，把露出来的纸张边角塞了进去。 郭钰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僵住了，她併拢双腿夹住箱子，俯身趴在箱子上转头看向夏曦澄，继续分享着关于培训的趣事。 「那个培训讲师很幽默，在休息的时候还跟我们聊天，说他遇到现在的妻子之前去相亲了，相了几次都没相中……」郭钰认真地回忆着。 「相亲？」夏曦澄立刻想起她的三个相亲对象。 「是啊，我记得他告诉我们最好别去相亲，从小到大认识的人很多，何必要冒着风险跟陌生人过一辈子。」 巧了，培训讲师说出了夏曦澄的心声，虽说早就知道很多人对同一件事的看法都不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经歷多了，看法或多或少也会改变。 至少夏曦澄现在非常牴触相亲，她不否认在相亲时会遇到真命天子的可能性，只是在亲自尝试后，她不再相信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那讲师还说了什么？」 「他最后跟认识了五六年的高中同学结婚了。」郭钰低声说着，眼神流露出羡慕之情，「还说十个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相亲对象都不适合他，不如一个站在他身边陪伴他多年的女人。」 三个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相亲对象都不适合我，不如一个站在我身边替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那一连串话跳进夏曦澄的脑海里很快就被简单地拆解重组，只是替换了其中的几个字，偏偏在夏曦澄心烦意乱的时候，夏慕生的面容慢慢出现，从眉毛到嘴巴一点又一点地被勾勒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夏曦澄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对上郭钰投过来的目光，像在好奇她刚才为何发呆。 「哎呀，像你们这样的小女娃就应该趁早成家，一个人出门在外工作多不方便。」不远处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不由自主地感嘆。 「对，您说得对……」为了避免和司机深入聊天，夏曦澄轻笑一声，没有当面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她当然知道，大部分家长所认为的成家无非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家庭模式，男人就是无法取代的顶樑柱，女人就应该辞掉所有的工作留在家里养孩子，万一哪天顶樑柱轰然倒下，这个家说不定也要塌了。 在不违背良心、原则和法律的情况下，女孩子明明应该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她们可以是职场上的高管，也可以是一心抚养孩子的家庭主妇，但前提是她们愿意这样做。 车子开到郭钰家附近，司机忙着接单，听到后座的关门声就迅速驱车离开，空气里掀起肉眼可见的尘埃，呛得夏曦澄忍不住咳嗽。 陪着郭钰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曦澄抱着双臂，延续方才的话题娓娓道来：「其实我前不久也去相亲了，连着三个晚上跟三个男人见面。」 瞒着郭钰的事情太多，夏曦澄始终都不希望对方为她的事情操心，再说她的年纪比郭钰大，能自己处理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别人插手。 偶尔说上一两件事没什么，说多了或许就会显得她矫情，用周围的人对某些明星的评价来说，就是两个字——卖惨。 「你觉得他们对你好吗？」郭钰扭头看着夏曦澄。 「不好。」这是夏曦澄无需认真考虑就能得出的结论，「跟他们浪费时间，还不如让我回家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阴云，让夏曦澄想起淋着大雨跑回家的那一天，倒霉至极，电脑还出现了故障。 话说到一半，她反应过来，迅速制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淅淅沥沥的雨滴还没落下，夏曦澄看到郭钰低着头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听郭钰无奈道：「曦澄姐，看来你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啊？我……」夏曦澄一愣，险些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 「其实慕生哥都跟我说了，你一直都在写小说，他还让我多支持支持你。」郭钰眯起眼睛看着夏曦澄，笑意渐起，「那本《落花》……我也看见了，写得很好。」 等夏曦澄坐上公交回家时，窗外正好下起了雨，温度骤降，被挤在公交车中间的夏曦澄抬手拉紧了细长的杆子，整个人有些恍惚。 失策了，到最后才又想起要替何见川约郭钰吃饭的事，夏曦澄试探性地问郭钰要不要一起吃顿饭，也不说清具体的对象，郭钰却说她今晚有事，改天再约。 「何见川，计划有变，再等几天吧。」目送郭钰上楼后，夏曦澄快步离开，把这个消息如实告诉何见川。 她的秘密确实很多，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结果却快被郭钰揭个底儿清，在她下定决心要跟夏慕生保持距离时，却从郭钰口中得知夏慕生在默默为她宣传。 雨势越来越大，像极了淋雨回家那天晚上的场景，快到离家最近的公交站时，夏曦澄才想起自己又没带伞。 「夏慕生，你现在有时间吗？」她拿起手机给夏慕生发了一条消息。 「没有。」对方回得又快又狠。 他们约定好的交易中并没有夏慕生帮她宣传小说这个事项，那高岭之花哪像是会在背后默默做慈善的老好人？ 夏曦澄深思熟虑，或许郭钰是通过其他途径才知道她写了小说，再说「西沉」这个笔名对应的人是她，对郭钰而言，这并不难猜。 「那算了，我在外头避避雨，等雨差不多停了再回去吧。」她可不想再变成淋雨回家的落汤鸡。 等了几秒，夏慕生没回她，她嘆了口气，自讨没趣，对方要么迅速拒绝她，要么就干脆不回她，越发任性了。 她还能拿夏慕生怎么样呢？少一点期待就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反正半年之后，他们总要分道扬镳。 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来滑去，夏曦澄想找几个视频调整一下复杂的心情，通知栏又弹出一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 看着这几个字，夏曦澄几乎能想像到夏慕生说话的语气，她觉得有些好笑，立即回復过去：「怎么？担心我流落街头回不去了？」 仔细想想，除了她写不完《破冰》，对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像她，总是下意识地顾虑到别人的感受，甚至害怕郭钰会像叶盈那样说出「写小说算什么事」诸如此类的话。 就算知道郭钰不是那样的人，夏曦澄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在内心构造出一个与平时判若两人的郭钰。 「定位发过来，我去接你。」 第27章 照顾病号 往公交站的gg牌上靠去，夏曦澄抹去鼻尖上的雨珠，搓了搓手，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新一轮冷空气南下，温度最多下降五六度。 慌忙把拉链拉到最顶端，半个脑袋都缩进外套领子里，视线穿透晶莹的雨滴，远处的高楼大厦被浓雾环绕成海市蜃楼的模样，扫射灯的灯光在浓雾里撕开一个又长又大的口子。 天空一旦阴沉下来，白昼就会迅速转变成夜晚，看不见粉紫色的晚霞，更欣赏不到日落的过程。 目光所及，夏慕生就是穿过那些雾气迎风而来的人之一，他个子高，在哪里都挺显眼。 在人海里看到夏曦澄的那一刻，他抓紧了伞柄朝夏曦澄走过去。 对视没超过三秒，夏曦澄转移视线，等那把蓝色的伞挪到了她的头顶，她注意到夏慕生肩上的雨滴，随手擦拭。 「跟紧点。」夏慕生慢慢把伞往夏曦澄那儿倾斜了一点。 在夏慕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长期处于独居状态的夏曦澄只放了一把伞在家里，现在他们只能挤在同一把伞下往前行走。 来往的车辆溅起地面上的雨水，夏慕生走在小道外侧，给夏曦澄让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原本温热的风也渐渐冷下来，轻抚过脸颊的无形玉手再次变成冰凉的刀刃，直叫人瑟瑟发抖。 夏曦澄蜷缩着身体，努力往伞里靠，又怕离夏慕生太近，就这样犹豫着，连迈出的步伐也没能和夏慕生完全同频，露在伞外的部分外套被雨水一点点打湿。 「早知道当初买伞的时候就该买大一点……」夏曦澄无奈地嘆息，吐出口的白气慢慢消失。 「勾着我的手臂。」 「啊？」 惊讶地转头，夏曦澄以为刚才只是幻听了，呆愣着跟夏慕生一起停下脚步。 见夏曦澄半天都没反应，夏慕生直接抓起夏曦澄的手腕，让手腕贴近他的手臂，隔着一层皮夹克也让夏曦澄有所触动。 雨滴在伞的边缘汇聚在一起缓慢落下，触碰到地面的一剎那，夏曦澄的内心也跟着泛起微小的涟漪。 交易就交易吧，谁不想享受免费拥有保镖的福利？ 在家里轮流冲过澡后，夏曦澄像往常一样坐在电脑前思考《破冰》的剧情走向，要想在半年内以三十万字的篇幅完结《破冰》，最好要合理地分配好每天的工作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碰上假期或其他特殊情况，她就难保自己能做到每天固定写一个章节的任务。 经过多次检查，夏曦澄把新章节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夏曦澄」改成了「许白璐」，也不知为何，写着写着，竟把自己的真名给写了进去。 她一拍脑袋，乱了心弦，匆匆洗漱后就躺倒在床上，懒得再沉浸在复杂的思绪里，闭上眼皮数了几只羊，顺利地进入梦乡。 许久都没这么安稳地睡过觉，连做的梦都跟之前不太一样。梦里出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穿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手上拿着一本高中课本，夏曦澄远远望去，看不清女孩的脸庞。 「快让他回来吧。」女孩的声音忽远忽近，夏曦澄皱起眉头，看不清那张脸。 一觉睡到天亮，阳光掀起夏曦澄沉重的眼皮，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翻身下床，看一眼时间，比平时晚起了二十分钟。 她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跑出房间时险些甩掉拖鞋，来到客厅却看到夏慕生还在熟睡，被子盖住了一半的脸。 「夏慕生！赶紧起来，我们都要迟到了——」 这傢伙习惯早起的好习惯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夏曦澄难以置信，亏她还指望着让夏慕生叫她起床。 「唔……」 闻声，夏慕生抬手扯开身上的被子，有些慵懒，慢悠悠地睁开惺忪的睡眼，额前有几根刘海翘了起来，脸比之前还要红一些。 见夏慕生无精打采地坐起身，状态有些奇怪，夏曦澄蹙眉迟疑，走上前按住夏慕生的肩膀：「别急，我先看看……」 她抬起另一只手撩开夏慕生的刘海，抚上对方的额头，温度有些滚烫，灼烧着她微凉的手心，再看看夏慕生有些迷离的眼神，像极了一头迷失在山林里的小鹿。 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反覆地对比着温度，夏曦澄心急火燎，回到房间拿来一把温度计，不由分说地塞到夏慕生腋下，让夏慕生把温度计夹紧一点。 离上班时间仅剩十分钟，情急之下，夏曦澄马上给老闆打了电话，说自己跟夏慕生今天有事请假，老闆一答应，她就把手机甩到一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枕头给夏慕生垫上。 坐在沙发上靠着枕头，夏慕生仰头看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说，细密的几滴汗水从额头落下来，看得夏曦澄揪紧了心。 从夏慕生的腋下取出体温计查看，夏曦澄嘆了口气，接着用力甩了一下体温计。 「你真的发烧了……」夏曦澄把体温计收好，搀扶着对方来到房间里。 生病意味着抵抗力在特定的情况下变得比平时更微不足道，此刻的夏慕生比平时还要听话一些，任由夏曦澄越过后背抱着他的肩膀，在夏曦澄的床上躺下。 原来穿越到现实世界的小说人物也并非坚不可摧。 跑到浴室里打了一盆温水，夏曦澄弯下腰从小柜子里拿出一条崭新的白毛巾，浸湿毛巾后再使劲拧干，脑海里忽然自动放映起夏慕生冲进屋子和蒋雨涛厮打在一起的画面。 那时候她跟夏慕生才刚认识不久，为了保护她，在姜鸿勇率领其他警察过来之前，夏慕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挡在蒋雨涛身前，摔倒在茶桌旁边时，右肩被蒋雨涛狠狠地踹了一脚。 警察及时赶到帮他们收场，夏慕生擦去嘴角的血，彼时脸上多出了一条越来越红的划痕，看上去很疼，却坚持道：「没事，小伤而已，这不算什么。」还说他是夏曦澄创造出来的人，没那么不堪一击。 再次撩开夏慕生的刘海，把湿毛巾轻轻盖在那发烫的额头上，夏曦澄拉来旋转椅坐在夏慕生旁边。 啧，让你逞强吧，是人就有可能生病，再怎么藏着掖着，身体的反应总比口头语言真实，夏曦澄在心里腹诽。 「生病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她百感交集，又无奈又心疼，朝夏慕生挑眉，夏慕生浑身无力，半眯着眼睛看过来。 「废话……」夏慕生把被子往上拉，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刘海垂在湿毛巾上，若从远处看去，那湿毛巾就像一条髮带，完美地跟夏慕生融合在一起。 这么想来，夏慕生戴髮带的样子应该很好看，可以加进《破冰》的后续情节里，具体要在哪里体现，是打篮球还是参加运动会，这一点有待考虑。 只要稍微靠近一点，夏曦澄就能感受到夏慕生身上的热气，就像打开了蒸小笼包的笼屉。 她安静地看着夏慕生，右手手肘撑在电脑桌上，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至今都没再提起的话题，那句像尖刺一样在她心里挠痒痒的话又钻进了耳朵里。 一直没能找到好时机，眼下夏慕生躺在床上，哪儿都跑不了，或许就能好好听她讲话。 「夏慕生。」她缩回右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地坐在夏慕生面前，轻声地喊了对方的名字。 「嗯？」夏慕生应声。 要学着夏慕生那样翻旧帐，夏曦澄轻咳一声，有些难为情，话到嘴边又开始拐弯抹角：「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啊？」 她问得小心翼翼，还没等夏慕生开口就又添上一句：「要是有什么意见，你随时都可以提出来，不用忍着。」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头，总觉得自己就像在负荆请罪，只不过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坐以待毙，说不清楚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一室寂静逼得夏曦澄快要窒息，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夏慕生还没那么快退烧，她在对方意识不够清醒的时候谈论这个话题，可能有些不妥。 她双手交叠，听见肚子在咕咕叫，悠长的声音让夏慕生把视线往下挪了挪。 「啊这……」她尴尬地笑了笑，按着桌子就要起身离开，「我先去准备早餐，你应该也饿了。」 忙着照顾病人，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夏曦澄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还没掉头离开，她的手臂就被人勐地往下一拉，瞬间天旋地转。 夏慕生的脸在眼前放大了数倍，夏曦澄瞪大双眼，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加快跳了几拍，要不是努力稳住重心，身体就会因为惯性向前倾，那样的话她很有可能撞到夏慕生的鼻子。 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夏慕生鼻樑高挺，嘴唇微张，夏曦澄甚至可以看到夏慕生脸上的小绒毛，她一紧张，连话都不懂得该怎么讲了。 一惊一乍，这人生了病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拉住她？ 「夏曦澄……」 她一偏头，竟不敢看夏慕生，那双眼睛本就迷人，要是看得久一些，说不定就要莫名其妙地沦陷进去。 「我的毛巾快掉了……」 铺垫半晌的紧张氛围瞬间被这句话搅乱，夏曦澄一愣，迅速像弹簧一样弹开一小段距离，夏慕生一开口就转移了先前的话题，这让她觉得自己被耍了，就不该抱有期待。 转移话题是不想回答问题的方式之一，夏慕生或许还不愿意跟她敞开心扉，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再等等吧。 把湿毛巾调整回原来的位置，确认过没什么问题后，夏曦澄马上挪动步子钻进厨房里，特意用冷水洗手，沾满水珠的手指揉了揉微红的脸颊。 专属于叶盈的特别提示音响了起来，她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双手，不紧不慢地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查看消息。 「曦澄，妈忘了问你，那三次相亲怎么样？」 若非看清了时间，夏曦澄差点以为这是一条延迟了很久才发过来的消息，距离相亲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叶盈这时候才来问她。 想到三个不靠谱的男人，夏曦澄无奈地笑了笑。 「妈，那仨男人都不行，你们以后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以后要不要结婚也顺其自然吧。」 被安排的婚姻多半都不幸福，夏曦澄和其他单身的女人一样，害怕英俊潇洒的对象回了家就变成衣冠禽兽，害怕丈夫在应酬后拿她们当出气筒…… 如果不幸遇到像蒋雨涛那样会家暴的男人，她们就会承受着前所未有的伤害，如同受伤的小动物蜷缩在墙角，可能连手机都找不到，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啊，现在知道慕生有多好了吧？」 没想到叶盈突然提起夏慕生，话锋一转，夏曦澄停下倒牛奶的动作，抓紧了快要从手心滑落下来的手机。 她这才知道，原来叶盈让她去相亲并非偶然，别有目的。 房间里，夏慕生侧身对着白墙，自言自语道：「身体在这里没有防御系统，可以造成皮外伤，体温也不能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区间里波动。」 第28章 歧视 过年那会儿跟她一起回家的夏慕生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夏曦澄左思右想也没能得出答案，她只知道夏慕生就这么博得了叶盈的好感，以一种不花钱不献殷勤的方式。 纠结良久，她把「夏慕生早就名草有主」这句话从聊天框里删除，只怕贸然提及，叶盈会忍不住好奇，说不定还会这样反问她：「那你为什么还带人家回来过年？」若真如此，误会只会越闹越大。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她敷衍地挑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牛奶和面包送到床前，放到夏慕生伸手就能够得着的桌沿，夏曦澄斜睨着夏慕生，伸手探探毛巾，好像变得有些热乎了。 「病人还要吃这样的早餐？」夏慕生啃咬着吐司面包，支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夏曦澄忙帮他先收好毛巾。 都生病了还在嫌伙食不好，有吃有喝就该谢天谢地了。 「将就吃吧，等你回去之后，大鱼大虾随便挑。」前半句很真实，后半句倒更像是安慰人的口吻。 夏曦澄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捞起毛巾就往浴室跑，重新把毛巾浸湿再拧干。 毛巾摺叠了一半，紧紧地贴在夏慕生的额头上，夏曦澄为了进一步岔开刚才尴尬的话题，勾着髮丝往耳后拉去，念念有词：「跟你说说我以前去其他公司面试的故事吧，你要听吗？」 「你要是想说，我也没办法不听。」夏慕生闭目养神，对夏曦澄想要倾诉的心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心底的苦水翻来覆去，日积月累，夏曦澄早就想发泄一番，曾经她总是习惯忍耐，想起往事时还是会将自己代入到过去的情景，现在夏慕生刚好是个合适的听众。 她往后靠去，后背压上椅背，旋转椅不受控制地转了半圈。 「其实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脑袋放空，「做女人很累，人更累，在我第一次去公司面试的时候……」 打开回忆录，随着翻页的动作，她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味，每一页印刷纸都有这样的味道，不足为奇，但各自描述的故事独一无二。 夏曦澄对初次去公司面试的事情印象深刻，那天艷阳高照，阳光炙烤着整座城市，把道路两旁的碎石子都晒得滚烫，她觉得踏过石子的鞋底都快冒烟了，蝉鸣不停，惹得她心烦意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又或许，那天本来就不是个好日子。 从家里赶到公司，换了个地方吹空调，她坐在面试厅的门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气，一时紧张逼得她冒出几滴汗珠，併拢双腿坐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端正，就像在教室里上课被老师抓着肩膀挺直腰身的学生。 和一群同样前来面试的人在一起争抢为数不多的入职名额，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放松不了的事。 「下一个，夏曦澄。」喊她名字的语气有些生硬，夏曦澄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把小刀在烂木头上轻轻刮动的场景。 她走进面试厅，感到大家都是待宰的羔羊，表现好的羔羊会进入环境和伙食更好的羊圈，惹人嫌的羔羊继续回到草原，搜寻下一个羊圈。 两个面试官都是装着西装的男人，他们翻看夏曦澄投递过去的简歷，看几眼就抬头瞅瞅夏曦澄，上下打量的怪异眼神让夏曦澄在心理上感到有些不适。 其中一个面试官打了个哈欠，许久才闷声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来面试之前，她准备充分，尽量自信地开口，将自我介绍的套话倒背如流，听上去没出什么要命的差错。 面试厅里的空调挂在墙壁的左上角，吹出来的风却比方才直吹夏曦澄的立式空调要更冷一些，夏曦澄微微哆嗦着嘴唇，后悔自己没能搭上一件薄外套。 简单又快速地回答完几个问题后，夏曦澄见两个面试官面面相觑，身材胖一些的男人扶起勺子搅动着咖啡里的冰块。 后来夏曦澄经常想起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好像那冰块随时都能撞碎某个人安逸潇洒的生活。成年后进入社会，有一段时间非常难熬，再没有什么比找不到工作更让人难过。 「好，那你回去等通知吧，先这样。」 面试的时间比她想像的还要短一点，准备的很多话堵在喉咙里没法发声，她只能朝两个面试官弯腰鞠躬，背对着房间的门倒退回去，脚后跟挨到门缝才转过身。 合上门的那一刻，她听到面试官们压低音量的议论声。 「能力好像还不错，是女人真是可惜了。」 「是啊，估计来了也成不了大事。」 第一句话肯定她的能力，遗憾她是个女人，第二句话倾向于她无法胜任这次求职的岗位。 用不着回去等通知，结果早就在两位面试官刚才复杂的眼神里暴露得差不多了。 其实失去这份工作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因为面试官认为她是个无用的女人，就算有点能力，那些能力也被鄙夷，被低估，被掩藏在性别歧视下。 过了几天，她去另一家公司面试，新的面试官根本不留情面，当机立断，把别人的简歷压在她的简歷上。 「你看清招聘要求了没？我们公司不招女的，快走吧。」 再次被扫地出门，夏曦澄抱紧双臂走在人群里，记得相应的招聘要求并没有限制面试者的性别，当下她没敢提出异议。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她却总是被领导辞退，辞退的原因不再是纯粹的性别问题，大家在工作上竞争激烈，私下喜欢明褒暗贬，三番五次跑到领导面前投诉个别同事，闲得慌。 正常的领导应该懂得安抚人心，查清楚投诉的真实性，但连着几家公司就跟串通好似的，轮流给夏曦澄递辞退书。 「夏曦澄，维护好个人形象很重要，你以后多注意点。」这是一句跳出辞退书的忠告。 一份工作坚持不了多久就被迫宣告结束，第一次收到辞退书时，夏曦澄坚持为自己辩驳了几句，往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她不再据理力争，认命般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再说在个人利益面前，何谈所谓的朋友有多少真心？曾经在公司里夸过她，支持过她，陪她走过一小段路的人分散在五湖四海，断了联繫，少了可以利用的价值，关系自然就淡下来了。 初入社会的时间还不到五年，夏曦澄时常抬头仰望着变化无常的天空，她深知自己不如在行业里打拼了多年的精英人物，但却感到自己已经饱尝风霜。 回过神来，她看到夏慕生紧闭着双眼，几滴汗水趴在湿毛巾周围，夏慕生唿吸均匀，看样子就像睡着了。 「夏慕生，你有在听吗？」夏曦澄无奈地嘆了口气，长话短说，也不奢求对方能听进去多少。 夏慕生轻轻滚动着眼珠，撑起眼皮：「听了。」他有时候大概就是惜字如金，像个机器人，夏曦澄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尽管如此，夏曦澄也满足了，好歹说出了藏了很久的心酸事，有说总比没说好，她放松下来，好受了一些。 她从抽屉里取出方形的充电头和一串蓝色耳机，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好好休息吧，我去外面写稿。」 请假在家也无聊，正好能把写《破冰》的任务转移到早上，赶赶进度。 刚迈出房间的门，她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半步：「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别自己硬扛着。」 半年之内，《破冰》在前三个月的进度至少要写到追妻火葬场前期，接着再继续安排夏慕生一改从前冷漠的性子，对许白璐正式展开追求。 如果写得再快一些，这本小说用不了半年就能顺利完结，达到三十万字的要求后，夏慕生就能顺利回到小说世界，火车也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继续行驶，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打开电脑，找到《破冰》的最新文档，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全身心地投入进跌宕起伏的情节里，身临其境般走进夏慕生和许白璐的世界。 抛开求职和工作时的迷茫和痛苦，字里行间表现出的校园气息又让夏曦澄深陷其中，无论过去多久，她永远都会怀念着那无法取代的少年意气，也忘不了一直向前延伸的橡胶跑道。 在新的章节里，夏慕生和许白璐的学校如期举办了第四届运动会，精彩的开幕式表演结束后，作为参赛运动员的许白璐站在起跑线上做准备。 微风吹弯绿草的腰，夏慕生盘腿坐在跑道附近的草坪上，把一本练习册放在腿间，丝毫没有注意到许白璐投过来的目光。 这仍然是许白璐默默单恋夏慕生的阶段，两人对彼此的态度截然不同。 回到现实，夏慕生在床上瘫了一天，晚上再测体温时已经退了烧，次日早晨又跟着夏曦澄往公司跑，坐在公司里工作已经变成了他习以为常的行程。 「是不是很想回到上学的时候？」夏曦澄从挎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夏慕生，把对方跟《破冰》里的形象结合起来。 她想，如果每个人都曾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和惊艷过自己的人相见恨晚，感受过前所未有的骄傲，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们或许就会强烈地希望能够重返过去。 夏慕生把保温杯放在透明挡板前，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应该还在沉思，夏曦澄还没等到回应就看到老闆从另一边楼梯走下来。 所有人瞬间撑起眼皮，挺直腰板，不敢在老闆面前懈怠。老闆站在楼梯口，朝夏慕生挥了挥手。 「慕生，来一趟办公室，有事找你。」 第29章 机会 趁夏慕生刚好把老闆给支开，夏曦澄瞥了一眼斜后侧的郭钰，还没完成的任务如使命般提醒着她，下一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那天送郭钰回家后，夏曦澄根据何见川的手机号码加到了何见川的微信，打招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何见川，你怎么这么俗？」 听了这话，何见川疑惑不解，夏曦澄把纸条摺叠好扔进垃圾桶，解释说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在当下智能化的时代里，大家要加联繫方式通常都是直接拿出手机，扫个码就能加好友。 在纸条上写手机号码塞到别人口袋里，这种方式已经过时了，早就应该被时代淘汰。 「很正常，我当初跟郭钰就是这样加上好友的。」何见川见怪不怪。 「行，你们俩都很俗。」 在上班时间，夏曦澄又看到何见川发过来的消息，盯着手机，她按着脑袋，手指插进髮丝间揉搓着。 约饭这事儿并不难，难的是两个分离已久的人要在同一时间凑在一起，在这之前，夏曦澄不能让郭钰察觉到吃饭的对象并非自己。 「我争取吧。」 降温的日子里，大家又穿上了冬天买的羽绒服，为了提神沖泡着各种口味的咖啡，一室的咖啡味让夏曦澄又想起茶悦咖啡厅。 抿了一口咖啡，夏曦澄转头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空，分明还是早上的时间，阴云齐聚，云层又多又厚，连阳光也穿不透了。 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看雨，作业还没写完就听到下雨的滴答声，关上窗户，还没埋头，眼睛痴痴地看着雨滴像黏液那样沾在窗户上慢慢往下滑动，她对这个场景记忆犹新。 可惜南方只有冷到极点才能下雪，夏曦澄见多了雨，早就在泥泞的土地上奔跑过多次，也熟悉了雨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怪味，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她说不清有朝一日亲眼看到下雪的心情如何。 至于帮何见川约郭钰吃饭，天气不好，寓意自然也不好，这件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瓢泼大雨持续下了一个星期左右，阳光还不捨得出来，碰上一个无风也无雨的阴天，夏曦澄在所有同事的见证下被老闆表彰为「月度最佳员工」，夹着奖状的小册子摆在她的桌上，奖金也准时打进了她的卡里，大家都朝她投来羡慕的目光，郭钰也兴奋地跑过来祝贺他。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最佳员工的荣誉，当初她被其他公司辞退，狼狈地来到这家公司面试，从旁人的攀谈中得知员工被表彰就意味着离升职不远了。 据她所知，要评定某人成为月度最佳员工，必须要得到老闆和组长的一致认可和同意，当她盖上小册子，感受着封面的质感时，夏慕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认真地翻看着一沓文件。 她的预感错了，那天夏慕生被老闆叫去办公室是为了商讨月度最佳员工花落谁家，做好事不留名，这个组长低调得很。 「我可以送你回家，但有个条件，你得帮我稳固在公司里的地位，最好……让我也升升职。」 看来交易不算亏，夏慕生还记得这句话。 夏曦澄把小册子收进抽屉里，经歷过大风大浪，可算迎来了好兆头，被表彰后，连吃饭都更有干劲了。 郭钰到小卖部买来两瓶饮料，帮她拧开瓶盖，寒风钻进衣领，掠过脖颈，郭钰抬手就关紧了窗户。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这天气真烦人。」 食堂的菜谱好不容易上了几样新菜，夏曦澄吞咽下嘴里咬碎的五花肉，若有所思地盯着郭钰看。 「也不见得是坏事，要是能等到好的结果，下多少场雨都没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话音刚落，郭钰夹菜的动作即刻停下，看不清楚的杂质在眼神里交织，抬头看向夏曦澄时却又散发着难以忽视的光芒。 任由时间如何流逝，要想忘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并不容易。 「是啊，这话说得好。」郭钰喃喃着，不再多言。 尽管平时在同事面前的郭钰平易近人，但夏曦澄了解郭钰，知道小姑娘心里藏着事，和她一样不愿让朋友替自己分担痛苦，连倾诉都尽量表现出风平浪静的模样。 不管再怎么刻意伪装，夏曦澄都能看出此刻郭钰眼底的黯然神伤。人的思维很奇妙，它会跳脱出一句简单的话，同其他事情联繫到一起，变成人们所以为的另一种意思。 再等等吧，等到哪天又放晴，和故人好好谈谈，冰释前嫌的机会近在眼前，夏曦澄面对着郭钰默默想着。 在公司忙活一天后回到家，夏曦澄总算明白「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的内涵所在，她现在成了最佳员工，只有更努力地工作才能力排众议，尽量避免同事在老闆面前再胡说八道的可能。 站在玄关处，夏曦澄换上拖鞋，把帆布鞋踢得老远，再用剩下的力气拿去削了一个梨子，汁水淌过舌苔再滚进喉咙，清凉解渴。 今天晚上轮到夏慕生下厨做夜宵，厨房里传来对方清亮的声音：「想吃什么？」 若是之前，夏曦澄总会说随便来，有夜宵吃就行，除了偶尔到外面的饭店放纵消费，她在吃这一方面要求不高。 不过今天的工作几乎要把她给累倒，她瘫坐在沙发上，突然很想吃一顿扁食米粉，怎么想便怎么说：「家里还有扁食，做扁食米粉吧。」 扁食米粉是她家乡的招牌，小时候吃过很多次，就算不出去，叶盈和夏光秀精通厨艺，用不了多久也能为她煮出扁食米粉，不过自从她来到外地工作后，长期离开家乡，也就慢慢淡忘了扁食米粉的味道。 虽说夏慕生煮出的扁食米粉不一定正宗，但夏曦澄不挑食，时隔几年能再吃上扁食米粉都不错了。 「扁食？那不是馄饨吗？」夏慕生打开冰箱，纠结起叫法。 夏曦澄扔下沙发上的小枕头，揉着眼睛说着随性的话：「随便啦，扁食和馄饨都一样。」 说着说着，她起身走向房间，准备再检查一下《破冰》的进度，如果时间允许，新的章节先写到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明天继续写。 忙完工作还要为小说操心，夏曦澄时刻都在佩服着自己的意志力，要知道每天坚持坐在电脑前写上两三千字听上去简单，真正做起来却要比想像中还要认真细心，绝非一拍脑袋随便写几笔就能解决的小事情。 检查进度前，她打开了一个早就收藏起来的网址，那是《落花》的主页，当时在连载这本小说时，她曾无数次点进这个网址，紧盯着数据不放。 《落花》现在的数据仍在不断变化，总体情况在往好的方向走，第二次意识到这个现象的夏曦澄还是忍不住窃喜，眼珠子往右上角一瞥，作者邮箱里有一条还没读过的消息。 记得在公司偷偷点开《落花》主页时也看见过那条消息在闪动，不知是不是垃圾gg，只有点进去才能消灭在眼前频繁出现的小红点，她提起精神，移动滑鼠打开那条消息。 编辑圆圆：「西沉，针对过去没被挖掘到的宝藏小说，我们这边现在有个採访机会，你有参与採访的意愿吗？」 不是垃圾gg或赛事推广，竟然是之前的编辑来邀请她参与採访，一般情况下，只有头部或偏头部的小说作者才能受到採访的邀约，比起网站里写文无数的大神，夏曦澄一直自愧不如。 写的书没大神多，文笔没大神好，剧情当然也逊色于大神笔下自然的起承转合，天大的好消息朝夏慕生砸过来，她无法置若罔闻，当下就惊喜到失语。 再看一眼编辑发消息的时间——五天前。 夏曦澄一愣，愉悦的心才刚飞上天就掉了下来。在网站审文的编辑一般都很忙，他们希望发出的消息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回应，整整过去五天，一个作者没给编辑任何回復…… 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编辑很有可能因此放弃，把难得的採访机会让给了其他作者。 西沉：「圆圆我来啦，不好意思我现在才看到消息！工作太忙了哈哈哈，採访的名额还有吗？」 激动之下，夏曦澄在键盘上敲出这些字，成功发送后再认真看看措辞，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活泼开朗的劲儿，三个「哈」显得她傻里傻气，想撤回都撤回不了。 竟敢五天晾着编辑不管，编辑要是像夏慕生那样时不时就闹脾气，估计也要再等上五天才愿意回消息。 亲身经歷过才知道，等待的每分每秒都很煎熬，夏曦澄伸直手臂掰了掰手指，克制不住自己现在的情绪，脑袋侧躺在电脑桌上长嘆一声。 「平常心，万一还有呢？」她低声喃喃，房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一下，把她吓得一激灵。 「夏曦澄，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 还没等来编辑的回覆，夏慕生煮好的扁食米粉倒是先送上门了。 第30章 改天庆祝 迅速把页面切回《破冰》的文档，再控制好有些别扭的表情，夏曦澄沿着碗的边缘把扁食米粉端平放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夏慕生煮好的扁食米粉卖相不错，扁食都浮在水面上，包着肉馅的皮都泡软了，不像刚取出冰箱时那样硬，拿起筷子挑起又细又长的米粉，粉上还缠上了一点破开的肉馅皮。 再捞起圆滚滚的扁食，她长了记性，忍受着舌头的酥麻感，朝扁食吹了吹气，反覆几次后才敢下嘴。 「味道怎么样？」夏慕生歪着脑袋靠在墙前。 勉强吃得下去，不过跟父母煮的扁食米粉比起来还差远了，夏曦澄抬起舌头顶了顶牙齿，片刻后答道：「还可以。」 她惦记着《落花》，更放不下《破冰》，每个小说作者碰到作品爆火的阶段或许都会想到趁热打铁，抓紧时间提高作品的知名度。 到目前为止，《破冰》的字数差不多快到八万了，还没到三十万的一半，夏曦澄眼睛一亮：「对了，夏慕生，我现在能把《破冰》投到网站上连载吗？」 想当初在写《落花》时，她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没有完整的大纲和存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还保证不了文章的质量，后来写完了《落花》，她特地折返回去删删减减了几轮。 她平时的更新频率不快，刚好能把《破冰》将近八万字的内容当成存稿，拆解成多个章节慢慢发，这样就不怕读者催促更新，在有存稿的情况下发表一本小说，平时码字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现实总是打击着夏曦澄的积极性，连星星眼也打动不了夏慕生，夏慕生抱着双臂，髮丝不再贴着墙壁。 「只有等你写完了才能投到网上去。」 夏曦澄不太理解，半条面线还叼在嘴边，她忍不住追问：「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看了看夏曦澄的电脑，淡然道：「你懂的，小概率事件。」 方才双眼放光的夏曦澄瞬间就感到眼前一黑，这小概率事件虽然能将小说作者和小说人物联繫到一起，但有时候也挺招人烦，除了大纲和人设上的限制，竟然连作品自由投稿的资格也毫不留情地剥夺。 「别发呆，赶紧吃，吃完我还要洗碗。」 「不用，我去洗就行。」 手里的夜宵还热乎着，厨师就急着要洗碗。夏曦澄飞快地瞪了夏慕生一眼，也知道不能让夏慕生一直惯着她，万一把她惯得越来越懒就糟了。 人的惰性无法避免，但有意识地去改变现状总归是好事，免得到时候太依赖别人，少了别人就活不成似的。 听她这样说，夏慕生倒也没什么异议，说自己去看看电视，马上就跟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房间，留夏曦澄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继续吃夜宵。 切回《落花》的消息页面，编辑还是没回她，一笔来自第三方平台推广《落花》后得到的稿费入了帐，不算多，但这已经是夏曦澄写小说以来收穫最多的一笔钱了。 对夏曦澄来说，这是里程碑般的成就，她忍不住欢唿雀跃，撇下《破冰》就跑到客厅给夏慕生报喜：「平台又给我发稿费了，这次的稿费比上次还多耶！」 电视里播放着某个国家发生四级地震的新闻，还停留在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轻微摇晃的画面，夏慕生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这样的新闻，耳旁还传来夏曦澄拔高音量的叫喊，电视似乎也要跟着摇起来。 反应还在意料之中，夏慕生若无其事：「知道了，财迷，先去洗你的碗吧。」 乍一听，「财迷」这个称唿还挺新鲜，在这之前，夏曦澄还没听过有人这样叫过她。 「嫌我打扰你看电视了？」 说罢，她没听到夏慕生出声，对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每点一下，下颌就微微抬起来，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些许挑衅的意味。 如果能在这半年内看到夏慕生更丰富的表情变化，那简直是三生有幸。夏曦澄耸了耸肩，跑回房间迅速解决完剩下的半碗扁食米粉。 冷空气席捲而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夏曦澄在睡前仔细检查房间的各个角落，有缝隙的地方几乎都堵上了，为了透气，她不得不打开一点窗户。 睡到深更半夜，她被一阵寒意唤醒，总觉得四处都在漏风，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换了一床更厚的被子，把自己包裹成肉球。 好在她早就给夏慕生提前换了被子，夏慕生睡在沙发上更容易着凉，更何况对方在前不久还发烧了，小说人物对现实世界的病毒也没有百分百的免疫力。 前不久还在被雾气笼罩住的窗户上涂涂画画，用手指描出笔名，眨眼间，夏曦澄发现湛蓝的天空又回来了，站在高楼里俯瞰，没能看清最远处的海岸线，但标志性的地标一览无余。 天边勾勒出模煳的颜色，彩虹若隐若现，雨过天晴后，夏曦澄再次打开窗户，还能闻到一点雨水的味道。 卡里的稿费还没捨得花，最近几天的微信还在被何见川轰炸，夏曦澄愁得头疼，开玩笑似的发出一句：「急什么？都在同一个地方，人跑不了，你想想，找我帮忙需不需要交点小费？」 一个男人到现在面对感情还躲躲闪闪，只有骨气没有勇气可不行，想到这里，夏曦澄又补充道：「大不了你就自己去找她呗，去公司楼下，等她下班，跟粉丝堵明星那样。」 现在要想拿钱办事很正常，想着何见川或许会因此犹豫、改变主意，夏曦澄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谁知何见川毫不在意地发来一句：「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没料到对方如此阔绰大方，夏曦澄大脑当机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郭钰早就跟她说过，何见川不缺钱，这意味着这个男人跟刘俊那样的富家公子没什么区别。 对有钱人来说，没什么事情是钱摆不平的。 「呃……算了，就明天晚上吧，等我通知。」 天气转晴，傻子才会错过好时机。 认真思索后，夏曦澄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约饭理由，依葫芦画瓢，她有信心说服郭钰。 周五晚上，她和郭钰照常找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吃晚饭，话题绕来绕去，聊着聊着就提到了自己写的小说。 「前几天平台给我发新的稿费了，就那本《落花》给挣的。」夏曦澄尽量表现得自然，尽管她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郭钰惊喜地眨眨眼睛：「真的？都写完那么久了还能领到稿费，那平台不错诶。」 「第三方帮忙宣传的，好歹让《落花》有点知名度了。」夏曦澄开始过渡，「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南滨海公园附近有家面馆，价格还行，不破费。」 碍于自身的经济条件，郭钰几乎不去高档餐厅消费，只要一踏进那些餐厅的正门，看到那些觥筹交错、逍遥自在的富豪，她就能感受到如高山般难以逾越的差距，翻开菜单只能对照价格去点富豪们看不起的小菜。 考虑到这一点，再加上夏曦澄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有限，她选了一家中规中矩的面馆，问过何见川的意见，何见川倒不介意，说夏曦澄只要负责带郭钰过去就行。 牛肉丸在口腔里榨出汁来，将破碎的肉块吞咽下去，夏曦澄满怀期待地看着郭钰，郭钰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不是因为价格上的问题。 「是该庆祝一下，不过应该是我请你，改天吧。」 又是改天？ 夏曦澄抿着嘴唇，不明白缘由，看到郭钰拿着筷子在牛肉丸上扎了又扎，看来这小姑娘又有了什么难言之隐。 月光皎洁，和食堂里的灯光一起洒在郭钰身上，几根偏黄的髮丝混在黑髮间。 听郭钰轻笑着说起琐事，夏曦澄也跟着转移话题，顺其自然，她看出郭钰不想说出改天再约饭的理由。 下了班，夏曦澄关了电脑，听到郭钰在喊她的名字，她扭头跟郭钰挥手告别，目送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间隔几秒，她迅速把夏慕生的保温杯塞进挎包里，抓着夏慕生的胳膊离开工位。 刘海在风中乱舞，夏慕生不由得皱了眉，见夏曦澄朝他竖起食指，他提高警觉，眯缝着眼睛观望周围的事物。 「别这么紧张。」夏曦澄眉眼一弯，克制住自己的笑声，「我有点担心郭钰，咱们先跟她走一段路，看看能发现什么。」 闻声，夏慕生马上停止观察行动，不再紧绷着身体，瞟到走在前面的郭钰，他无奈地看向夏曦澄：「郭钰应该没想到自己的朋友是个跟踪狂。」 「哪有？我就跟这么一次，还不算狂。」 夏曦澄脸一红，被夏慕生说得有些心虚，怕跟丢了郭钰，她松开夏慕生的胳膊，示意对方赶紧赶上来，紧接着就加快了脚步。 大着胆子跟了几分钟，怕一不留神就被发现，他们总是利用各种各样的gg牌和其他障碍物作为盾牌，每当郭钰微微偏过头时，那种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紧紧地围绕着夏曦澄。 走到半路，身旁的夏慕生弯下腰戳了戳她的手背，在朦胧的月光下，那双清澈的眼睛更加透亮。 「这是去滨海医院的路。」 第31章 埋伏 他们沿着脚下的路继续往前走，地势渐渐变高，走了一段上坡路后，夏慕生刚才说的话得以被眼前的场景印证。 穿过几条绿化带，夏曦澄拉着夏慕生躲在一棵树的树干后面，努力隐藏着他们具体的位置，同时还要保证郭钰不会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放远目光，刻着「滨海医院」四个大字的石头立在一个小草坪上，郭钰把自己的小包寄放在保安室里，小声地跟保安交代了几句话，接着就从石头旁边走到总医院前的大平地上。 双手轻轻按着树干，夏曦澄听不清郭钰说了些什么，距离有点远，凉风唿啸而过，像是要捂住她的耳朵。 「郭钰去医院干什么？」她不禁担忧。 方才还说她是个跟踪狂的夏慕生从后面探出头，见郭钰又走了一段距离，夏慕生低声道：「跟上去就知道了。」 偷偷摸摸地跟到现在，紧张的心情总能莫名其妙地被夏慕生缓解，夏曦澄匆匆瞥了夏慕生一眼：「好啊，我看你比我还狂。」 跟踪狂这个梗怕是过不去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会被频繁提起。 勾紧了挎包，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绕开树干向前走，在保安的注视下跟夏慕生一起踏上医院正门和保安室之间的平地。此时郭钰正好抬腿走进医院，短髮贴着耳朵，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一瞬。 比起无意间侵犯别人隐私的可能性，夏曦澄更害怕郭钰的安全问题，朝正门的方向走去时，夏曦澄一直以此说服自己，今晚的跟踪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走进医院，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套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回踱步，为救治患者忙得不可开交，药房的窗口前排起长队，有个孩子被家长牵着，发红的鼻头上贴着一张创可贴。 人群密集，再大的空间也会因此变成逼仄的小角落，人一多，清晰的视野就开始模煳，难以聚焦到固定的目标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夏曦澄左顾右盼，甚至想把半个脑袋缩进衣领里装模作样地藏一藏，但这对郭钰没用，就算夏曦澄戴上墨镜和口罩，郭钰都能一眼认出她。 正踟躇着，她见夏慕生朝楼梯那儿使了使眼色，读懂对方的唇语：「她刚才上了三楼。」 身处拥挤的人群都能迅速精准定位到某个人，夏曦澄迈开步子的动作僵了一下，夏慕生撑着伞走向她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所以这种能力不是只针对小说作者的，夏慕生对周遭事物的变化比她还要敏感些许，例子不少，包括之前逮住何见川的时候。夏曦澄垂着眼眸，扶着楼梯慢慢走上去，夏慕生仍然跟在她后头。 上了三楼，为时已晚，郭钰早就不见了人影。夏曦澄进退两难，三楼并非最顶楼，再往上爬还能爬两层，目前已知的信息只有郭钰确实上楼了，至于具体上了几楼，无从知晓。 楼道里没多少遮挡物，几个小垃圾桶摆放在科室门口，要想继续躲总不能钻进垃圾桶里跟垃圾作伴，夏曦澄拿不定主意，抬眼看到卫生间往左拐的标志。 「不然咱们先躲到厕所门口去吧？等有动静了再出来。」 「怎么说得跟要迎宾一样？」夏慕生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也没其他办法了，过去吧。」 夏曦澄甩给夏慕生一个白眼，走向卫生间时提醒对方要分清楚男女厕，别走错了，夏慕生瞪直了眼看她，煞有介事地吐槽：「夏曦澄，我在你心里从高中生变成小学生了吧？」 那倒还没有，以夏慕生现在的情况来看，完全可以从高中生升级为大学生。 背对着夏慕生走到女厕，夏曦澄抿嘴偷笑，听到外头传来老人的咳嗽声，想到这是医院，还有跟踪郭钰的任务在身，她马上收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找到这个蹲守点还要随时面对那些来上厕所的陌生人，避免不了打照面，夏曦澄觉得尴尬，掏出手机在短视频平台上轻轻滑动，现在最要紧的是确认郭钰的位置，最好别被郭钰当场抓住。 静默着看完几个视频，不敢调高声音，她的心思早就飘到九霄云外。 「嗯……发现的时间太晚了。」大概又过了一分钟，郭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卫生间离楼梯口最远，在这里偷听还能听到一些回音，整个大环境在安静下来时略显空旷。 捕捉到「动手术」这个关键词，夏曦澄咽了咽口水，在把手机收回口袋前给夏慕生发了一条消息：「我出去看看，你先别动。」 她保持着警惕性，做贼似的，先弯下腰观察卫生间外面的走廊，走动的人不多，这其中没有郭钰，但她确定刚才听见的就是郭钰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一直按兵不动，等到郭钰先一步离开医院，她就什么都问不出来，跟夏慕生白跑一趟。 权衡之下，夏曦澄决定赌一把，她走出厕所，紧盯前方寻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在失去遮挡物的前提下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咚——」 还没走到楼梯口，右脚抬起时不小心踹着了什么，她吓了一跳，身体向前倾，不由自主地趴在一个小垃圾桶的盖子上。 挎包顺着她的手臂掉下来，她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老人坐在旁边，那老人应该是为了透气才走出病房的，此情此景惹得老人忍不住抿唇轻笑。 完了，丢脸丢到姥姥家，光顾着观察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竟忘了好好看路。 夏曦澄不敢再看老人，忍着痛意低头去捡挎包，拍了拍挎包沾上的灰尘，一双紫色运动鞋出现在眼前。 她认出那是郭钰经常穿的鞋子。 「曦澄姐，你怎么也在这？」 一路跟了这么久，费尽心思隐藏自己，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兴许是刚才撞到垃圾桶的声音太大，把郭钰吸引过来了。 事到如今，不能破罐子破摔，夏曦澄努力寻找理由堵上漏洞：「我弟突然发烧，我就是过来……帮他拿点退烧药。」关键时刻就要好好利用姐弟这一层关系，暂时不会被别人怀疑，比较稳妥。 郭钰侧过身指向楼梯口：「那药房在一楼。」 现编的谎言还要考虑客观现实，夏曦澄一时语塞，把挎包勾上肩膀，吞吞吐吐道：「呃……我是来三楼上厕所的，这不……一楼跟二楼都没厕所嘛。」 说话间，她的眼神四处乱瞟，就怕夏慕生突然现身，既然撒了这样的谎，那发烧的人就应该躺在家里休息才合情合理。 「也对，那我跟你一起下去吧。」郭钰说着就要拉住夏曦澄的手臂，夏曦澄僵硬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没事，不着急。」夏曦澄知道一旦下楼就要浪费钱买一盒退烧药，这不划算，「我还没问呢，你都没跟我说要来医院。」 问到关键，轮到郭钰眼神躲闪，慢慢缩回手，犹豫半晌后摇了摇头，夏曦澄嘆了口气，拉着郭钰坐在一把长椅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夏曦澄想到了南滨海公园。 「曦澄姐，其实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想着你平时工作也累，还是别为其他事操心更好。」 这是夏曦澄觉得她跟郭钰最相像的地方，很多朋友习惯于向彼此分享快乐、倾诉痛苦，但她跟郭钰之间的相处方式不太一样。 现实世界给予她们的困难和挑战不少，平时过得就够累了，倾诉太多伤心事，无非是雪上加霜，但难保会有一天，这雪会压塌房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早就跟你说啦，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也能帮你分担一点。」夏曦澄看着郭钰消瘦下来的脸蛋，忍不住心疼。 与其把秘密藏着掖着，倒不如诚实一点。 「我爸在我去培训之前……查出了肺癌晚期。」郭钰语气沉重，还说父亲所在的病房就在三楼最靠近楼梯口的301。 近乎哽咽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心碎，夏曦澄不知该如何安慰郭钰，只是轻轻地拍着郭钰的后背，感受到郭钰在微微颤抖，她咬紧嘴唇，转身抱紧对方。 「会好起来的。」她嗫嚅着嘴唇喃喃着，「回去休息吧，有空我也会去看看叔叔。」 沉默片刻，她松开郭钰，又低声安抚了几句，接着以她在医院还有事情要办为由支开郭钰，让郭钰先离开。 若非突然想起夏慕生还在医院里，夏曦澄差点就忘了要折返回去，右拐之后，她看到夏慕生正蹲在男厕门口外面的小角落里。 跑这么一趟，夏曦澄知道夏慕生能起到的作用不大，仅仅只是为了跟她一起走夜路，给她壮壮胆罢了。 她轻喊一声：「夏慕生，该走了。」 让人家跟间谍一样埋伏在厕所附近，夏曦澄扶额嘆气，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幸夏慕生没有斤斤计较，跟着夏曦澄从医院侧门离开，从人群里走出来，冷风瞬间入怀，吹得他额前的刘海齐刷刷地撇到一边。 走过保安室，踏上回家的路，夏曦澄仍在苦恼：「你说何见川跟郭钰的饭还约不约得了了？」 独自一人背负着这种重新牵起一条红线的「使命」，本身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夏慕生自然还不懂，漫不经心地答：「一顿饭而已，别想得太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说话永远比行动简单，夏曦澄抬头望月，又开始替何见川想办法。 第32章 为什么生气 事实证明，有时候绞尽脑汁去想办法还不如让当事人痛快做出决定，后者能省下不少时间。 当晚收到郭钰发来的消息，夏曦澄一激动，险些摔下床，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三下，自觉地把约饭的时间和地点截图给何见川。 这下可好，不用在郭钰面前一个劲地演戏了。 「后天下班，我们先在面馆附近的便利店碰头，等她到面馆坐下，你再进去。」 虽说真正要跟郭钰见面的人是何见川，但夏曦澄还是不放心，她必须层层把关，至少要保证两个为情所困的年轻人能说上话，这样见一面也不亏。 至于那段感情能否，最开始的过错方是何见川，自然也是何见川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挽回，夏曦澄爱莫能助。 坐在夏慕生旁边发完消息，见何见川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夏曦澄放松不少，抬眼看到夏慕生在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感受到赤裸裸的目光追随过来，夏慕生早有准备。 「又要我跟着你一起去看戏？」 嘴边勾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夏曦澄放下手机看向果盘，剥下果皮，把一个完整的砂糖橘塞到夏慕生手里。 她知道不能给夏慕生塞钱，闭着眼睛都知道夏慕生对此必然会露出讥讽的眼神，上次喝醉酒贸然给人家塞钱，是她不够识相。 郭钰选择的约饭地点就是夏曦澄推荐过的那家面馆，夏曦澄早就提前摸索过面馆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的建筑物，知道有个书店和面馆面对面，站在书店的二楼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大部分坐在面馆里的客人。 似乎是看透了夏曦澄的小心思，夏慕生掰下一块橘子往嘴里送，对着垃圾桶吐籽，接着就问夏曦澄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谁说要光明正大地看了？我们躲在窗帘背后看就行。」夏曦澄不假思索地答。 「果然是跟踪狂，干什么都理直气壮……」夏慕生拿着橘子往身后的沙发软垫上靠去，夏曦澄抓着沙发的边缘，反驳不成，干脆承认。 「彼此彼此。」她偏过头，夏慕生正伸手挑开砂糖橘上的小白条，「你不去也行，我可没强制要求。」 吃掉剩下一半的砂糖橘，夏慕生认真地擦了擦手，感受到从阳台吹进来的微风，他扯过棉被盖住双腿，竟没再反驳夏曦澄。 「当然要去，就怕你到时候再遇上乱七八糟的男人，走到半路被拐走，我飞过去救你都来不及。」 保镖发话，谁敢不从？ 夏曦澄点点头，多个人陪着她不碍事，电视里播放的电影到了决定生死的关键剧情，夏慕生看得投入，盖着被子没再理会她。 「行，我还巴不得你跟着呢。」看着那张被光芒照亮的脸颊，夏曦澄若有所思，微微打开唇缝，无声地念出这几个字。 最怕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既定的日子到来之前，夏曦澄照常工作，时不时就会分心，隔几分钟就要看看郭钰，要么就去关注对面的夏慕生在做什么。 最近公司在进行关于服装产品的市场调研，各小组的任务又多了起来，下发给夏曦澄所在小组的任务是制作几套调查方案，组员需要在规定的截止日期到来之前把方案上交给组长。 说来倒霉，夏曦澄现在毫无头绪，一方面为郭钰和何见川操心，另一方面说不清楚，像是在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影响着。 花了五分钟写完前言和调查目的，进度卡在市场调查项目和内容上，夏曦澄抓耳挠腮，曾经写方案时的思路畅通无阻，眼下重复做相同的任务，她却觉得比挤出一个小说章节还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往电脑屏幕的右下角看去，距离截止日期还有八天时间，她用不着逼自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创造奇蹟。 「夏组长，开会时间到了。」隔壁组的组长谢云棋拉开玻璃门，语气带着些许北方的口音，这是夏曦澄对谢云棋唯一清晰的印象。 平日里除了组长作为各组的代表去开会，各个小组之间的交流很少，隔着玻璃门就像与世隔绝，听不到其他小组内部的讨论声。 夏慕生整理好着装，抱着开会要用到的材料起身，夏曦澄看着夏慕生繫紧领带的动作，想到对方昨晚还在《破冰》里准备期中考试，起床时换上一身干净的校服，从下往上扣扣子，那校服偏大，要是没扣好扣子，稍微被人一拉就会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包括凸出来的、非常明显的锁骨…… 再按照这个方向想下去就是另一种场面了，夏曦澄用力拍了一下脸颊，没写完调查方案，她竟然还敢把心思放在《破冰》的小说男主身上，环顾四周，还好没人关注她。 驼着背趴在透明挡板前，她点开夏慕生发过来的邮件，重新看了几遍关于调查方案的基本要求，不断暗示自己：「工作为重，工作为重……」 直到下班，夏曦澄写的调查方案仍然在原地踏步，工作状态堪忧，她把抽屉推回桌下，收好做记录的笔纸，打算明后天再好好解决调查方案。 迈出公司大楼，远处的花草并排簇拥着，乌泱泱的一片统统沉入朦胧的夜色里，昼夜温差不小。夏曦澄迅速搓搓双手，把手给搓热，又往手心哈了一口气，肚子又在咕咕叫。 前期受到冷空气影响，天气还在慢慢回升到原来的温度，现在就该吃点热乎的东西，等不到回家，夏曦澄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走，带你去吃关东煮。」她掉转方向，挥手让夏慕生跟上来。 在这一带生活久了，不用看导航也能认得清路该怎么走，她记得南滨海公园附近就有个阿姨在卖关东煮，趁此机会去吃一次，等到夏天就吃不着了。 马上打消回家煮夜宵的念头，她环住阿姨手上的两个杯子，杯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串串，闻起来还是熟悉的味道，好不容易奢侈一回，她几乎把锅里的串都点了个遍。 「给，这关东煮跟串串香差不多，我点得多，应该能吃饱。」夏曦澄伸直手臂，把另一份关东煮给了夏慕生。 看到夏慕生接过后，她才放心地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汁，抓起一串丸子咬了一口，这丸子地道，甚至比公司里的牛肉丸还好吃。 转身走回刚才的小道，她吃完丸子，剩下一根孤零零的串串，抬眼一看，夏慕生的关东煮一口未动，热气直往上飘，飘到半空渐渐消失，像是被吹过来的微风狠狠地揉碎。 比起这个，夏慕生如乌云般阴沉的脸色才让夏曦澄感到意外，一个面无表情的木头人平时不会得到太多关注，可一旦他紧皱眉头、咬紧牙关或是嘴角抽搐，几个小变化拼凑到一起就像是变成了另一张脸。 夏曦澄立即自我检讨，今天除了她的工作状态不好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夏慕生若是真的生气，那并非她的原因。 上次夏慕生露出类似的表情，是在跟蒋雨涛打架的时候，那句「蒋雨涛，你想死吗？」几乎是夏慕生咬着后槽牙说出口的，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要愤怒。 现在想不通原因，又不敢开口询问，只怕撞到枪口上被对方当成出气筒。夏曦澄学乖了，不想给自己招惹更多麻烦，大拇指和食指抓着小木棍的顶端，来迴转动着串串。 她总不能坦言说自己上班时在想像夏慕生穿校服的样子，更不敢直言只要一扯那件没扣好扣子的校服，夏慕生的锁骨就会露出来。 气氛有些微妙，继续沉默又显得尴尬，夏曦澄咬着鱼豆腐，想着随便说一句话应该没事，她舔着嘴唇上的油，轻声细语道：「今天开会很累吧，回去……」 「是挺累的，差点跟谢云棋吵架。」 闻声，夏曦澄一愣，「好好睡一觉」五个字瞬间被她咽回了喉咙，一句本该完整的话硬生生地被夏慕生打断，胡乱躲闪竟真的撞到了枪口。 这时候她宁愿不要这样的运气，夏慕生甚至都没把开会的事情给说明白。 不了解谢云棋的性子，夏曦澄给不出任何评价，让她更诧异的是夏慕生和谢云棋之间竟然还有矛盾的摩擦。 「呃……这样啊……」夏曦澄不知该如何动作，思绪在天使和恶魔之间来回跳动。 天使让她了解缘由，好好安慰夏慕生，恶魔让她学着夏慕生之前的样子对此一笑而过、视而不见。 比起前者，后者更容易做到，但与此同时就避免不了要受到内心深处的折磨，一旦这么做了，夏曦澄就会忍不住质问自己——难道真的能撇下夏慕生不管吗？ 夏慕生是《破冰》的小说男主，他的淡漠不过是夏曦澄写好的人设，来到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回到小说世界后就是什么样，夏曦澄不希望夏慕生回去时还深刻地记得现实世界留给他的失望和恩怨。 她比他大，又是创造他的人，只凭这两点就应该好好照顾他。 「告诉我，谢云棋为什么会让你生气？」听从天使的指挥，夏曦澄还是妥协般问出口。 也许会被忽视，被吐槽，或是转移话题，这些都是存在于夏慕生人设里的常态化行为，夏曦澄盯着夏慕生，没躲开对方投过来的目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脚步停下，夏慕生垂着眼眸，刘海末端扎着眼睫，蜻蜓点水般泛起眼底的涟漪。 第33章 重逢 仰着头持续注视几秒，好像连风都停止了喧嚣，在静默中，夏曦澄感受着关东煮传递到手心的温度，不知是不是因为出现了错觉，夏慕生看向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柔和。 也许是不想迁怒于她，夏慕生移开视线，从关东煮里捞出一串香肠，一边吃着，一边故作镇定道：「问题不大，你就别管了。」 对方在几秒之内实现逐步变脸，夏曦澄一怔，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就在刚才，她还想充当知心姐姐的身份洗耳恭听，没想到那小子试图矇混过关。 百感交集积压在心底，还没能组织成一句话，夏曦澄就看到夏慕生已经抬腿走在了前头，她拿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了些许，压抑住追问的冲动，快步跟了上去。 处于捆绑关系下的双方对彼此的了解自然比别人要多，夏曦澄能看出夏慕生没有开玩笑，夏慕生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可那眉头还没完全舒展开，变得柔和的眼神只是个幌子。 「我猜他在背后偷偷骂你，被你给听见了。」夏曦澄又喝了一口关东煮的汤汁，她准备慢慢猜测，把所有的原因挨个猜一遍，总有蒙对的。 夏慕生勾起嘴角，被她气笑：「这种事不值得我生气。」 也是，夏慕生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牵挂，一个无关紧要的组长不管怎样责骂他，他都不至于斤斤计较。 「那就是……」 大脑飞速运转着，夏曦澄正好被胡椒粉的味道呛到，伸出另一只手掩在嘴前咳嗽几声，夏慕生步履不停，轻轻地甩给她一句话。 「别再猜了，赶紧回去写《破冰》。」 远远望去，夏慕生的背影显得又高又直，关东煮仍然在冒着热气，那串香肠被吃干抹净，小木棍被丢进垃圾桶。 迎面走来一群结伴同行的男孩，他们说说笑笑，抱着几颗篮球堵在腋下，汗水早就浸湿了白衬衫，运动鞋踏过地面的声音很特别，让人想到一块黏在地上的口香糖被轻轻刮动着捡起来。 在路灯的照射下，夏慕生微微收紧肩膀，背影越发显得落寞，长期生活在现实世界里，对一个小说人物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妥协。 比如一个本该在学校里读书、跟伙伴们打球的学生沦落至此，眼前的数学练习册马上变成公司的机密文件，美好的青春年华彻底被工作上的压力沖淡，没有机会再穿上标志性的校服。 这一瞬间，夏曦澄看得出神，发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她天真地以为可以跟夏慕生保持距离，可以学着夏慕生不顾别人的感受我行我素，信誓旦旦地扬言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在支撑他们的捆绑关系。 事实并非如此，她不可能对夏慕生的声音置若罔闻，也没法忽视夏慕生内心深处的感受。 「你知道吗？他原本可以更安稳地生活在原来的世界。」一个女声像电流般刺激着夏曦澄的大脑，她身体微颤，咬了咬唇，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地。 关东煮差不多快吃完了，她喝完汤汁，拿出最后一根串串，把一次性杯子扔到清洁工阿姨拖过来的清洁车里，慢跑向前。 无暇顾及被风吹到面前的髮丝，夏曦澄看着夏慕生的后脑勺，张口大喊：「夏慕生，你等等我！」 和刚从球场回来的男孩们擦肩而过，她又跟夏慕生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接下去的路程不长，他们一路无言。 地球不会因为失去某个人而停止转动，同理，夏慕生和谢云棋之间发生的事情再怎么糟糕，日子也得照样过下去。 何见川和郭钰约饭的晚上如期而至，夏曦澄怕计划出现差错，特意掐好了点，拉着夏慕生在郭钰去面馆之前来到附近的便利店。 星月像吊灯一样挂在头顶上，两人走到便利店门口，发现何见川已经坐在门口等待，何见川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还戴了墨镜，生怕被发现似的。 「郭钰来了？」这话的语气极轻，像是一片鹅绒羽毛在挠痒痒。 夏曦澄摇摇头，她时刻关注着郭钰的动态，手机还没弹出消息，她和郭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郭钰的「还在路上」。 打量着何见川的着装，夏慕生忍不住吐槽：「大哥，你这身打扮也不怪那天我们误会你。」 一身黑的搭配确实招人怀疑，就像变色悄悄地融入夜色里，一旦被人识破，再怎么伪装也无济于事。 闻声，何见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抬眼望着夏慕生：「对了，那天忘了问，你是夏曦澄的男朋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抢在夏慕生开口之前，夏曦澄上前几步，矢口否认：「哪有什么男朋友？他是我弟弟，叫夏慕生。」 第二次被人误会，夏曦澄不知所措，连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有时候她甚至想开个新闻发布会广而告之，但夏慕生的身份太特别，既不是夏曦澄的大学同学，也不是夏曦澄的亲弟弟。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发布会的后果就是漏洞百出，夏曦澄立马打消了这个刚刚出现的念头。 何见川恍然大悟般颔首，朝夏慕生伸出手：「夏慕生……好名字，几岁了？」 他大概是看夏慕生长得显小，所以当夏慕生道出「二十四」这个答案时瞪圆了眼睛，相碰的手心缓缓拉远，他难以置信地再问了一遍，得到的数字还是二十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那就别叫我大哥了，我才二十三，这么说还比你小了一岁。」 「哎，我二十五，你也该叫我姐姐。」夏曦澄得意地挑了挑眉头，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或者跟郭钰一样，叫我曦澄姐。」 说来也巧，郭钰、何见川、夏慕生、夏曦澄四人的年龄竟然是一岁接着一岁递增上去的。 两个幼稚鬼纠结起年龄，只有夏慕生抱着双臂靠在横杆上看向面馆，他在放风，没过多久瞥见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推开了面馆的大门，那正是郭钰。 另一个当事人都来了，夏曦澄还跟何见川聊得滔滔不绝，夏慕生皱了皱眉，垂下眼眸，弯下腰挡在他们中间，拍了拍何见川的后背道：「郭钰已经进去了，你迟到了就没……」 话说到一半，何见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着膝盖起身，按照之前的计划从便利店的后门走向面馆，二话不说就扔下了夏曦澄和夏慕生两人。 见状，夏曦澄挠了挠头，手机这才有了一点动静。 郭钰：「曦澄姐，我到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你在哪啊？」 傻姑娘现在还不知道跟自己见面的人是前男友，夏曦澄拍了拍胸脯，即便自己不在场也忍不住紧张，她让郭钰再等等，接着就跟夏慕生一起进了面馆对面的书店，扶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把窗帘当成护体，视野还算清晰宽广，美中不足的是手上少了一个望远镜，她很快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郭钰，何见川还没出现。 跟夏曦澄对比起来，夏慕生显得泰然自若，他对小情侣重逢的戏码不感兴趣，注意力几乎都落在摆在架子里的书上，挑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抚摸着书页爱不释手，他慢慢挪步，坐到了夏曦澄的对面。 这并不奇怪，毕竟夏慕生在小说世界里就是书店和图书馆的常客，穿越之后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光顾书店。 瞧上几眼，夏曦澄不忍打扰到夏慕生，转头继续观察面馆里的情况。 就在夏曦澄以为何见川走到半路怂了、可能会掉头就跑的时候，何见川总算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那时郭钰正低着头专注地玩手机，何见川看准时机，穿好外套坐在郭钰面前。 看到这一幕，夏曦澄深吸一口气，当郭钰抬眼看到何见川，何见川好像开口说了句什么，夏曦澄作为拼命牵红线的月老也揪紧了心，轻轻拉扯着窗帘。 从她的角度来看，郭钰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郭钰的表情变化，只能从对方按着桌面迅速起身的肢体动作上感受到一丝惊讶和恼怒，何见川的视线往上移去，认真地看着郭钰。 如梦一场，郭钰或许对这场重逢既期待又害怕，从何见川大学毕业那年，他们因为经济上的差距被迫分开，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两个相爱的人一拍两散，直到现在才得以用眼睛再次描绘对方的面孔。 离开何见川后，郭钰又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眼看郭钰就要转身离开，何见川又开口说话了，夏曦澄眯着眼睛试图读懂唇语，可惜她没有这个能力，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原地坐观其变。 不知是哪句话说动了郭钰，犹豫片刻后，郭钰又乖乖地坐了回去，招唿服务员过来，指了指菜单上的几道菜。 看来这回是郭钰请何见川吃饭？ 夏曦澄只能先按照眼前看到的情景进行猜测，具体的细节还得等以后亲自去问当事人，只希望郭钰别怪她擅自做了一回主。 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摆上餐桌，为了掩饰尴尬，郭钰先拿起筷子，挑好面条往勺子上放，最终还是得让何见川打破僵局。 继续凑近窗户，夏曦澄总觉得再挨近一点就要撞碎玻璃摔下楼，贴着窗帘，她看到郭钰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看到纸上的内容，何见川脸色一变，轻轻把纸给铺平，手指弯曲起来，攥紧拳头。 第34章 余地 书店二楼算是观察面馆的最佳位置，唯一让夏曦澄感到遗憾的是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就像在看一场被静音的电影，单凭口型根本猜不到两个演员具体在说什么。 远望过去，夏曦澄捕捉不到郭钰的面部表情，对方背对着她，还在挑面条吃，姑且只能根据何见川的神态分析局势。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夏曦澄在脑海里仔细搜索关于纸条的线索，站得累了，她干脆曲起膝盖蹲下来，眼尖地发现玻璃窗夹缝里的蜘蛛网，慌忙后退几步。 就算把皱巴巴的纸张铺平，也无法消除摺叠揉搓的痕迹，指腹紧紧地压在纸上，何见川眼睫微颤，抬头继续把目光聚焦在郭钰身上，他还在安静地聆听，在郭钰说完之前都不忍心插一句话。 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面对面谈了十余分钟，何见川看上去一直紧绷着神经，完全放松不了。 直到聊天即将结束，何见川伸展开手指，贴着桌沿就要覆上郭钰的手背，郭钰反应极快，她松开筷子，把双手放在桌下，整个身体都往身后的椅背靠去。 比起从前默契十足的亲昵，如今的迴避显得既小心又刻意，连夏曦澄这个局外人都被那动作刺得心疼。进入社会打拼的成年人终究要比小孩子成熟，再也回不到当初青涩懵懂的模样，夏曦澄转头看了一眼夏慕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不久，郭钰伸手把那张纸收回来放进包里，抛下眼前的何见川，连面条都还没吃完，提着包急不可耐地离开面馆。 推开门的那一剎那，连衣裙的裙摆微微飘起来，互相重叠，露出蝴蝶花纹般的褶皱，夏曦澄瞥见郭钰的侧脸，一滴眼泪顺着郭钰的眼角滚落下来，这姑娘走得又急又快，抹着眼泪往眼角上擦。 凉风颳过郭钰身侧，吹红了她的双眼和脸蛋，她沉住气，把自己交付给朦胧夜色，匆匆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可想而知，这场重逢的结果不见得有多好，破镜难重圆。 事后，夏曦澄带着夏慕生走回便利店跟何见川会合，何见川眼神凝重，就像突然挑起了沉甸甸的担子，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它的重量。 想到郭钰离开的身影，夏曦澄也倍感压力：「何见川，你都跟郭钰说了什么？」 「我跟她解释了，关于我妈的事……」何见川欲言又止，眼神里的沉痛一点又一点地沉淀下来，转念一想，「你知不知道郭钰的爸爸现在已经住院了？」 话音刚落，夏曦澄老实地点了点头，她想挨着何见川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却被夏慕生抢先一步，无奈地瞥了对方一眼，她只能隔着夏慕生跟何见川继续讨论。 「前不久才知道的，她爸爸……肺癌晚期。」 这个沉重的话题似乎也能让时间顷刻凝固，他们坐在一块，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无论在何时，严重的疾病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毋庸置疑的是，夏曦澄很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明知事情很糟糕，她很想帮忙，但事已至此，改变不了什么。 闭上眼，夏曦澄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画面——郭钰坐在车上拉紧行李箱的拉链，一张纸的边角被塞进了箱子里。 结合今晚的观察，谜底并不难猜，夏曦澄嗫嚅着嘴唇开口：「所以那张纸……是郭钰爸爸的病危通知书？」 「是。」何见川吐出一个字，似有千斤重。 他们不是医生，给不了有用的办法或专业的建议，夏曦澄感到眼前出现一条模煳的白线，就像躺在手术台上被灯光照耀，原来早在接郭钰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盯紧突破口向郭钰问个清楚。 不，那也不行，她再怎么担心也改变不了现状。 「郭钰把新的手机号告诉我了，她说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何见川抬头望着夜空，声音极其低沉，「最近我也会去医院看看叔叔。」 余地是个好词，就像再漫长的夜也能等来黎明，总能给人些许希望。 寂静的黑夜里，远方传来教堂敲钟的声音，悠扬又空灵，还有不知身处何处的夜莺吟唱着，成为这钟声的伴奏，三个人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在黑暗的走廊摸索着向前时，夏曦澄听到夏慕生在她身后呢喃着：「这走廊就该安个灯，大晚上的怎么看得清楚？」 还没回答，夏曦澄就看到一个大光圈出现在面前，是夏慕生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了，整个走廊瞬间被照亮。 总算完成了何见川交过来的任务，夏曦澄松了口气，至于何见川和郭钰的感情后续发展如何，只能看造化了。 作为旁观者，她知道的信息有限，不能过度插手别人的事，把包袱重新扔给何见川，她肩上的压力自然就小了。 晚上再次坐在电脑面前，最庆幸的不过是撰写《破冰》新章节时文思泉涌，将新的剧情抽茧剥丝，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特别的场景，这或许就是小说和现实最不一样的地方。 真正被人为掌握在手心里的重逢才叫不可逃避的命运，等《破冰》写到后半部分，夏慕生和许白璐就会因此在此结缘，像何见川和郭钰之间的重逢只能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许白璐直视着夏慕生的眼睛，在众人的起闹下，她涨红了脸，坚定地澄清了学校论坛的谣言。」 「那些人无凭无据，指着她的鼻头说她喜欢夏慕生，这怎么可能？一直没能得到回应的喜欢真的能持续下去吗？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敢承认。」 在前期折磨《破冰》女主角的部分，夏曦澄重点描写了许白璐在面对夏慕生时的心理活动——小心翼翼的欢喜、不明缘由的惆怅和忽高忽低的期待。 一旦把自己代入到「许白璐」的角色，夏曦澄就忍不住替对方委屈，如果能改变剧情，倒不如让后来的许白璐喜欢上别人，甩掉姗姗来迟的夏慕生。 小概率事件限制了改变剧情的范围，更何况如今有不少读者喜欢「追妻火葬场」的套路，迎合市场本身也没什么错。 按着键盘码到最后一个字，夏曦澄忙把新章节保存好，万一她的垃圾电脑又出了什么故障，辛苦码了那么多字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 久坐在旋转椅上，她腰酸背痛，站起身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安心地关上电脑，慢悠悠地走出房间，想看看夏慕生在干什么，那傢伙要兼顾的事情不多，只需要在公司里做好组长，在她身边充当保镖。 第一次来到现实世界就有吃有喝有住处，还不愁工作，夏曦澄忍俊不禁，换个角度想想，还真便宜了夏慕生。 她刚要准备大喊一声吓唬夏慕生，夏慕生竟没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停下张牙舞爪的搞怪动作，她转眼望去，对方正站在阳台那儿背对着她，还把手机贴近了耳朵说着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现在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谁会在这时候给夏慕生打电话？ 夏曦澄可以肯定夏慕生绝对不会主动给别人打电话，毕竟高岭之花瞧不上这里的凡人，恨不得离那些人远远的，更何况夏慕生根本不用为吃穿住行发愁，无需求助他人。 想到这里，夏曦澄更加好奇，现在她就在自己的家里，不用费尽心思猜测某个人在眼皮底下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知道答案很简单，只需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蹑手蹑脚地走到夏慕生身后，隔着客厅和阳台之间的窗户，她就可以轻易听见夏慕生在外头说了些什么。 大半夜跑到阳台接别人的电话，这事或许跟谢云棋有关。 「还没断开，没有别的办法了。」 是什么还没断开？ 右手扒拉着门缝，夏曦澄感到自己连唿吸声都轻了，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眼睁睁地看着夏慕生转头看过来，她怀疑自己跟夏慕生之间一定有什么心灵感应，要么就是夏慕生的后背上长眼睛了。 放下手机，夏慕生不再作声。 被当场发现，夏曦澄一愣，挠了挠头强行解释道：「我就是想来阳台……吹吹风。」话虽如此，她还没踏出客厅。 数不清是多少次为了眼前发生的事临时撒谎，想装得理所当然，却还是无法把自己的心思完全遮掩住，夏曦澄咽了咽口水，实际上打电话聊天的内容也算是隐私，她抿着嘴唇，只求夏慕生不要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装在夏慕生裤兜里的手机熄了屏，没有任何光亮，夏慕生也许在意识到夏曦澄就在附近时挂了电话，时机刚好。 好奇来得快，失望来得也快，夏曦澄忧心忡忡，现实世界里的朋友瞒着她，就连她亲自创造出来的小说人物也不愿对她吐露心声吗？ 一起住了这么久，夏慕生一直保护着她，暗地里让郭钰支持她的小说，只要她说一，夏慕生基本上就不会说二，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又一次迴荡在她的耳旁：「反正我只能听你的。」 夏曦澄释怀不了，她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对一句话耿耿于怀。 显而易见，夏慕生对她始终有距离感，始终保持着警惕，放眼当下，她明明应该是夏慕生在现实世界里最值得信任的人。 面对面看着彼此，注视着对方就像观摩一张面具，摸得着却看不透。夏慕生率先移开视线，走进客厅把阳台的门关紧，轻轻地开口道：「都这么晚了，先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 没等夏曦澄回应，夏慕生便关上了客厅的灯，整理好沙发上的棉被躺下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35章 你最好乖一点 近在咫尺却有所隔阂，简直是徒增烦恼，夏曦澄看着暗沉下来的吊灯，抬手抚摸着沙发上的条纹，俯身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稜角分明的脸。 还真睡了，但这是夏慕生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这么晚睡觉，除了陪夏曦澄回老家的那个晚上。 新的一天到来，夏慕生镇定自若地坐在夏曦澄对面，他已经习惯了苦咖啡的味道，有时会泡上两三杯咖啡放在桌上，跟续命似的。 小说里的高岭之花就是与众不同，心里藏着事，嘴上不肯说，夏曦澄眨巴着眼睛苦恼，烦恼就像串通好似的，接二连三熘进她的生活里捣乱。 完整又巧妙的对策还未在大脑里成形，闯进视线里的郭钰刚好打乱了夏曦澄工作的节奏，郭钰穿着的不再是昨晚那件花边连衣裙，宽松卫衣跟浅蓝色牛仔裤的搭配显得朴素了点。 昨晚回了家，夏曦澄没给郭钰发消息，郭钰同样也没了下文，今早来到公司后，对方一反常态，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唿。 她如梦初醒般坐直身体，内心混杂着五谷杂粮，不知何见川有没有当面替她解释过月老牵红线这个活儿，若是郭钰较真起来，说不准会跟她冷战几天。 两道目光在空气里交错，略显突兀，就在夏曦澄想要先低头掩饰尴尬时，她看到郭钰朝她微微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大，但至少能说明郭钰并不介意昨晚那场被策划好的重逢。 因为害怕被对方怪罪而迟疑犹豫片刻，看到这一幕后，夏曦澄瞬间就放下了心，抿着嘴唇也笑起来。 后来夏曦澄听到郭钰难得主动提起自己与何见川的见面，彼时小姑娘的双眼闪烁着更加明亮的光辉，抬手挡在嘴前，遮住几乎煳成一片的口红，笑得天真：「曦澄姐，谢谢你。」 其实没什么好谢的，爱情嘛，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更何况夏曦澄已经帮郭钰教训了何见川，那用尽了力气踹过去的一脚，或许能让何见川记一辈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浸在复杂的思绪里，夏曦澄看到还没完成的调查方案就头疼，大半天已经过去，调查方案的进展甚至比《破冰》还慢。 「上班禁止摸鱼。」 手机屏幕一亮，是夏慕生发的消息，六个冷酷无情的字让夏曦澄想到老闆的口吻，只要老闆一生气，说的话都少了，言简意赅，比如辞退员工时，心情不好就来一句：「你被辞退了，快滚。」 这么想想倒有点幽默，真正被炒了鱿鱼可笑不出来。 写不出调查方案的感觉跟写小说时脑袋卡壳差不多，夏曦澄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正要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往下思考，公司临时通知各小组在组内开会，讨论近期出现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带上笔记本跟相关的资料，一群人围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百叶窗被夏慕生轻轻拉开，阳光迫不及待地扑打在夏慕生的眼睫和鼻尖上，衬得他整个人闪闪发亮，越发有精气神了。 看到夏慕生熟练地操作演示屏幕，弯腰给组员发放文件，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夏曦澄莫名感受到了骄傲，钢笔在指缝来迴旋转。 「大家看看我们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早上我已经一对一找人说过了，我再强调一次，以后在这一块不能有任何问题……」 伸手轻轻滑动着演示屏幕，夏慕生首先点出了跟财务报表有关的事项，配合屏幕上的ppt做进一步补充。 或许有些人的气场就是与生俱来的，只需要站在某个地方，沉默时默默无闻，开了口便能让全世界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越荆棘时就像一辆坦克碾过平地，好像再大的困难都不算什么。 要是待人再热情些，夏慕生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以身作则、体恤员工的领导者。 本子上的笔记记到一半，夏曦澄在走神的边缘徘徊着，反应过来时，会议已经到了单独点评各个员工的环节，夏慕生走到她旁边，翻了翻手上的资料。 「夏曦澄，就差你的方案，两天之内交上来。」 脑海里自动播放起《时间都去哪儿了》，夏慕生的话给了夏曦澄当头一棒，她放下钢笔，不解道：「算错了吧？明明还有一个星期才截止。」 夏慕生方才的语气像极了她高中的数学老师，看上去一板一眼，说起话来也不给多少讲理的机会。 被威胁般的眼神瞄准，夏慕生并不意外，移开视线走回主讲台的位置，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其他人的方案早就交上来了，你得反思一下自己的效率。」 有同事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夏慕生一瞪，不敢造次。夏曦澄张了张口，被眼前的小领导「当场处刑」，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措辞，只敢把本子往腿上放，随便翻了一页白纸画上一个小圆圈。 很多年前流行过「画个圈圈诅咒你」的说法，夏曦澄哭笑不得，没想到如今竟派上了用场。 关上演示屏幕，夏慕生整理好桌面上的文件，简短地总结后就散了会。 恭敬不如从命，反抗不成就要说服自己接受，跟着其他同事从会议室里走出来，郭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打气：「曦澄姐，那个方案不难，要不要参考一下我的那份？」 夏曦澄觉得不妥，笑着朝郭钰摆摆手，她说过作为前辈，自己要努力成为郭钰的榜样。 当时的组长还没换成夏慕生，在蒋雨涛的打压下，夏曦澄的事业毫无起色，大家错把酒局当成聚会，默许一切不可思议的行为在眼前发生，都是因为他们背后有蒋雨涛这个靠山。 可惜，靠山并非坚不可摧，当初蒋雨涛为什么突然被公司辞退，夏曦澄不用细想都知道是夏慕生的功劳，做好事不留名也是这个高岭之花的特点。 下班之前把市场调查项目和内容补上，剩下的任务都留给明后天继续烦恼，夏曦澄关掉工位上的电脑，收拾好挎包回家。 家门口的走廊还是一片漆黑，凭藉着两部手机的手电筒才投射出些许光亮，她跟夏慕生不至于摸黑前行。 拿着钥匙打开门，夏曦澄扶着门缝弯下腰，余光瞥见一个更小的光圈在暗处闪烁，她记得姜鸿勇说过这走廊里的红光来源于电箱，但那小光圈发出的光比红光还暗一些。 生怕是跟踪狂为了作案而提前准备的监测工具，她直起腰身，追着光圈的方向看过去，为了确认，她往后退了几步，走得近了一些，抬手接触那台安装在电箱旁边的设备。 「是摄像头，上个星期装上的。」 夏慕生已经脱了鞋，见夏曦澄迟迟没进来才朝门外探出脑袋，瞥了一眼摄像头，他并不诧异，看样子早就知情。 描摹着摄像头形状的手指瞬间僵住，夏曦澄的大脑一片空白，家门口的摄像头已经安了一个星期，她到今天才发现，在这之前她没有联繫过保安，也没交过安装摄像头的费用。 她机械地转头看着夏慕生，开口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是你帮我装的？」 「废话，现在屋子里也有。」夏慕生指了指门边上的摄像头，「本来没想装的，有保护锁就够了，但你就是让人不放心，贵人多忘事啊。」 看到第二个摄像头，夏曦澄回想起之前被蒋雨涛压在沙发上的经歷，她酝酿着眼泪，眼下温情的氛围却被夏慕生的后半句话搅乱。 鼻头一酸，她仰起头：「我怎么就让人不放心了？」 夏慕生细细地打量着夏曦澄，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找一种最合适的形容词，近距离看过去，他散在太阳穴旁边的刘海又长了，夏曦澄想着事不宜迟，明天就带他去理个髮。 等待不算漫长，夏慕生抱着双臂，像一只慵懒的猫，他咪了眯眼睛：「总是被男人纠缠的拜金女，这还怎么放心得了？」 此话一出，一言难尽，夏曦澄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突然稀释，缩回放在摄像头上的手，她挽起袖子，作势要教训夏慕生。 在开口询问之前，她就应该料想到结果，那傢伙嘴里能有几句好话？ 「夏慕生，不想被我揍的话，你最好躲远一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紧牙关朝夏慕生走过去，以为对方会灵活地偏头避开，试探着挥过去的小拳头很快就被大手包裹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他们要真打起架来，胜负早就有所定夺，所以夏曦澄再怎么样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论身高和力气，她样样都不如夏慕生，上次感受到类似的无力感还是在对抗蒋雨涛的时候。 现在蒋雨涛已经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可回忆起来，那块阴影依然还在内心深处，像一只若隐若现的妖怪。 「不想认输的话，你最好乖一点。」夏慕生扬起眉毛，模仿着夏曦澄的语气说话，他包住拳头的手慢慢往下滑，一直滑到夏曦澄的手腕，传递的温度似乎能穿透皮肤、直击内心。 眼前的人故作兇狠地说着安抚意味的话，夏曦澄眼神呆愣，有些招架不住，全身而退的同时，夏慕生刚好松开了她的手。 第36章 交差 手心自然地收了回去，指尖刮过那白皙的皮肤，像在轻轻地点火，夏曦澄盯着自己的手腕，感受到刚才跟夏慕生触碰过的温度在渐渐地冷却。 「点火」的人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故意戏弄她似的，紧接着就转身瘫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视。 还没安静几秒，电视里响起正反派打斗的声音，夏慕生一边看着，一边自在地抖着双腿，还从茶桌下的抽屉里撕开一包薯片，自顾自地吃起来。 有时候夏曦澄很羡慕夏慕生这样的状态，看不出太多的疲倦感，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当天该完成的任务一般都不会拖到明天，跟她不一样，几天过去了，她连一篇调查方案都没写完，还有很多内容需要填补。 她被复杂的思绪支配，关上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感到整个身体很沉，几乎快要陷进床垫里，闭上眼睛，夏慕生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走来，作势要捏她的脸颊。 眼睫一颤，黑暗被床头灯射过来的光刺透，她睁开眼睛，支棱起身子坐上旋转椅，调整好床头灯的方向，她使劲地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破冰》的新章节还没动笔，心思放在小说男主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舒了一口气，夏曦澄打开电脑，专注眼前事。 有心无力，纵使有了大纲的指引，新的章节也写得磕磕绊绊，总算写到章节的结尾，返回再看时又发现了一堆错误。 「夏慕生一挑眉，微笑如春水般荡漾在嘴边。」 移动滑鼠滑动到这句话，夏曦澄迟钝地反应过来，存在于小说世界里的夏慕生此刻还是一块难以撼动的冰山，怎会轻易对许白璐露出微笑？ 她连按几下「backspace」键，把自相矛盾的语句给删掉，试图站在小说女主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按照《破冰》现在的进度，夏慕生和许白璐之间的沟通并不多，尤其是在澄清事件之后，两人的来往就更少了。 一个人对彼此双向的交流毫不在意，另一个人碍于澄清事件不敢再贸然靠近，在大纲里，这两个主角正处于拧巴的阶段，距离新的虐点不远了。 把整个章节删删减减了几次，夏曦澄忘了自己何时入睡，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自认为很长的梦，第一次和夏慕生在梦里相见。 这个梦和现实完全不符，篡改了夏慕生最初的人设，连平时冷若冰霜的眼神都变了，夏慕生弯起眉眼，勾出极具魅惑感的笑容，抬手摘下落在她头上的小野花，不等她开口说话就俯下身来。 是近距离嘲笑她？还是抓住她的手腕戏弄她？竟都没猜中，湿润的感觉在额头上扩散开，她傻了眼，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轻轻的吻，如蜻蜓点水般，泛起的涟漪却更大。 「夏慕生，你为什么……」 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沉入梦境深处，夏曦澄在半夜醒来，那个温柔的夏慕生逐渐淡去，俊秀的面孔变成头顶上的天花板。 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她还能回忆起梦里奇妙的触感，裹紧被子继续沉沉睡去，一直睡到天亮也没能再做成一个梦。 洗漱时听到门外有拖拉箱子的声音，把牙刷咬在嘴边，夏曦澄扒着门缝朝客厅看去，夏慕生正坐在一个白色行李箱上，那行李箱是夏曦澄从老家回来后特意网购回来的。 「噗——」 擦掉嘴边的泡沫，夏曦澄加快速度漱口，打湿的毛巾贴在脸上轻轻揉搓，她踏出浴室随口问道：「大早上的，你在跟箱子玩什么？」 箱子的滚轮随着夏慕生移动的动作来迴旋转，在地面上摩擦出轻微的声音，夏慕生抬眼去看墙壁上挂的时钟，鞋跟马上落了地。 「我要去出差。」夏慕生拉长行李箱的杆子，从茶桌上拿了几片润喉糖塞在口袋里。 夏曦澄一愣，把洗干净的毛巾重新放回浴室的架子上，总觉得自己还不够清醒，走回客厅，她又回了一遍，确认听到的答案没有任何差错。 难怪夏慕生穿得正式，西装配黑裤，甚至还搭上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光是在气场上就能轻而易举地压倒前任组长蒋雨涛。 新鲜的牛奶和吐司面包照常放在餐桌上，另一份早餐已经被夏慕生吃干抹净。 「太突然了吧？开会都没提起这事。」夏曦澄在餐桌前坐下，双手环住牛奶杯，努力不去回想梦里的场景。 「昨晚老闆临时通知的，去三天就回来，你记得按时吃早饭，不要迟到就行。」 把备用钥匙塞进口袋，夏慕生说走就走，拉着行李箱朝前迈步，夏曦澄摇晃着双腿，朝门口大喊了一声要注意安全，接着就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看来带夏慕生去理髮的行程又要往后推了…… 刚起床不久就要送别夏慕生，少了个人陪着一起上下班，夏曦澄顿觉落寞，好像又回到了原来平淡无奇的生活，孤身一人住在出租屋里，继续在两点一线上奔跑，微风拂过的声音在耳旁放大。 每走几步，夏曦澄都要警惕地往身后看看，就像夏慕生之前习惯性地扫视四周，提防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午饭吃到一半，她想起自己的调查方案，拿起手机就给夏慕生发了一条消息：「你人都走了，那我方案要交给谁？」 「先交给谢云棋。」 指腹停在半生不熟的名字上迟迟没有挪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住夏曦澄，她记得夏慕生前不久才说过自己差点跟谢云棋吵架。 「顺便把其他人的方案一起交过去，那些方案都在我抽屉里。」 下一条消息迅速在眼皮底下弹出来。 蹙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夏曦澄迟疑地开口：「郭钰，你说隔壁组长他人怎么样？」 她和谢云棋之间的交集很少，只能凭藉谢云棋的口音判断出这个人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同事们偶尔议论起来，都说北方汉子性格豪爽，说话特别直接，容易戳人心窝子。 「不清楚诶，平时都是慕生哥去跟其他组长交接工作。」郭钰抹掉沾在嘴边的米粒，对谢云棋的印象也不深。 这么想来也有道理，她们暂时都是普通员工，隔壁组长的了解能有多深？ 夏曦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饭后坐回办公桌前，她从挎包里拿出夏慕生的保温杯，正想递给对方，这才意识到对面现在还没人。 「夏……」 望着空位发呆，夏曦澄的记忆倒退回去年年底，在电脑平白无故发生故障前，她的工位对面混乱不堪，桌面上摆着零散的物品，基本都是透明胶、订书机和废弃文件，就像一个杂物堆。 堆放的小东西太多，其他人很少路过那里，除了带着任务去列印，蒋雨涛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过：「别在曦澄跟前瞎晃悠，耽误了工作，人家又该拖咱们后腿了。」 人面兽心不过如此，毫不留情地贬低她，实则心怀不轨，妄想翻开她的裙摆，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啃咬她光滑的皮肤。 一场倾盆大雨浸泡过车水马龙的城市，当她为生活所迫再次来到公司，对面的办公桌被收拾得整洁干净，一个清秀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在老闆的指引下跟她客气地握手。 两个月前的今天，夏慕生第一次出现在夏曦澄的世界里，当时夏曦澄以为这个新人是老闆派过来监督她的「间谍」。 她有些恍惚，若非再三确认过桌面的整洁程度，手机通讯录里多了个人，小组名单里也有那个显眼的名字，又一次掐住脸颊感受到真实的痛意，她差点就要怀疑夏慕生并非真的存在过。 那傢伙才离开半天，她竟有些不适应了。 走神太久，夏曦澄挪动滑鼠将屏幕调成护眼模式，再次打开自己的调查方案，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试图让自己投入到工作里。 不管怎么说，她都得给谢云棋留下好印象，尽量早点把方案交过去，免得人家给她贴上「做事磨蹭」的标籤，可能还会给夏慕生日后的发展添堵。 把方案里最后一个部分填充完整，再快速地浏览过一遍，她马上把整个文档列印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隔壁小组，伸手推开玻璃门。谢云棋戴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左手托着脸颊，摆满文件的桌面上还放着一本杂志。 「谢组长，打扰了。」夏曦澄轻轻敲了一下门，谢云棋立马抬头看她，乌黑的眼珠子倒映出她有些僵硬的模样。 把杂志盖上，谢云棋双手交叠撑住下巴，开口讲话的语气比想像中还亲切，明知故问：「不碍事，是夏组长让你过来交方案的吧？」 见面的次数不多，夏曦澄还摸不透谢云棋的性子，更不知道谢云棋做了什么才会招惹到夏慕生，要想了解某个人，就该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日常的人际交往何尝不是一种博弈…… 「对，这些就是我们组的方案。」 夏曦澄点点头，把组里的调查方案交过去，谢云棋接过方案，手指在微微发烫的印刷纸上刮来刮去，清点好人数后，他看向夏曦澄的方案，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那些方案统统被压在杂志下面，夏曦澄瞥了一眼，杂志封面印着当红明星的写真照片。 「没什么事了，明天我再交上去，你先回去吧。」 谢云棋抬了抬快要滑下鼻樑的眼镜，翻开杂志，找到之前看到的页码。 第37章 孤单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灯火通明，汽车的探照灯闪烁着惨白的光，划开一条漫漫长路。 交完方案，夏曦澄和郭钰并肩前行。晚上十一点的滨海医院不同以往，头顶的白炽灯一字排开，只要稍微一抬眼就受不了那刺眼的光线，药房的窗口前挂着新的注意事项，排队的人寥寥无几。 跟着郭钰走进三楼的301病房，夏曦澄看到何见川也在场。整个病房瀰漫着浓重的药水味，地面干净透亮，装着热水的玻璃杯放在病床旁的圆桌上，水面缓慢地起伏。 「叔叔现在怎么样？」夏曦澄扶着床边的细杆，担心地发问。 情况不容乐观，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还在熟睡，瘦削的脸颊尽显憔悴，干瘪得像是一个葡萄干，鬓角残留着几滴汗珠，顺着倾斜的角度浸湿枕头，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男人微微皱起眉头，幅度很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何见川冷静地守在床边，从圆桌上拿起病歷单，替郭钰回答：「还算稳定，医生改口说做手术的风险太大，建议我们最好选择药物治疗。」 不管是哪种治疗方法，肺癌晚期的患者活在世上的时间都所剩无几，郭钰抓紧被子的边角，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在传统的家庭里，父亲就是难以替代的顶樑柱，重要性可想而知。 「我们家很穷，要是没我爸，我跟妈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夏曦澄记得郭钰在回忆起父亲时说过这样的话。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的顶樑柱倒在白色的病床上，靠着细长的输液管获取有限的营养，这个家轮到女儿来支撑。夏曦澄问及郭钰的母亲，郭钰只说妈妈不想面对现状，害怕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揉着父亲蓬松的头髮，郭钰闷声道：「那就药物治疗吧……」 说到一半，她欲言又止，下一秒开口的语气夹带着哭腔：「我怕真做了手术，他会疼。」 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像雾气一样填满整个屋子，夏曦澄只觉得唿吸沉重，正想走到郭钰旁边却被何见川抢先一步，那高大的年轻小伙快步来到病床的另一侧，试探性地伸直手臂，把郭钰搂在怀里。 一手抱着郭钰，另一只手放在郭钰的后脑勺上轻轻往身上推，何见川安抚的语气轻缓又温柔：「别忍了，想哭就哭，躲在这里，没人能看见。」话音刚落，郭钰放弃了推搡，伸出的手往上抬去，揪紧了何见川的上衣。 帮叔叔把被子的褶皱铺平，环住玻璃杯感受温度，水还没凉，夏曦澄捎上病歷单走出病房，贴着冰凉的墙壁深吸一口气，试想叶盈和夏光秀此刻也卧床不起，她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她比郭钰大三岁，是年龄层面上毫无争议的前辈，但她不能保证遇到同样的事情时，她会比郭钰还勇敢。 抱着病歷单找到前台的小护士，夏曦澄指着夹在病歷单上的费用条：「小姐，这个病人的医药费……我垫付。」 手头上的钱不多，银行卡里有点积蓄，夏曦澄想为郭钰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没来得及走付款程序，郭钰就从病房里跑出来，按住她的手直摇头。 「曦澄姐，我来就好，你别这样。」 那语气近乎恳求，夏曦澄抓紧手机，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无处发声，偏头就看到何见川一动不动地站在病房门口，既不支持，也不上前阻止。 白炽灯的光扑打在郭钰身上，郭钰眼里噙着泪，接过小护士递过来的病歷单，从包的夹层里掏出若干张红色钞票，指腹用力地摩擦过钞票表面，尽量让那些碍眼的褶皱消失不见。 直到回家，夏曦澄都没能忘记郭钰热泪盈眶的样子，叔叔日渐消瘦的身体，数不清数量的、皱巴巴的红色钞票，几个画面拼凑在一起，只凭粗略回忆都觉得锥心刺骨。 烧了一壶开水，夏曦澄搬出两桶泡面，意识到家里只剩她一人，她动作一顿，把另一桶泡面放回原处。 灯光被调成暖黄色，拉上窗帘，双腿挨着沙髮捲进棉被，兴许是开水太烫，五分钟后再掀开盖子看去，面都被泡软了，五颜六色的调料无精打采地趴在泛着油光的汤汁上。 捞起几根面尝一口，还是熟悉的海鲜味。 遇见夏慕生之前，夏曦澄很少进厨房煮过夜宵，公司的繁杂事务折腾得她精疲力尽，在众人的起闹下喝酒，被迫和张秋琳勾心斗角，也就只有坐在电脑面前写小说才能得到一点珍贵的慰藉。 她不敢说给父母听，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家里的泡面堆积如山，她习惯把泡面视为现成的夜宵，用水一泡就能下嘴吃，比做扁食米粉还方便。有一回吃着吃着，发现面条上飘着一根白髮丝，她小心翼翼地勾起髮丝，用纸巾把髮丝包成长条状，朝不远处的垃圾桶做抛物运动。 平时压力大，还要抱着「写小说」这根救命稻草，夏曦澄喝掉泡面里剩下的汤，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两年的。 回到独自一人的状态未尝不可，两年时间再苦也都熬过来了，她深知自己现在并不是那种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矫情性子，也不敢像孩子一样乱耍脾气，可当温度慢慢降下来，时间似乎也跟着凝固静止，除了风声、唿吸声和手指摩擦过被子的声音，其他细微的声响都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个还不足八十平的屋子里，少了个人一起唠嗑，夏曦澄第一次觉得孤单的滋味不太好受。 她有点想夏慕生了。 叠好棉被，她总觉得被子上还残留着夏慕生的温度和气息，那傢伙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说是要去出差，为什么谢云棋没跟着一起去？仅仅只是因为差点吵架让他们心有芥蒂？ 还没掌握到足够的信息验证，顾虑太多不见得是好事，夏曦澄不敢盖棺定论，她移步到房间里，想看看之前发给《落花》编辑的消息有没有回覆。 编辑圆圆：「还有名额，我们约个时间，后天晚上十点开始，你看怎么样？」 看一眼回復时间，正好在五分钟前，编辑一般都很忙，只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看消息，夏曦澄松了口气，幸亏这次没晾着消息不管，编辑谅解她一次不代表就能谅解第二次。 只要加快一点工作的速度，她就有可能在晚上十点之前赶回家。 西沉：「ok，没问题，感谢圆圆！给你比心！」送上门的机会不可多得，不要白不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关掉网页，夏曦澄尽快写完《破冰》的新章节，按着键盘拼出夏慕生的名字，视线停留在屏幕上，许久都没挪开。 总算熬到周日，太阳还没升至树梢，夏曦澄就被一串震耳欲聋的铃声叫醒，本想睡个好觉放松身心，结果忘了取消昨天的闹铃。 醒都醒了，总不能不吃早饭，再躺下去说不定醒来后就到了喝下午茶的时间，况且身边也没人喊她起床了，她揉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 上次夏慕生买回来的牛奶只剩下一瓶，吐司面包也寥寥无几，夏曦澄把牙杯放回架子，回过头打量存货不足的牛奶箱。 现在夏慕生不在，吃饭的问题只能由夏曦澄自己解决。 她换好鞋，提上菜篮子绕过四五栋单元楼去菜市场买菜，完全是一时兴起做出的决定，吃惯了牛奶配面包的早餐，隔三差五也该换换口味，比如稀饭配咸菜，暂且不论营养高低，能饱腹就成。 其实她完全可以叫外卖送货上门，但她回想起上次去菜市场的时间停留在一年前，偶尔去市场逛逛，至少还能见到比网络图片更新鲜的各类食材，还不至于被商家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打击得哑口无言。 「[图片]。」 「你好，麻烦看看这菜的质量，虫子都啃出洞了，还有那两个苹果也不行。」 「都说了图片仅靠参考，一切以实物为准，菜叶上有虫子，个别苹果坏了，这都是正常现象，哪能是我们的错呀？」 直到现在，夏曦澄还保存着自己跟某个商家在聊天页面的对话截图，听听看那还是人话吗？她一度被气笑，追着商家死咬不放，后来才收到了一句毫无人情味的道歉和五块钱赔偿金。 自从网络服务开始流行，数不清有多少漏网之鱼混入其中，夏曦澄吃过亏，很快就减少了点外卖的次数。 摇晃着菜篮子走进市场，还没到八点半，卖水果和菜品的小贩就叫哑了嗓子，大概是近几日忙于招揽生意所致，喊不动了就把喇叭搁在桌子中央，同一个调子的声音传遍了大街小巷。 来光顾小贩摊位的都是大爷大妈，上了年纪的人还赶不上时代发展，好像只有年轻人才会一头撞进手机屏幕，把手机、电脑和平板当成床边枕。 「阿婆，这捲心菜怎么卖？」夏曦澄拿起一个捲心菜掂量着。 卖菜的阿婆正帮着其他顾客掏红袋子，忙着给菜称斤，夏曦澄放下捲心菜，站在旁边耐心地等着。 「夏曦澄？」 熟悉的女声像突然行驶过来的火车，夏曦澄眼睫一颤，抱着双臂转过头望过去。 第38章 意外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垂耳兔通红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泽，兔脚悬停在黑白条纹衫上面。 夏曦澄一怔，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完全不受控制：「张秋琳？」 许久没见，张秋琳剪短了头髮，微捲起来的髮丝贴紧耳朵，但她仍保持着淡妆浓抹的习惯，两颊扑满腮红，眼影像眼睫投下的一大块倒影，往脸上一添，倒显得多余。 这个女人的再次出现裹挟着夏曦澄，平底鞋踏上地面的声音很小，不像她当初踩着高跟鞋行走在公司里发出的刺耳噪音。 「没了蒋组长照顾，你在公司里过得很潇洒吧？」离职后，张秋琳的穿着变得更加随性，还没到夏天，她就给自己搭上一件黑色吊带，光滑的肩膀上套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恍惚间，夏曦澄又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后来姜鸿勇透露张秋琳就是给蒋雨涛传递信息的第三人，悄无声息地侵犯了她的隐私。 在那之前，所有的不满和妒忌都在明争暗斗，夏曦澄不曾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想要置她于死地。 分明是对方有错在先，那讥讽的语气听得夏曦澄不太舒服，她努力沉住气：「托你们的福，过得很好。」公众场合下很容易引人注目，不起冲突才是明智之举。 抬起一只手收拢薄外套，张秋琳撩了撩头髮，让其中一只垂耳兔耳环露出全貌，嘲弄道：「还是个闷葫芦，要不是有你弟在，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同为女人，何必要互相针对？ 夏曦澄不理解，或许有些人习惯从同性身上寻找存在感和优越感，在层层选拔后，把其他人甩在起跑线上，在迫不得已的勾心斗角下才能往上爬，竟都把生活过成了的戏码。 「哎，姑娘，你刚才想要什么来着？」阿婆凑上前来，看向夏曦澄。 「阿婆，是我先来的，您先给我称几个橘子吧，挑好点的。」 夏曦澄还没出声，张秋琳就抬腿把她挤到身后，勾起嘴角露出温柔的笑，连语气都变软了。 从阿婆手里接过装着橘子的红袋子，张秋琳腾出一只手搭上夏曦澄的肩膀，弯了弯腰，垂耳兔冰凉的身体擦过夏曦澄的耳垂。 「别高兴得太早，听说那个谢云棋比蒋雨涛还难对付，你也没多少好日子过。」 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隐秘又危险，转眼间，垂耳兔跟随着主人慢慢远去，只留下夏曦澄在原地发呆，有个小橘子从红袋子里滚落下来，一直滚到附近的井盖上。 拎着菜回到家，夏曦澄打开抽油烟机炒了两道简单的菜，回味着张秋琳临走前说过的话，她隐隐感到不安。 「总是被男人纠缠的拜金女，这还怎么放心得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鸦雀无声的时刻，夏慕生玩笑似的言语再度迴荡在耳边，其实那话没说错，这就是夏曦澄现在躲不开的难题。 蒋雨涛、刘俊、王文、不知姓名的捲髮男……细细回想，除了夏慕生和夏光秀，其他男人要么跟她不投缘，要么就像是她的克星，让她避之不及。 可谢云棋不像是爱耍心机的那类男人，或许整不出什么离谱的么蛾子？ 吞咽着捲心菜，夏曦澄尽力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张秋琳对她有偏见，见不得她过得比自己还好，说的话不一定可信，只是在故意吓唬她罢了。 勉强吃完早餐，她走进房间，摆正电脑屏幕面朝自己，开始回顾其他作者接受的平台採访，还没轮到自己的part，多学点说话的经验和技巧总归没错。 在数十余名接受採访的作者里，夏曦澄又看见了「阿晚不晚」的名字，对方是网站上极其出名的签约作者，算是大神级别的人物，至今已经出版了四本不同类型的书。在阿晚不晚开过的其中一次签售会上，夏曦澄有幸跟对方交换了联繫方式。 「叫我阿晚就好了。」阿晚是个年轻的姑娘，据说在一家国企上班，写作只是兼职而已。 两人最开始还会频繁聊天，后来阿晚忙于工作，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就这样停留在一年前。 「大家好，我是阿晚不晚，可以叫我阿晚，很荣幸能够得到这次採访机会，让我们畅所欲言，笔下生花……」 点开阿晚的採访视频，阿晚扎着高马尾干练的样子映入眼帘，迅速吸引了夏曦澄，那个优秀的偶像依然像导师一样指引着她。 没有过出版书籍的经歷，夏曦澄连着跳过了几个相关联的问题，只在对自己有价值的信息点按下暂停键，专门拿出一个小本子用来记录。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落花》的爆火是一场梦，始料未及。作为採访的新人，她自然要做足准备，免得在面对镜头时怯场、卡词。 记录到一半，手机轻微震动起来，在桌面上偏移出原来的位置，夏曦澄拿起手机一看，是郭钰发过来的消息。 「曦澄姐，何见川有跟你聊过我吗？」 得了，这两人藕断丝连，轮流来找她。 放下笔，夏曦澄打字的速度极快：「废话，人家这次就是奔着你来的。」 「那又怎样？我现在可没那么好追到了。」 小姑娘发来的这句话逗笑了夏曦澄，她几乎能想到郭钰说出口的语气是怎样的，有点傲娇，像在刻意赌气。 不过也有点道理，走进社会后再也不能像上学那样纯粹地思考问题，是时候多考虑考虑实际情况，选择携手一生的人当然不能开玩笑。 「那你就让他多吃点苦头，看他受不受得住。」 「我也这么想着呢。」 看到这里，夏曦澄忍不住好奇，开始八卦：「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单身了二十五年，在面对好友的感情问题时，夏曦澄饶有兴致，有时候闲来无趣，看别人谈恋爱更有意思。 她发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标识反覆出现又消失，手机那头的郭钰似乎正在纠结，迟疑半晌才回应。 「一点点吧。」 都是自己人，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 夏曦澄发出一个「秒懂」的表情包，顺便又提到了郭钰父亲的病情，认真地开导郭钰一番，结束聊天后，她继续看採访视频，补上遗漏的笔记。 一周一天的假期很快就转瞬即逝，戴上工牌，夏曦澄再次来到公司，拿上一次性塑料杯来到茶水间，工牌紧贴在胸前，随着走路的动作轻微地晃动。 从工位到茶水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百米，和夏曦澄擦肩而过的同事热情地朝她打招唿，落到她身上的诧异眼神稍纵即逝，嘴唇微动，不知在跟旁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习惯了被异样的眼光关注，夏曦澄见怪不怪，俯身倒了一杯开水，想到最近有点上火，咖啡得先放一放了。 工位对面还是空无一人，桌面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袋。夏曦澄一边看着，一边朝杯口轻轻吹气，适应着开水的温度，小心地给喉咙灌水。 今天是夏慕生出差的第三天，不出意外的话，最早下午就能回来，最晚要等到明天早上。除了交代任务，那傢伙就再也没跟她聊过其他话题，最起码的嘘寒问暖也没有，难不成这齣差真有那么忙，忙到连给她打几个字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夏慕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时冲动发出去的话过于直白迫切，意识到有点不妥，夏曦澄抿了抿嘴唇，指腹长按这条消息，趁两分钟还没到，一键撤回。 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半天，最终挑了一个俏皮的表情包，既不客套，也不失幽默，对方的消息几乎跟表情包同一时间发送。 「有话直说，没钱我给你打。」 行，人还活着，至少能回消息。 确认完最关键的信息，夏曦澄觉得那话有点眼熟，看着看着，她想起自己之前给夏光秀髮消息时，夏光秀也回復过一模一样的话。 「没事，还能凑合过日子，这你就别操心了。」 「哇，你连钱都不要了？那你要什么？」 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到夏慕生说话的声音，夏曦澄索性不回復，她百感交集，总觉得这句话挺熟悉，思考良久也没想起曾经在哪里听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把塑料杯放回桌上，她刷新了几次电脑页面，准备先把日常任务给搞定。 双手轻轻敲打着键盘，她尽力提起精神，告诉自己别趴下来，少了咖啡支撑，她盯着电脑屏幕，眼皮时不时就要打架。 正忙着，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不远处传来，抬头一看，老闆正站在楼梯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她清醒不少，被那愤怒的神情吓得低下头，再次抬眼，她确定老闆确实在盯着她看，在众目睽睽下，她掰着手指头，焦躁不安。 「夏曦澄，你来办公室一趟！」 那眼神比往常都要严肃，像是要将人吞之入腹，老闆一声令下，夏曦澄不得不从。 离开工位，她强装镇定，平静地跟着老闆走进办公室，同事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只剩她一人面对脸色突变的领导者，大气都不敢出，双手缩在身后微微颤抖。 老闆伸手抓住办公桌上的几张印刷纸，手指按压纸张的力度不小，用力过勐，扯出深深的褶皱。 那一刻，夏曦澄来不及辩解，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更猜不到自己犯了什么错，眨眼间，那几张纸朝她扑过来，轻轻刮过她的脸颊，顺势落到地面上。 不过是几张单薄的印刷纸，却让她想到玻璃碎片刺穿皮肤的痛感。 双手拉扯在一块，夏曦澄深吸一口气，低头朝地面看去，以为是自己的调查方案出现了低级错误。 眯起眼睛观察几秒，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她一愣，方才还能保持镇定的心脏开始狂跳不停，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掰成两半。 叠在最上面的纸张印着密密麻麻的字，顶端中央的标题是——《落花》第一章 。 第39章 对峙 简直就像闹了一场儿戏。 相对密闭的空间此刻让夏曦澄有些窒息，她甚至听不到办公室外印表机运作的声音，再三确认，她确定那张纸上确实印着《落花》的第一个章节。 她的第一本连载小说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出版实体书的实力和标准，在只有她自己、夏慕生和郭钰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公司里显然还有其他人知道她在写小说。 不仅如此，那人还擅自把小说里的内容印刷出来，在老闆面前给她难堪。 「这就是你交上来的调查方案？」老闆说话的尾音上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瞪着夏曦澄，「写得挺好啊，跟我们调查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到拍桌的声音，夏曦澄面红耳赤，想到上学时坐直身体听数学课，数学老师走下讲台检查学生的试卷，行走间，背后的教鞭一晃又一晃。 每说出一个伤人的字眼，夏曦澄就被实打实鞭打一下，身上一点都不疼，心倒碎了一片。 「老闆，您误会了。」她哆嗦着嘴唇，双手在身后攥紧，「这不是我交给谢组长的方案，我……」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方案被调换了？」面前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咄咄逼人。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那几张印刷纸乖乖地躺在原地，纸上统统都是小说里精彩的情节，看不出调查方案的影子。 「依我看，云棋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在所有组长里，老闆最信任的人就是谢云棋，夏曦澄想起在总结各小组业绩的会议上，谢云棋所在的小组总是遥遥领先。 能力超群，领导的员工也出色，谢云棋自然深得老闆青睐。 夏曦澄不敢轻易肯定自己的方案真的被人为调换，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她跟老闆再怎么争执也理亏，她张了张口，发觉自己根本回答不了，毫无底气。 老闆竟不往其他方向想想，比如是谢云棋检查方案不够认真，出问题的方案怎会随便递交上去？ 越是迫不得已，夏曦澄越讨厌这样的自己，她现在还是个底层员工，说出口的话跟一个组长相比，可信度当然不一样。 「慕生才走多久，你怎么连这种任务都做不好？」 攥紧的双手慢慢松开，纠结半天，夏曦澄还是放弃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强忍着难过和委屈，推开门的那一剎那，她咬紧嘴唇，抬起头时又回到了平时安分守己的状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不过是一种习惯性的自我保护，伪装成风平浪静的样子，好似碰到什么坎坷都能轻松跨越。 今天没有下雨，她不必顶着小挎包在人群里穿梭，也不用担心刚换上的新衣服会被倾盆大雨淋湿，可那阳光从窗户外投射进来，照着她半边脸颊，深入骨髓，在她的心里烧出一个洞。 「平时都够忙了，竟然还有空写小说？」 「好笑，那一行挣不了多少钱诶。」 「放着正经工作不干，真不懂她在想什么。」 消停许久的风言风语又有了再度兴起的趋势，这并非空穴来风，夏曦澄坐在位置上，看着电脑失了神，手臂突然被郭钰抓住，对方拉扯着她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口的风有些大，颳得夏曦澄忍不住颤抖，耳后的髮丝又被吹到面前，等她拨弄开，郭钰严肃又担忧的神情映入眼帘。 「曦澄姐，这是怎么回事？」郭钰压低声音，点开手机里的头条新闻，「我绝对没把你写小说的事告诉别人，那方案……」 头条新闻的大标题位列屏幕最顶端的位置——某知名公司的女职工竟误把小说当成调查方案上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看来公关部不得不为此忙活一阵，可公司内部的事情怎会被外人知晓？ 「我知道，不可能是你。」夏曦澄苦笑，从被老闆数落到离开办公室，她从没怀疑过郭钰，嫌疑最大的人当然是谢云棋。 只不过她找不到谢云棋调换方案的动机，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无冤无仇，在工作上也没有什么过节。 想到前天晚上交差，谢云棋从十余份方案里挑出她的方案，指尖按压着几张钉在一起的印刷纸，稍微用力一摁，纸上就留下淡淡的皱纹，皱纹往纸的边角延伸，就像嘴角勾起的弧度。 当时夏曦澄没多想，以为谢云棋觉得方案做得不错，至少从面部表情上，那笑容再客套都比老闆生气的样子要好一些，起码更能让人接受。 组长不在，腹背受敌，郭钰勾紧夏曦澄的手：「要不要告诉慕生哥？」 按理说，夏慕生很快就回来了，组里发生这样的事肯定瞒不过他，他跟谢云棋并不投缘，否则上次就不会陷入矛盾的局面。 夏曦澄透过窗户看着在办公室里来回行走的人，那些人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鼠目寸光，贪图于个人利益，爱听各种各样的八卦，在与她对视后眼神闪躲，滔滔不绝地在她身后议论纷纷。 「他会知道的。」夏曦澄抬手按在玻璃上，看着自己位置对面的空位，「但这次我想自己解决。」 帮她赶走蒋雨涛，跟她一起应付相亲对象，冒着大雨来接她之后发高烧，夏慕生已经为她耗费了不少精力，那并非义务。 对于一个终将分道扬镳的人，她不该过分依赖。 老闆没有因为方案上的错误辞退她已是万幸，她记得之前去其他公司工作时，有的领导更加苛刻，因为怀孕的女职工在工作时吃了一个梨就大发雷霆，认为对方违反了工作纪律，要求解除劳动关系。 现实世界就是夏慕生所鄙夷、唾弃的那样，人们除了贪财好色，工作时普遍都要观察别人的脸色行事，这世上多的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要不是写小说暂时还供应不起每个月的开销，夏曦澄无数次想过直接辞退不干，头脑一热跑去全职写作，至少那是她可以依靠满腔热爱坚持下去的工作。 毋庸置疑的是全职写作的风险太大，现在对她来说还不是时候。 和郭钰一起回去后，她照常工作、吃饭，不愿以愁眉苦脸的一面示人，更何况她本来就没错，心虚的应该是那个擅自调换方案的人。 忙活了一天，夕阳趴在树梢上，充当两只燕子的背景板，燕子振翅低飞时像是揉碎了余晖，缓缓将那光芒洒在地面上。夏曦澄转移视线，还在等待着时机，她三番五次走到隔壁组的门前观望。 谢云棋像是算准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工位上除了几本新鲜出炉的杂志之外，不见其人。 「别高兴得太早，听说那个谢云棋比蒋雨涛还难对付，你也没多少好日子过。」张秋琳低哑的声音朝她投下一颗定时炸弹。 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体验过才懂，夏曦澄不知道张秋琳在这个公司里还经歷过什么，现在看来，那句话就像灾难到来前的预言。 她坐在原地守株待兔，直到谢云棋端着热水壶推开那扇玻璃门，朝公司里最大的茶水间走去，她让电脑进入睡眠模式，知道兔子自愿上钩了。 谢云棋前脚刚进茶水间，夏曦澄拢了拢外套，带上自己常用的玻璃杯，后脚就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也要去装水。 全公司最大的茶水间近在眼前，从茶水间出来往右边拐就能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门口对面不远处就是卫生间。 看到卫生间门口和楼梯口都没人，夏曦澄缩紧的肩膀慢慢放松，迎面就看到一个女同事提着水杯从茶水间走出来，险些跟她撞上，一个微妙的眼神交流就当问候，对方头也不回地从她身侧离开。 茶水间里只剩下她和谢云棋两人。 琢磨着别让对方先开口，免得被抢占先发制人的机会，夏曦澄用开水把玻璃杯清洗了一遍，从一个透明盒子里翻找出一个茉莉花茶包，说话的语气像在聊家常：「谢组长以前很少来过这里吧？」 「是啊，不过这儿环境还行。」谢云棋从容不迫，热水瓶架在大型饮水机的储水槽上，水花在瓶底溅起，慢慢积累起来的声音异常沉闷。 这或许就是人人称赞的领导风范，在处事的态度上，谢云棋并不逊色于老闆，夏曦澄看得出来，尤其在情绪管理方面，谢云棋甚至更胜一筹。 如果谢云棋真的临时调换了方案，以他的作风，保持临危不乱反而更让人怀疑。 「上次开会，老闆又夸了您带的小组，说到底还是您功劳最大，我也很欣赏您。」 「哎，过奖了，你们组也不赖。」 玻璃杯倒满热水，夏曦澄拿起茉莉花茶包，沿着杯子的边缘让茶包慢慢滑进水里，她已经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见谢云棋盖上热水壶的盖子，她眯起眼睛：「您谦虚了，除了领导组员，我看您的观察力也不错……」 顶着以下犯上的压力，她弯了弯手指轻轻环住杯子，手心和杯身之间隔了一点距离，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又不至于被烫伤。 「否则您怎么知道我在写小说？」 这个她深藏已久的秘密终究还是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并非见不得光，但新闻里的矛头统统指向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同事和网友好像都在不约而同地告诉她，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写小说这样的事情上。 放下热水壶，谢云棋轻笑一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后，他直面夏曦澄的目光：「这不该问为什么……」 「夏曦澄，你也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自己的隐私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第40章 算计 茉莉花茶的清香填满茶水间，香味并不浓郁，恰到好处，却没能让夏曦澄如释重负。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夏曦澄蹙眉不解。 职场如战场，平时她在公司里低调行事，不愿给自己招惹麻烦，生怕一步踏错就又要拎着自己的挎包另寻他路，比起前同事张秋琳像孔雀开屏那般招摇，她显得乖顺不少，又怎会不知道保护好个人隐私的重要性。 花茶直冒热气，几乎要将站在夏曦澄对面的谢云棋包围起来，模煳了那张流露出讽刺意味的面孔。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谢云棋解开锁屏，从图库里挑出一张清晰的照片，在夏曦澄面前亮出来。 照片里的内容简单明了，一张办公桌上摆放着桌上型电脑，夏曦澄认出那块区域就是她的工位，定睛一看，电脑屏幕里显示的正好是《落花》的第一个章节。 这说明她在某次浏览《落花》时中途离座，忘了关掉页面。 她一愣，记起有一回吃坏了肚子，情急之下抽出五六张抽纸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哪还顾得上自己的电脑，给了谢云棋可乘之机。 「所以真的是你……」她开口的语气颤抖，「是你把我的方案给换了！」 情绪有些激动，她拔高音量，连尊称都不叫了，茶水间的位置离其他人的工位有些远，这声音还不足以被外面的同事听见。 「嘘，你没有证据，别浪费自个儿的时间。」谢云棋瞥了一眼花茶，用力地把热水壶放在花茶旁边。 混杂着北方口音的言论此时叫夏曦澄难以忍受，怪她不够小心，谢云棋轻描淡写，丝毫不关心她的感受，连话也说得轻松，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 「最好不要跟我唱反调，好好想想，老闆到底会相信谁？」 知人知面不知心，夏曦澄这时候才明白，对方仗着自己是公司里有点话语权的小领导，依仗着老闆，还没升职就已经眼高手低。 那句话是对她的警告，也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你针对的人……为什么是我？」她往前跨了一步，面对现实，她只能吃哑巴亏，但她迫切地想知道原因，死也要死得明白。 恍惚间，她想起蒋雨涛，同样身为组长，丰功伟绩背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在她的注视下，谢云棋步步靠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那一刻她浑身颤抖，拳头蓄势待发。这里是公司，把事情闹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但对方若想对她出手，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犯不了什么事，顶多只敢打肿那张讨人厌的脸，或许还没等到她使出浑身力气，老闆就会冲进茶水间拉起她的胳膊，到时候工作又要丢了。 谢云棋的视线逐渐从她的眉梢移动到嘴唇，很快就放下手，竟没有下一步动作。 「工作这么久，你应该也听说了我最讨厌什么样的员工。」谢云棋直言道，「就是明明没有本事，还想要抢别人的东西，不自量力的那类人。」 抢了别人的东西？ 如此直言却还是给夏曦澄设下谜题，她勾住右手的手腕，想起张秋琳曾暗示她偷走了不属于自己的蛋糕。 此刻听到相似的措辞，她一头雾水，还没细问却见谢云棋拿起热水壶往门口走，留给她一个挺拔、不愿低头的背影。 推开门之前，谢云棋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玩味。 「别把我当成那头禽兽，想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可不是糟蹋她的身体。」谢云棋自说自话，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 「那是什么？」夏曦澄咬紧牙关。 「不费吹灰之力，摧毁她的自尊心。」 谢云棋得意地挑了挑眉头，带着他的热水壶离开茶水间，门被推开之后慢慢回弹到原来的位置，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罪魁祸首理直气壮，根本不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深吸一口气，夏曦澄低下头，双手撑在桌上，看到玻璃杯旁边的几滴水珠，应该是刚才谢云棋放下热水壶时用力过勐，震得少量茉莉花茶从杯子里溢出来。 玻璃杯在结实的热水壶面前不堪一击。 吃晚饭时，夏曦澄朝郭钰摇了摇头，铁勺子切碎牛肉丸，把丸子搅成碎屑，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说出口却浓缩成两个字：「算了。」 写小说不是一种错误，有心之人偏偏要以这样的方式嘲笑她最初的梦想，是她太天真，以为靠自己就能解决问题，结果还没聊上几句就败下阵来。 郭钰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抬手放在夏曦澄的手背上拍了拍，沉默半晌才开口：「没事，惹不起还躲得起，以后我们避着点就好。」这时候角色互换，她好像站在了前辈的位置上看待一切。 难受也好，气恼也罢，要想让自己吃得起饭、养家餬口，谁能不低头？ 踏着沉重的步伐上楼，她掏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朝前迈了一步，脚跟还没完全落地，头顶的几盏灯瞬间亮了起来，从楼梯口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一抬眼就能看到家门口旁边的摄像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她愣了几秒，张望着其他门牌号，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可家门口摆放的两个盆栽是她当初精心挑选的，不会看走眼。 一定又是夏慕生的主意，那傢伙看不惯这条走廊很久了，尤其是以前要摸黑探路的时候，好在夏曦澄的家就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比较好找。 眼眶有些湿润，夏曦澄收好手机，想到有件重要的事还没做。 一走进门，她就急着甩开鞋子跟挎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险些把电脑的主屏幕掰到跟桌子持平的角度。 今晚她跟编辑约好了要录实时採访视频，这对她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也能藉此为《落花》再做宣传。 翻出专门为了採访做记录的本子，她想让自己尽量从容一些，像阿晚一样淡定地面对镜头，当她移动滑鼠点开跟编辑的聊天页面，眼前的新消息让她目瞪口呆。 编辑圆圆：「西沉，我们这边收到大量读者的反馈，经过慎重考虑，你暂时不能参与採访了，后续有任何重要的消息，我会随时通知你。」 见状，夏曦澄眼神呆滞，再次进入《落花》的主页面仔细查看，数据依然呈现出增长的趋势，平台系统统计出的人气值也比以前高了不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往下滑到评论区，最新的一条评论言简意赅：「没意思，怎么写得这么垃圾？」她咬紧嘴唇，集中注意力继续观察评论的走向，发现评论区已经被刁钻的批评和嘲讽炸成了一片废墟。 一夜之间，《落花》的完结评分直线下降，不少读者见风使舵，有的人是网站的新用户，阅读等级还没到二级。 一个月还没过去，《落花》就见识到了两次大场面，上次被夸，这次被骂，夏曦澄根本不知道那些新读者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看到一半，她忍不住关掉页面。 她以为自己有一颗无人能敌的强大心脏，知道公司里的竞争有多激烈，也知道人心凉薄，她也一直在试着告诉自己，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迟早都要结束。 两年了，她设想过很多糟糕的情况，却没有预判到沾满恶意的魔爪会伸向她心底的那块净土，试图毁灭她在无数个夜晚的沉淀下创造出的小说世界。 谢云棋确实说到做到，瞧不上她半分姿色，不伤她的身体一分一毫，照样能让她继续忍气吞声，一如既往。 脱下外套，倚靠在床前，夏曦澄轻轻地抱紧自己，她越想越委屈，俯身埋头到双臂间，眼泪就像水库开了闸一样倾泻而下，打湿单薄的衣裳。 她从来都不是爱哭的人，但她无数次向残酷的现实妥协，每一个强颜欢笑的瞬间都在积攒着眼泪，以至于一哭就停不下来。 房间外的大门传来轻微的声响，是钥匙插进门锁、转动锁舌的声音。 闻声，夏曦澄下意识蜷缩到角落里，心理阴影还没淡去，就像跳樑小丑一样折磨着她，冷静片刻，她想到夏慕生应该要回来了，不会是其他心怀鬼胎的人。 「夏曦澄？」这正是夏慕生的声音。 扔下被子，夏曦澄踩着冰凉的地面移步到房间门口，跟夏慕生对视的瞬间，她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如暖流般拍打着她。 哭就哭吧，大不了就被笑话一场，夏慕生没准会说她都成年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得满脸通红。 「夏慕生，我现在连接受採访的机会都没了……」 看到她哭，夏慕生并不惊讶，也没吐槽什么，抽了几张纸塞到她手里，眼里酝酿着类似愠怒的情绪。 「先别管这个，明天我们去找谢云棋说个清楚。」这个消息灵通的组长果然已经知道了一切。 坐在沙发上擦拭着眼泪，夏曦澄用力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听到夏慕生这么说，她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别去找他，这次老闆也不会信你，跟他斗，我们没有胜算。」 「可……」 「听着，你不能被卷进去。」夏曦澄有些着急，毫不犹豫地打断夏慕生的话，「夏慕生，你从小说世界过来，早晚都要回去，我不想看到你在这里出事。」 话音刚落，夏慕生一怔，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在现实世界生活久了，他偶尔露出的神态有些微妙，让夏曦澄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思。 创作到半途，放下手里的笔，小说作者意识到笔下的角色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你还怕我出事啊？」 「不然呢？上次要不是姜警官带人赶过来，凭你自己哪能制服得了蒋雨涛？」 提到蒋雨涛，夏慕生又皱起眉头，不愿多言，毕竟蒋雨涛和谢云棋半斤八两，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善类。 难受的心情稍微缓和些许，夏曦澄伸手抓瓜子嗑，刚想分给夏慕生几个，夏慕生摇摇头，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平静地开口道：「夏曦澄，问你个问题。」 「你问。」手里的瓜子太多，夏曦澄匀了一些放回盘子里。 「你为什么想写小说？」 话题转得太快，夏曦澄没料到夏慕生会这样问，她盘起双腿，喉咙哽了一下，伴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她慢慢陷入回忆。 第41章 方欣和喻欣 「这得说到方欣啊……」 那段记忆被如今的夏曦澄尘封已久，就像一道迟迟没有结痂的伤口，藏得极深，一旦触碰就痛彻心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叶方欣是夏曦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夏曦澄第一次写小说是在她刚上初中的时候，后来写过一本完整的中篇小说，不为别的，实际上只是为了这位遗留在过去的故人而写。 上课铃声一响，数学老师的脚步越来越近。 早起上学，脑袋昏昏沉沉，夏曦澄支撑着上半身，勉强打起精神听数学课，还没听几分钟又犯了困。 枯燥又烧脑筋的数学题哪有小说里的起承转合有意思？ 躲着数学老师的视线，她偷偷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说。当时的课桌设计独特，抽屉下还搭了一层架子，限制了双腿自由拉伸，倒是能把放在腿上的小说挡得严严实实。 夏曦澄被小说里的情节吸引，听到老师拿着教鞭在讲台桌上敲了一下，她才捨得抬起头观望情况，假装认真地听了几分钟，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等老师一转身做板书，她就继续偷摸着看小说。 在智能产品还没流行起来的时代里，学生们的娱乐方式不过是下课后的你追我赶，坐在书店的角落里看书或是花几块钱到报刊买本杂志。 总算看到小说的结尾，主角却在恶人的算计下牺牲，夏曦澄瞪了瞪眼睛，整个人都快要陷进书的缝隙里，她只觉得突兀，再往后翻，一页空白，另一页写的是小说作者的补充信息。 她没有看错，原作者狠下心，迫使笔下的主角抛开主角光环，最终让主角死不瞑目。 这刷新了她之前的认知，很多小说的剧情走向并非如此，不管过程再怎么折磨人，主角都会在千钧一髮之际化险为夷，最后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怎么可能会死？ 收好那本小说，夏曦澄意犹未尽，萌生出想要为主角改命的想法，也就是靠自己续写去改变最终的结局，一不做二不休，她掏出一本小册子，模仿着书中叙事的语言和节奏，尽可能在不偏离剧情和人设的前提下让主角死而復生。 当她真正开始试着自己写小说，她很快就体会到小说和考场作文的区别，比起考场作文，小说更能发挥人们天马行空的想像力，还打破了作文里固有的框架，让有故事的人得以倾诉心声。 在夏曦澄的笔下，那个可怜的主角逆天改命，战胜了强大的boss，跟着伙伴们继续踏上冒险之旅。 辛苦数月构造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寥寥几笔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结局，这就是每个小说作者具备的基本能力，只有在写小说时，他们才能主宰意志，享受难以言喻的快乐。 续写结束，夏曦澄一时兴起，打算把平时的胡思乱想都塞进小说世界里，有些话不好直说，她就试着创造出一个女孩，让对方替她表达内心所想。 「曦澄，你在干什么呀？」 一抬眼，夏曦澄看到扎着麻花辫的叶方欣从前排走过来，那是她上初中交的第一个朋友。 「在写小说，你要帮我保密，别告诉别人。」 刚开始写小说，还没写出名堂来，被叶方欣充满求知慾的目光注视，夏曦澄还是说了实话，听到一声惊嘆，她笑了笑，并不张扬，紧接着视线就往下移去，发现对方手臂上的淤青。 叶方欣曾经说过，这淤青都是母亲打出来的。 见状，夏曦澄嘴角的笑容顷刻间僵住，她抬起手，还没碰到叶方欣的手臂就缩了回来，因为她看到叶方欣遮住了那片淤青。 她垂下眼眸，压低声音道：「方欣，怎么还是老样子？」 「没事，死不了。」眼前的女孩装作若无其事，非要嘴硬，逞一时口舌之快，夏曦澄定睛一看，才捕捉到叶方欣眼角上还没干透的泪花。 「什么死不死的，别瞎想。」 晚自习准时开始，教室里聚在一块聊天的同学一闹而散，叶方欣欲言又止，朝夏曦澄点了点头。 盯着叶方欣的后脑勺，夏曦澄百感交集，她们早在升学分班的时候就是同桌，班主任前不久临时调整位置，说是要给叶方欣搭配一个数学成绩不错的同学互帮互助。 只怪夏曦澄对数学没兴趣，就连上数学课时都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偷看小说，成绩倒是马马虎虎，都是靠其他科目拉上去的。 除了老师，整个班里只有夏曦澄知道叶方欣患有抑郁症。 当初机缘巧合跟叶方欣成为同桌，夏曦澄善解人意，有什么吃的都会分享给叶方欣，大半个班的人夸她长得好看，是个美女，奇怪的是那些人都不愿跟她深交，或许是因为早就有了自己的小团体，懒得再拉人进去。 谁知叶方欣对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曦澄，你能当我唯一的朋友吗？」她吓了一跳，「唯一」这个词的份量实在太重，没法轻易承诺，她忙着解释一通，后来才知道叶方欣患病，家庭情况复杂，平日里感受不到多少安全感。 叶方欣的父母在屡次争吵后选择离婚，彻底分道扬镳，妹妹跟了父亲，她跟了母亲，理由仅仅是因为母亲更需要她照顾。 父亲跟着别人再婚，外公和外婆早逝，在残酷的现实下，叶方欣早早独立，仅仅剩下两个人惺惺相惜的家庭却依然不和谐。 她的母亲体弱多病，犯了打牌喝酒的瘾，等小感冒好了，这个疯女人总要跑到离家三四公里外的棋牌室，跟一大帮陌生的男人混在一起，甚至学着男人之间的习惯称兄道弟。 起初叶方欣会求母亲不要到处瞎逛，苦口婆心地劝说却硬生生地挨了母亲一巴掌，母亲皱紧眉头，一口唾沫吐到她白皙的脸上，还恶狠狠道：「别管闲事！小杂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这个三十余岁的女人有些怪癖，如同一个心口不一的双面人，时不时就要对叶方欣拳打脚踢，事后又会满怀愧疚地道歉，说自己没能尽到生为人母的责任。 次日早晨，叶方欣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那女人喜欢在她穿短裤的时候打她，还骂她穿得太暴露。 「方欣啊，妈妈错了……」一个晚上过去，女人变脸变得极快。 叶方欣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端着白粥，挑起勺子撬开女人的牙齿，抹掉干燥嘴唇旁边沾上的米粒。 等她帮女人醒了酒，背起书包去上学时，耳旁传来邻居们一唱一和的议论声：「那孩子命苦啊，听说不是亲生的……」 热衷于看热闹是外人的常态，他们不明真相，只顾指指点点。每当听到锥心刺骨的声音，叶方欣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地往学校里跑，宁愿只去听周围咆哮的风声。 「她没错，只是从没爱过我。」 听闻这些往事，夏曦澄心一沉，伸手帮叶方欣拢了拢外套，寒风刺骨，不是她这样瘦小的姑娘能承受得住的。 晚自习结束，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她们站在教室外的围栏前，雾气四处飘散，连绵细雨从天而降，雨滴倾斜着与路灯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就像飘起了漫天飞雪。 「方欣，我觉得你应该带她去医院看看。」夏曦澄看到叶方欣眼底破碎的星光，可在下着雨的夜晚，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了。 叶方欣目视前方，头髮松散开，双眼近乎无神：「我试过，没用的，她只会在医院闹事。」这种绝望如同跌入深不见底的低谷，每一次试着往上爬都意味着自救。 「有时候我甚至想杀了她。」叶方欣眨眨眼睛，一滴眼泪顺势滚落下来，「既然生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语气中夹带着哭腔，听得越久，夏曦澄就越心痛，她的家庭和睦，偶尔因为个人想法闹点小矛盾无伤大雅，不像叶方欣身处单亲家庭苦苦挣扎，可她还是感受到了叶方欣内心深处的痛苦。 抑郁症困扰着叶方欣，除此之外，叶方欣还要面对一个打完女儿之后再道歉且屡教不改的母亲，日復一日，循环往復。 作为朋友，夏曦澄痛恨自己没能力为叶方欣做点什么，她抱着叶方欣，指腹轻轻在对方的手心里揉搓着，半天只憋出一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这话真是狗皮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贴，但她还能说些什么？纵有再多肺腑之言，尽不了绵薄之力也无济于事。 「对了，你还在写小说吗？」静默片刻，她听到叶方欣突然开口询问。 也是，在令人压抑的话题上聊得太久根本算不上疗伤的办法，夏曦澄没多想，如实回答：「还写着，我自己觉得挺有趣的。」 闻声，叶方欣若有所思，攀上夏曦澄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转头继续看着远方模煳不清的景色，她没有走入雨中，却早就被雨水淋湿，她身后有家，却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雾气还没散去，雨还在下。 她有些哽咽：「那就帮我个忙吧，写写我的故事。」 夏曦澄张了张口，先是不置可否，想知道原因，转念一想，叶方欣要她帮这个忙，她该感到庆幸，至少能给对方的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小说里的人名和地点都能虚构，刚开始提笔时，夏曦澄想了很久，到底应该给叶方欣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她转着原子笔，一时间又想起叶方欣提及家庭时的悲伤，在现实世界里吃了不少苦头，走进小说世界总不能重蹈覆辙。 在写完那本中篇小说前，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叶方欣生日那天，她也只肯在贺卡上写出叶方欣在小说里的名字，没有主动透露更多的小说情节。 「生日快乐，喻欣，愿你此后余生尽是欢愉欣喜。」 第42章 原型 要想刻画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小说人物并非易事，为了让主角的人设更加真实饱满，夏曦澄时不时会从叶方欣身上汲取灵感。 在叶方欣的描述里，父亲自从和母亲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铁了心要重新组建一个新家，妹妹还年幼，没能跟叶方欣培养出感情就跟着父亲远走高飞。 「那你交的学费跟零花钱……都是你自己去赚的？」了解到叶方欣有个行为怪异的母亲，夏曦澄作此猜测。 「不，是她给的。」 低声回答时，叶方欣也对那女人的经济来源感到困惑。女人每晚从棋牌室回来时都精疲力竭，有时还贴紧了墙壁走路，阔腿裤的口袋里鼓鼓的，装着一沓来歷不明的钞票。 叶方欣觉得那些钱是从棋牌室赢回来的，一窝子人围在一起怎么可能纯粹打牌？总会有起闹的声音引领风向，开始进行停不下来的赌局。 或许是因为她的母亲运气好，其他赌鬼只能愿赌服输，乖乖地上交被视为珍宝的金钱。 「很好笑吧，那可能就是她补偿我的方式。」叶方欣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父爱荡然无存，紧接着失去了母爱，哪怕要一座填满金银财宝的高山又有何值得高兴？夏曦澄理解叶方欣此刻的心思，毕竟与金钱挂钩的事物太多，利慾薰心，叶方欣更想感受到的是家人的真心。 每个孩子在还没出生时都蜷缩着身体躲在母亲肚子里，胎教从那一刻开始起了作用，即将为人父母的夫妻会万般小心，吃饱穿暖，在睡前抚摸着那鼓起来的肚子唱摇篮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叶方欣并没有这段记忆，甚至没有一点当初被细心照顾的感受，这不足为奇，大部分孩子都回忆不起刚出生时的场景。等到能够记事，她已经独自躺在一张小床上睡觉了，房间一片漆黑，连床头灯都没有。 她害怕地缩了缩脑袋，抱紧旁边的兔子玩偶，借着月光，她看到兔子玩偶痴痴地盯着她微笑，这只兔子身上没有一点温度，靠得再近也听不到心跳声。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房间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父母又在吵架，只要一吵起来，家里的瓶瓶罐罐都不得安宁。 抱着玩偶，叶方欣翻身下床，脚底碰到冰凉的地面，靠触感摸索到拖鞋，接着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开了门，透过门缝看到父亲指着母亲破口大骂。 「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生下叶方欣！」父亲气急败坏，砸碎了一个花瓶。 叶方欣从没见过这样愤怒的父亲，她吓得把门关上，还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妹妹哭闹的声音，但她不敢去哄，只怕撞到父母吵架的枪口上会被当成出气筒。 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父母更喜欢性子活泼的妹妹。 「方欣，别再想了……」夏曦澄抬手抹去叶方欣悬挂在下巴的泪珠，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揉着那张瓜子脸。 她让叶方欣试着放松，如果回忆往事会让当事人无法控制住情绪，那就没必要自讨苦吃，叶方欣却淡然接受：「没关系，是我让你写下去的，喻欣多少都会有我的影子。」 在小说里，喻欣的原型就是叶方欣，设定的人物背景不变，这两个人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从小到大感受不到多少来自父母的爱，在街坊邻居的口中身世成谜。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夏曦澄还是没敢了解更具体的细节。写一篇小说就像织毛衣，来回缝补，生怕补得不像样、前后矛盾。 在写作的过程中，她经常删改内容，身临其境，代入「喻欣」这个角色，像是灵魂附体到原型叶方欣身上，跟随着叶方欣走过那些被疼痛裹挟的岁月。 看来叶方欣不愿亲自写下这篇故事情有可原，怕自己投入得太多，相当于重新度过一段悲惨的上半生。 高中的学业压力越来越大，等夏曦澄再次抬起头，视野瞬间变得狭小，前排除了老师和同学之外还多了一些垒起来的书堆，乍一看就像战场上的士兵用来隐藏自己的城墙。 作业和试卷堆积如山，她只能转移重心，断断续续地写小说。 后来不知为何，叶方欣连续几天都没来学校，夏曦澄从简讯里得知叶方欣身体不适，不得不请几天假，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叶方欣受伤的原因。 「小心点，照顾好自己。」她的叮嘱得到叶方欣肯定的答覆。 某个晴朗的周一，叶方欣再次出现在教室里，逆着光走过讲台，缓慢移动的瘦小身体如同一个细小的电线桿，每迈一步都会露出雪白的脚踝，无需用力都能凸显出几乎快被折断的骨头，黑色的校裤紧紧遮盖住暗处的伤疤，迴避其他人的视线。 除了陪伴在叶方欣身边多讲讲话，夏曦澄所能做的不多，谈话间，她时不时就会跟叶方欣汇报中篇小说的进度，本想把小册子掏出来展示，叶方欣却笑着摇头：「不急，等你写完了再给我看吧。」 「好。」夏曦澄坚定地点头，下定决心，「等着吧，我一定会给喻欣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句话说给小说里的喻欣听，也在鼓励着现实里的叶方欣。 叶方欣并没回应什么，她盘起头髮，将一枚玫瑰髮簪插入发间，几根短短的髮丝在风中凌乱，如葡萄般的眼珠定了神，在灯光下晕染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可惜夏曦澄那时候年纪小，对察言观色不够敏感，否则她或许可以读懂叶方欣僵硬的笑容背后的深意。 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内心世界本就难以踏足，所有流光溢彩的事物都失去了丰富的颜色，病入膏肓之时，叶方欣欣赏不了风景，那些风景的底色于她是死板的黑和单调的白，是趴在伤口上吸血的蚊子，也是母亲递过来的、皱巴巴的钞票。 世事无常，聚散匆忙，过完小长假回来，噩耗紧随其后。 「很遗憾，叶方欣同学以后都不能再来学校了。」 一松手，手里的笔滑落到瓷砖上，夏曦澄瞳孔紧缩，班主任亲口说出的话真实可信，绝非造谣。 总算熬到下课，她跑出教室，在走廊里拦住班主任，班主任嘆了口气，脸色也不好看，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搜出一封信给她。 「方欣和她妈妈都是……坠楼身亡，这是警方在事发现场找到的信，他们都看过了，但这是方欣写给你的，你得看看。」 接过信，夏曦澄摸着信封的手指有些颤抖，下一秒就听班主任补充说警方随时都可能会找她们做笔录。 小说里的主角都活得好好的，原型怎么可能会死？ 夏曦澄咬紧嘴唇，脑海里跳出这句荒唐的话，冰凉的泪水挤出眼眶，顺着唇缝流下来。 此去经年，当时的同学早已长大成人，夏曦澄步入社会，褪去了年少时期天真稚嫩的面孔，在求职的道路上遇到了太多困难和不公，以为可以在忙碌中忘记那段让她难过的记忆，结果却瞬间破防。 被夏慕生一问，夏曦澄又想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记起信里工整的字迹挨紧了下划线，边角处流下泪水模煳字体的痕迹，不难猜出叶方欣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给她写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我已经努力过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曦澄，活着真的好累。」 「让喻欣替我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吧。」 看到的只是字，夏曦澄却能透过字看到叶方欣站在她对面，叶方欣泪流满面，捶着胸口，绝望地说着这些话。 在叶方欣决定要让夏曦澄为她写小说的时候，那双眸子里的星光正在慢慢走向消亡，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造化弄人，逃不过所谓命运的审判，也不能亲眼看到喻欣最终的结局。 回忆至此，夏曦澄不愿再细想下去，长吁一口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扇子对着脸扇风，再往上看看天花板使劲眨眼睛，情绪上头，得想办法控制好自己。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夏慕生皱紧眉头，对此感到意外，「你写小说只是为了让原型在另一个世界里活得更好吗？」 「不一定是这样，去写小说，把自己面对现实的所有情绪都扔进故事里，开心也好，生气也好，人总要试着改变，找到属于自己的发泄口。」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夏慕生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和迟疑，没等夏曦澄继续说下去就又急着开口：「那我的原型是谁？」 续写某本小说，在不知晓原型的情况下让主角死里逃生，之后又帮朋友创造出一个与其境遇相似的角色，安排好一个完美的结局，这些行为都明确地向夏慕生表明夏曦澄不喜欢悲剧，写小说的欲望倾向于改变现状，为原型找到更优秀的替身。 想不到夏慕生按捺不住，连着提出两个问题，夏曦澄停下扇风的动作，摇头否认：「有些小说人物没有原型，就像你……」 她转头对上夏慕生的双眼，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盯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情绪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偏过头继续嗑起瓜子。 在这之前，她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创造夏慕生，夏慕生的初始人设并不讨喜，如果不是因为长得清秀，估计根本就不会引起女孩的注意。 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她喜欢写小说，顺便想赚点稿费当零花钱，所以才会在《破冰》里创造出一对性格各异的cp，既能体现出一些反差感，又能通过后期「追妻火葬场」这个热门标籤让不少读者倾心。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目的不再单纯，已经有东西开始潜移默化，试图攻占她的内心世界。 第43章 袒护 「你是我完全虚构出来的人，不管是样子还是性格，都不存在原型。」 夏曦澄撒手扔掉瓜子壳，耐心地复述。 阳台的门还没关紧，晚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夏曦澄扯过沙发上的棉被包裹住连袜子都没套上的脚丫，叠在一起的双脚轻轻地摇晃起来。 余光仍能感受到夏慕生好奇的目光，夏慕生难得对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感兴趣，夏曦澄沉思片刻，又改变了这个想法。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创造我，写下《破冰》？」夏慕生继续询问，穷追不捨。 「哎，我说你出差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可没那么多话。」 夏曦澄忍俊不禁，不过这倒也是正常的。她仔细回想，小时候也好奇过自己的来歷，那时叶盈还骗她，说她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她竟信以为真，后来才气恼地戳破谎言，说垃圾桶根本不会生小孩，这话把叶盈和夏光秀逗得哈哈大笑。 诸如「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没什么奇怪，或许每个小孩子都想过无数遍。 对夏慕生来说，能解答这些问题的人只有夏曦澄，毕竟夏慕生的人生基本都被夏曦澄牢牢拽在手心里。 夏曦澄低头拉扯着手上的倒刺，险些暴露一开始想赚钱的目的，她发现了网络小说的市场，看到大神们白手起家，自然也想混入其中分一杯羹，不过就这样说出口有些唐突，肯定又要被夏慕生笑话，毕竟「金钱」这个话题过于敏感。 想到另一个层面，她有感而发：「也许是因为憧憬吧。」 「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男孩，还像高岭之花一样不近人情，但只要认定某个人，就会追随着她的步伐，哪怕跋山涉水也要再次遇见她。」 在大纲里，夏慕生的设定就是如此，他的性格并非一成不变，从最初待人的冷漠到后期对许白璐的执着，这是《破冰》的看点之一。 耐心地听夏曦澄说完，夏慕生垂眸看向地面，脑袋放空了几秒，紧接着他就起身准备离开：「挺好，那这么看来我不算渣男。」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渣男了？ 回过神时，夏曦澄已经抓住了夏慕生的手臂，给她扔下那么多问题就想走，没门！她决定扳回一城：「现在轮我问你了，关于谢云棋……你都知道点什么？」 闻声，夏慕生目光呆滞几秒，手臂刚放松就又慢慢开始紧绷，看那心事重重的模样绝非一无所知。 再次对上夏慕生的双眼，夏曦澄百感交集，她不想让夏慕生卷进现实世界汹涌的浪潮里，但事实证明只要是人就躲不过那些七情六慾，无法和同类彻底切断联繫，做不到独善其身。 从夏慕生来到现实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註定会跟这里的人打交道，混迹人海，人际交往无可避免，他不可能只围着一个小说作者转。 实际上，夏慕生早就被卷进去了，卷进现实世界为他挖好的陷阱里，他根本没有选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突然对这一点有所意识的夏曦澄蹙紧眉头，心情更加沉重，以为夏慕生会对谢云棋在工作上的表现挑刺，或是吐槽谢云棋开会时态度傲慢，没料到对方正色道：「上次开会，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质疑你的业务水平。」 夏曦澄一愣：「什么？」她想起吃关东煮的那天晚上，夏慕生的脸色异常阴沉，当时还什么都不想告诉她。 如今夏慕生却很诚实，有问必答，还主动说出谢云棋调换方案的理由。 前不久夏曦澄才得到「月度最佳员工」的称号，意味着离升职更进一步，可职场里的竞争不容小觑，谢云棋不服气，觉得自己认真培养出的员工更优秀，老闆明明答应过他，会优先考虑他的小组，给他的组员更多机会，结果却被夏曦澄截胡。 「明明没有本事，还想要抢别人的东西，不自量力的那类人。」 此时此刻，谢云棋的话环绕在夏曦澄耳旁，她现在总算明白谢云棋何出此言。 临睡前，夏曦澄拉开窗帘，透过窗户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往下一躺卷进被窝里，被皎洁的月光包裹住，想到夏慕生的话，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设想过很多夏慕生和谢云棋较劲的原因，是工作，是性格，或是纯粹看不顺眼，压根没想到竟跟她有关系。 「这种事不值得我生气。」 在这之前，夏慕生否认了夏曦澄的猜测，并不在意谢云棋对他的看法，正好说明他对夏曦澄的事情更上心。 揪紧了被子的边角，夏曦澄总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快要溢出来，填满她怦怦直跳的心脏。 打工人的生活远远还没结束，梦再怎么美好也会醒来，转眼间，夏曦澄又坐回了公司的旋转椅上。 各组组长再次齐聚一堂开会，时间从晚饭后一直延续到下班。夏曦澄伸了个懒腰，收拾好桌面，见夏慕生迟迟都没从会议室出来，她把椅子推回桌前，走到会议室门口等待。 其他组长陆续推门出来，交头接耳，夏曦澄就像个迎宾小姐，朝领导们点头哈腰，露出她标志性的假笑。 只剩下谢云棋和夏慕生还没出来。 确认完人数，夏曦澄隐隐有些不安，怕那两个心高气傲的男人直接在会议室里头吵起来，她抬手就要去开门。 还没碰到门把手，谢云棋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夏组长未免有点钻牛角尖，做人吶，要有点自知之明。」 夏慕生的声音随之传来：「礼尚往来，谢组长，我也要警告一下你……」 站在门边偷听的夏曦澄揪紧了心，担心夏慕生口出狂言，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冲进会议室把对方拉出来，夏慕生又继续往下说了。 「别小看夏曦澄，她绝不是那种能任你宰割的人。」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夏曦澄一惊，她并不恐慌，只是诧异于夏慕生真的会在背后替她讲话。 袒护她，替她打抱不平，而不仅仅止步于用表面功夫粉饰太平。 「哟，不愧是个好弟弟，还挺护姐姐。」谢云棋不屑一顾，「那我们就走着瞧。」 正认真地听着，门被从里往外打开，夏曦澄离门太近，鼻尖被门板勐地一撞，疼得她忍不住踉跄着往后退去。 「刚才站在门口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等你。」夏曦澄嘴上说出一股别扭的劲儿，心里却乐开了花，加上昨晚知道夏慕生为了她差点跟谢云棋闹掰，她高兴还来不及。 夏慕生帮她的往事歷歷在目，那都可以用「为了交易」来解释，但默默为她宣传小说、和谢云棋较劲，这可都是她不在场时的秘密行动。 走在回家路上，夏曦澄的手腕被夏慕生松开，夏慕生的双眼平静地盯着前方，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故作镇定这一招已经骗不过刚才听过对话的夏曦澄，她昂首挺胸，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经过亮堂的走廊，进入摄像头所能监视到的范围里，夏曦澄掏出钥匙开门，随口说自己要去下水饺。 「今晚该轮到我做夜宵了。」夏慕生不明所以。 「没事，姐姐心情好，你乖乖坐着等吃就行。」夏曦澄喜上眉梢，跑到厨房把手给洗干净，接着就从冰箱拿出一袋饺子。 转眼一瞥，夏慕生竟没反驳什么，对「姐姐」这个称唿也没反应，他照样窝在沙发上，像是把沙发当成了长期栖息地。 要不是赚到的钱还不够多，夏曦澄甚至想在这座城市买个好房子，面积大一些，能容得下夏慕生，这样对方也不至于天天都睡沙发。 转念一想，夏慕生迫切地渴望回到小说世界，他是一个早晚都要离开的人。 看到饺子纷纷跌进锅底，夏曦澄有一瞬间愣了神，手机刚好震动起来，只抖了一下，特殊的提示音告诉她是叶盈发消息过来了。 下好饺子，盖紧锅盖，她擦干双手，寻着裤缝摸出手机。 「曦澄，我跟你爸刚好有空过来看看你，已经到楼下了，你之前发给我们的地址没错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夏曦澄瞪大双眼，马上察觉到事态不妙，父母深夜造访，夏慕生还在沙发上逍遥自在地看电视。 她立马把手机塞回口袋，连消息都不回，大步迈出厨房，拉起夏慕生就往房间走，对方一头雾水，差点被地上的毯子绊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去哪？」 「嘘，小点声，我爸妈要来了……」 屋子不大，目前也就只有她房间里的衣柜能藏人，前不久她刚好整理过柜子的衣服，腾出了一点空间。 一打开柜门，夏曦澄就推着夏慕生的后背，让夏慕生勉强挤进柜子里，那瘦削的身形省了不少事，个子高却成了障碍，导致对方不得不蜷缩起身体，膝盖几乎都要抵到胸前。 在夏曦澄关上柜门之前，夏慕生缩着肩膀，无奈地说了一句：「夏曦澄，你最好别把我给闷死。」 与此同时，夏曦澄听到了敲门声，她深吸一口气，叫夏慕生先别出来，踩着拖鞋就往房间外走去。 好巧不巧，偏偏就在今天，夏曦澄毫无准备，把沙发上的棉被扔到床上，男士拖鞋踢回门口，再关上厨房里煮饺子的火，这才急匆匆地给叶盈和夏光秀开门。 父母大晚上从家乡赶过来，风尘僕僕，此刻就站在她面前，走廊里新安的灯将那些银髮丝照得更亮，她一眨眼，叶盈的手就伸了过来。 「怎么才开门呢？也不回个消息。」叶盈抬手擦去夏曦澄鬓角渗出的汗珠，帮女儿理着凌乱的头髮，站在旁边的夏光秀提着大包小包，一看就是来送物资的。 不管夏曦澄说了多少次在这里过得不错，父母都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还愿意现在跑来看她，她鼻子一酸，这时候又想起叶方欣。 既然夏慕生坦白小说世界确实存在，这就说明喻欣也不是一个单薄的纸片人，她生活在那个世界里，和原型叶方欣有着相似的遭遇，好歹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父亲和妹妹都回到了她的身边，他们齐心协力，解开了母亲的心结。 不由自主走了神，夏曦澄调整好情绪，想到夏慕生还藏在衣柜里，她有些心虚，揉着叶盈的手腕问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金屋藏娇的慌乱，不过她藏的不是古代倾国倾城的美女，是从另一个世界流落至此的帅哥。 「过年那会你也是这个点才回家，怎么？现在不欢迎我们啦？」听女儿这么说，夏光秀眼里含着笑意，抢先一步回答，抬手颳了一下夏曦澄发红的鼻尖。 夏曦澄回想起上次火急火燎赶动车，那的确疯狂，要是赶不上就算白跑一趟，看来他们一家都是夜猫子。她这么想着，忙把叶盈和夏光秀迎进屋子，接过那些笨重的行李放下来。 把食材都搬进厨房的冰箱，叶盈很快就注意到了水饺，热气从透气孔冒出来，不少饺子浮在水面上晒肚皮，表面泛着油腻的光泽，只看一眼就垂涎欲滴。 她拿了个碗装饺子，铁勺在锅里搅来搅去，把饺子和汤一併捞到碗里。 「我女儿现在还挺能吃啊，晚上煮了这么多饺子。」 正拿着抹布擦餐桌的夏曦澄眼睫一颤，她抿着嘴唇，随即嘆了口气回应：「上班太累了，食堂也就那么一点菜，回来当然要多吃点……」 顺利矇混过关，她把话题转移到平时的工作上，努力将受过的委屈统统咽下，只说最近一切都好，跟以前一样，也能照顾好自己。 不足八十平的屋子还是太小，考虑到夏慕生还藏在柜子里，夏曦澄犹豫不决，万一被叶盈发现所谓的「大学同学」留宿在家，那场面该有多尴尬…… 纠结半天，她还是顺了父母的意，把原来放在沙发上的棉被抱回来，好在那沙发足够长，勉强能挤得下两个人，再搬两把凳子靠在沙发前，免得睡到半夜突然滚下去。 安排妥当后，夏曦澄回到房间，回头轻轻关上门，等她打开柜子，夏慕生正在调整姿势，一只腿翘在头顶上方的架子上。 她哭笑不得：「夏慕生，我们又要睡一张床了。」 第44章 异常 「行吧，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夏慕生避开夏曦澄投过来的目光，扶着柜门侧身钻出来，按住膝盖轻轻拍了一下，「那我怎么去刷牙？睡衣也在外面。」 糟糕，只顾着收拾棉被，竟忘了还有睡衣，夏曦澄一拍脑门：「睡衣等会儿再拿，我先掩护你去浴室。」 房间外，叶盈和夏光秀还在闲聊，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夏曦澄先探出头，浴室就在房间的斜对面，和客厅还有一小段距离。 她按住夏慕生的肩膀，夏慕生马上会了意，顺势弯下腰让她挡在自己跟前，两人左右并列，一起熘进浴室，就像是间谍在执行秘密行动。 两位家长的到来限制了夏慕生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夏曦澄知道就算撒谎说夏慕生是她的爱人，刻意上演甜蜜的戏码骗过家长，最终也会迎来「分手」的结局，那多没意思，所以能藏还是先藏着吧，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二张棉被放回了沙发，被父母盖在身上，夏曦澄和夏慕生只能盖同一张被子，睡同一个枕头，算是真正同床共枕了一回。 锁好门，夏曦澄把旋转椅推到床前，甩开拖鞋上床，占领床铺内侧的位置，掀开一半被子窝好，朝夏慕生扬起下巴：「喏，睡我旁边吧，有椅子靠着，你滚不下去。」 话音刚落，只见夏慕生伸手扯住衣摆往上翻，一大片白皙的皮肤瞬间露了出来，夏曦澄一抽气，马上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看，夏慕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转身，鞋底板摩擦地面，发出些许生硬的摩擦声。 月光清冷，却降不了脸颊的温度，夏曦澄咬着嘴唇，对刚才的场面印象极深——黑色卫衣被指节分明的手从下往上掀开，她能看见那精瘦的腰身，像排骨一样，还有几块腹肌若隐若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想来夏慕生说世人贪财好色确实没错，夏曦澄也不是圣人，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没见过有男人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夏慕生有此动作或许只是无意之举，却让小说作者乱了心神。 等夏慕生换好衣服，夏曦澄捏了捏脸颊，转头示意对方打开床头灯，紧接着就往后挪了挪，腾出更多的空间。 微光在夏慕生的睫毛上跳跃，此刻那张清秀的脸同样白里透红，在近距离的观察下格外好看，精緻的五官也更加分明。 夏曦澄正想再说点什么，夏慕生一躺下来就翻过身，面朝床头灯的方向轻咳一声。 见状，夏曦澄说不清内心的感受，亏她还紧张了半天，一手创造出来的人儿除了脸红了点，和往常一样平淡，她本该习以为常，这时候却有些不甘心。 人的情绪变化就像开车行驶在曲折的弯路上，百转千回，车轮碾过坎坷不平的路面，惹得整辆车摇来晃去。 生物钟各不相同，夏曦澄本不愿打扰夏慕生，奈何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毫无睡意，转眼望去，手机放在床头桌上充电，要越过夏慕生才能拿到。 「哎，你睡了没？」 她小声地试探，还伸手戳了戳夏慕生的后背，也不一定要让对方帮忙拿手机，睡不着觉，数羊也没用，不如试试卧谈。 早睡是个好习惯，这也符合夏慕生的初始人设，不过偶尔熬熬夜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 深更半夜，夏慕生默不作声，若非唿吸声有些急促，夏曦澄估计也不会怀疑什么，她轻抚上夏慕生的后背，发觉这傢伙在发抖。 难道又跟上次一样突然发烧了？ 她一急，揪着被子让夏慕生面朝过来，夏慕生缩紧肩膀，抖动几秒就放弃了挣扎，转身时蹙紧眉头，冒着冷汗，嘴唇有些发白，这完全是比看到腹肌还出乎意料的场景。 拨弄开夏慕生长长的刘海，手心按在额头上，没有发热，温度正常，夏曦澄认真打量着夏慕生，注意到对方的左手正按在微微起伏的胸前。 「你……心脏疼？」夏曦澄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门外还有父母在，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夏慕生半眯着眼睛看她，抬起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喃喃着让她躺下来继续睡觉。她自然不放心，比刚才还清醒几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我没事……」夏慕生嗫嚅着嘴唇，只打开一点唇缝，语气软了不少。 「说谎都不打草稿，要不拿个镜子照照你那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见夏曦澄不信，夏慕生干脆收回手，平躺在床上揉眼睛，长长的睫毛薄如蝉翼，他再次亲口确认：「明天早上就好了，真的。」 都这样了还能保持镇定，夏曦澄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记得自己虽然在《破冰》里把夏慕生写得又瘦又高，但没给夏慕生任何类似于「体弱多病」的设定。夏慕生只是看起来弱不禁风，打起架来还有能耐和对手过上几招，今晚夏慕生的表现并不寻常，必然事出有因，首先就能排除掉「受设定影响」这个可能性。 品味夏慕生话里的意思，夏曦澄寻思着这应该不是夏慕生第一次这么难受，也许在夏慕生之前睡沙发时就有过诸如此类的经歷。 如果这是既定的事实，夏慕生为什么要瞒着她？ 思虑至此，夏曦澄灵光一闪，轻轻推搡着夏慕生：「是不是有副作用啊？你从小说世界来到这里，身体不适应，所以才需要自己慢慢调节？」夏慕生没回答，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了，他扯着被子转回去，大概是不想再理夏曦澄。 要不要回答由当事人说了算，夏曦澄虽然担心，但也拿夏慕生没辙，姑且先信了那古怪的症状明早会好起来，否则让她一个人干着急也没用。 提起被子帮夏慕生盖好后背，夏曦澄瞥见夏慕生宽大的肩膀，鬼迷心窍般，她的手指顺着被子边缘缓慢地移动过去，感觉碰到的不是肉，而是一具骨架的某个部分，夏慕生太瘦了，比她还瘦，若是再夸张一点恐怕就要瘦脱相了。 默默感受着从夏慕生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她眼底泛起些许涟漪，想到蒋雨涛曾经狠狠地抬脚踹过那肩膀，那一瞬间她甚至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回想起来，就该在姜警官离开之前给蒋雨涛一拳。 在宁静的夜里，夏慕生的唿吸恢復到平缓状态，应该睡着了，夏曦澄却又听到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她把自己裹成一团，免得半夜着凉，侧身望向瘦削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 「夏慕生，你能留下来吗？」 这声音极小，就像蚊子在叫唤，夏曦澄无声地嘆气，记得上次跟夏慕生睡在同一张床上时还曾表示一定会实现夏慕生的愿望——送对方回家，如今却有了私慾，她想得头疼，一翻身便沉沉睡去。 在家长到访的这几天里，他们起得比公鸡还早，宁愿去外面的早餐店也不敢逗留在家里，努力减少夏慕生被发现的危险，晚上回来时还要先打听一下家长的行踪，以免一开门就撞上。 就这样躲躲藏藏了三天，他们总算矇混过关。 临走前，叶盈瞥了一眼门口的男士拖鞋，俯身把那拖鞋挪得离门近了一些，她早就知道独居的女孩有必要携带男士物品，这样多少能避开一点灾祸。 「曦澄，你一个人住也不容易。」叶盈伸出手，摸着夏曦澄红润的脸颊，满眼心疼，「妈真希望你早点嫁人，谈个恋爱也好，至少在这儿真的能多出一个人来照顾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想起在房间里看书的夏慕生，夏曦澄微微一笑，她没告诉父母，其实已经有了，那男人比她还小一岁，只不过他们仅仅只是为了交易才捆绑在同一个地方。 「就是，你妈妈说得对，我们觉得上次跟你一起回家的男同学就挺不错，人很老实。」夏光秀无条件地支持叶盈。 「老实？」夏曦澄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她知道那位男同学指的是夏慕生，不过她从没问过父母对夏慕生具体的印象，只知道那三次相亲都是有意为之。 叶盈帮她把鬓角的乱发捋到耳后，语重心长地回应她：「人家一路上帮你拿着行李，这又不是义务，像这种实际行动总比甜言蜜语好。」 就因为这个？ 夏曦澄轻挑眉头，接着叶盈又告诉她，夏慕生看样子就是不会轻易闹事的靠谱男人，又乖又有自己的想法，夏光秀在旁边附和着，颇有煽风点火的趋势：「你妈妈的直觉就没错过。」 「爸，你就宠着妈吧。」一唱一和逗笑了夏曦澄，互相叮嘱了几句后，她目送着父母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百感交集。 两年来，她只搬过一次家，这是父母第一次在她搬家后过来看她，好在走廊不再昏暗，灯光从楼梯一直照到家门口，两个家长用不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摸黑前行。 走进屋里锁好门，她一转眼就看到夏慕生已经走出了房间，歪着脑袋靠在墙壁前，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那天晚上过后，夏慕生好像真的恢復如初，连续跟着夏曦澄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两天，异常的状态慢慢改善，像是在自愈。 父母临走前说的话在耳旁迴响，夏曦澄眼波流转，目光在夏慕生身上落下，顷刻间迅速转移，生怕对方察觉到她的异常。 是啊，夏慕生确实很好，可这个人总要离开，纵使捲入了这个鱼龙混杂的社会，到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奔赴小说世界，哪能是她随随便便就留得住的？ 「对了，郭钰给你发了消息。」夏慕生合上书，对夏曦澄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接着就把手机交到夏曦澄手里。 夏曦澄垂眸看去，最新消息的时间停留在五分钟之前，果然又跟何见川有关—— 「曦澄姐，何见川说有个饭局可以一起去，是你策划的？」 第45章 齐聚一堂 有一阵子没见到何见川了，上次听郭钰提起他，还是在聊天框里。 夏曦澄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根本不记得自己策划过饭局，显然何见川想要以她作为挡箭牌去约郭钰。 他们都能一起去医院看望郭钰的父亲了，竟然还愁没机会一起吃饭？ 手指一滑，切换到和何见川的聊天页面，夏曦澄懒得打字，一通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喂，夏……」 「何见川，你翅膀硬了？」夏曦澄左手叉腰，对着电话那头喊话，「跟我说说，哪来的饭局？」 说话间，她注意到夏慕生抬起头安静地看她，摆出侧耳旁听的姿态。 作为郭钰的朋友，她认为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语气跟何见川聊天很正常，毕竟郭钰的恋情以何见川的道歉宣告结束，要算过错方，也应该是何见川。 「曦澄姐，你就当是好人做到底吧。」何见川话锋一转，连称唿也跟着变了，「我妈她……想见见郭钰。」 有事曦澄姐，无事夏曦澄，夏曦澄忍不住轻笑一声，只觉得白给何见川机会了。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懂得先下手为强，却总要找到某个盾牌来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不能直接说想见面，还要找个理由凑饭局。 这活，她才不干。 「大哥，多靠自己争取一下吧，有没有想过问问郭钰的意见？」她也改了称唿，语气夹带着万般无奈，听对方有些困惑，她苦口婆心地劝导一番，挂上电话时如释重负。 察觉到电话被挂断，夏慕生翻开书折起其中一张书页，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话说你谈过恋爱吗？」 被精准戳中痛点，夏曦澄欲哭无泪，拨弄着自己的长髮，脖颈有些热，她扯着手腕上套着的皮筋扎了个高马尾，瞬间清爽不少。 「不是吹牛啊，姐姐我已经母胎单身二十五年了。」实际上这没什么好吹牛，倒是能用「单身贵族」这个称号安慰一下自己。 她创作出来的《落花》和《破冰》都是言情小说，每次写到主角之间比较亲密的戏码都要绞尽脑汁，因为没有经歷过，所以要依靠丰富的想像力，从其他小说里试着体验告白，在电视剧中感受接吻的甜蜜。 要真谈过恋爱，一切就都好说，起码男朋友就能提供给她现成的素材。 「没谈过还说得头头是道，挺会教育别人啊。」夏慕生偏头看向阳台，嘴角微微勾起，从夏曦澄的视角看来，那就是嘲弄人的表情。 「你不是也没谈过吗？等回去见了许白璐才有机会。」 至少你不用担心脱不了单，我还要在这世界苦苦追寻一尘不染的真心，夏曦澄心里腹诽着。 不知是不是一瞬间出现了错觉，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慕生，对方嘴角勾起的微小弧度慢慢放平，这本是不易察觉的变化，因为方才的笑毫不费力，需要敏锐的观察才能看出其中的不同之处。 脑中还没成形的荒谬猜想被理智纠正回来，她不置可否，只当夏慕生又开始想着要回到小说世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再去思考什么，夏曦澄抬腿绕过夏慕生钻进房间里，坐在旋转椅上准备迎接今晚写《破冰》的头脑风暴。 要不是因为被之前发生的事情耽搁，《破冰》目前的字数应该就到十五万字了，还没写到夏慕生和许白璐高中毕业的桥段。 她面对屏幕嘆了口气，手指放在键盘上迅速移动着…… 除了周日可以稍作休息，她的工作日总比同龄人过得充实，白天抱着不得不去赚钱的心态上班，晚上要仔细地构思小说情节，有时候力不从心，怕身体吃不消，只能调整写小说的速度。 公司一忙起来，接连几天都在组内开会，夏慕生也忙得不可开交，应对各种任务都信手拈来。 等夏慕生靠向椅背，夏曦澄起身走过去交文件，低头就瞥见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周围还用红笔画了个圈。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以为这都是夏慕生分配给她的任务，虽说夏慕生平时试着根据她的能力和效率调整任务量，但从没一次性加过那么多事项，是再看一眼都头疼的程度。 「这任务不需要你来做。」夏慕生盖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夏曦澄。 差点要打退堂鼓的夏曦澄松了口气，随即开始好奇是谁要担此大任，夏慕生头也不抬，边核对名单边回答她。 「猎头最近抓来了不少人才，我看有个熟人就在里面。」 原来猎头又开始行动了，在越来越激烈的行业竞争里，猎头的作用至关重要，处在上升期的公司就指望着他们能够多挖点人才过来，在据理力争下抢占到宝贵的资源，努力达成双方共赢的目的。 「是谁啊？」见夏慕生提到熟人时面不改色，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夏曦澄还是一头雾水，弯腰要去看夏慕生的电脑，名单却被对方用手挡住。 都是自己人了还要藏着掖着，夏曦澄不明所以，接着就听夏慕生说了一句：「忙你的去，反正很快就知道了。」 她再怎么疑惑，也无法在公司里随心所欲，更不能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跟夏慕生互怼，只能任由这么一句话打发，抱着文件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为了想要的未来打工。 吃完午饭再回来，组里有几个员工抱着收纳箱匆匆往外走，对应的办公区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出现这种场面的原因一般只有两种，要么是公司要破产了，要么就是要迎接新人。 她迎面遇到那些员工，考虑到彼此之间礼貌客套的关系，同事情分确实不多，但当了要告别的时候，互相握个手、拍拍肩膀也算是一种体面。 猎头抢来人才，公司里原来的员工确实有可能会经歷一波大换洗，不过目前看来，这次换洗的规模不大。 「曦澄姐，中午好。」有人从外头快步走进来，挨着离门口不远的座位跟夏曦澄打起招唿。 在公司里，同事们很少这样称唿夏曦澄。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夏曦澄脱下外套披在椅背上，转头寻着声音的主人望过去，一个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 她扯了扯嘴角，对方的名字唿之欲出，郭钰正好从茶水间回来，杯子差点都没能拿稳，随后缩紧了手指。 她们都没看错，刚才跟夏曦澄打招唿的人正是何见川，何见川的工位被安排在郭钰的左前方，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 意识到夏慕生也在场，夏曦澄转头对上夏慕生的眼睛，对方轻轻点头，答案不言而喻——何见川就是猎头挖到的人才之一。 这下可好，四个人在同一家公司里工作，还分配到同一个小组里，夏曦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弔胆，万一又惹到了老闆，起码还有两个有话语权的男人站在她跟郭钰的背后。 组长夏慕生深受老闆青睐，即便比不过谢云棋在老闆心里的地位，也有可能让老闆在气急败坏的情况下回心转意，人才何见川是猎头费心尽力挖来的宝藏，尽力工作的同时不会给任何人欺负郭钰的机会。 「别愣着，赶紧把东西整理一下。」郭钰抿了一口水，顾虑到场合，她比想像中还要冷静，何见川马上照做，动作非常利索。 夏曦澄忍俊不禁，暂且不说何见川之前如何，现在她能预见到何见川和郭钰复合后的场面，再也不是小心翼翼的相处，而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公司里又来了一个帅哥，其他同事谈论的焦点很快就转移到何见川身上，忙着套近乎，夏慕生一声命令就让他们各就各位，看来他也受够了被人献殷勤的滋味，厌倦了虚假的真诚。 「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不要打扰他熟悉环境。」 话音刚落，何见川朝夏慕生投来感激的眼神，夏慕生轻轻点了头，紧接着又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轮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夏曦澄挥挥手，把郭钰饭友的位置让给何见川。郭钰犹豫不决，只怕惹来流言蜚语，何见川在考虑是否将追求郭钰的事实告诉同事，两人磨叽了半天，直接被夏曦澄送到了公司楼下。 就算真谈了恋爱又如何？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那两人顾虑太多，拖泥带水，倒不如先远离人挤人的食堂，到公司外面单独吃饭去。 「还担心的话，你俩到时候就一前一后回来，隔几分钟。」夏曦澄知道夏慕生还在身后等她，她跟何见川使了个眼色，让对方争点气，别浪费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告别之后，郭钰转身大步地往前迈，见状，何见川忙跟了上去。 夏曦澄耸了耸肩，回头招唿夏慕生一起去公司食堂，瞥见对方停下轻轻捶胸口的动作，她微眯着眼睛，有些忐忑。 又是在晚上，夏慕生按着同样的部位隐忍着，对原因只字不提，这让人更放心不下。 「还疼着吧。」夏曦澄环顾四周，大家都去吃饭了，没人盯着这边，「不然等到下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滨海医院离公司不远，上次他们跟踪郭钰，近路小道都走过，工作日去挂个号应该不用排太久，有什么病尽早去诊断出来总没错，方便后续的治疗。 闻声，夏慕生垂下眼眸摇摇头，双手插进裤兜里往食堂的方向走，还小声说了句什么，夏曦澄马上凑近，想再听一遍。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翻腾起些许浪潮，涌起又退下，夏曦澄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夏慕生，这个人一开始就对她坦诚，说自己是从小说世界来的，现在看来还是有所隐瞒。 若夏慕生实在不愿说，她不会一直逼问，毕竟想办法撬开夏慕生的嘴、倾听对方所有的心声，也只是一个她只敢想不敢做的愿望。 「医生治不好这个。」 第46章 怀疑 这是什么意思？ 夏曦澄看向夏慕生被卫衣遮挡住的胸口，知道里面有一颗不断跳动的鲜活心脏，那是生命在发出声音，现在心脏的主人告诉她，医生对此无能为力。 一起躺在床上睡觉时，她就担心过夏慕生，当时夏慕生说第二天一早就好，可没说过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恢復正常。 在夏慕生迈步之前，夏曦澄伸手扯住那黑色的袖子，示意夏慕生弯下腰，贴着耳朵低声询问：「别开玩笑，是不是真的有副作用？」 夏慕生转头，目光像钉子一样固定在夏曦澄身上，他有所迟疑，应声道：「你那天晚上说得没错，我还在适应这里。」说罢，他迈开腿，身体朝前倾，袖子摆脱了夏曦澄的右手。 再不快点，食堂的饭都要凉了。夏曦澄马上跟过去，和夏慕生一起并排走，问夏慕生适应期过去之后还会不会难受。 站在排队打菜的队伍里，夏慕生闭了闭眼睛，抬手把刘海撩到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到时候再看吧。」 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绕晕了夏曦澄，她强忍住逼问的冲动，只怕结果适得其反，比起强迫对方说出内心所想，她更希望让夏慕生主动敞开心扉，在循序渐进中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她。 不要总是为了她付出，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夏曦澄垂下眼眸暗自想着。 雨声滴滴答答，刚好在下班的时候响起来，两年来夏曦澄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规律，在她的印象里，只要一下雨，就意味着坏事将近，或许是因为记忆偏差，总觉得连绵不断的雨水跟坏事息息相关，但愿这只是她的错觉。 门外，何见川为郭钰撑开雨伞，两个人站在同一把伞下，外头的雨声和人声混杂在一起，夏曦澄只听到何见川笑着对一个男同事解释：「没事，就是顺路。」抬眼望去，何见川的眼神说不上有多友善，醋意渐浓。 郭钰回头跟她告别，瞪了瞪那位男同事，接着就跟何见川一起下了台阶。 啧，都是小情侣的把戏。 怕雨下得越来越大，夏曦澄从挎包里拿出两把雨伞，跟夏慕生一起撑着伞狂奔回家，久坐酿成了腰酸背痛的后果，她站在床头桌前做伸展动作，轻轻晃着腰身，移动滑鼠点开《破冰》的文档。 夏慕生刚住进来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必须保护她的人身安全，还成天念叨着要回到小说世界，看到什么都要拿它跟小说世界里同样的东西对比，基本上三句话都不离催稿。 很久没有跟夏慕生一起讨论过《破冰》，夏曦澄连写稿的效率都变低了，再怎么喜欢做某件事也会有惰性，这样拖下去说不准能在半年内写到三十万字，还得保证整体质量能过关。 她打开《破冰》的大纲，让大纲和最新章节并列显示，接着就朝厨房喊了一声：「夏慕生，今晚就别吃夜宵了，过来开会！」 也就只有这时候她才有点领导的范儿，话音刚落，她听到一声滋熘声，夏慕生端着一碗面条走进来，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吃也行，剩下的我能扫空。」夏慕生拿着筷子挑面条，「人都不在公司了，还开什么会？」 这具身体还在适应现实世界，精神却已经提前习惯了工作节奏，离既纯粹又美好的校园生活越来越远了。 夏曦澄看着那碗面条眼馋，迅速打消了方才悬樑刺股写小说的想法。人是铁饭是钢，饿了就得填饱肚子，她舔了舔嘴唇，正想对夏慕生说她改变主意了，一阵刺痛袭来，头部肌肉瞬间收缩，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来回摩擦。 一时间，她头疼得厉害，抱着头蹲在地面上，眼前的场景还出现了重影，夏慕生挪着步子把那碗面放下，也跟着皱紧眉头蹲下来，和她平视，嘴唇动了几下，她却什么都听不清。 脑中的电流声刺激得她难以平復，她紧闭双眼，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等电流声消失，一个女声传了过来。 「拖得越久，后果就越严重，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支离破碎，那块不断撞击杯壁的冰块似乎也奄奄一息，夏曦澄瞬间从疼痛感中抽身，还没缓过神来，夏慕生说话的声音在耳旁放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她抬起头，第一次发现面前的男人露出极其担心的表情，夏慕生拧着眉头，汗珠浸湿了刘海，乌黑的瞳孔里全都是她劫后余生般的样子。 「夏曦澄，快说句话，现在感觉怎么样？」 双肩被那双手按紧，夏慕生生怕她还不够清醒，前后晃了晃，她喉咙干涩，仰头咳了一声，开起玩笑：「还好，稍微没那么疼了，没想到你的症状会传染给我。」 「痛的地方都不一样，哪来的传染。」夏慕生紧绷起来的神经也放松了一点，低头沉思片刻，松开了夏曦澄的肩膀，扶着夏曦澄起身。 站起来时还有些头晕目眩，夏曦澄想到刚才头疼时听到的话，声线还算稚嫩，她肯定自己没见过那个说话的女孩，但她曾在梦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女孩意犹未尽，很少能够直接对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在夏慕生发烧之前也入过夏曦澄的梦。 「快让他回来吧。」 当时那声音忽远忽近，仅凭零碎的记忆，夏曦澄再次拼凑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同学。 梦里遇见陌生女孩，在现实也能听见对方跟自己说话，一个可能性给夏曦澄泼了一盆冷水，她看着夏慕生端起碗继续吃面条，攥了攥拳头。 「夏慕生，刚才还有人在说话，你听见了吗？」 闻声，夏慕生的动作随即停下来，挑起的面条从筷子滑落回碗里，他频繁地眨着眼睛，紧接着摇了摇头。 女孩话里的那个「他」指的人应该就是夏慕生，在现实世界里，除了夏曦澄还能有谁跟夏慕生有如此特别的联繫。捕捉不到目标对象，夏曦澄只能换位思考，认为试图给她传话的人来自其他世界。 在这一刻，有个名字唿之欲出。 「是个女孩。」夏曦澄紧盯着夏慕生，她不想把这件事藏进心底，「你难道就不好奇？如果我头疼是因为她……」 「不会的。」夏慕生眸色一沉，又把碗给放下，「在压力大的情况下会出现幻听，你不要胡思乱想。」 伪装出的镇定在细緻的观察下总能发现破绽，夏曦澄瞥见夏慕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傢伙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就是在替她紧张。 那话说得有理，压力大确实可能导致幻听，但她连做梦时都听过同样的声音，甚至能把这声音跟梦里的女孩相对应，很可能不是巧合。 她心有余悸，既然如此就要想办法跟那女孩对上话，下一次听见女孩说话，她一定要试着回应。 「还开不开会了？」夏慕生沉住气，打破僵局，继续吃面条。 一时紧张忘了正事，夏曦澄忙把最新章节的文档关掉，只保留了《破冰》的大纲，她把旋转椅拉近坐下来，指了指屏幕：「也不算开会啦，你听我復盘一下《破冰》，理理头绪。」 大纲里明确写明了故事的起因、经过与结果，还附带了两个主角的人物小传，夏慕生和许白璐后期的性格变化尤为明显。受到热点标籤的影响，夏曦澄准备把重点篇幅放在夏慕生如何靠自己追回许白璐这件事上，毕竟这才是「追妻火葬场」的精髓。 两人互相折磨，女主曾经有多憋屈，男主后来追人时就要有多辛苦，这才公平。 「本来我没打算写到三十万字，二十万字就差不多了。」在写开头时，夏曦澄压根没想到某天晚上会触发小概率事件，「你说要顺着以前的大纲和人设写下去，那我能不能再加点角色？」 靠近电脑，夏慕生扫了大纲一眼，只有他和许白璐的人物小传，整本小说的焦点都集中在主角身上，显然夏曦澄在配角上着墨不多。 「只要不影响剧情的整体走向就行。」 这么说来加上一两个配角为主角润色也无伤大雅，夏曦澄若有所思，签字笔在指缝间来迴旋转，笔盖戳了戳桌面。 「照原来的剧情，许白璐从高中开始暗恋你，你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她在朋友的怂恿下才敢追你。」 听到这里，夏慕生蹙眉思考几秒，回忆自己对许白璐的第一印象：「嗯，她看起来就不太会追人。」 在此之前，夏慕生在小说世界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本来可以根据剧情的发展慢慢了解许白璐，一切都因为被迫触发的小概率事件戛然而止，所以现在许白璐在她心里的地位无异于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 恍然间，夏曦澄抓到了关键词，她一激动，抓住夏慕生的手问：「你见过许白璐，跟我说说她长什么样？」 手一抖，险些扶不稳碗沿，夏慕生愣了愣，随后转眼看她：「用不着问我，只有你最清楚她的外貌。」 的确，小说人物之所以跃然纸上，小说作者功不可没，从动笔开始，新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诞生或延续，作者用笔雕刻出一张张朴实无华的脸庞，为小说里的人儿量身定做特别的衣裳，字里行间道出他们不同的性格。 话虽如此，夏曦澄再怎么有能耐也不能亲眼见到许白璐，如果没有小概率事件，她也见不到夏慕生，夏慕生是她深入了解小说世界的突破口。 或许从夏慕生的描述里，夏曦澄能够更加明确梦中女孩的身份。 「亲眼所见更有说服力，也方便我续写嘛，你再好好想想。」夏曦澄胡编着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 夏慕生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尝试在回忆里对许白璐的形象抽丝剥茧，碍于他前期对许白璐的观察不多，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说个大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他闭上眼睛，像在冥思，缓缓道：「只在学校里见过，她跟我一样穿着校服，蓝色马球衫领口，从肩膀延伸到袖口有两条白线，穿的是黑色校裤，手指贴近裤缝就能碰到三条槓。」 「她是不是扎着马尾辫？」看来校服方面能一一对应，夏曦澄盯着夏慕生，抬手撑着下巴。 「髮型当然也是你决定的，反正我没看到过她披头散髮。」夏慕生继续努力回想，「她脸小，两只眼睛都是单眼皮，还喜欢在课后戴耳机听歌。」 这就是夏慕生对许白璐为数不多的认知，和《破冰》里的描述都对得上，夏曦澄感到有些遗憾，可惜自己在梦见那陌生的女孩时没能看清女孩的脸，哪知道对方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更何况在校生都会穿校服，扎马尾辫的女孩也不止许白璐一个，仅靠简单的描述只能说明夏曦澄梦里的女孩符合许白璐的基本特徵，想要完全锁定目标对象，这点线索还是不够。 第47章 出头 吃过太多亏，夏曦澄知道自己面对琐事时应该更加谨慎，不知为何，她并不希望梦中的女孩就是许白璐，有些自欺欺人。 「话说你也没跟我说清楚，除了你，《破冰》里的其他人现在如何？」夏曦澄放下笔，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主角名。 「沉睡状态。」夏慕生抬手把一根扎眼的刘海撇到一边，「小概率事件导致那个世界不能正常运行下去，只能暂时停滞。」 就像流水线上的某个环节出了错，大家必须先集中精力解决当下的问题，一环紧扣一环，密不可分，不过由《破冰》延伸的世界独一无二，是小说多重宇宙里的其中一个分支，所以就算暂时停滞，也妨碍不了其他作者创造出的世界继续运行。 作为一个称职的作者，对小说人物负责理所应当，夏曦澄再次打开《破冰》的最新章节，还有很多待补充的情节等着她。 「等恢復正常之后，他们应该还记得世界停滞过吧。」 「想多了，大家都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也会忘记这个小概率事件。」夏慕生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却听不出任何起伏。 如果是这样，那你也会忘记我吗？ 抬眼望向夏慕生，夏曦澄即将问出来的话撞到紧闭的牙关，她早就知道答案，何必多此一举？杂乱无章般的思绪将她紧紧包裹住，正愣神，夏慕生端着碗准备离开，被撇到一边的刘海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似乎深深地扎进了睫毛。 见状，夏曦澄出声喊住夏慕生，很早就念叨着提醒夏慕生剪头髮，那刘海再长一些就会挡到视线，还是剪短点好。 拉着夏慕生坐在床上，夏曦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左右活动着刀柄，叫慕生不要乱动。 「理髮店应该关门了，你悠着点，别让我剪到眉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站在夏慕生面前，左手拨弄着夏慕生额前的刘海，把那些刘海都整齐地梳到一起。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剪过有刘海的髮型，刘海一长就扎眼睛，尤其是在闷热的夏天里，汗水总会顺着髮丝流下来，模煳了视线。叶盈也会亲自给她剪刘海，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别晃来晃去。 长大后她就抛弃了刘海，露出光滑的额头，偶尔有几根杂毛散到额前也不影响整体形象。 「你真的会剪刘海？」夏慕生眉头轻挑。 夏曦澄自信地点头，把垃圾桶踢到夏慕生的双腿间，轻轻揪着那些柔顺的髮丝，将直刘海往两侧分开，开始理髮工作。 事实证明她的剪髮技术还不错，没把夏慕生的刘海剪成参差不齐的狗啃刘海，剪出了一点心型弧度。夏慕生直勾勾地盯着她，和出差后回来一个劲向她提问时的神态一样。 她不敢细想其中深意，尽力聚精会神，抓紧了剪刀不放，大功告成后才朝后退了几步，非常满意自己的工作成果。 「相信我，还是八字中分刘海适合你。」 考虑到夏慕生现在是公司里的组长，换个髮型或许更合适，不过是人长得比较清秀，怎么看都觉得还残留着几分乖巧，越发不像是最初爱摆臭脸的高岭之花了。 「随你吧。」高岭之花无条件向她妥协。 顶着这个髮型来到公司，夏慕生收穫了一众好评，坐在门口边上的何见川忍不住上前打量，问这是在哪家理髮店剪的，夏曦澄笑着指向自己。 「以前去理髮店兼职，多少学过一点。」 「换髮型还挺有用，以前看着很乖，现在是又帅又乖。」郭钰也跟着夸赞，何见川一听就有些不乐意，扭头问郭钰到底谁更帅。 男人的好胜心熊熊燃烧，遇到什么都想攀比，有时候女人也会这样，区别只在于比较的事情不同。 夏曦澄笑而不语，郭钰则揪了揪何见川的袖子，说这可没什么可比性，何见川撇撇嘴角，被怼得无话可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的何见川让夏曦澄想到《破冰》后期的夏慕生，自己先放开的人，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追回来。 拿起保温杯，夏慕生朝茶水间走去，夏曦澄刚好喝完剩余的水，她按着旋转椅起身，带上自己的玻璃杯跟在夏慕生身后。 「不用一直喝开水，这里多的是茶包，泡点茶喝也不错。」除了开水之外，夏曦澄经常喝茶水跟咖啡，根据当下的需求调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浸泡好茶包，她又闻到了茉莉花的清香，转身刚想叫夏慕生回去，夏慕生把保温杯放在一旁，蹲在一个垃圾桶面前观望。 目光瞬移过去，是几张被揉皱的印刷纸，纸上还有些灰黑色的印刷字体。 「那是什么？」 眼看夏慕生伸手拿出那些纸，夏曦澄来不及阻止，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夏慕生道出答案。 才认真看了一眼，夏慕生就皱了眉头：「是你的……调查方案。」虽有停顿，但语气笃定，夏曦澄把玻璃杯搁置在一旁，凑上前亲自确认。 第一张印刷纸的字很少，贴近页面边角的位置上写着「夏曦澄」三个字。夏曦澄伸手抓过那些纸再三确认，跟她在电脑里备份的调查方案一模一样。 之前和谢云棋对峙过，夏曦澄知道谢云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若她想讨个公道也未尝不可，毕竟调查方案的原版还保留在电脑里，能查得到修改时间。 「没事，惹不起还躲得起，以后我们避着点就好。」 当初郭钰也这样劝说过，再者谢云棋还强调最好别跟他唱反调，想来也是，公司里越有话语权的人就越有底气，谢云棋的工龄比在座的多数人都长，话语权就是用实力堆砌的城堡，屹立不倒。 夏曦澄无可奈何，只好选择用一句轻飘飘的「算了」来结束闹剧。 如今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当成垃圾蹂躏，塞进脏兮兮的垃圾桶里，夏曦澄又感受到油然而生的不甘。谢云棋拖到现在才扔掉这份调查方案，别有用心，茶水间不是氛围严肃的工作场所，大家一般都不会注意这里的垃圾桶，或许只会将那几张破纸认定为垃圾文件。 「把你的方案扔在公共区域。」夏慕生眯起眼睛低声喃喃，「他这是在挑衅……」 在简短的话语里，夏曦澄听出几分不悦，手里的纸被夺回去，夏慕生一起身，险些让她平衡不了重心踉跄几步。 还未收拢的手指在触及保温杯时缩紧，她只来得及目送夏慕生的背影。 「帮我一起带回去，我先上楼，很快就回来。」语气急促，不容拒绝，省下了互相商量的时间。 不用问也知道夏慕生想做什么，夏曦澄没追上去，回到工位把两个杯子分别放到原处。 相对封闭的工作区域被暖气包围，没过多久她就觉得闷热，喝了一口茶水，抬手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转眼扫过左侧，谢云棋正好推门进来。 她一紧张，刚被水滋润过的喉咙好像又变得干涩起来，谢云棋看都不看她一眼，快步往楼上走去。 太高傲只会误事，既然要明目张胆地挑衅，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毋庸置疑，老闆的办公室里将会上演一齣好戏，夏曦澄抿了抿嘴唇，替夏慕生捏了把汗，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支持还是反对。 五分钟过去，同事们纷纷起身往门外走，夏曦澄这才后知后觉，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她朝室内的楼梯口看了一眼，夏慕生还没下来。 「曦澄姐，不然你先跟我们一起吃吧？」郭钰捞起那件风衣给夏曦澄披上，雨已经停了，窗外的浓雾还没完全散去，飘散着湿气。 何见川站在她身后附和着：「最好快点，去晚了就只能吃凉菜。」 事已至此，她还没被叫到办公室去，担心归担心，想到那两个男人不久后会一起走下楼梯，就算分开走，她也可能要跟谢云棋打照面。 为了不在谢云棋面前再次露出假惺惺的笑容，她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当郭钰和何见川的电灯泡。 「哟，川哥跟两个姑娘吃饭呢，有福气。」三人围坐在同一张餐桌前，一个刚进公司的年轻小伙饶有兴致地跟何见川打招唿。 不排除开玩笑的可能，可看热闹不嫌事大，夏曦澄翻了个白眼，抢在何见川和郭钰解释前开口道：「大惊小怪，都到这年头了，男闺蜜懂不懂？」 往常她在公司总是百依百顺，听到八卦也无所适从，此刻她一出声，倒是霸气外露，还像铁哥们一样搭上何见川的肩膀，看得那年轻人一愣，礼貌地点点头，接着端着餐盘匆忙离开。 何见川默默竖起大拇指，努力憋笑：「姐，你反应太快，把人家都吓跑了。」 「哈，我看你俩拉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夏曦澄一语道破，收手时看到郭钰涨红了脸，瞧那没出息的样子，怕是早就把分手时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 看来何见川重新追人有了成效，只差临门一脚，夏曦澄嘆了口气，终究还是便宜了何见川，万一何见川下次再伤郭钰的心，她非要跟夏慕生联合起来教训这小子一顿。 将盘里的饭菜吃干抹净，她闲来无事，拿起手机看起朋友圈，看到一张漂亮的日落照，是身处异地的同学在昨天黄昏时拍下的。 一键保存了这张照片，她感慨万千，小时候执着于欣赏美景，为了看完一场烟花驻足，爬上山顶只为目睹流星雨的降临。 来到二十几岁的年纪，工作占据了大半时间，夏曦澄把所思所想倾注到笔墨里，让笔下的人物过上她所期盼的生活，却忘了挤出一点时间留给日出日落，所以才觉得日子有时候过得混乱，再怎么充实都觉得奇怪，好像少了点足以让她放松的慰籍。 「咔咔……」 上着夜班，众人一起敲击键盘的声音如同一首特别的交响曲，他们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下加快了打字的速度。夏曦澄抬眼偷看夏慕生，决定等回家再去问关于方案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大家都在认真工作，这时候说话显得有些突兀，想到那张日落照，夏曦澄的视线转移到手机上，给夏慕生发了一条消息，接着继续挺直腰板工作。 「夏慕生，明天要是天气好，要不要一起去看日落？」 谢天谢地，星期天又要来了，总算可以暂时摆脱公司枯燥乏味的工作，再次去感受这个变化无常的现实世界。 手机屏幕即刻亮起来，夏曦澄瞥了一眼，用指纹解锁，在聊天页面里，夏慕生给她的回覆只有一个字。 「好。」 第48章 向着西沉 春雨止于破晓时分，阳光刚刚穿透云层，夏曦澄一翻身，脚丫顺势挪出被窝，感受到地面冰凉的温度，她迅速找到拖鞋。 没做梦，没见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更没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 难得早起一次，她披着风衣走到客厅，沙发上的夏慕生裹成一团，同她一样熬过了一个寒冷的雨夜，双眼紧闭着，还没醒来。 指腹缓慢地刮过那张俊脸，撩开刘海摸着眉毛，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夏曦澄垂眸细看，手指在夏慕生的眉间停留良久。 「老闆单独找他谈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奖金髮放的问题。」昨晚跟着她一起看望过郭钰的父亲后，夏慕生在她的询问下不情不愿地提起谢云棋。 彼时夏慕生再次皱起眉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隐约还有点年少气盛的傲气，唯有面对她才愿意褪去淡漠。她百感交集，指甲磨着手心，快要陷进肉里。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抚平夏慕生的眉头，时至今日，夏慕生已经帮了她不少忙，他们对彼此的付出算不上对等。 「现在还是明哲保身吧，别想办法帮我升职了。」夏曦澄嘆了口气，错不在她，但愿谢云棋冷静点，不要追究此事。 像她这样能力不够出众的员工，想要一步登天升到更好的职位还有点难度，欲速则不达，倒不如再磨鍊一段时间，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夏慕生身上。 抚摸眉间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手沿着她的手指往上攀爬，圈住手腕，夏曦澄吓得一颤，夏慕生已经睁开了双眼。 「哟，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了？」夏慕生撑起眼皮，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这略显亲昵的语气有些陌生，夏曦澄眨眼睛的频率瞬间加快，触电般抽回手，不自然地环顾四周：「饿醒的。」 闻声，夏慕生起身叠好被子，和之前一样积极地钻进厨房：「等着，我热牛奶去。」 明明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夏曦澄却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她瞥了一眼厨房，默默退回房间。 打开电脑就习惯性地导出《破冰》的文档，昨晚回来又写了三千多字，离十五万字就差一个章节。 照顾《破冰》的同时，她还惦记着《落花》，对第一本小说投入的感情绝不会比第二本少，她把自己的作品当宝贝，偏偏被有心人利用。 纠结半天还是点进了自己收藏过的网页，想起评论区的惨状，她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谢云棋精明，但想要毁掉她写小说的梦只是徒劳。 「不费吹灰之力，摧毁她的自尊心。」 若自尊心因此粉身碎骨，岂不是轻易让谢云棋得逞？ 那时候哭归哭，哭过之后就该长教训，想办法改变现状，夏曦澄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看向《落花》的评论区，目光所及，评论被清空了一半。 「大部分恶评都是谢云棋花钱雇水军写的，我都处理好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曦澄仰起头望去，夏慕生端着早餐弯腰站在她身后，下巴再靠近一些就会抵到她的头顶。 她不禁疑惑，也不清楚夏慕生从哪听来的信息：「这也能雇水军？」 接过早餐，新鲜的牛奶冒着热气，吐司面包还抹上了沙拉酱，仅仅只是这样，夏曦澄就倍感满足，一边享受一边听夏慕生讲话：「他背后耍的手段不少，雇一些网络水军不成问题。」 喜欢掌控全局的小领导最怕世事不够称心如意，旁人所以为的多此一举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结果。 「这种天气应该能看得到日落。」夏慕生朝窗外望去，话题一转，「我们到时候去哪看？」 「天台。」 夏曦澄还没去过天台，只知道最顶层的天台一半是大家晾晒被子的地方，面积不小，可以作为观看日落的最佳位置。 在这之前，她刚好可以利用空闲下来的时间继续写《破冰》，忙活了一下午，今日累计输入的字数突破了一万字，盯着屏幕的眼睛都快看花了。 还上前几天欠下的债，《破冰》目前的存稿破了十五万字的「大关」，再努努力，写到三十万字的目标总会在半年内实现。 松了口气，夏曦澄一看时间，将近晚上六点。 「想起那天偷看了夏慕生贴在桌上的便利贴，许白璐下定决心，改好第一志愿，反覆确认了两遍才放心提交。」 接下来的主要内容就是两位主角的大学生活和坎坷的爱情之路，夏曦澄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关机前保存好文档，她拉着夏慕生跑上天台。 天台果然宽阔，除了晾晒区之外都是供人活动的空间，几张被子挂在铁架上，有厚也有薄，应该是居民们瞧见今天放了晴，逮着机会就去换洗被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这比阳台那小地方好多了。」 铁架上还有空余的位置，夏曦澄估摸着她也该计划来一次大扫除，抓紧时间洗洗被子跟旧衣服，晾晒的位置可以从阳台转移到天台。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浮云四处分散，仿佛被高楼大厦围绕的夕阳看上去离天台很远。若天空是一面透明的墙，四下无人，只有日升日落，那夕阳就像一个被扣在墙上的圆盘，一点点往下滑。 美景总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暂时驱散了夏曦澄藏在心底的浮躁和不安，披在肩上的头髮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也不顾，转头凝视夏慕生。 日落之际，余晖温柔地拥抱着夏慕生，将他整个人都照得愈加稜角分明，却凭空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柔和感，好像那稜角再怎么锋利，终有一日都会被磨平。 或许夏慕生本身就是一个默默发光的小太阳，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到其中逐渐攀升的温度。 这一刻，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人显露出虚幻感，光晕凝聚，那双眼睛看过来，足以让心跳又乱了节拍。 夏曦澄扶着栏杆着眼睛，一只白皙的手在眼皮底下渐渐放大，抬高位置伸向她的头顶。 她一言不发，不知那手捣鼓了什么，夏慕生故弄玄虚般收拢手指，藏起手心的小玩意，还没等她张口问就揭晓了答案。 「从哪飘来的花瓣？还跑你头上去了。」夏慕生不紧不慢地说着，把花瓣交给夏曦澄处置。 这片淡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大概是昨天的雨给它沖了个澡，叫它这个守在外围的小兵不堪重负，脱离了其他兄弟姐妹，独自随风飘荡。 可怜的小东西纹路清晰，不知是何时缠上了髮丝，凭那「楚楚动人」的样子就让夏曦澄心软，决定要带它回家。 「夏曦澄。」夏慕生张口喊她的名字，她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以后不管对谁都要硬气点，你越忍让，就越容易被欺负。」夏慕生认真注视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不是犯错，也不是惹事，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听着这说教般的言论，夏曦澄失了神，害怕花瓣被风吹走，她抬起另一只手盖在花瓣上方。 正如夏慕生所言，对人硬气并非犯下滔天大罪，更不是抱着惹是生非的态度胡搅蛮缠，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避免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迷失自己，该辩驳就去辩驳。 「我知道。」夏曦澄点点头，这些道理她都懂，要毫不犹豫地去付诸实践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谢云棋跟我们没有任何瓜葛，大家跟以前一样好好上班就行。」当了这么久组长，夏慕生已经知晓职场上的乱象，也许私底下早就跟谢云棋多次沟通过。 闻声，夏曦澄再次抬头看去，发现夏慕生已经抬起头看向远方，余晖已经滑落到了肩头，像是给夏慕生搭上了一件镀金的单薄披肩。 深知夏慕生经常会替她考虑，但她在听到「我们」时还是会忍不住动容，这两个字的分量不言而喻，说明夏慕生没有把那场矛盾看成是一对一的纷争。 不是单独的你和我，没有别人，只有我们。 离开父母，孤身一人在异地打拼，就算有朋友陪着也难免感到孤独，那些难以言状的安全感和温暖，是夏慕生给她的。 曾几何时，她变得贪婪，希望夏慕生只看着她，不为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捆绑关系，抛开那该死的交易，忘了小说世界的亲人，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 她在某本书里读过一段话，记不清具体的表述，只知道若有朝一日极其渴望某个人的偏爱，想被对方欢喜地拥入怀中，对其他人视若无睹，这就是陷入爱情的表现。 郭钰提及往事，说起自己喜欢何见川时简单地称之为「完了」，夏曦澄现在也有了差不多的感受，豁然开朗，她觉得自己没救了。 她对夏慕生，是纯粹的喜欢，没有夹带任何难以启齿的目的，先前的心乱如麻也都能解释清楚，她必须勇敢地承认。 随着夕阳移动的轨迹，周围的云也在不断变化着，有的还重叠在一起透着微光，颜色从淡淡的粉红渐变成粉紫色，不远处似乎还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在闪烁，交接仪式正在进行。 日夜轮转，大自然给予人类如画作般的美景独一无二，让夏曦澄时常恍惚，以为这也是另一个世界。 「日落真美。」她拿起手机拍照，由衷地感嘆，小心思隐隐作祟，「我希望太阳永远向着西沉。」 只看着她吧，不要关注别人，继续偏袒她，不要跟她背道而驰。 触景生情，太阳东升西落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夏曦澄此言是早已实现的愿望，也是既定的现实。 她盯着远处，不敢再看夏慕生，也不肯定对方能够听懂话中更深层次的意思。 「不用希望，已经是了。」 坚定的话语落入心间，如擂鼓般刺激着夏曦澄，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内心的自己揪着教育一顿。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属于这个冷漠与美好共存的世界，可被迫生活在这里的夏慕生不一样。 能够遇见夏慕生就已经幸甚至极，再自私一点都算是奢侈，唯有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分别时才能更坦然地释怀。 感伤的氛围被一通电话打破，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繫人是何见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餵？何见川，怎……」 「姐，快来一趟医院！」 夏曦澄抓紧手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阳藏进了深处，轮到弯月值班，天色已晚，滨海医院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等两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楼梯口，一阵拼命克制的哭声从301病房传来。 夜幕降临之时，一个生命就此陨落。 第49章 做生意 当晚郭钰的母亲也在场，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了人。主治医生一手拿着病歷单，另一只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缩起指头。 「各位……节哀顺变。」 谁都不愿目睹这般场景，夏曦澄扶着病床，夏慕生则抱紧了双臂，大概也是因为有所触动，他看着看着，吐不出一句安慰人的话，眼角微微泛红。 很难想像，昨晚还能勉强支撑起身体跟他们说话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今晚再也睁不开眼睛，脸色发白，温度渐渐冷却。 郭妈俯身抽泣，慢慢地抚摸着郭爸的手背，摸过粗糙的老茧，在手心上摩挲，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估计是家乡的方言，只有同乡的人才听得懂。郭钰和何见川都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在灯光的注视下，郭钰隐忍着没哭出声，双眼填满眼泪。 众人前后离场时，郭妈叫住何见川，提出单独跟他聊聊的请求，何见川点头应允，深深地看了郭钰一眼。 「谢谢你们能过来陪我。」几滴泪珠还是忍不住滑过脸颊，郭钰抬手胡乱抹着。 见状，夏曦澄又心疼了，上前给了郭钰一个拥抱，双手轻抚着郭钰的后背，夏慕生犹豫几秒，不再保持袖手旁观的姿态，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郭钰的肩膀，以示安抚。 被两人这样关心，郭钰破涕为笑，试图让自己不再那么难过，她说生死难料，自己不再是只会哭闹着索取玩具的孩子，应该坦然接受这一切。 走过路灯原路返回，送别郭爸的场景歷歷在目，活到现在，夏曦澄也知道生死难料，不管是怎样的离别，都是人生的常态罢了。 包括她以后要亲自送夏慕生离开这里，还没到时候就开始为此难过，明知结局已定，还要在心里提前演练一遍，跟在伤口上撒盐差不了多少。 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夏曦澄抬眼斜睨着夏慕生，发觉对方也轻松不到哪里去，不再像以前那样面无表情，一丝哀愁点缀在眼底，不由得让她想到一片破烂的枫叶落在湖面上，轻易盪出微小的涟漪。 「我还没亲眼见证过死亡。」准是感受到了夏曦澄的视线，夏慕生主动开了口。 在夏曦澄为他构造的小说世界里，除了后期感情受阻，苦于追回曾经熟视无睹的女孩，他基本上没有经歷过太大的困难，更别提去见证死亡，感受那一刻的心痛。 「所以……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谁又能预知呢？」夏曦澄嘆了口气，那样沉痛的心情，夏慕生也体会到了。 一路回到家，夏曦澄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夜宵都变得索然无味，片刻后听夏慕生提起后天见客户的事。 「别担心，不一定是同一个人。」瞅着夏曦澄忧愁的眼神，夏慕生无奈地耸耸肩。 习惯了整理文档、记录文档，夏曦澄偶尔才会接到见客户的任务，领导们分配下来的活儿有时候并不均匀，得考虑到每个员工自身的能力和条件。 见客户就算了，以前也见过，只是这次在了解到客户的基本信息时，看到「刘俊」二字，夏曦澄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我看那照片跟本人长得一模一样……」想到第三次相亲时不愉快的经歷，夏曦澄欲哭无泪，「夏慕生，你真的不来给我镇镇场子吗？我怕聊着聊着就跟他吵起来。」 真是矛盾，前不久决定要摆脱对夏慕生的依赖，遇到这种事情还想着寻求对方的帮助，一时还适应不了。 这时候她就像个想要逃避现实的小孩，夏慕生捞起她扔在一旁的外套给她披上，喃喃着昼夜温差大，在室内也要多穿点。 「你这是……吃错药了吧。」裹紧外套，夏曦澄难以置信地望着夏慕生，想从夏慕生脸上捕捉到细微的表情变化。 兴许是因为夏慕生平时做不出这等事，为她煮夜宵、帮她收拾烂摊子都像是在刻意执行任务，这下突然主动关心她，有点奇怪。 夏慕生咀嚼着塞进嘴里的小零食，有一瞬间愣神，随后胸有成竹地解释：「怕你冷着，手指冻得敲不了键盘。」 「后天我抽不出时间跟你一起去，你得自己应付。」沉默片刻，他接着补充了一句。 他们的对话算不上谈判，结果就在意料之中，夏曦澄只能接受，生活所迫，老闆还刻意给她打来电话说刘俊是个大客户，争取到那些订单，公司就能大赚一笔。 谁不想被富家公子垂青？可一想到要笑着面对刘俊，巴结般跟刘俊介绍公司推出的产品，夏曦澄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吧。」 和刘俊约见的地点定在茶悦，夏曦澄低下头，再仔细看一遍垫板上的单子，家庭成员的文化程度、个人喜好等都被详细地记录下来，远比相亲时了解到的信息还多。 现在身份转变，刘俊不再是夏曦澄的相亲对象，而是夏曦澄所代表的公司青睐的客户。 新的一周，郭钰请了丧假，公司酌情给了她两天时间，她暂时淡出了其他同事的视野，众人继续工作，按部就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约见日一到，夏曦澄提着挎包，从衣柜里翻出比较正式的工作服，简单地化了个淡妆，提前十分钟到达目的地，免得客户嫌弃。 风铃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上响起，前两次相亲失败后，夏曦澄再也没来过茶悦，她抬头看向柜檯，繫着白色围裙的服务员在为排队的顾客点单，之前的服务员应该被换掉了。 「曦澄，是你啊？」 听到这声音，夏曦澄一怔，扭头看向不远处跟她打招唿的刘俊，桌上摆了两杯咖啡。 刘俊套着一件黑色的棒球服，内搭的长袖看上去比较单薄，上面刻着一只小狮子的图案。 不过这人上次直接被甩在原舒，重逢时竟然还能如此亲切地称唿她，这倒是让夏曦澄意想不到。 她轻咳一声，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只想着这是为了公司的交易和后续发展，跟个人恩怨无关，挺直腰板走过去，她拉开椅子坐下来。 「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对人用尊称，既是一种礼貌的态度，也能体现出关系上的适当疏离，夏曦澄勾起嘴角，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笑得很虚伪。 现在他们对彼此相当于商人，商人议事，重在谈生意，只要能从刘俊这里得到一定数量的订单，什么都好说。 可刘俊不像是来谈生意的，他挑了挑眉头：「深感荣幸，这次怎么只有你来？」刚想着怎么能让刘俊先到场点单，夏曦澄就听到了这句无关紧要的问话。 客户如上帝般的存在让夏曦澄压下内心想要揍扁刘俊的冲动，她哈哈笑着，拿出跟业务有关的文件。 「各有安排，不如先聊聊正事吧，刘先生，我们公司最近……」她抬眼观察刘俊，正想把手中的文件递过去，却见刘俊抬手挡住。 「不着急，选定你们的产品之前，我就专门派人去调查过了。」刘俊不怎么在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抬腿翘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至于订单数量，我还在斟酌。」 夏曦澄诧异地眨眨眼，把文件放在桌上，梳理过一遍的台词碎成了渣，此番约见客户的目的就是为了聊业务，刘俊吊儿郎当的神态跟初次见面时大有不同。 要不是为了卖出公司仓库里囤积的衣服，她哪有闲心跟对方慢慢进入正题？ 为了缓解焦躁，她换了个话术：「据我所知，您的母亲经营一家服装店，现在服装市场越来越多样化，谁掌握了市场的风向，谁就能盈利下去，经营期间，我们的公司可以为您提供货源。」 「这么说是想长期合作吧，所以你的意思是订单越多越好？」刘俊双手相扣撑着下巴，有意刁难似的。 「不一定，先生。」夏曦澄顶着压力，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公司派来的代表人，「为了满足需求，这要根据服装店的经营状况做出决策。」 面对的问题不难，但若头脑发昏、胡乱作答只会误事，她原本不想直戳了当地说出口，像被老师抽查背课文一样，显然试着引入话题，稍微过渡一下会更好。 以赚钱为目的的行业都看重利益，绝不做亏本的买卖，万一刘俊后悔，不再纠结订单数量，连公司的服装产品都不要了，这生意就打了水漂。 咖啡的味道瀰漫在空气里，夏曦澄早已习惯置身在这样的环境工作，她抿着嘴唇，思绪忽然混乱了，下一秒刘俊却轻笑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表情？签合同吧。」 「啊？」夏曦澄还没反应过来，上次她约见客户，跟对方商谈的时间可不短。 「跟我见面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刘俊毫不意外，接过夏曦澄递来的笔和纸，「做生意……我没什么太高的要求，只有想清楚了才会答应来跟代表人谈话。」 从简单的谈话到签完合同，远比夏曦澄想像的情况要简单很多，她整理好带过来的文件，见刘俊就要起身离开，她张了张口，还是决定要道谢。 「刘俊，谢谢你。」 说到底她跟刘俊没什么深仇大恨，那次相亲让她看清了两人秉持的价值观不同，做不了情侣，但在其他方面，刘俊没什么不足之处。 是她多虑了。 外头风大，刘俊关紧了窗户，扣上棒球服的扣子，朝夏曦澄点了一下头。 「真要谢我的话，下次叫上慕生一起来吧，打游戏、看电影或者喝茶，都行。」 夏曦澄喝完咖啡，拨弄着肩上的长髮绕到后脖颈，听刘俊这么说，她有些疑惑，不明白刘俊的动机是什么。 论关系，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对彼此而言都是躺在通讯录里的普通联繫人，哪能到一起玩耍的程度？ 看出夏曦澄疑云满腹，刘俊眸色一变，犹豫几秒就忆起往事：「上次说他没主见，和跟屁虫一样，是我的错。」 「我欠他一句道歉，当面的。」 这么一解释就不奇怪了，夏曦澄颔首，不再说话，有些庆幸刘俊还记得亲口说过的话。 她目送着刘俊离开茶悦，门口又响起风铃的声音，那声音依旧动听，像讲述一段故事那样娓娓道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如她所料，这里的人们越来越接受、适应夏慕生的存在。 「想多了，大家都会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也会忘记这个小概率事件。」 此时，夏慕生自己的答案取代了风铃发出的声响，夏曦澄顿觉郁闷，一剎那头又有些疼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她知道这不公平，小说世界的人到最后都一无所知，而现实世界或许无法彻底抹除掉夏慕生存在过的痕迹，如果夏慕生能带走已经拥有的物品，那记忆呢？ 在现实世界里认识过夏慕生的人，应该怎样才能忘记他？如果忘不了，这将是一场集体记忆出现错乱的「悬案」。 第50章 失联 最近因为处理订单之类的工作，公司上上下下都忙疯了，大家开始集体加班。 组长加班的时间比员工还久，谢云棋要求组员不能在组长下班前先走，夏慕生觉得没必要，告诉组员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离开，前提是要向他报告。 「组长……这不太好吧。」大概是受到上任组长蒋雨涛的影响，大多数人都在担心夏慕生说的是反话。 听出众人语气中的迟疑，夏慕生把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页，压根没把员工会比他早下班当回事：「各组有各组的安排，你们听我的就好。」 潜台词很明显：管他谢云棋想怎么做，在谁的地盘就要听谁的话，这点自主权还是有的。 会议室被老闆和重要客户临时占用，组长们换了个讨论的地方，聚在楼梯口附近的透明挡板前议事，主要是针对部分问题的查缺补漏，也用不上大型的会议室。 坐在办公区的夏曦澄听不清组长们讨论的内容，她伸长脖子一看，在所有组长里，除了谢云棋，就数夏慕生最高。 夏慕生双手叉腰，皮质外套顺势敞开，内侧盖住手背，修长的双腿依旧笔直，如同一双筷子。 组员前后敲着透明挡板向他报告时，他只转头看了一眼，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瞧瞧咱们慕生哥，这组长做得不错啊。」组里的人越来越少，何见川从繁多的工作任务里暂时抽身，顺着夏曦澄的目光看向夏慕生，忍不住感嘆。 「别急着夸人家，你这工作进度还没到一半，抓紧点。」夏曦澄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没办法，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的工作量可比你们都多。」何见川说着说着就看向郭钰，像是想从郭钰这儿听到几句关心的话语。 郭钰正好关掉电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收拾好桌面就准备去报告，面对何见川的暗示不为所动，随口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一步。」 不错，被甩过的好姑娘就得晾晾想复合的前男友，让前男友也感受一下被甩的滋味，夏曦澄心里暗爽。 痛失和郭钰一起下班的机会，何见川无奈地撇撇嘴角，没等夏曦澄再提醒就低头马不停蹄地敲起键盘，争取早点下班。 等夏慕生回来，整个组只剩下夏曦澄和何见川两人，一个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打字，另一个疯狂敲着键盘，听那敲打的声音，手指和按键之间好像都快擦出火花了。 瞥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半了，夏曦澄马上抬头观察夏慕生，知道夏慕生有早睡的习惯，往常这时候早就躺在沙发上准备入睡了。 谁知夏慕生看上去并不困，状态如常，还能和何见川聊上几句，在简短的指导后给何见川下了「逐客令」：「有点晚了，你先回去吧。」 组长能体恤员工的辛苦，这让何见川眼睛一亮，满脸感动：「真的？恭敬不如从命，我明天……」 「嗯，回家做完就可以了，明天再交过来。」 唯一的区别只是换了个工作地点。 何见川一愣，整个人就像石化一样定住，此时公司人少，夏曦澄忍不住笑出了声，重复了一遍何见川刚才的话：「respect，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组长，您行行好，别让我一晚上都干苦力。」何见川露出讨好般的笑容，稍微抬起双手，抖动着手指，摆出一副弹钢琴的样子。 这不算苦力，但夏曦澄和夏慕生深知何见川来到这家公司最直接的原因。 「那就明天下午再交。」夏慕生看着那双似乎在弹琴的手，同样忍俊不禁，「我公私分明。」 保持紧绷的工作状态连着加班几天，硬是熬出了夏慕生的黑眼圈，平时忍忍就过去了，不过工作真正忙起来的时候，夏慕生也会为了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焦头烂额。碍于高强度的工作太折磨人，夏曦澄自己都累得够呛，一直没跟夏慕生提起刘俊。 人一旦忙起来，闲言碎语自然少了，私底下抱怨的不是某人如何，开始逮着工作本身开刀，多半只敢骂上几句，之后不了了之，毕竟还要老实地低头赚钱。 带着一身疲倦回到家，夏曦澄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小说，来到客厅的沙发前席地而坐，毛绒绒的地毯承载着她的重量，被手指一刮就变成暗色调，再刮一下就变回了乳白色。 手机玩久了就没意思，短视频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她索性卸载了一些app，看看书挺好，修身养性。 她盘起腿，把书放在两腿的膝盖间，还没打开就听见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涉及儿童遭遇性侵的新闻。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关注社会新闻了，如今只是听听那些陈述残酷事实的话，夏曦澄就感到心如刀割。她在夏慕生穿越到这里之前独居过两年，那时她写小说，时而构造出独一无二的美好世界，时而尝试反思和抨击恶劣的社会事件。 可惜为后者写下的文章总是石沉大海，导致她慢慢开始追求与热度标籤有关的写作风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那种人真该进小说世界的垃圾桶，跟残缺体一样被清理掉。」夏慕生冷下脸，说话的语气也淡了下来，话里像是夹带着寒冰。 「我们这也有类似的处理措施，罪行严重的话会执行死刑。」夏曦澄注意到夏慕生把电视的音量调低了，「这新闻让我想到一件事，当初我还写过一篇给受到侵害的孩子发声的中篇小说，投到杂志社，被退稿了，再投给另一家，还是没成功。」 「为什么？」 夏慕生当然不理解，他知道以夏曦澄的写作能力，就算放在前几年也拿得出手，那篇小说被退稿的原因绝非写得不够好。 那三个字让夏曦澄笑了笑，显得无可奈何：「应该是因为写得太直接，太露骨了吧？市面上更容易接受积极向上的作品，太黑暗很难过审。」 话虽如此，并不意味着反映悲伤和痛苦的作品就该被时代埋没。 夏曦澄盯着某个角落，似乎失去了聚焦的能力，工作之余回忆起这些事情，总觉得一瞬间负债纍纍。 「你之前不是还问过，我为什么想写小说吗？」她低下头，抚摸着耐磨性极佳的封面，「我前不久又认真想了一遍，小说可以替我说话，也可以替需要帮助的群体说话，它有一种打破束缚的力量，不仅仅只是为了娱乐。」 这么想来，曾经动过用热度标籤来吸引读者的念头太草率，基于每个热度标籤总会有对应的受众，永远都不缺为其输出的作者，夏曦澄现在想写出更有内涵的作品，比如整合她在职场中的经歷，说说自己步入社会后积攒的经验。 既要留存下心底渴望的浪漫，也不放过对现实的深度思考。 「好不容易写完，万一还是被退稿，岂不是前功尽弃。」夏慕生眼神深邃，气氛逐渐变得压抑，夏曦澄抬眼，看出夏慕生被这个话题左右了思想。 「愿意坚持写故事就够了，过稿不是根本目的。」夏曦澄放松身心，引得夏慕生为此事灰心并不是她的初衷，「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说罢她又低下头，沿着封面的边缘翻开书，书香扑面而来。 抚摸着印在纸上的文字，她开始想像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小说家，像阿晚那样，出版自己原创的书籍。 没关系，慢慢来，等哪一天真的实现了这个理想，那就可以直接摆脱公司的工作，再也不用担心哪天会被老闆辞退。 整个晚上不知看了多少页书，夏曦澄只记得清晨醒来时有些头疼，自从上次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后，这种症状好像还有间歇性发作的特点，至于每隔一次发作的时间，她没发现其中有什么规律。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早上七点，可窗外雾蒙蒙的，她拉开窗户伸出手，没有一滴雨水落在手掌上，感受到的只有微凉的清风。 铅灰色的天空令人感到压抑，阴云聚拢，像在为一场倾盆大雨蓄力，雨，又是雨。 夏曦澄早就对天气的阴晴变化习以为常，这时还多了几分厌倦，只能勐地关上窗户，以免即将降落的雨水溅落进来。 过不了几天就是清明节了，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就让那雨下着吧，下够了自然会停。 「夏慕生？」走到房间门口，夏曦澄眼前一黑，好在她看到的画面很快就恢復如初，或许是昨晚睡得太迟，整个人有些体力不支。 深吸一口气，夏曦澄慢慢走到客厅，想看看夏慕生睡得怎么样，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夏慕生最近太忙，晚一点再叫醒他也好。 客厅和阳台之间的门没关紧，凉风吹得夏曦澄双腿发软，她按着沙发的边缘颔首，干净整洁的沙发上只有一张被叠成方块的棉被，没看见夏慕生。 这傢伙哪儿去了？ 夏曦澄试着又喊了几声，没有回应，厨房、阳台和卫生间都没有夏慕生的身影，她心急，连床底都看过了，还是没找到。同居到现在，她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叫多少遍都无人应答，甚至还能听到一点自己唿喊后的回声。 她开始猜测，该不会是因为想要提前去公司工作，夏慕生抛下她先走了？不，这说不通，再怎么着急也要给她留条消息，更何况夏慕生不是这样夸张的工作狂…… 「嘟——」 拜託，快接电话，你还能去哪里？ 夏曦澄把手机贴近耳朵，恨不得穿过手机屏幕见到电话那头的人，第一句话一定要先数落对方，没跟她说一声就独自离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关上通往阳台的门，夏曦澄迅速洗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一点可能性，还是去公司看看更保险，至少要确认夏慕生本人没事。 嘴上叼着面包，她打算边吃早餐边赶路，急匆匆地换好鞋，客厅的吊灯突然抖了几秒，有些许灰尘慢慢飘下来，抬眼看去，那些灰尘就像一片片被揉碎的雪花。 当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扶着门缝开门出去，用力关上门后就往楼梯的方向慢跑，跑到二楼时，脚下的地面竟也抖了起来，她屏住唿吸，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整个楼体都在轻轻摇晃，夏曦澄扶着墙壁，意识到这是地震。 已经跑到这里，她不愿再掉转回去，可地面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再这样跑下去很可能会让整个身体倾斜摔倒，只好更加小心翼翼，想办法跑到楼下，找个空旷的地方避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偏偏在这个时候找不到夏慕生，夏慕生的保护锁应该也失灵了。 跟随人们奔跑的方向，夏曦澄踉跄着来到楼梯附近的一块大草坪，她蹲下身舒了一口气，地震却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趋势。 「砰——」 灾难的强度丝毫不减，远处有块gg牌率先支撑不住，掉在两道小小的裂缝之间。 第51章 你认识夏慕生吗 早上七点二十分，一场大地震叫醒了熟睡的人们。 「地震了，快跑！」尖叫和吶喊三百六十度环绕在夏曦澄耳旁。 gg牌尖锐的边角卡在其中一条裂缝里，剎那间尘土飞扬，几只透明塑胶袋飘在空中，不知要飘往何方。部分低矮的房屋承受不了这般剧烈晃动，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屋顶的瓦片纷纷被震落下来，有个女人刚跑出来就被几个瓦片砸中，头部受了伤，鲜血直流。 害怕自己脚下也会出现一个大窟窿，夏曦澄双手抱头，插入发间的双手还在颤抖，她放眼望去，看到了一个极其残忍的画面。 一个看样子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侧身躲避瓦片，刚跑到一栋居民楼的大门口，将近一米宽的水泥块从外墙脱落，男孩哭丧着脸，双腿一弯倒在地上，那水泥块压得他无法动弹。 漫天尘土刺激得夏曦澄直咳嗽，不忍再直视近在咫尺的苦难，她低下头，想回忆一些高兴的事情缓和心情，可那些事情都跟夏慕生有关。 在烂醉如泥的夜里，夏慕生背着她回到家，她险些栽在蒋雨涛手上，夏慕生带着姜警官救她于水深火热中。 被相亲困扰时，夏慕生帮她一起赶走那些不合眼缘的男人。 太阳西沉，余晖勾勒出夏慕生白皙的脸颊，转头时，跳跃的光描绘着夏慕生双眼的轮廓，他说：「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一开始就放弃希望本就是件可耻的事。 刚刚平静下来，上下颠簸总体趋向于水平晃动，地面又摇晃了将近两分钟，夏曦澄突然感到肌肉紧缩，颅神经好像也被刺激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痛感比之前还要深刻。 「嘶——」 她咬紧嘴唇，从唇缝里漏出一句痛苦难耐的气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次不能白白放过机会，如果能引来那个疑似许白璐的女孩再次开口说话，就一定要试着双向沟通。 「夏曦澄……」 就是她！是那个女孩的声音！ 夏曦澄忍受着疼痛，尝试张口，但大脑却像瞬间被撕裂般，逼得她曲着双腿跪在地上，发不出任何音节。 「夏曦澄……」女孩又轻轻叫了一声。 直到地震渐渐平息下来，夏曦澄才有力气慢慢站起身，再次睁眼时，不少房屋已经坍塌，一起避难的人有的跟她一样毫髮无伤，有的则倒地不起。 瞥了一眼地上脏兮兮的吐司面包，夏曦澄根本没心思顾虑其他事，趁着自己还有精力，她转身朝公司的方向赶去，总算到了现场，眼前的场面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公司大楼倾斜到一边，和旁边的写字楼碰撞在一起，楼体出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纹，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废墟里躺着被尘埃覆盖的人，以及夏曦澄数都数不清的哀愁。 从家到公司确实有一段距离，但这里震后的场面更加触目惊心，夏曦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耽误太多时间，她还是来晚了。 正想冲进废墟找人，夏曦澄脚步一顿，看到一个短髮女人边咳嗽边翻身向前，腿上有两道淡淡的血痕，几秒过去，那痕迹越来越深。 当她抬起头时，夏曦澄认出这人是郭钰。 「郭钰，你……你没事吧？」夏曦澄迈出一步，干涩的喉咙严重缺水，说出口的话都变得沙哑不少。 她没经歷过天灾，实在害怕，不敢轻举妄动。 「我没事，曦澄姐。」郭钰松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好歹保住了性命，「还好我及时跑出来了，公司其他人就……」 其他人？ 发生如此严重的灾难，救援队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夏曦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绝望，还有一线生机。 她喉咙一哽，望着眼前的废墟，哆嗦着嘴唇问：「那……那夏慕生呢？」但郭钰眨眨眼睛，对这个名字感到困惑，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模稜两可的回答太折磨人，夏曦澄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在正常情况下，若她有了生命危险，夏慕生的保护锁就会及时打开，可惜保护锁只能起到单向监测的作用，她无法感应到夏慕生。 「伤口必须好好处理，你先别乱碰。」她盯着郭钰腿上的血痕。 郭钰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拧着眉头忍痛，伤口流出的血渐渐凝固，下一秒竟认真地询问夏曦澄。 「夏慕生是谁？」 这话问住了夏曦澄，她以为郭钰所谓的「不清楚」指的是不知道夏慕生的具体位置和身体状况。 「郭钰……你怎么会不知道？」她一激动，差点咬到舌头，「夏慕生，他……他是我弟弟，也是我们小组的组长，昨天晚上还跟我们一起工作来着……」 「我们小组的组长……是何见川啊。」郭钰依然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沉思，还是没能记起来。夏曦澄百思不得其解，她咬咬牙：「那何见川现在在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在家，他说当组长太累，工作量多，请了半天假。」 郭钰说着说着，马上掏出了裤兜里的手机给何见川打电话，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要亲自确认何见川的安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在眼神示意下，郭钰将手机递给夏曦澄，夏曦澄沉住气：「你没事就好，听我说句话。」 「咳……姐，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话直说吧。」何见川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哑。 「夏慕生跟你在一块吗？」 「夏慕生？」何见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不认识这个人，他是你朋友？」 意识到一切变得不对劲，夏曦澄头皮发麻，这种现象类似「曼德拉效应」，只不过她觉得更加夸张，郭钰和何见川竟然都对夏慕生这个人毫无印象。 《破冰》的总字数还没到三十万字，半年时间也没到，夏慕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回到小说世界，他并不具备能够回去的条件。 如果郭钰和何见川都没撒谎，同在一家公司工作，暂且不论能掌握多少其他员工的详细信息，一个简单的名字至少也该有所耳闻，如果夏慕生不在公司里，他还可能会去哪里，要见谁？ 「郭钰，你在这里等救援队过来，我去去就回。」夏曦澄把手机还给郭钰，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换个角度思考，排除公司里现有的同事，夏曦澄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刘俊。 父母住在老家，蒋雨涛锒铛入狱，张秋琳就算想要重新讨好、巴结夏慕生也不会如愿以偿，捲髮男和王文跟夏慕生的交集不多。 她确实没把刘俊想要当面道歉的话转告给夏慕生，但不排除夏慕生在上班途中遇到刘俊的可能性，还没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夏慕生很可能跟刘俊先见了面。 事到如今，夏曦澄只能拿出手机给刘俊打电话，连续打了三次，无人接听。 一夜之间发生的变故超出她的想像，她抠着手机壳，整个人像被捆绑在悬崖边上。看到一些面容憔悴的路人从身边经过，她张了张口，喊住其中几个人，道出同样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她有些哽咽，眼圈泛红，「你认识夏慕生吗？」 连续问了几遍，得到的都是否认的答案，快要走到道路尽头，看见的只有废墟，没有人烟，夏曦澄再次蹲在地上，她感受到的温度在渐渐下降，狂风大作。 她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认识夏慕生，转念一想，最开始也只有她认识夏慕生，没有人知道夏慕生就是《破冰》的男主角。 一滴泪水滚落下来，压着尘埃浸湿脚下的地面，夏曦澄揉揉眼睛，再次抬头时，却见夏慕生站在两片废墟中间，神色复杂，已经修剪过的刘海虽不扎眼，却被风吹得更加散乱。 她难以置信，看了几眼，马上起身要往前迈步：「夏慕生，你……」 话还没能说完，地面又开始晃动，她惊唿一声，顿觉是余震来了，还能稍微直起身子，努力稳住重心，而夏慕生所站立的那块区域完全不同，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在形成，如同飢饿的怪物张大嘴巴。 「还愣着做什么？快躲啊！」夏曦澄忍不住大喊。 夏慕生对如此天灾毫无反应，方才百感交集的模样也变了，没有感情，没有生机，双眼无神，就这样往下坠落，被那怪物吞入腹中。 阴云遮天蔽日，白昼恍如漆黑的夜晚，夏曦澄和裂缝之间似乎有一面透明空气墙，她眼睁睁地看着夏慕生被吞噬，整颗心动盪不安。 附近的围墙也往这里倾斜，她被一块大石头绊倒在地，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足以蒙住双眼的黑暗离她越来越近。 「夏慕生——」 雨恰巧从天而降，天崩地裂，相较于嘈杂的外界，夏曦澄的叫喊显得微弱无力，她抬手捂住脸颊，被高大的围墙掩埋…… 「夏曦澄？夏曦澄！」 一片黑暗中，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像是一缕阳光瞬间驱散阴霾，慢慢缓解她心底的疼痛。 夏曦澄紧闭的双眼勐地睁开，大口喘息，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滴热汗落入衣领，僵硬的地面变成柔软的床，阴暗的天空被洁白的天花板替代。 痛感如浓烟般慢慢散去，浑身却还是无力，夏曦澄想到那围墙倒下来时还掉下几块玻璃碎片。 「你做噩梦了吧……一直喊你，你都不应。」夏慕生安然无恙，坐在床边观察她，原本抓住她左手手腕的手慢慢收回去。 「我……」 夏曦澄说不清楚，那梦实在太真实了，被苦难折磨的人间如地狱般让她惶恐，夏慕生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来突然出现时却丢掉了性命。 在那场地震中，夏曦澄没受伤，内心却遭受到一种特别的重创。 「以前都没这种情况，做什么梦能让你哭成这样？」夏慕生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接着转移方向抽了几张纸塞给夏曦澄，「该不会是梦到公司破产，没法赚钱了？」 一觉醒来，夏慕生毁气氛的能力一如既往，夏曦澄攥紧拳头想要往夏慕生的胸口上捶，如果能让对方也看看梦里的场景，恐怕就说不出那样轻松的话。 最终她还是没捶成，拿着纸巾擦拭眼泪，考虑到夏慕生为了适应现实世界要忍受心脏的疼痛，她下不去手，想抱住夏慕生诉说自己内心的恐惧，理智将这般冲动取而代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是前不久才想到夏慕生是否能抹除掉这里的人所拥有的记忆，她太担心，所以给自己营造了一个真实且恐怖的环境，荒诞怪异，以黑白为底色的背景渲染出悲哀的气息。 「一个梦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扔掉纸巾，夏曦澄翻身下床，决定先隐瞒噩梦的内容，「该准备上班了吧？」 那梦不吉利，她不想说出口让夏慕生也跟着一起难受，背对着夏慕生，她打开了衣柜的门。 见她要换衣服，夏慕生一愣，马上挪动步子，离开房间之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认识夏慕生吗？」 夏曦澄想起这句询问路人的话，当时她怕极了夏慕生有生命危险，没想到对方竟会在她面前走向死亡。 还有……即使在梦里，她也没能和那女孩对上话。 将寻常情感和个人见解寄託于笔墨，文字是思想的产物，然而梦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夏曦澄控制不了做什么梦，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只是顺其自然。 往房间门口走时，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地板，很平坦，没有裂痕，往前走，唿吸间感受到的是空气，而不是阻碍她前行的透明空气墙。 「现在几号了？」她环住牛奶杯，故作镇定地问。 「3月31号。」 春天还没过去，距离夏天还有一段时间。 第52章 救孩子 时间流逝之快常让夏曦澄在有所意识时愈加惶恐不安，认真翻看过日历，她记起自己与夏慕生初次见面的日期。 顶着挎包淋雨回家的那天晚上，电脑发生故障，招来了翌日早晨刚入职的夏慕生，时间正好是1月14日。 结合做梦和头疼的经歷，相比之前，被陌生女孩困扰的次数越来越多，夏曦澄不明缘由，但能肯定的是这绝非巧合，不是她脑中的臆想。 如果《破冰》里的其他人真的像夏慕生所说的那样，陷入沉睡状态，那他们应该都会失去意识，无法分辨清楚眼前的人和事。 暂且就把那女孩当成许白璐，许白璐不仅可以暗中传话，还能实现异世託梦，这说明……许白璐能够凭藉一己之力影响现实世界，和小说作者建立一定程度上的联繫。 大梦初醒，头脑在杂乱思绪和工作任务之间运转，夏曦澄握紧了滑鼠，眼睛酸痛，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像一片不起浪花的大海，万里无云，比梦里的天空漂亮。 「组长，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你说怎么样？」午后，何见川交好文件，抬起手肘撞了撞夏慕生的肩膀。 天气难得变得闷热，头顶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动，地震的场面像黑白电影一样重现在眼前，夏曦澄咬了咬唇，试着不再去回忆，却忍不住开始想像嘎吱作响的风扇砸向地面。 「怎么？有钱没处花了？」 何见川挠挠头，好半天憋出一句：「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就是想着大家一起聚聚，缘分一场。」 「跟你认识……也不是很久吧，还没到半年。」夏曦澄不知何见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有理由相信何见川是想拉两个单身狗过去当陪衬，见证一场复合大戏，根据郭钰对接受告白那天的描述，何见川想营造某个一惊一乍的场面并不奇怪。 「哎，托郭钰的福，我与二位相见恨晚。」何见川摆出一个拱手的姿势，还没稳定好动作就被夏慕生嫌弃。 「去去去，到时候再把地址发过来，现在给我回去工作。」 没时间跟何见川的小把戏过招，夏慕生受不了有人在工作期间打扰他，这会大大降低他的工作效率。 直到晚班结束，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确认客户、处理好订单以及联繫相关的合作方都要层层把关，这一阶段的重点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熬过去，接下来的工作节奏就会慢慢恢復正常。 离开公司大楼，夏曦澄还特意回头，一眼望去，楼梯坚固，二楼的玻璃窗被路灯的光照得更加透亮，还有一些办公区域没熄灯，这个高大的建筑物看上去坚不可摧，并不像梦里的那样脆弱。 走着走着就换了方向，她搓搓手，有些口渴，转身就朝便利店的方向前进，夏慕生见她突然变道，也乖乖地跟了上去。 「去便利店买什么？」根据行走的路线，夏慕生判断出最有可能被锁定的目的地。 「口渴，买杯奶茶喝。」 说起奶茶，夏曦澄就想到自己上中学的那些年，奶茶才刚刚有了在小城市兴起的势头，起初最受学生喜爱的就是珍珠奶茶，一对夫妻在校门口开了一家奶茶店，靠卖珍珠奶茶赚了不少钱，疯狂盈利。 喝一两次还挺新鲜，次数一多起来难免会腻，夏曦澄很快就喝不下去了，她吸进一颗小小的珍珠，轻轻咬一口竟咬不碎，只好再加大点力度啃咬。 黏黏煳煳，那珍珠比之前还硬，被咬出了一股塑料味。或许是因为夫妻俩生意兴隆，有钱赚就打算敷衍了事。 后来她逐渐爱上茶和咖啡，一个降压，另一个提神，偶尔才有喝奶茶的念头。 踏进便利店直往热饮区奔去，伸手到保温箱里摸索着，她在几排饮料里挑中一瓶香芋奶茶。 离收银台还有一小段距离，前头有三个人在排队，夏曦澄刚好站在一个抱着女儿的身后，抬眼一看，小姑娘此刻正闭着眼睛熟睡，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都皱在一起，肉嘟嘟的脸像水蜜桃一样泛着微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这副模样让夏曦澄想到在蒸笼里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她觉得有趣，结帐前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会儿。 生得娇小乖巧的孩子连睡觉时都尽显可爱，这个年纪可真幸福，还不用为了自己未知的前途做尽打算，可以尽情地设想美好的未来。 那对父女慢慢离开，店员扫描好奶茶的价格信息，夏曦澄拿起手机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你还喜欢喝奶茶啊？」夏慕生起身离开座椅，看了看那杯香芋奶茶。 「一般吧，现在偶尔才喝。」 「想喝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喝。」夏慕生冷静地说着这话，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很快就转移了视线，「外面卖的……不健康。」 见夏慕生神态有些别扭，夏曦澄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夏慕生还会主动说这样的话，就像上次给她披外套一样，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不过夏慕生确实会做简单的奶茶，毕竟在《破冰》的大纲里，夏曦澄还补充过他在初二那年暑假去奶茶店兼职过。 为了缓解微妙的氛围，她哈哈一笑：「什么啊……我们平时也买过那些沖泡的咖啡，都是从外面『进货』来的，真有问题也该认了。」 只要一紧张，说话的语速就会变快，很难控制。 拧开瓶盖对准瓶口，温热的奶茶滑进喉咙，夏曦澄抿了抿嘴唇，把瓶盖盖回去，没等来夏慕生的回答，却听十字路口那儿传来一声叫喊。 「你给我站住——」 这是……刘俊的声音？ 夏曦澄和夏慕生同时朝十字路口看去，没看到刘俊，只有几个过路的行人停下脚步往右边观望，瞪着双眼小声嘀咕。 显然大家都不清楚具体的状况，等了几秒，没有动静，夏曦澄稍稍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想再喝口奶茶压压惊，突然有人从右边窜了过来，她猝不及防，肩膀被结实的手臂狠狠地冲撞。 「呃……」 手里的香芋奶茶险些滚落到地上，她收紧手指，抬起左手掠过锁骨，搭上被撞疼的右肩，这让她想起之前去车站接郭钰时也有人火急火燎地赶路，撞了她，连一声「对不起」也没说。 余光瞥见身旁的夏慕生转眼看向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刘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生！来得正好，帮我拦住他，那是个人贩子！」刘俊微微喘息，加快了速度奔跑，绕了条近路追过去。 夏曦澄一时摸不着头脑，再次抬起头时才看见一个男人抱着孩子在周围的街道上狼狈地逃窜。 虽说只有过一面之缘，夏曦澄还是眼尖地认出那是她在便利店里见过的父女，刚刚抱着孩子买东西的大叔在刘俊嘴里怎么成了人贩子？ 「快追！咳……趁他还不熟悉这路线……」 这地方的分岔路确实多，围起来就像一个迷宫，外地人很容易迷失方向，人生地不熟，很难绕到更加宽敞的大路。 作为局外人，夏慕生对刘俊的话不置可否，更多的顾虑在于质疑，毕竟他不会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谁对谁错不能马上下定论。 被追赶的大叔又从岔路口跑了出来，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准确地辨别方向，那姑娘被他紧紧抱着，被大幅度的动作吓醒，颇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盯着大叔看了几秒，像葡萄一样的眼睛瞬间填满了泪水。 「呜……你是谁？你是谁？」小姑娘开始挣扎，蜷起手指直往大叔胸口上捶去，「我要找爸爸！」 她一挣扎，大叔面露难色，奔跑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与此同时，似乎有两阵风同时吹过夏曦澄的身侧，方才还在犹豫的夏慕生也加入了追逐战。 刘俊有些体力不支，吃力地咬咬牙，朝夏慕生大喊：「分头追，你盯着九点钟方向！」 那大叔虽不识路，却机灵得很，在这迷宫里跟两人绕来绕去，执意要把追逐战变成体力战。夏曦澄在原地定住了，手足无措，也不知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转眼时正好对上大叔那几乎失去焦点的眼睛，大叔剎不住车，下坡路如同一个任由球体滚下来的斜切面。 「快滚开！」 距离越来越近，夏曦澄咬牙切齿，说时迟那时快，她侧身装作让出一条道来，紧接着伸出右腿，那大叔只顾着逃，哪会注意脚下的路还平不平坦，身体往前一倾就跌倒在地。 见状，刘俊和夏慕生一前一后跑上前，将大叔整个人牢牢固定住。 「孩子有受伤吗？」刚才太鲁莽，只想着对付大叔了，夏曦澄立马蹲下身查看小姑娘的情况。 没有大碍，只是腿有些擦伤，没想到大叔在摔倒时，手还紧紧地护着小姑娘的后脑勺，刮红了手背。 那姑娘哭着跑到刘俊身边，揪着刘俊的裤子胆怯地望着大叔。 刘俊累得没力气喊话，夏慕生掏出手机，在大叔面前晃了一下打电话的页面，戏嚯般的语气让人感到没来由的慌乱。 「别担心，我在警局有个朋友，我让他带你过去坐坐。」 话音刚落，夏曦澄眯起眼睛凝视夏慕生，用不着细想，她知道那个朋友是谁。 巧的是姜鸿勇正好在附近办事，远远望去，一身警服正气凛然。 来到现场疏散开人群，姜鸿勇让另外两个一同前来的警员带走人贩子，接着把刚才用于记录的签字笔收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慕生，有没有兴趣来警局工作？」他礼貌地朝三人点头，目光转移到夏慕生身上，「我看你总能第一时间助我们一臂之力，有效率，又认真。」 「姜警官过奖了，我就是直觉准点，运气好，还有我姐跟刘俊帮忙。」夏慕生往前迈了一步，和姜鸿勇握了握手。 这画面有些和谐，夏曦澄为夏慕生得到夸赞和认可感到欣慰，另一方面还担心夏慕生和姜鸿勇交集过多，小说男主的真实身份绝不能暴露，否则就说不清楚了。 「哈哈，开开玩笑，想跟我做同行可不容易。」姜鸿勇这么说着，露出求贤若渴的眼神，警徽闪闪发亮。 「姜队！我们该走了！」一个警员打开车窗朝他唿喊。 「哎！来了！」 目送警察离开，聚在此地的人也越来越少，夏慕生回头打量被救下的小姑娘，抬手抹掉汗珠。 「孩子没事就好。」夏曦澄只能想像捏包子脸是什么感觉，再仔细看几眼，觉得那张脸跟某个人有点像。 至于像谁，她一时想不起来。 「谢谢你们。」刘俊劝不动女儿大胆一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着急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第53章 身份危机 彼此之间本就不是非常投缘的关系，不如好聚好散。夏曦澄正想摇头，刘俊的视线掠过夏慕生停留几秒，随后又看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顿悟，差点就忘了刘俊要当面道歉的事。 「不用了，举手之劳，我们……」夏慕生兴致不高，正欲转身，手臂就被旁边的夏曦澄轻轻拉住。 「人家都这样邀请了，咱们就过去坐坐呗。」夏曦澄朝夏慕生眨眨眼睛，努力说服，「再说还能看看那孩子住在什么地方。」 闻声，夏慕生似笑非笑，挑起一边眉头打趣：「我看你也是人贩子吧？」这话逗得刘俊也忍不住笑起来，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轻声哄她。 「小月，我们来给哥哥姐姐带路吧。」 抬腿跟上去之前，夏曦澄就已经有所设想，刘俊是区别于他们的有钱人，作为富家公子，住的地方必然不同，应该和何见川的家庭条件差不多。 拐上大马路，经过几个红绿灯，再从一条深巷里出来，在这个城市住了两年有余，夏曦澄还没去过特别繁华的地带，物价上涨的商业街不算在内。 早有心理准备也无法抵消目睹时的震撼，眼前的三层大别墅就像童话故事里富人区的建筑物，甩了贫民窟好几条街，若形状更加多样，就是王子和公主居住的城堡。 崭新的铁门上挂了一把陈旧的锁，锈迹斑斑，铁门外是一条宽敞的林间小道，一排整齐划一的树木像士兵驻扎在营地里，挺直了腰板欢迎来宾，任由外来人员欣赏它们的花和叶。 刘俊转动钥匙，「吱呀」一声推开了铁门，夏曦澄克制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惊唿，转头看夏慕生，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像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 经过一些绿植，从林间小道走进别墅大门，别墅内部的装修更是让人嘆为观止。反光的墙壁上挂了几幅风格迥异的壁画，高档沙发围着茶桌绕了一圈，正中央铺着一层鹅黄色地毯。 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像是几块长条状的巧克力紧密相连、向上重叠，实木扶梯和台阶一样往上延伸，再抬头看去，就是那精緻独特的吊灯夺人眼球，灯上还悬挂着淡粉色的水晶。 到底是见识少了些，夏曦澄愣在原地，眼珠子还在不停转动。 「想喝点什么？」刘俊打开橱柜，从里头取出外层印着鲜花图案的杯子和白色托盘，那杯子看上去是用来泡咖啡的，如果能为咖啡拉花，泡出来的咖啡就颇有些西方美食的韵味。 「不用了，最近有点上火。」夏慕生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辞。 「那就更应该喝，来一杯白开水也好。」换了个不锈钢杯子，刘俊对准杯口倒水，滚烫的热水似乎还在沸腾，冒着气泡。 夏曦澄把香芋奶茶放在茶桌旁，发现一起进来的小姑娘不见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刘俊指了指一楼靠近旋转楼梯的房间：「没事，丢不了，跟她哥哥玩去了。」 上次一起去原舒吃饭时，夏曦澄就从刘俊跟别人通话的信息里得知刘俊有两个孩子，这么说来就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刚才带她出去逛街，那人贩子估计早就盯上她了，趁我不注意就抱孩子。」 「那你也够疏忽了，做父亲的。」夏慕生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试着喝了一口。 刘俊脱下外套搁在沙发旁边的衣帽架上，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夏慕生的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再次错失捏包子脸的机会，夏曦澄有些遗憾，抬眼看向二楼：「我可以随便逛逛吗？」 「当然可以。」 一离开就能给夏慕生和刘俊独处的时间，走上台阶去往二楼时，夏曦澄留意了几秒，那两个男人没有继续讲话。 之所以答应刘俊下次带夏慕生跟他见面，夏曦澄也做了一番思想上的工作。 夏慕生是小说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虽说迟早都要离开这里，从现实世界转向小说世界的过程或许很短，到时候将无缝衔接…… 但只要夏慕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他就该和其他人一样得到应有的尊重，被设计好的性格不能被诟病，脱胎于小说世界的身体也不能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作为小说作者，她必须保证笔下的人物安然无恙。 再怎样喜欢夏慕生，也不能把夏慕生当成笼中之鸟娇生惯养，况且凭夏慕生的性子，自然不愿在这个世界久留。 「慕生啊，上次的事……」 推门走进一间书房，夏曦澄把刘俊在楼下说的话抛在脑后，面前的书房干净整洁，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所看到的是一排排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那些书按各自的类别划分，每个架子上都不留空隙，就像舞台下挤满了观众，座无虚席。 从很早开始，她也希望能做个类似这样的书房，比起学校，她觉得书房更像是知识的殿堂。 若能在这里放上几本自己出版的书籍，即便不及其他作者寥寥几笔就足以惊艷众人，至少也能证明自己有那么一点能耐，为站在璀璨的舞台上当个陪衬而庆幸，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站在书架前，夏曦澄准确地捕捉到有一排书并非完全按照种类摆放，那排书总共有二十五本，有二十一本书属于散文随笔的类型，名字都带有「散文精选」。 其他四本书都是小说，看到作者的名字，夏曦澄惊讶地伸手抽书。 「阿晚不晚」四个字被印在这四本精装书的封面，那是夏曦澄认识的大神作者，翻开四本书的扉页，都能看到阿晚的亲笔签名。 身份瞬间转变，夏曦澄从作者变成粉丝，她不知道阿晚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在网购还没兴起的时候，必须要到签售会现场才能得到一个作者的特签书。 这说明刘俊也是阿晚的忠实粉丝？而且还特别幸运，同时拥有了四本阿晚出版的特签书。 许久没联繫上阿晚，也不知道阿晚的近况，连阿晚的朋友圈都停止了更新，夏曦澄拿出其中一本名为《刺猬玫瑰》的小说，决定下楼问问刘俊关于阿晚的消息。 她拧开门把手，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入耳朵，靠着扶梯看过去，坐在沙发上的夏慕生低头含胸，左手正按在胸口上，刘俊把手搭着夏慕生的后背，帮他把杯子挪开。 「是不是又发作了？」夏曦澄匆匆下楼，迎上刘俊有些困惑的目光，只能想到用「发作」二字来解释。 「他有心脏病？」刘俊皱紧眉头，迅速起身，「那我给他拿点药去，你先在这陪他。」 事到如今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夏曦澄打算将错就错，但不能让夏慕生吃药，那症状本就特殊，乱吃药只会危害到处于适应期的身体。 她迟疑几秒，张口喊住刘俊，正想阻止刘俊拿药，夏慕生就抢先一步开了口：「不麻烦了，我……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休息一下就好。」 夏慕生挺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手指把衣服抓出深深的皱纹。 刘俊顿住脚步，半信半疑地折返回来，见夏慕生几乎要把嘴唇给咬破，他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吗？」夏慕生以点头作为回应，往后靠在沙发上，眼皮有些沉重。 撇下阿晚的《刺猬玫瑰》，夏曦澄靠近夏慕生，伸手想要抚上夏慕生的额头，刚伸过去的手腕就被对方轻轻拉住又松开。 「真的没事……」 上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夏慕生也说了类似的话来安抚她。 适应现实世界真的有那么痛苦吗？痛苦到要做好随时忍受心痛的准备，明明受不了却还要硬着头皮逞强。 随着唿吸渐渐平稳，夏慕生放下了手，手上的青筋也消失了，他疲倦地睁开双眼，好在这次发作的时间比较短，至少不用等到次日早晨。 这么看来，这种奇怪的症状若要讲究时间和地点，在夜晚身处室内的情况下应该更容易触发。 「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吧，你们应该都聊完了。」越是紧张，夏曦澄就越要给自己找退路，她要佯装出从容不迫的模样，好骗过刘俊那双明亮的眼睛。 「好。」刘俊颔首，看到放在夏慕生腿旁的《刺猬玫瑰》，「曦澄，你要是很喜欢这本书，我可以送你。」 话音刚落，刚刚恢復过来的夏慕生皱了皱眉，抱着《刺猬玫瑰》塞进刘俊怀里，眼神突然有了一些不可言状的敌意。 「别想再打她的主意。」 这傢伙误会了吧？ 停下想要伸手拿书的动作，夏曦澄僵在原地，捏不了包子脸，现在连书都不能白嫖，她到这儿真是没捞到一点便宜，面前的刘俊噗嗤一笑：「不敢不敢。」 夏曦澄扶着夏慕生站稳，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她看不出这两人到底说开了没有，干脆回家再问问当事人。 谁知刘俊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脱口而出，吓出了她的冷汗。 「话说慕生……不是这里的人吧？」 回头看去，刘俊没有太过夸张的表情变化，他平静地眨眨眼睛，勾起嘴角保持方才和善的笑容，左手紧紧地插在裤兜里。 那眼神倒是没有多少敌意，却惹得夏曦澄唿吸一窒，她欲言又止，感觉到夏慕生在轻轻揉搓她的手心。 「嗯，这里不是我跟曦澄的家乡。」 第54章 重圆 脑中有根紧绷的弦，好像被稍微一挑就会断裂开来，夏曦澄低头看了一眼两只紧贴的手。 夏慕生第一次叫她「曦澄」，是叫给外人听的，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拉着她的手，也是做给外人看的，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举动，她却还是很在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拼命掩饰内心的慌乱，她点点头，心想不能输了气势。 「能看出来，很熟悉这块地方，不过应该有些水土不服。」刘俊没有提出异议，接着夏慕生的话说下去，「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走出别墅，夏慕生走路的速度加快，顺势松开了夏曦澄的手。 夜早就深了，星月在天空各自绽放光芒，夏曦澄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几颗星星连成一条有弧度的线，乍一看就能想像到一条钻石项鍊悬挂在天上。 每颗星星独立存在，也能与同类遥遥相望，就像夏曦澄写小说时整理的人际关系网，无论在哪个世界，人总要跟同类产生联繫，那联繫或许比星星之间还要深。 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夏曦澄跟着夏慕生经过身旁的绿植时，几乎能感受到那些枝叶在轻轻唿吸。 「应该不会威胁到你。」乐观一点，夏曦澄觉得刘俊还不至于去怀疑夏慕生的真实身份，「就是『心脏病』发作，他能怀疑到哪里去？」 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有些心虚，谁知道刘俊突然那样问有什么目的？「这里」二字具体指的又是什么？ 夏慕生没有回应，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瘦削的脸庞像被人用刀子细细刻过磨过，走进深巷时是暗沉的，踏上大路后是明亮的，忽明忽暗。 兴许是还没从古怪的症状中缓和过来，直到回家躺下睡觉，夏慕生也没说过一句话。 走到房间前，夏曦澄说了一声「晚安」，夏慕生裹着被子不为所动，只露出半个头，刘海随着身体姿势的变化往一边倾斜。 继续同居，继续一起上班，继续在这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里感受人间冷暖，夏曦澄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 既然已经有了期限，那她希望能在半年内的最后一天再把夏慕生送回去，私心作祟，想让夏慕生尽可能留得久一点。 清明节假期悄然而至，迅速熘走，过得极其平淡，除了必要的工作，夏曦澄还在构思《破冰》的情节，越写到后面，她就越觉得别扭。 那种感觉就好像亲自把夏慕生推向了许白璐，可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他们俩才是真正的cp。 「说出口的告白像鱼嘴吐出的泡泡，升至湖面就破碎了。」 写到许白璐上大学后向夏慕生告白的场面，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度过频繁加班的日子，总算回到正常的工作节奏，夏曦澄整个人就像是从岸边挣扎着趴回湖里的鱼，瞬间活了过来，比之前更有精气神。 做着不感兴趣的工作，拿着一份马马虎虎的薪水，到底还是被一个「钱」字困扰，偶尔也动过换工作的念头，但离职后再找工作太难，更别提找到适合自己的。 中午在食堂排队，夏曦澄站在夏慕生后头看手机新闻，按照来食堂的顺序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新的文章还没跳转出来，有个人突然过来站在她身旁。 她抬头一看，是谢云棋。 谢云棋刚刚走进食堂大门，见队伍排得长，干脆抱着公文包和夏曦澄并排站在一起，抬起右脚轻轻在地上跺着。 无端施加压力的行为令人髮指，想到那场闹剧，夏曦澄没心思看手机，她将手机熄屏，犹豫几秒就抬起右手：「组长您请。」 靠，结果还是怂了。 她没忍住在心里吐了一句脏话，夏慕生前不久说过什么来着？做人要硬气，结果她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不仅如此，还掉得很快…… 不过与其中途被直接插队，不如自己先让一步，显得没那么难堪。 「这才对嘛。」抬手拢了拢外套，谢云棋自信地往前一站，对上夏慕生有些意外的眼神。 感受到夏慕生居高临下地望向她，夏曦澄咽了咽口水，低头假装看手机，一眨眼，手腕就被夏慕生轻轻拉住，站位互换，她站到谢云棋面前，夏慕生则来到队尾。 「谢组长，女士优先。」夏慕生抱着双臂，抬手拍了一下谢云棋的肩膀。 队伍越来越长，夏曦澄没敢回头看谢云棋的脸色。 站在她身后的这两个男人都是组长，要让她先听谁的，肯定也是夏慕生优先。 话说回来，夏慕生刚才怎么没让她先站在前面？那样她就省得跟谢云棋打照面。 所幸安心吃了一顿午饭，无事发生。谢云棋之前嘴硬，但被老闆约谈过后恐怕也怕惹是生非，在众人面前，他不敢造次。 从印表机里取出还有些余温的文稿，夏曦澄整理好桌面，想去茶水间接水时看到郭钰正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门外风大，郭钰抬起左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停在树梢的鸟。 那鸟展翅飞走的瞬间，看客也跟着动了一下，眼底盛满心事。 此刻何见川不知所踪，估计跟夏慕生讨论工作去了。 「一个人坐这儿，很冷吧。」夏曦澄靠着郭钰坐下来，台阶上的温度冰凉，她不由得一激灵，差点直接站起来。 亲自体验过了，确实很冷。 郭钰仍然看着鸟儿停留过的树梢，呆愣着，慢慢找回出窍的灵魂，压着声音发问：「曦澄姐，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后，感情还会跟以前一样好吗？」 在工作上，别人挑不出郭钰的刺，郭钰属于吃了亏也不在意的类型，或是装作不自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碰上感情，她如今难掩窘态，没有年少跃跃欲试的冲动，但从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憧憬还在。 那些憧憬被人们长大后复杂的感受反覆鞭打，被迫脱下一层厚厚的皮，生怕仅剩不多的部分也被剥夺，人们才开始试着不动声色。 没有过来人的经验，夏曦澄言简意赅：「这个……说不准，要看你们自己怎么想了。」 郭钰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她都明白，只是还在动摇：「他现在追得挺紧，我也发现了，其实我……还是放不下。」 「那不就对了？」 夏曦澄耸耸肩，何见川毕竟是郭钰的初恋，这两人互为彼此的白月光，要放下这段感情谈何容易？ 她又补充道：「十个为结婚而结婚的相亲对象，都不如一个陪伴你多年的男人，还记得吧？」 这是郭钰去其他公司培训时，一位培训讲师分享过的道理。 「忘不了。」 郭钰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回忆起昔日种种，让她高兴、难过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那些为了所爱之人反覆变化的情绪都是真的。 「我又跟阿姨见了一面。」郭钰颔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次聊了很多，包括现在、过去和将来……」 在她的描述里，何见川的父亲从未阻拦过这段感情，最初的不满来自另一位家长。 时隔几年，当她再见到何见川的母亲时，对方的穿着打扮一如从前，搭着一件单薄的披肩，涂着漂亮的指甲，像电影里的贵妇人一样端庄优雅。 可郭钰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着补丁裤的穷学生，这些年来，她依然省吃俭用，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也有了一份做得下去的工作，减轻了养家餬口的压力，日子过得还算顺利。 接过何妈手里的花茶，郭钰闻着茶的清香，听着何妈娓娓道来。 何妈说之前棒打鸳鸯后，家人给何见川安排了不少相亲对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其中有几个女人博得了何妈的好感，她让何见川从中挑选，但那些「备胎」都入不了何见川的眼。 后来何妈打算深入探探底，发现自己看上的儿媳妇时不时就去棋牌室赌博，气质如同娇生惯养出来的温室花朵，财富只是硬生生赌出来的运气。 那些女人懂得说漂亮话，却都长着一颗虚伪贪婪的心，的确个个都不如郭钰纯朴善良。 「见川是听了我的话才跟你分手，那段时间他跟我闹过脾气。」何妈嘆了口气，言语间充满懊悔与无奈，「抱歉，当年是我太苛刻，自作主张了。」 在问及能否和何见川复合的问题，郭钰沉默了，没有当面给何妈一个答案。 「郭钰？」 转眼当下，何见川的声音将郭钰拉回现实。 她回了神，夏曦澄还坐在身边，何见川已经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朝她蹙眉道：「这天还没热起来，怎么能随便坐在地上……」 正说着，何见川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伸出手：「你不是说想买点零食吃吗？一起去吧。」 转移话题的速度有些快，郭钰的眼睫上下扑打，看着何见川伸过来的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马上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 同样都是面对面，同样都是何见川朝她伸出手…… 大二那年，她跟何见川刚刚认识，握手是多么轻而易举的动作，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正挽起裤腿站在激流中央，试图跨越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一时犹豫，一瞬动容，再多甜言蜜语也抵不过手心相贴时传递的温度，哪怕握手的那一刻沉默不语，也能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我叫郭钰。」大二时期的郭钰低着头，没胆子直视何见川的眼睛。 时间是个神奇的炼丹炉，能把人磨鍊成另一个样子，现在的郭钰见多识广，步步为营，但她依然有天真烂漫的一面，善良有其锋芒，处事有其原则。 恍如隔世，再度贴上何见川的手心，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好。」郭钰微微一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看着小情侣一起下了楼，夏曦澄放心地站起身，抖掉沾在衣裤上的尘土，突然想到何见川连声招唿都没跟她打。 罢了，那小子为了追回郭钰，有时候就会把旁人视作空气。 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间，夏曦澄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转身回到办公区域，瞥见夏慕生正趴在桌上睡觉。 夏慕生睡得很香，却没打唿噜，均匀的唿吸声几乎快被风扇嘎吱嘎吱的声音盖住，头上短短的呆毛摇来晃去，身体很自然地起伏。 怎么连睡觉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夏曦澄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环顾四周，没有人看过来，有一瞬间，她垂头丧气，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比郭钰还胆怯。 第55章 隐患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他拉着郭钰走了。」夏曦澄笃定道，嘴里咬着从郭钰那儿蹭来的巧克力味棒棒糖，「那会儿你还在睡觉，我就没叫你。」 回家不久，她和夏慕生说起那对小情侣的最新消息。 听到何见川追回了郭钰，夏慕生有些意外，好奇地问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最近经常找我聊天。」夏慕生挡住夏曦澄递上来的另一根棒棒糖，「还问我怎样才能把郭钰追回来，有什么建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等等！你……追郭钰？」夏曦澄把一半的糖果咬得稀碎，还没反应过来。 「夏曦澄，你好歹也学过语文，该断句了。」 夏慕生推着她的手，缓缓把棒棒糖往她嘴里塞，像是执意要让她闭嘴。 她尴尬地笑了笑，剩下半个糖果在嘴里绕了几圈，片刻后才张口喃喃：「我还以为你们只会聊工作呢……」 刚才真是脑袋抽筋，不经思考就随口说出荒唐的话。 斜靠在沙发上，她滑动手机屏幕，昨晚临睡前给阿晚发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应，一年来阿晚都没有发布过一条新的动态，本人也没有再露过面。 「阿晚……是那本《刺猬玫瑰》的作者吧？」夏慕生剥好橘子，看到夏曦澄手机里的备註。 夏曦澄点点头，对夏慕生的过目不忘并不惊讶，想起夏慕生把《刺猬玫瑰》亲手还了回去，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生无可恋：「那可是阿晚第四本出版小说，我就差那一本就能集齐了。」 吃着橘子，夏慕生泰然自若：「不就是一本小说？等放了假，我去给你买。」 想喝奶茶，我给你做，想看小说，我给你买。 近期的对话回想起来越来越有人情味，夏曦澄脑子里的火车轰隆轰隆地开了好几公里，可她看夏慕生目视前方，那双眼睛盯着刚刚打开的电视，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 她埋头将脸藏进枕头里，心跳的频率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觉得脸颊在微微发烫。 暗骂着自己没出息，夏曦澄嘆了口气，回到正题：「现在买不到，都变成绝版了。」 「那你书架上还有三本她的书，都是以前买的？」夏慕生看着篮球比赛，还有空陪她聊天。 「几年前在签售会上领的。」 至今为止，阿晚的最后一场签售会在夏曦澄二十三岁的时候举办，那年正好是夏曦澄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转折点，为了找工作，她四处奔波，没能及时关注消息，错过了《刺猬玫瑰》。 后来她听说《刺猬玫瑰》的印刷量很少，属于限量版的小说，查过新闻才知道，《刺猬玫瑰》一开始发售时没能达到销售目标，估计是题材冷门，受众也跟着变少了，只是阿晚并不在意，当时的精力已经投入到了下一本小说上。 时隔两年，阿晚的第五本小说迟迟没有面世。 换言之，刘俊能得到《刺猬玫瑰》实属不易，奇怪的是他居然能大方地将《刺猬玫瑰》拱手让人，若非夏慕生当时阻止，那书早就落到夏曦澄手里了。 如果不是阿晚的书迷，刘俊又怎会同时拥有四本阿晚的出版小说？可他捨得送绝版小说，这或许说明他至少有两本《刺猬玫瑰》。 「话说慕生……不是这里的人吧？」 「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刘俊饶有兴致地跟他们告别，没有强留，但面带微笑问出那句话的样子足以让夏曦澄回味良久。 她眉心微沉，陷入头脑风暴。 若夏慕生在回到小说世界之前暴露身份，作为一个身份不明、身世成谜且找不到来源地和家庭成员的男人，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这就是夏曦澄不想让夏慕生跟警局走得太近的原因。 立足于这个世界，夏曦澄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了休息时间，她忧心忡忡地关好房门。凉风习习，沉入夜色的脸颊似乎快被冻僵了，又一阵微风在她合上窗户前钻了进来，抚上她的脸颊，勾得头又疼了起来，她逐渐习惯这种痛感，条件反射般低下头。 「拖得越久，后果就越严重……」这是一句曾经已经传达过的信息，还是没能说完。 「什么意思？说清楚。」夏曦澄能够发出声音，但没有等来任何回復，「许白璐，是你吗？」 一串断断续续的杂音揪着耳朵，像电话里的忙音，夏曦澄蜷缩成一团，想像自己正站在世界的边缘与对面的许白璐遥遥相望，那张脸依旧不够清晰。 失眠了，脑海里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如魂魄般游荡，拼凑不出一个准确的音节，起床抿了一口温开水，她拿起手机看时间，恰巧发现有一条新简讯。 睡眠时间被狠狠压缩，天很快就亮了起来。 拖着一身疲倦的躯壳，夏曦澄撑起眼皮，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事务，把手里的文件移交给其他同事，双眼微眯着，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和她正相反，郭钰和何见川精神饱满，在公司里不再遮遮掩掩，有时候还当众撒狗粮，像摸头、牵手之类的小动作更是数不胜数。 工作和谈恋爱两不误，看来郭钰真的成长了。 见状，之前在食堂打趣的年轻小伙也乐了：「不愧是川哥，从男闺蜜升级到男朋友，一步到位。」 夏曦澄顶着两个黑眼圈被逗得咯咯笑，年轻真好，头脑简单又好骗，竟把她胡说的「男闺蜜」都当真了。 从挎包里摸出一个蓝牙耳机，她打开音乐软体，将单曲循环切换到随机播放的模式，一首振奋人心的歌驱散了睡意，系统开始随机抽取第二首歌。 还是那片深蓝色的海 天空的云依旧那么白 穿越人海找不到你的存在 只剩下一个人的对白 距离开始一点点拉开 熟悉的依赖也被取代 穿越人海找到了你的存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怎么还只是我的独白 …… 两首歌的风格差异太大，第二首歌明显偏向苦情歌，夏曦澄按了一下锁屏键，屏幕一亮，显示目前播放的歌曲叫作《坠落在你的世界里》《坠落在你的世界里》，歌手：不二。 她忘了这首歌何时被加进歌单，串在一起的歌词不仅让她代入了自己，还想到那场与地震有关的梦。 一条消息弹出来，盖过了歌曲的伴奏。 山川：「咱们这周六晚上都有时间吧？一起吃个饭呗。」 点进聊天页面，是一个由四人组成的微信群，夏曦澄边听歌，边抬起指腹去查看群成员，群主就是山川，其他三人分别是她、夏慕生和郭钰。 这山川一看就是何见川，只是夏曦澄一直没给备註，她还记得何见川上次就提过一起吃饭的事。 她为那些跟夏慕生有关的事烦恼，暂时还没聚餐的心情，直戳了当地发了一句：「婉拒了哈」就准备退群，想到郭钰还在群里，这么干脆地离开有些不妥，她回头又补上一句。 「最近比较忙，有空再说，你俩先吃@山川@钰」 夏慕生也跟着发了一句：「谢邀，我也告辞。」 一个婉拒，另一个谢邀，夏曦澄忍不住勾起嘴角，抬头跟夏慕生交换眼神。 他们想的果然一样，先让再次陷入热恋期的小情侣享受双人世界，这才好促进感情，要叫两个电灯泡坐在旁边，岂不是很难发挥？ 与此同时，那首歌越唱越悲情，夏曦澄听得郁闷，手动换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 工作时长达标，大家收拾好各自的桌面照常下班，夏曦澄跟着夏慕生走在闭上眼都不会迷路的街道上，他们习惯了上班赶公交、下班慢悠悠地散步回到原来的住处，况且这个点也看不到公交车。 摘下蓝牙耳机，温柔慵懒的歌声被风唿啸而来的声音替代，夏曦澄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站稳脚跟，她望着夏慕生高挑的背影，那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延伸到她的脚下。 随着人体移动，影子继续往前移去。 夏曦澄往前挪了一步，刚踩到影子，影子又摆脱了她的双脚。 不是第一次观察夏慕生的背影，可每一次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夏慕生会一直走，走成一个模煳的黑点，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尽头。 「夏曦澄，你在想什么？」夏慕生低沉的声音传来，夏曦澄愣了愣，莫名感到庆幸。 至少这一刻，在她眼前的夏慕生是真实的，这个男人触手可及，在她需要的时候会及时出现，为她出头，挡住风雨，容不得其他人诋毁她。 把蓝牙耳机塞进挎包，夏曦澄暗下决心，只要是能给夏慕生现在的生存造成威胁的人，她都要敢于面对，去扫清所有的障碍，哪怕冒着误判的风险。 一点点渺小的隐患都不能轻视，那极有可能变成日后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刃，夏曦澄攥紧拳头，要确保夏慕生回家的愿望能顺利实现。 「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东西没买，要去超市一趟。」往上提了提挎包，夏曦澄努力直视夏慕生的双眼，「你先回去吧。」 也许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肩上扛着一种责任，像是特殊的使命。 风静下来了，夏慕生嘴唇微张，盯着夏曦澄看了几眼，似乎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浓缩成一句：「嗯，快去快回。」 夏曦澄甚至都想好了被询问或质疑后的说辞，比如夏慕生能通过保护锁感应她，她这一路上要是真遇到了危险，夏慕生再怎么嫌她也要救她，否则就回不到小说世界了。 当然，前提是要来得及…… 她点点头，转身朝超市的方向迈步，大概走了几百米后慢慢停下，她回头看向身后，夏慕生没跟上来，看来确实先回去了。 把手机解锁，滑动屏幕，她再次点开了那条刘俊发给她的简讯。 「其实慕生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想跟我聊聊吗？」这话像极了诱饵，来访者则是甘愿上钩的鱼。 寻着已经走过一遍的路线，夏曦澄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铁门，今晚铁门没有上锁，不远处的别墅大门也没关。 夜静得可怕，走进别墅，好像还能听到身后的铁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刘俊沏茶倒水，打发两个孩子到房间玩耍，迎上夏曦澄的目光，他示意夏曦澄放松一点，先坐下喝茶。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刘俊，有话直说。」 选了一个离刘俊比较远的位置，夏曦澄撩了撩长发，端正好坐姿，刘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从背后拿出一本书。 夏曦澄定睛一看，这本书正是《刺猬玫瑰》。 第56章 「同病相怜」 「我想我们应该先聊聊阿晚。」刘俊的指腹轻轻按着书上的署名，「你是她的书迷吧？」 夏曦澄盯着由四个字组成的书名，反问刘俊：「难道你不是？」 上回她跟夏慕生一起来到这个别墅，她经刘俊同意后上了二楼，进入书房，在数百本书里只挑出阿晚的四本小说放在书桌上。 后来走得太着急忘了把书塞回去，刘俊有此猜想也不奇怪。 照理说刘俊大概率也是阿晚的书迷，起码四场签售会次次都没落下，对于喜欢的大神作者，他应该表现得更积极活跃一些，绝非现在这样紧皱眉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严格来说，我跟她不是类似粉丝和偶像的关系。」 放下茶杯，刘俊意犹未尽，引得夏曦澄大开脑洞，来了两次都没看到别墅的女主人，也没瞧见刘俊的父母。 根据年龄差推断，阿晚还没到三十岁，而刘俊二十七岁，两人做不了母子，剩下的选项集中在夫妻、情侣或朋友上。 没等夏曦澄开口问，刘俊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打自招：「一年前，我是她第五本小说的主角。」 「早在写《刺猬玫瑰》的时候，她就列好新作大纲了。」 闻声，夏曦澄抬眼和刘俊对视，刘俊乌黑的眸子里风起云涌，似有漩涡在暗处悄然转动，剎那间让人感到虚幻。 彼时的亲切感像是沙漠上出现的海市蜃楼，光的折射欺骗了人的眼睛。 不敢往深处细想，夏曦澄口干舌燥，也不管刘俊倒给她的茶有没有问题了，环住杯子喝下一半红茶。 虽然很想知道阿晚的第五本小说具体讲了怎样的故事，但比起这个，她更好奇阿晚和刘俊之间的真实关系。 滋润过喉咙，她镇定自若：「能以你作为小说主角的原型，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的还要好。」 提起茶壶，刘俊再次将两个杯子内的红茶倒满，对着自己的杯子唿了口气，接着再把杯子放回茶桌。 「我倒希望能有原型，那样好歹能多个照应……」 他将《刺猬玫瑰》放在茶桌旁，语气听起来如释重负，回想起来才能稍稍品出其中的惆怅。 希望能有原型？ 坐在沙发边上，夏曦澄努力消化这句话。 「只要写了故事，谁都能称自己是个小说作者，他们都有创造人物的能力，只需要动动笔或者打打字就能实现，阿晚也一样。」 刘俊开始自言自语，目光放远，专注盯着某个角落是回忆故人的表现。 「是，她写故事的能力很强，每个角色都很特别。」大神作者的水平不必多言，夏曦澄自愧不如。 她是为了消除威胁夏慕生的隐患而来，但刘俊到现在还没提到夏慕生，三句话不离阿晚，总让她觉得两件不同的事在冥冥之中有着某种联繫。 刘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点着头，不再卖关子：「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多亏了她，否则我也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阿晚写了小说，所以刘俊才会出现？ 从来没有冒出来的想法将夏曦澄死死定在原地，在循循善诱下，她是捕鱼的渔民，也是极好的诱饵。 「你……」 「别那么惊讶，曦澄。」刘俊笑了笑，舒展开眉头，「你和慕生不也是这样的关系吗？」 创造和被创造的关系，在落笔与打字的瞬间顺利产生，如同缔结一种神秘的契约。 一个幼小的胚胎迅速诞生，在另一个世界里长大成人，见到虚构的美景，走遍必经的道路。 是小概率事件将那些性格各异的书中人召唤到小说作者身边，夏曦澄顿觉自己迟钝又天真。 既然夏慕生能从小说世界穿越过来，那就代表还有其他像夏慕生一样的人有过类似的经歷。 她更没料到世界这么小，小到身边还有第二个来自小说世界的人类。 「你是怎么发现的？」曲着手指，夏曦澄正襟危坐，根本没注意到身下的沙发被指尖摩挲出凹陷下去的褶皱。 在外人面前，她极少透露自己平时会写小说的爱好，刘俊不可能从她身上找到有用的线索，自然会从夏慕生身上寻找蛛丝马迹。 关键是在来到这栋别墅之前，夏慕生跟刘俊的交流寥寥无几，唯一一个值得引起怀疑的点在于夏慕生的「心脏病」。 难道只凭藉「心脏病」就能直接确认身份？未免太草率。 眼看刘俊抬手放在胸前，夏曦澄瞭然，那古怪的症状果然逃不过刘俊的质疑，她集中注意力洗耳恭听。 「这里安放着正常人类的心脏，它当时也折磨过我。」刘俊垂下眸子，肩膀大幅度起伏了一下，像在回忆疼痛的感觉。 同样都是人，听到「正常人类」四个字时，夏曦澄说不清内心的滋味，此刻正在跳动的心脏勐地一抽。 「我还在适应这里。」 她想起夏慕生解释过心绞痛的原因。 所以在现实世界里，穿越过来的书中人都要经歷这段艰难的时期，他们的心脏竟然自动将主人定义为异类，要求主人在痛苦中适应异世。 没心思喝茶了，夏曦澄嘆了口气：「这么确定夏慕生跟你一样，就没想过其他原因吗？比如真的只是体质特殊？」 「其实可以感知到，穿越者的气场明显不同，只是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太长，感知能力快消失了，所以一开始不敢下结论。」刘俊又抿了一口红茶，气定神闲。 拥有能够感知同类的能力，听上去还挺酷，夏曦澄若有所思，又从话里捕捉到了比较关键的内容。 她又把话题转移到阿晚身上：「那阿晚人呢？既然你是她笔下的主角，在这里应该能经常见到她吧？」 再次谈及阿晚，刘俊却没了刚才的兴致，他放下翘在左腿膝盖上的右腿，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红茶。 食指和拇指捏紧了茶杯，嘴唇对准杯子的边缘，红茶被一饮而尽。 急促的动作看上去不像在喝茶，更像在喝闷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夏曦澄心中已有几分猜想，毕竟一年都没联繫上阿晚，小说网站上关于阿晚的採访视频也不再更新。 「阿晚她……」刘俊双手相扣，低头看着反光的地面，应该有些难言之隐。 退出小说的圈子转向去国企专心工作？还是身患重病需要长时间休养？ 一个出名的小说作者淡出视野总要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夏曦澄耐着性子等待，没有着急地追问下去。 追溯过去，印象中的刘俊彬彬有礼，第二次见面后，夏曦澄从刘俊身上看出些许放荡不羁，这个男人的初始人设究竟是温润如玉还是潇洒痞气，当然也只有阿晚明白透彻。 「她已经不在了。」 短短六个字宣告了一条难以置信的消息，说法委婉却直戳人心。 夏曦澄一怔，瞳孔紧缩，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在这个糟糕的想法即将像种子发芽一样破土而出时，她于心不忍，硬是剷除了埋着那颗种子的土地。 一句简单的话道出不少信息量，可以预见到残酷的现实——阿晚因为自身原因没能按时完成写稿的任务，刘俊也就留在了现实世界，失去了回家的机会。 靠近旋转楼梯的房间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房门轻轻打开，被刘俊唤作「小月」的姑娘蹦蹦跳跳地出来，躲在沙发背后拍了拍刘俊的头。 「爸爸，我们饿啦……」 刘俊的思绪被临时打断，他抬眼看向小月，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捏了捏小月的手指，他弯腰从茶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盒进口的饼干。 「乖，先去吃点豆干，爸爸等会儿给你们煮面吃。」 如果是第一天认识刘俊，夏曦澄根本无法将他和相亲时在背后贬低夏慕生、试图哄骗女人回家照顾孩子的男人联繫起来。 她盯着小月，朝小月拍了拍手，随后张开双臂，做好捏包子脸的准备，可那小姑娘还是怕她，抱着饼干就跑回了房间，她就此作罢。 小机灵鬼熘得挺快，还跟哥哥击了个掌，像在庆祝计划成功。小孩子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拿到一盒饼干就是一场胜利。 夜晚的微风轻轻拍打着窗户，夏曦澄看了一眼时间，将近晚上十一点。 「对了，你发简讯跟我说，夏慕生情况危险，这又是什么意思？」确定刘俊本人并非威胁夏慕生的隐患，夏曦澄松了口气。 来都来了，在与夏慕生有关的事情上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是要提醒我关于他心脏疼的事就不必了，等他的适应期过去，我会再看看具体的情况。」 听了这话，刘俊诧异地眨眨眼睛，等了几秒，见夏曦澄没有改口的打算，他坚定地否认：「根本就没有适应期，我们心脏疼是因为身体在自发排斥现实世界，这是一种警告……」 氛围瞬间变得严肃，夏曦澄刚刚环住杯子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她能感受到杯里的红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凉。 「排斥？」 「没错，如果再严重一点，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这跟在小说世界里被自动清除没什么差别。」 刘俊说的这句话如同尖刺，狠狠地往夏曦澄的心上扎。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疼了，像在执行一道毫无感情的程序。 什么自发排斥，什么警告，什么死亡……这些词结合在一起太陌生，夏慕生一句都没跟她提过。 她嗫嚅着嘴唇，感到说话也在颤抖：「不可能吧……你也是穿越过来的人，还不是好好地活到现在了？」 「没有阿晚，我早就没命了。」 绕不开最初的话题，刘俊苦笑着，慢慢道出一个让夏曦澄意想不到的秘密。 第57章 销毁阿晚 阿晚的原名唤作程落婉。 她喜欢叫自己阿晚，是因为很多优秀的小说作品总在夜晚诞生，寂静的夜里，她哄着两个孩子入睡，确定孩子们都睡着，她便蹑手蹑脚地下床，坐在电脑前完成小说的下一个章节。 在写小说之前，她在一家国企上班，认识了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结育有一男一女，她给两个孩子取了小名，哥哥叫阿华，妹妹叫小月。 孩子们喜欢故事书，每晚听着母亲朗读故事的声音入睡，某天晚上小月攀上母亲的脖子，看着书里排列整齐的文字，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妈妈，我想听新的故事。」 阿华挠着小月的胳肢窝，逗得小月哈哈大笑，紧接着附和：「我也想听！要是能听到一个冒险家的故事就好了，那一定很有趣。」 「不然妈妈给你们写故事？」抚摸着小月柔顺的髮丝，故作嗔怒地轻拍一下阿华捣乱的小手，阿晚随口一提。 小月抬头看她，阿华的眼睛也亮了，在他们眼里，阿晚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听取阿华的建议，阿晚的第一本小说聚焦于主角在新大陆的冒险，一个勇敢的男孩白手起家，一路上过关斩将，结识了不少朋友，最终和朋友并肩作战，找到了深埋在黑暗洞穴的宝藏。 写着写着，她就爱上了这种驾驭故事的感觉。 阿晚当时二十六岁，「阿晚不晚」这个笔名是她临时想的，前两字是自己喜欢的称唿，后两字是为了告诉自己，写小说这件事很奇妙，只要想写，任何时候都不会晚。 两个小傢伙和母亲感情更深，父亲给予他们的更多是物质上的奖励，比如哪天考了个第一名回来，额头上贴了一张小红花，回到家就能从父亲手里拿到一根棒棒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后来他们的父亲忙于在外应酬，一个星期见不到几次面，晚上回来时总是醉倒在床上，阿晚觉得奇怪就四处打听，有人说这男人早期就爱去棋牌室，说不定打牌的瘾又犯了。 阿晚根本不知道丈夫有这个习惯，她也不愿相信丈夫会跟一些狐朋狗友去厮混，好景不长，对方在离家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哎呀，小婉，之前都跟你说了，你男人肯定跟陪他打牌的疯婆子跑了，他们早就有姦情。」邻居心疼她，来拜访她时却忍不住说闲话。 拖完地板，看着孩子们赤脚跑来跑去，阿晚一言不发，轻轻咳嗽几声，又听邻居八卦道：「我听说那棋牌室还闹出过人命哪，有对母女从楼上掉下来死了，那地方不吉利。」 邻居说的事情真假难辨，说得阿晚提心弔胆，她想过要去邻居口中的棋牌室找人，但距离太远，她更怕自己有去无回，风险太大，索性放弃。 当初一起步入婚姻，那句「我爱你」或许早就变成了被风捲走的尘埃。 回忆往事，男方的父母只在结婚的时候出现过，婚后男方入赘，阿晚再也没见过公公婆婆，对他们的印象也不深。 阿晚的父母知道女婿失踪后气急败坏，为了不惊扰到孩子，也为了不丢尽脸面，他们没把事情闹大，只劝阿晚随便再找个男人：「女人再独立也要有个依靠！」 刘俊的出现纯属偶然，在阿晚下班坐地铁的途中，人群拥挤，刘俊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 「程落婉小姐，我是刘俊啊，真没骗你，我就是穿越过来的……」 当时的刘俊为了说服阿晚，苦口婆心地向她解释何为小说世界，若是说话有半点迟疑，他都可能被阿晚举报成蹲点跟踪的犯罪嫌疑人。 根据刘俊所言，过去那些年发生的小概率事件更多，两个不同的世界相互碰撞，唯一的联繫就是作者和小说人物之间无法取代的羁绊。 作者写出小说，哪怕情节再老套，对那些生来就不知自己是被异世人创造的小说人物而言都没有影响，他们还是会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殊不知各自的命运早就被作者精心设计。 即便有联繫，两个世界也理应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交集。 只不过偶尔会发生自动断联的故障，输送小说人物信息的程序不稳定，所以时不时就会发生小说人物穿越到现实世界的意外。 有刘俊当挡箭牌，阿晚总算不用被父母跟催命般去找靠谱男人。 他们顺利同居，刘俊问过阿晚为什么最后选择相信他，阿晚眯着眼睛笑，说他那吊儿郎当的劲儿确实很像小说里写的刘俊。 「话说同居不是硬性要求吧。」 「也不是非要一起住，就是离得近点更方便交流，不然我哪有家回？」 家里多了一个活宝，阿华和小月求之不得，很快就跟刘俊打成一片，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实际上他穿越过来时的年龄是二十六岁，比两个孩子大了一轮多，完全可以被叫叔叔。 「刘俊哥哥，阿华又想跟你画画了。」 「小月也想！」 至少在沟通上，这三个人毫无代沟和障碍。 原以为会过上一段安逸的生活，偏偏事与愿违，阿晚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不适，剧烈咳嗽时会咳出鲜血，染红雪白的餐巾纸，触目惊心。 她早该去医院体检的，平时忙着忙着就忙忘了，疏忽大意，浪费了太多时间，当医生说她时日不多时，她微微一颤，有些头晕目眩。 瞒着父母向单位递交了辞职信，与此同时，第四本小说《刺猬玫瑰》没能达到销售目标，加印的计划就此取消。 她还没给第五本小说起名字就失去了写稿的力气，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那时候刘俊也在忍受心绞痛的煎熬，半年就快过去了，那颗心脏越来越排斥现实世界，疼得几乎能感受到形状。 时间拖得越长，这种古怪的症状就越严重，等严重到一定程度，小说人物随时都可能在身体承受不住的情况下提前走向死亡。 「别担心，我不会死在这里的，要死也会回到小说世界里，被程序销毁清除……」刘俊咬紧牙关。 一边是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另一边是自己费尽心思创造出的男人，阿晚于心不忍，她两边都舍不下。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阿晚嘴唇发白，看着跟她一样痛苦的刘俊，「如果我们都死了，那阿华和小月怎么办……」 孩子们上学去了，家里只剩下她跟刘俊。 支撑着身体，刘俊捂着胸口靠在墙前，犹豫良久吐出一句：「其实我们可以互换身份，只要你同意，我还有生存下来的机会……不过这太残忍了……」 手臂被阿晚用尽力气抓住，刘俊听到阿晚难受的喘息声。 「快说……」 在那段时间里，刘俊一直把阿晚当成亲人，阿晚也一样，她想都不敢想自己笔下的主角会凭空出现，更没意料到小说世界真的存在。 所谓的互换身份，顾名思义就是小说作者和小说人物互相替代，如此一来，刘俊将会正式成为现实世界的人类，他不需要动笔写小说，也不会受到阿晚疾病的影响，只是得到了一个彻底适应和融入这里的机会。 反观阿晚，原来的写稿任务没能及时完成，若她和刘俊互换身份，半年时间一到，她就要在小说世界里被销毁清除，左右都是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那就换吧，刘俊……」阿晚闭上眼睛，做出这个决定只花了三秒。 她侧着身子靠在床边，呆愣地看着刘俊放在胸前的手攥成拳头。 只能靠这种方式让刘俊存活，她嘆了口气，百感交集：「到时候大家应该都会忘了程落婉。」 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流星般转瞬即逝，在另一个世界里孤独地死去，只凭藉简单的想像，阿晚就情不自禁，眨眼间，几滴眼泪掉落下来，浸湿了枕头。 刘俊握着她的手，她软着身子纹丝不动。 「阿晚，你的名字还会保留，那些採访视频也不会消失。」刘俊蹙紧眉头，神色复杂，「但认识你的人会忘记你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没有你的联繫方式，偶尔想起你的名字，也只会觉得你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是个退圈且不再露面的小说作者。」 有名无实，虚无缥缈，竟能留下生存过的痕迹，也算是真情实感地活过一场。 阿晚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是吗？那样也好，大家还能读到我写的故事……」 笑着笑着，她眸色一沉，沉痛的思绪无处安放，憔悴的脸颊乍一看让人想起一朵快要凋谢的鲜花。 「爸妈、阿华和小月也不会想我了吧？」她呢喃着，像在问自己。 倘若忘记一朵花如何盛开，也就不用挂念这朵花如何凋谢，没有一开始的相遇，就没有最后的告别。 「嗯……连血缘关系也会改，你的父母会以为他们生了个儿子，至于阿华和小月……也会以为当初离家出走的人是妈妈，只剩下爸爸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刘俊低着头，没敢看阿晚泛红的眼睛。 这是常人难以想像的事情，互换身份就是隐藏起来的附加规则，这种规则从来都是冰冷的，就像不懂得变通的机器人。 每个被程序选中进行穿越的小说人物都深知这一点，离开了原来的世界，他们马上发现过去的那些经歷统统都是小说作者有意为之。 他们开始了解现实世界，开始和现实世界的人类产生交集，不断接收小说世界传递过来的特殊信号。 现在这个信号告诉刘俊，以阿晚目前的身体状况，刘俊自己只能通过互换身份的方式活下去。 「这样做对你不公平，太自私了。」刘俊在现实世界生活久了，性格也在慢慢转变，「阿晚，你要考虑清楚……」 「人在世上只是一个渺小的单位，有你替我活着，总比我直接死了要好点。」阿晚打断刘俊的话，抬手扯下髮簪，几乎要及腰的髮丝贴着她的后脖颈和背部，「能保证大家的记忆都会被篡改吗？」 劝不动阿晚，刘俊的心一紧，在阿晚的注视下艰难地颔首。 被创造者的命运由创造者决定，在刘俊的认知里，很少有小说作者主动要求互换身份的事例，因为一旦更换成功就走不了回头路了，没有后悔药可吃。 「刘俊，帮我照顾好阿华和小月，以后你就是他们真正的家人。」 「好。」 「爸妈有可能会催你去相亲，因为他们之前也催过我。」 「嗯，小月偷偷跟我说过。」 额头相抵进行交换身份的程序之前，他看到阿晚的眼里还有淡淡的笑意，视死如归般，眉眼间凝聚着千丝万缕的柔情。 「还有，要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那一刻却被她深邃的眼神所吸引，半晌才找回理智，慢慢靠近她，低声回应：「阿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阿晚轻笑道：「在我的小说里，你可没这么煽情。」 是啊，这个现实世界改变了刘俊，或者说，是阿晚改变了刘俊。 刘俊轻轻按着阿晚的后脑勺，就要往她的额头上压去，宁愿剎那间感受到的爱意都是假的，如此才能避免更深层次的痛苦像鞭子一样鞭打在身上。 他早已明了，自己和阿晚于彼此本就是过眼云烟，可他们之间的特殊羁绊一直都存在，所以留在只有他深刻记得阿晚的世界里，他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 一命换一命，阿晚成功进入销毁程序，她救了他，这不是无畏的牺牲。 时隔一年，刘俊万万没想到，夏曦澄就是篡改记忆程序中的漏网之鱼，她手上还有阿晚的联繫方式。 「没有用，她所有的联繫方式都成了空壳。」刘俊垂眸嘆息，「如果我说她出国旅游了，你也会相信的，不是吗？」 因为阿晚现在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没有人会在意她，更没有人会主动关心她的死活。 这件事细思极恐，令夏曦澄失神许久，难怪她一直没看到别墅的女主人，刘俊道出的秘密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身上。 「原来是这样……」 礼貌地道过别，走出别墅大门，夏曦澄迎上扑面而来的微风，思绪似乎也被这阵风给吹散，脑袋昏昏沉沉。 走出深巷，她差点撞上一个从拐弯处跑过来的男人，因为心不在焉，她分了神，连行走时都在想着夏慕生。 仰头望去，眼前的男人气喘吁吁，和她心中所念想的模样完美重叠。 她盯着对方，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夏慕生，我没遇到危险。」 第58章 冷战 深夜静谧，行人稀少，寥落的星光点缀在天空上，夏慕生扶着路灯的细杆喘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这时候他本应该躺在床上睡觉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作息时间发生变化，原来的生物钟不復存在。 「太晚了，你一个人留在外面不安全。」被直勾勾地盯着，夏慕生略显尴尬地看了一眼夏曦澄刚才钻过的深巷。 既然如此，就不是因为保护锁失灵才过来找人了。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夏慕生之前，夏曦澄只把夏慕生当成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是一个非常有执行力的组长，这个男人对回到小说世界有着很深的执念。 夏慕生只需要确保夏曦澄在安全的情况下及时完成写稿的任务就好，加上他们之间说好的交易，夏慕生也没食言，有他在，夏曦澄做的这份工作还算稳定。 她很想问排除掉任务和交易，夏慕生对她有没有过私心，坦白说，她并不想在这时候见到夏慕生。 迈步向前，她绕过夏慕生，极其平淡地催促：「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没事，赶紧回去吧。」 这副深感焦虑、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么能被夏慕生看见？心里有一团火无处发泄，只怕控制不住就会失控。 一路上，夏慕生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她没心思观察对方，敞开的风衣随风摆动，长条状的外侧拉链随着身体移动拍打着后背，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打在她心上。 打开房门，用最快的速度换好拖鞋，夏曦澄想要马上回到房间冷静下来，她怕下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发脾气。 「你去找刘俊……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句话？」夏慕生不知好歹，撞到枪口上。 离房间只有几步距离，夏曦澄原地停下，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根本看不出来去超市买过东西，骗不过夏慕生。 刘俊揭露真相的声音迴荡在耳旁，如同紧箍咒一样惹得夏曦澄心烦意乱，她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背对着夏慕生，她不假思索地答：「对，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都招了，说他也是从小说里穿越过来的，跟你一样。」 语速极快，故意对重点内容避而不谈，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甚至抱着明早睡醒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的幻想。 还没碰到门把手，从身旁投过来一道深深的阴影，一只指节分明的手先放到了门把手上，阻碍了她的行动。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接着就听到夏慕生低沉的声音：「我看不像，你的表情不对，他应该还跟你说了别的……」 这时候高岭之花也懂得察言观色了，别的？别的什么？ 本就脆弱的防线被一句话攻破，咬紧的嘴唇松开，夏曦澄扭头看向夏慕生心脏的位置，面色僵硬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从相遇到现在，不管夏慕生跟她说了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就算有过片刻质疑，事后也会试着自己劝解自己。 想着没关系的，等夏慕生什么时候愿意吐露心声了，她再认真去听也不迟，她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傻傻地相信心脏痛只是为了适应现实世界而已，没想到这个古怪的症状竟然真的会威胁到生命，想拖到半年内的最后一天再送夏慕生离开的想法显得荒谬…… 这样无非就是让夏慕生自寻死路，况且夏慕生不可能不懂为时已晚的严重性。 「你害怕吗？」偏偏夏慕生不答反问，将她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叫她连唿吸都觉得有些吃力。 「怕什么？」 上下唇轻轻相碰，夏曦澄知道夏慕生意有所指，她心一咯噔，清晰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煳起来。 「怕我会死。」 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在言语间听不出丝毫慌乱，恐怕也只有夏慕生能做得到。 这真是句废话，悲从中来，夏曦澄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她现在有把夏慕生噼头盖脸骂一顿的冲动，想揪住夏慕生的耳朵，让夏慕生赶紧收回「死」这个让人畏惧的字眼。 「我怎么可能不怕啊？你……」抬手拉扯夏慕生的衣领，夏曦澄蹙紧眉头瞪着夏慕生。 「也是。」夏慕生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那笑意如微风般来去匆匆，清澈的眼里似乎酝酿着不可言喻的风暴，「毕竟我连命都是你给的。」 没有夏曦澄就没有夏慕生的存在，这是创造者和被创造者之间逃不过的羁绊。 其实这高岭之花早就在夏曦澄的梦里就死过一次了，在那场大地震里，人们都忘了他的存在，只有夏曦澄深深地记得他。 「没错……」松了手，夏曦澄拼命忍耐，已经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说过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扛。」 暂且不提她现在时不时就头痛的烦恼，每次看到夏慕生「心脏病」发作，她也跟着心疼。 不过是她的心疼跟夏慕生的心疼不尽相同，如果可以，她想帮夏慕生分担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同居这么久，夏慕生依然会带给她一种摆不平的距离感，无论她怎么靠近，好像都差了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你一直都没有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我，夏慕生，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这里，没有谁能比她夏曦澄更了解夏慕生，《破冰》的内容都保存在电脑里，一个章节都没有发布，也就没有人能从这个渠道认识夏慕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再痛个几回都没事？」 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最了解夏慕生，也始终看不透他。 见夏慕生呆愣着，没有解释的打算，夏曦澄感到浑身无力，像个被扎破的气球，她甩开夏慕生挡在门前的手，快步走进房间。 「砰——」 不给夏慕生反应的时间，她迅速关门上锁。 靠在门板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她抬手捂住脸颊，咸腻的眼泪顺势落下，她想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嗓子仍然会发出一抽一抽的呜咽声，内心深处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 门外没有动静，有些许光芒通过门缝投射进来，在漆黑的房间里格外显眼，被拉开一半的窗帘随风飘动，玻璃窗外不再是灯火通明的景象，深更半夜，大家都该入眠了。 擦拭着眼泪，夏曦澄伸直双腿重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旋转椅上把电脑开机，《破冰》的最新章节马上跳转出来。 盯着由若干行文字组成的小说内容，夏曦澄思绪万千。 实际上说到心事，她对夏慕生的倾诉也并非毫无保留，她根本不敢跟夏慕生承认，某天晚上坐在这里时，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自私的想法—— 她想留下夏慕生，即使夏慕生想要回到小说世界，决定权都在她身上。 她可以故意停止写稿，等到无法同时满足以三十万字篇幅完结和半年时间两个条件，她就能牺牲《破冰》里的其他人，换一个留在现实世界的夏慕生。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不久就被夏曦澄自己一票否决，事实证明这样果然行不通，不仅自私到根本不考虑夏慕生的感受，还有可能让夏慕生命丧黄泉。 一晚上的精力几乎都耗尽了，面对电脑屏幕，夏曦澄灵感匮乏，还没打多少个字就昏昏欲睡，不知何时洗漱、何时躺上床铺。 阳光晒到床边时，她惊醒过来，以为上班迟到了，拿起手机一看，虚惊一场，还有空吃早餐。 翻身下床，夏曦澄小心翼翼地贴近门缝，集中注意力听音辨位。 没有可疑的声响，难不成夏慕生还在睡觉？昨天睡得够晚了，生物钟估计早就陷入了混乱的状况，更何况他还要被自带的症状困扰…… 再三犹豫，夏曦澄决定赌一把，她用比平时还轻的力度打开门，逃也似的钻到卫生间洗漱。 等她冲掉脸上的泡沫，把洗面奶放回原处，确定自己足够谨慎，这一系列动作应该很难吵醒夏慕生，结果刚开门探头，准备走出卫生间，夏慕生的声音就从厨房传过来。 「醒了就过来吃早餐。」 这次面对面难免更尴尬，夏曦澄没敢再正眼瞧夏慕生，积压已久的情绪好不容易得到释放，原以为会轻松一些，当下却更放不开了。 从吃早餐、赶公交再到进入公司大楼，两人沉默不语。 在公司里度过一早上，夏曦澄还没等来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听到的只有「哒哒」的打字声，偷偷瞧上一眼，那人一直盯着电脑，哪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结束上午的工作，夏曦澄拉紧挎包的拉链，把包挂在椅背的边角上，抬眼就看见夏慕生起身要走过来。 她忘了告诉夏慕生，论冷战，还真没人能比得过她。 「郭钰，我跟你们一起去。」她越过夏慕生，神态自如地揽过郭钰的肩膀。 闻声，郭钰自然乐意，拉着她的手腕先走一步。 她向身后的何见川使了使眼色，接着就靠近郭钰的耳朵，嘀咕了一句：「也没啥大事，吵架而已。」 「是吗？你俩上次吵架还是在他刚进公司的时候……」 何见川疑惑不解，站在原地看着夏曦澄和郭钰渐行渐远的背影，接着转头瞥了一眼落单的夏慕生。 这位组长正孤零零地站在夏曦澄的工位旁边，望着门口出神。 「慕生哥，你跟澄姐这是怎么了？」收拾好桌面，何见川试探着问。 第59章 私心 和郭钰闲言碎语聊了几分钟，再怎么聊都绕不到主要矛盾上，夏曦澄有苦说不出，牢记不能泄露天机。 给不远处的何见川指明方向后，她定睛一看，发现夏慕生跟在何见川旁边，两个男人前后走过来落座，这一刻她只想把旁边的座椅给拆了。 很多事情的发展总是超乎她的想像，比如当初夏慕生穿越过来，调查方案被谢云棋用《落花》的章节来替代，包括刚才何见川会错了意…… 「澄姐，我帮你把他带过来了。」何见川把餐盘往郭钰旁边推，顺势坐在郭钰旁边，对夏曦澄说话时轻松自如，以为自己立了大功。 餐盘里的米饭被铁勺子搅得粉碎，夏曦澄眯着眼睛笑起来。 何见川大概是觉得这机械般的笑容有些古怪，转头看向郭钰，郭钰也蹙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你们这是？」被双重夹击的何见川陷入窘态，坐在他对面的夏慕生也闷不吭声，气氛往不可言说的方向转变。 显然这顿午饭接下来註定要在沉默中度过。 用力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夏曦澄想像气泡在罐子底部迅速冒起来，她把吸管插进被打开的小口里，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饮料。 表面上根本没有任何交流，但她的余光一直在关注身旁的夏慕生，能确定直到吃完午饭，夏慕生都没看她一眼，安分得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那置身事外的姿态使她更加郁闷，虽说现在不是解释缘由的最佳时机，还有郭钰和何见川在场，夏慕生也不该对她毫不关心。 她只能想到两种可能性——置气或反思。 在公司里本来就不好谈论私事，若是吵得厉害，整个公司的人都要过来看笑话，那会增加暴露秘密的风险。 等到今天晚上吧，她暗自想着，过了今天，她对夏慕生隐瞒秘密这件事的忍耐力就快消耗殆尽了。 一如既往做着差不多的工作，大家早已听惯按压滑鼠和敲击键盘的声音，只有到下班时精神才亢奋起来。 晚班即将结束，核对一遍资料，保存好文档再转换成pdf的格式，传输文件的进度条终于从99%跳到满格。 夏曦澄把办公电脑关机，仰起头转了转脖子。 经过反覆训练，她顶住压力，工作效率明显提高不少，省下时间供自己自由支配。 「夏组长，您给我的这份文件好像出错了。」 有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同事带上列印好的文件来找夏慕生，夏曦澄发现这位女同事是公司前段时间招来的新人，叫什么名字记不清楚了。 大伙纷纷下班，她取下椅背上的挎包放在腿上，打算等夏慕生检查完文件再一起走，看看夏慕生到时候如何表现。 「格式和内容都不一样，应该是修改前用的版本，把你保存在电脑上的那一份发过来看看。」夏慕生拿起签字笔挑毛病，没打开的笔盖在印刷纸上刮来刮去。 「好嘞。」 发完文件，那位女同事回到夏慕生身边，弯下腰看向电脑屏幕，脑袋离夏慕生很近，几乎已经贴到了夏慕生的耳朵上。 夏曦澄只看一眼就察觉到那是刻意为之的小动作，前有张秋琳给她做过类似的示范，后有新人默契效仿，除了烦躁，她还多了一份焦虑和不甘心。 通常情况下，若不拒绝这种渴望亲昵的动作，之后面对的将会是变本加厉的行为，就像当初蒋雨涛默认接受张秋琳的「好意」，张秋琳就恨不得献身一样。 好在夏慕生已经有所意识，身体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有那么一瞬间，夏曦澄觉得夏慕生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没事，我再给你传一份。」 「好，谢谢组长。」新人呆愣几秒，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轻柔不少，「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女同事想藉此套近乎，夏慕生迟疑片刻还是选择答应，一大堆新人容易踩坑的问题等着他，如同狂风扑面而来。 夏曦澄越听越心烦，在女同事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与工作毫无关系的话题：「组长这么优秀，不缺女孩子追求吧？」 话音刚落，夏曦澄一怔，放在挎包上的手缩紧些许，那问题既刺耳又熟悉，好像能把这个同事和某个人挂钩到一起，从对方身上，她能看到张秋琳的影子。 张秋琳早就因为品行不端离职了，但谁都不能保证公司里没有类似这样的人。 鱼龙混杂，利慾薰心，这世上或许还有无数个张秋琳，也不乏很多蒋雨涛和谢云棋。 「这是私事，你没必要问。」夏慕生蹙眉低语。 「是我多嘴了，但您一表人才，以后的女朋友肯定也有过人之处，就是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类型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曦澄不清楚夏慕生后来如何回应这句话，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到外头唿吸新鲜空气，否则她迟早要冲过去拉开那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女同事。 新人初来乍到，跟着公司的运营忙活了一阵子，有了闲心就想勾搭领导，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她暗自腹诽，情绪愈加低迷。 三步并作两步，她踏上台阶，进入亮堂的走廊，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靠近家门口的摄像头目不转睛。 从挎包里掏钥匙，手机刚好震动了一下，夏曦澄先开了门再看消息。 夏慕生：「回家先别睡，等我回来。」 一天即将过去，这傢伙总算捨得放下架子理人了，夏曦澄垂下眸子没回復，盯着「回家」二字百感交集。 她自嘲地笑了笑，扶着墙壁换好拖鞋，说不定夏慕生只是随口一提，这个破地方哪能算是他真正的家…… 高岭之花心心念念的小说世界还在等着他回去，命中注定的女主角也对他翘首以盼，所谓归宿很难解释得清，既是温暖的巢穴，也是封闭的鸟笼。 视线移向冰箱附近的橱柜，夏曦澄记起柜子里存放着杜昊送的红酒。 上次去维修店取电脑后，杜昊打过一通电话给她，说自家老婆嫌家里的酒太多，送给她一瓶也无妨。 她独自出门走进店铺，正好看到杜昊拿出那瓶红酒。 「曦澄，你拿着，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便喝。」 「这……昊叔，我不怎么喝酒。」 杜昊一听就笑了，俯身把那红酒放在小箱子里，紧接着把一整个箱子都塞到夏曦澄手上，口中喃喃道：「这天还冷着，偶尔喝点酒暖暖肚子也好。」 活了二十五年，夏曦澄很少有喝酒的冲动，除非是迫不得已。 长辈不会阻止晚辈喝酒，他们只会若无其事地提醒：「小醉怡情，大醉伤身。」实际上真正喝起酒，情绪上头，他们就会开始划拳，一边勾肩搭背，一边叫嚷着不醉不归，根本不管会醉到什么程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每逢参加比较大型的家庭聚会，夏曦澄都用饮料代替酒，她不敢让长辈们看到她醉醺醺的样子，更不愿吐露因为喝醉酒险些被侵犯的往事。 当下她难得想借酒消愁，光是开瓶盖就花了不少时间，拿出一次性的塑料杯，将酒瓶倾斜，倒满整杯的量。 第一口还不太适应，冰凉的液体快速入喉，刺激得她想咳嗽，她想自己果然不适合喝酒。 第二口开始才有了喝闷酒的感觉，舔舐着牙床，感到整个口腔像滴着露水的神秘洞穴，上排牙齿如同倒挂的白色蝙蝠，下排牙齿便是那洞穴里坚硬的石头。 酒味越来越浓，第三口、第四口、第五口……夏曦澄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正慢慢地陷入一片沼泽，不知不觉就剩了半瓶红酒。 「吱呀——」 闻声，她吓得一激灵，瞬间改变盘腿的动作，坐在地毯上併拢双腿。 方才忘了开玄关处跟客厅的灯，她借着阳台上挂的灯笼发出的光才对准杯口倒了酒。此时进门的人似乎也对一片漆黑的环境感到有点陌生，立刻抬手打开灯，一张泛着红晕的脸颊出现在视野里。 「夏曦澄？」夏慕生收好备用钥匙，此情此景让他拧紧眉心，「你哪来的酒？」 拿着塑料杯的手往后挪去，夏曦澄撇了撇嘴：「我就是有，要你管了？」 这红酒的酒精度数比不上伏特加，口感却细腻很多，喝下半瓶，身体渐渐热乎起来，不至于让夏曦澄醉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只是头有些痛而已，好像又能听见许白璐的声音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夏曦澄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她侧过身继续喝酒，夏慕生绕过茶桌走上前，先是把半瓶红酒拿回厨房，之后又折返回来，挡在她身前，要抢她的塑料杯。 见状，她自然不依，手肘向外顶了顶，把塑料杯当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乖，把杯子给我。」如此温柔的语气出自夏慕生，夏曦澄挑了挑眉，察觉到不对劲，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好不容易喝一回酒，小醉怡情罢了，怎么能让夏慕生坏了好事？ 夏曦澄摇头晃脑，大脑有些迷煳，像是剎那间触了电，等了几秒，夏慕生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再跟她说话。 估摸着夏慕生应该放弃了争抢，她这才慢慢地抬起手臂，双手环着塑料杯，还没来得及将杯口对准嘴唇，身旁的男人看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出了手。 「呃……别！你别抢！」 塑料杯在两人的拉扯中支撑不了多久，杯子里余下的红酒全都洒了出来，浸湿了夏曦澄脚边的地毯。 拉锯战就此停止，可怜的杯子被扔进了垃圾桶。 夏曦澄头晕脑胀，望着夏慕生弯下腰查看地毯，清香的洗髮水味扑面而来，清晰的脸部轮廓像是被精雕细刻过，眉眼间透着说不尽的清冷和柔情。 真奇怪，这个男人集清冷和柔情于一身，当初嫌她贪财的人是他，刚才轻声细语哄她的人也是他。 「曦澄，先站起来，我把地毯移开。」夏慕生再次放软语气，抬头望向她，「昨晚的事等会再说，你别急……」 虽说有些醉，但夏曦澄比上次喝酒时更清醒，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这次喝醉酒能听到夏慕生这样叫她，还挺值。 下一秒她想到这个人最终要被别的女孩占为己有，一个暗自窃喜的笑容还没完全形成就消失了。 「夏慕生……」她脸颊发烫，伸直手臂抓住夏慕生的袖子，似乎连讲话都要再费些力气。 上学时她不信喝酒能壮胆，自从上次主动握拳挥向蒋雨涛后，她不得不信喝酒确实有这种作用，包括现在她渴望借着酒劲满足私心。 剥离小说创作作者的身份，她想知道夏慕生是怎样看待她的，不愿问得太直白，只好稍微拐弯抹角。 「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情实感地爱过人吗？」 说罢，夏曦澄忐忑地抬眼看过去，做好大失所望的准备。 两人离得很近，一个坐在地毯上，另一个蹲在地毯旁，夏曦澄能准确无误地观察到夏慕生的表情变化。 视线锁定在唯一的目标上，夏慕生的喉结滚动，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夏曦澄脸红的模样，目光灼灼。 第60章 双向奔赴 此时，夏慕生将夏曦澄齐肩的长髮拨到身后，专注地看着眼前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比红酒还勾人心魄。 「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夏曦澄微眯着双眼，有些不悦，她发觉自己并不喜欢夏慕生这样答非所问，应当一问一答才公平，况且夏慕生最近尽说些废话。 她头昏脑涨，也就顺了夏慕生的意，小鸡啄米般点了三下头，直率地答：「当然重要，很重要……」 说着说着，她朝沙发旁边挪了挪，尽量远离地毯上那块被红酒浸湿的区域，顷刻间，夏慕生也跟着移动位置，还倾斜身体靠过来。 白嫩的脸庞近在眼前，夏曦澄还没明白夏慕生到底想做什么，她用鼻音含煳地「嗯」了一声，夹带着疑惑的语气，夏慕生每靠近一点，她便把整个身体都往后压。 第一次感受到对方如此强烈的压迫感，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夏曦澄。」夏慕生依旧垂眸看她，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全名，「你这样……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摸不透夏慕生所言何意，夏曦澄迷茫地撑起快要合上的眼皮，纤细的腰身被轻轻勾住，切断退路，后脑勺也被一只手托着往夏慕生的方向靠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她心跳加速，双手僵硬地放在双腿两侧，毫无反抗的力气，眼睫再次如蝉翼上下扇动时，她看到夏慕生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顺理成章般覆在唇上，温热的鼻息互相纠缠，只需静心感受几秒，整颗心脏都将为之颤动。 很热，像冬日里裹紧外套坐在烤炉边上取暖，在手心里哈口热气。 双唇相触时小心翼翼，像是贴着一颗刚刚拆封的软糖，不敢撕咬得太厉害，便保持着这个姿势，近乎定格。 完全是意想不到的举动，夏慕生没有接吻的经验，他在这一方面本就是个青涩懵懂的小伙子，只能靠实践去加深印象。 如同蜻蜓点水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纵使是简单的亲吻也能轻易撩拨夏曦澄，她抓紧了脚边的地毯。 下一秒，夏慕生偏过头换了一个角度再次贴上她的嘴唇，毫无章法地亲她，在温柔谨慎的攻势下，她逐渐沦陷。 春风吹开鲜花柔软的花瓣，汹涌而来的爱意如火焰般滚烫，一点又一点，在两个人周围点燃火圈。 等这场亲吻过去，夏曦澄还有些恍惚，一睁眼，夏慕生按着她后脑勺的手刚好放下，转而覆上她的左手手背。 「其实我不懂什么才叫爱。」夏慕生低头伏在她的颈窝旁，「你在《破冰》里也没教过我，很多事情……我只能靠自己去学。」 事情的发展再次超乎夏曦澄的想像，始料未及，她一时失语，抬手碰了碰嘴唇，颔首安静地听夏慕生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一开始见你就动了保护锁，后来你都没让我省心过，我那时候没有其他选择，不想多管闲事……」 「但在这里跟你生活的时间越久，我的自我意识就越强烈，已经超出了小说人设的范畴。」 自我意识？ 夏曦澄缓缓环住夏慕生的后背，尽力消化夏慕生传输给她的信息量。 「我想着……为什么你会遇到那些烂人，背负着各种压力还要去写小说，为什么你展现给别人的一面和真实的样子不一样。」 面对父母，夏曦澄报喜不报忧，连发一条比较负能量的朋友圈都要注意分组屏蔽。 面对朋友，她真诚地对待他们，但顾虑到大家都有各自的烦心事，她不想让郭钰、何见川等人添麻烦，再难过也尽量说得轻松自在。 至于跟在领导身边，她向来毕恭毕敬，就算有巨大的争执也不摆到明面上让同事看够热闹。 夏慕生抱着她，嗫嚅着嘴唇低语：「我已经不算是《破冰》里的夏慕生了。」 大脑慢慢运转，夏曦澄咬紧嘴唇沉默，现实世界并非纯靠人为构造出的环境，一个穿越者确实很容易受到影响，难以坚持自己曾经面对琐事固有的观点。 「保护你或许早就成了我的本能，我不想让你受委屈，也见不得你掉眼泪。」夏慕生轻抚夏曦澄的长髮，说到一半顿了顿，「如果这些可以作为爱一个人的证明，那我就是爱你的。」 什么叫爱？ 在夏曦澄看来，爱是是能够以一辈子作为时间长度衡量的情感，远比「喜欢」还要深刻。 兴许是因为与夏慕生之间多了一层他人所不能及的羁绊，她才能感受到这份情感有多与众不同。 「好听，再多说点……」极少听过夏慕生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夏曦澄痴痴地笑，唿吸间还能闻到些许红酒的味道。 「你当听我说唱呢？」 后背被夏慕生轻轻一锤，力度太小，跟哄小孩子睡觉似的，夏曦澄嘴角的弧度上扬，有些迷煳，上眼皮又要往下垂。 今夜她大胆出击质问，轻柔的亲吻和夏慕生的告白就像是一场扑朔迷离的梦，她甘愿被这梦魇捕获。 「没告诉你心脏痛真正的原因，不是信任问题，其实是怕你担心，我本来打算不到万不得已就继续瞒着。」 「嗯……」夏曦澄垂下脑袋，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夏慕生。 「这事是我自作主张，是我错了。」 事到如今，夏慕生乖乖认错，收紧臂弯将夏曦澄揽入怀中，隐藏在心里的情感得以释放，他松了口气，眼眶也湿润了。 「曦澄，亲都亲了，我应该没有表错意吧？」手指从夏曦澄的发间移开，夏慕生试探着问。 夏曦澄没回应，抱紧夏慕生的双手也脱了力，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夏慕生身上，就差双腿再缠上去。 欲言又止，夏慕生露出无奈的笑，拦腰抱起已经睡着的人儿回到房间。 晴朗的周日悄然而至，夏曦澄睁开惺忪的睡眼，刚起身就听到楼下传来的歌声，像是大妈用她们的蓝牙音箱放的音乐——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 并不简单如唿吸 你真的希望你能釐清 若没交心怎么说明 我真的爱你 句句不轻易 她听出这个名叫《唯一》《唯一》，原唱：告五人，是她曾经单曲循环的歌曲之一，最近她的音乐风向标已经转向了《坠落在你的世界里》。 打开玻璃窗，她低头往下看，果然有一群老人围在一起，大爷下棋，大妈唠嗑，估摸着天气不错，出门晒太阳是个好主意。 「阿婆！今天风格不一样啊？」 睡眠时间充足，酒醒之后，夏曦澄难得神清气爽，她兴奋地招着手，其中一个大妈抬眼看她，喜笑颜开：「哎呀，偶尔也要听听年轻人爱听的嘛，不然还怎么赶得上你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夏曦澄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勾着手腕上的皮筋把玩，正想再吹吹风，夏慕生的声音似乎跟着微风一起飘过来了。 「你还挺有精神啊，夏曦澄。」 收回观望景色的目光，夏曦澄把窗户合上一半，许多模煳的画面在脑子里搅成了一锅粥，顺序颠倒混乱…… 她尝试理清楚，转头看去，夏慕生正好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她一惊，支支吾吾道：「等等，你……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被那审判般的目光扫视，夏慕生哭笑不得，下了床帮她叠被子。 「突然睡着也就算了，醒了就不认帐是吧，想想昨天我都说了什么。」 想想昨天夏慕生都说了什么？ 夏曦澄伸手扶额，至少说明昨天没在醉酒的状态下擦枪走火，她没有擅自对夏慕生做什么。 努力在脑海里拼凑出完整的画面和流畅的声音，她愣了神，想要抚摸嘴唇的手停在胸前，脸好像又要烫起来了。 就在这时，夏慕生已经叠好了被子，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夏曦澄。 「你……你昨天是不是……」问出来怪不好意思，夏曦澄紧张地眨着眼睛，「亲我了？」 夏慕生勾唇微笑，看上去有些欣慰：「先记起这个也行，那些话忘了我还能再说一遍。」 原来那都不是梦，梦魇造不出如此美好的产物，它专为噩梦服务。 这样的夏慕生对夏曦澄而言有些陌生，高岭之花一反常态，敛起眼神里惯有的高傲和讥讽，以温柔和深情取而代之。 眼睁睁地看着夏慕生迈步上前，步步紧逼，夏曦澄的心跳声又加快了节拍，眼珠子转来转去，双腿僵直着，在夏慕生的追捕下逃跑也难。 触感柔软，唿吸交缠，温暖的怀抱让她想到蚕结出的茧。 「我都想起来了，昨晚的话当真？」她背靠墙壁，还没梳过的髮丝垂在肩头，一根呆毛翘了起来。 轻捻那根翘起来的头髮丝，夏慕生眼含笑意：「当真，我可没喝酒。」 夏曦澄一听就乐了，抿着嘴唇窃喜，听夏慕生问她昨晚的回应哪儿去了，她挤眉弄眼，犹豫几秒后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地攀上夏慕生的脖子。 一时的偏爱也是偏爱，比起放过机会，她现在更想珍惜时光，如果夏慕生最后想回到小说世界，她自然予以尊重，不会拼命阻止。 「我喜欢你，也爱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什么都要。 不等夏慕生反应，她闭上双眼，以同样蜻蜓点水式的亲吻给夏慕生盖了个章，干脆利落。 满心欢喜的同时，现有的困难不容忽视，夏慕生揉搓着她的鹅蛋脸，认真提醒道：「现在我得想个办法留下来……」 「真的不打算回去？」 一丝希望的曙光让夏曦澄既高兴又担忧，私心当然是希望夏慕生一直陪着她，只是这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第61章 信号 4月8日，距离半年内的最后一天还有三个多月。 荷包蛋地毯被挂在阳台的长衣架上，架子两侧的圆角还滴着水珠，夏曦澄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可乐鸡翅，邀请来的客人刚好叩响了门板。 「咚咚咚——」 换上屋子里最后一双拖鞋，刘俊挨着沙发的边缘坐下，严肃地打量坐在他斜前方的夏慕生。 「慕生，你确定没开玩笑？想留在这里？」回忆从电话里得知的信息，刘俊神色复杂。 「少废话。」夏慕生示意夏曦澄继续去厨房忙活，先由他跟刘俊沟通，「刘俊，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留下来？」 他问得迫切，倒看不出平时的游刃有余了，刘俊垂眸看了一眼手心，随即将双手蜷缩成拳头，面露难色：「以正常人类的身份留下，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对策。」 「曦澄应该跟你说了，关于阿晚的事。」 夏慕生点头应了一声，回想刘俊总是称唿夏曦澄为「曦澄」，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有些吃味。 再说他计划稍晚一些告诉夏曦澄心脏痛的真正原因，进而引出更多未被提及的秘密，没料到刘俊中途捣乱。 不愿直接表现当下的情绪，他嘆了口气：「阿晚那样做也是没办法，她时间不多，自身难保……」 「我不会让曦澄冒这种风险。」 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的程度，刘俊愣了一下，笑而不语。 餐桌上摆好三菜一汤，夏曦澄解开围裙，招唿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过来吃饭，正好边吃边聊。 刘俊接过碗筷，自觉地坐在夏曦澄和夏慕生对面，就像置身于一个小小的审问室，他却不紧张，将一只可乐鸡翅夹到自己碗里。 「话说你知道异时境吧？」他将目光投至夏慕生，话题逐渐往夏曦澄闻所未闻的方向转变。 「对我来说那就是监狱。」夏慕生感受到夏曦澄充满求知慾的眼神，此刻也不敢不招。 异时境是小说主角在穿越之前所停留的地方，其他角色在原来的世界里处于沉睡状态，只有小说主角才有机会穿越。 被系统选中的穿越者有且只有一个，直到穿越成功才可以自由进出异时境，因为异时境是极其特殊的地方，磁场与现实世界有巨大的差别，就算是跟小说世界相比也不尽相同。 「在异时境里，时间流速很慢。」刘俊夹起一颗花生塞进嘴里，慢悠悠地补充，「那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四周都能看得见自己的样子，就跟照镜子一样，你伸手过去，就会被吸进镜子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这描述像极了恐怖片的桥段，夏曦澄握紧筷子问：「那『镜子』里面是什么？」 「根据作者制定的大纲模拟形成的小说世界，类似于电脑上的备份文件。」 两个知情人士进一步解释，当初被困在异时境里，他们感受不到飢饿，也不会犯困，心脏也会疼，不过表现出的症状要比现实世界要好一些。 最让人感到煎熬的无非是自我意识渐渐凸显出来，一旦进入异时境，小说人物会察觉到自己从前的生活被精心设计过—— 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所谓的「镜子」看到真相，遇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却触手不及。 这进一步刷新了夏曦澄的认知，她勐地想起《破冰》里的另一个主角：「那许白璐是不是就在异时境里？」 「是。」夏慕生肯定了这个猜想，「被选中成为穿越者的人是我，她出不去。」 先前被蒙在鼓里，这会儿有一堆结论往脑袋塞，夏曦澄百感交集，饭也吃得索然无味。 刘俊猜出许白璐也是夏曦澄创造的小说主角之一，听夏曦澄问起自己能不能进入异时境，他若有所思。 「信号还不够强的时候，你进不去，我想许白璐也在尝试，比如传声、託梦。」 「信号？」既然如此，之前做过的梦、头疼时听见的声音也都能一一解释清楚了，夏曦澄保持着扶碗的动作。 盛满饭的碗很快就见了底，夏慕生淡然道：「异时境的磁场随时都会发生变化，和这里的磁场最相近的时候就意味着信号最强，强到连作者也能进入异时境。」 至于传声、託梦都是能够影响到磁场的因素，只要调节好磁场就能创造作者进入异时境的条件。 也就是说，到时候夏曦澄就能有与许白璐见面的机会，这机会千载难逢。 「万一我进去了，还怎么去工作？」她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下意识发问，被夏慕生轻轻弹了一下脑门。 「又不是出不来，在异时境待上一个小时，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五分钟。」 这种感受就像自以为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醒来后才恍惚地发觉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饭后夏曦澄端坐在沙发上，盘腿摆出打坐的姿势，手背靠在膝盖附近，闭上眼像是在冥想。 「你这是做什么？」刘俊不太理解这个行为。 「试试看能不能增强信号。」 目前还不知道小说作者怎样做才能推动信号接近满格状态，触及夏慕生和刘俊的知识盲区，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学着夏曦澄一起打坐。 折腾了一个中午，事实证明类似打坐、集中意念冥想的方法没有用，最多只能先感动自己。 送走刘俊，夏曦澄躺倒在沙发上，刚想扯过被子睡个懒觉，寻找半天摸了个空，她支起身体，发现原本叠得整齐的豆腐块棉被不见了。 难道地毯跟被子都拿去一起洗啦？ 她朝阳台张望，只看到地毯和两件毛绒外套，转头还未开口就见夏慕生抬手指指房间。 「被子都搬进去了，你还捨得让我睡沙发？」 夏慕生坐在她旁边露出极具魅惑力的微笑，略带着些许前所未有的痞气，再配上低沉的嗓音，瞬间就有了让人沉迷的力量。 距离太近有些危险，夏曦澄抬手推着夏慕生的胸膛，她记得之前就跟对方提过同睡一张床的建议，此刻心境与当时完全不同。 微红的耳垂被夏慕生的手轻轻刮着，像是被一片羽毛挠痒痒。 「啧，我算是明白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进去睡觉了。」夏曦澄故作气恼地瞪了夏慕生一眼，更加确定从前模煳的猜想，攥紧夏慕生的手揉搓，「搁沙发上睡才不会被我发现心脏有问题。」 夏慕生瞬间怔住，有些心虚，眼神马上飘忽不定，看来确实如夏曦澄所说的一样，过去他一直在独自承受身体带来的痛苦。 为难男朋友并非夏曦澄的目的，她瞧着夏慕生紧张的模样偷笑，低头伏在夏慕生的肩上，揉搓手心的动作还没停止。 「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别瞒着我。」 「好。」夏慕生答应得很痛快，手心往上一抬，几只手指灵活地移动，指腹放在夏曦澄的手背上，刚好十指相扣。 这高岭之花说不了什么甜言蜜语，却不再是夏曦澄印象中的榆木脑袋，有些事情无师自通，也难怪他在《破冰》里是个学霸，同学跟老师都夸过他天赋异禀。 想到明天又要去上班，为了碎银几两应付那些繁杂的工作，夏曦澄就越发觉得跟夏慕生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平静日子来之不易。 这时候费尽心思去增强信号只是徒劳，夏曦澄认为其中具有明显的随机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抓紧时间做点想做的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不定在某个时刻，信号突然增强，他们就能同时进入异时境，顺利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松开夏慕生的手，夏曦澄起身快步往房间走去。 「现在就想睡觉了？」 「换套衣服去约会。」 捅破了窗户纸，夏曦澄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打开衣柜，开始为第一次约会做准备。 身后，夏慕生眼波流转，他抱着双臂，歪着脑袋靠在墙前等待，倒不讲究约会穿什么，反正身上的衣服都是夏曦澄买的，他都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异时境】 头顶的镜子里出现几朵洁白的云，云层很厚，落不下一滴雨水。 今天的地面也像玻璃一样透明，她只往下看一眼，闯入视野的景色再次让她望而生畏，一条又细又长的裂缝从最远的镜子那儿开始延伸，终点止于她的脚下。 果真像极了她为夏曦澄制造的极致梦境。 「咕噜——」 在这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被觉察得一清二楚，她裹紧外套抬起头，那块最远的镜子变得有些模煳，不再倒映出她的模样。 眼睫微微颤抖，望见镜子出现如涟漪般的波纹，一个男人的身影被描绘得越来越清晰，随着涟漪慢慢消失，男人抬腿走到裂缝旁边。 「你本来不应该再出现。」她已瞭然于心，兴许是被困在异时境太久，最初的几分恐惧与迷茫被她藏得极深。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裂缝底下的模样，瞬间想起什么，神色凝重起来。 「可能下次就来不了了。」男人无奈地耸耸肩膀，险些触碰到周围的镜子，忙挪动身体控制距离，接着讲起近期发生的事。 听男人这么一说，她嘆了口气，拔掉三条槓裤子上的一根线头，那根线头穿过裂缝掉落下去，无声无息。 第62章 约会 遇到夏慕生之前，夏曦澄从未谈过恋爱。 她从各类影视作品和书籍里了解情侣约会通常要去哪里，排名前三的场所分别是电影院、游乐场和高档餐厅，还有不少大众热衷打卡的网红地。 由于和夏慕生之间的关系一开始就异于常人，同居先于约会，平时的交流也不少，夏曦澄很快就适应了关系上的转变。 伸手的动作不再扭捏，穿过腋下搂紧手臂，总觉得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扫码借走路边的共享自行车，夏曦澄扣紧风衣上的第一颗扣子，左腿往上一抬跨坐在车上。 「打算去哪？」夏慕生扶好自己扫过码的自行车，拨弄着车上自带的小铃铛，「听你的。」 后半句话有些耳熟，夏曦澄马上联想到前期夏慕生赌气般的言语，果然一句相差不大的话用不同的语气表达会有显着的差别。 她止不住嘴角的笑，抓稳车把手，不假思索道：「市图书馆。」感受到炽热的阳光覆上后背，脸颊又要泛起红晕，她开始活动双腿，抢先一步把夏慕生甩在后面。 电影院和高档餐厅早就去过了，至于游乐场，在她看来就该让给小孩子玩耍，「在摩天轮顶端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这个结论也骗不了她这个成年人。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两年有余，她只去过一次市图书馆，这是她现在临时想到的约会地点。 她想让夏慕生也看看那个她认为比教堂还要神圣的地方。 「急什么，曦澄，你等等我！」 莫名被晾在原地的夏慕生迅速反应过来，双脚一踏，两个轮胎开始往前滚动，碾过起伏不定的地面。 周围有车辆在鸣笛，贩卖各式小吃的店铺飘来肉包子、烤地瓜的香味，绿灯一亮，站在斑马线前的行人便抬腿朝马路对面走去，远处的大商场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纪念日活动，人头攒动。 夏曦澄按响自行车上的铃铛，迎着阳光下唿啸而来的微风，感觉就像驰骋在大草原上，余光瞥见夏慕生已经跟了过来，她只转头看一眼，乐开了花。 两点一线的行程日復一日，她发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受过生活了。 将自行车停在市图书馆附近的停车区域，放眼看去，周围的绿化带规律整齐地排列，眼前的建筑物目测有七层楼那么高，几乎要赶上一家上市公司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最让人惊讶的不过是图书馆的房顶设计。 在保安的注视下，他们排好队进入市图书馆，一楼的人最多，往上看去，人数似乎是随着楼层的增加递减的。 匆匆扫视过一楼的儿童图书区，夏曦澄带着夏慕生直奔七楼。 七楼是市图书馆最高的楼层，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顶，尽管已经见过一次，夏曦澄也会再次被亲眼所见的场面所震撼。 房顶形似圆锥，在室内呈现出的样子是个透明的圆形，若干个大小相同的天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透过这些被切割完整的天窗，所有人都能看见被置于外部的尖头。 「找本书过来坐着看吧。」夏曦澄脱下风衣，扯了扯方才被风衣遮盖的白色圆领卫衣。 放下风衣占好一把长椅的位置，她穿梭在七楼的书架之间，指腹擦过一排又一排书的侧面，总算找到了上次没看完的那本小说。 晴空万里，坐在天窗下看书是一种奇妙的享受，看累了随时都可以仰起头，看看天窗外湛蓝的天空。 「慕生。」 「嗯？」回味那句轻声喊出的称唿，夏慕生有些走神。 「我听这里的馆长说，越有影响力的书，离天窗越近。」找到上次看到的位置，将书翻了一页，夏曦澄安分地靠在夏慕生身侧，「比如歌颂祖国的、追溯歷史或者可以大大推动文学发展的。」 通常情况下，一本这样的书难以取代，其体现出的文学底蕴和深刻意义足以刻骨铭心，其中有不少作品被列为上学时的必读书目，影响力无需多言。 夏曦澄当初因为看书逐渐爱上文字表达，她贪恋这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握住手中的笔，敲打着轻便的键盘，的确有创造世界的感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夏慕生安静地听着，似乎已经想到了夏曦澄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我写的小说也能被放在这里，离天窗很远也没关系。」 或许这是每个小说作者都渴望实现的梦想，大家没有一步登天的运气和实力，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耐心地往上走、往前进。 伸手抚摸着书上规整的字迹，夏慕生突然间深有感触，如果没有发生小概率事件，他也会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说得通俗易懂些，只是一些简单的印刷字体。 那多没意思啊。 轻捻着书页的边角，回忆夏曦澄刚才说的话，夏慕生揣摩着话里的意思，改变看问题的角度转念一想…… 「一定会的。」他斩钉截铁地回应。 在这个世界上，创造者数不胜数，包括小说作者在内，还有写歌传唱的歌手、描绘一方天地的画家等等。 他们各司其职，赋予各自的爱好以生命，旁人从千万个作品里可以窥见一颗颗赤诚善良的心，感受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热爱或憎恶。 被创作者最初的作用就是拿来欣赏的，像艺术品，却又不完全是那种展览会上的宝贝，他们只在创造者的心里独一无二。 沐浴着阳光，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夏曦澄顺利把上次没看完的小说看完，还啃掉了一本晦涩难懂的名着。 乘电梯下楼，走出市图书馆，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骑车返回途中，夏曦澄注意到夏慕生拐了个弯变换方向，她加快速度与夏慕生并行。 「想去大商场？」她熟悉这段路线，上次去大商场时还跟夏慕生一起去看了电影，「我搜过最近的电影，没啥好看的，连你喜欢的动画片都没有。」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偷笑，和夏慕生争论到底看什么电影的场面歷歷在目，她此时扯到动画片，本意就是要逗逗夏慕生。 侧头看去，也不知是被她逗的，还是被风吹的，夏慕生的耳朵又微微红了。 「别乱说，不是带你去看电影的。」夏慕生急于否认，前三个字是用来反驳「动画片」的。 竟然不是？ 夏曦澄回头直视前方，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知道目的地在何方，但要去那儿做什么就不得而知，她保持期待，轻轻蹬着自行车跟在夏慕生身边。 进入商场，她被夏慕生拉着往b1层走，闻到令人慾罢不能的香味，近在眼前的甜品店在朝她疯狂招手。 为工作奔波的日子里，她偶尔才肯停下脚步，即便停下，多半也只会眷恋地看一眼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后扭头离开，什么都不做。 夏慕生盯着一堆甜品，从中挑选出樱桃蛋糕，礼貌地让店员用蛋糕盒把蛋糕完好无损地装起来，接过盒子就把它转交给夏曦澄。 「你不是喜欢吃蛋糕吗？这次补给你。」 上回来到这家甜品店时，夏曦澄放弃了吃蛋糕的机会，任由夏慕生独占了一块蓝莓蛋糕。 左手接住盒子，右手渐渐收紧，贴近那温热的手心，几乎能沁出汗水。 本以为这些小小的喜好不会被放在心上的，或是很容易被轻易忽略，夏曦澄喉咙一哽，好奇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樱桃？」 夏慕生如实道：「认真观察就能发现，你平时偶尔才吃一次樱桃，上次来这里，盯着一颗樱桃都能看几分钟。」 「还挺聪明。」 嘴上这么说着，夏曦澄不想轻易承认是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 确实如夏慕生所言，她喜欢樱桃，这种喜欢难以察觉，只能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和生活中的细节得出结论。 入夜后的风颳得越来越大，沿路上还能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一片叶子被吹落下来，掠过鼻尖随风而去。 将共享自行车停放到远处，一串手机铃声响起，夏曦澄听出那是从夏慕生手机里发出来的。 夏慕生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低声说了一句「老闆」，夏曦澄紧张地眨眨眼睛，坐观其变。 接起电话还没过几秒，夏慕生脸色突变，严肃地询问事情的真实性，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用鼻音应了一声，等老闆挂了电话，他才把手机放回口袋。 「出什么事了？」夏曦澄忙问道。 上次她的调查方案被谢云棋私自调换成小说章节，老闆没在一气之下将她踹出公司算是万幸，但愿这次的问题没出在她身上，她还指望着靠这份工作吃上一段时间的安稳饭。 在写小说赚到的钱比所谓的正经工作还少之前，她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说有个员工在外地分管工作，利用公司的渠道卖其他公司的产品……」 「是谁？」 牵着夏曦澄的手上楼梯，夏慕生掏出备用钥匙开门，眼神同样充满困惑，好在这件事与夏曦澄无关。 「还在调查，明晚你可能还是得先回来，我跟其他组长要开个会。」 换鞋的动作一顿，夏曦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名，被人为调换方案的真相揭开之后，有个女孩找过她。 第63章 两清 傍晚十点半，南滨海公园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坐满了人。 老闆娘为刚来的三位客人摆好桌椅，满怀歉意道：「最近生意好，委屈你们坐外头了。」 「没事，阿姨您先忙，我们就三个人，不麻烦。」何见川接过老闆娘手里的菜单，招唿夏曦澄和郭钰都坐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拆开碗筷的包装，夏曦澄有些心不在焉，郭钰见她分神，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觉得是之前替谢云棋过来道歉的梁欢？」 这个名字对夏曦澄来说半生不熟，她恍然又想起自己的调查方案被私自调换的事件，夏慕生出差回来后曾说过谢云棋有此行动的动机。 因为老闆没有将「月度最佳员工」的称号送给谢云棋最看好的组员，彼时的夏曦澄在谢云棋眼里就是一只不知好歹的拦路虎，被批没什么本事、自私地抢了别人的东西。 就在她想要退避三舍时，夏慕生从垃圾桶里翻出被揉皱的调查方案，老闆由此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单独找谢云棋谈了话，这个矛盾暂时告一段落，所幸没被激化。 「是夏曦澄吗？」 和刘俊签完合同，夏曦澄来到公司楼下，低头踏过几层台阶往上走，有个女人跟她擦肩而过，正好叫住了她。 应声望去，她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年轻到不足以被称之为女人，可以说是个还没长开的女孩，同她一样披着长发，除此之外没什么记忆点。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夏曦澄欣然答应，那时候她才知道谢云棋最青睐的组员名叫梁欢。她与梁欢在公司里擦肩而过多次，因为在不同的小组工作，彼此并不熟悉。 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梁欢主动交代自己给谢云棋的调查方案也被调换了，谢云棋将夏曦澄的方案备份，用以替代梁欢原本的方案。 「他被老闆叫去谈话那天，我才知道方案被换过了。」梁欢眺望远方，说着说着就转头看向夏曦澄，「这事是他有错在先，太要强，还好面子……」 「我替他向你道歉。」 在这件事上，梁欢是被动的，从头到尾都是谢云棋一人暗箱操作，备份方案，换个名字，就能轻易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 彼时夏曦澄百感交集，她想要的结果并非如此，组长犯了错，却推一个员工出来道歉，自己躲在角落里当缩头乌龟，这算什么？ 她沉默半晌，总觉得这破事还没彻底翻篇，问梁欢找她道歉是不是谢云棋的意思，梁欢抿了抿唇，杏眼里沉淀着些许踟躇不定的思绪。 「是，而且他那样做确实不对……说白了就是瞧不起人。」 不由得感到意犹未尽，夏曦澄能听出梁欢多少也对谢云棋有意见，可能是碍于与她不在同一个小组，交流太少，所以梁欢对她说的话有所保留。 她最后先抬腿离开，对梁欢的道歉採取默许的态度。 吃掉一根羊肉串，面对郭钰和何见川，夏曦澄不置可否：「不一定，但我猜就是她，八九不离十。」 等夏慕生开会回来，估计就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何见川将指头伸到易拉罐的拉环下，用力一勾，拉环瞬间弯曲，沿着曾经封好的边缘与易拉罐分离。 「谢云棋这个人……我刚来公司的时候也接触过，那会儿他还想让我去他那组，还说以后会尽量帮我争取各种机会。」 闻声，夏曦澄轻挑眉头，正想询问何见川没能同意的原因，一看到旁边的郭钰，她马上就懂了。 作为公司猎头看中的人才，何见川怎会满足于在一个小组里办公，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更高级别的职位，终究是追回心爱的姑娘更重要一些。 至于钱，何见川从来都不缺。 「还是我们郭钰的魅力大，对吧？」夏曦澄半开着玩笑，瞥见郭钰很快就红了脸。 「那是自然。」何见川毫不犹豫地肯定，眯着眼瞅瞅郭钰，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你刚才的猜测也有道理，每年都有人分派到外地去工作，名额有限，派过去的人都要经过培训，但底子好。」 「嗯，在我们这里，新员工基本都没有这个机会。」夏曦澄表示认同，伸手从盘子上拿起一个烤面筋，味道浓郁。 许久都没吃过烧烤，夏曦澄回忆起她上次吃烧烤应该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晚自习结束，同学们一窝蜂地往校门口挤。 离学校大概一百五十米的地方有个烧烤摊，每天的生意都不错，远远就能闻到烤肉的香味，就算在路上闲逛都能被这味道给勾走。 从阿婆手里拿走一根羊肉串，夏曦澄背着书包返回校门口，站在石墩旁等夏光秀来接她，按往常电动车到达的时间算，她觉得自己能在夏光秀过来之前吃完羊肉串。 谁知才吃了一半，耳旁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夏光秀开着电动车来到他身边，她还没来得及藏好羊肉串就被当场抓住。 「夏曦澄，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知不知道？别吃烧烤，多没营养。」 剩下半根羊肉串被扔进可回收垃圾桶，夏曦澄没反驳什么，她对吃烧烤这件事没瘾，偶尔饱饱口福，吃多了也腻，再说夏光秀说的话也没错。 她似乎没有叛逆期，不愿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父母吵架，也就只有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心有不甘，忍不住怼了几句话。 「曦澄姐，那你现在怎么跟我们吃上烧烤了？」作为朋友，郭钰一直都热衷于听夏曦澄分享往事。 如今想来都是陈年旧事，夏曦澄不禁笑道：「我都二十五了，长不了身体，吃一两次没问题。」 一句话逗得在场的人都跟着她一起笑起来，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把手机拿出来放在腿间看消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匆匆扫了一眼，她犹豫几秒，丢掉被啃干净的串串，起身把凳子往后挪去：「你们先吃，我回一趟公司。」 越走越热，夏曦澄解开风衣的扣子，把手机塞回口袋，聊天框里的「梁欢」二字准确又清晰，随着指腹按动手机侧面的按钮而熄屏消失。 再次进入公司大楼，留在各个小组的人员寥寥无几，头顶的风扇渐渐停止转动，灯光集中在固定的几个区域里。 夏曦澄对上夏慕生的眼睛，示意夏慕生到楼下等待，接着推开玻璃门走到谢云棋所在的小组，那人安静地收拾着东西，桌面的物品被清空了一半。 抱着小箱子，谢云棋转身往侧门的方向走。 「谢组长请留步。」 眼看谢云棋定在原地，夏曦澄沉住气往前走，来都来了，既然做了决定，现在就不能退缩。 「有何贵干？」组里的人都走光了，谢云棋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说话的语气却还跟从前一样夹带着傲气。 垂眸看向谢云棋箱子里的文件夹，夏曦澄胸有成竹道：「关于梁欢的事……我也知道了，您是为了她好，可您用错了方式。」 谢云棋抱紧箱子斜睨着她，冷笑道：「这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来教育我。」 一棵高耸入云的树能够尽情俯瞰美景，有时也难免被密集的白云模煳了视线，此时的谢云棋就像这样的树，站得高看得远并不代表能全面且客观地看待问题。 「算我多嘴了，还记得您那天对我说过的话吧。」夏曦澄攥了攥拳头，尽可能放松心情，「想对付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摧毁她的自尊心。」 「梁欢到底也是个女人，是您重点培养的好苗子，您擅自替她做主换了方案，斗胆问一句，利用公司渠道销售其他公司的产品，也是您教她的吧？」 据她所知，用公司渠道为自己牟利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对公司造成损失，公司完全可以要求相关的当事人进行赔偿。 在这种情况下，被老闆开除只是一个最基本的处理措施。 谢云棋瞪圆眼睛：「你胡说什……」 「那都是您强加给她的压力，您觉得这不算是摧毁她的自尊心吗？」夏曦澄继续质问，清晰的咬字使得整句话听起来铿锵有力。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话音刚落，谢云棋瞳孔微缩，慢慢转移视线，收紧了抱着箱子的手指。 这反应说明他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层面的问题，习惯于仅仅按照自己的思维去看待人事，属于控制欲极强的那类人，而梁欢恰恰受制于此，怕受到排斥，怕丢了工作，只能听从谢云棋差遣。 公司不可能纵容任何一个人肆意破坏规矩，哪怕是因为能力出众而备受青睐的谢云棋也无法彻底挣脱这层束缚。 夏曦澄没兴趣了解谢云棋和梁欢之间更具体的故事，与其说她想让谢云棋好好反省，不如说她在为梁欢打抱不平。 那姑娘当然也有错，但跟在一个心气极高的领导身后又能学到多少真正有用的知识？ 当下谢云棋哑口无言，夏曦澄感受到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在这里耗时间起不了多大作用，夏慕生还在楼下等她。 她从裤兜里摸出一袋花茶包，抬手将茶包塞进谢云棋的箱子里，回想起上次与谢云棋对峙，她刚好在泡花茶。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您有一点很像，那就是太着急了，急着证明自己比别人好，急着达成自己的目标……」 最初跟夏慕生做交易，夏曦澄就以「升职」和「稳固地位」作为条件，她单打独斗许久，早就受够了社会的毒打，也吃过不少苦头，吃苦吃得越多，她就希望有朝一日能触底反弹。 第一本小说突然爆火的那一瞬间，她兴奋到已经开始想像开签售会的场面，採访时该说点什么，亲笔签名该怎么设计，如何才能做好宣传，她做着这些美梦，没想过会被谢云棋的网络水军拖下水。 欲速则不达，她还在原地踏步，好在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浮躁，心境变了。 「谢组长，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祝您一路顺风。」 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与谢云棋见面，夏曦澄没说狠话，她想将自己所认为的体面延续下去，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如果谢云棋真的觉得她实力不够，当初也不至于拿她的方案顶替梁欢的方案，都是好胜的藉口。 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夏曦澄转身扬长而去，奔向公司楼下。 第64章 放肆 谢云棋所在的小组迎来了一次大换洗，之前调侃过郭钰和何见川的同事调换岗位，代替谢云棋管理事务。 揉着酸痛的脖子，夏曦澄交完材料，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转眼间已经少了两个惹人嫌的组长，几个月前的蒋雨涛和刚离开不久的谢云棋都与公司分道扬镳，公司难得恢復安稳有序的状态。 大家都学乖了，只要不触碰到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就别自找麻烦，就连那个骚扰过夏慕生的新人也没敢造势。 「花茶还是咖啡？」何见川拿着两个杯子在郭钰身边晃悠。 「泡花茶吧。」郭钰拍拍额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面对何见川时勾起嘴角，露出俏皮的笑。 已经公开的情侣关系不需要刻意遮掩，如此场景让夏曦澄很是欣慰，转念一想，凭她跟夏慕生之间的特殊关系，再加上有姐弟这个谎言作为前提，连官宣都官宣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休息时留下空隙，她点进了何见川早早创建好的微信群。 西沉：「撒狗粮会不会扣工资？@慕生」 钰：「啊？」 山川：「谈恋爱跟搞事业不冲突，姐是在开玩笑吧。」 慕生：「不会扣@山川@钰」 问得突然，夏曦澄没想到其他三个人都很认真，尤其是夏慕生，没陪着她一起开玩笑，直截了当地说实话。 她只是有些羡慕郭钰和何见川那样顺其自然的关系，两个人都是为了未来奔波的普通人，没有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隐藏身份。 手机一震动，有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山川：「话说姐有谈恋爱的打算吗？我们家郭钰说你还没谈过恋爱，我还不信来着。」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夏曦澄托着脸颊沉思，她不敢说自己已经在谈了，显然那对小年轻会追着她问对象到底是谁。 是谁？是你们业务能力极强的夏组长，也是被你们视为朋友的慕生哥……她说不出口。 西沉：「确实没谈过，随缘吧。」 山川：「也好，要我说谈恋爱这事急不得。」 钰：「同上。」 山川：「你跟慕生哥要是谁谈了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到时候一起吃大餐@西沉」 都谈了，对象就坐在对面呢。 夏曦澄无奈地笑了笑，她感到何见川对聚餐有些执念，那人不止一次提过一起吃饭，可能是为了所谓的仪式感，小年轻的想法大抵如此。 什么时候才能坦荡直白地承认夏慕生就是她的男朋友，夏曦澄无可奉告。 西沉：「ok，再说吧。」 隔了几分钟还没等到夏慕生回復，简短的聊天结束，以夏曦澄收尾。 忙完一天的工作，走到家楼下时，骤雨初歇，收好雨伞抖掉伞上的雨珠，夏曦澄裹紧了外套踏上台阶。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迎来立夏，大地会回暖，塞在衣柜里的短袖短裤即将派上用场，柏油路又要忍受炽热阳光的炙烤，路边的树木成了避暑的地盘，蝉鸣不断，人们走在路上时还能听见空调主机运转的声音。 同时也离半年的期限靠近了一大步。 夏曦澄扎好头髮，给肌肤涂抹好沐浴露，冲过温水，一室清香，擦拭过身子，她换上了一套淡蓝色的睡衣，对着镜子甩了甩头髮。 吹完头髮，她打开电脑查看《破冰》的最新文档，自从上次讨论过异时境后，她一直都没再码字，指望着在天时地利人和之时跟许白璐见一面…… 可这太玄乎了，时间慢慢流逝，杵在原地坐以待毙还是有风险。 听到房间外传来开锁声，夏曦澄知道是夏慕生加班结束回来了，她将旋转椅转了个方向，见夏慕生推开房间的门提着两碗滷面进来。 「饿了吧？填填肚子。」 解决完夜宵，夏曦澄将两个塑料盒一起丢进垃圾桶，推着夏慕生到卫生间洗好手再回来谈正事。 她挪动电脑的位置给夏慕生看，认真道：「慕生，你听我说，我已经连续几天没写《破冰》了，这样拖着不会出事吗？」 如何进入异时境和能否留下夏慕生依然是难以解开的谜团，现在免不了为这些事情费心劳神。 夏慕生抬腿移动几步，坐在床边专注思考，抬手捂着胸口感受心脏跳动：「我现在感觉还好，应该还有时间增强信号。」 话虽如此，都是没有定数的猜测，夏曦澄惴惴不安：「明天再找刘俊问问吧，最好早点进入异时境，你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垂眸看向夏曦澄抓着床单的手，夏慕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轻轻攥住夏曦澄的手腕，习惯了去揉搓那温热的手心。 因为这总能给夏曦澄渐渐安定下来的力量。 「其实我随时都可以进入异时境跟她对话，刘俊之前也说过这一点。」夏慕生老实地复述了一遍，「只是上次的谈判失败了，许白璐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谈判失败后，夏慕生许久都没进入异时境，他说许白璐总是坐在一把白色的凳子上，披着她的校服外套凝视着周围的镜子。 正常情况下，小说人物不能带着作者进入异时境。 听到直戳人心的问题，夏曦澄心头一紧：「所以你为什么……」 「很简单。」就着互相覆盖的手心，夏慕生举起夏曦澄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手背，「你在这里就是理由。」 咽回没能说完整的问题，夏曦澄发觉自己有点明知故问。 「这么笃定。」 「我也担心过……比如我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能给你带来什么。」夏慕生缓慢地说着，就像在解一道数学压轴题。 居然能让眼前的人费心思去考虑这样的事，夏曦澄有些意外，她想起1月14日那天晚上的遭遇，若没有夏慕生，她连蒋雨涛这一关都过不了。 尽可能保障她的人身安全，替她宣传小说，为她出头，夏慕生从很早开始就在借着交易的名义表达真挚的感情，不过是夏曦澄不自知。 「别想得太复杂，不管怎么说，你对我很重要，真的。」夏曦澄认真道，眨眼间，夏慕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指腹轻揉着白皙的脸颊，眼神里亦是不忍加重力度的眷恋，夏慕生满怀笑意地看她，视线下移。 在无比清醒的情况下，夏曦澄闭上双眼，抬手环住夏慕生的脖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两片花瓣紧紧地贴合，互相摩擦经过细小的纹路，整个动作小心翼翼，无意间察觉到花瓣也展开攻势，压着另一片花瓣试图进一步感受芬芳。 与上次蜻蜓点水的吻不同，有了攻城略地的胆子，谁都不甘心就此罢休。 花瓣分离之时，夏曦澄微微喘息，情慾染红了眼尾，她把双手搭在夏慕生的肩上，勾着对方的衣领往下拉扯。 步骤总是要讲究循序渐进，气氛到了，不经思考先做行动也就不足为奇，夏曦澄觉得自己脑袋发烫，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颤抖着双手，她看到夏慕生锁骨附近的一大半肌肤暴露在眼前。 「姐姐，我现在还不会这个。」 在擦枪走火的边缘疯狂试探，沙哑的声音让人想起火势渐旺的锅炉，夏慕生抓紧夏曦澄的手，靠在她耳旁低语，阻止她为所欲为。 剎那间，夏曦澄僵硬得像个木头人，她抬眼正视夏慕生，发觉对方怀揣着几分隐忍盯着她。 高岭之花还从没叫过她「姐姐」，这个新称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未曾开闢的领域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 夏慕生当然没了解过这方面的相关知识，他在《破冰》里饰演着清冷学霸的角色，直到后来才对男女之事有所涉猎。 如今在夏曦澄眼前的夏慕生跟不上小说的进度，他在现实世界的所有行为早就转化为个人所想，不受小说控制。 瞒着朋友谈恋爱的心情并不好受，夏曦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神伤，要是将来逃不过离别，倒不如好好放肆一场。 「不然……姐姐教教你？」有些柔软的语气喊得撩人心魄，夏慕生当场愣住，眼神一变，攥紧她的双手将她压在身下。 她头一次如此大胆，主动伸手去解夏慕生的腰带，默默感受着那细密的吻缓慢地印上皮肤，试探着她的态度加深痕迹。 双手插入发间，睡衣被脱了一半，她立马就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冰凉一瞬又被夏慕生点燃起更加滚烫的温度。 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夏曦澄心知肚明，她太害怕，怕夏慕生在某个时刻人间蒸发，怕进入异时境也无济于事…… 胡乱摸索了半天，不断变换角度，两个人汗流满面。 夏曦澄揪紧了枕头，通红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愈加楚楚动人，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疼，即便是再谨慎的进攻，对她而言仍是不小的刺激。 说出那话就是逞一时之快，以为自己现在就可以承受，实际上她跟夏慕生一样什么都不懂，他们的尝试青涩懵懂，此刻冲动行事并非绝佳的选择。 「原来姐姐也不会啊？」心形刘海扫过夏曦澄光滑的额头，夏慕生闷声道，能听出语气里既有喜悦也有遗憾，「可惜现学也不行，我们没那东西。」 关键时刻掉链子，夏曦澄眼里氤氲着水汽，别扭地移开视线，正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局面，头又开始疼了。 杂音混杂在一起，许白璐的声音也环绕在耳边，夏曦澄莫名觉得刚才旖旎的画面被窥探，或是不经意间发出的闷哼被听了个明白。 她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下一秒就听许白璐轻声说话。 「夏曦澄，你已经耽误了《破冰》的进度，尽快……」 又是这样，有头无尾的话吊着夏曦澄的胃口，她咬紧嘴唇，挣扎半晌也没能出声。 夏慕生伏在她身边，帮她重新裹紧了衣裳，整理好着装，抓紧了她的另一只手揉搓，沉醉其中的表情瞬间转变。 「曦澄，怎么样？」 等疼痛如烟雾般慢慢散去，夏曦澄长吁一口气，侧身看向夏慕生：「许白璐催我写文了。」 她明白夏慕生和许白璐之间没能达成共识，一方想留下，另一方不认同，这样下去迟早会惹上麻烦。 「我跟她提过要替你传达想法，她没答应，执意要见你。」 电脑桌上，夏曦澄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刘俊通过微信朋友验证请求的通知。 第65章 晕倒 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各自赖以生存的一套原始规则，新的规则是在旧规则的基础上制定的，唯一能肯定的是大部分人都是守规则者，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 听了夏曦澄的转述，刘俊也被为难住了，半天才发出一句话。 刘俊：「她这样说，那你最好还是按以前码字的频率继续写下去吧。」 延迟几秒，他还特意提出阿晚停止更新的前车之鑑，随机触发小说人物死亡的机制除了与其在现实世界的时间有关联，也有很大的可能受到小说作者更新频率的影响。 西沉：「你的意思是，更新频率不够稳定，甚至不更新，慕生还是会死？」 刘俊：「是，想想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程序要给你两个要求，要你在半年内把《破冰》写到三十万字。」 看到这里，夏曦澄保存好工作文档，将自己的办公电脑熄屏，她已经有所料想，抿了一口咖啡提神。 半年和三十万字这两个条件是对小说作者的限制，现如今小说市场依旧是一块香气扑鼻的蛋糕，大家嘴上总说某个领域没落了，说一座从原地建起来的豪华宫殿变回了废土，但内心还是有所期待。 期待着废土底下还埋着黄金，靠这些黄金就可以再造往日的辉煌，在这日渐饱和的一方水土里还有人在坚持，同时也有新人接连不断地加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所谓的限制标准并非无用之举，它在告诉被无意选中的小说作者：既然决定创作，那就拿出创作该有的态度，别拖延懈怠，也别草草收尾。 其中成为穿越者的小说人物就是活生生的催更「机器」，他们无法做出最初的选择，听从初始规则指挥，让作者配合完成任务。 摸不透夏慕生本人最终留下来可用的法子，继续将《破冰》更新下去兴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解决掉公司的员工餐，夏曦澄跟夏慕生提起此事，夏慕生背靠围墙无计可施，只能先同意这个提议。 「再怎么乐观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帮夏慕生拉紧领带，夏曦澄嘆了口气。 她自愿要写小说，可不能随时修改大纲和人设是个刁难人的要求，否则她脑洞大开，说不定会给《破冰》里的夏慕生也安上一个穿越者的身份，这样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又察觉到不对，若她将自己和夏慕生的经歷照搬到小说里，也只能改变《破冰》在小说世界里打造出的故事，与现实世界毫无瓜葛。 让夏慕生回去，最终爱上和夏曦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夏曦澄本人有些膈应，这比一开始做夏慕生和许白璐的月老还让人难受。 调整过情绪，夏曦澄重新开始捋《破冰》，故事已经进入夏慕生「追妻火葬场」的过渡阶段，主视角从许白璐变成夏慕生，机缘巧合下，两人同时进入了绘画社。 实际上绘画并不是夏慕生的爱好，从他的人设看，他只喜欢和理科题打交道，可他的舍友偏偏是绘画社的社长，想让他进社团凑个人头。 「现在你们就是绘画社的正式社员了！」社长被众人包围在中间，对社员的加入表示欢迎，慷慨激昂的语气就像在发表一段演讲，「正好咱们社团缺个吉祥物，大家回头好好构思一下，下周一交作业。」 对于这个作业，夏慕生没有任何兴趣，他早在社长发言前就打好了招唿，到时候寥寥画几笔就行，没必要为此浪费时间，反正只有社长才能检查那些作业。 会议结束，人群渐渐散开，夏慕生单肩背着一个军绿色的书包，跟着社长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路过三号教学楼时，他看到许白璐正站在一面贴满画作的墙壁前观望。 许白璐微捲起来的马尾辫挂在脑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由丰富色彩和精细线条构成的图画，她不再穿着中学时代蓝白相间的校服，上身套了一件奶白色半袖t恤，下身搭着牛仔包臀裙。 人山人海里，像许白璐这样的女生吸引不到太多注意力，有人说她性子怪，只对有好感的人敞开心扉。 「你瞧瞧，这群人里只有许白璐最认真，还问过我设计吉祥物有什么具体要求。」舍长顺着夏慕生的视线望去，双手相扣环住了后脑勺，「我就想着让他们自由发挥，最后就提了一点，去参考上一届同学的作品。」 那时夏慕生对许白璐的看法仍停留在同学情分，他满不在乎地收回视线，没想过以后他和许白璐会在社团里产生更多交集。 在他试图开始了解许白璐的那一刻，也正是他「追妻火葬场」的序幕。 写完新的章节，夏曦澄口渴难耐，给自己灌了一壶水，她突然想到梦里的许白璐还穿着中学校服，小概率事件让《破冰》的故事至今都停滞在开头部分。 房门被轻轻叩响，夏曦澄看着电脑屏幕随口道了一声「进」，就像坐在办公室里赶着批卷子的老师，有时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知道来者何人。 「猜猜我带了什么。」近日夏慕生执着于给她惊喜，弯着眼角瞧她，双手藏在身后。 在《破冰》里，夏慕生的父母对待他採用的是放养模式，经常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所以夏慕生感受到的父爱和母爱很淡，从十岁左右就开始独立。 家长送给他的礼物堆满了房间角落，他只拆开几样就不再关心，都是些极其相似的小玩意，或许父母还把他当成小孩子。 在现实世界谈了恋爱，夏慕生时不时就要通过观察其他情侣来考量自己的行动，学着感受怎样的约会才算约会，所谓的浪漫该怎样定义…… 但夏曦澄告诉他，约会最重要的不是地点，是两个人一起享受做同样的事，仅仅如此就已经很浪漫了，偶尔送点礼物、互相给对方取点新称唿算是一种小情趣。 「花？」夏曦澄饶有兴致地猜测。 「再猜。」 「新的键盘？」她在打字的时候总觉得快把键盘给敲坏了。 「还是不对。」 那还能是什么？ 一时想不出来，夏曦澄将双腿撤离旋转椅的底部短杆，起身凑上前，想绕到夏慕生背后一探究竟。 起初夏慕生还能靠着灵活转移位置躲开夏曦澄，没过多久夏曦澄就开始伸手挠他痒痒，他受不了，最终缴械投降，主动交出准备好的礼物。 鲜红的玫瑰刻在封面上，几个暗影藏匿在玫瑰后面的荒原，整个画面阴暗又神秘，封面左上角印着「刺猬玫瑰」四个艺术字，大字下还附带上「阿晚不晚」这个笔名。 夏曦澄爱不释手，惊喜道：「你找过刘俊了？」 见她高兴，夏慕生也跟着笑，整个人确实不似从前那般冷傲了，乍一看让人想到一幅美丽的春景，雪融草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嗯，我看你很喜欢阿晚的书。」夏慕生诚实道，「之前以为刘俊还想套近乎，没想到是误会一场。」 手里的《刺猬玫瑰》甚至是未拆封版，设计精美，和之前看到的样子一样，夏曦澄暗中窃喜，这便宜还是让她给占到了。 「可惜阿晚本人已经不在了。」想到无法和阿晚分享此刻的喜悦，夏曦澄百感交集。 「作者认真写下的书都是思想的产物，这些书在，阿晚就在。」 此话一出，夏曦澄心尖一颤。 夏慕生所言极是，阿晚的故事一开始是为了两个孩子而写，基于此萌生了更多灵感，她的孩子见不到她，但读得到她写的故事，能感受到母亲想要表达的思想。 「是啊……其实她一直没离开过。」 将书架腾出一个空位摆放《刺猬玫瑰》，夏曦澄打算等解决完与夏慕生有关的难题再好好品读。 待夏慕生抱着睡衣去沖澡，夏曦澄给《破冰》的下一个章节开了个头，忽然心血来潮，退出页面去探望《落花》。 《落花》作为她的第一本小说命运多舛，数据还完整地保存在原处，不知有多少人见证了这本小说的大起大落。 当初褒贬不一的评论被举报清空了一大半，最新评论里有个新的吸引了夏曦澄的注意力。 @西沉山川玉暖后援会：「给沉姐打call啦！故事线很完整，男女主超有cp感，期待沉姐下一个作品。」 夏曦澄笑得合不拢嘴，她马上猜到是何见川的主意，何见川必然会从郭钰那儿获取消息，像极了追星专用号，生怕作者本人认不出来，评论也很严谨，没把「沉」打成「澄」。 她把手伸向键盘，马上回復过去。 @西沉回復@西沉山川玉暖后援会：「感谢后援会的大力支持！」 刚回復完，她便拿出手机往四人群里发送消息：「何见川你还敢不敢再明显一点？都这样了还把『钰』给打错。」 当然，那有可能是何见川故意打错的，谁知道这个年轻小伙在想些什么？ 次日何见川就把暱称中的错字改了回来，还追加了一条评论。 @西沉山川钰暖后援会：「沉姐勇敢飞，铁粉永相随！」 晚上十一点，夏曦澄还坐在电脑前吐槽，那评论实在是太土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安逸的生活没能持续下去，好景不长，一个坏消息找上门来。 当晚夏慕生和何见川都在公司加班，说是公司接了一个国际项目，何见川作为公司里的佼佼者也跟着组长留下来商讨。 沖泡好蜂蜜水搁在桌上，夏曦澄继续码字，还没等夏慕生回来，何见川就先打来了电话。 凑够字打完一个段落，夏曦澄滑动屏幕接电话，以为何见川闲来无事想评价一下小说，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什么？你说他晕倒了？」 「这边刚开完会，姐，你尽快来一趟医院吧。」 得知夏慕生被送到滨海医院，夏曦澄连风衣都来不及套上，匆忙挂了电话，带好钥匙就开门冲进楼道。 初步判断触发心脏疼的前提是深夜处于室内的环境，同居这么久，除了刘俊这个队友，夏慕生不曾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身体上的异样。 事发太突然，如果这次晕倒是因为心脏疼，形势严峻，他们该怎么办？ 心情降至绝望的临界点，奔跑在通往滨海医院的路上，夏曦澄差点栽跟头，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 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门口，她避开来往的行人，侧过身躲在草丛旁打了个电话。 「刘俊，慕生出事了，现在就躺在滨海医院……」 她一出声讲话才发觉自己哽咽了，眼眶红了一圈。 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医院，小时候怕打针忍痛，长大后送故人远走，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有了逃跑的冲动。 刘俊还在赶过来的路上，说是要过来跟她一起想办法。 问过前台的小护士，夏曦澄冲进病房里，主治医生戴着口罩站在病床旁边，何见川也在场。 夏慕生早就说过，现实世界里的医生治不好这种心脏疼的症状。 「我是他的姐姐。」夏曦澄努力平復情绪，无论如何她都得知道夏慕生突然晕倒的原因。 第66章 入境 【异时境】 镜子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如涟漪般的波纹渐起，以端庄姿态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疲倦地睁开眼睛。 见到来人，她勾唇苦笑，并不意外：「你本来不应该再出现。」 双手插进棒球服的口袋里，男人笔直地站在镜面旁边，目光在裂缝和女孩之间游离。 所见到的场面好像和初见时一样，他思绪混乱，想起已故之人。 「可能下次就来不了了。」 纵使顾虑至此，他仍保持镇定，面上还在打趣：「我要是不来，你都掌握不了他们的动向。」 他以灵魂塑身的形态出现在异时境，本体还停留在现实世界里。 「我明白，不用你提醒。」 整个异时境看上去冷若冰霜，但感受不到实际的温度，许白璐的笑容浅尝辄止般定格在一瞬间，倒是没半分生气的徵兆，依旧平静。 如同母体里的胚胎，温室里的花朵，她只能容忍时间继续流逝，一个看不见的沙漏在潜意识里翻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这次又有什么消息？」她拉扯着校服外套上的拉链。 没想到自己还能进入他人的异时境，刘俊活动筋骨，有些诧异地抚上胸口，一切正常，从他跟阿晚互换身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无法回到所谓的「故乡」。 待他描述完情报，许白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既然当时你还能感知到慕生的真实身份，那就说明你还没完全变成正常人类吧。」许白璐对此好奇不已。 「不，我现在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感知同类这种力量快消失了。」 刘俊的出现实属巧合，他在现实世界确实变成了正常人类，曾经的感知力量还没能迅速消耗殆尽。 如今他相当于小说世界遗留在外的残次品，藕断丝连。 代替阿晚成为两个孩子的家长，被父母催着去找「新媳妇」，刘俊感到前所未有的苦恼，把自己的信息挂在相亲网站上准备敷衍了事，拒绝接听那些陌生号码。 不曾想父母竟识破了他的诡计，说网页上的浏览量很多，评论也多，不可能没人主动联繫他，还有个评论甚至直接点出：「帅哥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被教训一番，突然想起现在的自己要出门上班，有时候陪不了正在放假的阿华和小月，如果多添一位家庭成员，孩子们或许会更高兴。 就像当初出现在阿晚身边的自己也受到他们的欢迎一样。 百般纠结后，刘俊试着去相亲，第一个相亲对象的名字就是「夏曦澄」，不过在接起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明确说明自己是夏曦澄的母亲叶盈，想让自己的女儿开开窍。 抽空开车去接相亲对象，一起去餐厅吃了饭，原以为计划会顺利进行下去，没想到一通电话扰乱人心，他说话直，跟父亲聊天也不绕弯子。 婚可以结，但亲密的肢体接触想都别想。 回忆起阿晚临走前的交代，刘俊点了根烟，心情又变得焦躁，但要尽量表现得亲切才能讨人喜欢，走出厕所，他正好看见夏曦澄满脸失望。 「原来你已经有孩子了。」 那时他想解释，可关于他的故事太长了，要从阿晚开始讲起，且不说夏曦澄会不会相信，当时人多眼杂，氛围微妙，不适合谈及私事。 伸出的手被夏慕生拍下，刘俊注意到面前的人在慢慢失去耐心，看面相，这个小弟弟不像是城府极深的小人，可那眼神绝对可以称得上阴狠。 「刘俊，麻烦你离她远点。」 夏慕生说话时稍微凑近些许，生怕刘俊听不见，那一刻刘俊勐然感受到怪异的气息，还有与小说世界紧密相连的气场，因此对夏慕生起了疑心。 当天晚上，他通过正常人类操纵清明梦的方式进入夏慕生曾经滞留过的异时境。 这段经歷被刘俊长话短说，许白璐似懂非懂地点头，很是佩服：「感知力量残留，还能进入别人的异时境，不愧是天选之子。」 刘俊不以为然：「能感知到同类就能读取对应的异时境，不一定非要进来，我只是好奇。」 闻声，许白璐脸色微变，有些稚嫩的面孔填满了忧愁，她起身离开椅子，靠近椅子左侧的那块玻璃镜面，望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右手抬到半空后缓缓放下，蜷缩着手指环成拳，她认真道：「脱离作者的控制，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自我意识的投射。」 刘俊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思维去看待问题，这表示未来的夏慕生更甚。 已经有所意识的许白璐垂眸看向地面，那条被凿开的裂缝仍然触目惊心，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时间所剩不多。 「刘俊，你知道这里时间流速慢，可以缓解我和慕生心脏疼的症状。」有一瞬间，许白璐感到双腿发软，「本体暂时留在其他地方也没关系，如果慕生在曦澄完成任务之前一直留在这里，他会更安全。」 在顺利回到小说世界之前，保全性命至关重要。 作为《破冰》的局外人，即便进入这个异时境，刘俊也只能远看着许白璐讲话，近不了身。 他记得自己问过夏慕生想要留在现实世界的原因，当时夏慕生并没直接回答，还说不会让夏曦澄冒着和阿晚同样的风险。 「你真的觉得他应该回去？」刘俊不置可否，他认为夏慕生的自我意识已经由浅入深，现阶段难以改变。 在裂缝周围徘徊几步，许白璐蹲下身观察裂缝底下的景象，深陷手心的指尖暗自用力，扎好的马尾辫乖乖地垂在脑后。 她说得理所当然：「给的时间够多了，我只是为了他好，留得越久就越难割捨。」 说罢，刘俊挑眉沉思，这倒也是，很多人类都会习惯性地去依赖久留在身边的伙伴，重要的人曾经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 只不过刘俊忘了提醒许白璐，在现实世界里，「为了某人好」这种句式早就被大家用惯了，其中不乏有人刻意利用、扭曲概念，从而造成数不胜数的悲剧。 「那好，你想怎么做？」干涉不了他人思想，刘俊只能坐观其变。 「让他们先适应一段时间吧。」许白璐嘆了口气，重新回到白色椅子上，「靠我一个人做不到，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现实】 4月22日，夏曦澄恋爱满两周，夏慕生因突然晕倒被何见川送入医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医生将手里的笔放回白大褂口袋，小小的病歷单被他夹在腋下，夏慕生还躺在病床上昏睡，双眼紧闭。 「你弟弟的病比较特殊，不是寻常的心脏病，很罕见。」 话音刚落，夏曦澄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的何见川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视线在夏慕生和夏曦澄之间摇摆，张了张口硬是没问。 彼时送别郭钰父亲的场景记忆犹新，夏曦澄攥着拳头甩掉内心悲观的想法，接着听医生建议道：「保险起见，要让他留院观察一阵子，配合后续治疗。」 「这样不行！」 两个字脱口而出，夏曦澄不由自主地激动，她涨红了脸，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悬挂在下颌。 让另一个世界的人平躺在病床上被当成研究对象观察，谁都无法料想到最终结果如何。 医生茫然地看她，何见川见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姐，只是留院观察而已，相信医生，哥很快就能出院了。」 「你先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晕倒？」 收回手，何见川老实交代，当时他们开会商讨国际项目，在场的人各抒己见，夏慕生也不例外，整个会议流程完整，没有一点缺漏。 做好会议记录，还展开了几分钟头脑风暴，等会议结束，大家纷纷收拾好桌面前后离开。 何见川打算等夏慕生收拾好之后再一起走，相处这么久，他已经把夏慕生当成了人狠话不多的靠谱好兄弟，算是一段难得的职场友谊。 还没走出公司大门，夏慕生脚步一顿，何见川看着眼前的人皱起眉头，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为会议上漏掉了一些重点内容没讲。 「生哥，怎么了……」 说话间，何见川发现夏慕生抬手捂紧胸口，那咬紧牙关的神态有些不对劲，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紧接着夏慕生的眼皮缓缓下垂，整个身体前倾，吓得何见川丢下公文包上前扶住他，怎么叫他都没用，只能和另一个小同事一起把他送进了医院。 那同事一见人在床上躺平就熘走了，说是老婆还在家里等他。 「这么说还是突然发生的……」夏曦澄低声喃喃。 然而何见川看到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他不知道夏慕生其实可以避免在公司里晕倒，夏曦澄更不知道。 直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天，夏曦澄才了解到这是一个计划，晕倒是计划里的第一个步骤。 「什么意思？他以前也会这样吗？」何见川仍然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 房门被外头的人轻轻打开，夏曦澄不知所措，转头认出迎面走来的男人是刘俊。 在这里，只有她和刘俊知道夏慕生真正的病因，其他无关人等最好不要掺和进来，免得给夏慕生现在的生存造成更多困扰。 「还是留院观察吧。」 听了一遍医生的提议，刘俊毫不犹豫地支持，夏曦澄疑惑不解地看他，情绪还没平復下来，被刘俊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堵住了嘴。 打发走医生和何见川后，夏曦澄拉了一把凳子守在床前，抬手抚上夏慕生有些憔悴的脸颊。 时间还在不停流逝，只有安静下来才能好好打量身边的人，追忆与众不同的相遇，夏曦澄想起当初送别父亲的郭钰，这时她更能和那姑娘感同身受了。 关心的人不同，焦虑难过的心情却是相通的。 夏慕生嘴唇发白，细长的眼睫毛颤动一瞬，睁眼时还有些迷茫，侧头贴着枕头，握紧了夏曦澄的手。 没来得及嘘寒问暖就开始头晕目眩，夏曦澄深吸一口气，这次稍微没那么晕了，但她感到眼前的夏慕生比平时还吸引人。 这般吸引并不寻常，就像具有巨大引力的黑洞企图吞噬掉周围的物体——信息、行星和光芒都不能倖免于难…… 「曦澄，现在的信号很强。」刘俊蹙紧眉头，能够派上用场的感知力量微弱却精准，「你和慕生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小范围的磁场，现在试试能不能进入异时境。」 可这该怎么办？之前的打坐、冥想都起不了作用，夏曦澄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凝视着夏慕生的眼睛，右手被夏慕生轻轻一拉。 「我帮你们放风。」刘俊贴心提醒。 夏慕生支撑起身体靠在床边，低声让夏曦澄靠近他。 额头相抵，夏曦澄察觉到自己额头的温度比夏慕生还高一些，右手被牵引着按上夏慕生的胸口，此时心跳声有了震耳欲聋的效果，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得更快。 「放松，别紧张。」 夏曦澄听到夏慕生在尽力安抚她，语气很温柔，旁若无人般，几乎已经忽视了刘俊的存在。 为了顺利进入异时境，她自然地闭上双眼，屏息凝神。 很快身体就变得轻盈了，就像突然摆脱了外界的束缚，连唿吸也变得更顺畅，刮来一阵凛冽的寒风，她只凭那风力判断风所携带的温度，实际上感受不到任何冷热。 明明还握着夏慕生的手，抵着夏慕生的额头，真实的触感却渐渐消失，任由她怎么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都无济于事。 坠落感姗姗来迟，几秒后又像是飘在浮云间，她咬紧嘴唇，头晕的感觉缓慢地消失…… 「咕噜——」 还未睁眼，夏曦澄觉得自己已经冲破了一层障碍，伴随咕噜声一起传入耳朵的，还有玻璃被击碎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她猜自己或许已经进入了异时境，在人生天地间寻得一处如此神奇的地域，其他人都不能抵达，她说不清这算不算幸运。 夏慕生还在身边吗？ 意识到不再有任何变化，夏曦澄试探着睁开眼睛，她正坐在一块透明的地板上，一条又黑又长的裂缝从她旁边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椅子底部。 有个女孩併拢双腿坐在椅子上，满带笑意地望着她。 「初次见面，夏曦澄。」许白璐目不转睛，「我就是许白璐。」 第67章 破冰之境（一） 许白璐，与夏慕生同为《破冰》的主角，如今被迫留在异时境，这个地方就如夏慕生所说的那样，是监狱般的存在。 夏曦澄愣了神，有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碰撞。 「我就是许白璐。」 「是，我就是《破冰》的男主。」 两个主角介绍自己从不拐弯抹角，从这一点看倒是极其相似。 许白璐略显稚嫩的脸颊近在眼前，夏曦澄在心里惊唿这就是她想像中《破冰》的女主。 她虽然是看似无所不能的创作者，靠一己之力为笔下之人刻画五官、塑造性格，但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一张完整的面容，顶多只有模煳的轮廓。 就像恋爱前被旁人问及理想型，在还没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说得再详细也想像不到一个特别具体的对象，有身形，有性格，拼凑在一起的相貌却看不清楚。 「听说你也想找我？」 许白璐认真地望着还没起身的夏曦澄，语气亲切自然，单眼皮下的眸子明亮透彻，有刘海挡在额前，整张脸看上去确实很小。在她腿上还放着一部粉红色的3，有串缠绕在一起的白色耳机和3紧密相连。 「对，我要跟你谈谈。」 夏曦澄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观察。 在设定里还有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特点，那就是许白璐左耳的耳垂上有颗淡淡的痣。此时距离还没到贴身的程度，夏曦澄暂时看不到那颗痣。 「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许白璐并不着急，引导着夏曦澄往下看。 注意力分散到裂缝上，她顿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她做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梦里发生了地震，地面上也出现过类似的裂缝。 再仔细去看脚边这条裂缝下面呈现的景象，她惶恐至极，刚才光顾着看许白璐，忽略了这可怕的一幕。 由于异时境的地面是透明的，容易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陷落感，裂缝凿开的口子深不可测，成心要撕开美好的幻想似的。 裂缝下，有座被阴霾笼罩的城市刺激着夏曦澄的眼球。 几个高度不同的建筑物紧挨在一块，墙皮脱落，蜘蛛网交织在房顶逼仄的墙角里，已然是破败萧条的景象，楼层旁边的地面凹凸不平，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模煳视野的阴霾缓慢散去，夏曦澄看清那些建筑物所围绕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正在旋转，就像一台不断运作的绞肉机，任何东西——无论软硬程度，掉进去都将毁于一旦。 足以屠杀一切生灵，更别提脆弱的人体陷进去会有怎样的遭遇，留不了全尸，而是落个万念俱灰、粉身碎骨的结局。 漩涡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如同破旧风扇在头顶转动的声响。 「如果你完不成任务，这就是我、慕生和其他人会被销毁的地方。」许白璐的平静让人害怕，夏曦澄想到对方在《破冰》里也是如此。 聪慧又冷静，积极而明朗，喜欢夏慕生后就产生了些许改变，敏感过，死缠烂打过，也心如死灰过。 提到销毁，夏曦澄就抑制不住询问的冲动，为了不表现出自己太过急躁，她试着过渡：「白璐，现在我跟慕生……」 和自己创作出来的小说男主谈恋爱了，不知为何，夏曦澄在许白璐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还会忍不住想，许白璐是她创造的小说女主，这才是本该和夏慕生在一起的人。 再三思量下，她话锋一转：「我绝不会让你们承受那样的痛苦，慕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想留在现实世界……」 「他的自我意识是强了不少。」许白璐轻笑一声，笑容里没有敌意，「不过我想，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意愿，他也没机会能留下吧？」 「毕竟我们生来就是由作者决定命运的。」 这并非放狠话，实话一般都不好听。 夏曦澄瞳孔紧缩，毫无疑问的是从触发小概率事件开始，两位主角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被创造者。 有了真相铺垫，自我意识的产生不足为奇，有时候击碎幻想的就是幻想本身。 「那你一直都想回去吗？」 「不得不想。」许白璐如实回答，「不回去就会死，时间一到，这裂缝形成的开口会大到接近你周围的镜子，人就会掉下去。」 对小说人物而言，没有自我意识，求生欲就是薄弱的，连命运都被他人决定，求生欲自然也会被他人安排，不像现在的夏慕生和许白璐，来过异时境，他们看清真相，清醒地知道自己离死亡的距离很近。 换言之，程序非常聪明，它知道不管是来自哪个世界的人类都有求生欲，求生欲是悬崖峭壁上的绳索，也是洪水里漂浮的浮木，只需要把那些不幸被抽中的人放到某个特定的环境里，他们就会挣扎。 逮住绳索攀上去，抓住浮木爬上去，总要找个支撑自己的工具，而夏曦澄现在就是许白璐唯一的工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基于许白璐和夏曦澄之间也有唯一性质的捆绑，创造者的产出可以无穷无尽，小到一个路人角色都能够拿捏，对应到小说人物个体，他们就只有唯一的创造者。 只用肉眼观看脚下如此恐怖的「绞肉机」就浑身颤抖，亲身经歷会如何？ 许白璐没有无理取闹，也没说任何过分的话，她仅仅是在陈述事实，不用歇斯底里也能将求生欲表现得淋漓尽致，夏曦澄能敏锐地捕捉到言外之意——我想活，我想和夏慕生一起活着回去。 夏曦澄头皮发麻，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最初她没想到自己会对夏慕生动情，像是造化弄人，做不到轻易放弃。 「如果慕生执意要留下呢？」 「他要怎么留下？」许白璐不解道。 「只要……只要能解决他心脏出现的问题，他就能留下。」 留下夏慕生，《破冰》的小说世界里就少了一个主角，日后要怎么填补这个空缺也是个问题。 困难重重，夏曦澄知道自己就算是个创造者，也不够了解两个世界的连接性，对异时境的认知也是从夏慕生和刘俊那儿得来的。 许白璐会心一笑，把腿上的3和耳机收到口袋里，胸有成竹道：「你知道他心脏会疼，我的心脏也是……」 「排斥反应类似定时炸弹，现实世界本来就不是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先让他回到这里就能缓解痛苦了，刚好你也能适应一段没有他在身边的时间，专心写《破冰》。」 面对自己的创造者，许白璐坦言异时境具有和小说世界相似的磁场，这跟现实世界大有不同，可以说异时境是个形同温室或避难所的监狱。 先把夏慕生安置在这里，任务一旦被完成就让夏慕生和她一起回到小说世界，想来许白璐早就准备好这番话在此等待。 夏曦澄蹙紧眉头，正想进一步解释自己想让夏慕生留下的原因，再引出是否有其他解决办法这个问题，眼看许白璐已经离开了那把白色椅子。 迈着矫健的步伐在裂缝旁边行走，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许白璐还是会忍不住颤抖，脚下赤裸裸的威胁叫她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唯独面上不愿表现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夏曦澄面前，她伸出手，夏曦澄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地上，但她没感受到凉意。 被轻轻拉着起身，两个人马上就可以做到平视，若非相貌不同也能有照镜子的感觉，夏曦澄想到她以自己的身高去设定许白璐的身高…… 在《破冰》里，许白璐的官方身高是一米六七，和夏慕生有十九厘米的身高差，而这也刚好符合夏曦澄和夏慕生的身高差。 「来都来了，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模拟的小说世界。」许白璐看不透夏曦澄的心思，转眼望向夏曦澄旁边的镜子。 这话跟刘俊之前的解释对上了，夏曦澄还没进入异时境时就问过镜子里面是什么。 「根据作者制定的大纲模拟形成的小说世界，类似于电脑上的备份文件。」 也就是说，在镜子里还有另一个夏慕生和许白璐，他们都不是本体，只是程序虚构形成的幻象，用意颇深。 见夏曦澄没什么反应，许白璐只当她默认，拉起她的手触碰镜面，那触感就像搅乱了一池波澜不惊的湖水。 「咕噜——」 突然变亮的光芒有些刺眼，激得夏曦澄立刻闭上眼睛，右手还被许白璐拉着，失重感没有持续多久，双脚瞬间又落了地。 手被慢慢松开，些许汗水黏在手心上，她一睁眼，发现许白璐还在身边。 地点锁定在一栋翻新的教学楼里，有个男同学抱着水瓶沖了过来，夏曦澄下意识要躲，许白璐纹丝不动，出声提醒道：「这都是数据形成的人，看不到我们。」 话音刚落，夏曦澄在原地站定，那男孩奔跑的速度加快，能清晰地看到那短袖校服的下摆敞开的弧度，五十米，二十米，离夏曦澄越来越近。 下一秒，男孩的身体往前倾，直接穿过夏曦澄，拐了个弯跑到附近的教室里，提醒上课的铃声正巧响起。 「上课时间快到了，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夏曦澄看到一块干净的黑板，黑板框外贴着「报效祖国」四个大字，讲台桌上的粉笔盒被人撞倒，几根蓝色粉笔混着白粉笔散落在角落。 还没正式上课，班里的同学还没收敛起贪玩的性子，不少脑袋挤在一起下象棋、看杂志或聊八卦，个个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有的袖口还蹭上了五颜六色的油墨。 找了许久也没找着想见的人，夏曦澄抬眼去看门口的班牌，是高一七班没错，她看到正在整理桌面的虚拟版许白璐。 「哎，慕生，今天晚上那个篮球赛你参加不？」 一个人影出现在黑板旁边的储藏室门口，刘海凌乱地搭在眉毛上，眼神几乎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抬手摘掉朋友故意夹在他发间的假花，顺手就塞进了朋友的外套口袋里。 他就是夏慕生，不过同样也是虚拟版的。 「不了，后天要月考。」他淡淡地答，扶起粉笔盒，把粉笔放回盒里，随后走过讲台直奔后排座位。 朋友无奈地耸耸肩膀，摸出口袋里的那朵假花放在粉笔盒旁边。 【现实】 夜晚，滨海医院格外安静，或者可以说病房的隔音不错，听不到外头有人为了逝者痛哭流涕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夏慕生曾在房间的书架里读过一本书，书里有句话说：「医院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来了医院可能就要走一趟鬼门关，明天和意外谁先来临，在此一举。 几秒过后，夏慕生轻轻放开夏曦澄的手，此时夏曦澄的灵魂在异时境塑身，本体还留在这里沉睡。 白里透红的脸颊让人想到一颗苹果，不知情的人以为夏曦澄正做着一场美梦。 抬手抚摸着夏曦澄柔顺的髮丝，夏慕生温柔地看着她，复杂的思绪缠绕成一张细密的网，困住身在网中的人。 「所以你想让她自己做选择？」刘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夏慕生，夏慕生小心翼翼地接过杯子，点了点头。 「我不想让她为难，可……」他抿了一口热水，嫌烫，只好先放在床头桌上，「谁都不能保证最后的结果能如愿，赌一把，赢了就是自己的，输了就让给别人。」 这番话有点深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刘俊看出夏慕生对夏曦澄不一般，倘若两人真的只是创造者和被创造者的关系，夏慕生不会对夏曦澄如此疼惜。 这个男人是真的……不想回到小说世界了。 「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刘俊眯了眯眼，觉得往事如烟，「我不想让你们成为下一个阿晚。」 夏慕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清楚刘俊想要帮忙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没错，但为了什么而活，怎样活，又是值得深思的问题，难道又要回到过去循规蹈矩？还要充当一个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被设计过的木偶吗？ 要赌的是性命，想赢的是爱人。 「那我可能有点贪心了。」 挑起夏曦澄的髮丝轻捻着，夏慕生默默感受着真实的心跳声。 怦，怦，怦—— 这是生命的迹象，虽说在小说世界里心脏也会照常跳动，但在现实世界里的心跳给予夏慕生的意义已经不再普通。 第68章 破冰之境（二） 【异时境】 在《破冰》里，许白璐对夏慕生是一见钟情。 始于高一开学典礼上的惊鸿一瞥，仅仅如此就对那遗世独立般的气质印象深刻，后来在老师的安排下，他们还一起搬椅子到操场。 按男女生各自的身高合理分配座位，他们又刚好坐在同一排，彼此间只隔了一条过道以及另一个男同学。 「来，大家翻开课本第九十页。」 全班同学坐直了身体照做，翻书声此起彼伏，坐在后排的夏慕生偷偷打了个哈欠，昨晚熬夜做题，黑眼圈都快出来了。 趁老师转身做板书，朋友往上顶了一下夏慕生的手肘，夏慕生略微烦躁地转头，腿上夹着一本数学辅导书。 站在教室门口和真实的许白璐一起观察，夏曦澄立马就能将画面与自己的文稿对应。 风月点缀着夏慕生漂亮的眉峰，点点微光洒在那张白皙的脸颊上，他转过头，眼睫轻颤，万般风情都沉淀在他的双瞳里，好像一眨眼就能掀起一阵狂风。 这是多数人对夏慕生的第一印象。 语文科代表根据老师的要求分发练习册，让同学间互相传送，大家就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环紧扣一环，夏慕生的练习册离许白璐越来越近。 听完夏慕生的解题步骤，朋友恍然大悟地戳着试卷，低声道：「原来是这样，慕生你简直是天才啊。」 浮夸的表达让夏慕生不屑一顾地低头，继续翻看他的辅导书，此时坐在座位上的虚拟许白璐托着脸颊，目光锁定在夏慕生身上。 老师的火眼金睛能揪出上课不认真的小鬼，但永远不知道有些小动作是不动声色的，还懂得躲在遮挡物后面。 许白璐看到夏慕生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那是对朋友夸赞的无声回应。 许白璐抿着嘴唇，感受到脸上灼热的温度，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夏慕生，有个同学突然从身后扔来一本练习册，要她递给夏慕生，她愣了一下，翻开练习册的内页确认。 就在她要把练习册传递给夏慕生同桌的那一刻，对方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纸，避着老师的视线离开教室，估计是去上厕所了，以前也没少熘过。 掂量着手里的练习册，许白璐犹豫不决，那时她跟夏慕生还没说过话，单纯传个练习册都让她紧张到组织不好语言。 心不在焉地附和老师应了几声，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练习册放在夏慕生同桌的位置上，认真提醒：「那个……同学，别忘了拿你的练习册。」 夏慕生提起签字笔在辅导书上画了个圈，神情专注，像是没听见许白璐的话，逼得许白璐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同学，你的练习册……」 这次话还没说完，许白璐就见夏慕生转头望向她，没有夹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平淡无奇，视线渐渐下滑到那本练习册上。 「谢了。」 把练习册放在桌面的左上角，夏慕生随口道谢，随后又投入到复杂的数学题里，似乎没有谁能让他从头脑风暴中彻底抽身而出。 仅有二字的回应在许白璐心里重播无数遍，她想原来夏慕生的声音是这样的，低沉又有些磁性，让人莫名想到下过雨后的山谷。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很快许白璐就不再抗拒内心的想法，偷偷地在本子里写下一句话——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这句话最开始来自电影《爱丽丝梦游仙境》，爱丽丝曾这样问过疯帽子。 许白璐在下一行接着写：「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两句看起来毫无关系的话靠在一起。 画面变得模煳，扭曲成类似扇形的模样，像是剪辑技术中的转场效果，夏曦澄的身体轻微地摇晃，还能稳住重心。 许白璐在她身旁站定，发出机械般的声音：「模拟世界只会给一部分场景存档，起承转合，环环相扣，这就是大纲的作用。」 这话本应由小说作者来说，夏曦澄咬着嘴唇闭口不谈，眼前的画面刚刚切换完毕，一束烟花在天空上绽放，耳旁传来阵阵响声。 这是夏慕生和许白璐在高中上学的第二年，元旦晚会顺利举行，空中操场上摆满了学生从教室搬来的椅子。 老师允许学生这天携带电子设备，手机屏幕的光反射在众人脸上，学校论坛出现了一条八卦新闻—— 「高一七班许白璐暗恋夏慕生实锤。」 平时大伙学业繁忙，无心理睬学习以外的事，好不容易闲下来就爱看八卦，再正常不过的琐事经过文字和图片的渲染，都可能变成奇闻逸事。 新闻里统统都是许白璐关注夏慕生的照片，可学校平时严查电子设备，指不定是哪个漏网之鱼用手机偷拍，为了让论坛热闹热闹，满足其他人的好奇心，俗称找乐子。 这些照片非常齐全，甚至还有许白璐偷偷送夏慕生草莓饼干的记录。 「白璐，真的假的啊？我看这图不像是p的。」夏慕生的朋友正好也看到了这条新闻，更让许白璐感到尴尬的是夏慕生现在就坐在她前面。 一时间，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这里，包括夏慕生。 凭几张图片就能确认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意，这未免有些以偏概全，在许白璐看来这跟冤枉人没什么差别。 她确实喜欢夏慕生，可她并不希望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夏慕生的情感，跟浪漫毫不沾边。 文稿里的片段再次在夏曦澄脑海里出现—— 那些人无凭无据，指着她的鼻头说她喜欢夏慕生，这怎么可能？一直没能得到回应的喜欢真的能持续下去吗？她找不到答案，也不敢承认。 许白璐试图隐藏这份明显的情感，她在自欺欺人。 许白璐直视着夏慕生的眼睛，在众人的起闹下，她涨红了脸，坚定地澄清了学校论坛的谣言。 听了回答，彼时的夏慕生转回身去，作为新闻里的另一个当事人，他什么也没说，态度却已经明了。 实际上许白璐比谁都明白，她喜欢夏慕生并非谣言，但在这样的场合下，大家紧盯着她，等待她的回应，观察她的表情，就像在看笑话。 她没有当众告白的胆量，最终怯场，想到桌角的便利贴写着自己的学习目标，一定要赶上夏慕生的年段排名，这样才有资格鼓起一点点勇气。 想要为喜欢的人变得更好的心情，影响了许白璐整个高中生涯，这才使得她在毕业填志愿的重要时刻犹豫，通过打听消息改变了自己的第一志愿。 「我和慕生被传送到异时境那会儿，这件事还没在我们的世界发生。」许白璐望着模拟世界里惴惴不安的自己出了神。 夏曦澄望着眼前的场景感嘆：「这一切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你们竟然真实存在。」 模拟世界投射的事件早晚都会发生，因为这是夏曦澄为两个主角安排的剧情，前期虐得许白璐患得患失，后期再让夏慕生穷追不捨，前后的反差感是一大看点。 画面切换到大学时代，许白璐向夏慕生告白的一幕近在咫尺，她在朋友的怂恿下决定放手一搏。 「夏慕生，其实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班级聚会结束，她独自一人跟上夏慕生的步伐，逮着和夏慕生单独讲话的机会，将多年来的感情宣洩于口。 「高中那时候不承认……是我胆子太小，害怕影响学习，我……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才华，记得当初数学竞赛你还拿了金奖……」 一激动，她有些语无伦次，只想着将自己对夏慕生的了解全盘托出，以为这样就能表现出对夏慕生无微不至的关心。 夏慕生的刘海刚刚剪短不久，贴在眉毛上方被风吹动，他面对许白璐的告白有些诧异，可很快就像从前那样平淡自如，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那一瞬间他想过父母那样的关系，工作忙碌，若即若离，爱一个人该是怎样的滋味，他不曾了解。 至于喜欢，这时候的许白璐还没到让他惦记的程度。 「不好意思。」 是很直接的拒绝，不带任何迴旋的余地。 许白璐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认识这么久，夏慕生还要拿初见时的眼神看她，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依旧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 想要庆幸，可不愿庆幸彼此之间还没沦落到变成陌生路人的地步。 接下来的画面更像走马观花，两人同时加入绘画社，许白璐渐渐降低了对夏慕生抱有的期待，把精力投入到其他领域，想要努力做出一番成就。 夏慕生加入绘画社只是为了给身为社长的舍友凑人头，他每周照常到绘画社走个形式签到，给足了社长面子。 社长简单评论了每个人交上去的作业，并选定许白璐的作业作为吉祥物的形象，夏慕生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臂，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默默画画的许白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散会后，大家纷纷离开，许白璐还在混合颜料。 「不走吗？」夏慕生单肩背起书包，平静地问了一句。 他看到许白璐鬓角的汗水，那只白皙的手紧握着画笔，细细地描着线条，丝毫不敢懈怠。 一直以来，许白璐对待任何人和事都很认真。 「你们先走吧，我画完再走。」 在这之后，社长经常跟夏慕生分享起与许白璐有关的事情，像在有意撮合他们，夏慕生边听边观察，未曾触及的情感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加入绘画社四个月，夏慕生才开始进行自己漫长的「追妻之路」。 在宿舍楼下等人，毫不畏惧流言四起，雨中坚持去送伞，哪怕自己的衣服被淋湿，生日还要偷偷留一份蛋糕给许白璐，把自己抽空画出的作品送过去，被社长八卦到底是谁过生日。 另一边，许白璐不敢奢求夏慕生这般好意，她早就见识过夏慕生的淡漠，对方的热情当然值得怀疑…… 「让我想想，你这是在同情我？」再次偶遇夏慕生，许白璐意识到这不是巧合，「同情我被你拒绝过，还是同情我现在还没谈恋爱？」 夏慕生张了张口，被雨淋湿的髮丝滴着水，像被冷落的小狗。 「不是同情，是喜欢。」 剎那间，许白璐被他直白的回答吓了一跳，她无视身边人的眼神，径直绕过夏慕生继续往前走。 画面滚动得越来越快，最终定格在夏慕生和许白璐的婚礼现场，被邀请的嘉宾带着礼物纷沓而来，说起夏慕生追求许白璐的那段经歷，所有人都笑弯了腰。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一生，跟看电影差不多。」站在草坪上目睹这一切，真实的许白璐忍不住自嘲道。 她看到虚拟许白璐幸福的微笑，看到虚拟夏慕生深情的眼神，还有瀰漫着浪漫气息的、精緻设计而成的婚礼现场。 地面洒满了花瓣，两个花童站在新娘和新郎旁边欢唿雀跃。 「然后我就发现，原来我是假的，所有经歷都是作者处心积虑的结果，人生轨迹早就定死了，如果你给我的结局不好，那我也相当于被程序直接销毁。」 原来我是假的…… 这句话给夏曦澄带来的震撼程度不亚于许白璐之前的陈述，这是大梦初醒般的觉悟，戳破谎言的最后一道防线，认清命运。 亲自见证夏慕生和许白璐的婚礼，让夏曦澄感到自己插手其中显得有些愚蠢，像个抢婚的第三者。 许白璐伸手摸索着口袋里的耳机线，一字一句道：「曦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慕生离开了小说世界，这些故事该怎么办？」 这些已经被大纲串联完整的故事又该置于何地，各个情节都拜夏曦澄所赐，每个人物都受不了彻底分崩离析的痛苦，哪怕这痛苦眨眼间就会过去。 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鲜艷的花朵和明媚的笑容消失不见，画面变得一片漆黑，天地似乎陷入了混沌状态，只剩下夏曦澄和许白璐两人。 第69章 破冰之境（三） 三秒后，黑暗透出些许光亮，有道狭窄的暗门悄然开启。 顺着耳机线，许白璐的手指碰到3中央的按钮，指腹轻轻一压，舒缓的纯音乐停止播放。 投射过来的光束捕捉到她混入发间的一根金色髮丝，左耳耳垂上的小痣被夏曦澄尽收眼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许白璐念叨着，这句诗出自《蒹葭》。 「我妈说她在生我的时候，天很冷，冷到清晨的露水都变成了霜，自然就想起了这诗，还经常背给我听。」 在创造出许白璐之前，夏曦澄也正是参考了《蒹葭》来为许白璐取名，她特意改了最后一个「露」字，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这个「白璐」更特别一点。 来到异时境，许白璐总算知道这并非母亲的创意，创造者高高在上，其力量几乎无穷无尽。 「自我意识慢慢觉醒，感觉还挺新鲜。」 夏曦澄想说点什么，但面对许白璐，她突然哑口无言，说好的要跟对方谈谈，现在竟毫无底气。 许白璐告诉她，那场与地震有关的梦是刻意设计出的极致梦境，在极致梦境里容易迷失自己，因为太真实，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同样，人为创造的小说世界也像一个巨大的极致梦境。 「我记得……」夏曦澄感到后怕，沉思半晌吐出的不过是句废话，「梦里只有我知道慕生存在过。」 她躲过一米宽的水泥块，避开纷纷掉落下来的瓦片，奔跑在寻找夏慕生的路上，谁知对方最后竟被一条裂缝吞噬，同时她也被围墙掩埋。 果然不是一场简单的梦。 稍有闪失，夏慕生就会重演梦里的悲剧，捲入巨大的裂缝中，失去肉体凡身，死无葬身之地。 「在写大纲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关于你们的一切。」 「这种掌控权应该很过瘾。」许白璐忍不住羡慕，「消极的一面避免不了，可只要你们这些作者允许，在小说世界里，再混蛋的人都有赎罪的机会，执迷不悟的浪子都会回头，所有流离失所的人都能圆满。」 正如她所言，被人为操控的小说世界可以暗无天日，也可以完美无瑕，创造者创造出永无止境的梦，困住被梦迷惑的角色。 这世界与现实区别最大的点莫过于更容易得偿所愿，小笔一挥，化险为夷，键盘一敲，逢凶化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穷途末路算什么？痛不欲生也只是暂时的，完美的结局需要主角拿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魄力，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有了回报…… 「可曾想过，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凝视着夏曦澄，许白璐就像瞬间有了读心术，一眼望穿夏曦澄无法言喻的忐忑。 「故事必须完整没错，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听听慕生的想法？」进退两难，夏曦澄颤抖着嘴唇，打算再试探试探许白璐的态度，做最后的挣扎。 事到如今，该知道的都被这两个主角知道了，自我意识在时间的消逝中不断增强，倘若许白璐还是那个虚拟的许白璐，也就不会站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了。 许白璐一怔，僵直着肢体摇头：「谁都不想提前结束生命，现实跟小说不同，不确定性的因素太多了……」 在现实，没有人凭藉一己之力让恶棍俯首称臣，犯下滔天大罪的浪子不一定能够迷途知返，酒足饭饱，流浪的人继续流浪，作恶的人不知悔改。 人们贪财好色，互相攀比，又怎是作者的一支笔能改变的？所谓的扭转干坤，通常只会出现在超脱现实的地方。 「你也不想让他在现实世界里受苦吧？」 字字诛心的言语让夏曦澄的心为之动摇，她想到夏慕生一开始对现实的嘲讽和鄙夷。 对她喝醉酒会给人塞钱的行为，夏慕生直接拒绝，冷笑道：「原来你们真的都把钱看得这么重……」 对付蒋雨涛的那天晚上，要是警察没能及时到场，就凭夏慕生这瘦削的身体能撑得了几回合？ 公司现在一片祥和的表象并不代表以后也会风平浪静，吃饱撑着想看戏的人不在少数，夏慕生作为公司里的组长，不知还会不会被卷进风口浪尖。 小概率事件确实给夏曦澄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让她与笔下的小说男主相遇，与此同时也为这个本应在校园生活的男主角惹来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在我们的世界里，你本来就是个局外人。」 细心观察着夏曦澄的反应，许白璐露出有些狡黠的微笑，见到夏曦澄的第一眼，她就笃定对方是个好说话的小说作者。 正常人都惜命，不可能以互换身份的方式让另一个人替自己存活，刘俊和阿晚是例外。 艰难地吞咽口水，夏曦澄没有头晕，她的身体一切正常，此刻站在许白璐旁边，她却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局外人，多么冷漠的一个词彙，横跨在夏曦澄和两个小说主角之间，画地为牢。 紧绷的精神在虚无中涣散，夏曦澄转头，瞥见许白璐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抹去淡淡的笑意，近乎恳求的语气唿之欲出。 「曦澄，你可以……把夏慕生还给我吗？」 这个绑着单马尾的女孩一动不动，她已经提前得知整个故事的走向，知道自己将会经歷漫长的暗恋，第一次告白会被拒绝，还知道…… 在《破冰》里，未来的那个夏慕生一定会跟她在一起，再也没有比这还要让她高兴的事情。 而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与这个世界无关。 这一瞬间，夏曦澄很想跑到山顶疯狂吶喊，试图发泄内心痛苦的情绪，可她不能，在这感受不到温度的异时境里，她必须做出选择。 让夏慕生跟许白璐一起留在这里会更安全，这是缓兵之计，等到作者的任务顺利完成，他们就不会命悬一线…… 最后他们俩回到小说世界，彻底丧失穿越的记忆，继续按大纲里的走向生活，似乎也未尝不可。 「我答应你。」 难过，不舍又有些无力。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夏曦澄听到自己这样回答，她感到喉咙酸涩，连视线也开始飘忽不定，不愿直视许白璐噙着泪水的眼睛。 理智告诉她千万不能哭，身为创造者就该对被创造者负责，她若掉眼泪，岂不是懦弱的表现？ 「那好，跟着眼前的这道光一直走，走进那扇门……」许白璐如释重负，抬手为她指明方向，「进了门，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不远处的暗门正等着夏曦澄，光束停留在固定的区域，看不清门外的场景。 抬脚离开前，夏曦澄放心不下：「那慕生呢？他还会来这里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的身体和灵魂暂时会离开现实世界，我们在这里等你完成任务。」许白璐朝她挥了一下手。 闻声，夏曦澄吃力地点头，这意味着她即将要面对没有夏慕生在身边的生活，极致梦境里众人遗忘夏慕生的场景也要应验了。 每走一步就能听到刺耳的声音传来，像是有雪花在脚底碎裂，让她莫名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钢丝上。 「夏曦澄。」 在她身后，许白璐又喊了她一声。 脚步慢下来，似有似无的雪花也跟着踉跄，夏曦澄耐心地倾听，双眼有些酸痛。 她知道不能马上停下，否则就可能再次动摇。 「要是你后悔了……还可以回来找我。」许白璐提高音量，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问刘俊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刘俊怎会跟许白璐扯上关系？ 夏曦澄心中疑云顿起，她边走边转头，余光瞥见许白璐仍在目送她，她呆愣一瞬，随即低声应了一句「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狠下心走进暗门，光线强烈，再度让她闭上双眼。 在她消失的那一刻，暗门关闭，夏慕生从许白璐斜后方的镜面走出来，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相碰，轻轻压着指腹，方才温热的触感也不再真实。 模拟的小说世界随之消失，两人自动回到异时境的原点，浮云在头顶飘荡，脚下的「坟场」一刻不停地运行，嘎吱作响。 垂眸看了一眼绞肉漩涡，夏慕生拧紧眉头，既然能以灵魂直接依附本体的形式出现在异时境，那就说明夏曦澄做出了选择。 「许白璐，你跟她说了什么？」 望向夏慕生，许白璐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语气里的亲切感丝毫不减：「按照计划，都是实话实说。」 她很明白，即便自我意识在不断增强，初始人设对她的影响也很深刻，无论思想延伸出去的距离有多远，只要没有摆脱原来的小说大纲…… 那么她对夏慕生永远都是一见钟情。 手指探入口袋，拨弄着紧紧连着3的耳机线，将整个3都拿出来，她脱口而出道：「很无聊吧，一起听歌吗？」 【现实】 眼皮在强光的照耀下变得沉重，当亮度被慢慢削弱，她用尽了力气睁眼，以为自己沉睡了很久，如同一叶浮萍。 模煳的视野渐渐清晰，她平稳地唿吸，怅然若失。 「曦澄姐？曦澄姐醒了！」 是郭钰的声音。 消毒水的味道依然刺鼻，夏曦澄皱了皱眉，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嗽几声，引得郭钰快速上前轻拍她的后背。 「要不要喝点水？」看到床头桌上的水杯，何见川环住杯身，察觉到水还没凉，他便把水杯递到夏曦澄面前。 刘俊则站在病床对面，认真打量着夏曦澄。 喝下半杯水，夏曦澄缓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她欲言又止，把心心念念的名字咽回喉咙。 「我……我这是怎么了？」她抬手摸着脖子，稍微没那么难受了。 「低血糖晕倒。」刘俊率先回答，镇定自若，「医生已经给你注射过葡萄糖了。」 这大概是临时救场的谎言，毕竟刚才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夏慕生，夏曦澄对自己犯过低血糖这件事也毫不知情。 郭钰扶着她靠在床头，见她没什么大碍才放心：「还好没事，你以后要多注意照顾身体，可别吓我们。」 「好——以后会小心的。」 夏曦澄低头看向手心，回忆起进入异时境前夏慕生引导她做的动作，她的手慢慢抚上夏慕生有些滚烫的胸膛…… 没有认真商量过就在异时境私自做了选择，夏慕生会怪她吗？ 想到这里，她缩紧手指，渴望留住一点余温，或是再把之前相拥的感觉记得深刻一点。 那样鲜活有力的心跳声，怕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第70章 若失 4月25日，由于劳动节调休，这个星期日需要上班。 半块吐司面包经过咀嚼被咬成碎渣，夏曦澄整理好袖口，将脚后跟套进帆布鞋，靠在门边调整挎包的长度。 发觉沙发边上少了点什么，她歪着脑袋看向阳台，顺口道：「慕生，毯子都晒好久了，快收进来吧。」 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距离进入异时境的日子已经过去两天，她时常还是迟钝，早晨醒来时习惯性地摸向枕边，想撞进夏慕生温暖的怀抱。 在恋爱的两周里日日如此，爱极了那人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睡得香了，她还会伸出脚丫缠绕在夏慕生的腰间。 每当这淘气的小动作被夏慕生察觉，他便会把脚丫往下挪一些，默默观察心上人的睡相。 今早夏曦澄照常伸手，结果扑了个空。 拉开衣柜，第二个架子上挂着的皮夹克凭空消失，其他男款衣服也不见了，当时夏曦澄以为夏慕生不会跟她一起住到夏天，也就没给对方买短袖。 原来给夏慕生盖的那床棉被自动转移到柜中，手机里的联繫人少了一个，四人群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公司小组的组长变成何见川。 夏慕生走得干净，甚至都来不及告别，迅速抹去了大家对他的记忆。 阳台还晾着一些内搭背心，门外的皮鞋被擦得干干净净，仅仅是为了向外人表示这个家还有男主人。 锁好家门，她滑动手机屏幕接电话，来电人是负责管理这栋楼区的保安。 「喂，对，我是夏曦澄。」她抬眼去看发着微弱红光的电箱，又仰头检查走廊的灯。 「小姐，下午就有专人过去换灯泡，你那一层的其他住户对安装摄像头都没意见。」保安礼貌地对待夏曦澄昨晚的反馈，「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才给你处理这些问题。」 收好钥匙，夏曦澄紧盯着脚下的路：「没事，是我平时太忙了，那些邻居也不常在家，问题解决了就好。」 随着夏慕生的消失，他曾在这个世界付出的大部分行动都不再作数，包括之前为这层楼点亮灯泡、安上监控。 奇怪的是蒋雨涛、张秋琳和谢云棋依然被排除在公司的员工名单之外，反而是被谢云棋「重点培养」过的梁欢又回到了公司工作，干劲满满。 「谢云棋？他前段时间被老闆发现泄露公司机密，还窃取咱们上头设计师的劳动成果。」听夏曦澄提到谢云棋，何见川皱起眉头，「留着他也没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郭钰接过何见川手里的文件附和着：「是啊，不过他的组员都保住了，没被辞掉。」 这跟夏曦澄的记忆产生了巨大的偏差，她记得谢云棋被辞退的原因并非如此，除了擅自调换员工方案，谢云棋还教导梁欢利用公司渠道宣传其他公司的产品…… 看来确实只有她的记忆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细想一番，她眯起眼睛，推翻自己刚刚的结论，许白璐说过可以找刘俊问出回到异时境的办法，况且刘俊的情况特殊，直到现在都能感知到异世人的气息。 那就说明刘俊的记忆应该也被完整地保留下来，没有经过任何改动。 「澄姐，你也帮忙看看这些设计图纸吧，选几个服装样式，我综合考量一下，明天就要递交上去。」 思绪被何见川打断，新的文件传输到电脑上，夏曦澄回了神，点头应了一声，挪动滑鼠点开文件。 在这之前夏慕生专门指导过她，也抽空跟她聊过工作上的问题，在蒋雨涛压榨她的那段时期里，她工作效率不够高，有一半的原因是出自自己。 尽管最后的成绩都不错，但她在工作时很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被焦虑的情绪左右，从而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 比起去年年底，夏曦澄进步不少，她知道必须要靠自己稳定住工作，过后才能安心地写好她的小说。 见过夏慕生和许白璐本人，回头再写《破冰》不太容易。 由于已经激发出自我意识，目前停留在异时境的这两个主角暂时脱离小说世界，性格也和原来的人设产生了细微的差别。 对夏曦澄来说，这很痛苦。 回到家，她在本子上打草稿，把草稿移至电脑上的小说章节时，每次敲下「夏慕生」这三个字，浮现在她脑海里的不再是最初的高岭之花，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 与她互相坦白心意后的夏慕生很温柔，会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细腻温顺，完全就是夏慕生在《破冰》后期对待许白璐的态度。 他会在实践中摸索亲吻的技巧，早晨轻声哄人起床，在公司里保持礼貌客套的形象，回了家就卸下所有防备将夏曦澄揽入怀中。 偶尔碰上夏曦澄假装生气的时候，夏慕生便会坐在一旁仔细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冷战过一回，他不想再体验那样糟糕的感受。 「有很多事……我都会慢慢学的。」 一看到那既小心又认真的样子，夏曦澄哪还气得起来，揪着夏慕生的领带踮起脚尖，轻轻亲一下夏慕生，说是这样就能解气，后来又被对方捞回去深吻，腿都快软了。 可现在夏曦澄要带着这种印象来写现阶段对许白璐不冷不热的夏慕生，这个榆木脑袋连回答朋友的问题都有些敷衍，随口来一句「哦」、「嗯」之类的答覆再正常不过。 绞尽脑汁写完一章，夏曦澄靠上旋转椅的椅背，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夏慕生现在正忙着做什么呢？ 怪异的绞肉漩涡让人吓得够呛，他也许会坐在裂缝旁边，跟许白璐聊聊天，慢慢消遣时间，毕竟异时境里没多少娱乐方式，连他带过去的手机都形同虚设。 盯着电脑，夏曦澄感慨万千，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保存并退出《破冰》的文档，她点开电脑桌面上新建的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堆满了她曾经的废稿。 这些废稿普遍都是短篇小说，大学刚毕业时，她怀着一腔热血，深知创作不易，就从短篇小说开始写起，给杂志社投了几个作品，石沉大海后就一鼓作气去写长篇小说。 叶盈强调过写小说这条道路太难走，没点天赋怎么能行，她起初还顶嘴，说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夏光秀就在她俩中间充当和事佬，上一秒哄妻子，下一秒哄女儿。 坚持了这么些年，夏曦澄知道自己在这块领域没有亮眼的成绩，火了一段时间的《落花》不见得有多优秀，大概真是因为走运吧，只走了这么一次而已。 「几年前的废稿可以再修改。」某天夜里，夏慕生让夏曦澄展示出那些废稿，眯起眼睛仔细浏览几遍，「这不是写得挺好吗？改了再去投，还有机会。」 「真的？重要的是情节衔接跟发展吧。」 「别急，一个一个来。」 或许是因为本人就是从小说世界过来的，夏慕生无条件支持夏曦澄继续写小说，他专注地挑着废稿里的毛病，颇有领导风范。 小说里的人陪作者一起改小说，夏曦澄觉得蛮有意思。 现在，她有必要再审核一遍废稿，争取近日把稿件都投出去，算是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抬起手臂遮挡住视野，刚闭上眼，夏慕生又跑到脑海里捣乱，到处都是夏慕生的影子。 次日，阳光再度如襁褓般包裹住整个城市，叫醒夏曦澄的是手机每隔一分钟就会响一次的闹钟，还有郭钰反常的轰炸消息。 指腹稍微用力，她把手机解锁，发现郭钰一连发了五条消息，分别是一句话加四个激动的表情包。 钰：「曦澄姐，我们被选中去当服装模特了！」 哈？ 抬手揉了揉眼睛，夏曦澄马上清醒过来，但她知道公司没有开展过服装模特的业务。 西沉：「真的假的？」 钰：「见川说公司最近要转型，往更加时尚潮流的方向发展，服装模特是个新业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西沉：「我记起来了……他昨天随口提过，可是新业务还轮得到底层员工先体验？」 对此，夏曦澄充满怀疑，按照惯例，公司的新业务一般都会由专业人士进行评估，根据评估结果考虑这项业务后续的发展。 钰：「公司请的模特临时有事，赶不上飞机，见川就让我们去凑个数，拍拍照就好，还能多领一份工资。」 经过郭钰介绍，夏曦澄知道这服装模特不用登上闪亮的t台，穿上指定的衣服站在背景板前摆几个pose就行。 她忽然想起张秋琳——那个戴着垂耳兔耳环、穿着打扮都显得非常张扬的女人，现在断了联繫，不知道日子过得怎样。 要是张秋琳还在公司，估计会一个劲地鼓吹自己的衣品有多好，争取成为一个专业的服装模特。 西沉：「何见川有说什么时候要拍吗？」 钰：「今天下午，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到时候再跟你说。」 扫了一眼消息，夏曦澄轻挑眉头，郭钰作为现任组长的女朋友，消息果然灵通。 额外的工资不领白不领，拍几张照而已，还难不倒她，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忙起来…… 忙到没时间去想念那个被自己亲自放弃的人。 按照要求，夏曦澄将常穿的帆布鞋换成高跟鞋，还特地在家走了一圈适应穿高跟鞋走路的节奏，以免到公司后走得不够自然。 下午乘坐电梯到达六楼，她来到拍摄现场，负责化妆和拍摄的工作人员正在准备，选了个採光比较好的角度。 「先去衣帽间换身衣服吧。」一个正在调试设备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唿，还看了看夏曦澄脚下的高跟鞋。 拉开衣帽间的布帘，夏曦澄被眼前的一幕吸引。 只见郭钰正坐在一排衣服旁边的板凳上，扎着小丸子头，下巴被何见川轻轻挑起，她眯缝着眼睛不敢轻易动作，一支口红正专心地描摹着她的唇形。 何见川这是在帮郭钰化妆？ 「打扰了……」夏曦澄总觉得打扰了这对小情侣的二人世界，正要拉上布帘在外头等待片刻，整个人刚好被已经化完妆的郭钰抱住。 「曦澄姐，轮我来帮你化妆！」 回头望去，夏曦澄微微一笑，眼前这个小丫头倒真像是她的妹妹，有没有化妆都无所谓，照样散发着一种邻家姑娘的灵气。 反观何见川，一个好端端的帅哥站在原地，表情非常有趣，感到自己的猎物被突然抢走似的，嘴角隐约还有点口红印记。 「好啊，看看我们郭钰化妆技术怎么样。」 见夏曦澄同意，郭钰立马拿起必备工具，干脆也不等工作人员过来了。 衣帽间外传来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轻声交谈着什么，夏曦澄静下心去听，陆续来到衣帽间的人越来越多。 人声嘈杂，分辨不清外头具体的对话内容。 郭钰带着她转移位置，让她坐在一面镜子前，她很快就联想到异时境，当她和许白璐一起面朝镜子时，那些镜子只会展示出许白璐的样子。 与现实的镜子不同，异时境的镜子只认得小说里的人物。 「等会儿换完衣服就出来，按照顺序，你们是头两个要去拍照的。」何见川看了一眼时间，嘱咐完后率先拉帘走出去。 第71章 做选择的人是你 已经化完简单的淡妆，夏曦澄抿了抿嘴唇，给郭钰的化妆技术打上五星好评。 「学得挺快，比我化得好多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很少化妆？现在也该好好学啦。」 满意地欣赏化妆成果，郭钰收好工具，帮夏曦澄拉好刚换上的吊带。这次服装模特拍摄的主题与「美好夏日」有关，衣帽间里挂着的都是夏季服饰。 夏曦澄第一次穿吊带，左肩上的白色细绳时不时就会滑落下来，她看完手机里的穿搭要求，搭了一件浅绿色的西装外套，下身穿的是一条宽松长裤，郭钰则是白色t恤和牛仔短裙的搭配。 一切准备就绪，两个模特跟在场的其他人打好招唿，接着拉开布帘往外钻。 匆匆来到拍摄场地，夏曦澄一眼就看到站在灯光器材旁的刘俊，还有围在刘俊身边玩闹的阿华小月兄妹俩。 「澄姐，他说是你的朋友，来等你下班一起去吃晚饭的。」何见川单手叉腰，跟工作人员强调一遍细节问题，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刘俊。 和刘俊对视一眼，夏曦澄心知肚明，刘俊来找她，目的不可能只有吃饭那么简单。 「嗯，他确实是。」 经过提醒，阿华和小月移步到落地窗面前，翘着脚丫坐在小沙发上看画册，两个小脑袋瓜挨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有趣的话题。 夏曦澄跟着工作人员的要求摆好姿势，借用部分道具配合拍摄，目光紧紧追随着摄像机。 柔顺的头髮披在肩上，西装内套着白色吊带，将她的线展示出来，应要求稍微敞开外套时，勾勒出从上往下的纤细线条衬得整个人仪态万方。 她总是喜欢给自己套一件风衣，极少向外界透露如此张扬开放的一面，起初配合做动作还有些别扭，像是要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当红明星，挤在一起的行程让人焦头烂额，跑个通告都要笑脸相迎。 立夏将至，风衣快派不上用场了。 拍三组照片就换三套衣服，风格都是夏曦澄从未尝试过的，她总算解脱，实在不太喜欢高跟鞋快要戳穿脚底的「悬空」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曦澄姐，你很适合穿这些衣服诶！以后多试试新风格！」迎上郭钰兴奋的面容，夏曦澄满眼宠溺地颳了一下郭钰的鼻尖，这姑娘总会捧她的场，太真诚了，让人捨不得欺负。 听郭钰说公司改变了员工上下班的时间，恢復到正常的朝九晚五，夏曦澄脱外套的动作一顿，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不求别的，工作没有太大压力，积极下班，早点回家支配自己的时间，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终于把咱们当人了？」 话说那条被同事监视偷懒的规则也该废除掉了…… 夏曦澄说着幽默的话，外套顺着肩膀往下滑，郭钰乐不可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把夏曦澄推到衣帽间里。 下一个要进行拍摄的模特就是郭钰，工作人员叫到她的名字，她应了一声，帮夏曦澄拉上布帘前提前告别。 「你那朋友等挺久了，先跟他走吧。」 瞥见刘俊还在等待，夏曦澄点点头：「好。」 卸妆结束，归还借来的服装，夏曦澄换上自己的白色衬衣，剩下的模特根据顺序去排队，她离开衣帽间，朝何见川使了个眼色。 时间刚好到下午五点左右，再次坐上刘俊的豪车，夏曦澄的心情与上次完全不同。 后座传来阿华和小月的争论声——谁的画更好看、谁的画册做得更漂亮，依着谦让妹妹的原则，阿华一开始还在据理力争，后来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处于下风。 吹着车窗外刮来的微风，夏曦澄忍不住笑了笑，耳旁传来阿华认命般的声音：「好啦好啦，你的最好看。」 刘俊稳当地剎车，把车停在原舒门口，夏曦澄望见头顶的店名，死去的记忆又在攻击大脑。 「我以为再也不会过来吃饭了。」她诚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理解，那时候你对我的误解可不小。」刘俊故作无奈地嘆气，收好车钥匙，叫两个孩子下车。 报上预定的号数，服务员引导他们来到两个分开的小桌前，其中一张小桌专门留给孩子坐，夏曦澄和刘俊就坐在另一张小桌那儿。 生怕被人误会，夏曦澄接过菜单时特意提醒：「谢谢，我跟朋友商量好再喊您。」服务员应声离开。 阿华和小月还在欣赏各自的画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翻看菜单，夏曦澄发现菜品基本都没变，但知道一闲下来，小心思就会朝夏慕生靠拢。 有太多地方留下了与夏慕生有关的记忆，不足八十平的出租屋，明争暗斗的公司，被标成五角星热门站点的大商场，茶悦和原舒，甚至是夏曦澄父母住的房子…… 这么看来，想要努力封存一段记忆有些异想天开。 夏曦澄盯着菜单，走了神，有一瞬间失去了焦点。 「这两天过得怎样？」 重新聚焦到一张意面的图案上，夏曦澄听到刘俊轻声开口问她。 她莫名感到难堪，类似「过得如何」这种话一般都是由长久未见的友人提及，时间跨度远比两天要长，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 刘俊竟能把「这两天」说得意犹未尽，一日不见便如隔千秋，其中的滋味形同一瓶足以灌醉人心的酒。 在熟悉的意面选项旁边打钩，夏曦澄把菜单交给随叫随到的服务员，对于刘俊的问题，她嘴硬道：「还可以。」 这是她应对礼貌问候的常态，无论过得多惨澹，说出口总是光彩的，为碎银几两奔波都是试图养活理想的代价。 更何况公司正在转型，除去日常工作，感情都是私事，忍着，爱着，控制不住，只能任由其顺其自然地发展。 「慕生跟我说过你们的事。」刘俊偏要说起那个重点人物，眼神复杂，「在你进入异时境的时候。」 气氛有些凝重，与阿华小月兄妹俩积极聊天的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曦澄深有感触，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捶打。 她和夏慕生恋爱的时间只有两周，在那段时间里只有当事人明确这件事，他们在家里可以如胶似漆，到了屋子外面就改了身份，是姐弟，或是大学同学，与情侣毫不沾边。 这是隐秘的爱情，好似只有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才能牵手，避开许白璐的视线去献上禁忌般的亲吻，越是小心就越想放肆。 当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多了一个。 「挺好，缘分一场，已经失恋了。」夏曦澄半天才嗫嚅着嘴唇，小声回应。 刘俊若有所思，并不打算批判这段情谊，见服务员先端来了儿童套餐，他叮嘱阿华和小月先把画册放下，吃饭为重。 「对了，你跟许白璐是怎么回事？」离开异时境前，夏曦澄对许白璐最后说的话念念不忘。 等刘俊交代清楚大致的来龙去脉，夏曦澄难掩震惊，再次颠覆对刘俊的认知。 初次见面觉得刘俊是个教养不错的富家公子，偷听对方接电话时误会对方目的不纯，如今人家从普通的小说人物「进化」成可以穿梭其他异时境的旅客，真不简单…… 「没什么好炫耀，算个残次品。」刘俊帮服务员摆好意面的位置，把餐具递给夏曦澄，「可能再过几个月就没有这能力了，彻底转化成这里的正常人类需要缓冲时间。」 夏曦澄尽力消化这些不可思议的事，见刘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挪到她跟前，她定睛一看，这卡片是刘俊的身份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倏地想起当初拉着夏慕生坐动车的那天，夏曦澄正发愁怎样才能让一个小说人物瞒天过海，谁知夏慕生竟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那卡片长得跟身份证没差别，就这样顺利过了安保人员检查这个关卡。 而身份证上写的籍贯和具体地址跟夏曦澄的老家一一对应。 「到现在我都分不清这种身份证是真是假。」 若非刘俊展示出身份证，夏曦澄差点就要把这件怪事忘得一干二净，她伸手按压眼前的小卡片，疑惑越来越多。 下一秒，刘俊跟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身份证，反射着微光的身份证保存完好，「程落婉」三个字映入眼帘，证件照就印在左上角。 这个小小的东西在证明阿晚曾经存在。 「我的身份证一直没变过，除了名字，其他信息跟阿晚都是对应的。」刘俊用叉子挑起几根意面品尝，耐心地解释，「每个穿越过来的被创造者都有自己的身份证，你应该也见过慕生的。」 这感觉无异于上课，所接触到的都是闻所未闻的知识点，夏曦澄颔首肯定刘俊的猜测。 「就像自动生成的卡。」 刘俊勾起嘴角轻笑：「没错，能被广泛认可，这证件就是真的，一张卡片影响了常人的判断，曦澄，你觉得小说世界对这里有多少影响？」 闻声，夏曦澄错愕地蹙紧眉头，那玩意亦真亦假却能在现实世界里矇混过关，完美地将小说人物包装成正常人类，骗过大家的眼睛。 她只知道作者用上帝之手亲自造出新世界，以上帝视角掌握笔下之人的一举一动，偶尔才会全面思考两个世界具体的联繫。 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表示刘俊等人在这里的生存不会引起大众怀疑，身体上出现的古怪症状仍然需要解决，这才是关键。 一口蘑菇浓汤滑入喉中，夏曦澄百感交集：「你是特例，一开始像你这样的人也能利用这身份证，可他们还是活不久。」 「放弃当然比坚持容易。」刘俊拿回自己的身份证喃喃着，「想让某个人怎么活，和那个人到底想怎么活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得很诚恳，夏曦澄没有任何意见，后半句话的区别明显，主体不同，但都有很强的主观性。 「你还挺适合去当老师。」 「只是说说我的想法罢了，做选择的人是你。」 一顿饭硬是吃了半小时，孩子跟大人聊天的重点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记起上回让刘俊付钱，夏曦澄盯着价格咬咬牙，抢先结了帐。 饭后，刘俊将阿晚的身份证交给夏曦澄，面对惊讶的眼神，他不置可否：「留在身边，睹物思人。」 走出原舒，微风扑面而来，刘俊开车送夏曦澄回家。 阿华凑到前座放了一首节奏感极强的歌曲，小手被刘俊拍了一下，他认了怂，马上回到后座找小月说悄悄话。 眼看到了家楼下，夏曦澄下了车，使了点劲关上车门，弯腰望向刘俊：「谢谢你送我回来。」 「小事一桩，你要是改变想法，随时找我就好。」刘俊顿了顿，压低声音，「前提是阿华和小月能被支开。」 「行。」 仔细观察着两个正在对话的成年人，小月拉下车窗，从后座探出头，好奇道：「爸爸，姐姐要走了吗？」刘俊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停住后退的动作转过身，夏曦澄看向小月，对方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包子脸微微泛红，跟第一次看到时一样可爱。 手不知不觉就伸了出去，揪着小脸蛋轻轻捏了一下，终于被她逮到机会，夏曦澄乐开了花，所幸这孩子没把她叫成「阿姨」。 「姐姐占我便宜——」 小月撇撇嘴，逗得其他三人忍不住笑出声。 第72章 童年 目送刘俊驱车扬长而去，夏曦澄将手轻轻地放在身侧，背着挎包转身上楼。 阿华小月兄妹俩年纪尚轻，面对的烦恼也少，一起玩闹时看起来无忧无虑，哪怕偶尔可能会说出几句胆大包天的话也没关系，童言无忌，听听就过去了。 收起阳台上晾着的荷包蛋地毯，夏曦澄弯腰把毯子重新铺在沙发前，身子往后一躺，顺势躺在沙发上歇息，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仅从名字来看，「夏曦澄」这三个字有些特殊，不仅体现在四十五个笔画数，有时候还容易被人误会性别，乍一听，「曦」像女孩的名，「澄」却像男孩的名。 在卷子上写名字都费劲，夏曦澄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快就跑到叶盈跟前讨要解释。 「我跟你爸早就商量过，曦澄曦澄，『曦』是温暖的晨光，『澄』嘛，就是像净水一样清澈。」 这解释不错，夏曦澄马上就被哄高兴了。 从出生到五岁的记忆如同散沙，怎么聚都聚不齐，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便是超市里用金元宝形状做成的巧克力。 牵着父母的手逛超市，夏曦澄一眼就看中了那些金元宝，金元宝两边高中间低，凸起的部分印着「发财」。 「妈妈，我要吃这个。」她垂涎欲滴，拉扯着叶盈的衣角摆动。 其实这种巧克力最初吸引她的只是独特的造型，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先说服眼睛再照顾口味，她对千篇一律的糖果包装不感兴趣。 当时夏光秀正在挑选饮品，听了这话就打算好好劝导女儿：「像这种零食，吃多了会蛀牙，等你牙痛了，后悔都来不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为了让夏曦澄健康成长，夏光秀可谓是操碎了心——要适量吃小零食，千万别去吃没营养的烧烤，五毛钱的街边小吃也不能碰。 在这个方面，叶盈跟夏光秀的观点不太一致，她瞅着金光灿灿的巧克力包装，撕下一个塑胶袋装下不少金元宝，干脆利落。 「没事，给我们曦澄吃点解解馋。」叶盈朝夏光秀眨眨眼睛，「再说这金元宝寓意好啊，吃了没准能财源滚滚呢。」 闻声，夏光秀反驳不成，慢慢就被叶盈给说服了，结婚以来，即便有些事情在添油加醋下容易引起冲突，他们也能靠着互相说服的方式迅速达成共识。 这一点让夏曦澄折服，至今都觉得自己的父母就是神仙伴侣。 有了金元宝，再配合夏光秀适度吃甜食的要求，夏曦澄努力控制自己一周只吃三个，周末吃两个，上学的时候再吃一个，还想吃就做点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小学毕业那年暑假，为了庆祝暂时摆脱作业的苦海，夏曦澄决定争取一下，提议全家一起去吃大餐。 听完吃大餐的理由，紧锁眉头的夫妻俩犹豫良久，亲女儿酝酿好情绪，在他们面前眨着星星眼，俨然一个楚楚可怜的布娃娃。 「好吧，明天晚上带你去。」 最终还是叶盈先松了口，她偏头靠近面露难色的夏光秀，在夏光秀耳旁低声商量了几句。 总算徵得同意，夏曦澄喜笑颜开，想起这个星期还有一次吃金元宝的机会，她从茶桌下的抽屉里拿出糖果盒，把手伸进盒子里取出金元宝。 指尖刮过「发财」二字，小心地拆开包装，夏曦澄瞥见夏光秀还是蹙着眉，那样子像在发呆。 「爸爸，这个金元宝给你吃。」 夏曦澄隐约能感到父亲心情不好，她没考虑多久，伸直手臂将那块金元宝拱手让人。 见状，夏光秀微微一愣，诧异道：「为什么？」 两道目光集中过来，夏曦澄挠挠头，说有一本故事书里写过，如果有人难过了，吃点零食就会开心一点。 倚靠在夏光秀身边的叶盈也愣了神，她仔细地观察父女俩的神情，接着轻轻撞了一下夏光秀的手臂：「瞧瞧，孩子都看出你跟平时不一样。」 接过女儿的「馈赠」，夏光秀没有说出情绪低迷的原因，他垂眸微笑，含着很快就化成浓浆的巧克力，不知该说点什么。 「甜吗？」夏曦澄窝在他怀里问。 轻抚夏曦澄小小的麻花辫，夏光秀点点头，语气像是飘在半空中，让人想到一片单薄的羽毛：「甜。」 还没等夏曦澄动动小脑筋认真思考，一个新的问题传入耳朵。 「告诉爸爸，你还从书里学到什么了？」 关注点瞬间转移，夏曦澄转了转眼珠，说出许多大道理，一时兴起就开始分享起自己的感受，提及王子和公主，她激动地晃了晃双腿。 「以后我要嫁给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默默聆听父女俩对话的叶盈忍俊不禁，她抬手托着脸颊打趣：「曦澄，你要嫁给王子，那原来的公主怎么办呀？」 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了夏曦澄，直到现在也没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随着年龄的增长，除了学业，作为独生女的夏曦澄逐渐深入了解整个家庭的过往，这才知道当初夏家由于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挨过骂，还被棍棒威胁过，叶盈和夏光秀为此苦恼，跑遍了各路朋友的家，咧着笑脸去借钱，花了整整三年去还清债务。 「钱啊……真是命根子。」解决完欠债问题的夏光秀重振旗鼓，专注地投入到新事业里，开拓出海外贸易的领域。 搂着夏曦澄的肩膀，叶盈眼泛泪光，一时感慨万千。 「欠债那时候我就劝他，陪你一起吃顿大餐而已，这点钱当然能掏出来。」 熬过艰难的岁月，两个家长没有在女儿面前狠狠发泄过情绪，他们爱她，护她，不想让她承受更多的压力。 年幼时期的夏曦澄对此一无所知。 「都过去了……」 母亲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去诉说那件几乎能压垮人的往事，谈话结束，夏曦澄独自沉思了很久。 糖果盒里还剩下一块金元宝，它躺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夏曦澄，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夏曦澄除了樱桃蛋糕之外最喜欢的零食，但越长大就越觉得它变了味道，不如以前要甜，反而更苦。 至于要嫁给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这个愿望抵不过时间，变得虚无缥缈。夏曦澄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能遇见一批男生，其中不乏喜欢她并付出行动的追求者，奇怪的是没人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追求者像无头苍蝇，围绕在夏曦澄旁边，嬉皮笑脸地夸她长得好看，凭藉自己的判断给她买礼物，更有甚者自作多情地要为她立下海誓山盟。 「曦澄，我保证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绝对不亏待你。」 彼此都是十余岁的孩子，真假不明的承诺张口就来，尽显天真，平日里比较健谈的夏曦澄感到一丝反感，脸色由晴转阴。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用惯的台词？ 被众多追求者轮流告白的经歷让她一度成为焦点，就像一群蚕凑在一块结茧，被茧困住的人却是她。 无奈收下硬塞过来的礼物，夏曦澄委婉拒绝追求者，在人群中搜索半天，愣是找不着所谓的童话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过去她认为自己有了封心锁欲的倾向，直到遇见夏慕生——她亲自创造出的小说男主角，与其朝夕相处之后，快要固化的观念如大树被连根拔起般发生改变。 吊灯昏黄的灯光投射下来，落在夏曦澄眼里略显渺小，如同一滴不起眼的油渍。 「喂，曦澄，吃饭了没？」 打过去的语音通话得到了叶盈的回应，夏曦澄把手机平放在旁边，开了免提。 时过境迁，他们暂且不用为了钱财发愁，可感情也是大事，从情窦初开到厮守终身，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 「一会再吃，妈，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要嫁给王子吧。」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讲出这话有些好笑，长这么大，她也知道童话普遍都是骗人的。 叶盈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记得，怎么说起这个？」 侧过身，夏曦澄嘆了口气，双手交叠贴在脸颊旁边，迟迟都没开口回答，引得叶盈忍不住开始大开脑洞。 在叶盈的描述里，夏曦澄跟意中人应该是先有了一段浪漫的初遇，接着在工作单位里互相扶持，势均力敌，强强联合，会萌发出情感不稀奇，现在就是找家长试探的阶段…… 「我女儿终于也陷入爱河了。」 「打住！」夏曦澄赶忙制止叶盈继续往下说，「我……我还没找到人。」 这谎话撒得生硬，夏曦澄庆幸没跟叶盈面对面交谈。 夏慕生不在现实世界里，叶盈的记忆库也就自动剔除掉了这个人物，否则她大概率会先拿夏慕生来举例。 叶盈听女儿这么一说就急了：「什么？那你大晚上打电话给妈妈就只想讨论王子啊？」 闻声，夏曦澄哭笑不得，不敢老实地交代出实情，犹豫几秒，她重提旧事。 「之前你问过我，嫁了王子，原来的公主该怎么办……」 「嗯，然后呢？」 电话那头，叶盈咀嚼着饭菜，语气变得慵懒，想听听看自家女儿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夏曦澄抬眼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快要指向七了，她扶着沙发的边缘，撑起腰身盘腿坐起来。 垂眸盯着通话页面上的计时数字，她认真道：「要是王子先对其他女孩动心了呢？」 第73章 惦念 「脚踏两只船吶，这王子不能要。」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传过来，叶盈应该是要开始洗碗了，夏曦澄抿唇克制住笑声，否认了叶盈刚才的话，耐心解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照理说，原来的王子和公主是官方配对的cp，没有第三者来打扰他们完美的结局。」她尽可能理清头绪，「这些都是设计好的故事，王子最后会爱上那个公主，是因为他无意间把择偶权交给了写故事的人。」 清水滑过碗沿，叶盈正细心擦洗着碗壁，努力跟上夏曦澄思考问题的节奏，觉得新奇。 「我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解，有点复杂，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哄孩子高兴嘛，王子还能跑出故事不成？」 夏曦澄默默在内心应了一句，还真跑出来了。 「假设有这种情况，开头就让这两个人顺其自然去发展，王子可能会遇上另一个女孩，他就不一定跟官配的公主在一起了，这……」 「那就相当于重新洗牌，王子夺回择偶权，我们都干涉不了他的决定，更不能强迫他去爱某个人。」 水声渐渐变小，碗筷回到橱柜里整齐排列，最后一滴水滴似乎穿过了手机屏幕，跌入夏曦澄坎坷不平的心底。 有根始终紧绷的白线横挂在心间，她能感受到有一只无形的手伸了过来，从中作梗，那只手取了一把剪刀将白线剪短，一分为二。 「有道理……」她拿起手机，呆呆地看着通话页面，「妈，我先去吃晚饭，下次再跟你聊。」 「好，你忙吧。」 少了夏慕生，煮的饭量也跟着减少。 挂上电话，夏曦澄心不在焉地炒了一盘空心菜，将就着吃了一顿饭，写小说，洗漱，换睡衣上床睡觉，一切如常。 近期不再像以前那样头晕，许白璐既没託梦寻她，也没传声喊她，也许异时境里的状况比较稳定，没出什么岔子。 再次前往公司，她挑了一件防晒衣套上，拼命挤进公交车，抓住头顶的吊环稳住重心。 碰上突然变红的绿灯，车子勐地一剎，乘客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倾，反覆重复几遍，像极了一波又一波浪潮汹涌而来。 夏曦澄抬手拍拍胸膛，有些闷，闷得想吐。 总算到达公司附近的站点，她又拼命挤出人群，下车撑开伞遮挡愈加灼热的阳光，恍惚间想到如果夏慕生还在这里的场景。 那个行动多过言语的男人会替她抓住伞柄，朝她的方向倾斜伞面，再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一定还会跟她说：「跟紧点。」 远远就看到那棵马路边上的芒果树，四月即将结束，那些果实就快成熟了。 「嘿，澄姐。」 刚把伞收起来放回挎包，夏曦澄被突然出现的何见川吓了一跳，何见川站在公司楼下靠近楼道的平台上，还在朝外张望。 她往上提了提挎包，疑惑道：「在这抓贼呢？」左顾右盼，没瞧见郭钰。 「嘘，现在没到上班时间，郭钰刚进公司。」何见川示意夏曦澄再走近一些，确认附近没有闲杂人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这鬼鬼祟祟的神态很眼熟，让夏曦澄想到对方穿成一身黑跟踪她跟夏慕生的那个晚上。 她朝何见川迈了几步，低声询问这次想耍什么花招。 「下个月十号我生日，我就想着到时候拉上郭钰……」说着说着，何见川竟还红了脸。 「那当然要拉上啊，还想给郭钰制造惊喜啊？这你最擅长。」这对小情侣当时告白的名场面就是一惊一乍，夏曦澄不假思索。 「也算惊喜吧，我打算求婚了。」 话音刚落，夏曦澄瞪大双眼，惊讶一瞬后觉得再正常不过，毕竟何见川和郭钰之前就见过家长了，谈婚论嫁只是时间问题。 她打量着何见川：「跟她求婚还要找我汇报？这事也可以搁微信上说，何必在楼下堵人？」 「见面说更方便嘛，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下计划，都是熟人，十号一起来配合我就好。」 「说说看，你都有什么计划？」 【异时境】 脱下外套绑在腰间，刘俊蹲下身坐在裂缝旁边，看似冰凉的地面实则没多少实际的触感。 他忽然希望此刻能像挨上冷板凳一样，尽管那会刺激得他哆嗦半晌。 「暂时还看不出来她有其他想法。」 说罢，他放松姿态坐直身体，左腿靠近地面，弯曲的弧度不大，右腿立着，右手则放在右腿膝盖上。 这是第一次有三个人相聚在《破冰》的异时境里，两个从《破冰》里走出来的主角沉默不语。 许白璐裹紧蓝白相间的校服，坐在专属于她的白色椅子上，鞋底按压着椅面下的杆子，时不时就前后晃动一下。 说出口的话没能得到回应，刘俊嘆了口气，视线锁定住坐在身旁的夏慕生。 「两个世界应该是有共通性的，身份证都能『以假乱真』，解决心脏疼的症状，什么都好说。」 他放缓语气，瞟了许白璐一眼，只见许白璐微皱眉头，低头拨弄着缠绕成一团的耳机线，那耳机有点漏音，置于安静的环境就能听到一点歌声。 像电压不稳的灯光，那歌声断断续续。 「得想想办法。」夏慕生深吸一口气，烦恼不已，「我必须回去。」 「必须吗？」 夏慕生刚说完，许白璐便紧随其后，她抓紧还没解开死结的耳机线，心里七上八下。 一心牵挂的人儿坐在原地没理睬她，那心形刘海并非她所熟悉的髮型，不用刨根问底也知道是谁的杰作，手法很娴熟。 她频繁眨眼，深感困惑，又黯然道：「是人就会怕死，难道你宁愿留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也不想跟我一起走？」 这场面跟修罗场无异，刘俊收回手，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琢磨着该怎样破局。 夏慕生攥紧拳头，颔首观察裂缝底下疯狂旋转的绞肉漩涡，漩涡附近已是一片荒芜景象，高大的建筑物被夷为平地，寸草不生。 他当然也会怕死，怕这被程序设定好的死亡威胁，怕生命消逝在弹指一瞬间，然而比起这个，他更怕洗刷掉在现实世界里生活过的记忆。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在现实世界里记住他的只剩下夏曦澄和刘俊了。 「怕。」他闭上眼睛，想到夏曦澄的样子，「但我更怕忘记她，一旦回去就没有穿越的记忆了。」 许白璐轻笑一声：「那是好事啊，各过各的，你我也不会盯着下边这个可怕的怪物发愁。」 「我跟你不一样。」夏慕生淡然回应。 「哪不一样，你倒是说……」 突然较起劲来，许白璐不愿善罢甘休，还没说完的话迅速被刘俊给打断：「等等！慕生，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异时境里的镜子只能照出小说人物，如今沦为残次品的刘俊面对的镜子倒映不出自己，夏慕生对着身侧的镜子扫了几眼，松开拳头，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做了相同的动作。 他见怪不怪：「镜子能照到我很正常。」 刘俊却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镜子里的你，都跟白璐3里的照片有差别。」 如此笃定的语气吓着了许白璐，她紧张地望着夏慕生的后脑勺，拿起3去翻里头的图库，图库里只有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她在高一开学典礼上拍到的——夏慕生的正脸。 方才刘俊的话细思极恐，不由得让许白璐想到无数个奇怪的可能性，她拔掉耳机线，把耳机线塞进裤兜，迅速离座。 小心翼翼地蹲坐在夏慕生面前，许白璐发觉这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夏慕生，往常两人在异时境里见面时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夏慕生看她的眼神很冷淡，夹杂的感情介于陌生人和高中同学之间，让她想像到一块寒冰深深地扎进干涸的水井里，冰会融化，但带来的水分却寥寥无几。 甩掉大脑里杂乱的想法，她仔细地分辨照片和本人的区别。 「我没记错。」刘俊也凑过来确认。 如今近在眼前的夏慕生眉眼深邃，泛着迷人的光辉，脸上已经冒出些许鬍渣，和照片里的人几乎长得一样。 但若再细緻观察，便能看出显然是被定格在照片中的夏慕生更显年轻。 高一的他不小心撞进3的拍摄镜头里，眉毛轻轻地往下压，冷峻的眼神透着一丝茫然，面孔和大多数中学生差不多青涩，短袖校服领口偏低了一些，突出锁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见许白璐和刘俊有些吃惊，夏慕生伸手接过3，垂眸检查，目光呆愣。 「这是……十六岁的我。」 他认得当时意气风发的自己，也有穿越之前留在小说世界里的记忆，小概率事件突发，给他的高中生涯按上了暂停键。 只记得被这3偷拍不久之后，他坐在教室里帮同桌解题，解着解着，同学们陆续趴在桌上，讲台上的老师也晕倒在地。 「a不可能会等于0，它……」 眼看同桌也快要合上眼皮睡去，夏慕生不知所措，还来不及做点什么，眼前一黑，同样陷入昏迷状态。 等意识清醒，他艰难地起身，瞥见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身侧，目光顺着裂缝往下移动，巨大的绞肉机器开始运作。 一时间，他唿吸困难，忍不住干咳几声，再抬头时才看到裂缝对面的许白璐，一堆崭新的概念出现在脑海里。 如同机器人般毫无感情的声音慢慢传来，引导着他和许白璐走进周围的镜子。 第74章 挣扎 「不细看的话还真分辨不出来。」刘俊托着下巴道。 经过对比，三人一致认为传送到异时境的夏慕生与原着产生了细微的差别，夏慕生提出刚传送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换了一身休闲风格的服装，许白璐则一直穿着校服。 收回 3，许白璐对夏慕生的说法予以肯定，抬眼看着夏慕生：「这就说明跟我一起传送过来的……已经不是十六岁的你了。」 「当然不是。」夏慕生摸出随身携带的身份证，「这卡是穿越过去才出现的，根据卡上的出生日期和现实的时间来推算，我现在二十四岁。」 他曾经以为这个年龄是程序胡编乱造的，在现实世界里逢人问起就说他二十四岁，内心却默认自己应该还是十六岁的小伙子。 二十四岁的他跟多数同龄人相比还是嫩了些，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但远比十六岁的他成熟得多。 「巧了，我也是靠这身份证来判断年龄的，而且程序想让我们跟着作者适应短期生活，当初还输送了不少知识过来……」刘俊仔细思考，知道自己现在的年龄比阿晚原着的设定大了一岁。 为了尽可能保障作者的人身安全，每个被选中的穿越者都与作者建立「保护锁」联繫，被迫改变年龄和相貌，很多跟作者相关的资料输送进大脑，如同嵌入一块隐形的晶片。 这一切或许都是为了合乎情理地站在作者的身边，但碍于个体特殊的身份，自然要被套上镣铐。 「实践比纯粹的理论难，我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人去公司面试，全靠临场发挥。」夏慕生想到那段经歷就头疼。 他在大脑里检索夏曦澄的老闆性格和作风如何，据此去判断对方喜欢怎样的员工，还要先记牢面试的技巧，以便活学活用，那些跟工作相关的知识统统都是临时学的。 临时抱佛脚，赶鸭子上架，没想到老闆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很快就送了一个组长的职位给他。 「那为什么我没变呢？」许白璐咬了咬嘴唇，转头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变化，自问自答，「就因为我被困在这里，不能跟你一起穿越过去，你就已经忘了……」 「《破冰》后续的剧情发展跟我没关系，现在我不是那个夏慕生，以后也不会是……」 夏慕生面无表情地说着伤人的话，目光扫过许白璐黯然失色的神态，他愣了一下，自知说得过分了点，应该收敛些许，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剎那间，脑海里浮现出夏曦澄跟他冷战时委屈又难过的模样，眼眶红了一圈，语气愤愤不平，当时夏慕生感到自己的心脏又疼了一下。 那种疼痛与他平时习惯忍受的古怪症状不同，不是来自小说世界的警告，更不是保护锁在试图传达求救信号，它是面对心上人沮丧时纯粹的心疼。 「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说过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扛。」 「可你一直都没有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我，夏慕生，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彼时，夏曦澄铿锵有力的言语迴荡在耳旁，夏慕生能从中深深地感受到真挚的情感，在一起后，对方时不时就要黏在他身边。 细密的吻如雨点轻洒人间，滋润了干涸的土地，缠绵片刻，松开彼此低声喘息时，他能隐隐察觉到夏曦澄对未来的不安。 「刘俊。」他转头喊了一声。 将腰间的外套绑得更紧，刘俊回过神。 「到底怎样才能得到一颗正常的心脏，像你一样？」 明明知道现在刘俊也没想出除了互换身份之外的办法，夏慕生依旧想留在现实世界，他害怕夏曦澄快把《破冰》给写完了。 一旦作者完成任务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结果也会不可逆。 刘俊还没开口，陷入惆怅情绪的许白璐勐地站起来，走过夏慕生的身侧，绕过白色椅子，整个身体面朝椅子旁的镜面，她一言不发。 事已至此，刘俊半蹲着身体准备起身，扶着夏慕生的肩膀轻拍几下，低声道：「咱们还有时间想办法，你别急，我先去安慰安慰人家。」 三个人里，目前也就数许白璐年纪最小，跟两个男人身处同一个空间，彼此的观点各不相同，这让她显得愈加格格不入。 夏慕生没想过要对这个高中同学发狠，在他看来，刚才的话只是在陈述事实，若没有意愿却还要让人白白期待，那才是不妥当的做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你知道我跟她没可能。」他张口强调道。 闻声，刘俊点点头，接着往许白璐的方向走去。 【现实】 4月30日下午，夏曦澄在办公室门口被郭钰堵住去路。 还没开口问明缘由，一本彩色杂志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杂志封面印着专业模特摆拍的图片，妆容精緻得体，其他没什么特殊之处。 「这么快就给整出来了，效率可以啊。」 郭钰翻开杂志，找到指定的页码，指了指杂志里头的内容：「你看这里，还有我们两个。」 在杂志的内页，穿着淡绿色西装的夏曦澄手插口袋，下巴轻轻往上抬，旁边的郭钰比着剪刀手，单手叉腰，还配了一副星星耳环。 拍摄的效果不错，不过跟专业模特比还差远了。 当时努力配合工作，如今看来总觉得那姿态多少有些不自然，夏曦澄眯起眼：「还可以，都把咱俩p到一起了。」 「见川提议的。」郭钰笑脸盈盈。 上班前，何见川忙于处理事务，没空参与到聊天中，老闆曾表示想提拔他，被他给拒绝了。 理由是提拔后离郭钰太远，但说出口却换了一种说法，以暂时无法胜任新岗位为由敷衍，老闆劝不动，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哟，一个组长都这么有话语权了，厉害。」 说起何见川，夏曦澄又想到对方前几日讨论的求婚计划，她面对着眼前被蒙在鼓里的郭钰，还要忍着不透露秘密，真不容易。 既然都要谈婚论嫁了，何见川的母亲对此也没意见，夏曦澄放下心，但愿这大概率说明何见川和郭钰的感情已经趋于稳定。 捋着郭钰的齐耳短髮，夏曦澄笑道：「外头热，快到点了，进屋吧。」 办公室里，何见川正站在一个男同事旁边，抬手指着电脑屏幕絮叨着什么，还惩罚似的捏了一下那同事的耳朵。 「别别别，川哥我错了。」 「张老弟，下不为例啊。」 这几天过下来，夏曦澄慢慢发现变成组长的何见川跟曾经担任组长的夏慕生不同，两个男人都会为日常的琐事操心，公司内部一开会就见不着人影，但何见川给人带来的感觉明显更亲切。 他可以把同事都当成普通朋友，既不深入了解，也不过分疏离，夏慕生则不愿跟其他人扯上其他多余的关系。 不过他们再怎样也比原来的蒋雨涛和谢云棋好，一不压榨员工，二不利用员工，三就是能尽量创造出合适的工作环境，对乱象嗤之以鼻。 夏曦澄心有余悸，感嘆一切都像是一场扑朔迷离的梦，期待着夏慕生能跟她一起醒来，而不是抛下她转而留在梦里。 五点准时下班，大家积极地收拾好桌面奔向楼下，这场面莫名熟悉，就像放学铃声一响就恨不得飞出教室去食堂抢饭的学生，不同年龄段的人重合在一起，时光交错。 这个时间还有公交可以坐，夏曦澄告别何见川和郭钰，站在远处望着人挤人的公交站，犹豫半晌，帆布鞋往右边一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晴空万里，天气不错，再过不久又能看到日落了。 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下了班就要经歷晚高峰，人多车多，嘈杂的声音混杂到一起，倒也显得热闹。 背着挎包，夏曦澄走过一段平坦的路程，转身踏过台阶，来到横跨马路的天桥上，车水马龙的场景闯入视野，偶尔能听见喇叭声，那声音有些刺耳，肆无忌惮地拨弄着耳膜。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吹拂过来的微风如拍打身躯的海浪，一阵又一阵，像是要抽走人的魂魄抵达深渊。 道路两旁的树木经过一轮移栽，枝繁叶茂，长得跟以前一样好。 凝视半天，夏曦澄回忆起上学时就听老师说过，只要条件合适，同一棵树可以在不同的土地上汲取营养，正常地存活、生长下去完全不是问题。 离开异时境前，许白璐告诉她后悔就找刘俊，这说明还有可能改变局面。一个小说人物来到现实世界，手持身份证就意味着有了通行证，努力争取长久地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夏曦澄抓紧手机，指腹滑动屏幕找到刘俊的微信头像，点进聊天页面，保留下的对话寥寥无几。 她咬紧牙关，点了对话框旁边的加号，试图进行语音通话。 「噔噔噔——」 耳边响起熟悉的铃声，页面上显示着「等待对方接受邀请」八个字，夏曦澄耐心等待，仰头时看到天边已被晚霞抹红。 残月还不够分明，悬挂在一座高楼大厦顶端，日落的美一如既往，柔和的光芒笼罩住整个城市。 触景生情的时刻，夏曦澄忽然想起光芒跳跃在夏慕生的眼睫上，随着时间流逝掠过鼻尖，再下滑到薄唇…… 彼时，日落的光像她手中紧握的笔，每每写下几个字，夏慕生的五官就更加清晰立体，虚幻感好像在渐渐消失。 失去这个人，再也见不到他，当初还替他做主…… 夏曦澄咬紧嘴唇，她后悔了。 「暂时无法接通，建议稍后尝试……」 原来的那句话变了，铃声随即戛然而止。 第75章 心结 抬眼之际，一张红色gg纸飘在空中，在余晖编织而成的金丝渔网上游荡，纸面单薄，泛着金光。 像漂泊不定的旅人四处流浪，那张gg纸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不知究竟会飘往何方，给人一种抓不紧、握不住的无力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夏曦澄连续拨了三遍，对方仍无应答。 她嘆了口气，猜测刘俊是在照顾两个孩子，这时候阿华和小月也该放学了，校门口人多眼杂，刘俊当然不方便接她的电话。 日头藏进远处的高山，那金丝渔网变得越来越淡，近乎透明。夏曦澄想到曾在海边遇到过一些渔民，有的渔民经验丰富，撒张网能捞着不少鱼，她跟着渔民出过一次海，结果自己竟然一条鱼都没捞着。 错过匆匆驶来的公交车，夏曦澄步行回家，拐过楼梯口来到走廊，一个白髮苍苍的老太太提着菜篮子准备开门，听到动静就转头察看。 「曦澄？」彼此间还有点距离，老太太眯着眼试探着问。 「吴奶奶，您回来了？」 夏曦澄愣了一下，记起独居的那两年里，邻居们极少露面，早出晚归，有的因为工作太忙直接搬了家，相比之下也就只有吴奶奶比较频繁出入。 据吴奶奶说，她的儿女基本都在海外工作，儿子前段时间想把她接到新家居住，她顺了儿子的意，后来偶尔才回出租屋一次。 许久未见，夏曦澄注意到老人愈加花白的头髮，那凹陷的眼窝衬得老人更显憔悴，整个人像在一瓶陈年老酒里浸泡过。 「哎，新家住得不习惯……」吴奶奶感嘆道，「儿子想让我退租，我也没办法，就想着再回来住几天，收拾收拾东西。」 「原来是这样，那您什么时候退……」 「对了曦澄，我听说这层楼的监控和新的灯泡都是你让保安处理的？」 问出的话被吴奶奶轻轻打断，夏曦澄跟着吴奶奶的视线看向灯泡和摄像头，点点头肯定，吴奶奶笑着说这样才好，回家更踏实。 闲言碎语搭了几句话，她在面对「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时艰难地否认，今年过完生日就要二十六岁了，谈恋爱是无法迴避的话题，婚姻更是人生大事，不能将就。 回到家，她在玄关处换好鞋，确认把门锁紧了才转身走向房间。 投给杂志社的稿件还没收到答覆，这年头跟以前不太一样，很多杂志社都有自己固定的作者，那些作者会在保证稿件质量过关的情况下按时交稿，逐步成为行业里的标杆。 一个不出名的小透明作者被杂志社看中的概率很小，除非实力过硬，否则免谈，现在只能先耐心等等。 电脑桌面上，《破冰》的文件夹瞩目，夏曦澄挪动滑鼠点开它，顿觉自己在这本小说上花费的时间比想像的还多，统计一下总字数，在二十一万字左右。 明天就是五月的第一天，假设真的要送夏慕生回到小说世界，在排除既定症状的情况下，七月中旬就是他们真正分别的时间点。 这意味着现在还来得及做出改变，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夏曦澄沉住气，忍住再次给刘俊打语音电话的冲动，手指快速移动着，把对话框里的话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四个字。 「我后悔了。」 浅显易懂，直白坦荡，正因为爱着才不甘心。 她早就想过有可能后悔，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从异时境回来后已经过了六天，由于不同的时间流速，异时境只过了半天。 置身于那样神秘的地方可以说几乎没有昼夜之分，头顶漂浮着虚幻的云，脚下踩着随时都会崩塌的地面，整个环境宛若脆弱的玻璃罩子。 睡前，夏曦澄把手机放在床头，将提示音调到最大。 裹紧身上的被子，她痛恨那该死的程序收走了夏慕生的联繫方式，不然她还可以借着聊天记录聊以慰藉，记录里还有夏慕生发来的几段语音，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一分钟。 她曲起双腿，侧着身躺在被窝里，姿态如同刚出生时急需安全感的婴孩，似要躲回漆黑又安逸的小空间里寻求更多温暖。 这会是夏慕生刚刚诞生时的感受吗？ 她为他设定出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让他在原生家庭里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才使得最初的他对情感不够敏感，即便交了朋友也会在自己的人设里故步自封。 后来他意外穿越，跟作者同居，一切重新洗牌，告白时他老实地袒露心声，还说过：「我已经不算是《破冰》里的夏慕生了。」 跳脱出童话故事，王子把他的心给了别人。 【异时境】 目光所及之处，披着校服外套的小姑娘闹了脾气，几滴眼泪落下来，仿佛梨花带雨，被她柔软的指腹轻轻抹去。 何其委屈？本该跟随大纲稳定发展的剧情乱了套，她好心劝阻，梦寐以求的男主角却嫌她无理取闹。 终究是心境不同，故事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刘俊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先让夏慕生进入旁边的镜面，好事做到底，由刘俊本人来开导许白璐。 随着「咕噜」一声，夏慕生暂时离开异时境的原点。 「你现在也觉得我错了吗？」 背对着刘俊，许白璐念念有词。 当初他们仨制定计划时各怀心事，碍于夏慕生越来越差劲的身体状况，异时境目前是最好的栖息地，可以最大程度地缓解心脏疼的症状，但同时也免不了直面裂缝底下的死亡威胁。 经过夏慕生亲自感受，这种症状通常会在夜晚復发，且都在室内，确定不了復发时间，具有很强的随机性，刘俊告诉他在作者不在场的情况下多停留片刻，还要符合时间和地点的条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待夏慕生晕倒后，计划得以顺利实施，他想知道夏曦澄会做出什么选择，若非如此，他不会以身涉险。 「这种事没有对错。」刘俊站在许白璐身后，没有强迫让对方转身，「你确实是《破冰》毋庸置疑的女主角，但不再是原来的许白璐。」 「怎么说？」 「知道真相，看到后来的故事会怎样发展，跟我们一样有了自我意识，这你做梦都不会想到。」 许白璐抽泣着，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缓过劲来才继续张口说话。 「那又怎样，谁会希望自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我怕他意气用事……」 「你怕的是他被抢走。」 一句如此直接的话敲打着许白璐忐忑不安的心，她深吸一口气，接着缓慢转身，马尾辫跟随着动作晃了晃，脸蛋上还残留着泪痕。 和《破冰》里的夏慕生一样，她十六岁，姣好的容颜像被精心雕刻过，一笔一画，刚劲有力。 「白璐，你应该很清楚。」直视许白璐的目光，刘俊胸有成竹，「你怕慕生不像大纲里的走向那样去喜欢你，怕他跟着曦澄一去不復返。」 这全都是直戳人心窝子的实话，许白璐抿着嘴唇沉默，此刻反驳就像在狡辩，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她在《破冰》的前期剧情里偏向于唯唯诺诺，默默喜欢夏慕生，必要时才会亲自站出来澄清所谓的谣言，如今都敢朝夏慕生大声说话了，还有机会跟作者对话，的确跟原来的她不同。 可她还是很喜欢夏慕生，看到夏慕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就感到心安，相反，夏慕生不在身边，独自面对恐惧的她会更加惶恐。 「咕噜——」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就像飢饿时肚子忍不住叫唤。 望向从模拟世界回来的夏慕生，许白璐一时怔住，在对方看过来时挪开视线，没了据理力争的劲儿。 「都解决了？」这人还非要问上这么一句。 垂下眼眸，许白璐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麻烦，刘俊说得对，喜欢夏慕生的她当然怕夏慕生被旁人占有。 那是她只见了一面就心动的男孩，最后本应跟着她步入婚姻殿堂，互相许下再也不分开的誓言，陪伴彼此度过往后余生。 「臭小子，你回来得太快了。」刘俊有些伤脑筋，他还没把准备好的台词都说完。 随后，夏慕生的目光锁定在许白璐身上，犹豫几秒，他抬腿走向许白璐，又看刘俊一眼，刘俊识趣地后退几步，给他们腾出空间。 作为与《破冰》无关的人员，刘俊保留意见，认为还是由当事人来开导更合适。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夏慕生冷静地看着许白璐，开口说话的语气变得很轻，眼神不算淡漠，能感受到怜悯、无奈和歉意，比之前丰富得多，但就是没有一丝爱意。 短短几个字给予许白璐意想不到的冲击力，从穿越到现在，夏慕生早就对这份喜欢心知肚明，窗户纸在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就被捅得七零八落，可他如此直接地说出口还是第一次。 那种面对心上人时患得患失的感觉又回来了，希望的火苗还没来得及再次点燃，她双眼湿润，抬头时像只令人怜惜的小鹿。 「可惜那不能算数。」 夏慕生说话间，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落在许白璐的心尖上，只怕漏听一个字就会曲解意思。 这个男人尽量说得委婉，却还是让她心灰意冷。 「我对曦澄的感情，不是因为人设。」 这句话夹带着厚重的风雪，死死地压制在许白璐心底的火苗上，好像也足以吹灭一座城市亮起的灯火，让点灯的人迷失了方向。 第76章 后悔 「不是因为人设……」 许白璐又低下头，手指贴在裤缝的三条槓旁边慢慢缩紧，嗫嚅着嘴唇重复这几个字，情绪如浪涛般起伏着。 照理说，像他们这样从小说世界穿越过来的人，在自我意识不断增强的同时，难免会受到初始人设的影响。 比如夏慕生刚到现实世界生活时，有时会以灵魂塑体的方式回到异时境，跟她三言两语搭几句话，表情通常是木讷呆板的，最常谈论的话题就是现实的人有多愚蠢，有多贪婪，或是有多言不由衷。 夏慕生向来如此，说起话来不懂得拐弯抹角，喜欢有什么便说什么，就像现在，他也能直戳了当地拆穿一个受制于人设而产生的「假象」。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他在明摆着告诉许白璐，他对夏曦澄的感情发自肺腑，这跟许白璐对他的「人设之爱」不能相提并论。 「那个……慕生，你们先聊，我回去一趟。」刘俊观望着局势，盘算着时间，「阿华和小月该睡觉了，前不久请的管家哄不了他们。」 考虑到自己的特殊身份，他不得已去聘了一位管家帮忙打理别墅，父母偶尔才会来别墅一趟，不怎么喜欢照顾孩子。 异时境里，只剩下夏慕生和许白璐。 氛围有些微妙，身处这神秘的地域时不时就让人感到窒息，许白璐感到自己像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连情感都被死死禁锢。 她满脸通红，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低声道：「嗯，我明白。」 事到如今，她怪不了夏慕生，对方是被程序选中的穿越者，可以在现实世界和异时境自由穿梭，去感受人世间最真实的冷暖，亲自书写出更加动人的故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她被动着喜欢这样一个人，却莫名感到心甘情愿，也不愿再继续阻挠，否则将暴露出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苦涩与渴望。 被设计出的人设，果然还是抵不过珍贵的真心啊。 「在这里等着也很难熬吧，没事，她早晚都会后悔的。」 听了这话，夏慕生移动步伐，单膝跪在裂缝旁边，默默注视着被他轻松地称之为「垃圾桶」的绞肉漩涡。 程序不懂人情，只知道用如此暴力的手段替作者「收场」，那绞肉漩涡如同杀戮武器，不堪入目。 「你想试试吗？」许白璐垂眸看着夏慕生的后脑勺，从实招来，「我问过刘俊，想知道他是怎么跟阿晚互换身份的。」 「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活下去。」 顿觉没表达清楚意思，许白璐摇头道：「是，我也不会让你失去曦澄，跟你讨论一下解决办法而已。」 到了这个地步，她只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记得刚被传送到异时境那天，正好撞上她情窦初开的时间点，实际上对夏慕生的感情还不够深刻。 所幸如此，夏慕生的拒绝就不会显得太过残酷，没到锥心刺骨的程度，她也能慢慢去适应和释怀。 「互换身份的风险很大，本质上是为了得到一颗正常的心脏，本来我以为刘俊现在的心脏就是阿晚的，但他说不是。」许白璐认真地回想曾经和刘俊的对话，忘却方才难过的情绪，「心脏没被换走，只是覆盖在心脏上的某种物质被转移了。」 夏慕生愣了神，对许白璐突然转变的态度表示意外，他白皙的手放在裂缝周围，隐约能感受到有些灼热的温度。 他不解道：「什么物质？」 「说不清楚，或许不能叫物质吧，像一种很潮湿的雾气，我们也能感受到。」 说着说着，许白璐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听见心跳声，感受到整颗心脏被轻轻地挤压着，若真有雾气，必然不寻常。 「心雾？」 与此同时，夏慕生也在重复做同样的动作，退后几步，离裂缝远了一些，暗自揣测着什么，接着又听许白璐开口说话。 「就这么叫它吧，我在想……如果转移心雾就能活在现实世界，你就解脱了。」 夏慕生仔细思考，他过去认为可能是小说人物的心脏构造与现实世界里的常人不同，听许白璐这么一说，转移心雾就成了突破口。 以刘俊为例，当初刘俊在跟阿晚互换身份时，把心脏上的心雾转移给阿晚，最终代替阿晚留下，不再出现心脏疼的古怪症状，以后身体出现不适也得归因于现实世界。 所以除掉心雾的心脏就相当于一个正常的器官，不需要再讨来其他心脏。 「那你刚才想让我试什么？」夏慕生侧目。 「试试看，把你的心雾转到我这里……」许白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内心的想法。 狭小的异时境能够将人说话的声音稍微放大，就像站在浴室里洗澡时唱歌，漫不经心地哼几句都能听得特别清楚，纵使此刻正在讲话的许白璐不由自主地降低音量，夏慕生也听得分明。 他先是震惊，想开口说点什么，身后又传来「咕噜」声，扰乱了他的思绪。 背对着镜面，他不知来人是谁，怀疑是刘俊闲着没事干又回来了，瞥见许白璐呆愣在原地，他这才转过头。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她双眼紧闭，披在肩上的头髮比印象中要长一点，身上还套着淡蓝色的睡衣，看上去松松垮垮，裸露出半个左肩。 「曦澄……」 留在异时境确实不好受，就像诗人被贬到边境受苦，夏慕生喊着这个名字，迅速起身跑了过去，撇下了许白璐。 短短几步距离，夏慕生跑到夏曦澄面前，怕她着凉，蹲下身帮她提了提睡衣，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忽视了异时境根本感受不到温度的前提。 「曦澄，曦澄，你快醒醒。」 再度唿唤的语气比之前还轻一些，像是在哄孩子，夏慕生正想抬手抚上那张白皙的脸颊，只见夏曦澄眼睫微颤，含煳地应了一声，双眼才睁开。 对视的一瞬间，还没等夏慕生做出反应，夏曦澄就稍稍挺起腰身，二话不说，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夏慕生。 不过是在现实世界里度过了没有夏慕生的六天，夏曦澄却觉得度日如年，她想着夏慕生，独自一人居家时，总觉得满屋子的家具也开始感到落寞。 夏慕生曾盖过的那张棉被早就用不着了，现实世界里的温度又开始上升，大家陆续整理好冬装，翻出短袖准备迎接盛夏。 「成功了，我成功了……」 按刘俊说的办法，夏曦澄适才尝试通过操纵梦境的方式进入异时境，也就是沉浸在清明梦里，心无杂念就能触摸到异时境的镜面。 这种办法很玄乎，现实世界里也有部分人能在清明梦里为所欲为，但要在这梦里进入异时境，只有小说作者和没被小说世界剔除干净的残次品才做得到。 眼前的一幕如同荧幕上播放的电影画面，显得唯美又梦幻。 许白璐凝视着相拥的两人，眼眶逐渐湿润，片刻过去，她紧握的拳头妥协般松开，心情竟没预料中那么沉重。 让他去喜欢吧，让他去爱，何必要棒打鸳鸯…… 「那些人只想着自己，对别人能有什么真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依稀记得前期夏慕生回到异时境对她说过这句话，那时候夏慕生瞧不起现实世界的人，不相信混杂着利益的浮躁时代里有人能够打动到自己的心。 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困在人设里迷茫不已的十六岁高中生，一个逐渐变得感性、愿意付出爱的成年人本身就像一座正在融化的冰山。 「白璐？你也过来。」 夏曦澄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温柔至极，许白璐一怔，视线重新聚焦到夏曦澄和夏慕生身上，有些别扭地抬腿走上前。 此时此刻，许白璐觉得自己倒像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第三者，走到那两人身边时还隔了一点距离，停留在夏曦澄身侧。 「我……」 曾劝对方归还夏慕生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令人头皮发麻，许白璐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紧接着整个身体就被夏曦澄拥了个满怀。 思绪如同断线珠杂乱地分散开，大脑立马陷入当机状态。 「你在模拟世界看了很多次结局，对吧。」夏曦澄低声喃喃，「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写故事的人是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我不能把他还给你了。」 在她的人生里有太多过客，工作时遇见过图谋不轨的蒋雨涛和自以为是的谢云棋，相亲时碰到不知姓名的捲髮男和只敢小声说话的王文，杜昊热情好客，但跟她的交集也不算多，梁欢和其他普通同事就更不用再提。 她不想让夏慕生也成为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 恍惚间，许白璐泪眼模煳，她暗骂自己太傻，从夏慕生穿越到现实世界开始，她就把夏曦澄当成情敌，时刻都在担心夏慕生「移情别恋」，竟然都渐渐忽略了夏曦澄也是她的创造者这个事实。 有那么多写故事的人，而她和夏慕生只诞生在夏曦澄的笔下。 揪紧了夏曦澄的睡衣，许白璐哽咽着回应：「好。」 「没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夏曦澄轻拍着她的后背。 三人都镇定下来，许白璐揉揉眼睛，复述有关心雾的信息，并提出想让夏慕生把心雾转移给她的请求。 第77章 虚拟数据体 由此看来，心雾并不会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它可以附着在任何一颗心脏上，不管这颗心脏究竟来自哪个世界。 「刘俊转移了心雾就能在现实世界生存，我猜程序通过心雾就能判断出我们的身份。」许白璐对上夏慕生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猜测。 这话有理，毕竟从外表上看，小说人物都跟现实的人类没有差别，程序要想追踪到具体的对象并予以提醒或警告，需要建立有效的联繫，比如藏在小说人物身体内部的心雾。 消化着这些信息量，夏曦澄不太乐观：「你和慕生都是穿越过来的，就算他能把心雾转移给你，那你自己该怎么办？」 同一颗心脏要承受两团心雾的折磨，后果或许不堪设想。 「时间还够用，不妨一试。」 许白璐按下夏曦澄抬起的手，彼此换了位置，她准备按照刘俊分享的经验亲自尝试，见夏慕生欲言又止，她莞尔一笑。 「过了这村都没这店了，谁让我喜欢你呢……」 尽管那确实是基于人设才产生的懵懂情感，她也认了。 暂时无法评估小说人物之间转移心雾的风险，夏慕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点头道：「记住，受不了就停下，别勉强自己。」 整个过程很简单，两个人额头相抵，双手紧握，集中精力寻找心雾的位置，只需精准定位，对应的心雾就能摆脱原心脏，另寻归宿。 夏曦澄紧张地观望创造的主角开始进行转移心雾的仪式，她没法帮忙，只好祈祷这场仪式能够顺利结束且无人伤亡。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夏慕生和许白璐平稳地唿吸，细密的汗水渐渐渗出来，打湿了鬓角的髮丝。 紧接着，有一团红雾显现在夏慕生身前，顺着他的胸膛缓慢地移到肩膀的位置，飘至手腕时颜色变得深了一些，竟不再往前继续挪动了。 许白璐再次握紧夏慕生的手，加大力度。 「呃……」 可惜并不见效，她发出一声闷哼，触了电似的甩开夏慕生的手，那团红雾忽明忽暗，随着这个动作迅速回到了原位，重新融入夏慕生的身体。 「怎么样？」 见状，夏曦澄忙扶住许白璐的腰身，夏慕生则吃力地睁开双眼，屏息凝神，右手撑地，方才进行的仪式显然以失败告终。 「慕生的数据还保留在模拟世界，心雾……暂时转移不了。」 许白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盯着夏慕生，神情严肃。 提起数据，夏曦澄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异时境时，许白璐就说过在模拟世界的虚拟人都是由数据形成的，而数据则来源于小说作者撰写出的大纲。 程序通过扫描大纲里的重要情节充分了解各个角色的人设，再将那些信息投射到模拟世界里，形成一条比较完整的故事线。 「那些数据从我们来到这里就存在，应该不会被人为清除掉。」夏慕生蹙紧眉头，缓过神之后站起来，「不如我再去模拟世界看看。」 「也好，或许还能有新发现。」 再三犹豫，许白璐支持夏慕生的提议，模拟世界对他们而言没有威胁，虚拟人看得见摸不着。 朝夏曦澄使了使眼色，夏慕生扭头走进闪着微光的镜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异时境-模拟世界】 离开原点，脚下的玻璃变成了红色地毯。 酒会在三楼举办，夏慕生混进其中，只见宾客们交谈甚欢，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咣当」的响声，还有人在划拳。 模拟世界保留的片段有限，作为旁观者的夏慕生已经看了不下五遍，所看到的画面有时是按故事发展的顺序呈现，有时则是随机抽取某个特殊的情节。 眉头一皱，夏慕生心想之前在模拟世界里没看过这些场景，原来这里还隐藏着《破冰》里的支线剧情。 没人能看见真实的夏慕生，他可以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里，摇头晃脑观察半天，酒味异常刺鼻，有几个男人因为谈成了一单生意欢唿雀跃，人声鼎沸。 正觉得百无聊赖，目光往侧门外的小天台一瞥，熟悉的两个人出现在眼前。 夏慕生一愣，嘴唇微张，认出那两人是他的父母，他站在水晶灯下踱步，半晌才决定出去瞧瞧。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图个生意往来……都是商人，可没时间谈情说爱。」 这两个家长都很年轻，尤其是夏慕生的母亲，她上身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皮草外套，搭上一件黑色的阔腿裤，面料奢华，让人觉得气质非凡。 夏慕生抱着双臂站在父母身旁，一言不发地旁观。 西装革履的父亲摸索着裤兜，搜出烟盒和打火机，取了两根烟，一根给自己，另一根给身旁的女人。 「咔——」 火焰摇曳一瞬，两根烟被同时点燃。 牡丹髮簪紧紧地贴在发间，女人咬着嘴唇，从口中吐出一缕烟气，眼睫微颤，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老是留他一个人在家，不会出事吧。」 「瞎操心什么。」男人轻笑一声，没当回事，「夏慕生早就能独立生活了，不需要我们体贴入微。」 闻声，夏慕生眯起眼睛，眉心再度下沉，父亲说话的语气像他，或者应该说……他平日里沉稳淡漠的性子就是随了父亲。 烟雾缭绕都遮掩不住女人姣好的面容，她勾起嘴角，摆弄着身上的皮草：「也是，我也懒得照顾孩子，太麻烦。」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抽一根烟的时间不长，因为男人很快就把烟给掐灭了。 「到时候就直接让他继承家业，该给的都给了，不怕他以后找茬。」 女人仰起头，眼里倒映着破碎的星光，片刻后否认道：「就那性格，他找不了茬，省事。」 这番对话更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孩子，听不出一丝眷恋，似乎能在一瞬间将夏慕生的心脏重新凝结成冰。 他记得父母就是这样的形象，从小就试着让他独立，对他优秀的成绩一笑了之，经常冷落他，对他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活着，二是别给家里惹事。 穿越之前，留在小说世界的夏慕生并不在意父母怎样看他，他陷入麻木状态，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心，他也不愿主动去了解别人。 「走了，真有大事再叫我。」 打理好着装，男人抬腿离开，留下女人独自享受微凉的晚风。 夏慕生感到整颗心脏都跌进了万丈深渊，他握紧拳头，迎着扑面而来的风注视着女人。 倏地回想起夏曦澄待人亲切的父母，他在刚见到叶盈时，对方就热情地拉住他的手，夏光秀也乐在其中。 「慕生，这名字挺好听，我们家曦澄还从没带过男孩子回来呢，你别紧张，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不过是句客套话，却让那时候的夏慕生走了神。 当前的模拟场景计时结束，自动跳转到下一个随机模拟场景，头顶出现了天花板，小床附近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图书。 虚拟夏慕生坐在书桌前，沉浸在题海里潜心研究，刚想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转头的瞬间却像是开了天眼，视线缓慢地移动并锁定。 他看着二十四岁的自己，眼中泛起些许微小的涟漪，随即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要哭？」 看见一个跟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男孩，虚拟夏慕生并没表现出惊慌，他放下手里的笔，转身面对站在门前的夏慕生。 抬手抹了一把脸，夏慕生发现他的确哭了，冰凉的泪水沾在手心上，缓慢地滚落到边缘。 他竟能看到他。 「不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夏慕生直接无视了刚才的问题。 「没必要好奇，可能在做梦吧。」虚拟夏慕生不动声色，像是习以为常，「每次我一个人在家就经常做这种梦。」 这个人超乎寻常的冷静在意料之中，夏慕生深感矛盾，明知那就是自己，却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想起了这次来到模拟世界的目的——清除掉程序保存好的数据，而面前的虚拟夏慕生就是一个数据体。 「你过得还好吗？」他明知故问。 「也许……」 虚拟夏慕生在上下打量他，像是要根据他的穿搭和状态去判断生活质量，一时狐疑不定。 即便到了故事的结局，这个人和许白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影响依旧不可忽略，甚至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那对名利场夫妇也没有出席。 夏慕生还没摸透清除数据的办法，他再三犹豫，张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让你过得更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虚拟夏慕生频繁地眨眼睛，不愿再纠结下去，他认真观察夏慕生脸上未干的泪痕，从相似的眉眼中读出几分惆怅与坚定。 为何会露出这般神情？ 短短几秒内，虚拟夏慕生轻挑眉头，有些困惑，读懂那些情绪的同时并不了解原因，几秒过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看上去不打算刨根问底。 「这个梦挺特别，没想到以后的我会变成这样。」 第78章 清除数据 在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里，掉眼泪是件极其丢脸的事，父母特意强调过，如果跟别人吵架，忍不住哭出来的人最没道理。 究竟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恐怕只是用来哄孩子的。 想当年刚进幼儿园，同学不太喜欢他，父母三番五次给老师送礼物，藉口说工作太忙，平时没空照顾孩子，麻烦老师多多担待。 正因如此，他平时完成听说读写的作业，还要跟着老师学习生活技能，学会自己煮饭做菜，努力打扫好卫生，了解遇到突发情况该如何自救。 那时候除了他，别的孩子都选了走读的方式上下学，那些只会抱怨作业太多的男孩女孩们打打闹闹，上学有人送，放学有人接。 被人真切爱着的感受，对夏慕生来说太陌生了，以至于他总是怀疑别人轻易说出口的情感究竟有几分真实。 他和收礼后只为完成好任务的老师感情不深，根本没兴趣探讨除了学习之外的话题，偶然听到老师跟同辈提过他，说真是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和孩子。 「哎，不是都说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嘛，再说你也没少拿好处。」 其他人说说笑笑，觉得这事不值一提。 站在办公室门口，夏慕生听得一清二楚，还通过门缝看到老师的办公桌上摆着父亲送的进口水果。 抬手敲了一下虚掩着的门，那些闲言碎语像被惊动的老鼠回了洞，整个环境迅速安静下来，他在得到同意后走了进去，迎上老师看似亲切的笑容。 「是慕生啊，这么快就写完作业了？」 「嗯。」 只轻轻应一声，夏慕生弯腰把他的作业放在蓝色文件夹上，接着就折返回去关上了门，情绪如常。 因为他早就在父母的脸上见过那样虚伪的表情。 时间线往后延伸，他渐渐长大，独自在操场打篮球时被人围观，因为打球技术不错交上了几个朋友，那些男孩不嫌他性子不合群，乐意跟他聊天，但都非常谨慎，无法轻易交心。 置身于《破冰》的回忆对现在的夏慕生来说亦真亦假，他回了神，镇定地问虚拟夏慕生所设想的未来是怎样的。 指缝里夹着的笔滑落下来，做题的思路又被搅乱，虚拟夏慕生不太耐烦地瞥了本体一眼，漫不经心道：「读好书，上个大学，以后怎样就听爸妈的，平淡地过完这一生。」 十六岁的少年分明也有主见，他厌倦世人虚伪的面孔，可他习惯了被不断推搡，默许自己的人生轨迹由亲人随意修改。 在球场上互相切磋的朋友给不了多少慰藉，篮球用力地砸在地上再反弹回来，他从不手软，憋着一股狠劲儿横冲直撞，即便有人不小心撞倒了他，他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受了点。 那一撞像是把一条趋近横轴的直线撞出了极高的顶点，好让他的生活显得不会过于索然无味。 「爸妈把我们当累赘。」夏慕生心里不是滋味，他的想法已经跟虚拟夏慕生背道而驰。 「我早就知道。」 檯灯的光被调高了一档，变得更亮了。 房间的角落塞满了未拆封的礼物，虚拟夏慕生对原生家庭的状况心知肚明，他端正姿态坐在板凳上，抱着无所谓、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你可以反抗的。」夏慕生咬紧牙关，有些看不惯这样的自己。 那些年转瞬即逝，过得太快，快到撕日历的时候才察觉又莫名其妙到了新年，却带着与从前差不多的思想继续度日。 可以反抗的事情很多，并不仅仅指代在父母的影响下逆来顺受，他早该受够这枯燥乏味的日子。 虚拟夏慕生用鼻音应了一声，像是被逗笑了，他转着笔，片刻后先在一道数学题上写了一个「解」。 「看来你对我说的未来也不满意。」他的视线在题干和几何图形之间来回移动，「好笑，难道你想让爸妈回来陪你？还是说想要交更多朋友，以后……」 还没说尽的话被生勐的动作堵回喉咙，他被迫离座，甩开笔，险些踢翻板凳，短袖校服的领子被夏慕生揪紧，扯出深深的褶皱。 他吓了一跳，没料到夏慕生做出如此举动，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夏慕生，刚刚抬起手却又放了下去。 「别再这样了，求你。」夏慕生拧紧眉头，克制住快要从内心溢出的愤怒，「我们都不想继续这么过下去，难道不是吗？」 「这明明……明明是被安排的生活，你根本就不开心。」 若穿越不曾发生，兴许他还是会满足于如此单调无趣的生活节奏，挖掘不了内心世界，没法靠自己去争取想要的幸福。 揪着领子的手脱了力，使得虚拟夏慕生重心不稳，又坐回板凳上，抬头望着夏慕生发呆。 他是虚拟数据体，是《破冰》里十六岁的夏慕生，很难理解二十四岁的本体情绪波动的原因，一脸迷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开心？」他被层层包裹住，或是早就被过度保护，此刻正凝神思考。 「难道你不希望被关心，被真情实感地爱着吗？你也想改变这一切，去感受不一样的人生对吧！」 句句都发自肺腑，句句都在诉说着自己。 在喧嚣的现实世界里不断裹挟着，他瞧不起那些爱慕虚荣的伪君子，如今回首望去，早已萌生寻觅安身之地的念头。 这个安身之地无非就在夏曦澄身边。 夏曦澄赐予他鲜活的生命，给他与常人不同的原生家庭，设法让他和许白璐终成眷属，这些事情统统都固化在小说世界里，但同样是她率先改变了他。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精心设计的桥段，譬如全力付出不一定可以获得回报，满腔爱意遇上不投缘的人也只能化为泡沫…… 可那都是自己所经歷的，而非提线木偶逢场作戏。 视野逐渐模煳，夏慕生愈发激动，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顺势落下，贴上了虚拟夏慕生的脸颊。 顷刻间，虚拟夏慕生再次睁大了眼睛，他感到自己鼻子一酸，却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反应，伸手抚摸脸颊时沾上了那滴晶莹的泪珠。 似乎从没体验过的悲伤和不甘油然而生，他本应该厌恶自己哭泣的表现，可面对眼前掉眼泪的自己却愣是讨厌不起来。 夏慕生撬开了一把快要生锈的锁。 「是吗……」虚拟夏慕生放松下来，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这感觉真奇怪，同一个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他揉搓着指腹，泪珠钻进了皮肤，深入骨髓，与虚拟数据相冲突。 人总是会变的，有太多因素会对此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等到有所意识才会感嘆一番。 夏慕生轻松不了，大脑里没有任何清除数据的办法可寻，一直拖时间是没用的，到最后可能会无功而返。 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撑在桌面上的手臂忽然被虚拟夏慕生紧紧抓住。 对上那双同自己一样清澈的眼睛，夏慕生看到虚拟夏慕生眼里浮现的淡淡笑意，紧接着对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话说回来，从上学开始，我几乎就没怎么哭过了。」虚拟夏慕生似乎没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仍然觉得自己就在梦里。 「怎么回事？」 夏慕生惊讶地站在原地，想要拉下虚拟夏慕生的手，可那只手死死地粘在他的手臂上，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渐渐地，就连那只手也消失不见。 「要是真的有机会，请帮我实现你说的那些，最好别留下遗憾……」虚拟夏慕生吃力地说着，挤出生硬的笑。 「梦快醒了，夏慕生，靠自己去掌握命运吧。」 多说一个字，他的语气就变得越机械。 那清澈的眉眼也跟着消失，身体支离破碎，最终凝聚成一个渺小的光点，迅速靠近夏慕生，挤进了夏慕生的心脏。 一个更加机械的声音传入耳朵，夏慕生知道这是程序在输送信息。 「警告，追踪对象——《破冰》男主角夏慕生，因人设矛盾程度超过95%，虚拟数据已清除。」 模拟场景随之破碎，他再也看不到房间里的摆设，抬手捂着胸口，依然能听到清晰的心跳声，心雾还覆盖在心脏上。 又听咕噜声响起，他被送回了异时境的原点，坐在裂缝旁边的两个女孩都转过身，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倒在地。 「夏慕生——」 被心雾笼罩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痛觉又起。 第79章 谢谢你让我活着 与此同时，异时境里的镜子都跟冰封似的，放眼看去变得更加透亮，只有白色椅子对面的镜子没有变化。 夏曦澄第一时间站起来跑到夏慕生身边查看情况，许白璐紧随其后，被裂缝的边缘绊了一脚，险些摔倒，目光短暂性地失去了焦点。 她看向夏慕生，慢慢地挪动步伐靠近，情窦初开的感觉如一缕浓烟渐渐散去。 故事少了一位主角，读取大纲投射而成的模拟世界陷入混乱，她抬手摸旁边的镜子，镜上确实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慕生的虚拟数据……被清除了。」许白璐难掩诧异，感到内心空落落的，「《破冰》好像也回到起点了。」 冥冥之中，她和夏慕生互相牵连的绳索从中间断开，对夏慕生一见钟情的设定也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 她已经无法感受到那份纯粹的喜欢，可穿越后的记忆顺利保留下来，还知道夏慕生进入模拟世界的前因后果。 「这个故事需要有一个新的大纲……」 接收程序输送进大脑的信息，许白璐低声呢喃，这意思就是要给《破冰》填补空缺。 听到夏慕生的喘息声后，她忙蹲下身，让夏曦澄再腾出一点空间给她。 眼看夏慕生疼痛难忍，还没彻底恢復到正常人的状态，再结合许白璐之前的猜测，夏曦澄认真分析：「你们的心雾和模拟数据应该就是程序定位追踪的条件，缺一不可，心雾跟数据之间说不定也有联繫？」 照理说，虚拟数据被清除掉的夏慕生本应跟小说世界彻底断开联繫，可心雾还在他体内，要让这种雾气彻底消失恐怕是异想天开。 若刘俊能轻易摆脱心雾，就用不着互换身份，也不会亲自送阿晚离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许白璐抿唇沉思，一本正经道：「虽说它们十有八九都是程序安在我们身上的追踪器，但慕生在清除掉自己的数据后，我感应不到他是一个跟我有同样归属地的人。」 「也就是说……数据负责确认身份，我跟小说世界已经没有关系了。」夏慕生轻咳一声，「那这心雾就是在排斥我现在的身体。」 「这么看来确实如此，心雾相当于一个触发机制，就算数据被清除，但覆盖心雾的心脏还算是小说世界的心脏。」许白璐回应道。 心雾最讨人厌的地方在于不能跟着数据一起自动清除，失去了原始数据，心脏就不再因为追踪固定的对象例行警告而疼，心雾出现了自发排斥反应。 「再试一次，把心雾转移到我这里。」 重复之前那套动作，许白璐扯住夏慕生的外套，抵上夏慕生发烫的额头，接着握紧了夏慕生的双手。 夏慕生的虚拟数据刚清除不久，跟她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她感受到那双手是冰凉的，通过热传递变得越来越温暖。 闭上双眼，她再次试着集中精力，将对方的心雾勾出身体。 身侧，夏曦澄提心弔胆，谁也不能给这场仪式的成功打包票，她的心瞬间悬在半空。 心雾再现，慢慢脱离夏慕生的身体，在胸口处投下一小块阴影，如水滴般往上一跃，刮过系好扣子的衣领，往下一沉也钻不进被衣领遮挡的白皙皮肤，妄想潜入肌肤逃回心脏。 它似乎捨不得原来的主人，像是病毒在依赖宿主。 许白璐整个人都泛着微弱的白光，收紧手指一用力，冒出些许冷汗，那心雾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点又一点朝她的心脏靠近。 对夏慕生懵懂的爱恋已荡然无存，在心雾钻进胸膛的那一刻，她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感情消逝，记忆却还在提醒着她。 她曾经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心地喜欢过这个男孩，对方如今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真心实意地爱着另一个人。 心脏像是瞬间遭到重击，两团心雾无法叠加融合，分散着环绕在心脏周围。 「警告，大纲已损坏。」 变成冰块的镜子闪着红光，不知从何处传来程序机械又死板的声音，符合夏曦澄的想像，不懂变通，更不讲人情。 「追踪对象——《破冰》女主角许白璐，心脏负荷加重，视为代替角色接管心雾，待大纲修復后将返还心雾至另一主角。」 刚才那奇怪的东西还真叫心雾！ 这句话竟直接公放在异时境内，许白璐的眉毛紧皱着，松手的一剎那险些侧身倒在地上，夏曦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咳——」 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滴下来，悬挂在下颌，夏慕生剧烈咳嗽，一手按在胸前，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自己。 跟上次的动作一样，但表现大有不同，他感到异时境的气息变了，身体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唿吸都困难。 「慕生，你得赶紧回去。」许白璐张口提醒，嗓音有点沙哑，异时境对她还有舒缓心脏疼痛的作用，她体内有了两团心雾，实际上能感受到的是一团心雾施加的压力。 新的指令在脑中响起，她揪紧衣服，依偎着身边的夏曦澄。 「还好吗？」夏慕生拭去嘴边的血，闻到铁锈般的味道，他也明白异时境已经容不下自己的存在了，他已经成了小说世界排斥在外的异类。 许白璐脸色苍白，勾唇笑道：「不要紧，死不了，倒是你要抓紧时间，走进对面那扇门就能回家了。」 闻声，夏慕生眼神微变。 「别瞎说，我们都不会死的。」望着许白璐憔悴的面容，夏曦澄突然想到早已去世的叶方欣，她讨厌有人满不在乎地提起「死」这个字，总觉得说得越多，死神就离得越近。 事不宜迟，许白璐催促夏慕生别浪费来之不易的机会，夏慕生垂眸深深地看了看她，脱口而出的话格外沉重。 「白璐，谢谢你。」 话音刚落，他弯腰想拉上夏曦澄，许白璐朝他摇头道：「留给我一点时间再跟曦澄说说话吧。」 小说作者身份特殊，跟他们不一样，作为众多创造者之一，可以自由地穿梭在现实世界和异时境之间，只需注意不要掉进那条可怕的裂缝。 夏慕生转移视线，见夏曦澄点了头，他艰难地站起身移步：「好，那我先回去。」 目送夏慕生穿过镜子离开，夏曦澄和许白璐仍然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冷热交替的落差感。 「接下来……要更麻烦你了。」 逐渐习惯两团心雾带来的不适感，许白璐深吸一口气，将新的指令告诉夏曦澄。 由于男主角「临阵脱逃」，《破冰》原来的大纲失去了有效性，男主角的位置空缺但被保留下来，现阶段需要制定出新的大纲。 这说明夏曦澄按照原大纲写下的二十余万字篇幅都不作数，既然要写新大纲，原来的剧情走向也会改变，还要换男主角。 「这次有字数和时间上的限制吗？」 夏曦澄难免心疼自己的劳动成果对小说世界没了价值，但她没有抱怨什么，记得夏慕生刚穿越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她也想过要改变夏慕生的人设，无奈被程序所限制。 如果这就是换夏慕生留在她身边的代价，她愿意承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少了大纲，截止时间延长到七个月，不过你可以自己决定全文的字数了。」许白璐准确地复述，「当然，不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停下，我不会再传声或者託梦，尽量减少对你的影响……」 「我会好好写完的。」 轻轻打断许白璐的话，夏曦澄说得斩钉截铁，她不会应付了事。 许白璐眯着眼睛靠在夏曦澄肩上，整个身体平缓起伏，问对方能不能提点建议，得到同意之后认真道：「这次我不想再单恋那么久了。」 在《破冰》的原大纲里，纵使夏慕生最后成功追到了她，在这之前她所受过的难过和委屈也足以让她在模拟世界里回味良久。 「好。」 抬手温柔地按住许白璐的后脑勺，夏曦澄轻声答应，她了解许白璐的心情，当她敲着键盘细数许白璐暗恋的心路歷程时，她时常代入自己去感受这个角色的喜怒哀乐。 无论如何，身处小说世界的被创造者总会任凭创造者摆布，但偶尔他们也会不动声色地反抗。 就好像许白璐早就在文章里对她吐露过诸如此类的心声，单恋确实不好受。 「我想刘俊也是在清除掉虚拟数据后才转移心雾给阿晚的。」听了夏曦澄补充的话，许白璐颔首思考，「作者知道故事的全貌，所以可以成为故事里的任何一个人。」 「是啊，所以那些虚拟数据早就保存在作者的大脑里了……」夏曦澄由衷感嘆。 「可惜我不能跟你去现实世界感受那边的生活，过去我觉得现实是变化无常的人间炼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回忆起夏慕生想到夏曦澄时留恋的眼神，许白璐思绪万千，若那人只是单纯喜欢夏曦澄而执意留在曾百般嫌弃过的环境里，这无法说服她。 与小说不同的世界会是怎样的，她只能尽量发挥想像力。 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两个身高相同的女孩注视着彼此，许白璐垂下眼眸，牵着夏曦澄的手腕。 「曦澄。」 「嗯？」 在她抬眼时，夏曦澄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泪花，倏地想起午后阳光洒在起伏不定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本就是善良的姑娘，流露着超出人设之外的真挚与感恩，敲打着夏曦澄的心房，恐怕谁都会为之触动。 「我很感激……」许白璐几乎声泪俱下，「谢谢你创造了我，谢谢你让我活着。」 说罢，她被夏曦澄用力搂在怀里。 新的大纲完成后，异时境还会投射出新的模拟世界，她并不打算走进镜子提前知晓命运，只要留在此地耐心等待，会有回到小说世界的那一天。 在哪里都好，到时候她将以全新的面貌面对夏曦澄为她构建的、丰富多彩的人生。 「咕噜——」 就此告别，夏曦澄沿着裂缝附近的地面走向了唯一一个没有结冰的镜面。 首先袭来的像是溺水的错觉，她感到自己被人按在水里，凭藉本能扑打、挣扎，等到总算得以更加顺畅地唿吸，身子又轻了下来。 一片黑暗中，她吃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而夏慕生就躺在她身侧，均匀地唿吸，睡得正香。 她屏息凝神，抬起手臂抱紧了他。 第80章 回归 一夜过去，夏曦澄头昏脑涨，被窗外的鸟叫声唤醒，她揉揉眼睛，再次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身侧，没有想像中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她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 这确实是她的房间，布局和家具都很熟悉，但她分明记得从异时境回来后抱住了躺在旁边的夏慕生。 那时夏慕生对她的拥抱没有反应，但还有唿吸和心跳，想必是陷入了深度睡眠，或是转移心雾的仪式让夏慕生精疲力竭。 再仔细摸摸床单，似乎还有一点余温。 「夏慕生……」 夏曦澄念叨着这个跟她有同样姓氏的名字，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左脚刚找到拖鞋，有人恰巧出现在房间门口。 「你醒了？」 是夏慕生的声音。 夏曦澄抬眼一看，只见对方端着一个盘子，盘里放了一杯牛奶和两块吐司面包，那是他们从未变过的早餐搭配。 手机弹出一条gg简讯，显示现在的时间是早晨七点五十。 「我以为你会睡得再晚一点，就想着先把早餐端进来……」猜到夏曦澄想问什么，夏慕生不打自招，说着说着，耳根子都红了。 「不用啦……我出去吃。」 频繁地眨动双眼，夏曦澄脸上一热，心知早就跟夏慕生确认了恋爱关系，怎么刚从异时境回来就变得更容易害羞了。 学生时代遇到的烂桃花无一能让她怦然心动，男孩们各出奇招，因此闹出不少笑话，其中包括差点让她被老师误会成「早恋惯犯」。 如今跟夏慕生谈起恋爱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为他担惊受怕，为他患得患失，也会为了他而春心荡漾。 洗漱完毕，两人像往常一样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 抿了一口牛奶，再轻拍一下发红的脸颊，夏曦澄说起正事，将许白璐的现状一五一十地告诉夏慕生。 「竟然放松了完结字数这个条件。」夏慕生皱了皱眉，有一种说不清好坏的预感，「程序果然在加快修復的速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修復？」 夏曦澄又一次被迷惑住了，作为小说作者的她似乎只需做好本职工作——用心创作就好，关于小说世界的所有信息统统都要从外部获取。 「对，说明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毕竟它本来就是程序运转不稳定导致的。」 小概率事件实际上已经等同于穿越，若程序完全恢復到正常状态，任何一个小说作者都没机会见到笔下的人物了。 挤了一些沙拉酱到吐司面包上，夏曦澄边吃边思考：「可以理解成……在不远的将来，现实和小说不会有明显的直接联繫，两波人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互不打扰。」 「异时境早晚也会消失的，这个监狱就相当于一个培养皿，为了初步激发小说人物的自我意识。」 话已至此，待程序修復完成，小说作者创作的时间和篇幅不可能会被小概率事件影响，他们可以精心设计出非常巧妙的情节，也可以随时抛弃自己的作品。 不管怎样，到时候小说世界将不再干涉作者的创作过程。 一转眼，夏慕生吃完了早餐，感到气氛有些压抑，他欲言又止，再次开口时换了个话题。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小长假，想去哪里玩？」 他怎会不知，夏曦澄把他放在心里，同时也不会轻视《破冰》里的其他人物，跟许白璐分别后，一定也会时不时想到对方。 说到底还算幸运，他们能在程序不稳定的情况下相遇相知。 夏曦澄抬头认真瞧着他的眉眼，随即荡漾出一抹由浅到深的笑意，试着用揶揄的语气答：「还没想好，反正你在身边，去哪都行。」 她刚说完，夏慕生马上呆愣在原地，那样子就像被丘比特用箭射中了心，片刻后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就要凑近她。 她忙吞咽下面包碎屑，紧张到几乎不能再说出话来，在闭眼之前听到夏慕生低沉的声音。 「忍不住了。」 短暂一吻，蜻蜓点水，加快了心跳的节拍。 夏慕生饶有兴致地观察夏曦澄吓呆的表情，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夏曦澄的脸蛋，提醒对方早餐还没吃完。 同一时刻，叶盈和夏光秀正在准备大扫除，每年等到劳动节，他们都免不了到屋子里外收拾一顿，照常分工打理。 夫妻俩的生活很简单，前段时间卖掉部分旧家具，给家里腾出不少空间摆放其他生活用品。 正值五月，温度逐渐上升，为茉莉花提供了充足的光照条件，花香正浓，洁白的花瓣上躺着几滴慢慢融合到一起的水珠。 想起还有首饰盒没收拾出来，叶盈放下抹布，不紧不慢地走向次卧，拉开床头桌的柜子，打算把柜里的物品都拿出来，该扔的扔，该留的留。 首饰盒精緻夺目，但盖子上还沾着已经干了的蜡油，盒子下放的是一沓五颜六色的明信片，那都是夏曦澄上学时收到的礼物。 念及到当初夏曦澄去异地工作，出门在外不愿带太多行李，叶盈答应替女儿保管好一些私人物品，一答应就保管到了现在。 再仔细搜寻，叶盈摸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套着夏曦澄的大学毕业照，全班同学按身高排成四排，女孩和男孩各占两排。 一米六八的夏曦澄站在第二列右数第六个，拍照时一手扶着快掉下来的学士帽，另一只手忙着比「v」形手势，难得扎起的小马尾辫藏在脑后，无法进入摄像机的拍摄范围。 大学生夏曦澄近在眼前，没想到竟已过去那么久。 叶盈露出宠溺的微笑，刚想把相框放在桌上，她定睛一看，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哎，孩子他爸，你过来看看！」 在房间外头干活的夏光秀搁下拖把，抽出几张纸擦拭汗水，小跑几步来到次卧，看到叶盈向他展示的照片，他也笑道：「这不是我们曦澄大学毕业的班级合照嘛。」 「这不是重点，阿生就站在她后面呢。」 勾出相框的黑色支架，叶盈移动指腹指向夏曦澄身后的男孩。 男孩几乎齐眉的刘海乖乖地散在额前，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拍照时不寻着镜头的方向，反而垂眸望着夏曦澄，微微抿起嘴唇偷笑。 一男一女前后站位，越看越养眼。 家长们为自己的发现高兴半天，夏光秀转眼看着叶盈：「你说……阿生是不是还没追到曦澄？」 「有可能啊。」 没什么合理的根据，剎那间，一大堆男追女的情节缠上叶盈的思绪，她浮想联翩，苦于没有夏慕生的联繫方式，心有余而力不足。 「曦澄，这是不是你的男……」 「他不是！」 「我不是。」 这段对话和场景记忆犹新，叶盈恍然大悟，难怪那俩孩子的反应差别那么大，夏曦澄急于否认，而夏慕生异常淡定，说完之后还看了夏曦澄一眼…… 八成就是还没追到人的表现，不敢轻易表达感情，道出「我不是」这三个字时好像还挺失望来着？ 她大开脑洞，殊不知在另一个城市里，自家女儿早就跟夏慕生同居了，还经歷了不少她这辈子都想像不到的事。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细长的眼睫上，微风习习。 夏曦澄和夏慕生又躺回床上，本想好好制定一下出游计划，还没开始就困了，他们通常不会嗜睡赖床，可眼皮不断下沉，任谁都控制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拉上窗帘，夏慕生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想着这或许是异时境带给他们的影响，提醒他们应该多加休息，间隔几日再看情况。 破天荒地睡到吃晚饭的时间点，太阳收敛好光和热，天随之黑了下来。 夏曦澄先睁开了眼睛，一觉醒来还是觉得疲惫不堪，夏慕生睡得比她还熟，只喊一遍都叫不醒，她无可奈何，只能连喊带拍。 「早上看到一个安利视频，说附近有个夜市刚开起来，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她寻思着五一假期第一天就睡了这么久，总不能从早到晚都赖在家里，更何况夏慕生刚回到现实世界，再带人家体验体验生活也好。 夜市近几年算是一个热点，简而言之就是夜晚的集市，若经营情况不错，既能满足客人的需求，又能推动经济发展，一举两得。 碰上假期，夜市里四处飘香，人头攒动，夏曦澄拉紧了夏慕生的手，不想在人海里走散。 摆上小吃的摊位前排起长队，还有人把要卖的鲜花都放在野餐布上，耐心地教客人綑扎花束的方法。 走着走着，夏曦澄被一张猫咪面具吸引了视线，面具刻画的是一只撇着嘴巴的小猫，看上去有些傲娇，只不过猫的眼睛被「挖」了两个孔。 她跟夏慕生停下来，礼貌地问小贩能不能试戴面具，得到允许才把那小猫面具拿起来，踮起脚尖帮夏慕生戴面具。 「先别动。」 面具大小刚好适合夏慕生的脸型，夏曦澄双手并用，准备再把面具右边的绳子勾到夏慕生的右耳，抬起的手突然被夏慕生轻轻抓住，一块阴影迅速投在脸上，又飞快地撤离。 又是撩人心弦的蜻蜓点水式亲吻，这一次，夏慕生亲的是她的脸颊，只戴上一边的面具轻微地摇晃着。 「你……」 夏曦澄抚摸着脸颊被亲的位置，整个人面红耳赤，余光瞥见小贩盯着他们笑，夏慕生则伸手戴好面具，只露出眼睛。 「曦澄姐？」 熟悉的声音从隔壁摊位传来，夏曦澄一怔，转身看到郭钰和何见川呆愣的模样。 糟了，先前给那两人的说法是她跟夏慕生是姐弟关系，试问有哪对姐弟会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或许还是会有，但这情景套在夏曦澄身上，她只觉得现在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正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看到何见川抬腿走上前搭上夏慕生的肩膀：「哟，生哥你可以啊，这么快就追到人了？」 夏慕生抬手拍了一下何见川的后背，笑道：「大功告成，还得多谢你们配合。」 第81章 容身 「好，那我先回去。」 彼时，夏慕生背对着两个女孩，独自一人走到唯一一个没有结冰的镜子前。 适才交换心雾的仪式不断耗费他的体力，嘴角的血虽被拭去，铁锈般的气味犹在，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烈火正熊熊燃烧。 裂缝下的绞肉机器威胁不到他的存在，嘎吱作响的声音像是一头不曾餍足的怪物在反抗，令人毛骨悚然。 指节分明的手接触镜面，整个人瞬间往前倾，顷刻间消失在异时境。 穿过镜子，迎来的便是金黄色的光束，夏慕生忍不住闭上眼睛，闭眼前想到刚才面对镜子时看不到自己。 睁眼时，他竟没有直接回到现实世界，脚下铺满实木地板，周围则是一片漆黑，缓慢踱步间，地面开始带动身体摇晃。 他紧张地停在原地，察觉到地基不稳，片刻后又感到此地气压偏高，根本猜不出自己置于何地。 一丝灼热缠上皮肤，逼得汗水再次渗出，体内的烈火像是火山里的岩浆，开始酝酿翻滚，集中起来涌向身外。 「咳——」 咳嗽声极其嘶哑，夏慕生咬着嘴唇，闻到铁锈味更浓了，手背贴了贴嘴角，放下再看时，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血液滴入实木地板，流到木块间的缝隙里。 一阵头晕目眩如海浪般袭来，那感觉无异于在头上颳起龙捲风，叫夏慕生此刻再也思考不了其他事，只顾抱头蹲下，双眼紧闭。 又是吐血，又是头昏，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离阎王爷近了一步，在无限接近地域的边缘，黑暗中却见有人侧目瞧他，捧着生死簿翻阅，似乎在那生死簿上涂画了几笔。 随后他被一种巨大的冲击力推搡，身子往后一压，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地板上。 周遭的黑暗闪烁起若干个光点，一连串画面投影似的出现在眼前，统统都是夏慕生在《破冰》里经歷过的琐事。 只偏物质不重感情的原生家庭，愿意交流却不想交心的三两朋友，房间的角落里堆满没人要的昂贵礼物，他单肩背起书包，穿过偏僻的小巷回家…… 「夏慕生早就能独立生活了，不需要我们体贴入微。」 「哎，慕生，今天晚上那个篮球赛你参加不？」 「不是同情，是喜欢。」 往事都倒映在夏慕生眼里，他看得愣神，逐个滚动的场面慢慢停下，接着从中间横向切开一条缝隙，缝隙往四周扩散至边缘。 投影画面瞬间成了玻璃，那些玻璃反射出光亮，很快就被粉碎干净。 「经核实，已与《破冰》原男主角夏慕生切断信号，将参考其在《破冰》里的基础身份与背景，与作者夏曦澄重建联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暗处又投来一束金黄色的光，夏慕生下意识抬手遮挡，光线灵活地变换，把他整个人都扫描了一遍。 《破冰》的原大纲已经损坏，程序在试图往外注入信息，以便配合作者完成后续新大纲的重塑。 和刘俊一样，夏慕生成了小说世界的残次品。 等他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嘴角的血迹已被抹去，抬手按在胸前，他认真聆听更加真实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就已经热泪盈眶。 程序扫描他，根据《破冰》所参考的基础身份是学生，背景则是形同虚设的原生家庭，再结合夏曦澄的现状，他有了崭新的现实身份。 在这里，他依然是夏慕生。 他的父母復刻《破冰》里的商人夫妇，在他上大学之前提供各种学费和物资，对他的要求仍然是活着和别惹事。 后来，他到异地找工作，那天父母出海打算远渡重洋谈生意，却遭遇海难，留下夏慕生一人独立——离开小说世界，他成了现实世界中的。 他没有能称之为朋友的伙伴，同窗过的同学与他仅仅只是泛泛之交，大学一毕业就分散到世界各地，很少会再联繫他——他再也没机会与小说世界的「球友」见面。 他与夏曦澄成为大学同学，但在四年的大学生涯里，他们的交流寥寥无几，导致当时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深——基于双方在各自的家庭里分别是独与独生女，姐弟关系无法在现实中真正成立，即採取作者曾面向外界採取的另一种说法。 「他叫夏慕生，是我大学同学，本来要在那边跟爸妈一起过年的。」 「但他爸妈临时有事没回家，我看他可怜，就把……就把他带过来了。」 几个月之前，夏曦澄带着夏慕生回家过年，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想着想着，夏慕生犯了困，整理好被子的边角，他侧过身等待夏曦澄出现，没过多久就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哈哈，那你们慢慢聊，我跟郭钰不打扰咯。」 回忆的片段没来得及继续播放下去，耳旁传来何见川的声音，夏慕生一愣，手臂被轻轻地一撞。 「慕生，这……是怎么回事？」夏曦澄有些不知所措，郭钰则朝她眯着眼睛欢喜地笑了笑，勾住何见川的手臂跟她告别，「啊，好，过几天见川生日再聚。」 目送那对小情侣渐行渐远，夏曦澄回头又看向夏慕生，对方摘下面具，扫了摊位上贴着的二维码照片买下了这个小东西。 好吧，这玩意确实适合给你戴。 夏曦澄默默嘀咕着，垂在身侧的手被夏慕生牵住，她抿唇暗喜，跟着夏慕生混在汹涌的人潮里。 「我们冷战的时候……我跟他们打过招唿。」 「打什么招唿？」 忽然提起这事，夏曦澄开始细细思索，那次冷战的主要原因是她认为夏慕生不信任她，连关系到生死的事都不肯告诉她。 是第一次冷战，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中午你跟郭钰先去吃饭，见川问过我们吵架的原因。」夏慕生握紧她的手，如实回答，「我跟他说……其实我跟你不是姐弟，是大学同学，碰巧来了同一家公司，回家还顺路。」 「挺会编啊。」夏曦澄有些惊讶，想不到夏慕生还留了这么一手，同时又在心里替自己捏了把汗，先前没在别人面前和夏慕生做出太出格的事。 还好，夏慕生是聪明人，就算偶尔犯傻，也不会傻到透露穿越的秘密。 「至于追人……是他先问我的，我就承认了。」 闻声，夏曦澄忍不住笑出来，她了解夏慕生最初来到现实世界的性子，曾和夏慕生接触过的人多少也知道一点。 能打动高岭之花，让这花用自己的方式追人，现在想来还真不容易。 「你真的追过我？」夏曦澄露出有些狡黠的笑，故意要逗逗夏慕生。 「要证明吗？不然再亲一下，亲完再慢慢讲。」 见夏慕生又要凑近她，她忙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夏慕生的嘴唇，温热的触感传至手心，惹得她又红了脸。 这傢伙大概是上了一种总想亲她的瘾，人太多，不然她准要趁其不备来个偷袭。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四人群在疯狂弹消息—— 山川：[图片] 山川：这面具是定情信物吧！嗑的cp成真了，祝咱们生哥和澄姐99！ 钰：我就说曦澄姐哪会突然冒出一个弟弟，哈哈。 钰：我跟见川的演技好吧？@西沉@慕生 夏曦澄放下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夏慕生也拿出手机。 西沉：你俩值得两座小金人奖盃。@山川@钰 慕生：好事成双，大餐吃定了。 第82章 惊喜 小长假结束，安稳地度过一周，何见川的生日如期而至。 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四人帮商量了几分钟，决定等到晚上八点一起聚餐，地点选在一个价格亲民的饭馆，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回了家，还没到时间，夏曦澄就收到郭钰单独发来的信息。 钰：曦澄姐，我纠结了半天，你觉得这两款蛋糕哪个比较好看？ 这周工作之余，郭钰一直在为何见川挑选生日蛋糕，先是在十个候选蛋糕里淘汰掉五个，接着再根据其他顾客的评价淘汰掉三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挑着挑着就拖到了现在，她面临的是极限二选一的情况。 夏曦澄回得干脆：「随便挑，他敢嫌蛋糕不好看，你就来找我，我去教训他。」 她窝在夏慕生怀里戳了一下聊天页面的对话框，估摸着何见川没把她踹人的事告诉郭钰。 可她记得清楚，不管是何见川和郭钰的往事，还是狠踹何见川膝盖的那一脚，后者基于前者，那个曾经抛下郭钰的男人并不算吃了哑巴亏。 白框消息弹出，郭钰发来一个带「好」字样的表情包。 「刚洗好的，吃点吧。」 视线迅速转移，抬眼时，一颗樱桃近在咫尺。 夏曦澄张嘴想咬住樱桃，那樱桃随着夏慕生的动作往上提了提，没被咬着，马上激起了夏曦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她躺在夏慕生的双腿上，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吃到樱桃，无奈的是夏慕生一提起樱桃，她就抬头张嘴，放下樱桃，她恰巧闭嘴。 反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她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不愿善罢甘休，就差再翻个白眼打个滚，刚才一连串的动作跟做仰卧起坐似的，她轻轻躺了回去，打算休息一下再「捲土重来」。 随后，夏慕生又送来了那颗樱桃，还晃动了几下，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傢伙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夏曦澄盯着樱桃，想到这是个把戏，当她奋力去咬，夏慕生一定又会把樱桃移开，那感觉就像鱼儿想上钩，结果诱饵老想跑。 虽说这么想着，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以最快的速度去争取，两排牙齿总算逮住了樱桃，轻磨着樱桃的表皮，得意地看着夏慕生。 夏慕生眼神微变，似有某种无法轻易言说的情绪酝酿在其中，他把果柄往上拉扯，让果柄跟樱桃分离。 「下一个。」 被挑衅的对象瞬间转换，夏曦澄满意地吃掉樱桃，朝夏慕生挑眉头，对方被唬得一愣一愣，抿唇频繁地眨着眼睛，乖乖照做。 晚八点，饭馆包间内，碗筷齐全地摆放在桌上，几盘开胃菜来迴旋转。 服务员慢慢上主菜，夏曦澄跟着夏慕生走进包间，看环境还挺接地气，桌子却挺大，她笑着打趣：「让寿星破费了，整这么一张大桌。」 何见川转了转眼珠，回道：「是我家郭钰订的桌。」 闻声，正跟商家沟通蛋糕事宜的郭钰马上抬头望向夏曦澄：「我也没想到包间的桌子比外边还大一点，咱就别客气了，吃好喝好。」 话刚说完，她瞪了何见川一眼，将内心的想法写在脸上——谁是你家的了？ 四人成对坐下，小心拆开碗筷的包装纸，再用开水沖洗一遍才开始夹菜，暂时从忙碌的工作状态中抽离出来，惬意地享受山珍海味。 一个个浇汁鲍鱼呈螺旋排列，爆炒龙虾那鲜红的颜色吊起了食慾，混在几乎成堆的辣椒片里，享有「蟹中之王」称唿的深海帝王蟹也上了桌，肉质不错，其余的多半是些家常菜，花得起，也吃得惯。 「对了，生哥，我八卦一下，你跟澄姐是啥时候在一块的？」 何见川快速地剥好几只虾，把虾放到郭钰的碗里，笑嘻嘻地闲聊。 「就是……」夏慕生没法把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跟夏曦澄对视一眼，「我在公司晕倒那天晚上，她守了我一夜，我主动的。」 这个谎可谓撒得天衣无缝，夏慕生顺利回归併且有了真正的现实身份，这导致他跟在这里认识过的人没有失去交集，真假的经歷相结合，大家根据惯性思维和被简单修改过的记忆能够学会自洽。 即便夏慕生这么说，何见川也没理由怀疑，毕竟夏慕生晕倒后，真实情况就是夏曦澄赶到了医院，刘俊后来也进入医院陪同，最后何见川先行离开。 在这段记忆里，何见川还多出了一个部分——看到组长夏慕生因病请假一星期的记录。 「厉害，我很早就觉得你看澄姐的眼神不太对，没敢讲，就怕是误会。」何见川抽出纸巾擦手，想到夏慕生当时的症状，「那后来医生是怎么说的？你那病。」 夏曦澄吃下一只鲍鱼，听了这话忍不住咳嗽几声：「咳……他能有什么病，医生诊断错了，最后只说注意多休息就好。」 为了尽量避免何见川深究这个话题，她忙转移焦点：「先别说我跟慕生，你乔装躲在饮料机后面那一回，没把人吓晕都不错了。」 郭钰一听便好奇道：「曦澄姐，我听他提起过这事，他说得简单，我没听明白，你从头到尾讲给我……」 「别别别，今天我是寿星，各位给我点面子。」 那的确是一场难忘的经歷，一身黑的着装融入夜色，膝盖被踹时的狼狈不堪，闪着泪光的双眼泛红，掏出的纸条字迹清晰，墨水一直透到反面。 那副模样可怜兮兮，何见川当然不愿让郭钰知道，过程怎样都好，结局如愿就满足了。 四人又聊了半晌，头顶的灯突然熄灭，包间一片漆黑，郭钰刚抿了一口素菜羹，突发情况让她措手不及。 她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坐在她左边的夏曦澄轻轻拍了一下她，在她耳旁低声道：「应该是电压不稳，我跟他们等会儿去问一下，你先看看蛋糕来了没有，正好能点蜡烛。」 她点点头，打开手机系统的手电筒往包间的门口走，何见川问她去哪，她只说去趟厕所，出了门就往一楼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其余三人凑在一起简单交代了一下讨论好的计划，接着前后离开包间，通过微信联繫上藏在隔壁包间的人。 他们暂时用手机来照明，何见川躲在隔壁包间的门板后面，提醒周围的人小声一些，免得闹出动静让郭钰失去惊喜感。 夏曦澄也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往楼下照去，看到郭钰提着蛋糕盒开始往台阶上迈，她忙给何见川发消息，还回头看了夏慕生一眼。 收到指示，夏慕生比了一个「ok」的手势，跟饭馆的老闆娘一块调整起投影仪，画面刚投放到墙前的白布上的角度有些倾斜。 「蛋糕拿到了？」夏曦澄关掉手电筒，朝楼下的郭钰轻喊。 「嗯，曦澄姐你过来一下，我们把蜡烛点着了再上去。」 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 夏曦澄转头观察形势，画面的角度还不够正，她又发消息提醒何见川，随后拍了拍夏慕生的肩膀让他尽量快点调好画面。 她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来到连接二楼和三楼的过道，郭钰把蛋糕放在过道中央摆的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再把盒子放到一旁。 蛋糕上的水果排列成一座小山的形状，有个白巧克力引人注目，上面还涂抹着「钰」和「川」两个字，这两字中间画了一个心形图案，显得俏皮可爱。 确认蛋糕完好，夏曦澄帮郭钰插好蜡烛，郭钰则用打火机点好火，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夏曦澄，让对方在身后帮忙打个光，她撩了撩短髮，亲自抬着蛋糕上楼。 刚来到三楼，她抬眼去看门牌号，想到类似的场景之前也有过。 还没抬腿继续走，不远处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她一惊，收紧手指拿稳了蛋糕，紧接着就看到墙壁上投射出记录她跟何见川日常生活的视频。 视频里有他们从过去到现在的合照，也有令人傻乐的抓拍瞬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视频拼凑出的片段，全都是他们一路走过来的证明。 配乐是匠音夫妇演唱的《同床知己》。 多年前第一次相遇 你穿着白色的衬衣 我素面朝天和蓝色长裙 还有一点孩子气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 笑过也哭过的回忆 想起了我们的点点滴滴 视频还没放完，躲在暗处的何见川捧着花束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他的父母和郭妈，郭钰深感意外，既想相迎又想逃跑的矛盾感让她定在原地。 欢快的生日歌即刻响起，郭钰有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过生日，尽管她早就知道，何见川最擅长给她制造惊喜。 以至于她之前跟夏曦澄说过，其实何见川很像小说里的人。 主动认识她，跨出她所认为的、艰难的第一步，和她在一起，试着让她慢慢找回自信，因为家长施加的压力抛弃她，后来又跑到公司楼下找她。 悦耳的歌声还没停止，伴着何见川深情的言语。 岁月不再回头经歷太多风雨 有个爱你的人好好珍惜 最后一杯酒敬我们的青春 让我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你 「郭钰，以前是我太傻，听了妈的一面之词，没考虑你的感受，靠钱怎么能衡量感情……」何见川认真地看着郭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那时候我没嫌你，以后也不会嫌。」 郭钰当然不会忘记，初次见面时她大二，何见川大三，端着餐盘想坐在她对面，三言两语跟她搭话，自然地跟她握手。 确认关系前，她也想过何见川也许是徘徊情场已久的海王，这个男生如此主动，在茫茫人海里竟能看到渺小的她。 「我叫何见川，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的。」 「我叫郭钰。」 自我介绍是多数人认识彼此的起点，大家总希望故事写到最后，关系还会如初般纯粹，郭钰也曾跟何见川提起过这个观点。 那时候，何见川牵着她的手压马路，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散步，他只思考几秒便张口说自己做不到对郭钰纯粹。 因为有了爱意的关系，只做同学或朋友实在太难。 「要说未来一定会一帆风顺有点不现实，但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这话刚说出口就无效了，捧着蛋糕的郭钰颤抖着嘴唇，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站在何见川身后的郭妈忍不住抽泣，何爸和何妈露出欣慰的笑，何妈抬起双手揉了揉郭妈的肩膀。 夏曦澄、夏慕生以及其他提前知情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他们都不敢出声，只怕毁了气氛。 这一天好像註定是要到来的，还好来得不晚。 「郭钰，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众人的见证下，何见川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沿着盒子的边缘打开，一枚闪亮的戒指出现在郭钰眼前。 知道郭钰不喜欢破费，何见川挑选的戒指并非高奢品牌，镶嵌着白色的小钻石，外环光滑整洁。 或许还会经歷挫折，还会面临挑战，但时至今日，他们的感情不可同日而语。 「我愿意。」 郭钰喜极而泣，垂眸看蛋糕时发现蜡烛都快烧到一半了，她着急起来，忙让何见川直接站在蛋糕面前先许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其他人欢唿雀跃，不约而同地鼓起掌，高兴地唱着生日歌。 「见川生日快乐——」 吹完蜡烛，所有灯瞬间都亮了。 送祝福、切蛋糕……一环紧扣一环，这场特别的生日会举办到将近晚上十点才结束，散了场，夏曦澄和夏慕生相伴走在回家路上。 温柔的晚风携带着些许暖意拂面而过，夏曦澄还沉浸在生日会愉快的氛围里，为郭钰得偿所愿感到开心。 走到半路，夏慕生拉着她停下来，她正疑惑，转过身面对夏慕生，却见对方颔首、单膝跪地，那姿态像极了求婚。 这么快吗？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啊…… 她愣了一下，嘴唇微张，内心戏越来越丰富，接着才发现是自己的鞋带松开了，夏慕生蹲下来只是为了帮她繫鞋带。 等夏慕生站直身体，勾住她的手带她继续往前走，她望着对方，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也会变出一枚戒指。」 本以为夏慕生又会用戏嚯的语气来逗人，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像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不能着急，还得再磨合一段时间。 谁知夏慕生似乎比往常都要认真，他抬起头，慢慢唿出热气，默默拉紧了夏曦澄的手。 他能敏锐地感受到，小说世界赋予他感知作者人身安全的能力已经消失，保护锁失去了作用。 他下定决心要努力保护好夏曦澄，不再依靠保护锁的力量。 「未来有一天，我会的。」 第83章 夜缠 部分小说作者喜欢边听歌边创作，随着歌声节奏的起伏将自己更自然地代入到所写的环境里，或是让自己更加投入。 夏曦澄就是其中一个，实际上她刚写小说时不怎么听歌，习惯都是后期培养而成的，创作间隙留下休息的时间，只需闭眼片刻，由她创造的小说世界在脑海中就有了雏形。 她曾以为那统统都是她想像出来的。 所在的城市并非繁华地带，夜晚寂静，又因邻居们不常回家显得冷清，除了夏天能听到些许蝉鸣，其余的小动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夏曦澄闭眼设想出另一个世界，她却能听见不少声音，写天空，飞鸟振翅直冲云霄，写小船渡河，远远就能听到「转轴拨弦三两声」，写敲响下课铃声的校园，孩子们闲言碎语聊着天，话题不断。 这时戴上耳机，给所写的文章甚至各个段落挑几首合适的歌，夏曦澄往往就能文思泉涌，比如现在，她就在听告五人的《唯一》。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不只是如影随形，你真的希望你能釐清，闭上眼睛，用心看清……」 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起落，构建着《破冰》的新大纲，围绕许白璐和另一个主角的故事和人设都得重新再想。 旧大纲和旧文档早已被自动清除掉，连找都找不回来。 不限全文字数，七个月写完《破冰》绰绰有余，提前做好布局便于后续章节的过渡更加流畅，这在夏曦澄的计划之内。 毕竟许白璐和这本小说里的其他人都把命运交给了夏曦澄来决定，再者她知道小说世界真实存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草率怠慢。 该给许白璐搭配什么样的男主角？ 一首歌刚好结束，她点了暂停键，仰头靠在旋转椅上休息，慢慢斟酌，耳旁传来有人在玄关处换鞋的声音，她一听便知是夏慕生。 近期夏慕生隔三差五就会跑到何见川跟郭钰的家里，如今那对幸福的小情侣也顺利同居，胜似热恋。 「慕生，你又要去他们家玩？」 「嗯……找见川聊工作的事。」 夏慕生应了一声，轻轻地关上门，夏曦澄说不上哪儿有些不对劲，索性就不去费那心思，指腹擦过崭新的键盘膜，继续在电脑上敲字。 午睡醒来，给叶盈设置的特殊提示音正巧响了，手机在床头桌上不停震动。 夏曦澄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下午五点半，她点了接听键：「喂，妈，什么事……」 「曦澄！你真的跟阿生谈了？」 电话那头的叶盈情绪激动，夏光秀也在问话，声音快要震碎夏曦澄的耳膜，夏曦澄把手机拉远了一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中午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官宣自己跟夏慕生的关系，两张配图分别是牵手照和合照，文案也简单—— 十八线小说家和小她一岁的弟弟[爱心] 当时一发出来就获得了不少贊，还有不少祝福评论，夏慕生发了一个日落的表情，刘俊紧随其后，附带一句：「小说家和她的男主，懂的都懂。」 叶盈给她打电话，想来是看到那条朋友圈了。 「对，我们……我们刚谈。」夏曦澄莫名扭捏，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瞒着父母的秘密太多，一时心虚。 听到满意的答案，叶盈乐开了花，拍了一下夏光秀的肩膀说真没想到那么快就追到了，夏光秀则应声附和着：「阿生好样的。」 女儿谈个恋爱怎么就夸上对象了？ 夏曦澄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自家父母设想了一个怎样的剧本，又听叶盈遗憾道：「我跟你爸最近抽不开身过去，你下次放假再跟阿生一起回来，见家长嘛，省不了的。」 她连声答应，上次过年带夏慕生回去见家长的尴尬记忆犹新，谎称对方是大学同学，夏慕生也就顺着她的说法予以默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要说这一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挂上电话，她既兴奋又紧张，再也不用在外人面前掩盖自己与夏慕生的情侣关系，自然也规避掉了部分觊觎夏慕生的人。 她倒不在乎现在还有没有自己的追求者，上学遇上烂桃花，刚工作时还因为相貌比较出众被针对一番，若冒出一些不长心眼的人也无妨，夏慕生会出手，她也不会再任人欺负。 抱着枕头打了几个滚，夏曦澄险些摔下床，手指落在地上支撑住自己，抬眼就看到夏慕生倚在门框旁憋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曦澄涨红了脸，对自己刚才的动作感到一言难尽，跟孩子撒娇似的。 「刚回，饿了吧，晚上想吃什么？」夏慕生抱着双臂望向她，她一怔，总觉得要被这个人给惯坏了。 「别累着自己，就煮稀饭吧，前不久才吃了大餐，现在吃点清淡的更好。」 独居的那两年里，她习惯独自做事，不喜欢给别人施加过多压力，也怕太依赖某个人，如今这种感觉变了。 在第二次进入异时境之前，刘俊半夜给她打来电话，问她最后为什么会后悔做出当初的决定，她回答说自己想了很久。 没有夏慕生的现实世界依然能正常地运转下去，没有谁生来就离不开谁，更何况她为夏慕生设定的世界总会朝着正确且如意的方向发展，反之，现实有太多变数，有太多的关系达不到牢不可破的程度。 想要为对方的未来考虑周全没有错，只是当她一想起夏慕生真诚的眼神，说自己不算是《破冰》里的夏慕生了，她就觉得强人所难不可取。 「可我还是很想他，我还是捨不得。」 创造他，喜欢他，那就不要仅仅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上替他做选择。 那时刘俊轻轻地笑了笑，并不明显：「顺从内心吧，我对阿晚也是一样的。」可惜他和所爱之人已经阴阳两隔。 吃过晚饭，靠着沙发歇息片刻，再到卫生间沖了个澡，夏曦澄回房间继续构思《破冰》的第二版大纲，开口就问夏慕生，给许白璐配一个像刘俊那样的男主角怎么样。 夏慕生没给出准确的答案，他沉思半晌，推测夏曦澄这么想应该是因为许白璐和刘俊目前都是单身，这两人在异时境里有过交集。 「是吧，刘俊之前还跟我说，他的初始人设偏向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类型，不过他现在变得深沉了，少不了阿晚影响。」 「所以你想把白璐写成另一个世界的阿晚？」 「差不多，也算另一种形式上的圆满，虽然刘俊在这儿感受不到。」 夏慕生点点头，对夏曦澄的想法没有意见，可那三句话都不离刘俊，听得他微微皱了眉头，醋罐子都在心底打翻了。 见夏曦澄欲转身敲键盘，他眯了眯眼，忙伸手抓住夏曦澄的手腕，将她带离旋转椅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夏曦澄抬头，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夏慕生直勾勾地盯着她，伸手就环住了她的睡衣扣子。 她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地按住夏慕生的手往下挪。 「我看上次你还很期待来着。」 夏慕生不禁发笑，露出像狼发现猎物那样危险的眼神，对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 见状，夏曦澄抿唇不言，没有拒绝，他便俯身往前一压。 「茉莉花？」 他伏入她的颈窝，闻着清香，试探着为她宽衣解带的动作略显笨拙，若就着如此姿势将她抱起，这动作倒像是在弹奏琵琶，琵琶声起，泛起扩散到各处的微小涟漪。 夏慕生的动作小心翼翼，丝毫不敢着急鲁莽，夏曦澄张了张口，话到嘴边顿了一下：「你……你现在会这个？」 夏慕生知道话里的意思，他眼神渐暗，撕掉某个包装，低声道：「学过了。」 学过？上哪儿学，跟谁学的？ 夏曦澄瞪了瞪眼，还没问就被夏慕生看破心思，被吻着耳垂哄着：「我去找见川不是只为了工作，还跟他讨论过几次这事，实践出真知，现在你得验收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那你要好好教教我。」 「不用学，只要听就行了。」 夏曦澄好奇夏慕生要让她听什么，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又被抱了个满怀。奈何门都已经敞开了，夏慕生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快进来。」 「所以你比我还着急？」 夏慕生挑起眉头，还有空说笑，夏曦澄正想找点措辞反驳，浑身一软。 「嘶——」 近乎严丝合缝，免不了被疼痛冲击，剎那间她如快要搁浅的鱼回头游向水底，急于找回安全感。 再推，再涨，使得曼妙的身姿愈加清晰，最后她成为含苞待放的花，今夜盛开在夏慕生结实的臂膀下。 双眸氤氲着水汽，晶莹的泪珠染红眼尾，顺着眼角滴落到枕头上，夏曦澄笑了笑，没喊疼，紧接着夏慕生凑得更近，收紧臂弯。 扑通，扑通—— 顷刻间，夏曦澄瞳孔微缩，她好像明白夏慕生想让她听什么了。 她游回水底，是在扑进夏慕生的怀抱，抓住浮木，则是抓住了夏慕生那颗从死亡边缘救回的心脏，那心跳声是夏慕生活在这世上最直接的证据。 这是于她而言特别鲜活且与众不同的生命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阿生。」 夏曦澄喃喃着，顿觉夏慕生近期经过锻鍊，身体显得壮实些许，至少不像从前那样看起来弱不禁风。 从写《破冰》第一版大纲开始，她通过自己去认识十六岁的夏慕生——高岭之花不解风情，说话经常带刺，对难以改变的事无能为力。 往事如何都不可復追，二十四岁的夏慕生已然打破常规。 「别忍着。」 搂着夏慕生的脖子，夏曦澄抬了抬腰身，又讨了一个吻。 知道这个人向来冷静，此时更怕她受伤，但她不是在风中飘荡的脆弱羽毛，没有半点重量就被家禽叼走玩儿，还落得身无所依的结局。 渐渐舒展开眉头，两人大汗淋漓，茉莉花香更加浓郁，同喘息声一起填满整个房间。 花瓣每逢有情不自禁收缩闭合的时刻，迎来的滚烫便一发不可收拾，整朵花似被玻璃罩所包裹，停留在花瓣上的露珠顺势而下，浸湿柔软的土壤。 既要盛开，那就开得勇敢无畏，开得毫无保留。 疾风起，骤雨临，所谓翻云覆雨莫过于此，与心爱之人共度漫漫长夜，身心相融，去认真地感受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入睡前，夏曦澄使不出多少力气，侧过身，她又被夏慕生拥入温暖的怀抱。 夏慕生轻轻吻着她的髮丝，几秒后再次吻上她的额头，低声道了一句晚安。 她眼皮下垂，抬手抱住夏慕生，也不知自己的「晚安」有没有说出口，很快就奔向了梦乡。 第84章 憧憬 早晨初醒，意识总是模煳，她慢慢确认自己身处何地，忆起昨夜月色朦胧与爱人共享鱼水之欢，便又拾起彼时的心潮澎湃。 那只紧紧牵过她的手此时就放在她的小腹上，随着她的唿吸上下起伏。 怕惊扰到夏慕生，夏曦澄轻轻地按着对方的手背，缓慢地转身望去，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能细数眼睫、碰到脸颊上的小绒毛。 她抬手抚上夏慕生白皙的脸颊，心想不愧是自己创造出的生命，长得好看，待她很好，昨夜还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充分证明了不可小觑的体力。 这小子学得不错，一点就通，没让她失望。 正偷着乐，夏慕生的手从她的另一只手中抽出，离开被子转而抚上她的手背，紧接着掀开眼皮，神色温柔。 「早安。」 夏曦澄感到整颗心都快化掉了，她很快就想到夏慕生帮她褪去衣裳、挤入她的双腿间，那时夏慕生的嗓音比现在还要低沉嘶哑些许，每进一寸就有一寸的愉悦，只把花儿拥在怀中，而非在疯狂吞噬中逼得她陷入困境。 他们都在为彼此着迷。 「早。」 说罢，夏曦澄翻了个身，想下床准备早餐，一阵陌生的酸痛感包裹住她，她不由得一颤，左边的内衣肩带随之滑落。 好在这两天不用上班，公司高层领导没法清闲，他们要开会讨论公司即将冲上全省百强企业的事宜，规划后续要进行的相关工作，估计过不了多久大家又要跟着忙起来了。 勾着肩带正要往上拉，身后的人又凑上来，温热的唇贴在她光滑细嫩的左肩上磨蹭，刺激得她浑身颤慄。 「姐姐都被你吃干抹净了，还嫌不够？」心尖一颤，夏曦澄耍着嘴皮子。 夏慕生并不掩饰他的贪心，咧嘴一笑，在那块皮肤上轻咬一口，像是要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烙印，注入独一无二的气息，占有欲渐起。 「哪够？反正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闻声，夏曦澄脸一红，回过头追着夏慕生的脖颈，惩罚似的舔咬。 嬉笑打闹一番，他帮夏曦澄拉上肩带：「好好休息，我来当跑腿。」 话音刚落，夏曦澄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美滋滋地欣赏夏慕生换衣服，对方后背上有几条若隐若现的红痕，眨眼间被一件灰色短袖遮盖。 她裹紧被子，没犹豫多久就开口问：「慕生，今天要不要跟我……再去看看日落？」 「嗯。」夏慕生轻声回应。 不用定闹钟早起的日子里，小月和阿华也跟床黏在一起，中间隔着穿格子睡衣的刘俊，床头边上放着一本阿晚写的故事书。 来到现实世界已久，刘俊熟读过阿晚写过的每部作品，对那些书的剧情了解透彻，有时就算不看书也能捋顺故事脉络。 他昨晚给孩子们讲完故事，小月意犹未尽，揪着他问这故事是谁写的，他拿起印着阿晚全名的书，很认真地回答。 「这个名字——程落婉，你们要记住她。」 今天他早就醒了，闭目养神，直到抱着他右手的阿华动了一下才睁开眼睛。 阿华先是伸了个懒腰打哈欠，抬起微胖的小手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作势要越过刘俊去挠小月痒痒。 小月往往比他睡得还沉，嘟起小嘴巴发出轻微的唿噜声，包子脸泛着微红，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小，看样子是在做美梦。 「嘘，阿华，别捣乱。」刘俊竖起食指，阻止阿华的行动，「我们先出去吃早饭，好不好？」 计划失败只得作罢，阿华被催着去卫生间洗漱，刘俊轻轻梳着小月柔顺的髮丝，小月曲着双腿蜷缩，双手放在被子外面，像极了阿晚睡觉的姿态。 没了阿晚的身份证，周围的一切随时也会提醒着刘俊，他的生命是谁给的，他的这颗心脏曾为谁热烈地跳动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他会在小月起床的时候给她扎头髮，用一个小髮簪固定盘发——阿晚教过他该怎么做。 要做到完全遗忘怎么可能呢？ 缩回手，刘俊无声嘆息，拿起手机看时间，手机里跳出两条夏曦澄的消息。 曦澄（西沉）：刘俊，我在给《破冰》写新大纲，新的男主角……想以你为原型再改动改动。 曦澄（西沉）：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看来从异时境回来之后，这位小说作者又要为新的故事操心了。 刘俊无奈地耸肩，不久前他试着以操控清明梦的方式想要再次进入《破冰》的异时境，结果试了几次都进不去，这就说明《破冰》的异时境目前不再是完整的构造。 等新的大纲产生，模拟世界的数据也会一一更新，直到夏曦澄确认写完全文，许白璐才会回到小说世界，失去所有与穿越有关的记忆。 与阿晚同为创造者的夏曦澄，对他们这些被创造者有恩。 「能被未来闻名海外的小说家看中，是刘某的荣幸。」 收到答覆，耐心等候的夏曦澄笑了笑，打起精神转向电脑屏幕，马不停蹄，在创作之旅上奔跑。 她答应过许白璐，别让单恋的苦楚持续太久，那就抛开寻常的套路，全心全意地写出更特别的故事，重新建立起许白璐跟另一个人的联繫。 加入放在篇首的楔子，她专注地敲下一句话—— 一腔真诚与热忱，纵然有狂风暴雨作陪，也妨碍不了它生出更炙热的火焰，温暖彼此心底的陋室。 花了将近四个小时，夏曦澄写完了《破冰》的新大纲、楔子以及第一个章节，因为腰酸背痛，她还特地在旋转椅上放了个方形枕头垫着自己。 黄昏时分，观赏日落的人只增不减，纷纷举起手机调整亮度和角度，在天桥上凑在一起组成高低不平的风景线。 太阳在空中移动的轨迹尽收眼底，无论沉没进地平线多少回都有次次引人注目的魅力。 挽着夏慕生的手臂，夏曦澄告诉夏慕生，她上次来天桥看日落时给刘俊打了语音通话，没被接通，当时她正为自己私自抛下夏慕生而后悔。 所幸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之前，随时都可以修改所谓的标准答案。 「那时候你生气了吗？」夏曦澄转头和夏慕生对视。 不只是胆小鬼，很多人在幸福的时候也会惶恐，说好听点就是居安思危，说难听点则是杞人忧天。 如果能扫清两人现存的隐患，哪怕只是一点点负面的小情绪，夏曦澄也想尽力说明白。 夏慕生认真地瞧着她，眼里流淌出难以言喻的柔情蜜意：「说实话，我跟刘俊打赌说你不会同意白璐的提议，结果赌输了，确实挺不服气……」 说到这里，夏慕生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日落。 「但是我想相信你。」 这句话掷地有声，即便周围人声嘈杂，夏曦澄也听清并立刻理解了夏慕生想表达的意思。 想要相信彼此终将同样坚定，相信你也会念叨着我，相信距离遥远也有回声传来。 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夏曦澄抿着嘴唇，迟迟没说话，再抬头时就快看不到日落了，夜幕即将降临。 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碰了一下，是夏慕生在用手指戳她，每次轻微碰撞后就远离，远离了又迅速贴近，循环往復。 「第二个赌……我赌赢了，这条命是在鬼门关捡回来的。」夏慕生至今都还记得被困在密闭空间的感受，头晕，咳血，连站起来都费力气，「刘俊说我运气好，把心雾转移给同类都能存活，照理说那程序应该对我赶尽杀绝。」 清除掉虚拟数据，断开与小说世界的有效联繫，在只知道心雾能够转移给异世人的情况下选择转移心雾给同类，的确有风险。 一旦转移失败，身体极有可能承受不住压力，两败俱伤。 「你们想过其他办法？」 「其实多想几个方案比较稳妥，只是都来不及成形，因为你当时刚好来了，转移心雾是背水一战的决定。」 夏慕生压低声音，他如今是小说世界的残次品，有了感知同类的能力，察觉到人群里藏匿着他所熟悉的特殊气息。 尽管这构不成多少威胁，他也不愿让如此私密的事被人听去嚼舌根。 「还好最后成功了。」夏曦澄松了口气，「不过，再狂妄的赌徒都不敢赌命吧……」 「只要把人逼急，命就是一张单薄的白纸，再怎么怕也只能一试。」 这也没错，尝试的结果显而易见，一是白纸被烧成灰烬，二是夺回交给别人的白纸，由自己描绘色彩。 夏曦澄垂眸沉思，右手又被夏慕生戳了戳，有些痒。 「能赢回你，算我赚了。」夏慕生的嗓音让她想到加了糖的咖啡，浓郁香甜，飘着惹人流连忘返的气味。 太阳西沉，星月腾空，美景配爱人，夏曦澄止不住笑意：「拜託，明明是我赚了。」 「怎么连这都要争？」 考虑到还有外人在场，夏慕生停住快要贴上夏曦澄唇畔的动作，挪动步子回到刚才所站的位置，手指还在不安分地戳着夏曦澄的指尖。 明明都二十四岁了，有时还会露出这般孩子气的一面，换个场合便是饿狼扑食，不断调整天秤两旁感性与理智的砝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她所创造的生命，靠自己让生活有了更加值得纪念的意义，未来还将和她携手同行。 「慕生，找个周六晚上的时间。」夏曦澄勾住夏慕生的手，指腹在手心上搅动，「跟我一起回趟老家吧，坐动车。」 第85章 心愿（正文结局篇） 第二次跟夏曦澄回到老家，见到两个对他们翘首以盼的家长，夏慕生不再像当初那样无所事事，他轻声打招唿，将手里的礼物袋交给率先上前迎接的叶盈。 见家长却两手空空，那当然说不过去。 夏慕生想到自己在第一版《破冰》里的父母，虽说他跟那对男女已经毫无瓜葛，但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影响无法轻易抹去，跟长辈沟通是一门需要研究的课程。 烧好开水，夏光秀拿出一包茶叶泡起龙井，沿着茶具边缘倒了点水，滤出杂质，从茶盘里拿出四个茶杯，沖泡结束后开始沏茶。 龙井甘甜爽口，认真品起来比较清淡滑顺，回味无穷。 「阿生，你跟曦澄应该认识很久了。」夏光秀拿起茶杯跟夏慕生干杯，见对方点了头才继续往下说，「我们家曦澄不算内向，就是藏在心里的事多，能被她看上，也算你有本事。」 没等夏慕生开口，坐在他身旁的夏曦澄就按捺不住自己了：「爸，这话怎么说的……」 「他这是在夸你。」叶盈笑着插话道。 「没听出来，说我难追呢。」 「那你确实不好追啊，人家阿生从大学就对你有意思，算算都多少年了。」 刚抿一口茶水，夏曦澄就被叶盈说的话给呛着了，她按着脖子咳嗽，夏慕生见状便放下茶杯，轻拍她的后背。 在父母眼里，他们的确是大学同学的关系，可叶盈所说的分明不属实。 「孩子搁这装傻，赶紧把那照片拿来给她瞧瞧。」夏光秀被夏曦澄呆愣的反应逗笑，朝次卧的方向挥了挥手。 等叶盈把那张毕业照放在众人眼前，夏曦澄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学校和班级都没错，她的站位也没错。 等等，站在她后面的那个男同学是……夏慕生？！ 「慕生？」夏曦澄拿起照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记得大学班里的男生比女生少，这下毕业照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男生。 「就……毕业典礼那天，我就站你后边。」夏慕生的惊讶转瞬即逝，为了不被看出心虚，掩饰得不错。 夏慕生回到现实世界后和她坦白在异时境发生的一切，说过自己拥有了更正式的现实身份——失去父母和球友，成了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靠父母留给自己的钱走上社会，来到她所在的公司。 她以为那些事情只是能起到解释作用的背景板，结果还真有证据。 「嘿，怎么不认？你自己跟我说的，同学嘛……」叶盈撞了一下夏曦澄的手肘，指了指照片上的夏慕生，「瞧那眼神就不清白。」 「还真是。」 夏曦澄垂眸细看，抬起指腹摩擦着照片里夏慕生的脸颊，在这之前，她只见过二十四岁的夏慕生。 如果没有这段特殊的经歷，洗去这部分记忆重返过去，正处青春年华，同为凡人的他们会不会也像何见川和郭钰一样握住彼此的手，欣喜相遇，遗憾错过，一晃几年过去还能破镜重圆。 现实世界里，又有多少类似「追妻火葬场」的故事？不得而知，这个热点之所以经久不衰，或许就是为了安抚人们曾经为情所困而出现的伤疤。 「慕生，你对曦澄写小说这件事怎么看？」夏光秀再饮一杯茶，成功拉回话题，像个出卷的老师，琢磨着该怎样考验未来的女婿。 殊不知这未来女婿的出生地就在夏曦澄创造的小说世界里。 这个问题扰乱了夏曦澄的思绪，父母过去并不贊成她写小说，尤其是叶盈，在她上中学时经常监督她，只要发现她写小说就得教育一番。 当初她嘴上含煳说不写了不写了，等做完作业、复习好功课后还是「屡教不改」。 正欲张口，她的左手就被夏慕生轻轻拍了一下，转眼望去，夏慕生眼神坚定：「我支持她。」 「可她不是出名的大作家，不能靠这个谋生。」叶盈嘆了口气，听夏慕生这么说，她知道夏曦澄依然没放弃走这条路。 这是父母的担忧，又何尝不是夏曦澄的顾虑。 「只要不耽误到本职工作就没问题，更何况……阿姨您怎么能肯定她以后成不了大作家呢？」 任何行业的工作者普遍都是从底层开始做起，要想从籍籍无名走到名满天下谈何容易，但这份念想应该被保留下来，作为前进的动力。 「我刚认识曦澄的时候，她就在写小说，那是她一直喜欢并且愿意去做的事，既然如此，我就会陪着她，给她信心。」 这倒是实话，两人初次见面时，夏曦澄的电脑被送去维修，但她放在抽屉里的笔记本还记录着一些写作灵感。 夏曦澄一言不发，视线在叶盈和夏光秀之间移来移去，担心父母仍然反对她写小说，更担心父母对夏慕生给出的答案感到不满。 杯内余下几口茶水，倒映出夏慕生正襟危坐的模样，细看就能发现他鬓角渗出细密的汗，夏曦澄总算发现他并非像往常那样镇定。 兴许每个看似从容不迫的瞬间，夏慕生也在承受着各种各样的压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两个家长面色凝重，氛围略显微妙，他们对视一眼，片刻后，夏光秀抬起茶壶又给夏慕生倒了一杯茶。 「砰。」 在夏慕生抬起茶杯的瞬间，夏光秀伸直手臂将自己的杯子靠过去，杯壁间再次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不是即将「交战」的预兆，反而像是一种肯定或妥协的态度。 「或许我跟你叶阿姨该改改过去的看法了，上学那会曦澄就爱写小说，工作了也写，我们一直都劝不动。」夏光秀无可奈何地笑。 叶盈本人认证夏光秀所言的确是真的，她转头看向夏曦澄，自家女儿正俏皮地朝她吐舌头，迎上她的目光便停止了做鬼脸的动作，忍俊不禁。 这一幕落在夏慕生眼里就是极其可爱的母女互动。 「能坚持这么久，很厉害不是吗？」他眼含笑意，望着夏曦澄说出这句话，随后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闲聊良久，叶盈突然提到有时间让夏曦澄到夏慕生家里去见家长，夏慕生的笑瞬间僵住，面露难色。 他不能撒谎：「我爸妈……已经去世了。」 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一个孤儿，靠自己打拼，原生家庭早就支离破碎。程序输送给他的知识随着断联而消失，可他通过在现实世界里的实践将那些知识重新储存进大脑。 「前不久……他们出海遇难的。」 夏曦澄心里一咯噔，他们都不能说出更具体的前因后果，而了解双方的家庭背景又是见家长必须要面临的环节。 如果夏慕生过不了这一关，她还没想清楚以后的对策。 叶盈和夏光秀同时愣住，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越是如此，夏曦澄就越害怕听到不够理想的答覆。 「慕生他……」她本想含煳其辞，过一段时间再好好解释，话音未落就看到叶盈挪动身体靠近夏慕生。 说不清预感是好是坏，每个人都在为此紧张不安。 「阿生，我跟叔叔要给你道歉，是我们事先没好好了解。」叶盈揉着夏慕生的手腕轻拍几下，「阿姨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你就把这当自己家，没关系。」 掌心的温度燃烧皮肤，融进血液，顺着手腕一直攀爬到脸颊，直至烧红夏慕生的眼尾。 他记得十六岁的自己对他说，从上学开始，他就没怎么哭过了。 很多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导致大家总是认为愉快的时光是短暂的。 少年们骑着自行车往学校的方向出发，蝉鸣绕耳，树上的芒果已经成熟，烈日洒下炙热的阳光，晒得行人直喊要中暑。 夏天真的来了。 来公司上班打卡，夏曦澄险些被散落在地的文件绊倒，幸亏她在走神时不忘低头看路，否则她将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 「曦澄姐，不好意思啊，我刚跟小方闹了点矛盾……」一个跟夏曦澄没多少交集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捡文件，转眼就看到夏曦澄身后的夏慕生，「组长您给我点时间，我马上收拾好。」 夏慕生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皱起眉头，露出同事们眼里不好惹的表情，收拾文件的男人一见就不敢再啰嗦，低着头乖乖收拾文件。 公司最近没闹出什么让人诟病的大事，偶尔有点小打小闹的现象也算正常，至少比蒋雨涛上岗时乌烟瘴气的时期要好得多，组长们尽量严防死守，高层领导也逐步重视起小组的工作环境和氛围，重视对员工的综合素质考核。 「我帮你。」 没有抬腿从这个组员身旁走过，夏慕生弯曲双腿蹲下，余光瞥见面前的男人惊讶的神态，听对方连着道谢几声，他淡然地笑了笑，把捡起的一叠文件交给对方。 夏曦澄对夏慕生这样的转变不意外，她对上夏慕生的眼睛点了一下头，接着回到自己的工位启动电脑开始工作。 「跟小方的矛盾可以内部解决吗？」夏慕生转头望向那个有些呆愣的男人。 「没事没事，不用组长您来操心，我跟他一激动说了气话而已，问题不大。」 眼看组长跟平日似乎判若两人，男人还在努力适应，转身把手里的文件都放到办公桌上叠得整整齐齐。 夏慕生抬眼发现隔了两个座位往这里看的小方，目光交错，小方忙向他点头示意，接着就低头继续敲键盘。 「那好，如果解决不了就来找我，我能端平水。」 两三句关心的话语显然超出众人对夏慕生的认知范畴，这个才到公司工作几周的新人没什么心眼，毕恭毕敬地朝夏慕生点头哈腰。 夏慕生回到座位，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四人群弹出消息。 山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生哥都会主动关心人了，不错。 慕生：别破坏自然规律，太阳一直是西沉的。 西沉：@山川人可不是你的，下班抱着郭钰暖被窝去。 钰：各位注意点，还在上班呢！ 聊到最后，四个人的关注点好像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只有郭钰最老实。夏曦澄努力抿唇，笑声就像升至汽水顶端的气泡，拼命想往瓶盖外面钻。 其实最初跟夏慕生互相坦白心意时，夏曦澄打心眼里认为夏慕生就是只为了她才甘愿留在现实世界里。 某次翻云覆雨后，温存时刻，她靠在夏慕生身侧，抬腿勾住夏慕生的腰身，差点被对方逮住双腿再次上膛冲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她陶醉在温柔的亲吻里，伸手推着那结实的胸膛，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问：「你说太阳西沉是自然规律，那它从东边升起，一直到落下的这段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就像在出一道与众不同的语文阅读理解题，还能让人听出前言不搭后语的意味，夏慕生打趣说有时候夏曦澄就爱拐弯抹角地讲话，倒是一种他人体验不到的浪漫。 那时他勾着夏曦澄的髮丝在指缝间把玩，张口就说：「曦澄，以前我会肯定你就是我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但现在我不会说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因为遇见你之后，我不仅留恋你，还留恋那些美好的风景和在这世上发生的变化，人分善恶，但也不绝对，大家都有真实的情绪表达，不管他们有多擅长伪装，快乐和痛苦都会组成一条完整的人生轨迹。」 「真正作为人类去跟同伴产生共鸣，对我来说，那才是生。」 小说世界的共鸣也是共鸣，与现实世界的共鸣却不尽相同。 心向西沉仅仅只是太阳的归宿，从上升到下降的过程中，太阳俯瞰众生，感受千变万化的人间，旁观每个人在现实世界中抱着不同的心态做自己。 夏曦澄为之动容，是啊，一个人的生活怎能徒留下爱情，她在改变自己的小说男主，也在被对方所改变。 慕生，慕生，这个她在心底唿唤了千万遍的名字，总是有着让她不断心动的力量。 第二年春节，她和夏慕生在老家楼下放烟花，不敢放大型烟花扰民，买了几根仙女棒就感受到了再简单不过的乐趣。 「等等我，等等我！」 邻居家的几个孩子拿着仙女棒跑到中央你追我赶，慢慢就把夏曦澄和夏慕生的距离拉开，忘乎所以地玩耍，自得其乐。 其中有个女孩用完了最后一根仙女棒，见伙伴们都没有多余的仙女棒，她左顾右盼，小跑到夏慕生身旁，跟夏慕生比画起仙女棒的形状。 孩子们的嬉闹声太大，加上距离有些远，夏曦澄听不清楚夏慕生弯腰跟那小女孩说了什么，送出去一根仙女棒也无妨。 她唿着热气，站在原地挥舞着仙女棒，独自拍了几张照片，正欲混入孩子们的行列玩玩游戏，一转眼，站在夏慕生旁边的女孩忽然跑了过来。 夏慕生明明还有两根仙女棒没用，难道他不愿意分享？ 弯下腰，夏曦澄迎上女孩稚嫩的脸颊，想把自己手里的仙女棒送过去，动作却因女孩接下来说的话顿住了。 「姐姐，那个哥哥让我过来问问你。」女孩记住了夏慕生要她传达的话，「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那是夏曦澄在爱上夏慕生之后一直期待听见的问题，竟是由一个陌生的孩子抢先问出口的。 仙女棒发出的「噼啪」声响似乎越来越大，落入心间的言语让夏曦澄一时有些失神，她缓缓站直身体，抬眼望向对面的夏慕生。 被修剪过的刘海在风中轻飘，双眼填满她的影子，鼻子像是被冻红了，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由于天气冷套上了大棉袄，乍一看显得有些笨重，右手还拿着一根没有燃尽的仙女棒。 夏慕生朝她张开双臂，摆出讨要拥抱的姿势，还稍微弯了弯腰。 「夏慕生……」 刚出声才发觉自己有些哽咽，夏曦澄试着挪动步子，整个人却像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寸步难行，速度由慢变快。 一步步，她飞奔向被光芒照耀的他，唿出的热气消失在仙女棒周围。 「夏曦澄，《破冰》的作者，是你创造了我，你要负责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我希望太阳永远向着西沉。」 「能赢回你，算我赚了。」 手里的仙女棒被那些调皮的孩子抢走，回忆磨人，此刻统统涌上了夏曦澄的脑海，她和夏慕生百般爱惜地抱紧彼此。 隔绝人海的喧嚣，夏慕生撩起她的长髮，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感受着令人慾罢不能的温暖。 松手后，他单膝跪地，这次不再是为她繫鞋带，一枚镶嵌着璀璨钻石的戒指像是变魔术般出现。 「夏曦澄，你愿意跟我一起度过余生吗？」 在他们周围观望的孩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欢唿起来，激动地挥着手里的仙女棒。夏曦澄感到视野有些模煳，她还是没忍住想哭的冲动。 「我愿意。」 戴上戒指，她再次投入夏慕生的怀抱。 他们牵着手回到家，叶盈和夏光秀喜不自胜，瞅了眼时间，忙把他们推到房间里歇息。 换好睡衣，夏曦澄打算关掉电脑，邮箱里刚好跳出一条新的信息，点开一看，是某个杂志社发来的邮件，通知她有一篇稿件顺利过稿，正在安排档期。 她兴奋地拉着夏慕生转了个圈，连睡觉都睡不着了，第一次有杂志社愿意留下她的稿件，想冷静都难。 「或许经过层层嵌套，我们也是另一个小说作者笔下的主角呢？」她面向夏慕生，脑袋瓜里顿时充满奇思妙想。 若真如此，她既是创造者，也是被创造者。 「你怎么能确定自己是主角？」夏慕生搂着她的肩膀，语气透着柔情蜜意，另一只手抬起来掖被子。 「因为我很感谢她，能让我在孤单落魄的时候遇见你。」夏曦澄看着手上的戒指，说得很认真，「这绝对是主角才有的运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新年的钟声响了又响，远不及两人的心跳声要大。 【异时境】 「《破冰》第二版大纲已扫描完毕，现将重启对应的小说世界。」 许白璐咳嗽一声，感受到覆盖在心脏上的另外一个心雾被瞬间转移，那心雾应该自动进入了新的男主角体内。 镜子上的冰块渐渐融化，长长的裂缝逐渐被缝合起来，她蹙紧眉头，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席捲而来。 这是她即将离开异时境、奔赴小说世界的预兆。 收好3，她闭上眼睛，剎那间天旋地转，很快她就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同学们讨论题目的声音有些嘈杂。 「白璐，你传一下练习册。」 一本崭新的练习册被科代表丢过来，许白璐揉揉脖子，总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个很长的梦，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具体内容。 还没等她翻开封面查看练习册的主人，身旁有个男生出声叫她—— 「同学，那是我的练习册，封面上贴了小熊贴纸。」 再看一遍封面，果然有个抱着蜜罐的小熊被贴在左上角，许白璐勾唇一笑，竟觉得有些可爱。 第86章 成长 「那就帮我个忙吧，写写我的故事。」 叶方欣抱着沉痛的心情说出那句话，在开口之前，她已经预料到自己悽惨的结局，现在想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汹涌的浪潮般拍打海岸，赤裸干燥的双脚就被海水冲击，哪怕淹没的仅仅只是身体的一部分，往事都会趁机融进水花。 某个深夜，夏曦澄做了个梦，再次看到那些浪潮里有叶方欣的模样。 梦里，一个长得跟叶方欣一模一样的女孩站在她身旁，说自己名叫「喻欣」，叶方欣有些惊讶地伸手，还没碰到喻欣的肩膀就退缩了。 相似的遭遇和性格让她们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了解到喻欣在小说世界过得很好，叶方欣一时激动，她乐意把喻欣当成另一个自己，还高兴地说：「等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喻欣微笑着点头，低声问了一句：「那你呢？」 叶方欣没有回答，面色惨白，她乐观不了，给不了承诺，以上帝视角目睹这一切的夏曦澄有心无力。 一眨眼，场景迅速变化，叶方欣和母亲坠楼身亡，命案现场鲜血淋漓，喻欣就站在警察身后望着这一幕。 警车鸣笛，偶然路过的行人加快步伐远离此地，棋牌室里外都乱成了一锅粥，有个男人从棋牌室里走出来，抓紧西装外套遮盖住赤裸的上身，抄了条小路离开。 夏曦澄不认识那个落荒而逃的男人，但她想起刘俊说过阿晚的家庭状况，总觉得那男人应该就是阿晚的丈夫。 喻欣眼含热泪，抬手捂着胸口微微喘息，显得痛苦难耐，她知道两个脆弱的身体这么一摔，凶多吉少。 「方欣，我是不是……索走了你的命？」 毫无根据的话刚刚落下，喻欣低头看向自己沾满血液的双手，不知从何处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夏曦澄勐地睁眼，这场梦瞬间化为乌有。 索命…… 为什么喻欣会这么想？ 如果小说人物在现实世界拥有原型，他们能否感受到原型的情绪？哪怕只有一点点，问题似乎是无解的。 重新说起叶方欣的故事，夏慕生同样不置可否，目前已知且认识的穿越者只有他跟刘俊，他们都没有各自的原型。 「刘俊说过他希望自己有原型。」夏曦澄下了床，靠着旋转椅坐在电脑前，准备把刚写完的文章投到杂志社的邮箱里。 「有原型未必是件好事。」夏慕生削好苹果，将苹果切成两半，其中一半给了夏曦澄，「你想想，喻欣见到方欣就会发现自己是被『改编』的人类，因为你的设定，她很容易跟自己的原型共情……」 站在喻欣的角度，她的原型是叶方欣。 她拥有和叶方欣相似的经歷，唯一不同的是两人的结局不同，当她来到现实，在原型活着的时候，她会为原型打抱不平，原型死了，她的反应也绝不会是袖手旁观。 替原型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原型却早已灰飞烟灭，可想而知，若程序让一个拥有原型的角色穿越到现实世界，麻烦可能会更多。 「假如喻欣也穿越到这里，要我復活方欣，这我做不到。」夏曦澄嘆了口气，现实世界的人自然不会任由他人摆布，意志也不会任凭他人决定。 夏慕生颔首同意：「每个小说人物的自我意识不同，当然排除不了她容易把两个世界混淆的可能性，以为作者既可以操控小说，也可以操控现实。」 闻声，夏曦澄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小说作者可不是超自然生物，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要是真的能操控现实，必然不缺有心之人利用这个技能惹是生非。 现如今随着小说世界的程序不断进行修復，残留下同类感知能力的夏慕生发觉周围潜伏的小说人物越来越少，意味着小概率事件发生的次数也减少了。 等这批小说人物回到各自的世界或是不得已走向死亡，不为常人所知的穿越将成为一段极其特别的歷史。 夏曦澄很想告诉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喻欣，那不是索命，是新生——鲜活的生命在其他地方延续下去，勇敢地反抗糟糕的过往。 碰上闲来无事的时候，她简单地復盘第一版《破冰》，得出自己开始写作不久后总会无意识受到叶方欣影响的结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在她笔下的每个小说人物都是开局异常「潦倒」，结局苦尽甘来，没有谁是先饱尝幸福之后才突然一落千丈，大家最初都有各自的忧愁和烦恼。 成绩名列前茅的夏慕生无法轻易与别人交心，拥有正常家庭的许白璐情场受挫，甚至是起到推动情节作用的配角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让我猜猜，夏大作家又在想什么？」鼻尖被轻轻一刮，夏曦澄回了神，抓住夏慕生的手挠了挠手心。 「要写出好作品就该多思考，不然脑子都要生锈啦。」 幽默的言语逗得夏慕生笑着说有道理，坐在旁边翻起高等数学书，他接连几天除了研究工作，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夏曦澄和大学专业课本。 夏曦澄看到熟悉的高数书就畏惧，当初要不是她找老师恶补一番，这门科目十有八九要挂科，让她无数次后悔填错了志愿，没有事先了解充分。 「慕生，你在这里大学都毕业了，还学这些做什么？」夏曦澄觉得可以但没什么必要，崭新的现实身份直接让夏慕生从高一跳级到大学毕业的程度，又要工作又要读书的压力不小。 「确实有了这个学歷，不过知识还没跟上，不能耍赖。」夏慕生翻着高数书，「政治和英语都看完了，高数比较难啃。」 他想靠自学去填补学歷上的漏洞，并非再像晶片接收信息那样「不劳而获」，夏曦澄转过头面向电脑屏幕，表示佩服：「行，说不定你自学的成果比我当初学的还好。」 「不然你陪我重温一下？」 「婉拒了哈。」 次日来到公司，夏曦澄很想趴在桌上再睡一觉，她努力公平地去分配上班和写小说的时间，尽量让花在二者上面的时间持平。 处在适应期，她不得不泡杯咖啡提提精神，给刘俊发了一条消息之后，她提着杯子走向茶水间，迎面就看到老闆从二楼走下来。 她条件反射般紧绷住自己，想到谢云棋的恶作剧让她在老闆面前出过丑，耳边偶尔会响起老闆斥责她的声音，想忘都忘不了。 像往常那样礼貌地问候，她看到老闆朝她轻轻点头，擦肩而过时，老闆言简意赅：「最近干得不错。」 轻飘飘的话如同拂面而过的微风，夏曦澄一怔，老闆早已从她身侧走向办公区。 等她回到工位，浓郁的味道沖入鼻腔，大概是因为多加了一点糖，沖泡好的咖啡比先前要甜一点，周围传来清晰的打字声，时不时就有人互相传送文件，轻声打着招唿。 过去是怎样的？一定比现在还苦吧，毋庸置疑。 毕竟都是一路亲身经歷过来的，冷静下来思考，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她曾置身于一个更加浮躁的环境里，过度敏感紧张，任由别人以审判的目光观察、议论，不知不觉也将那些人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下了班，大家陆续离开，闹过矛盾的两个男同事勾肩搭背，约好一块吃顿晚饭，胸前的领带随风飘动，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澄姐，生哥，我们先走了！」何见川拉着郭钰回过头招了招手。 收拾好桌面，夏曦澄跟着夏慕生一起走下台阶，顺便分享自己的感触。 「换换心态就好，这样轻松点，别把人看得太无私，也别把人看得太恶毒。」夏慕生抬手揉揉夏曦澄的髮丝，比起从前，他也有所改变。 遇见彼此，他们都成长了不少。 走过最后一层台阶，夏曦澄发现一辆豪车跟它的主人停在公司附近，她低头拉开挎包的拉链翻找一圈。 「刘俊，这个点不接孩子？」跟随夏曦澄和刘俊走到副驾驶座的车门旁，夏慕生随口问。 「让管家去接了，曦澄突然联繫我，那我肯定得赶过来啊，万一有什么急事可耽误不起。」 将墨镜往头髮上抬，刘俊轻挑眉毛，露出略显痞气的笑容，仿佛是人设里的玩世不恭还没完全褪去。 他揪了揪头髮，环顾四周，又低声道了一句：「漏了件事没讲，我现在不能感知到同类的存在，算不上残次品了。」 夏慕生耸耸肩，告诉刘俊就算还有这个感知能力也没什么用处，小说世界的程序修復结束后，再也不会向现实世界投放「自己人」。 「等等，这个还给你。」夏曦澄总算从挎包里翻出阿晚的身份证，在刘俊回应夏慕生之前递了过去。 身份证上明确地印着「程落婉」三个字，以及另外一些与其相关联的信息，这张小卡片夹在刘俊的指缝间，刘俊垂眸望向卡片上的人像，瞬间没了方才游手好闲的兴致。 实际上他还会经常见到阿晚——在扑朔迷离的梦境里，或是在拼凑完整的回忆碎片里。 「为什么要还？」 第87章 妄想恋人（刘俊篇） 「可是我想和你相爱啊。」 ——刘俊 作为阿晚第五本小说唯一的主角，刘俊直接被小说世界的程序选中成为穿越者。 在原着里，他生活在一个美好祥和的城市，遇到的每对夫妻都很恩爱，孩子们沉浸在愉快的童年中嬉笑打闹，大家走走停停，不用忙碌地奔波在上班路上。 领导者制定的规则比较合理且健全，懂得适当听取群众的意见，因此整座城的幸福指数趋于稳定，平日里没多少惹人头疼的争端。 小概率事件发生之前，刘俊正在热闹的集市里闲逛，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搬来工具变魔术，只有两个小孩在捧场，大人们匆匆一瞥就转向了卖水果、衣裳或珠宝的小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快来看一看，神奇的魔术表演即将开始！」经过男人不断吆喝，这才引来一些无所事事的看客，其中包括刘俊。 本以为真能见识到绝妙本领，可男人接下来的表现令观众大失所望——动作转换不够娴熟，想把杯子里消失的小球变回来，结果怎么捣鼓都以失败告终，后来的几个小魔术也出现了失误。 大部分看客都摇头嘆息，两个小孩却看得开心，觉得那是魔术师故意为之。 刘俊站在人群里不屑一顾，大胆地评价：「哥们，你这魔术不耐看吶，漏洞百出。」旁人纷纷看向他，魔术师也愣住了。 率先开始起闹的是小孩，他们仍然对魔术表演保持期待，还问刘俊会不会变出不一样的魔术。 「那我就来露一手，等着瞧，我变的魔术可看不出破绽。」刘俊自信地挑起眉头，记得父亲曾教过他不少变魔术的技巧，让他在闲来无趣时能消遣时间。 眼看魔术师想把道具借给他，他摆摆手，抽出夹在身侧的红色方巾，打算借用其中一个小孩手里的弹珠。 谁知刚要询问，他顿觉头晕，周围的人也开始露出难受的表情，纷纷倒在地上，而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 等他清醒过来，一条长长的裂缝显现在身边，望见裂缝底下的场面，他发出一声惊唿，后来根据大纲投射出的模拟世界，他也就知道了自己是个渺小的小说人物。 若非亲身经歷，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魔术表演，命运在跟他开玩笑。 顺利穿越后，一切都变了样，该死的程序给他输送了不少与国企职员相关的信息，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拥挤的地铁里，有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握紧细杆站稳身体。 看到那女人的第一眼，刘俊就听到程序迫不及待地提醒他。 「您已成功找到目标人物——未命名小说的作者程落婉。」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陌生的环境，地铁运行的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些，本就不大的空间挤满了学生和上班族，比起这个地方，他更喜欢小说里那座过着慢生活的城市。 想回去，那就不得不跟自己的作者取得联繫。 「程落婉小姐，你坐这儿吧，我站着就行。」他盯着阿晚，紧接着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出来。 阿晚把手机收回口袋，礼貌地道谢，坐下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抬眼疑惑道：「这位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闻声，刘俊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坏了，这才刚遇到人家就引起怀疑，周围还有很多人在场，不可能只花几秒钟的时间就解释清楚。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在你的小说里出现过，你应该……」 阿晚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惶恐不安，地铁正好停下，没等刘俊说完那句话，她就匆匆走出地铁。 刘俊急忙跟过去，他总觉得再不快点走，自己就要被地铁的门夹成一块肉饼了，事后回想起来，这形象确实很像蓄谋已久的傻骗子。 「程落婉小姐，我是刘俊啊，真没骗你，我就是穿越过来的……」 费了不少力气和时间，他最后以那本未命名小说的大纲走向为证据说服程落婉，对方好不容易相信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你个刘俊，怎么从书里跑出来了？」那语气听来好笑，恨不得把人直接塞回去似的。 跟随阿晚回家，刘俊很快就知道了阿晚的近况。 由于丈夫被宣告失踪已久，阿晚提出了离婚诉讼，她被准予离婚，工作的同时还要忙着照顾孩子，遇到刘俊后，她默默删掉了父母推给她的管家联繫方式。 依靠程序输送进大脑的信息，刘俊本可以试着去阿晚所在的国企面试，可他厌恶那种高压的工作环境，宁愿留在家里帮阿晚照顾孩子，阿华和小月也很喜欢他身上的幽默感。 在小说里没来得及变出来的魔术顺延到现实世界里，刘俊小试牛刀，让孩子们眼睁睁地看到被方巾包裹的小球消失。 眨眨眼睛，那个小球又回到原位，从方巾滚落到小月的手心上，一场再简单不过的魔术表演哄得孩子兴奋不已。 「刘俊哥哥好厉害！」 「哎，低调低调。」二十七岁的年纪被叫成哥哥，显得年轻不少，刘俊嘚瑟地笑起来。 恍惚间，刘俊觉得阿华和小月很像原着里捧场的孩子，明明相貌完全不同，给人的感觉却非常相似。 阿晚的第五本小说……是为了什么而写呢？ 把方巾挂回腰间，刘俊正想好好思考，厨房里传来阿晚催促的声音：「你们仨赶紧过来吃饭！」 下班回来，阿晚迅速从工作狂转变成家庭主妇，她关掉抽油烟机，照常把头髮盘起来，两条长长的「龙鬚」垂在脸颊旁边，返回厨房洗过手后解下绑在腰间的粉色围裙。 她是个成熟稳重的女人，似乎是因为操劳习惯了，深邃的目光里充满倦意，却仍会在看到两个孩子兴高采烈时如释重负，好像再累也值得。 「味道不错，阿晚，不如你教教我做菜吧。」刘俊细细品尝阿晚做的每一道菜，想要拜师学艺，其实他不想看到阿晚筋疲力尽的样子。 他差点忘了，阿晚不仅要工作、照顾孩子，闲下来的时间基本留给了小说，执着于创作故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所以若能为这个创造者分担点什么，他刘俊心甘情愿。 刚开始做阿晚的徒弟并不容易，他冒着把厨房炸掉的风险屡次尝试，在阿华和小月的怂恿下硬着头皮握紧锅铲，如临大敌般，将新鲜的鱼翻了个身。 「都二十六了，怎么还怕这个？」阿晚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嫌他不争气，「我再示范一遍给你看。」 「师傅莫急……」 胸口沉闷，刘俊又感到一阵痛感缠上了心脏，他不自然地皱皱眉头，趁现在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忍耐，他站在一旁说笑，没有打扰到阿晚的教学过程。 直到后来他的厨艺才被阿晚认可，总算甩掉「厨房杀手」的称号，达到可以出师的程度。 某次阿晚刚好在饭点回家，看他摆满一桌子的饭菜，阿月和小月乖乖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腿，大家被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笑容满面，显得温馨至极。 当时的刘俊相当于一个无业游民，没什么正经工作，自愿在阿晚上班的时候负责照看好孩子。 「刘俊，辛苦你了。」 卸下满身疲倦坐下，阿晚感到眼眶有点湿润，她长吁一口气，抽出一张纸去擦刘俊鬓角的汗珠，对方刚好夹了一块牛肉放到她碗里。 「没事，你最近好像瘦了，多吃点。」 两人四目相对，从前未能意识到的情感在暗中酝酿，错开视线，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能明了心底的渴望，可鼓起勇气承认和面对现状却难如登天。 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产物，而她是结过婚、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饭后，他们难得有兴致走到宽敞的阳台赏月。迎着晚风，阿晚抬起下颌，轮廓分明，两根如龙鬚般的髮丝轻轻飘动，双手缩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取暖。 刘俊垂眸瞥了一眼阿晚的袖子，忍住伸手的冲动。 「阿晚，故事里最开始出现的魔术师……就是你前夫吧？」尽管此刻揭人伤疤当然不合时宜，刘俊再三犹豫还是决定问出口。 他只是想……再多了解了解阿晚的内心世界。 「是。」感受到风颳得更加有力，阿晚颤抖着双手摩擦羽绒服，「如果你能看到他本人，一定也会觉得他是个不合格的魔术师。」 因为变魔术是为了给人带来惊喜和欢乐，在阿晚看来，只能闹笑孩子的「魔术」只是一种顽劣的把戏。 「那我嘞？」刘俊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了第二个问题，他记得在原着里的自己一出场就抢走了魔术师的风头。 「你跟他不一样，二十六岁的大人还保留了少年心性，现实里少有。」阿晚很认真地给出答案，转头望向刘俊，说着说着就开始笑，「话说回来，你这吊儿郎当的劲儿，确实很像我写的小俊。」 乐观向上，善良勇敢，拥有不被困难轻易打倒的勇气，正是她想教会阿华和小月的品质，她又怎会不嚮往？ 原着里的刘俊被很多人称之为「小俊」，来到现实听阿晚这么称唿，刘俊愣了神，瞥见阿晚的髮簪在月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我在模拟世界里看过，他的魔术表演一直没有起色，最后去环游世界，另找工作谋生，成功赚到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这说明阿晚最终还是给了魔术师一个不错的出路，即便对方的原型是她离家出走的前夫——那个传言跟管理棋牌室的疯婆子私奔的男人。 「你明白我的，我从来都只写圆满的结局，为了弥补现实的缺憾。」 阿晚闭上双眼，偶尔流露出脆弱又憔悴的一面令刘俊有所触动。他知道她很快就会恢復到平时充满干劲的状态，以此掩饰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 「但是你看……我现在也过得不错，被他抛弃算不了什么，那点感情早就被消磨光了。」 她果然故作轻松地笑了，忍不住轻咳几声，他咬了咬嘴唇，心脏勐地一抽搐，分不清究竟是程序例行警告，还是沉痛的情绪在作祟。 上前一步，他帮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见她鼻子都红了，他刻意用责怪的语气吐槽，加快语速。 「阿晚，知道天气冷，还不把拉链给拉上？」 她弯起眼角，露出真诚的笑：「谢谢你，小俊。」 眸色渐深，刘俊收回双手，发觉内心生出几分曾经从未感受到的贪恋和渴求，他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些思绪。 「时间不早了，回房休息吧。」拍了一下刘俊的肩膀，阿晚先转身迈出步伐，刘俊慢慢回头，望眼欲穿。 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有感谢啊。 深更半夜，当他轻轻打开阿晚房间的门，想看看阿晚的睡眠状态如何，往往都能看到对方坐在电脑前码字，因为他很早就坦白说如果不抓紧时间，他将一直忍受心脏疼的折磨。 他没想过造成阿晚日復一日消瘦的原因不在于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而是杀人于无形中的不治之症。 毫无疑问的是，他喜欢阿晚的聪慧和坚强，即便阿晚的前夫抛妻弃子，对家庭不够负责，阿晚也没有自甘堕落，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两个孩子，她没有停止过奋斗。 直至死到临头，阿晚没能靠自己写完第五本小说，她坚持把生的希望留给刘俊，不愿拉着刘俊共沉沦。 「人在世上只是一个渺小的单位，有你替我活着，总比我直接死了要好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做出选择？ 记忆碎片散落到梦境里，阿晚的模样越来越模煳，刘俊站在冰天雪地里，牵着裹成一团的阿华和小月。 「可是我想和你相爱啊。」 他唿出一口消散在天际的热气，泪水滚烫，一片雪花慢慢落在手心里。 你说你从来都只写圆满的结局，到头来我和你却不能圆满，未曾表达过的感情该向谁倾诉才好？ 是化成灰烬的悲哀，弥补不成的遗憾，更是再也无法见面的妄想恋人。 剎那间，雪融化了。 面对夏曦澄递过来的小卡片，刘俊黯然神伤，果然难以忘怀，那个他渴望陪伴走过一生的人早已被程序销毁，若有魂魄也不知流落何处。 他听到夏曦澄很坚定地答—— 「还用得着问吗？你对阿晚来说更重要。」 将阿晚的身份证收进裤兜，刘俊百感交集，他不想听父母的劝去外头找个女人「再次」组建新的家庭了。 可想而知，没有爱意的婚姻乏味无趣，感情确实可以慢慢培养，但他已无心去认识和了解其他女人，没有人能成为第二个阿晚。 永远不会忘记阿晚，这是至死不渝的承诺。 「谢了，你们要回家吗？上车，我送送你们。」 「恭敬不如从命。」夏慕生跟他碰了碰拳头，帮夏曦澄打开后座的门，自己弯下腰来坐上副驾驶座。 第88章 港湾（郭钰篇） 「人还是要有依靠的，就像漂泊的船总要找到港湾靠岸。」 ——郭钰 刚失恋的那段时间，郭钰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何见川，奈何那句伤人的话总是萦绕在耳旁，像蚊子不厌其烦地叫嚷。 「郭钰，对不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简单的道歉也能充分表示出分手的意愿，明明目的相同，这么说也起不到多少缓解情绪的效果。 郭钰把何见川的礼物都整理到一个收纳盒里，琢磨着要把它跟其他闲置用品一起打包卖掉，人都主动提出分手了，那她也没必要留着礼物。 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每个礼物都是某段记忆的载体，拼凑出她所认识的何见川，以及遇见何见川后逐渐开始改变的生活。 用力地盖上盒子，再把盒子推回柜子深处，这套简单的动作做得相当流畅，她已反覆纠结多次，却还是念及旧情。 「注意表情管理，不要给你买太贵重的礼物，低调恋爱。」 谈恋爱需要彼此互相磨合，对于郭钰提出的三个要求，何见川都会认真落实到位，没有官宣恋情，也不张扬。 这种情况若放在复杂的里，恐怕要被吃瓜群众议论一番——你说你爱她，想要保护她，这当然没错，倒不至于磨蹭了事，不给彼此一个名分。 更别提把时间从恋爱一直拖到分手，这下可好，连官宣的文案都省了。 所以在外人眼里，这对谈着地下恋的男女不过只是暧昧关系，偶尔被看到一起出门游玩，也只能给出「我们是好朋友」的解释。 或许正因如此，加上郭钰自卑、何见川立场不明，他们的关系迟早要出问题，分手时，两人都没有做过多的挣扎。 当时郭钰把何见川给她披下的羽绒服还回去，颤抖着嘴唇回应：「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那天刚下过雨，气温骤降，她不愿再看到何见川的脸，更不想深究对方能抱着难过的心情提分手的原因。 既然难过，为什么就这么妥协？大部分情侣都是先争吵一番，迫不得已才分开，而她和何见川异常平静，谁也没有突然激动起来指桑骂槐。 本想再说点什么，顾虑到自己和何见川的家境天差地别，郭钰如鲠在喉，转身就走上回家的楼梯，头也不回。 从那之后，与何见川有关的记忆时不时涌上脑海，白月光的地位似乎神圣而不可侵犯，郭钰心想大不了孤独终老算了，这正是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写照，实在找不到愿意共度一生的伴侣，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大学毕业，她顺利来到一家小公司工作，父母鼓励她要开始试着面对新的生活，把伤痛都留给过去，轻装上阵。 在努力适应工作节奏时，她认识了经常独自加班的夏曦澄，三岁的年龄差妨碍不了她们成为投缘的朋友，工作间隙，两个人互相鼓励彼此，有什么开心事也会毫不犹豫地分享，挖掘出不少感兴趣的共同话题。 彼时的夏曦澄也有自己的苦楚，遇到的挫折更多，但不管做什么都会照顾到郭钰，比如蒋雨涛带她去参加聚会的那天晚上，她说自己可以应付得了，让郭钰赶紧回家。 为了不让郭钰担心，夏曦澄没有坦白蒋雨涛和张秋琳后来对她造成的伤害，她对郭钰想说的话洗耳恭听，也会经常提醒或开导郭钰。 「别跟老想巴结你的人走太近，那些人能捧着你，也能把你给毁掉。」 「郭钰，现在你还很年轻，别急着否定自己，一直低着头怎么能看到山顶在哪？」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友情的温暖渐渐帮郭钰找回自信，就在她以为生活真的能重新开始的时候，躲在芒果树偷窥的男人扰乱了她的思绪。 直至在面馆和何见川重逢，她的第一反应成了逃避，她想迅速消失在何见川的视野里，试着销声匿迹，试着将那些与对方相关的琐事统统埋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既然当初他能淡定地提分手，那她也「不甘示弱」，再见面时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甩出父亲的病危通知书，酝酿出想要逼退人的气势。 只可惜她那时候说话的语气还算软，夹带着鼻音，显得更像是跟人诉苦。 「我爸现在算是病入膏肓了，医生让我跟我妈随时做好准备。」 何见川哑口无言，情绪果然被那份病危通知书所影响，他蹙眉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听郭钰开始说起分手后的生活。 走出校园，他们各自打拼，了解到权衡利弊的重要性，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跟以前大有不同，毕竟凡事都不能只看当下，还得深谋远虑。 她家境一般，没沦落到揭不开锅的程度，正式开始工作后拼尽全力，赚到的钱至少可以养家餬口，养好存钱的习惯，偶尔吃一顿大餐也不成问题。 初入职场，是夏曦澄帮她逐渐融入新的环境，不让她落单，总是考虑到她的感受，在她哭得像只小花猫时，夏曦澄也没有嫌她矫揉造作。 她尽力克服内心的自卑和恐惧，希望自己别被其他人挑三拣四，在那段艰难的适应期里，何见川缺席了。 「何见川，你这次来找我，有没有抱十足的把握？」郭钰直起腰身，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何见川。 曦澄姐说得对，做人不能一直低着头，摆出好欺负的姿态很容易让自己处于劣势，占据主动权更有利。 「什么把握？」 「现在大家做生意，有投资就想要回报，感情也是。」郭钰收敛起眼里的天真，「我没有精力再去承受你的下次道歉，能明白吗？」 当时还躺在床上的郭爸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某个设想中的场景——自己的女儿和前男友旧情復燃，到最后又被狠心抛弃。 本来咄咄逼人的话被郭钰说得小心翼翼，她发现何见川还能给她一种刚柔兼备的感觉，身体硬朗，温柔的眼神却在跟她「拉丝」。 竟能瞬间靠自我攻略打消了掀桌发火的念头，她自嘲地笑了笑，为自己诚实的反应感到无奈，挑起面条继续吃。 「明白，我都想通了，当年……我确实不该只考虑到妈的想法，把你的感受给忽略了。」何见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上人，丝毫不敢走神，「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可以证明的机会，证明我是可靠的，证明你没喜欢错人。」 他耐心地解释母亲当初对「门当户对」极其重视，母亲一意孤行，认为想要步入婚姻的男女双方应该以「经济条件」作为般配的标准，都能拿得出钱才能过得幸福。 相爱的人都不愿把自己最难过的一面展现给对方，何见川不知郭钰将心事倾诉给夏曦澄的神态，郭钰也不晓得何见川跟她分手后回家大闹一场。 表现出来的模样越是平静，背后就越汹涌喧嚣。 「郭钰，让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郭钰一愣，她发觉自己总会被何见川牵着鼻子走，上次听到类似的话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在开满凤凰花的夏天，何见川勾紧她的手在操场上散步，垂眸问她亲一下好不好，也许是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何见川靠在她的肩膀上看小说，用慵懒的语气提议等会儿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回忆还未在脑中加载完毕，她顿觉手背上有温热的触感，是何见川在试图拉住她的手。 她一惊，立马撇下筷子抽回手，支支吾吾道：「我们的关系还……还有挽回的余地，看你表现吧……别高兴得太早。」 故作高冷的状态顷刻间被打回原形，将联繫方式加回来，她收回了桌上的病危通知书，连面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 走到半路，积攒的情绪一触即发，她总觉得自己不够争气，忍不住掉眼泪。 何见川得到机会就开始「循循善诱」，比如继续通过微信问候她，还直接来到她所在的公司，申请跟她在同一个小组工作，争取一起吃饭和下班，费了不少精力。 如此积极的表现尽在意料之中，后来双方的家长也进行过深入沟通，一致认为棒打鸳鸯的行为不可取，还是让这对鸳鸯自由发展为好。 「以前太钻牛角尖，我们只能提提意见，做主的还得是孩子。」何妈嘆了口气，想到自家儿子跟她闹脾气的样子，她一个头两个大。 金钱无法决定一切，更不能轻易地衡量人类的情感。 「是啊，其实郭钰也在努力追上见川的脚步。」郭妈附和着，其实她打心眼里也喜欢何见川这个小伙子，虽说她在何见川抛弃郭钰那天把对方的形象定义成负心汉，但人家好歹回头了。 从相遇相知到互相告白，从突然分手到重新追求，两个年轻人的故事如梦一场，当郭钰再次触碰何见川的手心，她发觉自己已经释怀了。 被人真心爱着，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困难是考验，时间会见证结果。 某天她看手机时，给夏曦澄官宣cp关系的朋友圈点了个贊，顺便留言：谁还没个小说男主了[哈哈] 在郭钰看来，人还是要有依靠的，就像漂泊的船总要找到港湾靠岸，寻找最佳航线，争取离港湾再近一点。 四人帮因为何见川的生日聚到一处时，郭钰问过夏曦澄，为什么当初夏曦澄愿意帮助何见川。 夏曦澄还没吃完碗里的鲍鱼，正欲开口，夏慕生就替她回答了：「只要认定某个人，就会追随着她的步伐，哪怕跋山涉水也要再次遇见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夏慕生身上，又听这人道：「这是曦澄写小说所憧憬的事情之一。」 「不愧是咱们的小说家，充满浪漫主义色彩。」何见川敬了夏曦澄一杯。 「别贫嘴啊，你得好好对待郭钰，不然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 郭钰对上何见川的眼睛，勾起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在众人的欢唿声中，郭钰戴上何见川认真挑选好的戒指，等来了破镜重圆。 第89章 心向西沉（上） 【夏慕生视角】 用思想创造出的生命也有其思想，从我爱她那一刻开始深刻地体现。 ——夏慕生 在《破冰》里，十六岁以及在这之前的我麻木不仁。 这是我在真正成为现实世界的人类之后经常回想起的感觉——寂寞却不难过，在独立的状态下成长，交不愿交心的朋友，不去摊乱七八糟的浑水。 至于爱，这种情感对我是陌生的，似乎在我出生后就与我相隔甚远，大家看偶像剧时能共情，我偶尔瞥上几眼，不以为然。 演戏而已，何必当真？ 我想到父母从来没有对彼此表达过爱，做出的行为通常都是点到为止。某天我偶然在翻书时发现结婚的两种可能，一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迫缔结婚姻，另一种是自由恋爱。 显然，那对面对我只会露出虚伪笑容的夫妻很有可能属于前者。 昏迷那天，也就是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幸运日，当时我正跟同桌讲解数学题，我无力吐槽他的数学水平，提起笔修改他的答案。 「a不可能会等于0，它……」 没来得及说完，大家都陷入昏迷状态，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还在想这件事足够离奇，应该有机会登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结果比头条新闻更让人头疼的，无非就是我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通过模拟世界提前了解到人生的大致走向。 小概率事件导致《破冰》所构造的小说世界停滞不前，进度无法实时跟进作者的更新过程，除了我和许白璐两个主角，其他角色都在继续沉睡。 在我和许白璐之间，程序选中了我作为穿越者，往我的大脑里输入信息，例如职场小白应对工作的妙招、让我回到小说世界的办法，还教我要用保护锁去感应作者的人身安全。 一切都是未知的，二十四岁的我踏入了现实世界，如愿进入某家小公司，找到了目标人物——《破冰》的作者夏曦澄。 初来乍到我就见识了蒋雨涛噁心的嘴脸，填满伏特加酒味的包间让人作呕，我坐在角落里冷眼观察越来越糟糕的局面，其他人助纣为虐，护好兜里的钱陆续离开，其中有个同事劝我赶紧走，别坏了领导的好事。 贪财好色，目中无人，真该被塞进小说世界的「垃圾桶」。 若是平时，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出手相助，可夏曦澄是我的创造者，只有她能送我回家，保我不死，我再怎么嫌麻烦也要收拾这烂摊子。 那该死的小领导酗酒成瘾，我挽起袖子走上前，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他打晕，夏曦澄眯起眼嘟囔着什么，看样子是不能靠自己回家了。 根据程序输送给我的作者信息，我背着夏曦澄来到不足八十平的出租屋，进门没多久，她拿着一沓现金塞给我。 「谢谢你送我回家啊，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原来你跟那些人没有差别？以为花钱就可以摆平一切…… 打那之后，我对这个人落下刻板印象，基于她是我的创造者，我不得不保护好她，和她同居，方便监督她完成程序指定的任务。 在《破冰》里，我的性格与众不同，我的父母貌合神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想不通……后来我为什么会爱上许白璐。 结果夏曦澄说这是写小说可能会用到的一种热门标籤——追妻火葬场。 这是什么奇怪的标籤？追妻子要追到火葬场去吗？ 当时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非既定的大纲不能改变，我宁愿被改编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感人」，不愁吃穿的同时不计爱恨。 为了扫除所有影响夏曦澄创作状态的障碍，我配合警察撵走蒋雨涛，跟着夏曦澄回老家过年，和她一起应付相亲对象，见证何见川和郭钰复合，还要提防其他小人暗算她。 她真是个麻烦，很难让我省心，幸好我们互相配合，让我尴尬的身份得以瞒天过海。 第一次心绞痛给我带来的印象极深，当天夜晚我躺在沙发上平缓唿吸，就在快要入睡时，心脏勐地抽搐，逼得我裹紧被子弯曲双腿蜷缩起来。 像是突然被重物挤压，酥麻又刺痛的感觉紧紧缠绕着我，差不多持续了十五秒，我渐渐恢復如常。 痛一次也许没什么大问题，次数多了就变成隐患，我选择忍耐，打算先瞒着夏曦澄，免得打草惊蛇耽误写小说的进度。 深更半夜，我利用灵魂塑体的方式顺利进入异时境，跟许白璐讨论这个古怪的症状，程序并没有给我们输送任何相关信息。 「我没感觉到。」许白璐摘下耳机，我垂眸看到她的3还在播放纯音乐。 「那就是我自己身上出的问题。」我开始猜测，「只有我拥有跟作者的身体状况相连接的保护锁，它可能会影响到我的身体机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无法和程序双向交流的我们一致认定病因是保护锁与身体相冲突，暂时还不知道这病会怎样发展下去。 来到现实世界，我和许白璐可以通过两种方式进行交流，除了灵魂塑体进入异时境，当异时境的磁场趋近于现实世界，我们就能实现隔空对话。 为了不让我看上去像在自言自语，凡是跟许白璐隔空对话时，我都会拿起手机放在耳侧，伪装出接电话的样子。 「你跟夏曦澄都住在一块了，随时都能观察她的状态，不然想想办法，切断你的保护锁跟她的联繫？」许白璐也默认怪病与保护锁有关。 「还没断开，没有别的办法了。」 保护锁主要起到的作用是监视作者的身体状况，排除掉感冒、头晕之类的小病，当作者的生命受到威胁，保护锁会自动感应并开启，若作者相对安全，保护锁就是闭合的状态。 还能有什么办法？那是程序安在我体内的异物，我就像任由程序摆布的木偶。 一阵冷风吹过，信号恰巧被削弱了，许白璐断断续续的声音凑不出去一句完整的话，我霎时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就看到躲在门后的夏曦澄。 「我就是想来阳台……吹吹风。」 瞧那鬼鬼祟祟的模样，试问谁能相信她真是来吹风的？要我看，她该被剧组抓去磨鍊几年才能练成精湛的演技。 我关上阳台的门，懒得拆穿她：「都这么晚了，先去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 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关键，我只能继续忍着，后来许白璐也出现了心脏痛的症状，我马上明白这种怪病与保护锁无关。 在许白璐首次触发怪病当天，程序才给我们送来消息，说这是在例行警告，提醒我们别忘了催促作者完成任务，否则我们横竖都是死。 在这之前，我早就监督过夏曦澄多次，想尽快摆脱掉麻烦事，重返我那麻木不仁的十六岁。 可滞留在现实世界的时间越久，自我意识就越容易凸显出来，我能感受到它正不断冲击着初始人设，像是两个互看彼此不顺眼的拳击手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想把对方按倒在地。 我以为人所表现出的负面情绪是一出博取同情的戏码，在某人身上投放的情感也只是为了各取所需，利己主义者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可以暂时让利，但最终立大功的人必须得是自己。 夏曦澄并不是我设想出的这种形象，她受过不少委屈，仍然不愿把痛苦都告诉亲朋好友，还忙着为郭钰和何见川操心，为了给郭钰「报仇」，她甚至还狠狠踹了何见川一脚。 那一脚始料未及，竟够我偷笑半天。 准是放在心里的事实在太多，她渐渐把我当成最佳倾诉对象，好事坏事混着说，还告诉我，其实她也讨厌被金银珠宝捆绑住的社会。 「我呀，想要的不多，不做乞丐，也不做富翁，凑合能过就行了。」 实际上她完全可以放弃写小说这件事，也可以完全不在乎我的生死，这样做的结果只会威胁到我的生命，与她无关。 可夏曦澄待我是极好的，看不出表演的痕迹，也不像是把我当成一个纯粹的小说人物，她尝试站在我的角度和立场上看待问题，对我的事情不会坐视不管。 我曾看过她哭的样子，被谢云棋调换方案后，她垂头丧气，泪水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往下颌滑，她抓过纸巾擤了擤鼻涕，忍住哽咽的声音。 「听着，你不能被卷进去。」她不愿让我涉险，「夏慕生，你从小说世界过来，早晚都要回去，我不想看到你在这里出事。」 那时候我发现，我对她的事情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她真是个麻烦，遇到难事还关心我，让我内心的天秤缓缓偏移到另一边。 我对她产生的感情潜移默化，当我有所意识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声音钻进耳朵：「你现在真的那么想要回去吗？」 回去继续过命中注定的人生，继续面对虚伪的父母，将十六岁的麻木不仁一直进行到爱上许白璐的时刻？ 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我逐渐开始背离我的初衷，自我意识使劲朝初始人设挥舞拳头，在拳击场上压制住了那个难缠的对手。 无需多言，曦澄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希望太阳永远向着西沉。」当她说出这句话，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究其原因，问清楚其中想表达的意思。 谁都知道日升日落的轨迹归自然掌管，西沉是曦澄的笔名，代表了她，而太阳是忠心耿耿的偏袒者。 曦澄，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太阳？ 我想直接问出口，内心生出几分迟疑和担忧，若她仅仅是抱着创造者对被创造者负责的心态看待我呢？ 「不用希望，已经是了。」 心脏在胸腔里肆意跳动，隐隐作痛，爱一分就痛一分似的，我发觉自己果然跟从前不同，我开始害怕、贪心，也开始像寻常人一样自私。 自私到想要把某个人占为己有。 时隔不久，我与她的冷战一触即发，她红着眼睛，积攒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我试探着问她怕不怕我会死。 这个试探有点失败，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却让她的情绪变得更不稳定，隔天晚上见她独自在家喝酒，我顿觉心疼。 我知道曦澄并不贪酒，除非她想在诸事不顺的时候借酒消愁，毕竟酒精能够暂时麻痹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情实感地爱过人吗？」 曦澄，你真是个麻烦，一个让我忍不住心动的麻烦。 托住那后脑勺，再搂住那纤细的腰身，我慎之又慎，献出初吻。 用思想创造出的生命也有其思想，从我爱她那一刻开始深刻地体现。 十六岁的夏慕生被我抛弃在《破冰》里，我已不再想成为那个麻木不仁的自己。 第90章 心向西沉（下） 【夏慕生视角】 我的生命源自于曦澄，而新的生命将在我们之间延续，或是她继续提笔、码字，积极地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生命，她是小说家，也是造梦人。 ——夏慕生 「不然你陪我重温一下？」 「婉拒了哈。」 陪曦澄聊完关于原型的事，我继续埋头苦读，程序把我的年龄从十六岁改成二十四岁，没有把八年里应该学到的知识输送给我。 所以我只能靠自己来落实大学本科毕业的学歷，填补那些空白的时间。 刚翻了一页书，我就听曦澄低声道：「你说……万一我小说里的那些人都跑过来找我，他们会不会怪我。」 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看来那场与叶方欣有关的梦带来的影响不小，我随口问：「怪你什么？」 「给他们安排早就註定的人生，做『应该』做的事，爱『应该』爱的人。」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有些迷茫地盯着电脑屏幕。 「曦澄，是你给了那些人生命，况且你们其实也在互相影响，不是吗？」我亲吻她的髮丝，让她别多想。 创造者确实以上帝视角观望他们所创造的世界，让被创造者根据他们的「意识」生活，但「生命源自于创造者」这一点不容置疑。 无论一个角色的好坏，他们基于人设所做出的行为都是合乎情理的，或是堕入黑暗，或是走向光明，他们可能会面临千万种结局，在分岔路口来回徘徊。 「你让他们相信，这就是他们自己，写故事是自由的，我的小说家。」 曦澄看向我，一时无语凝噎，她踏实地投入我的怀抱，揪着我的衣角缄口无言，我抬手扣紧她的后脑勺，接住她的喜怒哀乐。 我们偶尔会拌嘴，绊着绊着就会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不会朝彼此吼叫，只是闹点别扭而已，像吵着玩玩，和好时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动作，她消了气，还忘了吵架的原因，復盘时还会傻愣愣地怀疑：「就这点事也能吵？」 闻声，我笑着去蹭她的脸颊，被她当成一只贪得无厌的小猫。 其实我有句话藏在心底一直没明说——我很高兴，被程序选中穿越过来的人是我，是一个慢慢感受到爱和温暖的夏慕生。 夏天来临，我想起身处《破冰》时在学校里惬意午休，天气闷热，教室开了空调，和教室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留在教室里的同学盯着习题，都快睁不开眼睛了，能撑的人继续写作业，不能撑的人脱下外套，把外套盖在身上当披肩，正好也能挡挡空调吹出来的冷风。 那时候没人敢大声喊话，唯有窗外的蝉鸣声最放肆。 「洗完了？」听到浴室的流水声变小，我回过神，见曦澄打开浴室的门，居然没换上睡衣。 她走到我面前，脱下单薄的外套，内搭是一件黑色吊带，领子不高，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下身穿一件宽松的短裤，两条长筒裤的顶端快要覆盖到膝盖的位置。 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黑色吊带上镶嵌的小钻石闪闪发光。 「啊……好像真的买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摆出无辜的姿态，我惊觉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追随着她，心底最原始的欲望正疯狂叫嚣，没料到她能如此大胆，我眸色渐深：「故意的？」 她犹豫半晌，试探着揽住我，满脸通红，眼神飘忽不定，接着坦率地回应：「就是为了穿给你看的。」 「郭钰她……她建议我要多尝试新风格。」 她有尝试新风格的胆子，面对我时还会忍不住害羞，那样子有趣极了，让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很成功。」 我向她伸手，她一愣，紧接着慢慢靠近我，先将手指放在我的手心上，那姿态就像是舞者接受了跳舞的邀约。 替她拉下肩带，我俯身靠在她的肩膀上，贪婪地索取令我安心的气息，刚穿越过来时，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情慾所控，满心满眼都是她。 一路向下，攻城略地，以亲吻替代占领土地的旗帜，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她是我守望已久的城池。 怕伤着她，我仍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地安抚，驾驭彼此的感受，不敢彻底抛开理智。 曦澄抬手抚摸我的脸颊，擦拭汗珠，双腿交叉固定在我的后背上，这是已经适应疼痛并且允许继续动作的「指示」。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本想伺机逗逗她，顿时没了那心思。 唿吸逐渐粗重起来，吊带和长筒袜懒散地挂在床边，其他衣物散落一地，我们十指相扣，同时发出一声低喘。 每当这时候她都比平时要坦率几分，仿佛融入血骨般的体验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仪式，我们难以自持，任由奇妙的感觉占据大脑。 各处的小旗帜轻晃着，我埋头探去，想把它们都扎得再深一些，如此一来，旗帜稳扎，城池将不会被他人轻易掠夺，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我的气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姐姐，别忍着。」学着她上次的「话术」，我慢慢哄她，让她别再隐藏好听的声音。 「阿生，你怎么……学坏了……」 那好听的声音几乎要被我撞碎了，碎到无法快速利索地说完整句话，我忍俊不禁，与她唇齿相依。 我的生命源自于曦澄，而新的生命将在我们之间延续，或是她继续提笔、码字，积极地创造出另一个世界的生命，她是小说家，也是造梦人。 谈到工作，所有员工都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够大展宏图，好让自己也跟着沾沾光，我和曦澄所在的公司已经进入省内百强企业名单，过不了多久领导就会提拔部分员工予以奖励，同时也会惩治那些背地里耍小聪明的漏网之鱼。 不知蒋雨涛、张秋琳等人近况如何，与他们有关的记忆越来越淡，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希望他们别再怀着戾气捲土重来。 至于曦澄的小说之路，目前已经有三本杂志刊登了她写的文章，她手头上还有一篇连载文正在更新，离她实现理想这个大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但她仍在朝这个方向努力，长路漫漫，有人陪着，也好过自己单打独斗。 与此同时，白璐也在小说世界里努力备考，和喜欢的男孩一起讨论理想的学校。 我和曦澄闲下来就会跑去朋友家，找见川他们蹭饭，有时还会看看刘俊和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互相串串门。 后来大家混得更熟了，四人帮直接变成五人帮，群里三天两头弹消息，热闹得很，有不少消息都是见川和刘俊这两个话痨发的。 下午三点，除了那三个朋友，我和曦澄来到公园聚餐，还带上了爸妈。我趁着曦澄不注意，再加上有爸妈给我打掩护，顺利地躲起来，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慕生？你人呢？」等她回头却不见我的踪影，见她掏出手机，我也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曦澄！慕生在这！」 妈竟先暴露了我的位置，我站在树后躲闪不及，再次抬眼就看到曦澄朝这里奔跑过来，剎不住车，一下子把我扑倒在草地上。 剎那间天旋地转，眼前是湛蓝的天空和可爱的人，青草味和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包裹住我，我稍稍支起身体碰了碰曦澄的额头，眯眼微笑：「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消失。」 「我可不会给你消失的机会。」 相爱的人会陪伴在彼此身边，这就足够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曦澄，以及我们所认识的人真的是由某个世界的另一个作者创造的，那我也想要好好感谢她。 「感谢你让我在麻木不仁的时候遇见曦澄，顺从自己的心意留在这个现实世界，也辛苦你愿意为了我们付出时间。」 野餐结束后，我们打道回府，我抽出一张信纸，写这封永远都无法寄出的信，收信人是我和曦澄的创造者。 不知为何，这个创造者与我们遥相唿应，即便我见不到她的容貌，内心依旧保留着感激之情。 「我相信，你也会和曦澄一样，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名副其实的小说家。」 这种感觉就像叠罗汉，任何一个用心创作的创造者都应该被尊重，没准他们也想过自己是个「被创造者」。 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谁又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但我们都有自己的憧憬，为此愿拼搏终生。 预祝大家都能遇到值得共度余生的人，去学会怎样爱人，去体验被人爱着的感觉，慢慢来，不用着急，尽力就好了。 要是实在没能找到，也希望你们能平安快乐，继续为了其他美好的愿望奋斗，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 我是夏慕生，和你们一样，是不愿屈服于困难的生命，我将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认真地活下去，风雨兼程，我愿与曦澄共渡难关。 她又催我去吃饭啦，那么就先写到这里吧，祝好。 【小剧场】： 《慕生》到这里就全文完结啦—— 感谢你们愿意认识夏曦澄和夏慕生，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我想再圆满的故事多少都会有遗憾，感谢你们愿意包容那些不足之处，陪伴这本小说到最后。 很多想说的话都放在正文里了，略显啰嗦，给看到这里的你们点赞。 慕生是男主的名，是对自由的嚮往，也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我写这本小说的初衷也是因为憧憬，为排解现实中的忧愁而写，为理想中千千万万种爱情的样子而写，加上很早就想过这种设定，写出来也算圆梦啦。 作品纵有残缺，也无法让我放下对这些孩子的喜欢。无论正反派，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与他们也在互相影响，推心置腹，把他们都当成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类。 完结撒花！我会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朝理想中的自己靠近，一起加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