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 第1页 [现代情感] 《白鸽》作者:乔松【完结】 本书简介: 十年前,西北小镇发生了一起猥亵案,女孩的父母们互相指责,坚称犯案者是无辜的。 十年后,游泳队女孩溺亡泳池,心理谘询师江岩掩面痛哭,拼命嘶喊,惊起白鸽无数。 七个少年,三个女孩,一夜惊魂,真相被淹没在道德审判之下。曙光划破黑暗,一场布局十年的大网,慢慢收紧。 契子 1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 短促急切的唿救声打破了伏岭镇的宁静冬夜。熊熊燃烧的大火热浪滚滚,逼得人无法靠近。 老人跪在地上,拼命嘶喊,哭天抢地的拍打着双膝。 闻声跑出家门的邻居见状急忙拽起老人奋力往后拖去,只见烈火兇勐,风起大盛,吐出的火舌唿唿作响,随着风势不断旋转变换着方向,很快大火便蔓延进隔壁房檐,不多时,整个小院便化作火海。 赶来的村民面面相觑,束手无策。眼见屋瓦被烤,如骤雨冰雹,噼啪裂散。 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只听轰隆一声,三间大瓦房顷刻倒塌,村民连滚带爬远离火场,不敢再靠近分毫。 匆匆赶来的村主任刘洪光站在院子门前垒起来的石头堆上,拿着大喇叭焦急大喊:“天吶,快救人,快救人,狗日的快救人,别站着,别站着。” 此时大雪正盛,鹅毛般簌簌落下。 左邻右舍在惊魂未定中拿起铁锹,提着铁桶,吆五喝六的开始扑救清扫。大雪遮不住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让人心悸。 老人双目无神跪坐在地上,屁股底下是一层厚厚的积雪,足有半尺。 邻居家的女人找来装过化肥的纤维袋子垫在老人屁股底下,抓着老人的胳膊不停嘆气。 镇里没有消防队,等县里的消防唿啸着赶来时,明火已被扑灭。随消防一起赶到的镇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洪光面前,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刘洪光啊刘洪光,今天要是出了事,我扒了你的皮。” 很快,消防队顶着炽热冲进院子,满目狼藉。 江海成一家住在堆谷村,院子占地不大。大门朝向正北,正对大门的三间大瓦房,如今已倒塌成一片废墟,只剩下滚滚浓烟在黑夜中弥散。左右两侧的东西厢房,倒是没有倒塌,但也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露出大片黑黝黝的土墙。 在这个偏远的西北小村,男女老少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谁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瘫坐在一旁双目无神的老人突然指着倒塌的院子高声哭喊:“快,我儿子还在里面......还有我儿媳妇。” 刘洪光听到还有人在里面,随手抄起大喇叭急忙大喊:“快,狗日的,海成两口子还在里面,快救人。” 人群顿时乱成一锅粥,镇长在院子门口走来走去,想要点支烟,看了一眼院子,又扔到脚下碾得粉碎,喊来刘洪光:“这家总共几口人?” 刘洪光一愣,顾不上回答镇长的问题,蹲到老人身前,焦急问道:“乔大娘,乔大娘,小岩放假回家了吗?” 老人目光涣散,抹了一把眼泪,看了一眼刘洪光,又看了一眼院子:“放......放假了......放假了,也在里面。” 刘洪光咬牙切齿的想要骂人,指着乔大娘说不出一个字儿来,抖动着手指狠狠的虚空戳了几下。 “有人,有人,快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院子周边的村民唿啦围了上去,随后眼前的一幕让众人瞪大了眼睛,随之仓皇后退,神情惊恐。 更有甚者,直接转头就吐。 一横一竖两具尸体如同十字架紧紧粘连在一起,大火烧过的地方皮开肉绽,一片焦黑,流着黑红黑红的尸液。尸体下压着一床被褥,烧得只剩下发黑的边角棉絮,下方露出三尺有余的黑乎乎洞口。 刘洪光推开惊叫的人群,打起手电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凭着几十年乡里乡亲打交道的熟悉,刘洪光一眼便认出这就是江海成两口子。 蹲在院子外的乔大娘发疯似的沖开村里大小媳妇的阻拦,闯进人群,只看了一眼,就直挺挺昏了过去,倒地前还在叫骂:“天杀的扫把星啊。” 老人被村民七手八脚的抬走,送上了后消防一步赶到的救护车。 刘洪光凭着记忆,想起这是江海成家用来存储土豆的地窖,强忍着噁心恐惧用手电筒朝两具尸体下方扫射,勐然间看到了蜷缩在偏窑里的江岩。 2 2014年,深冬。 伏岭镇堆谷村烧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火。 江海成夫妻命丧火海,死相悽惨恐怖,从他们身下地窖里,发现了他们的独生女儿,江岩。 这在贫困的临河县,是塌天的大事。 县医院门口的马路上车来车往,白茫茫的世界里,消融的冰雪混杂着泥土,让这条马路显得又黑又宽。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西北的冬季格外寒冷,一夜大雪后,阴沉沉的天空低低压着,寒风钻进脖颈,遍体难熬。 刘洪光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不断哈气取暖,蹲在水果摊前挑挑拣拣,最终还是买了价格比较昂贵的香蕉和苹果。 付完钱又跟店主借了火,叼着烟蹲在医院门口不远处的石墩子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住院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从兜里摸出一叠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拢共三百块钱,刘洪光手指头沾着口水数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揣进军大衣内兜起身进了医院。 住院部三楼楼道里,挤满了病人和家属,伴随着护士医生的高唿和病人家属的不满抱怨,异常的嘈杂忙乱。 刘洪光左手提着红色网兜,右手紧紧抓着胸前领口,穿过人群找到303病房门口,搓着手伸长脖子从房门窗户上打探,在确认了是要自己找的人后,取下棉帽,拍打掉身上的雪,推门而入。 老人半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 刘洪光快步走到老人床前,弯腰咧嘴,轻声开口:“乔大娘,好些了吗?” 乔大娘转头看向刘洪光,黯淡的眼中迸出一股明亮,身子勐然前倾,一把扯住刘洪光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开始嚎啕大哭:“可怜我的海成啊,你怎么就这么没了,留下我这个老娘,该教我怎么活啊,村长啊,你可一定要抓住杀人兇手啊。他死的好可惨啊,都烧成什么样子了,我心里痛啊,这个杀千刀的,怎么就走到我前头了啊......” 刘洪光急忙放下水果,抓住老人枯瘦的手,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直到千哄万哄,乔大娘哭累了,迷迷煳煳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那几句话,刘洪光杵在病房里,直到她陷入沉睡去才掩门而出。 出了病房,刘洪光想到还在昏迷的那女娃,又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心想这家人可怎么办? 3 “你还有脸来?” 张克勇用力拍打着桌子,将县里的通报扔到刘洪光脸上。 刘洪光夹着开裂的公文包,弯腰捡起文件,双手递迴给镇长,一脸赔笑。 通报的内容很简单,刘洪光不按县里统一部署,没有按照时限召开村里冬天防火的动员大会,没有尽到提前预防的干部责任,如今发生震惊全县的“12&mdot;22”特大火灾,造成两死一伤,给了他党内严重警告,等候组织进一步处理。 刘洪光捏着薄薄的几张纸片,腰弯的更低了一些,侷促解释道:“镇长,这不是前些日子村委会忙着来年的选举,加上下了一场大雪,想着过几天再开......” “过几天,过几天,过几天到底是几天?全县大大小小那么多的村子,就你们村最忙,还选举,现在好了,出了人命,你这个村主任彻底完蛋,还有脸狡辩。刘洪光啊刘洪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你让我怎么跟全镇的老百姓交代?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啊,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张克勇要不是顾忌开着的办公室门传出去影响不好,真想骂得再难听点儿。 刘洪光攥紧红头文件,眉头拧成了麻花,神情有些落寞。随之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了,赌气道:“组织上怎么处理我都行,我都接受,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村委的选举是班子里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日子冲突了,我只是想等几天......” 张克勇呵斥道:“你还狡辩?” 刘洪光怀里压着公文包,憋得脸色通红,又将头埋进裤裆里,吭哧半天嘟囔道:“行行行,我不说了......” 两人沉默半晌后,刘洪光起身将批评通报放到张克勇办公桌上:“镇长,你先消消气,组织上的处理和你的批评我都认了。我现在头大的事情,是江海成他们家的后续安抚和处理。” 张克勇从办公桌后起身踱步到窗前:“县里为这事儿大发雷霆,昨天夜里我就去做了汇报,估计最终结果还要等县里调查完,才能给出处理意见。”又补充道:“换届的关头,这把火,烧的可真不是时候。” 张克勇想了想继续说道:“至于江海成一家,那孩子和老人,现在什么情况?” 刘洪光烦躁的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大口:“我上午去看过乔大娘,就是江海成他娘,除了悲伤过度,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江海成的闺女,还在医院躺着呢......说起乔大娘也真是的,都什么了,刻在骨子里的老一套重男轻女的思想始终去除不了,这都过去整整一天了,祖孙两人就住县医院同一层,也不去看一眼那可怜的娃,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直责怪那女娃是扫把星。” “谁看着?” “村里派了人,轮番看着,照顾吃喝。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一老一小都是没有劳动力的,一院房子毁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县里边儿啥打算?”刘洪光掂了掂烟盒,递给张克勇。 张克勇接了一支烟,回到桌前愁眉苦脸:”半年前因为猥亵......“张克勇看了一眼走廊外,声音降低了一些:”因为那个事情,镇里的领导班子已经被狠狠的批评过,李书记因为这事儿还受了党内警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事情,一把火,铁定又烧起来,李书记不得恨死你。“ 刘洪光也是委屈,这大冬天的,一把火说烧就烧起来了,自己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要是能掐会算,还用这么苦哈哈? “你和李书记要打要骂我都认,县里的压力镇里先顶一顶,这天不会塌。可是这乔大娘怎么办?事情的结果还没有一撇,她就一口一个让我捉拿杀人兇手,我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咤,我上哪儿逮去?再没个解决办法,我的天就先要塌了。” “胡闹。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怎么能随意瞎传话?什么叫杀人兇手?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她煳涂,你刘洪光也煳涂啊,火灾事故和人为纵火能是一个性质?这可是两条人命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犯下这滔天的罪孽,子子孙孙都要被戳嵴梁骨的。”张克勇将喝茶的杯子摔到地上,开水茶叶撒了一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刘洪光吸了吸鼻子,声音小了许多:“镇长,镇长,你先别生气,当务之急该给我出出主意怎么办?新的村委班子没组建之前,我还得处理这些事情,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再者,这也太巧了啊。” “不要跟我提火字,提起火字老子就火大。”张克勇恨不得一杯子砸死刘洪光,半年前出个猥亵案,闹出个乌,让全县看尽了伏岭镇的笑话,现在一场大火烧没了两条人命,关键他娘的都是同一家人。 张克勇自然明白刘洪光说的巧合,但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村里又没有监控,黑灯瞎火的,怎么查?镇派出所的人被张克勇逼着几乎跑遍了整个堆谷村调查取证,就差用嘴犁地了,连绵不断的大雪,就连找只狗都难,一些细緻入微的工作根本没法做。江家的院子又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屁都没有。 发完一阵子邪火,张克勇在刘洪光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还傻站着干什么?县里马上就会派联合调查组下来,让下面的人都全力配合调查,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村里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另外......”张克勇沉默了许久:“希望只是普通的火灾事故。” 刘洪光纹丝不动,想了想说道:“摸一把就犯法?都闹上了法庭,就那么点破事儿,不会真这么巧吧?” 张克勇也不知道巧不巧,人心难测,神鬼难摸,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想看见刘洪光的脸:“滚滚滚,做你该做的事儿,让村子里不要瞎传。” 刘洪光被张克勇赶出镇政府的大门,只觉得这鬼天气真冷。 4 江岩从昏迷中甦醒,手上打着点滴。 县医院的诊断是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导致昏迷,身体没有外伤,骨头也没断,这对农村人来说,就是没事儿了。 刘洪光接过医院的诊断书,刚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这个碎裂的家庭,又开始唉声嘆气。 江岩坐在床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布偶娃娃,窗外的松树上挂满了厚厚的雪,堆得多了,被风一吹,唿啦啦掉了一地。 “小岩吶,你给我说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小岩吶,你看我给你买了苹果,要不要吃一个?” “小岩吶,你奶奶也在这里住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小岩吶,你爸妈......” 刘洪光不断说着话,看着江岩纹丝不动,四十几岁的汉子突然红了眼圈,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刚上高一的女娃,七十多岁的老人,这个家可怎么撑得下去哟! 镇里派出所来人了,敲开病房的门。 刘洪光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是有人故意纵火吧,这可真是天杀的罪过。 所长宋长明跟刘洪光握了握手,表明自己前来调查的目的,拿着本子提了很多问题,但江岩毫无反应,问得多了,江岩惊叫一声“啪”的又昏了过去,这可吓坏了两人,连忙喊来医生紧急处理,医生听闻这女娃的悲惨经歷,一个劲儿的摇头:“这孩子有可能得了ptsd。”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啥叫ptsd?” 医生耐心解释说:“医学上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来说是患者在经歷一些重大事件后产生的应激反应,具体表现为警觉性提高,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状态,全身肌肉紧绷,严重时甚至会造成唿吸性昏厥,后期如果不能及时梳理治疗,可能会终生不愈,咱这县医院没有这个治疗水平,最好是去市里或者外省大城市,找专门的专科来看看。” 刘洪光和宋长明看着江岩睡下,悄悄出了门,刘洪光急忙拉住宋长明的胳膊,又指了指病房:“宋所长,宋所长,这......” 宋长明嘆气道:“县里派了调查组,这会儿正四处调查取证,老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也是老党员了,没有证据和最终结论的事情,我不能多说,你多理解。” 刘洪光连连点头:“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活泼,学习成绩相当好,班里年年第一,刚考上县一中,是个上大学的好苗子,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毁了啊。宋所长,帮帮忙,有消息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将一包烟塞进宋长明的兜里,刘洪光笑出一脸褶子。 宋长明无奈摇头:“走吧,去看看乔大娘。” 乔大娘还是一言不发坐在病床上,同村照看的妇女看见刘洪光和宋长明进门,急忙从椅子上起来,两人简单交代几句,就去了门外等候。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为了保密,安排乔大娘住了单间,老刘啊,这个钱村里得出。回头让镇上给你处理。”宋长明看着刘洪光一脸心疼的样子,安慰道。 刘洪光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空病床上。 乔大娘拉住宋长明的胳膊,焦急道:“宋所长,杀我儿子的兇手抓到了?” 宋长明皱眉撤回胳膊,警告道:“乔大娘,这案子还在调查当中,不要一口一个杀人兇手,家家户户都烧火炉,烧炕,处处都是明火,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要瞎猜。” 乔大娘低下头,嘴里骂骂咧咧:“杀千刀的,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乱告人家学校,我儿子也不会因为那赔钱货白搭了一条命,宋所长,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公道啊,我烧了一辈子炉子土炕,怎么就没烧起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火,报復我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刘洪光霍然起身,指着乔大娘大骂:“我说乔大娘你怎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小岩的事情半年前就已经判了结果,人家学校是清白的,另外两家也一致承认最终结果,你还一口一口的提,怎么着?你再去法院告一次?简直混帐,小岩是你的亲孙女,一口一个赔钱货,扫把星,孩子还小,不要让她心里恨你。” 乔大娘起身回骂:“村长,你可不要瞎说,要不是那妮子四处说自己在学校受人欺负,我儿子会去跟学校闹吗?要是我儿子不去学校闹,我儿子会丢了好好的工作不干?四处会传那两家说要烧死我儿子?江岩不是扫把星是什么?剋死爹娘的赔钱货......” "够了,都给我住嘴。" 宋长明啪的合上本子,这他娘的还问个屁的话。 刘洪光跟半截木头一样,杵在地上生闷气。乔大娘瞪着两人,没个好脸色。 5 乔大娘跳楼了。 趁人不留意,偷偷上了县医院住院部的楼顶,从八层高楼一跃而下,摔得不成样子,像一个西瓜噼啪散开,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刘洪光连带着镇长张克勇、镇党支部书记李旺苍、镇派出所所长宋长明,被连夜喊到县政府,狠狠的挨了一顿批。 四个男人大晚上撅着屁股趴在党群会议室,一人写了三千字的检查。 刘洪光边写边抱怨:“江海成他娘这辈子就是个老封建,重男轻女,家里家外,没给过江海成他媳妇好脸色,连带着江岩这娃娃一起遭罪,平日里站在院子里骂人,声音能传出老远,村里找了这老太太做了不下二十几次的思想工作。我们天天搞乡风建设,这个活是一点儿都不好干。” 张克勇问她为什么突然寻短见,刘洪光愤愤然:“她男人死得早,这辈子就为她儿子江海成活着,起早贪黑供出个职专生,在县里机械厂上班,眼看着日子好起来,因为江岩在学校被猥亵的事情,丢了工作,这股子怨气变本加厉,一股脑全扔给了那对母女,如今一场大火烧死她儿子,估计是没了精神支柱。” 宋长明将写了十几个字的格子纸揉成一团,丢在一边:“那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半年前的猥亵案我也参与了调查,结果都是板上钉钉的,虽然都告上了法院,但都一口咬定学校是无辜的,家长们反过头互相指责是孩子们瞎胡闹,也真是开了眼了。” 刘洪光擤了一把鼻涕:“法院宣判之后,这江海成丢了工作,没了面子,跑去跟另外两家人理论,差点打起来,其中一家就骂急眼了,说是要放火烧死江海成......宋所长,你说这事儿可信吗?” 李旺苍接过话头:“县里调查组会给出结果的,相信组织上的判断,不要妄下结论。据我所知,这个传言只是镇上嚼舌根子的,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早就排查过了,出事儿那晚,那家人跟亲朋好友去了县城给孩子过生日,不在场。” “奇了怪了。” 李旺苍继续说道:“不要瞎猜了,洪光啊洪光,我这一把年纪,都快退休的人了,因为你们村的事儿,可被牵连了不止一次,我还真是无妄之灾啊。” 刘洪光羞红了脸:“李书记,这都是我没做好工作,回去之后一定加强村里的安全教育。” 刘洪光愁的眼里没了光,江海成的这个家,算是彻底散了。 6 县里派下来的联合调查组很快给出了结果,认定为自然火灾事故。至于起火原因,有可能是火炉,也有可能是火炕,一家人只剩下一言不发的江岩,没人反驳,也没人接茬,都认同这个结果。 江岩恢復得差不多,刘洪光接她出院。 之前本来要给乔大娘的三百块钱,看到老太太咄咄逼人的嘴脸之后,刘洪光心里一百个不满。如今乔大娘自杀,刘洪光索性一股脑全给江岩买了新衣服和一些文具,快过年了,总不能让孩子光屁股。 晨起寒冷,四处荒凉。 刘洪光带着江岩站在废墟的院子门前,抽着烟,不知怎么的,就呛红了眼睛。江岩死咬着嘴唇,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村里准备了三口大棺材,选了吉日,由村委出面,牵头办了葬礼,原本的吃吃喝喝也取消掉,只有几挂鞭炮响彻荒山。 江岩披麻戴孝,跪在三个崭新的坟堆前,面色冷漠。同村的村民拄着铁锹,围着江岩,都是务农的汉子,吧嗒吧嗒抽着烟,时不时有人抹几下眼泪。或是觉得心里酸。 刘洪光牵起江岩的手,怎么都拽不动。刘洪光心里揪得疼,轻声安慰:“小岩吶,以后你好好上学,钱的事情村里想办法,考上大学,你爸妈,奶奶,都就心安了。” 江岩眼睛发红,勐的扑到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7 “你总不能一直养着她吧,浩浩怎么办?家里没有多余的钱。” 正在吃饭的刘洪光将筷子摔到桌子上,指着自家婆娘大骂:“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海成活着的时候,没少给咱家帮忙,现在就剩下小岩一个人,你让她怎么办?不读书去打工吗?” 刘洪光的妻子捡起筷子甩回去:“这都快半个月了,小岩一句话也不说......”说着声音放小了一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哎,你说她这里是不是受了刺激,变成哑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混帐话......” 刘洪光话没说完,江岩背着书包从里间走了出来,朝夫妻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起身走出门去。 刘洪光哎呀一声追了上去。 大雪方晴,太阳下寒风依旧,抬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眼睛刺得睁不开。经过自家废弃院子前,江岩头也不回,鼻子又酸又涨。 一条柏油马路将伏岭镇分成两半,出了村口,江岩沿着马路一直朝北县城的方向走去,红色的羽绒服如同一团火焰。 刘洪光追上去拽住江岩的胳膊:“你这孩子,你往哪儿走?” 江岩一言不发,盯着来往车辆。 刘洪光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婶子说话难听,别往心里去,等过完元宵,你就要开学了,学校那边我打过招唿了,不影响。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一辈子总会遇到很多难的事,一步难,步步难,难着难着,就不难了。” 江岩仍旧不说话。 刘洪光没辙,以前多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还经常跑来辅导自家儿子的功课,现在变得冷冰冰的,看着都难受:“这样这样,小岩吶,我知道你不愿意住在叔家里,怕添麻烦,你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我保证在开学之前解决你的问题,一定会有办法的。” 江岩抬头看着刘洪光,这个中年男人多了几分跟父亲不同的沧桑,一双常年务农的手,粗糙又温暖,鼻子一酸,扑进了刘洪光的怀里。 刘洪光眼泪一下子又蹦出来了,使劲儿拍着江岩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我们回去。” 临近开学。 刘洪光跑前跑后,组织村里募捐了五千多块钱,又跑到镇中学和县一中,找到两个学校的校长,饭桌上刘洪光连干三杯白酒。 两个校长被江岩的事情和这个憨厚的糙汉子村长感动,连连答应,发动全校师生进行募捐。 刘洪光拿着募捐来的两万余元,出了县一中的校门,看着热火朝天的开学报导,热泪盈眶,这讨来的钱,分量沉甸甸的。 又马不停蹄跑到县政府、镇政府、教育局,为江岩争取到学杂全免的政策。 江岩正式去学校报导那天,刘洪光接到了镇里正式对他换届免职的通知。 刘洪光躺在椅子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哼起了小曲儿。 8 寒来暑往,时间一晃三年。 平日里江岩住校,每逢节假日,她都会来看看那三座坟,从崭新到长满荒草,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没有任何职务的刘洪光在村里搞起了养鸡场,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儿子刘浩争气,不仅跟江岩一起分到了尖子班,还经常保持在江岩屁股后面,稳稳的千年老二。 轰轰烈烈的高考结束,镇里的李书记正式退休,镇长张克勇升职到了县里,就连所长宋长明都升职去了县公安局。 仿佛一切都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江岩考上了四川大学,刘浩考上了重庆大学。 刘洪光开心得笑裂了嘴,逢人就炫耀,这两个孩子,以后都是富贵命。 村民们经常站在江岩家倒塌的院子前,家长里短,东家西家的扯,提到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都唏嘘不已。 出发去学校报导,江岩只有一个行李箱。 刘浩先一趟列车出发,火车站人来人往,刘洪光特意换了一身西服,只是红色的领带怎么看怎么都格格不入,大热的天,要不是火车站有空调,得热死。 刘洪光看着长大的江岩,越看越满意,心道是个好看的姑娘,只是眼神冰冷的让人害怕。江岩手里捏着录取通知书和车票,过安检前,抱着刘洪光,在他耳边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刘洪光心想你都是快18岁的人了,就不要抱了嘛,怪肉麻的。 江岩哭红了眼睛,举起刘洪光给她的卡:“这里面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刘洪光连连摆手:“你这孩子,还什么还,去了大城市,要照顾好自己,这里面只够你四年的学费,生活费我会想办法的,本来是要送你和浩浩去学校的,但是家里活多,你婶子一个人做不完,一来一去也得花不少钱,不要怪叔。浩浩比你小几个月,他顽劣归顽劣,终归也是你帮他补课上了一个好大学,你要是不介意,就当他做弟弟吧。” 江岩红着眼拼命点头,泪如雨下。 列车启动,顺着铁轨开向远方,车站顶上无数的白鸽,扑稜稜飞起一大片。 列车上,江岩看着窗外,万古不变的黄土高原的颜色,发黄且荒凉。 江岩拿出手机,这是刘洪光送给她上大学的礼物。发了一条简讯:“我看见了。” 刘洪光坐在回县里的班车上,睡得恍恍惚惚,看见江岩的简讯,心里咯噔一声。 第一章 泳池里的尸体 1 尸体飘浮在泳池中央。 张文巍连滚带爬,第一个打电话报警:“快......快来人,死人了。” 蓉城市游泳馆,在2022年的盛夏,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 游泳馆的领导、教练、清洁工、设备维修师、一大早就带着孩子来训练的家长,乌泱泱上百号人围着偌大的泳池,窃窃私语。 空调温度已经调到最低,有些凉意。进入游泳馆,江岩抱了抱胳膊,拼命挤进人群中,看到了死去的吕轻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江岩绕着游泳池走到离吕轻舟最近的地方。 吕轻舟穿着白色连体泳衣,漂浮在水面上,头髮在水里四散飘着,眼睛睁的大大的,肚子微微鼓起,四肢和脸泡得发白。 白色泳帽随上下浮动的水盪到池边,江岩蹲下身子,双手捂脸,肩膀剧烈颤抖。 匆匆赶来的警察熟练的拉起警戒线,看热闹的众人被一律驱散。只留下游泳馆的领导和教练们,被聚在办公室里,等候警方问话。 年轻警察拍了拍江岩的肩膀,江岩抬头,看到了孟远峰。 孟远峰盯着江岩,有些出神:“你是......江岩?” 江岩擦掉眼泪,略显狼狈的伸出手:“你好,孟远峰,当年的学霸。” 孟远峰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有些兴奋的握住江岩的手。指了指尸体,又指了指江岩:“你这是......” 江岩回道:“她是我的......朋友。” 孟远峰点点头,歉意道:“警方办案,麻烦你先迴避一下,回头找你叙旧。” 江岩递给孟远峰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白鸽心理谘询工作室。 2 张文巍一言不发,低头耷脑坐在办公室,心不在焉的摆弄着魔方。 游泳馆的教练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张,你倒是说句话啊。”年龄稍大一些的一名教练对着张文巍埋怨。 张文巍烦躁起身:“说什么说?我有什么好说的。” 那名教练怒气沖沖走到张文巍面前:“吕轻舟是你的学生,当初你非要跟我抢人,现在好了,人没了,你倒是跟个闷葫芦一样,屁都不放一个。” 张文巍起身,高大魁梧的身材一下子高出那教练半截,指着对方鼻子骂道:“陆强,我学生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她本来是我培养送去省队的,你以为我愿意,出了这样的事儿,是我的错吗?这个时候你还跟我争什么争?” 一个女教练急忙拦在两人中间,一巴掌打掉张文巍的手:“哎呀呀,好了好了,老陆你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就不要你的我的了,事情出在我们队里,主任还没发话呢,警察还在调查,你们两个倒是又开始斗上了。” 周围人纷纷出言劝阻,两人气唿唿的谁也不理谁。 市游泳馆管理办公室主任兼馆长丁雷走进办公室,众人急忙起身。 丁雷从老远就听到几人的争吵,张文巍和陆强作为队里最有能力两位教练,平日里就针锋相对,争个你高我低,丁雷从来没有管过,也没必要管。从事体育竞技事业,争强好胜是必不可少的,这种良性竞争反而有利于市游泳队在省里保持第一的位置。 丁雷打了圆场,对众人说道:“队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诸位肯定要接受调查,我希望你们保持心态,如实配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队里的比赛计划都先停一停,等调查结束再说。等会儿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孟远峰就要过来,你们等会儿挨个儿过,老陆,去收拾一下会议室,给他们腾个房间。” 陆强起身出了办公室,留下众人忐忑等待。 丁雷推开办公室的门,孟远峰已经坐在会议室里。 整个市游泳馆管理办公室在职人员含主任、副主任、教练、维修工、清洁工总计12人,孟远峰逐一问询。 张文巍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事被传话,直到陆强推开门:“去吧,小张,该你了。” 张文巍起身进了会议室,孟远峰示意他坐。 孟远峰拿着名单,转动手中的中性笔:“别紧张,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现场勘查和问询环节一起进行,听刚才你同事说,死者吕轻舟是你的学生?” 张文巍点点头,双手十字交叉放到桌面上:“她天赋很好,天生的游泳苗子,我准备明年把她送去省队,要不是这档子事儿,说不定还能进入国家队。” 孟远峰看了一眼名单:“你总共带了三个学生,一个吕轻舟,一个丁一芮,还有一个男孩,王淼。他们平时关系好吗?” 张文巍回忆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挺好的,平日里他们三个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有时候还组团作弊,其实小孩子......” "张教练,打断一下。" 孟远峰打断张文巍:“回答核心问题就可以。我再问你,我们调取了监控视频,前天晚上九点整,你和死者吕轻舟是最后走的,能解释一下吗?” 张文巍红了眼眶:“前天晚上,就是11号......对,11号上午训练的时候,吕轻舟有一个技术动作出错,我训斥了她几句,到下午训练结束,我想着给她开个小灶,单独练习一会儿。谁知道她一直矫正不过来,我就又说了她几句,我当时很生气,匆匆忙忙结束了训练,临走的时候,她还跟我使性子,推了我一把。” 孟远峰暗自点头,这个说辞没有问题,从监控视频看,8月11日晚九点,张文巍在结束最后的训练后,出门时被吕轻舟从后背推了一把,视频中张文巍还回头骂了几句,等到吕轻舟打车离开后,他才出的门。 “你为什么这么早来游泳馆?” “最近队里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省级联赛,比较忙,我们队基本上都是种子选手,拿下省级联赛才有资格进入省队特训,为了能早点做准备,我平时起的也比较早,一般都会提前到馆里准备一天的训练。就在我准备下水的时候,就......就看见了......吕轻舟的......尸体。然后就报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孟远峰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张文巍一一作答,随后出了会议室。 孟远峰背靠椅子,揉着太阳穴,不知在想些什么。 3 推开办公室的门,张文巍发现大家都在左右打量着自己,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强走上前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张文巍的肩膀:“小张,别忘心里去,我也是着急,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省级联赛,我们不好交代,方才言语之中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陆强说得一本正经,张文巍心里犯起了嘀咕。 方才拉架的女教练接道:“其实你也别往心里去,丁主任也是迫于压力,人家吕轻舟的父母这会儿正大闹现场呢,你作为吕轻舟的教练,也只能先委屈你了。” 女教练说完,陆强递给张文巍一张文件,上面写着张文巍暂时停职的决定。 张文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正对泳池旁边,吕轻舟的父母正在跟警方撕扯,丁主任在一旁不停做着解释。 张文巍看着通知上刚刚盖上去的鲜红印章,苦笑一声,提起背包,出了游泳馆。 女教练急忙走到众人中间,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说说,吕轻舟有没有可能......可能是......” 众人急了,陆强催促道:“林红,赶紧说,别卖关子,可能什么啊?” 林红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搭在嘴边,小声继续说道:“吕轻舟会不会是淹死的?” 陆强嗤鼻一笑:“林红,你开什么玩笑?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队谁还敢来,那些家长肯定觉得我们是一帮子窝囊废,教学生游泳,哎,结果学生被淹死了,这不是扯淡吗?” 众人附和,觉得陆强说得有道理。 沉默半晌后,陆强憋了半天,骂了一句:”仙人板板。“ 第二章 死者的求救 1 一栋二层的老旧独栋建筑,占地不大,绕着小楼延伸的围墙刚好圈出一个小院子。 这里位于城市化不太发达的边缘郊区,没有高楼大厦的拥挤,远离车水马龙的嘈杂,多了一份宁静和宜居的气息。 江岩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这里租下来,重新做了装修,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心理谘询工作室。 街坊领居经常说这里快要拆迁了,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烈日炎炎,焦灼难耐。 江岩脑海中,吕轻舟飘浮在游泳池里的画面如电影回放,无法停止也无法抹去,一遍遍刺痛自己。 江岩手里的洒壶壶嘴朝下,打湿地面和裤脚,在热浪下又很快被蒸干。江岩呆呆的看着远方将要落下的太阳,浑然不知。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江岩的思绪,随手将洒壶放到阳台矮墙上,定了定神接通电话:“喂,叔。” “小岩吶,最近怎么样?生活工作还顺利吗?我和你婶子都很挂念你,浩浩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 刘洪光的关心如潮水涌入,这个给了自己新生的中年男人,这十年来,一直牵挂着江岩。 江岩一一回应:“挺好,挺好,都挺好的,打了。” 电话那头的刘洪光已年过半百,两鬓冒出了许多白髮,戴着草帽站在鸡场里,笑开了花。 还没说几句,就被自家媳妇夺走电话:“小岩,小岩,是我,你婶子,今年国庆浩浩要回家,你回不回来啊?” 江岩想起那个比刘洪光还要话多的刘浩,摇了摇头:“工作忙,不回了。” 刘洪光抢过电话,对着媳妇指指点点,让她去餵鸡,给江岩说道:“小岩啊,以后别给叔打钱了,叔这边儿啥都好,吃喝也好,你多给自己留点钱,以后嫁人的时候总要用到。” 江岩和刘洪光通话十几分钟,刘洪光来来回回的关心,江岩都逐一回应。 大学毕业后,江岩应聘到一家心理谘询工作室上了几年班,但始终觉得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江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同事、上司的过多照顾和关心,都会成为她的负担。 那种强行融入的痛苦和牴触,让她渐渐感到厌倦和疲惫,考虑很久后,才决定辞职做了一间心理谘询工作室,平日里忙前忙后也就自己一个人,这种独来独往的感觉,反而让江岩很舒服。 一个西北人跑到成都,没有温暖的火炉子和火炕,也没有大雪和结冰。江岩很不适应这里的冬天,无论穿多少,总觉得冷。 不算高中那三年,离开小镇已经过去七年,从大学到工作,江岩完成了自己人生的蜕变。 只是每每想起那场惨烈的大火,江岩内心都会隐隐作痛。隔着时间的长河,在未被抚平的伤疤里,流淌着空荡荡的未来。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因为清冷的性子,从来都不敢有男生靠近自己。多少个夜晚,江岩裹着被子躺在黑暗中,总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 无数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想到刘洪光那张殷切的脸,江岩内心就又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挂了电话,江岩重新拿起洒壶,看着头顶盘旋飞翔的鸽子,鸽子身上的哨子发出悠悠绵长的尾音,在空中划过。 江岩翻出压在砖头底下的一包面包屑,三两只白鸽晃晃悠悠扑稜稜落下。 江岩伸出手,恍惚间看到吕轻舟站在身旁,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不停的提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江老师,你为什么喜欢鸽子呀?” “江老师,你说我偷偷来找你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爸妈呀?” “江老师,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我都有男朋友了,他可帅了。” “江老师,我早恋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 鸽子咕咕的叫着,啄食江岩手心里的面包屑,不时偏头看一看江岩。 江岩想到已经死去的吕轻舟,瞬间红了眼眶,蹲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鸽子受到惊吓,扑稜稜飞向空中。 2 临近傍晚,夕阳给老旧小区铺上一层火红的颜色。 江岩平復了很久,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正准备下楼时,手机忽然“叮咚”一声轻响。 江岩收到一条微信:江老师,救我。 随后收到一个定位地址,显示的地方是市游泳馆。 江岩看着备註为吕轻舟的联繫人,不由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浑身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随后收到“吕轻舟”的第三条微信:不要报警。 捏着手机看着微信上吕轻舟熟悉的头像和求救信息,江岩一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吕轻舟已经死了,她上午在游泳馆亲眼看到了。 对方是谁? 江岩判断着很多种可能性,脑海中泛起吕轻舟的过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每次来这里,蹦蹦跳跳欢脱的如同一只兔子,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甜甜的就像一块牛奶糖。 可越是这样,江岩就越难受。 江岩慌慌张张上了二楼,换了一身运动装,背起包匆匆下楼。 3 轮胎碾过碎石子,车子稳稳噹噹停在小院门口,石墩上挂着写有“白鸽工作室”的黑色标牌。 孟远峰下车正好迎上着急忙慌跑出来的江岩。 孟远峰笑嘻嘻的站在的门口,朝江岩使劲儿挥手:“哈喽,哈喽,江岩,好久不见啊。” 江岩停下脚步,对突然上门的孟远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回应道:“孟远峰,学霸。” 孟远峰连连挥手:“哎呦,你可别再提这事儿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我再学霸也还是挣一份儿死工资,咱们同学里面可是有不少做生意发财的,那才叫混得不错,我这就叫啥......顶多算个温饱......你倒是混得可以,一个人走到这一步......” 孟远峰四处打量着小院,一边看一边惊讶,这个地方倒是适合独居。 许是觉得说错话了,孟远峰赶忙表达歉意:“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江岩耸耸肩:“早就过去的事儿了。” 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江岩的父母,她奶奶乔大娘因为精神崩溃从县医院跳楼自杀,自此这件事在近十年成为了临河县大街小巷,十里八村的闲话素材,但凡有人提起堆谷村的江家,总要唏嘘一番。 江岩在刘洪光的帮助下进入临河一中就读,身为同班同学的孟远峰也是知道的这件事的,故而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免得江岩敏感。 孟远峰边打哈哈边说边朝小院走去,江岩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正当纠结的时候,孟远峰已经走到小院太阳伞下,一屁股坐到桌子前,自顾自的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还回过临河吗?” 江岩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包里的手机。 看孟远峰自来熟的做派,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了。 孟远峰这个时间点来,估计是询问关于吕轻舟的事情,只是江岩此时背着的包,有如千斤重,欲言又止,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警察,要不要报警?当年孟远峰喜欢过自己,江岩知道,对面这个男人从学生时代起就心思单纯,也是唯一没有在班里议论过自己的人,甚至会因为别的同学议论江岩而去阻止。 想到此处,江岩心下稍安。 “开个工作室勉强餬口,回去过几次,一只手能数过来。”江岩尽量说话简短,拉开椅子坐到孟远峰对面。 孟远峰端起杯子一口气见底,接连喝了两杯:“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在现场做了很多工作,忙活了一整天,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咱都是老同学了,就自己动手了......你要不要来一杯?” 江岩轻轻点头,她此时确实需要一杯水稳稳心绪。 “你家里出事那年......镇子里都传遍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孟远峰将倒满水的杯子推到江岩身前,临了又补了一句:“刘叔真是个好人,难得的好人。” 江岩端起水杯,又放下:“他帮了我很多,或者说,我的命就是他给的。” 这个季节,院子里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两个人低头盯着水杯,陷入沉默,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是多年不见的尴尬,也或许是多年前的青春不再,那个村里的姑娘,终究是长大了罢。 江岩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褪去青涩少年模样的青年警察,心绪杂乱,强装镇定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孟警官,你今天过来是?” 孟远峰似是被从遥远的回忆中拽了出来,哦哦两声:”那个......我今天来......一是想问问关于吕轻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二是......叙叙旧。“ 孟远峰盯着江岩,唿啦啦一下子打翻了许多青春的颜料,红的黑的,搅拌成一副看不清的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强装的不在乎,慢慢被戳破。 江岩避开孟远峰炽热的眼神,内心挣扎,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冒充“吕轻舟”的人是谁,吕轻舟的手机为什么在这个人手里?如果是兇手那该怎么办?如果真是兇手,为什么要找她?还是随机发的信息?自己到底该不该报警?该不该孤身前往?孟远峰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过去的事情已经快要忘了,不是吗? 江岩脑海中冒出无数念头,盯着杯子发呆。 孟远峰悻悻然敲了敲桌子:“你没事儿吧?” “你现在就要问关于吕轻舟的事儿?” 孟远峰不经意扫了一眼江岩的背包:“本来是的,但看你有事要出门,明天我再来,你先忙......那个,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 没等江岩回应,孟远峰就起身离开了小院。 江岩等孟远峰的车子走远,在院子里咬着手指甲转来转去,苦苦思索。 就在她做出决定的瞬间,手机再次响起,“吕轻舟”发来第四条信息:救我。 江岩双手握着手机,几乎颤抖着发出三个字:你是谁? 第三章 我淹死了她 1 一场暴雨让蓉城的温度迅速下降。 暴雨造成的拥堵让无数车辆连成长龙,红色的尾灯亮起,连绵不绝。 雨刷来回不停的摆动,收音机里不断播放着交通广播:提醒广大司机朋友,雨天路滑,小心...... 张文巍关掉广播,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盯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车流。 身后的车子喇叭声此起彼伏,张文魏车后紧跟的司机伸出脑袋叫骂:“往前挪,往前挪,等死吶?” 张文巍看了一眼后视镜,启动车子向右前方行进,后方的车辆想要插道,张文巍一脚剎车,将对方逼得急忙勐打方向盘躲避,却跟另一辆同样想要超车的司机相撞。张文巍摇下车窗,朝两人伸出一个中指。 互相撞车的司机下了车,两个人站在暴雨中互相叫骂,你推我搡。 在前方岔路指挥的交警匆匆跑来,呵斥不懂事的司机,举起手中的红色萤光棒努力协调。 张文巍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满足极了。 重新关好车窗,顺着交警的指示,从临时开放的匝道下了二环高架。 开上宽阔的马路,张文巍盯着后视镜,一字一句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跑?我看到了。” 坐在后座的男孩将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唰”的缩回,双手交叉,紧张得盯着车内后视镜。 看着两侧的车流越来越稀疏,男孩愈加紧张:“张......张教练,我......我想回家 。” 张文巍突然一脚剎车将车停在路边,车内瞬间变得安静,只有车顶传来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 “下车。” 男孩拽住车门把手,张文巍冷笑:“下了车,丁一芮就死定了。” 男孩急忙缩回手,哭出了声:“张教练......不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保证,我发誓......丁一芮也什么都没看见。” 张文巍转头盯着男孩:“王淼,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王淼连连摆手,笨拙的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张文巍突然声音提高,怒吼道:“不,你看见了,是我杀了吕轻舟,我把她摁到水里,淹死了,你懂吗?淹死了。” 王淼蜷在后座上,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张文巍失笑,伸手摸了摸王淼的脑袋,揉了几下:“你们三个都是好苗子,将来都有可能进国家队,去参加奥运,去国际舞台上争光,我也不想的,王淼,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的。” 王淼躲开张文巍,满含泪光,重重点头。 车子重新启动,消失在雨幕中。 2 高墙很高,高到江岩根本不知道怎么翻进去。 扔掉手中的雨伞,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出,挑出身份证和名片揣进兜里,拉好兜上的拉链。江岩绕着高墙走了一圈,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稀泥积水中,不冷,但是很难受。 打开手机,满屏幕都是雨水,胡乱擦掉,点开微信,“吕轻舟”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高墙后。 大雨打湿全身,头髮散乱得贴在额头上,江岩抹了一把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片还未开发的荒地,面露焦急,孤立无援。 “丁一芮,再等一等。” 给“吕轻舟”发出信息后,江岩扶着高墙寻找入口,一处残缺矮出半截的豁口,让她心生喜悦。但即便如此,这堵墙也很高。 江岩后退几步,卯足劲向前沖。脚下骤然一滑,“啪”的摔进泥水里。膝盖磕在半块碎砖上,火辣辣的疼。 江岩一瘸一拐的再次尝试,左脚踩墙,没给上力,差点连人栽倒一头撞到墙上。 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快回来了。 江岩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开始第三次冲刺。 这次成功了,江岩双手攀住墙头,费劲爬上去,跳下去时,崴到了脚,一瘸一拐的往前摸去。 游泳馆一期新建成,处于市区,但周围买来的地皮开发商还没有开始建设第二期,游泳馆的背后,是之前废弃的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脚手架、钢管之类的物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丁一芮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在黑暗中屏幕的照射下,稚嫩的脸上满是畏怯。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丁一芮急忙息屏,将手机塞进领口,揣进内衣,拉好运动外套拉链。 黑暗中闷热的紧,铁皮顶上大雨噼里啪啦,敲打不断。 丁一芮蹑手蹑脚走到铁门口,顺着缝隙,借着微弱的光,只能看到大雨在地面上泛起的泡泡,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胸口突然传来震动,丁一芮迅速蹲到角落,用手撑起衣服遮住手机屏幕散出来的光,看到江岩发来的信息:你在哪儿? 丁一芮回覆信息,手机弹出浮窗:电量低,请充电。 只剩下2%的电,丁一芮急急忙忙回覆:仓库。随即手机一声震动,自动关机。 江岩踩在凌乱不堪的地面上,嘴里焦急念叨:“仓库,仓库,仓库......” 仓库不大,在围墙拐角处,江岩看着丁一芮发起的共享位置消失,愈加焦急。 突然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从围墙一侧翻进来,正好落在一个建筑的顶上,顺着堆放在建筑旁边的油桶爬下来,蹲在角落阴影中左右打量。 江岩急忙后背贴墙静止,旁边高高竖起的探照灯,杆子正好挡住她。 探照灯原本有四个灯光,坏了三个,只剩下一个亮着,微蒙蒙投下一片光。 雨水顺着灯光,如穿线落下,江岩屏住唿吸,不敢动弹。 3 张文巍绕着游泳馆背后的高墙,一个箭步上沖,攀上墙头。 弓着身子拍了拍手,迅速踩在落满碎砖的铁顶上,谨慎的观察着四周,没有发现异常。踩着油桶又翻下仓库顶,蹲在阴影里。 雨衣贴在身上粘得难受,不管不顾脚下的泥泞,靠墙根一屁股坐下。 大雨滂沱,头顶噼里啪啦传来的声音让张文巍感到一丝烦躁,直愣愣盯着脚下流淌的积水,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烟没拆封,新买的。哆哆嗦嗦拆掉塑料薄膜,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压了三次才打着,抽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雨水很快打湿了烟身,灭了火。 张文巍将烟愤怒的扔到地上,起身用脚使劲踩,边踩边咬牙切齿的低吼:“操,操,操......” 失魂落魄的看着碎成渣的香菸顺着积水流走,看了看手中的钥匙,贴着仓库墙壁走了过去。 丁一芮蹲在墙角,死死的盯着大门方向,急忙又将手机又从怀里掏出来,塞进旁边的钢管堆缝隙里。 “哐当”一声脆响,大门向两边推开一条缝,丁一芮起身贴着墙壁,瑟瑟发抖。 张文巍钻进仓库,背手合上大门,打开灯。 仓库内部凌乱不堪,杂物堆得到处都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除了张文巍身后的大门,仓库没有窗户,即便开了灯,也漏不出一点儿光去。 丁一芮紧张的捏住衣角,看着张文巍。 张文巍一步步走到丁一芮面前,伸手拍打丁一芮肩膀蹭上去的灰尘。 丁一芮缩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张文巍轻声问道:“害不害怕?” 丁一芮点头,又拼命摇头,一个字儿都不说。 张文巍转到丁一芮身后,看着几乎与他齐肩的高个子女孩,鼻子嗅了嗅她的头髮:“王淼很安全。” 丁一芮身体发抖,带着哭腔:“张......张......张教练......” 张文巍从背后按住丁一芮的肩膀,丁一芮一个激灵。 “你想说什么?” 丁一芮咬着嘴唇,泪如雨下:“为......为什......为什么?” 张文巍抓着丁一芮的肩膀来回摩擦:“你是在怪我吗?这不怪我,如果吕轻舟乖乖听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丁一芮哽咽道:“张......张教练......你放过我......我谁也不说......我保证,真的......我什么都不说。” 张文巍绕到丁一芮身前,将手掌放在丁一芮的胸口,轻轻转动:“你不想要省队的名额了?” 丁一芮咬牙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张文巍的手,蹲到地上低声抽泣。 张文巍停在空气中的手捏成拳头,面色冰冷,威胁道:“如果不想你爸妈失望,就乖乖听话,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王淼就会跟吕轻舟一样......” 张文巍蹲下拍了拍丁一芮的头,将嘴靠近丁一芮的耳朵:“会被淹死。” 丁一芮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头埋进怀里,浑身发抖。 第四章 找上门的兇手 1 江岩贴着墙,焦急等待着。 她看到了张文巍,吕轻舟的教练。他进了仓库,这短短的十分钟,江岩只觉得极度漫长。 江岩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冲出去,看见张文巍匆匆出了仓库,从油漆桶攀上房顶翻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江岩又等了三分钟,这三分钟如同熬了一个世纪。 小心翼翼摸到门前,仓库的门还开着,江岩举起手机,看到了蹲在地上哭泣的丁一芮。 丁一芮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了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江岩。 “江老师。” 丁一芮起身奔向江岩,一把抱住。 江岩将丁一芮紧紧拉进怀里,两人抱头痛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待到情绪稍微平復,江岩摸出手机,按下110。 丁一芮急忙压住江岩的手,拼命摇头:“江老师,不能报警。” 江岩看了看周围,问道:“为什么?” “王淼还在他手里,如果报警,王淼一定会出事的,千万不要报警,求你了,江老师。” 江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愤怒,狠狠的骂了一句王八蛋。 丁一芮从钢管堆缝隙中取出藏好的手机,两人出了仓库门,江岩牵着丁一芮朝游泳馆走去。 刚走出几步,江岩突然顿住脚步,她不能就这么暴露,如果暴露在监控里,警察一定会查到自己。 一旦警察掌握了今晚的事情就会暴露张文巍,在没有任何把握之前,不能打草惊蛇。江岩心中思索万千,没有万全之策之前,一定要先稳住张文巍,她一定要救回王淼。对,就这么办。 江岩不断安慰自己,做出判断。回头盯着仓库旁边的油漆桶,扯着丁一芮的胳膊,两人艰难翻出墙去。 雨里泥里,一路狂奔。两个人如同丧家之犬,站在马路上打车。浑身沾满泥水坐上车,司机师傅操着方言关心三连。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爱惜自己身体喃。” “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去鬼扯打仗去了嗦。” “给你们开哈空调,暖暖身子,别整感冒了,真是造孽。” 坐在车上,江岩咬着拳头泣不成声,丁一芮趴在江岩的腿上,昏昏沉沉睡去,睡梦中呓语:“我看到了。” 2 一场大雨过后,终于不再那么燥热,早晨的空气中带有一丝清爽。 丁一芮靠着江岩,两人并排坐在楼顶花园的鞦韆上,微风阵阵,晃晃悠悠的盪着。 丁一芮指了指江岩膝盖上贴着的创可贴:“江老师,还疼吗?” 江岩摇摇头,扬起脚踝:“脚踝有点疼。” 丁一芮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指着敷在江岩脚踝上的冰袋:“我妈说......扭伤应该用热敷,不能冰敷。” 江岩搂住丁一芮,将她使劲儿拉到怀里。脑海中闪过那个整天忙忙碌碌的母亲,脸庞已经很模煳,似乎都已经记不起来她的样子。 农村的活儿好像永远干不完:“可我妈说,要用冰敷,不能热敷。” 两个人相视大笑,鞦韆吱吱扭扭。 江岩歪着头,看向丁一芮。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照在她的脸上,撒上一层金色,真好看。 江岩第一次遇见他们三个,是在三个月前,那时候工作室刚刚成立。 为了宣传自己的业务,江岩经常抱着厚厚的一叠宣传单,跑前跑后,市游泳馆离工作室几公里的路,是她经常跑的地方。 游泳馆常年举办一些赛事,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加上旁边连着的一座区级图书馆,几座商城和数不尽的茶楼,宽阔的银杏广场上经常人山人海,成都人爱休闲爱生活,那里人多江岩就往那里跑。 相遇那天下了一场小雨,江岩打着伞,站在广场上散发传单,来来往往的人不小心撞掉了她手里的宣传单,撒得到处都是,那人看都不看一眼,撑着伞跑了。 江岩气得想要骂人,急忙拾捡收拢。三个刚刚训练完的孩子,冲到江岩身边。丁一芮替江岩撑伞,吕轻舟和王淼手忙脚乱的帮江岩捡宣传单。 事后江岩连声谢谢,吕轻舟和丁一芮笑得弯下了腰,王淼抿着嘴憋红了脸。 原来是江岩鼻子上不小心蹭到了泥。本想请他们三个喝一杯奶茶,但三个人一熘烟跑得没影了。 此后的一个月里,江岩经常跑去银杏广场,总是有意无意的碰到的三个人,最终他们耐不住江岩的热情,一人得了一大杯奶茶。 成都五月的天已经慢慢转热,四个人,一大三小,坐在广场的石凳上,胡吹胡扯,你说你的动漫,我磕我的cp,互不影响,又聊得不亦乐乎。 江岩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自由自在的放松,在他们这么大的年纪,自己承受了无数酸楚苦痛,在那一刻,似乎一扫而光。 时间久了,江岩加了充当大姐大的吕轻舟的微信。 每次都是由吕轻舟确定见面的时间,三个人也会在节假日跑到江岩的工作室小院,肆无忌惮的玩耍写作业。 或是楼顶的鞦韆你争我抢的盪,也逮着吕轻舟买回来的面包屑,唿喊着成群的白鸽餵食,亦或是楼下遮阳伞里的为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争吵,都是江岩藏在心底的快乐,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8月11号那天晚上11点左右,吕轻舟哭成泪人,敲开了江岩小院的门。 江岩从吕轻舟的嘴里,断断续续听到了张文巍三个字,看到了张文巍的照片,更知道了张文巍对吕轻舟动手动脚,进行猥亵。 江岩听到这件事,大脑一度苍白。 十年前的那个下午,有人对着稚嫩她说:来,我们做个小游戏。 江岩紧紧的抱着吕轻舟,安慰她,并商量好第二天就陪着吕轻舟去报警。 8月12日,江岩站在公安局门口整整等了一天,吕轻舟却说是父母从外地回来,明天和父母一起再去。 这一等,竟是天人永隔。 江岩搂住丁一芮的肩膀,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她此时此刻不敢开口询问丁一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吕轻舟的手机为什么会在她的手里?张文巍将王淼带去了哪儿?如果报警,或者告诉孟远峰,会不会更好一些? 江岩正在胡思乱想,门下小院,响起了“叮咚”的门铃声。 江岩从丁一芮身后抽出胳膊,爬在楼顶围栏上,俯身看向大门。 张文巍站在大门口,背着包,露出微笑,朝她招手。 第五章 兇手就在眼前 1 头顶的太阳照着小院,火辣炎热。江岩抱着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文巍站在小院门口,指了指大门,喊道:“江老师,开门吧。” 丁一芮闻声快步走到江岩身边,看到小院门口的张文巍,急忙蹲下身子,靠着红砖砌成的围栏发抖,用眼神哀求江岩,不要开门。 江岩抱住丁一芮,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在。” 丁一芮抓住江岩的胳膊,抿嘴拼命摇头。 江岩拿出手机,迅速在拨号盘上按下110,朝门口的张文巍晃了晃:“张文巍,我马上报警。” 张文巍双手插兜,斜挎包上写着“教练专用”四个字,一脸无所谓的抬头盯着江岩。 江岩皱起眉头,又指了指二楼拐角处的监控:“我这里有监控,你不要乱来。” 张文巍摇摇头:“我来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看完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报警,如何?” 丁一芮突然起身朝张文巍大喊:“你走,你走啊,不要伤害江老师。” 江岩急忙拽过丁一芮,藏到身后。 张文巍从裤兜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转向楼顶的两人:“昨晚大雨,江老师很勇敢,很棒。我万万没想到,江老师有勇气能够带走丁一芮,还特意绕开摄像头,看来他们三个人在你心里很重要。” 江岩万万没想到昨晚的一举一动都在张文巍的眼里:“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仓库?” “你别忘了,我离开的时候都没有锁仓库的大门,就是想看看,丁一芮会向谁求救。” “你不怕?” “怕?怕什么?警察吗?江老师,王淼在我手里,你们敢报警吗?丁一芮敢报警吗?” 张文巍话锋一转:“但是,如果我拿着视频给警察,告诉他们杀害吕轻舟的兇手江岩,昨晚偷偷转移绑架了目击者丁一芮,你说,警察会怎么想?” 江岩浑身冰冷,愤怒大骂:“你无耻,警察不是傻子......”江岩心里咯噔一声,昨晚的事情自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囚禁丁一芮的人是张文巍,现在连王淼被张文巍藏到了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文巍笑道:“警察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但王淼的命捏在我手里,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江岩怒道:“你疯了,我怎么会听一个杀人兇手的话。丁一芮可以站出来作证,是你杀了吕轻舟,绑架了王淼。” “证据呢?” “丁一芮就是人证。” 张文巍站在门口来回踱步,道:“不不不,江老师,我帮你分析一下。其实有两个证人,一个在你身边,一个被我藏起来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游泳馆的监控在那晚是失盲状态,警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杀了吕轻舟,也就是说,除了死去的吕轻舟,就只有丁一芮和王淼看到了我,但即便知道真相,他们两个敢报警吗?你敢吗?” 江岩身体微微颤抖,气得不轻,杀害吕轻舟的兇手就在眼前,自己却不敢报警,拿王淼的命跟他打赌。 张文巍继续说道:“如果丁一芮出面作证,我就杀了王淼,如果你们报警,我还是杀了王淼。等警察抓到我,没有我,王淼会被活活饿死。江老师,你要不要赌一把?” 江岩浑身冰冷,看着张文巍就像是看着一个恶魔。郎朗晴日,正站在小院门前张牙舞爪的示威。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回去后仔细想了一下,吕轻舟的死是个意外,我不想杀她,是她跟我谈条件,对,一切都是意外......想到自己下半生要在监狱里渡过,我就很惶恐......江老师,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赌什么?” “赌警察的调查结果,是吕轻舟溺亡,而不是他杀。”张文巍盯着江岩,胜券在握,等待答覆。 江岩如同愤怒的狮子,低吼着从楼上冲到大门前,隔着铁栅栏,歇斯底里骂道:“张文巍,你无耻,你是杀人兇手,警察不会放过你,你不是人。王八蛋。” 张文巍变了脸色,压低声音怒吼:“江岩,我不是故意的,只要你和丁一芮不出面,不报警,王淼就是安全的,等警察调查结束,案子完结,王淼就回家。大家相安无事,不好吗?” 江岩盯着张文巍:“然后呢?就不怕我带着王淼和丁一芮去报警?” 张文巍低头翻出手机,里面是一张张偷拍的裸照,吕轻舟和丁一芮光着身子,嘴角含笑,在游泳馆的更衣室换衣服,丝毫没有察觉到。 江岩伸手去夺手机,张文巍后退避开。 张文巍一字一句道:“如果报警,这些照片会传遍他们的学校,亲戚朋友,认识她们的每一个人。我会亲手毁了她们,即便是死了,也要被人议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小院内。 张文巍站在门口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丁一芮站在楼顶咬破了嘴唇,江岩满眼恨意的盯着张文巍。 2 院子遮阳伞下,三个人相对而坐。 丁一芮紧紧抱着江岩的胳膊,不敢抬头看对面的张文巍。 张文巍喝了一大口水:“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吕轻舟的事情,我也很抱歉。特意查了你的信息,更是非常抱歉。” 如果江岩此时此刻不认识张文巍,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君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杀人兇手联繫起来。 可是江岩很绝望,绝望到完全不知道张文巍在说什么。她只想知道王淼在哪儿,是死是活。 “王淼......” 张文巍抬手打断江岩:“他很安全,我保证。” “我要看到他没事。” 张文巍早有准备,拿出拍好的视频递到江岩面前。黑暗中王淼满眼恐惧蹲在角落,低着头言不发。 张文巍收起手机:“我的诚意你看到了,江老师,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等警察的调查结束。” “你就是一个畜生。”江岩恶狠狠的回骂。 张文巍低着头自言自语:“我猥亵吕轻舟和......丁一芮,是我的错,我也无数个夜晚想过自己的结局,这种事,罪不至死,可是......可是我接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有同事,有领导,有朋友,我不敢想像当他们知道外表阳光开朗的我,做出了这种事......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对不起。” 江岩冷笑。 张文巍双手揉搓:“你看我只是......只是抱了抱......摸了摸......不算什么......” 江岩粗暴的打断张文巍:“你滚。” 张文巍起身,对着江岩鞠躬:“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一转头,张文巍瞬间眼中露出惊慌,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身后是一辆越野警车。男人正饶有趣味的盯着他。 张文巍浑身紧绷,咧嘴微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孟远峰指了指离开的张文巍:“需不需要帮忙?” 江岩慌忙起身,丁一芮一言不发,盯着水杯。 此时此刻的江岩很想冲出门去,揪住张文巍的领口拽到孟远峰面前。看看,他就是杀害吕轻舟的兇手,他长期猥亵吕轻舟和丁一芮,还拍了她们的裸照威胁,他还绑架了王淼,你快抓走他,你快枪毙他。 孟远峰沖江岩拍了拍手:“嗨,你没事儿吧?” 丁一芮拽了拽江岩。 江岩剎那清醒,勉强微笑:“没事,谢谢!” 孟远峰又指了指江岩的眼睛:“这是?” “刚聊到伤心事......” 孟远峰欲言又止,看到江岩身边的丁一芮,又问道:“她是?” 江岩真想一棒子敲死孟远峰,警察的话都这么多吗?能不能让我冷静冷静,心乱如麻,我需要冷静。 “她是......她是我的患者。” 丁一芮转头蹬蹬蹬跑到了二楼,坐在鞦韆上,一言不发。 孟远峰摇摇头,道:“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江岩的心瞬间揪起,只听孟远峰又说道:“算了算了,大众脸。” 江岩又放下心来。 孟远峰歉意道:“希望没打扰到你,关于吕轻舟的事儿......” 孟远峰坐在车上,挠着头始终想不明白,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被轰了出来。好歹我也是你高中同学,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孟远峰只能归到江岩心情不好,下次再来了。想到此处,孟远峰摇摇头,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江岩看着警车远去,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鸽群又一次按时到达,盘旋在上空,呜咽咽拖出尾音。 江岩找出面包屑,递给丁一芮:“小芮,我们......餵鸽子?” 丁一芮斜靠在鞦韆上,看着江岩笨拙的保护,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小声说道:“江老师,谢谢你。” 江岩摸着丁一芮的头髮,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仓库?轻舟出事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一芮双腿收到鞦韆座椅上,抱着膝盖,脑海中无数的碎片慢慢聚合,她仿佛看到张文巍按住吕轻舟的头,如同发疯的野兽,嗓子里咕噜噜的低吼:“去死吧。” 第六章 消失的那一夜 1 2022年8月12日。 市游泳馆。 吕轻舟在最左侧的泳道,完成最后一个长池100米,双手用力撑出水面坐在池边。双脚泡在水里,取下泳镜,看着来回游动的队员,楞楞发呆。 张文巍坐在吕轻舟身后的坐席上,从包里抽出一条粉色毛巾,走到她身旁,并排坐下。 张文巍将毛巾递给吕轻舟:“擦擦。” 吕轻舟皱眉露出厌恶,一巴掌打掉,侧身挪了挪。 张文巍左右看了看,弯腰捞起飘在水里的毛巾,拧干水:“还在生气?” 吕轻舟转头死死的盯着张文巍,满眼愤怒:“你真噁心。” 张文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省级联赛的参赛名额马上就要下来了,昨天我跟你父母通过电话,他们对你充满希望。只要完成了联赛,即便成绩不理想,我一样有办法让你进省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吕轻舟的眼神中露出纠结,低着头不说话。 张文巍向吕轻舟靠近:“昨天的事情,很抱歉。” 吕轻舟捏着泳镜,想起之前经歷的事情。 最开始张文巍只是在纠正动作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触碰自己的大腿和胸部,吕轻舟觉得游泳本身就穿一件泳衣,教练指导这种触碰不可避免。可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像,她的隐忍让张文巍愈加的变本加厉,傻子都能看出来,再纠正动作也不可能一直用手托住屁股,还他妈的揉捏。 直到昨天上午,张文巍将手放到了吕轻舟两腿间,用力摸了一下。 吕轻舟如同触电,窜出泳池,死活不肯下水。张文巍为此还找了藉口训斥吕轻舟动作不标准。 张文巍见吕轻舟沉默,继续说道:“这件事,你就忘掉它,就当是个小游戏,省队的名额我给你想办法。” 吕轻舟转头恶狠狠的说道:“你做梦。”随后起身离开。 张文巍看着吕轻舟,捏了捏鼻子,躺在泳池边上,不一会儿,也起身离开。 下午6点左右,一天的训练结束。 丁一芮钻进更衣室,准备换下泳衣回家。 吕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在她身后,丁一芮回头:“你吓死我了,干什么呀?”丁一芮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吕轻舟低着头,捏搓着手中的泳镜,忽然抬头直直的盯着丁一芮:“他是不是......” “什么?” “他是不是也动过你?” 吕轻舟的话让丁一芮后背发僵,万分紧张。 怕被旁边换衣服的人听到,丁一芮急忙拽起吕轻舟的手,拖进洗澡间,两人关好玻璃门,拉好帘子,打开花洒,蹲在角落里。 丁一芮背对着吕轻舟:“这种事,不能说出去。” 吕轻舟抓住丁一芮的胳膊:“我快疯了,受不了了,他总是用各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指导动作的时候各种摸蹭,我就像是他的......他的玩具,小芮,我该怎么办?你怎么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 丁一芮转身盯着吕轻舟:“如果我反抗,我就进不了省队。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不敢告诉老师,我也很害怕,轻舟,我没办法,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等进了省队,就好了。” 吕轻舟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我不行,我做不到,我快崩溃了。” 丁一芮抱住吕轻舟,安慰道:“你和我能做什么?报警吗?还是告诉父母?辛辛苦苦坚持了这么久,整天像个海带一样被泡在水里,我已经受够了,我一定要进省队,进了省队,我就可以进定点大学,我就能完完全全的脱离这一切。” 丁一芮忘不了吕轻舟的眼神,决绝中充满着希望,吕轻舟告诉丁一芮,她要跟张文巍摊牌。 2 黑暗中的游泳馆就像是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 广场前的路灯隐隐绰绰,吕轻舟坐在长椅上,一遍遍看着手机。 距离断电还剩十分钟,吕轻舟焦虑不安。 转头盯着游泳馆,市游泳馆四个烫金大字在黑暗中勉强能看清轮廓。离断电还有五分钟,吕轻舟平復心情,深吸一口气,得到暂时的平静。起身走进游泳馆。 “滴”的一声,门禁打开。吕轻舟用力推开玻璃门,安全通道的指示牌散出微光,泳池缓缓浮动。 偌大的,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可怕,吕轻舟抓住背包两侧的背带,快步走进泳池侧面的更衣室。“啪”的一声轻响,设备断电,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吕轻舟背靠储物柜,坐在长条凳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吕轻舟愈加紧张。 广场门前的一棵树后,丁一芮看到了匆匆赶来的王淼。 王淼取出背包里的矿泉水,勐喝一口,急忙问道:“轻舟进去了?” 丁一芮回答:“进去了。” “张......他来了吗?” “还没有。” 两人背靠大树,一时沉默。丁一芮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半缺的月亮:“今晚的事情,我们两个和张文巍的事情,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你大嘴巴,我和轻舟以后不带你玩儿。” 王淼急忙答应:“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能出卖,你放心。” 丁一芮接着说道:“我嘴上没有答应轻舟,但我还是担心她出事,她太冲动了。” 王淼回道:“我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我们可以帮助轻舟,那我们现在进去吗?” 丁一芮拽住王淼的胳膊:“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们?” 王淼连忙摇头:“你们是受害者,张......张文巍是个王八蛋,错的不是你们,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 丁一芮高出王淼一个头,拍了他的肩膀:“等会儿进去,先不要出声,我们先躲起来,如果轻舟有危险,我们再出去。” 两人商量好,冲进了游泳馆。 3 吕轻舟坐在更衣室,不断拿出手机看着,不停的用手指抠着手心。 “咔哒”一声轻响,是大门关闭的声音。吕轻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跑到更衣室门口,偏着脑袋朝外看去,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吕轻舟鼓起勇气,出了更衣室,站在泳池旁边,喊道:“张......张文巍,是你吗?” 丁一芮一把拽住想要起身回应的王淼,食指放到嘴唇边示意安静。 王淼重新趴好,顺着椅子间的缝隙,眯起眼睛。 吕轻舟又喊了一声:“你......你出来......我看到你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你看到谁了?” 吕轻舟勐的转身,张文巍正站在大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吕轻舟后退了几步:“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张文巍关好门,迅速四处打量,没有发现异常,得亏游泳馆一直以来没有人值夜班看守,要不然还真不敢来。张文巍又看了一眼门口立着的公告牌,露出微笑:“轻舟......我来了。” 吕轻舟用近乎颤抖的语气在说话:“我喊你来,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动手动脚,还有,我要回陆强教练的组。” 张文巍笑道:“可以,都可以。” 吕轻舟看着慢慢靠近的张文巍,呵斥道:“不准过来。” 张文巍停下脚步,伸出手:“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东西给我。” 吕轻舟右手扣着左手:“你害怕了?” 张文巍嘴角的笑容消失,恶狠狠的说道:“是,我害怕了,东西给我。” 吕轻舟摇头:“等我进了陆强教练的组,我就删掉它。” “我怎么信你?” “我可以发誓。”说着,吕轻舟慌忙举起右手,笨拙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张文巍忽然蹲下身子,笑了起来。 吕轻舟疑惑道:“你笑什么?” 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张文巍站起身:“我笑你的幼稚和无知。” 没等吕轻舟反应过来,张文巍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突生的变故让丁一芮捂住嘴巴,王淼瞪直了眼睛,不敢出声。 巨大的窒息感如同潮水涌来,张文巍从吕轻舟的兜里搜出手机,打开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吕轻舟抓住张文巍的胳膊挣扎,但两个人力量的悬殊,吕轻舟就像是在抓一根钢管,坚硬且无力。 “你骗我?” 张文巍大声呵斥,吕轻舟憋得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吕轻舟慌乱中将手机从张文巍手中打落,手机在地面上翻转几下,钻进座椅底下,滑到了丁一芮和王淼面前。 张文巍摁住她的脑袋,沖向游泳池。 吕轻舟一个踉跄摔倒,张文巍掴住她的脖颈,摁到水里:“你威胁我,你竟敢威胁我,去死吧。” 安静的游泳馆发出哗啦啦的水声,张文巍压住吕轻舟的头,低沉嘶吼,如同野兽。 瘦弱的吕轻舟就像是个一根稻草,咕噜噜喝了不知多少水,拼命挣扎。 张文巍松开手,浑身颤抖,吕轻舟瞪大眼睛,飘浮在水面上,已经死亡。 丁一芮悄悄用手够到吕轻舟的手机,急忙揣进胸口。王淼几次想要起身冲出去,丁一芮死死拉住王淼,拼命摇头。 就在两人拉扯时,他们看到了张文巍疯狂的眼睛。 张文巍浑身湿透,爬在地上寻找吕轻舟的手机,怎么也没想到,座椅下还藏着两个人。 张文巍一圈又一圈绕着两人走动,不停捏掌成拳,循环多次。丁一芮和王淼看着飘浮在水面上的吕轻舟,浑身发抖。 张文巍朝他们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听话?不怪我,是她自己找死。” 两个人抖如筛糠,蹲在地上抽泣,不敢动一下。 随后张文巍冲进更衣室,找到吕轻舟的泳衣,替她换上,又反反覆覆将双手泡进泳池,死死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丁一芮和王淼。 阴森恐怖。 第七章 绝望的乌云 1 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小院楼顶,江岩搂住哭泣的丁一芮,努力保持着平静。 她难以想像吕轻舟被摁进水里的那一刻,该有多绝望。那个瘦弱的小女孩,每次见到都是满脸堆笑的小女孩,在面对一个强于她很多倍的成年男人,至死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江岩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尝不出酸甜苦辣咸,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眼泪。 恍恍惚惚中,江岩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当父母盖着打湿的被子,将她推进地窖躲避熊熊燃起的大火,她仍然记得父母将被子盖到地窖洞口的那一瞬间,他们的眼中满是绝望。 回过神,丁一芮泪流满面的看着江岩:“江老师,我是不是很懦弱?如果我当时冲出去,是不是就可以救下轻舟?江老师,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他就像是个恶魔,我不敢出声,我甚至阻止了王淼冲出去,江老师,我是不是......我是不是间接害了轻舟?” 江岩使劲拍着丁一芮的后背:“不,小芮,不要这么想,不要......你很勇敢......你和轻舟是最好的朋友,你没有错。” “可是......” “轻舟不会怪你的,小芮......不会的,相信我。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王淼,不让张文巍得逞。” 江岩不断安慰着丁一芮,等到她情绪平稳一些,江岩追问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丁一芮说道:“张文巍拿了轻舟的衣服,然后带着我和王淼从游泳馆的后门出去,将我们关进了仓库,那个时候我和王淼都很害怕,害怕他会杀了我们......把我们关进仓库之后,他就出去了,时间不长,他又回来了。我和王淼躲在仓库里,我们两个没有自己的手机,学校不让拿,我爸也不给我买......我和王淼唯一的希望就是轻舟的手机,可是张文巍一直守着我们两个,很焦急的在寻找手机,我们的包也被他拿走了,直到凌晨快要通电了,他才匆匆离开。直到他再次回来,已经是下午,他带走了王淼。” “这么长时间,你和王淼没有想过报警吗?” “想过,我开机又关机 ,关机又开机,反反覆覆好几次,可是我们两个都太害怕了,害怕张文巍知道后,会杀了我们,我们不敢。” 江岩大概明白了:“之后你用轻舟的手机给我发了信息?” 丁一芮连忙点头。 江岩想起什么,问道:“轻舟说有什么东西威胁张文巍,张文巍才赶来游泳馆的,是什么东西?” 丁一芮摇头:“我不知道,我翻过轻舟的手机,什么都没找到,我能想到的就是视频或者照片之类的,但什么也没找到,不过......” “不过什么?” 丁一芮匆匆下了楼顶,不一会儿拿着充好电的吕轻舟的手机递给江岩:“江老师,你看......” 2 江岩翻到了一个备註为李川的人,是吕轻舟的男朋友。 除了两个人打情骂俏的话,最显眼的就是最后几句。 吕轻舟:你到底来不来? 李川:你想清楚。 吕轻舟:我想好了,摊牌,你带着视频,晚上12点,游泳馆见。 李川:ok! 江岩眉头紧皱,又翻出吕轻舟跟张文巍的对话。 吕轻舟:今晚12点,游泳馆见,敢不敢来? 张文巍:凭什么? 吕轻舟:你在更衣室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张文巍:!!!你威胁我。 吕轻舟:不来我就把视频发给丁雷。 张文巍:行,我来。 江岩将两段话串起来,李川和吕轻舟手里有关于更衣室的一段视频,以此要挟张文巍去往游泳馆,但丁一芮说,从头到尾都没有见李川出现过,吕轻舟却因此丧命。 视频内容是什么?没在吕轻舟的手里,那唯一的知情人可能只有李川。 江岩想到此处,决定要去找一次李川,只是从事发到现在,丁一芮和王淼都没露过面,家里人会起疑的。 “我送你回家?” 丁一芮摇摇头,自嘲道:“我亲爹不会管我,整天忙着游泳馆的事情,亲妈忙着新婚快乐,跟我后爹不知道躲在那里造小人呢。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想起我。他们只会给我转钱,挺好的。” 江岩戳了戳丁一芮的额头:“哪有这么说话的,丁主任把你弄进游泳馆,不就是为了天天能看着你吗?” “可拉倒吧,还不是为了完成省队的名额训练。”丁一芮想到此处,抱住江岩:“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只想证明自己可以有一技之长,希望他们离婚之后也不要忘记还有我这个女儿,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现在我很害怕。” 江岩安慰道:“我给你爸打个电话,然后我们去一趟王淼家,你知道他家里的地址吗?” 丁一芮表示知道,然后用江岩的手机拨了丁雷的电话。 丁雷此时正坐在办公室,烟雾缭绕,愁眉苦脸,张文巍和陆强两人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电话铃声响起,丁雷接通电话:“喂,谁啊?” 江岩说道:“丁主任,您好,打扰了,我是丁一芮的朋友,最近这几天小芮住在我这里,就先不回家了。” 丁雷皱眉:“小芮的朋友?这两天游泳馆的事情多,还没顾上问她,你让她接电话。” 丁一芮接过电话:“啥事?” 丁雷勉强笑道:“那个小芮啊,游泳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最近好好休息,想住朋友家就住着吧,馆里最近都会处于封馆的状态,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如果钱不够就说,爸爸给你打过来。” 丁一芮挂断电话,丁雷朝面前的两人无奈摊手。 张文巍和陆强起身,临走前说道:“奥,对了,丁主任,已经通知了各个家长,最近这段时间都不会进行训练,暂时休整。” 丁雷盯着张文巍,一脸不爽:“出事儿的是你们组,这个责任你要担,等警察调查结束,我再处理你。” 两人出了丁雷办公室,陆强嗤笑:“真丢人。” 张文巍咬牙切齿,转身离去。 第八章 逃避是一种懦弱 1 屋里的老旧风扇唿啦啦转动,送来阵阵凉风。 老人摇着蒲扇,靠坐在破旧沙发上。江岩绕过厨房门口码得整整齐齐堆放着的废纸箱子和一袋袋空饮料瓶,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到老人面前。 老人往前挪了挪,取下额头的毛巾,汗水仍旧出个不停。 丁一芮接过毛巾,轻声问道:“奶奶,您好些了吗?” 老人摆手,没有说话,身子虚弱不堪。 江岩很揪心,若不是她和丁一芮来王淼家,老人在这闷热的天气里,会活活憋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为了省下几毛钱的电费,老人宁愿中暑,也死活不愿意开风扇,江岩跑去交了两百块钱的电费,好说歹说才说服老人松了口。 江岩环视一圈,家里昏暗,没有像样的家具,满是堆着的废品。来的路上,才从丁一芮的口中得知王淼是个,和年近七旬的奶奶相依为命。 老人还不知道王淼的事情,一个劲儿的问丁一芮:“丫头,淼淼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丁一芮忍着眼泪,安慰老人:“队里比赛,王淼去参加比赛了,封闭式训练,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他委託我来看看您。” 老人满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好好游泳,好好上大学。” 闷热的房间内,电风扇转动,老人小口吃着面,一边催促江岩和丁一芮也吃点。 江岩端起面,热气熏得眼睛疼,低着头,眼泪哗啦啦掉进了碗里。 出了门,江岩觉得胸口的沉闷方才有了缓解,又假装游泳队的教练给学校打电话替王淼和丁一芮请了假。 三个人不在同一家学校,撒谎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戳穿。 站在环形阳台上,扶着围栏,江岩看到了孟远峰。 孟远峰取下墨镜,朝江岩和丁一芮打招唿,手里捏着的,是丁一芮、吕轻舟、王淼三个人在游泳馆的照片。 孟远峰上了楼,指了指丁一芮:“张文巍的学生,丁一芮。” 孟远峰之前在江岩的小院看到过丁一芮,当时只是觉得熟悉,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跟死者吕轻舟同为队员的丁一芮。 丁一芮躲在江岩身后,孟远峰又指了指王淼家:“你们这是?” 江岩想了想,道:“我们来看看奶奶。” 孟远峰捏了捏下巴,对于江岩的解释似乎能做出合理的判断,道:“王淼失踪了,你们知道吗?” “啊?”江岩声音很大,故意表现得很惊讶。 孟远峰继续说道:“吕轻舟出事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我找过游泳馆,也找过他的教练张文巍,很奇怪,没有人知道王淼去哪儿了,江老师,你知道吗?” 江岩迎着孟远峰犀利的目光,稳了稳情绪:“孟警官,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吗?”孟远峰又偏头问丁一芮。 丁一芮连忙摇头。 孟远峰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江岩柔弱,丁一芮是个小丫头片子,确实没什么危害,再者,孟远峰自认对江岩也算是知根知底,虽说办案时应该合理的怀疑一切出现在现场的人和物,但明显这两个人不在怀疑的范围内。 “这就奇怪了,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更巧的是,那天晚上游泳馆及银杏广场的所有监控都断电了,一点有用的证据都没有......我去过市政局和电力局做了交叉验证,是早就规划好的,这段时间,吕轻舟死了,王淼失踪了,江老师,你说奇不奇怪?” 江岩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显得有些慌乱:“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孟警官,你在怀疑我吗?王淼失踪了,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你问我,我该怎么回答你?” 孟远峰盯着江岩,这个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心下有些歉意。 三个人的关系孟远峰已经调查清楚,确实没有证据能够指向江岩,孟远峰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若真跟江岩有关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如果你们知道王淼的信息,可以随时找我。”孟远峰说着,拨通了江岩的电话:“这是我的电话,随时联繫。” “你调查我?”江岩怒道。 孟远峰纳闷道:“名片是你给我的,吕轻舟不是你的朋友吗?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你也在我的询问对象之列,希望江老师能够理解......并配合。” 江岩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索性一言不发,带着丁一芮匆匆离开。 孟远峰看着离开的两人,若有所思。 2 回到小院后,江岩坐立不安。 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回王淼。她先前忽略了孟远峰,这个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已经三番五次的找过自己,有些事情是迟早瞒不住的,她必须更加主动出击才行。 怎么办? 江岩坐在小院里,对丁一芮说道:“我们必须要救出王淼。” 丁一芮坚定点头,随即发愁:“可张文巍是不会告诉我们王淼在哪里的。” 江岩思索片刻:“我们不找张文巍,我们找李川,去问问视频的是事情,如果能够找到张文巍的把柄,我们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丁一芮连忙点头:“我知道他家在哪儿,我可以约他出来。” 两人匆匆忙忙从小院出发,找到李川家。江岩和丁一芮一直等到李川放学回家,将他堵在了小区门口。 惠丰小区门口的茶馆里。 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坐在角落处。 李川低着头一言不发,不停的摆弄手机。 江岩敲了敲桌子:“轻舟走了,你就没有一点儿伤心?” 李川抬头嗤笑:“你们大人相信小孩儿有爱情?” 一句话反而噎住了江岩,怒道:“可她那么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 “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面对油盐不进的李川,江岩真想拿起桌子上的菸灰缸扔过去,简直一个小王八蛋。 丁一芮蹭的起身站在李川身边,拿出吕轻舟的手机上和他的对话:“视频是什么意思?” 李川想要夺过手机,却被丁一芮在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王八蛋,胆小鬼,轻舟瞎了眼了。” 李川捂着小腿,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江岩拽着丁一芮坐下,轻声道:“李川,视频在哪儿?” 李川恨恨的盯着江岩,将手机扔到桌子上:“自己看。” 江岩点开视频,丁一芮凑过来,不时瞪一眼李川。 首先出现的是李川的脸,他转头问吕轻舟:“这个角度怎么样?”吕轻舟左右摆头,点头表示可以。 看到视频中的吕轻舟,江岩心里堵得慌。 接着往下看,两人匆匆离开了更衣室,随后摄像头对着一排储物柜,没有任何声音。视频戛然而止。 江岩扬起手机 :“没了?” 李川小声嘟囔:“没了。” 江岩难以置信的盯着李川,李川发虚,哀求道:“大姐,真没了。” 江岩跟丁一芮换了位置,离李川更近一些,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说清楚。” 李川低头纠结道:“其实都是骗人的,11号那天晚上轻舟给我打电话,说要跟她们教练摊牌,让我伪造拍摄一段视频,用来威胁张文巍。其实什么都没拍到,轻舟却坚称自己听到过声音,而那个声音就是张文巍和......丁一芮的。” 江岩回头看向丁一芮,丁一芮小声道:“最近馆里三番五次的停电,张文巍进过女更衣室,他......他在那里......摸......摸过我。我告诉过轻舟。” 江岩一阵头大,吕轻舟和李川伪造了假装拍到张文巍猥亵丁一芮的证据,然后用这个来威胁张文巍在游泳馆见面,怎么听都不靠谱。 李川解释道:“我劝过轻舟,可她听不进去,说是张文巍做贼心虚 ,一定会来的,还让我拍下来张文巍亲口承认的视频......” "你为什么没去?" “她就是作死,这种手段太低级了......我不会去的......” 江岩死死的盯着李川,很想抽他一巴掌:“你完全可以说不去,为什么又要答应她,你知道不知道你给了她勇气,又让她走上了绝境。” 李川忽然站起身:“我怎么知道她真的要去,这种事情无凭无据,是她自己傻。” “你......” 江岩指着李川,气得说不出话来,骂了一句:“懦夫。” 李川急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丁一芮你站出来指证张文巍不就行了......” 丁一芮二话不说,照着李川的小腿踢过去。 李川急忙躲开,骂骂咧咧:“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警察已经找过我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江岩急忙问道:“你说什么?警察找过你?” 李川揉着小腿带着情绪坐下:“一个姓孟的警察,他说看了11号的视频,轻舟和教练离开后,又跟我偷偷进过游泳馆......” “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李川嘟囔道:“我还能怎么说,总不能拿一个臆想的东西作伪证吧?” “你还知道做伪证?” 丁一芮打断李川和江岩:“你快说。” 李川继续说道:“我就说和轻舟跑去约会,反正在里面待着,也没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拍完视频后我们两个就出了游泳馆,之后她就打车自己走了。” 听到这里,江岩知道那天晚上吕轻舟打车是来找自己的,哭着敲开了小院的门。 “他没怀疑?” 李川倔强道:“怀疑什么?恋爱自由,我又什么都没做。” 江岩指着李川的手机:“这个视频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们,就是我和轻舟,没人知道了。” 江岩嘱咐道:“这件事,先保密,必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这是你能为轻舟做的最后一件事。” 李川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满怀希望的视频只是两个孩子拙劣的处理方式,江岩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想到李川提到孟远峰,对丁一芮说道:“我们去找轻舟的父母,打探一下消息。” “什么消息?” “警察的调查结果。” “为什么不直接问姓孟的?” 江岩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远峰。 “会让他怀疑。” 两人匆匆忙忙出了茶馆,打车离开。 李川站在窗口看着两人离开,翻出视频点了删除,想了想,又清空了歷史删除记录。 第九章 最终调查结果 1 陶瓷锅架在火上。 锅里煮着稀饭,噗嘟嘟冒着热气。 女人站在灶台前,失神的盯着火焰。溢出锅外的汤水跟火焰碰撞,呲啦啦发出声响,女人急忙揭开锅盖,却被烫到了手,尖叫一声松手将盖子扔到地上。 陶瓷盖子啪啦一声摔得稀碎。 男人冲进厨房,一把关掉煤气,捂着女人的手连声安慰。 女人忽然扑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孟远峰站在厨房门口,问道:“没事儿吧。” 男人摇摇头:“没事儿,孟警官,您先坐。” 男人扶着女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侷促的端起水杯,放到孟远峰面前:“孟警官,您喝水。” 孟远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翻开本子:“真的很抱歉,这个时候来找你们。” 孟远峰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吕轻舟的父母,有些心酸,人到中年,失去挚爱的女儿,换做任何人,都是难以承受的。想到此处,孟远峰忽然心疼起了江岩。 男人搓着妻子的手,不小心用劲过头 ,女人疼得缩了回去:“轻舟......轻舟的事......唉......” 男人是吕轻舟的父亲,吕建树。女人是吕轻舟的母亲,吴玉。 吕建树唉声嘆气,红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孟远峰拿出一张照片,是丁一芮、吕轻舟、王淼三个人在游泳馆的照片:“这两个人,跟您女儿的关系怎么样?” 吕建树看了一眼,说道:“他们三个关系很好,是很好的朋友,因为游泳认识的,都在同一个组。平日里,我和轻舟的妈妈忙着做生意,四处飞来飞去的,他们两个也会来家里找轻舟一起玩耍写作业,我们很乐意,至少有人陪着轻舟。” “张文巍......张教练,您对他的印象怎么样?”孟远峰试探道。 吴玉接过话茬,道:“孟警官,张教练人很好,轻舟出事儿前一天,他还给我们打过电话,说到轻舟进省队的事情。” 孟远峰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已经问过张文巍及他身边的所有人,对于张文巍的印象,都是极好的评价,阳光开朗,秉性率真,为人真诚之类的。 孟远峰忽然想到在江岩工作室见过张文巍,问道:“那你们知道江老师吗?” 夫妻两对视一眼,疑惑摇头。 孟远峰若有所思。 2 正在这时,门铃响起。 吕建树起身打开门,看到了张文巍。 “张教练,你怎么来了?” 张文巍“啪”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哭红了眼睛:“吕先生,我对不起你们。” 吕建树急忙拉起张文巍:“哎呀呀,张教练,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孟远峰走到两人旁边,对张文巍说道:“张教练,你好。” 张文巍双腿一滞,站直身子:“孟警官,您也在。” 孟远峰点点头。 进了客厅,张文巍站在一旁,孟远峰指了指沙发:“张教练,坐吧。” 张文巍硬着头皮坐下,吕建树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张文巍。张文巍连声谢谢。 吴玉脸色有些难看,毕竟是在张文巍组里出的事儿,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张文巍慌忙起身鞠躬:“吕先生,吕太太,是我对不住你们,若不是我训斥轻舟,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吕建树急忙拉起张文巍:“张教练,这件事儿怪不到你头上,要怪也只能怪我......” 孟远峰打了圆场:“张教练,调查还没结束,你怎么就断定是寻了短见,而不是其他的。” 张文巍尴尬道:“我也想不出来其他的。” 孟远峰又沖吕建树说道:“说来听听,怎么怪你?发生了什么?” 张文巍起身道:“你们聊,我过来就是道个歉,吕先生,吕太太,孟警官,不打扰你了。”说着,张文巍起身就往外走去。 “等等。” 孟远峰喊住张文巍,后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经瞬间绷直。 “既然来了,听听也无妨,如果中间有什么误会能解开,就更好了。”孟远峰盯着张文巍的后背,缓缓说道。 张文巍转身又重新坐下,端起水一言不发。 吕建树清了清嗓子:“其实在轻舟出事的那天上午,我和她妈妈从重庆赶回来,本来早上做了稀饭,这孩子不爱吃,就跟她妈吵起来了,我劝架没劝住,急脾气上来,骂了轻舟几句,说她挑三拣四,不珍惜父母的辛苦......” 孟远峰听来听去 ,听出一个意思。吕轻舟在跟父母吵完架后,憋着一肚子气去了游泳馆,晚上因为吕建树夫妻两人太困了,没在意孩子回没回来,等知道时,吕轻舟已经死在了游泳馆。 所以,这件事儿,成了导火索,吕建树夫妻自责难过平日里对吕轻舟的关心太少,才造成她轻生的结果。 孟远峰还想问几句,但吕建树表示这个结果他是能接受的,把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不麻烦警察了。 孟远峰和张文巍起身准备离开,门铃却再次响起。 3 众人围坐在茶几前。 江岩和丁一芮正对大门坐在一侧,两边紧挨着吕建树吴玉夫妻和孟远峰,对面坐着张文巍,背对大门。 江岩心里哀嚎,鬼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遇见孟远峰,遇见孟远峰也就算了,张文巍竟然还敢来到他亲手杀害的人父母面前。江岩觉得神经随时都会断掉。 吕建树和吴玉对于丁一芮比较熟悉,嘘寒问暖,但对江岩很陌生。 孟远峰给江岩打招唿:“江老师,好巧,又见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吕建树急忙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江老师?她认识轻舟?” 孟远峰对江岩说道:“你自己解释一下吧。” 江岩想了想,指了指丁一芮:“我是小芮的心理谘询师,前段时前训练压力太大,我给小芮做治疗的时候轻舟陪着她一起来过,就认识了,今天来,是陪着小芮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关系又那么好,我怕影响到小芮,所以就跟来了,叔叔阿姨别介意。” 孟远峰帮江岩朝吕轻舟的父母解释道:“江老师很负责任的。” 丁一芮开口对吕建树说道 :“叔叔阿姨,轻舟出了事,我就想来看看你们......” 吴玉听到这话,哭出了声,连忙说好孩子,要是轻舟还在该多好,众人急忙安慰。 张文巍没有抬头,一个劲儿的喝水。只是,丁一芮一直抓着江岩的胳膊,不敢看他。 待众人沉默了,孟远峰说道:“本来按照我们的规定,在案子还没有定性之前,是不能透漏的。但今天大家都在,结果出来也差不多,我就给你们说说。” 五个人抬起头,竖起耳朵齐刷刷盯着孟远峰。 孟远峰缓慢说道:“我们连续调查,派了痕迹组、鑑定组、法医,走访了游泳馆和相关关系人。根据结果显示,初步判断吕轻舟于8月12日晚上11点55分独自走进游泳馆,死亡时间在凌晨1点左右,因为市政改造停电,游泳池水温低于平日恆温,吕轻舟出现腿部痉挛,也就是抽筋,导致溺亡。“ 出了小区,张文巍先行离开,孟远峰抬头看着吕轻舟家里还未熄灭的灯光,问江岩:”你为什么要撒谎?“ 江岩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慌忙道:“什么意思?” 孟远峰盯着江岩,想要看穿对方:“你为什么撒谎说王淼在封闭训练?还打电话给他学校请假?” 江岩定了定神,解释道:“王淼失踪,他奶奶一个人在家,说他封闭训练是为了宽老人的心,给学校打电话是怕学校给老人打电话穿帮。” 孟远峰松了劲,对两人说道:“媒体闹得沸沸扬扬,局里压力大,这也是我能得到的证据,调查到的唯一结果,我得尽快结案,今晚来这里,本来就是打算告知死者家属调查结果的,但是没想到,会遇见你和张文巍......” 孟远峰话锋一转:“王淼生死未知,你和张文巍是离他最近的人,江岩,希望你没有欺骗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是那句话,随时找我。” 说完,孟远峰驱车离开。 丁一芮扶住腿脚发软的江岩,问道:“江老师,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江岩冷冷的说道:“张文巍得到了他的结果,下一步......下一步我们用假视频威胁他放人。” 第十章 小孩子的爱情 1 “再打一次。” 丁一芮拿着江岩的手机,第五次拨打李川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电话中传来的忙音,让江岩和丁一芮傻眼,李川明显已经将江岩的电话拉了黑名单。 “怎么办?”丁一芮将手机还给江岩。 江岩没好气的说道:“凉拌。” 两人坐在惠丰小区对面马路牙子上,车来车往。头顶的麻辣烫的招牌,一闪一闪的。 丁一芮安慰道:“等我从丁老头手里拿回我的手机,可以发微信。” “没用的。”江岩有些失落,来来回回兜圈子,一直被张文巍牵着鼻子走。现在李川对她们避之如虎,肯定是害怕沾染麻烦。 怎么办?难道要直接去找张文巍吗? “要不我们直接去找他?” 江岩听出来丁一芮说的他,不是李川,而是张文巍。 “进来吃点儿?” 寻着声音两人回头,张文巍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们。 江岩陡然起身,几乎是冲到张文巍面前,双手撑着桌子:“王八蛋。” 很明显,张文巍出现在惠丰小区,绝对不是为了吃一碗麻辣烫。店里只有张文巍一个顾客,老闆坐在收银台后,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 张文巍身体后撤,推开眼前的碗,指了指江岩身前的椅子:“十几分钟前,李川就坐在这儿。” “你把他怎么了?” “我没怎么他,他听说警察的最终调查结果之后,哭了,然后走了,临走前告诉我,视频他已经删了。”张文巍补充道:“他发誓没有备份,就连删除记录都给我看了,干干净净。” 江岩无法证明张文巍说的话,李川避而不见,毫无办法。 丁一芮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付出了极大的勇气,威胁张文巍:“我可以作证。” 江岩和张文巍几乎同时开口:“你说什么?” 丁一芮咬牙切齿:“我说,我可以作证。” “你疯了?”张文巍盯着丁一芮:“王淼的命,你要亲手断送?” 江岩拉开椅子坐下:“结果你拿到了,是你想要的,张文巍,告诉我,王淼在哪儿?” 张文巍摇摇头:“还不行。” “你出尔反尔。”江岩指着张文巍,气得发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张文巍笑道:“江老师别心急,听我说。” 江岩放下手,抱起胳膊:“我只想知道王淼在哪儿。” 张文巍掏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视频里,王淼正大口吃着面包,面色憔悴:“我说过,他很安全。” 江岩此时此刻很无力。 张文巍盯着两人,胸有成竹道:“王淼暂时还不能让你们知道,等警方正式公布最终的调查结果,我就把他带回来。” 江岩捕捉到张文巍说的是带回来,换句话说,王淼有可能已经不在成都:“你把他藏哪儿了?” 张文巍说漏了嘴,但也无惧,索性闭嘴:“与你无关。” 江岩突然起身上前,扯住张文巍的衣领,顾不上披头散髮,声音低沉,脸色铁青:“你最好告诉我他在哪儿,结果你拿到了,就该放了王淼,他是无辜的,你个杀人兇手。” 麻辣烫老闆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打游戏。 张文巍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江老师,你想害死王淼?” 四处相对,店里霎时变得安静。丁一芮着急得捏紧了拳头。 江岩最终败下阵来,颓丧不已。 张文巍临走前,转身对江岩说道:“再等等。” 江岩拽起丁一芮,出了麻辣烫的店,朝远去的张文巍怒吼:“王八蛋。” 来往散步的人,好奇的看着江岩。 江岩抬头看着惠丰小区亮起的万家灯火,对丁一芮说道:“我们上门去堵李川。” 混进小区,丁一芮带着江岩摸进单元楼,敲开了李川家的门。 面对李川母亲的质疑,李川拿起外套推推搡搡将两人带了出来,下了电梯,三个人站在小区花园阴暗处。 “你们有完没完?”李川露出不耐烦,将衣服拍的啪啪作响。 江岩怒气沖沖,几乎脸贴脸,盯着李川:“你把视频删了?” 李川吞吞吐吐:“删......删了。” “为什么?” 李川将手机举到江岩面前:“就这么个破视频,能说明什么?威胁张文巍?可笑。” 江岩这些天紧绷的防线一下子断掉,蹲在地上大哭,一遍遍质问:“为什么?” 丁一芮和李川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江岩何尝不明白这个视频并不能威胁到张文巍,可是面对一个杀人兇手的步步紧逼,这是唯一的筹码,在底牌没有掀开前,张文巍一定会有所顾忌,现在李川的做法完全让她失去了希望。 王淼失踪,吕轻舟身死,全都是因为这个视频。 江岩起身抓住李川的胳膊,歇斯底里:“你知道不知道轻舟为了摆脱张文巍,这个视频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你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害死了轻舟。王淼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原本我可以跟张文巍作为交换条件,用视频威胁让他放了王淼的,李川,你......” 江岩心头埂了一块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川一言不发,转身上了楼。江岩疲惫至极,带着丁一芮,打车离开。 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飞速后退,江岩靠着车窗,想到了孟远峰。 那个在高中时期默默喜欢了自己三年的毛头小子,值不值得信任,如果能早点告诉孟远峰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被张文巍牵着鼻子走。 2 8月15日。 蓉城迎来新一轮强降雨。 江岩起床摸了摸丁一芮的脸,从床头拿起手机开机,收到一封李川发来的简讯。 江老师: 你好,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正式道个别,轻舟的事情我很抱歉,选择了逃避,家里已经安排了出国,今天的飞机,过去的事情我觉得应该放下,你是个好人,再见。 江岩息屏,又点亮,反反覆覆,李川和身边的丁一芮一样,都还是个孩子,强装大人的语气并没有让江岩心里好受,只是觉得可笑。 尽管动作很轻,还是吵醒了丁一芮。 丁一芮伸展懒腰,抱住江岩:“江老师,早。” 江岩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早。” 丁一芮打着哈欠,不经意的说道:“江老师,昨晚的事情我说的是真的。” 江岩转头:“什么事儿?” “我可以作证,是张文巍杀了轻舟......还有......绑架了王淼。” 江岩嘆气道:“张文巍很狡猾,阴魂不散。我很害怕我们刚报警,下一步他就会对王淼下手,我不能这么做,奶奶还在家里等着王淼。” 丁一芮皱着眉头,将脑袋裹进被子里。 江岩起身拉开窗帘,光亮一下子钻了进来,阴雨天气,窗台湿了一大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岩也学会了南方人的做法,在炎热的夏季,打开空调裹着被子睡觉。 关掉空调,收拾洗漱,江岩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对丁一芮说道:“今天你去陪陪王淼的奶奶,好不好?” 丁一芮露出疑惑:“那你呢?” “我再去找找王淼的学校老师,看有什么办法。” 丁一芮认真点头,笑道:“江老师,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江岩笑道:“嗯,我到时候来接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第十一章 恶魔角色互换 1 阴雨连绵,天色已晚。 江岩躲在游泳馆后面的仓库里,时间一分一秒过了十点,江岩听到不远处“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起身走到仓库门后,静静等待着。 张文巍小心翼翼站在仓库门口,取下雨衣上的帽子,脸上被雨水打湿,头髮散乱。 摸出一把匕首,张文巍敲了敲仓库的门。 江岩深吸一口气,压住狂跳的心脏,没有回应。 张文巍等了十几秒钟,不见有任何的声响,伸手缓缓推开大铁门,仓库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江岩?” 张文巍低声试探,还是没有人回应,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子不安。 江岩戴着橡胶手套,双手握紧半截钢管,在张文巍探头的瞬间,狠狠敲下。 张文巍后脑勺受到突然重击,脑海中嗡的一声,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和眩晕,一个踉跄跌进仓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江岩急忙关好门,摸索着打开灯,举着沾血的钢管绕到一动不动的张文巍身前,心脏狂跳。 江岩踢了一脚张文巍的小腿,依旧毫无反应。 江岩一下子慌了,心想该不会是一下子敲死了吧? 就在这时,张文巍“嗯哼”一声,一手紧紧的捏着匕首,一手捂住后脑勺,侧脸看向双眼通红的江岩。 张文巍想要起身,被江岩打中拿匕首的手。 张文巍哀嚎一声,松开手。江岩一脚将匕首踢出老远。 张文巍侧身躺着,后背拱起,一手护住后脑勺,一手夹在双腿中间,艰难挣扎。 “为......为什么?”张文巍喘着粗气,虚弱不堪。 江岩显得异常兴奋,声音颤抖狠狠道:“告诉我,王淼在哪儿?” 张文巍摇摇头,咬牙不说话。 江岩照着张文巍的后背,又是一钢管敲下,发出一声闷响。 张文巍龇牙咧嘴,举起双手:“停......停......停......” “王淼在哪儿?” “你......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你要......杀我?杀人犯法,江岩,你冷静。” 江岩邪魅一笑,道:“犯法?你溺死吕轻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犯法?你绑架丁一芮和王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犯法,王八蛋,你不说,我就打死你。” “江岩......江岩......你听我说......” 江岩陷入癫狂,随后对着张文巍小腿,再次下手:“我不听,我不听......” 张文巍躺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火辣辣的疼。 “杀了.....我......你会......坐牢的。” 江岩发疯道:“我十五岁那年,被人猥亵,父母因此而死,一场大火,毁掉了我的人生,你觉得我怕坐牢吗?他们三个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你懂吗?”江岩摇头:“你不懂,因为你是个畜生,你是个人渣,你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张文巍,你很噁心。” 张文巍挣扎起身,晃晃悠悠扶住旁边的脚手架:“江岩,不要乱来。” 江岩一步步逼近张文巍,抡起钢管砸下,张文巍躲避不及,被砸中肩膀,捂着后退,跌坐到地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心理谘询师吗......因为有太多你这样的人渣,打着亲近的幌子,做着苟且的事,给无数女孩造成难以抹去的伤害。轻舟有什么错,你要活活淹死她?王淼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绑架他?丁一芮整夜整夜做噩梦,一度抑郁,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张文巍,我没有办法,我不敢报警,我不敢面对孟远峰,我被逼无奈......” 江岩尖叫着沖向张文巍,张文巍急得大喊:“江岩,江岩,住手......我告诉你地址。” 江岩忽的停住脚步,双手颤抖,高高举起的钢管离张文巍的额头只有不到三厘米。 张文巍瞪大了眼睛,后背被汗水浸透。 江岩举着钢管,捡起匕首,指了指张文巍身旁脚手架上的一捆白色尼龙绳:“拿下来。” 张文巍忍着剧痛,取下尼龙绳,江岩让他将自己捆绑起来。 后脑勺的血流进了衣领,黏煳煳的。张文巍害怕这个疯女人真会打死自己,只能照做。 绑好双脚,江岩粗暴的踹翻张文巍,用匕首将绳子割开几段,绑住张文巍的双手,费尽力气将张文巍拖到脚手架旁,将他捆绑在上面。 看着五花大绑,形如麻花的张文巍,江岩起身一步步靠近。 张文巍艰难抬起头,看着灯光下披头散髮的女人,惶恐道:“你要干什么?” 话没说完,江岩一脚又一脚踹到张文巍的身上。 “王八蛋,你杀了吕轻舟......” “混蛋,畜生,我让你猥亵......” “你个人渣,还他妈教练,我让你威胁我......” “操,我让你绑架王淼,我让你威胁李川......” “......” 江岩踢累了,一屁股坐在张文巍面前。 张文巍脸色发黑,青筋暴起,浑身疼的直哆嗦,哀嚎声越来越小。 江岩大口的喘着粗气,颤抖着手从运动衣兜里摸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待到心情平復,江岩扔掉钢管,手里拿着张文巍带来的匕首,缓缓说道:“我很喜欢一句话,叫恶魔在人间,地狱空荡荡,在无数看不见的角落里,你们这些恶魔就像是寄生虫一样,卑微又可恨。你知不知道,在你们眼里的猥亵,对于一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来说,就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多少人因为猥亵走进抑郁,最终自杀,可你们还口口声声说......只是摸了摸......而已。” 最后两个字,江岩几乎是怒吼。 张文巍耷拉着脑袋,大气不敢出,这个疯女人脸上挂着愤怒,将这些天所有的情绪都宣洩而出。 江岩累了,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绪,十年前受过的伤害,父母因此丧命,十年后自己没能救下吕轻舟,此时此刻她满脑子一定要救下王淼,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江岩看着张文巍,满眼厌恶道:“王淼在哪儿?” 张文巍盯着江岩手里的匕首,嘴唇微动:“双河镇......桃李街......292号。” 仓库的大门关闭,张文巍被绑在黑暗中,奄奄一息。 第十二章 我们做个小游戏 1 横穿二环三环,一路向东南飞驰,计程车停在双河镇桃李街的街口。 江岩付钱下车,看着她狂躁又焦急的眼神,计程车司机一脚油门,消失没影。 夜间11点半左右,江岩站在街口,盯着街道两侧的门牌号,开始寻找292号。 街道两侧满是小饭馆和烧烤摊,呲啦啦的冒油烤串和一堆堆聚在一起喝酒唠嗑的食客,构成了烟火气。 江岩跌跌撞撞,几乎小跑,穿过摆在街道两侧的桌椅板凳,冲破黄色灯光下的油烟,最终停在292号楼梯口前。 没人在意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江岩孤身站在黑洞洞的楼梯口,抬腿走去。 这是一栋夹在街道商铺中间的二层小楼,江岩有些恍惚,若加上围栏小院,跟自己的工作室几乎一模一样。 两层楼梯没有灯光,楼道里昏暗不堪。随处可见乱扔的垃圾,上了二楼,楼梯口迎面是两道竖起的红色铁门,上面贴着封条和招租gg,大大小小的狗皮gg一块叠一块,似乎在嘲笑江岩:你被骗了。 江岩不死心,拼命砸门,声音传出楼道 ,被淹没进这个城市夜间生活。砸疼了手,砸不开门,江岩将耳朵贴在门上,什么都听不到。 江岩浑身发抖,她被张文巍骗了。 坐在楼梯口台阶上,江岩失声痛哭。 背靠冰冷的墙,躲在黑暗中的江岩,充满绝望,脑海中闪过王淼,几人中唯一的一个男生,眼神纯粹干净,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你到底在哪儿? 江岩拼命嘶喊,没有人回应她。不仅没有找到王淼,还成了绑架张文巍的罪犯。江岩忽然起身,咬牙切齿:“张文巍 。” 匆匆忙忙下了楼,小雨淅淅沥沥,烟火里的人坐在遮雨伞下,胡吃海喝。 江岩重新打了车,沖回市里。 下了车,转身冲进大片荒地,脚下一滑一拐,跌倒又站起。眼睛直直的盯着高墙后的仓库,雨水将她全身淋湿,膝盖受的伤还没有好,又开始扯得疼。 江岩如同行尸走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翻进高墙的,当她打开仓库的灯,地上只剩下尼龙绳,张文巍已不知所踪。 江岩慌慌张张拨打张文巍的电话,手抖个不停,拨了几次才打通,怒声叱骂:“王八蛋......你在哪儿?” 张文巍如同坟墓中爬出来的恶魔,头上鲜血混着雨水,站在一栋即将拆迁的小区前,阴森森道:“江岩,我等你。” 张文巍挂断电话,舔了舔舌头,走到环形楼群中间,路灯下的雨丝一根根扎到脸上,抬头盯着三楼中间306的房门,露出袖筒里的匕首。 江岩站在仓库中,脑海中一个惊雷炸响。 丁一芮。 这王八蛋去找丁一芮了。 2 窗户老旧,推起来吱呀作响,角落的蜘蛛网上零星落着几滴雨珠,风一吹,便顺着蛛丝滑落,掉在粗糙的水泥窗台上。 丁一芮努力撑住窗台,将脸迎向夹着细雨的风,闭眼享受,嘴角微翘。 闷热了太久,打开窗户之后,屋内散发的那股子霉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老人躺在床上,盖着一张勉强算干净的薄被,几只蚊子被雨困在屋内,绕着老人嗡嗡飞来飞去,开裂的蒲扇握在老人手里,时不时扇一扇。 丁一芮愣愣的盯着窗户外微光边缘的黑暗,想到吕轻舟永远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揪着自己的耳朵背课文,也不会大大咧咧的搂住自己的脖子强迫喊大姐,不由鼻子一酸,眼泪扑刷刷流了下来。 丁一芮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回头不敢看眼睛紧闭的老人,蹲下身靠着墙壁身子抖的厉害,昏黄的灯光下,丁一芮低声哽咽:“江老师......你在哪儿?”直到哭累了,就那样趴在老人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煳煳中听到敲门声。 丁一芮昏昏沉沉眼睛半睁,愣了几秒。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总算是反应过来还在王淼家。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让丁一芮瞬间清醒,抬手看了一眼手錶,已经过了夜半,是江老师吗? 小心翼翼出了卧室门,从猫眼看去,一片黑暗,没有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丁一芮握住门把手,拨开门锁,一股大力勐然袭来,丁一芮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楼道里的声控灯猝然亮起,张文巍站在灯光下,握着匕首,满脸是血站在门口,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张文巍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丁一芮,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丁一芮的尖叫,卧室内的老人起身握着蒲扇,一脸茫然。 3 “快点,再快点。” 江岩坐在计程车上,满身泥泞,不断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 迎着影影绰绰的建筑群,车子飞驰扎进黑暗中,地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一路溅起泥水,颠簸抵达。 司机看着发疯般冲进老旧筒子楼的江岩,摇摇头,大半夜的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江岩闯进大门,站在天井中央,抬头看向四周,一片黑暗。环形的建筑就像是一层层垒砌的蚂蚁窝,年久失修,加上即将拆迁,已经成为一片鬼城。 王淼祖孙两人,挤在这里。 凭着之前来过的记忆,江岩一口气从楼顶跑到三楼,拐角经过长长的走廊,双手扶膝弓身站在306门口。 江岩张嘴大口唿吸,拨开雨水打湿的头髮,露出双眼,鼓起勇气轻轻叩门。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在这异常安静的环境中,江岩心脏勐抽,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 轻轻推开房门,江岩唿喊着丁一芮的名字。 屋内灯光昏黄,江岩急急忙忙寻找一圈,丁一芮和王淼的奶奶都不在,卧室的窗户开着,吹进阵阵凉风。 江岩慌了神,在将要冲出屋子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劲风袭来,随之后脑勺一阵刺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江岩看到了张文巍。 张文巍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岩:“江老师,你......真的很执着啊。” 江岩拼命挣扎,也没法挣脱捆绑,嘴巴被胶带粘住,只能“嗯嗯嗯”的咒骂。 张文巍吸了吸鼻子,甩了甩手中的匕首:“江老师,你是不是想问丁一芮和那老婆子......我可以告诉你她们在哪儿,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乱喊乱叫。” 江岩心中牵挂丁一芮和王淼奶奶的安全,拼命点头。 张文巍“呲啦”一声撕下江岩嘴上的胶带。 江岩急忙吼道:“张文巍,你不得好死。” 张文巍“啪”的一个嘴巴子,扇得江岩头昏眼花。张文巍恶狠狠道:“安静。” 江岩眼中噙满眼泪,吐掉嘴里的血,问道:“她们人呢?” 张文巍蹲在江岩面前,左手捏住江岩的下巴,右手用匕首轻轻在江岩脸上滑动,贴着江岩的耳朵说道:“江老师,来,我们做个小游戏。” 江岩闻言身体僵滞,如坠冰窟。 第十三章 疯狂的游戏 1 昏黄的灯光和老旧的建筑,在风雨中化成阴森恐怖的代名词。 张文巍钳住江岩的脖颈起身,粗暴的将她拽起,扶起倒在狭窄客厅的木椅子,推搡着江岩坐了上去。 随后快速关好门窗和风扇,疯狂道:“江老师,别怪我,我他妈也不想的,但你非要毁了我,那就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你们都该死的,但我不想这么便宜你,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张文巍指了指天花板,道:“丁一芮和那个老婆子就在楼顶,等会儿你就会看到她们,既然你这么圣母,谁都想救,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救得了谁,操。” 江岩内心的恐惧已经溢了出来,这个杀人恶魔究竟要干什么? 江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把摁住肩膀,对方粗大有力的双手让她生疼。 张文巍随后将她的双脚跟椅子脚捆绑在一起。 此时的江岩形同一只螃蟹,背着手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巴重新被粘上胶带,动弹不得,只能拼命摇晃着椅子,呜呜挣扎。 张文巍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道:“江老师,稍安勿躁。” 张文巍变态玩味的神情让江岩顿感不妙。 做完这一切,张文巍快步走出306房间,迅速的左右扫视一遍,确认没人后沿着环形楼梯上了楼顶。 丁一芮和王淼的奶奶此时处于昏迷状态,两个人跟江岩一样,被五花大绑,扔在楼顶一横一竖趟着,雨水早已打湿全身。 张文巍借着微弱的光,将两人的手臂捆绑在一起,随后从不远处找到一根五六米长的废旧钢管,一头搭在楼顶一米多高的围栏处,另一头绑住两人,像是挂着两个麻袋,利用槓桿原理将两人挑出楼顶,悬空挂起。 江岩正在晃动着椅子挣扎逃脱,张文巍突然推门而入,一声不吭进了厨房,打开煤气罐,煤气“呲呲”往出泄露的声音让江岩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张文巍打开厨房门,任凭煤气飘进客厅,江岩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停的流着眼泪。 “江老师,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张文巍说着便伸手摁下了房间的灯光开关,“啪”的一声,屋内陷入黑暗。 江岩正对着客厅的窗户,灯光消失后,勐然看到了被悬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江岩脑中轰的一声,这一幕像极了十年前父母被大火吞噬,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眼睁睁的看着至亲的人死在面前。 张文巍站在昏暗的房门前,抬手看了一眼手錶,道:“江老师,我给你讲讲游戏规则。” 张文巍全然不理会拼命摇头的江岩,自顾自道:“二十分钟内,这个房间会充满煤气,如果你没有办法挣脱,就会因为一氧化碳中毒逐步陷入昏迷,直至死亡。当然,你肯定想,你死了没关系,但补充一条。” 张文巍抬手指向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道:“丁一芮和那个老婆子,全靠那根钢管支撑,我在另一端绑了一根绳子,绳子那里,我点燃了一根香,它燃烧完恰好需要二十分钟。江老师,你死了,她们也会摔下去,啪的摔成肉泥,哈哈哈......” 张文巍癫狂大笑,指着江岩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江岩看着张文巍的脸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点点的吞噬着自己。 张文巍临关门前,阴森道:“江老师,游戏开始。”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张文巍关上,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借着马路上微弱的灯光,江岩隐约能看到丁一芮和老人在空中缓缓转动,不知道死活。 江岩死死的咬住牙齿,因为太用力有些噁心。 墙上的老旧钟錶“咔哒咔哒”的转动,每一声就像是巨锤敲击在江岩的头顶,沉重而窒息。 慌乱挣扎中,江岩侧身连同凳子直直的倒了下去,发出“哐嘡”一声巨响,额头磕在不明物体上,钻心的疼。 江岩像一条临死挣扎的虫,朝窗户边蠕动着身体。黑暗中,江岩明显的感觉到额头留下不少鲜血,覆盖住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岩鼻息粗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煤气钻进鼻腔,异常刺激,每一次唿吸,都让江岩离死亡更近一步。 2 成都的夜晚是的天地,也是大街小巷市井烟火的代表,这座新生的一线城市,将舒适宜居体现的淋漓尽致。 距离成都市公安局不远处的巷子旁,有一家烧烤店,是孟远峰跟同事们最喜欢的地方,吹着晚风喝着大杯的精酿扎啤,再撸上一口串,惬意无比。 “叮”的一声,孟远峰放下扎啤,勐然起身。 顾不得同事的询问,孟远峰匆匆上了车,疾驰而去。 游泳馆后面的仓库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唯一的一处监控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提供不了。 孟远峰心神不宁的不停拨打江岩的手机,一直提示关机。 就在十几分钟前,孟远峰收到了一条简讯,是江岩发给他的。 游泳馆仓库。 短短的五个字,让当时正在吃夜宵的孟远峰顾不上跟同事打招唿,便匆匆赶到,看到仓库沾血的半截钢管和明显绑过人的尼龙绳,出于警察的直觉,孟远峰便立马意识到江岩可能遇到了危险。 打不通江岩的电话,孟远峰在原地来回打转。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倍感烦躁。 诺大的仓库被藏在夜色雨幕中,找不到丝毫的线索。翻来覆去看着江岩发给他的简讯,又急匆匆上车朝郊外赶去。 一路未停,赶到江岩的小院后,孟远峰只看见紧锁的大门,隔着门朝院内唿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孟远峰再次拨打江岩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状态。 孟远峰大学毕业后,先是去了基层的派出所,因为在一次日常巡逻中抓住了在逃的通缉犯,被市局提拔进了刑侦大队。开始做刑侦工作后,孟远峰的细心和敏锐警觉让他一路提升,面对任何案子,都抱有极大的激情。 吕轻舟案发生后,孟远峰很快从人际交往板块着手,所以对江岩的情况也很了解。江岩除了日常的心理谘询辅导工作以外,几乎过的是苦行僧的生活。 没有朋友,没有闺蜜,没有同事,甚至连一只猫狗都没养过。 孟远峰脑海中快速筛选了一遍吕轻舟案,江岩目前接触最多的是丁一芮以及王淼。 孟远峰忽然想起王淼目前还在失踪状态,那天看见江岩的神情不是很放松。想到此处,孟远峰再次急匆匆上车,朝王淼家的方向冲去。 第十四章 争分夺秒 黑暗是最让人感到绝望的。 人如果是站着或者坐着,那方向感要比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好得多。 粗重的唿吸在寂静的黑夜中异常明显,雨水“啪嗒啪嗒”落下,击打着塑料窗户棚。 江岩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鼻腔中铁锈一般的煤气味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耳边时钟的滴答声越来越微弱。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父亲江海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蔓延的大火沖向了睡在偏房的江岩那里,用打湿的被褥裹住江岩,又将她生硬的塞进地窖里,随后母亲也同样趴在了地窖口上。 两个人组成了一道隔绝大火的人墙,硬生生用生命护住了江岩的周全。 直到江岩昏厥,也没有听到两人说过那怕一个字,那是沉默的悲痛的爱。 从凌乱的思绪中摆脱,江岩原本发抖的身子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内心无比的渴望孟远峰能够快点儿赶到,想到自己在仓库因为害怕简短发出去的五个字,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告诉他兇手是张文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江岩甚至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脑袋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煳。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被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但无论怎么转,都被窗户下的矮墙挡住了视线。 2 驱往王淼家的车子在路上飞驰,连续闯着红灯。 孟远峰紧紧的捏着方向盘,整个人快要趴了上去,周遭的建筑和孤零零的路灯飞速后退,只留下残影。 江岩啊江岩,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孟远峰内心不断祈祷着,这个年轻的警察眉头紧皱,没有了往日的稳重和平稳。或许是高中岁月留下的悸动,也或许是再度重逢的忐忑,让他焦灼不安。此次此刻的江岩,该是非常需要他的。 大片的老旧建筑和雨中静静停放的推土机,预示着孟远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时差点滑倒,稳住身子快速判断着方向,整个楼栋孤零零的立在黑夜中,孟远峰感觉自己踏进了一个怪兽的口中,这个形似土楼的建筑,一道道环形楼梯上,只是数盏勉强亮起的灯,昏黄昏黄的。 锁定王淼家所在的楼层,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孟远峰抬脚迈步的瞬间,勐然转头,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的两个不明物体。 随风飘着的雨丝让他视线受阻,眯着眼看了几秒,孟远峰从腰间摸出配枪,拔腿狂奔。 一口气从左侧楼梯口上了楼,远远的看到堵在房门口的一个石墩。 王淼家的门是朝外开的,门被石头堵住,孟远峰快速轻步靠了过去。 贴耳听到门内呜呜呜的声音,孟远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股刺鼻的煤气味从门缝中泄露出来,孟远峰左手肘捂住口鼻,右手持枪,一脚踹向房门。 门是老旧的钢门,大片灰绿灰绿的油漆斑驳不堪,但孟远峰没有踹开,随后又卯足劲补了几脚,“哐当”一声巨响,终于破门而入。 “别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孟远峰本能的朝四处持枪警戒,呵斥里面的人。 孟远峰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江岩。 先是冲进厨房关掉了正在“嗤嗤”漏气的煤气罐,随后将江岩连人带椅子拖出房间,又钻进房间打开了四处的窗户。 迎着客厅的窗户,孟远峰终于看清悬挂在半空中的丁一芮和老人。 急忙出门后,直奔楼顶。 正当孟远峰三步并作两步爬楼梯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闷响,顿时稳住了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 双手握着枪,开始一步步退下楼梯。 每到一个拐角处,孟远峰便会挥动配枪寻找是否有人,下了两层楼后,随之又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这次声音传出的方向让孟远峰汗毛炸起,顾不上太多,俯冲下楼,直奔306。 3 张文巍关好门,很费劲的从楼底搬来一块灰不熘秋的石墩子,手臂上的肌肉一条条凸起,结结实实的压在了306门前。 摸了一把鼻子,顾不上浑身的疼痛,拉起卫衣帽子,绕着楼道快速走到306对面,闪身进了废弃的房间。 张文巍躲在房间里,兴奋又紧张,不停的搓着双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錶,直到十分钟后,他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孟远峰。 这个警察还真是阴魂不散,张文巍恶狠狠的盯着孟远峰踹开了306的房门。在看到孟远峰手里握着的配枪后,冷冰冰的黑色让张文巍感觉到了恐惧。 张文巍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可是面对警察,他不知道往哪里跑,冷静下来之后,张文巍将一切都推到江岩的头上。 绑架、谋杀,这两个词在脑海中闪现,越来越多,怎么也甩不掉,萦绕不散。张文巍咬住手指背靠墙壁,开始大哭,但又怕被孟远峰听到,死死的哽咽。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只是摸了摸吕轻舟,杀她是因为害怕被告发,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但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人已经死了,王淼已经绑架了,甚至对面306的三个人,命悬一线。 怎么办? 张文巍慌张、自责、后悔的情绪勐然爆发,握着门把手竭力挣扎,要么冲出去自首,要么...... 要么怎么办?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张文巍忽然面目狰狞,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江岩,若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对,杀了她。 念头一旦形成,就很难从脑海中散去。 张文巍神经紧绷,盯着孟远峰拖出江岩,在孟远峰沖向楼顶的同时,张文巍打开了门。 快速跑到江岩面前,看着这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张文巍慢慢蹲下,伸手抓住了江岩的胸。 “贱女人,都怪你,操。” 张文巍狠狠的揉捏着江岩,发泄心中的戾气。正在张文巍准备将手伸进江岩的腿缝时,一阵凉风骤起,房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让张文巍一个激灵。 急忙从怀里摸出匕首,双手捏住手柄,深唿吸一口,狠狠的扎了下去:“贱人,去死吧。” 锋利的刀刃就像是戳进了豆腐,一寸有余的匕首在张文巍满是恼怒的力量下,深深的扎进了江岩的胸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江岩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便没了反应。 第十五章 命悬一线的三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1 张文巍被鲜血刺激,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想要逃走时,孟远峰持枪而至。 “站住,别动。” 孟远峰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江岩,懊恼自己的大意。插入胸口的匕首挑动着他的神经。呵斥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张文巍顿住脚步,生硬转头,拼命摇头:“孟警官,不怪我,真的不怪我,都怪她......对,都怪这个贱女人,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张文巍几乎哀嚎着恳求。 孟远峰一步步向前,张文巍突然发疯般的狂奔,随后孟远峰朝天鸣枪。 突如其来的巨大枪声,让张文巍本能向前趴下,一个踉跄。伸手想要辅助楼道边上的生锈护栏,哪知钢筋护栏年久失修,承受不住张文巍撞来的身躯,竟连人带栏杆直直的从三楼摔了下去。 孟远峰箭步向前,只见张文巍命大,被从二楼横搭出来的顶棚缓冲了一下,摔进了楼下的垃圾堆里。 沾满腥臭泥泞的张文巍闷哼一声,摇摇晃晃扶着台阶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腔后背火辣辣的疼。 甩了甩头,想要向前继续逃去,膝盖传来剧烈的疼痛,再度扑倒进泥水里,边爬边断断续续哀嚎道:“姓孟的,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时间不多了......不能杀我......” 孟远峰用枪指着张文巍的后背,本想冲下去,但回头急忙扶住了江岩,用手摁住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掏出手机快速打通了队里的电话,请求紧急支援。 孟远峰手臂忽然感到一阵疼痛。 江岩眼睛半睁,披头散髮,孟远峰将江岩的脑袋抱进怀里,手忙脚乱的掀开贴在她脸上的头髮,颤声道:“江岩,你别怕,你别怕,我是孟远峰。” 江岩张口无声,嘴唇微动,抬手指着头顶,随后又昏了过去。 孟远峰瞬间明白江岩所指的是丁一芮和王淼的奶奶,放下江岩,抓起枪,愤怒的骂了一声操。 张文巍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任凭雨水落到脸上,缓缓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时间,用力朝起身的孟远峰喊道:“孟......孟警官......还有1分钟......绳子......绳子就要断了......哈......” 随着张文巍断断续续的笑声和剧烈的咳嗽,孟远峰不敢再耽搁,全力沖向楼顶。 2 昏暗的楼顶满是杂物,随处可见残缺的砖块和旧家具、旧衣服,以及各种瓶瓶罐罐。 楼梯口正对的围栏靠墙脚处,几块砖头简单的搭成一个遮风挡雨的空间。 一根香静静的燃烧着,马上就要燃到尽头,紧挨着被绷直的尼龙绳已经开始发黑,很快就被烧开了外层的皮,露出里面的心线。 心线一根一根绷的很直,正在连续断裂。 孟远峰冲上楼顶,一眼便看到了就要烧断的绳子。伸手想要抓住绳子时,“啪”的一声微响。 绳子断了,孟远峰没有抓住。 整个人僵硬的趴在混凝土围栏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雨水不停的打在他手上,那只在半空中死死捏住的手,开始颤抖。孟远峰整个人滑到地上,靠墙一屁股坐下,拨通了市局的电话。 “救护车......” 自始至终,孟远峰都没有敢去朝楼下看一眼。 3 眩晕,无比的眩晕。 疼痛,钻心的疼痛。 江岩缓缓睁开眼睛,头顶的天花板挂着一盏灯,白花花的一片,适应了很久才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很明显,使劲的往鼻子里面钻,江岩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正在窗户边出神的孟远峰迴头看到甦醒的江岩,快步上前。 “你终于醒了?” “这......是......医院?” “嗯,你昏迷三天了,小心点。” 江岩很虚弱,孟远峰小心的避开江岩输液的左手,扶着她的后背半坐依靠着床头。 强硬着胸口的疼痛,江岩慢慢适应了光亮。 “丁一芮呢?” “在隔壁。” “王淼呢?” “不知道,还在查。” “张文巍呢?” “跑了。” “王淼奶奶呢?” 孟远峰深吸了一口气,道:“死了。” 江岩一动不动的靠在床头,泪水很快打湿了领口。 孟远峰给了她几张纸巾,想要安慰几句,但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断断续续的,孟远峰才慢慢的讲完全部。 那晚张文巍趁着孟远峰去楼顶救人的间隙,连滚带爬消失在了夜色中。随后赶到的支援,将三人送进了医院。 插进江岩胸口的匕首,贴着心脏不到两毫米的地方,捡回来一条命。 从七楼掉下去的丁一芮和老人,先着地的是王淼奶奶,丁一芮砸到了老人身上。丁一芮右臂骨折,右脚踝骨折,三根肋骨骨折,头部被划破近十厘米的口子,险些丧命。 王淼的奶奶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 孟远峰从警六七年,这是第一次感到愧疚和无助,若是自己再快一点,一定能够抓住绳子的。 “对不起。” 孟远峰站在病床边,对着江岩鞠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江岩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胸口钻心的疼。 过了几分钟,江岩抬头道:“孟远峰,找到王淼。” 随后,进来了两个孟远峰的同事,在病房对江岩做了询问笔录,加上丁一芮的人证,吕轻舟遗留的手机,组成了张文巍杀人的初步证据。 孟远峰的行动很迅速,关于张文巍的通缉令,很快就下来了。 4 “畜生。” “瞎了眼了。” “妈卖批。” “......” 市游泳馆偌大的办公室,几个教练聚集在一起,不停的飙着脏话。 “我当初就应该把这几个孩子都带我这组里,抢也应该抢过来的,操,这个畜生,表面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真是日了狗了。” 陆强夹着半截香菸,懊悔道。 林红拍了拍陆强的肩膀:“算了,算了,老陆,这不怪你,你们说这个畜生怎么会隐藏这么生,可怜了轻舟......” 林红说着,鼻子一酸,开始哭泣。 丁雷坐在办公室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纠结了很久,拿起电话拨了出去:“那个......恭喜你结婚了......不不不......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就是......能不能来看看芮芮?” 对面电话里传来忙音,丁雷苦着脸摇摇头,无奈嘆了一口气。 游泳馆发生这样的事情,可见未来几年内,都要生活在风波之下。 想起还在医院躺着的女儿,丁雷拿起已经写好的辞职报告,出了门。 很快,成都市体育局出了一则关于任免管理干部的通知,算是勉强压住了家长们的质问和指责。 第十六章 往事 生活的变化在四季中悄无声息。 在这个偏远的西北小镇,一年的光景跟十年的光景并无太大的差别。 外面的世界在飞速发展,只有伏岭镇如同蜗牛一般在缓缓的变化着,像一潭死水。 一阵风起,枯黄的杂草在坟头左右摇摆,江岩和刘浩站在坟前,久久无声。 “姐......” 刘浩出声望向江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浩浩,我们走吧。” 三座土坟一字排开,江岩将抱在怀里的一束白菊花放在坟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提起行李箱转身离开。 刘浩挠了挠头,看了看江岩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坟堆,长嘆一口气紧跟江岩而去。 刘洪光站在门口有些魂不守舍,算起来江岩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回来过了。 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这几年刘洪光靠着从政积累下来的人脉,将自己的养鸡场做的有声有色,也算得上是奔了小康。 江岩不在的这些年,刘洪光每年清明节都要去江家那三座土坟上,烧点纸,摆点水果贡品,唠唠嗑。临走时,总要深深的嘆一口气。 “叔。” 江岩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站在这个年近五十的糙汉子面前,个子差不多齐平。 刘洪光快步走上前:“哎呀,哎呀,岩岩,你终于回来了。” 粗糙的双手接过江岩的行李箱,催促道:“快快快,进屋,进屋。” 刘浩抱怨道:“爸,我才是你亲生的。” 刘洪光抬手往刘浩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快去,给你姐倒水。”刘浩缩头窜进了院子。 江岩被刘洪光连拉带拽的进了院子,又被安排在厅房,一桌子菜,几乎全是肉。 “婶,你快来一起坐下吃吧,别忙活了,真的够了,再多吃不完浪费了。”江岩轻笑着接过刘洪光媳妇儿曹红端过来的热气腾腾的肘子肉。 “好好好,都吃都吃,你太瘦了,多吃点儿,这块儿给你。”曹红挑了一块骨头最少的肉,放进江岩碗里。 曹红一双眼睛来回不停的看看江岩,又看看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满意。偷偷拿筷子戳了一下正在啃骨头的刘洪光。 刘洪光看了一眼江岩,瞪了一眼曹红。 刘浩低着头一张脸憋的通红,实在忍不住道:“你们想撑死我姐啊?来来来,妈,给我来两块儿,我最爱吃肘子肉。” 曹红瞪了一眼刘浩,没好气道:“这么大个人了,没长手还是没长嘴,自己夹。” “妈,你咋跟我爸一样偏心。” “我就偏心。” “姐......” 刘浩在江岩面前永远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岩从自己碗里挑了一根牙籤长短的芹菜,放到刘浩的碗里:“喏,吃吧。” 刘浩哀嚎一声,惹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这样的时光,对于江岩而言,已经过去了很久。 在那场大火以前,每当夜幕降临,江岩一家人总是围坐在小院的矮桌前,说着家长里短和江海成对于家庭的规划。 在夏日晚风中,父母的声音乍然响起:电视机该换了,地里的玉米今年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煤炭好像又涨价了,咳嗽的老毛病搞个土方子..... 春去秋来,自记事起,江岩度过了人生中最完美的十四年。 断断续续的记忆泛起,江岩心里堵得慌。 厅房的电视机是七十五寸的,这些年网际网路的冲击让这个西北小村开始慢慢起了变化,日常在大城市才能看到的东西,农村也不再新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刘浩和曹红去了养鸡场。 江岩将取出来的五万元现金好说歹说总算是塞进了刘洪光的手里。 “你这孩子......”刘洪光埋怨道。 江岩道:“叔,你就收下吧,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更别说上学了。” “哎呀呀,你说这些话干啥,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晦气,快,呸呸呸。” “呸呸呸。” “这就对了,以后别瞎说了。” 江岩无奈道:“好好好,不说了。” 刘洪光找来一个红色塑胶袋子,将钱装好,又去翻箱倒柜了一阵子,总算是藏得严严实实的。随后坐到沙发上。 “岩岩,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还回去吗?” “看情况。” “那这次回来是?” 接到江岩要回来的电话以后,刘洪光就让刘浩请了假,一家人前前后后忙活准备了好几天。 “回来看看你和婶,顺便看看......看看他们。”江岩低头,捏着水杯。 刘洪光眉毛皱起道:“岩岩......” “叔,我知道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太安慰我。”江岩打断了刘洪光。 “去看看?” “不去了吧。” “去看看吧。” 江岩犹豫着点了点头,跟着刘洪光起身出了门。 堆谷村的变化很大,原本曲折蜿蜒的泥泞巷道,已经做了硬化工程,家家户户门前几乎都有一辆小汽车,这些年农民已经不是土坷垃的代名词了。 外出务工,学一门手艺,搞搞养殖都是出路,唯有种地的人,越来越少。 村子不大,一阵风就能吹个通透。 江岩回来的消息,在这个四五十户人家构成的村子里,已经传遍了,甚至刘洪光的家门口守了很多人,也不知道看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这个十多年前大火里活下来的女孩有什么变化吧。 迎着问长问短的村里人,江岩努力打着招唿,这个大伯,那个三婶的叫了一路。 刘洪光满面红光,这些年赚了一些钱,加上当过村主任,算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这会儿正在一根根的散烟。 拘谨的村民接过刘洪光平时不捨得抽的利群烟,全都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村里原本的土坯搭建的房屋已经被砖瓦墙替代,几乎家家都把大门建的很高,贴上了红色大气的外饰瓷砖。 唯有十多年前被大火烧过的江海成家,一片狼藉。 大片大片的黑色诉说着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早已褪色的警戒带断裂成无数端,被夹在废墟中迎风飘动。 江岩站在废墟前,院子中央的那棵苹果树被烧成了黑炭。 刘红光和众多村民就在江岩身后不远处,靠墙或站或蹲,小声交谈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岩就像那棵苹果树一样,无言无声。 这么多年,江岩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到这个地方。 如今,她回来了。 第十七章 新的开始 2024年12月18日。 还有三天就是冬至。 “将军。” 张克勇拿起一个“炮”,狠狠的拍在棋盘上,得意洋洋。 刘洪光苦着脸,甩下手里仅有的三颗“卒”,懊恼道:“不玩了。” “臭棋篓子。” “你说谁臭棋篓子?” “我说你。” “我咋就臭棋篓子了?” “你赢过我?” 刘洪光抬起屁股转身就走,张克勇急忙起身拽住:“哎哎哎,我说你这个倔牛,怎么说走就走?” “我下不赢你。咋?还不能走了?当了县长了不起啊?” “副的,副的。我棋逢对手,你要跑了,就没人陪我下棋了。” “道歉。” 刘洪光油盐不进,站在原地不动。 张克勇抽回了手,哈哈笑道:“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下次让着你。” 刘洪光回身坐到石墩子上,嘟囔道:“谁稀罕。” 临河县城不大,但很干净。 城中公园位于临河一中旁,已经有将近百年的歷史。跟大多数城市一样,这里大多数都是老人扎堆和遛娃遛狗的热闹地儿。 西北一到冬天,就是彻骨的冷。 张克勇搓了搓发冷的手,重新摆好棋局,道:“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关于刘浩的?” “不是。” 刘洪光走了一步棋,道:“岩岩不是回来了嘛,在市里开了一家心理诊所,我一个大老粗也搞不大懂这些,但我听说一中有个心理医生的名额,你给弄弄?” 张克勇看向旁边不远处临河一中的大门,道:“江岩这姑娘福大命大,遇到你处处上心,江海成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的。” 刘洪光避开话题:“你以前是伏岭镇的镇长,前两年升职到县里主管教育。你高升了,总不能忘了我这老下属吧?这事儿我不找你我找谁?其他人我也够不上话。” “嗨哟,我说老刘,我都没说要帮忙。你倒好,直接把我架到火上烤,县政府可不是你使性子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这里是公园。” “公园不谈工作。” “这不是工作。” “那是什么?” “私人帮忙。” “第一次见这么理直气壮找人帮忙的。” “将军。” 说话间,张克勇再一次将“炮”架到了刘洪光面前。 “不下了。”刘洪光抱起膀子。 张克勇今天已经连续赢了刘洪光五局,面带得意道:“咋样?我这新学的迫击炮,是不是轰得你晕头转向的?哈哈哈......” 以前张克勇在镇长位置上,刘洪光是堆谷村的主任,天然的上下级关系,刘洪光也天然的害怕张克勇。 自那场大火以后,刘洪光被停职开除,摇身一变成了堆谷村的养鸡大户,没有上的影响,两个人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 都是为农民做事的人,骨子里都带着一把泥,很投的来。 “行了行了,江岩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不过我说清楚,违规违法的事情,我可不干,我这辈子干干净净的,不想临近退休还被你坑一道。” “谁稀罕坑你,你放心吧,我家岩岩可是正经的大学生,人家都有那个什么执照资质啥的,要不是最近经济不景气,我怕岩岩万一干不下去了,还能有个保饭碗的工作,我才不稀罕找你,你是不知道,我找了牛校长,人家可真的牛气的很,丝毫不给我面子,非要公开竞聘。” “公开竞聘是正常的流程。” “我知道是正常流程,但我就是想稳妥一些。” “哎呀,行,知道了,我会上心的,要不,再来一把?” 刘洪光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散给张克勇一支,愁眉苦脸道:“江岩家里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我看得出来。也不知道这娃出去这些年经歷了啥,咋问咋不说。就这儿......” 刘洪光指着自己的额头:“我看到她这里有一道疤,唉,肯定吃了很多苦,女娃娃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容易。” 张克勇吐出一个烟圈儿:“这事儿,我不好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刘洪光点点头,道:“我家那口子也是,天天撮合浩浩和岩岩,为这事儿,我跟婆娘都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了。我看得出来,岩岩这孩子,一直拿浩浩当弟弟。” “我看着倒也般配,你少骂点儿曹红,你婆娘里里外外的也不容易,给儿子讨媳妇儿也没错,你们一家都对她挺好的。我看合适。” “娃们自己有自己的命,我不操心。” 刘洪光起身离开了城中公园,张克勇看着下了一半的棋局苦笑。 回到家后,刘洪光给江岩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江岩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声谢谢。 刘洪光刚挂完电话,刘浩匆匆忙忙赶回了家。 “爸,爸,快快快,你快拦拦我妈,她疯了。” “你个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 曹红的嗓门儿很大,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到了。 “妈,江岩是我姐,我真不喜欢她,我有女朋友。” “编,你再接着编,就你那三瓜两枣的,谁稀罕看上你。该不是瞎子吧?” “哎呦,我的妈呀,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 “不光说你,我还打你呢。” 曹红抄起大门背后立着的扫帚,开始在院子里追赶刘浩。 刘洪光恼火的吼道:“曹红,你个老娘们,住手。” 曹红拿扫帚指着刘洪光道:“前前后后你养了江岩那么多年,一场大火连你村主任的官儿都烧没了,你还护着。儿子不娶媳妇了?我每次一提这事儿,你就不高兴。真拿她当你亲闺女了?浩浩那点儿配不上她了?” “混帐话。”刘洪光怒道。 曹红扔下扫帚,骂道:“行,我倒成了外人了,我走。” 说着,曹红抬脚出了家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浩想要去阻拦,被刘红光瞪了一眼:“别管她,她肯定去鸡场了,等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转头盯着刘浩:“你真不喜欢岩岩?” 刘浩被看得发毛,道:“我真有女朋友,今年过年我就带回来。我真的一直拿江岩当亲姐姐。” 刘洪光毫不客气的踹了刘浩一脚,道:“臭小子。” 接着说道:“你最近休假应该结束了吧,每年都这个点儿休假,一到过年就忙的飞起。” “我身为人民警察,时刻准备着。”刘浩一本正经道。 刘洪光没好气道:“赶紧回去上班吧,抓小偷,扶老太太过马路。” “爸,基层民警也是警察好吧,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王八蛋,你数落谁呢?” 刘浩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跑了。 刘洪光一张皱巴巴的脸,难得展开一回,哼着小曲儿进了厅房,躺到炕上睡觉去了。 第十八章 冻死的通缉犯 冬至,暴雪,冷。 尸体最先是清洁工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冻得硬邦邦的。 “你发现的时候这里没有脚印?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人在你之前来过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没有,雪下得太大了,就算有脚印也被盖住了吧?” “你还发现什么异常了吗?比如可疑的人,干净的车辆之类的。” “没有,这片区域一直是我打扫的,每天早上七点就要过来,鬼知道会遇到这么个事儿,我还拿扫帚戳了一下,日你娘,怪吓人的。” “别说脏话。” “是是是,警察同志,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得去扫雪,不然又要扣工钱,今天暴雪,领导会发火的。” “没了,去吧。给,身份证拿上。” 刘浩合上本子,蹲下身打量着死者。 尸体呈跪坐状,双手扶墙,裤子半裸。蓝色羽绒服,黑褐色长裤,左脚黑色长筒皮鞋,右脚褐色长筒皮鞋,长发凌乱,面容脏。全身被大雪覆盖。 从衣着和离尸体不远处的编织袋判断,是一个流浪乞丐。 “我总觉得有些面熟。” “面熟?” 老刑警赵文吉起身拍了拍头顶的雪花,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骂了一声“妈的”。 “确实......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了。”刘浩摇摇头。 “你之前在你们镇派出所当片儿警的时候,牛鬼神蛇都打交道,说不定这个乞丐你还真见过。不过,就我从警过年的经验判断,这是昨晚冻死的,这么大的雪,你看他身上穿的那几件衣服,根本挡不住寒。” “那他为什么脱了裤子?还是这么一个姿势?” “鬼知道,算了,等法医的鑑定结果吧。”赵文吉无所谓的摇摇头:“走,吃碗面,大清早的,还空肚子呢。” 刘浩跟着赵文吉出了狭窄的巷子,钻进不远处开着的牛肉面馆。 正宗的牛肉面有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的特点。早上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当早餐,已经是这个西北边城的一大特色。 赵文吉用筷子挑起劲道的面条,快速吞进嘴里。 “你吃啊,别想了。” 赵文吉催促着愣神的刘浩。 刘浩翻搅着眼前的面,道:“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哎呀,赶紧吃吧,面都坨了,冻死一个乞丐,又不是没有过的事儿,就不要多想了,赶紧,趁热吃。” 刘浩甩出杂念,低头唿噜噜的开始吃面。 “对了,我问你。你调到刑侦队的事情,还没给你爸说?” “怎么说?说了铁定又要踢我,尤其是我妈,非得全村追着我打。” “你爸也真是的,我们这破地方有什么大案子,电视剧看多了吧,总觉得刑警天天枪战,有危险。” “算了算了,别说了,一说我就头大,我妈现在天天催婚,更离谱的是,前几天还想着让我姐嫁给我,无语的很。”刘浩一脸的不爽,抱怨道。 赵文吉咬断面条,嚼了几下赶紧咽了下去,道:“你不是独吗?” “江岩。” “噢,她啊......还真是挺苦命的。” 刘浩低头没有搭话。 赵文吉是县里的老刑警,从警快四十年,这些年,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案件不计其数,唯独江岩身上的事情,让他唏嘘。但这个社会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何况在一个偏远的县城。 两人吃完面,开车回了队里。 “给。” “你先简单说说,你这报告每次都搞得很复杂,我看得头晕。” “一包烟。” “我说老程,过分了啊,一包烟就一包烟。” 赵文吉笑骂着从夹在腋下的黑色皮包抽出一包利群,扔给了法医程新民。 程新民将烟装进兜里:“还是骗来的烟抽着香。” “这么多年,你骗我烟少了?” “你也没少骗我酒。” 两人相识多年,交情颇深。 程新民拿起尸检报告,道:“简单来说,死者是冻死的,凌晨三四点,那个点应该正是暴雪。” “没了?” “你别急。” “哎呀,别卖关子,赶紧说。” 程新民道:“死者血液里含有的酒精浓度超过了四百毫克每毫升。” “说人话。” “喝醉酒后,冻死的。” 赵文吉挠了挠乱糟糟的头髮:“果然。” “果然什么?” “没什么,走了,老程。” 赵文吉拿着尸检报告急匆匆冲进刑侦队的大门,迎面撞上潘河。 潘河是临河县刑事侦查大队的队长,四十来岁,正值壮年。看到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赵文吉,皱眉道:“师父,你怎么老是吊儿郎当的。” “你才吊儿郎当的。没大没小。” “早上的案子有眉目的了?” “就一普通案子。” “真的?” “废话。你质疑我?” “那我哪儿敢,我去开会了。” 潘河找了藉口离开。 赵文吉看着潘河的背影,骂道:“狗东西,嘴上天天喊我师父,背地里看不起我。” “这么大火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刘浩看在眼里,但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是队里一个小刑警。严格来说,这个两人小组的上司就是潘河。 当年潘河进入刑侦队,是赵文吉一路从新人带出来的,只是自潘河升职以后,对赵文吉的很多做法和习惯看不下去,两个人慢慢有了芥蒂。 “给你。” 赵文吉将尸检报告塞到刘浩怀里。 “我看你小子心思还行,是个做警察的苗子,登个记能抓到隐藏的通缉犯,了不得。” “运气好。” “宋局调你来刑侦,是正确的决定。” 赵文吉补充了一句:“好好干。” “老赵,你才是咱这个小组的组长,你别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 “屁的组长,就两个人,谁领导谁有意义吗?赶紧的。” 刘浩苦笑着打开尸检报告,对于死者是被醉酒后冻死的这个结论,长唿了一口气。那奇怪的死亡姿势,好像也能解释得通了。 赵文吉将自己的黑色皮包扔到桌子上,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大口,安慰对面的刘浩:“别垂头丧气的,没有特别的曲折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真是个好警察。” “讽刺老子?” “我说真的,所有人都在急切的寻找大案要案,破了就有成绩,唯独你,不愿意接触这些案子,成了老油条。” “你小子,你怎么骂人不带拐弯儿的。” “老赵,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经常给我说,不希望看到大案要案。那些案子背后都是血淋淋的残忍,你宁愿一辈子当个没有成绩的刑警,也不愿意风光。我懂的。” 刘浩安慰道。 “行了行了,少给我说这些矫情的话。早上这个案子我看可以结案了,结案报告就你来写吧。”赵文吉笑道。 “老赵,你......真的是混着等退休呢。不过还不能写结案报告,我要等信息科那边查完死者的资料才能写,我连死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没法写。” “笨啊,名字先用x代替,等查到了再替换过来。赶紧写,写完今晚去我家陪我喝两杯。” “好好好,马上写。” 刘浩打开一个报告模板,刚打出“关于”两个字,看到微信一直在闪动。 顺手点开,刘浩蹭的一下从座椅上起身。对话框里,有一句话。 死者叫张文巍,成都市局通缉犯。 第十九章 他死了 距离城中公园不远处,有一家叫有风来的咖啡店。咖啡店距离公园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两杯拿铁咖啡摆在桌子上,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装饰的很温馨,座椅很宽大绵软,坐上去很舒服。 暴雪过后,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江岩端起咖啡,眼神有些清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县城唯一的一家咖啡店吧?”孟远峰上下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不时看向江岩。 “算是吧,小县城喝咖啡的人不多?” “你喜欢卡布奇诺还是拿铁?” “都还行,不挑。” 孟远峰搓了搓手,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气氛有些尴尬。 “毕业挺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你怎么样?这一年多过的还不错吧。” “挺好。” “你成都那边儿的工作室是彻底关了吗?不打算继续开了,就在这边重新扎根了?”孟远峰想要找一些话题,平时都是在微信上聊,突然见面了,有些紧张。 “王淼找到了吗?” 江岩的话像是湖面上投下的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孟远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警方这一年多,都在寻找被张文巍绑架后藏匿起来的王淼。但那天晚上之后,张文巍就彻底的消失在了警方的视线中。 每年的失踪案子少说也有数百起,加上张文巍在逃,一直没有结果。 江岩转头看着窗户外不远处的积雪,不再言语。 王淼的生死,江岩已经没有抱多大的希望。那个腼腆单纯的男孩,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了,连他唯一的亲人,都已经死了。 孟远峰断断续续也向市局申请过派更多的警力,但最终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跟这个案件,人手真的不够。 “你今天来,应该不止找我叙旧吧?” 江岩看出孟远峰的侷促,出声问道。 孟远峰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杯咖啡快要见底,才开口道:“张文巍出现了。” 江岩勐然抬头盯着孟远峰,神情紧张。 “什么时候?在哪里?抓到他了吗?”一连三个问题,江岩语速很快,身子向前倾了倾。 “很巧合。” “巧合?” “嗯,他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 “就是那里。”孟远峰抬手指了指城中公园的方向。 “张文巍在临河?” “嗯。” “怎么会?”江岩难以置信。 孟远峰清了清嗓子,道:“他确实在临河出现了。这一年多,我出于对王淼奶奶死亡的愧疚,当时,我应该抓住绳子的.....不好意思,说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没事,这不怪你。”江岩看着孟远峰,正色道:“这不是安慰你,是真的不怪你,你救了我和丁一芮,你做到了一个警察该做的.....你很好。” “嗯,我知道,我继续说。”孟远峰将咖啡杯放下,喊来服务员又重新要了一杯,才缓缓开口。 “这一年多,我处于对王淼奶奶的愧疚和自责中。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同事安慰了我很多次,道理我也都明白,可我心里确实很难过得去这一关,抓不到张文巍,就好像是我的耻辱,我也不知道用耻辱来形容对不对,总之,他让我寝食难安。” 江岩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一年多,她也没怎么笑过,王淼和张文巍就像是一根坚硬的钢刺,直直的插在心里,隐隐作痛。 那个雨夜,张文巍的脸,王淼的生死未知,丁一芮的自闭,游泳馆的那个盛夏...... 孟远峰继续道:“所以,你在微信上一次次问我的时候,我违背了作为一个刑警的守则,把知道的关于张文巍所有的线索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 “谢谢你,远峰。”江岩低着头,手里捏着杯子。 “每次查到张文巍的行踪,我就会扑过去,从南方一路追到北方,再追到这里,总算是有了结果。” “他到底在哪儿?”江岩有些着急。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知道的,现在天网早已成型,公民信息早已联网,只要张文巍出现,就会被我们感知。前面几次我带队奔赴贵州、宝鸡、云南、无锡,每次都会扑空,后来我们发现张文巍在逃亡过程中逐步扔掉了身份证,刻意改变自己的形象,开始跑得越来越无声无息,甚至靠双腿走路跨过一个又一个省份,这给我们的追捕带来很大的困惑。自从上次在西安最后出现过一次被人脸识别到后,就彻底的不见了,这都过去了大半年了。直到......” “直到什么?”江岩云里雾里,这些信息孟远峰在微信上断断续续的说过,江岩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再总结一遍,开始有些恼怒。 “直到浩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江岩愣了一下。 “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三个不是关系最好吗?”孟远峰有些心虚,其实是自己一直想要跟在江岩的屁股后面,但又过于羞涩,索性跟刘浩关系处的很好。这样就能时时刻刻知道一些关于江岩的事情。 “最好吗?算是吧。不说这个,张文巍的事情跟浩浩有什么关系?” “三个多月前,我找他打听过一次你的消息,想从侧面问下你的近况......你别介意。”孟远峰不好意思道。 “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我......不敢。” 江岩苦笑了一下,没有继续搭话。 “然后呢?” “我就跟刘浩提了一下关于张文巍的事情,也模模煳煳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给他看了通缉令,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我知道你不愿家里人担心。浩子也是警察的人,想着看能不能帮帮我。” 江岩沉默了几秒,嘆道:“说就说了吧,都过去了。” 孟远峰像是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拘束,冷静道:“浩子给我电话,是告诉我,他看到了张文巍。” “这个畜生......到底在哪儿?”江岩有些急不可耐。 “但是......” “但是什么?” “他死了。” “什么?” “他死了。” “不可能。”江岩声音陡然提高,有些刺耳。 第二十章 沉渣泛起 1 张文巍死了。 在临河县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通报发了吗?” “发了。” “那边儿怎么说?” “成都过来的同志,叫孟远峰,老家是我们临河县的。” “哦?你去接触过?” “还没有,听说刘浩跟他关系不错,通报没发之前,他就已经到了临河,现在估计已经着手调查了。要不这事儿交给他处理?之前他一直和赵文吉在一个组。” 宋长明不动声色,道:“我之前在伏岭镇派出所当所长的时候,跟刘浩他爸私下关系还可以,你这样,去把刘浩喊过来,我跟他聊聊。人死在了我们地盘儿,结案报告是他写的,当面给我再汇报汇报,没问题的话,这个奖励就给他吧。” 潘河起身道:“宋局,我马上去。” 宋长明点点头,补了一句:“把赵文吉也喊过来。” “喊他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 潘河苦着脸,一声不吭的出了局长办公室。 赵文吉瞪着眼睛,嘴里的茶叶还没吐到杯子里,就在嘴唇上挂着。 “我说小刘同志,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脑迴路,是吃了多少鱼头补来的?” “你少来。”刘浩放下手中的档案袋,从赵文吉手里夺过新列印出来的报告。 “你真准备推翻?” “写都写好了,当我闹着玩儿呢?” “人才,大才,牛逼,你要是不来刑侦队,还真是屈才了,推翻自己写的结案报告,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奖金扣除,案件重新进入调查。怎么了?你也想继续?” 赵文吉将沾在嘴上的茶叶吐进杯子,急忙道:“只要潘河那王八蛋在,奖金就不会到我手上,你信不信?再说了,你想继续调查别拉上我啊,老子只想混日子退休。” 刘浩看着手里继续调查的情况说明报告,道:“这个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必须查,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没什么。您老人家别问。”张文巍跟江岩有关,这事儿他不想告诉赵文吉。 “我说你个兔崽子.....等一下......” 赵文吉收起玩闹的表情,严肃道:“你说这个通缉犯死得不明不白,是什么意思?放着悬案的奖金不拿,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什么事情。老赵,我们是警察,别搞得我跟犯罪嫌疑人一样,你收起你那眼神,别盯着我。” “老实交代。我可是从警四十年的老刑警,没什么事情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你绝对有事情。”赵文吉像是看见闻着味儿的狗,盯着刘浩。 刘浩无奈道:“好好好,我的老刑警,我说。” 刘浩扯着赵文吉的胳膊出了办公室,拐进楼梯间。 “你看看这个。” 刘浩将手机递给赵文吉。 赵文吉接过后,发现是一个监控视频。 视频的角度很隐晦,甚至有一半的画面被一块黑影挡住,勉强能看到左半部分。 2 办公室不大,却很干净,这是给杜娟的第一印象。 “你好。” “你好。” “你是?” “金城日报的记者,杜娟。” “请坐,要喝茶还是饮料?抱歉,我这里没有咖啡。” 年轻的医生站在冰箱前,不好意思道。 杜娟保持着职业微笑,道:“麻烦马医生,我都可以。” “给,没想到你们来得还挺快。我接到院里的通知,以为最早也要到下周。”马医生扫视了一眼正在加设备的摄影师,看向杜娟。 杜娟接过矿泉水,放到桌上,道:“本来计划确实是想放在下周的,但上个採访人时间临时更改,所以就......” “没关系,没关系。” “那我们现在开始?” “可以啊。等我一下。” 马医生走到办公桌旁的衣架前拿起一件新的白色大褂换上,道:“上电视总要注意下形象,毕竟代表了院里,不好意思。” “没关系。”杜鹃依旧保持着微笑,面对的採访人不下几百个,各行各业,这点分寸杜娟拿捏的很到位。 “那开始吧。” 马小海作为县医院最年轻的急诊科医生,拥有高学歷,高颜值,高医术,是院里的红人。这些年作为院里的代表上了不上媒体的採访。 採访过程很顺利,採访完后杜娟让摄影师先行离开,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你这是?”马小海换下白大褂,疑惑道。 “马同学,不认识我了?” “同学?”马小海不动神色,这些年因为自己的成功,周边不少人都过来攀关系,但眼前这个姑娘看着不像,金城日报也算是很好的单位了。 杜娟嘆气道:“我就知道,马大医生现在可了不得,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等等,杜......杜娟是吧?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马小海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杜娟同学,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哟,马班长总算是想起来了。” “该打该打,这么个大美女,我都忘了,真是该打。当年高中的同学,联繫的真的不多,别介意。” 杜娟不动声色的抽出手,道:“我接到社里的採访任务,看到名字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那里的话......”马小海抬手看了一眼手錶,道:“刚好,快到饭点儿了,走,我请你吃饭。” “你看我像蹭饭的人吗?”杜娟玩味道。 “你肯定不是,金城日报也是省里数一数二的大刊,不至于给不起工资。我只是尽尽地主之谊,更何况我们还是老同学。走呗?” 杜娟跟着马小海出了医院,钻进车子后扬长而去。 3 “你说什么?” 宋长明抬头盯着刘浩,剑眉紧皱。 “我要撤回结案报告。” “简直胡闹。结案报告是需要送审的,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这个案子就会成为悬案,你还嫌局里的事情少了?吃饱了撑的?” 宋长明将刘浩递过来的立案报告扔了回去。 刘浩从地上捡起报告后,将手机递给宋长明。 宋长明是国字脸,看上去很是威严,黑着脸接过手机。 看完视频之后,宋长明一声不吭的靠着椅子,片刻后,道:“结案报告我暂时先压下来,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你和赵文吉的奖金照扣。三个月的。” 刘浩郑重点头道:“行。” 第二十一章 疯女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一群白鸽在头顶盘旋,风穿过绑在鸽子腿上的哨子,发出的声音悠长清脆。 落日正顺着环绕临河县西侧的群山后方落下。 江岩双手扶着栏杆,任凭晚风吹过。 县城西侧临河有一座灰白色的建筑,常年被铁栅栏围住,像一个巨大的鸽子笼。 孟小泉收起放在长条桌上的一堆照片,重新放进信封里。 “这些年你给的钱,帮她渡过了难熬的日子。我替她谢谢你。” 江岩转身道:“孟院长,不用谢我,反过来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早死了。” 孟小泉沉默片刻,道:“还没熄灯,你要去看看她吗?她最近.....胖了不少。” 江岩摇头拒绝道:“不了,她早就不认识我了,一个跟我一样没有家的人,有什么可看的。”江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冷漠。 孟小泉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比起死了的人,我算幸运的。” “听说你考上了心理专业,做了心理医生?”孟小泉岔开话题,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 “嗯,之前一直在成都,最近刚回来,时间不长。” “见过杜娟了?” 江岩抬头盯着孟小泉,一字一句道:“我跟她水火不容,怎么会去见她?” 孟小泉愣了一下,没想到江岩的反应这么大,道:“实在抱歉,不该提起。” 江岩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道:“我该回去了。”出门时,孟小泉道:“我也是女人,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痛苦,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值得更好的未来,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孟小泉也不知道这些话江岩能不能听得进去。第一次遇见江岩的时候,是十多年前她来看望厉小冉。 那时候,背着一书包零食的江岩站在院门口,瘦瘦弱弱的很文静,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棵小草,风一吹,就能让她肆意摇摆。当她慌乱的将零食递给当时还是精神科主治医师的孟小泉时,又似受惊的小鹿般逃开。 那场大火过后,孟小泉很少再见到江岩,只互相留了联繫方式。这些年江岩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像一只随时准备跳起来扎人的刺猬。 孟小泉看着江岩离开的背影,沉浸在两人交集的记忆碎片里。低头时,发现江岩站在院门口正仰头看向楼顶。 孟小泉抬手再见,却不见江岩回应。孟小泉下意识顺着江岩的目光往下看,想起来那是厉小冉的病房所在楼层。 “临河县精神病院”七个红色大字,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发暗。江岩数着一排排一米见方的小窗户,数到第七个时,厉小冉正披头散髮的站在窗户前,神情木然的抬头盯着天空中飞过的白鸽。 江岩逃也似的钻进计程车,离开了这里。 回到临河一中,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见晚。 临河一中初中部和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放学,只剩下高三的学生在校园里零星穿来穿去。 江岩提着暖水瓶打完开水,又收拾好紧挨着心理谘询室旁边的宿舍,才有时间在校园里熘达。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个靠着学校资助的学生毕业后,以一个非学科教师的身份,再次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刘浩沉默寡言的走在一旁,回应道:“姐,你喜欢就好。” 江岩抬手够不着刘浩的后脑勺,放弃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一说话就脸红,杜娟平时欺负你就算了,怎么到我这里了,还是这么拘束?当年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天天要我讲题的时候,不见得你这么脸皮薄?”江岩又补充道:“对,还有那个孟远峰,跟你一个尿性,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们都干了警察。” “哎呀,姐,这么多人呢,留点儿面子。”刘浩快速扫了一圈周围,发现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 “活该!谁让你穿着警服来看我的。” “我这不是.....不是想给你拉拉虎皮嘛。” “行行行,我知道,我弟天下第一好。” 江岩笑道:“不过,这是学校,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不用这么刻意。” “我......怕别人欺负你。” 江岩加快了步伐,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但,姐长大了。” 刘浩点了点头,快速跟了上去,试探道:“你真不见?” 江岩勐的停住脚步,看着刘浩一眼不发。 刘浩被看得发毛,道:“哎呀,不见就不见,但是.....但是......她是我女朋友。” “祝福你。”江岩继续往前走去。 “姐......” “真的祝福你。” “姐,见一面吧。” “你回去吧,你再说我就把你偷偷调到刑侦队的事情,告诉刘叔。”江岩回身看着刘浩,似笑非笑。 刘浩垂头丧气道:“姐,其实当年的事情......” “我不想提。你回去吧,杜娟跟我,是我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不会怪你的,她人挺好,你珍惜就是,婶婶那里我会替你说好话的。”江岩说完后没有再理会刘浩,绕着操场径直离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从学校出来后,刘浩钻进车子,拨通了电话。 “怎么样?” “我姐......还是不愿意见你。” “我知道了。” “餵......” 刘浩看着挂断的电话,苦笑一声发动车子钻进了夜色当中。 杜娟放下电话后,打开伸过来的手,起身站在酒店窗户前,点起了一支烟、 马小海迷迷煳煳睡醒后钻出被窝,从身后抱住杜娟,将脸埋进头髮,贪婪的吸着。 杜娟皱眉往前挪了一下,马小海埋得更紧了一些。 “你媳妇儿不管你?” 马小海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忐忑,对面前的女人又是万分不舍,嘟囔道:“那女人不提行不行?真的扫兴。” “你还真是......” “你想说什么?”马小海抬起头盯着杜娟。 杜娟被他盯得有些发毛,道:“答应我的事情,你不能忘。” “放心吧,这事儿我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保你得到一个大新闻。”马小海掀开杜娟身上的睡袍,道:“倒是忘了问你,你结婚了吗?” “没有。” “男朋友呢?” “也没有。” 马小海笑道:“给我当情人不亏。” 杜娟截住马小海摸到胸口的手,道:“你爸......” 马小海皱眉道,眼睛恢復了一丝清明,呵斥道:“我家里的事情,不许你过问。” 杜娟闻言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媚眼如丝,道:“哎呀,你凶人家。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凶什么凶?” 马小海吞了吞口水,急不可耐的重新将手放到杜娟的胸口,道:“离天亮还早得很,睡觉,睡觉。” 第二十二章 两个少年 孟远峰敲开县公安局局长宋长明办公室的门,宋长明正坐在里面低头批批改改,随口说了一声“坐”。 孟远峰坐下后宋长明将一份装在档案袋的卷宗递过来:“这是你要的十年前,江岩家大火的卷宗,另外还有猥亵案的详细资料。不过......为什么要查陈年旧事。” 宋长明抬头看着孟远峰,心想这个年轻的警察到底也是临河县出去的。孟远峰来局里找他两三次,希望能拿到卷宗,但始终没有说明缘由。 孟远峰双手接过卷宗,道:“江岩跟我,还有刘浩都是很多年的老朋友。当年的事情县里给过定论,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当......就当是回报。” 孟远峰没有说回报的是什么,王淼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张文巍突然死亡,让这一切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总有一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始终在影影绰绰。 宋长明起身关上门,沉默了两三分钟,道:“这些年,江岩在外面的事情,我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也仅仅知道她生活的还可以,听说做了一家心理诊所。” 宋长明陷入回忆中,慢慢的拉开了话匣子:“当年江岩家里的大火,是我经手的。猥亵案,也是我经手的......” 宋长明几次欲言又止,手里的茶杯拿起又放下,始终做不了决定要不要说出口,最终长长的嘆了一口气:“乔大娘,就是江岩的奶奶。一直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海成两口子不在家的时候,经常对江岩拳脚相加,骂她是扫把星。江岩性子软,为这些事情,海成没少找我诉苦。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说不了什么。我这个小学同学,没读过什么书,但很明事理。甚至,有些愚孝。一边儿是唯一的亲生女儿,另一边儿是拉扯自己长大的亲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唉......” 宋长明接着说道:“当年江岩奶奶跳楼的时候,其实,我就在旁边儿。” 孟远峰静静的听着,身子坐的很端正。 宋长明道:“那是我第一次经歷,有人从面前直直的摔下来,像西瓜一样,啪的碎开......咱是做警察的,但警察也是人,我当时吐了很久......那个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里,像一个梦魇,来回折磨我......后来,就草草的结案了。” 孟远峰身子往前压了压,试探道:“所以,关于江家的两起案子,真的有隐情?” 宋长明指了指孟远峰手里的卷宗,道:“这些,交给你吧,我当年也仅仅是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而已。” “宋局,你......” “你是本地的出去的??,又跟江岩很熟悉,于情于理,你都该试一试。至于为什么选你,可能,临河的天,有些黑吧。” 从宋长明的办公室出来后,孟远峰就钻进给他准备的一间办公室,急匆匆的翻开了卷宗。 大火的卷宗,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疑点,从证据链到证人证词,都很齐全,可以说得上很完美,属于意外。 孟远峰在草稿纸上打了一个问号,接着打开猥亵案的卷宗,只看到证物中一张照片,就接到了刘浩打来的电话。 接完电话后,孟远峰起身出了县刑侦队,直奔县医院。 “这事儿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孟远峰看完刘浩给他的监控视频,疑惑道。 天气有些闷热,刘浩打开车窗,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当时宋局还没有同意重新调查,再说了,张文巍是属于你们成都警局的案子,宋局肯定也要费不少力气,才能两地共同调查吧。来之前,宋局给我打电话说了你要重新调查我姐家里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奔着同一个方向。”刘浩解释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张文巍死在了临河,在你们的地盘上。不过,张文巍为什么会跟马小海喝酒?”孟远峰话锋一转。 刚刚刘浩给他看的监控视频里。场景是一个酒吧,但里面只有正对摄像头的马小海和背对着只出现一半儿勉强可以认出的张文巍。 画面中两人像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随后开始激烈的争吵,随后大打出手。视频播到一半,戛然而止。 “当年我姐身上的猥亵案,你应该知道。其中有两个少年,一个是马小海,另一个是......张文巍。” “什么!” 孟远峰难以置信。 刘浩缓缓道:“当时我姐......江岩,初中快要毕业,去县城考试的时候,因为需要连考两天,就跟同班同学杜娟、厉小冉一起找了一家宾馆,三个女孩就住在一起。当天晚上出去买文具的时候,遇到了马小海和张文巍一帮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江海成第三天就去了派出所,要求抓人。” “为什么不是第二天。”孟远峰打断道。 “因为中考。” 孟远峰皱眉看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难以想像那三个女孩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完成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考试。 “你继续。” “你知道马小海是谁吗?” 孟远峰忽然想起宋局先前说的那句临河的天很黑,意识到马小海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但当刘浩说完后,孟远峰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 “马小海有个好爹,我们临河县的前任县长,马冰。” 孟远峰读书时,很少关注这些事情,毕业后留在了成都,也基本不关心临河县的事情,虽然少年时代就在临河度过,但一个满是学习和青春的少年,怎么会去关注县长是谁。 满脑子的疑问一下子爆开,似乎抓到了一些关键,道:“张文巍的背景我调查过,自小就生活在成都,跟马小海的人生八竿子打不着啊。” “网友。” “......” 孟远峰一时语结,之前调查张文巍的时候,他父母在张文巍很小的时候,就从巴中搬到了成都生活,慢慢的也没什么亲戚往来,后来在张文巍大学毕业那年,出了车祸,死了。 只是孟远峰没想到相隔千里,两个少年通过网络会产生交集。 “后来呢?” “后来,江岩站在法庭上,直面了自己。断断续续讲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马小海和张文巍那时候高考刚结束,聚在一起喝酒,算是网友见面。七个少年尾随三个女孩,进了宾馆,然后......轮姦。” “操!不是说猥亵吗?”孟远峰狠狠的拍了一巴掌方向盘。 刘浩苦涩道:“你信不信一句话?” “什么?” “越是穷的地方,越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孟远峰不可否认。 “所以是马冰一手遮天压了下来?” “嗯,差不多。不过,因为发生的事情比较恶劣,按照江岩的讲述,其中,张文巍才是一直出主意怂恿马小海的人。但马冰担心这件事情牵扯到马小海,就直接一棒子全给打死了。原本的强姦案,变成了猥亵,然后又花了很多钱和人脉,买通了杜娟的父亲当庭翻供,厉小冉的父母和江岩的父母却是死活不认。但他们不认的点又不一样,江海成迫于乔奶奶的压力,一定要按照猥亵判处,但厉小冉的父母,坚称是强姦。” 孟远峰想起卷宗里的那张三个女孩的照片,一时恍然,道:“这些事情我也知道,但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详细?卷宗里写的?” 刘浩摇头道:“杜娟现在是我女朋友,江岩是我姐,卷宗冷冰冰的能比得上?”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帮我姐。” “怎么帮?” “我在写张文巍死亡结案报告的时候,我最大的疑问就是,张文巍怎么会喝死自己?所以我问了我姐,她才告诉我张文巍和马小海的关系,顺藤摸瓜,我找到了这段监控。所以,只要咬住这件事不放,或许马小海身上还会背上一条人命,算不算帮我姐?” 孟远峰沉静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 “刘浩!你是个警察,不是江湖恩怨里的混混。”孟远峰骂道。 刘浩低着头一眼不发,道:“先带回去询问。” 孟远峰下了车,踏进医院前,对刘浩再次叮嘱道:“你时刻记住,你是个警察。” 刘浩没有否认也没有表态,直愣愣的先行进了医院。 孟远峰跟在身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二十三章 询问 杜娟推开门的时候,正迎面碰上刘浩和孟远峰。 刘浩没想到杜娟会出现在马小海的办公室,但杜娟只是平淡的看了一眼刘浩,径直走了出去。 孟远峰片刻愣神,刚刚走出去的女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马小海看见进来的两人,出声打断了孟远峰:“你们两位是?” 刘浩用临河话打招唿,随后解释了一下两人警察的身份。刘浩本来想要直接带回去的,但孟远峰用眼神不断在制止他做出出格的事情,且并没有证据表明,张文巍的死跟马小海有关系,只能在现场问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孟远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医生,道:“打扰马医生的工作了。” 马小海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儿笑道:“有什么事情两位警官随便问,我知无不言。”说着,将两人的警官证还了回去。 “冬至前一天晚上,马医生在哪儿?” 马小海皱眉想了想,目光扫向刘浩,道:“喝酒。” “在哪儿?跟谁?” “一个故友。” “张文巍,是吗?”孟远峰的询问简单直接,像一把刀子,直直的戳进马小海的记忆中。 马小海神情瞬间变得不自然,道:“是。” “他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临河县不大。”马小海又看了一眼刘浩,总感觉这个警察有些眼熟。 “你们是怎么联繫上的?” “孟院长告诉我的。” “谁!”孟远峰直觉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孟小泉孟院长,临河县精神病院的院长。”马小海解释道。 孟远峰心里被扔进一块烧红的炭火,瞬间沸腾,又像是被拨开了一道迷雾的缝隙。孟小泉,是他的小姑。 问话全程刘浩都保持着沉默,马小海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天晚上孟小泉给马小海打完电话以后,马小海处于对十多年前事情的纠结,还是决定去见见张文巍。 但令马小海没有想到的是,张文巍已经沦为了通缉犯和乞丐,残疾了一条腿,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这些并不是拘留马小海的充足理由。对于两个人发生冲突,马小海含煳其辞,但孟远峰通过刘浩的讲述,肯定知道两个人有着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吕轻舟、丁一芮、王淼、江岩、张文巍。 孟远峰似乎抓住了更关键的线索,只是脑海中一团乱麻,滚来滚去。 马小海在两人临出门前,终于有些恍然,道:“你就是刘浩吧。” 刘浩明白马小海的意思,对方不敢面对江岩的名字,含含煳煳的揭了过去。刘浩很想借着张文巍的事情,将马小海带到队里,甚至心里一瞬间出现了栽赃的想法。 孟远峰经过张文巍的事情之后,尤其是面对王淼的奶奶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的痛苦后,整个人更像是一把利刃。眼神死死的盯着刘浩。 最终刘浩深深的看了一眼马小海,就跟着孟远峰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后,孟远峰决定还是去见一见自己的小姑。刘浩则想要去找杜娟。 车子很快停在临河县精神病院门口,孟小泉站在楼顶上朝孟远峰招手:“远峰,这里。” 孟远峰顺着过了一道道看守所一样的铁栅门,上了楼顶。 “小姑。”孟远峰第一次有些不认识这个熟悉的亲人,白色的大褂,精心盘起的头髮,快五十岁,仍旧保持着年轻时候的风韵。 “嗯,坐吧。”孟小泉不动声色的擦着眼镜,然后戴上:“我以为你过段时间才会来找我,没想到这么快。” 孟远峰心里翻江倒海,道:“你知道我要来?你怎么会认识张文巍?你跟马小海又是什么关系?”问题像机关枪扫射。 孟小泉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反而讲起了孟远峰的事情:“你上高中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喜欢江岩。你和刘浩两个人,像跟屁虫一样。一听到江岩的事情,你总是很着急,你偏偏又像个鸵鸟,毕业后硬生生再没联繫过她。” 孟远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道:“你认识江岩?你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对不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你的犯人,远峰,我是你的亲人。” “抱歉,小姑......我太急了。”孟远峰有些不好意思,紧绷着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孟远峰的父亲从来都不待见这个妹妹,原因是孟小泉当年放着医科大的学歷不听家人的劝阻,执拗的选择了几乎所有人都远离的精神病医院。孟远峰的爷爷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无论怎么劝说,孟小泉依旧不为所动,跟家里人断了联繫。 这一走就是近三十年,时间久了,感情就会淡下来,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一样的。这些年,孟小泉时不时的会回趟家,但家里人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的。反而这个侄子,倒是跟自己最亲近。 “没关系,远峰。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告诉我,小姑。我现在就像是没头苍蝇,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从在成都遇见江岩,到发生张文巍的事情,我始终有一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江岩。” “什么?” “张文巍的事情,是江岩告诉我的,电话是我打给马小海的。你跟她聊得还不够深,她还不足以信任你,这些年,她一直在筹划。” 孟远峰心里有了更糟糕的感觉:“筹划什么?” 孟小泉起身看着天空中飞过的白鸽,缓缓道:“。” 孟远峰的思绪一下子回到成都,又一下子飘到了临河。孟小泉紧接道:“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为这个人做很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如果江岩需要你,你会帮她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孟远峰想起先前把通缉张文巍的过程,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江岩,埋藏了十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又要爆发了吗?可自己是个警察。 孟远峰顺着孟小泉的目光,道:“我记得成都那个小楼,江岩也喜欢这些鸽子飞来找吃的。”孟远峰转头盯着孟小泉,道:“小姑,我不知道江岩到底做了什么,但如果张文巍的死跟她有关系,我......” 孟远峰很想说我不会放过她,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孟小泉打断孟远峰道:“你见过杜娟了吗?” “你怎么知道?倒也是,这个县城太小了,一举一动,好像都被人盯着。”孟远峰有些自嘲。 “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你跟我来。” 精神病院是个鸟笼,那些被家属捆绑着送进来的人,很少有机会再能唿吸到自由的空气。 穿过环形走廊时,孟远峰才发现这个建筑的结构跟在成都王淼家住的拆迁楼如此相似,只不过一个破旧,一个四处都是白色。跟在孟小泉身后,绕来绕去,终于走到一个房间门口。 孟小泉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阳光从窗户洒进来,温暖明亮。厉小冉靠墙蜷缩在床角处,目光呆滞。 “她叫厉小冉。” 孟远峰讶然道:“她就是......” “没错,当年猥亵案的受害者之一。” “她怎么会......疯了。”孟远峰说完有些后悔,但孟小泉并没有在意,道:“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那种残酷的事情,甚至谁也没有想到,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孟小泉上前揽住厉小冉的肩膀,厉小冉惊叫着跑到了地上,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当年事情发生后,厉小冉的父母在法庭上一再要求以强姦的罪名逮捕马小海和张文巍为首的七个少年。但那时候马冰是临河县的县长,一手遮天,就是一个十足的土皇帝,手里的权利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斗得过。被收买的杜娟的父亲,受不住江岩和厉小冉父亲的再三恳求,曾扬言真想放火烧死他们。实际上,这只是个气话,女孩子的名声一旦毁了,那将是摧枯拉朽一般的伤害。杜娟的父亲为了保护杜娟,完全的站在了马冰那一边。” “后来呢?她怎么疯了?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孟远峰急切道、 “你那时候,生活三点一线,立志考警校,我跟你爷爷吵架,你估计都不知道,何况是这些事情。” 孟远峰一点点拼凑着最后的真相和猜测,但始终缺失了很多东西。 “后来,厉小冉的父母在终审开庭前,出车祸死了。” 孟远峰感到毛骨悚然,道:“马冰?”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卷宗里什么都没写。” “远峰啊远峰,血淋淋的真相,怎么可能写到一个被美化了的卷宗里。”孟小泉有些无奈道。继续说道:“厉小冉在得知父母死亡那天,终审结果就下来了,她被亲戚接到家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就疯了。刚来医院的时候,她时好时坏,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我总算是从她嘴里知道了这个事情,但我......做不了什么。” “给你。” 孟远峰接过一个u盘,道:“这是?” “每次跟厉小冉的谈话,我都做了记录,勉强能拼凑出一个真相来。还有这个。” 孟小泉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江岩、厉小冉、杜娟三个女孩正站在校园国旗下,开心大笑。 孟远峰忽然想起马小海办公室碰见的那个女孩,慢慢的跟照片中的人重合。原来,她就是杜娟啊。 孟远峰心里勐然一惊,杜娟和刘浩是男女朋友,为什么上午两人像是陌生人? 第二十四章 艰难 匆匆回到队里,孟远峰翻开卷宗。将从小姑那里得到的照片和卷宗里的照片放在一起,一模一样。 一页,两页.......孟远峰匆匆翻动着卷宗,十多年前的时光扑面而来,夹杂着真相和谎言,一点点淹没三个女孩纯真的笑容。 卷宗太过于完美,最终的定性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不小心摸了一下。 不小心摸了一下。 孟远峰反反覆覆看着这句话,心脏起伏不定,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的,又轻飘飘的敲击着他。 合上卷宗,打开上百份孟小泉给他的录音文件,刨除掉没用的信息,一字一句的慢慢拼凑出一个故事的真相。 2014年秋冬交接之际,厉小冉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 接电话时,厉小冉的父母被压在货车之下,奄奄一息。临死前,厉小冉的父亲让厉小冉放弃上诉,接受终审结果。并在电话中,提到了一个名字,张强。 孟远峰皱着眉头一点一点的做着记录,直到听到张强两个字,整个人如同雷击,在办公室跳了起来。 赵文吉听到身后办公室发出的声响,哆嗦了一下。此时已是深夜,轮到他值班。赵文吉刚要起身,就看见冲出来的孟远峰。 “孟警官,你这是......” 孟远峰拉起赵文吉,道:“老赵,跟我来。” 赵文吉被孟远峰不由分说的拽进办公室,后者道:“你知道不知道十多年前的猥亵案?就是刘浩的姐姐,江岩的案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赵文吉心想我一个几十年的老刑警,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要死可别拉上我。慢悠悠道:“知道归知道......” 孟远峰打断赵文吉:“知道就行。你看这里.......” 孟远峰指着卷宗上关于厉小冉的父母属于意外死亡,跟本案无关的驳回文书,道:“如果,我现在有一份证据,证明厉小冉的父母并非意外死亡,且跟案中的张文巍有关系,那能不能推翻重申?” 赵文吉身子往后一缩,道:“你们年轻人怎么老喜欢这么刺激的。重申谈何容易,这案子都十年了,何况牵扯到......” “牵扯到马冰是吧?”孟远峰目光直直的盯着赵文吉。 赵文吉被他看得发毛,道:“是,我不想触霉头。我快退休了。” 孟远峰道:“当年,你也是办案人之一,对吧。”孟远峰指了指卷宗上赵文吉的签名。 赵文吉心虚道:“你到底想干嘛?” 孟远峰在原地踱来踱去,斩钉截铁道:“我要你做证人。” 赵文吉从椅子上跳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被孟远峰一把摁住:“老赵,你想清楚了,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会借着张文巍的案子,让成都市局沿着这条线索重启调查,你不是天天打听我和刘浩在干什么吗?你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赵文吉恼怒道:“别他妈胡说八道。当年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宋局呢?” “什么?” “第一经办人是宋长明,你个王八蛋,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孟远峰放开赵文吉,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宋局他......”孟远峰很想说,调查的事情,得到了宋局的首肯,但最终半靠着办公桌一言不发。 赵文吉活动着胳膊,道:“兔崽子劲儿还挺大。”随即一屁股重新坐到椅子上,点燃一支烟,道:“我和宋局,没有拿钱,也没有参与,更多是因为办案过程中来自上面的压力,迫使我们不得不放弃寻找真相,反而充当了掩盖真相的人。你信不信,我们只是不愿意去深挖,而不是造假。上面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仅此而已。” 孟远峰道:“上面是谁?” “县长马冰,公安局局长李明先,镇党委书记李明平,镇长张克勇,这些算不算?有大有小,我,刘洪光,宋长明,三个人当孙子一样被压制的死死的。操。”赵文吉说完深深的吐了一口眼圈。 “说到底,在江岩她们的事情上,我们只是明哲保身。如果要良心安,我们这些喽啰就没了饭碗,只能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是我好过还是刘洪光和宋局他们好过,刘洪光捏着鼻子将江岩养大成人,宋局三番五次的找我喝酒诉苦,我呢,只能当个缩头王八。这么多年,谁不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是当警察和干部的良心。孟远峰,你说重启调查,怎么重启?一个小县城,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你想拔掉谁?你现在在外面讨饭吃,可我们还要在这里刨食啊。” 赵文吉像是一下子开闸的大坝,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孟远峰低沉道:“你刚说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跟你们一样?” 赵文吉悠悠道:“县长放在古时候,就是县太爷,他的一只手,压住了所有人。说到底,除非你有证据证明,马小海和张文巍他们就是强姦,而不是猥亵打闹。” “这太难了,时间太久远了。” “你也知道难。更何况,你们成都市局真的愿意为了一桩没头没尾的陈年旧案,去得罪外地的官场吗?” 孟远峰迴到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指着照片中的厉小冉,道:“你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她爸妈一直给别人拉货,是下雨的时候,路滑,掉沟里了。” “你知道张文巍的父亲是谁吗?” 赵文吉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利索点儿?张文巍的名字出现的时候,我就害怕这件事儿被翻出来,刘浩这个愣头小子,还真是不依不饶,本来翻过去就完了......” 赵文吉还未说完,孟远峰抬头道:“张强,将厉小冉的父母撞进了山沟,而他,就是张文巍的父亲。” 赵文吉夹着烟,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远峰想着赵文吉说的话,这么多人不可能为了得罪能量还在的前任县长马冰而放弃自己的前途,甚至可能会被马冰疯狂的报復。但,现在陷入了僵局、 涉及到十多年前的案子,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重启调查需要很多的证据,时间隔得太久远,无法获得更有用的信息。 只是...... 孟远峰脑海中划过一阵闪光。 张文巍、江岩,为什么会在成都出现在同样性质的案子里出现?张文巍没有认出江岩?江岩,江岩,对,江岩...... 想起来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联繫过江岩,王淼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始终不敢让他能坦然的面对,但此刻,孟远峰面对着巨大的惶恐。 还没等他拨电话,赵文吉手机收到刘浩发过来的一条信息:马小海被绑架了。 第二十五章 酒店捉姦 马小海以为自己会有一场艷遇,甚至都没有想过杜娟到底是不是他的高中同学,只觉得她很漂亮。好看的脸蛋和性感火辣的身材本身就足以让他沉迷,更何况,这个女人热情似火。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杜娟有男朋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中午的热风刚吹进酒店,刘浩就一脚踹开了酒店的房间门。 门被踹开时,马小海还在睡梦中,杜娟穿着黑色的绸缎长裙,正躺在一边,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操。” 暴怒的刘浩像是一头狮子,蛮横的冲进房间,对着马小海拳打脚踢。 马小海惊醒后一个转身从床上掉了下去,跟刘浩扭打在一起。当他认出来人是刘浩时,急忙喊道:“是我,是我,刘警官,是我,马小海。县医院的。” 刘浩怒目微红,伸手抓小鸡般提起马小海,然后狠狠的往肚子上踹去。马小海跟沙包一样,划出去两米多的距离,然后蜷缩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呕吐。 刘浩大踏步往前,开始抽马小海耳光。 马小海嘴角鲜血直流,眼冒金光,完全想不通刘浩为什么冲上来就打,脑海中闪过可能是因为江岩的念头,急忙道:“停停停,求你了,刘浩!” 马小海突然哀嚎一声,让刘浩停住了手脚。 刘浩捏住马小海的咽喉,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马小海顺着刘浩所指的方向,才终于反应过来:“你.....你们......” 杜娟在慌乱中拿被子盖住自己,披头散髮,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个贱人,是我女朋友。”刘浩一字一顿恶狠狠道。 马小海心下发虚,半天没有说话,看向杜娟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求饶道:“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刘警官,求你了,我真不知道。” 马小海跪在刘浩面前,哀求着发誓。但刘浩根本听不了解释,道:“不知道?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老婆。” 马小海急忙抱住刘浩的大腿,道:“求你了,求你了,刘警官,不要告诉我老婆,求你了。” “操。” 刘浩又是噼头盖脸的一顿打,马小海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刘浩。 “放开。” “求你了。刘警官.......求你了.......” “怂包。” 马小海见刘浩口气有所松动,急忙道:“求你了,真的,刘警官,是她先勾引我的。”马小海指着杜娟,恨不得生吞活剥。 刘浩指着马小海的鼻子喝道:“老子不打女人,不然我一定打死你们一对狗男女,他妈的道貌岸然。” 马小海慌乱中撞翻了沙发旁边的小吧檯,杂物哗啦散了一地。忽然看见钱包中一叠钱,道:“刘警官,我马上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我给你一笔钱,行不行?数字你开口。我爸是马冰,我可以跟他说,让你继续往上升职,队长.......不不不,大队长.......行不行?过些年,你熬一熬,我让他给你再往上提,把宋长明的位置给你。求你了......” 马小海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底牌全都掀起来,再不掀,刘浩就要活活掐死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有力的胳膊,像一根铁棍。 刘浩看向马小海的钱包,眼中露出了一丝贪婪,道:“别耍花样。” 马小海大喜,道:“你放心,你放心,绝对不......会。” 刘浩勐的松开手,马小海如同一滩烂泥,趴到地上半天才慢慢起身。将身上带的仅有的七千块钱现金一股脑都塞给了刘浩。 刘浩坐在沙发上,没有再抬头看杜娟一眼。 “十万,只要现金。你和她一起送来,不然我曝光你们。” 刘浩对着杜娟和马小海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然后让马小海在镜头前描述了跟杜娟两次上床,如何勾搭在一起的细节,方才扬长而去。 临走前,留给马小海一个十万的数字。 刘浩前脚刚走,马小海如同愤怒的狮子,勐的扑向杜娟:“草你妈,你个臭婊子,老子被你害惨了。” “啊。” 一声惨叫过后,马小海捂着眼睛躺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一滴眼泪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杜娟甩了甩胳膊,道:“老娘拳击不是白练的。” 马小海欲哭无泪,恨死了杜娟。但眼下的形势由不得他,他是案板上的鱼,不知道刘浩的这把刀什么时候挥下来。 要不像十年前一样?找我爸? 这个念头方一冒出来,马小海就打了一个冷颤,那是一段他不愿意面对的黑暗日子,想起张文巍的教唆,他转眼又恨上了张文巍。但张文巍已经死了。 马小海敢保证,要是他老子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打死他。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急诊科最年轻最风光无限的医生,不能再有污点了。 杜娟自顾自点燃一支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坐在床头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 马小海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杜娟身前,伸手想要抓住杜娟,又被她高高扬起的拳头吓得失了血色。 “怎么......怎么办?你不该骗我的。”马小海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就不该去碰这个该死的女人。 杜娟吐了一个烟圈,烟圈慢慢放大,钻进了马小海的鼻子:“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有什么关系?” “我......” 马小海不敢再激怒杜娟,生怕这疯女人做出什么举动,让他身败名裂。懊恼道:“钱我出,但你要陪我去,要是刘浩曝光我们,咱两就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杜娟嗤笑道:“你还真是外表看着光鲜,实际上是个草包,不,一坨牛粪。” 马小海憋红了脸,但不敢反驳什么,道:“我再给你十万块钱。” 杜娟起身开始一件件的穿衣服,当着马小海的面,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只是当马小海看到杜娟腋下的一块黑痣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又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真是个猪脑子。”杜娟见马小海盯着她腋下,出声道。 马小海霎时间回过神来,怎么还有心思在意女人的身体。 “十万块,我要了,但是你要编个理由消失几天。”杜娟翻了一个白眼。 马小海如小鸡吃米,连连点头。 刘浩最后说的地址,是在周边偏远的一座山里,驱车前往需要两个小时,一来一回加上养伤以免被家里发现的时间,确实需要。 马小海道:“我会给家里打电话,说市里有一台紧急手术,需要我过去几天。” 杜娟点点头,道:“去取钱吧。手机给我,晚上出发。” 马小海慌不迭开始穿衣服,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机交给了杜娟。杜娟连同自己的手机一起关机后,放进了包里。 马小海取回来钱后,给了杜娟十万,然后又将另外的十万装进一个塑胶袋里,塞进了公文包里。 第二十六章 古寺与追踪 孟远峰快要疯了。 江岩关机了,微信不回、视频没人接、语音没人接。 赵文吉面对刘浩的情景,也是一样的。 随后赵文吉又拨通了刘洪光的电话,刘洪光坐在院子里乘着风,睡着了,电话响了好多次,都没有吵醒他。 孟远峰心里隐隐担忧,生怕刘浩对马小海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只能干着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孟远峰和赵文吉开始忙碌起来。 先去问了医院,医院说,马医生请假了,至于去哪里,这个还真不知道。 然后问家里,马医生的老婆说,马医生被请去金城协助手术。 最后问来问去,孟远峰忽然一个激灵,急匆匆上车赶到医院钻进了保安室。随后一路跟着监控的线索,到了长岛酒店。 “这里,停一下。” 在酒店监控室里,孟远峰看到了马小海和杜娟最后出来的身影。再往前,看到了刘浩冲进酒店房间。再再往前,是马小海和杜娟中午钻进酒店的画面,那个时间点,刘浩刚跟他分开不久。 赵文吉放下滑鼠,道:“这算什么事儿?妈的。当年杜娟的老子立场不坚定,站在了马冰一伙儿,现在他这被玷污的闺女,又跟马小海搞到了一起,这真是奇葩到家了。要我说,咱不管这事儿了,行不?我头大。” 酒店的监控室被两人临时徵用,赵文吉是老油条,谁都卖面子。 孟远峰盯着监控,脑海中不断形成一条条线索,但这些线索始终像是拼不起的碎片,怎么都合不到一块儿去:“你去联繫一下负责交通的同志,查一下刘浩的车和马小海的车,他们去哪儿了。” “你还真要一条道儿走到黑啊?刘浩这个小王八蛋,等找到他,我腿给他打折。”赵文吉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孟远峰则坐在监控室一遍遍看着监控。空隙间,不停的拨打着江岩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两个小时后,赵文吉打来电话,查到了刘浩和马小海三人的车,都去了同一个地方,玉峰。 两人汇合后,朝玉峰马不停蹄的赶去。 一路颠簸,马小海开着车,在山路上来迴绕着。杜娟则坐在后排,打开电脑忙个不停。 马小海时不时从后视镜想要看杜娟在忙什么,生怕自己的事情暴露。 很快,杜娟合上电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开始刷手机新闻。 “我手机给我吧。”马小海看见杜娟的手机跟前几天不是一个品牌,心里有些嘀咕。 “可以,停车,我不去了。” 马小海缩了缩脖子,道:“万一刘浩反悔怎么办?” 杜娟冷冷道:“要么快速解决这件事情,要么你就自求多福。手机不能在你手上,我怕你报警。” “好好好,听你的。我怎么可能会报警,大姐,刘浩就是警察啊,妈的。” “还有多久?” “快了吧。” 大片的黄土和逐渐形成连片森林的玉峰静静的矗立在眼前。 孟远峰和赵文吉开车走到山路尽头,拿着监控视频来回确认,终于看到了一条轮胎印。 顺着轮胎印往前一公里,是一座寺庙。 此时天色见亮,山里的空气在薄雾中缓缓流动。孟远峰和赵文吉一头扎进清晨古寺响起的厚重钟声里。 玉峰寺沿山脉而建,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庙宇不下几十座,还有无数的亭台楼阁,洞穴以及数不清的台阶。 山里的寺庙没有什么太大的知名度,只有附近的村民偶尔才会来拜一拜。 刚一进寺庙,孟远峰就看到了站在大雄宝殿前烧香的孟小泉。 “小姑!” 孟远峰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小姑。 孟小泉回头看向孟远峰,道:“江岩说你一定会来,你还真的来了。我有时候搞不清到底是她了解你,还是你了解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孟远峰心里的猜测终是落了地,只是他怎么可能很透彻的了解江岩呢,总是有一道看不清的雾气横亘在两人中间。无奈道:“小姑,刘浩他们在铤而走险,你这不是在帮江岩,是在害她。” 孟小泉双手合十,向殿内鞠躬行礼,道:“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问题。站在你的角度,是警察和法律的视角。站在我们的角度,是人和情的角度。” 孟远峰皱眉道:“法律是理性的,人往往是冲动不可控的。” 赵文吉接过话道:“孟院长,他们人在哪儿?” 孟小泉似笑非笑的看向孟远峰,孟远峰道:“您这是要考我。” 孟远峰站在寺庙中央,环顾着四周,突然大喊道:“从一开始,江岩你就在利用我,是吗?” 赵文吉的快速的打量着四周,忽然看到正对大雄宝殿有一座离地三米多高的亭台。而江岩,正坐在亭台上,微笑着。 孟远峰顺着赵文吉的目光,看到江岩时,心里的拼图更加完整了一些。 “你终于肯露面了,江岩.......同学。”孟远峰心情极度复杂。 江岩笑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一些,你比在成都的时候,更成熟了。” “马小海呢?你在害刘浩,害杜娟,害我小姑,甚至在害所有人。”孟远峰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大声斥责。他更想告诉江岩,有些事情,不能私有的去復仇,不如交给法律。但他知道,太难了。孟小泉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江岩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当初在成都的时候,你总是羞羞答答的,像没长大的小男孩,才过了一年时间,你就变化了很多。” “你当初也没告诉我,张文巍就是你案子里的那个少年。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是吗?利用我的存在,利用我对你的上心,让我把有关张文巍的一切都告诉你。”孟远峰沉声道。 “不对。”江岩起身扶住栏杆,道:“成都的事情,是个意外,本来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你放了马小海,我保证,一定尽最大的力气帮你,老赵也会帮你,宋长明也会帮你,我甚至会说服更多的人帮你。”孟远峰试探道。 赵文吉看着不远处那个成熟知性的女人,很难想像这就是十多年前猥亵案的受害者,情绪复杂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孟远峰点了自己,才急忙道:“对对对,那个,江岩,你放心,我一定站出来作证,我做了伪证。当年,要不是......” 江岩打断赵文吉道:“赵警官,我没有怪过你们,这是我的命。十年了,从我开始,理应从我结束。”江岩话锋急转,道:“一切才刚开始。法律是国家的法律,恶魔是佛祖在管。” 孟远峰和赵文吉面面相觑,顺着江岩的目光,是一尊庄严的如来法相。 第二十七章 女孩与少年 天还没亮,马小海小心翼翼开着车终于到了玉峰寺。 杜娟下车后环视一周,两人进了寺庙。顺着台阶一路往上,四周影影绰绰的建筑和风一吹就晃动的树木,让杜娟心里打鼓。 马小海紧紧的跟在杜娟身后,回头看见寺庙亮起了第一盏灯,随后是第二盏,越来越多。不远处的斋房正在熬粥,裊裊米香混合着香火的味道,钻进了两人的鼻子。 马小海抱怨道:“就为了一笔钱,至于选这么个破地方吗?在我办公室都可以拿走。” 杜娟吸了吸鼻子。道:“他是警察,你是医生,我是记者,你觉得我们的身份,适合大张旗鼓吗?” 马小海懊恼的摇摇头,早知道就不该碰这个女人。 走完台阶,便过了一道后门,往后,就属于寺庙的后山。马小海沿着小路,终于看到了一所小房子,房子前,隐隐约约能看清站着两个人。 等等,为什么是两个人? 马小海心下嘀咕,第一次感到了不安分。 杜娟转头道:“或许是带了帮手?怕你报警?” 马小海皱眉想了半天,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随即加快了脚步。 看着慢慢靠近的两个人影,刘浩总算是放下心来。对站在身旁的人说道:“姐,他来了。” 江岩微弱的轻轻嗯了一声,道:“谢谢你。这些年,你和杜娟给了我莫大的支持。” 刘浩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是轻声道:“姐,当年如果我能再有勇气一些,或许你爸妈就不用.......” 江岩打断刘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刘叔,也是为了你。这些年,我承受了你们家太多的恩情,现在又将你置于险地,真的很抱歉。” 刘浩没有再说什么,心里默认江岩的说法,但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等到两人越来越近,江岩变得有些紧张。 十年了。 马小海和杜娟穿过小路,两旁的雾气慢慢开始能够看得清了。等到马小海靠近时,他才惊慌失措的喊道:“是你。” 刘浩勐的上前,一把拽住转身要跑的的马小海。 马小海失神道:“原来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突然又转过身盯着杜娟,脑海中一个女孩拼命挣扎的画面和杜鹃的脸渐渐重合,惨然道:“怪不得,怪不得,那颗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杜娟笑意很浓烈,像她嘴唇一样的鲜艷,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道:“十年前,你在黑暗中强姦了我,现在,我又被你睡了。满足吗?马小海。” 马小海疯一样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刘浩的手,怒道:“为什么?为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啊?” 说着,马小海突然痛哭起来,喃喃道:“杜娟,杜娟,我早该想到这个名字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那样.......大方的站在我面前.......” 刘浩死死的摁住马小海,将他的头和脸都杵到地上,泥水混合着泪水,满脸都是。 江岩和杜娟蹲在马小海面前,同声道:“马小海,你该还债了。” 马小海脑海中有根线,绷的一下断了。忽然想到死去的张文巍和当年慢慢疏远走散的七个少年,如今他很害怕。 “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马小海哽咽着。 江岩道:“当年,你可曾想过放过我们吗?我们三个人就像是三个麻袋,任凭你们蹂躏,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当时有多绝望。马小海,你没资格求饶。” 杜娟抽出一把匕首,勐的插进马小海眼前的泥土里。马小海眼瞪如牛,惊恐道:“不要,不要......不要杀我,求......求求你们。” 马小海眼中迸出无比强烈的求生欲望,大声道:“放过我,我.......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别耍花样。” 刘浩力度用得更大了一些,马小海整张脸埋进泥水里,冰冷的发紧。 “是真的,当年.......当年江岩......家里的......那场大火.......”刘浩扭转了一下马小海的脖子,让他说话更顺畅一些:“那场大火.......是张文巍放的,不是我。强姦你们,也是张文巍教唆我的,真的......” 原本以为这个事情,足以让自己喘口气,但随后刘浩在马小海耳边道:“当年的事,我看到了,只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江岩,知道。” 马小海面如死灰,道:“我可以赔钱,要多少都行。” 三人摇摇头,杜娟抓起匕首,勐的朝马小海刺下。 马小海看着匕首的刀尖儿勐的放大,脑海中一片空白,急忙大喊:“等等。” 突然感觉脖颈一松,艰难的翻过身,看到三人正盯着自己。 “你们.......可以翻案。” 江岩道:“翻案?当年你爸一手遮天,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翻?” 马小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脏跳动的厉害,双腿发软,半跪着起身,低头痛苦道:“我认罪,我不想死。” 三人还是摇头,马小海绝望道:“你们到底要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吗?” 江岩道:“你爸能量太强了,只有杀了你,才能化解我的恨,厉小冉,还在精神病院关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马小海。你就是个畜生。” 马小海迅速抓到了关键,道:“你们......要扳倒我爸?” 三人沉默着没有回应。 “笑话,简直是笑话。”马小海恢復了一丝清明,道:“你们觉得一个前任县长,就只是一个打打太极的老人了?” 杜娟神色玩味道:“我们扳不到,但有人可以。” 马小海看着杜娟的神色,再看向江岩和刘浩,茫然问道:“谁?” 江岩走到马小海身前不足半米的距离,冷冷道:“你啊!” 刘浩押着马小海,几人进了小屋。屋子不大,只有不到三十个平方。屋子里面四面墙壁加房顶和地面,刷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涂料。正中间,是几台开着的电脑。电脑前,是一台高清可用于直播的摄像机。 马小海一踏进小屋,眼皮狂跳不止,当看到设备和小屋的装饰后,愈发的不安,但此刻的不安跟刚刚死里逃生的感觉相比较,不值一提。他也很明白,他进了江岩他们的圈套。 刘浩在电脑上快速调出一些画面,然后静静的看向马小海。 电脑上,是马小海和杜娟上床的视频以及被刘浩逼着录下来的视频,还有刚刚在外面大喊说出秘密的画面。 一边是父亲一辈子的名声清誉,一边是自己的命,马小海不知道该怎么选。 终章 一张大网 马小海被绑架了。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词条,却包含着极大的信息量。 信息最先匿名出现在本地论坛,随后被越来越多的人盖楼评论,有人扒出这是前任县长马冰的公子。 然后这条信息变成了马冰的儿子被绑架出现在了同城微博上。 两个小时后,这条信息变成前任县长的儿子被绑架出现在了微博热搜第三十名。 随后开始攀升,直至第十名的时候。临河县舆情监测部门联繫到了宋长明。 宋长明找来潘河,潘河说不清楚,又给刘浩打电话,刘浩的电话关机。只能硬着头皮打给了赵文吉。 赵文吉接通电话后,吞吞吐吐不敢多说,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孟远峰。 孟远峰听完宋长明的质问后,翻出了微博热搜,在第三名的位置,看到了。 孟远峰突然明白了江岩要做什么。这是要用舆论逼马冰。 事已至此,孟远峰给宋长明简单做了汇报。宋长明在办公室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让潘河带人赶往玉峰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刘洪光在家里餵鸡的时候,接到了张克勇的电话:“你儿子闯祸了!”手里装满鸡食的搪瓷盆“哐当”砸在了水泥地面上,曹红被吓了一跳,刚要出声就被刘洪光拉着上了车子,往玉峰寺赶去。 临河县城中公园,正在打太极的老人接到电话后,匆匆收拾完,就被人接到了车上,离开了公园。旁边的同伴好奇问道:“马县长怎么突然走了?”没人答得上来。 孟远峰看到了杜娟出现在大雄宝殿前,看到了刘浩斜靠着罗汉堂的门楹,以及站在巨大香炉前的孟小泉。那一瞬间,孟远峰觉得玉峰寺,神灵都显灵了。 孟远峰快速梳理着线索,慢慢的,有了轮廓。 “江岩,当初在成都,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张文巍,如果揭穿了,或许王淼就不会失踪,吕轻舟也不会死。” 江岩没有回答,是杜娟出声道:“孟警官,这件事情的责任在我,还记得市游泳馆吗?” 孟远峰努力的看向杜娟,她的身影跟另一个身影渐渐重合。 “是你!”当初在市游泳馆的会议室里,有过一场仓促的问话,问话的对象是游泳馆的教练。其中有个教练,叫林红。 “没错,我就是林红,那个游泳教练,我会的技能比较多,孟警官不要惊讶。” “你混进去是为了张文巍?”孟远峰尽管心里有了答案,还是想听到杜娟亲自说。 “没错,当初我跟江岩想进办法接近张文巍,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机会,报復他。”杜娟自得道。 “你不是跟江岩闹掰了吗?” “闹掰的是我爸,他贪财,怕惹事情,可是他女儿不怕,我所经歷的痛苦,他理解不了,所以我离家出走了,直到他脑梗去世,我都没原谅过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闹掰,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被人注意到我和江岩的关系。” 孟远峰转头看向江岩,道:“你不是说,吕轻舟他们出现,是偶然吗?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江岩歉意道:“吕轻舟的出现是个意外,是偶然,并没有骗你。只是张文巍对她所做的事情,让我改变了行动,本想利用这件事情让他身败名裂,但我没想到张文巍丧心病狂到敢杀人,也没想到你会出现。你知道我的过去,我怕被你发现端倪,所以,就利用吕轻舟的死,让你咬住张文巍。” “原来是这样。那张文巍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孟远峰急切道。 “我不知道你定义的有关系是什么?自我知道张文巍逃亡的路线后,我就知道他要来临河,他一个南方人,到这里只有碰运气找到马小海,或许能救下他。张文巍知道马冰的能量。所以,张文巍出现之后,我就让孟院长通知了马小海。” “你怎么知道他出现了?” “刘浩。” 孟远峰恍然,看待江岩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说不清的疏离感。 “可是张文巍死了。” “喝酒以后,极速降温,冻死的。这算是杀了他吗?” 刘浩饶有趣味的盯着孟远峰。 这个问题孟远峰不知道怎么回答,法律中没有界定过。即便是有,喝酒的人也是马小海。 玉峰寺突然迎来了很多人。 最先赶到的,是离得最近的伏岭镇派出所的民警。 在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对寺庙进行了封锁。随后不到十分钟,同样离得很近的刘洪光两口子赶到了玉峰寺。 刘洪光一眼便看到了江岩,黑色的风衣在晨风中缓缓飘动。视线落到刘浩身上时,刘浩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不敢面对。 曹红已经哭红了眼睛,当她听到绑架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刘浩站在罗汉堂前,对刘洪光和曹红深深鞠躬道:“爸,妈,对不起。” 江岩对刘洪光轻声道:“叔,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条命。” 刘洪光很想骂人,但想起惨死的江家一家人和江岩,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看过西部有些牛仔,喜欢行侠仗义,也看过中国的武侠,也喜欢行侠仗义。 当行侠仗义这个词跟刘浩放到一起时,刘洪光突然蹲在地上,红着眼睛一言不发。曹红只是一个劲儿的嚎哭,但刘浩再没抬眼一次。 潘河赶到的时候,几乎带来了临河县警察力量的一半,满满当当的人,像饺子一样浮在玉峰寺山门广场前。 赵文吉跑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潘河轻轻的扯了他一把,让他往后站。赵文吉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徒弟也没那么讨厌。 在警察和武警要冲过去时,刘浩拿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道:“你们要是敢动,马小海就会被炸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江岩看着广场上乌压压的人,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和害怕了,已经死过几次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她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江岩视线挪向刘浩,后者拿出手机点了几下。 一条关于“临河县前任县长马冰亲儿子检举其父贪污”的帖子,出现在了本地论坛,贴子里,是马冰坐在屏幕前,口述他父亲的是如何贪污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即便是临河县已经做了严密的舆情部署,但还是压不住这条帖子迅速火爆,成了第二条热搜。 很快,临河县委在张克勇的带领下,开启了新一轮的公关,只不过这次採用了诚恳的认错态度,并就临河纪委带走马冰进行调查的情况发布了声明。 两个小时后,当江岩看到这条声明后,杜娟和刘浩不约而同的奔跑到一起,拥抱着大喊大叫。 大批的武警和警察蜂拥而上。 江岩临上警车前,双手举起,晃动着银色的手铐,对孟远峰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谢谢你,也对不起!” 三个月后,临河县看守所。 刘浩低着头,不敢面对刘洪光和曹红,原本阳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迷茫。 刘洪光握着话筒,紧紧的捏着拳头,哽咽的不成样子。 “爸,对不起,当初......当初我就不应该......告诉你。” 刘浩痛哭流涕。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很迅勐,最先发现的,是去厕所撒尿的刘浩,他好奇的跑去江家院子旁边,看到了正在鬼鬼祟祟离开的张文巍和马小海。 刘浩跑回家后,连推带搡弄醒了熟睡的刘洪光,方才有了救人的事情。 刘洪光道:“这都是命。”他谁也怪不了,如果不是自己懦弱,江海成一家或许死得不会那么冤。“等你出来,我跟你妈等你出来,你好好改造。马小海又没死,不会判多久的。江岩......依旧是我刘家的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曹红夺走话筒,怒吼道:“刘浩,你听清楚了,江岩这个女人,这辈子别想进我刘家的门。我恨她,天杀的,我恨她。” 刘洪光连哄带抱,将曹红弄出了探亲室。刘浩走在看守所的长廊上,头顶盘旋的白鸽,正欢快的变换着飞行方阵。 孟小泉没想到第一个来看她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当头髮半百的中年男人坐在玻璃前时,孟小泉已经泪流满面。中年男人红着眼睛,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小泉,爸说,等你出来了,就搬回家来住吧。” 这句话,她等了三十年。 中年男人离开后,孟远峰走了进来。 孟小泉道:“远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我帮江岩,也或许是在帮我自己,我见了太多的人间惨剧,那些被关在监狱一般医院里的病人,都经歷过莫大的痛苦,这些年,我始终得不到家里的谅解。其实还是很怨恨你爷爷和你爸爸的。我看到江岩和厉小冉、杜娟她们三个人,就像是看到了义无反顾的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孟远峰沉默半晌后,道:“小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江岩是悲惨的,但也让我感到陌生,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我想,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她的做法。” “但我没想到,她隐忍了十年,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毅力,完成了她想要的復仇。” 孟远峰本想见一见杜娟的,但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见这个女人。但他由衷的佩服杜娟的牺牲和勇气。 跟江岩见面的请求一直未被同意,直到马冰正式被立案调查,江岩才同意见孟远峰。 探亲室内,孟远峰再次见到了江岩。 江岩拿起电话,微笑着示意孟远峰。孟远峰愣愣的盯着江岩的平头短髮,恍如隔世。 “谢谢你。”江岩第一次对孟远峰有了笑容。 “我......”孟远峰实在不知道该给江岩怎么回答。 “事情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你在里面还好吗?” “挺好的,无比的踏实。第一次觉得这么踏实。” “那就好。” 两人沉默很久后,孟远峰终于鼓起了勇气,道:“我来,是有两个疑问想问问你。” “你问吧。”江岩笑道。 “第一个问题,我查到厉小冉在住院期间,外出过一次,那次去的地方,是成都。我想知道,她是去找你的吗?” “是去找我的,更确切的说,是我和杜娟接她过去的。” “为什么?” “復仇。” “我又对了,只是有点失落。”孟远峰自嘲道。 在江岩他们被逮捕之后,孟远峰再次去看了厉小冉,这个曾经跟江岩和杜娟站在命运的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女孩,比起每日承受的痛苦和仇恨,疯了,好像更解脱一些。 只是,当孟远峰查到她曾经去过一趟成都后,心里有了巨大的不安,折腾着他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回到成都后,在整理张文巍的卷宗时,忽然想到了张强。 张强开车撞死了厉小冉的父母,而后在张文巍大学毕业那年,他的父母也死于车祸。厉小冉出现在成都的时间是车祸前一天。 但当时成都警方给出的判断是有人肇事逃逸,最后找不到人,不了了之。 “厉小冉不会开车,所以撞死张强父母的,是你还是杜娟。” 江岩沉默片刻后道:“是我。” 孟远峰微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会因此背上杀人的罪名。” “我不在乎。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情。” “你害死了太多人。”孟远峰突然责备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你没经歷过,永远不会懂的。” 孟远峰泄气道:“这张网,你布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吗?” “我想过,我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想过,但我无法忘记马小海和张文巍狰狞着强姦我的时候的那张脸,也无法忘记我爸妈临死前咬紧牙关的痛苦。这些片段每天都在我脑子里播放、循环,我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从我想要復仇那天起,就想过自己因此而丧命。” “你后悔过吗?” “不后悔。我只后悔不该把杜娟拖进来,但当我第一次说完復仇两个字的时候,她眼睛了冒出了光彩。这些年,她过得很不好,处处受人白眼,没有人是瞎子。强姦就是强姦,不是摸了一下。在我找她之前,她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你懂吗?” “你心思真的很缜密。”孟远峰低着头,不太敢直面江岩。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呢?”江岩催促道。 孟远峰很想告诉江岩,第二个问题是想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但事已至此,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难以说明的鸿沟。他突然有些羡慕刘浩,从小就能跟江岩生活在一起,在得知江岩的復仇计划后,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她站在一起。 孟远峰低头沉默着,暗自把刘浩和自己换了一个位置,但似乎还是做不到。或许是经歷不同,也或许自己始终游离在江岩的外围,没有真正走进去过。他更像是江岩无意间碰见的一把刀,然后用这把刀一点点的完成了復仇。 孟远峰道:“为什么不杀了马小海?为什么不找到七个人中的另外五个?” “没意义。如果不是吕轻舟死了,如果不是张文巍这个恶魔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作恶,我根本不会再去找马小海。但是他跑了,吕轻舟死了,丁一芮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话,王淼生死未知,我对他的恨,超过马小海。当初,马冰一手遮天,如果不能剷除马冰,杀了马小海又有什么意义?至于其他人,不重要,孟远峰......同学,我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孟远峰感到深深地失落。对江岩说道:“等你出来,我请你喝酒。” 江岩微笑着点点头。 当孟远峰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岩勐然盯着孟远峰的眼睛,道:“王淼。” 孟远峰挂电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迅速将话筒放到了耳边:“王淼在哪儿?你连这件事都在骗我吗?” “我没有骗你。” 江岩解释道:“当初张文巍曾经给我看过关王淼的视频,我判断不在成都市内,应该是转移到了周边,他是巴中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能转移到哪儿去,我从视频中注意到有两个字。” “是什么?” “水坝。视频很黑很模煳,我不敢确认是不是对的。请你一定要去趟巴中,找一找王淼,哪怕他已经......死了。”江岩说完,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那三个精灵一样的小孩子,是她復仇计划中的意外,心里始终有浓浓的愧疚感,挥之不去。 孟远峰抬脚走出探亲室的时候,江岩说道:“张强的死,就当是画个句号吧,法律的审判,这次我接受。” 孟远峰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江岩走在看守所的走廊上,抬头时,一群白鸽正哗啦啦的飞过。 (全文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