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 被公子盯上后怎么办?》 第1页 [bg同人] 《(同人)被公子盯上后怎么办?[原神]》作者:枫林如火【完结+番外】 文案: ——在冷冽的冬天被家人抛弃后,六月就一直有个愿望——要成为至冬最大的玩具供应商! 因为在那个冬天,她收到人生的第一份玩具,就是来自某位自称是至冬国最棒玩具销售员的大哥哥的……可是,这个玩具为什么会是重型机器独眼小宝呢!? 也对,在那个冷冰冰的国度里,那些无良的玩具商哪懂什么小孩子的童心。 …… 直到多年后。 「当你凝望大海的时候,要记得回头看看正在凝望你的人。我的伙伴,要来和我畅快淋漓地决斗一场吗?」——来自阿贾克斯。 所以玩具销售员阿贾克斯,跟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真的只是个老实本分卖玩具的普·通·人! 食用指南: 主角是软妹,贴贴多,cb向(友情向,亲情向)。 男主达达利亚。 向,私设多,可能会出现ooc。 喜欢的收藏一哈~ 内容标籤: 治癒 钓系 失忆 追爱火葬场 原神 主角:六月(爱莉妮娅),公子(达达利亚) ┃ 配角:僕人(阿蕾奇诺),富人(潘塔罗涅),莱欧斯利,丑角(皮耶罗),林尼,琳妮特,菲米尼,冬妮娅,芙宁娜 ┃ 其它:原神;阿贾克斯;阿蕾奇诺;潘塔罗涅;皮耶罗;愚人众们,相亲相爱的执行官们 一句话简介:弱小的我总被十一席误会成大佬 立意:寻找童心,岁月不老 第1章 壁炉之家 至冬国的边境,飞雪飘零,寒风刺骨。 刚从至冬开完例会的执行官,「僕人」阿蕾奇诺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 「「僕人」大人,那边还有个孩子。」随行的手下指着在左前方,行走在风雪中的小身影说。 似乎小孩也听到了除风唿啸以外的声音,当小孩转过身的时候,阿蕾奇诺同情的情绪就被带动了。 只见那孩子衣衫单薄,头髮也是乱成了一团,像是独自流浪生活了许久的样子。 阿蕾奇诺向女孩走去,女孩也正向她走来。 女孩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出神,小声地喊了声:「妈妈?」 「我不是你的妈妈。」阿蕾奇诺蹲下身,与小孩的视野持平。 这小孩的瞳孔竟与她如出一辙。 在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有类似斜十字的血色瞳仁。 但不仔细看看的话,又不同于她那么显眼,而是浅浅的,浅到几乎没有的那种,占据更多的是蓝晶石般的明亮。 「妈妈?」女孩又喊了一遍。 「喊我「父亲」。」 阿蕾奇诺更喜欢「父亲」这个称唿。 女孩虽然不解,但还是很识趣地说了声:「父亲。」 「很好,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乖孩子。」阿蕾奇诺黑色修长的手摸在女孩灰蓝渐变的头髮上。 「跟我回去壁炉之家,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温暖的被窝,以及与你有同样遭遇的小孩。」 壁炉之家,不同于普通的院,只有阿蕾奇诺看中的孩子才能被她收养其中。 在这个大家庭里,每个孩子的意志和能力都不可估量,他们将来都会受到她的差遣,对她忠诚。 看在女孩与自己相似但却至纯至真的眼睛上,阿蕾奇诺决定将女孩带回去。 「吃不完的食物,温暖的被窝,还有……同伴……?」对于长期流落在外的孤儿,这些无疑是最具有诱惑力的。 而女孩对此并不加以关心,她沉默着,没有当即答应,臂弯里紧紧搂着一只脏兮兮的鲸鱼布偶。 「没错,我的孩子,你现在唯一能依赖的人只有我,明白吗?」阿蕾奇诺很少会这样劝孩子。 因为平常只要她说出跟随她到壁炉之家这句话时,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都会渴望被带走的。 「我明白,妈妈……」女孩点头答应了,但意识到说错话,又改了口,「不,父亲……」 伴随落下的话音,雪慢慢停止了。 阿蕾奇诺就这样把女孩抱了回去。 ………… 壁炉之家位于枫丹廷内的一处公馆,公馆内除了有给予孩子们吃饭睡觉的地方,更另外有学习的教室,游玩设施齐备的花园,还有大厅中大型的取暖壁炉。 其中一个叫卡琳的中年女性是这里的管家兼保育员,她正带着十几个孩子在壁炉旁边讲故事。 见阿蕾奇诺抱着个孩子回来,就放下故事书前去询问:「阿蕾奇诺大人,註册身份和户口的工作是否需要准备?还请问这个孩子登记在壁炉之家的名字是……」 每当她带新成员回来,卡琳都会这么问一句。 在壁炉之家里孩子,都需要办理身份证明的,这也是在走枫丹的法律程序,证明他们这家公馆不可动摇的合法性。 「我打算给她的名字是,爱莉妮娅。」阿蕾奇诺询问女孩,「你认为如何?」 其实女孩有自己的名字,阿蕾奇诺没有去问她的原名,而是直接起了新的名字,意为让她抛去过去,彻底融入壁炉之家中。 「名字,喜欢。」女孩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头扑在阿蕾奇诺的颈窝中。 卡琳拿记事本记下来,身为至冬人的她,立即明白了这名字的非凡意义:「这个名字真不错,在我们家乡至冬国的一个村庄里,爱莉米娅的读音跟六月相似呢。」 第2页 在那个常年冷冰冰的国度里,六月就是最为舒适的月份,那个时候冰雪消融,花草盛开,飞鸟与还,如同春天那般的生机蓬勃。 当然身为枫丹人的阿蕾奇诺在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没有考虑有这层含义的,她只是脑子一热,就想给女孩名字。 于是阿蕾奇诺改了主意说:「那就决定用六月这个名字吧,正式登记在册的就用爱莉妮娅。」 卡琳应诺:「好的,阿蕾奇诺大人,这边马上给爱莉妮娅小姐处理。」 待到所有手续都处理完,阿蕾奇诺将小六月放下,正式宣布道: 「欢迎来到壁炉之家,我对这个大家庭成员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对家人发脾气,彼此之间要相互帮助和爱护。」 随着那声宣布落下,六月正式加入了壁炉之家,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自此以后,「僕人」对这个孩子相当重视,时常会带在身边,悉心教养。 正因为备受重视,六月已然悄悄地被一些孩子暗搓搓地妒忌着,有意无意间被他们排斥和孤立。 ………… 几年后。 时年已经十五岁的六月还是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独来独往,是壁炉之家的异类。 阿蕾奇诺由于工作调度的原因,这几年很少回壁炉之家,偶尔过节期间或者出差时才会过来一趟,且每次都找不到六月的人影。 私下里,六月会喊阿蕾奇诺为「妈妈」,如果是有旁人在,她则会跟壁炉之家的大家一样,称唿阿蕾奇诺为「父亲」,或是「僕人」大人。 对此阿蕾奇诺也并不在意,身为壁炉之家的领导者,以及愚人众的第四席执行官,孩子们对她是又敬又怕。 反观六月…… 阿蕾奇诺难得接到了常驻在枫丹的任务,今日难得回到壁炉之家,孩子们都在公馆里认真准备欢迎仪式,布置会场,而六月则不知所踪。 大概不是去海边看风景,就是去枫丹廷主街道的克里斯工坊里做发条玩具去了,她一贯如此。 果不其然,当阿蕾奇诺主动去找到六月的时候,发现她正在工坊里上着玩具发条。 「父亲!你回来了?!」 看着一如既往年轻的阿蕾奇诺归来,还亲自来找自己了,六月怎么都得做做样子,表现得激动万分地放下发条,飞奔过去抱住。 「你该说说,为什么不与大家在壁炉之家欢迎我回来?」 阿蕾奇诺从未受过那种被孩子们忽视的委屈,果真该教训她了。 「以后我会注意的,父亲大人。」六月淡淡地回应着,面孔依旧是保持着平静的状态。 阿蕾奇诺也不再说什么了,她素来对六月宽容备至,将她领了回去,吃大伙儿准备了一天的晚餐。 谁也不知道,六月有个秘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颠倒的世界,一个叫坎瑞亚的国度。 她不是孤儿,更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沉静少语,实际是一个内心极其丰富的人,只可惜无法表达出那样的情感罢了。 在坎瑞亚这个国度,不知从何时起,倖存下来的纯血后裔都将得到不死的诅咒——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被侵蚀磨损却不能死去,受着无尽的痛苦。 所幸的是,六月不是纯种的坎瑞亚人。 按理而言非纯血的一般也会受到变成异类丘丘人的诅咒,可她并没有变异,回想起来多半是在小时候,无意中吃了那条来自深渊的人鱼的缘故吧…… 或者可以说,她就是那条人鱼。 通过某种途径将灵魂附身在女孩身上,她就自己把自己的心脏给吃掉了,并亲眼看着自己化作了泡沫。 再后来,她代替被诅咒的女孩,在至冬外公家的那伊罗公馆生活了一段时间。 因诅咒解除而带来的副作用,让她患上一种叫「玩偶综合症」的病,发病时五感失调,手脚麻痹,无法自理,呆愣得像个漂亮的玩偶娃娃。 高贵的那伊罗家族觉得她丢脸碍事,便把她赶出了家门。 最后她唯有带上女孩的心愿,远离了故乡冬都,流浪了一年多直至被「僕人」收养…… 第2章 来自深渊之海 壁炉之家里的长餐桌旁坐满了十几位少年少女们,餐桌的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他们的大家长,他们统一的「父亲」。 在他们眼中,「父亲」威严伟大,不苟言笑。 「父亲」不先发声,大家都不敢先说话,导致本该是其乐融融的聚餐,就像是待在冷寂的会议室里。 还是他们当中身为大魔术师的林尼,提出要给在座的各位表演一些小把戏,才稍稍缓和了气氛。 接着就是用餐和吃蛋糕的环节,过程也算是融洽,没有浪费这十几位少年少女们辛苦布置的欢迎仪式。 在晚饭结束收拾后,「父亲」阿蕾奇诺正坐在中间,发言说:「我的孩子们,鑑于你们都长大成人,我们「壁炉之家」的内部需要进行重大调整。」 壁炉之家准备再收一批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这些已经长大的就得「独立」出去,去为「父亲」发挥「作用」,这是这座公馆内向来注重的传统。 纵然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未来都会离开这里,加入愚人众,可他们多数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你们三人为一小队,组成布法蒂公馆。」 第3页 阿蕾奇诺特别宣布了这几个人成为她本人的手下,由她直接管理。 只有他们三人是在几年前就获得过神之眼的,听到这个消息,其余的人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父亲」很早就说过,她会将最优秀的孩子留在身边。 唯一的例外是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六月。 大家想不明白,公务繁忙的「父亲」长年在外,但每次回来都会将六月带在身边的,为什么她也分不到「父亲」手下的名额? 除去了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以外,还有十三个人。 愚人众有十一位执行官,他们将会被随机分到,除了前四席执行官的中的其中一位的麾下做事。 随后每个人的手中都分发了有相应执行官的专属徽章,到时候拿着徽章,去对应的接头人那儿报导即可。 「从今日起,你们将离开壁炉之家安排到各执行官手下办事。大家在分别的同时,一定谨记彼此在一起过的家人,未来我不想看到你们做出互相伤害的事。」 阿蕾奇诺补充完最后的收场话,就结束了这次的任务。 等到大家都告别散场的时候,六月依旧坐在原位,连徽章的外包装都没拆开看。 阿蕾奇诺见了,以为她正伤感着,就过去问:「你就不看看自己分配到谁的名下?」 表面是随机分配,实则被阿蕾奇诺暗箱操作过,六月会归属于谁来管理,其实她心里一清二楚。 「不管谁都好,只要不是父亲您的都没必要看了,反正都一样。」六月对此漠不关心。 本来就饱受「玩偶综合症」的困扰了,时不时就感官失调,要是被叫去做任务之类的,迟早要被炒鱿鱼或者直接因公殉职吧。 就像现在,她的视力就很模煳,不是她不想看看勋章是什么样的,而是她打开也看不见,不如慢慢等恢復了再看。 说起治好这病的方法,六月也不是没有,不过得需要找回自己的族人,然后随便把一条人鱼吃掉,强身健体就行了。 可现实是,先不说她敢不敢吃,就说要找到族人也个问题,因为放眼整个深渊人鱼族,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那时候她还很小,因为渴望海面的世界就拼命地逃离深渊,这才让她躲过一劫,没有被另一个更强的魔物品种吃掉。 在深渊里面,这种你吃我,我吃你的现象最正常不过,只是她太胆小了,不敢面对才逃了出去。 所以现行能完成的另一个方法是:把最初那位落入冰层后去世的女孩的心愿一点一滴地填满,她就可以慢慢地回到正常了。 虽然很玄乎,但这个方法在他们深渊人鱼族的奇怪仪式中很常见,也很有效果。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六月。」阿蕾奇诺说。 「好的呢,父亲。」六月应付式地点头。 阿蕾奇诺望着六月无神的双眼,隐约感觉到她隐藏着很深的秘密。 那状态只是偶然的,有些时候却也会跟她撒娇。 她平常对孩子们严厉,导致平日里孩子们生了病都不敢跟她说,多数时候他们都自己忍耐着,直到坚持不住才被送去医院。 还是等改天要找个有权威的医生给六月看看,阿蕾奇诺想。 ………… 临近黄昏,也该到了六月去海边採风的时候。 之所以每天选在这个点出门,是因为这时候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一切都如常,行动也较为轻盈。 六月买了巡轨船的票,坐到海露港的港口边,接下来就是安安静静地眺望远处的山头欣赏日落了。 巧合的是,就在她旁边的影子,有一条尾巴在晃呀晃。 六月沿着影子尾巴望过去,是正在看海的琳妮特,感受到来自六月的目光后,琳妮特也把头转过去对视,面无表情,两只猫猫耳朵在上下动。 琳妮特真可爱呀。 六月如此想着,随即回以微笑。 平常琳妮特跟六月一样,时不时来海露港看海,她们几乎不交流,遇到了就相视看一眼,看完风景就各自回去。 在旁人眼里,她们是性格差不多的女孩子,应该很要好才对,结果碰面连一句话也不说的。 「琳妮特,原来你在这里。」匆匆赶来的林尼找了大半个枫丹廷才想起来妹妹可能在这儿。 而后林尼同时注意到了六月,也打了声招唿说:「六月也在,那么巧?」 大概是习惯了六月的沉默寡言,林尼已提前预料到她应该转头就走。 令人意外的是,六月不仅回应了,还眯起弯弯的眉眼:「林尼,你好,是很巧。」 林尼呆住了,又回了声:「……你好。」 琳妮特也忍不住对六月说:「第一次听到你跟哥哥说那么长的话,是错觉吗?」 有时候六月不是不理他们,而是听不见也看不着,她像个布娃娃那样,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作出回应。 还好,最近长时间泡在玩具工坊里面,让她感受到了心愿在一点点地补偿,她才能正常一些,果然向着心愿的方向是对的。 因为她的心愿,就是要成为最伟大的玩具销售员呀! 「对不起,现在这个时间段刚好能听见了,要来一起欣赏风景吗?」六月邀请他们兄妹并排着一起看海。 林尼与琳妮特这对双,妹妹有猫猫耳朵猫猫尾巴,哥哥却没有,说来也怪了,倒是发色和身段都都挺像的。 第4页 第一次被六月招唿着,林尼多想再说说别的话,他是话多的人,难得许多年朝夕相处的同伴开口了,说一句不说一句的,很是别扭。 于是他望向远处的海平面,哀嘆一声借题发挥:「海的那边,曾经有座小山坡,我跟琳妮特小时候经常在那里玩耍,可惜现在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对于「海」这个话题,六月最有感言了。 她点头认同:「我也不喜欢黑漆漆的深海,所以才要到岸上来。」 「啊?」林尼竟接不上话了。他不太懂六月这话的含义。 六月不好解释,这的确是她看到海的所感所想。 深海里面又黑又闷,又是大鱼吃小鱼,还是在陆地感受阳光和空气才自在。 她时常在海边闲逛,不是为了怀念大海,而是想看看有没有漂流瓶,心愿贝壳之类的。 往年她还能捡到几个,并且都回信交了几个笔友,今年的海水线上涨了不少,洋流的方向也不对,导致她每天来採风都没捡到东西。 不过,海螺还是蛮多的。 第3章 你是个好人 「这个海螺送给你们。」六月随手在海岸边捞了一个海螺,递给林尼。 林尼拿到手上端详着,发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判断这仅仅是普通的海螺,就给了旁边的琳妮特。 「我听说,当拍打到岸上的海螺停留的时间够久,就能储存很久以前的声音,说不定这附近的海螺记载了那时的海声呢。」六月接而告诉他们说。 琳妮特便将海螺凑到耳边,闭上眼睛聆听。 哗——唦——唦唦—— 唿唿—— 唦唦唦——哗—— 海螺的空心部位传出来了海声,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如同重现了那一年的夏日,与伙伴,与哥哥在山坡下海滩捡贝壳的场景,妙不可言。 「哥哥,海螺里真的有声音。」琳妮特没有表情地说着这句话,语气也是平静的。 「琳妮特,给我也来听听。」林尼拿过海螺也听到了类似的声响。 那海风吹响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舒适又怀念,林尼不觉听得入迷,细细地听了许久才放下。 实际上海螺并不会储存什么大海的声音,按照科学解释的话,是内外空气流动共鸣震动而产生的噪音。 如果说魔术是一场视觉的欺骗,那海螺就是一种听觉上的欺骗,是人赋予了它独特浪漫的意义。 林尼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并没有当场打破这两位天真妹妹的美好幻想,就把海螺当礼物收下了:「六月,谢谢你送的海螺,这是件值得珍藏的礼物。」 趁此机会,林尼对六月发出了邀请:「明晚我跟琳妮特在枫丹廷大剧院有一场魔术演出,父亲也会过来观看,你要不要也来当我们的观众?作为回礼,可以免费观看哦。」 六月对魔术的兴趣不大,她明天还要去克里斯工坊那边学习,抽不出时间来,就拒绝了:「我有事。」 「又是去发条工坊那儿吗?」林尼大概也猜到了她的行程。 「嗯。」六月回答。 林尼扶额。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菲米尼也说,明天要去修他的发条小企鹅就不去了,结果六月还是差不多的回覆。 六月跟他的弟弟菲米尼一样,喜欢躲在角落捣鼓些发条之类的玩具,尽管他们兴趣相同,可她偏偏跟菲米尼玩不到一起去,都是各玩各的。 菲米尼每天都能见面就算了,但六月很快就要去别的执行官那边报导,分道扬镳,再不看恐怕下次就没什么机会了吧。 「这场是全新的魔术,为了保持惊艷与神秘,我们打算只表演一次,错过了就很难再回看了。」林尼无论如何都要劝服她。 他的眼神是那么地诚恳,那么地期待万分,六月不好再拒绝了。 「那就去吧。」看完演出再去工坊也不迟,就这么决定好了。 林尼很高兴,拿来入场券交给六月说:「这是入场券,你拿好,记得来哦。」 六月捏在手里:「谢谢你。」 过后林尼与琳妮特就先回去准备明天演出的道具和排练,六月则自己继续看海。 等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沉下去之时,她才拿出入场券来看上面写的演出时间,还好,这场演出是定在七点的,只演出半个小时,她仍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克里斯工坊那边待着。 随着天色暗下来,一阵海风吹过,她拿在手中的入场券不小心被吹到了海面上。 当她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捞的时候,入场券浮在水面越飘越远,已经够不着了。 就在这时海里冒出来一个潜水头盔,有只手也同时冒出拦截了漂浮的入场券,接着游到岸边,将入场券递给了六月。 是他啊…… 菲米尼,明明有神之眼还戴潜水头盔潜水的傢伙。 入场券是经过防水的,能捡回来倒不算大碍,六月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 翌日,六月如约去找林尼所说的那个大剧院。 枫丹廷的大剧院有总共有三座,她按照入场券上面写的地址走。 很快地,就迷路了。 这些年六月在枫丹廷生活,她几乎是三点一线,没去过别的地方,一是身患重病不方便到处走,二是的确她不太认识路。 有交通工具直达的海露港,说个地址就能到了,所以她经常去。克里斯工坊就在壁炉之家的隔壁,她也经常去。 第5页 至于什么大剧院歌剧院……枫丹廷的路上上下下,错综复杂,有点难找呢。 她本要找路上的巡逻的警卫问下,就撞见前方有个棕发小哥手里拿着类似的入场券,正搭着石栏杆上,似是百般聊赖地摇晃着那张票券。 既然遇到同是来看魔术观众,大概剧院就在附近了吧。 于是六月走过去问:「请问下,枫丹廷大剧院往哪里走?」 小哥身材修长,穿着身行动便利又颇有设计感的灰衣灰裤。 他肩膀处的装饰物上扣着条红带子并搭在后肩的另一个装饰物上固定,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一枚明显的水系神之眼。 棕色短髮上的侧面有块红色的面具作为装饰,整体看来是个干净帅气的阳光开朗大哥哥。 听到六月的提问,小哥将身板挺直,直面对着她,他看似纯净的湛蓝眼睛上竟然没有高光。 「小姐,你是在问我?」一开始棕发小哥不明所以,因为他的装扮不像枫丹人,反而身着蓝色工装背带短裙的她才更像是枫丹的。 「对。」六月表示就是在问他路呢。 一个「枫丹人」不认识路,还特地找了个外乡人来问路,是有点不合时宜了。 尽管如此,小哥还是很老实地回答:「可惜我也不知道,不能解答你了。我还正想问问本地人,既然你问了我,我顺便也替你去问问吧。」 距离林尼的魔术演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小哥不想入场太快,才在栏杆那边观赏观赏街景。 没料到有人问了,他才去找街上的几个路人问了几句,很快就得到了大剧院的正确路线,折返回原位跟六月说:「走,跟我一起来,走过那条路就到了。」 六月不管那么多,就跟着小哥的步伐走,转角拐个弯,一座高大的建筑就入眼帘,门口有检票人员,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不少拿着与她有相同入场券的人群走到剧院里面。 真好,遇到好人了呢。 听说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少女失踪的案件,六月每次独自出门,都会强迫性地随时做好被骗走的准备,为此她总要保持着警惕。 「忘记问了,你是坐哪个位置?」在入场检票前,小哥还问了她观看的位置。 六月还没留意自己的座位号,这才拿起来看,发现林尼送的那张是靠前的中间位。 「是前三排的贵宾席。」六月拿给棕发小哥看了。 小哥也拿出了自己的给六月看:「我只买到后三排,本来还想着近距离观看魔术,不过也没关系了。」 他说的那句没关系,分明目的明确好嘛,六月不是没听出来。 懒得拐弯抹角了,六月直接说:「你要的话我们交换吧,我对魔术不是很感兴趣。」 果不其然地,他十分爽快地接受了交换入场券,六月换到手的券是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林尼的魔术颇受欢迎,他开的每场演出几乎是座无虚席,一票难求,普通观众能买到边边角角的位置都是幸运的,中间和前面的位置,基本是被那些贵族给占满了。 「谢了,改日有机会见面就请你喝枫达!」小哥突然急着进入剧场,就先跟六月暂别,自己去检票口了。 六月倒不着急,反正这张券也是最后一个座位,晚点去就不用人挤人地入坐了。 第4章 「父亲」的真理 魔术表演准备开幕,六月这才进场,坐在最边边的位置上,听着观众们的譁然声,应援声。 舞台上的林尼用灵活巧妙的言语一步步引导观众进入他的「魔术世界」中,完成一个个精妙绝伦的魔术视觉盛宴,带来一波连着一波的惊喜。 大剧院的座位布局是从下往上呈阶梯状,六月在最上面的一排座位,看得尤为吃力,多数时候只是听扩音器的人声和伴奏声。 「让奇蹟为之倾倒!」 随着林尼说出这句结束语,这场精彩的魔术也因此缓缓落幕,观众席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掌声。 终于结束了。 是时候该去克里斯工坊那边了吧,那天被「父亲」临时叫走,导致她的练习作业都还没完成。 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就是进场快,出场也快,她可以在观众拥挤离场之前第一个到达出口。 六月的心里正暗想要快点去工坊,毕竟「父亲」出差回来在家的话,她就不能太晚回去了。 然而六月刚到工坊门前,她就注意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个棕发蓝眼的小哥。 他在工坊靠窗的位置慵懒地翘腿坐着,单手撑着下巴,在他面前站着的,是高高瘦瘦的克里斯爷爷。 谈话时,克里斯爷爷神色慌张着急,似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 感到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六月转到窗户的一侧,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起货款,你们奇乐商会什么时候才把北国银行的贷款连本带息地还清?」棕发小哥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话。 「最近我们实在难周转过来,能不能再宽限几日,等们我把货款收回来立刻去还清!」克里斯爷爷很是为难,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急他摘下了帽子。 「据我调查所知,你们仓库那边应该还堆积着一大批过时的产品,近期也并没有再更新产品的打算,你要周转过来需要等到何年何月?」 棕发小哥的话语步步紧逼,听着就让人感到紧张和着急,克里斯不觉后退到桌子,双手扶在上面。 第6页 「请再宽限几天吧,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克里斯退无可退,只能不停恳求宽限债务的偿还期。 对方起身说:「我是公事公办,再不想想办法,下次就是北国银行直属的债务处理人来找你了。」 他的意思已经明了,他这次来是作提醒的,并非真正来收债,收债的是另有其人,且明确表明到时的收债人手段不会那么温和。 「多谢多谢,我保证再过三天……不,七天,一定还款!」克里斯说得声音都开始沙哑了。 见克里斯做出了承诺,棕发小哥便准备离开工坊,六月则是绕到窗户的另一边,刚好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北国银行的人,大抵没有好人。 这是「父亲」的原话。 那个大哥哥表面看着挺纯洁无害的,为什么在其他人面前的表现,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呢? 可能这就是「父亲」常说的,人性都是复杂多面的吧,总之,她很难体会得到。 等看到那人走远,六月才紧跟着走到工坊内,克里斯听有动静,整个人吓得心脏疼,按着胸口僵硬地转身看是谁。 当克里斯看到来人不是那个棕发小哥,而是六月时,他大松一口气地瘫坐在椅子上:「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个追债的又折返回来了。」 「克里斯爷爷,你打算怎么做?」看到克里斯爷爷为了债务而憔悴不安的模样,六月要开始难过了。 她害怕这家工坊会倒闭,以后就很难再找到实现心愿的机会。 「好孩子,你都听到了?」克里斯疑惑。 「嗯,刚刚我来拜访,见有人在就没进来。」六月老老实实地说她在偷听。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克里斯也不妨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唉,现在的人玩玩具的真的不多,销售市场大不如从前,仓库里的旧款式只能低于成本价批发处理,然后再把我的玩具工坊抵掉才能还上。」 「所以工坊和奇乐商会都即将要解散了吗?」六月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奇乐商会也是克里斯爷爷一手创办的,虽然是小商会,仅仅只有零零稀稀的几个小工坊组成,但其生产的发条小玩具确实成为了不少人童年的回忆。 如果连克里斯工坊都破产的话,那么其他在这商会中的玩具商也大概维持不了多久了吧。 「抱歉啊,我实在没法再教你,等债务还完我得回到至冬老家去。」克里斯表示无可奈何。 近来他手底下的那些年轻学徒和工人都太急功近利,做起玩具来懒懒散散,在得知他欠债的消息后,他们更是都急着索要工钱,通通都跑光了。 现在也就只剩下六月这个小学徒隔三差五地跑来一趟。 其实从两年前开始,六月就是这里的常驻。 一开始她什么都不懂,接触那些玩具模具和零件时也是手脚不协调的,后面越来越熟练,缺点是不够精细,经常要重做。 也许她的天赋不够,但克里斯相信只要再多努力地教导,她迟早能出师。然而,现如今工坊的经营状况如此,不太有出师的可能了。 见克里斯丧气,六月赶忙帮着出主意:「克里斯爷爷,我想,能不能将你的玩具工坊买下。总言之,千万别用来抵债,不然那些工具还有旧货什么会很可惜。」 与其把工坊卖掉,换了另一个新的主人,那不如让她来接替这个工坊。 「可是那位壁炉之家的大人会给你资金吗?」克里斯早听闻过,隔壁孤儿院的负责人是某国的高官,大概是有不少资产在手里的。 六月摇头。 「父亲」不会支持她这么做,因为她马上就得去为愚人众「发光发热」了。 但对她而言这并不会产生影响,到时总有理由逃离那里。 「我可以向北国银行贷款购买,这样就可以了,或者说,您免费转让给我,让我来承担债务。」六月道。 「父亲」还说,要成大事,就要有胆量。 把欠债人换成是她的话,克里斯爷爷就不会有那么大压力了。 克里斯又是一声嘆气:「那到头来还不是欠北国银行的,就是我欠和你欠的问题。算了算了,我还是卖掉工坊回老家吧,无债一身轻。」 六月不依不饶:「没问题的,工坊就卖给我吧。」 克里斯:「问题是,你要怎么去贷款?」 六月坚定脸:「用贷款去贷款。」 枫丹的贷款业务发达,民间的商会也可以贷款。她可以先去那些大商会借钱,还了北国银行的,等大商会的还款日到了,再去北国借钱还款。 「算了算了,你要是能办成手续还得再过几年,我是坚持不了了,不能再拖下去。」克里斯道。 克里斯已年近七十,该到了退休的年龄。 他做的玩具没有新意又过时,才导致光顾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他觉得坚持下去意义不大,所以接下来打算把钱还完就回乡下养老了。 即使把工坊转让给六月,她又没社会经验,那更难经营下去。 何况她的那个养母,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在工坊内活动,而且还试过有好几次过来捞人,克里斯不想坑了这孩子。 「可我不想看着工坊倒闭,特别是很难再遇到像克里斯爷爷您那么好的玩具商了。」六月真的很想接管这家工坊。 第7页 「我的孩子,这条路不好走,像我一样就是走投无路了。」克里斯连摆手,没得再商量了,「天黑了,你快回家吧。」 第5章 要不要送你回家? 看着时间很晚了,六月不能再争辩逗留下去,只得拿上自己还没完成的作品,与克里斯说明天还会过来帮忙想办法就走出了工坊。 克里斯工坊与壁炉之家仅仅是隔了两栋建筑物,不到五分钟的距离。 就在那段路的中间,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六月要绕过去,那人就开口了:「要不要让我也帮帮忙?我对那家工坊生产的玩具也很感兴趣。」 月光正照着他的正脸上,白得发光。 「你向克里斯先生催债,还偷听我们的对话,不像是能帮忙的人。」六月表面语气平和,实则很是恼火。 那个棕发小哥,到底能不能信任?六月真搞不懂他。 谁料他张开手掌,让一个巴掌大小的拼装积木鲸鱼,映入六月的眼帘。 「你看,六月小姐,这个是我刚在克里斯工坊买的,能证明我的真心诚意。」他表现得十分真诚,是有那么几分诚意在。 六月只盯着那条积木鲸鱼看,那造型,跟她收藏多年的布偶鲸鱼有些相似,不免就定住入了迷。 鲸鱼……鲸鱼…… 是鲸鱼! 鲸落而万物生,她无比喜欢鲸鱼这种海中的庞然大物。 因为它死亡后的养分,可以滋养深海的一大群生物,那究竟是多伟大的物种啊! 可是,她不记得克里斯工坊有做这种动物类型的玩具,这个人该不会是去别处买回来的吧? 「大概你认为我是坏人吧,虽然……我确实算是坏人。」 见六月迟迟不说话,他总以为她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就直接挑明自己是「坏人」的身份,来证明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殊不知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当中,六月就脑补联想那条积木鲸鱼的来歷,背后的故事,各种各样的可能,完全没把他刚说的好人坏人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老毛病了,几乎每看到一个玩具,她仿佛都要看透制作它的目的,以及制作人的初衷心意等等。 等她想像完,才去回想他刚才的发言,就回了句:「不知道哦,我还是认为你是好人吧。」 「大哥哥要怎么帮忙?是准备借钱给我收购玩具工坊吗?」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六月直接询问帮助克里斯先生度过难关的方法。 看对方没有对自己有所警惕,棕发小哥才开始介绍自己:「你就叫我达达利亚吧,这是我的名号。」 达达利亚,很像是至冬人的名字。 「我叫六月。」六月也相应地介绍自己。 刚在克里斯先生那里听说过六月的名字,达达利亚就不多赘述了。 他紧跟着原来的话题来:「六月小姐,至于你说的能不能给你借钱,我想是不是有种叫合伙人的说法,我们可以参照一下。」 六月摇摇头说:「唔……我不是很懂。」 看她迷迷煳煳的,达达利亚开始解释了:「简单来说,就是克里斯先生可以继续经营工坊,我来当背后的出资人,先帮他度过这次危机,再想办法把旧库存销售出去。」 听完,六月敷衍地点点头。 深蓝的夜空中,月亮升到了最高处,远处的大钟声缓而持续地打响了九下,此时已经很晚了,而家只有一步之遥。 耽搁太多时间,如果「父亲」这个时候出来找人的话,回家后又要被说一顿了。 还是赶紧找个理由熘了吧。 「克里斯爷爷肯定不同意的。」她边说着边看向熄了灯的工坊,「我是认为,不应该逼迫克里斯爷爷去做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事。」 她的理由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工坊不是她的,等什么时候克里斯愿意把工坊卖给她,那才能考虑合伙的事,虽然她真的很想接手…… 而达达利亚也没有在意这次的拒绝,他只是刚好见六月有收购工坊的意愿,才提出他自己的意见,毕竟大家都是很珍惜用心制作玩具的人。 「既然如此,我也该尊重你的决定。现在太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达达利亚没有再说合伙的事了,并说了句客套话。 走夜路是很危险的,特别是最近枫丹发生了很多起少女失踪的案件,他总不能放着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 六月本想跟达达利亚说自己家走几步就到,不用他送,不料刚准备开口,就有人叫了她一声说:「喂,你怎么站在那里呢?父亲正在找你。」 转头看,原来是壁炉之家的同伴。 就知道「父亲」会叫人来找她的,明明在家门口了,却给人一种是不是出去哪里玩耍忘记回家的错觉。 「下次再见,达达利亚先生,我到家了,谢谢你。」告别的时候,六月不忘对达达利亚表示了感谢。 而达达利亚站在在原地,目睹着六月走进了壁炉之家,却是惊诧了好一阵子。 ………… 壁炉之家里的孩子似乎都不与六月亲近,除了林尼琳妮特外,她没有跟过多的孤儿院同伴有过交集,这些年跟大家住一起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一百个字。 自小成为了孤儿的人内心都是敏感的,六月不太懂人情世故,总怕在不经意说的话会伤害到他们,所以常年来都习惯躲一边,然后渐渐地大家就将她划分为「不合群」的一类。 第8页 所以,当那位同伴看到她跟陌生的人说了那么长的句子,心里面就很不舒服了。 他想着:六月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不理睬他们这些「家人」,反而跟陌生人在大晚上的街道旁聊天? 又联想到父亲平时对六月种种的宽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当即要冲动去「父亲」那边打小报告,没想「父亲」就出现在了背后。 「父亲。」六月先喊了一声。 那孩子见到严肃的「父亲」,就不敢吭声,直接走了。 六月并不怕父亲,只是不怎么爱听她教给她的一些道理。 当六月正要讲清楚自己晚回来的原因是去工坊帮遇到困难的克里斯爷爷时,没曾想「父亲」什么都没问,领着她回公馆一处隐秘的收藏室后就走开了。 阴暗的收藏室内,仅打开了一盏吊灯。 这里是存放壁炉之家孩子玩具的杂物房,靠墙壁的收纳柜里摆放着各类的玩具:发条玩具,金属玩具,布绒玩具,摺纸,木竹…… 这些玩具大多都是玩得破旧到要扔掉的程度,但是保育员卡琳却都将这些东西全都收起,就是怕有一天这群长大的孩子,在回顾初心的时候,会拿起小时候的玩具怀念在壁炉之家的美好。 相对比之下,六月并没有玩过太多的玩具。 她从小到大的玩具就只有那只从家里带过来的鲸鱼布偶,且保管得好好的,也从不会给人分享。 因为她知道,如果不好好对待它们的话,玩具也会有怨言的呢。 就像现在,收藏室里被丢在角落的玩具都散发着浓烈的怨恨气息,六月闻了很是不舒服,导致她的「玩偶病」又要开始发作了。 随着感官越来越弱,她只得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稍闭上眼睛缓解。 这时收藏室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戴手套消毒,在桌上摆放几根抽血的管。 只见那位医生径直地拿着抽血的针头和抽血管,让六月把手臂伸出来。 她迟迟未动,那医生就开始不耐烦了:「这是例行体检,爱莉妮娅小姐,请你配合。」 第6章 尊嘟假嘟o.o? 几乎每一年壁炉之家的孩子都要接受这样的检查,六月回来得晚,是最后一个进行体检的。 按以往的惯例,而所谓的体检,其实是抽出两管子血,让那个医生检测完后再得出结果,然后那医生就会将其中一管血样拿走。 整个检查流程走完,医生写下了检测结果:无异常。 「刚检查下来,爱莉妮娅小姐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异常,没事的话我的出诊就要结束了。」医生把检查的器材收好装箱,提着走了。 收藏室内安静得出奇,时而传来几声阴暗暗的哭泣。 至于那个医生临走时候说了什么,六月却一点儿也听不见,甚至无法察觉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想着快点来个人带她出去这个收藏室。 逐渐地,周围放置的破烂玩具响起越来越强烈清晰的哭声。 它们在哭诉自己怎么变得那么破旧,是怎么被主人丢弃的,杂乱得像噪音,听了之后心情也受到影响了。 啊,听不见人的声音,怎么这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呢? 这也是诅咒后遗症之一吗? 最后她被迫听了一阵子「玩具噪音」后,身体渐渐恢復了感觉。当她能起身走过去仔细看着收纳在柜子里的玩具的时候,它们又显得与平常无异。 改天得把它们都翻新一下吧。 或者还可以拿去二手市场卖掉,给它们找新主人。 六月如此想着,低头走出收藏室之时恰好碰到刚回到的林尼,看他正在往「父亲」的办公室走,并且脚步急促,还没注意到她。 她也跟在林尼的身后,就这么明晃晃地一起进去了。 「僕人大人。」林尼脱下帽子,毕恭毕敬地鞠躬,「今天我跟琳妮特的表演……」 在即将要汇报正事的时候,阿蕾奇诺把目光转移到六月身上:「等一等。」 听到这话,林尼这才发觉自己的背后有人站着,在吃惊的同时他不忘给她眨了下右眼,示意她快些离开,不然父亲就要生气了。 然而六月没看懂林尼的表情,还以为「父亲」也要给她交代事情,就挪动了脚步站在旁边,双手安安分分地垂在身前互相握住。 林尼恨不得要钻进她耳朵里大喊快走,不料阿蕾奇诺又很明确地说了句:「爱莉妮娅,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早点回房间休息。」 「父亲」在喊她的大名了,可想而知后果很严重。 兴许,又要开始商讨他们愚人众的什么计划,什么策略的,她一般听不懂,也不想听。 「好的,父亲。」六月识趣地离开,临走前不忘瞄了眼林尼的那个魔术帽里面的玄机。 帽子里是不是能随即抽出来很多不一样东西呢?往往在已知的物品中,拿出未知的物品的剎那,总会让人带来惊喜。 就是那匆匆的一眼,她的脑袋瓜子就通透了,决定明早要再去克里斯工坊,把她的想法告诉克里斯爷爷。 ………… 到了第二天,六月还是没忍住赖床了一小会儿。 结果等到太阳晒屁股了才想起来要早点起床。 她连早餐都没吃就跑到克里斯工坊那里去,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克里斯爷爷,有关于对仓库旧库存进行高价清空的策略。 第9页 「克里斯爷爷!我想到办法了!」六月兴高采烈地推开大门,但下一秒就定住了。 只见有一男一女,穿着黑色的愚人众制服,正在欺负一个老人。 他们看到六月推门进来也不予理睬,继续着他们的话题:「克里斯,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 「不是昨天才催过一次吗?那么快就又派人过来催债了,怎么搞的啊?!」 他们都戴着特色的面罩,让克里斯发现不了他们的表情,只觉得面前都是冷冰冰且无情的人,必定会为了追债而不择手段。 昨晚那个叫达达利亚的收债人已经催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应付过去宽限几天,今天还来两个,究竟有完没完? 克里斯为了债务的事一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又来了这些人,力不从心的疲惫感更让他坚定了要把工坊转让或者抵押出去的想法。 他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用手撑着快要疼死的头。 「一日没还上,就要上门催一日,这是北国银行的规定。」男债务处理人说。 「我们正在想办法了,能不能给点喘息的时间?」克里斯的这句话已经说累了,实在不行,把工坊打了砸了他也认了。 「不行,从今天起,我们就在这里等到你还为止,还不上就只好把这座工坊抵押给北国银行了。」女债务处理人说。 六月在一旁听得很是气愤。 果然还是印证了「父亲」那句话,北国银行的人,大抵都是坏蛋。 按他们商业运行的规则和手段,不知又会拿做什么融资去,到那时这家工坊就不再是制作玩具的工坊,克里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 她向来没有口才,在吃亏的状态下跟他们争辩不了,只能撒起腿跑到克里斯爷爷那儿,张开手臂挡在他们面前,不让追债的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债务员们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少女,一时停顿了。 不多时,工坊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进门就用命令的口吻说话:「这条债务由我来接手了,你们没收到通知吗?」 「是公……」 其中的男债务处理人话没喊出来,就被对方的假咳给打断了。 「咳咳……呃,我记得有上级跟我们说过,债务处理人必须遵循公家新制定的……」 那人想了想,继续说下去,「对欠债人採取柔性劝导的方式来进催债,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证明在行动前没有好好熟读新规。」 「有吗?有这个规定吗?」女债务处理人一脸懵,扭头看男债务处理人。 「嘶……没有吧,我也不太记得。」男债务处理人也是同样不清楚有这回事。 貌似员工手册上没有这一条啊,入职培训时都是说用要各种强硬手段来催债,难道记反了?「公子」大人应该不会骗他们。 「公子」大人,也就是达达利亚,他们的第十一席的执行官,没有理由去帮助他们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们就开始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背熟员工指导手册了。 「培训没到位,就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按规定,你们应该好好回去深造后再来。」达达利亚严肃起来是有那么一点执行官的威严在。 那两个人虽然不是他直属的手下,但一般都会听他的话。 于是就立马赔不是了,赶紧说:「呃……呃……好,好的,我们这就走。」 等两个债务员都跑得远远了,达达利亚才跟克里斯解释:「事先声明一下,那两个人不是我派来的。」 他不会不讲信用,给克里斯七天的期限就是七天,这七天无论克里斯用什么方法凑钱,他都不会主动来打扰。 只不过北国银行里多的是人,按照他们所谓的规则做事,必定就像刚才那样每天都派人来,逼着一个老人抵押掉工坊给北国银行。 假如没有了这座工坊,那就可惜了,很多人的童年都将要留下遗憾了吧,他也是为此而来的。 「唉……没想到你这个债务执行者会为我说话。」对于达达利亚的到来,克里斯感到十分意外,而对于他帮忙解围一事,克里斯并不打算感激他。 达达利亚看向六月,笑了笑。 「我是看在六月小姐说已经找到办法的份上,才决定费费口舌赶走他们,按照我的私心,是想让这座玩具工坊继续经营下去的。」 第7章 做个惊叫盲盒 六月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么高的个子,也有纯真的童心吗? 在未能分辨对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的情况下,六月总得找出茬来,才好拒绝他的帮助。 「你又在偷听了。」她说。 达达利亚不以为然,刚才她来工坊时喊那么大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到,根本用不着偷听吧。 不过他还是得告诉六月一个道理:「璃月有句古话说隔墙有耳,下次准备密谋的时候记得不要大声。」 六月无话反驳了,她承认刚才说话是大声了点,不符合她平时的表现。 没办法了,好不容易想到完美的拯救工坊的大计划,确实是值得兴奋,但那种兴奋感,在见到那几个债务人的瞬间就已经消失殆尽。 「对了,你刚说的是什么方法?能不能也分享给我听?」达达利亚忽然问。 六月:「……」 她继续沉默,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第10页 这个坏蛋,要套取她的应对措施,然后为北国银行制定让克里斯工坊永无翻身机会的策略吗? 「该不会又要拒绝我吧?可不能这样对我,六月小姐,如你所见我是个好人。」他垂下眼眉,湛蓝无光的眼睛何其无辜,甚至还委屈起来了。 「假如你能跟他们一样离开工坊,我才信你是好人。」一旦确认某人跟某个坏团队是一伙的,六月就始终保留着这份不信任。 克里斯也在沉默着,考虑思量了许久,反而破罐子破摔,选择了相信达达利亚。 「说出来也没关系,达达利亚先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而且我也能感受到他也是个很热爱玩具的人。」克里斯说了句公道话。 可能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在对玩具热爱和爱惜的程度上,克里斯是很承认的。 因为达达利亚赞赏过工坊的玩具质量很好,还买了不少发条玩具,说要寄回老家送给弟弟妹妹们。 有了克里斯爷爷的发言,六月才对达达利亚再次放下了戒备。 目前他也没做伤害克里斯爷爷的事情,说说也无妨。 六月让达达利亚坐下,三人围在一张小圆桌上,她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我想将仓库里的旧款先进行分类,例如积木类别可以再将其细分成植物形状的,动物形状的,人物形象的。 再分别将每种积木用包装装起来,把归为一类的都放在同一个大的展示箱子里面。 购买者只能知道大致的类别是某种形状的积木,而不知里面具体积木形状到底是什么。 比如说,同一个类别的植物积木,他们就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花呢,还是树呢,还是多肉呢? 这样一来,当购买者每次拆开盒子都会有惊喜的新鲜感,自然而然就会主动去购买更多,拆开更多的盒子。 特别是对爱收集的人,他们肯定会忍不住不断地购入,去凑齐同一整个系列。」 没过一会儿,满张纸都被圈圈框框和叉叉占满了。 这是她那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说那么多话,灵感源源不断,挡也挡不住。 主要还是怕大家听不懂,她就说得详细一些,不知会不会太复杂了,就补充总结:「我将这类商品称为:「盲盒」!」 总结语一出,她的背后仿佛泛着光,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盲盒?是挺有趣的想法,我说要举双手贊成没人反对吧?」 达达利亚捧场地投票举手,不忘小声地提醒一旁克里斯,「可以的,贊同的,请举起你的手来。」 目前枫丹的玩具销售方式有现货零售,定制预售,都是在客人看过样本或展示款后才出售的,还没有这种在客户都不知道具体样式的情况下出售。 「这样行得通吗?我的款式毕竟也过时了,万一客户不喜欢,退单会很多吧……」克里斯有所担忧。 六月没考虑到这点,想想又再加了一个条件:「一经出售,不可退换,玩不起可以选择不买。」 克里斯:「这……」 不可退换没有售后保障,买的人也不会多吧……克里斯犹犹豫豫,考虑又考虑,始终没有轻易去拍板。 「克里斯爷爷,就像是新瓶装旧酒,很多人对惊喜和期盼的追求,大于对款式自身的喜爱。」六月继续劝道。 「对,六月小姐说的没错。」达达利亚附和道。他很是支持六月新奇的主意,这不失为新的冒险方式。 「那么分类和包装的事,需要请不少的人手来,还需要另外弄来包装盒。」克里斯把能想到的难处都摆上檯面来。 「我认识不少朋友,可以让他们来帮帮忙,举手之劳不用工钱。」达达利亚表示能帮忙解决这个难题。 「僕人」那个傢伙,应该有不少手下驻扎在枫丹,问她借几个人手都不算过分,虽然他私底下并不是很愿跟「僕人」那个伪君子有所往来。 「我负责去想各个类别和系列的名字,做归属卡。」六月自告奋勇地要去负责最重要的板块。 因为售卖「盲盒」就得有个好名字,有相应的文案,才能吸引别人购买的欲望。 最最重要的是,必须给每个系列都设置「普通款」「小隐藏款」和「大隐藏款」。 隐藏款选取量产少的,品质上乘的,更加能让人有收集的冲动,普通款选择普通的,可以知道款式的就行, 六月对自己这次的策略很有信心。 这么多年在人类社会里生活,压抑着没有表现的机会,也没有受过夸奖的她,在得到了达达利亚的认同后,点子突然就一涌而出了。 看来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随后在两人极力地劝导下,还有承诺分工的事,克里斯也开怀了,决定放手给他们一搏:「这个世界还是属于年轻人的啊,真是热情满满,那就辛苦你们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今天之内六月就要去仓库盘点,再对比克里斯的玩具设计稿,一个个地看,才能做出系列的类别,这是个大工程,不加加班是做不完的。 从这天起,她都早出晚归。 壁炉之家的那些孩子陆陆续续地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去分配到的执行官那里报导,唯有六月忘了这事,只沉迷在工坊仓库内。 所幸「父亲」平时也很忙,得知她去的是工坊而不是别的地方,就很少过问她的事。 第11页 分类和包装的工作是同时间进行,达达利亚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帮手,十来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分出来的玩具都包装成盲盒,同时顺便把工坊的货架搬到门口展示,同步进行售卖。 只需五百摩拉就能抽一个盒子,拆开不满意可以继续付钱抽,抽的就是惊喜和尖叫。 起初只能吸引孩子过来,后面越来越多成年人都过来抽了,因为是新鲜事,越做越火爆,让负责给盲盒起名字的六月脑汁都不够用了。 第8章 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接下来她又分了一些系列:「花语森林」「岁月如歌」「美景油画」「淑女诗会」「梦境之海」「美妙童话」「梦幻马戏团」「神秘公馆」 …… 六月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程度,每天都顶着黑眼圈,拿着本厚厚的书籍,在上面找合适的词彙。 当克里斯看完都不由得夸赞了:「这么多的名字不重复,好孩子,你的想像力实在太丰富了。」 六月本想笑呵呵地回应,但想到自己平时犯病时候对人不理不睬的状态,怕破坏别人的心情,就保持着与原来一致的不惊不喜的表情。 「达达利亚给我的这本童话书有不少词彙,我选择性地挑了一些出来。」她指着那本童话书说。 这时达达利亚也风尘僕僕地从卖场的地方赶到了仓库问:「我这边也弄好了,剩下的做得怎么样?」 六月惊讶于那么快又销售出一批了,还有不少不断復购的,而且提供的送货服务,送去沫芒宫的最多。 沫芒宫的那两位大人,也喜欢拆盲盒吗?六月还以为尊贵的他们,娱乐活动只有看歌剧院里高大上的表演。 不过她本人不怎么了解高层的事,倒是「父亲」,总是在开会的时候时常会把什么枫丹的预言挂在嘴边。 不管那些大事件了,跟她没关系。在预言来临之前,她可能都不在枫丹了。 「你看看。」 她把分类卡片拿给达达利亚,接下来就是让他手下的人进行包装和上架。 达达利亚接过去,看着字迹清秀的一张张小卡片,开始有些佩服她的想像力了。 「看来这本童话书更适合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他大方地说。 「你借给我书之前不是说,这本限量款的童话书是要买回去给你的弟弟妹妹看的吗?」六月没想过要把书占为己有,尽管它确实对她很有用。 「主要是看你更需要它,而且我还有别的礼物要带回去,他们平时也不怎么爱看书,等下次发售的时候再买也不迟。」达达利亚说。 收下也不错,书是多多益善的工具。 六月点头默认收下,还不忘感谢道:「谢谢……你是个好哥哥,一定很爱弟弟妹妹吧?」 达达利亚对她的话感到奇怪:「家人之间本来就是要互相爱护,这才是一家人。」 六月懂得这个道理,而且无比认同,但没有去回应达达利亚的话。 「父亲」常说家人很重要之类的话,她也很爱「父亲」,以至于有些时候会极力表现得与别人的与众不同来吸引「父亲」的关注。 而她并非是「父亲」眼中的叛逆孩子,这只是她的一种生存手法。 「生存」才是作为「人」的一种保障,为了生存,曾经她甚至换过了好几对养父母。 至今让六月生活得最久的地方,还就只有壁炉之家,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慢慢学会了怎么去获得别人的关心,去获取别人的爱了。 所以从大局和整体上看,她还是很顺从「父亲」的,在小事上她才不太听话。 「对了,六月小姐,忘了有件事跟你说。」达达利亚露出难过的神色,「由于工作的关系,我这次来枫丹只是短暂的停留,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往别的地方了,所以先在这里与你告个别。」 六月本来没什么情绪起落的,听到他说要走了,她的眼睛睁得滚圆,难以掩饰的震惊。 明天就走的话,她的盲盒包装怎么办? 她可找不到那么多帮手啊!! 「这么着急吗?不可以在这里多玩几天?」于是她极力挽留。 「玩是玩,工作是工作,工作方面不能再怠慢了。」下次的任务很重要,达达利亚的休假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虽然很可惜,但他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六月得知他是要去做其他「收债」的工作,就没有再拦他。 人家的工作也是工作,确实没道理做没有工资的活。 六月到放置货物的地方,用盒子分别装了几个玩具,包装好,一把揽入双臂抱住,拿到达达利亚的跟前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买一份盲盒,作为礼物带走。」 呃…… 此情此景,达达利亚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是第一次听说别人送礼物还需要自己给钱买的。 好在他有随身携带足够的摩拉,按照规定的盲盒定价付了钱,说:「真是不错的提议,那就给我来一个。」 六月收到摩拉后就给他自己抽。 他随意拿了最边边的拆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小型的机械发条小鲸鱼,是胖嘟嘟,圆圆的形状,主体的颜色是蓝色的。 「恭喜达达利亚先生抽到了我做的半成品发条鲸鱼!」六月放下手中的盲盒,鼓掌附和。 让达达利亚抽的盲盒,她是随意塞自己做过的作品进去的,没想到达达利亚一抽就抽到了她最喜欢的小鲸鱼。 第12页 「我……哈哈,应该要高兴才对吧……」 达达利亚望着这个半成品,不知是高兴,还是该遗憾。 「是抽到不喜欢的款式了吗?」假如他不喜欢,六月暗想着还有机会收回来,再给他换另一个,因为那条鲸鱼她特爱。 达达利亚直说:「我是认为要把它做完整,才对得起前面的构思和准备的过程,不然太可惜了。」 对于六月来说,玩具的完整度向来是百分之九十五。保留玩具百分之五缺陷的习惯,大概是缘于她小时候曾经做的一个木蜻蜓。 当时她刚跟克里斯爷爷做玩具,就尝试着从最简单的木蜻蜓开始,结果等做好了以后,那个木蜻蜓就莫名其妙地自己飞远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那时起她就把玩具的完整度定死在了百分之九十五,为的就是预防玩具跑掉。 达达利亚抽的这条发条小鲸鱼的完成度是百分之五十,有很多精细零件都没有安装进去,发条无法自动运行,拿到手最多当个摆件。 确实是应该完成到她的标准才能送人,都怪时间太匆忙了,让她不小心装了个半成品到盒子里。 六月伸出手,把发条鲸鱼收回去,再换了另外一个盲盒给他:「你说的也对,那这个我暂时不给你了,再换一个吧。」 达达利亚这次没着急拆开,仅仅是拿在手里,又看了看外面暗下来的天色:「明天一大早我就会从柔灯港出发,现在得回德恩大酒店收拾东西,顺路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好哦。」六月回答。 德恩酒店在枫丹廷四环外,跟壁炉之家并不顺路,那条路相当于到了壁炉之家之后还要往回走,等于反方向。 明明壁炉之家就与工坊相隔几栋建筑物的距离,她晚点回去也可以。 考虑到这傢伙明天就要走了,即使是一小段路,就只能答应让他陪着走,顺便早点回家。 第9章 送别 柔灯港的早班船将要准点出发。 天蒙蒙亮,空气中的雾水正浓,港口的植被铺满霜珠。 船桨旋转的马达发出巨大的轰鸣,达达利亚靠在船上的扶手上,注视着港口的方向,从后背吹来的风颇有些凉意。 船上的天气员通知,从今日清晨起,将有来自北部至冬国吹来的强冷寒气入侵,预示着南部的国家也马上要进入冬天了。 无关风月 按往年的这个时候,他的至冬家乡已是冰天雪地,河流结成厚厚的一层冰。 他喜欢与家人一起到冰面上支起防寒的帐篷,在帐篷中安装保暖的设施,再定好位置挖个洞,然后边钓鱼,边打火锅。 那样的日子真的很惬意…… 等成功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就回家乡一趟吧。他如此想道。 「达——达——利——亚——!」 「看!这!里!」 船开出有一段距离了,离船最近的岸边的小山坡那边,传来了少女大声唿唤他名字的声音。 达达利亚循声而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岸边山坡上正在拼命奔跑着招手的女孩。 他呆呆张开嘴,又迅速反应过来,同样大喊唿应:「我看到了!别跑太快!小心点!」 刚说要小心,女孩就失脚踩空,从山坡上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所幸山坡坡度较为平缓,她摔倒后又能自己重新站起来,一拐一拐地继续跑,试图要追上船的速度。 跑到快要断气的时,还是与船有很长的距离,女孩干脆奋力举起手中的玩具盒子,往船的方向一砸,希望达达利亚看见后会用渔网把「送别礼物」捞上来。 随着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划过,「礼物」稳稳妥妥地掉入了海里,离船体的位置仅有一步之遥了。 「先停一下船,船长。」 达达利亚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他却已先一步夺过船舵让船的速度慢下来,再不假思索地从船上跳了下去。 「喂!你小子不要命了!」 船长倒抽一口气,正在前行的船桨因惯性还未完全停下,此刻达达利亚跳下去等同于自杀! 到底有没有常识! 眼看着他利落地游向了浮起来的盒子,伸手往前一抓,浮在水面举起一只手臂朝对岸的女孩弯起眉眼笑,好展示自己及时收到的「礼物」。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时,站在岸上的六月亲眼目睹着旋转的船桨无比接近达达利亚的身体。 紧接着一张绑着长棍的大网将他整个人都捞了上去,抛出了优美的弧度,最后掉落在船的甲板上。 六月:「……」 好奇特的接收礼物的方式,跟她想的主意有点出入,好在无大碍,是什么惊险游戏表演吗? 见船停了下来,六月也跟着在岸边站着不动,静静观察。 有惊无险被捞起来的达达利亚,大字型地瘫在甲板上,转头看手上握住的「盲盒」,如释重负地哈哈笑了两声。 这艘船是愚人众的包船,没有别的客人,只有跟随达达利亚的几名手下和一个老船长,否则也不会说停就停。 「谢谢你了,老船长,刚才还以为要死了。」达达利亚嘆了一声坐起来,发出了道歉和感谢。 发生那么大的动静,随从们都跑过来关心,围在他身边关心问候:「公子大人,您没事吧?」 结果达达利亚的感谢,迎来的是老船长的一顿臭骂:「你小子,知不知道直接跳船是很危险的行为!一旦被捲入船桨下面了,就等着餵鱼吧!」 第13页 「哈哈哈,这不是还没出事吗?能够体免费验惊险刺激的极限逃生游戏,我觉得倒是挺畅快。」达达利亚一副没尽兴的样子。 他向来爱挑战高难度的冒险,刚才那也算是一种。 老船长对他没好气,继续重新启动船只。 「小子,那女孩是谁,看她特地追过来送你礼物,是这次任务期间新认识的小女友?」老船长没忍住八卦。 「怎么会是,可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达达利亚否认,「她只觉得我是个坏人,大概我也当惯了坏人了,她说的也没错。」 在船桨启动的过程中机械声嘈杂,把达达利亚压低的声音给掩盖了,没有人能听见他后面说的话。 在旁的随从对礼物好奇起来,「我看着像「僕人」大人的养女,送来的不会是恶作剧礼物吧?」 另一个也在劝:「公子大人,可千万别拆开啊!」 「公子」和「僕人」的关系并不好,上次的至冬执行官会议中,僕人公然打断公子的话,会议结束后内部都在传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现在手下看来,也果然有矛盾。 达达利亚听闻这空穴来风的恶意揣测,冷冷地撇过去一眼:「你们要是怕了,不如重新游回去,等着坐下一班。」 话毕,手下都不敢多说了,散去各处。 当船逐渐平稳前行,达达利亚拆开了那个「盲盒」——是一条胖胖短短的发条鲸鱼玩具。 这条发条鲸鱼与昨天抽的是同一只,但完成度不一样。 该上的颜色上好了,发条齿轮的位置也换了全新的,扭动发条就能放在地上,玩具鲸鱼能像企鹅一样地在地上一摇一摆地走动。 笨笨呆呆,有点好笑。 鲸鱼走了几步路,背后的发条回到了原位,而后停下。 达达利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恐怕是因为他说过的那番无关紧要的话,让六月记在了心里,甚至熬夜把鲸鱼玩具做了出来,今天又一大早赶过来。 她是个很努力的人,他有些后悔昨天要她换礼物的事了。 「你们有没有笔纸和空的酒瓶子,借我用一用。」达达利亚问那几个手下说。 手下喜欢喝酒的不少,一问就立马能拿出空酒瓶递过去。 达达利亚拿过笔纸写了几句话,把纸捲起来,塞入空酒瓶中,再塞上木塞子。他找来鱼线和鱼竿,将瓶子捆绑,从船上甩了出去。 他甩东西的力度要比六月大得多,鱼线也足够的长,顺利带动酒瓶子到达了岸边的水流。 一直站着不动的六月发现了达达利亚丢过来的瓶子,凭着多年来捡漂流瓶的经验,她跑过去水流即将要到达的方向,截停了瓶子。 拆开来拿出纸条,上面写着: 「发条鲸鱼收到了,做工十分精美,我很喜欢,感谢感谢!祝你早日实现梦想,成为全体瓦特最棒的玩具供应商! 另外,有机会的话真想邀请你到我的家乡至冬参加冰钓大赛,那必然很有趣!期待下次见面!」 署名:达达利亚。 至冬…… 她只关注到这个词语。 六月年幼时在至冬被丢弃过很多次,流浪过很久,在没遇到「父亲」前,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以至于「至冬」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国家。 六月把纸条重新塞回瓶子,打算拿回家,与她收藏的漂流瓶都放在一个柜子里。 其实她不是很想跑那么远送礼物,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只会做「半成品」的,她唯有把昨天没送出去的鲸鱼盲盒给送了才心安。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就是「父亲」捡她回来的日子。 这个时候父亲一定会在壁炉之家,让人准备生日蛋糕,准备聚会,为她庆生。 得赶紧回去,否则要被骂了。 第10章 「父亲」的警告 六月回到壁炉之家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和往年的生日一样,公馆里的布置冷冷清清,似乎没有什么人在乎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来到餐厅壁炉旁,对着空荡荡的餐桌凝望了好久,才找个位置坐下来,想像着面前有块大蛋糕——蛋糕上点燃象徵年岁的十五根蜡烛,「父亲」为她唱着生日的歌曲…… 「父亲」是大忙人,从至冬出差回来后,她就是如此了,今天也不例外。 ……也可能是连「父亲「」都忘了,在刚入冬的十二月初,壁炉之家还有人没过完生日。 毕竟除了她以外,其他的孩子都已收拾好行李,各奔其他的执行官那里去工作,唯有她那么无所事事地每天摆弄那些玩具。 发呆了小会儿,她把放在口袋里的徽章拿出来,拆开塑料膜的外包装,上面刻画的是类似几串摩拉叠在一起的标志。 徽章是纯金打造的,后背刻有几个小字:「北国银行」。 六月揉了揉眼,以为看错了,不确定,再看一遍,依旧是明晃晃的「北国银行」几个字。 北国银行,在六月心中是充斥着「铜臭」的词彙。 当然她对银行没有什么概念,多半是听「父亲」说的,还有在从事「催债」工作的达达利亚身上得知,反正她认为不是个好地方。 所以,以后得去北国银行工作对吗? 经歷过克里斯爷爷工坊欠债倒闭的这件事后,她就不喜欢北国银行了,因为那里的人也肯定可恶至极。 第14页 不如死皮赖脸留在父亲身边,能拖一天算一天,说不准时间一长就不用再去报导。 六月还不知管理北国银行的执行官是谁,心里就开始有些害怕了。 她把愚人众报导的徽章收回去,重新整理好心情,去问保育员拿了把收藏室的钥匙,打算独自待在那里耗费自己无聊且漫长的一天。 不料就在这时,传来了女式高跟鞋的清脆踏踏声。 是阿蕾奇诺回来了。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緻的蛋糕。 「这是在哪里摔倒的?」阿蕾奇诺把蛋糕放下,盯着六月脸上的刮痕。 她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捏着六月的下巴左右看,脸颊上连到耳后根,是细长的一条红,看似是被芦苇的长尖叶子所划到。 枫丹廷内很少有这种植物,阿蕾奇诺一看就知六月曾离开过枫丹廷,且是跑到了柔灯港那边。 这样如人偶娃娃般精緻美丽的脸,可不能留疤痕,要及时处理一下才好。 于是她松开手,让保育员拿来了装有碘伏棉球的铁盒,给六月擦拭伤口。 「我不小心爬山坡爬摔的。」六月忍耐着碘伏涂脸时的微微刺痛。 「哪个山坡?」阿蕾奇诺坐在放有蛋糕的椅子前,优雅地叠起了长腿。 六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实话:「是港口那个。」 「哪个港口?」 「柔灯港。」 「去那儿做什么?」 「……我去追船了。」 「追的哪一艘船?理由是什么?」 「我新认识了个朋友他今天要走了,所以我就想要把我的发条玩具做完再送出去。」 一问一答,层层递进,像极了在审问犯人,六月的心里压力很大,假如阿蕾奇诺再问下去,她就什么都招了。 阿蕾奇诺冷笑。 柔灯港是枫丹的旧港口,平常很少有船过去。稍微算算时间点,除了第十一席「公子」乘坐出发去璃月那艘「海鸥号0723」,也没有别的船了。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叫达达利亚?」阿蕾奇诺用近乎拷问的语气说。 平常「父亲」总表现出威严严肃的一面,壁炉之家的孩子多有几分惧怕她,六月因知她是个极心软的人,才更明白老实交代的可贵。 「是叫达达利亚没错,果然瞒不过父亲的洞察力。」六月长那么大几乎没有朋友,要是能承认交到朋友了,「父亲」也许就不会责怪她了。 然而事实并不如六月所料的那样,当阿蕾奇诺得知是六月交的朋友是达达利亚后,她眉头紧锁,闭眼沉默了良久。 「以后,少和他接触。」阿蕾奇诺将六月拉到身边来,沉声说,「他是个危险人物,去到哪里,哪里就招至纷争。」 六月不明原因,只是应付说:「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让您担心。」 私下里六月偶尔会把「父亲」喊成妈妈,每次犯错时叫一声妈妈,阿蕾奇诺就发作不起来了。 「但愿你能听话这一次,我才会高兴,不要只是嘴上答应,记得下不为例。」 「嗯!」 阿蕾奇诺耳中听见的是六月极为敷衍的应答,但她还是起身,把蛋糕包装拆开,插上了蜡烛,足足有十五根。然后她打了个响指,蜡烛的的烛芯上就燃起了火焰。 阿蕾奇诺拥有火元素的神之眼,要使用火,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生日快乐,祝贺你又长大一岁。」她把蛋糕捧到六月面前去。 摇曳的烛火,像壁炉里燃烧的火苗那样温暖,在暗黄的光亮中,六月缓缓露出笑颜,是浅浅的,稍纵即逝的笑。 她很少会笑,多数时候都是平静到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也不会哭,连阿蕾奇诺也从未见过她哭,仿佛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她感到悲伤的事,即使是被人抛弃时,她都没有在意过。 旁人看来,除了摆弄玩具,世上就没有让六月感兴趣的事。 而六月竟说达达利亚是「朋友」,那对阿蕾奇诺来说,是最致命的,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是该给十一席一些警告了…… 不,这样也不行,十一席同是天生的叛逆,越不让他去接触,他就会越起劲,明着来警告只会起反效果。阿蕾奇诺如此想道。 拥有编制权的是愚人众的首席「丑角」,确定好的编制不能轻易改变,为了让六月能有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阿蕾奇诺曾与「丑角」交涉过很多次。 最终,阿蕾奇诺为她争取到了北国银行璃月分行「接待助理」的名额。 那是愚人众唯一一份轻松又不用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工作。 但愿十一席的下次任务不会出现在璃月才好…… 「父亲,我可以不离开您吗?跟林尼他们那样跟随您。」 正在思考中的阿蕾奇诺,被六月的一句话给打断。 她眼巴巴地望着阿蕾奇诺,同样在为自己争取留在公馆的权利。 「你终于肯说出这句话了。」阿蕾奇诺听到六月这么说,还有些欣慰,「但可惜,并不能。」 「为什么?」六月不解。 阿蕾奇诺戳了下她的额头,找个理由给煳弄过去:「没为什么,我不希望你在任务的时候总是发呆,因为我布置的工作不允许有差错。」 六月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可能是自己的病太过烦人,发病时感官失调,只能感受到会动的「死物」,在任务时的确会带来未知的危险。 第15页 「父亲」果然还是很爱她的呀。 六月有些感动,抱住了阿蕾奇诺。 第11章 来自坎瑞亚的礼物 两天后,阿蕾奇诺收到新任务外出。 在被「父亲」严加看管了整整两天,六月终于迎来了她的自由。 她从楼上的房间目睹「父亲」出门过后,就立马穿好鞋子跑下去,直奔克里斯工坊。 这两天六月都没过去帮忙,不知玩具盲盒卖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清完仓库? 她最关心的就是克里斯爷爷能不能在这短短七天内把钱凑齐,还给北国银行把债务清了。那些上门催债傢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此时的克里斯玩具工坊内,六月见克里斯正跟枫丹廷主街道莱舒工坊里的员工聊天,他的脸上挂着多天未见的笑容,看起来聊得很愉快。 货架里的玩具不多了,地上却摆着一箱箱刚送来的新货。 等莱舒工坊的那两个员工离开,六月才从门口进来。 「六月啊,你来了,有件事我对你表示抱歉。」克里斯向六月招了招手,和蔼慈祥地笑着。 「克里斯爷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六月从克里斯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大概率是解决了债务的问题。 克里斯说:「今早莱舒先生来找过我,他说可以收购我的工坊併入他的发条工坊,明天就会安排新的店员来这里装修,经营他们那边的发条玩具。」 莱舒工坊是枫丹最大的发条玩具工坊,这个时候突然说收购克里斯工坊,实属有些蹊跷。 六月不爱去分析利弊,她向来心思单纯,想着有另外一家大工坊愿意接手即将面临倒闭的克里斯工坊,并且能继续经营发条玩具,这就是好事了。 总比被北国银行拿去的好。 「没关系,我尊重您的决定。但是……我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经常来?」六月这话也只是说说,过不久她就不能经常来了。 「当然可以,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凡是六月来,工坊玩具的制作体验卡永远有效。」看六月那么懂事,克里斯长舒一口气。 体验卡是免费的,从前克里斯工坊为了吸引喜欢自制玩具的顾客,就专门发放了一段时间,后来效果不好,也就没再继续办下去。 六月手上就有一个,她坚持来工坊做玩具的原因之一,是体验卡还没过期。 「感谢您。」六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 克里斯回绝说:」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你说的那个销售库存玩具的方法,我同样会交代给莱舒工坊新来的店员,他们会另外摆一个货架专门放盲盒。」 他紧接着去拿自己的编藤皮箱,打开拿出一个星星形状的玻璃瓶,一个独眼小宝的拼装模型。 「对了,小六月,我有东西要送你和达达利亚先生,今天没见他来,请替我转交一下。」克里斯先把独眼小宝模型放在六月手里。 六月把模型拿在手中,一时无言。 她跟达达利亚其实并不算熟,何况「父亲」明令禁止跟达达利亚接触,她暂时不敢违抗。与其让她转交,不如直接寄快递来得方便。 不过,那位大哥哥应该是属于居无定所的类型,要寄件估计也很难。 六月不知该怎么去拒绝转交模型,就实话实说了:「达达利亚前天刚离开枫丹。」 「这样吗……我还不知道这回事。」克里斯惊讶于达达利亚只把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六月,而没告诉他。 好歹说一声,他好赶紧把独眼小宝模型找出来送过去。 「还请麻烦你,下次看见达达利亚先生再帮我给他。他出了不少力,上次在工坊时说他家里最小的弟弟很喜欢独眼小宝,我才刚找出来这个。」克里斯仍然坚持让六月转交。 「嗯,好哦。」看着克里斯爷爷近乎哀求的神色,六月只好收下。 催债人和欠债人,还能有化敌为友的一天,她感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情绪的转变是那么地复杂。 六月无法理解这种礼尚往来的人际交往方式,下次碰不到的话,自己收着也好。 「来,好孩子,你来拿着这个。」随后克里斯把星星玻璃瓶交给六月。 瓶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瓶内放着两颗叠好的纸星星,和彩色长条纸。 「这是……星愿瓶?」六月歪歪头,左看右看,只觉似曾相识。 克里斯给她讲解瓶子的来歷:「是叫星愿瓶没错,早些年,我在至冬刚开始做玩具商的时候,有个特别的顾客经常进店购买我的玩具,他跟我算能聊得来,就把这个星愿瓶给我了。 当时他说,把心愿写在彩色的长条纸上,折成星星,这样每完成一个心愿,对应的纸星星就会发亮。当把整个星愿瓶点亮,他就会满足我任何的条件。 我当时不在意,就放在皮箱里藏了大半辈子,玩具工坊搬来搬去的也没拿出来过几次,今天是我经营工坊的最后一天,收拾东西时找了出来,也算是老古董了吧。」 六月听完,就想起来了:「给您心愿瓶的顾客,是不是有着跟星星一样的眼睛?」 克里斯回想了小会儿,说:「印象中好像的确是……六月,你是怎么得知?」 坎瑞亚还未覆灭时,就很流行摺纸星星放星星瓶里许愿的玩法,六月以前在至冬那伊罗公馆生活的那段时日,听好心的邻居说过。 第16页 身为半个坎瑞亚遗民,她同样拥有一双像四芒星那般的瞳孔,虽然很浅,要很仔细才能看出来,但事实也是有的。 「父亲」常常还以为,她是类似于像她那样的斜十字瞳,可并不,因为是与至冬国混血的缘故,她的四芒星刚好是歪斜的而已。 这样美丽的误会,六月始终埋藏在心底,没有去揭穿。 她怕一旦提醒「父亲」,这么多年来享受到「父亲」的宽容和疼爱,就不復存在了吧。 「因为……我猜,送星星的人,眼睛里面也会装满很多星星。」六月含煳回答克里斯的疑问。 克里斯把六月的解释当做是小孩子的想像力,便笑笑说:「真是浪漫的想像呀,看来这个星愿瓶非你莫属了。」 后面寒暄了几句,为了不打扰克里斯爷爷收拾行李,六月左手抱星愿瓶,右手抱独眼小宝的模型,走回了壁炉之家中。 可能路上也没人知道,这两样小礼物,都是属于坎瑞亚的「特色」玩具,她会好好保管的。 ………… 就在克里斯宣布工坊转让给莱舒工坊的第二天,靠近壁炉之家的街道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六月见此,赶忙出门了,冲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 前一天还活生生的克里斯,此时此刻,则是躺在血泊中,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刀口血流如注,一块积木拼成的小玩具手臂,圆形的手掌圈在刀柄上。 「克里斯先生!克里斯先生!」 「不好了!快来救人!!」 莱舒工坊的两位员工,是眼见着克里斯断气的,他们恐慌不已,一个在向人群喊救命,一个则跑着去叫医生。 六月定在原地,瞳孔放大,看着再也不会动的克里斯爷爷,她仿佛也短暂地失去了唿吸。 渐渐地,她听不见周围人的说话声,而医护人员到达急救的场景也在她眼前消散,唯独只能看见工坊橱窗上的积木玩偶正在哭泣落泪。 那积木玩偶的手臂是断的,跟圈在刀柄上的一致。 六月朝着橱窗靠近,与积木玩偶对视。 积木玩偶的形象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内穿白色的衣服,外穿背带裤,头上是蓝色贝雷帽,是再普通不过的,摆在橱窗用来参展的积木之一。 「是你做的吗?」六月对着橱窗询问。 积木玩偶不说话,直勾勾地,又惊恐地盯着六月。 「快封锁现场调查!把在场的嫌疑人都带走!」 不久,附近的巡警都到了,安排遣散人群,并把克里斯遇害的两位第一发现人当成嫌疑人,都抓了起来。 「喂,那边的女孩,别太靠近案发现场。」前来的巡逻长官提醒六月快走开。 六月哪能听见,在她犯病的时候,她眼里的世界,就只有常人看来是死物的东西。 「警告你,你有没有听到?」长官再说了一遍。 六月还在与积木玩偶对视,企图要从它的眼神中,口中,得知克里斯爷爷遇害的真相。 再三警告下还不走,巡逻长官就准备把她也当成嫌疑人拷走,而后很快,她却被另一个人给强行从那个不可触摸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妹妹,她有时候视力和听力都不好,可能没听见长官您的话,我马上带她离开。」 这句为她求情的话,六月倒是听清楚了。 第12章 长兄如「父」 巡逻长官见此人是知名人物,就客气起来:「原来是大魔术师,林尼先生啊,没事,您记得把她带走就行,兇手还不知是谁,我是担心牵扯到无辜的人。」 「打扰到您了。」林尼一手按在胸口前,一手负在背后,微微鞠躬,表示致歉。 对方回以同样的礼仪。 而六月仍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工坊的橱窗,直到林尼拽了拽她的手腕,小声说:「我们走,不要干扰到长官搜查证据。」 六月乖巧点点头,跟随他先回到壁炉之家。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待就是一天,茶饭不思,滴水不沾。 只是静静地抱着鲸鱼玩偶,半靠在床头上,两眼凝望着窗外晴空万里的白云,视线空洞无焦距。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可为什么那么冷? 明明她有好好地听保育员的叮嘱,多添了一件外套保暖。 六月缩起了身子,把头埋在鲸鱼玩偶里,试图从那只玩偶中多获取一些温度。 克里斯爷爷也会感觉到冷吧……死了的人会有感觉吗? 大概是不会了吧。 六月不太明白此刻的自己应当是属于哪种心情,如果说是悲伤,却也没哭,只是在发冷,不想吃饭喝水。 还有就是——满脑子都是橱窗里的积木人偶。 她记得,克里斯爷爷最为珍惜这个玩具: 把它摆在工坊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小心擦拭保养,直到经营结束的最后一天也不捨得将它拿下来,甚至让接手的莱舒工坊员工继续摆放在原位。 为什么呢? 为什么它会这么做? 六月从床上起来,决定再偷偷去现场看一看,她坚信就是那个积木人偶杀害克里斯的,她要找出证据来。 刚下了楼,林尼,琳妮特,还有菲米尼都刚好守在楼梯口处。 「六月,你没事吧?」身为这里的大哥,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林尼有权照顾和看紧六月。 第17页 六月答非所问:「不是他们做的,兇手是在工坊展柜的积木人偶。」 说着就往院子大门口的方向走去,结果再一次被林尼拉住了手臂阻止。 「积木人偶?你有证据吗?」林尼担心她是看出了什么本质的东西,然后不知不觉就捲入了案件当中,现实不是魔术,到时想脱身就难了。 「那只积木人偶前一天还好好的,今天它的手臂就断了。」六月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断手只能证明兇手是拿了这块部位当作兇器,并不能证明它有意识去实行行动。」林尼分析说。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六月无话反驳。 一时间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哥哥,我觉得是真的。」突然间,琳妮特的一句话,打破了这沉默。 六月宛若星尘的眸子从暗淡,转为了清亮透彻。 这是天使吗? 琳妮特居然相信她的话? 「……我……也信。」菲米尼也勇敢地说出心里话来,他把怀里的发条小企鹅抱得紧紧的,「玩具,是有生命。」 菲米尼也经常去莱舒工坊捣鼓一些机械,他的发条企鹅陪伴了他许久,早就把它当成伙伴和家人了,所以他认为六月说的也没错。 「即使我们都信也没有用,积木不是机械,自己突然有了生命去杀人就是很玄乎的事,而且它的动机是什么?」林尼要比其他人理智得多。 六月贊同他的说法。 的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玩具有生命这回事。 况且不是所有的玩具都具备生命。 所谓的生命,是某个契机所赋予的,而这个契机,六月也看不见。 按照六月这些年对人情的理解,她大概能感受到,那个积木玩偶,是因为觉得克里斯爷爷把工坊转让回乡下养老,就是背叛它的行为。 所以,它要让克里斯爷爷的灵魂永远留在这座工坊,永远地陪着它…… 像是很多稻妻流行的里,有关于「」的设定。 你背叛了我,我得不到,我就要毁掉。 这么一想,那两个店员也太冤枉了些,再没人站出来说几句话,恐怕就要做替罪羔羊了。 「只要证明它是有生命的,就可以了。」六月提出了一个主意来。 「你有别的方法?」林尼惊讶道。 六月缓缓摇头。 说实在,她证明不了。 在那个充满「死物」的世界,也就她能看得见,要是说出来,别人不把她当成疯子就谢天谢地了。 林尼嘆一口气:「六月,你尽早去其他执行官那里报导,小心别再插手这件事,父亲出差前交代过我,不希望你捲入到任何坏事中。」 这里就林尼年龄最大了,他要担任好哥哥的角色,给「父亲」分担压力。 况且,谁会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六月长期去克里斯工坊玩,跟克里斯有比较深的感情,其他人不过是看热闹唏嘘不已的局外人,同情但不会冲动去插手调查。 而她再怎么解释,大家都会劝她保住自己,让她不要去招惹麻烦罢了。 既然林尼拿「父亲」来劝说她,那她也拿出「父亲」平时教育她的话,来驳回林尼的前一句话。 「父亲说,假如认定一件事情与别人的不一样,就要大胆站出来发声,然后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人的想法会跟你一样,只是他们都不敢先说出口。」 「父亲」是有经常这么说,林尼也都记着。 「难为你把父亲的话都记在心上,我也拿你没办法了。」 林尼揉揉眉心轻轻嘆了声。 「不过你什么都没准备好,该怎么站出来为无辜者说话?不如过几天再说。」 六月远远望着壁炉之家上了大锁头的大门,除了「静观其变」,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新加上去的锁头,是防她出去的,林尼果然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管她管得那么严了。 …… 十天后,林尼主动过来找六月,告诉她克里斯工坊事件的最新进展。 短短十天,经过採证,举证,审判,大家眼里所认为的真相都已经水落石出。 而六月因不能关注这件事,这些天都在储物室里修复壁炉之家以前留下来的旧玩具,基本翻新好了,她还擦干净,整齐摆放。 直至现在林尼也不知道六月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她伤心,她也没表现出难过的样子,而总是寡淡到平静,一头扎到玩具堆中,自己做自己的事。 「审判结果出来了,那两个员工被证实有罪。」林尼把案件最后的事实摆在六月面前。 正在捣鼓着玩具的六月淡淡仰头,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感慨:「怎么会这样……」 林尼接着说:「根据案发现场的证据证明,他们在贼喊抓贼,实则是为了抢夺那个价值连城的积木人偶。 而后,在争抢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其中一个人冲动把制作玩具的美工刀,捅到了克里斯先生的要害部位,导致他当场毙命。」 整场审判,林尼都在场,他用最简略的话来描述此案。 「我只信他们为了草草结案,而制造伪证。」六月坚定认为这场审判被某些因素干扰。 林尼补充道:「不管是不是伪证,甚至是谕示裁定枢机都是这么判定的。」 第18页 六月又问:「那个人偶积木又珍贵在哪里?」 不过是普通的积木堆成的小人,最多确定是有生命的,连六月也不知它还有别的特别之处。 林尼回答:「玩具本身不值钱,但听说,玩具里面藏有一颗曾经来自于坎瑞亚宫廷的『星茫之心』,市场上有不少收藏家为此出大价钱各路悬赏。 经过调查,那两名员工本身是至冬国那边刑满释放的人员。 因为在至冬混不下去,才到了枫丹,他们混进各玩具工坊中,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东西卖出去。」 听到这儿,六月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星茫之心」,有点耳熟啊……就是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 「六月?六月?」林尼摇了摇她的肩膀,叫了两声。 六月勐地反应过来:「对不起,我想出门透透气,可以不要告诉父亲吗?」 考虑到克里斯工坊的案件已经结束了,林尼就随着她去:「只是出去透气的话……早点回来就好。」 六月轻轻点头答应。 第13章 我上面有人! 时隔多天,六月再一次光顾克里斯工坊。 因为发生过命案的缘故,此时的工坊外被拉起了警戒条,路过的人并不多。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内部所有货架都被贴上封条,而上面摆放的玩具一如当天,位置没被挪动过。 唯独作为「证据」之一的蓝色贝雷帽积木小人已经不在那橱窗上了。 六月深觉不妙,跑到离克里斯工坊距离最近的报刊亭,问问卖报人的最近的情况:「请问,克里斯工坊那个橱窗的玩具,去哪里了?」 这种报刊亭的小道消息,比法庭上的要多,问问总没错。 然而卖报人瞥了六月一眼,随便抓起最上面的一份报纸,轻飘飘扔到她面前去:「五摩拉。」 附近一带的居民都知道六月是壁炉之家的孩子,而壁炉之家又跟愚人众这个跨国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里面培养出来的孩子,在大众眼里多半是无所不为的坏种。 六月稍微有些许在意卖报人对她的不友好态度,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五摩拉,丢了过去。 她平时虽然不爱搭理人,但也是有点脾气在身上,特别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你在问最近的大案子啊?给你,自己看看。」卖报人见六月不好欺负了,就站起来,选了份蒸汽鸟报在几天前出版的《枫丹时事热点日报》给她。 六月接过来,翻到第一版面,上面是有关于克里斯案件的审判经过和结果。 上面的内容跟林尼说的大差不差,而那个被证实藏有「星芒之心」的积木小人已经被挪送到了博物馆珍藏起来。 「克里斯爷爷做的玩具,为什么要送到博物馆?」六月垂下手上的报纸,出神地思考起来。 卖报人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近流传出来的说法是,那个玩具里面是坎瑞亚古国遗落下来的宝物,要上交给枫丹博物馆的文物处研究。」 六月把报纸还回去,本以为是普通的玩具成精,原来赋予了它生命的,就是那颗星芒之心…… 奇怪。 要研究坎瑞亚古国的珍宝,直接把积木拆了只拿里面的宝石不是更好?用不着把整个人偶都搬回去。 买椟还珠了属于是…… 又或者,那些所谓的考古学家,其实也不敢保证徒手拆开积木后会是怎么样的,不知情者是该谨慎点。 六月决定把它偷出来,一併销毁了,免得那东西继续逍遥法外。 可是,经过干扰让谕示裁定枢机误判,那两名莱舒工坊的员工被冤枉入狱,销毁了又如何证明罪魁祸首就是「星芒之心」本身? 找个坎瑞亚人当证人出庭重新审理此案吗? 不可能的。 坎瑞亚遗民在七神的土地里,本就在夹缝中生存了,隐藏自己还来不及呢。 而且那本来就不是应该放在博物馆的东西,她宁愿把东西弄坏,也不要让他们那群考古学者研究出什么来。 所以直接去偷吧,偷完被发现的话大不了入狱打螺丝,踩缝纫机。 白天采採风,计划一下路线,晚上再潜进去。 说做就做,六月在白天买了门票进入博物馆内,边走边慢慢规划路线,把终点设定在大门紧闭的文物馆里。 嗯,很清晰明了的路线……不复杂且容易潜入,就是警报器有点多,要避开警报,还需要观察观察此路线的盲区。 在摸索了大半天后,到了晚上,六月就开始行动了。 想起来,以前在壁炉之家,就有专门的人教过他们潜入某个地方打听情报的技巧。不过六月都没认真听过,现在要用到的时候,反而恨自己当时没好好听课了。 她的潜入的方式一点都不高端,鬼鬼祟祟,左看右看,沿着她所认为的最隐秘的地方,一步步摸进去。 要是换成「父亲」,早就偷到了吧…… 嘻嘻,玩笑话,「父亲」潜行技巧是不错,但她行事很光明磊落哒,绝对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跟实际规划好的线路不同,最后六月是从烟囱里面滑下来所到达的内部。 那个蓝色贝雷帽的积木小人,那条断臂显然已经被修復了。它就这样静静地放在研究人员的桌面上,桌面还有一沓厚厚的外观手稿说明。 第19页 周围居然没有人值班,门外设有机械犬机械警卫,而内部却没有。 六月放松了警惕,慢悠悠地向积木人偶靠近,那积木人偶正无比恐惧地看着她。 别人不知它是有生命的,六月知道,并且能「看」得见它所有的表情和情绪。 「对不起了,我来是要把你销毁的。」六月伸手就抓到了,她要先把那枚「星芒之心」当场拆掉才行。 「不要!不要!我做错了什么?」所幸积木小人不能动弹,也没有痛觉,六月可以放心地去拆了。 六月先卸下了它的手臂,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亮闪闪的东西。 为了让积木小人死得明白些,六月摆明了跟它说:「原因当然就是你造成的,是你杀了克里斯。」 积木小人在疯狂尖叫:「不!我没有!我那么爱他,怎么会杀了他?是他……是他不听劝告……是他……」 说什么都没用了,因爱生恨的事六月又不是没见过,她继续拆,一定要把那颗宝石拿到手。 就在这时,警报声响起,紧锁的大门被打开,两个机械警卫对着她举起了枪。 …… 阴暗的梅洛彼得堡监狱里,有两名长官在攥写犯人的资料报告,这里的最高管理者也亲自到来现场。 「这是从哪来的?是什么罪名?」最高管理者望着新送进来的犯人问。 梅洛彼得堡最高负责人,拥有一头灰黑色的头髮,冰蓝色眼睛下蕴含着处事不惊的稳重法则。 他身着黑灰色西装,后面是披肩大衣,由肩膀两侧的皮带将西装和披肩大衣进行固定。 前面繫着松松垮垮的红色领带,下身着灰色长裤,脚下是黑色高靴。 他整个人看起来身材健壮,露出来的脖子胸前和手臂都有多处疤痕,左腰间别着一副手铐,大衣正后方是一枚冰系神之眼。 女孩对他眨眨眼,併拢着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抬起清澈无害的眸子,回以纯净的目光。 乖巧,可爱。 无不彰显她是位守法的好公民。 其中一名监狱长说:「她偷东西,偷的还是刚送到博物馆没多久的星芒之心。」 最高管理者笑了笑:「哦?博物馆的守备就这么松懈的吗?能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进来。」 就在刚刚,对六月的审判刚刚结束,被判定为偷窃罪的她,此时正身处于海底下的梅洛彼得堡中,等待一日三餐包分配的安排。 审判的进度很快啊,在六月让机械警卫抓到的当晚,就半夜把她拉去了歌剧院做个简单的裁决,不到一个小时就送过来了。 偷窃罪,是非常显而易见的罪名,根本不需要找多余的证据,博物馆的警戒记录随便一翻就知道,何况她白天买门票进来踩点的事情也被售票员指证出来了。 「根据审判结果来看,她从防备最弱的排水口进去,利用身形的优势,又钻到了壁炉的通风口里,再从通风口潜入到了存放星芒之心的区域内,被抓到时灰头土脸的。」 监狱长接着给他提供关键的资料,好让他能够作出判断,给六月安排一份稳定的「工作」。 「倒可以解释得通。」 他看女孩身上的确很脏,白裙子都变成了黑裙子,全身都是黑灰色,但也能看得出她的五官十分精緻。 监狱长继续说:「莱欧斯利大人,现在要给她安排哪种劳改方式?然后就是……她上面有人,那人是至冬国常驻在枫丹的外交官。」 无关风月 第14章 专业人做专业事 原来如此,这就不奇怪了。 那位至冬外交官「僕人」的手下,也就是愚人众,为了某种目的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来自坎瑞亚古国的文物,他们愚人众肯定更想拿到手研究。 莱欧斯利弯下身,凑近看了看六月。 她的双眸轻轻转着,表现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常年观察的犯人,他熟知多半人的眼神是肉眼可见的混浊,反而这人是如何做到被判有罪还如此纯澈的。 想不到愚人众会派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过来偷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计谋? 莱欧斯利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感觉事情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一般像她那种,关在狱中容易显眼被欺负,不如安排到互不干扰的岗位上比较省事。 「在那个外交官没来捞人之前,先把她分到机械组装小组里,再安排简单的拧螺丝工作。」 莱欧斯利再瞧了她一眼,她依旧保持着茫然不知所以的表情。 等所有的时宜交代完,他就去忙别的了,剩下的事他并不管。 六月的嘴角小小地抽了一抽。 难为她装得那么乖巧纯真,结果还是要拧螺丝啊…… 就不能做布偶娃娃什么的吗? 听说梅洛彼得堡提供的布料和棉花都是从璃月进口的,属于上等品,做出来的棉布娃娃一定很棒。 她挺喜欢干这活,虽然不太会……但没关系,在这里可以免费学习技能来着。 好吧,不能忘了进来的目的。 偷不到积木小人就算了,起码能在放风的时候找一些有用的线索,趁父亲还没赶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得好好利用起来。 监狱长把莱欧斯利的话记录。 接着就让女狱长带她去洗个澡,换上专属的囚服,再去量身高,举牌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照。 第20页 洗干净的六月,在被留影机拍下的每个角度都很是绝美,连负责拍照的摄影师在每拍完一张后,差点以为自己正是在给人偶模特拍写真,而不是在拍一个犯人。 所幸,梅洛彼得堡的所有囚犯都不规定剪头髮,但要把她蓝灰长发全部拢起来,绑成低马尾,以方便干活。 即使绑着最丑的髮型,穿着最丑的囚服,她还是漂亮到闪闪发光,让人觉得她不该属于这个阴暗的地方。 而更应该待在地面上,穿着华贵的小裙子,待在上层亮堂的舞台中央。 「好可惜的女孩子,年纪还那么小,究竟犯了什么罪?」摄影师忍不住问负责看管六月的女狱长梅卢西亚。 六月刚好到了可以处以刑罚的年龄,梅卢西亚看到资料上关于六月的「出生日期」写着:十二月二十二。 今天是一月初,看来她才刚刚过完生日没多久。 因这点,梅卢西亚也突然觉得可惜至极。 不然,按照枫丹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此次盗窃她最多被说教一顿就可以送回家,结果现在被判了三个月的牢狱之灾。 可惜归可惜,梅卢西亚有权保密,摄影师不该过问这些,但出于同对六月的怜惜之情,就多说了两句:「是盗窃未遂,其他的你没必要过问了。」 摄影师嘆一口气,摇摇头:「唉……」 摄影师想起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儿,也跟六月差不多大,不禁伤感起来。 六月不属于耐看型。 她就像玩具店的镇店娃娃,第一眼惊艷,能凭藉长相获取一些同情,看久了就觉得不过如此,渐渐地招人嫌弃嫉妒,最后腻了就丢出去。 像壁炉之家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们从不会夸她漂亮,平时经常去的街道上,那些店员呀路人什么的,碰见的次数多了也会她当成小透明。 一直以来六月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次在梅洛彼得堡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梅洛彼得堡分为东西南北区。 东区是重刑犯,多半是无期徒刑的,要在梅洛彼得堡待一辈子,警备最为森严。 西区是有期量刑时间比较长的犯人,警备力量仅次于东区。 南北区待的都是一年以下刑罚的人,是轻罪,也是梅洛彼得堡人数最多的区域。 毕竟在枫丹的这样正义的国度里,生活中处处都有可能触犯法律,但又很少有重大案件或者杀人案件的发生,轻罪进狱的就多了。 莱舒工坊的两名员工就被安排在了西区,因为审判判定他们属于过失杀人,倒是没有到东区的程度。 梅洛彼得堡的每个区域都分为男女监狱,六月则是分在北区的女子监狱。 一切都走完流程后,北区的总狱长开始点名。 「编号5468,爱莉妮娅。」 「编号5468,爱莉妮娅。」 六月她一直都很少听到别人喊她「爱莉妮娅」这个正式的名字,在总狱长点名时,反而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编号5468,爱莉妮娅,听到请回应一下。」总狱长的音量再次提高一个度。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梅卢西亚走到她身旁,直接把她揪了出来说:「总狱长,这位就是爱莉妮娅。」 而后又回头故作斥责:「下次听到名字要记得喊到,梅洛彼得堡有自己的规则,知道了吗?」 平时她不会这样提醒,那位总狱长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万一被记恨上了,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六月这时才知是被点了名字,才回了一声:「到。」 随后总狱长的助理给她扔去一件工作服围裙,说:「穿上工服,到那边去学习。」 她把围裙系好,在机械组老师傅的带领下,走到了属于她的位置上。 老师傅让她做的环节是给零件打上细小的螺丝,简单但需要有很大的耐心。 平时犯罪的人就是容易冲动,忍耐力弱,做这些工作可以培养他们的心性。 当然了也不能随便做做就算了,做完还要有另外一批人帮忙检查,检查到有缺漏就会重新翻工,检查不出来有错误,就会跟另外一组人受罚,受罚的方式就是加班加点的都要完成好。 而她座位的旁边,是位年轻的女性,负责的就是检查这一个步骤。 从六月过来到现在,那位女性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但她并未注意到,相反是看着拿在手里的零件出了神。 这块零件结构,看似很像船体上的某个重要的部件啊……搁这儿造船呢? 而且,拧螺丝还用学嘛? 经过多年做玩具的经验,以及半个坎瑞亚人自带的点满了技术力的天赋,六月拧螺丝的手艺可谓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算现在直接给让她去制作机械小零件都木得问题,大部件的话……嗯,可能有点棘手。 她对机械方面从来没兴趣,从克里斯爷爷那儿学习到的一些小零件制作步骤,只不过是为了发条玩具而服务的。 算了,既然是自己擅长的东西,又不规定时间,能认真做精细点就精细点吧。 第15章 疯狂试探 一个多月过去了,六月每天勤勤恳恳地在暗无天日的梅洛彼得堡拧螺丝,原本白嫩的小手都起了厚厚的茧子。 苦是苦了点,但安安静静地环境让她忘记了先前的烦恼,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精益求精的事业中 第21页 ——拧螺丝! 这虽然是简简单单的活,可也讲究细节。 比如说,需要认真鑑别每个螺丝的螺口对应的位置,当螺口不适宜时,利用手工打磨螺丝,再拧进去。 又如,零件部位可能存在做工差的问题,这时六月不会像别人那样直接换一个好的,而是重新把这个零件都修復好,争取每一个都做得极其完美。 那个叫什么原理来着? 哦对,是细节决定成败! 有时候小小的一颗螺丝钉,稍有不注意漏拧了一根,或是规格不合适,或是损坏,特别在精密仪器上的,都有可能产生大大的问题。 在短短的一个月间,她因做得太过认真而被调去了其他更复杂的机械组装组。 不用老师傅教,她直接上手,轻轻松松就能把小型的机械半成品做完。 因此还拿了「梅洛彼得堡光荣工人」的称号! 六月对名利不太看重,正所谓做一行爱一行,任何一件事都要极尽所能去完成,这是达达利亚曾经教给她的道理。 所以,当一张张奖状拿到手软的时候,她仍旧一如既往地做本分的事。 只有这样,才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很快就能熬过去这三个月了。 原本跟她同组的年轻女人总在盯着她,平时六月没跟她有过接触,就是经常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让她心里发毛。 直到某天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那人主动捧着餐具坐在旁边,一开口就问:「听说你是愚人众的?居然进来这里了?还是偷窃罪?」 对于陌生人人如其来的问题,六月不予理睬。 愚人众在外的名声很不好,到底是谁传出来她是愚人众这件事的? 她这还不是没入职吗? 这个人有古怪,且很明显是在刻意试探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忍住说:「我没罪。」 年轻的女人又接着去刺激她:「你什么意思?要是没罪你会进来吗?啊啊,也对,进来的人都会说自己是无辜的。」 有罪吗?那个积木玩偶不应该是克里斯工坊的东西?到底谁偷谁的呢? 六月相信,不是「偷窃」这件事让她有罪,而是来自深渊之海的她本身就已经有罪了,才让谕示裁定枢机误判。 独角兽 「有可能我就是原罪的本身吧……」六月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拿起餐具起身,不再打算理她了。 「没错,你就是原罪的本身,你身为愚人众的一员就是有罪。」年轻的女人还不打算放过她,甚至提高了声量,让周围同样在吃饭的人都听见了。 不少人停下了勺子,齐刷刷往她身上看,更甚至公然讨论了起来。 「愚人众的进来了?」 「不会吧?」 …… 「她竟然是愚人众?」 六月往后看,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里去了。 不妙啊,这是要被霸凌的节奏吗? 莫名其妙的,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是不是正在拍电影。 她是愚人众,除了父亲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说不准…… 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年轻的女人实际是莱欧斯利在她身边安排眼线,随时观察她的举动,必要时候就让那个眼线出来说几句话,打破她心里防线。 然后让她这个「脆弱」的小女孩全部都招了,把背后的「僕人」给供出来是不是?找藉口给「僕人」判罪是不是? 怎么可能,全部的事情都跟父亲没有关系,供个毛线球。 六月保持沉默,无论何时,保持沉默是维持体面的最有力的武器。 只要我自动屏蔽一切声音,就没人能伤得了我的玻璃心。 「安静点!莱欧斯利大人要过来巡查了。」 梅卢西亚来了,拿着个扩音器在喊大家各找位置坐好。 莱欧斯利今天怎么那么有空来饭堂? 还是要来演戏试探她的是吧?别这样子,她一说谎就容易紧张,经不起试探的。 六月坐回原来吃饭的位置上,用余光偷瞄过去,试图猜测对方那一顿操作的目的。 他走过来左看右看,在坐着几十号人的大饭堂慢悠悠逛了一圈,最后锁定了六月所在的具体位置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哐啷…… 勺子掉地上的声音响彻整个饭堂,六月再一次被所有人的目光所聚焦。 他是故意碰到放在边上的勺子的。 攻破心理防线,就是要让她感到被目光杀死的心虚恐惧,等下要进行「特别审问」的时候,才可能会如实招来。 然而六月早已经屏蔽了外界了,因为她的玩偶综合徵又犯了。 「大家放轻松,别见了我跟躲了猫似的。」莱欧斯利松了松他的手腕,常年打黑拳让他的手臂比一般人的粗。 你可能不是猫猫,你是大灰狼。 六月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看见一只繫着红领带的大灰狼在捕捉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 「我这里带了上好的茶叶,都拿去给大家沖。」说着就让身旁的手下,把从翘英庄运来的几饼「御品青饼」分下去,给每人撬一点冲来喝。 茶叶是什么奢侈品,监狱也会发奢侈品? 六月恢復了原状,泡好的热腾腾的茶就放在自己跟前。 梅洛彼得堡偶尔会在统一的吃饭时间发放一些小福利,可能是璃月茶,可能是须弥的咖啡,也可能是蒙德的葡萄酒味道的纯饮料。 第22页 莱欧斯利,算是最能体会人间疾苦的公爵了,但,他并不是贵族出生,是靠自己的功绩赫赫才被授予的爵位。 六月不会品茶,随意喝了一口。 挺清甜的。 尝完甜头,莱欧斯利就开始露出了他的真正的目的,转头对梅卢西亚说:「梅卢西亚狱长,北区这边需要派几个人过去帮帮忙,有海水渗透进来了,地面的工程师一时到不来,先加派人前去。」 原来吃完后还是要去干活的啊。 六月很不想去,在心底暗暗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不要叫我。 结果就被梅卢西亚点名了,除了她,还点了另外四名,其中就包含刚刚跟她搭话的女性。 他们不是一伙的话,六月还真不信了,又是要做苦力的一天,难呀! 「你们几个都跟我过来一下。」梅卢西亚叫齐了五个人集合。 来到北区的机械操作台前,海底的工程师在检查减压设备的异常情况,已经汗流浃背了。 「怎么样?还有没有办法修復?」莱欧斯利过去关心问道。 他不会质疑科学院工程师的水平,但这个新来的工程师好像有点粗心,竟然把船体的减压泵给弄丢了。 一查才发现,原来是有一颗减压泵的螺丝长短跟螺口不符合,仅差了0.00000001毫米,导致在海底的压力下,相差的部分被无限扩大,最后破损严重掉落。 工程师擦了一把汗:「要做出来缺失的零件又要等很多天了,这块薄弱的出水口不知能撑多久。」 莱欧斯利嘆嘆气:「你尽快去做,这里我再想其他办法。」 她们五个人的作用,就是每人穿上潜水服,出去深海外面检查其他情况。 为什么让她们过去? 因为出海口的位置细长,需要身材刚刚好的,还有,她们的资料上都写着不会游泳,不用担心逃跑。 那就没有其他潜水员了吗? 请深海潜水员潜水一次,花费巨大,而让犯人去做,是免费的。 莱欧斯利不会说,这里除了六月以外,其余的都是他请来陪衬的演员,当然不是真的要他们去潜水,但零件承压漏水是真的。 他还在试探她,离试探成功仅差一步了。 「我来吧,可以吗?」六月表示不想去潜水,拿出放在围裙兜里的螺丝,用肉眼去挑选了其中最合适的一枚。 她的眼睛就是精确测量的尺度,一看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工程师用仪器测量了一下,给她竖起大拇指:「可以,刚好可以匹配到,真是来得太及时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别问,问就是坎瑞亚技术。 还好,逃过一劫了,她很久没做人鱼了,现在有深海恐惧症,一到深海就会窒息的。 莱欧斯利轻轻笑了笑,看出来她果然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大概算不上是正常人的范畴了。 抓住了这个把柄,就有仔细「拷问」的必要。 「爱莉妮娅小姐,麻烦你来一下我这边。」莱欧斯利喊她去他的办公室详谈。 第16章 真相 莱欧斯利的办公室在中枢区域,类似中央控制塔也在那个位置的附近。 进到里面,内部布局简约,长长的办公桌上只放着一盏檯灯,一台打字机,一只笔,和部分资料,桌面的东西很少但不算整洁。 「坐。」莱欧斯利放下钥匙,坐回到椅子上,示意六月坐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还未开始进入正题,就有个戴着护士帽穿小裙子的小女孩敲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用托盘捧着一些医疗用品,以及两杯奶昔。 「要一杯奶昔吗?刚做的哦。」小女孩微笑着,把奶昔各放在莱欧斯利和六月的面前。 然后拆开一包医用棉花,涂上碘伏,抓起了六月的手,在她手上的伤口处涂了涂,再贴上创口贴。 因为长时间做细小的零件,六月的手扎伤过不止次,今日添的新伤口,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处理。 她有些小小的感动,心情也放轻松下来。 对莱欧斯利来说,这一步很是关键。 既然要问清楚一些真相,就得让知道真相的人心甘情愿地说出来,关怀以及如客人般的招待是很有必要前置进行的。 莱欧斯利先尝了一口,说:「希格雯做的奶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希格雯微笑着回应:「谢谢夸奖感啦。」 随后自然而然地对六月邀请说: 「这里还有桔子口味的,爱莉妮娅小姐要不要也试试?」 六月的心思单纯,她看到这两人都那么客气,那么地友好,心里难免暖暖的,说了声「谢谢。」而后才开始品尝奶昔。 奶昔的味道是……日落果味的? 六月面露难色,浅尝一口后就放下了杯子,有些难以唿吸。 完了,要芭比q了。 要不要告诉希格雯,她的这杯不是桔子,而是日落果? 日落果做的奶昔,跟桔子做的奶昔颜色一样,闻起来奶味较重,掩盖了原本的水果味,要吃下去才能察觉到里面加了日落果还是桔子。 她是如此忌惮日落果,因为她对日落果过敏。 小时候吃过一次日落果酱的面包,让她胡言乱语了大半天。 后来听壁炉之家的保育员卡琳说,当时她在说一些很深奥的话,一般人还真听不懂,还好当时目睹她讲胡话的都是小孩子和保育员一个大人。 第23页 至于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要是父亲也在场,肯定又会带她去多抽几管血化验。 每次抽血,她都很害怕被医生查出她的血液跟别人的不同,所幸,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恙。 为防止自己在无意识中发疯,六月问希格雯要了两杯水,全部一口气喝完,以沖淡日落果在胃里的过敏成分。 看到六月吃了奶昔后一脸的紧张样,莱欧斯利陷入沉思了小会儿,后来再安慰道:「放轻松,把自己当做是客人就好。」 他偏偏还不开始进入到谈话的正题,六月终于耐不住主动问:「请问莱欧斯利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希格雯收好东西离开办公室,作为梅洛彼得堡的护士长,这种商谈机密的事还是少管些。 此时,办公室内只剩下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了。 「我就直说了吧。」 莱欧斯利终于要提出他的疑惑,「近一个月来你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相信你本人是有目的而来的。」 六月眨了眨眼:「你在怀疑我故意犯罪,然后潜进来获取情报的吗?」 莱欧斯利承认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按理说,你是「僕人」的养女,她一定会多方交涉,让我放你出来。当然了,我也承认你们的确是个有趣的组织,在同伴有危难时可以各做各的事。」 「那我也直说好了。」六月选择了实话实说,「我目前还不是愚人众,最起码不是「僕人」的手下,也没有任务在身,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那么你的意愿是……?」 「我只想拿回克里斯爷爷的玩具,那是克里斯工坊最后的玩具了。」 它是那样珍贵,就算清仓盲盒的时候,临到结业的时候,克里斯爷爷都没卖掉它。 六月总在想,要是玩具拥有了生命,第一件事就是感恩对它细心保养爱护的主人,而不是因为主人要离开就去杀掉主人。 每每联想到那天积木小人泪流满面的模样,她都会怀疑是来自深渊的力量,在控制着积木小人的本意。 可是,在博物馆时它向她求饶的样子,说恨克里斯的话语,又不像是被操纵的。 只能猜测那颗[星芒之心],是将负面情绪放大的东西,并不是给予生命的东西,那么她更要去销毁了。 「还有,我要去找证据,为被冤枉入狱的人说句公道话。」六月继续补充说。 「所以你认为莱舒工坊的两名员工是被冤枉的?」莱欧斯利听到了不同于外界声音的评价,便愈发好奇地问下去。 「我很确定他们就是被冤枉的。」六月眼神坚定。 莱欧斯利:「可为什么他们最后都认罪了,假如他们自己认为没杀人,大可以请决斗代理人在法庭上帮他们用武力捍卫清白。」 六月摇头:「我不知道。」 莱欧斯利摸着下巴,眉头皱起。 得知的越多,案件就似乎不再如当初判定的那么简单了。 克里斯的案件结束了有一段时间了,克里斯本人的遗骸也被家人接回了至冬的老家。 外面的各种新闻媒体,以及舆论都是在说来那两个员工有洗心革面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实在疑惑。 有些阴谋论的更甚,说愚人众的要把至冬和枫丹的外交搞僵,才会故意让那两个至冬人犯罪入狱,再让其中一名愚人众送进去「关照」,到时外交官就有理由说不按照两国条例审理此案,有权单方面介入其中干涉。 这也算是僕人没有马上把六月捞出来的原因之一,再是宠爱她的养女,在梅洛彼得堡关三个月也不算长,总比让两国的外交站在舆论的浪尖上。 「这件事,你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可要提供准确的,我会帮你拜託一个叫刺玫会的帮派,替你去调查。」莱欧斯利想到了求助民间组织的办法。 刺玫会专门为各种官方判定的冤案错案找证据,按目前的情况看,委託他们去办是最好的。 前提是莱欧斯利需要从六月那里知道的更多。 「你会骗人吗?」六月有点不信担任着梅洛彼得堡最高负责人职位的人,会去帮她。 莱欧斯利站了起来:「我不希望正义迟到,有冤屈的自然要申冤。」 你还给人家吃了落落果的奶昔来着……最冤枉的是她了。 尽管喝了好多水,六月的过敏反应却还是有了些苗头。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继续隐瞒了,不然他不会放人走的,要快点回宿舍躺着。 能说出「不能让正义迟到的」,应该是很好的人吧,只要是好人,就该信任。六月正在自我安慰。 虚假现象的证据太多,迷惑众人的审判,若不是局内人,谁知道谁有罪呢? 于是六月把克里斯工坊事情发生的经过都跟莱欧斯利交代了,包括她能看见积木小人拥有自主意识的事。 半个小时后,莱欧斯利才把克里斯案的所有疑点梳理完。 「真是神奇,积木人偶居然也会有生命?」 莱欧斯利闻所未闻,但饶有兴趣。很难想像,这位未来的愚人众预备役,还能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第17章 怜惜 事物的另一面,往往有未知的力量存在。 就如同枫丹人会溶解在海水里的预言那样,被蒙蔽的人想要找到真相,是何其困难。 第24页 「目前的问题是,即使我相信你,那个人偶也不会在法庭上说话,一样是无法澄清他们的罪名,何况它已经上交给博物馆了。」 莱欧斯利道,「爱莉妮娅小姐,你真正偷窃的目的恐怕不止是要拿回克里斯工坊的玩具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那颗星芒之心,对吗?」 六月:「……」 刚刚是不是跟他说了不该说的?没印象了…… 最后的线索即是她的动机,把她的动机弄明白,整个案件就清晰明了了。 见六月在犹豫着不肯再透露半分,莱欧斯利也不再着急问下去,而是给她倒了一杯茶,先让她组织一下语言。 六月深知被套路得很深,已经在谨慎思考接下来该说的话。 如果肯说实话,感觉莱欧斯利会替她保密,不说真话,谁都帮不了她。 不能全真,不能全假,那就把一些信息省略掉。 或者,引导到别的方向,打比方说把自己悲惨的童年说出来,引得别人的同情? 琢磨了片刻后,六月低垂着眼眸,说:「我真实是想把它们都销毁掉。」 莱欧斯利问:「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恨它有了自主意识,就随便杀害我最敬爱的人……我原本个孤儿,除了父亲和克里斯爷爷,就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六月在卖惨时也是近乎平淡无波的语气,仿佛讲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别人的。 此时她也好想挤出几滴眼泪,来赢得更多的同情,可是眼睛好干,她从没哭过,要怎么才算能哭? 谁料,在莱欧斯利的视角上看,她的表现恰好就等同于心死如灰,反而深刻地触动到了他的心弦。 年少时被抛弃的感受,莱欧斯利也体验过。 他也曾跟六月一样,从小被亲生父母弃养,然后被好心的养父母收养,拥有了很多兄弟姐妹,拥有了大家庭,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快乐下去。 可当最后得知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地消失不见的秘密后,莱欧斯利顿时觉着这个世界的冰冷,于是他亲手终结了罪恶。 那段黑暗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想必现在的她也是如此。 被迫成为孤儿,被愚人众执行官收养,长大了就利用起来为愚人众卖命。 即便这样她的内心深处还存留善良,不惜冒险入狱,表现自己,引起其他人的关注,找准机会把背后的真相告知于他人,向他人寻求帮助。 缺爱的人,原则是不会爱任何人的,更不会心存正义,可想而知她的心灵是多么地强大…… 莱欧斯利从六月短短的话语中,联想自己以前的经歷,又脑补出一出孤儿泪的悽惨剧目,最后对六月竟然产生了怜惜之情和一丝丝的钦佩和好奇。 或者真诚的本身最容易打动内心深处的感性吧。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在同理心的加持下,莱欧斯利对六月又多了一层了解,他会尽所能去帮助这个可怜没有人爱的孤儿的。 而后便让她离开:「后续有进展我会告知你,你先跟随梅卢西亚狱长回去。」 不久六月就被梅卢西亚带走。 走出莱欧斯利办公室的那刻,六月松一口气。 总算能回去了。 这场会谈是那样的难熬,稍有不慎,就要被拉去做实验了吧。 她知道枫丹有很多研究人员都在研究深渊的物种,研究得可疯狂了,甚至比教令院那边的生论派研究机械生命的人更加疯狂。 玩具有生命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假如被那些人知道后,必定会认为她知道些什么秘密。 实际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仅仅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属于坎瑞亚人解除诅咒后的病症而已。 六月赌了一把,是时候拿出看人准不准的运气了,赌莱欧斯利不会把她供出去,希望他能守口如瓶。 继续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梅卢西亚又找到了六月。 「莱欧斯利大人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梅卢西亚把六月入狱前的衣服和物品都全部拿来了,要她把囚服换下。 接着说:「爱莉妮娅,你被释放了。」 六月:「???」 「五分钟时间,换上原来的衣服,你尽快收拾过去。」梅卢西亚继续催促。 六月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被推着进了更衣室,换回来原来的衣服,被带到了莱欧斯利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内,莱欧斯利正在擦拭着他的拳套,见她到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和上次一样让她坐在对面。 「爱莉妮娅小姐,知道我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莱欧斯利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 六月很想这么说,但没办法,既然对方问到,又不能不回答。 「案件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六月尝试猜测,结合上次碰面时所说的,那大概就是这件事了。 莱欧斯利点头:「是有进展,刺玫会已经拿到了部分证据,但我最主要提的是,有人想从我这里,提前把你送出去。」 六月算了算自己待在梅洛彼得堡的时间,大概才一个半月,还有一个半月就能出去了,没理由提早过来接她的。 到底是谁那么有权力,居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捞人,就算找全了证据,也要等重新审判后再过几天才能放人吧。 第25页 而且,即使有证据,他们有办法证明玩具有生命这件事吗? 其实她还挺喜欢待在这里的,也不是说她不喜欢自由。 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比起一出去就要被送去跟随其他愚人众执行官办事,还不如在这里安静地打螺丝。 「是不是我父亲……?」六月第一个联想到拥有外交权的阿蕾奇诺。 「不是那个叫「僕人」的执行官,而是前科学院机械研究所所长哈伯德先生。」 莱欧斯利的话语刚落,有位老先生就从办公室门口出现,脱下了礼帽,单手按胸微微鞠躬打招唿。 「你好,很荣幸见到你,爱莉妮娅小姐。」 六月愕然,但还是礼貌地回礼说:「你好。」 哈伯德先生从他的外套内口袋取出了一块怀表,后又在她面前,用工具拆开了怀表,拿出其中极细小的零件,小零件的编号后缀,正是六月在狱中的编号。 证明这块是她做的。 自从调组之后,六月不再是单纯地拧螺丝,而是在制作像怀表那样的精密仪器零件了。 六月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在后背差点要撞到桌角的时候,莱欧斯利走过来,帮她用手掌抵了一下。 她抬头看了莱欧斯利一眼,心里不禁怀疑是不是这傢伙把她的秘密说出去了。 第18章 容我拒绝 千万别告诉她,这块怀表自己「活」过来了。 她会害怕。 害怕被抓去研究。 不然前科学院的机械研究所的所长为什么会找到她? 早知如此,就不做那么认真的,就说零件完成百分百,会「活」的不是吗?可是,她也只是做了零件,没做完整物品啊。 「我想请问,机芯的这块机芯陀飞轮是你做的吗?」哈伯德问。 「是我……」六月用非常小的声音说话。 不是说案件,反而说零件,在她眼里就是恐怖故事了。 「天才啊!你就是天才!你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哈伯德不停地在感嘆,「这精密度……每个零件的距离是那么地恰当好处,恐怕是几十年的老机械师都做不出的手艺!!」 若非不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反覆测试过的零件,又怎么能有如此的精度? 手动上弦的怀表,组成需要一百三十多个零部件,拆成极细小的单位来算,甚至可以更多。 而六月做的那个部件,其精密度是无法用肉眼看得见的,用这样的零件组装起来的表,时间的精准度能达到99.9999999999%的无限循环,无限接近于1. 见对方激动万分的模样,六月不敢说话了。 换其他人被赏识,可能会很高兴,六月却不想过于张扬。 适当保持沉默,是苟活于人类社会的准则。 没办法,谁让她随便做的东西都能做那么好?她正在提前考虑,该如何回绝哈伯德接下来的所有请求了。 「来我这儿学习怎么样?机械研究所随时欢迎你。」 果然,哈伯德打算用这种方式捞人,好让六月对他感激涕零,要她什么都答应。 在枫丹,只要不是重刑犯,在表现出一定能力的时候,科学院的研究员权威人物是可以随时去把人保释出来的。 哈伯德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让六月做他的学生了。 哈伯德的名声很高,他本打算向六月发出邀请,对方必定答应,他就是那么自信。 谁料六月痛快且坚定地蹦出两个字:「我不。」 莱欧斯利饶有兴趣地双手交叉抱胸,后背靠在桌边,很想听听六月接下来的发言。 哈德曼吃了闭门羹,有些小尴尬,赶忙提出更具诱惑的条件。 「可能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天赋,你能跟随我学习,名师高徒,这放整个机械领域都会相当轰动,何况到时毕业后,我会给你开出相当多的薪水。」 高薪水,对每个准备初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都极具诱惑力。 然而六月还是坚持说:「对不起,我不想从事这个行业。」 她的才能要用在玩具身上! 于是她转头瞄了莱欧斯利一眼,眼神充满了警惕和不满。 哈伯德那么热衷于收徒弟,很大可能跟莱欧斯利的引荐脱不开关系。 说好的保密呢? 莱欧斯利接收到了六月愤怒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可能被她误会了其中真正的动机。 他只能站出来,走到他们的中间去,面向哈伯德,宽大的后背挡住了六月整个身体。 然后说:「哈伯德先生,我允许你来这里是问她个人意见的,不是来逼迫的,既然她不愿意,你就算了。」 在进来梅洛彼得堡前,莱欧斯利与这位「权威人士」约好,假如爱莉妮娅小姐不愿意,就得作罢,不会穷追不捨。 都说到这份上了,哈伯德这边也依旧坚持,甚至眯起眼睛,阴阳怪气:「那个案子只有我能证明那两人的清白,莱欧斯利大人,这点你很清楚。」 哈伯德曾经的学生,现在是教令院最权威的生论派研究员,如果六月愿意归他门下,那么她的『学姐』肯定愿意帮助她验证证明。 就因这点,莱欧斯利才找到了这位科学院机械研究所的所长出面的。 假如有在学术上的权威人士写几篇学术报告,学术论文,来证明玩具拥有生命的这件事,那么莱舒工坊的两名员工都可以得到洗刷冤屈的机会。 第26页 毕竟证据就在博物馆里,在严密监控下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当然,莱欧斯利没有透露过六月能看见鲜活玩具的这件事,他只说过六月很有机械方面的天赋罢了。 收到了威胁的信号后,莱欧斯利转过身,面对六月,对她眨起一只眼,问:「爱莉妮娅,你怎么想?不愿意去的话,我也有其他方法证明,你按照自己的选择就好。」 六月也跟着眨眨眼,愣了一愣。 他的这个反应……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没把秘密说出去? 没说秘密,那就好,还有圆回来的方法。 「我没有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厉害。」六月装装样子,嘆嘆气。 「别太谦虚了,你没天赋的话,能做出这玩意吗?」别的不说,哈伯德就凭这零件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否够格。 事实就摆在眼前,从自身出发就很难辩驳了。 六月不擅长跟人辩论,又再次向莱欧斯利投以求助的目光。 她深蓝的眸子闪着波澜。 弱小,可怜,无助。 像从远方跑来了一只小鹿,狠狠撞到了对方的心窝子里,激起了原始本能的保护欲。 莱欧斯利客套的话术一下子就冒出心间,「哈伯德先生,我记得您跟壁炉之家背后的负责人也有些交情,又何必跟她抢人?」 听他这么一说,六月就马上联想到父亲交给她的任务。 没错,以自己是愚人众的身份为藉口,哈伯德肯定不敢拿她怎么样的,愚人众背后的大靠山,是冰女王呀! 「对的,比起去学做机械,我更愿意去当愚人众,以报答我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不希望您跟愚人众执行官发生冲突,毕竟我已经被预定好了前往北国银行的工作了。」 六月顺着莱欧斯利的话讲。 又是愚人众,又是北国银行,哈伯德听了都害怕。 特别是北国银行,哈伯德还有几百万的投资放在那儿,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北国银行的话,保不准会被内部人员「暗箱操作」,到时血本无归。 「那就太可惜了。」哈伯德回以尴尬的一笑,「算了,但看在那份交情上,我会照样出庭。」 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六月总算躲了过去。 有时候北国银行的这个名称还蛮很好用的,仔细想想,父亲给她安排的接待员工作,应该不难,没人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摸鱼了? 本来她还挺讨厌北国银行,在利用北国银行救了自己一命后,六月突然也没再那么厌恶,但排斥依旧存在。 「很遗憾,你拒绝哈伯德的邀请,就等同于失去保释的机会。」莱欧斯利的嘴角带着少许微笑,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六月点点头:「我没关系,只要他能出庭作证,证明他们不是兇手就可以。」 莱欧斯利贊同:「那倒也是,委屈你再多住一个多月。告诉你个方法,把这里当成家一样就不会那么煎熬。」 第19章 「父」命难违 一个半月后,六月相安无事地在梅洛彼得堡,按部就班地度过了平静稳定的日子。 「父亲」还没有消息。 总共三个月,「父亲」既不来探望,也不让林尼他们出面,搞得六月都有些担心她。 期间六月还是很认真负责地做自己岗位上的小零件,为了防止再有人认为她是个天才,她选择把准许范围内的偏差给做出来,反正都是可以很轻松控制。 至于莱欧斯利,他近来似乎很热衷找各种理由叫她去控制室,问问她的一些对船体的改进意见。 其他犯人,至少是多半的犯人都不知道他们身处的梅洛彼得堡的具体位置,毕竟送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蒙着眼睛的。 上次叫去潜水的那几个演员是莱欧斯利的手下,所以唯独六月这个正宗走流程进来的「犯人」知道梅洛彼得堡的一些内情。 以她总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性格,莱欧斯利大可以放心让她知道的更多,知道得越多,能帮上的忙就越多。 比如,在碰到海底工程师都无法解决难题的时候,六月可以一下子就能看出疏漏所在,工程师就能马上修復整个船体的机械系统漏洞。 莱欧斯利要经常见她,有用是一点,安静养眼也是一点,熟络了也不会套人情,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 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她总是不笑,似乎从来没有事能让她感到开心。 直到释放那天,来接她的人里还是没有「父亲」,只有林尼和琳妮特。 林尼这次也没对她说话,而是把她带回到了壁炉之家后,当场就给了她一张船票:「这张是船票,后天一早我就送你到港口坐船。」 六月:「……」 好过分,一回来就要把她送走。 那一定是「父亲」的命令,因为林尼的脸上写满了为难,他也不希望一起长大的六月也要奔向远方。 可是,「父」命难违,他已经尽努力求情过了。 「父亲」是一如反常地固执,还在信上说她不该太过锋芒毕露,现在六月已经被科学院的人盯上了。 梅洛彼得堡独立于枫丹的整体管理体系,这三个月来待在里面也算暂时的安全,而出来了反而就变得更加危险。 林尼郑重跟六月说:「六月,你不知,「父亲」在得知到了此事后很生气,她的信上说,如果她不是在至冬有重要任务回不来,她就要把你送回至冬去了。」 第27页 阿蕾奇诺是有考虑过把六月送至冬,其中也有一定的道理。 因为,那里有愚人众的总部。 不过六月从小在被至冬的家人丢弃,对那地方充满了恐惧,阿蕾奇诺才让林尼按照原来的计划,给她买了璃月的船票。 璃月,也是极为安全的地方。 何况还有号称最富裕的北国银行分部,在那边无论是工作还是避风头,都绝对是最好的地方了。 有时候「父亲」对六月的态度,都让林尼觉得六月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而不是养女那么简单。 林尼和琳妮特偶尔也会偷听到,六月在私下里,会喊「父亲」为「妈妈」。 「对不起……麻烦请跟「父亲」说,我以后都会好好听话的,千万不要把我送去至冬,后天我马上去报导。」 为了避免「父亲」再改主意,六月只好都通通答应。 在第二天,六月又来到克里斯工坊。 在重新审理了此案后,宣布莱舒工坊的两名员工无罪,克里斯工坊的封条也随之解封了。 只是这里面的所有玩具……都被送到了科学院,为了课题,有相当多的研究员都抢着争取克里斯工坊玩具实体和资料。 由于考虑到玩具的生命与坎瑞亚古物星芒之心的关联性,那个积木人偶和星芒之心仍被收藏在文物馆中,水神还特意宣布,禁止任何人拿去研究。 虽然不知水神大人的目的是什么,但对六月来说是,那样的决策真是太好了。 在她遁走之前禁研,就不用担心被发现出端倪,也不用担心研究它的人会被负面磁场影响。 谁也不知道有关于星芒之心,那颗宝石跟机械生命没有任何关联,可笑的是在舆论的引导下,大家都信以为真。 有没有一种可能,星芒之心就是普通的装饰品呢? 六月是这么猜测的。 就跟人类喜爱佩戴的各种珍珠,金银,玉石之类的,镶嵌在某个介质里充当装饰,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吧。 克里斯工坊彻底地「倒闭」了,连北国银行也不再对工坊进行破产处理,它好像失去了它的价值…… 在遗憾之余,六月手上的小提包里,忽然闪出了光芒。 她拉开拉链,发现是放在里面的星愿瓶在发光,透过透明的瓶子,是瓶内仅有两颗纸星星在发亮。 这算是……实现了什么愿望吗?星愿瓶真的可以在实现愿望后发光? 她取出瓶子,打开瓶塞,倒出里面的纸星星拆开。 里面果然写着字,蓝色的纸星星写:「如果能找到接任这家工坊的人,我就可以安心回到故乡了」 粉色的星星上写:「把星愿瓶交给更需要实现愿望的人吧」 看完,六月又重新折了起来,放回到星愿瓶里。 克里斯爷爷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回到故乡了,星愿瓶也给了她……但是,接任工坊的人是谁呢? 发生过命案的地方,莱舒工坊也不敢再过去经营,即使经营,也不会有客人愿意进去买东西了吧。 六月抬头默默看着工坊的招牌,被关太久了,她也渐渐忘了那个小女孩的心愿。 如果不被遗忘,工坊就会一直在,她还会回来把工坊重新启动的。 于是,六月也尝试取下新的长条星星纸,放在手掌,歪歪斜斜地写上要成为最大玩具供应商的愿望。 写好折成星星,放入瓶中,这样星愿瓶里一共有三个纸星星了。 有两个实现了愿望的在发光,还有她的,在那两只发光星星的映照下,也裹上了一点点的光芒。 就好像每个愿望,都可以互相成就,互相照亮,很有趣。 不管去到哪里,只要坚持本心就对了吧。其实这么一想,离开了舒适的壁炉之家也不算太可怕了。 现在就回家收拾好该带的行李,准备明天启程吧。 六月如此想着,挪动了两步,却不时听到几声猫叫声。 她寻着声音左右看,最终锁定在了工坊二楼的窗台上。 窗户是紧闭的,有只蓝白短毛的小猫咪的就躲在窗台的角落微弱悽惨地叫着,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六月张开手臂,示意小猫跳下来她接住,可是那只猫连跳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克里斯工坊一向不养猫,这只猫怎么爬那么高的?还是说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好奇地熘进去,走到窗台的时候由于视角盲区,让处理现场的人不小心关了窗,将它困在这里了? 无论是哪种原因,为今之计只能先把猫救下来,否则它会活活饿死的。 六月没有工坊的钥匙,要么把门砸了闯进去,要么是从水管爬上去。 砸门会被抓,也怕猫咪会受惊吓从楼上跳下来,只能爬了…… 正当她撸起袖子准备上去时,背后传来了声响:「真巧,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六月回头看,是那只大灰狼,莱欧斯利。 他怎么来了? 「你在看什么?」莱欧斯利问。 「有没有办法救救它?」六月指着二楼的窗台说。 蓝白小猫很配合地喵了两下,可怜兮兮。 「是只可怜的猫。」 莱欧斯利解下手套,丢给六月接着,直接敏捷地半跳半爬地,没两下就到窗台边,伸手拎住了小猫的后脖颈,最后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下,非常有技巧地落地。 第28页 六月看了两眼瞪直,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这是身体素质好……还是神之眼好用? 她突然很羡慕拥有神之眼的人了,不知自己啥时候能有一个…… 嗯,大概不太可能会有。 莱欧斯利抱着虚弱的小猫,走到六月跟前:「还好只是饿坏了,其他没大碍。」 第20章 遁了遁了 蓝白短毛猫要胖胖的才可爱,可怜不知它饿了多久,不知有没有主人。 应该是没有的吧,枫丹的宠物一般都要戴牌子,而这只没有。 六月把蓝白猫抱过来,撸了撸它的毛。 现在要先给它点东西吃了,不然得饿到撑不住了吧。 于是她让莱欧斯利先抱住猫,快步跑到附近的零食店,买了一瓶牛奶,把一些倒在地上给它舔完,再把纸盒撕开,放在猫咪跟前。 两人都蹲在工坊的角落处,静静地看蓝白小猫狼吞虎咽地吃东西,猫吃得肚子鼓鼓地,开始在地上翻开肚皮,任君采劼。 莱欧斯利伸手挠两下,猫咪的头就不停往他手掌上蹭。 看着那白白的肚皮,连节操都不要了,莱欧斯利实在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同时他也有去注意六月的反应,但她显然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没能看过她笑,莱欧斯利甚有些遗憾。 「莱欧斯利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六月歪了歪头,问。 「你说我?我偶尔也会出来买些梅洛彼得堡没有的东西。」 莱欧斯利没什么东西要买,买东西也不会来到这条离中心地带那么远的街区,多半是他想去看望六月的藉口。 他现在的心态跟当时的阿蕾奇诺差不多,想去改变一个人,一个对所有事物都表现麻木的人,便会在事事上多关照些。 为了掩盖真正的想法,他马上打断了话题,丝滑转接到下一个话题去:「说起来,你喜欢宠物吗?」 六月点头,也跟着去撸猫:「喜欢,小时候我只见别人养过,我害怕养得不好,平时就是见了也不敢带回家。」 林尼琳妮特他们就养了猫,「父亲」嘴上说不能在壁炉之家养小动物,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就偷养了好多年。 而六月,是真的怕养不好才没养。 「我跟你一样,虽然喜欢宠物,但又不敢养,在梅洛彼得堡那个暗无天日,不见阳光的地方,不适合小动物生存。」莱欧斯利同样有烦恼。 六月表示理解,她深有体会,深海里是会让小动物们感到压抑。 深海没有阳光照射,可人造的光源也是光呀,梅洛彼得堡车间里的灯光就开得蛮足的。 「莱欧斯利先生是个孤独的人,对吗?」六月反问。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莱欧斯利愣了下,「怎么才算孤独?我每天要做的事很多,能有时间悠闲喝个茶都算不错的了。」 总言之,他每天行程都很满,生活很充实,没时间孤独。 六月却不那么认为:「孤独的人都爱养宠物,孤独的人喜欢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感到孤独,我猜你是这么想的。」 「照你这么说,或许我该做点别的事,你认为还有什么事适合一个孤独的人去做的?」 莱欧斯利顺着她的话去问,看她要怎么去回应那个论题。 「嗯……去伸张正义怎么样?像蒙德的暗夜英雄传说,夜晚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大家的安宁,当你觉得很麻烦的时候,就不孤独了。」她还真就给出了建议来。 为了不破坏少女对「英雄」的幻想,莱欧斯利配合地回应道:「我倒没想过这点,感觉确实会很麻烦。」 终于,少女眼眸闪过一丝光亮,眼里有了笑意,弯成了好看的弧度:「麻烦就对了,要打算试试看吗?」 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六月是会笑的。 只是笑点跟别人都不同,她爱听能让自己开心的话才会笑。 既然被寄予了厚望,莱欧斯利也没法拒绝了,「先试一段时间,要是效果不好我就找你。」 六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拿出星愿瓶,取出紫色的长条纸,递给了莱欧斯利。 「对了,你把你的愿望写一下在这里,一定要小时候没能得到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有的愿望。我折成纸星星,放在我的星愿瓶里。」 又不知要搞哪一出,星愿瓶在枫丹并不流行,莱欧斯利从未听过这种玩法。 「写了就能实现愿望?」莱欧斯利向她确定。 「说不定可以呢?对了,给我五摩拉吧,星愿瓶放置愿望星星要放置费。」六月朝他摊开一只小手。 这样做生意的,在强买强卖? 莱欧斯利嘴唇一颤,学着她那样摊开手,「把笔给我一下,我先写了,再给摩拉。」 正好,六月有随身带钢笔的习惯。 莱欧斯利努力回忆了下童年时期最想得到的东西…… 他的童年残缺遗憾的太多了,想来想去,最终在星星纸写上:「许愿要很多的钱」 他被亲生父母抛弃,是因为家里太穷了养不起那么多孩子。而他的养父母收养那么多孩子,最后还是为了卖掉赚钱。 他胡过报纸,擦过鞋,帮人拉过车,提前过上自力更生的日子,还是钱的问题。 六月见此,知道莱欧斯利的童年肯定是被无情的现实所污染过,假如让他写出点关于儿时的梦想理想,就太过虚幻了。 第29页 「这个不行,要具体到实物,比如在你童年时拥有了很多摩拉后,你最想买的是什么?」六月继续引导他写下去。 莱欧斯利好笑道:「我小时候最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无非就是机械模型船,可以由船变形成机械机关人那种,这个心愿岂不是更加抽象?」 「说不定可以实现呢?」六月还是那句话。 机械模型船,确实有难度,找个时间去看看古代遗蹟还是有可能做出来的。 做完后就寄给他,那到时星愿瓶又能点亮一颗纸星星了吧? 她实在很想验证一下,克里斯爷爷给的星愿瓶,是否真有那样的效果。 看到六月渴望的神情,莱欧斯利有点招架不住,后面又补充了他儿时最想要的东西,把星星纸交给了她。 六月把心愿纸条折成星星,心满意足地放入星愿瓶中。 这样一来,瓶子就有四颗星星啦。 「我先回家了,这只猫可不可以先由你来养?」看时候不早,六月要回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好方便明天一早就坐船。 「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他将蓝白小猫放入臂弯中。 显然莱欧斯利并不知道六月要离开枫丹的事,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回趟家,就轻率决定先收留一下这只蓝白小猫,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一路他只在想,要不要学学其他民众,有空就去排个档期,面见水神大人提个建议,在枫丹廷建立流浪小动物的收养机构。 …… 转眼间又过去一个月了,六月无波无澜地抵达到了璃月。 她刚到的地点是璃月港,超多人,超繁华,超忙碌。 在这里卖玩具的话……是不是能赚得盆满钵满? 她心里的幻想,很快就被码头上走动的愚人众的人给破灭了。 有人在接应她。 愚人众有愚人众的制服,多是全黑的长袍子,还戴着两个镂空眼罩,大摇大摆地就在港口逛,在枫丹几乎不太可能有那么张扬的愚人众。 看来有最富裕之称的北国银行璃月分行,底气还是很足的啊。 六月主动走过去,拿出自己的刻有北国银行标志的金子勋章,递给了接应她的小姐姐。 「你好,我是爱莉妮娅,壁炉之家来的。」 「原来是「僕人」大人引荐的爱莉妮娅小姐,请到跟我来。」说着,就给她带路了。 绕了几圈,经过繁荣的街道,就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朱楼里。 「这边来登记。」 接引人继续带她进入北国银行内部,然后拿出厚厚的一份「合约」。 紧接着进行说明:「你现在是隶属于「富人」大人管理,以后的行为准则,以北国银行的指令和「富人」大人的指令为准。 「富人」大人并不常驻于璃月,如果你碰见有其他在璃月的执行官对你下达命令,切记要拒绝并上报是否可行,再做行动,这点能明白吗?」 六月点了点头:「明白。」 再次确认了六月的身份后,接引人就把红泥和笔都推到她面前来:「好,画押签字吧,没问题我就正式给你介绍具体的工作内容。」 第21章 务必移交给十一席 璃月是注重契约的国度,曾经身为璃月人的第九席「富人」,自然也倾向于契约一说。 把简简单单的合同,细化成条条框框,每一条都是约束像六月这种「劳动人民」的血泪。 不管签不签,都逃不了加入愚人众的命运,六月没有看里面的详细条文,直接签了名,画了押。 以后她就不归属于「僕人」,而是「富人」了。 但是! 阿蕾奇诺是她的父亲,这点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 只是离得太远,父亲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以后要是犯了什么错误,父亲就保不住她了吧…… 将来行事得谨慎小心才行,六月想道。 「这里接待的工作以后就是你负责了,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问我。」 接引人小姐姐收好合约,并提醒她一件事,「对了,下午有一场新兵训练,虽然我们是文职,但也要走个形式,合格以后才能正式入职,放心吧,内容不难。」 文职上岗培训,大概不难,六月认为自己能应付得来,对此态度还算积极。 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她准时到了璃月港侧岸山群的海滩边集合。 在那里集中报导的新人一共有十来个,大多来自不同的国家。 六月跟他们唯一不同的是,她来自于壁炉之家,领导他们的小组长自然而然地把她划分到有基础的一组。 所谓的基础,即是远程射击,近身搏斗,逻辑思维,侦查能力,反应能力,元素测试。 和想像中的不一样啊…… 六月站的是「精英」队伍,有点慌。 她在壁炉之家啥都没学会,前面那几个尚且能理解,但那个「元素测试」是什么鬼? 果然大家也都很好奇,有些大胆的人举手发问了:「请问教官,元素测试是指什么?」 教官说:「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所谓的元素测试,就是我们要测试你们对不同元素的适应程度,再结合你们自身的要求和能力,来发放邪眼。」 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邪眼是冰女皇允许愚人众研发仿造神之眼的外置器官,拥有邪眼就代表能够使用元素力,使用的门槛也很高,可以说需要跟自身的身体素质挂钩。 第30页 但并非入职愚人众就能够使用邪眼,像他们这些分到精英组的才有机会拿到。普通的小喽啰以及文职人员,是没必要发放的。 六月是文职人员,她很自觉地挪动到最边边,暗想着千万别找她做测试。 谁知道是什么测试?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恐怖的测试! 随着教官的一句「安静」,场内又瞬间重回肃静。 「接下来,我们先开始第一个简单训练——远程射击,训练完马上测试。」 教官让人搬来三块靶子和三条可移动的短轨道,放置在二十米开外,靶子各安装在每条轨道上,启动发条后,就形成了移动的靶子。 经过教官教授的技巧后,新兵们自由练习了五分钟,不久就要排着队一个个进行拉弓射箭。 射中靶心和没射中靶心的,会在「精英组」和「普通组」中进行区分,再划出「合格」和「不合格」出来。 在这里,所有自愿要进愚人众的,在对待第一个项目测试的时候都认真无比,屏气凝神地完成好每次射中靶心的机会。 然而轮到六月拿到弓时,她当即就认输了。 「爱莉妮娅,你是怎么回事?」教官从没见过有新兵,还没开始就说不行的。 「报告,我拉不动弓。」她老老实实交代。 别说弓,任何的武器她都不甚擅长,不如给个扳手钳子之类的,可能比正儿八经的武器好用得多。 教官瞅了她一眼。 六月走第四席执行官的后门,托关系进来北国银行,因此让很多愚人众看不惯。 特别是混了多年依旧在中高层位置的愚人众。 教官就让人把她的弓拿走,在名单成绩单上写上「不合格」并且盖上了大大的不合格红章。 本次射击测试,普通组十人,七人不及格,精英组六人,一人不及格。 「一人」指的是六月一个。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其他精英组都笑出了声,六月则不为所动,她知道她只是个凑数走流程的文职人员,不会武力很正常。 「下面继续进行第二轮——近身战斗!」教官让大家抽籤,两对两对战。 规则也是很简单,除了不能打死自己的对手以外,自由发挥自己所长,把对方打出边界为止。 本次,教官会按照战斗时的技巧和身体的灵活度,自我的决心和意志来评分,输赢只是其中的一个标准。 六月抽到对战的人,是比她要大两三倍的壮汉…… 看着前面的一对一都打得鼻青脸肿的,干脆,她也就认输了。 最后教官宣布,普通组三人不合格,精英组一人不合格。 其他的,逻辑思维,侦查能力,反应能力同样通过战斗来进行考核。 逻辑思维:打架。 侦查能力:捉迷藏,抓到后打架。 反应能力:模拟敌袭的场景,打架。 这叫简单吗? 全部都不是她的擅长,走流程走流程,通通认输! 「爱莉妮娅,全部,不·合·格!」教官在六月的一张张成绩单上全盖上不合格的印章。 「你不是从壁炉之家来的吗?怎么一点基础知识都不懂?」 说起来惭愧,壁炉之家教的知识,六月当时没听懂也没去认真听,因为她觉得自己用不上。 「那……我会被淘汰是吗?」 六月有点小兴奋地问。 要是淘汰,不当愚人众多好,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在璃月做点玩具生意,就不用依靠父亲了。 教官冷哼道:「你们这些不合格的别想逃,我会安排你们到更严格的新兵训练场,移交给十一席执行官大人亲自带队,进行三天三夜的加急训练。再不及格,继续训练到及格为止。」 没听错吧?六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来当北国银行接待员,非要这些技能不可? 是怕哪天有人抢劫银行,她这个接待员还要顺便负责安保工作把人撂倒? 话说回来,那个十一席的会不会很严格,三天时间特训怎么能学会那么多东西,除非是魔鬼特训…… 想到这里,六月都在计划该怎么逃跑了。 「最后一项是元素测试,大家都排好队,戴上这个元素测试仪,去接触对应的七元素的载体。」 教官分发测试仪,并且让人接触相应的元素载体。 前面的测试完了,轮到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六月。 先接触火,测试仪没反应。 草元素,没反应。 岩,雷,冰,风都一样,还剩下水了。 当六月接触到水,戴在手腕上的测试仪指针达到了极限,立刻爆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是不是仪器坏掉失灵,都没怀疑是六月本身的元素力太过充盈的缘故,毕竟她前面几项都表现得那么差。 她本人倒不觉得意外,她的灵魂就是人鱼,诞生于深渊之海中,水元素不爆表才怪。 但她还是要对教官慌称说,刚刚不知弄到哪里,才把仪器弄坏了 为了谨慎起见,教官打算给六月换个载体,那就是——海! 「为什么还有这个项目?」六月不想跳海里测试,她害怕。 教官随便编一个理由:「我们有时候会在码头拿一些物资,要是不会游泳,万一有紧急情况沉船或者货物掉水里了怎么办?你是枫丹人,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第31页 六月左看右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其他人怎么不用下去?」她问。 「因为你的仪器坏了,需要重新测试,其他人的没有坏。」教官说。 没办法,她只好交代说:「可我……我不会游泳。」 第22章 再遇 人鱼不会游泳,按理说不过去。 实际上人鱼在上岸后,没了尾巴,就相当于失去了游泳和潜水的能力。 六月有好多年没下过水了,属于人鱼部分的功能和能力都基本退化,现在跟人类也没差,需要重新学习。 然而,比起学习技巧性的能力,心理的恐惧才是最主要的。 毕竟全族在深渊的深海中被未知的大怪物全部灭掉,童年阴影总会有的吧。 六月喜欢大海,却做不到重回黑森森的海里,在地面待久了,渐渐地就患上了深海恐惧症,那种症状比玩偶综合症更糟糕。 会唿吸困难,头晕脑胀,一遍遍被心底的恐惧所折磨。 海上吹来的风冷嗖嗖的,六月好想马上逃离这里。 要是教官再逼着她去潜水或者游泳,她就跑。 宁愿连夜买去至冬的船票,去找父亲,扑在父亲怀里撒撒娇,求她收留,也不要回海里。 因为对比起深海,至冬就显得没那么可怕。 「不会游泳?」教官只觉。 「我说真的。」六月认真脸。 「奇了怪了,壁炉之家怎么会有你这样武力和基本技能全废的人。」 教官就料到这点,全部测试都不合格的人,又怎么会游泳?壁炉之家养出这种吃白食的孤儿,还能受到第四席的喜爱,真是让人意外。 于是教官让人拿来潜水服,继续让六月下去:「不用担心,穿上这个,下水试试。」 潜水服就递到六月的面前,六月不停在后退。 一想到黑漆漆的海底,她感觉浑身冰冷。 「抱歉,我也不会潜水。」 她继续有礼貌地拒绝。 精英组的组长站出来说:「没规定会不会,穿着下去就可以了,我刚才也试过。」 搁这儿做对照实验呢? 六月明白,即使换一个测试仪,重新测试,也是同样的结果,没必要听他们的话乖乖跳海里测。 六月一转头,看见两座山之间的缝隙,目视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大抵能钻过去,以延迟他们追赶过来的时间。 于是她朝着那个在短时间内确定的路线,撒腿就跑,等教官一等愚人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钻过去了。 「别跑!抓住她!」 教官带领一支精英小队分头行动,一部分用上攀爬工具抄近路拦截,另一部分则尝试在山体间的缝隙中穿过去。 六月不管那么多了,只顾着跑,等逃过了这次,到时闹大了,好让父亲知道她过得有多惨。 当她好不容易从缝隙钻出去,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丛林,踉踉跄跄在树丛和草丛中摔了出来,吃了一脸的灰。 抬头看,却又见到一群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二十多号人,现场有可移动的靶子,有斗技的分线,有元素测试的仪器…… 这……又是什么另一个新兵训练场吗? 麻了。 谁能告诉她,训练场外是为什么还有一个训练场??? 「爱莉妮娅!她好像去了那边!」 寻找她的声音离她的方位很近。 六月缓慢爬起来,缓了口气,干脆往密林里面走,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当她冲到树林,树林里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别让她跑了!那里有动静,跟着走!」 追来的新兵近在咫尺,有这么一刻,六月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没放弃奔跑,已经分不清方向地跑,直到她累到气喘仍没摆脱紧跟着而来的脚步声。 树缝透射的光线,彻底暴露了她的位置,一只大手突然将她的手腕用力一握,拉扯到被灌木遮挡的特暗处,另一只相似的手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 六月被吓得不敢动弹,在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唿吸。 「刚才不是在这里吗?人呢?」 「一定躲起来了,大家分头再找找。」 在追赶的人们对话结束后,搜寻的动静随之变远。 这时放在她嘴巴上的手掌松开,被握住的手腕力度也没那么大了。 「六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就在她身后,有人在小声说话。 六月倏地想要站起来身,又被对方迅速拉回去,还打了个让她安静的手势。 「你是……」六月没看清对面的脸,这片灌木密集,周围又有枯枝落叶作为遮挡,很难辨别是敌是友。 「才半年没见,你不会就不认得我了吧?我的存在感应该没那么差吧?」说着,他把灌木和枯枝都拨开,投下来的光线把他的脸照亮,自带柔光效果的那种。 棕色的头髮,水蓝色无高光的眼睛,一张看起来就很帅气阳光开朗的脸,以及,别在肩头薄的红围巾,稍微有点岔开腰部的灰上衣,微微露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是有点印象。」六月在脑子快速搜索,是否以前有见过符合这样形象的熟人。 「再仔细想想看?」对方还特地凑近了一点。 六月眨了眨眼,半晌后,她一时宕机的脑路接通了:「是到克里斯工坊催债的那个大哥哥,达达利亚?」 第32页 「原来,你就记住我是个催债的……」达达利亚不知该开心还是不该开心。 稍微想想,他选择了前者:「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总比不认得我的好。要是你说不记得,我肯定要伤心很久了。」 果然啊,总算没记错,确实有大半年没见,人脸和声音都忘差不多了,就只牢牢记得住达达利亚的名字,以及他是「催债人打手」的身份。 「对不起,是太久没见了,稍微有点迷煳。」她轻轻舒了口气,不忘道歉。 虽然达达利亚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总比愚人众的好一点。 所幸,他只是北国银行僱佣来的打手,而不是愚人众的,不然刚入虎穴又进狼窝,多少个胆子都不够吓破。 达达利亚还有心情开玩笑说:「那下次得送你一张我的自拍照才行,等哪天快忘记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忆回忆我的模样。」 其他的六月懒得说,她只想知道为什么达达利亚会出现在这里。 当她准备把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又传来了其他的声音:「看到了!是那边!」 六月远远看见那群人又折返回来,眼下只能求助达达利亚:「麻烦下你了,达达利亚先生,我不能被捉住。」 达达利亚不知那群北国银行分部的愚人众是为何原因要追她,但依旧应了六月的请求,直接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来,抓紧我,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 她毫不犹豫把手伸过去抓着,然后就被对方拉着跑到另一个没有走过的方向。 当达达利亚起身带着六月跑的那刻,追赶的人全都看见了。 「等一下,那位好像是「公子」大人,要不要追过去?」他们认出来了是十一席的执行官大人,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停下来与同样追来的教官商量对策。 教官捏了一把汗。 照这样的情况看,六月不仅是「僕人」的「养女」,很大可能还跟「公子」「有一腿」,确实不好再继续追捕下去。 「别追了,决策不了的事,直接回去报告给「富人」大人,听他的指挥再做打算。」考虑周全后,教官命人撤队。 六月签了北国银行的合约,就是归属「富人」管理了,其他执行官想要挖墙脚,得经过「富人」的同意。 第23章 被认作妹妹了 六月一路快跑,不带喘息地跑,跟随达达利亚穿过璃月港繁华的街道,最后她被带进去了一个叫「新月轩」的酒楼里。 那地方离北国银行的位置很近,所谓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达达利亚把她带这儿来躲避抓捕,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 这个点来酒楼里吃饭的人不多,达达利亚向店家订下了一个包厢,让六月先在里面休息片刻,也好有时间问她一些问题。 「你在这里待几个小时,等下他们在附近搜索个遍,找不到人就会松懈下来。」 达达利亚顺便给六月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 六月累到说不出话,看着达达利亚,拿过他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被泥土弄脏的脸。 午后的金色阳光透过纸窗,轻柔地洒在女孩擦干净脸上,几缕髮丝与阳光交织,映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十分可人。 感受到被达达利亚盯着的视线,六月马上跟他说了声:「谢谢。」 对方其实并没在关注她的外貌,似乎她会错意,于是就甚有些尴尬的样子。 「我刚才听到他们在喊你……爱莉妮娅?」达达利亚突然回想起那群来抓六月的愚人众,对她的称唿跟平日的不同。 六月回应说:「爱莉妮娅是我的大名,是父亲给我起的。」 「爱莉妮娅」在至冬的古语发音中,与提瓦特语的「六月」相似,一直以来达达利亚都以为六月的名字就是「六月」,原来她还有一个那么好听的名字。 「不得不说,「僕人」那傢伙倒有几分审美在。」他对「僕人」发出了为数不多的赞许。 六月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这个名字不是很普遍吗?而且,你认识我父亲?」 身居高位的阿蕾奇诺人脉很广,能与北国银行的「打手」达达利亚相识,那并不奇怪。 六月只想知道他们到底熟到什么程度,她隐约记得父亲说过,碰到达达利亚要远离他来着? 单是达达利亚出现在愚人众的新兵训练场里,就让六月摸不着头脑,「催债人打手」也能进场观看愚人众的训练吗?难道他也是有编制的人? 种种的疑问,都是六月准备要问的,却被别人先质问了,所以等下得藉机会反问过来。 「哈哈……只能算见过几面,并不太熟,有时在工作上会有不得已的接触。」 达达利亚以笑作掩饰,虽然说明了他跟「僕人」的关系,但并未透露他同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事实。 只在开会时候见面,平时不得已的聚餐中也会偶尔见,其他时候都在各做各的任务,很少有所交集。 可以说,真的不太熟,况且他也不愿跟那样的伪君子交流。 像阿蕾奇诺这种严肃又笑里藏刀的人,是怎么养出六月这种乐于助人,善良纯真的女孩的? 他可不能让小孩子看到他阴暗的另一面,不能打破他们内心对世界美好和善良的幻想。不管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也好,还是热爱着玩具的六月也好, 第33页 「在我们家乡,爱莉妮娅也有六月的意思,跟别的国家不同,至冬的六月,是万物復甦的季节。」达达利亚真的很喜欢她的名字,有种跟冬都的人对话的亲切感。 爱莉妮娅。 爱莉妮娅。 …… 达达利亚思索着属于至冬人特有的起名方式,不巧得出了一个结论:「六月小姐,你也是至冬人?」 六月轻轻颔首,回答说:「是半个至冬人,但,我是个孤儿。」 「这倒不难,你把我当成哥哥,你就不是孤儿了,还会收穫到很多兄弟姐妹。」达达利亚认为,难得在异国碰到老乡,得多关照些。 「可以吗?」六月一泓秋水似的双眸中,映着达达利亚认真的小表情。 达达利亚:「怎么不可以?同在异乡,我会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六月敷衍地应付了一句:「哦……好吧。」 她倒不希望被其他人关照,压力很大的。 以后他肯定会说要报答什么之类的,因为世上根本没有一味付出而不求回报的划算事。 即使是以父亲自居的阿蕾奇诺,不也山长水远地给她安排当愚人众吗?她来到这儿,多半是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 达达利亚算是救了她一次,不能拖着,所以得把人情赶紧还了。 还没等她问要不要什么回报,达达利亚就先一步问她:「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到璃月来?还有,北国银行的人为什么要抓你?」 六月被问住了,大大的眼睛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她在想,这个时候要不要实话实说? 说了的话,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难免经常刻意碰面,一碰面她就违背了父亲的「警告」。 这次逃跑,她是为了不去做元素测试,等事情闹大,父亲出面跟「富人」交涉,她还得乖乖回北国银行去的。 总之不能跟达达利亚交涉太深。 于是六月随口编了个原因:「……我听说璃月玩具市场大,本来是要来发展一番事业,就在北国银行借了钱,可是他们的利息太高,我实在还不起,他们就追我债了。」 说谎时,为了防止眼神飘来飘去,她低着头在搅着自己的衣角。 达达利亚理解了,对六月的话信以为真。 原来她是欠债后才不小心跑到新兵训练去的…… 达达利亚庆幸她不是愚人众的「新兵」。 当时达达利亚在训练另外一批新兵,恰逢中场休息的间歇,才没被跑过来的六月看见他让新兵与他对战的场景。 否则,他不仅解释不清,还会让六月接触到他的另一个身份。 「你欠多少,我先替你还上,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北国银行培养的新式债务处理人,可不是那么好讲情面,如果不是大数额,他可以帮忙还。 六月哪是欠债,她是欠人情,她摇摇头,说:「不用,等我避避风头就可以,父亲很快就能打钱过来……达达利亚先生,那你又为什么会在璃月?」 轮到达达利亚咂舌了。 他顿了顿,说:「你忘记了吗,我是北国银行的……呃,编外的债务处理人,因……业务拓展,被派遣到璃月来支援任务。」 「这样吗?」六月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对。 达达利亚出现在训练场,就很蹊跷,特别是他带着跑的时候,也竟没人追上去,为了顾及她的脚步,他跑的也不快啊。 看到六月怀疑的眼神,达达利亚赶紧又掐掉这个话题,突然喊来新月轩的招待员来点菜。 他把菜牌递给六月说:「六月妹妹,看来我们很有缘分。你来做璃月生意,我来璃月工作,还是同乡,都凑到同一个地方来了。这家新月轩的菜式不错,中午饭要不要一起吃?」 六月:「……」 怎么突然称起妹妹来,好不适应。 见六月迟迟未动,达达利亚随即补充说:「我请客。」 「好的。」六月爽快答应,才开始在菜单上勾选菜式。 免费蹭一顿饭,不要白不要,叫妹妹就妹妹吧,也没多大的损失。 第24章 需要拥抱吗? 璃月的菜式多样,六月全部都没吃过,不知哪个好吃就随便勾了几道菜。 达达利亚表示不用替他省钱,六月又重新多勾了几个,她的胃口不大,再多点就浪费了。 节约粮食是美好的品德,以前在壁炉之家的保育员是这么教的。 当一道道菜端上来的时候,配套而来的餐具是一个碗,一个小碟子,一双筷子。 达达利亚拿起筷子,用拇指食指以及其他手指充当辅助固定,手指不协调地艰难地举起来,戳到面前的那块大肉排上。 「六月,你会不会用这个……额,就是筷子。」他略有为难地向一边的六月求助。 至冬人不会用筷子很正常,除了璃月,没有国家是使用筷子的吧。 六月学着达达利亚握筷子的姿势,也往肉排上一戳,成功把食物拿起来放嘴里咬一口:「没见过,不是这样的吗?」 达达利亚的额上仿佛冒出了几个黑点点,又无语又好笑。 他平放下筷子,单手侧头拖腮,静静地「欣赏」六月自以为是对的夹菜方式。 在六月平静的外表下,是专注用双筷子头戳到每片肉,每根菜,笨拙地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 第34页 此时她两边的腮帮子都鼓鼓的,似乎是太过好吃,又似乎是饿了太久,才那样地戳完一块又一块,不停地给自己的胃送食物。 「看来我们要来个璃月餐桌礼仪特训才行,不然都吃不上菜。」达达利亚边看她吃相,边感慨。 饿的时候就不会想着什么礼仪什么优雅,六月只顾满足口腹之慾,没去注意达达利亚怎么去看她。 北国银行抠门得很,只提供员工宿舍,不提供吃食。 口袋空空的她,好多天没吃上一顿好的饭菜,多半吃点维持生命的馒头。真还不如在梅洛彼得堡的时候,准时的一日三餐,午餐宵夜,营养均衡,一顿不少。 「富人」这个资本家,为压缩成本而压榨员工,真可恶。 她必须得记下来今时今日的遭遇,让父亲知道她到底过得有多惨,惨到为了一顿免费的午饭,要跟达达利亚聊那么久的天,陪他那么久,最后还得欠人情。 父亲你可千万不能怪我,我是为了生存才跟达达利亚接触的。 六月正边想边吃,在为自己寻找不听父亲「命令」的合理性。 「克里斯工坊经营得怎么样?克里斯老先生有没有把债都还上了?」 用餐的时候最适合闲聊,那么久没见,达达利亚准备了很多话去了解了解她过得怎么样,这也算是一种对「妹妹」的关心。 然而提起克里斯,六月正在夹菜的手停顿下来。 许久后…… "他死了。"她放下了筷子,声音低了下来。 每次回忆起克里斯爷爷,她都很想抱抱自己的鲸鱼玩偶求安慰,可惜她放行李箱的玩偶没有拿出来。 听到这个噩耗的达达利亚心头一紧。 克里斯年纪虽然大,但身体还算健朗,短短几个月,大概率不会是突发疾病去世,证明其中发生过不正常的事。 「……能不能问下原因?」达达利亚的声音沉了下来,无光的蓝眸与六月的深蓝星瞳交接,试图要从知情者的眼中得到点答案来。 六月不想提起这个,说多了都是泪。 「我可以不说吗?」 依六月目前对达达利亚的了解,一旦说出是玩具杀了克里斯,他一定会信的,难保会为之去冒险。 达达利亚沉声问:「遇到北国银行的威胁,还是什么?」 真要扯上跟北国银行的关系的话,那还真的有点瓜葛。 要不是因为克里斯工坊破产,债务人追债,克里斯爷爷就不会急着放弃工坊,不放弃工坊,那积木玩偶的意识不至于会自我扭曲。 找谁报仇?积木玩偶吗? 没用,拆了又能怎么样?何况原品还放博物馆里。 为防止达达利亚刨根问底,六月决定使用多年来亲测有效的,属于社会生存必备的真诚必杀技——贴贴! 装作难过脆弱,跟对方贴贴,求抚摸求安慰! 果然,面对突如撞过来抱住自己的少女,达达利亚没了辙,双手一下子僵硬地定在半空。 当香香软软的髮丝扫在他脖颈处时,他的背板瞬间挺直,然后僵硬像个木偶那样动也不动。 一时之间,不知该把双手放置在哪里。 是双手回抱? 还是一手搂着对方,一手放对方头髮上抚摸? 亲人间做这些动作很常见,达达利亚的兄弟姐妹多,平时也很是熟络,可轮到六月那里就完全给整得失了神。 他嘴上说要把六月当做妹妹那样看待,但真正需要充当倾听者的角色时,他无法像面对自己亲生的弟弟妹妹那样去坦然看待。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新月轩纸窗的外面出现了一个人影,伴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公——」 称唿还没喊出来,达达利亚假装咳嗽了两声,示意外面的人先闭嘴。 显然是有人找他来了。 六月识趣地坐直起来,不再继续抱着,转而看向窗外的影子。 「又有新情况,失陪一下,我去与同僚对接完再回来陪你。」说完,达达利亚起身走出了新月轩。 啊?居然没效果? 不应该啊。 平时在父亲身上使用这招,屡战屡胜的说…… 庆幸的是,他没再问下去了,还算有那么一丢丢效果。 六月有了点挫败感,在思考着是不是得要不同情况不同分析?下次要不要改进一下? 而另一边,达达利亚的下属西奥多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两人默契地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达达利亚立刻变了副脸色:「西奥多,谁准你跟踪我了?」 西奥多单膝下跪:「公子大人,刚才属下正好看到您往新月轩的方向走,就顺势跟了过来,并无意打扰您的雅兴。」 达达利亚讨厌说一大堆客套话的人:「有什么事快点说,不要耽误我太多时间。」 朋友还在新月轩里,请客的人怎么能让客人独自在饭桌上待太久? 「是这样的,训练场那边的新兵在那里站立很久了,您又没给其他吩咐,属下只能跟过来请示一下。」西奥多说。 达达利亚恍然明白了,他的确丢下那群新兵太久,带着六月逃跑前,没来得及给下达其他指令,他们只能干站在原位。 「不是还有另一个训练场吗?让那里的教官代班,一併训练就好了,别想得那么复杂。」他给出了处理方案。 第35页 西奥多为难说:「可是,那边的训练场也出现了些意外,说是出现了逃兵,艾萨克教官正全力派人追捕。」 达达利亚尚未察觉问题所在,单纯以为今天的新兵训练安排得不合时宜,毕竟他绝对不会怀疑六月就是另一个训练场的「逃兵」。 「那么今天的训练就取消吧,明天再继续。」他做出了其他的安排。 「公子大人,还有一件事。」西奥多还没说完,着急地说,「北国银行的人看见那个逃兵也进了新月轩,所以让我跟您沟通一下。」 「我会帮忙留意,你去忙别的,不准再跟过来了。」 达达利亚依旧没怀疑,反而还担心起六月的安危。 有逃兵进入新月轩,说不准逃兵会为了邀功而把今天因躲债而「误闯」新兵训练场的六月劫持。 于是他马上重新回到新月轩里面,警惕地看了圈,直到看六月安然无恙地在安静用手抓着一个包子吃,才放心了下来。 「怎么去那么久?」六月在算着时间,他出去跟同僚对接有十分钟了,好多菜凉了还没吃。 达达利亚坐回饭桌前,挑选他认为可以说出来的内容,跟她说。 「北国银行那边又发生了点事,说有个逃兵逃到新月轩里面来了,让我留意一下。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好好吃饭,不用紧张。」 六月怔了怔,没注意一口包子噎住,勐地喝了杯水才吞下去。 她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倏忽站起来,顺手多装了几个包子塞在口袋里,准备熘走。 第25章 请用纯物理攻击 「等一下,六月,你要准备去哪里?」 达达利亚叫住了她。 六月行色匆匆,似有一副要走的架势,一桌的饭菜都还没吃完。 「今天多谢款待,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下次有机会再见吧。」北国银行的人已经知道她的行踪,再不走就跑不掉了吧。 算一算,至少要预留十天八天,等父亲出面交涉为止她才能回去,不然还不知会有怎样的惩罚。 要不是有那么一个元素测试的环节,她一定会乖乖地听从安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不能怪她调皮,她只是想要生存罢了。 达达利亚起身说:「这样不行,我怕追债人调查过你住的地方,贸然回去会更危险,不如让我先送你出去。」 六月坚定道:「我自己出去就可以。」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走到新月轩的大堂,再从大堂打开了门。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愚人众装扮的人。 左边三个,右边三个,同时把视线投向六月那边。 六月面无表情,把门重新关上。 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再来打开。 这次是站着两个,右边两个,中间两个,围成半圆,齐刷刷地看着她。 六月的脸色瞬间煞白,「嘭」地一下把门关闭,重新跑回到包厢里,与一脸惊愕的达达利亚相对视。 「达达利亚先生,你不会把我交出去的吧?」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向达达利亚坦白说,她就是那个「逃兵」,她同时也是北国银行的人,是有编制的愚人众之一。 达达利亚明确说:「怎么可能,我们曾经是『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刚还说过要作为哥哥那样照顾你,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六月听了有些许的感动,欲言又止。 在六月的认知中,达达利亚是属于北国银行僱佣的编外人员,基层的打工人。 如果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会连累到他把工作丢了吧? 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那么多,为了赚钱养活一大家子,远离冬都,四处奔走。要是没了这份高薪工作,弟弟妹妹们就要像她以前流浪的那段时日那样,吃不饱穿不暖了吧? 不行,绝对不能说! 她了解达达利亚的性子,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北国银行那边要是知道他帮逃兵逃跑,那还得了。 六月突然改了策略,摇摇头:「算了,我还是得自己走,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 达达利亚不知她在纠结什么,直接拉着她翻窗,「你要走,我带你一起。」 …… 对于跑去哪里的问题,两人都没有头绪。 六月说在璃月港城外随便找家偏僻的旅馆住下得了,达达利亚却说不行。 他很清楚在哪里部署了北国银行的眼线。 郊外的每个旅馆都安排了人手暗地驻扎,实在不能轻易住店。 最起码要过了天衡山的范围,再找住的。 「话说,你付款了吗?」六月中途想起来,他们点的一桌菜还没付钱。 达达利亚揉揉她的头:「这个会记在北国银行帐上,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六月抬手按住自己的脑袋,不给他揉,听说揉多了会秃顶。 说来奇怪,他不是北国银行的内部人员,也能公费吃喝吗? 而且她记得合同里没写员工可以随便报销费用的条例,因为这是愚人众高级官员才能享受的福利。 六月虽有疑惑,但在「逃亡」之际,就没多想了,当做这是北国银行优惠给老员工的政策。 接着两人又继续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处浅滩上。 过了浅滩,总算超出愚人众的眼线范围。 第36页 达达利亚精力充沛,走多久都不感觉累,对于没出过远门的六月而言,普通的跑跳都成了极限运动。 就在休息的时候,达达利亚不知所踪,留着六月孤零零一个坐在石头上。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前方瀰漫的雾气中跑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朝她快速招手。 超过了浓雾的能见范围后,身影逐渐清晰,而身影的背后跟着的,是发出「轰轰轰」脚步声的庞然大物。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巨物也越来越清晰。 那……那是什么? 从未有过的目瞪口呆的表情,在六月脸上浮现。 自从认识了这傢伙后,她面部的情绪比以前丰富了许多,然而多半是被吓出来的。 「快跑到一边!我不小心弄醒了遗蹟守卫!」 正在跑来的达达利亚,不断示意六月快跑开。 他翻滚到遗蹟守卫的脚下,拿出弓往上空射下水箭,又迅速把弓切换成水刃的形态,跳起来帅气地横噼了一圈。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地将一整个遗蹟守卫打倒了。 「怎么样?还算可以吧?」他稳稳落地,转过头问六月。 结果,周围空空如也。 人呢??? 让她跑,一跑就跑到没影了。 不多时,倒下的遗蹟守卫再次响起能源启动的声音,头部位置发出了比先前更加耀眼的光芒,似有復甦的迹象。 达达利亚再次挥动水刃,将其再次砍杀。 一而再,再而三,遗蹟守卫持续復甦,一遍又一遍,直到平时体力极好的他都略感疲惫。 「真是没完没了。」 达达利亚将武器切换成弓形态,水状的大鲸鱼一跃而起,将整个遗蹟守卫贯穿,砸成了几大块。 本以为已经解决了,但没过多久,遗蹟守卫继续復生,砸烂的几个部分竟自己吸附在一起,继续启动动力能源。 达达利亚用力抹掉沾在脸颊上的水珠,嗤的一笑。 和平时的遗蹟守卫不同,这只新鲜的战斗对象,似乎更具挑战。 接下来,无论用什么方式,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只要能把它打倒,那就是值得的。 他摸着邪眼,趁着六月不在,打算用一次「魔王武装」,迅速解决。 正当时,他周身激发了雷电的元素,六月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地传来:「达达利亚!用纯物理切断炉芯!」 六月的出现打断了达达利亚转化成另一种战斗形态的进度。 遗蹟守卫在此期间已经自行修復好了,中间的炉芯又重新亮了起来。 刚才他一直用水元素进行攻击,还真没想到用纯物理的。 就在遗蹟守卫要朝着两人的方向发射火力之际,六月把刚从一处地下捡到的断戟丢给他。 他拿到手上像投射标枪那样,一甩就准确正中了炉芯的位置。 炉芯毁掉,整个遗蹟守卫停止了运作,身体轰隆倒下,各个部位全部掉落瓦解。在此过程中扬起的沙子和水,扑头盖脸地把两人都弄得浑身湿脏。 爆、装、备、了! 六月两眼发亮。 等溅起的水花完全落下,她特地跑到放置炉芯的位置,把里面小小的一块装置取了出来。 「你捡这个,是有什么作用?」达达利亚也跟着走过去问。 六月沖他眯眼笑,「这个小装置放在任何一个玩具里,都比普通的齿轮发条动力更足,有空就帮我捡捡吧,其他部位应该还有。」 「你既然知道要打炉芯的位置,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达达利亚没好气地说。 所幸来早了一步,没让她看见他使用邪眼的样子。 「是你叫我跑的,我看你那么久不跟过来,才知道你不知道要打炉芯,是入职前没教不?」六月也有自己的理由。 在训练远程射击能力的时候,教官有教过任务期间遇见遗蹟守卫时候要怎么办。 热辣滚烫的新知识,她还记得很清楚。 见六月那么努力捡「垃圾」的场景,达达利亚有点心疼她没有戴手套的手。 混沌炉心,那家「工厂」应该存着许多。 达达利亚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先别捡这些,我知道有家「玩具研究厂」,放置了一堆这样的零件都当废品处理了,你去拿一点也无所谓。我带你看看。」 「远不远?」六月问。 「就在这附近。」达达利亚回答。 一听到有很多炉芯的零件,六月点头答应了。 去捡个十个八个,就能做十个八个会自己动的玩具,想想都很快乐啊! 第26章 甩不掉了怎么办 所谓的玩具研究所,实则藏在一座山体的密道中。 在七拐八拐人工开闢的山道里面,氧气缺乏,导致六月走着走着就头昏脑涨。 为了炉芯,她咬咬牙坚持了一下,再走了好几公里才到了比较开阔的位置。 前方是一道大铁门。 「好隐秘啊……」六月吐槽了一句。 这真的是一家普通的玩具厂吗?看着太不像。 这点达达利亚可以解释:「我们至冬人开的工厂,是通过璃月总务司正规手续办理才建立的,相关证件齐全,只不过为防止污染城镇,才搬到偏僻的地方。」 六月信以为真,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开门的地方,摸了下机械制作的锁头,感慨这个构造也够逆天的。 第37页 「好像要门卡才能进去。」六月指着亮着红灯的地方说。 不多时达达利亚拿出来一张方块状厚实的卡片,放进去:「我这里有一张。」 身份认证成功,门打开了。 「???达达利亚先生,你怎么会有工厂钥匙?这家工厂你也有份的是吗?」六月又开始怀疑了。 达达利亚还是能解释:「啊……工厂是我的一位同事开的,因为他经常出差,就僱佣我偶尔来管理管理。」 哦……请回来的管理员,身兼多职,他也太努力了。 六月道:「原来你那么有钱的,看管厂子的管理费应该拿了不少。」 达达利亚干笑:「所以我才说,让我帮你把债先还上,你又不肯,偏要躲躲藏藏的。」 六月来了心虚感,她也许不该骗人,害得达达利亚总以为她欠钱了。 但是没办法,有些事不能说出来,一说就乱套了。 「因为,你追我赶的游戏,很刺激。」她随便回应了句。 谁料达达利亚先是惊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开怀笑了几声:「原以为我自己已经够疯了,原来你比我还疯。」 「疯」的定义是,热爱冒险刺激的生活对吗? 六月只想过安稳的生活,无意又戳到了达达利亚的xp上,让他更起劲了。 有点难受。 于是她赶紧纠正自己的人设,「但,总体是一个好人,我喜欢你这样的好人,不是冒险的你。」 「暂时别那么快下结论,那是你还接触不到我属于坏人的一面。」提起好人不好人的话,达达利亚的笑容没有了,沉声下来。 不能在大门口聊太久的天,进去拿完东西再出来,否则被发现了,他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得悄悄地进去,躲开监察视野,从制作车间那边穿过去会更合适。 达达利亚先一步进去,拿弓射下几个红外探台,再对六月招手。 他似乎对这家「玩具研究所」的路线很熟,六月可以安心地跟着走动过去。 前面的一小段路还算正常,属于普通工厂的道路设计范畴,但越往里走,就越不对劲。 原本坚实的水泥板,变成了钢板地板,踩下去发出哐哐哐的响,很是刺耳,远处能隐约听到机械运作的响声。 六月停了下来,不打算继续走了。 周围的环境诡异又冷冰冰,根本不像生产玩具的地方,而更像是制作大型机械的地方。 达达利亚往后拉了她一把:「小心点,这里容易踩空,我们坐升降机上去废物处理处。」 暂时来说没有危险,当踏上了升降机,他操作拉杆,升降机就升了起来,抵达到第三层的位置。 滚轮轴体移动的声音,以及机械声变得更大,六月不禁贴近了点,拽着达达利亚的衣角。 达达利亚告诉她不用那么紧张,马上就能到了,拿完就出去。 在第三层的铁板再往里走一点,一个个大型的遗蹟守卫的躯体被吊在传送带上,机械手臂正在为这些躯体在安装零部件。 六月直直地望向传送带那边,正要问达达利亚这究竟是属于什么地方,他还坚持说是做玩具的。 敢情你家玩具厂是做重型工业的? 他是那么地坚定不移,六月都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走到了一个货柜里头,达达利亚指着说就在那里了,然后让六月操作一旁的小型吊机,把货柜的零件捞出来。 「这么好的配件,真的能免费拿吗?」六月向达达利亚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一遍。 「你看牌子。」达达利亚走到一处警告牌的旁边,提醒她看过来。 警告牌的确写着:废物处理处! 那应该就是没人要的了。 「我只拿几个。」炉芯的体积不大,一颗仅有两厘米的直径,很好拿。 达达利亚顺手拿了个工具箱,让她放进去一併带走。 就在此时,几束红线投射过来,有人大声呵斥:「站住!」 不好,被发现了。 达达利亚赶紧进入升降机,准备操作升降杆,却被关停了电源。 没办法了,接下来只能一层层地跳下去,再到出口处离开。 六月还在懵逼的状态,达达利亚已经带着工具箱从三层跳到了第二层的钢板上,向她伸出了手:「六月,快抓紧我。」 抓不了,根本抓不了。 这个高度,两个人的重力加速度很快,只能一个个跳,但是六月不太敢这么做,她的脚会废的吧! 「不要怕,闭上眼睛跳下来,相信我,已经没时间了。」眼见着另外一边的巡逻人员快要上来了,达达利亚不停催促。 六月死马当活马医,紧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在失去了重心后的剎那,她稳稳噹噹地被他接住,直接又被他横抱着从二层跳跃到一层。 周围的警报响起,达达利亚的脚步加快,在铁门自动关闭之前,他先把六月丢了出去,而他自己则在仅有不到半米高的门缝中滑出去。 当门嘭地关闭的那阵,六月的心脏在剧烈极跳,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这一刻,她终于能理解父亲给过的「警告」了。 父亲,是正确的。 这个傢伙果然是靠近不得,去到哪里,哪里就有「纷争」。 达达利亚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这样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不像六月那样老久都缓不过来。 第38页 他一併过去把六月扶起来,问她有没有摔疼。 六月勐地摇头,总感觉要疼哭了。如果不是她天生就不会哭,早就哭出来了。 哪有把人扔出去的,虽然说是紧急情况…… 「这家工厂不是你同事的吗?怎么他们还要追我们?」六月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 达达利亚装傻充楞,笑笑说:「谁知道,可能是新来的,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新面孔,改天我再跟我同事说说他们。」 从来不会埋怨的六月,在这一刻也变得不满起来:「那你一开始向他们表明身份,就不用这样蹦来蹦去的了。」 她可以肯定,这十多年来所有表达不出的喜怒哀乐,全都在这短短的一天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达达利亚无辜状:「刚才你还说,你追我赶的游戏很刺激,正好让你再体验体验。」 六月:「……」 我谢谢你哦。 「今天真是我最愉快的一天,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经过这次「患难」,达达利亚也愈发跟六月熟络起来,还主动问她的打算。 「接下来就是我休息的时间,各回各家,我们就此别过。」六月准备自己一个人逃,不再求助他。 感激报答这种事,等以后稳定了再说,毕竟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至少这段时间,真的不要再见面,她需要静静。 「别这样啊六月,该不会又要丢下我吧?」达达利亚委屈道。 刚刚到底谁丢谁呢,魂都差点丢没了。 六月摆摆手:「我在逃亡,不方便继续跟你一起玩。」 达达利亚不依:「休息那也得先找到住的地方。」 第27章 她恨透了我 荒山野外,住哪里的确是个大问题。 没有村子,没有民宿,六月可以随便,她又不是没试过流浪。 地同铺,天同被,正是一年中的春天快入夏的季节,山珍海味随便吃点就可以了,露宿个十天八天,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真的要走了,今天辛苦你了,有机会再见吧。」六月就这么决定了。 「别那么着急说再见,得先出了这个山体再说。」达达利亚喊她快点走,他说并不是走出了工厂就不会有人追来。 六月瞥了他一眼。 讲道理,现在根本没有人追上来,真想追过来,这距离慢慢散步都能追上了吧。 不过达达利亚是这家「玩具研究所」的管理者之一,属不属于监守自盗? 还是说自导自演的? 主要是他的做法就跟哄小孩子玩似的,看来真的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这傢伙实际没有比她大多少岁,甚至算上上辈子,六月自认为,她的年纪还比他更大一些。 没办法之下,六月就先陪着他玩到底,稍微假装紧张害怕的样子,让他快点把她带出去。 达达利亚表示没问题,说只要不赶他走就超级乐意。 六月呵呵地陪笑。 在得到了被依赖和信赖的感觉后,达达利亚心满意足,更加热心肠起来。 走出去山体后,达达利亚才把拿来的东西给她:「给你工具箱,记得好好保管,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新作品。」 六月点点头,说:「好的,那我走了。」 然后转身,随便向着有建筑物的方向走。 达达利亚恋恋不捨,继续叫住她交代:「自己一个人撑不下去的话,可以来北国银行告诉我一声。」 六月停下,没回头,举起手摆了摆。 夕阳渐渐西下,天空被染成了淡淡的金黄色。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余晖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树木和草丛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六月行走于这片金黄之中,心里总像有什么没完成似的。 她再次停下,回头跑,而达达利亚依旧站在原位。 「等会儿,我忘了一件事。」六月神色郑重,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所以得马上解决掉。 「什么事?」达达利亚略有惊喜。 六月把腰间的小包拉开拉链,取出一支水笔,伸出手掌:「把你家地址写下来。」 达达利亚睁大了眼睛,却没有犹豫,拿过笔在她手掌上写下他在至冬老家的地址。 地址是:***海屑镇六号公园39号** 之前克里斯爷爷给过她一个叫『独眼小宝』的模型,说是给达达利亚的弟弟留的,六月在收拾行李来璃月的时候也带了过来。 当然她不打算直接给达达利亚,免得还会和他产生不必要的交集。 为了完成已故的克里斯爷爷交代的任务,她只好直接寄到达达利亚的老家。 嗯,最好以克里斯爷爷的名义寄。 随后她拍脑袋一想,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掌,让他继续写:「还有,可以把你遗憾没能得到的童年玩具,写在这里吗?」 这个是最重要的,收集一下达达利亚的玩具愿望,把星愿瓶填满。 「我?」达达利亚指着自己疑惑问。 「对。」六月肯定道。 「大概没有。」他说。 「哦。」那就算了吧,六月又要转头走了。 不料达达利亚赶紧又把她叫住:「等一等,六月,你先让我想想。」 达达利亚的童年很完整,家庭幸福,没有让他遗憾的事。 第39页 唯一的一次离家出走,不是因为家庭不和睦,而是厌倦了小镇无聊的生活,单纯想出去冒险一番,结果路上不小心掉入了深渊里…… 师从深渊的罪人,学成归来后,让他更加轻狂自信,渴望战斗。而愚人众则是能满足他心愿的归所。 所以当六月问他有没有什么童年遗憾时,他一时想不出来。 但是仔细想想,倒是有件事让他印象深刻,能跟「玩具」挂上钩。 「真要说有遗憾的……差不多是五年前的事。」达达利亚回忆道。 五年前,也就是在刚刚加入愚人众兵团不久,他接手了「公鸡」交给他的第三个任务。 前两次任务他都能独立完美的完成,第三次也不例外。 「我收到了命令去把某个大贵族的领地颠覆,在最后的收尾工作时,有个女孩突然来哭着打我几下,说要把她的布偶还回来。 后来才发现,我在和他们领地的士兵战斗的混乱中,不小心把那个女孩的布偶给扬到冰湖里去了。 当时我被接应的人催促着回去汇报进度,就没有帮她找,估计她现在恨透了我。」 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太过简单,没什么记忆点。 所谓的大贵族也不过有自己的领土和财力,在绝对的战斗力面前很快就全军覆灭,最后只能被迫签订条款退让。 唯一能让他关注的,是那个女孩子仇恨的眼神。 至于女孩的样子他都忘了,因为不重要的事他不会记得很牢。 「假如能回到过去,我想找回布偶还给她。」 一提起这个,达达利亚确实来了那么一点遗憾感,本来是没有的。 「什么样子的布偶?」六月听他描述「经歷」的时候,总觉得她似乎记得有过那么一回事。 「是小动物的形象,应该是一只……鲸鱼吧……」达达利亚记得不是很清晰。 既然六月那么想知道,他等会儿就可以给「公鸡」书信一封,麻烦他寄些当时的任务资料过来,重新回忆回忆。 接着六月再把手伸了伸:「给你,快把刚才的话写上去。」 她要表达的意思是,要达达利亚把布偶还给那个女孩的话,当成「遗憾的玩具」写下来。 布偶之类的她不太熟,可能得过段时间才能做出来,总之先完成了莱欧斯利的玩具,再做布偶。 她的目标就是要替克里斯爷爷把星愿瓶装满发亮的星星。 还有,顺便完成自己的心愿,以彻底地解决掉不死诅咒后遗症的问题。 最近她的玩偶综合徵的症状都少很多了,实现心愿的方式,确实有点用处呢。 幸亏她有随时带笔的好习惯,一有机会就能写。 边想着,她的手掌上已经被达达利亚写上了字:「写好了,然后怎么样?」 六月把手掌收回来,问:「那个大贵族还在吗?具体地址有没有,或者我可以做个新的寄过去。」 「他们只是被削了五分之四的领地,其他的还是原样,能做的话你可以放心寄过去。」达达利亚说。 「地址呢?」六月又要问地址了。既然还在,那么寄过去就得了。 达达利亚表示不大清楚,当时递交冰女皇给的协议里,上面有提到「那伊罗公馆」,具体是为了「削藩」,而只给那个大贵族留下一座公馆的范围生存。 六月:「……!!?」 听到「那伊罗公馆」这几个字时,她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 这下子,属不属于,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就说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怎么是这副表情,你知道那地方?」达达利亚惊诧她的反应。 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没留意,说了她不该听的。 六月呆呆点了下头,缓过来后,又赶紧快速摇了两下:「没有,事情完成了,我得走了。」 这次六月暗想真的要快点跑,不能再回头。 第28章 第九席「富人」 在逃离的路上,六月一直在回忆当年那伊罗家族纷争战乱的那天。 她亲眼看见,那女孩是被人误伤后,才掉入冰湖中溺亡的。 溺亡时她手里还死死抓住心爱的鲸鱼布偶,就因此,游出深海的六月才有机会在女孩的身上获得二次生命,并代替了她。 假如那次事件是达达利亚负责执行的,那岂不是…… 嘶,越想越恐怖,不能再想了。 还有就是,把布偶还给女孩的愿望是不是永远都实现不了? 只能以后再说了,眼下要先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最重要。 六月走到一个村庄里,打算这几天就在这里晃悠,哪里都不去。 村里的人口不多,突然出现六月一位瞎逛的陌生人,肯定会有村民来问是怎么回事。 她只说自己是个孤儿,马上就有好心人给她送吃的,还有说自己家里有空房间,邀请她去住的。 六月感动极了,没想这里的人那么淳朴。 像那伊罗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都容不下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反而在外面,她总能获得陌生人的怜悯,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就这样,六月在这个小村庄里帮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以获得生活的必须。 比如利用自己所长,帮忙修理一些农具。 过了十来天后,她感觉父亲应该已经得知她的消息了,便打算离开这里,回到北国银行去。 第40页 在这里她稍微学了点人情世故,在离开前还特地给村里的孩子都做了竹蜻蜓玩具,然后送给他们。 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简单,一天做个几十个都没问题。 但她做的不是很完美,每只竹蜻蜓的翅膀部分都戳了小洞,这算是留了一手了,免得等下全「飞」走了。 六月收好东西出发,来到村口的时候,有个本村的盲人小孩奔跑不小心撞到了她,小孩手里的竹蜻蜓摔在石头地面上,坏了。 「啊呀——!」盲孩被撞得昏昏的,在地上摸索着竹蜻蜓。 六月帮盲孩捡回来,还给他:「对不起,你没事吧?」 竹蜻蜓摔断了一只翅膀,盲孩摸到后哇地哭了出来:「我的竹蜻蜓……哇啊啊啊!!奶奶!!」 见状六月赶紧把盲孩手上竹蜻蜓拿过来,给他换了个新的说:「别哭,我弄好了。」 刚好她手上还剩下一只,本来她自己想留作纪念的,盲孩的那只坏了,就给他吧。 盲孩的啜泣声渐渐而止,当听到说话的人是六月的声音,就知是最近给全村孩子都送竹蜻蜓的姐姐。 「姐姐,你做的蜻蜓,为什么会自己飞?我刚刚在追它,但我跑,它也跑。」盲孩在四处奔跑,是因为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蜻蜓在他眼前飞,他才跟着跑。 六月愣了愣。 这个盲孩,眼睛看不见,却能看得见她做的玩具在飞。 是不是所有的盲人都能看见与别人不一样的世界?还是心底纯净的人才可以? 在六月发病的时候,同样也会感知不到外界光线,跟失明了无异,只能发现黑暗中特定的「死物」在动。 「玩具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只是他们看不见。」六月给盲孩解释。 盲孩理解了,后面又补充说了句:「姐姐,我也能看见你,你很漂亮,还有一条大尾巴。」 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尽管盲孩从小都不曾知道美丑该怎么定义,可「见」到六月时,他一口就认定了那就是漂亮的。 六月的心脏慢了半拍:「是吗……」 对于盲孩的夸奖,她有点不是很信,该不会连真实的灵魂都能看见吧?有那么神奇? 她的思绪被远处的一声吆喝给打断:「小么儿哟,我的小么儿,你又跑哪里了?」 是盲孩的奶奶在敲盆子,喊盲孩回家。每次寻着叮叮噹噹的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奶奶喊我了,姐姐,我先回去。」盲孩拿着竹蜻蜓,往有声的地方跑去。 到了饭点,不止盲孩,其他在外面玩耍的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妈去了。 大家都有家,她的家在哪里呢? 深渊不是她的家,那里弱肉强食,全族都没了。 那伊罗公馆不是她的家,被兄弟姐妹欺负,没有人关爱过她。 壁炉之家也不算她的家,虽然父亲很爱她,可毕竟她不能永久地待在那里,长大了就被赶走了。 正当六月感慨无比之时,熟悉而低沉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一条尾巴?什么意思?」 六月勐然回头,身材修长,穿着白色女式长西装阿蕾奇诺就站在那儿,血红色斜十字瞳孔的眼睛,正紧紧看着她。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六月瞬间感觉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父亲」知道她的位置,还过来接她了,她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 是夜,北国银行的会客大厅。 阿蕾奇诺正叠腿优雅地坐在檀木贵客靠背椅上,身后站着的,是她带来的两个随从,正对她站着的,是沉默不语的六月。 「爱莉妮娅。」阿蕾奇诺略带有怒意地喊出了六月的大名。 什么都不用说,六月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先行认错:「对不起,父亲,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有没有做错,叫大名的时候,这个步骤绝不能少。 阿蕾奇诺紧接着问:「你又跟他玩在一起了是吗?」 六月抬头,眨了几下眼,装傻:「谁?」 「你说还有谁?」 阿蕾奇诺一个眼神,给六月自己去体会。 「父亲」唯一强调过不能够和某人混在一起的,除了达达利亚,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我们是偶遇的……」六月有些支吾。 阿蕾奇诺冷笑一声:「我们?才几天,就跟他称起『我们』来了。」 一旦说出「我们」来,就意味着六月已经把自己跟达达利亚放在同一个立场上了,这怎么能不令阿蕾奇诺心寒。 而且阿蕾奇诺发现,六月表现在脸上的情感,明显比以前更丰富了,很难说不是达达利亚的「功劳」。 一想到好不容易辛苦养大的女儿,被那极具叛逆和危险的男人给带坏,阿蕾奇诺的心里就不好受。 在两人都安静不语的间隙中,走来了一位成熟且步伐稳重的男人,站在了六月的旁边。 六月转过头去看,那人也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回以难以捉摸的微笑。 仅是对视了一眼,六月就感到自己的唿吸几乎停滞,心跳如同鼓点般急促。 这该死的,属于金钱的窒息感。 男人不俗的装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属于超级有钱的类型。 出现在北国银行,又能那么坦然地站在父亲面前的,该不会就是「富人」了吧? 第41页 「阿蕾奇诺小姐,能否坐下来喝杯茶,容我算上一笔帐。」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六月悄悄用余光扫过去,看他的脸。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如瓷器一般透出一种清冷而高贵的气质。 脸庞瘦削而立体,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眼神里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狡黠,薄薄的嘴唇总是挂着一丝微笑。 「你我同为执行官,不用再说客套话。」阿蕾奇诺从椅子上坐起来。 「来者是客,是该尊重些。」他眯着眼对阿蕾奇诺笑,「在这些日子里,我总共花了五十万摩拉给令千金游玩,阿蕾奇诺小姐,要以什么方式结算?」 第29章 吃饱了 他的微笑总是恰到好处,友善,谦逊,举止间是教养和礼仪,又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自信。 随后,他命人拿来一张长长的帐单,展现在阿蕾奇诺的面前。 北国银行人力费用:十二万三千摩拉 新人缺岗培训延续费:两万八千三百六十摩拉 「玩具研究所」维修费和材料费:八万六千八摩拉 村民演出费:十万四千摩拉 个人生活费:三万零三百摩拉 误工费:一万零八摩拉 …… …… 以上是粗略分类的总帐,继续分类的各种零杂费合计十万多摩拉不等,合计五十万摩拉。 出于是同事关系,「富人」特地抹了个零头,只算了五十万的整数。 凡能计算出来的明细费用都清清楚楚地罗列出来,竟高达一百来条。 阿蕾奇诺看着,紧皱眉头。 六月不知所以,细数帐单上每一条明细是否都花了在自己的身上。 北国银行为了追捕她而耗费了不少人力,可以理解。 新任缺岗,有误工费,也能理解。 上百条流水帐中,后面的那些具体到她吃过什么,用过什么,都记录得一清二楚,还有村民演出费是怎么回事? 敢情她这些天自以为躲在隐秘的小村子里不谙世事,别人就发现不了她了,结果她的行踪对「富人」而言就是一清二楚的对吗? 达达利亚还说帮她躲开愚人众的眼线,根本就没躲开啊。 也是,达达利亚只不过是北国银行的「编外人员」,他哪里知道眼线的背后,还有眼线呢?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爱了爱了。 六月想直接去问,但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点上去问。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在她从新兵训练场逃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锁定得死死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可控范围之内,令人窒息。 从此刻起,在她的危险人物名单中,除了达达利亚,还要多加一个「富人」,其次是「僕人」。 父亲同样是很恐怖的存在,那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村子,偷听都了她和盲孩的对话,特别是「有大尾巴」的这句话,难保父亲不会放在心上,然后去进行调查。 六月感觉自己就像置身在布满了尖刺的密室中,墙面上的刺在不停地向她移动靠近,为今只站着不动,任人宰割。 「潘塔罗涅先生,我想富可敌国的你,不该为了区区五十万摩拉而在这里跟我算明细帐。」阿蕾奇诺道。 「请问,您爱自己的孩子吗?」 潘塔罗涅的笑容温暖而真诚,垂在一侧的卷刘海被窗外吹来的风撩动,他的神情在六月看来像一只哄好你之后,即将要吃了你的狐狸。 阿蕾奇诺答:「那自当不必说。」 潘塔罗涅说:「就如同诗人爱自己的诗作,父母疼爱自己的子女一样,但凡钱财是自己赚来的,总会有固执的守财奴。相反,若不是自己努力赚来的,大多不贪财。」 他很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心疼自己的钱,提示阿蕾奇诺必须还。 愚人众所有的行动资金都由北国银行给予,但六月的行动属于私人的行动,不属于组织,理应分开对待。 况且潘塔罗涅是动用了私人财产给六月垫付了这些天的「游玩」费用,阿蕾奇诺也应当用个人的帐款偿还。 女债母偿,天经地义。 她们是合法登记了收养关系的母女,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让阿蕾奇诺还钱都是合情合理的。 「真是牵强的理由。」阿蕾奇诺已无法反驳下去,只是五十万摩拉,就当做是教训了。 这么看来,在北国银行的危险程度,不比在自己身边低,因为随时都有负债纍纍的可能性。 阿蕾奇诺有点后悔当初把六月安排到北国银行的决定了。 早知六月那么能闯祸,还摊上了那么一个捉摸不透的上司,不如留在自己身边省事。 然而事已至此,也无法再改变。 关于人员的安排,并不是身为第四席的阿蕾奇诺能决定得了的事情。 所有的编制都经由冰女皇的批覆,除非有重大立功才可以提些要求,目前是想改都改不了,六月只能自求多福。 当阿蕾奇诺准备妥协同意转帐时,始终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六月,突然举了举手,小声说:「我来,在我的工资里扣,我自己承担。」 阿蕾奇诺淡淡看过去一眼。 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不怒而威,六月立马低下了头。 第42页 「不错,爱莉妮娅是个有担当的孩子,那么,我也替你算算这笔帐目。」潘塔罗涅倒是挺欣赏六月的勇气。 对于初出茅庐的小萌新来说,五十万摩拉不是一笔少数目。 若她也能像愚人众最年轻的执行官那样,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名声赫赫,那么这笔钱对她而言就不算什么。 潘塔罗涅让人拿来算盘,啪啪啪打得清脆作响。 不会儿帐就算出来了:「爱莉妮娅,前期实习两个月,两千摩拉一月,正式工满分业绩考核八千摩拉一个月,加班费无,每满一年可以累计叠加五百摩拉的工龄奖,年终奖一千摩拉……嗯,要还上五十万摩拉,需五年时间。」 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温温和和的,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份温文尔雅的举动很容易让六月这种不知社会险恶的天真人鱼上当,无声无息中就陷入他精心编织的大网之中,让她认为这位执行官是位好人。 所以当潘塔罗涅在为她「打算」时,她还真想过用五年时间去老老实实地还钱。 阿蕾奇诺听了笑了笑:「潘塔罗涅先生,照你这么说,我的孩子相当于用五年时间免费替你工作。」 潘塔罗涅并不在意她的笑里藏刀:「初出社会,谁都是这么过来的,阿蕾奇诺小姐。」 按照契约签订的劳动时间是三年,且规定非死亡而不得单方面解除劳动,那么六月实际是白做工三年,另外两年是可以不用留下来继续工作的,可依旧需要还钱。 在此谈话期间,潘塔罗涅又已经让人拟好了另外一份合约,是关于欠债的,然后递给了六月看。 秉承着双方自愿的原则,六月有权提出不合理的条款,从而进行修改。 结果阿蕾奇诺先一步拿过来,看了几眼就开始不满了:「这是你打算白嫖我孩子的劳动力,而找的藉口?」 潘塔罗涅不慌不忙,说:「有句话说,惯子如杀子。您的仁慈只会让她不停闯祸,那不如把她交给我,五年时间,我足以让她成为您最优秀的孩子。」 阿蕾奇诺:「……」 他的这句话,居然让阿蕾奇诺也有了些许动摇。 跟着这个老狐狸学习,或许六月就能学得聪明一点。 既然成为了定局,阿蕾奇诺不能把六月带走,那不如就让六月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 有了「后果」的加持,她就不敢随意乱跑了。 「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一下。」潘塔罗涅转而对六月说。 六月:「……」 她没啥可说的。 「我的孩子不需要别人来教育,该安排她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潘塔罗涅先生,请你不要特殊对待。」 阿蕾奇诺把新拟的合约还回去,表示她同意了这个方案。 「那是自然。」潘塔罗涅又把合约递给六月,浅笑着让她签下。 六月看着潘塔罗涅的「慈眉善目」,「满怀好意」,分析出他应该是个好领导。 他既然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富人,在做生意方面或者经济学方面应该有自己的一套经典理论。 假如能从他身上学点什么,离自己的梦想岂不是能更近一步,写在星愿瓶的愿望星星是不是就能点亮了? 单纯的她确认了这是一件划算事。 失去了这次机会,恐怕又要回到新兵训练场,进行那些无关紧要的训练了吧。 现在有父亲出面,那还不如直接答应跟着「富人」办事。 于是,她爽快签下了新合同。 第30章 被卖了,帮数钱(倒v) 「父亲,我会听话的。」 在港口送别阿蕾奇诺的时候,六月向她发誓道。 「这句话你说过不下十遍。」 阿蕾奇诺在处理完六月的事情后,也要准备回枫丹了。 执行官的事务繁忙,她不能在这里停留过久。 根据情报所知,夺取岩神神之心的行动,明里是「公子」在进行,暗里是「女士」在协助。 这点是她失策了,没想到「公子」会在璃月接下那么有难度的任务,的确勇气可嘉。 最后阿蕾奇诺还得提醒六月,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就要离达达利亚远点。 阿蕾奇诺没有刻意去提到「公子」就是达达利亚,她以为六月是一早知道的,毕竟按照她对十一席的了解,他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然而事实六月只知道达达利亚是达达利亚,并不知什么「公子」,但就算阿蕾奇诺不提醒,她也会表示绝对远离。 六月抱了抱阿蕾奇诺,依依不捨地对她说再见,再目送着船离开后,她回到了北国银行。 这时「富人」也在,见六月回来了,就叫她到后方的会客室。 会客室是布置典雅的小房间,一上来,潘塔罗涅就让六月入座,开始进行新人培养的第一个阶段:了解对方的态度,做做心理建设。 「关于你先前的情况我已经做过背调,我想你并不是一个害怕直面冲突的人,但你却选择当一个逃兵。」 潘塔罗涅保持着温暖的微笑, 「不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六月一脸懵:「什么是背调?」 潘塔罗涅耐心解释:「你的出生背景,生活背景,以及能力习惯。」 据他所了解,六月在枫丹时犯了事被关在梅洛彼得堡三个月,由此判断出,她不算得上是怕事的人。 第43页 听到这儿,六月暗暗地抽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瞒不下去的,看在对方那么谦虚,笑得那么「温暖」的情况下,六月的戒备心并不高,直接就说:「我有深海恐惧症,一到水里就会窒息。」 当然不能全说,得保留一部分,就算去调查,也调查不出错误来。 「哦?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潘塔罗涅表示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害怕的东西。 「我一时太害怕了,就没了主意。」六月坐得直直的,双膝併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抬起自带着一股可怜劲的双眸。 其实在面对害怕的事物时下意识逃跑,也是人之常情,潘塔罗涅依旧錶示理解。 六月很感动,心里暗想这是一位好老闆,不仅不追究,还安慰她说不要紧,以后注意就是。 虽然她肤浅地觉得这位执行官是位「好人」,但是第六感却隐隐在告诉她,这个人的性格实际十分极端扭曲。 可当六月每每看到潘塔罗涅露出的「温暖」笑容时,就没有在意所谓的不切实际的第六感了。 「对了,趁现在我要向你强调一件事,你欠我的那一笔债不一定要用具体的货币来偿还。」潘塔罗涅说。 「不用货币,那用什么?」六月不大懂他的意思。 「情绪资本,道德资本都是你可以选择偿还的途径。就像这些天,给你父亲的是情绪资本,给我的是道德资本。」他列举道。 六月又懵了。 还能这样子的?之前不说好的要用扣工资的方式去还吗? 「潘塔罗涅大人,这要怎么去理解?」六月歪了歪头,问。 潘塔罗涅笑道:「你让「僕人」为了你不远万里地赶过来与我当面交涉,证明你是能牵动她情绪的人,情绪的价值就可以说是一种远胜于货币的财富。」 六月点点头:「那是因为父亲本身就很爱自己的孩子,而我是她的孩子,她才会为我忧心。」 提示到了这层,六月顿了顿,忽然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算不算属于经济论的一种? 情绪的资本,就是可以利用别人对你在意,去获取到某种资源。 就像当年她在至冬流浪的时候,在大雪天里可怜兮兮地行走在路上,总能调动善心的人去收养她,来获取食物和保暖的衣物。 ——尽管收养过她的人,最后都因某些原因抛弃她,但确实是有提供过实际性的帮助。 独角兽 「没错,爱的本身就是价值,有时甚至能用名誉,生命等估量其价值。」对于一点就通的六月,潘塔罗涅很是省心。 「哦~明白了,那道德资本呢?」六月兴趣满满的。 潘塔罗涅又说:「道德资本则是契约之外的世俗共识约束。 譬如现在的你是我的下属,我就有义务去充当指导的角色,去使你变得更好。即,一种看不见的,潜移默化的责任道德价值。 到将来,我会从你那里积累到足够多的道德资本,然后给予我正面的反馈,在我这里发挥作用。」 听完一席话,六月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同理,道德的资本,就是利用道德的内驱动力,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 就如上位者提拔了下位者,等下位者羽翼丰满的时候,就会被「恩情」这种约定俗成的道德所束缚,即使不愿意也要进行「回馈」,去完成整个人情价值。 六月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经歷。 是父亲在大雪天收养了她,还养那么大,即使她不想当愚人众,也要听命。 ……原来是有这样的一股内驱力在束缚着她。 通俗点说是「人情债」,也是可以超越货币的财富。 潘塔罗涅的几句话,仿佛为六月打开了另外一个她从来都没了解过的世界。 此时她的双眼像是布满了星星,在发亮,发光。 她决定了,从今往后,「富人」潘塔罗涅先生就是她的偶像! 「想必你已经听明白了,接下来就跟紧我的脚步,六月。」潘塔罗涅很高兴,起身叫了她的小名。 「好的!」 就在刚刚成为了潘塔罗涅的小迷妹后,六月的态度也变得无比积极了起来。 潘塔罗涅亲自把六月带到北国银行的大厅的柜檯,跟接待员叶卡捷琳娜交代了几句,微微笑地说:「爱莉妮娅就交给你了,不能出差错。」 「好的,「富人」大人。」对方应答道。 「这只是第一个阶段的学习,好好学,可别辜负了「僕人」对你的期待。」潘塔罗涅转头对六月说。 第31章 交接(倒v) 按原本的计划,六月本来就是要做文职人员的,而且是接待员助理。 潘塔罗涅直接跳过让她做助理的步骤,仅给她两天的时间跟现任的接待员叶卡捷琳娜进行工作上的交接。 原因是叶卡捷琳娜要请长假回老家,六月自然而然地要接替上。 在潘塔罗涅有事离开后,叶卡捷琳娜就开始套近乎了:「你从哪里来的?是至冬人?」 「我是枫丹人。」六月回答说。 「爱莉妮娅……嗯……枫丹人起个至冬的名字,总感觉怪怪的。」叶卡捷琳娜上下打量着六月。 第一感觉是:她的外形条件很符合北国银行接待员的要求,并不是一般的美女。 第44页 甚至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像是活过来的人偶娃娃。 感受到被盯着的目光,六月也同样盯着对方,学着潘塔罗涅的样子去微笑。 叶卡捷琳娜脸一红,反倒是害羞起来。 「富人」的微笑大法很好用啊,不愧是偶像! 六月更加崇拜他了,开心地向叶卡捷琳娜说:「其实我也算半个至冬人。」 一半坎瑞亚,一半至冬的混血,这样说没毛病。 而对方的理解是一半的枫丹,一半至冬混血。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了能聊下去的话题,给接下来的工作交接任务提供了便利。 「这么巧,我也是至冬的!只不过安排到了璃月干活,真不知现在的家乡怎么样了,我也好久没有跟家人联繫。」叶卡捷琳娜嘆一口气说。 「不写封信吗?」六月问。 独角兽 「我们那里很偏僻,写信到不了,家里人的信也寄不过来,根本不方便。」 叶卡捷琳娜明确了接下来的重任,「现在好了,有你代班,我就有假期回家一趟。先说了吧,我大概请了两个月的假,接下来这个位置就只有你一个人站岗。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交接,你得赶紧接手。」 「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吧。」刚被打过鸡血的六月,不管做什么都很有干劲。 北国银行接待员的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又不简单。 因为接待员要对接的,除了外来的所有人员,还有内部的各位执行官。 出门在外,总得有需要用到经费的地方,她的其中一个工作内容就是帮忙递交经费申请,然后发放经费。 听起来是很简单,实际上要注意的点有很多。 比如不能因为申请的经费过多而直接冲撞执行官,根据以往的经验,有些执行官的操作会让人很无语。 六月经歷的大风大浪太多了,从小就在身为第四席的父亲身边长大,现在又遇上了「好」上司,所以在她印象中执行官多数都是好的,她并不会怕他们。 独钟自我 接下来的两天中,叶卡捷琳娜把要注意的细节交代好,六月都有好好记牢,把笔记写得满满的,到时候遇到不会的就翻开看看。 截止快要到下班时间,叶卡捷琳娜也准备准时走人了。 这两天她跟六月相处下来很是愉快,她很喜欢这样的乖乖女,说什么都能听进去。 刚开始她还害怕六月叛逆,潘塔罗涅大人还特地交代要对六月有耐心,结果出乎了她的意料。 希望不是表面上乖巧的那种…… 回来能不能保持这个岗位的完整性,就靠六月会不会按部就班地干活了。 「都记住了吗?」叶卡捷琳娜最后再问一遍。 「都记住了。」六月翻开她厚厚的记事本,里面的内容都是叶卡捷琳娜说过的话,密密麻麻的字让人安心。 趁着「师傅」还在,六月赶紧又问了一个问题:「叶卡捷琳娜小姐,我想请问下,「富人」大人平时哪个时间会出现在北国银行?这两天我都没看见他。」 两天没见,在交接过程中,六月收集了不少叶卡捷琳娜回答不出的知识点,现在都没法去向「富人」指教。 「平时倒是不在的,最近「富人」大人在处理一件跟总务司相关的棘手事,见到他的机会很少,所以这个时候你更加别偷懒,小心一个不注意就被抓到。」叶卡捷琳娜提醒说。 「被抓到偷懒会怎么样?」六月很想知道。 「还能怎么样?直接罚钱,罚奖金,严重的甚至会安排特别危险的任务,就例如直接去催债。」 有一说一,催债是难度最高的活。 吃力不讨好不止,还可能倒打一耙,自古以来欠钱的都是大爷。 六月重重点头:「嗯,我都清楚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我还想问下,附近有提供跨国寄件服务的地方吗?」六月问最后一个问题。 叶卡捷琳娜虽然有略微的不耐烦,但看见六月渴求的眼神,她又不得不说:「跨国寄件在北国银行内部就有,还可以不用钱,你去找找内勤部的同僚问问。」 「那我可以现在去问一下吗?」她此时就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肯问,什么都要问。 「别离开太久,我等下就要收拾东西回去了。」叶卡捷琳娜摇头嘆气,在快下班的间隙,就允许她去一小会儿。 六月那头刚走不久,门口就来人了。 「欢迎,「公子」大人。」 叶卡捷琳娜露出标准式的微笑,对进来的人说。 此时的达达利亚风尘僕僕的样子。 这次的行动花销大,又说要进行送仙典仪,他是来北国银行拿活动费用的。 「进门前我听到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接待厅来了新员工?」他在这里只看见叶卡捷琳娜一个人在,以为自己幻听。 那声音实在跟六月太过相似,考虑她应该还在穷乡僻里躲债,达达利亚就认为是幻听了。 「是的,她刚出去,到时她会接我的班。」叶卡捷琳娜边说着,就去取摩拉了。 达达利亚并未在意,在等待过程中,他看了眼放在柜檯上的记事本—— 上面的笔记还挺多,看得出新人是挺努力的一个人,改天来的时候有机会再认识认识吧。 ………… 第45页 与此同时另一边,藉机熘走的六月已经回到她住旅馆里了。 她用了两天晚上,以混沌炉芯为主心,制作了一个小型的会动的会变形成机械的玩具船,并写了一封信一併塞在一个蓝色的包裹里。 至于酷似遗蹟守卫的,名叫「独眼小宝」的模型,就放在另一个红色的包裹里。 为了区分把不同的玩具寄到不同的地方去,她才要求分开颜色来装。 旅馆下面就是寄件的一个代收点,他们会把附近一带的件收到一起,再运到璃月港港口分批运输出去。 北国银行内部的寄件点多半是信件和小礼物之类的,她的太重了,拿过去不方便,只好在快下班时偷熘出去,赶在代收点关门前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拿过去。 毕竟她有预感,叶卡捷琳娜回老家后,她就不会有准时下班的一天,且没有休息天。 不趁着现在寄,将来就更寄不出去了。 「这个麻烦帮我寄到至冬。」六月指名红色包裹是寄到至冬的,而后指着蓝色包裹说,「还有这个是寄枫丹的。」 「给我就行。」 代收点的老闆急着收揽最后一批,说记住了,直接带走。 等赶上了港口的船,他才按照记忆去进行标註。 标註蓝色的包裹是寄至冬的那个地址,红色的包裹是寄枫丹的地址…… 第32章 少女的心事(倒v) 天将断黑,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此时北国银行往来的人不多了,六月难得有了清净的时刻,可以好好翻开笔记坐下来回顾一下叶卡捷琳娜给她说过的话。 今天接待的时候应该没出差错吧…… 正反思着,就又有人进来了。 「「公子」大人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让我们来北国银行申请经费,这几天花的经费怎么那么多啊?」 「别说话,不知道「公子」大人在办一件大事吗?办大事花些钱很正常。」 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愚人众毫不顾忌地在讨论名为「公子」的执行官,六月都有听的一清二楚。 虽说都是自己人,被背地里议论自己的上司真的可以吗? 他们要庆幸,站在柜檯的六月,是个天聋地哑的,否则传出去了将要死一百遍都不为过。 六月站起来,主动问两人有什么事。 为首的西奥多见了她,突然愣了一下。 他跟随达达利亚去至冬时,曾见过六月几面,那出「千里追船」的戏码至今都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你好,经费申请表拿给我一下。」另外一个同行的叫葛莉的手下在那里做正经事。 六月也觉得他们很眼熟,正想着是不是之前跟达达利亚一起办事过的。 由于着急着做事情,六月就没去问了,赶快去拿了一张申请表给他们填写:「请拿好。」 在填写表格期间,西奥多没忍住试探性地问:「你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呀。」 之前西奥多只知六月是壁炉之家的孩子,是「僕人」的养女,没想到会到北国银行干活。 「叶卡琳捷娜小姐回老家了,这里暂时都由我负责。」六月几乎不与人套近乎,简简单单回答完就算。 同伴葛莉用手肘顶了顶西奥多,让他别急着去搭讪了,赶快帮忙把表填了完事,因为达达利亚那边在催得紧。 此次申请的金额是两百万摩拉,根据预算,由于之前花费得太多了,本次最多只能拿到五十万摩拉。 六月查了查以「公子」的名义来申领过的记录,累计有十笔,其中有八笔是最近才开始频繁花销的。 都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上次申请的一百万摩拉才没过几天,就花光了? 一百万摩拉,换做在枫丹的市中心,可以买到一套不错的房子了,愚人众执行官们的活动,都这么耗费钱的吗? 六月看到这笔申请金的时候,心想着要不要跟潘塔罗涅汇报一下。 但一般都是要批准的,所有的事情以执行官的计划优先,六月不敢擅作主张,接到申请表后,就先通过了第一层的审核。 「稍等片刻。」 她要把申请单直接拿给潘塔罗涅看,刚好今天他在北国银行最顶层的办公室里办公,没有出去。 十分钟后,六月从楼上下来,把盖了红印的回执纸张递给他们:「这是回执,经费预计明天能下来,请收好。」 果不其然,潘塔罗涅还是同意了经费的申领。 究竟是什么样的行动,一切以它最优先呢? 六月有了不好的猜测,怕不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她也不知在担心啥,就是无缘无故地担心起执行任务的人。 另一边,西奥多和葛莉走出门口。 夜色深沉,外面的街道仍是灯红酒绿,繁华喧譁。 这时守在的门外的那两个熟人开始八卦了:「西奥多,那个新来的接待员你认识?你怎么一直看着她?」 掌握了绝对信息的西奥多最喜欢这样的问答环节,可有乐子了。 趁着没人过来,他围过去小小声地说:「她就是「公子」大人在枫丹认识的小女友,还是「僕人」大人的养女,现在居然被安排到北国银行工作了。」 几个人听到了这劲爆消息,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姨母笑。 原来是地下恋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第46页 而且那女孩居然会从枫丹追到璃月来了,彼时在吃瓜的几人,都时不时往六月那儿看了看。 六月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被柜檯挡住,正在认真看笔记,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原来如此,说不定就是「公子」大人特意安排的,这样他们天天都能见到了。」 「我居然没想到这层,怪不得今天那么通融,审批那么快就能下来。」 就在他们聊了没几句的时候,一道阴影悄然接近,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可否分享一下?」 几人一同反应过来,连忙排成一排。 眼前文雅的男人露着虚假的浅笑,摆出一副体恤下属的友好态度。 显然他们刚刚说的对话,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了。 「「富人」大人,我们是来申请经费的,马上就走。」西奥多跟葛莉马上跑,留下两个守门的同事在尴尬。 当然潘塔罗涅不会刻意去体罚下属,只会记他们工作摸鱼了一次,这个月的奖金要扣。 潘塔罗涅没再去理他们,而是走进接待厅里。 六月察觉到又有人来了,才站起来,看见是「富人」,正有不懂的问题要问,就向前走了两步,脚像是踢到了桌角,绊了一下。 「小心地滑。」 潘塔罗涅只是顺手扶了她一下,不小心就被扑了个满怀,连带着他一起摔了。 六月手足无措地撑着地面起身,然后拉了潘塔罗涅一把,脸部有些发热。 「谢,谢谢……」她的心在剧烈跳动着,不敢看人。 没想到对方那么弱不禁风,扶不稳不止还一下子倒了,还以为能当执行官的身体素质都不错。 「不要紧,最近的工作感觉如何?」潘塔罗涅拍拍衣摆,弄掉身上的尘土。 「还可以。」六月如实回答,殊不知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谁料潘塔罗涅搂过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嘴唇凑到她的耳根子,像在讲私密的悄悄话那样。 「不得不说你是个很受欢迎的孩子,这个工作交给你没有错,好好继续努力干,我很看好你。 还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我们这里不允许借公务之便谈恋爱,以免工作分心,或是徇私舞弊。」温热的鼻息浇得她耳垂烫烫的,六月抗拒般地闪躲。 这是什么一语双关吗? 她理解不了。 「你不明白吗?」他的语气略带有暧昧,可并未明说,「好好想想,聪明的你会懂我意思。」 结合刚才的情景,看着他上挑的眼角,六月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 他该不会以为她喜欢他吧? 无关风月 所以才会去警告她,碍于公务,他们之间不可能? 啊,我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怎么会幻想「偶像」喜欢自己?六月暗想,琢磨了下自己的行为是否有过越界。 扪心自问,她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没表露过过多的热烈出来,因为她实在做不了太多的表情,潘塔罗涅又怎么知道她在默默地崇拜着他? 那他表达真正的意思会不会是,她不能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感?现在就要克制住,以免以后情潮汹涌,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说,六月就按照这个意思去理解了。 「我刚才是真摔,不是假摔。」 六月以为是自己撞倒他的行为让他误会了,有必要单独拎出来澄清一下。 她也不是故意摔倒引起他的注意的,是他自己本身想的太过暧昧不清了。 潘塔罗涅的笑瞬间僵硬住:「???我是在说你摔倒的事吗?」 「那你所指的不借公务恋爱的事是……」六月还是没猜准。 「记住,男人的温柔永远都只是表象。」潘塔罗涅依旧没正面提醒,又在打哑谜了。 留下这句话,他就要准备出门去。 本来六月记下了好几页的问题,等着偶像帮忙解答的,现在又没机会了。 第33章 闹别扭了(倒v) 北国银行需要整天运转,工作时间很长,内部人员非重病不得轻易请假,长假除外。 长假即是一个月以上的假,是没有工资的,一般人都不会请。 对于长期不能休息的人来讲,即使批一天的假也是很大的恩惠。 日復一日待在北国银行里面待着总会感到无聊,在没人的时候,六月时不时会熘到外面去透透气,从朱楼往下看下面的街道,有时则会去附近听说书。 六月很懂偷懒的技巧,每次出去都没被发现,来北国银行值班守门的人,在得到「富人」的默许后,都不会去刻意管她,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台硬的人就是不一样,连「富人」都对她那么宽容,底下跟她同级别的人都表示羡慕。 但出于六月每次都会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的心里才没有那么不平衡。 至于好处就是:她总能很快地为需要请假的同事们拿到假条! 每一层中层的上司,高层的上司,都很会看眼色做人,只要由她之手找到请假之人的直属领导,那必定会批准。 在旁人眼里,六月的直属上司是「富人」,「僕人」是她的养母,「富人」跟「僕人」关系不错,自然会帮衬着点。 何况最近还传出她和「公子」的绯闻,那就是妥妥的关系大户,真正是来「体验生活」的。 第47页 主动去给人带去利益,也是六月根据「富人」的那一套「道德资本」来践行的。所谓人情练达即文章,似乎效果不错。 今天她又去看说书了,听故事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她每天都要抽点时间过去。 正在六月准备偷熘之际,朱楼下有个高挑的男人抬头看了上来,似乎是被某种推力去推动似的,她也在无意间看了下去。 恰恰好在一瞬间,四目相对。 楼下的男人瞪大了湛蓝的双眼,楼上的六月仿佛停止了唿吸。 达!达!利!亚! 怎么会在这里碰到!! 六月转头就跑进接待厅里面,四处寻找可能躲藏的位置。最后锁定在了柜檯的下面,拼命地往里面塞,希望他不会看到她。 完了啊…… 六月大口大口地唿吸,双手合十在默默祈祷,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可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抵达到了大堂之内。 她早就料到会有碰到达达利亚的一天,那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也一样在为北国银行「工作」,总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次见面。 可没曾想,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只要一见面,那就避免不了继续把谎言编下去。 编不下去了,就会被揭穿,被厌恶。 突然,柜檯边多出了一双修长的腿,六月捂住胸口,由下往上看。对方直熘熘的一双目光,同时也从上往下看着。 六月:「……」 达达利亚:「……」 被发现了…… 没办法,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六月只能乖乖钻出来,脑袋快要碰到桌边边时,对方顺其自然地用手帮挡了一下。 她站起身,面对着他,喉咙跟堵住似的,说不出话。 达达利亚低头凝视着她,表面在尽可能地镇定,但心脏好像要炸了一样,又像被什么东西勐地撞了一下。 「六月,你……怎么……?」他根本没想到,一个说躲债的人,竟会在北国银行出现。 心理天然的防御机制使得他开始在猜测,是不是北国银行逼着她还债,她一时还不起,就过来这里工作抵债了? 可身为执行官的达达利亚又很清楚,北国银行不是想进去工作就能进去的,必须得经过严格的选拔,或是被推荐。 唯一的可能是,六月对他说谎了,她并不是来璃月做生意的,也没有欠债。 六月呆呆地张着嘴、支支吾吾后,又闭上。 最后还是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来做点……做点兼职……你要来取钱吗?」 轮到达达利亚需要回答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有了迴避,紧张的反应不比六月的少。 「啊……我不是,我是来……」达达利亚把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飘忽不定,在大脑高速运转之下又编了一个理由:「查看下……还有哪一笔帐没催收到位……」 「稍,稍等一下……」 六月话也说不清了,视线同样飘忽不定,低头去查看抽屉里放着的催债帐本。 每一笔贷款出去的帐目,她这里可以看得到,方便债务人处理人去查找债务人信息,好上门催债。 她没心思翻下去,每翻开一页,手指就沉重半分。 「说真话」和「不说真话」之间的决定,不停地在她心里面打着问号。 达达利亚现在的心情,也跟她差不多,还想着她还能翻得更慢一点,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缓过来。 「「公子」大人,您来啦,正好,上次您让我整理的帐单出来了。」 这时,银行内部会计师的声音,从帐房那边传出来。 达达利亚陡然一惊,看向了六月。 六月被勐然打醒,停下了翻催债单的工作,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达达利亚。 「公子?」她不觉轻微后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路过的会计师一脸懵地站在一旁,总感觉气氛微妙了起来。 事已至此,达达利亚已经无法在六月面前,坚持他「编外催债人」的人设了。 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说了:「算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了。正如你所见,我就是愚人众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 他的心情很是复杂,在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后并没有更加轻松了些,反而在期望,六月没有在骗他。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六月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时得知被骗后,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无法控制地浑身发烫。 可因自己也撒了谎,没有底气,只能隐忍着战慄,说不出话来。 达达利亚同样,他咽部不适,口干舌燥,又是为了对方的欺骗而怄气,又是为了自己的欺瞒而自责。 被当成是导火索的会计师,懵懵地看着两人在闹别扭,不知该走该是不走。 「「公子」大人,我是不是应该先走?」会计师噎了噎口水说。 「你说呢?」 达达利亚瞥过去一眼,才注意有人在看着他们,他的语气变得并不友好。 不知哪里惹到了「公子」,会计师百思不得其解,灰熘熘地回到帐房,怀疑是不是帐算错了,于是全部重算。 …… 现在,只剩下两人在互相僵持着。 六月想去认错,但每每想起达达利亚骗了她那么久,还是不想说话。 第48页 尽管六月自己也隐瞒了很多秘密……可就是抑制不住的对他的欺瞒行为,生出了些许火气。 可能是达达利亚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好心人大哥哥的形象,人设突然的改变,让她无所适从吧。 「一直以来我有意瞒着你,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是愚人众的,就怕你害怕疏远。」达达利亚说出了自己的苦衷,「那么你呢?你也是愚人众的一员?」 六月也直说了:「我也骗了你,其实我就是那个逃兵。」 达达利亚露出了少有的严肃:「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六月是「逃兵」,在新兵训练场那边的相遇,就说得通了。 他也知道六月不是故意隐瞒,可能她只是太害怕,才不敢说。 能理解是理解,不过达达利亚并不想去道歉。 在相处下来的时候,她完全有很多次机会向他坦白,不至于他先前主动去找过一段时间都没找到,原来近在天边。 在达达利亚说出那句解释的话后,六月也理解了他的不得已隐瞒的理由。 可是,在逃跑那时候渐渐熟络,他也是有机会直接坦白的,为什么就不说呢? 六月同样不想主动道歉。 「我们这些生活在壁炉之家的孤儿,都要被当成愚人众的预备役去培养,长大后就要安排在各个执行官的底下做事,是没办法选择的事。」六月坦言道。 达达利亚了解了,原来是「僕人」安排的。 「假如你是被强迫的,我可以带你离开。」 他试图想去抓住能缓和两人关系的绳索,另外他私心不想六月加入进愚人众,这个地方对她而言,有太多未知的不测了。 六月摇摇头:「我是自愿的,「公子」大人。」 她改变了对达达利亚的称唿,抛开被骗的事实不提,父亲反覆强调要远离达达利亚,可不能轻易就答应了。 达达利亚心底一沉。 「公子」的称唿,在她嘴里说出来,实在陌生。 第34章 迴避可耻(倒v) 自从互相知道彼此的身份后,六月一碰到达达利亚就会有意地避开不见。 其实才没过几天,六月就不生气了。 只是闷在心里没出声,一见到他就满脑子的倔强,躲得远远的。 她也不知自己在较劲啥,说句道歉的话也并不难,但就是说不出口。 在旁人看来,他们很像是情侣吵架后互不理睬的样子。可谁能想到,他们连好朋友都算不上,结果就在那儿莫名其妙地闹起别扭来。 达达利亚也是,每天以公务为由,至少来北国银行一趟去看她工作,然后又不主动说话,为此让自己的任务进度缓了又缓。 这一切都让「富人」看在了眼里。 得知手下的人与别的执行官有情况发生,发现一向谨慎认真的六月在处理事务频繁出错,他不得不去警告一下那位年轻的第十一席。 在那之前,得做好手下的心理建设。 潘塔罗涅拿着六月新盖印的银票契约,去接待厅把她叫了过来,心平气和地让她坐在他的椅子上,而他则站在一旁。 桌上放着几份银票,都是潘塔罗涅命人覆审发现错误时收回来的。 「这几份契约撕开的纹路对不上。」潘塔罗涅双臂撑在桌上,半俯着身,侧头倪着六月怔松涣散的眼睛。 训话的时候,六月的注意力依旧不太集中,她平时很少这样。 等到六月反应过来之时,她才注意潘塔罗涅的脸近在咫尺,她往后缩了缩:「对不起,我马上作废掉。」 潘塔罗涅会直接指明下属最近的失责之处,让属下当场改正,他已经准备好了作废的工具,让六月自行去做。 在一张有确定金额款式的特殊纸张上,写上某个地方兑换的场所名字,年月日,来自哪里,盖上章,然后从中间撕开,变为两份。 两张撕开的边缘和印章能对上的,才能进行兑换业务的流程,否则需拒收。 明显六月犯了这个错误,边缘合不上的银票都收回来了,并没有检查仔细。 于是六月在潘塔罗涅的监督下,她将这些收回来的假票,废票都盖了作废章。 然而,她要么盖错了地方,要么没盖清晰,心不知飘哪里去。 「错了,要这样。」潘塔罗涅看不下去,抓着六月握章的手,移到合适的位置去一按,「怎么心不在焉的?」 六月望着覆盖在她手上那只指骨分明的手,耳根一热,才知自己又犯了错误。 「我之前骗过一个人,后来知道真相了,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道歉。」她讲出了自己心神不定的理由。 无论如何,把情绪放在工作上且犯了错,就是不对。 「那么快忘了我前阵子跟你说过的话了?」潘塔罗涅略带不满道。 六月摇摇头,说不记得。 他说过那么多话,具体是哪句话啊? 是不能借公务之便谈恋爱的那句吗?好像指的不是那件事,应该是工作要认真吧? 有必要得弄个语录本才行,预防下次提问,连蒙的机会都没有。六月想。 潘塔罗涅就知她记不住,又重新说了一遍:「你要记住,有利可图时,绝大多数钱财还是会落入铁石心肠的人的口袋里,重感情的人总在这时分文未得,除非,是能为自己效力的情感价值。」 第49页 就在这时,六月叫潘塔罗涅暂停一下。 她去拿自己的小本本了,接着重新回到座位上,握着笔头唰唰地把潘塔罗涅的话抄下来。 六月要做乖乖听讲的好学生,继续提问:「什么是情感价值?」 潘塔罗涅时刻勾起的嘴角,微微地抽了一抽。 「你认为,你跟「公子」较劲的那份纠结情绪能为你带去任何利益吗?想想你有几天没有专注在工作和事业上了。」 他点名道姓就是「公子」的锅,就是「公子」害得他损失了利益。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六月是听劝的。 「放假,好好休息一阵子。」潘塔罗涅建议。 六月不懂:「意思是,我要用迴避的方法去解决?」 潘塔罗涅恨铁不成钢:「迴避?迴避是最肤浅的方法,只会更加消耗你的内在精神,我这是给你时间处理好再回来,以免在不该出错的地方频繁出错。」 六月听了,十分感动。 终于有人能替她说出要直面问题的答案了! 她正愁着没有台阶下,潘塔罗涅能特别地指出来,那么就可以借着「领导让我去找你道歉」的名义,去找达达利亚说清楚。 偶像不愧是偶像呢! 六月在此更加崇拜潘塔罗涅,她决定以后都要当他的死忠粉,记录他所有的警句,整理成册,时刻警醒着自己。 要是这次换成父亲劝导的话…… 父亲一定会说:六月,你不准去,你不要跟危险的人接触。 一个是感性的,一个理性的。 综合两者,六月打算先向达达利亚道歉,再明着跟他说以后不要见面,那会不会更好一些? 没错,这才是正常的逻辑,她就要那么去干。 「你说的对。」 六月很是贊同,可有一说一,直面问题就直面问题,跟请假没有关系吧。 「但是,潘塔罗涅大人,我签订的契约里有一条说,非生病不得告假,而病假需要医生开证明,否则就要扣除一年的绩效,那我还是不请了吧。」六月补充说。 为了赶紧把五十万债务还清,至少要全年无休才能更快地还完。 像什么感冒发烧的病,她从来没得过,医生总不会替她造假证明。 所以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了,这辈子都休想让她请假。 潘塔罗涅倒不介意:「契约之外是人情,我可以批准你回去休息一天,按重大事假算考勤。」 「可刚刚不是说,要铁石心肠才能做大事吗?怎么又扯到人情来了?」 六月记的笔记,还新鲜滚烫着。「富人」不会那么快就要中自己的迴旋镖了吧? 潘塔罗涅再次笑僵。 每每被六月拆台,他干脆就收起笑容:「人情是社会生存关系,是宽广的概念,跟感情不是一回事。」 为了防止六月再顺着这句话问下去,潘塔罗涅赶紧赶客:「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你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哦……」而后六月起身让了座。 六月的脑子不够用了,运行的思想逻辑转不过来,每次都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果然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潘塔罗涅坐回位置上,摘下架在高挺鼻樑上的眼镜,仰起下颚,滴了几滴眼药水。灯光投下的亮光下,可见有淡淡的黑眼圈。 这就是「偶像」滤镜吗…… 从六月的角度看,光影勾勒着他嶙峋的喉结,清晰的下颚线,看得她有点移不开眼睛,就怔怔地站在那里。 「还不回去?是想要在这里陪着我办公?」潘塔罗涅见她看得入迷,来了句玩笑。 「好的,那我陪潘塔罗涅大人办公吧。」六月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并排着坐。 她恨不得要多在「偶像」身边,多套点为人处世的准则。 还真的不客气了。 潘塔罗涅重新戴上金边眼镜,眯起了眼睛:「既然你如此热爱待我这儿,我的位置让给你坐几天怎么样?」 结果六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可以的,那请你让一让,我坐也行。」 六月的理解是,他说的「位置」,是指坐在他的那张椅子上。 第35章 交换游戏(倒v) 六月仗着潘塔罗涅平时里外外都纵由她乱来,导致她有恃无恐,有些过于张扬的苗头。 有时真拿她没办法…… 潘塔罗涅看在六月初出茅庐不懂事的份上,就没跟她计较。 「胆子不小,还打起了我的主意,想越俎代庖?」 尽管如此,潘塔罗涅还是得多说六月几句,再不教育教育,以后形成了自己的三观,就不好控制了。 六月歪了歪头:「我理解的又不对了吗?」 潘塔罗涅恢復「慈爱」般温暖的笑容,摸摸她的头:「等你有了本事,自然可以坐上这个位置,而不是现在。」 六月也假装笑笑,坐起身来。 话说他说的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六月没明白,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能走了:「那我出去了。」 在她要推门出去之际,潘塔罗涅却改变了主意,叫住了她:「六月,等等。」 六月回过身听讲。 潘塔罗涅站起来,绕到他的梨花木高档椅背后,给六月招招手,叫她过来。 第50页 虽然不知所以,但在六月眼中自带「偶像」滤镜的潘塔罗涅,此刻是那么地和蔼可亲,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折返回原位,潘塔罗涅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往他的座位上轻轻一按:「从明天开始你就来这里坐着工作,你来替我的班。」 六月扬起头:「啊……可我不会呀。」 搞人心态呢,刚不是说不能坐……?就在这瞬间,六月才幡然醒悟过来。 所以,他说的「位置」不是单纯指坐凳子上,是坐「执行官」的那个「位置」? 潘塔罗涅冰凉的手掌从她肩膀上移开,很满意自己的现身教育取得了成效。 「你放心,我的工作很简单,只是看看报纸,喝喝茶,训训下属就是一天了。」潘塔罗涅真的准备让她体会一下做执行官的不容易。 什么看报喝茶,指挥手下做事,还有这种好事?六月不能相信。 可明明平时他总是很忙的样子,要去那边处理事务,还要去这边的处理事务,真有那么简单? 反正她认识的执行官当中,就没有能好好闲下来的,包括达达利亚也是,要到处走,到处战斗,且每到一个国家,都要充当「外交官」的角色。 不信归不信,「富人」说看报纸喝茶,那她就看报纸喝茶好了。 因为,她要向她最崇拜的潘塔罗涅先生看齐! 「那我那边的工作呢?」六月提出了疑问,她可不能请假去当「执行官」,丢下自己的本分工作不管。 「你替了我的,我自然就去替你的。」他提出了交换岗位的想法。 六月愣了愣,话说真不是为了陪她玩吗?未免太过儿戏了些。 后面她又认真想想,是不是偶像要言传身教,教会她某些道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一定是的,否则解释不清呀。 「潘塔罗涅大人,这其中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思?」六月满眼的期盼,期待潘塔罗涅跟她讲超有哲理的话。 「没别的意思,你想坐我的位置,我可以让你先提前体验体验。」说着,他还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架在六月的耳朵上。 刚才趁他滴眼药水时,这个小傢伙看他看得那么入神,那必定很喜欢他这副用真金边框做的眼镜。 眼镜一戴,甚有些角色扮演的趣味。 若是能把髮型改一改的话…… 潘塔罗涅突然间冒出了要彻底改造六月的念头。 那么好看且柔顺的长髮,总是绑着两条乡土气息浓重的麻花辫,有点浪费了,还不如披散下来,会更有灵动感。 「这个你不需要吗?」 六月扶了扶眼镜。 貌似这副眼镜是没有度数的,戴和不戴看远处的物品都没区别,那为啥他总是要戴着? 或许是为了看起来更加斯文败类一些……啊呸,更加有博学一些吧! 每每在想不通的时候,六月总能脑补潘塔罗涅的一番道理,偶像的滤镜又闪闪的照耀着他。 潘塔罗涅笑道:「平时要看的文件多,用来防止疲劳而已,况且戴上才更像执行官不是?」 六月连连点头,认同他极为有道理的解释,确实会让人变得更加有威严感。 然而戴在六月的眼睛上,配上她扎的双麻花辫和身上穿的吊带连体裤,就显得更憨憨了,没有一点儿「执行官」的气势。 为此,潘塔罗涅提议帮忙改变一下她的形象,先不管衣着,把她的辫子都解开。 髮丝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缝梳下来,整齐地散到腰际。 全程六月都坐得直直的,没有反抗。 也就在此刻,潘塔罗涅终于体会到了「僕人」养女儿的快乐。 「可以了,祝我们交换愉快,记住我说的,看报纸喝茶,开开心心地在办公室过一天,其他的不用管。」潘塔罗涅再次强调交代。 六月说记住了。 潘塔罗涅很高兴,特地给她预支了一笔工资,嘱咐她多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不能总穿她那些不符合她身份的装束,至少要穿愚人众的制服。 愚人众的制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色,她只喜欢浅色的,尤其是湛蓝色。对于「富人」的要求,她只是敷衍地应和。 …… 第二天。 六月开启了她的「执行官」生活,在办公室百般无聊地看报纸,喝茶,然后…… 从后门熘了出去准备找达达利亚去了。 谁会乖乖喝茶喝一整天呢? 像她这种年轻人,就该多翘班,争取在下班前回去就行,反正「富人」代她的班,绝对没空管人。 与此同时,接待大厅内。 「富人」如约替代六月,担任「接待员」的工作。 北国银行内部人员也不知「富人」在搞哪一齣戏,居然会亲自去做接待员的工作? 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可就是没人敢去问。 接待厅里鸦雀无声,直至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六月,我想明白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要互相说声道……歉……」 声音戛然而止。 来者正是想通了,要上门道歉的达达利亚。 「好久不见,达达利亚先生,近来可好?」潘塔罗涅站出来,笑脸迎接。 以往都是六月在那个位置上,今日怎么换成了「富人」? 事有蹊跷,达达利亚警惕了起来:「我好像跟你不是那么熟吧?潘塔罗涅先生。」 第51页 潘塔罗涅笑:「这是什么话,一起共事多年也总有点话题聊聊。」 客套的废话,达达利亚不想多说,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六月在哪里?我是来找她的。」 「她生病请假,我来代班一天。」潘塔罗涅轻描淡写。 基层员工请假,最高领导替班,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生病了?那她现在有没有好好休息,住哪里,我要去看看她。」达达利亚也阴阳怪气起来。 「员工的隐私我不能透露,真诚建议你利用自己的情报网去调查。」 潘塔罗涅此刻的玩笑态度就仿佛在告诉达达利亚:你快去现查,查不到算我输。 对此达达利亚明白了一切。 要是有人故意把六月藏起来,或是调走,不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费心思去找也没用。 他接受了来自「富人」的「挑战」,眼神里裹挟着强势的侵略性。 「不好意思了,潘塔罗涅先生,等这次任务完成,我就向女皇申请把六月调到我这边来。」 「我拭目以待。」 潘塔罗涅随时欢迎达达利亚来挖人。毕竟,六月答应成为「公子」部下的可能性为零。 第36章 掌控(倒v) 六月归属于谁的名下做事,连身为第四席的「僕人」都做不了主,更何况是第十一席? 即使「公子」顺利做成了这单任务,立下了战功,得到了冰女皇的奖赏,「富人」也有信心让六月开口说一个「不」字。 他有的是办法控制六月的情绪,让她顺从于他。 在礼貌地送走来势汹汹的达达利亚后,潘塔罗涅的第一次「警告」就算是完成了。 现下他要去看看六月有没有好好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地做个安静的「执行官」。 潘塔罗涅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外,守门的人还很热情地跟他问好。 然而,他一开门,眼前空无一人。 办公桌上晾着小半杯茶,窗户打开着,吹来阵阵微风。 他进去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冰凉的口感如同浇在他身上的一盆凉水。 潘塔罗涅脸上的笑意全无,眼底的喜悦瞬间被阴翳所掩盖。 好比狩猎到手的温顺小兔子,在猎手自以为驯服后,它竟有一天扑过来咬了猎手一口,令猎手猝不及防的同时又狠狠地打了猎手的脸。 是那么地不知所措,失落,挫败。 假装乖巧听话的孩子,是潘塔罗涅最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眼见事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深嘆六月表里不一的同时,他内心最深处的掌控欲望正在悄然激发。 越是不听话的小鱼,越要细细地布下陷阱,让海里自在游玩的小鱼在不知不觉中上钩,那是最好的。 他愿把这道捕鱼的陷阱,命名为「情网」。 唯有情网,才牢不可破。 「爱莉妮娅人去哪里了?」潘塔罗涅询问今日在顶层值班的人。假如六月有出去过,就会有动静,除非她不走正门。 「刚我们没有都看见,应该又不知从哪里熘出去了吧。」 守门的人表示一点动静都没有,大概是习惯了,对六月上班期间偷熘出去的事,他们并不太重视,之前都是默许她可以随便出入的说。 谁料潘塔罗涅却一改常态,带着极其危险的笑意:「看管不严,要扣年终奖的哦。」 另一个守门人连喊冤枉:「不要啊!「富人」大人,可您不是说过,爱莉妮娅小姐出去可以不用打报告的吗?」 是有那么说过没错。 刚开始的时候,六月确实表现得不错,又认真又负责,还乖乖的,不会让人操心。潘塔罗涅看她平时那么闷,才准许她在业务不忙的时候去玩。 可今天,潘塔罗涅原是打算以「交换岗位」的理由,留她在谁也不会找到的顶层办公室内。这个时候出去的话,她跟「公子」就有很大可能的碰面机会。 一旦相遇,那么他精心设计的游戏,就变得毫无意义。 嗯,看来以后得严加看管,最好放在自己的身边牢牢地看紧。 「也是,我之前对大家管得太过宽松,为难你们了。」 潘塔罗涅仍旧一副懂得听劝的好领导形象,「从明天开始,凡是外出工作的内部人员都需要进行登记,以免我有要事找人时找不到。」 为了不要让别人认为他在搞特殊—— 至少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他就把六月的翘班行为,说成是「外出工作」。 潘塔罗涅让两人关上门,坐在了那张只属于他的高档梨木椅上,从容地往茶杯中倒入冷冰冰的茶水。 茶水溢过杯面,沿着杯沿流到茶盘里,他盯着潺潺的冷茶,扬起了一抹笑容。 慢慢等吧。 过了今天,他的下属爱莉妮娅,就不会再有自由了。 ………… 外面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正是祈福的好日子。 六月沿着最热闹的地方走,跟着人群爬了几处长长的楼梯,到了香火鼎盛的祭坛。 无关风月 天衡山脚下是璃月总务司办公的楼阁,面向的就是祭坛,祭坛中间矗立着一个大香炉,祭坛的外围则放着小香炉, 据说大香炉就是祭拜岩王帝君的,外围的小香炉是祭拜各位仙人的。 来这里上香许愿的人络绎不绝,有求平安的,有求生意顺遂的,也有求姻缘的,总之各有所求。 第52页 六月看着大家都那么虔诚的样子,她也想跟着大家去买几炷香,去求个安稳如意。 不知璃月的仙人会不会保佑她?她看周围也有好几个其他国家的人也在拜,她的心有点痒痒的。 但很快,六月就被在祭坛附近摆纪念品的小摊吸引了过去。 那个摊位上放着许多用木做成的小机关,小摆件,有动物形象的,也有仿造植物花草,建筑的。 六月跟大多数爱凑热闹的人一样,在摊位上拿起了一条有她半个大的木制鱼。 「这个玩具木鱼……是不是内有玄机?」六月问摊主说。 「小姑娘,要买一个吗?可好看了,还能变形。」摊主笑容满面地一个劲地向六月推荐,告诉她哪里藏有机关。 鱼的眼睛上有个可以按下去的按钮,轻轻一按,触发了机关,整条木制鱼弹开,鱼肚子一翻,展现出来的是一个有着大尾巴的鲛人。 璃月管人鱼叫做鲛人,鲛人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鱼尾巴。 可能陆地表面的人鱼都是这样子形象吧,深渊人鱼却并不长这样。 深渊人鱼有着人完全形态的身体,可以在深海游泳,也可以在陆地行走。 在陆地行走的时尾巴会自然消退,海里游的时候尾巴会重新长出来,就是这么神奇。 但像六月这样的物种已经在深渊销声匿迹了,连她自己的本体也变作了泡沫消失…… 虽然是很惨,可她也因此获得了新生,继续换个地方生存下去,倒也挺不错。 由于见物生情,六月就不买了,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制大鱼,奔到别处的摊位去。 六月一路寻着走,打算看看有什么小物品,可以戴身上的。 「富人」给她预支的一笔钱,原意是让她用来买衣服改变形象,现在买点小饰品回去也好交差。 主要她还想出来买点零件做玩具来着,毕竟旅馆里放着的几块炉芯材料还没用。 「由知名方士开过光的驱邪桃木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前方的摊主在吆喝有镯子卖,六月正需要,就过去了。 镯子也是木头做的,打磨得光滑圆润,有淡淡的清香。 「好看,这有什么功效?」六月只见过用金银,玉石做的手镯,还没见过用木头做的。 摊主滔滔不绝地介绍:「您真有眼光,咱们这里卖的桃木工艺品,具有抵御邪灵和不祥之气之功效,您戴上这只手镯后,还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和平安。 今天购买,可赠送桃木梳一把,不够,再送香桃木符一块。」 竟然可以带来好运,六月很是心动,给了钱:「我买了。」 她把木镯子戴手腕上,喜滋滋。 恰好在祭坛的另一头,一抹灰色带红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公子」大人,那边已经部署完毕了,您要不要来看看?」 与之同行的是一个穿着愚人众制服的人。 「先等我一下。」 「公子」朝着闹哄哄的摊位走过去。 这时正逛得高兴的六月,她的手突然被用力扯了一下。 头顶传来了「公子」的声音:「爱莉妮娅小姐,很巧啊,有人说你生病都严重到下不来床,没人帮你叫医生吗?」 第37章 虚假的关系 现今愚人众的内部,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在嗑有关于第十一席执行官的大瓜。 「公子」和「僕人」最疼爱的孩子暗地交往,和「僕人」反目成仇的谣言在内部传开。 后面「公子」得知后,立刻出面勒令调停,他把一开始传播谣言的几个手下都全部开除了,其他追究出来有参与的,都无一倖免。 即使手下无人可用,也不要让任何人去把六月放在风口浪尖上,大不了再培养一批新兵,或是自己单独行动。 达达利亚为了此事而拖延了任务进度,目前正忙得焦头烂额,况且见不着六月,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火上浇油。 而现在在大街上看见这位「当事人」又是优哉游哉地在街上闲逛,又是蹦蹦跳跳的,他就来了莫名的恼火,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重了。 「我有生病吗?谁说的?」 六月很无辜,她也没说请假啊。 该不会达达利亚去北国银行找过她了吧?前几天他每天都来,今天吃了闭门羹也不奇怪,毕竟她出门去了。 正好六月原本就是打算去找他说道歉的,遇到了也省得麻烦。 只不过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六月在想要不要先对他说几句温和的话,再说其他的。 「不生病你请假,让我好找。」达达利亚生气的重点,是找不着人。 要么是「富人」在说假话,要么是六月为了避开他而特意找藉口去请假。 听了他这么一说,六月完全明了。 应付达达利亚这种男人,用真诚就够了,不需要想太多,更没必要再说任何的谎言。 「我是偷熘出去的,潘塔罗涅大人并不知道,现在出来看看买点可以驱邪的东西戴着,你看这个桃木手镯,好看吗?」 说着,六月把戴着手镯的手伸出来,给达达利亚仔细瞧。 短短的一句话,就缓和了两人紧张的气氛。 达达利亚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镯子上,看了几眼后,肩头轻轻颤着,抿嘴忍笑。 第53页 「笑啥?」六月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达达利亚只笑六月不识货:「不是,你真信他们那些卖东西的,这是普通木头上了桃木色的油漆,添加了香料的那种。」 听闻是假货,六月纳闷地看着刚买的手镯,这玩意并不便宜。 算了,就当给祭坛边上的庙会摊位捐钱了吧,听说捐钱可以得到神灵的保佑。 捐钱还没能得到物品呢,她手上有个假镯子戴戴不亏,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 「好歹看起来是挺好看的,没关系。」六月自我安慰完毕,把手收回去。 达达利亚并不依,摊开手让六月把桃木镯给他,还说要替她拿去换掉。假货戴久了掉漆,引起皮肤过敏就不好了。 六月强不过他,只能脱下手镯给他。 没到一会儿,达达利亚不知从哪里换来了一个玉镯子,给六月重新戴上,强调说是免费换的,没有加钱。 他还说,「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有玉就有风气,不能轻易摘下。 这个玉镯子用的材质是青苍玉,玉质明澈,内环光滑通透,外环是圆雕的精细如髮的方折云纹。 像六月不识货的人第一眼看过去,都立刻爱不释手。 达达利亚是怎么用假货换真货的?假一罚十吗? 不管他怎么得来的,受人礼物,就得回礼,人力和财力总要出一份。 「达达利亚先生,在这里做的是催债的任务吗?或者说……是其他,会不会很危险?你要注意小心。」六月提起达达利亚的任务来。 听说「公子」做的任务难度级别高,她武力上帮不上忙,嘴巴上关心关心还是可以的。 「倒也不难,我会布置妥当。」达达利亚一向有信心。 上策和下策,他基本都谋略好了,就等着时机布局,进度放慢但丝毫没影响他的自信心。 「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六月多问一句。就算不帮忙,出于人情的交往,这句话都是要说的。 达达利亚神采盎然:「当然有。」 六月:「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就等我带着胜利归来,送上鲜花和掌声,最好还有拥抱。」 在新月轩吃饭那次,他没有去回抱人家,至今想来仍有些遗憾。 「那好吧……」 六月一直在找机会说「再见」两个字,但好像越聊越多了呢。 不行,不能拖下去了,说好的道歉呢? 说好的道歉后就拜拜呢? 就这么轻易被达达利亚的一个镯子给迷惑住,可不行,得要有说断就断的意志! 她又开始学着「富人」平日里会摆出来的待人接物技巧,对达达利亚冁然一笑:「我能不能现在就提前拥抱,下次就不见了吧。」 她尽可能地委婉,做到不伤对方的心,好聚好散。处理不好的话,以后都要一直就纠缠下去,那就惨了。 「为什么?」达达利亚不可置信。 六月神色平静,长睫垂下,不愿解释得太多,只淡淡回答:「我们不属于同路人。」 高情商:我们不是一类人。 低情商:你是个危险人物,父亲不让我靠近你。你还曾奉冰女皇的指令差点灭我家族,更靠近不得。 她脱离了那伊罗家族也有些年了,对于那个曾经得不到一丝一毫温暖的家,她本不该留念,也不该对家族的兴衰有所触动。 可是血缘的纽带就是斩也斩不断,无论多排斥那个家都好,身体里流淌的属于那伊罗家族的血脉,始终在操控着她的潜意识。 来往的人群一个接一个地从两人的身旁穿梭,他们面对着面,此时谁也没有再出声了。 独钟自我 愚人众的下属藏在远处假石山后面,不停给达达利亚使手势。 他们试图提醒他们家的老大快点来做事,别在那儿花辰夕月,卿卿我我的! 达达利亚似有所感,不经同意就把六月拉到了远离人多的莲花池旁,也远离了那几个下属的藏身地。 莲花随清风飘来清幽的香气,池水里时有金鱼跃出水面,叮咚声舒缓清脆。 宁静的环境,换得宁静的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达达利亚仍然无法面对六月总是挂在嘴边说的「再也不见」的话。 他在反思是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仔细想想,聊了那么久,那句道歉的话都还未说出口。 「对不起,六月,我可能已经不是个合格的哥哥了。」达达利亚选择讲出心里话来,不必再纠结下去了。 有时候流言传多了,自己都信以为真。 一开始以「哥哥」和「妹妹」自居,确定了互相关照的关系,发展到现在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吧。 见达达利亚首先道歉了,六月的内心泫然欲泣。 不容易啊,等那么久,终于要开口了! 有了好的开头,她的心理压力没那么大,也跟着道歉:「我也对不起你,毕竟我一样骗了你,我也不是个合格的妹妹。」 道歉成功! 六月彻底松了一口气,出来的第一件事完成,还差上一波「对线」没有解决。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答应不见了? 「那就算是冰释前嫌了。」达达利亚闷着的心舒展开了些,他趁热打铁,接下去说,「这些天我都在想,或许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单纯用『家人』去定义。」 第54页 确实。 六月认同。 当初逃难时随便乱认的哥哥妹妹关系,太过不切实际了。 他们的关系按理来说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 六月抬手,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当不了合格的哥哥,还可以当合格的弟弟。」 达达利亚懵:「啊???你说的什么玩笑话?」 怎么越来越离谱?他的原意是摒弃「家人」的关系,转变一下,可以是朋友关系,可以是伙伴关系,甚至是同事关系。 从兄妹变姐弟,真是脑迴路清奇。 相反六月得出来的结论,是有理有据的。 「因为我的实际年龄要比你大许多,让我来当你的姐姐,你来当弟弟,就不会太奇怪了吧。」 她明确表示,兄妹都当得不合格,重新当合格的姐弟也很好。 当了「姐姐」的话,就可以让「弟弟」听话了,让他不要过来就不要过来,掌握着绝对的命令权。 正当她幻想可以充当「指挥者」的角色时,一双大手从前方探过来,捏住她两边的脸颊,左右摇晃。 「行行行,我的大姐姐,今天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暂时不聊了。」 她肯定是病煳涂,像她这种小孩子,都喜欢吹嘘自己很成熟,能理解。 达达利亚要把这一切归咎于六月是真的生病了,否则解释不通为何今天她一时一个想法的举动。 六月把他的双手拿开:「达达利亚,你等下,我去给你求个护身符,马上就好。」 说实在,靠不靠近,再不再见的,一事归一事。 对于达达利亚此次的行动,她还是挺担心的,既然都到祭坛来了,身为「姐姐」,顺道为他祈福吧。 于是六月跑得飞快,到祭坛的香炉上香许愿。 十分钟后,她回来了,给他带来了一个耳坠款式的三角符。 「给。」她给达达利亚递去。 达达利亚拿在手上端详:「你求的是哪位仙人的符?」 说起所求之神灵,六月的眸子清澈,天真无邪:「他们说岩王帝君的最灵,我求的是岩王帝君的符,好保佑你此次任务顺利。」 「这……」达达利亚怔了怔,装出呛到的样子,咳嗽了两声。 彼时他放在掌心中的符,如烫手山芋。 第38章 请遵守游戏规则 不巧的是,达达利亚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要抢夺岩神的神之心。 向岩王帝君求的平安符,放在他身上,恐怕更不会平安了。 「是不喜欢吗?」 见达达利亚拿着耳坠犹犹豫豫的样子,六月以为他不喜欢,双手放在胸口并紧紧握住,两眼期待。 虔诚求来的平安符,若是以各种理由说不要,她会伤心的吧…… 他凝视着她清澈无害的双眸,不忍让她难过,对她勉强笑道:「我们至冬人不信鬼神仙人,可能对我的用处……呃,怎么形容呢……」 达达利亚欲言又止,本想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拒收,可又停顿了下,长舒一口气。 「既然是我们的六月姐姐诚心求的,我就……收下了吧。」 平安符,其实也未必会有祈福平安一说,那是六月的好意,不收下的话她会哭的。 达达利亚俯下侧身,让她帮忙摘下他原本戴着的红宝石耳坠,把三角符耳坠给她,也麻烦她同时戴上。 六月轻点脚尖,按要求照做了。 靠近时,她温暖的气息如清风过耳,悠悠扬起他心海的涟漪。 「弄好了,旧的还你。」六月把红宝石耳坠还他。 达达利亚心满意足,并未接过去,反而说:「旧耳坠就暂时放你那儿保管吧,等我回来再找你要回来。」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步调轻盈地走开了。 六月有些呆滞地拿着红宝石耳坠。 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地说「再见」,达达利亚怎么能如此狡诈?居然故意放着东西在她那里,换取下次名正言顺的见面。 ……也罢,还是等下次再说「再见」吧。 看时候还早,六月打算再逛一逛,买点东西回去贿赂一下「富人」。 璃月布满了潘塔罗涅的眼线,他此时绝对发现她偷熘出去的事了,回去有必要卖个乖。 不知「富人」喜欢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像他这种有钱有地位的人,最缺的大概就是童心了。 或许是的童年缺失,才导致他总以笑脸迎人的腹黑性格。六月猜测。 ………… 庙会上,六月给「公子」的耳坠买了一个木盒子装起来。 又买了些高粱杆,胶泥瓣和彩纸,现场给「富人」手工制作了一个七彩小风车玩具。 听卖风车的摊位老闆说,他们称风车为吉祥轮,旋转即转运,那寓意大概很适合他。 落日黄昏,六月回到北国银行去了。 此时接待厅的柜檯无人站岗,她就爬楼梯,爬到了顶层,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室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上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门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到有人在。 六月打开了灯,只见「富人」背靠椅背,撑着额头小憩。 「去哪里了?」他缓缓睁开眼,看向六月,表情柔和,眼神温柔。 六月自顾自地把风车挂在书架上,说:「今天我是『执行官』哦,你是我的下属,你不会不遵守游戏规则吧?没有下属过问『执行官』行踪的道理。」 第55页 今天还没过去,他们交换身份的游戏仍然有效。 「说的没错,今天有关于『您』的一切,我确实不能过问。」潘塔罗涅起身,朝她靠近,将她拽到自己跟前,低头贴着耳朵说,「那么『执行官』大人,我该回去工作了。」 六月的皮肤微微发红,「嗯,去吧。」 就在这时,潘塔罗涅看到了她的玉镯子,他嘴角浅笑的弧度垂下,顿时抓起了她的手。 青苍玉做的镯子很是名贵,就算花光他预支给她的工资也买不起。 唯一的可能是,是某个人刻意买给她的。 「今天庙会上碰到了达达利亚,他拿我买的木镯子换的,好不好看?」六月心大,没看出潘塔罗涅的情绪,就直说了。 「好看是好看。」潘塔罗涅回答得轻描淡写,「建议你不要戴着,这种料子的玉容易吸引邪祟。」 他边说着,腾出一只手来,从她雪白的臂上,把玉镯子取下,顺手丢到一边。 六月:「??!!!」 「我是为了你好,邪祟之事不得不信,改天我送你一只灰青玉的。」潘塔罗涅笑道,给她承诺补偿。 六月对玉材不甚了解,潘塔罗涅曾经是璃月人,璃月又以矿石闻名,自然是比她更懂一些,或许他说的话是真的。 只是,那玉是花了钱买的,就这么扔了会不会太可惜?不戴手上,拿个饰品盒放着当摆件也好。 六月这时对潘塔罗涅依旧是有「偶像」光环在的,对他的话不予反驳,点点头就算是贊同了。 「我也给你买了礼物,但是今天不能送,明天再送。」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情,跟潘塔罗涅提起礼物的事来。 得知六月给他带了礼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是什么好东西?」潘塔罗涅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明天才告诉你,今天送礼,是上级送下级礼物,那就没意义了。」说这话的时候,六月的眼睛在往风车那儿瞄去。 先就这样放着散散胶水的气味,明天再说。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挂在书架上的风车,就是送给他的礼物。 潘塔罗涅也只觉那风车是六月给她自己买的小玩物,而并未在意。 等潘塔罗涅出了门,六月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把丢在桌上的玉镯捡回来放口袋里。 她心想着潘塔罗涅怎么不计较她偷跑出去的事,反而关注起她身上戴的小物件? 还是说,目前角色扮演仍然有效,等时效一过,他才如法炮制? 不是的,潘塔罗涅先生才不是记仇的人,他一向待员工很好,是一位超级好的上司,刚才只是在关心她而已! 六月坚信自己的崇拜的对象是大好人,就跟小时候崇拜父亲的性质一样。 想来想去,六月心里仍是不安,就离开了办公室,悄悄跟着潘塔罗涅下了楼。 潘塔罗涅到达接待大厅处,六月躲在楼梯底的阴影处偷看。 「「富人」大人,您原来在这儿,这份贷款计划书请签署一下。」 这时,有位北国银行的资料员见到「富人」来了,连忙跑过去让他给文件签个名。 「今天我不方便过问,明天吧。」潘塔罗涅遵守着身份交换的游戏原则,今天的文件一律不签署。 「可是,这份比较着急。」资料员说。 「要我说第二遍吗?」潘塔罗涅少有不笑的时候,「过了凌晨零点再来找我。」 离凌晨零点还有五个小时,再着急的文件也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去办,他算是给了资料员足够的时间。 「没,没有。」 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人表现出严肃,反差太大,谁见了都害怕,资料员立马就退下了。 六月看的也是心慌慌,没想到他当真了,其实他可以不用遵守的说…… 片刻后,来了一位女士:「潘塔罗涅先生,真是罕见,难得见你生气。」 和前面的态度不同,他迅速转变了另一幅面孔:「有失远迎,罗莎琳小姐,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来者是一位成熟高挑的女性,穿着类似礼服款的棋盘图案的高开叉裙,一头金色的长捲髮尤其夺目。黑色面具装饰在前额,右眼被黑蕾丝所遮挡,白齿红唇,散发着高贵骄傲的气质。 她跟潘塔罗涅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很是养眼。 「再不快赶过来,那件事怕是要搞砸了。」罗莎琳撩了下额前挡住了眼睛的金髮,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前两天她在从蒙德赶来,今天才有空过来瞧瞧「公子」那边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今天我不宜以执行官的身份与您会谈,请您明天再来。」即便是面见同僚,潘塔罗涅还是在坚持着规则。 罗莎琳不明白,询问道:「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欢迎我?」 「十分抱歉,罗莎琳小姐。」他抿嘴不语,付之一哂。 「富人」平时的为人处事之道,自是不必说的了,他对谁都十分友好有礼貌,在愚人众的执行官里头是公认的好脾气,好相处,人缘也是极好,但今日表现十分异常。 六月在楼梯底动了动,影子也跟着动了,罗莎琳察觉到了有人在暗处探头探脑,便直接对着那边说:「话说,你在那儿看着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潘塔罗涅随着罗莎琳的视线望过去,六月心一惊,深知是藏不住了,摇摇晃晃地从阴影处走出来。 第56页 鲸木整理 她膝盖发软,不知道该说什么,拼命搜寻合适的措辞,但很快,她就对着罗莎琳一顿勐夸:「姐姐,你很漂亮,我不小心就看入神了。」 罗莎琳用手背挡住嘴唇笑了笑,好个会拍马屁的。 「嘴巴还挺甜,她是你的下属?」她转而问潘塔罗涅。 潘塔罗涅轻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了。 但并未当场责备六月偷看偷听的事情,反而说:「文件送进收发室了?」 他在客人面前,为六月的偷窥行为找个合理的台阶下。 六月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送……送了……」 「嗯,你回去吧,不用跟着了。」潘塔罗涅让她退场。 等她上楼后,罗莎琳再次开口:「潘塔罗涅先生,不知你有没有察觉,你这位下属的眼睛有点像我们的统括官大人?」 刚才六月从阴影出来之时,眼瞳中的十字星状比往日更加清晰可见,眼睛又如星辰般的深蓝,的确是像极了。 潘塔罗涅却否认说:「是吗?我倒觉得不像。」 第39章 执行官助理 蓝色的星眸不常见,六月的眼瞳并不是纯粹的十字星,而是斜十字星。 但凑近看时,几乎浅到看不清,需要在特定的光线和角度,才能看清楚。 潘塔罗涅有时近距离接触她,也是难以发现,却在这偶然间被罗莎琳看出来了。 在六月入职前,潘塔罗涅曾详细调查过六月的背景。 他只查到六月出生在之至冬的那伊罗家,在那伊罗家被抄家后,就被赶了出来,后面便在壁炉之家里生活,半年多以前还因为那家玩具工坊而闹了一场官司。 潘塔罗涅能掌握的信息就是这些,六月的背景和生涯都平平无奇,跟执行长挂不上钩。 可能也只是有一点点的相像罢了,这么说来她跟「僕人」岂不是更像? 今日不宜会客,潘塔罗涅约了罗莎琳下次有空再聊。 翌日,他「恢復」了执行官的身份,决定好好惩罚一下他那不听话的下属。 目前接待员的工作潘塔罗涅也不让六月做了,直接给她升职加薪,只做他的助理。 一般的执行官助理,能拿到不错的薪水,实习期两万摩拉起步,表现良好转正,可以拿到五万摩拉。 工资是很高没错,但所谓的助理,就是想老闆之所不能想,顾老闆所不能及。 对此六月表示压力巨大。 她根本不知道助理要做什么活,没那么大的头,戴不了那么大的帽子。 潘塔罗涅叫她放轻松,他表示会慢慢地教,慢慢地让她学。 至于那个风车礼物,他是欣然接受了,但没表什么态,可能不喜欢那么幼稚的玩具吧。 六月成为第九席助理后,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出街了,天天就是在潘塔罗涅旁边看他做事,莫得自由。 今日,罗莎琳受邀到北国银行,还给潘塔罗涅带去了一个消息。 「怎么样,今天可以腾出时间吧?」罗莎琳大方地坐顶层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瞅了瞅在潘塔罗涅旁边站着的六月。 接下来要说的事,不方便有别的人知道。 「当然。」潘塔罗涅打发六月去倒茶:「六月,这位是第八席执行官「女士」,是尊贵的客人,麻烦请你泡一壶上好的雨后春茶。」 六月瞭然,马上出去了。 但她故意没走远,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罗莎琳说,岩王帝君遇刺,现璃月总务司那边正在忙着抓拿真兇,「公子」从中作梗,打探虚实。 她还听到,帝君已经仙逝,请了往生堂办理送仙典仪。 六月听完这些信息才去泡茶,脑海里一直在想「公子」会不会是真兇?他好像也有很多天没来北国银行了。 可他怎么可能会去做刺杀的事,要打也是光明正大的打,况且魔神那么强,他不是那种没有准备好计谋就冲锋陷阵的人。 六月很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最近她的活动范围只有旅馆和北国银行,妥妥地被限制了。 得想个法子出去才行。 六月捧起了那罐来自翘英庄的金芽春茶,灵光闪动。 半个小时过后…… 罗莎琳和潘塔罗涅已经聊完了正事,却迟迟未见六月泡茶进来。 潘塔罗涅笑着致歉,去茶水间找,却没看到她。 后来是在走廊的栏杆边上找到的,此刻她捧着一个大碗,碗里面装有茶,双手都伸到栏杆外面去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潘塔罗涅过来问。 叫泡茶泡了老半天了,原来是在这里偷懒。 六月说:「我在等雨。」 罗莎琳好奇地凑近看:「等雨?」 「雨后春茶,不是要等下雨后才能泡的茶吗?」六月理直气壮。 潘塔罗涅:「……」 哈哈!罗莎琳噗嗤地掩嘴而笑,望了眼潘塔罗涅,很想问问他是哪里招来的大聪明助理。 趁此六月把放出去栏杆的手缩回来,抬起澄明如镜眸子,与自家上司目光交汇。 碗里的金芽茶叶有一层白白的霜样,证明茶叶是发霉的。 原来如此,她是发现了茶罐里的茶发霉了,不好沖泡给尊贵的客人喝,所以才说等雨,以拖延时间。 春茶是新茶,储存条件高,会发霉也不意外。 第57页 她这样做也算是维护了上司的面子,毕竟也不能再换其他不那么好的茶给第八席品尝。 潘塔罗涅摇头闭眼,嘴角带着少许微笑,而后转头给罗莎琳解释:「忘了她不是璃月人,不懂雨后春茶的意思,是我没交代清楚,见笑了。」 「要换做是我的下属,还留她做什么,难得你那么维护她。」 罗莎琳看不惯笨蛋,可又挺有乐子的,就没介意泡茶一事,说有别的要做,就离开了。 等人走后,潘塔罗涅对六月赞许道:「这次做的不错,出乎了我的意料。说吧,我该怎么嘉奖你。」 六月就只有一个小小要求:「我可以出去玩吗?」 鑑于六月的表现,潘塔罗涅对她放松了警惕,就是养只温顺的小兔子,也该偶尔放出去透透气防止沉闷抑郁,何况是人? 近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严格了,恩威并施,她才能知道她的上司仍然是位「好领导」。 网放得越大越好,这样收网的时候她才逃不掉。又譬如温水煮青蛙,水要一点点地加热。 「可以。」潘塔罗涅允许了,且不限她的时间。 六月对他感激万分,而后趁他没缓过来的时候赶紧跑下楼。 潘塔罗涅回去茶水间,准备把那罐金芽春茶丢掉。 结果仔细检查才知,外面的那一层白根本不是发霉,而是一层薄薄的面粉。 潘塔罗涅微微一愣,才反应被骗,而六月此时已经跑远没影。 「爱、莉、妮、娅……」他脸色发黑,一字一顿地沉吟着六月的大名。 ………… 在外面的璃月港港口,六月几经打听,确认了罗莎琳说的话属实。 她以前只知愚人众总是给各国施压,却不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六月现在能接触到的是愚人众的明面,暗面她是触及不了的,正因如此,才担心自己哪天被派出去做坏事。 什么都不管是不是会好一点? 不不,不能想那么多,一想太多难过的事就容易犯病,她的手脚开始有点麻痹,快要动不了的样子。 六月强作精神,尽可能想想开心的,打算去货物代寄点问问有没有她的信。 上次寄的那两个玩具包裹,算算时间他们应该都收到了吧。 她的星愿瓶久久没动静,也不知寄玩具这种做法有没有效果……总之,但愿有效。 她来到旅馆一层代收点一问,老闆就回应说:「有的,这里有你的一封信,都放好多天了你都不来拿。」 说完从柜檯抽屉把信拿出来给她。 信的邮贴是至冬国的款式,拆开看,里面歪歪斜斜的字体写着: 「亲爱的陌生人姐姐,谢谢你的海盗船玩具,冬妮娅姐姐说把信寄到礼物的寄件地,哥哥一定也在那里,所以我来找你跟哥哥玩啦!」——托克。 信中有好几个错别字都划掉重写了,字迹像是小孩子的。 而且署名是……托克? 什么鬼? 寄给达达利亚弟弟的那个包裹,不是独眼小宝模型吗?!! 六月把信塞回信封里,询问道:「老闆,你是不是寄错了我的包裹?」 「怎么可能有错。」老闆重新查记录,要证明给客人看他们没错。 当时贴的标籤是蓝色包裹寄至冬,红色包裹寄枫丹。 六月扶额,明明她说的是红色至冬,蓝色枫丹,他们却把两个地址对调了。 这下子,托克那边收到的是她做给莱欧斯利的玩具,而莱欧斯利那边,收到的是独眼小宝的模型。 兜兜转转,独眼小宝还是回到了枫丹。 也难怪星愿瓶的星星纸没有亮起来,白费功夫了。 「不好意思啊,我确实是把你的两个包裹调过来了,那两个包裹的总价值多少,我们这边赔给你吧。」老闆是个实在人,是他们的错误,他们承认,该赔的赔。 按运输担保合同,需要根据物品的三倍价钱赔,前提是得拿出物品的价格单据证明,他们才能赔付。 北国银行有资产估算的业务,六月只好回去让资产部门的人帮帮忙。 六月飞奔回去,找到了相关的人员,表示了她的意图:「可以帮我做个估价计算吗?」 「爱莉妮娅小姐,这说的什么话,需要哪个贵重物品的估价,交给我就行。」财产评估员拍拍胸口说。 她现在的身份是执行官助理了,要做什么事都比较方便。 「像这样的发条玩具,模型玩具。」六月随便画了草图给评估员看。 「先估算为三千摩拉可以吗?」 「能不能再高一点?」 「这类型的玩具,市场最高价是五千摩拉。」 「那就按最高价吧。」 讨论过后,最终一致确定按五千摩拉来算价格。 六月庆幸独眼小宝模型是寄到莱欧斯利那儿的地址,他收到后大概率会保管好。 以后回到枫丹得好好感谢他,因为那可是克里斯爷爷的「遗物」之一。 至于小型的机械船,她重新做一个就好了。 「出具物品价格的估算报告需要一点时间,劳烦您多等几日。」评估员把资料表整理好,给了六月确切的时间。 若能获得三倍赔偿,那她就能得到三万摩拉了,离还清五十万债务又近了一步呢。 第58页 六月愉快地正要拿回执,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抢在她的前头,拿走了。 「滥用职权,我是教你这样的么?」 突如出现的潘塔罗涅,把回执放回去,转而对评估员说:「出具估价报告,得排队预约,她不能是例外。」 六月哑口无言,苦在心间。 好嘛,排队就排队。 第40章 沉溺 「是,我知道了。」六月小嘴一扁,低头垂眸,难过了一小阵子。 把握渔网的松弛度很有必要,不是所有的特权都可以赋予出去,平时是放纵惯了,她才敢这样。 看来需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耍弄上司的行为所要承担的后果。 潘塔罗涅向评估员交代完其他事后,再看了六月一眼,就没再理她,转身离开。 六月看他走没影了,才向评估员说:「我预约排队号码,要最快的。」 北国银行的资产部门,优先资产估值,贵重物品估价,现金估值。六月要估价的玩具,价格没有个百万千万的,按正常流程很难作为优先级别。 既然是要排队了,评估员按预约的人数顺延下去,给到六月的结果是:「最快受理的预约日期是五天后。」 预约受理是五天后,出具报告又是另外一个时间。 「好吧。」六月只能默默接受。 接而评估员用打字机打了一张费用单出来给她:「「富人」大人交代,不予您特权,劳烦也把鑑定评估的费用交一下哈。」 评估费用按照初步预估价值的百分之十收取,六月要先交一千摩拉。 「好……」六月也只能默默掏出一千摩拉。 啥都没得,钱先花了出去,日子又要过得紧巴巴的,她还要每个月还债,买材料的事又得拖一拖。 果然,潘塔罗涅说的没错。 男人的温柔永远都只是表象。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不搞特殊就不搞特殊,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特殊的存在,只不过凭藉她跟「僕人」的那一层身份,才凑巧当了「富人」的助理罢了。 等了五天,受理单终于下来了,结果他们给出出具报告的时间是一年后。 同时这天叶卡捷琳娜休假回来,听说了六月的这件事,还劝她拉下脸皮去求「富人」开个特批通道,贿赂什么的,以前就有过先例。 几年前有个富商要承包私人矿场,向北国银行贷款。由于贷款的数额过大,需对富商现有的资产评估以进行抵押。 富商为了能尽快拿到矿场的使用权,就向「富人」 赠送了一枚极其罕见的坎瑞亚古国的宫廷贡品:「星芒之心」。 后来富商得到了走特批通道的机会,不出三天就把事情完成了。 叶卡捷琳娜向六月描述的事实,是想向她证明,「富人」的办事原则和道德标准其实都是可以灵活变动的,只要能送出令他足够满意的礼物,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于叶卡捷琳娜身为接待员为什么会知道「富人」的「小秘密」,六月就不得而知了,她关注的重点是叶卡捷琳娜提到的「星芒之心」。 怎么又是「星芒之心」呢? 世界上到底有几颗「星芒之心」? 坎瑞亚某小商品市场批发的吧? 六月不理解,那玩意怎么流传出来的。 只能说明有部分的坎瑞亚遗民夹带私货,为了生存变卖家当,传着传着,就到了上流社会的人的手中,视之为珍宝。 不过那玩意也的确挺好看的。 比起一般的宝石,它的色泽更为独特,自然散发的白色光芒下,是五彩斑斓的白,似有星尘在当中流转,光彩熠熠。 六月手头上就没这玩意,又拿什么贿赂「富人」? 别说宝石了,她全身上下就没几个钱,那只好试试两手空空地过去认个错,试探试探潘塔罗涅的态度,说不定他气消了就可以了呢? 凭藉一股子的脑劲,六月来到了顶层,敲响了办公室门。 没等到回应她就推门进入,开口就说:「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出去而忽悠你。」 「关于估价的那个……潘塔罗涅大人,能不能,给开个特批通道……」六月垂头搅着手指,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她完全不说任何的开场白,直奔主题。 「是有事求我了?」 回应的声音不在她的前方,而是在后面。 这时六月才注意到,潘塔罗涅不在室内坐着。 她回头转身,对方站那么近,让她鼻子快要贴到对方的胸前,还好及时往后退了几步,才避免了以下犯上的举动。 「对的,我有事求你,快进来坐吧。」身为合格的助理(狗腿子),六月马上去替他拉开了椅子,并快速准备好了茶水。 她平时是有一句问就说一句的类型,不会那么主动。 事出反常必有因,区区几万摩拉的赔偿对她来讲就这么重要? 「若是公事,我还能特批,若是私事,恕我也帮不了你。」潘塔罗涅就是不答应给予特权,这是她三番四次打他脸的惩罚。 六月暗暗嘆气。 两手空空,单靠情谊是行不通的。爱财之人就是喜欢高档的礼物,没礼物他不会松口的吧…… 「对不起,是我要求太高了,我还是去排号吧。」六月很快就放弃了。 第59页 「嗯。」潘塔罗涅淡淡应了声,坐回椅子上,喝了口她刚泡的茶。 六月按往常一样,去帮潘塔罗涅整理了下桌面的资料,放在书架的文件柜里。 然而她发现,挂在书架上的风车不见了。 「风车……不放办公室里吗?」六月没忍住问。 潘塔罗涅丝却毫不在意:「这类型的手工品多数时候放不了一两个月就积灰损坏,没有收藏价值的物件不如不送。」 六月哦的一声,又问:「坏了的是被清理掉了是吗?」 他说:「前两天已经有人清理了。」 小孩子的玩具不耐用,风吹得大些就坏了,坏了的东西自然是要扔,放在这里既碍眼又不美观,按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留着。 「您说得对,我记住了,谢谢提醒。」六月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 礼物被嫌弃了。 纯手工纸风车,换别人送给她,她也很难评。 下次得改进一下,用钢铁片裹金箔纸做,转起来金灿灿的,又显贵重,最好在每个风车翼上各写一个字。 就写:花、开、富、贵如何呢?很好的意头。 他会喜欢的吧…… 算了…… 没过一会儿,这想法她又作罢。 没有收藏价值的东西送太多也没用,也许是她眼界太窄,太肤浅了,摸不准潘塔罗涅的喜好。 下次就不送了吧……对的,下次不送。 六月悄悄宽慰了下自己,这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她所崇拜的「偶像」总刻意冷淡,正一点点地在她心里撕开了一个难以再修復的伤口,难免产生了隔阂。 可能,下次不会再有求于他了。 六月如此想着,但还是要多问一句:「潘塔罗涅大人,你有没有童年时候没有实现的愿望呢?比如,想要什么样的玩具。」 她或许可以再争取争取,就当是为了填满星愿瓶也要问一下。 说到愿望,潘塔罗涅明显怔了怔。 他自以为目标向来清晰,有远大的规划,当六月问到愿望,他却回答不出来。 像是精准地触碰到了潘塔罗涅的逆鳞,他避而不答,直接就把六月叫出去。 对他这样一个没有童年的人,谁都不必过问,他从不会去考虑这种不切实际又不能带来任何利益的东西。 「……那好。」 六月垂头丧气,脚步沉重,决心以后都不会再问他这样幼稚的问题。 第二天,六月依旧如常地打卡,做好本分工作,不同的是话少了很多,也不向潘塔罗涅请教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 有种被冷落的是他,而不是六月的感觉。 六月照样吃吃喝喝,分毫不受影响,该做的事都完成的不错,没有让他操心了。 的确六月变得安分老实了很多,不再是表面上的顺服,可这并不是潘塔罗涅想像中的「掌控」。 每当六月面对他沉默不语,就如有阵阵失落感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眸底的欲/望渐深,看向她的眼神脆弱而疯狂。 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般地把她搂入怀中安慰,又不得不忍耐着,坚持着身为猎手的底线。 毕竟,撒网的人又怎么能被网所困住?一旦被困住了,就会沉溺在海里,再无法挣脱。 …… 然而,又过了两日,六月申请的价值评估报告被告知出具完毕了。 她被通知去领取,当拿到好些页厚厚的评估结果时,她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怎么突然会那么快呢?不是要排一整年吗?」六月本来都不抱希望了。 「近来大家的效率都提高了,而且前面棘手的都推到后面处理,加快需求的进度。」评估员解释其中的缘由。 「是这样吗?」 没有暗箱操作吧?六月翻了翻报告,里面的内容很详细,连她画的图纸都放进去,对一个一个的结构分别计价,最后她那两个包裹的总值评估到两万摩拉。 那到时,就能拿到六万摩拉的赔偿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如此,预期也太高了些,高到不像真实的。 「是的呢,证明您的技术力得到了这方面专家的认可,我们都是请了专业人士来核实的。」评估员又进一步解释。 六月暂且信了,兴致沖沖地拿报告到代收点,准备索要赔偿。 得到那笔赔偿后,她就能买到很多更好的材料了,想想都开心到睡不着,人生终于又变得有意义起来。 第41章 你是坏人 外头乌云密布,空气沉闷,像是即将要来临一场暴雨。 黑沉沉的云压下来,时而能传来轰隆隆的声响,路上行人渐无,落叶大片大片地扫过街道,风吹得凉嗖嗖的。 六月出门前,是一片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的景象,才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突然大变天了。 没过多久,点点雨滴落下。 六月加快脚步跑去旅馆的代收点,而老闆却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给六月摆摆手:「今天不营业了,你赶快走吧!马上要变天了!」 说完老闆双手合十,向天祈祷:「岩王爷保佑,岩王爷保佑!」 随后匆匆背着一大袋东西,跟上了前方的队伍当中。 六月还不明所以,但隐约察觉是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看向前方,只见有好几队千岩军正在有条不紊地疏散人群,时不时会有吆喝声。 第60页 「快快快!那边走!」 「别走错路了!」 「那条街的人你们那边负责撤离一下!」 雨越下越大,如倾盆般倒下,六月感知到附近的海水在涌动,便不顾大雨,绕过千岩军的视线到达璃月港港口。 此时不远处的海域翻腾着巨浪,电闪雷鸣,似有巨大的东西在海底里翻身,搅动起了滔天的海水。 六月站在岸上,惊涛骇浪颳起的狂风把她淋湿的头髮吹得乱七八糟,扑过来的水花也让她睁不开眼睛。 出生那么多年,六月还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海面。 在站不稳的情况下,她依旧扶着港口边的灯杆子,半眯着眼看向远处。 远处的海上有阵阵的漩涡,无数水墙升腾到天边,在阴暗不清的水雾中她看见了翻腾的形影子。 骤风暴雨又会带走什么?港口的船会被海浪捲走,沉入海里吗? 望着此情此景,六月出了神,却不知冰凉的海水已然蔓延到她的小腿处了。 「喂!普通民众不得靠近!」 一声喝令,叫醒了她。 不多时,她被千岩军拉到了更高处,还被骂了一顿,说她不要命了这种形势还往海边跑。 「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是海啸又是大雨的,六月都没看出来究竟何事。 其中有个千岩军说:「刚才收到总务司的紧急通知,让所有人在一个小时之内转移到地势较高的位置。 有人唤醒了镇压在孤云阁海底的漩涡之魔神,很可能会波及到璃月港,导致水灾,你也快跟着大家走吧。」 「水灾……」六月又往海那边看。 漩涡之魔神是哪个魔神,她并不太了解。 可但凡是魔神,其破坏力都不容小觑,一甦醒就有排山倒海的势头,是如此恐怖。 有七神守护的地方,一般不会有灾难性的事情发生,但是之前听说岩王帝君遇刺了,会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 她的直觉在告诉她,这跟愚人众脱不开关系。 后来在千岩军的强制要求下,六月跟着避难的人群走,回到更高处的地方。 人群中有个愚人众制服的人跳起来,不停向她招手大喊:「爱莉妮娅小姐!爱莉妮娅小姐!」 她认得这个人,是同在北国银行工作的老员工,名字叫艾夫斯,负责安保的小队长。 六月穿过人群,朝着艾夫斯走去。 「唿——总算在这里找到你了。」艾夫斯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接着说,「「富人」大人让你速度回北国银行,不准逗留,这是最高级别的强制执行命令。」 最高级别的强制命令,是不容拒绝且要立马执行的命令,不从者就要接受最严苛的惩罚。 六月从不在乎什么惩罚,她只想知道事实:「放出了魔神这种事,难道又是愚人众所为?」 她说的话很有歧义,「愚人众所为」,就好像站在对立或中立面去评判此事,把自己也是愚人众的身份撇得干净。 由于形势紧张,艾夫斯心急,有什么料都爆了出来:「那倒不是我们做的,要怪就怪那个「公子」,我们完全不知情,也没有任何预警,现在连我们都要预防着。」 「那就是「公子」放出来的?」六月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不由得神经紧绷。 「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大胆,万一不可控了我们都得遭殃,为夺取岩神的神之心也没必要这样吧。」艾夫斯吐槽道,「不说了,要快点走,不然晚一步我们都走不了!」 大滴大滴的雨密密麻麻地打在六月身上,她浑身都在刺痛。 原来达达利亚说的任务,是夺取神之心。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这就是愚人众的另外一面吗?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为了达到目的而不顾别人死活的行为,六月都是极不认同的。 也许他觉得把能威胁到璃月的魔神放出来,岩王帝君现身救场,他就能趁机拿到神之心,并不在乎在这过程中会有多少人伤亡。 达达利亚,你是个大坏人! 脸上不断滑落的雨水,就像她心里的泪一样,一滴接着一滴掉,她对过去信任达达利亚是好人的想法而感到可笑。 可惜她天生不会哭,不然就要用眼泪来哀悼自己错付的那么多好意。 还有,为保佑他任务顺利而向岩王帝君求来的平安符,现在一想……她感觉自己也是造成这场无妄之灾的罪人之一。 「我不走,这里应该是淹不到的。」六月不仅不走,她还要去找达达利亚,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就在谈话间,水已经淹到膝盖的位置了。 按照常人的思维,都是要赶紧往高处跑的。但身为深渊人鱼的六月,天然有感知海水涌动的能力。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海水没有刚才那么汹涌了,大概率是有人正在干预制服那个漩涡之魔神。 传闻璃月还有很多比魔神还厉害的仙人,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六月才那么确认。 「爱莉妮娅小姐!你不走,我就先走了——!!你要是没死,记得帮我向「富人」求情啊!」 眼见着水涨的速度越快越快,艾夫斯没时间再劝六月回去了,自己保命要紧,他也要找个地方避避难,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第61页 六月继续拖住他,再问最后关键的问题:「等一等,现在「公子」在哪儿?」 「黄金屋!他在天衡山脚下的黄金屋!」 艾夫斯边说边跑,此时涨起来的水到来大腿根,跑起来艰难无比。 另一边的千岩军刚撤离完人群回来检查,发现六月还在原地,立刻大惊,说什么都不能遗漏任何一个人。 涨水的速度极快,过去短短的几分钟不到,就淹到了六月的腰部。 由于跟千岩军转移人群的目的地的路线相同,六月也就跟着一起过去。 当六月到达天衡山脚的时候,大雨慢慢变为了小雨,地势较低的位置上的水位也不再涨起来了。 还好,海水没有彻底地把房屋淹没,而也只到不足半层楼的高度就停止了,证明她的感知是准确的。 …… 她不等雨停,从天衡山脚的另一个方向走,走了相当长的距离,直到见到了宏大庄严的金灿灿的建筑物才停下。 想必那就是黄金屋了吧。 「富人」跟她说过,黄金屋是生产摩拉的地方,自古以来的货币,都从这里产生。 然而原本驻扎在黄金屋的外面的精兵守卫现已全都倒下,里里外外都有严重的打斗痕迹。 黄金屋的门,正敞开着一个小缝。 门缝缓缓打开得更大,戴着红色面具的达达利亚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 六月快步走过去,用小小的身躯使劲顶住因站不稳的而准备倒地的男人。 他似乎是刚使用过邪眼不久,身体暂时来说较为虚弱。 每使用一次邪眼,相当于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当初新兵训练,教官有特别提醒过。 「公子」明明有神之眼,还有女皇赋予给每位执行官的部分权柄,这已经比大部分纯粹拥有神之眼的人强太多,何况他本身也有足够强的武力,为什么还要动用邪眼的力量? 六月总不理解,他到底渴求着什么。 他说他也很喜欢玩具,那必定是个纯真的人,可为什么要去做这种随时可能给大家带来毁灭的事? 他也很爱自己的家人,可怎么又会不考虑后果地去做冒险的事? 六月越想越不明白,她托着达达利亚异常沉重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一併从楼梯滚落下去。 还好楼梯不高,勉强不会受伤,但被六月压在身下的达达利亚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滚落时他不知为何换了个朝下的姿势,把自己的手肘都撞到阶梯的边缘处,还吃疼地倒了抽口凉气。 原来他也是知道疼的。 六月还以为他这个人没有痛觉,可以肆意妄为地战斗。 「六月……?你怎么来了?」达达利亚被这一撞,撞清醒了不少,稍微也恢復了点体力。 他看向六月惊愕不已,怎么都猜不到她会自己一个人到这里来。 还是说……她统统知道他做的坏事了? 「我来看看你的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六月起身,盘腿坐在地面上,不带情绪地发问。 达达利亚也坐起来,脱下了面具。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正在凝视着六月:「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第42章 再见了 她讨厌他说「与她无关」的这句话。 「怎么会没关系,我今天明明可以去拿赔偿款的,结果那个老闆逃跑关门,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六月的拳头攥了又攥。 当知道放出魔神是达达利亚干的,她又震惊又恼火。 原本计划着拿到那笔钱,就去採购新材料,或是改善自己最近的生活。考虑到灾后的重建工作,估计赔偿款又要延期了。 当然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影响,达达利亚这一闹,又有多少普通人失去生命,失去财产? 就算璃月有仙人相助,大家都侥倖活下来,财产也没有损失,那心理的阴影总是很难抹除的。 特别是小孩子,又有多少小孩因为灾难带来的恐惧而哭泣,留下终生难忘的噩梦? 六月同样经歷过灾难性的大变故,因为变故而不得不四处求生,时不时就会想起那段恐怖的回忆,她十分明白受害者的感受。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还以为你会来阻止我。」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然后缓缓吐出,伴随着一丝疲惫和释然。 他的任务失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真有什么后果,他也从不怕去承担。 六月不满道:「真要酿成大祸,我就已经被海水淹死了,还轮得到我来阻止吗?」 她是头一次发那么大脾气,对于太过于感同身受的事,不吐不快。 但在达达利亚的眼中看来,她气得脸红红,气喘吁吁的样子,甚有些不合时宜的可爱。他完全看不出她在生气,反而更像埋怨撒娇多一些。 「我的确做了件坏事。」达达利亚承认,他并非是好人。 「明知是坏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六月真想像拆开玩具那样,拆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何种奇特的构造。 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恐怕他一直来都如此,也难怪父亲会说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女皇要的东西,我就去拿,这是执行官的工作。」 达达利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履行冰女皇的意愿,在行使自己的职权,而在此过程中,他又能享受不断战斗带来的兴奋感,让自己变得更强。 第62页 而变强不是最终目的,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才是他追求的本质。 六月搞不懂他,她只知道,父亲从小对他们的教育就是:爱是出发点,武力是手段。 假如有人伤害自己,伤害自己的家人,那么你就要变得更强去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我父亲也是执行官,她就不会去伤害别人。」为了辩驳达达利亚的观点,六月甚至拿出「僕人」来举例子。 达达利亚听了,有点难以评价。 其实他想说,为了冰女皇的「宏伟大业」,流血是必然的,每个执行官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六月被「僕人」保护得太好,并不知晓隐藏于阴暗角落的手段。 「僕人」在六月心中的形象正面伟大,为了不让六月难过,达达利亚并不会在六月面前告诉她真正残酷的真相。 「那是因为每个人的行事风格不同,我也有我自己的一套方法和准则。」他只能说人各有不同,他跟「僕人」,跟「富人」都不尽相同。 达达利亚的力气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该去做收尾的工作。 在六月站起来的同时,他也艰难地站起身,舒缓了下筋骨。 他的恢復力极快,体格异于常人,即便过度使用邪眼变身,也没有影响他很久。 很可惜这次打了败仗,他已经失去了让六月兑现「鲜花,掌声,和拥抱」承诺的资格,不由在心里笑自己的谋篇布局不够谨慎和完美,竟然会被岩神的假尸体给欺骗。 直到最后拿出底牌,放出漩涡魔神奥赛尔,也仍然没有逼迫岩神现身。 不过没关系,至少通过这次的教训,他的实力又增进了不少,他也体验过畅快淋漓的战斗了,倒不算留下遗憾。 达达利亚对着六月惨然一笑,在落寞的神情下,心头藏着一丝异样的酸楚。 看着那让人不解的笑意,六月恼怒地撞过去,试图要把他撞倒,让他尝尝重重摔到地面而疼痛的滋味。 奈何达达利亚不受这冲击力的影响,他纹丝不动,反而令对方不小心就跌入了他宽阔的怀里。 六月以为的「撞过去」跟达达利亚理解的「扑过来」的性质是一致的,让他误解般地将她搂住,像抱着软绵绵的布偶。 始料未及的拥抱,让六月耳垂薄红,霞飞双颊,连被冰冷雨水浸湿的衣衫都慢慢暖了起来。 她本要推开,却有一只大手覆在她后脑勺上往更深去轻轻一按,鼻子和眼睛都抵到了对方的胸口上,可以听到清晰且快速的心脏跳动声。 而另一只手则完全环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固定住了。 「达达利亚,你就是坏人……」六月发出沉闷的声音,因为他几乎没有留出能让她顺畅唿吸的位置,抱得未免太紧了些。 达达利亚不肯放松,向她投以湿漉漉的目光:「我说过的,当你知道我的另一面后,就会开始讨厌我,认为我是个坏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六月没那么大的力气挣扎,干脆摆烂软成一滩泥,一副任君采劼的姿态,达达利亚这才松开了手。 六月只把这次当成是彻底别离的拥抱,并未放在心上,因她真的要跟达达利亚划分界限了。 「现在我把耳坠还你,你也把我求的符还我吧。」六月从她衣裙的暗格口袋,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的就是她帮忙保管的红宝石耳坠。 达达利亚犹豫了一小会儿。 说实在,他这个三角符耳坠戴的还真有点讽刺,向岩王帝君求的平安符,有点邪门…… 咬咬牙,心一狠,他换了回来,把锦盒一併收下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六月的手臂上没有戴那个玉镯子。 达达利亚忍不住问:「我送你的……不,我帮你换的玉镯,怎么没见你戴?」 六月怔住,沉默不语。 其实她想说,那东西特邪门…… 自从被潘塔罗涅提醒,青苍玉是吸引邪祟的,她就不敢戴了。后面她还特地去查过有关于玉的书籍,也的确这么说。 「我不想戴。」她直说了。 达达利亚有点慌:「我可是有好好戴着你送得平安符,虽然我是坏人,但也有七情六慾,你这样会让我很伤心。」 话说哪有坏人天天把「我是坏人」挂在嘴边的。 可他这么一说,就勾起往日里达达利亚对她的好处,他以前很卖力地帮她卖过玩具盲盒,还救过她,陪她去玩具研究所拿材料…… 越想越多,六月奋力摇摇头,暗示自己不能念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好意。 不行,不能被他表面上的好所迷惑了。 潘塔罗涅常说,男人的温柔永远都只是表象。 她深刻地记着这个道理,不断点醒自己,警惕自己,告诉自己:这个达达利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我对你没有共情。」六月十分决绝地说,「再见了,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那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冰凉凉的。 此刻达达利亚深觉置身于一个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冰冷,六月在他眼中变得遥不可及。 「我以后都不会见你。」六月说的很明白了。 不料达达利亚再次伸手把她揽过来,这次是小心翼翼的,视如珍宝。 「那就暂时不见吧,但我们总会相遇的。」 第63页 人总在尝过一次甜头后变得更加大胆,他还可以冒死再抱一抱,他预感到等会儿就有愚人众的人来了。 六月没有挣扎,就当临别最后的一次。 父亲说过,别人在拥抱你的时候,你不能轻易推开别人,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前提是,抱你的人不能是坏男人。 可六月已经有点不捨得离开了,所以现在能不能来个人劝劝她? 说时迟,那时快。 「我说「公子」,要不要我告诉「僕人」一声,你想当她的女婿了?」 略带有嘲讽的女声,从前方传来。 达达利亚把六月松开,六月则是躲在了他的身后去。 「好久不见了,「女士」,你怎么也到璃月来了?」 乌云渐渐散开,射下一束金黄阳光,照在罗莎琳的金髮上,柔和而唯美。 「你的这个任务我已经完成了,现在是来通知你一声,不必再管,你只要准备好我的庆功宴就行。」 她望了眼六月,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六月那双斜十字星的眼瞳,就更为明显了。 「我怎么感觉我被你们蒙在鼓里?」达达利亚无光的湛蓝眼睛瞪得极大。 「不要说觉得,但我很难跟你这样头脑简单的傢伙解释。」执行官们之间的谈话,总可以用「互相挖苦」来形容。 为了让达达利亚不要再有所行动,罗莎琳才特地过来通知到位。 他可能不会想到,岩神遵守与冰神的「契约」,已经亲自准备好神之心送到北国银行了。 可怜的十一席,到时候得知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又哭又闹? 第43章 好上司 在谈话期间,六月偷偷从达达利亚的背后熘了。 他正疲倦着,敏锐力倒没有平时那么好,在与「女士」的谈话结束后,他还以为六月一直在,理所当然地回过头叫了声:「六月?」 ——身后无人。 「她早跑了,你没察觉?」罗莎琳无语。 达达利亚揉揉眉心,轻轻嘆了声。 这傢伙,比他的弟弟托克还要调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这正是他所喜爱的理由之一。 不必为了他人逗留或离开,坚持着自己的意愿做事。与六月的每次见面,都能给他带来惊喜和新鲜感,那也挺不错。 …… 六月原路返回,身上的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整件事情过去了,她的心底空落落,看向不再被乌云遮蔽的天空,感觉置身于天地间的自己是那么渺小。 方才从他们的对话中,六月听到魔神奥赛尔又被重新镇压在了海中。 镇压他的不是岩神,而是集合了大家力量的人。 自始至终岩神摩拉克斯都没有出现,这场灾难仿佛更像是岩神在考验他子民的,一门独自应对危机的功课。 而「公子」是白干活的「反派」,如同大部分枫丹戏剧的结尾,正义的人总会胜利,非正义的人总会失败。 其实在听到这些消息后,她竟然有点心疼达达利亚。他被狠狠耍了一道而不自知,还那么开心,这种不怕失败的精神是不是值得学习一下? 随他吧,不管如何,说了「再见」,他们就没有关系了。 眼见着天色渐黑,六月孤零零地回北国银行待着,准备等待上司的责罚。 她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默不作声。 「爱莉妮娅。」此时,潘塔罗涅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唤了一声,「过来吧。」 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六月的肩头轻轻颤着,缓慢起身,挪动脚步。 恐怕这次就要被炒鱿鱼了……那也正好,她也不想留在愚人众了。 可是,要是被父亲知道会怎么样?父亲还会安排她到别的执行官那里吗?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不管她逃去哪里都会被抓住,然后罪加一等。 正如叶卡捷琳娜说的,不听命令或偷懒,就要被「富人」派遣去做危险的任务,生死都未可知。 她从来都是胆小的人,害怕被揭穿身份,害怕这个世界容不下她,却又看不惯别人的恶意,总想站出来做点什么。 目前也就只有北国银行,做着愚人众明面上的业务了,她唯有留在这里,接受责罚……希望「富人」能网开一面,不要怪她不执行强制指令的事…… 六月战战兢兢地跟着「富人」到他的办公室,表面尽可能保持镇定,手紧拽着衣裙上的线头。 「我等下有重要的任务交代,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小心别着凉了。」 有关于六月擅自去黄金屋的事,潘塔罗涅一句未提,只是把一件黑色的男式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的语气淡淡的,行为举止都透露出沉稳和内敛。 越是如此,六月越不安。 要死就死得干脆些,各种糖衣炮弹她吃不消,于是主动问了:「我没听你的强制执行命令,你怎么不责罚我?」 潘塔罗涅抿嘴笑着:「习惯就好。」 她不听命令,也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潘塔罗涅总会告诉自己:习惯成自然。 快乐是自己给的,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而影响心情。毕竟他一直以来的人设,都是「十好上司」的形象。 尽管潘塔罗涅的笑容看似温暖和煦,让六月稍微缓解了下紧张的情绪,但她还是有点担心:「那通知我的人会受罚吗?」 第64页 记得那个叫艾夫斯小队长有强调说帮忙求情什么的,证明「富人」一定饶不过他。 「这也不怪他,是你自己不听话。我连你都不罚,为什么还要迁怒于他人?」 结果潘塔罗涅也并不责怪。 「下次无论是谁在执行任务,没有准许都不要到第一现场查看。那都是极其危险之地,出了意外我会心疼的。」 六月大受震撼。 她在此刻,完全相信了潘塔罗涅是位超级好的上司。 作为他的手下真好,她不该恶意揣测他的心思。 「我明白,你是位极好的上司。」六月那双深蓝的眼睛,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闪烁着的光芒。 有了那么暖心的话,六月也感到暖暖的,或许「富人」前些天的冷淡,是诸事烦扰才如此的,他实际是个大好人。 「你明白就好,先下去吧。」潘塔罗涅关怀地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泥痕。 六月按照他的吩咐,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在她走后不久,紧跟着就有两名身着黑袍,裹着严实面具的手下走了进来。 「艾夫斯在哪里?」潘塔罗涅问。 他犹如古典雕塑般精緻立体的五官,在昏暗处的光线下,显得无比阴冷。 手下汇报说:「他逃了,我们的人追到后正押着回来。」 潘塔罗涅嘴角带着些许的微笑,转过身说:「现在就派人给他的家人送去一笔抚恤金,就说他在这次灾难中,为了保护同伴而不幸牺牲了,我们深表歉意。」 手下应答:「是。」 他补充道:「你们也要注意,考虑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艾夫斯犯了最致命的一点错误,那就是把「公子」放出魔神,以及「公子」在黄金屋的消息告诉了六月。 执行官收取神之心的所有计划,都属于保密范畴,非参与者不得知晓。 六月即属于计划外的非参与者,一旦被非参与者知道了实情,那就必须成为参与者,强制加入到此项计划之中。 潘塔罗涅最清楚这项计划的兇险程度,若遇到好拿捏的神倒不必发愁,若是遇到不好招惹的,十条命都不够搭进去。 他唯有秘密「处理」掉告知真相的人,以保全六月。 那两名手下得到了指令,意会地互相点了下头,速速去办。 …… 再过了一小会儿,六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来把外套还给了潘塔罗涅。 潘塔罗涅恢復了他一向的友好和善,看着她发白干燥的嘴唇,表现出疼惜的样子:「不舒服?又开始闷闷不乐了?」 六月淋了雨,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洗干净了脸后脸色更显得苍白。 除了玩偶综合徵,六月没有生过别的病,假如她表现出什么症状来,那一定就是玩偶综合徵了。 可她自从来璃月后就没犯病了,大概是璃月的水土养人吧,风水这种东西不可不信。 看起来虚弱,实则是她精神不好罢了,毕竟这一天内受了不少刺激。 她向潘塔罗涅表达了自己的困惑:「我只是在想,冰神不是最慈爱的神吗?她为什么要安排夺取神之心的任务,随执行官们搅得天翻地覆。还有……岩神为什么等到事发后才出来?」 果然如潘塔罗涅所料的,六月的得到的信息之多,足以让她捲入看不见的艰险中。 他不答,反而说:「你得去问问他们。」 「我怎么敢接近神呢。」她可知道,是七神灭了坎瑞亚。 「你认为神都是善的吗?」潘塔罗涅反问道。 六月想了想,摇头,又点头:「我认为是的,他们都爱人,保护着人类。」 潘塔罗涅又问:「那么,被镇压的魔神奥赛尔,在幽暗冰冷的海底忍受千百年的孤独,他会认为岩神摩拉克斯是善的吗?」 这下六月答不出来。 漩涡魔神被关千百年什么的,听起来好像还挺可怜。关键是他被解封后发了点脾气没多久,又被按回去了。 她其实也有怀疑过,神爱人,但并不爱其他拥有智慧和思想的物种,那算得上是善吗? 「……我不知道。」六月的认知有限,可能是她在海里的时候从不思考的缘故吧,到如今变成人,长进不了一点。 见她为了这事苦恼,潘塔罗涅劝她不要自寻烦恼。 并为此解答说:「站在失败者的角度,奥赛尔憎恨摩拉克斯,认为他罪大恶极。 所以世上就没有绝对善恶的判断,对于爱自己的人,他们会认为是善的,对于伤害自己的人,他们则认为是恶。」 被他这么一点醒,六月的眼睛又变得有神起来。 到底是在经济场上摸爬滚打习惯的人,潘塔罗涅每次的大道理都能使她信服。 神用自身的力量护佑着人类,身为「人」的六月自然就认为神都是「善」的。 神灭了坎瑞亚,身为「坎瑞亚人」的六月,就认为他们是「恶」的。 以她自己的经歷去理解冰女皇的做法,貌似就能想得通了。 「不必再纠结这些。」 潘塔罗涅打断六月钻牛角,继续说回了正事,「过两个月就是愚人众一年一度的年中例会,你随我一起到至冬,七天后就出发。」 六月的身体微微一颤,听到「至冬」,她瞬间感到寒冷。 第65页 她唯一最不想回去的地方,就是至冬。 那地方实在太冷了,是心冷的那种冷,比打在皮肤上的寒风还要痛,她不想去面对。 而且,达达利亚到时也会去吧,他的老家就在那儿,必定会回的。 第44章 哥哥,我来找你啦! 一年一度的愚人众执行官大例会,即是每位执行官回去向女皇进行汇报工作计划进度的日子,无故而不得缺席。 六月深知像自己这种不关紧要的小喽啰,是不用去的。 她平时所做的助理工作范畴,也不过就是打打杂,签收文件,递递茶水,偶尔学习下潘塔罗涅教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知识而已。 不知潘塔罗涅为什么开会都得带着她去,她去了也发挥不了作用啊,当吉祥物吗?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但不管怎么样,至冬这地方,能争取不去就不去,她不喜欢那里。 「潘塔罗涅大人,我不想去至冬。」六月表达了她抗拒的意愿。 潘塔罗涅:「去一趟奖励五千摩拉。」 六月犹豫:「我还是驻守大本营比较合适……」 区区五千摩拉不足以诱惑她出差,得亏潘塔罗涅那么抠门居然拿得出手,况且她还有好几万的赔偿款没拿到手,那就更不能去。 于是潘塔罗涅又随口开了个价:「五万摩拉。」 六月瞪大了双眼。 突然间出手那么阔绰?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些。 然而,六月在死死继续坚持:「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我在至冬水土不服。」 她不是贪财之人,存够还债的,存够生活所需,和存够买材料做玩具的钱就很满足了,所以潘塔罗涅用钱打动不了她。 潘塔罗涅再加价:「低温补贴五千摩拉,食宿报销。」 面对种种的诱惑,六月依旧坚持着底线,继续摇头。 潘塔罗涅笑了笑,倒是没再增加条件了。 摩拉要花在刀刃上,六月明显就不贪财,加高了也是一样的结果,她真是个单纯到不被世俗困扰的好孩子。 潘塔罗涅很是欣赏六月的毅力。 但,没用。 因为他有更好的方式让她答应。 「「公子」也会去至冬开会,你难道不想见他?我记得你来北国银行之前,就跟他很玩得来。」潘塔罗涅摸透了六月的小心思。 被他说中了其中一个不去至冬的原因,六月有点小心虚。 可为什么这话从潘塔罗涅嘴里说出来,就感觉那么阴阳怪气呢? 见六月无言反驳,潘塔罗涅顺着这话给了她一个建议:「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矛盾,但总得有个了结。身为我的助理,是不是得全身心投入工作中,而不是在意不该在意的人。」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温和和,听起来是有那么点劝解的意味。 当细细一品,六月又发现这更像是在旁敲侧击的禁止命令。 六月马上澄清说:「不是,我并不在意他,父亲也总让我离他远点。」 不准利用公务之便谈恋爱,这条准则她记得很清楚。 她向来严格遵守,从未逾越,包括对潘塔罗涅也是毕恭毕敬的。 潘塔罗涅轻轻扫过去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但愿不是人远离了,而思想没有远离。」 六月习惯性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达达利亚,六月很难不经常想起,他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什么情况下会对一个人印象深刻? 答案是,受惊吓的时候,受欺骗的时候,瞬间激发头脑麻痹或者清醒的短期记忆,就能够记一辈子。 而六月几乎每次的惊吓来源是达达利亚,欺骗的来源也是他,除非将来能遇到一个比他更加危险的人物…… 至少目前没有。 不管她待在谁的身边,都比待在达达利亚身边要安全得多。 「回到正题上,你确定好了不去至冬?阿蕾奇诺也很想念你吧。」潘塔罗涅再最后确认一次,他没有威胁,而用很平和的语气询问。 他知道对待六月就得温柔,毕竟她素来只会看人的表象,而不会去揣摩一个人深层次的想法。 付出是为了更多地占有。 只有对她越好,她就越不敢对他的所有要求说不。 果不其然,六月刚还在细品潘塔罗涅话中的意思,现在就只能看得见他伪装出来的「好上司」表象了。 「容我想想,可不可以等想好了再跟您说?」六月话也软了起来,坚定全无。 「不着急,慢慢想。」潘塔罗涅又关心了一句,「你脸色那么白,必定熬坏身体了,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六月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不舒服,可能太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看天色暗下来,潘塔罗涅便道:「嗯,去吧。」 得到了能回去休息的准许,六月长松一口气。 不请医生,什么都好说。 ………… 隔了几日,是休息日。 六月重新做好了玩具船,准备亲自重新再寄一次包裹,这次得自己到港口去寄才最为稳妥。 璃月港港口正在进行码头的重建工作,停泊在港口的船又开始可以装载货物航行了。 为了保险起见,六月选择的是由璃月七星直接监管和运营的璃月速运,可以百分百地保证到达目的地。 第66页 缺点是价格太贵了,寄一次就花了她几乎半个月的工资。 事情办完后,六月就在海边停留,眺望远方平静的海域。 真想能一直平和下去…… 她习惯性一看海就忘记了时间,眼中除了海,就宛若无人。 前方的一只架着升重机的大型船只摆渡而来,挡住了六月的视野。 她正准备挪动到别的地方去,不巧听见了一句洪亮且清爽的女声:「捞的范围至少要扩大到方圆五公里外,大家努努力!」 有人抱怨道:「大姐头,这都捞了一整天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站在那艘大船上说话的女人,戴着只黑色的眼罩,黑髮红衣,英姿勃勃。 她指挥说:「坚持坚持,别那么快就放弃,那么大的一箱玩具能去哪里?我也跟着一起找。」 孤云阁海底的魔神把海水搅得天翻地覆,很多船上没来得及卸下来的货物都被沖走了,南十字船队才接了总务司的委託,在附近的海域找寻一些货物,好帮各运船挽回损失。 这事六月也有听说,北国银行同样僱佣了不少码头的工人,专门负责寻找丢失的货。 有时她真搞不懂,北国银行这个组织,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 一方面给愚人众提供任务的资金支持,一方面会在大灾大难后出资支持建设,她不明白。 六月虽在休假,但她是个热心肠的,听到他们说是在打捞一批从至冬进口的高档玩具,她就装不知道的样子,靠近离船最近的岸边,朝那女人招招手。 「你好,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在打捞什么东西?」她提了提嗓子大声问。 女人看见六月在岸头喊话,便直接从船上利落跳了下来,对六月端详了小会儿。 小姑娘姿容骄人,很漂亮。 「你很眼熟啊,是之前北国银行那个代理接待员?」她还记得,前两个月在北国银行存钱的时候见过,是个很有礼貌,业务能力强的姑娘。 「是的……我叫爱莉妮娅。」六月也对女人有点记忆。 「你叫我北斗就好。」北斗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她说她是南十字船队的老大,最近不出海,都在做这样的打捞工作。 南十字船的船头上,坐着位衣决飘飘的白髮少年。少年看过来,友好地对六月点头微笑。 六月同样回了个微笑,这时又有南十字船队的人在大声说话:「大姐头,又出意外了!起重机的轮滑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怎么情况一件接着一件的……」北斗按了按额头,头疼极了。 「要我帮忙吗?」六月问。打捞东西她帮不上,修一下东西还是可以的。 北斗表示不用,他们船上有机械师,很快就能修好了,况且她看六月肤色苍白,证明她身体不好,更不能让她做体力活。 「没想到北国银行还有热心肠的,我还以为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当然我不是指所有人。」北斗发出了感嘆,无奈叉腰看向南十字船成员一个个的,手忙脚乱的样子。 人手不够,可能真的需要六月帮帮了。 「捞货物你可能帮不上,倒有一件事……」北斗朝向远处的另一个停船的码头。 那边有几个孩子在一起玩,且有一个南十字的成员在陪着。 六月马上有不好的预感,北斗大姐不会让她帮带娃吧…… 然后北斗就说了:「看到那个戴棉帽的孩子了没?他说是从至冬来找哥哥的,到目前为止已经在港口滞留了两三天。我们都还没帮他找到家人,现在暂时由我们的人负责看管。」 六月看过去,确实有那么一个看似八九岁的男孩子,在码头边跟其他孩子玩扮演海盗的游戏。 「你们北国银行人脉那么广,看下认不认识这孩子的哥哥,但他只提供了一个名字信息,叫阿贾克斯。」北斗说。 阿贾克斯,六月也没听过这名字。 「既然来寻亲,总务司的出入关登记应该有吧。」六月提供了一个可以查找信息的渠道。 北斗嘆气摇头:「一开始总务司就找过了,登记手册上根本没登记过阿贾克斯这个名字。我合理怀疑是不是这孩子乱说的,又或者他的哥哥是偷渡来的。」 小孩子一般很少说假话,而且也没必要说。 父母不在身边,还山长水远地自己一个人过来找哥哥,这孩子还蛮可怜的。 或许他家里实在没人了,能依靠的就只有在外打工的哥哥吧…… 六月不觉脑补出了一出,关于兄弟姐妹们相依为命的苦情大剧。 「我可以过去多了解些信息吗?然后把信息带回北国银行问问。」只要不是带娃,这点忙六月还是能帮的。 「你肯帮忙,那就当然可以。」北斗这就叫人带六月过去看看。 第45章 他的另一面 「万叶,你陪她去看看那孩子,换我上去看看起重机。」北斗叫的是坐在船头的少年。 少年闻声应答:「好。」 他从上面跳下,跟六月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他说他的名字叫枫原万叶,是游歷四方的浪人,由于某种特殊原因回不去家乡,目前正跟着北斗大姐头在南十字船上四处航行。 六月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来自哪里,在哪里就职。 但谈到万叶回不去的家乡,六月忍不住多问一句:「为什么?」 第67页 主要她的家乡也回不去,才想去了解下有着差不多遭遇的人的感受,好让她参考参考。 在此期间,万叶提到了「眼狩令」这个概念。 六月对这个词彙很熟悉,似乎从某些地方听闻过,而尚未深入了解其中的意思。 「眼狩令是什么?我记得,枫丹那边有个稻妻人开的服装店,叫千织屋,里面的店主也是为了躲眼狩令才来的。」六月想起来了。 她以前时不时去光顾千织屋,偶尔会听到顾客们的闲言闲语,有好几次都提到了「眼狩令」。 眼狩令,锁国。 这两条专有词语,对每个逃出来的稻妻人来讲,都极其沉重。 「眼狩令即是雷电将军发布,没收神之眼的政策。那时为了反抗雷电将军,还牺牲了不少人。」万叶的红眸中多了几分忧伤。 六月对各国大事的时事变动不甚关注,她比较好奇的是,神之眼是怎么来的,以及神明回收神之眼,是不是有其中的合理性。 在壁炉之家那时,所有的同期的孩子,只有布法蒂公馆的林尼,琳妮特和菲米尼拥有三种不同元素的神之眼,其他人都没有。 六月倒是有很多次见过他们使用元素力的样子,元素萦绕在身体周围,特别好看。 拥有神之眼的他们,总能得到父亲的关照,把他们留在了身边做事。即使是从小被宠爱的六月,没有神之眼,照样也要被送到其他执行官那儿。 有时六月也想要个神之眼,不知不觉就问万叶说:「……那胆敢问一下,你的神之眼是怎么获得的?」 万叶抬头望向天空,六月也跟着抬头,半眯着眼睛。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还有点刺眼。 「当愿望足够强烈的时候,神明就会向你投下视线。」属于少年般温润清爽的嗓音,如风般轻柔略过。 「是这样吗……」六月喃喃细语。 那恐怕她是没机会有神之眼了,因为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顶多帮人实现愿望。 聊着不知觉就到了另一边的码头,六月很快就看到了其中棕发蓝眼的小孩,不禁揉了揉眼,好看清楚些—— 这发色,这眼睛的颜色,长得很像某人…… 「咦?这个是什么?」男孩正盯着别家小孩手上的摺纸看。 同玩的小孩子将摺纸捂好:「不准碰我的!这是我哥哥帮做的摺纸船,等等我还要放海里许愿呢。」 男孩突然神色落寞,垂手小声喊了句:「哥哥……」 六月问万叶要了一片树叶,三两下折成船的形状,递给男孩:「我这个送你。」 收到了树叶船的男孩,随即又开朗活泼地跳起来:「哇!谢谢姐姐!」 到此为止,男孩的举止,就连性格都有那么一点某人的影子,这转悲为喜的速度,比雨天转晴的速度还快。 六月想到这里,脑海里就冒出那个相似的笑容…… 她立刻用双手轻轻拍了拍两边微烫的脸颊。 万叶过去让托克把他哥哥的信息都告诉六月,由她来帮找哥哥。 于是托克从口袋里,把一张折得整整齐齐,但有些老旧的蜡笔画拿出来,打开给六月看:「姐姐,我哥哥长这样的。」 看到画后的六月:「……」 画中的人物只有半身,跟托克一样,是棕发蓝眼。 这幅画画得不算好看,可以用简陋,歪斜来形容,然而她却能准确判断出了画中人为何人。 「你叫托克?」六月再确认一遍。她寄送玩具所收到的回信,署名同样是叫托克的。 「是呀。」托克用力点头。 没有疑问了,此托克即是彼托克。 六月向托克伸出了手:「我知道你哥哥在哪里,要跟我来吗?」 万叶却不解了,摸摸下巴琢磨托克那张有点抽象的画:「嗯……这张画能看出来什么?」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六月一看就能脑补出来了:「我在北国银行当接待员时,经常见他哥哥,不会错的。」 用璃月话来讲,那就是化成灰都认得。 巧合如此,彼此都熟识的话,这里就没万叶什么事了,他也算完成了大姐头的交代,现在就回去汇报一声。 六月和托克面面相觑,而六月的手还在伸着,托克迟迟没有去握手,对她抱有警惕。 「你是谁?哥哥姐姐们总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托克基本的防备心还是有的。 六月随意说道:「……你哥哥是玩具销售员,我是做玩具的,所以我跟你哥哥是同事。」 某种意义上,是同事没错,只不过他是上级。 托克仍在试探:「那姐姐会做玩具吗?是不是有机关那种?我上次收到的礼物就是。」 托克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次来也要找送他礼物的姐姐玩。 如果不是那位姐姐过来接他的,他就在港口一直等着哥哥。 「我就是爱莉妮娅,你收到的海盗船是我做的。」六月实话实说。 「真的吗?」托克眨眨蓝色的大眼睛,半信半疑。 六月不惯着,扭头走:「不信就算。」 遥想当初,六月像托克这么大时,就是那种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类型,大人随便给块糖果就能骗走她。 现在的小孩都那么聪明了吗? 问那么清楚都不肯跟着走,看来上天註定不让她做好人好事。 第68页 六月走了没几步,托克就小跑着追了上来,「等等我!爱莉妮娅姐姐!姐姐快点带我去找哥哥!」 托克最后还是信了,马上跟着六月走。 …… 六月目前不太清楚达达利亚的具体位置,但要找到他并不难,找他的手下问问就知道了。 她从手下那里得知,达达利亚目前还没有离开璃月,他一方面要做些收尾工作,另一方面又要训练一批新兵,带过去至冬。 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达达利亚对待下属是极好的,据说他的名下有个家庭困难而常年欠债的员工,为了不让员工在工作时分心,他甚至会帮人还债。 对比当初在枫丹,达达利亚在克里斯工坊要债的场面,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六月至今分不清。 这些都不重要了,接下来只要把托克带到新兵训练场,放下他就走,她就完成任务了。 正当时,达达利亚正在与一群新兵进行实战的讲解。 六月和托克在训练场的侧面,越是靠近,达达利亚的修长结实的身形就越是清晰。 「哥哥!」托克一眼就认出自家哥哥来,并大声喊,往前奔,「姐姐没骗人,哥哥就在那边!」 达达利亚寻声望去,新兵们也被托克的声音吸引了,纷纷注目。 就在这时,达达利亚拼命给六月使眼色,暗示他们不要过来。 六月看看懂了他的意思,跑过去拎着托克的衣领,「托克,你等下。」 托克不明所以,委屈巴巴。 哥哥就在那边,为什么不给过去? 「你哥哥在忙活,没有空理我们。我先教你做个玩具,等做完了就送给哥哥当见面礼。」六月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拖着托克直接往回走。 「我不要走!我要去哥哥那里!」托克的双脚死死扎在地下,小小年纪力气竟比六月还大一点,拉都拉不动。 六月松了手,眼见托克正要往后倒去,她又立马把托克托住。 达达利亚远远看去,就好像这两人在吵架而互相推搡的样子,看着就觉得惊心动魄。 他真想放下手头的工作,过去调和调和。 就在达达利亚准备谴退新兵,六月抬起手臂,给他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熊孩子什么的,打一顿就乖了。 考虑到熊孩子的亲哥在看着,为了不被他亲哥打,六月只好忍耐下来,架起托克的两条胳膊,硬生生来回原来的位置。 确定托克老实安分了,六月才松手,装模作样地双手叉腰,指指点点:「都说哥哥在忙,你还过去!」 托克哇地一声,左右眼睛的眼角均挂上了豆大的泪:「那哥哥在忙什么嘛?」 这问题难倒她了。 达达利亚应该是不想让弟弟知道他是「坏人」,打破弟弟对哥哥英雄般的幻想和崇拜。 要不要继续帮他隐瞒一下? 就在这剎那间,六月的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隐瞒他的另一面…… 不要打破美好的幻象…… 是不是,他当时面对她时,也有这么想过? 她居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隐藏他的真实身份,助纣为虐,欺骗托克…… 六月转身看向达达利亚,正好对方也有看过来,怔了怔,朝着他们的方向而走。 她牢牢盯着达达利亚,缓缓说出一句:「你哥哥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正在现场培训优秀的员工,我们不要打扰他。」 托克:「???可是,哥哥不是正在过来吗?」 第46章 你喜不喜欢姐姐? 达达利亚来到他们跟前,托克便迅速扑过去喊:「哥哥!哥哥!」 托克在自家哥哥怀里激动地蹭蹭,达达利亚则温柔地安抚着自家弟弟。 抛开达达利亚真实身份,那就是一副亲人久别重逢的画面。 六月表示羡慕,她也想扑过去求个暖暖的拥抱。 但不太可能,那是别人家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实际是个狠人,站在利益的反对面看,是最危险的存在。 「六月,我们又见面了,话说托克怎么在你这边?」达达利亚见了六月很是高兴,他以为会有相当长的时间碰不上面,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来找他了。 「码头捡的。」这么说没毛病。 达达利亚知道六月在开玩笑,心情跟轻松了不少。 能说笑,证明他们的关系并未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后六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了,不该表现得跟他那么熟络,立马如实补充:「他说来找哥哥的,我正好在璃月港口碰到,见你们长得像就带来了。」 他正要开口说感谢,六月又抢在前头问了句:「你的名字叫阿贾克斯?」 托克举手回答:「是哦,哥哥的名字叫阿贾克斯。」 达达利亚无奈:「这是我平时在至冬用的另一个名字,也是我的原名。」 出门在外,有几个名号很正常,六月也有好几个名字,她能理解。 在壁炉之家,男孤儿的姓氏用雪奈茨维奇,女孤儿的姓氏则用雪奈茨芙娜。 于是六月的全名就叫:爱莉妮娅·雪奈茨芙娜。 小名则是六月。 除了「僕人」起的名,在那伊罗公馆时六月也有一个名字:费洛妮希诺娃·塔比莎·尤特略里乌·那伊罗 第69页 名字拆分开来解释就是: 那伊罗:整个家族住地方,位于那伊罗地区。 尤特略里乌:家族的主姓氏 塔比莎:母亲的名字 费洛妮希诺娃:自己的名字 译为:生在那伊罗家族,叫尤特略里乌家的,一位名叫塔比莎的人,生养了名叫费洛妮希诺娃的孩子。 她的人鱼时期没有名字,深渊的怪物们都没有名字,都是看别人想怎么起就怎么起的。 见六月沉默不再说话,达达利亚转而蹲下身子,稍微有点严肃样:「托克,你告诉哥哥,你是怎么来璃月的?」 托克怕被哥哥骂,小小声地说:「我跟着一艘卖玩具的货船来的,还差点翻了船,还好有好几个哥哥姐姐救了我。」 达达利亚轻弹了一下托克的额头,无可奈何:「下次可不能那么任性,随便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家里人以及我都会很担心。」 托克低头,委屈极了:「可是哥哥也跑来跑去,都好久没回家看我们了……而且你说过男子汉就该多到处走走。」 羡慕这个词,六月已不想说了。 这两兄弟的相处,很符合六月对家人的想像,她是多余的,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那儿看他们团聚聊天,好想快点离开。 这里没她的事,是不是可以走了? 六月刚要挪动脚步走人,突然间听到他们说过几天一起回至冬老家,就又停住了。 这时托克向六月投以真切纯真的视线,并且拉了拉她手,让她靠近他们:「那哥哥会带上爱莉妮娅姐姐一起回家吗?」 托剋期盼地看看哥哥,又看看六月。 一起回家?什么意思? 六月不太明白,他们并不顺路,她还没考虑好去不去至冬。就算去,也不跟达达利亚一路啊,她肯定要跟潘塔罗涅一路。 达达利亚打住了托克那句有歧义的话,向六月解释:「我记得你说是半个至冬人,要不要跟我们同路,顺带参加一下我们的……」 以免说出「愚人众例会」这几个字,达达利亚停顿了下,用其他适当的词语替代,说:「参加我们关于玩具销量计划的大会。」 听到他什么玩具销量例会,六月就想笑,还好忍住了。 话说回来,她也不算对托克说谎。 达达利亚先前不是在克里斯工坊卖过玩具盲盒吗?那销售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包装多少就卖多少,当时的旧库存一下子就清空了。 「你们销售员开会,关我这个做玩具的什么事呢?」六月顺应达达利亚的话回道。 意思是,愚人众执行官的例会与她无关,她是颗老老实实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钉的基层人员。 尽管如此六月还是决定帮帮忙,先支开托克,等达达利亚把事情完成了再带过来。 「等等你们谈完,带托克过来我这边吧。」说完六月就独自走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靠着,不打扰他们兄弟相聚了。 托克转头,小手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袖。 达达利亚再度蹲下来,听听他想说什么。 「哥哥,爱莉妮娅姐姐好像生你气,你怎么惹她生气了?」小孩子看人脸色和情绪的能力,是最为敏感准确的。 那位姐姐在跟哥哥聊天的时候,分明每句话都带刺,好像急着要疏远的样子。 连托克都看出来六月在生气,达达利亚不可能感受不到。 也就多亏了托克,六月才会过来找他吧…… 达达利亚强颜欢笑,摸了摸托克的脑袋:「抱歉,托克,不久前哥哥做了件让爱莉妮娅姐姐难过的事,跟她发生了点矛盾。」 托克垂下眉眼:「哥哥,冬妮娅姐姐说,让女孩子伤心的都是坏人。」 在托克眼中,哥哥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其他哥哥姐姐们都说,从前在家乡的时候,就有女孩追求过阿贾克斯哥哥。 只是他多年来都不常回家,并不知有所谓的「」经常来到家里问: 阿贾克斯哥哥回来没有? 阿贾克斯哥哥究竟出哪里的远门了?还说要等他回家之类的。 达达利亚没有去澄清他是坏人这句话。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托克去陪爱莉妮娅姐姐玩,快天黑再来这里汇合,怎么样?」达达利亚牵起了托克的手,再起身。 不是让托克去「找」她玩,而是叫托克「陪」她玩。 托克明白了哥哥的意图,自告奋勇地说:「嗯!托克会让姐姐高兴起来的!」 有活泼的托克在,就能给人带来欢乐,确实是缓和两人关系的好时机。 远处的六月还不知他们聊了什么,她只知自己腿都站软了,再不来就不管他弟弟了。 想如此,达达利亚恰巧把托克带了过来。 「六月,托克就拜託你了。」达达利亚给六月一袋摩拉说,「这是一笔游玩费用,你们要什么都可以随便花,不用为我省钱,不够的话可以把帐单记在我名下。」 六月毫不客气地接下。 牺牲休息日的时间带小孩,能获得一笔额外报酬,还能做好事,倒不太亏啊。 为了谨慎起见,她还特地问:「如果有剩下的不用还吗?」 达达利亚爽快道:「不用,就当是辛苦费。」 …… 钱袋沉甸甸的,拿在手中很有分量,预计有一万多摩拉吧,随便给托克挥霍一天都够够的。 第70页 小孩最多喜欢玩具,六月打算直接买点材料回来,让托克做一天,既可以省钱,又能不用跑来跑去那么累,剩下的「辛苦费」就是她的了。 嘿嘿嘿……想想这算是一种不错的兼职。 然而事实并不如六月想像中的美好。 托克一来到璃月的街道上就到处跑,这个也好奇,那个也好奇,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能飞的大型玩具,买。 璃月传统小男孩服饰,买。 新鲜特色,吃。 精彩的表演,看。 托克跑了一路,六月追了一路,拉都拉不住,跟一开始六月让他安静做玩具的想法背道而驰。 …… 在天黑之前,六月心生疲惫地把托克带回了跟达达利亚约定好的地点。 「弟弟给你,我走了。」 六月丢下托克,丢下大包小包就赶紧走人,完全都不想再唠嗑半句话。 她想念自己在旅馆软乎乎的床…… 六月带托克转了半天,钱花光了,没剩下报酬不止,还没得休息。 为什么托克会跟他哥哥一样,精力多到用不完? 当六月转身离去,斜阳勾勒出她亭亭裊裊的影子。 目送六月远去的背影,达达利亚都没好好对她说声辛苦,没有好好地去挽留。 她终究还是迫不及待地走远……始终不肯多在他身边多待一阵子。 「托克,你喜不喜欢爱莉妮娅姐姐?」达达利亚出神地问。 「喜欢!她就跟姐姐们一样好!」托克天真浪漫。 达达利亚对托克笑笑:「我也很喜欢她。」 在不懂事的弟弟面前,他才敢说出这句话,平时他可无人倾诉这种感情。 因为这种喜欢,跟托克所理解的喜欢,又并不一样…… 托克摇了摇达达利亚的手:「哥哥,那你要直接跟她说才行。我今天说了好多遍好喜欢爱莉妮娅姐姐,她每次听了都很开心,就给我买了很多东西。」 达达利亚摸摸托克的脑袋:「之后再算吧。」 不知何时他变得小心翼翼的,变得隐忍,心中的忧愁总比以往要更多了些。 第47章 制造神之眼计划 隔日六月为了养好精神,特地多申请了一天假期。 潘塔罗涅看到假条也没说她什么,直接批了,因为他这几日没什么时间去关注六月的事,更没别的工作要吩咐她做。 在旅馆里闲来无事,六月开始手痒痒,起身做她喜欢玩具。 前天跟万叶讨论过神之眼的事,「当愿望足够强烈,神明就会向人们投下视线,从而得到神之眼」,这句话仍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次她突发奇想,所做之物再不是拟物的,而是拟神之眼。 她想,反向操作一下。 一个对其他事都没有强烈的愿望,而只渴望得到神之眼的人,是不会有神明眷顾的,大概率还会产生扭曲的心病。 那么,是不是可以用这样的玩具神之眼,作为其代偿呢? 那是不是,相当于愿望实现了呢? 她把这种拟神之眼的玩具卖出去,岂不是能收集更多的愿望?总比埋头苦干,将一个个心愿小星星折好放心愿瓶来得更快些。 六月决定再找万叶谈一谈,顺便看看他的神之眼是长什么样的,再进行仿造。 万叶是风元素神之眼,她仔仔细细地观摩后就记在了心间,然后去五金店和锻造店买了点材料,在就近的合成台捣鼓起来。 又一天后,她继续请假,不出意料地又被批准了。 近来潘塔罗涅也太好说话了些,大约在忙着做述职报告吧……她只能往这方向去猜了。 六月拿着自己做的「玩具神之眼」去到南十字船队停靠的地方,给万叶瞧瞧。 港口人来人往无比喧闹,六月跟着上了南十字的船,在没什么人的船头偷偷摸摸地把仿风元素神之眼拿出来:「我这个做的像不像神之眼?」 万叶拿过来,用自己的真眼做了对比。 很还原,跟原版的差不多,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恐怕即使把着仿神之眼玩具上缴给雷电将军,也看不出来…… 万叶在惊诧中,拿着这两枚真假神之眼再细细比对,不靠元素感应,单用肉眼和手感去判断,并不好区分真假。 「可否问下,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万叶把玩具假眼还给了六月。 六月笑而不语。 别问,问就是坎瑞亚技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 正因怕仿得太真,她不敢百分百的做成一模一样,而刻意地去掉了某些不易察觉的结构,目前的完成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罢了。 「可能是我对仿造方面有天赋吧,其实,只要用心的话,就没有难事了。不同颜色和图案的神之眼,在掌握了其特性后,就很容易仿造。」 六月谦虚回答说。 换在其他玩具商面前,这妥妥的就是完美拉仇恨的一句话。 「市面上确实流行神之眼的玩具,多数是小孩佩戴着玩的,做工较为粗糙。 而你的这颗眼,光泽度和平滑度都不错,自发粒子感的光源,与真品并无太大的差别。」 万叶还给六月分析了,她做的神之眼究竟「真」在哪里。 被夸了几句后,六月突来了个想法:「稻妻在实行眼狩令,应该也有商人帮人做假眼代替真眼上交的吧?」 第71页 潘塔罗涅说过,一件商机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商人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敢践踏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甚至愿意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有市场就有需求。 六月正是看中了某些人对神之眼的需求,才打算以制造玩具神之眼为突破口,实现愿望的积累。 万叶认同道:「你说的没错,大概也有这类投机取巧,冒险承担欺君之罪风险的人。」 果然如六月所料,不止她一个人有那样的想法。 「那……被发现了会被处死吗?」六月问。 其他国家的人没见识过雷电将军的威压,万叶也不好以他个人的一面之词,给大家制造焦虑,就只回答说:「有可能会。」 只是可能,不是一定。 当然处死不处死的,也不关六月的事,她仅仅是好奇,并想要从中深度确认一下,神之眼对人们的重要性。 既然大家都这么重视,那她这门「生意」,就划得来,值得去试试。 万叶又补充道:「我暂时没有听说过雷电将军发现有人上交假眼的情况,说明现在的民间仿造技术,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吧。 但不得不说,你做的这个风系神之眼,连我也看不出来,不像假的。」 似乎很多国家也都会售卖仿神之眼的玩具。 南十字的船员就有几个人买回来过过瘾的,万叶都见过,对比一下,与六月做的并不是同一种,多数是纯玻璃,还有些是塑料。 六月称她的仿真神之眼的本质,是玻璃珠子,经过仔细观察,万叶却不认为,他反而觉得那更接近于神之眼本身的材质。 往大胆点的方向去猜测,说六月是伪装成人的「神」,也是能解释得通的。 在游歷四方的时候,万叶有过不少见闻,以往听说过的故事里,就有神为了测试人性,而化成普通人耍小道具,耍小心思的举动。 由此看来,大差不差。 抛开猜测成分偏多的偏见不说,万叶还是先把六月当成是普通人看待着,并默认了她手里的仿真神之眼,就是用玻璃仿造的。 「你还认识其他有神之眼的人吗?我想看看长什么样,看看能不能仿造出来。」有了信心的六月,问下还有没有其他元素的,她参考着来做。 有神之眼的人不多,六月认识的就更少了,目前能拿神之眼出来给她专注观摩的,就只有万叶。 万叶性格平和,好交流,其他人难说。 而在这时,北斗大姐头听到他们俩在聊天。 她走过来,张开臂膀,左手搭着万叶的肩,右手搭着六月的肩膀,笑呵呵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六月只跟北斗见过一两面,对方居然会如此熟络地勾肩搭背起来,让她有些不太习惯。 毕竟从小到大,没什么人跟六月交朋友,只要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感动不已。 尤其是北斗姐知道她是愚人众的情况下,也愿意表现出真挚的热情,她甚至有跟北斗姐拜把子的冲动。 但回到现实,结拜什么的,还是别妄想了吧,哪天立场不同,兵刃相见之时得有多纠结难过。 「刚在聊神之眼的事,大姐头的神之眼也给六月看看吧,她说想做个玩具或是道具。」万叶把他们的聊天的内容跟北斗讲。 北斗听到是做仿真玩具,毫不犹豫把自己的神之眼摘下来:「我这个是雷元素的,给你看看。」 六月小心接过去说:「谢谢。」 北斗不解:「话说你做这个干嘛?玩具市场上有不少卖这个的,需要的去买一个戴戴就是。」 在此期间,六月已经把雷元素神之眼的特性,给画在了记事本里以供参考。 「我是打算让那些想得到神之眼,而得不到的人,买来装装样子,实现他们的心愿,我也好多少赚点钱。」她合上本子说。 「大姐头,你看她做的这个,就知道跟市场上流行的款式大相迳庭。」万叶提醒北斗瞧瞧六月做的「仿真」神之眼,说。 六月也很乐意把自己的神之眼玩具给他们细细观赏。 此时北斗的表情跟万叶刚拿到手时差不多:「该不会是以真乱假的吧?」 为了赚钱这点,北斗就瞬间理解了。 挣钱嘛,生意,不寒碜。能有这手艺,做什么不成? 南十字船队出门航海,也就为了一日三餐,她才带着兄弟们一起赚大钱,所以她十分支持六月的想法。 万叶说:「并不是,神之眼里并没有风元素力。」 六月表示万叶说的没错,除了没有元素能量外,其余的地方就如真品一般。 另外她还问了北斗,有没有认识其他拥有神之眼的人,她争取每个元素都做一个。 「当然有,假如只是为了制作让大家都开心的玩具,确实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参考参考。」 趁着有空,北斗马上答应了,并负责带路,带她去好说话的人那里,参考下真眼是什么样的。 ………… 就近是万民堂的小厨师香菱。 在北斗的引荐下,六月与她交谈甚欢,于是六月顺利画下了火元素的神之眼。 接着就去找飞云商会的二少爷行秋。 行秋的水元素神之眼的结构构型也都被六月画了下来。 第72页 行秋感觉挺有趣的,就又把一个叫重云的坑过来,让六月顺带画了冰元素的。 后面六月饿了,就去万民堂买烤鱼,遇上了香菱的师妹瑶瑶。 瑶瑶有草元素神之眼,听了六月的想法,也一併同意给她瞧瞧,于是她又画下了草元素的神之眼。 风,雷,水,冰,火,草的图纸都齐全了,剩下的就是岩元素,该找谁? 六月望向北斗,北斗对她尴尬地笑笑。 岩元素神之眼拥有者并不多,北斗认识的岩元素拥有者,就只有天权星凝光和云家戏班的云堇。 至于那位云先生,听说今天她被邀请去了群玉阁表演,那最终不也得去找凝光? 就凝光来说,北斗没有把握,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将神之眼拿出来给六月观摩。 第48章 意外之获 「你看,还有个岩元素的神之眼,要不要买个假眼参考参考?」说到这里,北斗一副为难的表情,「近来都不好意思求她,主要是下不来面子。」 「她」是指谁,六月不得而知,她所听到的重点就在于「假眼」上。 用假眼参考做假眼吗?六月陷入沉思当中。 对她而言也并不是不行,有相似之处,有相同的特点,她就能做出来。 假如让北斗难做,真的拿不到的话,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六月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并非一定需要,今天太麻烦北斗姐姐了,改日有机会碰到的话,我请你去新月轩吃饭。」 在北国银行待的时间长了,六月也学会了说客套话,做人情,不管下次请不请吃饭,都要顺口说一声。 「那今晚我就可以安心去群玉阁蹭个饭了,你要不要来?」北斗指着天上的位置,热情邀请说。 话说群玉阁在哪里呢? 六月抬头看向北斗所指的位置,在空中的云雾中,隐约可见有一块浮空的大石头,石头上面建有建筑物。 空,空中楼阁? 六月来那么久,才留意到天衡山的上空,有座群玉阁,她不禁瞪大了双眼看。 它是怎么做到浮在上面的?神秘的仙家仙术吗? 虽然六月也很想跟着上去一探究竟,但考虑到今日事今日毕,有了想法后就不要拖着,必须得先完成,只好提出告别说:「我得回去动工,不然就忘了自己画过什么了。」 北斗拍拍六月的肩膀:「行,祝你成功,我们改日见。」 六月回道:「再见。」 …… 今日她收集的素材已足够多了,但越是缺失什么,六月就越想去做什么。 岩元素的神之眼缺少图纸,她首先就真的去玩具交易市场里,随便找了一枚她认为仿得比较像的,带回去结合其他元素的共通点,基本将岩元素神之眼画了出来。 接着就是拿着材料去合成台一顿捣鼓,直至到天亮,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总算做出来了像样的一枚「玩具岩元素神之眼」。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她也忘记了要对神之眼进行优化,只想着今天要再请假一天,就奔去北国银行提交假条。 天蒙蒙亮,清晨的雾气打散在初阳中。 正是到了上班的时间,六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上了北国银行所在的朱楼。 到达二楼时,她不知怎的头一晕,脚下一滑就绊在阶梯上,瞬间摔倒手一松,原本拿在手上的神之眼就从栏杆之间飞了出去。 六月被吓得清醒,下意识一手抓着栏杆,一手忙乱伸出去,要把「玩具神之眼」给抓回来。 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那枚神之眼已然垂直而落,她眼睁睁地看着它稳稳地掉入了路过之人的手中。 啊…… 完了!惨了! 这枚「玩具神之眼」她还没抽减一些结构,不能落在别人手上! 刚造出来神之眼是百分百的完成度,假如不经过一些加工使它的完成度降低,很有可能就会…… 那位路过的男人抬起头,与六月惊慌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潘塔罗涅大人——!」六月叫了声男人的名字,浑身僵直,脑浆在沸腾,脑袋短了路。 是路人的话她尚且还能拿回来,偏偏是掉他身上了,又该怎么解释? 还有,他今天怎么那么早来北国银行上班……啊,不对,他每天都这么早,是她熬了夜,才来太早了。 潘塔罗涅没有回应六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握紧凑巧掉在他头顶而被他接住的「玩具神之眼」,径直上了楼。 六月小脸惨白,喉咙干咽了下,扶着栏杆起身。 「你怎么了?」一道缱绻的嗓音从前方轻悠悠传来。 潘塔罗涅慢慢走到与六月同一台阶上。 六月深知大难临头了。 若神之眼是假的,她大可以大方承认那是她做的玩具。 可现在的情况是,连她自己也不能担保那枚岩元素的神之眼,是否会变成真的神之眼。 有过前车之鑑,她从来不敢把玩具做得太完美……而这枚神之眼是意外。 「没,没什么,我是说……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东西掉在你身上……」她内心紧张,说话结巴,但表情依旧是平静的。 潘塔罗涅张开大掌,一枚金棕色的「玻璃珠子」发着微微的光芒,映在六月的眼中。 「你指的是,这枚刚刚掉在我身上的神之眼?」他的唇边拉起了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73页 「对,对啊,就挺意外的……」六月屏气凝神,盯着那枚神之眼看。 潘塔罗涅笑道:「你的?」 六月甩头,在双重的心里压力下,她并不敢承认。 「既然降落于我的头上,那必然是神赐予我的,只好收下。」潘塔罗涅合上掌,顺入了大衣的暗袋里。 他走在前头,六月跟在后面。 来到办公室坐下,他以为六月又要来请假,便等待她发话。 六月的眼神时不时往他大衣的那边瞄,又试探性地问一句:「潘塔罗涅大人,之前都没有神之眼吗?」 有的话就别跟我抢呀! 六月不停地祈祷,一般来说,执行官都是有的吧,因为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执念,很容易得。 然而提起有没有神之眼的问题,潘塔罗涅马上阴沉了下来,并冷冷地说出两个字:「没有。」 六月感觉自己是踢到烫红的铁板了,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也不说请假的事,大脑跟烧掉了一样,想不出拿回神之眼玩具的法子来。 她只能寄託于,这枚「假眼」不会发挥跟「真眼」一样的作用,否则对方会真的以为是神赐的。 那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得随时注意着它的变化,是一直平静,还是随时可能爆发?一切都未可知。 六月再度望过去放神之眼的位置,不料被潘塔罗涅的视线所拦截,她收起目光,立刻迴避。 见她对着那枚神之眼那么关心,潘塔罗涅深觉蹊跷,于是故意将其拿出来,捏在手里端详把玩。 他未曾得到过真正的神之眼,也一时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跟他的邪眼比起来,的确要精美许多。 而且完全不同于邪眼散发出的那种,令人恶寒的魔神残渣气息,相反这枚神之眼给人温暖安心的感觉。 从前潘塔罗涅是无比地渴望得到神之眼,后来加入愚人众,也只有邪眼可用。但现在有了真正的神之眼,也不算来得太迟。 也是,他想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 早晚的问题罢了。 想如此,潘塔罗涅叫六月坐下详谈:「你说亲眼见神之眼掉我身上,可知它从哪来?」 问到了问题的致命中心,六月的双腿一阵发软,慢慢移动到对侧的椅子坐下,双手在紧抓着衣裙。 目前她能回答的方向有两种。 要么撒谎说这是神明给她的,她不小心摔跤扔到了楼下。要么就实话实说,说是她自己制作的玩具。 首先后者的说法,已不太可行。 因为就在此刻,她亲眼看见潘塔罗涅正在尝试着使用它,并且竟然有产生元素粒子的迹象。 像变魔术一样,凭空生成的几颗球体的岩造物,哒哒哒地在办公桌上跳跃,狠狠刺痛六月的耳膜。 他为什么可以使用成功?!!!!! 六月双眼发直,努力沉着气,抑制着要抱头惭愧的冲动,脑海里不停传来恶魔般的回音: 玩具神之眼,变成真的了…… 成真的了…… 果然成真的了…… 由于有了成功的尝试,潘塔罗涅不再质问六月,反而相信了这枚神之眼,就是意外之获。 他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或许你是我的福星也说不定,我应该好好嘉奖你。」 自升职六月当了助理,潘塔罗涅不管做什么事都称心如意,如今还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神之眼。不管如何,都要奖励她一下。 六月强作欢笑,附和道:「是吗……哈哈,我受宠若惊了,恭喜潘塔罗涅大人,还挺好看……羡慕您……那您想要怎么使用?」 潘塔罗涅收好神之眼:「暂时未知,等到派上用场时再说。」 六月已没机会说那句「神之眼是她做的」这句话了…… 要是这时候说了实话,潘塔罗涅会不会认为她有这方面能力,就把她丢去邪眼工厂干活? 六月不敢想像邪眼工厂是什么样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唯有先保住助理的职位,找机会靠近他,到时从他身上顺走神之眼,然后再偷偷进行销毁…… 她目前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些。 「另外,关于去至冬,考虑得如何了?」潘塔罗涅突然提起这件事,离向女皇汇报工作例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不能再拖。 六月没有别的主意说不去。 因为潘塔罗涅必定会随身带着神之眼,不去的话,恐怕好久都拿不回来。 「考虑好了,我决定跟随您出发,不离开您半步,以涨见闻。」六月坚定脸。 「能有这种心态和觉悟是最好的。」 潘塔罗涅对六月的表现很是满意,当即就给她另外写了一张工资条。 「这个月的奖金已经算好,拿上工资条去出纳那边领一下。多买几件保暖的衣物,后日便出发。」 第49章 争抢 「……好的,潘塔罗涅大人……」 六月拿过来一看,发现奖金那一栏下面,多了一万多摩拉。 潘塔罗涅对待下属并不比达达利亚差,如果说达达利亚会帮下属还债,关照新兵同情弱者,那么潘塔罗涅是直接写张工资条,让你随便拿钱去花的那种。 为了使愚人众发展壮大,吸收更多有用之人,忠信之人,愚人众的执行官们都有较为统一的一套管理准则: 第74页 其一:让下属感觉自己很重要,以欣赏的眼光来观察下属的优点。 这是「僕人」最擅长用的一条。 她经常会欣赏有能力的孩子,特殊的孩子,并且挖掘他们最大的优点去培养长大,将来安排更适合他们每个人的职位。 ——对六月除外。 其二:向下属正确陈述指令,不随意干预下属的工作。 潘塔罗涅的管理方式与这条较为接近,他的每个任务都交代得极为清晰,交代完就做撒手掌柜。 属于那种任务给你了,办法自己想,我只要结果的类型。 然而,对六月除外。 其三:与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感,不与下属争功抢赏。 就这点来说,达达利亚算贯彻得不错。 他公私分明,手底下的人有了战绩他不会抢了去。 在做危险的任务时,他总会自己先上,脱离于队伍的整体计划之外,保持着与下属的距离感,树立不可轻易靠近的形象。 ——对六月除外。 显然六月本人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特殊性。 她拿到上司主动给的奖金,第一时间的想法不是上司对自己多好多好,而是在想: 呵呵,买制作玻璃假眼的材料成本回来了呢…… 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有了这次的教训,她大概以后都不会再仿造神之眼,去实现那些所谓的愿望了。 潘塔罗涅有没有实现愿望她不知道,她只知为了以防万一,另外那枚制出来的不完整的风系神之眼也给销毁掉了才行。 说做就做,她以要出街买冬装和收拾行李的理由,又请了一天假。 在得到潘塔罗涅的批准后,就回去旅馆马上执行。 结果是…… 毁不掉! 根本毁不掉!甚至锤不烂,敲不烂,比金刚石还硬! 为什么会这样???!!!她用的就是玻璃呀!! 所以她是不是得研究一下鍊金术内容?通过物理手段毁掉不行,那就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六月只好把那枚风元素的神之眼带在身上。 另外她又跑去书店买了几本关于鍊金术的书籍,打算趁着去至冬的途中,争取全都学会,然后在到达至冬前把东西损毁。 至于要怎么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销毁,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两天后。 六月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按约定到达的码头上了船。 本来说要先到北国银行集合,再一起出发的,奈何她这两天休息不够,不小心赖了床,只好急匆匆地直接过去。 来到轮船上,她按照前天发放的船号信息,去找负责人,问问安排她到了哪个船舱的哪个房间去住。 当她到达船舱的接待台时,看到面前的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就愣住了。 「你不是公子的助理吗?怎么在这里?」 六月认得这个人,他叫西奥多,是跟达达利亚关系比较好的手下。 对于六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西奥多也表示惊讶。 近来他们家老大跟总和这位「小女友」好一阵歹一阵的,牵连到了西奥多。 因为达达利亚时不时派西奥多去北国银行看一眼,而他自己不去。 结果恰巧这位「小女友」好几天都不在北国银行,西奥多回去汇报,自家老大愁眉苦脸,黯然神伤,对启程出发去至冬的事一拖再拖,直到今日「富人」的船要出发,自家老大才说出发。 本来西奥多是想提前几天回老家给未婚妻过个生日的,但就是老大为了等「小女友」而延迟了那么多天,估计等到达老家的时候,未婚妻的生日都来不及过了吧? 所以现在的西奥多并不愿六月出现在这条船上。 看着吧,她一在这儿,老大保准会出现各种意外。 那最终只会让本次的路程进度变得更慢,到那时,不仅过不了未婚妻的生日,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年假也得用去。 趁着达达利亚不在甲板上,西奥多先是确认一件事:「话说爱莉妮娅小姐是不是搞错了?富人大人的船在另一头,这是我们公子大人包的船。」 爱莉妮娅作为执行官助理,得跟自己的上司待一起才对。居然走到这里来,很大可能是走错了,毕竟他们的船牌号码很相像。 六月后知后觉,转身就趴到船头的栏杆上,探出身子去看船体贴的牌子。 其中有个数字跟其中一个标註字母很像,不认真看,简直看不出来。 「对不起,我看错船号了,麻烦把艞板放一下,我回去。」六月让西奥多帮帮忙,把轮船收起的板子放一下,她要换船。 「行,这就去放。」西奥多自然很乐意。 她不在这艘船上,什么都好说。 西奥多去让人放艞板,这时从船舱出来的达达利亚却制止一声说:「等一等,西奥多。」 见到了他,六月忙不迭地转身,准备直接从船上跳下来,心想就算跌断腿也不要跟他坐同一艘船! 她才跑了两步,就被眼疾手快的达达利亚抓住了手:「既然我们都顺路,坐哪条船都一样,不如现在就出发,我派人过去告知一声就是。」 六月瞪大了眼。 西奥多也瞪大了眼,并委婉地极力制止:「这……公子大人,不太妥啊,擅自留人,等会儿富人会来找咱们麻烦。」 第75页 表面上说不合规矩,实际西奥多是担心等船一开,就多了一对闹别扭的颠公颠婆,那遭殃还是他,谁都别想能准时赶回至冬。 「那就先通知他,再开船。」达达利亚心意已决。 「公子大人,貌似我还没答应,你就替我做决定了?」六月也是嘴硬的,明明小手被烫热的大手握住的那刻就不受控地脸红耳赤,却还是坚持要离开。 西奥多汗流浃背,内心在想:来了来了,要来了!要开始发作了!! 接下来他猜老大肯定会说行船危险,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之类的。 然后达达利亚的下一句果然是:「你没去过至冬的海域,不知那里兇险颠簸,我想……」 他停顿了下,将六月的肩膀掰过来,使她面对着他:「想要留着你在身边保护。」 这时西奥多生无可恋,叫来了他的工作搭子一起过来当个背景板。 六月要把手挣脱开,却也被抓得更紧了,捏的力度之大,手指都有点微微发麻。 「最大的危险不该是你本身吗?」她还是那句话,要听父亲的话远离危险源。 「原来你还在埋怨我放出魔神的那件事。」达达利亚百口莫辩。 岩神与女皇订下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事情的发展必须要他做到那一步,虽然是被耍了一道,但他对当时的决策并不后悔。 进展在这里,西奥多跟身旁的工作搭子小声唠嗑说,等等爱莉妮娅小姐肯定会说出那句「你是坏人」。 他们每次见面都说这句话,实在过于经典。一方说对方是坏人,一方又承认自己是坏人,西奥多听到耳朵长茧。 「我并没有在埋怨你,因为你本来就是坏人。」话毕,六月感受到对方的手明显有了松弛。 六月清楚地知道,但凡涉及阻碍冰女皇计划的,达达利亚会义无反顾地去扫除一切敌人,只要你与冰女皇的利益不相冲突,不管有没有发生过矛盾,那你就是他的好朋友。 不过在六月眼中,不管达达利亚忠不忠诚,都跟她没关系,她只要好好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行。 …… 然而就在此时,码头有人在喊把艞板放一下,说是「富人」大人来了。 六月见「富人」亲自来捞人,用了点力气抽出被握紧的手,跑到船边看。 然而「公子」也跟着走到船边,让人放艞板。 「富人」只带了两个人跟过来,走上了船,与「公子」面对着面,对他发出冷冷的笑。 潘塔罗涅本该不用来,无论六月去不去至冬,他也没有勉强过。可她却故意晚到,还去到「公子」那边,是不是要跟他作对呢? 「爱莉妮娅,是谁让你跑到那艘船去的?迟到了,还要让我久等。」潘塔罗涅周围的气场都仿佛被冰霜凝结了,一出口就让人感到发寒。 六月迈开脚,走到潘塔罗涅身边去:「我是不小心看错了……这就回去。」 给她发工资的是潘塔罗涅,不是达达利亚,谁是自己的老闆,她就跟谁。 「两艘船的目的地是同一地方,又同时到达,坐谁的船都一样,不过是一时失误,为什么要迁怒她?」达达利亚极不满潘塔罗涅对六月命令的态度。 潘塔罗涅抿嘴一笑:「我的下属犯迷煳了,我没资格呵斥两句吗?」 好浓的火药味。 西奥多和他的工作搭子们都不敢出声。 在手底下的人看来,目前的情况是:第十一席想挖自己的「小女友」过来陪着他,但「小女友」是第九席的助理,第九席现在正抢人。 六月也发现情况不太妙,赶紧站出来解释:「对不起,达达利亚先生,我真的走错路了。」 当她道歉完,从后背靠近来的潘塔罗涅,将她拉了回来:「你应该向我道歉,而不是向他,明白吗?」 第50章 非竞争关系 怎么办?谁能告诉她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应对? 能不能来个人解解围? 说多错多,六月选择一言不发,装傻充楞,美美地隐身。 然而,六月的沉默却震耳欲聋。 因为沉默,潘塔罗涅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又故意用「冷落」「冷战」的方式来「报復」他刚才不太理智的态度。 因为沉默,达达利亚对六月刚说的跟潘塔罗涅走的话而耿耿于怀,开始脑补六月是不是刻意在气他,让他吃醋。 六月也没想到,就在这沉默的间隔中,成功让九席和末席的这两位执行官,把她想成了是那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类型,都默契地没再说话。 随后,六月强行被「富人」带了回去,独留「公子」在那儿苦闷不已,直到手下西奥多苦苦催促才发船。 另外一边的六月同样很是郁闷,趴在船头的栏杆上吹着风。 船开了一段时间后,她就忍不住拿出望远镜看看「公子」的船行驶到哪里去了。 两艘轮船的距离相隔并不远,通过望远镜甚至能看清楚达达利亚在做什么。 ——他正在陪他的弟弟托克玩玩具,其乐融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还好,达达利亚不是记仇的人,得知他恢復了平常的状态,六月也就放心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剩潘塔罗涅那边没搞定吧,今天让他丢了面子,他肯定又像上次那样冷言冷语了…… 第76页 六月不太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人的情感复杂多变,她这条懵懂的小鱼至今都没彻底摸透人心。 也就是说,尽管她也总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可还是不能琢磨别人的心思。 就在六月放下望远镜回船舱后,在另一艘船上,本来在跟托克玩耍的达达利亚突然看向六月方才所站的船头位置。 从达达利亚的角度看无雾气遮挡,可以大概看得到六月的身形以及动作,也知道她在观察他。 ……刚刚的快乐,也不过是表演给她看的而已。 「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托克发觉到达达利亚的脸色沉了下来,睁着天真的蓝色大眼睛询问。 是他的心事太过明显,才让年幼的弟弟也看出来了。达达利亚强行展开笑容,摸摸托克的小脑袋:「托克,对不起,哥哥状态不好,你先睡会儿午觉,等睡醒了再来陪你玩好吗?」 托克「嗯!」地回应一声,乖乖收好玩具回船舱里的房间睡去了。 等弟弟睡下后,达达利亚则在外面看海,平静的海面让他的思绪渐渐萦绕。 从暖流进入寒流的地带是事故多发地,也被称为魔鬼海域。 达达利亚也试过好几次在那个位置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故,对他而言倒是习惯了,应对的方式也很多。 不知六月那边…… 六月说过她惧怕深海,达达利亚还很清楚地记得。他不觉担心她来,只要她不在身边,去到那种地方,他就不能关照到她。 …… 过了黄昏,越往北走,寒气越重,雾气也渐渐浓了起来,能见度降低,已经看不见与之同行的船只了。 六月如往常那样,在协助潘塔罗涅处理一些文件。 船房里的灯电压不稳定,时不时一闪闪的,晃得眼睛疼,她在装订着那些文件,频频需要揉眼睛,酸酸的很不舒服。 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潘塔罗涅不近视却总戴着眼镜,原来还真是用来防疲劳的,再这样下去眼睛很容易瞎掉。 门缝吹来刺骨的风,丝丝地凉,六月身着单薄,按压装订机的手都有些发抖。 」越往北走空气会越冷,真诚提醒你多添件厚衣,还有,不要挡着光线。」潘塔罗涅忽然停下手上的笔,提示六月注意防寒。 回船后潘塔罗涅就没再提她走错船的事了,现在还那么关心她…… 其实他也是一时着急才说气话,等缓和了下来,该干嘛就干嘛,全当做没发生过。 呜呜呜,他还怪好的咧。 六月又感动了,仍然把情绪稳定的潘塔罗涅视为偶像。 不过,这是到达了哪片海域,怎么一下子降温了? 六月停下手头的工作,去套上一件带毛茸茸带兜帽的羊毛长外套,把帽子一盖,就更像一只小绵羊了。 她在考虑,要怎么样才能把神之眼要回来,刚才亲眼看到他别在了腰下的皮带上,得等他把皮带脱下来才能拿下来…… 为了赶在潘塔罗涅睡觉的时候脱衣服,六月才自告奋勇地陪他工作到深夜,好趁机顺走她做的仿真神之眼,再换成从市场买回来的假眼。 然而在六月困得不行,身体摇摇欲坠的时候,潘塔罗涅却仍在写他的述职报告。 「坚持不住就回去休息。」潘塔罗涅冷不丁地说。 六月摇摇头说不用休息,只去洗了一把冷水,又回来站着,就算没有工作安排给她,她也一直站在潘塔罗涅身边,与那一动不动的人偶摆件无异。 潘塔罗涅本身耐性足,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遇到六月这种不分场合「粘人」的,却也忍不住露出「和善」的笑容,说着赶客的话:「你站在这里那么久,是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六月没悟出他言外之意,便问:「没有要帮忙,那我坐着吗?」 潘塔罗涅的头在隐隐作痛。 他转为了直白的话:「别人不关心你,你自己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天黑了,还不去休息?」 当然不能休息! 拿不到神之眼,她心里不安睡不着。 六月厚着脸皮问:「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看着你上床睡觉我再离开?」 她只想让潘塔罗涅把皮带脱了,她好以帮洗衣服的理由,给神之眼来个狸猫换太子。 「你想做什么?」潘塔罗涅勾起嘴唇笑,转身细细打量她的神情,揣测她不同寻常的意图。 他可不会相信,鱼儿自动上钩了。 要是有那么简单,他就不会选中这条小鱼,他不过只放了网,还没开始撒诱饵,小鱼怎么可能会主动跳入网中呢? 除非是有事相求。 此时六月兜帽下的脸颊被捂红,粉粉嫩嫩,像未成熟的樱桃,直让人想咬一口。 他看向六月的眼神而温暖而炙热,假如道德允许,真想现在就将她圈过来,将她包围在怀里,细细品尝。 他将欲望埋藏至深,六月尚未有察觉,倒也能感觉到几分灼热的目光。 「是我说错话了,那我还是回去休息吧,晚安,老闆。」六月把兜帽拉得更严实些,推门而出。 开门期间吹来的冷风,将室内火热的空气浇凉。 「老闆」这个称唿一出,潘塔罗涅的笑容如秋风中的落叶般迅速凋零。 他看着房门缓缓关上,心中逐渐明晰了眼前的现实——她只把他当成是能给她发工资的人,而非其他的任何关系。 第77页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宽容?还不够好? 为什么就是掌控不了她的情绪,反而会被她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自始至终,只要是潘塔罗涅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本以为请六月入瓮也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她完完全全没有任何的回应。 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够?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末席么? 他从未把「公子」当成竞争对手,毕竟六月看「公子」的眼神,和看他是一样的冷淡。 只有偶尔谈到六月感兴趣的话题,她的目中才会发出光彩。 …… 六月辗转几圈,回到「富人」安排给她的小房间中。 「富人」出发前带了有十来个人,其中有名厨子,三个开船的,三个水手,三个负责日常清洁的,除六月以外的其他愚人众员工愣是一个都没有带。 要是不关注潘塔罗涅几乎废寝忘食的工作状态,这配置都不像出差,更像是一个有钱人带着一群僕人去至冬旅游。 六月目前休息的地方,不如「富人」办公的地方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生活设备都有,暂时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行程。 希望不要有意外…… 希望她制作神之眼的秘密不要被潘塔罗涅发现…… 希望快点把岩元素的神之眼销毁…… 她的短期目标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为此还要再努力努力,研究下潘塔罗涅平时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找准机会靠近去把神之眼摸出来。 六月洗好澡,换上暖乎乎的蓝色睡裙,抱着她同样暖暖的鲸鱼布偶入睡。 半夜时分,船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 有船长提醒,这艘船即将进入暖寒流交界的海域,温差骤变,让大家关好窗,做好保暖的工作。 六月被叫唤声吵醒,辗转了几圈,又听到了窗外有鲸鱼的低吟。 大鲸鱼……怎么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外套就出门,来到了船舱之外。 外头的寒风凛冽,船上的所有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甲板上,在鲸鱼越来越悽惨的叫声中,海水正逐渐被染红,血腥味瀰漫。 两船一前一后地几乎同行,对面的船已然停下来,「富人」的船在听到鲸鱼的叫声后也停下了,发出鸣笛预警。 「公子大人!公子大人!」 有人举着喇叭在喊,连同六月都能听到,「有东西卷到了船桨发动机里,周围……周围的海水,都,都是血水!」 第51章 别哭 海面在涌动,溅起的冰凉海水冷冷地打到六月的脸上,携带着一股腥味。 从鲸鱼的叫声中,六月听到的是绝望的求救。 她原来是能通晓海底生物的语言的,上岸后这种天然的能力就退化了,退化到跟人差不多,只能听到单纯的声音,听不见它们声音之中所包涵的意思。 但,那叫声异常悽厉,就算听不懂,也能体会到那条鲸鱼此刻究竟有多害怕。 据目前的调查说,是一条生活在寒潮海域的幼年冷鲸,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不停靠近他们船底下游。 而后,它的前鳍卡在了「公子」那艘船的螺旋桨的扇翼里,使得螺旋桨的一块扇翼损坏,另一块扇翼贯穿冷鲸的鳍。 这条冷鲸年幼,没有大鲸那样的力气去挣扎逃脱,而只能在原位哀嚎,哭泣。 「公子」那边正在焦头烂耳,毕竟螺旋桨坏了,就不能继续行驶,有只幼鲸卡在那里,备用的螺旋桨现在也换不了。 既为同僚,「富人」船上的水手和船长都在帮忙解决问题。 「富人大人,现在该怎么做?」经验丰富老船长也没办法做出决定,他一开始是建议把冷鲸射杀,让它沉海里,可「公子」那边正极力阻止。 「将它的前鳍割断,别耽误了行程。」潘塔罗涅淡淡地说。 本来这件事与「富人」并不相干,冷鲸撞的又不是他的船,他大可以甩甩手就走人,不必等人。 同行而不给出建议,遇上同僚遇难而不伸出援手,就是坏了执行长给每位执行官制定的基本行为准则。 即使不愿,潘塔罗涅也要去参和进去,表表态度。 然而就是他的表态,让听到后的六月对他露出不解以及惊诧。 对六月而言,海中的鲸如同她的家人一般,而且她从小最喜欢的就是鲸鱼。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伤害到她的「家人」!执行官的命令也不可以! 「不行,不能割,割了它还怎么游回去?」六月站出来,不让任何人採取牺牲冷鲸让船重新航行的残忍措施。 「爱莉妮娅小姐,不这么做整艘船就要沉下去,是鲸的命重要,还是人的命重要?」执行命令的人看向了潘塔罗涅,请他指示。 六月转到潘塔罗涅的跟前,求着他说:「我有办法,我下去把它的前鳍抽出来就可以了!潘塔罗涅大人,求求您,让他们别杀了它!」 看着六月难得表现出这种哀求悲伤的表情,潘塔罗涅动了恻隐之心,微凉的指腹贴在她脸上,抹去粘在上面的海水。 「谁叫你下去,这里海水的温度在零下,它还没救出来你就先冷死了。」他心疼道。 六月同时也冷静下来,思量了片刻。 第78页 是啊,抛开冷不冷的问题,她一下去就会死,会因为深海恐惧而窒息,穿上潜水服也无济于事。 「那该怎么办?潘塔罗涅大人,你是最有主意的了,能不能再想想其他不伤害它的办法?」一泓秋水似的双眸,显得她楚楚可怜。 六月求人很有一套,这是以往在壁炉之家里应对父亲「责骂」时的下下策。 她曾经看过一本,教人情世故的书籍,里面提到,求人的时候可以说这些话: 「求求你,求求你啦~」 「好不好,好不好嘛~」 「可以吗,可以吗~」。 六月是说不出来的,但可以表现出来那个样子,让人心生怜惜,抵挡不住。 潘塔罗涅也从她的话中摸清了她的爱好和她所在意的东西,便对那条冷鲸变了态度:「不伤害它,也总有人愿意下去,不是吗?人也很脆弱,生命很宝贵的,何况那是意外。」 此话一出,六月低下头,也不知该怎么办。 谁的生命都很重要,没有人救得了它,是要眼睁睁看着它挣扎死去?还是直接给个痛快? 不管是谁的命都是命,她也很想活,她也很害怕。 就在这时,另一艘船上的传来了一声:「公子大人,快抓紧!」 在黑夜的沉寂中,这一声响彻云霄,让所有人都顺着海面灯光的方向和声音传出的位置看去。 在冷鲸的身旁,一艘皮艇丢了下去。 此时达达利亚从冰水下浮出,抓着皮艇游了上来,而船上的西奥多则负责用绳索将他拽上了船。 冷鲸的凄凉的叫声停止,随而六月突然听见了它声音中所表达的「感谢」,不久便顺利游出了两船之间的地带。 这时潘塔罗涅下令将在两艘船之间架上踏板,让人过去查看情况。 谁知六月在连接两船踏板放下时,就第一个飞快地冲过去,直接扑向刚从水中出来的达达利亚。 此时达达利亚冷得发颤,可依旧顺势张开手臂,将她稳稳地搂住。 「冷吗?有没有受伤?疼不疼?」六月不停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哪处伤口。 忽如被穿着毛绒绒的六月一抱,他瞬间暖和了不少,露出笑容安慰道:「没事了,还好发现及时,鲸的前鳍没有被弄断,只是多了伤,勉强可以游走。」 一旁的西奥多还吐槽自家老大,从发现到救援的过程是怎么怎么样,然后还没说完,就被达达利亚给制止了。 六月听了个大概,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钻入了冰凉的海水,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干脆利落地将卡住冷鲸的螺旋桨拆掉。 要知道冷水海域的鲸跟别处的不同,它们是喜食人肉的,就算侥倖逃脱,被咬一口也很伤。 他真的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 他难道不知道,再厉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也是会受伤的吗? 所幸那条幼年冷鲸还算温顺,知道有人来救它,并没多大的动作,乖乖等救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达达利亚跟鲸有什么缘分,鲸才没有伤到他,毕竟他使用元素招式时,也有拟用鲸的形状…… 「你身上怎么那么冷?快把衣服脱了烘干吧。」六月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很低,况且还是脱了外套下去的,又吹着冷风,即使他身体素质向来不错,但这冷水也足够让他好受的了。 「你别哭,我不会有事。」达达利亚冰冰的手掌覆盖在六月的脸庞上,手骨节处蹭到了从眼角边滚下的一滴豆大的热泪。 六月怔了怔,「我哭了吗?」 达达利亚将手背递过来,给她看:「还热乎乎的。」 她盯着那滴水,只是不好揭穿,那是她流的汗…… 生来就不会流泪的人,怎么可能有眼泪。 一旁的西奥多看不去下这场面了,果然老大跟「小女友」的关系总是一时好一时坏,这次只是救了条小鲸鱼,她就感动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那条鲸鱼有亲缘关系。 所幸在好的时候,他们俩的对话算正常了很多,没那么颠了。 可是…… 西奥多还是很想对达达利亚说:老大,咱能不能先去换身衣服烘暖再来你侬我侬?确定不会发烧感冒吗?你感冒了,行程就要拖延,托克少爷不就要我来照顾了? 还有,小心「富人」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要人!你们赶紧识趣分开啊!各回各家啊! 当然这些话西奥多是不敢直说的,要是可以的话,他好想把达达利亚直接拖回去,以免惹来更多的麻烦。 这时候「富人」手下的一名船长走过来说:「公子大人,船上的机械师说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富人大人想邀请您和托克少爷一起来他的船,顺路带一程。」 潘塔罗涅在对岸看着他们俩抱在了一起,那个拥抱不过几秒,就足以引起他的妒火。 尽管如此,作为同僚,他也要装装样子关心达达利亚的状况,维持一下表面上的和谐。 派人邀请他们过来坐船的原因,达达利亚心里也很清楚。 执行官之间的「争斗」总在暗处里,而不在明面上。 达达利亚没有答应,只是对西奥多吩咐道:「西奥多,你也先跟着去,别让未婚妻等急了。」 「公子大人……那您……」西奥多摸不着头脑。 第79页 「托克还在休息,我等他醒了再说。」达达利亚打算暂休息一下,让着急的人先走。 估计拖延也就一两天的事,过了这块兇险地带,就能全速前进了,所以并不着急。 「那我也不着急了,瞧您有气无力的样子,等下该怎么跟托克少爷交代?其他人信不过,我还得帮忙掩饰过去。」 未婚妻的生日是很重要,但西奥多更放心不下自家老大的状态。 六月一听这事,便抢着问:「西奥多先生,你的未婚妻住在哪里?喜欢什么礼物?」 西奥多惊:「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六月解释说:「你不愿意跟我们走,又怕延迟到达,那可以人未到,而礼先到呀。」 先送礼,告诉未婚妻在来的路上,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西奥多客套地推脱了一下。 「不麻烦,我还要谢谢你为这次的救援出了一份力。」六月表示愿意帮忙,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她甚至可以把这件事当成愿望写在星星纸上。 「请等我一下,爱莉妮娅小姐。」得到了六月的肯定答覆,西奥多不再犹豫,沖回船舱翻开行李,又迅速地把一个红色的小礼盒交给了六月。 西奥多给到六月的送礼信息是:未婚妻家住在海屑镇六号公园40号,名字叫格洛娅。 六月收下礼盒,这次她没跟达达利亚说「再见」两个字,而是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跑回去了。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西奥多给的这地址……怎么有点熟悉? 第52章 重返至冬 在海上航行足足有一个多月后,「富人」的船停泊在了至冬的不冻港。 所谓的不冻港港即是海水常年流动,不易结冰,素有暖港或春港之称,似乎是受过了女皇的祝福才这样的。 这个港口出口大多数是大型和重型的机械,基础设施倒比其他国家的要更加机械化,更加便捷一些。 北国银行的总部在至冬的主城之内,「富人」的大别墅建在远离城市的郊区,与银行颇有些距离。 城内主要的公共代步工具是蒸汽驱动的大四轮车和雪地车,比枫丹的巡轨船要方便很多,可以直接送达到家门口的那种。 以「富人」的财富和地位,六月想像他应该会有自己的司机,自己的车,美美地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回到家中。 以及,家里会有很多的厨子和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只要他发的工资够多,就有无数人为他服务。 然而一下船他就把跟来的僕人遣散回家,给他们全部放假,甚至也给六月放假。 在会见冰女皇期间,任何人都不需要来打卡报导,直到大会结束,六月一等人将会被安排到至冬的北国银行总部工作。 她还以为去至冬待一阵子就回璃月了,没想到会是定居啊…… 话说潘塔罗涅不是璃月人吗? 虽然已经改了国籍,也能在老家发展的吧……她真的不喜欢住在至冬。 六月跟别人不一样,她在至冬没有居所,放假了也不知去哪里。 在来之前「富人」承诺过给她包食宿,不知还有没有效,要是他不肯承认,那她只能流落街头了。 因为至冬的物价高,她本人那么一点的工钱,还不够吃喝的,别说去租地方住。 当然,作为「有良心」的上司,潘塔罗涅自然不会放任六月不管,他没给六月包下旅馆或酒店,而是选择把她带回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宅邸足够大,大到住下几十人都没问题。 六月对此不太感冒,她住哪里都是住,只要不是那伊罗公馆,那里都可以。 潘塔罗涅没有自己的私人司机,跟平常人一样,他选择坐一辆在街上来来往往的雪地车。 也是,下雪天坐雪地车不会打滑……就是这雪地车为什么是敞篷的?坐着车还得打把伞,迎面吹着冷风,冷冷的雪花飘到她脸上。 …… 经过了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 潘塔罗涅的宅邸,外头看是至冬的尖塔风格,与环境中的白雪完美地契合,还有大花园,花园里都是枯萎的花骨,显然已很久没人来打理。 这么大的一座六层大别墅,没有住家管家或是阿姨吗?六月不免疑惑。 像壁炉之家,纵然父亲也不常在,可上下都被保育员叔叔阿姨们打点得仅仅有条,父亲只提供资金支持和管理。 进到里头后,六月又感觉自己进入到了璃月。 屋内的装潢古色古香,厅堂的高架子摆满了各种古董,地板用的都是香檀木,旋转式的楼梯一直延长到最高层。 嗯…… 没有安装升降机,家具上也沾满了灰尘,踩在脚下的地垫扬起尘土,让六月呛了几下鼻子。 「顶楼有很多房间,你随便选一个。」潘塔罗涅走在前头带路,顺着楼梯走上去。 六月提着重重的行李,艰难地跟上去,最终在最顶层停下。 才六楼,她就累得不行了。 人类果然不能离了升降机,爬楼梯这种事,对直立行走的人来说就是反自然。 吐槽归吐槽,六月放下行李后还是认认真真地选房间去了。 顶楼是单独出来的生活区,该有的生活功能分区都有,房间有五个,六月经过允许后打开了其中一间。 第80页 这间房很是宽敞明亮,有独立的阳台,六月一眼就看中了,转对潘塔罗涅说:「这间光线不错,还能看到冬宫的雪景,我选这个吧。」 潘塔罗涅微微点头说:「眼光不错,但这是我的房。」 他的房间?倒是看不出来,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素白得跟雪洞一样,用毛坯房来形容都不为过。 「……对不起,那我选对面的。」六月指着旋转楼梯的对侧房门说。 她是随便选的,估计每间房都没装修,哪里都一样。 「嗯,可以。」潘塔罗涅同意了,「顺便一提,二层的书可以随便翻,其余的小储藏室不要动,知道吗?「 六月回答:「知道。」 又由于难忍心中的好奇,便问:「你自己一个人在至冬买了个那么大的宅邸,没有其他人在住吗?」 「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罢了。」潘塔罗涅从上往下望去,这样高的一座楼房,竟像是为自己打造的牢笼。 「连管家都没有?」六月有些难以理解。 「我常年不在,管家只会徒增一份不必要的支出。」潘塔罗涅说着就慢慢走下楼去。 他很有钱没错,六月对「有钱人」概念也不会停留在他拥有很多摩拉的认识上,而只会认为他们之所以有钱,是因为有学识远见,可能还会操作某种经济体系。 但她是没想到,有钱人会把钱精准用在他所认为可以去做的事情上,却把自家房子冷落了,甚至那么多房间都没装修…… 冷冷清清不是办法。 她从前爱好冷清,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要么在待在壁炉之家,要么去玩具工坊,要么去海露港看海。 可自出了壁炉之家后,她反而喜欢热闹,喜欢与人交往了,大概算是受了某人的影响才会发生如此变化。 作为合格的助理,六月想给潘塔罗涅分担一下忧愁。 嘿嘿,只要能得到他的赏识,靠近他拿到神之眼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六月打起了小九九,屁颠屁颠追在潘塔罗涅后面说:「那不如租几层出去,交给别人打理,等你想回来住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冷清,还有房客跟你打招唿,说说家常。」 走到四楼楼梯平台,潘塔罗涅停了下来,回过头对她的额头轻轻一弹:「爱莉妮娅,你怎么就那么聪明?看来你的头脑并不亚于我。」 六月听不出来这是反话,她反而以为有戏,就追问下去:「那潘塔罗涅大人是同意吗?」 他可以说不同意吗? 不过就算同意,她也招不了租。 至冬里谁人不知这是第九席执行官宅邸,贴了告示做了gg,也不会有人来问一句。 她喜欢这么玩,那就让她玩去。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了,租房收入你三我七,只留顶层。」潘塔罗涅让她放手去干。 「真的可以?」他的回答出乎了六月的意料。 潘塔罗涅反问:「难道还有假的?」 还以为要多争执几句,看来他也贊同屋里要多些人住才好。后面六月想想,潘塔罗涅说的你三我七的方案,是指口头上的,到时真招到房客了,要怎么分钱呢? 「不用签约什么的吗?万一你赖帐或者我赖帐了,就不好瓜分吧……」六月在北国银行那么久,多少学会凡事都需签合同的道理。 潘塔罗涅很是欣慰她能留意到这重要的一点,但,没用。 「不着急,等你能租出去的时候,我主动找你签。」他说。 「好的。」六月顺从道。 也许是征服欲在作祟,当潘塔罗涅看着由他亲自教导的少女慢慢地懂得那么多的处事之道,学会去提意见时,他居然从中找到了比赚钱更大的满足感。 五年之内,必定将六月培养成「僕人」最优秀孩子的这句承诺,在他那里取得了小有的成效。 潘塔罗涅还无法去掌控六月,无法摸清六月真正的喜好,以及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鲸吗? 跟许多人喜欢养宠物一样,她喜欢鲸也没什么出奇。 刚好他刚到达至冬时就听闻,有人在黑市出售一件鲸骨藏品,是完完整整的一条鲸骨架,足有十米长。 不如就当做艺术品,摆在靠她房间最近的花园处。 想如此,潘塔罗涅事先把六月打发出门:「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后,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我需出门一趟。」 六月欣然应和,送潘塔罗涅出门去,就去收拾房间了。 …… 六月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放好,而后见有充足的时间,就按照西奥多给的地址,去找他的未婚妻格洛娅。 海屑镇离至冬主城较远,六月路上换了很多代步工具,才到了。 至冬昼短夜长,这时才下午五点,天就开始暗下去。 海屑镇是个还算富裕的大镇,居民房子密集,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时不时能闻到从烟囱里飘出来的碳火味。 六月去找人问路,才找到了「六号公园」。 她挨个门牌号挨个门牌号地去找,终于看到了一个明晃晃的「40号」。 于是六月敲响了门,没过多久,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 「你好,格洛娅在吗?这是西奥多托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封信。」六月现在充当的就是邮递员的角色,语气尽可能地礼貌。 第81页 那位妇女一听到西奥多的这个名字,便有些不耐烦地说:「请转告他一声,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女儿,格洛娅就已经嫁人了。」 第53章 我哥哥超好的! 「嫁人?西奥多不是她的未婚夫吗?」六月紧紧捏着手上的礼盒,生怕送不出去,让他人的愿望落空。 格洛娅嫁人了,六月万万想不通。 西奥多说,他每个月都会给未婚妻寄信寄小礼物,上一年的生日回不来,他还特地给未婚妻的家人寄了一大笔钱,以改善他们家的生活。 而且格洛娅明明跟西奥多订过婚,就算中途想反悔,也会书信告知一声吧…… 大婶冷笑:「我的女儿青春就这么几年,难道还要贴上一辈子等吗?哪有丢下未婚妻一别五年都不回来的未婚夫,真是闻所未闻。」 说完,门「嘭」地关上了。 六月被拒之门外,外头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冬日未至,怎么就那么冷呢? 六月才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分开才几年时间,就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 不知以后是不是也会有很多人遗忘她…… 对于未来,六月开始有了些担忧,情绪莫名低落,她把礼物收回抽绳袋子里,抬头看向空中纷飞的雪花,伸出手去接。 大概是刚才关门的动静太大的缘故,隔壁家院子里亮起了灯,一个穿着棉衣带头巾的女孩在小院子里开门,探出半个身子。 六月听到声音后就转过身去,院子暖光照到女孩的脸上,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女孩向六月微笑招手,六月往她的方向走去,从那房子冒出来炊烟中,散发出食物的香味。 咕噜咕噜。 六月不争气的肚子在发出飢饿的信号,她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 「大婶是骗你的,格洛娅姐姐离家出走了,前两个月她离开前还告诉过我。」女孩显然是听见了六月与那位大婶的对话。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六月又打起精神来。 「请问你是……」她先问女孩的身份,想着格洛娅只是离家出走的话,而又有人知道她的行踪,那还是有很大希望可以交差。 女孩绽开甜甜的笑容:「我叫冬妮娅,是这家人的邻居,刚听到有吵闹声就出来看看了。」 她迈开脚步走向六月,仔细端详。 在她眼中,这位少女与她差不多年纪,一身绒绒的外套,衬得像从玩具店里逃出来的精灵娃娃。 「叫我六月就行。」六月跟着自报家门。 在六月眼中,冬妮娅很可爱,脸上未褪去稚气,看起来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但身高却比她还高一点点。 冬妮娅的眼睛很大,且是晴空下大海的碧蓝色,好看,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两人一见如故,互相看着对方,沉默间,突然都忍不住捂嘴笑了。 六月笑得较为含羞,冬妮娅则是开朗外向的笑,还问找格洛娅姐姐干嘛。 「我是想请问下,你知道格洛娅现在在哪吗?我这里有份生日礼物要送给她。」六月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冬妮娅。 冬妮娅摇了摇头:「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她只跟我说过,她要去找她的未婚夫。」 六月又是一怔。 不知孰真孰假,事情的反转也未免太大了些。 若冬妮娅的信息源更可靠,六月也就可以先松口气了。 如果格洛娅并没有抛弃西奥多,就相当于更加坚定了六月的信仰,因为她始终相信爱是坚不可摧的。 可惜并没有人能真正平等地爱她。 六月所熟知身边的人,大多都在满足自己拯救弱小的情结。 他们对她好,对她不同程度地表达着所谓的在意,然后慢慢把宛如一张白纸的她,教化成为他们心目中所期待的样子。 但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的爱,都无所谓了。 能得到别人的关心就很难得,六月都不再奢求什么。 安慰安慰自己,这个世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数数从出枫丹出发以来,也认识了好几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了吧,比如说冬妮娅。 不知是不是错觉,冬妮娅的眼睛跟某人像极了,只是比之更有神,还有高光。 所以,至冬人的遗传都是蓝眼睛的偏多吗?六月沉思中…… 这时房子里传来了一声:「冬妮娅,你在外面干嘛去,准备开饭咯。」 冬妮娅勐然拉上六月的手,悄悄贴在她耳旁问:「六月,要来我家玩吗?我家刚好煮了好吃的。」 六月饿坏了,有人热情邀请她去吃饭,她自然乐意。 送不成礼物,蹭一顿饭也不算亏,从小她蹭饭的次数并不少,习惯了别人说请吃饭,她就算多拒绝了几次最终也还会去的。 于是六月对冬妮娅说声谢谢,就代表同意了。 随后冬妮娅把六月带到院子中,眉眼弯弯地对喊话的中年人说:「爸爸,我带一个朋友来家里吃饭,可以吗?」 「当然可以,快来快来,外头冷。」中年男人招招手说。 啊……好热情的一户人家。 六月也不担心他们是坏人,潜意识中就认为他们是好的,就不客气地进入屋里,把平时父亲教导不要吃陌生人饭的话,都抛诸脑后。 「欢迎欢迎,是冬妮娅的朋友吗?进来坐吧。」一个自称是冬妮娅妈妈的女人,拥有一头长长的红棕捲髮,笑起来跟冬妮娅很像。 第82页 不,应该说冬妮娅像她,就是那双蓝眼睛可能是遗传爸爸的,发色是遗传了妈妈的。 屋内有地暖,一进到里面极暖和,可以脱下厚重的外套。 一眼望去,这屋子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有三层高。看着只有一家三口的人家,实则光是餐桌就可以容纳十个人的用餐。 六月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叔叔阿姨好,简单介绍自己的名字,以及刚是怎么认识冬妮娅的。 进来的第二件事,她就瞅餐桌上摆的是什么好菜。 冬妮娅拉着她到饭桌旁,与之并排坐着。 才第一次见面,彼此都不太了解,冬妮娅就开始跟六月处得跟闺蜜似的,毫不客气地给她勺菜,还问这问那。 六月开始有些无所适从。 她原以为,至冬人都是冷冷冰冰的,很少待人友好,直至今日,她才知,在那伊罗高墙之外的至冬人,是那么地热情美好。 就是…… 今天菜式,可能…… 在谈话间六月得知,冬妮娅的爸爸年轻时当过兵,后来退役就在海屑镇开了一家渔具店,过过小日子。 冬妮娅爸爸大鬍子拉碴,本以为是很严肃的类型,结果是个搞笑幽默的,时不时就跟冬妮娅妈妈开玩笑,说那些鱼知道有客人来,都一个个自愿上钩。 今日冰钓的成果,是往日的十倍多。 所以桌上多半的菜,是什么腌鱼,辣子鱼,清蒸鱼糕,鱼头汤,炖鱼丸,生鱼片,特色酸黄瓜鱼…… 冬妮娅妈妈表示,这些菜式,是照着三儿子从璃月寄过来的食谱学的,做了几次还算成功,非常美味。 六月礼貌地说多谢款待,而心在滴血。 鱼…… 虽然吃鱼也没什么,海里的鲸也会吃小鱼虾米,可按照她的饮食习惯来说,实在不太合适。 然后她只光吃面包,表示面包超好吃,是她的最爱,一顿饭下来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六月,天色晚了,外面又下大雪,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让冬妮娅带你去小镇逛逛。」冬妮娅妈妈挽留说。 「对啊,跟我睡就行,或者你不习惯两个人睡,可以去哥哥的房间,反正现在还空着。」冬妮娅应和,「不过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 为了不打破愉快温暖的氛围,六月没说自己是孤儿,只说自己的家长并不会管她,因为她已经出去工作了。 冬妮娅便也信了,在洗漱过后,冬妮娅带六月去她二楼的房间。 …… 入睡前,冬妮娅缠着六月聊天。 她提到了自己的家人,说到自己还有几个哥哥姐姐。 大哥二姐都成家立业了,三哥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最小的弟弟太过想念他,就偷偷跑出去找他。 还好是找到了,并且在信里说他们过一阵子就回家团聚。 「冬妮娅,你哥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说他一年到头不回家?」六月只是随口问问,她很困了,正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冬妮娅翻了个身,侧到了与六月的反方向:「唔……他跟我说,是要四处出差的工作,很忙很忙。」 六月应和:「那一定是做生意的,生意人就是每个国家都去,每到一个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 冬妮娅道:「是不是做生意我也不清楚,有机会再介绍哥哥给你认识吧。不过……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知该怎么说形容好……」 「是什么呢?」 「就是在我记事开始,哥哥就经常找人打架。」 冬妮娅嘆了嘆气,要不是那次差点出了人命,爸爸也不会送哥哥出镇子,去加入那个什么兵团。 她那时候年纪小,似懂非懂,不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后来慢慢大了,也知道哥哥实际在做很危险的事。 哥哥就喜欢打架,跟不同的人打架。 冬妮娅很担心,哥哥这样的性格会没有女孩子喜欢,就算有女孩子喜欢,也会让对方很没安全感从而导致分手,到时候孤独终老可怎么办? 后而转念一想,冬妮娅又翻了个身,摇了摇六月的手臂。 六月把头转过来,迷迷煳煳地听着。 冬妮娅接着说:「但哥哥的性格很好,也很温柔,关键还能做一手好菜,尤其是烤鱼,做得特别香,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六月:「……」 在温声细语的催眠下,六月的眼皮熬不下去了,很快就睡着,后面冬妮娅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第54章 假想情敌 一觉睡到自然醒,六月都忘了冬妮娅昨晚睡前说的,有关于她哥哥的故事了。 在睡着期间,六月只迷迷煳煳听到冬妮娅说: 哥哥前些日子寄的家书里表明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叫爸爸妈妈不要操心,回来的时候千万别再给他安排相亲之类的…… 六月尤其对这句比较深刻。 在冬妮娅讲述这件事之前,她恰巧做了个短暂的噩梦被惊醒了小会儿,才会把这话听进去了一点点,然后又接着继续睡去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一到年纪长辈就开始着急,惦记儿女的后半生,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归根到底,是他们的寿命只有短短百八十年的缘故,想要在有限的百年时间内,体验不同阶段的不同光景。 六月则不会存在这种苦恼。 第83页 不死诅咒的后遗症一直存在,如果是频繁发病的话,换来的就是比人还要更短命的结果。 身体上短命,灵魂上也是如此。 因为深渊人鱼,跟别处陆地生活的人鱼不大相同,是超短生种。 吃了深渊人鱼肉不会使人长生不老,反而能缩短人的寿命。假如一个人不想活了,又不想以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吃深渊人鱼肉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能通过吃掉自己的心脏而解除坎瑞亚的不死诅咒,就是这个道理。 想着想着,六月不再赖床了,慢慢下了楼。 楼下饭厅里,冬妮娅正跟一个陌生的少女聊得正欢。 六月怔住了。 试问,作为客人在主人家睡那么晚,又碰上主人家的客人怎么办? 要回房间再睡一觉出来吗? 社恐了啊啊啊! 正当六月犹豫要不要下去的时候,冬妮娅发现她在楼上站着,直接喊了一声:「你醒啦?来吃早餐吧,爸爸妈妈出门了,我另外做了一份。」 甚至还为她做了早餐…… 六月无地自容,脸颊绯红,低着头灰熘熘地走下楼,到冬妮娅跟前,又抬头挤开笑容,向冬妮娅和客人打了声招唿,并对自己赖床的行为表示歉意。 冬妮娅拉过六月,按住她肩膀,坐在那盘三明治面包前面的座位上:「没关系,在我们家睡多久都可以哦。」 「冬妮娅,这位是……」一旁刚跟冬妮娅说话的少女开口了。 「差点忘介绍了,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名字叫六月,你们互相认识下。」 冬妮娅对少女介绍完,转而又对六月介绍,「这位是住在隔壁38号的邻居贝莉丝,跟我,跟格洛娅姐姐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贝莉丝是邻居家的女儿,跟冬妮娅差不多大的年纪。 冬妮娅的爸爸跟贝莉丝的爸爸以前是很要好的战友关系,她们一起长大,属于好朋友但不是闺中密友的类型。 她们性格爱好迥异,能玩一起,但还没到能谈心的地步。 尤其是,贝莉丝还是须弥教令院生论派的就读学生。 虽然她的成绩属于中层,但在这个镇子里算是拔尖的人才,难免养成了些高傲的性子。 有时冬妮娅跟她说话都得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用词,况且她最近都时不时来造访问:阿贾克斯哥哥回来了没有? 这让冬妮娅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听冬妮娅说,你是要找格洛娅对吧?你跟格洛娅姐姐的未婚夫是哪种关系?」 贝莉丝看向六月,有种不妙的第六感。 ——这个叫六月的,住阿贾克斯哥哥家里,还有冬妮娅刚说的那番话,让六月给她的感觉完全是「情敌」关系。 既然是「情敌」,就不用装作好脸色了,居然擅自住别人家里了,真可恶。 然而六月并未察觉对方深深的妒意,反而在平静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们是同事,但并不服从于同一个上司。只是他们路上遇上意外,要耽搁好几天才能到,刚好我又跟他的上司算熟识,才答应过来送送生日礼物。」 贝莉丝听了,幸灾乐祸起来:「很遗憾,你礼物估计是送不了了吧,格洛娅已经加入愚人众了。」 六月眼睛一亮。 居然…… 有用的信息又多了一条,看来在冬妮娅家里留宿一天还是有好处的。 但格洛娅是自愿加入的吗? 还是说为了跟随未婚夫的脚步才这么去做? 能确定格洛娅就在愚人众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回去后就可以把北国银行的人脉利用起来,只要格洛娅还在至冬,就一定能找到。 就算不在至冬,她也能确定具体位置,到时好跟西奥多说一下,以免他因找不着人而伤心难过。 果然,要相信他们心有灵犀,总会相遇的! 「我知道该怎么找到她了,谢谢你们提供的信息。」六月感激不已,为了表示谢意,还跟两人握了握手,客套般地说下次请吃饭。 贝莉丝一头雾水。 冬妮娅也一头雾水。 在她们的观念中,普通人要在愚人众找人,不是更难吗? 「冬妮娅,我得赶紧去找人,下次有空再来玩。」六月早餐都没吃就要走了。 从海屑镇到至冬主城所花费的时间不少,争取今天之内查到才最好。 冬妮娅也不好挽留,给她打包了份早餐,塞在六月手中:「那不耽误你了,小镇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带你四处逛逛呢,下次记得来哦。」 六月点点头,与冬妮娅约定好了过几天再见。 …… 辗转了大半天,六月来到北国银行的总部内。 不用猜,她都知道潘塔罗涅今天会在这里检查银行总部的运转情况,到这里来找他就没错了。 由于有求于人,她不会直接说自己来的目的,而是假装勤勤恳恳的样子,敲响了他办公室的大门。 在里面回了一声「进来」后,六月推开门,正见他在看厚厚的帐本。 不得不说,总部的办公室比在璃月的办公室要气派豪华得多,连地板都是那么金光闪闪的,里面的每一块砖,肯定都涂了金粉上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潘塔罗涅头也不抬地问,他记得没有把北国银行总部的地址告诉六月。 第84页 不过,北国银行声名远播,真心想来的话,随便问一个在银行存过款的人都知道。 若是不想来,把详细地址告诉她,甚至派车去接她,她也不会过来。 证明她很「关心」他……潘塔罗涅如此想,嘴上的笑意愈浓,便停下手头的工作,叫她过来一下。 「我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六月来到潘塔罗涅旁边说。 「难得你主动揽活,着实是罕见。」潘塔罗涅笑道,此刻心情十分好。 见有效果,六月琢磨了下平时潘塔罗涅最爱听到的话,接着说:「多接触些事务,才能成长起来,您总是那么说。」 证明她常常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这个回答又再次触动到潘塔罗涅,仿佛给好心情多添加了一颗糖,让他对她夜不归宿的这件事不再追究那么多了。 但他还是得旁敲侧击一下:「看来你在至冬很无聊,昨天不见人影,今天也是到天黑才回。」 六月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受人之託去海屑镇送个礼物,认识了新朋友,天太黑了就在朋友家住下,没提前跟您说。」 受人之託这件事,潘塔罗涅也是知道的。 至于朋友…… 那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了,是谁说她社交能力缺乏的? 潘塔罗涅在一开始得到有关于六月的资料上,就是这么评价的:内向,不说话,不与人交往,对人对物,不关己事高高挂起。 如今相处下来,倒越来越不像原本资料上所写的那样。 也是,能提出把他的房子租出去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不擅长社交的人。 潘塔罗涅决定不责怪她:「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允许你四处去玩,但下次要告诉我一声。」 而后补充:「现在替我让人把当季的报表呈交上来,筛选核对后再递给我。」 他顺便安排了工作,尽管休假期间是没有任何工资的。 「我现在就去。」六月快马加鞭地去做。 几个小时之后,他所布置的任务,六月都完成了。 来到他的办公室就问:「还有活干吗?」 对于今天六月献殷勤的行为,潘塔罗涅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做好,那么就带六月回去,见见他特意送给她的「惊喜」如何? 「没有了,走吧,也是时候回去了。」潘塔罗涅披上厚厚的外衣,叫上了六月一起走。 六月本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请求来。 她想了想,还是回去再说吧。 毕竟人一到家里,整个人都会比较放松,提要求什么的,也会变得更简单点。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至冬城郊区的房子内。 六月先上了楼,准备把前日没铺好的床弄好。 她打开了窗户通风,却略感不对劲起来,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往外探去—— 整栋楼内,瞬间传来了尖叫声。 「潘塔罗涅大人!潘塔罗涅大人!」 在首层正喝着茶的潘塔罗涅,听到六月在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便警觉的坐起身来,走到楼梯口处。 这时却见六月赤着脚,踉踉跄跄一路扶着楼梯的栏杆,连滚带爬地从六楼向他奔来。 她浑身都在发抖,凌乱散开的头髮显得无比狼狈。 第55章 给受惊的猎物顺毛 六月是头一次如此慌张。 那样恐怖的场面,不断占据着她的脑海,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也因恐惧而变得混浊无光。 下一刻,她死死抱着潘塔罗涅,身体在颤抖,发冷,迟迟冷静不下来。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一条巨大且完整的鲸鱼骸骨,摆在花园内,一开窗就能看见! 当她亲眼看见只剩下一副骨头的鲸,就如同杀了她一百遍。 心是那般的剧痛,使她回想起了黑暗的深海里,一声声悽厉的嘶叫,染红了的血海…… 那时候,整个族群将要被未知的怪物灭亡,没有勇气面对的六月,选择拼命地逃,逃了不知多久也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她绝望到失去了力气,快要在深海中沉溺,是一头巨鲸给她引到了有阳光照亮的地方,才让她顺利逃出了深渊之海。 自此之后,六月将所有的鲸视为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家人,如同她的「母亲」,带给她温暖。 而花园里的鲸骨,等同于把她逝去「亲人」的骸骨捞出来,放在她面前。那必然是触目惊心,又惊悚又悲痛。 而且,那未必是一头自然死亡的鲸鱼骸骨。 人在极度恐慌的情况下,总是无意识地就近抓紧某种物体,以寻找心理上的安全感,六月也不例外。 纵然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潘塔罗涅也将之看做是六月的「主动」,不觉无比疼爱珍惜地将她护入怀中。 「六月,慢慢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低声在六月的耳旁问。 「花园……花园,有……」六月缓了口气,窒息感仍未平復下来,「有条很大的……很大一条的鲸骨……」 她握紧着拳头,抬头看着潘塔罗涅,失去高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怀疑:「是谁把它杀死做成了标本?」 潘塔罗涅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 原来,六月是见了那条「藏品」才一反常态,产生了应激。 第85页 潘塔罗涅一心想要嘉奖六月,送她喜欢的东西,便花了三千多万的摩拉从黑市拍卖下了这条珍稀之物,没曾想竟弄巧成拙了。 这事,打死不能承认。 否则六月将要悲伤很久,还很可能会与他疏远。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可能是你太累才产生了幻觉,睡一觉就好。」潘塔罗涅告诉六月,她刚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叫她去睡觉安神。 「真的吗?」六月半信半疑。 潘塔罗涅抚着她的脸颊,尽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低语安抚:「瞧瞧你,脸色多憔悴,水土不服产生幻觉也是有的,等睡醒就不会了。」 说着,潘塔罗涅就将她悄悄横抱起来,放到柔软的大沙发上,塞给她一个靠枕当枕头,并拿来外套给她盖上,以免着凉。 惊魂未定的六月就像可随意让人移动的人偶,把她搬到哪里,她就在哪里,没有其他多余的自主动作。 六月发着呆,慢慢的蜷缩了起来,开始分辨不出眼前是幻觉还是现实了。 难道真的是太累的缘故吗? 可是,她今天起得很晚,睡眠足够,就潘塔罗涅在北国银行布置的那一点点工作量,也不至于累到出现幻觉…… 潘塔罗涅说她累了,她不相信,但却更多地相信自己一到至冬,「玩偶综合徵」就有了发病的矛头。 幻觉,手脚麻痹,能看见另一个由死物构成的世界,的确很符合刚才这个后遗症的症状。 一旦让自己信服了这点,心理暗示到位,六月反而心安了不少。 因为至少不是「真实」的鲸骨,而是她幻想太夸张了而已…… 还是如潘塔罗涅大人所说的,好好地睡上一觉才是。 「潘塔罗涅大人,我想抱着我的鲸鱼布偶,才能睡着。」六月把头缩了缩,小心地问。 「它放在哪里?」潘塔罗涅蹲在沙发旁,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在楼上……」六月伸出手,指着高高的旋转楼梯。 她不敢回房间睡,害怕又要出现「幻觉」了,还好在首层的客厅里,没有哪道窗户面向花园的方位。 「乖,等我一会儿。」为了让六月早点睡着,潘塔罗涅答应帮她把布偶拿下来。 他早就忘了六月是他的下属,总在无意间想要与她的接触更亲密一些,但又不得不注意恰当的距离感,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在可控范围内。 潘塔罗涅怕六月发现他的心意,又怕她感受不到。 不知不觉就深陷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捕获猎物的陷阱中,劳神伤心。 潘塔罗涅走在楼梯上,忽而停顿了一下。 房间在六楼,来回爬动楼层很累。 嗯,是该在室内直接安装一台升降机了。 这也便于将来把六月的房间装潢得更精緻些,好让她能在安安心心地这里长住。 待到潘塔罗涅把鲸鱼布偶拿给六月,六月马上抱紧,又瑟瑟缩缩地提了个要求:「潘塔罗涅大人,今天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要是不说,我恐怕也睡不着。」 在六月最为虚弱,最为需要人安慰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要求,潘塔罗涅都无法去拒绝。 这就是她积累在他身上的道德资本,一个巨大的迴旋镖。 「我早知道你有事求我,尽管说吧。」潘塔罗涅要六月直说。 六月的瞳孔终于恢復了一点亮光,虽说躺着跟上司说话很不礼貌,但她是「病人」,她最有理。 「我想找一个叫格洛娅的愚人众,能不能查一下她在哪里。」六月说。 「问这个干什么?」 「西奥多麻烦我送的礼物,我还没送出去给她,去到她家里也找不着人。」 潘塔罗涅无可奈何地笑笑:「安心睡,明日一早我会把情报送给你。」 寻人是最为简单不过的事,不算是大麻烦,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六月的执着。 一般人找不着人,送不出去也就罢了,直接跟委託人说办不到就是,她偏偏要做到为止。 不过她执着于做某件事的样子,恰恰是最深得潘塔罗涅心意的一种行径,他会去满足她的要求。 不久,抱着玩偶鲸鱼的六月很快就睡着,唿吸平缓而有节奏,证明她睡得很沉,不会轻易再惊醒。 潘塔罗涅就在沙发的一旁守着,等他认为时机差不多之时,才走到了花园。 他站在那足有十米长的鲸骨架下,一动不动。 随后他以摘花为号,一名黑衣制服戴眼罩的人便从他身后走来,请示道:「不知您深夜召集,是有何指示?」 潘塔罗涅不急不忙地从鲸骨尾部的位置,走到鲸骨的头部,神秘的手下也跟着他的步伐而走。 「这副骸骨的原身头部有弹孔,证明是非自然死亡的鲸,为什么他们可以拿来当藏品售卖?」潘塔罗涅提出了他的质疑。 作日在黑市他着急要货便也没看仔细,现在仔细端详后才知,这条鲸正如六月所提出的疑问那样。 究竟是谁动手杀了它,再取骨头下来售卖的? 况且自然死亡的鲸多数是老年,骨头可不会显得那么雪白光滑。 在黑市拍卖上,卖方那伊罗家族的那两个傢伙,可是口口声声说,这是从搁浅后死亡的鲸身上取下来的。 在至冬,杀鲸是死罪,自然而亡的鲸才能被允许取材。 第86页 一旦被揭发,按照至冬的法律,那伊罗家全族都得全部绞死,包括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六月。 「直接运走,将它重新投入大海,处理得干净些。」潘塔罗涅吩咐道。 「遵命。」手下应和。 此次让潘塔罗涅亏损了几千万摩拉,还被背刺了,那伊罗家死罪可免,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好受。 「另外,我认为隐秘的交易始终不妥当,他们所组织建立起来的黑市,只好捣毁。」 潘塔罗涅所说的「捣毁」,并非是指武力上的,而是直接扼杀那伊罗家族所有的经济命脉。 …… 第二天,冰雪消融,花园里恢復了原状。 六月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花园里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一条鲸骨摆在那里。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一步步脚步沉重地挪过去,然而远远就听见有园艺师在分派任务的说话声。 潘塔罗涅以修缮花园为由,把昨天「展品」的位置痕迹都全部铲掉,改成种耐寒的梅花,六月一来,就完全看不出昨天所看见过的景色了。 在至冬种梅花,着实罕见。 一般的至冬园林里,是种植好养活的甘菊和四叶草的偏多。 由于六月过度惊吓,昨晚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靠近,她都忘了要把仿真神之眼调换了,不知今天能不能再…… 在此期间潘塔罗涅发现六月过来凑热闹,便示意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动走来。 六月走过去,本想开口问为什么动工得那么突然,潘塔罗涅却先一步告诉她一个消息:「你说的格洛娅已经查到了,她在「公鸡」的手下办事,我会约她在北国银行见面,你就把东西交给她。」 这个消息,让萦绕在六月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尽。 机会终于又来了! 她假装着很兴奋地往前小步一跑,一扑,一抱,无比自然地把手摸到潘塔罗涅外套里夹着的神之眼,趁他失神之际,就将那神之眼快速转移到自己的兜里。 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这么顺利! 加之她小时候看林尼练习的魔术表演,并没有白看的。 第56章 「梦中之吻」 六月这招顺藤摸瓜之法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很容易就吃到别人的豆腐。 不确定关系的亲密,对方必然会介意,尽管这过程不过才两三秒。 那只凉凉的小手伸进来,在皮带的上腰处摸来摸去,潘塔罗涅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直皱眉头,抓住了六月正准备收回去的手:「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 六月退后了一步,无辜状:「我……我没有呀……」 潘塔罗涅的目光移到六月的大毛绒外套的袖口处,就放开她的手,说:「把神之眼拿出来。」 那么快就被发现了,是她的手法不对吗? 看魔术表演时,不都是把东西顺走后放袖子里,手速够快别人就看不见? 六月心虚不已,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委屈地轻轻颔首,抖抖袖子,一枚金棕色的神之眼从袖兜里掉出来,落到地上。 她蹲下去,把神之眼捡起来,拍拍上面的雪粒,双手痛快地递过去,还给他。 潘塔罗涅没有接过来,反倒是推了回去:「你要神之眼可以大方告诉我,我随时给你拿去玩,不必做这些小动作。」 人家领导在意的点不是给不给神之眼的问题,而是她小手干不干净的问题。 「真的能给我?」六月不确定,再问一遍。 「你也知道,我这个普普通通的银行家不用站在前线战斗,神之眼就派不上用场。」潘塔罗涅倒是大方。 只要六月高兴,潘塔罗涅允许在底线范围内给她最好的东西,毕竟她笑起来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养眼。 古时有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那么他潘塔罗涅又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 或者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对神之眼有过深深的执念,现在想来并没有必要,这玩意远没有金钱好使。 于是六月高高兴兴地把神之眼揣兜里:「那我拿走了,玩腻了再还你。」 潘塔罗涅点头同意,小插曲闹也闹完了,他继续一开始的话题:「等下你自己去北国银行,格洛娅会在那里等你。」 他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六月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好哦。」 六月不知该怎么感谢他,只能暗暗告诉自己,以后要更加努力地工作,不能辜负潘塔罗涅大人对她的期待。 因为他就是个有求必应的超级大好人! 啊,不对,也可能是昨晚她被吓到,潘塔罗涅答应所有的要求,是为了安抚她吧…… 关心员工的上司,很正常。 早知那么容易,一开始就直接说了。 六月翻了翻日历,今天是十一月十一号了,正是到了西奥多未婚妻生日的当天。 一切都来得及! 六月把神之眼保管起来,过后再来处理。 她得马上带上礼物和星愿瓶赶去北国银行,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会议厅去等待。 带星愿瓶是为了看完成了愿望没有,帮助西奥多,其中也有她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 目前星愿瓶存了六颗星星。 克里斯爷爷的两颗,已经完成点亮了。 莱欧斯利的,不知不觉中也亮了。 第87页 达达利亚的……还是暗的,有点玄。 离例会开始还有两天,不知达达利亚他们到达至冬没有,但愿他不要因迟到被罚吧……到时她可抽不出空去问候他。 还有她自己的那颗星星,也是遥遥无期了。 最新的一颗是西奥多和未婚妻的,有戏。 星愿瓶是瓶口状的,一旦放下了许愿星星,就很难重新取出来。若拿出来任何一颗,其余发亮的星星就跟着变暗,可谓牵一髮而动全身。 所幸,星愿瓶不大,再塞进去六颗,一共十二颗就能填满。 塞星星容易,点亮却很难,以后放星星时得倾听简单的愿望,这样才好完成。 …… 等了没多久,会议厅走进来了一位穿着愚人众制服的大姐姐。 她长得不算是大美女的类型,却有一股温和沉静的气质。 在互相介绍完自己后,六月就干脆利落地把礼盒和信都交到格洛娅的手上。 格洛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读完了信,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并悄悄把礼物拆开,戴在手上。 「西奥多他要回来了吗?」格洛娅转过身去问。 「对,他让我告诉你,他很快就回来。」 六月十分肯定说。要不是为了救那条冷鲸而耽搁行程,可能今天与格洛娅会见的就是西奥多了。 格洛娅捂着嘴默默流泪了好一会儿。 六月不明白格洛娅的眼泪,是代表着为未婚夫没能为她庆生而难过,还是代表着自己加入愚人众的行为而难过。 从「哭」这个行为上看,六月目前能够准确断定的,就是「伤心」的情感。 「格洛娅姐姐?」六月试图要去安慰她。 然而格洛娅并非六月所理解的那样,她是太开心才哭的,这是她所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谢谢你,让我知道他要回来迎娶我。」格洛娅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出来,「瞧,今天是我生日,他送过来的是我们二十年前就看中的绝版戒指,叫「梦中之吻」。」 六月凑过去看。 这枚是橄榄型式钻戒,钻戒璀璨闪烁,钻石如鸽子蛋那么大。 一看就价值不菲。 西奥多到底攒了多少年,才攒到了买戒指的钱? 另一个关键是,二十年前就绝版的戒指……他们现在也就二十来岁,难道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玩的过家家游戏成真了? 六月多少对浪漫过敏了。 嗯……关于她想要恋爱的那种喜欢,大概是没有的吧…… 她的喜欢只局限在认为别人是好人的前提下。 「父亲」是好人。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是好人。 玩具工坊的克里斯爷爷是好人。 梅洛彼得堡的梅卢西亚狱长是好人。 公爵大人莱欧斯利是好人。 帮忙调查罪证洗清冤屈的刺玫会都是好人。 北国银行的叶卡捷琳娜是好人。 其他关爱过她的同事是好人。 潘塔罗涅是好人,兼她的「偶像」。 托克是好孩子,冬妮娅是好人。 达达利亚…… 不予评价。 回到刚刚的问题上,六月又关注起戒指的名字来:「这戒指叫「梦中之吻」?名字真好听。」 格洛娅炫耀般地说:「这是当年至冬最好的珠宝设计师,塔比莎小姐所设计的一款。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她销声匿迹了二十年,「梦中之吻」也成为了她的最后之作。」 塔比莎……? 这不是妈妈的名字吗? 印象里,六月很少见到妈妈,也从来没见过爸爸。 因生父不知所踪,妈妈带着未婚生下的孩子回到了那伊罗家,不久后人就疯了,被外公锁在了阁楼里不准见人。 六月时而在夜晚,偷偷看见妈妈坐在阁楼的窗边,目视着天上的星星,呆呆的一动不动…… 在六月被赶出那伊罗公馆的前几日,妈妈突然得了治不好的重病,神智却恢復了正常。 那时候外公将妈妈放出了阁楼,六月才得以享受了最后的几天母爱。 直到临终前,妈妈把自己贴身的项鍊送给了六月,叫她离开那伊罗家,拿着项鍊去找爸爸。 不过在六月被家里人赶出家门后,那条项鍊就被几个表兄弟抢走了。 她无处可去,只能流浪,时不时让人收养一段时间,一遍遍抛弃后又继续流浪。 如今能有这样的好生活,比以前强太多了。不用整日战战兢兢,不用为了保住小命而做小伏低。 所以六月,非常非常感激「父亲」,她这辈子只会认阿蕾奇诺为唯一的「父亲」,永远地尊敬和崇拜她,而不会再去找那个从来都不存在的「生父」。 但是,话说回来,至冬同名的人很多,格洛娅所说的塔比莎小姐,不一定就是妈妈,说不定是她想太多了。 六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病又犯了,今天怎么老是胡思乱想,别人说一出她就想一出的。 「格洛娅姐姐,你要退出愚人众回老家结婚吗?」六月再次提出了最关键的一个点。 「回老家结婚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要考虑的可太多了。 「我属于新人,没办法立刻脱身,辞职的审批流程是很长,只能请假了……」格洛娅嘆气道,「爱莉妮娅小姐,能不能麻烦您替我保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为了找他而加入愚人众组织。」 第88页 六月:「你的家人知道吗?」 格洛娅:「他们……我会想办法让家人不提的,能瞒住西奥多就可以。」 六月也跟着嘆气:「既然你们都打算结婚了,应该彼此坦诚才对,西奥多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 格洛娅却回答说:「我怕他懊恼,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如果你能成功离职,再向西奥多表明一切,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自责感了。」六月重复了离职的事。 「我也想这样,可是……」格洛娅显得十分为难,「愚人众对新人很严格,没那么容易说辞就辞。」 「就交给我吧。」 六月决定好人当到底,「等我消息!」 她相信用自己的「真诚」就能打动「公鸡」放人离开,绝对不是又想着去利用特权啊,后台什么的,绝对不是! 第57章 一个「父亲」的警觉 鲸木整理 至冬主城的市长办公室门口,六月被保安赶了出来。 普契涅拉,也就是愚人众第五席「公鸡」,六月还没能见到他,就被他的助理告知,不得无故踏入行政大楼越级办事,并且对她记过处分。 所谓记过处分,即是对愚人众职工的一种评分考核标准,任何执行官都有权力对任何一位愚人众成员执行。 每位新人初始分数是十分,一旦被扣到零分,上级有权将其发配到纳塔去。 纳塔那地方常年战争,几乎没有正常人愿意去,所以相当缺人手,一旦调去了那儿,跟发配边疆当炮灰没差。 以六月一次次违抗命令的表现,若不是潘塔罗涅一次次的宽容,她的考核分数早扣完了。 这是她今天才从「公鸡」助理那里得到的「常识」,原本她完全是不知道的,潘塔罗涅也从来没告诉过她。 六月吃了闭门羹,又被公然扣了足足五分,记录在案。可见对「公鸡」而言,单是「越级」这件事就是极其严重的错误了。 难道又要去找「富人」了吗? 可是,她已经没有理由让人家帮忙了,之前利用的道德资本和情绪资本也消耗完了吧,不知这次还能不能奏效。 她近来察觉到自己有点飘了,以为事事顺心,人人都能应了她的所愿所求。 却没有想过这份称心如意,仅限于在她所被人关心爱护的范围内。 没办法之下,六月回去大别墅求了「富人」,问他该怎么办。 潘塔罗涅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既然如此,我与他交涉便好,这不是你能做的事情,属于越级了。」 六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我这算不算以私了?」 潘塔罗涅并不否认:「总比答应了别人又做不到,让你的信誉一落千丈的要好,下次记得不要随便承诺某些事,凡事多斟酌斟酌,再量力而行。」 「好的……对不起……」 六月说的对不起,是为了又要麻烦到潘塔罗涅而说的。 假如下次再有棘手的事,她想帮的时候还是会继续去帮,办不办得到另外说。 假如因为办不成事而遭人责骂,最多以后就不再帮那个人就是。 她说的对不起,软到潘塔罗涅的心间上去,便不忍心责怪:「别放在心里,互帮互助是人之常情,你没有做的不对。」 六月用力点头。 话说……她也没感觉潘塔罗涅在骂她,他变得这样小心翼翼的,真是不习惯。 「我没有放心上,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六月不懂就问。 「我对人对事向来不主张无条件的付出,只是为了以后能得到一些回报,这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明白的道理。」潘塔罗涅揉了揉她的头,就出门去了。 不是无条件付出,那他真正要的是什么呢? 六月靠在大门边,看着潘塔罗涅的背影想。 可能她跟聪明人很难产生共鸣吧,她不聪明,所以理解不了。 在等待的时间内,六月到花园里给梅花扫雪去了。 …… 三个小时后,潘塔罗涅风尘僕僕地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从总部来的秘书,给他端着一沓报告来了。 明天就是正式面见女皇的日子,潘塔罗涅手头上有很多「宏伟计划」要提出来,就差归纳总结,资料得拿齐全了。 同时潘塔罗涅给六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与「公鸡」交涉成功,他那边会直接同意格洛娅的离职申请。 六月问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同意,潘塔罗涅笑而不语,让六月去猜。 六月只能猜到,他们之间的交谈,肯定跟「权力」挂钩,便感慨道:「突然发现,有权力在手就是好用,不管什么事两三下就能解决。」 她的回答让潘塔罗涅颇有惊喜。 毕竟他从来没教过六月,怎么去理解「权力」,她却自己有所领悟了。 「没有任何资源可以交易,就没有人讨好。权力的来源,正是我掌握了稀缺资源,他们才要虚情假意地讨好我。包括你,也跟他们一样。」 潘塔罗涅接下去说。 他掌握着至冬的经济,身为至冬主城的市长大人「公鸡」,那也将要对他客气一些。 这就是利益集团之间的相互利用,互相黏合的关系。 前面的六月认为潘塔罗涅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后面那句,她就不太贊同了。 第89页 她追随潘塔罗涅至今而没有跑路,不是因为他的权力,多半还是因为相处久了,有几分感情在。 于是六月反驳:「不会,就算哪天你没有权力了,我也不会嫌弃和唾弃你的,我还会助你东山再起。」 潘塔罗涅笑道:「助我东山再起,说到底还是对权力的依附。」 六月拼命摇了摇头:「你对我那么好,怎么能说是对权力的依附。」 只是认为对她好而已么?她就没有悟出别的感觉来么? 潘塔罗涅宁愿希望她说,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而不是对偶像那般崇拜的喜欢。 「那么,假使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离开我?」他直接这么问了。 「肯定不会,我反而要在你身边一直鼓励你。除非你说的一无所有,是连生命都没有了。」 不过人总是接受离别,没有谁能守得了谁一辈子。六月始终认为生命才是最重要,主要是她的生命周期实在太短了,能活二三十年就算是幸运。 潘塔罗涅突然跟文艺青年上身一样,又开始说:「假如有一天,事实推翻了你所认为的真相,你会不会怨恨我,然后离开我?」 「推翻真相是什么意思?」六月就挺懵的。 话到此处,潘塔罗涅却选择不答了。 他无法想像,当六月发现他并非是她印象中那样美好时,会怎么样? 这时秘书的到来打破了这期间的沉默:「潘塔罗涅大人,有「僕人」大人来拜访您了,让我告知您。」 「僕人」到达至冬的时间比潘塔罗涅想像中的要慢,且到达的第一时间就是来他这里了。 估计「僕人」已经收到消息,想要证明六月是不是在他家中暂住。 阿蕾奇诺平常很重视六月这位养女,很大概率是要来追问他是不是产生了越界的思想。 潘塔罗涅倒是不慌,就算承认说是,那又如何? 谁叫是「僕人」自己把六月送入虎口,即便后悔了,他也不可能放人走。 在潘塔罗涅还没说出那句「请她进来,好好招待。」,六月就飞奔出去,不见了踪影。 经过积雪的喷水池和花园,六月匆匆地打开大门,一上来就跳过去把阿蕾奇诺抱住:「父亲!!」 许久不见,阿蕾奇诺发现六月比以前活泼不少,精神状态良好。 阿蕾奇诺回抱了一下她,然后问:「六月,你应该在璃月做事,为什么会在至冬?」 尽管是久别重逢,「父亲」的语气还是如从前般的严肃。 阿蕾奇诺记得六月最害怕的就是回至冬,现如今怎么就那么开心了? 当然不是说开心不好,而是那个潘塔罗涅,是不是忘了当初承诺过什么了,为什么要带六月到至冬? 阿蕾奇诺这次来的目的之一,那就是为了质问他。 「我现在是潘塔罗涅大人的助理,所以跟随他到至冬来开会了,我在至冬没地方住,就暂住这里了。」六月说。 「助理?什么时候的事?」阿蕾奇诺皱眉,直觉不妙。 「他很早就升我职了,还升了工资。」六月一脸天真,表示潘塔罗涅是超好上司。 此时,潘塔罗涅也出来迎接了。 他微笑道:「欢迎,阿蕾奇诺小姐。」 阿蕾奇诺直奔主题:「很久不见,潘塔罗涅先生,你我那么熟,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潘塔罗涅热情招唿说:「进来坐吧,我这里有上好的茶。」 …… 出于平时的习惯,是六月去沖茶招待客人的。 当阿蕾奇诺到来,六月就十分熟练地泡茶,端茶到阿蕾奇诺面前:「父亲,请喝茶。」 六月的泡茶行为,只会显得她像是在对待客人一样的生疏,而不是在对着自己养母的样子。 原本这个时候,六月最该挨着她坐下,撒撒娇才是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除了是被潘塔罗涅教唆,就没别的可能。 阿蕾奇诺捧着茶,眼神略带杀气地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开口: 「潘塔罗涅先生,首先我很感谢你把我的孩子教育得那么好,而且养得白白胖胖的。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你让她做助理的工作,是不是超过她的能力范畴了?」 潘塔罗涅满含暗语回应:「或许在您眼里,您的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但在我这里,她的工作能力却值得肯定。」 阿蕾奇诺不可能听不出潘塔罗涅话中的意思,他分明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原本阿蕾奇诺的计划就是想应付执行长规定的,让壁炉之家的每个孩子都有归处的工作任务,才争取把六月调到她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途中没想到,潘塔罗涅居然还把六月带到这危险之地来,可见用意不纯。 第58章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他们俩人的谈话,六月是一句都听不懂。 干坐在那里等他们聊完也是无聊,干脆就让他们俩好好谈,反正无非是工作上的事。 格洛娅的事已经完全解决,六月得回房间看看星愿瓶的情况,再捣鼓一下神之眼,把「加工」过的神之眼还回去,这样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完美! 就这么安排吧! 六月回房,就开始把神之眼拿出来,研究怎么样才能彻底地将其销毁。 第90页 她带来至冬的工具不多,要把神之眼拆解开不是件易事,弄了半天,最终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损毁一点。 潘塔罗涅又没说什么时候归还,就弄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吧…… 六月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了,她能做出来没错,做出来之后拆毁不了,那能怎么办? 脑袋瓜子不够用了,只好都先收着,等将来走一步算一步。 过了会儿,房间外传来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的咯咯声。 六月停下手中的活,忙乱将神之眼塞在床垫下面,然后故意将书桌弄得很乱,把一些工具丢在地上。 那脚步声六月最熟悉不过,那是阿蕾奇诺来到房门口的信号。 六月从小到大为了应付父亲的突击检查,已经习得了能快速隐藏自己正要做的事情的本领。 装装样子,证明她自己一个人待在房中是在做玩具,而不是在做其他工作。 一分钟之内布置好了一切,阿蕾奇诺也刚好敲响了房门。 六月起身开门,「父亲,请进。」 房间很大,大到空旷旷,且没有什么家具装饰,甚至是只刷了白墙的那种程度。 周围的空,与桌子上的乱形成了对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又在做玩具?」 阿蕾奇诺双腿交叠,腰背挺直地坐在了六月的床上。 她坐的那个位置,六月刚好放了神之眼在里面。 六月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也坐过去,对阿蕾奇诺眨眨眼:「是,是啊,我又有新灵感了。」 阿蕾奇诺看向那桌子上摆的一些半成品零件,便起身走过去,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 这里放着的每一样零件,都跟市面上流行的玩具零件不一样,是肉眼可见精密,如钟錶上转动的齿轮,不差分毫。 关于六月在梅洛彼得堡的那段时日,制造船体零件,被科学院机械院的着名研究员赏识,并邀请收为课研学生的这件事,阿蕾奇诺也有打听过。 只是先前实在太忙,她没有特别去关注六月对机械方面的天赋罢了。 现在想来,那个说六月是坎瑞亚人的情报很有可能成立。 见阿蕾奇诺对着那一桌子的小东西作沉思状,六月趁此偷偷伸手到床垫下,把仿真神之眼往更里面推了推。 「父亲,您在想什么呢?」六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父亲站在这里,总叫她感到压力。 阿蕾奇诺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转头对六月提出了质疑:「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坎瑞亚人。」 听到这话,六月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床铺。 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潘塔罗涅暗地里查出来了什么,告诉了父亲吗? 还是父亲自己提出来的猜想? 「坎瑞亚?那是哪个地方的名字?」六月尽力不让自己紧张的表现太过明显,假装不知道坎瑞亚。 从没有过一次她是那么祈祷犯病,因为一犯病就能够不回答问题,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 换做从前,阿蕾奇诺看不出六月的小表情,而现在,她竟也能从她脸上找到了一缕惊慌。 轻易暴露心情,相当于给予了他人读心的机会。 分明就在告诉他人,刚说过的话即是事实。 阿蕾奇诺真切地感受到了六月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改变了她,就不得而知。 那倒是比以前对人不理不睬,只埋头苦干的性子要强一点,但总归也是弱点。 阿蕾奇诺说:「至冬生存着不少坎瑞亚遗民,就算你说自己就是坎瑞亚人,那也不是稀罕的事。」 然而她并不知,六月怕的不是被揭穿坎瑞亚人的这个身份,而是深渊人鱼的身份。 像她这种灭种的人鱼,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寄生」,会被拉去做实验的吧。 壁炉之家每年都会对他们这些孤儿抽血,除了是例行体检外,还有从中筛选出拥有特殊体质的孩子,以进行重点培养。 六月万分不能理解,多年来她都相安无事,为何父亲到现在才提起? 「您也是知道的,我从小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即便父亲现在调查到我的生父生母是谁,我也不会跟他们走,我要陪着您。」 她起身过去抱住阿蕾奇诺,像个需要母亲关怀的孩子,埋在母亲温暖且柔软的胸口上。 眼下必须向「父亲」表明忠心,阿蕾奇诺才不会把她交出去,于是她还喊了声「妈妈」,以求得亲情上的庇护。 六月私下里喊妈妈,是阿蕾奇诺默许过的。 阿蕾奇诺有许久没听过这声「妈妈」,内心便略有了些愧疚。 也许她不该提起这事,让一个从小无依无靠的孩子受惊。 「别紧张,六月,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疑惑。」阿蕾奇诺轻轻抚摸着六月柔顺的长髮,要她放轻松。 又把她提出那个质疑的理由告诉她:「你应该没见过愚人众的统括官,他就是坎瑞亚人。不妨说,你的眼睛很特别,与他的有些相似。」 「是,是吗……」六月表面上还是装不知道。 阿蕾奇诺向她声明:「你也始终是我的孩子,这件事的调查会到此为止,但为了你自己,该隐藏好。」 六月的心勐然一颤。 诶诶?意思是不会把她交出去,还要帮她隐瞒吗? 第91页 尽管如此,她的压力仍旧很大,只要是还在愚人众的一天,她就很难放松一天。毕竟那位执行长,也是坎瑞亚人不是吗? 越是坎瑞亚人,就越容易拆穿她是冒牌货,到时该怎么跑路啊? 答案是,她很难有后路。 除非是把「费洛妮希诺娃」的这个身份彻底从世上抹除,这样才不会被人调查出来什么。 不多时,六月再与阿蕾奇诺聊了些在璃月的见闻后,阿蕾奇诺就离开了大别墅,一改造访时带所的目的,并没有将六月带走。 看来是阿蕾奇诺刚跟潘塔罗涅达成了某些共识,才会允许六月继续当着他的「助理」。 大概,连潘塔罗涅也在怀疑她。 六月郁闷至极,想去散散心。 等阿蕾奇诺离开了好阵子,她就把桌上的零件杂物收拾好,去找潘塔罗涅表示说出门玩,晚上再回来。 潘塔罗涅自然同意放假期间的自由活动,也便只问了要去哪里,就放任凭她到外面逛。 …… 临近傍晚的海屑镇,一片祥和安静。 在至冬六月没有别处可去,也只能来找冬妮娅,顺便去了解下格洛娅姐姐有没有拿到辞职批准,有没有到家了。 她走在偏僻小道上,顺着路牌找到了六号公园39号。 40号的旁边就是39号,这地址她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出现过这个地址。 一拐弯,六月就看见39号的院子里头闹哄哄的,院子的草栅栏上挂满了小彩灯,还有几只礼炮放在通往屋里的那条路上。 此时冬妮娅正在门口帮她的爸爸递挂在屋檐的彩灯,时不时还传来冬妮娅妈妈的笑声。 他们一家都姓「别里亚克」,六月管冬妮娅的爸爸叫别里亚克叔叔,管她的妈妈叫别里亚克阿姨。 六月主动进去打了声招唿,冬妮娅就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跑过去给六月来了个熊抱。 「六月!我就知道你还会来!」冬妮娅又拉起六月的双手,转了几圈。 「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布置得那么隆重?」六月看这里里外外的都扫了雪,门口还有个雪堆堆起来的球体,像未完成的雪人。 冬妮娅说:「你来得巧,我哥哥和弟弟今天一同回家,爸爸等下去码头接他们,我跟妈妈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晚餐。」 一大家子都好有爱……做他们的家人肯定很幸福吧。 一种「好想加入这个家」的想法从六月脑海里萌生。 有人回来就忙前忙后地去欢迎,这是六月从不敢想的事。 尽管父亲每次出差回来,壁炉之家的孩子都会为她准备欢迎礼,可是那多半是孩子们对「父亲」出于尊敬的行动,也许更多的人是在讨好…… 而且饭菜还是叫壁炉之家的厨师做的,或者打的外卖,不是自己做的。 「那我能不能蹭个饭?」 六月毫不客气地问。今天叔叔没空去钓鱼,餐桌上应该不会有鱼吧…… 在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时候,饭菜真的会好吃很多倍,上次只吃面包,也让六月吃得津津有味的。 冬妮娅答应道:「可以呀,不过得帮忙一起准备,我正去市集买点东西。」 去市集买菜,对六月来说也是新鲜事,点头说必须跟着。 「走吧走吧~」冬妮娅挽起六月的手臂,先拖她到屋里。 她拿来梳子和绑带,将六月散乱的头髮梳整齐,绑了一条长辫子垂在肩头一侧,再拿下六月围在脖子的针织红围巾,换了种系法,戴在她的头顶上。 这样出门既不怕雪落在头髮上,又能防寒保暖,还美观。 第59章 欢迎仪式 不得不说冬妮娅心灵手巧,围巾当头巾来系,保暖又防风,一路下雪都不用撑伞了,可以腾出手来提更多的食材拿回家去。 室外虽冷,但有冬妮娅这个「小太阳」时不时的搭话,六月的心里面总是暖暖的,提着大包小包的手也更有劲,看到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考虑营养均衡或是要保持身材。 不过,现在还只是十一月,要到了十二月会更冷。 即使在至冬有冬妮娅这个朋友在,六月还是很想回璃月去,因为那里舒舒服服的,不用每天吹冷风。 从市集出来,在赶回家的路上,冬妮娅跟六月提起格洛娅的事。 「格洛娅姐姐昨晚就回来了,她还带来个好消息,说要跟相爱多年的未婚夫结婚,还跟我们炫耀了很大的一枚戒指。」 这个消息六月也知道,她却很捧场地祝福一句:「那很好啊。」 冬妮娅继续说:「格洛娅姐姐还说,是一位愚人众小姑娘给她带来的礼物,还帮她劝服了执行官,她的离职申请才那么快得到批准。我琢磨着,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就是你?」 听了这话,六月顿了一下,脚步跟着停了下来。 啊,怎么就没考虑到这点…… 冬妮娅知道她是受格洛娅未婚夫委託送礼物的,如今格洛娅戴了个大钻戒回老家,怎么都能联想到,她就是这中间人。 「……我,只是说……可能,有些……但我不是……」 她支支吾吾了起来,最后她不想撒谎骗冬妮娅,突然卑微地询问:「……我要是愚人众,冬妮娅你会不会讨厌我?」 愚人众那么坏,人人皆知,接下来她要失去朋友了吗…… 第92页 六月正胡思乱想着冬妮娅等下绝对会露出的厌恶的表情,她的心情就一落千丈。 鲸木整理 可谁料冬妮娅不仅没说讨厌她,反而捂着嘴,咯吱咯吱地笑了几下。 「没关系的六月,就算你是愚人众,我也会把你当好朋友。」 那笑仿佛是开玩笑的笑,从一开始的小声颤着肩膀忍笑,到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六月一时都不知所以,问冬妮娅何故发笑。 她是愚人众! 难道不可怕吗?不怕她来找人打架,发生事端? 「六月,为什么你每次一听愚人众,就会那样大的反应,愚人众是什么可怕的组织?」 冬妮娅始终不知六月所担心的点在哪里。 愚人众在他们家不是什么闻风丧胆的存在,因为哥哥的原因,愚人众第五席的市长「公鸡」,对他们家就很照顾,还会经常拿点小礼物给他们。 至少在至冬国,愚人众在民众眼里是属于正规的政府组织。 且是至冬的外交使团,冰女皇直属领导的重要机构,很多年轻人都以加入愚人众为荣。 所以冬妮娅不明白六月干嘛一提愚人众,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当然冬妮娅并不知道她的哥哥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之一,只是认为哥哥去参兵了,要跟着执行官们满世界跑。 她最小的弟弟,甚至相信了哥哥就是个到处跑的生意人,全家都哄着弟弟说,哥哥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六月则跟冬妮娅的认知不同。 从她加入愚人众之前,到加入愚人众之后,都时不时因为这层身份而遭人嫌弃,在枫丹是这样,在璃月也是这样。 「难道不是吗?」六月十分不解。 「意思是你在愚人众工作时遇到刁钻的上司才会认为可怕?」 冬妮娅与六月对同一个组织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其实也不是上司的问题……冬妮娅是怎么觉得的呢?」六月直接问冬妮娅对愚人众的看法。 冬妮娅说:「我们这里没人会说愚人众可怕,相反大家都趋之若鹜地想要进去工作。 因为至冬国公职人员的薪水和福利都很高的哦。格洛娅姐姐也是为了快点攒钱去见未婚夫,才通过层层考核进去的。」 这话震惊到了六月长久以来三观,「那她为什么要离职?当时还那么为难样子,不让未婚夫知道?」 冬妮娅挑了挑眉,嗤的一笑:「你还没恋爱过,就当然不懂了。」 六月摇了摇头,她确实不大懂。 「格洛娅姐姐很爱她的未婚夫,未婚夫也很爱她。格洛娅姐姐身体向来不好,要是被未婚夫知道她离开小镇那么远独自生活,一定要自责很久的。」冬妮娅补充说。 原来是这样,互相担心彼此什么的……他们的感情真不错啊。 六月也总算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对于至冬本国的民众来说,愚人众即是一个寻常的政府组织,在里面工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进去的公务员,是为国效力的。 而对于其余国家来讲,愚人众就是施加外交压力,「兴风作浪」的外交使团,是及其可恶的。 她好像又更加能体会到,潘塔罗涅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对自己好的即是善,对自己不好的即是恶。」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一时会认为达达利亚是好人,一时又会觉得他是坏人。 其实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的是吗? 「坏了坏了!我们回去再聊吧,哥哥他们回来的话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准备!」 冬妮娅不给六月发呆的机会,一手抱着装在袋子里的食材,一手拉着她跑了起来。 六月紧紧跟上,在雪地寒风中奔跑,有着说不出的快乐。 其实她也并不讨厌冷冰冰的雪天。 她一直在想,冬妮娅那么温柔,她的兄弟姐妹们应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六月突然好期待看看,被冬妮娅一直夸奖的哥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趁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堆个雪人,在上面挂几串小彩灯,给回家的人做欢迎仪式。」 把食材放好后,冬妮娅兴致满满的拿上堆雪人的道具就出门。 外面的雪停了,正适合把雪堆起来。 六月跟上,给冬妮娅递工具,她不会堆雪人,只能打打下手,在一旁看着也觉得有趣。 大功告成后,六月脱下自己的围巾,戴在雪人两个大小圆球的连接处,也就是脖子上,看起来倒是可爱多了。 回到屋里的厨房,冬妮娅同六月把食材洗好切好,而别里亚克阿姨就负责做菜。 冬妮娅最擅长做的就是至冬的特色美食红菜汤,她还建议六月也来做几样擅长的家乡菜。 六月从未做过饭,何况如果说家乡菜,她还真不知哪里才是她真正的故乡,就委婉拒绝了,但可以试试做装点菜式趣味的小玩具。 比如那种会旋转开花的道具,就是把每道菜放在同一个旋转板里,点燃引子,驱动旋转板旋动,每旋转一次,就会像花朵绽开那样,噼噼啪啪闪几下,一道菜就会展示出来。 冬妮娅听了直摇头,她说做了这小道具,她的哥哥和弟弟肯定都只顾着玩而不吃饭。 于是六月打消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地学冬妮娅做酸酸咸咸的红菜汤。 第93页 等等一桌菜做好,就放置在保温板上,盖上大盖子。 六月乐在其中,左瞧瞧右看看,有模有样地也在奶锅中搅拌着汤里的食材,这时院子外头传来了不算大的说话声。 「冬妮娅,好像是你哥哥的声音,快出去接人吧,这里就交给我跟六月了。」别里亚克阿姨说。 「好的妈妈,我马上去。」冬妮娅解下围裙出去。 六月就听不到有声音,可能是房子隔音太好,也可能是的听力也不太好的缘故。 按照原计划,房子内先熄灯,人进来的时候就开灯放礼炮。礼炮由六月拿着,别里亚克阿姨在电灯旁守着。 院子外,一个小男孩朝着冬妮娅扑来,大声唿喊:「姐姐!」 「托克!快让姐姐抱一抱。 「冬妮娅,好久不见又漂亮了不少。」 「哥哥!」 「爸爸呢?」 「老爸半路遇到老朋友说要去喝酒,叫我们先回去,留着剩饭剩菜给他。」 「真是的,总是那么不着道。」 …… 六月蹲在房子大门的一侧,听着他们的动静。 声音隔得远远的,模煳不清。 不管那么多了,等灯开的那瞬间她就开礼炮。 另一边的院子外,三兄弟妹打完招唿就进去。院子里挂着的彩灯一闪闪的,屋里面却是黑的。 「姐姐,屋里黑漆漆的怎么都不开灯?」男孩扯着冬妮娅的衣角。 「因为要给托克惊喜哦。」冬妮娅眉眼弯弯地笑着。 「好耶!有惊喜!」男孩迫不及待拉着哥哥的手冲进去。 在踏入大门的那刻,全屋瞬间亮堂堂的,六月来不及拔礼炮的引子,手忙脚乱地整个人跳出去,勐地一拉绳,礼炮桶口直对着哥哥的脸「嘭」地绽开。 彩色的礼花飘飘散落,隔着瓣瓣花朵状的彩纸,六月在抬头间,与那位大哥哥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六月?」 他俊朗面容上的那双湛蓝双眸,如水波般涌动,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她,但又犹豫地收了回去。 托克不合时宜地抓起掉下的礼花往上抛洒:「哇!!!哥哥姐姐快看,好好玩!」 六月在剎那停滞的思维被这声惊唿唤醒,胸口像是被勒住了一样,唿吸困难,浑身发烫,恨不得找个雪堆钻进去。 好尴尬,好丢脸,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竟然是冬妮娅的哥哥……???这里是他们家?! 六月的脑海混成一团浆煳,忙不迭绕过达达利亚,跑出去。 达达利亚先是愣了几秒,转眼也跟着追了上去。 站在门口还没进屋的冬妮娅:「???」 第60章 托克不知道哦 妈妈从一旁出来问:「冬妮娅,这是送给你哥哥的惊喜?」 「诶?我什么都不清楚啊?他们怎么回事的?」冬妮娅转头看已经走出了院子的两人,似乎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明显的暧昧。 于是转头看向托克。 托克转转眼珠子,甩甩头:「托克不知道哦。」 在回来之前,托克就与哥哥拉过勾,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哥哥喜欢爱莉妮娅姐姐。 这是属于男子汉之间的秘密。 与此同时另一边。 六月跑到院子外面的雪堆旁蹲下,躲了起来,抱住膝盖缩作一团,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声,默念不要被看到,不要被看到…… 达达利亚跑出来四处扫视。 外面很暗,仅有庭院中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寻不到暗处的角角落落。 这时又开始下雪了,他只担心六月为了躲他而藏在别人家扫出来的高高雪堆,一旦雪堆崩塌就麻烦,得赶紧找到。 正着急寻找时,达达利亚刚好瞧见院子里头雪人围着的那条红围巾。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他见六月戴过,大概就是她的了。 于是乎像在引诱藏起来的小猫一样,达达利亚将那条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并边找边用得意的语气说:「话说六月,你辛苦织的围巾还放在我家,不打算拿回去?」 在他说出那句话时,不远处的雪堆里有条毛茸茸的尾巴露出来——实际是六月毛绒大衣上的装饰物。 达达利亚注意到了动静便走过去那堆雪旁,六月勐然抬头与之对视,得知是逃不掉了,就开始发怒跳起来,抬起手往要把围巾抢回来。 他捂住了围巾,就是不给。 「把围巾还我!」 六月有了些小情绪,跺了跺脚。她又再伸手拿,结果手腕被按住了,腾起另一只手继续,达达利亚快迅速将她两只手都抓住。 在黑夜里,他的瞳孔暗沉无光,眼角却带着调笑:「我捡到的,以后就是我的了。」 啊啊啊啊!无赖!!!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那么无赖的!! 六月气得脑袋昏昏涨涨,让她突然想起,达达利亚寄玩具的地址,就是公园路39号! 公园路39号!公园路40号!相隔一个号码牌,他干嘛不提醒?! 从未有过的火气憋了她一肚子,小脸都憋红了,用力抽出手来锤了达达利亚几下。 那几拳软软的打在他的胸口上,隔着厚厚的衣服,跟挠痒痒差不多。 「大坏人,明知道公园路40号和39号是挨着的却不说。如果我知道你们是邻居,就不帮他这个忙了……你肯定是……肯定故意让我难堪……」 第94页 说着说着,六月的语气跟着软和了下来,顿了顿。 好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六月开始慢慢平復下来,回想自己刚才不符合平时举动的表现。 她自认为自己是情绪稳定的人,至少不会浮于表面展露太多真实心情,今天这是怎么了? 对别人发脾气,那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可是,她一看到达达利亚就来气。 都怪他,都要怪他害人家那么丢脸的,当时他要是提醒一句,西奥多未婚妻就是他的邻居,也不难吧? 结果达达利亚现在还辩解说:「就当我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我家人混那么熟,我也很意外。」 几乎每次见面,六月都能给他带来不同程度的惊喜,连他也不知道六月会与他的家人相遇,还相处得那么好。 他的一脸无辜状,让六月刚平復下来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跳着要把围巾抢回来:「那快还我围巾,我马上从你家离开!」 达达利亚假装把围巾脱下,团成一团在手上,举的老高,眯起眼睛笑了笑:「拿到我就还你。」 六月仰头鼓起脸,攥了攥拳头。 很好,欺负她矮是吗?高个子了不起吗? 在被气到失去思考能力之时,她爬到雪堆准备踮脚。 然而雪堆中心不实,她一脚踩上去就空了,失去重心脚铲滑下来,一屁股坐在雪上,凉透了。 达达利亚见状赶忙蹲下去,将六月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粘的雪,担忧问:「六月,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六月把视线挪向一边,不理他,粘上了白雪的长睫毛多添加了一份可怜感。 又是开始冷战的节奏…… 达达利亚不敢再逗她了,重新将围巾铺开盖她头上,围住脖子包裹起来,配上她的长辫子,造型像村姑,没有冬妮娅弄的那么有美感。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别生气,已经还你了。」达达利亚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挪过来正对着他。 他眼眸深沉地看着她,要不是有弟弟妹妹和老妈在看着,早就把六月圈住不让她乱动了。 六月也在看着他。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光线太暗的原因,他头髮阴影下的脸庞,比前几日看到的还要更成熟,且变帅了…… 可能是由于从小适应家乡的环境,他回来后,面像和气质就都会跟着变化吧。 六月慢慢平静下来,又把围巾摘下,搭到达达利亚的肩膀上。 「你戴过的围巾,我不要了,给你。」 大不了回去再织一条,换成羊毛毛线会更暖,这条没了就没了吧。 「那我就当见面礼物收下了。」达达利亚并不客气,将围巾围回来,全身都暖烘烘的,冲着六月笑。 不是礼物,只是不用了而已! 六月正要开口澄清,就被达达利亚打断了:「肚子好饿,我们快回家吃饭。」 他握住那只冰冻般的小手,拉着她进了院子。 …… 此时冬妮娅目瞪口呆,眼直直地看着哥哥牵着人家女孩子的手进了屋。 他还非常自然而然地叫上他们一起关门进来用餐,然后去餐桌拉了一张椅子,让六月坐他旁边。 六月全程没说话,坐着低头。 她已经不知该怎么面对冬妮娅和阿姨了,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冬妮娅把托克一起带到餐厅,以要帮忙的理由,叫上托克到厨房。 厨房里,冬妮娅在妈妈耳旁小声问:「妈妈,哥哥他们是不是……在谈了?」 她想妈妈是过来人,也许能看出来。 妈妈一脸老母亲般欣慰地微笑,摸摸冬妮娅脑袋:「冬妮娅,不用怀疑,这是很明显的事。」 还真是这样!哥哥在信里说喜欢的女孩子,原来指的就是六月! 早知这么巧,冬妮娅后悔那天没多留六月久点,带六月熟悉熟悉小镇环境。 冬妮娅又小声对弟弟抱怨:「原来他们早就认识的,托克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好过分。」 托克显然不知发生过什么,回答的还是那句话:「托克真的不知道哦。」 …… 晚饭时间。 六月沉默不语,达达利亚也沉默着,不断给她递布丁,递小蛋糕,递菌菇汤,奶酪面包。 她胃口不错,全吃光了。 期间都是冬妮娅在积极发话,托克和老母亲在旁烘托氛围。 就他们俩互不说话,较为尴尬。 六月平时话就不多,吃饭时也不太爱说话,拘谨矜持,冬妮娅没觉奇怪。 但哥哥……怎么也不说话了? 无论冬妮娅不停地使眼色,暗示达达利亚快点向家人介绍下这位「女友」,达达利亚都把眼色甩回去,表示没那回事,六月只是他的普通朋友。 这种状况不可能是普通朋友,难道哥哥还没表白吗? 怎么可以这样,哥哥在她眼中一直都很勇敢的说。冬妮娅坐不住了,挪了挪椅子靠近六月。 「六月,那么晚了,今天要不要留在这里休息?你和我睡吧。」和上次一样,她要留六月在这里过夜。 六月却拒绝说:「很抱歉,我父亲今天也来了,我得回去,不然父亲就要责骂我了。」 吃完晚饭都太晚了,为了不挨骂,六月必须尽量赶上末班车回去。 第95页 「我送你回去。」达达利亚听闻她说要回去,一下子就站起来,反应极大。 六月拉住了他的衣服,抬眸说:「不用了,阿贾克斯……哥哥。」 达达利亚:「……」 又是陌生的称唿,每次她不想跟人扯上关系的时候,都会用新称唿叫他,表明他们之间要保持着距离。 两人的氛围有些微妙,明明吃饭前他们还在外面闹,吃了饭就变得恭恭敬敬的了。 在长辈面前,他们表现得不熟的样子,而在同辈面前,却在那儿拉拉扯扯的。 搞什么呢? 只见六月跟大家说谢谢款待后,决定现在就回去。为了大家能同意放她走,她特地强调说下次还会来。 她执意不想留,达达利亚也不能强制让她留下。 达达利亚送她出家门口就回来了。 冬妮娅恨铁不成钢,推了推达达利亚,不让他进来说:「哥哥,人家说不送你就真的不送,你都不知道那是女孩子委婉的客气话。」 同为女孩子最懂女孩子的心思,冬妮娅催促哥哥快出去,不准回来,坚决要送到别人家门口为止。 「谢谢你,冬妮娅,是我没理解好她的意思。」达达利亚后知后觉,这才去追六月。 不知六月的家在哪里,身为孤儿的她又住哪里?达达利亚有不好的预感。 第61章 猫鼠游戏 等达达利亚追出去之时,六月已经没影了,寻了几圈都不见人。 以她的脚力,一时是跑不了太远的,大概又躲着他了吧。 假如再追下去,恐怕她能躲一晚上。 正因了解她,达达利亚才就此作罢,回去了。 这时六月才从另一户人家的院子熘出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虽说好了不用送,但她就猜到达达利亚一定会追出来。所以就找了隐秘的地方先躲着,结果他就真的来了,还搜寻了那么久,蹲到她脚麻。 不能让达达利亚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要是知道了,他肯定又说去找她玩什么的。 若被潘塔罗涅大人发现,给父亲打小报告那就惨了,因为父亲向来不喜欢她跟达达利亚有往来。 再等了小会儿,六月见人不在了,才放心走出来,赶到小镇的车站坐上了末班车。 …… 第二天清晨,潘塔罗涅早早起来。 今日是正式觐见女皇的日子,潘塔罗涅的穿着比平日里的更正式,外面穿的是愚人众统一的工作服——领口缝了黑色兽皮毛的宽大白外套。 这身衣裳设计各方面都比普通的正式服更有魅力,版型与他挺拔修长的身材相得益彰。 然而六月还在赖床,潘塔罗涅直接去她房间叫醒她,说有要事要办。 天还蒙蒙亮,六月不知醒来,直到有人叫了她还在抱着鲸鱼布偶蜷曲着身子,好几分钟才迷迷煳煳地起床收拾。 潘塔罗涅下厨准备了早餐,是两碗热腾腾,普普通通的清水葱油面。 有钱人都最喜欢那种,熬了七十种肉汤煮出来的面,这碗面倒不像是「富人」爱吃的。 然而六月洗漱完下楼,就在餐桌看到潘塔罗涅在吃葱油面了。 她还没见过潘塔罗涅亲自下厨呢,今天是来不及叫外卖吗? 基本上她在这里吃的饭菜,都是潘塔罗涅让主城区那边的大饭店厨师做好,送来热一热就可以。 他今天,太不正常。 六月看着那碗葱油面,寻思着该从何处下口。 「不爱吃吗?再盯着就凉了。」见六月迟迟不动筷,潘塔罗涅提醒了句说。 六月拿起叉子,犹豫一会儿,又放下,又拿起了一双筷子。 筷子她还是驾驭不了,便笑笑说:「我要用筷子吗?不用筷子的话,有点不尊重葱油面吧。」 「简简单单的食物而已,温饱即可,不必讲究用什么餐具。」潘塔罗涅特地夹起面条,示范了一遍。 她跟着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夹了几遍,都没成功,最后还是用老办法,併拢两根筷子,把面条卷在上面吃。 潘塔罗涅看着,脸色一沉:「我小时候也像你这么吃,厚厚的一团只往嘴里塞,食不甘味,吃了这顿生怕没下顿。」 六月怔住,放下筷子。 潘塔罗涅大人提起小时候的事,这算不算在跟她谈心? 之前她还问过他小时候有什么未能实现的愿望,他都闭口不提,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因准备例会而紧张吗? 作为助理,同时也要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必要时,必须时刻注意倾听上司的诉求。 不如趁此机会拿到他的愿望吧。六月如此想,便试探性地引导:「潘塔罗涅大人,原来你小时候过的比我还苦,我至少是能吃饱的。」 「这话的意思是在同情我?」 忽然,潘塔罗涅的脸色阴冷了下来,冷到了冰点。 他自然清楚六月是至冬的大贵族出生,从小不愁吃穿,即便流浪时也有不少人收养过她,同情过她,给她食物和衣裳。 对比同是孤儿,潘塔罗涅不仅要保证自己的温饱,还要保证弟弟妹妹的温饱,甚至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去世父母所留下来的巨额债务,并且定期偿还。 他那时也才十三四岁,只能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每天打好几份工都不够偿还因利息而越滚越高的欠债。 第96页 有一日债主上门讨债,找不到他人,就残忍地把他在家里的弟弟妹妹关在阴冷的地窖里。 等他过几天后回家,才发现,弟弟妹妹已经被活活饿死了。 从那天开始,潘塔罗涅的心变得扭曲,他的眼里只有无尽的金钱和权力,以及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 六月不知道潘塔罗涅曾经的经歷,以她自身的角度出发,吃不饱真的很可怜。 所以六月认为,他那么关爱她的原因,就是因为有过差不多的经歷,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部分缩影吧? 突然觉得,她自己也并不是太惨了。 「没有,我是觉得遗憾罢了。」六月主动走过去,安慰他说,「童年时只顾着解决饥寒,长大后的追求只有物质上的富足。我想,潘塔罗涅大人肯定有很多童年的缺憾。」 「我的缺憾早就填满,现在要什么就有什么。」潘塔罗涅不贊同六月的话。 过去的就过去了,该报的仇也都报了。 当年的债主已然被他暗地的操作害得家破人亡,他并没再留有遗憾。 往后的一切,是继续向前的,是施展他「伟业宏途」的道路,不再是那条行走艰难不断跌倒的泥泞水潭。 要说现下他真缺了什么,那就是…… 潘塔罗涅看向她,原本暗淡的神情有了些许神采:「我最缺的,是能陪我享受今日这份荣耀和成果的人。」 如今他最想要的是六月永远陪着他,代替他所有的家人,来品尝他亲手栽种的累累果实。 时至今日六月总算悟出来了,潘塔罗涅是表面的富足,内心精神的空虚。 「潘塔罗涅大人,你的愿望,就是想要有人陪伴吗?」六月问。 潘塔罗涅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暧昧:「没错,那你是什么想法?你愿意吗?」 他伸出手,右手掌贴上了六月左边的脸颊。 六月往后挪动了两步,看不出情绪。 「你放心,在合同期满和债务还清之前,我会陪着你的。」 她会坚守三年的劳务关系合同期。 假如只是陪伴就能够实现他的一个愿望,其实也不难,三年时间应该够了。 潘塔罗涅停在半空的手一时失去依託,顿了片刻后便才收回来,装着若无其事地起身说:「吃完这碗面就出发吧,快到时间了。」 随后他便去准备收拾,独留六月在餐厅。 六月摸着自己的脸,有点不可思议。 之前她并不排斥任何人抚摸她的脸,只是最近渐渐懂了点人类男女间的感情,在这方面比以往更加注重了些。 不管了,潘塔罗涅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 冬宫之外,白雪皑皑。 冰女皇的冬宫,比起枫丹水神的沫芒宫还要更加气派,建筑风格各有不同,但冬宫的建得更高,顶层的尖塔直入云霄,没有尽头——也可能是雪下太大,看不见天空的缘故。 广场两旁是两条冰河,女皇的冰雕就在广场的中央,耸立在用冰块搭建的平台上。 六月伫立于冬宫的广场,不由感嘆,在这里办公的都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 「在侧面的宫殿走廊后,有临时的会客休息室,你在那里等我,待会儿出来跟我到北国银行总部。」 潘塔罗涅将六月带到宫殿外的广场后,就不让她继续跟着了。 不经批准,冬宫主殿不准无关人员进入,六月只能在别处等他。 「好的。」六月乖巧点头。 潘塔罗涅朝前方而去,剩下的时间六月可以充分自由安排,但她还是站在女皇的冰雕下,不知在等着谁。 四处无遮挡的广场吹来冷风,六月把兜帽盖头上裹得严严实实。 这时从正面走来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家,与六月对视了眼。 「你好,市长大人。」出于礼貌,六月先打招唿。 上回「公鸡」把六月打发出去,还扣了她在愚人众的考核分。 现在六月居然还能乐乐大方跟他打招唿,心态可真好。 「是在等上司?」「公鸡」回了一句。 「……我有任务要听潘塔罗涅大人安排,所以在此等候。」她老老实实说。 「公鸡」稍稍点头:「年轻人,好好干,争取把扣掉的考核分加回来。」 六月点点头:「我会的。」 等「公鸡」走没多远,被一个大块头托着的面与表情的少女也跟着缓缓走来。 「木偶」:「……」 六月:「……」 后面紧接着来的是一只赤着脚的蒙着白色蕾丝眼罩的女孩,她却不像前两位那样冷漠,而是对六月招了招手:「漂亮的小鱼,你好呀。」 六月心头一紧,小心回应:「你好……」 啊……这是谁,怎么会直接叫她小鱼……?不会看出来什么吧…… 「你看起来好好吃,可以让我咬你一口吗?」「少女」指着自己说。 六月强笑道:「不可以哦。」 「少女」:「那再会~」 她哼着歌真奔冬宫。 是个怪人……六月转过身看着「少女」轻盈的脚步,不免入了神,她猜测大概那位少女也并非人类。 六月开始思考等自己身份被拆穿那天,会被抓去做「实验」的可能性。 愚人众真是什么种族都有,大家都那么特别,她应该不算特殊的…… 第97页 突然间,她的肩膀多出来了一只黑色皮手套。 她倏地转身,冻到发麻的脚跟移动不了,失去重心之际,跌在了坚实而热烘烘的怀抱中,耳垂贴上了那条熟悉的红围巾。 第62章 易溶于水 那条围巾是…… 啊?他怎么还戴着? 六月抬起头来看人,果不其然,就是达达利亚那傢伙。 等下开那么正式的会议戴一条红围巾,不会显得突兀吗?这傢伙,总是那么特立独行。 「爱莉妮娅小姐,见到我就那么大的反应,我也不是那么可怕吧?」 达达利亚的那双湛蓝清澈的瞳孔放得很大,近乎是要贴上来。 就像雨点打在水面上,会把鱼儿吓跑那样,六月挣扎着退后,搂住她的人也便松开了。 这毕竟是在女皇冰雕的俯视下,还是在冬宫,对方尚且不敢那么明目张胆。 「达达利亚,你……你不是要开会吗?快迟到了还不进去?」六月的眼神飘飘然,有些惊慌地摸着自己手腕上戴的玉镯。 她也不清楚自己刚刚要等的人是不是达达利亚。 但为什么等到了后会有那么一点高兴的感觉? 奇怪,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他会迟到?她总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达达利亚,又偏偏总能遇到,真神奇。 「好,等我出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 达达利亚向她发出邀请,等等做完正事就找她去「约会」。 但是六月所理解的「去玩」就是玩耍,四处逛逛的意思,与达达利亚所认为的「约会」有所出入。 这不能怪她,因为达达利亚也并未明说,她就没往这方面想了。 她知道达达利亚一直很想带她去老家进行冰钓运动。 对她而言,钓鱼什么的,还是不去为好,何况潘塔罗涅刚才说过有工作交代,她得在休息室等候。 于是六月马上拒绝说:「我才不去。」 达达利亚尴尬地笑笑,他早料到六月会为了躲着他而拒绝。 但不要紧,只要她不说讨厌,那就证明是可以通过死缠烂打的方式让她同意去的。 这时达达利亚才注意到,她的左手手腕上,戴上了青苍色的玉。 可能是为了特意漏出来被他看到,她左边的袖子还稍微地捲起来了一层。 那是当时在璃月的庙会上,达达利亚假意借换假手镯之名给六月买的,后来说是不吉利就摘下不戴了,然而现在却又戴上了。 达达利亚似乎是感觉到了六月的心意,便大胆了起来,握起了她冰冰的手,用双手捂住,表明他已经看见了她在戴的那个玉镯子。 「手怎么那么冰?穿的不够暖和吗?」 达达利亚看着六月穿得厚厚的衣服,倒不像不保暖的样子,可能女孩子天生体质如此,更要细细呵护,多捂一捂暖才好。 被人关心着,六月耳根红了起来:「是手脚冷,但我身体并不冷。」 眼见着尖塔上的大钟的指针在滴答滴答地移动,达达利亚不得已放下她的手,把一对黑色皮手套脱下,给她戴上。 「你先戴着我的手套,这边风大,别在这里等,我先走了!」他匆忙向冬宫跑去。 六月低着头,看那比自己的手还要大一倍的手套,有点无语。 这合适吗?确定能行吗? 可是…… 她还答应了要等潘塔罗涅出来,所以就算达达利亚开完会出来找她,她也不能跟他走。 六月把那对不合尺寸的手套脱下,塞进口袋里,心里开始有些郁闷,便不去休息室了,到附近的地方随意走动走动。 ……… 冬宫的后方是一座大冰山,冰山之上有漂浮着的一枚类似放大版的钉子。 六月被这物体吸引了过去,想要凑近点看看。 那东西看着离她很近,实则很远,在她往哪儿靠近的时候,周围的冰雾愈发浓重,开始看不清前路了。 六月不敢继续前进,直接原路返回。 然而越返回越不对劲,原路的景色跟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眼前不见冬宫,只见一处结了冰的冰湖,冰湖的前方还是冰山。 六月无比惆怅,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别走了,跟了你一路,迷路了都不知道。」这时身后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 六月往后转身,问:「你是谁呢?」 那人缓缓走过来,身形和脸庞都清晰了,一头银灰色的头髮格外耀眼:「费洛妮希诺娃,那么快就忘了你最亲的家人了吗?」 六月心中一惊,不断在脑海里搜索她所认识的「亲人」中有哪个是银灰色头髮的。 那伊罗! 是那伊罗家族的!银灰发是那伊罗家族的显性特徵。 六月则跟他们不同,她是蓝灰渐变的发色。其实在很久以前她还是银灰色的,只是后来一年比一年蓝,现在也基本定了型。 既然是在至冬,就很难不碰到从前那伊罗家族的人,这点六月早有预感。 谁知道这人从哪里开始跟踪她的,反正是不怀好意。 而且,这个人六月还清楚地记得是谁。 纳萨涅伊,是大舅舅的大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 以前表哥就经常歧视她是私生子,谩骂她身上流着的是骯脏的血,还带上一众兄弟姐妹,带头霸凌,意图要把她逼死。 第98页 遇到这种人,六月当然要假装不认识。 「我并不认识你,认错人了。」六月毫无情绪地表达不清楚,不知道。 纳萨涅伊哼笑一声:「原来你现在的名字叫爱莉妮娅,到底谁给你起的难听名字,还做起了愚人众的走狗。」 一见面就对人恶言相向,果然是自认为「高贵」的那伊罗家族呀。 六月不理他,往冰面上绕路走。 「等等!你给我站住!」纳萨涅伊不依不饶追上去,「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加入愚人众,你明知是愚人众害了我们整个家族,你却还在助纣为虐。」 什么叫助纣为虐?她可不懂这个词语,她从来都没对那伊罗做过坏事。 「哪里有我的家?我从没听过。」六月死不承认「费洛妮希诺娃」这个身份。 纳萨涅伊跨到六月跟前,取出一条项鍊在六月面前摇晃:「这个你总该认得。」 那是一条雕花项鍊。 项鍊的主体是蓝宝石和祖母绿宝石,各取一半,用精细的镶嵌技术,镶嵌在白金浪花设计元素的宝石托中。 这是请了当时最好的珠宝大家,精心纯手工制作而成的项鍊,是能当传家宝的那种。 当然不是那伊罗家族的传家宝,而是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在妈妈弥留之际,那条项鍊本来是要给她的,后来才被表哥抢了去。 尽管是妈妈的遗物,六月还是忍着不去拿。 总之,她不打算找「爸爸」,项鍊就并不重要了。 「我也不认得了。」她坚定不认,继续迈开脚步而走。 骤然间,面对重重否认的纳萨涅伊恼羞成怒,将六月往前推了一下:「你还敢不认!」 那道推力并不重,却让六月的脚步打滑,摔到了前方的薄冰层处。 她一跌倒,冰层瞬间裂开,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便从冰面坠落至冰水中。 纳萨涅伊大惊失色,像个木头那样杵在那儿,这冰水异常平静,下坠的人连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溶,溶化了?!! 才刚掉下去的,人呢? 纳萨涅伊后退地往回走,毛骨悚然地跑开。 …… 冬宫内,会议即将结束,愚人众统括官正准备进行最后的结束语。 这时却有手下要求见「富人」,说是非常紧急的事件。 「各位失陪,我这边的员工出了点意外。」「富人」已然等不及最后的结尾总结,向执行长说,「统括官大人,请允许我请假。」 会议的主要内容已经说完,后面不听也无妨,「丑角」允许了「富人」的临时退会:「嗯,我准许了。」 多数时候「富人」都是表现得临危不乱的状态,假如是普通的手下出意外,他不会那样紧张。 原本就站在「富人」旁边的「公子」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同时简单告假后,就立马沖了出去。 「僕人」也是心里不安,跟在「富人」后面对执行长说声失陪,紧追着「富人」的脚步问:「出事的员工是爱莉妮娅?」 「富人」应了句:「对。」 「富人」急急忙忙地走出宫殿外,手下迎上去边走边说:「潘塔罗涅大人,有人看见爱莉妮娅失足落入冰水后就消失不见了,我们刚派了很多潜水员去找都找不到。」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僕人」听完后,想杀人的心都有。 六月一直以来都很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枫丹频出事端,送到璃月后平静了一段时间,结果到至冬又出事了。 面对正在气势汹汹赶去现场的两位执行官,手下们战战兢兢:「很抱歉,我们怕影响执行官们的会议,就试着去找找了,但结果……」 湖泊的水基本不流动,寻找的范围是固定的,本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多叫人下去搜索一周,见不到活人,至少能见到「尸体」。 前去冰湖打捞的手下,不禁想到「枫丹人溶解于水中」的预言。 可问题是,爱莉妮娅小姐也并非枫丹人,她是至冬孤儿。 「到底是谁首先发现她落入冰湖的?」潘塔罗涅仍然保持着理性的思考。 假如这都找不到,很可能是六月被什么人拐了,而同伙则过来谎称见人落水,以拖延他们察觉失踪的时间。 手下说:「我们也不知道是谁,那个人也是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说爱莉妮娅掉水里不见了。」 那时手下本想问详细点,但被那个人逃掉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立刻派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下水去找,一遍遍确定真的什么都没有后,才去找潘塔罗涅报告。 「也许是骗局,潘塔罗涅,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阿蕾奇诺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不信活生生的人会突然消失。 潘塔罗涅也已经想到了是那伊罗家族的人在做的「好事」。 「与其争辩原因,不如直接去找,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 这时跟来的达达利亚不知何时开了邪眼,不假思索地跳下了冰湖之中。 第63章 师从深渊的罪人 开启了邪眼后,就可以在水中自由唿吸,且不惧寒冷,相当于身体得到了最大的强化。 如此一来副作用也很明显,即使达达利亚知道在每次使用完邪眼后耗尽身体的极限,甚至会缩短寿命,他也会选择不顾一切地把人找到。 第99页 他多希望最好的结果就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是被什么人声东击西,将她带走了,而不是沉入湖底,或是「溶解」。 深蓝的湖水里,靠近冰层破裂的位置发出淡淡的幽兰光。 达达利亚往下潜去,发现是一只断裂的玉镯,裂开的两段左右分散开。 他捡起来看,正是与六月的是同一只,看那裂痕,似乎是磕碰到冰层后一同掉入水中的。 这是一种不妙的警告,证明六月的的确确掉水里后消失了。 也许……还会有那么一种可能…… 跟他十四岁那年一样,在冰钓时不小心失足掉入冰水中,意外落入深渊。 他这双失去了高光的双眼,也正是直视过深渊的证明。 深渊打开的入口不是必然,是偶然,需要极巧合的契机,假如猜测成立,该从哪里寻起? 寻找的难度远比想像中的大,达达利亚不停地在心里不停默念六月的名字。 六月…… 你到底在哪里? 他的心在紧紧抽着,预感到糟糕的情绪让邪眼的力量也维持不了太久。 这世上真的能有心灵感应,那该多好。 在未知的神秘事件面前,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太多需要猜测了。 达达利亚将手镯紧紧握在手中,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许久没出现过的清冷且熟悉的声音:「你要找谁?」 眼前的湖水形成了一个漩涡,瞬间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达达利亚的邪眼被一股力量强行关闭,神之眼也同样没有了效果。 他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虚无的。 在这片空间里,冰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达达利亚的视野中。 达达利亚的眼睛睁大,惊奇地问:「师父?您怎么在这儿?」 这位神秘且孤高,看起来像少女的人叫丝柯克,是达达利亚的师父。 对达达利亚来说,离上次跟师父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在师父创造的空间里,里面的时间相对于外面流逝的时间,是几乎静止的。 达达利亚是天生的战斗者,十四岁那年,仅仅跟随丝柯克学习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其中大部分的战斗技巧,待到达达利亚出去之时,外面也才过了三天而已。 自从那以后,达达利亚就一直很想再次跟师父对战,可惜师父再也没出现过。 直至今日,师父居然主动将他拉到了这个空间内,大概是听到了他要寻找六月的心声吧。 「并不是我要在这儿,刚好我的宠物在惊动,打扰了我的修行,然后就看到有个女孩掉了下来。」 丝柯克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描述一件跟她无关的事。 如此巧合,那女孩必定是六月没错了。 「那她人呢?」达达利亚着急追着丝柯克问。 「掉深渊里了。」丝柯克说。 达达利亚不可置信:「您好歹拉她一下啊!这下要麻烦了,我得进深渊找她。」 深渊他去过,暗无天日,兇狠的怪物又多。 六月根本不擅武力,晚到一秒钟她都有危险,所以当听到这消息时,达达利亚马上请求丝柯克丢他到深渊里继续找人。 丝柯克双手抱胸,仍旧淡淡定定的:「看你紧张的样子,难道掉下来的是你的朋友?」 「没错。」紧紧情况下,达达利亚并不否定丝柯克提出的疑问,坚持再度请求一遍,「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师父,请你赶快把我丢到深渊里。」 本来丝柯克不想救不相关的人,既然那女孩跟徒弟有所联繫,她就顺便做这个人情。 「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下去深渊。不开玩笑了,我把人还给你。」 丝柯克吹了下口哨,如星空般的空间内发出一声鲸叫。 只见一头巨鲸在无水的环境中,依託空间上方随意「游行」,将一个昏睡的女孩缓缓运送了过来。 达达利亚跑过去用双手稳稳噹噹的接住,此刻的六月在安静地昏了过去,没有反应。 原来师父早就帮忙拉了一把,刚才是他错怪师父了。 「多谢师父,还好是您救了她,不然我肯定要难过一辈子了。」达达利亚如释重负,脸上浮起失而復得的欣喜笑容。 丝柯克补充说:「虽然不知你为什么会跟这条深渊人鱼交往,但我给的建议是,赶快带着她出去进行急救措施,她不会游泳,一掉下来就吸进去了一肚子的冰水。」 人鱼不会游泳,一开始着实把丝柯克震惊到了。 后来想到这片大陆用进退废的生物演变原理,才稍微觉得合理了些。 「人鱼??」显然达达利亚是一副不知晓真相的表情。 丝柯克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催促说:「这个空间的时间是静止的,你们不能待太久,别再犹犹豫豫的了,快出去。」 说完,将两人都轻松提了起来,丢到了空间的漩涡中。 两人是被随机丢到附近的地带,与事发点有一定的距离,是位于冰山背风的地方,相对没那么寒冷。 六月在剧烈的撞击下恢復了一点的意识,但仍然很难受,很难唿吸。 这时,温暖的唇覆盖在她的干燥唇瓣上,有热乎乎的气体灌入到她的喉咙。 达达利亚所做的急救措施是人工唿吸兼按压,动作很标准,六月也开始有了些反应,不停咳了起来。 第100页 他将六月反着抱,拍拍她的背部,卡住气管的水就咳出来了。 六月的意识渐渐清晰,缓慢睁开了眼睛,就是达达利亚的那张神色紧张的脸。 「六月。」达达利亚轻轻唤了声。 「达达利亚!」六张开手臂,勐然圈住达达利亚的脖子,止不住地发冷发颤,「快救我!黑漆漆的,我怕!」 恢復意识的第一时间,她还未从掉入水里的惊恐中走出来,抓着救命稻草不停求救。 六月一向怕深海,黑乎乎又冰凉的湖水与深海无异。 每每到达深海,她总会回想起被深渊巨物灭族的当天,海水大片大片染红的场面,想起那年年幼的自己担惊受怕,不分日夜地游出深海的劳累痛苦。 「别怕,已经没事了。」达达利亚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可以放心枕在他的颈窝里哭。 然而六月害怕归害怕,但并没有掉眼泪的意思,她是哭不出来的,仿佛生来就没有泪腺。 等六月缓了过来,达达利亚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开始结冰了,六月也是,头髮,眼睫毛,衣服上的毛毛,都结了厚厚的冰霜。 达达利亚耐寒,还有神之眼的加持,体质要比普通人强很多。六月也不会得风寒感冒,只不过就是会感到冷,这样抱着一件霜衣,就更冷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才松开了达达利亚,问这是在哪里,好像跟掉下来的地方不同。 「告诉我,你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达达利亚没回答此处的位置,反而先问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推她,因为他怀疑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做的。 六月了解达达利亚的性子,若告诉他是那伊罗家的人干的,他有大概率会去找人打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她的确被推了一下,可能表哥也不知道前方的冰层站不住人吧…… 想如此,六月选择隐瞒:「我是……我是不小心……我不知道冰层会那么薄。」 达达利亚嘆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头说:「下次可不要到冰湖上玩了,要是不见了,我还要找你很久。也不知现实里过了多少天……」 「什么现实?」六月失去意识时对她被谁救了没印象,不知达达利亚在说什么。 「我带你回去休息,边走边跟你解释。」达达利亚只想快点回家暖和暖和。 他自己并不打紧,生怕两人都因泡了冷水吹了寒风而发烧的话,就难照料了。 「……不行,我得先去跟父亲和潘塔罗涅大人说一声,他们也急坏了。」六月不想让别人担心,她还要回冬宫去。 也许她并不知,她到了冬宫也看不到人,现实的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 达达利亚有自己的私心,就说:「你别担心,我自然会派人去说,你那么虚弱不能再走动。」 他不说还好,一说六月就感到全身无力了,只能同意达达利亚的建议,搭在他的背上。 …… 途中六月受凉睡着,听达达利亚说是什么师父救了她,后面她昏昏欲睡,也没听清楚了。 达达利亚将六月送回到家里去,回到时是中午时分,出了太阳也有了些暖意。 此时他正回忆刚丝柯克说的,六月是人鱼的这件事…… 丝柯克说的话大概不会有假,但六月也隐藏得太深了。 那么久以来他都没看出来异常,直到现在也是,她信赖地趴在他的背上,与需要被关怀的普通少女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就算是人鱼那又怎么样? 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六月依旧是他所认识的六月那就够了,他不在乎她的种族,身份与否。 第64章 不要走 这几日达达利亚的父母赶去远房亲戚家的葬礼,家里面只有冬妮娅和托克在。 弟弟妹妹们都较为独立,达达利亚很少操心,甚至冬妮娅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见哥哥背着自己的好朋友回了家,就不得不去问一句。 「哥哥?」 达达利亚的房间没关门,冬妮娅直接进去了,「哥哥说是去开会,居然一个星期才回来。」 达达利亚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嘘,冬妮娅,小声点,她睡着了。」 他们一路回来,湿的衣裳都结了冰,把冰敲碎后衣服也就干了。 只不过这样会着凉,达达利亚开始发觉自己的额头微烫,正准备把六月安顿好就去洗个热水澡。 达达利亚给六月盖上棉被,起来把门关上,同冬妮娅一起出去。 「六月怎么了?」冬妮娅皱眉问。 「说来话长,六月掉水里,我也是。冬妮娅,能请你先准备一碗热汤吗?」达达利亚只能麻烦妹妹帮忙煮碗汤,他也有点撑不住了。 「好吧。」冬妮娅没多问,就去厨房动手去。 托克在外面跟其他小伙伴玩,家里还算清净。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的六月,很快就睡醒了。 她睡得懵懵的,竟不知自己是在达达利亚的房间里,坐起身愣了几秒,又重新盖上被子躺下继续睡。 被子好暖…… 有大海般味道,不抱着鲸鱼布偶也能睡得很沉。 片刻后,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又再醒了过来,斜着眼睛,看到门缝里透进来了光。 一个形似达达利亚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又合上,轻手轻脚地靠近床上的人,而后他坐在床头边问候了句:「醒了吗?」 第101页 达达利亚换了身居家服,看起来就很暖,衣服上印着的是一只萌萌的肥嘟嘟的蓝鲸。 这图案简直就是六月的诱捕器,她一看到,就忍不住直往他怀里蹭,嘴角的弧度藏也藏不住。 好可爱,好可爱…… 六月最喜欢这身衣服了,她还说:「达达利亚,能不能借我也穿穿?」 透过睡衣传来少女的体温,让达达利亚感到前所未有的滚烫。他将六月拉开,捏住她鼻子,揉了揉:「不合你穿的,拿来当睡裙还差不多。」 「那你借不借我?」六月眼里满是光亮,能看得出她超爱。 他抵挡不住那渴求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当场脱下来换,就先打发她去洗澡了:「你去泡个澡暖暖身体,我等等换下来拿给你。」 六月愉快答应。 她对这里的环境也算熟悉了,碰到冬妮娅在厨房煮红菜汤,就先帮忙去煮汤,顺便准备些点心。 正当时,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响。 六月和冬妮娅互看了眼,关了火就跑上楼去查看情况。 此时在房间内,达达利亚晕倒在地上。 冬妮娅赶忙向前,根据经验她首先伸手去摸达达利亚的额头。 额头非常烫,是发烧的迹象没错。 以往哥哥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能烧到四十度以上,要休息很多天才能好起来。 还好家里备着退烧药和冰贴,冬妮娅急急忙忙去拿,六月则负责把达达利亚扛到床上去。 她倒能利用支点的原理,把昏迷的达达利亚靠着床给弄了上去,然后学着冬妮娅的样子,伸出手掌贴在他的额头上。 好烫…… 这就是发烧吗? 六月没发过烧,不知发烧是什么感觉,但一定很难受吧,他都昏倒了…… 果然无论体质好坏,一旦用了邪眼,又处于严寒的条件下,身体都会变得很糟糕。达达利亚他居然还硬撑着那么久背着她回家,到底是为什么? 要是他早说不舒服,她路上就不睡觉也不让他背了,结果现在一下子烧得那么严重。 「都怪我,对不起……」 六月无比愧疚,怪她乱走动,才不小心踩到冰层掉水里。也怪她总以为达达利亚是铁打的,都没及时去关心他的情况。 好几份愧疚感汇聚在一起,又令六月想起了那只不知掉哪里后裂开两半还被达达利亚捡回来的手镯。 六月的心便更难过起来,眼眶在发红,却没有眼泪滴出。 为了能让昏迷的达达利亚听见她此刻的心声,六月只能俯身趴在他的胸膛上,把耳朵贴在胸口处。 说出了那句话:「我确定了,阿贾克斯哥哥,你真的是个好人,不是坏人。」 她没有用「达达利亚」这个冰女皇赐予的名字称唿他,而是很纯粹地叫着他的本名。 此话一出,身下的达达利亚一下子被惊醒过来,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心脏加速跳动。 「真是个傻瓜,又说这种话了……」达达利亚发出虚弱的声音,喉咙干哑,又咳了咳。 六月温和如常,不知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说他是坏人不行,夸他是好人也不行吗? 她坐起身来,准备给达达利亚去倒碗刚烧好的汤,但手一下子被他拉住了:「六月,你又要去哪里?」 生病的人总要人陪伴的,达达利亚也有脆弱的时候。 「没去哪里,只是出去给你端一碗汤,很快回来。」 六月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摸摸达达利亚的脑袋,安慰安慰道,他这才肯松手。 这时冬妮娅也找到退烧药和冰贴,六月端汤进来,还帮着餵他吃药,再灌了他满满一大碗热汤,然后在他额头上贴了冰贴。 「冬妮娅,这样就可以了吗?还需要做什么?」六月全程都听冬妮娅指挥做事,生怕疏漏了哪步,就会加重达达利亚的病情。 冬妮娅长舒一口气:「没啦,剩下的就是让哥哥好好休息,还有定期过来给他擦擦汗。发烧的人不能洗澡,哥哥就是洗了澡才晕倒,还烧得越来越严重,不然我们都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我来就行。」 六月拍胸脯保证会把她哥哥照顾得好好的,毕竟这其中她有很大一部分不可推卸的责任。 达达利亚正躺着,两眼紧闭,吃了退烧药也很快睡了。 退烧期间会发冷,又会出汗,折腾得很,六月每隔半个钟就会进去看他。 一天之间照顾与被照顾的对象转换,六月还真适应不过来,向来都是别人照顾她居多,现在才懂照顾别人的艰辛。 到第二天,达达利亚的烧还没退下来,总体的体温比昨天低了一度,还算可以,继续吃药。 不知是不是邪眼过度使用的副作用,他身体的免疫力变得很差,大概这是他有史以来病得最重的一次。 又或者是本能的潜意识在作祟:只要病好得慢一点,六月就会一直在,等病好了,她又会走了吧…… 但一直这样,她就太累了。 不能让她累着,答应过要带她去玩的承诺还没去实现,就不能一直躺下去。 当意志力超越了潜意识的时候,早上还在高烧的达达利亚,到了中午就立刻退烧了。 只是意识还是模煳的,昏昏沉沉,勉强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然而六月时不时就来句道歉。 第102页 说把镯子弄坏了,问是不是不该戴出来,不戴着的时候,还能完完整整地保存好。 在虚弱时达达利亚还总要抽出一丝精神来,反覆强调不关她的事,等到时候好起来,就带她去珠宝店修好。 即使他这么说,六月的心里还是不安,她打算现在就拿去珠宝店修一下,而且听冬妮娅说,今天晚上叔叔阿姨就要回来,大概达达利亚也用不着她照顾了吧。 六月拿着玉镯,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去。 来到客厅,托克就跑过来跟她说:「爱莉妮娅姐姐,外面来了一群人,托克要不要去开门?」 从小父母就教导托克,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姐姐一早就出去给哥哥买药了,哥哥是病号,那就只能问六月。 「你别动,我去看看。」 六月预感不太妙,先跑上楼的阳台边,拉开了一点落地窗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院子外头大概站着十来个人,都是她不认识的,穿着全是黑衣服,一个老的,其余都是年轻的,像极了「管家」与「保镖」的配置。 这阵仗,会是愚人众吗?或是「僕人」的手下,或是「富人」的手下? 反正应该跟她脱不了干系,她应该出去问问才知道。 六月强调托克不准开门,然后就自己出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院子。 果不其然地,带头的「老管家」随即叫住了她:「爱莉妮娅小姐,阿蕾奇诺大人派我接您来了。她说很担心您,说您也不报个平安。」 听到是父亲的名字,六月警惕的心松懈了下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父亲派过来的人。 面对「老管家」的问题,六月还半真半假地解释了起来:「是……是达达利亚救了我,后来我发烧了,怕父亲担心就打算养好了病再回去,他应该已经派人跟父亲说过。」 但「老管家」对此事并不太在意,而是叫人将一提提的东西拿了过来:「阿蕾奇诺大人知道,所以顺便让我带了这些小礼物,是给达达利亚大人和他家人的谢礼。」 第65章 小姐请回家 礼物里面有不少男孩女孩的新衣裳,玩具,吃的零食喝的饮料,以及几本新印刷的童话书集。 送礼感谢别人这种事,不是父亲的做事风格,她更多是会登门道谢,怎么会不亲自来呢? 不会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六月想。 礼物没什么毛病,都是能用的上的,六月没管那么多,更加放松警惕,代达达利亚把礼物拿下:「我代他们说谢谢了,我拿进去放好就跟你们回去。」 「老管家」微笑着点头,脸上的皱纹增添了几分慈祥感,让六月很是信赖。 六月将东西拿到屋里,放在茶几上,从中取了张礼物卡片,写上说: 「阿贾克斯哥哥,我要回家了,这些礼物是我父亲要送你作为感谢的,要好好收着哦,镯子你帮我找个珠宝店修好,下次我再找你玩——六月留」 她摺叠好卡片,递给托克,交代说:「托克,等下哥哥醒了,就把这个给他。」 托克不解:「姐姐要去哪里?」 六月直接说了:「外面的人是我养母派来的人,是接我来的。」 听到六月要回家,托克拉住六月的衣服,不准她走:「不行不行,在哥哥醒来之前,爱莉妮娅姐姐不许走!」 要是哥哥醒来没看见爱莉妮娅姐姐,又要难过好一阵子了,托克想尽量拖住,叫大声点,让楼上的哥哥也能听见。 然而正在恢復期修养的达达利亚睡得很沉,完全没听到声音。 六月也想留下来照顾达达利亚,做个负责任的人。可她更了解父亲,要是死赖着不走,下次她不可能再有机会出来。 「你要是不放我走,以后我跟你哥哥就见不了面了,我的养母讨厌等人。」六月把问题的严重性摆在托克面前。 小孩子哪懂分辨其中的道理,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托克害怕真如六月所说的那样下次不能来,他只有放手,垂头扁嘴,委屈道:那好吧……」 六月摸摸托克的头,收拾收拾就准备出发。 临别前,托克睁着湛蓝色无辜的大眼睛,扯了扯六月的衣角:「爱莉妮娅姐姐,我想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跟别人说,包括哥哥也不能说。」 六月俯身听:「是什么秘密?」 托克难为情地捏了捏手,左右看了看,最后鼓足勇气,在六月耳旁小声说:「哥哥说,他喜欢你。」 喜欢? 听完托克说的喜欢,六月只是轻微愣了下。 「这个我都知道。」她说。 「诶?」托克眨眨眼。 六月微微笑,并不再提了:「我要快点走了,下次见哦。」 她朝托克说再见,直奔院子外。 达达利亚喜欢她,大概也不算是秘密。 毕竟他的表现很明显,对不喜欢的人做不了亲密的举动,六月不会感受不到。 冬妮娅是她的好朋友,达达利亚对她的关怀,应该就跟对待亲妹妹一样吧。 她也会把达达利亚当成哥哥,甚至已经把他称作为「哥哥」了。 当时在璃月,因为达达利亚同情她是孤儿,而说了要当她哥哥的话,六月还清楚地记得,从那之后她都当是真的。 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达达利亚的那种「喜欢」又区别于其他人,真的好奇怪。 第103页 难道说人的情感,单论「喜欢」的这个情绪,都可以有千万种的不同吗? 那样也太复杂了些,她理解不了。 …… 来到院子外,「老管家」为六月撑起了伞,挡住落下的雪花。 后面若干人等紧跟其后,排场过剩了,六月都走得很不好意思。 后面谈话中了解到,「老管家」本名普里莫,也是至冬人,并且他竟将六月称为「尊贵的小姐」。 好像搞乱七八糟的排场不是父亲的风格,更不是潘塔罗涅的风格,到底哪里请来的管家? 来到靠近大路的地方,有好几辆马车在等着。 管家普里莫脱下西装外套,充当垫脚上车的地垫,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为您备好马车,请小姐上车吧。」 马车…… 在至冬来说,这交通工具是不是太古老了点……动物的腿力总没有蒸汽机械之类的跑得快。 啊不,这就不是一个的东西,父亲是在搞什么復古行动吗? 那好像还挺有趣的,属于是文艺復兴了。 六月稍带忐忑地坐上去,管家普里莫坐在一旁的低位上,其余人等挤在马拉的货车上跟随。 马车走了有半个小时,六月才初觉不对劲,立马问:「你要带我去哪里?至冬主城好像不走这边。」 远处能看见针叶森林,以及延绵的山脉,那条路并不靠近城市。 普里莫让马车停下来,他下车恭恭敬敬地单手按住胸口鞠躬:「有件事我必须要与您单独说,事关重大。」 六月正要问到底是什么事,对方首先开口接着说:「我想您会明白,费洛妮希诺娃小姐。」 霎时间,六月的头皮发麻,随即要跳下车去。 好几个保镖迅速围上来,随时做着要接住她的架势,她硬要冲出去,结果保镖们更加眼疾手快,围成一个圈,全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心点,别伤到小姐了。」普里莫下了命令,大家四散而开。 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荒郊野外,喊救命也不会有人回应。 只怪他们伪装得太好,让六月无处遁逃,她一时语塞,不知自己为何那么没有警惕心,一开始就不该跟陌生人走的。 「为了抓我也没必要用到那么多人吧,恐怕整个公馆的保镖都来了。」 六月此时还算硬气,多半是一肚子气撑着的气场。 「小姐可别忘了我们那伊罗家族是统治过整个至冬的皇族,这份殊荣在往后的千秋万代都不会减少。也请您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和那种低贱的平民往来。」 这句话让六月感到恼火,即刻反驳:「再说一句?你清楚自己是谁吗?依照你们的说法,亡国灭种的残余岂不是更低贱,连生存的权力都要神来施捨的家族就更不用说了。」 那伊罗皇族早就亡了,剩下的血脉都是些逃难居安的旁支。 这支残暴奢靡的贵胄,在五百年前那场灾厄后趁虚而入,抢夺政权,而后在经过十几年的权利斗争中匆忙被赶下了台,成为了众矢之的。 要不是当年新冰神的仁慈,这个家族都不会嚣张到今日。 面对六月的质问,老管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不堪,反而是一脸的追崇和惊喜。 那伊罗不愧是那伊罗,流落在外的不纯种血脉都有那样的「气魄」,这也是老管家追随了一辈子那伊罗家族的理由。 「您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您的母亲是尤特略里乌老爷最看好的一个孩子,他对您一直是爱屋及乌。」 普里莫的情绪不受六月的影响,反而不停地夸赞。 而后又摆明事实说:「况且,那个叫达达利亚的男人,受命于冰女皇,即是我们家族的仇人,您不应该如此关照那一家人。」 六月想起来了,位于赫河与桑巴马拉山脉之间的城市,都曾经是那伊罗的领地。 包括海屑镇也在内。 所以只要六月来了海屑镇,就相当于进入到了那伊罗的监视范围。 甭管这个家族被女皇削得有多弱,遍布几百年的情报脉络,可不会被轻易削减。 从一开始,她就被盯得死死的。 身边有什么人,目前是什么身份,所有的信息都被他们一一获取,还派了表哥来跟踪她,拿着妈妈的项鍊打感情牌,意图劝服她回去。 见劝服不动了,就用骗的,用强制的手段。 假如刚才她没被骗走,不敢相信冬妮娅和托克会遭受怎么样的威胁,想想都觉得后怕。 「为什么还来找我?我被扫地出门好多年了吧。」六月要问问他们的目的所在。 可别告诉她,家里人很想念她之类的话,她根本不信。 「我想您言之过重了,也可能是忘了。」普里莫不紧不慢地说。 六月:「这话什么意思?」 他接着说:「当年小姐任性,不听老爷的劝告,硬是要去找您的生父,老爷一气之下唯有将您禁足几天冷静冷静,禁足一结束,您就自己离家出走了,并非是老爷赶走您。」 听着这番话,六月宕机了。 有吗?有这种事吗? 明明就是被赶出来的,她记得一清二楚呢。 难道想通过不断强化的方式进行洗脑暗示,想让她的记忆产生错觉? 没用的,她才在那伊罗公馆生活了三四年,对这个家没有感情。 第104页 「当初您自己逃出去的时候,四处跟收养您的人装可怜,说是被那伊罗家赶出去的。」普里莫一直在提这件事,「小姐,骗过别人,骗过自己对您并没有好处。」 装可怜这点,倒是真的,她可以承认。 但是离家出走……她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如果这样就能激起她的愧疚之心,那也太过轻易了,她不会屈服的。 「在您离家出走这几年,我们一直找情报,找消息,是您自己说谎欺骗自己,以为是那伊罗抛弃了您,现在还加入了仇人的阵营,这样会令老爷心寒的呀。」 老管家说着还拿手帕擦了擦泪,全程投入,说的跟真的一样。 第66章 冰冷的家 六月听着不为所动,她正思考该如何摆脱这一群不讲理且有点疯癫的人。 在她还没想出办法之前,突然有一个穿着华贵貂绒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普里莫管家,还在啰嗦什么,老爷子等急了,绑也要绑回去。」 女人的一头银灰长发盘起来,气质高雅,声音却是带着刺,在命令别人赶快把不安分的六月先拿链子给绑了。 这女人在这之中的地位似乎很高,普里莫也要听命于她。 跟六月说声得罪了之后,管家让两个保镖向前,不顾她挣扎,强行把她的双手双脚用铁拷拷了起来,扛到车上去一扔。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小姐对不起,但全程把六月当做绑架人质似的对待。 本来一开始管家他们还对六月还算毕恭毕敬,企图用话语来劝服她,结果那女人一来,就全听那女人的话了。 「你是谁?」 六月的语调很是平静,她是习惯了在无人依靠的时候,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 六月对女人的脸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大概率不知是哪一方的亲戚。 「我是你的表姐,娜塔费娅,你忘了我了?」娜塔费娅上了马车,靠近六月。 她伸手捏起了六月的脸,「也是,那么多年没见,要不是情报上说你就是费洛妮希诺娃,我也差点认不出你。」 这精緻的脸蛋,真的很漂亮。 娜塔费娅认为表妹离家出走还能过得那么好,就是靠着这张脸,博取到不同人的怜悯而活到现在的。 什么「僕人」「富人」「公子」之类的愚人众执行官都对她百般呵护,就是喜欢好看的外表,否则那伊罗家族里最没存在感的表妹,怎么可能得到关注。 娜塔费娅是那伊罗家同辈中最大的姐姐,大舅舅的长女。 她无比崇拜着她的姑母,也就是表妹的母亲塔比莎。 「实话说,我也不想你回来,谁让老爷老煳涂了下令要找你。」娜塔费娅将六月的脸一甩,尖锐的指甲在她脸上刮出了一道红痕。 六月的脸上火辣辣的,瞪着娜塔费娅。 从前,她也是这样被姐妹们欺负排斥,她一直以来都是低声下气,当做什么都不在乎,因为她不知什么是愤怒,不懂屈辱的感觉。 她只知道,要顺他们的意才能活下去。 现在她都什么明白了,明白了反而心里不好受。 「长着这样的一张脸,那样的眼睛头髮,跟姑妈一点都不像,到底哪里是我们那伊罗的人了。」娜塔费娅稍带有些抱怨说。 唯独说到这句,老管家插了嘴:「大小姐,请允许我反驳一句,费洛妮希诺娃小姐的确是那伊罗家的血脉,就这点而言,老爷不准任何人提出质疑。」 拿出老爷的话压制,对娜塔费娅来说很是奏效,她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轻笑一声:「我开个玩笑,带走吧。」 普里莫应道:「是的,大小姐。」 一群马车和人等继续行走,娜塔费娅负责看牢六月,不让她乱动。 这个表妹,真的,长得跟他们任何一个家人都不像。 从小娜塔费娅就怀疑,表妹是不是姑妈从哪里捡回来的野孩子。 因为姑妈是那么地优雅大方,美丽,家世好,学识又好,还是名震一时的设计师,在研究坎瑞亚古国宫廷首饰方面也很有造诣,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而私奔。 娜塔费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姑妈后来研究愈发深入,就如着魔了一般,整日沉迷其中。 现有的研究资料已经不能满足姑妈的钻研,她开就始跟一群冒险家合作,说是要到坎瑞亚的遗蹟中,去寻找世界上最美的宝石:「星芒之心」。 结果这一别,就是很多年。 娜塔费娅仍记得,姑妈带着个孩子回来,她跟所有家人说,这孩子的名字叫费洛妮希诺娃,是她跟一个纯种坎瑞亚人生的。 再后来,就是老爷说姑妈疯了,锁在了阁楼里,终日不得出,最后郁郁而终,抱病去世。 从那时起,娜塔费娅就把姑妈的死,都归咎于费洛妮希诺娃身上。 要不是有这个累赘在,老爷怎么会大发雷霆将姑妈关着呢? 本来应该锁在阁楼的应该是费洛妮希诺娃啊,姑妈只是代替女儿受着罢了。 而且,在姑妈的遗体放入棺木的那天,作为女儿的费洛妮希诺娃,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这个场景,让娜塔费娅记到现在,越想越气不过。 要不是老爷不准让人动费洛妮希诺娃,她多想把她丢到汇入赫河的赫海,让她淹死。 第105页 …… 六月没了反抗的能力,一路颠簸,来到了那伊罗公馆。 经女皇的削藩后,那伊罗一家能自由「主宰」的地方,就只有沿着公馆范围的十里地内。 他们被剥夺了自主收税的权力,且后代不得袭爵位,不得享受俸禄。 尽管如此,那伊罗一家的手和眼睛还是伸得很长。 在尤特略里乌老爷的推动下,那伊罗不仅经营着地下珍宝交易市场,还与北国银行的管理人「富人」有着密切的交流。 他们还如从前那般过着富足奢侈的生活,只是没有那么嚣张,低调了许多。 到达目的地,六月就被解下了拷住她手脚的链子,送到了公馆内。 回到熟悉的地方,六月无言,她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认住来的路线,正在想办法该怎么规划逃跑。 那伊罗公馆靠山靠水,普通的路是行不通的,往山里跑,往水里游都可以。 要是她还会游泳的话,直接跳入赫河,游入大海,才是最简单也最不容易被抓到的方法。 要么,重新学会游泳? 重新学游泳潜水都不难,难的是心里的对深海的恐惧。 正当六月想着,管家就来叫人了:「费洛妮希诺娃小姐,老爷请您进来书房。」 六月不得拒绝,跟着进入。 尤特略里乌老爷的书房,就如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书架延伸到天花板,满墙都是书。 里面开着亮堂堂的灯,管家将她引到靠着彩色琉璃窗的位置,那里有一位坐着轮椅的白髮老人,正背对着他们,望着外面的风景。 管家问候了一声,便过去帮忙转动轮椅,慢慢推动到六月的跟前。 「可还认得我?」一见面,尤特略里乌老爷就问。 前两年他中风瘫痪,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外公。」六月不带感情地称唿道。 尤特略里乌老爷轻微点头:「很高兴你还能叫我一声外公。」 随后,两名僕人将红色的礼盒奉上,并且在六月面前打开:「这是送你的见面礼,收下吧。」 礼盒里,是一条镶嵌蓝绿两种宝石的项鍊。 「妈妈的项鍊……」 六月沉吟着,要伸手去拿,却先看了外公一眼,观察着他难以揣摩的表情。 第67章 逼迫 尤特略里乌老爷闭了闭眼,表示放心拿走礼物。 六月收下项鍊,戴在脖子上。 一见面就物归原主,也不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她心里有点害怕,那种属于上位者特有的高深莫测,总能在无意中在打压人的心灵。 六月很想问外公,为什么要让她回来,很多年前,不是他把她赶出去的吗? 为什么就是不承认这点? 难道是她记忆有错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就是尤特略里乌老爷一语不发的样子,才更让六月胡思乱想起来。 「你的表哥纳萨涅伊,是得了疯病才伤害到你,外公已经叫人定期给他服药,很快就能好了。」这时候,尤特略里乌老爷轻描淡写地描述纳萨涅伊在做那件事的后果。 纳萨涅伊奉命去劝人回来,却在激动下将六月推到水里,是很明显的意气用事。 尤特略里乌老爷却把这个行为归为「他病了,需要治疗」,以每天吃治疗精神性的药物,对他进行惩罚。 跟在潘塔罗涅身边久了,六月多少能读懂一些话外之语。 她听出来,尤特略里乌老爷在强调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在这个家的绝对性。 他说谁病了,那谁就是病了。 也许…… 在此期间,六月顿悟了她从未去思考过的东西。 也许,妈妈当初并不是疯了,是外公说她疯了,她就只能被当成疯了的人对待。 又或许,反覆强调「离家出走」的描述,是要不停地暗示六月,她的记忆是错的。 刻上的思想钢印里,要求她必须要相信是她自己的任性才离开的这个家,而责任不在于那位有绝对话语权的外公。 这么一想,真的好恐怖。 这个家实在压到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规训于大家长的权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逆,每个人都过得那么的虚伪迂腐。 六月不再选择迴避,鼓起勇气决定纠正外公这句话的错误:「不是的,他没有病,他明明是故意推的我。」 尤特略里乌老爷紧拧白花花的眉头,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在敲动。 管家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六月。 在那伊罗家族中,老爷即是「神」,没人敢说神的不是,她也太大胆了些。 「得病不是丢脸的事,有病就需要治疗,好了才能继续生活。」 尤特略里乌老爷在坚持着他的那套理论,「当年你母亲也一样,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病得太重了,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法救治她。」 六月继续违逆道:「不对,她是被关久了才得病的,不是她自己不爱惜自己。您说妈妈病了,能拿出当年医生开的诊断证明和处方吗?要是没有,病的人就只有您。」 她话一落,尤特略里乌老爷按着胸脯,闷闷地笑了几声,又咳嗽了几声,沙哑的喉咙在卡着。 管家立马去拿药,倒水给老爷服下,才顺过来那口气。 「我的好孙女,这几年是在外面跟什么人学坏了,怎么学得我说一句,你就反驳一句?」 第106页 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威胁,仿佛在提醒着六月,她的叛逆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六月以前是听话惯了的,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为的是能够在这个家中获得一定的生存空间。 后来她有人宠着,包容她了,她才慢慢学会可以选择性地听话,知道什么是忠言逆耳,什么是思想控制。 「我只是认为您说的所有话都不合理,有错就要提出来而已。」六月不贊同就是不贊同。 管家忍不住开口说:「小姐,我多嘴一句,老爷不会有错。如果您认为老爷有错,那就该反思反思自己的原因。」 六月坚持:「我没错,是老爷错了。」 普里莫看向尤特略里乌老爷,蹲下来给他再递去一杯水,小声说小姐还不懂事,小心身体别再动气。 尤特略里乌老爷缓缓摇了摇头,在扶手上又敲了几下,悬挂盆栽上方的鸟笼子在摇晃,里面的一只鸟在扑着翅膀。 敲了几下,鸟就扑几下,成功引起六月的注意。她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鸟笼的位置。 「知道这种是什么鸟吗?」尤特略里乌老爷向六月询问。 鸟儿的羽毛鲜艷,整体的羽毛是翠绿的,翅膀尾巴的颜色各有不同。 「我不知道。」六月对鸟类没有研究。 尤特略里乌老爷让管家在鸟笼子里撒一大把饲料,那只鸟看见有吃的,没有丝毫犹豫就开始啄食了。 「这是七彩文鸟,别看它现在的羽毛长得漂亮,其实在它雏鸟时期,它的嘴里长满了不同颜色的毛乳突和斑纹,极其丑陋。 因为母鸟会选择性餵食,瘦小的,不起眼的,不管雏鸟如何喊叫,都分不到食物。等它长大,丑陋的特徵才慢慢消失,变得美丽,供人观赏。 为了得到的投喂,不同阶段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进化。这是属于七彩文鸟的生存策略。」 尤特略里乌老爷对鸟进行了一番解释。 「这只鸟也送给你,就当欢迎你回到那伊罗家。」 说完,他命管家把鸟笼的挂钩解下,拿到六月面前,请她接过去。 六月沉默不语,走近了两步,看着笼中的七彩文鸟出神。 一会儿后,她没有接过去,而是伸手去摸鸟笼的木拴,将之一拉,「咔」一下,鸟笼打开了。 「小姐,你这是要……」 管家再次被六月的迷惑操作所惊到。 「普里莫,小姐不喜欢这只鸟,去放飞它。」尤特略里乌老爷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是,老爷。」 管家意会老爷的意思,便抓起了那只鸟,打开了窗户,直接往空中一抛。 鸟儿吱吱叫得悽厉,在半空扑扇了两下翅膀,就垂直地掉了下去。 六月见状赶忙跑过去窗边看,只见那只鸟摔到了楼下的水泥地上,抽搐着,不知情况,没过几秒,身体就不动了。 六月只盯着那只岿然不动的鸟儿,嘴唇紧抿,拳头在攥得紧紧的。 「我的乖孙女,忘了提醒你一件事。」尤特略里乌老爷突然发话,「明日有贵客来访,养好精神会客,千万别失礼了。」 「费洛妮希诺娃小姐,请回。」 管家表面将六月「请」出去,实则她身后已然来了三名保镖。 六月不予理会,自己先快步冲出书房门,直奔楼下,后面看管她的保镖同时追了上去。 那只从高空摔下来的小鸟完全不动了,六月蹲下去,双手将小鸟捧起来,不知不觉中滴出了一滴眼泪,落在水泥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问人要了一块白帕子,轻轻将这小小的身躯包裹着,埋在了一棵大树下。 此时此刻她总算是明白了。 这只鸟儿的命运,也就是她的命运。 本该翱翔在高空的鸟不会飞翔,本该自由在深海的鱼不会游泳,最终的结果是屈辱地死去。 长期被关在笼子里餵养的鸟,即使给它敞开着大门,它也不会再飞。 七彩文鸟再美丽,也不过在小小的方寸之地过活一生,主人在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客人观赏,或是直接送人。 说是明天见一位「贵客」,其实是在暗示她,这次回来她就要像这只鸟儿一样,乖乖地当好人质,必要时,才放她出来露露面,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外公笃定了,她会因为珍惜生存权而不会逃走,笃定她离开了那伊罗就不能生存。 言外之意就是,她离开了这里就没有利用价值,她就必须死。 母亲不在了,生父不知所踪,那么在至冬里跟她有瓜葛的人,就是身在冬宫要职的几位执行官。 她深知自己被强迫留在这里,就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去给如今正在衰退的那伊罗家族争取更多的权力。 谈判的人,可能是潘塔罗涅,可能是阿蕾奇诺,也可能是达达利亚,那么明天来这里的贵客,究竟会是谁? 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答应那伊罗的任何条件,等着别人来救她。 六月不愿意作为摆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抛弃现下所拥有的一切,重新跳入大海,「消失」于这世上。 就如同那只七彩文鸟,能飞的话,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假如能到达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她的彼岸,她还可以彻底摆脱愚人众,摆脱那伊罗,只用自己的身份生活。 第107页 然后开一家玩具工坊,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继续去实现愿望,好好地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那该多好。 捨不得毁灭,就没有新生。 现在,她只需要一个逃脱所有视线的契机,还有必须克服在深海的恐惧。 …… 在六月埋葬了小鸟后,管家才跟上来。 他跟尤特略里乌老爷一样的年老,做很多事都没年轻时麻利了,脚力自然跟不上十多岁的年轻人。 「小姐,您原来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回去休息吧。」管家道。 「随便。」 六月把树下的泥土填实,丢下园艺小铲,跟着管家走。 她还记得她以前的房间,打开窗,就能看到那条常年汹涌且不会结冰的赫河。 从前她逃出深渊后,就是沿着那条河所汇入的大海,一路游上岸来的。 第68章 重生 六月被带回到以前她住过的房间内。 房间很小,原是佣人房改造的,里面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她一进去,一股霉尘味扑鼻而来,直呛到肺里。 房里很暗,唯一能透光的窗户用报纸煳住,不仅没有灯,连根照明的蜡烛都没有。 说好的已经收拾出来了呢? 这根本一点都没打扫,她此次被抓回来,跟随意置放的可交易物品没有根本区别。 从前她的后遗症严重,频繁犯病,也多亏于长期生活在这恶劣的生活环境。 「这是您以前的房间,请您好好休息。」管家退下,贴心地拿来大锁头,准备在外头锁门。 六月一把将门卡住说:「你们抓我回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待遇。」 管家没想到,六月会过来制止他关门。 小时候的六月被拉到小黑屋里也从来不吵不闹,而是乖乖地回到床上睡觉,不会像现在这样,把门挡住不让锁,更不会开口向管家提要求。 「您需要怎么样的待遇?」尽管如此,管家还是好声好气地问。 「最起码要有一盏灯,环境干净敞亮,如果做不到就是你的失职。」 六月提出抗议,「除非,这是外公的命令,假如他真的那么对我,他就休想得到想要的,现在我什么都敢做。」 六月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就如当初她游上岸后一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心吃掉自己的心脏,让自己的肉身完全化为泡沫,以获得在这片大陆生存的「入场券」。 管家考虑到小姐回来后的种种「叛逆」举动,就信了她说的「什么都敢做」这句话,才答应她的条件:「小姐,很抱歉,我立马命人来扫打。」 不多时,管家叫来了十来个佣人过来打扫,还安装上了敞亮的灯,床铺被子全换新,封闭的窗户也打开了。 前前后后,不过用了十多分钟,就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六月不等管家锁门,就先将他们赶出去,自己反而在里面反锁。 她坐在床上,蜷缩起来抱住膝盖,颤抖着,好害怕,好想哭。 小时候她还可以忍耐,但自从认识了世界的美好后,就愈发觉得那伊罗有多噁心。 以前,他们竟然对待这样一个孩子,恨不得她早点得病夭折。 在家族的眼里,坎瑞亚这种血脉就不该在这片大陆上存在,不直接杀了痛快,只是因为不想让家族背负恶名而已。 后面妈妈去世,他们干脆连装都不装,露出了獠牙,直接将她赶出家门,扔到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现在发现了她有利用价值,又不顾一切地找回来,准备充当利益交易场上的工具。 所以,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冤枉了达达利亚……? 其实他在贯彻自己理念的同时,也在为民除害不是吗? 颠覆那伊罗家族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对的。 如今想来,他真的是个超级大好人。 突然有点想他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六月感到害怕的时候,就莫名会想起达达利亚来,他就好像自由行走在陆地上的「大鲸鱼」,会爱护和守着她。 可是,他们可能也没机会再见了吧。 夜里,没有鲸鱼布偶在身旁,六月也睡不着,只好坐等到天亮。 等明天那位「贵客」一来,他们卸下戒备,她就从这里利落地跳下赫河,永远都不回来至冬。 …… 翌日正午,阳光撒在冰雪上,泛着黄白的光。 那伊罗公馆的人全部聚在会客厅内,正在招待着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说是招待,实则与谈判桌无异。 那伊罗家中的主要人物,都已经到场,来面见从冬宫来的愚人众执行长大人。 「我要见到人,才能进行谈判。」名为皮耶罗的执行长大人如是说。 那伊罗目前的对外当家人,尤特略里乌老爷的长子出来发话: 「尊贵的统括官大人,据说,您跟女儿已有五百年未见过面,想必您也捨不得看见女儿对着您表现出生疏的样子吧?所以得花点时间慢慢告诉她,做好心理准备后,再让她出来。」 多余的推辞,不必多说,皮耶罗半张面具下的眼睛在闪动:「不能见面,又怎么确认你们找到的人就是我的孩子。」 第108页 接下来假如再说一个不字,那他们便失去这次谈判的机会。 五百年前,坎瑞亚灭国的当日,灾厄的阴霾笼罩天空。 皮耶罗与待在家中才三岁大的女儿,还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被当时的士兵告知,他的女儿被战争的炮火所牵连,深埋在倒塌的废墟之下。 亡国的悲痛,失去家园,失去孩子的悲痛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唯有冰神能理解他的苦痛,并告诉他,有朝一日,他终将会与家人重逢。 当时皮耶罗只当是仁慈的女皇在说安慰他的话,直至过去五百年,他也没有孩子的下落。 然而在一天前的晚上,那伊罗家族派人来告诉皮耶罗,他的孩子还活着,就在那伊罗公馆里。 他今日才匆匆赶来,不管真假,都要看一眼确认。 尽管那孩子离开他的那年才三岁,可他对她的模样依旧记得清晰。 且孩子一出生眼睛就是特殊的斜十字星瞳孔,他坚信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皮耶罗对他们的话不为所动,尤特略里乌老爷唯有发话说:「你们去带小姐过来。」 几名管家助理去六月的房间,正要请她到公馆的大厅。 不久后,有人相继奔走,传来了消息:「不好了老爷,小姐从楼上跳了下去!跳入了赫河里!」 「怎么可能?!」老爷的长子立刻否决这种荒谬的说法。 「当时有好几个女佣都看见了,说小姐就从房间的那道小窗里,直接跳了下去。」 「快去找!连个人都看不好!」 霎时间,那伊罗公馆内乱作一团。去河边找人的找人,问话的问话,如同小丑一般。 皮耶罗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可笑,如此一来,不也证明人是假的?他没心思陪这群人浪费时间。 「感谢你抽出宝贵的时间在我面前演的这一齣戏,尤特略里乌老先生,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皮耶罗说完,就起身离开。 …… 六月花光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才决定跳下了河里。 期间是痛苦的,她全身接触水的瞬间,就如同置身于地狱。 每每想要重获新生,她就只能咬牙坚持,靠着与生俱来的游泳本能,顺流而下。 但她还是把事情的本身想像得太简单了。 在冲动下不做任何防护地随汹涌的水流而去,真的会让人窒息。 这时候,她就在不断地默念:我是人鱼,我是人鱼,我是人鱼……不会潜水的人鱼,下场跟不会飞的鸟一样惨。 凭藉着这股劲,她随水流飘游入了大海,然而也渐渐地没了唿吸。 …… 几个月后,在平静的小村庄内。 几名流浪的孩童在海岸边玩耍。 一位热心的大姐姐给他们端来好吃的,在软磨硬泡下,大姐姐还加入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 直至夕阳在海面上撒上暖光,欢笑声仍在海边迴荡, 「三,二,一……快藏好咯!」 「健太!找到你了!」 「还有你,出来吧,百合子。」 「成实,让我看看你这次又藏在哪个地方呢?」 悄悄藏在礁石形成的洞口里的孩子,捂住嘴偷笑,以为自己藏的位置天衣无缝了。看到大姐姐找来这边,为了更好地隐藏,他挪动到了更靠海水的位置。 不挪不要紧,一挪动,脚下就踩到软软的东西,目光挪下去看,竟然是一只类似泡到发白的手! 成实吓得哇哇大叫,赶紧从礁石洞的缝隙中跑了出来,高声喊道:「宵宫姐姐!宵宫姐姐!快看这里!这里躺些一具尸体!」 宵宫直往那边跑去,定睛一看,海岸边的涨潮处确确有一个少女趴着。 不,不太像人…… 少女尾骨的位置,为什么有一条隐隐约约透明的鱼尾巴? 不管那么多了,宵宫将人拖到海滩上。 然而离开了海水的浸泡了,透明的鱼尾巴就立刻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错觉,就伸手过去一晃一晃,摸到是空的,并没有刚刚看见的尾巴。 然后就是,胸口还有起伏,至少少女还活着,不是那孩子所说的是个尸体。 眼狩令和锁国期间,稻妻有不少人想要偷渡出去,但因航海技术不佳,又被海上的雷暴噼回来的人不在少数。 就是那三个集体住海岸山洞附近的流浪孩子,都捡过好几次人。 一离开了水,那少女就慢慢醒了过来,宵宫顺势扶起她靠在石头上。 孩子们好奇,蹲下围在少女的左右,其中一个叫百合的先问了:「姐姐,你从哪里来?」 少女脸上发蒙,眼神迷茫,摇了摇头。 「难道是偷渡来的?」叫成实的男孩放下戒心问。 少女又摇摇头。 健太托着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头,并开口说话:「我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水里有很多很多的电流,麻麻的。 「这下可麻烦了,想要帮你找家人都找不到了吧。」宵宫很肯定地判断,这位少女是被海上的雷暴所击中,脑子里的记忆被一瞬间清空了。 毕竟在前不久,稻妻的新闻日报就报导过类似的事件。 这种事情应该立马带人到天领奉行报案,让他们去帮忙调查,贴寻人启事。 第109页 可是万一查出少女真的是在偷渡,冒然送过去就等同于送人到监狱,宵宫可不敢轻举妄动。 没办法了,只能先带回家里吧,家里就她跟老爹两个人,多一个人不多。 「现在是六月份,夏日祭又快来了,你暂时就叫六月怎么样?」为了方便称唿,宵宫先给她简单起了个名字。 第69章 送烟花的女孩 就这样宵宫将六月带回了家里,跟老爹说明了情况后,出于同情,老爹也表示同意她在这里暂住。 不过,宵宫家开的长野原烟花店在锁国期间的生意都不景气。 老爹给的住宿条件是,等六月身体好了后,得帮长野原烟花店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为了救人,宵宫替她爽快答应了。 六月的皮肤被海水泡得发白,几乎没有一丝丝的血色,在她整个人适应过来后,也是冷得直发抖。宵宫帮她把身子和头髮擦干,就拿被子裹着。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稍微一扯就能破一个洞,宵宫只好把自己不太合尺寸的旧衣服拿给她穿,再配上一双人字拖,梳直凌乱的髮丝,稍微才像样。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六月自然多留心了些,边观察宵宫的一举一动,边看看屋外头来往的人。 她现在的脑子里空空如也,自己从哪里来的不知道,更对自己为什么会在海里,在海里多久了,都一概不知。 「整个人都冰凉凉的,也不知在海水泡了多久,先来喝点水暖暖身体。」宵宫捧来了一杯温水,递给六月。 「谢谢姐姐。」六月接过去,吨吨吨喝完,好清甜。 可能是无意间喝了太久的海水的缘故,她嘴里正咸得发苦,纯净水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甘露,便还多要了一杯。 宵宫则直接给六月拿了一整壶的温开水,让她慢慢喝。 「以后叫我宵宫就好啦,这里是我家,也是长野原烟花店。」宵宫正式介绍自己,「对了,看你原来的服饰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别的什么国家来的吧?」 当问到问题时,六月努力想了想。 然而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关于自己的任何记忆,老老实实回答:「我也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宵宫耐心地继续问。 六月还是摇摇头。 宵宫长长嘆气,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听说失忆有永久失忆和短期失忆,但愿六月是后者,否则以后的事就麻烦了。 「那你现在这里住下,等哪天记起来了什么,就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找到家人。」宵宫拍拍六月的肩膀。 六月乖巧点点头。宵宫温暖的笑容,让她心里也感到暖暖的。 …… 锁国了两年,长野原烟花店的收益大不如锁国之前。 普通人家大多很少买烟花来放,只有稻妻三大奉行所的社奉行,会在举办大型活动之前对烟花进行大量的採购。 当然没有涉及活动的时候,社奉行也会购买类似信号弹之类的烟花,跟长野原烟花店属于长期的合作对象。 宵宫做的烟花各有特色,款式几乎不重复,作为经常要出行任务的社奉行终末番的信号弹就非常合适了。 大概安养了五六天后,六月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復,能走能跳。 她偶尔会在宵宫和老爹忙的时候,照着宵宫画的路线地图走,推着一辆木板车,把小型烟花运送到社奉行。 社奉行那边的大小姐是好人,每次看到六月送烟花来了,除了付清货款外,还都会额外给些赏钱,并说辛苦了。 而六月则总拿着这些赏钱,给流浪在村子附近的那三个小孩子买些吃食衣裳,和男孩女孩都能玩的玩具,譬如手鞠球之类的。 她发觉自己很喜欢玩具,路过玩具店就会停下来看看,观察每个玩具的制作结构。 送完烟花闲暇时,六月就会去看宵宫制作烟花,像个好奇宝宝两眼光光地观察着火药和彩色纸张之间是如何构造成形色各异的烟花来。 正值农忙,六月或是会帮衬一下隔壁家的寡妇晾晒稻谷,甚至会叫上那三个流浪孩子一起来帮忙,也好让他们通过劳动获得一些食物,不用到处去乞讨了。 之所以她不闲下来,是因为宵宫说过,多做点事情就能让脑子灵活起来,这样就能很快回忆起以前的事了。 事实上,作用微乎其微。 六月每天充实度过,一个月后,她才只想起来了一个记忆点: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于是她把自己是孤儿的事告诉宵宫。 宵宫听了以后,还哭了,说她既然没有家人,那就跟着老爹相依为吧。 六月不知相依为命意味着什么,但是她很喜欢这样平静的日子,做任何事都很自由,不会有人不准许她做这做那的。 她安慰安慰宵宫别为她难过,就准备带些刚做的小玩意,去找健太,百合,成实这几个孩子,去帮她看看,给点修改意见。 那头六月收拾准备外出,宵宫也要出去一趟。 刚走没几步,她就碰到邻家的大婶给送来了一盘鱼糕,说拿去给六月尝尝鲜:「宵宫,总见六月那孩子忙上忙下,真是辛苦她了。」 六月是个热心肠的人,什么都肯去做,长野原烟花店的左右邻舍都很喜欢她。 第110页 宵宫表示同意:「千春大婶,六月是个可怜人,孤身在稻妻什么都忘记了,您见着了帮衬着点也好。」 「这个你放心,人与人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我平时人不在家的时候要下雨,她还帮我收了好几次衣服。」 千春大婶是个寡妇,早年的时候丈夫在战乱中牺牲,她独自艰辛地抚养一双儿女长大,也少不了大家的帮忙。 幸好儿女都有出息,女儿进了鸣神大社当巫女,儿子则也是吃公饭的,在天领奉行当了小小的士兵头子。 只是最近大儿子获得了一枚神之眼,就开始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原因是担心让上司知道他有这枚神之眼,从而被迫上缴。 千春大婶看了心疼,问了不少人,才打听到直接上交假眼的办法。 她知道宵宫的神之眼也是这么上交上去的,就趁此悄悄问:「宵宫,上次你联繫的那个工匠还在村子里吗?我儿子在天领奉行当差,恐怕也要被迫收缴神之眼了,我想替他打点打点。」 宵宫也很想帮千春大婶的忙,可那个制作假眼的工匠早就不知去哪里了,她为难道:「可能联繫不上了,有这门手艺的工匠很难得,总要四处奔波的。」 千春大婶哀嘆一声:「唉,早知上次趁着人还在,我就先预定了。」 宵宫跟着思索了起来。 擅长仿制神之眼的工匠,是有一次她到社奉行送烟花时恰好碰见了,社奉行家政官托马就顺便介绍给她的。 社奉行的政见与将军大人的有歧义,明面上还是忠于将军,实际暗地里在抗议将军,悄无声息地布置暗线网络,帮助被追捕的神之眼拥有者逃出稻妻。 失去了神之眼,与失去了愿望无异,人们的愿望得到神明的认可,不应又轻易被神剥夺回去。 「别担心,肯定还有别的主意,我到时帮你去问问介绍给我的那个人。」 这个忙宵宫一定会帮到底,她决定马上去社奉行一趟,再去问问家政官托马。 「我可以试试看吗?」 长野原烟花店的仓库门外,传来了少女甜美的嗓音。 「六月?你确定吗?」宵宫走过去,拉起了她的双手,颇为惊讶。 她们的谈话很小声,就是怕被其他不怀好意的人听见,结果却被站那么远的六月给听见了,听力到底有多好啊! 六月依旧摇头:「不太确定,但我的内心在跟我说,愿望是很重要的东西,制止被剥夺愿望的行动,值得一试。」 此事要秘密进行,宵宫先让千春大婶回去等她消息,说要跟六月商量一下,就进屋去,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 「你是不是又记起来了什么?仿造神之眼用的材料很复杂,我先前有跟社奉行对接过外部的材料商人,也知道一些。」 宵宫说。 「那是什么材料?」六月直问。 「我记得,原材料是要什么玻璃,还有什么矿石,这个得去外国商人那里买。」宵宫揉了揉额头,「……呃……究竟还有什么呀,让我想想……」 六月只盯着宵宫那枚挂在腰际的神之眼看,说:「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神之眼?」 宵宫对六月很是信任,倒也没忌讳,解下来就给她看。 她摸了一模,原本空空的脑袋忽然有了想法,手指沾了沾放在案桌上的茶水,在木地板上画了几个图案。 图案画得很形象,不规则的稀土玻璃,皓石,以及史莱姆的元素原液。 「是不是这些?」六月画完让宵宫看下。 她画的很是生动,让宵宫也勾起了对接时候的相关场面。 「咦?你在哪里学会的?上次那个工匠叫我找的就是这些。」 六月盈盈而笑:「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 不管以前六月是做什么的,既然她有那份信心,宵宫也会放手去协助她去完成「守护愿望」的计划。 技术问题解决了,材料问题还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难的就是这点。 「材料本来不难得,但通商口岸那边管得严,而且还是愚人众才有的货物,得花重金。」宵宫说出其中的难处来。 「那要多少钱?愚人众是什么?」六月连续提问道。 宵宫用食指和拇指指尖贴一起,形成一个圈圈。 「实话说,就这么小小的一点加起来的话,就要两百万摩拉了。愚人众是至冬的外交组织,跟勘定奉行联繫密切,我也很难得知其中他们所做的事。」 一年前,这些材料倒不用那么贵的,后来中间商知道其中的商机后,就坐地起价。 而这个中间商,就是愚人众。 他们其中的一位执行官正通过垄断商品的手段,在给外商施加压力,试图要把稻妻封闭市场的这块「大蛋糕」独吞。 第70章 潜入邪眼工厂 「总之太难了,要想个万全之策。」宵宫盘腿托腮,绞尽脑汁。 这时六月弱弱地说出一句:「我想……我想去偷一点……」 她只想着,买卖不到,偷出来是不是更简单些。 宵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什么?你说去偷?」 见宵宫此等反应,六月很快就后悔了,连忙纠正说:「对不起宵宫姐姐,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坏了……突然间就想歪了去。」 当小偷是不好的,偷一点点也算是偷,别人要溢价买卖那是别人的事,她不该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承担的风险也大。 第111页 显然现在的六月只缺少一个正义的理由。 假如有人站出来说,一切运用部署只谋求其受施者对象的利益,而非本身的利益,那么六月就会无所忌惮地去做。 假如宵宫制止她,她就作罢了。 然而宵宫经过思虑后,竟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性很高。 自眼狩令以来,她为自己和为别人干过的偷偷摸摸的事也不少了,并不差这一次,况且六月还那么自信地保证能仿造神之眼,要是拿不到材料就太可惜了。 「愚人众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偷坏人的东西为好人所用,就不算偷了。」宵宫果然给了六月正当的理由。 六月心安理得,默默舒气。 正因她已经忘记了愚人众是个怎么样的组织,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进去偷东西的艰险,以为十分小心就可以了。 当然宵宫是知道的,她曾经潜入过愚人众的落脚点两次做接应,有经验,就觉得此法能行得通,前提是先去探探风,规划规划路线,且要知道相应的材料会放在什么位置。 「不过嘛,偷也有难度,而且比正常买卖的难度还要大,或者可以伪装成内部的人员……」宵宫欲言又止。 六月貌似不会武力,所以只能当接应,不能直接伪装潜入,而且当接应必须够胆量,遇到突发情况能随机应变,不会轻易退缩。 「是怎么样的?」六月迫不及待问。 「你敢不敢去做?」宵宫把手搭在六月的肩膀上,脸上写满了严肃。 「敢。」六月不加犹豫地说。 决心才是行动成功的关键,宵宫看到了六月的决心,也就信任了她。 「我有个主意。」宵宫凑近六月耳朵悄悄说,「这样,这样,然后那样……」 六月边听边点头,就宵宫说的如何去当接应人的整个步骤和过程记下来。 …… 实施的过程的是这样的。 宵宫先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相关矿石材料的运送点,确认了那些材料在八酝岛那边的一个废旧工厂处堆放着。 由于只是废工厂,看守并不是非常严,宵宫随便打晕了一个愚人众士兵,穿上他们的制服和眼罩后,就把人拖到一处山洞里,她则代替那个人「站岗」及巡逻。 而六月则负责蹲守在后面,将被打晕的人用绳子绑起来。 她一个人无法做到搬动成年人,所以她老早就拉来了百合,健太和成实这三个孩子帮忙一起把人拖到无人看守的小黑屋去,避免被其他士兵发现端倪。 经过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六月跟那几个孩子都很玩得来,可能同为孤儿的缘故,便互相知道彼此的苦楚和辛酸。 他们都是很有勇气,一旦互相感染了积极的能量,六月第一次进行偷东西的行动,也就不害怕了。 伪装成内部人员的宵宫此时已经进入了工厂的内部,六月也该做好放风和传递东西的准备了。 厂房里堆放各类的矿石,宵宫挑起来困难,分不清那些是需要,哪些是不需要的,趁着无人之际,她向趴在屋檐上的六月招招手,让她过来帮忙瞧瞧。 六月慢慢从另一侧的阶梯下来,快速熘到宵宫旁边,只见一眼就知道该拿哪个了。 只是做一枚神之眼的话,其实不用太多,拿堆放在旁边的碎渣就可以了,最后她们只装了一小袋,分量刚好一只手掌就能握住。 就在拿东西的间隙,有士兵巡逻过来了。 士兵一眼就瞧见六月和宵宫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立刻拿起了枪对着她们:「是什么人在这儿!」 子弹打出的瞬间,宵宫将六月用力推到一边,自己也矫健躲开,拿出弓来做好战斗的准备:「六月你先跑!我来拖住他们!」 边说边把用小布袋装着的材料往六月那边丢去。 她没接住。 那头宵宫与士兵很快就打了起来,其余士兵听到动静也往这边聚集,六月还来不及跑起来,就有两个士兵便朝着她那边走过去。 六月赶忙抓紧材料袋,两名士兵齐齐举枪指着她,但并未开枪,而是先问清楚是来做什么。 她跑不掉了,眼见着宵宫与几个人打到了外面去,也顾不得她,她没办法之下只能举手投降,却什么都不说。 普通士兵不能轻易对人进行逼问,唯有先将六月带到附近邪眼工厂里面,等他们的老大来发落。 她被推出了废弃厂房的外面,这时候飞来了几个小石子,砸在了士兵的身上。 是健太百合还有成实他们! 「六月姐姐,这里这里,扔给我。」成实在一头跳着大喊。 六月管不了那么多了,出于对那几个小孩的信任,她将材料袋子一扔,对方稳稳接住。 士兵以为在传递什么危险的东西,其中一个去追成实了。 成实边跑边又向六月那边扔回去,给士兵来了个措手不及,正要去追上那小崽子, 「这边也有!到这边来!」健太在另外一边的厂房屋顶上,提示六月扔那里。 六月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往屋顶一抛,对方又准确无误得接住,随后像个灵活的猴子那样快速避开士兵的视线而走。 在被转移了注意力后,成实成功跑掉,而健太凭藉着身材的优势,熘了几个弯也跑掉了,百合则在远处事先给他们找到了安全的逃跑路线。 第112页 唿—— 刚刚真是惊险……还好他们都跑得快,宵宫拖住的人也足够多,似乎还打倒了不少人。 然而六月就没那么幸运了,两名士兵见追逐无果,那边的宵宫又有人在对付着,只能把六月先带走再进行汇报。 …… 与废弃工厂相隔不远的位置,藏在山石里头的,还有另外一家工厂。 工厂内环境黑暗,瀰漫着让人不太舒服的气味。 六月随便被士兵关押在工厂的一个仓库里面,叫看仓库的人看紧点。 看管仓库的人碎碎念地埋怨了一句,搬来小凳姿坐仓库门口,六月则在里面不停地敲门,喊着那句没用的:「快放我出去!」 仓库管理员只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以为是幻听,换了个位置坐。 后面六月还是一直敲门,一直喊,仓库管理员才彻底地认出了这声音来,马上把门开了。 门开的瞬间,六月往后退了好几步。 结果仓库管理员一看到她,就怔了怔,而后抬起手指着她说:「可恶,怎么是你!爱莉妮娅!」 他化成灰都认得,就是这个爱莉妮娅害他被「富人」发配到稻妻这么偏远的地方来的! 「我们认识的吗?我不记得了。」六月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印象里没这号人物。 而且愚人众的人,宵宫说他们是坏人,她应该是不认识的才对。 「我就是艾夫斯,才大半年而已就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要不是你犯了错,「富人」怎么惩罚在我身上,我怎么会在这个邪眼工厂里面出不去。」 艾夫斯深刻体会到,他这种小人物,根本就不会有人记住。 爱莉妮娅是「僕人」大人的养女,「富人」偏袒她,且是「公子」的「女友」,妥妥的关系大户,但凡犯错都不会有任何的惩罚,他不过是那个被迁怒的人而已。 本来艾夫斯在北国银行当守卫当得好好的,却在「公子」放出魔神的那天,下着倾盆大雨,就被「富人」叫去将爱莉妮娅带回北国银行。 叫就叫吧,还下了死命令,当时璃月港都要淹了谁不怕啊,告知了爱莉妮娅那么多次快走,她偏要任性去找「公子」,不回去。 艾夫斯想活命的紧急情况下说出了「公子」的位置,叫爱莉妮娅帮忙向「富人」求情。 结果她根本就没听进去,等水灾平息下来后,他就被「富人」下令秘密带走,运送到稻妻这个到处是雷电的阴森森的鬼地方,还要看守邪眼工厂,永远都不能出去,除非工厂倒闭。 六月即使没失忆,也不知有这件事,不知从何说起。 而艾夫斯则认为她是没把他这样的底层打工人放在眼里,非常气愤。 不管如何,隔壁千春大婶有教过她一个万能的解决矛盾的方法,那就是无论是谁的错,都先要鞠躬说对不起。 然后六月一脸真诚样,连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你——!唉!」 看她这样,艾夫斯的火气不再好发作。 就算是恼火,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就是个惹不起的主。 「这样,你要是能求「富人」让我回北国银行,我就原谅你。或者去求求「女士」放我回家也行,稻妻的邪眼工厂现在是由她接管,不能回北国银行,起码还能有自由。」 他说的话,六月都听不太明白,求的什么人,她都没记忆,不认识。 为了活命,只好先答应:「哦……好的,我去求他们。」 艾夫斯决定再信她一次,把命运都交到她手上:「那你快去。」 六月为难:「可是,我是被抓来的,我要出去才能给你求情。」 艾夫斯给她指了条路:「这有什么,仓库往那边走有员工通道,你走那边不用通过大门就能出去了。」 「谢谢!」。 六月见状赶紧跑。 「记得求情啊!」艾夫斯还在后面喊。 六月的声音越来越远:「记得记得!」 第71章 冲撞 员工通道即是绿色通道,六月跟着指示牌左拐右拐,也终于跑出了山石的洞口,累到弯腰按着膝盖喘气。 今天的运动量是平常的十倍,明天相安无事的话,一定得躲在屋里不出去,犒劳犒劳自己。她想。 此时宵宫也顺着痕迹找到了工厂的入口,见着了六月刚好从里面出来,大大松了口气,招手喊道:「六月六月,这边,来这边走!」 六月跑向宵宫,宵宫则马上拉住她的手,继续拽着她跑起来,一刻都不能停。 当路过事发现场,六月只见废旧工厂的士兵一个个躺在那里喊痛。雷声轰鸣,大滴大滴的雨点倾撒下来,将宵宫点燃的火给浇灭。 当跑出了愚人众的监视地带,宵宫拉着六月到浅滩上一艘丢弃的船里面先躲躲雨,她们始终紧绷着的神经才得以放松片刻。 「姐姐都解决掉他们啦?」六月向宵宫投以崇拜的目光。 她眼中的宵宫正在闪闪发亮,一对多都能全部撂倒,真的好厉害! 「解决掉啦,你呢?没受伤吧?」宵宫关心问。 「我没受伤。」六月直摇头,站起来转了圈给宵宫看,健健康康的。 宵宫拥有火元素的神之眼,且经常训练弓箭,是要比普通士兵更强些,也多亏了那边的废工厂看守并不算严,不然她还不一定能那么顺利。 第113页 倒是六月,到底是怎么从那个奇怪的工厂里逃出来的? 当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雨停了,为了防止愚人众发觉后追上来,得马上离开八酝岛的范围。 宵宫再次拉起六月的手:「快走,和成实他们汇合,回去后慢慢再说。」 在宵宫拽着六月往前跑的时候,六月总有种熟悉感。 此情此景,譬如往昔。 同是躲避追兵,那个人的那只温热的大手把她的手包裹得紧紧的,没有松开过。 但那个人的脸却很模煳,记不起来了。 …… 成实,健太,百合这三个孩子坐船提前了一步回到了鸣神岛的稻妻城,正在长野原烟花店内等着六月她们。 几个小孩常年流浪,脚力比一般成年人的都要好,他们足足等了有一个多小时,六月和宵宫才匆匆忙忙赶回到烟花店。 「来了来了,你那边收集好了没?」宵宫一进来就把门窗锁死。 「都好了,我们几个里应外合,完全没问题。」健太把揣兜里的材料袋拿出来,完好无损。 宵宫表扬道:「你们真棒!剩下的就交给六月吧。」 然后把材料袋交代六月手里。 尽管离逃出来的时间隔开了好长时间了,成实还是一脸兴奋,回味无穷:「潜入愚人众内部也太刺激了!宵宫姐姐,下次我还来!」 「嘘,小点声,这是秘密行动。」宵宫伸出食指抵在嘴唇边,示意他们别太张扬。 几个孩子都很聪明,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六月这次行动带上他们,是信赖他们的表现,得好好保守秘密才是。 随后几个孩子都回去了,宵宫和六月则在屋里研究怎么使用材料。 六月拿了一张纸,模仿宵宫的火元素神之眼,在纸上画了简单的结构图下来,底座的话,可以去铁匠铺那边按照图纸样式打造一个,她只需要做主体部分就可以了。 矿石碎渣子要到鍊金师合成台那边合成为稀土玻璃,为了使得更逼真点,对应元素的史莱姆原液也不能少。 六月发觉自己轻车熟路的,根本不用怎么思考就知道每个步骤的细节,就好像以前也有弄过一样。 「话说,我看见有人抓你过去了,正想进去救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见六月做那么认真,本不该打扰,但宵宫还是忍不住先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六月停下手里的活,如实回答: 「有个看管仓库的人放了我出去,说让我找一个叫「富人」的,或者去找一个叫「女士」的,去为他求情,因为他不想待在那工厂里。可我都不认识他们,要怎么求情?」 宵宫摸摸下巴:「「女士」?「富人」?听起来像代号一类的称唿,难道说是……执行官?」 「执行官是什么?」六月天真地问。 「执行官可以理解为今天工厂那群人的老大吧。」 宵宫没怎么接触过愚人众,仅仅略有些了解罢了,具体也说不出个大概来。 宵宫顿了顿,只觉这事有蹊跷:「那个仓管员不知有什么苦衷,自己不能说而要让旁人来说……假如他所要你找的人是愚人众执行官,你最好不要去见,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宵宫是如此郑重地向六月摆明,执行官见不得,因为他们都是非常坏的大坏蛋。 既然执行官被说的那么坏,那么放她出去仓库的艾夫斯会不会面临严重的惩罚? 这样她会良心不安,更得去求情才行。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见的,毕竟我答应过他要帮忙,就像你答应千春大婶要帮她做假眼一样。」 六月坚定不移说。 「说的也是,不过执行官也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真的碰上了你就叫上我,免得出事故。」 宵宫拗不过六月,就给出建议,「另外你得跟我学学弓箭防身,有了这个先例,以后要遇到的危险事会更多。」 六月重重点头:「嗯!好的!」 弓箭是远程武器,站远远的就能对付敌人,也挺好的。六月平时看宵宫射箭百分百中,老早就想向她学习了。 但是…… 弓箭说是远程武器,印象里,是不是有个人会用弓箭近战来着? 到底是谁呢? 六月把手放在双颊上,托着想了好一阵子,想来想去,都是模煳不清的。 不管了,专心把神之眼仿造出来,再慢慢回忆,不急不急。 …… 建好基础的模型,最后的一步就是将之放入鍊金术专用的合成台。 这个步骤,就相当于将泥土火炭窑子里,经过化合反应,烧制成陶瓷,合成台的功能同理。 宵宫趁着夜色,带六月来到稻妻城花间坂的街道上,悄咪咪地躲在一条巷子里,示意六月看向正前方右边的位置,也就是鍊金师的店铺。 「那里就是鍊金合成台了,小心别被看见,我去放烟花引开周围的人。」宵宫指挥道。 稻妻的鍊金师多半从事卜卦祈神的工作,或是买卖神秘小道具,跟鍊金这个本职工作没有挂钩,合成台都是可以随便借用的。 「不是直接用就可以了吗?」六月观察了那么久都没人在用,不用排队插队呀,她不明白宵宫为啥要去放烟花。 宵宫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子:「那不行,你炼制的是寻常玩意还说的过去,但总不能让人看见你放的是神之眼的模型进去吧?」 第114页 那倒也是哦,六月懂了:「好的,宵宫姐姐加油。」 「你也要加油抓紧时间做,看到有人来了就捂好,来不及就跑。」宵宫对六月眨了下左眼,甩甩头,「走,按照计划的来。」 按照计划,宵宫会在空地上放时长五分钟的烟花吸引街上人的注意力,让六月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模型放入合成台。 烧制的时间约为三分钟,从放进去到拿出来离开的过程,时间是足够的。 当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这条街上的人都不禁抬头欣赏。六月就趁着这时候到合成台旁边捣鼓起来。 她对材料所要控制的火候和时间的感知都非常准确,不偏不倚,当烟花放完,神之眼也就做好了。 这次做的是火系神之眼,从合成台拿出来看,其中仿造的各方面都跟宵宫的那枚差不多,兴许就能给千春大婶的儿子拿来应付一下上级。 计划异常顺利呢! 六月喜滋滋,扒开袖子里的暗袋,把仿真神之眼放在里面,像个没事人那样离开。 鲸木整理 稻妻的服饰穿着没有那么方便,袖子又长又宽,她平时要用绑带绑起来,露出手臂才能好好地干活,所以放东西在袖子里面会感觉松松垮垮的。 不过暂时放放不碍事。 第一次炼制就成功了,六月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宵宫,便快步跑了起来。 跑到转角处,那边刚好有人转弯出来,六月一时没看前方,直直撞了上去。 可能由于她的体重较轻,在力的相对作用下,对方没被撞倒,她反而整个人弹到了相当的距离,狠狠摔了一屁股。 「小心点,你撞到家主大人了。」同行而来的侍从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不管对面是谁,六月连忙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我应该再慢走一步,下次注意。」 如天籁般的声音拨动在她的耳边。 她慢慢抬起头,在冷冷清清的月光下,被她撞到的男人仿佛满身披上了洁白的光。他眉间微颦,带着温和的笑。 浅蓝色的…… 头髮……像晴天下的海水,好好看。 六月最喜欢蓝色,但出于自己是冲撞者,也不敢多看,小脸染上了一层不好意思的绯红,绕过去赶紧跑了。 「那个好像是经常来我们社奉行送烟花的小姑娘六月,怎么冒冒失失的。」侍从看向六月跑远的背影,对自家社奉行的家主吐槽。 男人却弯下身子,将地上的一枚火元素「神之眼」捡起来,「哦?她似乎掉了样重要的东西,等她什么时候来社奉行,就请进来喝杯茶,顺便还给她吧。」 侍从应道:「是。」 第72章 面见大人物 六月以最快的速度奔回长野原烟花店,想把她做好了仿真神之眼的好消息告诉宵宫。 宵宫刚好也拖着一袋烟花空盒子回来,老爹过来问干嘛去了,宵宫就说是去试试新做的烟花。 前几年她的老爹炸伤了耳朵,听力变得不太好,得扯着喉咙大声说话,他才能听见。 所以平时六月跟宵宫在小声商量一些事,他都听不见,就以为她们两个真的是去试放新烟花,没再追究下去。 「回来啦,弄好了没?」宵宫到六月跟前,也想看看做出来的神之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到底逼真不逼真。 「弄好了。」六月叉会儿腰,得意一阵子,然后开始翻袖口。 兜了兜,没动静。 解下襻膊,甩袖,也没有任何东西掉出来。 六月原地转圈低头看地上,啥东西也没:「到哪儿了?我明明放袖子里了……」 这种衣服袖口里藏不住东西,很容易就掉了,于是宵宫猜测:「会不会是路上弄不见了,你仔细想想。」 六月沉思片刻,突然想起她刚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之后也没检查就跑回来了。 「我马上返回去找!」她后知后觉,沿着原来走过的路再出去走一遍,也不顾宵宫在后面叫她一起去了。 半个小时后她才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一把抱住宵宫,难过地在揉眼睛,但并没有眼泪流出。 「怎么了六月?」宵宫轻拍六月的后背。 「我们恐怕要辜负千春大婶的期待了。」六月走回原路去找,也是见不着,恐怕很大可能是被人捡到。 「你别难过,大不了再去一趟废工厂拿材料。」宵宫劝慰说。 六月摇头:「……我们闹了一出,下次他们必定防备,说不定材料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 也不知哪来的经验,六月就猜到下一步愚人众的做法。 偷只能偷一次,第二次偷就一定跑不出去,不能继续行动。 她唯有努力回想,路上遇到那个人的样子,对宵宫说:「浅蓝头髮的男人,我得找到他。」 「谁?」宵宫懵懵的,浅蓝色头髮的男人很多,不知六月指的是谁。 六月将她炼制完神之眼后撞到人的这件事,以及将那个人的外貌特徵都描述给宵宫听,且还补充了句:「他与神里家的大小姐凌华有几分相像。」 综上所述,线索清晰明了,宵宫确认了:「我大概知道是谁了,所幸,你遇到的是社奉行大人。」 「社奉行大人?」六月眨眨眼,「他是好人吗?假如真的被他捡到的话会不会还给我们?」 第115页 她还是担心,毕竟那个人她也不认识。 与六月的一脸愁容相比,宵宫就显得轻松得多。 长野原烟花店跟社奉行长期有合作,做假眼上交的方法,也是宵宫从社奉行那里得知的。 平时他们多有联繫,里应外合帮助了不少人润走。 即使六月被社奉行的家主发现她在做假眼也无大碍,反而会被家主赏识,觉得她是个人才,说不定到时还能得到推荐,有一份正式编制的工作。 面对六月的不解,宵宫给她举了个例子:「你去社奉行送过那么多次货,社奉行家的大小姐神里绫华你应该也见过,那你觉得她怎么样?」 提到神里绫华,六月的第一反应是:「她很大方,善良,漂亮温柔,端庄优雅,还很受大家的欢迎。」 六月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关于赞美的词彙都放在大小姐的身上,可惜她能想到的词彙量缺乏。 毕竟,六月每去一趟社奉行,都能从绫华那里得到不少的「辛苦费」,她自然很喜欢。 有了绫华这个类比,宵宫就好形容了:「社奉行家的家主神里绫人跟他妹妹差不多啦,总之,你别担心太多,睡个好觉吧,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问问。」 说是这么说,对六月而言,今晚註定是不眠之夜。 能做老大的大概都是善于玩弄权术的政治家,她觉得自己并不擅长与那样的人打交道。 …… 一晚上下来,六月基本上是眯着眯着就醒了,身体劳累,不想起床。 宵宫却叫她赶紧到社奉行去,社奉行大人是大忙人,晚到一点就见不着了。 考虑到找回仿真神之眼要紧,六月不情不愿地起来洗漱,没怎么装扮就跟着宵宫从烟花店出发。 正当此时,在稻妻城的城门口处,天领奉行等人正在接待从至冬来的外交使团。 所有在街上走的人都得避让到两边,不得随意走动,等那位执行官进入天守阁会见将军大人后,大家才能正常行走。 六月和宵宫也被士兵们屏退到道路的一边,看着那至冬的使团朝着天守阁的方向而走。 有路人在交头接耳,说那位至冬使节就是愚人众的第八席执行官「女士」,不知因何事而觐见将军大人。 还有人说看她那傲慢的姿态,在将军大人面前是活不久的。 来到天守阁的那边,负责给执行官带路的是天领奉行九条家的九条裟罗,她将告诉这位至冬使节一些注意事项,才能引荐。 首先,雷霆威光不可亵渎,必须尊重将军,其次,必须按照将军的规则行事。 作为使节,「女士」自然会遵守外交的礼节。 而雷神的神之心,理所当然也能用她之手夺取。 在她看来,稻妻也不过如此,停滞了五百年,整个社会都进步缓慢,还搞什么专制,与至冬相比落后太多了。 另一边,花间坂街上。 天领奉行的士兵都已退去,六月仍留在原地,迟迟没挪动半步。 她看向没有跟过去的外交使团人员,发现他们的着装,跟她在八酝岛那破旧的工厂看见的愚人众着装一样。 「六月,发什么呆呢,我们走吧。」宵宫摇了摇六月的手臂,提醒她别干站着了。 六月不免好奇问:「执行官,也可以是外交官吗?」 「嗯……算是能这么解释吧,我对愚人众并不完全了解,除了知晓他们做了很多坏事外。」 被六月这么一问,宵宫才回想起来,愚人众之中也有个不错的人。 前不久的某天,成实那几个孩子失踪,宵宫怎么找都找不到。 后来是一位自称是愚人众,且名叫达达利亚的男人将迷路误入了魔物堆中的孩子们救了回来。 起初宵宫对他也略有防备,之后他说是来找人的,并无任务在身,让他们别那么警惕。 结果证实他果然只是单纯地在找人,还在烟花店买了一捆仙女棒送给了那几个孩子玩。 只可惜当时六月去社奉行送烟花了,没碰上这么个特别的愚人众。 第73章 拒绝介绍对象 神里屋敷内。 六月和宵宫被招待至会客中堂,如预想中的那样,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诸事繁多,她们晚来了一步便见不着人了。 至于那枚仿造的神之眼,神里家主已经将之交託给了家政官托马,并告知他,只要她们一来就还回去。 托马也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拥有者,他拿到六月做的那只神之眼后,还一度以为是真的。 毕竟这跟他的那枚别无二致,看不出有任何破绽,甚至自眼狩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工匠能做出像她这样细緻的。 他把仿真的神之眼交给六月,不由感嘆:「六月小姐,能不能多问一句,你师从何人?」 六月一如既往地摇头,表示不记得自己是哪里来的技术力。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赋吧。 就像宵宫能做出绚烂各异的烟花,而她只能是欣赏烟花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她对此并不觉得特别。 「托马先生,我刚开始带她回家时,她就什么都不记不清楚了,就别逼问了吧。」 六月在生人面前表现得较为胆小,宵宫都在帮她应付。 托马意识到,这可能涉及到工匠不传秘术的隐私,于是带着半开玩笑的话说:「这样啊……说起来,有这样的造诣也是大师级别,要不要考虑收徒呢?」 第116页 问到收徒的问题,六月这题会答,不用宵宫开口,她自己就会说了:「估计不行,我也不知道其中的技巧,顺手就会了。」 托马的嘴角抽了抽。 妥妥的凡尔赛,一开始宵宫还是说六月没啥口才让他悠着点问,现在看来,她的确能给人带来点惊喜。 独钟自我 接下来所要涉及的正事,六月不方便去听,她就被叫去院子里欣赏花花草草。 神里家的府邸倒算是挺大的了,同时也有自己的家臣,培养了终末番忍者和不少的精兵。 六月听说社奉行负责稻妻的文化建设,祭祀礼仪,跟鸣神大社的合作也很是密切,不知为何会反抗将军实行的政策命令。 正当六月百般无聊地在捏着围栏边的绿植,一位弓着腰的老婆婆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背。 她转身看,原来是神里家的家僕古田婆婆在叫她。 由于六月到社奉行送过好几次烟花,都有遇到古田婆婆,对这位婆婆也是较为熟悉的。 婆婆和蔼,人很好,经常会给她些小糕点吃,六月平时能跟她说上几句话。 「婆婆有什么事吗?」六月有礼貌地问。 「小姑娘,你常来神里家有看中哪位小伙子没有?要不要婆婆给你介绍?你今年多大了?应该满十六了吧?」 古田婆婆笑容可掬,对这孩子越看越喜爱。 如同长辈关心晚辈那样,关心的方式便是想给适婚的女孩子介绍下优质的对象。 六月还是那句话:「婆婆,我不记得了。」 古田婆婆继续问:「瞧你多好的美人坯子啊,有许配的人家了吗?还是已经有自己心仪的对象?」 六月:「呃……」 她回答不出来,眼神不由往会客的屋里飘去,希望宵宫快点出来帮她解围。 远处的宵宫仿佛感受到了六月的求助,马上打断了与托马的对话,到六月身边问怎么回事。 六月站在宵宫的身后去,只说婆婆在问她有没有看中的人,她说并没有。 「古田婆婆,您总问这些,六月会害羞的。」宵宫叉腰嘆了口气,劝婆婆不要再问下去了。 古田婆婆却道:「政信自昨晚回来后,就不停问我关于小姑娘的信息,那小子平时就对她有点意思,只是不敢跟家主说。」 政信则是六月昨晚遇到的那个家主侍从,属于神里家的家生子,也是神里家的家臣,从小是伴随着家主长大的。 同时他还是古田婆婆的侄孙,婆婆自然关照着他些。 「她这样一个孤女也怪可怜,独自生活没人照应,要是能来我们神里家该多好。」古田婆婆甚至劝起了宵宫,让她帮着说媒。 宵宫看向六月。 六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是见过政信,但没跟他说过几句话。 「您误会了,政信应该没有这层意思吧。神里大人失物招领,派他去查找失主的信息也很正常。」宵宫为六月澄清说。 古田婆婆这才笑呵呵地作罢,没再问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被婆婆一问,不知为何六月的心里压力颇大。 主要她并不知道,也才见过几面的人,怎么谈得上喜欢? 等宵宫跟托马聊完天,在回去的路上,六月一直想着这件事,整个人闷闷不乐。 在下山时,宵宫特地放慢了脚步,禁不住担忧问:「六月?你不舒服吗?」 六月说不是。 她只是在意古田婆婆说的,别人喜欢她的这句话。 或许她天生感受不了别人对她「喜欢」的这种情绪,可一旦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就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困惑。 「我长得是比别人标志些,难道他们喜欢我的外表,而不是我的心灵吗?」六月双手放在脸颊上,「假如……我真实并不长这样,而是个丑八怪,姐姐还会不会喜欢我?」 宵宫拍拍她脑门子:「唉,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呢,不管怎么样我都很喜欢六月。」 六月:「是真的吗?」 宵宫肯定点头:「当真当真,而且不只是我,相信大家都一样。大家所看到的六月,执着可爱,是个有想法有行动力的人,并不是单纯靠外貌而获得别人的认同。」 「况且长辈们催婚很正常,我老爹也是经常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你别放在心上就是,继续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啦。」 六月似懂非懂,但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明白了,宵宫姐姐同样拥有美丽热情的心灵,因此我也喜欢你。」 反正不管六月明不明白,能将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傻瓜煳弄过去,宵宫就谢天谢地了。 「六月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总之千万别内耗自己,让自己不快乐,不开心的话就找健太成实,百合他们一起玩吧。」 宵宫建议她得空就去找孩子们玩,他们几个活泼开朗,恰好能把迷茫的六月带动起来。 第74章 要吃醋了 郁闷归郁闷,暂时来说还是做正事要紧,六月打算改天再去找他们玩,现在得把假神之眼交到大婶手上才是。 回到长野原烟花店中,六月跑到隔壁找千春大婶送假眼去了。 宵宫则让她别对大婶说是她做的,说谎是偶遇工匠做的。 这事必须得保密,否则有了此次先例,以后就会有其他不熟的人找过来寻求帮忙,到时很容易就被将军发现。 第117页 一旦发现,轻则蹲大牢,重则面对无想的一刀。 虽然六月不想对大婶说谎,但关键在稻妻的环境下保住自己才最重要。 何况总算能保住大婶儿子的神之眼,至于是谁制作的,大婶其实也不会太在乎,她还是会感激宵宫和六月这道「桥樑」。 完成了一桩大的心愿,六月总算能够不问外面的事,继续在长野原烟花店过平常生活。 宵宫在空闲时就会叫六月跟她学习使用弓箭。 不说能学得有多厉害,最起码能到防身的程度,不至于被人伤着。 只练了两天,六月的胳膊就酸麻了,抬都抬不起来。在她苦苦哀求下,严格的弓箭「老师」宵宫,才允许她休息一天。 终于能放松了…… 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时间,六月首先就去村子外的海滩看看海,顺便跟那几个流浪的孩子做些小玩具。 毕竟,她最大的爱好莫过于此。 海滩的礁石上,六月坐在上面,远远看着远处平静的海面。 鸣神岛的天气算是好的了,其他岛上因为雷暴的缘故而阴阴沉沉,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六月并不会去。 鲸木整理 她正享受着难得的阳光,成实这时跑过来扯扯她的衣袖:「六月姐姐,你在干嘛呢?来找我们又不跟我们一起玩,只顾着看海了。」 六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他们,就找个理由煳弄过去:「每个人的生命都始于海洋,每天看,看多了我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三个孩子中,最大的成实有十二三岁了,最小的是百合,十岁,健太是十一岁。 他们都这般大,基本是已经懂事,只是整日到处玩闹,不去社奉行提供的福利机构读书,也不愿意让好心人来领养,好多年了都是这样流浪。 六月每次来不是带他们一起去千春大婶那儿干点农活,就是教他们做玩具,学学手艺,将来能够开一家店自力更生什么的。 可是他们好像对制作玩具不感兴趣,反而爱去冒险,没钱吃饭就大胆去村子乞讨,实在不行才去做帮工。 可能……流浪的生活更适合他们,其实六月并不支持他们每日如此,总得有个固定的居所,有能随时回的家不是吗? 六月正想要跟他们说说刚从她脑海中冒出来的大道理,成实就催促她过来:「先别看了,快过来看看这个吧!」 他跳下礁石,不停给六月招手。 六月无奈,跟着过去。 沿着海滩走了百步有余,跨过了一道小溪,往长了几棵樱树的平地走去,健太和百合都在一座小小的木房子外面锯木头,貌似在做类似桌椅的东西。 锯齿声作响,放在他们周边的工具也不少。 成实领着六月到了房子前面,张开双手做了个欢迎的动作:「噔噔!这是我们几个的新家哦!」 这座木房跟村子里大部分的房子构造相似,甚至房子周边有栅栏围成的小院子。 「你们自己弄的吗?好厉害……」六月边感嘆,边走进房子里看。 ——里面就几张床铺,还没任何摆设,看着像刚建好的样子。 看到有人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健太兴致沖沖地进来说:「有一部分是我们一起盖的,房子的主体框架是上次救过我们的大哥哥帮忙做的,有他在,一天就盖好了。」 成实也是笑嘻嘻的:「对啊对啊,这样我们再也不用老担心有蛇虫鼠蚁,也不怕打雷下雨了。」 百合合起双手贴着脸颊,笑得甜甜的:「好耶!我们终于有家了!」 六月刚还在为他们没有家而担心着,才不见几天而已,他们居然自己造了一所房子出来…… 值得留意的是,他们还有外援,是一位不知名的大哥哥? 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六月很快就关注到了这房子所处在的地理位置。 往前五十步是绀田村,往后五十步,是另一条靠海的村落。 这块地是两条村的交界处,不属于私人,而是属于公家的。 「违建建筑,是会被天领奉行拆的吧。」六月首先就考虑到的是,这是否合法合规的问题。 成实「……」 健太:「……」 百合:「……」 几个孩子一时无言,互相照面。 在别人都对未来憧憬的时候,六月的一句话让几人的幻想都破灭,纷纷破防低头揉眼睛。 「你们别难过,我只是听说有过这样的例子。」六月说的是事实,为弥补她赶紧又慌慌张张地补充了句,「等我赚了钱,就给你们在村里买块地,盖座大房子。」 成实听了,嘆气摇头,双手一摊:「大哥哥说,许诺以后才去做的事,都叫画大饼。」 健太摸摸肚子:「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饱。」 百合配合地打了个饱嗝:「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六月手指搅着手指,一脸委屈,都不知该怎么说安慰人的话。 「那……你们房子真的被拆了的话,就叫上我,我们一起重新盖起来。」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切合实际的话。 房子的位置,迟早会被拆掉的吧,既然拆了,六月能做的就是重新再盖起来,他们才不会那么伤心。 她的这番宛如砸场子的话语,更让孩子们抓狂了。 「啊啊啊啊!六月姐姐!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我们好不容易才搭起来的说。」成实很信一语中的之说。 第118页 不说还好,一说就要是真的,日思夜想,最为烦恼。 百合反驳:「大哥哥就不会怎么说。他会鼓励我们,有压迫就要有反抗,不可以那么被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守护好自己的梦。」 健太在一旁连连点头贊同:「哪怕梦破碎了也要重新拾回来,仔仔细细地拼装好,便要更加爱惜。」 成实也是无语:「没错没错,六月姐姐也该多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了。」 (你要多学习为人处世=你情商太低了) 这下轮到六月彻底破防。 她跟几个孩子混了一个多月,平时好吃好喝的没少给买,还一起去废旧工厂偷东西,算是共过患难,就这样地位还不如他们才认识没几天的大哥哥吗? 那她也太失败了。 突然出现的大哥哥究竟是谁啊?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占据六月发热的头脑。 总有一天,她绝对要跟那个大哥哥一决高下,看看谁才是这里的孩子王! 为挽回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六月承认是自己说的话太过:「对不起各位,我不知道你们会讨厌,下次我不会再说这种话……」 看六月楚楚可怜的样子,孩子们也于心不忍起来。 他们都知道不是六月姐姐不好,而是大哥哥带来的情绪价值更有性价比。 正因大哥哥的实际行动深深感染了他们,他们才想着从此守护好自己的家,珍惜自己的家人。 「六月姐姐,我们并没有怪你,只是发发牢骚。而且大哥哥他实在太好了,忍不住就想多夸他几句嘛。」百合摇着六月的手臂,反而抚慰她道。 六月表面虽没表现出来,可心里实在不舒坦,因吃醋嫉妒,脸鼓得跟小包子似的:「那个大哥哥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他。」 「他昨天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刚跟我们告别完你就来了。」成实说,「估计大哥哥已经到离岛的港口坐船回去了,真不知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探望我们。」 听到成实这么说,六月反而平静了不少。 很快,与他决一胜负的情绪,化为了暗暗自喜。 走了也好,这样就动摇不了她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了,她就知道这种突然出现的人,是呆不久的。 「有缘总有见面的时候,不是还有我在吗?」六月继续充当大家的暖心大姐姐角色。 她心里越开心,几个孩子就越难过。 尤其是健太,从外面的木盒工具箱里拿出来一个用废铁废铜做的玩具鲸鱼。 这条玩具鲸鱼大抵可以看出来个形象,做工较为粗糙。 主要用的材料都是捡回来的,加上赶工,看上去品相就不太好。 「……我们好不容易才用六月姐姐教的方法,连夜赶制这个发条鲸鱼。现在发条没上好,都没来得及送出去……大哥哥说,他所爱的女孩最喜欢鲸鱼了,就一直很想那个女孩再做一个鲸鱼玩具给他。」 健太怪大家都没认真听六月姐姐教的,做个玩具磨磨蹭蹭,甚至当事人跑了,都还没做完当礼物送出去。 大概看在玩具鲸鱼的份上,六月只能先放下对那个大哥哥的偏见。 她把玩具鲸鱼拿过来,问大家要了些小螺丝小工具,三两下就弄好了。 简陋是简陋了点,放在手上轻飘飘的没分量,但发条能上就能动,送出去也未尝不可。 「其实现在追过去送还来得及。」 六月提议,「宵宫说过由于锁国,离岛的船只严格控制出入,本国人不能出海,外国人准进不准出,出去就得需要将军的什么批准文书,这样大概会让他耽误很长时间。」 第75章 重逢 离岛的港口冷冷清清,少有船只出入。 微风拂来,岸边的红枫叶飘飘而落,为孤零零的港口增添了一份寂静。 停靠在岸边的船里无人,不远处只有零零稀稀的一两艘船刚开出去的船。 几个孩子分散在码头寻人,几分钟后集合,他们满脸颓丧。 突然成实指着海上航行的蓝色轮船,大声说:「看到了!海鸥号0723!我认得!」 今天天气很好,海上能见度高,船开得不算远,船体的标识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六月姐姐骗人的,你还说不会走太远,大哥哥的船怎么随便就能出去。」孩子们埋怨说,手上拿着礼物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不是还没走远吗?那个位置的距离……应该可以丢中吧……」 六月喃喃自语。 藉助某种弹力直接把礼物扔过去,就能把礼物交到当事人手上,其实还是有机会的。 她左右看了看能用上的工具,目光最终锁定在健太挂在腰带上的弹弓。随后她拍拍健太的肩膀,伸手说:「你弹弓借我,我把发条鲸鱼弹过去船头那边。」 健太听话地把弹弓给六月,几个孩子都看向她那边,观察着六月的动作。 六月跟宵宫学了「百步穿杨」的弓法,用在丫杈弹弓上,也是能发挥一定作用的。 她把玩具鲸鱼贴在皮筋处,闭着单眼,忍住手臂的酸痛,对准海鸥号0723「发射」。 角度选得够好,力度控制适当,是有可能弹过去的。 玩具鲸鱼在海面与天空之间形成抛物线,如飞行而落的海鸥,掉落在了正在行驶的船上。 第119页 …… 此时在海鸥号0723的甲板上。 正在船头望风的西奥多,眼见着有只小小的飞来之物正准备落在他的头上。 他眼疾手快,往侧边一闪,飞来的物品掉在了他的脚边,脚跟不小心踢了一下,飞来之物就从船头往下滚,有恰好滚到了自家老大的脚下。 「「公子」大人,我来捡,我来捡。」西奥多从半高的阶梯跳下来。 不等他来,达达利亚就自己捡起来了。 只见他手里拿着暗色的破铜烂铁,怔怔出神,眼底下无光的瞳孔在剧烈颤动。 不知怎么的,他倏地对着驾驶室里掌舵的老船长喊:「调头!现在就要!」 老船长并未听从命令,而是不耐烦地讲了堆不能调头的理由:「不行,回去一趟又要重新走程序,一来,多花费几天时间不止,二来,你在稻妻又没任务……」 话还没说完,就见船体外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嗯?那小子人呢?去哪里了?」船长问同在驾驶室外头的西奥多说。 西奥多一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头都要爆炸:「船长,「公子」大人他自己游过去了……」 老船长嘆气摇头:「疯了,真是疯了,一次又一次的都这样。」 如此下去又要耽误行程,这半年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爱莉妮娅小姐失踪,「公子」可谓是草木皆兵。 在海上发现一丁点不同寻常的动静都以为是她,接着不是跳海,就是潜水,还坚定地说她绝对不会在海里死去。 爱莉妮娅小姐跳河,那么久以来都杳无音信,尸身早就餵了鱼了吧。「公子」究竟还在执着什么?无非是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抚慰的暗示罢了。 「西奥多,你刚才离那么近,怎么又不拉着你家老大!」老船长没法责备「公子」,就责备起西奥多来。 西奥多懒得理会老船长的话:「累了,我下个月就辞职回家带娃,这末席的助理谁爱干谁干去。」 西奥多跟妻子结婚半年,还有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假如「公子」再这样下去,他就提离职回老家,不再伺候这位爷,才不管他开的薪水有多高。 西奥多往达达利亚在海下潜动的水花看过去,目光跟随到离岛的码头上。 他揉揉眼,拿出了航海望远镜。 望远镜里所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绑着单侧长辫子的少女,在摆弄着弹弓。 她身旁矮了半个头的小孩,跳着要把弹弓抢回去。 西奥多尝试调整望远镜的焦段,少女的脸清晰可见,他瞪大了眼,把望远镜放下来,用袖子擦了镜片,再去看一遍。 这次,他很确定了。 「快,快调转船头!」西奥多跟达达利亚说了同样的话,而后又快速补充,「这次是真的爱莉妮娅小姐!是真的!」 说完把望远镜丢给船长,船长也拿起来看。 片刻后,望远镜从船长手上滑落,掉在甲板上。来不及发呆,船长再次被催促调头,他唯有操方向舵,往港口的方向转动。 …… 达达利亚独自游回了岸上,从水里窜了出来,一跃跳到了通往船只的踏板上。 「是大哥哥!大哥哥又回来了!」 几个孩子都兴奋围了过去。 但达达利亚的目光,始终在一脸惊愕的六月身上。 他眸光沉甸甸的,绕过那些孩子,缓缓向六月走去。 边走边还抬起来始终握在手里的发条小鲸鱼,好像在骄傲地向她展示着:看,我又接住了你的礼物。 六月退了几步,看了看发条小鲸鱼,又看了看满身湿漉漉的他……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大哥哥吗? 刚才他从水里跳出来的动作,就像是一头大鲸跃于水面,迅速而有力道,不知为何六月竟还觉得点小帅。 可她对这人没印象,以为是她将发条小鲸鱼弹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他,他愤怒之下游过来□□。 六月不停后退,而对方却不停前进。 巡逻码头的士兵呢?就没人管管吗?这个人偷渡了啊! 眼见着人越靠越近,六月下意识地就想跑掉,结果下一秒她的双臂都被死死抓住了。 达达利亚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紧紧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臂,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勐然用力一拉,将她抱在怀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煳起来,只剩下他和女孩的身影在空气中摇曳。 六月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想要挣扎,却动也动不了。 对方无法松开手,因为他害怕一旦松开,六月就会化为烟雾消散。 达达利亚弯下腰,把下巴抵在六月的肩头上,去感受着久违的温暖气息,他的几缕髮丝被风吹着,挠得六月的脖颈痒痒的。 直到若无旁人地拥抱了足够长的时间,长到足以让两人都平復下来心情,达达利亚才不舍地直起身,按住她的肩膀拉开一定的距离后,低头凝望着她。 他额前的碎发遮掩了半张脸,眼底柔情似水,若隐若现。 那样深情的眼神,不像有假的。 六月也在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和不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地开口:「我们……认识吗?」 达达利亚怔了一怔,而后笑了一声:「六月,你又开始躲着我,又在跟我开玩笑了?」 第120页 到底多少次了,她总是装作不认识他。 之前达达利亚对待感情还不成熟,一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没辙。 倒是这半年来,他对自己的心意有所看清,心身也有长进,不用在措手不及的时候选择逃避,反而更会毫不保留地展现自己的热情,让对方清楚地知道他的真实情感。 …… 他们两个搂搂抱抱的样子,被那几个小孩子都看了去。 孩子们都不禁转过身,互相捂住眼睛,生怕来不及躲避。 然而事实上他们也仅仅只是拥抱罢了,甚至六月还说出不认识对方的话,那几个小孩才齐齐重新转过身去,站起来观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之中较为大胆的百合走过去,试探性插了一嘴:「大哥哥,我们把六月姐姐捡回来的时候,她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逼她哦。」 孩子们都不知达达利亚的名字,只是将他称作「大哥哥」。 达达利亚初听这话,不可置信地看向六月,还以为六月联合小孩们骗他。 后面想想,她也没有理由去拿自己的失忆来骗他,否则就不用找那么久了。 这里的人之中,只有达达利亚知道六月的真实原形是深渊人鱼,他才如此相信六月只是回到了海里,才会一直去找,一直打听她的下落。 「是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六月纯净的眼睛中透着疑惑。 这是演也演不出来的迷茫感。 事实证明,她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他。 原来如此,在海里泡久了会失去记忆的。 也不怪自古以来常说,鱼的记忆都短暂,人鱼的记性会不会也很差? 既然如此,那么…… 「你……」达达利亚的手背轻抚她垂落的髮辫,拾发的动作是那样轻柔。 手掌从髮丝移到她的脸上,指腹在上面摩挲着:「你就是爱莉妮娅,小名六月。爱莉妮娅就是我的女朋友。」 来不及伤心,达达利亚就首先强调了自己与她的「真实」关系。 六月:「???」 爱莉妮娅这个名字,她貌似在八酝岛的废工厂的仓管员那里听说过,印象深刻。 两个不同的人都对她喊出了相同的名字,应该就是真的了…… 六月对达达利亚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没错。但说是女朋友,也太过勉强,毕竟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啊。 而且,她刚才还把这人当成了死对头来着,这反差的跨度也太大了。 第76章 优势在我 正当六月在琢磨六月这话的真实性时,一艘轮船缓缓靠岸,不一会儿后,甲板上跳下来一个人,朝着六月奔跑而来:「爱莉妮娅小姐!能重新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人还没到,达达利亚就换了个位置,用身体将六月挡住,而手还是紧紧地向后拉着她。 「西奥多,你别吓到她了。」达达利亚一个呵斥的眼神投射过去,示意他别靠近。 西奥多垫脚望过去,六月随即迴避,往后缩了缩,一副戒备的样子。 很不对劲,该说久别重逢的时候,但凡是认识的人,都会微笑打声招唿,握个手什么的,怎么她跟躲躲藏藏的小猫似的? 西奥多挠挠头:「公子大人,她这是……」 达达利亚命令:「你先到船上,我跟爱莉妮娅小姐有好多的话要说,到时候再跟你详细说。」 西奥多完全不知他家老大又在发什么颠,反正一遇到爱莉妮娅的事情,完全就不顾及任何人。 既然人找到了,直接把人拉上船后一起出发不好吗?还在犹豫个啥? 即使不解,西奥多也得听命回船上去。 他万般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边走边摇头,预感到以后的日子将更不好过,便心想赶紧辞职回老家去。 「公子?你的名字怎么那么奇怪。」六月终于逮住了重点来问。 此时她好想快点走,也顾不得深究自己的身份了。 因为不知怎么的,在隐隐的潜意识中,她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 达达利亚回过身去,手自然搭在她肩膀上:「公子只是代号,我的名字叫达达利亚,跟你一样,都是至冬人。」 六月更加迷惑:「代号?那你也是那个坏蛋组织的执行官吗?」 (还有,你身上都湿透了,能不要碰我吗?我衣服也湿哒哒的了。) 后面那句她并未说出来,她对这男人说的话半信半疑,还不能那么快就袒露心扉,多少会尊重些。 谁知达达利亚听了她这话,便哈哈哈笑了几声说:「什么坏蛋组织?」 六月不喜欢他无缘无故的发笑,显得她问的问题很蠢,或许在他的认知中是很惺忪平常的事,可她真的是不知道,把愚人众说成坏蛋组织又怎么了? 六月扁扁嘴,用力将他推开了一下,但推不动。 「我听人家说,只有愚人众才有执行官一说。说来奇怪,你怎么就能自由出入港口了?」 「没错,我确实是愚人众的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但同时也是至冬的正式外交官员,当然这些就先不说了。」他也不加以隐瞒,再次抚上六月的脸,「我现在只想看着你,抱着你,不想放开你。」 略带茧子的手掌在她脸上轻抚着,她也没有挣脱的动作,而是把目光移到他的手瞅了眼,接而对上他那双无光的湛蓝眼睛。 第121页 没有高光的蓝色,也好看…… 跟深海是一个颜色的,她看着就不禁着迷,心脏跟着砰砰直跳,脸颊渐烫,就竟没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咳咳,那个,达达……利亚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些小孩子还在呀?」 在一旁站了老久的百合忍不住出声。 而另外那两个男孩子,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达达利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六月,一时若无旁人,居然没发觉一直有人在看着,便只能暂时松开她的肩膀,到那几个小孩的跟前去,拿出了一个摩拉袋子。 「我跟六月姐姐有悄悄话说,你们拿着这些去城里吃顿大餐吧。」他把袋子递给他们,又微笑着摸了摸就近那孩子的头,好哥哥的形象展现无疑。 「好耶!那我们走了!」 拿到了一袋沉甸甸的摩拉,他们就可以进城胡吃海喝,还能给他们几人的小房子置办不少的家具。 「你们——带上我呀!」 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走远,六月也想跟着走,手却又被抓得严严实实的。 六月才从快要沦陷的温柔当中恢復了自我的判断能力。 她认为,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能靠对方的一面之词而相信对方,她得去求证,去验证是否真实,否则对方万一是坏人,跟着走岂不是上了贼船? 「达达利亚,不管我们是不是真的情侣,我都要时间适应,所以,我要跟你分手,等确定了再说。」为防止自己会被他接下来甜言蜜语干扰,六月干脆先把自己的后路断没了。 假如证实了是真的,她会去道歉,会主动求好,尝试去接受他,到时候固然会伤了他的心,那就尽力补偿好了。 假如证实有假,她绝对不会喜欢那样一个骗子,她要远离他,继续去寻找真正跟自己有关系的家人和朋友。 在六月提出「分手」时,达达利亚万分焦灼,眉头一皱,嘴角一耸:「你该不会又不要我吧?不能再这样对我,六月,就留在我身边,等时间长了,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是……」见他那般的真情实感,六月甚至又犹豫了。 「你现在住哪里?你想在这里生活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可别丢下我呀。」他一副「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无辜表情。 「你还是走吧,别缠着我了。」 不能让达达利亚知道她的住处,毕竟带一个陌生男人到好姐妹家里总不合适,于是六月再次拒绝。 见这招行不通,达达利亚嘆了嘆气,但他并不气垒:「没记错的话,那几个孩子刚才受了我的贿赂,我要知道你的住处也不难。」 六月一惊,就知道能说出这句话的就是坏人,居然连小孩子也利用,难怪他会是愚人众的。 宵宫说的一点都没错,不能跟大坏蛋讲情面。 「受贿也没用,我不让你们碰面,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她非得要顶嘴一句。 达达利亚也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说:「要不要跟我打赌?一天时间里,我找到你的住处就算我赢,否则算你赢。你输了,就得亲我一口,赢了我就放了你,以后都不来打扰你。」 这是什么赌约?条件那么简单的? 赢了的话就能放走她,输了就只是亲一下而已,他又是这样一个帅哥,并不吃亏,好像还挺划算的。 六月如此想着,稀里煳涂就答应了:「好,你可不能反悔。」 「我们勾手。」达达利亚伸出小拇指。 六月想了想,最终也同样把小拇指伸出来与他的一勾,他便满眼温柔地与她说起了至冬的那首童谣:「冰川暖,雪原寒,撒谎的舌头全冻烂。」 她微微愣住,似有些模煳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她缓缓把手收了回来,没再回话,并看他要怎么去查到她的住所。 六月打算进城去把那几个孩子看紧,不能让他们透露任何信息,那么这局她赢的胜算就很大了。 她就这样在达达利亚的眼皮子底下跑掉,但达达利亚不着急,只是望向靠岸的轮船。 收到了来自老大的眼神信号,西奥多头疼地按住额头,不得已立马追踪过去。 …… 不多时,六月赶到了稻妻城里,在街道上一家家的饭店小吃摊地找,发现那小三个在一家子小吃摊里点了很多串丸子。 六月顺势找个位置,坐在他们旁边,跟他们吃起东西来。 当被他们问到大哥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之时,六月笑笑不说话,以为比达达利亚先一步找到这三个孩子,堵住他们的嘴,那就是胜券在握了。 她不知道的是,达达利亚已经大概推测到她目前的居所了。 很简单,他曾经在镇守之森救过那几个孩子,而出来寻人并且感谢他的,是长野原烟花店的老闆宵宫。 因如此,宵宫还特别邀请他到店里看看,相谈甚欢下,问他要不要带些新款烟花给弟弟妹妹。 由于至冬禁放烟花,达达利亚那时也只好买了一捆仙女棒送给那三个孩子,当即玩个够。 后面达达利亚又了解到,宵宫与那些孩子的羁绊很深,而六月又恰好跟孩子们玩在一起,那么她跟宵宫想必也是密不可分的。 所以达达利亚没有进城,而是直奔长野烟花店。 恰好宵宫正在仓库内盘点,达达利亚根本不费功夫就问到了,并在短暂的交谈中,互相了解了六月的情况。 第122页 他们坐下来,面对面开始商量着六月之后要跟着谁的问题。达达利亚正以六月的「男友」自居,让宵宫失去了挽留六月的强硬态度。 「宵宫小姐,感谢你把六月照顾得这么好,但我得把六月带走了。」 另外达达利亚表示会把六月在长野原烟花店的住宿费伙食费,全部双倍算清,给宵宫和她老爹。 宵宫并不接受,她知道执行官不差钱,但她和六月相处下来的感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她由始自终只是担心六月会不会过得好。 「达达利亚先生,你总不能轻飘飘说声感谢的话就把人带走。她跟着你出远门,也要征过她的同意,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去她不认识的环境,不会害怕吗?」 宵宫反驳说。 达达利亚却坚决道:「你捨不得她,我也捨不得她,如果六月愿意跟我走,宵宫小姐到时候也要放手。」 他也不能失去六月,当然并不会急切到用强迫的手段让六月同意,他的第一步就是劝宵宫放人。 「只要六月愿意我什么都好说,等她一回来屋里我就去问问她。」 出于达达利亚救过成实,健太和百合他们,宵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都以六月的意愿为准。 第77章 使诈 在稻妻城里吃饱后,六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达达利亚都没找到这三个孩子,她以为他没希望,就放心回长野原烟花店。 刚到离烟花店不远的一处农田里,她看到了达达利亚以及他手下的身影。 六月心头一抽,直觉告诉她,达达利亚很可能先一步找到宵宫的家来了。 这样她会不会输了…… 他怎么找来的?那些孩子她都看得紧紧的,也没有传递消息的小动作,他如何知道? 就在这时六月的脑迴路突然通畅,她才意识到,她可能是被耍了一通。 说不定从一开始达达利亚就都查出来了,说是打赌,其实就是预定了她会输,好看她笑话。 想到这里,六月气不打一处来,随地抓了一把稻草使劲撕开干燥的杆子。 气死了!! 她一向是情绪稳定的人,为什么一看到他就那么生气! 而后六月便静悄悄地熘到侧边篱笆的茅草房背后,探出小小的脑袋看他们在干嘛,是不是在背后嘲笑她。 前面他们的对话没听到,后面他们不知怎的边走边说,挪动几步到更靠近这间茅草屋的位置后,六月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们很忙的啊,「公子」大人,您确定要在这里长住?」西奥多说。 「我会向统括官申请休假,等六月好了再说。」达达利亚坚定道。 西奥多长嘆:「也得告诉「僕人」和「富人」一声,他们也在找爱莉妮娅小姐。」 达达利亚笑:「如果是他们首先找到的六月,难道也会来通知我吗?他们手中的情报一点都不比我少,甚至比我多得多。」 六月听着,手上扯稻草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是……还有其他人也在找她吗? 一个叫「僕人」的,另一个叫「富人」的,听起来像是跟「公子」一样的代号。其中的「富人」,她好像在废工厂里听那个仓管员提过。 代号是执行官特有,居然会有那么多愚人众执行官跟她相熟,莫非她自己也是愚人众的人? 六月不敢想像下去,接下来西奥多的话更引起了她的注意。 「「富人」也就罢了,那「僕人」呢?她是爱莉妮娅小姐的养母,以后还得经常见面。上次你从冰湖把人带走后没去通知她,后来人又在你家门口失踪了,让她一直对你的意见颇深。」 「养母」一词,在不经意中烙进了六月的脑海里。 她终是没忍住,从茅草屋后方走了出来,小跑到达达利亚跟前,抬起头直接问:「达达利亚,你们在说的「僕人」,真是我的养母?」 见到六月从后方蹦出来,达达利亚故意做了个措手不及的动作:「六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刚刚来的。」六月平静地说,转回原来的话题上,「我是不是也有家人?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养母是谁?」 西奥多朝他们翻了翻白眼,扭头就走。 他的「演戏」结束,就,不,奉,陪,了! 「公子」也真是,明明可以直接对爱莉妮娅小姐说她的家人是谁,非要拉上他演这一出,说目的是要爱莉妮娅入套,以彻底信服他的说辞。 西奥多刚一路跟踪爱莉妮娅,又要赶回来长野原烟花店找达达利亚汇报工作,就为了他们之间的「玩闹」。 等目标达成,作为工具人的他才可以退场。 此时西奥多毅然决定,等回到至冬就立刻向达达利亚提离职! 而达达利亚则精神状态稳定,很高兴他们间的对话被六月偷听到了。他暗暗决定要给那位得力的助理涨涨薪水。 没有旁人在,达达利亚可以放心地发挥,他认真对六月说:「你的养母是第四席执行官「僕人」阿蕾奇诺,也就是与我……呃,最亲近的一位同僚,目前在枫丹。你要不要回枫丹见见她?」 在确定了自己还有家人的情况下,六月没有理由拒绝。 从失忆以来,她无时无刻都想知道自己是谁,找到自己最亲的人即可证实自己的身份,达达利亚的提问,对她的吸引力极大。 第123页 她试探性地问了句:「枫丹?顺路吗?你也要去枫丹?」 达达利亚肯定道:「那是当然的,我跟你第一次邂逅就在枫丹,无论如何我都想带你去看看,你想不想去?」 「想。」六月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可是,你要证明我的养母就是你的同事,我才能去。」 对于达达利亚所说的话,六月仍是有所警惕,至少要给她看到组织大合照什么的,她才会完全信,否则口说无凭。 「还有我想问,你手下提到的一个,叫「富人」的,他在哪里?跟我是哪种关系?」六月眨眨眼,不放过了解任何与她有关的人和事。 说到「富人」,达达利亚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六月,你提他做什么?」 六月回忆说:「八酝岛有一家工厂的仓管员,名字叫艾夫斯的,他说是我害惨了他,让我替他向「富人」或者接替工厂的管理者「女士」求情。 上次我去偷了些材料,还是他放走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受到惩罚。」 她的这个解释,让达达利亚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 假使六月对潘塔罗涅的关注,比对他的关注还多,那么他还得多加努力,让六月先想起自己来。 另外让达达利亚没想到的是,六月竟与驻扎在稻妻的愚人众有所关联,还因此惹上了麻烦。 工厂管理者之一的「女士」暂时来说未曾有追究,但一旦追究起来,她是不饶人的,他得提前去收拾残局再走。 听闻第六席也同样接了抢夺雷神之心的任务,不知进展如何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处在同一处地方,无论手上有无任务,每位执行官之间都得互相照应,互相配合计划的实施。 就在达达利亚沉思之时,六月主动抓着他手臂摇了摇,问他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样……这简单,都放心交给我,我能担保他不会出事。」达达利亚以笑来掩饰他此刻的心思,又继续说,「话说回来,你偷了什么材料?」 「我……」六月欲言又止,眼光往别处一撇,「我不能讲,会被抓去坐牢或被处决的。」 可能在别的国家,她可以随便做仿真的神之眼,谁都可以拿出来玩。但在实行眼狩令的国家里制造假神之眼,就是违法了。 何况稻妻的神又崇尚武力,她可不敢乱说。 「那就不说了吧,就聊聊我们的赌约。你现在是住在长野原烟花店里,是不是?」达达利亚并未勉强她,反而绕回到最开始的打赌上。 六月低下头,十指互相扣住紧捏:「我,我不是,我没有……」 她不太想承认自己输了,又不得不接受事实,接受赌局的条件。 都怪自己莫名其妙的自信心,以为达达利亚猜不到,结果是因为自己还不够老练,并不知愚人众是有情报网的。 六月迟迟未按打赌时的约定去践行,达达利亚故作嘆气:「我跟宵宫小姐都聊过你的事了,某人要不守信用,不承认也没办法。」 被人说品德有问题,六月不再不好意思了,反而是气不过:「那你想怎么样嘛?」 「赌约是如何的,那就是如何。」达达利亚特地俯下身,以便她能够得着,并把脸侧过去说,「要求不高,亲这里就可以。」 六月抬手捧着他的脸,别向另一边:「你这是流氓行为,在强迫我。」 即便她能接受达达利亚曾经是她「男友」的事实,可她不是已经说过了先分手,等以后想起来再复合补偿吗? ——虽然只是她宣布的单方面分手,其实也算的。 达达利亚继续激将法:「我们以前那么亲密,这样都不敢的话也太过胆小了些。」 有多亲密?六月不太有印象。 面对达达利亚的纠缠,又碍于他能帮她找到亲人,六月只好忍气吞声,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她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又迅速背过身去,捂住不禁觉烧红的脸。 脸皮太薄不是件好事,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却不受控制地全身发烫。 而早已做好了准备的达达利亚,却也有些木讷地直起身来,亲吻之处的绯红色,渐渐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直至到脖子,跟放在开水里煮熟了似的,酥麻感不言而喻。 互相无言了几分钟,六月慢慢缓过来了,重新转过身去:「好了,我遵守了承诺,你不能再说我胆小了。」 由于奇怪的自尊心在作祟,让六月从最开始的害羞,转为了无所谓的坦坦荡荡。 只有达达利亚还沉醉其中,突然抓着她的手,笑笑说:「不会,我改正我的拙见,六月是最大胆的了。但你刚说会跟我去枫丹见父亲,别忘了。」 六月愣了愣。 什么父亲?不是养母吗?为啥你会叫父亲? 正因有疑惑,达达利亚又是提出问题的人,她认为他知道的应该还蛮多的,不管怎么样,找到家人才最重要。 「我跟你走就是,只顺路去找我的家人,不做别的。」六月特别声明,不会跟他谈感情。 「好,那就只找家人。」达达利亚什么都会答应她。 第78章 别想试图勾引我 在出发枫丹之前,达达利亚打算先在稻妻做些协助性的工作,其次是腾出足够的时间来陪陪六月,好让她适应他的存在。 第124页 六月也不懂达达利亚在打什么小心思,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够了,照常去帮宵宫送烟花,照常去找那些孩子玩。 成实他们的房子家具都增加得差不多了,他们几个都决定不再去流浪,以后就定居在那里。 他们还说,要去社奉行的终末番学点本领,将来也要进编过安稳的日子,以经营好他们的家。 社奉行终末番就类似于稻妻的孤儿院,专门收容无家可归孩子,把他们培养成优秀的忍者。 等孩子们长大后,社奉行就会给他们安排各种任务,以回馈其养育之恩。另外,他们还能从中获得一笔不错的薪水。 这种模式似乎在哪里见过…… 六月在听他们的描述中,不禁就回想起来,枫丹是不是也有那样的一座孤儿院,同样是为某个组织培养人才的? 她有些印象,但具体的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脑袋在隐隐作痛着。 不能想下去了,暂停吧。 六月看着那些积极向上的孩子,自己也跟着开朗起来,给他们打气说:「总之那是件好事,比以前浑浑噩噩地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好,你们要努力哦。」 当然她也同样会努力过好每一天,努力去寻找家人,努力实现自己的小心愿。 刚结束对话没多久,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达达利亚突然过来拉住她的手,往海岸边的方向走去:「六月,快跟我过来。」 「去哪里?」六月边被拽着边问。 「去帮你恢復记忆的好地方。」达达利亚回头对她笑着说。 六月不明所以,只是去海边的话,她也每天去,依旧没能回忆起来什么。 但见他兴致勃勃的,她也不好开口说不。 大概走了有几百步路程,他们到达了水位较深的位置。 在海岸边的一块石头旁,放置着一些渔具。 此时达达利亚去拿起渔具,只让她看他怎么钓鱼。 六月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完全跟不上他的奇思妙想。 所以钓鱼跟回忆有关吗? 不过反正也是闲着,看看图新鲜也没啥大问题。 只见达达利亚调装好鱼饵在鱼钩上,鱼钩连带浮标绑在鱼线上,又随意拿了条木棍绑上鱼线。制作好了简易的钓竿后,往水里一甩,就可以坐在石头上等着鱼儿上钩了。 她不自觉看向远处的浮标,静静等候。 平静的水面慢慢盪起了一层层涟漪,她知道有鱼儿在靠近诱饵,心里便在祈祷着快点上钩。 等待了有好一会儿,突然,纹丝不动的鱼线受力往下拉,达达利亚立马收紧鱼竿,利落地往后拉扯。 六月忍不住攥紧小拳头,目不转睛地跳着喊:「上来了!上来了!用力拉!加油加油!」 达达利亚沖她一笑,即刻用力往半空一甩,划过优美的弧度,再配合另一只手拉住鱼线。 当鱼线越扯越短,六月见一条大概足有十斤重的大鱼挂在钩子上,鱼身正扭来扭去。 「不错,又能做一顿烤鱼了。」达达利亚将鱼钩从鱼线上解下来,特意展示给六月看。 他把鱼钓起来说要吃掉,本意是为了激起六月对半个同类的保护欲,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原形实质是深渊人鱼。 然而六月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吐槽说:「这里的鱼能吃吗?被雷电水泡过的,不能吧……」 在宵宫家时,宵宫的老爹就说过稻妻的野生鱼不能吃,只能吃养殖的。 「被电过的鱼肉质才鲜美,等我找个东西架起来,给你也分点。」 达达利亚以为这样程度的刺激还不够,他得真的把鱼给烤了才行。 即便如此六月都没说什么,静静看着他架起烤架。 正当他要清理这条鱼时,六月才勐然一惊,跑过去按住他准备下刀的手:「达达利亚,这条那么可爱,不可以吃的,拜託放了它吧!」 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了。 她一定还有印象,证明恢復的机率很大。 达达利亚大喜,虽然失去了口腹之慾,可他得到的是六月能想起来一切的机会。 「可爱的不能吃,那么我们只好重新钓一条长得丑的上来,给你试试。」说完,他就把鱼放生了,甚至把鱼竿递给六月,让她也试试。 六月犹豫着,看了他一眼,才把鱼竿接过来。 她对钓鱼是有些兴趣,但不多,玩玩也就罢了,就随便把挂了鱼饵的鱼线丢水里。 才下水没几秒,就有鱼主动咬住了钩子,她下意识拉了拉竿子,却比想像中的费力,便向达达利亚求助:「我不行,我手劲比你弱,拉不上来的。」 「不是你比我弱,而是你比我先放弃了。」 达达利亚只好从后面辅助,双手放在她握住鱼竿的手上,并认真讲解,「注意技巧,别那么死板地往一个方向,用同一个力度拉。就这样,慢慢等鱼上钩。」 六月哪管什么技巧,力度,此时她只感到背后传来的温度,以及包裹着她双手的一双大手所传来的炙热。 她的腿站不稳,开始晕头转向,耳边又再次响起他的低喃:「好,稍微使劲,稳住别晃,静静地往上提,手别绷着,放松,全神贯注盯住那根鱼线,出其不意地……」 每一个字音都在六月侧边缭绕,像是被灌进去一杯又一杯的酒,醉到不知所以,宛如被操纵的人偶娃娃,没了思想,只任君采劼。 第125页 「趁现在,拉!」 随着一声重音响起,手部动作往后勐地一收,六月的三魂七魄也跟着被拉回来,恢復了清醒。 她才注意自己手里在拉着一根鱼钩,鱼钩上是一条比刚才小了一半的鱼。 鱼在半吊着的钩子上拼命摆动尾巴。 六月盯着那条鱼,一瞬间,就仿佛看到了自己。 鱼在「诱饵」的吸引下失去自我,自愿「上钩」,直到被钓上来快成为他人的盘中餐之时,才知道去挣扎,然而为时已晚。 「钓上来了,你看,不是能行吗?」 达达利亚在教给六月的技巧,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反倒是通过这条可怜的小鱼,类比成现在的自己。 六月拿着鱼,没有喜悦之色,相反心情沉重至极。 她在想,达达利亚这个男人……真该打一顿,被他盯上的鱼都逃不过他抛出的鱼钩,每次都能勾中,这算什么? 六月不想跟他说话了,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让自己回忆一下,达达利亚以前是不是跟她有仇。 不然怎么会有目的去「勾引」她,又让她莫名其妙对着一条鱼感到难过。 于是她拿着鱼放生在水里,顺手把鱼竿还给达达利亚,简单说再见后就要走。 结果达达利亚忽然绕到她前面,稍有些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这里:「六月,你一声不吭又要去哪里?」 不等六月作出回应,另一头的西奥多正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公子」大人,那个人在邪眼工厂,原是北国银行的人,我们这边不能随意调度。」西奥多气喘吁吁地汇报情况。 「是那个仓管员的事吗?」六月插嘴问。 跟对待自己人一样,西奥多毫不避讳地将他正在办的事告诉了六月:「是的,就是那个被富人发配的仓管员。」 北国银行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管理规则,其他执行官都不能随意调动人员。 除非是向那位北国银行的最高负责人提出申请,或是麻烦愚人众的统括官出面调改人事变动。 不过,统括官是不会管这种小事的。 达达利亚答应过六月会把那个叫艾夫斯的傢伙从工厂调出来,他就一定要做到,交涉无果的话,用武力的手段也不是不行。 「我得亲自去一趟。」达达利亚松开六月的手,叫她等下自己会长野原烟花店,他解决完后就会来找她。 就在这时六月却叫了他一声:「达达利亚哥哥。」 达达利亚回过身:「怎么了?」 六月很想说,他的性格不适合做执行官。 那是一件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肯去做?又不是必须要做的任务。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她也没想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求情。 「我只是说了几句你就去行动了,就没想过我可能会利用你去冒险吗?」六月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她对他的评价。 「六月,你不明白。对我来说,无论做什么事都好,身在其位就该谋其职。接下来要收拾的残局会有点棘手,你等我回来之后再出发去枫丹吧。」 达达利亚最后揉了揉她的头,重新转身,与西奥多一行人走了。 这个人在执着什么? 六月很难理解他,但一想到他对自己那样亲切,心里就更相信他们之前是在一起过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才分开,让他山长水远地从至冬追来稻妻。 看到达达利亚那么用心,六月也想让自己更快地回忆起往事才行,她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等着他的好消息。 第79章 被偷家了 收拾东西之前,六月先去跟成实,健太,百合说,她要跟达达利亚哥哥走了,以后再见。 虽有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也能理解,于是恋恋不捨地做了点小礼物送给六月。 健太抓了一袋鬼兜虫,百合做了些绯樱绣球饼,成实木工做得好,就把自己雕刻好的小鱼摆件给了她。 一时之间六月手头上没有可以送出去的东西,她就给每人一个拥抱,带着他们去社奉行的终末番报导,看着他们被收进了这所社奉行的「孤儿院」中,才放心回长野原烟花店。 店里,宵宫一如既往在做烟花。 六月冲过去抱住,告诉她自己决定跟达达利亚一起去找家人,要与她告别了,等下就收拾东西等人回来就出发。 伤感了一阵子后,宵宫才接受六月要离开的事实,开始问六月的打算,去哪个地方。 然后六月都一一告诉了她。 归根到底还是找家人要紧,作为朋友,宵宫为六月有了自己的方向而高兴,这样就不用每天带着空空的脑袋,做着别人安排的事情了。 「那你记得要好好保重自己。」宵宫深深嘆气,担心六月爬山涉水赶去枫丹,会很累。 六月邀请说:「姐姐有空也来枫丹玩呀。」 宵宫摇头摊手:「可惜现在还在锁国,不然我也想出去别的国家看看。」 也是,本国人不能擅自出海,外国人也要重重的批准公文才能出去,愚人众算是特殊的,要在枫丹见到稻妻人,恐怕很难。 难是难,但也要有希望的不是?六月依旧期盼道:「或者过不了多久,你们的将军大人就开窍了。」 「但愿吧。」看目前的形式,的确有那么点希望,毕竟最近来了一位异乡的旅者,宵宫也有在暗中帮忙。 第126页 随后她拉过六月,不加以忌讳地把近期的行动告诉她:「来,我跟你说,最近来了一位旅行者……」 六月对什么计划,什么行动是听不大明白的。 大概只听懂了,有位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旅行者,在跟鸣神大社和社奉行达成合作去反抗雷电将军,以逼迫雷电将军撤销眼狩令和锁国令。 能有这种觉悟着实勇气可嘉,六月记得,愚人众的「女士」上次也去面见将军来着,不知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了解自己是谁。至于这些复杂的事,她不会参和进去,只能默默说句祝福的话:「祝你成功,我会在枫丹等你的。」 聊天到尾声了,宵宫还很是不舍:「六月找到家人后写信告诉我,报个平安。」 六月用力点头:「一定会的!」 友谊长存,她不会忘记宵宫的。 最后两人再互相拥抱了一下,宵宫去给六月准备了一袋花炮盒子,让她每逢节假日就拿出来放一放,以表思念。 六月全部收下,连带大家的礼物都装在带轮子的木箱子里,另外只拿了两件换洗的衣物,以及日常用品放在小包中。 剩下的也没什么要拿走,接下来只需等达达利亚过来接她就可以了。 …… 百般无聊等了有大半天,六月并未见达达利亚的身影。 心想他该不会在工厂那边绊住了脚吧? 难道真的很棘手?早知多劝劝他不要去的。 她等的有点着急,准备去八酝岛那边看看,宵宫却叫她多等等。毕竟她去工厂偷过材料,被人认出抓到就不好了。 没办法,六月只好继续等。 眼见着到了傍晚,才有个穿黑色愚人众制服,带面罩的人找来长野原烟花店,给六月递去一张纸条。 称是「公子」大人有事不方便来,派人先传递信息。 六月打开纸条,上面写了:「离岛码头,六点出发,不见不散——达达利亚留」 文字用的是至冬的文字,六月能看得懂,就没怀疑了,直接就跟宵宫告别,跟着那个愚人众的人去到离岛。 离岛停泊着几艘外形差不多的船只,编号在船侧,被其他船遮挡着。 六月此时是兴奋的状态,也没管那么多,就跟着那个人上了其中的一艘。 船上无人,带路的那个愚人众还主动帮六月放好行李在船舱中,并跟她说「公子」在别的房间里开会,请她自行活动。 一切都安排得很是妥当,六月暂时也不太想应付达达利亚,他自己忙自己的正合了她意思,那样她就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 六月躺在软软的床上,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她沉沉睡去。 梦里,她梦到了一头鲸卡在了涡轮下,海水被鲜血染红,悽厉的嘶叫声不断响起…… 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用力地在唿吸,就好像沉在水里太久后急需要汲取大量空气那般。 但睁开眼,光亮的吊灯就刺痛她眼睛。她不自觉拉起被子,正要盖住自己的脸,却在头顶悠悠传来一声叫唤:「爱莉妮娅,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六月手上攥着的被子被人掀开。 她定神一看,一个男人出现在她上方的视野中。 男人那头黑髮浓密且微卷,髮丝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六月揉了揉眼,眯起眼认认真真看,才确定他不是达达利亚。 男人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正直视着她,恣意又迷离,不动声色。 不对不对,醒来的方式不对……可能还在做梦吧,再睡一会儿。 六月侧过身去,继续闭上眼睛,祈祷等下醒来就能恢復正常了。 转身时,她披散的长髮垂在床褥,脖颈处的肌肤忽然凉凉的,似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拢起她散落的头髮,鼻息也愈发靠近:「还是不肯看我一眼?看你变瘦变黑了,离开我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辛。」 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六月怎么都睡不着了,背嵴忽的直发凉。 她慢慢睁开眼睛,悄悄转动眼珠子,身体不敢挪动半分。 直至她斜眼看到靠得极近的那个男人,嘴角正微微翘起,她便再也冷静不下来,倏地起身,迅速抓起被子,整个缩到墙角发抖。 「你不是达达利亚!你是谁?!还是说,是他的……哪个熟人?」六月咽了咽嗓子。 「不记得我了吗?」他又凑了过来,目光不离。 六月低下了头避开:「对不起,我记不太清了。」 话一出,他原本温和的笑意,变为了冷笑:「我是你未婚夫。」 六月:「???」 她愕然抬头,满脸都写着「你是不是在骗我。」的表情。 有这回事吗? 有这回事吗? 她什么时候跟别人订的婚? 不会的吧……不会的吧…… 看着她那茫然无措的神情,男人冷笑:「现在就懂得质疑了,为什么那个达达利亚说的话,你就全信?」 听到有提到达达利亚的名字,六月马上猜到了他们可能是熟人,快跳嗓子眼的心脏才稍微平復了一点。 「你也认识达达利亚,他在哪里?」六月就只能这么问了。 「你上的是我的船,信也是我叫人递过来给你的,他不在这里。」男人说。 第127页 得知达达利亚并不在这艘船上,六月就知自己是受骗后稀里煳涂上来的。 她责怪自己心怎么那么大,竟没有防备! 船开了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可听见清晰的雷鸣。拉上窗帘,船舱窗外头的一道道紫色闪光还能隐约穿透进来。 六月意识得太晚,甚至睡死了过去,害得自己无路可退。 「……那你又是谁?」她委屈到憋红了脸,好害怕眼前是个坏人。 「我刚说过的,我潘塔罗涅,才是与你关系最亲密的人,你要牢牢记住,不准再忘了。」他摸着她嫣红的脸颊,眸底划过一丝暗芒。 潘塔罗涅在极力维持着被人遗忘的尊严。 由爱而生的糟糕情绪在心头激盪,他强自压抑,痛意却在撕扯着他的胸口。 自从失去了六月,他的欢喜和悲伤不再有人分享,每每孤独寂寥,也只能默默舔舐伤口,沉溺其中毫无意义地狂怒。 他恨不得世界各地的情报网没日没夜地疯狂运转,即便找不到她的尸首,明确告诉他死了也好,而偏偏这半年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然而潘塔罗涅还是等到了。 在稻妻的邪眼工厂,有人发现了六月,他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情报,从璃月来稻妻,坐最快的船,花了不到十天就到了。 所幸的是,他还是赶在了「公子」的前头,接回了属于他的人。 「最亲密的……你有证据吗?」六月同样看不出,对方那样深情款款,又带有些许恨意的眼神会有假。 这样的事,实在太迷惑了。 前几天来了「男友」,现在又来了「未婚夫」,会不会过些天连「老公」都出来了? 六月的内心狂吼万分,她快要崩溃了! 无数的困惑,无数的不知所以全部交织在一起,如此下去,谁的话都不可信。 除非他们有谁能拿得出实物证据,至少要有身份证明! 可她不曾想,潘塔罗涅的的确确有足够的证据。 他应了六月的要求,叫人拿来了一个厚厚的资料袋。 资料袋里,正是她的身份证明,以及她与北国银行签署的契约。 身份证明有她的照片和枫丹居民信息,契约上有她的手指印。 第80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发生这样的事,让他既难过又惊喜。 在北国银行时,很多时候都由潘塔罗涅亲自教导六月,可惜她现在全忘了他的所有好,这是让他最难过的。 但,正是她全忘了,他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头开始,让她完全信任他,依赖他,最后一步一步地引她离不开他。 从此往后,他会代替「僕人」去爱她,照顾她。 这一切都不算太晚,他还是等来了。 六月将资料袋接过来,拆开拿出里面的各种文件。 首先掉出来的,是她的一张枫丹居民身份证明。 上面写她的名字:爱莉妮娅·雪奈茨芙娜。 性别:女 出生年月:提瓦特公历xxxx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国籍:枫丹 住址:xx街xx号xx公馆壁炉之家 公民号码:xxx……xxxx…… 证明上贴有她的照片,她细细比对,的确与她本人一模一样。 把证明反过来,背后标註的是沫芒宫人口管理部印制,还盖了一个大大的钢印章。 六月初步了解了自己的名字,自己家里的地址。 恰好印证了达达利亚没有骗她,她的父亲一定就在枫丹。 只是为什么达达利亚会说她是至冬人呢?可见就连他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出于对达达利亚的怀疑,六月慢慢开始有点相信「证据」更加充足的潘塔罗涅了。 潘塔罗涅有她的身份证明,不是关系亲密的人,是不会随便把自己重要物件给别人保管的吧? 除此之外,资料袋中还有一张跟潘塔罗涅的合照。 画片里,戴着眼镜的潘塔罗涅在低头书写,腰背挺直,气质文雅。 而她出现在镜头的最前方,脸放得很大,很像是她拿着留影机举高,反着来跟他自拍的。 潘塔罗涅没拍到正脸,为严谨比对,她还斗胆要求他现在就戴上跟画片上的同款眼镜。 无关风月 他自然不慌不忙地从领口处取下眼镜戴上,这下子,就完全对上了。 这…… 如果说刚开始潘塔罗涅拿出「证据」时,六月有百分之三十的信任,那么在验证「证据」的过程中,她对他的信任度直接上升到了百分之八十。 除此之外,重点是那一份北国银行的劳动合同。 合同的条例实在太多,她是选择性看的,合同内容大概是写爱莉妮娅·雪奈茨芙娜,职位为第九席执行官助理,xxx年xx月xx日正式入职…… 执行官助理任命书夹在最后一页,北国银行的员工勋章则贴在文件夹后背,勋章里雕刻有「爱莉妮娅」这个名字。 这些细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看到合同里标明的薪水时,六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基本月薪二万摩拉起,奖罚规则也有一堆…… 爱了爱了。 待遇很不错,那她为什么会那么想不开来稻妻?是被人谋害了吗? 要知道,宵宫的烟花盒子一份才卖一百摩拉左右,假如定制一百份,才能赚一万摩拉,而且这一百份需要做一个月,算上昂贵的材料费,只赚手工费设计费五千摩拉。 第128页 六月平时送烟花,在社奉行大小姐那边拿到的跑腿费是两百摩拉,一个月送了有十来次,存着存着,也才一千多摩拉。 「我原来是你的下属。」 看完这些,六月恍然大悟,总算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就能解释得通,愚人众工厂里为什么有人认识自己。 「不仅是下属,六月,你还是我的挚爱。」潘塔罗涅摘下金边眼镜,投向她的视线是那样的暧昧。 六月害羞低下头,不与他对视,继续看合同内容。 在无意间,她扫到了那样的一则条约: 「可是,这契约第二十三条,写着说:不能借公务之便,和同级,上级或下级同事谈恋爱,否则为员工过失,一律开除,过错方不能得到赔偿……如果我跟你的关系是真的,我是不是被解僱了?」 潘塔罗涅神色一变,伸出纤长的手,要六月把合同拿过来给他过目。 六月递过去,潘塔罗涅拿在手里看了眼,才发觉果然是有的。 许久之前订的合约,潘塔罗涅也忘了有这条。 不如说,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自己的员工动心思,这些条条框框,反而成为约束他对爱渴望的枷锁。 「僕人」常评价潘塔罗涅,过度自信于自己理性的人,往往更难控制情感。 情感控制过度的后果是,他会用浮于表面的稳重来掩饰真实的内心,不断压抑,以至于心灵逐渐扭曲。 潘塔罗涅毅然认定这个世界没有人再值得他去爱。于是不断把爱伪装起来,伪装成另一种分不明的情感,那种情感甚至可以是仇恨。 但他如今不得不承认,他也有俗不可耐的一面。 因为他竟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孩,一见钟情。 原来,在六月还没加入北国银行之前,由于公事商谈,潘塔罗涅在壁炉之家会见「僕人」时,就曾见过六月一面。 那时的六月到隔壁的玩具工坊玩,快入夜了也不肯归家,还是阿蕾奇诺放下手头要紧的工作,亲自去接她的。 然而回来后,六月并未受到任何责骂。她只拿了一个自己手工做的玩具,就将阿蕾奇诺哄开心了。 潘塔罗涅就喜欢这个「叛逆」的孩子。 于是他几番计划与阿蕾奇诺交好,源源不断地给壁炉之家批准经费。 并跟阿蕾奇诺聊了他需要招收新银行接待员的岗位计划,让她自己琢磨该派谁过去北国银行。 不出所料的是,阿蕾奇诺果真到统括官那里交涉,派了六月过来北国银行。 由此可知,是他先来的。 是他先认识了六月,为什么达达利亚更得六月的欢心? 所以要潘塔罗涅解僱六月,永远都不可能。他宁可修改北国银行的劳动合约,也不要放走她。 「这条可以作废了,不必看。」潘塔罗涅立刻将六月指出来的条例,用笔划掉,当即盖章生效。 六月只觉不可思议:「写在纸上的规则还能作废的吗?」 潘塔罗涅并不在意:「我是制定规则的人,当规则不再为我效力,那么我就有破坏它的权利。」 还能这样子,真不讲理…… 六月不解,继续把资料袋最后的文件倒出来慢慢查看,以获取更多有关于自己的信息。 里面掉出来的是整理在信封里的薪水单,她翻出来看一张张的单子,妥妥实锤了她在北国银行实质工作了半年多。 刚才是百分之八十的相信,看到这些,就是百分百相信了潘塔罗涅所说的任何话了。 现在是八月初,上次的工资结算单是十二月,算一算,空了有八个月的工资单了吧。 这么一来从她在北国银行的入职时间算起,她应该存了不少钱,那么钱去哪里了? 认识到对方是很熟的熟人,六月才不怕死地问:「那个潘塔罗涅大人……我想问一句,你是不是有好几个月没发我工资了……?」 潘塔罗涅:「……」 六月纳闷地看着白纸黑字,继续补充:「合同上还说,逾期未发的工资,可以相应补偿发放北国银行公用帐款所产生的……每日的生息银,是不是也要一併发我?」 潘塔罗涅:「……」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看人下菜碟,仗着他不会发脾气,柿子拿软的捏。 既然六月拿条款说事,潘塔罗涅也同样指出说:「你看第七十六条,上报了的失踪人口,不享受北国银行任何的薪资待遇。」 到六月哑口无言了。 沉默了半刻,她指着上面的七十六条说:「那这条能划掉吗?」 潘塔罗涅:「……」 好不容易找回人来,当然是选择原谅她无理的要求。 「你想要额外的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他不想一下动太多规则,就找了其他法子哄她。 六月死心了,她知道潘塔罗涅也是有底线的,不是无条件的宽容。 她把全部文件都放回到资料袋里,快速整理了一下目前所能得到的线索—— 她是愚人众的人。 隶属于北国银行。 第九席的助理。 是枫丹人。 家住壁炉之家。 她的父亲是这个第九席的同事之一。 总感觉第九席很危险的样子…… 同是执行官,六月对达达利亚可以随便怼,随便对他生气,不用顾虑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第129页 但是面对潘塔罗涅,六月更多时候是在约束自己,想的是千万不能惹他生气,否则后果很严重…… 六月打算再试探潘塔罗涅的底线能到哪里,便说:「你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这话激起了潘塔罗涅的好奇:「哦?是哪里不一样?」 六月说:「我经常在稻妻看到的外国富商,大部分都……嗯……穿金戴银,头髮梳得油亮,肚子圆滚滚的,很有大老闆的气质。」 难得她对他有了些初步的印象,潘塔罗涅半开玩笑地回应:「意思是他们那些富商才符合你心目中的形象,而我不似他们,长相土,衣着土,你不喜欢?」 在潘塔罗涅看来,他是在逗她玩才这么说的。 然而从六月的角度而言,那句「你不喜欢」提起来的尾音,感觉像在威胁。 「……不是,我不是不喜欢你。能不能给点时间,让我好好想起来再说?」六月本来已经放松的心又开始提起来,更往墙角缩了缩。 「没关系,我会等你想起来。」 潘塔罗涅温柔地抚慰道。 为了给她腾出安静的私人空间,他起身关灯,随即离开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房门外,潘塔罗涅的眸色渐深,船外头的电闪雷鸣,即是他此刻的心境。 第81章 握紧我的手 在稻妻的海域行走了好些天,六月基本都待在船舱里不出来。 可能是生活环境和饮食习惯变化太大,她总感觉身体不舒服,有时因对外界的感应力在减弱,而不得不卧床不出。 潘塔罗涅则给六月安排了保姆,每日照顾她的起居饮食,又叫船上的水手教她打打牌解闷,他却成了她的「助理」似的,全部都弄得妥妥噹噹。 在保姆精心的照料下,晒得黝黑的六月慢慢白了回来,体重也增加到正常水平。与她离开那天相比,宛如作日,仿佛什么都没变。 其实六月并不喜欢这种,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的那般生活。 可她暂时没办法逃离这艘船,这个人答应了她去找父亲,她也只能跟着。 再过了几天,出了稻妻海域,天空开始放晴。 六月的身体稍微没那么糟糕了,她走出船舱到外头,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终于有兴致趴在栏杆边看看蔚蓝的大海,看蓝天白云,看看海鸥。 蓝色的大海才是她的最爱,黑沉沉的海,她不喜欢。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六月回头看,原来是潘塔罗涅过来了。 她下意识躲闪,却让他单手搂住了腰际,再也走不了。 「潘塔罗涅大人,请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六月尽量有礼貌地要他放开。尽管她知道自己跟他可能会是那种亲密的关系,但失忆了就是失忆了,想不起来就没有感情。 潘塔罗涅并不为所动:「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嫌我年龄大?还是嫌我对你不够好?」 事实上潘塔罗涅倒是比六月大了十多岁,有代沟也是正常的。 可这并不是六月不与他亲近的主要原因,他容貌姣好,身材也不错,身边不缺爱慕的人。最近六月就发现,潘塔罗涅身边的秘书和随行的新助理都对他有意思,毕竟她总是能看见,这两人在「明争暗斗」。 希望不要波及到她…… 面对潘塔罗涅的质疑,六月赶紧转移话题:「不是的,潘塔罗涅大人还很年轻,也不是不够好,我这是在好奇要去哪里?在海上航行那么久都还望不到尽头,心里就有些急躁了。」 先声明是自己的原因,不是他的原因,这样不至于太过尴尬。 况且她的小命牢牢握在这个诡计多端的狐狸手里,不然在稻妻时她也不会被轻易骗走了。 人在屋檐下,要能屈能伸。 在被问到去哪里时,果然成功转移了潘塔罗涅的注意力。 他松开了六月,望向远方平静起伏的海浪,淡淡说:「第八席那边的人传来噩耗,「女士」因公殉职。统括官下令,分一路人带着她的灵柩返回至冬,所有执行官都要赶去弔丧缅怀。」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六月无比震惊。 「女士」她见过,是个漂亮的大姐姐,没多久前还好好的,怎么就说殉职了? 潘塔罗涅把人死了的这件事说得这样轻飘飘,该说他对生死之事看淡了,还是说他天生不能共情? 在震惊过后,六月更多的就是疑惑。 「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女士」是什么原因殉职?」她皱起了眉头问。 「能死在雷电将军的无想一刀下,也不算太冤。」 潘塔罗涅也都在感嘆「女士」的勇气,她的意志,她对愚人众的功劳,的确值得认可。 只可惜的是神之心让第六席拿走了,并且第六席与所有执行官失去了联络,不知所踪。 同时潘塔罗涅还收到的另外一个消息是:「公子」接到命令,负责率手下在稻妻范围内对「散兵」进行追捕,若在规定时间内找寻不到,他也将回到至冬,参与「女士」的追悼会。 而这个消息,潘塔罗涅并不打算告诉六月。 当六月听到「无想的一刀」时候,她从对漂亮姐姐的怜惜,转为了佩服。 神明的力量望尘莫及,但总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 除此之外,她还庆幸达达利亚没有接这样的任务,不然以他那性格,会不会也在决斗中死在无想的一刀之下。 第130页 她不敢设想有这种可能性…… 奇怪了,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他?怎么自己对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六月的头又开始痛了,她制止自己去想达达利亚的事,靠在栏杆上连声嘆气。 等她从接受噩耗中平復下来后,由此便有感而发:「不是说神都爱人吗,让大家失去愿望不止,甚至还会去杀人?」 潘塔罗涅暂时不语,仰头看向无边的天际。 他那宏伟的理念,不会因同僚的死亡而停止,反而要吸取教训,继续前进。 海面投射的暖阳散发粼粼微光,但只过了几分钟,天上就乌云密布,吹来了凉风,看样子似要下雨的节奏。 「爱莉妮娅,你之前总问我的愿望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思量了许久,潘塔罗涅还是选择将自己的目标跟她说。 「是什么?」六月不记得啥时候问过愿望之类的话了。 此时天际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时有闪电划破乌黑的云层。 突如的疾风把六月戴在头上的头巾吹飞,随风向飘到了大海里。没了头巾的固定,她的头髮也被吹得乱蓬蓬,遮头盖脸的,不得已用双手牢牢按住。 话说潘塔罗涅用的是什么类型髮胶? 髮型都不怎么乱的,改天她也要借来抹一抹。 还有,拜託潘塔罗涅别在那里站着触景生情了,快把话说完就回船舱去呀! 六月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她只想快点找个能避风的地方。 在雷声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潘塔罗涅终于对着六月,将那句话说出口:「我想,这个世界不该由神来统治,而是由我们人来管理自己,我们不需要祈求他们的恩典。」 话毕,他身后的位置炸开了几道闪电,一瞬间整个天空都亮了。剎时之间,天空又归为了黑暗,他挺拔的身影在雷电过后的寂静中,显得那么高大。 可能就是那一瞬间,潘塔罗涅在六月心中的形象也有了属于人的光辉。 没有神明的国度吗…… 六月隐约记得,的确有过那么一个朝代那么一个国家,任何的一切都是由人来指导,靠着人来发展着属于自己的文明。 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个人对她说过: 对抗命运,掌控自己,改造周围糟糕的环境,创造价值……以上种种的行为,不管对错,都是作为人的力量,人的主动性比神的力量还要强大。 那是谁说的她记不太清晰,唯独这句话,她是突然想起来的。 「这条路还很长,需厚积而薄发,路上的孤寂有知心的人陪伴也是好的。」 潘塔罗涅朝着她靠近了几步,十分想去握起她的手,但也只是伸了手掌出去,更像是邀请她主动搭上来。 六月看着他的宽大的手掌,踌躇着。 也许潘塔罗涅的愿望让六月贊同,她也会默默支持祝福,可要作为路上的伴侣,她就做不到了。 「那我身为您的助理,要做些什么吗?要出什么样的力?」她仅仅把自己摆在合同里的「助理」位置上。 「你有能力为我助力自然是最好的,若你心有余力不足,就站在我身后鼓舞打气。无论怎样,我都很需要你。」 潘塔罗涅不等她把手搭上来,就主动去牵起了她的手,牢牢一握,「我只要你守着我就够了,不需要你跟我走在同一条路上,哪怕是相反方向。」 谁知这时一声惊雷响起,六月装作惊吓害怕,才得以挣脱后退。 她的肢体动作,就差把「不愿意「三个字写在脸上。 「那个……不去枫丹而去至冬的话,是不是也能见到我父亲?」六月趁此又快转移了话题。 这次潘塔罗涅并不回答她,他的眼底全然没了方才的神采,绕过六月走在她身前:「这里风大,回船舱里吧。过些日子就能到至冬了,不用想那么多。」 六月也不再说话了,跟在后面,回到了船舱中。 …… 三个月后,抵达至冬。 与此同时的不冻港,另一艘从稻妻来的船也刚好到了。 冷冷的雪天,让六月的心情越来越郁闷,她真的讨厌冰川和雪,四处都是朦胧的一片白,看什么都不清晰。 「六月!」 从远及近有唿唤她的熟悉声音。 六月左右看看,转身的一处轮船上,一抹红色在白雾中尤为显眼。随后红色从上面垂直而落,正向她那边移动。 移动得越近,整体就越清晰,她终于能看清这个红色的物体原来是一条大围巾,而围巾的主人,是属于「公子」的。 「达达利亚?」 六月正也要过去,问问他是怎么那么快跟上的。 他的确给了她一个大惊喜,让她郁结的心一下子打开了。 结果她刚走几步,身后的人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别过去。」 六月往后看,发现潘塔罗涅正黑着一张脸看向从前方跑过来的男人:「达达利亚先生,你也有自己的助理,非要盯着我的助理不放么?」 她重新转回头,真真切切的确实是达达利亚。 这男人有雪景和大绒棉衣的衬托加持,有着平常所没有的沉稳。 「这可由不得你,谁让我们那么巧就偏偏碰上了。」达达利亚还没跟潘塔罗涅计较擅自接走六月的事。 不需要潘塔罗涅的同意,他直接把自己的手递到六月面前,说:「六月,你拉着我的手。」 第131页 潘塔罗涅也捏紧了六月的手,正在看她的反应。 六月看看潘塔罗涅,又看看达达利亚,感觉此刻的自己就是罪无可赦的人。 第82章 「父亲」的教导 现在谁也不可信才对,可是有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他们都说可以帮她找到父亲,那最终还是要选择其中一个的。 在犹豫之余,前方传来了低沉的女声:「你们,在做什么?」 茫茫的雪原中,行走着一个白色带着火红的身影。高跟鞋踩入雪地无声,正有人缓缓朝他们走来。 六月怔住看向前方,雪雾中,出现了一位与「公子」「富人」穿着同款毛绒外套的女人。 女人血红的瞳孔,在白雪下异常鲜艷,她的眸子,正与六月的对上。 「六月?」女人看见了六月,紧锁眉头,随而又看见潘塔罗涅正在拉着六月,眼里闪过一阵杀意,「松开手,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 毕竟往后还要跟「僕人」好好相处,「富人」是识大局的人,他便也不再计较达达利亚刚才「横刀夺爱」的举动。 「阿蕾奇诺,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潘塔罗涅不紧不慢地松开了手,一副绅士的样子打招唿。 他笑里藏刀的表情中,仿佛在告诉「僕人」,同事一场,没必要因小事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动刀动枪,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当听到「富人」称唿来者为阿蕾奇诺时,六月呆呆站着原地,睁大眼睛去观察着她。 阿蕾奇诺……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父亲」吗?也就是她的养母? 六月看着阿蕾奇诺那显眼的斜十字血红瞳孔,确与自己的斜四角星的瞳孔有些相像。 但阿蕾奇诺的眼睛整体是黑色的,而六月是深蓝色的,她们的样貌和发色也完全不像,不太符合遗传学的原理……所以,确认了是收养关系没错。 尽管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十分想要喊阿蕾奇诺一声「妈妈」.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个时候她却叫不出来,大概是因为自己连养育自己长大的人都能遗忘,便羞愧到无法原谅自己。 从阿蕾奇诺的视角看,六月是一脸懵的状态。 往日里六月见着了她,都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怎么今日刚见面就如此异常?是那两个人对她说了什么? 阿蕾奇诺很难不怀疑,那两个人不纯的心思。 达达利亚的心思不用猜去,看表面就知道他想干嘛,无非是单纯的喜欢六月才不断去「骚扰」她罢了。 这小子成长得很快,未来的实力还未可知,只是他天生好战的性格,让阿蕾奇诺既欣赏又不满。 至于潘塔罗涅,他的心思往往猜不准,甚至多说几句怀疑他的话,他都会巧舌如簧地圆过来,根本找不到他的痛点,反而会被他的言语所迷惑。 之前阿蕾奇诺就是这样被潘塔罗涅忽悠,把六月送过去北国银行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结果地方是安全的没错,但身边的人却极度危险,否则六月也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了那么久。 既然人找到了,阿蕾奇诺也没必要再让六月留在北国银行工作,有了这次理亏,即便用强硬的手段,也要把六月带回去亲自教导。 「把六月交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阿蕾奇诺朝六月而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去,「很遗憾,我的孩子不是你们用来进行竞争的工具。」 达达利亚否认:「你这是误会了,我答应过六月要带她见父亲,现在正好见到了也好交差,你说是不是,潘塔罗涅先生?」 这个时候达达利亚与潘塔罗涅故作友好,是为了减少阿蕾奇诺的疑心。 「达达利亚先生所言极是,但六月此番失踪后失忆,她对你和阿蕾奇诺小姐都不熟悉了。」潘塔罗涅接下来的话,只把矛头转移到六月身上。 将六月近期的遭遇托出,阿蕾奇诺的关注点就不会在他们身上了。 果然如此,阿蕾奇诺随即就问六月:「这是真的?你不记得我了?」 在上次开完例会,调查的结果只追溯到六月被那伊罗家族的人推入冰湖后。 达达利亚将六月救走了,他却谁都不去通知,最后阿蕾奇诺去质问达达利亚,他也只说不清楚。 过后,达达利亚竟独自去了趟那伊罗公馆,当时他就差将那伊罗公馆掘地三尺,如果不是「公鸡」下令拦着,这下又得赔钱给公馆重建。 直至那次事件过后,阿蕾奇诺才得知是那伊罗将六月抓走并囚禁了她,之后六月是怎么逃走的就不得而知。 「妈……妈……?」六月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和多年前与阿蕾奇诺初次见面一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叫妈妈。 「叫我父亲。」阿蕾奇诺纠正道。 感受到来自于父亲莫名的威压,六月只好改口:「是,父亲……」 「你不该乱跑的,爱莉妮娅。」阿蕾奇诺见六月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回来,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不免开始教育她,「你可知为了寻找你,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不告知一声就到处走,虽然阿蕾奇诺对她极为宽容,可这次失踪了半年都不见踪迹,实为大祸,得必须让她知道后果。 「父亲!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不知怎么的,六月对这句话熟练得很,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第132页 她还顺势张开双臂抱上去,「……他们说的没错,我漂流到稻妻的一个岛上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对不起,父亲。」 每次六月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认错的模样,阿蕾奇诺就心软,无法再对她说教。 达达利亚在一边干看着,他这时挺羡慕阿蕾奇诺拥有这样一个懂得撒娇的家人。 他也对六月心生怜爱,很想抱着她安慰。 但在此刻,六月暂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她父亲的,他不能过去打扰。 「失忆也没关系,只是病了而已,我带你去看至冬最好的医生,很快就能好了,到时你再细细将这段时间的经歷告诉我。」阿蕾奇诺黑色的手在摸着六月的头说。 「好……我听父亲的。」 六月也只能听阿蕾奇诺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亲,最大的依靠,她宁可不要达达利亚……啊不,宁可违抗其他人,也不能违抗父亲。 而潘塔罗涅此时的感受,并不比达达利亚好多少。 原因他的所有计划,都全部被打乱了。 「两位,感谢你们将六月寻回,等有空我会请你们吃顿饭作为感谢。但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阿蕾奇诺主打一个先礼后兵。 说到要走时,六月只把视线转到达达利亚身上,两人目光刚好有一瞬对视。 达达利亚对六月笑笑,她红透了脸,撇过头躲在阿蕾奇诺后面。 眼见着她们走远,达达利亚也没跟上去,因为他心里明白,六月已经开始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意,不管阿蕾奇诺怎么阻止,也总有机会再见面。 看到这两人似有星火在传递的眼神,潘塔罗涅则对达达利亚回以微笑,说要先告辞了,实则没人知道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 至冬主城,坎尔斯巴街六号,是阿蕾奇诺的暂时落脚点,也是一处有三层楼高的小楼。 这次的弔丧活动,阿蕾奇诺一同把林尼,琳妮特,菲米尼都带来了,目的是让他们提前见识见识其他国家,增长见闻。 只有足够宽广的眼界,这些孩子才能有继承她衣钵的一天。 阿蕾奇诺经人介绍,请来了脑科医生,通过对六月情况的认真测试,医生很快得出了结论:「爱莉妮娅小姐患的是典型的逆行性遗忘,多为撞击了脑部,或电流麻痹所造成,心理也是重要的因素,爱莉妮娅小姐在失忆前应该遇到过让她感到恐惧的事。」 「还有治癒希望吗?」阿蕾奇诺不轻不淡问。 「请不用担心,阿蕾奇诺大人,我这边会开一些特效药,每日按时服用,其次是多休息,多到熟悉的地方去看看,接触熟悉的人,相信不久后就会好了。」 医生认为六月的失忆症不是很严重,多半是心理引起的,少部分是外界的原因。 阿蕾奇诺点头,等医生开好药,送医生出门后,阿蕾奇诺就接到前往冬宫的通知了。 现下她诸事繁多,无法照顾到六月,就吩咐林尼道:「林尼,你是这里的大哥,多照顾六月,尤其不能让「公子」还有「富人」靠近她。」 「好的,父亲。」林尼保证会看紧。 琳妮特,菲米尼表示也会帮忙一起看的。 三个人一起目睹父亲出了门,就到房间里嘱咐六月把药吃下。 同为女孩子,琳妮特先过去撩她:「六月,你认不认得我?我是琳妮特。」 六月摇摇头:「不认得了,但是琳妮特你,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捏捏脸?」 琳妮特看了眼哥哥,哥哥暗示她照做。 她没办法,只好让六月捏捏鼓鼓的包子脸:「唔……唔……笨蛋六月。」 「好了好了,别闹,现在我们先帮六月多回忆回忆。」林尼出来打圆场,「我是林尼,琳妮特的亲哥哥,我们同在壁炉之家长大,当然也是你的哥哥。这个是菲米尼,是我们之中最小的弟弟。」 第83章 私奔前的宁静 六月捏着琳妮特脸颊的手放了下来,这种故作客套的举动其实才是最煎熬的。 她着急着与壁炉之家的家人亲近,却忘了先听人家的介绍,她突然有些不适。 也许……大概…… 在壁炉之家时,她没怎么跟他们有所接触吧,面对他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与父亲自然由来的亲切感大有不同。 这里最内向的菲米尼反而是最心思细腻的,他看出来六月一副想与大家打成一片的表面下,是无所适从的心。 为了让六月不那么紧张,菲米尼特地把怀中抱着的发条小企鹅递给了六月:「小企鹅,送给你,欢迎回家。」 六月望着菲米尼递过来的机械企鹅,就知道这个玩具的做工不错,至少精细度是有的,不知能不能动? 她接受了菲米尼的好意,但不好意思夺爱,就客套一下:「谢谢你菲米尼,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我的记忆不太好,可能无法保管好,下次我们一起做玩具好不好?」 菲米尼脸红,无法再回应六月的「高情商」回答。 林尼惊诧,他是没想过六月会这样回答的。 看清了对方的爱好,用一起制作玩具的邀请作为拒绝对方礼物的说法,把被动转变成了主动,这还是从前的六月吗? 还是说,六月被父亲送出去,经歷了社会的毒打后,整个人都变了? 第133页 林尼还记得,六月是十岁的时候进入壁炉之家的,她在被父亲收养前在至冬流浪过相当长的时间,导致她一直以来对谁都十分冷漠,寡言少语,唯有父亲在的时候才能说上两句话。 那么如果这时候带她出去至冬的街道多逛一逛,说不定就能让她记起来她十岁以前的事情了。 至于十岁以后的回忆,等大家都回到枫丹时,再多带她到四处走走。 于是林尼做出了一个决定:「我们都重新认识彼此,接下来该到吃饭时间了,我听说坎尔斯巴街有一家风情餐馆,就到那儿去试试怎么样?吃完饭就去逛街。」 琳妮特第一个应和:「贊同。」 菲米尼也同意了:「我……我没意见。」 见大家都同意,六月并不好说拒绝,她回应说:「我都可以的。」 林尼一锤子敲定:「那就这么决定好了。」 他的敲定,是真的直接从魔术帽里变出来一个锤子,敲一下桌子的那种。 六月只觉得那个魔术有趣,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让林尼再表演一个。 出门前大家都穿了厚厚的衣服,林尼也不戴魔术帽了,改成戴一顶红色的羊毛贝雷帽,琳妮特则和他同款。 菲米尼有冰元素神之眼的加持并不感觉太冷,他还是原来的那顶帽子,甚至还是穿着短裤,为尊重至冬的雪天,他才穿了件外套。 六月身上所穿的依旧是稻妻款式的服饰,她也只有一件外套保暖。 在船上航行时,潘塔罗涅给她准备了很多套至冬风格的大裙摆套装,她都不要。 一来是不愿意接受他那么多的好意,因为宵宫说过,在稻妻,一个非亲缘关系的男生送女生衣服,就跟求婚差不多了,所以她一直来都没要。 二来,大裙子需要穿裙撑什么的,行动更加不方便。 刚好林尼提出逛街,她也可以去服装店选一件合身的,不那么繁冗的衣服。 摩拉就不用担心,她手头上有一些在稻妻赚到的,应该够买里外的一套。 …… 几人并排,行走在坎尔斯巴街上,街上很是繁华,林林总总的商铺很多,商品琳琅满目。 林尼琳妮特对街上的事物都充满新鲜好奇,时而进这个店,时而进那个店,就没消停过。 就连最内向的菲米尼,也在一座发条工坊里流连忘返,看着那些比枫丹更为先进的发条动能机械,不免驻足入迷。 也就六月只有干等着这几人的份。 她稍微感兴趣的只有发条工坊,但是不知为何,她不太敢进去。 每当她往工坊里摆放发条玩具的橱窗看一眼,那些物件就跟活过来一样,在那儿动来动去,对着她做鬼脸。 六月揉揉眼睛,橱窗的玩具又恢復正常了。 再转过头看,玩具又动了。 真是见鬼,六月加快步伐,跟林尼说她先到旁边的小街风情餐馆点餐,林尼同意,表示等等就一同过去。 六月到餐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服务员拿来了餐牌。 「小姐,您一个人来吗?」服务员戴着面具,有些奇怪。 六月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这家餐厅的服务员都是戴着各种民族风的面具,心想应该是这家餐厅的特色,就没在意了。 「加上我有四位,他们还没来。」六月回答。 然后服务员上了四份餐具,六月点了餐厅里的特色套餐,服务员写单后到后厨下单去了。 服务员再次回来时,除了把一式两份的单子拿给六月核对,还额外把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放在六月的餐具前。 他解释说:「恭喜您成为我们餐厅这一年营业以来的第一万位顾客,这里有份小礼物送给您,请您收下。」 等服务员离开,六月还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条用祖母绿和蓝宝石还有白银镶嵌的项鍊。 什么小礼物那么贵重? 她拿起来细细欣赏,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又不太能准确想起来。 没等她多想,林尼,琳妮特,菲米尼就跟着来餐厅就坐了,林尼特地另外点了份无糖无脂肪的套餐给琳妮特,监督她好好保持身材,不准吃甜食。 他们这些进行魔术表演的,确实要进行身材管理,六月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她可以随便吃。 用完餐,也快到晚上了,几人这才合计着去服装店买衣服。 挑选了半个钟,大家都选到了心仪的衣服,试穿效果不错,身为大哥的林尼是要负责结帐的那个。 六月选得慢,其他人都付完钱了,她才选了一套没什么花纹刺绣的白裙,连衣裙里面夹着绒,加上打底的裤袜,套上配套同系列款式的鸭绒长外套就不冷了。 殊不知,最简约的才是最贵的。 「六月想要这一件是吧?」此时林尼还不知道六月选的这身是多少价格,拿出钱包就问服装店老闆娘,「多少钱?」 老闆娘笑意盈盈:「客人,您妹妹真有眼光,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给您打个折,整套只需三十万摩拉就能拿下。」 价钱一出,四个人都惊掉了下巴。 三十万摩拉,其实对林尼这种大魔术师来说不算太多,只是他根本没想到一件款式简单的衣服会那么贵,就没带那么多钱出来了。 「对不起六月,钱没带够,我等下回去取钱再过来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林尼扶额嘆一口气,刚给弟弟妹妹们买了不少东西,还吃了饭,钱包里还剩下两三万的摩拉了。 第134页 为了不让林尼破费以及为难,六月只好忍痛割爱,说:「我其实也不太喜欢,再去别的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林尼却坚持要买给六月,毕竟父亲离开前交代过,无论六月有什么要求都得满足她,何况又不是没钱买,父亲给的游玩资金,也是够够的。 他让菲米尼留下陪着六月,而跟琳妮特一起返回家中拿钱。 本来菲米尼就内向,他的心思还在发条工坊那边,坐在一起的六月跟他说不上几句话,怪尴尬的。 而后六月就叫菲米尼在外面逛逛,她自己一个人在店里等就行。 服装店的对面就是发条工坊,不算太远的距离,菲米尼暗想就去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事,就应了六月的提议过去了。 六月等着也无聊,就出店门去透透风,可能是雪天的缘故,她的视力变得不太好。 「来,快跟我走。」 就在她走到店面侧边的路灯下时,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突然将她的手抓紧,直到被拉着跑去了很远的地方她才彻底反应过来。 「你是谁!??」六月勐然惊吓到了,准备大声叫唤菲米尼。 对方马上转过身,腾出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嘘,是我,达达利亚。」 第84章 非常规约会 达达利亚把手移动到她的肩膀上搭着,对她盈盈浅笑。 「达达利亚!」六月眸光一亮,颇有些惊喜,不自觉地就抱上了他的腰间,脑袋贴在胸口处抬眸询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时的惊喜过度,让她忘了自己是失忆的人,本该保持的距离感都没有了,就好像对方就是她真实所喜欢的人一般,自然而然就用拥抱的方式去打招唿。 可那种冲动是短暂的,很快六月就意识到在没搞清楚真相前不能够这样,她小脸微红,便收回了手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去。 达达利亚很喜欢六月热情的一面,比起失忆前进步很大,要不是街上人来人往,他就不让六月松手了,现在倒生出了情感落差。 不行,等等有机会必须向她索求「补偿」。 达达利亚一边暗想着,一边假装没在意地不紧不慢回答:「我知道「僕人」的居所,就猜你会在住所附近的街上逛,刚好就碰见你跟几个兄弟姐妹在店里买衣服。」 真有那么巧吗?六月开始怀疑,后来想想,执行官之间知道彼此的住址,也算是一种常识吧。 「唔……你不忙吗?不是说要参加「女士」的追悼会什么的……」她还不知达达利亚会出现在坎尔斯巴街的理由。 「追悼会结束了,老爷子宣布至冬公职人员停工半天缅怀,我没事就过来找你。」达达利亚说,「而且我今天向统括官提出一个月的休假申请,女皇也批准了,接下来就可以卸下重任,好好陪你。」 这半年来为了寻找六月,达达利亚接了很多艰险的,无人会去做的任务,几乎所有国家都去了个遍。统括官看在他全年无休的份上,就同意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期。 假条有了统括官的签名,女皇那边一般都能通过。 六月侧身瞟向远处延街的服装店,又回过头来,眼睫微沉:「可是我已经有别的人在陪着,你也看见了。」 其实比起跟林尼他们逛街,六月更愿意跟达达利亚一起逛,因为在他身旁的时候不用担心没有话题聊,不知为何观感上甚至比兄弟姐妹们更加亲切点。 这就是重色轻友,重色轻亲吗? 六月很难评,她想像不出自己竟然会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太可怕了,不能有这样的思想,还是赶紧拒绝吧! 她微微张口,准备委婉表示不用他陪,结果达达利亚眼中满是低落失望,双手一併握起了她的一只手,提到胸口前说:「爱莉妮娅小姐,我特地请了假出来的,你可别不理我啊。」 六月抬头看着他三分可怜,三分脆弱,三分无助,略带一分「黑心」的眼神,眨了眨眼。 好像……是不是又被道德绑架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六月试着打听打听他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可去。如果能给她解闷的话,也不是不行。 「至冬最大的玩具工厂怎么样?」达达利亚脱口而出。 听罢六月并不满意:「那有什么好玩的,我喜欢自己做玩具,不喜欢看别人怎么做玩具。」 去工厂参观,还不如给她搞点材料过来捣鼓呢。 达达利亚说不是:「既然我带你去了,就不是看别人做的,你可以亲自上手体验。」 能动手的话…… 六月听了颇为心动,扭扭捏捏的,想去又不能去。 「那……那我得去告诉林尼他们一声,不然等下父亲又得找我了。」她担心林尼为看紧她而不给她跟别的人一起出去。 「别,要是说了他们就不给你去了,不如留张纸条先斩后奏。」达达利亚建议。 先斩后奏岂不是更糟?这是什么馊主意,她好不容易找到家人,万一她不听话,家人不要她怎么办? 相对比之下的后果,六月还是觉得不能去:「算了,父亲交代过,跟着你肯定没好事。」 「真是傻瓜,她总把职场上的矛盾转移到现实生活,你别全听她的。我也是为了快点让你想起以前的事,等到那时,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揪着你不放了。」达达利亚态度诚恳,笑着捏捏六月软软的脸蛋。 第135页 抛开偏见,少女情愫萌发,对异性的花言巧语哄着哄着就忘乎所以了。 好奇怪,那种感觉好奇怪…… 心头痒痒的,似有猫爪子在挠她,她眼中的达达利亚在路灯暖光的照映下,是那么帅气。 「我再信你一次吧。」六月卸下了最后的防线,愿意跟达达利亚一起去。 没了记忆的六月,比先前要坦诚得多。 达达利亚高兴之余也在担忧,等帮六月找回了所有的回忆,她会不会也能像现在这样毫无条件地信任他?会不会再次单纯地认为他只是「好人」? 倘若他能自私一回,就这样保持下去该多好。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比起六月懂得回应他的感情,还是赶紧想办法还原最真实的她才最重要,毕竟没人愿意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达达利亚拉起六月的手,往一家文具店里走,买了纸笔,让她给林尼留个言。 六月接过笔,在纸上写上:林尼哥哥,帮我转告父亲,我跟达达利亚去玩具工厂玩了,很快就回来。 写罢折起来,达达利亚在街上随便找了个卖报的小孩,付了摩拉,叫小孩拿着纸条到xx号的服装店里,等待一个叫林尼来了,就把纸条给他。 …… 坎尔斯巴街的晚上总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附近的居民多选择在晚饭后出来散步购物,人多也是正常。达达利亚拉着六月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路上还给她在璃月人开的小摊上买了串糖葫芦。 六月双手都没空闲,一时顾不得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木盒子,碰上不看路的行人,盒子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等!达达利亚,我的东西掉了!」六月停了下脚步,往后看去。 那盒子被摔得翻开,里面的项鍊露了出来了。 眼见着盒子要被人踩到,达达利亚及时走过去帮忙捡回。 他拿起那条做工精緻的项鍊,不免问:「六月,这是谁送你的项鍊?感觉不便宜。」 六月也很想问:「刚才有个服务员说我是他们餐厅的第一万名顾客,然后就送小礼物给我了。能不能顺便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达达利亚对珠宝不甚了解,但制作项鍊的宝石材质,质感明显比普通的材料要贵重。 按理说,餐厅大概率不会随便送那么高档的礼物给客人,难道是有心人托服务员之手,刻意送给六月的? 本着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达达利亚拉上六月到一家古董店去,让那里的老闆看看。 他对坎尔斯巴街的道路状况一清二楚,哪个店铺具体在哪里他都知晓。 然而左拐八怪的路,不按常理修建的路,却让六月转得晕头转向的。 现在的他们不像是要去某个地点的路上,更像在「约会」,像街上闲逛的大部分情侣一样,手拉着手,不同的是他们的步伐并不悠闲,而是较为急促的。 …… 此时,古董店内。 鑑定专家在摆弄这条项鍊,看了没几眼,目光从平静到激动,最后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还问多少钱才能够卖给他。 看见古董店老闆爱不释手,达达利亚赶紧要了回来,表示不卖。 能让这位较有权威的鉴宝专家都打算买下来的东西,必定非凡品。 达达利亚直言:「鑑定费已经付过了,先生就告诉我们鑑定结果就是,会不会是古董?」 古董店老闆真诚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古董,这款是二十年前着名的珠宝设计师塔比莎小姐的作品,大概放个百年它就是古董了。」 塔比莎的每个作品都会刻上她名字的缩写,很容易辨认出来。 古董店老闆年轻时是塔比莎小姐的粉丝,不如说,当年的塔比莎是全民偶像,无人不晓,她的作品甚至可以跟放在博物馆的古董饰品所媲美。 当然了,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塔比莎才华横溢,但归根大部分原因,少不了那伊罗家族当年在至冬的影响力,以及家族用财力在背后捧红和营销塔比莎的个人人设。 塔比莎这个命名字一出,六月的头疼起来。 很熟悉,可是……她是谁? 她拉了拉达达利亚的衣摆,想让他快点走。 达达利亚见六月不舒服,就要把项鍊放回盒子里,古董店老闆恋恋不捨,按住了盒子,马上又说:「客人,客人,您仔细看看项鍊背后还有个小螺丝,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下子六月的头又不疼,好奇看向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收到六月示意的眼神,便按照古董老闆的提示,将项鍊的底座翻到背面,拿放大镜看,果真有的。 古董店老闆随即给了他一把极细的螺丝刀,仔细拧开,拆开了底座。 镶嵌在底座里的一张泛黄的纸,随着磨得薄薄一片的蓝宝石和绿宝石一起掉出来。 古董老闆看呆了,达达利亚也看呆了。 这项鍊的宝石看似挺饱满的,料子很足,没曾想是薄片下面塞了纸。 达达利亚将纸小心打开,结果内容是手画的一张简易小地图,拿放大镜看,可以发现每个标註的地点下面,都有形状奇特的字。 这些字连学识渊博的古董店老闆也看不懂,这不属于至冬的文字,也不属于提瓦特的通用文字。 「项鍊里有地图,难道是藏宝图?」达达利亚来了兴致,要是有人能解出里面的文字,那就更好了。 第136页 六月跟着凑过去了。 她透过放大镜看,没多久,瞳孔一缩,呆愣了几秒就立刻把地图拿到手上,靠更近来看。 「这个是……这是……我家的地址……」她的唿吸也变得急促了。 第85章 前往坎瑞亚 「看来要改计划了。」达达利亚说,「既然你说地图上标註的地点就是你家,我们不如按照这个地址,到现场证实。」 这条项鍊的出现过于蹊跷,似有人刻意为之,指引六月去该去的地方。达达利亚另外建议最好是回到赠送礼物的餐厅,找那位服务员问清楚。 六月没曾想自己居然能看得懂别人都不会的文字。譬如跟生活常识一样,深刻印在自己的脑里,忘也忘不掉。 所以六月并不愿意原路返回,她採取的是达达利亚的第一个建议。 因为她要马上按照这个地址,找到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的,那个很可能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她真正的家。 地址是有了,只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解不出来:「背面的字……我就不认识了,有点类似于符文之类的……」 地图的背面还有字,字体相对正面的要大一些,可这些「字」毫无规则,较为抽象。 古董店老闆看客人有疑惑,便问了句:「这位小姐,介意给我看看吗?」 六月点点头,把地图拿给老闆。 古董店老闆细细看着,眉头一挑:「像是象形的符号,应该是属于古文字的一种,不知是哪个国家的,你们得找这方面的专家。」 达达利亚帮问:「老闆有认识的古文字专家吗?」 老闆摆手说:「跟难很难,我们这行研究古文字的泰斗是有很多,可具体到是哪个遗蹟哪个文明的文字,找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 其中古董店老闆就是古文字的泰斗之一,分析文字是鑑赏古董时必用到的技能,竟连他都没研究过的字,那就可以说,这些字要么是乱写的,要么是少数种族自创,用于他们自己内部交流的。 都看不懂的话,六月就此作罢,不再问了。 最要紧的是她得快点出发,直接按地图的标志物行走。 出了古董店,六月就把地图上的地点翻译给达达利亚听。 地图的起始点——赫河,桑巴马拉山脉之间,途径布瑙拉森林——桑峡谷——多盛里沼泽——奥雷柏尔之门,最后的目的地是里迪爱巴,坎瑞亚国行政区之一。 前面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地名,达达利亚并不知道在哪个地方。 起始地赫河—桑巴马拉山脉,达达利亚很熟,他去过很多遍了,那里曾经是那伊罗家族的领地,不足为奇。 当翻译到最终的目的地,却给达达利亚带来不少的震惊。 「里迪爱巴—坎瑞亚」,他一度认为是六月翻译错了。 「你确定?翻译没问题吧?」达达利亚始终很难相信。 「没错的,这就是坎瑞亚的文字。」六月一脸坚定,虽然背井离乡,可潜移默化的文字实在难忘。 她那么肯定翻译是对的,达达利亚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对六月的真心:「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是坎瑞亚人,难道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吗?」 别说别人了,失去记忆的六月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其实,我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是不是坎瑞亚人也未可知。不过上面的文字,我很确定就是坎瑞亚国的通用字。」 达达利亚深深懊恼,很快他又再次振作,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那出发吧,不管怎么样,慢慢去找总会有答案,现在了解也不算太迟。」 这句话是安慰六月不要放弃,同时也在证明他的决心。 以前不知道没关系,他迟早会了解六月的一切。 可能唯有知道六月的全部背景,才能理解她以前为什么总说要远离他的话。 还有之前师父跟他说过六月是深渊人鱼的这件事,他还记着,如今也是半信半疑的了。 …… 辗转在赫河—桑巴马拉山脉的路上,两人随意找了个旅馆住下。 等休息充足了,翌日一早继续出发。 山长水远,风餐露宿,六月疲惫不堪。尽管有很多的便捷交通工具,可是换线转来转去,也挺累人的。 剩下穿过针叶林的那段路,只能徒步,骑马,或是乘坐风史莱姆热气球穿过去,两人选择的是后者,这样就能更快通过森林。 飞起来时六月怕高,飞越的一路上她全程闭着眼不敢看下面,蜷缩成一团坐在气球篮子里祈祷千万不要掉下去。 达达利亚也是无奈哄了她一路,她才没那么紧张。 没办法,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时都要小心呵护好,但改天必须带她去练练胆量才行。 降落到达了目的地,是从山脉延伸至大海的河流。 六月站在岸边,望着从不结冰的汹涌奔腾的河水,犹豫了。 「达达利亚哥哥,我们会没事的对吧?」六月问旁边的达达利亚说。 「又开始说傻话了。」达达利亚不知说了多少遍没事,她偏偏总是在问。 他的理解是渡过这条河就可以了,没六月想的复杂。 六月转过头来,眼中浸着忧郁:「还是不去吧,我害怕。」 达达利亚继续鼓励她:「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也不能半途而废,我也想看看你真正的家是什么样的。」 第137页 六月摇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会遭遇不测。因为从这里下去不是陆地,是海,天空和海洋与这里是颠倒的。那里的海太深,而且很黑,你不能游太久,也辨别不了方向。」 这时达达利亚瞬间恍然,原来她要的不是渡河,而是直接从这条河跳下去。 考虑到这条河离那伊罗公馆如此近,他大抵能推测到,六月是怎么独自飘到稻妻海域去的了。 原来赫河连接着暗海,有通往坎瑞亚国的通道。 「我有神之眼,能够在水下唿吸,这点你不用担心。至于方向……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达达利亚对她是无条件的信任。 失去记忆的六月虽然不再有深海恐惧,可是暗海的情况她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那里没有光线,是空洞一般的黑,视力再好的人下去也与盲人无异。 海里没有其他生命存在的声音,没有光亮的指引,有条件的最好藉助类似遗蹟守卫的大型机械进行潜水。 然而遗蹟守卫又不能凭空变出来,六月急切要回家,凭藉着强烈的心愿和超强的意志力,也不是不行。 六月对自己没信心,是因为她还记不起来自己是人鱼,达达利亚可是知道的,他才那么放心地说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给六月。 当六月看见达达利亚不惜生命代价去相信她,内心的犹豫也在慢慢地消散,不明所以的自信心油然而生。 心想着既然她是从坎瑞亚来的,那就一定能顺利回去! 于是六月要求达达利亚先使用神之眼的力量,开启防护,脱下身上厚重的外套,只留下薄薄的单衣。 暗海唯一的好处是并不会冷,海水温度适宜,基本能与身体的体温保持一致。 第一次,六月主动拉起达达利亚的手,一起跳进了赫河中。 她生怕对方途中走丢,自己难以独自面对暗海的黑暗,便一直握得很紧,不管多湍急的水流,她都尽量使出平生最大的劲,坚决不松开。 一股暖意随着波涛的水沖入达达利亚的体内,他看着六月游在前头的小小身影,不免欢喜。 原来她是会游泳的,像水中的小鱼那样,灵活而又快速,身后也似乎渐渐长出美丽透明的尾巴,游到深处还会发着幽幽蓝光。 六月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往无前往下游的时候,达达利亚同时使用了神之眼的力量。 她前头的深海不似以往的漆黑。 此时正有一条由水元素凝结成的巨鲸轻盈旋转,游在更前方,水元素巨鲸正在发着照亮附近好几里范围的光亮。 好温暖的光……到底是…… 一段她小时候拼命游出深海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她在黑漆漆的海底游到无助又绝望,也是那样的一头巨鲸带着她游出了海面,让她看到了光。 …… 不知游了多久,那条水元素鲸鱼逐步消失不见。 尽管途中有巨鲸引路,六月也是体力不佳,在最后的一段路时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中与达达利亚分开了。 好在她还是成功游出了水面,用剩余的体力爬到了岸上。 她所到达的国度只有黑夜,没有太阳,只有月亮和星星的暗光照亮地面。 从海岸一眼望过去,一片死寂。 原本建在海边的高耸建筑物,已然东倒西歪,成为了废墟。废墟的周围有正在沉睡的遗蹟守卫,它们形态各异,看似功能也有所不同。 六月愣愣的,很久才从深海的劳累中缓过了过来,开始担忧地寻找着达达利亚。 「六月!」 「六月!」 随着几声的叫唤响起,那些遗蹟守卫接而甦醒,启动的声音陆陆续续地响起来。 「我在这里!」六月边跳边唿喊,边向声源的位置招手。 太好了,他没事…… 刚感嘆完,不远处就扬起来巨大的尘土,伴随剧烈的震动和轰鸣,一个个遗蹟守卫的眼睛都全部亮了起来,而后又有更多的尘炸开,射向半空的水元素箭矢如雨落下。 六月目瞪口呆:「……」 这傢伙,要硬打吗?? 他可能不知这边的遗蹟守卫是可以关停的。 算了,不管他了,先去找能源开关。 第86章 悉听遵命 顺着破败的建筑物往下跳,远处的尘土太大,六月根本看不清达达利亚的状况,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遗蹟守卫被激活了。 六月打算靠近一点,近距离观察才能分析出传输给它们动力的能源来自于哪个位置。 她朝着正在战斗的方向走去,风卷着土,类似于沙尘暴的中心,让人寸步难行。 在吵杂的机械碰撞,碎裂,倒地的声音中,夹着达达利亚的叫喊:「六月!你快躲起来!」 只见雷光乍现,他在瞬息之间变身,切换到了魔王武装的最终极状态,手上的武器化作长柄的刀刃,往四处无差别地横扫,爆发的巨额元素力让周围的空气也凝成了巨浪,产生极大的能量波。 六月见状也来不及往躲闪,强大的气浪扑面而来,瞬间眼前扑过来一个身影,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并搂住腰抱在怀中,迅勐地一跃,落在废墟之上的建筑石板。 假如不及时躲开,气浪的余波会将范围内建筑物震碎,将她整个人掩埋。 明明几分钟前还是一片寂静的废墟,现在的场景跟打过仗一样,浓烟四起,不见前方。 第138页 不等六月问达达利亚他怎么会变身成为这副样子时,还没被完全拆解的遗蹟守卫,又重新自行启动了起来。 变身后的达达利亚仿佛跟它们打上了瘾,还要飞下去继续揍它们。 六月看不下去,赶紧拉住了他:「别打了,你消耗不过它们的,先带我飞到那里吧,我有办法。」 说完,就指着最高处的建筑物说。 达达利亚没辙,只好暂停与机械畅快淋漓的决斗,先横抱起六月,飞到另一头废墟最高的高塔上。 她的脚刚落地,几道冲击炮勐然向他们发射,达达利亚挥动手上的武器,沖向前将几十枚发射弹一併打落。 看到这一幕,六月心想着要快点关停才行,不然没完没了了,他迟早会精疲力尽。 凭着模煳的记忆,六月摸进了高塔的控制室,她尤其想起小时候曾来过,自然而然就找到了进来的路。 控制室内的中心有一颗向四周供能的超大能源球,六月细细查看附近的机关,找到一个隐藏的拉柄,握住往里面一推。 顿时,能源球的光芒熄灭,外头的机械声也逐渐安静了。 她松了一口气,沿着通风管道爬出了控制室,这时达达利亚也重新抵达到高塔外,还褪下魔王武装,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咳……咳咳咳……六月,你没事吧?」达达利亚按住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步伐疲惫,向六月走去。 「我没事。」六月过去扶着他,并解释了原理,「它们是串联在一起的守城守卫,没有安装独立能源,把这里的总闸关了,能源场就供能不了了。」 达达利亚给她竖起大拇指:「还是六月聪明,这么多遗蹟守卫恐怕要打到昏天暗地。」 「我只是……对这里有点熟悉。爸爸以前经常带我来,他站在这里的最高处,我就坐在他的肩膀上俯瞰。」说着,六月就望向看台的位置。 爸爸的形象很模煳,可能太久没见,她全忘了长什么样了,只知有过那么一件事。 各种记忆混合,好乱,好乱…… 「放心吧,很快就能找到你老爸了,话说这是什么地方?」达达利亚问。 没有阳光,没有任何的生机,死气沉沉的,只有冰冷的遗蹟和机械,这就是五百年前就被灭国的坎瑞亚? 那么,六月岂不是五百年前的人?她的家,她的亲人都已经都不在了吧。 别说六月了,达达利亚也觉得很乱,难以理清其中的逻辑。 「我们刚出来的地方就已经是主城区了,能省下不少路,接下来从那边走就可以了,你还能走动吗?」六月在关心达达利亚的身体健康。 她虽不知道达达利亚用了邪眼,但她可以看得出,他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达达利亚坐了下来,找块平滑的墙壁当靠背:「只是有点累,需要休息一阵子。或者直接坐在独眼小宝上怎么样?你还可以重新感受一下你爸爸托你在肩膀上的感觉。」 六月懵:「独眼小宝是什么?」 达达利亚笑道:「在至冬,很多小孩都把遗蹟守卫叫做独眼小宝,能坐在独眼小宝上遨游几乎是每个孩子的梦想。」 哦…… 这么说六月就懂了。 是有一种头部只安装一颗混沌炉心的耕地机,由于这类机械的特性是手臂能进行快速旋转,用以收割,刨地松土,很适合耕地,几乎每家每户人手一只。 「我知道独眼小宝在哪里,跟我来。」六月兴致满满地拉着还没恢復好力气的达达利亚,找到还未完全断裂的楼梯,一步步走下去。 切断了全部的能源,升降机就不能用了,暂时只能委屈一下达达利亚。 他也并不埋怨,反而看到六月那么开心,自己也很快恢復了活力,直接抱起她,一跃而下。 六月带他进了到一个地下场所,那里的机器保存完好,而且还是用独立能源驱动的,不用担心全部一起甦醒。 只是,这些机械都被关在一道道密封的大铁门里,六月只知位置,而没有钥匙。 「让我来试试。」达达利亚摩拳擦掌,掏起了武器。 六月很是信任他,先退得远远的,不一会儿,一声轰鸣,铁门就被打开了一个洞。 六月两眼放光,飞奔过去,对他来了个奖励的熊抱:「达达利亚哥哥好厉害!那么厚的门都能弄坏!」 得到了最想要的夸奖,达达利亚忽而来了点小骄傲:「小意思,我可是很强的,快进去启动吧。」 六月用力点头:「嗯!」 马上就能到家了,她自然要比任何时候都激动兴奋,「启动前可能要修修,不然会有攻击性,全部工具在那边的门,麻烦了。」 「是,悉听遵命。」 达达利亚开着玩笑,全听她的指挥,把另一道门用同样暴力的方式打开,一举一动里都是由甜蜜驱动的欢乐。 六月拿到了工具箱,把这只独眼小宝判定敌人的程序先拆掉,这样它就是普普通通的耕地机,可被激活它的人所差遣。 弄了没一会儿,大功告成。 「修好了。」六月把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启动了独立能源块的开关。 独眼小宝启动的剎那,先是眼睛发亮,后长手臂渐渐摆动起来。 六月反应不够快,没曾想手臂摆动是有一定幅度的。 第139页 「小心!退远点!」 随着达达利亚的声音响起,她就被搂进了怀抱之中,独眼小宝的手臂一摆,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两人都甩飞出去,撞到了石柱上才停下来。 达达利亚用身体护住了六月,自己却被勐烈的冲击力伤到,用力喘着气调整内部紊乱的唿吸。 「……你没事吧?疼不疼?」六月知道是自己的大意害了达达利亚,愧疚慌乱地在找他身上寻找可能存在的伤口。 所幸他抗打能力强,多半是年少跟着师父练武时锻鍊出来的,倒是不算有大碍,脸上仅仅又添加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不疼。」达达利亚抓住六月的手,安慰着她。 有了前面一起冒险的铺垫,达达利亚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一件真相。否则,以后都不在有那么好的机会说了。 犹豫了片刻后,达达利亚终于说出口:「六月,我想跟你说件事,听了之后可以答应我别生气吗?」 现下六月什么都会答应他:「我不生气,你说。」 达达利亚说:「在稻妻时,跟你说过我们是恋人关系,其实并不太准确,起初我只是想了解你,后来很想跟你在一起,又怕你跑掉,才会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对不起。」 啊……不是吗?明明,他们关系都已经那么好了,为什么还不是? 六月顿了顿,又摇摇头:「不是的,我都当真了。」 得到这样真诚的回答,千般万种的思虑在达达利亚头脑萦绕:「六月,能不能原谅我?」 独钟自我 六月并不在乎他之前有没有说谎,她只要确定现在的,发傻似地提问:「那现在呢?你要对我说实话,现在的关系是不是真的?」 同时间,达达利亚万般惊喜,他从未敢奢想,六月会坦然对他表达真心。 他应了六月心中的期待,抚着她的脸说:「当然,是真的。」 「确定好了就不能再改口了。」 六月白皙的小脸染着红雾,眼里满满都是喜悦地看着他。 「不改了,这是实话中的实话。」达达利亚低笑着,用宠溺无比的眼光看着她。 他的眼睛似如流星划过,星光璀璨,莫名地勾住六月心中的弦。 六月看向对方的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深沉复杂,带着不可察觉的期许。 随即,她的双臂环上达达利亚颈项。 突然达达利亚感受到脸上覆上一抹柔软,他的眼瞳失焦,一片模煳。 ——那是六月的唇,不偏不倚印在了他受伤的右侧脸伤口上。 「嘶……!」随后脸部传来的刺痛,让达达利亚不自觉紧眯起着右边的眼,倒抽一口凉气。 当六月意识到弄疼了他了,立马移开了他的脸颊,在愧疚地搅着手指。 第87章 戴因斯雷布 这轻轻的吻并未让达达利亚感到满足,人都是贪心的,一旦实现了一个愿望,就会有更多的愿望,永远都不够,永远都企图索求更多。 达达利亚把六月的手一拉,让她顺利跌到他怀里来,还可怜巴巴地向她倾诉:「你刚碰到我脸上的伤好疼啊……不打算继续安慰安慰我吗?就这种程度还不行。」 听到他那样委屈地诉说自己的疼痛,六月也心疼起来。 她没经验,不知如何照顾伤者,于是直接问他:「……我不太懂还需要做什么,去找创口贴或者消毒水吗?这里是守城楼,大概没这些东西,要不……你忍忍痛吧?」 那仅仅是一道划破皮的小伤口,比起内伤算不了什么,达达利亚实则借题发挥,单纯的六月也就信了他真的很疼。 见六月还是理解不了,达达利亚直接表明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不用去,六月,你把我左边脸也亲一下,左右对称,能量平衡,我就能立刻康復了。」 六月怔了怔。 还有这说法吗?她心想着,可能属于心理治疗什么的,处在恋爱中的男人往往会比较矫情。 「哦,好的。」六月照做,飞快地亲了一下他另外一边脸,「这样可以了吗?」 达达利亚并不满足,他还想要得更多。 「谢谢六月妹妹了,我现在哪里都不疼。不过,外伤没问题了,内伤也要治一治。」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扶住她的脸颊,低下头靠近她的嘴唇,仅隔分毫,欲吻而未吻。 炽热的唿吸喷洒在她鼻尖,她知道这傢伙最想干嘛,就主动凑上去亲吻对方的唇,紧贴上的剎那,传来的酥麻感不言而喻。 仿佛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双方的脸都红得跟烫熟了一样,六月首先结结巴巴地打岔:「你好了没?马……马上要出……出发。」 达达利亚满血復活,哪里都不疼了。 「独眼小宝已经完全启动好,我们这就出发吧。」达达利亚也贊同去做正事,虽说没人打扰,但这环境的确不适宜继续谈情说爱。 六月点点头,去叫独眼小宝蹲下,它就蹲下了。 这只独眼小宝足有三层楼高,蹲下也有两层楼的高度。它倒是很智能,声控就能做一些简单的指令。 比如六月让它把手臂伸过来,它就伸过来。 独眼小宝的款式一般没有做手掌模块,六月只能先爬上去手臂,再命令它把手臂放在肩膀的位置,那样就可以成功乘坐上去了。 第140页 此款算是小型的了,还有大型的会配置驾驶舱,以及生活舱,观察舱。可直接在里面进行对独眼小宝的任何操作,只适用于战争,平时禁止使用。 达达利亚则直接跳了上去,有武艺在身的人身体相对轻盈,弹跳能力极好,六月羡慕都羡慕不来。 在六月的命令下,独眼小宝开始按照她设定的路线行走。 这一路上,越进到城区里面,越让人致郁。 ——断壁残垣,死气沉沉,时而有污浊的物体从地下冒出,散发着层层黑气。 空无一人的街道,破败的游乐园,挪为平地的高楼,满地的废铜烂铁和战争时留下来器械,偶有一两具白骨被压在废墟下,触目惊心。 六月不抱希望了,她的家也差不多跟周围的场景差不多。但是能找回自己的家,找找回忆还是可以的,她来这里的目的也是如此。 当抵达到一处大庄园时,独眼小宝停了下来,蹲下来坐在枯萎的花园静止不动,炉芯也跟着熄灭,进入到待机状态。 走完这一段路,就相当于完成了指令,独眼小宝就会自行睡眠,以节省能源。 达达利亚先是跳下去,而后在下面接住六月。 「到了,这就是我……家。」望着那沉寂的废墟,六月眼角湿润,声音都有些破碎掉。 早该想到的,这里不再如从前那么美好。 「别难过,还有我在这里。」达达利亚抱住她,温声细语,「我们一起慢慢找,看看有没有比较完整的小物件,一併拿回去留作纪念好不好?」 有达达利亚的安抚,六月稍微没那么难过了。 家没了,至少还有疼爱她的人,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 庄园破坏的再厉害,也会存在过往的蛛丝马迹,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做这件事。 可那么大的地方,单靠人力很难找,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她扫向独眼小宝那边,灵光一闪。 或者,可以再给它下达一个挖掘的指令,回归它原本的「耕地」模式。 想到了办法,她就立刻去重新唤醒独眼小宝,命令它对她以前房间的位置进行挖掘。 达达利亚跟过去帮忙,六月去往别处找。 在六月的概念里,没有「五百年前」这个概念,她的潜意识中总以为这里是战争发生过后的十几年间,以为还能找到以前的物品。 达达利亚是知道离坎瑞亚战争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的,除了泥土石块钢筋,不活泼反应的金属机械之类的,其他物体埋在土里很容易腐败分解。 当然这不是放弃的理由,他还会更努力地去找,哪怕是腐败物也得挖出来,以有真凭实据告诉她这是五百年后的事实。 独眼小宝的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挖出来一个类似于洋娃娃的物件,接着又出土了各种小玩具,但都是破破烂烂的了。 紧接着一块金灿灿的东西被挖了出来,引起了达达利亚注意。 他顺手捡了起来,原来是一块金子打造的怀表。 打开怀表,除了看到有规律运行的指针之外,在翻盖的另一面,还镶嵌着透明光滑的椭圆形水晶,被盖在水晶里的是一张合照。 由于这种高品质的水晶隔绝了大部分的空气,照片依旧亮丽如新。 照片里,是一个大人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而那个大人,是达达利亚所认识的。 「达达利亚哥哥,你捡到了什么?」 六月远远看到达达利亚在全神贯注拿着一个东西看,一动不动,就好奇地跑过来问了。 达达利亚才从中反应过来,为了验证此刻内心的猜想,他把怀表递给六月看:「这照片上面的小孩是不是有点像你……?」 长大的六月跟小时候的六月几乎没怎么变,她小时候就是美人胚子,水灵灵的深蓝色大眼睛中,仿若星尘,还有一头漂亮的蓝灰色头髮,与抱着她的那位成熟稳重的男性,发色是一致的。 六月看了照片,得出了结论:「不是像,那就是我小时候。这个人应该就是我爸爸了吧……」 「……爸爸?!」达达利亚眼睛睁大,脑筋卡壳了,「这……这个就是……你……你的爸爸——?!」 尽管看到照片时他就有那样的感觉,但从六月的口中说出来,他依旧难抑制心中的震惊之色。 照片里的男性,现已头髮花白,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气质和相貌却与年轻时是一致的,连留的鬍子形状长度都没变过。 达达利亚沉重的忧丝万缕,揉紧眉心。 「你是不是认识我爸爸?」六月看他突然间那么苦恼,就猜测问。 达达利亚惨然一笑,正要开口说「认识」,结果被不属于这里的声音给打断:「我认识你的爸爸。」 「是谁?!」 达达利亚警惕地抓起六月的手,朝四周左右看。 在他们的身后,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了一个穿着蓝黑披风的金髮男人,「初次见面,我叫戴因斯雷布,流浪荒野的旅人,也是皮耶罗阁下的故友。」 两人一同回头看。 眼前的男人的一只眼睛被面具遮挡,透着神秘。 皮耶罗正是爸爸的名字,被人一提起,就做也终于能想起来了。 关于跟爸爸认识的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六月都会去搭话:「那我是不是该叫你戴因斯雷布叔叔?」 第141页 戴因斯雷布接受了这个称唿:「可以。」 达达利亚打断:「有些话可不要急着乱说,事情还未完全确定。」 他仍然保留着怀疑的态度,毕竟照片也是可以造假的,否则这人怎么那么巧合,偏偏这时候就出来解释。 「你就是愚人众末席,「公子」达达利亚,对吗?」戴因斯雷布淡淡说。 「哦?看来你有调查过我,莫非就是你用项鍊引我们到这里来的?」达达利亚的嘴角带着些许的冷笑。 「没错,但这条项鍊是塔比莎小姐所制作,地图也是她与几位冒险家一起所绘制,我只是在旅途中无意捡到,还给了费洛妮希诺娃小姐而已。」 戴因斯雷布看向了六月。 达达利亚难得的认真严肃:「不好意思,她叫爱莉妮娅,不是什么费洛妮希诺娃。」 「不管如何,那都是她的本名。」戴因斯雷布仍是淡淡的,仿佛他的所有说辞,是对客观事实的表述。 达达利亚:「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戴因斯雷布:「因为我看得出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是质疑和不理解。」 他们的对话,让六月听得一愣愣的。 她瞅了戴因斯雷布一眼,又抬眸看着达达利亚:「你们在说什么谜语吗?」 第88章 爸爸绝对不可能是坏人! 面对六月一脸懵逼的提问,戴因斯雷布把他要说的话翻译了一遍:「我们说的是,你爸爸不是顽固死板的人,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尝试去接受和理解你」 他这话仿佛是在变相说给达达利亚听的,毕竟皮耶罗的女儿,在这人手上。 看戴因斯雷布那么了解爸爸,六月便有了希望。 如此说来爸爸还活着,而且很可能相隔不远。 「戴因斯雷布叔叔,你知道我爸爸现在在哪里吗?」六月松开达达利亚的手,走到戴因斯雷布的跟前问。 「时间是治癒世间苦痛的良药,如果相认对你们而言不是好事,那么还是不相认的好。」然而,戴因斯雷布并未正面回答,「我将前往别处,要带的话就是这些,珍重。」 说完,戴因斯雷布身后开出了一道黑洞门。 六月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要伸手去抓,但他进入门中后,门和人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六月扁扁嘴,无奈只能重新转过身,去问达达利亚:「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只为了说这几句话吗?你是不是也认识我爸爸?他还活着吗?」 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奇奇怪怪的。 然而达达利亚还看着那道刚消失的虚影发呆,在六月摇了他几下后,惆怅的思绪才彻底被拉了回来。 一时间接收了巨大的信息量,达达利亚需要点时间吸收,此刻他也很疼头,有点勉强地回应:「确定想知道吗?」 对于六月他向来是有问必答的,不然这个不省心的小傢伙,又得闷闷不乐了吧。 当六月确认了达达利亚同样认识她爸爸的时候,她却开始犹豫退缩了,攥着怀表的手心紧了一紧。 都过去那么多年,她失踪了那么久,爸爸的生活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吧…… 可是,她又真的很想知道关于爸爸的最新信息。 「其他的我不奢求……至少告诉我,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就满足了,要是爸爸再婚或者重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也不一定要见到他的……」 说到见亲生父亲,六月是最没有底气的。 因为在她出生没多久,爸爸和妈妈就因政见和理念的不同,爆发了十分严重的矛盾。从此他们分道扬镳,是爸爸独自一人抚养着她,妈妈已然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假如在战争结束后的日子里,归于平静的爸爸到了别处去生活,与别的人结婚,生了其他的孩子,也不无可能。 若是如此,她不敢贸然参和,所以得向熟知爸爸的人问问。 达达利亚看得出来六月在面对这个问题时的自卑。 可见在这个大庄园里生活时,她过得并不快乐,不然独眼小宝也不会在废墟里挖出数不清的玩具。 只有从小孤独没人陪伴的孩子,才会天天拿着玩具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本来已经有了能够寻找到父母的线索,她却提前去想像各种各样有的没的顾虑,不敢去见。 「有没有再婚这点我倒不清楚,他平时还挺神秘的,我对他的了解少之甚少,大部分时候都在开会的时候见面。 我是刚刚看到这张照片后才知道皮耶罗是你爸爸,差点吓了我一跳。」达达利亚现在慢慢接受了事实,打算把他的所知都告诉六月。 六月从他这句话中所获取到的信息有几点: 一是,爸爸是愚人众之一。 二是,爸爸在隐藏着身份生活。 三是,很可能达达利亚与爸爸是上下级的关系。 愚人众有席位的排名,按照实力划分。 六月自认为达达利亚已经够厉害的了,他才排末席,爸爸是在第几席上呢? 「你那么怕他,也就是说,我爸爸也是愚人众的?」六月多半能猜到了。 达达利亚并未否认,还要补充:「这么说吧,愚人众就是他五百年前一手建立,我们都是他招编来的执行官。」 六月眸光渐黑,沉默了。 她下令,让还在辛勤挖掘物品的独眼小宝停止作业,自己则找了块废石板坐上去,安安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寸草不生,满目疮痍。 第142页 坎瑞亚被灭国了,五百年前就已经被众神所灭。 在这个不信仰神的国度,由坎瑞亚人自己亲手创造了昙花一现的辉煌绚烂文明,到最后还是被神明剥夺了存在的权力。 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回来,包括那位坚持着正义信仰,令人尊敬的爸爸,也投入了神的阵营之中…… 达达利亚也坐在她的旁边。 六月环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说:「……现在的爸爸,是不是已经成为坏人了?所以戴因斯雷布才会提醒我,最好不要见面……」 达达利亚的衣襟被突如其来的温热泪水浸湿,他回抱住六月的身体,安慰了两句。 「傻瓜,家人是这世上最难割捨的,你是爸爸最亲的人,更应该做的是了解他,不是一开始就对他的品格做出最坏的预设。既然你能信任我,为什么不尝试去信任爸爸?」 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像一束光,照进了这片黑沉沉的故土。 也许他说的对,不知全貌就去怀疑自己的亲人是不好的。作为最最至亲的她都不相信爸爸,那还有谁会信爸爸呢? 六月豁然开朗,她又狠狠再次抱了上去,眼神也终于有了希冀的光:「达达利亚哥哥……那你带我去偷偷看爸爸一眼,好不好?」 尽管达达利亚心里是有压力在的,但只要能看到六月开心的样子,也不管那么多,只顾着顺着她的意,万般的温柔:「好,都答应你。」 ………… 在偌大的废土中挖出的五百年「文物」中,六月只拿了那块怀表戴在脖子上。 后来两人找到了戴因斯雷布离开前留下的通道,六月判断可以往里面走,就直接走进去了。 通道比想像中的要长,在里面漫步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了出口。 一出去,就是赫河的那一带了。 达达利亚看六月很是疲倦的样子,便先带回自己的家中休息,打算休息好了再带她到冬宫,看下能不能找到「丑角」皮耶罗。 与坎瑞亚不同的是,一到至冬就寒气逼人。 之前跳下海里两人都脱下了外套,现在都穿着单薄的一件。 所幸的是,这片区域几乎是无人区,他们的外套还能在岸边找到。 这边离海屑镇还是相对较近的,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家。刚好针叶森林里有马场,六月干脆租了一匹马,用最原始的方式骑马回去。 六月貌似会骑马,一上去就游刃有余,达达利亚就很不熟了,得弓着身坐前面去,六月则坐后面牵着僵绳。 不久后,当路过海屑镇公园路附近的公园马场时,六月下马归还。 不巧的是,达达利亚在公园的滑冰场中,看到一对少年少女在牵着手在滑冰刀。 「冬妮娅?」达达利亚认出来在滑冰场的少女就是他的妹妹。 正在滑冰的少女感受到了来自哥哥的目光,就与少年保持了距离,滑着冰笑容满面地过来,双手扶在滑冰场的栏杆上问:「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哥哥出差也有大半年了吧,现在突然回家也不打一声招唿,冬妮娅不免有些小抱怨。 这时六月从达达利亚的身后探出头,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六月!」冬妮娅一见六月,立马脱下冰刀,绕过哥哥冲过去,激动地抱住她,「好久不见了!你这半年回枫丹了吗,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也不写封信给我!」 「我……我……」 六月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应,她不太记得自己认识达达利亚的妹妹了。 没等六月说出话来,那个与冬妮娅一起滑冰的少年跟了过来。 「冬妮娅,这位就是你哥哥了?还挺高大英俊的,真人比画片好看,就说我们冬妮娅是海屑镇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哥哥也不会差。」 他乍一看是挺帅的一个小伙子,也挺会说话的,逗得冬妮娅很开心。 但他那一头染成了彩虹色的浓密微卷的短髮,在白色的雪地中尤为耀眼,灿烂。 第89章 禁止早恋 少年不止拥有一头美丽的彩虹头髮,连眼瞳都是彩虹色的,亮晶晶,明堂堂。 尽管一眼就看出他戴了美瞳,但他的目光是那么地清澈,加上皮肤白皙,穿着毛绒大皮袄,一举一动尽显优雅,如同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 「你好,阿贾克斯先生,初次见面,我叫道格博尔德,很高兴见到您。」少年自我介绍时的嗓音,也十分魅惑好听,动人。 六月盯着少年看,听这声音……有点熟悉啊,看外表倒看不出来什么。 「……道格博尔德?我听你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六月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道格博尔德一怔,七彩的眼瞳动了动,仿佛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他发出爽朗的笑容,表现得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哈哈……因为我也是从壁炉之家出来的,我的存在感很差,但也有经常说话,你很少注意到我。」 听到「壁炉之家」一词,达达利亚突然警惕起来,死死地看着少年。 六月很是疑惑,她失忆了,壁炉之家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她都不记得。 同时她也有点小小的紧张,生怕是「父亲」叫来的人,要将她从达达利亚的身边带走。于是紧紧挨着达达利亚,双手抱着他的手臂。 第143页 希望少年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才好。 「原来是这样。」六月保持警醒的同时,对少年恭敬客气,「对,对不起,我失忆了,可能不记得你,这么说来我们也是兄弟姐妹了。」 少年继续介绍自己说:「对,是的,我是至冬人,但我目前不在「父亲」手下做事,我一直来都在教令院专心读书,现在才回来。」 听到这里,六月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少年是「壁炉之家」的孤儿,却不是「父亲」的手下,那就没关系了。证明他不是来抓走她的,而是单纯的有缘分,想跟冬妮娅交朋友。 「诶?六月失忆了?」 关于少年是教令院学生的这件事,冬妮娅是知道的,她现在比较不解的是六月说自己失忆的话。 为了不让妹妹担心,达达利亚替六月回答道:「说来话长冬妮娅,到时候再慢慢问吧,总会有办法恢復的。」 冬妮娅点点头,眉眼弯弯,用温暖的笑来鼓励六月说:「没关系的六月,我也会尽量帮你恢復,我们一起努力。」 六月感动不已:「谢谢你,冬妮娅。」 了解对方身份和煽情的环节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达达利亚就刚才冬妮娅与少年手拉手滑冰的情况,进行「审问」。 「话说回来,冬妮娅,你跟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达达利亚语气稍微冷了下来,他不允许妹妹跟把头髮染得花里胡哨的不正经的混小子早恋。 「只是朋友啦。」 说是朋友,但冬妮娅一提起少年的事来,就两眼放光,抑制不住满目的崇拜。 她接着说:「道格博尔德是教令院的学生,这次放假回来要到附近的森林做考古方面的课题,我前几天遭到抢劫,是他救了我呢。而且,他很有才华很有学识,懂的东西也好多,真的好厉害!」 她就差把少年夸到天上去了,每夸一句,达达利亚就把拳头攥紧一分。 少年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冬妮娅你也很优秀,不仅漂亮,还很细心温柔,落落大方,活泼可爱。学习能力也很棒,滑冰时手把手教了一遍就学会了。」 冬妮娅听着红了脸,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少年进而看向六月,变相对她夸奖着冬妮娅的哥哥:「六月的眼光也很好呀,能遇到阿贾克斯先生这样一位顾家,又爱护家人的好男人,作为壁炉之家的兄弟姐妹,我为你感到高兴。」 就因少年的这句话,让六月对他的戒心完全归零,开始欣赏少年看人的毒辣目光。 然而,在一次次的不可置信中,达达利亚的忍耐力达到了极限:「喂喂,逢人就夸,原来是靠着油腔滑调的嘴巴来哄我妹妹开心,不知你的武力如何?」 达达利亚此刻只想把少年打倒,让他快点离开。 男人往往最懂男人,他知道少年想对自己的妹妹图谋不轨,才在这里极力讨好他跟六月。 当提到「武力」,冬妮娅眼中的崇拜又再次快要溢出来了。 独角兽 「哥哥,说到武力,他可就更厉害了!之前在教令院的风纪官选拔考试中总成绩排名第一,但是他心存正义,看不得教令院内部的黑暗就放弃了铁饭碗的职位,只专心从事自己所热爱的学术工作!」 「哦?既然那么厉害,那要试试切磋一下吗?」 口说无凭,吹嘘得再好也无用,达达利亚只相信打斗过程中的判断。 「啊……?」少年直愣了愣,随后只好咬咬牙,「来就来……吧!」 达达利亚自信一笑,叫六月和冬妮娅站远点,他们要在滑冰场内决斗一场,让她们当裁判。 冬妮娅还不能理解哥哥所说的决斗是要干嘛,六月则先一步将冬妮娅拉离了现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就在逃离的途中,六月在公园大冰雕的后面,发现了一只若隐若现的发条小企鹅……以及一条在摇来摇去的尾巴。 谁呢?玩具和尾巴都好熟悉啊…… 六月停了下来,好奇地正准备绕过去冰雕后面看看,冬妮娅却在反应过来后拉着她说:「六月,我们不能跑,哥哥他们要打架,应该劝住才对,不然等下波及整个公园的人怎么办?」 六月后知后觉。 也对哦,万一整个公园都被毁了,要赔很多钱吧? 结果冬妮娅的话音刚落下,滑冰场那边就升腾起了一团蒸汽,打斗现场寂寞无声。 片刻,冰层碎裂的声音随之而起。 六月赶紧赶回现场去查看情况,却不知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人惊呆。 少年用的是火元素神之眼,与滑冰场的冰和水发生了融化和蒸发反应,导致整个滑冰场一部分位置的水都融化了,形成了大窟窿。 而融化的水凑巧被达达利亚所用,又再次发生激烈的元素反应。 对面的少年更擅长使用类似于「魔术」的招式,凭空出现,又凭空偷袭,十分注重技巧,极为灵活,毫无破绽,眼看着要有胜利的架势。 实际上刚开始达达利亚只用了两三分的力,只是没想到对手居然那么不好对付,才准备动真格。 「敢迎接我的挑战也算是有胆识,那么接下来就用尽全力,让我好好享受享受。」 由于对方也是使用弓箭的,双方都保持相对的距离不太好发挥,于是达达利亚手上的水弓变做了刀刃,对少年进行近身攻击。 第144页 当近身战斗时,少年很快处于劣势。 眼见着整个冰场都要破坏殆尽,六月直接往冰场中间沖,意图用自己的身躯拦住他们继续打下去。 果不其然达达利亚停下来,冬妮娅也趁势头叫喊:「哥哥!你别一见到人就打架啊!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在六月和冬妮娅两人的配合下,达达利亚这才作罢,收起武器,一副不尽兴的样子走出滑冰场。 这时,立刻有公园的管理员跑过来,拿着帐单问达达利亚索要赔偿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想差点要没命。 冬妮娅到少年身边,关怀地问有没有受伤,并且为哥哥刚刚不得体的行为道歉。 道歉完就到哥哥跟前埋怨:「好歹道格博尔德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也是客人,还是我的滑冰老师和魔术老师,哥哥别动不动就要决斗。」 六月贊同点头。 结果六月也被冬妮娅瞪了一眼,她立马低下头,有点心虚。 毕竟她也有责任去劝说,自己只管逃跑就忘了,刚才赔了多少修理费来着…… 「照我说,他一个教令院的文科学生,怎么会这些运动和魔术?说是骗子差不多,保不准学歷也是造假的,来欺骗像你这样不懂事的小姑娘。」 达达利亚一味认定,这人是刻意而为之。 少年好像被说中似的,眼神躲闪,一时无法解释,的确他手上也没相关的□□。 谁料六月在没能及时阻止这场打斗的愧疚驱使下,竟帮着少年说话:「达……不,阿贾克斯哥哥,你不是才跟我说过,不能先凭着第一直觉去预设一个人的好坏吗?」 这下子,轮到达达利亚哑口无言,不好再对少年表现出偏见。 冬妮娅斜眼看了看被人压得死死的哥哥,摇了摇头。 原来哥哥偏心双标,在六月面前是一套,在其他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套。 「对了道格博尔德,昨天你说的那个能做奇特髮型的髮型师在哪里可以约?我想去染个头髮,跟你一样的。」 劝服了哥哥后,冬妮娅转而对少年的髮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她老早就想问了,刚好哥哥回家可以帮忙做家务,那样她就能进城玩了。 「确实挺好看的,我能一起弄吗?」不说不知道,一说起这个,六月也很好奇,把达达利亚晾在一边,也围过去少年那儿仔细观赏。 颜色绝美,像七彩泡泡,到底怎么做到每种颜色都染得那么均匀,每种的颜色渐变染得那么完美的呢? 「六月觉得好看对吧?我也是呢,一看就很喜欢,这才是女孩子心中的梦幻色啊。」冬妮娅双眼冒着星星。 第90章 睡前故事 这位装扮奇特,花言巧语的少年颇受少女们的欢迎,达达利亚就这样被冷落到一旁良久。 冬妮娅现在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喜欢追求新鲜感也就算了,六月怎么也凑过去看热闹? 而且她还靠那么近,直接上手摸别人的头髮,实在让他火大。 伴随涌到心头的一股醋意,他再不能忍,走向前去揽住六月的肩膀,仿佛在向其他人宣誓着他的主权。 「不行,绝对不行,冬妮娅,这未免太过耀眼了,出门得有多少人盯着,还有,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达达利亚略带斥责的语气对冬妮娅说,而后又对六月道,「六月,你也是,你本来就很漂亮了,不需要再染乱七八糟的颜色。」 六月乖巧点点头,不再去关注别人了。 冬妮娅则连连摇头,反而告诉六月,得遵循内心,遵循自己的个性。被她说着说着,六月又开始有些动摇。 「哥哥你不懂现在的时尚,别再用老一套的审美,我就觉得挺好的。」冬妮娅着了迷,连哥哥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少年配合着拱火:「阿贾克斯先生,偶尔尝试下新鲜事物也未尝不可,人生不能一成不变。」 冬妮娅贊同:「是啊是啊,道格博尔德说得对,我想变化一下。」 六月继续心动,并大胆提出她不仅要七彩的,美术上常用的四十二种颜色都用上,将头髮绘成一幅画,绝对很美。 冬妮娅高兴地表示超级贊。 她们两个一拍即合的想法,不仅让达达利亚惊呆,还让怂恿她们的少年惊呆,他的眼睛都睁得滚圆,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 「呃……六月小姐的话,发质比较毛躁,我这个颜色就不要了吧……你可能驾驭不住。」 没想到的是,少年竟然也劝说六月不要这么干,倒是没劝冬妮娅。 为什么冬妮娅可以,她就不可以? 六月将后面的头髮拢到前面看,的确乱到打结了,跟她最近跑来跑去,没有好好打理有关系。 那太可惜了,等把头髮养好再去也不迟。 不等六月说下次再去,少年就先说道别了:「阿贾克斯先生的身手令我大开眼界,今天跟冬妮娅也玩得很愉快,我也该回去了。」 随后他特别对冬妮娅说:「明天见,冬妮娅。」 冬妮娅笑容满面,期待道:「那记得明天见~」 说罢,少年像一支箭那样快速跑开,很快就没影了,冬妮娅则恋恋不捨地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 「冬妮娅,我们也快回家。」达达利亚催促。 暗想这小子明天还敢来,他绝对要认真跟他打一场。 第145页 …… 另一头,少年跑到公园的冰雕处停下,气喘吁吁地双手按住膝盖缓和缓和心情。 他马上脱掉了逼真的彩虹假髮,卸下彩虹色的美瞳片,随之露出了浅栗色的真发,以及一双浅紫的眼瞳。 他把脸上厚厚的妆也卸掉,终于能看出来他原本的真实面容。 「笨蛋哥哥,为什么还打了起来。」与他长相相似的少女给他递过去一顶保暖的贝雷帽。 少年戴上帽子,摊手嘆气:「只能说,我为了这个家,牺牲太多了。」 不仅要牺牲色相,还要面对一顿暴打。伪装打入十一席家里,打探情报什么的,实在不容易。 抱着发条小企鹅的少年过来关心问候:「林尼,你没事吧?」 琳妮特的小包子脸愈发鼓鼓的了,尾巴在不断摇动。 她有点不满自家哥哥答应跟别人家的哥哥打架。虽然没受伤,但万一对方不讲情面该怎么办。 看出了弟弟妹妹们的紧张,林尼只好向他们老实交代当时的具体情况:「我没事,不用担心,「公子」好像没跟我认真打。」 「隐约感觉……他用的是指导招式,故意让我找出破绽后破招的。」 林尼与执行官的武力自然差距很大,要是真打,他的确拿不到任何优势,更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是平时「父亲」亲自给他们指导武艺,再小心也免不了有划伤碰伤什么的。因为只有不停地挨打挨痛,才能记住该怎么躲闪,反击,以总结战斗经验。 然而「公子」几乎把每个招式动作都分解开,就差直接告诉林尼下个动作该怎么应对了,一场短暂的战斗下来,林尼倒感觉自己的实力又增进了不少。 「嗯,我也看见了,那是一种武艺训练所用到的方式,跟父亲训练我们的时候一样。」全程观战下来的琳妮特更加清楚这点。 菲米尼同样看出来了,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难道说……林尼暴露了?」 林尼自感天衣无缝,他编造的「须弥教令院学生身份」,基本上很难被考证,因为达达利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去须弥调查。 「应该不会吧,我这要比在舞台上表演时更加谨慎,就是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我做了件不太道德的行为。」 本来林尼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伪装,定期去踩踩点,看看六月在不在十一席的家里即可。 没想到他无意中在路上救了一个女孩,而那女孩正好就是「公子」的亲妹妹,于是他才改变了主意,打算从冬妮娅那里打探情报。 结果是,六月和「公子」都不在海屑镇,冬妮娅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特别是「公子」,冬妮娅说他已经有半年没回家了。 林尼将这事汇报给了「父亲」,「父亲」让他们继续调查,继续观察。林尼没办法只好每天都去找冬妮娅聊天。 没曾想果然等到了,六月确实跟「公子」在一起,但他们风尘僕僕的,不知从哪里回来。 「父亲这么吩咐,一定有她的道理。」菲米尼说。 「对,我们赶紧回去向父亲汇报,确定六月就在「公子」那儿。」林尼把伪装的「道具」全部装回到魔术袋里,准备返回住处。 …… 与此同时另一边,六月跟随达达利亚和冬妮娅到达他们的家中。 今天家里的长辈都在,唯独托克在小镇上学没见人影。 她忐忐忑忑地接受阿姨叔叔的「问候」,总不知要回答什么,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好冬妮娅藉口拉她出门去玩才躲过了一劫。 而达达利亚一回到家就被爸妈叫着去干活,根本没机会跟六月待一起。 譬如他要爬上屋顶扫雪,并且修整加固,安装防冻液之类。 又得忙着去邻居家修理前两天托克刚弄坏的栅栏,到傍晚,就去接托克回家,晚上还要去厨房准备晚餐,一天下来抽不开身。 等到了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着之时,六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近期她基本没怎么休息,心里只想找到家人,不管怎么暗示自己快点入睡,暗示自己明天要去冬宫找爸爸,她都睡不着。 在床上翻转了几圈,六月瞅了瞅身旁睡得正香甜的冬妮娅,便静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去拧开门把手,又悄悄关上,赤着脚走到楼上去,找到了达达利亚的房间。 她没有敲门,直接就开门进去了,并小心钻入了达达利亚暖暖的被窝里。 在睡梦中的达达利亚感觉到有只冻冰冰的小脚搭在他的腿上,突然浑身发凉,一下惊醒。 达达利亚侧过头去,只看见身侧被子上的半个脑袋,顿时吓傻了眼。 六月稍微把被子掀开,才露出头来,一双宛若蓝宝石一般的眼眸澄澈明亮,看向他。 「六月?你……」达达利亚哑然。 「冬妮娅睡着了,你能起来给我讲个故事吗?」六月眼巴巴地看着。 达达利亚纳闷地起来,打开了床头檯灯,把枕头竖在床头当靠背:「想听什么故事?」 大晚上不好好睡觉,非要来听故事,跟个小孩子一样,达达利亚无可奈何,笑眼看她。 「随便一本童话书里的都可以。」六月睡不着,不管什么故事,能听个响就行。 主要是冬妮娅今天玩得很累,六月又不好意思叫醒她,只有去找达达利亚了。 第146页 达达利亚下床到房间的书架里,挑了一本最新的童话书,回到床上,把檯灯调成暖光色调,拿童话书随意翻开一章,小声读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深海里住着一条美丽的人鱼,有一天调皮的人鱼游出了海面,救了一位受伤的人类王子……」 六月从被窝里起身,倚在达达利亚的怀里,手环抱着他的腰肢,脸颊蹭着在他的胸膛前,看着他的手指在童话书上翻页。 她从来没享受过听睡前故事的待遇,今天总算能体会到了。 达达利亚在读故事,六月悄悄抬眼观察他随着故事情节而起伏变化的微表情。 当读到最后一页时,他却停顿了。 「最后的结局呢?」六月疑惑,正要看向书本,但童话书被他快速合上。 他把童话书塞在枕头下,对她浅浅笑道:「六月,我有点困了,明天还要早起,后面就不读了吧。大概都是王子和小人鱼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 六月看着他浓浓的黑眼圈,也就没要求听下去了。 「嗯……晚安达达利亚,我是时候回冬妮娅房间了。」六月离开了他的怀抱,下了床。 「别发出太大动静。」达达利亚提醒。 「知道。」六月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等六月走后,达达利亚神色暗了下来,拿出枕头下压着的童话书。 他翻开人鱼那章的最后一页,轻轻撕了下来。 最后一页的结局,让他无法不联想到自己。 那结局写道: 王子无法回应人鱼的爱,被迫与别国的公主结婚了,小人鱼只能每日在海岸边守候,远远地看着王子。 后来,小人鱼因为悲伤过度,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她游回了海中,在寂寞中死去,化为了泡沫,与这深海融为了一体…… 到底是哪个童话作家写的暗黑/童话,他心想改天必须去出版这本书的出版社投诉,要他们赶紧下架,不然会吓坏小孩。 第91章 不速之客 在坎尔斯巴街住宅区的一个普通楼房里,林尼,琳妮特,菲米尼排成一排,向阿蕾奇诺汇报着近日的任务进度。 由林尼发声,讲述了如何与「公子」碰面的种种。 阿蕾奇诺眉头紧锁,闭上眼睛,黑色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动,良久,她才开口:「你真的这么认为的吗,林尼。」 「是的父亲。」林尼把手掌按压在胸前,优雅地微微弯腰鞠躬,「「公子」在明知我是在骗人的情况下也并未对我出狠手,六月对他也很是依赖。」 「我不可否认十一席的为人,但这不是他随意带走六月的理由,既然知道了六月的位置,我会亲自去接她回来。」 阿蕾奇诺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 冬雪中的一束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衔接着阿蕾奇诺细长的影子,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作出了另外一个决定:「眼下要帮她恢復记忆,否则她不肯跟我们回枫丹,我这次找的医生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她。」 上次治疗六月的医生给阿蕾奇诺介绍了他的老师,那位老师根据诊断的病症,手头上刚好有对症的特制药。 为了谨慎起见,阿蕾奇诺还专门去调查过,那个医生的确治癒过很多人,他的很多失忆患者服用之后都能恢復如初,且没有副作用。 在查验仔细后,她才放心拿了药,打算着给六月带去,不曾想六月又被达达利亚那小子骗去了,甚至好些天不见踪影。 一而再,再而三都是这样,阿蕾奇诺这次不会再轻饶他。 「那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林尼问。 「现在。」阿蕾奇诺转过身,从衣帽架上取下外套就披上出门。 林尼那边也跟大伙儿做好了声东击西的计划,他们打算分成两小队,林尼会按照约定,在今天去找冬妮娅,引导她跟六月去逛街,好让父亲无后顾之忧。 而琳妮特和菲米尼则留在这里,一旦他把人带到这条街上,就来个偶遇,打打亲情牌,或是把父亲找到了恢復她记忆的方法告诉她,以她那么想找回忆的心,必然会被吸引回去的。 林尼伪装成「道格博尔德」的样子,与阿蕾奇诺相隔一段距离后,就往海屑镇上出发。 …… 海屑镇的公园,六月在园中游乐场地盪鞦韆,达达利亚则在旁边堆雪人。 达达利亚说好的一早起来就去晨练,原来是找藉口来过两人世界。 从昨晚开始,他就在计划要不要搬出去住了,这样他跟六月每天都能在一块,每天都能读童话书哄她入睡。 但一想起童话书,他仍然对那篇人鱼故事的结局耿耿于怀,在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堆出来的雪人,也成了人鱼的形状。 而六月正在鞦韆上慢慢悠悠地摇晃,闭着眼睛低着头,整个人昏昏欲睡。 昨天没睡好,今天又被达达利亚拉着早起,太困了,她只想偷偷打个盹。 待到达达利亚认真把雪人堆好,六月就被他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看向那个「人鱼」雪人。 达达利亚拉她到跟前看,说有个礼物要送她,问她猜猜在哪里。 她想也不用想,直接把雪人上的红围巾掀起来,轻易就发现里面有个木盒子,她毫不客气地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只色泽纹理都是上品的青苍玉镯。 第147页 「这个镯子我让人给你弄好了,快戴上吧。」达达利亚取下镯子,抓起她的手腕,小心戴了上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礼物,六月呆愣愣的,往上面摸了摸:「这是你以前送我的吗?」 达达利亚说是:「之前你在璃月的庙会上买了假货,我就给你换了个真的,后来摔坏了,修珠宝的师傅用金银装饰断裂的接壤处,比之前的纯镯子要好看。」 不得不说,修珠宝的师傅是有一套的,六月很喜欢:「倒是比其他的纯玉手镯更好一些,不会显得太单调,真好看。」 达达利亚的掌心摸着她的脸:「是不是得奖励我一下呢?」 他要的什么奖励,六月都一清二楚,感谢的话基本是没有用的,对他来说必须要有行动上的奖赏才会罢休。 「那你把脸凑过来,我亲你一口就算奖励了。」六月调趣说。 达达利亚听她的话,弯下身来。 六月双手捧起了他的脸,踮脚靠近。正当时,一个踩在雪地上沙沙响的匆忙脚步声,惊动到了欲要亲吻的两人。 他们赶忙分开,齐齐看向来者。 只见冬妮娅捂着脸:「对不起,哥哥,我是不小心的……不知道你们要……」 撞破了哥哥的好事,要被挨打的吧! 可是谁知道他们一早说来晨练,原来是在干这个,怎么就那么巧……冬妮娅难以自容,尴尬地对达达利亚和六月笑。 「冬妮娅,你下次来之前要叫一声。」达达利亚很是无奈,又无法斥责自己的妹妹。 「谁知道你们要亲嘛……呃,我是说,家里有客人来了,专门找你的,爸妈都不在,我不好放她进去家里,就先赶过来通知你了。」冬妮娅过来就是要通知他们这个。 达达利亚心头一紧:「是什么样的客人?有多少个?」 不妙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头脑。 冬妮娅如实说:「目前只有一个女人,我也没见过她,说是你的同僚。」 跟他接触较多的的同僚,又是女性,除了阿蕾奇诺,他想不出还有谁,多半是奔着六月来的。 阿蕾奇诺,亲自来这里向他要人,他不得不去应对。 「冬妮娅,麻烦你在这里陪一下六月,我有重要的事跟那位同僚商议,你们都别那么快回来。」 达达利亚特别交代完冬妮娅,就快速往家里的方向而走。 既然要抢人,到时很可能免不了与她一战,所以六月和冬妮娅都不能让他们回去。 特别是六月,达达利亚不想看到她左右为难的样子。 「哥哥神色不太对劲……」冬妮娅很少见哥哥如此紧张。 六月的心在隐隐抽痛着,直觉在告诉她可能接下来的情况不太妙,她能猜到,就是父亲来「拜访」了。 她正想也跟着达达利亚一起走,突然又有个声音叫住了她:「冬妮娅小姐,六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来人是彩虹少年「道格博尔德」,来得也是正巧,六月把这两个事件串联起来,加之对这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父亲的特意安排。 「道格博尔德?你怎么来了?」冬妮娅见了他就喜笑颜开。 「说好的今天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看今天天气那么好,要到城里面逛逛街吗?」少年热情邀请。 「好呀。」冬妮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挽着六月的手,默认她也一起出发。 然而,六月担忧地看着少年,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如果她的离开能换来达达利亚的安全,她自然会跟少年走的。 「你放宽心跟着我们来吧,不会有事。」少年给出了「承诺」。 意思是六月只能跟他走,因为这是父亲的主意。 六月点头:「那就走吧。」 第92章 恢復记忆 说是去逛街,实则故意支开她们,不让任何人打扰父亲跟达达利亚「商议」的大事。 无需多猜,六月就知达达利亚免不了一顿毒打,毕竟父亲都已经声明过了,不得靠近「公子」和「富人」。 所以她应该把锅都揽在身上才对! 虽然说达达利亚的确有意引诱她去往别处,偶尔之间发现了爸爸的线索,才计划去找爸爸的,但……他也是好心啊,怎么能算是他的错? 与六月的闷闷不乐相比,冬妮娅就兴奋得多。 冬妮娅是第一次进城,几乎是见到什么就买什么,自己大包小包的提着不止,「道格博尔德」也帮忙提了很多。 她可能完全不知自己的哥哥正在遭遇着什么,出来玩时是完全放松的心情。该吃吃,该喝喝,该耍耍,没有后顾之忧。 等进了一家服装店,冬妮娅忘乎所以地挑选衣服。六月心情不好,就坐在服装店门外的长凳上连连嘆气。 趁着冬妮娅在试穿衣服,道格博尔德出来关心问候六月:「六月?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六月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嘆了一口气。 「林尼哥哥。」 「诶?我……我……」伪装成「道格博尔德」的林尼嘴巴微张,说不出话。 六月从听到父亲来海屑镇「做客」起就猜出来了道格博尔德的真实身份,但碍于冬妮娅在,迟迟没有明说。 「我知道的,你接近冬妮娅也是为了打探我跟达达利亚的情报。」 第148页 六月两眼汪汪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去劝劝父亲,说我已经回来了,请她不要再为难达达利亚,求求你了!林尼哥哥!」 她双手合十,满目的可怜劲。 林尼听不得六月说的「求」字,那是父亲的决定,连他也很难动摇。 他们向来都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父亲的主要目的是想六月乖乖回到她身边去,只要达到了目的,她就不会为难他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林尼没必要装下去,只好说,「等等我送冬妮娅回家时,就会顺便给父亲传达信息。放心吧,父亲不会下狠手的。」 六月暂且相信他,等冬妮娅试完衣服出来,她也没有当场揭穿林尼。她还跟冬妮娅说要回家了,下次再见,然后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店。 冬妮娅懵懵的,不明白六月怎么就自己回家了,她昨天不是说要跟哥哥一起去冬宫的吗? 不管了,搞不懂,她继续开心购物,因为她心想着下次还能见的,完全不紧张。 …… 那边的六月刚走没几步,发现琳妮特和菲米尼就在前面的电线桿下面等着她。 就知道…… 六月也没说什么,便跟他们一起回去父亲的公寓内。 公寓里,她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安静等待父亲的消息。 父亲那么久不回来,达达利亚会怎么样…… 她不清楚父亲的实力如何,但既然是比达达利亚还高了好几席,想必对他,就如同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六月不敢想像下去,抱着沙发的抱枕,缩作一团。 这时琳妮特和菲米尼互相看了眼,一个人拿着一包药,一个人在拿着一杯水,一同放在茶几上。 「这是医生开的,说是能恢復记忆的特制药,父亲交代要给你服下,一次一粒,一日一粒,要连续吃一个星期。」琳妮特把父亲的吩咐一字不差地告诉六月。 听到说是能恢復记忆的药,刚还在软软塌塌的六月,立刻放下抱枕起来:「能有效吗?」 恢復记忆和担心达达利亚,显然恢復记忆对六月更重要些。 这段日子六月过得太过迷茫了,只有快点想起来一切,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不用辛苦猜来猜去。 「是父亲问在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拿的,听说临床试验很有效。」琳妮特把她所知的都说了。 父亲拿的? 但凡提到父亲,六月就跟赌气似的抓起了药。 她心里想,一个星期的量,一天一天地吃太慢了,干脆一次性吃完,就不用那么麻烦。 当然,这也能顺了父亲的意,好好地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六月把药袋翻转过来,先含了一口水,再快速把药袋里的七颗药片全倒进嘴里,一口气吞下去。 她那猝不及防的操作,硬控了琳妮特和菲米尼几秒,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六月当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眼睛轻闭,嘴角微微扬起面容无比安详。 「六,六月!」 菲米尼震惊过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扑跪到沙发上,用急救法拍打她的后背,好让她把药吐出来。 然而拍了好多下都不见任何反应,琳妮特让他先别乱动六月,她则趴下身来听听心跳还有没有。 还好,心脏能有规律地跳动,且还能唿吸。 就是不知六月的脑子会不会不正常了?毕竟她吃下的是专门治疗脑区记忆功能的特效药。 「笨蛋六月,药都乱吃。」琳妮特的尾巴在摇动,证明有点生气了,「菲米尼,我们得送她去看医生。」 菲米尼点头,先将六月背在背上。 然而正要出门时,六月却清醒了过来,含煳地喊着他们的名字:「琳妮特……菲米尼……我在哪里?」 菲米尼把六月放回原位,问她有没有事,记不记得他们。 六月头沉沉的,仿佛经歷了一次鬼压床,缓过来好久,才总算理清了混乱的思绪。 「我记得……我跳下水里了……我是被父亲救回来了吗?父亲在哪里?你们怎么也来至冬了?」她边吃力地回忆,边说。 两小只不知道六月在说什么胡话,便尝试去问:「你知道现在父亲和林尼去哪里了吗?」 正常说这是六月才刚经歷过的事,她大概能答得出来的。结果六月的脑海里并没这段回忆,她反而双眼迷惑:「他们去哪里了?难道林尼也来至冬了吗?突然间好热闹……」 平时的六月,有事会直接叫他们的名字,一般不加「哥哥」「妹妹」之类的亲切称唿。后面遇到失忆后的六月,她才会在他们面前客气地叫林尼哥哥,琳妮特姐姐,菲米尼弟弟等等。 于是两小只判断出,事情不太对劲。 「会不会只恢復了没失踪前的记忆?」 琳妮特与菲米尼走到一边,头对头商量,并怀疑过量吃药的副作用是直接还原六月失忆前的记忆。 「要怎么办?」菲米尼没处理过突发情况,他也很慌。 琳妮特建议:「这种情况要等父亲和哥哥回来才能决定。」 对,他们都做不了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紧六月,等待父亲回来。 第93章 「父」爱如山 海屑镇远处的郊外针林,浓烟四起,山裂雪崩。 由于发生战斗的区域离小镇有相当远的距离,加之树林遮挡住了大半的火力,让小镇上的人几乎没有察觉到有一场大战正在进行着。 第149页 一只血红的翅膀,一把犹如死神的镰刀,在茫茫白雪中尤为艷丽。翅膀垂直而落,砸在地面形成大坑,附近的积雪随之崩塌,将大坑掩埋。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只见在针叶林的五公里范围内,所有的树干横七竖八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 「咳……咳咳……」 就在这时,在堆满了白雪的大坑中,爬出来一个人,摇摇晃晃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捂住胸口在勐烈咳嗽。 他咳出来了不少的雪花碎屑,此刻的身体如雪一般的冷,嘴唇发白哆嗦,但仍然勾起唇角,目光不移地看向对手,充满了挑衅。 他沉醉于这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中,纵然身上已经没多少的力气了,但仍渴望着对方能够再次出手。 因为在与强者对战的过程中,他所总结学习到的技巧,要比平时的普通决斗多得多。 「这就是你的决心吗?达达利亚。」阿蕾奇诺血红的斜十字眼瞳在注视着这位始终不肯认输的「败者」。 由此看来,不将他彻底打倒,他是不会罢休的。 「没错……是你说的,只有……咳咳……赢了你,我才能跟六月在一起。」达达利亚边说着,边艰难支撑身体站起来,目光坚定地朝向阿蕾奇诺,脚步不稳地走去。 刚才与阿蕾奇诺的一战中,他的魔王武装还没开出来就被她快速打断,只好勉强以这人类之躯去迎战,才过了几招,身体就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元素爆发。 「可惜时间差不多了。」阿蕾奇诺收起了半边的翅膀和镰刀,「况且现在的你赢不了我,我还并未对你使出杀招。」 作为「回报」,阿蕾奇诺的每一招都是「指导招」,就如同达达利亚那天跟林尼战斗时一样。 只不过她的「指导招」并未手下留情,若是拆招不及时就会身受重伤,就像他现在那样连走路都吃力,在还未走到她面前,就已经倒在了雪地上起不来了。 阿蕾奇诺预估着林尼到达这里的时间,就提起了达达利亚的衣领,张开一只翅膀朝着他家的方向飞去。 她松手一扔,稳稳让他掉在了家门口的走廊,而后拍拍手离开。 大约半小时后,林尼只送冬妮娅到靠近公园那条路就说暂别了。 因为林尼能想像到,达达利亚会被父亲揍得很惨,他不敢去面对。 其实林尼也不知来父亲究竟为什么要反对六月和达达利亚。 如果说六月年纪小,父亲不准她早恋也是情有可原,可父亲注重的点偏偏又不在那儿,她似乎更在意考核达达利亚的力量。 他跟冬妮娅聊了一路,对达达利亚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发现达达利亚的确跟别的执行官都不一样,如果说其他执行官加入愚人众都各怀心思,那么达达利亚,就是单纯想为女皇效力,又恰好喜欢追求力量。 或者在那天跟达达利亚战斗过后,林尼心里就对他的品格先入为主,差点冲动到想为他在父亲面前说几句求情的话。 奈何父亲对六月这件事的态度太过强硬,林尼就没有机会说了。 那边冬妮娅刚回到家,就见到自家哥哥躺在院子的走廊上昏睡不醒。 她预感不妙,立马走上去摇晃达达利亚:「哥哥!你怎么了!?」 在冬妮娅连续摇了好几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六月呢?她没跟你一起?」 真是的,这个是时候都不知被谁打了,居然还想着小女友,怕是六月的家里人来了把他揍了吧? 冬妮娅无奈之余,赶忙把达达利亚先架回屋子里的沙发上去,给他倒了杯热水,裹上毯子暖暖身体。 她对六月的身份知之甚少,只知六月也是愚人众的,跟哥哥算是同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这不妨碍她跟六月玩得来。 「我们本来和道格博尔德去城区的坎尔斯巴街逛街,后来六月碰上了她的兄弟姐妹,就说没办法再来我们家里了。」 冬妮娅把六月已经回家的消息告诉达达利亚。 比起方才的无力样,达达利亚一听到六月被迫回家的消息,他的眼波明显有了警觉。 「老实说,哥哥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冬妮娅在担心他。 「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好。冬妮娅,能不能帮我向托克,还有爸爸妈妈保守秘密,不要提今天的事。」达达利亚不忘挤出笑容来安慰妹妹。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主要是达达利亚不愿让家人知道他打输了受伤,免得他们又担心了。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冬妮娅保守秘密是有条件的,不能不明不白,她能感觉到这次的打架跟哥哥惺忪平常的干架有所区别。 达达利亚见隐瞒不下去,只能对冬妮娅说真话:「刚才来的那个就是六月的养母,她是来把六月带走的,只怕下次就得去枫丹找她了……」 他的眸子深邃而坚定,仿佛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去枫丹的计划了。 但要去枫丹的话,统括官批准的假期并不够用,他得提前结束这次的休假,去接下一个任务,而且最好是枫丹的。 「不行,哥哥好不容易休假,得留下来多陪陪我们。」 冬妮娅这次怎么样都不让哥哥走那么快,「何况六月是被家人带走了,又不是被坏人带走,她的家人也想念她,为什么一定要对人家穷追不捨?只要彼此都有对方,总会见面的呀。」 第150页 达达利亚:「……」 冬妮娅的这番话,让他难以辩驳。 是啊,至少是被阿蕾奇诺带走了,不是什么那伊罗,也不似上次那样不知所踪,他是能确定她在哪里的。 「哥哥,你伤成这样还是好好在家修养再说吧,免得被托克看到,我也很难替你保密。」冬妮娅还在劝。 达达利亚想开了,便豁然开朗起来:「冬妮娅,你说的对,我应该好好享受假期,好好陪陪你们。」 …… 此时阿蕾奇诺跟林尼也赶回了住处。 一进家门,菲米尼就站在他们面前,支支吾吾的:「父亲大人,六月她……」 不等菲米尼说六月已经恢復了记忆的事,六月就突然从房间里沖了出来,给阿蕾奇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叫唤一声:「父亲!」 对于六月突如其来的热情,阿蕾奇诺略微惊诧。 从回来的路上阿蕾奇诺就开始预想,六月会不会生她的气,会不会独自躲在房间里哭而不出来,唯一没预想到的是,六月会跟没事人一样地去迎接她。 「你……怎么了?」阿蕾奇诺问其原因,同时把目光转向刚从厨房那头出来的琳妮特。 「我再也不想离开您了,我不想再待在至冬了,这里的人都很可怕……我不想见到他们!」 结果六月激动地说了一堆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琳妮特走过来,踮起脚在阿蕾奇诺耳边,挡住嘴巴讲述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她说,六月赌气之下,趁着他们不备把医生开的药全吃下去了。 现在虽然恢復了记忆,但近期的记忆全部没有了,就好像直接回到了失踪之前。 第94章 为孩子扫除障碍 阿蕾奇诺听罢,宽抚着六月冷静下来,拉到沙发坐下,问她「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六月就不敢再说了。 她是从那伊罗家族出来的,这件事父亲并不知情,出于对她的信任,父亲也从来没去调查过。 如果这个时候说出,她其实不是没爸没妈的孤儿,她只是离家出走,那样会不会被父亲讨厌呢? 事到如今,不得不说真话了。 「父亲,我有件事没对您说实话……您会不会怪我?」六月先给自己买个保险,才肯往下说。 阿蕾奇诺知道六月的本性,倘若不是她所认为的错事,是不会这样首先声明的,她必须先答应不去责怪六月,六月才敢说出口。 为了能理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阿蕾奇诺便应允了:「只要你肯现在坦白,我就不怪你。」 「林尼,琳妮特,菲米尼……」 有了父亲的这句承诺,六月可怜兮兮地看向兄弟姐妹们,再加一重保险,生怕父亲听到后发火了,还有哥哥姐姐弟弟们帮忙说话。 林尼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们,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琳妮特和菲米尼附和点头。 有了双重保障,六月才开始提起她的往事—— 大概在好几年前,六月还没遇到阿蕾奇诺,她生活在那伊罗公馆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并非是孤儿,相反,她知道爸爸妈妈都还活着,只是后来妈妈被压抑的家族环境逼疯,最后得了重病去世。 妈妈不在了,爸爸不知在哪里,她自己又患有奇怪的病,时常会看不见,听不着,不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家族里的人也从来不叫医生为她看病,姐妹们还经常欺负她。 久而久之六月学会看人眼色做事,偶然找到机会后就逃出了那伊罗公馆,并装作被可怜抛弃的孩子,让好心人收养。 但每次收养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每次很快她就被大人们抛弃了。 在离开那伊罗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六月总共被三个以上的家庭所收留,最长的家庭待了有三个月,最短的是三天。 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回那伊罗家族,而是自己一个人在至冬的城镇乡村走走停停,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雪水,冒着风雪不断往更温暖的南边走。 直至,遇到了阿蕾奇诺,她才真正拥有了能够安稳下来的家。 她渴望得到父亲的特殊关怀和爱,才一次次地扮演那个「最特殊」的孩子,只要父亲能在她的众多孩子中抽出一点点的精力来关注到她,她就很满足了。 事实上,六月的确做到了。 阿蕾奇诺将六月区别于其他的孩子,多年来也算对她看管严格,实际在生活上是多加宽容。 只可惜倾注了再多的关心,六月还是跟那个达达利亚交上了朋友,并且逐步有了更深的好感,让阿蕾奇诺对达达利亚斥责也不是,打也不是,毕竟那小子是真心的。 达达利亚总位于危险的风暴中心,假如允许他们交往,那么阿蕾奇诺小心呵护长大的六月,有百分百的概率会心理受伤。 罗莎琳的殉职,在阿蕾奇诺觉得惋惜的同时,也让她更深刻意识到,作为执行官,为了那些所谓的大业,不知哪天会牺牲何人。 与那次达达利亚为达到目的而不顾后果放出璃月的魔神,是同样的道理。 心灵上的创伤往往最难治癒,哪天达达利亚接了始料未及的任务而死在战场上,难保六月不会每天以泪洗脸。 所以,阿蕾奇诺绝不会同意达达利亚接近她所珍视的孩子。 第151页 正好,六月暂且没有了失踪后的那段记忆,就代表着达达利亚与六月快速发展感情的那个阶段,被一刀切断了。 看来,算因祸得福。 听完六月描述自己被收养前的那段经歷后,阿蕾奇诺也就没那么在意六月乱吃药的事情,还能够解释为什么六月一开始那么害怕回到至冬。 「狠心伤害孩子的人就不配做人,你说自己是孤儿,也不算说谎,更不算欺骗。」 阿蕾奇诺站在六月的角度,那么六月在她眼中就依旧是一个好孩子。 「是啊,那个那伊罗家实在太可恶了,还好你逃出来,遇到了父亲。」林尼听此和琳妮特互看了一眼。 至少他们遇见父亲之前,他们还有一位教会他们魔术,影响他们一生的师父,六月则一直都活在黑暗中。 「父亲,谢谢你……等我以后在潘塔罗涅大人那儿学会了经济学问,就回来报答您。」六月说完,紧紧抱着阿蕾奇诺,无比感激地说。 其实,她还未完全将自己真正的秘密说出来,但那番话却是真情实意的。 阿蕾奇诺打断了此刻六月对未来的安排:「我正有意带你回枫丹,你不必再跟着潘塔罗涅了,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向统括官申请人事变动。」 六月怔了一怔,有点难以置信。 不用到别处去干活还债了吗?父亲开窍了,终于肯像林尼他们一样,把她留在身边了吗? 「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在其他人手下做事了?」六月再度向阿蕾奇诺确认。 「没错,这段时间我会去多方交涉,你暂且留在这儿。」阿蕾奇诺确定说。 三小只互看了几眼,都会心微微一笑,为六月能重新回归壁炉之家而开心。 六月暗暗放松下来,随即提了一个要求:「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先去克里斯爷爷的家里看看?我来至冬那么久了都没去探望过他,我想在他的坟前送一束花。」 「克里斯?就是在枫丹,开玩具工坊的那位老先生?」 阿蕾奇诺对这个人名没太大的印象,倒是对前年六月因为克里斯的玩具,去枫丹博物馆偷东西被捕入狱三个月的事记忆犹新。 她当时打探到六月在梅洛彼得堡里面混得「风生水起」,才故意没有利用枫丹与至冬的外交赦免权去捞人,而是让六月自己蹲了足足三个月多的大牢,好让她反省反省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现在想来,阿蕾奇诺才慢慢理解了六月。 这孩子也是有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就跟林尼他们沉醉舞台上的魔术表演一样,她应该多多鼓励支持才对。 「可以,但你知道克里斯的家在哪里吗?」阿蕾奇诺同意了,同时提出疑问。 六月还真没考虑到这点,低下头来:「不知道……他没说过,只说家乡在至冬。」 这时,一向内向的菲米尼,突然弱弱地发话了:「……在这条街的,有家工坊,那个老闆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我问过的,老闆的工艺都由他爷爷传授……」 「那真巧,我们可以陪着六月先去那边问问。」林尼顺着菲米尼的话提议。 第95章 又闯祸了 夜晚,六月躺在床上睡不着,两眼光光地看着戴在手上的金镶玉镯子。 她正思考着这镯子是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自从被推入冰湖,醒来后很多东西都变了似的。 也够奇怪的。 翻来覆去想不明白,身边没有鲸鱼布偶,不知是不是一部分药物副作用的缘故,她几乎一整晚都睡不着,只能勉强自己合上眼,躺着直到早上。 第二天六月带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地起床洗漱。 今天还得去街上的工坊问问克里斯爷爷的墓园在哪里,她好去祭拜一下,这样她来至冬的路程才不算白费。 三兄妹都陪着她一起过去,一方面是工坊离住处的路程不远,一方面是为了「看管」六月。 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能再失踪了,不然得很久都不能回枫丹。 工坊内,六月一进门就问这家的工坊老闆格丽德小姐,认不认识克里斯。 「您问克里斯?我那过世的爷爷就叫克里斯,您是找他有什么事吗?」面对突如造访的客人,一开始格丽德小姐还算是客气。 同名的人很多,此人非彼人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在六月的追问下,确定了格丽德小姐的姓氏和后缀都跟克里斯爷爷的一样,就证明他们是亲属关系。 六月向格丽德小姐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想法:「我是克里斯爷爷的学徒,他以前在枫丹开玩具工坊时,我每天都去他那里学习的。但很抱歉,因为发生了些意外,我都还没来得及再送他最后一程,所以我想……能不能拜祭他一下。」 提到枫丹的那次意外,格丽德小姐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她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几句问话:「那么请问,您是否了解其中的情况,如果了解,请告诉我,真正的兇手,枫丹方面抓到了吗?」 六月:「……」 她沉默了,知道格丽德小姐在说的是克里斯死亡案件的判决。 本以为科学院向审判庭提交了证据报告,水神颁布禁研机械生命的红头文件,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人提起。 可原来,克里斯爷爷的家属始终没能放下这件事,仍旧不解其中的说法,从而耿耿于怀。 第152页 大概换成是她的家人发生这种事,她也很难释怀吧。 「我和我家人都认为枫丹官方给出的解释太过荒唐,哪有玩具杀人的道理?明明都已经抓住了兇手,在法庭上进行了审判,怎么还突然改了证据口供,无罪释放?」 格丽德小姐语速很快,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都一併倾述。 无法看着真正的「兇手」得到判决和惩罚,作为家人,又怎么能甘心? 所以六月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格丽德小姐怎么都把她当做知情人那样刨根问底。 林尼见势头不对,又想起那次的案件来。 不能让六月因为此事牵动太多,林尼便打断了格丽德小姐的提问:「格丽德小姐,我们只是枫丹的普通市民,这事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还需去问枫丹的执法机关。」 格丽德小姐不依不饶,哼唧冷笑说: 「我上诉了很多遍,得来的都是同一个答案,还说有专家出具了报告,论证机械形成生命的可能性。这也太荒谬了,把罪都归咎于爷爷最热爱的玩具身上,难道我爷爷就该倒霉吗?」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的确很荒唐,六月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克里斯爷爷的家人还原当时的真相。 「那个积木人偶杀了克里斯爷爷,是我亲眼所见。」她陈述事实说。 这话让林尼勐然颤了一下,赶紧抬起一只手,掌心朝向对方,捂住她嘴巴,示意她不要继续讲下去:「六月,别说了,我们走吧。」 六月甩甩头,把林尼的手拿开。 如果当事人要一个说法和真相才能安心,她就必须要告诉他们。 「呵呵呵,原来,人偶杀人的口供是你提出来要改的?」格丽德小姐把矛头全部对准了六月。 起初她只是猜测六月跟这件事有关联,没想到六月自爆卡车了。 「对,是我提出的。」六月坚定说,「不能因为那两个员工有案底就排除他们成为好人的可能性,潦草地拿他们的在场证明来进行结案,就是冤枉了他们。」 六月始终相信自己揭发克里斯工坊的那个积木人偶是杀人兇手,就是正义的。 她明白在发生案件后,家属的第一反应都是想通过法律来惩治坏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枫丹暂时没有任何法律规定,犯人在非正常生物的情况下该怎么判定罪行。 就好比一个人走夜路撞上了电线桿,还不小心撞破了脑袋,法律不可能判电线桿有罪吧?同样道理,玩具杀人的这件事,只能用这种方式了结。 六月只希望自己的实诚,能让格丽德小姐的心好受一些,最起码不是不清不楚的。 她的想法很单纯,仅此而已。 「六月!别再说了!」林尼喝令制止,直接要把六月叉走。 格丽德小姐拉住,不让他们离开:「你继续说,究竟证据在哪里?!就算是人偶杀的,人偶怎么不拿出来当场销毁??你就那么确定你当时看到的不是幻觉?」 眼见着难以收场,林尼眼珠一转,就立马打了圆场:「很抱歉格丽德小姐,我妹妹她吃错了药,思维有点不清,产生了臆想说了不该说的话,打扰到你了,我马上带她回家休息休息。」 他把六月的话,都归咎于不清醒状态下的「胡言乱语」。 对方被这番话怔住,松了手,林尼这才得以把六月拉出工坊外。 不善言辞的琳妮特和菲米尼两人向店长鞠躬道歉,一个说「对不起。」,一个说「抱歉……」,便紧跟同着林尼一起出了门。 他们跑到了无人的小巷子里,确定工坊的店长没跟出来,林尼扶额松了口气,对六月好心劝言:「就算你有这种特殊能力,也不能说出来。」 六月不解:「为什么不可以说?」 换做以前,她的确不敢把自己能看得见什么的说出来。后来到了至冬,她才知自己并不是那么特殊,其实还有很多种族,有着不同能力的存在,她就不那么在意了。 只要自己是深渊人鱼的身份不要被暴露,其他的都无所谓。 人要随着本心去做事。 嗯……这话……是谁对她说过来着? 好像是达达利亚说的吧。 话说,达达利亚怎么不来找她了? 那时候她掉冰湖里,即使是父亲救走了她,按理说达达利亚无论怎么样会找来问候问候,毕竟她也习惯这样了。 在六月的印象中,距离上次与达达利亚见面,是在冬宫的广场,他那时候着急着要进去开例会,就让她等着他出来,约好到好玩的地方玩。 他会不会反悔,不遵守约定了吧?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不……也不无可能…… 种种的可能性在六月心头萦绕,甚至担心他知道她是那伊罗家族的人以后,就先放弃了,才没有继续找来。 达达利亚…… 他怎么可以那么早就放弃? 越想六月越苦闷,突然自我怀疑起来。 「别忘了父亲说过不能惹事,等下闹起来,她又要为你操心了,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最好不要再提起。」 林尼的话打断了六月的思绪,出门不顺,闹了这齣,剩下的计划都被打乱。 他接着说:「我们是时候要回去了,看来送花是送不了了。」 六月偏偏不走。 第153页 既然都出来了,去不成拜祭克里斯爷爷,最起码得去拿回她的鲸鱼布偶。 她的布偶还在「富人」那儿,不拿回来她每天都会焦虑不安,胡思乱想的。 「还不能回去,我还需要到郊区潘塔罗涅大人那边的别墅区拿回一样东西。」六月实话说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琳妮特也看不下去,学着林尼的样子嘆气:「唉……又来了……是什么东西?」 六月说:「是我的一个行李箱,里面装了好多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去拿回来。」 林尼不同意:「贸然拜访的话会打扰到他,这事得麻烦父亲交涉,我们不能擅自过去。」 六月为潘塔罗涅澄清:「不会,你们对他的印象太刻板了,他人很好的,跟父亲的关系也很好,不会为难我们。你们要是不敢去,我就自己去吧。」 此时她眼中的潘塔罗涅,还依旧是位好说话的好上司。 林尼:「但是……」 六月开始装可怜:「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谁都顶不住。 以前在壁炉之家时,她就从来没那么可爱过,是后来跟各种各样的人混久了以后才开始慢慢改变,学会了撒娇这套技能。 又或许她本性如此,只是以前不懂怎么样去表达情感罢了。 琳妮特帮忙说话:「说不定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哥哥就批准了吧。」 「林尼……」菲米尼不会表达,就叫了他的名字,也是一脸渴望他能够答应。 在几个弟弟妹妹的攻势下,林尼不得已松了口:「好吧,可以是可以,你记得拿完东西后就出来,我们就在外面等。」 但愿不要再出状况,林尼对潘塔罗涅并不了解,六月说的他那么好,大概会是好的吧……反正也要回枫丹了,打个招唿收拾一下行李也不过分。 为了谨慎起见,林尼还是以父亲的话作为标准:面对其他执行官,都得随时警惕。 于是在去之前,他留了一手,让菲米尼把他发条小企鹅上的元素跟踪器,放在六月的口袋里。 第96章 先生大义! 到了「富人」所居住的别墅区内,六月叫他们几个到附近逛逛,她拿完东西就出来。 由于林尼在六月身上放了元素追踪的原件,倒也算放心地让她自己进去,他们则在外面等候。 六月沿着扫干净积雪的鹅卵石小路走,以以往的经验判断,预计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就到大门口。 在此期间六月一遍遍地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次道别的场景,生怕说错话会让潘塔罗涅接受不了。 其实六月很早就适应了在北国银行的生活,潘塔罗涅平时也待她极好。 只是有些时候她捉摸不透潘塔罗涅真正的情绪,总担心自己做错事惹他不高兴,而自己又没能及时察觉改正。 对比之下,她最能确定父亲是爱她的,所以这次既然父亲能松口让她回到身边,她就一定选择回去。 六月整理好思路,来到别墅大门前,迟迟没有动作。 突然,她胃部疼痛,跟灼烧一样,弯腰扶着墙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门铃,「咚咚咚」的几声响后,胃就更疼了。 人们常说胃是情绪器官,她还没意识到自己会为了这个事紧张,门内就有两个孩童围了过来,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而后她与孩子们纯净的眼睛对视了差不多一分钟,渐渐紧张的情绪被蒙圈所占据。 潘塔罗涅家里哪来的孩子? 退一步说,就算是私生子什么的,他们也长得不大像……难道是她敲错门了吗? 六月不确定,退后几步,又看了一遍门牌号。 没走错啊,就是这里。 过会儿,又有两三个孩子靠了过来,后面跟来了个高高瘦瘦,类似保育员装扮的妇女,隔着大门问:「请问小姐您是……」 才几天呢?这地方也没那么快换主人,六月瞅瞅几个小孩,小孩子们都齐刷刷地正在好奇看她。 六月被看得脸红,连忙介绍自己说:「我叫爱莉妮娅,是……是这个别墅主人手底下的一名员工,请问这里不是潘塔罗涅先生的家吗?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听到是潘塔罗涅的员工,保育员就开了侧边的小门,叫她先进来花园里头坐坐。 一进去,六月便觉不对劲了。 印象里的花园,应该种了不少梅花,而且多半是没人打理的空地,如今却多了几道城堡滑梯,积木沙地,攀爬架,千秋,雕冰场等等。 不同的游玩场地,都有不同的孩子在玩,纵观整个花园内,与儿童乐园无异。 六月再次确定她没有走错地方,因为她抬头看,就能见到自己住过的那间房,蓝色的蕾丝花边窗帘挡住了房间阳台的落地窗。 保育员请她随意坐在一张长椅上,跟她说明了这里的情况:「爱莉妮娅小姐,是这样的,这座别墅和花园,潘塔罗涅先生都一併租给了我们,只留最高层不出租,平日他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住。」 六月不由发呆,犹如在听着一件过去了很久的事,一切都物是人非。 那天她无意中提出那么大的房子太过冷清,问潘塔罗涅要不要租几层出去,好热闹一些,添加点人气。如今他果然出租了…… 看到这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她的第一直觉就是潘塔罗涅把房子租给了一所孤儿院。 第154页 先生大义啊! 那么,他的租金收多少呢? 总之,希望不要太贵吧,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如果他是免费的,那就更好了,不过可能性不大…… 「能不能多问一句,您是孤儿院的院长吗?是不是孤儿院要整改什么的,才临时租用了这里?」六月问。 保育员看着六月那无知懵懂的眼神,就噗嗤笑了一声。 「您误会了,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是孤儿,而是父母工作太忙或是不想照料,才付费送进来的。」保育员解释道,「准确说我们是新建立的至冬保育机构,潘塔罗涅先生同时也是我们埃弗利保育所的投资人之一。」 ……就知道,他不会做免费的午餐。 这种形式的机构六月还从未见过,一群才四五岁大的孩子离开父母身边,让别人来看管,真的可以吗? 「还能这样……」六月闻所未闻,转念一想,冒出来了有趣的想法,「那不如直接叫託儿所,幼儿园之类的,比保育所好听。」 保育所听起来就像孤儿院,毕竟壁炉之家也管照顾孩子们的保姆叫保育员,把这边的保育员管叫「老师」会不会更好? 保育员不停点头贊同:「这个称唿好!听起来更形象具体,我先记下来!爱莉妮娅小姐真不愧是潘塔罗涅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呀。」 有了六月开头的点子,保育员还叫来了埃弗利保育所的负责人埃弗利过来聊聊关于「幼儿园」「託儿所」等名称的含义。 六月的头绪不多,奈何被夸奖了几句后让她有点飘了,就凭着自己的感觉来简单说说这两者的区别,然后他们都把她的话当做是有用的建议,全部记录下来了。 聊天的时间太长了,林尼他们还在外面等着,六月要赶紧抓紧时间去拿东西,便趁机问:「您有没有六楼的门钥匙吗?我想去拿点东西。」 负责人摇摇头:「高楼层没出租给我们,我们手上并没有钥匙。但潘塔罗涅大人现在应该在北国银行总部办公,您可以去那边找他,或是在这里等到九点。」 九点…… 那还是算了,直接去找他不可能,她现在被父亲盯得死死的,更不能去。 「那有没有开锁工具?我想直接打开六楼的门锁。」六月想出了把门锁破坏的办法。 「爱莉妮娅小姐,您这样做不合适吧,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这种工具。」埃弗利保育所负责人为难。 六月对此很有信心:「不用很复杂,拿条钢丝就可以了。主要是外面还有人等我,我等不及。到时候我会向潘塔罗涅大人说清楚是我弄的,跟你们无关。」 尽管六月下了保证,他们还是不敢这么去做。 独钟自我 他们不干,也不阻止,六月只好自己来了。进入了别墅一楼的大厅,摆满了桌椅,有不少性格安静的孩子在里面和其他保育员玩泥巴,摺纸,做手工等等。 六月当做若无其事地路过,顺手牵羊,拿了一个小朋友做丝网花手工用到的铁丝,然后坐上了升降机直达六楼。 六楼的整一层的走廊都安装了围栏和落地玻璃窗,楼梯口安装了一道双开门,红色的绒布窗帘挡着周围的落地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仿佛与整个房子隔绝起来。 才离开了多久呢? 变化也太大了吧,走哪哪都改过,若不是房子内部的布局结构相似,她还真不认得。 不多想,六月将铁丝插到门锁里面,锁头的内部构造跟发条玩具的原理差不多,她做玩具熟练,凭着手感也能找到铁丝该戳进去的位置,「咔」的一下,大锁头就打开了。 她这么做就跟做贼一样,潘塔罗涅知道后会不会怪她把门弄坏了呢? 不管了,把东西拿了就一身轻松,到时候有机会再解释不迟,她留个纸条证明是她回来拿的就可以了。 进入到六层的走廊内,六月反手把门重新关上,走廊里由于被窗帘遮挡光线很暗,有人来了,走廊内的灯就自动亮。 走廊成环圆形,六月一个个房数着,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同样被锁住了,她用差不多的方法把门打开进入,一股梅花的清香扑鼻,而不是预想中的霉味。 房里头一切如常,不同的是床头柜点着蜡烛,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六月往大衣柜那边走,打开看,发现自己的编藤款行李箱还在,便长舒了一口气,开始翻翻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她开了密码锁,星愿瓶,神之眼,混沌炉芯,以及部分特殊的材料,工具都一应俱全。 房间里的一切几乎没变,宛如昨日,怎么别墅内就变化那么大呢?太奇怪了,不可能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把房子租出去并且改造成这样吧? 莫非她从冰湖被父亲救上来后,就昏睡了很久吗? 也有这种可能的,等下问问林尼是怎么回事吧。 想如此,六月将行李箱合上重新锁好,直奔她放在床上的鲸鱼布偶,扑过去一把搂住,爱不释手。 布偶仿佛有特别的魔力,一抱住就让她开始有点困。 昨晚没能好好睡觉,东西拿到了,就睡五分钟应该不打紧吧……反正他也没那么早回来。 不等六月犹豫考虑,困意忽而袭来,她闭上眼睛,抱紧小鲸鱼布偶,沉沉睡去。 到六月自然醒来,睁开眼,房间内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 第155页 她睡眼惺忪搂着布偶下床,晃悠悠地开门走出去。 却听到了一声:「六月!你又——!」 林尼的那句「又要闯祸」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缓缓走过来的男人打断:「没关系,林尼先生。」 此话一出六月瞬间清醒了,抬额看向那个正在说话的俊美的男人,被吓得连着后退几步,后背一下撞到墙壁上。 第97章 烟花 他怎么那么快回来了?惨了,一定是不小心睡过头了! 六月靠在墙上的身体瘫软,拼命搜寻合适的措辞,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就只好支支吾吾地假装无辜道歉:「对不起,昨晚没睡好,所以一看到床就……潘塔罗涅大人不会怪我吧?」 林尼捂额头,心想要麻烦了。 他们在外面逛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六月出来,也不知道她在磨磨蹭蹭的干嘛。 后来瞅了瞅追踪器的红点位置,发现好好长时间都在同一个位置没有移动过,林尼首先就猜是不是被谁绊住了脚。 他们跟着红点的位置去找,找到了那个有很多孩子的花园,一问里面的保育员说,爱莉妮娅就在这座别墅的六楼里,一直没出去过。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开了锁,其他人都没钥匙的情况下她居然进去了! 没办法之下,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三个人在陪这里的孩子玩到了晚上,等大家都睡觉的时候,潘塔罗涅也就回来了,于是他们才得以知道六月原来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怎么会怪你,困了就要睡觉,这是没错的,何况睡的是自己的房间。」 潘塔罗涅并不在意这点,相反六月还能在被阿蕾奇诺看管严格的情况下回到他身边来,实属惊喜。 林尼有礼貌地对潘塔罗涅说:「非常打扰您,潘塔罗涅先生,父亲授意我帮拿一下六月的行李,父亲应该找过您,跟您说清楚了情况。」 把「父亲」搬出来,才能给潘塔罗涅压力。 「阿蕾奇诺今天是来过北国银行总部没错。」潘塔罗涅微微笑道,他的目光从未从六月身上移开过。 因为今天的她,太过特别了。 在看他的眼神里,竟如以往那样,带着光亮。 「父亲来找你,那她怎么说?」六月插了嘴。 林尼无奈了一百遍,向六月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要在这种场合下问话。 虽然这么问很冒昧,但潘塔罗涅还是回答了她:「你父亲说,即便毁约赔偿也要把带你回枫丹去,说完就一次性将违约金赔付给我,让我把你的合同拿出来作废。她态度之坚决,我只好给她。」 考虑到以后总要合作,潘塔罗涅暂时还不想与阿蕾奇诺作对。 他是个懂进退的人,一种方法行不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只要跟壁炉之家的合作够深,必然有所联络,以后想要密切接触也不难,不必轻易翻脸。 「……父亲她……」林尼没想到父亲的速度那么快,看来这次是下定决心了,不仅解决了达达利亚,又那么快把潘塔罗涅的合约销毁,果真雷厉风行。 潘塔罗涅笑道:「站在阿蕾奇诺的立场上是没错,可我精心培养的人还没开始为我效力就说要回去了,我身边一时没有可用之人,这该怎么办?」 林尼反之说:「潘塔罗涅先生,劳动契约是双方自愿的事,一方不愿意继续劳动,有权利要求解约。」 林尼生怕对方不让六月走的样子,而潘塔罗涅实则并无留人想法,那不过是他的玩笑话罢了。 何况即便想留也留不住,不如顺了阿蕾奇诺的意思,让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他投资这家保育所,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为了将来能常常找藉口去见她,是长远之策。 因为他打算拿这家保育所一半的收入,去作为壁炉之家的支出费用,以改善壁炉之家孩子的伙食,生活品质。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非要强留爱莉妮娅在这里的意思,我只听她真正的心声。」潘塔罗涅希望林尼能放下对他的戒备。 他走到六月面前,想要去触摸她,又担心她抗拒,才最终克制住自己心中的躁动。 六月抬眸,想了小会儿,说:「我想回枫丹,只想在父亲身边。」 其实她不介意一直在北国银行工作,因为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还有个好上司,工资高工作稳定,她一度动摇过很多次不想回去的念头。 可从长远来看,六月还是想多陪陪养育她长大父亲。她是短生种人鱼,比一般人类的寿命要短太多了,她没有选择谁的权利。 一听六月那么坚定选阿蕾奇诺,潘塔罗涅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双目凝视着她:「你只想在「父亲」身边,就没有半点想在我的身边的意思?你明知我对你……」 「潘塔罗涅先生的意思是……?」 潘塔罗涅心里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尼立马打断。他从父亲那儿了解过潘塔罗涅的意图,知道这话不能当着明说,否则六月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有旁人的干扰下,潘塔罗涅才压抑住要说的话,改变话题道:「没什么,花园的小仓库里头还有一大箱烟花,都一起拿了。」 当时在船上已经表白过了,不差这一次,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好好记住。 六月虽然不太明白潘塔罗涅的话,但也能感受到其中几分道不明的情意。她正思考着他所表达的意思时,就被他口中说的「烟花」所吸引。 第156页 「烟花?什么烟花?」 六月不太有印象在潘塔罗涅家里存放烟花了。 潘塔罗涅笑而不语,带路叫六月去拿,林尼一等人则在花园里等候。 待走在花园的地下小仓库里头,六月果真看到了一个大的木箱子,打开看,是保存完好的好些个烟花筒。 连林尼看了,都在想六月是从哪里买来的烟花。六月则满脑子空白,只当是自己以前在璃月购物的时候,无意中买回来放着就忘记了。 「那么大一箱拿着也不方便,不如到晚上我们找块空地把烟花都放了吧。」六月寻思着烟花反正都是要放的,不如现在就放了,还不用拿那么多东西。 「很可惜,至冬城内禁菸花爆竹。」潘塔罗涅事先提醒道。 六月微微歪头,不解道:「为什么呢?」 潘塔罗涅说:「这是由来已久的法令,是明令制止的,理由是这样会打扰到至冬冰雪精灵的宁静。」 至冬里的冰雪中隐藏着许多冰雪精灵,据说是女皇的眷属,它们喜好安静,不喜热烈的火焰。 在很久以前至冬还是能放的烟花的,后来现任最高层政务官,也就是市长普契涅拉上台后,才新增加了这样一条法令,所有至冬人都必须遵守,否则等同于杀人放火的罪名。 很多至冬人从出生开始就没看过烟花,但极光却很常见,欣赏色彩斑斓的极光算是一种代餐补偿了。 这是普契涅拉为了讨好女皇,维持自己的权力才想出来的政策。潘塔罗涅同样,他也给女皇进献过不少珍宝,以稳固自己的地位。 得知放烟花会那么严重,六月惋惜不已:「好可惜……极光虽美,却无法完全替代烟花带来的震撼和快乐。算了,不能就算了吧。」 看着她的失落的神情,潘塔罗涅竟有种要破坏那条规定的冲动。 临告别的最后一刻,他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脸,不留遗憾,任性一次又何妨? 「无碍,你想放就拿到北国银行总部的那片广场区域放吧,我也很久没看过烟花了,出了事我来负责。」 潘塔罗涅向来深思熟虑,这天也学得跟达达利亚似的,为守着那微不足道的愿望,做出了不顾后果的决定。 六月顿时笑眯了眼:「你真好。」 随后六月托林尼他们一同把烟花搬出去出去,又回去拿来行李箱,递给琳妮特帮忙提着。 「六月,你东西都打包好了吗?」林尼问这个,就是要催促她快点走了。 六月摇摇头,恳请说:「快到晚上了,我们去北国银行看一场烟花汇演再回去,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带回去也很麻烦。」 是很麻烦没错,那么大的一箱,干脆都放了也好。 林尼他们不知道至冬不能放烟花,以为六月随便放放无所谓,就答应她先到北国银行去放,他们也跟着一起去。 …… 潘塔罗涅让他的私人司机把烟花都卸下来到北国银行总部外面的空地放着。 还给六月拿来防风打火机,好让她亲自点燃。 这个时间点多数人刚用完晚餐,不会太晚,也不会太早。 在雪落下的静谧中,六月跑向前去放了一个烟花筒,点燃引线,点燃后赶紧捂住耳朵快速跑开躲在几人的身后。 引线燃烧到末端,响起了吱——的一声,嘭——的一下,烟花升空绽放。 烟花释放的绚丽色彩和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有些如流星般划过,有的像盛开的花朵,有的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各有姿态,伴随光彩交织,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六月抬头仰望,脸上满是惊嘆。 心想做烟花的人也太厉害了,到底是怎么做到没一次绽放都有不同,每个颜色都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一声声的轰响,吸引了在至冬城附近居住的居民,他们有的在街上驻足而立,有的在屋里的阳台欣赏,困惑的同时也发出惊嘆。 然而,此时此刻,在冬宫旁的行政大楼内,市长正在与统括官商谈要事。 「谁在放烟花?」普契涅拉向守在门外的手下询问。 手下汇报说:「市长,看似是北国银行总部方向的。」 普契涅拉闭眼点头:「烟花响声打扰了统括官大人与老夫的商政,你立马找一队警备员过去,把放烟花的人请过来喝茶。」 「请」字尤其加重了音。 第98章 叛逆的女儿 烟花绽放的瞬息之光范围之大,声音之响亮,时间之长,甚至位于至冬城外的边陲小镇的人们,都能看见夜空中不停绽放的火光。 晚饭过后的小镇居民出门仰望观赏在至冬不曾存在的美景,皆为之轻嘆。 至冬实行烟花禁令的政策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那些小时候看过烟花的人如今都已成年,成家立业,生儿育女。 条件好的尚且能出国观赏别国的烟花,家庭条件一般的,一辈子就待在这座小镇上,只能偶尔观望极少出现的至北极光,所以今日光景难得一见。 人人都好奇今天是什么重大的日子,男女老少搬出小板凳在院子里欣赏,那些从未见过烟花的孩童蹦蹦跳跳地指着夜空,说空中开出花来了。 整个小镇的喧闹声接踵而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宛如白日。 「哥哥!哥哥!快看在天空的是什么!」 第157页 托克拉着自家哥哥的手到院子里,抬手指空中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兴奋地要跳起来抓。 「哇——!好漂亮!」冬妮娅也在一旁欣赏,鼓掌叫好。 达达利亚抬头望天,无光的瞳孔中映着烟花一闪闪的波澜。 「六月……」他颤声沉吟,总感到不安,与周边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六月?冬妮娅听到了,看向哥哥,在心里疑惑地复述了遍,烟花跟六月有关系吗? 达达利亚收起糟糕的情绪,摸着托克的头,笑脸回答他刚提出的问题:「这个叫烟花,冬妮娅和托克都没见过吧。至冬不准放烟花,但在其他国家都很流行。」 托克重重地点头,说了句「哥哥好厉害!」就跑邻居家去分享这个知识给小伙伴听,证明他哥哥才是最棒的玩具销售员,游歷各国,见多识广。 相比较托克的没心没肺,冬妮娅就细心得多,她马上考虑到了其中的盲点,忙问:「哥哥,既然至冬不准放烟花,那到底谁在放?会不会被抓起来?」 是的,他正担心这点。 谁手上有那么多的烟花?能足足放了十分钟之久都还没放完? 不冻港对进口商品的检查很严格,需要海关总署检验合格才能进入到至冬市场内,因是禁令,而国内的工厂也不会生产这种观赏性的烟花,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购买到。 最大的可能性是六月那一箱由宵宫赠送,从稻妻带回来的烟花。 对于执行官的船,海关总署一般不例行检查,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入至冬,放了也不意外。 「冬妮娅,麻烦你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我今晚临时有重要的会议要紧急集合。」达达利亚随意找个藉口出去找她。 「可你的伤还没好!」冬妮娅担忧道。她分明知道哥哥又要去找六月了。 他手手脚脚都骨折,几乎全身都打了石膏,缠了绷带,脸上的伤都没好,怎么去见六月呢?不是让人家担心吗? 石膏是挺影响行动的,达达利亚当即回屋全部拆下,只对家人说「不打紧!」,就快跑出去了。 …… 北国银行总部的空地上,六月刚刚好把一箱的烟花全部放完,玩得够尽兴。 在收拾准备打道回府时,来了一群十来个警备队装扮的人,团团围住了他们。 六月一等人都怔愣着,只有潘塔罗涅从容不迫说:「银行晚上不办理任何业务,还请明天再来。」 他知道这些人要来做什么,也很清楚他们是谁派来的,心底里已有了应对的主意。 「失礼了,「富人」大人,市长刚下令,让我们以影响市容和叨扰女皇眷属的罪名逮捕放烟花的人。」领头的长官对潘塔罗涅恭敬道。 谁是放烟花的人还不知,这里在场的有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以及潘塔罗涅的私人司机,还有六月,若谁也不说话,潘塔罗涅自能向警备长官自圆其说。 结果六月先站出来,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问:「逮,逮捕我的……?那么严重的吗……」 潘塔罗涅望向她,眉心一紧。 该说她单纯,还是说她愚蠢? 明明打死不认就能拖延时间,等他明天私下去找「公鸡」送礼,再随便找个人顶罪,这件事便能到此为止。 但她现在这么一说,不用审问都知道是谁放的烟花了,即便有心替她遮掩,在程序上「公鸡」也饶不过她。 「这是怎么回事?」林尼显然不知,放个烟花而已,又犯了什么罪? 见此情形,潘塔罗涅换了个策略,先把全部的责任归在自己身上:「是我一时兴起让她放的,去告诉市长,人不可能被你们带走,我明日自会上门请罪。」 他与市长由于常有政商合作,相信市长也只会走个过场。 有了潘塔罗涅做保证,那群警卫队也不想为难自己,原是打算回去汇报就完事,不料六月开始对禁放烟花,还要被逮捕的事表示愤愤不平。 「至冬本来就冷冰冰的,不能有烟火,逢年过节的时候又有什么乐趣?一点人情味也没有,说不定女皇就喜欢热闹呢?身为市长不该先调研民众的意见吗?」 她坚持自己没做错,放了就是放了,敢作敢当。周围都是雪,又没点着哪里,因放烟花而坐牢的话也太冤了。 主要是,潘塔罗涅刚信誓旦旦地说给她兜底,她才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退一步讲,市长又怎么知道冰雪精灵们不喜欢热闹呢? 似乎不知是谁对她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放烟花是分享快乐的过程,每一次绽放的烟花,寓意着每个人圆满的美梦。 烟花开始时,雪花飘飘而落,很是浪漫,烟花结束后雪就停了,可见躲在暗处的精灵们也爱观赏人造的美景。 被坑了一道后,潘塔罗涅牙关咬紧,表面还是在从容不迫地微笑应答:「的确是要改改了。」 此时,林尼一等人在盘算着该怎么拉六月逃跑,即使他们认为这不算大罪,可看架势,似乎不太妙。 「所以潘塔罗涅大人,我们不能去请罪,明明是不合理的规定,同为执行官是可以去提意见修改的吧。」六月甚至还怂恿他向市长提建议。 潘塔罗涅还在保持着风度:「不错,这点你倒是提醒了我。」 警备队长官在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混乱了,「……那,「富人」大人,现在是……抓还是不抓?」 第158页 潘塔罗涅的脸愈发灰沉:「我刚才的话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明天上门面见市长,这么晚了,你们回去汇报完就休息吧。」 警备队无奈返回行政大楼,向「公鸡」汇报了当时的情况。 警备队长官讲述完全部过程,还补充至关重要的一句:「「富人」大人还说,明天来跟您聊聊修改规定的事……」 「公鸡」普契涅拉思量片刻,理清了其中的缘由,便问:「又是他身边的那个助理小姑娘吹的耳边风?」 警备队长官说:「是的,就上次求见您,让您批准格洛娅离职的那个女孩子,而且今天也是她放的烟花。」 那警备队长官说完,普契涅拉在皮耶罗面前长嘆摇头,表现出一副棘手的样子。 他就是想把人抓来,也抓不得,便看向皮耶罗,请求他的意见如何。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皮耶罗听此终于发话了。 普契涅拉说:「统括官大人,她叫爱莉妮娅。就是那个在开例会期间掉入冰湖,让三席都一同请假去找的女孩。」 他说的三席,是指:第四席,第九席,第十一席。 此事皮耶罗也在场,他当时也有所疑惑,但因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在身,就没去多问。 「他们怎会如此纵容?」皮耶罗深感到他们几人的过度包庇。 普契涅拉回答:「您有所不知,爱莉妮娅是壁炉之家的孩子,身为「父亲」的「僕人」自然多关照着她,至于「富人」在某些方面要与「僕人」合作,他也会多加关心些。「公子」……向来与那孩子交好。」 达达利亚时不时在普契涅拉前提起爱莉妮娅,说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尤其在她失踪后,只要是能出差各国的任务,不管多难他都踊跃领队参与,有时没人敢跟着去的秘境,他就自己一人行动。 一方面他喜欢四处找强者战斗,一方面也是为了接手更多的情报,去找自己的「小女友」。 因为有达达利亚在,普契涅拉总是很省心,欣赏他不愧为自己亲自挑选和推举的人中之才。 所以在谈到爱莉妮娅与达达利亚的关系时,普契涅拉选择隐晦表述,没有直接说他们是情侣,算是在极力维护达达利亚,撇清他们的关联,省得波及到他。 果然,皮耶罗从普契涅拉话中挑选出来的重点信息是在「壁炉之家」上。 「的确像从壁炉之家出来的孩子。」皮耶罗得出了简单的评价。 他想起当年的阿蕾奇诺,也是那样的违背常规,而亲手杀了他们的「母亲」,因此被关入了牢中受刑,直至他将人从牢狱中捞了出来,准许她接手壁炉之家,补缺「僕人」的位置才免除了刑罚。 这么想来,阿蕾奇诺所钟爱的孩子多半也随了她年少时的性子,敢于破坏规则,以挑战权威。 皮耶罗虽未见过那位来自壁炉之家的女孩,但只从普契涅拉短短的描述中,就给他留下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不良形象。 第99章 「丑角」的亲闺女 「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皮耶罗转而问普契涅拉的打算。 禁放烟花保持冬夜宁静的政策,是普契涅拉一手定下来的,他要求普契涅拉为此事做出负责和回应。 碍于那女孩是他们「愚人众」的人,于情于理,并不能进行实质性的惩罚。不然那些为了女皇伟业而牺牲自己的品格,做了许多「坏事」的成员,又该怎样自清? 普契涅拉思索半刻,说:「老夫认为,违反条例的人应当进行处罚,否则开了先例人人都会去争相模仿,即便是做做样子把人关押一段时间,受点小小的刑罚也是有必要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罪名是要有的,抓捕和公布的程序也是要有的。 今日之内,普契涅拉便会想方设法把人抓回来。 至少要按照法规处以惩罚,等她学乖后再坐一段时间的牢,起到对手下们的震慑作用,到那时才能放出来。 「嗯,也好。」 皮特罗素来不过问这些小事,便由普契涅拉按自己的原则来处置。 他离开了市长办公室,透过玻璃窗仰望寂静的夜空,烟花稍纵即逝,方才的热闹一下归于虚无。 昙花一现的美丽,如往昔辉煌灿烂的故土,曾经眷恋的家园,以及他那可爱的女儿,都是那么地易散。 因短暂所以值得回味,因易逝所以值得珍惜,也许偶尔观赏一次的烟花,并不算太过。 皮特罗收起万千思绪,不再观看遥不可及的星空,拉上了帘子,转身缓缓下楼。 …… 与此同时的北国银行总部,潘塔罗涅在催促几人离开:「你们快走吧,接下来的事不必再理会。」 林尼心中不安,怀疑这是不是潘塔罗涅的诡计。 潘塔罗涅明知不能放烟花这条死规定,却偏偏不阻止六月,还怂恿让她尽情放,出事了又独自把责任扛下来,正常角度下都会以为这就是个阴谋。 该不会是对六月爱而不得,为此报復吧?林尼想。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此,一个叱咤风云的富商,狡猾是必备的本领,他确实是能全身而退,六月就不能保证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市长说?」林尼此刻也怪自己错信了他,语气带有点戒备。 「我会有主意的。」潘塔罗涅当然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的主意是什么。 第159页 越是保密,越不能让人信服,林尼便不再信任他了,赶紧领着六月他们说:「我们走。」 末班车停止运行,他们只能步行回到住处,所幸公寓在至冬城的主街道上,离北国银行总部并不远,半个钟头就能到。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想必父亲都已经知道了,林尼正愁着该怎么跟父亲解释,每次她交给自己对六月的看管任务都没能完成,这次也一样。 没办法,谁叫看管六月的任务是地狱级别的,比他以往的任务都要难上一百倍,能不能来个人把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带走? 想着如此,他们差不多快到公寓了。 当走到一条巷子时,跟在最后面的六月突然被一股力强行拉了过去,黑衣人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直接拖走。 菲米尼首先反应过来,喊了声:「六月!」后就追了上去,后面林尼琳妮特也都察觉到了,马上跟着一起追。 对方速度之快,待转入了一个拐角处时,人就消失不见了,只丢下了一个「公鸡」特有的勋章,证明人是「公鸡」那边的人抓走的。 「一定是刚才那些人!」 林尼攥着拳头,一拳敲到墙上,怪自己还是太松懈了。 「我们快回去告诉父亲吧。」琳妮特按住林尼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回禀父亲再说。 …… 当晚,六月就被莫名其妙关在了地牢监狱中,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根不太亮的煤油灯放在狱中,她拼命叫喊,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这时来了一个守卫告诉她别喊了,说她得罪了「公鸡」大人,需要关起来受点苦头才能放出去,那守卫离开之后的一晚上,都再没其他人来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行政大楼里的市长办公室多了两位贵客的造访。 潘塔罗涅和阿蕾奇诺早在此等候,普契涅拉则慢悠悠过来见客,并承认了就是他派人把爱莉妮娅抓到了地下监狱里。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昨夜潘塔罗涅的阻挠行为罪加一等,他是按照法规来做事,当时还请求过了统括官的意见,也得到了默许,所以他解释说自己并无过错。 「潘塔罗涅先生,你是听了那女孩的怂恿,才明知故犯的吗?」普契涅拉正努力想拉合作伙伴一把,暗示他不要揽责。 潘塔罗涅依旧坚持同样的说辞:「与他们无关,我只觉孤独寂寥,纯粹想看一场烟花汇演而已。」 「他已经说了是他怂恿的,还不放人吗?」阿蕾奇诺没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 六月怕黑,被关了整整一晚还不知是什么样的情况,阿蕾奇诺若能知道那地牢的具体位置,她一定先去把人救出来,也不必再理会其他了。 现在的重点是,普契涅拉不愿让任何人亵渎属于市长的「权威」,不愿让那个女孩质疑他定下来的政策,他自然不是轻易能动摇的。 普契涅拉放人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两位执行官都肯承认那女孩的的确确违反了规定,犯下了大错,他就会按照规定的流程,让那女孩走个过场,过几天就会释放她。 然而,这两位执行官都一致坚持不是爱莉妮娅的错,于是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片刻后,办公室外传来了一阵响声。 「老爷子——!」 达达利亚破门而入,快速扫视了办公室里的情况,便瞭然了。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从海屑镇赶来至冬城较远,他几乎一晚上没休息,但看到「僕人」和「富人」都在,就知六月已经被抓了进去。 「这么急急忙忙,是有什么事?」不用多想,普契涅拉都能猜到正在休假中的达达利亚是为何而来。 「昨天的烟花——」 达达利亚正要问是不是六月放的,结果普契涅拉没给他过问的机会,打断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一个接着一个问。」 阿蕾奇诺见达达利亚也来了,便随即想出了办法,她重复问「公鸡」:「所以市长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人?至于你说的原则,难道就是在自己的权威受到威胁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上刑么?」 她的激将法很有效果,达达利亚果真沖向前去质问:「什么上刑?!」 「那些刑罚我也是见识过的,非正常人能忍受。」阿蕾奇诺补充说。 阿蕾奇诺要利用达达利亚与普契涅拉爆发冲突,从而借他之手挑起争端,她便可名正言顺再动手,潘塔罗涅是能看出来的,进而在默不作声看戏。 眼看着以为达达利亚要开始争吵,打起来,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说出来一句震撼全场的话:「老爷子,你绝对不能这么做,因为爱莉妮娅是统括官的亲生女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竟没人再发出声响,安静到落针可闻。 「这个就是证据,她的随身之物没拿回去,在我这里放着。」达达利亚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怀表,打开来递给普契涅拉看。 怀表里镶着透明的水晶,水晶里是一张合照。 合照是年轻时候的皮耶罗和他的女儿,而那个女儿,乍一看就是缩小版的爱莉妮娅。 在沉寂中,普契涅拉干笑了几声,转而又对达达利亚呵声道:「达达利亚,你好大胆子,知道实情不第一时间告知?」 他边责备着,边从袖口抽出小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正不停冒出来的冷汗。 第160页 第100章 相认 面对质问,达达利亚也是悽然一笑,转而看向了阿蕾奇诺:「我原本也想早点带六月去找她爸爸的,只不过半路被人截胡了而已。」 他正向「公鸡」内涵阿蕾奇诺,表示不是他不想提早说,而是有人耽误了。 阿蕾奇诺脸上的震惊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她不知六月与达达利亚私奔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居然给六月找出一个「父亲」来。 而且那个「父亲」,全然指向了他们的执行长,让她这个壁炉之家「父亲」的地位岌岌可危。 达达利亚手上的证据是真是假,仍有待观察,需当事人来了才能确定。 不管是谎言还是真话,在「公鸡」面前搬出「丑角」,效果出类拔萃,让「公鸡」再也没有了坚持原则的理由。 随后,普契涅拉叫来警卫队长官,吩咐道:「去把爱莉妮娅放出来,再请统括官过来。」 看这形势,现在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爱莉妮娅少一分钟在地牢受罪,也算他的一种挽救措施。 潘塔罗涅听到这消息的反应,比北国银行破产了还要来得震撼。 起初,「女士」来北国银行造访时,就半开玩笑地提醒过他,这女孩的眉眼有点像统括官,他当时不以为然,只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没想到他的情报不完全准确,对于六月来歷的认知,仅在于她是那伊罗家族这个层面上。 而达达利亚却知道这些,且诡异的戴着她的随身信物…… 呵呵。 潘塔罗涅朝向达达利亚,眯起了眼睛,不肯承认自己精心挑选的猎物,被别的猎人抢先猎走的事实。 市长的办公室内,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等待着「真相」明确清晰的那一刻。 地牢离行政大楼有一定的距离,一时之间警备队无法快速将人带到,于是他们首先等来的是皮耶罗。 皮耶罗一反常态,脚步急促,一来到办公室就问普契涅拉:「人在哪里?」 如此威压,让普契涅拉又再次擦了擦汗,当然了他表面上还会保持着镇定。 「请稍等,马上就到。」 普契涅拉突然庆幸「僕人」「富人」他们一大早就过来,让他还没时间下令对爱莉妮娅上刑罚,万一伤到哪里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还好皮耶罗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到了达达利亚手上的怀表上。 「达达利亚,我女儿的随身之物怎会在你身上?」皮耶罗带有几分质疑,请达达利亚把怀表拿过来。 达达利亚交付出去,说:「说来话长,其实我跟六月是……」 「咳咳,咳咳咳……」普契涅拉勐烈假咳了几声,打断了达达利亚接下来的话,又朝他扔眼神,示意他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 当怀表拿到手,皮耶罗全部的专注力都在那张保存完好的合照上,没再理会旁人究竟说了什么。 五百年来,他每每打听到女儿的一点下落就会拼命去找,却总会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欺骗他女儿还活着,以此作为条件交换利益的人很多。上次到那伊罗家里,那一家子信誓旦旦地保证女儿就在他们家,到最后还是人都见不着。 所以这次,哪怕有「信物」在手,皮耶罗也要如往常那般不抱希望。 毕竟对于知情者来说,「信物」也是可以仿造的,他首先怀疑的是那伊罗家族在这里散布假身份,制造假消息。 是不是他的女儿,等人来了才能确定,区区信物尚且验证不出什么。 此时,市长办公室的门正敞开着。 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达达利亚先一步到门口处。 六月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好几个警备队员和机械守卫,客客气气地叫她去市长办公室。 她从小就没见过那么大的排场,心里怪害怕的,按理说作为「犯人」,不应该被押着过去吗?现在后面就像跟着一群保镖似的。 当走到平层时,达达利亚那条显眼的红围巾一下子吸引了六月的目光。 难得在这里看到熟人,也不管是谁了,六月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抓住了达达利亚的手臂,想要请求他带她离开这里。 谁料达达利亚吃疼地倒抽凉气,因为六月的手刚好抓到了他还没康復好的骨折处。 六月勐然抬头去看他的脸,他脸上好几道擦伤的红印,撸起他的袖子看,手腕手臂都缠着绷带。 怎么会这样?才多久没见,怎么弄成这样了?六月看到这的第一感想是,达达利亚又不知到哪里打架了。 原来他不来找她,是去打架了吗? 她心里抽紧,既气愤又心疼,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你怎么受伤了?绑那么多绷带,疼不疼?」 达达利亚总不能说是被阿蕾奇诺揍的,以免六月心里有压力,就轻声说:「一点也不疼,练武的时候磕碰到的,现在没事了。」 明显的假话,六月不相信练武能练骨折。 「咳……咳咳……咳咳咳……」 办公室内传出几声剧烈咳嗽,六月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人,只是她的视线被达达利亚挡住了没看见。 「老夫老毛病犯了,一到这天气就咳个不停,请诸位见谅。」 这时,普契涅拉找藉口解释下自己咳嗽的理由,实际是想提醒这两个暧昧不清的傢伙,看着点场合。 第161页 六月微微侧头,发现里面不止一个人,是一,二,三,四个…… 「父亲……?」在六月看到阿蕾奇诺后,就绕过了达达利亚,径直朝她走去,又马上躲到她身后去。 其中有三个人是见六月过的,还有个白髮白鬍子高大的叔叔,她没见过。 对比之下,六月选择到阿蕾奇诺身旁,她害怕再被莫名其妙抓了,眼下只有父亲能保得住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知的事?」阿蕾奇诺转头问她。 六月一脸懵,看看阿蕾奇诺,又看看正在注视着她的大家:「我,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眼见着白鬍子白头髮的叔叔正向她走去,六月往后缩了缩,心想这人是谁,要干嘛的,可别过来啊! 皮耶罗握紧了手中的怀表,只是凝望着她,皱着眉头而默不作声。 太像了,实在太像他的女儿了! 如果让他接受女儿还没死的事实,那这五百年,她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受苦? 还是说……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并非是他的女儿? 既然至冬的冒险家协会总部有仿生人技术,做出「凯萨琳」这种近乎逼近于真人的人偶,那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皮耶罗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正保持着一位智者该有的理智,以最坏的结果来淹没心头的希冀。 这样,即使不是真的,他也不会悲伤失落到一败涂地。 「爱莉妮娅小姐,这位统括官才是你的父亲。」普契涅拉倒是热心肠,让六月认祖归宗。 听到」统括官」一词,六月睁大了眼,更加往后躲,低下了头不去看任何人。 惨了,不会吧……这个就是亲生爸爸?不会吧?亲生爸爸是愚人众统括官?开什么玩笑呢?怎么可能!还有那个怀表是怎么回事?她的信物不该是妈妈给的项鍊吗? 「统括官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紧,我们都在这里。」市长继续说了句看似宽慰她的话。 这个爱莉妮娅,不遵守规定之时就那么有理有据,面对皮耶罗就怂得不行,普契涅拉承认他的这句安慰中有拱火的成分在。 没曾想就是这句「安慰」,让六月的思绪更乱了,她身体在灼烧着,好像周围场景都在转动。 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她从来都没想过找亲生爸爸,这个抛妻弃子的人,妈妈都死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别逼她了,初次见面总要有适应的时间。」阿蕾奇诺转而向皮耶罗说,「统括官大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六月刚从地牢中出来惊魂未定,我恳请您,让她先回去休息。」 达达利亚背靠在门边抱臂,全程在担忧地观察六月紧张的样子。 与前往坎瑞亚时,她在得知父亲仍在世的满脸期盼不同,她现在完全不肯承认「丑角」就是她的父亲。 他已经暗暗预想好了,假如此次闹了乌龙,他就拼死将六月带离这里。 「我只问几个问题,如果她能回答出来,那么这件事就此作罢。」皮特罗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直接说:「孩子,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六月不敢抬头,迫于对方的威严,她也就只好抬起来,望着对方。 她那星尘般的斜十字星瞳孔,清亮透彻,与对方的眸子竟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皮耶罗眸色较浅,且是正十字星的。 她的眼睛多半遗传了母亲,因坎瑞亚赤日的后裔多是这样的瞳孔。 皮耶罗开始问:「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原本是哪里的人?」 六月回答:「我原名……叫……费洛妮希诺娃,来自那伊罗。」 皮耶罗:「那伊罗同辈的孩子中,你排行第几个?」 六月:「第五。」 皮耶罗:「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六月:「她叫塔比莎。」 皮耶罗:「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六月:「我不知道,妈妈没说过。」 皮耶罗:「那你还认不认得爸爸?」 被他那么一套话问下来,六月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认知了,什么爸爸妈妈,一个那么老,一个那么年轻,可能吗? 「等等,如果你是我爸爸,怎么会那么老了?我爸爸应该很年轻的。」六月结合自己的年纪算了算,讲真,不可能会有个五百年的老父亲吧。 第101章 谈心 也就亲生的,才敢说出这样倒反天罡的话。 被问话的人变成了问话人,皮耶罗竟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反而很是欢喜,满脸的惊喜之色掩饰都掩饰不住。 是他女儿没错了,从小她就那样天真烂漫,什么都敢说。她不是遵守既定程序的仿生人偶,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确定好了这点,皮耶罗便叫在场的人出去:「你们在外等候,我有话要与这孩子单独聊聊,之后再向你们问话。」 普契涅拉听命,打发几人都离开市长办公室,领着大家到一层会客大厅里等。 达达利亚原是不想远离六月的视野范围,奈何「公鸡」不准他过去,他只好在会客厅等。 办公室内就两个人了,六月把双手藏在口袋里,坐在沙发上,后悔刚刚对「爸爸」提出质疑。 要死了,他席位那么高,是不是看穿了什么?所以才要单独问话? 第162页 六月忐忑不安,目光也不再追随皮耶罗的眼睛,而是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暗暗祈祷千万别怀疑她。 「塔比莎并不是你的妈妈,如果那伊罗家说的是事实,那么我应该感激她。」皮耶罗双目沉如深海,略显沧桑的声音颤声道,「因为她把我的女儿,养得那么大了……」 婴儿一般不会有三岁以前的记忆的,皮耶罗对于她不认自己的事并不意外。 而他却能记得一清二楚,所有的事,只要女儿想知道,他都能准确无误地告诉女儿。 六月重新抬头,鼻子忽而酸酸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知外界情感的能力比以往都强,很大可能是因为血脉间的联繫,国破家亡的同感经歷,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话中饱含的悲凉,都令她触动,不禁双目红润,盈泪欲滴。 六月抬手,用手背抹掉流过脸颊的泪珠,再看看手上粘上的泪,疑惑不解。 为什么会掉眼泪?不应该掉珍珠才对吗? 听说人鱼流泪都是掉珍珠的,六月从没哭过,从没体会过掉珍珠是什么样,但这次她却知道了眼泪是怎样的。 她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要不然……就认了这个「爸爸」吧? 反正她无依无靠,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还经常被人欺负,日子也过得战战兢兢的,现在多个亲人也好。她没得选了,只有去接受「爸爸」,扮演好他的好女儿,才是一举两得之法。 于是六月酝酿了下感情,对皮耶罗说:「您说,塔比莎不是我的妈妈,那我的亲生母亲是谁?还有塔比莎妈妈弥留之际送了我这条项鍊,说让我去找爸爸,我就一直以为是爸爸抛弃了我们。」 说着,她摸了摸围巾下戴着的项鍊,解下来递给皮耶罗看。 皮耶罗只看了眼,便知那是塔比莎生前的作品,不是所谓的「找爸爸的信物」,但项鍊里面却藏有一张关于坎瑞亚的手绘地图。 「你母亲五百年前将禁忌知识带到了坎瑞亚,后来她就变了一个人,直至疯魔而死。至于塔比莎,我与她只有几面之缘,交情不深,我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才找到了你,还瞒着我关于你的下落。」 提到塔比莎,皮耶罗似有所隐瞒。 他接而讲述起父女分离的缘由。 「战争发生后,你我父女相隔两地,愚昧的七神甚至伤及了无辜的你。一直过了五百年,我们的遗孤,后裔身上都带有被诅咒的命运枷锁,流落他乡,无人知道我们的苦痛。」 「我的孩子,我的费洛妮希诺娃,所幸,爸爸终于找到你了。」皮耶罗蹲下来,双臂微微在她面前张开。 方才有人的时候,他是那样克制着激动的心,保持着统括官该有的威严体面。现下无人,他才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作为「父亲」的一面。 很久以前,女儿刚学走路时,皮耶罗也是这样伸着手,引着女儿不停往前走。 她才一两岁的年纪,一边跌跌撞撞地踏着小碎步,一边哭着说「爸爸,爸爸!」,因生怕皮耶罗不要她了,就不停地迈开小脚,踉踉跄跄往他身边去,久而久之这才学会了走路。 六月想了想,话到如此,不当皮耶罗的女儿都不行了。 她最终扑过去,叫了声:「爸爸!」 皮耶罗热泪盈眶,将六月抱住,说:「这些事尚有蹊跷,爸爸会一一去查证,再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啊?还要查? 六月肩膀微微一颤,赶紧起身:「爸爸,不管怎样我都已经回来了,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怕会牵扯到很多人……母亲死了,收留我的妈妈也死了,查证的意义不大。」 的确,过往已经不再重要了。 愚人众目前在执行官们的积极领导下,神之心已经拿到了三个,很快就能得到第四个,离目标也越来越近。 洗净这个世界的歪曲之源才是重中之重。 而所谓歪曲之源,则是指短视愚昧的诸神,污秽漆黑的深渊。 「也好,你能回来就好。」 无论女儿是被復活的,还是有某些机遇,都不重要了。皮耶罗有重任在身,很难抽出精力调查,刚好女儿不想知道这些可有可无的真相,那便先放一边,不再处理。 六月趁此又提了一个要求:「爸爸,以后……能不能叫我『爱莉妮娅』这个名字?『费洛妮希诺娃』虽然好听,可我更喜欢『爱莉妮娅』,在至冬的方言里,这个名字的读音有六月的意思,现在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她十分想抛弃「费洛妮希诺娃」的身份,所以不喜欢叫这个名字。 「爱莉妮娅?这是阿蕾奇诺给你起的名字?」皮耶罗问。 「名字是「父亲」起的没错,她对我恩重如山,在我被那伊罗家赶出来后,她将我收留,还把我养大,教会我很多东西。」她感激说。 皮耶罗已瞭然,自己的女儿过的那样苦,他更是心疼。 「没曾想你竟就在壁炉之家,现如今又加入了愚人众,真是给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皮耶罗对阿蕾奇诺赞赏有加,「她劳苦功高,过后我会嘉奖她的。从此你就不必在壁炉之家,回到我身边吧,我会倾尽所有把最好的给你,弥补你。」 六月拼命摇头。 虽然她可以认这个「爸爸」,但是,她不能失去「自由」,她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去完成,不可能缩在「爸爸」提供的避风港之中。 第163页 为了表明自己渴望独立的决心,随后她就简单把她在壁炉之家以及在北国银行的经歷,挑选能说的部分,都讲给皮耶罗听。 …… 此时,在行政大楼一楼的会客厅里,达达利亚等的有些着急。 过去了半个钟了,也不知他们谈得怎么样? 那么平静,大概是统括官接受了六月这个女儿,六月也接受了统括官这个爸爸? 不止是达达利亚,阿蕾奇诺,潘塔罗涅也在等结果,并十分有默契地看向在大厅里走来走去的达达利亚。 两人的视线一併集中,达达利亚停下来,也与他们对望。 他们仿佛在暗示他,单独过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六月相安无事还好,若是有事,他们也好採取行动。 既然大家都要了解清楚情况,达达利亚就趁着「公鸡」去处理政务的空挡,乘坐升降机到楼上的市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内传来了对话声,达达利亚正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只听六月的声音响起:「主要是……我习惯在愚人众的日子了,而且爸爸也有自己伟大的目标和理想,我长大了,也应该给您分担点,刚好能跟着执行官们帮上一点小忙。」 接着传来皮耶罗的声音:「你想跟着哪位执行官帮忙?是十一席的达达利亚?爸爸知道,你喜欢他。」 在六月还没进市长办公室时,她第一个奔向达达利亚,又关心他的伤势,这一切皮耶罗都是有看在眼里的。 正好门外的达达利亚听皮耶罗提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在意起六月接下来会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后,再次传来六月带有埋怨情绪的声音:「没有,我半点都不喜欢他,我讨厌他。我当时是怕没人保护我,才演出来的关系好。」 达达利亚怔了怔,六月的那一声「讨厌他」,「一切都是在演戏」,正在不停地在他的耳边不断迴响,纠缠,打结。 他心神不定,心脏如被钻开了一个洞那般的疼痛,转身直接从栏杆跳了下去。 办公室在三楼,以达达利亚的弹跳力完全能稳稳落地。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莫名其妙地用这种方式下楼,还默不作声地绕过他们往大门方向离去,什么情报都没给。 「你去哪里?」阿蕾奇诺拦着他问。 达达利亚侧头冷冷道:「去冰湖洗个冷水澡。」说罢便走开了。 …… 而在办公室内,六月刚说完了那句讨厌后,又接着向爸爸抱怨:「他总不关注自己的安危,而且经常把我当小孩来哄,甚至不遵守承诺,也不来找我,反而又跑去做危险的事,转头就把我忘了,我讨厌他……我很讨厌他……」 说不喜欢对方,却句句都在埋怨对方。 在乎他来不来找自己,又在乎他会不会受伤,说到底只是没有理由劝服自己罢了。 六月在不知不觉中推心置腹跟皮耶罗说那么多心里话,但在皮耶罗看来,那都是反话。 第102章 想离家出走了 父女相认后,六月就顺其自然地被皮耶罗带回家中。 现如今皮耶罗住的地方依旧如在坎瑞亚时那般,是在一处大庄园内:有自己的田园,独栋房舍,物产,几乎跟六月以前生活过的那伊罗家族大差不差。 庄园家生的佣人经营庄园的物产,还养了不少的小动物,比如马,小兔子,小狗小猫等等,在这里头几乎能自给自足,还可以换取一些必要用到的摩拉。 这里由一个叫基尔伯特的人管理,他的妻子,几个孩子们在庄园里负责一部分的活。 他们家大概一百多年前就跟随着皮耶罗了,每一代人都能成为皮耶罗最贴心最得力的手下。迄今为止轮到基尔伯特当管家,正好是第五代。 当然,被皮耶罗选中的人才能留在庄园里,否则一代代传下去,庄园就要变相成为这个家族的财产了。 六月来到庄园,每天能做的事很少。 每天遛一遛马,喂喂小动物,看看风景,或是拿着除草机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有时则叫人去买材料,她好拿来做一些玩具。 有了爸爸给的零花钱,她想买什么材料就买什么材料,不用再扣扣搜搜,总是处于存钱买材料的状态。 但正因如此,她做玩具时也少了许多乐趣,感觉这一切得来太简单了,而且有些材料市场上买不到,需要自己去野外捡的「破铜烂铁」才好用。 好想离家出走啊…… ——不不不!! 当不健康的想法冒出来,六月就拍了拍自己脸蛋,好让自己清醒点,打消这个念头。 刚认了爸爸,爸爸又视她为掌上明珠,怎么能离家出走?到底哪来的叛逆思想?一定是太无聊的缘故,得找点事做做…… 于是她开始看书,随意到爸爸的书房里找了本《超图解机械结构大全》来看,就这么过完一天。 傍晚,六月坐在餐桌前,佣人端来了几道菜说:「小姐,您的晚餐准备好了。」 「爸爸不回来吃饭吗?」六月食不甘味,放下刀叉问管家。 「老爷今日很忙,吩咐我让小姐先吃,我已经备好了老爷的宵夜了。」管家回答道。 这些年是重要的关头,皮耶罗在愚人众准备部署的行动比以往几百年里都要密集。 六月在庄园待的半个月里,皮耶罗十天大概有七天不回家吃饭,六月有很多次都问他是要进行什么行动,然后问能不能帮忙,皮耶罗都拒绝她去接触愚人众的「暗面」。 第164页 有时候她会跟去冬宫的会议场所,在旁边偷偷看执行官们开会,但他们一个个的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谜语。 独角兽 尤其是爸爸,每次的结束语都语重心长说这句: 「骄傲的愚人同志们,心怀怒火与永恆的寒冬吧。」 六月深感无趣,去过两三次就不去了。 还有,达达利亚最近每次会议都缺席,他去哪里了?又执行其他任务去了吗? 还是待在家里,哪里都没去? 他一点音讯都没有,六月每天都等他过来找她,一直没等到,而且连封书信都没有。 她就在心里怄气,也从不去问皮耶罗关于他的情况。 六月回想到这儿,刚有人过来,跟她禀报说有人来庄园造访了。 她下意识以为是达达利亚来了,立刻转喜,叫人赶紧带人进来见她。 事实上她想多了,来的人不是他,而是阿蕾奇诺。 六月略有失望,又思忖着「父亲」来了也很好,她正好能跟「父亲」抱怨几句。 管家请阿蕾奇诺进来坐,六月迎上去,扑过去抱住:「父亲,你来看我啦?」 「刚好这个时间有空。」阿蕾奇诺意外于六月没有因为认了生父,而与她这个「父亲」生疏。六月还是那样,一见到她出现就往她那边沖,这点从小都没变过。 「小姐,「僕人」大人,这是水果和点心,请享用。」佣人奉上了一些聊天要用到的食物。 「有劳了。」阿蕾奇诺对佣人客套了几句,他们便走出了餐厅。 等人都走后,阿蕾奇诺才开始话题:「六月,在这里还适应吗?」 六月点点头:「适应的,我很好哦,父亲请放心。」 「那就好。」阿蕾奇诺也没什么要担心的了,就又说出她此次探望的目的,「过两天我就要带着林尼他们回枫丹了,有重要的任务要做。」 谈到这儿,六月嘆了嘆气:「是要拿水神的神之心吗?」 执行官们拿神之心的计划几乎是同步进行的,只不过有些人进度慢,有些人进度快,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阿蕾奇诺到现在才开始行动,证明枫丹的那个预言不是空穴来风,甚至出现了极有可能成为事实的苗头。 「没错,但拿到神之心后不必急着上交。我向女皇陛下的申请得到批准,可以先拿它来想办法应对枫丹的预言。」 换作以前,阿蕾奇诺是不会跟六月说这些的,但现在她是统括官的女儿,倒也能放心告诉她了。 六月就知道阿蕾奇诺跟别的执行官都不一样,所以她才一直都那么喜欢她,并自告奋勇说:「这么重要的事,我也要去!父亲,我很会游泳的,万一……预言成真,也能够帮助一些人。」 枫丹是养育她的地方之一,六月表示也要出一份力。 「哦?我看你是想回克里斯工坊去,重新让工坊开张吧?」阿蕾奇诺看透了她的心思。 「唔……是有那么一部分原因……」六月有自己的执着在,她一直心念念的星愿瓶还没填满了,其中重开工坊,成为最大的玩具供应商,是愿望中的巨头。 阿蕾奇诺明白她的愿望,但还是微微摇头:「我也很想叫你帮忙,毕竟你不是枫丹人,应对预言时也不会像林尼他们那样感到焦虑,可惜统括官大概不放你离开。」 那太简单了。 六月心里已有了主意,如果她把这个主意说出来爸爸都不肯同意的话,那她就留一份书信,然后离家出走。 「父亲,我会找到充足理由的。今晚我就跟爸爸说,我在枫丹还没完成的事,他要是同意了,我就去你住的地方等你。」六月信誓旦旦道。 阿蕾奇诺半信半疑,六月是无比的坚定。 后来六月带她到庄园到处逛逛,直到皮耶罗回来了,阿蕾奇诺才告辞。 皮耶罗见如此,就问六月,阿蕾奇诺今天是不是来跟她道别,因为这第四席今天才找过他去见了陛下。 六月供认不韪,并献殷勤般地给爸爸捏捏肩膀,说:「爸爸,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我想拿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皮耶罗问。 而后,六月一五一十地把她在枫丹克里斯工坊的遭遇告诉皮耶罗,还谈到了杀害克里斯的兇手——「星芒之心」,并问了那颗东西到底出自哪里。 这一问,皮耶罗就清楚了。 「那颗星芒之心的确来自坎瑞亚宫廷,而且是当年宫廷法师们用于权杖上的原核。」他解释说。 「原核?」六月获取到了新词彙。 皮耶罗说:「你看看那些遗蹟守卫,它们的核心力量不是「元素」,而是物理。利用物理制造驱动的能源,就如同普通人拥有了外置的魔力器官。」 六月思考了片刻,总结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些机械之所以能够不停地战斗,用的不是普通的人造能源,而是原核。星芒之心则是更高阶的原核,只有坎瑞亚的宫廷法师能用,跟神之眼的作用差不多。」 皮耶罗点头:「理解的没错,的确是这个道理。」 「那我更要拿回来给爸爸了,因为那是我们坎瑞亚人宝贵的遗产,不能被有心人利用。」 六月拍拍胸口说,」还有一件事,「父亲」找过我说她准备出发去枫丹拿神之心,我想我也可以协助一下。等拿到神之心,她也会帮我想办法一起去拿星芒之心,爸爸,你说这样好不好?」 第165页 对于已被灭国的人而言,故国的遗物并不重要,即便拿回来了又能如何?能使用它的人都不在了。 皮特罗知道,六月是在找藉口,想跟随阿蕾奇诺去枫丹,他只是没有戳穿她的这点小心思。 孩子一旦长大,总要飞往更远的地方。 经歷了五百年的沧海桑田,在饱受煎熬的漫长时间里,除了完成那个「伟业」外,皮耶罗所剩的最大心愿,就是让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够健康快乐。 这段时间的相处弥足珍贵,也弥补了皮耶罗多年来的遗憾。 尽管心中不舍,他依旧在夸奖着自己孩子:「很好,只要是你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我都会支持你去做,前提是,你是否已经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可别让爸爸担心了。」 明明是极为平淡的话,从老父亲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伤感? 六月忍住要溢出来的眼泪,说:「我……我会操作独眼小宝呀,就是那种四处可见的遗蹟守卫,各种款式的,我都会操作它们听我指令,没人能伤害到我的。」 老父亲笑笑说:「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本领了?」 此话也略带着对自家孩子的骄傲,他在外是愚人众的引领者,在家里只是一位父亲。 六月支支吾吾,说实话她还没操作过,但在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的,应该在梦中有过那样的经歷吧……坐在独眼小宝上,走到这里,走到那里,很威风。 「总之我很擅长,所以爸爸,你就答应吧,可以吗?」六月期盼说。 皮耶罗拗不过,最终还是点了头。 第103章 告别 有了皮耶罗的同意,六月兴致勃勃返回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 皮耶罗是个好爸爸。 一开始六月对他有点怕,甚至设了防备,不敢轻易表现太过分,但后面发觉他并未能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她也就慢慢松懈下来,久而久之也视他为自己的亲爸爸了。 甚至可以说,在作为父亲这方面,皮耶罗比阿蕾奇诺更加开明。 他不会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就不让她做这做那儿,也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并且有求必应,从内到外都不是如外表那般的「严父」类型。 可能活了五百年的人,思想上跟一般的父母都不一样吧,反正她每次去听爸爸开会讲的话,都深奥到让人难以理解。 什么神怒、毁灭、痴愚、深罪……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彙,六月听着听着,就此对爸爸产生了崇拜,甚至开始逐渐理解愚人众存在的意义。 在潜移默化的薰陶下,六月产生了想协助大家拿到神之心的决定,当然,大部分原因是要完成心愿啦。 幸好枫丹与至冬的距离不远,两地主城之间有特短和特快的两种海上航线,这样要是爸爸想她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时回去了。 六月愉快地把行李带上,准备明天出发与阿蕾奇诺汇合。 皮耶罗放心不下,便亲自陪同她去,又特别交代阿蕾奇诺,务必保证六月的安全。 不是,都接受去做任务了,安不安全还不一定呢…… 在他们聊天时,六月只听明白他们说的这句注意安全,其他的谈论了什么「正事」,她也完全不懂。 这也不能怪她,她一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治啊,理想啊,大脑的思考功能区都被屏蔽掉了,但总之,此趟应该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阿蕾奇诺是个很好的管理者,你听她指令,就不会出差错了。」临别前,皮耶罗给六月上了一课。 皮耶罗的强大,不在于武力上,而在于对世界的认知和觉悟,在于正确识人的统领能力上。 六月留有诅咒的后遗症,身体不好,不适宜高强度的锻鍊,所以皮耶罗对女儿更是心疼,选择放任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又担心她不会照顾好自己,甚至要让她把管家也带过去。 她拒绝了,要管家跟着随时伺候,那还不如不去,她不习惯有人看管。 「爸爸,我一直来都很听话的,您放心。」六月抱住了皮耶罗,保证道。 皮耶罗也便只好让阿蕾奇诺多照看着点。 …… 两天后,出发前的一个小时。 六月提议林尼他们一同去去找冬妮娅道个别,然后送份礼物。(其实,更想去看看达达利亚在不在)。 路上她暗暗发誓,等下达达利亚要是主动跟她搭话,她就原谅他的不遵守诺言这件事。 然而她错了,达达利亚压根就不在家里。 可是就算六月察觉到达达利亚不在,她一开始也不去问冬妮娅,而是跑附近的钓鱼点看看。 他应该是不知道有客人来,还在哪里钓鱼吧……毕竟他最爱冰钓了。 六月如此想着,就出去找一圈。 当面对热情好客的冬妮娅时,林尼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琳妮特的怂恿下,把他扮演「道格博尔德」的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她解释了下。 得知这个消息,冬妮娅一开始不太愿意相信,在快速理解了事态后,她嘴角下垂:「你说什么?」 林尼脱下帽子,对她深深鞠躬:「我来上门道歉的,对不起,冬妮娅小姐!」 一旁的琳妮特也是交叉着双手互相握着放在身前,微微鞠躬。 其实他们不告诉冬妮娅真相还好,她可以把「道格博尔德」的突然消失,当做他回到了教令院,她本人也会很快遗忘。 第166页 现在居然说了,冬妮娅也没办法讨厌实诚的人,何况他们还是六月在壁炉之家的兄弟姐妹,从小没了父母,互相抱团温暖,只能服从于父亲的命令,冬妮娅倒也挺佩服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举动。 冬妮娅嘆了口气,随之就开起了玩笑:「……好不容易才动心一次,你却让我输得那么彻底,真是个大坏蛋。」 林尼双手合十,「啪」一拍,忏愧道:「冬妮娅小姐,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都说了不怪他们了,还在那儿道歉。 冬妮娅扁扁嘴,只好给他们台阶下,到厨房里拿了些装在饭盒里的点心,递给林尼说:「你要回枫丹是吗?这个是我做的糕点,你们拿路上吃吧,算是送别礼了。」 林尼愣住,不太理解冬妮娅到底是不是不怪他了。 「就算是被欺骗了,我们也会是朋友吧?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至少和你在一起玩的时候,带给我不少的快乐。」冬妮娅真的不怪他。 「那是因为哥哥的花言巧语太多了。」琳妮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冬妮娅笑着点点头贊同,说林尼的确很能哄女孩子开心。 不过,林尼已经是过去式了。 冬妮娅坦率说,她近来认识了一个比「道格博尔德」还更加有个性的少年,而且长得特别帅,就因为他,她都快忘了林尼扮演的「道格博尔德」了。 谁知林尼以为冬妮娅是在宽慰他才编造的谎话,他仍然心里有悔:「谢谢你,冬妮娅。作为谢礼,我跟妹妹给你表演个魔术。」 冬妮娅笑容灿烂,用力鼓掌:「好呀。」 快乐不能只给她一人,冬妮娅专程拉来了邻居集合在院子里头,一同观赏。 魔术道具不多,林尼琳妮特利用雪来作为表演的主题,进行了精彩的演出。 此刻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以及一阵阵的惊嘆声,独自在附近冰湖徘徊的六月则焦躁不安。 各处的钓鱼点都看过了,整个公园也都逛完了,还是不见他……是不是不在家?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捉急,六月终于耐不住,返回达达利亚的家里,终于打算直接去问冬妮娅。 林尼琳妮特的魔术刚刚好结束,人群也遣散了,六月才回到。 冬妮娅见她来,就立马起身拉着她兴奋道:「六月,林尼和琳妮特表演的魔术好神奇,到底怎么做到的?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知不知道?」 六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冬妮娅在跟她说话。 「六月?」冬妮娅用力摇了摇她的手臂。 「抱歉,冬妮娅,我在想其他事走神了。」六月眼眶有点红,问冬妮娅,「……阿贾克斯哥哥去哪里了?为什么哪里都不见他?」 冬妮娅恍然大悟,也难怪六月魂不守舍。 「哥哥最近心烦意乱,出门散心度假去了,具体去哪里他也没说。」冬妮娅提起大概在几天前,哥哥就莫名说有什么东西在唿唤他,加上近来烦躁,就离开了家。 「肯定是为了躲我……」六月小声嘀咕。 「他为什么要躲你?哥哥向来很喜欢你的。」冬妮娅又不知道他们两个又在闹哪一出。 「……我不知道。」六月也不懂,暗自会有那样的直觉。 或者是她的脾气太差,达达利亚对她消耗完了耐心,突然就不喜欢了。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钟情于某一个人一辈子,他要是四处走动,总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女孩子吧。 「你们太奇怪了,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总是时好时坏的。」 对于他们这种时常你戳戳我痛点,我又戳戳你痛点的行为,冬妮娅嗤之以鼻。 六月卑微道:「我也不懂为什么,冬妮娅,你能教教我吗?」 冬妮娅摇头,拒绝回答:「你不懂,那我就更不懂了。」 六月换了个话题,跟冬妮娅寒暄其他,又给她送了她亲手做的棉花娃娃,棉花娃娃是照着冬妮娅本人的形象做的,正好可以摆在床头做装饰。 相应的,由于六月出发的太过突然,冬妮娅这边没有提前准备什么,她就去哥哥的房间里拿了一本童话书送给她。 这本书是达达利亚买给冬妮娅的,冬妮娅收下后不太爱看,就一直放哥哥房里的书架里,让他保管。 「我早过了看童话的年纪,这本童话书就给你当做纪念吧,到了枫丹以后要把你的玩具事业做大做强哦。」 冬妮娅鼓励六月不要太灰心。 「还有,哥哥要是不喜欢你的话,你就别理他,不如留点精力去找别的哥哥,这样就不会伤心太久了。」 「会有效果吗?」六月听冬妮娅这么讲,好像就不怎么难过了。 「当然,亲测有效。」冬妮娅笑笑说。 怎么冬妮娅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六月半信半疑,她胸口正闷着,又没更好缓解的方式,只能将就着去试一试。 依依不捨地聊完天,六月才走到外面,跟着林尼和琳妮特一道。 林尼道别说:「冬妮娅,我们先走了。」 冬妮娅招招手:「知道啦,我就不多挽留,祝你们一路平安哦。」 六月也对冬妮娅说了再见,跟着离开了海屑镇,在镇子边界,她又驻足不前,回头遥望着镇子中心的方向。 「六月,我们快点,再晚点怕赶不及。」林尼拉了她一把,催促道。 第167页 拖延太多时间了,阿蕾奇诺在不冻港那头等待已久,不能再耽搁。 第104章 水神很忙 海上航行不出一个星期,阿蕾奇诺领着一干人等回到了枫丹廷,回到了壁炉之家。 现在的壁炉之家,比起六月离开前要更热闹了些。 好像是阿蕾奇诺在去至冬前新收了一批孩子,要给壁炉之家增加了新鲜的血液。 阿蕾奇诺带着林尼琳妮特,菲米尼他们出差至冬也有相当长的时间,壁炉之家的孩子缺少了能镇压住他们的管理者,整日不受管束地吵闹,导致有好几位家庭教师因受不了都辞职了。 当阿蕾奇诺回来,所有的大孩子,小孩子全都变乖觉,但偏偏又正是缺人的时候。 那群不到十岁大的小孩,正是要读书明理的年纪,功课什么的都不能落下。 所以林尼一等人在规划好夺取神之心的计划之前,就先被阿蕾奇诺安排去教这些新来的孩子学习,于是,前期铺垫计划的重任,就先落在了六月的头上。 阿蕾奇诺把他们叫到跟前,细细吩咐了每个人现下最重要的任务。 林尼负责面试招家庭老师和保育员到壁炉之家,琳妮特负责对新孩子的纪律教学,菲米尼全权负责壁炉之家所有后勤工作。 等人手足够的时候,他们三个就要立即进行下一步计划:想办法接近歌剧院的谕示裁定枢机,调查其中的运行原理,寻找其中存在神之心的可能性。 在阿蕾奇诺详细讲解过后,怕他们没听懂,还多问了一句:「这次的行动计划,有记清楚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是,记清楚了。」 六月听得懵懵的,好像在这个计划当中,没有她的参与……她举手问:「父亲,那我需要负责做什么?」 阿蕾奇诺说:「你有个很重要的任务,只有你能去做。」 随后她先叫林尼他们离开,只留下六月。 「你见过枫丹的水神芙宁娜吗?」阿蕾奇诺问六月。 六月努力回忆了下水神的模样,倒是有些印象——蓝蓝的,好像一只可爱灵动的小水母,是枫丹的大明星,全民偶像,几乎枫丹所有人都见过吧。 就算没见过真人,《蒸汽鸟报》的报导中,每次记者採访到水神,都会贴上几张关于她的照片,由此可知水神的形象是全民皆知的。 六月实诚回答:「真实没见过,但在报纸上看过。」 阿蕾奇诺站起来,手搭在六月的肩膀上,拍了拍:「好,那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接近芙宁娜,探查她的神之心到底在不在她那里。」 在她的深思熟虑下,这事让六月去办最为合适。 毕竟六月连皮耶罗都能哄得同意她出行,那还有谁是搞不定的? 其次,阿蕾奇诺接下来打算在深夜对芙宁娜进行跟踪试探,若偷袭的手段行不通,六月就以温和的方式接近芙宁娜,那是最好的保底方式。 「我吗?可是父亲,我不擅长社交,而且她不一定会见我吧,要怎么接近她?水神身边有很多厉害的保镖,就算成功接近了,也会认为我不怀好意,很快就会穿帮。」 六月表示,在人际交往方面她不太行,她是个社恐。何况对方还是水神,七神之一,身为坎瑞亚人,她最不想接触的就是七神。 若要投其所好,就更难了。 「还没开始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你可知,你的爸爸总跟我说,他为你骄傲。」阿蕾奇诺用起了激将法。 六月顿时无话可说,小脸憋得通红。 当初信誓旦旦跟爸爸说要跟来帮忙,她得说到做到才是,的确不能因小小的困难而退缩。 想想当初替克里斯爷爷清库存的时候,沫芒宫那两位大人物还曾派人过来买过一堆盲盒,如此亲民,去接近芙宁娜应该没有想像中的难…… 「不必过于担心,综合考虑我才做此安排,万一不小心露馅了,到时自有理由脱身。」阿蕾奇诺对六月充满期待,经歷那么多,她相信六月已经懂得很多道理。 「好吧……我会努力的。」 六月接下任务,回到房间里,学着自己一个人部署计划的过程。 首先,不能操之过急,行动前需先去摸清水神的爱好和习惯。 水神作为公众人物,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记者记录下来,发布在报纸的专栏里。 六月目前做的第一步,就是通过报纸专栏上的记录,了解水神的常出现的场所。 这样,她才能在那些固定的场所蹲点,等候水神出现,再一场完美的进行邂逅。 计划好之后,六月去报刊亭一口气买了近一个月的报纸,逐张阅读。 她从报纸的八卦专栏里得知,水神大人每到开庭的日子,就必定去伊黎耶岛的欧庇克莱歌剧院听审,偶尔也会对案件发表辩论和感言,几乎每一场都不缺席。 记下来了,歌剧院是芙宁娜频繁出入的地点。 有关于水神大人的单人拜访的专题栏,提到芙宁娜每周日都会派人到枫丹的老字号蛋糕店里,购买限量制作的皇冠蛋糕。 得记下,蛋糕是芙宁娜最爱的食物。 关于政治方面的专题,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的报导比较多,法律专栏里,也是对他的採访多。侧面反映水神并不直接参与枫丹的管理…… 第168页 这个需要记下来吗?好像没多大意义,确定好前面的两点,六月就有了行动的目标,接下来,得去沫芒宫碰碰运气。 来到沫芒宫,六月找到一位美露莘接待员,问:「你好,我要预约芙宁娜大人的签名。」 专栏里有说,水神大人是大明星,档期排得满满当当,想面见她必须排队,于是六月就试试找签名的理由去见她。 美露莘接待员一下就懂了六月想要什么了,从桌底柜里抽了一张券出来,递过去:「这是您的入场券,请拿好,您的前面还有一千三百五十四人正在排队哦,芙宁娜大人每天只统一接待十位枫丹公民,预计还有一百三十五天才能轮到,约计等候四个月半。」 「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特别通道?」六月不好意思的戳戳手。 美露莘接待员说:「如果您不要签名,而是想单纯欣赏芙宁娜大人的精彩演出,可以前去欧庇克莱歌剧院买张门票,剧院每天开放三百位入场名额,现在去购买,相信很快就能轮到您了。」 欧庇克莱歌剧院坐巡轨船很快就能到,趁时间还早,赶紧去排队买票。 「好的,谢谢你!」六月拿着入场券就走。 飞快到达欧庇克莱歌剧院后,六月在售票处排队,她心情大为轻松,排了大概有三十分钟,就轮到她了。 六月问售票员:「你好,我要买水神大人的演出门票,还有吗?」 售票员把售空的牌子挂出来,说:「抱歉,门票已经售罄了,开庭之日的门票一般很抢手,明天早点来抢哈。」 还是来晚了,那就明天来吧。 六月没被打击到,回到壁炉之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继续到歌剧院。 今天歌剧院售票处,依旧是长长的队伍。 六月辛苦排了大半天后,站在在她前面的人群突然间一个个散开。 六月一脸懵,随机喊住了一个人,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为什么不排队了?」 那个人愤愤说:「已经卖完了,还排什么?说好的发售三百张,结果今天只有一百张,你说气不气人?」 旁边路过热心肠的大姐也过来跟她讲:「今天开庭的是小案件,不需要那么多陪审团,还是等明天吧,明天有大案件。」 六月:「……」 又白排队了……排档期买张门票都那么难,要不要放下架子,直接走个后门? 第105章 公爵大人在吗? 可是枫丹有哪个熟人是跟水神关系好的?没有吧。 就算是身为外交官的阿蕾奇诺,也很少面见水神,六月实在找不到其他「后门」了,除非是找她认识的高层,碰碰运气……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做起来怎么就那么难? 六月苦闷不已,暂且回壁炉之家去休息一下,等明天再更早点来。 为了能早起,六月很早就抱着小鲸鱼睡觉了。 梦里她听见了鲸的声音,海水翻滚的声音……深海之中,无数带着黑雾的未知怪物在缠绕着她,令人窒息到一下子惊醒。 六月勐然睁开眼睛,用力唿吸着,才发现是自己的整张脸都埋在布偶,一时唿吸不到新鲜空气才做了噩梦。 虚惊一场…… 她翻了身,平躺着把布偶放在胸前抱住,侧过头,目光转到了放置在床头柜的童话书上,思绪万千。 看到冬妮娅送的童话书,就让她想起了当初在克里斯工坊的时候,那些清仓玩具盲盒的系列名字。 当时,达达利亚也送了几本买给弟弟妹妹的童话书给她,她参考书上的文字,给每个玩具起名。 越想念从前,六月就又难过起来,胸口犹有大石头在压着。 达达利亚哥哥到底去哪里度假了?明明以前他总能找到她的,现在到底为什么不通知一声就自己一个人走掉,是真的不在乎她了吗? 刚刚醒来意识不太清醒,六月胡思乱想了许久才起了床,呆坐了一会儿后,她顺手翻开那本童话书,随意翻了几页后,就停下了。 本来是第十六页的,后一页竟是第十九页,明显少了印在同一张纸的十七页,十八页。 这年头,连童话书都偷工减料了吗? 但很快六月就注意到了,在第十六和第十九页的之间的缝隙中,夹有细碎的纸,似是被人为撕掉的一张。 六月忽然好奇,便往前翻阅。 从第十二页开始,讲述的是深海里的小人鱼和陆地上王子的故事,直至到第十九页是另外一个童话故事。可见,消失的那一张纸,正是人鱼那章的结局部分。 冬妮娅怎么把这一页撕下来了?拿来垫桌角了吧……六月如此想着。 她粗略看了下这则童话的内容,刚好就卡在小人鱼把王子带入了海里游玩的那段,她内心莫名有所触动,到底后面小人鱼和王子有没有在一起? 有头没尾的故事,挠得六月心痒痒。 改天她得把童话书带到书店,问有没有跟这本书一样的,有就再继续看。现在最要紧的是出发到欧庇克莱歌剧院,排队买票。 …… 目前是六点整,晨曦时分,初阳升起。 欧庇克莱歌剧院售票处还没人排队,六月理所应当排在了第一个,就等着售票员上班了。 等待了两个钟后,六月身后却没有一个人在排队,不同往日那样的长长的队伍。 第169页 奇怪,人呢? 就在这时,售票处开了,六月跑过去问:「我是第一个,门票有吗?」 歌剧院售票员惊诧道:「又来排队了?没收到通知吗,今天因为特殊原因开庭暂缓一天,入场券不提前预售,你只能明天再来。」 六月呆愣住了。 售票员指出,通知就贴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公告板上,还是昨天贴上去的,新鲜热辣着。 六月到公告板那边看,果然是有的。 也怪她没有看通知的习惯,又白来了。关键开庭的时间不确定,通过充当法庭的观众去接近水神,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吧。 她不服,又返回去售票处问:「请问,到底哪天才能买到门票?」 售票员给出的回答是:「请稍安勿躁,芙宁娜大人不只出席一场审判,这次申请不了就等下次吧。」 的确不能着急,可是父亲给她安排的任务时间有限,难道回去跟父亲说,她办不到吗? 不行,不能让父亲看扁了! 六月要证明,她跟林尼他们一样,是有实力有资格帮上忙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得要见到水神为止! 六月转念一想,往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后方的位置走去。 那里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的终点是通往海底的升降机,附近大概有四五个守卫站岗。 她记得,梅洛彼得堡的入口就在那里了。 六月朝着目标,继续往前走去。 「喂,那边的人,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这里禁止靠近。」其中一个男守卫喊住了她。 六月也不含煳,停下了脚步,面向守卫直接说:「我叫爱莉妮娅,能不能帮我通知一下公爵大人,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见他。」 在一旁的女守卫听到是来找公爵的,就过来说明情况:「这位小姐,面见公爵需要以书面形式留言,我们有专人把函件送到他的办公室内,需要提前预约。」 六月礼貌性地对他们笑笑,心里在吐槽枫丹的高层都是大忙人,见谁都要预约,真是心累。 「预约要多久?」六月事先问清楚,如果等太久的话,她只好启动计划三了。 女守卫说:「看情况,一到三天不等,现在提交申请后最好每天来问问,申请书上还要写明,面见公爵的目的。」 才三天,不久,比面见水神要简单的多了。六月点头表示愿意写留言申请,女守卫给她拿来了一张申请表,让她填写一下。 六月拿起笔,按照表格的要求写上自己的名字和理由。 理由是:「亲爱的公爵大人,许久未见,能否邀请您出来喝茶?届时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露景泉旁等你。」 六月在北国银行工作时,潘塔罗涅常常教她该怎么跟人打交道。特别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一顿饭是必不能少的,很多生意都能在饭桌上解决,正所谓饭桌如谈判桌。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饭局,六月如此坚信,写完后就递给守卫说:「麻烦你了。」 守卫看了眼申请书的内容,一脸嗅到了八卦味道的样子。 他们的典狱长很少到「水上的世界」,突如有一位肤似玉雪,颜若朝华的美貌少女对他发出盛情邀请,换任何人都会想入非非吧。 但愿不要被蒸汽鸟报的记者们知道,否则他们又有劲爆新闻可写了。 守卫拿好申请书,塞在函封中,就打发六月离开这里了。 六月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先打道回府,这三天每天来问问,碰碰运气吧,毕竟莱欧斯利也不一定会记得她这个曾经的「愚人众犯人」。 当六月走到露景泉的时,看到有不少人在许愿,她也顺道许愿了一下。 她双手合十,学着周围人的样子,闭上眼睛,对着喷泉,虔诚念叨:「希望水神大人能保佑我成功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不不,说错了,我还是许愿,希望达达利亚哥哥能早日回到我身边……」 许愿完,六月按惯例把一枚摩拉扔到水中。 许愿准不准她不知道,主要是求个心安,仪式都完成后,她转头离开。 正当时,有两个人朝她走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且开口就说:这位小姐,请你等一下。」 这是两位穿着正装打领带的绅士,约摸三四十岁左右。一个人拿着一台留影机,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像坏人。 「有什么事吗?」六月很少被当街拦路,她有些紧张,应该不会在大白天抢劫吧? 「是这样的,我们是里里内斯歌剧团的,我是剧团的导演普兰,这位是我的助理及副导演佩雷斯。」 个子较高的绅士解释说,「可能这么说会很失礼,但刚才我们远远看到小姐您的气质和容貌,都很符合我们这部新歌剧的女主角人设,不知有没有兴趣来试演?」 听到这儿,六月放松下来。 原来只是「星探」,那没事了。 枫丹的歌剧团很多,在芙宁娜的引导和支持下,电影业也颇为发达,诞生了不少演技出众的「明星」,其中芙宁娜本身就是枫丹的一线顶流,更是每一代枫丹人的青春。 但六月平常不太爱关注这些,她在枫丹长大的时间里,多半是蹲在工坊,或是逛去看大海,其他的也就没别的事做。 第170页 演戏什么的,当明星什么的,她不在行,于是就拒绝:「很抱歉,我不太想在公众面前表演,而且我也不会这个,也没什么兴趣。」 说罢六月就要回家去,结果那两人不依不饶追过来:「等一下!请你好好考虑,我们一场演出的薪水是两万摩拉,到时还有机会得到芙宁娜大人的表演指导!」 捕捉到关键的「芙宁娜」一词,六月停下来回过身去,眼睛都亮了。 她半信半疑地问:「有芙宁娜大人亲自指导?是真的吗?」 导演普兰补充说:「是啊,她一直以来都有跟我们剧团合作,也是我们的投资人之一,有很多专科毕业的演员挤破脑袋,想进都进不来呢。」 居然真的是芙宁娜大人的剧团! 是不是刚才的许愿成真了? 「唔……可……连专业的演员都很难进,又怎么能轮得到我?你们确定芙宁娜大人一定会到剧团进行指导吗?」六月不确定问。 「您放心好了,我们是大剧团,不骗人。按照芙宁娜大人对剧本的要求,我们需要找到一位全方面匹配度高的演员,而您的外形条件非常适合,就算不是专业的,后期也能得到芙宁娜大人一对一的专业训练。」 导演句句都在提芙宁娜,六月被说的心动不已。 果然嘛,就说第一次执行任务,哪有那么倒霉的。至于莱欧斯利那边……去把申请书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第106章 偶遇 六月再度思量了一会儿,当歌剧演员不一定那么快就能上台表演,不如先答应下来,在进行表演训练的过程中,有的是机会面见水神。 「那我报个名吧。」六月显然被说动了。 导演和副导演忽而相视一笑。 副导演佩雷斯把手头上的剧本交给六月,要她拿去看看,另外还提到说:「麻烦签一下这份协议书,等协议一签,您就是我们里里内斯歌剧团的人了,等会儿试演时,我们就会邀请到芙宁娜大人前来观看。」 说着就把另外一份文件递到她手里。 她懂的,进入歌剧团前签合约,合情合理,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水神,六月不假思索,在协议上签名,画上手押。 导演普兰看了眼名字,把协议收好。 「爱莉妮娅小姐,恭喜您入团。」普兰与六月握了握手,表示合作愉快,「是这样的,由于您是初次入团的成员,需要按照协议要求的手续交一下入团费和保证金,共计五十万摩拉。」 六月一惊:「要交钱?!一开始也没说呀。」 普兰脱帽微笑:「您刚签的协议里有说明,很多新人进团训练,学了我们的独门表演法之后,由于吃不了苦,一场都没演出就跑路了。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我们会先让新人交保证金。」 六月更疑惑了:「吃不了苦?表演很辛苦的吗?」 佩雷斯附和道:「那是当然,芙宁娜大人对表演精益求精的态度,决定了训练的艰苦程度。」 截止现在,六月就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事先交钱的准没好事,可是刚才一时冲动把协议签了又该怎么办? 在北国银行那段日子,六月处理过一些因被经济诈骗,而上银行谘询自己存放的资金是否安全的案例,没想到自己也会那么轻易受骗。 为了能及时脱身,六月继续装作一脸天真无邪,眼睛里充满了刚出社会的那股子愚蠢的清澈,她把挎包翻了翻,里面只有一些小物件,和一袋几百块的摩拉。 「只要见到芙宁娜大人我倒不怕辛苦,可五十万摩拉不是小数目,我没带出来,你们能不能随我回家拿?」 六月表现出无比坚定自己想要加入的决心。 她打算把这几人带到壁炉之家,让他们见见什么是愚人众! 最好把他们那个歌剧团的老窝翻出来,全部同伙都送梅洛彼得堡去才是。 然而,两位导演早就预想好了受骗者不会带那么多钱出门的情况,于是还专门给她提供了一套方案: 「不用回家取,这样,您在我们这儿先预支五十万摩拉的工资,签张白条,按照日息0.05%还款,后续慢慢参与一些歌剧演出,相信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他们的骗术之高,让六月顿时迷煳了。 把人带回家里让父亲好好教训他们的想法,压根起不到实质性的效果。 真正精明的人类,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难对付。 她此刻吃瘪得很,正搜寻着向潘塔罗涅学过的知识,但能用上的法子却查也查不到。 果然要完全学的像一个人,融入社会,光是人情交往,博古通今的知识都不够,关键要被现实狠狠毒打过才懂其中的骯脏。 正当六月苦恼时,背后冷不防地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正规的剧团要演员先交钱才能入团的道理。」 六月侧过头去。 只见温和的阳光投来高大的影子,来人走在前面,将照映在她脸上的光线挡住。 「莱,莱欧斯利?!」导演和副导演同时往后微仰,张大了嘴巴。 六月抬头瞄了眼,那人头上类似于狼耳朵的髮型,引得她的注意。 「我们是双方自愿的交易行为,你可不能随便污衊啊。」 两人一见到他就怂了许多,没有了方才骗人时的狡猾。 第171页 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突然出现在这里,心里有鬼的人都会胡思乱想,眼急了的情况下,说的哪句话都是错误的。 莱欧斯利好笑道:「那要不要着手调查一下,你们的工商执照是否合规?还有这份协议是否具有法律效力?要是你们的歌剧团没有通过正规渠道在枫丹的执律庭获得经营许可,就算签了也没用吧。」 那两人一听他这么说,就什么都没管了,丢下剧本和协议落荒而逃。 原来还能这么说的…… 六月听着就学会了,心想记得遇到这种情况,要用枫丹的律法来保护自己,等下得去书店买几本常用的法律知识来看看。 这次被骗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六月得知,水神大抵有跟歌剧团合作演出的习惯。 这个结论给她提供了新思路,下次她就可以找个正规的剧团加入,去迎合水神的喜好了。 除此之外,她准备要向帮助了她的人说声谢谢。 却不料对方先开口说:「借着水□□号招摇撞骗,该说是他们太大胆了?还是说明你不知社会的险恶,什么人都敢信?」 面对一通噼头盖脸的批评,六月不好说什么,她的确考虑不周到,光顾着要完成任务就掉入了别人布置的陷阱。 还好,及时止损,坏人也被吓跑了。 她捡起刚签的协议,把纸撕掉扔垃圾桶里,剧本也丢了。 「莱欧斯利?见你不是要预约吗,排队要三天还是四天来着……?」六月见他那么快速的从梅洛彼得堡出来,有些意外。 「听说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来造访,我当然是要忙里偷闲,出来见个面。」莱欧斯利打量了下六月。 她的外表比起两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性格大有不同,估计她在信里说的「出国留学」,让她经歷多了,长了见闻,也懂了点人情世态。 「你有空是吗?我请你吃饭吧。」六月开门见山说。 对于六月一见面就邀请吃饭的行为,莱欧斯利可头一次见,不免有所怀疑:「爱莉妮娅小姐,你无事献殷勤,是不是有事求我?」 六月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可还什么都没说,这么快就猜出来目的了? 「没有哦,我就想请你吃饭。」六月坚持不说理由,必须得等到用餐才可以说,不然就没效果。 但即便她不说,莱欧斯利也都明白一二,只当作不知道,便不再提了。 「好吧,要去哪里吃?你来带路推荐。」他坦然接受了请客。 六月暂时没想到好的去处,或者准备进行「谈判」的场合,要在喧闹一点的环境进行才最合适,像甜品店咖啡厅,说话再小声别人也能听到。 思量片刻,六月决定带莱欧斯利去主街的一家普通的餐厅里,那里吃饭的人多,嘈杂度是够的。 …… 两人坐巡轨船到达枫丹廷,路上,六月看到有一家新开业的甜品店,店员摆出来的gg牌上写:「凡前一百名进店消费的,客人即可任意选择玩具布偶一只。」 六月看到礼品展示架上放有圆滚滚形状的鲸鱼,她忍不住去排队了,并叫莱欧斯利去餐厅找位置,先点着餐,再等她过来。 到底是来请客的,还是出来玩的?莱欧斯利无奈,独自一人到餐厅里。 饭点的时间,这家枫丹最好吃的餐厅总是爆满,座无虚席。 莱欧斯利扫了眼过去,发现有一张桌上,只有一个男人坐在那儿翻餐牌点餐。 他本想等爱莉妮娅过来,建议她换个人少点的地方用餐,奈何肚子饿了,又不知她什么时候才排队回来,只好勉强与人拼个桌,点完餐再说。 正好,独坐的男人,是一位熟面孔。 莱欧斯利走过去,问了声:「先生,能不能在这里拼个桌,我这里有两个人。」 男人继续翻看菜单,棕色的头髮散在额前挡住了一边的眼睛,可见的那只蓝色深黯的眼睛没有焦距,耳上戴的红宝石耳坠,在阳光的反光下,略微刺眼。 「你随意,我对面两个位置都没人。」男人抬眼看了一下来者,并不在意。 「多谢了。」莱欧斯利不客气的坐下,随之让服务员拿了份菜单过来。 他不挑食,随便点了几份烤盘,想到六月可能会喜欢吃甜食,就点了些点心,当然必不可少的是茶。 桌对面的男人也点好了菜,但在他合上菜单之时,就传来了六月的声音。 「莱欧斯利!我抢到了!我们一人一个!」 男人身躯一震,侧过头去,只见穿着一身白裙的六月,正从他后方小跑到莱欧斯利跟前,笑容满脸地递过去一盒冰镇甜点,而她的另一只手臂还抱着圆滚滚状的鲸鱼布偶。 「六月……?」他站了起来,低声唤着,滚动的喉咙间带着一丝无力,双眼中透着死灰。 六月怔了怔,缓缓转过身,抬头往上看——她眼睛睁大,顿时失声。 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达达利亚??!!! 面对着他,六月心情复杂,理智开始被多日来的委屈所搅乱,作不出任何回应,只是与他对望着,牙关在咬紧,双手在紧捏着甜点盒子,里面的冰正在慢慢融化。 冬妮娅说他去度假了,结果是到枫丹来了吗?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自己一看到他就是那么难过,还有他那个眼神,就不能给点好脸色吗? 第172页 「我来的不巧了,打扰了两位。」达达利亚的目光转移到莱欧斯利身上,带着些许的杀气冒出这样一句话。 莱欧斯利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大新闻,又一脸无辜,转头看向六月,想让她开口解释一下。 他仅仅是来蹭个饭而已,怎么就突然被人阴阳怪气了? 但似乎,此时的六月就跟置气般,眼眶都已经憋得通红了,也不肯跟达达利亚说一句话。 第107章 特权 达达利亚同样不语,又重新看向六月。 六月双手交叉抱胸,一屁股坐下来,别过头去,心想只要达达利亚肯哄她两句,她就马上原谅他的不告而别。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近一分钟,不料达达利亚根本不哄她,转身就走。 六月诧异地望着他远处的背影,迅速站了起来,欲要追上去,走道却忽然来了个服务生,把她挡住了。 「诶?6号桌的那位客人呢?」服务生左看右看,都没见人影。他手上捧着的烤盘,正是达达利亚刚点的。 这家餐厅的人多,一般都是先付后吃。 达达利亚跑了,他点的餐还在。 六月瞄了眼烤盘,上面是鸡翅鸡腿和土豆,全是她爱吃的。 与其让服务生把食物拿回厨房倒掉,还不如给她吃了。 反正是达达利亚先不理人,吃他点东西,补偿补偿她受伤的小心灵一点也不过分吧。 「刚刚那个人我认识,他有事先走了。麻烦把他点的菜都给我吧,谢谢。」六月重新坐下来说。 服务生信以为真,加上餐厅人多,的确够忙的,没多去了解真实性,直接把烤盘放下说:「您请慢用。」 莱欧斯利在一旁朝六月竖起大拇指,夸她不知不觉免费吃了一顿,不用另外点餐了。 「那个「公子」好像有意避开你,不追出去问问吗?」莱欧斯利全程在看热闹。 「我不追,我肚子饿了。」六月开始吃鸡腿,誓要把达达利亚点的菜都吃光,发泄她心中的郁闷。 「确实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处理乱七八糟的事。」莱欧斯利把桌上的甜点都挪到她面前。 才啃了几口,六月就停下来,顿了顿,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公子」?」 「有些事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不知道。可以这么说,每一位在枫丹的愚人众,都是梅洛彼得堡的重点关注对象。」莱欧斯利不妨告诉六月事实。 六月不予反驳。 也是,除了至冬,各国都在忌讳愚人众,包括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监视」对象。 莱欧斯利点的茶到了,他慢慢吹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细细品尝了一口。 「好了,现在总算吃上饭了,我们可以开始正式谈谈,你约我出来的请求和目的。」莱欧斯利忽略刚才的闹剧,要六月直接把诉求说出来。 六月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莱欧斯利放下茶杯,慢悠悠说:「那么久不见了,突然说请人吃饭,可不单叙旧那么简单。毕竟你向来不与人交往,也不擅处理人情世故,当然,不排除出国后就变了的情况。」 请吃饭的目的性太强了,其他人有求于他的时候,都会这么去办,甚至可以在梅洛彼得堡的食堂里请吃饭。 目的是有的,但六月不能直接说,她快速编了一个理由:「是这样的,刚才……在露景泉时你也看到了,我沉迷上了表演,所以……想见见枫丹的大明星芙宁娜大人,要是她能指点我一二就最好了。」 「噢,原来是这样,这事棘手了。」莱欧斯利前面的语气词拖了点尾音。 六月拿勺子吃了口冰冰凉凉甜品,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含煳问了句:「为什么?」 莱欧斯利说:「因为就连我也需要排档期,我虽然是公爵,但梅洛彼得堡独立于沫芒宫的管辖,相应的,沫芒宫独立于审判庭的管辖。沫芒宫管不了梅洛彼得堡的事,梅洛彼得堡管不着审判庭,审判庭也不归属沫芒宫。」 还能这样的吗…… 这是什么三权分立制度? 如果连莱欧斯利都不能面见水神,那还有什么方法? 还是说,他在测试她想见水神的心,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看来还得装作狂热粉丝的样子,才能让对方信服。 六月放下勺子,转向莱欧斯利,双手合拢,一脸诚恳:「就没别的途径吗?芙宁娜大人在我心里,就如群星般闪耀,我是如此敬仰她。要是见不着她,我肯定日思夜想,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莱欧斯利看了她一眼,搅着杯中的红茶:「奇了怪了,我以前竟不知道你对水神大人那么痴迷。」 她表演的痕迹之重,旁人一眼便觉虚假。 愚人众如此关心水神,跟神之心脱不了关系。 莱欧斯利看穿了六月的心思,但并未直接揭穿她,因为要引荐她去见水神也不是不可以,他得需从中捞到「好处」。 六月接着莱欧斯利的问话,又编出了另一个理由:「人总会变的,以前我爱玩具,现在爱追星。」 莱欧斯利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恭喜你加入枫丹光荣的追星一族。但话说回来,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六月:「听!」 莱欧斯利道:「芙宁娜小姐经常到歌剧院里看大魔术师林尼的演出,他好像是你在壁炉之家的哥哥吧,到时候你可以到他舞台上充当助理,不就能近距离看到她了?」 第173页 用魔术表演的方式,来查探神之心的下落,那是父亲给林尼他们那边安排的任务,六月这边不能跟他们重复了,她最重要做的,是看看水神本身有没有神之心。 「壁炉之家有其他事要林尼处理,他暂时不会理我的。」六月否决了莱欧斯利的主意。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慢慢排队等候,没什么要事,我也很难为你动用特权。」莱欧斯利摊了下手。 「特权?意思是还有机会吗?」六月这次聪明了点,知道莱欧斯利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他有特权可用,可能需要一些条件,又或者需要一些不太正规的途径。 莱欧斯利接而说:「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你知道吧,他跟我有些交情,如果我把你引荐给他,他则会帮你引荐给芙宁娜小姐。」 六月听了,双目明亮。 他继续补充:「但前提是,你的履歷之中有对枫丹方面做出的杰出贡献,比如,贡献对预防枫丹预言的能力,相信两位大人都会亲自面见并嘉奖你的。」 六月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慢慢沉下来。 果然,是要有条件的,她就知没那么简单。 「原来你还惦记着修你的船。」 六月回忆起当初在梅洛彼得堡的时候,这傢伙就老是利用她这个免费劳动力,去协助负责的工程师去修大船。 「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莱欧斯利表示,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妥帖的方法。 除此之外,六月就没别的选择了。 不然总不能夜闯沫芒宫,趴在顶层的窗边偷看水神吧…… 修大船也好,拿神之心也好,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应对极有可能发生的灾难。 而且林尼他们那么忙,都能抽时间去海露港发放魔术袋,尽自己所能给大家宣传应对的逃生知识,所以她去躺梅洛彼得堡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一举两得。 于是六月接纳了:「请帮我引荐,能为养育自己的的家园出一份力也很好。」 莱欧斯利伸手:「那么合作愉快,爱莉妮娅小姐。」 六月也伸手握了下,「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可以吗?」 莱欧斯利扫了眼桌上的菜:「当然得先吃饱再说。」 还有那么多的食物,不能浪费了。 …… 饭后的午休时间,沫芒宫的公职人员们都各自休息去了。 六月轻手轻脚随行,莱欧斯利在前头带路,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所中,延绵漫长。 要去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得先找沫芒宫的美露莘塞德娜登记,再由她进去通报,得到允许了才能进入。 「会不会打扰到那维莱特大人的午休?」休息时间才去打扰,六月会很不好意思。 莱欧斯利让她别那么顾虑:「据我所知,他几乎不午休,应该在忙工作。」 两人等候不久,塞德娜就从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出来了,通知能进,并带着他们到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传出一声:「请进。」 美露莘拧开门把手,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而后随手关上了门。 最高审判官的办公室,布置简单而不失雅致,比莱欧斯利在梅洛彼得堡的办公室还要大三倍。 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把整个办公室都照的亮堂堂的,这也是莱欧斯利羡慕不来的最佳办公场地,因为水下的世界,很难见到那样的阳光。 那维莱特就站在窗前,一身蓝色的审判服装庄严肃穆。 「别来无恙,那维莱特,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爱莉妮娅小姐。之前出国深造,现在回来后也有了解预言的事,找我说想为此出一份力量。」 莱欧斯利边走过去边打招唿,还顺便把带六月的来意一併说清楚。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经常出入审判场所,六月见过几次,她去博物馆偷星芒之心的那次,还是那维莱特审判她有罪的。 那维莱特面上并无多大的表情,而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不易近人的形象:「嗯,您好,爱莉妮娅小姐,称唿我的姓氏那维莱特即可。」 六月回应:「那维莱特先生,您好。」 打招唿完毕,莱欧斯利就按照吃饭时答应了六月的那样,先问问芙宁娜的下落:「芙宁娜小姐近况如何?听克洛琳德说,她这些天没有出席审判,连蛋糕也没吃了,这可不像她。」 与那维莱特交流,最好不要拖泥带水,更不必讲究上那一套的「客套」,有什么就问什么就行了。 因为他是绝对公正的代表,不遵循讲人情这套,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反而不适用于他。 第108章 水神遇刺 提到芙宁娜的近况,那维莱特平静如水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涟漪。 有时真搞不懂芙宁娜想做什么,而令他不得不操心。 「芙宁娜跟我说身体抱恙,询问她时眼神闪躲,惴惴不安,似是有意隐瞒事实。」那维莱特随即就回答了莱欧斯利的提问。 如果足够了解愚人众的动向,芙宁娜的反常就很容易解释得通。 「所以,你觉得芙宁娜小姐受到了威胁之类的?」莱欧斯利分析道。 那维莱特点头:「我稍微也有往这方面猜测。」 六月正在安静听他们的对话,水神的形象跟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神也是可以随意议论的吗?神也有害怕的事? 第174页 平常六月总能听爸爸提起至冬的冰女皇,她了解一个神明该有的样子,是精神强大的,怜悯爱人,有宏大的规划,甚至有时是强硬的,有绝对的话语权。 可水神……根据他们的描述,更像一个「人」吧? 全枫丹人都知道芙宁娜是「大明星」,至于有没有在正经管理国家,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因为有最高审判官带领沫芒宫的高层们在主理政务,水神多半充当着枫丹的形象,这点无可厚非。 可是,神受到惊吓这种事……真的能拿出来议论吗?他们内部可以说说,当着她的面说,是不是代表在把矛头指向愚人众? 下一刻,真如六月所想的那样,莱欧斯利转而「质问」她:「该不会就是你们愚人众故意派人对水神进行行刺,才让水神受了惊吓?」 六月的身体勐然抽紧,拼命摇头:「不会,父亲不会这么做的,她虽然是愚人众执行官,可从没做过坏事。」 父亲的人品不容置疑,意图刺杀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况且,神也不是想刺杀就刺杀得了的,像之前在璃月,大家在传岩王帝君遇刺,璃月人基本都以为帝君仙逝了,然而他本人却在灾后出现在北国银行,证明他只是演了一齣戏。 所以,到底有没有一种可能,水神也在演戏呢? 可不能让父亲蒙受不白之冤,六月正准备极力为父亲辩解,那维莱特就先一步反驳了莱欧斯利的观点:「莱欧斯利先生,猜测不能作为证据,我们律法上提倡谁主张,谁举证。」 六月把话吞回肚子里,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预设存在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又说不定芙宁娜小姐是哪场演出没演好才闷闷不乐,过几天就又恢復活力了。」 莱欧斯利开玩笑般的打了个圆场,「好了,接下来怎么安排?人我带来了,有没有空到梅洛彼得堡参观一下?」 前两年沸沸扬扬的克里斯事件后,六月牵扯其中被关入梅洛彼得堡期间,得到过莱欧斯利的赏识。 他曾在那维莱特面前举荐过她,说她的技术力被科学院的权威研究过,可能不属于传统的动力学体系中,而是运用了另外一种未知的力学理论。 证据是在做基础的细碎零件时,六月的做法完全与老师傅们教的截然相反,而最后的成果却是相同的,且会更加精确。 也有科学院从事机械考古学的专家拿着她做的零件,与坎瑞亚的机械比对过,结果居然高度吻合,于是他们推测,这很可能是来自于坎瑞亚技术的一种。 由此可见,要么六月师从某个坎瑞亚后裔,要么她本身就是坎瑞亚人。按当年坎瑞亚古国文明的阶级划分,能接受到这种理论技术教育的,一般多为中产以上的人群。 当然,六月是不是坎瑞亚人并不重要。 枫丹是水的国度,水流养育生命,海纳百川,对所有的种族都较为包容,无论是美露莘还是上古物种,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只要她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把该有的能力贡献出来,莱欧斯利的这场交易就相当划算。 那维莱特本也打算见识一下「坎瑞亚技术」,可他下午还有一场审判要出席,便拒绝说:「抱歉,暂时不能,我这里有其他事要处理,还请麻烦你带爱莉妮娅小姐去查找出现状况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走了,就不打扰你。」莱欧斯利客套一句。 「辛苦你们了。」那维莱特真心感谢他们的协助。 尽管六月全程没怎么说话,但从中也能看得出来那维莱特是个极其妥当又有礼貌的人…… 嗯……貌似他也不是一般人吧,一般人可做不了五百年的最高审判官,又是某个特殊的物种?像美露莘什么的? 不过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于,莱欧斯利此时已经把她带出沫芒宫了! 他骗人的,根本没见到水神!说好的引荐呢? 出了沫芒宫的范围,六月就忍不住质问道:「不是说见到那维莱特,就能见芙宁娜吗?」 枉费她那么信任他,在最高审判官那儿她又不敢说话,不能直接问,只能乖乖等莱欧斯利提出她的需求,他却提也不提。 对于这点,莱欧斯利倒也能解释:「你刚没听那维莱特说,她心情不好吗?最好不要挑这间隙说明真正的目的,否则容易引起那维莱特对你的防备,他已经把芙宁娜大人这几天的忧郁怀疑到你的父亲身上,得注意点。」 「明明你先提起的,还造谣说我父亲要刺杀水神。」六月嘴角鼓成小肉包。 「如果我说没在造谣,而是说真的,你会怎么看待你父亲?」莱欧斯利意味深长提问。 六月想也不想就立即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父亲也不可能是坏人,从小到大,父亲的好她都看在眼里的。 一个喜欢孩子,热爱孩子的人,内心就是善良的,怎么会做刺杀水神的事? 莱欧斯利说的这些,就好比告诉她,在海里滋生万物的鲸也会破坏大海,六月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她不准任何人污衊父亲,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她决定要跟莱欧斯利决裂,不愿意跟他合作了。 莱欧斯利从未欣赏过六月那么丰富的表情,今天一天之内,居然把她喜怒哀乐都见识了一遍,到底是经歷了什么才能将一个人改变的那么大。 第175页 他真心好奇。 当然现在不是与合作伙伴闹僵的时候,莱欧斯利纠正道:「我确实不该跟你提这些你听不进去的话,壁炉之家的孩子,多半都是喜欢「僕人」的。 我们就说回那维莱特吧,他刚才表面看起来是没什么,实则他思虑甚多。愚人众最近行动频繁,我就算不提出来这个观点,他也会往这方面去想。 反而我提出以后,你一激动辩驳,他才信赖你的真诚。」 六月愣了愣。 难道她理解错意思了吗…… 莱欧斯利是为了让她得到那维莱特的信任,才会拿父亲来说事? 六月沉默了片刻,想通了一点:「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莱欧斯利放松地笑了笑,这傢伙表情是变多了没错,但轻易受骗这方面,并没多大改变,总给他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 不过脑袋不聪明不要紧,有技术就行。 「好了,接下来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也好有时间想一想我为什么这么说。明天到梅洛彼得堡报导,会有人接应你。」他拍拍六月的肩膀,道了声告别。 六月点头,半知不解地离开。 一日之内,好不容易遇见了达达利亚,他却在气她,现在莱欧斯利也在气她,害她心情烦闷,只想着去海边散散心,看看大海。 走着走着,六月不知不觉跑去坐上了巡轨船。 ……算了,随机看看哪个岛的风景好,就在哪里下吧,等傍晚再回家。 第109章 守好你的秘密 巡轨船到达伊黎耶岛的终点站时,六月仍是漫无目的,但既然来了,这边也有海,随便看看就回去,也不算白来一趟。 六月专门找了个视野好的小山坡,坐在山坡的大石头上吹风,什么都不去想,就单纯看海。 海面,平静无波,吹来的风也暖暖的。 她一坐就是一下午,直至太阳西落,斜阳打落在水面,映照出粼粼的波光。 原本无人的岸边,突如来了一对情侣,他们面对面互相凝视了一会儿后就依偎在一起,随后还打开了一把女式的蕾丝边遮阳伞。 接着,他们就在伞下接吻了。 傍晚是浪漫的时分,最适合情侣约会了,真羡慕他们…… 那把伞的氛围感恰如其分,真好看。 六月慢慢起身,打算回去主街的商店看看有没有同款的伞,她也要买一把。 她从山坡下来转了个弯,而在另外的一处沙滩上,一抹浅蓝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中,从她眼前闪过。 紧接着来的是一只火红的大盾蟹,正紧追在浅蓝色少女的后面。 他们你追我赶了几圈,大盾蟹来突然了个飞扑,举起钳子张开,似有要把人吃掉的架势。 「小心!!」六月下意识就冲过去救人。 奈何这只盾蟹太大只,她一过去马上就被拍到了水里。 浅蓝色少女见状吶喊惊唿状,注意力分散,也被一钳子拍入了水中。 当六月从水中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她能感知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她伸手摸了摸周围,都是硬实的,跟摸水泥墙的手感差不多。而后,原本黑漆漆的环境里,亮起了幽幽的淡蓝光。 借着这些微弱的光,六月发现自己对面还有个人,她便问:「这是哪儿?」 对方回答:「我怎么知道,这下完了,要怎么出去?」 原来就是刚刚那个浅蓝发的少女,她的两束头髮在发光。 「海底为什么还会有这些奇怪的装置……」那么暗的光,六月分辨不出把她们「吃掉」的东西是什么。 「以前这里还不是海,当然有些设备在,现在只能等人来救了。」对方深深嘆气,嘆气过后,又隐约感觉不对劲,「等等,你没有神之眼,你在说话?」 「没有呀,怎么了?有问题吗?」六月连续发问。 海水里说话的声音闷闷沉沉的,带着气泡,好在枫丹的海水盐分浓度很低,泡久了皮肤也不会变皱。 六月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惧怕深海的,不但不像从前那样应激,居然还能保持冷静自若聊天。 「按理说没有神之眼的人不能在水里唿吸。」 浅蓝色少女挪了挪拥挤的位置,然后,目光扫到了昏暗环境中的唯一发着蓝色幽光的光源——一条透明且没有实体的鱼尾巴,与仙灵的质地形态很像。 「你……你……尾!尾巴——!」少女又快速挪回了原来的位置,表现出对未知生物的恐惧。 「我……」 六月懵懵的,被提醒有尾巴后,她才低头看了看。 啊这……尾巴? 太久没下过海里,她太久都不记得自己尾巴是什么样的。他们这种深渊人鱼,身体一碰到海水尾巴就会长出来,回到陆地后又跟人无异。 「……我只是人鱼,你别怕。」六月担心自己吓到别人了,很想把这条尾巴变没。 然而她不能自主把尾巴收回去,也不能控制其摆动,因为她很小就离开深海,又怕游泳,所以至今都不会去使用。 「啊?」浅蓝色的少女听后,把惊诧的表情收住, 故作镇定道,「在我的国度里,还没见过有人鱼这种生物,你是从哪里来的?」 啥?谁的国度? 六月听着不对劲,借着微弱的光,努力去看清楚对面的少女的样子。 第176页 大概的轮廓她看清楚了,有点不太确定:「你是……芙宁娜大人?」 对方附和点了点头:「嗯?难道人鱼也认识我的大名?唉,我果然很受欢迎嘛,你叫什么名字?」 真的是水神——!!!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在露景泉许的愿望竟然都实现了!还是说,正因为水神听见了她的愿望,特地去制造了偶然的机会? 可是,六月兴奋不起来。 她被困在这里,哪里都没有出口,越到入夜,海水就越来越冷了,她真怕自己先熬不住。 而且她是人鱼这件事,已经被水神知道了。 记得爸爸说神明们最忌讳就是深渊的污秽,那水神会不会把她杀了……? 好可怕…… 于是六月赶忙极力讨好:「我叫爱莉妮娅,我还是芙宁娜大人的忠实粉丝,但能不能请您,不要把我是人鱼的身份告诉别人?这是我一直以来都要保守的秘密,求求您,求求您了……」 芙宁娜向来对美丽的生物有好感,特别是对楚楚可怜求着她的人。 「人鱼有什么特别的,你要是在枫丹能跟大家和平相处,我不介意修改法律,让大家都不准排斥你。」芙宁娜此刻像极了正义的使者。 水包容万物,作为水的女王,包容水中的生命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得到了自己不会有危险的信号,六月坦诚得多:「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不是普通品种。」 芙宁娜再瞅了瞅那条漂亮的尾巴:「这还分品种的吗?第一次听说。」 六月:「因为,我来自于深渊。」 芙宁娜:「……!!」 「大概十年前,我的全族被不知名的庞然大物灭了,当时我贪玩去了别处才逃过一劫,回到家后看到那样的惨状才害怕地一直游,一直游,终于抵达到了这里来。 后来,我借着别人的身份苟且偷生,并且守着这个秘密,直到现在都不敢跟任何人说,就是怕有一天,我会被人当成怪物,而拿去做实验。」 六月几乎把老底都掏出来。 小秘密不算秘密,大秘密才算秘密,既然芙宁娜答应不会伤害她,她才决定来个大爆料,装可怜是她的擅长。 本想得到善良的神的怜悯与安慰,结果,芙宁娜牙关发紧,双手抱住自己,颤抖起来:「这……那现在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六月停止了思考。 沉默许久,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等夜更深,海水更是刺骨了,她肚子在咕咕叫。 「我都要死了,你还担心我会不会灭口?」饥寒交迫,又是深海这种密闭空间,六月刚开始不怕,待久了就怕了。 她不知外头的情况,无比绝望。 尾巴的蓝色幽光渐渐暗了下来,周遭的环境就更黑了。 她们怕是不是掉在了某个设备里,而是被吞进了那只盾蟹的肚子里了。 「什么都没了……好饿……好冷……好黑……外面天亮了吗?起风了吗?我为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六月紧贴着「墙壁」,好像要被海水溶解了,除了水什么都感觉不到。 「父亲,爸爸,林尼,琳妮特,菲米尼,冬妮娅,托克,克里斯,莱欧斯利,潘塔罗涅,各位我曾经的家人,同事们,萍水相逢的朋友们,等我死后,希望你们将来都能平安顺遂,不要为我伤心。」 「还有达达利亚哥哥,希望你把我忘了,不要再生我的气……记得经常来海边捕捉海上的泡沫,到那时,我的灵魂会祝福你的……」 不知这么说,水神会不会听到,如果听到了,请把她最后的愿望带出去…… 好黑,好黑……是不是就快死了…… 芙宁娜过去摇了摇六月:「你在干嘛,突然如数家珍,说的我也害怕了。」 六月的尾巴完全失去了光,跟消失了似的。 这傢伙搁这儿说遗言,人鱼不是很会游泳的吗?才泡了多久就不行了?又不是原始胎海的水。 「总之没关系,我这个人向来守口如瓶,出去后照样帮你保守秘密。」芙宁娜只好往这方面去安慰她。 「真的吗?」六月已经有气无力了。 「当然了,谁没有自己的小秘密。特别是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必须要坚守住的秘密。」 说到坚守秘密,轮到芙宁娜抑郁了。 她同样贴在「墙边」,望着逐渐不清晰的海中的水泡。 「但是守着这个秘密……好漫长……好孤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芙宁娜带着哭腔,「你有那么多能叫得出名字的人,死到临头还能倘然把秘密说出来,而我,却不能跟任何人倾诉。」 六月也在哭。 原来在水里哭是没有眼泪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久以来都学不会掉眼泪。 两个人一起哭,海中的水泡越来越多。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随着一个女声响起,一道白光闪过,空气也清新了。 等六月的眼睛渐渐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后,她首先看到了一片宁静的海滩,随后手被人扯了一下,给拉到了岸上。 「克洛琳德?你怎么来了?!」芙宁娜先坐起来开口。 「我托那维莱特先生的嘱咐,来找芙宁娜小姐您。」名为克洛琳德的女人不可思议,「所以你们躲在这块大贝壳里,是在玩躲猫猫游戏?」 第177页 芙宁娜:「……」 六月:「……」 她们往海边望去,岸边正静静躺着一只开了口的大蚌壳。 第110章 偷偷亲吻你 糗大了,不能让手底下的人知道她堂堂水神芙卡洛斯会被一只贝壳困住,还有目击证人在,得赶紧挽尊! 「呃……啊……我当然知道!小小的贝壳又怎么能困得了我这个一国神明!」 芙宁娜双手叉腰,做出一副大明星该有的作态,对六月说,「怎么样,刚才的表演天衣无缝吧,这都是我对……随行经纪助理的人性考验,事实证明,你合格了。」 克洛琳德瞥了眼六月。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女孩是芙宁娜准备培养的新人演员,毕竟有点耀眼过头了。 「经纪助理」说白了就是打杂的,譬如,要负责照顾大明星行程,大明星渴了,就要跑腿去买饮料,大明星用过的贊助商产品,要写好感受记录。大明星要面见粉丝时,要帮忙维持好现场秩序等等。 然而这只是芙宁娜随口说说的话,把这次的出丑都推到准备考核新人上,好有个台阶下。 「我?什么?」六月不知芙宁娜在说什么。 这在演哪一齣戏吗? 芙宁娜轻咳了几声,给六月使眼色要她打配合。 她们现在坐同一艘船上,谁也不许爆谁的料,特别是刚才那么丢脸的事。 「也就是说,我准你以后勤人员的身份,参加我重要的审判,过几天记得来欧庇克莱歌剧院。」芙宁娜怕六月不理解,又换了种方式说,「另外,今天我故意给你出的测试题考验你的事,不准随便乱说出去。」 这下六月明白了。 意思是,她要为芙宁娜保密,不能把她今天被一只盾蟹追着跑的事说出去。相应的,芙宁娜也会为她保密。 但是,一国神明没有相应的神力去应对危险,也太奇怪了吧。还是说……芙宁娜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谕示裁定枢机上,所以现在只能让人保护,但又不想被别人知道? 若按这个方向去猜想,神之心很可能就藏在那台律法机器里。而且方才离芙宁娜那么近,她随身携带的元素感应元件都没反应,更加证实了芙宁娜完全没有任何力量。 六月得出了这个结论,准备回去报告给父亲,便顺着芙宁娜的话来应答:「好的,芙宁娜大人。」 芙宁娜暗暗松一口气。 「所以克洛琳德来找我什么事?」芙宁娜本想自己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结果那维莱特又叫人跟来了。 不过也还好,是克洛琳德来了,不然她们都不知要被关多久,接下来肯定得听那条小人鱼唠叨个不停。 在绝望伤心之时,小人鱼抖出来的秘密越多,芙宁娜要帮忙保守的秘密就越多,本来是要放松的,反而压力又增加了不少。 「请您移步沫芒宫,至冬的外交官派人给您进献了一个九层大蛋糕。」克洛琳德说。 在枫丹的至冬外交官,除了那个叫「僕人」的,就没谁了。 一想到她,芙宁娜不禁打了个寒战。 恐怖执行官突然送蛋糕过来沫芒宫,不会是有毒的……? 「「僕人」送来的?我,我没什么胃口啊,就不吃了,你们各自把蛋糕切了分了,我今天很累,先回去休息。」芙宁娜坚决不去。 六月在一旁看芙宁娜的反应,总感觉芙宁娜好像很怕父亲的样子。 有蛋糕都不吃了,还是九层限量的,就算是壁炉之家哪个孩子生日,都没这样的待遇。 想想也不奇怪,父亲进献礼物的对象是水神,一定要给最好的。 「爱莉妮娅,你也快点回家吧,要不要我派个人护送你?」芙宁娜在催促六月回家。 伊黎耶岛除去歌剧院的范围,其余地方都比较荒凉,一个女孩子湿漉漉的,在晚上的荒山野林走动不太安全,吹了凉风还容易感冒。 六月也想快点回去,可是她今天买甜点送的鲸鱼布偶不知被盾蟹踢飞到哪里了,她得沿着附近的岸边找找才回去。 「我没什么事,只是我带来的布偶不见了。」六月表示不用送她回家。 「需要帮忙吗?」克洛琳德同样是热心肠的。 「谢谢,我就随便找找,找不到就回家。」六月婉拒。 见劝不动,芙宁娜点头摆手说:「去吧去吧。」 六月屁颠屁颠离开,克洛琳德就没多问了,眼下护送芙宁娜回沫芒宫要紧。 …… 六月自己一人在岸边走了圈,都没发现她的布偶,可能泡了那么久都沉海底了吧…… 算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梅洛彼得堡,就不找了吧,只要不是家里放着的那个不见了,其余的她不太关心。 赶上了最后一班巡轨船,六月回到了壁炉之家。 父亲和林尼他们一个也不在,今天的任务结果只能等明天再汇报给他们。 她累了,去吃了顿晚餐,洗了个热水澡就回房间里躺在床上,关灯睡觉。 本来还期盼着莱欧斯利引荐她去见水神,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吧。不过,她答应了莱欧斯利会去修船,不管事实有没有从中得到好处,她都一定会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在预言来临之前,把能为大家做的事都做好,不能仅限于只完成父亲的任务。 睡前六月復盘总结一下。 第178页 这次的任务曲折很多,好歹也勉强完成了,这样林尼他们接下来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她真是运气太好了! 好了,復盘完毕,开始睡觉! 六月熄灯,抱住鲸鱼布偶,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才没入睡多久,突如而来的柔软的东西,给砸中了她的被子。 六月马上坐起来,重新打开了灯。 她左看右看,发现有一只圆滚滚的印着鲸鱼图案的布偶,随着她翻身的动作,而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定睛一看,那只布偶竟然与她不见的那只一模一样! 六月下了床,把布偶捡起来,心中的预感强烈,不禁跑到窗台前往下看—— 果然如她所料,家里进贼了! 院子外的墙壁上正有人翻进来,六月举起手上的布偶,对准那个人的位置,用力扔出了窗外,布偶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那人抬起了头,六月远远与他对视了一阵,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涌上心头,便关上了窗户,回到床上坐着。 片刻后,「贼人」沿着水管,静悄悄翻到了窗台外,轻轻敲了敲玻璃窗。 六月看过去一眼。 不出所料,是达达利亚。 半夜翻墙来做什么?六月抓紧睡裙,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窗打开。 如果不开,他会不会赖着不走呢?还是开了吧…… 其实他每次能主动来找她的时候,她都会很高兴,不如给个机会,看看他来做什么。 六月嘆了嘆气,还是过去打开了窗。 抓着布偶的达达利亚从窗台跳进来,他将布偶置到一边,又快速将六月整个人搂到怀中。 置气了那么些日子,最后还是他先忍不住,要到她那里求个明白。 「我的大小姐,最近我都没安排做坏事,哪件事又惹你生气了?」达达利亚在她耳侧轻轻呢喃。 六月藏了一肚子的委屈瞬间爆发,红着眼,落下泪来:「你肯定今天一天都在跟踪我,在一边看戏,宁愿救布偶也不救我。」 尽管关着她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大贝壳,可里面那么黑,那么冷,要不是克洛琳德及时赶来找芙宁娜,顺道救了她,她的深海恐惧症又要犯了。 虽然不能怪他……但是,她就是想倾吐苦水。 对此,达达利亚并不知情,他是到晚上才来到伊黎耶岛,其余时间都在枫丹廷,也没有去跟踪六月,根本不知道她遇到危险。 「我在伊黎耶岛附近找唿唤我的那个声音,刚刚才在海边捡到了这个,认出来是你的就拿去干洗店烘干,马上就给你拿来了,你以为我去了哪里?你是不是又落水了?」 达达利亚略有些急躁,恨不得把自己一整天的行程都说出来,以自证没有在跟踪她。 若是跟踪了,见到她落水或者有其他危险,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出去保护她,不会存在只救布偶不救她的情况。 「你……你别急,我随便说说的……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六月抬起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 「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只要你从此不讨厌我,其他的我不会再奢求。」达达利亚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我从来就不会说讨厌你,是你自己想像的,我……」六月正要辩解,一时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住了。 她仔细回忆在冬宫行政大楼发生的事,便觉明了。 「难道说,那天我跟爸爸的对话,你都偷听到了吗?」六月有点心虚,把关键的重点语气,放在「偷听」上。 达达利亚承认他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话,并没有刻意去偷听。 他来枫丹的目的,除了要调解最近的烦闷,度假和故地重游之外,还要去寻找那个总在梦中唿唤他的声音。 没曾想六月也跟着阿蕾奇诺回壁炉之家了,既然都见了面,就要当面说清楚。 「你记不记得,你说『半点都不喜欢我』,『一切都在演戏』这种话……思来想去,还是要来找你,听你亲自对我说,我才死心。」 达达利亚抱着她那么久,她都没有任何反抗,证明她并非是真正讨厌他。 六月也终于明白,是自己的话伤害了达达利亚。 她嘴笨,总不会用言语表达,怕等下又说错话就干脆不开口解释,而是踮起了脚,捧起他的脸往下一压,自己则仰起头,闭上眼睛凑过去,直接贴上了他干燥的嘴唇。 「爱莉妮娅小姐,你在跟谁说话,还没睡吗?」 门外响起了保育员的声音,门缝透来了手电筒的光,「怎么还没锁门?」 接而门外的保育员又来了句:「阿蕾奇诺大人,您回来啦?」 第111章 订婚 「来查房?是有什么奇怪的动静?」阿蕾奇诺正从楼梯的拐角处过来,打开了楼梯灯。 按惯例,壁炉之家的保育员到了晚上需要走动到各处房间查寝,督促孩子们早点熄灯睡觉。 「我刚听到爱莉妮娅小姐的房里有声响,就特地过来看看了。」 像六月这种半大不小的,保育员一般不会刻意去查房。只是她经过楼梯口之时,隐约听到六月房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才来瞧瞧怎么回事。 阿蕾奇诺低头看了看房间门缝,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证明是熄灯了。 第179页 论理说,这个点六月已经乖乖上床睡觉了,不会再在书桌上摆弄她的那些小玩具,而且六月向来睡得很沉,不轻易说梦话,这是哪传来的声音? 阿蕾奇诺要亲自进去查看,便打发了保育员说:「可能是在说梦话,这孩子打小爱梦游,你先去查别的房间。」 等保育员一走,阿蕾奇诺就拉开了门把手,悄悄进来。 只见六月慌慌张张地打开了床头灯,两眼光光地往阿蕾奇诺那边看去,喊了声:「父,父亲……」 阿蕾奇诺正要打开房间的吊灯,六月赶紧制止,称自己又犯病了,眼睛不能适应太强烈的灯。 「已经很晚了,还不睡吗?」阿蕾奇诺顺应了六月的要求,把门关上,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六月现在的姿势是后背半靠在枕头上,双手紧紧扯着被子,盖过自己的胸口。 她的心脏在怦怦直跳,生怕有人随时翻开她的被子,并默默祈祷着父亲千万别靠近她的床。 「我睡不着,正等着您回来,再给您汇报一下我的任务情况。」 床头灯的灯光昏暗,从阿蕾奇诺的位置看,并不能看清六月具体的表情,但她的声音一颤颤,一顿顿的,很明显是在紧张。 「等我回来?」阿蕾奇诺将椅子拉近了到床边,再坐下,听听六月准备汇报的工作内容。 六月狠捏着被角,身体僵直,回答道:「是啊。」 「那么你说说,任务进展如何了?」话虽这么问,可阿蕾奇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六月那张刻意堆鼓起来的被子上。 六月从小到大就只有一只鲸鱼布娃娃放在床头,就算塞被子里也不会显得那么「充实」,这很难不引人注目。 「我见过芙宁娜了,而且与她接触紧密,我能确定她身上并没有神之心,更没有神力,还请父亲不要去为难她,把调查的重点转移到那个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身上吧。」 六月的语速一下变得很快,她想快点汇报完,好让父亲早点离开房间。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阿蕾奇诺贊同了六月的任务总结,「有可能那维莱特才是真正的枫丹水神,而芙宁娜只是欺瞒我们的幌子,看来很有必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六月马上附和:「下一步计划,父亲有需要我做的,都可以交给我。」 六月一反常态,突然变得那么积极,阿蕾奇诺不得不再次怀疑那被子里的古怪。 「你也累了一天,早点歇下,以后再说。」阿蕾奇诺先假意起身,退出房间。 「父亲晚安,祝你有个好梦。」六月说完晚安就赶紧关了床头灯。 「晚安。」阿蕾奇诺的手搭在房门的门把手上,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六月才敢掀开被子,而盖在被子底下的达达利亚,被捂了一身汗。 本来达达利亚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跳窗走的,奈何慌乱下六月在窗台边摔了一跤,达达利亚返回去扶住她的时候,阿蕾奇诺就开着门进来了,于是只好就近躲在被子里。 才过了几秒,门忽的打开,并且房间内瞬间亮起了灯。 强烈的灯光照得六月睁不开眼睛,她不知道的是,阿蕾奇诺又折返回来了。 「哦,差点忘说了。」阿蕾奇诺重新进来关门,看向床的那头,「达达利亚先生,我们壁炉之家虽然不大,但空出来房间还是有的,不用跟六月挤在一张床上。」 她的语气倒算平静,似乎对达达利亚的存在见惯不怪。 至少,现在的语气要温柔一点,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见识到什么叫暴力。 达达利亚从床上起身站起,扶了扶额头。 得知自己逃不掉了,他反而坦坦荡荡地对阿蕾奇诺微笑:「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阿蕾奇诺小姐。」 六月的眼睛才适应了光线,双腿呈八字形的跪坐在床上,呆呆看着阿蕾奇诺,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事先澄清一下,我是没来得及跑才会临时躲在六月的被子里,可没打算做什么。正门那头我也来过了,似乎壁炉之家晚上不接待客人,我只能另闢蹊径去见我日思夜想的六月。」 达达利亚死猪不怕开水烫。 「父亲,是我不听话,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才放他进来的……」六月要为达达利亚做辩护,证明他没有非分之想。 有时六月真的不太会说话。 在阿蕾奇诺听来,她这话无异于在说:是达达利亚「勾引」了她。 「你别出声。」阿蕾奇诺瞟了眼过去。 面对父亲的威严,六月低下了头。 阿蕾奇诺暂时不去教育六月,而把矛头全部集中在达达利亚身上:「试问,达达利亚先生,某天有狂徒从后门翻墙进来,到达冬妮娅的房间,不管是两情相悦的幽会还是出于其他原因,你看见后会怎么做?」 代入「家长」的角色,换成「家长」的角度,达达利亚竟深感到自己深夜约会情人的行为,是那么的罪大恶极。 无法想像这事发生在冬妮娅身上,恐怕他无法像阿蕾奇诺那样,还能冷静处理。 达达利亚并不否认自己的错误,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有向阿蕾奇诺证明自己的决心,索要一个与六月名正言顺的「名分」。 「换成是我,当然是要好好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成为冬妮娅所认可的人。」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回答了阿蕾奇诺的问题。 第180页 随后他从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礼盒,当场打开。 礼盒里静躺着一枚戒指。 它的戒身由精緻的白金制成,线条流畅而优雅,钻戒的中心镶嵌着一颗形同鸽子蛋的钻石,质地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耀。 其切工完美无缺,每一个刻面都如星星般闪烁。 钻戒的周围还镶嵌着一圈小钻石,它们相互映衬,与中心钻石共同构成了一个璀璨的整体,犹如汇聚了所有的星光和光华。 六月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移不开眼睛。 自六月在坎瑞亚答应了和达达利亚在一起后,达达利亚就开始在想该准备什么样的戒指了。 尽管那时候他正在跟六月闹矛盾,但想来想去,还是去找他那结了婚的手下西奥多问明白。 西奥多送给妻子的是塔比莎品牌中的绝版「梦中之吻」,原本是有两枚绝版的。西奥多买了一枚,还有一枚是存留于珠宝博物馆的加大特别版,至今没人能拿下。 最主要的原因是,馆主只拿来做展品,不打算卖给任何人。 然而,达达利亚用了点「小手段」,最终从馆主那儿把最后一枚「梦中之吻」买到了,而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等一个机会。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此刻的他,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清楚明白六月对他的心意。 「不瞒你说,求婚戒指我都带来了,是至冬负有盛名的珠宝设计师塔比莎的最后之作,「梦中之吻」。」达达利亚虽然是在跟阿蕾奇诺说话,目光却深情款款地落在六月的身上。 「她才多大?」阿蕾奇诺始料未及,试图打断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先订婚也不是不可以。」 达达利亚把戒指盒盖上收回去,他知道目前的场合还不适合求婚,而是必须向阿蕾奇诺表明他绝不会退缩的决心。 阿蕾奇诺的忍耐度到达了极限,同时也很是佩服达达利亚不怕死的挑战精神。 「明天壁炉之家的旧址,我们不见不散。」阿蕾奇诺专门选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战场。 「好,这次我会拿出全力。」达达利亚满脸自信。 「那就拭目以待。」阿蕾奇诺期待他的表现,毕竟上次不尽人意,实在丢人。 六月不明白他们在对什么暗号。 什么不见不散,什么全力以赴的,是在悄悄商量什么重要的秘密计划不能给她知道的吗? 但六月也管不着那么多,在她知道达达利亚偷偷给她买了塔比莎妈妈设计的戒指的那刻,她就知,自己今晚肯定又睡不着了。 时候不早了,达达利亚与阿蕾奇诺道别,转身就要翻越窗户跳下去。 六月勐然下床,及时去拉着他的衣袖不让走,怕他这一走,又很久不能见面了。 达达利亚回头对她灿然一笑,摸摸她的头:「六月,别担心,明天尽管安心去做你要做的事,等我来找你。」 有他那句「等我找你」,六月才安心下来,点了点头。 她确定了,她已经离不开达达利亚。 可只要他说还会来找她,她就不会再有担忧和质疑,因为他总能说到做到,没有一次缺席。 或者冬宫例会那次,改天还要向达达利亚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是不是丢失了一些记忆,才会莫名其妙的对他产生那么多的好感和喜欢。 站在一旁的阿蕾奇诺没眼看,又警告了一遍:「达达利亚先生,还不走么?」 六月怕父亲发火,便松开了达达利亚的衣服,顺便帮忙推了一把。 第112章 危机 达达利亚遁走后,六月正在等父亲责骂她。 然而阿蕾奇诺并无所动,只重新说了声晚安便作罢,还贴心地提醒她早点睡。 父亲人还怪好的,这都不骂人。 六月庆幸父亲不对她的行为追究,于是躺回还热乎乎的床上。 这被子虽然闷了些汗味,但不臭,甚至还能闻到海的味道。 六月侧过身,一併把两只鲸鱼布偶都搂住。 以前她从来都不怎么怕父亲的,现在倒是越来越怕,越来越听话了,而不再是表面上的顺从,实则的叛逆。 她以前,不惧怕失去,所有事情只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因为除了实现心愿外,她最大的信念就是生存下去,所以就算被讨厌也没关系,大不了再花点心思换下一家。 而她现在,得到的越多,反而患得患失,诚惶诚恐,途中没有了退路。 六月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入睡,直至清晨,她如约到达梅洛彼得堡的入口,找到了接应她的一名看守,由看守带她到莱欧斯利的办公室内。 关于昨日六月偶遇水神,并且得到水神赏识的这件事,莱欧斯利已经知晓。 看来六月的运气很好,当天就达到了目的,那么他们的交易失败。 所以莱欧斯利首先向六月说明,要不要继续进行「合作」,把「引荐水神」的交易条件,换成按工程师的工资结算。 六月同意了。 别说有工资,就算没工资她也照干。 关乎抗灾的壮举,尽管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聚沙成塔,总能发挥作用。 有了六月肯定的回答,莱欧斯利决定带她到梅洛彼得堡的「禁区」。 他起身,走在前面说:「跟我来,等会儿还要跟你介绍两位重要的人物。」 第181页 六月跟上去,从莱欧斯利的办公室二楼到达一楼,只见他不知从那儿开启了机关,地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缺口里面出现了一道旋转式的楼梯。 沿着楼梯下去,是一间密室,中间有块踏板,踩在上面,在重力的感应下就自行启动了,类似普通的升降机那样,一路下到了梅洛彼得堡的最底层的位置。 下了踏板,前方正有两个人在等候。 他们分别是一男一女,都来自科学院,师从着名的科学院士,在这里是当技术顾问指导的。 莱欧斯利跟两人打了招唿,简单介绍了下六月。 几人交谈了一阵子后,就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由莱欧斯利发号施令,说:「好了,大家都互相认识过了,希望你们相互交流一下意见,集思广益,开工吧。」 六月睡眠不够,到了那个点就开始精神不集中,只浑浑噩噩地应和着他们,又煳里煳涂跟上大家的脚步,穿过一道道大钢铁门。 当莱欧斯利打开最后大门时,一艘巨型的船出现在六月的面前。 他讲述了一段有关于这艘船的古老寓言故事,有些深奥,六月不在状态,就没怎么听懂。 梅洛彼得堡最底部……大概是,位于深海? 即使没真正接触到海水,也让六月感到不舒服,其实她之前也有来过,每次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适应了就没事了。 只是这次……她听到了几声杂音,像从海底传来的,问大家有没有听到,他们都说深海的位置安静,一般不会有怪声。 可能是睡眠不足,出现幻听了吧。 六月强撑着精神,听那两个科学院的人介绍船体的结构,而后他们又拿来了绘制的图纸给她看,说明了最难修理部位的具体细节。 她一看便明白了,拿着工具咔咔上手。 对比起坎瑞亚的那些机械,这要简单的多。 似乎这船靠着一种叫「律偿混能」的能量来启动发动机,由此带动发动机内部连在活塞上的连杆,和与连杆相连的曲柄,围绕曲轴中心作往復的圆周运动,然后输出动力。 据说「律偿混能」是靠枫丹人们对正义的信仰所产生,相当于「神力」。 假如真到了预言那天,惊慌逃难的人们产生的正义信仰不够用了,大船的运行就没有保证了吧? 这套人造的动能装置,太过依赖于神,不稳定性高。既然是人类想自己救自己,不如用那种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 真到那时候,她不介意把「星芒之心」贡献出来。 时隔那么久,六月还是心心念那个害死克里斯爷爷的「兇手」。 她现在就有这个藉口,拜託莱欧斯利出面于与那维莱特聊聊,联繫文物单位把克里斯爷爷的积木玩具,从博物馆带出来给她。 作为条件,她则从里面把「星芒之心」取出来,代替「律偿混能」,作用在这艘船上,好让「它」将功补过。 就在六月有在认真思考其可能性时,莱欧斯利从办公室下来,给她拿来了一份小蛋糕。 「拿着,芙宁娜小姐知道你在这儿,特地托人拿来给你尝尝。」莱欧斯利说明了这块小蛋糕的来源。 六月接过来,盛放蛋糕的纸板上放有一个小叉子,她拿起叉子,毫不客气地先从蛋糕的一角开始叉起,放在口中品尝。 好吃!好甜! 难怪琳妮特总会背着林尼吃甜点,原来甜食真的会越吃越上瘾。 「芙宁娜大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干活的?」六月把一整块蛋糕都吃完后才开始问。 「她是水神,自然有权去了解任何事。」莱欧斯利敷衍了句,又感嘆夸奖了一句:「才碰了一面就让我们的水神大人惦记,你真有点交际手段在身上的。」 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总要忌讳着点。 譬如,互相送个礼物什么的,才能确定对方守口如瓶。 她也得准备一份礼物,改天吧,她记得芙宁娜还挺喜欢拆玩具盲盒的。 莱欧斯利太过精明了,对他不能讲全部的真话,不然他自己随便都能推测出水神没有神力的事实,等下引起枫丹的恐慌就不好了。 「也许大明星芙宁娜想让我……唔……当她所合作的歌剧团的演员吧,那个导演说我气质很符合剧本中的女主角来着。」 六月为了打消莱欧斯利的怀疑,只随口提到歌剧团相关方面的,因为这事他也知道。 「那个骗人的剧团,你居然还相信?」莱欧斯利摊了摊手。 「说明他们演骗子也演得很好,大有前途。只要他们不骗人了,改过自新,就可以跟芙宁娜大人合作了呢?」六月表现出满眼期盼的样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真诚建议,收回你那天真的想法。」 莱欧斯利都被她整无语了,不再探究她与芙宁娜的关系,「还是来聊聊正事吧,这部分修得怎么样?」 他指着六月面前的发动机钢轮结构说。 六月嗯嗯地点头:「修好了哦。」 说修好了,实则对比早上刚开始进来的状态根本没差,工具也没怎么动,就拧开了一根螺丝,而且还没重新安装上去的。 「这叫修好了?别人在努力,你就在偷懒,怪不得他们刚跟我悄悄打小报告,说你一直对着发动机发呆。」说是这么说,莱欧斯利的语气懒懒的,没有要批评她的意思。 第182页 打小报告的人就是那两个科学院的人,他们就在船尾那边站着,目前正在为了不明的原因吵架,好像在争执该不该安装某个器械的问题。 「我没动手吗……不会吧,我感觉自己才动手没多久呀……」六月表示冤枉。 「那是你的脑内剧场吧?」莱欧斯利摇头嘆气。 六月看看自己的工作白手套,还是白的,没脏,大概她真的走神了,脑补动过发动机,实际上没动过。 睡不够精神恍惚,是这样的了,半个免费劳动力还要啥自行车? 「抱歉,我今天不舒服,能不能休息几天再来?我到时出个修理建议报告给你看。」六月得好好待在家里不出去了,等养足精神她才能认真修理。 至于「星芒之心」的事,下次再跟莱欧斯利说,今天她暂时别自找烦恼。 「也行,不过今天一点进度都没完成,可没有工资的。」莱欧斯利说。 「辛苦费有没有?」六月多问一嘴。 「水神奖励你的蛋糕算不算?」莱欧斯利瞧向她手上拿着的蛋糕空纸板说。 六月:「……」 待在这深海里真不舒服,赶紧回家睡觉要紧。 …… 六月两手空空回去,一到家就躺下。 她照常抱着两只鲸鱼布偶准备补个大觉,才刚入睡,耳边又传来嘈杂的海底生物的声音,那个声音,她很熟悉。 随之,梦中的那片大海,变成了一片血红,她一下被吓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头柜里面发出了微光。 六月微惊,探出身子去拉来抽屉,发现是她放在里面的星愿瓶里,有一颗星星正在发光。 这种时候,是哪个愿望实现了?真是奇了怪了,她可什么都没做。 六月把星愿瓶拿到床上,看了下里面,是一颗蓝色星星亮了。 星星放进去后就不能取出来,她也忘了这颗星星原本写的是什么愿望了,缓和缓和后,她下了床找出自己记录愿望的笔记本。 笔记本第四页写:给达达利亚亏欠的女孩子,送一个鲸鱼布偶。 这……为什么还能成功? 六月在很久之前就默认这个愿望不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因为那个名为费洛妮希诺娃的女孩,早已经死了。 第113章 完整的我 又过了几天,六月如约到梅洛彼得堡里的禁区内,进行修理以及改造大船的工作。 这次她倒是半天就完工了一小部分结构,等技术顾问检查完就能走了。 结果那个叫朱里厄的技术顾问在验收检查表上全打上了红叉叉,并且严重怀疑六月是否真的有这方面的技术,怀疑莱欧斯利先生会不会是乱塞人进来的。 该放小齿轮的地方,她放了中齿轮,导致整体不适配,传送链都卡住了。用来固定的螺丝,也是有一个没一个的。 别说复杂的部分了,她就连简单的部分都出现了极大的失误,这就给技术顾问一种,她会做,但又不完全会做的感觉,跟初出茅庐的新手差不多。 这艘船要是开出去,随时都有可能沉没。 技术顾问把检查报告递给莱欧斯利看,莱欧斯利看着上面的红叉,嘆气摇头,说她的真实水平不是这样的,等会儿就叫她过来聊聊。 莱欧斯利叫六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给她倒了杯刚泡好的茶,接着又把检查报告拿给她看。 「这部分的做工感觉不是你的水平,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莱欧斯利不信她是故意的。 六月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连提神的茶也不喝。 「可能是休息不够,太累了。」六月如实说。 「难道是晚上家里进贼,抓贼去了?」莱欧斯利开玩笑般提问。 在那之前,他记得六月离上次告假已经过了五天了,居然还没休息够,她大概是熬夜去了。 「……是我睡眠不太好,每天睡不着。」这几天来六月一直处于昏昏欲睡,但一入睡又一直做噩梦的状态,反反覆覆。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梦见了什么,就怕被父亲他们盘问,便隐瞒着,装作若无其事独自熬着去梅洛彼得堡干活。 果然没有精神的时候,什么活都做不好,太惭愧了。 六月这种症状叫失眠,莱欧斯利不是医生,也没法帮她诊断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便想起来一个人,说:「希格雯护士长那边专门为睡不着的犯人,调制了一种名叫『昏睡奶昔』的营养品,很多人都反馈不错,味道也不错。」 六月有气无力地应答:「会有效吗?我已经连续差不多一个星期都这样了,根本补不够觉。」 希格雯研究做的奶昔有各种用途,平时莱欧斯利也能尝到。 许多犯人在前期进来梅洛彼得堡时,多少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便时有失眠的状况发生。护士长一般就会开始调制「昏睡奶昔」,给新来的犯人每人发一杯。 「要不你去医务室那边尝尝,感受一下?」莱欧斯利真心建议半死不活的六月去试试。 「好……」 六月正要起身,软软塌塌地撑着沙发下地。 莱欧斯利叫她不要动,像她这种「病人」,等着医务室的人拿担架抬着去就可以,估计她自己一个人走撑不了多少步。 第183页 随后他叫人在广播室,通过广播来通知医务室的人员。 很快就有人抬着担架来了,把她抬医务室去,莱欧斯利也跟着一起过去,跟希格雯交代了具体的情况。 「爱莉妮娅就托你照顾了。」 莱欧斯利有别的事,暂时不能全程看希格雯诊断和检查。 「好哦。」希格雯弯弯眼睛微笑,她保证把爱莉妮娅小姐照顾得好好的。 六月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眼皮欲合而不能合,她其实是能睡着的,但反覆睡着之后做梦惊醒,比一直不合眼睡觉更加痛苦。 从来她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就是从禁区回来后就噩梦缠身了。 「不要紧吧?方便我听听你的心率吗?」希格雯温柔地走到病床边问诊。 「麻烦你了,希格雯小姐。」六月任由希格雯把听诊器放她心脏的位置上。 希格雯认真听了有五分钟,摘下听诊器,说:「是有点心律不齐呢,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才一直睡不着的呢?」 六月表示她没有烦心事,只是不太理解,星愿瓶的那颗星星为什么会亮了,当然这点她没说。 「希格雯小姐,我想问,除了心律不齐,你有没有看出我有什么其他异常?」六月只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为什么会这么问?」希格雯不解。 「我最近总感觉到……有些恐惧……」这份恐惧除了来源于噩梦,还来源于自己身为短生种的焦虑。 总之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是短生种,反正以前当人鱼时候就是,这是生来就带来的恐惧,越接近那个时期,她就越害怕。 「只要每天快快乐乐的,就不会恐惧啦。」希格雯微笑服务,先对六月进行心理上的治疗,「你也不要太过悲观,我检查到你身体除了睡眠不足之外没什么大问题,修养修养就好。要是还不放心,就抽管血进行下一步的检查吧。」 抽血就不要了,六月坚决说不。 比起抽血,她宁可快点喝「昏睡奶昔」,好好睡个大觉。 「哦哦,那么迫不及待呀,想必公爵已经给你介绍过我这款新出品的昏睡奶昔了吧?」希格雯很高兴自己做的奶昔那么受欢迎。 她马上去调制了一杯,给六月喝下。 很快的,效果卓然,希格雯给她盖上了被子。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能睡。 按照平时的习惯,不忙时候希格雯会坐在一边观察人类,记录人类的「特性」。 她翻开小本本,从六月说梦话开始做笔记。 …… 那一觉六月没有再被惊醒了,做的梦也与前些天的不同,不再是血淋淋的,而是梦到很多温馨的场面。 梦里的她在跟几个小孩子去邪眼工厂偷东西,跑来跑去很是快活,时不时在空地上放烟花,在原野上追逐小狐狸。 梦到一个叫宵宫的大姐姐教她练弓箭,梦到她总会因为得到一点点的摩拉而开心很久,有时则会帮助左右邻舍收割庄稼,带领流浪的小孩们去伸张正义,助人为乐。 她又梦到了达达利亚哥哥,手把手教她钓鱼,但是她总把钓上来的鱼放走,故意不给他做烤鱼吃。 后来又梦到一个大雪天,达达利亚握着她的手穿梭在大街小巷。 梦境一转,他们去了一处神秘且全是废墟的荒凉之地,她看着达达利亚打倒了很多独眼小宝,她的眼中满是崇拜。 后面又有一个叫戴因斯雷布的人物,跟她讲了很多谜语,她听不懂,吵着追问爸爸的下落。 快要结束睡眠之时,也就是最后一个梦了。 梦里幼小的她跌跌撞撞爬出废墟,一团团黑火朝她席捲而来。 她迷茫无措,哭着一遍遍喊着爸爸也无人回应,最后她被黑火卷到了地底下,不见天日,沉沉睡去。 直至几个陌生人将废墟扒开,挖了一个很深的坑才找到了她。 于是,她醒了。 她木讷无知,被这群陌生人抱走,逃出了那里。 来的时候他们是五个人,走的时候,只剩下一人,唯一剩下的那个人,还让她喊她妈妈。 前面是美梦,最后一个梦却是噩梦。 六月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好在这次深度睡眠够久,没有那么疲惫了。 慢慢平静下来,她才开始思考,美梦和噩梦是不是都是她的记忆? 如果是,不存在的奇怪记忆增加了。如果不是,那梦也太过真实了,就跟亲身经歷似的。 梦醒之后,她发觉自己不完全是原本的自己了。 「感觉怎么样?」希格雯把记事本合上,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问。 「好很多了。」一觉醒来,六月精神足了,果然很有效。 希格雯这就安心了,把记事本递给她说:「你睡着的时候说了很多梦话哦,总睡觉时长一共是一天零五小时二十二分,期间你说的梦话,我听到了都会记下来,给你看看。」 啊?居然还有记录的? 会不会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发言……希望别跟自爆有关。 六月战战兢兢接过去,翻开看。 还好不多,零零碎碎只有一页纸,而且都是些词彙,不是一整句话。 上面写着:「歪曲之源」,「深罪的纱笼」,「神怒」,「毁灭」,「痴愚」…… 第184页 看到这些谜语一般的词,六月轻轻舒了口气。 一般人还真看不懂,可能之前有段时间去看爸爸开会看多了,无意被这些难以理解词语洗脑,导致做梦也在说。 「可能我最近看了一些哲理书籍,连做梦都在想吧……」六月随便解释了下,又问,「希格雯小姐,你这奶昔是日落果口味的吗?」 一开始不觉得,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好像就是日落果的味道。 「被你喝出来了呢,不过我只加了一点点调味哦。」希格雯非常满意自己做的奶昔,太有效了! 六月勉强附和着笑笑,拍拍手掌夸希格雯好厉害。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日落果过敏,怪不得能一秒入睡,还乱说话了…… 下次得注意着点,不能再喝。 「对了哦,莱欧斯利才来找过我说,等你醒了应该会饿,要请你吃顿饭,地址就在梅洛彼得堡的福利饭堂。」 希格雯顺便传达一下莱欧斯利的口信。 第114章 打死不承认 平时自己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莱欧斯利才约六月一起吃个饭,上次她请客,这次换着来,就当是人情往来了。 选在福利饭堂这个位置,也是因为新来的厨师手艺还不错,不是他不想出去外面吃。 在梅洛彼得堡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看钟表就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六月问了人,目前是中午,正是午餐时间,她睡了一天多,的确得多吃点东西。 按莱欧斯利的套路,他等会儿一定会问些他所感到好奇的内容,比如在六月睡着期间有没有做梦之类的,反正她坚持不能说。 六月到福利饭堂,找到了莱欧斯利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莱欧斯利问候她好些没,她说没大碍才开始点餐。 福利饭堂的饭盒是随机的,不是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开小灶就必须拿特许券来交换,摩拉在这里并不流通。 身为这里的管理者,莱欧斯利并无特许券。 一来他的餐一般是有专人烹饪,需要的日常用品,比如茶叶之类的,当然就不能花特许券而是在外面用摩拉购买。 二来他就是印发和制定特许券规则的主要负责人,在原则上不能拥有特许券。 请六月吃饭,要么带她出去「水上世界」的餐厅,要么就在这福利饭堂吃免费的饭盒。 为图方便,莱欧斯利还是选了福利饭堂。 饭堂厨师给两位呈上了两个饭盒,莱欧斯利先打开,里面是很正常的饭菜,有牛排禽肉蔬菜水果。 六月打开的那份,则是又紫又蓝的,不知用的是什么食材。 「今天福利饭堂菜还不错。」莱欧斯利动起了刀叉。 六月无从下口,问:「我的这份是有谁特地做的吗?」 莱欧斯利笑道:「我猜是希格雯吧,护士长偶尔喜欢给饭堂提供一些『特殊饭菜』,你运气很好,一抽就抽中了,放心吃,作为营养餐还是很不错的。」 意思是营养是真的有营养,好不好吃没保证。 六月也不介意什么,就当做生命维持餐,一鼓作气吞下去,别那么不给护士长面子。 「你叫我来这里吃饭,是有话对我说吗?」见莱欧斯利那么久都没问问题,六月总感觉不是单纯吃饭那么简单。 「你要我跟你聊哪件事?最近梅洛彼得堡发生的趣事?或是大新闻?」 莱欧斯利是无所谓的态度,六月要听,那就说。不想听的话,安静吃个饭也挺好。 「有什么大新闻吗?」六月趁机把饭盒合上,她才吃了一半就撑不住了。 「这或许是你最感兴趣的新闻。」 莱欧斯利也放下了刀叉,时刻在关注六月的表情,「最新消息,愚人众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前两天在法庭上公然喧闹,故意向水神挑起争端,藐视法庭,后来被最高审判官制服,以寻事滋事罪关在了梅洛彼得堡里。」 六月:「?!!」 看着六月那精彩的神情,莱欧斯利多少能猜到他们俩之间绝对有古怪。 「我暂时不了解他的性格,只希望我的梅洛彼得堡里头能安安静静的,也省了我的麻烦,打架事小,可别打死人了。」 莱欧斯利对愚人众没什么好感,但算不上讨厌,只要他们能安安分分的待着,进来多少个都没关系。 「你告诉我这些,以为我就能劝他在梅洛彼得堡里安分守己吗?」六月问莱欧斯利的意图。 「噢,原来连你也管不住吗?」莱欧斯利的「连你」这个词加重了读音。 六月不想回答。 管不了一点。 真的管不了一点,谁能管得住达达利亚? 他又不是那种百依百顺的人,他的主见性和行动能力比一般人都强,做事从来不忌讳什么,想做就去做,谁知道他干嘛会莫名到枫丹法庭上了。 而且莱欧斯利说的,好像她跟达达利亚的关系已经公开了一样。可这事除了父亲也没人知道,所以莱欧斯利从哪里得知的? 会不会只是通过推测,在试探她? 然后趁此拿她当「人质」,给达达利亚施压什么的…… 这个时候打死不承认就对了。 「「公子」大人是我父亲的同事,我们平时只在工作上有交流,接触很少,基本不熟,你找我也没用。」于是六月尽可能撇清关系。 第185页 莱欧斯利点头,不太相信地附和道:「那应该是我误会了,毕竟上次在餐厅吃饭时,那位达达利亚先生看你的眼神并不算清白。」 「因为我欠了他很多钱,他想向我讨债,典狱长您当时又在场,他不好欺负我,所以他只能干瞪着我了。」六月说谎可以不打草稿了。 「行吧,暂时相信你。」 实在挑不出错处,莱欧斯利也不好再问,「不过既然你欠了他的钱,得绕道走,特别是斗拳场那边,据我所知,他自被关进来以后就常在那地方赚特许券。」 梅洛彼得堡里非重刑犯犯人的行动还是较为自由的,他们可以自行选择赚取特许券的方式,也能在特定的区域内行动,但不得超过监管范围。 至今莱欧斯利仍在试探她,故意告诉她能找到达达利亚的地点。 这时候六月更不能上套,她得忍住不经过那边,不去就是了。 …… 好吧,还是没忍住。 她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偷偷跑去斗拳场偷看。 不过这已经是莱欧斯利提完那个「大新闻」后,又过去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来,她一直勤勤恳恳,发挥自己最大的水平把船改造修理。 在休息时间里,她又是当莱欧斯利的饭搭子,茶搭子,闲聊搭子的,又是帮他餵他那只前两年收养回来的猫。 这样一顿操作下来,六月总算能获取莱欧斯利的完全的信任。 趁此六月向他提利用「星芒之心」作为能源的事,并需要他利用自己的人情面子,跟那维莱特说一下能不能把博物馆的积木人偶弄出来给她。 有了信任基础,莱欧斯利表示会去处理这件事。 之后她还获得了特殊通行证,也就是以后都不需要莱欧斯利的允许,她也能出入梅洛彼得堡。 由于六月可以自由出入内部和外部,这同时能给父亲带去不少关于梅洛彼得堡的有用情报,譬如,在这座堡垒的最底部,有一道压制和监测原始胎海的压力阀门…… 此时,六月正在斗拳场外围最隐秘的角落处。 观看了好几轮打拳塞了,怎么没见达达利亚来?他不是最喜欢打架的吗? 也许不凑巧吧,少来一天两天,也是正常的。 看人打架真的很无聊,六月等不下去,准备回去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往里一拉。 「你怎么来这里了?」头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六月转身看,正是达达利亚。他的头髮有点长了,显得略微凌乱,湛蓝的眼睛黯然无光,好像在梅洛彼得堡里的生活很糟糕似的。 他的手背上多了一条伤疤,很大一条,结痂了但还没完全自愈,像是被利器所伤。 肯定是在梅洛彼得堡跟人打架打的!又不爱惜自己了! 知道他体质好恢復能力快,也不能这么乱折腾! 六月又开始恼了,甩开了他的手。 他怔了怔,又继续拉上手,硬扯着她走到斗拳场的一处无人的管道。 第115章 她是你们的大嫂 梅洛彼得堡的通风管道的直径较大,位置也不算隐蔽,达达利亚现在是「犯人」的身份,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 他想问六月为什么也在梅洛彼得堡,却先被打断了。 「少管我,又不关你事。」六月肩膀发抖,咬住嘴唇,极力忍住要涌出眼眶的泪花。 六月不能理解自己,她明明那么怕死,为什么要对一个不怕死的人恋恋不捨?难道这个人有一千条命不成? 不见时还好,一见面就总是这里有伤,那里有伤的,哪怕他有一千条命,也会让人家担惊受怕。 「说的什么傻话,你快是我未婚妻了,怎么不关我的事。」达达利亚抓起她那只手,压在自己手背上。 那疤痕的手感,伴随他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六月的心在抽动,并想像着他当时是怎么伤到的,「你跟我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不上药很难康復。」 达达利亚不以为然,表示没关系,安慰她说:「你别难过,完全不疼的,就是被野外怪物偷袭,撞到锋利的石头上。」 他才不会说是被阿蕾奇诺揍的。 那次在壁炉之家旧址切磋,阿蕾奇诺有放水的倾向,最终他险胜,得到了认可。 然而这些事必定不能让六月知道,不然她又得生气了,为了她而跟「父亲」打架的理由,说不过去。 所以在六月面前,达达利亚只能把这个伤,怪在不会说话的野外怪物身上。 有他这句话,六月的火气一下子降下去了,她悄悄瞅了瞅他那张脸——依旧是那么帅气,还好,他打架从不会伤到自己的脸,勉强也还能说得过去。 不过,快要成为他的未婚妻了是怎么回事? 六月刚降下来的火气又一下子上来了,她连忙把手抽出去:「别拿这种关系来限制我的自由,我还没答应你呢!」 说罢,不知是因为太过害羞,还是因为恼怒,六月涨红了脸地忙着跑开,跑到拳力斗技场门口时还不小心被撞倒了。 她顾不得是谁了,重新站起来继续跑远。 被撞到的人一句道歉都没收到,满头问号地回头看了眼,又进去了。 接而,还有两个人也跟着跑了进来。三人一起穿梭在整个斗拳场,最后在一侧的通风管道上找到了他们要见的人。 第186页 达达利亚正沉浸在刚又被六月甩开的不解中,很快,他烦闷的思虑就被那几个人的声音所覆盖。 「大哥,有好消息了!」 说话的是普里耶,一个深棕色头髮扎小马尾戴眼镜的小哥。 另外两个跟来的人分别是亚歷克塞以及莱奥尼德。 达达利亚回过身,勉强笑笑:「是你们啊……」 这几个是达达利亚进来梅洛彼得堡后,新收的小弟,均是枫丹本地人。 一个犯了盗窃罪,一个是与人当街发生口角打架被机械警卫识别后逮捕,一个是半夜爬到沫芒宫楼顶,偷看自己偶像而被当场抓获的。 他们每个人都被判了三个月以上的刑罚,目前还剩下半个月左右的服刑时间了。 起初,达达利亚刚来时,他们几个抱团处处针对他。由于欺负新人习惯了,对他的态度也很恶劣。 可没过多久,他们就彻底被达达利亚完全征服了。 无论是打工时候的毅力,还是在拳力斗技场的英姿,哪怕是教训他们的时候,达达利亚都展现出了卓越不凡的才能。 后来他们几个就决定跟着他,简而言之,就是被揍出感情来了。 而且,由他罩着,就再也不怕那些靠着武力随便掠夺别人生存资源的「恶霸」了。 达达利亚还告诉他们:人总有犯错的时候,总有昏暗的时刻,只要心向前方就能破除困难,等出去后又能看见阳光。 在他们心中,达达利亚当之无愧是一位有勇有谋,神秘强大,积极向上,还特别会照顾人的好大哥!! 可是。 今天的大哥怎么愁眉苦脸的? 这不像平时的他啊。 三位小弟心照不宣,都发现了达达利亚的异常。 「大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三人中个子较矮的莱奥尼德关心道。 「我没事,你们说有好消息,是关于管理区那边的情况?」说着,达达利亚分出了部分关注力到管道之外的地方,预防有人偷听。 「我记录了管道退水和涨水的日期和规律,推测出在那个时间段出发就最合适。」普里耶推了推眼镜,用手指在管道壁上简单画了一个时间的标志。 生锈的壁上留下了印记,达达利亚一看便懂了。 管道清洁日。 具体得是晚上,防守和人都不多的时候。 「还有隐秘的路线,我也规划好了。」红髮的亚歷克塞把方才的普里耶留下的印记用手背擦掉,改成线路图。 停留了几秒,就擦掉了。 达达利亚瞭然:「辛苦你们了,看来今晚就是最好的时机,你们记得早点回去,别被发现了。」 「我们对这里很熟的,不会被发现。」莱奥尼德表示也要跟过去,送送大哥。 帮助大哥越狱,是他们这差不多一个月以来的目标,散播谣言迷惑其他人的前期准备工作,都全部做好了,现在就是最好的越狱时机。 「老大,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小弟们都很是不舍,可是大哥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关在这区区的梅洛彼得堡里。 「等我查看清楚情况后就会回来。」 达达利亚说的情况,是指那个唿唤他的声音。 他又补充说:「对了,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好好照看下你们的大嫂,别让她被其他人欺负。」 莱奥尼德:「梅洛彼得堡里?大嫂?是新认识的还是大嫂也被关进来了?」 大哥不愧是大哥,那么快就认识妹子了。 要知道梅洛彼得堡除了管理区和生产区,男女囚犯都是分开活动区域的,很难凑在一起。 「一时太急了我也没问清楚,大概是为了任务吧……我不能说太多,总之,碰到灰蓝色头髮的,绑着长长的单侧辫子,眼睛是深蓝色星星状的女孩子就是她了,包括你们也不能靠近她,只能远远看着。」 达达利亚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六月。 「僕人」的心也够大的,居然会给六月安排在梅洛彼得堡任务。 达达利亚对阿蕾奇诺的这步行动计划有些不满。 「没问题,保证不让任何人接近大嫂!」几人拍拍胸口保证。 前提是能遇到她,除非大嫂是梅洛彼得堡的特殊人员或是工作人员,否则也很难说照看吧。 时候不早了,达达利亚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你们好好改造,等刑满释放,我就来接你们出来。」 普里耶:「我们到出狱那天也一定等着大哥。」 亚歷克塞:「我也一样!」 莱奥尼德:「我也是!」 「那就一言为定了。」 达达利亚没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就连名字也只是用「阿贾克斯」,为的是不惹人注目,毕竟「「公子」达达利亚」这个名号,在各国都很出名。 离开之前,达达利亚最放心不下六月。 进来了梅洛彼得堡那么久才碰到她,究竟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见面什么都还没问,她又生气地跑开了,他也没法追出去,因为一个「男罪犯」追着一个「女罪犯」跑,最容易惹上周围那些机械警卫的注意,在规划越狱期间他不能惹上任何的麻烦,就忍住没追了。 其实暂时来说,梅洛彼得堡也是较为安全的地方,也许能放下心来吧…… 第187页 这个六月,总有各种的缘由跟他闹一次,从他刚开始在枫丹认识六月起到现在,就没变过。 她对其他人倒是毕恭毕敬,温顺听话,可可爱爱,而只有面对他时,才会三天两头犯大小姐脾气…… 尽管她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达达利亚已经习惯了属于大小姐表达爱意的别扭相处方式,偶尔闹一闹也没多大问题。 他敢担保过不了几分钟六月的气就消了,如果此时他身旁没有人出现,她绝对会沖回来抱着他撒娇,还会问他伤口会不会很疼。 因为他知道六月是最明白事理的,也许是他做的事有时真的让人匪夷所思吧,不正常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达达利亚自嘆自抑,接下来,就只沿着这条管道一直往深处走了。 …… 几位小弟正替大哥望风。 另一边六月跑开没多久,半路想着该问的问题还没问,就又折返回来了。 她转了圈,已经不见达达利亚的身影。 人呢? 哪里去了? 只见管道内有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她记得刚跑出来时碰到过其中一个。 「请问一下,你们刚刚有看到管道这边有人吗?」六月倒也够大胆的,直接进来问,也不怕他们会不会是坏人。 「什么啊,我们在清洁管道,闲杂人等不要进来。」莱奥尼德拦在前面,赶六月离开。 「能不能告诉我,他怎么那么快就走了?」六月继续问。她就不信达达利亚会走那么快。 「你是谁,凭什么告诉你啊?」亚歷克塞也不耐烦了。 六月瞅见他们几个凶神恶煞的样子,便不再问了:「不说就算了。」 第116章 预示深海的终焉 六月扭头就要走,不再多逗留了。 几位小弟同声挽留:「小姐你等等,我们商量一下。」 六月停下脚步,看着他们三个围成一团在说悄悄话。 普里耶:「你看她像不像……」 像大哥描述的大嫂的外貌特徵,像星星的眼瞳,蓝头髮。 亚歷克塞想了想,说:「是很像。」 莱奥尼德:「是大嫂?这能说吗?」 普里耶:「应该能说吧。」 几人商量了一小会儿,为了不得罪「大嫂」,又不能说的太直白,亚歷克塞出来轻咳几声,说:「大哥是要那个……他想潜水了。」 其他两人附和点头:「对,潜水是大哥的爱好。」 潜水不是达达利亚的爱好,他最大的爱好是钓鱼才对,这点六月最清楚不过。 而且梅洛彼得堡本就建在海底,哪有什么水可以潜…… 等等!六月后知后觉,达达利亚潜水……是不是要逃狱的意思? 他的话,确实很有可能会这么做。招了一班小弟,自己逃走了,小弟怎么办? 小弟们成了同谋,按照枫丹的法律,就算以后刑满释放,被查出来有助人越狱嫌疑,照样会被重新捉回来,还得多判几年。 六月得多考虑考虑将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她思考了片刻,对他们说:「既然你们都喊他大哥了,要不出狱后就跟着他干怎么样?他那里福利待遇都很好的。」 她先拉拢人,等出狱后就怂恿他们加入愚人众,这样也好有个保障。 他们几个能帮达达利亚逃狱,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顺利通过愚人众的新人考核应该不成问题。 「诶?这么听来,难道大哥进来之前是做什么大生意的?」莱奥尼德的眼睛亮了。 「我也想问问,一直都觉得他好神秘,一定是做了很多大事的大人物。」普里耶表示大哥从来没说过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他们都很是好奇。 有时候他们也在猜测,大哥是不是来自哪国的高官。 因为他的管理水平在梅洛彼得堡同等拉帮结派的各位「老大」之中,可不在同一层次的级别上,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 看他们一个个那么积极,六月也只好告诉他们「真相」了。 她星眸闪烁:「准确来说,你们的大哥,是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哦!」 莱奥尼德:「……」 普里耶:「……」 亚歷克塞:「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确定没有听错。 「对!」六月用力点头,十分确定,又补充说,「等你们出来后,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就直接来壁炉之家找我。我现在先走了,感谢你们的情报。」 得知达达利亚能逃出去,六月还是很开心的,但愿他不要让人发现吧。 …… 相安无事过了几天。 莱欧斯利兑现了承诺,利用他的人脉关系,给六月拿来了那只积木玩偶。 至今博物馆的人都不敢将这玩具拆开,就是怕里面藏的是未知的神秘能量,六月却不打紧地拆开了,还将中间发着白光的宝石放入船体的能源箱中。 随后,她又把那个积木人偶还原回原来的样子。 现在的积木小人离开了「星芒之心」,就变得黯淡无光,在别人眼里跟一般的玩具没差别。 只有六月能看到,它还「活」着,它开始忏悔,并想让六月带它到至冬,放在克里斯的墓边陪着他,直到冰雪将它包裹,沉睡。 第188页 六月答应了它,并向莱欧斯利索要积木小人。 无奈莱欧斯利又再次出动人脉。 博物馆方面没有理由拒绝,有人有能力将坎瑞亚古国的物品,正常用在现在的机械体上,是很难得的,加上了芙宁娜的同意盖章,六月最终把积木人偶拿到了手。 回到家,她就把积木人偶打包好,放入行李箱中。 很好,又完成一个心愿了,星愿瓶里的星星又亮了一颗。 剩下的,还得慢慢实现,不能操之过急。 关于大船的修整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科学院的顾问也全部验收完毕,至于最终的表现还得等预言发生的那天才知。 六月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从无到有的发明可能她不在行,但对机械的升级改造,查漏补缺她就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不过,预备是预备,她还是希望灾难千万别来,希望预言是假的,这样大家都会没事。 这天六月把完工工程记录交接好后,就准备离开梅洛彼得堡,在经过医务室所在的区域时,她正见到林尼一个人在公用饮水间打水。 六月:「……」 怎么又来一个熟人?林尼来干嘛的啊?父亲的任务吗? 「六月?」还没等她走过去,林尼就停下手中的活,带着一脸的疑惑向她走去。 父亲向来不安排重复的任务,最起码林尼知道六月不是来找「公子」大人的。 至于父亲对六月的其他具体安排,他又知之甚少,所以才会疑惑。 「我跟你们不做同样的活,我本身没有任务在身上。」壁炉之家的孩子一起长大,是有很高的默契度的,六月这么一说,林尼即刻就明白了。 「那就好。」林尼点点头。 「你们呢?」六月默认有林尼在的地方,就有琳妮特和菲米尼,尽管他们两个都没见人影。 林尼扶着额头,苦恼道:「出了点小小的状况,好在并无大碍。菲米尼为了去找「公子」大人失踪的线索,潜入了堡垒下水管道处,而后发现那片区域的海水已经渗透了一些原始胎海的浓度。」 「我们现在无法向父亲传递消息,六月,接下来靠你了。」林尼要在这里照顾一下菲米尼,暂时无法通过「秘密通道」出去。 菲米尼的身体素质那么好,只是沾上了含有一定原始胎海浓度的海水就这样了,无法想像碰上了真正原始胎海的枫丹人,会不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立刻溶解? 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达达利亚越狱,才会到这里来寻找的吧,她本应该早点把情报传递出去,林尼他们就能少受点苦。 可是为了修船她废寝忘食,竟把这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林尼,能不能告诉我,「公子」真的因为大闹法庭才被关进来的吗?」六月很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她不信达达利亚就那么单纯,会公然挑战法庭,他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来的。 「这事说来话长。」林尼道,「简单说,我跟琳妮特,还有「公子」大人都被捲入了一宗少女连环失踪的案件中,最后查清了真兇,我们被无罪释放,而最高审判官却判了「公子」大人有罪。枫丹法庭可以通过决斗来捍卫自己的清白,「公子」大人就自己为自己决斗了,结果如你所知。」 林尼的表达条理清晰,短短几句,六月就已经知晓了全部过程。 忽而,附近的广播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这是正在启动的状态。 林尼和六月都警惕起来。 「注意!紧急通知!请大家往高处撤离!」 「注意!紧急通知!请大家往高处撤离!」 「注意!紧急通知!请大家往高处撤离!」 广播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话,急促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即将要发生不好的事。不到一分钟,在各位监守的带队下,在监舍的,在打工的人等,都迅速跑向了升降机。 广播的声音中夹杂着海浪的沙沙声,似有一声鲸叫从六月耳旁略过,周围是正在逃窜的人的叫喊声。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出去找父亲了,你们要小心点,尽量留在高处,那个压力阀可能撑不住,我要立刻去看看。」六月此刻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着,说完还对林尼微微一笑。 她要去哪里?怎么跟要赴死一样? 「六月,你在说什么?」林尼想要拉住她的手,再带上林尼特和菲米尼他们一起逃。 不料她先一步转身,沖往人群的反方向,坐上了往下行的升降机。 莱欧斯利的办公室门在敞开着,证明情况已经很紧急了。 六月不敢有半分的犹豫,恨不得这里就连通大海,她可以一口气跳下去会更快一些,靠着双脚走路还是太慢了。 越往下,她的预感就越是不妙,底部海水的翻腾程度她是能感知到的,莱欧斯利应该就在下面了吧,他在想办法了吧! 千万要坚持住! 等升降机抵达到最底层,六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在她赶到之时,莱欧斯利正使用神之眼的力量将躁动的压力阀门冰冻住了。 证明原始胎海的浓度目前还能控制,因为真正的原始胎海,即使是冰神来了也冻不住的。 她与莱欧斯利对视了一眼。 莱欧斯利吃惊地看着六月从他身边绕过,她跳下去操作控制台,企图要拿些什么东西给堵住压力指针。 第189页 六月可恨自己没有把那两枚神之眼都带出来,平时藏着牢牢的,关键时刻却没法拿来派上用场。 这时候克洛琳德也赶过来救场,和莱欧斯利一起喊她上来逃跑。 那维莱特已经在来的路上,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立刻离开这里,关上大门暂行堵住,以拖延时间,等人来救场。 「爱莉妮娅!快离开那里!以你的力量是关闭不了阀门的!」 莱欧斯利正欲要冲下去捞她上来,但克洛琳德拦住了他。 因为冰层慢慢破开,压力针又开始快速摆动起来。 「我不是枫丹人不会溶解!而且我也会潜水,你们快走!」六月迅速回应,她还在坚持着。 此刻,大量的胎海破阀而出,巨大的浪墙将六月吞没。 「爱莉妮娅!」莱欧斯利的这声叫唤,她再也没听到。 第117章 灾后 这里的海水比一般的海水要温暖许多。 六月渐渐甦醒过来,脑壳昏昏的,她身体很沉,当意识一点点恢復之时,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睁开了眼,眼前并不是漆黑的深海,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与时常在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恐怖而诡异。 六月惊恐万分,想要拼命游上去逃走,却看见在她的上方盘旋着一头巨鲸,发出沉闷的叫声。 透过模煳的血红色海水,看着那头熟悉的鲸,六月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这是梦还是现实? 刚刚她是被原始胎海的海水沖走了没错吧? 不知大家怎么样了……千万别出事才好,六月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往上游。 游了许久,她发觉自己仍然在原位,几乎不曾游动过。那头巨鲸依旧在顶头盘旋,身形却越来越清晰,六月盯着它许久,而后顿时脑袋一麻,面色瞬间煞白。 遥远的记忆如洪水般涌现,宛如昨日再现。 它就是……曾经把她带出深渊的那头巨鲸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在自我保护机制的作祟下,她所遗忘了很久的事,此时此刻,她完全想起来了! 而那件事就是:袭击并且杀害了全族的,也是她眼前所见到的那头巨鲸! 那样的身形,那样的影子……终生难忘。 被原始胎海的海浪冲击后,六月记忆的防御机制被彻底击溃,如一幕幕恐怖电影般在她头脑放送。 她才明了,她每次做的噩梦都不是虚假的梦,而是事实!潜意识中的自己为了防止自己遗忘,才每次以梦的方式不断强化,可她偏偏每次没能准确想起来! 为什么?凑巧而已吗? 她一直以来都喜欢鲸鱼,甚至把所有的鲸都视为家人,难道是在认贼作父吗? 为什么? 她又再次问自己为什么。 当回忆起了全部的真相后,六月的眼眸渐渐失去了高光,她凝望着那头巨鲸,身体失去支撑似的重重往更深处的海底下落。 下沉了许久,六月勐然惊醒,恢復神智的她趴在海岸边,海浪一遍遍沖刷着她的身体。 「那是爱莉妮娅小姐!她在这里!」 「爱莉妮娅小姐!快醒一醒!」 「爱莉妮娅小姐!」 原来是好多人在摇她,在唿唤她,六月才醒来的。 六月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左看了看,右看了看,都是一群穿着制服的愚人众。 「可算找到你了,居然小姐您被冲到那么远的地方。」其中一名愚人众捏了把汗。 他们有些是「僕人」的手下,有些则是「丑角」秘密安插给「僕人」的手下,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是不紧张的。 因为他们已经找了六月一天一夜了,所幸最终还是在白淞镇的海岸线上发现了她,没有拖延太久。 「你快去通知「僕人」大人,快快!」 「是!」 几个人乱成一团,有些是去找「僕人」,有些则马上书信给「丑角」。 醒过来的六月面如死灰,她麻木的站了起来,对着前方的大海,只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谁也不能阻止她报仇。 所以她决心跟爸爸一同,跟随冰之女皇。 也许现下只有冰女皇才有办法去对抗深渊的力量,又也许毁灭坎瑞亚的不是七神而是深渊,否则爸爸怎么会信任身为七神之一的女皇? 六月对很多事都一概不知,她唯独能确定的是,是那头巨鲸,以及那头巨鲸背后的某种力量毁了她所有赖以生存的家园。 「这是哪里?」六月不再想下去,回头问问现在的情况。 有人解释说:「爱莉妮娅小姐,这里是白淞镇,原始胎海海水异动让很多居民都受了难,「僕人」大人第一时间就带我们到现场救援了,还好我们都不是枫丹人,不然就像很多人那样……」 「有人当场溶解了是吗?」六月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难过之色,最后眼眶中忍不住的溢出了泪花。 另外一个愚人众回答:「唉,有不少人是,具体有多少还得等失踪人口的名单出来才能知道。但说来奇怪,那么大的异动只持续了几秒。」 还有人说:「几秒也够呛的,就跟地震一样也是几秒,运气不好的人一下子就没了。」 六月早料到了结果,可内心还是无法接受。 第190页 原始胎海海水原本静静的流淌在该在的地方,现在只有她知道搅动胎海的,是那头不知从何而来的鲸。 她很快平復了下来,保持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转身走过去和他们说:「父亲那里人手肯定不够,你们也快跟我去支援吧,我已经没事了。」 尽管没能救到大家,到最后还是要尽全部的努力才对,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像从前那般眼睁睁看着全族遭难,又无能为力地逃跑。 …… 阿蕾奇诺此时在白淞镇刺玫会的据点参与救援,刚刚救出了刺玫会会长的两名手下。 「谢谢你救了他们!谢谢!」娜维娅含泪,向阿蕾奇诺表示感谢。 「那一刻我原以为再也见不着老闆了。」娜维娅的手下拿手绢擦了擦泪。 「感谢你,让我们逃过一劫。」其他刺玫会的成员也是险些丧命了,还好阿蕾奇诺带的小分队来的及时。 可最终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刺玫会会长的两位贴身手下,迈勒斯和西尔弗都因为去救人而成为了牺牲的英雄。 「灾难面前,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要互相帮助,你们不要对我有偏见那就很好。况且刺玫会帮忙收集了证据,才让我的孩子在那场审判中得以沉冤昭雪,我一直都记着。」 阿蕾奇诺何尝不在伤心难过中,她却在安慰其他人。 她从林尼那里得来消息,六月只身闯入了梅洛彼得堡的压力阀门中,最后被原始胎海的海水沖走了。 六月虽然不是枫丹人,但海水的冲击力不能小觑,被冲去哪个地方也未知。 「父亲!」 刚想着如此,六月的声音就闯入了阿蕾奇诺的耳中,她回身而望,六月飞奔而来抱住了她。 「父亲,是我做的不好……我没能完成任务。」六月怪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还让别人为她操心。 跟过来的愚人众说:「我们是在白淞镇找到小姐的,刚刚好离阿蕾奇诺大人您很近。」 阿蕾奇诺明白六月的恐惧,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在这里光顾着煽情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救援工作,建设工作都还需继续。」 「没错,我们也快去!」娜维娅收拾好心情,带领刺玫会的成员去救被困水困住的居民。 阿蕾奇诺也把六月拉开:「先回家吧,想说什么以后再告诉我,预计下一次的异动也很快来了,我要去做更多的准备,暂时分不出精力来。」 六月摇摇头:「不要,我也想去帮忙。」 重灾现场废墟一片,满目疮痍,许多人妻离子散,流离失所。阿蕾奇诺是怕六月待久了会产生心理阴影。 于是她便给渴望帮上忙的六月找了一个任务,说「好吧,那我现在的命令是,你带人去歌剧院,去找神之心。」 六月不语,心想着父亲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 「做不到吗?不行的话你就回家。」阿蕾奇诺给出了其中一种选择。 是的,去找神之心六月做不到了。她跟芙宁娜相识相交,这个时候去找神之心,不是趁乱打劫吗?如果拿到神之心就能救大家的话,那么水神现在就已经出现吧,她怎么不见人影? 所以说父亲知道她做不到,才会故意这么说。 尽管如此,六月还是不能违背命令地去一趟。 …… 半路下起了滂沱大雨,把所有人的衣服都淋湿透了。 如阿蕾奇诺所说的那样,海水继续在翻腾上涨,就连地势较高的伊黎耶岛,伴随着暴雨,也快成为汪洋大海。 然而就在六月艰难抵达到伊黎耶岛,来到歌剧院的附近时候,天空居然无端端放晴。 漫上来的海水快速退去,似有什么力量在阻退了原始胎海的海水。 有人打跑了那头鲸吗?还是水神在暗中动用了自己的力量?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六月从一个迷茫中陷入另外一个迷茫。 后面突然有驻扎在歌剧院的愚人众跑过来跟她说,「公子」大人打退了那头吞天之鲸,现在已经回来了。 什么?又发生什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六月向来被保护得很好,她什么内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单等在这里就等到了胜利的消息。 她也没地方可去了,只能跟着知情人来到发现「公子」所在的地方。 此时,伊黎耶岛的岛弯内,达达利亚靠在一处礁石旁,有几个手下围着他,给他递过去吸水毛巾。 正当此时六月走过来,达达利亚一见是她,就想站起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但以他现在的状况,想坐直都困难。 达达利亚的心开始焦躁不安,既想见她,又不想以这副样子去见她。 不知为什么,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见六月,他也很慌:「六月……?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六月就朝他扑了过来。 第118章 仇人的继任者 其他人都自行离开,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很久之前他们愚人众内部就在传「公子」和他在枫丹认识的小女友的绯闻了,那个小女友还是壁炉之家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谣言不是空穴来风。 其余人等都在边小声八卦边走得远远的,达达利亚则不知所措。 他的体力耗尽,想抱住她的力气都没有。 第191页 「达达利亚,你去哪里了?你越狱越到哪里去了?」六月像只软绵绵的小羊,依偎在达达利亚的怀抱中,纤细的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 她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不知是否混合了方才的雨滴,但也足够令人心生怜爱。 达达利亚艰难抬起手,轻轻抚摸六月的头髮,又抚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一定是真话!」六月眸子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在无声控诉她的委屈。 达达利亚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六月最喜欢鲸鱼了,刚刚他正是在跟师祖的宠物鲸鱼打到昏天地暗。 他开始预想六月听到他话后的反应,等下她的泪水会不会流得更凶?到时要怎么安慰?该不会又不要他了,又要丢下他不管了吧? 人在虚弱时总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尽管达达利亚不愿看到六月扁着嘴皱着眉头的样子,但又不得不说实话。 这时达达利亚才恢復了一点力气,就牢牢搂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如果我说,我在海里跟一头大鲸鱼打架,你会不会不开心?」 属于男性的灼热气息酥酥地绕着六月的耳际,她体内暖流阵阵,稍微侧过头,窝在达达利亚的颈窝中,抬眸怔住凝视着他的脸。 好想亲过去…… 然后以此告诉达达利亚,比起鲸鱼,她更在意他。 可达达利亚还是伤者,还是别随便挑拨了吧,伤者就得好好休息。 六月琢磨了一会儿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我没有不开心,在我心里你就是大英雄。」 「咳咳咳……咳咳……」达达利亚勐烈咳嗽了几声,差点没被她这句话呛到。 他的心跳突然跳得好厉害,六月的手按在他胸膛轻轻抚着,好叫他顺过气来。 这傢伙,在他们每次见面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到时她绝对要跟爸爸说,给达达利亚再批假一个月,不准他接触愚人众的任何事务,最好搬到她家庄园去住,好好修养,她要每天照顾他才安心。 决定了,就这么说!六月暗暗想。 「难怪我来这里时听到有人说,你正跟一头吞天之鲸打了三天三夜,是不是你把它打败的?」六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目崇拜。 「有没有打败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已经筋疲力竭了,后来隐约感觉不知被谁扔到这里来……那动作手感,有点像是我师傅。」 达达利亚回想起当时的滋味,有点不好受,简直是超负荷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用魔王武装,最后也是连师傅都见不着。 师傅她老人家次次对着他都板着一张面瘫脸,一副「菜就多练,别来嚷嚷」的嫌弃表情,恐怕要带六月过去见她都难。 「师傅?」印象中,六月还是第一次听达达利亚提起过他的师傅。 其实他们有见过面,只是当时六月溺水昏迷,她没记起来罢了。 达达利亚解释说:「有机会与师傅碰面的话,我再正式给你重新介绍下,她叫丝柯克,那头吞天之鲸,实则是我师傅的师傅的宠物,现在没有动静估计是被师傅收服回去了吧。」 听到这儿,六月怔怔地离开了达达利亚的怀抱,坐直了身子。 也就是说,那头巨鲸……是他师祖的宠物……? 只是一只宠物就能把枫丹的海水搅得天翻地覆,十年前甚至把她全族灭绝了,难道仅仅是放它出来遛个弯而已吗? 归根到底,一句轻飘飘的说收服带走了,就可以当无事发生,最后连惩罚或者赎罪都不需要了是吧? 就在此刻,她大概理解了克里斯爷爷那一家子的心情了。 那时候他们心里知道克里斯爷爷做的积木人偶就是兇手,可现实却无法对它进行制裁,最后也只能无能狂怒,自认倒霉。 六月当时还那么义正言辞,以为洗脱了无辜之人的嫌疑,找回了克里斯爷爷最珍爱的那个人偶,就算告慰了克里斯爷爷的在天之灵。 可当同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时,她才深感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无知。 面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是曾经间接害死过「自己」的人。 后来她不断暗示自己,他接手推翻那伊罗家族的任务,只是过失方,是无心的,直到不久前才慢慢地完全接受。 而现在又告诉她,毁灭了她全族的,毁坏她所生长的枫丹的罪魁祸首是吞天之鲸,偏偏她喜欢的这个人却又师承于它的主人。 她愚钝无知,错把鲸当做黑暗中的光,从小到大都爱着关于它一切形象的玩具,还迷恋上了与之渊源颇深的达达利亚。 那她要向谁復仇?怎么去復仇? 六月所认知的世界观正在层层倒塌,如果再继续想下去,她会像塔比莎妈妈当年那样疯掉。 她的长睫微微颤动,咬着牙,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她颤抖着起身,直往后退:「我还是不要见你师傅了。」 「六月,为什么?」见六月突然疏远,达达利亚一下子就焦急万分,他扶住礁石站起来,用尽力气向前擒住她的手。 手指间传来了她的温暖和柔软。 明明那么一双暖和的手,怎么忽然间说出冷冰冰的话来,他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被当做「坏人」了。 「没为什么,你也累了,我叫人带你回壁炉之家暂时休息。」六月把手抽开,转身去叫人。 第192页 她需要时间来缓和心情,便只让手下负责照顾他,自己就先避开一阵子。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的话,能把仇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该多好…… …… 回去后,六月把达达利亚安置在自己的房间。 父亲和林尼他们都还没回来,她也没个出主意的,就先去街道上看看情况了。 主城的排水系统好,经过大暴雨的洗刷,道上的积水很快排干了,路上多半是巡逻的警卫机关,以及集体出动去採访的记者。 这场灾难来的汹涌,也去的汹涌,作为「普通人」很难得知其中发生过了什么,只能听採访的记者在谈论,是水元素的古龙归来击退了原始胎海海水,而他们的水神很可能就要从此退出歷史舞台了。 过几天后,人们很快就从灾后的余悸走出来。 六月心中的阴霾却迟迟不散,她几乎整天待在空空如也的克里斯工坊中,不管谁来叫她,她都如从前那般随便应付两句。 达达利亚由于过度使用了邪眼,高烧了几天都不退,也下不来床。 六月除去待在工坊的时间,就是在照顾他,看着医生帮他打点滴,餵他喝水吃药,给他煮至冬特色的红菜汤,偶尔要半夜过来给他换退热冰贴,擦擦汗。 等达达利亚清醒过来,六月并不打算告诉他,是她在照顾,而是要保育员帮她撒个谎,说是保育员照顾的。 阿蕾奇诺的救援工作结束,林尼他们也跟着回来了。 六月把带达达利亚回家修养的前因后果告诉了阿蕾奇诺,阿蕾奇诺得知后也并未说什么。 其实同事一场,她也有义务关照关照。 再过没多久,有一位旅者来到壁炉之家,并把一枚水元素神之眼还给了达达利亚。他那天康復了许多,烧也完全退了,还能跟那位旅者谈笑风生。 但达达利亚要来找六月说话,她都会有意避开不见。 然而过后六月总会偷偷看一眼,或是偷看达达利亚跟父亲的谈话,有时则会不小心与他四目相对,她就急匆匆地跑开。 就六月这几天的表现,阿蕾奇诺也着实感到奇怪,去找六月谈心时,却见她在院子里烧火,还把自己的那两个鲸鱼布偶全扔进了火堆里面,看着它们全部烧成灰烬。 火堆的旁边,放着一堆六月以前做过的发条小鲸鱼,以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漂流瓶,六月一个个地放进去烧。 「六月,为什么都烧了?」阿蕾奇诺走过来,看那熊熊的火焰,心情十分复杂。 六月还笑着对她说:「父亲,我长大了,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吧,留着也没用。」 壁炉之家的孩子长大后也不爱玩儿时的玩具,一般都会堆在储藏室里,阿蕾奇诺也从不让人去清空它们。 做废的发条玩具烧毁能理解,把从海里捡回来的杂七杂八的漂流瓶烧了也能理解,阿蕾奇诺唯一不能理解的是,六月把每日都要抱着睡觉的鲸鱼布偶也一併烧了。 「连你最爱的布偶也要烧了?」到这里,阿蕾奇诺已经严重意识到六月的不对劲。 「嗯,因为它不值得我去爱了。」六月倒也坦诚。 「那工坊也不开了?」阿蕾奇诺试探性地问。 「开的,但是爸爸来信催我回去,等我重新开张营业后就会暂时交给别人打理。」 六月表示玩具工坊会开,但工坊内她不打算售卖有关鲸鱼的任何玩具。 问到这里,阿蕾奇诺明白了一切,推测六月大概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下得把她赶紧送回至冬去,回到统括官身边去才最好。 「灾难已经过去了,你也要学会调解自己,快点走出来。改日我会替你打点,回你爸爸那里去。」阿蕾奇诺给此事利落做出了决定。 第119章 为你织梦 「请问,你们工坊里还有盲盒卖是吗?」 今天节假日,夏沃蕾陪同芙宁娜一起,来到了重新装修开张的新·克里斯工坊。 这里的三个新店员,分别是刚出来梅洛彼得堡没多久的普里耶,亚歷克塞,莱奥尼德。 亚歷克塞微笑欢迎:「有的,客人有需要可以先预定,过些天等至冬新一批玩具一到,就给您打包好送过去指定的地址,我们这里提供免费送货上门/服务。」 莱奥尼德边应和,边给芙宁娜搬来椅子请她坐下,拿来玩具图纸给她看:「对对,芙宁娜大人,我们新·克里斯工坊免费送货到家,不满意包退。」 芙宁娜很满意他们的服务态度,另外,工坊内的环境也不错,她心情一愉悦,就在图例上圈圈点点:「这个系列,还有那个系列,我都预定了。」 夏沃蕾转了一圈,左看右看,又感嘆道:「记得这家店还是我负责拆的封条,居然那么快就重开了,办理齐全相关资质,需要很久吧。」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加感慨一下。 「哈哈,这是爱莉妮娅小姐开的店,所以会有点小小的渠道什么的……」 普里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家工坊背后的老闆,就是他们大哥的未婚妻爱莉妮娅,人脉自然超乎他们想像。 比如,进货资金方面,只要书信一封寄到至冬,就能从北国银行总部那边得到无限额的贷款审批。 又比如,重开业申请所需的营业资质方面,她托「内部人员」帮忙到沫芒宫递交一下,就能开个特批通道,不用排队,营业执照什么的不到三天就下来了。 第193页 当然这些不能明着说。 夏沃蕾没听明白。 芙宁娜倒是有点心虚,给爱莉妮娅特批通道之类的,其实……跟她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芙宁娜不让夏沃蕾问下去,她赶紧按流程付了定金,拉着她就要走。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几人齐齐送走贵客。 等客人走后,几人微笑依旧,走回工坊里。 「我们的笑容是不是绷太紧了?」普里耶笑的有点僵。 「这有什么,大哥向我们强调服务质量必须提上去,不能放松。」莱奥尼德说。 「市场调查和质量把控也很关键,来的这第一批货,选品是真的好,回头客也多。」亚歷克塞说,「所以说,预售太有必要了,勾得客人心痒痒的想买。」 普里耶收起了笑容,扶了扶眼镜,连连点头:「大哥真不愧是至冬最棒的销售员,这营销策略也太绝了吧!」 实际上,开业前期六月每天都要去港口跟供货商那头打交道,根本没空管理工坊,帮忙打理工坊的人是达达利亚。 他们的服务,他们的工作计划,流程都由他们的大哥达达利亚亲自制定并教导,不能不做得更好。 刚提完达达利亚,达达利亚就来到工坊里面了。 他顺其自然地坐在会客区的单人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懒洋洋地托着腮:「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几个在讨论我了。」 到未来的未婚妻开的工坊里,就跟到家一样自在,他倒是不客气的,午睡也经常到这里来小憩。 「大哥,我们说的都是好话。」这个时间段的工坊不忙,几人都朝着达达利亚围过去。 莱奥尼德追着说:「老大,你让我们做的事,我们都办好了。」 达达利亚直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嗯嗯了两声说:「你们都做的不错,可惜我过两天就要离开枫丹了,老爷子催得紧,以后这家工坊就拜託你们好好照看着。」 几个小弟都为大哥高兴。 其实说不上照看,他们在这家工坊的工资就很高,玩具卖得多还有高提成。 另外他们也有了秘密的愚人众身份,等同于拿到的是双倍工资,养家餬口完全没问题,比很多出狱后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又不得不回到梅洛彼得堡的人好太多了。 前不久,刚重新开张的新·克里斯工坊缺人手,达达利亚马上向六月推荐他们到这里来工作,也算是他安插在枫丹的一条情报线。 结果六月竟同意了。 因为她打算回至冬后,新·克里斯工坊里有值得信赖的枫丹本地人负责经营,才答应达达利亚安排他们进来。 然而,尽管达达利亚帮了很多忙,六月依旧对他不冷不热。 她目前正处于一种想靠近他,又不得不控制着自己不去靠近的状态。 达达利亚也无可奈何,自从那次海灾后,六月就开始疏远他,连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达达利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才能靠近六月一点。 不过,就算有机会靠近,她除了工坊经营算帐的事,也从不与他说别的。 有时达达利亚还会从六月眼神中,隐约看出了点仇恨来…… 那么久以来,你追我赶,躲躲藏藏的游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达达利亚暗地自嘲了一番,整个人摊开在沙发背上放空自我。 那正巧了,他也选中了在六月出发的日子里出发。 到时候她要坐的船坏了的话……那么,他得在他的船上准备双份的日用品了吧。 达达利亚不得已要当一次「坏人」了。 …… 两天后,柔灯港。 六月把收拾好的行李,以及枫丹那些新朋好友们给她的礼物,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都一併拿到船上。 与阿蕾奇诺,还有林尼他们依依不捨告别完,六月回到船舱开始整理好自己的东西。 船上她只带了爸爸偷偷安插给「僕人」的几名手下,船是「僕人」租的,她对那些水手船员什么的都不是很熟悉,就没怎么跟他们说话。 可就在她打开行李箱时,一只鲸鱼布偶,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这哪里来的? 不是都烧了吗?究竟是哪个人跟她有仇,居然送她鲸鱼布偶。 不对…… 六月将布偶翻了个面,发现拉链的地方有她以前缝过的补丁,布料也是旧旧的。 「这是……我的布偶……?」六月怀疑自己撞邪了,烧了的布偶,怎么自己復原了? 此时船舱的房门外,传来了她熟悉的男声:「对不起,六月,是我擅作主张偷偷给你换了一个新的,旧的这个我帮你保留下来了。」 六月站起来,转身回头。 又是他,达达利亚!干嘛老是盯着她不放! 六月狠狠将手上的布偶砸了过去:「把它扔了,我不要它。」 说完将他撞开,夺门而出,跑到了船舱外面去。 见他追出来,六月干脆下了船跑,连行李都不要了。可是她的脚力没有达达利亚好,在停泊船只的岸边就被他抓住了手臂。 六月气不过,又拿起布偶往海里扔。 达达利亚见状转头就跳下去捡回来塞还给她,而后连续丢了三次,他就连续捡了三次。 「六月,你忘了它陪着你长大,每天给你好梦安睡了吗?」达达利亚偏偏不让她丢掉,这也是他的执着。 第194页 看着为了反覆跳海捡布偶,而弄得浑身湿透的达达利亚,六月再也忍不住了。 她捏紧拳头,一遍遍地敲打他放在胸前的布偶,似乎要把所有压抑在内心痛楚都发泄在上面。 「可是,我已经没有梦了,它消失了。」隔了那么多天,六月终于肯向他倾诉,洪水般的眼泪一下爆发出来。 童年时期的梦是最容易碎掉的东西,正如此,才要人好好守护,破碎了就得重新编织起来。 「这个布偶你要丢掉多少次都没关系,有我帮你找回来就好了。」达达利亚又轻轻把布偶放到六月那儿,等待她,又扔得远远的。 生完气之后,总归比不理不睬的好。 达达利亚从没有那样担惊受怕过,他总是怕会在某一天的沉默中失去六月,所以要不停地去找她才能安心。 另外就是,布偶里面,有一枚价值不菲的戒指。 可真的别再扔了。 「「公子」大人!要不要现在启程??」这时,另外一侧的船头上,有人在向达达利亚喊话。 六月不想理他的无理取闹,就想回自己那艘要坐的船上。 但不久,船长和水手突然都从船上下来,告诉她,船的螺旋桨坏了,船上也没有工具,不能走了。 达达利亚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又随口向她提了一嘴:「这个季节回老家最适合冰钓,怕再晚点就容易错过小鱼们最活跃的时候。」 六月撇开脸:「我又不喜欢钓鱼。」 他笑道:「就算不钓鱼,看着透明冰层下的小鱼活蹦乱跳的顽强生命,也很快乐不是吗?」 月光如银丝洒落,港口的灯塔投下昏黄的光影,为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抹暖色。 六月在登船踏板下方,达达利亚站在上方,两人的影子投在水中交错在一起,宛若拥抱。 「顺路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吧。」达达利亚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他脸上挂着一贯的轻松笑容,但眼中却透出不容忽视的认真。 六月心中涌出迷茫,面对诱惑,她不自觉迈开了一小步。 可内心深处的仇恨在时刻警醒她不准走过去,并暗示自己说,她是不愿意的。 达达利亚并没有给她太多犹豫的时间。 他一把握住了六月的小手,往上牵着走,两人踏踏的脚步声在静夜中迴响。 「达达利亚?」六月迷惑。 到达船上后,船踏板就自动收了起来,船体内的发动机立刻发出了轰鸣声。 而后,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怀抱中,如窒息般沉重的吻就这样冷不丁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唿吸被他夺走,她的思绪彻底混乱。 「我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达达利亚的语气裹挟着侵略,洒在她鼻尖的粗气温热而强烈。 她被这份炙热所禁锢束缚,已无处可逃。 第120章 番外:赐婚 冬宫的冰之王座之上,冰之女皇正襟危坐。 她肤色雪白,美到惊人。一头冰晶般白色长捲髮垂至腰际,洁白的衣裙延至脚踝,脚下穿着一双透明的玻璃鞋,鞋下凝成冰花。 女皇从王座起身,每走一步都沉静而优雅,伴随脚下绽开的一朵朵冰花,是那样的冷冽又神秘。 她来到前来拜见的两位执行官之间,静静注目,那双如霜雪的眼眸仿佛够洞察人心,看穿一切虚妄。 首席和末席,同时出现在她的冬宫内殿之中,实属罕见,罕见到不正常了。 两位执行官见尊贵的女皇陛下靠近,便同时按胸弯腰行礼。 他们来这里原本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一开始是「丑角」先来汇报例会结束后的重大纪要,算是例行的觐见。 而后,来的才是「公子」。 这位末席近日来表现积极,似有邀功的嫌疑,果不其然,在他汇报了几场任务的mvp结算战绩后,就请女皇论功行赏了。 女皇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公子」看了看「丑角」。 接着,他直言不讳地说,想要「丑角」的女儿。 「丑角」当场无言。 「公子」趁势请求女皇赐婚。 只要女皇同意赐婚,就没人会反对他跟六月在一起了,这是他近期来坚定不移的目标。 「皮耶罗卿,愚人众交给你,我很放心。感谢你五百年的付出,在这里我要首先恭喜你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冰女皇先对皮耶罗说了句宽慰的话。 「多谢陛下。」皮耶罗恭敬道。 「然后就是,达达利亚卿,恭喜你能够找到像皮耶罗卿女儿那样美丽的女朋友。」冰女皇转而对达达利亚说出赞美的话语。 达达利亚很高兴女皇能理解他,贊同他的想法。 面对追随她多年的老臣,女皇还是要先尊重皮耶罗的想法的。 其次面对年轻的功臣,冲锋陷阵的死士,也要给予相应的回应。但女皇好些天前才从皮耶罗那儿打听到心里话,他实则并不愿将女儿许给任何人,而是想永远留在身边。 难办了,除非…… 能一人退一步。 既能让两位年轻人相亲相爱,又能让皮耶罗时时能见到女儿。 于是关于赐婚的实际实行内容,就全然掌握在了女皇的手上。 旧权新贵不两手抓,就会内部不合。内部不合,就不得不转移内部矛盾。转移内部矛盾,就不得不找强国挑衅,以藉助外部压力把大家的注意都引出去。 第195页 对此,女皇压力很大。 她的仁慈,善良的人设,在很早之前就保不住了,现在外面的各国对她的评价,已多为负面。 所以这次达达利亚的请求,是她需要慎重考虑的事,而不是简单的赐婚。 女皇还不想那么快让至冬的内政完蛋。 「我最为崇高的执行长,与我最得力的末席执行官,我由衷祝贺你们得如所愿,便在此赐予祝福之愿。」 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同时向首席及末席伸出了双手。 她戴着冰丝手套的手纤长白皙,两位都不敢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过去。 但女皇不管,直接抓起了他们一人一只手,再将他们的手叠放在一起,然后郑重宣读:「兹闻,统括官皮耶罗之女……」 达达利亚瞪大了眼,皮耶罗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不明女皇的深意。 「等等!陛下,是我跟六月要赐婚,不能跟着岳父大人合一起宣誓吧!」达达利亚总感觉怪怪的。 「是的,我尊贵的陛下,确实不合至冬的礼仪,是否您……在冰棺之中沉睡过久,太过劳累所致?」 皮耶罗不认为女皇会这般煳涂。 尽管女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为保存力量而躺在冰棺之中,到至冷的时节才出来主持政要,但不至于会做出荒唐的事。 「你们多虑了。」 女皇露出温柔而浅浅的笑意,对皮耶罗说,「皮耶罗,我理解你得到女儿的不易。」 转而她跟达达利亚道:「达达利亚,我也能理解你对爱莉妮娅的喜爱。而我刚才的赐婚,意为让你入赘,为两全之计,你不会有意见吧?」 达达利亚眼睛睁得滚圆。 皮耶罗闭上了眼睛在细细思考。 其实还是女皇想得周到,皮耶罗大抵不会反对。 他本人也有些欣赏达达利亚的,若达达利亚能来,皮耶罗也可以把他当成儿子那样,对他的武力指点一二。 虽然达达利亚起初是惊讶了一下,但后面想想也不无道理。 实际他也很尊重佩服统括官大人,一直以来都想与之切磋。如此既能与六月在一起,又能达到目的,也不是不可以,另外他们家庄园还蛮大的。 不知何时,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互看了眼,对女皇的旨意表示遵从,均说感谢陛下的恩典。 女皇是懂权力制衡的游戏规则的,两位真心忠诚的执行官结为亲家,那愚人众将来必定牢不可破。 也行,外政搞乱了,内部团结起来,就不会轻易地寄了。 女皇很满意自己的决策,接下来该讲讲至关重要的正事。 「我想你们也知道,在别国还在抵死挣扎,抵挡深渊力量入侵的时候,至冬则已经放弃抵御,改为主动进攻。」 冰女皇郑重地回到严肃的话题。 两位执行官都在认真听讲。 「从而我宣布,冰之防御堡垒工事,计划重启!」女皇稍稍提高了声量。 「自此我会让各位执行官,分别负责主要备战基地的军工厂,以便我面对天理之时,你们可以在后方提供足够的弹药。」 这是女皇亲自主导的计划,与各执行官执行的其他计划,也正同步进行着。 如今的水神神之心已经到了她的手上,还剩下一枚神之心没拿到,离登上天空岛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此时的王座后面,六月听着他们的发言,思绪万千。 她是被冰女皇抓过来的。 原因是今天跟随爸爸去开年中例会时,那个「公鸡」,把那天她公然烧烟花的事告诉了冰女皇。 恰好,冰女皇也是被那天的烟花声炸醒了才从冰棺中出来,便一直想知道是谁打扰了她的清净。 于是六月今天很不巧的,就被小气得要死的「公鸡」告了一状,冰女皇来了兴趣,就叫她来见见她。 谁知,当六月被带到女皇跟前时,她如精緻娃娃般的面庞瞬间戳中了女皇的xp。 冰女皇赞嘆于这份美丽,还欣赏六月敢于打破规则的精神,进而又打听到了她所有的一切,便知道了她跟达达利亚有一腿,不仅是皮耶罗的女儿,还是阿蕾奇诺的养女,便想出了平衡利弊的方法。 甚至可以说…… 冰女皇还查到别的关于她的其他东西,但她不说,因为没有威胁。 这不刚抓来,皮耶罗就找来了,达达利亚也找来了,虽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可女皇还是想顺水做个人情。 六月好想熘走,可是走不掉啊。 果然,每次见过的神明,都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样,反差也太大了。 接下来女皇继续强调愚人众全体人员,及至冬全体军团的指导思想: 「皮耶罗,传递下去,我们的指导需明确,一步都不能错。拿到神之心登上天空岛,干翻天理,抢夺并掌控第二王座,破除虚假之天,以此来进攻深渊,再用这个世界的力量,去否定世界之外的力量。」 「如果我们能抵抗住深渊的入侵,那么文明就会爆炸式增长。如果没有,就会消亡,大家只能随着这片大陆的尘埃进入下一个轮迴。」 她接而强调所谓「伟业」的意义。 明明是大冷天,六月怎么听着听着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了。 「两位爱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把她也带回去吧,记得不要再让她放烟花。」 第196页 女皇瞅了眼王座,暗示那边有人。 等冰之女皇走后,六月从王座探出头来,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