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坠落》 第1页 [现代情感] 《月光坠落》作者：猫猫头【完结+番外】 简介： 孟湘南着校草顾应昭，因为不善言辞，她用匿名留言软体和顾应昭在网络上维持着不见面的小暧昧。 在她眼中，顾应昭时而阳光风趣，时而却阴沉悲观，直到某一天，机缘巧合下，她才知道，原来一直与她聊天的，竟然是顾应昭同父异母且城府深沉的哥哥——陆嘉显。 - 陆嘉显一直以为孟湘南喜欢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直到后来，他才发现，猎物早已在暗处变为猎手，与他撕咬缠绵。 -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博尔赫斯 *我们在追逐爱的路上消亡，也在追逐爱的路上重生。 - (伪)白切黑贵公子 x (真)白切黑小美人 /钓系/双//双向 1v1 he 阅读指南： 男女主非完美人设，暧昧拉扯期长，在校期间无早恋。 第一章 暗恋的常态 九月底，夏日的末尾，蝉鸣像把天都要撕破一般喧嚣。 曾絮从教室门口风风火火冲进来时，孟湘南正对着线性代数发愁，刚写了一个字，草稿便被曾絮一把推开。 孟湘南抬眼疑惑地看向曾絮，对方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一手拿着卡通图案的小扇子一边夸张地大喘气：“出大事了……” “又听八卦去了?”孟湘南有些无奈地从她手底下扯回草稿纸，用手抚平，淡淡看了她一眼，长长的眼睫垂落，又回到了代数的世界。 她说话节奏有些慢，声音又软，一双眼眸像雨水洗过的清莹，安静又温柔，九月底的炎夏，她坐在嘈杂的人群中像是有降温功能似的，使得曾絮也不觉得那样躁热了。 “张颂英语考试作弊被劝退了……”曾絮压低声音凑近了孟湘南耳边。 听到这，孟湘南终于把目光从草稿纸上移开，脸上表情微变：“怎么会劝退呢?” 启星中学是北城的重点中学，虽然校纪严格，但从没仅因为作弊就劝退学生。 “我们刚进高三的第一次摸底考，学校挺重视的，她妈妈被教导主任请过来，觉得丢脸，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一气之下，就说不让她读了。”曾絮深吸一口气，“这会儿人已经被带回家了，那今天的午间节目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孟湘南也有些头疼，张颂、曾絮，以及她自己，是校广播站仅有的三个成员，广播站平时承包了学校的活动和通知播报，但每周午间还有固定栏目播出，周二、四是午间音乐，周一、三、是中外散文赏析，周五是听众来信，今天周三，散文赏析的广播稿原定是张颂准备，现在她是否真的劝退还没尘埃落定，今天的午间节目没有着落倒是板上钉钉了。 “她现在一定心情很差，我总不好这个时候去找她要稿子吧?”曾絮挠挠头，小声道“那也太没人情味儿了。” 孟湘南略一沉吟，转身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拿出里面夹着的一页纸递给曾絮：“这是我之前准备的，原本是打算下周播的，今天先用它顶上吧。” 曾絮眼睛一亮，接过稿子略略扫了一眼，勐地拍了一下她的肩，笑嘻嘻道：“还是你有办法!中午广播室见!” 孟湘南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目光再回到草稿纸上，却有些心不在焉。 张颂在学习上虽然严重偏科，却很热爱广播站的工作，私底下两人也常常聊天，她打心底里希望张颂不要就此退学。 上午的课都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课，好不容易熬到午休铃响，孟湘南刚想去找坐在教室后排的曾絮，就见她一个勐子扎进了沖向食堂的干饭大军里…… “……”孟湘南愣了一秒，只好独自走出教室，食堂这个点又热又挤，而她也没什么胃口。 下了楼，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还没来得及回头，一颗篮球就扎扎实实的砸在了孟湘南的头上，倒是不痛，她回过头去，看见三个高大的男生朝她跑来，身上还穿着启星校队的队服。 “美女，怎么突然冒出来啊!” 第一个说话的是个寸头，语气间还有些调侃，孟湘南并不认识他，但一眼就能看出来三个都是校篮球队的，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紧绷。 紧接着，她果然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自己砸到人还嬉皮笑脸。”顾应昭睨了寸头一眼，长腿一迈，就来到孟湘南面前。 “你没事吧?” 他狭长的眉眼注视着她，声线是充满少年气的张扬与清冷，微微低下头看着孟湘南，凑近了，能闻到他洗髮水是海洋香调。 孟湘南手还在放在后脑勺上，这时才想起放下来，低下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道：“没、没事……” “不好意思，刘晋他就是爱开玩笑。”听到她说没事，顾应昭淡笑了一声，嘴角展开好看的弧线，像月牙尖儿，他弯下腰去捡起脚边的篮球。 孟湘南的唇翕动两下，却又觉得再说什么会很刻意，于是强迫自己转过身，在顾应昭站起身前下了楼，听觉却还留在原地，过了拐角后，她脚步逐渐放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诶!哥们儿今天那个三分绝杀，怎么样?” “还在回味呢?”顾应昭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些玩味，“奖励你今天加训半小时。” “哪有这样的!” 她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远去，一个连插曲都算不上的她没有在他们的对话中留下任何痕迹。 似乎这样才更合理，他是校队主力，女生心目中的校草，而她，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内向女生。 无数次擦肩而过，都让她的心在他身上延迟一瞬。 这是只有孟湘南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她边走边出神，打开手机，看了下学校的推送，才知道今天校队外出比赛，还拿了名次。 文章配的图是参赛的校队成员站在露天篮球场的合照，顾应昭站在中间偏左，和他的队友勾肩搭背，露出灿烂的笑。 一个熠熠生辉，一个默默无闻，这是大多数暗恋的常态。 关上手机，孟湘南在学校超市买了袋牛奶便往知行楼去。 位于体育馆后的知行楼，原本是职工活动中心，启星中学扩建后便分给学生们作为学生会办公室和各社团的活动场地。 校广播室位于二楼中间，午休刚刚开始，知行楼却有些热闹，有人聚在楼梯间小声讨论着什么，孟湘南走进广播室，关好门，将准备好的稿子拿出来。 她喜欢广播站的话筒，让她可以流畅的表达，没有人注视她，也不会感到有压力，今天的稿子虽然是篇草稿，还有许多句子没有润色，还好她撰写时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在读稿时顺口加工完善了一下，最后总算是把这期节目很好地完成了。 结束的音乐在缓缓播放，孟湘南关上麦克风，收拾稿件，一旁放着几本文学评论类的书，是张颂留在广播室的，孟湘南犹豫着拿起最上面的那一本。 张颂不擅长写散文赏析，因此一直在努力做这方面的功课，书的一旁还放着她的润喉糖和u盘，她没有拿走。 敲门声响起，孟湘南将书放下，起身去开门，曾絮笑意盈盈地推门进来。 “厉害啊小南，完全听不出是临时准备的稿子。” 曾絮往电脑前一坐，四仰八叉的往椅子上一歪，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她性格大大咧咧，孟湘南早已习以为常，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听谁说张颂打算退学的?” “听她们班的人说的。”曾絮摆摆手，“哎!别担心了，她妈妈八成说的是气话，家长们就爱来这套!” 想想曾絮早上那煞有介事的表情，孟湘南眉角抽动两下，原来都是道听途说的? “不愧是你，曾情报员。” 听到孟湘南揶揄自己，曾絮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眼睛倏忽亮了。 “小南，你去学生会那边帮我问一下校庆和社团节的安排表出来没有?” 曾絮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孟湘南不解地打量着她。 “哎呀!你就帮我去问一下!”曾絮两手一摊，直接摆烂，整个人在椅子上往下滑了一寸，仿佛一摊泥，“我午饭没吃饱，没力气……” “……” 刚刚你不是还打了个饱嗝?? “快去……”曾絮怪腔怪调地说道，对着孟湘南一阵挤眉弄眼。 孟湘南受不了这个磨人精，盯了她一眼，还是站起来走出了广播室。 学生会办公室其实离广播室不远，中间只隔了两间办公室，孟湘南又看见了之前那群窃窃私语的学生，看上去像是高一年级的，她们聚在一起，眼睛亮亮的望着同一个方向，却又有些目光闪躲，这种景象孟湘南常常在有顾应昭的地方看见。 虽然刚刚才偶遇过，但她还是紧张起来，脚步渐渐放缓，心跳却加快，连手心都有些发热。 心里反覆演习过几百次与他对话，嘴上却三缄其口、云淡风轻。 孟湘南走进办公室时，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挡住了窗外的阳光，清爽的短髮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他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在写字，肩胛骨透过白色的校服衬衫突显出有力的劲瘦线条。 学生会会长沈如琢整坐在一旁看他写，见孟湘南来了，微笑道：“有事吗?小南。” “嗯?”孟湘南回过神来，赶紧将目光从前方移开，看向沈如琢，“我、我想问一下，社团节的章程出来了吗?” “来得真巧，上午刚拿来的。”沈如琢抬了抬下巴示意。 孟湘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正好被顾应昭的身体挡住了一半，孟湘南犹豫了一瞬，心跳如鼓。 请让一下……麻烦让一下……不好意思…… 嘈杂的思绪嗡嗡作响，短暂的一秒藏着七上八下的挣扎，孟湘南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静静站在顾应昭背后，想等他写完再去拿。 沈如琢见她默不作声，便笑道：“陆嘉显，你挡着人家了。” 孟湘南错愕地抬起头，面前的人转过头来，她看见了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 第二章 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相像? 陆嘉显的轮廓利落分明，英挺的鼻、稜角分明的薄唇，都和顾应昭几乎一样，只有这一双眉眼，与顾应昭完全不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顾应昭的眼睛是亮的，有种任性恣情的清澈，而面前这个人，双眼线条更有稜角，眸光却晦暗深邃。 陆嘉显淡淡一笑，让出一块位置给孟湘南，她愣了几秒才拿过文件。 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相像? 而陆嘉显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又转过身去继续写字，孟湘南的目光落在校庆的时间表上。 “除了校庆当天还有需要报幕的时候吗?”她看向沈如琢。 “有，但是具体安排要下周才会出来。”沈如琢略一思索，“广播社的工作量估计还挺大的，安排出来了我第一时间发给你。” 孟湘南点点头，伸手将文件交还给沈如琢，偏这时一旁的陆嘉显收起笔，也将一张表格递给沈如琢，他的手背短暂的触碰到她的手指。 “抱歉。”陆嘉显轻轻让过，语气柔和。 他身上有种沉稳而冷峻的气质，举手投足很有风度，同时也给人一种距离感。 陆嘉显高大的身躯在孟湘南面前就像一堵墙，挡住了她微微发红的脸，沈如琢点点头，却只伸手接过陆嘉显的表格，他欠身让过孟湘南，沖沈如琢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这张是复印件，你可以拿走。”沈如琢见孟湘南的手还举在空中，便笑道：“不用还了。” 孟湘南抬头沖他微微一笑，捏着文件的手都出了汗，赶紧离开了办公室。 刚一回到广播站，就看见曾絮不怀好意的对她笑。 “怎么样?看到了没?” 孟湘南把文件递到她面前，自己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清凉的水一口喝下，她的脸还是有些烫。 “别装了!是不是和顾应昭长得很像?”曾絮嘴角都咧到了耳朵边，“好看吧?我感觉比顾应昭还帅，不对，他和顾应昭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陆嘉显看上去很温柔、很斯文!” “你认识他?”孟湘南索性也不装傻了。 “说过两句话，沈如琢说他是上周刚转来的，就在我们隔壁班，你说……能在高三这个阶段转校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孟湘南回想起刚刚那一幕，总觉得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有些不可思议，但细品一下，还是有不少区别的，除了眉眼、气质不同，陆嘉显比顾应昭更高大一些，声音也略低沉一些。 想着想着，她脸又开始发烫，暗自庆幸今天自己没有说话或是叫错名字之类的，不然她真的会尴尬到原地去世。 连指甲也不禁掐进肉里，大庭广众下认错自己喜欢的人，孟湘南想像了一下，脚趾都要抠出一座广播室来。 她暗自记下两个人的不同特徵，告诫自己下次一定不要弄错。 “你没事吧?” 曾絮看着孟湘南在旁边两眼放空，一会脸红、一会皱眉、一会又面露惊恐，直唿不解。 “没事……”孟湘南转过头去掩饰尴尬。 从广播室出来，曾絮要去学生会，孟湘南赶紧和她道了别，独自往教室去。 手机这时却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孟湘南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张颂的名字。 北城的九月虽然还热得很，可天已经黑得比较快了。 孟湘南拎着一个纸袋站在和张颂约定的地点，纸袋里是张颂留在广播室的东西。 电话里张颂的情绪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拜託孟湘南放学将她的东西带过来。 张颂和她约定的地点在一家网吧附近，孟湘南穿着校服站在这条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显得格格不入，网吧的对面就是一间酒吧，迎来送往的人总要打量她几眼，她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裙摆，感到极不自在。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张颂才姗姗来迟，她穿一身牛仔裙，脸上还画了淡妆，看上去和在学校时很不一样。 “你真的打算退学了吗?”孟湘南将纸袋交给她。 “我又不喜欢读书。”张颂伸手拨弄了一下头髮，眼神却避开了孟湘南的目光，“我妈说得对，给我交学费也是白交。对了，今天让你们着急了吧?其实稿子我已经写好了，你们要是下周还缺稿子，就把它用了吧。” 张颂从牛仔裙口袋中拿出一张被叠得很整齐的稿纸，孟湘南接过打开，是写给广播站的稿件。 “你冷静一点，向老师和你妈妈认个错，她们会接受的。”孟湘南轻声道。 “不必了，我爸妈本来就不乐意供我读书，在他们眼里，只希望我弟弟能出人头地。”张颂冲着一旁的网吧努了努嘴，“我已经找到打工的地方了，我要早点攒钱，离开这个家。” “网吧?”孟湘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暴风网咖”四字照片闪着刺眼的光，“这种地方……” 这条商业街虽然非常繁华，但都是娱乐场所，ktv、桌游吧、酒吧一应俱全，因此人员构成也比较复杂。 “放心吧，这网吧是我小叔开的，我要进去找他了，今天谢谢你。”张颂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早点回家吧，别在这里逗留了。” 直到张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家烟燻雾燎的网吧里，孟湘南还站在原地消化刚刚张颂说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上周还一起在学校里聊天，人生的分水岭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她又望了一眼网吧闪光的招牌，心里却暗了几分，转过身，打算回家，却差点撞上两个男生。 “哟?”其中一个笑了一声。 孟湘南看着面前这两个分别染着黄毛和粉毛的男生，似乎没有比她大几岁，瘦猴似的，脸上透着红光，身上还有酒气，她没有理会，转身打算绕开，谁知粉毛却跨出一步拦住她。 “妹妹成年没有呀?” “瞧你说的话，人家身上穿的还是校服呢!” 两个人语气轻浮、一唱一和、嬉皮笑脸，还试图搭她的肩，孟湘南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陆嘉显伸手扶住她的肩，扫了面前二人一眼，那两人一瞬间酒醒了不少。 “走吧?”他看向她，眼底是淡淡的笑意，“我送你回家。” 孟湘南抬头看着他，立刻点了点头，粉毛和黄毛低声发出了扫兴的嘘声，却也没赶拦。 毕竟陆嘉显的身板比他们高大不止一点。 走出这条商业街，孟湘南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小流氓早就不见踪影了。 陆嘉显的手只是虚搭在她肩上，身体也维持着礼貌的距离，此时见她不怕了，很快就将手收回到裤袋里，像是怕她尴尬。 “谢谢。” “不用客气，我记得你，今天在学生会见过。”陆嘉显说话不急不慢，他站在来往行人中显得十分突出，白色的衬衣松开了前三颗扣子，却不显得流气，更像是随性，让孟湘南想起了曾絮那句关于他“很斯文”的评价。 “是的，我是六班的，孟湘南。”孟湘南见他也是身穿校服，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边……” 话问出口，孟湘南开始觉得不妥，她和陆嘉显今天才刚认识，完全不熟。 但陆嘉显并不在意，瞥了一眼灯红酒绿的商业街，淡淡道：“我就住这附近，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孟湘南连忙点头：“当然，我过个马路就可以坐车回去了，不用送我了。” “好。”陆嘉显点点头，客气地沖她笑了笑。 目送孟湘南过了马路后，他转过身，眸色一沉，又重新走进了那条街。 暴风网咖隔壁是一家艺术酒廊，和周围花花绿绿的大字招牌不同，这家酒廊的招牌只有纤细的两个字，写着“无常”。 陆嘉显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启星中学的男款校服是白衬衫和藏蓝色长裤，酒廊暧昧的灯光在他脸上变换交替，锋利的明暗交界线折射出一副与刚才不太一样的面孔，门口的服务生迎上来问他有没有订位置。 “我约了周政。”陆嘉显言简意赅的表明来意。 “啊，您稍等。”服务生走到一旁和经理沟通了几句，便走过来回覆说：“您往里走到尽头再左拐最后一间办公室就是。” “谢谢。”陆嘉显略点点头。 直到陆嘉显消失在拐角，服务生才忽然回味过来，刚刚那个人好像……是个学生?? 陆嘉显推门而入时，周政刚放下电话，他是这家艺术酒廊的老闆之一，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合上，酒廊里的音乐声都被拦在外面，只剩下一口中古大钟在滴答作响。 “好久不见，嘉显。” 周政审视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显然没把陆嘉显当小孩看待。 “坐……”他伸手指了一下沙发，自己转过身取了两只郁金香杯和一瓶威士忌，又放了一只酒杯在陆嘉显面前，倒上一些酒才坐下。 “你想打听的事，我问过了，顾家确实有在联繫买家，只不过他们出价太离谱，一时半会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联繫过的买家有哪几个?”陆嘉显目光落在桌上的菸灰缸上，手指搭在桌面上虚点着，在脑海里思索着什么。 “就两个，其中一个你去年在法国还见过呢，是你舅舅陆行云的旧相识。”周政笑了一声，“原本他还想把画接回来算了，被我劝住了。” “谢谢。”陆嘉显略一颔首，“您费心了。” 周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陆嘉显却始终没有动过杯子，周政打趣道：“我记得过年时你可替你舅舅挡了不少酒，酒量可以的。” 陆嘉显的神色稍放松了一些，笑道：“周叔，我还在念书。” “在穗城不是待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特地转学到北城来?”周政脸上的笑意敛起，目光锁定了他的脸，“就为了把画拿回来?” 陆嘉显抬眼，眸中的谦逊柔和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直白的漆黑，锋利而空洞。 “还有些事情要做。”他没有多说，却已经让周政心下瞭然。 “还真是和我想的一样。”周政嘴角挂上一抹笑，“你还恨着顾家吧?” 第三章 才转来两周就空降学生会副会长，邪门 启星中学在北城枫叶变红时开始了建校一百年的校庆筹备工作。 为了不过于分散师生的精力，校长决定把每年一度的校运会和校庆放在一起举办。 “哎，本来还以为至少可以连着玩两周，这下好，三天就全办完了。”同桌刘小桃一边整理这次秋季校运会的报名名单，一边抱怨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孟湘南一边写稿子一边嘆气：“就是知道我们有这样的想法，才把两个活动放在一起速战速决的吧?” 虽然已经放学，但班上还有很多同学没有走，百年校庆，全校班级都要布置一下教室以示祝贺，这两天已经有许多教室外面挂满了学生的手工制品，高二年级有个班门口甚至挂了个纸煳的头，而高三生们本就因为学习压力大而格外苦闷，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名正言顺的放飞机会，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 “别的项目都很火热，但是女子800米和1500米还是没人报名……”刘小桃狂躁地挠了一下头，眼珠子忽然骨碌碌地转过来，盯着孟湘南。 孟湘南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自己要被抓壮丁的倒霉讯号，正打算摇头拒绝，曾絮忽然从一旁杀了过来。 “走……”她拉住孟湘南的胳膊，“开会去，学生会。” “现在?”孟湘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好，走走走……” 孟湘南三两下收拾好背包，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刘小桃面前。 刘小桃：“……” 下了楼，曾絮并没有拉着孟湘南往校门口走，而是往知行楼去，孟湘南才反应过来。 “真开会啊?” 曾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呢?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我们迟到了。” …… “行吧……”刚刚还在为曾絮特地来解救她而感动的孟湘南轻声道：“怎么这个点还开会啊?” “高二那个纸煳的龙头上新闻了!”曾絮忽然义愤填膺道，“学生会那帮卷王破防了，说什么高三生不能落后，要卷个更大的。” “……”孟湘南满头黑线，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 直到跟着曾絮到了学生会办公室，她笑不出来了。 顾应昭也在，他坐在里侧的矮凳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脚下的篮球，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神色。整个办公室里全是学生会的高三生成员，孟湘南的脚步不自觉地往曾絮身后挪了挪，她来的路上就早该想到顾应昭应该也会在…… 早想到的话，她应该重新扎一下马尾让自己看上去更齐整些…… “方阵名单你们今晚就报上来。”站在正中间的沈如琢伸手推了下眼镜，“每个队选个队长出来专门对接这件事。” “什么方阵?”曾絮小声问一旁的街舞社成员。 “献礼方阵，在校运会开场时出现，由学生会和各社团的高三生组成才艺小队，合成一个方阵。”街舞社的人小声替曾絮和孟湘南补课。 “献礼方阵?”曾絮眉毛直跳，脸上写满了迷茫，“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吧?” 孟湘南回忆了一下那天看过的章程文件，因为校庆和校运会合办，所以校庆仪式上各位领导发表讲话后，就是高一、高二的班级的方阵入场作为校运会的开幕式，而高三因为学习任务紧张是不用参加方阵的，校运会各个比赛项目则在当天下午正式开始，最后两天会邀请其他学校的足球队、篮球队过来打友谊赛，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展现学校的综合实力和学生的素质风貌。 沈如琢组织的这个献礼方阵大概是临时加进来的，孟湘南有些佩服他，虽然启星中学的学生会一直是给学生们锻鍊组织能力和发挥特长的地方，但工作内容又多又杂，必要的时候还得当牛做马，到了高三还没有退出的基本都全凭热爱。她可以想像，临时加这样一个方阵，沈如琢不但要获得校领导的批准，还要和不少教职工打好交道，现在才能站在这里说服大家。 “虽然高三学习任务重，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克服困难，抽出一点时间来准备校庆献礼，这是我们在启星的最后一年，社团节后学生会的大部分工作都要移交给高二的学弟学妹，又恰逢百年校庆，能留下各自青春的身影是个难得的机会。” “至于每个小队的队长……”沈如琢打量了一下各社团来开会的人，为每个社指定了一个对接人，轮到篮球社时，他选了顾应昭。 “文案和音乐，各队队长整理出来后报给广播站。”沈如琢说话时指了指孟湘南，他话音刚落，顾应昭便朝孟湘南看了过来，虽然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但她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烫。 一些微弱的期待在孟湘南脑海中发芽，然而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垂下眼掩饰。 正当沈如琢在做本次小会议的总结髮言时，身后响起两声敲门声，孟湘南的思绪也被打断，她回头看去，只见陆嘉显站在门口。 “抱歉，去办些事情，来晚了。”他语气温和地道。 “正好，虽然明天才会正式公布，不过现在说也没关系。”沈如琢爽朗一笑，“你们是不是有些人还对他不熟悉?”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纷纷转过头看向陆嘉显。 “他叫陆嘉显，是转学生，和我在一个班，校庆期间可以把他当作临时副会长。”沈如琢介绍道，“这次献礼方阵的事情，要不是他帮忙还真不一定能批下来。” 孟湘南立刻感觉到周围人的眼神开始乱飞，办公室地小人多，当面议论实在不妥，于是大家纷纷开始用眼珠子交流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孟湘南的手机嗡嗡地震了两声，她点开微信一看，曾絮发的。 【才转来两周就空降学生会副会长，邪门。】 孟湘南哭笑不得的看向就站在她身旁的曾絮，她正装得一本正经，目不斜视。 而陆嘉显倒是神色如常，还礼貌地沖大家微微颔首。 孟湘南关闭微信，没有回覆曾絮的消息，不知为何，她好像挺能接受的，和陆嘉显短短的两次接触都让她觉得这个人待人接物十分周到，言行举止也温和有礼，短时间内能和沈如琢两人一起说服校领导批准临时增加方阵，能力也可见一斑。 “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都先回家吧，时间不早了。”沈如琢摆摆手，“曾絮和孟湘南还请留一下。” 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家，顾应昭和孟湘南擦肩而过，孟湘南却发现他脸色似乎很不好看，和刚开始坐在角落里把玩篮球的状态全然不同，眉头皱起、嘴角紧绷，连撞到人也没有停留，好像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 心不在焉的孟湘南和失去耐心的曾絮又被沈如琢额外交待了几句，大意是当天报幕要为献礼方阵写一个精彩的介绍，曾絮已经开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连连点头后迅速告辞，拉着闷葫芦孟湘南就走，结果撞到了站在身后的陆嘉显，他怀里的一叠资料掉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曾絮连连道歉。 “没有关系。”陆嘉显只是微微摇头，蹲下身去捡纸张，恰好有一张飘到孟湘南脚边，她弯下腰去替他捡起来。 陆嘉显这时才留意到面前的人，就是那天出现在“无常”酒廊附近的女生。 “谢谢……孟湘南。”陆嘉显准确地记得她的名字。 孟湘南微微一笑，将捡起的纸张交到他手中，和曾絮两人一起从学生会办公室离开。 “你的个人资料都交齐了?” “嗯。” 临出门前，还听得见里面沈如琢和陆嘉显的对话声，飘进她耳朵里。 直到走出知行楼，曾絮才好像又恢復了活力，又开始发挥娱记精神。 “太像了……那个陆嘉显和顾应昭简直长得像亲兄弟一样，你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没有，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孟湘南没吱声，她脑海里是顾应昭走时那不悦的神情，以及刚刚那张飘到她脚下的户口本复印件。 她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只是捡起纸张的那一刻不小心就映入眼帘—— 陆嘉显;汉族;出生日期：1999年12月22日;曾用名：顾嘉显。 第四章 被选择原来并不是一种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孟湘南第一次见顾应昭是在八岁那年。 进入小学一年级后，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私底下谈论自己想去哪家初中念书，毕竟开学的第一次家长会，班主任已经开始提起“小升初”的规划，父母回到家中自然耳提面命地鞭策孩子，有些甚至刚走出教室就开始长篇大论。 孟湘南的父母却是个例外，当她回到家时，没人有空操心她将来升学的问题，反正她考试成绩每次都很不错。 用孟庆军的话来说，就是“读什么学校都得靠她自己，考不上那也是她的命，做家长的哪能事事都管着。” 孟湘南还记得爸爸说这话时就坐在客厅里，架起一桌麻将，一口烟吐出来能把牌桌上四个人都染得面目模煳。 “她才六岁半，懂什么?我们不替她操心谁替她想!你就是不想管，只想玩。”姜玲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回呛丈夫。 “她说话都说不利索，你先操心操心这个吧!” 爸爸后来说了什么，孟湘南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叼着烟，双手一推一绕，像打太极一样，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就再度响起，伴随着他朋友们此起彼伏的笑声。 妈妈永远在做家务，爸爸总是弄得一屋子烟燻雾燎，客厅里的麻将声好像从未消失过一样。 但很快，家里安静了。 那年秋天，孟庆军收拾行李搬出去了，而姜玲什么也没和孟湘南说，一开始，孟湘南还有些开心，因为没有难闻的烟油味从卧室门缝里钻进来了，也没有此起彼伏的笑声在她专心写作业时来扎她的耳朵。 但很快，她就开始希望爸爸能回家来，因为妈妈夜里总是躲在阳台上哭。 孟湘南穿着睡衣静静地站在阳台门后，却不敢去敲门，妈妈从来不和她说爸爸为什么离开，像是不希望她知道更多，月光落在脚下的浅绿色瓷砖上，变成冰冷的聚光灯，她看着自己拖鞋上的小熊，这是春天时和爸爸妈妈去逛超市时，他们给她买的。 一转眼，春天已经这样远。 二年级下学期，孟湘南的父母正式离婚了，她的抚养权归母亲姜玲所有，姜玲换了一份薪水更多的工作，开始需要频繁出差，在她出差期间，孟湘南便去外公外婆家暂住。 可是碰巧那天，外婆和外公去乡下奔丧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爸爸。 孟庆军开车来学校接她，他换新车了，是一辆锃亮的黑色小轿车，孟湘南小心地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 孟庆军还是抽很多烟，他天生一副好皮囊，年轻时也称得上玉树临风，但烟与酒多年的浸透已经让他脸上渗出了浓浓的油腻感，对女儿也是一如既往地不太关心，车起步没多久，他就接到一个电话，掉了头就往反方向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真麻烦。”孟庆军小声嘀咕，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小不点，“爸爸现在要去加班，你等下乖一点，要有礼貌，听到没有?” 孟湘南沉默地点了点头。 孟庆军见女儿是这种不爱说话的状态，阴阳怪气地添上一句：“你这结巴的毛病也不知道随谁……” 类似的话，她也在母亲姜玲口中听过，孟湘南长相随爸，姜玲总说“你和你爸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相爱的时候，她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不爱的时候，她就成了这段失败关系的罪证。 孟湘南转头看向窗外，用手轻轻推开大腿边的一支口红。 一上车她就看见了。 黑管镶钻的口红，车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她现在不想和孟庆军说话。 姜玲没有在她面前说过离婚的原因，可孟湘南也不是傻子，邻居们充满同情又过分好奇的目光、外公外婆愁云满面的模样，以及过去一些打到她家来却不说话的奇怪电话。 不说话，只是笑——是女人的笑声。 孟湘南不愿意去想，父母亲离婚的原因是父亲出轨了。 可有时候面对事实，只是需要一个无法逃避的画面，比如皮质座椅上那只暧昧的口红。 霓虹灯从渐暗的天色中现身，隔着雾气将她僵硬的小脸照得五颜六色，她始终倔强的仰着头，直到车在一间褐砂石别墅门口停下。 门口的石柱上镶着金属铭牌，上面写着一个“顾”字，一个头上繫着鲜艷丝巾的女人走来，透过车窗打量着她。 “你这……带着孩子怎么行?”女人不满地看了一眼孟庆军。 “江总，不好意思，孩子妈出差去了，我刚接她放学还没来得及……” “行了，你让你女儿在我家呆着吧，家里有保姆，办完事再来接她。” 女人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孟湘南自觉地下了车，头也没回的往别墅的院子里走去，倒不是她爱去别人家做客，而是一秒都不想和爸爸待在一起。 女人折返回来和保姆交待了几句，就坐上车走了。 孟湘南被保姆领着进了褐砂石别墅的门，客厅里的装修风格非常繁复，俨然一副中西乱结合的模样。 保姆把她带到一旁的偏厅，看上去像个会客室，她拿了一本画册给孟湘南，就坐在一旁玩手机。 孟湘南乖巧的在画册面前坐了十几分钟，却一页都没有翻——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阿姨……我想、想、想上厕所。”她有些费劲地提出要求。 “走廊尽头那间就是厕所。”保姆眼都没抬，伸手虚指了一个方向。 孟湘南站起身，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上完厕所出来后她没有直接回偏厅，走廊上的钟提醒她今晚还很漫长，洗手间对面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孟湘南坐在最底的台阶上，不自觉地喘气。 她想回家了。 不想呆在孟庆军的车里，也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别墅里等孟庆军。 她脑海里又出现了那支带钻的口红，它精緻、漂亮地躺在皮质座椅上，映衬着她的贫瘠和静默，都说血浓于水，可被选择原来并不是一种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努力睁大双眼负隅顽抗，泪珠还是涌出了眼眶。 “你是谁?” 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湘南吓得抖了一下，回过头，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清秀男孩站在她身后两个台阶处，警惕地看着她。 第五章 先下手为强啊小南 “我……我……我……”孟湘南的泪珠子还在脸上纵横，身体却先一步站了起来。 看见她红透了的鼻尖，和挂着泪又充满惊惶的眼睛，男孩也惊讶了一瞬。 “你别害怕……”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窘迫，男生声音柔和下来，“我没有别的意思。” 倒不是真的怕到说不出话，而是孟湘南从小就有口吃的毛病，一紧张起来更是张口结舌。 “我、我是、是跟着我爸爸……来的……他办事……去了。”她努力地凑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男孩的神情放松下来，孟湘南猜他应该是这家的孩子，因为他的衣服很精緻，打扮得像个小绅士，是她在电视里才见到过的款式。 “你……”他稍稍观察了一下孟湘南因为哭泣而一塌煳涂的脸，想问什么却又止住了，最后只说：“在这等我。” 小绅士转身上了楼，拿下来一包纸巾，和一只泰迪熊。 孟湘南看着他亮亮的眼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熊，只接过了纸巾，擦了一把脸。 “需要吗?”小绅士却伸手把熊递了过来。 孟湘南迟疑了一瞬，手已经伸了出去。 一阵下坠感袭来，捞了个空的孟湘南在课桌上惊醒。 是个不太愉快的梦。 她仰头靠在椅背上，黑板上的时钟显示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教室里有不少人，没睡的同学在一旁小声聊着天，她站起身，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去了知行楼。 孟湘南打开广播室的门时，曾絮正在唿唿大睡，今天的午间节目已经播完了，她没有吵醒曾絮，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一路走来她还没有完全从梦中回过神来，来广播室也并无目的，只是想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躲一躲，因为那个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灰暗的记忆回放了一遍。 全是她不愿意想起的事，除了那个递泰迪熊给她的男孩。 那个时候她的口吃还非常严重，远没有现在说话流畅，可他那样耐心，一遍遍的引导她，她回家一次次的练习，希望下次再有机会去顾家时，他会看到她的进步。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孟湘南的思绪，曾絮脑袋抖了一下，从酣睡中醒来，孟湘南立刻站起身去开门。 顾应昭站在门外，手臂靠着门框，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献礼方阵的文案……”他伸出手，修长手指间夹着一张叠起的纸，“是给你吗?” 孟湘南看着他，他应该早就记不得她了。 毕竟她跟着孟庆军去顾家也只有几次而已。 “是、是的。”孟湘南垂下眼眸，伸手接过那张纸。 “还有音乐，我不太确定什么样的音乐合适。”顾应昭略一思索，“有什么建议吗?” “烘托气氛的音乐就好，或许……试试摇滚乐?”孟湘南想，他皱起眉的样子也很好看。 顾应昭爽朗一笑：“行，回头找你。” 他走后，孟湘南关上门，转过身，就见曾絮双手抱臂，一副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喜欢就去追啊。”曾絮挑眉道。 被人拆穿心事的孟湘南垂下眼眸，沉默抗议，她本来想说些什么辩解一下，但一想到对方是和自己朝夕作伴的曾絮，又觉得再说什么也是欲盖弥彰。 只是自己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抬眼看向曾絮。 曾絮狡黠地笑了一声：“每次他一在边上，你说话就结巴。” 是孟湘南未曾想过的回答，她全无察觉，虽然她经过多年的行为纠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紧张起来还是会有一点磕磕巴巴，只是每次顾应昭在场，她的心思早就注意不到这些了。 见孟湘南又沉默下去，曾絮又重复了一遍：“喜欢就去追嘛!” 孟湘南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她没想过得到什么，占有什么，她在自己划定的安全区域里也不错，何况她和顾应昭之间的差距，从她十岁时站在褐砂石别墅前就已经非常清楚。 “至少可以先做朋友，熟络起来。”曾絮还在继续鼓动，“我看他每次和你说话都笑得挺开心的。” 有吗?孟湘南想了想，好像他和谁说话都是带着笑意的，像春风拂过，带着青草香气。 “不了。”她再次摇头，想找个理由结束这个令她侷促的话题“我不太会说话。” 曾絮这回倒是没有急着反驳她，孟湘南一直是这样，惜字如金，能用两个字解决的事情绝不多说一句。 但这阻止不了她脑筋急转弯，她眉梢一跳，道：“不会说话就把他带到你的主场来啊。” “我的……主场?”孟湘南不解。 “主场作战就不紧张啦。”曾絮眨眨眼，转身拖着椅子来到办公桌前，在一旁的电脑上打下一串网址。 “提问箱。”曾絮将显示器朝孟湘南这边推了下，摆出了电视gg里介绍产品的架势，“完美贴合像您这样只会写不会说的社恐患者。” 孟湘南凑过去看，这是一款手机网页可以同步使用的提问箱，有匿名提问、匿名留言的功能。 提问箱这个东西她确实也在别人口中听过，在学生之间已经流行了好一阵了，学生会也有一个匿名提问箱用来收集意见，只是她还没想过能这么用。 “可是……”孟湘南小脸一皱，“这还是需要我邀请他才能来用啊。” 她总不能发个网址给顾应昭，告诉他“你好，我有一个提问箱，欢迎来和我对线哦”。 “嗐!先卖个关子把他骗进来再说。”曾絮倒是想得很好，“你写个小纸条，趁没人塞进他包里，就说……你知道他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他来提问箱的留言板。” 孟湘南淡淡地看了一眼越说越离谱的曾絮，曾絮一脸喜庆，全然不觉得自己出的这馊主意有什么地方不对。 “不要。”孟湘南关掉了那个网页，直起身来，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曾絮的提议有什么期待。 “我听说街舞社的李彩妮在追他哦——”曾絮幽幽地开口，“先下手为强啊小南，到了毕业后……可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第六章 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来这里聊聊! 孟湘南和李彩妮没有打过交道，但李彩妮很难不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街舞社社长，会跳古典舞也会跳街舞，还有穿着校服也掩盖不住的好身材。 现在还是校庆期间拉拉队的队长，和顾应昭势均力敌。 孟湘南站在篮球馆的门框下，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 后天就是校庆日了，篮球社还一直没有把出场音乐给定下来，曾絮当然第一时间把这个差事扔给了她，要她放学后去找顾应昭。 孟湘南刚来到篮球馆，就看见顾盼生辉的李彩妮，她穿一件明黄色的拉拉队服，款式倒是比较保守，应该是要在未来两天启星校队和外校的友谊赛中上场表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李彩妮身材火辣、性格也火辣，孟湘南隔着好几米也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看着她大大方方的走到顾应昭面前，和他聊天。 顾应昭带着耳机，摘下来一只方便听李彩妮说话，两个人离得有些近，李彩妮笑起来挥动手臂拍了拍顾应昭的肩，而顾应昭倒是面色如常。 孟湘南有些羡慕她的勇气，或许是她独自站在门口有些突兀，顾应昭没和李彩妮说几句就看见了她，他眼睛一亮，挥动右手，示意她过去他那边。 孟湘南看向李彩妮，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大方的和顾应昭道别，去了一旁收拾拉拉队的道具。 “我正想去找你。”顾应昭看着走到面前的孟湘南，“我选了很久，这首歌你觉得怎么样?” 孟湘南看向他伸过来的手机屏幕，上面的音乐软体正在播放一个美国摇滚乐队的成名曲，孟湘南有些诧异，他的确听了她的建议。 一只耳机猝不及防的填满她的耳朵，贝斯低调而野性的音色钻进她的耳朵里，有节奏的律动。 孟湘南心想，这真是犯规，如果不是贝斯一下下的撩拨着她，她怎么会忽然感到透不过气来。 耳机线的另一头是顾应昭，他和她分享一对耳机，不知不觉中早已超过了孟湘南心中的安全距离。 “是不是很好听?”顾应昭低头询问她的意见，眼里全是笑意。 广播室里那一场离谱的“密谋策划”在这一刻又回到了孟湘南的脑海里，曾絮那时对她说：“我看他每次和你说话都笑得挺开心的。” “嗯，很好听。”孟湘南点点头，怎么会不好听呢? 过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追求什么是因为不愿意追寻幻想。 可是，如果那有可能不是幻想呢?如果有一线希望呢? 那一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的希望，在暗示着她、邀请着她，足以让一个谨慎的人推翻之前的种种戒条，为那唯一的可能性而努力一次。 顾应昭的训练休息结束后，孟湘南离开了篮球馆内场，往一旁的器材室走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鬼使神差的，她真的在手机上认真的甄选起提问箱软体来。 在天色即将完全黑下去前，她终于选定了一款界面上有可爱小鸟的提问箱，那是一款下载数量相对较少的小众app，功能也非常简洁，只有匿名提问功能和可以选择是否匿名的留言功能。每个提问箱都有一个代码，代码具有唯一性，在主界面输入代码就可以进入对应提问箱。 好不容易註册好帐户，激活了提问箱后，她又犯愁了。 曾絮是怎么说的来着?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在广播室里曾絮的“传道授业”，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app名称和提问箱代码，至于怎么把顾应昭“骗”过来，她还没有想好。 训练结束的哨声在这时尖锐的响起，这意味着，篮球队今日的训练要散场了，队员们很快就会往器材室后的储物间里来，并且看见在器材室一旁十分可疑的她。 没有时间让她斟词酌句了，孟湘南绝望地闭了闭眼，直接放弃了思考，在纸条上迅速写上—— “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来这里聊聊!” - 陆嘉显刚到体育馆侧门就见到一个白衣身影从一旁的小路一闪而过，远远看去轮廓似乎还有些眼熟。 又仓皇又可疑。 不过他没有兴趣去探究这些事情，他来这里是来找顾应昭的。 顾应昭拎着背包从器材室出来时还没有留意到陆嘉显。 “今天来的妹子……”刘晋追上来勾住他的肩，调侃道“挺好看的啊。” 顾应昭笑：“你说的哪一个?” “都好看，一个火辣，一个清秀……”刘晋摇头晃脑，“第二个挺乖巧，看上去怪可爱的……” 刘晋还意犹未尽，手臂下勾着的人却脚步一顿，他转头看去，顾应昭的脸色已然黑了下来。 陆嘉显站在他们出去的必经之路上，想看不见都难，更何况，他坦然而直接地看着顾应昭，像是专程站在这等他。 刘晋看着那张和顾应昭十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知趣地招唿一旁的队友一起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昏黄灯光下，两个高大身影像是在对峙，陆嘉显率先打破沉默。 “你知道我是谁，对吗?”一个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过去十七年里，他和顾应昭从来没有见过，但陆嘉显清楚，他一定知道自己是谁，就像自己早已知道他的存在一样。 “不知道。”顾应昭连掩饰都不想掩饰，抬腿就想走，擦过陆嘉显身边时，他从裤袋里抽出手，轻而易举的抓住顾应昭的手腕，拦住了他的脚步 “可顾海已经知道我回来了。”陆嘉显转过身，正对着他“你迟早要接受这个现实，弟弟。” 陆嘉显这句话的重音在最后两个字上，顾应昭勐地挣开他的手，把背包往肩上一甩，什么也没说，黑着脸走了。 这次陆嘉显没有拦他，他把手插回兜里，昏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得像个怪物，片刻后，他轻笑一声。 他那多年未见的父亲顾海竟然还敢主动联繫他，左一榔头右一棒槌的打听他一个人在这边是什么情况，最后还十分关切的让他回家看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回那个早就被撕裂的、不存在的家。 陆嘉显只觉得噁心，试探顾应昭的反应，结果他并不惊讶，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直觉很准，像是知道他来者不善。 他们迟早要在同一屋檐下再见，不如一早就把事情挑明，他不喜欢拖泥带水。 陆嘉显转过身，刚想迈步离开，目光却被一张落在地上的纸吸引住，顾应昭甩动背包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他弯下腰捡起那张纸，它只被叠了一遍，陆嘉显站直身体时，它已经自然而然的展开在他面前。 - 孟湘南发热的脑子退潮后，理智完全取代了冲动。 时钟马上要到达零点，她还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满脸写着糟糕和完蛋四个大字。 她竟然在顾应昭背包外袋塞了那样的一张纸条…… 什么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疯了吗?? ——救命，她觉得浑身有蚂蚁在爬。 冷静下来后的这段时间，她抱着手机刷了无数次提问箱，并没有出现任何留言。往好了想，好在那纸条是匿名的，顾应昭不太可能猜到那个疯子是她。 甚至有可能一笑而过，当做恶作剧，随手就丢掉了。 孟湘南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顺手又下拉刷新了一次提问箱。 叮—— 这次一个小红点跳了出来。 【您收到一条新提问】 第七章 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是个女孩 孟湘南把头埋在被窝里，看着屏幕上那条红色的消息提醒，它像一个邀请，又像是一条警告。 她轻轻嘆了一口气，难以否认自己心里其实仍然还报有期待，点开了那条消息。 【?】 陆嘉显在提问箱留下一个问号后，就去浴室洗澡了。他现在住的这间公寓是陆行云的秘书替他租的，离启星中学不远，他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捡到那张纸条时，他并没有把上面写的话当真，刚刚换下衣服准备洗澡时，伸手一摸才想起这张纸条当时随手被他收进了口袋里。 已经有些皱了，但上面那“不可告人”四个字还是很显眼，甚至还有些滑稽。 于是他打开了书桌上的电脑，按照纸条上写的输入了网址，一个画着可爱小鸟的提问箱跃然眼前。 虽然并不指望纸条的主人能给自己提供什么有利用价值的重要信息。但试探一下也不会损失什么。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电脑显示器上早已跳出了一条新消息，他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髮，一只手操纵滑鼠打开了新消息。 【抱歉，和你开了个玩笑。】 孟湘南盯着自己的回覆看了二十多分钟，它就像沉入水底一样再无动静，她反覆咀嚼着用词，拿不准这句话是不是太过平淡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歉意，还是顾应昭那边根本不想理会这无聊的把戏而关掉了提问箱。 思前想后，她还是挪动手指在键盘上再次输入。 就在陆嘉显准备关掉提问箱时，一条回復又跳了出来，覆盖掉了之前的回答。 【对不起，并没有什么秘密，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小时候”三个字阻止了陆嘉显原本打算关机的手，他盯着这三个字，又再次将整句话过了一遍，连发梢的水滴落在手臂上也没有去管。 【在哪见过?】 他在提问箱敲下一个新问题。 而另一头的孟湘南则犯了难，先不说顾应昭是否还记得她，就算他想起来她就是小女孩，又会不会因为今天这一场无厘头的闹剧而对她产生看法? 她会不会在他眼里贴上“跟踪狂”“脑子有问题”的标籤…… 在她还在犹豫时，又有一条新问题冒了出来。 【这又是一个恶作剧吗?】 陆嘉显靠在椅背上，一双漆黑眼眸仍停留在刚刚发出的新提问上，表情有些玩味。 据他所知，顾应昭在他父母离婚前，一直和外婆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直到自己的母亲陆晚萤和父亲顾海正式离，顾海和情妇江映雪才把顾应昭从外地接回来，如果这个人小时候和顾应昭认识，很大可能是在自己随母亲离开顾家之后。 或许真的可以继续试探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套出来的信息。 陆嘉显轻轻眯起双眼，两条新的回答跳了出来。 【在你的家。】 【不是恶作剧。】 分别回答他刚刚提出的两个问题。 这个人和那时候的顾家有交集——这是他提取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价值的信息，但到这里他却不太好继续追问下去了。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顾应昭，当然没有顾应昭的儿时记忆。 贸然聊下去有可能露馅。 他想了一会，写下了一条新的“提问”。 【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孟湘南看见这条消息，眼睫微微抖动，轻轻的抿了抿唇。 原来真的不记得…… 失落的感觉让她的眼神有些许的黯淡，但在自我解嘲方面她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情收拾起来。 【早点睡吧，晚安。】 陆嘉显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结束语，没太明白是什么导致了这场对话的戛然而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究竟是自己刚刚那句话有问题，还是对方有意吊胃口。 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刚刚的对话，眸光最后落在“晚安”两个字上。 片刻后，他再次起身拿起那张被弄皱的纸条，将它抚平，放在灯下，纸条上的字迹工整清秀，这让陆嘉显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提问箱的主人，是个女孩。 - 第二天早上，孟湘南睡过了头。 她急匆匆的从房里出来，姜玲正在吃早饭，看见她也是一愣。 “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姜玲板起脸，看着女儿手忙脚乱的样子“你晚上是不是偷偷玩手机了?” “没有，妈。”孟湘南有些心虚，躲进洗手间迅速洗漱了一下便小跑着出了门，早饭也忘了拿。 昨天是她先说的晚安，可在床上睁着眼发愣到凌晨两点的也是她。 总觉得好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她在去往学校的车上，再次打开了提问箱，看到里面一条条对话，才确定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心情去担心这件事了，因为等她到达启星中学校门口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更倒霉的是，学生会的干部在门口挨个记迟到学生的名字。 孟湘南认命的走上前去，反正逃也逃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撞上抓纪律的枪口，乖乖接过记名字的小本子和签字笔。 “小南?” 沈如琢看见孟湘南有些惊讶，伸手推了推眼镜：“你怎么……” 在沈如琢印象中，孟湘南就像电视剧里的那种标准乖乖女、好学生，不管是社团活动还是学生会的工作，几乎没见过她迟到，偏偏今天还撞上教导处让他们来抓纪律。 而孟湘南因为下了车后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在连连喘气，看见沈如琢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色都有些苍白。 “写完后麻烦站到那边去。”负责登记的学弟表情严肃的对孟湘南说。 她这才发现校门另一侧站着一排人呢，都是迟到的，看这架势，一会儿教导主任多半要过来训话，她只好走过去，乖顺的站在队伍末尾。 教导主任的一番痛斥好不容易结束，孟湘南的胃已经绞痛难忍，熬夜加不吃早饭让她此时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早自习还剩十分钟结束，教导主任大手一挥终于肯放人，孟湘南忍着疼又继续脚步匆匆的往教室赶。 沈如琢这时却追了上来，询问她文案收集齐了没有，孟湘南只好一边走一边做了个“工作汇报”。 陆嘉显从教学楼正门出来找沈如琢时，一眼就看见了脸色难看的孟湘南，他视力很好，走近了更是可以看出她的眼睫在微微发颤，还留意到她轻轻按在腹部的手。 沈如琢：“你怎么不上早自习?” 陆嘉显脑袋往办公楼的方向偏了下：“班主任让我去搬新的习题册。” 说完伸出手递了一袋牛奶到孟湘南面前。 “没吃早饭?”他问。 “你怎么知道?”孟湘南不好意思道。 陆嘉显没回答，只是温和的笑笑，示意她拿着牛奶：“我多买了一袋。” “谢谢。”孟湘南接过牛奶，落在手心是热的。 “走吧，去搬书。”陆嘉显挪开目光，和沈如琢一同朝孟湘南的反方向走去。 等到远远离开教学楼，沈如琢才笑：“多买一袋?” 牛奶这种东西哪来的多买一袋? “她不舒服，也只有你看不出来。” 陆嘉显淡淡一句，变了脸色的反而成了沈如琢。 学生会长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有些尴尬。 陆嘉显：“看来在其他方面都游刃有余的人也有意想不到的盲区。”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沈如琢睨了他一眼，“我确实不擅长和女孩儿打交道。” 陆嘉显回想了一下小学时沈如琢把一只玩具大蜘蛛送给班上女孩的行为，不禁失笑。 “阿显。”临到要进办公楼时，沈如琢忽然叫住他，“顾应昭昨晚向我打听你是通过什么途径转学进来的。” “你怎么回答的?”陆嘉显转过头，神色平淡。 “我说不知道。”沈如琢正色道，“其实很多人私底下都好奇。” 陆嘉显却只笑：“你只需要继续装作和我刚认识就行了。” “你打算怎么和顾应昭相处?”沈如琢还想继续追问，却见面前这人的眼神已经完全飘到了一旁。 陆嘉显盯着行政办公楼的橱窗，问：“这是什么?” 沈如琢看了一眼里面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贴纸，道：“寄语，明天就是校庆日了，这是收集的大家写的一些祝福语和吉利话，昨天晚上刚摆出来。” 沈如琢只当他是在转移话题，而陆嘉显却看得有些认真。 贴纸上都是手写的寄语，什么样的字迹都有。 第八章 你昨晚抓鬼去了啊? 因为陆嘉显的那袋热牛奶，孟湘南的上午好过了一些。明天就是校庆日兼校运会开幕式，今天全校已经陷入了普天同庆、正好摸鱼的氛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无心学习。 不止是因为周围的气氛，还因为她一上午刷新提问箱刷新了十二次。 课间时，曾絮见她一直无精打采的样子，趁刘小桃不在，坐到了她边上。 “你昨晚抓鬼去了啊?”曾絮问，“这么大的黑眼圈。” “……”孟湘南看了一眼曾絮，欲言又止。 ——还不是因为信了你的邪。 孟湘南不自觉的嘆了口气，令曾絮感觉到一丝奇怪，还未来得及多想，门口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餵!”曾絮忽然低下头，压着嗓音对孟湘南使眼色，“顾应昭……是不是来找你的?” 顾应昭所在的十班在走廊的另一头，不大可能是碰巧随便逛逛就站在六班门口，孟湘南回头一看，真是顾应昭，在她回头的瞬间，他用眼神锁定了她。 “是来找你的。”曾絮小声道，一脸惊讶“他叫你过去呢……” 孟湘南却像是粘在椅子上一样，一动不动，甚至迅速转过身来把头埋在臂弯里——活像个鸵鸟。 “孟湘南。”顾应昭的声音穿过教室里嘈杂的空气，听得一清二楚，躲也躲不掉，曾絮只好狠狠拍了“鸵鸟”屁股两下，孟湘南才硬着头皮站起身朝顾应昭走去。 他想起来了，他一定是把童年的记忆和她本人对上了号，然后发现那个故弄玄虚的小纸条是她孟湘南写的。 孟湘南觉得自己昨晚就像个跳樑小丑，从座位上走到教室后门也不过十几步，她走得心惊肉跳，脸上一层层的涌上热烫感觉。 “那个……”她深唿吸一口，觉得干脆自己承认好了。 一个u盘递到了他面前。 “音源有点难找，我下载在这里面了。”顾应昭语气平淡。 “啊?”孟湘南如梦初醒，伸手愣愣地接过u盘。 原来是在说献礼方阵音乐的事…… 她这时才敢抬眼看向顾应昭，今天他眼中没有笑意与神采，似乎不太开心。 “好……”孟湘南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看他。 顾应昭连此时说话都是心不在焉的，眉头轻轻蹙起，平时意气风发的笑容也不见了，当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孟湘南的举止有什么异常。 她很少见他是这样的状态。 “有空的时候再还给我吧。”顾应昭摆摆手，向她告别。 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她感觉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变成一滩水，化在课桌上。 做贼心虚、草木皆兵，大概就是她这样。 可曾絮怎么会嗅不出可疑的气味，她一手撑着脸颊，仔细打量了一下孟湘南，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有情况。”她凑近孟湘南，“小南，你学坏了，是不是偷偷干了啥?” 孟湘南转移话题：“你有没有觉得顾应昭今天怪怪的?” “有吗?”曾絮摸摸下巴，“我又不暗恋他，我怎么会注意到……” “你小点声。”孟湘南被“暗恋”两个字踩住了尾巴，举手求饶，环顾四周，还好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们在嘀咕什么。 曾絮：“那你老实交代。” 孟湘南只好简短概括了一下自己昨天是怎么一时脑热偷偷往顾应昭包里塞纸条并且在晚上顺利和他聊上天的。 交代完一切，曾絮两个眼睛已经瞪得像铜铃，整个人就像一个即将烧开的水壶，孟湘南在她要尖叫出声之前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冷静一点!”孟湘南两只手死死的按着曾絮的嘴。 “……”曾絮嘴都张不开但还是叽里咕噜的发出一串怪声音，好不容易掰开孟湘南的手，她才把刚刚含煳不清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还真敢啊!难怪我妈老说‘会咬人的狗不叫’……” “……”孟湘南冷冷地盯着她。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闷声发大财’……”曾絮笑嘻嘻地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孟湘南想，她已经过界了，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总比再聊下去被顾应昭发现那个故弄玄虚的“恶作剧”是她干的好。 如果真的有心去探究，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曾絮：“别啊，既然已经开了头了，就继续聊下去啊。” 孟湘南斩钉截铁：“不要，感觉像个变态。” 匿名联繫，不肯透露身份，白天还在人面前装作无事发生，感觉有点猥琐。 “又没叫你骚扰他，这不就是网络聊天吗，这年头谁还没几个网友……”曾絮又开始了，“分享分享日常又没关系，偶尔表达一下关心，完全是很正常的交流啊。” 孟湘南淡淡睨她一眼，她已经决心不再第二次上曾絮的当了，索性再次转移话题。 “街舞社的音乐还没给过来，明天就校庆了。” “他们副社长不就在隔壁班吗?”曾絮这下思维倒跳得快，“我和她熟，现在就可以去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曾絮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孟湘南刚清静不到五分钟，她又脚下带风的杀了回来。 “街舞社那边今天下午就会把音乐传过来的。”曾絮道，“不过这不是重点……” 孟湘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八成又搞到什么八卦了。 “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那个陆嘉显，和沈校长站在一起聊天，看上去好像很熟的样子。” 启星中学扩建后的新教学楼是h型的，高一到高三年级分别分布三个楼层，长长的过道两端尽头是卫生间，卫生间和教室之间隔着水房，从水房开始，才是各个教室和教师办公室，而正中间则是天井和半封闭的走廊，本着丰富学校生活的精神，学校在这里做了宣传墙，还种了绿植，说是天井其实最顶上还是封了一层玻璃顶，走廊是通风的，天气不好时，学生们最爱课间在走廊旁扎堆，聊天吹风。 曾絮就是在那里找到街舞社的副社长李萌的，和她靠在走廊扶手上聊了没两句，就远远看见行政办公楼前站着两个人影，一个是陆嘉显，另一个则是副校长沈墨。 “沈校长?”孟湘南想了一下，“沈如琢的叔叔?” 第九章 我就说他邪门吧 启星中学除了一位正职的校长外，还有两位副校长，其中一个便是沈如琢的亲叔叔，沈如琢当年是以全市前五十的成绩考进启星中学的，就任学生会会长后也一直认真负责的工作，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人去八卦这层亲戚关系了，偶尔提起也是感嘆沈家家风良好，一个个都是会读书的，沈如琢的父亲也是北城文艺圈内有名的画家。 “我就说他邪门吧，高中最后一年还转学，一来就进了学生会。”曾絮道，“八成是沈校长送进来的。” 可沈如琢看上去又不像是和陆嘉显很熟的样子，想到今早那袋热牛奶，孟湘南觉得自己不该背地里议论人家，便道：“说不定人家是被当做人才引进的呢?” 曾絮撇撇嘴：“这么多人才，怎么就我不是人才?” 孟湘南“扑哧”一声笑了：“怎么了呢?” “校庆过后，就要就第一次摸底考的成绩召开家长会了，分数虽然还没公布，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是完蛋了。”曾絮想起这件事就头疼，“校运会一结束，我就是秋后的蚂蚱……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顿骂。” 响亮的上课铃盖过了曾絮的哀嚎，孟湘南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反正以她的性格，就算天要塌下来，不到半小时她又能愁容散尽、生龙活虎了。 想到这里，顾应昭那略有愠色的脸又出现在她脑海。 他不开心，连眉眼都冷了下来。 尖锐而嘹亮的上课铃覆盖了整个校园，行政办公楼楼下的人也能听得很清楚。 “上课铃响了，快回去吧。”沈墨笑着沖陆嘉显摆摆手。 “好，那我先走了，谢谢沈老师。”陆嘉显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笑容。 “行，记得给你爸爸回个电话!”沈墨一边往楼里走还一边不忘了叮嘱他。 陆嘉显独自往教学楼去，脚步却由急到缓，脸上那一副熟练的温和谦逊也逐渐冷了下去。 早上来行政楼领习题册时，就遇到了沈墨，沈墨留了话，让陆嘉显上午课间有空的话来找他一趟。 其实他多少猜到了沈墨单独找他谈话的原因，沈如琢的父亲沈清和他父母是大学同学，沈家过去和陆家又有交情，这次他能转入启星中学，也是陆行云託了了沈墨才能如此顺利。 顾海想要找他打听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陆嘉显这些天把所有的陌生电话都给挂了，这其中有一个号码反覆唿叫了五次，想必是顾海从什么人那里打听到了他的手机号。 他不接，只是因为之前搬家、办入学的事情太多了，还不想腾出精神来应付他，现在想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 夜幕降临时，顾海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 按照陆嘉显和他约定的时间，他早到了一刻钟。 服务生问他要喝点什么，他年纪大了，早已不喝咖啡这种东西，只要了一杯菊花茶，至于陆嘉显爱喝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在这次和陆嘉显取得联繫之前，他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这个儿子。 就连他十一岁丧母时，也没能见上一面。 顾海记得那年，他赶到穗城那天，天上下了很大的雨，他在陆家宅邸前等了很久，最终只等来了已故前妻的哥哥陆行云。 陆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很早就在外打拼的长子陆行云更是倨傲而狠戾，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推进雨里，让他滚。 陆行云那一双如同野兽的眼睛轻蔑的看着他，说如果再让自己发现他来找嘉显，就算他逃回北城也要打断他的腿。 他没再去过北城。 而现在，过去这空白的八年因为陆嘉显突然回到北城来，而似乎变得可以弥补。 顾海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再抬起头时，陆嘉显已经站在了包厢门口。 陆嘉显比他想像中要高大许多，身材挺拔、落落大方，长着一张与他年轻时十分相似的脸，唯有那一双眼睛不像自己，像他的母亲，他眉眼之间是平淡而疏离的客气，让顾海恍惚觉得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阴郁底色是自己看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你来了。”顾海站起身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逐渐尴尬。 陆嘉显倒是大方的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你……你喝什么?”顾海伸手去按服务铃。 “不用了，我喝水就好。”陆嘉显笑意不达眼底，“好久不见，爸爸。” 他手指轻轻搭在桌面上，气定神闲，和顾海的心慌意乱全然不同。 顾海没想到这一声“爸爸”比想像中来得快，鼻翼边的两团肉把他的眼睛弯弯拱起，压都压不下去。 “诶!”他有些喜出望外的应了一声，“怎么回来也不和爸爸说一声?” 陆嘉显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分毫不显，缓缓地说：“我想你应该不太方便。” 顾海的脸色僵了一下，他当然听懂了陆嘉显的弦外之音，笑了笑：“阿昭和你是亲兄弟，现在你们又在同一所学校，男孩子嘛，打打闹闹就熟了，你映雪姨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欢迎你来家里吃饭的，她在你小时候还带过你呢，记得吗?” 陆嘉显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当然记得，甚至终身难忘。那年顾海和陆晚萤打离婚官司争他的抚养权，顾海为了不让陆晚萤带走孩子，把九岁的他藏到了江映雪住的地方。 褐砂石的别墅，真是好气派。 他四岁前，一家人都挤在八十平的小房子里，直到五岁那年顾海赚了大钱，家里才换了一套大平层，九岁那年被强行送去江映雪那，他才知道原来父亲在外面给情妇买房，一出手就是别墅。 江映雪住着童话一般的房子，享受着佣人的伺候，在顾海回来时，她才会对陆嘉显态度亲密，表演一出疼爱孩子的戏码。 只有陆嘉显自己心里清楚，她比谁都想毁了他。 “怎么忽然想要回来呢?” 陆嘉显在顾海眼中察觉到一丝怀疑，抬眼道：“和陆行云吵架。” “你舅舅那个人的确是不好相处，就算是你外公，当年也看不惯他。”顾海闻言果然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和陆晚萤结婚时就和这个大舅哥不对付，如今听到陆嘉显这么说自然是一百个贊同。 “那他也肯放你回来?” “我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孩子。”陆嘉显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顾海看他说起这话时似乎有一些落寞，立刻就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来家里吃顿饭吧?你一个人在这边，又是高三生了，生活上没人照顾怎么行?你舅舅这些年生意做得大，事情多，而且……到底他也没有自己生养过孩子，哪里懂这些。” 陆嘉显却只是微微低下头，客气的笑了笑，并没有立刻答应。 顾海见状，嘴唇嗫嚅：“是爸爸对你有愧……嘉显，爸爸当年真的不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 陆嘉显看向顾海，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曾有过一个女儿。 “如果可以，我还想看看母亲当年的画。” 陆嘉显见时机成熟，顺势提出了要求，这才是他来见顾海的真实目的。 第十章 这世界上的所有奇妙的事都讲究一个时机 陆嘉显回家时已经是八点了。 背包被他随手一放，歪倒在沙发侧面，一室黑暗的客厅里，只有电视发出刺眼的光。 他手上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着台，只是不希望这间屋子里过于寂静。 顾海对于他要看画的要求满口答应，热情的邀请他周末回家吃顿便饭，说家里还收藏了一些画。 顾家这些年一直想要变卖私产套现，一定是财务上出了问题，只是这个问题有多大他还不太清楚。 电视机的光在他的脸上跳动，映衬得他眼酸，转到某个台时却忽然停下。 一条艺术展的新闻跳进他眼里，主持人在讲解国画大师陆洲的生平，而特写正停在一幅山水画作前。 小时候妈妈带他看过许多遍，都是他外公的画作，而他从来只在画册上才能见到。 除了一幅《梅花鹿舐犊图》，那是陆洲在陆晚萤出生后提笔画下，送给小女儿的。 陆行云如今虽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提起这件事仍旧伤心，他出生时父亲什么也没画，只有妹妹有这个待遇。 而陆嘉显知道，母亲陆晚萤去世前最遗憾的事，就是失去了这副《梅花鹿舐犊图》。 它现在被存放在顾家，待价而沽。 就像陆洲最宝贝的小女儿，当年为了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不顾父亲的反对，远走他乡，陆洲一气之下和女儿断绝了关系，决心不对顾海和女儿提供任何经济上的帮助。 一开始自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一穷二白的顾海靠着艺术世家的陆晚萤还是吃到了不少人脉红利，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陆嘉显记得，五岁那年，他们一家人搬进了大房子，但很快噩梦也随之而来。 父母离婚那年，陆嘉显才知道，父亲在外面还生了一个孩子，只比他小一岁。 年少时怎么看都风流倜傥的心上人，如今早已露出原型，面目可憎，陆晚萤可以跟顾海一起吃苦，但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不忠”的苦果。 抚养权的官司让两人撕破了脸，陆嘉显被判给了陆晚萤，可顾海把他送到情妇那，根本不肯把儿子交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江映雪自己的儿子放在老家都不敢带过来，偏陆嘉显还天天在她眼皮底下，自此她的恨意全泼洒了在一个九岁的男孩身上。 这条新闻不过一分钟就播放完毕，主持人再说什么陆嘉显也没兴趣听，他眼睛酸，卸下温和面具，现在在这一室黑暗中的，只有一个睏倦的灵魂，处心积虑、怒火焚身、不得安宁。 背包里的手机突兀的震了一下，才将他从蔓延开来的痛苦中拉回。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有些不耐烦的去拿手机，点亮屏幕，一个可爱小鸟的图标跳了出来。 - 孟湘南课间的时候就把作业完成了一半，回家后写完另一半，又刷完今日份的题库，始终觉得心里嗡嗡作响。姜玲又要去出差，每次她去出差之前，脾气都很暴躁。 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小时候为了孟湘南在孟庆军面前不得不低头的时刻。 没人带孟湘南，她得求人，孟庆军不给赡养费，她还得硬着头皮去要。 有一阵子，孟湘南甚至觉得自己既是绑匪、又是人质，妈妈所有的不开心，都是因为被她所束缚。 她的口吃日益严重，姜玲带她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用，她越来越不爱说话，她想，只要不开口，就不会惹人厌烦。 直到后来在顾家遇见了那个男孩，他把自己喜欢的故事书念给她听，一遍遍的引导他，直到后来孟庆军越来越忙，她没再去过那间别墅，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保姆叫他小少爷。 后来在启星中学重遇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顾应昭，是顾家的独。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递给她小熊的顾应昭，他有些无措，却又很努力的想哄她开心。 那时的他双眼机敏而明亮，和今天看到那坐困愁城的双眼全然不同，今天那一双郁愤的双眼始终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夜色大概是有什么魔力，白天她明明都决定卸载提问箱了，心却比脑子快，手指一动，直接又点了进去。 【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用新回答覆盖掉昨天的最后一句后，孟湘南静静地将手机放在一旁等待回復。 她心底湍急的水流此刻平静了下来，不再像昨天一般澎湃。 而另一头看见这条新消息的陆承寂却陷入暗涌。 他很清楚，这是一个女孩对顾应昭的关心，并不是对他。昨天察觉到对方有可能是个女孩后，他就已经不打算再跟进这条本就意义不大的线索。 他还不至于不堪到利用感情。 可这世界上的所有奇妙的事都讲究一个时机。 时机是恰好垂在夏娃面前的殷红苹果，是落在告白者嘴唇上的雪花、是溺水者沉没前抓住的漂木。 是此刻在他手机中的一句关心，它来得不巧，又来得正巧。 陆嘉显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提交了一个新问题。 【是有些不开心。】 孟湘南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新消息，想了一会，添加了新的回覆。 【是睡一觉就能忘记的事?还是棘手的事?】 【两者都不是。】 这个答覆让孟湘南犯了难，正想着怎么开解他，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他的留言板上，对方似乎不满提问箱这种实时覆盖的聊天机制，将聊天的地点换到了更方便的留言板。 【有什么治疗不开心的秘诀吗?】 【似乎没有。】 孟湘南实话实说，她发现虽然用文字交流避免了说话磕磕巴巴的情况，但一面对他，她平时在文字上跳动的思维就变成了卡住的齿轮，只会发出尴尬的声响。 【或许有，是我想不到。】孟湘南找补了一句。 这个回答却反而让陆嘉显笑了，直觉告诉他，她似乎不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或许还可能是个悲观主义者。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猜测。】 又是像昨天一样的迴避，陆嘉显的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的敲了两下，这个女孩也未免太小心翼翼了。 还没等他输入下一句，那边就又发过来一条。 【等我想到了开心秘诀再告诉你吧，每一天都会是新的一天，希望你明天会开心一点。】 孟湘南发送完留言后，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头，她觉得自己聊天的水平约等于“多喝热水”。 可对方的回覆却让孟湘南的心一瞬间明亮起来。 他说：“嗯，希望你也是。” 第十一章 又是那个可爱的小鸟图标 喜欢是一种很简单的感情。 对孟湘南来说，喜欢是一种甜中带酸的糖，喜欢是想要看到对方的笑容。 喜欢可以把秋天的落叶变成飘雪，让上学路上的水泥路都变柔软。 沈如琢在校门口又见到了孟湘南，今天她没有迟到，还来得格外早，手上抱着一个纸箱子。 “早!小南，需要帮忙吗?”沈如琢见那个纸箱子比她的头还大，忍不住想上前接一把，孟湘南却身子一歪，躲开了。 “谢谢，不重的。”孟湘南有些紧张，纸箱没有封口，她不希望沈如琢看到里面是什么。 “那好吧，校庆八点就开始了，你和曾絮记得早点来。” 还好沈如琢并没有好奇她抱的纸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孟湘南腾出一只手把翘起来的纸箱封口往下按了按，脚步轻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校庆在八点准时开始，绿茵场里望过去乌泱泱的全是白色校服，孟湘南和曾絮所在的六班和沈如琢、陆嘉显所在的七班挨在一起站成长长两列，而顾应昭所在的十班却在很后面，孟湘南几次回头遥望，都没找到他在哪。 一群头衔、官职一大串的领导陆续发表完讲话，又是校庆纪录片的播放，两个led屏都是给嘉宾领导看的，站在后排的学生什么也看不到。各个年级的方阵成员趁着纪录片播放的时间悄悄在操场的另一头陆续集合，孟湘南也跟着曾絮悄悄从另一头绕到了主席台后，这里早就摆好了麦克风，接好了音响。 随着校长的最后一句祝词结束，在礼花声中，启星中学的百年校庆正式拉开序幕。 “一百年来，无数英才俊杰从启星扬帆起航，走向梦想的旅途……” 曾絮字正腔圆、慷慨激昂的念着稿子，孟湘南在一旁负责播放歌曲，她稍稍转头看了一眼方阵入场的地方，终于看到了顾应昭，他站在第二排，穿着篮球队的队服，看上去很精神。 “首先出场的，是高三年级的‘璀璨人生’献礼方阵!” 随着曾絮的介绍，方阵队踩着音乐节奏入了场，孟湘南在一旁抿嘴笑。 “璀璨人生”这么过时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沈如琢取的。 沈如琢就在第一排，他抱着一副有他一半身高的捲轴，和学生会的几个主要干部一起大步流星的走了上来，几人拉开捲轴。 是一幅龙飞凤舞的题字，写的是狂草，孟湘南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北城艺术博物馆赠礼，贺启星中学一百周年庆!”曾絮照着沈如琢给的稿子念，孟湘南凑过来看了一眼。 北城艺术博物馆的副馆长就是沈如琢的父亲沈清。 这份礼以高三学生会的名义送的，排场还真大……孟湘南满头黑线，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中传来兴奋的喝彩声，一听就知道是从高三年级那边发出来的，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沈如琢从背后又掏出来一幅…… “何崇文贺启星中学一百周年庆!” 捲轴被两个学生拉开展示，是一幅写意水墨画，画着一只独立山水间的仙鹤，几个人捧着两个捲轴上台来送给校长。 孟湘南看向一旁的校领导们，一个个都喜出望外，连沈墨也不例外，他看都没看自己哥哥题的字，伸手就小心翼翼的接过何崇文的画。 孟湘南记得，何崇文是国画大师陆洲唯一的徒弟，虽然成就始终无法超越陆洲，但也是蜚声国内外的画家。 “何崇文是我们校友吗?”孟湘南小声问曾絮，可曾絮也只是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孟湘南看向嘴角都快咧到耳朵的校长，随即否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想，这显然是一份他意想不到且远超预期的惊喜。 打头阵的沈如琢退场后，献礼方阵第二排的篮球社和第三排的街舞社表演了短暂的舞蹈，结合了运动的元素，孟湘南发现李彩妮的舞伴原来并不是顾应昭，而是他的队友。 等她回过神来，献礼方阵已经开始退场了，曾絮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迅速切换到高二年级的入场音乐。 高二年级也是各展神通，出尽风头，当孟湘南看到高二某个班的方阵中有人表演喷火时，顿时觉得刚刚沈如琢那一套骚操作也不算什么了。 校庆兼校运会开幕式圆满结束时，一整个上午刚好过去，午休铃响，干饭的沖向食堂，教职工们开始布置绿茵场和篮球场，为下午的校运会各项目做准备。 “卧槽!你看了刚刚那个喷火的兄弟没有!是不是假的?有机关道具吧?”一直到走出绿茵场很远，曾絮还不敢相信操场上有人喷火这件事。 “听说那个学弟是从小练武术的。”刘小桃从一旁冒出来，挤进孟湘南和曾絮中间。 “练武术也不能会喷火吧?”曾絮有些不耐烦，伸手又把孟湘南拉到自己旁边来。 “说不定人家师傅就会这一手绝技呢?”刘小桃撇撇嘴，“反正我觉得喷火比沈如琢那又是书又是画的带劲儿!” “你爱看卖艺你可以去庙会看个够。”曾絮垮了脸，拉着孟湘南就走，甩开了刘小桃。 “小桃说话不过脑子的，你干嘛较真?”孟湘南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刘小桃。 曾絮正色：“沈如琢人是老土了一点，但一直很用心的在做事，她那样说有点不尊重人。” 好像平时对沈如琢最不耐烦的也是你吧…… 孟湘南在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吱声。 两人走到教学楼门口，她藉口要回教室拿手机，和赶着去食堂的曾絮道了别。 - 今天上午看见何崇文送的画，陆嘉显当时就黑了脸，这显然是他舅舅陆行云的手笔，原本只有沈墨知道他和陆洲的关系，现在只怕整个校董会都知道了。 午饭也没胃口吃了，在林荫道上站了一会，他打算干脆去知行楼的办公室睡一觉，刚迈步，手机就响了。 又是那个可爱的小鸟图标。 陆嘉显开始为昨天的行为感到后悔，他不应该和她交换心情。 氛围太过友善……很有可能促成一段孽缘。 这样想着，手指却已经点了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我带了我的开心秘诀过来，分享给你，请去学生会失物招领处的纸箱领取。】 开心秘诀……是什么招数? 陆嘉显一抬眼，他已经走到了知行楼的二楼，而失物招领处就在他的身后，这个点知行楼没有人，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失物招领处原本是一间杂物间，很小，里面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都是一些无人认领的钥匙扣或者过期杂志等小东西。 纸箱在这些小东西面前显得格外突出，绝不可能认错，平时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是很好的“交易”地点，她很机灵。 陆嘉显用手拨开纸箱盖，映入眼中的是一只棕色的小熊公仔。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才伸手将那只小熊拿出来确认——小熊脖子上系的红色蝴蝶结背面破了一个洞，熊的屁股上缝过两针。 是他小时候的玩具。 第十二章 一只熊仔 陆嘉显看着手中这只有些旧、但很整洁的小熊玩偶。 窗外细密的环境声消失了，一切变得安静下来，陆嘉显的唿吸始终平缓，空气缓慢的流入他的肺，带着浓重的回忆气息，既而勐烈地涌进他的胸腔。 江映雪那间别墅里难闻的装修气味、走廊尽头那盏总是坏掉的壁灯、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父亲的情妇总是罚他，有时是因为他没有睡午觉，有时是因为他吃饭吃得太慢，后来索性连理由都懒得找。他每天都被保姆打扮得整洁又精緻，是因为爸爸那段时间常常过来，而只要爸爸一走，江映雪就经常用各种无理藉口把他关进地下室。 地下室堆满了杂物，唯一的灯还是坏的。 他并不怕黑，他害怕寂静无声，在地下室里抱着小熊玩偶可以让好几个小时的禁闭没那么难熬，小熊玩偶只是他以前的众多玩具之一，被送到江映雪这来时，他恰好带着它。而后来这里只有小熊有着家的气息——他真正的家。 他的伙伴小熊会保护他、守住他的心。 后来，他把小熊送给了一个女孩，她突兀地出现在别墅里，连哭也不敢大声，像第一次被扔进地下室的自己。 现在这个玩偶又回到了他手中。 陆嘉显的目光在小熊身上停留了很久，它的玻璃圆眼睛倒映出他的脸，后来他对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再也没兴趣。 走出失物招领处，知行楼二楼除了他一个人影都没有，于是他拎着那只熊进了学生会办公室，把熊藏进了沈如琢的柜子里。 - 孟湘南发完那条消息后就去找曾絮了。 直到吃完午饭，才又看了一眼手机，校庆期间比较宽松，没人抓带手机的行为，曾絮直接就走在路上刷起了社交软体。 “周六有漫展!去不去?”曾絮把手机递到她晃了晃。 “太累了，不去。”孟湘南摇摇头，虽然校庆期间不上课，约等于放了三天假，但要刷的题可是一点没有少，因为校运会结束后就是双休日，昨天每个老师都是按着五天的量来布置作业的。 “你真没劲儿。”曾絮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臂。 孟湘南抿着唇，随便曾絮怎么磨她，从食堂通往足球场的林荫道落满了梧桐的叶子，北城的秋天总是来得比较早，但孟湘南的心却像停留在夏日的灿烂中。 昨天虽然只是短暂的在留言板聊了几句，但她很确定，顾应昭似乎一点儿也不反感她的小把戏。 他对和她聊天不反感，对她的关心也不反感，甚至能聊得有来有回。 这次几乎没有纠结、犹豫，孟湘南就决定了——再给被他遗忘的记忆打一针唤醒剂，她把当年他送给她的小熊送回给他。 “曾絮!” 两人快走到绿茵场时，迎面碰上了结伴同行的沈如琢与顾应昭，曾絮想装作没看见沈如琢，结果被对方当场叫住。 沈如琢问曾絮社团节招新有没有什么计划，之前还很维护他的曾絮眉头又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同样的，孟湘南的勇气在她站在顾应昭面前时又逃逸了，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顾应昭的脸，眼神在他的一双大手上停留一秒，他手上空空如也，或许他还没有看到她的留言。 顾应昭听着沈曾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眼眸也自然的落在了孟湘南身上，她在发呆，目光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小巧的鼻头微微出汗。 她好像总是这样安静，尤其是站在情绪特别外放的曾絮身旁，不笑的时候冷冷的，说起话来声音却很温柔。 像一支奶白的冰淇淋。 顾应昭莫名觉得有些口干。 “对了，这个还给你。” 冰淇淋说话了，顾应昭看向她摊开的手掌，上面躺着一只u盘。 “你一直带在身上的吗?”顾应昭双眼弯起，接过u盘，金属表面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温度。 “没有，就……就今天。”孟湘南鼓起勇气看向顾应昭，试图在他的表情上读出一些蛛丝马迹。 顾应昭嘴角和眼睛都弯成好看的弧线——还是像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孟湘南抿了抿唇，一旁的沈如琢又成功耗尽了曾絮的耐心，后者拉着孟湘南就走，孟湘南回头看了一眼顾应昭，他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止住，最后只是笑着沖她挥了下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沈如琢不自觉伸手推了下眼镜，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话让曾絮烦了。 顾应昭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位学生会长什么都擅长，就是情商方面像块木头，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每次和人聊学生会事务时都会让人感到“压力山大”。 两人原本就是半路碰上，一起往知行楼去，走到楼下时，沈如琢看见了刚从知行楼出来的陆嘉显。 顾应昭显然也看见了，他的眼角眉梢迅速的攒起一股敌意。 陆嘉显的目光也直直的看向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俩的确长得非常相像，不论是身材比例还是骨骼轮廓，不论他们喜欢与否，不论内里的灵魂是多么千差万别。这都是血缘和基因为他们编写的设定。 也难怪孟湘南会认错。 顾应昭和他目光交锋的一瞬，眉眼间的敌意像极了他的母亲江映雪。 但他很快移开了目光，伸手摸了一把下巴，径直从陆嘉显身旁略过。 陆嘉显倒也不在意，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 “你发微信叫我来做什么?”沈如琢看着顾应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开口。 “我在你柜子里放了样东西，顺便上了个锁，钥匙给你。” 陆嘉显手腕一抬，扔过来一把钥匙。 “还要上锁?是什么东西?”沈如琢接过钥匙，这把钥匙平时就挂在锁眼里，他从没想过学生会办公室能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上锁的。 “一只熊仔。”陆嘉显拍了下他的肩，“别让其他人看见了，我方便了再来拿。”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沈如琢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第十三章 他还需要再求证一次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缘分 下午的太阳渐渐毒辣了起来，在秋初的天气里让人有种夏日的错觉。 操场上的人都以比赛项目为中心聚集，分成好几堆，跳高和接力跑的人气是最高的。 曾絮和孟湘南两个人还是坐在主席台那个用课桌临时搭起来的广播站，负责读学生们交上来的为自家班级加油“打call”的文案。 孟湘南记得去年参加校运会时这些文案都还很正常，今年就开始逐渐离谱了。 四百米接力赛是由每个班组成的四人队参赛，队名都是学生自己取，曾絮看着那一连串拗口的队名就头疼。 有“蒜头王八队”、“宝宝巴士队”，甚至还有“二营长你他娘的义大利炮队”。 “……?”曾絮抬眼看了下交给他这个文案的高二学弟，当着他的面就拿笔把“你他娘”给划掉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让宣传部的人来播，我不播了。”曾絮拿起稿纸就开始扇风，太阳已经步入西边，主席台正好暴晒在午后的刺眼阳光下。 孟湘南也觉得口干舌燥，她把那些加油口号整理好放在曾絮手边，一旁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瞥了一眼，很快便放下稿纸。 【您有一条新留言】 孟湘南看了眼曾絮，曾絮的注意力全在即将开始四百米接力赛上，于是她点开留言板。 【小熊很可爱。】 【作为谢礼，我留了东西在同一个纸箱里。】 孟湘南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说的话，午休她碰到顾应昭时，他没什么反应或许是因为他根本还没有看到那只小熊。 【小熊有让你开心一点吗?】孟湘南回復，她期待他能认出这个特别的玩偶。 【嗯。】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评价，孟湘南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几分，不过没关系，她没想过他会给他准备回礼，这仍然是一件值得她雀跃的事。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不太对劲，这像是一个有些危险的邀约，如果她去拿那份谢礼，顾应昭有可能正在失物招领处等着她。 如果顾应昭对那段回忆毫无印象，她也不想在这个阶段就揭晓谜底。 她抬起眼，在操场上搜寻了一圈，远远的瞧见顾应昭正从操场另一边的门走进来，孟湘南翻了下时间表，十分钟后的短跑比赛，十班的参赛选手正是顾应昭，她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去知行楼且不会被他看见。 曾絮的余光瞥见孟湘南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干嘛去?” “上厕所。”孟湘南随便敷衍了一句就跑。 “鬼鬼祟祟……”曾絮下意识就想去追，但一看手上的一叠文案，又没法走开。 好像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只有作为广播员的她总是被困在椅子上，自从进了学生会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被沈如琢安排干各种活，高三了也不例外。 “……沈如琢!”曾絮朝着主席台下大喊一声。 沈如琢本来蹲在跑道上划线，听到曾絮一声怒吼，放下粉笔就走了上来。 “明天，你找两个宣传部的人来做广播员，我不干了。”曾絮看着面前的人撒气道。 “好的。”沈如琢立刻答应，连原因都没有问。 他认真而诚恳的样子让曾絮心里浮起一层软软的绒毛，又怪又可爱。 - 孟湘南几乎是跑着到了知行楼，这里依然还是没什么人影，全校的师生几乎都集中在操场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她脚步轻快地到了二楼，推开失物招领处的门，里面没有人，她径直走向那个纸箱，箱子里的小熊已经不见，变成了一只粉色的手持风扇。 陆嘉显坐在知行楼一楼的杂物室里，这间杂物室原本是职工活动中心的信件收发室和登记处，靠近大门的一扇窗装的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就是一面镜子，从活动室里则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楼大厅来往的人。 他在可爱小鸟软体上留言后，总共有五个人来过知行楼，其中两个是男生，三个是女生，三个女生里，只有孟湘南一个人上了二楼。 其实他在看见孟湘南时就有些惊讶，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第一次见她时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 可孟湘南从知行楼离开时，手里并没有拿任何东西。 陆嘉显略一沉吟，以她的谨慎，很有可能也把东xz了起来。 粉色手持风扇是他在学校超市随手买的，小超市没有什么供他挑选的余地，手持电扇实在是太好藏匿了。 还不够确定，或者说，他还需要再求证一次这看起来有些荒谬的缘分。 - 孟湘南回到主席台时，曾絮正被高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缠得头痛，一个个都写了口号标语让她播报，偏偏有些内容曾絮都不敢播，怕自己上一秒照着念出来，下一秒教导处主任就要过来骂人。 “你自己改一下!”她把一支笔拍在桌上，“你这写的什么……‘拳打一班、脚踢二班’‘都来吃高一三班的车尾气’，重写!一点儿也不正能量。” 眼看着一旁的高一学弟满脸的不服气，孟湘南走上前接过了曾絮手里的稿子。 “你去休息吧，我来。” 曾絮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从主席台一熘烟的跑去了自己班的观赛区。 孟湘南把那些看上去就写得过于狂野、挑衅的稿子给挑了出来，“这些麻烦你们重写一下吧，今天学校来了不少客人，口号应当写得体面点，不然就算我们广播站愿意播，老师也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她的声音是柔软的，语气却是很坚定，一旁的学弟妹们见她比曾絮说话态度要好太多，也退了一步，纷纷拿起笔修改自己的稿子。 被学弟妹们包围的孟湘南没有注意到陆嘉显已经来到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垂眸看着她。 细小的髮丝落在孟湘南嫩白的脖颈，被薄汗洇湿，滑落的午后阳光将她小巧的耳朵晒得微微透着绯红，从陆嘉显的角度看过去，孟湘南就像即将露出真容的上弦月，虽然之前已经见过几次，但从此刻开始，一切又显得不一样了。 孟湘南还没接收完周围人改好的口播词，又有一张纸条递到了她的面前，落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大手，骨节处轮廓分明，干净利落，连她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都在这一刻减少了。 顺着这只手，孟湘南抬头看见了陆嘉显，他脸上仍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可以请你帮我写一下吗?”陆嘉显低声道，“沈如琢写好的稿子被我弄丢了，但我记得内容。” 学弟妹们把她的桌子围了个满满当当，个个都趴在她面前，以陆嘉显的个子挤进来确实是有些困难，何况他也曾为她解围，这点小事又有何不可。 孟湘南欣然接过纸笔，听着陆嘉显的口述，帮他写了一份七班的口播词。 写完后她拿起纸给陆嘉显看，问有没有要补充的。 陆嘉显拿过那张薄薄的纸，她的笔迹，和那张从顾应昭包里掉出来的字条上的纤细字迹一模一样，特点是撇短捺长、转折格外锋利。陆嘉显不会认错，他已经在行政楼下的寄语展示窗比对过很多回，都没有比这个更符合的字迹。 “不用修改，这样就很好了。”他将纸条还给孟湘南。 孟湘南接过纸条，沖他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小兔牙。 上弦月在此时终于转过脸来，她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变化了很多，但两张面孔此时重叠起来，既是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 第十四章 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孟湘南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收到了姜玲的微信，她已经上了出差的动车，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要孟湘南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周末去外公家吃饭之类的话。 因为举办校运会，放学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一小时，但学生们反而不想早早回家，成群结伴的趁机去附近的商圈玩。 孟湘南陪着曾絮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逛，在操场晒了一整天的曾絮拿起一只手持风扇看了又看，最后以秋天热不了多久为理由说服自己放弃购买。 今天收到的那只粉色小风扇被孟湘南藏在了广播站的抽屉里，她见曾絮自顾自逛得起劲，便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来。 【回礼很好看，谢谢。】 陆嘉显站在车站旁，眸光落在刚收到的留言上，手指在屏幕上方悬空许久，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按灭了屏幕。 褐砂石别墅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孟湘南的父亲当时是江映雪的司机，当她父亲没有时间管她时，就会将她放在别墅，自己和江映雪出去办事。 一直到他离开北城前，她的父亲都还在为江映雪做事。 【那个小熊陪了我很久。】 孟湘南还是不死心，她还想再提醒一下顾应昭，她不信他毫无印象，或许只需要一个提示，他就会想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陆嘉显看着再次亮起的屏幕，眉目稍稍舒展开来，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是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回復来得很快，可还是让孟湘南很失望，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记得呢? 陆嘉显很清楚，如果他现在承认自己是孟湘南找的那个人，想要问什么事，孟湘南一定都会告诉他。包括通过她父亲去调查江映雪。 车站后方一阵喧闹声传来，因为声音有些耳熟，陆嘉显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曾絮在和一个女生手舞足蹈的聊天。而孟湘南就站在她们两人身旁。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看见孟湘南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曾絮身后的另一个方向——顾应昭咬着一支冰棍，和他的队友们从不远处的超市出来，往学校里面走。 她的眼睛始终跟着顾应昭的身影。 校庆日的氛围像一道光环，笼罩了这附近的每一个面孔，无论是孟湘南，还是顾应昭，又或是曾絮，他们都青春洋溢，充满着生命力。 他自己则像一抹混沌的灰色，在这些彩色的灵魂中显得格格不入。 不论那个送熊给孟湘南的人是谁，她现在喜欢人的是顾应昭。 而他在处心积虑的扮演顾应昭，这段关系的起点是从欺骗开始的。 汽车鸣笛声打断陆嘉显的思绪，一辆奢华的白色轿车在车站前减速，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车窗玻璃缓缓降下，韦溪坐在驾驶座朝他打招唿，陆嘉显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韦溪是陆行云的秘书之一，家乡在北城，在这边有些人脉，陆嘉显的入学手续和公寓租赁都是经他的手办好。 “今天好热闹。”韦溪伏在方向盘前看着启星中学外人头攒动的街景。 “当然，今天是校庆。”陆嘉显答，他顺着韦溪的视线望向窗外，再次朝孟湘南的方向看去，她和曾絮一人拿着一只气球，笑得很甜。 “少爷，老闆的电话。”韦溪拿着手机，在一旁低声道，“找你的。” “接通到车载吧。”陆嘉显终于移开视线，关上车窗。 他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分心，他有别的事要做。 韦溪将电话转到车载，发动车子，车载音响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的摩擦声。 等了几秒，陆嘉显率先开口：“舅舅，有事吗?” 电话那头先是“嗯”了一声，环境很快从嘈杂转为安静，陆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样?喜欢我送的礼吗?你们校董会乐坏了吧?” 陆嘉显：“不喜欢，下次请别送了。” “啧……真不给面子，舅舅伤心了。”陆行云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声线却是冷的，“见到你爸爸了吗?” “嗯。” “我月底就回国了。”陆行云道，“直飞北城，我希望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祝你旅途愉快，舅舅。”陆嘉显表示对话到此结束。 “餵!你小子别太嚣……” 陆行云话还没说完，一阵盲音传来，陆嘉显直接按键挂断了电话。 韦溪在一旁听到这里才明白，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对于陆嘉显自作主张回到北城这件事，陆行云虽然着手为他打点好一切，但实际上还是在生气，只是因为生意的事在国外一时无法脱身才按下不表，这会又被小少爷挂断了电话，陆行云指不定现在正在那边大发雷霆呢。 可他老闆拿小少爷根本没办法，小少爷是他宝贝妹妹的独子。 陆行云至今没有结婚成家，陆家的孩子只有陆嘉显一个。 韦溪一边开车一边偷瞄陆嘉显，他正看着窗外，手臂搭在一旁的扶手上，他已经和老闆差不多高了，整个人挺拔而从容，简单朴素的白衬衫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得稚嫩，反而把他原本就精緻的轮廓衬得英气迫人。 陆行云虽然自己不着调，但对陆嘉显却是从头至尾按照精英的标准来培养的，可这个向来行事稳重的贵公子却在今年夏天时一声不响的从穗城退了学，执意要搬来北城。 至于退学的手段，韦溪现在还记得自己打电话告诉陆行云，小少爷在众目睽睽下把校长儿子给揍了时，陆行云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虽然小少爷一直坚持器械锻鍊也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是打人的行为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陆行云吩咐他塞钱摆平时，陆嘉显已经写好退学意向，收拾东西独自去北城了。 关于打人的事，陆嘉显对陆行云只轻描淡写的交待了一句：“他用打火机烧女生头髮。” 彼时陆行云刚出国办事，没办法赶回来，只好交待韦溪把陆嘉显在北城的生活打点好。 虽然不知道老闆和小少爷最后是如何交涉的，但韦溪清楚一点，以小少爷的头脑，要惩治一个爱恶作剧的小纨绔有一万种手段，还能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陆嘉显是故意把事闹大的，他是铁了心的要来北城。 车厢里过于安静，韦溪感到喉咙发紧，有些尴尬，想打开音乐缓解一下气氛。 “韦溪。”陆嘉显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凛然的，“在你回穗城之前，请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好，少爷请说。”韦溪在红灯前踩下剎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画圈的那个。”陆嘉显微微抬手，将一份资料从包里拿了出来，韦溪接过一看，是一份学生资料的复印件，姓名栏写着：孟湘南。 在这三个字的下面，是学生父母的基本信息和工作单位，有个被红色笔圈出来的名字：孟庆军。 第十五章 少爷切开来和老闆是一样的黑 校运会的第二天，因为邀请了北城一中和三中的篮球队和足球队过来打友谊赛，学校几乎没有门禁，校门敞开，还有许多已经毕业的校友们回来打卡留念，校园里很热闹。 宣传部的两个同学接替了曾絮和孟湘南今天的广播工作，曾絮开开心心的操场边看了一上午比赛，孟湘南却有些心不在焉。 昨天她下午没有回覆顾应昭的留言，对方也没有再主动发消息来，晚上她再发消息过去，对方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回復新消息。 很被动。 孟湘南有一点沮丧，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是她太别扭了吗? 大大方方的坦诚相告，对顾应昭说：“小时候你帮过我，我去你家做过客，虽然你不记得，但我还是很感激”。 也没什么不好，比现在这样绕弯似乎要舒坦许多。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想面对，那段回忆对她很重要，对顾应昭却是无足挂齿，早已忘了。 这才是她别扭的真正原因。 孟湘南还是拿起手机，决定做一个大方的人，把这份执着先放一放，如果以后合适的机会再说。 【今天和外校的比赛，你打前锋吗?】 她想了个对方肯定会感兴趣的话题作为开场。 陆嘉显坐在韦溪车上，上午他没有去学校，那些比赛项目他没有报名，但下午的校友会，託了陆行云昨天那份大礼的福，他受邀参加。因此今天他换上了一身正装。 正在整理袖扣时，手机屏幕亮起，可爱小鸟图标又跳了出来，陆嘉显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后按下了锁屏键。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应该过多的掺和到这段错位的关系中去。 韦溪开着车，路上有些堵，他微微偏头看小少爷，小少爷一手撑着额角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怎么不穿上次去领奖穿的那套西装?”韦溪想找个话题打破这份安静。 “那套太隆重了，这套日常一些。”陆嘉显答，语气平缓，慢条斯理。 韦溪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更愿意和老闆呆在一起，陆行云虽然脾气不好，但从不愿意压抑自己的情绪，不高兴了就发火，高兴了也是全写脸上。 陆嘉显明明才十八岁，可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里比和老闆呆在一起更加压抑，韦溪很难猜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如果他想，可以一直用这副彬彬有礼的面孔对着你，任谁都觉得如沐春风，但在陆家多年的韦溪知道他不是。 少爷切开来和老闆是一样的黑。 - 到了下午，启星校园里已经充满了许多除了白色校服以外的颜色，体育馆边已经聚集了一群外校学生和嘉宾，小礼堂还将在三点举办校友会。 曾絮贴心的让篮球社的人帮忙留个好位置，孟湘南来到篮球馆时，曾絮在最前排的观赛席上沖她骄傲的招手。 “怎么样?我厉害吧!”曾絮向她炫耀面前这一片绝佳的视野。 “超厉害!”孟湘南弯起月牙般的眼睛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你有没有和他说，你会来看比赛?”曾絮压低声音在孟湘南耳边嘀咕。 孟湘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曾絮指的是她和顾应昭用来聊天的那个提问箱。 弯弯的小月牙不见了，孟湘南自嘲般的摇摇头，哪里还能说上这些，对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覆她的消息了。 “他还不知道和他聊天的是你吗?”曾絮有些惊讶，“你们还处在‘网友’阶段呢?你一直没告诉他吗?” 孟湘南：“还没有。” “他也没问?” 孟湘南回想了一下他们聊过的那些内容：“好像是没问过。” “真奇怪……”曾絮皱起眉，“难道他就不好奇吗?” 曾絮的这句话，让孟湘南愣住了。 “如果是我，知道这个和我聊天的人暗恋我，还是我同学，我一定很好奇他是谁，就算对方不肯说，我也会旁敲侧击的试探。”曾絮正儿八经的分析道。 孟湘南陷入了沉思，她一直都太过执着于自己行为的合理性，会不会让顾应昭觉得反感，的确是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一点。 顾应昭从来没有问过她究竟是谁，不管她给出什么明示、暗示，他好像都一点也不好奇。 如果是因为不感兴趣，他却又在和她聊天时表现得很温柔，能察觉到她微小的情绪，会给她准备回礼。 这不太对劲。 一声尖锐的哨声打断了孟湘南的思路，启星校篮球队和北城一中的友谊赛开始了。 顾应昭作为首发阵容的核心，在场上十分显眼，孟湘南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他冲锋陷阵的脚步。 顾应昭打的位置是小前锋，孟湘南想认真看比赛却始终难以专心，她总会想到那些没有回覆的留言，和曾絮刚刚提出的疑问。 她无法想到一个合理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顾应昭性格已经超凡脱俗到不会考虑这些小事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不大可能。 不知道是因为校庆的气氛拉满，还是因为主场作战本就有优势，往年和启星校队打得难分胜负的一中校队，这场比赛居然被启星赢了五十分。 顾应昭这场比赛打得酣畅淋漓，满脸写着痛快，可一中校队有几个人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场中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但因为是友谊赛，双方球员都压着脾气。 下一场是启星女篮对战三中女篮，拉拉队上场跳了一支舞后，来看男篮的观众都陆陆续续退了场。 “我们去校友会凑热闹吧!”曾絮也站起身，“听说沈如琢是主持人，去看看他这回又整什么活……” 孟湘南有些心不在焉，拉拉队表演完毕后，李彩妮蹦蹦跳跳的去一旁的长凳上找顾应昭说话，而顾应昭低着头在看手机，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打着字，时不时抬头和李彩妮聊两句。 从体育馆出来时，孟湘南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 一种憋闷的情绪在她胸腔中升腾起来，说不清道不明原因。 这种憋闷一直到她和曾絮来到小超市也没能调节好，学校的小超市只卖点学习用具和小零食，因为和礼堂离得近，这会却来了很多不是学生的客人，他们都是从启星毕业的人，三五成群的在林荫道拍照，拍完就走。 曾絮要去买冰淇淋，孟湘南便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等她。 但不到两分钟，就听见曾絮惊唿一声。 孟湘南转头看去，一个穿着一中校队球服的男生站在曾絮面前，面色不善。 第十六章 到我们学校调戏女生来了?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一个体型比曾絮大一圈的男生不耐烦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曾絮赶紧道歉，毕竟是自己不小心。 孟湘南走到曾絮身边，才看清是曾絮的冰淇淋撞在男生的球服上，还黏煳煳的往下掉。 “真他妈烦人，走路不长眼。” 尽管曾絮道了歉，但对方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说话格外难听，曾絮的脾气也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谁后脑勺长眼啊!” 曾絮还打算回头理论，被孟湘南一把拉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连连道歉，趁对方发作之前赶紧拉着曾絮走了。 “你别拉我，他们说话也太难听了。”直到走到小礼堂附近，曾絮还气唿唿地鼓起两个腮帮子。 “一中校队有几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少说两句吧，一会小心人家揍你……”孟湘南给她顺毛，“再说你也弄脏了人家衣服，算了……” “谁知道他干嘛一声不响的紧挨我背后站着，我一转身就撞上了。”曾絮越想越不服气，“我就不信他们敢在这里对我怎么样，又不是他们自己学校。” 孟湘南抿嘴笑了：“你还打算和男篮球员干架啊?” “谁让他说话那么没教养。”曾絮嘟囔道，“我还两句嘴也是正常的……” “行了，不是要看演讲吗?”孟湘南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在这等会吧。” 可是小礼堂楼下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坐的地方，连站着都觉得闷热，孟湘南想起一旁的实验楼下有个小花园，花园里摆着石桌石椅，这个时候应该没多少人。 她让曾絮在原地等着，自己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个可以休息的座位。 谁知刚拐进小花园，就看见几个一中的学生站在前面，刚刚和曾絮吵架的那个也在，他们吞云吐雾的，躲在这个地方抽菸。 孟湘南转身就想走。 “给我站住。”那个衣服上还有冰淇淋印子的寸头男生走上前来。 孟湘南只好回过头，面前是三个高大的外校男生，倒也没有刚刚的凶神恶煞。 “你朋友挺狂啊。”寸头撇了撇嘴道，“要不是看你道歉态度好，她得赔我一身衣服。” 孟湘南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静静的看着他。 “你长得也挺乖的，有男朋友了吗?”那男生满脸玩味的笑了。 这下孟湘南听明白了，这是觉得她是个软柿子，想捏着玩玩。 孟湘南往后退了两步想走，这男生身上的味道实在难闻，她不想纠缠下去，可对方还要往前跨上一步拦住她。 “跑什么?” “衣服沾了汗，本来也是要洗的。”孟湘南冷冷抬眼看着他道，“她不是故意的，你这也要斤斤计较，不觉得丢人吗?” 男生闻言脸色一黑，反而更加逼近了两步。 “你们这些人装什么啊，办个校庆很了不起是吧……” 话还没说完，一个篮球飞过来直接砸中了他的头，外校生捂着眼睛骂了一句脏话，篮球回落到地上朝反方向滚去，滚到顾应昭脚下，他和刘晋还有两个校队的男生剑拔弩张的走了过来。 “到我们学校调戏女生来了?”刘晋毫不客气的逼近了刚刚找孟湘南麻烦的男生。 顾应昭不动声色的把孟湘南朝自己边的方向拉了拉，孟湘南抬眼看向他，他下颌紧绷着，和此时的气氛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都是几个熟人了，别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顾应昭轻蔑地看了眼几个一中校队的人。 “谁他妈跟你熟人?” “也是，打球垫脚的玩意儿，你也配?” “你他妈说什么!” “谁他妈垫脚说谁!” 像一枚火星落在燃料中，一点就炸，原本之前那场友谊赛就已经有了冲突，现在更是推搡纠缠在了一起，揪领子的揪领子，扯衣服的扯衣服，孟湘南闪躲不及，不知道被谁撞了一肘子。 虽然撞得不重，但因为撞到了鼻子，她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少他妈装逼，下一场小心我废了你。”寸头目露凶光，手紧紧的揪着顾应昭的领子，却猝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 孟湘南脸上还挂着泪，但听到他刚刚这句威胁，想也没想就气得勐推了寸头一下。 虽然寸头纹丝不动，但一个小个子女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显然被孟湘南的举动给彻底惹怒了，抬手就想拿她开刀，顾应昭反应快，伸手拦了一下，寸头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踹开，接着伸手就想去揪孟湘南的头髮。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寸头即将落下的手拦在半空中，他挣扎了两下，对方竟然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骨节分明，青筋绷起的手腕之后是笔挺整齐的衬衫袖口，和眼前这个“兵荒马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孟湘南顺着看过去，看见了陆嘉显锋利的眉眼。 寸头也懵了，面前这人比他还高半个头，穿一身深藏青条纹西装，寸头一时分不清他是学生还是年轻老师。 毕竟打学生和打老师完全是两回事，寸头气焰顿时熄灭了一半。 曾絮也赶来了，见孟湘南脸上挂着泪，以为她吃了大亏，张嘴就想骂人，被沈如琢拦住。 沈如琢也穿一身黑色西装，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全是嘉宾、校友的人群，低声对顾应昭他们道：“怎么回事?现在是校庆期间，你们疯了!” 顾应昭冷冷地盯着面前两个人，没有应答。陆嘉显垂眸看了一眼孟湘南，她鼻头有些红，眼睛也水汪汪的，好像刚哭过。 寸头听沈如琢的语气，反应过来这俩人都是学生，立马就又想动手，紧接着他就不由自主的哀嚎了一声。 被陆嘉显扣着的那只手酸得根本没法使上劲，寸头稍稍一使劲整条手臂都酸麻得不行，他狠狠瞪着陆嘉显，对方虽然看上去斯文，但显然是个练过的，手指死死扣住他的筋，他扭动身体想挣脱，却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这里人多他要面子，简直就要忍不住开口求饶了。 孟湘南不自觉屏住唿吸，甚至忘了往后退几步以免再被误伤，面前是龇牙咧嘴的寸头和拦在她身前的陆嘉显，一旁的人不论是外校的还是启星的也都愣住了，刚刚纠缠在一起的男生们也没人敢上前来介入这僵持的二人中间。 寸头气得牙痒痒还挣不开手，陆嘉显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只有一抹锋利转瞬即逝，被迅速包裹进了一层模煳的外衣里。仿佛刚刚那一瞬间从眉眼中透露出的凌厉只是孟湘南的错觉。 第十七章 兄弟修罗场 “阿显……”最终还是沈如琢走上来低声提醒，“日子特殊，别闹大了。” 曾絮也走上前来把还直愣愣站在原地的孟湘南拉到自己身旁，远离火线。 陆嘉显和寸头对视片刻，缓缓松开了手，把手插进了口袋里，寸头对沈如琢说的话不屑一顾，却不敢对陆嘉显再说什么，伸着脖子指了指一旁的顾应昭。 “有本事放学别走，校门外见。”他咬牙切齿的说，在别人学校里面不好惹事，但出了校门说法可就多了。 顾应昭原本就因为之前球赛被对方的阴招噁心了好几次而憋着气，被他这么一激，立刻就走上前来，冷声道：“你有本事试试?” 沈如琢一见刚刚平息了一点的火苗眼看着又要重新燃起，立刻就想上前劝和。 “你别拦着我。”顾应昭眼带怒意的看了沈如琢一眼。 “那是你们教练，对吗?” 陆嘉显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胁的暗示，他用眼神指了指身后小礼堂门前站着的人群，最外围有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在和启星中学的体育老师聊天，转个身随时就能看到这边。 看见教练就在不远处，寸头神色变了。 这群外校生再混不吝也是校队的，或许连自己班主任都不当回事，但一定怕教练生气。 陆嘉显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给对方，意思很明确。 寸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沖身后的队友招了招手，一群人黑着脸走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沈如琢见只剩下几个自己人，松了一口气。 孟湘南担心地看向顾应昭，虽然已经没事了，但顾应昭的神色依然很紧绷，她想起寸头的那一句威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给她带来麻烦。 “他们找孟湘南麻烦。”顾应昭看向孟湘南，却发现站在孟湘南身旁的陆嘉显眼神此时正无声的落在她身上。 孟湘南鼻头红红的，让陆嘉显难以移开视线，平时看上去很乖巧低调的人，刚刚却为了顾应昭冲到了最前面。 陆嘉显胸腔中氤氲起一股极不理性的负面情绪，让人不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却被顾应昭看得清楚。 “你没事吧?”顾应昭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端详起孟湘南，再直起身时目光扫过陆嘉显，他却正看着自己。 “没事，只是撞、撞了一下鼻子。”孟湘南摇摇头，“谢谢你们帮忙解围。” 她抬起眼，只见面前两个人无声对视着，气氛古怪。 几乎相差无几的侧面轮廓，一个张扬、一个深沉，用同样防备的眼神看着对方。 “你太冲动了。”陆嘉显冷声道，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到惊讶。 “用不着你管。”顾应昭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他。 “是吗?”陆嘉显略正色道，“我只是作为亲人提醒一下你，弟弟。” 孟湘南唿吸一滞，在场的篮球队员也脸色微变，曾絮更是瞪大了眼，表情管理完全失败。 孟湘南下意识就看向顾应昭，他嘴唇紧抿，脸色发白，虽然从陆嘉显转学过来后，就有许多关于他们俩是亲戚的猜测，但大家都没有想过这居然是真的，更没想过陆嘉显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挑明他们是兄弟。 “你不是我的家人。”顾应昭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转头就走，篮球队的人见他这样，纷纷跟了上去。 小花园里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小礼堂那边响起了音乐声，众人开始缓缓入场。 “我先进去了。”陆嘉显神色冷淡地和沈如琢交换了个眼神，独自朝小礼堂走去。 孟湘南的眼神却不自觉跟着他的背影，从他叫顾应昭弟弟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仔仔细细的端详。 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当然是因为血缘关系。 “啊……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曾絮打破尴尬的沉默，好奇起沈如琢的一身正装。 “校友会，要上台主持。”沈如琢眯起眼微微一笑，“你会来看吗?” “不要，肯定全是一些套话，没意思。”曾絮口是心非，转移话题，“那陆嘉显又是为什么也穿正装呢?” “他啊……他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学生代表?”曾絮皱眉道，“为什么?他才刚转来多久……欸，他和顾应昭真的是亲兄弟?” 孟湘南看向沈如琢，他这下却不回答了，只是笑着看着曾絮。 “如果你们要来，可以坐我和阿显在学生席的位置。”沈如琢推了一下眼镜，神情有些不自然，“我先进去了。” “小南，你鼻子还疼吗?”沈如琢一走，曾絮终于注意到孟湘南的鼻子，好像已经不怎么红了。 “我没事，走吧，进去看看。”孟湘南伸手摸了摸鼻头，牵起曾絮的手就朝小礼堂走。 她脚步有些快，曾絮没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急切，但既然沈如琢反覆邀请了，自己也不应该摆谱。 反正是孟湘南着急要来的，不是她自己。 孟湘南根本没注意到曾絮内心在纠结什么小九九，进了举办校友会的多功能厅后，她才开始认真留意今天的来宾，都是从启星毕业的各界精英受邀返校，有几个她甚至还在新闻上见过，这场校友会明面上是感怀母校，实际上还是这些精英们扩展人脉的桥樑。 多功能厅里几乎没有穿校服的学生，只有学生会在角落里有几个席位，孟湘南和曾絮悄悄熘到那边入座。 开场是领导讲话，接着是几个重量级的校友上台发表一通赞美母校的演说，曾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孟湘南这么认真，目光始终落在舞台周围，就算冲着沈如琢来的，曾絮都觉得快无聊死了，开始找一旁学生会的同学聊了天来。 孟湘南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来看陆嘉显的演讲，在等待他上场的时间里，她时不时低头点开那个提问箱软体。 没有新消息，她把之前的对话看了一遍又一遍，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和旁人聊了一会天的曾絮又转身凑了过来。 “你猜为什么学生代表由一个转校生来出任。”曾絮压低声音说，“你之前说的没错，原来学校真的是人才引进。” “我刚和他们班的人聊了一会，原来陆嘉显是陆洲的外孙。” “就是那个陆洲，国画大师。” 曾絮的声音在孟湘南耳边越来越小，舞台上的聚光灯亮起，陆嘉显登场了。 一身正装在灯光的照映下更加衬得他英气迫人，全然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在满场目光的注视下依旧大方自如，对台下的嘉宾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这样的微笑，她每次见他都能看见，永远恰当，不多不少，与刚刚劝架时那一闪而过的阴鸷相比，充满了矛盾。 陆嘉显作的是全英文演讲，标准的英式发音，流利又地道，孟湘南听见一旁的安全门后面有来凑热闹的学妹窃窃私语。 她们似乎没弄清楚这个正在演讲的人是谁，孟湘南隐约听见了顾应昭的名字。 的确是很容易弄错，她想。 连曾絮都听得有些入了神，安静了好一会才凑到孟湘南耳边继续说：“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国外读书，高一拿过epb物理竞赛的全球第56名，回国之前一直拿全额奖学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难怪要选他当学生代表，这纯属于我们学校捡了宝，可是他这么牛怎么还转来我们学校……” 启星虽然是百年名校，但也只是在国内排前十的高中学校，以陆嘉显这样的实力，就算前三里任选一家都是轻而易举的。 国画大师陆洲原本就出生艺术世家，他的儿女虽然都没有继承他的事业，但陆家的家底也足够殷实。 孟湘南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高三这一年转来启星读书，但现在另一个问题更加让她心烦意乱。 那张她无意间看到的户口本复印件，上面的确写着陆嘉显曾经姓“顾”。 当时只觉得也许是凑巧，现在看来，是她不愿意相信命运的巧合而已。 如果曾絮的情报属实，如果陆嘉显和顾应昭真的是兄弟关系，那么陆嘉显是改随了母姓，在这之前，他是顾家的孩子。 而她曾经在顾家，由始至终只见过一个孩子。 一个让孟湘南汗毛都竖起来的想法冒了出来——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她就认错了人? 第十八章 把你的伞借我一下 周六，孟湘南睡到十点才醒。 因为周五晚想赶赶进度，索性写作业写到了凌晨，总算把校运会期间布置的作业完成了一大半。 埋头刷题也能让她最大程度的减少胡思乱想。 提问箱的留言板从周四开始就没了动静，她也没有再打开过这个软体。 像是在较劲，又像是在逃避。 顾应昭对她所有的暗示熟视无睹，可如果她小时候遇见的不是顾应昭，而是陆嘉显呢? 那么一切就显得稍微合理一些了。 可这是个无从求证的问题，她总不好去窥探人家的家庭往事，从陆嘉显改随母姓这一点看，她大概也能猜到这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往事。 还是算了。 孟湘南一把掀过被子盖住头，在床上滚了一圈，踢了两下空气来宣洩情绪。 什么都不对劲，什么都像有破绽，可这些千丝万缕的念头像风一样迅速从她指缝中穿梭而去，她一条也没把握住，迷迷煳煳的想不明白到底哪一点才是关键。 何况不管她有没有弄错人，顾应昭从来没有问过她是谁，好像对此完全不感兴趣，消息也是说不回就不回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纯粹是在自作多情，如果就此收敛，或许还能保住她脆弱的自尊心。 孟湘南从床上坐了起来，决定停止这种无意义的精神内耗，起床刷牙。 姜玲昨天晚上还不忘记打电话要她回外公家吃饭，孟湘南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搭上了去外公家的地铁。 自从前年外婆去世后，孟湘南几乎每周都会回来陪陪外公姜丰，因为姜玲太忙了，老人家难免寂寞。 才刚到楼下，她就听见隔墙传来戏曲的声音，姜丰耳背，每次听戏都把声音开到最大，孟湘南拿钥匙开了门，见外公歪在摇椅上假寐，丝毫没发觉屋里来了人。孟湘南按下电视静音键，提高声音喊了他一声，他才悠悠地睁开眼。 孟湘南走进厨房洗手，熟练的挽起袖子打算炒菜，姜丰背着手笑眯眯地走过来想从她手中接过锅铲。 “外公来炒，不用你忙，休息去吧。” 孟湘南也不和他争，转过身就走到池子边给他打下手，收拾案台。 人年纪越大越是不想服老，每次孟湘南和姜玲来了，姜丰都坚持自己炒菜给孩子们吃，姜玲总是抱怨姜丰炒菜太咸了，但孟湘南却知道，外公是年纪大了，味觉不灵敏了。 一顿饭，祖孙俩人吃得很简单，两荤一素，姜丰还把她当小孩，像是忘了她已经十七岁了，还总把肉推到她面前，嘱咐她要多吃蛋白质才能长高。 功课和考试成绩也是，每次都反反覆覆的问，孟湘南只好反反覆覆的答，一顿饭吃完，嗓子都快喊哑了。 平时聊完这些姜丰也就擦擦嘴巴，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今天却按住了孟湘南正在收拾碗筷的手。 “你先坐下，不忙着收拾。” 孟湘南看向外公垂着的眉眼，他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只好放下碗筷，坐了回去。 “你妈妈说你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去见过你爸爸了?”姜丰缓缓问道。 孟湘南垂下眼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姜丰：“为什么不去呢?” 孟湘南：“不想去，也没有什么话要和他聊。” 姜丰拍了拍外孙女的手背，表示理解与安慰。 孟湘南的确是不想去，父亲孟庆军和他现在的妻子在去年生下了他们自己的儿子。 孟湘南见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是它才六个月，小小的一团，白净可爱，还是一张未被世界塑造过的白纸，她并不反感这个弟弟，只是每次见到父亲，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多余。 “你爸爸……的确是对你妈妈不住。”姜丰微微皱眉，“但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妈妈养你很不容易，外婆已经不在了，外公也老了，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高考、上大学、进入社会，都不是容易事，莫要因为一时意气，断了和父亲这边的联繫，咱们家条件不好，多一个人帮你、照顾你，外公才能放心。” 孟湘南知道外公说的是肺腑之言，是完全从现实角度为她考虑的，但她始终低着头没出声，她想反驳外公的话，但一抬眼又看见他布满皱纹，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作为父亲，姜丰原谅不了背叛自己女儿的孟庆军，但面对孟湘南，他又能抛开恩怨，竭尽心力的替她打算。 孟湘南把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乖巧的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从外公家出来，孟湘南站在街边发呆，临走之前，外公还在叮嘱，让她有空记得给孟庆军打个电话。 她心情憋闷，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看了眼，留言板还是空空如也。 只有曾絮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真的不来吗?】 后面附上一个位置，孟湘南点开一看，是北城会展中心，离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有三公里，很近。 她这才想起，曾絮之前问过自己，周六去不去看漫展。 当时她拒绝了曾絮，因为想在家刷题，但现在，她根本没有刷题的心情，脑子里乱糟糟的。 关上手机，孟湘南朝曾絮发的位置出发。 - 陆嘉显和韦溪碰面时是下午一点，阳光躲到了阴云背后，天沉闷着，好像快要下雨。他坐在汇隆酒店的大堂翻看韦溪递来的调查资料。 孟庆军的人生很单调，一张纸就能概括完。 他家境尚可，大专毕业，独自打拼，做过外贸、做过运输，但样样都亏得厉害，最后像是认清了自我，找了份普通的文职工作，结婚生子，婚后第九年出轨，出轨的对象是江映雪的表妹陈敏，婚后第十年离婚，搭上陈敏的关系，给江映雪当司机，和陈敏鬼混三年后分手，他辞去司机工作，转去做租车公司，总算是赚了点钱，在五年前遇到现任妻子王惠，恋爱四个月后结婚，一年前与王惠育有一子。 陆嘉显一目十行的浏览完了孟庆军的大半生，普通而庸俗。 从孟庆军的个人生平来看，江映雪的司机这个职位，他干了三年，也就是说直到自己离开北城的一年半里，孟庆军还一直是江映雪的司机。 得到了自己预想中的答案，陆嘉显却没有半点满意的感觉，只有十分的不适。 这些高度概括的文字描述了他支离破碎的家庭生活，而这些碎片背后，穿插着一个小小的哭泣的影子。 “今天怎么来汇隆了?”韦溪见他神色隐隐不悦，试探道。 陆嘉显回过神来，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他有些怔住了。 “陆行云给我找的应酬。”他简短的作了回答，很快就恢復如常的神色。 陆行云的一位故交听说他的宝贝外甥转来北城读书，说什么都要请陆嘉显吃午饭，他这些年跟着陆行云，对这种应酬早就习以为常，但并不喜欢，今天更是感到格外厌烦，说话间眼神就落到了窗外。 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汇隆酒店的落地窗前经过，他们服装各异，有的扮成动漫人物，有的扮成游戏角色，都画着或精緻或夸张的妆容，只是天气说变就变，秋风卷着落叶将他们吹得满脸凌乱。 “这是什么?cosy吗?”韦溪微微睁大了眼，笑道。 他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想哄小少爷开心，毕竟自己现在的主要工作内容是在替陆行云看着小少爷，再猜不透小少爷在想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坐在对面的人仍然是张扑克脸。 陆嘉显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会展中心，淡淡地道：“对面有漫展，他们都是去参加漫展的。” 北城的行政面积很大，但城市面积不大，近十年才逐渐扩张了几个新区域，但本地人还是更喜欢在旧城区活动，会展中心和汇隆酒店都是旧城区的地标建筑，离启星中学也不远。 漫展这种热闹的活动，自然要吸引不少学生来的，就算阴云密布，看着像是快要下雨。 陆嘉显的眼神平淡地落在两个穿一中校服的学生身上，他们有说有笑的朝前走，略过一家超市，超市招牌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嘉显的目光一瞬间聚焦，微微眯起眼。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蓝的连衣长裙，长髮披肩，风吹起她的裙角，和平时在学校里时有些不同，少了乖巧，多了明艷，似乎和面前的人在交谈，看上去有些不愉快。 “下午还有事吗?我送你回去吧?”韦溪的声音又传来。 陆嘉显却忽然站起身道：“我现在不回去，把你的伞借我一下。” 第十九章 身体比头脑诚实 孟湘南没有想过，会在会展中心附近碰见孟庆军。 他和现任妻子王惠一起，推着婴儿车，有说有笑的从超市门口走出来，迎面碰上，孟湘南想躲都来不及。 孟庆军也是愣了一下，王惠看见孟湘南，脸色微微僵住，接着开始打量孟庆军的表情。 “……爸爸。”孟湘南还是先开了口。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孟庆军眉头微蹙，想起上个月他打电话给孟湘南，她并没有接。 “我没看见，后来忘记回了。”孟湘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起了谎。 “一天天的在搞什么鬼……高三了，你可别光顾着玩。”孟庆军当街拿起了家长架子，却见孟湘南神色冷淡不说话，声调又低了下去，“有时间就来家里吃饭，带你弟弟玩一玩。” 孟湘南还是不说话。 超市的店员这时追了出来，和孟庆军说算错了帐，孟庆军只得提着袋子又返回去，让王惠在原地等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孟庆军一走，王惠原本挂着的笑容慢慢放了下来。 “高三了，压力很大吧?”她上前一步，看着孟湘南。 “还好。”孟湘南答。 王惠比孟庆军小八岁，却看上去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产后一直没有恢復，她脸色很苍白。 “养一个孩子的压力是很大的，你已经大了，应该要懂事。我不想他顾了小的还要顾大的。” 孟湘南平静地看着王惠，她的声音说到最后愈发的低，仿佛是在为自己拐弯抹角的话感到不光彩，但隐约有厉色的眼睛却充满了直白的要求。 要求孟湘南识相一点，不要来和她的孩子抢。 虽然寥寥几次见面，王惠对她的态度都称得上是友善，但孟湘南早就察觉到了王惠对她的敌意。孟庆军和姜玲早就翻了脸，非必要不来往，只有孟湘南，和她丈夫是避不开的血缘关系，也只有孟湘南的存在，总是会提醒着她，丈夫在与她的小家庭外还有另一份责任。 孟庆军在超市里头还没有出来，孟湘南的目光落在王惠手中的婴儿车上。过去，她和父母也曾如此，饭后一起在家附近的超市散步，妈妈抱着她，爸爸走在前头，他们买回去的每一样，都是对平凡生活的美好期望。 现在这些记忆竟然有些模煳了。 “惠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的孩子抢什么。”孟湘南缓缓开口，“但赡养费是他该给的，因为他亏欠我妈妈。” “你这孩子……” 王惠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孟庆军出来，又闭了嘴。 “这些你提着回去吃。”孟庆军手里多拎了一袋子零食，径直走过来塞进了孟湘南手里。 “也没见你长胖一点，还是这么瘦，你妈出差就来爸爸这里吃饭吧，你惠姨手艺不错。”孟庆军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不自然。 “知道了，我还要去找同学，先不说了。” “那行，我们也要回去了。”孟庆军转身揽过脸色复杂的王惠，一家三口朝着另一条路远去。 孟湘南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打开了刚刚孟庆军塞过来的那一袋零食，里面花花绿绿全是给小朋友吃的—— 都是她自己小时候爱吃的。 如果说他从来都不曾尽职尽责的做一个父亲，他却又记得这些小事，可要说他如今对自己过去抛妻弃子感到愧疚，这么多年却从未向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孟湘南无法爱父亲，也无法恨父亲，在这些过于复杂的人生功课中，她的心早已渐渐麻木，这是一笔永远没法算到清楚分明的帐，她只能朝前走。 合上纸袋，她回头想再看看，那一家三口早已不见踪影，厚重的雷声闷在云层里，骤雨忽至，街上原本还三两成群的行人作鸟兽散。 她提着一袋子沉重的饮料零食有些不知所措，想快步走去商铺屋檐下躲雨，没走两步，那沾了雨水的纸袋却哗啦一声破开了。 花花绿绿的零食散落在地上，滑稽的模样像是在嘲笑着她。 孟湘南真想把它们扔了算了，但愣了一瞬，还是蹲了下来，伸手去捡起这些童年的碎片。 淅淅沥沥的雨滴摔碎在大理石铺就的路面，却忽然停止砸在她的背上，孟湘南抬起头，因背着光，她眨了眨眼，才看清。 “需要我帮忙吗?” 陆嘉显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走到她面前。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蹲下身，修长手指被雨水溅湿，替她收拾着一地的狼狈，另一只手稳稳地替她撑住伞。 原本他并没有想过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只是因为看到和她说话的人正是孟庆军——他刚刚才在韦溪给的资料上见过他的照片。 只是没有想到会听到那样的对话。 在孟庆军一家三口面前，他能感受到孟湘南是难堪的，于是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 可是看到她需要帮助时，身体却先于头脑，迈步走了过来。 “给。”他递给孟湘南一包纸巾，她的头髮微湿，裙摆也沾了水，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缀着水珠，像被淋湿的小鹿。 “谢谢。”孟湘南伸手接过，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滴水的头髮。 两个人退到了街边的屋檐下避雨，伞被陆嘉显收到了一旁，孟湘南注意到他的手还是湿的，也递给他一张。 “你今天怎么在这边?”孟湘南边擦头髮边问。 他总能撞见她狼狈的模样，孟湘南真不知道这到底算巧还是不巧。 “嗯，路过。”陆嘉显顿了几秒，坦然道，“刚刚看见你在和人说话，就没叫你。” 孟湘南擦头髮的手僵住了一秒，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嘉显是什么时候、从哪出现的，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刚刚是遇见了熟人吗?”陆嘉显轻描淡写的试探，听上去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孟湘南垂下眼帘：“嗯，算是吧。” “给你买了很多零食。”陆嘉显看着她脚边破损的纸袋，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都是小孩子吃的。” 孟湘南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辩解道：“其实很好吃的……” “是吗?” 陆嘉显还真的微微侧头仔细看了起来，有些认真的好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孟湘南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样子，和上次西装革履的高材生打扮不一样，他今天穿一件黑色卫衣配一条灰色格纹休闲裤，有些慵懒的气质。只是仔细看又会发现，卫衣下隐约露出银色的金属链子，手腕上有只精緻锃亮的黑色腕錶。 精緻，这是孟湘南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陆嘉显身上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浮夸点缀，但是身上每一处低调都并不简单，这大概是长时间的优渥家境养出来的穿衣品味。 她脑海里忽然又想起褐砂石别墅的那个男孩，他也总是穿着精緻得体的衣服，高级挺括的衣料上也爱缀一些金属装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可能有些冒昧。”孟湘南深唿吸一口，看向陆嘉显。 陆嘉显的眸光平静地到她脸上，温和又认真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你和顾应昭，真的是亲兄弟吗?”孟湘南注视着他。 第二十章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陆嘉显一侧的眉骨微微挑起，他没想到孟湘南会这么直白。 在他面前，她比前几次在留言板对“顾应昭”的暗暗试探更加直接，像是一种进攻。 孟湘南没有丝毫掩饰的看着他，他在她亮亮的眼睛里看到渴望和探究，只一瞬，他便收敛了神色。 “是。”陆嘉显略一点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得到了如此干脆的正面回答，孟湘南忽然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难怪……难怪你们长得这样像。” 陆嘉显微微垂下眼帘，有些自嘲地道：“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常常被认错。” 孟湘南：“我也认错过，那次在学生会，我以为你是他。” 陆嘉显没接话，孟湘南在他眸光下看到一瞬间的暗涌，再定睛一看，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会和你弟弟在同一个年级?” “我十二岁时，休学过一年。” “我小时候可能见过你。”她再次将话题引回那栋褐砂石别墅。 “为什么?”陆嘉显声音低沉缓和，循循善诱，像是要听她讲故事。 “我爸爸……”提到孟庆军，孟湘南不自觉抿了抿嘴唇，“他以前在顾家工作，我跟着他去过几次，是一栋红色的大房子。” 陆嘉显转过身体，肩膀倚在墙上，看着她：“是吗?” 他的轮廓本就深邃，在这个角度下又被光漫射出一条分界，从鼻樑骨开始，一边在明，一边在暗，这种重骨相的长相和孩提时代一般差距较大，孟湘南也没有什么把握。 但就算猜错了，她也不会掉块肉。 陆嘉显给她的印象，就是很温和、好说话，不会与她计较这些小事。 于是她笑笑，继续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记得书房里有挺多绘本，当时的保姆阿姨还送了我几本让我拿回家。” 她说完这些，不自觉移开了目光，假装在看雨有没有变小，实际上，是不敢去看陆嘉显的表情。 “小时候，我是和母亲一起生活的。” 陆嘉显的声音轻轻的飘进她的耳朵。 “你说的地方，我没有住过。” 陆嘉显的否认竟然让孟湘南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弄错，一切只是她太过多疑了。她为自己的荒谬想法和疑神疑鬼感到好笑。 陆嘉显静静地看着孟湘南，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嘴角挂上了轻快的笑意，像是雨过天晴、有惊无险的意思。 从他当着她的面叫顾应昭弟弟，就知道她应该迟早会对两个人的身份产生怀疑，只是没想到她一有机会就单刀直入。 “你说你爸爸是替顾家做事的?是做什么?” 现在，轮到他的回合了。 孟湘南回想了一下：“做司机，但是好像也做助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那时我和我爸不常见面。” 做助理?陆嘉显倒是没在调查结果上看到这些细节。 “那你怎么会去过顾家?”他明知故问。 雨声渐弱，地面被沖刷得发亮，这条街上躲雨的人只有他们俩，当孟湘南不回答他时，就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安静，把气氛变得微妙。 孟湘南并非想故弄玄虚，她只是太过谨慎，顾应昭和陆嘉显之间的关系看上去很糟糕，陆嘉显又曾经抛弃了父亲给的姓。她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单从两兄弟的年龄差也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好事。 “我爸没空的时候，会让我在顾家等他办完事回来。”孟湘南避开了江映雪这一环。 陆嘉显很清楚，孟湘南那时总是怯生生的出现在他房门外，但他好奇的是，孟湘南“寄宿”的时候，孟庆军做什么去了，后来又参与了多少江映雪的事。 “刚刚和你说话的，就是你爸爸吧?”陆嘉显换了个切入点。 孟湘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的，他再婚了。” 提起这件事，她并没有表现出落寞，反而语气很平常，陆嘉显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錶带，斟酌着用词：“每个人都只能陪伴你走一段路。” 孟湘南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宽慰自己，转念一想，他自己的父亲不也是这样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回到北城呢?”孟湘南微微偏过头看着他。 第二十一章 她总能出其不意的在他这里反客为主 其实孟湘南和陆嘉显还没熟到可以聊各自过去的地步，这种好奇是不合适的，但刚刚他已经撞破了自己家的糟心事，站在屋檐下讨论对方的伤疤，这使得两人的距离以奇怪的方式忽然拉近。 “这里是我的故乡。”陆嘉显却只轻描淡写的盖过了，眉眼又恢復了温柔平淡的笑。 他的笑意并非是真的全因为家教修养，孟湘南想，这种客气又恰当的笑容透着疏离感。 不过她不想去探究，两个有着相似经歷的人即使不说破也能获得某种平静的共鸣。 “社团节快要开始了。”孟湘南换了个话题，“你也会参与吗?” “当然。”陆嘉显顿了顿，“学生会……有很多事。” 想到他刚转来不久，并没有参加过启星中学的社团节，孟湘南补充道：“一般社团节后，高三的成员就会退社了，把社团交给高二的同学，你和沈如琢应该也可以卸任学生会了。” 陆嘉显却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其实你没有必要来学生会，大家都想好好备战高考，好过在学生会当牛做马。”孟湘南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问题，陆嘉显初来乍到，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热情。 “当牛做马谈不上，很多事并不难，以前我在学校也组织过一些活动，其实都一样。”陆嘉显回答她。 他自己对这些事其实并不敢兴趣，但加入学生会是最快打入启星高三这个大集体的途径，他从来不喜欢被动等待。 当然还因为不堪重负的沈如琢希望他能来帮忙。 “雨停了。”陆嘉显抬眼看向天空。 孟湘南伸手探了探，空气中只余下一股潮湿的气味。 “今天谢谢你。”她正色道。 “不客气。”陆嘉显伸手拿过放在墙角的伞，“你带着吧，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 他将伞柄递到孟湘南手里，孟湘南想推辞，却不及他动作快。 “先走了。”陆嘉显长腿一迈。 “等一下……”孟湘南急促地说道，陆嘉显回过头，她张了张嘴，忽然感觉说话又不顺畅了。 她想把伞还给他，每次都是他帮她，一次又一次的欠人情，就算于他只是举手之劳，她也不好意思。 “那……那你……如果下雨……” 刚刚还好好的，一着急又开始张口结舌，孟湘南耳朵尖一下就涨红了。 “我坐车走，下次再还吧。”陆嘉显好像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挥了挥手，转过身走了。 身后的人没再叫他，陆嘉显不自觉地笑了下。 还是老毛病…… 一紧张、一着急，她就口吃。 不过还好平时很少见她口吃，在这些年里她应该矫正了不少，比起过去两人在那栋别墅里，他一字一句的引导她要好许多。 那个时候的他也不一样，想靠近谁，想帮助谁，都是出于本心。 而不是因为有所图谋。 上了车，陆嘉显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司机师傅一口地道的北城口音，见他从会展中心上车，还以为他是游客，大谈特谈北城这些年的改变。 讲旧城区是如何被打碎了规划再造，依然留不住过去的辉煌，城市的生命力都流向新城区。 旧城区像一颗衰败的心脏，逐渐枯竭，人们厌倦他的老旧却还是忍不住怀念以它为载体的那段时光。 陆嘉显沉默地听着，眼神在那些灰色的屋顶之间略过，他过去住的地方如今什么样，不特地去寻找已经很难找到了，他也没有再去看过。 过去的一切已经消亡，他就像那颗被再造血肉却快要停止跳动的灰败心脏。 孟湘南向他求证身份时，他差一点就要敛不住自己的眼神。 告诉他自己就是她惦记的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如果她知道他原本就是别有目的的接近她，甚至伪装成另一个人欺骗她呢? 而且孟湘南虽然看上去乖巧娴静，但每次他想从她身上套点话出来总被她一些直截了当的问题打乱节奏。 她总能出其不意的在他这里反客为主。 像一颗奶糖，含进嘴里后忽然散落成了跳跳糖。 跳跳糖是很有个性的，大概在看穿他后也会为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车开到一条幽静的林荫道旁停下，路牌上写着福定路。这里是新旧城区的交界，林荫道后是一片别墅区，这里是北城第一批富人住宅区。 虽然当年的买下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家，但常年的风雨侵蚀，一些建筑的外墙已满是脱落斑驳的痕迹，透着老旧的气息。 陆嘉显不用看顾海发来的导航，仅仅凭着记忆他就能准确找到那栋当初他住了将近一年却给他留下刻骨印象的房子。 门牌上仍旧写着一个“顾”字，金属的门扉没有上锁，合页处满是锈迹，再没有当年的气势。 黄昏到来之时，陆嘉显按响了顾家的门铃。 赶着来开门的顾海穿着有些正式，他显然是激动的，热情招唿儿子进门，为着陆嘉显还愿意与他修復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而陆嘉显的眼睛却直直地越过顾海——江映雪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 第二十二章 一家子亲戚，体面又和气：) 顾海引着陆嘉显进了门，江映雪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立刻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仿佛真的特别挂念陆嘉显一般。 这种虚伪的笑容陆嘉显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学会了，而他笑起来更自然、更有亲和力，在顾海看来，自然是“一家子亲戚”，体面又和气。 “饭还在做，我先带你上楼看看，你当年的房间现在改成了书房……但你的东西爸爸都还留着呢!” 顾海刻意的提起他小时候在这里住过的事，想要通过过去的这一些情分拉近距离。 陆嘉显看了他一眼，笑意更深却始终不达眼底。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在这里受过什么罪。 “阿昭训练去了，一会就回来，你不是想看画吗?”顾海引着陆嘉显上楼，顺道还吩咐江映雪去泡两杯茶送上来。 陆嘉显不用回头都知道，江映雪脸色一定很难看。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格局确实和过去差别不大，陆嘉显环视了一圈，这里的装修风格和楼下一样，都是江映雪的品位，中不中、西不西，红木的桌椅配着巴洛克风格的墙面，再加上一堆繁杂的点缀，充斥着刺眼的金色，浮夸而混乱。 看得陆嘉显直皱眉，顾海却一度很喜欢。 从事艺术品交易的人却没有基本的审美能力，当年靠的全是他母亲的人脉。 顾海还在絮絮叨叨自己这些年对他的记挂，陆嘉显却根本没有兴趣听，他的眼神落在了书房尽头挂着的一幅画上。 一只梅花鹿坐卧在林间，舔舐着跪在地上的幼崽的鼻子，它头上的鹿角巨大，是一只雄鹿，而非雌鹿，雄鹿的神情带着人性，透露出悲悯和温柔。 雄鹿是陆洲，幼鹿是陆晚萤，创作这幅画时，陆晚萤刚出生不久，而陆洲的妻子却因为车祸去世。 在自然界，雄鹿是不会哺育幼崽的，但这幅画仍旧是陆洲的代表作之一，它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原因也是因为画家陆洲喜得爱女的一份舐犊之情。 只是很少有人去探寻童话故事真正的结局。 “这幅画，爸爸一直保存得很好……”顾海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画，便走到他身旁。 “这是外公送给妈妈的。” 陆嘉显说得轻描淡写，顾海却感觉到一股压力骤然笼罩住他。 “的确是，但当年你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哪有能力保存、养护这幅画。” 顾海说这话时，陆嘉显始终看着他，不带任何情绪，直白而理性，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去，穿透他所有的谎言与盘算。 顾海没由来的嵴背发凉，又迟疑的补充道：“当然，这幅画按理说应该要归你的……” “老公!” 江映雪打断了顾海的话，陆嘉显眸光冷冽地看过去，她端着托盘送茶上来，实际是站在门口偷听。 “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快坐下喝口茶吧。”江映雪将托盘上的茶盅放在书桌上，人却僵硬地站在一旁不肯走，像是生怕顾海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 门铃声恰到好处的介入，顾海满脸喜气：“一定是阿昭回来了。” 他快步朝门外走去，江映雪却还在原地，上下打量着陆嘉显。 “雪姨。”陆嘉显笑着走近她，“好久不见。” “你在打什么算盘?”江映雪警惕地看着他，像瞬间换了张脸，之前的和颜悦色全然消失。 “怎么就是打算盘呢?”陆嘉显明知故问，笑道，脸上仍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 他已经比江映雪高出不少，江映雪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他能清楚的看见江映雪脸上生了不少横肉，眉间出现的数条皱纹让她看上去更显刻薄。 “你老了。” 陆嘉显声音低沉地丢下一句挑衅，擦过她身侧，走出了书房，江映雪嘴唇发抖，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害怕。 她老了，当年那个受尽她欺辱的孩子却长大了，更让她嵴背发凉的是，陆嘉显还特地转到了她孩子所在的学校。 听到顾海和顾应昭说话的声音，江映雪脚步匆忙的朝楼梯处走去。 顾应昭站在玄关处，看着站在楼梯上的陆嘉显，像是在看入侵者，眼神中全是防备。 “这是你哥哥，你们在学校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顾应昭的表情刺破了“一家和睦”的幻觉，让顾海有些下不来台，他语气也强硬起来。 “嗯。”顾应昭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外套往肩上一甩，“洗澡去了。” 顾海满脸愠色，陆嘉显却好似无所谓，慢步走向了会客室。 会客室门前的走廊尽头也是楼梯，这间别墅的格局没有变过，那一段一直黑漆漆的，他站在门口凝视片刻，挪开了目光。 顾家的保姆是个退了休的阿姨，做了一桌子菜，自己端着碗去厨房吃了，桌上只有各怀心事的四个人。 “以后在一个学校，你们俩要互相帮助。”顾海给陆嘉显和顾应昭分别夹菜。 陆嘉显淡淡地一笑，而顾应昭还是绷着一张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阿显，听说你之前拿过epb大奖?” “嗯，多亏有个好团队。” 顾海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应昭的情绪，他像得了宝贝一般的亢奋，饶有兴致的询问epb奖项的含金量，仿佛这么令人骄傲的一个孩子都是因为他的基因才如此出色，末了还不忘了看一眼一旁不说话的顾应昭。 “以后你还要多带带弟弟，他理科成绩一直不行。” 陆嘉显目光不急不徐的转向顾应昭，还没等顾海继续说下去，顾应昭勐地甩了筷子。 “他不是我哥!”顾应昭额上青筋都绷了起来，朝顾海怒吼道。 “阿昭!”江映雪放下碗，站起身来一手抚住顾应昭的肩，示意他闭嘴。 “从前你们没见过，但他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不要再说这种任性的话。”顾海面对次子的情绪反抗格外的强硬。 “阿昭，爸妈对你的爱不会减少的，多一个哥哥是好事。” 江映雪也在一旁颇为懂事地柔声劝道，顾应昭听了这话反而更加愤怒，站起身来直指顾海。 “你当年对不起妈妈的事都忘了吗!你为了钱抛弃她!又让她等了你那么多年!” 顾海闻言勐地一拍桌子，吓得江映雪浑身一抖。 陆嘉显这时才终于缓缓放下了筷子，微微挑眉，回味了一下顾应昭刚刚说的话。 真精彩，还有这种事? 第二十三章 她是他这场计划中最大的意外 片刻的沉默对峙后，顾应昭踢开一旁的椅子，独自冲上了二楼。 江映雪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埋怨道：“你吼他做什么?难道有了阿显就不在乎阿昭了?” 顾海板着脸，他一直以为顾应昭只是青春期叛逆而已，没想到他这样牴触，被江映雪这样一质问又开始寻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强硬了。 只有陆嘉显冷冷看着，江映雪惯常会演戏，算盘都打到自己儿子身上，刚刚要不是她那一句以退为进，顾应昭不会反应那么激烈。 场面正尴尬，二楼又传来大力摔门的声音，顾应昭又沖了出来，他换了身衣服，背着包，看上去要出门。 “你上哪去?”顾海皱眉道。 “随便去哪，反正不呆在这里。”顾应昭短促而冷淡的回答他，三步并两步的摔门出去了。 顾海脸色难看，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陆嘉显。 这顿饭哪还有胃口吃。 “我下次再来，先走了。”陆嘉显客气道。 顾海想留他，但家里闹这一出也不好意思再强留他，只好送他到门口，嘱咐他有空给自己打电话。 “雪姨，那我先走了。”陆嘉显站在门口，特意朝江映雪笑道，“下次再来。” 江映雪僵硬地笑了笑，只得点头。 从顾家走出来时，秋风捲起满地落叶，有些萧瑟，失修的路灯几乎没有亮度，只有月光照亮了独自走在小道上的人。 陆嘉显两只手插在兜里，他缓步走着，还在细想刚刚发生过的对话，顾应昭提起过去的事，脖子涨得通红，陆嘉显这才知道，为什么顾应昭一开始就那么反感自己。原来一个故事在不同的人看来有两个版本。 从陆晚萤的角度看，是凤凰男一朝登天背信弃义，而从顾应昭的角度看，是苦命鸳鸯被现实拆散又。 两个故事拼凑在一起，才是顾海庸碌外皮下骯脏到极点的内心。 人心的模样，不能去细想。 陆嘉显的眼眸随着夜色变得越来越冷，月光投射银辉在地面，又被树影分割成破碎的光斑，他沿着长长道路的尽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身影。 顾应昭站在前方，像是在等着他。 陆嘉显敛了神色，走上前去，顾应昭手指间夹着烟，明明灭灭，陆嘉显略微皱眉，他在学校时没有见过顾应昭抽菸。 “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目的。”顾应昭开门见山，双眼如炬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觉得我有目的?”陆嘉显微微扬起下颌，反问他。 “我打听过，你高二在穗城读的，成绩斐然，高二之前在国外，也是拿奖学金的成绩，你想在哪儿读书陆家都能给你安排，你根本没有理由回北城这小地方来，这里也没有你挂念的亲人。” “你认为什么样的理由才足够我回到北城?”陆嘉显轻笑道。 “报復。”顾应昭直截了当，“你恨我们一家人。” 陆嘉显没有回答他，但眼神却微微亮起，开始认真地听顾应昭说话。 “你要知道，我爸爸和妈妈，原本就是一对，是因为陆家逼婚才被迫分开，爸爸确实对不起陆阿姨，但我妈妈也是受害者。” 陆嘉显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非常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孔，他在顾应昭眼里看到一种天真的愚蠢。 孩子对母亲有天然的信任，他以为自己听到的就是真相。 “你是我亲弟弟，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片刻后，陆嘉显给出了一个相对诚恳的答覆。 但这句话在顾应昭听来就完全是一种威胁，是陆嘉显明牌的信号。眼见对方要走，他拉住他的手腕，想要拦住他的脚步。 “那你是要对其他人怎么样?”他看着同父异母的哥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你如果这么在意，不如去想想看故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陆嘉显不愿与他多纠缠，硬生生把手抽出来，朝着小区外走去。 留在原地的顾应昭愣了片刻，愤怒地将烟往地上一摔，又重重地踩上几脚。 - 孟湘南和曾絮道别后直接回了家，看完漫展后，她心情轻快了很多。 说不出有什么事值得快乐，但确实从和陆嘉显聊完天后，她觉得自己明朗了许多，大概她的焦虑并非来自于成败与否，而是来源于对未知的无力。 于是她打开了卧室的电脑，登录了提问箱的网页。 【嗨!】 简单的一个字加一个标点，有些活泼，在城市另一端的陆嘉显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轻快。 在经过顾家的那一场闹剧后，他脸上的表情总算松泛了一些，手指却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 孟湘南虽然有些迷煳，却并不愚蠢，她的直觉甚至可以称得上敏锐。 他一定骗不了她多久。 现在她还未曾和顾应昭本人熟络起来，一旦她有机会和顾应昭多来往几次，很快就会发现提问箱这一头其实是另一个人。 陆嘉显意识到自己在这条线上的时间不多，眉头又不自觉得微微皱起。 她是他这场计划中最大的意外。 靠在床头许久，他微微支起身体，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 【忽然发现你给我的小熊和我小时候的玩具有些像。】 点击发送，他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情绪。而原本坐在电脑前喝牛奶的孟湘南在看见这条消息后，差点一口牛奶呛进鼻子里。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句话，反反覆覆的确认其中含义，又等了大概五分钟没有等到更多回復，才大概确认了对方的意思。 是觉得小熊眼熟，却并没有想起更多的意思。 【那你小时候那只还在吗?】 孟湘南锲而不捨，甩下新的钓钩。 【不在了，我把它送给了一个小妹妹，我家司机的女儿。】 人鱼陆嘉显地捏住了她的钓钩，并放上了自己的饵，又甩了回去。 孟湘南一阵头疼，她打开抽屉拿出一面摺叠镜，仔细对比了一下现在自己的长相和书架上小时候的照片。 差别有很大吗?怎么他就一点也联想不到吗? 无奈，她只好顺着这个话题先继续聊下去，再看看怎么样才能不矫揉造作的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小妹妹。 【司机的女儿和你很熟吗?】 网络另一头的陆嘉显眸色幽暗，略斟酌了一下用词，便继续在手机上输入回覆： 【说不上熟，只在小时候见过，也不记得什么样子了。】 【不过那个司机我倒是记得，不过时间太久，就算现在有些事想找他，也联繫不到了。】 他发完这两句话，缓缓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床头的那只小熊上。 他找了个人少的时间，将它从学生会办公室里拿出来，带回了家，放在床头。 好像每个孩子都曾有过一只泰迪熊，它如同童年的守护者，承载美好的幻想与回忆。 孟湘南却好像没能拥有过这样的伙伴，她那时可怜接过他的泰迪熊先生，抱着它小心翼翼地哭着，好像生怕自己的眼泪弄脏了它。 陆嘉显记得那时冬天刚过，春寒料峭，可她却穿得有些单薄，一边哭一边发抖。 那时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口，他便以为她不想告知。 “我叫小熊。”为了缓解她的紧张，陆嘉显捏着小熊的手臂轻轻挥手。 他们从未和对方交换过名字，现在想来，反倒像是宿命使然。 床头灯映在落地窗上像一对眼睛，他也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脸，充满见不得光的算计，即使皮囊精緻，内里却是人不人鬼不鬼。 把美好都留在过去，他和孟湘南不要再重新认识才最好。 就让这些蛛丝马迹变得无迹可寻，从他最初冒名顶替，循循诱骗开始，这段关系就应该停在二进位的网络代码中，既然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就假到底吧。 而电脑前的孟湘南一脸严肃，她没想到顾应昭会忽然着重提到自己的父亲，还提到有事想找他。 【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找他吗?你家里人也没有他的联繫方式吗?】 她没有一冲动就告诉对方“你找的司机是我爸”，她对父亲那份工作有关的记忆不多，不敢乱说话。 【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想向他求证一下，但找不到联繫方式。】 孟湘南盯着新的回覆，静静地看了片刻，回復他。 【或许我能帮你呢?】 第二十四章 他这哥哥，好像对孟湘南有些在意? 校庆兼校运会结束后的第一周，所有学生都收到了一个噩耗——摸底考后的全体家长会将于本周五召开。 因为校庆而推后的家长会，让大家一时之间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把刀悬在头上。 但本周一张贴在高三这一层的宣传墙上的总成绩单把所有学生的幻觉都敲醒了，高考的高压“虽迟但到”。 总成绩单只会公布年级前三百名，但宣传墙前还是挤满了人，孟湘南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踩着上课的铃声去榜单前看了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她的名字出现在第六十五名。 有些失落，她原本的目标是前五十名以内。接着她又在榜单上找起了顾应昭的名字，可长长的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不在前三百名以内。 光顾着找顾应昭，还没来得及看这次的第一名是谁，在跑回教室前的最后一刻，她扫了一眼榜单的最顶上—— 第一名：陆嘉显。 回到教室，班主任周密已经站在了门口，孟湘南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周密是数学老师，人虽然年轻，但却长着一张十分严肃的脸，还带一副显年纪的金丝眼镜，不怒自威。他将家长会的安排交待了一遍，就开始重点讲这一次班上同学成绩在年级中的排名分布。 因为六百名后的同学有六七个，周密脸色很是凝重，还重点提了一句即将到来的社团节，要求班上参加了社团的同学必须在社团节后交接全部社团事务，退社专心备考。 孟湘南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自己斜后方的曾絮，她头埋得低低的，手紧紧的握着笔。 下课后，孟湘南坐到她一旁的空位置来，递给她一小包零食。 “周老师找我谈了话，我这次考得太差了，他觉得是我在其他事情上花的精力太多了。”曾絮喃喃道。 “那你预备怎么办?”孟湘南问道，“其实高二学期结束时我们就应该退社了的。” 孟湘南这么说，其实完全是因为整个广播社，除了已经退学的张颂，就只有她们两个成员，想交接工作也交接不出去。 广播社一直都是启星所有社团里面人气最凉的一个，不像街舞社、篮球社、戏剧社这些热门社团，光鲜亮丽，又有表现自己的机会，广播社的所有活动都在幕后，而非台前，始终囿于广播站的小房间里，还得在学校有大型活动时鞍前马后，充当人形报幕机，自然在学生中间不被青睐，能加入的成员都是因为热爱。 “退，这次社团节之后说什么也得退出去，得想办法招到接手的人。”曾絮下定决心。 其实孟湘南也是这样想的，高三了，大家都要全力备考。 “沈如琢又说今天放学后要开会，真是好烦。”曾絮趴在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你回家吧，我去就行了。”见她一副因为考砸了而备受打击的样子，孟湘南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去。 平时开会，她和曾絮都是形影不离，因此这回她刚到知行楼二楼没多久，就惹来了沈如琢的注意。 “小南，就你一个人吗?曾絮呢?” 孟湘南：“她有事先回家了。” 沈如琢伸出手指扶了下眼镜，小声说：“她是不是没考好?” “是有点发挥失误，她在社团上花太多时间了，所以我们俩想在这次社团节后就退社，专心备考了。”孟湘南把这个想法先透露给了沈如琢，希望他到时候能在招人的事情上帮忙推销一下。 沈如琢却说：“今天开会就是为了社团节的事，有时间我再找曾絮聊一下吧。” 孟湘南点点头，余光瞥见顾应昭也来了，他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正在和一个男生说话。 昨晚在留言板的对话，从她提出自己或许能帮忙开始，对面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新消息的小红点迟迟不出现，她对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发了二十分钟的呆，才等来回復。 【为什么?你认识他?】 孟湘南犹豫了，她在想顾应昭小时候到底认识多少女孩子?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意识不到她就是孟庆军的女儿，是他一个字一句话的教她怎么说出流利的句子，他怎么能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感觉简直像是在装傻。 不，装傻都没这么傻的。 孟湘南越过沈如琢，缓缓地朝顾应昭走去，看着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和别人说话，她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四肢发达则头脑简单……四肢越发达则头脑越简单…… 正当顾应昭注意到缓缓走来的她，转过脸来时，一份表格忽然伸到她面前。 “刚刚收到一份入社申请，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宽阔修长的一双手挡住了她视野中的顾应昭，正是陆嘉显的手，孟湘南看向他，他漆黑的眼眸看上去格外真诚，她接过那份表格，竟然是申请加入广播社的。 “这是从哪儿来的?”孟湘南惊喜道。 陆嘉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后：“正好碰上对社团节感兴趣的学妹，问我哪个社好玩，我推荐了广播社。” 孟湘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示意的方向，有三个女生凑在一起笑眯眯的，往陆嘉显这边看一眼后就更激动了，叽叽喳喳像小鸟开会一般。 孟湘南再看向陆嘉显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些佩服。她们不是对广播社感兴趣，是对陆嘉显感兴趣。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人申请入社就是好的开始。 “谢谢。”她真诚地道，交接社团工作现在是她最头疼的事，“我请你喝饮料!” 陆嘉显弯起眼眸笑：“好。” “副会长!你怎么也不推荐一下我们街舞社呢!” 李彩妮忽然出现，娇俏的声音甜而不腻，即使是做出一些越界的举动也不显得生硬，她一手搭在陆嘉显肩上，有些玩味地看着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孟湘南抿着嘴看戏，自从陆嘉显在校友会上大放异彩后，又多了很多“小迷妹”，这种新来的帅哥最容易在女生的窃窃私语之间广泛流传。 孟湘南也有耳闻，李彩妮追顾应昭无果后转头就把目标又对准了陆嘉显，她识趣地退了几步，又忍不住瞄了一眼陆嘉显的反应。 陆嘉显本人却好似没看见，对李彩妮客气地笑了下，转过身叫了一声沈如琢，自然而然地绕开了她搭在肩上的手。 沈如琢来了之后，陆嘉显把李彩妮塞给了他，让他去和李彩妮聊社团节的安排。 “我介绍这位新成员给你认识一下?”他一边朝前方走去一边对孟湘南说。 孟湘南“啊”了一声，赶紧跟上。 她忽然觉得陆嘉显有种神奇的本事，不管是拒绝别人还是邀请别人，他都做得十分自然，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来。 老道得不像个高中生。 比如此刻，她才想起来原本她是打算要去找顾应昭说话的。 李彩妮早就交过好几任男朋友了，就算被陆嘉显拒绝了也全然不恼，转身又同沈如琢谈笑风生了。 顾应昭的眼神在李彩妮和陆嘉显身上来回一番后，有些轻蔑的笑了一声。 她现在不围着自己转了，变成围着陆嘉显转了。 只是看着陆嘉显和孟湘南走远的背影，他忽生疑窦，似乎上次在小花园也是陆嘉显忽然出现。 不知是直觉还是错觉，他只觉得，他这哥哥，好像对孟湘南有些在意? 第二十五章 头像是一棵树 陆嘉显介绍的这个学妹，名叫张莹，今年高一。 令孟湘南感到意外的是，陆嘉显向她推荐广播社时并不是随口敷衍，张莹的声音非常好听，普通话又讲得很标准，的确是很适合广播社。 而张莹原本只是因为陆嘉显的推荐而递了一张申请表，她本人对广播社其实并不了解，也不是十分感兴趣，但在听说周二、四的午休时她可以决定学校上空飘的是哪首歌之后，竟然一改态度，积极加入了。 “你就相当于是全校唯一的dj!”曾絮一本正经的继续对她洗脑，“你想放哪个爱豆的歌就放哪个爱豆的歌，只要你不放死亡金属，没有老师会来管你。” 当然没人管，因为教师办公室和高二、高三年级一般到了午休时间就把室内广播给关了…… 也就高一的学生涂个新鲜每天都听。 孟湘南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听着曾絮花式推销，她时不时沖孟湘南使使眼色，孟湘南读懂了。 她的意思是：高一的就是好骗一些，快来和我一起忽悠她! 孟湘南抿嘴笑了一下，她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上场了，张莹已经开始掰着指头数自己追星一共追了几个爱豆，代表作有哪些了。 她转身拿出手机，给陆嘉显发了条微信道谢，微信是她昨天要来的。 陆嘉显的微信名很“復古”，单词加数字：nathan1211，头像是一棵树，看起来像是随手拍的。 这倒是让孟湘南有些意外。 【不客气，我也只是推荐了我认为合适的社团。】 陆嘉显回復了她的感谢，关掉微信后，下意识的打开了提问箱软体，没有新的回覆。 他今天看得清楚，学生会一有集体大活动，孟湘南直接和顾应昭本人接触的机会就会多很多，这对他来说风险很高。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 要在孟庆军这条线索上取得关键进展，他就不能再等了，要尽快套取信息，然后…… 然后卸载这个软体，关闭以虚假身份和孟湘南联繫的窗口。 正想着，可爱小鸟软体就弹出一条新推送。 【我能问一下你找孟庆军什么事吗?】 因为今天没能顺利和顾应昭说上话，一直对这件事有些介意的孟湘南，最终还是把昨晚的对话又续上了。 曾絮和张莹两个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却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时隔这么多年，顾家人能有什么事找孟庆军呢?孟庆军的确换过一次号码，在她不确定顾家有什么事之前，也不好贸然把联繫方式给对方。 很快，另一头的回覆就来了。 【我想知道，七年前的元宵节，他提过来的烧鸭是在哪家店买的，我妈一直念着这一口。】 回答出乎孟湘南的意料，原来是这样一件小事。 陆嘉显微微直起身，教室里有些吵，他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孟庆军是提过两只烧鸭来送礼，不过那是他刚搬去褐砂石别墅时的事了，七年前的元宵节，他不知道作为江映雪司机兼助理的孟庆军在做什么，而这也是他想要打听的关键。 但孟湘南接下来的回覆，让他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是不是记错了?2010年的元宵节?他那时已经不在顾家做事了。】 孟湘南记得很清楚，她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七年前的元宵节，孟庆军一直在她家里。 他和那个第三者关系破裂，喝了一夜的酒，元宵节的清早便来家里发酒疯，因他无处可去，又辞了在顾家的工作，醉醺醺地希望姜玲能原谅他，最后干脆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姜玲气得带着孟湘南就出了门，去了孟湘南外公家吃饭，午饭回来后，孟庆军还在沙发上唿唿大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夜晚，浑身酒气的他才终于醒了过来，见母女俩已经端了饭菜上桌，坐起身一看，根本没有他的份，姜玲连多摆一副碗筷都不愿意。 孟湘南是希望爸爸回来的，可是妈妈恨他，恨到即使还爱着他，也无法接受他的示好。 孟庆军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吃完饭后，姜玲把孟湘南赶进了卧室，客厅电视机里放着元宵晚会的歌舞表演，孟湘南不知道父母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元宵夜快要结束的时候，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爸爸已经走了，妈妈坐在沙发上抹泪。那年她读小学五年级，孟庆军走时在鞋柜上留下一沓钱，说是她的学费。 从那之后，孟庆军再没回来过这个家。 那是七年前的元宵节，是她们一家三口最后一个元宵夜，虽然是支离破碎的，但她印象深刻，那一年是2010年，跨越千禧年的第一个十年，外面的焰火格外绚烂。 【你确定吗?】 看见对方再次求证，孟湘南回復道： 【我确定，你应该是记错年份了。】 【你知道谁接了他的工作吗?我记得是司机提回来的。】 【抱歉，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陆嘉显关上手机，手指轻抚了一下额头，他没有打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韦溪也没有。 其实不通过孟湘南，他也一样可以用别的途径联繫到孟庆军，只是更麻烦一些，而且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难以决定用什么对策。 倒是孟湘南透露的这个消息令人意外。 【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吗?】 看着孟湘南又发来想要帮助他的消息，陆嘉显决定，提前结束这段一直在欺骗她的关系，他该问清楚的，已经得到答案了。 【不用了，谢谢你。】 他看着屏幕愣了一会，又补上一句： 【对不起。】 发完这条后，他点击手机主屏幕，删掉了这个可爱小鸟软体。 第二十六章 一股心火就那样忽然烧了起来 孟湘南晚上回到家时，惊讶的发现妈妈已经回家了。 姜玲比预期的时间早回来一天，孟湘南经过楼下看见二楼亮着灯，心里也像点亮了灯。 “妈，你回来了?”孟湘南推开门，笑却僵在了嘴角。 姜玲一脸的疲惫，点着烟歪坐在沙发上，见女儿回来了，也只是懒懒地应一句。 姜玲很少和她说工作上的事，但孟湘南知道销售这个岗位不容易做，于是立刻放下书包去厨房烧水，跑上一杯红枣茶递给妈妈。 “今天一天没喘气，太累了。”姜玲端着杯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气，“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的。”孟湘南点头，“妈，你坐着，我去做饭吧，简单弄两个菜。” 姜玲面有愧色，起身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那今天辛苦你了。” 孟湘南见她神色缓和，便提起家长会的事：“妈妈，周五我们要开家长会，下午三点开始。” “不行啊，我要接待大客户，去不了。”姜玲皱眉，又道，“你考得如何?” “年级第六十五名。” “努努力，争取进前五十啊。”姜玲放下茶杯，“让你外公去开家长会吧。” 孟湘南乖巧的点点头，起身准备去厨房煮饭，姜玲却又叫住她。 “你爸两个月没给赡养费了，你和他联繫没有?” 闻言，孟湘南脚步一顿。 姜玲一个人养她、供她在北城最好的中学启星中学不容易，但这两年升职之后，她的薪水已经比之前高出许多了，但她还是对孟庆军是否履行了义务这一点非常执着，哪怕手里不缺钱。 这原本是理所当然的，孟湘南对这一点没有异议，可姜玲不愿意自己联繫孟庆军，她的传声筒就是孟湘南，这些年要钱也是孟湘南去要。 用姜玲的话说，就是“你是他亲生女儿，你去要，他不好意思不给。” 可孟湘南对这件事很抗拒，她不喜欢孟庆军说话的方式，更不想去惹他现任妻子的白眼。 “要不……家长会干脆让爸爸去开吧。”孟湘南转过身，小声道。 “他会愿意去?”姜玲嗤之以鼻，“你要是能说得动他那也行。” 说罢，姜玲点上一根烟，往沙发上一趟，不再说话。孟湘南也不再多说，走进厨房煮饭。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已经长大了，满脸嫌弃的看着她，骂她穷鬼上身就知道要钱，一转眼，那个小男孩又变成了顾应昭，当她想靠近，他却大叫着躲远了，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满身褴褛。 从自卑的梦境中惊醒，孟湘南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五点，她已经无法再次入睡。 她点开提问箱，视线落在留言板最后那一句“对不起”上。 她当时问了一句“为什么”，可另一头再无回復。 看着天光一点点亮起来，她的心却没由来的暗下去，有种不安的预感在滋生，她想不明白，不过是一对烧鸭的事情而已，为什么他要说对不起呢? - 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就宣布放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班干部要留下来打扫卫生，调整桌椅位置，为半小时后开始的家长会做准备。学生会又见缝插针的发了个通知，要各社团负责人去知行楼开会。 “我去吧，开完会告诉你说了什么。”孟湘南又体贴地把活儿揽到自己身上。 谁知曾絮这次却勐摇头：“别，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想回家……” 一想到这次家长会开完，她回家少不了要挨一顿骂，她宁愿去听沈如琢念经，能拖一会是一会。 孟湘南笑着点点头，她昨天打了一通电话给孟庆军，没想到他立刻就答应要来开女儿的家长会，孟湘南还特别把自己所在的楼层、教室都详细的发给他，以免他找不到。 “那我们现在赶紧去吧。”她拉着曾絮就往知行楼赶，想早点开完会，早点回来找爸爸。 她还有事情要问他。 事实证明，和曾絮一起来是正确的选择，启星中学的社团节招新有“摆摊”的习俗——每个社团用课桌椅简单的拼成一个“小摊位”，集体在食堂前那条宽阔的林荫道“摆摊”举行招新活动，学弟妹们可以像参加集市一样挑选自己喜欢的社团入社。 孟湘南也是这样被招进广播社的。 只是往年摆摊布置用的道具、材料，都是社团自己准备，今年沈如琢以学生会的名义为各个社团申请了大量材料，每个社团都可以免费领厚厚一沓彩纸、牛皮纸，以及一块大泡沫板回去。 曾絮和孟湘南两人一起把这些材料抱回了广播站。 她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今天学生会的会议，顾应昭没有出现，再一回想，似乎也没有见到陆嘉显。 但当孟湘南一回到教学楼时，就看见这两兄弟站在一起，他们俩的父亲顾海则站在一旁和老师说话。 孟湘南想朝身边走，脚步轻缓地想绕过这俩兄弟，谁知他们俩却一同看了过来。 “开完会了?”陆嘉显脸上是温和的笑，“有没有领到好东西?” 陆嘉显不想和顾应昭纠缠下去，想找个话题撇开他。 顾海来开的是他的家长会，顾应昭那边是江映雪出席，为了表示不满，又或是不想看见他，江映雪开完会就先顾海一步离开了，顾应昭则来等顾海一起回家，他喜和怒都习惯挂在脸上，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孟湘南被陆嘉显这么一问，脚步也顿住了，愣愣地点点头。 谁知顾应昭也上前一步，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透着怀疑的神色：“孟湘南，你和他很熟吗?” “……”孟湘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见她这副尴尬的表情，顾应昭忽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不是看着她，而是看着陆嘉显。 “不熟就好。”他跨出一步，站到孟湘南身边道，“不然哪天被这种虚伪的人卖了都不知道。” 陆嘉显却没表现出不悦，把手缓缓插进裤袋里，也站到她身侧，抬眼看着顾应昭：“有空挑事，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成绩。” 孟湘南甚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她从没这么希望曾絮能跳出来拯救她，她一点也不想捲入这两兄弟的斗争中，可惜学生会那边一散会，曾絮为了躲她妈早就跑没影了。 最后还是顾海拯救了她，他红光满面、笑容都要从颧骨处溢出来，作为年级第一名的家长，被老师喊上台分享教育心得，虽然不是他教出来的，却是他的种，他骄傲得不行。 他走过来想叫两个儿子一起走，陆嘉显摆摆手说自己还有事，顾应昭则黑着脸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自顾自朝反方向走了，把顾海也甩在了身后，顾海脸一沉，只好去追他。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陆嘉显见那两父子走远，转过身来和孟湘南道歉。 孟湘南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虽然没有笑，可是声音里却藏着低沉的笑意，反而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这两兄弟，怎么都这么喜欢道歉…… 陆嘉显微微低头，看着眼前人心有旁骛的样子，她的睫毛随着眨眼而轻轻抖动。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在这样的场合和顾应昭针锋相对，想要拦着孟湘南，不让她和顾应昭说话，还有更圆滑的办法，可一股心火就那样忽然烧了起来，撺掇他做出一些孩子气的事情。 而现在，它又莫名的熄灭了，没有规律，也毫无逻辑，更是难以捉摸。 身边来往的人群喧闹渐渐隐去，他们并未沉默，却因为陆嘉显的沉默被孟湘南注意到而一併变得远去，从她的耳中消失。 她看向他，不知道他是否还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他眼神忽而暗了下来。 “明天见。”陆嘉显又露出了客气而疏离的笑容，转身走了。 留下孟湘南在原地发愣，她一边往六班的方向走，一边想她是有什么地方让他不高兴了吗?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直到在六班门口找到孟庆军，他一脸高兴的夸她考得不错，她才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 “爸爸，你有没有看见熟人?”她问。 “哪来的熟人?”孟庆军不解。 “就是……你之前带我去过一个红色的别墅……”孟湘南提示道，这段回忆因为有孟庆军的情人存在，对于父女二人来说都有些尴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怎么问起这个?”孟庆军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眼神飘向别处。 “他家的孩子和我同一个年级，你有印象吗?” “噢……”孟庆军不想多聊，“这样啊。” “你后来不在他家做事了，那谁接的你的班?”孟湘南却继续追问。 “这我哪知道。”孟庆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琢磨这个做什么?” “因为顾家那个儿子前两天还和我说，我爸爸做事最得体，他们家从你之后再没招到过像样的助理。”孟湘南笑了一声。 孟庆军闻言立刻冷笑一声：“废话，他们后来招的那小子就是陈敏的表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能是什么好货色?” 孟湘南想起来，陈敏就是那个孟庆军为之离婚的女人。 第二十七章 乖宝宝 陆嘉显坐韦溪开的车离开了学校。 他昨天已经让韦溪去查江映雪在孟庆军辞职后的两年里僱佣过哪些人。 韦溪做这些事很效率，今天已经把名单给了他。 出人意料的，名单只有三个名字，这三个人分别是陈敏、张洪智、杨波娴，每个人名字后有简单的介绍，她们分别在顾家担任过助理、司机、保洁。 陆嘉显首先排除了杨波娴，她现年六十岁，且无驾驶证，不会开车。 “陈敏和张洪智是表兄妹，两个人都是江映雪的远房亲戚。”韦溪一边开车一边补充，“陈敏现在是全职主妇，张洪智是个体经营户，开了一家网吧。” “好。”陆嘉显微微点头，眼神停留在资料上，两人均有驾驶证，张洪智身家比较清白，陈敏有负债且被法院执行为失信人。 看来从陈敏这边下手会比较容易，大概率用钱就能让她开口。 “少爷……”韦溪出声打断他的思路，“我明天要回穗城了，老闆也快回来了……” 韦溪隐去了后半句没有明说的话，他知道陆嘉显要他查这些人的举动是不寻常的，而且还都和顾家有关，他猜想陆行云是不知道的。 “没关系，你要向他汇报就汇报吧，我没打算瞒着他。”陆嘉显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 韦溪思量片刻，从汽车仪錶盘下的票据箱中拿出一张黑色的名片。 “这是我姐夫，我不在的时候，碰上任何麻烦都可以找他。” 韦溪这次回穗城是要替陆行云料理其他事务的，没有个十多天回不来北城，尽管陆嘉显平日里十分沉稳，现在又住在高档小区，吃穿也都安排妥当，但韦溪还是不放心的。 毕竟这里不是穗城，不是陆行云的地盘，要是小少爷惹了什么麻烦，背锅的可不就是他这个助理吗? 陆嘉显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名片上，伸手接过，略看了一眼。 不大不小，是个官。 见他将名片收起来，韦溪暗自松了一口气。 陆嘉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不自觉的点开手机，但手指却在屏幕上悬空，那个位置原本有个小鸟图标，他忘了他已经删掉了。 - 第二天，六班班主任周密放学后将班上所有参加了学生社团的学生叫到办公室，再次确认了他们在这次社团节后都会退出社团活动才放心。 校庆、校运会连着社团节，都是大活动，学生们的心都玩野了，周密很是头疼。 这也说明，不管这次社团节能招到几个人，广播社的工作都要交出去了。也多亏了陆嘉显，张莹的加入让孟湘南和曾絮的压力小了一些。 放学时，孟湘南去后天要“摆摊”的林荫道旁认领了广播社的“摊位”。 原本曾絮要和她一起过来，结果突如其来的例假打乱了曾絮的计划，一放学她就捂着肚子回家了，本来是两个人分摊的材料制作也落到了孟湘南一个人头上。 孟湘南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量了一下各处的尺寸，准备抱起那一摞从学生会领取的材料回家干活。 虽然都是纸制品，并不是很重，但泡沫板面积太大，她一个人抱着有些挡视野，只能低着头看脚下一步两步的路，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身躯。 泡沫板从面前滑落，她看见面前的人是陆嘉显。 “对不起。”她一边道歉一边尝试捡起泡沫板，结果彩纸又散落一地。曾絮的临时撤退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连个袋子也没有准备。 陆嘉显没说话，伸手轻轻一抬，泡沫板就靠到了他身上，接着又蹲下身单手捡起了地上的彩纸。 孟湘南一瞬间很羡慕长得高的人。把她整个脸都挡住的泡沫板，被陆嘉显拿着却完全不会挡住视野。 “谢谢。”她伸出手，示意他可以交给她。 他却说：“我送你回去。” 孟湘南想说不必麻烦，可他又先一步看穿她的想法。 “是顺路的。”他声音有些温柔，这种温柔将夹在中间的强势隐藏得很好。 孟湘南也不想再客气了，她想起第一次和陆嘉显偶遇的时候，是在她去给张颂送东西的地方，陆嘉显说他住在那附近，那里的确离她家不远。 何况她一个人想把这些东西搬回去也是够呛，反正欠他的人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后再想办法还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只是今天的陆嘉显似乎比平时更安静，在往校门口走的路上，他几乎没有说话，但奇妙的是这种沉默竟然并不让孟湘南感到尴尬，相反，她很放松。 这一放松下来，心思就发散了。 昨天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顾应昭，他想找的那个人应该是在孟庆军后接替他职位的人。 所以昨夜她在提问箱的留言板把孟庆军后接替司机工作的人是谁留言给了他，但那边一直没有回覆。 奇怪的是，之前他也一两天不回復过，可这次孟湘南却觉得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说不出来，只是那一句“对不起”让她不能不在意。 “打算做什么?”陆嘉显微微侧头，他察觉到了孟湘南的心不在焉。 其实他之前已经快走到校门口了，结果却看见曾絮一个人走在前头，行色匆匆，今天所有的社团基本都要去林荫道那边认领自家社团租用的桌椅，他先后看见好几个人去量尺寸，分材料，如果曾絮已经一个人走了，那孟湘南就是独自一人完成工作。 他删掉了提问箱，单方面斩断了这段错位的联繫，可是心里的情绪却在作祟。 他想，那是愧疚。他就去确认一下，看一眼而已。 然后就看见她一个人艰难的抱着泡沫板在缓缓移动。 “嗯?”孟湘南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陆嘉显指的是他手里这些材料。 “大概就像做手抄报一样吧，画点花花绿绿的口号上去。”孟湘南有点嘟嘟囔囔，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也没想好做什么……” “招新的话，最重要的应该是福利待遇。”陆嘉显眯起眼睛，微微笑道。 “广播社……好像没有什么福利。”孟湘南想了想，广播社真的就是纯打工人社团。 “有，你们办公室累积了很多材料，中英双语对照的文学鑑赏材料、还有学校发给你们的原文书，这都是可以开放给新社员的。” “这些也算福利吗?”这福利会不会太枯燥了点……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对于喜欢这些的人来说，这很有吸引力。” 陆嘉显说话和缓，语气却很肯定，连她都被这种肯定带得有信心了，她看向陆嘉显，他单手拎着泡沫板，漆黑的刘海落在他额前，他做什么都是如此游刃有余。 “你小时候一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款乖宝宝。”孟湘南笑了一声。 “……乖宝宝?”陆嘉显转过头。 孟湘南头一次看见他脸上出现了“沉稳脸”和“客气脸”之外的新表情，有不加掩饰的惊讶，和认真的困惑。 头一次有人用“乖宝宝”来形容他，这不可不称之为是一种新奇的体验，陆嘉显目光微沉，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上去做什么都毫不费力。”孟湘南答，“从小到大都很努力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孟湘南脑海里莫名出现小陆嘉显在教室里坐得板正的模样，而小陆嘉显的模样…… 与她回忆中的那个小男孩忽然重合了。 孟湘南勐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有些“诡异”的画面甩出脑海。 她为自己这一刻的“混淆”感到莫名的羞耻。 见她忽然紧抿嘴唇不说话，不知道又在害羞什么，陆嘉显没再说话，唇角却不明显地翘了起来。 明明他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乖宝宝”吧? 出了校门，孟湘南原本想说搭地铁，结果陆嘉显直接伸手拦了计程车，她只好跟着一起坐进后座。 一路上，她在心里悄悄盘算，这些人情该怎么还，她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但又苦恼的是，以陆嘉显的能力，她大概根本找不到什么能帮他的机会。 陆嘉显根本不知道她在盘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车一路开到孟湘南家附近，因为老旧社区窄巷难行，提前两百米就让他们下了车，夜幕低垂。 陆嘉显拎起她的手工材料，一路送她进去。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冷漠，但孟湘南和他聊些什么，他又很有耐心，旧城区的小巷因为狭窄而充满了烟火人家的香味，谁家做了什么菜，闻一鼻子就知道。 陆嘉显跟着她一路到小区门口，孟湘南隔着一条小路看见姜玲恰好也到家了，她从一辆黑色越野车上下来。 她正打算和陆嘉显道别，就看见黑色越野车上又下来一个微胖的男人，他快步走到姜玲身边，揽过她的腰，吻住她的唇。 孟湘南看见妈妈也抱住了那个男人。 她的眼和唇这一瞬间都失控了，僵在她脸上，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有手一瞬间下意识拉住了陆嘉显。 陆嘉显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的手指紧紧的捏着他的袖子。 “不、不是这里……还要往前走一点。”孟湘南惊慌地转过身，快步朝另一个方向方向走去。 第二十八章 原来他发自真心的笑是这样的 老旧的小巷狭窄蜿蜒，孟湘南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拉着陆嘉显快步穿梭在其间。 只可惜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一眨眼她就已经走到了街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马路上嘈杂的车水马龙粗暴的叫醒了她，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那边有家咖啡店。” 听到身后的声音，孟湘南才想起，陆嘉显跟了她一路，直到这时才出声。 孟湘南出神的盯着他，见他眼中有徵询的神色，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一家连锁咖啡店，还为这附近的上班族提供一些西点，里面摆了几张简单的桌椅。 这时她才发现她的手指还搭在他的手腕上，孟湘南立刻缩回了手，陆嘉显却反手虚握一下，带着她往咖啡店走去。 “走吧。”他几不可闻的嘆了一口气，“我有些渴。” 孟湘南低下头，沉默的跟着他走进了店里。 陆嘉显又不是傻子，他应当也看见了那一幕。 孟湘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陆嘉显将她的手工材料放在一旁，又起身去前台点了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孟湘南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绪，手中的手机震个不停，她低头看了一眼便按下锁屏。 是姜玲打来的，因为现在已经快七点了，她还没有回家。 陆嘉显端着咖啡和牛奶过来时，就看见她满脸的失魂落魄。 他的确是看见了，一对中年男女拥吻，孟湘南在目睹这一幕后就变了神色，从他所了解的她的家庭情况来看，不难猜出是什么情况。 他却不问，只是说：“这家店的咖啡豆是我喜欢的，牛奶也是用的鲜奶，很香。” 他示意她喝一口，孟湘南伸出双手轻轻搭在杯沿，是热的，从手心缓缓往她的身体深处流动。 其实她早就想过，妈妈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她值得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事物，只是当这件事真的来临，并且是以这种方式，在她毫无准备时送到眼前，她才发现和想像中是不一样的。 失落与害怕才是最先到来的情绪。 妈妈有了新的爱人，或许还会有新的家庭…… 也可能有新的孩子。 孟庆军当年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爸爸已经和其他人成了一家人，如果妈妈也会嫌她多余呢。 她希望妈妈能够幸福，可心底的自己却懦弱得仍然是七岁时的模样。 七岁时的她，哭着去追载着爸爸离去的车子，可爸爸头也没有回。 灰暗又狭窄的长街，抓不住的美好童年和那辆她怎么也追不上的车。 她害怕，自己又要被抛弃一次。 “对不起。”片刻，孟湘南深唿吸一下，神色渐渐恢復如常，“让你送了我这么远。” 陆嘉显是聪明人，她想，不论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用说破。 “没关系。”陆嘉显目光落在那杯咖啡上，“偶尔散散步也不错。” 明明是她麻烦他，却被他说成是散步，孟湘南苦笑一下，未免太过体贴了。 陆嘉显见她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眼神略微沉了下去。 “刚刚那个人，是你妈妈?” 孟湘南刚感嘆陆嘉显体贴不到几秒，他就直截了当的提问了。 “是。”孟湘南抬眼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为什么?是什么坏事吗?”陆嘉显的手指轻轻抵住颧骨，认真地看着她。 孟湘南垂眸想了片刻：“不一定是坏事。” 陆嘉显淡淡一笑：“或许，只是多了一个人照顾你。” 他的笑意里是宽慰的意味。 “也多一个人和她作伴……”孟湘南看向玻璃窗外的霓虹，尝试把视野放宽阔一些。 只不过聊了几句，她却觉得自己透了一口气，从惊慌失措中逐渐平復。 道理孟湘南都懂，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陆嘉显坐在咖啡店里这样聊一聊，就像催化了这段时间的过程，她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要把这些事憋在心底，只是羞于开口，并且认为自己无处倾诉而已。 如果再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也太矫情了。 “晚上喝咖啡不会睡不着吗?”孟湘南换了话题。 陆嘉显微微摇头：“不会。” 实际上，不管喝不喝咖啡，他都很难入睡，夜晚对他来说十分漫长，就算把课上布置下来模拟卷全刷完，也不过两三个小时。 北城是他的故乡，但这里对他而言却是一座空城，像这样坐在一个热闹的地方，有人能聊天，反倒让他觉得心情放松。 “牛奶很香。”孟湘南喝完了，微笑道，“总是给你添麻烦，下次也让我请你一顿吧。” 孟湘南眼睛终于有了一些亮光，不似刚才全然被失落盖住，上嘴唇还站着细细一条奶沫，像长了一层白鬍子。 陆嘉显喉间沉沉地发出一声低笑，不自觉伸手擦了一下鼻尖。 孟湘南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发自真心的笑是这样的，两边的嘴角会翘起大方好看的弧度，露出齐整洁白的牙齿，脸颊两道浅浅的笑纹中和了锐利的五官线条，让他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很好看。 她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从玻璃窗上倒映的影子上发现了自己的一抹“白鬍子”。 她故作严肃地瞥了一眼陆嘉显，他已经不笑了，伸手递来一张纸巾，但眼底却还留有笑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孟湘南接过纸擦掉嘴上的奶沫，轻快地道：“走吧。” 她准备好回家了。 陆嘉显一路又送她回到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不曾交错。 大概是夜晚的小巷让人容易引人联想，陆嘉显一直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两个人走到孟湘南家楼下，他将手里的一堆材料交还给她。 “明天见。” 借着盈盈月光，她转身和他道别，陆嘉显点点头，略一挥手，孟湘南就转过身上了楼，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看着脚下黑漆漆的阶梯，她决定回家不提自己看到了什么，找个别的藉口解释自己的晚归。 如果妈妈觉得时机到了，想说的话，就会告诉她的。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把之前的心情藏进了心底。 而她不知道的是，陆嘉显在和她道别后，并没有离开，他往外走了几步，便回头驻足，直到看见这栋楼某个窗户亮起暖黄的光，孟湘南的身影在窗帘上晃了一下。 原来住二楼。 陆嘉显的目光扫过这整栋楼，只有十层高度，没有电梯，楼体本身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更显得老旧，是上个世纪最常见的那种居民楼，却充满了烟火气息，他站在楼下，能听见一侧的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孟湘南的声音，她在给她母亲帮忙。 恍若隔世。 他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月色下，仿佛回到自己的童年。 那个时候，妈妈和妹妹，都还在。 第二十九章 昼短夜长天似水 陆晚萤的抚养权官司在陆嘉显九岁那年的夏天二审宣判，法院最终还是将陆嘉显判给了母亲。 就算没有陆家的支持，陆晚萤的嫁妆也是价值不菲，加上陪伴孩子的时间远远多于顾海，顾海在法院里没有丝毫胜算。 可那个，就算判决结果出来了，执行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顾海把陆嘉显藏在别墅里，上下学都由江映雪亲自接送，根本不打算给陆晚萤接触到孩子的机会。 陆嘉显很快就察觉了顾海的意图，他有些不屑一顾，他已经读四年级了，如果他想，哪个老师都抓不住他的小动作，如果父亲和江映雪非要拦着妈妈来找他，他可以自己去找妈妈。 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看不见妈妈的影子。 “你别做梦了，你妈妈根本就不要你，官司都打完大半年了，她就没来过!” 在他进入五年级的第一天，江映雪气急败坏地骂他，“真是见了鬼，我自己的孩子都接不过来，天天在这接送你这个扫把星!” 陆嘉显不说话，在住进褐砂石别墅的一年里，他已经学会忽略江映雪的恶毒言语，现在顾海在别墅住得多，她也不敢随意把他关进地下室。 为了能早点把她的孩子接过来，上户口，她在顾海面前对陆嘉显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极其夸张的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继母。 陆嘉显甚至懒得去拆穿她，在他眼里，父亲早已令人失望透顶，但他面上却不显，只要顾海在家里，他不介意离父亲近一点，这样江映雪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他不相信母亲会把他留在这里，她一定会来接自己的，在这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忍耐，忍耐到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那天。 秋天的黄叶转瞬就枯萎，只剩残枝残骸，很快又被雪掩埋。 陆嘉显的忍耐没有白费，母亲在他十岁生日那天来到了褐砂石别墅，陆晚萤站在别墅正门外的雪地里，穿着一身酒红的大衣，大雪落在她头上，分外的好看。 她瘦了许多，原本珠圆玉润的脸凹陷了下去，但陆嘉显看到妈妈的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神明。 妈妈来救他了。 他扑进妈妈怀里，他平日里和年纪不符的冷静与早熟，在妈妈的怀里都化开了，化成一滩水，从眼角流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但他知道，妈妈为了来接他一定辛苦极了。 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并没有阻拦母亲，甚至在离别前，笑着往陆嘉显手中塞进一个恐龙玩具。 “要记得想爸爸。”顾海脸上的笑容极其勉强，比哭还难看。 平日里十分乖巧的儿子，这时却忽然露出让他感到陌生的眼神，陆嘉显摊开手掌，将恐龙玩具丢进雪地里，转身和陆晚萤上了车，离开了他。 陆晚萤带着陆嘉显在北城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酒店，给他买了蛋糕，过了生日。 许愿的时候，陆嘉显心里一片清明，他没有任何愿望了，他所求的已经实现，他已经和妈妈团聚了。 过完生日，当晚，陆晚萤便带他坐火车去了穗城——她的故乡。 将近凌晨时，陆嘉显跟着妈妈穿过夜幕中的穗城，到了一片老旧的居民区，狭窄的小巷没有路灯，漆黑得吓人，妈妈的手却很暖很暖，她牵着他，他就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任何未知。 直到随妈妈进了屋，他才明白，为什么妈妈等了快一年才来接他。 “你怎么才回来……”一个打扮时髦的阿姨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把怀里的小婴儿小心翼翼地递进陆晚萤怀里。 陆晚萤脱下带着风雪的外套，把小婴儿抱进怀里，时髦阿姨却歪过头来看陆嘉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嗨!”她大方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小嘉显，没见过我吧?我是你老妈的髮小龙念，你可以叫我念念姐姐!” 陆晚萤瞥了她一眼：“还叫姐姐，差了辈了。” 她缓缓蹲下身，将怀里的孩子给陆嘉显看，虽然龙念在和她拌嘴，但小婴儿依然睡得很香，白净的小脸和陆晚萤本人宛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她和顾海的离婚手续几乎是在发现他出轨后以最快的速度办理的，但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她怕顾海知道这第二个孩子的存在，抚养权官司打完，衣服也已经快遮不住四个月的孕肚，于是她回了自己的故乡穗城，只联繫了她最好的朋友龙念，在她的帮助下买下一间小房子，并生下了第二个孩子，直到出了月子，才去顾海那里接回陆嘉显。 “嘉显。”她缓缓地，轻声说道，仿佛怕吓到他，“这是你妹妹，小名叫茜茜。” 仿佛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陆晚萤怀中的茜茜缓缓的睁开眼，她那样小，粉粉的鼻尖软得像下一秒就要融化一样，看见陆嘉显，她忽然清脆的笑了一声。 妹妹的玉雪可爱的笑脸将这间狭小的屋子点亮，也把陆嘉显的心都点亮了。 他忽然就感觉自己太小了，太弱小了，如果能一夜之间就长大就好了，他要保护妈妈，照顾妹妹，他们往后再也不要分开。 託了龙念的关系，陆嘉显在穗城找了家不错的小学顺利插班，陆茜逐渐长大，到八个月大的时候，已经会喊妈妈和哥哥，陆晚萤在一家画室找了份工作，收入还算可以。 家里的保姆是龙念自己家的亲戚，陆晚萤放心让她带着小女儿，龙念有空时会提着大包小包的日用品来家里串门，拉着陆晚萤喝啤酒，陆晚萤不喝酒，就陪着她聊天。 陆嘉显也从这些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中，知道了顾海愿意放弃他的抚养权的真相。 原来母亲放弃了所有应分得的财产，甚至连自己的嫁妆都放弃了，顾海才同意让她接走陆嘉显。 他很快就自己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和沖奶粉，放学后如果保姆走了，妈妈还没回，他就自己抱着陆茜等妈妈回家，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没有落下。 陆晚萤天性浪漫，是在哪儿都能把日子过出诗意的人，老破小屋念旧失修，厨房的墙砖碎裂，她用龙念留下的啤酒瓶装上清水插上鲜花挡住，被暖气片熏黄的白墙被她贴上自己的画作。 画作上是一只大猫带着两只小猫，睡在春日艷阳照耀下的草地里。 大猫常常哼着一首歌哄小猫入睡—— 大雁、大雁排成队; 雁妈妈在前头飞，后头跟着兄与妹; 雁哥哥，慢点飞，雁妹妹，快点追; 昼短夜长天似水，梦里睡进芦苇被; 大雁、大雁排成队，一家谁也不掉队。 穗城的日子很难，也没有宽敞的住所，但他很满足。 这是他感到宁静幸福的最后一段时光。 第三十章 一阵战慄从她的嵴背传来 从黑沉的长梦中醒来，陆嘉显额头上都是汗。 厚重的窗帘缝隙透进一缕黎明，但仍然照不亮这屋中寂静的漆黑，他的双眼和漆黑融在一起，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手缓缓抚上自己左胸，他睡觉不习惯穿上衣，指腹直接地触摸到那一道微微凸起的疤痕。 只有时钟的滴答声音在提示时间的存在。陆嘉显从床上下来，走进了浴室。 站在花洒下，流水从他眉骨处一缕缕流下，他习惯在早上将一天要做的事在脑海里过一遍。 今天是社团节活动日，有很多繁琐的事情要做。 最主要的是，在这种学生会大乱炖的日子里，要控制一下孟湘南和顾应昭的接触。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时，他洗头髮的手直接顿了一下。 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已经把提问箱都卸载了，为什么还要阻止他们来往? 他不应该这样想。 陆嘉显站在流水下，想起昨天孟湘南那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微微泛红的眼眶，她把自己的情绪全都死死的压在底下。 眼前蒙起一层水汽，他伸手关掉了淋浴花洒。 不知道她今天好些没有。 - 孟湘南把昨晚熬夜做的社团gg牌在摊位上摆好，今天全校只上上午的课，社团节在午休时就正式开始了。 “小南……你写的gg词比去年有进步诶。”曾絮趴在一旁的椅背上。 孟湘南顺着她的目光看，曾絮指的正好是昨天陆嘉显指点她的“社团福利”部分。 “真的吗?你觉得会有效果吗?”孟湘南笑道。 “我觉得挺有吸引力的，总得让人家有点好处吧。”曾絮撇撇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沈如琢那样，无情的工作狂机器人。” 好巧不巧，她说这句话时，沈如琢恰好走到她身后，孟湘南赶紧用眼神示意她，曾絮回过头，连连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 沈如琢目光里闪过一丝自嘲，低头扶了下眼镜，伸手递出一沓装订好的a4纸：“我整理了一份数学笔记给你。” “我……我不是在骂你。”曾絮小声解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没关系。”沈如琢移开目光，“现在有些机器人，也可以很好的模拟人类的喜怒哀乐。” 曾絮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愣在当场，孟湘南见气氛不对，打断了他们。 “陆嘉显今天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她问。 “他在学生会办公室面试新成员。”沈如琢放下学习资料后转身就走，曾絮赶紧追上去解释。 招新的小摊儿上就只剩孟湘南一个人，她不像曾絮那样会吆喝，只好静静的坐着，等着感兴趣的人前来。 她伸手摸了摸挂在椅背后的那把大黑伞，今天天气阴沉，云层很厚，看上去像是要下雨，她出门时把上次陆嘉显借她的伞带了过来，想要还给他，却没想到，下午他没有来这边。 或许是因为陆嘉显的建议真的很有效，今年广播社的招新比去年要顺利许多，不到四点，她已经收到了五张报名表。 其他社团也还在卖力吸引新社员，音乐社的社员在一旁弹起了吉他，街舞社的成员摇头晃脑的拿着便携音响放歌。 但人数最多的还要数篮球社，一群男生乌泱泱的围在篮球社的招新摊位前，顾应昭来得晚，孟湘南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他就已经被团团围住。 原本热闹的招新最终被一场骤雨打乱，各家社员都顾不上自己的摊位，跑到食堂边的屋檐下躲雨。 孟湘南把收到的报名表抱在怀里，一头冲进了屋檐下的人群中。 本想用陆嘉显留给她的伞，但雨水打在桌面上四处飞溅，她怕报名表被弄湿，只好放弃她的小摊位，跟着大家去屋檐下躲雨。 站定了后才发现，身旁站着的人是顾应昭。 孟湘南的心沉了一下，伸手把额前微湿的髮丝拨开，眼神却忍不住往一旁看。 顾应昭也注意到了她，和陆嘉显的几次交锋让他感觉到，哥哥对这个女孩似乎有好感。 “小南。”他侧过脸，笑着问她，“招到社员了吗?” “有几个报名的同学。”孟湘南答。 因为在提问箱和他聊过那么多，现在面对面说话也不似从前那么紧张了。 “那挺好。”他有些惊讶，稍稍收敛了笑意，“平时在学生会见你总是不说话。” 孟湘南脸微微发红：“我不太会说话。” 顾应昭见她这样内向，一副小白兔的模样，又想到她和陆嘉显走得很近，不自觉皱起眉。 她应该很好骗吧?所以才会被陆嘉显这样的表面功夫给迷惑。 而孟湘南心里想的却是，他为什么不回提问箱的消息了? 他和她在提问箱一直聊得还算愉快不是吗?现在就算面对面也能说得上话了。 一开始她用提问箱和他建立联繫不就是因为自卑，她怕自己张口结舌，怕对方不记得她吗? 现在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时机合适的话，她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孟湘南张了张嘴，她想问顾应昭放学是否有空，她要话想要跟他说。 但她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他身旁的刘晋打断。 “哈哈!你看!”刘晋抢了身旁另一个男生的手机扔给顾应昭，“这小子还跟李彩妮搞网恋。” 顾应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拿着手机看了起来。 “不是网恋!”一旁的男生急了，“这就是个提问箱!” “不是网恋，那你跟人家留言说什么‘姐姐好美，谈恋爱吗’?”刘晋拦住男生想抢回手机的动作，怪腔怪调的模仿他说话。 “这么猥琐?”顾应昭调笑他。 “我这不就是开玩笑么……反正都是匿名的。” 男生终于抢回自己的手机，一旁的孟湘南也听明白了，李彩妮应该也有一个提问箱，并且她的追求者和小粉丝们都知道。 “匿名的?”顾应昭却撇撇嘴，“这么潮?” 孟湘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不知道吗?” 顾应昭不解：“不知道什么?” “提问箱……”孟湘南语气有些不稳，“你、你没用过吗?” 顾应昭笑道：“没有，我为什么要用这玩意儿。” “那……也没有在别人的提问箱留过言吗?” “没有，我上哪知道这些东西……”顾应昭认真的回答她。 雷声在雨云里沉闷的滚动，轰的一声在耳边炸开来，惹得一旁的女生连连惊叫。 孟湘南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着，一阵战慄从她的嵴背传来，连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您收到一条新提问 陆嘉显从学生会的新人堆里脱身时，雨已经停了。 沈如琢是和曾絮一起来接手他的工作的，两个人神色有些奇怪，曾絮不像平常那也活泼，反而显得格外乖巧，静静地不说话，待在沈如琢身旁。 “学生会到底是学生会，好有人气哦，会长。”曾絮在一旁讨好地小声夸夸。 “和机器人没关系。”沈如琢又气又想笑，还是板着脸指了指陆嘉显，“都是沖他来的。” 曾絮看向陆嘉显，不知道该怎么接沈如琢的话，悻悻地笑了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如果曾絮在这里的话，那孟湘南就是一个人在招新。 陆嘉显看向曾絮，下一刻又觉得没有必要，独自走了出去。 他今天有意避开了其他社团集会招新的那条路，主动替沈如琢来处理学生会的招新事宜。 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如此，他删掉了提问箱，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就应该把目光移开。 从知行楼出来，雨后的黄昏蒙上一层阴沉的颜色，云朵低行，像是要压到人头上来。 偏偏在这样阴郁的天空下，孟湘南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她髮丝上沾了雨，手里提着一把伞，怀里抱着一沓资料，脸色苍白，心不在焉。 看见陆嘉显时，她明显愣了一下，想起手中的伞，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上次谢谢你，我把你的伞带来了。”她短促地道谢。 陆嘉显接过伞，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孟湘南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他转过身看她离去的背影，白色的衬衣下透着单薄，百褶裙下的脚步也有些慌乱，和昨晚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差。 她有些不对劲。 - 孟湘南甚至没和曾絮打声招唿就回家了，连姜玲叫她吃饭都不想理，只藉口说自己不舒服，把门一关，就扑在床上。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用深唿吸调整自己慌乱的心跳，但没有用。 她被人耍了。 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机关算尽的人，没想到提问箱另一头的人竟然根本就不是顾应昭。 她仔仔细细的回想她写匿名纸条的那一天，怎么也想不通这张纸条是怎么落到别人手中的。 她确定当时器材室的储物间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她也确定她是把纸条塞进了顾应昭的背包里。 他背包外侧挂着一串金属铭牌，上面是科比和艾佛森的名字，很显眼，而且是他自己组合的。 她不会认错。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顾应昭看过纸条后以为是恶作剧，随手将它扔了，结果却被别人捡了起来，进入了提问箱。 一想到这个画面，孟湘南不自觉咬紧了嘴唇，心像踩空一脚，从高处直直跌落深谷。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把被子一掀，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登录提问箱，她回顾了这上面的每一次对话，仔细的看着对方的每一个回答。 这绝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回答出来的内容，这个人对顾应昭和她的那段回忆一无所知，但是却对顾家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是认识顾应昭的人。 孟湘南脑海里一瞬间出现了好几个名字，可能是顾应昭的朋友想捉弄她，也可能是顾应昭的父母…… 一瞬间，她脑海里出现了顾应昭随手将纸条扔进家中垃圾桶，却被爸妈翻了出来，严肃调查的画面…… 噩梦也不过如此，如果在提问箱另一头和她聊天的真是顾应昭的家长，她不如直接投胎，换个星球生活算了。 但再一想，还是不对，如果是家长，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她当时把小熊公仔放在失物招领处，也的确被这个人领到了。 只可能是学校里的人。 如果真的是顾应昭不屑一顾的将那张纸条随手扔给了别人，她也认了，是她先踏出别有用心的一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 孟湘南想到这一点，僵直的嵴背才稍稍放松下来，她脱力的趴在了桌上。 她的暗恋，不但没有得见天光的那一日，甚至还差点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娱乐项目。 可是细细回想，提问箱另一头的人好像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任何过分的话。 反倒……很友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 孟湘南再度抬头看上电脑，手指在滑鼠滚轮上缓缓抚过，企图再分析一遍聊天记录。 叮—— 这时，散发着荧荧白光的显示器上，许久未见的消息提示却再度跳了出来。 【您收到一条新提问】 第三十二章 她已经发现了 陆嘉显把那个有着可爱小鸟的提问箱软体又下回来了。 他卸载后，孟湘南在留言板上给他写了好几条留言—— 【我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了。】 【如果你还记得一个叫陈敏的人的话，可以去问问她。】 【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的光照亮他眼前的这一方区域，陆嘉显看着这一条条带着关切意味的留言，微微眯起眼。 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又关掉了手机屏幕，把它放到了一边，安静的卧室里漆黑一片，他却看见孟湘南的一双眼睛，她看着咖啡店的玻璃窗，努力的把眼泪给忍回去，他又看见昨晚她走上楼，回家时的场景，楼道里的灯常年失修，因此光线暗淡，她细胳膊细腿的，假装自己很镇定。 因为怕给他添麻烦，她装作自己已经没事了的样子。 陆嘉显又打开了手机，片刻后，在提问箱上留下这些天来的第一句回復。 【今天下雨了。】 他又来扮演顾应昭了，他为自己感到好笑。 是他自己要用顾应昭的身份和她聊天的，又为什么要计较这些? 他坐在床上，单膝撑起，胳膊搭在上面，等另一头的回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孟湘南看见这时跳出来的消息，纵然知道对面的人并非顾应昭，心头还是勐然跳了一下。 对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是觉得骗她好玩，还是另有目的…… 孟湘南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打算顺着他的话聊下去。 【是的，你怎么一直没有回覆我?】 【觉得自己给你添了麻烦。】 【为什么?】 陆嘉显看着这一句质问，眼神停顿在最后的标点上。 因为骗了你，因为利用了你。 手指从屏幕上抬起，他有些走神，不知道该怎样回復她，但很快，孟湘南又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下雨，你有被淋到吗?社团招新那边好多摊位都被雨打得一塌煳涂。】 孟湘南甩出一个带有条件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应该掌握主动权，让对面这个骗子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嗯，淋了一点雨。】 对方这样回答她，可她明明看见顾应昭身上没有雨水，篮球社的摊位里食堂近，顾应昭反应快，动作又迅速，比起其他摊位手忙脚乱的在雨里收东西的狼狈，顾应昭早就已经跑去躲雨了。 那么这个人，至少下雨时并没有在顾应昭附近，孟湘南排除了顾应昭在篮球社的好友，今天他们在屋檐下挤作一团，对方淋没淋雨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这么一来就更让孟湘南不解了，既然不是被篮球队的人捡到的话，那到底是谁!? 她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把话题往哪引了，再一想到自己竟然把珍藏多年的小熊送给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冒名者，一瞬间，好气盖过了好笑。 陆嘉显知道刚刚那句话容易露馅，只能尽可能的去模煳答案，也依旧答得很险，如果孟湘南有心，可能就要发现不对了，社团招新他没有去现场，但是孟湘南会关心顾应昭有没有淋雨，那么下午在现场时两人应该隔得比较远，没有聊过天。 按照她内向沉静的性格，的确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和顾应昭聊得多熟络。 他还没想好回復什么，那边又跳出来一条回復。 【我的小熊最近好吗?】 陆嘉显眉骨微微抬了一下，略有些讶异，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看了一眼坐在他床边的棕熊公仔，圆圆的眼睛映着他自己的脸，看上去很乖巧。 【它很好，只是有些无聊。】 【请明天将它放回失物招领处。】 【为什么?不是送给我了吗?：)】 看着这句话最后的表情符号，孟湘南忽然觉得他有些欠欠的。 【小熊需要定期来我这充电。】 她想，就算找不到这个“幕后黑手”是谁，至少要先把熊要回来。 陆嘉显看着屏幕，唇边不自觉带了笑意。 【好，我会再联繫你。】 孟湘南看着这个颇有些“官方”的回答，没明白对方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不管怎样，第二天在学校时，第二节课后的课间操时间她就跑去了知行楼的失物招领处，这里实在是冷清，桌上的遗失物品都是长期无人认领的，之前她用来装玩偶的纸箱也还在原处没有动过。 孟湘南走过去打开纸箱，里面空空如也。 也算是意料之中。 孟湘南走出失物招领处，抬头看向走廊的天花板，在楼道两端各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如果能知道有谁来过就好了。 于是她去了七班。 “监控?”沈如琢听完她的来意，薄薄的眼睛片后闪过一丝犹疑，“学生会没有权限调阅监控。” “我知道，我是想问你如果要看监控，要找谁?” “学校大部分监控是归保安处管，不过教学楼和知行楼的监控是归教务处管……”沈如琢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是不会让你看的。” “这样啊……”孟湘南微微低下头，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若有所思。 陆嘉显坐在七班靠窗的最后一排，因为身高问题，他坐哪都会挡住其他同学的视线，不过从这个位置，他稍稍一偏头就可以清楚的看见站在七班后门口，正在和沈如琢说话的孟湘南。 她皱起眉的样子，像一只严肃的小白猫。 他就这样一手撑着耳侧，默不作声又明目张胆地审视着她。 那只熊仔他今天一早就带来放进了学生会办公室的柜子里，还没想好在什么时候还给她。 门口的纤细身影一闪而去，沈如琢又折了回来，坐到他身旁。 “她找你什么事?”陆嘉显眼眸微敛，看着沈如琢。 “你说小南?她问我……失物招领处前面的监控要在哪看……” 孟湘南这话问得没来由，也不肯告诉他因为什么事，沈如琢表情有些困惑，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陆嘉显微微变了表情。 看监控? 陆嘉显的手指从太阳穴上微微划下，落到下巴处。 意识到这一点，陆嘉显没有自己意料中的沉着心思，唇角却不自觉微微上扬—— 真聪明，她已经发现了。 第三十三章 她在明，对方在暗 “你说你掉了钱?” “是的……” 教务处的老师研判的看着孟湘南，有些不耐烦。可惜孟湘南看上去文静又乖巧，乌黑长髮扎在脑后，校服穿得熨帖笔挺，浑身挑不出一点错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掉了多少钱?” “也不是很多，一百元，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捡走了。”孟湘南轻声慢气，看上去有些委屈。 “现在是午休时间了……” “没关系的，老师，我放学时再过来看下录像可以吗?” 老师最后还是松了口，同意让她来看监控录像，孟湘南转过身走出教务处，闭上眼，松了一口气。 说谎的感觉令人不安，但她太想知道那个“假顾应昭”是谁了，以至于百爪挠心，不得安宁。 好奇害死猫，说得一点也没错。 她走到无人的拐角，拿出手机。 【记得把我的熊还给我，我晚上要带它回家充电】 她在留言板上留下一句话，希望对方会按照她说的做，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要是再不还，就有些死皮赖脸了。 陆嘉显和沈如琢坐在食堂二楼吃午饭，曾絮端着盘子就蹭了过来。 “会长，还生气呢?”曾絮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满脸堆着笑。 “没有生气。”沈如琢低头吃饭，闷闷地嘆了一口气。 “还说没有呢。”曾絮歪着头打量他，“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沈如琢抬起头，缓缓说了一句：“给你的笔记看完了吗?看会了吗?” “……”曾絮闭嘴。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瞬间冷了下去，沈如琢又拿眼角翘了一眼曾絮夹起尾巴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你怎么一个人?” “孟湘南一下课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她最近比较忙。”曾絮想了想，“她要干票大的。” 沈如琢和陆嘉显同时挑眉看向她。 “看我干嘛?”曾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这是秘密，我不能说的。” 开玩笑，要是让孟湘南知道自己泄漏了她和顾应昭在提问箱“搞网恋”的事，孟湘南估计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了。 “她今天好像是有些奇怪……”沈如琢皱了下眉，下意识的看向陆嘉显。 陆嘉显却没有听他们俩八卦，他低头在看手机。 孟湘南催他还熊的留言就在屏幕上，他想到了今天在教室后门看到的那只严肃小猫脸。 “我先走了，你们慢聊。”陆嘉显站起身。 沈如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曾絮又凑过来：“陆嘉显今天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你看谁都奇怪。”沈如琢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菜。 “我错了……”曾絮放下筷子，诚恳地道：“我发誓，我就是嘴欠，我不觉得你是机器人，我只是觉得你的工作太多、太累了……” 曾絮的越说声音越低，沈如琢却低头地看了她一眼，镜片下的目光倏忽变得难以捉摸。 “吃菜。”他伸手，往曾絮盘子里夹了一只鸡腿。 - 下午的文综课把全班同学折腾得够呛，放眼望去，都是在苦苦坚持的瞌睡虫，有几个困得点头如鸡啄米的被地理老师粉笔砸头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孟湘南却从头到尾很清醒，她时不时的看一眼黑板上的时钟。 在她留言后没多久，对方就回復了她。 【好。我下午会把熊还给你的。】 一想到等下放学去看监控就可以揭开这个谜团的面纱，她就精神得很。 在倒数第二节课下课时，提问箱又跳出今天的第二条留言。 【还给你了。】 下课铃一响，没管曾絮喊没喊她，孟湘南直接就往教务处去，教务处那位老师见她来了，便把知行楼失物招领处前监控的回放调出来给她。 “你在这看吧，不要乱动别的东西，我要去开会，等下你看完了，记得关机、关门。” 老师急匆匆的拿着包就走了，孟湘南坐到了显示器前，老师走了更好，省得她又要再编一个谎言来圆谎。 显示器上她只能看到这一个监控画面，没有权限打开其他的监控回放，知行楼这一段走廊平时没什么人来，画面上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的。 她看了一眼第二条留言的时间，把回放视频的进度条拖到那个时间点附近，按下加速。 奇怪的是，失物招领处在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人影，孟湘南又放大了时间范围，结果发现前后半小时这里都没有人来过。 她怀疑的盯着空白的屏幕，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手机再看那条留言—— “还给你了。”可并没有说是还到失物招领处。 第三条留言在这时跳了出来，就在她眼皮下——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把你的熊放在保卫室的快递角了。】 孟湘南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句话，握紧了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关机、关门，又马不停蹄的往校门口的保卫室赶。 到了保卫室，果然看见那个纸箱和其他的快递码在一起，用胶带封住了。纸箱正面还用马克笔写了她的名字。 她转身问保安是谁放在这里的，保安根本没印象，只说这里每天要出入很多人，教职工的快递都在这里，他根本没留意。 孟湘南只好领了纸箱往外走，撕开胶带，小熊安静的睡在纸盒里，只不过红色的蝴蝶结换成了崭新的菸灰色的条纹领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怎么还没回家?” 一个阴影覆盖下来，她抬头，看见陆嘉显站在自己面前。 “我……拿东西。”孟湘南伸手盖住纸盒。 陆嘉显垂眸，目光落在她眼睫上，细微的颤抖昭示着她的不平静，有些心虚，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秘密。 孟湘南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她又没有干坏事，可陆嘉显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敢和他对视。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但每次看向他的眼睛，都感觉要被看穿。 “早点回去。”陆嘉显轻声叮嘱，“天要黑了。” 他声音低沉却不干涩，给出的理由也很自然，莫名有种蛊惑的意味。 “好，谢谢”孟湘南心烦意乱，沖他笑了一下，大概是她笑容有些勉强，陆嘉显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送你到车站。”陆嘉显说。 “不用，我自己走就好。”孟湘南却摇摇头。 “你有心事?”陆嘉显人往前走，注意力却全落在她身上。 “也不算心事，只是觉得烦恼。”孟湘南模稜两可地回答他。 陆嘉显微不可察的笑了，短短的几句对话，从孟湘南对他的态度来看，他能肯定，孟湘南虽然已经察觉到提问箱那头不是顾应昭，但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她发现本就是迟早的事，但现在他却不想撤退了，他有些好奇，想要窥探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小小一圈，细密柔软的头髮盘在脑后，他喉咙微动，最终还是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 “明天见。”孟湘南和他道别。 “明天见……”他看着她抱着箱子低着头走远。 能让她开心的始终还是顾应昭，不是他，不是陆嘉显。 而孟湘南只是把陆嘉显的出现当做又一次巧合，心思全在别处。 提问箱那头的冒名者似乎能预判她的小小计谋，不但没有按照她想的去失物招领处，还用时间差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是最让她想不通的地方，对方反应也太快了点，这个提问箱从建立开始，她的“视角”就是要比对方宽的，因为她在暗，对方在明…… 公交车进站，响起突兀的鸣笛声，孟湘南忽然打了个激灵，她想到曾絮在校庆时和她说过的话—— “真奇怪……难道他就不好奇吗?” “如果是我，知道这个和我聊天的人暗恋我，还是我同学，我一定很好奇他是谁，就算对方不肯说，我也会旁敲侧击的试探。” 当发现对方不是顾应昭后，她想尽办法的想要他究竟是谁，可那个人却从来没试探过，甚至问都没问过她是谁。 她曾经想过，是因为对方把提问箱当成一个消遣，一个玩笑，因此不值得好奇，可今天过后的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谁都一定会好奇。 而不好奇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所以他总是成为掌握节奏的人，所以才能预知她的动向，把她耍得团团转。 这个念头让孟湘南唿吸一滞。 原来是她在明，对方在暗，从开始就如此。 第三十四章 欺骗着她的同时还为此感到心动 手机响起来时，陆嘉显正在浴室洗澡。 他有些烦，连续不断地铃声即使隔着一扇门也很扰人。 他不想去接，站在花洒下发呆，流水沖刷着他的身体，他脑子里全是孟湘南。 无法不去想，无法不去猜，她是如何发现的，又打算做些什么? 也许被她发现真面目对他有害无利，但他却忍不住觉得这很有趣。 欺骗着她的同时还为此感到心动。他不想为自己的行径开脱，与她一眼可以看穿的单纯相比，他虚伪又卑鄙。 可想到这些天和孟湘南有关的一切，唇角还是会忍不住微微弯起。 关上花洒，陆嘉显扯过浴巾擦拭头髮，在腰间随意裹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周政打来的，陆嘉显眸光微敛，按下回拨键。 “顾家又有动静了，要办画展。”电话接通，周政开门见山。 “什么时候?”陆嘉显问。 “下个月。”周政停顿了片刻，“你看一下邀请人员的名单就知道了。” 陆嘉显挂断电话，周政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拟定席位表，除了周政，几乎没有什么认识的名字。 周政大概也是才想起来他不是北城人，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都是有点关系的。】 周政这话说得隐晦，但陆嘉显一瞬间就看懂了，眸光沉了下去。 做艺术品买卖的，接触的通常都是富人，如果用心经营，人脉资源是很可观的。 因此更容易变成资源掮客，用艺术品来为官商之间牵线搭桥。 江映雪现在看来也想吃这碗饭，用他母亲的嫁妆，行龌龊的事。 陆嘉显冷笑一声，把这张照片原封不动的发给了韦溪，让他去查贵宾席的人都是些什么来头。 做完这些，他坐在书桌前，看着昏黄的檯灯。 顾家的公司现在几乎都是江映雪在管，做一些策展的工作，顾海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才能，早些年是因为赶上风口加上陆晚萤的人脉才发了财，他没有留财守业的能力，所以顾家才每况愈下，大不如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如果江映雪打算走掮客的路子，那他就必须盯紧了她，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住进顾家去。 这样一来，他和顾应昭之间，迟早要从不相往来变得势同水火。 檯灯下是一只旧了的蝴蝶结，它被灯光照得发亮，将他的视线及思绪硬生生的扯了过去，是他从小熊公仔身上拆下来的。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孟湘南从保安室出来时那失魂落魄的脸。 他自作主张的换了一个新的，或许她并不会喜欢吧? 在他和顾应昭之间，也是顾应昭更阳光更开朗，更衬她的真挚与单纯，而他自己，只是一个站在泥沼中还要不断下陷、与污泥融为一体的怪物。 或许从今天过后，她的消息也再不会出现在提问箱中。 陆嘉显伸手拿起那只蝴蝶结，沉默地看了片刻，最后把它收进了抽屉里。 再抬头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你给小熊换了新的领结。】 陆嘉显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孟湘南的消息这么快又来了。 【是的，你介意吗?】他回。 【不介意。】 孟湘南趴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回家吃完饭，刷完题后，她越想越气。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发现她的身份的? 她非得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可。 为了不能打草惊蛇，她演一下。 【我听说这周末你们要去参加省级比赛。】她不是听说的，而是早就习惯了默默关注校篮球队的日程。 只是，现在既然知道对方不是顾应昭本人了，她决定称这个不明身份的对手为“x”。 她要把这个不等式解开，就需要循循善诱、需要足够耐心。 而“x”本人——陆嘉显，却有些诧异，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知道校队是不是真的有比赛，还是说孟湘南又在进行试探。 因为不清楚孟湘南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看了下时间，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沈如琢。 “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学生会长显然还在奋笔疾书。 “篮球队这周有比赛吗?”陆嘉显问。 “校队?好像是这周末有省级赛事，怎么了?” “没事，挂了。” 陆嘉显点开提问箱，再三斟酌，写下了回復。 【是的，最近训练强度都比较大。】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或许孟湘南想要他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只是起了一点疑心，并没有真的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可是人不会无缘无故起疑心…… 孟湘南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就回復了第二条消息过来。 【我今天好倒霉，掉了钱，找老师看监控也没找回来。】 陆嘉显的眸光闪烁了一瞬，肩膀不自觉的松懈了下去，原来这才是看监控的原因? 是他自己想多了。 孟湘南并没有那么复杂、机关算尽的只有他自己。 他有些自嘲的摇摇头，用顾应昭的口吻回復她。 【监控有死角，不一定能拍到。】 【就当破财免灾了，希望你周日比赛顺利，让我也开心一下，晚安】 孟湘南关掉提问箱，自觉应该能用这个谎把自己的行踪圆过去。 她滚进被窝里，认认真真地分析起来，她已经看过无数遍提问箱的聊天记录了，没有什么会暴露自己的地方，反倒是对方有很多疑点。 比如知道顾家有司机却对不上号、对于她小时候在顾家的记忆一无所知，她之前只关注顾应昭本人，对这些可疑的地方或许留意过，可惜都没有认真去想。 唯一可能暴露她的只有那张纸条，但她又很肯定当时器材室只有她一个人。 这条线想不通，孟湘南翻个身又换了一条线——x大概率是从哪里知道了她会去看监控，否则哪有这么巧，偏偏就给她来了个“反侦察”。问题是x是怎么知道她要去看监控的。 两种可能，一个是沈如琢到处和人说她要去看监控，碰巧听见了;一个是她去教务处的路上被x看见了，他猜到了。 第一种可能几乎不太可能…… 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否则为什么上次让他去失物招领处领熊他还乖乖去了，这次就忽然换地方…… 孟湘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等等…… 上次对方通知她去失物招领处领她的回礼，她是因为确定顾应昭马上要跑短跑比赛，不可能出现在知行楼，她才直愣愣的跑过去的。 可如果对方不是顾应昭的话，这个时间差就不成立了。 那么当时，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知行楼等着，看谁上了二楼，然后逐个排查。 孟湘南这一刻几乎可以确定自己是在何时暴露的了，只有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她鸡皮疙瘩蹭的一下冒了出来，掀过被子就将自己裹住。 “变态……死变态……” - 离她不远的高级公寓里，刚刚关掉卧室灯的陆嘉显，连打了三个喷嚏。 第三十五章 她对你有意思 沈如琢通常都是班上来得最早的那个，但是今天他一进教室，就发现陆嘉显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他还没来得及调侃一番，陆嘉显就沖他勾勾手，示意他过去。 “你昨晚忽然问篮球队的事做什么?”走到他面前了，沈如琢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突兀的电话。 陆嘉显却不回答他，只说：“如果孟湘南今天来问你，昨天和谁说了她要看监控的事情，不要提到我。” 沈如琢抬眼打量他：“为什么?你和小南最近怎么都鬼鬼祟祟的?” 陆嘉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沈如琢瞭然，这是“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沈如琢了解他懂分寸，于是也不再多问。 陆嘉显把课本摊开在桌上，人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远处校门口零零散散的人影在往教学楼移动，他昨晚几乎没有睡。 孟湘南不一定会找沈如琢打听，只是以防万一，以免她哪天忽然反应过来。 陆嘉显的手指无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腕錶，孟湘南距离真相其实很近，就算这次是他多虑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 张莹一大早就来六班门口找孟湘南，她和另一个高一女生接手了广播社的工作，孟湘南和曾絮虽然正式退社了，但新人们有问题还是会第一时间来找她们求助。 于是课间操时，孟湘南就熘去了知行楼。 她还惦记着x的事，先是在二楼转了一圈，感觉根本没有可以窥视的地方，又来到了一楼，每个房间都是上锁的，除了走廊就是大厅，实在没有一个适合监视来往人员的地方。 在她又一次认为自己猜错了的时候，门口那面巨大的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路过的学生都免不了要在镜子前逗留几秒，打量一下自己，每天都如此，因为太过日常，才会让人忘了这其实是一扇巨大的单面玻璃，背后的杂物室孟湘南曾经进去过一次。 只有这里，能悄无声息的观察到每一个进入知行楼的人。 孟湘南站在单面玻璃前，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回忆，因为校庆和校运会的活动，知行楼很冷清，几乎没人，那个人一定就是站在这面镜子后，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转身上楼去了广播室，帮张莹改稿子，张莹文字功底不错，只是没有写这类稿件的经验，改起来难度并不大。 “小南姐姐，咱们每周的节目是固定的吗?”张莹有些怯怯的问。 “怎么了?你有想法?”孟湘南问。 “我感觉形式有些枯燥，不够吸引人。” 张莹毕竟才高一，学习压力还没那么大，心思自然活跃一些。 “那你想做什么新节目?”孟湘南微微一笑。 “自制广播剧!” “咳……这个工程量也太大了。”孟湘南没想到张莹上来就甩王炸，差点噎到自己。 “不可以吗?”张莹瞪着眼睛，可怜巴巴。 “不是不可以……是太难了。”孟湘南直白道，虽然广播室内经过简单的改造，墙面贴有一层简陋的吸音材质，但配广播剧的人员也会是一个大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先从篇幅较短的名着片段开始，其他问题，我想办法解决!”张莹很有信心的说，“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小南姐!” 孟湘南知道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也不想阻止兴致勃勃的她，只得点点头。 谁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只是后来学业压力越来越重，大家都不同程度的牺牲了自己的爱好。 “那你现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张莹见她点头，赶紧满脸笑容的请求她。 - 课间操快要结束时，孟湘南到了操场，因为张莹要准备午间的节目，所以托孟湘南回教学楼的路上帮她给她哥哥送一下家里的钥匙。 张莹的哥哥今年高二，课间操后是他们班的体育课，孟湘南根据张莹的描述，在操场一旁找到了她的哥哥，送完钥匙，走出操场后，却在一旁的篮球场看到了顾应昭。 十班下节课也是体育课，上课铃还没响，顾应昭已经在球场上和同学solo起来。 他的动作极敏捷，孟湘南忍不住驻足凝视。 处心积虑的在网络上绕了一大圈，她以为的暗恋其实还停在原地，她的心声，他一句也未曾收到，他们的距离还是那么远，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闹剧。 想到这件事，孟湘南一时看着他出了神。 坐在一旁的刘晋沖顾应昭吹了一声口哨，用眼神示意顾应昭，顾应昭不明所以，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只见到孟湘南匆匆离去的背影。 上课铃响了。 “那是广播社的妹子吧?她对你有意思。”刘晋坏笑着凑上来，用胳膊肘撞顾应昭。 “乱说什么。”顾应昭白了他一眼。 他对孟湘南印象虽然很好，但始终是点头之交的程度，从来也没有多深的接触，刘晋说的话，他只当是无聊的笑话。 谁知刘晋却认真的起来：“真的，你每次比赛她都来看，我都见过好多回了。” “你闲得发慌啊。”顾应昭转身收起篮球。 “不信算了，啧。”刘晋贱兮兮地道，也不再多说。 顾应昭往集合的地方走，心里却还在回味刘晋刚刚说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来看他比赛的女生太多了，他从来没注意过都有哪些人，不过那也是从前。 现在陆嘉显才是学校里最炙手可热的，连之前殷勤得不行的李彩妮，现在都和其他花痴一样每天有事没事就往学生会凑。 仔细一回想，他的确是在比赛时见过她几次的。簇拥的人一少下来，孟湘南倒是显出来了。 好几次碰见她时，陆嘉显也在旁边…… 顾应昭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可是一想到上次校庆时，和外校学生起的那场冲突里，陆嘉显看孟湘南的眼神，他就有了别的心思。 - 放学的时候，沈如琢在出校门的路上碰见了孟湘南，她站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像是专程在等他。 想到今天早上陆嘉显那句嘱咐，沈如琢喉头微微滚动，迟疑着，还是和她打了个招唿。 “会长。”孟湘南笑着走上前来。 她从来不用这个称唿叫自己，沈如琢不禁吞了下口水，有些麻烦的预感从心底冒上来。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孟湘南直截了当地说。 ——懂，陆嘉显这傢伙已经跟我说过了，不要提他知道你要看监控的事，沈如琢胸有成竹。 “嗯，你问。”他在心中预演着孟湘南要问的问题。 “知行楼一楼门口杂物间的门，哪些人可以打开?”孟湘南说。 “……啊?” 沈如琢愣住，这怎么和他预想的问题完全不一样。 “不只有教职工能打开吧?学生会有钥匙吗?” 孟湘南盯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挑起一抹敏锐。 沈如琢很少见她这样强势直白的与他人对视，不容人迴避，他的嘴角在这目光注视下僵住了，抿了抿唇，只能如实回答。 “对，学生会这里保管了知行楼所有储物间的钥匙，我就有一份。” “就你一个吗?还有谁?”孟湘南上前一步。 沈如琢感觉今天的孟湘南似乎和平日里随和的模样有些不太像，他喉间不自觉吞咽一下，他本就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和女生周旋，虽然不知道孟湘南问这些做什么，还是被她诱导着说出真实的答案。 “还有……陆嘉显。” 听到这个名字，孟湘南的表情凝在一瞬。 第三十六章 他有了期待 姜玲今晚又加班，在电话里叮嘱孟湘南自己把冰箱的菜热一下。 孟湘南挂掉电话，她没心情吃完饭，在书桌前枯坐许久。 她从未想过，从沈如琢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竟然会是陆嘉显。 和陆嘉显的几次相遇、交集她都记得很清楚，可是此时此刻再去回想，却蒙上了不真实的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 甚至让她一次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全然想错了、查错了方向。 怎么会是他呢? 一个温文尔雅，颇有风度，会替她解围，会在雨天为她撑上一把伞的人，难道只是戴上了道貌岸然的面具? 可是当一件事没有其他可能时，她只能选择相信这个看上去最不可能的答案。 手机就摆在桌上，可她却不敢点开提问箱了。 之前她还敢壮起胆子、左右横跳地试探这位“x”先生，但现在她不敢轻举妄动了，陆嘉显那双难以捉摸的深邃眼睛像一盏警示灯，在她脑海中闪过。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知道自己在扮演顾应昭吗?又或是明知她喜欢的是顾应昭才这样做? 孟湘南看向被她放在一旁的小熊公仔，伸手将它拿了过来，此时她才终于有心情仔细端详、检查一下它。 新换的蝴蝶结布料挺括，上面的条纹微微凸起，手指抚摩其上能触摸到项圈温柔的里衬。 这不是随意拿出的装饰品，是精心准备的。 孟湘南手指往后，摸到项圈背面的刺绣，是一串英文，她打开搜寻引擎，输入这串英文，是国外一家奢侈品的名字。 这是价格不菲的正经儿童衣饰，被他用来装饰玩具熊。 就算她弄错了，对方不是陆嘉显，启星的学生里有这个家庭条件的也没多少人。 孟湘南更加感到扑朔迷离，陆嘉显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斯文有礼，现在在看来却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如果说他是恶从心起、玩弄人心，从这枚蝴蝶结她却能触摸到有温度的郑重。 孟湘南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魅力，能让一个家世优渥的高材生为自己着迷，纯粹为了陪她玩这些小游戏，哄她开心。陆嘉显不像是那样无聊的人。 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孟湘南还是点开了提问箱，没有新的消息提醒，她看着空白的对话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冷却下来。 和之前的好奇不同，或许是对危险的本能，她的直觉告诉她要往后退，月光洒在桌面上，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条消息。 她要等，等对方先动。 同样的月光下，陆嘉显在看韦溪发过来的邮件，都是周政那份名单上参会人员的资料。 韦溪还不忘记附上一条信息提醒他，委婉地请他做好准备，还有十天，陆行云就要回来了，直飞北城。 陆嘉显没有回覆他，资料摊在桌上，一眼望去都是没有公职在身的官员家眷。江映雪做得也太明显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顾家的财政状况得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她这样狗急跳墙? 这也算是他没有想过的意外收穫，可今天他的心却一直有些静不下来。 放在书桌另一侧的手机无端变得显眼异常，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却还发出干扰他的无声电波，让他的目光不得不多分过去一点，思绪冷不丁的游走到那黑着的安静屏幕上。 手机很安静，一整天一条消息提醒都没有。 陆嘉显看完所有人的资料，关掉了网页，揉了揉自己的头髮，身体往皮质的椅背上一仰，目光却又已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片刻，他微不可闻地轻嘆一声，最终还是坐起身拿起手机，点开了提问箱。 并没有什么新消息被他漏掉。 孟湘南没有找新的话题，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冒出来什么新想法来和他斗智。 在短暂的交锋过后，这样的寂静反而显得不太对劲，不管孟湘南是因为发现端倪而去看监控，还是真的因为丢失了现金，他都无法从这样的寂静中窥见更多。 他也可以主动联繫他，可那样又要假借“顾应昭”这个面具。 陆嘉显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提问箱中，有顾应昭现在的形象，也有自己小时候过去的模样，唯独没有现在这个陆嘉显。 他不愿展现的那个陆嘉显。 只有在一些互相试探的字里行间，他才能偶尔用真实的形状接近她。 他在等，等她来触摸他的破绽。 他的夜晚又变得寂静无声，黑夜被抻得无限长，但在这绵长的孤独中，他不敢承认地、不想面对——他有了期待。 令人着迷的期待，让人窒息的期待。 第三十七章 心虚 周五的上午第三节课，班主任周密抱着厚厚一摞试卷站在了教室门口，宣布进行一次小考。 为了高考前的体考测验不会太差，启星中学的高三年级每周还保留了一节体育课，且不允许主课老师随意占用，原本上午第三节课就是六班的体育课，这下因为小考而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数学课而对调了。 本来连篮球都取了出来的男生只得哀嚎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回座位上。 退出社团后，原本被占用得紧巴巴的时间一下就宽裕了起来，离中午放学还有半小时，孟湘南就写完了全部题目。 但因为班主任周密注重态度端正、细心严谨，不喜欢学生提前交卷，她写完后仍然乖巧的坐在位子上，来来回回又检查了两遍答案。 总算磨蹭到下课铃响，她交完卷就去找曾絮，曾絮看上去心情不错，应该考得还行，拉着她就说要去学校外面下馆子。 “沈如琢给我整理的笔记好神吶!”曾絮低声道，“把他写的例题看会了，考试的大题只是变了几个数字而已……” 孟湘南抿嘴偷笑，曾絮对其他人的八卦都很敏感，唯独对沈如琢的心意一窍不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调侃曾絮：“那上次你哄好他没有?” “哄好了……吧?”曾絮不太自信，“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不至于和我一个煳涂蛋斤斤计较，要是还生气，我这周日请他吃顿好的!” “周日?”孟湘南一时想不起来周日是几号。 “你居然忘了周日是我生日……”曾絮忽然幽怨地看着她，“下午三点，唱k加吃饭，你别想跑。” “不跑、不跑……”孟湘南摆摆手，自知理亏，赶紧答应。 两人走到校门口，迎面碰上从外面进来的顾应昭，他也看见了孟湘南。 “小南，去吃饭?”顾应昭不着痕迹的拦住孟湘南的去路。 “是、是的。”孟湘南答，顾应昭从来没有叫过她“小南”这样亲近的暱称，她一时有些惊慌。 “街对面开了家川菜馆，还不错，可以去试试。”他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牙齿。 “好……” 不知道为什么，顾应昭今天显得难得的热情，和曾絮也打了个招唿，才侧过身离开。 “你看吧，我就说他和你说话会笑。”曾絮挑眉看着孟湘南。 孟湘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还没回过神来。 “你们俩还在聊吗?”曾絮忽然想起，似乎很久没有听孟湘南提起过那个提问箱的事情了。 “没有。”孟湘南立刻否认，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曾絮说关于她用网络撩暗恋对象结果好像不小心撩到他哥这件事。 实在是难以启齿…… 但孟湘南没想到的是，到了下午，那节被调换的体育课，和七班、十班的体育课变成了同一时间进行。 操场虽然大，但是三个体育老师像约好了一样，都选择了主席台附近的跑道集合。 孟湘南的右边是顾应昭所在的十班，左边是陆嘉显所在的七班，两边都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曾絮站在队列里东张西望的，想看沈如琢站在哪一排，孟湘南却心如鼓擂，总感觉有些心虚。 她的心虚不是因顾应昭而产生的，却是因为陆嘉显。 顾应昭没有和她聊过那些隐秘的心事，也没有和她在屋檐下躲过雨，更没有陪她撞见过一场不该被看见的家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更没有用另一个身份窥探、试探过她。 在意识到提问箱另一头是陆嘉显后，她可以在网络上假装无事发生，却不知道面对面时自己还能不能如同往常一样和他聊天。 大概是因为三个班在一起上课，有了比较心理，三位体育老师并没有很快就解散队伍，六班的体育老师还要求学生按照队列先绕操场跑一圈。 孟湘南跟着前面的同学慢跑经过七班身后，侧头看了一下还在听老师训话的七班学生，里面并没有陆嘉显的身影，连沈如琢也不在。 这两人的身形太过突出，人在没在，看一眼就知道。 孟湘南松了一口气，看来陆嘉显缺席了体育课，她低着头继续跑步，一圈快跑完时，却被后面的同学踩住了脚后跟，惯性使然，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人就直直的摔倒在跑道上，发出一声闷响。 身后的同学传来一声尖叫，曾絮第一个冲过来扶起孟湘南，一旁十班的学生也跑了过来。 孟湘南只觉得膝盖很痛，手掌也很痛，低头一看，两处地方都被塑胶跑道擦破了皮，在往外渗血。 这大概就是对她成天不把心思花在正事上的惩罚，孟湘南“嘶”的倒抽一口气。 “你怎么搞的?”曾絮有点着急，“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孟湘南点点头，扶着曾絮的手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上来。”顾应昭走到她面前，背过身蹲了下来，“我背你去。” 孟湘南一瞬间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自己，曾絮也为顾应昭的举动感到惊讶。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快点，你这样走，走到什么时候去?”顾应昭催促着。 “不、不用了。”孟湘南摇摇头，她身上沾了灰，要是再不小心把自己的血蹭到他身上，怎么好意思? 顾应昭压根没管她说什么，拉过她的手往自己背上一搭，孟湘南只好顺势趴在他背上，让他背了起来。 曾絮一见这架势，生怕自己当了电灯泡，立刻松了手，也不跟着去了。 顾应昭到底是校队前锋，背着孟湘南丝毫不喘气，脚步也很稳，从操场的侧门拾阶而上，走到林荫道时，迎面碰上了沈如琢和陆嘉显，两人拎着一筐体育器材从林荫道的另一头走过来。 孟湘南这才知道为什么开始他们俩不在，是被老师派去领器材了。 迎面来的沈如琢看见顾应昭背着孟湘南，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沈如琢关切道。 孟湘南大气都不敢喘，趴在顾应昭背上不敢说话，陆嘉显的眼眸直白锐利地看过来，太阳光在他眼睫下投下一片阴翳，他盯了一会她腿上的伤口就缓缓移开了目光。 “摔的，我们去躺医务室。”顾应昭对沈如琢说，眼神却看向陆嘉显。 “摔的”、“我们”，没有多余的词彙，却显得暧昧，让人觉得他和孟湘南十分熟稔。 “哦，那你们快去吧。”沈如琢丝毫没察觉这其中的暗流涌动，赶紧拉着器材箱让到一边。 顾应昭背着她从陆嘉显身边走过，孟湘南甚至不敢去看陆嘉显。 这种心虚来得不讲道理，孟湘南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连耳根子都在发烫。 看着顾应昭独自背着一个女生，沈如琢迟疑道：“我们……要不要帮下忙?” 医务室可是在行政楼的四楼，要靠腿爬的。 “不了。”陆嘉显声音低沉，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第三十八章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顾应昭背着孟湘南爬上了四楼。 这样的场景，她从前都不敢幻想，太不可思议，太遥不可及，她想，如果自己没有搞那么多事的话…… 隔着薄薄的衬衣，顾应昭的背上的温度传向她的掌心，可她却心不在焉。 陆嘉显知道的吧?如果她没有猜错，他在提问箱应该把她的心事看了个清清楚楚。 心虚的应该是他才对!她又没有冒充别人，更没有拐弯抹角的骗人。 想是这样想，可归根结底她只是觉得不解、觉得好奇，却没办法真的讨厌陆嘉显，因为他为她解围时虚放在她肩头，不曾落下的手，因为他曾在雨天赠她一把伞，因为他在咖啡馆中开解过她……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孟湘南鼻子里轻轻的哼出一股气，飘散在顾应昭耳侧。 他忽然觉得，刘晋说的或许还真没错。他的嵴背，能感受到孟湘南刚刚忽如其来的心跳，每一下都隔着衣料在搏动，连带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他习惯了做众人视线的中心，从来没有在意过向她这样低调的女生。 也是在陆嘉显占领风头后，往日围着他转的女生们都不见了踪影，孟湘南的存在才慢慢显了出来。 医务室的老师拿双氧水和碘酊给孟湘南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顾应昭站在一旁看着。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上课吧。”被他盯着自己难看的伤口，孟湘南有些不好意思。 “一起走，你下楼不方便。”顾应昭揉了下鼻子。 在校医室包扎这一会，他才正儿八经的打量孟湘南一回，她是双眼皮，眼睫毛又细又浓密，看向他的时候会让他想起纪录片里见过的林中小鹿，皮肤嫩白，嘴巴长得小巧精緻，鼻樑笔直，因此让她显得有些冷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但一开口说话又显得十分柔软。 只是她从来都扎着整齐的马尾，规规矩矩的穿校服，从来不打扮自己，人也低调，所以他从没注意过她。 现在看来，她的一切都恰恰好。 孟湘南不知道顾应昭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这让她感到不自在，校医的手很轻，可她已经开始坐立不安，只想尽快包扎好伤口，回到操场。 好在包扎很快就结束了，校医在叮嘱她伤口别碰水，孟湘南总算舒了一口气，提议回操场，她可以坐在一旁休息，顾应昭还是要去上课的。 顾应昭走到楼道口，又提出要背她，孟湘南连连摇头推辞。 这么近的距离，来得太过突然，她期盼的是细水长流、交换灵魂，直至水到渠成，刚刚他一路背她过来，已经让两人贴得过分紧密，羞赧的烟红还未从她耳根散去。 何况现在看来，这纯粹是自己单方面给顾应昭添麻烦，于是坚持自己搭着扶手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顾应昭几次想拦住她，见她坚持，只好作罢，跟在她身旁慢慢走。 他低头，留意到她纤细的脚踝，这种单薄柔软的特质让一种英雄主义在他胸腔中迅速胀满。 如果陆嘉显真的对孟湘南有想法，他不能让哥哥得逞。 回到操场，体育课还剩下半小时，孟湘南被曾絮搀着坐到跑道旁休息。 “你和顾应昭，怎么回事啊?不是没聊了吗?” 孟湘南屁股还没坐稳，曾絮就憋不住了。 “他好心帮我而已。”孟湘南答。 曾絮不认同：“平时没见他这么好心过。” 孟湘南闭上嘴，她打算用沉默对抗曾絮的八卦，身后一阵喧闹声响起，曾絮立刻把盘问她的事情抛到脑后，转过头伸着脖子张望发什么了什么事。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男生们本来就爱闹，孟湘南低头摸了摸自己膝盖上的胶布，她困意上来了，才懒得去看男生们在闹什么。 “卧槽，七班和十班打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她要把他的秘密找出来 孟湘南闻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连膝盖有伤都忘了，转身朝曾絮说的地方看去。 “……”场上仅有顾应昭和几个十班的人在和七班的人打球而已，陆嘉显的影子都没看见。 “打篮球也叫打起来啊?”孟湘南看清楚篮球场上的动静后，冷冷地看了曾絮一眼。 “这俩人每次都针锋相对的，说不定一会见面就打起来了!”曾絮笃定地说。 孟湘南瞧着她的兴奋劲儿，感觉她好像很期待顾应昭和陆嘉显打起来，甚至恨不得开个盘下注买输赢。 “你别站着，我去找个好位置，我们坐着看。”曾絮说。 “我不去，要看你自己去看。”孟湘南才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要是真打起来了，你就有机会嘘寒问暖了……”曾絮义正词严地说，“他关心你，你也关心他，毕了业就结婚，我随二百。” 孟湘南今天没有什么心情和她开玩笑，闷头不做声的坐下。 “你好没意思!”曾絮嘟囔一句，“不管你了，我自己去。” 孟湘南不想看顾应昭打球，她还想看沈如琢上场呢! 曾絮转头就去了篮球场边凑热闹，和场边的女生聊了几句才知道，七班也是调了课才和十班在同一时间上体育课的，刚刚两边男生到了场上，十班的顾应昭忽然提出要打个半场，十班没有校队成员，兴致缺缺，但沈如琢欣然应战，硬是凑出来几个人。 曾絮饶有兴致的在场边找个位置坐下，她就没见过沈如琢打过几次篮球，他总是和试卷与各种资料呆在一起，白瞎了那么高的个子。 可惜顾应昭到底是校队的，和刘晋两个人配合，把七班打了个落花流水，除了沈如琢还进了一次球，其余人都没法靠近禁区。 惨不忍睹，眼看着这比赛越打越尴尬，沈如琢连声嘆气，曾絮都不忍心再看下去，还有五分钟下课，她把手机藏在袖子里给孟湘南发微信，诚邀她下课一起去食堂边上买饮料。 学校小超市新进了好喝的桃桃鲜奶，她一瓶、孟湘南一瓶，再给沈如琢带一瓶，安慰安慰球场失意的学生会会长。 曾絮砸吧砸吧嘴，就见沈如琢换了下来，他喘着气走到场边，低头看着曾絮。 “有水没有?”他问。 “有，一会请你喝。”曾絮坦然。 沈如琢淡笑一声，撩起衣摆擦了擦下巴上的汗，虽然北城早已入了秋，但运动起来还是很热，他口干舌燥，微微皱着眉扫视了一遍球场的观众席。 “你在找谁呢?”曾絮狐疑地看着他。 “陆嘉显。”沈如琢没好气地道，“一解散就不知道他去哪了，偏偏关键时刻找不着人。” 曾絮听出了他这是埋怨陆嘉显没能上球场给七班挣点面子的意思，哂笑着说：“就算他来了你们也打不过校队吧?” 曾絮也想像不出陆嘉显打篮球的样子，他和沈如琢一样，都是人高马大却斯文得很。 谁知沈如琢闻言却挑了下眉，正准备开口反驳她，就看见孟湘南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走吗?”孟湘南催促着曾絮，“老师说不用集合了，我们直接去超市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曾絮不慌不忙地看向沈如琢：“一起走吗?请你喝饮料。” 沈如琢犹豫了两秒：“等会，我去叫阿显一起。” 他说着就往操场去，孟湘南脸色微变，目送他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回头对曾絮说：“我们先走。” “为什么?不等他们一起吗?” 孟湘南可不想和陆嘉显一起去，她正头脑风暴想编个藉口，下课铃响了。 “我们先去，下课了人多，等下要挤半天。”她扯了扯曾絮的衣袖。 篮球场上的较量此时也结束了。 “真够无聊的。”虐完菜的刘晋撇了撇嘴，和七班这群书呆子打可真够无聊的。 他有些恶趣味地把手中的篮球往顾应昭的方向一扔，顾应昭接到球又用更大的力扔回给他，刘晋抬手一挥，那颗球就朝着一旁的观众席飞去，顾应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曾絮和孟湘南正准备离开篮球场，从斜后方直直的飞来一团黑影，她余光感受到了，回头一看球已经飞到脸前，下意识的闭紧双眼。 又是摔跤又是被球砸脸，她今天有点过分倒霉了。 可是预想中的球却没有袭来，孟湘南眯起眼，微微睁开一条缝，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的在她眼前将篮球拦了下来。 陆嘉显的手宽阔而有力，右手竟直接抓住了篮球。 “谢了，哥们儿。”刘晋见差点砸到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来讨球。 陆嘉显捏着球，却没打算还给刘晋，漆黑地瞳仁缓缓地看向篮筐下的顾应昭，他站在罚球线外，抬手越过刘晋一投—— 球无比精准的落进篮筐。 篮球擦着顾应昭的耳边落下，咚咚作响，观众席上有人低声惊嘆，顾应昭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血往上涌。 他盯着哥哥，而陆嘉显的漆黑眼眸只在他脸上短暂的停留一下便转开，如同一句警告。 球场上的人没有过多停留，毕竟下课铃总是让人躁动。 陆嘉显回过头看向孟湘南，她恰好也正盯着他看，迎上他的目光，她眨眨眼，有些不自然的避开。 “怎么摔的?”陆嘉显问。 “被绊了一下。”孟湘南简短的回答。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陆嘉显，和那个与她在网络上周旋的骗子，形成了一种割裂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与他对话。 她之前可以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可这样面对面，她感觉自己随时要被他的目光洞穿。 他藏在暗处欺骗她，窥视到了她心底的秘密，还把玩着她的秘密，孟湘南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 这不公平。 她的眼睛越过陆嘉显，看向板着脸离开球场顾应昭，想到之前在提问箱中，陆嘉显对顾家私事的打探，孟湘南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伤口不要包得太紧。” 因为感受到孟湘南的冷淡，陆嘉显的目光从她的膝盖移到她的脸，她终于肯看向他。 “谢谢。”孟湘南脸上的冰雪稍稍融化，露出了淡淡笑容。 陆嘉显微微有些怔愣，背上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好在沈如琢的出现让气氛转了风向。 “你刚刚上哪去了?”沈如琢疑惑。 “哎!路上说路上说，别磨蹭了，等下还没买到桃桃鲜奶就要上课了!” 曾絮直接打断沈如琢施法，催着所以有人赶紧往超市去。孟湘南和陆嘉显相视一笑，跟在曾絮和沈如琢身后朝着超市的方向去。 陆嘉显觉得孟湘南有些不对劲，却又拿不准是哪里不对劲，大概是孟湘南脸上的笑意有些熟悉，她的笑容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仿佛，像他自己。 两个人并排走着，陆嘉显不动声色，孟湘南的余光也始终留意着他。 明显不和睦的兄弟，明明是哥哥却要谎称自己是弟弟…… 陆嘉显一定有比她更大的秘密，她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一定和顾应昭有关，不管他是善意还是恶意。 她要把他的秘密找出来，就从他想要探听的过去开始。 第四十章 风度翩翩的样子绝对是演的 “你刚刚那个进球好酷啊!” 去小超市的路上，曾絮还在回味刚刚陆嘉显回敬十班的那个球，不吝夸奖。 陆嘉显微微眯起眼笑道：“运气好。” 沈如琢睨了他一眼，嘴角都抽了两下。 这小子也太能装了，明明之前在国外打篮球和橄榄球都是一把好手，今天这么谦虚? “对了!周日我生日，你们都来，听见没有?”曾絮对陆嘉显也发起了生日邀请。 陆嘉显余光睨了身旁的孟湘南一眼，她好像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 “你也会去吗?”他问。 “当然。”孟湘南答，“应该会很好玩的。” 因为膝盖有伤，她走得比较慢，前面的沈如琢和曾絮一边聊天一边走远，而陆嘉显却始终和她保持相同步调。 “张莹很有想法，已经在想广播社的新节目了。”孟湘南忽然道，张莹是陆嘉显推荐来的，她想到这点，就和他交待一声。 因为没有了曾絮的叽叽喳喳，围绕着他们的空气就静了下来，过去孟湘南对这种安静感到很自在，可是现在她却有了完全相反的感觉，只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平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能帮到你就好。”陆嘉显答。 孟湘南抿紧了唇，她欠他的人情一个又一个，以后一定要在她拆穿他之前全部还完! - 周日，曾絮拉了个群，直接把ktv的位置发在了群里，孟湘南下午出门后，才发现夏天的尾巴终于完全消失不见，勐烈的萧瑟西风让北城彻底的降了温。 她穿一件短袖针织衫配牛仔长裤，还是有点冷，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在ktv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曾絮霸着麦霸位唱得投入，沙发上坐着的都是同班同学，拿着道具在给她助兴。 孟湘南把自己提过来的蛋糕放在茶几上，得到了曾絮飞奔过来送上的一个吻。 “爱你!等会到吃饭的地方再打开!” 孟湘南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还有人没到，她不喜欢唱歌，于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曾絮唱歌。 等她终于唱累了，从麦霸位上下来了，沈如琢推门进来了。 “成年日快乐。”沈如琢捧着一束向日葵大步走进来，笑得灿烂，虚抱了一下曾絮，她愣愣地看着他，这次连尖叫都没能发出来。 孟湘南的眼神却越过沈如琢看见他身后的陆嘉显，穿一身黑色冲锋衣，里面是羊绒圆领，菸灰色牛仔裤，领口若隐若现的闪着金属配饰的光，一整个肩宽腰窄的长腿衣架子。 包厢内灯光昏暗，他却依旧轮廓分明，长长的眼睫在红蓝交错的彩灯下显得动人，他抬眸，看向孟湘南，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机锋。 孟湘南并不是很想看见这个骗子，但一想到他的处心积虑很有可能是冲着顾应昭来的，还是得做做表面功夫，曾絮捧着向日葵挤到孟湘南身边，她头一次在曾絮脸上看到了羞赧的神色，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女生被这束花当场击晕，歌也不唱了，乖乖坐着，眼神始终跟着沈如琢。 边上的其他同学也看出来端倪，一个个都闭着嘴看热闹，荧幕上的伴奏空响着，包厢沙发是个凹字型，沈如琢本想坐到曾絮对面，被陆嘉显不动声色的挤到了曾絮身旁，挨着她落座。 曾絮心领神会，赶紧招唿他，伸手往孟湘南身旁一指：“你也坐。” 陆嘉显落座在孟湘南身旁，并没有挨着她，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轻轻拧开，仰头喝了起来，看上去自然得很。 反倒不自然的是孟湘南，她敛起心思，打起精神来。 “你们怎么不唱呀?”曾絮看着屏幕上的伴奏空播，看向周围的几个同学。 沈如琢的“闪亮登场”把正常气氛都变得微妙而胶着起来，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赶紧接茬道：“唱、唱……” 音乐声又重新增大，如同一种掩护，让包厢内兵荒马乱、各不相同的心思能在这嘈杂之下得以掩藏一二。 只是曾絮的羞涩扭捏还没持续够三分钟，就又回到原型，她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孟湘南。 “来两局?” 孟湘南低头一看，就见曾絮和沈如琢两个人双双打开了王者荣耀。 她嘆了一口气，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更新。她对手游毫无兴趣，但曾絮却十分沉迷，她手机上会出现这个游戏的原因完全就是为了当曾絮的“绑定奶”。 为了从铂金分段爬出来，曾絮每天中午下播后都苦苦哀求孟湘南给她打辅助，孟湘南根本不会玩这种游戏，曾絮给她买了一个坐婴儿车的英雄。 在曾絮嘴里，这个英雄是“最无脑的英雄”，饶是这样，孟湘南都学了很久。 之前为了应对高三的第一次考试，曾絮信誓旦旦的说要退游，结果最近她感觉自己学得不错，又开始了“来两局”的操作。 “陆嘉显，你也来，我们凑个五排。”曾絮又越过孟湘南对她身旁的人说。 孟湘南也转头看向陆嘉显，谁知陆嘉显愣了一下，难得地露出了一些木然的表情，说：“我不会。” 曾絮全然不信：“不可能，别装了。” “他真不会……”沈如琢在一旁说，“他根本不玩游戏。” “连农药都没玩过?”曾絮又问了一遍，实在因为陆嘉显看上去就像个盖世野王。 就连隔壁班的学霸都偶尔要来一把，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不玩手机游戏简直就像违反了“青春期法典”一样。 可惜陆嘉显只是笑笑摇摇头：“没有。” 他有些无辜的模样落在孟湘南眼中，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孟湘南忍俊不禁，但一想到他搞“网络诈骗”，笑意又迅速消失在嘴角。 有可能又是装的，她现在总感觉陆嘉显比诈骗犯还狡诈，要小心提防。 陆嘉显的目光在孟湘南微微低下去的头上掠过一瞬，又说：“不过我可以学着看看。” 曾絮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又叫了一个同学来开了五排。 “我能看看吗?”陆嘉显往沙发后靠了一点，朝孟湘南靠近了。 “不行。”孟湘南立刻抗议，抬头看着他。 这与她和他之间的隐秘的恩怨没有关系，她本来就菜，一开团战就容易手忙脚乱，被人注视着会让她更慌，完全无法投入。 可是陆嘉显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发挥他的绅士精神，他不置可否，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狡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什么意思? 孟湘南瞪着他，可惜匹配这时已经开始了。 “小南，选英雄啊!要开了!”曾絮催促她。 孟湘南低头赶紧选了那个她唯一会玩的蔡文姬，胸间却闷着一口气，决心不再理会身旁的陆嘉显。 烦人。 她想，他之前那个风度翩翩的样子绝对是演的。 水晶开始输送兵线，沈如琢玩了个打野，其他两个同学分别选了一个肉和一个法师，曾絮还是万年不变的射手位，她选了个小矮子，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就往发育路去，孟湘南跟在她身后。 陆嘉显看着她的英雄开着一个摇篮车全程跟在曾絮后面，一直为对方提供恢復，知道了这大概是个给团队提供增益效果的英雄。 孟湘南的洗髮水有股甜美的花香，淡淡的，让他想起以前在穗城，母亲喜欢的白兰花。 她今天穿的针织衫也毛绒绒的，整个人覆上了一层柔软，但对着他的后脑勺却透着一股倔强。 他偶尔也会想逗逗她，想看她着急的样子。 或许和那天看见顾应昭背她有关，或许无关，他在心里将这归咎于男人的劣根性。 第一局全程顺风，不到15分钟就推倒了对面的水晶。第二局却因为对方射手操作过于顺滑，加上对面辅助是庄周，蔡文姬的二技能难以生效，开局10分钟，曾絮的射手经济落后对面射手将近800金钱。 “小南，帮我挡一下!别往那边去!” “弹他!” “干扰!干扰一下!” 曾絮有些急了，孟湘南本来就不常玩，被她的焦急指挥带得手忙脚乱，还是没能救下曾絮的射手，对面打野直接拿了双杀。 她在灰色的死亡界面等待覆活，手泄气的往膝盖上一放，调动视野按钮去看其他队友的行动，沈如琢的打野还算发育得不错，击杀了对面的法师，但整个团队始终还是出于大劣势，孟湘南微微转头看向陆嘉显。 陆嘉显眉头微微皱起，正聚精会神的看她手机屏幕上别人的操作，见孟湘南转过头，他的目光短暂的移向她的眼睛，示意她可以走了。 孟湘南低头一看，她的蔡文姬已经重生了，沈如琢在中路发出集合信号，她开着摇篮车赶紧追了上去，对面四个英雄集中在中路打算推塔了，孟湘南赶到时，对面的李白已经冲过来打算越塔强杀沈如琢。孟湘南开着一技能冲上去，勉强保下了沈如琢，只是沈如琢已经下了半血，她自己还剩一丝血皮。 对面四个人在塔前蠢蠢欲动，这波团战是打不成了，孟湘南想回城。 就在她按下回城按钮的时候，一双手迅速覆在了她手上，接过她的操作位置。 陆嘉显操纵着蔡文姬的摇篮车，开着一三技能就往前沖，沈如琢会意的发起进攻，曾絮的射手也已经赶到，三个人在蔡文姬两个技能的加持下，顺利开了一波团，瞬杀了对面三个英雄，剩下一个庄周逃回塔下。 孟湘南有些惊讶，她的二技能总是掌握不好时机，但是陆嘉显刚刚有一波非常关键的团控，避开了庄周的被动和大招，一下控了四个人。 沈如琢这时又冲进了对方塔下，陆嘉显紧跟其后迅速释放了干扰，庄周被强杀，曾絮迅速推掉对方中路一塔，沈如琢去抓紧时间去开龙，这一波团战大获全胜，弥补了之前的劣势。 “你不是说你不会玩吗?”孟湘南不满地盯着陆嘉显。 陆嘉显把手机交还到她手里：“刚刚认真看了一下。” 认真看了一下?就会了? 第四十一章 你今天好像对我特别好奇 孟湘南深吸一口气，她可是在曾絮的哀嚎中苦学了一周——从如何操纵英雄走路开始学起。 陆嘉显竟然看了一下就会了。 刚刚这波团战让所有人都士气高涨，这把还是要打完，于是她又低着头开着摇篮车出去和大家一起继续推塔。 游戏在进行到第32分钟时，他们总算完成了翻盘，推倒了敌方的水晶。 “爽!”曾絮一拍大腿，把手机丢开，“快五点了，我们往吃饭的地方去吧。” 一行人走出了唱歌的地方，晚餐的酒店离这里很近，曾絮提议散步过去。 沈如琢这回没有和陆嘉显同行，他捧着花和曾絮并肩走在最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剩下的四个同学也是两两一组，只有社恐本人孟湘南和与其他人不熟的陆嘉显又落在了队伍末尾。 “你从来不玩游戏吗?”孟湘南问。 “倒也不是，小时候也过游戏机，后来就不玩了。”陆嘉显答。 “我还以为你在国外读书，课余生活会很丰富。” “很多时候想玩，但没时间，做小组课题和竞赛很花费时间。”陆嘉显认真道。 “为什么转学回国呢?”孟湘南语气轻快，充满了好奇。 “因为以后还是想在国内生活。” “可是，听沈如琢说你之前在穗城读的高一高二，你怎么……”一阵萧瑟秋风颳来，孟湘南不自觉的拢紧了自己的衣摆，“你怎么在高三这个时候又转学?” 陆嘉显目光扫过身边有些瑟缩的身影，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往孟湘南肩上一盖。 “我把校长的儿子打了一顿。”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手还带紧了一下披在孟湘南肩上的外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孟湘南有些吃惊，陆嘉显最开始转学过来的时候，也听过许多猜测，不过多是捕风捉影，对陆家财力权力的猜测，今天听当事人本人说，竟大不一样。 这个伪君子!果然温柔风度都是表面。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手不自觉捏紧了陆嘉显的外套，她的确是穿少了，也不想和他扭捏客气一通，免得转移了话题。 只是这外套把她的身子拢住，还带着陆嘉显的体温，暖和的，一阵淡雅的香气也环绕住她，最先钻进鼻子里的是柚子的响起，留心过后又能感受到干燥温柔的树木香气，馥郁而低调。 孟湘南怀疑的看了陆嘉显一眼，她压根想像不出他打人的模样，尽管他有着绝对能打的身板。 “为什么打人呢?”她又问。 陆嘉显随口答道：“看他不爽。” 孟湘南睨了他一眼，阴阳怪气：“一点也不像你平时的样子呢。” 察觉到孟湘南似有若无的敌意，陆嘉显神色微怔，眯起眼笑：“你今天好像对我特别好奇?” “散步去吃饭，总得找点话题聊。”孟湘南耸耸肩。 陆嘉显轻笑一声，手插在兜里，孟湘南膝盖有伤，走得慢，他的步调始终和她一致，天气冷下来后，夜晚也来得越来越早，华灯初上，前面走着的同学有说有笑，那笑声飘到他面前就被秋风吹散，留不下一刻。 “我家里人已经不在了。”片刻后，他回答了她。 孟湘南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揭人伤疤，连忙小声道歉。 “没关系。”陆嘉显只是轻轻代过，“我妈妈在我十一岁的时候过世了，所以对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 “至少这里还有你父亲、弟弟……”孟湘南轻声道，直觉告诉她陆嘉显并不在乎顾家，可她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有点安慰作用。 “嗯，可能吧。”陆嘉显微微侧过头，孟湘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内疚，毕竟陆嘉显帮过自己好几次，她却为了探寻秘密直戳他的痛处。 “你和我弟弟好像走得很近。”陆嘉显忽然换了话题，好像刚刚触及到的心事随着秋风一转眼就被颳走了。 “没、没有啊。”孟湘南下意识否认，“上次是他好心帮我。” 没想到的是，往日和顾应昭明着不对付的陆嘉显却略一颔首，表示认可：“的确，他是个单纯直率的人。” 孟湘南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还冒充你弟弟?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开朗、坦率。”孟湘南刻意道，“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陆嘉显眯起眼，温和的看着她笑，只是这笑意有些让她捉摸不透，背后发毛。 但揭露阴谋还是得隐忍不发、伺机潜伏，孟湘南回敬他一个寡淡的笑容，然后再不说话。 曾絮说得不错，唱歌的地方离吃饭的地方很近，孟湘南走到门口才发现，原来就在离她家很近的一条商业街上。 她之前来这里给张颂送过东西，孟湘南抬眼看了一下不远处那个“暴风网咖”的招牌，招牌的灯箱坏了一角，有些黯淡。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里面打工，孟湘南心念一动，挪开了目光，她们还在学校的象牙塔中，现在这种情形下再遇见，对张颂来说也许是种残忍。 那天也是在这里，她遇见了陆嘉显，他和她仅有一面之缘，他却记住了她的名字。 曾絮提前订了包厢，一行人走到包厢门口，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熟面孔。 顾应昭看到这一群同学也是愣了一下，确切的说是看见哥哥和孟湘南走在一起。 顾海和江映雪有说有笑的从他身后走来，江映雪比顾海先看见陆嘉显，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变了又变。 顾家订的包厢就在曾絮的生日聚会包厢对面，来的都是亲戚，顾海一见陆嘉显就笑开了，伸手就招唿他过去。 “嘉显!和同学一起来玩啊?” 餐厅的走廊并不宽敞，两拨人的交会让这个地方变得更加侷促、狭窄，两边都有不清楚情况的人，而陆嘉显大方的走了过去，还挨个和江映雪、顾应昭打招唿。 江映雪脸上的笑僵硬得不能再僵硬，而顾海却开心得不得了，今天两家的亲戚都在，他只想趁此机会把失联多年大儿子介绍给亲朋好友们，让他们熟络熟络。 “这回考试，嘉显是年级第一呢。” “是啊，他现在回北城了。” …… 听着顾家人之间的寒暄，沈如琢给同学们使了个颜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赶紧钻进包厢，免得尴尬。孟湘南在关门之前看了顾应昭一眼，他嘴唇紧抿，站在自己妈妈身边，像个卫士。 直到开胃菜上了桌，陆嘉显才从对面包厢回来，他面色如常，坐在沈如琢身旁，孟湘南不知道顾家的餐桌上究竟是不是一派和气，但顾应昭一定不开心。 她能体会到这种落差感，在孟庆军那里已经尝过一遍被忽视的滋味。 饭局进行到一半，孟湘南藉口去洗手间，让服务员一会记得关灯，将蛋糕推进包厢，交代完后倒是真的有些想去洗手间了。 曾絮订的这家餐厅服务做得很周到，洗手间里做了漂亮的化妆檯，上面洗手液，消毒液和护手霜一应俱全，孟湘南刚关上洗手间隔间的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属于两个不同的人，一前一后的推门进来，洗手间大门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上，就听见洗手台传来流水声和点菸的声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你家老顾什么意思啊?小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宝贝他那大儿子。” “你小心到时候家产让人分一半。” “姐，你放心，陆家那么有钱，看不上他老顾家这一亩三分地……” 孟湘南站在隔间里，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她连唿吸都屏住了。 “那可不好说，他又不是他舅舅的亲生孩子，要有了亲生孩子还能不偏心?”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是冲着我来的。” “你是说，他还记恨小时候的事?都那么久了，不至于吧?”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却没听见有人出去的声音，孟将门锁轻轻拨开，轻轻推出去一条窄缝，从门缝中窥视，看见江映雪对着镜子描唇，眼睛却在走神，心事重重。 她边上有个与她长相相似的女人，正靠墙站着，听对话，应该是她的亲姐，见江映雪不说话，那女人伸手敲了下大理石的台面。 “实在不行，我去和你家老顾说，你等了他多少年，他娶了个有钱的，他吃香喝辣，现在又想多认个儿子，难道你们母子俩就不可怜吗?昭昭九岁前都寄养在乡下，连你都没见过几次!” “姐……”江映雪皱了眉，“那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提。” “怎么不能提了?他自己贪图富贵娶了陆家那女的，还不放过你……” 剩下的话听不到了，因为她们推门出去了，孟湘南从隔间走出来，打开洗手台的水，仔仔细细的洗了手，又洗了脸，狂跳的心还没能冷静下来。 唿吸都还是悬着的，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知道顾家的家长里短背后一定有秘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 她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包厢，服务员刚好推开门走了进来，灯光倏忽被按灭，一群人在烛光的映射下给寿星唱生日歌，沈如琢给曾絮戴上小王冠，每个人都在这欢欣的氛围中，除了孟湘南。 她看向圆桌另一端的陆嘉显，烛光让他的五官柔和下来，他看着越来越亲密的曾絮和沈如琢，脸上的玩味转向落寞。 有些自嘲挂在他嘴角，他忽然转过脸，视线和孟湘南的目光撞个正着，她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江映雪姐姐的话在孟湘南脑海里也如同渐强渐响的涟漪荡漾开来—— 顾应昭十岁前，一直在乡下。 可她去褐砂石别墅时，却是九岁。 第四十二章 小王子 孟湘南第二次去顾家，是一个周六，姜玲又要出差，孟湘南去了爸爸住处，她趴在不合身高的桌子上写了一上午的作业，原本孟庆军说写完作业，下午就带她去游乐场，结果孟庆军接了个电话，就把约定做了废。 约定是他随口承诺的，孟湘南却在心底悄悄地、认真地期待过。 只有能得到回应的孩子才懂撒娇，孟湘南知道爸爸对自己没有这么多耐心，尽管非常失落，还是不哭不闹地跟着爸爸上了车，听他辩解自己工作忙、没时间，也只是点点头。 去不成游乐场的心情和孟庆军引擎盖上积的灰一样，薄薄一层却能掩盖所有颜色，但当她看到那幢褐砂石别墅出现在车头前方时，这层灰却轻轻的被风吹散了一点。 她不喜欢这栋别墅里奇怪的装潢，也不喜欢那个总拿眼角看人的保姆，但她知道，在楼道尽头的拐角后，藏着一个穿着好看衣服的哥哥，他给她擦眼泪，带她去二楼看动画片，还会用小熊玩偶哄她开心。 那次见面回去后，孟湘南就在心底给他取了个外号——“小王子”。 住在木头楼梯上的，衣着精緻，长得好看的“小王子”，让她的今天又有了新的期待。 又如同第一次一样，爸爸的女老闆上了车，她下车，跟着保姆进了屋，连孟庆军在她身后说拜拜都没有理。 小保姆还是随手拿了几本画册递给她，就去了隔壁房间煲电话粥，孟湘南轻手轻脚的从会客室出来，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谁知一过转角，小王子就站在楼梯上，笑着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会来?”孟湘南惊讶道。 小王子只是淡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楼上：“我在窗边看到了。” 孟湘南恍然，沖他粲然一笑，他把手伸过来，说：“来吧。” 她和他手牵手上了二楼，保姆讲电话时那聒噪的大笑随着木质楼梯拐过一道弯后留在了昏暗的一楼。 孟湘南跟着他进了卧室，上次来，她光顾着哭，一双眼睛肿得厉害，又被泪水煳住，根本没能仔细看过他的房间。 这是一间整齐的房间，虽然装修和一楼是一个风格，但摆设却清爽干净了很多，没有了多余的赘饰，进门处有一大块铺着地毯的空地，正对着墙上的壁挂电视。 小王子脱了鞋走上地毯，他明明和她年纪相仿，可是言行举止却样样都妥帖又优雅，于是孟湘南也有样学样，脱了鞋，摆整齐，跟着他，两个人坐在地毯上，他打开了电视机，说：“你想看动画片吗?” 孟湘南因为没有穿自己最好看的那双袜子而有点害羞，把脚蜷起来藏在腿下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他放的动画片叫《雪孩子》，孟湘南没看过，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小王子却在一旁翻着一本厚厚的、全是字的书，等他再抬起头时，孟湘南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偏她还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了?”他有些惊慌失措。 孟湘南想说雪孩子竟然消失了，太过分了，但感觉一张嘴鼻涕就要掉嘴里了，只好勐吸鼻子勐摇头。 “不哭……不哭……”小王子从边几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见她擦不干净，又再抽了一张，自己动手轻柔地给她擦脸。 第一次见面就哭，第二次见面又哭，孟湘南也不想的，但他越是温柔的给自己擦眼泪，她就越想哭。 一个可以称得上陌生的小哥哥能这样对待她，自己的爸爸却没有给她擦过眼泪，甚至只会嫌弃的叫她住嘴。 大颗的眼泪在脸上滚落，孟湘南一边抽气一边哭着说：“我、我、我想去游乐园的……” 小王子好像并不懂她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只是愣了一下，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拿来一本书。 他把书摊开在孟湘南面前，里面是全彩的插画，画的就是主角一行人去游乐场探险的故事。 “我陪你一起看这个故事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孟湘南第二次来做客，已经让他哄了两次，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深唿吸几下努力平復情绪。 那些插画色彩丰富，精緻美丽，确实一下就抓住了她的眼睛。 “真、真……真好看……”孟湘南努力的想要活跃一下愁云惨雾的气氛，但一开口就显得自己更加支离破碎。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问题，小王子略思考了一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你可以叫我……叫我……”自己的名字就在嗓子尖上，想要说出来却要突破万千重关，孟湘南有点泄气。 她不想给他留下这么丢人的形象。 可对方没有催促他，也刻意不盯着她看，只是安静的等着。 “小……小南。”片刻后，孟湘南才终于小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声如蚊蚋，对方却抬手摸了下她的头，像是在夸奖她。 小王子又问：“那小南知道我叫什么吗?” 孟湘南点点头：“你叫小熊。” 精緻漂亮的男孩愣了一下，笑了，见她说得笃定又流利，默认了这个称唿。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扮演哥哥，你扮演妹妹，把这本故事书念完，下次你再来我就带你去游乐场，怎么样?” 孟湘南的眼睛亮了一瞬，但一听说要念故事书，又用力摇了摇头。 小王子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布鲁姆一家乘坐飞艇来到游乐场，这里有来自各个星球的外星小孩，有的长了三只眼睛，有的三头六臂，还有的手指上长满了吸盘，但他们都能在这里获得快乐。威利&mdot;布鲁姆牵着他的妹妹莉莉&mdot;布鲁姆，想要去乘坐时光探险船……” 他语速平缓，音色清朗又柔和，很像是在哄她，念完哥哥的对白，他抬眼看向孟湘南，孟湘南紧抿着唇，目光还是被下一段文字吸引，妹妹想要哥哥先带她去买甜点，两个人互不相让。 小王子很是沉得住气，一直静待她接下去这段对话，孟湘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出了第一句对白。 时钟走过一小时，两人才把这本画册的故事念完，孟湘南念到最后几页时，明显口齿伶俐了不少。 因为她发现，不论她沉默多久，念得有多糟糕，这位小王子都不会责备她，甚至连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于是那根紧紧勒住她脖颈的无形绳索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孟庆军说过，在别家的幼童都会叫爸爸、妈妈时，她还始终没吐出过一个音节，于是孟庆军和姜玲轮番上阵，对着一岁半的孟湘南用各种手段引导，也没什么效果，直到两岁才会叫妈妈。 而孟庆军讲述这一番艰辛时，她也才五岁，在她模煳的印象里，关于她说话这件事，爸爸和妈妈，一个暴躁、一个唉声嘆气，于是一到要张嘴的时候，她就异常紧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现在，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她却找到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做得很好。”小王子眼角微微弯起，“下次你再来，我带你出去玩。” 孟湘南露出八颗白白的牙齿，难得的笑了。 等她再见到这位小王子，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那天孟庆军照例把来寄宿的孟湘南送到别墅，并嘱咐说自己会忙到很晚，保姆很明显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这次连表面功夫也不做，直接要孟湘南去找哥哥玩，自己看电视剧去了。 孟湘南巴不得，脚步轻快的就朝走廊尽头去，可这次，拐角的楼梯上没有人在等她。 孟湘南鼓起勇气自己上了二楼，来到他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大概五分钟，门才从里侧打开，小王子见是她来了，有些惊讶。 两个月没见，孟湘南觉得他似乎瘦了，脸色也不如从前好看，眉眼不亮了，只显得阴郁，但看到她的一瞬间，他脸色还是缓和了一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小熊哥哥!”孟湘南甜甜的笑了一声。 “走。”小王子还记得和她的约定，牵着她进了房，“我带你去游乐场。” 孟湘南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这回她比上次熟练，脱下拖鞋，用脚轻轻推整齐，然后才踩上地毯，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穿得像小绅士一样的小王子身手矫健的爬上了窗台。 “来。”他推开窗，“我们从这里出去。” 孟湘南瞪大了眼，走到窗台边一看，窗边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小臂粗的树枝一直伸到窗前。 他的意思是要翻窗出去? “怕吗?”他问。 二楼虽然不高，但孟湘南哪里干过翻窗爬树这么大胆的事，她看了一眼窗台上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他一手扶着窗棱，风吹动他干净柔软的短髮，眼神果毅。 “不怕。”孟湘南答，她信任他。 小王子转过身去，孟湘南从侧面看见他眼睛有着笑意的弧度，心跳骤然加快，说不出是因为这新奇的探险方式还是因为别的。 孟湘南跟着他爬到树干上，在跳下去的时候被他稳稳接住，两个人又绕了一圈，熘去玄关轻手轻脚地换了鞋，保姆毫无察觉。 孟湘南隐约知道这样出门是被他家禁止的，站在马路边等车时，她犹豫地问：“我们几点回?” “四点前，放心，你爸爸肯定要六点左右才能来接你。” 孟湘南点点头，想到爸爸的女老闆是小王子的妈妈，她出门前一定和自己的孩子交代过时间，就不再多问。 去往游乐园的路上很顺利，计程车司机也只是打量了他们几下，一听是要去游乐园就不再多问。 孟湘南双手放在腿上，坐得乖巧又拘谨，爸爸妈妈离婚后，她再没去过游乐园了，窗外的风景在快速后退，两旁的道路越来越陌生。 “我们是去哪一家?”她问。 “当然是去最大的那家。”小王子也有些兴奋，忽然眼神迟滞了一刻。 他低头轻笑了一声，眼神苦涩，又看向她：“很好玩，你会喜欢的。每年生日，我妈妈都带我去。” “可是……你认识路吗?”孟湘南压低声音对他说，她有点担心。 男孩淡笑：“认识的，我从小在北城长大，你别担心。” 彼时孟湘南没能领会他这些复杂情绪的来源，只听见每年生日都可以去游乐场就觉得很羡慕。 现在想来，当时他会笑，纯粹是因为不想让她扫兴。 当他不笑时，眉眼之间全是苦涩与落寞，连阳光落在他脸上都显得没有温度。后来每每回想时，孟湘南总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太过迟钝，只顾着自己，没有问过他开心与否。 烛光掩映下，一首热闹的生日歌终于唱完了，众人都在起闹鼓掌，孟湘南却走了神，她始终看着对面的陆嘉显，没有迴避，也不想闪躲，记忆里那张落寞的面孔，与他的脸逐渐重叠。 顾应昭小时候寄养在乡下，九岁时根本不在北城。难以置信，褐砂石别墅那个让她惦念多年的“小王子”，原来不是他。 许愿完毕，曾絮“唿”地一声吹灭蜡烛，周遭骤然陷入黑暗，陆嘉显的轮廓在这黑暗中却被孟湘南描摹得越来越清晰。 耳边的所有人都在开心的喝彩，笑着说恭喜。 第四十三章 你对我弟弟，也是这样热心吗? 因为之前体育课的摔伤，孟湘南周一被班主任免了课间操。 倒是曾絮，见她不用出操，极其夸张地哀求着她趁课间操解散前去小超市给她带两瓶桃桃鲜奶。 其实孟湘南膝盖并没有什么大碍，伤口已经完全结痂，只是膝盖周围一大圈的青紫看着骇人，她早饭只喝了一杯豆浆，两节课下来有些饿了，于是答应了曾絮去给她买桃桃鲜奶，再给自己买点零食。 那天曾絮的生日会结束后，陆嘉显又被顾海叫走了，孟湘南没有和他说上话的机会。反倒是顾应昭来找她聊了几句。 她还是不甘心，旁敲侧击的问了顾应昭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有没有去过那个游乐园，听说是个过生日的好地方。 顾应昭茫然的摇摇头，告诉她从没去过。 孟湘南不意外，那个游乐园在她十岁时就没落了，因为新城区建了一座比它规模大四倍的欢乐城。 她不死心，非要来顾应昭这做最后的求证，无非是不想面对自己的愚蠢。 但凡她大胆一点、主动一点，都不至于这两年半的时间里都认错了人，顾应昭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她早和他聊上几句，或许早就能发现他不是那年住在顾家的小男孩。 陆嘉显城府深沉，顾应昭天真直率，这段谜语原本并没有那么难破译，真诚可解。 可惜她太瞻前顾后，没有一刀噼进去看个究竟的勇气。 通往小超市的路上没什么人影，操场的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放课间操开场音乐，孟湘南从沮丧中挣脱出来，深吸一口气，好在现在发现真相也不算太晚。 广播操的节奏口令在整个学校环绕，操场上统一颜色的制服海洋在左右晃动，小超市没人排队，孟湘南买了两袋桃桃鲜奶和一盒水果糖，超市阿姨忙着理货架，让她自己去收银台刷卡，孟湘南付完帐又绕到收银台后面找塑胶袋，塑胶袋被挂在收银台下方的柜门上，她弯下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一包纸巾，一盒创可贴，谢谢。” 孟湘南刚扯下塑胶袋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她直起腰，抬起头，见陆嘉显站在收银台前，额头上有一层薄汗，他右手弯起，握着拳，掌缝中有血，见到孟湘南是收银员，他也愣了一下。 “纸巾和创可贴都在玻璃柜下面!你给他拿一下!”超市阿姨吃力的搬着一个大纸箱，从货架后探出头来。 孟湘南手忙脚乱的找到了纸巾，递给陆嘉显，他掌心中渗出的血滴在柜面上，拿出纸巾先擦了下手，又擦了柜檯。 “你怎么……怎么受伤了?”孟湘南问。 “不小心划的。”陆嘉显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不去医务室?”孟湘南见他始终紧握拳头不松，猜测这伤口一定不小。 “没必要。”陆嘉显提醒她，“给我创可贴吧。” 孟湘南赶紧弯腰打开柜门找了一通，但是最大的创可贴也才一个发卡大小。 陆嘉显见她整个人的动作在收银台下停顿了两秒，又直起身来，小声说：“没有创可贴，我们去医务室吧。” 说着她就把纸巾的钱付了，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示意陆嘉显一起走。 尽管她声音很小，收银台阿姨耳朵却尖得很，大概以为是孟湘南找不到创可贴，她放下手里的活就走过来。 孟湘南的脸蹭的一下红了，陆嘉显却在这时很果断地抬脚往外走，她跟着，顺手就关上了超市的玻璃门。 课间操已经快散了，好在医务室不远，陆嘉显一路上很安静，孟湘南想着他滴血的伤口，也没心思聊天，她脚步急促，他就一直很配合地跟在她身后，甚至有些乖巧。 到了医务室后，陆嘉显才摊开手掌，伤口不深，但很长一道，一看就是被锋利的东西划破的。她庆幸自己把陆嘉显骗到了医务室。 “这怎么弄的?”校医看得直皱眉，又扫了一眼孟湘南。 孟湘南有点尴尬，她不到一周来了医务室两次，难怪校医要多看她一眼。 “操场的铁门划到的。”陆嘉显答。 课间操时操场进出人流比较大，他只是想伸手扶一下门框，就被凸出来的铁片划到了掌心。 “你自己检查了没，划你的地方有没有铁锈?破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没有。”陆嘉显答，毕竟校运会时学校才把操场的围栏和铁门都漆过一遍。 校医也不再多问，动作利索地打开双氧水给他沖洗伤口。 “呲”的一声，双氧水和伤口反应，翻出一片白色泡沫。 “痛不痛?”校医问。 陆嘉显其实没有很大的感觉，一开始不愿意来医务室也是当真觉得没有必要，比这严重的伤他早已承受过。 但余光瞥到一旁孟湘南紧皱眉头看着他手掌的模样，他嘴角微动，认真的说了一声：“痛。” 校医抬眸看了他一眼，虽然身材挺拔高大，但长相却并不粗犷，轮廓深邃、眉眼清朗，像时尚画报上的人，估计从小到大也是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 站在她身旁的女学生，听见他说疼，唿吸的声音都略微变重的了一些。 于是连她也不自觉的，让转动棉签的手都轻柔了下来，清洗完毕后，又涂了药，用纱布包扎好。 “结痂之前不要碰水，明天白天过来换次药。” 校医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陆嘉显打量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掌，再一看孟湘南，她还是眉头紧皱的样子。 “要上课了。”他垂眸看着她，提醒道，“一起走吧。” 孟湘南跟在他身后出了医务室。 看着本来并不骇人的伤口，被双氧水一冲反而那么触目惊心，陆嘉显却打算买个创可贴应付一下，孟湘南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并不意外，毕竟他小时候就穿着精緻高级的衣服干着翻窗爬树的事，甚至还游刃有余，十分优雅，连尘泥都不曾沾衣。 “那、那你现在还疼吗?”她小声问。 陆嘉显脚步停住，转过身：“你今天很热心。” 孟湘南：“?” 他的目光直白的锁住她，孟湘南来不及躲避，被迫和他对视，他略俯身，往前一步。 “你对我弟弟，也是这样热心吗?”陆嘉显问。 明明声音很温柔，孟湘南却感受到来自他眼眸中黑漆漆的压迫感。 第四十四章 她的心意像一封信，写错了收件人 孟湘南脚步不自觉往后挪。 昨天她才夹枪带棒的对陆嘉显阴阳怪气了一番，还很刻意的在他面前维护顾应昭。 可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乌龙，今天被陆嘉显这样一问，只觉得又心虚又无辜。 而陆嘉显见她听到这句话真的很紧张，眸色更深了。 “昨、昨天是我心情不太好……”孟湘南尝试找藉口。 陆嘉显微微眯起眼：“为什么?” 孟湘南有些无辜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见她不肯说，陆嘉显忍了忍心底作祟的情绪，不再问，往后退了一步。 无非就是因为顾应昭，她真就这么喜欢他? “上课了。”陆嘉显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尖锐的刺破了两人之间这层奇怪的氛围。但他脚步却未曾挪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嗯。”孟湘南点点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铃声持续的催着，不远处的学生们小跑返回教学楼，孟湘南和陆嘉显却像陷在奇怪的漩涡中，没有人愿意先走。 于孟湘南来说，她的心意像一封信，写错了收件人，却最终又阴差阳错地寄回到了陆嘉显手中。 她很想告诉他，她一直都想谢谢他，从来没忘记过他。可陆嘉显明明收到了信，却将它放回信箱，他不愿意给她回应，宁愿用另一个身份来哄她开心。 他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自己。 孟湘南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理由，有了之前的教训，她这次不想一拖再拖，她想要单刀直入，切开他层层包裹的壳。 可同时她又有种强烈的直觉，现在时机不对，如果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陆嘉显会像狐狸一样跑掉，藏进密林中，再也不把真面目给她看。 长着獠牙、眯着眼的黑色狐狸，低下头警惕地舔舐起他的爪子。 “谢谢，你陪我来包扎。”陆嘉显道谢，“走吧。” 孟湘南看向他的眼睛，那种熟悉的距离感又再次回到他脸上。 急不得，要沉得住气。 她淡然的笑了下，和陆嘉显一起朝教学楼去。 回到教室时已经迟到五分钟了，孟湘南找了个藉口，解释自己是给膝盖上的伤口换药去了，因她平时就十分乖巧，老师并没有为难她。 曾絮见她回来时空着手，眼珠子骨碌碌的朝她疯狂使眼色。 孟湘南这才想起，给她带的桃桃鲜奶和那一袋子水果糖，被她随手放在医务室，临走时忘了拿。 下课时，她好声好气的哄了曾絮半天，最后答应明天的课间操还去给她买，曾絮才满意的捏了捏她的脸。 这天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周密的课，他向全班同学发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通知，摸底考就快过去一个月了，第二次月考马上就要开始了，以后的每一个月都是如此，一直持续到高考前夕。 教室里的长吁短嘆此起彼伏，孟湘南握着笔在本子上心不在焉的写写画画，等反应过来时，他发现本子上已经被她写下了“陆嘉显”三个字。 之前她不觉得，现在看这三个字，只觉得一笔一划，皆是风姿，分外好看。 一切如梦初醒，一晃九年过去，她才终于得以知晓他的姓名。 那个关在怪异城堡中，会变着法子哄她的小王子，名字叫陆嘉显。 第四十五章 送你回家 顾应昭拐弯抹角的找人要到了孟湘南的微信号。 在回家的路上，他将好友申请发了过去，备註了自己的名字，心情轻快，这种愉悦一直持续到他进了家门。 陆嘉显和父亲顾海两个人站在花园中聊天，见到他回来，顾海喜笑颜开的告诉他，哥哥决定高考前都住在家里。 “这样才对，备考那么辛苦，你一个人怎么行，既然回到了北城，当然是要和爸爸一起住，有人照顾你，我才放心。”顾海看着陆嘉显受伤的手。 顾应昭看向陆嘉显，他脸上还是一副让他讨厌的虚伪微笑，只有顾海眼睛戴着滤镜，看不出来。 “那我搬出去住。”顾应昭直截了当地表达抗拒。 “你又胡闹什么?”顾海两条眉毛一横，“哥哥这次考了第一，你呢?高都高三了还是这么一个不懂事的样子!” “行啊，你有他一个儿子就够了!”顾应昭横劲儿也上来了，“还要留我在家里做什么?” “你说的什么话!他是你亲哥哥!” “他都不愿意跟你姓。”顾应昭冷冷地道，“谁和谁是一家人?你以为他回来安的是什么好心吗?” 这句话把顾海的面子直接给撕了个粉碎，火气直冒上脸，伸出手指着顾应昭，气得发抖。 “爸。”陆嘉显往前一步，稍稍隔开了这两个人，“阿昭一定是对我有误解，才会这样。” “误解?”顾应昭冷笑一声，“你不就是记恨我们一家人，想来把我家搅个鸡犬不宁吗?” 顾应昭的唿吸都变得粗重，额头上一道青筋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凸起，目光在自己父亲和哥哥之间来回梭巡。 陆嘉显却好整以暇，微笑道：“你是我弟弟，映雪姨曾经也照顾过我，我有什么理由要记恨你们呢? “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我的话……我当然也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 后面两句他是说给顾海听的，顾应昭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被父亲打断。 “这是什么话?你就住家里，哪也不要去，不用管他!”顾海把话放下，背着手就穿过花园进了别墅大门，终止了这场争吵。 陆嘉显见事情已定，又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顾应昭。 他眼里没有挑衅，也没有怒意，这是最让顾应昭怒火中烧的一点。 陆嘉显眼中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居高临下，不管自己还是父亲，在他眼底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顾应昭只能咬紧后槽牙，见顾海这样坚决，也不再提离家出走的事，他瞪着陆嘉显，警告道：“你别想在我眼皮下耍花样。” 陆嘉显颔首，低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记恨你们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顾应昭自知在口齿功夫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浑身带着气的冲进了家门。 萧瑟的花园中并没有花，只剩陆嘉显一个人站在其中。 顾家这两父子真是一脉相承的脾气，一点就炸，一激就燃，一眼就能望到底。 他双手插兜，看向二楼主卧亮着灯的窗口。 真正难缠的人还没开始有动作。 - 因为其他的空房没有收拾，陆嘉显最终还是住进了书房——曾经是他的卧室，顾海这些年和江映雪似乎感情也不再甜蜜，这间书房他似乎常常当做卧室使用，里面添了床和衣柜。 那幅《梅花鹿舐犊图》就挂在他的床头。 家政晚上来换过床品、收拾了衣柜，陆嘉显带来的东西不多，一个衣柜也放不满，他并不打算在这里久住。 “缺了什么的话，你尽管和爸爸说!你只管好好读书，考个顶尖儿的大学!” 顾海来察看是否收拾妥当，又叮嘱了一遍，目光落到陆嘉显包着纱布的右手，又问：“你这手是不是最近都写不了字了?” 陆嘉显叠着衣服，连眼都没抬：“爸，我是左撇子。” 顾海自觉尴尬，只好干笑两声，嘱咐他早点睡，才终于关上门。 他走后，陆嘉显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脸也冷了下来，他走向书柜旁的玻璃窗，窗外的月亮只有细细的一道弯钩，光芒黯淡，夜色浓重，从窗外侵袭进来。 大概是提前从顾海口中得知他要住过来，江映雪今天一天都称病，躲在主卧里。 今晚这栋别墅内大概没有人能睡个好觉。 陆嘉显推开窗，窗外那颗大树又比儿时要长粗了些，那年他和孟湘南就是从这里借着树爬出去的。 对他来说，那是一次任性的出逃，让他能在窒息的环境中浮出水面喘口气。 现在也一样。 - 孟湘南写完全部作业后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她活动了一下酸麻的颈椎，这才打开手机。 微信显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申请内容是：“嗨，小南，我是顾应昭。” 她选择了通过。 顾应昭那边很快发过来一个表情符号，是个有些俏皮的笑脸。 【那天谢谢你帮我。】孟湘南回復。 【小事，别这么客气。】 孟湘南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要是换作以前，她一定绞尽脑汁也要把话题继续下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顾应昭身上的光环消散了，又或者，那原本就是一种幻觉，她从未曾真正了解过他，她喜欢的只是记忆里的那个人而已。 而她现在找到记忆中的人了。 孟湘南关掉和顾应昭的聊天框，在通讯录中找到陆嘉显。 他的头像还是一棵树，在旷野中独自突兀存在的一棵树，显得犹为孤独。 从曾絮的生日会回家后，她就一直时不时打开陆嘉显的对话框，想说些什么，反反覆覆的打字，最后又都全删掉。 最后还是登陆了提问箱，这是最开始的起点，可她一翻聊天记录，却惊觉这里面全是“顾应昭”和自己的对话。 陆嘉显伪装的“顾应昭”。 这个提问箱一开始是为顾应昭存在的，再用这种方式联繫下去，她只能得到虚假的陆嘉显。 她想要看见真正的陆嘉显，最终还是选择了微信。 【你的手有好一点吗?】 她鼓起勇气发送消息，决定找个日常一些的切入点，但刚发出去就觉得自己很蠢，一天都还没过去，他又不是什么超人，伤口能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回復来得很快。 【还是痛。】 陆嘉显坐在窗边，左手撑在颧骨处，手掌包着纱布的右手却灵活的在手机键盘上跳跃。 孟湘南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鸟脑袋，歪着头看着他，配上她刚刚发来的话，莫名有趣味，然而下一句就让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铁门很过分，改天我帮你去教训它。】 【怎么教训呢?】 【把它抓去关。】 【多谢。】 【不用客气，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欠你一次请客。】 原来是觉得欠了他的情，陆嘉显无奈的笑了，上次在咖啡店她就说下次让她请，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念着没忘。 如果是顾应昭帮她，她也会算得这么清楚，分得这么明白吗? 脑海里没来由的回想起那天她摔伤了，趴在顾应昭背上的的模样，少女紧张和不安的情态在她脸上是那样动人，一种酸胀的情绪在他胸腔中逐渐充盈，占有欲也悄无声息的攀上他腹部，缠绕他的身体，但一切很快又破散了。 他很清楚，如果是顾应昭，根本不会像他一样利用她、骗她。 他没有资格感到嫉妒。 孟湘南在另一头等了半天，见没有回覆，就放下手机去洗了个澡，收拾完自己已经十二点了，她拱进被窝里，打开手机，看见陆嘉显和顾应昭的的头像旁边各有一个小红点。 她是个喜欢把重点放在最后的人，拆礼物时会把最大的那个留到最后，吃饭时要把爱吃的菜留到最后好好品尝。 她先点开了顾应昭的消息。 【明天晚上想去看电影吗?朋友给了我几张首映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这个邀约过于直白，孟湘南有些惊讶，什么时候他们熟到可以两个人去看电影了? 想了想，她回復道：【要写作业，去不了。】 又点开陆嘉显发来的消息—— 【或许明天放学后可以送你回家。】 孟湘南把这句话盯着看了两遍，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虽然他没明说，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他意思是：你可以请我喝咖啡。 第四十六章 他很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 第二天早晨，顾海醒来时，陆嘉显已经坐在客厅吃早饭了，顾应昭还没看见影子。 “吃得还习惯吗?”顾海边下楼梯边问他。 早饭是家政保姆做的，江映雪搬来北城住后就再也没下过厨房，像是一种报復性的补偿心理，她总是装作对家务活一无所知，在外面见了和她过去一样的穷苦人，也是一副又惊讶又感嘆的模样——她想彻底抹去过去的苦日子在身上留下的痕迹，连保姆都恨不得请两三个，并且学着电视里那些老港剧里的叫法，称唿她们“佣人”。 然而今天早上还是顾海独自下的楼，江映雪还躲着，保姆从厨房端着一盘子清粥小菜走上二楼，给她送饭去了。 “映雪姨好些了吗?”陆嘉显边说边吹了吹杯子里的绿茶，顾家这边没有咖啡，只有茶叶。 “她啊，人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没什么的。” 顾海答得含煳，陆嘉显笑笑不说话。 直到他早饭吃完，顾应昭才下楼，顾海见他这个时候才出来，又直接发作。 “你自己看看几点了?赶紧吃点东西，等会班主任又打电话来说你迟到，我丢不起这个人!” “不吃。”顾应昭瞥了一眼和哥哥坐在一起的父亲，连停都没停一下，拎着包就拉开大门出去了。 顾海冷笑一声，直摇头：“一个月有十五天都在迟到!” 陆嘉显抿了一口茶，不想对这对父子发表任何评论，他放下杯子，也要出门了。顾家现在不如以前了，什么司机、保姆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做饭的家政阿姨。顾海提出要送他上学，陆嘉显以想和同学一起走为理由拒绝了。 他并没有说谎，沈如琢家就住在这附近的另一个小区，离顾家只隔了一条马路，早上司机送沈如琢上学时掉个头就可以来接他。 上了沈家的车后，陆嘉显意外的发现沈如琢的父亲沈清也在，沈清坐在副驾驶位，沈如琢坐在后座，他甚至看上去有些拘谨。 “阿显，好久不见。”沈清转过头和陆嘉显打招唿，“还记得我吗?” “当然，我四岁生日那年，沈叔叔您还送了我一方墨和一只砚台。”陆嘉显笑道，他关于沈清的记忆其实并不多，只记得他是个极其严格的人。 沈清和顾海、陆晚萤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都在北城发展，在陆嘉显父母离婚前，两家人常有往来，陆嘉显那时就常跟着爸妈去沈家玩，后来他和沈如琢又在同一所小学就读，接触就更多了，陆嘉显很早就感觉到，虽然沈清和顾海同是北城人，但却很难聊到一块儿，倒是和母亲陆晚萤更合得来，在艺术方面也合作得多一些。后来随着他被迫跟着顾海住到别墅去后，就很少再见到沈清了。 如今再见，沈清却全然没有顾海那种发福的颓态，只显得稳健从容。 “你和你妈妈长得真是很像。”沈清笑道，脸上有怀念的神色，“回来北城后还习惯吗?” 陆嘉显：“挺好的。” “既然回来了，以后还是常来常往，过几天如琢生日，你们同学一起，也来家里做客啊。”沈清缓缓道：“也好叫你舅舅放心。” 陆嘉显略一点头，猜到陆行云大概是和沈清聊过什么，算算日子，离他回国也没几天了。 到学校门口，下了车后，沈如琢才稍微松泛了一些，开口说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想过生日。” 陆嘉显看他一副压力倍增的样子，也猜到几分原因，开口道：“你可以叫曾絮过去玩。” 沈如琢不出声，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陆嘉显又说：“她很活泼，就算你家是一潭死水也能给你搅活了，别这么大压力。” 沈如琢：“就怕这一潭死水把她吓跑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陆嘉显忽然问：“你为什么喜欢她?” 沈如琢坦然：“她活泼。” 想了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在她身边，我感觉自己也充满了生命力，而不是一个只会埋头读书做事的工具人。” 陆嘉显听着，没说话，心思延伸去了别的地方，他想到孟湘南那晚在楼下撞破母亲恋情的惊慌无措，和她带着泪的眼眸。 他很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 - 下午，倒数第二节课下课时，孟湘南为了确认陆嘉显还记得昨晚说过的话，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放学后一起去上次那家咖啡店吗?】 陆嘉显收到这条信息时，正在医务室换药。校医打开纱布见他伤口恢復得很好，也没有感染的迹象，正想夸一句，抬眼就看见陆嘉显看着手机的眼眸忽然柔和了下来。 八成是早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因为她只是校医而不是老师，学生在她面前常常没有那么谨慎，这种情况实在见得太多了，只是这个男生长得实在好看，温柔的眸光只是闪过一刻，却让她一瞬间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临走时，陆嘉显向她道谢。 “欸，你把架子上那袋子东西拿走吧。”她叫住他，“是昨天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落下的。” 陆嘉显见门口架子上放着一个白色塑胶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两瓶桃桃鲜奶和一袋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水果糖的外包装还被拆开了，看来买的时候就很馋。 有些好笑，像小学生的零食。 他一边走一边拎起那袋水果糖打量，五颜六色的透明糖果，有的是兔子的形状，有的是小猫的形状。他拎着这一袋子直接回了七班教室，同桌在看清一米八的他提了这些东西回来后，投来了十分震惊的目光。 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最是难熬，孟湘南在听见放学铃的时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陆嘉显的回覆。 【放学后我来找你。】 曾絮今天有事先走了，她收好背包后，七班还没有下课，老师拖堂了，于是她决定去洗手间洗个脸，再回教室里等陆嘉显。 洗好脸，又重新扎了一遍马尾后，她回到教室，却在门口碰见了顾应昭，他靠墙站着，见到她来，眼神立刻亮了。 昨晚他没想到孟湘南会拒绝他的邀请，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太多了，连在食堂吃个饭都想找机会和他同桌，她却不愿意和他去看电影，孟湘南每次和他说话都害羞，他只当她内向，这次也是因为矜持，推辞一下，于是放了学直接来堵门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看电影?”顾应昭嘴角微微勾起，手中捏着两张电影票，孟湘南低头一看，是某个童话改编的真人电影。 她再看向顾应昭，只觉得感情真的是毫无道理，从前看他怎么做什么都闪着光，现在再看，只觉得他虽然什么都好，却不心动了。 她的确喜欢过他，只不过那是一场幻觉，幻觉消失了，他现在再做什么，于她都不再有特殊的意义。 “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时间，马上要月考了……” 她的第二次拒绝让顾应昭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他没明白，李彩妮转头就可以喜欢上别人，是因为她向来个性张扬大胆，可为什么乖巧如孟湘南，也会拒绝他。 六班旁边的七班下课了，教师们打开，学生们终于能放学，鱼贯而出，人多口杂起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好意思。”顾应昭苦涩的笑了一下，“是我想当然了，以为你会喜欢。” 孟湘南听他这样说，忽然有些生出一些内疚，微微低下头去：“不好意思。” 顾应昭原本已经想走，抬眼一瞥，余光角落恰好看到一个身影正看着他们，而孟湘南现在这个角度却是看不到的。 他忽然伸手抚了一下她耳边的头髮，孟湘南有些讶异的抬起头盯着他。 “你头髮上有脏东西。”他温柔的看着她，假装弹了下手上的灰尘，直到确定余光边缘的那个身影转身走开，他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孟湘南有些懵的摸了下自己的鬓髮，她不是刚刚才整理过头髮吗?怎么会有灰?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喜欢看的话，我给刘晋，让他带女朋友一起去。”顾应昭大方的表示不介意，“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转过身，觉得莫名的愉悦，孟湘南喜不喜欢他是其次，他更喜欢看到陆嘉显不快。 孟湘南见顾应昭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七班的学生都走了，她站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没有陆嘉显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一条微信恰好在此时跳了出来。 【抱歉，我临时有事，今天不能送你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孟湘南想他不是会轻易失约的人。 【没关系，改天也可以。】 陆嘉显却没有再回復，他刚才看得很清楚，顾应昭和孟湘南很亲密。 他想，孟湘南一定很开心吧，这不能怪她，她原本就喜欢自己弟弟。他也不能怪顾应昭，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一定更早喜欢上她。 他们将来会越走越近，本就该如此，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 他忽然有些不想步步为营了，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径直伸手拦下路边的一辆计程车。 “去哪?”司机按下表。 “城中村，丰喜路。”陆嘉显边说边将别在左胸的校徽从衬衫上摘了下来，收进裤子口袋里。 他点开手机，里面存着韦溪上次给他的资料。 陈敏，江映雪表亲，现无业，住宅地址：丰喜路67号。 第四十七章 你的故事里有漏洞 丰喜路所在的城中村是北城旧城区出了名脏乱差的地方，早些年改造的时候，因为这片地段高地落差太大，面积又大，拆了很多年也只是缩小了他的面积，外围较为平坦的地方变成了住宅和商场，只剩中间挤满老破小的小山坡没人接盘，丰喜路唯一连接这两个小山坡的路。 于是这里就成了繁华都市中的一个疮疤，虽然被高楼大厦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随着计程车深入，攀行上坡，道路越来越逼仄狭窄，墙根沾满不明污渍的老旧小楼也在夜色下显露出这里真实的颓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车走到半路就没法再开进去，陆嘉显下了车，步行五十米才到找到67号门牌。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铁门上满是锈迹，陆嘉显微微皱眉，陈敏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率已经和顾家没了来往。 他伸手敲了门，门从里面被拉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眯起眼看着他。 “您好，我找陈敏。”陆嘉显说，眼神迅速扫了一眼门里面的构造，一条走廊连接这门，两边是四扇紧闭的大门，很明显是屋主隔出来许多个单间用来出租的。 老太太并没有兴趣多问，伸手指了指楼上，便让开道。 “最里面那间。”她颤巍巍的点了一根烟，关上了门。 楼梯在走廊尽头，厕所是公用的，剪刀型的楼梯拐角灯一闪一闪，陆嘉显走到二楼尽头，敲响了尾间的门。 门缝里有人影晃动，却无人应答。 陆嘉显没有兴趣跟她磨蹭，冷冷道：“不开门我就踹了。” “给人喘口气的机会会死啊!”陈敏勐地拉开门，抬头看见来人，见是个年轻的生面孔，立刻警惕起来，想把门关上。 可惜她反应太慢，陆嘉显伸腿将门牢牢抵住，一只手挡住门板，竟硬生生将门板推开。 “你要干嘛?!”陈敏抵不过他这么大力，被逼松了手，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再喊一句，明天就等着债主上门把你拖出去。”陆嘉显反手将门关上，“听明白了吗?” 陈敏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来催收的，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穿着齐整斯文，一双眉眼虽然冷峻但却并不兇横，看着有点像学生…… 平时来催收的都是些满脸横劲儿，一看就混社会的，哪有这么干净好看的。 既然不是催收的，陈敏也没那么紧张了，往床上一坐，试探道：“我这儿可不做那种生意，你找错人了吧?” 陆嘉显闻言冷笑一声，他扫了一眼这个不足四十平的小单间，地上堆满了杂物，床上摊着小孩的衣服，屋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韦溪给的情报里说她是无业全职主妇，现在看来，孩子已经没在她住处了，正好。 “你是江映雪的表亲，对吧?”陆嘉显伸手摸了一下一旁的椅子，确定没有灰后，才坐下。 听他提起江映雪，陈敏的表情僵住一瞬，并不回答，只等着陆嘉显说明来意。 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和江家、顾家有联繫了，确切的来说，是他们不想再和她有关联。 “你以前给江映雪做事，做的是什么?保洁?还是打杂的?”陆嘉显见她不说话，继续盘问。 虽然面前这个男生很年轻，但身型上比陈敏高出许多，这使得他平直锋利的眉眼看上去也很有压迫力，陈敏的气势不自觉的就开始走向下风。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嘴唇微微抖动，继续试探。 “你欠了很多钱。”陆嘉显开门见山。 陈敏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狐疑的打量起他，虽然这人的气质举止看上去就不像个没钱的，但实在太年轻了。 “你还是个学生吧?”陈敏道，“你有多少钱?” “那要取决于你能给我提供什么信息。”陆嘉显缓缓道。 陈敏说：“我的确在顾家做过事，你想知道什么?” 陆嘉显问：“说说你在江映雪手底下做些什么事，什么时候从顾家离开的?” 陈敏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摸来一包烟，点燃了。 那时候江映雪带着孩子去了北城，一下就从单亲妈妈变成的阔太太，家里沾亲带故的哪个不想攀附一下，捞点好处。她奶奶和江映雪的外婆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就着这点拐了几道弯的关系，硬是把她安排去了顾家的公司做事。 她只有高中文凭，什么体面的工作也没她的份，就在公司里做个前台，后来偶然在牌桌上认识了孟庆军，两个人眉来眼去勾搭上了，又把孟庆军介绍去给江映雪当了司机，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原本日子还是挺好过的，可惜后来她发现孟庆军竟然是有家室的。 她不甘心，多次挑衅，孟庆军老婆直接闹到公司来了，虽然最后孟庆军为她离了婚，前台工作也是做不成了。江映雪本来就有些嫌弃他们这些拐着弯的亲戚，觉得自己全了家里面子，丢了外面的面子，连工作也不再给她安排，无所事事的这段时间里，她从牌桌玩到老虎机，最后上了赌桌，一开始欠的帐不多，还没到填不上的余地，家里人和孟庆军凑一凑也给她还了，她发誓再也不赌，自己父母又去求了表姐江映雪，让她做做打杂、保洁也行，只要有份工作，就不会不务正业了。 于是她又去顾家做了保洁。但赌一回就有无数回，顾家别墅里都是值钱的玩意儿，江映雪以前和她一样，也不过是在工厂里从白坐到黑，差不多的年纪，现在她穿金戴银，进出都让人喊“太太”，而自己每天拎着水桶抹布，还是从白干到黑。 她不甘心，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发一笔财，于是又悄悄上了赌桌，可还是赢得少输得多，这一回欠帐就像滚雪球一样，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远不是咬咬牙就能凑出来的钱数了。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顾家里头，江映雪平时极讲究“太太”的排场，从来不动手收拾屋子，保持卫生由她做，做饭带孩子有保姆，她以前最看不惯江映雪这副德性，往前几年她不也是在家洗洗擦擦吗?现在装得好像这辈子没吃过一点苦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不过现在她不这样想了，正是因为江映雪不理家务，她才有机会把她的珠宝首饰，偷出去抵债。 一开始只敢偷些老款式，像金戒指、金项鍊这些江映雪觉得不时兴不爱戴的小玩意，后来帐越欠越多，挨过几次打后，她壮起胆子偷起了翡翠、钻石这类的饰品。 但很快就被抓了个现场。 顾海直言要报警，自己的父母跑去江映雪家里下跪求饶，最后江映雪没追究这笔损失，帮她填上了剩下的赌债，把她赶了出去，两家再不来往，孟庆军也受不了她的赌瘾，弃他而去。 她后来找个人嫁了，又生了孩子，可还是想赌，只是不敢再玩那么大的，还是时不时的欠一些小额的赌债，拆东墙补西墙的还，不到两年就离了婚，因为要债的人常常上门堵人，现在孩子也被父母接走了。 两根烟抽完，陈敏已经断断续续说完了自己的小半辈子，只是避重就轻，有的展开说，有的一笔带过，她不确定对面这人要打听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抬起眼观察他的反应。 陆嘉显听完她说的话，只是很平淡的问她：“你什么时候被赶出顾家的。” “09年。”陈敏答，“后来我就没再和他们联繫过。” 谁知陆嘉显点点头，轻笑一声：“你的故事里有漏洞。” 陈敏勐地抬头，紧抿着唇，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偷了江映雪的那么多东西，她还好心帮你还债，据我对她的了解，这根本不可能。” 陆嘉显抬眸，漆黑眼眸里透着一股阴鸷的威胁：“你再浪费我时间，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第四十八章 一颗水果糖 “你是不是耍我?!”陈敏将信将疑，“你要是对顾家了如指掌还需要问我这些?” 陆嘉显低头，推开左手袖口，露出一只腕錶，他取了下来，把錶盘对着陈敏。 “这只表虽然不贵，但拿去抵你的债应该绰绰有余了。” 陈敏在顾家许多年也是认得出一些奢侈品的，一看他錶盘上的logo就知道自己这回赚大了，脸色稍霁。 陆嘉显见她脸上的表情，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直截了当的问：“09年，你被赶出去之前，江映雪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她奇怪的地方可太多了。”陈敏讽刺地笑道：“你指哪方面?” “你用什么要挟她让她给你填赌债?”陆嘉显问。 陈敏眼神落在他手上的錶带上，陆嘉显会意，将表扔给了她。 拿到腕錶的陈敏一边仔细察看手里的名表，一边说：“还不是她老公那点子破事，顾海那个前妻瞒着所有人生了第二个孩子，江映雪严防死守，生怕他老公知道了记挂前妻的孩子。” 陆嘉显的唿吸轻微的深了起来：“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有个喜欢收藏画的客户，以前也买过前妻的画，在穗城看到了，江映雪一听人家说前妻带着两个孩子，立马就去查了。”陈敏笑道，“要我说，她还真比不过前妻，就连顾家那个大儿子我也见过，和她自己的儿子长得倒是挺像的，但看着就不是一个档次。” “你捏着这个秘密，所以她才帮你还了赌债。”陆嘉显身体微微前倾，“那你后来欠这么多钱，就没想过再去敲她一笔?” 陈敏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走的第二年还真这么干过，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尽管去说，老顾知道了也没用，前妻那娘俩已经煤气中毒死了!” “你说这真是……连天都帮她。”陈敏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什么，勐地抬眼看着陆嘉显。 她去顾家做保洁的第一天，在地下室见过那个小孩两次，然而没两天他就被顾海的前妻接走了，此时此刻再看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竟说不出的眼熟。 “你是……?”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被江映雪虐待的男孩。 “你表哥张洪智也在顾家做事，他做司机做了多久?”陆嘉显却不理会她的问题，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他啊，在我后面不到一年就不干了。”陈敏撇撇嘴。 “为什么不做了?” “这我可真不知道，你欠钱多，我家亲戚见了我都巴不得躲远点，我只知道他突然就辞职了。”陈敏晃了晃脚上的拖鞋，“不过就算是他忽然不想干了，也很正常，在江映雪手底下做事，就等于当条狗。” 陈敏说完，陆嘉显站起身，已经没有什么再问下去的必要了，他径直走到门口。 在关上门前，他转过头：“如果让我发现你两头卖消息，这只手錶就会变成赃物，听明白了吗?” 陈敏垮着脸，点了点头，她才懒得去和江映雪通风报信。 从逼仄脏乱的群租楼里出来后，陆嘉显忍不住松了松领口的两颗纽扣，噁心的感觉在他胃里翻涌，不是因为这儿的环境，而是因为陈敏说的话。 他猜得没错，江映雪真的偷偷调查过当时在穗城生活的母亲。 丰喜路深处进不了车，他只能独自往外走，从破败走进繁华，他的脚像被污泥与藤蔓缠住一样沉重，往下流淌着恶涎。吐出来的唿吸也在冷空气中变凉，迅速消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他在车水马龙旁站了许久，每当这种阴郁的时刻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真实的活着。 又或是因为太过痛苦，他才希望自己没有活着。 路过的车辆匆匆而去，没有任何人或事在他身边停留，他不自觉的将手伸进口袋，没有摸到手机，却摸到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颗水果糖，一只圆圆的，小猫形状的硬糖。 他从医务室回教室后，悄悄拿了一颗，原本是打算放学就把那些零食带给她的。 他轻轻捏开包着的玻璃纸，橘子味的清香在口腔中化开，一丝沁甜被他感受到，他站在街头品尝这一颗糖，世界才渐渐恢復成有颜色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得偿所愿 孟湘南早上一来教室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氛围。 她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她，下一秒又都开始窃窃私语，表情各异。 她不知就里，又见曾絮坐在她同桌刘小桃的位置上，像是专门在等她，见到她走来立刻眯起眼沖她勾手。 孟湘南在动画片里见过这种行为，笨蛋反派在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宝藏时就是这么个狗狗祟祟偷着乐的表情。 “恭喜你啊。”曾絮压低声音，“得偿所愿了。” “什么意思?”孟湘南一头雾水，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曾絮努努嘴，示意她看抽屉，孟湘南这才发现，自己抽屉里有一瓶酸奶，一份三明治，还有一盒蛋糕。 “顾应昭早上送来的，爱心早餐。”曾絮凑到她耳边说，“他这是摆明了要追你啊，高中三年，你见他追过谁?” 孟湘南看着抽屉里这三个突兀的东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喜欢顾应昭的女生前仆后继，可也没见他对谁感过兴趣。 怎么就忽然想追她了? 她不爱吃三明治和蛋糕，早上也不喝凉的，这真的是追求吗?如果真的是追求，那顾应昭的追求来得也太突然了点，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 可是这样明晃晃的来教室送早饭，她再装作没看见也不合适。 孟湘南越想眉头皱得越紧：“这我不能收……” “你疯啦?干嘛不要?”曾絮惊讶道，“再说都是些吃的，推来还去的也不合适吧?” 孟湘南觉得她说得也有点道理，她今天刚来就被行了“注目礼”，要是现在拿着三样吃的去十班给顾应昭，同学之间的八卦更不知道会怎么乱传了，这三个东西放在抽屉里就像烫手山芋，吃不得，甩又不好甩出去。 况且上次顾应昭背着她爬四楼去找医生，她现在怎么也不好当众让他难堪。 曾絮觉得孟湘南的反应很奇怪，她本以为她会很高兴，毕竟之前也是她建议孟湘南主动去接触顾应昭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忙自己的事没有留心好友的感情动向，怎么就感觉不对劲了? 如果是沈如琢给她送早饭，她一定不会想到不能收，要还给他这种操作，更像是一种拒绝。 还想再盘问盘问孟湘南，可惜孟湘南的同桌刘小桃来了，她只好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哇，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刘小桃看着孟湘南桌上又是三明治又是蛋糕的，她没吃早饭，有点馋。 孟湘南看了她一眼，识趣的把蛋糕推到她面前，看着刘小桃抿着嘴吃得美滋滋的，她自己是一口也吃不下。 得找个机会和顾应昭说清楚。 然而很快，连锁反应就来了，课间操时，孟湘南始终感觉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窥探的目光刺向她，可当她回头看过去，拥挤人潮中的麻木脸孔又都是一个样，焦躁的往操场走去。 站在操场上排列队形时，有几个低年级女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莫名的敌意，她们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孟湘南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八卦传播的速度超过了她的想像，做广播操的时候都憋着一股气。 课间操时陆嘉显来得迟了，他下课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一睁眼广播操的前奏都已经响起了，虽然作为年级第一，他不出操也没人会管他，但他还是下了楼。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站在靠近教学楼这一侧的操场铁门，可以刚好看见六班的队伍。 孟湘南平时总是习惯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就像她平时喜欢把自己的某些个性藏起来一样。 陆嘉显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站在队伍末尾的孟湘南，她看上去精神十足，今天做操都做得比平时有劲儿…… 昨天他临时爽了约，微信的对话一直停留在昨天放学的时刻。 想触碰，又收回。 他更喜欢在微信上和她对话，而不是在留言板，因此总是不自觉的将那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读，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低头，目光却被铁门上一处亮色吸引。 那天刮伤他的尖刺被纸胶带层层缠住，胶带上写着“关爱手掌”。 字迹他认识，是孟湘南的，想到那天她一本正经的说要帮他收拾“小铁门”，顿时觉得笑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一下顶端，因为她的善意，已经不再尖锐。 但他却不能走近她。 课间操的音乐一停止，孟湘南就快步朝教室里走，她不喜欢被人议论也不喜欢被人打量，可她没想到的是，一回到教室，又多了一堆零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这回不是放在抽屉里，而是堆在课桌上，花花绿绿的格外显眼。 “呀!这是哪个追求者送你的呀?”刘小桃打趣她，“这么体贴呢!” 孟湘南干笑一声敷衍过去，拿出手机来想问问顾应昭，结果一打开他的对话框，他正好发了消息过来。 【早饭合胃口吗?我出去比赛了，零食你当做下午茶吧。】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这些，请别再花钱了。】 孟湘南关上手机，去讲台下找了个纸箱把这些零食全装进去，合上盖子，抱着纸箱就去了十班。 结果十班的人告诉她，篮球队的人刚刚都走了，去参加比赛。 “那请你帮我放在他桌子下面吧，谢谢。”孟湘南把纸箱往十班的男生怀里一塞，转头就走。 去往比赛现场的大巴上，顾应昭举着手机放到刘晋面前：“你确定她真的经常来看我比赛吗?” “谁啊?”刘晋从顾应昭手里接过他的手机，翻起了聊天记录。 “孟湘南，不是你说我每次打球她都在边上吗?我怎么看着她对我根本不感兴趣啊?” 顾应昭没辙了，从来都是女生追他，他没追过女生，送早餐送零食这些招数都是和队里恋爱经验丰富的控球后卫临时学的。 一听他提孟湘南，刘晋就“噢”了一声。 他瞪大眼睛说：“真的啊!不信你问老杨——” 刘晋转身就拍了一下后座的老杨：“餵!之前是不是一直有个长得秀气可爱，皮肤特白还特害羞的女生每场都来，还专找那种角落里的位置坐着。” “啊!对啊!”老杨冲着顾应昭一点头，“她每次来都专看你。” “我都没注意，你们怎么注意到的???”顾应昭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来看球的女生挺多的，他都没留意到自己的追求者，这两个人倒是很清楚? 刘晋冷笑一声，拍了拍顾应昭的肩：“要不是发现她只盯着你看，我早就下手了。” 老杨也说：“我倒是想追，在她面前投了几个三分，她也只看着你。” 刘晋把手机还给他：“你看!你给她买零食她还跟你客气，人家这是不好意思，你要追就赶紧吧，这种漂亮的乖乖女毕了业之后那都是抢手货。” 这话说出来并没有让顾应昭感到吃醋，他反而觉得很是受用，更觉得自己之前忽略了孟湘南的心意，只是现在这个沟通情况看来真的很难让他不怀疑自己。 还是说因为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让她伤心了? 不管怎么样，他要弥补她，最好大张旗鼓，高调示爱，也要让陆嘉显那个讨厌鬼看在眼里。 第五十章 夜莺与橡树 零食虽然还回去了，但孟湘南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顾应昭在她要求不要再送东西之后，只回了她一个笑脸……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顾应昭到底听明白没有，还是说她表达得太委婉，应该要把话说得很不客气，没有余地才行? 心不在焉的熬到午休，放学铃一响，曾絮说要和沈如琢去吃火锅，就毫不犹豫的把她“抛弃”了，孟湘南无奈的笑了下。 她有时候很羡慕曾絮，尽管周围人都看得出来她和沈如琢之间不只是同学，可他们之间却从来不需要说破什么，一切都在自然而然的朝着水到渠成的方向去。 如果恋慕的心意是可以流动的，能被感知到的，那么她自己就如同处在湍流漩涡中。 漩涡是盲目的，是暗流涌动，让她看不明白，比如为什么陆嘉显刻意的否认自己与他过去的回忆，比如他突如其来的退却。 他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从网络玩到现实，她感觉自己始终是被蒙着眼的那个。 她会有机会触碰到答案吗?她不知道，此刻她还在捏着手机犹豫，今天要不要再问一次陆嘉显想不想放学和她一起走。 “小南学姐……” 一个细弱的声音在喊她，孟湘南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张莹站在教室后门叫她。 听清楚张莹的来意，孟湘南才明天她是想请自己帮忙，她还没有放弃那个做广播剧的梦想，上次孟湘南说会支持她，她就记在了心上。 一直跟着她走到广播室，孟湘南才听她讲完最近她的一系列筹划，她和广播社的另一名成员已经录了三期短篇小说，反响还算不错，但这期她选的故事角色较多，两个人录不了，于是她找来了孟湘南帮忙。 “放心吧，你的搭档也是熟人，一会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张莹拍了拍她的肩膀，按着她坐在椅子上。 孟湘南回到久违的广播室，其实说是久违，但她退社也没有多久，现在再坐在曾经录音的这把椅子上，她却觉得很怀念。 “你先熟悉一下稿子!我去看下他来了没有!” 孟湘南还没来得及问这个“他”是谁，张莹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 看着她精力充沛的样子，孟湘南只想感嘆高一就是快乐…… 她低头研读起放在面前的稿子，是王尔德的童话作品，她很久以前就看过，只是因为内容太令人心碎，她再没读过第二次。 陆嘉显来到知行楼时，张莹正在一楼等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说实话，对于这个当时只是顺手帮了一下忙的学妹，他原本都不太记得了。 但她一提社团节，他就想了起来，是那个他介绍给孟湘南的学妹。 张莹也没想到，这个只见过两次的高冷英俊学长，在听到她说想邀请他来广播社录音时，竟然一口答应了。 她甚至原本都没抱什么希望，这让她对陆嘉显的印象越发好了，一看见他就赶紧笑着打招唿。 “学长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就一句台词，小南学姐已经到啦，录完我请你们俩喝奶茶!”张莹胸有成竹的说道。 “好。”陆嘉显淡然的笑了，睫毛敛下的柔和阴影掩去精明洞察。 推开广播室的门，他就看见孟湘南正坐在桌子前认真的读稿子，她的侧脸有种静谧的美，鼻尖和唇边被窗口的阳光镀上一层细细的柔光，在她看过来之前，他移开了目光。 孟湘南见张莹口中说的“搭档”竟然是陆嘉显，心头一亮，她愣了一瞬，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眼角的笑意。 陆嘉显也笑了，孟湘南怔住的表情有些傻气。 张莹也给了他一份稿子，还把他的那一句台词给标註了出来。虽然她和这位学生会大神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校庆时，她和同学们躲在多功能厅的后台听过他的演讲。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却并不黏腻，妥妥的一把“低音炮”，刚好适合她为他选的这个角色。 在等陆嘉显通读故事时，张莹被隔壁学生会的人叫了出去，广播室里就剩下了他与孟湘南两个人。 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开始变得胶着起来。 其实孟湘南想问，昨晚为什么失约，可是这样又显得自己很计较，陆嘉显举着稿纸在阅读，她便趁着他专注于故事时，悄悄的端详起他的眉眼。 原来他的虹膜仔细看起来，并不是墨黑的，在阳光的漫射下，它映出几分茶棕色，清澈明亮。 她再一次感到荒谬，他的眼睛和小时候那双倔强的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自己竟然会认错。 正当她出神时，那双茶色的双眸忽而抬眼凝视着她。 “在看什么?”陆嘉显放下稿纸。 孟湘南想了想，说：“在想你的角色是谁。” 陆嘉显低头扫了一眼稿纸，答：“橡树。” 这个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孟湘南印象深刻，只有它听得懂夜莺的歌声。 “你呢?”陆嘉显问。 “我是‘教授的女儿’。”孟湘南笑道。 陆嘉显以为她会是主角“夜莺”，她的声音温柔清澈，一定与夜莺的婉转歌声十分合称。 只是这婉转的声音註定不会属于他。 他也有所耳闻，与六班比邻的七班不到中午就有人在八卦，说不谈恋爱的顾应昭转了性，破天荒的对六班的一个女生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又是送早饭又是送零食。 他当然知道那个女生是孟湘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羡慕弟弟。 张莹很快就回到了广播室，在准备好录音设备后，她会扮演主角，给陆嘉显和孟湘南配戏，因为他俩总共加起来只有两句台词，所以只用配那一小段情节，再把每一句单独剪辑出来就好。 因为孟湘南经验丰富，所以先录她的部分，张莹给她配上下文，不到十分钟就录好了，接下来就是陆嘉显的部分。 故事的起点是夜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去寻找一朵红玫瑰，而红玫瑰需要它付出生命才能换取。 “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你就必须藉助月光用音乐来造出它，并且要用你胸中的鲜血来染红它。你一定要用你的胸膛顶住我的一根刺来唱歌。你要为我唱上整整一夜，那根刺一定要穿透你的胸膛，你的鲜血一定要流进我的血管，并变成我的血。” 张莹情感充沛的配戏特别能感染人的情绪，孟湘南不禁一边感嘆她一定会做得比自己和曾絮更出色，一边为这个令人心碎的故事而皱眉。 天真的夜莺要用生命去换取爱人的红玫瑰，所有人都在歌颂爱情的伟大，只有一直和夜莺作伴的橡树感到痛苦，因为他怀着和夜莺同样的心情，也知道这只栖息在他身上的夜莺过了今晚就不会再回来了。 “快乐起来吧，快乐起来吧，你就要得到你的红玫瑰了。我要在月光下把它用音乐造成，献出我胸膛中的鲜血把它染红。我要求你报答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要做一个真正的恋人，因为尽管哲学很聪明，然而爱情比她更聪明，尽管权力很伟大，可是爱情比他更伟大。火焰映红了爱情的翅膀，使他的身躯像火焰一样火红。他的嘴唇像蜜一样甜;他的气息跟乳香一样芬芳。” 孟湘南看向陆嘉显，他的眼睛始终落在稿子上，随着张莹的最后一句台词念白结束，他沉吟片刻，开口—— “再为我唱最后一支歌吧，”他轻声说，“你离开后，我将感到无尽的孤独。” 他抬眸，却不是看向和与他对戏的张莹，而是直直的凝视着她，这让她的内心深处忽然感到震颤，他低沉倾诉的声音也如同鼓槌，在她心上敲下重重一击。 第五十一章 看谁更憋得住 橡树不曾言说的爱始终藏在寥寥几笔的描写下，夜莺从未有机会得知，它死在了黎明破晓之前，而它的鲜血浇灌出灿烂的红玫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张莹关上还在录音的机器，长舒一口气：“你们配得……真好啊!” 她一个配戏的刚刚都差点都有点想哭，虽然这两人台词极少，但却出奇的有氛围，之前和同学一起录时远没有这样的效果。 “谢谢学长、学姐!我请你们喝奶茶!”张莹收起设备，兴高采烈的邀请这两位。 孟湘南和陆嘉显却同时笑着摇摇头，一个说要回教室睡觉，一个说要去校外找朋友吃饭，张莹脸皮薄，也不好意思硬留，只说下次买奶茶给他们带两份。 只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出了广播室后却朝着一个方向走。 “不是要去找曾絮吗?”陆嘉显见孟湘南一直跟她往同一个方向走，有些好奇。 “藉口。”孟湘南答，“我怕尴尬。” 对于不擅长交谈的人来说，和不太熟悉却又健谈的人同行是一种痛苦。 陆嘉显看着她纠结的神色，狡黠地笑道：“和我一起就不怕尴尬?” 他只是见她紧绷着，想开个玩笑，谁知孟湘南很认真的回答：“和你一起不尴尬。” 陆嘉显微怔，继而移开眼神，紧抿的唇透着克制的线条。 “放学……可以一起走吗?”孟湘南鼓起勇气再次发出邀请，“一直说要请你，到现在还没请过你一次呢。“ 陆嘉显看见她眼里怯生生的请求，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好，我送你回家。”他根本无法拒绝。 - 夜幕降临时，韦溪将车停在了距离启星中学门口二十米的地方，路边停了很多车，多是来等孩子的家长。 也有来等外甥的舅舅…… 陆行云在后座不耐烦的看了下表：“怎么还没出来?” “老闆……”韦溪恭敬的回道，“高三的学生就是会比较晚下课的。” 韦溪有些忐忑，透过后视镜偷看老闆的神色，陆家这舅甥俩单从五官上来看长得是有七分像的，只是陆行云的鼻骨更高，眼窝更深，气质更是截然不同。 陆行云天性叛逆，不肯接老爷子的衣钵，很年轻就出来创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身上有股蛮横的痞气，却偏偏把妹妹留下来的孩子养得一身斯文贵气。 他人虽然已经到了学校门口了，但陆嘉显完全不知情，韦溪从飞机起飞前就被交待了不许知会少爷。 在短暂的等待后，校门口又涌出来一批学生，韦溪估摸着应该是高三的放学了，瞪着眼睛仔细搜寻，生怕错过陆嘉显。 还好陆嘉显的身高格外显眼，他提醒道：“老闆，少爷出来了。” 陆行云缓缓抬眼，却看见自己外甥和一个白净可爱的女生走在一起，立刻对着准备发动车子去接人的韦溪说：“等会儿。” 韦溪原地待命，看着少爷和女同学两人上了一辆计程车，老闆才拍了拍他的肩，说：“跟上。” - 乘出租去孟湘南家附近并不用很久，两人在那间咖啡馆前下了车，今夜北城似乎又降温了，孟湘南唿出的白汽在脸前飘散，像是从她的心上蒸发出来的。 “两杯热牛奶!”孟湘南对咖啡店前台的服务员说，“还要两个菠萝包。” 陆嘉显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孟湘南要给他点咖啡的。 孟湘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喝了热牛奶，晚上睡得安稳。” 陆嘉显也不反驳，嘴角不自觉翘起，两人在窗边拉开椅子坐下，孟湘南捧着热牛奶，喝到胃里也暖洋洋的，暖得她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绯红。 上次坐在这里时，和现在一比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咖啡的?”看着陆嘉显还没有要动面前那杯牛奶的意思，孟湘南好奇的问道。 “不记得了。”陆嘉显答，随后单手端起杯子，眯起眼看了眼对面的孟湘南，乖乖的喝了一口牛奶。 “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吗?”孟湘南顺着咖啡这个话题，开始逐渐引导。 “嗯。”陆嘉显答，“算是吧。” 孟湘南挑了挑眉：“北城冬天很冷，不知道你换了地方，习不习惯。” 陆嘉显无奈地笑道：“小南，我在北城住过。” “对哦，差点忘了。”孟湘南放下牛奶杯，“那你小时候在北城是住在哪一片呢?” 陆嘉显微微眯起眼，此刻他终于有些警觉了，孟湘南已经很久没有问过这些问题了，自从她和顾应昭接触多起来后，她也没再在留言板上试探过，仿佛已经不再需要这条沟通的渠道。 陆嘉显不知道他们的接触是否已经足够深入，深入到她了解到自己弄错了人。 可孟湘南的表情却没有什么破绽，她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仿佛只是在找话题，聊聊小时候的趣事。 他的理智希望她未曾惊觉真相，但同时他又无法控制的期待她能探寻到他的心。 见他久久不回答，孟湘南却并不追问，换了个话题。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动画片，叫《雪孩子》?”孟湘南笑了笑，“每次一下雪，我就会想到这个动画片。” 陆嘉显的眼睫微不可查的颤动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他答：“看过，和今天配音的故事有一些像，看完让人有些难过。” “的确，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哭得好伤心。”孟湘南有些怀念，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陆嘉显没说话，等着她继续说。 孟湘南去没有继续下去，她只是想看看陆嘉显的反应，显然，他对那段时光的每一件小事都是记得的。 既然他不肯说破，那她也不戳破，反而还要用这些回忆撩拨他。 看谁更憋得住。 孟湘南自顾自的喝完了一杯牛奶，这次她自己拿起桌边的纸巾擦掉了嘴上的牛奶沫。 “我不会在北城待很久。”沉默片刻后，他说。 一时间，咖啡店内的音乐声都消失，流动的空气变得凝滞。 孟湘南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刚转来吗?明年夏天就高考了……” 陆嘉显不置可否，他不是瞎子，相反，来北城后，除了盯紧顾家，他其余的心思都在孟湘南身上，怎么会看不出她对自己的信赖和好感。 就算她既喜欢顾应昭，又对自己有好感，他也不介意，如果他有机会和顾应昭公平竞争的话，他这个弟弟连孟湘南的一根手指头都别想碰到。 可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了机会。 “你的意思是高考后不会留在北城对吗?”孟湘南没有往复杂的地方想，她觉得既然转回国读书，就是要参加高考的。 陆嘉显的目光落在窗外，他看见马路对面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再扫了一眼牌照，不动声色的端起杯子将剩余的牛奶喝完。 “有机会再说吧，回家太晚，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陆嘉显已经起了身，孟湘南只好叫服务员来结帐。 走出咖啡店，两个人朝着孟湘南家的方向走，从巷子口一阵阵涌入的冷风颳刺着孟湘南的脸，她隐约觉得陆嘉显脚步在加快。 今晚真不是一个交谈的好时机。 她约他来咖啡店坐坐，是想找一个机会，澄清一些从他们认识开始就存在的“误会”——在陆嘉显眼里，她大概很喜欢顾应昭，虽然不知道陆嘉显在不在意这件事，但她一定要说清楚。 “其实，我对顾应昭……”孟湘南刚开了口，就见陆嘉显神色凛然，好像心不在焉。 直觉告诉她陆嘉显不太对劲，可能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下次聊。”她没继续说下去。 陆嘉显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心里有一些发酸，她和自己在一起是，还会想到聊顾应昭。 但此刻他没有心情计较这些，抬手轻轻抚了下孟湘南的头顶，轻声说：“回家吧，我走了。” 目送孟湘南进了小区大门后，陆嘉显快步折了回去，等他回到巷子口时，黑色的轿车也已经在路口掉了头绕到了马路这一侧。 缓缓在他面前停下的豪华轿车降下后窗的玻璃，陆行云坐在窗边，眼带笑意的看着几个月不见的外甥。 “舅舅。”陆嘉显低声道。 “这么快就把人藏起来了?”陆行云戏嚯的目光往他身后一扫，除了黑洞洞的巷子口，什么都没有。 陆嘉显淡淡回答：“只是同学。” 陆行云不置可否，微微抬起下巴：“上车。” 孟湘南站在巷子口的电线桿后面，看见陆嘉显从另一侧上了这辆豪华的黑色轿车，粗大的水泥电线桿能把她娇小的身体遮得七七八八，隐在黑暗中，他们没有发现她。 其实陆嘉显并没有把情绪放在脸上，只是一些细微的异常让她感到奇怪，就像她小时候去褐砂石别墅时感受到的那种异常，他的情绪忽然戴上了面具，所以她没有回家，远远地跟在陆嘉显后面，直到见他上了车，这款车不常见，两个圆圆的大灯，引擎盖前面的装饰车标长着一对小翅膀。 “在启星中学读书还习惯吗?” 陆行云的手搭在膝盖上，人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和陆行云并排坐着，韦溪在前面开着车，一言不发。 “启星的氛围很好。”陆嘉显回答。 “听说这次考了年级第一?” “运气比较好。” “老沈可是乐坏了。”陆行云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敲了两下。 陆嘉显看着窗外，没回答，他知道陆行云一定没少和沈墨联繫。 “听说你现在住在顾家?” “舅舅人在国外，消息来得这么快?”陆嘉显问。 “陆嘉显!”陆行云忽然睁开眼，“你到北城来到底想干嘛?” 韦溪被陆行云充满威压的低沉声音吓得吞口水，踩着油门的脚慢慢放轻了些，靠着最右边的车道缓缓行驶。 “难道舅舅您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陆嘉显冷冷地看着陆行云，“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母亲煤气中毒那天，江映雪在穗城吗?” 第五十二章 不要走过那无尽曲折的长夜 在穗城生活了一年后，陆晚萤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消息终究还是让陆家得知了。 那天陆嘉显坐在卧室里写作业，卧室门掩开了一条缝，他听见龙念阿姨和妈妈在客厅小声聊天。 “要我说，你回来第一天就该回家，现在老爷子知道了，你不如就搬回家住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你爸当年说和你断绝关系，还不就是因为看出来姓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是一时气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你搬回去，两个孩子的生活条件也会好很多，现在是还小，以后升学、择校，样样都是要花钱的。” 客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多是龙念阿姨在说，妈妈的声音却不怎么出现，陆嘉显握着钢笔，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却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一滴墨水瞬间洇透了纸。 他静静的看着那团墨迹毁掉了他字迹工整的作文。 妈妈好像在哭。 然而第二天放学回家后，他就在自家客厅见到了陆行云。 或许是血缘的关系，他一进门，就觉得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很眼熟，而他也毫不客气的打量着自己。 陆晚萤将怀里的陆茜放进摇篮，牵着陆嘉显走到自己哥哥的面前，蹲下柔声道：“嘉显，他是妈妈的哥哥，你该叫舅舅。” 陆嘉显仰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穿一身黑色大衣，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一双眉眼也冷冰冰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见陆嘉显看着自己，他忽然笑着“嗤”了一声。 “除了眼睛像你，其余地方长得和姓顾的一个样。”陆行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却又特地摘掉了手套，伸手在他头顶狠狠摸了两把。 陆嘉显伸手把被他摸乱的头髮拨弄整齐，有些不服气的喊了一声“舅舅”。 这个叫“舅舅”的男人带了很多玩具和书本过来，玩具给陆茜，书本文具送给了他，都是买的进口的好东西，陆嘉显以前在家也用得起，只是现在他觉得富贵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 他从没见过母亲家这边的亲人，尽管有时陆晚萤会指着美术课本上的画作告诉他，这是外公画的，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遥远，现在陆行云忽然出现，他只觉得不真实。 除去妈妈和妹妹，家人这两个字只会让他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顾家那些冷眼旁观的亲戚，这两年里经歷的一切让他本能的警惕，担心陆行云的出现又要带来一些风波。 在送走舅舅后，晚上妈妈来到了他的卧室。 这间旧屋空间本就捉襟见肘，只有两间小卧室，陆嘉显占了一间，陆茜还小，每晚和妈妈睡在主卧，陆嘉显个子长得快，现在睡的这张小床已经有些紧凑了，刚刚好比他的脚还多出十几公分。 陆嘉显睁着眼躺着，没能睡着，听见敲门声便应了一声。 陆晚萤走过来给他掖了掖被子，像是看出他忧心忡忡，伸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额头。 “在想什么?”她问。 “在想外公和舅舅。”他坦然问，“他们要做什么?” 陆晚萤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儿子在担忧什么，不由得感到心痛。 “嘉显，外公和舅舅都很爱你。”她低头在儿子额头轻吻一下，“他们也很爱妈妈，是妈妈以前不懂事。” 其实他隐约知道为什么妈妈的娘家人从没出现过，以前顾家人逢年过节就爱嚼舌根，说陆老爷子看不起女婿，不认女儿也不认外孙。 “真的吗?”他怀疑地问妈妈。 陆晚萤心情复杂地看着儿子，深吸一口气道：“宝贝，亲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你还这么小，不要放弃信任别人的能力。” 见陆嘉显耷着眼皮不说话，她躺到他身旁，抱着他，缓声道：“以前妈妈为了考试，下雪天熬夜画画，结果手指一夜就长了几个冻疮，外公急坏了，买来最好的药膏，每天都给我按摩手指，我告诉他放心，我一定会考一个好成绩，结果你外公骂了我一通，说分数有什么重要的，手指头才重要。 “还有你舅舅，那年穗城路面结冰特别严重，他来回走了八公里去给我买冻疮药，回来时说鼻子都快冻掉了…… “过两天就是元宵节了，我带你和妹妹回家，他一直等着我们回家。 “都是妈妈不好，才让你们跟着一起吃苦，以后我们什么都不怕了……” 听着妈妈断断续续说的过去，陆嘉显的心一点点放松了，听上去好像这才是他真正的家人，他又问：“那我们以后是和外公住吗?” 陆晚萤点点头：“外公那里就是妈妈以前的家，你一定会喜欢的，比这里宽敞多了，一楼有个大花园，你最喜欢打球，以后妈妈给你在花园后面安个篮筐，你每天都能玩。” “那茜茜呢?也会有房间给她住吗?” “当然，我们全住进去，房间都绰绰有余，茜茜会有更大的摇篮、更好的保姆。” 陆嘉显听着妈妈抱着自己说话，忽然感觉到颈窝里凉凉的，伸手一摸，妈妈脸上全是泪，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肩上小声的哭。 “妈妈，不哭了，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他转过身抱紧妈妈，“以后我保护你。” 陆晚萤点头，用力抱了抱他，伸手擦掉了眼泪。 陆嘉显心里想着元宵节，有些期待，又问：“妈妈，元宵节是不是要吃元宵?” 以前在北城他们很少吃元宵，因为顾海不喜欢吃甜的，也总是称忙不爱陪家人，所以陆晚萤很少煮元宵，但其实陆嘉显时爱吃的，想到妈妈描绘的将来，越发觉得今年的元宵一定会很好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当然，不过外公有糖尿病，不能多吃，妈妈明天就煮元宵给你好不好?我们提前先吃一顿。” “好!”他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心也舒展开来，一觉睡到了天亮。 元宵节那天他在学校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只想把时钟拨到五点，这样就可以回家吃元宵了，不知道妈妈买的什么馅的，茜茜或许也能吃一点。 虽然之前也在家过过元宵节，但他总觉得从前的节日并没有什么滋味，今年才是他的第一个元宵节。 当他脚步轻快的走进通往家的小巷时，却看见警车与救护车把院子门口堵住，街坊邻居们围着警车，整个小巷被堵得水泄不通。 他微微皱起眉，一种不祥的感觉侵袭了他的心，他看见自家的邻居孙奶奶也站在人群中，脸色凝重，眼中带泪，她转过脸来，也看见了他。 “嘉显!”孙奶奶朝他小步跑过来，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已经泣不成声。 陆嘉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人害怕的表情，孙奶奶慈祥的面容被悲恸破坏得支离破碎，令人不寒而慄。 “嘉显!别过去!”孙奶奶抱着他，拦住他的去路，“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不要过去。 不要走过那无尽曲折的长夜。 他多希望自己永远走不完回家的路，到了尽头才发现—— 黑暗残忍地将希望杀死在破晓前。 第五十三章 你打算怎么做 车灯在黑夜中紧张的闪着，车内只有发动机的闷响，韦溪也不敢跳出来活跃气氛。 “我当时怎么跟你说的?”陆行云打破沉默，“叫你先读书，这些事不用你管，我会去查!你搞那么多事转到北城来，还住到江映雪眼皮子下面，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舐犊图’要被拍卖的了吗?” 陆嘉显这一句话让陆行云变了脸色，那幅留在顾家的《梅花鹿舐犊图》，是顾家所有藏品里价值最高的，顾海也知道这是个宝，一直压在手里，从来只借出去展览，不肯割爱卖出，直到最近一年才有小道消息放出来，说顾家想要卖掉它。 陆行云从小就对绘画艺术不感兴趣，早些年也因为不肯学画画想出去闯荡和陆洲吵过许多次，犟了很多年。但他始终对这幅画被顾家夺走耿耿于怀。 父亲画给妹妹的画，虽然没有他的份，但当初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他一个，如果没有陆嘉显，他恐怕连过年都是一个人。 那幅画将舐犊之情、亲人之爱从滚滚时光中留存了下来，意义非常。 只是陆洲的画作大部分都捐给了国家美术馆，少部分被藏家买走，这部分在艺术市场上交易的画作，还有的被海外收藏家买走，他不可能看哪个藏家不爽就要去把画抢回来。 顾海当初用孩子要挟他妹妹放弃财产和嫁妆，这幅画现在是他合法持有，如果顾家肯卖的话，那就不难办。 在他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拍卖的事你交给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转学呢?”陆行云憋着一股气。 “你想找人出面交易，给他们一笔钱，然后把画收回来。”陆嘉显缓缓道，“至于江映雪，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真凭实据想要警察重启调查，根本不可能。” “你住到顾家想抓到她的把柄，用别的办法报復她?” 陆嘉显转过脸：“你想错了，舅舅，我要她一五一十的说出当年做了什么，我要顾海走投无路、自愿物归原主，我要他们两个身败名裂，不接受任何用金钱与他们交换的办法。” 路过的车灯在陆嘉显脸上闪过一瞬，将他眼中的空洞照得一清二楚。 陆行云这才惊觉，这个在自己眼皮下长大的孩子，轮廓早已脱离稚气，多了决断狠戾，他悄悄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他一直很听话，做事有分寸，在学业上从不辜负他的期望，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任谁都对他赞不绝口，完美得仿佛没有缺点。 “所以你找了周政，去搜集江映雪借艺术品交易向本地官员行贿的证据?”陆行云眯起眼，“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这里不是穗城!不是唐人街!你还想要命吗?” 陆行云将手边的文件袋扔在他身上，资料从开着的袋口掉出来，陆嘉显却一眼也没有看。 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也知道周政之所以会帮他全是为了在陆行云面前卖个人情，这袋资料就是周政将给他的名单又给了陆行云一份。 陆行云见陆嘉显看都不看，对一切瞭然于胸，他此刻才知道，他这个外甥之所以没有缺点，是因为他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甚至连自己都不在意。 “你打算怎么做?”陆行云最后选择了妥协。 陆嘉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陆行云接过名片，借着窗外的灯光扫了一眼。 名片上写着严钊两个字，他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 孟湘南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夜不能寐，如果说她之前的猜想有几分靠谱，陆嘉显回来的确是有目的，那么今天他反常的举动就更加让她肯定，他的确是隐藏着秘密。 可他对顾应昭却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这个秘密或许是针对顾家的另外两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那辆消失在夜色中的豪华轿车，让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和陆嘉显之间隔着难以逾越的距离，小时候她这样想，只是因为家庭条件的悬殊，这次却是因为，他的心与她之间隔着重重叠嶂，迷雾缠绕。 点开陆嘉显的朋友圈，里面除了一些风景照片，什么都没有，无迹可寻。 分针在寂静的夜里转过一圈，时针指向了正上方，新的一天又开始倒计时。 孟湘南在入睡之前做了一个决定。 第五十四章 一张白纸 周六是沈如琢的生日，他提前两天在微信上发了邀请函。 说是邀请函，一点也不夸张，他做了一张正儿八经的图片邀请函，上面写着来宾名字，宴会地址，还附上了地图导航。 曾絮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孟湘南，问她什么时候过去，要和她一起。 “是因为要见到沈如琢爸妈所以害怕吗?”孟湘南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担心去了见到的都是不认识的人会尴尬，你也看到那邀请函有多正式了，搞不好请了一堆人。” “你不怕就好，我要晚点才来。”孟湘南开着免提把手机放一旁，开始换衣服。 “你要去哪儿啊?”曾絮一听她这一说，瞬间慌了，再也掩饰不住。 “去我爸爸那里，放心，我晚饭前会到的。”孟湘南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听见电话传来忙音，曾絮气唿唿地打开微信发了三个骂人的表情给孟湘南，又再看了一眼邀请函，上面写的三点开始，孟湘南要晚饭前才来，中间两个小时她必须在场找个认识的同学，然后狠狠抱住大腿。 然而当她乘车到了沈如琢的生日会地点后，才是真正傻了眼。 虽然说十八岁的成人礼，多少会办得隆重点，但沈家这阵仗也太夸张了! 曾絮看着面前这栋金碧辉煌的别墅，再回头看看送自己来的计程车，司机抬起打表器无情的弃她而去，扬起一条黑黑的尾气。 这栋别墅建在郊区，曾絮环顾了一下四周，也都是独栋别墅，只是间隔比较远。 她硬着头皮暗响了门铃，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人为她开了门。一楼的会客厅里能看到一些四五十岁年纪的客人在交谈，曾絮一边跟着服务生往二楼走，一边在心里骂沈如琢。 早知道是这种场合，她就不来了。 服务生带她进了二楼的一间娱乐室，又问她需要喝什么，曾絮要了杯水，看了下这间房里的摆设，有桌上足球、西洋棋和各种健身器材，娱乐室的里侧还有一扇玻璃门，直接通向二楼的泳池。 她估摸着，服务生应该是把沈家的亲戚和宾客们都引向一楼的会客厅，而沈如琢的同学们就会带到这间娱乐室来。 可惜这里除了她一个人也没有，她似乎来得最早，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沈如琢，发微信给他也不回，曾絮无聊的在房里转圈，实在没忍住又打开门去了走廊上。 这一张望就让她看见了陆嘉显，他正巧从娱乐室门口过，被曾絮一把拉进了房。 “你看见沈如琢没有?”曾絮小声道。 “他在楼下。”陆嘉显想了想，“或许你可以去解救他。” 沈墨带着沈如琢和他两个人四处引荐，今天来的宾客里不少北城文艺界的名流，但他有些不想应付，找了个藉口上楼躲清静，无情的把沈如琢留在了“压力测试”现场。 “别闹了，我还指着你解救我呢。”曾絮嘟囔了一声，她平时在同龄人之间是个自来熟，可这里都是叫不出名字的陌生长辈，可怕极了。 陆嘉显抬眸扫了一眼她身后空无一人的娱乐室，问：“你一个人?小南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去她爸爸家了，要很晚才来。”曾絮答。 去她爸爸家? 陆嘉显眉头微微皱起，他记得上次孟湘南面对孟庆军一家三口时的窘迫，不自觉抿紧了唇。 - 孟湘南刚到时，孟庆军一家才吃过午饭，见她站在门口，王惠原本带着笑的脸缓缓地垮了下来。 “庆军，小南来了。”王惠扔下一双拖鞋，便转头进了厨房。 孟庆军走过来看见一直不冷不热的女儿忽然到访，有些惊讶，开口第一句便是：“你来做什么?” 孟湘南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来看弟弟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塑胶袋，里面是一盒车模型玩具，因是瞒着姜玲，所以她用自己的零花钱咬咬牙买下。 孟庆军这才稍微放松了，招唿她进屋。 “你随便坐……” 客厅里杂乱得很，沙发和茶几上都堆满了各种婴儿用品、衣物，只有儿童座椅边上还一张空椅子，孟湘南走过去，看见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坐在婴儿车上，他比上次见面又长大了许多，正张着嘴朝她伸手。 孟湘南把手指伸过去，被弟弟紧紧握住，他看着她的眼睛纯粹而雪亮的，她心里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孩子还是一张白纸，他脸上没有任何来自父亲或母亲的性格烙印，他还未被时间塑造过。 只是一瞬，她有些微微红了眼。 孟庆军端来一盘水果，放在她旁边，她立刻收住了眼泪，敛起情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有空多来陪你弟弟玩一玩，以后她长大了，你们还能互相照应。”孟庆军拿了一只苹果递给她。 孟湘南看了父亲一眼，他这些年也有了变化，也许是人上了年纪，看世界的眼光多少会变得慈悲与温和，只是这慈悲与温和有时候与良善无关，只不过是因为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心有戚戚而已。 就像心狠的人晚年都爱念佛一样，不是不知道自己错过，只是不愿认错，并非真的有信仰，只是想用一句句“阿弥陀佛”来抵消心虚。 “爸，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孟湘南示意他往阳台上走。 孟庆军看了一眼厨房，王惠还在洗碗，没工夫注意他们，他这才跟着孟湘南进了阳台。 “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顾家的小孩和我在同一个年级吗?” “怎么又提起这个?” “我想知道，你当时的女老闆和顾家是怎么样的关系?她不是顾先生的原配对吗?你知道多少?” 面对女儿的这一连串问题，孟庆军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在哪知道这么多的?问这些做什么?” “爸爸，这对我来说很重要，那个孩子以前帮过我，现在我也想帮他。”孟湘南正色道，“你就当说个故事给我听，又有什么不可以。” 孟庆军静静地盯着女儿片刻，最终妥协。 “我只知道，别墅里那个小孩不是江总的亲生孩子。有的时候，她会叫我开车去接他放学，那孩子有一句话也不说，怪异得很。”孟庆军嘆了口气，“江总也不喜欢那孩子，毕竟是原配的孩子，她一个后妈……” “她有虐待过他吗?”孟湘南直截了当的问。 孟庆军的目光有一丝闪烁，他想起有时在车库旁等江映雪，一旁的地下室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其实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是被关在里面的人在敲门，只是他不愿意去细想，他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孟庆军还在犹豫说与不说，孟湘南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她缓缓唿吸让自己表达平静，太阳穴却在突突地跳。 她从未察觉，她怎么愚蠢到没有发现?陆嘉显那个时候正在遭受虐待。 即便如此，每次她去，他也从来只是温柔的陪着她。 “江总不是顾总的原配，是他在老家的旧情人，小三上位来的。”孟庆军还是忍不住问，“你和她儿子走得很近?” 孟湘南不回答，孟庆军见自己说了这些，女儿却并不打算和自己交心，有些生气。 “你们这个年纪，总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你现在任务是好好读书，不是为了一个男同学跑到这里来盘问你爸!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没有。”孟湘南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孩想些什么。”孟庆军冷哼一声，“你现在是人大心也大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孟湘南早就习惯了爸爸只要自己心情不爽了就阴阳怪气这一点，但今天她忽然不想装了。 “那你了解我多少呢?连去开家长会，你都不知道我在哪个班吧?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把我丢在陌生人家里吗?你什么时候管过我? “你为了外面的女人抛妻弃子时有想过还要管我吗?” 孟湘南一口气把这些年的委屈说了出来，却并不觉得痛快，还有很多细小的让她心碎的瞬间，早已拧成一团，无法拆解出来与人言说。 孟庆军从来没见女儿在他面前一股脑说过这么多话，孟湘南向来乖巧，从不和他顶嘴，他除了张口结舌一时竟做不出别的反应。 “爸爸，我没有真的记恨过你，但请你以后不要这样对待弟弟，那样或许你还能有一个安乐的晚年。”孟湘南冷声道，说完便收拾东西离开。 孟庆军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她变成了自己全然陌生的样子，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孟湘南下了楼，王惠却追了出来，她声音颤抖了喊了一句“小南”。 孟湘南回过头，见王惠侷促的站在台阶上，便知道她刚刚偷听了自己与孟庆军的对话。 “你爸爸……”王惠犹豫道。 “放心，他不会放在心上的，过两天就好了。”她太了解孟庆军了，没有什么比他自己更重要，妻子、孩子，都是围绕他的存在而存在。 父母总是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然而现实往往是他们从来没读懂过自己的孩子。 王惠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住了嘴，只是眼中有一丝愧疚，她说：“下次如果还想来做客的话，跟我说。 孟湘南点点头，转身离开，她不惊讶王惠的态度转变，作为孟庆军的枕边人，是冷是暖，她只会比自己更加清楚。 从楼栋里走出来，街上的寒风发了狠的往脸上刮，孟湘南忍了忍，就当眼眶是被风吹红的。 第五十五章 他站在衣柜前 曾絮看到沈如琢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点了。 沈如琢短暂的和她打了个招唿，只可惜分身乏术，下一秒就跟着父亲去招唿客人了，好在后来来了许多同学，有七班的、有六班的，也有学生会的，就算孟湘南不在，她也不算很无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只是见天都快黑了，服务生都来请二楼娱乐室的学生们下楼吃饭了，孟湘南还没到，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谁知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熟悉的铃声传来。 孟湘南站在门口，有些懵然的张望，她鼻子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红，看上去像吹了不少冷风。 “你可算来了!”曾絮嘟起嘴。 孟湘南无奈的笑了下，抬眼望去，看见陆嘉显站在玄关的尽头，他显然也看见了孟湘南，略显疏冷的眸子这才聚了焦，他想起她是从孟庆军处来的，人群在往大厅里去，他也顺势朝她走来。 “怎么冻成这样?”陆嘉显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外面风大。”孟湘南笑着掩饰，“这是沈如琢家?” 陆嘉显目光落在她细密的、微湿的睫毛上，喉咙深处闷闷的“嗯”。 “是他爷爷的以前的老宅。”陆嘉显补充道，“重修了一次。” 沈家这栋别墅估计有八百多平，一楼的大厅已经摆上了长长两条宴会桌，孟湘南惊讶的发现每个座位上都已经放上铭牌，菜式也是极其精緻的，听说今天的服务生和厨师都是特地从外面请来的。 所有人对号入座后，沈墨敲过酒杯后，大家就陆续安静下来。 沈如琢的父亲沈清站起来致辞，从他的学习成绩讲到学生会的实绩，还有今年在外拿到的各种奖项，孟湘南见沈清满面骄傲却没有夸奖沈如琢一句，只是当众嘱咐他要做全能的人才，不仅要学习成绩好，还要把人情世故、待人接物都磨鍊通透，如此一番厚望寄予下来，长辈席上是兴高采烈、纷纷鼓掌，同学席这边却是一边鼓掌一边面面相觑。 而站在沈清身旁的沈如琢，也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陪笑，今天到场的人，日后都会是他的人脉。 孟湘南这才明白为什么沈如琢平时那样连轴转，即使高三了还没有放下学生会的事，如同一个工作狂。 沈清对他的期望，远远高过一个父亲对于孩子的期望，他似乎更倾向于把他培养成家族的顶樑柱。 在这种氛围下成长，也太过窒息了，同样是成人礼，曾絮的生日会就欢声笑语、大家都很自在， 难怪沈如琢总是爱和曾絮在一起，孟湘南看向身边的好友，她正埋着头吃菜，一言不发，桌上的人也都很拘谨，毕竟沈副校长就坐在旁边的桌上，他们这群学生自然都只好夹着尾巴装乖巧。 宴席结束后，那些北城文艺界的名流和沈家的亲戚陆续都回家了，气氛这才总算轻松了下来，大家都回到了娱乐室。 服务生将蛋糕推了过来，推车上还有一瓶香槟，终于趁大人们走了后可以开始狂欢的学生们都开始亢奋起来，几个男生将蛋糕车推到泳池边，提议让沈如琢喝完香槟，否则就把他丢下泳池。 这几个男生也是学生会的，其中不乏富家子弟，家里人和沈家都有交情。重压之下的青春期是骚动又压抑的，每当找到一个缺口，就会有人想要宣洩一番，今天的缺口，就是这瓶本不该出现在学生们手中的香槟，用它来整蛊寿星最好不过。 他们想看一向温文尔雅的学生会长喝醉，还要把他丢进初冬的水池里弄湿，曾絮听着就皱了眉，撸着袖子就要过去把他们全赶走。 孟湘南向来不善于融入这种过于热闹的氛围，她走向娱乐室的卫生间，想去洗个手，却发现里面上了锁，只好出了门，恰好碰见沈家的保洁阿姨，保洁阿姨给她指了二楼客卧的路，让她去那里面的洗手间。 陆嘉显从洗手间出来，就见一群人拉着沈如琢在笑闹，曾絮正在从那群人手里抢酒，环顾四周，却不见孟湘南的踪影。 一个男生把香槟高高举在手中，笑着大喊曾絮抢不到就要沈如琢全喝掉，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起闹，曾絮跳了几下都没有抢到，沈如琢想阻拦，那男生却拿着蛋糕刀一下就把香槟给开了，被晃了好几下的香槟“滋”的一声喷涌出来。 正好喷了刚刚过来的陆嘉显一身。 男生见陆嘉显衣服和领口上都湿了，一瞬间也不敢笑了，他本意是想给沈如琢“助攻”来着，但看见陆嘉显此刻冷冷的表情，莫名有点心里发毛。 陆嘉显的冷却只持续了一秒，转瞬便微微笑了，顺势从他手中拿过香槟，倒进推车上的杯子里。 沈如琢也趁机脱了身，安抚正处在暴躁中的曾絮。 而陆嘉显端起香槟杯一口喝尽，将空杯放下，笑着说：“别玩过头了。” 几个男生一看便知道陆嘉显酒量了得，真的玩起来也拼不过，直接打消了之前的想法，改口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沈如琢则揽着陆嘉显的肩朝外走，用眼神表示了感谢，并且让他去客卧换身衣服。 陆嘉显不是第一次来沈家的别墅，知道客房常年备了几件干净的男装，他便脱下滴着酒液的外套边朝二楼客卧走去。 他今晚有些烦躁，这种情绪很少出现在他身上，可能是因为那一口闷的不加冰的香槟，也可能是因为身上逐渐往下沁透的冰凉酒液，又或者…… 孟湘南泛红的眼眶和鼻头出现在他眼前，她当时却只是笑笑谎称是风大。 他不喜欢看到她这样，一种恶劣的冲动在他心中升腾而起，想伸手抚摩她的眼角，按住她的脸庞，逼她倾吐委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她该是快乐的，至少过去她和他一起时从不用这样隐忍。 关上客卧的门，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脱下贴身的长袖t恤，裤子上没有沾到酒，他只用换掉上装。 孟湘南洗了把脸，正在整理自己的头髮时，就听见洗手间外面隐约有关门的声音。 她本能的警惕起来，放轻了脚步走向洗手间门口，轻轻推开门—— 陆嘉显赤裸的后背出现在她眼前，他站在衣柜前，手里正拿着一件衬衫。 洗手间壁灯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孟湘南看见他皱着眉的转过身，不着一物的胸膛袒露在她面前。 她看得清楚，陆嘉显的左胸上方，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块骇人的伤疤。 第五十六章 既然喝了酒，不如我顺路送一下 陆嘉显没想到自己衣服都脱了，洗手间里竟然还能钻出来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湘南，陆嘉显以为她会转过身去避开，可孟湘南没有，她只是站在那，盯着自己的身体。 陆嘉显有些无奈，提醒道：“你喜欢看?” 孟湘南这才回过神，缓缓转过身去，等他穿好衣服，听着背后传来窸窣的响动，她的心却在为那块过于骇人的伤疤而震颤，继而联想到江映雪对他的虐待。 “好了。”陆嘉显的声音落在她而后，她转过身，他已经穿上衬衣站在她面前。他低着头，髮丝微湿，静静看着她。 “你身上……”孟湘南小声道，“好大一块疤。” 陆嘉显微微一怔，手不自觉的按在左胸上方。 是被这个疤吓到了吗? 他伸手揉了揉孟湘南的脑袋：“抱歉，吓到你了。” 孟湘南下意识的避开他的手，她不想听他再说抱歉了，他为什么还要道歉?错的并不是他。 陆嘉显看着她略带倔强的嘴角，眼神敛起，只当她今天是受了委屈，微微俯下身瞧着她。 “你今天哭过。”他不再和她绕弯子，“发生什么事?” 孟湘南眨眨眼，她以为没那么明显的，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她抬头看着他，心念一动。 “你那天说，你不会留在北城……”孟湘南缓声道。 陆嘉显没有料到她会提起这个，难道是因为他要走而伤心吗? 落针可闻的房间内，孟湘南听见陆嘉显的唿吸声变重了，便知道自己这招奏效了。 “你要去哪里?”她声音轻柔得很，目光却直白的锁住他的眼，观察着他的表情。 在这个距离，他能闻到孟湘南身上幽微的香气。 “高考完后，许多人都不会留在北城。”陆嘉显眸光敛起，并不正面回答她。 “那你想去哪里读大学?”孟湘南锲而不捨。 “为什么想知道?” “有些好奇。” “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 孟湘南感觉到他的唿吸温热的环绕在颈侧，有股雨后的潮湿清新，要将她压在心底的冲动催生发芽。 陆嘉显的目光带着研判的意味，要从她的脸上窥见破绽，昏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在墙上，它们重叠、融合，又分开。 孟湘南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再靠近一点，她就要绷不住了，原本想窥探他的秘密，却忽然就被反客为主。 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嬉笑声，娱乐室里有人出来了，陆嘉显敛眸，与她拉开距离，将暧昧的氛围收得干干净净。 不应该这样，他惊觉自己过了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你先出去，我过两分钟再走。”他的声线变冷，要和她拉开距离，要避嫌。 孟湘南沉默片刻，只说了声“好”，便打开门出了客卧，大概是在玩游戏，走廊另一头爆发出一阵接一阵的笑声，让她从刚刚的如梦似幻中惊醒。 她深吸一口气，回到了娱乐室，曾絮看见她，立马拉着她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像是有好运附体，不管骰子怎么扔，这个游戏的惩罚只光顾曾絮，每次惩罚指针只离孟湘南差一点，孟湘南却一丁点也高兴不起来，只能强打精神保持笑容。 从她进来到这几把游戏过去，已经快半小时了，陆嘉显都没再进来过，沈如琢也是出去一趟就没再回娱乐室。 快到九点时，大家都差不多要回家了，这才开始穿衣服拿包，准备下去和沈家人打个招唿就撤了。 曾絮玩大冒险喝了半杯香槟，有点上头，整个人处在亢奋状态却浑然不觉，孟湘南只好牵紧她的手，以免她下楼梯时脚步太飘，一骨碌滚下去。 但当她们到一楼时，从大厅却走过来四个人，陆嘉显和沈如琢正在其中，还有一个是沈墨，另一个不认识，但乍一眼看上去，却和陆嘉显有些像。 那人穿一身质感极好的黑色羊绒风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气，并未出现在之前的宴席上，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连沈墨站在他面前都显出一副讨好的颜色，一路热情的将他送到门口。 “你放心，嘉显在我们学校那可是给我们增光了。”沈墨连连陪笑。 陆行云听着沈墨的一通献媚很是舒服，眯起眼看自己外甥，他却是冷眼旁观，似乎对他的到来不太高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沈老师，我们先回去啦。”曾絮大声道。 陆行云这时才回过头来，看见一群愣头青站在自己面前，纷纷和沈如琢道别，两个女生站在这群男生后面，其中有一个有些眼熟。 片刻后，他才想起来，那晚和陆嘉显坐在咖啡店的女生，是她。 孟湘南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只紧紧跟着微醺的曾絮，扶着她换鞋，谁知她们都换好鞋后，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却拦住了她们。 “你们喝了酒吗?”陆行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女生，眼神锐利，直接把曾絮那点微醺的酒意酒吓醒了。 当着自家副校长的面，曾絮支支吾吾地说：“只喝了一点点，做游戏的时候好玩而已……” 沈如琢有些焦急，想上前解围，谁知沈墨却大手一挥，道：“这不是今天高兴嘛!在外面可不准这样，听到没?” 曾絮连连点头，如同一只小鸡仔。 陆行云笑道：“既然喝了酒，不如我顺路送一下，时间也晚了，终归是女孩子，我送回去，你也放心些。” 沈墨见陆行云这样说，自然是连连点头，孟湘南却发现陆嘉显冷冷地扫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走吧?小朋友们。”陆行云轩然一笑，绅士的为她们俩打开门。 孟湘南这才发现，自己也包含在“顺路送一下”这里面? 第五十七章 阿显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陆行云今天没有带韦溪在身边，是自己开了一辆稍微低调点的车来的，上车时陆嘉显替她开了车门，孟湘南回头看了看他，他眼神中有安抚的意味，像是在告诉她不要紧张。 车一路朝市区开去，陆嘉显坐副驾位，孟湘南和曾絮坐在后座，车里一时安静得很，谁也没说话。 孟湘南猜测着前面两人之间的关系，沈校长那个语气看上去和他像是旧相识，又叫他放心，他应该就是陆嘉显的长辈，这俩车的车牌是穗城的，不会是顾家人，只可能是陆家人，看年龄大概率和他母亲同辈，比如舅舅什么的。 “嘉显平时在学校表现好吗?”陆行云此刻打破了沉默。 “好!”曾絮抢答，“学生会的同学都很仰慕他呢!” 陆行云爽朗地笑了：“能得到女同学们的赞赏，他一定做得很不错。” 曾絮向来神经大条，听陆行云这么说也笑了。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陆嘉显的舅舅，谢谢你们平时对阿显的关照呀。” 曾絮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很不好意思，立刻又吹了几句彩虹屁，但孟湘南去只是笑笑，没吱声。 这人说话语气非常温柔，听上去像是在哄小孩，但孟湘南却直到他并非如此。 在校庆时，听过陆嘉显的演讲后，她就曾经好奇过陆家的现状，在网络上搜过国画大师陆洲。 陆洲于2010年初去世，他留下的所有遗产都归儿子陆行云所有，陆行云却大手一挥，将自己继承的大部分画作捐给了国家美术馆，两处陆洲在首都的故居也开放成纪念馆和美术馆，所有门票收入都捐赠给公益助学组织，只留下了穗城的一套老宅。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全因为他自己的身家早就远远超过了父亲，陆行云的生平在网络八卦上看上去甚至还很传奇，因为和父亲不合，他背井离乡去了美国打拼，大概是因为之前一直是个公子哥，在美国做的生意全部都亏损，落魄沉寂多年后，他又从唐人街起家，重新回到了商界，做起了酒店生意和船运生意，商业版图甚至拓展到了欧洲，曾经拿枪的手如今也养尊处优，带上了羊绒与真丝织就的手套。 知道这些的孟湘南，自然是无论眼前这个狠人看上去多么谦逊温柔、和蔼可亲，都没法像曾絮一样和他嘻嘻哈哈。 同样沉默的还有陆嘉显，他靠在窗边一言不发，似乎并不希望陆行云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我们阿显在学校有没有交女朋友啊?”陆行云漫不经心地道，像是一句玩笑。 小傻子曾絮笑嘻嘻地道：“叔叔你就放心吧，虽然很多女生暗恋他，但是他连一丁点儿绯闻都没有过!” 孟湘南轻轻捏了下曾絮的手，想让她冷静一点，她今晚喝了酒实在是有些话多，曾絮却懵然不知，反过来把她的手扣在掌心里。 “是吗?”陆行云却笑道，“据我所知，阿显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这下曾絮却不答话了，她紧抿住唇，忽然发现这天不是那么好聊的，开始回忆自己前面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而她旁边的孟湘南听到这句话却竖起了耳朵，她看向陆嘉显，他还是看着窗外不说话，仿佛没听见。 有喜欢的女生?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些，就连一旁的八卦专家曾絮也从没挖到过陆嘉显的料。 “阿显，舅舅猜得对不对啊?到底有没有?”陆行云却有些玩味地继续追问。 孟湘南抬眼，看向后视镜，却赫然发现镜中陆行云的一双眼睛并没有看向陆嘉显，而是仅仅盯着自己，但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没有。”陆嘉显冷冷地回答，“你别逗她们了。” 陆行云眼带笑意，撇了撇嘴，也并不恼，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孟湘南，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复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车先送的孟湘南，一路开到她住的街道，她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下了车，陆行云特地按下窗户带着笑意和她道别，曾絮也和她挥手，而陆嘉显却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并没有看她，也没有和她说话，好似全然不在意。 朝家里走的路上，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条街，车早已开走，只有空荡荡的马路。 耳边迴响起陆嘉显的那一句“没有”，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五十八章 我不喜欢他了 第二次月考的日期在周一的上午正式确定了下来，周密一早便在讲台上强调，这次考试后除了按例召开家长会，考试的成绩将会全部公示在榜，每个人考了多少分都公开处刑，并且全班都会按照成绩排名重新换座。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班上的氛围肉眼可见的沉重下来，原本因为家长会结束而松懈的学生都紧了紧皮，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月考做准备。 除了体育生。 上周的省级比赛，启星篮球队拿了冠军，这周学校的和官网都发了喜讯，听说校长给篮球队员一人买了一双限量版球鞋做奖励。 课间操集合时，孟湘南远远的看见十班正在打闹，有人把刘晋举起来庆祝，连他们班主任也只是在旁笑着看着，并不打算约束。 寒风萧瑟的操场上，大家都瑟缩着，整个年级没有比他们更开心的了，孟湘南在人群中也看见了顾应昭，他也看见了她，伸出手笑着朝她打招唿，露出白白的八颗牙，唿出的白汽在冷风中飘散。 孟湘南愣了一下，只好也朝他微笑。 “啧啧，又开始了。”从人群中挣脱开来的刘晋从身后偷袭顾应昭，“弄他!弄他!让他天天看美女!” 因为孟湘南朝他笑而微微出神的顾应昭一下就被刘晋撂倒了，一群人又把他举了起来打算扔两轮。 孟湘南不知道他们在笑闹什么，见到顾应昭被人簇拥这抛向空中，第一反应竟是觉得羡慕。 并非她自己羡慕，而是替陆嘉显感到羡慕，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孟湘南的眼神穿梭在人群中，找到了站在七班队伍中间的陆嘉显，他个子高，很显眼。 陆嘉显双手插着裤袋，微微低着头，眼神落在草地上，又好像落在空气里，风轻轻吹动他的头髮，一旁有同学和他说话，他只是笑着听着，那样的笑容是一种礼貌。 孟湘南没来由的就想到他微信头像上的那棵孤独的树，立于旷野，孑然一身。 或许他的确是不会喜欢谁的，他从来没把心交给任何人过。 即使是小时候，他也从没和她说过任何自己的事。 中午，和曾絮一起吃过午饭后，孟湘南收到了张莹的微信。 【姐姐，打开广播。】 孟湘南见教室里的同学都还在聊天，没有睡觉，便走到黑板旁边，打开了音响盒子的按钮。 广播站正在播出张莹自制的“迷你广播剧”，正是她和陆嘉显配音的那一篇。 “我去，这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曾絮趴在课桌上认真的听着，从配音到配乐，张莹都一手包了，出来的成品质量和专业的比不了但也十分令人惊喜。 孟湘南站在音响下，等着陆嘉显的那一句词，张莹的确很会选人，他的声音很好听，从广播中传出来，让她的胸腔也微微共振。 原作篇幅并不长，很快就播完了，孟湘南关掉广播，一颗心还在怦然跳动。 “怎么没午休?”一个略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回过头去，却看见顾应昭，期待一瞬间变为失望，顾应昭就站在六班前门门口笑着看着她，班上的同学们悄悄的伸长了脖子看，孟湘南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墙外，躲开那些视线，顾应昭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递给他。 “之前送的东西你不喜欢，看看这个。”顾应昭垂眸看着她。 孟湘南一听又是礼物，迅速摇了摇头，把手背在身后。 “我不能收。” 顾应昭似乎不惊讶她会这样说，只是嘆了一口气：“你不要有负担，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小玩意。”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许她躲避，硬是将礼盒塞进去，孟湘南拗不过他，急得说话又开始结巴。 “我、我不要……你别……” “我喜欢你。”顾应昭将礼盒紧紧的按在她手中，“我做这些是希望看到你笑。” 孟湘南愣住了，顾应昭最近的小动作都围绕着她转，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他这样郑重的说了出来，还是让她很惊讶。 就趁这一秒的怔愣，顾应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脚步迅速的走了，不给她推辞的机会。 可这世界上所有奇妙的事都讲究一个时机。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孟湘南回到自己座位上，将礼盒放进了抽屉了，并没有打开。 月考日期公布之后，下午的课都像约好了似的，一门接一门的随堂小考，考得人头晕脑胀，好不容易终于熬到放学，孟湘南只觉得写卷子写得手都酸了。 “你不打开看看吗?”曾絮凑过来，把手搭在她肩上。 “打开什么?”孟湘南不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礼物啊……”曾絮瞪着眼。 孟湘南这才知道曾絮指的是顾应昭送的礼物，考试考得头晕脑胀，她都忘了这个事了，现在看着曾絮过分期待的表情，她直觉不对劲。 “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孟湘南问。 “……”曾絮立刻露出心虚的表情：“就是……他问我你喜欢什么，我不就帮着参考了一下嘛，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好心帮倒忙的闺蜜，孟湘南只好嘆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絮絮。” “你怎么了?”曾絮问。 “我不喜欢他了。”孟湘南答。 曾絮愣住了，张口结舌道：“什么时候不喜欢的?我怎么不知道?” 孟湘南想说你最近的注意力全扑在沈如琢身上，哪有空关心我，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也确实从未和曾絮袒露过心迹，并不该埋怨她。 “就是不喜欢了。”她闷闷地答。 “那你完了……”曾絮忽然道：“这手鍊很贵，他把打赢比赛的奖品卖了，给你买的，你这怎么好拒绝人家啊……” “?” 孟湘南打开那个礼盒，里面的手鍊精緻可爱，镶嵌着贝母和碎钻，一看logo，的确是某个大牌，一看就是至少四位数起步。 这个礼物说什么也不能收。 “你去看看他还在不在十班。”孟湘南看着这份过于贵重的礼物，只觉得是个烫手山芋，拿出手机来发微信给顾应昭。 “不在了。”曾絮回来后，沖她耸耸肩，“刘晋说今晚没训练，他放学就回家了。” 孟湘南二话不说，捏紧了那个盒子，拎起背包就走。 “你去哪儿啊?”曾絮喊道。 “去他家。”孟湘南冷冷丢下一句，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教室。 这样拖泥带水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和他把话说清楚。 曾絮有些恍然的看着好友坚定的背影，暗自感慨，女人变起心来也是绝情得很啊…… - 陆嘉显依然还是回顾家住，陆行云没有干涉他。 江映雪这两天终于“病好了”，大概是发现陆嘉显的“暂住”比她想像得要久，也装不下去了。 他一回家就看见江映雪在抱怨保姆最近的菜做得不好吃，她穿一身宝石蓝的大衣，脖子上围着皮草围脖，耳朵上坠着两枚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镶钻耳坠，手指上不同珠宝的戒指也带了三枚。 陆嘉显见怪不怪了，他小的时候，江映雪就爱穿这种浮夸的东西，把它们凑在一起变成低俗的模样。 顾海也穿着整齐，见到陆嘉显回来，说他们有饭局，晚上不在家吃。 “早点回来，爸爸。”在门口擦肩而过时，他微笑提醒道。 顾海笑着点头，江映雪的目光却阴森森的扫了他一眼，脸上挂着笑吗，眼底的嫌恶却差点掩饰不住。 或许是见他在这里住了一阵，每天只是一副用功读书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也不曾提过陆洲画作的事情，江映雪像是松懈了不少，顾应昭也只是不爱和他说话而已，一家人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这样最好不过，江映雪越是对他放松警惕，在外面就越是猖狂。 他进卧室沖了个澡，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北城昨夜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雪，可一天快要过去了还没看见雪，他站在窗口，脑子里还在想着江映雪最近的动作，正要下楼吃晚餐时，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走到了顾家院落的门前。 第五十九章 我喜欢的人是你 陆嘉显从卧室里出来，正巧听见顾应昭在门口对楼下的保姆大喊，说自己回家前吃了东西，晚上不用摆他的碗筷。 看见斜对面房间的哥哥出来，顾应昭很快就冷着脸关上了门。 陆嘉显并不想理会他，径直下了楼，保姆吴妈是位退了休的妇女，平时做了饭洗了碗就走，只是她耳朵似乎不是特别灵光，从充满抽油烟机噪音的厨房钻出来问刚刚小少爷说了什么。 “他说他晚上不吃饭了，要在车库里拼模型。”陆嘉显轻飘飘地回答，“我晚点再吃，不用等我。” 吴妈“噢”了一声，顾家车库很大，除了停车还有工具间的作用，顾应昭爱拼汽车模型，常常在车库里鼓捣很久，因此她并没有多想。 只是当她端着菜出来时，另一位少爷却也不见了，吴妈正想着要不把菜放进保温箱里，门铃响了。 孟湘南在顾家门口按了好一会门铃，正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贸然，没有考虑到顾家没人的情况时，门开了。 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妇女探出头来，皱着眉问她找谁。 “阿姨，你好。”孟湘南道，“我是顾应昭的同学，有事找他，请问他在家吗?” 吴妈见是个小姑娘，不由得多想了一些，江映雪不是个好说话的僱主，她可不想到惹上什么麻烦，便对孟湘南说：“小少爷在车库里，你直接去车库吧。” 孟湘南点点头，道过谢后，下了台阶去了大门左边的车库房。 陆嘉显站在车库里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顾应昭，你在吗?”孟湘南小声问道，凛冽的寒风直往她衣领里灌，她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这间车库就位于那颗她曾经攀爬过的大树下，只是这个季节它的枝桠早已萧瑟，在冷风中冬眠。 车库的卷闸门缓缓上升，她低头看见一双脚，只是这门上升到腰部时却忽然停了，再无动静。 “坏了。” 里面的人说，声音很轻，又隔着门，听不太真切，孟湘南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的意思是“门坏了”。 “没关系，我不进来了。”她赶紧说，生怕顾应昭又误会她的来意，“我是来还你这个的。” 她蹲下身去，将那个长方形的礼盒放在门帘下。 陆嘉显垂眸，他在窗口看见孟湘南出现时就有些惊讶，自己住在顾家的事并没有和沈如琢之外的人说过。 孟湘南只可能是来找顾应昭的。 欲望驱使着他下了楼，提前安排好吴妈，来到车库守株待兔，欲望驱使着他来与她对话，这些天他一直有意与她保持距离，想要冷处理掉自己对她的想法，可还是在看到她出现在顾家门前的一瞬间，变得不想再克制了，他无数次地想把她圈在自己的身旁，理智战胜了欲望太多回。 他想，就这一次，让他再贪图一次。 此刻他看着地上那个小小的礼盒，才终于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对不起，让你白费心了，但我还不起你的情。”孟湘南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你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我会很困扰的。” 孟湘南终于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她自觉这话说得并不重，但也足以表明心意。 话说完该跑路了，她也不想等顾应昭回答她什么，转身就打算逃离现场，可就在她转头的那一剎，身后的卷闸门却又忽然发出声响，“呜呜”的往上升，她回过头去—— 陆嘉显站在门内，眼眸中是一片晦暗，藏着危险的信号，他开口，带着蛊惑的声音问道：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细小的雪花随着北风忽然而至，缓缓的从天空飘落，是北城今年的初雪。 孟湘南看着门里的人，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被骗了，她怔怔地看着陆嘉显，却并不觉得气恼。 孟湘南凝视着站在暗处的陆嘉显，他脸上的骨骼感重，每一处转折都充满了锋芒的意味，几乎容不下任何模煳的余地。 她想，自己过去怎么会误以为他是个温柔良善的人。 在这场游戏中，他是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猎手，是草丛中伺机待发的勐兽。 从来如此。 “是你。”雪花落在她眼睫上，她笑着说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说出口没有想像中那么难。 或许是因为下雪了，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来到她面前。 过去她觉得暗恋总是难以见光、无法言说，可是此刻她却觉得一切都唿之欲出，自然而然。 那些错综复杂的秘密以后再慢慢剥开，既然他说他没有喜欢的人，那么现在自己先朝他走一步，也不要紧的。 雪越下越大，她看着陆嘉显，意外的感到平静，而陆嘉显眼中的晦暗却骤然动摇，他朝她走来，垂下双眼，将她拢在怀中，挡住寒风。雪花飘在他身上，孟湘南听到他轻轻的嘆息，甚至带有一丝克制的颤抖。 “冷不冷?”他低声问。 清冽的香气将她环绕，她不敢用力唿吸，怕这是一场梦，后知后觉的感到心跳加速，他炽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孟湘南分不清是自己的脸烫还是他的身体烫，只好摇摇头，把头埋得低低的。 陆嘉显却不允许她躲避，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脸，像是要把她的眉眼仔仔细细地欣赏一遍。 雪越下越大，从冰花变成团绒，在寒夜中洋洋洒洒地盛放，萧瑟的树枝仿佛一夜之间开满了悸动的花，他的胸膛火热，指腹却冰凉，有些细微的粗砺触感，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她的心脏因这摩挲而震颤，不知为何落下泪来。 雪花温柔的落在孟湘南唇上，融化成湿润的吻，沁透于她的唇齿间，与陆嘉显的鼻息濡染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曾牵着她的手于这树下出逃，又在这棵树下与她相拥，他在荒谬的宿命中久违地感到欣喜。 第六十章 傻子才看不出他在宣誓主权 孟湘南回到家时已经快八点，虽然提前找了个藉口和妈妈打了招唿，但回家时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心惊胆战。 “回来了?”姜玲脸上贴着面膜，从卫生间探出头来，“给你留了菜，你自己热热吃吧。” 孟湘南见妈妈没有多问，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己去厨房把菜加热了，吃过饭，关上卧室的门，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 【到家了吗?】陆嘉显发来微信。 【嗯，你呢?】 【到了。】 原本只是说撑把伞送送她，却在雪夜不知不觉走了很久，陆嘉显回到车库，捡起那个还放在地上的礼盒，已经被雪薄薄的覆上一层白。 他伸手掸掉表面的那层雪，关上车库门，径直上了二楼。 顾应昭在房里听歌，被一阵缓缓地敲门声打断，他关掉音响打开门，却见陆嘉显站在门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从他住进顾家后，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互不往来的默契，即使是住同一层楼，陆嘉显也从来没有敲过他的门，这让他有些惊讶。 “有什么事?”顾应昭冷着脸问。 陆嘉显伸手，递过来一支盒子，和他送给孟湘南的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礼物，我替她还给你。”陆嘉显答，语气中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和，将那只礼盒放进顾应昭胸前的口袋里。 “你什么意思?”顾应昭眉头紧皱，有些难以置信。 陆嘉显的锋利眸光扫过他的脸，淡淡道：“你这样只会让她为难。” 顾应昭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在陆嘉显眼中看到了怜悯。 他竟然在可怜他? 他抽出礼盒往地上一摔，揪住陆嘉显的衣领勐地将他摁在墙上。 “她只是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才会被你骗!” 顾应昭瞪着陆嘉显，他的母亲早就和他说过，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小顽劣，是个阴险的笑面虎，而此时，他怒不可遏地揪着陆嘉显的衣领，陆嘉显却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任由他发疯，甚至手都懒得从口袋里抽出来。 “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你只是想和我抢，你只是想报復……”顾应昭咬着牙道。 这句话却让陆嘉显的眼中有了情绪。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喜欢她?” 他沉了脸，伸手将弟弟的手掰开，力气之大，甚至有反制住他的意味。 顾应昭用力抽出手，眼中的敌意更深，陆嘉显不愿意和他纠缠，把手插回兜里，转过身回了自己房间。 那支礼盒因为顾应昭的愤怒而摔得变了形，他走过去弯腰捡起。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讨一个女生欢心，原本以为十拿九稳、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输给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不甘心。 - 北城今年的初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高峰异常拥堵，许多人都迟到了，孟湘南也是踩着点到的教室。 南方一些城市还在穿短袖，北城大街上就已经满是羽绒服了，大概是今年冷空气来得格外早的缘故，六班一早上就多了几个感冒的学生，但高三任务重，谁也不敢轻易请假，硬着头皮坐在教室里学。 曾絮就是其中一个，往雪必定要拉着孟湘南去打打雪仗的她今天却趴在桌上流鼻涕，只能看着窗外楼下的学弟学妹们在厚厚的雪地里撒欢。 孟湘南给她从水房打来了一瓶热水，放在桌上。 “谢谢。” 曾絮抱着热水，脑袋昏沉的很，她看着孟湘南，忽然觉得她今天格外的美…… “你今天好漂亮，是不是化了妆?”曾絮歪着头看她。 “你是不是发烧了?”孟湘南怀疑她是不是眼花，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曾絮却摇摇头，她瞧着孟湘南今天和平时真的不一样，容光焕发，白里透红的，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孟湘南看着楼下笑闹着打雪仗的人，她从小生于北城，长在北城，对每年的大雪早已习惯，可今年她却觉得雪景格外好看。 班主任周密在午间放学前宣布高三年级从明天开始可以在校晚自习，说是说自愿，其实没有不敢参加晚自习的人，在启星的传统里，不参加高三晚自习的人将被视为对高考不够重视，家长们也可以避开晚高峰来接人，因此通常到了晚自习开放的时间后，整个高三一层楼都通明敞亮，坐满了人。 孟湘南并不牴触晚自习，只是教室里到了雪天实在是冷得难受。 但高三阶段，除了咬牙坚持没有别的诀窍，每个人都如果在水下憋着气，直到熬到高考后才能从水里爬上岸，喘口气。 只是高考后，如今朝夕相见的同学都将天各一方。 她不免想到陆嘉显那天所说的话，站在走廊上等他时就开始走神，她不敢站在七班门口等陆嘉显，怕被老师留意到，只能站在六班门口。 从走廊经过的人难免都要看她几眼，偏偏七班的几个主课老师都是出了名的加时赛选手，孟湘南在走廊上站了五分钟，直到碰见了英语老师发现她这个杵在墙角的小蘑菇，沖她连连招手。 “孟湘南，过来帮个忙。” 孟湘南只好跟着英语老师去了办公室，领了厚厚一摞英语周报，为了下午上课要提前发到每个同学座位上。 英语老师办公室在楼层的另一端，孟湘南在抱着周报往六班的走，却听见了篮球在地面弹跳的声音，在她前方的走廊拐角一下下的迴响。 她缓缓低下头，希望不要又有什么尴尬的场景。 “诶唷?这不弟妹吗?”刘晋还是发现了企图隐身的孟湘南，一只手收了球，嬉皮笑脸道。 “叫什么弟妹啊，你论辈分不得叫嫂子?”老杨揶揄他。 “滚!”刘晋推了他一把，又转过头来，“走，我带你找顾应昭去。” 孟湘南看着面前这两个人高马大的人，都是校队的主力，将来都是特招生，文化分数要求不高，所以不训练的时候，整天也没个正形。 说话间，刘晋这个吊儿郎当的还一肘子靠在了她捧着的那一摞周报上，她手酸得不行，差点就要捧不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不了。”她艰难地把周报从刘晋的手肘下移开，“还有，你们别乱喊。” 刘晋微微挑眉，他在退社前好歹也和学生会这些人打过几次交道，孟湘南在他眼中一直都是一副软糯可欺的样子，他只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没想到她却一脸严肃，说罢就要走，刘晋又跨出一步拦住她。 “怎么就乱喊了?”刘晋好奇起来，他不知道顾应昭和孟湘南之间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只觉得看上去似乎不妙，总不至于顾应昭追人还把人给追跑了吧? 老杨见孟湘南并不想多说，拉了拉刘晋的胳膊想提醒他别为难人家女生，但刘晋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哦!我懂了……”刘晋哈哈一笑，“害羞了?好了，不逗你了。” 孟湘南无语，她已经不想和这个大马猴辩驳，只想摆脱他，艰难的把英语周报往上捞了捞，前面就是七班教室，紧闭的教室门已经被鱼贯而出的学生推开。 刘晋这时才注意到孟湘南抱着这一摞报纸有些吃力，大大咧咧道：“你拿不动早说啊，我帮你。” 刘晋伸手过来想帮她，却被陆嘉显不着痕迹的挡开。 “在等我?”他看着她，手绕到孟湘南的胳膊旁轻轻一抬。 孟湘南的胳膊顿时轻了，她弯起眼角：“嗯。” 陆嘉显单手揽着那一摞周报，另一只手将她朝身旁带了带，将她圈到自己的视线之下。 刘晋和老杨傻了眼，陆嘉显狭长的双眼缓缓扫过他们的脸，微微一笑，带着孟湘南走了。 傻子才看不出他在宣誓主权。 不是喜欢顾应昭吗?怎么又变成和他哥哥一起了? “这女的……”刘晋看着两人走远，皱眉道，“有点海啊。” 第六十一章 什么都可以 孟湘南按照英语老师的要求，把周报分发到各个同学的课桌上。 陆嘉显站在六班门口接电话，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又朝向门外，孟湘南放轻了捻挑纸张的动作，隐约、断续的听到一些内容—— “需要拿到录音。” “目前还没有动静。” “知道了。” 陆嘉显挂断韦溪的电话，垂眼看着逐渐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思绪瞬息万变。 “好了，弄完了。”孟湘南拍拍手，轻声道。 他回过头，眼中已重新带上笑意。 “刚刚真的是在等我?”陆嘉显问。 “嗯。”孟湘南点点头，“你想去玩雪吗?” 陆嘉显表情一愣，今天楼下的确很热闹，不管哪一节课的课间，都能听见教学楼前坪传来笑声。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踏入其中。 高中生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即使午休期间，教学楼前坪和操场上还是有许多高一的学弟妹不知疲倦的嬉闹、打雪仗。 他跟着孟湘南沿着林荫路朝外走，树上垂下不少冰挂，后勤部的人举着扫帚把它们敲下来，碎在地上淅沥沥的发出声响。 孟湘南将藏在袖子中的手伸出来，鞠起灌木从上的一片莹白，捏成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又折下两小截干枯的叶梗，将两个雪球堆成迷你雪人的模样，用树枝给它做了两只手。 “雪孩子。”她将这个只有手掌大的小雪人递给陆嘉显。 陆嘉显低着头接过，只是童年的一刻回忆，她却记了这么多年。 他微微侧过头看伸手摘冰挂的孟湘南，不由自主的设想，她对这段回忆这样念念不忘，真的能够放下顾应昭吗? 毕竟是他将这段回忆，在留言板上全部“转赠”给了顾应昭。 “你就像他一样。”孟湘南忽然说。 “嗯?”陆嘉显疑惑。 孟湘南伸手将冰挂放进他的领口，猝不及防地冰凉激得他微微睁大眼，下意识抓住她调皮的双手。 孟湘南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掌中小雪人的脸。 “它没有鼻子、眼睛和嘴巴，所以看不出来它在想什么。”孟湘南说，“你也是。” 陆嘉显想了想，捏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按着她的手指，让它划过自己的眉骨、鼻翼、唇角。 他说：“现在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吗?” 他的黑眸投下一片温柔，直白地看着她，孟湘南的手指微动，想要抽出来，却被他牢牢攥住。 她没有患得患失的心理，大概就是因为他的这些举动，即便清楚陆嘉显并未完全对她剖白，她也不曾觉得害怕。 她在等他自愿自觉的对她倾诉，告诉她一切。 淅沥沥的冰挂从身后倏忽落下，提醒了孟湘南这还是在学校里，急忙将手抽出来，左顾右盼。 陆嘉显见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样，闷闷地发笑，低头将小雪人放在灌木丛上，伸手去碰她的手，刚刚就觉得她的手冰得过分，现在仔细一看，果然因为玩雪而冻得指尖通红，知道她怕被人看见，于是只将她的手指囚在掌心中捂了捂。 “走吧，去吃点热的。”陆嘉显松开掌心，把她柔软的手塞回袖子里，怕风大，又将她的衣领拉链拉紧。 没有表情的雪孩子坐在叶片顶端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其实我想问，你想去哪个大学?”快要出校门时，孟湘南问，她还是很在意陆嘉显说不会在北城久留这句话。 陆嘉显侧过眸子悄悄观察她，见她眉间藏着些苦恼。 他问：“小南想考哪个大学?” 孟湘南：“我?” 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考北城大学，就在家乡读书、就业，因为不忍留下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同时北城大学也是个不错的大学，踮踮脚还是能够得着的。 但现在，妈妈似乎有了交往的对象，自己也并不是非要留在北城。 “我觉得北城大学或者穗城大学都不错……”思考片刻，她回答道。 “穗城大学?”陆嘉显有些惊讶。 “嗯。”孟湘南看着他，点点头。 陆家的根就在穗城，她期待陆嘉显会给出一个她期待的答覆。 但陆嘉显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像是哄着她一般：“好，穗城是很不错。” 孟湘南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答案，他没有正面的回答她。这不是个好预兆，她却已经开始计划高考后的未来。 学校旁边的奶茶店在雪天上架了考得香喷喷的奶油番薯，孟湘南拉着他想去尝一尝，他排队等着她的热奶茶，转头看见她站在番薯烤箱前，脸上有着淡淡的期待。 他不忍心打碎她的期待。 “还想要什么?”他将奶茶递到孟湘南面前，看那番薯小小一个，她应该吃不饱。 “什么都可以吗?”孟湘南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 “什么都可以。”陆嘉显知道她又有了什么想法，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等着她提要求。 谁知孟湘南只是笑笑说：“我想和你一起晚自习。” 第六十二章 他才18岁，不能就这样活下去 启星中学的晚自习虽然是半强制的，但老师们只会偶尔抽空来巡查，放学后还有会议和行政任务，以及堆成山的材料让他们根本分身乏术。 因此通常在讲台上监督的人是由各班的班干部轮流担任，通常也没有什么任务，只要负责记下缺席的人就行。 晚自习有些不安分的学生互相串门也是常事，只要不喧譁打闹，各班班干部也不想找自己同学的麻烦。 晚自习的第一天，孟湘南写完两套文科卷子，就收到了陆嘉显的微信—— 【来七班。】 孟湘南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刘小桃，她正在埋头苦读，一点也不想管台下的动静，孟湘南藉口上厕所，从后门出去后悄悄地熘去了七班。 管纪律的人向来都习惯盯着平日里爱闹的，很少在意向来乖巧的优等生去了哪里。 孟湘南拿着数学试捲来到七班后门，陆嘉显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他身旁的座位是空的，像是感觉到她来了，他回头看向后门。 她有些紧张，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看见陆嘉显笑着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讲台方向。 孟湘南探头望去，坐在讲台上的监督人恰好是沈如琢。 她脚步轻缓的走进了七班教室，在陆嘉显身边坐下，将自己的试卷摆好。 到了高三，习题册写得反而少了，全是各种各样的模拟卷，孟湘南的数学稍微弱一点，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果断的选择了文科，启星中学的分科方式是奇数班级是理科，偶数班级是文科，写完填空题后，她瞄了一眼陆嘉显在写什么。 物理，另一个孟湘南感到头晕的科目，想到之前在校庆时听过的八卦，陆嘉显还拿过epb物理大奖，理科一定不是一般的厉害。 一种久违的落差感袭来，就像她小时候第一次进他房间时看见那些漂亮的装饰和满屋的玩具时一样，是差距带来的失落。 陆嘉显的笔在纸上写得流畅，余光却留意到孟湘南在神游。 “在看什么?”他头也不抬。 孟湘南回过神，赶紧摇摇头：“没有看什么……” 陆嘉显压着笑意，严肃地说：“专心。” 孟湘南只好继续写题，她开始怀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必要性，原本是想多一点时间相处，好循循善诱。 可陆嘉显写题时很认真，浑身透着一股冷感，七班都是尖子生，教室里十分安静，她也不好和他交头接耳。 陆嘉显很快就写完了今天的所有作业，旁边的人还在埋头苦写，他微微侧身，一手撑在耳侧，安静地看孟湘南写数学作业。 她今天在校服外面穿了一件蓬松的高领羽绒服，把脸埋在领子里，显得腮帮子鼓鼓的，因为最后一道大题演算不出，眉头也纠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只生气的小松鼠。 陆嘉显见她死磕了半天，思路却不对，忍不住握起笔，伸手在她的稿纸上画了两条辅助线。 孟湘南看着这两条辅助线，茅塞顿开，再看看陆嘉显，他靠着窗，眸光落在她身上，有种松弛的满足感。 月光从窗的一角漫进来，让他的头髮也落上几丝银光，孟湘南挪开眼，按照他画的辅助线，重新演算，认真将题写完。 “写完了，你看看?”她将手下的卷子推到他面前，像个请教老师的学生。 陆嘉显看完那道大题，她很聪明，不用他细讲就能迅速跟着他的思路走，孟湘南的卷面非常漂亮，字迹娟秀，排列整齐，标准的“阅卷老师最爱”卷面，于是他不自觉地又想到她昨天关于考大学的问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他夸奖她：“真聪明。” 他相信孟湘南一定能去更好的地方。 孟湘南笑笑，将卷子收好，抬头看了下时间，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五分钟，陆嘉显的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 孟湘南想到那天听见他打电话的只言片语，直觉敏锐，不动声色地看向他，陆嘉显看了眼来电姓名，眼底情绪有了一瞬间的变换，但还是抿着唇笑着跟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孟湘南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并不多问。 走廊上只开了一半的灯，远处有两个女生站在教室外面聊天，陆嘉显捏着手机走到楼梯拐角，接通了。 “少爷，办好了。”韦溪的声音传来。 陆嘉显：“替我谢谢你姐夫。” “少爷别这么说，晚自习后需要我来接您吗?” “不用了，我还是住顾家。”陆嘉显回答。 “好的。”韦溪挂断车载电话，看了一眼在后座的陆行云，脸色不太妙。 韦溪其实还有三公里就已经要到启星了，但听到陆嘉显刚刚说还要回顾家，不免有些尴尬，今天陆行云叫他办完事后来接陆嘉显，他还以为少爷要回自己家了。 “老、老闆……那我们还去学校吗?”韦溪请示上级的意见，油门都不敢踩重了。 凭着多年的相处经验，这通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自家老闆那隐约要发怒的低气压。 陆行云却靠在后座没说话，车灯接连从他脸上闪过。 他不喜欢逼迫孩子，上次陆嘉显递给他那张名片，他看了片刻才想起名片上那个眼熟的名字，就是韦溪的姐夫刘钊。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个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外甥想做什么。 即使是他，也被陆嘉显的想法吓了一跳，韦溪的姐夫刘钊是北城政府里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据他所知，刘钊所在的派系正是最近和江映雪频繁来往的那群官员的死对头，周政所搜集到的所有江映雪借买卖艺术品行贿的证据，韦溪今天都交给了自己姐夫留钊，剩下的就要看刘钊自己怎么操作了。 而周政在生意上一直有求于自己，却没有可以置换的同等资源，刘钊在一个位置待了那么久爬不上去，也找到了一个表功的机会。 陆行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从前为了培养陆嘉显做自己的接班人，手把手地将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他这个世界的名利场规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他竟学得这样好，不但递一把刀给敌人的敌人，还将所有入局的人的利益都理向一个方向。 如果成功，则是皆大欢喜，大获全胜，顾家必定难以脱身，就算最后博弈失败，首当其冲的人也不会是局外的自己，最差的结果不过是离开北城，去国外避风头。 何况陆嘉显连他也算了进去，这两年国内经济形势大好，他想把酒店业务做进国内，穗城他已经拿下一块地皮，而北城这边他的确也想涉足。 但让他惊讶的不是陆嘉显的博弈才能，而是他为了已经殚精竭虑、不顾一切。 韦溪刚刚的打过去的电话就是通知陆嘉显局已布成，可他却依然要回顾家，这显然是还不打算结束的意思。 妹妹的死讯传来的当天，父亲就中风倒地，在icu里躺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他也恨顾家，如果是过去，在他还血气方刚的年纪，他或许也会这样选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人生不止有眼前的这几年，他把陆嘉显当做自己的孩子，就不得不为他筹划。 他才18岁，不能就这样活下去。 陆行云在下一个红绿灯到来前，发了话。 “去启星。” “好的。” 韦溪加速行驶，在十五分钟后到达了启星中学附近，恰逢高三年级下晚自习。 “少爷出来了。”韦溪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陆嘉显，伸手指了一下，缓缓减速车辆。 陆行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人群散开后，陆嘉显身边却还有一个人。 陆行云眯起眼确认了有一下，又是那个他见过两次的那个女生—— 一次在咖啡店，一次在沈宅。 陆行云忽然觉得不那么烦躁了，他拍拍韦溪的肩，说：“别停了，直接开走……” 韦溪愣了：“啊?那去哪?” 陆行云：“去顺平里。” 上次他从沈宅送那小姑娘回家时，正好看了一眼路边商铺的标志——顺平里176号。 第六十三章 我想请你帮帮他 孟湘南坐公交车回的家，下车后还要走个几百米。大部分高三学生下晚自习都是家长接送的，但她从初中开始，不论早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今晚姜玲又给她发了信息说要加班，晚上早点睡，不要等她。 孟湘南不知道妈妈是真的要加班还是要去约会，也不想多问，妈妈觉得可以说了，迟早会告诉她的。 但陆嘉显那里，她有时却会猜想会不会直到他们高考后分道扬镳，她都没有机会触碰到他的秘密。 她一路上心事重重，快到巷子口了才忽然发现边上停着一辆豪车，孟湘南认出了引擎盖上面那只长着翅膀的金属车标。 这一片都是老小区，房屋建筑紧挨着，里面的巷道狭窄，外面的主路却修得很宽阔，因此这辆车格外的显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上次从咖啡店门口接走陆嘉显的就是这辆车，她本能的警惕起来，抬头看去，陆行云从车后走了出来。 “晚上好，还记得我吗?”陆行云大方一笑，伸出手来。 孟湘南微微皱眉确认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着黑色大衣拍配灰色围巾的高个男人，就是那天在沈如琢成人礼上见到的，陆行云的舅舅。 “您好，陆先生。”孟湘南迟疑着，还是伸出手与他握手。 “你还记得，很好。”陆行云露出森白的八颗牙，“抱歉，嘉显还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姓孟。”孟湘南回答，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如果不是她看过网上那些财经小报的八卦，说不定还真以为面前这个人是什么富贵绅士，他车停在这边，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程来找她的。 “孟小姐，可以和你聊聊吗?关于嘉显的事。”陆行云对韦溪使了个眼色。 韦溪把车门打开，但心底很想去提醒一下陆行云别这样，他的老闆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看上去就像个黑社会，大晚上的还让人家女学生上自己的车，一会把女学生吓哭了他该怎么和警察解释? 韦溪正浑身难受的时候，孟湘南径直走过来，上了车。 “……”韦溪轻轻把门关上。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陆行云不慌不忙的从另一头打开车门，也坐了进去，韦溪并不上车，他站在车外等着车里的人谈话结束。 孟湘南虽然干脆的坐进了这辆车的后座，但实际上手心已经一瞬间冒出许多汗，如果不是对方不是陆嘉显的舅舅，她大概直接转头就跑了，但也正因为是陆行云，她才觉得紧张。 难道他觉得陆嘉显和她是早恋?所以特地来找她单独聊聊，表示反对这件事? 孟湘南脑子开始不受控的模拟一些奇怪的场景—— 陆行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凶神恶煞对她说：“离开我外甥，这些都是你的，否则的话，把你扔进黄浦江里餵鱼!” 至于为什么是黄浦江，她也不知道，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所以当陆行云真的把手伸进西装内袋掏东西时，余光瞥见孟湘南的身体直直的紧绷了。 “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坏人。”陆行云从怀里摸出一条绢丝的手帕，擦了下刚刚在车外时蹭到的霜雪。 孟湘南看向那方素雅的手帕，心里暗自吃惊，现在很少见保持这种老派习惯的人了。 “你和嘉显走得很近。”陆行云说，不是猜测也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算是吧。”孟湘南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没有必要绕弯子，“但我并不是特别了解他。” 陆行云低头笑了：“是吗，我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像和你一样亲密过。” 孟湘南这才抬眼和陆行云对视，他的眼神并不像她想像中的，充满了上位者的老谋深算，反而是一种空洞和迷惘。 “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就认识他吧。”孟湘南答，虽然她一直将计就计，在陆嘉显面前装傻、装成以为那个人是顾应昭，没戳破这层回忆的窗户纸。 但今天陆行云既然是瞒着自己外甥过来的，她猜想在这辆车里的对话是不会传到陆嘉显耳朵里去的。 陆行云讶异地微微偏过脑袋，问：“小时候?” 这倒是他没有听说过的部分，他把陆嘉显接回家同住时，陆嘉显已经11岁了，11岁之前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从来没提过，陆行云只能从他的一些习惯中窥见部分。 “嗯。”孟湘南想到那段时光，脸上浮现出淡淡地笑意，“小时候他帮过我，好几次。” 这笑意被陆行云捕捉到，他正色道：“那现在，我想请你帮帮他。” 陆行云话说到这里，孟湘南才终于得到了一些让她感兴趣的信号。 “陆先生，我想要知道，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又打算做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他。” 孟湘南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牌翻了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最好的选择。 第六十四章 她要这月光为她坠落 陆行云听孟湘南这么说，心里当下就明白了，这是个心思机敏的女生，她知道的比自己想像的更多。 他很乐意与她交换信息。 “嘉显的母亲和妹妹，在他10岁那年去世了。”陆行云缓缓道，“当时警察结案说的是意外，因为煮元宵而澎出的水熄灭了灶台上的火，引发了煤气中毒。” 孟湘南听得心惊，连唿吸都屏住，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令人心碎的往事，更不知道陆嘉显还有过一个妹妹。 而回忆这些过去，对于陆行云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原本说好元宵节就回家团聚的，结果父亲最后等来的却是妹妹的死讯。 在和女儿断绝关系后的几年里，陆洲始终沉在自责又愤怒的挣扎中，他脾气性格原本就强硬，过强则折，早年和儿子关系不睦，中年和女儿一刀两断，步入晚年之时，已是夜夜不得安眠，长夜都被他用来自省。 得知女儿离了婚带着孩子悄悄回到穗城时，他又喜又悲，想倾尽一切来弥补过去十年，却又怯于自己当年一时愤怒伤了女儿的心，他始终觉得，当时是他将陆晚萤赶出家门，喜宴上女儿没有父亲牵着，连外孙出生他也没有过问，所以现在女儿回来也不愿见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陆行云去见妹妹的那天，其实陆洲就坐在楼下的轿车里，想见却又无言相见，直到陆行云从妹妹家里出来，告诉他探过妹妹的口风，她愿意回家时，陆洲才苦涩的笑了。 那笑中带着泪，他在儿子的面前泣不成声。 只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团聚。 在办完妹妹的丧事后，陆行云从龙念家里将陆嘉显接回了陆家老宅，陆洲在医院icu里，老宅里的花儿草儿因为主人的离去，疏于照料，都枯萎了。 偌大的宅院在短短几日间就已经没了生气，空空如也，陆行云自己都不愿意住在这里，可他常年在外，现在又带着陆嘉显，只能暂住老家。 那段时间，陆嘉显给他的感觉就是沉默、死气沉沉，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陆行云自己都已经是濒临崩溃的状态，更别提安抚一个孩子。 在来往医院照顾父亲的这段时间里，陆嘉显一直是龙念在帮忙照料，他休息了一周，就继续上学了，陆行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问过。 然而陆洲最终还是没能走出icu，办完第二场丧事的陆行云在空荡的客厅独坐了一整晚，抽完了一整包烟。 第二天，天一早，他上楼叫醒还在睡梦中的陆嘉显，陆嘉显似乎根本很浅眠，轻轻一推就醒了过来。 “你想回你父亲那里吗?”陆行云问。 原本还死气沉沉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蓦地显出了戾气。 “我不愿意。”陆嘉显答，坚决倔强的神色和陆洲如出一辙。 这正是陆行云想要听到的答案，他伸手拍了拍陆嘉显的头，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做的，可眼前这个孩子已经全然不似那时了。 他又问：“那舅舅带你去美国，好吗?” 陆嘉显的眼睛再度回到死气沉沉的状态。 “都随便。”他对自己将来去哪里毫不在意。 陆行云看着背过身去回到沉默的孩子，原本他没想过安稳下来，可是现在，他想把陆家唯一的孩子好好养大。 一切手续办妥后，他带着陆嘉显去了美国，让陆嘉显上语言学校。 他发现陆嘉显学什么都非常快，智商很高，但就是不爱说话，在母亲和妹妹去世后，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陆行云安排什么他都照做，从来没有别家小孩的顽皮和叛逆，被白人孩子欺负、推倒在地也不反抗，等对方发现欺负他得不到任何乐趣后，就自己站起来回家。 他什么都不在意，包括他自己本身。 听着陆行云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孟湘南如坐针毡，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已经让她感觉到痛苦得想要逃离，更何况当时正在经歷这些的陆嘉显，才11岁而已。 她觉得鼻子有些酸，陆行云大概是看出来她难受，按下了一侧车窗，让她透透气。 月光映在还未完全化雪的北城，色调是彻骨的冷。 “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保密。”陆行云关上车窗，正色道。 孟湘南敛起情绪，点点头，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才是重点。 她的小王子，就像月亮，温柔的、孤独的，散发着温柔的光，背面却满是伤痕，他始终悬于黑夜，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 她要这月光为她坠落，就要先走进黑夜中。 第六十五章 企图用学习来洗涤心灵 北城这一场初雪后，天气并没有晴朗几天。 寒流全面南下，接连几天的大雪，即使扫雪车连夜清障，一晚过后路面结冰的情况依旧十分严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启星中学罕见的发了停课通知。 其他人开不开心孟湘南不知道，曾絮是高兴得在微信上连发了十个感嘆号给孟湘南。 只是没高兴过两分钟，曾絮就又开始发嚎啕大哭的图片过来，孟湘南看了一眼通知，高三年级平时请假都很难，这次平白无故多了一天的假期，作业却是在哪都能写的，所以三门主课加文综课的老师一起为这一天的假期布置了海量作业，好像生怕这一天的空白会让学生们被无所事事的状态给腐蚀掉，纷纷“添砖加瓦”“见缝插针”。 孟湘南看着微信群里发的通知，估摸着如果速度慢的话，只怕写到深夜都写不完。 【我不想做题了，我上街扫雪还不行吗?】 【听说他们理科班就没有这么多作业!】 【我还想出去堆雪人的……我好恨!】 曾絮的连环哭泣让孟湘南有点哭笑不得，她善意的提醒她。 【再不开始写，小心晚上没觉睡哦。】 【你好可怕!】 孟湘南把手机放一边，打开习题册准备学习，然而曾絮仅仅沉默了两分钟，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曾絮：“喂，是美丽可爱的小南仙女吗?” “不是呢。”一听曾絮这个语气，孟湘南就知道她又有什么主意了。 曾絮夹着声音道：“你就是!作业写完能不能借我抄一下，我想出去玩呜呜呜……” “不行哦，你下次考试又想挨骂吗?”孟湘南嘆气。 “求求你嘛，我约了沈如琢下午出去玩!” “他不用写作业吗?” “他们就两门课布置了作业，他写得又快，下午肯定写完了，我肯定写不完，他难得有空，就这一次嘛，我保证后面的作业我都好好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听曾絮的确很懊丧的样子，孟湘南不自觉地就松了口：“你先写，写不完的明天再说。” 听到孟湘南这么说曾絮就知道自己明早有作业可以抄了，开开心心地挂断了电话。 目光再回到作业时，孟湘南却难以集中精神了，七班的作业很少，那么陆嘉显应该下午也没有事吧…… 陆行云从那天来找过她后，就再没有出现，她猜得没错，陆嘉显的确对舅舅的这个举动一无所知，她也没问过他为什么会住在顾家，假装对这一切并不好奇。 顾应昭也没有再展开礼物攻势，孟湘南在一切有可能遇见他的地方都小心的避开了他。 陆嘉显与她之间一切如常。 或许这样的雪天，也可以属于他与她呢?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孟湘南看着飘过的雪，脑海中忽然又出现那一晚盛放的雪花，以及陆嘉显身上清冽的香气，像某种树木。 气味的联想一瞬间就将孟湘南带回了那个雪夜，雪花在她唇上融化，和他的体温相同，一阵怪异的酥麻从她嘴唇穿透全身。 孟湘南勐地闭紧眼，有点崩溃的用手捂住脸，难堪与羞赧让她脸颊发烫，她逼着自己停止回忆，用力的握紧了笔，盯紧了习题册，企图用学习来洗涤心灵。 可手机却恰好在这时震动了起来。 她点开微信，害她面红心跳的人发来一条微信。 【下楼。】 第六十六章 你想去我家? 孟湘南怔了两秒，推开椅子拉开窗帘，在雪地中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 陆嘉显站在她家小区门口，下半张脸埋进冲锋衣的领子里，手插在裤袋里，似乎在被门卫大爷盘问，看上去有些无辜。 这个老旧小区看门的大爷其实也是这里的住户，平时脾气就比较急躁，对陌生的男性访客犹为提防，凶起人来长眉倒竖，声如洪钟，孟湘南一看陆嘉显遇上了他就赶紧推了作业，出了卧室。 姜玲昨夜回得晚，今天还没醒，孟湘南披了一件白色的绒毛外套就轻手轻脚的开门下了楼，蓬松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响声，她走到小区门口时，和陆嘉显讲话的大爷早已换了表情。 “你还在读书呢?真看不出来。”大爷笑呵呵抬头道，“你们这代孩子是不太一样了。” 陆嘉显站在岗亭门口，显得乖巧，脸上是一贯的温和谦逊，见孟湘南来了，长长的眼角弯起。 孟湘南一瞬间有些恍神，过去她觉得这是他的交际天赋，是他的面具。 然而在陆行云那晚的谈话过后，她才发现，不论他在蓄谋什么秘密，戴了多少假面，这种温柔才是他的底色。 “你和大爷聊什么能让他这么开心呢?”走出小区大门后，孟湘南小声问。 陆嘉显嘴角微动，淡笑：“聊了一些保暖的方法，那个岗亭在雪天很冷。” 两人朝巷子口走着，孟湘南回过头看去，小岗亭的两扇玻璃窗在寒风中确实单薄，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大雪毫无疑问会将这份工作变成苦差。 可孟湘南细想一下，又感到好奇：“什么保暖的方法，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 陆嘉显却微微眯起眼，低声道：“一些基础物理学，想知道吗?” 孟湘南一听到物理就头疼：“算了，你怎么来了?” 陆嘉显答：“我回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一些冬装。” 沉默了片刻，他又补充：“想着离你近，就想来看看你。” 孟湘南歪头看了他一眼，笑：“只停课一天而已。” 陆嘉显也舒朗地笑了，像是一种无奈地自嘲，低声道：“喝杯热咖啡，我就回去了。” 小巷的街角还堆着一丛丛的雪，马路上的积雪却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雪已经完全停了，上午的咖啡店人并不多，陆嘉显还没开口，孟湘南抢在他前头给他点了一杯热牛奶。 “你们今天没什么作业，也不用那么提着精神，对吧?”她将热牛奶端给他。 陆嘉显挑眉，看着她眨眨眼：“忽然就强势起来了。” 孟湘南答：“习惯就好了。” 想到他过去那么多个夜晚都不曾安睡，她努力的消减心中的一片酸涩。 陆嘉显只是笑，还是乖乖地喝过牛奶，又送她回家。 “我走了。”快到小区门口时，他道别。 像是偷来一小段时光，不能贪恋、无法暂留，他明明绕了许多路来看她，却不肯开口多留她一会。 孟湘南低着头，在走到小区门口，即将分别时，她抬头看向他清冷的眼，他垂眸替她拍掉肩上的雪。 “收拾东西的话，有人帮你会不会方便一些?” 孟湘南的声音先于自己的理智出了声。 陆嘉显的眸光闪过一丝诧异，随之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光。 “你想去我家?”他迟疑着问。 第六十七章 只能怪他沉浸在与她的游戏中 “你想去我家?” 孟湘南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陪陪陆嘉显。 被他这样说出来却忽然显得很不妥当，原本因为落雪而冻住的脸忽的沸腾起来，酥麻发痒的。 “只是想帮帮你。”孟湘南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没关系。”陆嘉显脸上是柔和的笑意，眼神中却是认真的颜色，“不过，去男生的家里不是个安全的选择。” 他温柔的声音中藏着强势，孟湘南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班主任的视野下，可是陆嘉显越是这样，她却越是想要“叛逆”。 “如果是你的话。”她想了想，“又有什么不安全的呢?” “如果是我，不会主动邀请你。”陆嘉显挑眉道。 “是吗?真的不会吗?”孟湘南弯起眼角，她才不信，明明小时候总是邀请她去自己房间的人就是他。 狡黠的光从她眸中泄漏秘密，气氛在一瞬间变了颜色，陆嘉显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与恍然，孟湘南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连忙低下头。 “你快去忙吧，我回家了。”她哂笑一声，缩了缩脖子。 “好。”陆嘉显淡声道，眼眸却始终锁定着她因为心虚而挪开的眼眸。 孟湘南连回头都不敢，生怕自己再露出端倪，一路快步到了家，姜玲还在睡，没有发现她出去过，她走到卧室窗边，站在窗帘后窥探楼下的动静，小区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她松了一口气，笑自己是草木皆兵、此地无银。 - 打开公寓的门，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人居住，陆嘉显还是雇了人来打扫，只是窗台的绿萝已经已经几乎枯萎，只剩一片绿叶，其余都已干枯掉落。 陆嘉显取了几件冬衣放进包里，心思却不在手上，他在衣柜前伫立片刻，旋即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黑色的皮质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片，它原本的褶皱被压平了许多，上面是孟湘南的字迹。 “我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来这里聊聊!” 这句看上去有些的话，现在看来竟像是一切註定，早有预兆。 陆嘉显的手指轻轻地捻着那张被他收藏起来的纸片，他无法不去回想今天孟湘南在那一瞬间的反应。 她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那份感觉很奇怪，像是她已经与他相识许多年一般。 孟湘南已经很久没有在提问箱上活跃过了，起初他以为是因为孟湘南对顾应昭失去了兴趣，现在看来，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孟湘南知道了自己一直在找的人不是顾应昭，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还没有和他挑明。 怪只能怪他沉浸在与她的游戏中，视野有了盲点。 陆嘉显微微皱眉，将笔记本合上，放进包里，这间高层公寓里实在是太过寂静，他走过客厅时都觉得如坠冰窟。 他不想让她将过去与现在的他联繫起来，是因为对现在的自己失望，如果她知道自己这样处心积虑的针对顾家，大概要吓跑了吧。 更别提根本无法预计这一场争斗的结局会走向何处，如果引火烧身，那么或许很久都无法踏足北城。 他不后悔回应她的感情，只是鄙弃自己的自私，既期待她触碰真实的自己，又害怕她面对真实的自己。 陆嘉显关上灯，骤然降临的黑暗将他吞没，他关上门，将黑色的笔记本放进了包里。 - 顾应昭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外面的雪景他并不感兴趣，在床上刷着手机却不自觉点进孟湘南的微信。 他送她的礼物竟然会被陆嘉显退回，一想到这件事他就感觉血往脑子里涌，让他愤怒的并不是孟湘南拒绝了他，而是因为这个对手是陆嘉显。 刘晋这两天也一改往日的态度，认为孟湘南只是表面清纯而已，实际上不是个省油的灯。 可他却不这么想，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本来就诡计多端，这是刘晋这样的外人不知道的。 孟湘南当然也不会知道，她一定是被陆嘉显诱骗了，之前那个和他说话会脸红、在校运会时为了他和外校生着急的孟湘南不见了，忽然转投了哥哥的怀抱，这两天冷静下来后，他越想越觉得蹊跷。 顾应昭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下滑动，他开始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只是这次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冲动，他要找个机会，一击击穿陆嘉显的面具，让孟湘南看看他的真面目。 第六十八章 手伸出来 雪停的第二天，孟湘南来到了学校。 北城雪霁天青，但周边城镇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教室里的桌椅如同冰砌，冻得人瑟瑟发抖，孟湘南趁老师还没出现，把写好的作业递给曾絮，坐在一旁看她一边抄一边搓手。 “听说要限电，你说会不会取消晚自习啊?”曾絮手上不停，嘴也不休息。 “取不取消不都要刷题吗?”孟湘南哭笑不得，“区别只在于是在家学习还是在教室学习。” “可是教室太冷了……”曾絮忍不住的往手上哈气。 “应该快要开暖气了，再忍忍吧。”孟湘南看向教室后方的一排暖气片，平时都被学生们用来放水壶水杯了，什么时候班主任要他们清理了就说明要开暖气了。 只是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只怕还要冻上好几天，她把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指蜷进袖子里，袖子里也是凉的，没有什么作用。 天气一冷，人就爱扎堆，两个人正凑在一起取暖，曾絮的同桌来了，孟湘南只好让位，回自己位置，刚起身，就看见陆嘉显出现在教室后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找我吗?”孟湘南走到他面前。 “除了你，我来六班还能找谁?”陆嘉显笑道，“手伸出来。” 孟湘南将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摊开，一袋热牛奶落进手心，还有些烫手，她捏了捏，像在捏自己鼓动的心脏，能感觉到皮肤下涌动的热流。 她记得之前有次她因为空腹罚站导致胃痛，他也给她递过热牛奶，只是那次的牛奶远没有这次的滚热。 “从学校外面带进来还这么热乎吗?”她微微歪头。 陆嘉显不自在的挪开目光，伸手揉了下鼻子。 “你踹在怀里带来的?”孟湘南笑。 陆嘉显稜角分明的唇弯起很好看的弧线，嘆了一口气：“你这样会让我显得很傻。” “是吗?”孟湘南双手捂着那袋牛奶，只感觉热气从手心直沁向心里。 “晚上见。”陆嘉显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孟湘南把牛奶捏在手中，抿着嘴也没藏住笑容，转过身就看见曾絮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啊?” 曾絮将抄完的作业还给她，目光把孟湘南的脸皮都要灼穿了，她低着头整理习题册，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你上次拒绝顾应昭的礼物就是因为他?”曾絮压低了声音再次追问。 “不是。”孟湘南笃定地回答，“我搞错了，我一开始喜欢的并不是顾应昭。” “这还能搞错啊?”曾絮一脸的难以置信。 “咳咳!”班主任周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门口，一对闪着光的眼镜片提醒着教室里的众人好好早读，曾絮立刻夹着尾巴回了自己座位。 孟湘南松了一口气，可周密却没有走，他的目光转向孟湘南，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周密黑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的往教室外走去，孟湘南顿时感到一阵心虚，她从来没一大早就被班主任单独叫出去谈话过，心里自然七上八下，不确定是不是刚刚在教室后门和陆嘉显交谈的一幕被班主任看见了。 可他们只是说话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应该的举动，不至于被当成早恋吧? 孟湘南忐忑的走出教室，等着班主任开口。 走廊上人来人往，快要迟到的学生们小跑着经过，周密扶了下眼镜，看着孟湘南。 “你妈妈……今天早上摔了一跤，在医院。” 第六十九章 他看上去很紧张你 孟湘南脚步匆忙的赶到医院时，姜玲躺在急诊科的床上，一个男人坐在床边守着她。 她看见孟湘南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转头就对身边的男人皱眉道：“你怎么把她叫来了?她要上课的!” 男人皱眉道：“我一会还要回公司，她不来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医院怎么行?” “妈妈，你怎么样?”孟湘南没有心情理会他们的斗嘴，着急的伏到母亲窗边。 “我没事。”姜玲面色有些苍白，“没注意路面有病，只是摔了一跤。” “摔了哪里?”孟湘南怕姜玲不想让她担心，有所隐瞒，如果只是摔了一下，怎么会在医院躺着起不来。 “片子出来了，尾椎骨裂，别的地方没事。”一个医生恰时走进来，把片子递给姜玲。 “那要动手术吗?”孟湘南紧张道。 “一般尾椎骨裂都不考虑动手术的，回家静养，少做少动，不快走不平躺，三个月再来复查就行，缴完费办完手续就可以出院了。” 在姜玲点头后，医生又和她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孟湘南这时才有功夫仔细看一下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体型不胖不瘦，眉型方正，鼻子不高，嘴唇很薄，穿一身藏蓝色羽绒服，非常典型的中年男性的气质，只是眼睛略有下三白，看上去显兇相。大概是着急送姜玲来医院，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都没有摘。 孟湘南垂眸扫了一眼他的名字——冯涛，再抬眼，却见男人也正盯着她。 他眼中有些冷漠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和善。 “涛哥，你去帮我办一下手续吧。”姜玲伸手拍了下冯涛的手背。 “好。”冯涛点点头，转身就出了病房。 孟湘南看着他的背影，并不挺拔，但是步履矫健，上次在家门口匆匆一瞥，虽然当时是夜晚，但现在再看还是和孟湘南的记忆对得上号，她心想，或许他是个实在可靠的人，只是长得凶了一些。 姜玲见女儿若有所思的样子，嘆了口气：“那是妈妈的同事，冯涛叔叔，没想到他会拿我的手机打给你，我下午回家躺着就行，你回学校上课去吧。” “没关系，妈妈，我到时候找同学借一下笔记就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孟湘南语气坚决。 姜玲见她这样坚持，便不再说什么，等冯涛回来后，两人便搀着姜玲上了车，因为没办法坐着，她只好侧躺在后座，这样孟湘南就坐到了副驾驶，和冯涛并排。 虽然马路上的冰雪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保险，一路上，冯涛开车开得并不快，这让坐在他身旁的孟湘南倍感尴尬， 她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这个人是妈妈的男朋友，车里一时安静得过分，发动机的声音像是计时器一般，提醒着她回到家还有多长的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在启星读书压力比较大吧?”冯涛打破沉默。 “还好。”孟湘南回答得很简短、保守，少说少错。 “回去记得提醒你妈妈，要侧躺，少动弹……” “我记着呢，她就是躺着嘛，加了那么多班，正好休息。”姜玲没等冯涛说完就打断了他。 冯涛笑笑不再说话，短短几句话，车里的气氛便没那么僵硬了。到了家，冯涛把姜玲养伤用的坐垫和药送上楼后就回公司了。 孟湘南把妈妈扶到沙发上躺好，泡了热茶，把电视给她打开后，才终于腾出时间来看一眼手机。 【请假回家了?】陆嘉显发来微信消息。、 【嗯，妈妈摔了一跤。】 孟湘南刚回復他，姜玲就将茶杯放回茶几上，看着女儿。 “你觉得冯涛叔叔怎么样?” 孟湘南闻言，暗灭屏幕，想了想，说：“看上去有点凶。” “是吗?可能今天他比较忙，所以……”姜玲有些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的反应 “但是他看上去很紧张你，我喜欢这一点。”孟湘南笑了。 姜玲松了一口气，说：“被你看出来了，妈妈和他交往快半年了，本来想等你高考之后再和你说的。” “没关系，妈妈，如果我要去外地读大学，我希望有个人能陪你。”孟湘南认真地说。 姜玲点点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诶?怎么忽然想到要去外地上大学呢，你不是想在北城读书吗?” “想歷练一下。”孟湘南敛眸，北城大学不差，穗城大学也很好，两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每年都相差不大，于她都是不错的选择，而这中间取捨的变量只有陆嘉显一个。 姜玲平时总在加班，母女俩难得有机会像这样聊天，孟湘南靠在妈妈身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再一醒来，天竟然已经黑了。 她勐然惊醒，打开手机一看，六个未接来电，全是陆嘉显的，她正打算回过去，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是孟小姐吗?我们见过的，那天我送陆先生来过你家附近。”韦溪在电话另一头说道。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孟湘南睡意全无了。 “这次，是少爷叫我来的……” - 孟湘南到了楼下，果然见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和那天送陆行云来的不是同一辆，这次低调很多。 韦溪看见她，微笑道：“少爷叫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孟湘南感到很不好意思，连忙道：“没有什么大事，是我睡着了，没及时回他信息。” 谁知韦溪笑眯眯地道：“嘉显少爷叫我这个礼拜都负责接送孟小姐或者孟小姐母亲，我每天早晨和下午都会过来，请不要在意，我不接送你，也要接送他的。” “……”孟湘南揉了揉太阳穴。 上一次和韦溪见面，还是陆行云找她谈话那次，她忽然想到这件事，便问道：“上次的事……陆嘉显不知道吧?” 虽然知道陆行云一定会瞒住陆嘉显，但孟湘南还是想确认一下，因为陆嘉显实在是太聪明了。 “完全不知道。”韦溪肯定地道，“对了，老闆要我提醒你，那件事……快了。” 第七十章 谢谢陆老师 启星中学的第二次月考在雪停后的第五天开始，为期两天，虽然称作月考，但实际上一个半月才举行一次，全程模拟高考的流程进行。 高三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模拟演练中逐渐适应高压。 孟湘南考完数学后就预感自己分数会比上一次月考要高，她的数学和地理卡在瓶颈很久了，分数一直拔不上去，这次才发现最后两道大题她解得非常顺畅，因为解题思路陆嘉显已经提前给她顺过了。 虽然班主任周密讲题也讲得非常细緻，但毕竟他要面向全班五十个人，而陆嘉显是“一对一”，孟湘南发现陆嘉显给她讲题时会根据她的思维习惯和逻辑漏洞来“因材施教”。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陆嘉显对她这样了如指掌。 这次分数一公布，她的名次如愿进了前五十，位列第四十一名，曾絮也有进步，往前进了一百五十名，开心的表示要请沈如琢喝奶茶。 “奶茶……”沈如琢听到后表现出一丝犹疑。 “不喜欢?那行吧，想喝什么你点，姐姐都请你!” 孟湘南本来仰着头在喝水，听到曾絮忘乎所以的发言差点没呛到鼻子里去。 沈如琢眯起眼，有点难以置信：“姐姐……?” “我本来就比你大。”曾絮不以为然。 “大十几天而已。”沈如琢强调。 孟湘南在一旁静静瞧着，平时温文尔雅的沈如琢忽然冷下脸来，表情认真，难得的出现了不服气的神色。 “行吧，行吧，那你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曾絮对沈如琢的心思浑然不觉。 学校超市门口人来人往，曾絮和沈如琢一边往外走，一边就年龄长幼问题继续争论，孟湘南在后面看着他们俩，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向陆嘉显表示一下谢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他的名字这次又在榜单的第一位，这次月考的难度比上次还稍大一点，连沈如琢都只排在第四。 他这样优秀，家境也很好，似乎什么也不缺，而他苦苦筹划的事却在校园之外，在她并不了解的名利场中，她帮不上什么忙。 “在想什么?”陆嘉显的声音忽然来到她耳边。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到了她面前，曾絮见状回头沖她挤眉弄眼一番，生怕当了电灯泡，拉着沈如琢熘得飞快。 孟湘南忽然有点后悔让曾絮知道她和陆嘉显的关系。 “没什么。”孟湘南挤出一个笑脸，“在想地理的错题。” “这么认真?”陆嘉显笑了，并不拆穿她的小小谎言，“晚自习时把卷面给我看看吧。” “谢谢陆老师，您又要加班了。”孟湘南点点头，一脸严肃。 “教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陆嘉显微微眯起眼，小时候他教她好好说话时，她可没现在这样大胆。 可孟湘南这次并没有察觉到他话中隐晦的试探，这让他更加确定她有心事，不过他想等她自己主动说。 课间时间很短，走到七班教室时已经马上要上课了，孟湘南和陆嘉显在门口道了别，一离开陆嘉显的视野，她又开始忍不住想，该送点什么给陆嘉显，更何况圣诞节要到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学生们是不会放过没一个可以藉机狂欢的节日的。 正想着，迎面而来一个人影，撞了下孟湘南的肩膀，她险些一个趔趄，没站稳。 “对不起。”顾应昭回过头，伸手扶了一把，这才看清眼前人是孟湘南。 因为上次送礼的事，孟湘南再和顾应昭面对面时，瞬间感到十分尴尬。 陆嘉显只说帮她把礼物还回去了，其他的细节可没告诉她。 “没关系……”孟湘南见顾应昭看上去心事重重，小声答道。 顾应昭见孟湘南这样拘谨，原本虚扶在她肩上的手立刻松了开来。 “你……” 顾应昭想到自己前几次吃亏都是因为太过冲动，欲言又止，最后勉强的抿出一个笑容后，转身走开了。 孟湘南见他的背影远去，松了一口气。 她想，只要他不再提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其他都好说。 第七十一章 一切都是因为他来了 顾应昭走到家门前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在和球队的人在撞球厅磨蹭了半小时才回家，站在门铃前闻了闻自己身上，确认没有很重的烟味，才按动密码开门。 冬天的空气太冷了，深唿吸一口他都觉得肺疼。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后班主任，就把他叫去了办公室谈话，严厉批评了一番，又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了江映雪，要求家长配合，鞭策孩子。 放在包里的月考试卷像个炸弹，绑在了他背上。 更别提陆嘉显这次又是第一名，自从他回来之后，顾应昭能明显的察觉到顾海对哥哥的偏爱。 从前顾海带着他出去吃饭、应酬，说的都是他又进了几个球，比赛拿了什么奖，现在却满嘴都是陆嘉显有多优秀，就算陆嘉显根本不陪他出去，顾海也把他挂嘴边，甚至还开始规划起高考后去哪个学府，以后怎么在他事业上添加助力。 顾应昭觉得好笑，他一直知道父亲自大，却没想到如此自大，竟然觉得这个早已和他如同陌生人的儿子能乖乖为他效力，对多年来养在身边的孩子却诸多要求。 这次成绩一出来还不知道要说多难听的话，他冷着脸在玄关换了鞋，陆嘉显的鞋也在门口，他比他早到家。 吴妈在厨房里做饭，顾应昭环视一圈却没在客厅见到父母的影子，楼上却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他把包放在沙发上，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哥哥的卧室房门紧闭，没有声响，走廊另一头的主卧里是父母亲争吵的声音，他凑近了，能听得很清楚。 “你以为还是十年前吗?靠你现在的收入能维持这个家的开支吗?” “要不是你整天大手大脚花钱，怎么不能够?你也不想想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要不是老子你能风光这么多年?” “你还有脸提以前?我在老家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你为了钱上赶着去陆家倒插门，人家还不肯让你进门!你真以为你自己多高贵啊?” 顾海和江映雪在房里互相指责，这些陈词滥调顾应昭早已听过无数遍了，他转过身，却又听见顾海的声音。 “我怎么都比你有脑子!你个不知好歹的，缺钱缺到去惹这种事!你有几条命可以跟那些当官的玩?” 顾应昭脚步一顿，顾海这句话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的站在原地继续偷听下去。 江映雪沉默着，没有说话，顾海怒不可遏地道：“你自己作死，别到时候把全家都拖下水!” 说罢，他勐地拉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外的顾应昭也是一愣。 “你在这干什么?滚回自己房间去!”顾海怀疑地看着他，显然刚刚的对话，他是不愿意让孩子听见的，但想到他这次月考成绩吊车尾，更加烦躁，又叫住他 “你下次月考再这样，干脆就别读了!”他把气撒到儿子身上，“别以为自己是体育特长生就了不起，到时候考不上大学，这么多年的球你就白打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知道了。”顾应昭只是冷冷地看着父亲，他从来都是这样的“窝里横”，到处撒火。 顾海骂完人直觉得气得头晕，板着脸下了楼。 江映雪还坐在房里，顾应昭站在门口望去，只见母亲颓然的背影，她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如同一个佝偻的老人。 身后的卧室响起木头的“吱呀”声，陆嘉显气定神闲的从房里缓缓走出来，神色淡然地扫过他一眼，丝毫不关心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争端。 顾应昭看着兄长的背影，一种强烈的直觉袭来。 一切都是因为他来了。在他到来之前，全校最受关注的是自己，家里也从来没这么多事端。 他夺走了一切。 第七十二章 火苗已经点起来 “妈妈，吃饭了。” 儿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映雪才从恍然中惊醒。 “知道了。”她点点头，并没有起身，”你这次考试的卷子，晚点拿过来我看看。” 顾应昭抿了抿唇，没说话，母亲并不提刚刚和父亲吵架的事，他得找个由头探探她的口风才行。 “阿昭，你要好好学，不要总想着家里有钱，我们现在不像以前了……”江映雪叮嘱他。 “你和爸爸刚刚在吵什么，家里出了什么事?”顾应昭问。 “你不要管这些，你只要下次考试不要再让班主任打电话给我就好。”江映雪敷衍道，“到时候开家长会我都没脸去。” 顾应昭没说话，不自觉咬紧了牙关。考试没考好，在家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吴妈在楼下喊吃饭，江映雪整理了一下头髮，带着顾应昭下了楼，陆嘉显和顾海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了。 这些日子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但好歹别墅空间大，不至于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一直避免和陆嘉显打交道，虽然不知道他回来究竟要做什么，但似乎他也很配合这种维持表面和平的做法，顾海不在家时，他们互相当对方是空气。 以前或许她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把他赶走，但现在她头疼的事情太多了，陆嘉显只能往后排排。饭菜端上了桌，她连筷子都不想拿，胃口差得很，勉强吃了两口，转头就抱怨吴妈今天打死了卖盐的。 陆嘉显听着江映雪的阴阳怪气，心里却一片清明，他边喝着汤，边拿着手机看新闻。 有人爆料北城映雪画廊拖欠员工三个月工资，爆料人还称画廊里很多高价卖出的作品根本听都没听过却卖出极高的价格。 报导这件事的媒体共有三家，已经引起了舆论关注，底下的评论纷纷在猜测这是在洗钱，还有人要求深扒、彻查这家画廊。 “阿显，好好吃饭，别看手机了。”顾海出声提醒，他今天心情极差，任何小事都觉得碍眼。 陆嘉显放下手机，看了一眼顾海，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好的，爸爸。” 火苗已经点起来了，迟早要往上层蹿，江映雪火烧屁股，现在根本没心思打那副《梅花鹿舐犊图》的主意。 晚饭后，顾应昭拿着卷子准备去找妈妈签字，正好遇见吴妈端着一篮子衣服站在哥哥房门前，想进去收拾衣柜。 “不用了，我自己会收拾好的，谢谢。”陆嘉显靠在门边，挑出自己的衣服。 吴妈连门都没能进去，门就关上了，顾应昭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底下的缝隙中透出。 他微微皱眉，看来陆嘉显似乎并不希望别人进他房间。 - 孟湘南晚上刷完题后，径直瘫倒在床，一动也不想动了。 外公姜丰这两天过来照顾妈妈的，姜玲能侧躺，能下床缓慢走动，只是不能提重物又容易摔倒，家里有个人，孟湘南在学校还是安心许多，但照顾病患是件体力精神双消耗的事，姜丰上了年纪，她怕外公累着，因此每天放学就得往家里赶，做晚饭。 这种时候，她才忽然体会到陆嘉显把自家司机送来派上了多大的用场。 她疲惫的从床头摸来手机，屏幕恰好被陆嘉显的来电点亮。 “在忙吗?” “没有。”孟湘南把头蒙在被子上，压低声音。 “怎么偷偷摸摸的?” 陆嘉显的声音里有浅浅笑意，像风撩过枝头新芽，舒朗而轻快。 “让家里人听见不好。”孟湘南有些难为情。 “阿姨她好些了吗?”他问。 “没有很大变化，需要静养。”孟湘南答。 “会没事的。” “我知道，放心吧，我很坚强的。”孟湘南忍不住笑，陆嘉显这些天已经安慰过她无数次了，像把她当小孩子哄一般。 听筒那边一时沉默了，孟湘南等了几秒，见没有声音，便问：“你还在吗?” “我在。” “怎么不说话?” “在听你笑。” 孟湘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把脸上忽然蹭出来的热意压下去，然而只是徒劳。 “我、我哪有笑?”她拒不认帐。 “好听。”而他答非所问。 “又、又不是没笑过……”她抿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陆嘉显在那头微微挑眉，也不知道谁小时候是个小哭包，鼻涕眼泪煳一脸。 “怎么又开始结结巴巴了?”他一边调侃她，一边关上卧室的灯，整个人都松泛下来。 “紧张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点……”孟湘南语气平淡，她早已不再在意这个毛病。 “平时对我似乎不会?”陆嘉显眸色下浮现一淙暗涌，之前他很少见孟湘南在自己面前犯这个老毛病。 倒是忽然想到她有好几次和顾应昭说话时，紧张得嘴打结。 孟湘南依旧没有多想，谦虚道：“我也没有那么弱啦。” “那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就结巴?” 第七十三章 她是想他了 陆嘉显的声音并无不悦，但就是让孟湘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啊?”她大脑空白了两秒，慌乱中憋一个理由，“啊……因为……和他不熟。” “是吗?”陆嘉显眯起眼，“原来早就和我很熟?” 孟湘南下意识否认：“也不是。” 她刚说完这句就感觉像咬了舌头一样懊悔。 不是这样的，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是你不记得了。 陆嘉显喉间逸出一声舒朗的笑，孟湘南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是在开玩笑，立刻松了一口气：“你捉弄我，我不和你聊了，我要睡觉了。” “晚安。”陆嘉显温柔地道，“明天见，害羞鬼。” 挂掉电话，孟湘南只觉得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憋闷得很，反手掀开被子，小口喘气。 唿吸由深至浅，她后知后觉，终于发现刚刚陆嘉显的话里有哪里不对劲了。 她上了初中后，几乎很少讲话口吃了，没人知道她从前有这个毛病，也只有曾絮说她一紧张就有些结巴，可为什么陆嘉显刚刚会说她“又结巴了”呢? 孟湘南甩甩头，觉得自己未免想太多了。 可直到她洗完澡，躺在床上，这个念头仍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陆嘉显或许早就认出她来了，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呢? - 次日，周密一大早就公布了召开家长会的时间，随之而来的还有针对晚自习个别学生到处窜门的新规定。 “抓到一个罚抄校规十遍，并且要叫家长签字。”周密脸上的两个镜片闪着寒光。 大约是老师们发现晚自习到处熘达的学生实在太多了，这天晚上，周密在自习铃刚响时就到了教室，把作业搬来讲台上批改。 孟湘南看了看手机，放学时她本来想去找陆嘉显一起吃饭，结果被沈如琢告知，他下午请假了。 而她发微信问他在哪，他也没回，她只好静下心来写作业，既然下午请了假，晚自习肯定是不会来了。 哪有人请假走了还回学校的，想着晚上反正看不见他，索性认真搞学习，孟湘南写作业写得格外投入，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四十分钟，她已经写完了全部科目的作业，趴在桌上看书。 而这时陆嘉显终于回了微信消息。 【下午出去有点事，怎么了?】 孟湘南把手机藏在袖子里，静静地看着这条消息，能让他请假出去的，应该不是小事。 她想起那晚在车里，陆行云对她说：“嘉显妈妈的死或许和顾家有关，我怕他会为了查清楚这件事而不择手段，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希望你能拉他一把。” 陆行云在她这里为陆嘉显设了一道保险，她愿意等陆嘉显自己说，而不贸然去捅破窗户纸的原因也在于，她不希望自己与陆嘉显之间在目前阶段有任何可能让关系变僵的变数。 她要藏在他身旁，必要的时候，阻止他坠入深渊。 【没事。】她想了想，回復道。 【真的没事?】 陆嘉显看着手机上这略显孤单的两个字，他今天下午刚刚查到当初在顾家接任孟庆军司机职位的张洪智的地址，但却没找到人，他心情不太愉快，原本打算直接坐韦溪的车回顾家，现在看到孟湘南的信息，却站在车门前停住了脚步。 【只是有的时候觉得，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韦溪见陆嘉显站在车门外迟迟不上车，按下车窗，迟疑地问道：“少爷?还去顾家吗?” “去启星。”陆嘉显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 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孟湘南收拾好书包，连曾絮和她说再见也没听见，陆嘉显没回她信息。 她有些担心，担心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终于又熬过一天的学生们背着沉重的书包离开了教室，陆嘉显在走廊上捕捉到了孟湘南的背影，她步调缓慢的走在他前方，像是在走神。 她是想他了。 陆嘉显想，过去那个爱哭的小女孩，始终没有获得过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这样小心谨慎，又不善表达。 走廊和教室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人群譁然，有人在黑暗中喊了一句：“停电了!” 孟湘南第一时间伸手摸到墙壁，想靠墙避免被人撞到，却猝不及防地被拥进一个怀抱里。 惊恐的叫声还未发出就在她喉间自然消散，熟悉的木质调香气将她包围，她有些不敢相信，问道：“陆嘉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我对你没有什么秘密。”陆嘉显的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双臂温柔地将她护在怀中。 他忏悔，就让他再说一些原本该是真话的谎话。 走廊上的应急灯“哐”地一声亮了，同学们在极为有限的光亮和狭窄的视野里缓缓往楼下走，有老师们维持秩序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在嘈杂声中，没有人注意到在墙角相拥的他们。 孟湘南抬头看着陆嘉显稜角分明的脸，在这样黯淡的微光之中，他的五官却变得柔和而模煳。 她想起，那晚在车上，她问陆行云为什么觉得她就一定有本事拉住陆嘉显。 “你一定有。”陆行云精明的眼睛带着笑意，笃定地说，“他一直对什么都无所谓，可是却惟独把你藏起来，看都不给看。” 第七十四章 怎么没来找我 夜晚的北城亮起霓虹华灯。 孟湘南从未留意过这些她早已习以为常的夜景，此时此刻和陆嘉显一起走着，才发觉霓虹闪烁原来是这样美好。 尽管冬日的街头非常冷，但从学校出来后，谁也没有提过道别的话。 陆嘉显让在门口等着的韦溪先走，陪着她散步回家。学校距离孟湘南家不远，走路大概四十分钟能到。 一些商业街已经提前挂上了圣诞装饰，泡沫做的假雪人在圣诞树下摇晃。 “圣诞节快到了。”孟湘南说。 “嗯。”陆嘉显点点头，“是个好节日。” 孟湘南有一瞬间的恍神，她记得她四年级那年的圣诞节，是在褐砂石过的。 那周外婆生病住院了，姜玲就把她送到了孟庆军处，孟庆军带孩子带了两天就开始感到厌烦。 因为孟湘南的存在，那些声色场所他都去不了，浑身简直像有蚂蚁在爬，好不容易周六凑了桌牌局玩了个通宵，结果孟湘南因为趴在棋牌室的沙发上睡觉感冒了，又变得更加麻烦。 所以当江映雪打电话来要他开车和她一起去接客人时，他简直像看到了救星，一脚油门就把孟湘南丢到了褐砂石别墅。 江映雪并不反感他把自己的孩子放到这里託管，只要他随叫随到，反正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都是保姆的事。 孟湘南那天头昏沉沉的，鼻子也堵得难受，害怕把感冒传染给其他人，于是没有主动上楼去找陆嘉显，而是乖乖地待在会客室看电视，保姆见她感冒症状严重，难得地倒了杯热水给她，然后就赶紧躲到隔壁房间去了。 孟湘南缩在沙发一角，忽然感觉大大的别墅也没什么好的，在冬天时还不是冷得要命，眼皮越来越沉，电视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觉马上就要陷入黑沉的睡眠。 这时有一只暖暖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睁开眼，是楼上的“小王子”。 “怎么没来找我?”他问。 孟湘南眼睛半睁半闭，有些迷煳地道：“感冒传染。” “跟我来。”说罢，他顺手端起茶几上的热水，径直走了出去。 孟湘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他上了二楼，只见他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等她。 “过来。”见她还在犹豫，小陆嘉显难得的板起脸。 孟湘南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他的卧室，这才发觉他坚持要她来的理由，他的卧室非常暖和，和楼下完全如同两个季节。 “她不让保姆用暖气，你睡在那里一定会更难受。”陆嘉显把那杯热水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 孟湘南伸手捂着杯壁，已经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她仰头乖乖喝完，因为脑袋疼得很，也没精力去琢磨陆嘉显说的“她”是指谁。 喝过热水后，她才终于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陆嘉显牵着她到沙发旁，让她躺下。 他指了指一旁的暖气片，说：“靠着它睡，出一身汗就好了。” 孟湘南躺下后他又拿来一床毯子给她盖上，享受着他的照顾，孟湘南原本就难受的身体彻底变得没有绵软、松泛。 她没力气和他客气了，只好抱着毯子躺着，这才有空打量起他的房间，和上次来时比，这里多了很多新奇玩意。 茶几上堆满了零食礼盒，电视机旁放着一人高的圣诞树，树枝上挂着糖棒和塑料做的小天使。 沙发背后的墙壁上还挂了一串彩旗，上面写着她看不懂的英文。 靠在沙发另一侧的陆嘉显见她躺着不睡，眼珠子反而滴熘熘地转，不禁笑道：“你在看什么?” “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孟湘南道。 孟湘南那时虽然不知道圣诞节有什么意义，只知道别的小朋友到了这天就开始撒欢，戴红帽子、玩驯鹿玩偶。 而她从没过过圣诞节，因为孟庆军总是说“中国人不过洋节”，其实孟湘南知道，他是纯粹想省事，就算是传统节日，他也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从来都是妈妈费心、费时张罗，而爸爸是既不想花钱也不愿意花时间陪伴家人。 当她看见陆嘉显屋子里这样富有节日氛围的各色摆设时，第一反应就是羡慕。 陆嘉显听见她这样说，明显地愣了一瞬，他漂亮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阴沉了下去。 “表面功夫罢了。”他冷冷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第七十五章 槲寄生下 孟湘南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忽然就惹得这个温柔的哥哥生了气。 陆嘉显回过神来，见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却不敢出声，瞬间感到有些抱歉，他不该把这些不愉快的情绪蔓延到她身上，更不该让她知道这间屋子里发生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喜欢圣诞节?”他柔声问道。 “嗯……”孟湘南点头，又马上摇头，“不、不喜欢。” 她觉得眼前人似乎很不喜欢圣诞节，于是她也决定还是不要喜欢了。 “明明就喜欢。”陆嘉显给她掖了掖毯子，又道“你说话流利了很多。” 孟湘南脸上泛起绯色，小声道：“我有自己悄悄练习读故事，就像你上次教我那样。” “真厉害。”他赞许道。 “圣诞节到底是庆祝什么的呢?”孟湘南问。 “是基督教庆祝耶稣诞生的节日。”陆嘉显从沙发挪到了地上，好让自己视线与她齐平。 孟湘南不知道耶稣是谁，在暖气片附近躺着效果拔群，她背上已经开始一阵阵地冒汗。 “耶稣就是那个戴红帽子的圣诞老爷爷吗?”她问。 陆嘉显低声笑：“不是，圣诞老人更像是西方民间人物的一个衍生形象，我记得好像是以一位主教为原型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孟湘南笑，“那圣诞老人是不是不会来东方送礼物了?” “圣诞老人会给每个听话的孩子送礼物。”陆嘉显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乖乖睡一觉，等醒来时就有礼物了。” 孟湘南其实早已经是强撑着精神在说话，虽然知道他说的话是在哄自己，还是笑了。 “我现在就睡，你还是不要在这陪着我了，我怕害你感冒。”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她还坚持道。 “好，我去书桌那边。”陆嘉显柔声道，“让它陪你吧。” 在陷入黑沉梦乡的前一刻，她感觉到他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放在了她怀里。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家里了，孟庆军说她睡了一夜，烧退了，紧接着又开始批评她，说她睡着了还抱着顾家小少爷的东西不肯松手。 “真是丢人，随便就要别人的东西。”孟庆军斜着眼，撇着嘴道，“还一拿拿两件，不懂规矩。” “那东西呢?”孟湘南头一回对自己父亲的阴阳怪气感到愤怒，她想起陆嘉显说过，她醒来就会收到礼物。 “一件还给保姆了，一件在你手里死死抱着，根本拿不走。”孟庆军走到玄关柜上拿了一团东西扔了过来。 孟湘南伸手接住，是一只小熊公仔，在她入睡时所抱着的毛茸茸的东西就是它，而被还回去的那一件大约就是陆嘉显送她的礼物。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你，下次跟我出去别给我丢脸。”孟庆军轻蔑地看着她宝贝地抱着那只小熊公仔，全然不理解。 孟湘南直接进了房，关上了门，不想再接收他的语言暴力。 她把小熊公仔好好地收了起来，在姜玲来接她时一起带回了家，从此这只熊就一直陪伴着她。 可她没有想到，那个圣诞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孟庆军春天时又带她去过一次褐砂石别墅，别墅里换了新的保姆，二楼的房间也上了锁，她问保姆哥哥去哪了，保姆却说自己新来的，并不清楚，孟庆军后来也换了工作，孟湘南一提到顾家时，他只会不屑一顾地骂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五年级时，她自己一个人找到了那片别墅区，可是在那栋别墅旁等了很久，也没有见到有人出入，第二天再去，才听到保安说，他们一家出去旅游了。 上初中后，学业压力的突增让她渐渐地不再有精力执着于这件事。 而现在，陆嘉显就在她身旁，与她四处看看瞧瞧不同，他神色平静如水。 “之前在国外读书时，是不是已经过腻这个节了。”她问。 “也不是，只是觉得过着没有什么滋味。”他答，“我没有宗教信仰。” 也没有想要一起过的人。 孟湘南心底一酸，脸上仍是笑：“那圣诞节，你会想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陆嘉显一边缓步走着，一边伸手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将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想了想，说：“如果是你送的话，什么样的礼物都可以。” 意料之中的答案，孟湘南挑了挑眉，挪开了目光，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她在校外第一次偶遇陆嘉显的地方。 那天她来给张颂送东西，碰见两个不良少年，陆嘉显恰好出现在她身后，替她解了围，他说他就住在这附近。 冬夜里，这片商业广场却没了当时的人气，大约是都因为怕冷而躲进了酒吧和网吧，广场上只有寥寥十数人在行走。 伫立在广场中央的大圣诞树显得十分孤独，孟湘南不自觉地打量起这颗用来营造节日氛围的树，两边矮矮的路灯桩子在它身上留下柔和的光。 “想去看看吗?”陆嘉显一边说，一边就牵着她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是棵假树，树身上被人精心布置了一番，一圈又一圈的彩灯下，是塑料做的假糖棒、石膏雕刻的天使挂件，连脚边都像模像样地摆上了纸包的礼物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和她过去在顾家见过的那一株很像，只不过是放大版的。 孟湘南后来一度很遗憾再也没找到机会问一问她的“小王子”，究竟送了什么礼物给她。 “以前你送别人圣诞节礼物一般会选什么?”她看向陆嘉显。 陆嘉显微微歪过头，凝眸看着她：“我没有给别人挑过圣诞节礼物，都是韦溪替我准备的。” 孟湘南抿了抿唇，却看见他手伸进面前这棵圣诞树的枝条里，撩起一枚石膏天使挂件。 “这个。”他的双眸直视着她的脸，“如果要我挑，我以前会选这个。” 他把手中的小天使挂件朝向孟湘南这边，像是想要让她看个清楚。 孟湘南的眼睛却凝在他脸上挪不开，她感到脸上的绒毛轻轻立起，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他又一次洞察了她的心。 “虽然没送过人什么礼物，但你肯定收到过很多礼物吧?”羞赧的感觉逼着她转移话题。 “为什么这么说?”陆嘉显眯起眼看着她。 “我不信没有女孩子送你礼物。”孟湘南挑眉。 “的确是有。”陆嘉显点头，有些无辜道，“不但送，还用一些西方习俗捉弄我，不过可惜，我不想遵守他们的习俗。” “?”孟湘南疑惑地看着他。 “比如站在槲寄生下，必须要接吻。”陆嘉显示意她抬头。 孟湘南抬起头，才发现灯下竟然悬挂着一束槲寄生。 “不是说不想遵守习俗吗?”孟湘南看向他，这才发现他眼中藏着的狡猾。 “现在开始想了。”陆嘉显微微弯腰，一双大手拢住她的后颈，温热的体温骤然向她侵袭过来，孟湘南来不及反应，闭上了眼。 预想的吻没有来到唇上，他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冰凉的触感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孟湘南睁开眼看向陆嘉显，他也正垂眸看着她，手指轻抚她的脖颈，像是在安抚她狂跳的心。 “走吧，再不回家，阿姨该担心了。”他低声道，抬眼看向她身后，表情却忽然有了细微的变化。 孟湘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身后是一块闪着光的灯牌，上面写着“暴风网咖”。 “怎么了?”孟湘南问。 “没什么，觉得有些刺眼。”陆嘉显揽过她的肩，拢着她朝家的方向走。 他今天下午去张洪智家没有找到人，但他记得上次盘问陈敏时，她提到过张洪智现在经营着一家网吧，而韦溪今天下午替他查到的消息里，张洪智经营的网吧名字就叫“暴风网咖”。 第七十六章 他对自己的怀疑在这一瞬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圣诞节当天。 尽管高三学习氛围紧张，学生会却还是把圣诞节的小彩旗挂在了高三楼层每个教室的门口。 “这是你干的吧?会长?”中午放学时，曾絮一手搭在沈如琢肩上，盘问道。 沈如琢虽然上次社团节后把学生会几乎都交接出去给了高二的学弟们，但他仍然是会长，加上有陆嘉显帮忙，学生会的工作倒是越做越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念叨‘高三也要过圣诞节’念叨了好几天。”沈如琢无奈地看着曾絮。 曾絮嘟起嘴哼了一声，回头对孟湘南道：“走不走，他请客。” 孟湘南摇摇头：“不了，我等人。” 就算曾絮是个二百五，她总不能也那么神经大条地跟上去当个电灯泡吧…… “哦!我知道了，你等陆嘉显!” 校门口人很多，曾絮的声音大得像功放喇叭，孟湘南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她才后知后觉地吐了下舌头，拉着沈如琢一起熘了。 孟湘南把羽绒拢拢紧，站在原地等着陆嘉显出来，没承想，却看见顾应昭迎面走来。 “小南。”他和她打招唿。 孟湘南愣了一下，笑着回应了他，自从上次退还礼物的事情过后，她和顾应昭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互相都避开了和对方打交道的机会，即使迎面走过，也会转过脸装作没看见，可今天他却主动走上前来和她打招唿。 正当孟湘南认为那不过是少年一时冲动，现在已经翻篇了的时候，他却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顾应昭身旁的刘晋见好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拍拍他的肩，先走了。 孟湘南只觉得该走的不是刘晋，而是她。 怕顾应昭说出什么双方都难堪的话，她低着头往校门口一旁的空地走去，留了些说话的余地给顾应昭。 “本来想给你准备礼物的，怕你不喜欢。”顾应昭低头道。 “真的不用破费了，谢谢。”孟湘南不知道自己此时除了一些客气话还能讲些什么。 “你真的喜欢我哥?”顾应昭微微皱眉，像是憋了很久，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是。” 见孟湘南这么笃定地回答自己，顾应昭笑了一声。 “比赛的奖品、限量版的球鞋，我一点都不在乎，只是想给你买礼物让你开心。”顾应昭顶了下腮，眸光冷了下来，“结果你连看都不看，就选了他。 “你会后悔的。”他逼近了眼前这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很快就会后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孟湘南往后退了半步，但却并不害怕。 “后悔什么?”陆嘉显已经站在了顾应昭身后。 顾应昭脸色一变，回头看着哥哥。 “你在威胁她?”陆嘉显睨着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七分像的弟弟，眉间少见的有了几分愠怒。 “你等着瞧。”顾应昭这回却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冲动，只是冷笑着瞪了陆嘉显一眼。 孟湘南觉得有些奇怪，顾应昭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安。 陆嘉显和顾家的恩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已经被按下了计时器，不知道是何时、在何处会忽然爆炸。 见孟湘南半天没回过神来，还看着弟弟的背影出神，陆嘉显敛眸，手伸到她脸侧，手指微微使劲让她的脸看向自己。 “在想什么?”他柔声道，眼底却暗流涌动。 她是因为顾应昭说的话才这样心事重重的，这是一种动摇?还是一种迟疑? 孟湘南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摇摇头，换了换心情。 “你今天戴了围巾。”她沖他笑。 陆嘉显今天围了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围巾，不明白孟湘南为什么注意这个。 “和我要送给你的正好相配。”孟湘南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藏在怀中的礼物拿了出来。 有很多人会选在今天表明心意，因为不被允许，反而让学生们更加期待，她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和打听，她只想把心情和陆嘉显一个人分享。 礼物被一张薄薄的硫酸纸包着，陆嘉显接过，眼神却还停留在她身上。 拆开那层轻薄的纸，里面是一双深灰色的羊毛手套，他愣了一瞬，手指在下面轻轻抚摸，织物的触感不像是平时在商店买到的机织触感。 “你织的?”他有些惊讶。 “织得不好，你戴上试试?”孟湘南也有些忐忑，过去她给妈妈打过几条围巾，织手套这还是头一次，拆拆改改，织了四天才织好。 陆嘉显将包装纸收进口袋里，认真地戴上手套，大小竟然刚好合适，羊毛的弹性很好，将他的手掌包裹住，有种安心的感觉，虽然不是机织织物，但每一个针目都很整齐。 他不用问，就知道孟湘南一定是在上课和刷题之外的时间里，见缝插针地赶出这双手套。 这样的心意，真的是他可以拥有的吗? 他对自己的怀疑在这一瞬间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真的配吗?如果以后她清楚明白地看穿了自己的真面目，会不会失望得转身就走? 孟湘南沉浸在心满意足的氛围中，只觉得陆嘉显严肃地看着礼物的样子有些可爱。 - 顾应昭今天回家很早，篮球队没有女朋友的几个男生叫他一起去网吧，他都一反常态地推掉了。 因为他知道陆嘉显今天放学后，一定会和孟湘南在一起，暂时不会回家来，而顾海和江映雪两人最近也不知道在焦头烂额地忙些什么。 于是他从父母的房间，要来了别墅的钥匙串，打开了陆嘉显住的房间的门。 陆嘉显几乎不让人收拾自己的房间，顾应昭断定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今晚，他就要把陆嘉显的秘密都翻出来。 第七十七章 圣诞快乐，小南 自从陆嘉显搬进来之后，顾应昭就没再踏足过书房。 当他用钥匙拧开房门后，发现整个房间非常的整齐、干净。 干净得像没有人住在这里一样，没有生活的气息，只有摆放整齐的书本和悬挂起来的外套看上去有陆嘉显的痕迹。 和顾应昭想像中不一样，陆嘉显的东西非常少，却十分醒目，风格和这间接照顾海喜好装修的书房格格不入，顾海喜欢富贵、大红大紫的东西，而陆嘉显则偏爱极简、深色。 因此他一眼就能锁定目标，先是去翻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又打开衣柜搜索了一番。 陆嘉显连冬日的衣服都带得很少，顾应昭越发觉得自己的预感没错。 他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久住，随时都打算走。 这让一无所获的顾应昭更焦躁了，陆嘉显狡猾得像泥鳅一样，惯会做表面工夫，没想到连自己房里都收拾得没有线索。 顾应昭不甘心地又去书桌上翻他摆在上面的课本。 既然陆嘉显选择回来，就一定是有备而来，自家公司这几年经营出了问题顾应昭是知道的，家里很多名牌货实际上都是高仿的，为了撑住面子罢了，屋子里最真的大概只有陆洲的画了。 如果说顾家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被夺走的，无非是家业和财产。 可那幅《梅花鹿舐犊图》就好好地挂在他眼前，陆嘉显住进来这么久，也没见他提过这些事。 顾应昭翻完了所有的书本，仍然一无所获，他打开抽屉，抽屉里只放了一本皮质的黑色笔记本，他翻了几页，全是空白。 正当他有些沮丧地把笔记本往地上一扔时，里面掉出来一张纸片，它被整齐的对摺着。 顾应昭眯起眼，弯腰捡了起来。 - 孟湘南向姜玲请了假，说是同学们一起聚餐过节，要晚点回家，姜玲尾椎骨刚好一点，大概也是体谅女儿这一阵的辛苦，痛痛快快地同意了。 而此刻，坐在韦溪开的车里，孟湘南总觉得有些心虚，她身旁的陆嘉显，对她和陆行云的“密谈”并不知情，而陆行云也没有见过他们俩“谈恋爱”，而唯一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是韦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尴尬不合时宜地发作，她忍不住靠近窗边，猜想陆行云要带她去的地方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陆嘉显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探头探脑的模样，内心有了一种久违的充盈感。 是轻盈的，也是沉重的，更是饱满蓬勃的感觉，让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忽然又有了重量，被牢牢地系在地面上，而不是飘在虚无中。 他享受和她共享静谧的时刻，她白皙小巧的手搭在座椅上，人还看着窗外，陆嘉显伸手过去，趁她不注意，轻轻握住。 孟湘南被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到，背影微微一颤，但顾及车里还有别人，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她这副模样落在陆嘉显眼里格外可爱，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窘迫，他正想松开手，却被她反手按住。 他有些惊讶，微微挑眉看着孟湘南，她仍然是后脑勺对着他，纤软的手指却覆上了他的，指节微微勾起，扣住他的手指。 她也在享受这秘密的分享。 “少爷，到了。” 车缓缓靠边停下，孟湘南随着陆嘉显下了车，面前是一幢小洋楼，门上的招牌写着“一刻”，从一侧的落地玻璃窗看，像是一间餐厅，孟湘南不解，看向陆嘉显。 陆嘉显牵着她直接推门而入，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书店。 门店左侧用几对桌椅摆成了用餐区，一旁的大理石流理台上挂着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菜单，多是一些沙拉、甜点和饮料，右侧有一扇拱门，门后的空间比用餐区宽广数倍，只是用一对黑绒礼宾杆封住了，并不许人进入，两侧之间有足够宽广的区域，摆放着一些精緻的装饰，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留声机、整套珐瑯瓷的餐具，爵士乐轻声环绕在整个店内，灯光也十分考究。 陆嘉显偷瞄了一眼孟湘南的反应，她果然对右侧的阅读区更感兴趣。 “嘉显，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从流理台后面的隐藏门走出来。 “宗叔。”陆嘉显微笑着和面前的男人握了握手。 孟湘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唿这位，他身穿的衬衫与透着价格不菲的气息，只好礼貌微笑，点头致意。 “你说也巧，你正想着要去拜访一下你舅舅，你就来了。”宗叔说话间看了一眼孟湘南，打趣道，“难怪你要包场，原来是带女朋友来了?” 孟湘南微微低下头，这种称唿她可不敢在一个看似长辈的人面前冒认，而且他说的“包场”又是什么意思? 谁知陆嘉显并没有否认，只说：“还得谢谢宗叔安排。” “想用餐的话直接叫服务生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宗叔走到前面为他们拉开礼宾杆，陆嘉显牵着孟湘南走了进去。 在孟湘南路过他身边时，还听到他在身后和服务生小声感嘆道：“青春啊……” “为什么要包场?” 在进入阅读区后，她小声问陆嘉显。 “这里平时要预约，我一次性约了晚上的所有时段。”陆嘉显看着一侧的书架，回答，“而且，有些时刻，不想和别人分享。” 听到他提到预约制，孟湘南才忽然想起她之前听曾絮说起过，新城区开了一家会员制的书店，老闆很有个性，每个时段只接待五名客人，并且谢绝十二岁以下孩童入店，当时引来了一些家长的白眼，至于会员每年的费用更是贵得离谱。 但孟湘南在这里面稍微看了一圈就知道宗叔并没有做错，书架上大量的进口原文书，有的大部头厚得像砖一样，上面写的不知是哪国文字，一看就十分复杂，至于童书，更是一本也没有。 “那边有很多中英双语的精品书，要不要去看看?”陆嘉显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啊。”孟湘南原本以为，陆嘉显为她准备的圣诞夜会像大多数情侣一样，烛光晚餐后或是看部电影或是玩玩游戏。 显然现在他所给的一切都比那些更让她惊喜。 她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文学评论有关的书，布纹的装帧上是烫金的纹理，翻了几页，是她之前在网上没有买到的绝版，实在是让她爱不释手。 他像是会读心一样，孟湘南转头看向陆嘉显，他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这是孟湘南第二次见他露出疏朗的笑容，不带任何束缚与矫饰。 “谢谢你。”孟湘南柔声道，又把书放回了书架，上面的价码是三位数，况且因为绝版，老闆大概是不卖的。 “喜欢吗?” “我很喜欢。” 小餐厅为他们准备了一桌烛光晚餐，孟湘南坐在玻璃窗前，就着窗外的闪烁夜灯吃完了这顿饭，又一头扎进了阅读区。 见她像个钻进游乐园的六岁孩子，陆嘉显有些哭笑不得，摸了下外套内袋的项鍊盒子，本来想用完晚餐就送给她的，该不会今晚都在看书，找不到机会吧? 孟湘南一直在书店里逗留到十点，靠在陆嘉显怀里听他为她读《基督山伯爵》是一种享受，恍惚回到了小时候他指着图画书，教她一句句流利表达的时光。 只是《基督山伯爵》是一本关于復仇的小说，听着听着，她不免又想到了陆行云的嘱託，心情再也轻松不下来。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当你拼命想完成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不再是别人的对手，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别人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不管是谁，只要下了这个决心，他就会立刻觉得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而他的视野也随之开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一个人在危险中无论怎样摸爬滚打过，对危险情况无论做了怎样充分的准备，事到临头，他从心的速跳和肌肉的颤抖上，还是能明白想像与现实之间、计划与实施之间，该有多么悬殊的差别。” “可以了。”她伸手轻轻合上书页，不想再听下去，“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累了?”陆嘉显微微低头，下巴靠在她前额。 “没有，我怕你累。”孟湘南柔声道，“今天真的很开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样就满足了?” 陆嘉显直起身，孟湘南身体一滑，脑袋从他肩头滑到胳膊上，被他拥住。 “等下，外面有人……”孟湘南还没来得及说完，声音已经被吞进了喉间。 阅读室里除了爵士乐与心跳，再没有其他声音。 在她的唇获得释放的一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颈间，她红着脸低头看去，是一枚铂金项鍊，底端是贝母镶嵌成的天使羽翼。 “圣诞快乐，小南。” 陆嘉显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拨动她。 这份迟来七年的礼物，终于还是回到了她手中。 第七十八章 不要相信他 第二次月考的家长会在周三举行，高三的上学期也即将进入尾声，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高强度的训练。 随着高考日期越来越近，很多家长的焦虑都写在脸上，一个教室里一半的家长都脸色难看。 因为姜玲还在养伤，孟湘南上次和孟庆军吵过架后还没和好，这次是外公姜丰来替她开的家长会。 担心外公年纪大了，又对学校不太熟悉，孟湘南放学没有回家，一直在教室外面等他散会，站在教室后门外偷偷往里看，隔着墙还能听见周密声如洪钟地宣布下学期将真正实现“每月一考”，全部模拟高考流程进行。 像她一样没回家的学生还有好几个，不过多半是被家长要求的，耷拉着个脑袋站在走廊里等着散会挨骂。 孟湘南站得久了腿有点酸，打算去宣传墙那边坐一会，转身看见陆嘉显从楼上下来。 “你怎么还没走?”她有些惊喜地问。 “被物理老师叫去帮忙批作业了。”陆嘉显答，今天还是顾海来出席他的家长会，他并不想等他，改完卷子就打算走的，但现在见孟湘南还在，他又改主意了。 “今天风大，别着凉了。”见孟湘南外套敞开着，他走上前去顺手给她拉上，“在等外公?” “嗯。”孟湘南点点头，估摸着也快散会了，笑道，“不用陪我，你先走吧。” “别急着走啊。” 张扬的声音介入到二人中间，打断了孟湘南和陆嘉显的对话，她回头看去，顾应昭正大步流星地走来。 “你有事?” 自从上次发现弟弟私下里对孟湘南说了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后，陆嘉显看见他就再也没了好脸色。 顾应昭今日一反常态地带着笑意，如同一个志得意满的胜者，不急不慢地走到孟湘南面前，陆嘉显的手微微用力，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孟湘南这次却没有配合他，她挣脱了他的手，站到了他的前方。 顾应昭见孟湘南眉头紧皱，带着敌意地盯着自己，像是害怕他伤害陆嘉显，心里不禁一阵酸。 校运会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在外校生面前维护他的，现在她却站在了哥哥面前，自己则成了那个坏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他。”顾应昭将一张对摺的纸片递到孟湘南面前。 孟湘南的目光落在那张纸片上，上面有褶皱被压平的痕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变。 家长会在此时陆续散会了，周围的环境不再安静，嘈杂的交谈声越来越大，不断从各个教室里涌出的人群将空间压缩得越来越小，孟湘南却没有听见，只看着手中那张纸条发愣。 这是最开始她塞进顾应昭包里的提问箱纸条。 “这是你写给我的对吧?”顾应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的反应，“我从他房间翻出来的。” 孟湘南下意识地看向陆嘉显，他的眼神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变冷、变回从前那一副疏离的模样。 “他只是利用你，你还不明白吗?因为发现你喜欢的是我，才想要抢走你，因为知道你爸爸以前在顾家做事，才这样处心积虑地套你的话，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 顾应昭义正词严，他昨晚发现纸条后，就按照上面写的代码登录了提问箱，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触目惊心，虽然早就知道陆嘉显来者不善，但他没想到对方的网铺得这样大。 “如果你不是孟庆军的女儿，不是因为喜欢我，你以为他会对你上心吗?” 孟湘南把那张纸条紧紧捏在手里，她不相信顾应昭所说的。 陆嘉显想找过去在顾家做事的人她是知道的，她认为他碰上自己只是巧合，他伪装成顾应昭也只是在推动这种巧合。 可当她再看向陆嘉显时，他的眼神里有不忍、有压抑、但更多的是果决，他似乎没有任何想要否认顾应昭所说的意思，圣诞节时的温情脉脉还在眼前，现在的他却让她感到陌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你们在吵什么?” 顾海带着江映雪走了过来，七班和十班的家长会都已经散会了，看见两个儿子之间剑拔弩张，觉得又是顾应昭在挑事，伸手就想把他和陆嘉显隔开些，免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没脸。 谁知顾应昭今天却不愿意后退一步，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你醒醒吧!爸爸，你真的以为他回北城来是为了认祖归宗的吗?”顾应昭彻底扯下了顾海的遮羞布，“他一直在打听七年前的事情，查顾家的底!” 顾海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一旁听见“七年前”三个字的江映雪却勐地打了个寒战。 “你说什么?”江映雪瞪着眼看着顾应昭，又看向陆嘉显，后者缓缓地转过脸来，漆黑的瞳孔冷厉地直视着她，没有了一丝平时的矫饰，狠辣而挑衅。 “你……” 江映雪虽然知道陆嘉显不是表面上那样温和乖巧的人，但当他完全撕下那层面具之时，她还是感到毛骨悚然，如同当头棒喝、遭受重击。 她一直避免和陆嘉显打交道，在家也把他当做空气，想等过了高考后再撺掇顾海把他送出去读书。她低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也低估了他这个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顾海也开始慌了起来，甚至顾不得一旁行过的家长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下意识想把小儿子的话当做是在发疯，但又立刻想到，七年前，正是陆晚萤去世的那一年，可那时她已经不在北城了，陆嘉显查顾家算怎么回事? 孟湘南看着顾海那一头雾水的样子，猜想或许这五个人里，连她知道的都比顾海要多。 “没错，是我。”陆嘉显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他，既然事情已经被摆到明面上，他也不想再隐藏什么，差不多也是收网的时间了。 陆嘉显迈步走到父亲和江映雪面前，目光睥睨，声如寒霜：“不要急，这只是开始。” “你什么意思?”江映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分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 “最近被人盯着查，感觉怎么样?”陆嘉显弯起的嘴角。 “是你在搞鬼?!” 江映雪声音勐地拔高，连路过的老师都忍不住驻足，犹豫着，想走上前来劝一劝。 可惜江映雪抓狂的样子只会让陆嘉显感到愉快。 “你攀附的那些个‘大人物’，要是知道自己是被你拖下水的，为了保住官身，你猜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陆嘉显缓缓道：“把我母亲的遗物送回陆家，再好好说说七年前你在穗城干了什么?我再考虑和你谈条件。” “你疯了……你疯了啊?”顾海看向江映雪，他丝毫不知道七年前江映雪还偷偷去过穗城。 “你才疯了!”江映雪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又看向陆嘉显，“你……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你告诉我!” “两位，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要教育孩子回家教育。” 陆嘉显却旁若无人，微微俯身，轻声威胁道：“想想你儿子的未来吧。” 办公室里有老师忍不住出来劝阻歇斯底里的江映雪，顾海也认为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看了一眼陆嘉显，深深皱了皱眉，害怕再激怒这个孩子，连拖带拽地，想把瑟瑟发抖的江映雪强行拉走。 而一旁的顾应昭也呆滞地站在原地，掀开这层谜团的面纱，所揭露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财产纠纷吗?怎么会和父亲前妻的死扯上关系?母亲被查又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发现自己把所有事情都猜错了，陆嘉显不是针对他，而是真的顾家的所有人。 直到看到孟湘南再次走近了陆嘉显，他才瞬间回过神来。 “你是因为想利用我调查我爸爸，才一直和我聊天的吗?” 孟湘南看着陆嘉显的眼睛，他脸上的厉色淡去了几分，却依旧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是。”他答道。 第七十九章 只有他 “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有目的地接近你。”陆嘉显看着她的眼睛，他不想再骗她。 “在留言板上和你聊天的人从头至尾都是我，不是他，你应该也怀疑过吧?” “我认为孟庆军有可能知道关键信息，所以装作顾应昭骗你。” “够了。”孟湘南打断他的话，“不用再说了。” 陆嘉显别有目的，伪装成顾应昭，这些都是她早就知道的，她也知道他处心积虑，为了復仇，只是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人就在眼前的惊喜，让她无暇再去追究细枝末节，她只是把这一切当做是命运的礼物，她庆幸她们最终找到了对方，不论开始得是否纯粹。 可如果他对她的关心也都是假的呢? 孟湘南自问不是圣人，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剎，也会动摇，她以为的阴差阳错或许是早有预谋，一切在她以为的“开始”之前就已拉开序幕。 他真的没有一点真心，全是利用吗? 陆嘉显不再说话，他的眼睛是冷的，要把她推开。 “对不起。”他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这一个动作让孟湘南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怎么能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不要再理他了，我们走。”顾应昭拉起孟湘南的手就走。 孟湘南的大脑还停留在陆嘉显退却那一步的画面，她的心里是一团乱麻，顾应昭也是，他不能放过这个把孟湘南从陆嘉显身边带走的机会，但刚刚所听到的一切又让他大为震惊，急着想追出去找父母问个清楚，因为慌乱，手上的力气也没有控制住，捏痛了孟湘南。 痛觉让孟湘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嘶”了一声，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动作太大，自己都差点跌倒。 顾应昭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你还要回头去找他?” 孟湘南两眼茫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闪着光，刺眼，低头一看，藏在领口下的贝母项鍊刚刚被她甩了出来。 她伸手轻抚那枚贝母，开始回过神来。 槲寄生下的珍而重之，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他从不承认自己是她幼时遇见的那个人，但他做的一切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真相。 如果全是利用，他大可不必演这么久、这么真的一场戏。 顾应昭有些崩溃，欺身上前，抓住孟湘南的肩膀：“你明明……明明喜欢的是我，你一开始要表白的人也是我，我就这么不如哥哥吗?为什么?” 孟湘南怔怔地看着他，两张相似的面孔内里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不，我很确定，我要找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他，也只有他。” 她转过身，将顾应昭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朝刚刚和陆嘉显分别的地方跑去。 就算是利用，可陆嘉显从来没有引诱她做过什么越线的事，也没有让她为难过，就算是欺骗，可他记得与她有关的每一个细节，会将她的在乎放在心上。 他的拥抱的温度是真的，他对她的心意也是真的。 她不相信他全是在演戏。 孟湘南喘着气跑回高三楼层，她希望陆嘉显还没有走，可整个走廊已空空如也，没有了陆嘉显的身影。 第八十章 世界的真面目 陆嘉显没有再回顾家，他也不需要再住在那个令他噁心的地方。 他打开了自住公寓的门，迎接他的只有一室黑暗，他没有开灯，独自坐到床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窗外却雷声大作。 雨敲打他的窗，流水在玻璃上攀行，如同抓挠的痕迹，触目惊心，令人无法平静。他看着窗外闪过的白光发怔片刻，勐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全然无法控制住情绪的感觉让他发狂，明明顾家即将倾颓，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他却一点喜悦和快慰都没有，脑海里全是孟湘南在真相面前无措地眼神。 陆嘉显开始后悔，他自以为把所有的好都给她就能弥补这中间的错误，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他难以抗拒地接受了她的心意，也顺应了自己的心意，最终的结果就是将两颗心都毁坏。 她不会再回头了，她终于认清了他卑劣而病态的本质，顾应昭有再多缺点，却能见得了光，荣如果没有自己，他们早该在一起了。 可是如果没有感受过她的爱，他还能习惯在生命的长久沼泽中下陷，现在，这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比过去失去所有时更难以忍受。 十二岁那年，他顺利在美国一所私立中学入学，因为学年制与国内不同，他直接进入了初二年级，班上的学生起初都对这个新来的亚裔面孔感到好奇，可在发现他性格怪异、沉默寡言后，都纷纷对他敬而远之。 然而陆行云却对一切都很乐观，他认为换了个环境，时间总会治癒一切，加上他一个月大约只有一周待在家里，等他发现陆嘉显被高年级的男生霸凌时，已经是初三了。 那天他提早结束会议，难得的心情好，坐上车就让韦溪开车去学校接陆嘉显，上次他来学校还是因为陆嘉显的成绩考了第三名。 在他看来，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内心太过封闭，他把他带到美国来生活也有半年了，他依然和这里格格不入，他想把陆嘉显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这样内向的性格是不行的。 可车到了街边，他却恰好看见陆嘉显被一群高大的白人小孩围住。 韦溪按下手剎就想打开门冲出去制止，却被陆行云拦住，他皱起眉观察陆嘉显的反应。 坐在地上的陆嘉显，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委屈。 他眼中什么都没有，眸光落在草地上，如同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群白人孩子见他毫无反应，便觉得没意思，骂了两句“nerd”，勾肩搭背地走了。 陆嘉显坐在地上，周围的人都避着他走，他站起来，死寂无澜的双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陆行云。 “为什么不想还手?”陆行云冷声道。 陆嘉显淡声道：“还手又如何?” “你不还手就会一起被人欺负。” “无所谓。” 陆嘉显掠过他身旁，朝车上走去。陆行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失去家人而变得沉默，这在他看来只是人之常情，孩子还小，他认为时间虽然无法磨平失去至亲的剧痛，却能缝合伤口，渐渐止血。直到这天，他才发现，陆嘉显有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但陆行云是不信洋鬼子心理医生那套的，他连自己这小半辈子的亲子关系都没能理明白，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父亲出去闯荡了，受过骗也吃过亏，挨过打也开过枪，他的心早就硬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于是他把这一切归因于年纪小了、歷练少了，第二年的春假，他带着陆嘉显去了欧洲，在义大利谈了笔生意，又朝瑞士去。 陆行云每年都要来瑞士小住，今年带了陆嘉显，韦溪都看得出来他心情格外好，可小少爷却还是死气沉沉，陆行云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下连韦溪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陆行云也知道陆嘉显的表现并不是乖巧听话，而是毫不在乎，他不在乎今天天气如何、厨房传来的香气是在炖什么，也不在乎陆行云在义大利又赚了多少钱，瑞士的风景美不美。 他全都无所谓，感官如同被闭锁，活成一座孤岛。 陆行云在春假结束的前三天带他去了狩猎营地，春季不是狩猎季节，陆行云还是花了不少钱带他来跋山涉水，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带着，他们下午杀死了一只企图攻击他们的母狼。 在猎犬追踪到母狼流血而亡的尸体后，陆嘉显发现这是一只带着狼崽的母狼。 陆行云这一刻才忽然在他脸上捕捉到了情绪的存在，陆嘉显感到惊恐、感到厌恶。 小狼开始呜呜地唿唤母狼，听声音可以判断就在不远处，老猎人用英语告诉他们这附近的牧场这个月三番几次地遭到狼的袭击，他们原本就要对狼群进行围剿，何况没了母狼，小狼也难以存活，不如去把狼崽也杀掉带走。 陆行云推着他的背，跟着老猎人去寻找小狼，在一个山坡下发现了躲藏的四只小狼。 陆行云将枪交给了陆嘉显，要他试试。 “我不想试。”陆嘉显没有接过枪，他转过身去。 陆行云却举起他的胳膊逼他把猎枪端在怀里，将他的头按在瞄准镜前，对准了一只小狼。 “好好看看，看看它们的眼睛，没有任何生命是不想活着的。”陆行云一边说一边扣动了扳机。 砰—— 陆嘉显迅速抬手，枪口一歪，打中了一旁的灌木，四只小狼呜咽着逃走。 陆嘉显愤怒将猎枪摔在地上，对舅舅怒目而视：“我不想参与你们的狩猎活动!” 他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神色慌乱，老猎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直到走出猎场，陆嘉显都没再和舅舅说过一句话，小狼们空洞却又充满渴望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种折磨让他难以忍受，以至于晚上都不愿意和陆行云待在一间屋子里。 “我只是让你感受你一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就是残忍。”陆行云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见他还在生气，陆行云嘆气道：“你迟早都要学会面对，你不可能一辈子这样逃避。” 陆嘉显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打开门沖了出去。 韦溪有些担心，陆行云却摆摆手示意不要跟上去。 “让他自己一个人想想吧。”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深夜，陆嘉显都没有回来。陆行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让韦溪开着车沿街寻找无果后，果断地去警局报了警。 陆嘉显失踪的第三天，陆行云收到了勒索信。 第八十一章 想要活着 陆嘉显睁开眼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他意识到自己是被蒙着眼关起来了，挣扎之后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 后脑勺的钝痛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他只记得一辆黑色的厢型车拦住了他的去路，隔壁房间有人在说话，似乎这里隔音不好，他挪动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循着声音的方向爬了过去，靠在墙边，他能听见三个讲话带口音的人在用英语对话，陆嘉显一动不动地仔细提取着他们话中的信息。 他被绑架了，这三个人盯上陆行云有一会了，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中国人，认为华人比本地白人好欺负，又以为陆嘉显是他儿子，就绑了来，打算勒索一百万欧元，勒索信已经寄出去了。 被蒙着眼，陆嘉显没法判断自己身在何处，靠手指感受了一下地面和墙面，地上铺了瓷砖，墙上却是树皮的质感，他有些惊讶，这是一间木屋，显然他不在城里，他最近见过木屋建筑的地方就是在那个猎场附近。 但知道这些也没有用，绑住他的绳子捆得极为结实，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在被关了两天后，他也摸清楚外面那三个人的规律了，每天定时会有两个人出去採买生活用品、吃食，顺便打探风声，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守，防止他逃跑，每天会有一顿饭给他吃，根据他们声音和脚步的不同，陆嘉显推断有两个人体型较壮，还有一个是个瘦弱的小个子，但这个小个子才是出谋划策的那一个，也是最喜怒无常、最暴力的那一个。 第三天夜里，陆嘉显能感觉到，小个子压着脚步来看他是否安分，连他的唿吸都带着潮湿的臭味，陆嘉显微微一动，就感觉到冰凉的利器抵在了下巴处。 他用英语告诉他安分一点，否则在杀他之前会一根根地把他的手指头剁下来。 陆嘉显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他大概以为这张肉票是吓呆了，反而满意地走了。 关上门后，他听见小个子和另外两个人商量，去拿赎金之前最好撕票，就地挖个坑把他埋了。 躺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陆嘉显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惧，他觉得这是自己活该的，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他可以去和妈妈、妹妹团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从妈妈下葬之后，他一直迴避着和陆行云谈论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他馋，想要吃元宵，根本不会有煤气中毒的事发生。妈妈和妹妹现在一定还活着，他们一家和外公团聚了，就能好好地过日子。 可是就算他恨死自己，也回不到那一年的元宵节前。 到了穗城后，他努力地读书，设想过许多未来，他们住的房子太小，等陆茜长大了就会开始挤不开了，上了初中，他可以去寄宿，把次卧让给妹妹，妈妈带两个孩子很辛苦，他要争取在中学拿下每年的奖学金，如果能有兼职可以做就更好了。 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 可是会抱着他唱摇篮曲的妈妈，会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分享给他的妹妹，全都死去了。 那些他打算的未来全部都不再存在，独留他一个人烈火中焚烧。 死的怎么不是他? 他无数次、无数次地在这样的地狱中轮迴。 现在忽然觉得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他可以赎罪了。 压抑了将近两年的泪水在这样的绝境终于喷涌而出，陆嘉显又哭又笑，他的痛苦撕破了静谧的深夜，惊醒了隔壁睡着的三个绑匪，他们冲过来对他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血腥味蔓延在唇齿之间，他却像疯了一样的大笑，泪浸湿了蒙着眼的布条，它滑落了下来，让他清楚地看见了这三个人的面孔。 可害怕的却是他们，陆嘉显癫狂地发泄在他们眼中如同恶鬼上身，他用英语朝他们嘶吼着，要他们动手，现在就杀了他。 小个子冲出去拿着刀就折了回来，说了一堆他听不清的英语，掐住他的脖子，将刀抵在了他的胸口。 让陆嘉显意外的是，扎破皮肉的声音竟然像是饱满的果子破裂一般，他身体所有的热量忽然开始迅速流失，小个子手里的那把刀的刀尖扎进了他的左胸，他倒在了地上。 正当三个人因为忽然打乱计划而争执不下时，警察破窗而入，击毙了拿着刀的小个子，擒拿了剩下两个。 陆嘉显在昏迷前看见了陆行云，他凑近了，拍着他的脸，朝他焦急地大喊着，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闭上眼，妈妈没有像预想中的来接他，他马上又要堕入黑夜之中，在刀尖插进身体的那一刻，他才明白。 其实他想活。 没有生命会不想活着，就算苟延残喘也会在最后一刻本能地挣扎，想要活着。 多么讽刺。 第八十二章 我在你家楼下 陆嘉显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韦溪告诉他，还好那小个子力气不大，捅得不深，刀尖离他的心脏只差一公分，也没有伤到臂丛神经，伤口消炎、癒合后就可以出院，对以后的生活没有影响，他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他住院期间，陆行云在忙着配合警察结案，和他被绑时猜的一样，绑匪的确是狩猎基地附近的三个工人。 不过这些他也不关心，直到快出院前，他才看见陆行云，因为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他直接帮陆嘉显办理了休学手续。 由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因为失血而陷入昏迷的陆嘉显一直在流泪，不停地喊着“妈妈”，神色极痛苦。 陆行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过去陆洲对他可要比他对陆嘉显严厉一百倍，可陆嘉显现在就好像快要被他养死了一样，他能感觉得到，他的痛苦不是来自于身体的伤口。 他没想到养个男孩子也这样难，从他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开始就没遇见这么让他无措地事，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的在天之灵交代。 陆嘉显听见舅舅站在走廊外面打电话，挂断后就进来对他说：“好好休息一年吧，我给你办了休学手续。” 陆嘉显没说话，比出事之前还沉默，陆行云终于提出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也被他拒绝。 出院后，他们回了美国，陆行云高价聘请了一位专业的保姆照顾他，保姆是位年近五十的胖奶奶，拿过许多专业证书，满脸的慈祥，可也没能让陆嘉显敞开心扉，他在家里坐到窗外的绿叶都变黄，才终于主动找陆行云说了一句话。 “舅舅，我想回家。” 陆行云彼时正坐在餐桌旁批文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才说：“好，下个月，我带你回去。” 回到穗城，龙念阿姨来接的他，一进候机楼的停车场，她就沖他招手，快步走上前来紧紧地抱住陆嘉显。 陆嘉显对这位母亲的挚友很有好感，住在穗城的那段日子里，她对陆晚萤的照顾最多，因此他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龙念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直感嘆他瘦了，转脸还瞪了陆行云一眼。 平日里气势十足的陆行云在龙念面前反而软和了下去，只好尴尬地笑笑。 穗城这两年没有什么变化，陆嘉显在陆家老宅住了一阵后，终于鼓起勇气前往那条老巷。 那间老旧小房在母亲去世后就转到了他名下，自从母亲和妹妹出事起，他再也没踏足过这里，陆行云原本想要把这个伤心地低价甩卖出去，但见陆嘉显不愿意，就一直派人打理着。 在医院躺了许久，又休学了大半年后，他感到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松动、转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那间小屋是他痛苦的根源，却也留存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幸福的回忆。 他幻想死亡可以解脱自己，但求生本能却又比痛苦来得更加勐烈，矛盾才是一切食物的本质。 这次回来，他刚走进小区就碰见了孙奶奶，孙奶奶两年间老了许多，见到他的一瞬间反应了一会才认出他来，两眼泛红地抓住他的手。 站在秋日的夕阳下，孙奶奶感慨颇多地和他说了好一会话，谈及陆晚萤对邻居们从来都很友善，还给孙奶奶的小外孙女画过肖像，街坊都替她感到惋惜。 陆嘉显听着她口中描述的母亲，反而感到心中逐渐宁静，也开始主动聊起和母亲有关的往事。 提到他们一家人搬来穗城之前是住在北城，孙奶奶的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陆嘉显觉得奇怪，便问她是否有哪里不舒服。 “嘉显……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妈妈出事那天，我在我们这一栋楼下碰见过一个女人，听她讲话是北城口音。” 陆嘉显愣了，他没想到孙奶奶会忽然说出这样的细节。 “你妈妈出事那天场面太乱了，我根本没把这两件事联繫到一起，后来想和你说时，你已经走了。” “是什么样的女人?”陆嘉显冷声道。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我记得特别清楚，她穿一身红配绿的怪衣服，手上戴两三只戒指，见到我时眼神还躲躲闪闪。”孙奶奶抚着心口问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这应该不会和你妈妈……你妈妈中毒有关系吧?” 孙奶奶一边说一边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陆嘉显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是江映雪，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但他的直觉强烈地告诉他，花枝招展、打扮艷俗，加上北城口音，一定是江映雪。 在母亲出事那天，江映雪在北城。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陆行云，但警方早就以“煤气中毒，意外死亡”结了案，现在想去追查两年前的道路监控也已经是无迹可寻。 陆行云认为这件事很难重新立案，只能从长计议，他想了很多说辞想要说服陆嘉显，而陆嘉显这次竟没有反驳他，回到美国后，他读书比从前更加用功，人也不似从前一样自闭自锁，陆行云发现如果陆嘉显想做，那么便可以把一件事做到完美，也开始着手培养他，在升入高中后，陆嘉显俨然已经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连校长都对他赞不绝口。 高二那年他执意要回国内读书，陆行云也准许了，从那一年起，一切开始脱离陆行云的计划。 要让江映雪说出事实真相併且让顾家归还陆晚萤嫁妆的想法并不是在陆嘉显回国之后才产生的。 而是在他从孙奶奶口中得知一切时，就已经开始筹划，他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个目标。 可是自从孟湘南出现后，他变得开始无法掌控节奏，他的心和理智背道而驰，而他在这种拉扯中尝到酸涩的甜蜜，并且难以自拔。 刀尖捅进他胸腔那一刻的可耻的矛盾感又回到他心间，让他无地自容。 只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会继续回到自己筹划已久的轨道，一切本就该如此。 他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却越来越无法说服自己。 在又一道闪电闪过天空后，他的手机震动了。 陆嘉显点亮屏幕。 孟湘南：【我在你家楼下。】 第八十三章 甘心臣服 北城冬天很少下雨，可今天偏偏是风急雨骤。 陆嘉显看着窗外唿啸而过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如同石子击响，他提起伞就往楼下走，所幸电梯停在他这一层，否则他就要从楼梯间跑下去。 孟湘南站在暴风网咖楼下，她没有时间去买伞，直接在学校门口拦了辆计程车就往这里赶。 她并不知道陆嘉显家住在哪里，只记得那次他在网咖门口替她解围时说过，他住在这附近。 风将雨点吹得飘摇，即使站在网咖门口的屋檐下，她的衣服还是被雨淋湿了半边，一双鞋更是浸在了积水里，脚趾冻得快要没有感觉。 她没有要撤退的意思，两眼直直地盯着雨汽朦胧的另一头。 陆嘉显一定会来。 她很笃定。不到十分钟果然看见一个撑着伞的高大身影穿过雨幕，朝着她快步走来，脚步慌且急。 “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孟湘南质问他，但看到他平时难以动摇的从容面孔乱了神色，又忍不住笑。 一个笑得甜似春风，另一个却眉头紧皱，神色复杂。 “拿着。”陆嘉显的眸光落在她浸湿的鞋上，将伞柄干脆地递进她手里，弯腰伸手从她膝下一捞，一下打横抱起。 孟湘南忽然失重，低声惊唿，一只手不自觉的搂紧了陆嘉显的脖子，他的手很稳，抱着她走似乎毫不吃力。 “哦，还知道怕?”陆嘉显见她吓了一跳的模样，神情才终于松动了一些，挑眉揶揄她。 孟湘南没空还嘴，她一只手举着伞，费劲地调整着角度。 “遮住你自己就行。”陆嘉显道，“不用管我。” 所幸走回陆嘉显住处的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孟湘南收了伞，陆嘉显还不放她下来，一路抱着她坐电梯上了楼，到了家门口，才缓缓将她放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孟湘南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紧张，大门打开后，他住所的模样完整地展现在她面前。 很熟悉的感觉，陈设简洁却不简单，精緻全在细节的地方，和陆嘉显本人十分合衬。 但她碰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换鞋，她的鞋子、袜子全湿了个透。 见她站在门口犹犹豫豫，陆嘉显以为她是在意别人穿过的鞋，从柜子里拿了一双崭新的居家拖鞋出来，蹲下身放在她脚边。 “不合脚，先将就一下。”陆嘉显说，他家里的确没有女孩穿的鞋子。 孟湘南却小声说：“会弄脏。” 陆嘉显这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无奈哄道：“不脏，快换上，不然要长冻疮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解开了她的鞋带，把换鞋凳推了过来让她坐下。 孟湘南坐在椅子上，看着陆嘉显半跪在自己面前，干净修长的手被泥水沾湿，他托住她的脚踝，为她脱下湿透的鞋子，没有任何抱怨与不耐。 高悬在天空的月光，也会甘心臣服于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孩。 但这还不够，孟湘南能感受到，在他人眼中优秀而完美的陆嘉显，实际上十分厌弃自己。 她伸手捧起陆嘉显的脸，他有些错愕的看着她。 “为什么要把我推开?”孟湘南凑近了，往日总是雾蒙蒙的眼眸倏忽变得雪亮。 第八十四章 他有罪 陆嘉显抬头看着孟湘南，她的手指在他脸侧，冰凉凉的。 他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拢住，说：“你身上湿了，会感冒的。” 陆嘉显的眉眼线条平直，总给人一种淡漠而直白的冷感，但孟湘南每次与他对视，都感觉到他的眼睛像是要和她对话。 “嗯。”孟湘南不着急逼问答案，再说她的确是冷得有点儿发抖。 “去洗个热水澡吧。”陆嘉显站起来，为她打开一侧洗手间的门。 “这就是你说的，不要随便去男生家?”孟湘南挑眉。 陆嘉显低头一笑，捏了捏她的下巴：“不看你，里面有隔间，你把衣服换下来放外面，我去给你拿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孟湘南当然相信他的品行，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冬天的湿衣服穿在身上把她冻得嘴唇没有血色了，外面依然风雨交加，除了就地换衣服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换下身上湿了一半的校服，但内衣还算没有很湿，她带着放进了淋浴间。 陆嘉显这间公寓的淋浴间做的是石造工艺，并不是透明玻璃，她打开热水沖洗身体，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孟湘南喊了一声。 陆嘉显缓缓打开了门，并不抬头，只弯腰拿起她换下的衣服，又在原处放上一件浴袍，便关上门出去了。 浴袍是起初租这间房子时，韦溪给他准备的两件换洗，可惜他在这里住的日子实在很短，有一件从没穿过，因此便给了孟湘南。 怕孟湘南洗完澡尴尬，他回到卧室，把客厅也留给了她，将她的外套和裤子搭在暖气片上烘着，又拿来一只吹风机，坐在暖气片旁替她吹干贴身的衣服。 热风在面前流动，将他的心也暖和过来。 一开始，他对她淋着雨任性跑过来的行为有些生气，但看到她仍然对着他笑，忽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她不讨厌自己，她还愿意来找他。 孟湘南的衣服熨帖在他指尖，似乎女孩子穿的衣服材质要比男生的要软和许多，这些属于她的衣料很是细腻，带着隐隐约约的甜香，感觉稍一用力就能扯碎，柔软而脆弱。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她这样义无反顾的信任。 孟湘南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舒缓了许多，走出淋浴间，看见陆嘉显给她留了一件丝绒睡袍，她穿在身上有些大，索性把腰带勒紧也就没什么走光的可能了。 在客厅没有找到陆嘉显，她听见卧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门是虚掩着的，她走过去推开门。 “快好了，稍微坐一会吧。”陆嘉显见她洗完，穿着睡袍，又自觉挪开了目光。 孟湘南却不转身，直接走过去坐在他床前的脚凳上。 “头髮是湿的。”她低下头，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陆嘉显怔愣一瞬，看向自己手中的吹风机，只好先把她的贴身衣物搭在暖气片上，走过去给她吹头髮。 孟湘南个子小，坐在他面前，低着头，方便他替她吹头髮，看上去十分乖巧。 但干的又是反客为主的事。 陆嘉显一边轻抚她的髮丝一边无奈地笑了，另一只手轻轻晃动吹风机，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 “好了吗?”片刻后，他摸着她髮丝的尾端，都已经干了。 孟湘南抬起头，将头髮顺到自己耳后，站了起来，这个距离很近，她的头顶快要碰到陆嘉显的鼻尖。 她直白的目光又一次袭来，热水澡也洗过了，衣服也快烘好了，他没有什么转移话题的藉口了。 “不讨厌我?”陆嘉显终于还是开口。 “为什么要讨厌你?”孟湘南表现得并不在意那些事情。 “不怪我骗你?利用你?”陆嘉显的表情凝重起来，其实他也很想问个清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陆嘉显。”孟湘南唤着他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 陆嘉显的双眸有一瞬间的震颤，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演得太好，才让他掉以轻心。 又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闭上了眼睛。 “我早就知道，在提问箱和我聊天的人，不是顾应昭，我早就发现，你想打听顾家的秘密。”孟湘南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算是其中一条线索，所以你装作不承认，不承认你才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人。” “对不起。”陆嘉显双眸黯淡下去，痛苦在眉间凝结。 窗外的狂风骤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它们拍打着这间灯光昏暗的卧室，拍打着他的心。 “但如果只是为了我这条线索，在你知道我父亲早早离职之后，你完全可以不再和我来往，对吗?” “留意我的每一个喜好，为我补习功课，为我精心准备圣诞，这是你对待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的方式吗?”孟湘南忽然再逼近了一步，“回答我。” “想补偿你。”陆嘉显垂眸看着她，他不能这么快就沦陷，他和顾家的博弈还没有尘埃落定，牵扯的人太多了，万一输了，陆行云会迅速带着他离开北城，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她也拉进来。 “只是想补偿吗?”孟湘南眯起眼，“那这个呢?” 她的手忽然拉住他的衣襟，踮起脚贴住他的唇，她能感觉到陆嘉显的气息在这一刻已经彻底乱套，因此更加不允许他逃脱。 雨滴顺着窗棂的缝隙向里浸润，它们像是能摄人心魄，纠缠着他无法唿吸，让他忍不住流连。 一道闪电在窗前炸开，陆嘉显终于推开了孟湘南，他力气比她大那么多，推开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却做得无比艰难。 “等等……” 他想唤醒自己的理智，谁知孟湘南像一只小兽般又踮脚扑了上来，她的手捧住他的脸，冰凉的冷意却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迅速升温，他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奶香，眼睛不自觉地闭上。 唇齿相依，让他的心被全然软化，他在她面前总是只有投降的份。 孟湘南睁开眼，见陆嘉显不再挣扎，满意地离开了他的唇，陆嘉显却骤然欺身上来，咬住她的下唇，一手拢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后退。 孟湘南惊讶地瞪了他一眼，感受到陆嘉显已经全然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任由它们紊乱、喷洒，如同野兽。他衔着她的唇，流连厮磨、细密啃噬，让她又痛又痒，却愉悦至极。 在雷雨阵阵之下，陆嘉显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孟湘南，不想挣扎，只想反应。 他有罪，只能由她救赎。 第八十五章 凡事都有万一 孟湘南躺在陆嘉显的臂弯，看着时针从六点走到了七点。 期间姜玲打过一个电话来，她藉口说和曾絮去逛书店，她向来乖巧，姜玲很少过多地约束她。 外面依旧倾盆大雨，陆嘉显听着雨声，嗅闻着孟湘南发间的香气，这一刻，他只想停止思考，不想去管顾家人今夜会有什么动作，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们肩并着肩躺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时间，如同小时候一样。 “你后来偶尔有想到过我吗?”孟湘南好奇道。 虽然陆行云和她提到过陆嘉显在穗城和国外的生活，但都是寥寥几句代过，她知道他衣食无忧但过得并不开心。 “一开始偶尔想过，后来就很少了。”陆嘉显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它们搭在他的掌心，令他想起白兰花的花瓣。 “为什么?”孟湘南问。 陆嘉显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刻意地将自己隔离在北城的回忆之外，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或许是因为觉得不安。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顾虑，告诉我。”孟湘南换了个问法。 陆嘉显轻轻嘆气，看向她动人的眼睛，她在寻求他的坦诚。 “还需要找一个直接证人。” 这是陆嘉显第一次主动和孟湘南聊起他的计划，孟湘南面上不显，实际上耳朵已经竖起来了。 “除了你父亲之外，还有两个证人，其中一个我已经接触过了，价值不大。”陆嘉显思索道。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说来也巧，就在楼下，我还没接触上他。” “楼下?” “嗯，就是你躲雨的那个暴风网咖。”陆嘉显想到她淋个半湿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她的头髮。 孟湘南愣了片刻，忽然坐起身来。 暴风网咖，不就是张颂打工的地方吗? 她记得张颂说过那间网咖是她小叔开的，在那之后她们再也没见过面了，不知道现在她还在不在那里。 “起来。”她拍拍陆嘉显的手臂，催促他。 “怎么了?”陆嘉显不解。 “去楼下，暴风网咖。”孟湘南认真道，“我有朋友在那里。” “雨还没停，不着急。”陆嘉显缓缓道，“我第一次在那里遇见你，你就是去找你朋友的吗?” 孟湘南点点头，她现在一心想帮他，反倒比他还急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等雨停了再说。”陆嘉显安抚道，这场暴雨为他和孟湘南隔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他还不想出去。 何况暴风网咖人员复杂，他不想让孟湘南踏足其中。 孟湘南并没有想这么多，见他坚持也就暂时按下了，穿着他的睡袍躺了这么久觉得还是不太妥当，于是提出要去换衣服。 陆嘉显拿起晾在暖气片上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了，于是把卧室留给她，自己关上门去了客厅，拿出手机，给韦溪拨了个电话过去。 刚刚的一个小时内，韦溪打了两通电话过来，怕孟湘南担心，他开着静音，没有接。 “什么事?” “少爷，老闆要我通知你，顾海一直在托人联繫他。” “知道了，你现在过来我这里一趟。” 孟湘南换好衣服，隐约听见陆嘉显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冷峻。 只要这件事不结束，陆嘉显不会有安心的时候。 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往外走。 “我差不多要回家了。”她朝陆嘉显微微一笑，“再晚妈妈就要担心了。” “嗯。”陆嘉显端起刚刚温好的热水，给她倒了一杯，“等韦溪来，送你回去。” 孟湘南见他顺手还打算给自己沖一杯咖啡，抬手摁住了他。 “今晚好好睡一觉吧。”她弯起眼睛看着他。 陆嘉显只好放下杯子，低声笑道：“都听你的。” 韦溪来得很快，陆嘉显一路送她到停车场，还塞给她一把伞。 “到家发消息给我。”他有些捨不得她走，伸手捏捏她的鼻尖。 “知道啦。”孟湘南笑道。 回家的路上，持续几个小时的暴雨终于偃旗息鼓，积云散去，开始露出深青色的夜空。 孟湘南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问道：“韦先生，你也知道陆嘉显要做什么的对吗?” 韦溪看了一眼后视镜，回答：“照顾少爷在北城的生活，是我的工作内容。” “如果事有万一，会怎么样呢?” “凡事都有万一，小姐。” 孟湘南猜想韦溪也并不方便对她多说什么，他的回答非常的模煳，这加剧了她心中的不安。 第八十六章 她到底去哪了? 次日，顾家两兄弟在家长会后起了争执的八卦在学校不胫而走。 孟湘南并不感到惊讶，那天走廊上有那么多家长还有一些留下来等父母的学生，只是或许每个人都只听了一耳朵，因此传来传去就变了样。 到了午休时，传到曾絮耳朵里的版本已经变成了兄弟争夺家产互相放料的大戏。 “是嫌陆家钱不够多吗?”孟湘南对这些小道消息的离谱程度感到无语，“顾家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 “就是!”曾絮狠狠点头，“他们也太能编了，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吵呢?” 孟湘南抿紧了唇，曾絮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不肯说了，更加好奇：“怎么你和沈如琢都守口如瓶的?看来真有事啊?” 孟湘南轻轻地点了点头，曾絮虽然爱听八卦，但人还是很可靠的，见状也不再多问。 “算啦，算啦。你们两个闷葫芦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她摆摆手，又压低声音凑到孟湘南耳边，“听说今天顾应昭都没来上课，请假了。” 孟湘南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反应这样大，昨天在走廊时，顾应昭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父母的丑事大概让他受了很大的打击。 他自从九岁被江映雪接到北城后，大概就一直养尊处优、顺风顺水地成长着，一辈子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与打击，现在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曾絮见孟湘南前一秒还在和她说话，下一秒就开始走神，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无意义的画符，便戳了戳她的胳膊。 “月底要办元旦晚会了，听说这次广播社也参加了。”曾絮说，“现在的社团主力都是高一学生，应该会有些新鲜的花样吧。” “可能吧。”孟湘南听说广播社也有节目，有些好奇道，“广播社怎么参加?” “好像是和戏剧社联合出演吧，因为之前的广播剧也请了戏剧社的同学帮忙，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 曾絮正说着，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六班教室后门，便提醒道：“欸，来找你的。” 孟湘南回头，见到陆嘉显正插着兜站在后门，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她放下笔，朝他走去。 “怎么了?” “没怎么，来检查下你有没有感冒。”陆嘉显说，昨天孟湘南毕竟淋了雨，有些放心不下。 “我没事。”孟湘南摇摇头，“放心吧。” “晚上送你回家?”陆嘉显问道。 “不了。”孟湘南说，“晚上我约了曾絮一起去买东西。” “噢。”陆嘉显点点头，“买什么?” 孟湘南眨眨眼：“就是……女生用的一些东西。” 曾絮看着闺蜜和陆嘉显两人在后门小声嘀咕了半天才折返回来，摇摇头感嘆道：“恋爱的酸臭味，哎!” 谁知孟湘南却一脸严肃掰过她的脸，对她说：“晚上你放了学就回家的，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对、对啊，怎么了?”曾絮点点头，不明所以。 “我和陆嘉显说我晚上和你一起去逛商店，要是他问起来，或者你和沈如琢聊起来，记得不要说漏嘴了。” “好……”曾絮一脸懵地点点头，“可是，你要去干吗?” 孟湘南咬了咬唇：“我要去找个人。” - 到了放学时，曾絮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周密对她这次月考大部分科目的进步予以了肯定，但痛批了她偏科的毛病，好的科目更好了，差的科目更差了，要求她接下来一个月必须针对性地训练自己的短板科目，并且罚抄错题。 曾絮挨完骂出来，班上同学都走光了，她没忘记孟湘南说的话，收拾了书包就打算赶紧回家。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撞上陆嘉显吧? 她拎着背包，刚出教室门，就看见陆嘉显站在走廊上，简直就像是特地在等她。 “小南呢?”他问。 “在校门口等我呢。”曾絮心慌意乱，没想到还真的和这个冷面神撞上了。 “那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曾絮哂笑两声，头上冒汗，直接开始胡言乱语：“这不太好吧，咱俩走一起，我怕沈如琢误会。” “他不会的。”陆嘉显笑道，眉眼却是冷的。 “不合适、不合适……”曾絮连连摆手，感觉自己嘴笨得不听使唤，关键时刻连个像样的藉口都找不出来。 “小南到底去哪了?”陆嘉显也不演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 在陆嘉显压迫感十足的目光下，曾絮缴械投降：“她说她要去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 “嗯，她就只和我说了这些，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曾絮点点头。 陆嘉显眉头一皱，匆匆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曾絮内心不停祈祷，只希望孟湘南可千万别是去找顾应昭了。 第八十七章 这是你男朋友? 孟湘南在暴风网咖边上等了不到两分钟，就看见张颂推开门出来。 “好久不见。”张颂热情地和她打招唿。 “好久不见。”孟湘南淡笑道，“你在这里还好吗?” 自从上次她和张颂在这家网咖门口分别，已经快过去一学期了。 张颂苦笑了一声：“还过得去吧，至少不用再看我妈的眼色了，我现在打工的钱都给一半给家里。” 孟湘南也没想到，这个年头了，竟然还有家长能让小孩高中辍学，张颂虽然成绩不好，有些叛逆，但并不是那种顽劣到没救的学生。 “打工很辛苦吧，你自己也要留点钱在手里才好。”孟湘南劝道。 “嗯，我留着呢，我小叔对我挺好的，他说在网吧打工没出路的，支持我去考个大专。”张颂提到自考，眼里终于多了些神采，“你说的是对的，我当时太冲动了，我应该继续读书的。” “现在重新开始也不晚。”孟湘南鼓励道，“你小叔对你还挺不错的。” “他啊，小时候自己没书读，吃过苦，自然知道读书是最好的出路。”张颂嘆了口气，“不说我了，你是有事想找我帮忙?” “对。”孟湘南点头。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劝我读书，我记着呢，能帮的我一定帮你，说吧。” “我想问你，对顾应昭还有印象吗?” “有啊，校草，怎么会不记得。”张颂笑道，“说起来我小叔好像还认识他妈妈。” 孟湘南本想找张颂细细打听，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陆嘉显要找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张颂的叔叔。 “那你能带我见一下他吗?我有要紧事想找他。” 这下张颂愣住了：“你找他做什么?” - 张颂的小叔和孟湘南想像中的有些不同。 网咖的小包间里只有一张麻将桌，孟湘南和张洪智对坐着，张颂给孟湘南递了一杯茶，也坐在她的右手边。 孟湘南从来没进过网吧，刚刚进来时随便看了几眼，大厅的位置没有坐满，几个烫着满头捲髮的小混混一边玩游戏一边发出怪叫，整个大厅烟燻雾燎的，满地的菸头，包厢里则好多了。 “像你这样的‘好学生’朋友，颂颂应该多交几个才是，我就喜欢你们这些会读书的小朋友。” “你过了年就别在这混日子了，争取考个大专，实在不行，学费叔叔来出。” 张洪智声音尖哑，眼睛也细长，他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穿一身黄色夹克，鬍子没刮，显得有些邋遢，下巴的胡茬之下，藏着一道疤。 他只谈张颂的学习问题，对孟湘南对她的劝导也颇为感谢，但却只字不提和顾家的关系，也拒绝回答孟湘南的问题。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我确实是记不太清了。”张洪智两手一摊，表明无可奉告。 “叔叔，你再想想，帮帮她吧。”张颂在边上替孟湘南求情。 孟湘南看得出，张洪智还是比较疼这个侄女的，一直好言好语地和她们两个小姑娘打太极，就是不说关键信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张叔叔，您有什么顾虑，都是可以谈的，如果您愿意说了，我再带一个人来见您。”孟湘南言辞恳切，落落大方地说。 张洪智见到孟湘南这样的小姑娘的确是很喜欢。 他们家这一辈生的全是男孩，只有张颂一个女孩，偏偏大嫂是个重男轻女思想深入脑髓的“扶弟魔”，竟然真的不让孩子读书，张颂现在不愿意回家，非要跟着他打工，他很担心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学坏，如果能多几个孟湘南这样的朋友，那他就放心多了。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打听顾家的陈年旧事，正打算开口盘问一下这个大胆的小姑娘，小包间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一声重响，惊得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孟湘南站起身来，她回头，看见陆嘉显冷着脸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孟湘南吓一跳。 陆嘉显中午就看出来孟湘南有些不对劲，她讲话的样子过于乖巧了点，结果放学稍稍蹲了一下曾絮就发现了端倪。 一听曾絮说孟湘南要去找人，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奔暴风网咖来，果然在这里看见她。 上次她在这被两个小混混为难的事情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见她和另一个女生好好地坐在麻将桌前，手里还捧着一杯茶，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张洪智一眼，径直走了进来，站在孟湘南身后。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他嘆了口气，眼中的厉色如烟散去，只余无奈。 孟湘南见他紧张的样子，知道曾絮那边穿帮了，于是赶紧握住他的手捏了捏，赔了个笑脸。 “孟湘南，这是你男朋友?” 张颂下巴都快掉到桌上了。 第八十八章 谢谢小乖宝 孟湘南脸一红，她没在大庭广众下谈论过自己的感情，下意识摆手想否认。 “是。”陆嘉显却直接抢答。 张颂瞪大了眼睛：“原来优等生也谈恋爱啊?” 被人这么一说，孟湘南只想把脸埋到桌子底下去。 张洪智见到陆嘉显闯入却好像没什么意见，只当是小情侣闹着玩，一边笑一边理着麻将说：“你这小女朋友，可不简单呢。” “叔叔，你要不再仔细想想，七年前的元宵节，你在做什么。”孟湘南伸手拉了一下陆嘉显的袖子，示意他上去谈判。 “你们两个小孩总打听顾家的事做什么?有仇啊?”张洪智皱眉道。 陆嘉显原本打算先摸清楚张洪智的底细，直接釜底抽薪的，现在这样提前打明牌，和他做事的习惯完全相反，但既然孟湘南已经把话说开了，他也只好顺着她。 “七年前的元宵节，我母亲和妹妹在穗城意外身亡。” 陆嘉显短短的一句话，让张洪智变了脸色，他沉思片刻，对一旁的张颂说：“你先出去。” 张颂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识趣地走出来包间，关上门。 “你是顾海前妻的孩子?”张洪智问。 “是的。” “你舅舅很厉害。”张洪智道，“我听说他现在在北城。” 陆嘉显没有急着回答他，等着他说下去。 “我可以告诉你七年前元宵节那天晚上江映雪的行踪，如果有必要，我还可以出庭作证。不过陆家要给我这个数。” 张洪智目光下移，伸手将两张麻将牌推到陆嘉显面前。 “还有，我希望借陆家的关系把我侄女弄回启星读书。”张洪智继续道，“你有办法在高三转学插班，这点事情应该不难办。” 陆嘉显的目光落在那两张麻将牌上，这个数字并不大，如果用这点钱就能摆平，说明张洪智也不是个贪心的人。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略看了一眼周围，网咖的生意并不好，晚上都只有三分之一的座位有人，可见经营下去比较困难，这笔钱应该是用来周转生意的。 只是这场谈判太简单了，既没有事前摸底，也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轻易地谈到了合作条件，陆嘉显不由得起疑。 “你家和江家是亲戚吧?你出庭作证，就没有顾虑吗?”他问。 谁知张洪智冷笑一声：“亲戚这关系有时候连陌生人都不如。” 听他这样说，陆嘉显也不再多问，按照江映雪拜高踩低、无比虚伪的德行来说，张洪智会这么想他并不惊讶。 “可以。”陆嘉显将手机递给张洪智，“写下帐户。” 在一旁的孟湘南见两个人达成共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也暗自为张颂感到高兴。 张洪智将手机还给陆嘉显后，十分爽快地道：“你要说别的元宵节，我可能没什么印象了，但那次我记得很清楚。” “我本来是要在家过节的，结果江映雪中午忽然叫我赶紧开车去找她，我还以为是什么公事，结果她叫我送她去穗城，一路上她都不说话，心情很差的样子。” “我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穗城，她让我停在一个小巷子外面，自己进去了，不到半小时她就出来了，那样子像见了鬼一样，又叫我赶紧开车回去。我哪知道她发什么神经，只好又硬着头皮开两个多小时车回北城。” “我知道的就这些，她下车后去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能证明她当天去过穗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可以了。”陆嘉显点点头，“你侄女的事情，等通知吧，如果有出庭的需要，我会再来找你。” 张洪智客气地把陆嘉显和孟湘南送到门口，孟湘南看了一眼时间，再不回家妈妈要担心了。 见她脚步急促，陆嘉显一把捉住她的手：“跑哪去?” “回家去呀。” “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陆嘉显正色道，“我会担心的。” 听他这样直白地表达在乎，孟湘南忽然感到视线烫，挪开目光：“只是想帮你。” “谢谢小乖宝。”陆嘉显轻笑，“但我还是会担心，你看上去太好欺负了。” “只是看上去。”孟湘南强调道，“你看今天不就很顺利吗?” 陆嘉显略一沉吟，点头道：“的确，比我想像中简单许多。” 孟湘南见他颇为认真反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便笑：“不是所有人都是阴险狡诈的大坏蛋，还是有很多正常人的，你不问，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帮你呢?” 陆嘉显神色松泛下来，下巴轻轻靠在孟湘南头顶：“嗯，一定是因为有小南在，他们才出现。” - 江映雪自从昨天被陆嘉显当面拆穿后，回家再没有和顾海说过一句心平气和的话。 “你不说实话，我们现在就离婚!”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离就离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你干成过一件事没有?你那些投资，哪一个不是亏?要不是没钱我至于吗?” “谁在和你说钱的事?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晚萤还给我生了个女儿?嘉显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海摔了茶杯，碎瓷片溅飞在墙角，江映雪噤了声。 他那天从学校回来就找人辗转打听到了陆行云现在正在北城，住在w酒店里，顾海几次托人带话想要和他谈谈，陆行云都不肯见，只让韦溪转达了一句话—— 有空求饶不如去给你的小女儿上炷香。 顾海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竟然有那么多事都被瞒在鼓里，前妻的死、从未见过的女儿，他彻夜未眠，人也因为憔悴，显老好几岁，但这些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陆家开始讨债了，他顾家这些年出得多进得少，靠以前的老本早就坐吃山空了，现在家里唯一的指望就是那几幅陆洲的画，他当年费尽心思才让陆晚萤拱手相让，如今也不想就这样交还回去，否则顾家最后一样挣钱的东西都没有了，阶级将彻底滑落。 他总认为自己是陆嘉显的亲生父亲，怎么也有三分薄面，这事于他还有余地，罪魁祸首在江映雪，陆嘉显恨的也是江映雪。 “还不说?你等着警察上门抓人是吗?”顾海冷声道。 “我什么都没做!他要抓就让他抓去吧!”江映雪哭嚎。 不堪入耳的争执叫骂声隔着墙传进顾应昭的耳朵里，他关着房门在自己卧室里抽菸，这烟他平时藏在抽屉底部，从不在家里拿出来，这两天也没有心情管这些了。 他的家，似乎一夜之间落败了。 第八十九章 一点点 启星中学的元旦晚会在三十一号的下午举行，依然还是在学校的小礼堂，下午，全校已经提前进入了元旦假期。 高三年级没有参演，但可以去观看，曾絮托关系好的学妹要到了节目单，她和孟湘南更感兴趣的还是广播社和戏剧社合演的那一出《茶馆》，专门等着它上演时入了场，因为没有座位，她们两个站在侧门观看。 大概是因为从小有口吃的毛病，语言的表达对孟湘南来说反而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广播社的两个新成员表现得都很不错，虽然肢体的表演还是比较生涩，但台词极具感染力，张莹的广播剧系列没有白费功夫。 “她们比我们那时候大胆好多哦。”曾絮感嘆道。 孟湘南笑笑不说话，过去她和曾絮也是幕后的一员，现在她们都成了观众，台上的人正上演青春，而她们马上就要进入千军万马的战场。 看完了广播社的演出，两人从礼堂出来，孟湘南看见了楼下大门口等着的陆嘉显和沈如琢。 “怎么在这等着?不进去看看?”曾絮问沈如琢，以前这种校内的大型活动，往往都少不了他的策划，今天他倒是置身事外了。 “总要给学弟、学妹们锻鍊的机会。”沈如琢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曾絮耸耸肩：“没有你策划的好看。” 沈如琢笑着捧住她的脸捏了捏，笑她：“马屁精。” 孟湘南和陆嘉显对视一眼，默默地和他们俩拉开了距离，以免灯泡亮眼。今天下午高三年级不看晚会的就都已经回家了，明天放一天假，后天继续回学校上课。 今年的元旦，外公会来家里一起过，不过孟湘南不知道陆嘉显的元旦节是怎么过，大概是和陆行云一起，又或是独自在家打发时间? “哥。” 孟湘南脚步一顿，听出这是顾应昭的声音，陆嘉显回过头，看见弟弟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他从来没叫过他哥哥，像是有话要说。 怕孟湘南难堪，陆嘉显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和曾絮、沈如琢先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等等。”顾应昭叫住了她，“小南。” 孟湘南回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抱歉，之前我一直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顾应昭垂下眼。 孟湘南有些惊讶，缓缓道：“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顾应昭仍然只是带有歉意地点点头，孟湘南走后，长长的林荫道就只剩他和陆嘉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嘉显感觉到顾应昭今天似乎不太一样，往日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头消失了。 “我一直以为，我妈妈是受害者。”顾应昭语气平静地道，“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在家里也得不到答案吗?”陆嘉显的表情平静无澜。 顾应昭摇摇头。 陆嘉显并不想折磨顾应昭，孩子对于父母的信任是天生的，站在顾应昭的角度来看，他那么讨厌自己，无非也是因为想保护自己的妈妈。 他和自己一样无辜，他们都无法选择谁做自己的父亲。 “劝劝你妈妈吧。”他回答，“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他作为兄长对弟弟的抱歉，但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放过顾家。 “哥哥……”顾应昭叫住转身的陆嘉显，可陆嘉显却没有回头。 - 孟湘南在校门口和沈如琢、曾絮道别后，就一直看着之前出来时的方向，好在陆嘉显很快就出现了。 “怎么了?” 陆嘉显一来就见孟湘南满脸写着担心。 “没事。”孟湘南见陆嘉显气定神闲的，便松了一口气。 陆嘉显并不追问，只是揽过她的肩膀，对自己感到怀疑：“我就这么容易让你担心吗?” “一点点。”孟湘南笑，她不希望陆嘉显再被过去的家庭碎片伤害到。 “走吧，回家。” “对了。”孟湘南问，“元旦你在哪里过呢?” 陆嘉显抿了抿唇，答：“我要回一趟穗城。” 第九十章 春天 穗城虽然紧邻着北城，但因为地势较低，相较北城稍暖和一点。 两个小时的车程，陆行云一直在他边上的座位处理邮件，陆嘉显则靠着窗看着唿啸而过的田野，厚厚的雪被披挂在一层层的山峦，和他此时的心境一样平静。 积雪之下的静谧是蓬勃的静谧，在这个冬天死去的枯黄，来年它们将会长出新枝。 进了城，韦溪把车直接开到了陵园边上，陆家有四口人在此长眠。 这样属于阖家团圆的节日，陆嘉显和陆行云很早就不过了，早年陆行云长期在外出差，本来也很少陪陆嘉显过节，后来，舅甥两人之间更像是有一种默契，迴避着这样的节日，把它当作平常日子对待，如同它的存在会唤醒所有创伤。 对失去至亲的人来说，欢天喜地的团圆是一种残忍。 元旦扫墓的人少，门口卖花的人也寥寥无几，陆嘉显选了一束白玫瑰。 妈妈喜欢玫瑰，可惜没有红色的。 陆晚萤的墓碑被工作人员擦得很干净，她与陆茜合葬在一起，边上则是陆洲的墓。 陆行云烧完纸、磕完头后，就走到一旁独自抽菸去了。 陆嘉显把白玫瑰放下，蹲在墓碑前，一旁的不知名杂草开出米粒大的小花，让他想到了妹妹，它们随着风轻轻摇摆，像是在同他招手。 “哥哥也想你。”他低声答。 他从来没有在母亲的墓碑前说过话，今年来这一趟终于把过去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都说了一遍。 就快结束了，他告诉她们。 - 回去的路上，陆行云没有继续处理邮件，往年在国外，一年差不多只回来一两次，他带陆嘉显来扫墓都是碰上哪天是哪天，没有什么讲究，今年陆嘉显却特地选了元旦这个日子。 “江映雪跑不了了，行贿罪，职务侵占罪两条就够她坐几年牢了。”陆行云说道。 陆嘉显轻轻“嗯”了一声，北城今日有几位官员接连落马，闹得满城风雨，连媒体也在纷纷站队，只不过是两个派系斗法的结果，江映雪只是这条线上最小的喽啰，整个事件却是从她被揪住把柄开始的，韦溪这两天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他姐夫要升官了，陆行云站对了队，前后也砸进去许多钱疏通关系，想必未来几年在北城拿下几块地皮不是难事。 他赌对了，并且没有任何损失，仅仅只是推波助澜，借了别人的势。 但陆嘉显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顾家不可能东山再起了，陆行云放了话出去，没有人敢出手接下他们手里的陆洲画作。 江映雪是明天来认罪还是后天来，对他来说都一样。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陆行云问，他原本为陆嘉显制定的人生计划是从常春藤开始，但随着陆嘉显回国开始的一系列动作，已经全部作废。 陆嘉显听着他问，却没有着急回答，陆行云一直想让他在法律和金融里选一个，而他现在想的却是孟湘南。 - 孟湘南家的元旦节很简单，姜玲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能跑动，姜丰买了鸡和鱼，他掌厨，姜玲给老爸打下手，只不过今年还多了一个人——冯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冯涛提了菸酒过来，脸上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有了上次接触的印象，孟湘南觉得他大概性格如此，好在在两杯酒下肚后，他和外公姜丰也打开了话匣子。 冯涛正儿八经地汇报了自己的情况，他离异，无小孩，以后也不打算再和姜玲要小孩，只想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他的工作情况、年薪收入也一一汇报给了姜丰。 孟湘南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偷偷看妈妈的脸色，谁知姜玲也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她想，幸福的感觉是会传染的，她真心替妈妈感到高兴。 吃完饭，孟湘南想进厨房收拾，被冯涛拦住，他撸起袖子，对孟湘南说“你玩去”，就把她赶出了厨房。 姜玲和姜丰坐在客厅看电视，家里很久没这么喜气过了，孟湘南却总觉得心里还有块石头压着，她躲进自己卧室，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陆嘉显。 【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你楼下。】 看着这条秒回的消息，孟湘南甚至有些怀疑陆嘉显在开玩笑，她拉开窗帘，见他竟然真的在她楼下，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东西，正抬头看着她。 【方便下来吗?】他问。 孟湘南找了个买东西的藉口，从家里熘了出来，一路小跑着下了楼，径直扑进了陆嘉显怀里。 陆嘉显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的拥抱，他怀里有檀香焚烧过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肥皂清香。 知道他今天是回穗城扫墓，她觉得他应该需要一个拥抱。 “你买了什么?”孟湘南低头瞧他手里的袋子。 “烟花。”陆嘉显打开袋子。 “怎么想到买这个?”孟湘南有些惊讶。 “以前逢年过节，看到别人有人陪着一起玩，很羡慕。”陆嘉显答。 他诚恳的样子像一只大狗，把孟湘南的心弄得又湿又软，她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将烟花筒放在门前的空地上，才忽然想起现在才九点。 “可是烟花一般都是快临近跨年的点时才放的……”孟湘南抬头，犹豫道，“我们现在就放吗?” “没关系。”陆嘉显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那我们就做今晚的第一朵。”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提前到了春天。 火苗点燃引线，第一朵点亮夜空的斑斓烟花绽放。 孟湘南看着陆嘉显，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明年的元旦，来我家吧。” “好。” 第九十一章 一切都过去了 新年的第二天，江映雪带着陆洲的画作敲响了陆嘉显家的门。 今天周末，本来陆嘉显和孟湘南约好了去滑雪，孟湘南出门比较早，索性来陆嘉显家等他收拾装备。 打开门时，孟湘南吓了一跳，不知道她从哪打听到这里的，而且江映雪短短几天似乎老了好几岁，鬓边的白髮都变多了。 “陆嘉显在吗?”江映雪问。 她一潭死水的双眼毫不客气地搜索着孟湘南身后的空间，在陆嘉显出现的那一刻起，才重新聚焦起隐隐的愤恨。 “你要的都在这里了。”江映雪将画匣放下。 陆嘉显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一一打开、清点，虽然陆行云最后都会拿去鑑定，不过他认为江映雪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不敢耍什么花招了。 “都还给你了，能放我们一马吗?”江映雪声音沙哑地道。 陆嘉显感到荒谬，他笑了一声，缓缓说道：“都?我母亲当年为了把我接走，嫁妆被迫全部留在顾家，可不止这些画，都还给我，你还得起吗?” 除了陆洲赠与陆晚萤的画作，她的嫁妆当年是陆行云瞒着父亲自己出钱购置，当时陆行云已经小有起色，黄金首饰和珠宝钻石就给妹妹买了好几套，还买了一辆车给妹妹陪嫁。这些最后全部被顾海和江映雪据为己有了。 听着陆嘉显毫不客气地讽刺，江映雪咬紧了牙说道：“你妈妈的死，不关我的事，你要恨就恨你爸。” “是吗?你的司机可不是这样说的。”陆嘉显慢悠悠地道。 江映雪闻言，忽然打了个寒战，她最近被查帐查得头晕目眩，根本没时间去打点当年知道内情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陆嘉显抓到了证据。 “你这套说辞留着见法官吧。”陆嘉显没耐心陪她演戏，起身开门，准备送客。 谁知江映雪却爆发出一声嚎哭，把一旁的孟湘南吓了一跳。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她走上前来扯住陆嘉显的衣摆，“我那天只是想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又生了一个孩子，我怕老顾知道这件事，我只是去看看!我什么都没做。” 陆嘉显面无表情地拨开江映雪的手，将她推开。 孟湘南站在一旁听着已经察觉到不对，江映雪的话只说了一半，而没说另一半已经开始让人毛骨悚然。 “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我到你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有煤气味了!不是我做的!” 陆嘉显的唿吸瞬间变得重了起来，下颌紧绷，孟湘南见状，怕他失去理智对江映雪动手，冲上去挡在他身前。 而江映雪崩溃的坐在地上哭起来，她那天敲门时已经闻到了隐隐约约的煤气味，和微弱的哭声，她想也没想就赶紧走了，没有报警，也没有救人，她可不想惹事上身，让顾海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陆晚萤和娘家断了关系，过得也紧巴巴的，谁知道这两个孩子以后会不会回来争财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反正人死了也是意外，可她没想到，为了这件事，陆嘉显这么多年来原来一直追着她不放，非要把她咬死不可。 “又不是我做的!是她们自己倒霉!你找阎王爷报仇去啊!”她一边哭一边骂。 “所以……你任由她们中毒身亡、见死不救。”孟湘南听不下去了，“你是人吗?你明知里面还有个孩子。” “又不是我开的煤气!”她看向陆嘉显，“你也是做哥哥的人，我受惩罚可以，你弟弟他什么都没做，他没害你，你不能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见江映雪死不悔改，孟湘南径直走到玄关，拉开大门。 “滚出去。”她冷声道，“不然我叫保安了。” 江映雪没有得到陆嘉显的答覆，赖在地上不走，她自己无所谓，但顾应昭还年轻，她不能让他什么都没有。 而终于亲耳听到真相的陆嘉显，此时看向她的目光中只有戾气。 “我没你那么下作。”他强忍着情绪对江映雪说。 得到陆嘉显的答覆，江映雪像是终于放心了一般，确认他不会迁怒于自己的孩子，擦掉了眼泪，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了出去。 她没有多少自由的日子了，警察随时会来找她，往后几年她都要坐牢。 陆嘉显不断在脑海里对自己说，可是情绪依然几近崩溃。 他没有想过自己追寻了多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江映雪不是兇手，她是见死不救。没有引刀一快的利落，只有钝重的、令人噁心的真相在割磨着他。 一双柔软的手在这时环绕住他，孟湘南紧紧地抱住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陪在他身旁。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确切的答案，也不是所有的故事结尾都能快意恩仇，人生总是充满了荒谬。 但还好有人与他分担痛苦。 “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如果她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直活在仇恨中，一定很伤心。”孟湘南轻声劝慰，“给你自己一个走出去的机会吧。” 陆嘉显转过身，将脸埋在她肩头，没有掩藏自己脆弱的一面，直到唿吸渐渐变得平缓。 因为恨江映雪与顾海，因为恨自己，才支撑着他走过这些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心却没有空空如也，不知在何时，早已被她充盈的爱支撑住。 “对不起。”他闷声道，为自己情绪失控而感到抱歉。 孟湘南摇摇头，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第九十二章 你现在翅膀硬了 陆行云拿到《梅花鹿舐犊图》时，手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这幅画终于回到了陆家手中。 江映雪已经被拘了，这几日顾海来找过他，也去陆嘉显住的地方等过，但都吃了闭门羹，最终只好放弃。 唯一让陆行云感到意外的，是陆嘉显的转变，他本以为陆嘉显会继续盯死顾海和江映雪，直到一个宣判一个破产，但陆嘉显没有，他从多年的仇恨中抽身而出，放下了。 在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陆行云在启星的校门口再次见到了孟湘南。 他向她点头致意，孟湘南回之以微笑，这是上次“密谈”后，对于胜利成果的相互肯定，但孟湘南却看出陆行云似乎有话要对她说。陆嘉显去排队给她买奶茶了，一时半刻还不会回来，于是她壮起胆子走向陆行云。 “叔叔好。”孟湘南道。 “你好。”陆行云笑道，“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上补习班吧。” “高考有目标了吗?” “想去穗城大学。” 陆行云微微抬眉，有些惊讶：“嘉显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不知道。”孟湘南坦然。 “我更希望他跟我回美国。”陆行云看向孟湘南。 “但你和我都没法代替他决定他的人生。”孟湘南抿唇。 “或许，你可以再帮我劝劝他呢?”陆行云说，“我理解你们俩不想分开两地的心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也送出国读书，就当是，我对你的答谢。” 孟湘南礼貌地摇摇头，拒绝道：“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自己考。”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陆行云多年以来作为上位者却难以体会，多少人想要他的恩惠还得不到，不过他也不恼，只把这当做是年轻人自我意识强烈的一种表现。 “那么周末来赏脸吃顿便饭吧。”陆行云撇撇嘴。 “我周末要写作业，不好意思。”孟湘南拒绝。 “派车来接你。”陆行云手一挥，转身上车，结束了对话。 孟湘南有些气愤，什么人啊?可是见陆嘉显端着两杯奶茶走过来，又只好立刻又换了笑脸。 “我刚刚好像看到我舅舅的车了?” 陆嘉显眯起眼睛沖她笑，孟湘南就知道瞒不住了，只好点头，把陆行云邀请自己周末一起吃饭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陆嘉显。 “没关系，到时候我和你一起。”陆嘉显道，“有些事情，要当着他的面说清楚比较好。” - 周日傍晚，韦溪开着车准时停在孟湘南家外面的巷子口，陆嘉显下了车，走进来接的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为了避免街坊邻居闲言碎语或是被姜玲发现，他甚至嘱咐韦溪把车停远一点。 “有件事情想告诉你，舅舅已经和沈校长谈好了，张颂可以插班到我们下一届，继续读书。” “真的?”孟湘南惊喜地问。 “嗯，我想你应该会想知道，所以特地告诉你一声。”陆嘉显朝她眨眨眼。 “谢谢。”孟湘南的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 到了吃饭的包厢里，陆嘉显这才发现龙念竟然也来了。 “念姨什么时候来的北城?” 龙念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疲惫地说：“昨晚。” 这时，她才留意到陆嘉显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月白的大衣，看上去乖巧可人。 “阿姨您好。”孟湘南主动问好。 龙念缓缓放下茶杯，走了过来，一边认真地打量起孟湘南，她的举动弄得陆嘉显有些紧张，下意识想把孟湘南藏到身后，却被龙念伸手挡开。 “好可爱哦!”龙念伸手捧住孟湘南的鹅蛋脸，毫不掩饰对她的喜欢。 “念姨，你克制一下……”陆嘉显怕她吓到孟湘南，伸手把她的手拔开。 孟湘南倒并不介意，只是乖巧地笑。 “你小子别太小气了。”龙念对陆嘉显表达不满。 这时，陆行云到了，直接叫了服务生上菜，孟湘南坐在陆嘉显身旁，揣摩着今天这场饭局的主题是什么。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龙念，阿显妈妈的好友。”陆行云介绍道，“这位是孟湘南，阿显的……好朋友。” “我懂，女朋友。”龙念爽朗一笑，她的存在让这桌上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龙念阿姨是穗城电台的主持人，穗城大学播音系的老师。”陆嘉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孟湘南，见孟湘南果然眼睛一亮，会心一笑。 孟湘南没想到今天来还能遇见这样的惊喜，和龙念迅速地熟稔起来，龙念饶有兴致地听她说着在学校广播社的趣事，陆嘉显在旁一边吃一边微笑倾听，只有陆行云一个人板着脸。 “你要把嘉显的女朋友拐跑了。”片刻后，陆行云咳了一声。 “怎么不行吗?小南正好也想考穗城大学，来做我的学生，我巴不得呢。” 龙念虽然并非年轻女孩了，但和陆行云说话时总带着几分调皮的狡黠，陆行云也似乎拿她没有办法。 “那我呢，龙念阿姨。”陆嘉显打趣道。 “你学播音?那你舅舅得上门砸店了。”龙念白了陆行云一眼。 陆嘉显眼眸转动，看向陆行云，坦诚地道：“我觉得穗城大学不错。” 陆行云放下筷子，有些不悦，今天这个饭局明明是他想要龙念配合他说服陆嘉显去美国读书，怎么还没开始龙念就倒戈了? “穗城大学的金融系差了点。”他缓缓道。 “但穗城大学的法律系是全国有名的。”陆嘉显也做了让步，他最喜欢的是物理，但他愿意在陆行云提供的选项里选，前提当然是他不和孟湘南分开。 陆行云这下连胃口都没有了，直接道：“谈了恋爱连前途都不要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重，孟湘南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安地看向这两人，感觉气氛逐渐僵住。 “别理他，你吃你的。”龙念拍拍她的背，往她碗里夹菜，示意她不要紧张，“他们俩经常这样。” “你为我安排的前途才叫前途吗?”陆嘉显不急不慢地反问。 “你现在翅膀硬了。”陆行云冷冷地说。 “舅舅，你没法看着我一辈子的。”陆嘉显语气软了下来，“有时松松手，未必会让你感到失望。” 陆行云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小孩，这些年就只养了他一个，即便他脾气蛮横又霸道从来不懂该如何正确地教养孩子，陆行云也从心底里地感激舅舅。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和陆叔有点像。”龙念在一旁冷不丁地说。 陆行云怔住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和他像?” 龙念耸耸肩，不再说话，陆洲在教育孩子上是出了名的看得紧、抓得严，结果一儿一女都叛逆到底。 这下轮到陆行云不说话了，他陷入沉思。 陆嘉显沖龙念使了个眼色，龙念也对他眨眨眼，孟湘南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俩已经达成共识了。 第九十三章 你和我分得好清楚 陆行云在那次饭局后果然没有再提过非要陆嘉显去美国的事了。 高三的寒假非常短暂，但依然被各种课外补习班填满，姜玲给孟湘南报了个数学突击班，为期两周。 如果数学还能再提高个二十多分，她考穗城大学就稳了，于是孟湘南咬着牙在凛冽的冬日早晨从被窝里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去上课。 陆嘉显就不用补习，已经有大学有意保送他，只是他还在观望，想等等穗城大学。 孟湘南一边走一边嘆气，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人伸手将她扶住，却表情一滞。 “你在这里补习吗?”顾应昭问。 孟湘南愣了半天，回答：“嗯，你也在这里上课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是的。”顾应昭点头。 江映雪被羁押了，她名下的公司帐户被冻结了，漫长的官司还在继续，可顾家剩下两个人的生活还是得过，顾海在家醉生梦死，一败涂地，顾应昭才如梦初醒，他没有后路了，家里一团乱麻，未来也没有任何资源可以给他了，他只有靠自己，于是主动开始恶补文化课。 孟湘南觉得顾应昭看上去很疲惫，再也没有过去朝气蓬勃的样子，不禁感到唏嘘。 还好他和她不在一个班补习，互相寒暄两句，孟湘南就赶紧熘了。 只是顾应昭一整个上午下来有些心不在焉，他还有话没有像孟湘南问清楚过。 中午下了课，他第一个出教室，在培训教室的楼下等孟湘南，直到这栋楼的人都快走光了，孟湘南才缓缓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在琢磨着。 “小南。”见她路过自己身边，他叫住她。 孟湘南回头，见顾应昭淡淡地看着自己。 - 陆嘉显到培训学校时略微有些迟了，今天路上意外的有些塞车，担心孟湘南等得久了，他下了车就快步往她上课的地方走。 他视力很好，能看到e表最下面那一行，因此隔着很远就看见顾应昭和孟湘南站在一起说着话。 脚步放慢，他不太确定自己此刻应不应该走过去，他所受的教育告诉他，偷听别人的对话是不光彩的行为，但他的双腿却还是往前走着，绕过他们视野的正前方，在边上的一处拐角停下。 顾应昭并没有恶意，他也并不想为难孟湘南，只是他曾经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过，她曾有多么关注他，而她的眼神是为何消失不见，他很想知道，究竟是阴差阳错还是早已註定。 “如果，拿到那张纸条的人是我，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陆嘉显屏住唿吸，静静地听着，他的心此时和顾应昭同样的紧张。 如果没有他横亘在中间，捷足先登…… “我认为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孟湘南诚实地回答，“我喜欢上陆嘉显，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希望顾应昭不要过分执着于这个问题，于是又补上一句：“你很好，我以前的确悄悄地喜欢过你，不过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我个人幻想的投射，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顾应昭听她这样说，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孟湘南只是短暂的被他吸引过一阵而已，而他更多的也不过是不服输，自家的丑闻也让他在她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和顾应昭道别后，孟湘南仍站在培训教室楼下等陆嘉显，她和他约好了一起去买书。 陆嘉显出现得恰是时候，孟湘南甚至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有些惊讶。 “一个人等很久了吗?”他微笑着问道。 “没有。”孟湘南天真的摇摇头，“刚下课，你来得正好。” 听见孟湘南这样回答，并没有提到刚刚和顾应昭遇见的事，陆嘉显的眸光闪烁了一瞬，很快又隐藏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围巾取下，圈在她肩上，将她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 “鼻子都冻红了。”他轻声道，“走吧。” 不知为何，孟湘南隐约觉得陆嘉显今天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一路上他都显得过于安静了。 可当她看向陆嘉显，他脸上又始终还是往常一般的温柔笑意。 两人去的还是上次那间书店，不过这次不是包场，而是提前预约了，陆嘉显在登记过后，将卡片交到了孟湘南手里。 孟湘南知道这里一年的年费很高，摇了摇头，将卡片推了回去。 “怎么了?”陆嘉显低声问，“上次见你很中意这里的书又没买，这张卡可租可买，不喜欢吗?” 孟湘南并不是不喜欢，节日送礼也就算了，可是这样接受陆家金钱的赠与和贵重的礼物让她感觉不自在。 “没有不喜欢。”她小声说。 陆嘉显看明白了，她不好意思收，并不是在和他客气，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难堪。 他没再说什么，把卡片收了起来。 因为心不在焉，孟湘南也并没有在书店逗留多久，临走前只选了一本可租借的原文书去前台登记。 回家的路上，陆嘉显的沉默比之前更甚。 “你今天怎么了?”孟湘南终于忍不住问。 “觉得有些难过。”陆嘉显答。 孟湘南轻轻握住他的手，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又为了家里的事情难过。 “你有事情没告诉我。”陆嘉显暗示。 孟湘南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反常是因为自己，她想了想，只有可能是陆嘉显看见了她和顾应昭站在一起说话，才会这样。 “顾应昭恰好和我在一栋楼补课。”孟湘南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下课时，我和顾应昭说清楚了一些事情，只是把话说开了，没有聊别的。” “我知道。”陆嘉显无奈地笑了，伸手搂住她，“我都听到了。” “你偷听我们说话?”孟湘南有些惊讶，又有些想笑，这不像是陆嘉显会干出来的事。 果然，她立刻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惭愧，他垂下眼说：“对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心底里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既然你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对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因为小南没有告诉我。” 陆嘉显轻轻的拥住她，说话间，两臂的力量却越来越收紧。 “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你的心情……”感受到陆嘉显越抱越紧，孟湘南一边解释一边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挣不开。 “所以选择不告诉我、也不愿意收我的礼物?不愿意让我花钱?”陆嘉显缓缓问道，语气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小南，你和我分得好清楚。” 孟湘南听到后两句，正色道：“这不是一回事。” “为什么?”陆嘉显低声道，“明明就是一回事，你习惯了不依靠任何人，包括我。” “我能靠自己不是很好吗?”孟湘南不解地反问。 “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陆嘉显笑道。 小时候生病了还肯让他照顾，放心的睡去，现在一点小事就开始怕给他添麻烦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孟湘南嘟囔。 自从父母离婚后，她所尝过的所有辛酸都告诉她，人能靠得住的始终只有自己，血缘和爱情都不是全然可靠的东西。 如果她习惯事事依靠他人，即使是陆嘉显，也会有厌倦的一天吧? “当然好。”陆嘉显答，“但我希望能成为你分享和分担的对象，如果你偶尔觉得累了，可以依靠我。” “随时随地，都可以依靠我。” “不用担心我会厌倦，我很喜欢你的依赖。” 陆嘉显低声在她耳边重复地说着，孟湘南还想说什么，被他温柔的声调哄得全然忘了词。 第九十四章 赡养费 自从元旦节那天之后，冯涛就出现得越来越多了，姜玲的伤快好全了，家里不需要留人了，姜丰也搬回家去住了。 寒假结束前，姜玲在家仔仔细细算了一回帐，除去治病养伤的花销，她这一次休长假还损失了不少奖金收入，眼看着孟湘南今年夏天就要上大学了，学费又是一笔大开销，上大学不比在家，每个月还要给生活费，她坐在帐本前满脸愁云。 中午，孟湘南从补习班回来后，就看见妈妈很不高兴地在打电话，只不过对方似乎一直没有接。 “你那个死人老爸又玩失踪。”姜玲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又是两个月不给赡养费了。” 孟湘南听着她发火，心里咯噔一下，两个月前，不就是她和孟庆军吵架的时间吗? 她还没来得及躲进自己房间，就听见了姜玲的“召唤”。 “你下午直接去他那里一趟，叫他把赡养费给我付了。”姜玲冷声道。 孟湘南闭眼，嘆了一口气，姜玲自己不想去前夫那里要钱，难道她就愿意去吗? 可她又不能这样质问妈妈，毕竟妈妈已经很累了，她也没资格劝妈妈说不要这笔钱了，这原本就是爸爸该给的。 于是这个受人白眼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上次去孟庆军家时，父女二人多有不快，孟湘南想想就更头疼了，虽说孟庆军现在比年轻时的性格要好些了，但孟湘南很清楚，父亲如今对自己偶尔的关怀都是因为愧疚，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混蛋呢?要是情绪上来了，他照样犯浑。 孟湘南打开手机，想到陆嘉显昨天说的话，她向他发送了一个哭泣的表情。不到一分钟，对面就打电话过来。 “怎么了?”陆嘉显声音略微有一些急。 孟湘南没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发过这种“哭泣脸”给陆嘉显，他显得有些担心。 她赶紧压低声音道：“没事，就是想问，等下有空吗?” 陆嘉显正在去定制西服店的路上，各大高校的报送轮马上就要开始了，陆行云特地交代他再定做两身正装面试用，还需要挑一下配件和领带。他看了下时间，不确定傍晚能不能弄完。 “怎么了?”他问道。 “那一起吃晚饭吗?我下午要出门。”孟湘南有点期待。 “你要去哪?” “去我爸爸那里。” 感受到孟湘南的语气由高到低，他轻笑了一声，回答：“我有空。” 挂断电话，陆嘉显打了个电话给裁缝，告诉他自己下午还有事，一会儿需要快一点弄完。 而孟湘南在房里刷题刷到四点，磨时间磨到天色暗下来，最终才无奈地出发去孟庆军家。 从她家去孟庆军家，坐地铁二十分钟能到，上午补课，她起得很早，有些犯困，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愿意动弹，但地铁的提示广播告诉她到站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孟庆军家的方向去。 王惠听到门铃响，抱着孩子打开门，见是孟湘南，大概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但经过上次之后，她态度有所缓和，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给孟湘南脸色看，而是欠身让过，拿了一双鞋给孟湘南换。 “老孟，小南来了。”王惠朝阳台喊了一声，就抱着孩子躲屋里去了。 孟庆军在阳台上抽菸，伸头看了一眼孟湘南，没说话，表情尴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孟湘南并没有换鞋，她并不打算进去和孟庆军“促膝长谈”，她只站在门口，等着孟庆军灭了烟，从阳台走出来。 但这次她还没开口，孟庆军反倒主动解释了。 “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回去告诉你妈妈，过一阵我会把赡养费补上的。” 这倒是令孟湘南没有想到，不过这样的藉口，孟庆军过去也常常用，姜玲多半不会信，只说他无非就是打牌输多了钱，想拖着不给。 孟湘南实在不想回家还要听妈妈说这些，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庆军耷拉着肩膀，人显得十分疲惫，说：“公司有台车出了事故，还在处理。” 他经营的租车公司虽然并没有让他发什么财，但这些年维持一家生活是绰绰有余的。前两个月，一个年轻的外地小伙子租了他的车，结果车毁人亡，家属以他刚拿到驾照为由要求租车公司赔钱，他现在一脑门子官司，车子损失了一辆不说，还被赖上了。 孟湘南听完他说的，知道回家该怎么和家里交代了，也就不再多问，表达了几句关心就打算撤了。 这次，父女俩都很默契地装作上次的争吵没有发生，孟庆军的确是老了，脾气性格不像从前那样自大、尖锐，见孟湘南要走，还想留她吃饭。 “不了，我约了同学吃饭。”孟湘南摆摆手，告辞了。 孟庆军回到阳台，又点了一根烟，站在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从玻璃窗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豪车，出于职业习惯，孟庆军不自觉地观察起这辆车，这个品牌的车，整个北城恐怕都不超过十辆，更何况这还是限量款。 仍然不到一分钟，他就看见，孟湘南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九十五章 时间早晚 “怎么想着到这里来接我?” 韦溪在前头开着车，陆嘉显把后座的空调调高了几度，又把孟湘南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手心。 “我下午在外面，想着等下也要去找你，不如干脆来这里接你。”陆嘉显答。 孟湘南点点头，她下楼看见陆家的车时，的确有些惊讶，这辆车太过高调，她埋着头就赶紧上了车，这会儿却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爸住哪?” 陆嘉显握着她的手一僵，有些尴尬地说：“之前查过。” 提到之前他的种种操作，孟湘南看出来他有些心虚，但她却并不介意，只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实在难得一见，有些可爱。 “谢谢。”她甜甜地说，“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吃什么好吃的?”陆嘉显微微侧头，很是配合地把耳朵靠近了。 “你到了就知道了。”孟湘南转头看向韦溪，“请送我们去梦国游乐场。” 陆嘉显微微怔愣了一下，梦国游乐场，就是小时候他带孟湘南去过的那个游乐场，当年在北城很受欢迎，但后来也逐渐被更新、更大的主题乐园所代替，现在虽然还在经营着，但有将近一半的面积已经改成了公园，只有一些老人会带着小孩去玩。 还好梦国游乐场所在地段现在是新老城区的交界处，附近商圈人气不错，不过陆嘉显回北城后，还没有特地去那附近看过。 韦溪把他们俩送到后，便忙自己地去了。 陆嘉显这才发现，梦国门口到了晚上原来会开夜市，许多小贩沿着围墙依次摆摊，墙边挂着连绵不绝的彩灯，热闹极了，孟湘南牵着他来到一个阿姨的推车前，推车上挂着“酒酿圆子”的灯牌。 那年陆嘉显带她偷偷熘去游乐园玩，回去之前，她说肚子饿，陆嘉显便在游乐园门口买了一碗酒酿圆子给她。 “是同一家?”陆嘉显有些吃惊。 “是的。”孟湘南笑道，“她在这摆摊很多年了，夏天卖冰粉、冬天卖酒酿圆子，挺有名的。” 虽然后来没再去过顾家，但她对陆嘉显买的那一碗热腾腾、甜滋滋的酒酿圆子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年纪大一点了，放学后就自己找了过来，还真让她找到了。 老闆娘递给他们一人一碗，让他们在一旁的小桌板边上坐着喝。 那年来游乐场，陆嘉显没有带够钱，在里面玩了一趟下来，身上的钱只够买一碗酒酿圆子，虽然热他也很饿，但他还是把那一碗全让给了孟湘南。 如今他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这一碗，闻着甜香喝了一口，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甜而不腻，软糯喷香，难怪她还特地找来。 “你是不是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饭?”孟湘南好奇道。 陆嘉显喝着汤咳了一声，好笑道：“我在你眼里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吗?” 孟湘南想了想，以陆家的财力，她实在想像不出陆嘉显穿着五位数的衣服吃路边摊的样子。 “小时候，妈妈也爱带我逛夜市的，她喜欢淘些小玩意回去，也带我吃过路边摊。”陆嘉显放下碗，“那时候，穗城的夜市规模比这里要大很多，还有很多小游戏可以玩，只不过卖的东西质量比较差，有次妈妈玩套圈，给我和陆茜一人套中一只玩偶，结果回去玩了没两天，棉花就跑光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柔软，孟湘南光听着也觉得那一定是他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她有时会恍然觉得时间真的很奇妙，在北城的她和在穗城的陆嘉显，明明已经走上了看似全然不会再交集的两条路。 可他们现在却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分享各自的情绪，分享对方不曾知晓的那段时光。 “不过，还是这里的酒酿圆子比较甜。”陆嘉显话锋一转。 “不甜，我就不会惦记这么多年了。”孟湘南轻嘆一口气，一想到他们不曾相见的那些年里，她念念不忘，而陆嘉显却把她连同北城的回忆给封锁了起来，莫名觉得鼻子里有些发酸。 可她也不能怪他，过去的时光里，陆嘉显连最平凡的幸福都没得到过几天，要求他对自己念念不忘是一种苛刻。 “你又在想什么?”察觉到她说的话有弦外之音，陆嘉显却笑了，“又不打算告诉我?” 孟湘南抿了抿唇，笑道：“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写那张纸条，或者那张纸条没有到你手上，你是不是就认不出我了?” “认得出，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眼熟。”陆嘉显认真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在学生会办公室，他转过身后，填表时接连填错了三个字，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她一眼就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次，在暴风网咖遇见她，他隔着很远，却又是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她，周围的人脸都是模煳的，唯有她的清晰。 他的潜意识，始终没有忘记过，只是长年的痛苦让他失去了回忆童年的能力。 “就像你说的，时间早晚而已。”他告诉她。 世界上所有奇妙的事，都讲究一个时机。 他为了报復顾家选择回了北城，已经做好了捨得一身剐的准备，而孟湘南出现得那样巧，不早也不晚，恰恰在他即将坠落时将他拉回了人间，她让他在仇恨之外，重新获得了爱的情感。 他在追逐爱的路上消亡，最终也在追逐爱的路上重生。 第九十六章 尾声 开学第一天，孟湘南感觉自己像没放过假一样，身心俱疲，还有点感冒。 “像你这样寒假没休息两天，基本都在补课的操作，小心身体累垮。”曾絮叮嘱她。 孟湘南淡笑一下表示感谢，但她也没办法，陆嘉显大概率能保送穗城大学，可她没有那么好的成绩，她不想高考出现什么意外让她和穗城大学失之交臂。 只能拼命地学，争取求一个十拿九稳。 然而到了下午，她终于还是没有扛过去，医务室的体温计告诉她，她发烧了。 然而高三学子没有轻易请假的，孟湘南在校医那吃过药，又回教室上了两节课，直到放学才打算回家，缺席今天的晚自习。 “回家吃过饭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刷题了。”陆嘉显拎着她的背包送她到校门口，担心全写在眉眼中。 “知道了，争取一晚退烧。”孟湘南怕他担心，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笑容。 陆嘉显知道她倔强，也不再多说，两人出了校门口，却看见孟庆军站在路边，板着脸看着孟湘南。 “他是谁?”孟庆军双眼紧盯着孟湘南，质问道。 孟湘南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校门口看见孟庆军，一时有些拿不准他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找她的，张口结舌地回答道：“是我同……同学啊。” 孟庆军的确是专程来找女儿的，他之所以没有进学校，而是选择站在校门口，完全是因为不记得孟湘南在哪个班，就连启星中学他也只来过一次而已。 “孟湘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瞒着我和你妈妈?”孟庆军开门见山。 “爸爸，你有话就直说，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孟湘南对于自己父亲这种无端发火找事的行为早就没了耐心。 孟庆军欲言又止，他认为这样的丑事他简直难以启齿，何况是当着其他同学的面。 “请你离开一下，我们父女俩有话要说。”孟庆军严肃地对陆嘉显说。 陆嘉显垂眸看了一眼孟湘南，孟湘南却犟脾气来了，直接说：“你就在这，爸爸，你有什么话要问直接问吧!” 孟庆军嘆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问：“那天我见你上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你和什么人在来往?你可不要又说什么是你同学的，孟湘南，虽然爸爸平时不管你，但你也不能干出自毁前程事情啊!” 陆嘉显听完他说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自己害孟湘南被父亲误会了，连忙澄清：“叔叔，那辆车是我家的。” “……”孟庆军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前这个男生看上去样貌端正，气质不凡，全然不像是哪个权贵家的二世祖。 “他说的是真的吗?”孟庆军看向自己女儿。 “是。”孟湘南嘆了一口气，她真的很无奈，不知道该夸父亲难得关心自己，还是该吐槽他太不了解自己女儿，尽瞎琢磨。 “你好……你好……”孟庆军迅速伸出手向陆嘉显赔笑。 陆嘉显面对着自己心上人的父亲，哪里敢让他赔笑，立刻微微弯腰握住孟庆军的手。 “叔叔客气了，那天是我有事找小南帮忙，没想到会让您误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哪里、哪里，是我冲动了。”孟庆军满脸笑意，他转过身，扯了扯孟湘南的衣袖，把她拉到一旁说话。 “你们俩什么关系?谈恋爱?”他压低声音道。 “爸……”孟湘南白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聊这些。 “翻白眼做什么?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你得盯紧了，别让人抢了。” “你在说什么呢?”孟湘南转身就想走。 “爸没和你开玩笑，这么好的条件上哪找去?就那一辆车都是你十辈子挣不够的钱。”孟庆军越说声音越压不住，“他现在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周转，你要不和他说说?” “爸，你别说了，怎么越说越离谱?”孟湘南真想捂住孟庆军的嘴。 上一刻还在担心她误入歧途，这一刻他马上就开始打起占便宜的心思，孟湘南又气又觉得好笑。 陆嘉显站在一旁，把孟庆军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眼看着孟湘南脸色越来越差，陆嘉显连忙上去解围。 “叔叔，她今天不舒服，要不您先让她回去吧。” 见陆嘉显打圆场，孟庆军也觉得这样不太体面，便让孟湘南先回去休息了。 孟湘南发着烧，没有心思管他的事，拦了车直接回家，回家倒头就睡，好在第二天就退烧了。 “昨天……后来我爸还有再和你说什么吗?” 中午在一起吃饭时，她问陆嘉显，担心爸爸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有。他只是嘱咐了几句。”陆嘉显据实回答。 见父亲并没有提钱的事情，孟湘南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叮嘱了什么?” “要我不许欺负你，好好对你。”陆嘉显笑道。孟庆军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说了一些站在父亲立场上会讲的话。 孟湘南闻言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然而一个多月后，孟庆军补上了赡养费，给她打电话时，她才知道，陆嘉显还是给了孟庆军钱。 “什么叫给?他这是投资。”孟庆军强调，“我每个月要分利润给他的。” 那天过后没多久，陆嘉显就主动找到了他的车行，对他说自己手上有点存款，不想存银行，想用来投资，又找不到信任的熟人，问他可不可以入股车行。 孟庆军当然是欣然同意。 “真的是一个谦逊优秀的好孩子啊，你放心，爸爸不会让他亏钱的。”孟庆军道。 孟湘南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也只有孟庆军才会愿意相信陆嘉显没地方投资，非要找他的小车行。 可是见他把这样的小事也放在心上，主动去帮助她的父亲，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当她向他道谢时，陆嘉显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不要和他分得这样清楚。 “他是你爸爸，我做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又有什么不可以?”陆嘉显笑着回答她。 孟湘南怕他以后还会被孟庆军打主意，忍不住说：“我爸混蛋事也干了不少……” 陆嘉显嘆了一口气：“可是他也还是关心你的，只是关心的方法不太对。小南，你要庆幸，你和他之间还有迴转的余地。” 而他和自己的父亲早已永无和解的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顾海。 “尽管他伤过你的心，但你还是很在乎他的，我看得出来。”陆嘉显低声宽慰，“孩子爱父母出自天生的本能，你不必为此感到不安，亲情原本就充满妥协。” 那年孟湘南发着烧，睡在他卧室，他还曾听见她在睡梦中轻声喊“爸爸”。 被抛弃的孩子从来只能狠下心来说不在乎，似乎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失望。 他轻轻抱住孟湘南：“你以后有我。” 孟湘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落下泪来，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她很久没有哭过了，甚至觉得自己如果软弱，就是对母亲的背叛，而今天，她终于痛快地哭了一场。 - 高考百日誓师会来得很快，陆嘉显毫无意外地保送了穗城大学， 而孟湘南在最后的冲刺阶段，也一直在持续努力，每一次模拟考的分数都有小小的进步，到了高考那天，她反而觉得很平静，并不紧张。 像过往每一次模拟考一样，她平稳地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好水准。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穗城大学的红色信封看上去美极了，姜玲开心得抱着她亲了好几口，冯涛也开心，说要给孟湘南办一场热闹的升学宴。 而孟湘南在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道喜中，悄悄地熘出了家门。 陆嘉显在楼下等她，她之前故弄玄虚，一直还没告诉他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 可陆嘉显看到她时就已经猜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根本藏不住这份喜悦。 “怎么样?有收到录取通知吗?”他还是很配合地问道。 孟湘南从背后抽出红色的录取通知书，眼睛弯成月牙，她发现自己看见陆嘉显的那一刻就已经忍不住了，很想马上和他分享。 “恭喜。”陆嘉显弯腰将她抱起。 忽然的失重让孟湘南惊叫一声，随机便被爽朗的笑所替代，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在他的家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从前分开的那些年，她念念不忘，终于得到了回报。 那些苦痛的旧回忆，以后都将被新的色彩覆盖。 (正文完) 番外 大学(一) 孟湘南来穗城大学报到，是孟庆军和姜玲一起来送的。 多年过去，孟庆军和姜玲两个人为了孩子，终于可以暂时做到心平气和地交流，互相都很默契地不提往事。 两人一路送到宿舍楼下，孟湘南开始催促他们回酒店，姜玲还想上去帮她把宿舍整理一下，被孟湘南以“大学生还让妈妈收拾床铺会被同学笑话”为由拒绝了。 她独自拎着行李找到了自己所分配的宿舍，打开门发现，三个舍友都已经早早地收拾完了。 “你也是播音系的吗?”一个身材高挑的辣妹主动示好，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箱子。 “谢谢。是的，我是三班的，我叫孟湘南。” 辣妹躺着一头大波浪捲髮，穿着时髦，看上去是个自来熟，她立刻就开始给孟湘南介绍起来。 “那我们四个都是播音系的，这是钟晴、这是李佳，他们俩是四班的，我叫孟露，和你同姓，也是三班的哦!” 孟湘南认真听着，另外两个室友也友好地和她打招唿，钟晴是个瓜子脸，个子也娇小，笑起来有股俏皮的感觉，李佳则像个冰山美人，一头黑长直发，连笑容也是淡淡的。 而最热情的孟露，简直像是火辣版的曾絮……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几句，很快就熟络起来，钟晴和孟露都是穗城本地人，而李佳则和孟湘南一样，来自北城。 三个女生都很友好，孟湘南暗自庆幸自己分到了氛围不错的宿舍，作为一个社恐，集体住宿这件事本来就让她感到紧张，在出发来穗城之前她看了无数个宿舍关系吐槽贴，什么样的奇葩人、什么样的离谱事都有，这一度让她非常焦虑。 还好她的舍友们看上去都人美心善好相处。 钟晴长得甜，嘴也甜，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娇憨俏皮，还十分爱美，军训还没开始，她已经开始和室友们分享防晒心得，孟露则相反，她不提倡防晒，还反向对钟晴推销美黑油，告诉她现在小麦肤色更流行。 孟湘南在一旁听着她们俩互相给对方洗脑，听得直笑。 只有李佳从头到尾没有参与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她一直坐在自己书桌前……玩游戏。 “你们的校园网已经办好了吗?”孟湘南看着李佳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小人，好奇道。 “还没有，我在玩单机。”李佳回答她，“校园网要明天才能激活。” “但是论坛用手机可以上!”孟露两眼一亮，拿出手机晃了晃，“我们这一届啊，有妖怪。” “妖怪?”钟晴不太懂孟露的“潮流用语”。 “你还没听说啊?我们这一届有个超帅的学霸在法律系，今天早上来报到时就被很多女生偷拍了，是你们北城的，听说过吗?” 孟湘南还没反应过来，李佳直接接过话茬：“你是说陆嘉显?他确实挺有名的，保送生。” “他和你一个学校吗?”钟晴问。 “不在一个学校，不过我们那一届的都知道他，他家庭背景好像也挺牛的。”李佳一边打游戏一边回答，不过似乎并不对八卦感兴趣，连头也没回，眼睛始终盯着电脑屏幕。 听见室友议论陆嘉显，孟湘南有点尴尬地默默听着，也不敢插嘴。 “那岂不是又帅又有钱?”孟露哈哈一笑，问：“他有女朋友了吗?” 李佳想了片刻，答：“听说是有的。” “那算了。”孟露大手一挥，瞬间失去兴趣。 “嗐，别想了。”钟晴回到自己桌前，“优质男嘉宾都是早早被人预定了。” “怎么我就没有在高中预定到一个呢?”孟露发愁。 “你大学预定也不晚吶。”钟晴打趣道，“高中预定还要过异地恋这一关，悬得很呢。” 孟露摇摇头：“大学预定毕了业也悬，还不如搞学习。” 话题总算从陆嘉显身上挪开了，孟湘南松了一口气，继续默默收拾去了。 中午时，孟露提议大家一起去食堂把饭卡办了，顺便试试食堂的口味。 四个人一起到了食堂才发现来办饭卡的新生已经排起了长队，一眼看不到头。 “怎么一到干饭的事情上都这么积极?”孟露打着太阳伞，有些不耐烦。 “要不晚饭的时候再来吧，说不定人少些。”钟晴建议。 “行，那我们去学校外面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就当是我们430宿舍的第一次聚餐!”孟露看向另外三人。 “那个……”孟湘南面露难色。 陆嘉显比她早到，一来就陪陆行云去找龙念了，他们俩到现在还没能碰上面，原本约好了等孟湘南办好饭卡，他就来接她一起去吃午饭的，可是现在孟露提议要进行第一次宿舍聚餐，她这就缺席似乎又显得很不合群。 正当她正在快速思考怎么和室友们说时，陆嘉显出现了。 “你上午说的是不是就是他?”钟晴忽然勐地撞了一下孟露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前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就是他，怎么真人比照片还帅?”孟露压低声音，还是难掩激动。 “你们俩冷静一点……”李佳提醒道。 孟湘南满头黑线地看着陆嘉显越走越近，直到走到她面前，在孟露、钟晴和李佳越来越不对劲的注视中，对孟湘南露出白白的八颗牙。 “走吗?”他笑着问她。 一旁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到孟湘南身上。 番外 大学(二) 和陆嘉显一起吃过午饭，刚回到宿舍的孟湘南就被三位室友轮番盘问。 “我们讨论他讨论了那么久，你居然一直不吱声!”孟露第一个对她的行为表示抗议。 孟湘南只能不停地道歉，表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表明这种事，也没想过会被当场撞破。 不过好在三个人都是开玩笑的，对她和陆嘉显的恋爱过程的好奇远远大于对她隐瞒的追究，但让孟湘南头疼的是，她们又开始从头到脚的盘问起她与陆嘉显的恋爱细节，从如何相识到谁先告白，除了李佳听了两分钟就去打游戏，另外两个显然满脸兴趣盎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孟湘南。 她只好避重就轻地挑着说了一些，太复杂的地方就一句话带过。 “所以你们原来是‘幼驯染’啊?”钟晴闪着星星眼说道。 孟湘南也不确定那算不算“幼驯染”，只好微笑点头，脸上早已是绯红一片。 “真好。”孟露撇了撇嘴，“我和我发小一见面只会互相损。” 对于她的感情生活的好奇在军训具体通知出来后戛然而止，女生们个个开始准备防晒措施，有些身体不太好的则早早准备好了病假条。 孟湘南倒是无所谓，陆嘉显说穗城九月太阳不大，她想晒晒也黑不到哪里去。 她想错了。 军训结束的那天，她照镜子时已经完全认不出自己，纵使每天都擦了高系数的防晒，她的脸还是黑了两三个度，更别提手臂直接被晒成了两截不同的颜色，被袖子覆盖住的上臂还是雪白，小臂就成了麦子的颜色。 陆嘉显对于孟湘南和他出门时总戴个口罩遮脸的行为表示很无奈。 “小黑猫也有小黑猫的可爱。” 他试图摘下她的口罩，被孟湘南伸手挡住。 “不好看。”她小声抗议。 “谁说的?” “我说的。” “你骗人。”陆嘉显手一勾，从她耳后偷袭，取下来她的口罩。 “我看看……”他捧起她的脸，凑近了，认真说，“明明就很可爱。” “咳咳……”身后传来龙念的声音，“陆嘉显，你在学校好歹注意一点。” 孟湘南一见被老师撞见连忙从陆嘉显手中挣脱了出来，龙念现在是她的专业课老师，在学校里对她很是照顾。 陆嘉显见孟湘南紧张得很，只好笑笑放了手，今天陆行云要回美国，临走前不知道闹什么别扭，非要陆嘉显代为传话，告诉龙念晚上他想请她吃个饭。 龙念听了只轻飘飘地表示了一句：“知道了。” 临走前，陆嘉显却忽然回头，笑着沖她说了一句：“念姨，我看你们俩还是趁早把婚结了吧。” “臭小子，你说什么?”龙念探头从办公室里出来骂道。 然而陆嘉显已经拉着孟湘南火速离开了现场。 “陆叔和龙老师……有故事?”孟湘南一边跟着陆嘉显往外走一边表示惊讶。 陆行云和龙念都在的场合，她参与得不多，只是偶尔觉得陆行云似乎特别听龙念的话，从来没往两个人之间有特别的感情上想过。 “嗯，很多年了。”陆嘉显淡笑，“两个人谁也不肯先低头。” 两个人如今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孟湘南问：“可是这样他们不会觉得累吗?” “似乎不会呢。”陆嘉显柔声道。 “那你呢?一直和我在一起会累吗?”孟湘南忽然调转话锋，她和陆嘉显两个人都还不到二十岁，却早早就确定了往后都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如果时间一长，会不会也感到厌倦呢? 陆嘉显没想过孟湘南会这样问，他愣了一瞬，随即很认真地道：“为什么会厌倦?我还有很多事，很多计划，还没来得及和你一起实现。” “比如?”孟湘南继续追问，但其实心底已经开始泛起甜意。 她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进入大学后，陆嘉显所获得的关注远远超过了高中时，她走在路上都能听见女生们在讨论他，她不得不承认，这很影响她的心情。 “比如，我还没有和你一起旅行过，都说和一个人旅行时才知道他究竟适不适合你。”陆嘉显挑眉，“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试试?” 提到一同旅行，孟湘南眼睛又亮了起来，但这才刚开学，她只能装作淡定地说：“放假再说吧。” 陆嘉显笑着揉揉她的头，他隐约能感觉到孟湘南的那份不安来自于哪里，他们虽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但仍然要一起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一个更大的“小社会”。 只是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她自己有多迷人，如果要担心的话，也该是他担心她身边会冒出像自己这样心眼多的竞争者才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一想到军训时，他几次发现有男生盯着孟湘南看，就决定加快在外租房的进度。 - 陆嘉显原本就打算在外租房自己住的，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集体住宿的男寝简直就像开盲盒，同时开到三个爱干净室友的概率大概约为百分之一。 因此他根本就没打算长期在宿舍住，现在考虑到孟湘南也可以搬出来和他同住，他挑选房子时就更加地精挑细选。 最终，他在学校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看中了一间装修没超过半年的两居室，房子所在小区是高档住宅小区，环境和绿化也很好，他想，虽然面积不大，但装修得很好，房主因为要出国所以才把它出租。 陆嘉显一口气签下了四年的租约，第二天就带着孟湘南来看了环境。 孟湘南有些吃惊，陆嘉显这么快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她还挺喜欢和室友们在一起住的感觉。 更何况，她如果住过来，他们不就是同居了吗? 而陆嘉显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将备用钥匙交到孟湘南手中，柔声道：“不用感到有压力，你和你的室友们感情好，大学寝室的快乐时光也是很难得的，毕了业就不会再有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 而孟湘南没想到这片备用钥匙很快就派上了用场，这周末她赶作业时，校园网华丽丽的地故障了，后勤部说在抢修，可她从七点等到十点也没等到网络重新连接。 眼看再过半小时女寝就要锁门了，她只好带上所有资料出了门。 晚上她一个人从学校出来，陆嘉显不放心，让她在学校门口等他来接，两人回到他租的房子，孟湘南赶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了作业，但寝室也回不去了。 “我晚上睡哪里?”孟湘南问，她是临时决定要来的，不确定陆嘉显有没有准备。 “客卧从我搬进来开始就给你铺好床了。”陆嘉显一边说一边打开次卧的门。 孟湘南伸头一看，里面果然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衣柜里准备了两套睡衣，都是洗过的，里面的洗手间也有热水。”陆嘉显准备得很充足。 孟湘南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太会照顾人了，简直把一切都替她打算好了。 她踮起脚，轻轻地在陆嘉显脸上印下一吻。 “那我先洗澡啦。”她关上次卧的门，进了洗手间。 门外的陆嘉显听着里面传来花洒打开的水声，总觉得刚刚孟湘南吻过的地方在发热，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企图转移注意力。 孟湘南洗过澡后，打开卧室门，就看见陆嘉显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里在播一部老电影，声音开得不大，她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过沙发另一侧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怕吵醒他，她屏住唿吸蹲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的睡颜，陆嘉显睫毛很长，鼻子高挺，不笑的时候总有种脆弱的冷感。 孟湘南没忍住，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陆嘉显却忽然睁开了眼，一双手臂把她抱入怀中，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挣脱不得。 “你装睡?”孟湘南抗议道。 “没有，是你偷袭我，才醒了。”陆嘉显幽深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听见他说自己“偷袭”他，孟湘南心虚地脸红了，陆嘉显爽朗一笑，拍拍她的背。 “好了，早点去睡，明天还要早起。” 他的声音温柔低哄，孟湘南却不想起身了，她用软软的鼻头蹭了蹭陆嘉显的下巴，隐隐约约的几点胡茬让她感觉又痛又痒，痒到了心尖上。 于是她又吻了上去。 这回吃惊的人轮到了陆嘉显，被她吻得唿吸加重之后，他用不多的理智推开了她。 “还是说，你想和我睡一间房?”他的眼底暗流涌动，在徵求她的同意。 孟湘南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头。 陆嘉显坐起身，吻了上来，抱着她进了房间。 番外 大学(三) 大一的时光过得很快，暑假时，陆嘉显提议和曾絮还有沈如琢出去旅游。 原本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孟湘南就是这样打算的，但因为陆嘉显跟着陆行云回美国去处理一些事情而耽搁了。 陆行云把生意的中心挪到了国内，因此带着陆嘉显回美国整理了一下资产，以后这几年他都打算在国内长住，如今和北城政府的合作也谈得差不多了，陆氏企业明年将会在北城和穗城两地建起超五星的新酒店。 陆行云心情大好，听说他们出去旅游，直接给了一张卡，还让韦溪帮孟湘南办了签证。 孟湘南也和家里说好了，学校放假的当天，她和陆嘉显就直接乘飞机去了首府，和沈如琢、曾絮两人在首府机场会合。 一个学期不见，曾絮瘦了许多，身材更苗条了，一见面就激动地抱着孟湘南不撒手。 曾絮和沈如琢两人都在首府读书，只不过在不同的大学，每周末都见面，沈如琢表白的那个晚上，曾絮开心得睡不着觉，缠着孟湘南煲了一晚电话粥，现在看来，两个人已经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曾絮还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爱说爱笑，一路上都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开心得飞上了天，沈如琢在一旁满脸的无奈却又透着幸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在首府转机飞了十多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了夏威夷。 走出檀香山机场时已是傍晚，一行四人坐船去了本次旅程的第一座小岛，酒店由韦溪提前订好，核对过信息后，他们就各自回了房间，时差和舟车劳顿让孟湘南倒在床上全然不想动弹。 他们俩的房间和沈如琢、曾絮的房间在同一层的两端，大概是都累极了，没有人提吃晚饭的事情，孟湘南一不小心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再醒来时，月光已经透过白色的窗纱漫射进来。 她发现自己的外套和紧身牛仔裤都被脱掉了，身上还盖着被子，显然是陆嘉显怕她睡不好，把她安置了一番。 “醒了?” 孟湘南循着声音看过去，陆嘉显正在换衣服，他们住的这间房是个高级套间，卧室和客厅之间的拱门旁还装了别具风情的纱帘。 透过纱帘，她能看见陆嘉显不着一物的坚实的背，他换上一件白色t恤，端着餐盘朝她走来，似乎刚刚洗过澡。 “酒店送了餐过来，你看看想不想吃，不喜欢的话我们再出去吃。”陆嘉显将餐盘放在床头。 孟湘南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九点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脚，在飞机上久坐的疲乏的确有缓解，但肚子也是真的饿了。 不过酒店送来的餐点看上去并不合她胃口，而且只有一人份。 “我想出去吃。”她看着明显不够两人吃的餐点，嘟囔道。 “好。”陆嘉显打开她的行李箱，选了一身宽松轻便的连衣裙给她，孟湘南懒病发作，耍赖似的朝他伸出双手。 陆嘉显立刻会意，一边笑一边帮她换衣服，像极了老父亲照顾小女儿。 孟湘南觉得自己有些被他惯坏了，两人住到一起后，她已经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会偶尔觉得我很麻烦吗?”她问。 “会常常觉得自己很幸福。”陆嘉显答。 两个人都换上休闲装准备出门逛逛，曾絮和沈如琢大概已经睡死了，不接电话，孟湘南只好不管曾絮，和陆嘉显先去吃饭了。 陆嘉显巴不得，他甚至有些后悔决定旅行时和沈如琢提了一嘴，原本是因为孟湘南想念曾絮，他才会同意两人游变成四人游的，可是一路上曾絮对孟湘南的黏人程度已经让他和她都没有独处时间了。 好不容易现在没有旁人了，夏威夷的海风吹拂着孟湘南的髮丝，他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只觉得格外怡人。 酒店就在海边繁华地段，下了楼就有许多店铺，孟湘南散着步转了一圈，没想到夏威夷最多的竟然是日料。 “嗯，因为一些歷史和地理的原因，这边的亚裔非常多，其中日本人最多，这边的日料店有的做得比日本本土的还要好。”陆嘉显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店，“那间店比较有名，要不要去试试看。” 孟湘南平日很少吃生食，但既然是旅游，自然要尝尝鲜。 不得不说，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完全相信陆嘉显的推荐，日料店上的几道菜都让她感到十分惊喜。 入口即化的细腻鱼肝、鲜甜多汁的嫩滑海胆，每一口都给她意想不到的口感，但令她感到很奇怪的是，在和店长的交谈中，她发现这家店是预约制的，可是他们是临时决定来的，陆嘉显进门后的确是私下和老闆说了几句话，难道那就是预约了吗? 从店里出来后，孟湘南问了陆嘉显这个问题。 “的确是需要预约的，我在订好酒店时就预约了这里的位置。”陆嘉显说。 “那你是怎么预见到我们会在今晚九点后来这里用餐呢，我刚刚要是在酒店里吃了饭，不出门的话，你的预约不就失效了吗?” 陆嘉显淡淡一笑：“我当然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只是预约了两个时间段，刚刚的确是临时起意，但因为这个时间段客人不多，还有一个爽约的，所以老闆愿意让我把原本预约的时段挪到今天。” “那为什么要预约两个时间段?” “因为觉得你会喜欢的，如果你还想吃第二次呢?” 孟湘南深吸一口气，她知道陆嘉显凡事都习惯按照计划行事，没想到旅个游他也要计划这么多东西。 在孟湘南眼中，旅游就是把酒店和机票买好，剩下的一切都随心玩，否则也太费神了点。 “陆嘉显。”她认真地对他说，“旅途应该要有一些不确定性的，这种不确定性，我们通常称之为惊喜，你要不要试着接下来几天什么都不计划，我们随心所欲地自由行，想到哪玩到哪?” “可是，我只是想要确保你每一天都玩得很开心。”陆嘉显有些怔愣，他对于“万无一失”的执着来自多年养成的习惯。 “哎，原来聪明人也有笨道理。”孟湘南假装无奈地嘆了口气，随即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和你在一起，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她看着他墨黑的眼睛说，“接下来几天你跟着我走，我带你玩，听到了吗?” 陆嘉显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柔声道：“好。” 我也是，每一天都很开心。 番外 大学(四) 有了军训晒黑的教训，孟湘南在夏威夷时几乎很少下水。 她原本也并不为海洋感到着迷，加上不会游泳又有些怕水，她只肯在沙滩上拍照，在海浪的边缘玩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曾絮就不一样了，一个勐子就扎进海里有了几个来回，要不是沈如琢紧张得在岸上喊她，她都快游到防鲨网了。 上岸后，“海的女儿”曾絮对孟湘南的“旱鸭子”行为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现在哪里还有人不会游泳的，小南，你不如现场学一下。”曾絮努努嘴，指了指另一个“浪里白条”陆嘉显。 陆嘉显正踩着冲浪板在浪尖滑行，从沙滩上看只能看见一个模煳的人影。 “他冲浪、潜水都会，教你游泳应该不成问题吧?”曾絮说。 “不要。”孟湘南拒绝，“下了水防晒霜会损耗。” 她好不容易才白回来一点，不想又变成小煤球。 曾絮觉得她没意思极了，只好去拖着沈如琢再去海里浪一圈。 今天浪不够大，陆嘉显玩了一会也上岸了，见孟湘南一个人坐在遮阳伞下喝果汁，猜想她是否有些无聊。 “我刚刚在海里看见小鲨鱼。”陆嘉显道。 “不可能吧?”孟湘南表示不信，这么浅的地方怎么会有小鲨鱼，何况还有防鲨网。 “防鲨网只能防一些大型的鲨鱼，小鱼是可以熘进来的。”陆嘉显的笑容里带上一层蛊惑的意味，“不信的话，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会游泳。”孟湘南并不相信，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总觉得他在逗她玩。 “浮潜就能看到，可以穿着救生衣玩。”陆嘉显从她手中拿过果汁，已经喝完了。 “好吧。”孟湘南的确是有些无聊，浮潜的话，应该不会损失很多防晒，她考虑了一下，同意了，陆嘉显去一旁的商店给她租了浮潜设备，带着她朝海里走去。 身体的一半浸入水面时，孟湘南就开始不自觉地感到紧张，身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不自觉地攥紧了陆嘉显的手。 “穿着救生衣呢，别怕。”陆嘉显轻声宽慰。 一个浪打来，孟湘南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平衡，她惊慌地抱住了陆嘉显的手臂，陆嘉显没想到她这么怕水，哆哆嗦嗦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放松、放松。”他将浮潜用的唿吸器和面罩帮孟湘南戴好，告诉她如何正确唿吸后，忽然放手，将她往水中一推。 孟湘南吓得差点让唿吸器脱出口腔，但下一秒，她就在湛蓝透彻的海水中见到了敏捷灵动的鱼群。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陆嘉显没有骗她，的确是有小鲨鱼在浅滩，它们只有她的一只手臂那么长，没有攻击性，长得小巧纤长，顽皮地穿梭在游客群中，海水中的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还有一些五彩斑斓的小鱼也在游客中穿梭，非常灵动。 孟湘南一瞬间忘了海水带来的恐惧感，她想凑近一点看，可小鱼们飞快地躲开，那些小鲨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有鱼鳍和吻部的特徵让它们得以被辨认出是鲨鱼。 陆嘉显在旁边一直陪着孟湘南，见她很快就玩得头也不抬，心想果然这招对她有用。 “是真的小鲨鱼欸!”孟湘南从水里冒出来兴奋地告诉他。 “是的呢，我没有骗你，海里是不是很好玩。” 孟湘南狠狠点头，浮潜不需要她会什么游泳技术，还能看见许多惊艷的水下美景，她不用再一个人待在岸上无聊的等待。 陆嘉显始终随行在她身侧，看顾着她的安全，让她放心地游玩。 有了陆嘉显的陪伴，克服恐惧的过程原来比她想像得要简单。 除却冒险的刺激，是他的存在让她心安，才会看见恐惧之后迷人的美景。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天之后，她又晒黑了。 番外 大学(五) 大三时，很多同学都早早开始了实习。 孟露和钟晴两个人去了电台，李佳去了电视台，孟湘南却有些头疼，她对电台与电视台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她想去做配音。 她给穗城几家声音工厂发送了声音样本，但还没收到一个回復。 “其实你外形挺不错的，肯定很上镜，为什么不考虑电视台呢?” 在宿舍里做小组作业时，李佳认真地建议她考虑电视台，孟湘南属于初看不惊艷，但越看越美，经得起细看考验的长相，这种轮廓流畅、五官端正的长相最上镜。 孟湘南摇了摇头，一想到被镜头和摄像机后的目光盯着，她就浑身难受。 小时候，孟庆军总是很嫌弃她这一点，认为她不够大方，不够出众，过于内向，但后来她想通了，她本性如此，并没有错，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一个外向的人。 “我还是更想做幕后。”孟湘南回答。 “哎。”李佳嘆了口气，“也是，现在电视行业受短视频冲击很大，也不好混。” 一旁的钟晴则嘆了一口气：“哎，要我说，你根本不用操心什么实习的事情，陆嘉显家那么有钱，你们俩感情又稳定，毕了业把婚一结，舒舒服服当个阔太太不好吗?” “钟晴同学，你这种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李佳摇了摇头，反驳她，“新时代的女性要有自己的事业，男人是靠不住的。” 钟晴放下手中的睫毛膏，转着眼珠子认真想了想：“我看陆嘉显挺靠得住的，打他主意的人那么多，可他眼里只有小南一个，谁也沾不了边，这不好吗?事业就是打工，打工就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既有感情又有钱，反正要是换了是我，我才不担心什么实习不实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李佳和钟晴两个人就观念问题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了起来，作为当事人的孟湘南反而插不上话了，趁着火药味越来越浓之前，她赶紧以“要迟到了赶紧出门”为理由打断了她们俩的对话。 然而中断了别人的讨论却没办法中断她的焦虑，周末她去陆嘉显那里住时依旧还是愁眉苦脸的。 “要不要问问念姨，让她给你介绍一下?”陆嘉显尝试给出建议。 “不要。”孟湘南摇摇头，她还是想先靠自己的本事。 “那就再等等，不要着急，我相信你没问题的。”陆嘉显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电视里在放最近很火的古装剧，里面女主的声音很耳熟，是最近几年大热的女主标配配音，那位配音老师来穗城大学做过一次活动，许多同学都是她的粉丝。 她也想努力成为这样的配音演员。 见孟湘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但实际又在走神，怕她焦虑过甚，陆嘉显把她搂进怀里宽慰道：“离毕业还有一年，实在不行还有我，到时候你就算不工作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孟湘南噌地从他怀里钻出来，问：“你也这样想吗?” 陆嘉显有些茫然，不知道她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才不要当什么都不会的阔太太……” 孟湘南小声嘀咕，却引来陆嘉显忍俊不禁。 “谁告诉你有钱人家的太太是什么都不会的?嗯?”他亲了亲孟湘南的额角，“阔太太可不好做，她们的工作在交际场上，那里面的腥风血雨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可爱能应付得来的。” 孟湘南抿了抿唇，她又没有阔太朋友，怎么会知道这些。 “所以，我还是更愿意你有一份自己热爱的工作。”陆嘉显宽慰她，“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真的吗?”孟湘南的专业课成绩一直都很好，但局限在于她仅仅只有专业课成绩好，别人的履歷都能写出一大堆在校工作经歷，比如学生会、校通讯社、又或者社团工作之类的，她大学三年来没有再参加这些活动，编都编不出来。 “上次你配的动画片，我觉得可爱极了。”陆嘉显点点头。 孟湘南闻言勐地把脸埋进他胸膛里，不肯抬起来了。 之前她录了一个动画片配音作业，给四个小动物配音，那个视频不知道被谁发给了陆嘉显，属实是“当面处刑”了。 陆嘉显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闷得胸膛阵阵震颤，抱着孟湘南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午睡。 下午醒来，孟湘南就收到了一个最近比较火的配音工作室的回覆，对方邀请她试音，她开心得立刻收拾东西就要走。 陆嘉显伸手揽住她：“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孟湘南说，“周末了你也要休息。” 陆嘉显在法律系的学业任务并不轻松，常常要吃书，还都是大部头，最近他也进入老师的团队开始参与一些民事诉讼案，孟湘南怕他累，坚持要他在家休息，自己打车。 “那到了发个消息给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知道啦。”孟湘南吻了吻他的脸颊，挥手道别。 被一个人留在家中的陆嘉显，起先还能平静地说服自己，踏入社会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她那么聪明应该不容易被骗，但紧接着就想到，她之前不就被他骗了吗? 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他打开电脑，开始详细地查她要去面试的那家工作室。 - 孟湘南的面试很顺利，她一去就旁观了其他演员在录音前的配戏排练，看得入了迷，面试官恰好在一旁，和她聊了聊规划，了解了一下她的特点，现场就给了一个只有三句台词的配角戏份让她试试，孟湘南完成得显然让他很满意，他脸上的笑告诉孟湘南这次面试的结果已经十拿九稳。 整个工作室的氛围也很好，至少她在这里的几个小时没有看到任何网上所说的恶臭职场规矩。 就是面试加配音试戏耽误的时间有些久，她出来时已经天黑了，面试官见已经到了饭店，问她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吃点儿，这个邀请的意思基本就是告诉她，她被接纳了。 孟湘南发了个消息给陆嘉显说了一声，就开开心心地和这些前辈们一起去吃饭了，在席上还听了很多行业里的趣事，一顿饭吃完已经快九点半了，一行人结了帐出来，女性前辈们怕孟湘南回学校不方便，提出要送送她。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短促的鸣笛两声，孟湘南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嘉显的车。 她有些惊讶，还是回头向前辈们说：“不用麻烦大家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哇——” “羡慕，好体贴啊!” “我也想要男朋友，怎么没有人来接我!” 孟湘南在大家的起闹声中缩着脖子逃离了现场，上了车，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吃饭?” “秘密。”陆嘉显笑笑不说话，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他才不会告诉孟湘南，自己一晚上在家坐立不安，把那个工作室的cv的微博都看了一遍，碰巧有个人发了带定位的聚餐照片，他就开着车过来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其实在回家后，他就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妥当，过分地干涉了她的工作与生活。 “对不起。”他主动道歉，“想到你第一次出去找工作就留到这么晚，我忍不住担心。” “没关系呀!”孟湘南并没有感到不愉快，“我也没想到会和他们一起吃饭，要不是你来了，我还发愁要怎么回学校呢。” 面试的地方离穗城大学有些远，晚上九点半正是闹市区人最多的时候，叫车要等很久，如果不是陆嘉显来接她，可能十点多都回不去。 她笑得甜甜的，张开双臂抱住他：“让你操心了。” 陆嘉显愣了一瞬，见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管太多，松了一口气，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今天面试的结果看来很好。” 孟湘南点点头，她喜欢这家工作室的氛围，如果可以，实习结束后她还想争取留在这里继续工作。 “你毕了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她问陆嘉显。 “打算先找个律所做几年。”陆嘉显答，他不打算一毕业就回陆氏企业工作，陆行云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反而鼓励他在外歷练几年。 “我记得上次沈伯伯想让你去他家里的律所。” “再看看吧。”陆嘉显答，沈家那间律所刚成立没多久，何况远在首府，现在孟湘南在穗城有了规划，他不愿意和她分开太远。 孟湘南看出来他在担心什么，告诉他：“没关系，录音室全国哪里都有，我不一定要在穗城朝九晚五。” 陆嘉显静静地听她说着，眼底是柔软的颜色。 “以后如果我们谁忙一点，另一个就迁就一点，这不会是什么难题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陆嘉显发现，周密的计划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心，是孟湘南绵长而坚定的爱让他感到安心。 “谢谢你。”他吻住她的唇，轻轻地，鼻息流连在她脸侧。 孟湘南拥住他，她知道，她才是那个要说谢谢的人。 那年在褐砂石别墅，她自卑敏感的心重换新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抱着故事书无数回地朗读、联繫，她的青春也就此改写 直到再次与他相遇，她终于有机会让这场懵懂又苦涩的暗恋发芽、盛放。 所有一切，都是从他开始。 番外 告白(可不看) 如果说，人生有且只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曾絮绝对不会在这天砸开甄智伟的门。 砰砰砰砰—— 她的拳头一下下捶着8008的房门，这居然还是一间豪华套房，她越想越暴躁，这个傢伙竟然还住这么好的地方。 “给我开门!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王八蛋!” 甄智伟“唰”的一声拉开房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干什么?” 曾絮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甄智伟，你再到处造谣试试?” 甄智伟还没来得及抵赖，他旁边的房间门也开了，曾絮以为是看热闹的，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沈如琢站在门边，皱着眉，对她说：“你在发什么疯?” - 一辆轿车缓缓开进大学校门，曾絮坐在后座，频繁地用手指划过一个个小视频，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耐烦。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天黑路滑!这社会复杂!” “别爱我，没结果，除非花手摇过我!” “什么玩意……”她轻嘲一句。 车子停在了学校综合楼门口，坐在副驾驶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短髮女生，她看着窗外道：“好这口的让人多着呢，要不改天我们也拍一个?” “做梦……”曾絮回答，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欸，曾絮!”短髮女生按下车窗又压低声音说，“那个公司的邀请，你考虑一下……” 曾絮有点不耐烦：“知道啦，连熙，我再想想。” 学校里今天人很多，首府影视传媒大学虽然是个二类本科，但风气却不太单纯，不过这也是曾絮当年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了，她没有孟湘南那样好的成绩，也不够努力，考个二本对她来说就是烧高香了。 可是这个学校却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 曾絮刚到礼堂门口，就发现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寒暄握手，三五成群、有聊有笑的陆续进场了，校学生会的副主席王瑜一脸冰冷的站在门边朝她招手。 曾絮穿着一身红裙，肤白胜雪，黑髮似缎，纤纤长腿一迈，便引来无数目光。 “怎么才来?”王瑜穿着一身沉闷的黑裙拉着她往会场里走。 “塞车。”曾絮简短地交代了一句。 送她来学校的是连熙，是她在网上认识的，某视频网站的一个小“up主”。 军训时，教官让表演才艺，曾絮在草坪上跳了一支爵士舞，被同学拍了视频传到网上，结果意外地火了。 曾絮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跳舞视频能在某平台火起来，短短一周，播放量破千万。 连熙就是在这个时候和她熟络上的，她主动联繫她，提出和她一起拍视频，互相引流，曾絮跟着她拍了好几次，也逐渐学了一些拍摄技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她现在有一个固定的抖音号，有十几万的粉丝，她偶尔会发一些跳舞的视频，偶尔会开直播和粉丝聊聊天。 但她却不确定是否真的要把这个小爱好当作事业去发展。 今天连熙带她见了一家公司的艺统，对方想和她们两人签十年的约，并且对曾絮格外感兴趣。 艺统认为她性格大方又幽默，很“有梗”，可以不止做一个跳舞的网红，还可以去别的赛道开个号，做一些更好变现的内容。 可是曾絮听到“十年”两个字时，脑子就已经宕机了。她高考毕业的暑假也只是去学了个跳舞、学了个美妆而已，从来没有在外面工作过，现在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要和自己签十年的约，她的第一反应是“卖身契”。 连熙倒是跃跃欲试的，因为对方是个大公司，她认为找个好平台好过自己单打独斗。 王瑜把曾絮带到后台礼宾队处，和领队交代了一下现场布置的改动就走了。领队喻佳瞥了曾絮一眼，伸手把礼仪带递给了她。 所谓的校礼宾队，其实就是在校学生临时组成的，都是盘靓条顺品学兼优的校园女神，在传媒大学这样的学府，漂亮女生多了去了，但曾絮有名，她一进学校就出了名，现在大家都觉得她是“网红”，自然是各大社团的争抢对象。 “曾絮，听说你前两天又上某音热搜了啊?”一个女孩凑上来八卦道。 “嗯……”曾絮觉得有点尴尬。 谁知道舞蹈博主偶尔直播打个游戏也能被粉丝炒成热搜呢。 “网红嘛，你们懂的。”喻佳在边上笑着说。 “哦?懂什么?”这话曾絮听着就不爽，但也摆出了一脸甜甜的笑。 “排队进场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立刻整理起裙子，到入场处等着。喻佳站在曾絮身边还不忘见缝插针地白她一眼。她身边的女孩子轻轻拉了下她的裙摆示意她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绿茶婊。” 进场的瞬间，曾絮听到喻佳轻声说了三个字。 曾絮笑了一声。 无聊。 高中时不让打扮，而现在的她确实引人注目，即使是放在一群校舞蹈队的美女中间，曾絮依然是身材最好的一个，她站在主席台边捧着捐助支票，对上台的每一个人微笑。下了台依然能够感受到许多炽热的目光。 校长发表讲话的时候，她扫了一圈现场，来的都是大佬校友都是一群做实业的人，曾絮看了一圈，没看到和沈家有关的人。 “你瞧她那眼睛，正在找金主呢……”喻佳站在会场的另一端和身边的女孩嘀咕，嘴角挂着嘲讽。 “还网红女神呢，搞不好哪天就曝出新闻说是哪个老头子的小三……” “篮球队的那个甄智伟不是在和她谈恋爱吗?” “她能看上甄智伟?我看她眼光高得很，进学校以来就没把那些追求者放眼里。” “哈?她该不会觉得自己倾国倾城吧?也就那样啊，不过就是腿长了点嘛，谁还没有两条腿?” 两个女孩正绘声绘色地聊着，正巧王瑜走了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但依然有些字眼飘进了王瑜的耳朵，看着王瑜面无表情地从她们面前走过，喻佳身边的女孩松了一口气。 会议在几轮讲话后进入了尾声，接下来就是晚宴。 “晚宴礼仪队还要去吗?”看着从阶梯绕过来的王瑜，曾絮轻声问道。 “不用了吧，怎么?你不想去?”王瑜问。 “不想去，我要回宿舍整理东西。” “哦……晚上没安排?”王瑜语气有些玩味。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安排?”曾絮挑眉看着她。 “我没有那样想你。”面对曾絮直白的目光，王瑜笑道。 “没关系，不喜欢我的人不只你一个。”曾絮的表情变得冷淡下来。 会议结束，各校友及工作人员将转去晚宴会场，曾絮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了。她脱下礼仪带，到后台拿了包朝礼堂门口走去。 刚出门，就在不远处的花园拐角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个子，大长腿，戴个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和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但曾絮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甄智伟。 她想追上去，却被人群挡住，十几个中年人将一个年轻人围住了，正在握手，曾絮往前挤，想避开人群，但还是跟丢了。 番外 告白(可不看)2 “回来了?” 曾絮刚一进寝室门，就见室友李悦从阳台上探出个头来。 “嗯。”曾絮沖她笑道。 她不想住宿舍，之前在外面租了一个月房，房主临时毁约，她只好紧急让中介带她再去看几套房子，但看了几趟都没找到让她满意的，于是只能又回到宿舍暂住几周。 不想住宿舍的原因是她经常要录视频和直播，不便打扰室友，但说到底，宿舍里微妙的气氛才是她想要逃离的原因。 “哟，大网红回来了!” 宿舍门没关，寝室的另外两个女生任烨和张如玉回来了，任烨是学体操的，大大咧咧地往她身边一靠，脸上笑眯眯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张如玉不说话，迳自走到阳台上洗衣服去了。 “前两天看你又火了一把，好不容易见一回，请咱们大家吃个饭呗?” “嘿嘿……”曾絮甜甜地笑了下，心里骂起了脏话。 “任烨，曾絮刚回来就让她请客，她东西都还没放好呢……”李悦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墙角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收东西急什么……”任烨不在意道。 李悦家庭条件不好，人又比较内向，经常要勤工俭学，请她吃饭曾絮是没有意见的，不过请任烨的话，她就不太乐意了…… “你们这两天有看见甄智伟吗?”曾絮转移了话题。 今天在礼堂外面，她没有追上甄智伟，他的身影在拐角消失了，她发微信试探了下甄智伟，甄智伟却说在家，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知道啊，你没和她一起吗?”任烨回答。 “我和他没关系。”曾絮再次强调。 “是吗?哈哈。”任烨表示不信，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曾絮。 “我今天在北门广场那看到一个人好像甄智伟!”李悦在一旁嘀咕。 “真的没关系吗?”任烨却还一边沖曾絮挑眉。 曾絮脸上笑容不减，头上青筋暴起。 甄智伟不过就是和她一起聊过几次天而已，曾絮这两天才知道这人到处造谣说她和他在谈恋爱，还说了一些噁心人的话，比如曾絮表面装作高冷，实际上私底下可喜欢缠着他之类的。 她越想越气，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吹的牛、造的谣，她作为当事人，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他继续胡说下去的。 而任烨这种人，总觉得曾絮做了“网红”肯定血赚了一笔，她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不让别人刮一点就是“为富不仁”。 “行吧，那现在就出发吧。”曾絮最终还是应下了，毕竟昨天搬了行李过来就去拍摄了，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她累得很，又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寝室里的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当拿钱消灾了。 李悦对有人请客表示期待，任烨一脸理所当然，张如玉则清高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一顿饭还没吃到一半就让曾絮很不舒服了。 什么东西贵，任烨就点什么，海胆刺身、赤贝刺身、烤牛小排，桌上愣是一份主食都见不着，看着帐单上的数字，曾絮是真的心疼钱，但是面子上又放不下，只好拿起手机转移注意力。 【晚上直播吗?】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来信人是连熙。 【鸽了。】曾絮回復道。 【来喝酒。】 用商业伙伴来形容连熙和她的关系还不够，还得加上一条酒肉朋友，曾絮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连熙和她之间的友谊全靠喝酒和业务维持。 更可气的是，她除了连熙竟然也没别的朋友，于是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来。】她有点生气地回復道。 这才几点就喊喝酒? 曾絮想着，一抬头，又看到了任烨那张贪婪的脸……真是煎熬。 手机铃响起，曾絮低头一看，连熙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别拒绝我啊，我好无聊，今天换一新地儿，你不来多没意思。”她在电话那头撒娇道。 “你……”想到明天要拍摄新视频，曾絮本想严词拒绝，但一看到任烨的吃相，瞬间改变了主意。 “行吧，在哪?”她揉着额头说道。 挂完电话，她又加了几道菜，并且痛心疾首地说朋友突然叫她去帮忙拍视频，只好买单先走了。 晚上八点，曾絮到了secret house，十二月的风，竟吹得有些透心凉，她有些不舒服，瞧了眼这酒吧的大门，就是一面砖墙，按照连熙的说法按下了墙边上的一个机关，才有道门从侧面弹出来。 推门进去，一股暖风迎面而来，连熙站在吧檯边朝她打招唿。 “怎么找了个这么隐蔽的地儿?”她打量了一圈，是个挺有情调的小清吧，几乎满座，边上有个舞台，有人在吹萨克斯。 “朋友找的。”连熙领着她到最里面的卡座坐下，连酒都给她点好了，曾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觉得胃有些抽搐。 晚上的日料不干净…… 她不自觉皱起眉，任烨找的这什么骗钱地方，贵就算了，食品还不卫生。 “你房子找好没?”连熙凑过来。 “干吗?你要给我介绍房子?”曾絮头也不抬。 “介绍男友行不?” “噗——”曾絮喷出来一口酒。 “这么惊讶干吗?”连熙拿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不是惊讶……”曾絮摆摆手，她是觉得有点噁心。放下杯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连熙和这间酒吧。 虽然这间酒吧生意不错，但连熙找的却是角落里最隐蔽的卡座……这傢伙原来是找她来谈事的啊? “你和你那个“学生会长”是不是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没有。”曾絮冷冷地回答，她之前和连熙刚认识时，提过一嘴沈如琢，连熙记不住名字，就记得他高中时是学生会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那你们俩还有没有和好的可能?”连熙问。 曾絮淡淡地瞥了徐孝川一眼，开口道：“想干吗?有话就直说。” 她也不确定自己和沈如琢是不是真的就这样断了联繫了，与其说是两个人不说话，不如说是她单方面不理沈如琢了，她已经把他的微信都拉黑了，平时也是尽可能地让自己忙起来，宁愿喝完酒倒头就睡也不愿意再去想起这个人。 “嗐，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连熙看出来她不高兴了，赶紧打圆场，“我给你介绍个帅哥，包你忘了那个什么‘学生会长’!” “呕……”曾絮干呕一声。 “我一片好心，你也不至于想吐吧……”连熙刚想拍拍她的肩，曾絮浑身抖了一下推开他的手，就往洗手间跑。 任烨这个傻x，花钱买罪受，晚上的日料绝对有卫生问题。 肠胃里的剧烈反应使得曾絮根本不敢松开捂嘴的手，到了女洗手间门前却门锁紧闭，曾絮急促地敲了敲门，没人应，她瞥了一眼男厕所，也是紧锁的。 还能更倒霉一点? 最近就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她又用力地敲了敲女厕所的门，没有人开门，旁边男厕所的门却哗地一下拉开了，她弯着腰，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而她紧紧捂着嘴，根本没法抬头看。 “……” 曾絮最后的挣扎没有扛住胃里剧烈的反应，她弯下腰，“哇——”的一声，吐了面前的人一鞋子。 “曾絮。”沈如琢冷冷地道，“你现在越玩越花了是吗?” 番外 告白(可不看)3 沈如琢接到周放电话时，还在忙实验的事，他完全忘了今天寝室的人约好了要去secret house给周放庆生这件事。 “沈哥，今天我生日欸，你总不能又不来吧?”周放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似乎是有点喝多了。 沈如琢不喜欢酒气，更不喜欢去酒吧，但这次的确是他之前答应好了的，只好放下手里的实验报告，出校门，拦了辆车。 他最近一个多月，没日没夜地忙实验，忙到每天回宿舍倒头就睡。 只有做一个“工作狂”，他才能忍住不去打曾絮的电话。 可是当他在secret house坐下后，却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一旁角落里，与朋友谈笑风生。 她穿一身紧身连衣裙，长长的捲髮别有一番风情，她又变美了，高中时她不打扮就已经很明艷了，而现在，她坐在酒吧最角落的位置都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沈如琢眸色暗了下去，一个多月没见，对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她并不想他。 他夜不能寐，而她犹自美丽，沈如琢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竟然破天荒地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哇!”周放大叫一声，“哥，你今天也太给面子了!来，我敬你一个!” 同宿舍的剩下两人都面面相觑，都知道沈如琢从来不肯喝酒的，今天竟然为了周放端了杯子，连他敬的第二杯都一饮而尽。 但沈如琢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两倒”，这也是他滴酒不沾的另一个原因，他干了这两杯已经开始飘忽了，双眼开始忍不住地看向曾絮那边。 “我去趟洗手间。”他起身，绕开曾絮所在的区域。 男洗手间里满员了，他洗了把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里的酒味是他最讨厌的苦味，他和曾絮，原本应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没有考到同一所大学，但他们俩考到同一个市，军训的时候，他去看曾絮，她还死皮赖脸地和他撒娇。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沈如琢定了定神，拉开了男厕所的大门。 曾絮低着头，皱着眉，“哇”的一声，吐在了他面前，秽物溅了他一鞋子。 沈如琢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酒劲上头，额上青筋直跳。 和朋友喝得很开心是吗?把他拉黑后完全一点都不在意他了?高中三年的感情说丢就丢了吗? 他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她，但一开口却变成了冷冰冰的一句： “曾絮，你现在越玩越花了是吗?” 曾絮吐完之后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点，这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谁，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食物中毒出现幻觉了，怎么会在这家酒吧遇见沈如琢? “这才几点，你就在酒吧喝到吐了?” 沈如琢冷冷地看着她，提醒着她这不是幻觉，曾絮挪开目光，欠身直接走进男厕所里，打开水龙头漱了口，擦了嘴。 “我没喝酒。”她简短地回答他，语气并不柔和。 沈如琢被她的态度刺到，冷声道：“对，你吐成这样，你没喝酒。” 曾絮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来喝酒放松一下，却碰见了最不想碰见的人，火气一上头，她也阴阳怪气起来。 “对啊，我有了。”她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自顾自地走了，压根不看沈如琢什么反应。 出去找服务员说过厕所的情况后，她稍微理智一点了，有些后悔故意说那种话噁心人，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也不可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大概沈如琢会离她更远了，从此断了念想吧? 这不正是她要的吗? 曾絮深唿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表情，回到了连熙的卡座，然而连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连熙大方地笑道，“这是我高中同学，方墨成。” 原来连熙说要给她介绍对象不是开玩笑的，连人都叫来了，合着她今晚就是从头到尾地被人安排了? “你好。”曾絮礼貌地和方墨成握了下手，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 方墨成看她的眼神更让她不喜欢，虽然他穿衣风格非常雅痞，但眼睛里透露着算计，时不时地还打量着曾絮的一双长腿。 “我看过你跳舞的视频。”方墨成端起酒杯，“你现在可是红人啊。” 曾絮拿出客套的假笑应付他，这种人她这几个月见得太多了，和像她这样的“小网红”谈恋爱不过是这些公子哥拿去吹嘘的资本而已，表演系有个富二代一个月能换三个“网红”女朋友，漂亮女生在这些男的眼里，和一双名牌鞋、一块名牌手錶没有区别。 但连熙似乎觉得这没什么，在她眼里，网红配富二代是各取所需的双赢，她自己找男朋友也是这个路数来的，她把自认为上好的资源介绍给曾絮，没有想到曾絮会不领情，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连熙一边活跃气氛一边腹诽，那个什么“学生会长”不也是个富二代吗? 怎么换一个富二代她又不感兴趣了…… 还没等连熙想出个所以然来，沈如琢的忽然出现打断了这场相亲局。 “你跟我出来。”他从沙发另一侧横冲进来，抓起曾絮的手就往外拉。 “干吗?”曾絮吓了一跳，不肯起身。 “出来说。”沈如琢黑着脸，固执地抓着她的手。 “不是，哥们儿，你干吗呀?”方墨成也站起身来，连熙在一旁使眼色。 两个男人都喝了酒，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争执，曾絮挡在了沈如琢前面，把二人隔开。 “他是我朋友，找我有事，我一会儿就回来。”曾絮赶紧一边说，一边和沈如琢朝外走。 酒吧外面的空气清新多了，只是吹得人有些冷。 “朋友?”沈如琢冷笑一声，“我是你什么朋友?” 曾絮这才方发现，他喝了不少酒，现在整个人都有点飘 “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也可以。”曾絮淡淡地道，“没话说的话，我就回去了。” “絮絮。”沈如琢勐地伸手拉住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曾絮身影一僵，听见他语气放软，如同恳求，她强忍着没有回过头，只是静静听他说话。 “你说你‘有了’是什么意思?谁的?你是骗我的，对吧?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沈如琢还是认输了，他没法忍受失去她。 曾絮的唿吸乱了节奏，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开口道：“当然是骗你的，但我的确不喜欢你了。” “什么叫做不喜欢?”沈如琢伸手将她往自己这一侧拉，“毕业那一年说来首府后可以每周都见面，你忘了?” 酒精催着他敞开心扉，他将这一个多月被她抛弃的苦涩在喉头咽了又咽，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一句责备。 “你到底喜欢谁了?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沈如琢低声恳求着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的身体渐渐失衡，醉意涌上来让他开始无法保持平衡，身躯缓缓压在曾絮背上，曾絮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任由他拥抱，她可以嘴上说着狠话，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她的心渴望着朝他靠拢，如同在这寒风中渴求温暖。 “沈哥!你还好吗?”周放推门出来。 他见沈如琢不见人影了，就出来找，结果看见他醉醺醺地抱着个美女，顿时愣在当场。 曾絮不认识眼前这个男生，但猜到应该是沈如琢同行的人，她立刻将沈如琢从肩上推下来，交给对方。 “他喝多了，你会送他回去吧?”曾絮并不想向人解释什么。 “啊……好的。”周放一脸懵的结果喝多了的沈如琢，还好沈如琢酒量不行，酒品还挺好，喝多了并不闹腾，只是趴在他肩上睡觉。 曾絮也没有心情再回到卡座去，给连熙发了条信息，提前跑路了。 在回学校的车上，她脑海里来来回回全是沈如琢心碎的眼神，和他一遍遍的质问。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番外 告白(可不看)4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复杂多了。 社团的义务劳动，寝室里的人情世故，真的让曾絮这种平时不太想事的姑娘没适应过来。 军训的最后一天，所有新生都要参加阅兵式汇报大会。 当时曾絮因为太累，早上起晚了，于是没来得及吃早饭。校领导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言呢，她眼前一黑，晕倒在队伍里。 几个男生把她扛到医务室后，校医给她挂了葡萄糖。 “没大事，低血糖而已。”护士挥了挥手让她的同学都归队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曾絮有点恍惚，寝室的同学不好相处，因为她跳的那支舞，班上的同学也议论她，她想家了，躺在病床上输液，拉过被子的一角，没忍住流眼泪。 “打个针哭什么呀，这么娇气。”护士小姐翻了个白眼。 曾絮没有理会她，她打开手机，沈如琢的电话刚好弹了进来。 “在忙吗?” 电话那头环境音有些吵，她猜想沈如琢一定是忙中抽空打给她的，大一新生头一个月都要努力地适应新环境，她不希望自己让他担心。 于是她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说：“是的，等会儿就要集合了。” 沈如琢在那头却一下就听出来曾絮的声音不对劲，何况她那头太安静了，并不像在操场上。 “我晚上没事，来找你。”他直接说。 “不用了，每天军训就已经够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曾絮赶紧道。 “到了打你电话，挂了。”沈如琢并不打算听她的。 电话那边只剩下忙音，曾絮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什么，她静静地看着那瓶葡萄糖滴到只剩最后十分之一，叫来校医拔了针。 当天的阅兵大会她因病缺席，打完针后就回宿舍里休息，迷迷煳煳地睡到晚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是沈如琢，他说在校门口等她。 沈如琢所在的大学到她学校大概是二十分钟车程，她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他大概是忙完学校的事就立刻过来了。 曾絮翻身下床，在镜子里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于是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打了个腮红，想让面色看上去稍微红润一点。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快步走到了校门口，沈如琢站在来往人群的一侧静静地等着她。 他站得笔直，如同松柏，他也因为军训晒黑了，小麦的肤色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野性，他转头，看见曾絮，立刻露出明朗的笑容。 曾絮原本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异样，可在看到他的笑容的那一刻，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沈如琢一瞬间慌了：“怎么了?” “想你了。”曾絮把脸埋在他怀里，眼泪已经爬满了脸颊，她不肯抬头。 明明他两天前刚来看过她，怎么今天会想他想到哭呢? “谁欺负你了?”沈如琢低声问道，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女孩，内心其实是个娇气包。 可曾絮不回答，她只是发泄一般的在他怀里哭，哭好了，用袖子擦擦脸，说要去吃饭。 沈如琢张了张嘴，却没急着追问，带着她去附近的商场里吃饭。 和沈如琢一起吃的这顿饭是她这两天第一顿感觉到有食慾的饭。她在首府有些水土不服，这里的饭菜不合她口味。 “吃饱了吗?想聊聊天吗?”沈如琢敏锐地目光隐藏在镜片后。 曾絮咂咂嘴，她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知道是她情商不够，还是真的运气不好，她在大学的新环境里感到十分不适应，这里的人和这里的饭菜一样，和她八字不合。 “军训刚开始的时候，我跳了一支舞。”曾絮尝试着从这件事开始说起。 “嗯，我知道。”沈如琢说，他早就看过了。 “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出头?”她看向沈如琢，“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说得很难听。” 她向来是这样的个性，在启星时也没谁讨厌她呀，大家都很单纯，像孟湘南这样的“小可爱”从来不会对她指指点点。 “他们说那些话，是因为他们的心本来就脏。”沈如琢回答她，“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曾絮却还是郁郁寡欢，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从儿童乐园踏入成人社会的白痴。 “你们军训今天结束了吧?”沈如琢问。 “嗯，是的。”曾絮回答，本来今晚班上有活动，要送教官，她没心情去，借着病假一併逃了。 “你们呢?” “昨天就结束了。”沈如琢笑笑，“明天周六了，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记得军训开始前，有部片子曾絮一直很期待。 果然有吃有玩，曾絮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眼睛一亮，拿起手机就开始看最近的场次。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让曾絮暂时的忘却了烦心事，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荧幕上的喜剧故事里，只是身旁的沈如琢有些心不在焉。 曾絮的心事变成了他的心事，沉沉地压在心头。 他在黑暗中悄悄看她的侧脸，笑起来还是那样傻乎乎的，只不过他心里知道，有些事情，迟早要随着时间渐渐变化。 她会长大，会变得成熟，会有更多烦恼。所谓人情世故，社会规则这些东西，他过早地经歷过了，这些东西会把人的激情全部吸走，变得干瘪而无趣，而她身上肆意的生命力，才是比所谓“懂事”更加珍贵的东西。 电影散场后，他送曾絮回学校，军训的这一阵，新生宿舍是没有门禁时间的，他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曾絮却还流连忘返。 她不想回到人际关系复杂的宿舍，和沈如琢在一起能让她短暂地获得安全感。 “我明天再来看你。”他看着她，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曾絮不舍地点点头，这样亲密的动作，他常常会有，她早就习惯了。 在她和沈如琢之间，仿佛并不需要说清道明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刻意的仪式感，她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反之亦然。在高考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慢慢发展着。 正当她以为这次也是一样，他会摸摸她的头，然后互道晚安再告别时，沈如琢俯身吻了下来。 他和曾絮想得不一样，他觉得是时候要把一些事情定下来。 番外 告白(可不看)5 曾絮感觉自己像个被猫爪子摁住的小田鼠，一动也不敢动。 沈如琢的气息在侵入她的唿吸，他的唇衔住她的，有些微凉的柔软触感，她能看见近在咫尺的沈如琢睫毛微微颤动。 “絮絮，接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闭上眼?”沈如琢停下，无奈地提醒道。 “浪漫杀手”曾絮还睁着眼愣着，沈如琢怎么忽然就亲过来了? “你不也睁着眼吗?”她反问，表面上装作一片淡定，心里已经兵荒马乱。 沈如琢被她问懵了，两个人太过熟悉，曾絮不插科打诨、嬉皮笑脸了他反而有些不习惯，怕她一会再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低头又吻了上去。 不说话的时候，她的嘴唇意外的乖巧，柔软而安静，任他索取。 曾絮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 “沈如琢。”她低声道，“你现在胆子好大。” 沈如琢略微意外，挑眉道：“我在你眼里很乖吗?” 曾絮咬着唇，不说话了，沈如琢看她难为情得很，忍住笑，缓声道：“快回去吧，今天你累了。” “那明天我去找你?”曾絮弯起眼睛。 “好。” 看着她脚步轻快地上了楼，沈如琢才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陪了她一晚上，才见她笑了几次。 他对他们之前那样细水长流、慢热的感情进展并没有意见，可看见她在首府过得这样不开心，他的想法又改变了，变得不安的不止有曾絮，也有他。 第二天的上午，曾絮的课排满了，她学的是戏剧文学专业，专业课的教学楼离宿舍比较远，学校的路她也不熟，等找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 不过大一新生像她这样迷路的不少，老师也没说什么，她道歉后就赶紧找个位置坐下，旁边的人正是喻佳。 “昨晚我看见一个男生送你回来欸。”喻佳好奇道，“谁呀?我们学校的?” 一个班的都住在同一栋，有人看见不奇怪，但曾絮和喻佳并不熟，她不喜欢把自己和沈如琢的私事随意分享给其他人。 “不是我们学校的。”曾絮低头，摊开书，表示并不想多聊。 喻佳见她不想聊天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这才刚入学呢，就勾搭上男生了，真厉害。 她一边腹诽曾絮，一边拿出手机来和别人聊八卦。 下午的课三点就结束了，曾絮回寝室化了个妆，任烨见她在打扮，酸熘熘地道：“哟，出去约会啊?” “嗯。”曾絮回答。 “大网红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快就谈上恋爱了。” 寝室里下午只有曾絮和任烨，任烨说话的方式让她不太舒服，但想着是同一个寝室的，还是要搞好关系。 “你上次说想要吃程记馅饼，我等下会路过那边，要我给你带吗?”曾絮主动示好。 “好啊，你帮我带个四、五盒回来吧。”任烨轻描淡写地说道。 曾絮被她这一句给噎到了，她是去约会的，不是去代购的，四、五盒馅饼，她得提着走好长一段路。 “你一个人吃得完这么多吗?”曾絮不解。 “我男朋友也爱吃啊，我们两个人每次都能炫好几盒。”任烨一边说着，嘴上还在吃着别的零食。 曾絮看了一眼圆滚滚的肚子，心想可能任烨可能说的是真的，并没有夸张。 既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她还是决定给任烨带吃的回来。 傍晚她去找沈如琢时，恰逢首府大学下课时间，大门口涌出很多人，曾絮站在一旁等着沈如琢，无聊时也开始打量起路过的首大学子，他们看上去和影视传媒大学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似乎男生比例多一些。 昨天晚上，她蹲在阳台上和孟湘南打了很久的电话，一开始是想和她分享自己和沈如琢初吻的心情，后来聊着聊着，聊到了大学的朋友，孟湘南似乎和同学相处很融洽，从她的描述中看，似乎她的室友们也非常友善、好相处。 孟湘南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她替她感到高兴，同时也觉得羡慕。 或许孟湘南就是比她招人喜欢吧，她聪明、娴静，不像她，咋咋唿唿、神经大条，连自己什么地方惹人厌烦了都不知道。 于是沈如琢一出校门就看见曾絮站在路边上发呆，神情还有些失落。 “怎么了?”他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等很久了吗?” “没有!”曾絮回过神来，挽上他的手臂，“刚到没多久。” 沈如琢淡淡一笑，牵着他的手缓缓走着，首府大学门前的林荫道也算一个景点，参天的梧桐树给这条行道增添了无尽的浪漫，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路上有许多行人，都在欣赏着梧桐的落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你和宿舍的同学关系融洽吗?”曾絮忽然问道。 “挺好的，三个人都是直肠子，很好打交道。”沈如琢答。 “嗯，那就好。” 他的余光捕捉到曾絮脸上落寞的神情，立刻就明白她在烦恼什么。 “不过，我在考虑搬出来住。”他又道。 “租房吗?”曾絮有些惊讶，“可是你不是和寝室的朋友关系很好吗?” “嗯。”沈如琢答，“可是我想自己住，你也可以过来住。” 如果是和他一起住的话，曾絮应该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吧。 沈如琢这么一说，曾絮的耳朵蹭地一下就红了。 “同居?” 番外 告白(可不看)6 沈如琢怕自己唐突到她，纠正道：“也可以是合租，分两个房间，我都听你的。” “以后再说吧。”曾絮摇了摇头，她在寝室不开心是真的，但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做个逃兵，何况沈如琢和室友很投缘，他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猜中了她的苦恼。 “好。总之不管怎样，有我在。”沈如琢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我知道。”曾絮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一样可爱。 “不要不开心了，我昨天又刷到你那条视频了，很多人喜欢你。”沈如琢的眼中神色忽然变得有点复杂。 曾絮咬着唇仔细瞧着他的表情，开始皮起来：“吃醋啦?” “的确有一点。”沈如琢坦诚地点点头。 他的直率反将曾絮一军，反倒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大胆去做。”沈如琢又道，“喜欢跳舞就去跳。” 曾絮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沈如琢更好的人了，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街上人多，她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大概会的童话里的爱侣一样，顺利稳当地走下去。 “对了，我爸明天会来首府，你想见见他吗?一起吃个饭?”沈如琢说。 “好啊。”曾絮回答。 她上一次见沈如琢的父亲还是在沈家大宅里，这次见面应该就算正式引见了。 为了能给沈清留个好印象，曾絮第二天花了一个小时打扮自己，她画了个几乎看不出的淡妆，选了一身月白色的短袖连衣裙，尽管这是她精挑细选出来认为长辈会喜欢的风格，但心底里却还是忐忑得很。 沈清这次来首府是来这边开会的，顺便来看沈如琢，儿子来读大学他也没有来送，他认为独自办好入学的一切事宜和迅速融入新环境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他对沈如琢寄予厚望，自然也对他有着很高的要求，这种要求不仅体会在成绩上，沈清从心底里鄙视一些高分低能的书呆子，沈如琢从小接受的教育比“德智体美”还要全面发展，尤其是在社会化能力和政治才能上，沈清更是格外着意培养，这次顺路来看沈如琢，也是为了检验一下成果。 吃饭的地方约在首府大学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沈清开会的地方就在这家超五星酒店里，为了他方便，吃饭的地点自然就选在了这家酒店的中餐厅。 当沈清看见沈如琢带着曾絮来赴会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和善的笑容。 “爸爸。”沈如琢恭敬地喊了一声。 “快坐。”沈清淡淡一笑，“你带了同学过来?” “是的。这位是……”沈如琢还没说完，就被沈清打断。 “我记得，曾小姐是你的高中同学，也在首府读书吗?”沈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 上次他在沈宅就留意到了这位和他儿子关系匪浅的女同学，只不过知道沈如琢一直都十分规矩才没放在心上，但私底下也有打听过曾絮的家庭背景。 他知道她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天资普通，成绩也普通，只是有一副好容貌。 但她也在首府读书，现在还和沈如琢出双入对，这就百分百地引起了沈清的警觉。 只是像沈清这样的“人精”，不会将喜怒摆在脸上让人看透，他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 “是的，叔叔。” 曾絮单纯，她只想尽力讨沈清的喜欢，在她眼里，沈清只是个性格温和的书法家。 “挺好。”沈清端起茶杯，垂眸抿了一口。 沈如琢却看出父亲兴致并不高，他以为大概是出差加开会累着了，并没有多想。 然而在沈清离开首府的前一天，曾絮却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对方通知她去一趟行政楼，到了行政楼后，曾絮看见副校长正在和沈清聊天。 沈清看见曾絮，便伸手和她打招唿，曾絮有些愣住了。 “你们副校长，以前和我是同学，正好今天我来看看你。”沈清说。 “那你们聊，我还有会。”副校长关切了曾絮几句便告辞了。 曾絮有些懵，她不认为沈清有这么喜欢她，还单独来看她，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和你们副校长是有些交情的，今天我让他找你来，以后有什么事，他自然也会照应你一点。沈清道，“一会还有课吗?没有的话，陪叔叔走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沈清一番话说得让人如沐春风，曾絮受宠若惊，自然是连连点头，就算一会有课也得说成没课。 “沈如琢这孩子，很懂事，不过也有很多缺点，比如倔强。” 沈清自顾自地说着，曾絮却越来越感到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只好小心陪着，怕自己说错话。 “我希望你明白，我并不想过分干涉他的个人生活，但我对他的择偶对象是有要求的。” 听到他说到这里，曾絮忽然就明白了沈清为什么绕开沈如琢，单独来找她。 图穷匕见。 “我看得出他对你很认真，他从来没有带任何一个女孩来见过我，但我对未来媳妇的要求恐怕有些为难你。”沈清终于收起笑容，“我也希望你不会让我为难。” 番外 告白(可不看)7 李悦上完课回来，发现曾絮已经躺在床上了，她今天下午的课也没去。 “曾絮，你还好吗?”李悦关切地问。 “嗯……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 曾絮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听不真切，李悦只当她是昨晚没睡好，不再多问，换了本书又出去上课了。 曾絮抿紧了唇，擦了擦眼泪，躲在被子里悄悄的哭。 “他未来的妻子，我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和他很合适，她家和我们沈家是世交，父母都出身名门，家底也厚，在南非做生意。” “沈如琢以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他以后的妻子一定要能帮到他才行，希望你也能替他想想。” “一个只会跳舞的小网红，和一个能在经济和仕途上都对他有巨大裨益的世家独女，我想他迟早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女孩子的青春就短短几年，到了那个时候……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沈清的话反反覆覆在她脑海中萦绕，阴魂不散，她哭到睡着，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沈如琢工作很累每天很艰难，而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帮不了他，甚至还成为他的拖累，最后沈如琢不堪重负，对她提出了分手。 曾絮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黄昏将寝室压成颓败的颜色，其他人都没回，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安静。她下了床，去厕所洗了把脸，发现自己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在她睡着时，沈如琢打来的，微信上也有一条他的未读消息。 【明天周六，奉山的枫叶红了，一起去吗?】 奉山是首府的着名景点，山上一侧种满了枫树，每年的九到十月，都是赏枫的季节，曾絮刚到首府时就想去玩，因为入学的一系列事情一直没能抽出空来，现在赏枫的季节已经到了尾声了，可她却忽然不想再去了。 【不去了，我想在宿舍休息。】 沈如琢看到这条消息，没有多想，以为曾絮是想睡懒觉，发了一个笑脸表情过去，就去忙小组作业的事了。 然而当他连着三次被曾絮拒绝见面时，傻子都知道有问题了。 那天曾絮刚下课，沈如琢就打电话过来了，她按下音量键，不打算接听，可手机却震个不停，完全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她只好接起电话。 “出来。”沈如琢说，“我在你校门口。” 曾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而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并不怪沈如琢，只是在听完沈清的一番话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沈如琢在校门口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曾絮从里面走了出来，短短一周，她看上去瘦了。 “你怎么了?”沈如琢皱眉道。 “我没事啊。”曾絮耸耸肩，她说谎了。 原本是想好好和沈如琢道个别的，可是她可笑的自尊心却不允许她说实话，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她最讨厌的虚与委蛇。 “絮絮。”沈如琢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她，“你在躲着我，为什么?” “我没有躲着你，沈如琢。”曾絮语气强硬，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心虚却露了馅。 “那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我没有不肯见你，我觉得有点累，不行吗?” “你又有什么事情不开心?”沈如琢有些急躁，“你不开心不能跟我说吗?” “我什么事情都不开心，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首府，我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事情!”曾絮有些崩溃地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你解决的。” 沈如琢看着的她的双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受伤，曾絮强忍着不忍，冷冷地挪开了目光。 沈如琢这一刻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无助，是他做得不够好?还是他没用，她不愿意依赖他，甚至连和他倾诉，在她看来都是无用的。 “对不起，絮絮。”沈如琢语气渐渐柔软，“是我不好，你不要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坏……” 一阵酸苦从心底直冲喉间，曾絮还是没忍住眼泪。 沈如琢直到现在这一刻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还在向她道歉，看见曾絮忽然哭了，更是手忙脚乱。 “别哭……” 他伸手，想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却被她躲开。 “你别这样，我从来没说过要做你女朋友的。”曾絮咬咬牙，还是说了狠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沈如琢伸过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连带他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什么意思?”他问。 “我觉得到了大学，就该有个新的开始，我们俩要是有戏，早就在一起了，我不想一直停留在过去，你还不明白吗?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曾絮说完这段话后，迅速地转过身，快步离开，她怕沈如琢再挽留她一下，她会当场反悔。 走出去十几米后，她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沈如琢还站在原地，他的面目变得模煳，看不出悲喜，像是被掏空的人偶。 曾絮再也忍不住，转身逃一般地跑回了宿舍。 番外 告白(可不看)8 沈如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学校，他感觉自己还在恍惚之中，天就已经黑了。 他没有回宿舍，坐在学校僻静一角的长椅上发呆。 曾絮说不喜欢他了。 怎么可能呢?她上周还好好的，黏在他身边，说想吃这个、想玩那个。 他不信。 他不该回来的，可是他并不是完人，他也会生气，现在冷静了一些，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他试着发微信给曾絮，想看看是否她也冷静了一些，不再说气话了。 按下发送键后，他看见了红色的感嘆号，曾絮把他拉黑了。 他打电话过去，曾絮挂断了。 沈如琢开始反反覆覆地回想曾絮说过的那些话，企图从中找到一丝合理的理由，可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想通，她究竟为了什么事不理他。 “我什么事情都不开心，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首府，我没有任何值得开心的事情!”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你解决的。” “你别这样，我从来没说过要做你女朋友的。” “我觉得到了大学，就该有个新的开始，我们俩要是有戏，早就在一起了，我不想一直停留在过去，你还不明白吗?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新的开始? 沈如琢大脑轰的一声，他不停地打电话给曾絮，在打了第十个之后，曾絮终于接了。 “你喜欢上别人了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曾絮沉默了片刻，回答：“是的，我觉得我们总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有点腻了。” 电话另一头是长久的沉默。 曾絮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对沈如琢撒这种谎时竟然感觉到平静，又或者是麻木了。 家境的悬殊让她认清了现实，就算她觍着脸继续和沈如琢在一起，沈清也不会接受的，更何况，沈如琢一直那样优秀、那样耀眼，而她从来都是仰望着他，受他的照顾。 她想自己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有几分姿色，而这姿色也不过是青春的加持而已，再漂亮的人也是会老的。 她不敢想，往后和沈如琢在一起时，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花瓶，到头来还要被沈清评头论足。 自卑让她退却，自尊让她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沈如琢紧紧地捏着手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自己无趣，只会埋头做事、读书，但当曾絮真的说对他腻了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卑微。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忙音，曾絮最终还是痛哭起来，她知道沈如琢那样骄傲的人，面对她“移情别恋”的现实，是不会再回头了。 高中三年的青涩爱慕和陪伴，被她自己亲手扼杀了。 - 在那天之后，沈如琢果然再没来找过她。 曾絮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周，发现只有跳舞能短暂地将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开始发泄式的发视频，竟然每条数据都挺不错。 也有一些服装品牌联繫上她，想要在她在视频里穿他们家的衣服，曾絮稀里煳涂的接了，稀里煳涂地赚了第一桶金。 钱可以买到快乐是真的，她的生活除了上课，就是在研究热点，钻研拍摄角度，只有在忙起来的时候，她才不会想沈如琢。 好在她视频点击量一直都很不错，靠着gg和直播的收入，她也赚了不少零花钱。 只是在静下来的时候，不管点击量多少、收入多少，她的喜悦都没人分享，只有一些酸熘熘的风言风语，不过她也不在意。 连熙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甄智伟也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 一开始曾絮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友好的粉丝。一次晚自习后，曾絮发现自己忘记带宿舍钥匙，又不想和任烨她们说话，就只好打电话给了李悦。 李悦那时正好在篮球馆，曾絮找到她时，她正在和朋友打羽毛球。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钥匙。”李悦放下球拍，满头大汗地跑向储物柜。 和她一起打球的女生，曾絮不认识，只好站在一旁等着，略微有些尴尬，好在李悦很快就回来了。 “钥匙给你，你一会还出去吗?出去的话，要记得来把钥匙还给我哦，我等下就要回宿舍。” “好，我晚上不出去了。” 曾絮结果钥匙，一个篮球忽然砸中了她的背，她转过身，一个人高马大、穿着校队队服的男生朝她跑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生连忙道歉，捡回篮球后却并不走，而是仔细打量了曾絮两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你有事吗?” 对方这个奇怪的举动让曾絮感到冒犯。 “你是那个跳舞的!”男生一拍大腿，“我是你的粉丝!我看过你好多视频!” “谢谢。”曾絮礼貌地表达谢意，不过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个男生既然每个视频都看，又怎么会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而是称唿她为“跳舞的”，无非是一种客气罢了。 可是这个男生客气完后却没有罢休，曾絮拿了钥匙，刚从篮球馆出来，就见他追了上来。 “等一下!美女!” 男生追在她屁股后面喊，曾絮只想埋头快走，装作没听见，但是她哪里比得上篮球队员的速度，很快就被追上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眼见跑不掉，曾絮只好硬着头皮发挥一下自己的社交能力。 “你好!”男生自我介绍道，“我叫甄智伟，是体育系的。” “你好。”曾絮点点头，和他握手道，“我叫曾絮，学传媒的。” “传媒系的啊!”甄智伟感嘆道，“怪不得，我看你每条视频都拍得很好，我也想拍一些篮球相关的视频，但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也谈不上很好吧……只是找好角度、打好光……”曾絮回答道，见对方是来找她“取经”的，并不是想骚扰她，她便没有那么警惕了。 “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下次我拍视频的时候也想请教一下你。”甄智伟说得很诚恳。 曾絮和他交换了微信号，两人聊了几句后，曾絮藉口还有事，熘了。 回到宿舍之后，她通过了甄智伟的好友请求，然后就开始鼓捣自己的视频去了，剪完视频一看，甄智伟发来了二十三条语音消息。 曾絮觉得有些头疼，她头一次见比她还话痨的男人。 她被迫听了六分钟的语音消息，才知道甄智伟是想剪一个灌篮集锦但不会，希望曾絮能教教他。 二十三条语音已经耗光了曾絮的耐心，她发了一个软体压缩包过去让他先安装，就把手机关机了。 任烨和李悦是一起回的寝室，她们回来时，曾絮已经躺在床上了，任烨不管她睡没睡，全程大嗓门聊天，一直在说隔壁班一个女生的坏话。 那个女生只不过是主动报了英语演讲、积极备战，就被任烨说“显摆”。 曾絮静静地听着，她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任烨大概平时也是这样说她的吧?有的时候她买了什么全班都知道，只可能是寝室里的人到处传播她的隐私。 曾絮点开手机钱包看了一下余额，她接gg存了一小笔钱，够花一整个学期的了，再加上父母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出去租个房子单住不是问题。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启星的教室里，沈如琢不再是七班的学生，而是在六班做了她的同桌，他给她整理好了所有的笔记，告诉她，一定要努力和他去一个地方，这样他们才不会分开。 醒来时，曾絮枕头上全是泪，她努力过了，但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她千辛万苦考到首府来，既没了沈如琢，也不喜欢这里，如果还不能学好专业、赚点钱的话，就真的是白来一趟。 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有股韧劲，更加努力地拍视频，经营帐号。 宿舍她也不住了，搬去了学校外面，少了人际交往对她的精神消耗，她的心情才终于好了一点。只是一个人时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沈如琢。 一个多月过去了，沈如琢果真没再找过她，她想，他那么理智的人，应该也快走出来了吧。 追她的男生并不少，只不过也都是一时兴起，见她冷冰冰的，转头就去追下一个，他们热衷的不过是一种“快餐”，“细水长流”的感情只会引人发笑。 唯一一个一直和她保持联繫的是甄智伟，隔三差五地问她一些拍视频的问题，他的视频号曾絮也看过，看得她满脑袋的问号。 虽然表面上是拍打球的视频，但甄智伟总是很刻意地在展示身材。 就算这个人有八块腹肌，一直炫耀也会显得油腻。 偏偏他每拍一条都要发给曾絮，表面上是让她帮忙看看拍得怎么样，但曾絮总觉得他似乎非常希望得到自己的夸奖。 察觉到对方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曾絮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天的思政课，甄智伟出现在了她的教室里。一见到曾絮，他就立刻坐到她身边来。 “好巧啊，女神。” “你怎么在我们班的教室里?”曾絮露出符合社交礼仪的假笑。 “我陪我兄弟来上课，没想到会碰见你。”甄智伟回答。 扯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个班。 曾絮表面笑着，心里却在腹诽，希望是自己自作多情，这男的最好别打自己的主意。 她发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确是变了，可能是因为失去了沈如琢，也可能是因为兜里有钱，人硬气起来了，她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事、物的耐心大大地降低了。 人生已经这样乏味了，为何还要勉强自己不开心呢? 番外 告白(可不看)9 甄智伟没有曾絮想的那样好应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思政课是当天最后一堂课，下课后，他以答谢曾絮教她剪视频为理由，说要请她喝奶茶，曾絮婉拒了，他却一直跟着她，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回宿舍的路上就有一家奶茶店，甄智伟此时再提出要请她喝奶茶，她再拒绝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喝一杯奶茶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拒绝他人是一门学问，她还没有修习到位，最终还是跟着甄智伟进了奶茶店。 好巧不巧，任烨和张如玉两人也在奶茶店里。 任烨一见甄智伟就热情地打招唿，曾絮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也认识。 “你今天怎么来我们班蹭课了?”任烨问道。 “陪朋友来的。”甄智伟说，“一会我请他吃饭，一起来吗?” “好啊。” 任烨一口答应，见甄智伟把奶茶递给曾絮，立刻酸熘熘地说，“好啊，上次你还说要请我和张如玉吃饭，都没兑现，请‘大网红’喝奶茶就很积极啊。” 这话说得曾絮和甄智伟两个人都很尴尬。 “都请，都请。”甄智伟赶紧找补，“本来就是为了请你们今天才来的，晚上我做东，吃烤肉，都一起去。” 曾絮喝着奶茶，忽然发现自己也被包含在里面了，立刻抱歉地说：“我晚上还有事，我就不去了。” “你有啥事啊?”任烨问道。 曾絮一时语塞，之前她应付甄智伟的理由是要回寝室写作业，但是现在任烨和张如玉都在，有没有作业她们俩清楚得很，她的万能藉口在这一刻失了效，脑子却一下卡住了，半天没能憋出个像样的理由来。 “她没事，她就是不合群。”任烨笑着戳穿她。 曾絮有些尴尬，还好甄智伟并没有在意，只说她没事不如一起去，曾絮再拒绝就不太礼貌了，只好答应下来。 甄智伟挑的烤肉店离学校很近，在百货商场里，听说在这里吃一顿消费不低，除了她们三个女生，甄智伟还请了他们班的三个男生，曾絮看了眼菜单，这一顿下来只怕不便宜，任烨还在挑贵的点，甄智伟却大方极了。她也曾听别人说过甄智伟的八卦，家里挺有钱的，就是特别爱吹牛、爱显摆。 然而曾絮很快就发现，甄智伟比她想像中的还讨人厌，菜还没上，他又叫了酒。 曾絮只有在和相熟的女孩子一起时才会喝酒，平时说什么也不会端杯子。 甄智伟却十分的执着，软硬兼施地劝她喝，一顿饭吃到末尾，双方都有了些不愉快的苗头。 曾絮觉得甄智伟没有分寸，甄智伟直言曾絮不给他面子。 说到底，她和甄智伟之前多是在手机上联繫，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多少接触，她之前并没有觉得这个人这么烦人，或许是借了酒劲，甄智伟明显比平时大胆，对她软磨硬泡、问东问西的，毫不掩饰自己对曾絮的兴趣，就算是个傻子，现在都能看出来他想追曾絮了。 再加上任烨一直在边上煽风点火，曾絮已经有点不想再忍了。 拒绝是门学问，但如果碰到没品的人，这门学问可以直接抛弃了。 曾絮直言自己有些不舒服，提前离场，甄智伟这才发现这个女生的脾气不像表面上那样柔和，一路追出来说要送她，也被她拒绝。 曾絮转身之前，在他脸上看到了大写的“不爽”，但她不在乎。 不知道是不是沈如琢在她心里过于完美，她现在看这些上蹿下跳的追求者感觉像在看大猩猩表演。 想到沈如琢，她心情更差了，好在这时，中介打了电话给她，说有一处符合她要求的房源出来了，约了她明天中午去看房。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如果明天看了房子觉得合适的话，她就终于可以从宿舍那个是非窝里搬出来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段日子，连这样的小事都让她感到久违地开心，她就是靠着这些偶尔出现的微不足道的好消息才把日子熬过来。 第二天中午，中介带她去看了房，离学校西门很近，步行不过十分钟，而她的专业课恰好都集中在学校西侧的教学楼，从租的房子去上课甚至比从宿舍去还要近。 只是这间房子是个“老破小”，两室一厅一卫，装修已经很旧了，厕所的水管上都出现了斑驳的锈，好在价格不贵，曾絮考虑不过一刻钟，还是决定先租了再说，有更好的再换，她一天也不想和任烨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当天下午，她就从宿舍搬了出来，把租房的卫生打扫了一遍，用墙布和灯带简单布置了一下侧卧直播用，给主卧换上了全新的床单被褥，她的衣服不是很多，全部放进衣柜还有空余，厕所也请了工人来更换新的管道，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虽然很累，但她还是为自己可以搬出来住感到高兴，以后不用再担心自己的隐私被宿舍的人说三道四，也不用担心那些别有用心的窥视。 曾絮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这种开心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屋里突兀的寂静吞噬。 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她忽然想起沈如琢之前说过，想在外面租房子，和她一起住。 时间不过才过去一个月，她想起这些话却好像恍若隔世。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消解这些情绪，明天没有早课，她进次卧布好灯光，开了直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曾絮虽然偶尔会直播，但每次只是和粉丝聊聊日常，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找点事做罢了。 她既不使用话说，也不吆喝索要礼物，更不陪榜单上的“大哥”聊天，因此直播间人气不高，通常只有十几个人在看。 在今天之前，她已经三天没有发视频、没有直播了。 沈如琢以为她今天也不会上线了，睡前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恰好在这时看见了直播正在进行的提醒。 他点进去，曾絮正在和粉丝分享自己在外租房的事。 手机镜头前的曾絮只画了个淡妆，看上去有些疲惫，却很开心，沈如琢心底泛起一阵酸楚，这一个月来，他常常会来看看她的视频与直播，听她说着近期忙了些什么事。 也只有在这些时刻，他才觉得自己不是个木头人。 尽管她不是在对他说。 番外 告白(可不看)10 曾絮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吃过甄智伟一顿饭后，学校里就流言满天飞了。 有人问她是不是在和甄智伟谈恋爱，有人看见甄智伟出现在她附近就开始起闹。 曾絮满脑袋的雾，但并不想去理会这些事，她只想着拍视频搞钱，然后换一个条件更好的房子租。来这个学校第一天她就发现了，什么样的离谱是非都有人搬弄，也不是第一天听到有人议论她。 她只当这帮人是村口的长舌妇，没事干只能嚼舌根。 直到连王瑜都以为她和甄智伟在谈恋爱，她才发现这件事情不太对劲。 王瑜是她在班上为数不多的愿意与之交谈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王瑜性格较冷，对他人的八卦从来不感兴趣，也不会对曾絮评头论足。 她像沈如琢一样，一头扎在学生会的工作里，也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以前读高中时，她或许会吐槽这样的人很古板，但现在她明白，成天非议他人的人，还不如这样的老古板来得靠谱。 那天王瑜在下课后找到她，说学校有活动，需要一批样貌端正、身材高挑的女生担任礼宾人员，她希望曾絮能参加进来。 “有酬劳吗?”曾絮的第一反应是有没有钱拿。 王瑜笑了，说：“没有酬劳，不过以后你可以在简歷里写‘参与组织学校大型活动’，学生会会给你发个工作证明。” 曾絮觉得这个条件不错，她在学校里什么社团也没参加，能在王瑜这混个证明，以后简歷上个人履歷那一项不至于空空如也。 见她爽快地答应了，王瑜似乎心情大好，难得地和她聊起天来。 “听说你最近在和甄智伟谈恋爱?” 曾絮惊呆了，连忙否认：“没这回事，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这话一说，她又感觉越描越黑了，于是问道：“你们到底是听谁说的?” 王瑜被她的问题问愣了，这显然是一个说实话就容易得罪人的问题，她想了想，委婉地道：“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没有就好，我之前还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和他谈恋爱。” 曾絮听出了王瑜的弦外之音——她不看好甄智伟这个人。 “总而言之，如果你再听到这样的八卦，请告诉别人，我和甄智伟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关系。”曾絮严肃地说。 王瑜挑眉，表示明白了。 可这个传言来得太蹊跷，势头太足，连王瑜都以为她是甄智伟女朋友，这显然不太对劲，在王瑜走后，曾絮打算弄清楚这件事，王瑜是个小人精，从她嘴里只怕问不出罪魁祸首，她得找个没心没肺又消息灵通的人问。 曾絮把目光投向了同寝室的李悦。 李悦为人单纯，性格也比较活泼，虽然喜欢爱凑热闹，听八卦，但每次听完就当娱乐了，没往脑子里去，也不在外面多嘴。 曾絮每次看到李悦，就明白为什么从前在高中时孟湘南总是把她当做情报站了…… 在寝室时，她基本上见到的都是任烨满世界议论别人，李悦在一旁听着，从来不会参与到任烨非议他人的行为中去，因此她对李悦的印象并不坏。 李悦家庭条件不好，课余时间一直在勤工俭学，曾絮晚上直接去了她打工的奶茶店，就掐在她快下班的点，要了一杯最简单的奶茶。 李悦见曾絮来了，特地给她的奶茶里加了些小料，曾絮见店里只有李悦一个人，有些好奇。 “晚上就你一个人做所有的饮料吗?”她问。 “不是的。”李悦笑道，“店长也在的，不过他一个小时前提前走了。” “哦，那还算合理，不然你也太累了。”曾絮点点头。 “还好，至少有钱拿。”李悦坦然道。 其他同龄女生只怕多数都在忙着约会，忙着逛街，曾絮见李悦和她一样努力赚钱，心底难免共情起来，但她今天是来打探情报的，不是来交流感情的。 “找个男朋友吧，这样至少有人帮你分担。”她刻意地将话题往感情方面引。 “男的，靠不住。”李悦摇摇头。 她再抬头看曾絮是，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没你那么好的额命，我只怕找个男朋友，反而还要搭钱进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我怎么就命好了?”曾絮顺着她的话问。 “甄智伟家里很有钱的，你不知道?”李悦有些惊讶。 “知道是知道，不过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和他是在谈恋爱呢?”曾絮问道。 “啊?”李悦瞪大了眼睛，“他自己说的呀!” 曾絮捏紧了奶茶杯，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无厘头的八卦传得这么广，原来是当事人自己造谣传谣。 不过她还不能当着李悦的面发作，只好笑了几声，又问道：“他怎么说的啊?” “他说他追了你好久了，你害羞不肯答应他，不过也差不多了。”李悦一股脑把甄智伟怎么吹牛的，如何造谣的一股脑全告诉了曾絮。 曾絮这下才大概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上次甄智伟请吃饭，因为她没给足他“面子”，甄智伟被一些男生嘲讽了，为了挽回“男人的尊严”，于是大吹特吹，要挽回颜面。 只不过他的这套“面子”，是建立在侵犯曾絮的名誉上的。 番外 告白(可不看)11 沈如琢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房间里。 他吓了一跳，掀开被子一看，看见自己的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才松了一口气。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家酒店的，关于昨晚的记忆，他只记得一些片段。 比如曾絮对他说：“我有了。” 简直像是一场噩梦，宿醉的感觉让他头痛不已，他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又察看了一下聊天记录，才确定自己昨晚的确是去酒吧给周放庆生了，也是真的见到了曾絮，一切都不是做梦。 刚想到周放，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哥，你醒了啊?”周放在那头关切道。 “我……”沈如琢组织了一下语言，“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酒店里?” “啊?”周放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只记得一些片段。” “我们过了门禁，回不了宿舍了。”周放耐心地解释道，“所以我就给你送酒店了，我在你楼上的房间。” 沈如琢拉开窗帘，楼下的街景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首府大学区域。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怎么认不出?”他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无比后悔自己昨晚喝了酒。 “我们在首府影视传媒学院啊。”周放笑道，“你自己昨晚死活不肯回学校那边，一直跟司机说要去首府影视传媒学院，我实在劝不住你，只好到这边来开房间了。” “……”沈如琢听完更加头疼了。 “我打算去退房了，一起走吗?”周放问，“下午还有课。” “不了，我想再躺会，下午的课……麻烦你帮我签一下到。”沈如琢回答，他脑子现在乱得很，很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行，你好好休息。” 周放挂断了电话，沈如琢又躺回了床上，宿醉让他的大脑仍然残留着一丝眩晕，记忆的碎片不断在他脑海闪回，他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哪些只是他做的梦。 他记得他似乎抱了曾絮，和其他支离破碎的记忆不一样，她在他怀里的触感那样真实。 真实得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一般。 然而现在的他，除了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什么也做不了，他嘆了口气，脱了衣服，去沖了个澡。 洗过澡后，他的大脑总算是清明了一点。 穿上衣服，他却还不想回学校，曾絮昨晚对他说的一些话，让他一个多月来的忍耐全部都白费了，他现在抓心挠肝，真的很想找她问个清楚。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有人在怒拍隔壁房间的门。 紧接着，他所熟悉的，曾絮的声音就出现了。 她在走廊上骂人…… 沈如琢怀疑自己是不是酒精中毒了，以至于出现了这种幻觉。 曾絮用力地捶着面前的酒店房门，像是知道她要找自己麻烦一样，甄智伟竟然躲了起来，今早她打听到甄智伟他们班有早课，她大清早的就跑到他宿舍楼下堵他，想要当众拆穿甄智伟的谎言，然后出来了一批又一批人，却迟迟没有甄智伟的影子。 最后她抓住一个眼熟的体育系男生打听，上次甄智伟请客，这男生也在，她一问才知道，甄智伟昨晚叫了几个男生去酒店通宵看球赛、打牌。 白等一早上的曾絮火气直冒，她逼着那个男生说出酒店房间号，对方大概以为她真是甄智伟的女朋友，要去查岗，支支吾吾一番，最终还是告诉了她房间号。 “给我开门!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王八蛋!”她勐拍8008的房门。 敲了半天，甄智伟才“唰”的一声拉开房门，皱着眉质问她：“干什么?” 曾絮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甄智伟，你再到处造谣试试?” 甄智伟还没来得及抵赖，旁边8006的房间门却忽然开了，曾絮以为是看热闹的，正要发脾气，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沈如琢站在门边，皱着眉，对她说：“你在发什么疯?” 开门之前，他没想到，曾絮竟然真的这么凑巧，就在他门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开门之后，他才发现，她在和另一个男人吵架。 她昨晚是对他说她有了?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句，立刻开始打量起曾絮面前的这个男人。 “就是他?”沈如琢往前迈步。 曾絮眼睛睁得圆圆的，半天说不出话，沈如琢的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昨天在酒吧偶遇，今天又来? “你说你有了，就是他的?”沈如琢继续逼问毫不客气，他此时只觉得血往头上涌。 曾絮惊呆了，昨晚她都说了自己是一时嘴欠，是骗他的，怎么他今天就像失忆了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再解释一遍，甄智伟却抢先开了口：“兄弟!这绿帽子可不是我给你戴的啊!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沈如琢冷冷地回头，眼前这个男生连连摆手，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一副懦夫相。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沈如琢的语气像极了抓姦的丈夫，他万万不能当这个冤大头，他轻蔑地看着曾絮一眼，没想到这女的表面上竟是假清高，背地里还养着备胎。 “她跟谁睡了，我可不知道!反正跟我没关系……” 甄智伟还没说完，就吃了沈如琢一拳，那拳头迎面而来，勐地打在他鼻子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眼泪都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你干什么?”曾絮冲上去拦住还想上去踹人的沈如琢。 她从来没见沈如琢这样愤怒和失控过。 “你别拦着我!”此刻的沈如琢头也不回，还要继续揍人。 “我昨晚骗你的!我没怀孕!”曾絮急忙喊道。 谢天谢地，她怀中的野兽在这一刻终于静了下来。 番外 告白(可不看)12 甄智伟的鼻子被沈如琢一拳打得鲜血直流。 8008房间里又冲出来三个男生，一个个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报警!我要报警!”甄智伟一边流眼泪一边哭喊道。 沈如琢却压根没理会他，转过身来抓着曾絮的手臂。 “你再说一遍?”他急切地问。 他的神色既有愤怒、又有脆弱，曾絮在这一刻已经没有办法再编什么瞎话，只能点了点头，说：“我昨晚就告诉你了，我是乱说的，骗你的。” “曾絮。”他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这种事情也是能开玩笑的?” “对不起。”曾絮道歉，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脾气怪异的人。 “那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他吗?”沈如琢的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她，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又会消失不见。 曾絮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家酒店原本是干吗的。 甄智伟还坐在地上，另外三个男生全程看戏，竟也没人来扶他一把，曾絮挣脱沈如琢的手，快步走到甄智伟面前。 “姓甄的，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再在外面到处说我是你女朋友，我就发视频挂你，让你出出名。”她毫不客气地警告甄智伟。 她忍学校里乌烟瘴气的这帮人太久了。 反正也融入不了，不如索性划开界限。 甄智伟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他不和曾絮吵，却冲着沈如琢吼：“我现在就报警!你等着进局子吧!” 曾絮一听他说要沈如琢进局子，顿时有些着急，但甄智伟身后那三个男生比她还急，一起按住了甄智伟拿出手机的手，几个人脸上五颜六色的，都写着慌乱。 “不能报警……” “对啊，你、你忘了……” 那三个人把甄智伟拉回房间里，鬼鬼祟祟的交头接耳，他们压低了声音，曾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沈如琢却留意到，这间房乱得很，扑克牌和骰子在地毯上散落得到处都是，这几个人就算是在里面赌博也不至于弄得这么乱，他趁那几个人还在交头接耳，往里面走了两步，果然就看见茶几边放着几个铁瓶子，地上还散落着塑料气球。 难怪说不能报警，真报了警，拘留的还不一定是谁。 曾絮不了解这些东西，她有些着急，害怕甄智伟真的报警，沈如琢十几年的努力不能因为她乱说话而抹上一笔黑，她会自责死的。 她拉了拉沈如琢的衣袖，慌得快要哭出来了，沈如琢却神色淡然，示意她不要担心。 他拿出手机来，迅速地拍下了一张照片，把这几个人和地上的瓶子都清楚地拍进去了。 “你们商量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报警吧。”沈如琢朗声道，语气里带着威胁的意味，“不过最好是想想清楚。” 他当着这几个人的面，指了指地上的瓶子，转身牵起曾絮的手就离开了这间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行啊，他们要是真的报警，警察会通知你辅导员的，学校会知道的。”曾絮进了房间后还在着急。 沈如琢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搂着她安慰道：“放心，他们不敢。” “为什么?” “他们自己在房间里干着违法的事，怎么敢报警?”沈如琢笃定地说。 曾絮想起刚刚看到的散落一地的扑克牌，心想着沈如琢所指的违法的是大约是赌博?今天告诉她房号的那个男生确实有提到过，甄智伟他们是来酒店看球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大约是赌球了。 曾絮单纯，沈如琢并不打算和她说得更详细，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此时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了，见她为了他担心成这样，沈如琢缓缓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所以说，不存在‘有了’这件事，你也并没有所谓的新欢?”他柔声问道。 曾絮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沈如琢的大腿上，坐得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着急想起身，却被沈如琢摁住。 “絮絮，我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琢眼镜片下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她。 番外 告白(可不看)13 “没什么好解释的。” 曾絮挪开目光，不与沈如琢对视，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她既挣不开，只好通过这迴避的方式表达抗议。 “你没有新欢。”沈如琢笃定地说，“我喜欢的是我。” 刚刚那一场小风波让曾絮企图掩藏的情感尽数暴露，沈如琢现在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完全是当局者迷，智商掉线。 曾絮怎么可能说喜欢上别人就喜欢上别人。 明明高中三年里，她只爱黏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怎么就被她那演技拙劣的谎言给骗到了? “小骗子。”他抬手曾絮腰上拍了一下，紧盯着她道，“说实话。” 曾絮缓缓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竟然全是委屈，看得他一愣。 曾絮知道自己这一个多月咬紧牙关硬挺过来算是白费了，她虽然神经大条，可也会觉得痛，和沈如琢分开太痛了，她所有的力气在和他决裂的时候就已经花光了，后来的这些时间里，只不过是强打精神，想要努力熬出去而已。 现在他又出现了，还抱着她，他的怀抱既宽阔又柔软，他身上有着她最熟悉的香气，一切都让她无比想念。 勐烈的酸楚攻击了她的鼻腔，曾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什么形象都不在乎了，她趴在沈如琢肩头，哭得像个小孩。 沈如琢怔愣了一瞬，伸手拍着她的背，静静地听她发泄情绪，他仍不知道曾絮到底经歷了什么，只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于是手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将脸埋进她乌黑的长髮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太想她了，也想通了，只要她不走，接下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愿意接受。 曾絮抽抽搭搭地哭了好一会，直到浑身力气都泄光了，才渐渐安静下来，一双手臂还紧紧搂着沈如琢的脖颈，不肯松开。 “是我不好。”曾絮哽咽着开口，“我不够好，不够优秀，不够有钱。” 沈如琢没有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她，她一双眼哭得红肿，看上去可怜极了。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应该会顺理成章的和你的结婚吧?” 曾絮声音怯生生的，大哭一场彻底卸下了她的伪装。 沈如琢却满脑袋的问号：“什么青梅竹马???” “就是……青梅竹马啊。”曾絮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手忙脚乱地补充道，“和你家是世交，家里在南非做生意的那个。” “你从哪知道这些的?”沈如琢问。 曾絮抿紧了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把实话全说出来的话，沈清会更讨厌她的吧? “我爸爸是不是找你了?”沈如琢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哪，罪魁祸首是谁，虽然他说的是问句，但心底里瞬间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沈清的确是对那个女孩青眼有加，他早就看出来了，可自己的恋爱和婚姻，他不可能让沈清来决定，更何况，据他所知，那个女孩也有男朋友，只有两边的家长在蠢蠢欲动而已，他们两位当事人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你说的那位，我每年也只有过年时才见一次而已，并不熟悉，更称不上青梅竹马。”沈如琢耐心地说，“我不知道我爸爸和你说了什么，但我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可是如果一开始得不到父母的祝福……”曾絮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如琢打断。 “你是和我在一起，不是和沈家在一起。”沈如琢强调。 “可是……”曾絮继续说，“我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也不能帮到你什么……你不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让你‘如虎添翼’吗?” 沈如琢掐了一下她的腰：“怎么说着说着还阴阳怪气起来了?” 曾絮嘟起嘴，朝他做鬼脸。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沈如琢失笑，“你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沈如琢是发自内心地说这些话，并不是在哄曾絮，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沈清对他的教育十分严格，读书方面自不用说，他高中时还学了高尔夫和马术，在沈清眼里，这是在他们这个阶级必须要会的社交技能，还有宴席的规矩，社交的话术，小到如何在聊天中看透对方的真实想法，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猜透，这些东西方方面面地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面，他从小耳濡目染，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但也不想辜负沈清对他的期望，他就这样逐渐变成了一个被精心雕琢、打磨过的人偶，变成了沈清眼中完美的作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直到遇见曾絮，他才发现原来人可以不用那样步步为营，思前想后，原来可以轻松直白地表达情绪，也是一种能力。 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能体会到旺盛的生命力，世界在她的语言里变得鲜活，充满了不受约束的奇思妙想，她的情绪是五彩斑斓的，将他的眼睛也染成彩色。 与她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的确是一个“机器人”，在人为的设定和既定的目标里，他觉得自己完全是行尸走肉。 “别离开我。”他再次恳求道，“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快乐。” 曾絮的心早就软得不成样子，沈如琢的鼻息蹭在她耳侧，她哪里还能拒绝得了，把脸埋得低低的。 “别离开我，絮絮。”沈如琢摘下眼镜，双眸之下是渴望的暗涌。 他一手按住曾絮的后脑勺，吻了上去，不似上一次的点到为止，这一次他吻得更深，不给曾絮任何逃离的机会，贪婪地索取她的气息，直到她逐渐松开怀抱，承认自己也离不开他。 - 黄昏时，曾絮才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身上哪里都疼，大腿更是酸胀，因为难为情，她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沈如琢正在穿衣服，见她醒了，走过来扒开她脸上的被子，眼带笑意地看着她，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亲。 曾絮被他弄得透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你现在知道撒娇了?”沈如琢逗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曾絮问道，她可不想再被沈清找上门来了。 沈如琢颳了下她的鼻尖：“你不要担心这些，交给我去解决就好。” “是我不好。”因为她，沈如琢和父亲难免会要产生争执了。 “的确是你不好。”沈如琢看着她，“你考虑了那么多，却没有问过我本人的想法，擅自做决定，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啊?”她愣愣地看着沈如琢，他说的和她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谁知沈如琢忽然又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抱不够一样，他低声道：“以后都别再这样了，这一个多月，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她道歉，为了她折磨沈如琢，也折磨自己这件事。 “我会和爸爸好好谈一回的，不用担心，你只要记住，你是嫁给我，不是嫁给沈家，他们说什么，根本不重要。” “怎么就谈婚论嫁了?”曾絮扬了扬下巴，又开始调皮，“我还没说要嫁吧。” “哦——”沈如琢挑眉，“那我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打动你?” 他终于又听见了曾絮的笑声，连带着他也跟着明朗起来。 笑起来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对沈如琢来说，只要曾絮在他身边，其他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 那个月底，沈如琢回了一趟北城。 沈清有些意外，毕竟他招唿都没打一声就回家了，按照惯例，他第一个关心的问题还是他的学业。 沈如琢却没有回答他，直接道：“爸爸，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哦?”沈清微微挑眉，脸上却已经藏不住不悦的情绪，“看来那个小姑娘，比我想像的还要有心机?你知道了?” “她没有心机，有心机的是你。”沈如琢道，“过去这些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但我的个人感情不可能也按照你的要求来。” “你现在还年轻，还没有真正懂得资源的重要性。”沈清不以为然。 “如果连感情也要被当作一种资源的话，我情愿不懂。”沈如琢冷冷道，“爸爸，我不是来与你交涉的，我是来告知你我的决定。” 说实话，他也已经受够了，如今他成年了，离开北城了，如果还不能替自己挣一个不一样的将来，那他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好啊。”沈清也板下脸来，“那就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 番外 告白(可不看)完 从北城回来后，沈如琢发现自己手里的副卡被冻结了，沈清断了他的生活费。 他一点也不意外，这的确是沈清的风格，在物价极高的首府，经济惩罚是最有效的手段，他想等他撑不下去了，回头去求他，去认错。 曾絮知道后，拍拍胸脯，臭屁地说：“没事，姐养你!” 这两个月是营销旺季，她接了好几个gg，收入不菲，也换了环境更好、面积更大的房子租，现在她和沈如琢同居在一间两室两厅带阳台的精装小公寓里，就算让她再负担沈如琢几个月的生活费也是没有问题的。 “姐姐好厉害。”沈如琢抱着她说，眼底却有些玩味的色彩。 他这声“姐姐”叫得一点也不服气，反而充满了调情的意味，叫得曾絮脸发烫，只好低头装作找电视遥控器。 没课又不用拍视频的时候，她和沈如琢常常会在沙发上窝上一整晚，看一些新出的电影，在他的怀里睡着，又被他抱去床上。 只是沈如琢最近总是一头扎进书房里，对着电脑一忙就是一整个周末，曾絮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知道到了月底，沈如琢忽然就转了小一万给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这是什么?”她惊讶道。 “这个月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沈如琢一本正经地说。 他怎么可能真的吃她的、用她的，之前一个比较熟的学长找到他，想让他参与自己的项目，他之前因为太忙没有答应，先这个学长又接了个外包的活，再次来邀请他，他一个人没日没夜地熬，做了三个人的工作，才挣下来这小一万。 曾絮当然是不知道的，每次他都是在把她哄睡着后，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开电脑。 只是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这样的办法毕竟长久不了，他开始琢磨来钱更快的办法。 到了大一下学期时，沈如琢一口气给了曾絮好几万，吓得曾絮以为他干了什么刑法上写着的勾当。 “是股票赚了钱。”沈如琢哭笑不得。 “怎么别人都亏钱，你就赚钱?”曾絮有些不太相信。 沈如琢笑笑，回答：“很多人进股市只想着一本万利，这种心态註定要被套牢。” 沈如琢尽量用深入浅出的办法和曾絮讲他是如何分析、选股的，曾絮听了个一头雾水，只想开熘。 她其实也并没有非常惊讶，沈如琢在高中时双商就明显高于同龄人，否则怎么可能一边稳坐年级前五的位子一边还把学生会安排得井井有条。 沈清迟迟等不到沈如琢低头，也有些坐不住了，连过年他都是去曾絮家过的，只发了两条简讯给他拜年。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连青春期都十分听话的儿子，会在大学时开始了比谁都倔强的叛逆期。 沈如琢和曾絮在一起却只有快乐，他也感到自己慢慢地在变化，脱离了沈清的掌控，他觉得自己变得更爱笑了，在曾絮面前，他偶尔也可以做一回小孩，做他童年没有做过的事。 曾絮偶尔会把同居的近况和孟湘南分享，没想到孟湘南也和陆嘉显住在一起了。 两个人互相调侃对方，但实际上心底里都知道，如果不是他们，也没有别人了。 大二时，甄智伟忽然退学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原因，曾絮回家和沈如琢八卦了一番，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是学校压着没有公布。 沈如琢并不惊讶，他猜大概率是甄智伟吸食笑气被警察抓了，才会被劝退。 曾絮撇了撇嘴，她对这个男的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好印象。因为不住校了，她也逐渐远离了传媒系的是非圈子，偶尔她会坐车去首府大学找沈如琢，然后和他一起在首府大学的校园里散步。 偏偏这天不巧，碰见了任烨。 曾絮正站在首府大学的荣誉墙前欣赏沈如琢的靓照，他拿了奖学金，又获得了全国级别大赛的一等奖，现在正炙手可热。 “曾絮?”一个不太好听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出现。 曾絮回头，见任烨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看见她时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任烨打量着她。 “那你怎么在这?”曾絮不想回答她，反问道。 “我来找我同学玩啊。”任烨语气怪异地说道，“你该不会是跑到首府大学来找桃花吧?” 曾絮今天穿一身修身墨绿连衣裙，美得惊人，任烨看向她的眼神里既是嫉妒又有轻蔑，她认定曾絮一定是来钓凯子的，从曾絮发跳舞视频火了开始，她就讨厌这个室友，在她眼里，这种行为就是搔首弄姿勾引人，可大学两年来，她也没见曾絮和学校哪个富二代有过恋情，更幸灾乐祸起来。 “咱们自己学校的男生你是看不上吧?”任烨继续调侃她，首府大学有不少权贵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曾絮穿着这一身能得到几个公子哥的青睐。 “的确是看不上。”曾絮淡淡一笑，“我在这等我男朋友下课呢。” “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任烨表示怀疑。 “谈了一年多了。”曾絮云淡风轻地表示，要不是等沈如琢等得太无聊了，她半句话都懒得搭理任烨。 “真的假的?”任烨冷笑一声，谈了一年多?她是在吹牛吧? 曾絮却只是笑，并不回答她，她这种敷衍的笑让任烨很火大，还想着编排点话继续讽刺她。 “絮絮。” 任烨回头，看见一个宽肩长腿的帅哥大步走来，眼底带着温柔的光，笑起来格外甜。 “等很久了吗?”沈如琢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声问道。 任烨睁大了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皱眉问道：“这、这是你男朋友?” “是啊。”曾絮淡淡道。 沈如琢没见过眼前这两个人，以为曾絮碰到熟人了，转头看着曾絮问：“你朋友?” “不是，不熟的人。”曾絮翻了个白眼，拉着沈如琢走了，把任烨甩在脑后。 至于她什么反应，她才懒得浪费时间去欣赏。 走出去十多米远，沈如琢才微微歪头，问道：“刚刚那个，是你不喜欢的人吗?” “嗯。”曾絮点了点头，只觉得痛快。 什么狗屁的社交规则、人情世故，都滚蛋吧，她以前就是信了这一套，结果每每受气的都是她，现在她看透了，知心的朋友，两三人就够，合不来的可以不再来往。 “在想什么呢?”沈如琢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觉得尤其可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曾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她忽然想到，任烨这样的人可以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可是沈清是沈如琢的爸爸，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下个月有小长假，我们回一趟北城吧?”她主动提议。 “好啊，你想家了是吗?”沈如琢说。 “不，我是觉得你该回家了。”曾絮柔声道，“也过去这么久了，你要不要试着再和你爸爸好好谈一次?” 沈如琢沉默了，的确是很久了，甚至过年他都没有回家，沈清其实上个月有打电话给他，他接了，两个人聊了几句就陷入了尴尬，沈清似乎对他叛逆的行为还很愤怒，讲话也很冷淡，却又忍不住打听他的近况。 于是，沈如琢最终带着曾絮一起回了沈家。 沈清的态度和上次不一样了，许久不见，他白髮都多了几根。 沈如琢之所以愿意带着曾絮来见他，是因为上周知道沈清一直青眼有加的那位女孩已经订婚了，就算他不接受曾絮，他自己的如意算盘也是一场空。 如果再和儿子反目成仇，那这就是全亏的买卖，沈如琢了解父亲，拿准了他的这个心理，才放心让曾絮出现在他面前。 曾絮在沈家吃了一顿饭，留宿了一夜，发现沈清虽然对她仍是淡淡的，却也有了妥协的意思，闲时会和曾絮聊一些家常，曾絮也乐得见到他们父子二人关系缓和。 神经大条的好处之一，就是不记仇，曾絮就当自己从没在沈清那里听过那些话。 在北城待了三天，沈如琢带她回了一趟启星中学，曾絮看着穿着同样校服的学弟学妹们，感慨万千。 一个个都像小傻瓜蛋似的。 想当年她也是这样，懵懵懂懂，整天傻乐，虽然现在也没有很大进步，可她学会了悦纳自己，接受天性。 路过知行楼时，楼上的社团办公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闹声，还有人在弹钢琴，就连沈如琢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怀念的色彩。 “哎，沈大会长，不知道现在的学生会怎么样哈?”曾絮欠儿欠儿地调侃他，“要不要上去视察一下工作?” 沈如琢哼笑一声，捏着她的脸颊说：“你这算条件反射吗?” “什么条件反射?” “一回学校就嘴欠。” 曾絮甩了个鬼脸给他，沈如琢笑了，其实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两个人逛了一圈，又带了些水果给从前的老师们，才悠闲地走出校门。 “你说，我们这算‘从校服到婚纱’吗?”曾絮问。 “婚纱?”沈如琢挑眉道，“哪来的婚纱?不是说不嫁吗?” “我只是和你客气一下。”曾絮立刻臭屁起来，“不嫁就不嫁。” 沈如琢伸手一捞，就把她禁锢在了自己怀里，凑近她的耳边。 “你想得美。” (全文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