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金娇》 第1页 [古装迷情] 《坠金娇》作者:寥寥几笔【完结】 简介 李弈朝发现他娶回来的嫡长公主竟然丝毫不娇弱,手能提肩能扛不说,还很热衷于给自己找麻烦,既然是联姻没得选择他便忍了,没想到楚长安是愈发过分,渐渐地开始试探底线妄图勾走他的魂魄,这他怎么能忍? 那晚她将纤细娇嫩的手放在他的心间,温软开口:“听闻殿下不喜食荤?我倒是不信。” 第一章 不想嫁你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澧国大殿上时,一切都已就绪。 此时在主卧床上坐着的楚长安,听到声音热闹了起来,便知宴席已开始。 “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唐又蓉闻言抬头看了看窗纸外的灯火:“似乎是。” 楚长安低眸看着自己的袖中的短刃,思绪渐渐飘远。 半晌,盖头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唿吸轻轻晃动着,伴着外面的欢闹声,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忧伤。 到了一更天的时候,宾客皆散去,李弈朝醉醺醺地走向内殿,走至门前时才见到主卧的床上盖着盖头的人。 听着他脚步靠近的声音,她握着短刃的手不断收紧。 他用接过的喜称缓缓地拨开了她的盖头。 眼前红色的光线褪去,楚长安立即抬起了头去看眼前人,藏在袖中的短刃也已出鞘半寸。 殿中寂静,短刃出鞘的声音挑动了李弈朝多疑的神经,闻声忽然警惕起来。 双方眼眸都满是敌意,男人惊疑地看着她,眼眸露出的寒光好像下一刻就会杀了她。 她是知道李弈朝的,当初他在都城中的盛名就连被困在府中的自己都知道,况且那时哥哥与李弈朝交好,她便又听哥哥说起过些,对他也算略知一二。 发现是他,楚长安便知自己要用些手段了。 烛火爆的声音响在耳边,屋中气氛也未被暖起分毫。 李弈朝又看着她相对的袖口,没有露出一点皮肤,那袖口了很显然藏着东西,他挑眉道:“你的手给我。” 楚长安转了转眸子,一副心虚紧张的样子,悄悄将短刃移向一只手,然后再将另一只手伸向他。 方才她那些动作实在明显,李弈朝见着她将那只手伸出,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随着短刃掉出的清脆声响,她也开始故作惊恐。 烛光忽明忽暗,衬得李弈朝面上的表情也晦暗不明,他将短刃从地上捡起,仔细看了一番,淡淡开口:“你想杀孤?” 楚长安先是没有做声,片刻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开口道:“我不想嫁你。” 李弈朝闻言失笑,将她的手甩开:“你当孤想娶么?” “不过,”又握着刀柄将其从刀鞘中拔出看了一番,挑起她的下颚,“不想嫁便要如此,当真狠绝,不知是谁让姑娘为他守身如玉。” 谁知,她竟将自己的喉颈向刀锋迎去,原本只是挑起她下颚的短刃已经抵上了她脖颈的皮肤,只进一寸便可封喉。 她轻佻笑道:“殿下狭隘了,我不想嫁只为不将就,并非为了谁。” 她目光坚定,赴死的决心毫无保留地展现。 李弈朝看着她已经有血流出的脖颈,勾唇道:“你这意思是,今晚孤若动你,便要血溅我太子府?” “殿下动不动我,我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忽然,男人丢掉手中的短刃,大掌一把捏在她的颈上,将她抵在了床榻。 他的虎口压在了她的伤口上,楚长安依旧坚定地看着他,但伤口处的疼痛让眼眶中的泪逃出了眼眶。 那滴泪划过她细腻的皮肤,李弈朝渐渐松了些力道:“你在赌。” 楚长安控制着自己不叫自己发抖,眉头不自觉开始拧在一起。 “但孤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和孤赌。” “是啊,两国本就是利益之交,我也不过是础国用来讨好澧国的工具,我能有什么资格和殿下赌呢?” 男人失笑,渐渐松开了手,却捞起她的手腕掐住:“你挺清醒。” “人若不知自己手中的筹码岂不愚蠢,我虽没有筹码,至少这条命还可以拿来抵。” 待她说罢,男人的另一只手扯起了她身上的衣带,不稍片刻,她的外衣已被褪去大半。 楚长安就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摆布着,像一只没了灵魂的木偶。 第二章 进宫 看着她这般,李弈朝也没了兴致,甩开她的手,起身离开了床榻。 他有些踉跄地转身走向房中另一侧尽头的副榻,躺下便要睡去。 楚长安虽是松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安枕,于是打算就这样熬过这一夜,脑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想着想着,到了夜半实是撑不住便浅浅睡去。 翌日清晨,李弈朝先醒来,起身走向门口正要开门,余光似是注意到了坐在床榻上的楚长安。 他敛了敛目光,不自觉放轻了开门的动作。 楚长安睡得不算深,被他开关门的声音惊醒,思绪回笼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记起自己在何处。 “参见殿下。” 她听到了外面侍女的声音,也准备起身出门,但腿脚麻木得不听使唤,刚要站起便又狠狠地坐了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咚”地一声动静,门外的人听得清楚,侍女以为是她摔倒,便隔着门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楚长安一边捶着腿,一边应道:“无碍。” 言罢便进来了两个侍女。 侍女见她着装还算整齐,亦是一惊,復又低头:“娘娘现下可要梳洗装扮?” 楚长安由于几日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还是没缓过神的状态,只蒙蒙地点了点头。 梳洗装扮完毕,楚长安也换上了一件平常的衣服,那衣服许是赶制的缘故,肩线腰围尺寸似乎不大对,穿在身上要大了许多,但她不想惹来不痛快,便勉强穿着了。 从衣室中出来时,那些侍女也看出了不对,却无人做声。 车马入了宫,没过多久便到了栾宜殿,李弈朝先下了车,随后伸手向楚长安,而她正掀帘便看到李弈朝的手,犹豫片刻轻轻放了上去。 说实话,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男人的手了,当她忽然感受到他手掌心的伤疤与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心中不知怎的便不再想抗拒。 扶她下了车,李弈朝仍没有松手的意思,牵着她的手放在了广袖之下,楚长安还是挣了一下发觉挣不脱,才任由他拉着。 “可算是来了。”两人进门便见在正殿坐着的皇后,她早闻下人来报,一见两人便喜笑颜开。 两人纷纷跪地行礼。 “快快快,快起来,方才进来就见你们二人牵着手,本宫啊看了欢喜。”她笑眼盈盈的,赶忙起身扶起楚长安,眼见确实是欢喜。 眼瞧着皇后的眼神向自己身上扫去,楚长安赶忙低了低头,不叫昨晚那伤口被发现。 李弈朝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嘲讽一笑。 却被皇后听了去。 “你笑些什么。” 他一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昨晚不知是谁不服训惹来了伤口,今日还在这里遮遮掩掩。” 这话说来没什么问题,但旁人又不知个中缘由,加之他那样的语气,不免叫人想偏。 皇后听来也变了味,尴尬道:“少说些混帐话。” 楚长安看着他,想的却是李弈朝这个人的真正面孔,绝不是像他在人前展露的那样。 就凭他昨晚没有强迫自己。 按规矩新人应向皇上皇后敬茶,于是三人便在主殿中等皇上,这期间皇后又復拉着楚长安的手说了好些话。 楚长安只得一一笑着敷衍回应。 当初她虽身处崔府,但李弈朝与皇后的侄女定亲之事几乎是满城皆知,这皇后怎么可能真心喜欢自己。 半晌,忽闻门外下人报,便见皇上随后出现。 殿中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人接茶敬向皇上皇后。 “长安,澧础虽只是姻亲,但澧国绝不会薄待你的。”皇上面带笑意,但所出之言别有深意。 两国之事本就敏感,楚长安只面色平和应了声:“是。” 皇后似知此言让楚长安有些不适,立刻接道:“那是自然,本宫欢喜这个儿媳,若日后受了委屈,本宫首个不愿意。” 皇上看了看楚长安,又冲着李弈朝道:“础国早大婚前便差人送来信说请澧国出兵助础国。” 李弈朝也没顾忌楚长安的存在,直接问道:“父皇所想为何?” “你们两人大婚之事早就已天下皆知,澧国出兵相助也数应该,元纬曾向朕请命前往,朕已经允了。” 李弈朝心中立刻明了,先随之附和。 听着他们说这些,她便知这锅怕是来日要扣在自己头上,便就又警惕了三分,先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第三章 把委屈藏起来 他们父子说完,皇后就顺势沖楚长安笑道:“长安,本宫安排了几个人为你教习规矩,你嫁过来得巧,三日后便是我们澧国的庆元节,这往年呀宫中都是要设大宴的,澧础两国规矩多有不同,你学着总不至失了礼数,叫人家笑话了你们础国去。” 庆元节…她只是听到这三字,鼻尖就已经发酸。 “是,但凭母后吩咐。” 皇后看了看她,笑容满意:“素习,带她去偏殿吧。” 在偏殿习了半日规矩的楚长安已经是疲乱不堪,又加之衣裙宽大,习跪坐礼起身时摔了许多次,身体像散了架一般不听使唤。 她若练得不好了,素习便会责骂唐又蓉,虽不知这规矩为何这样不通情理,但她也不能只为自己畅快。 中途口渴,素习叫人端来了茶水。 说是茶水,楚长安也懂得那是一碗可以避子的汤药。 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喝了下去。 这皇宫哪是那么好混的,此番她便要想一想,如何用这身份护住自己身边的人。 回到主殿,边听一旁的下人上前说李弈朝在马车上等她,便想着先向皇后请礼再走,又看了看素习身后的那个小侍女,方才习礼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她低着头,生怕有人认出她似的,看起来十分奇怪。 楚长安扯了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皇后娘娘在内殿吗?” 素习先是听出来她的用意,想着皇后此时怕已是歇息下了,此时又没有旁人,那些个表面上的功夫也没必要做,便答道:“这个时辰太子妃娘娘便不用请礼了,奴自会向皇后娘娘转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有劳姑姑了。” 临走前,又多看了那侍女两眼。 楚长安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栾宜殿,扶着她的唐又蓉忧心问道:“当真没事吗?” 她只摇摇头,继续往前迈步。 马车旁随侍的下人见她出来便去拿了车梯,楚长安看看那三层高的车梯只深吸了一口气,抬步便要踏上去。 彼时一只手落在了她面前,她一怔,顺着手看上去是李弈朝的面孔。 光影铺设在他的脸上,好像精心设计一般,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也许做戏的时候他有几分真正的关心。 楚长安缓缓将手放了上去由他扶着,但脚下无力,还是踉跄了一下,好在身后有唐又蓉,也不至跌倒。 上了车,楚长安坐在他身侧,却只目视前方一言不发,车中陷入了死寂。 过了片刻,李弈朝想起方才她上车的模样,看了看她脚上的鞋,似是没有不合脚,便直接开口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楚长安被他忽的开口吓了一跳,只应道:“方才习礼摔了几下。” “愚笨。” 他说话真是叫人堵得慌,她保持笑意:“殿下当真是不会心疼人。” “你不是一心求死,还需要人心疼吗?” 楚长安表面虽平静,但心中无语极了,那晚若她有别的法子将事情掩盖过去,她绝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赌,还落得他的话柄。 这样想着,不想再接他的话,也不自觉与他坐远了些。 两人便这样僵持到了太子府。 下了车便见管家迎了上来:“殿下、娘娘,午膳已经快要备好,稍后便可用膳了。” 李弈朝闻言一笑:“辛苦了,”又对辞禄说道,“你随孤去书房。” 抬步便向内院的书房走去,看也未看身后的楚长安。 楚长安也未在意,坡着脚向着内院去了。 书房中的李弈朝坐在案前,眉头微蹙,看着辞禄。 “殿下。” “你去找一家做工好的布庄,照着太子妃的喜服尺寸多做一些衣裳,一件叫他们赶制得快些,其余的两日内做好便是。” 辞禄顿时明了,今早他是跟着入宫去的,自然也发觉了楚长安的衣裳不合体,应道:“是。” 李弈朝有些烦躁,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原本想着这太子妃才嫁过来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上面没人吩咐自是不必去关心她,现下李弈朝发话,辞禄便不敢懈怠了,出了书房立即去了街上顶好的布庄,一下叫人做了许多不同款样的衣裳。 回到内殿的楚长安,坐在床榻上看了看自己腿上、肘上的淤青,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阵酸涩。 第四章 他在关心 一旁的唐又蓉见状十分心疼:“娘娘…,奴去找些药酒来吧。” “别去了。” 她不是娇气的人,从前各种脏活累活做来都算不上什么,只是现下这般际遇让她好像回到了在础国掖庭的那五年,无助得让人窒息。 “收拾一下,等下还要用午膳。” 对事事淡然,隐藏情绪,才能达到目的。 两人午膳罢洗漱毕,李弈朝一转身走远了些,楚长安便叫住了徐管家。 “管家,本宫才来此处,能劳你同我说一说澧国的事么,也好多了解殿下一些。” 管家一愣,有些惶恐道:“额…那自是可以的,娘娘想听些什么。” “管家不必拘谨,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毕竟本宫也想熟悉这太子府的全貌。” 管家应下,便带着楚长安往院内走,唐又蓉被楚长安拨离去了内殿。 两人先是谈论了这院中构造,又聊及了其他,只是这期间楚长安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好像和那日临走前在栾宜殿中所见是同一人,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 “本宫早听闻过澧国崔长风崔将军的事迹,不知管家能否与我细说?” 管家先是一惊——崔将军的事那可是殿下心里的一颗刺,本就是宫中人绝口不敢提的,何况他是照顾殿下的旧人了,更是懂得殿下对此事有多敏感,今日他若说了,来日他们夫妻谈论至此,自己岂不遭殃,想了想后他还是决定闭口不提。 “老奴一心只照顾殿下的起居日常,这崔将军的事,老奴恐怕也不会比娘娘知道的更多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楚长安也是听出来了的,知他不想说,自己多问只会引人怀疑,遭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想着改日能去府外再问询。 本来衣裳宽大就不便行走,问不出什么,她也不想耗下去,走完后院,便造了个由头回去。 李弈朝本想回去书房,可心中不知怎的不安定,便叫江子晋与自己下棋。 “殿下平日这时不应在书房么?今日怎的有了这般闲情叫属下与你下棋。” 李弈朝把玩着手中未落的棋子,淡淡道:“府中杂事多,需要静一静神罢了。” 说罢,便将棋子落定。 “不知是杂事扰人,还是旁的事?”江子晋这话意味深长。 李弈朝睨了他一眼:“能有什么事?” “殿下如今终于是成了家,当初长风还怕你要孤独终老了,想着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你认识,想着你是个木头脾气,他妹妹呢又是个跳脱性子,应该是能互相补充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江子晋倒不避讳这事,毕竟他们三人是厚交,当初崔家出事,江子晋虽伤心却是个看得开的人,知此事已是回天乏力,也开解了李弈朝不少,但他与李弈朝将该算在谁头上的帐,都在心中记得清清楚楚。 李弈朝闻言要放棋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应是你与霍家那小姐解除婚约后吧。” 李弈朝不再说话了,只默默地下着棋。 他脑中又浮现起了崔家满院尸体的样子,那里面还有崔长风经常提起的妹妹,那时江子晋还常侃崔长风快成了妹妹奴,但他妹妹被困在家中很难出去,他们才未互相见过,只是李弈朝见她的第一面时,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片刻,江子晋看这棋局似乎要输,将手中的棋子又扔回棋盅,笑道:“此局,属下已输。” 李弈朝看着江子晋,面上略带得意。 此时,辞禄进来送茶水,又问及一事:“殿下,有两件衣裳已经做好,不知是否要立即给娘娘送去?” “嗯,送去吧。” 江子晋闻言似是明白了什么,待辞禄退下后,摇头笑着道:“殿下竟也学会心疼人了。” “她既嫁来,便是孤府上的人,总不至于叫她丢了孤的人。” 他说得诚恳,江子晋便知他自欺欺人的时候还长。 “此棋局便罢了,”他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几日你留心查一查太子妃和她那些随嫁侍女的底细。” 第五章 维护 大婚那晚李弈朝虽不能确定楚长安到底是什么意图,但到底心中存了疑影。 半晌,江子晋看着李弈朝,嘆了口气:“殿下若是防着,便要防全了,也要防住自己的心。” “她既以利益嫁孤,便应知晓孤阖该处处权衡利益,利益之下,哪来的什么真情。” “殿下倒是清醒。” 江子晋说自己清醒,不知怎的倒叫他想起昨晚楚长安说的话了。 她又何尝不是清醒之人,大婚之夜竟也敢赌自己不会拿她怎样,换做寻常女子,怕是要曲意奉承以保证自己日后在府中的日子。 回到主殿的楚长安无事可做,正准备找些书捲来看,辞禄便来了。 辞禄先是吩咐后面的两个下人将衣裳放置在一旁的桌上,才对楚长安道:“娘娘,桌上这两件衣裳是殿下命人赶制的,娘娘可试试是否合身。” 楚长安闻言有些惊讶,她从础国带来的嫁妆中不是没有合适的衣物,但是那规制与澧国大有不同,她怕自己穿了叫人抓住把柄,便想着先将就穿着那衣裳,适时再让又蓉去做几件。 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应承了下来:“好,那便替本宫谢过殿下。” 她没想过李弈朝会命人做这些,但也知道这是给旁人看的。 看着那衣裳,她有些自嘲,转身去了书架上寻书。 第二日李弈朝下了朝便没做停留地回了太子府。 辞禄迎上他回到太子府的马车,他下车后看了辞禄一眼,不经心似的问道:“衣裳送去了?” “是。” 他也没再说什么,去了偏殿将朝服换了下来,才去向主殿。 走至长廊的拐角处,李弈朝听见似是有两个侍女在说话的声音,便放缓了脚步。 “这太子妃到底还是础国人,我说前几日大婚前怎的让我们收拾偏殿,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不待见。” “可我今日还听辞禄说殿下给她做了好些衣裳,也算不上不待见吧。” “做衣裳能看出什么,怕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你可还记得大的早上,你我进去她穿的衣裳还和大婚当晚的一样,甚至连头饰都没动。” “照你这么说,这太子妃以后的日子可是难熬了。” “难不难熬的不好说,但这里可是咱们澧国太子府,自然是要按着殿下的意思来办事,当她寄居此处便是了,也省得咱们对她上心。” “懂了懂了。” 跟在李弈朝身后的辞禄听完她们说话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虽说他也同她俩一般的想法,但殿下最厌背后嚼舌根之人,这两人实在是愚蠢。 果然不出辞禄所料,两人说完李弈朝便走了过去:“懂什么了?” 两人被他的出现吓到,慌张地跪下行礼,原本手中端着的空碗也摔在了地上。 李弈朝没叫他们起来,眼睛审视着方才最后说话的那个宫女,又语调淡淡地问了一遍:“你懂什么了?” 那宫女怕极了,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奴…奴…” 李弈朝嘲讽一笑,说得云淡风轻:“说不出,这舌头便不必要了。” 几个字,身后的辞禄也是一惊,那侍女像疯了一般不停地磕头:“殿下…殿下…奴说殿下对太子妃娘娘冷淡,奴们…” “你来说,她懂什么了?”他直接打断,转眸看向另一个侍女。 另一个侍女埋着头,身子不住的颤抖,闻声更是抖得厉害:“殿下!殿下!奴不敢了…奴不敢了…” 李弈朝眼中没什么温度地看着跪地的两个人,又对着辞禄道:“孤从来不会不清不楚地处置人,但你也看到她们一副犯了错的样子,却又不说自己犯了什么错,孤这太子府,不养哑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殿下…”辞禄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他是了解李弈朝的性子的,但又想着此事应该不至于。 “你也是哑巴?”李弈朝侧身瞥了一眼辞禄。 辞禄方才明白过来,这两人怕是保不住,赶忙应道:“是。” 又向院中守卫道:“来人将她二人拖出太子府。” 李弈朝看也没看求饶的二人,捋了捋袖子便去向内殿。 此事动静很大,楚长安原本在房中看书,也听到了两个侍女的哭喊声,却不知是为何,便出门来探头想听得仔细些。 “你们在门口做什么?”李弈朝从拐角处出来,迎面看到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探头探脑的楚长安与唐又蓉。 第六章 仇恨 两人亦是被吓了一跳,见是李弈朝,赶忙地行了个礼。 “方才听到内院中的动静,便有些好奇。”楚长安的音量愈来愈低。 李弈朝也没想要她认真回答,只问道:“你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殿下呢?”想着他问了自己,自己怎么也要客套一下。 “嗯。” 他又看了看楚长安身上的衣服,发现是合身了一些,没再说什么。 楚长安见他打量自己,才想到了衣服的事,笑道:“衣服很合身,谢过殿下了。” 李弈朝看了看她真诚的眼神,背在身后的手揉了揉衣角。 但明面上他也没表现出来,只点头回应,便转身又去了书房。 书房中,管家胆战心惊地看着李弈朝。 他与辞禄从前便是在王府照顾李弈朝的,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从前他也会处罚下人,但从未像这次般严厉,况且说起来这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从前在东宫,你带的下人从来未曾出过差池,怎的换作太子府,就生出这样的事端来。”他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淡淡开口。 管家闻言却是惊恐,连忙跪下道:“殿下,老奴治下不严,殿下恕罪啊!” 李弈朝似是听到,又像是没听到,不作声地继续写着字,房中静了片刻。 “孤只想知道当初太子妃身旁的贴身侍女,是如何挑出来的。” 他提着笔收墨,看着纸上自己写的字,头也未抬一下。 “这个…当初知娘娘从母家带来三个陪嫁丫鬟,便想着由她们近身服侍,但那两个人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 李弈朝放下了手中的笔,不禁挑眉:“哦…那两人的位子暂时先空着,你先去忙吧。” 管家出了书房也不由得擦了擦汗。 日子就这样过去,这几日李弈朝都未去见过楚长安,楚长安也乐得清闲,算着庆元节能打听到哥哥的下落好走下一步。 庆元节当天上午,两人便入了宫,一路上却都没怎么说话。 皇后这几日的精神愈发好,宫中人都说是因为李弈朝终于成了家,她放下了一桩心事,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她对着楚长安的时候总是笑意盈盈,可楚长安看得出来她的笑并非真心。 半晌过后有人来请他们一行人去往大殿。 楚长安随着李弈朝入了座,却不知该做什么,此时人还未到齐,桌上只放了些水果。 片刻,楚长安实在不安,便开口问他:“这宴上的人妾未必认得全,殿下总要告诉妾要如何行礼问安。” 李弈朝闻言才看向她:“无妨,你随孤一起便是。” 见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李弈朝竟然不自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她也感觉到了李弈朝好像在看自己,便转过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李弈朝才发觉自己出神了,正了正神色,不再看她。 楚长安却是不解,方才自己出门的时候分明整理妥当了,又悄悄回头去问身后的唐又蓉:“又蓉,你看我仪容可有不整?” “没有啊,奴看着无误。” 她半信半疑地回了头。 这些李弈朝皆听到,他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勾出笑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乎殿中的每个位置上都坐上了人,李弈朝看她四处张望,以为她是紧张,便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淡淡道:“不必紧张,你身为础国嫡长公主,这样的场面应该还不算大吧。” 楚长安闻言一愣,自己无论是在础国还是澧国,哪里有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他这话怕不是是在讽刺。 心中虽这么想,但还是装傻充愣好些,便道:“妾自小不爱热闹,像殿下说的这样的场面,见得还真是不多。” 此时李元纬从殿外走来,他牵着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的手,与从前相较好像更加气宇轩昂了些,两人进门便行了礼。 楚长安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难以唿吸,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时隔这么多年,再看到他,她透过面前人肉围墙的缝隙看到的随着狂风向她呻吟着的满院尸体,与在黑夜中席捲着浓郁的血腥味的崔府好像又浮现在她眼前。 第七章 反击 那夜李元纬的一声令下,身后的人手中的刀剑对着她的母亲轻轻一抹,喷射出来的血填满了整个窗面,那时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流出那么那么多的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哪怕看似已经五年过去了,但是崔府被鲜血染红的窗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提醒她不能忘记。 这种时候,时间就显得格外无力,它根本就沖淡不了什么,她自己也受够了这种折磨,再看到他此时的幸福模样,她几乎像疯了一般想要毁掉。 “殿下,方才进殿的那人何时成的亲。”半晌,她咬紧了牙关,带着些愤恨道。 李弈朝第一时间竟不是想要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识到了她声音中的沙哑,才侧首看去——她双目泛红,似是在极力地掩盖情绪。 顿了一下,答道:“一年前。” 一年前…那时她连活下去都是极难的事。 闻言,楚长安只不住地点头,眼中的血丝愈发细密迸发出恨意,手中的衣角已经布满了褶皱。 李弈朝看着她,眉头渐渐收紧:“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头,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失了态,赶忙转首过去,清嗓掩饰,但说出的话还是咬牙切齿。 “没怎么,可能是羡慕吧。” 心思藏不住,楚长安又去拿桌上的葡萄来吃,只是那葡萄入口酸的很,哪怕她极力控制,面上的五官还是不自主拧作一团。 此时李元纬与何濡沫已然入座,就坐在两人对面的位置上。 他们两人笑意温绵,李元纬伸手帮身侧的人整理跪坐下时杂乱的衣边。 楚长安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当过了方才那段极端情绪,她也逐渐平復下来。 殿中一直都未曾冷清下来过,总有人在不断地落座寒暄,到了正午方才有人陆续上了些菜品。 “元纬明日带兵赴础,此次家宴也算是践行,想必凯旋。” 皇上笑得开怀,坐于他身侧的皇后也陪笑道了些客套话。 众人皆举樽相敬于李元纬,李弈朝原本也不想随了众人,但皇上看向此处,他还是不得不假意一番,楚长安也只得随着他相敬。 “元纬,孤先祝你凯旋。”说罢,两人皆一饮而尽。 楚长安看着李元纬,嘴角扯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但眼中却是全然无笑意,随着李弈朝喝了酒。 李弈朝祝语之后,众人皆看向她,按礼数她也应祝语送之,没想她却直接将酒饮尽,驳了李元纬的面子。 见她无话可说,李弈朝也没勉强,但坐在殿上的皇后却是看着她面上不悦。 对面李元纬的生母芸妃打量了楚长安一番,而后抬起嘴角对李弈朝笑道:“朝儿如今成家了,身旁便是太子妃吧。” “是。”他只是应道,面上没什么表情。 楚长安闻言起身行了礼。 “早闻础国嫡长公主容貌出挑,今日见了,才知是个礼数周全又聪明的姑娘。” 她这话一出,那嘲讽之意皇后更是挂不住面子,但此时她还坐在殿上没有表露。 第八章 宴席 楚长安看了一眼皇后,面上表现的是心虚自责,低着头不言语。 殿中安静了一会儿,还是何濡沫先开了口:“皇嫂方才嫁来,规矩就这样得体,已是十分聪慧。” 她竟在替自己解围,细想来芸妃是她的婆母,她这不是在与其对着干? 此时还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便继续噤声。 “太子妃嘴笨,但聪慧二字还担得起,孤替她谢过二位的夸赞。” 楚长安将计就计顺着他的话,微微笑道:“是,谢殿下提醒。” “长安嫁过来,便也是自家人,礼数不周全还要多学,芸妃妹妹这样的夸奖当真是过誉了。” 皇后慈祥的笑容在楚长安看来像是要吃人一般,她闻言慌张似的赶忙接上:“是,儿媳日后定多加习规矩。” 两人便这样一唱一和地才将此事含煳了过去。 芸妃面色不悦地看着楚长安片刻,又举起酒盏向皇后笑道:“前几日听闻太子府里赶出来了两个下人,听说是犯了错,本宫记得朝儿是最体谅下人的,这样的事本宫倒是十分惊讶,这后来一打听,没成想是为了太子妃,可见两人感情甚笃,臣妾还要恭喜姐姐子媳和顺。” 说罢便将手中的酒盏饮尽。 她这话可不是白说得,知道皇后最疼爱的侄女与李弈朝曾经有一段姻缘在,自己怎么着也要说上一说,只要皇后不痛快了,自己也就痛快了。 楚长安那日只听到院中吵闹,但全然不知此事缘由。 被提及的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人。 为了她?这分明是在给她拉仇恨,但若没有他的庇护,自己一个远嫁的公主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更别提要为崔家报仇了。 “下人爱多嘴罢了,孤也不过是小惩大诫。”李弈朝倒是平静,说话也如平常一般冷淡。 皇后笑意盈盈道:“此事本宫也略知一二,朝儿护妻是应当的。” “皇嫂好福气,皇兄向来是对女色冷淡,如今想是这缘分当真到了。”李元纬笑道。 楚长安原本还在想事,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僵在脸上的笑意都想作呕,原本此事都要掀过去了,他又非要插上一嘴。 “殿下何必羡慕自己的皇兄,您成亲想必也是缘分到了。”她趁着此刻的机会,面带笑意地将他的嘲讽踢了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她一说完,殿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纷纷看向她。 唐又蓉也吓坏了,在她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裳。 她将话说完,心中倒是也不后悔,迎着各方的目光却表现得不知所措。 “皇嫂说笑了,两人自然是缘分到了才会想要相依相持一生,妾想,我家殿下应不是羡慕,而是祝福。”何濡沫面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 芸妃一直都厌恶何濡沫,此番她又屡次偏帮外人,看着她心中自是恼火。 “太子妃这嘴上伶俐得,姐姐竟也没管教么。”芸妃气极,眼中已毫无善意。 皇后即使生气,也不得不自认理亏,只瞪了她一眼,没接她的茬儿。 楚长安迴避了芸妃的目光,起身向皇后敬酒道:“方才殿下那话是对着儿妾说的,儿妾不会说漂亮话,却也不想一直让殿下与母后为妾解围。” 第九章 过往 她又看向李元纬,正准备开口,李弈朝却是抢先一步:“若有冒犯之处,望元纬谅解。” 彼时李元纬也愣住了,他知道楚长安虽是联姻嫁来,但再怎么也是太子妃,向着李弈朝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对自己的敌意可比想像中的大。 李弈朝开口,李元纬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大喜,此事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话赶话罢了。” 皇上虽感到震惊,但也顾及着李弈朝的面子,捋了捋袖子皱着眉说道:“每逢大喜,芸婕你总要说些让场面收不住的话来,就像濡沫说的那般,长安刚从础国嫁过来没几日,殿上这些人许是都没识得几个,便要望着她礼数周全,也许他们础国便有那样待人接物的习惯,一时片刻改不来也无妨。” 不顾着撒娇不满的芸妃,又看向李弈朝与楚长安:“诸事繁多,慢慢来。” 两人闻言随即应承下来,丝竹歌舞之声才又响起,楚长安就自顾自地吃着唐又蓉给自己布的菜。 李弈朝看着她恹恹的样子,现下趁着殿中大家各自用餐,问道:“今晚还要去游街,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去不了了吧。” 楚长安其实早就缓过神来,只是不好立即叫人看出,便应道:“自然去得。” 说着,又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表示自己现下心情不错。 “那便好。”李弈朝看了她片刻,却怅然失笑。 两人才认识不久,谁都不愿意将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到了日头渐落的时候宴席结束,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楚长安一出去便被凌冽的风吹得发昏,正准备拿袖子掩面,便看到前面为何濡沫披上披风的李元纬。 哪怕只是侧脸,她也能看到他眼中流出的温柔,而那双曾经与自己相握的手也抚着身旁人的肩。 她有时候也很想像真正的楚长安那样忘记痛苦的事,那样回忆便不会像一根隐刺,在许多不经意的时候勾起痛感。 李弈朝方才也感到风大,下意识侧身去看楚长安,却见她那眼睛不悦地定在李元纬身上,清了清嗓子:“外面风大,太子妃若不想立即离开殿中也无妨,孤先行离开,也不拘你何时回到府中,游街孤也一人去便是了。” 楚长安闻言立即清醒,赶忙道:“不,妾尚可与殿下同行。” 今日宴上自己也确实给李弈朝讨来许多不悦,纵使心中没多少愧意,她还指望在街上问些事情,自然是要放低姿态,由此说话也有了奉承的意思。 见她这般,李弈朝也没打算再挖苦她。 不巧两人说话的声音叫李元纬听见,便回头看了看他们。 更不巧的是,李弈朝刚刚转首就与他对视,好不尴尬。 寒暄不是,不寒暄也不是,还是李元纬启唇笑道:“皇兄今晚同去游街么。” “去是要去的,不过你明日出征,孤便不凑你们夫妻的热闹了。” 李弈朝也笑的天衣无缝,楚长安差点以为他们兄弟真心和睦。 “哦!也是,本王险些忘了皇兄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只是这口齿伶俐的人就怕他日祸从口出,给皇兄惹来麻烦。” 第十章 讨还 李元纬一挑眉,楚长安便发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此时周遭没什么人,她也没再掩饰心中的厌恶,敌对地看着他:“殿下多虑了,本宫在外要顾忌我家殿下的面子,自然说话做事也会谨慎些,但今日家宴,想来应该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 李元纬先是看着楚长安,又忽然失笑道:“太子妃果真是与皇兄一条心。” 李弈朝闻言,将楚长安向身后拦了拦。 “口齿伶俐不是错,错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更何况就算篓子捅到天上去,孤也一样替她兜住,不劳元纬费心了。” 自方才李元纬那句话说出口后,何濡沫便知他又想在口头上得益,便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言语不妥,听到李弈朝说完便立即接上话。 “时候不早了,想必皇兄皇嫂也还要返回府中,今日便不邀请皇嫂去释王府了,改日你我再好好相聚。” 李元纬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作了礼便离开了。 楚长安看着他走掉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愤慨——他日他若落入自己手中,她必定要将这些憋屈讨还回来,凭什么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还可以过得这般无负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还不走么?” 李弈朝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上方传来,她才换过状态,赶忙点了点头。 两人先是回了太子府,楚长安换了件樱红色的衣裳,想着能出去看看,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 李弈朝从偏殿出来,她也出内殿,暗夜中一抹红闯入他的眼眸,那刻他的唿吸微窒,眼神一刻再没离开过楚长安。 楚长安察觉了他的目光,想到今日自己那样让他难堪,他都未曾责怪,微微笑道:“殿下会选衣裳,这衣裳极好看。” “衣裳不是孤选的。” 这实话说得猝不及防,楚长安都不知如何应下去,院中众人皆无语。 他也察觉到院中氛围变得冷清,又道:“走吧,晚些便赶不上了。” 马车穿过日落,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耳边也渐渐能捕捉到风带来的人们的细碎言语,不知不觉就到了序央街。 序央街比楚长安想像中有更多人,大抵是很多年都未到这样多的人,今日见到街上这样多的人却丝毫不像往常那般感到烦躁,见这来来往往的行人各个喜笑颜开,楚长安似是有些出神。 李弈朝牵着她的手,见她望着人群出神,便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 楚长安回神,见李弈朝正看着她,便应道:“哦,许久没出门了,见到这样多的人有些恍惚。” 李弈朝闻言却是转首向身后的江子晋说话:“你去吧,若你早回来便在此处等孤。” 江子晋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是有些微妙,做礼应道:“好,属下尽早到此处。” 他们兄弟二人不知是在打什么哑谜,楚长安本也不想认真去听,但看到江子晋的表情,倒是勾起了她一丝好奇:“他不同我们一起吗?” “他有自己的事情,孤随他去做了。” “哦。” 她倒也不一定要问到到底是什么事,只是方才问了却没得到答案,这种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但追问下去也不好。 李弈朝自然看出来她的失落,却也未再说得详细,毕竟这旁人的事自己不好四处宣扬,只问她:“去前面看看?” “嗯。” 两人并肩往街上走,两侧是各式的摊位上不停有人在叫卖,空地处也有不少耍杂的人与围观的人,欢闹升腾的气息顺着风扑面而来。 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李弈朝不喜欢热闹没话说,楚长安却一心只想找个单独去别的地方的由头。 但这样各自一言不发也不是个法子,楚长安决定先开口。 “今日殿上芸娘娘说您是为我赶走的那两个侍女?” 第十一章 偶遇 “你觉得呢?你看到的,也许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所以也不必听他人的三言两语就自我感动,你不是自认清醒么。” 他真的很会泼冷水,楚长安想自己已经很努力在缓和气氛,他却一副听不出话外意的模样,又说些大道理来搪塞自己,当真是无趣。 与他这样的人相处当真是累,闻言后楚长安便识趣地不再说话。 接着又是两人默不作声的一段路。 过了一会儿,李弈朝侧眸看了看她,忽道:“今日以我的观察,你似乎对释王似乎有一种因爱生恨的情愫在。” 这话像霹雳一般在楚长安脑中炸开,想也未想便反驳道:“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扣帽子?” “我不在乎,自然也不怕此事是真是假。” 楚长安也看着他,却是不想再与他并肩走在路上,干脆停了下来,口中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那你可曾考证过,若未曾考证过,那总该想想这样轻飘飘的一句猜忌会给我带来多大影响吧。” 见她极委屈的模样,李弈朝不自觉有了愧疚之意,赶忙安慰道:“我也不过说出我的猜测,你倒还真的委屈起来了。” 楚长安瞪着他,没好气道:“难道我不该委屈?这样污人清白的言辞,殿下若听来不委屈,那日后我若说了您也不要降罪于我。” “好好好,日后不提了,随你如何我也不问了。”他无奈地点着头。 他这话也是让人火大,明明话是他引出来的,到头来倒好像她真的做错什么。 但楚长安向来是个知进退的人,给了台阶便会下,这事也就过去了。 “殿…李公子!”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闻声望去是个身着黄衫子的女子,她正穿过熙攘的人群向他们这边走来。 李弈朝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却忽然拉起楚长安的手。 楚长倒不认得那人是谁,只被他的反应惊到,且他手中的力道不小,她被捏的都要疼出眼泪来,手臂下意识地用力挣脱。 “等一下,你要配合我。” “莫不是今日宴席上你的饭菜里被加了药,说起话来都不加思索的?!” 她不满地控诉着,一刻也没停下挣脱的动作。 楚长安的话一落,那女子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看起来是一个干净娟秀的女子,笑容也极为温柔:“李公子往年不都是不游街的么。” 李弈朝将楚长安向自己身侧拉近了些,笑道:“她想来,我便随着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楚长安瞪大了眼睛,心想自己怎么又成了挡箭牌,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哦,这便是…李夫人?” 很难看出来吗?她的手都快要被捏碎了。 “这位是…”她又看向李弈朝。 后者温柔道:“霍将军的长女霍沛歆。” 这一来,楚长安算是明白了缘由,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脱身的好方法。 “看来你与霍姑娘是熟识。” 霍沛歆抢先说道:“幼时便相识罢了,姐姐方才嫁来此处不知我也无妨。” 第十二章 扯平了 楚长安一挑眉,她这话中的意思当真耐人寻味,自己倒也没想着与她争锋,便顺着她的话说去:“确实如此,你遇见故人可不是要闲聊一番?正如霍姑娘说的,我不知你们二人之间的事,自然也说不上话。” 她又看向李弈朝:“我便不扰乱了。” 此时便轮到李弈朝愠怒,但当着霍沛歆的面也不好表露,只紧紧拽住楚长安不松手,对霍沛歆笑道:“沛歆,你一人出来的吗?” “家父家母与徵儿在西街赏灯,我嫌那里人多便避开了,碰巧在此处遇见殿下。” “我喜欢热闹,但你却不喜欢,我总不能逼着你做你不想做之事吧,”她又看向霍沛歆,“幸亏遇上了霍姑娘,不知霍姑娘可否愿意陪他走一走?” 说着,楚长安便用上了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掰开,悄悄揉了揉。 霍沛歆也害羞地示意“可以”。 李弈朝都不知自己的表情有多冰冷,就好像随时会转首走人一般。 楚长安倒也没管,笑晏晏地做礼转身,带着唐又蓉离开了此处。 走远至视野中没了那两人,楚长安便松了一口气。 “又蓉,你有无想吃的东西,我们去买。” 她们从前一直被关在掖庭,唐又蓉便也没吃过外面的东西,对有什么自然也没有概念。 “奴…想吃酥饼。” 听到“酥饼”,楚长安的心抽痛了一下,却还是柔笑道:“好,我们去找找。” 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向前面的各类铺子走过去。 街上东西多,自然也不乏她们想要的,没找多久便将酥饼买到了手,楚长安又在那铺子上买了些甜糕——她记得唐又蓉喜欢吃甜食。 “你尝尝。”她将糖糕递给了唐又蓉。 唐又蓉愣了一下,还是尝了口。 这一口咬下去,糖糕上已经沾上了泪水,唐又蓉也尝不出它是甜是咸。 “又蓉,”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颊,楚长安涩涩地开口,“这世上不止有酥饼,所以我们要往前看,这样才能尝到糖糕的味道。” 唐又蓉低着头用手抹脸上的泪,楚长安也帮她擦了擦。 片刻,她才抬起点点头。 楚长安不知道的是,唐又蓉不能像她说的一样向前看,因为那时的“酥饼”撑起了生的希望,而此时它不过是众多食物的一种。 她们又去首饰铺,楚长安给唐又蓉挑了一个髮簪。 买下簪子,楚长安却没着急离开,与卖首饰的人聊起来。 “老闆,您可知崔家?” “自然知道,不就是从前的崔大将军么。” “对!”听到他说知道,楚长安的眼睛都亮了。 “不是说犯了事,被降罪了吗,姑娘你不知道?这事当初闹得可大了。” 楚长安正想说自己不是序央人,却被人从后处拍了一下。 以那人的高度她一回头只能看到脖颈,她顺着望上去,果然是那张面孔。 “我找了你好久,你走的倒是快。” 李弈朝语调冷冷的,楚长安听来有些心虚。 “你们…叙完旧了?” 他没回答,只盯着她。 她被盯得发憷,赶紧笑道:“我带又蓉买了些首饰,你也想要?” 李弈朝还是不说话,就静静站在原处看着她。 “方才你那样说我,我也出卖了你一次,我们也算扯平了不是吗?” 第十三章 箭术 “你真是半点都不叫人痛快。” 楚长安不想再与他僵持,便拉起了他的袖角摇了摇,道:“你若不嫌弃,我便陪你再走走?” 说着,拉起他向别处走去。 李弈朝原本是极生气的,却被这么一哄,嘴角没发觉地上扬。 前面不知是有什么热闹,围的人群堵住了半边路,两人走近发现是酒馆酬宾,以射术争头筹,便可得符匾上的和田玉佩。 “我们要去试试吗?那玉佩倒挺衬你的气质的。” 见她一副奉承模样,李弈朝轻屑道:“你怎知我一定会射箭。” “无妨啊,我若为你拿下了那枚玉佩,此事便不许再提,如何?” 李弈朝不解:“你会?” “略通一些,但是足够了,你先说答不答应吧。” “好。” 得到答案,楚长安信步向人群中,对老闆道:“几箭几中方可胜?” 老闆见她是女子,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共有二十枚箭,所中前方箭靶靶心次数多者胜,直至无人能中更高数方算获胜,今日已有人中十箭,姑娘可是要来试一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楚长安也没怎么思考,爽快道:“且试一下。” 又叫唐又蓉上前去交了银两。 其实楚长安心里也拿不准,毕竟上次拿起弓箭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哥哥夸她聪颖,说她小小年纪箭术马术学得极快,她自然也有了兴趣,闲来无事便会练上一练,十二岁时已经算是精通。 她摸了摸弓,脑中竟还完全记得哥哥告诉自己的口诀。 李弈朝目光追随着她,瞧着她拿起了弓,挑眉一笑。 首箭未中,但后来几乎箭箭皆中,最终中了十二箭。 李弈朝一言不发,却看着她用箭的姿态与方式怔怔地出神,因为实在是像极了崔长风,那时他们与崔长风一同骑马射箭,那段记忆怎么也不会模煳,眼下看着她,是愈发疑窦不解。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皆欢唿,还有人感慨,小小女子竟有如此箭术。 半晌,他被这些话打破了思绪,回神理了理衣袖走上前去。 “还有要破绩的人吗?”老闆对着人群高唿。 “在下想试一试。” 李弈朝淡淡地开口,楚长安闻声面上的骄傲却是凝固。 他走到她身旁,只见她瞪大了眼睛看自己,也没做反应,拿起另一把弓,准备了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百发百中,没过很久便已中了全部。 站在一旁的楚长安只觉得无语极了,他这分明就是在戏耍自己,当真是阴险之人。 “老闆,这样可算赢?” “算算算,本店向来言而有信。”又叫了伙计去取那玉佩。 后来走在街上,楚长安是一分也不想理会他。 “如此已是很不错了,你不必灰心。”他手中拿着玉佩,举向自己与她的面前。 “奸诈!”她看了那玉佩一眼愤恨道。 “你说这玉佩适合我,我自然要争取一番,胜过你也是光明正大,怎就奸诈了。” “但我也算为你拼过命了,难道都不算上这份情谊的吗?” 她一时愤慨,说话的声音甚至盖住了路上的人流声。 惹来了周遭人向他们看去,李弈朝倒是没在意,楚长安却害羞地缩了缩颈。 “你总要解释一下你为何精通箭术吧?” 楚长安既然敢在他面前展露能力,自然也是不怕他问得,敛了敛神色立即应道:“少时学过。” “身为嫡长公主,还学这些?” “我又不是娇惯女子,当然学得。” 李弈朝放下了玉佩,在掌心摩挲着,一面打量着她。 楚长安心中的怨气还未消,见他看着自己,愤愤道:“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怀疑我的身份?” 第十四章 自家人 “正是。” 他倒是丝毫不避讳。 楚长安轻蔑一笑:“我虽愚钝,却也懂得皇室多疑的道理。” “一个大婚之夜便要杀了我的人,我不该怀疑吗?” 没想到他又提起此事,她又瞪了他一眼:“我少时习箭术骑术,对兵家的事也懂一些,人各有好,你总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惯吧。” 这话李弈朝算是听进去了,只是没想到她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不禁的女子竟还会这些东西。 “随你。” 说罢,便继续向前走去。 听他又抛出这样一句话,楚长安顿时觉得胸闷,碎步追了上去,问道:“你拿到这玉佩了,可否算我一个人情。” “我凭本事拿到,为何要算上你的人情。” “是我先看到那个玉佩,然则你也不会拥有这样合适的一个挂饰。” 李弈朝不语,嘴角却微微扬起。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一家酒馆,他看也未看楚长安,直接向里走去。 楚长安原本想反叛他向别处去,但又想到自己方才铺垫得那样辛苦,还是先达到目的为主。 那酒馆在外面看着就颇为热闹,彩布、灯笼挂满整个房檐,叫楚长安看来这样的点缀极为俗气,进去一看更是如她所感受的一般,心中不免嘲讽:看他一副气质高雅的模样,这样俗气的酒馆竟也愿意进。 他们一进去,那店小二便赶忙上来招唿,还立即说安排好了独间,直直地引着他们上去上层。 待那小二退下,楚长安才发觉房中已经备好了晚膳,但她们方才在街上已经吃了许多食物,现下见到那些没有半分要进食的欲望。 “吃晚膳吧。”李弈朝先择了位子坐下。 楚长安点了点头,虽说不饿,但面子还是要给的,她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眼瞧着李弈朝已经动筷,她也勉强吃了一小口,便像想到了什么般放下筷子问道:“今日来寻你的那位霍姑娘…” 她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李弈朝用力放筷子的声音一惊。 “你竟还提此事。” 楚长安原本也不想提的,只是她要问的事情需要这样一步步引入,被他呵责,她十分后悔方才没有在与又蓉买东西时多问几个人,那样此时也不用受这样的气。 “我又不知你与那女子有什么恩怨,你们是旧相识,若是要叙旧,妾在一旁岂不自讨没趣。”她嗫喏道,声音愈来愈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我怎么也不会为了外人冷落自家人,原本搪塞了也过去了,你偏要自作聪明,今日在殿上夸你聪慧你还真当真了。” 楚长安这几日都没怎么见过他说这样有情绪且长的话,颇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接道:“我又不了解你,怎知你会如何做,我不过是选择了我认为最妥帖的办法罢了。” 她句句诚恳,李弈朝也无奈,只道:“食不言。” 问事情问到一半,楚长安难受极了,但也不好再问下去,便又拿起了筷子。 屋中寂静,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李弈朝发觉她并未吃多少,却没过问。 李弈朝用完膳便放下了碗筷,楚长安便也不再做样子。 “接下来要去哪里?” “随你。”他拿起帕子拭了拭唇,淡淡道。 “那…我们先下去吧。” 李弈朝闻言没做回应,但还是起了身,向外走去。 楚长安立即跟了上去。 走出酒馆外,她到底是不甘心,又问了一次:“那霍姑娘是镇国将军家的嫡女么?” 第十五章 没有遗孤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由于人群熙攘,两人也是愈走愈近,又加之李弈朝高出楚长安一个脑袋,以致其闻言看向楚长安是只看到了额发,嘲讽道:“是又如何,夫人莫不是在掂量,以她的身份够不够嫁入府中?” “你若是想娶,身份高低如何,你若是不想娶,便像我一般也不还是只能独守空房。” 见他神色如常,她继续道:“早年我记得原先的镇国大将军家不姓霍,是原先那家出了什么事么?” 他微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此事不是什么秘密,楚长安身为嫡长公主知道这些也正常,只是联繫方才楚长安用弓箭时,他看到了崔长风的影子,原以为是巧合,此时她这样一问,李弈朝才有所怀疑。 “早说英雄当为世人敬佩,先前我有发小向我说起过崔家,只是今日见着那霍姑娘有些不解罢了。” “崔家犯事降了罪,霍将军立了战功便接替了这个位置。” 楚长安听到“犯事”二字,有些震惊,毕竟哥哥与李弈朝交好,后续无论如何李弈朝应该会去查明崔家犯案一事,但此时李弈朝都说有罪,她一时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犯了什么事?” 两人走得近,楚长安整个身子几乎面向李弈朝,已经是横着在街上走,人流涌动,有人一个不留神从前侧撞了她一下,李弈朝下意识从前出将她揽入怀中扶着。 楚长安没缓过神,缓缓扬起原本贴在他衣襟上的脸,这样的距离她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颈上的皮肤纹路,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一只手轻扶着她的脑袋,楚长安再仰头也只看得到他的下颚。 片刻,李弈朝忽的将她松开,捋了捋衣襟,站的尽可能远了些。 楚长安两下都未缓过神,还保持着方才双肘撑在他胸前的姿势,皱眉看着他。 “倒卖军械。”他掩饰似的淡淡开口。 此刻楚长安却是按耐不住:“此罪不是诬陷吗?!” 李弈朝挑眉微微侧首看她。 楚长安发觉不对,立即道:“我只是想监守自盗这种事做来风险大,他已身处高位又何必要犯此险?” “我又怎知,可能是利慾薰心。” “那崔家…可有遗孤?” 李弈朝垂眸,抿了抿唇:“没了。” 这话轰在楚长安心里,她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嘴里说的话也不再思虑:“崔家少主也没了?” 到底她也不敢相信,哥哥当年屡立战功,也是因此承袭了父亲的职位,那罪是定在父亲头上的,崔家遭难时,哥哥当时还征战在外,如何想他们都该留哥哥一命。 李弈朝也没惊讶她会这样问,摇了摇头便打算向前继续走去。 此时的楚长安只觉得天都要塌下,在眼眶中晃来晃去的人影忽大忽小,天上的星星散落在发梢围着她转啊转,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她是被李弈朝抱到马车上送回太子府的。 翌日清晨,唐又蓉发觉楚长安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里不住地在呢喃什么,凑近了去听也没听出,以为她是渴了,立即端来了水。 “娘!哥哥!”她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眼睛也随即张开,惊魂未定般地看了看四周。 痛,哪里都痛,尤其是脑袋,就好像嵌入铅块般沉重无比,她想抬头撑肘坐起,可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也根本听不到身旁唐又蓉在说些什么,眼前只有胡乱晃动的光影,所有的思绪都被身上的酸痛吞没。 半晌,她才似有了精气神,也有了力气,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明了起来。 唐又蓉方才在她的喊叫中听到了“哥哥”,可是她记得楚长安前头并无兄长,疑惑之余将水递了过去:“娘娘醒了,要喝些水么?” 第十六章 人在屋檐下 看着唐又蓉,回忆像巨浪一般涌来,这情形和当初她作为崔槐序身死后再在础国的掖庭醒来相差无二。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却满是迷茫,又忽的蜷起身子面向床榻的另一侧,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被褥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唐又蓉吓坏,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叫身后的人去请医官。 正巧李弈朝下了朝回来,看到那侍女慌张的样子以为是楚长安又有什么事,便赶忙向内殿去。 他一进去就看到唐又蓉坐在塌边,轻轻拍着楚长安的肩说着话,直接走近了去:“她醒了?” 唐又蓉闻声起身行了礼,面带愁色:“醒了,但许久过去都未曾说一句话,奴也劝不动。” 李弈朝的目光越过唐又蓉看了看缩在床榻上小小一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唐又蓉出去。 待殿中没了旁人,他走近了床榻旁站着,看着她抽泣的背影。 “孤虽不知你为何事如此,但你现下这般样子若是传进了宫里,事情便不会简单了。”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直直地瞪着前方,极力控制自己不叫自己再哭下去,可是心中的委屈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哥哥已离开人世,自己连光明正大地为他哭一番的资格都没有,心中便如有亿万只蚂蚁在啃食。 感觉到她没了声音,李弈朝又凑近了去看。 她卷翘的睫毛因为泪水变得一簇一簇,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既然醒了,便起来用早膳吧。” 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楚长安再清楚不过,哪有人在屋檐下还不低头的道理,再是有极大的悲伤,只要会惹得他们不快,也要极力隐藏,此时再不顺着台阶下,来日的路只怕更加艰难。 晌午膳后,皇后差人送了许多东西来,楚长安原本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听闻唐又蓉提醒,便起身去了主厅。 一见到素习,楚长安立马调整了笑容。 素习上前行了礼,又叫身后的人将东西送上清点,对楚长安笑道:“那日皇后娘娘听闻娘娘您晕倒在了序央街上,后来娘娘问了殿下方知您是水土不服饮食不当所致,便特意叫人寻了些础国特有的食材送过来。” “有劳姑姑了,请姑姑替我谢过母后。” 素习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楚长安身上穿的衣服像是素服,又笑道:“皇后娘娘也叫奴传话来,说是原本安排了娘娘进宫与女眷一聚,也由于您身子原因搁置了,若是娘娘您好些了,请务必要向皇后娘娘通传。” “本宫知道了,一定会如实向母后禀告。” 楚长安这才发觉这一番安排的玄机,先笑着应承下来。 没过许久,李弈朝从府外回来,见主厅陆陆续续有人将东西向膳房中送,询问了才知素习来过。 楚长安方才过后又向后花园去,随后唐又蓉才跟了去。 “素习在府中逗留了?” “是,方才奴跟着那个小侍女,发现她确实是给素习递了个东西。” 半晌,楚长安不说话了。 风未止,树亦浮动,那声音惹得她心乱。 李弈朝去寻她时只见她坐在凉亭中,瘦弱的肩倚在柱子上,未梳整齐的髮丝刻画着风的走向,他站得很远,但这场景却近得像一幅画铺陈在他面前。 李弈朝放轻了脚步走去,才见她并未睡着。 “外面的风愈发凉了,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在外面吹风。” 楚长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要行礼的意思,迎着阳光面带笑意:“但外面也有阳光,它是暖的。” 李弈朝闻言示意让身边的人都下去,园中只剩下两人,问道:“你为什么听了崔家的事有这样大的反应。” 第十七章 她不会有孩子 “因为愤恨,愤恨一人犯错满门皆诛,哪怕其中有忠臣良将也不可能因为功绩而倖免于难,就像我那日在皇后宫中习礼,我若犯错便要伤及我的陪嫁侍女,你们这澧国的规矩,真是好不讲理。” 她记得崔府被屠的那个晚上,哥哥还披着没有修补好的战甲,又去了前线支援,一想到哥哥回来后没了亲人还要被降罪,楚长安便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冰冷的朝堂,原谅李元纬。 李弈朝走到了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愤恨是因为感同身受?” 楚长安惊讶,疑惑地看着他。 “你被关在础国掖庭八年,一个嫡长公主因何进去很难不叫人怀疑。” 这不是什么难查到的事,当年在础国此事是人尽皆知,那时她能出嫁,有些人还替她欣喜。 片刻,她轻屑笑道:“原因…与崔家大体算得上相似吧,但又觉得功过不能相抵,那还论什么功过。” “这事叫你这样愤恨,愤恨到身体虚弱,你这心性当真是冲动到能想出大婚之夜弒夫。” 楚长安不说话了,只静静地闭着眼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顿了片刻,李弈朝又道:“早点回去吧。” “殿下。”她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李弈朝。 “今日母后差人送东西来,妾却觉得不只是那么简单。” 李弈朝闻言回了头,楚长安也将身子正了正面向他。 “你想说什么。” “起先妾以为殿下为了妾赶走那两个下人,只是为了表面上做出维护妾的样子,但现在看来,殿下怕是想要一石二鸟。” 见他不搭话,楚长安继续道:“妾且不知您与母后是否和睦,但就近日妾所看到的,你们也在互相防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你好像忽然聪明了一些。” 看到那个玉佩已经被挂在了他身上,果真是很衬他。 她不想废话:“我们做个交易吧。” 他眉头一皱,原本平静的眸子忽然沉冷下来,勾唇道:“先说,你拿什么作资格和孤交易。” 楚长安似有凌波的眼眸镀上了一层坚定:“妾嫁过来不就是最大的资格吗?” “你威胁孤?础澧联姻从来都不是澧国有所求,大婚那一夜你就该明白了。” 楚长安自嘲道:“妾哪敢,嫁过来便就要仰仗殿下的权势,从未想过础国嫡长公主的身份能带来什么,但大婚那夜不也证明了妾用这身份赌赢了。” 她面容苍白,几乎没了血色,但目光坚韧,身上随风摆动的衣带,又为她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李弈朝见她将野心表露无疑的样子,不觉有了兴致听她说下去。 她缓缓站起:“殿下需要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太子府,而妾需要殿下的庇护。” “你这交易可真是不对等。” 见他嘲讽,楚长安还是面不改色:“妾嫁过来,于澧国是外人,若想安稳地活下去,自然少不了一个依靠来保全自己与身边人。” “殿下处处拿我挡箭也无妨,就像殿下要在旁人面前与妾做出一副恩爱模样,风声传入础国耳中他们也没有把柄可抓。” 李弈朝就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带着什么样的情愫。 楚长安垂了垂眸,自嘲道:“两国联姻的关键,是生出一个有两国血脉的孩子,其实殿下也知道,两国的交易实际并不对等,若妾有了孩子,被牵制住的只会是澧国。” “你不会有孩子的。” 他这话说得决绝,一点也不需要考虑。 “是啊…” 她伸手去抓阳光,却与疾风撞了个满怀,不禁哆嗦一下。 “若妾想,也会不择一切手段爬上殿下的床榻,机会总是有的。” 李弈朝试图从她眼中看到波澜,却好像只看到了微微的波光。 “但请殿下放心,若殿下允了这个交易,妾就敢保证殿下未来的孩子,不会沾染分毫础国血脉。” 第十八章 用自由去换 李弈朝看着她,半晌未说话,失笑道:“孤允了。” 言罢,潇洒转身离去。 楚长安望着那背影,眼中情蓄满了泪,却强忍着一滴都未掉落。 用自由去换大仇得报,也许…是值得的吧。 也不知为何,两人就互相默认了这场交易彼此都会履行承诺,不需要抵押。 没几日,楚长安就揪住了那小侍女的错处。 “那妆檯是谁整理打扫的?本宫这几日虽是身体不好,但也不见得你们就可以马虎做事了。” 下面站着的侍女们都大气不敢喘一个。 无人作声,楚长安给了唐又蓉一个眼色。 唐又蓉上前对站在最前面的管家问道:“管家,前几日内院忽然拨进来两个小侍女,不知是哪两位?” “是…梦枫与若蝶。” “前些日子犯了事的那两个侍女做的便是内殿的洗扫,这两个莫不是替了她们的活。” “殿下起先说她们的位置先空出来,但这样一来内殿洗扫的活无人做,老奴便做了主将她二人拨进内殿了。” “管家此事怎么未同本宫说呢?”楚长安面带笑容道。 “这是小事,娘娘您前几日身体不适要好生将养,老奴自是不敢用这样的小事来烦扰您。” 楚长安不再看着他,而是转眸向下面的人肃声道:“梦枫与若蝶过来。” 随后站出来两个侍女,其中一个便是楚长安先前注意到的。 楚长安对两人温柔笑道:“犯了错不打紧,只是方才本宫问去你们也不认错,这样的人,本宫当真是不敢留。” 两人先是一惊,赶忙跪下,那个面熟的侍女却是面不改色:“娘娘,先前奴婢来时,又蓉姑姑也未曾交代此妆檯不能沾水清洗,奴也不过是想尽心办事罢了。” 没等唐又蓉辩解,楚长安已经变了面色:“你叫什么名字?” “奴梦枫。” “劳烦管家告知下去,将梦枫调出内院。” 管家一惊。 “一个妆檯不打紧,只这认错的态度日后是否败坏了德行也难说,到时候,本宫可担不起这管教的干系。” 那侍女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甚至连头都高于别人。 “娘娘,这太子府人员的调配向来是大事,还请娘娘三思。” 楚长安原本想着这太子府无外乎也就几个恶茬,这一遭下来,恐怕为首的就是一个大问题。 她盯着管家,嗤笑出声:“大事?管家不若好好听一听自己现下在说些什么,方才又说了什么。” “本宫此话已出,日后若是还在内院见到这丫头,那管家您也可以修养一段时间了。” 那侍女不说话,但头却没低下半分,好像笃定了有人会为她撑腰一般。 “老奴惶恐,这太子府是殿下的太子府,内院的主子更是不只有娘娘您,老奴还是要问过殿下的意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楚长安只觉得可笑。 “日后都不必问。”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管家与那侍女俱是一惊。 众人转头看去,又都开始行礼。 李弈朝从门外进来,直直地走向楚长安。 楚长安却是不想看见他,自那日两人谈论完事情后,她一直避着他。 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但见到他心口便会闷闷的。 李弈朝走到楚长安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中的人。 楚长安感觉他与自己站得近了,便悄悄让开了一些距离,谁知他竟拉住了她的手。 稍稍用力,楚长安就被他拉至身侧,两人手臂紧紧贴住。 “太子妃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孤都对她放心,怎么管家不放心吗?” “老奴不敢。” “所以?” “是…老奴这就去办。” 随后就叫了人将那侍女带出了殿外,又叫人将调遣的册子当着两人的面做了记录。 众人退去,楚长安却开心不起来。 她将自己的手抽出,站得远了些,面上勉强挂上了笑意。 “殿下回来得真是时候。” 李弈朝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嘲讽道:“现在知道你这个交易有多愚蠢了吧。” 楚长安直接忽略他的嘲弄:“妾是没想到殿下的那管家竟然不是自己人。” “哪里会有绝对的自己人,不过都是需要依附罢了,就像你一样。” 他那得逞的样子,楚长安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他的计谋。 第十九章 语嫣 “殿下少说笑了,这事算了了,妾的承诺已经允现,接下来就看殿下的了。” 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殿中。 李弈朝倒是在原处站了许久。 楚长安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将养着,没过多久就好了许多,也按着约定进宫去。 栾宜殿的下人引着楚长安去主厅。 厅中聚了些女眷,楚长安看着闹心直接向别处走了去,找到了一个僻静点的小庭院坐了下来。 忽然有一个女子吵吵嚷嚷走向庭院中。 “我不去!” “公主!公主不能叫奴为难啊!” 楚长安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貌似十五六岁的女子,皱着眉头嘟着嘴向自己这边走。 见到在廊座上坐着的楚长安,她先是一愣,又疑惑道:“你是谁?” 后面跟着的侍女认出了楚长安,便上前对她说道:“这是太子妃娘娘。” 那女子闻言一怔,忽的笑了出来:“嫂嫂!” 楚长安也是不解,当听到她叫自己时才知这是李弈朝的妹妹,但具体亲疏远近还不得而知。 “这位是语嫣公主,太子殿下的亲妹妹。”那婢女又道。 “我早就说皇兄应该为我寻一个嫂嫂做姊妹,现下虽盼到了,但前些日子也未得见,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凡。” 楚长安对她看起来真挚的夸赞不知所措,陪笑道:“你也十分可爱。” “公主,时辰到了,娘娘着急叫您去内殿呢。” 那侍女催促,李语嫣很不耐烦,又皱起了眉:“我去便是了。” 说罢,又笑盈盈地拉起了楚长安的手:“嫂嫂想必也是来参加这次女眷的聚宴吧,我们一同去。” 楚长安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沖得失了头脑,理了理思绪才笑道:“好。” 从庭院到主厅,李语嫣的嘴就未曾停下来过,但都是问了些东西叫她来答,所以她的嘴也未曾停过。 她们到时,席间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李语嫣拉着楚长安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两人直接坐到了靠后的位置。 “公主…您二人坐这位子不和规制…” 那侍女小心提醒着,李语嫣却是不理睬,楚长安也发觉不妥,便柔声问道:“不若我们还是坐到前头去吧。” “她们那起子人是非多的很,咱们就当是避一避。” 楚长安见况也不好再多说。 人都到的差不多,皇后才到,席间楚长安也见到了几个熟识的面孔,其中自然也有霍沛歆。 期间李语嫣又向楚长安嘴中塞了许多水果。 皇后一坐定,便四处寻找楚长安与李语嫣,看到李语嫣还是坐在那样的位置,这次又拉着楚长安,更是怒火难抑。 楚长安自然时刻注意皇后的反应,果不其然,不稍片刻素习便向她们这里走来。 “公主玩闹,太子妃娘娘也不应纵着她,还陪她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事来。” 楚长安又何尝不是有苦无处说,原本安安分分熬过这个宴席也就罢了,偏就遇到素未谋面的小姑子,弄得两头为难。 “是我要嫂嫂陪我坐在这里的,素习姑姑可不要不讲道理。” “奴不敢,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您二位还是坐到前面去吧。” 李语嫣的反抗性子上来,一时半刻就是不想顺了皇后的心意。 楚长安看了看李语嫣:“语嫣,我这是第一次参加女眷们的聚宴,就当…是你陪我去前面坐坐?” 看着楚长安给的台阶,她思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楚长安这才松了口气。 换位置的动作大,众人皆看向她们。 这边一坐下,那边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前几日听闻太子妃生了病,皇后娘娘便就将这本该在庆元节后一天开的聚宴拖到了今日,可见这儿媳姐姐是欢喜得很吶。” 楚长安每次见她,她都阴阳怪气地说些挑拨话,这次霍沛歆在此,更是叫她得心应手了。 第二十章 偏心 “太子妃刚嫁来,循着这宴也好叫众人认识一番,妹妹若是记挂着庆元节后一日的宴怕是要等到来年了。” 她们的话提及了自己,楚长安不说几句也不妥,便接道:“母后说的是,儿媳是该认一认宫中的亲眷。” 对面的霍沛歆脸色不大好,听到楚长安生病的事,就想到了庆元节游街时李弈朝将自己甩下,好像她是什么瘟神一般。 楚长安说完就对上了霍沛歆的目光。 不过她早有所料,并不意外。 “沛歆啊,朝儿和本宫嘱咐过一定要你与长安多认识认识,必竟除却语嫣,你也算得上朝儿最亲近的妹妹了。” 霍沛歆闻言便起身行了礼,向楚长安做了问候:“庆元节那日我们已经见过,长安姐姐不会忘记妹妹吧。” 楚长安只得又起身:“自然是忘不得的,必竟沛歆你那时还替我陪殿下游街呢。” 这话一出,霍沛歆心中更是不好过,被旁人议论倒贴不说,那晚李弈朝丢下自己的事实又被拿出来鞭笞。 她面上尴尬,皇后便立即找补:“这是好事,不能因为朝儿成了亲,沛歆与朝儿就断了亲情。” 楚长安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她这偏心的态度着实明显,自己真想将这话再说一遍叫她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没等楚长安应承,方才一直吃东西的李语嫣忽然开口:“皇兄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亲情,母后可别是有些煳涂。” 看着她不大的年纪,说话却是不落下风。 “放肆!” 皇后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要害,不顾欢快的氛围冲着李语嫣怒吼。 顿时歌舞声停,众人皆下跪:“皇后娘娘息怒。” 唯独李语嫣还坐在原处。 “早说母后不要叫我来了,我说话从不着您的喜欢,您看今日又惹得不痛快。” “你这孩子总是不服管教,难道要等来日嫁了人,叫夫家来苛责吗?” 皇后变了变神色,想来是方才调整了状态。 “我所嫁之人必然是无父无母的,只要他一人待我好便就足够,什么夫家母家的。” 皇后气怒,此刻已经是到了极点,素习见状赶忙叫人带李语嫣下去。 楚长安跪着,头伏在贴地的手掌上,自然也看不到皇后的神情,只是她们这一番争吵倒叫楚长安知道了不少事情。 李语嫣本就不想待在此处,说叫她下去她也十分配合,那位子便只剩下了楚长安一人坐着。 此番过去,霍沛歆赶紧起身上去安抚皇后。 楚长安倒不是不识趣,只是她做不来那些样子。 见皇后气喘,素习与霍沛歆扶着她回了内殿,片刻才有人出来说此宴散。 楚长安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便随众人直接离开了栾宜殿。 一出殿门,她就被李语嫣从侧方一把抱住。 “嫂嫂!” 她先是一惊,復又问道:“你没离开?” “他们只叫我出去,随我留在此处等你或是其他他们都不管。” 楚长安见她这样活泼的样子也被带动了情绪,柔声道:“你真是叫人伤脑筋。” 李语嫣笑了笑,那笑容明媚得叫人挪不开眼,想来楚长安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的笑容了。 “嫂嫂,我带你去御花园逛一逛吧,我也想同你聊一聊。” “好啊。” 此时栾宜殿中,皇后的心绪已经平復,看着眼前的霍沛歆,目光中满是慈爱:“沛歆,当初你与朝儿分开实属意外,本宫那时也再三问过他的意思,他也是坚定了不再娶的,如今有了这样一桩婚事横在中间,日后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姑母,我只要他心中有我,权益之下的任何决定我都能接受。” “好孩子,放心吧,他时时都未曾忘记你的,太子府里的人也说他们二人自大婚后是分房而睡,只是现下两国邦交还未稳固,对你的有些情意他不便表达罢了。” “沛歆明白。” 她也希望自己不是在自欺欺人。 素习从殿外进来:“娘娘,申政殿中的人说殿下已经要出来了。” 皇后看向霍沛歆,笑道:“快去吧。” 霍沛歆羞涩地也点了点头走出了栾宜殿。 第二十一章 什么都不剩了 楚长安与李语嫣在御花园里聊得不亦乐乎,两人还相约了明日一同去街上游玩。 御花园连着申政殿大门,纵使现在外面还有些风,也没有凉爽到哪里去,两人正打算折返,楚长安转身目光扫到了申政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距离不远,她也认得出是谁,垂了垂眸,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轻快了:“我们走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李语嫣察觉她不对劲,顺着方向看去也看到了李弈朝与霍沛歆,但她虽然与楚长安亲近,但却也做不了自己皇兄的主,就想着来日去问问江子晋。 现下她也只能逗着楚长安开心:“我就说这几日天气格外晴朗,原是嫂嫂嫁来了,才几日未来御花园,这里愈发有生机了。” 楚长安失神,敷衍笑了一下。 两人走出御花园,楚长安便要出宫,李语嫣就朝她笑了笑:“我喜欢嫂嫂这样心性的人,换了旁人都不行的,明日我们约好,嫂嫂可不要迟来!” “放心吧,定不爽约。” 她刚转身要上马车,身后便有人叫住了她。 “娘娘!” 转身去看,好像是辞禄。 “有何事?” “殿下叫娘娘等一等他,他要与您一同回府。” 楚长安只点了点头。 她其实很不想等他,原本那日做完交易她的心境就变化了许多。 就今日来说,看到霍沛歆与他相会原是影响不到她的,但不知怎的方才见到,情绪就会被牵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后面的事分明更重要。 马车停在了风口处,楚长安在车下等得愈发着急,看着空旷的廊道怨气横生。 正想着,李弈朝的身影便出现在廊道中。 “你为何不去马车上等?” 他朝这边走近,声音渐渐传到楚长安耳边来,有一种不真实感。 “吹吹风好清醒些,只是没想到殿下这么晚才到。” 楚长安又没忍住看了看他腰间的那块玉佩。 李弈朝看着她,笑道:“上车吧。” 车上倒是有些闷热,楚长安总觉得李弈朝身上染上了脂粉香,便撑开帘子透气。 “今日宴席上可还顺利?” 她闻言坐正:“见到了语嫣,其他倒没什么事。” “孤知道,方才看见你们两人了。” 见她惊讶,补充道:“御花园中。” “殿下佳人有约,所以妾才未上前打扰。” “是她来找的孤,孤也很意外。” “殿下方才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楚长安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妾处置梦枫并非不露声色,多少带一些针对,母后定然知道此事,今日对妾也确实不像殿下在那般表现得满意。” “此事坐实,再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见他面上有些凝重,楚长安想起了今日与李语嫣聊到关于皇后的事,才知此皇后并非李弈朝与李语嫣的生母。 楚长安想转移他的注意,便提及别的事:“明日语嫣约妾出府游玩。” 李弈朝挑眉:“你们相处得倒是好。” “她似乎很喜欢有太子妃身份的人,所以相处起来并不麻烦。” 她这话怎么听都怪,李弈朝也很疑惑:“你倒也不必刻意接近她。” “妾既已表明与殿下站在一侧,便不会对她如何,殿下忧虑过多了。” “分明是你没懂孤的话,语嫣性子顽皮,能与她相处的人少之又少,孤是劝你莫要委曲求全。” 楚长安偷偷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那些殿下关心了,刚巧日子过得苦,有个跳脱的人来暖暖日子挺好的。” “你…不识好歹。” 他很少有这样愤恨无奈的情绪,楚长安听他这语气没忍住窃笑。 “妾是说真的,殿下都不告诉她妾是为何嫁来、殿下与妾之间没有感情,她今日那话天真得可怕。” 李弈朝理了理情绪,但语调还是有些沉重:“她年纪尚小,有些在她眼中美好的事,还是不要撕碎了叫她看见。” 楚长安也默声了,李弈朝虽然对这个妹妹有些嫌弃,但在他心中,他是可以去守护她的一切的,哪怕是她的一个小小憧憬。 曾经…她也有一个这样爱自己的哥哥,也曾经有过这样被爱包围的日子,也有着自己嚮往的爱情,如今却什么都不剩了。 第二十二章 识人不清 第二日楚长安破天荒的早早起来,与李弈朝同频用的早膳。 她这样精心准备的样子不免引来李弈朝的一番嘲讽,但今日不知怎的楚长安心情极好,面对他的冷嘲热讽竟是一个字都未还嘴。 直至出门,她也没有接李弈朝一句话。 李弈朝有些愠恼,甩了甩衣袖去了书房。 马车行至序央街西街,未逢特殊日子此处也没见得十分热闹,楚长安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在街口站着的李语嫣。 “你怎来的这样早?” 楚长安边下马车便问道。 “宫里烦闷,我出来等你也是一样的。” 她笑得明媚,楚长安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带动得愉快了起来。 楚长安也沖李语嫣笑了笑:“走吧。” 李语嫣立即挽上了她的手臂,两人向街上走去。 “嫂嫂,你到底是看上了我皇兄哪一点啊?” 楚长安可是让她给问住了,顿了一下,道:“才识?地位?容貌?” “才识?!”李语嫣惊讶不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我都快忘记嫂嫂你是从础国嫁来的了,你该不会是识人不清吧。” 楚长安觉得很玩味,她将李弈朝说得糟糕,这其中一定是有点什么。 “哦?怎么说?” 李语嫣看了看四周,碰巧就到了庆元节那日李弈朝带她去的酒馆,这酒馆没有像那日一般张灯结彩,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她拉着楚长安向酒馆里走,边走边忿忿道:“我们进去慢慢说。” 两人找了一个厢房坐下,楚长安拉着唐又蓉坐到自己的身侧,又叫小二端些点心来。 李语嫣看着坐在楚长安身边的唐又蓉,也叫自己的侍女坐了下来,对着楚长安笑道:“嫂嫂这样善良,定是被皇兄诓骗了。” 楚长安只笑不语,伸手去整理桌上的餐盘。 “殿下那时为了给那霍沛歆摘桃子摔坏了一只腿,后来分明都好得差不多了,非要以此偷懒不读书,甚至还逃出宫去与别人骑马射箭,可怜我那时还没会写几个字,便被他支使去替他抄写书卷,后来父皇就连我一起罚了。” 楚长安只听她说到前面,正在倒茶的手便是一顿。 他果真对霍沛歆是有感情的,幸亏那日她没有自取其辱去问,不过说来,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问。 她整理了笑容,将倒好的茶递给李语嫣。 “那他当真是不厚道。” “可不是嘛!” “喝茶吧。” 李语嫣抿了一口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嫂嫂,你知道霍沛歆吗?” 楚长安缓缓摇了摇头。 “就是昨日宴上母后说的什么皇兄的亲人,她呀,你可要离她远一些。” “为何?我看她是挺娴静的一个姑娘。” 李语嫣嫌弃的摆了摆手,小嘴撇得夸张:“才不是!平日里母后就叫她多去粘着皇兄,名义上是说什么表兄妹,实际这事噁心着呢。” 楚长安看她那神情,一时间来了兴趣:“她想嫁进太子府?” 李语嫣闻言笑得开心:“嫂嫂聪明,想必也是看得出她那迫切的样子了。” “自然是感受得到她于我的恶意,不过你说的这样绝对,万一你皇兄喜欢她呢?” 李语嫣又是摆摆手,将茶盅中的茶饮尽,道:“依我看,不可能。” “那时他们的婚约是皇兄设计解除的。” 这个楚长安倒是没想到。 “虽然我也只是从江子晋那里得知的,但是以我对皇兄的了解,他应是不会喜欢霍沛歆那样沉闷的女子的,像嫂嫂这样的便刚刚好,得体、聪明、善良、善于言辞…” “好了好了。” 楚长安实在是听不下去,想想自己以前在崔府,下人都议论她是出了名的嘴碎,没成想今日遇见个更厉害的。 “快些吃东西吧,不然如何来的力气游街。” 闻言李语嫣憨笑了一下,当即拿了点心来吃。 两人后面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快到巳时时两人方才离开酒馆。 一出门,楚长安便看见何濡沫忧心忡忡地从对面的医馆走出。 第二十三章 受伤 李语嫣一看见人,立即追了上去。 楚长安只得跟上。 “濡沫姐,好巧!” 何濡沫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温柔笑道:“当真是巧。” 她看了看缓缓走来的楚长安:“娘娘与语嫣同游吗?” 楚长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昨日宴席未见你,”李语嫣又看了看她身后,确认这里是医馆,“是生病了吗?” “没什么,老毛病了,府中闷便也顺道出来走走。” “嘿嘿,巧了,我也是嫌宫中烦闷才约了我嫂嫂出来游街,要不我们一起吧。” 她不知是否冒犯,便有些为难地看向楚长安。 楚长安也懂得了其中意思,想着前些日子她多次给自己解围,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些情分的,正好也藉此多了解一些现在的局势。 这些天她与任何人打交道都是想要从中知道一些东西,自然与李语嫣的相处也不例外。 “是啊,都这么巧遇见了,若不同游岂不可惜。” 得到了楚长安的态度,何濡沫便也就没再推辞。 李语嫣十分高兴,一手挽着一个就向街上走。 “那日我家殿下冒犯娘娘了,还未来得及道歉,此时必是要补上的。” 她与楚长安中间相隔一个李语嫣,但楚长安还是能感受到她谦卑的姿态。 “没关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语嫣什么都不知道,好奇得紧。 何濡沫笑道:“小姑娘无需知道这些。” “濡沫姐这样说便是不对,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是是是,语嫣长成大姑娘了,前些日子母后还说要张罗着给你寻个夫家呢。” 李语嫣闻言却是站在原处不再走,神情也逐渐冷了下来。 楚长安与何濡沫见状赶忙回头去安慰她。 “什么时候的事?”她闷闷地问道。 “此时倒是早就说了,但也定是寻你喜欢的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李语嫣更是气了:“她根本不会管我到底喜欢什么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她自己而已。” 何濡沫也是急了,又道:“语嫣你不应这样想的,母后怎会不顾你的感受呢?你…” 没等她说完,李语嫣便甩开了她的手,向前跑去。 她只知道说些看似安慰实则戳心窝子的话,其实何濡沫根本就不懂。 见她跑去,楚长安赶忙追了上去,何濡沫虽然跑得慢些但也没停住。 李语嫣一熘烟便不见了踪影,后来是楚长安在西街尽头的一个胡同里找到的她。 楚长安看到她时,终是松了口气。 她正将自己团成一团,头埋在双膝中抽泣。 “去沿着方才来的方向,告诉释王妃我们的位置。”楚长安对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唐又蓉道。 唐又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胡同里就剩下了她与李语嫣,靠近时楚长安放轻了脚步,缓缓蹲在她的身侧。 “语嫣?” 她声音轻柔,在胡同里盪了几盪才传到李语嫣耳畔。 李语嫣慢慢抬起了头,看到楚长安,更是大声哭了出来:“嫂嫂…” 楚长安心疼得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一言不发。 “她们不懂…她们什么也不懂,他们都只想将我卖掉,那日我听到父皇母后说的话了,他们说什么朝中人心需要笼络,有哪个官宦人家立了功,我便要像奖赏一般被赐给他们…” 听到她说这些,楚长安也绷不住眼泪,她只得极力地扬首不让眼泪落下。 李语嫣还是被保护的太好,其实这世上的事多的是身不由己,就像楚长安也不想自己作为一个交易品一样嫁到这里,何况事实比这更加糟糕。 半晌,李语嫣停止了哭泣,看着楚长安,灵动的双眼周围通红一片,面上全是泪痕。 “嫂嫂,我很羡慕你,你在础国也是公主,你却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他,哪怕远一些也没关系。” 她不知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楚长安身上捅刀子。 楚长安强行镇定情绪,哑着声音道:“放心吧,你还有你皇兄与我,我们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第二十四章 不厚道 此时何濡沫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赶了过来,她正神情自责地向两人走去时,身后忽然跳出两个戴着面罩的人。 楚长安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喊了一句:“小心!” 那两人举着刀,很显然是冲着何濡沫去的,何濡沫闻言回头去看,他们刚好想要下手,她惊慌地躲开。 楚长安也立即趁着这个空档向拿起手边的石头,向其中一个人的手腕砸了过去。 那人吃痛,手中的刀没握紧掉在了地上,楚长安便起身抬脚踹向另一个扑向何濡沫的人,那人没有防备,向后踉跄了几步。 她又拾起地上的刀,对向两人。 这个胡同里只有她们几个女子,除了楚长安也无人会武功,那两人看了一眼她们,目光中满是挑衅。 楚长安也自知凭她自己是无法与两个男子抗衡的,脑中开始想脱身的办法。 此刻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他们都是一样的穿着,楚长安便意识到情况更加复杂。 三个拿着刀的人又开始向她们逼近,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做好了交锋的准备。 忽然其中一个人闪过楚长安,向何濡沫刺去,众人皆惊恐,何濡沫瘫倒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来,那一刀被何濡沫的侍女挡了下来。 阴暗潮湿的胡同里忽然泛起了血腥味。 那些人显然是为了完成任务,到了后来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成了目标。 楚长安为李语嫣挡了一刀,在后背留下了很长很深的一段刀伤。 那人正准备向受伤倒在李语嫣身上的楚长安刺去,突然又来了一批人,极大的疼痛使楚长安几乎昏迷,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用力地抬起身子去看了一眼后来的那批人,随后便倒下了。 她醒来时在太子府,昏暗的光线和眼前模煳的人影叫她头疼。 由于侧着身子,一侧的手臂被压得酸麻,她有意识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缓缓睁开眼睛,才看到眼前的人。 “娘娘醒了!” 又是唐又蓉坐在塌边欣喜地对众人道。 随后上来一个医官替她诊了脉,然后又向另一人说了情况,楚长安才听到了李弈朝的声音。 “有劳医官。” 唐又蓉看着楚长安,眼睛没蓄得住泪水,直直地砸在了被褥上。 “娘娘…还疼吗?” 闻言,她苍白的唇角扬起,轻轻摇了摇头。 “会点武功便要去逞能,这下可算是能老实一段时间了。” 李弈朝向床榻走近,楚长安这才看清楚他。 他说这话虽然毒舌,但楚长安还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担忧,心中不自觉泛起涟漪。 “殿下的宝贝妹妹如何了?”她勾唇道。 没有血色的唇衬得她愈发娇弱,加之她挑逗的眼神,李弈朝不禁抿了抿唇。 “她很好。” 他先叫众人退下,自己坐到了床榻上,探首看了看她背后的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疼么?” 楚长安侧躺着,由下至上看他,再听到他柔和下来的声线,忽然觉得有说不上来的缠绵感。 “殿下失约了。” 他眸光倏然一深,挑眉道:“怎么说?” “殿下说好要保护好妾与妾的身边人,如今妾却受伤了。” “孤派了人保护你们,只是晚了一步。” 楚长安笑而不语,她最后昏过去前看了一眼,那些即时赶到救她们的人分分明是她自己的人。 “就是你这样爱出头的个性,能活下来还要谢孤。” “殿下说这话不够厚道,妾可是为了您那宝贝妹妹挡的刀,原本以妾的武功自然足够保命的。” 李弈朝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楚长安扯了扯李弈朝的衣袖,道:“殿下可有查到那些人是谁?” 若是能从李弈朝这里得到结果,倒也省去了她一番功夫。 男人闻言又看向了她,两人对视了片刻,但都没能从对方眼中获得结果。 第二十五章 创造筹码 “你不必管这事了,好好养你的伤。” 说罢,起身就走,楚长安原本想要拽住他的衣袖,但伤口撕扯的疼痛叫她把控不住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才她还想着他很关心自己,像是真情流露,现下看着他的背影,她又有些落寞。 毕竟她不喜欢自作多情。 李弈朝走后,唐又蓉才进来。 见她秀眉紧蹙想要去寻找伤口,唐又蓉赶忙上前扶着她。 “娘娘!”唐又蓉看着她,险些又要哭出来。 楚长安只笑了笑。 “娘娘,恕奴直言,您也没必要去替公主挡那一刀的。” 当时楚长安知道那人举刀时就有些犹豫,而且那高度本就伤不到李语嫣,但楚长安叠上去就刚好能伤及她的背部。 “我从来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承诺会有多大的力量让他保护你与我,只有愧疚和恩情,这种实实在在存在的感情才是最好的筹码。” 唐又蓉顿悟,但还是有些担忧:“您这伤…” “放心吧,”她目光清明地看着唐又蓉,“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 唐又蓉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我们的人去查了吗?” 唐又蓉抹去面上的泪痕,答道:“我们的人在这边做事束手束脚,现在还没有消息。” 今日那人一开始是冲着何濡沫去的,楚长安怎么也想不通,她会得罪谁。 “我知道了,今日还要谢谢他们救了我们。” “娘娘,听我们的人说,那时他们正与歹徒拼杀,后来殿下的人也来了,我们的人便寻了个关窍脱身,只是不知殿下派的人会不会怀疑。” “这个无妨,你让他们先顾好自身,待到我伤好了能出府时,我们再汇合细细商量。” 唐又蓉表示明白。 书房中,李弈朝坐在案前等江子晋,手中没停歇地写着什么。 半晌,江子晋匆匆赶来,面上的焦急还未褪去,立刻行了礼。 “你看过语嫣了?她醒了吗?”李弈朝不慌不忙地问道。 江子晋神情有些失落。 “还未醒来。” 李语嫣被楚长安受伤的事情吓晕了过去,李弈朝也没想到,她一个没有受伤的人竟然比受了伤的楚长安昏了更长的时间。 “她这身子当真是虚弱。” 江子晋想也未想地道:“她平日在宫中很难出去,哪有时间强健体格。” 李弈朝意味深长的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戏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我这才说两句你便就心疼了?” “殿下先说正事吧。” 江子晋赶忙撇开话题,站在原处都有些不自然。 “孤自己的妹妹自然也会心疼,平日就是叫她吃得苦少了才会如此。” “殿下别是因为太子妃娘娘为此受伤而心有不满。”他说得声音愈来愈小,显然是没什么底气。 两人虽是自小一起长大像兄弟一般,但君臣的地位也是不可逾越的事实,江子晋心中也明白要留有一些距离。 “胡说什么?!”李弈朝立即反驳,眼神却也有些飘忽。 江子晋偷笑,又立即正了神色。 “我们的暗卫赶到时,似乎已经有了一批人将她们救下了。” 李弈朝微惊,将手中的笔放置下来:“那些人查得到吗?” “他们没留下什么东西,所以查起来很困难。” 暗卫到时,那些歹徒眼见没得手便直接选择了自尽,另外一批人也早早脱身,他们也只是将人送回了太子府与释王府,实际并未交锋。 李弈朝思虑片刻,问道:“那些歹徒的身份呢?” “我们搜查了他们身上的腰牌,发现…是太尉府的人。” 第二十六章 只要他一句真心话 他瞳孔微沉,站起来捋这其中的关系。 那些人竟然敢带着腰牌行兇,可见根本就不想隐瞒此事,这几日随着李元纬的出征,他以为朝堂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这太尉府的胆子竟是愈发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书房忽然沉寂,江子晋在等李弈朝的回应,这时辞禄来报,说李语嫣醒了,两人才向小偏殿去。 两人还未踏进殿门,便听见李语嫣在里面的哭喊声。 “嫂嫂呢!我的嫂嫂呢?” 她非要下榻去寻楚长安,医官想要诊脉都不得,殿中侍女皆尽力阻拦。 “消停一些吧。” 李弈朝一进殿门便肃声呵斥道。 李语嫣瞬间停了下来,看向李弈朝,还有他身后的江子晋。 “我只是想知道嫂嫂如何了。”她嗫喏道,委屈的眼神却是落在江子晋身上。 “少看他!”李弈朝走到床侧,“先让医官把脉。” 医官得令上前,李语嫣虽然愤恨地看着李弈朝,但还是听话地躺回了榻上。 等到医官说了无碍,李语嫣又立即问道:“嫂嫂呢?嫂嫂如何了?” 李弈朝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受了点伤,已经在休息了。” “不行!我必得去看看。” 李弈朝不说话,只默默地盯着她,那眼神说是淬了毒也不为过。 她掀开褥子的动作瞬时顿了下来,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我…我也是关心嫂嫂,皇兄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应该,你现下应该比我着急才对。” “又不是孤欠了别人人情,她没有性命之忧,需要着什么急。”李弈朝边说边接过下人熬好的汤药,吹吹凉送到李语嫣嘴边。 李语嫣惊讶,没有要喝药的意思:“皇兄!你怎么能说这样没有情义的话呢?那是你的妻子啊!她受了伤,你应该十分十分慌张才是,你现在这样…” “少废话!喝药!” 没等她嘟囔完,李弈朝便直接打断。 李语嫣又是愤恨地看着他,又乖乖的将药喝了下去,那药苦,她差点要吐出来,但对上她皇兄凌厉的目光,她也硬生生吞了下去。 “那些人是冲着你去的吗?” 李语嫣缓了缓药的苦劲儿,答道:“不是,最开始他们是想要杀濡沫姐的,对了!濡沫姐还好吗?” 李弈朝闻言沉思了片刻,又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的嘴边:“她没事,喝你的药吧。” 李语嫣不再说话,想要接过药来自己喝,没想到李弈朝直接起身递给了江子晋。 “你照顾好她,孤先出去了。” 江子晋接过药碗,点了点头。 翌日早朝过后,李弈朝被皇后拦回了栾宜殿。 一进殿门,李弈朝便看见了站在皇后身侧向他行礼的霍沛歆,他的眉头不自主地紧蹙。 “朝儿,语嫣还在太子府?” “是。” “她可有受伤?” 皇后神情焦急,但却还只是口头上问候。 “她没受伤,只受了些惊吓。” 男人淡淡开口。 霍沛歆的目光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李弈朝也感觉到了不舒服,随即看向她。 “沛歆这几日都住在这里?” 听见他的关心询问,她几乎是瞬时高兴起来,立即应道:“是的,姑母身子不好,父亲叫我多替殿下照顾,也是尽自己的孝道。” 李弈朝嗤笑,一双眸子尽是嘲弄:“你尽你的孝道,与孤何干?” 皇后闻言又沉下了面色。 “沛歆怕你忙顾不上宫内,来日落得个不孝的罪名才来此处照顾,你莫要不识人心。” “儿臣以为那日与沛歆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锋,冷得叫人看不透。 “殿下…我想再和你谈一次。” 她像是鼓起了勇气说得这番话,李弈朝却是没有回应。 皇后立刻遣散了下人,将偌大的主殿留给了二人。 待人都走后,李弈朝竟是也要转身离开,霍沛歆慌张无措,泪水也是说来就来。 “殿下!” 李弈朝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首看她。 她跑到了他的身前,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问道:“那日楚长安在远处看着我们,你说过往已成云烟,今日四下无人,我只要你一句真心话。” 第二十七章 替你挡灾 “她在与不在,孤都是一样的答案。” 此刻他是看着她的,但眼底尽是冷漠与冰霜,看不到一丝因她而变的感情。 “所以…殿下你,打算就这样妥协…与她…与她蹉跎一生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甚至还希望自己的委屈能再勾起他心底的一点悸动。 可惜没有。 “即使孤是迫于无奈娶得她,但也只认定她。” 他目光坚定,霍沛歆看得久了都有了错觉,忽然失笑:“殿下…当真是字字诛心啊。” 半晌,李弈朝蓦然觉得自己有些决绝,语气也染上了一丝愧疚:“沛歆,孤不希望你为了所谓的执念忘记了爱自己,不管日后如何,你都还是你。” 说罢,他侧开身子从她面前穿过,走出了殿门,只留下一阵风拂过她摇摇欲坠的背影。 彼时太子府,楚长安正趴在榻上,唐又蓉在为她上药,背后的疼痛感以及李弈朝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让楚长安有一丝后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他不回来,这苦肉计也使不上。 正想着,忽然有下人在门外报。 “娘娘,释王妃来探望您。” 楚长安疑惑地看了唐又蓉一眼,她来做什么? 唐又蓉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楚长安赶紧叫唐又蓉给自己将衣服理好,又扶自己坐稳,这才将外面的人放进来。 何濡沫一进来就双目噙泪走向楚长安的塌边。 “你的伤…是我连累娘娘了。” 楚长安看她的神情诚恳,却是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什么叫做她连累了自己,难不成那些人是她引过来的。 不知个中缘由,楚长安还是打算先不做询问。 “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何濡沫的眸子垂了下来,有些心虚地攥了攥手中的衣袖,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应该是想要杀了我,若非娘娘,我此刻怕是…。” 楚长安微惊,那些人冲着谁去的她当然看得出来,只是现下听何濡沫这么一说,有些怪异。 “太子殿下在查这件事吧。” “此事涉及公主,殿下不查,皇上也会查的。” 她眸光暗淡,说出的话也是自嘲:“查出来也不会有结果的,殿下出征,那些人便要要我性命,这早就不是头一遭了。” “那些人?是谁?” “娘娘无需知道,但请娘娘切记,他们定然也没想到此事会牵连上语嫣公主,娘娘一定要护好自己与语嫣当日在场的侍女。” 何濡沫看着站在一旁的唐又蓉。 “不要让她们成为可以拿捏你们的筹码。” 楚长安听完这一番话方知此事不简单,那日李语嫣与自己在御花园中闲聊提及过何濡沫,她虽不受芸妃待见但也不至于被赶尽杀绝,这其中定是有别的事。 “濡沫,你与释王…何时相知相爱的?” 她这话题转得不自然,引得何濡沫一愣,她又解释道:“我只是好奇罢了,你若是觉得冒犯,不说也无妨。” “我们自幼便相识了,后来何家家道中落,父亲受罪关于狱中,我与母亲也被困在何府,一年后父亲被处决差点牵连家人,是殿下救了我。” 自幼相识? 楚长安听到这番话,霎时间脑子不受支使,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被困在府中的是…是哪一年?” “澧国十二年,也就是六年前。”何濡沫看着她惊措的神情,有些不解。 六年前…也就是说,当初她还是崔槐序时与李元纬的感情原本就是一场计划好的利用,甚至那时她已经成为了别人感情的外来者,多可笑啊! 此刻她再想起那个偷偷带她去玩的少年郎,那些装出来的爱意简直就像洪水勐兽。 楚长安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有多不受控制,何濡沫以为她不舒服,伸手要去扶她。 李弈朝从宫中回来,听辞禄说何濡沫来了,赶忙向内殿去。 楚长安听到了外面侍女的行礼声,才回过神,定睛看向殿门口。 李弈朝进门的那一瞬,看到楚长安的好像遭受了大劫一样的神情,心底的心疼忽然被揪出来。 何濡沫赶忙上前行了礼。 “参见殿下,娘娘为妾身受伤,妾身便想着来探望。” 李弈朝扫了一眼坐在榻上面色已经恢復如常的楚长安,冷冷道;“释王妃还是不要乱出王府了,太子妃可不是次次都能替你挡灾。” 第二十八章 被打扰 这话说得客气,但却话里有话,何濡沫闻言有些尴尬无措。 “是…既然见到娘娘妾身也安心了,也不便再打搅。” “慢走。” 他面上的表情极有分寸,但说出的话却是冷冽干脆。 待到何濡沫离开,李弈朝才走向床榻一侧坐下,看着她。 楚长安也一直看着他,眉眼中颇有几分打趣。 “刚刚孤一进门便见你那样的神情,你们聊了什么?” 她看着李弈朝,目光灼灼,丝毫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李弈朝不得不承认,楚长安的容貌是极具魅力的,修养了一晚后,面色也愈发红润,又加之被一双秋波暗藏的眼睛黏上,他没忍住悄悄吞咽了口水。 楚长安捕捉到了他那细微的吞咽,原本就是想要藉此掩饰他的怀疑,见他这样,便知自己得逞,嘴角也更加无顾忌地扬起,像极了美艷又尖锐的蔷薇。 只是楚长安也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容易就被分了心。 半晌,男人也没着急要她的回应。 “殿下?” 她启唇柔声问道。 李弈朝这才回过神,偷偷深吸一口气,敛了敛神色道:“你方才是不舒服?” “啊?” “方才孤进来见你面色不佳,所以问一问。” 楚长安看他极力掩饰的样子,看来方才那一番眼神交流,对李弈朝的杀伤力不小。 “你的伤口可有好些?” 李弈朝看她笑而不语的样子,幡然醒悟,自己被耍了,她那样分明就是为了见自己出丑。 可恶! 忽然,男人的脸上挂上了邪魅的笑,眉头挑动,带着有磁性又好听的声音向榻上的人靠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孤看看你的伤口。” 他这话一出,楚长安却是原形毕露,慌张地捂住胸口,言语也不大利落:“殿…殿下,那伤口可是在背后。” “嗯,孤知道。” 说着,一只手就已抚上了她的薄肩,目光亦是叫人浮想联翩。 楚长安慌乱,没等他用力,自己便已开始发力抗拒:“殿下扯到妾的伤口了。” “孤还未用力。” 男人不断靠近,楚长安的身子却是尽力后仰。 口中的话也变得琐碎了起来:“是真的!医官说上完药后碰都不能碰,更别提扯动到皮肤…” 瞬时,一股熟悉的脂粉香袭来,楚长安忽然停止后仰,反倒凑近向李弈朝身上闻去。 这味道熟悉又特别,上次她闻到应是在…在从宫中回府的马车上,那岂不是霍沛歆的味道! 她拱了拱鼻子,又奋力确认一番。 自方才她停止嘟囔,李弈朝便就僵在了原处,冷冷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 他语气淡漠,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挑逗,甚至染上了一丝疑惑。 楚长安正了身子,娇俏地瞪了他一眼,秀气的嘴巴撇得用力:“殿下身上这味道怕是不寻常呢。” 李弈朝迟疑一下收回了手,不理解她语中意,眸子眯了又眯。 “殿下进宫怕是不只是参加朝会吧?” 听到这,李弈朝才意识到她的意思,坐回了原处,勾唇道:“当然不止,但孤何时需要向太子妃报备了?” 楚长安嫌弃地看着他。 “自然不需要,妾只是担忧殿下的碎桃花给妾招揽来什么麻烦。” “孤看你挺乐在其中的,那日…” 没等他说完,楚长安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爱翻旧帐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弈朝亦是愣了,看着这样近距离的人,他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处。 片刻,楚长安意识到了不妥忽的松开手,却被男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这次他倒没用多大力道,两人沉溺在了对方的注视之中,一对眉眼柔情似水,一对眉眼灿若星河,这瞬间两双眼睛发生了奇妙的碰撞,纠缠在烈日秋风里。 “嫂嫂!” 第二十九章 崔家的仇得报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李语嫣一手端着药,直接推门而入。 看见榻上的两人,她直接愣住。 他们亦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唐突进来,楚长安立刻用力将李弈朝的手甩开。 掩饰道:“语嫣…额…” “你怎么来了?” 李弈朝的语调不似楚长安那般心虚,颇有些理直气壮。 “我自然是来给嫂嫂送药,嫂嫂伤口还未癒合,皇兄还是不要同嫂嫂打闹了。” 说着将药端至塌边,认真地看着李弈朝。 楚长安看李弈朝一副怒气快要喷发的样子,赶忙伸手将药碗接过来。 却被男人抢先了一步。 “知道你的心意了,赶紧回去休息。” “皇兄!我打算留下来照顾嫂嫂的,你…” 李弈朝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饶是楚长安也一哆嗦。 “子晋,带她下去休息。” 江子晋进来将她带走,走之前她还极不情愿,但看到楚长安面上的笑容,到底还是平復了下来。 她走后,李弈朝才给她餵药,只是神色又变回了平淡如常。 楚长安看着,笑道:“殿下当真没查到那些人吗?方才你与释王妃说的话可是有深意呢。” 他送到楚长安唇边的药勺忽然停住,放了下来:“此刻养伤才是大事。” “作为受害的一方,妾总该是有知道的权利吧。” 李弈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才开口:“释王妃在释王府的处境不好,但释王宠她。” “那些人是芸妃母家的人?!”她惊诧道。 “好了,”他起身,“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药碗被递给了唐又蓉,李弈朝直接拂袖而去。 留她紧紧蹙着眉头在床榻上思索。 几日后楚长安感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便想寻个由头出太子府。 但是又想到李弈朝会派人跟着,不方便她做事,思前想后还是主动去了书房报备行程。 “进来。” 她听到回应,才轻轻推门进去。 此时江子晋正在里面,她进去时他们的脸色似乎都很沉重。 看见是她,坐在书案前的男人眉头有些舒展。 楚长安咧着嘴笑道:“打扰了…额…殿下喝茶。” 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前。 李弈朝看出她面上的笑僵硬生涩,挑眉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楚长安早知自己会被看透,尴尬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毕恭毕敬的江子晋。 李弈朝会意,却是不想顺着她:“说罢,什么事。” 没能将江子晋支出去,楚长安也不好说什么,清了清喉咙:“那个…妾想出府看看伤。” 李弈朝闻言喝茶的手一顿:“叫人去请宫中的医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妾这伤,宫中的女医官都轮番看过了,伤口还是痒得很,所以才想着去府外看看。” “你是一日不给孤找麻烦你便是不痛快。” 楚长安笑嘻嘻地上前去给他磨墨:“殿下这是同意了?” “孤从来没有限制过你出府。” “是是是,您喝茶。”她点头如捣蒜,江子晋看着眼前的情景没忍住窃笑。 楚长安瞪了他一眼。 她能屈能伸,有什么可笑的。 得到允准,总好过她直接离府让李弈朝疑心的好。 她虽然出了门,但却没有走开,方才进门他们看见是自己时神情遮掩,想来他们讨论之事与自己或础国有关。 她绕到了书房背面的小窗户下,躬身听着里面两人的谈话。 “所以,殿下要怎么办。” “此案必是要查,释王出征算得上一个机会,后日孤将事情安排妥当,便启程去周县。” “那都城中的那家药铺属下先派人盯住。” 楚长安听得一头雾水,半晌,里面没再有人说话,她便又凑近了些。 “此案若是有结果,崔家的仇也许就能得报了。” 崔家的仇…他果然和自己身处同一个旋涡。 听到这,她细嫩的手紧紧握住了手边的花草,指甲扣入手心,沁出血来,便知李弈朝此行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 “对了,太子妃这次出府你还是找人盯着,她的安危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她的行踪。” “属下明白。” 午膳后,楚长安收拾妥当便带着唐又蓉出府,两人坐着从府外雇的马车直接到达了地方。 楚长安一下马车便发现此处是那日何濡沫所出来的医馆,对面是那个熟悉的酒馆。 “是这里?” 唐又蓉点了点头。 两人直接走了进去,馆中的伙计看见唐又蓉,立即会意,笑道:“贵人来了,大夫已在里面等着给贵人看伤呢,我带你们去。” 楚长安点点头跟上了那个伙计的步伐。 第三十章 离不开他 他带着两人去了后院,为首的人看见楚长安,立即要行礼。 楚长安赶忙去扶,沉声道:“辛苦你们了,那日可有人受伤?” “没有,只是公主您…” “我有分寸,你们不必担忧。” 楚长安瞬时想起来了什么。 “对面这酒馆是何时建起来的?” “属下正想说此事,澧国太子好像已经盯上我们了,这酒馆换掌柜那日前来了一波人,其中有一个就是澧国太子身边的贴身守卫。” 江子晋? 楚长安惊讶,怪不得庆元节那晚李弈朝带她去那酒馆,那馆中的小二与李弈朝像是熟识一般,原本她还以为是他提前约好了包厢。 “太子府这几日风声紧,你们一定要顾好自身。” “还有那铁匠铺,今日有一大批货运入,我们只查到那货源好像是来自澧国周县,不知公主知不知道,周县是础澧边界的一个小县城,此事怕是不小。” 结合今日她听到李弈朝所说的案子,楚长安能猜出此事大概是与她原来的父亲倒卖军械有关。 “过几日我可能会去周县一趟,你们在此处继续盯着释王府,不必跟随了。” 那些人担忧,但他们也不好多问。 “遵命,您一定要好生照顾好自己,过些时日唐将军应是会有个契机来础国,您若是不好了,属下怕是难辞其咎。” 楚长安闻言沉默,片刻才扯出一个笑容。 待唐又蓉拿了药,两人正要离开医馆,便看到门口有两个身侧带刀的人正在询问馆中负责抓药的伙计。 伙计很为难的样子,楚长安立刻警惕了起来,先拉着唐又蓉面色如常地出馆门。 那两人看到她们,立即拦住,作礼。 楚长安早有所预料,还是表现得惊恐。 “夫人,属下是少主的人,您进去得久,属下们担心您的安危。” “我没事,你们倒也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回府吧。” 马车上,楚长安忽然觉得这个交易做得不值,她的本意是想要日后若有什么意外,李弈朝可以站在自己这一边维护自己,但现今看来她做事倒是束手束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懂得被保护,有一定会被限制的道理,毕竟当初础国皇帝就是用这样的理由将楚长安困在掖庭八年,比起那时,现下已经自由多了。 况且她也不相信李弈朝会真正相信自己,与其他在暗处,倒不如将事情说开。 第二日晚,她抱着一床厚厚的褥子去了小偏殿。 她去的时候李弈朝正在里面,一开门见是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被褥,他疑窦不解。 “你还不睡吗?” 楚长安笑了笑,白皙的小脸被冻得发红,髮丝随着殿外的狂风胡乱摆着:“天凉了,来给殿下送床厚褥子。” 男人看着,抿了抿唇,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进来。 “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笑意盈盈地向里走去,边走边道:“妾这伤是好全了,别殿下又冻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她将褥子放在了床榻上,又铺设完毕,这才转身回头去看李弈朝。 他偏身倚在墙上,玩味地看着她。 “好了。”楚长安拍拍手,好像干完了一项大事。 “嗯,你可以走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气愤道:“殿下真是过河拆桥。” “是孤让你来的吗?” 男人神情淡漠,显然是已经将她看穿。 楚长安向他走近,勾唇笑道:“自然是妾自己要来的,但是…” “说吧,又有什么事?” 他直接打断。 楚长安捏了捏衣角,道:“殿下不是明日出差,妾想一起去。” 男人闻言周身忽然冷冽了下来,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你知道孤要去哪里?” “不知道。” “那你为何要去?” “妾离不开你。” 她这话说得毫不害羞,李弈朝却还是愣了一瞬。 “你几还记得你大婚时说的话吗?其实还可以再装得像些。” 她黑黑的瞳在眼眶中灵动地转了转:“时移世易,人也是会变的。” 没想到那晚她为了掩盖短刃的事所出的下策,被他翻来覆去计较了这样多次。 李弈朝盯着,忽然也上前了一步,手臂一勾将她的细腰揽入了怀中。 楚长安一惊,下意识就要去推他。 “你既敢来,还怕孤对你做什么?” 第三十一章 沉沦 她看着他,不服输地壮了壮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不怕。” 她来时故意想要引起他的怜惜,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男人手臂的触感叫她有些心悸。 “当真?”他的声音染上了沙哑,听来撩拨至极。 楚长安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建立许多年的克制勐然倾塌,对她,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占有。 烛光一晃一晃的,映在她脸颊上的光影浮动,他用另一只手将她捞了起来,抱在了怀中,向床榻那边走去。 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李弈朝一只手撑在床沿,整个人虚虚地支在她的上方。 “这又是什么交易吗?” 男人口中喷薄出的温热气息,在她耳鬓厮磨,逗得她有些痒。 “啊?”她一时间思考不得。 “要孤明日带你一起,今晚便来献殷勤,现下自知走不掉,直接妥协是么?” 其实…他猜对了,只是他没想到楚长安对他并不只是有目的引诱,又或是楚长安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种纯粹的感情在促使着彼此靠近。 “不…不全是。” 楚长安从他的眼眸中好像看到了失落,她一直都善于捕捉,但这次是诚心感受到的。 “呵!” 他忽然轻蔑笑道,却是要起身离开。 面前的光影忽然明亮了起来,她脑中闪过了无数个想法,无论是要向他解释,还是安抚他的情绪,这些都告诉楚长安,她似乎已经对眼前这个人有了细密的情感。 下一瞬,她立即伸手勾住男人的脖颈,起身吻上了他的唇,想要试探地用舌尖撬开,但那动作实在生疏。 李弈朝微怔,唇畔柔软的触感也在不知觉中撩拨起了他心底的燥热,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化守为攻。 两人一同沉沦在了深秋的月色之中。 此生反正也只能有他一人了,更何况他也给了自己渴望的尊重,她想。 他明知是计,却还是愿意落入圈套。 翌日,原本李弈朝的行程是天未亮便要启程,江子晋以为他睡过了头,想要去询问,谁知撞上了慌张寻找楚长安的唐又蓉。 两人这才发现楚长安昨日进了偏殿就没再出来,之后便各自心领神会的等待。 到了日上三竿,楚长安一醒来便见李弈朝看着自己,面上不自主地发烫。 “那个…殿下,我们何时起程?” “已经迟了。” 他慵懒开口,微微沙哑的声音为这氛围增添了氤氲之气。 “什么?!” 楚长安惊讶,几乎是不曾思考地要起来。 却被男人按着头塞回了他的怀中:“先休息。” 又过了许久,两人才收拾妥当。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 楚长安正在为他套上外袍,闻言才抬头看向他:“还未,妾让又蓉去准备了,我们要待多久?” “短则半月。” 他话音刚落,便见那个叫梦枫的侍女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娘娘,您该用药了。” 看着那药,她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她又替李弈朝理了理外衣,垂眸轻嘲道:“放在桌子上吧。” “是。” 李弈朝看着她长长的睫下难以掩饰的忧伤,轻声道:“怎么?后悔了?” 她闻言倔强的看向他,眼中早已没了方才的忧郁:“自然没有。” 他见她不服输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挑眉一笑:“喝与不喝,看你的想法,不逼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楚长安怔怔地点了点头。 直至正午,两人才乘上出行的马车。 江子晋还奇怪,怎的李弈朝这次还带上了楚长安,他没能忍住,中途休息时多嘴问了问:“殿下,带着太子妃娘娘,咱们办事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他斩钉截铁道。 江子晋疑惑。 “相反,她会帮到我们。”说罢,拍了拍他的肩走开了。 留下江子晋一人在原处不知所思。 第三十二章她离不开我 到了周县时,天已经暗下来,周县的县令一早就在安排好的府邸恭候他们,只是他也没想到太子会带着太子妃来。 “太子妃娘娘您也来了。” 楚长安只是微笑着,还没开口,就被李弈朝抢先了一步。 “她离不开孤。” 他这话一说,楚长安的脸立即红了,悄悄伸手要去拧他的手臂,但被他早有预料地躲开。 他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向内院走去。 到了房内,江子晋安排其他事宜还未赶到,李弈朝便也就没着急离开。 楚长安看着他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皱眉道。 “你不去办事吗,妾这边可以自己安排。” “夜色已深,我还能去哪?” 她忽然觉得自己多嘴了,瞥了他一眼:“殿下是愈发不害臊了。” 李弈朝见她整理衣物,心中却是涌上一股暖意,坐到了她身侧,与她一同整理起来。 “那药你喝了吗?” 她闻言一震,以为他是想要确认自己喝了那药,立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轻飘飘地开口:“喝了,殿下手中是妾的衣服,应该放在这边的箱子里。” 说罢她伸手等他将衣服递过来。 李弈朝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叫人捉摸不透,但可以确认的是,他并没有得到答案后的放心。 “为什么?” 楚长安直接从他手中将衣服拿了过来,笑道:“妾是信守承诺之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些殿下应该比我清楚。” 他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手掌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江子晋在门外叫李弈朝,他便直接起身要去书房。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楚长安的脸,试图能看出些什么,结果却是没有。 “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了。” 她温柔一笑:“嗯。” 李弈朝走后,楚长安像失了魂一般,整理衣物都有气无力。 交易是她要做的,人也是她自己要挽留的,此刻她有什么资格去反抗。 做人要知足,尤其她这条命本就是借来的。 楚长安也是没想到李弈朝一夜都没有回来,她早就习惯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所以到了清晨唐又蓉叫自己的时候才发觉身侧无人。 但用早膳的时候,李弈朝从府外回来。 楚长安知趣地没问昨晚他不在的事,只道:“殿下今日有什么安排?” 周县的天要更冷些,李弈朝已经穿上了斗篷,他将斗篷脱下,坐到位子上:“今日要审人。” 楚长安不语,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请求同去。 “你要去吗?”男人看向她,问道。 她欣喜,没察觉情绪也遗漏了半分。 “去吧,府中挺无趣的。” 她笑着将菜夹到了李弈朝的餐盘中。 “你惯会献殷勤,先用膳吧。” 被关押的人已经从狱中被转移到了戒律房,李弈朝到时狱卒直接引着他们去了那里。 还没到门口,一股潮湿的血腥就味道窜入楚长安的鼻息,她有些作呕。 李弈朝闻声步伐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她:“你别进去了。” 她赶紧挽上了他的胳膊,笑道:“没事!” 李弈朝看着自己被她缠上的手臂,没做声,继续向里走去。 “殿下,这人几番要寻死,我们才把他关到了戒律房。” 那人两只手被铁链绑在木架上,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想来这房中的血腥味都是他一人的。 李弈朝走上了那人面前的刑具台,拿起了一把已经沾了血的匕首。 楚长安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其实仅凭一个你还不值得孤从都城赶过来审讯。” 他看着手中匕首上未干的血,云淡风清地开口。 “殿下,少费功夫了,”那人边说口中边流出鲜血来,“我若说了,我的家人都要陪葬。” 李弈朝嗤笑,眉眼中映射出的冷冽寒气,在阴沉无光的房中更显幽深可怖。 “很聪明,但也很愚蠢。” 李弈朝拿着匕首向他走近:“孤有的是办法让你画押,无论你是死是活。” 那人开始狂笑:“那殿下还犹豫什么,杀了我便是。” “你若死了,你的家人也不可能活下来。”楚长安站在那里,淡淡道。 第三十三章 急于求成 李弈朝看了她一眼,又转首对那人勾唇笑道:“你既然同孤说这些,就说明你已经对你上面人的承诺有了怀疑。” “知道孤为什么要亲自来吗,”他又向他逼近,“这是孤的诚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那人面上的情绪只能靠眼睛来传达,但楚长安看得出来那人已经在认真思考李弈朝说的话了。 半晌,那人才开口:“南街的药铺。” “你若胆敢欺骗…”江子晋愤慨冲动。 李弈朝眯了眯眸子,拦住了要上前的江子晋,对他道:“照他说的去查。” “是。”江子晋平復了情绪应道。 楚长安在一旁看着,事至如此,她都还不知此事具体如何,纵使现在李弈朝也知道她跟来周县的意图并不纯粹,但她也不能直接向他坦白求问,总要寻得一个契机才好。 “殿下,”那人艰涩开口,“我想单独同你说些事。” 他用力的抬起眼皮,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楚长安。 李弈朝会意,转身看向楚长安:“这里阴气重,你先出去吧。” 楚长安也看到了那人方才是在示意自己在场,识趣地道:“好,我在门口等你。” “殿下,那女子是太子妃吧。” 李弈朝不语。 “她是础国人,这批军械就是从础国流入的。” 李弈朝面上虽是平静,但心中却是不自觉产生了不安。 “所以?” “我告诉殿下这样多,即使殿下将我放走,我也活不成了,我只想再见一见妻儿。” “放心,你会见到的。” 那人克服脸上伤疤撕扯的疼痛,满意的笑着。 楚长安在房外平静地站着,目光不知道是落在何处,眼底的失落若隐若现。 “我们走吧。” 李弈朝出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牵她的手。 她笑了笑:“我们去哪?” “他说的药铺。” 楚长安不明白他为什么直接要带自己去,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药铺距离不远,他们到时,李弈朝的人已经将那里封了起来。 “里面的人呢?” 他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 “这里的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后院的许多草药堆里确实藏了破损的兵器。” 楚长安跟在他后面,刚一走进去,就被刺鼻的药草腐烂味道冲击了神经。 这个后院里全是药草堆,下面有被掀翻出来的军械,上面悉数沾染了血迹。 “这个药铺的老闆在何处。” “属下已经审过了,那老闆像是不知情,只说是从础国的药草商那里进的货物。” 楚长安听到础国,心中勐然一沉,看向李弈朝。 他却是十分平静:“继续审。” 好像预料到她会看自己,李弈朝又转身去牵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捏了捏。 她只能笑一笑,心中却是愈发不安。 片刻,她走近去看那些药草堆,发现是都是一些很珍惜的药材。 “这些药材澧国没有吗?我看这里都是些珍惜药材。”她问男人。 李弈朝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那些药草堆。 “你认得出来这药材的好坏?” “略微了解一些。” 他沖一旁的人道:“这药材名贵?” “是,这些药材是澧国所没有的,所以这个老闆才要从础国进。” “这药材怕是在础国都少见,大可顺着源头去找。”她接过话。 李弈朝看向她,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它。” “那…” “不急。”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两人一回到府中,李弈朝就向书房去,直至深夜才出来。 此时楚长安已经躺下,但未睡着。 她感受到李弈朝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向床榻这边走近。 “你没睡着。” 她是背对着床沿的,李弈朝分明看不到她是否睡着。 “你怎么知道?” 她面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扭着身子转过来。 李弈朝也笑着看她,将披风放在了衣架上。 “猜的。” 他躺在了楚长安给他留的另一半榻上,盖好褥子后将她拢在了怀中。 楚长安也向他的怀中缩了缩。 “殿下猜得不准。” “长安。”停顿了片刻,他叫她。 第三十四章 被捨弃 楚长安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称唿过自己,只虚虚地回应了一声。 “我会保护你的。” “我知道。” 她接得干脆,甚至面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去看他。 “殿下。” 她叫他。 “你叫我什么?” “弈…弈朝。”她有些生涩害羞。 他倾身吻向她的额发。 滚烫炽热的吻从原处顺着血液蔓延到心底,她发觉有些痒。 “我也会保护你。” 李弈朝闻言却是不再动作。 “我喝下了那碗避子汤,不只是我的承诺,也许可以算成有了保护你的本能。” 也许…眼前的这个人给她的,真的是值得她去回应的感情。 李弈朝看着她的发顶,抱着她的动作不断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两人都明白,他们一个孩子的出世,对处于明争暗斗之中的澧国是怎样的威胁。 今日那人说的话,楚长安能够猜到半分,她身后不能言说的不就是础国么,她也深知,无论李弈朝是否真心爱自己,这永远是两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翌日,李弈朝带着楚长安又去了那个药铺。 “可是那药铺还有什么不妥?” “嗯。” 李弈朝走在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们到时,江子晋对李弈朝说了些话,李弈朝示意让她先进去。 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今日这药铺的守卫都被撤走,与昨日一样的地点,却显得院中空旷潮湿,味道更是刺鼻。 她站在原处站了片刻,忽然从内院走出一个人,她起先被吓了一跳,再仔细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那日被审讯的人。 那人朝她走来,她的拳头也是愈握愈紧。 “殿下将你放出来的?”她沉静地问道。 看昨日李弈朝的态度她便知道,这人迟早会被放走。 那人笑了笑,面上的刀疤随之扯动,有些狰狞。 她不知怎的有些害怕,面上却是表现得冷静,装作想要去找李弈朝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那人竟上手拽住了她。 她正反手想要挣脱,那人后面的屋子里又出来带着刀的四五个人。 那些人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钳住她的手臂,拔出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喊。” 他恶狠狠地盯着她,却见她的眼中并没有太多惊恐。 “础国的嫡长公主,你父亲欠我们的可多着呢,让你替他还一点不为过吧。” 她的目光如一潭死水,俨然看不到求生的欲望。 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李弈朝对她不会那么残忍,昨日他还告诉自己,他会保护她,她还是相信自己会被爱的。 她被人连拖带扯地带到了门口,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被人这样威胁着出来时,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惊讶与慌乱。 看他这反应,她知道自己终于是赌输了,昨晚的美好终成泡影,最终她还是成为了棋子,成为了诱饵。 这个世上,她还是没有归处。 那人看着李弈朝平静如常的神色时,心底的恐慌又加重了几分,架在楚长安脖子上的刀刃又用力了一些,已经有血迹染在了刀上。 “放我们走,我就放了她!” 她感受到了脖子上的疼痛,闭上眼晴不愿再去看李弈朝。 “在这里的密室待久了果然是会变得煳涂。” “放箭!” 这是江子晋的声音。 楚长安闻声却是笑了,只是那笑像是寒冬冰霜,每一下都刺骨无比,侵蚀着她早已不完整的心。 她的泪水奋不顾身地沖向地上,只得粉身碎骨。 许多箭唿啸而过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就静静听着,忽然觉得死亡未必是最差的结果。 当年她也不过是被捨弃被利用的那一个,如今也不会再差了。 那些人没有想到李弈朝会不顾楚长安的死活直接放箭,为首的那个为了不让楚长安逃走,手臂中了许多箭。 渐渐地架在楚长安脖子上的握刀的手也没了力气,直至他的腿上也中了箭,他才彻底松开楚长安,踉跄地跪在了地上。 也是李弈朝特意要留他一命的缘故,他的那些兄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他还活着。 没了束缚的楚长安,身体勐然想要倒下去,却被冲上来的李弈朝捞入了怀中。 第三十五章 讨厌当棋子 感受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怀抱,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长安…你没事吧。” 他此刻才显露出半分焦急,看着她颈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已经染红了衣领,他的心也抽痛了一下。 她让自己笑得尽可能温柔:“没事。” “把他带走。”他对着江子晋道。 他将她抱起,柔声道:“我们回去处理伤口。” 周县的县令听闻楚长安受伤,叫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但李弈朝还是有些不放心,待那些大夫诊完脉,他又亲自去熬药,给她上药。 楚长安知道,他不过是在弥补他心里的愧疚。 他轻轻地将她的伤口又擦拭了一遍,才将调好的药膏涂抹在上面。 她感受到了冰凉的药膏顺着伤口正试图融进她的血液。 “为什么不提前和妾说呢?”她怔怔地开口,整个人都像没了灵魂一般。 李弈朝上药的手一顿,却是没说话。 “因为殿下也不确定,妾是站在哪一方的,殿下不敢赌。” “而妾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又是础国人尽皆知的嫡长公主,所以,妾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诱饵。” 原本她也明白,她与李弈朝相识不久,他对自己所谓的关心与尊重,不过都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无可转圜,他要逼着自己去接受,逼着自己向她靠近,最终可能真的会有一丝的真心。 但是这一点的真心根本不足以让他去考虑她的感受,可她却当真了。 李弈朝不说话,她就自顾自地说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殿下,妾讨厌当棋子。” 李元纬屠崔家满门的时候,她是棋子。 础澧联姻的时候,她还是棋子。 如今以为自己有了依靠,却还是没能逃过成为棋子。 “你那日一定怀疑妾吧,因为妾一眼便看穿了那药材的特殊。” “妾从小就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在掖庭里的那几年,冬日地上寒凉,我们就会用厚厚的破旧书籍垫在席捲下面,因为日子太难熬了,那些书籍妾也会去看,由此便得知了药材知识。” 她说罢,看向李弈朝,才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掖庭?” “殿下没查到?”她扯唇一笑,“自然是因为妾生来就是为了联姻。” 其实这些是她从真正的楚长安在渐渐地忘记过往时,所记录下来的点滴里知道的,说完这些,她才发觉她早就已经将楚长安的过往与自己融为一体了。 听她说完,男人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她本就是这样的命。 期待与失望早就被捆绑着刻进了她命格,她所有的情绪都不过是在挣扎。 “所以我们来此处的事情解决了吗?”她靠在他身上,扬起笑脸去看他,好像已经释怀了一样。 “算是。” 她点了点头,扯动得脖子有些疼痛。 “长安,你还没有问我,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无须问,我信你。” 换做之前,她一定是想要知道是什么事的,但现在想来,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的目标和自己一样是为了给崔家报仇,就够了。 她不敢再奢求更多,教训多了,人总会长记性的。 他看着她,俊秀清澈的眉眼好像浮现出一抹愧疚与怜惜。 可惜,楚长安想要的是完整无暇的爱,他却给不起。 李弈朝为处理后续事宜耽搁了许多天,中间抽出来了空闲时间说要带楚长安去一个地方。 马车上有些沉闷,楚长安撩开一侧的帘布,望到隐隐显露的星辰、高高寂挂在天边的明月下只有寥寥几户烟火人家。 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最平常的某日,那时的她自由无拘,只是后来的一切剥夺了她思念那段过去的权利,如今又忆起,它仿佛已经变成了她缺失的生命。 “殿下的事情已经了了?”她放下帘布。 “还没,但不着急。” 李弈朝试了试她手掌的温度,发觉有些低,便将她的手放到掌心暖了暖。 楚长安看着她的动作,心底一沉。 “殿下莫不是要忙里偷闲,但可要先说好,来日若是耽误了什么可不要怪到妾身上。”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真会贫嘴。” 不稍半日,便到了地方。 楚长安一下车更是疑惑,这里除却不远处的小村庄,放眼望去荒无人烟,像是边境之地。 李弈朝不说话,牵着她的手向小村庄走去。 第三十六章 见到他了 走近了,这里才有些人气,只是这里面的人都怪怪的,他们走进去那些人几乎都是目不斜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加之日落时分,气氛细思来更加压抑沉闷。 楚长安不禁握紧了李弈朝的手。 他像是早有安排一样,直接带着她就住进了一间房舍。 进去房间,她才敢问:“这里的人好奇怪,这是哪里?” “放心,他们不会伤害我们。” 他摸了摸楚长安的脑袋,笑得有些勉强。 她能感受到李弈朝的心情很是沉闷,但是他却不想表现出来。 她笑了笑:“那…我们今晚在这里住?” “怎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楚长安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床铺。 “从前掖庭比这里要更差,这里算不得什么。” 李弈朝看着她的背影,上前去从背后揽住了她盈细的腰枝,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早些休息吧。” 楚长安被他吓得一惊,转过身去拧他腰间的肉,娇嗔道:“知道了。” 翌日辰时,外面有阳光照了进来,楚长安醒时发现榻边无人,心中不安,便起身找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准备出门寻他。 还未走到门口,李弈朝忽然从门外进来,见她只披了一件斗篷,将她推回了榻边。 “莫要看外面太阳大,风也不小。” 楚长安被他推得有些茫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外面马车备好了,我们走吧?” “走?我们不是刚来,只是为了住上一晚?” 他看着她笑,却是不说话。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离开这里,下马车时李弈朝再三同她说“不要害怕”,她还很是不以为然。 眼前的景象远远地映入她的眼帘,她只模模煳煳地看到一座城墙,墙上除了一个方形的牌匾,旁边还各挂了两个圆球形状的玄色灯笼。 李弈朝紧紧握住她的手,半晌,他才开口:“走。” 直至走近,楚长安才彻底看清,那里挂着的并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两颗几乎已经被蚕食得只剩一点点皮肉与髮丝的人的头颅,它们被用锈得发黑的粗铁链吊在牌匾两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她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心底也开始莫名隐隐作痛起来。 她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两人一同仰头看向那里,默声许久。 “殿…殿下,这是?” 她声音颤抖,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被什么吞没。 “这是当年澧渭之战的痕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越过风沙才传到她的耳边。 如果她没有记错,澧渭之战似乎只有一次,便是哥哥去支援的那一场战争。 想到这里,她几乎已经快要在崩溃的边缘,另一只手用力地绞着衣袖。 “是…是五年前的那一场吗?” 李弈朝满目猩红地看着那里,轻声肯定了她的疑问。 他的答案像是火药一般在她脑中炸开,抽动了每一根神经。 也就是说,这片土地上也有哥哥的血。 “十五岁那年,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长安,我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亏欠了许多忠臣良将,是还也还不清的。” “那里挂着的…” “是我们澧国的将领。” “他…他们…是谁?” 一个让她及其不安的念头迎面冲来,她很希望得到一个与她所想不同的答案。 “先前,你向我问过崔家少主的事,今日,我带你来此,便是告诉你答案。” 她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嘴中不断呢喃着“不...不可能”,身体也不住地颤抖,一颗颗泪珠像是断了线,划过面颊向地上砸去。 那颗心也开始瓦解崩裂,她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哪怕是那晚李元纬将刀抵在她的心口,她都没有感到像现在这般苍白无力。 李弈朝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为了使她平静,他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我们虽然打赢了那一仗,但是那两名础国将领为了救我被敌军俘虏,他们不甘于兵败,便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挂在了这城墙之上。” 他用尽力气让他们身体相贴,也感受到了自己衣领上大片的湿润。 “所以,我着眼的不能只是澧国太子之位。” 第三十七章 只差一步 听到此处,她才没能遏制住情绪,放声痛哭。 原本,原本哥哥被父亲的罪名牵连致死已经足够叫她崩溃,她没能想到,曾经她渺小而又短暂的生命中的那一束光芒,离开的是那样狼狈,甚至最终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躯体。 渐渐地,她的唿吸已经有些艰难,一字一句地努力将话说得清晰:“殿下,我会帮你,哪怕用命。” 说罢,阳光刺痛她的瞳孔,她眼前所见的逐渐模煳。 两人在这里又停了许久,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语。 刺骨的寒风唿啸而过,没能分走一丝的痛苦。 * 回到村庄,楚长安才有了一些神采,又看到那些人,她恍然大悟。 “所以,这庄子里的人…” 李弈朝将两人的披风放在衣架上,道:“他们当初在那场战争中倖存,所有的封赏他们都没有要,只请命守在这里。” “这个庄子,是为他们建起来的,再一次的战争无可避免。” 仇恨甚至让他们期待战争。 她紧紧攥住了衣角,叫他:“殿下。” “我说我会帮你,无论在何时都作数。” 直到她平静下来,她才发现,李弈朝丝毫没有问过她为何会这样伤心欲绝。 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怕被看透,因为她意识到了李弈朝是不会背叛自己的盟友。 他们回到周县时,被抓住的人已经被关押送去了序央。 两人也启程离开这里,马车上,李弈朝忽然问楚长安:“你知道傅氏药材吗?” 被他这么一问,她倒是觉得有些熟悉。 “很耳熟。” 李弈朝没再问。 说到药材,她便想到了那间药铺:“是那间药铺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点点头。 她思考了片刻:“殿下查到了那些药材的源头是吗?” “嗯,都是从础国的傅氏药材中走入的货物。” 傅氏…她听着觉得十分熟悉,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与它有什么关联。 见她皱眉,李弈朝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好了,莫要再想了。” 这几日楚长安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他尽可能让她稍稍打起些精神,没想到又给她添了担子。 她侧身昂首去看李弈朝,发觉他有些愧疚的神情,随即笑了起来。 “妾应是知道的,待来日想起再告知殿下。” 她知道即使李弈朝在澧国有再大的权势,也很难查到础国的事情,自己能想起一些便是能帮到他一些。 马车颠簸了许久方才将他们带回了序央,到太子府时,两人刚下马车,江子晋便慌张地从一侧跑来。 楚长安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 “殿下,那人…被杀了。” “废物!”李弈朝呵斥道,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她从来没有见过李弈朝这样大的情绪,又觉得在太子府门口争讨这些不妥,便赶忙圈住男人的手臂,扯着他向里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赶在他呵斥前向江子晋道:“进去说。” 书房中,李弈朝来回踱步,楚长安站在一旁也有些不安。 “序央的狱中戒备森严,但若那人背后的人有权有势,这也许是刚巧方便了他们。” “我们的人呢?孤养他们是吃白饭的?!” 他眼神狠戾,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眸中的血丝愈发细密。 江子晋也有些畏惧这样的李弈朝,慌张害怕的神情溢于言表。 “他们一直守着,但是他们并不方便排查进入狱中的人。” 李弈朝手中的拳愈握愈紧,从手背上迸发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刻的愤怒。 不只是他,楚长安也愠怒,但她还是留有了一些理智。 “狱中的人是如何上报的?” “他们只说犯人自尽,此案变成了悬案。” 他说完,殿中沉寂了许久。 李弈朝好似冷静了下来,双手撑在案前,背对着两人。 “现将我们的人撤回来。” “此案当真不再查了吗?” 李弈朝转身,看向江子晋,神色恢復如常。 “孤那父皇巴不得将这碗水端平,没了人证,仅凭线索不可能使他治罪。” 江子晋无话可说,只能按照他说得去做。 书房中只剩下楚长安与李弈朝。 第三十八章 得逞 李弈朝看向她,她这才看到他眼中细密的血丝,整个人散发着冷肃又颓败的气息。 她正想说话,男人上前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 “长安,”他的声音沙哑,“为什么…明明只差一步…” 她也用力地回应他,几乎都要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 “纵使过程难了些,但我信你,结果定然是好的。” 这话也是她在安慰自己。 他们就像两个挫败者在互相舔舐伤口,但也企图隐匿伤口不叫对方发现。 “当年我救不了长风,也救不了崔家满门,许多年后…” “弈朝,”她打断他,声音也颤抖得厉害,“来日方长。” 说罢,她的眼泪顺着脸颊铺在他的肩上。 融入血液的仇恨,终于还是将两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 后来的几日,李弈朝几乎忙得没有着落,楚长安也没有刻意去寻过他,直到一日清晨,李弈朝说是要带她进宫。 “宫中可是有事?” “释王征战回来了。” 楚长安闻言抿紧了唇。 “殿下,他这次算是立了功吧。” 两人走在宫中的偏僻小道上,时不时有风吹过带动枝草晃动。 “是。” 她垂眸,紧紧握住男人的手。 他亦感知到:“不必担心。” 她笑着点了点头。 这次础国为了表示感谢的诚意,还特地派了使臣护送李元纬。 直到宴席上,楚长安知道此事,对于那个使臣她并没有十分在意,毕竟础国朝堂上的人她一个也不曾见过。 但是自从她与李弈朝落座,那个人便一直盯着他们这里,目光中好像还带点…爱意。 李弈朝意识到这件事情,侧身去问楚长安:“你与这使臣很熟悉?” 楚长安蹙眉,思索着摇了摇头。 她身后的唐又蓉对她的反应很是不理解。 “禹成是少年将军,此次亲国派你护送元纬回澧,可见亲国的诚意。” 皇上坐在高位举杯相庆,众人也都随之。 “这是应该的。” 他气宇轩昂的样子,确实看得出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祝酒时,她脑中忽然晃过那个名字“禹成”,才忽的想起,这个人可能是唐又蓉的哥哥唐禹成。 祝酒之后,坐回原位,她才转身去看唐又蓉。 从唐又蓉看对面人时一脸依恋的神情,她便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怪不得他方才一直盯着自己,怪不得那日在医馆那些人说唐将军会尽力找个由头来澧国。 皇后看了一眼楚长安:“长安嫁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如今见到故乡的人应该很是感慨吧。” 忽然被提及,她有些拘谨,听皇后的意思是要自己向唐禹成敬酒。 她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酒盏。 正要起身,李弈朝从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臂,自己起身。 “太子妃不胜酒力,且让孤来替她敬与唐将军。” 说罢,将樽中酒一饮而尽,唐禹成见状不好推脱,也笑了笑将酒饮下。 但他的目光还是落在楚长安身上。 “不知太子妃娘娘近来可否安好?” 他这话颇有些为楚长安在澧国撑腰的意思。 “很好。”她笑了笑。 李弈朝在桌下牵着楚长安的手不断用力。 楚长安吃痛,向他偏了些:“殿下这是要卸下妾的手臂吗?” 他却是不说话,神态自若地看向殿中众人。 她知道他是有些生气,但却不知他为何要拿自己的手撒气,分明是唐禹成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妥,她又没有回应。 感觉自己的手快要被捏碎,她用力甩了甩,不想广袖将桌上她方才未喝的酒盏掀翻,她衣物皆被浸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李弈朝这才松手。 这动静实在是大,众人皆看向他们。 皇后有些愠恼,但明面上还是挂着笑意:“怎的这样不小心,快去偏殿换身干净衣裳罢。”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很是不自在,那芸妃笑得毫不掩饰,更叫她烦躁了。 “我陪你去。”李弈朝俯身对她轻声说道。 楚长安抬眸瞪了他一眼,他的嘴角的笑意好像在告诉她,他得逞了。 李弈朝牵着她向后面的偏殿走去。 第三十九章 速战速决 偏殿里,素习找了一件李语嫣的干净衣裳让楚长安换上。 素习走后,楚长安看都没看李弈朝就拿着衣裳进了衣室,回头正要关门,李弈朝竟拉住门框跟了进来。 她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好像要将她拆吃入腹,反手将门合上,开始向她逼近。 不稍片刻,她就被逼到了墙角。 “他为何要那样看着你?” “妾…妾不知道,此事殿下应该问他。” 被他这样问,楚长安自己也有些心虚,说话时底气也不大充足。 半晌,他让开了一些距离。 “先换衣裳,当心着凉。” 她点了点头,当即去拿那件衣裳,却发现男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殿下不迴避么?” 她疑窦不解。 “需要迴避吗?我帮你。” 她顿时无话可说,一时间不知该害羞还是恼怒。 “殿下是愈发不害臊了。” 他看起来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正经起来真是够叫她头疼的。 他不说话,上前就要去扯她的衣带。 楚长安反抗。 “别动,速战速决。” 两人在里面折腾了许久,素习去催,发现李弈朝与楚长安都在衣室中,不由得老脸一红,不敢再催了。 她就知道耽搁这么久,里面的衣裳定然也湿了。 本想着只换外面一层,最终还是换了里三层外三层,她有些疲惫,最后的腰带都是李弈朝帮她系上的。 系好腰带,李弈朝盯着她的腰间看了许久。 楚长安意识到,问他:“看什么。” “你这腰间少一枚与孤相配的玉佩。” 她这才明白他说的是那日在庆元节被他抢走的玉佩,便从他身侧走开,秀眉微挑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那就看殿下的诚意了。” 他们回到位置上时,芸妃一直盯着他们奚笑,楚长安预料到她又要开口挑拨。 她还未说出口,楚长安立即道:“芸娘娘今日的衣裳极好看。” 芸妃一听,竟是实打实地开心了起来,捋了捋自己的衣袖,颇有些得意自豪。 楚长安见是省下了一番口舌,也算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看到皇后因她对芸妃的夸奖,脸色已经青红一阵,对她更是怒目而视。 * 宴席结束,皇上把李弈朝叫去了申政殿,楚长安便独自离开了此处。 刚走到御花园处,唐又蓉上前到她身侧,忽然叫住她。 “娘娘,哥哥他说希望你能在此处等等他。”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没有了却。 “好。” 她轻抚唐又蓉的手,柔声道:“你定是很想他吧。” 唐又蓉点点头,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没叫她们等许久,唐禹成便从对面快步走来。 向她走近时,脚步却是慢了又慢,带着试探又小心的语调道:“你如今可还好?” “很好,唐将军刚才席间问过了。” 唐禹成又向她走近一些,目光深邃:“想听一听你的真心话罢了。” 感觉他向自己逼近,她即刻向后退了一步,又感觉不妥,为了掩饰尴尬,便将唐又蓉推上前。 “又蓉,你与兄长许久未见,应是有许多话想要说吧。” 唐又蓉的泪水如珍珠一般掉落,看着唐禹成更是没绷住情绪,哭着扑在了他身上。 唐禹成也心疼地抱住她,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楚长安看着这场景,心中却是伤感。 原本她也是有哥哥的,她伤心难过时他也会紧紧抱住自己,可惜那种安全感是不会再有了。 她就这么看着,八九月的天气风已经冷冽得不像话了,但她却感受不到。 半晌,唐又蓉才泣不成声地从唐禹成怀中站稳。 “阿兄,正事要紧,是我耽误时间了。” 唐禹成揉了揉她的脑袋,和煦一笑。 “无妨,你们慢慢聊,我可以去别处走走。” 说罢,楚长安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手臂。 第四十章 不必躲我 “不用躲我。” 唐禹成看着她,眼眶有些泛红。 她吃惊,赶忙将他的手甩开,站远了些。 “唐将军,你我的身份在此处相见已是不妥,若非为了又蓉,我也不会顺应了你在此处等,我们还是留有一些距离吧。” 他笑,眸中满是惆怅:“若我与你相约偏僻地方,那才是欲盖弥彰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长安…我知道澧国所谓的相助,无非就是想让他们的释王立军功,像这般虚伪之地,你们怎么可能过得自在呢?” 楚长安这时才抬眸对向他的眼神,目光坚定。 “础国又能真诚到哪里去,那八年,早就让我对自由没有了期望,生而为棋,便要有做棋子的自觉,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摆脱这种命运,所以唐将军说这话未免有些空假了吧。” “我从前答应过你…” “从前?”她出言打断,“唐将军,过去已矣,要向前看。”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再果决些,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找到自己身上。 如今好不容易活得坦荡些,她不想再回到过去小心猜忌的日子了。 他闻言像是泄了气:“好…临行前,我去狱中见了碧落。” 听到这两个字,楚长安原本平静坚定的神情顿时不见:“碧落…她可还好?” 他便是知道只有碧落的事能让她有些情绪地同自己说话。 “她…不太好,但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她,她让我告诉你,若得自由处,必要奋不顾身。” 他话音一落,楚长安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没有告知她便从眼眶中逃出,它们渴望逃脱牢笼渴望自由,没有丝毫的留恋。 碧落是最懂她的,那时她们都在阴暗的地狱里盼望自由,如今却还不过是在阳光之下满身枷锁。 她知道,她们所期盼的,从来都不曾得到。 哪怕她被当成人质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狱,她还是会安慰楚长安,叫她永远不要忘记追寻自由,永远不要丢掉追寻自由的能力。 唐禹成想要上前,她却又退了一步。 “谢过唐将军,若有机会,还希望您帮我告诉她,我一切安好。” 说罢,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唐又蓉也只能依依不捨地跟上楚长安。 * 原本她与李弈朝分开时,他说过不叫她等自己,但这一茬过去,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拥堵,便自作主张在马车上等他。 李弈朝又过了许久才上马车。 发现楚长安在,他丝毫没有惊讶。 “说过不必等我的。” 她笑了笑,帮他理理斗篷上的褶皱:“回府也无事可做。” “唐将军与你聊了些什么?” 他这一问,她有些惊讶。 “没聊什么,叙叙旧罢了。” 男人看着她有些低落的情绪,上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 “母后同我说的,”他向她解释,“我这边从申政殿出来,素习便拦住了我,说了此事。” 他倒是说得平淡,实际素习定是添油加醋的一番挑拨。 “我方才席间夸赞了芸妃娘娘,她定是又看我不满了。” “不必管她。”他说得干脆。 “我预料到他会找我的。”她垂眸道。 “他就是你之前提及的髮小?” 她没想到自己那时随口一说的事被他给记住了,看了一眼他,抿了抿唇,有些停顿的点点头。 “哦,原是。” 他语调轻佻,面上一副打趣模样。 看他这样,她也挑眉:“青梅竹马这回事嘛,殿下不也有,听闻还为了给她摘果子摔伤了腿,当真是好一个英雄儿郎。” “又是语嫣和你说的?” “不是,我会算卦,算出来的。” 说罢,她自己都忍不住嗤笑。 看她面上的神情,李弈朝方知她心情好转。 “今日宴上,我听释王被封了亲王。” “是。” “那岂不是…” “这是从他出征那一刻起就确定的事。” 楚长安闻言终是明白了础澧相交的关键,实际就是李元纬里通外国。 回到太子府后的几天,楚长安一直在尽力梳理自己所知道的础国人,这期间,她去了趟医馆。 “公主,您可曾见到唐将军?” 这些人说是为楚长安做事,实际还是看在唐禹成的面子上。 “见到了。” “属下除了办事,也没什么机会出去,想见也见不到。” “见得到,明日我便同他说你们的位置,他若无事定会来。” “好好好。” 众人皆高兴。 这些人都是楚长安外公家的遗将,后来被唐府收留,无论是看在何种情分上,他们的愿望她都会尽力满足。 “对了,你们可知傅氏药材?” 她说完,那些人包括唐又蓉脸色都是变了又变。 “公主…您怎会不知道?” “对呀,那是您舅舅家的产业啊。” 楚长安听罢顿时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情,她的印象中傅氏药材应该还是一个不小的商铺。 “哦,许多年前生过一场病,有些事情记得不太清楚,说来我与舅舅也许久未见了。”她笑着掩饰道。 “那傅氏药材可有向澧国输送货物?” “好像是有,但这些属下也不清楚,您可以问问唐将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看来她要找个机会和唐禹成再见一面了。 “还有那几日释王府又新增了许多守卫,属下很是不明白,这王府只剩下了释王妃,何以需要增加那么多守卫。” 被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李弈朝对何濡沫说的话,似乎是叫她为了安全还是不要出府,可见府外一定是有什么会威胁到何濡沫的人。 “除了这些?” “其他一切正常。” * 没想到她与李弈朝在太子府门口相遇。 但是李弈朝下马车时的神情很是严肃,她见状主动迎了上去。 “殿下!” 他转首看向她,眉头才略有舒展,面上终是有了笑意。 “又跑去哪里了?” 他将她揽入怀中。 楚长安抬头看了看他,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你方才怎么愁眉不展的?” “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你不是要派人保护我吗,怎么会不知道去了何处。” 她娇俏地瞪了他一眼。 第四十一章为你去 “他们只负责护你,又无需向我汇报你去了何处。” “休想煳弄我,快说你到底怎么了。” 他竟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向内殿去。 可是把楚长安吓坏了,又有些羞耻,毕竟下人都在旁边。 “你干嘛?!” “进去说。” 将她放在床榻上,还是站在原处不动。 “说吧。”她挑眉道。 “你的髮小今日来找我,要为你撑腰。” 她原以为是朝堂上的事情,想帮他解决一些,没想到竟是与自己有关的尴尬事。 “额...他说什么?” 男人看她的表情很是玩味,向她扬起的小脸凑近了些。 “你很关心他说了什么?” 她顿时觉得无语,难道自己不应该问一问吗。 “好,”她笑,“我比较关心殿下的反应。” “我自然是不需要什么反应的。” “殿下不嫉妒?” “只有得不到的人才会嫉妒。” 他才不需要。 “所以殿下得到什么了?” 她的挑逗之意已经显露无疑,李弈朝原本烦躁的心情也由此逐渐散去。 “人,”他一顿,勾唇笑道,“心呢?” “自然是没有得到。”她双手搭在他的肩颈,慢慢绕到颈后,将他锁了起来。 “人就够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深邃有神,好像这话像是用眼睛表达的。 她看着,不自主吻上了他。 一触即离。 “所以...他说了什么?” 他闻言眸中的光芒瞬时不见,将她的手扯下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你大可自己问问他。” 楚长安没有要追出去的意思,毕竟他回来时就一副有事要处理的样子,她也不想耽误他的正事。 但她从心底还是很好奇唐禹成到底说了什么。 他走后,她就将唐又蓉叫了进来。 “你哥哥明日可有空余时间?” 唐又蓉有些为难。 “他明日要去医馆。” 这不刚巧,也省去她再去向他说此事的麻烦。 “那好,你也去吧。” “今日不是刚去过?” “让你们多见一见。” 无论如何,唐又蓉的感受她还是要顾及的,虽然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藉口。 傍晚李弈朝还没从书房中出来,楚长安便去看他。 “你怎么今日忙到这样晚?” 李弈朝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笔。 “军械的事情还有些东西可以利用,朝中也有事要处理,你怎么没有先睡?” (李弈朝查到了傅氏药材与释王接头的证据。) 他方才已经派人同她说过让她先休息。 “我…睡不着,”她向他走近,替他将披风披上,“殿下的意思是…那个案子还有可取之处?” “可以这么说。” “对了,傅氏药材是我舅舅家的产业。” 李弈朝的笔一顿,看向她:“你舅舅?” “对,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垂了垂眸,“殿下你说,础澧联姻背后的真正原因会不会是释王里通外国。” 他笑了笑:“聪明。” “那这罪名岂不更大,为何不以此查起。” 他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楚长安不知朝中局势,这罪是更加难定,更别提他还有一个“宅心仁厚”的父亲。 “慢慢来。” 楚长安看着他不着急的样子,有些疑惑:“殿下还真是云淡风轻。” “后日围猎,你要去吗?” 他放下笔,裹住她的手暖了暖。 “围猎?”她不解,“这天气哪来的活物?” 如今已近深秋,哪有人深秋时分围猎的。 “主要是为你那发小而设,释王提的。” 他一口一个“你那发小”,听来就有些好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他有名字,也有官职,殿下少打趣我。”她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放在袖口揉了揉。 “所以去不去。” “去!”她答的干脆,“为殿下去!” 男人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很会哄我。” 他轻轻在她耳鬓低语,温热的气息撩拨得她心下一颤。 “谁叫殿下心胸狭小,我自当是要练就一身本领。” 他看着她,烛光烘托着的暧昧气息让人心痒,下一刻便直接吻上了她,那吻缠绵斐然,只稍片刻她便有些招架不住,想起在何处时他已经将她横抱起。 “你…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 他看着她红红的面颊,笑道:“不急。” 楚长安觉得他是愈发没有节制了。 他们到围猎场时,楚长安才发现这次围猎当真是来了许多人,几乎是汇集了她认识的所有。 “嫂嫂!” 她刚走进棚下,李语嫣就从旁边扑了上来,丝毫没有顾忌一旁的李弈朝。 “我等了你好久!你的伤好全了吗?可有留疤?” 这事过去许久了,要不是李弈朝经常和她说那伤疤淡了,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件事。 “好了好了。”她笑道。 李语嫣看了一眼李弈朝,扯着楚长安就往一旁去。 边走边得意洋洋地沖李弈朝道:“女眷的席位在那边,我先带嫂嫂去啦。” 楚长安只能回头向李弈朝,示意自己去那边坐。 男人的神色不太妙。 “你些时日都在宫中?”她们找了个位子坐下,楚长安问道。 提到这个李语嫣好像有些不开心:“我那日清晨就被接走了,都没来得及向嫂嫂道别。” “无妨,你皇兄和我说了,这事不怪你。” 女眷们的席位布置的不多,还没过许久便已坐满,对面他们那些要上围猎场的男子旁边都稀稀疏疏空余了些位子。 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李元纬身旁何濡沫,以及面色阴沉的李弈朝。 男人见她看过来,便死死地盯住她,又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子。 她倒是懂了他的意思,也想要找个由头坐过去,没成想被李语嫣看到给拦住了。 “嫂嫂别去那边,我想同你坐一起。” 她只能尴尬点头,不知如何面对李弈朝投来的目光。 唐禹成随着皇上进来,落座以后也是看向她。 楚长安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来。 “今日又是见到了太子妃娘娘,别来无恙。” 霍沛歆有些争锋的语调从耳边扫过,楚长安才发觉她的席座与自己相邻。 第四十二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啊,许久未见。”她笑着道。 “娘娘不同殿下座一处吗?” 楚长安看了一眼还在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又看向她,那双含情目瞬时变得凌厉又轻佻:“为何要坐一处呢?岂不叫姑娘嫉妒?” 她原本是不想与霍沛歆争些什么的,但是一想到霍家接替崔家的职位是耍了手段的,现下便就看不起她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看霍沛歆面上青红一片,她心里就没来由地痛快。 “娘娘说笑了,最该嫉妒的应是你们础国来的那位使臣将军吧。” 霍沛歆也是不甘下风,偏要惹得她不痛快。 她面上还是挂着笑,丝毫未变:“那便与姑娘无关了。” 说罢,转首看向前方,不再同她言语。 此时皇上对众人言:“今日为贺使臣将军,特设围猎,朕的两个儿子在此,加之朝中武将,还望大家赛得尽兴。” 说罢,众人皆举樽。 “陛下,莫要只说男子,我澧国也不乏飒爽女子,先前沛歆便同臣妾请求要参与围猎,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皇后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皇上也不好反驳。 “那是好事,只是这女子参与围猎与男子相争多少有些不公吧…” “皇上,”霍沛歆起身行礼,“臣女无妨与诸位男子相争,当初臣女的骑射便可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如今许多年没有机会再次比试,今日便是个好时候。” 楚长安原本还疑惑,一想她毕竟是将门之女,这些也应是不稀奇,但只怕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李弈朝罢了。 “沛歆早先就对臣说,她这骑射有太子殿下相授的一份功劳,如今正是看看自己有无出师。”霍将军行礼道。 那推波助澜的意思简直不要太直白。 此时李弈朝不说话不合适,便也笑道:“霍姑娘身上流的是与霍将军一脉的血,习武练剑之事也是触类旁通,孤倒还真没教过什么。” 楚长安坐在原处,便知那些女眷会看向自己,她倒也没什么好卑怯恼怒的,不过就是有种被人挑衅了的怪异感觉。 “嫂嫂,”李语嫣向她凑近,“这霍沛歆方才就与你争锋相对的,原是早有准备了。” 楚长安看了看她,云淡风轻地笑道:“只不过这里向着她的人多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李语嫣看着楚长安丝毫不伤心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对!我就喜欢嫂嫂这般不卑不亢的样子,莫要看那人高高在上的模样,实际她才是自卑到迷失自我了呢。” 楚长安笑,这才发觉她与李弈朝当真是像极了。 “没想到沛歆竟是这样坚定,那朕便是允了。” 这一番下来唐禹成也能看出来霍沛歆对李弈朝的心思,他看着楚长安的反应却是丝毫不乱。 “父皇,”李弈朝忽然起身行礼,“太子妃也精通骑射,不妨也带上她。” 楚长安原本还在吃着枣子,闻言却是直接愣住。 众人皆看向她。 她此时恨极了李弈朝,他分明就是见不得自己痛快。 李语嫣却是开心:“这下好了,嫂嫂可与皇兄好好比试一番,那人也没话可说。” 她只能尴尬笑着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哦?长安还会骑射?” 她犹豫起身,向众人陪笑道:“会一些,但儿媳还是不凑这热闹了。” 她会骑射这件事若是闹得人人皆知,麻烦就大了,更何况唐禹成还在此处。 看他那吃惊的样子,楚长安便知这件事有些棘手。 没想到,李弈朝竟是直接向她走来,拉起她靠近李语嫣的那只手,带着她向中央走去。 殊不知她此刻内心几近崩溃,面上的表情亦是不知所措。 “父皇,儿臣觉得若是次次围猎都同一规则岂不无趣,不如分庭相较来得有趣。” 他在报復,一定是这样,他一定是见到自己方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下要来给她找些麻烦。 皇上在上面笑,楚长安的心却是在淬血。 “好!这个提议不错。” 她顿时觉得这个皇上好没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儿臣自然是与长安一组。” 李弈朝那得逞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必了,儿媳还未有与殿下相较的机会,自请与殿下相对。” 她偏要和他对着干。 李弈朝看着她的神情也有了一些波动。 皇后面上的表情愈发不自然了起来,她还是只能笑,那笑容就像是僵在了脸上。 商讨之后最终分成了两个阵营,一边一位女子。 楚长安得偿所愿地与李弈朝成了对手,倒是惹得李弈朝不痛快--她与唐禹成站在了同一处。 他面上平静如水,楚长安却是得意极了。 进场前,李弈朝在她耳边轻语:“我尽量让着你。” 她用力要去掐他腰间的肉,却是没能掐动。 “谢过太子殿下,不过不需要。” “你还真捨得将我推出去。”他捏了捏她的脸。 “是殿下先出卖我的。”她瞪着他,将他的手挥开,直接向对面走去。 她没看到男人的脸色有多难看,就是要叫他不爽才好。 待要上场的人皆站好后,方有人下指令,第一局是马上箭术。 李弈朝紧紧盯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人,尤其是楚长安,她不仅不难过,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此局我先上吧。”这话,他是盯着楚长安说得。 “好,那我便与太子殿下比试一番吧。” 唐禹成上前一步,颇有要较量的意思。 李弈朝笑:“请。” 随后两人利落上马,皆是泰然自若毫不慌张的样子。 楚长安没见过李弈朝骑马,原本她第一眼见他时只觉得他文弱风流,直到后来她才发现,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其实李弈朝也是这么看待她的。 唐禹成三靶全中,场下皆是欢唿声。 到李弈朝时,他却丝毫不着急上场,看了一眼楚长安,眸中皆是傲然与自信。 她别开眼不去看他。 这一幕叫旁人看在眼中,尤其是霍沛歆,她那嫉妒得快要抓狂的眼中满是狠戾。 第四十三章 无可奈何的选择 楚长安看见了。 但那又如何,她从没有想过要在她面前做功夫,霍沛歆看到的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想着,她又去看霍沛歆身旁的李元纬,她总觉得他今日会做些什么。 伴随着李弈朝所骑马蹄下的黄沙散去,众人又开始欢唿,其中李语嫣的声音格外得大,足见她有多开心。 李弈朝也中了三靶。 “统共就三靶,看来是不够你们较出高低的。”皇后在上面坐着笑道。 “后面还有人呢,姐姐不必着急。”芸妃也笑道。 而后李元纬与吕太尉家的长子吕程又是一番比试,两人皆只中了两靶。 李元纬下场后,丝毫没有挫败的神情流露,不过也不奇怪,楚长安记得论武,当初他确实还不如自己。 霍沛歆看着楚长安,面上也开始挂上笑意:“不知太子妃娘娘会否嫌弃我…” “不会,”她不喜欢弯弯绕绕,“请吧。” 霍沛歆没想到会被打断,过了片刻,面上才又带上笑,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上马的动作都娴熟无比,唐禹成看着楚长安心生疑窦,毕竟那时与武相关的所有,她都分毫不愿碰,而后被关进掖庭,这期间她根本没有练习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娘娘先请吧。” 楚长安顿首,直接驾马去拿弓箭。 许多年过去了,她已经快要忘记了纵马的感觉,但此刻却又像血液被抽动,一切都顺了出来。 她试着去找到感觉,确实毫不费力。 也是三靶皆中。 李弈朝看着,面上竟全是自豪与得意。 “皇兄莫要忘了,她身处对面。” 李元纬向他凑近,说了这么一句话。 若只浅显听取,他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加之他低沉的语气和挑衅的神情,这话便又多了层意思。 “身处对面如何,终究还是孤的人,”他淡淡道,“只是不像元纬你还是要防一防自家人。” 他说完,李元纬还是面不改色,畅声笑了一下:“皇兄提醒的是。” 霍沛歆原就因为楚长安这个意外之客被扰乱了心绪,又眼见着李弈朝那自豪的神情,更是难以平静。 最终她也只中了两靶。 两队至此才有了胜负,皇后与霍将军的神色都不大好,但李语嫣却高兴得不行。 “释王殿下、太子殿下,都怪我…”霍沛歆委屈地声音都在发颤。 李元纬自然明白她这样子是做给李弈朝看的,便也就毫不客气地离开了原地。 “无妨,”李弈朝淡淡道,“尽力而为便好。” 说罢,也直接向对面走去。 霍沛歆又是被留在了原处,无人理会。 她拧紧了衣角,眼睫也有些颤抖,她当然嫉妒,因为哪怕李弈朝与楚长安至今都是分房而睡,她也捕捉不到李弈朝不爱那个女人的证据,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似乎是输了。 * 霍沛歆下场时,李语嫣正开心地吃着枣子,甚至险些笑出声来。 “语嫣,你来母后这边坐。”皇后此时和蔼可亲的样子,实际心中已有了恼怒之意。 李语嫣不理会,只自顾自地吃自己的枣子。 果然,没一会儿素习就去了她身边:“公主,皇后娘娘叫奴请您与她同坐。” “我在此处很好,”她甚至不正眼去看素习,“你且告诉母后,若是霍姑娘再输,我不笑了便是。” 楚长安口渴,向那边走近,听到了两人的讲话。 李语嫣抬眸看见楚长安过来,没顾一旁的素习,赶紧起身倒了水送了过去。 “嫂嫂!渴了吧。” 她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口:“你为何不去母后那边坐,在此处不也是一个人?” “不想去,”她垂眸,又笑道,“你真厉害,方可与皇兄他们较量了。” 她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声音。 “也没见你给孤送水。” 说着,从楚长安手上夺过了水,直接喝下。 “唉!”楚长安惊唿,“殿下输了便要抢妾的水来喝么?” 他将碗递还给了李语嫣,看向楚长安,勾唇笑道:“若论你我的输赢,也不过是持平罢了。” 楚长安看着他,心中却是怨恼,没理会便拉着李语嫣向位子上走去。 李弈朝就只盯着,俊雅的面庞在黄土暂落的场上显得格外耀眼,楚长安转过身时,险些被他的灼灼目光吞没。 随后只见江子晋同他说了些什么,他淡然一笑,两人转身离开。 转身时,男人的目光还是只落在她身上,颇有不舍之意。 他走后,楚长安才回过神要去抽出席垫,还未坐定,唐又蓉便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示意有人找她。 她原还疑惑,向四周寻量了一圈,发现唐禹成不在,心中便已知晓一二。 还是随着唐又蓉去了那处。 出了主场往外走,便都是营帐,若想要人少,须得再向外走一些。 到了皆是杂草茂林之处,她才看见站在槐树下的男人,远看确实是风姿俊朗,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 她犹豫了一下,才向他走近,但还是留了很远的距离。 “我原以为你不会来。”他笑得温煦如水。 与李弈朝不同,他在面对楚长安的时候永远都不掩藏含情的神色。 她有时都想,若自己真的是楚长安,一定会被这样对自己温柔至极的人打动吧。 “若是不来才是心中有鬼吧。”她笑了笑。 “我竟不知你会骑射。”他神色未变,但说出的话语气却是不那么柔和。 楚长安也神色自若:“殿下教的。” 撒了这样多的谎,当真不知是要如何去圆。 唐禹成看着她,不知在考究什么,但嘴角还是挂着笑。 “唐将军,我说的很清楚了,不管日后如何,我与你的情分我会记得,但见面还是少些吧。” “他和我说,”他自嘲地笑了笑,“情爱在你们中间是多余的东西,这也是你想要的吗?” “是。”她毫不犹豫。 她很清楚李弈朝到底爱不爱自己,虽然她也幻想过这段以交易为底色的结合最终走向彼此紧紧相拥,但至少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她向来不是贪心的人。 对面的人眸中满是心疼,她看得到,但心中毫无波澜。 “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他有些颓败地向她走近了一些,声音低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她想要向后再退一步,却被他拉住手臂,直接扯入了怀中。 第四十四章 余日尽欢 他的怀抱来得突然,楚长安下意识就想要挣脱,但唐禹成没有顾忌她的挣扎,又将她束紧了些。 “岚岚。”他沙哑开口。 楚长安忽然不再挣扎,这个名字被说出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心就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隐隐露出那里面藏着的另一个她。 “我最后一次抱你,愿你…余日尽欢。” 岚岚… 可是,她不是岚岚啊,这祝福,她根本承受不住。 楚长安与唐禹成曾经彼此相爱,但就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让这段感情永远驻足在了楚长安十三岁那年的生辰,只给唐禹成留下悲戚的怀念。 渐渐地,她也不自觉地将手轻轻扶上了他的背。 就当是,代替他的岚岚给他们的感情一个回应,虽然也许她并没有什么资格。 半晌,他将她放开,自己站得远了些,看着她却是不再说话。 她的眼眶透着红晕,扯出一个笑容。 她原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两人静静地站了许久。 风忽然不那么冷冽了,带着脚步声拂向她的耳边。 “太子妃在此处,孤可是找了你许久。” “嫂嫂!” 她顺着声音转过身去。 李语嫣见着她,立即扑了过去,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唐禹成。 眼眶中哭过的痕迹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格外惹眼,李弈朝看到,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丝毫不慌张,沖李弈朝笑了笑:“殿下何时来的。” “方才来的,我同皇兄找了你许久,”李语嫣立刻答道,又一脸鄙夷地看向唐禹成,“皇兄可着急了呢!” 楚长安温柔地笑了笑。 李弈朝不再看她,换上了凌厉敌对的眼神对唐禹成道:“唐将军,孤想先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 “对于殿下那日说得话,我只明白了一点,”他自若的神情带着逼人的气势,“你们之间靠着础澧联姻维繫,若有一日,这邦交断开你抛下了她,我必会带她去她想去的天地辽阔之处。” 男人嘴角的笑意轻蔑:“那也要看唐将军带不带得走了。” 她听着他的话,眸子不自觉地发烫。 李弈朝的话又何尝不是告诉她,他会有抛下自己的那一日。 即使早有预料,她还是感受到了心源深处的落寞。 她告诉自己,待到一切结束,她一定要逃得远远的,这天地浩大,她一定不能被虚假的情爱束缚手脚,要去看一看更辽阔的景色。 “殿下,”她对他开口,“围猎要开始了吧。” 他伸手将她揽到身侧,隔着衣裳,她都能感受到男人掌心传过来的温度,在她冰冷的身体上格外滚烫。 “外面风这样大,为何还要出来。”他又勾起她冰凉得已经有些发紫的纤细手指,放在袖口暖着。 “我倒觉得这风很清爽。”她痴笑。 唐禹成看着,握着的手不断收紧,又忽的散开,从两人的另一旁走了过去。 “嫂嫂,”李语嫣看着她,“你们认识?” 她点了点头。 “皇兄,那你可要小心了。”她一本正经地道。 李弈朝没理她,揽着楚长安也要离开。 没想到楚长安直接从他手臂中逃出,只冲他笑了笑:“你我不同阵营,还是不要落人话柄。” 李语嫣见况当即得意地挽上楚长安,两人先他一步离开了此处。 只留下了神色晦暗不明的李弈朝。 “嫂嫂,方才那个什么唐将军说你与皇兄是因为两国联姻在一起的,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相爱你才会离开故土嫁过来么?” “很巧,我们相爱,两国又需要联姻。” 李语嫣思考了片刻:“那可是命定的缘分呀!” 看她笑得开心,楚长安都觉得这个谎撒得值得。 “你知道吗,方才是霍沛歆将你在此处的事情和皇兄说的,我怕你与皇兄生了嫌隙才来的。”她有些骄傲。 “真厉害!”她笑。 她就知道霍沛歆还是没有放弃,虽然她差不多可以确定现在李弈朝对霍沛歆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两人情分摆在那,即使她再自信也不会傻到去挑战男人的底线。 * 回到场上,马匹都已备好,她一眼就看到了霍沛歆站在对面,打量地看着自己。 她也没有在意,直接就走到了唐禹成与吕程身旁,站在了该站的位置。 过了许久,李弈朝才回来,整个人都变得严肃冷漠。 “好了!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始围猎吧。”皇上面上一直都带着笑意,才衬得氛围不那么压抑。 众人皆上前去牵属于自己的马匹。 楚长安刚要拿起缰绳,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握着缰绳的手。 她顺着看去,是霍沛歆。 “娘娘牵错马了,”她淡淡道,“这匹是你的。”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在整理准备上马,再看看唐禹成与吕程所上的马,似乎自己确实牵错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她没有想太多,接过缰绳:“谢谢。” 霍沛歆浅浅一笑,转身将她手中的马牵去。 所有人上马后,皆在起点静候指令。 期间她看了一眼李弈朝,发现他看也不看向自己,只盯着正前方。 生气了? 她还没生气,怎就轮得到他这样大的脾气,虽然她出去见唐禹成确实有些不妥,但他后面说的话,也当算是扯平了吧。 正想着,传令官发出了指令,所有的人都驾马而去,她虽迟钝了一些,但也勉强算是赶上。 起先所有人都没有相隔很远,待过去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几人已经分散到围猎场中的各处。 这个围猎场是依着山划出来的,虽说已近深秋,猎物竟也不少,没过许久,她就已射中了近十只猎物。 茂林之中,马蹄声顺着地面不断迴荡,听得久了,便难以分辨是近是远。 此时她看到了一只正在活动的兔子,只差这一只便可凑满十只猎物,她全神贯注地要拿下它。 身后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被她抛之脑后。 找准了时机,她举起手中的弓箭。 忽然,身后传来箭划过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受了惊吓的马匹四下狂奔。 第四十五章 受伤 她手中握着弓箭,马突如其来的惊跑险些将她闪下去。 这马像疯了一般向她不知道的方向奔去,发现情况不对,她赶紧用手中的弓套住了马首。 马被勒住了脖颈向后倾,伴随着一声长吁才停下来。 楚长安惊恐未定,以为这算是结束,谁知身后又传来马蹄声,她转首看去,方才看清。 是霍沛歆。 还未等她下马,霍沛歆又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向她射去。 这次马的后蹄中箭,直接将她从马背上掀翻过去。 她毫无防备地被甩了下去,后背撞到了树上,剧烈的疼痛叫她完全忘记了站起来,只隐约看到不远处马上的人再一次举起了弓箭。 她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感觉到她的箭即将发出,楚长安拼尽了力气爬到树后,那一箭射在了树上。 她躲在树后,才发觉自己的额头也受了伤,那血顺着脸颊两侧滴落在她脏兮兮的衣摆上,后背就像是被千万根细针扎着,她甚至能隐约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应是断了。 霍沛歆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驾着马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楚长安这才看清她面上狠戾冷漠的表情。 马上的人慢慢举起了箭。 她自知逃不了了,干脆闭上了双眼。 最后一刻,她想的是自己的大仇还未得报,只是又要遗憾了。 她早就说过,李弈朝的那些桃花迟早会招惹到她身上,只是这次要搭上命,她多少有些不甘。 想着这些,耳边又传来了马蹄声,随后又是箭划过的声音,但下一刻她却没有感受到痛感。 此时又传来了一个大声呵斥的声音:“住手!” 仔细听来,是唐禹成的声音。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慌张地下马,将楚长安抱起。 被抱起的那一刻,她背后的疼痛达到了极点,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般,两只手也没有了力气,挂在身侧。 额头的血还在向下流着,模煳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隐约听见男人愤怒的声音:“唐姑娘敢做这样的事,可见是根本就不将两国邦交放在眼中,也不将我们础国放在眼中。” 霍沛歆好像没有说话,随后她就被抱到了别处,渐渐地也失去了意识。 她暂时被安置在营帐中,被抱出来时她的衣裳几乎已经被鲜血浸湿,嘴角与额角的血混着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李语嫣坐在塌边哭成了泪人。 李弈朝进营帐后看到的便是还没来得及被处理伤口的楚长安。 躺在床上的人面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看清肌肤的空白之处,只看一眼他的心就好像被剥开,再看到她的一寸伤口,撕裂便会多一分。 “殿下待她当真是够好,”唐禹成的拳头愈握愈紧,“荒天化日之下,都有人胆敢不计后果地要了她的命。” 他像是没有听到唐禹成说的话,阴暗狠戾伴随着他的愤怒逐渐填满眼眸:“是谁。” 他声音中的怒火已经压制到了极点,一旁的下人都不敢回话。 “是霍沛歆!”李语嫣哭着控诉道。 帐中只剩下了李语嫣的抽泣声和下人匆忙进出的脚步声,李弈朝站在原处没靠近她,手上的青筋也顺着皮肤暴露出来。 “照顾好她。” 他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面上的表情晦暗隐忍,细看来还有一丝的愧疚。 转身走出了营帐。 * 她醒来时已经回了太子府,说起来她来到澧国不过月余的时间,从这个榻上受伤醒来好像已经有很多次了。 当真是遭难的命。 不过醒来就看到李弈朝还是头一次。 看到男人,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扯出笑容,强装安好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 “你看,妾就说殿下的烂桃花总有一天会给妾招来麻烦,所以日后,殿下还是离妾远一些吧。” 李弈朝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如果当真高兴不起来,就不要勉强了。” “瞧殿下这话说得。”她声音虚弱,每说一句话都要花些力气,但还是没忘记笑。 李弈朝看着,眸光暗淡了好几分,转身接过汤药。 “喝药吧。”说着将一匙药吹得温了些送到她的唇边。 她喝了一口,但咽下去极其艰难,扯动得每根神经都在抽痛。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李弈朝叫人把药端了下去。 帮她拭了拭唇角:“为何不问我有没有处置那个人。” 她闻言又是一笑,看着他的眼神清澈明亮:“澧国有律法,殿下自然会按照律法处置不是吗?” 男人沉默了许久。 楚长安不会表现出她内心的酸楚与痛苦,正如她之前想的那样,今日李弈朝既然希望她问他会如何处置,便就已说明他的犹疑不决。 也许是在权衡与霍家撕破脸为她报仇和将此事大事化了,到底哪一个会更合适。 或许在李弈朝看来,她有着能够原谅一切的能力,但事实上,这些伤害只会不断累加,直到有一日所有都结束了,她便会带着这些伤口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慢慢癒合。 后来的几日,她才逐渐能够坐起来,她也是从唐又蓉那里得知李弈朝下令不准任何人来探望她。 怪不得这几日她甚至连李语嫣都没见到。 “娘娘,”唐又蓉帮她把被褥理了理,“奴听旁人说,霍姑娘被皇后护在了宫中。” 自她醒来至今,唐又蓉才向她提起这件事。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呢?”她柔声道,没有责备的意思。 “因为殿下也一直拖着此事不管是吗?” 唐又蓉心虚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些是她早就猜到的。 “你兄长离澧了没?”她撇开话题。 “还没有,”唐又蓉答道,“原是要走的,但这事没有着落,他放心不下便就逗留了些时日。” 她记得是他将自己抱走的。 渐渐地,有些情义她也还不清了。 “你且告诉他,叫他不要耽误了正事,该离开就不要犹豫。” “说不通的,那日他险些同殿下打了起来,还说若是你在澧国过得不好,随时会带你离开。” 楚长安听完这些,心中却是丝毫没有感动,只觉得背后一凉,有些害怕。 她自然是知道他是想要为自己撑腰,但这样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第四十六章迟早要离开 “在朝堂上这样说?” “是。” 她闻言嘆气,眉头逐渐蹙紧。 “公主,”唐又蓉叫她,又顿了一下,“你从前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如今奴有些不认识你了。” 楚长安闻言怔住,片刻,她自嘲道:“有仇必报也要有底气才好,你觉得我现在有吗?” 谁不想活得肆意洒脱,只是拗不过现实沧桑罢了。 唐又蓉默声,抿了抿唇:“其实…如果娘娘与殿下有个孩子,是会好起来的吧,可是奴不明白,为何你次次都主动要喝避子汤。” 那时她当着李弈朝的面,说出口的是为他权衡利弊,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 她自从那日与李弈朝做了交易后就已经盘算后来事,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她不想看着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日后后宫佳丽三千,比起那些虚无的东西,她更喜欢自由。 一旦离开,她就不会再想要与他扯上任何关系,孩子的存在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而且她也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争权夺利的棋子。 当然这些她都没有和唐又蓉说。 “又蓉,那日我让你帮我问傅氏药材的事情,你还未告诉我结果。” 唐又蓉没得到答案,愣了一下:“哦,阿兄说傅氏药材与澧国的药材自从两国联姻的决议定下来后就有了贸易往来,主要是靠着一个信物,那信物好像是在您舅舅手中。” “信物?” 她疑惑,两国贸易还要靠信物? “对,但具体是什么就不得知了。” 思考了片刻,才听闻门外下人对李弈朝请礼的声音。 随后他推门进来,向她走近:“今日的药喝了吗?” “喝了。”她乖顺道。 这几日面对李弈朝,她一直是这样的态度。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游玩。” 这怎么听都像是补偿。 她扯了扯唇:“别到最后又是去办事,殿下还是少折腾妾了。” 他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不是,这次只是游玩,你不是很想去外面走一走?” “殿下手头的事忙完了?” 李弈朝以为她说的是霍沛歆的事,眸光瞬时暗淡。 她发现了,赶忙又道:“还未忙完便就不要想这些了。” “还有,殿下可以注意留意傅氏药材是如何与澧国的药材商铺做贸易的,这其中定然有释亲王与础国勾结的证据。” 她说得极其认真,李弈朝就只盯着她看。 半晌,他才开口:“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 时间推着楚长安不断向前,又是许多日的与世隔绝,在她再次亲手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几乎是用足了力气去唿吸。 虽然她也只是能够下床走一走,但已经足够了。 这边还没踏出房门,那边便听到了李语嫣的声音。 “嫂嫂!” 她还疑惑,李弈朝什么时候放人进太子府了。 李语嫣朝她跑来,面上还是明媚的笑。 “嫂嫂的伤如何了?” “好很多了,这不就是下榻来走一走。” 每次见到她,楚长安的心情都会没来由地变好。 李语嫣扶着她又回了内殿坐下。 “这回就叫那霍沛歆害你,活该他们霍家被贬。” “霍家被贬?” “对啊,皇兄周旋了许久,母后一直护着霍沛歆,把她藏在栾宜殿,皇兄就带人将栾宜殿都围了起来,还险些被降罪。” 楚长安听完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语嫣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解:“皇兄没有同嫂嫂说嘛?” 她闻言才缓过神来:“哦,可能最近他太忙了,没有听他提起过。” “那嫂嫂都不主动问的吗,这事情可是关于你的,换做是我,哪怕卧病在床我也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他们若未替我报仇,那我便是垂死也要自己亲手把仇报了。” “多少有些夸张了。”她笑道。 “哪里夸张了!嫂嫂你不会不知道你被抱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吧,若不是认出了你的衣裳,我都不知那个唐将军抱回来的是谁,莫说我了,当时场中没一个人不害怕你就此…”那词她不好说出口。 “下手之狠毒,我看皇兄当时差点都要手刃霍沛歆,谁知她躲到了母后那里去。”她越说越愤恨。 楚长安听她说的这些大抵不太真实。 “霍家被降了职,那霍沛歆呢?”她忽然来了兴趣。 “她呀,被皇兄关起来了。” 听到这,她才真真是愣住,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李语嫣以为她不舒服要去叫人来。 “别!”她拦住了李语嫣,“你的意思是说,你皇兄允许把她关在牢中?” 李语嫣是越听越不明白楚长安在想什么。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她皱眉道,“虽然上次那个唐将军也给父皇施压,但是主要还是皇兄据理力争。” 她就知道李语嫣说得话不够客观,最后一句她便听出来了。 “好了,晌午吃了饭再走吗。” “嗯啊,我过几日再来找嫂嫂同住。”她拿起了桌上的水果,直接吃了起来。 “可是过几日我们要出去些时日。” “你与皇兄么,”她看着楚长安,有些疑惑,“我没有听他提起呀,而且过些日子是母后的寿辰。” 楚长安也不懂了,想是那日他随口一说,自己却当了真。 “还未定下,那你记得来,我叫人替你收拾好偏殿。” 两日后,楚长安坐在床榻上看书卷,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得完全,也只能虚椅着床帐,时间长了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她刚想下榻走一走,李弈朝便敲门走进。 “今日可有好些?”他立即上前扶着她,问道。 楚长安笑了笑:“看不出来吗,现下都能自己走一走了。” 她额角的伤痕还没消,眼看着触目惊心。 男人将她扶到床畔坐下:“能进宫吗?” 他说完,楚长安蹙眉不解:“母后的寿辰不是后日吗?” “不是这事,”他顿了顿,有些犹疑,“罢了,你好好休息吧。” 楚长安没见过他这样小心谨慎的样子,似乎是在在意她的感受,整个人都颓败了许多。 “能进宫,”她笑着,认真地看着他,“现在走吗?” 李弈朝看着她的笑容,垂了垂眸,也勾起温柔笑容:“好。” 马车上,李弈朝才告诉她,此番是为了定下霍沛歆的罪,而他要带她去的,算是半个朝堂。 第四十七章卑怯 她没有来过宣政殿,这是头一次。 他们进去时,皇上皇后已经坐在上面,两侧站着唐禹成和霍家的人,中间是跪着的唐又蓉。 看着这场景,她有些恍惚。 伤还没好全,她走路也不太灵便,殿中的人都注视着她。 行礼过后,她才注意到唐禹成也一直盯着自己。 “此番若是不来,还不知我础国的嫡长公主在此处受这样大的委屈。” 唐禹成看着楚长安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但说出的话却坚定冷漠。 “唐将军,已经降了霍家的官职,此事再要追究怕是也没什么意义。”皇后坐在高处道。 “母后,”李弈朝立即道,又看向霍沛歆,“今日便是来处理除却降官职以外的事。” 她便是知道为何要拖这样久,无非就是想要等到她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离,那些伤害也理所应当地可以被淡化。 “好了,”皇上皱着眉头,对众人道,“今日众人皆在,长安,你来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敢情到现在他们才开始着手调查。 “那日围猎先是马受了惊,而后便见霍姑娘驾马而来举着弓箭伤了儿媳的马,儿媳被翻下马,她便又举箭相向。” 她语气淡漠,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太子妃娘娘,沛歆与您看中了同一只猎物,才误伤了您所骑的马,实属无心之失。” “那她后来的举箭相向是想要救我么。” 她看向霍将军,眸中满是冷漠疏离,但是却坚定非常。 “后来她也未曾伤到你。”皇后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是因为臣及时赶到,”唐禹成言语中的怒火已经掩藏不住,说话也毫不客气,“不若此刻,础澧联姻早便作废。” 楚长安看着前面跪着的霍沛歆的背影,不自主向她那边走近。 直至走到她身侧,楚长安才发现她像是没了灵魂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损,确实像是方从牢狱中被拉出来。 “霍姑娘。” 她轻轻叫了一声,俯身看着她。 跪在地上的人终是抬起了头,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所展露出的嫉恨,好像是她所有的灵魂。 她没说话。 楚长安看着她这副模样,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要不同大家说上一说,何以使你对我这样恨?” 两人处在中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楚长安那勾起的戏虐笑容亦是格外惹眼。 她说完,霍沛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踉跄地站了起来,随后她癫狂的笑声在殿中蔓延开。 “哈哈哈,”她疯笑,“我为何能伤到你,你以为没人纵容我吗?!” 楚长安还是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霍沛歆此刻失疯的模样确实可怖,若说下一刻她会直接掐死楚长安也有可能。 彼时李弈朝上前,将楚长安挡在了身后。 霍沛歆看到他护住楚长安,笑声更是张扬疯癫。 只有楚长安捕捉到她眉眼中暗含的落寞与自讽。 “楚长安,”她的目光越过李弈朝,投射到楚长安身上,“我可以接受你的存在,但你屡次羞辱我,那日,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真的杀掉你。”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撕扯着声音,一双眼眸嗜血又阴暗。 “什么叫做接受我的存在,”她还是镇定无波澜,“若说选择,我才是丝毫未有吧,你与殿下当真有那种情意,只要殿下想,我随你嫁入太子府。” 她越过男人,站到了霍沛歆面前。 “你所渴望的情意我不需要,没有这些,我都还是我。” 霍沛歆面上狠厉的神色终于褪去,只剩下了自嘲的嘴角表达感情。 楚长安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反应,她也不想知道,包括李弈朝。 “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过。”霍沛歆看向她。 她嗤笑:“若是得到过,我也不会像你一般沉湎于过去,对于不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向来都是洒脱丢掉。” “那是完完整整的偏爱啊!你怎么会懂?!” “没有过。” 李弈朝的声音忽然从楚长安身后传来。 “从来没有过你所说的那些。” 他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一丝波动。 楚长安愣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对面的人闻言发了疯一般的摇头,泪水胡乱地洒在地上,比起方才,这样的她才是真的可怜又可怖。 半晌,素习过来将她拉住,不叫她扑向楚长安。 “卑怯。”她嘲讽道。 一时间楚长安对自己的心境有些模煳,不知是怜她还是怜己。 楚长安也傻过,也付出了代价。 但她不会将自己困在同一个囚牢里两次。 “澧国陛下,此人既然承认了,臣认为也不必再追查,直接定罪便是。”唐禹成站在一旁做礼道。 皇后的脸色当即变了,赶忙跪下:“陛下,霍家已经为此降了罪,求陛下放过歆儿吧。” “是啊,”霍将军也跪下,“臣下教女无方,愿当所有责罚。” 皇上为难,只静默着不说话。 楚长安至此没再说话,当初崔家还在时,霍家的根基就已经很深厚了,尤其霍家还有个皇后身处高位,她毕竟也只是个外人,且不说李弈朝是否也真心想要处置霍家,至少她与李弈朝的感情还没有坚固到让他对抗皇后。 “哪怕陛下撤回霍家的罪,这位霍姑娘的罪也必不可免。” 皇上看向李弈朝:“太子如何看?” 楚长安看似垂眸,实际还是有些期待男人的回答。 “儿臣与唐将军所想一致。”他淡淡道。 “朝儿!”皇后对着他嘶吼,“你与歆儿许多年的情分你都不顾忌了吗?” 李语嫣抢先道:“皇兄方才说得不够清楚嘛!哪来的什么情分啊,母后从皇兄围了你的栾宜殿时就应该明白了,莫说对霍沛歆了,就是对你…” “放肆!”皇上呵斥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看是你母后将你纵得无法无天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李语嫣被吓到,眼泪忽然冲出了眼眶。 楚长安看到她的样子,有些要去安慰她的冲动,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浑水还是不要粘上。 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弈朝,他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第四十八章捨不得 “父皇,霍家的罪归霍家,霍姑娘自己有罪便要撇开来谈。” “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澧渭之战霍将军没少从中捞油水吧。” 楚长安闻言惊讶,看向霍将军,他面上确实心虚,可见此事不虚。 “陛下!臣不知太子殿下所说为何。” 李弈朝抬起修长的手指对着殿门的方向勾了勾,江子晋便从殿外进来。 他是早有准备了。 “当年霍将军所运送的那批军粮迟迟未至,致使军营粮饷紧缺,而后崔统领军以最少的人手运送了所能审批的全部军饷。” “殿下,此事当年微臣已向陛下报备,且那批粮饷微臣未能运送也及时奉还国库,殿下怎能说微臣从中捞了油水?!” “霍将军要不看看自己都还了些什么?” 他那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气势逼人,霍将军脸色立即变得不妙。 江子晋会意,将手中的捲轴递奉给了皇上。 “这个是当年霍将军所奉还的粮饷与实际所审批的帐目清单,其中出入当真是不小。” 皇上大怒:“霍渠,此事你可认?” “陛…陛下,当年审查都未曾有出入,太子殿下如今拿来的这捲轴怕是有问题。” 他此话一出,楚长安便知他已原形毕露,像如此草包之人竟也坐得上这个位置。 李弈朝勾唇一笑:“那便是要问过当年审查之人了。” “霍将军,”唐禹成忽然开口,“您是武将,自然知道战场上粮饷重要性,若是此事都做得出来,那定然也没什么德行可言了。” 他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皇后见情况不妙,当即求情。 但皇上却是不做理会,思虑片刻:“此事朕会严查,霍沛歆蓄意谋害太子妃,先将其收押,待霍家之事查明再一同发落。” 霍沛歆早就瘫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同失了智,眸子空空地落在地上。 楚长安看着那些人将她拖下去,心中却没有痛快的感觉。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幻影搭上自己的余生,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证明他爱过自己,她当真是想不通。 “朝儿,此事朕会派人严查,”皇上别有用意地看了一眼江子晋,“你手下的人尽可歇歇。” “是。” 连楚长安都听出皇上此话的用意不妙,他还是一样的淡然自若。 就连霍沛歆被拖下去时死死地盯住他,他都没有任何的波澜。 “长安,此事委屈你了,伤势可有好些?” 她听到皇上的问候才抬眸看向高座上的两人,皇后看着她的神情里像是淬了毒,如今撕破脸,皇后也毫不掩饰了。 “儿媳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他又看向唐禹成,“不知唐将军现下可否安心回础了?” “自然。” 皇上的话没叫唐禹成如何,却是给楚长安惹得一身冷汗。 事罢皇上离开后,素习搀扶着皇后离开了大殿,霍将军也被人带了下去。 只留下迟迟未离开的四人。 唐禹成向殿中的两人走近,李语嫣也沖了上去拉住楚长安的手。 “嫂嫂,你受委屈了。” “语嫣,叫江子晋送你回你宫中。”李弈朝看也没看她,直接道。 李语嫣虽不情愿,但看到自己皇兄冷漠的神情,只能听话。 楚长安也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的严肃气息,对李语嫣笑了笑:“快回去吧,过几日我们便就又见了。”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才极不情愿地离开。 她走后,楚长安看着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虽是客气,但她总觉得有电光火石在周围迸发。 半晌,还是李弈朝先开了口。 “今日长安也在,孤要与她一同谢过那日唐将军相救之恩。” 他笑得温润有礼。 唐禹成失笑:“殿下客气,谢倒是不必了,不过此事倒是给殿下提了个醒。” “哦?”他挑眉,眼底的戏嚯尽显。 “殿下做不到的事,自然有人做得到,所以殿下应是珍惜当下。” “但愿事实如此,唐将军何时起程,孤定要相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不甘落下风,楚长安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不存在。 唐禹成这才看向楚长安,眉宇中换上了隐露的深情,柔笑道:“今日。” 楚长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皱眉看着他,粗略看来容易看出几分不舍。 李弈朝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忽然牵起她靠近自己的那只手,将她向自己这边扯了一扯。 笑道:“说来仓促,长安你可要送一送唐将军?” “不必了,”唐禹成释然一笑,“送与不送…再相见都是最后一面,长安还是好好养伤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好,那只能由孤一人送一送唐将军了。” 她是一句话也说不上,但真要她说,又未必说得出来。 唐禹成又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侧身从两人身旁走过,只带走了一阵风。 直到此时,楚长安都没与他说过任何,哪怕一句问候,哪怕一句道别。 她愧疚,唐禹成给楚长安的完整的爱被自己悄无声息地偷走,如果不是她想要为崔家报仇,想要在澧国安身立命,也许两人早就远走高飞,此生幸福圆满。 她羡慕,楚长安有一个爱她如命的人,而自己那些疼爱自己的人早已离去,她此生也不过如此了。 “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发顶传来,叫醒了她。 她立即抬头去看他,那一瞬她好像从他的眼眸中看见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妾…” “捨不得?”他嘲讽道。 “不…不是。”她有些支吾,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 下一刻,男人放开了她的手,自己向殿外走去。 楚长安愣在了原处,。 他…怎么有点像吃醋? 又认真想了想,或许只是男人之间争夺的胜负欲罢了。 过了一会儿唐又蓉才赶忙进来扶着她,两人一同离开了大殿。 没出殿门许久,便撞上了李元纬。 每次见他,楚长安心中的厌恶都会升到极致。 “很巧啊。”李元纬勾唇。 楚长安原以为两人是巧遇,他这意味不明的语调很明显说明了不是巧合。 第四十九章全是利用 “还未恭喜殿下喜提亲王。”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得,面上毫无善意。 李元纬大笑,那声音楚长安听来觉得聒噪,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虽不知太子妃对本王何以这样大的恶意,但善意的提醒本王还是要做到。” 楚长安不想理会他,行了礼便要错开身子离开。 “你觉得李弈朝为你报復了霍家?”他直接开口,楚长安闻言停在了原处。 这才偏头疑窦地去看他。 李元纬面上戏嚯的神情毫不掩饰,邪笑着开口:“此次围猎场上的人手都是你的太子殿下的人,你以为他会不知道你受伤而没有第一时间赶到?” 她虽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但是还是被点醒了——霍沛歆在殿上说得,她说这件事有人纵容。 原本楚长安以为这个人会是皇后或霍家,结合李元纬所说,她忽然觉得后背发麻,身上所有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她逐渐陷入怀疑的样子,李元纬更加得意:“包括霍沛歆从马厩中牵走了那匹许久没有吃过粮草的马,都是被默许的。” 她瞬间觉得百骸俱裂,此刻的她与方才殿上被拆穿的霍沛歆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满心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但她不可能让李元纬抓住弱处。 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她尽力让自己神色如常地离开。 * 她回到太子府时,李弈朝正在书房。 她从管家处得知,便径直走向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被锁上,她没敲门直接推开,看到书案上的人丝毫不吃惊的样子,便知他在等自己。 只是可能他等的,是楚长安来哄他。 “殿下当真是忙碌。”她嘲讽道,向书房里面迈了一步。 眸中的质疑穿透了她的瞳孔,泪水也不受控制地被蓄满。 从前楚长安很统领这样直白的愤怒情绪展露在他面前,他忽然发觉不对,站起了身。 “忙着算计,忙着利用,对么?” 男人眸中竟然没有愠怒与惊讶,她就像泄了气:“殿下纵容了霍沛歆对我的伤害是吗?” 如果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就是叫她向他道歉又如何。 “抱歉。” 随着男人唇间的一张一合,她慢慢闭上了眸子,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为什么啊,”她实在不懂,“只要身处这个漩涡,只要我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你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 她从来不怕受伤,她最怕的就是利用,更何况是不顾她死活的利用。 而这些,她不止说过一次。 “长安…”他上前,用手臂将她圈在怀中。 她却奋力想要挣脱,直到没有了力气,就像一潭死水,在他怀中不断摇着头。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我到底要何时才能看得透你啊!” 李弈朝低头看了看怀中呜咽的人,愧意交织的眼眸中闪过怜惜。 在皇家,利用不过是最平常的把戏,只要都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身边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 甚至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但对楚长安,他好像有些无能为力。 半晌,楚长安不再说话,却还有些抽泣,整个人也没有了什么力气。 “殿下,”她恹恹的,“承认吧,我们永远不可能彼此交付真心,妾真的…不想努力了。” 一个人努力地迁就实在是太苦了,她好不容易有重来的机会,除却背负的血海深仇,她真的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怨恨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李弈朝还是不说话,搂着她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两人的心跳紧紧依偎在一起,但彼此却很难靠近。 * 后来的几日,楚长安都没见到过李弈朝,甚至连管家都不知他去了何处,江子晋也没有回来过。 不过李语嫣倒是按照约定来了,没想到她一进来也是问自己李弈朝的去向。 “你不知道?” “我在宫中都不爱出去的,嫂嫂不知,我更是不知了。” 听了这话,她有些害怕。 那晚之后他将自己抱回了内殿,就直接离开了,她心情不好,也没有问他做什么去。 但为了让李语嫣安心,她还是面带着笑意:“天色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可是…” “放心吧。” 将李语嫣哄走后,她赶紧叫来了辞禄。 “你去派些人手找殿下。” “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只是殿下不知在何处本宫有些担心罢了,此事不要向公主和管家提及。” “是。” 辞禄走后,她又叫唐又蓉去通知自己手底下的人去找。 倒也不是她忘记了李弈朝的利用,只是除了原谅,她根本就别无选择。 哪有人会无条件原谅别人带来的伤害,只不过她还一日身处这个泥沼,就不得不将他当做依靠。 这是她一直说服自己的话。 想到霍渠还未正式定罪,那日李弈朝在殿上所说之话暗示霍渠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她就有些心慌。 到了夜深十分才等到府外的人给的消息,说这几日李弈朝一直住在他名下的一间府邸。 她得知之后,也没明白他在搞什么名堂。 “娘娘,我们要去看一下吗?”唐又蓉问道。 这话问到她心坎里去了,只是李弈朝没同自己说此事,那便是不希望自己参与进去,她若去,倒显得她有些急切。 半晌,她还是问了:“那府邸在何处?” “在序央城北。” “城北?” 她忽然想起,城北有崔府的旧宅。 她便也明白了。 楚长安到时,李弈朝所住的府邸已经灭了灯。 以为他已经睡下,她便也就没再向里走。 她一人走去了崔府的旧宅。 越靠近那里时,她愈发觉得难以唿吸,眼睛在暗夜中酸楚无比。 宅子上的封条已经被撕烂,破败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愈走近,血腥的味道就越发浓厚,所有的味道都裹挟着时间的流动向她冲击而去,好像在割断她的神经。 走到大门前,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铁锈摩擦的声音,大门被打开。 第五十章 崔府 她鼓起勇气睁开双眼。 曾经被血浸湿的砖地已经长了青苔,在黑暗中红绿相映格外刺眼,房屋的门窗与她所看的最后一眼相比只是有了破败的痕迹。 那地上,还有她与母亲的血迹。 只向里走进一点点,她就已经浑身战慄,那一晚的绝望与无助就像巨浪一般吞噬着她的勇气。 那天是她的十三岁生辰,满心欢喜的她却只换来满门屠灭。 崔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许多持着刀的人,院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席捲在黑夜中。 父亲畏罪逃离,只留下她与母亲,李元纬叫她做选择,他们崔府上下与她的父亲如何选择都是错。 她犹记得李元纬拿着的是一把干净的、还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剑,她甚至都能看到剑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真是狼狈又可笑。 在接连的求饶声变成惨叫落下,母亲的尸体也在她怀中逐渐冰凉。 “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一直记得李元纬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最终她还是跑了出去。 她背对宅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紧紧埋在身体的缝隙里,难以唿吸的感受才能让她找回一点点的理智。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她听到有声音传来,才仰起头去看。 李弈朝站在黑暗之中,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他周身被阴冷的气息笼罩着,有些模煳。 她还在抽泣,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眸中逐渐染上戒备。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蹲下来平视着她。 她这才确认,真的是李弈朝。 “你…” “我在这里等你。”他淡淡地开口,帮她擦了擦眼角还不受控制掉落的泪水。 她还是紧紧皱着眉头。 下一刻,男人从她紧紧抱住的双臂中将她的手抽走,握在了手中。 他掌心炽热的温度才让她彻底清醒,她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找到了有依靠的感觉,那感觉太不真实,就好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但又怕它断在手中。 李弈朝没动,只任由她抱着,也没有分毫的回应。 感觉到男人的无动于衷,她渐渐地松开了手。 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却怎么都不抬头看他,只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他深沉又低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她还是不看他,将目光转到了一边:“殿下这几日为什么不回太子府。” “不想回。” 她这才去看他,眸中满是不解。 “你又为什么来这里。” “来找你。” “你在撒谎。” 她笑,风干的泪痕裹在脸颊撕扯得有些疼痛:“不信殿下可以去问。” “问谁?”他走近,“问你养在外面的那批人吗?” 听到这话,楚长安的脑袋像是被人砸了一下,神色有着难以掩藏的慌张。 “什么人?” 虽然知道李弈朝会查到,但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突然,这些人的存在于她而言是保护也是威胁,现在看来威胁的成分会更多一些。 “不必装傻。” 男人向她逼近,她才看清了他眸中的冷冽,嵴背发凉的感觉叫她有些站不住。 她还是很怕他,闭了闭眼,復又睁开。 “那…那些人是妾陪嫁中的一部分。” “陪嫁?那唐将军与他们频繁来往印证了什么?”他俯身倾首向她贴近,由唇畔喷薄而出的气息冰冷刺骨。 “此事妾不知。” “是吗?若你们当初情深意浓,倒是孤破坏了你们的好姻缘。” “只可惜你对孤一步步的妥协应该叫他很失望吧。” 昏暗的光线使他面部俊秀凌厉的线条更加凸显,如今的他,比起大婚那晚更加嗜血冷酷。 “殿下何以这样觉得,”她尽力镇静下来,“妾说过与唐将军的私交止步于年少,至于如今只有…” “遗憾。”他冷冷地打断她。 “不是。” 男人的逼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向后退了一步。 “过往如烟,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 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但楚长安知道那是一道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她永远会被猜忌会被怀疑,信任在两人之间是极其渺茫的。 李弈朝沉默了许久,面对着她的后退无动于衷。 “楚长安,”他叫她,“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的心停顿了一下,听李弈朝的声音还有些落寞的错觉。 过了许久,她才哑声开口:“殿下需要妾陪着吗?” 男人不说话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那话夹杂着几分认真的思虑,若是他需要,自己是否就会陪在他身边。 答案是否定的,她太清楚自由对她有多重要了。 片刻,李弈朝向崔府大门走去,走过她身边时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 楚长安没有抗拒,随着他向里走去。 “这里我没有让他们动过。” 男人背对着她,挺拔的身形在暗夜中显得倔强又孤单,她看不到他怎样说出这句话,但能感受到他声音的沙哑。 “这是我的伤疤,后来我发现,它不只是我一人的伤疤,”转头看她,“你说是吗?” 楚长安不说话,嘴唇愈发抿紧,脑中也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李弈朝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却清晰地明白有很多事情他已近猜出了大概,只是还未真正问自己。 “妾与殿下夫妻一体,自然要与你分忧。” 她说得平静,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 “所以,”他将身体转过来,“你不能离开我。” 他的话掷地有声,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霸道又坚定的话,闻言愣了又愣。 此时面上无措的神情出卖了她,向李弈朝证明着她确实一直都想过离开。 她苦笑:“妾何时要离开了?” 他有预感,当崔家的仇得报之时,她会离开自己,但他绝对不允许,她已经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感受到感情存在的人了。 “那日唐禹成在你我面前说的话我都记着,”他怅然失笑,“即使他会带你走,我也绝不会放手。” 楚长安直接僵在了原处,心中划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停留在他的最后一句。 什么叫他不会放手,他又凭什么不放手。 这么多次的利用,他到底还是不懂她,不过她也没有奢求过他懂。 第五十一章不该说起这些 “时至今日,殿下认得清自己为什么不放妾走吗?” 男人不说话,她便继续道:“妾倒认得清殿下对妾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靠近罢了,要当真提起感情,妾还当真不敢妄想会有多少,既然这样,待到一切结束,殿下又凭何不放妾走。” 说到这里,她好像就有了用不完的勇气,看着男人的眼神也异常坚毅。 面对自由,她的立场向来是不容撼动的。 她分辨得不够清晰,她对于李弈朝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到底是蹉跎纠缠一生不肯放开的占有,还是如同过客一般匆匆而去不留痕迹。 显然,她更倾向于认为自己是后者。 “那你便试试看。”李弈朝在广袖下的手不断收紧。 对她的质问,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是在逃避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说出那句“凭什么不放我走”时,他的心就像被刺穿了一样,看着她的模样愈发不真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正如楚长安看到的他那样,他向来不是一个会去挽留什么的人,但若楚长安一定要离开,他定然会用强硬的手段留下。 可惜他没有问过自己原因。 楚长安虽习惯了他对事事淡然的样子,看着男人的神情近乎偏执,又加之他方才毫不犹豫说出口的话,她完全不怀疑他会做出让她后悔的事情来。 “在殿下心中,妾到底是非要拿捏的棋子,还是非妾不可的妻子?” 她说话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这一问,她是真心想要得到答案的。 在她过往的十几年时光中,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从小她的父亲就告诉她,期待总是比现实美好。 可是现在,她想做一回赌徒,只赌李弈朝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分的情意。 至于为什么要赌,她已经不想再去想了。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成为太子妃。”他带着赌气的愠恼,说话也是不留情面。 随着风吹过耳边带来了一点点的唿啸,她慢慢将眼睛闭上,好让他的回答刻进心里,以此为鑑。 赌输了。 可那又怎样,没有谁离开了谁不能活下去,就像她和霍沛歆说过的,没有李弈朝的爱,她也还是她,哪怕真的有那一点点的情意,也不可能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所以,都不重要。 “知道啊,”她笑,虽然有些勉强,但也尽力了,“所以今日殿下就不该说起这些。” 李弈朝看着她,眸中没有丝毫因她而起的愧疚,他只知道,她不能离开自己,但缘由为何他自己也不知道。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也不想这么僵持下去。 毕竟她实在是恐惧这里,这里是过往美好的终结,是梦魇的开始,鲜血淋漓的过往歷歷在目,无不捆绑着她向更加阴暗幽深的地方去。 她不想陷进去,毕竟出口没有人会抓住她的手。 “我们走吧,”她还是笑得温柔,“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么?”他们还是最牢固的结盟。 但结盟代替不了爱情。 不远的距离,但男人的话却传了好久才到耳边:“好。”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方才那个府邸,走了进去。 “这几日殿下都住在这里?” 男人点了点头。 她始终没有明白他到底在置什么气,原本那晚的事就是他的错,她一句道歉没收到还好心来找他,没想到自己又是被质问的那一个。 这个府邸的院子不大,但要向里走很久才能到内寝。 两人走到了里面,李弈朝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被捏得吃痛:“疼!” 男人这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换你握住我的手,越紧越好。” 这话传到耳边,她愈发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感受到自己被紧握的那只手没有了束缚,她才低头去看。 男人的手停在两人双手紧握的位置,在等她去牵。 她犹疑了一下,才慢慢抚上他的手,逐渐用力握住。 “这是你第一次握我的手,从前都是我主动握你的。” 李弈朝说话还是冷冷的,但她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却无比炽热。 这倒挺像她所了解的他。 初见时,她只觉得他是一个淡然冷漠的人,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波澜与慌张还是面对霍沛歆时,所以她才会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情愫。 后来的慢慢相处她才发觉这个人内心的炽热,尤其是在面对他一定想要做到的事时,几乎是不容被拒绝,所以楚长安也会怕他。 每一次缠绵她都处于被动,她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只将自己当做洩慾的工具。 “所以呢?”她问,清冷的面庞上有着不可言说的媚态。 当然,这是李弈朝所看到的。 下一刻,男人就将她横抱起,她不知自己又是触碰到了他的哪片逆鳞,惊讶地要叫出声来。 “不…不是,我们不回太子府吗?” “不回。” 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抱着她直直地向内寝走去。 楚长安此时后悔极了,方才他就在赌气,现下不知又要如何折腾她。 下次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她被轻轻放在了榻上,他刚要去解她腰间的带子,她便立即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妾有话要说!”她大喊,生怕他装作听不到。 男人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一脸淡漠地盯着她看。 看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才支支吾吾道:“若明日没人来送汤药,今日还是免了吧。” 哪怕之前在周县都有人会送避子汤的,她当真是担心他这心血来潮的,万一... 男人嗤笑,神情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肆意轻佻。 还没等楚长安去思考,李弈朝便直接堵住了她的唇,带着霸道的肆虐,几乎是没有了丝毫的怜惜。 随之而来的是酸痛席捲全身,她也逐渐没有了什么意识。 直至清晨,这个府邸还是没有其他人来,她醒来时看到面前闭目的人便知他早就醒过来了。 愈看愈气,她直接转身背对着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醒了?” 第五十二章生孩子 单听声音,她都猜到了他在偷笑。 她还是不想理他,若不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她一定会抱着被子去别处睡。 没得到回应,李弈朝轻轻掰了掰她的肩头,发觉她在抗拒,又低头吻了吻。 感受到男人的唇瓣贴过的滚烫,她不禁抖了一下。 “殿下还真是阴晴不定,”她嘲讽道,“昨日在崔府门口时,还以为殿下要杀了妾,昨晚又…”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 “又什么?” 男人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向自己的身体贴近了几分。 “先说好。” 她转过身去,两人的距离实在是近,她的脸直接贴上了他的脖颈。 “咳…”她清了清嗓子,“若是因为昨晚有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殿下就是当真杀了妾也没用了。” 李弈朝自然知道她说得是什么意思,捏了捏她红得有些发烫的小脸,哑声道:“那只能一起承担了。” 他话音刚落,楚长安惊讶得不敢动弹。 他不会真的想让她给他生孩子吧。 这个念头像是瘟疫一般在她脑中蔓延开来,她甚至都忘记了回应他。 看着他眉眼中的温柔,好像和昨晚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她忽得觉得自己大抵是猜对了。 不是他疯了,就是她自己疯了。 她摇了摇脑袋,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李弈朝看到她的反应,顿时眉头紧蹙,温柔的神色瞬时不见,只剩下了淡漠和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吗?”她仰起头去看他,只感觉到他瞬间冷了下来。 “有。”李弈朝将她捞了起来,抱着她去了盥洗室。 两人走出府邸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看着门前交错的小路,楚长安有一些不知所措。 昨日来时已是深夜,她完全没注意到这门前的路竟然是这么复杂。 “我们…还不回去吗?”明日便是皇后的寿辰了。 “回哪里去?我不是答应过你,待你伤好我们出来游玩。” 她闻言恍惚想起这件事,不过她一直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 她扬起脸笑,主动攀上了他的手臂:“好呀。” 虽然她此刻只想回去,但还是不要惹怒男人的好。 李弈朝好像很吃这一套,扬起的嘴角藏也藏不住。 她原也没什么要求,他也没有问过她,两人便是直接去了北城的街上。 李弈朝似乎心情很好,但楚长安心中始终装着事,有几个笑容都有些勉强。 李弈朝发觉,甚至都能猜到半分缘由,却是选择性地直接忽略。 他挑了一个簪子给她,放在她发顶比了比。 “好看。” 楚长安扒下他的手去看,有些嫌弃:“好丑,你好歹也是个贵公子,怎么这么俗的眼光。” 说着,直接将簪子抽走放回了原处,又拉起他向别处走去。 被她贬低成这样,他也丝毫不恼怒,笑意宠溺。 “话说你不还说要补我一个玉佩呢嘛?”她悄悄瞪了他一眼。 “忘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也没有任何愧意。 她险些被他的回答的态度吓到,撇了撇嘴:“殿下的话,原都是这样廉价,下次不信了。” “让你的那些人不要再频繁活动了。”他话锋忽然一转。 楚长安仰脸去看他,有些惊诧:“他们其实可以帮到我们。” “我知道,”他沉声道,“但你护不住他们。” 她闻言沉默了,步子也放慢了些。 李弈朝察觉到,侧身捏了捏她的脸:“现下局势紧张,我怕我会护不住你。” “为什么?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她紧张的样子,李弈朝有些想笑:“没事,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就好了。” “你少贬低我,有些事情没有我还不行。”她得意道。 “确实。”他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她就知道他又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甩开裹住她手的大掌,便要去拧他的腰。 却被男人反手拦住:“留着力气。”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个这样的人物,原以为他很在乎自己的面子,没想到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她嫌弃地将手放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一脸鄙夷。 李弈朝倒是舒心极了,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两人沿着街逛了整整一天,到了府邸时楚长安几乎都没了力气,李弈朝还是毫不疲累的模样,看着她扶着双腿的样子嘲弄道:“需要抱吗?” 她瞪了他一眼,用力直起腰:“谢了,但不需要。” 她刚转过眸子,男人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向里面走去。 等到她发现她被放到榻上躺着而不是坐着时,一切都晚了。 男人直接倾身向她压去,唇瓣也贴上了她的,几乎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疯了。 这人都没有节制的吗? 恐惧蔓延上心头,她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她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喘着气问道:“你该不会是要就义了,所以一定要留下一个孩子吧。” 男人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一句也没有回应,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直接将她所有的意识全部抹去,只剩下了沉沦。 过了几日,李弈朝才带着楚长安回到太子府,李语嫣早就被皇后叫回了宫中,楚长安没想到的是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拦住。 两个官兵对着李弈朝先是行礼:“得罪了,太子殿下。” 楚长安还没缓过来怎么回事,李弈朝便松开了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 “没事儿,等我。” 她还是不明所以,想要去抓住他松开的手,带着有些慌张的嗓音:“别!且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李弈朝还是不说话,只冲她温柔笑了笑,那笑容是她没有见过的。 随着他离开的步伐,两个人的距离愈来愈远,楚长安想要追上去,却被拦了下来。 半晌,她才想起去问唐又蓉:“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唐又蓉也吞吞吐吐:“这,他们也是方才才来,应是宫里的人,说是奉命带太子殿下进宫。” 有什么事情还需要人将他带进宫中,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她闻言觉得有些窒息。 入不了宫,她只能在太子府等消息,日近晌午都还没吃东西,唐又蓉问了许多遍她都说没胃口。 她又在主殿坐了半个时辰,浑浑噩噩地想了许多,心中的担心一刻也未曾放下。 第五十三章一起承担 这时管家慌张进来,她才立即起身。 “娘娘,宫中有传召,叫您入宫去。” 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担忧而是欣喜,又问:“殿下呢?” “他们没说。” 她闻言有些失落。 却又当即打起精神,没做收拾便直接随着他们进了宫。 那些人带她去的是栾宜殿。 刚进殿门便见皇后在正中处坐着,神情严肃冷漠。 她上前草草行了礼。 “长安,”皇后笑道,“本宫这个儿媳当真是有出息。” 她看着皇后的笑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气涌上来,但还是不卑不亢道:“母后这话何意?” 皇后起身,殿中所有的人都被遣散,只剩下两人。 “勾得太子连本宫与他的情分都不顾了,你说你厉不厉害。” “您是长辈,殿下常与妾说要敬重您,只是错了便是错了,父皇不也没有迁怒您么?” 她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皇后更是气恼。 “本宫不与你废话,”她向楚长安逼近,“太子因罪获罚,你若顶了罪本宫便不与你计较。” 楚长安闻言吃惊:“获罪?!什么罪?” “看来还不知道呢。”她轻笑,“放心,这罪你顶最合适不过。” “殿下若当真有错,该他受的罪是一分也不能免的,若是无错父皇也会决断,您难不成是要说父皇有偏私的嫌疑吗?”楚长安心中着急,但言辞上还是不落下风。 “少在这里同本宫牙尖嘴利,带上来。” 皇后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下人绑着唐又蓉从她后面走了进来。 看到这状况,楚长安才露出惊恐之色。 “你们要做什么?!” “这小丫头在你们础国的使臣在时可与他有不少的往来,本宫查了,他们是兄妹。” 楚长安看着唐又蓉被勒红的脖颈,不住地心疼。 “那又如何?母后随意绑了妾身边的人,这也是你们澧国的规矩吗?” “别着急,”她笑得张狂,“你不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本宫还指着你去顶罪,自然不会对你怎样。” “母后连什么罪都不说,妾又如何去顶。” 皇后看着她:“豢养暗卫。” 听到这四个字,她一瞬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 药馆的那些人早就被李弈朝发现了,但是不是只有李弈朝发现未可知。 若非还是那时唐禹成来,许多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他未察觉以致泄露。 “母后将一切准备的很是妥帖呀,”她嘲讽道,“您诬陷殿下入狱,就只为了叫妾去顶罪,是吗?” 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可能性,结合皇后的举动来看此事确应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是本宫的儿子,你还不值得本宫那样去做,说罢,此罪你是顶与不顶。” 楚长安自知自己是逃不掉,更何况李弈朝大概是为了自己才获罪的,她更不可能坐视不管。 “好,”她道,“母后觉得我嫁到澧国便要看你们澧国的眼色行事,但是也请母后记得,我既然是为了两国邦交嫁来,若是想要搅浑水也自然能搅个天翻地覆,所以母后还是轻易不要动我身边的人。” “本宫也不曾想过要对你这个陪嫁侍女如何,事情落到了她头上,她便要受这个罪,”皇后又对素习道,“带她去大殿吧。” 大殿中,李弈朝跪在地上,楚长安一进去就看到了他挺拔的背影。 “参见父皇。”她行完礼,男人才看向她,眸中满是不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楚长安站到了李弈朝身侧。 “长安?你怎么来了?”皇上坐在高处道。 “殿下被问罪,儿媳在府中坐得不安。”她掀起衣摆,毫不犹疑地跪了下来。 李弈朝看着她,眸中逐渐染上猩红。 “你这是做什么,你在逼朕吗?!”皇上见她跪下,感觉受到了威胁。 楚长安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却一眼都没看向他:“儿媳不敢,儿媳此番是来认罪的。” 她说完,殿中譁然一片,李弈朝也直接拽住她的手臂,几乎是咬着牙说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这才看向他,眉眼坚定:“知道,这本就是妾的罪,不需要殿下来顶。” 半晌,她又转眸看向高座上的人:“父皇明察。” 此时,皇后也走了出来,对皇上道:“此事本就有诸多争议,陛下确实应该好好查一查。” 说时又看了楚长安一眼。 “父皇,”李元纬站在一旁道,“此事证据确凿,皇兄是无从狡辩的,若有争议也应等到为首之人招供再说。” 楚长安方才注意到他,满目愤恨地瞪着他:“那殿下是如何将证据确凿四个字说出口的。” 又看向皇上:“父皇,那些人是础国派来保护儿媳的,他们并未做什么大恶之事。” 皇上见她将础国搬出来,心中便更加恼怒:“哦?你们础国凭什么觉得你在澧国还需要人护?” 楚长安还是不慌不乱:“若有太子殿下做儿媳的夫君自然是不再需要旁人来护的,但倘若就像今日有人蓄意构陷殿下以致殿下含冤入狱,那那些人便就是儿媳的后盾。” 她今日就算是把所有的事情摊开说明了,虽然她一直都不屑于利用础国公主的身份,但关键时候用来壮壮声势也不算差。 皇上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点,这也正是皇后想要的效果,面上的得意显露无遗。 “皇嫂对皇兄当真是一往情深。”李元纬嘲讽道,对楚长安的做法有些不理解。 彼时李弈朝忽然开口:“太子妃又开始说胡话了,这罪你顶的起吗?” 楚长安看向他,分别不过几个时辰,她便觉得他憔悴了许多。 “本就与殿下无关的事,妾自然不能让殿下一人承担。” 李弈朝闻言不再说话,两人在彼此的注视下渐渐遗忘了身处何处。 男人的唇不断抿紧,此刻他想毫不克制地将她抱入怀中,从她闯进来那一刻他心底的空白就被填满,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确认了自己的真心。 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又是惹来一阵议论,皇上愤怒的源头也从李弈朝转加到了楚长安的身上。 第五十四章等不了了 “先将太子关押于太子府,太子妃关于牢狱之中。” 皇上不容置疑的命令来得突然,殿中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李弈朝闻言立即慌乱了起来:“父皇,此事不应如此草率!” “草率吗?吕卿同朕上报时所提及的语嫣遇刺一事,其中那批人就是冲着保护太子妃而去的,朕还在想,朕的这个太子当真是爱护妻子,现下细想来怕是有疑。” “是,儿媳领罪。”她俯身下去,坚定不移的语调在殿中迴荡。 看到李弈朝向来运筹帷幄的样子,如今却为了她有了慌乱,她忽然觉得很值。 “来人!” “父皇!此罪…” “殿下,”她看向他,带着释然与坦荡,“不必再说无用之辞,妾记得,你是不爱争论什么的。” 他确实是不愿辩驳证明什么的一个人,只是若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将她带入牢狱,他做不到。 几个侍卫上前,正要将楚长安带走,却被李弈朝起身拦住。 “太子要造反吗?!”皇上怒髮冲冠。 李弈朝却毫不畏惧,挡在楚长安面前,看着殿中人的眸子像是淬了毒,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吕太尉身上:“吕太尉既然对当初语嫣遇刺一事了解颇深,那想必也一定查到语嫣为何遇刺,太尉大人难道都不同父皇说上一说?” 吕太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李弈朝说完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父皇就没有仔细查过当初语嫣遇刺的缘由,若是查了,当真是能发现这其中的事有趣得紧。” 楚长安想起何濡沫说的话,又加之李弈朝所说,对此事大致有了判断。 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但是没过多久,她又将这种心思打散,因为他不止一次利用过她,没说准这次也是他的计。 李元纬见况上前一步:“皇兄说笑了,一事论一事,今日说得是豢养暗卫之事,还是不要攀扯其他。” “话也不能这样说,”吕太尉这才开口,“释亲王殿下固然是想要替老臣说句公道话,但若草草将此事翻篇,太子殿下会对老臣有更深的误解。” 皇上当初确也有追查这件事,但线索中断,且除去楚长安意外没有什么人受更重的伤,这件事便搁置了,李弈朝对此事倒是上心得很,原以为是为了李语嫣,现下看来更多的还是因为楚长安为此受无辜之伤而愧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公主遇刺一事是陛下亲命老臣追查的,只是歹徒当即了断,事情也没了下落,既然陛下要臣将此案查出名堂来,自然要弄清前后缘由,那老臣知道有人暗中相助太子妃娘娘也不难。” 他这番话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楚长安只觉得如此明显的把戏这个皇帝若要看不出,那可真是没什么能耐了。 显然皇上接续说的话说明她的担忧是正确的。 “确实应当一事论一事,太子莫要为了维护太子妃而胡言乱语。” 他话音刚落,那几名守卫就识趣地又向他们逼近了一步。 “得罪了,太子殿下。” 直到此刻,李弈朝才知原本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变得不可控了起来,只不过是为了楚长安,这是他不曾设想过的。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那几个人,眼眸中的寒光穿过瞳孔,折射出一股狠戾的气息,拳头也是愈发紧握,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只要他们将楚长安带走,他便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叫他们付出代价。 那几个人见他这样,互相看了一眼,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一步将他身后的楚长安带走。 殿中氛围忽的僵持住。 楚长安也对李弈朝的反应有些动容,她垂了垂眸,搭在腹间的手缓缓抬起,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轻声道:“妾愿意再信殿下一次。” 她说她相信李弈朝,其实她是在给自己机会,给自己去信任的能力一个机会。 感受到她的扯动,李弈朝转首去看她,她苍白的小脸上满布期待,用眼神中的溢彩盖过了恐惧与悲戚,这种拙劣的伪装却引得他不自主地歉疚。 半晌,他缓缓闭上了猩红的双眼,只留下耳边她被带走时拂过的风声。 李弈朝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值得楚长安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与信任,他先前对楚长安的每一次欺骗与利用都觉得理所应当,但看着楚长安在每一次的醒悟中痛苦难堪时,他也渐渐地开始审视自己。 * 这是楚长安第一次被当做囚而进入牢狱,之前她因父亲入狱而去探望时都没觉得这牢狱是如此阴暗。 她没有因为太子妃的身份而受到优待,与众多的牢犯一般,她与他们关在了一处。 只是不知是有人有意安排还是巧合,与她的囚房相邻的便是霍沛歆。 她透过各个相隔不远的木桩子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霍沛歆就好像没了意识,连唿吸都是淡淡的。 李弈朝被困在太子府,此事向他不可预见的方向发展,又关乎楚长安安危,他一时间竟乱了阵脚。 “殿下,属下已经叫人打点了,他们不会亏待太子妃娘娘的。”江子晋道。 李弈朝闭了闭眸子,扶额道:“郭廷尉可将证状呈递上去了?” “额…”江子晋试探道,“殿下先前不是说时机未到,所以…” 李弈朝闻言看向他,眸中狠戾:“如今在狱中的是她,孤等不了了。” 如今他也被困在府中,想要救她都不得法,唯有加快此案进度,楚长安所遭的罪才会更少一些。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还有此事是谁告诉太子妃的?” “属下命人查过,娘娘是受皇后娘娘传召进宫的,而且唐又蓉现下不知所踪。” 他说罢,李弈朝便知楚长安极有可能是受了皇后的威胁,又加之她心中清楚这件事本就与她自己有关,故而便想替他替了这罪。 傻啊! 他原不值得她这样的。 “让看管霍家的守卫对霍家施压,放风声到栾宜宫。” 原本为了能让楚长安在太子府不会被拘束,门外戍守的人便也在他计划中,故而江子晋偷偷出入府中都被视若无睹。 “那郭大人那边…” 第五十五章玉佩 “尽快推进,”他立即道,“待孤出去,此事才可转圜。” “是。” “还有,你亲自去狱中看一看太子妃。” 楚长安前些日子因为在崔府门口吹了几次风,后来身体也是忽冷忽热的,回来后也没及时得治,现下又被关入牢狱那样潮暗的地方。 这些他只想想,心中便已经开始滴血。 囚房中,楚长安看着霍沛歆躺在地上的身影,有些感慨。 但她没心思管这么多,被丢进囚房后身上有些发寒,便自己找了个角落蜷缩了起来。 看着地上不均匀的枯草叫她想起了在础国掖庭里的无数个夜晚,还有寒风渐起时三个小姑娘互相依偎着入睡的身影,再冷的夜都会因为妥协而走向光明,只是这种光明照在身上看得见的只有遍体鳞伤。 就这样想着,她昏昏睡了过去,过了不知多久,感觉到有光亮照于身上才醒来。 睁眼便看到对面的霍沛歆直直盯着自己,她被惊到,面上露出慌乱神色。 “楚长安?真的是你啊?哈哈哈哈哈。” 霍沛歆的声音粗嘎无比,就像是生了锈的铁器互相摩擦而发出的,笑声更是低哑难听。 楚长安皱紧了眉头:“你的声音怎么了?” 她就好像听不见楚长安说话一般,发了疯似地问道:“你不是自诩殿下护着你,怎么今日也同我一般入了牢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楚长安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怒其不争:“除了殿下,你的生命中就没有什么别的值得在意的人了吗?” 她显然还有意识,听她说完又是一阵狂笑,扒在隔栏上的双手用力收紧,咬牙切齿道:“没有你!我原不用这样奋力去证明的!” “真的吗?”楚长安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这三个字直接击垮了她的坚持。 瞬时,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了地上,目光空洞地盯着楚长安的方向,口中不断喃喃着什么,楚长安没听清,也不想花心思去听。 这时候还要去悲怜别人,她还没有高尚到这个地步。 楚长安不说话,牢房中就只剩下了她的呢喃声,听久了,楚长安都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呻吟。 半晌,霍沛歆勐然抬头,嘲讽道:“不对!当初是殿下纵容了我,说明在他心中,你根本就是一颗棋子!” 她只觉得霍沛歆进入了一个怪圈,李弈朝的爱成为她的执念,把自己圈在自己所幻想的牢笼之中,作茧自缚。 值得吗? 她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人,勾唇道:“当真是自作自受。” 她的声音不大,霍沛歆没有听到,还是对她怒目而视。 “娘娘!”江子晋的声音比他的身影要先一步传出。 楚长安看到,没能克止住情绪,直接起身向牢门去。 坐得久了腿脚发麻,她踉跄了好几步。 “江子晋?你怎的在这里?殿下还好吗?” 她现在这样的模样,饶是江子晋看了都有些心疼:“娘娘且放心,殿下命属下来看望娘娘,还有这个。” 他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匣子,交到楚长安手上。 “这个是殿下叫属下转交给您的,您收好。” 霍沛歆看到那个锦匣,瞳孔不断放大,沖向两人用粗嘎的声音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凭什么把这个交给你!” 江子晋闻声去看她,这才发现霍沛歆就在旁边,她那已经被两个柱子挤压到变形的灰土面庞,还是依稀可以看见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楚长安手中的锦匣。 “娘娘…这…属下这就让他们…” “不必节外生枝了,”她淡淡道,“做好要紧的事,告诉殿下我很好。” 江子晋有些犹豫,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应允离去。 他走后,楚长安看了看霍沛歆,便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匣子。 是一块玉佩。 无论是花纹和色泽,都和李弈朝的那一个很是相配。 她看着,面上不自觉挂上了笑意,在阴暗的地狱中,就像是一束光。 “楚长安,”霍沛歆没了力气,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你凭什么,凭什么能够…” 楚长安将玉佩放在掌心捏了捏,又向她走近,缓缓蹲了下来:“你认得这个玉佩?” “呵!”霍沛歆嘲讽,“殿下的生身母亲留给他的,那是先夫人唯一的遗物。” 先夫人…她竟都没有追加的封号。 楚长安只知道皇后不是李弈朝的生身母亲,却不知他的生身母亲竟然连一个能叫得出口的身后名都不曾有。 “当初我与他定亲,他都不曾赠予我,哈哈哈哈…”说着,她便又开始狂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呀?!” 见她失了疯的模样,楚长安不想再理会,转身向另一处角落走去。 又是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忽然来了个狱卒将她的囚房锁打开,带她去了殿上。 她被带到殿上时,殿中与那日情形几乎是一般无二。 李弈朝已经到了,看到她憔悴的面容,他的心疼直接到达极点。 楚长安的目光在他身上只停留了一瞬,随即闪开。 “太子妃,”皇上肃声道,“你看看这人你可认识?” 她顺着去看皇上说的人,发现并不认识,便也如实答了。 守在那个人身旁的侍卫踢了他一脚,那个人立即警惕了起来,看了一眼楚长安,摇了摇头。 “陛下,当初太子妃随嫁名册都是清点过的,只因太子府在宫外,故而这些人后续做了什么也无从询查,所以那些人作为太子妃娘娘的护卫也有可能。” “这人既是太尉大人抓捕回来的,自然还要问过太尉大人。”李弈朝站在一旁,面色已经恢復了平静。 “太子殿下这不是说笑了,人是从太子殿下名下的府邸中被发现的,谁知昨日太子妃娘娘又承认了罪状,臣哪能想到殿下竟是为了太子妃娘娘私自豢养了这些人。” 李弈朝名下的府邸?他们竟不是那间里医馆的人。 楚长安听出李弈朝想要如何解决此事,直接开口道:“父皇。” 殿中众人皆看向她。 “儿媳从未说过那些随嫁之人是暗卫,况且儿媳敢以性命担保那些人从未为殿下所用过。” “皇嫂的意思便是说被查获的人当真是被你们太子府豢养的了?” 李元纬自认发现了漏洞,立即开口。 第五十六章包庇 楚长安毫不犹豫的看向他,目光凌厉,说出的话也不留情面:“我从未这样说过,方才我只提及我的那些随嫁之人,现下还未有定论释亲王殿下就这样急切地要定罪,怕不是在担心夜长梦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你!”李元纬被她的话沖得有些愤怒。 “确是如此啊陛下,此人与太子妃娘娘互相指证过互不相识,若不是说这些人分明就与太子妃娘娘无关。” “若是太子妃无关,那便是与太子殿下有关了?”吕太尉挑了挑眉,用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语调缓缓道,“毕竟这人是从太子名下的私宅被发现,总归是抖落不掉干系的。” 李弈朝看向吕太尉:“孤还未曾问过,是哪一处私宅?” 吕太尉一旁的大臣应道:“城北的那处。” “城北”两字一出,楚长安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身体不自觉地僵直。 她先前以为李弈朝只是因为想起了崔家被屠的事情才去的城北,结合那人所说,这事显然不可能是巧合了。 李弈朝做出思虑的样子,顿了一下:“哦,在城北确是有两处宅院,一处是从前崔家的旧宅,另一处便是孤为了便于纪念故友而着人建的,说起来前些天孤还在那里住过几日,不知吕大人所说为何处?” 他说时着重提及崔家,殿中一片议论,李元纬面上的神情也不大自在。 楚长安这时看透,他早便有所准备,甚至此事根本就是他提前布好的局。 而她,又充当了可笑的棋子。 “朕已看过财政司呈奏的名目,也想起当年朕确实允准太子承收崔家的旧宅,吕卿所说的可是那座旧宅?” 吕太尉还是神色平静:“确是如此,此事绝无半分虚假。” “是,”李元纬接道,“那些人是儿臣亲自查抓的,绝不会有错。” “崔府旧宅保留了原本的样貌,孤从未命人翻修过,不知释亲王看了作何感想?” 楚长安绞紧了衣角,她也想质问李元纬,看着崔府满院的鲜血,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否会被噩梦惊醒。 她盯着李元纬的眸子好像要将人吞噬进黑暗之中。 李元纬慌了阵脚,错开李弈朝说得话,对着皇上道:“父皇明察!” “陛下,”财政司的人道,“当年崔宅有两处,崔家为崔家少主置办过宅院,主宅虽归为太子殿下名下,副宅一年前便被旁人收了去。” “不知释亲王所说的是哪处宅院?”李弈朝挑衅道,“说来应不是主宅,毕竟主宅那地方也藏不了人。” 李弈朝句句针对,皇上看在眼中,实则已有愠恼之意。 “陛下明察,”郭大人抓准了时机道,“此事与太子殿下并无干系,许只是释亲王殿下抓错了人而致的闹剧罢了。” 吕太尉见况不妙,颇有要退一步的意思:“若非堂审,老臣竟也不知那副宅早便不属于太子殿下名下,还险些冤了太子妃娘娘。” 楚长安还是死死地盯住李元纬,周身似是置于腊月寒冬一般的冰冷。 此刻便要看他是否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半晌,他才作礼开口:“原是误会,皇兄,实是对不住了。” “既如此,此事便算了了。” 皇上明摆着不打算处置李元纬。 “只是父皇,此事是误会,提及崔家儿臣便又想起一事。” 李弈朝说罢,李元纬便觉得有一股凉意窜上嵴背。 “说。” 面对崔家,皇上自认也有愧意,故而也不好搪塞过去。 “当年崔将军因军械一案获罪入狱,圣意不明的情况下崔家满门被屠,至今还未曾获得一个公道。” 站在吕太尉一侧的人道:“此事过去许久,太子殿下今日提及怕是不合时宜吧,更何况当年崔墚是实打实的有罪于先,他们崔家也算不上冤枉。” “难道只因事情过去许久便可以磨灭真相了吗?”楚长安没能遏制住情绪,直接厉声同那人争辩。 李弈朝早预料到楚长安对此事的在意,便对众人道:“当初此事孤也同太子妃说过一二,她亦是对此案有愤慨之处,可见此案确是应该翻出来仔细查上一查。” 她闻声才发觉失态,立即敛了神色,垂眸不再说话。 “此案…”看着楚长安的反应,皇上有预料此事会涉及李元纬,便又想着拖上一拖。 “父皇,”李弈朝打断了他,“关于军械一案的证据,儿臣这些年也整理了许多,当年崔墚的罪自是无从狡辩,但细查后便可发现有人暗中引导。” “何人?” “父皇还是先看证状吧。” 他说罢,郭大人便将早已备好的东西呈递了上去。 皇上看时,殿中又是议论纷纷,李元纬看向吕太尉的神情暗含深意,两人许是不曾想到李弈朝竟会如此突然地反将一军。 “方才郭卿呈奏的证据朕已看过,军械的事吕卿可有什么要说的?” 吕太尉被点到,立即行了礼,态度与不似方才那般冷硬:“崔墚倒卖军械本就是其贪得无厌,而想要监守自盗,除非当年廷尉府定罪之时未曾查清,否则此事今日看也是没有什么可查之处的。” 郭大人道:“当年廷尉府定罪也全凭太尉大人手中的罪状,事情关乎重大却系太子殿下出征在外急需援军而未曾堂审,今日臣所呈之状中亦有当年太尉府的定罪之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父皇,当年儿臣征战在外而未能及时查清此事,儿臣认为崔将军一罪已成事实,但最为重要的是被倒卖的军械运往了何处,幕后究竟是何人操纵。” 李弈朝这话虽是对着皇上所说,却时时紧盯吕太尉。 殿中诸人皆能感受到他所指为谁。 “太子殿下这样看着老臣怕是意有所指。”吕太尉看着李弈朝。 他浅笑,有种从容洒脱的感觉,又加之没了顾虑,他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更加卓然逼人:“吕大人觉得呢?” 第五十七章出息了 “周县一案虽无证人,但周县县令可作证军械依靠伪装成药材运入,而进药的商铺却是础国的,里通外国是为不可宽恕之罪。” “渭澧之战所需粮饷有问题,但审查之时却有人故意轻纵,以致战场粮饷不足,崔家长子带兵支援还要另拨人手去押送粮饷,而战时大军未曾修养完毕被敌军俘虏,诸此种种这怕不是巧合吧。” “还有崔家满门被屠便是更不用说了吧。” 李弈朝说说至此处,额上的青筋暴起,目光愤恨,所说之话亦是字字泣血,殿上许多人皆动容。 楚长安听着,心底的伤疤被一缕缕地抽开,眼睫垂落,豆大的泪珠滚落眼眶,砸向冰冷的地面。 这其中的一些事情,她甚至都不曾得知。 因为她的生命几乎是与哥哥终止在了同一时刻,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们都认为对方还活在世上。 可造化弄人,哪怕是在天堂,他们也没能团聚。 崔墚虽是因罪被杀,但众人心中明了崔家无辜、崔长风更是以身殉国,故而此事再被提及,殿上无一人敢与太子争论是非。 哀恸之气萦绕在殿中许久。 皇上见无人反驳,过了片刻才道:“这桩桩罪过,可有指证之人。” “奏陛下,”郭大人一旁的大臣上前一步道,“当年负责粮饷审批的正是太尉府。” 吕太尉闻言大怒,驳斥道:“粮饷一事我并不得知,分明是霍家私运又谎报为先。” “呵!”李弈朝嘲讽,“不知父皇可还记得围猎场一案堂审之时霍将军所言,近日说来与太尉大人所言出入甚多。” 皇上虽有意庇护李元纬,但此事分明便已将其牵扯其中,吕太尉现下也一副无从狡辩的样子,若是再要搪塞过去怕是难以服众。 殿中着臣皆等皇上圣断。 “陛下,”郭大人道,“臣以为桩桩件件还要先从有人可证的方向入手,现下唯有将霍将军召上堂前亲审此案最为妥当。” “传霍渠。”皇上道。 得令的人动作倒是真的快,不稍片刻便将霍渠带到了大殿。 楚长安看他镇静的样子,隐约感受到他似乎是李弈朝握在手中的一条暗线。 “霍渠。” 皇上叫他,他这才颓靡地抬起头,却不看殿中同僚。 “当年粮饷一案,你所呈递的东西可有不实?” 霍渠反应迟钝,皇上的话说罢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了开始思考的迹象。 顿了一顿才吞吐道:“臣所报的皆属实。” 殿上譁然。 吕太尉捏紧了袖口,看着霍渠的眼神阴晦不明,嘴角都连带着有些抽动。 皇上吸了口气,才问道:“吕卿可有要说的?” “回陛下,当年大战,老臣手下的人事务繁多怕是有了纰漏,老臣定会对他们严加教训。” “当年事今日训,吕大人当真是雷厉风行。” 对着殿上许多双眼睛,吕太尉只能先咽下李弈朝的嘲讽之气。 皇上听罢吕太尉所言大怒,呵斥道:“你身处高位,亦是从武将步步走上,怎会不知粮饷于军中将士而言何其重要!” 正是因为霍渠押运粮饷不足有人蓄意纵容,李弈朝所带的部下险些没能熬过那个晚上,若非崔长风尽力押送支援,今日李弈朝怕是也不曾有机会站在这朝堂之上了。 皇上虽然偏私,但关乎国之战事,他却没有动摇过中正的立场。 殿中人皆下跪,劝道:“陛下息怒。” “老臣知错。”吕太尉自知此番动了皇上的逆鳞,只有诚心请罪这条路可行。 “如此要紧之事审查有疏,竟到今日才有所发觉,朕养你们太尉府作甚?!” 下面无一人敢求情,李元纬也知自己刚成亲王若要求情怕是受到牵累,且方才李弈朝也提及崔家满门被屠之事,这帐一步步算下来自己也难逃干系,自是自保为先。 “传旨下去,太尉府封禁一月,查出当年审批之人就罪论处,霍渠偷换粮饷一併论处。” 楚长安听着却不觉得畅快,这皇上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竟只罚了一月封禁,且不深究便难以勾出李元纬的罪状,若他这样处置后没了下文,那这偏护之心就是昭然若揭了。 皇上气喘,霍渠被带下去后,他才扶了扶额,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 楚长安便知他会如此,直接道:“父皇,儿媳方才听了这样多,只想知道崔家满门被屠一案作何说法?”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不乏李弈朝。 她虽跪在地上,但削薄的嵴背挺得直直的,口中所说之话亦是坚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皇上不曾想到楚长安竟会直接在殿上对自己作以威胁,还未平息的怒气復又灼烧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崔家当年包庇崔墚倒卖军械,朕若要治罪便是治个三族连诛都不为过。” “可崔家被屠之时崔墚还未被定罪,父皇亲口所说其子有驰援要务于身,未免扰乱军心,此罪待战罢再行审夺,但崔家却刚好便在当晚被人以罪之名屠戮。”李弈朝道。 楚长安看了他一眼,方才流过泪的湿润眼眶却有些生涩。 “你…”皇上感到自己的威严被震慑,怒目圆睁,颤抖的手指着李弈朝,气尽力竭昏了过去。 皇后与芸妃在听闻皇上昏倒后赶过来,皇后刚慌张走进内寝就看到了楚长安与李弈朝,慌张的神色忽然转为警惕冷漠。 芸妃趴在皇上的塌边哭闹,皇后却只看了榻上的人一眼便转眸盯着楚长安。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楚长安的面颊上,白皙的小脸瞬间印出绯红的掌印。 这巴掌确实是疼,她侧首许久都不曾缓过来。 “太子妃如今是出息了,竟将陛下气成如此模样。” 李弈朝没等她说完便将楚长安护在了身后,看着皇后的眼神如同恶煞,胸口也愤怒地起伏着。 “母后当着孤的面对太子妃如此,怕是丝毫不想要这母子情分了!” “好好好,母子情分,朝儿还记得本宫这个母亲呢!”她笑道,“为了她,不惜将你舅舅告罪入狱,为了她,派兵围堵栾宜殿,为了她,将歆儿关在牢狱之中,你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出来的?!” 第五十八章永远不分开 霍家失势是李弈朝命人收集的证据,她一直认为李弈朝是为了她这个儿媳而不顾家族亲脉,又加之李弈朝为了让她放了唐又蓉用霍家一家人的性命作以威胁,她都怀疑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养了一头狼。 “诸此种种孤也未曾冤了谁,母后还是不要在众人都在时提起旧时情分,只怕是会叫自己难堪。” 说罢,他直接牵起身后人的手,阔步向殿外走去。 从皇上寝宫出来时已是傍晚,刚坐上出宫的马车,李弈朝便担忧地试了试她额发上的温度,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疼吗?”他轻声道。 楚长安摇了摇头:“不疼。” 她只知皇后那巴掌并不痛,却不知在脸上留下了印子,不过此时印子已经消下去了。 “怎么了?”她看着男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原以为他是因为皇上的事情而忧心。 发觉温度如常,他这才收回手,将她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发顶。 “没怎么,只是我又没能护住你。”好听的声音却笼上了一层自责。 楚长安笑了笑,抬头去看他,白皙的小脸抵在他的下颚上。 “你已经很好了,”她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今日在殿上她看到李弈朝为了崔家当年的事所付出的,心中感激不已。 那晚哥哥临走前,她很伤心,因为那晚是她的生辰,父亲不在连哥哥也要缺席,小小年纪的崔槐序心中只觉得委屈,看着哥哥身上破旧的战甲,那时的她也在心中埋怨过那场战争,只觉得支援根本就是一件不值得去做的事。 直到今日,她才确定了哥哥当年为什么非去不可,不只是保家卫国,更有他们男儿间的浓重情义。 李弈朝看着她,越看越沉醉,仿佛身上流动的每一处血液都在为她而翻涌。 “那玉佩为何不戴着?” 男人双手环在她的腰间抚了抚,逗得她有些痒。 “太贵重了,在牢中戴着招摇。” “一枚玉佩而已,有何招摇。” 楚长安不解:“这不是你母亲的遗物吗?霍沛歆同我说的。” “是这样,但眼前人更值得珍惜。” 她甜甜一笑,将怀中的玉佩取出,放在李弈朝手中。 “诺,那便帮我戴上吧。” 原本冰凉的玉佩在她温软的怀中被捂得暖暖的,他放在掌心捏了捏,没有任何犹豫,低首为她带上了玉佩。 小时候他一直认为他的父母伉俪情深,语嫣出世后,母亲的身子虽不太好了,但父亲还是会亲自照料她。 直到语嫣三岁那年母亲病逝后的第二月,父亲便又续娶了现在的这位皇后,他忽然觉得儿时所看到的美好都是假象。 所以他才会固执的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纵使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并不爱楚长安,但他在自我说服中不断地向她靠近后,他渐渐觉得能与她此生相伴,是他的上上籤。 楚长安是上天给他所缺憾的补偿,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对了,”楚长安忽得想起什么,“又蓉她还在…” “我知道。”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李弈朝宠溺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脸:“她已经回去太子府了,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面对他对每一件事的掌控,她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殿下,你事事想得周全,那可有想过日后要如何报仇。” 男人将她按入怀中,两人的身体紧靠着,她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你不是说会信我。” “我说的与这个不是同一件事好么。” “那你也要信我,”他的话坚定有力,“好吗?”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显然没有。 步步走来,她早就发现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根本无法达到目的,所以她还是只能依附着李弈朝而走下去。 她嘆了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颈窝,微微顿首。 回到太子府,一下马车楚长安便看到了对着自己行礼的唐又蓉,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你这几日可还好?”她看着唐又蓉憔悴的脸蛋儿,声音都搭上了哭腔。 唐又蓉眼珠滚了滚,有泪想要流出:“奴很好。” 楚长安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又转首去看李弈朝,发现他正站在原处看着她们。 李弈朝笑:“这才分别多久便这样,倒未见你与孤难捨难分。” 她瞬时羞了脸,转身拉着唐又蓉向院中走去。 傍晚时,李弈朝在内殿等了楚长安许久,她在唐又蓉的住所磨蹭,最终他还是叫辞禄去寻人。 楚长安推门进去便见男人坐在床榻边沿上,手中很是像样地拿了书卷,但看得出怨气横生的样子。 他平日里从没有在内寝看书的习惯,更别提坐在床榻边这样累人的姿势,这男人肯定又有不满了。 楚长安看着,轻手轻脚地走近,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搭在衣架上。 男人还是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理了理手上的书卷。 她偷笑,转身向他身旁走去。 抬起小臂帮他捏了捏肩,说话也轻轻柔柔的:“殿下今日辛苦,怎的这样晚还看书。” 他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太子妃若是日日都这样晚回来,那我可当真是等不起了。” 她也笑:“殿下现在是要连女子的醋都要吃了吗?”清冷的面庞上媚态万千,饱满殷红的唇瓣像含苞待放的花蕾,神秘又勾人心魄。 男人看着,直接拉住她的手臂将人从身侧带入了怀中。 “那不好说。” 她笑得愈发肆意,双手勾上了他的脖颈。 “哦?” 男人看着,直接吻上了她的唇,她也尽力回应着。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翻身将她按在了榻上,整个人笼在她的上方。 “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好吗?” 楚长安没回应,只勾了勾唇,遂起身吻他。 月色蕴浓,纠缠不止。 他们不可能一直不分开,她不会为了他将自己困在这座城,即使她也发觉到自己有些爱上他了。 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太好,这样一闹又要修养许多日,原想趁着这件事将所有都了结,但事情果然还是没有那么顺利。 后面江子晋同李弈朝说李语嫣被困在宫中时,他才意识到皇后的意图。 第五十九章都会好起来 那日算是撕破了脸,皇后有意要报復,拿捏李语嫣是最为有用的,他虽不意外但也警惕了三分。 皇上现下还未曾醒来,他身为太子代为监国,朝政繁忙分身乏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几日倒是忘记了将李语嫣接回太子府了。 “今日你去青余殿将人接回来,若是皇后不放人就不必客气,强攻便是。” “是。” 他们说完,楚长安敲门进来送茶水,见书房又是愁云满布,她笑了笑:“次次进来都感觉没什么好事似的。” 她将茶放下,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弈朝面上这才有了笑意,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到自己身边来。 他这旁若无人的举动惹得人害羞,她看了江子晋一眼,没有过去。 江子晋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想来没什么事,就识趣地离开了书房。 江子晋走后,楚长安这才向他那边去。 “父皇今日可有好些?” 男人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她:“医官都说没大碍,只是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她替他揉了揉太阳穴,点头:“对了,那日殿下与皇后算是挑明了,我在想,将语嫣接到太子府会不会更妥当。” 男人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方才就在和江子晋说此事,已经叫他去接了。” 他们方才在说这件事? “那为何你们愁容满面的样子。” 男人把她往怀里又笼了笼,嘆气道:“难道在很累的时候还能哈哈大笑不成?” 她倒是知道他现在接管朝中事,应该是会忙些,但他晚上从书房的时间和从前比却还要更早些,顿时心疼起来:“很累吗这几日?” “美人在怀,倒也还好。” 她就知道。 每次她关心他的时候他就惯会得寸进尺。 李弈朝反手握住了她要捶自己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那释亲王现下没有为吕太尉求情吗?” “给吕太尉定得罪有什么好求情的。” 确实,再求情就没罪了。 李弈朝知道她想问什么,勾唇道:“放心,来日方长。” 她也笑了笑。 江子晋到了青余殿后,不出所料皇后没有放人,他便直接带了人冲进去,原想着直接将李语嫣带走,没想到她竟没在殿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他以为依着李语嫣的性子,她许是自己偷偷跑出去了,但看着皇后对此事毫不惊讶的样子,他便想到了人可能是在皇后处。 他先是叫了人出宫传告李弈朝,又拖延时间道:“皇后娘娘,您知道语嫣公主去了何处吗?” “这殿是你们要闯的,本宫纵了,如今没寻得人,便又质问本宫,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的死命令属下不得不照办。” 皇后朝他走近一步,嘲讽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语嫣的那点心思,今本宫将话放在此处,凭你的身份地位还是不要妄想做驸马了,好好掂量掂量自己。” 江子晋也不愠恼,笑道:“皇后娘娘为公主殿下计之深远,若公主殿下当真能寻得她喜欢、皇后娘娘又满意的夫婿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属下自然祝福。” 皇后甩了甩袖子,不屑地挑眉:“但愿如此。” 两人正僵持着,素习来报,说是皇上那边有了动静。 皇后闻言便着急忙慌的赶去,江子晋见况直接带着人去了栾宜殿。 栾宜殿的守卫比青余殿多了一倍不止,这情形李语嫣十之八九被困在其中,他先是试探性地想要闯入,但那些守卫是皇城中的人,若是与他们动起手来一定会给太子府招来麻烦。 被拦下来,江子晋一行人便直接站在门口守着。 皇上醒了,李弈朝与楚长安也匆匆赶入宫中,在此之前李弈朝已经得知了李语嫣可能是被困在栾宜殿,但他没有同楚长安提起此事。 他们赶到时,皇后与芸妃已经哭成了泪人,榻上的人说是醒来却也没有完全清醒,边上跪着的几名医官也连连嘆气。 看这情况,楚长安便知皇上的身体怕是没有完全好起来。 其中为首的医官向李弈朝呈报了情况:“陛下的身子本就有疾,那日急火攻心以致病发,臣等虽尽力医治,怕还是只能靠着汤药一点点维持。” 她感觉到男人牵着她的手逐渐冰凉,力度也是越来越大。 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即使他为君之道有些不足,但也是他所剩不多的亲人之一,根本不可能对这样的事一笑置之。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臂。 “还能撑多久。”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倒是不好说,几年内若不再受到刺激应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期间不能再操劳了。” 也就是说后来的几年,李弈朝几乎是名义上的君主。 现在天下局势正是紧张的时候,这个消息是一定不能传出去,澧国本就重文轻武,不若当年也不会让李弈朝亲征渭澧之战,且霍将军因罪入狱,朝中几乎没有了可用的武将。 “传孤的命令,此事谁若宣扬出去格杀勿论,对外你们便说皇上病癒,不过还须修养。” “是。” 待他走后,楚长安感觉到身边的人几乎是立即变得颓靡了些,站得也不似方才那般直挺。 “都会好起来的。”她不怎么会安慰人,这话略显苍白无力。 李弈朝沖她温柔一笑,没说话。 看着楚长安,他便又告诉自己他是她的天,他不能垮下,往后有她,日子都不会太差了。 “皇上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却在殿外你侬我侬,朝儿你当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皇后从内寝出来,面上还挂着泪痕。 李弈朝看也没看向她,而是柔声对楚长安道:“你先去别处,我有要事。” 楚长安看了一眼皇后,轻轻点头转身向殿外走去。 李弈朝不想同她多费口舌:“父皇醒来,语嫣应该来看一看,母后还不放人吗?” “放人?放什么人?”皇后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大的声音却极具威慑力,“莫要将你我之间最后的情分也消耗殆尽。” 皇后气势亦是不弱:“本宫的朝儿当真是长大了,不过你既已对霍家下手,霍家如今是支离破碎,还站在此处同本宫说什么情分。” 第六十章连她都要利用 “孤会恢復霍渠的官职。”他的话干脆利落,虽是饶恕的话,但听来却不容置疑。 皇后惊住,仔细分辨他这话有几分真假。 “当真?” “自然。” 她当然知道皇上现在这状况,怕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朝中的掌权者都会是李弈朝,虽然这也是她一直所期盼的,当初她拼尽全力坐上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能够抚养李弈朝,他日他若站上了权力高峰,自己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只可惜李弈朝是一匹餵不熟的狼,她不用点手段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 楚长安出了殿门不知该往何处去,便想到了去见见语嫣,遂在唐又蓉的陪同下去了青余殿。 还未走近便听人说青余殿无人,她还以为李语嫣现在不住此处,左右也是闲来无事,便就想着去栾宜殿碰碰运气,没想到远远地便看见手中紧握长剑笔直地站在门外的江子晋。 “你怎的在这里?” 江子晋闻声也很惊讶,虽知李弈朝与楚长安入宫,却没想她会来此处。 “属下在等语嫣公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楚长安顺着殿门往里探头望了望,却被门外守着的守卫向后拦了拦,那些人险些戳到她的肩膀。 江子晋立刻上前了一步,举起手中的剑,对着那些人厉声道:“这位是太子妃娘娘,尔等若伤了她,太子殿下定会要了你们的命。” 楚长安不明所以,被他夸张的用词搅得有些煳涂。 “语嫣在里面?”她认真地看着他。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 “那为什么本宫不能进去。” 看她那样子许是殿下没有将此事告诉她,他一时间也左右为难了起来,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此时李弈朝与皇后从后面走来。 李弈朝看见她,直接道:“长安。” 她回头,看见男人的手伸向自己,示意让她去到他身边。 楚长安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语嫣被困在里面了?” 皇后在旁边,她丝毫也没有顾忌。 男人摇了摇头。 皇后没理会她的嘲讽,对守门的人道:“不必拦了。” 说罢径直向里走去,李弈朝牵着楚长安的手跟了上去。 走至门口又对江子晋道:“你先在此处,有事孤会叫你。” “是。” 李语嫣躺在偏殿的床榻上,睡着了一般唿吸均匀。 楚长安要上前去看,却被素习拦住:“娘娘还是就站在此处吧。” 她不解,眸中带着愤怒地看向皇后,后者也还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人孤要带走。”男人冷冷道。 “你下旨,人随你带走。” “好,”他毫不犹豫,“将江子晋叫过来。” 楚长安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大致也明白了一些,只是不知道皇后对语嫣做了什么。 她虽未曾给人治过病,但看到榻上的人苍白的脸色就可知她不是睡过去,一定是被人用了手段昏过去了。 江子晋进来立即上前将人从榻上抱了起来,楚长安试了试她手的温度,发觉冷得如同冰渣。 她顿时心疼了起来。 回到太子府,任凭那些大夫进进出出,她都守在李语嫣的榻边,用温温的手巾为她擦着手臂与额头,动作重复了许多遍也没感到疲倦。 看着李语嫣,她总是会想到当初在掖庭中发寒晕倒的唐又蓉,也想到姚碧落拖着不灵便的腿脚一遍又一遍的换水的样子。 自己与姚碧落两个人靠着少吃几口饭,苦苦坚持着,那时的她们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来,但除了耗下去,她们别无选择,虽然将奄奄一息的唐又蓉救了回来,姚碧落也瘦的不像样子了,因为她依稀记得姚碧落总是会偷偷地将她碗中的饭菜再分些给自己。 想到这点,她的泪水就像断了线一般不停地掉落。 有人从后面轻轻捧住了她的双肩,她能感觉到,是李弈朝。 “去休息吧。” 她已经半日没有起身了。 “大夫怎么说?”她转眸去问他。 “人没事,但中了毒,怕是需要解药。” “方才在栾宜殿,你应是看到了语嫣的状态有异,为何不直接问皇后,这样这样只将人带回来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她没能控制住情绪,也没顾及李弈朝在府中诸人面前的面子。 “我有把握,相信我好吗?” 楚长安不知是被刺到了哪根神经,眉头抽动,不可置信地道:“你该不会是…连语嫣都要利用吧。” “你便是这么想我的?” 他眉宇间顿时布满不可思议,看着她的目光中的失落隐隐若现。 她看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话确实有些过分。 她垂了垂眸,没有要向他道歉的意思。 事实上她的怀疑也是理所应当的,他一次次的利用所带来的伤害早就扎根在她的心头,总会在不经意之间被勾起。 他看着女人转头去不再看自己,心中也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傍晚,楚长安安排好了偏殿的事宜要回主殿,途径书房见灯还亮着,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还没等她推门,里面的人便先出了声。 “进来吧。” 她闻声没有动作,还是江子晋从里面将门打开。 她向里看了一眼,见男人坐在案前看着自己,才有些迟疑地迈步进去。 直到她走进来,李弈朝才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单薄,抿了抿唇,他还是上前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为她穿上:“如今夜深天便愈发凉了,还穿得这样少。” 他这样,反倒叫楚长安感觉有些愧疚。 “我…下次不会了。” 不知这话中意所指的是哪一件事情,但男人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偏殿中人多,我也没有机会向你说明,其实早该告诉你的,是我的错。”他用修长的手指替她理了理带子,柔声道。 “你答应了母后什么?” “恢復霍渠的官职。” 她点头,又问:“可是朝中局势有异,需要用人?” 李弈朝看着她,竟是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她果真是懂他,这才是真正能与他并肩同行之人。 “父皇病重,朝中局势有异都是迟早的事,现下只有先将权利制衡住,才能平稳地度过后面的危机。” “那语嫣…” “事先我并不知情,皇后有这样的要求也在意料之中。” “将计就计?” 第六十一章在别处补偿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聪明。” 她还是有些担忧:“语嫣何时能拿到解药?” “我怎么发觉你比我这亲哥哥对她还要上心。” 她瞪了他一眼,侃道:“亲哥哥没有良心,我这个做嫂嫂的总要替他还一些吧。” “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 日子也算是平稳地过下去,楚长安一心只在府中照顾李语嫣,虽知她是被下了毒要有解药才能好,她还是没日没夜地翻查医书古籍,心中多少报了些希冀。 原本一直只冒犯础国的渭国,因澧国相助础国而兵败心有不甘,对澧国边界屡屡进犯,致使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起先李弈朝早有所料派兵去镇压但却一直未见起效,谁知霍渠竟自行请命前去。 虽知他是为了邀功,但朝中可用之人不多,除了这个法子确实没有更好的了。 朝会结束,李弈朝头一次没有着急回太子府,而是去了栾宜殿。 “此次霍渠若是立功,孤便照例封赏,放出霍沛歆。” 皇后仔细看着他,笑道:“好。” 他不说话,也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半晌,皇后才叫了素习进来,将解药递给了李弈朝。 “你我母子走到如今这一步当真有些可笑。” 李弈朝接过解药,在手中转了转,笑道:“是您与语嫣,而非孤。” 比起语嫣,他根本就没怎么在皇后的身边长大,母亲离世那年,父亲为了补偿对母亲的愧疚,即使他年纪尚小也力排众议将他封为亲王,皇后想也是因为这个才拼尽全力要抚养两人。 只可惜李弈朝直接不与她同住,只有语嫣年纪小,她亲自照料。 但没想到的是,母亲的死亡成了语嫣心中的伤疤,由此无论是与皇后或是皇上都不亲近。 皇后不言,手中的玉如意都要捏碎,面上却还是笑着:“陛下尚且在世,朝儿行事还是不要太过逾矩。” “母后说这话,好似在期待着什么,只是孤想说的是,您安分地坐在这个位子上自然高枕无忧,但若要伤了孤身边的人,您还是小心您那得来不易的宝座。” 这样阴鸷的李弈朝她没怎么见过,威胁的话却不容反抗,叫人不住地发冷。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个叫梦枫的下人,孤已经替母后管教了。” “你!”皇后惊怒,“你不会当真想要楚长安为你生孩子吧?” “有何不可?”他没有丝毫波动,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你知不知道她是础国人?从前本宫随你怎么闹,但你现在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顾了呢?!” 李弈朝盯着皇后,幽深阴暗的眸子透露出威慑之气:“不用母后操这个闲心了,您还是修养好您的身子吧。” 说罢,转身离开了栾宜殿。 疯了?确实。 连皇后都觉得他疯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每次看到楚长安,就会幻想到他们的未来,想到以他和她的呵护,这个孩子一定会幸福地成长。 而楚长安也一定会是一个极好的母亲,他童年的那些不圆满因为楚长安的存在而被填满,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更好。 比起美好的以后,这有什么赌不得的。 * 李语嫣服了解药过了半日才醒来,楚长安就守在旁边一刻没有离开,看到她睁开眸子,几乎高兴得要叫出声。 “渴了吗?”她凑上去轻声问。 李语嫣看见她和李弈朝,面上笑了笑,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楚长安赶忙叫人端来茶水,李弈朝也上前将人扶起来。 几口水下肚,李语嫣才有了些力气。 “我怎么在这里啊?” 她记得皇后叫她去用膳,说是膳罢要一起去看看皇上,没想到吃完便有些昏沉,睡了过去。 李弈朝没有直接回答她,撇开话题:“想吃些什么?” 楚长安当即便懂了,也捏了捏她的小手,温柔笑着。 果真李弈朝还是了解李语嫣的,这招确实管用。 “我…我想吃什锦羹!”她立刻来了精神,“还有…” 楚长安叫管家一一记了下来。 一通说罢,她也没了力气,轻轻咳了两声。 李弈朝忽然将其他人都支了下去,叫江子晋进来。 江子晋看着李语嫣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心中一阵心疼,但楚长安在旁他无法越了她上前。 “语嫣,”李弈朝温柔地看着她,“你想嫁他吗?” 这件事连楚长安都不知道,她跟另外两人一样都愣住了。 江子晋惊讶地看向李弈朝,此事他事先不曾与他商量过。 李语嫣先是一惊,脸颊刷地一下变得红扑扑的,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李弈朝将楚长安拉开,两人中间便腾开了:“你们商量,今晚告诉孤答案。” 说罢,牵着楚长安的手潇洒离去。 楚长安稀里煳涂地听完又被强制带了出去,直到男人带她走到了后花园,她才缓过来神。 “你今日怎么这么不寻常?” 李弈朝松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女人紧蹙的眉头有些怪异的可爱。 “这就不寻常了?” “不是,你们澧国公主婚嫁之事怎么被当做像是儿戏一般对待啊?”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这次带了些力道,咬着牙道:“我发觉你最近对我意见很大。” 楚长安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垂下了眸子。 因为她也发现最近总是很难控制住情绪,一些小事她都会十分敏感,哪怕是面对李弈朝也是没来由地烦躁。 李弈朝俯身去迎她低垂的目光,轻声道:“你可是心中有事?” “没有!”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地道。 反倒是叫李弈朝觉得欲盖弥彰,不过他也没有追问。 “语嫣与子晋的事很早了,他们两情相悦只不过父皇母后一直不允,趁着这番机会让两人将事情办了,也算是沖喜,皇后不会不允的。” “哦…” “对了,”李弈朝道,“我答允了皇后此番霍将军乘胜归来便放霍沛歆出牢狱。” 他这么和她说估计既是怕她难过,但这个决定也非做不可,给自己找些心理安慰罢了。 “殿下倒也不必同我说这些,朝堂上的事我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若觉得愧了我,那便在别处好好补偿吧。” 第六十二章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男人闻言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的身体与自己的紧紧贴合,又在她耳畔轻声言语:“好,那便看我的行动了。” 她被闹得有些痒抬手想要将他推开,没想到他愈发用力,她挣脱不开反倒气喘吁吁。 她瞪他:“好啊,那我要殿下亲手给我做酸枣糕。” “你不是不爱吃酸?” “少找藉口,我最近爱得很,就说殿下做不做吧。” “好。” * 晚上时李弈朝将自己亲手做的酸枣糕端到了楚长安面前。 她尝了一小块,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殿下当真是厉害呀!” 看她笑,他便有些得意,将盘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下沖她展了展双臂,示意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来。 楚长安撇了撇嘴,还是过去了。 “语嫣怎么说?” 他拿起一块酸枣糕递到她唇边,才答道:“她自然是想嫁的。” “那岂不正好,事情便可以准备起来了。” 她咬了一大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他见况又递了水,淡淡道:“江子晋那边出了点岔子。” 她闻言险些将刚刚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努力将东西咽下,惊诧道:“他该不会是不想娶吧?!” 没想到男人竟然点了点头。 “他…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评论这件事,“唉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父亲战时牺牲,母亲郁郁寡欢许多年病逝,他是家中独子,当年因为吕太尉的打压,他父亲的军功被抢了去,江家家道中落时他年纪尚小,为了不使其流落在外,便被父皇安排在了我身边做陪读玩伴。” 论起身世,一个接一个的惨。 “所以…他自卑?” 除了这个,她还真想不出来别的缘由。 “说起来,他的身份不过也只是个侍卫。” “那你给他提官便是,而且随你一道总有许多立功的时候,论起来也合理。” 他怎么觉得她这几日变傻了。 “我是代为监国,不是只手遮天,再过半月吕太尉被解了封禁,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楚长安只知他政务繁忙,却不知他顶着这样大的压力。 她双手环住他的后颈,嫣然一笑:“慢慢来,你最喜欢说的。” 李弈朝看着,只觉得心痒难耐,正要倾身吻上,门口传来敲门声。 只听唐又蓉在外面说李语嫣要找楚长安。 楚长安闻言一边应着,一边从男人身上跳下来,理了理衣服。 “殿下先休息吧。”说罢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李弈朝的脸色十分难看。 去时李语嫣蜷成一团哭个不休,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江子晋不在,便问了下人,但下人都说下午都没见到江子晋。 她便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众人走后,李语嫣才放松了身子一把搂住楚长安。 “嫂嫂,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她带着哭腔的控诉,楚长安听来心疼极了,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半晌,她逐渐不再说话,只剩下了抽泣。 楚长安这才开口:“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不必为他伤这样大的心。” 她一直都不怎么会安慰人。 李语嫣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还挂着泪珠:“我知道他在意身份,可是,这没什么不光彩的啊,皇兄都那样问了,便是说明他会支持我们,但他为什么啊,我根本就不在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楚长安原以为两人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但现在听来,两人的感情被她低估了。 “放心吧,这其中的过程需要时间,一定会有好结果的,昂,别哭了。”她替她将面上的泪痕擦了擦。 “嫂嫂,我好羡慕你,你们既有着平等的身份,还深深爱着彼此,缘分二字已经完满了。” 楚长安生涩地笑了笑:“不要去羡慕,每个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你所看到的未必就是全貌,要说我还羡慕你的无忧无虑呢。” 她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只怔怔地点着头。 “明日,我定要问个清楚,他若是坚定了,那我便不会再问。” 楚长安欣慰地点了点头,原以为自己可以离开了,没想到李语嫣又拉住了她的手。 “嫂嫂,今晚你能陪我睡吗?” “…” 她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某人肯定是要生气了。 果然不出楚长安所料,下人去传话的时候,李弈朝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放下书卷时发出极大的声响,低下的人直接被震慑的纷纷跪下。 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偏殿抢人。 楚长安被这兄妹二人搞得是左右为难,看着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 原本她心情便就不好,现在是更加急躁。 “要不这样,你们兄妹二人住一处,我自己去住小偏殿便是。” “我才不要!”李语嫣当了真,拉着楚长安的手更紧了。 小的时候她不是没跟李弈朝睡在过一张床,自从被他挤掉过一次后,她心中便有了阴影,想想便害怕。 李弈朝也不依着她,冷声道:“你若是每每遇到事情便要寻求安慰,那要何时才能叫人放心,你嫂嫂也不可能一直护着你,那你要如何。” 他说罢,李语嫣渐渐松开了手。 楚长安立即抽出那只手,帮她将床褥又理了理,柔声道:“你皇兄说得在理,早些休息吧。” 最后男人是被她推着走出去的。 * 第二日李弈朝命人将江子晋带到了李语嫣面前,两人关起房门将事情说开。 楚长安非要在门口偷听,却被男人揪了出去。 “这是大事!”她抖了抖衣服,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再是大事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正说着,身后的门被推开,江子晋站在门口。 楚长安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便大概知道此事的结果了。 她看了一眼李弈朝,甩开他的手向屋里走去,途径江子晋身旁时顿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嘆了嘆气,继续向里走。 李语嫣在里面坐着,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与之前不同,她这次没有哭出差声音,只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的窗。 楚长安走近,蹲下来替她拭去泪水,柔声道:“想吃东西吗?” “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第六十三章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一丝未动,只有嘴中呢喃着这句话。 “好,”楚长安捏了捏她软嫩的小手,点头,“天下有的是好男儿。” 她也跟着点头,泪水还是不止。 事实上李语嫣还是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了许久。 霍将军出征的当日,李弈朝便下令将霍沛歆放出来,只不过霍家的家眷都还被关在霍府。 过去几日后太尉府也解了封禁,吕壹良虽足不出户,但朝中的局势他并非全然不知。 不出李弈朝所料,当天朝会吕壹良便对重用霍渠一事参奏,话说得冠冕堂皇,甚至质疑李弈朝执政这样做是在徇私舞弊。 李弈朝回到太子府便将自己关到书房,楚长安对着这愁眉苦脸的兄妹心中也烦闷着急。 但除了着急,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午膳罢,她身上疲乏,刚想要躺下休息,唐又蓉匆忙进来,说药馆出了事,李元纬将药馆围了起来,说是为了见她。 楚长安一惊,左右也想不出他有什么意图,但她也不可能放着那些人的安危不顾,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了药馆。 到时李元纬正坐在厅中,面上得意。 楚长安看着,便感觉厌恶噁心,他手下的那批人将她藏在药馆中的人抓了起来,这样的情形,与五年前一般无二。 只是现在被威胁的她已经不那么恐惧了,只有憎恨。 “就知道你会来。”他邪笑着,看她的眼神满是挑衅。 楚长安向里面走了几步,却被人拿着刀拦下来:“不知殿下何意?” “其实本王早该让娘娘你知道,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她嗤笑:“何以这样说?” 她虽早与李弈朝说过此事,只是没有证据,那时她便想为何当初他还特地告诉自己李弈朝纵容霍沛歆对自己下手一事,现在想来怕是自那时他便有所图了。 只是不知他这样做具体是为了什么。 “础澧邦交稳固,本王与娘娘您的母国的交情更是好。” “原是这样,那殿下不怕同本宫说这些,太子殿下…” “所以,”他指了指后面的那些人,“娘娘是个明白人,你虽对本王有些不满,但有些事情是早有定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楚长安看着他的嘴脸,勾唇笑道:“你想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霍将军出征,前线紧缺军械,础国的那批货到了但却被卡在了关口,娘娘只需说服殿下放行便可。” 如今李弈朝执权,他们想做这些事确实会遇到阻碍。 “就这么信得过我?” “那便看这些人的命,你在不在乎了。” “好,”她爽快道,“本宫会尽力。” 回到太子府,李弈朝正四处寻她。 见她回来,有些愠恼:“你去了何处?为何都不说一声?” 楚长安不明所以:“我去了西街买了些东西,倒是殿下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什么也不吃,我还没生气,殿下何来这样大的脾气。” 李弈朝看了一眼唐又蓉手中的东西,微微挑眉:“一个是你的事,一个是我的事,没有可比性。” 楚长安乏得很,根本不想和他站在这里掰扯这些,便绕开他向内院走去,边走边道:“那虽殿下以后吃与不吃,我是一次也不会再问了。” 没听到男人的回应,她便也没回头,直接向内殿去了。 确如李元纬所说,霍渠所带的军械破损严重,由于先前的整顿还未恢復,后续支援跟不上,渭国见有可乘之机,顺势将小战转为大战,霍渠所带的军队连连败退。 楚长安虽答应了李元纬,但她实际未想出对策,原想着先拖下去,料到李元纬现下只能靠着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那些人做什么。 李弈朝这几日甚至连回太子府也很少了,她便知道前朝的事情定是十分棘手。 楚长安留在太子府照顾李语嫣,一日下午,辞禄慌张跑来,说是李弈朝发了极大的脾气,旁人劝也劝不住,要她进宫一趟。 李弈朝在东宫的书房中,楚长安推门走进时,被丢出的书卷直接砸到了她的额发上,随着一下吃痛,瞬时便有些红肿。 李弈朝发现是楚长安,立即慌张上前,愧疚极了:“是我不好,痛吗?” 又对下人道:“传医官。” “哎哎哎,没那么娇贵,”她赶忙拦住,对那个人道,“拿些药便好了。” “去拿。” 得了命令,那人才匆忙出去。 她瞪了男人一眼,扒下他给自己揉额头的手,较真道:“哎呀,看来殿下当真是发了极大的火,砸东西便能消气了?” 李弈朝将其他人都遣了下去,紧紧盯着她的额头。 “我看看,伤的重吗?你来,他们竟也不说一声。” “不重不重,”她有些不耐烦,“你这几日忙得赶劲,饭可有认真吃?水可有按时喝?” 他不说话了,又开始替她揉额头上有些红的地方。 她就知道,人忙起来哪还顾得上这些。 随后下人将药送来放置在了桌上。 “霍将军那边可有捷报?” “已经几日不曾有了,先前我们去周县所查的军械一案,我现在才知父皇根本没有认真命人查处。” 便知皇上心中清楚每一桩事件背后所牵连的人,但却偏私到这种地步。 可以想见,为何崔家当年受那样大的委屈都可以被一笔带过,而李弈朝在这许多年中也没有停止过搜取证据最终也很难一锤定音。 “也就是说,军械的漏损还在。” “以往以我朝的运作体系,军械在平日的损耗并不大,那日边境查处了傅氏药材的一批货要流入澧国境内,被下令拦截,瞬时间运作崩坏,可见这背后力量之庞大。” 她不解:“那当初你应会想到此战必需有万全的准备,怎么也不应到如此地步吧。” 男人放下了手,带着她坐下:“原是不至如此,但当年我所呈递的罪状被父皇搪塞了过去,实际他没有任何处罚。” 楚长安被惊得呆滞住。 她当真是没有想到皇上竟昏禄无能至此,若非他此次抱病,澧国怕是连这次难都难逃。 第六十四章真的怀孕了 见女人惊讶的样子,他打开药盒收拾了一下便开始给她上药,嘴角还笑着:“觉得惊讶?” 她点点头,药膏冰冰凉凉,被砸到的位置正是先前掉下马时额头的伤口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忽然想抗拒。 她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李弈朝的手一顿,那个伤口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伤疤,他方才便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楚长安会是这样的反应。 楚长安看着男人架在半空中的手臂,才发觉自己有些敏感。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她赶紧伸手拿过药膏,对着药盒里的铜镜自己上药,还笑着掩饰道:“是挺惊讶,毕竟父皇若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君王又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呢?” 她记得天下在成为这样的割据之势时,各国并没有承袭这一说。 李弈朝抿了抿唇,闪过一个勉强的笑:“当年父皇是藩王,被人拥护,群臣并起之时分得了土地,后面接连战役都因家公也就是我母亲霍家征战而胜才有了澧国。” 能被李弈朝称之为母亲的一定是生身之母,但她没搞懂这其中关系。 “霍家?是现在这个霍家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是也不是。”他又用手轻轻替她揉了揉,这次她倒是没躲。 她的眉头皱得都要连在一起了,他又帮她连带着眉头也揉开。 “霍渠与我母亲是远亲,当年霍家举族受到提携,他便算做其中之一,皇后也是我母亲的远亲。” 原没想到这皇后上位是强了自己人的风光。 她将他的手挥开,低头理了理衣服。 半晌,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前线出了岔子,霍渠所带的精兵被人偷袭,现在主营的粮草也被悉数烧尽,霍渠几乎是难寻踪迹。 这噩耗来得突然,楚长安意识到事情的危急,便直接识趣地离开了书房,临走前,她对着勃然大怒的李弈朝轻声道:“你先不要动火,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几日没有好好进食休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澧国怕是要大乱了。 说罢,她又将他的手拳起放在自己的掌心蹭了蹭:“这代表着无论何时,我都支持你。” 被楚长安安抚,他的心情这才平復,因为李弈朝动怒而畏惧的下人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出门时,李弈朝一直紧紧盯着她——刚刚走出去的那个人,住在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 楚长安也没有离宫,而是四下散散心,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应付李元纬。 不巧的是,碰见了皇后从太极殿出来,单单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就已经开始阴阳怪气。 楚长安行了礼想直接离开,不料却被拦住。 “许久未见太子妃,怎的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她额头上的红肿未消,看着确实有些不妥当。 “走路不留神,撞到了。” 皇后嗤笑:“那太子不得将那门框卸掉?” 她这语中意嘲讽明显,楚长安便也不低头,直接面对着她,笑道:“母后说的是,只是最近宫中银钱吃紧,还由不得任性,母后若愿意将接济母家的钱省下一些兴许还能派上大用场。” 皇后吃瘪,面上的神情也不大自在:“果真是伶牙俐齿。” “不敢当。” “前些日子还去私会释亲王,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无人不知吗?” 她眯了眯眸子,想起当初皇后拿唐又蓉做要挟的时候提起过药馆的事,后来也定是找人一直盯着了。 没想到她那时犹豫是否要将他们转移,竟是夜长梦多。 “母后还真是知天下事,但您觉得您会比太子殿下知道的还要多么?” “本宫那日就说本宫这个儿子被你鬼迷了心窍,连让你给他生孩子这样的风话都说得出来,本宫是越看你这副德行越替他不值。” 楚长安听了这话,心中忽然害怕了起来。 孩子? 他从来没有正面向她说起过此事,但自从从北城回来后,她好像只有在后面在太子府的那几日有用药。 背后一凉,她也顾不上同皇后继续说下去,便直接转身,出去了宫外的一家医馆。 “你这几日可嗜睡?”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又想了想,这几日身上确实疲乏得很。 她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大夫给她诊脉时,她脑中乱闹闹的。 “平日可会作呕?” 她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又点了点头:“时而会有,但也不是十分强烈。” 又过了许久,大夫收起了手绢,思索一下。 “就脉象来看,确实有了身孕,只是胎相微弱,可见不稳定,在下开几副安胎的药方,你先服用着。” 只听到一半,就像天都塌下来了一般,她只感觉到百骸俱裂,浑身绵软的使不上力气。 在北城的那几日后她几乎次次都没断过汤药,想必也就是因为这个胎相才会不稳。 连身后的唐又蓉听到都喜笑颜开,她却预感到噩梦要来了。 最后她连自己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马车就在面前,她却不想坐,就像一缕游魂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唐又蓉只能跟着。 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至少现在她是不能离开的,但若耗下去,这个孩子一定会出世。 若是有了孩子,她的自由怎么办,她不想被困在囚笼里一生,前半生她几乎是被人推着走,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凌迟还可怕。 她求的只有自由了。 “又蓉,”她颓败地叫她,“你好像很高兴。” “奴是替您高兴,有了孩子,日后的路都会好走些。” 她自嘲地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掖庭的愿望吗?” 唐又蓉顺着她的话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是自由。 自由是她们坚持活下去的信仰,那时她们都想过,哪怕是死亡,她们也不要被埋在泥土中溃烂,只想变成灰烬去自由宁静的地方。 她们渴望自由甚至逾越了生命。 “你只觉得这个孩子眼下给我带来了什么,可我一想到未来,就感觉窒息可怖,所以…” “您该不会是想要…” 第六十五章能去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可被问到这里时,她却一片茫然。 李弈朝待她的好她一分一寸都记在心里,但他的利用也实打实的存在着。 两个声音在她脑中迴荡。 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暗下来了,最近许多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没什么胃口,晚膳一口未动,生生在榻上躺到夜深。 管家传话来说李弈朝今晚不回太子府。 这是意料中的事,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想见他。 昏昏沉沉又是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她是被男人逗弄醒的。 原本就不欢快的心情愈发烦躁,她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掉,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下又闭上。 “日上三竿了。”他的大掌又揉了揉她的肩膀。 想想自己若是不顺着台阶下去,他定是又要起疑,她只能装作慵懒的样子缓缓睁开双眼。 “你今日回来的?”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顺势将女人从床榻上捞了起来。 楚长安没抗拒。 “听管家说你昨晚没用膳,一直在这榻上躺着。” 这话原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情形不同,她听来一阵心虚。 “累,没胃口。” 男人抬手测了测她额发的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 “不舒服吗?找个医官来看看。” 她闻言吓坏,赶忙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哪就这么骄矜了,前朝的事如何了?这几日是不是很忙?” 他怕冻到她,去衣架上替她拿了衣裳,一件件地帮她穿上。 “还好,霍将军虽受了伤,但人找到了,现下我已命他们回朝了。” “那前线…” “先放手,该捨弃时还是要捨弃。” 他用修长的手指帮她繫着腰间的带子,当他的手向她的小腹靠拢时,她一股凉意窜上嵴背,想也没想地扯过带子:“我自己来。” 没想到男人又向她贴近了几分,口沖喷薄而出的温热扑向她已经有些泛红的脸颊:“害羞什么?” “不是…我想着你已经很累了,不想麻烦你。” “你我之间没有这么一说。” 说罢,又替她将外裳穿上。 她拗不过,只能顺从,就连用膳他都紧紧盯着,她当真是没什么想吃的感觉,但那双剑目紧紧盯着自己,又不断地向自己碗中布菜,她逃也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一些。 好在她现在还没到噁心呕吐的阶段,只是吃这些东西还看不出什么破绽。 后来趁着李弈朝不在的功夫,唐又蓉想要去煮昨日大夫开的安胎药,却被楚长安拦住。 两人在内殿中,唐又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您该不是真的…” 后面的话太残忍,她说不出来。 楚长安垂了垂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一点都没想好,只知道现在要瞒着李弈朝,但时间有限,至少要在她的肚子大起来之前将这件事解决掉。 但不知为什么,每每想到要了结掉这个孩子,她的心就会抽痛,会不受控制地落泪,会感到恐惧与愧疚。 正僵持着,辞禄跌跌撞撞地跑进内院,对着书房慌张行礼。 楚长安虽在内殿,但声响听得却是一清二楚,看辞禄的样子,定是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随后李弈朝周身带着冷肃之气疾步走出了书房。 此时楚长安已经站在内殿门口了,男人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她。 他忽然变得不急躁,步伐有些沉重地向她走去,目光中又染上了温柔:“怎么在外面站着,当心着凉。” 楚长安也向他走近,男人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穿上。 她看着面前人,觉得嘴中发苦:“可是出什么事了?” 他牵起她的手,又缓缓放开,没回答她的话,却是笑道:“等我。” 这次却换她抓住了男人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陪你,我能去吗?” 眼前人的身影真实得又有些虚假,她身上的光点散开又聚拢,落在他的瞳孔,他看着有些沉醉。 过了许久,他才回应:“好。” 说罢,反手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捏紧了些。 李弈朝在路上时将事情同她说了,霍渠在回序央的路上遭袭,丢了性命,随行的人也悉数被杀,兇手像是早有埋伏,只是不知是不是朝中有人蓄意为之。 楚长安只觉得除了李元纬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朝中应是不会有人去做这样祸国的事情。 “对了,那批药材殿下可有放入境?” 她这几日都不曾与李元纬有联络,此事为避嫌她也没有问过,现在想想事情怕是有关联。 “放了,”他语调淡淡的,“下令严查后并未查出不妥,但必定是有风险在的。” 她疑惑:“那为何要放呢?这样耗下去不是也可以吗?” “父皇的身体有所好转,朝中非议多,当初础澧邦交约定过两国往来贸易自由互通,我平白无故将人拦下,查后货也无误,岂不蓄意针对。” 确实,若是牵扯上础国,这件事只会越来越棘手,眼下还顾不过来这些麻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他们在东宫议会,楚长安不方便进去,便先在书房中等他。 霍渠的尸首已在被运送回序央的路上,虽说他是奔着戴罪立功去的,但也算为国献身,该有的身后名一样也不能少。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朝中可用的武将不多,失了一个霍渠,一时间很难找到可用之人补上。 霍家当年的名望在天下都颇高,也就只有崔槐序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才会有所不明,霍渠虽不得名声远扬,但靠着霍家人的关系也算不得差,现在没了他,别国定会有异动,仗不能一直打下去,可澧国如今处于被动,根本无法决定是否能结束战争。 渭国若藉此乘人之危,澧国定然很难招架。 楚长安单单只坐在书房中便觉得一团乱麻,手中拿着书卷却再怔怔地发呆。 “放开本宫!”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听应是皇后。 “朝儿!朝儿!” “皇后娘娘,您别喊了,殿下正在议事呢!” 那宫女极力阻拦,一直重复着这话,可见是无奈又慌张。 “放肆!你敢阻拦本宫?!” 第六十六章向好的方向 楚长安没出去,她知道这道门肯定会被皇后推开。 果不其然,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书房的门被勐然推开,看到楚长安一脸淡然从容的样子,又看看四周只有她和唐又蓉,又抬高了气势。 那宫女赶忙跪下向楚长安道:“娘娘对不住,皇后娘娘非要进来,奴根本拦不住。” 楚长安没有为难她,温柔一笑,摆摆手示意让她下去。 皇后嘲讽:“好大的威风,如今见了本宫都不行礼了。” “母后还记着规矩呢!” 看着楚长安丝毫没有被威慑到,她心中恼怒。 “莫要以为你有太子撑腰便可以来羞辱本宫,本宫再落魄太子也一样要敬着,你不过就是一个异国的公主,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他日两国关系破裂,你便是人人喊打、弃之不及。” “听母后这话是盼着础澧两国互为仇敌呀,父皇若是醒来怕是都要再被您给气昏过去。”她笑颜如花,却带着毫不留情的讽刺。 这些道理,还不用皇后来教。 “你!”皇后怒极,“霍家家道中落必是与你们础国人有关,朝儿若是知晓,你的荣华也就到头了。” 她不懂皇后是如何将这二者扯上关系的,但既这样说了必不是空穴来风。 此时便听到屋外处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随后李弈朝便从门外走来。 “母后找孤何事?”男人周身冷肃,俊秀脸庞上的疲惫清晰可见,一进来便朝楚长安的方向去,将人揽在了怀中。 皇后看向李弈朝的神情变得不那么高傲了,直接说出了意图:“朝儿,你舅舅现在尸骨未寒,你定要找出幕后主使为他报仇啊!” 李弈朝牵起身旁女人的手,发觉有些凉,放在自己的掌心暖了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皇后:“那是自然。” “还…还有霍家的家眷,能不能放了他们,你舅舅是为国捐躯,你这样拘着他们也不合情理。” 她这几日伤心之余不是没有想办法接济霍家,奈何守卫森严,她什么都送不进去。 李弈朝这才抬眼看向皇后,冷声道:“霍渠的尸首不日便会安置在霍家,届时随您怎么接济霍家孤都不会管。” 皇后只感觉李弈朝冷漠无情,正想要大骂一番,楚长安先开了口。 “母后莫要忘了霍将军是冲着戴罪立功去的,这是殿下给他的机会,只可惜他没能把握住,丢了性命固然可怜,但若论起他当初的罪也是当斩的,如今殿下还还了霍家自由、放手母后对霍家的帮扶,已是仁至义尽,您还是收回您的不满为好。” “来人,皇后伤心,带她回栾宜殿。”李弈朝接道。 皇后此时脸色难看极了,却怒不敢言,只能转身离开。 楚长安看着她走出殿门,才算放松,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抽出,又握住了他的。 认真地看着他:“现在前线如何?可需础国帮扶?” 她虽不曾与那个父亲有过多的接触,但想到两国联姻本就是为了共同抵御渭国,更何况当初澧国曾派兵支援,哪怕是礼尚往来也应会应允。 李弈朝却是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怎么变的天真了?” 楚长安不解,这难道不是在情理之内的事情吗?她怎么就天真了。 看着女人皱着眉看向自己,他觉得好笑:“好了,此事后面再说,霍渠的尸首明日入序央,今日父皇有些起色,你可要与我一同去看看?” 她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入了冬,风更是刺骨,她躲在李弈朝的斗篷中都还有些犯寒,男人的手却一直都是炽热的,她没忍住又向他那边靠了靠。 李弈朝感觉到,也尽可能的将温暖传递给她,即使这样,到了内殿她还是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她的整个脑子都酥酥麻麻的,缓过来神发现男人正担忧的看着自己,又赶忙掩饰道:“这天确实是愈发冷了。” 她现在可太怕他说找医官的事,尤其太极殿里有的是守着的医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李弈朝没说话,只牵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 皇上躺在榻上,看着整个人都虚弱苍白,眼睛只忽然缓缓睁开又缓缓闭上,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 李弈朝看着,说不心疼都是假的,那毕竟是他所剩不多的亲人之一,他也难掩伤心神色。 “如何了?”他问医官。 “现下有些意识,但无法表达,好在药都能餵进去,也算是在向好的方向恢復。” 他听着,点了点头。 随后芸妃与李元纬何濡沫进来,看到二人先是行了礼,才向榻边走近。 李元纬看到楚长安,勾唇笑道:“皇嫂也来了。” 楚长安知道他是何意,现下这场合她实在不合适与他较量,便没有说话。 还是李弈朝回击了他:“释亲王近日得空了,还是要好好照顾好王妃的胎,以免又出什么岔子。” 他这话让包括芸妃在内的三个人都不痛快,何濡沫知道他说的意思,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只有楚长安愣在了原地。 何濡沫怀孕了? 她是一点也不知,这几日李语嫣一直郁郁寡欢地住在太子府,若是李语嫣不曾知道,也不会有人特意来告诉她这件事情,李弈朝就更不可能向她提及了。 之前何濡沫去那间医馆时,店中的伙计便同她说过何濡沫是去看身子的,就连何濡沫自己也说过芸妃不喜欢她,孩子的事根本不可能。 但现在有了,可见李元纬与芸妃吕太尉之间定是产生了嫌隙。 李元纬牵起何濡沫的手,嘴角勾起邪笑:“别的不说,皇兄也要尽快才是。” 他认为以他对李弈朝的了解,一旦楚长安有了孩子,澧国便再难置身事外,而他作为太子也恐怕会权柄下移受到威胁,这对于他这样一个不会放权的人,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劳关心,那是定然。”李弈朝客套地回应了他,又温柔地看向楚长安。 殊不知,他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楚长安知道。 她知道李弈朝那句话的可信度,包括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甜蜜,只有恐惧。 她只能勉强笑笑回应他的注视。 第六十七章他们回忆的旁观者 对于皇上的好转,李元纬心底是最盼望的,毕竟他现在的功名还不足以与李弈朝匹敌,若是皇上就此出了事,他此生怕是都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但可惜的是,皇上现在虽然意识清明了一些,但身体根本不可能回到从前,李弈朝还是在代为监国。 第二日,霍渠的尸首被运到序央,安置在了霍家。 早膳用罢,楚长安先是去陪了陪李语嫣,她还是老样子,整个人都恹恹的,看起来毫无生机。 楚长安柔声同她说了几句话,却没得到回应,只能放下餐食离开。 刚走出偏殿,迎面便是李弈朝,她生生被吓了一跳,这几日她每每看到突然出现的李弈朝都会被吓到。 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好像在告诉楚长安,他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被吓到。 为什么她总感觉他知道了点什么。 “殿下要进去看看吗?” “昨晚看过了,让她冷静几日吧。”说着牵起了她的手向内院中的院子中走去。 边走便道:“霍渠的尸首到霍家了。” 楚长安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问道:“殿下需要去是吗?” “霍家举丧,母亲也是霍家人,我是要去的。” 楚长安看了看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陪你?”她试探地问道。 “你想去吗?若是乏了便也别去了。” 他也发现了这几日她都不爱走动。 她赶忙扬起笑脸道:“现在这才什么时候呀,怎么可能又乏了,我与你同去。” 李弈朝不语,只笑了笑。 霍家的门上挂满了白布,因为霍渠戴罪的缘故不许人前往弔唁,所以两人去的时候霍家冷清得很。 棺前的家眷哭得撕心裂肺,霍渠的小儿子霍徵年纪尚小,只懵懂地看着周围痛哭的人,皇后也在,却只在一旁呆呆站着,面上憔悴难堪,可见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但却没看到霍沛歆,她明明记得霍沛歆被放出来了。 李弈朝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放开了她的小手,自己上前去为霍渠上香。 楚长安确实没有上前,即使现在霍府的人看起来再如何可怜,她也不会动摇,当初霍渠做的孽间接害死崔家,这样的仇恨根本就抹不掉。 皇后看见李弈朝,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面目可怖:“朝儿!你怎么这样狠心啊!你舅舅再是有罪,他也是为了澧国,你怎么忍心叫他连个来弔唁的人都没有啊!” 李弈朝只冷冷地看着她,任由她跪坐在地上哭喊,丝毫没有要安抚的意思。 楚长安在院中看着这一幕,觉得无力又窒息。 当初,她为了崔家满门也这样求过李元纬,得来的也是男人的无动于衷,可见他们再如何不承认,皇室的子弟,永远都是只站在权利的一面。 但楚长安知道李弈朝没有做错,只不过本质上,他也是一个冷漠的人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皇后发现哭闹无用,便不再起身,颓靡地瘫在地上呢喃着。 李弈朝这才走出来,去牵楚长安的手,向院中的别处走去,楚长安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却没问。 他们穿过长廊,走到一间房门口,才停下来。 楚长安看了一眼面前这间房上的名字“霍氏宗祠”,顿时明了,随着男人走了进去。 刚进去便可看见一排排的灵位置在面前不远的地方,白烛燃烧的声音闷闷的,晃动时带起的灰烟散在各处。 灵位面前跪着一个女子,只看她披麻戴孝,楚长安便猜到是霍沛歆。 李弈朝也没有再向前走,两人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 霍沛歆弓着腰,头低垂着没有一点声音,目光也不像是在看着面前的灵位,应是落在了地上。 半晌,男人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走到了霍沛歆一旁的位置,也跪了下来。 只是与身旁的人不同,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从背后看也能感受到他的气节。 感觉到身旁有人跪了下来,霍沛歆这才迟缓地看向旁边。 还是李弈朝先开的口:“用膳了吗?” 他这样问,心中对霍沛歆还是有些愧疚的。 霍沛歆看着他,痴痴地笑了起来,目光从没有过的清明。 “殿下是在关心我吗?”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李弈朝转过头不再看她,楚长安站在后面,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说的话。 “没有长进。” 霍沛歆闻言当即激动了起来,笑声不断扩大,楚长安甚至能听到她癫狂的笑声中的哽咽。 “哈哈哈哈,是啊,因为我永远记得你的好,所以我确实没有长进,可是,太子殿下,过往种种你当真就没有一分一毫的心动吗?” 楚长安在后面看着,觉得霍沛歆真是自作自受,哪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没有认清现实,将自己裹挟在幻想中不愿醒来,可笑至极。 李弈朝没有说话,霍沛歆未得到答案,像是失了智一般跪着向他靠近,随后从一旁抱住了他,口中呢喃着:“别离开好吗?就像从前一样。” 男人原要推开,听到了霍沛歆所不断重复的话,停下了动作,没有再推开。 楚长安心中没有波澜,看着李弈朝的反应,她就知道霍沛歆在他心底,至少在他的过去,一定是留了痕迹的。 那日他在殿上脱口而出的“从来没有”,也不过是想要将霍沛歆从幻想中敲醒,而楚长安,只能是他们过往回忆的旁观者。 她自己的过往,却只是一场骗局。 幸好她没有爱过,不然这颗心,又要被刺穿一次了。 霍沛歆侧眸余光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楚长安,忽然不再说话,警惕了起来。 半晌,男人才将几乎快要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扯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楚长安一眼。 霍沛歆又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而目光却是死死黏在楚长安身上,没有分毫善意。 李弈朝注意到她看着的方向,这才看了楚长安一眼,没什么表情。 “太子妃娘娘一直都在吗?”霍沛歆敌对地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是带了些得意。 楚长安勾唇一笑,开口道:“霍姑娘节哀。” 霍沛歆被戳到了痛处,声音又颤抖了起来:“我能和你单独说话吗?” 楚长安没有管她身旁的李弈朝,直接回答了她:“可以。” 第六十八章给她的祝福 李弈朝皱眉,楚长安没有拒绝他便也就没有说什么,起身后向她走去。 侧身走过时,他想要对楚长安说些什么,但她直接向前走避开了他。 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日后也许还能听到他的解释,但她不在意,越在意的人越是受伤,更何况他也没做什么。 房中只剩下了她与霍沛歆。 “方才他没有躲开我,你看到了吧。” 她以为她是要说什么正经事,没想到还是在较量这些,当真是幼稚可笑。 “我觉得殿下有一句话说得极对,你确实是没有长进,对着你父亲的灵位,心中却只有你那狭隘到害人害己的爱,可悲至极。” 霍沛歆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你根本不懂,我也懒得同你说,现在霍家中落,我需要扶持幼弟。”她顿了一下,挑眉看着楚长安。 “所以,他日我会成为太子侧妃,你很快就会出局。” 楚长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掩唇笑道:“随你,若是有本事,太子妃的位置都是你的。” 她根本就不稀罕这个位置。 “你莫要忘记你说的这话,”霍沛歆指了指她腰间的那个玉佩,“届时还请太子妃娘娘把它归还给我。” 楚长安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那个玉佩,伸手将它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正反看了看,笑道:“看来它确实代表着某种你很在意的东西。” 说着,她递出被纤细手指捏住的玉佩,云淡风轻地道:“不用争取,给你。” 霍沛歆被她的举动吓住,站在那里却忘记接过那个玉佩。 见她呆愣住,楚长安勾唇道:“我说过,随你嫁进太子府,那是你的本事,而这个,是我给你的祝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她又将玉佩向霍沛歆拿近了些,但是对面的人还是没有接过去,举在半空中委实有些累胳膊,她便将手放了下来。 看着霍沛歆,她嘆了口气:“给你机会你不要,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倒贴的人,你就只想说这些吗?” 霍沛歆的眸子又变得敌对,有股气堵在胸口,却又无法发作。 她没说话,楚长安直接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李弈朝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立即上前伸手将她的手握紧,却发现她手中握着东西。 是那枚玉佩。 他认真地看着她,她却是笑了笑,将玉佩放在了衣袖中。 “殿下还有话要同她说吗?” 李弈朝眯起眸子,捏了捏她的小脸:“胡说什么,走吧。” 说罢,两人便向霍府外面走去。 翌日,李弈朝要进宫议事,却非得带上楚长安。 她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只能跟着去,但最近李弈朝颇有一种要将她绑在身边一刻也不离的样子,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安。 这次议完事,房中的人都散去,楚长安便在一旁看书卷,李弈朝坐在案前处理公务。 过了许久,皇后进来,说是有事要找李弈朝。 楚长安正想迴避,却被男人拦了下来:“你不必出去。” 她只好又坐回了原处。 皇后进来时看到楚长安也在,心中不满,但看着李弈朝冷漠的神情,又不敢说什么。 “母后有什么话便说罢。” “霍家一脉你亦是有义务保全,本宫做主,你纳歆儿为侧妃,这样也算是给霍家一个后盾。”皇后自这些日子以来鲜少说话这样硬气。 李弈朝坐在案前听她说完,不愠不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房中趁机了片刻,男人看向楚长安,发现她淡定如常也没有任何惊讶,又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卷。 “长安,”他叫她,“你怎么说?” 楚长安闻言笑了一下,道:“这是殿下自己的事情,又不是妾要娶她。” 皇后也被楚长安的反应惊到,加之她说的话,皇后觉得两人定是在一唱一和地做戏给自己看。 可事实是楚长安确实不在意,一方面霍沛歆昨日同她说过此事了,另一方面即使她是初次听到此事,稍稍惊讶之余还会是这回应。 李弈朝看向皇后,冷声道:“霍家一脉从来都不是靠谁而保全的,若是当真走到了那一步,家公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子孙仰仗权势、攀附权势。” 李弈朝的外祖父是霍家全族都敬重的人,当年连皇上对其都尊敬有加,今日将他搬出来,也是想让皇后认清现实。 “此事已决,本宫只是通知,时间本宫会定。” 说罢,转身离开,走时还不忘瞪楚长安一眼。 皇后走后,李弈朝紧盯着楚长安。 她转首时才发觉,也看着他。 “你一点都不惊讶。” 她笑:“昨日她于我便就说了这些,今日我还要再惊讶一次不成?” “她如何同你说的。” “就…说她要嫁你了,向我炫耀一番,没了。” 她可没有说谎,昨日霍沛歆的样子可不就是在炫耀。 “我比较好奇你如何答的。” 两人隔着很远的距离,男人看她的眼神却是凌厉又清明。 她只能骗他:“那自然是表示不屑,殿下就算娶了她心中也只有我一人,不是吗?” 她笑着,就像一朵勾人的玫瑰,傲慢又轻佻,但却有着迷人的危险。 李弈朝看着竟有些出神,发觉之后,又抬笔伏案道:“谁说的,那倒未必。” 知他是玩笑话,楚长安也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只是听他这话中的意思像是默许了霍沛歆嫁入太子府。 还真别说,这几日管家又有的忙活了。 想着想着,她也又拿起书卷继续看自己的。 日到晌午该用膳的时候,辞禄敲门进来说是准备了午膳,但令楚长安没想到的是,辞禄竟然将菜品一一报上,其中一道菜光是听着就腻得慌,她听到,胸口忽然一阵噁心,没受控制地捂唇干呕起来。 李弈朝立即起身去到她身边帮她拍了拍后背。 她缓过来神,发觉浑身一直在冒冷汗,倒不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而是李弈朝看着她的眼神担忧中又有些疑惑。 “去叫医官来。”他对辞禄道。 辞禄原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是紧张,得了命令更是如获大赦一般匆匆执行,她根本来不及叫住。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完了。 辞禄已经去叫人,此刻她若是再极力抗拒定会惹来男人的愠怒,现在只能慢慢等着,一分一刻都煎熬无比。 第六十九章履行承诺 “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站在女人面前,高大的身影遮去她大半的视线,她只能抬头去看他。 闻言她心底的围墙彻底崩塌,她只能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能有什么话?” 李弈朝看着她白皙的小脸逐渐失去了血色,但目光还是那样坚定。 男人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 片刻,辞禄将医官带了进来,楚长安伸出手让医官把脉时,身体的半侧都是凉的,眼睛只死死地盯着一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回禀殿下,从脉相上来看,娘娘这是喜脉,并且已经有了近两个月了。” 医官话音落,楚长安便缓缓合上了眸子。 逃不了了。 她就不该犹疑不决,现在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仔细回想到底是什么叫她一直犹豫拖到今日,是因为李弈朝对她的好,她不想愧对于他?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在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临? 思前想后,这些或许都有可能是答案。 身旁的男人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这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李弈朝伸手去牵她的手,却发现触骨冰凉。 “你为何一点都不惊喜。” 她这才缓缓睁开眸子,看着他:“殿下不也是一样?” 李弈朝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感觉到的,也许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逞强,又或许是她这几日的不寻常。 两人用目光对峙着,退一步进一步都要斟酌再三。 “你知道后为何不告诉我。” “殿下不是说过妾不能有孩子吗?” 她这句话狠狠地敲在了李弈朝的胸口,他从未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样后悔过。 “话是殿下说的,我不过是在履行承诺。” “履行承诺?!”他忽然变得狠厉起来,捏着楚长安的手逐渐用力,白皙纤细的手指都被捏的泛紫,但她就像感觉不到似的。 “也就是说,你不告诉我,就是想有一日背着我将这个孩子杀死是吗?” “这难道不是殿下想看到的吗?殿下难道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这个孩子生来要做傀儡,那我宁可不要。” “楚长安,你倒是清醒,”他逐渐松开了她的手,捏起了她的下颚,手上的力道不重,但她的脸还是有些变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他们的未来?她只看到了禁锢与束缚,还有重重枷锁,没有美好与期待的未来,有什么好想的。 “我敢想吗?”她笑,“在你眼中,我也不过只是迫于无奈的选择,即使你现在对我好,也许都有可能是你在极力的伪装之下而连自己都被骗到了,就像不久的某日,你会迎娶霍沛歆,又不止是她,有我与她这两个迫于无奈的选择日后便还会有更多,这样所谓的未来只会叫我窒息。” 男人看着她,眸中的狠戾逐渐散去:“你怎知我一定会娶霍沛歆,又怎知我们的未来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楚长安,你分明就没信任过我。” 她倒是可以相信他往后余生身旁只有一人,但她始终都不相信,那个人会是自己。 她不再说话,而是缓缓合上了眸子。 无论站在何种立场,他们都不可能真正并肩,她知道眼下只有自己的不断妥协,才能够走下去。 “自此之后,我便信了,好吗?” 他看到她面上分明就是无奈与妥协,此刻他真想挖出她的心来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磐石。 “若是过往都是假的,那你这句话为何不再演得真一些。” 至少他也能骗过自己。 楚长安眸中凉薄,勾唇笑道:“殿下,该认清现实了。” 男人勐地将手松开,别开眸子不再看她。 她被甩开,身上没有力气,向扶手那侧倒去。 看着冰凉的地砖,她觉得自己身上没有血液在流动了,抿了抿唇,她开口:“殿下知道我们是为何走到一起,这是因亦是果。” 她不相信短短不到半年的时光,一个人就可以不可替代地爱上另一个人,她自小便不怎么走运,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到她头上的。 她扬起小脸,认真地看着他。 男人没说话,紧紧捏着自己的袖边,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殿中沉寂了片刻,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又响起:“所以,你还是不想留下他。” 楚长安垂了垂眸,还是笑:“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李弈朝自嘲地笑,摇了摇头,看向她:“我永远都拿你没办法。” 此时,辞禄忽然在外面道:“殿下,郭大人要见您,现在人已经在议事厅里了。” 楚长安坐直了身子,不再看他。 “知道了。” 他看向女人,清冷倔强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角。 “在这里等我。” 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门被关上,她又听到李弈朝同辞禄说,“看好太子妃。”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慢慢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平的,甚至平时她都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如果这个孩子能够幸福,大抵也是好的结果吧,这也不过她给穷途末路的自己一点安慰。 * 霍渠遇害一案并非无解,那时霍渠回都城时所带的人马中有两人脱身,只是至今未曾有下落,李弈朝暗中派人搜寻未果,此事事关整个澧国,以此定释亲王的罪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的太尉府与释亲王府派人极力寻找那两人,他们甚至想要直接将两人的家眷关起来以作威胁,只是被李弈朝抢先了一步,于他们而言,这无异于身处被动。 加之皇上一时很难好起来,少了皇上的维护,此事更为棘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李弈朝自然是知道他们现在一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为了以防他们暗中耍阴招,他下令不许将楚长安有身孕之事外传,除却几个心腹,此事没有别人知道。 他议完事,便直接带楚长安回了太子府,这些日子他鲜少这样早就回去。 马车上,楚长安不想同他说话,目光一直直直地落在另一边,整个人都呆滞没有活力。 “不要再想着对这个孩子做什么了。”李弈朝先开口,这话显然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她没看他,只道:“好。” 第七十章太热闹 男人的手忽然抚上她的,声音变得不那么冷漠坚硬:“我一再说过,如今身侧是你,那便只有你,我说过的话,你句句都该信。” 是吗,她还记得他不顾她性命的利用,还记得他一次次向自己表明础澧有别,这些她哪里有不信过。 只可惜那些种种她都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了。 “好。” 她看向他,面上却还是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句话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印记,随口而言。 李弈朝看着,慢慢松开了手。 翌日,楚长安被外面布置太子府的声音吵得心烦,管家特地挑在李弈朝进宫后开始收拾,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她被扰得难捱,想要出府去走走,却被守卫拦住。 她险些忘了,李弈朝如今几乎是将她囚禁,她哪里都不能去。 看着门口的两个人举着刀交臂堵在自己面前,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原就烦躁的心情更是如同被火上浇油一般。 李弈朝今日没有让辞禄随行,怕依旧是为了看住她。 她正打算折返向后花园去,辞禄自己端着药便至她面前。 她不爱喝药,但是先前为了避子她逼着自己去喝,现在事情已经被揭穿,她一点都不想再碰汤药。 辞禄没说这是什么,又向楚长安面前递了递:“娘娘,别叫奴为难。” 他为不为难关她何事。 她直接偏过身子走开,辞禄看着楚长安的背影着急,腾出一只手扯住了唐又蓉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这可怎么办吶。” 唐又蓉也不知,看了一眼楚长安,也压低了声音:“我哪知道啊!要不等殿下回来?” 她没走远,两人的窃窃私语她完全听得到,便肃声叫了唐又蓉一声。 “又蓉!走。” 唐又蓉闻声,身躯一震,沖辞禄使了使眼色,又赶忙去跟上楚长安的步伐。 后花园的风一点也不舒服,吹得她面颊发干,摆弄着那些花花草草,她的心里还是烦躁的很,外面敲敲打打的声音刺耳又难听,还想着李语嫣这样爱睡懒觉的人应是都被吵醒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院中便传来了久违的高喊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语嫣看着这些红色的装饰,满是疑惑。 管家畏惧,立即上前解释:“额…这个是为侧妃娘娘嫁入府中所准备的,若是惊扰了…” “什么?”没等管家说完,她便高声打断,“什么侧妃?!管家怕不是老煳涂了。” 李语嫣毕竟是嫡公主,管家也不敢惹怒。 “这…这是…殿下的安排。” 听到这里,李语嫣如同感觉到了晴天霹雳,不敢置信。 “皇兄人呢?!”她抬步就要冲去书房。 却被管家与几个下人拦住。 “殿下他进宫去了,您要不先…” “闭嘴!”她看着管家獐头鼠目的样子便是不爽,后面楚长安提醒她管家是皇后的人,她对他更加厌恶。 管家被呵斥,下人又都在,他面上挂不住,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嫂嫂呢?!”她问其他下人。 “方才奴好像见娘娘朝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她干脆利落地向后花园出走去,走时不忘对管家道:“都停手,本公主说的。” 她到时楚长安正在摆弄花草,看见她这样悠闲的样子,李语嫣觉得那管家定是在狐假虎威。 李语嫣走近:“嫂嫂。” 楚长安闻声转身,却是毫不惊讶,甚至还面带着笑意:“来啦。” 李语嫣也笑了笑:“嫂嫂怎么都不管管那些人,敲敲打打的没个安生。” “你还真别说,我也是被吵醒的。” “那…管家说的可是真的?” 她站正,牵起李语嫣的手向亭中走去。 “是真的。”她语气淡淡的。 李语嫣瞬间炸毛,惊愕道:“皇兄当真要迎娶侧妃?!” 她拉着她坐下,又将桌上的茶泡好,轻轻顿首。 李语嫣更是坐不住了,还未坐稳便又弹起来:“嫂嫂,皇兄他疯了,你怎么还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啊?!” 她看了李语嫣一眼,又扯着她坐下,笑道:“放心,无关紧要的事,你最近心情可有好一些了?” 她递了杯茶给李语嫣。 李语嫣半信半疑地接过去,脑中却没在想楚长安问的话。 “那人是谁?” “霍沛歆。” “我呸!”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喝进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怎么哪哪都有她?一次倒贴不够,还上瘾了不是,当初她最喜欢在母后面前说我如何不好,现在倒是出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她一连串的攻击根本不给楚长安插话的机会。 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霍沛歆,毕竟她的害人之心是真的,但要说李语嫣说得确实有些夸张了。 不过听一听也蛮痛快的。 李语嫣说完,大口喘着气,面色赤红,着急上火的样子有些可爱。 楚长安还贴心地递过去一个手帕,淡淡道:“舒服了?” 她看了楚长安一眼,平復了心情后又坐下,像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道:“嫂嫂你在自信皇兄他不会变心,但也总要防着些吧,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都替你着急。” 楚长安见她这如同长者一般的样子,险些笑出了声。 “不然呢?不成我要去你皇兄面前一哭二闹?” “你自然不用啊,你是正室,皇兄又爱你,现下说的是你日后的地位,若是嫂嫂你拉不下来脸,那我去说。” 楚长安正想同她解释是皇后的意思,没想到李弈朝竟不合时宜地回来了。 她听到下人的通报时,还在想他这几日回来得都很早。 他原是来后院找楚长安的,却被李语嫣抢先一步拦住:“皇兄,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嫂嫂的事了?” 李弈朝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站在亭中的楚长安,发现她正玩味地看向两人。 “孤看你这是好多了,都能管起闲事来了。” 李语嫣不服气,气鼓鼓地道:“你这样也算是背叛你知道吗?” 他没继续理会李语嫣,错开她向楚长安走去。 走近后,牵起女人娇软的手,向内院走去,完全无视了一旁的李语嫣,声音也瞬时变得温柔起来:“今日起得早?” 她挑眉,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院中各处:“太热闹了,睡不着。” 第七十一章挺甜的 “药喝了吗?” 她摇了摇头:“太苦了,我不爱喝药。” 李弈朝闻言却是想到了她从前每日喝那些药的时候,几乎都没皱过眉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管如何,药还是要喝。” 她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到了内殿,辞禄将又温了一遍的药端了上来,男人吹了吹送到她唇边。 她抿唇,眉头紧蹙地将药吞了进去。 这药分明就比其他的药苦多了,先前受伤时喝的那些药都还好,至少不会有一股腥味,这药她光是闻着就想要吐出来。 见她痛苦的样子,李弈朝不解:“当真那么苦?” 她还没缓过来,不加思考地道:“不信殿下尝尝。” 话音落,却见男人真的将药碗拿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大口。 “别!唔…”楚长安惊讶,赶忙伸手去阻拦,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扯到了他面前,他直接把自己的唇瓣贴上她的,将药用唇渡给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到忘记了反抗。 直至汤药下肚,他才放开她。 “你…” “不苦啊,挺甜的。” 他玩世不恭的邪笑勾起了楚长安的羞恼,缓过来神,她用力锤了他的肩头一下。 男人却一点都没吃痛,还是笑:“这叫同甘共苦,日后这药你若觉得喝不下,就用这个法子。” 她冷笑:“殿下当真风趣,这些日子倒是又不忙了?” “不忙,”他淡淡道,“身子可有不舒服?” “没有,”楚长安笑,“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后这般雷厉风行地下令要霍沛歆嫁进来,肯定是赌定了你一定不会抗拒。” 她又看了一眼院中大片的红色布置,使了个眼色:“甚至都直接安排上了,她肯定是有把握的。” 李弈朝不说话,却是看着女人笑。 她拍了他一下:“你说是不是?” “你吃醋了。” 她闻言像是听到了笑话,不屑道:“她最好是能嫁进来,不然都对不起殿下这费力揣度人心的样子。” 他说罢,男人竟是直接上步将她横抱起来,她感觉失衡,当即大叫,却被男人用唇堵住。 将人轻轻放到榻上,他的吻还是没有停止,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用手用力地去掐他结实的手臂。 他不痛,但还是稍稍离远了些。 “你干嘛,青天白日的。”她羞恼不已,小脸红红的,目光中还有些惊恐。 “你说干嘛。” 说罢,他又倾身吻上,这次的吻绵密地落在她的身上。 “不…不是…孩子…” 她说完,男人顿了一下,抬头看她,面上满是笑意:“我会小心。” 楚长安看着他流氓一般的模样觉得语塞。 罢了,他都不担心,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前几日李弈朝回来得都很晚,几乎每次楚长安都已经睡过去,他也不忍心闹她,禁慾几日的滋味不好受,这两日他几乎是疯了一般缠着她,男人倒是没事,楚长安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是管家在外面的敲门声将她吵醒的,男人正躺在她身旁,侧身看着她。 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她有些恍惚。 管家敲了两声,又在门口道:“殿下,府上的布置可要继续?老奴好让人去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楚长安听着,撇了撇嘴微微挑眉翻身去面向另一侧。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枕着男人的手臂的,她又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下拿开,调整了位置美美地又要睡去。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也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又帮她将被褥整理好,轻声道:“这样睡下去也好,晚上便不必睡了。” 她一听,瞬时瞪大了眼睛。 外面的管家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先前的还要大。 “殿下都不给个回应吗?” “自会有人回应他,”说着将自己的手抚在她的耳朵上,顺势将人翻过来面向自己,“想睡便睡吧。” 她看着他别有意味的笑,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一个昏君。” 管家在外面的叫喊将李语嫣招了过来,她什么也没问对着管家就是一顿呵斥:“管家现下是愈发没眼色了。” 唐又蓉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殿下与娘娘正在休息,奴却也拦不住管家,是奴的错。” “不怪你,”她又对管家道,“你过来。” 说罢又向内院外面走去,管家无奈只好跟上。 “你是太子府的下人,怎么还不如我宫中的小厮懂脸色,这各处的装点都给我拆了。” 管家慌张失色:“不可呀,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老奴不敢违拗。” 李语嫣听完更是恼了:“你是太子府的下人还是母后的下人?!找清楚自己位置,在何处就要听何处的安排,少自作聪明。” 说罢,甩了甩衣袖向内院走去。 一旁的下人走上前来问管家:“那…咱还要继续吗?” 他只能无奈道:“且先停着。” 李弈朝只搂着她就硬生生耗到了太阳落山,怀中的女人醒来时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 “你该不会,一直就这样醒着吧。” 男人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还睡吗?” 她稍稍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怎么就天黑了。” “起来吃些东西吧。”他温柔道。 楚长安看着他,点了点头。 午膳未进,又折腾了那么久,她可才算是有了胃口,吃东西也不再挑剔,什么东西都想吃两口。 看着她吃东西不再那么艰难,李弈朝亦是松了口气。 正吃着,许久未见的江子晋从主厅门口走进来,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又离开了。 江子晋走后,他伸手捏了捏她细嫩的手腕,柔声道:“我去处理些事。” 她也没想多问,只点头又继续吃自己的。 “你们照顾好太子妃。” 又是这话。 她就知道即使两人再如何缠绵,她表现得再平常,他也还是会放心不下。 其实她不知道为什么李弈朝会想要一个孩子,还这样重视,按理说若只是想要一个日后再能继承皇位的人,那与谁生不是生,偏怎么就赖上她了。 第七十二章只望你好 直到她用完午膳,李弈朝还没回来,她便没再等着,起身去院中消食。 方才她用膳时没听到院中敲敲打打的声音,现在往院中走声音更加明显。 他们又復工了? 她狐疑地走近,发现管家又站在今早站的位置指挥者他们要如何布置,她向他走近,管家发觉后赶忙行礼。 “娘娘。” 楚长安看了一眼四周忙活的人,又看着管家,笑道:“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管家恭敬的样子有些好笑,她转身走了一圈。 “你们这是要忙活到深夜?” 语嫣能睡着觉才有鬼,定然又要呵斥他们。 管家只好上前到楚长安身边:“没办法,实是来不及了,殿下方才又下令叫人继续,老奴也是没法子。” 楚长安一听,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李弈朝又让他们继续?这事怕是没谈拢,说不准这霍沛歆还当真要嫁进来。 她倒也没有醋意,只是觉得这太子府怕是又要不安生了。 由于睡了一天,晚上她到很久才入睡,榻边一直空着,她心中没来由有些心慌。 她叫了唐又蓉进去:“殿下还没回来吗?” 她知道后来李弈朝出府了,但不知去了何处。 唐又蓉探首看了看书房的方向,摇头:“还没,你先休息吧,要为孩子着想才是。” 她没理会唐又蓉的后半句,沖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近些。 “后来院中的布置当真是殿下准许的?” 虽然嘴硬,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矛盾,总觉得这事叫她心里不舒服了,想要再确认一下。 唐又蓉犹豫了一下,今日她确实见着李弈朝同管家说继续布置,只是她摸不准楚长安心中会不会对这件事有芥蒂。 最终在楚长安的注视之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坐在榻上的人瞬时失了气性,看起来有些失落。 “娘娘,”唐又蓉叫她,“其实只要殿下心中有你,这位置谁也无法撼动的,毕竟你也是础国的嫡长公主。” 楚长安看了她一眼,笑道:“嫡长公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唐又蓉对她的反问有些心虚。 “你见过哪有嫡长公主冬日无被、终日无食的?” 她与唐又蓉是一同苦过来的,甚至唐又蓉还多受了三年的苦,被冻死在冬日生辰的楚长安甚至都没有机会再亲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她算得上哪门子的公主。 “如今…如今不同了,有殿下护着,日子不会太差的。” 当然,她说的是楚长安,而非自己。 “而且后日便是你的生辰,奴都记得,当初你生的那场病我与碧落姐都以为…如今都熬过来了,这是出来后你的第一个生辰,定要开开心心的过。” 听她说这些,楚长安的心就像被划开了一般。 “好,后日我们出去好好玩一玩。” 她亦是应该为真正的楚长安去看看这世间的繁华,又看了看房中随风摇摆不定的植株,虽置身这太子府,其实还不过是与浮萍无异。 她也实在不解为何唐又蓉对李弈朝这样信任:“你怎就笃定他是真心对我好?” “看得出来啊。” 她说的真诚,楚长安一时间晃了神,差点被她的话沖昏了头。 她盘腿坐正,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唐又蓉:“细说。” 唐又蓉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就这个孩子来说,其实奴也担心殿下知道后会将他抹去,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是因为…”她也有些说不上为什么。 “娘娘,你同我说过础澧两国联姻的要害之处,所以我震惊于殿下竟然这样在乎这个孩子,而留住你能够让他冒这么大的险,这种人的爱怎么会有假。” 她还是道:“说不准他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一个孩子来稳住储君地位呢?对了,释亲王妃已经有了身孕,他们说不定是在较量。” 只可惜苦了她。 唐又蓉嘲笑她:“那他何不直接迎娶侧妃,让侧妃为他生?这样岂不风险更小。” 她着急:“那肯定是来不及了呀。” 唐又蓉看着她这自欺欺人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这是当局者迷,其实殿下待你的好,奴都看在眼中,只可惜你深陷其中看不清罢了。” 是吗?那难道不是他在做戏吗?骗过了别人,甚至还骗过了他自己。 “其实,奴只希望你能够找到终身依靠,往后的日子只要过得安稳其实就足够了。” 唐又蓉明明是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但此时她觉得她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了。 或许,她应该替她开心。 她看着唐又蓉,眸中泛起丝丝泪花:“那自由呢?我们不要自由了吗?我答应过你与碧落,我们一定要一起走遍河山,再也不被拘于四方天地,这些誓言,都要捨弃了吗?” 唐又蓉听到“碧落”,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但现在,我们…只望你好,”她拉起出长安的手,“若你能寻得一生待你好的人,也不失为自由之处。” 她不敢同她说姚碧落在为着她们受什么样的苦,因为在她们离开础国前的一夜,也是姚碧落被关在地狱的前夕,姚碧落曾颤抖着拉起她的手,同她说,“别告诉长安,只要你们活下去,我别无所求。” 她永远忘不了姚碧落苍白的脸上对她祝福的笑容。 果然逃出生天是要付出代价的,总要有一个人来献祭,但她不想放弃,她还是想将人从地狱中救出来,只是这事,有她一人去做便足够了。 三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吧。 楚长安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带着一种祝福,是她们对她的祝福。 就像是要在火海的岸上她们推开她,自己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过了片刻,李弈朝回来,唐又蓉拍了拍楚长安的手,离开了内殿。 李弈朝回来便看见她失魂落魄一般地坐在榻上,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里衣,当即上前将自己的外衣披上,声音有些愠恼:“你当真是不怕着凉。” 忽然,楚长安伸手抱住了男人,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第七十三章很晃眼 他也愣了一下,这是她首次这样主动抱住他。 缓过来神,他亦是将人紧紧揉在怀中,一手捧住她的后颈,将自己尽可能地贴近她。 男人刚回来,周身都是冷气,她却觉得这冷气叫人迷离又清醒,能够抚平她的一些伤口。 半晌,她才开口:“混蛋。” 没想到她是这样一句话,但他还是紧紧拥着她,面上竟露出满足的笑容。 “如果不分开,那便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最终她与她的洒脱和她嚮往的自由,都在那汲汲一生中走向了和解。 两人紧紧拥着,彼此都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到融为一体。 也许只有这样的转折才会显得人生的精彩,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第二日,李弈朝便告诉楚长安,今日朝堂之上会有大事发生,还问她要不要去。 她对他卖关子的行为很是不屑,一边吃着菜,一边道:“你去何处我都要像个挂饰一般随处都在,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 知她玩笑话,他也没有在意:“府中要布置,你不是嫌吵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她挑眉,看了一眼院中忙碌的人,嗤笑:“殿下有心了,倒不如放我出府走走,比其他什么都实在。” 她这几日都要闷出病来了。 李弈朝夹了块肉到她碗中,笑道:“我认为你还是在我身边最好。” 她看着那肉,又瞪了他一眼:“这便想收买我?” “这次的事情你会感兴趣的。” 她眉头抽动了一下,将肉塞进嘴中,轻轻点了点头。 “话说,你那侧妃何时嫁进来?” 昨日她不是没有问过,但答案还是被男人的吻给吞没了。 现在逮到机会,她定要问出自己还要再遭几天这样的罪。 男人又夹了一块肉给她,淡淡道:“明日。” 明日…明日是她的生辰。 得到答案,看着他夹的肉,她却是胸口闷闷的,直到最后她都没有碰那块肉。 马车上,她还是有些恼怒:“不是,我已经答应了往后都会与你一同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你还是要将我困在府中,要么就是将我捆在身边,你不觉得你很不讲理吗?” 他挑眉不语,却将人揽在怀中。 她更是气了,用力拧着身子要挣脱,却被男人束得更紧。 “别闹。” 她无语极了,又用手去掐他,结果还是没能掐动。 两人就这样到了宫中。 这次不同,李弈朝没有将她丢在东宫的书房,而是直接带她去了朝堂。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 这次的朝臣众多,男人将她安置在一侧的屏风后面,只身走上了堂前。 她看这阵仗便觉得此事定然是大事,又加之李弈朝说得话,她大致猜出是与李元纬那拨人有关。 果然,郭大人在众人面前先是一一陈列了罪状,又将人证物证找齐摆在了众人面前。 之前李弈朝知道在皇上面前此事闹不大,便也就留了一手,那时郭大人只将罪状呈上,却将人证物证隐瞒,况且当时远没有现在所召集的大臣多,事情的论断总会存在阻碍。 现下这样做当真是妙,楚长安看着,只感慨朝堂之上这些人城府之深。 随后,守卫又带进来两个人,那两人看着脏乱,像是逃亡了很久。 他们便是当初霍渠身边逃脱的两人,楚长安不知道两人的存在,但看这情形,她也大致猜出这两人起到了何种作用。 殿中一番争执,江子晋又亲自带上来两人,随后霍渠身边逃脱的两人直接指认出行刺的人便是他们。 虽不知李弈朝是如何将这几人抓住的,但她认出后来的两人就是之前她们在序央街受伤那次行兇的人,也就是说这两人是吕太尉的人。 前后指认,李元纬震惊于吕壹良竟在他不在时对何濡沫下手,但吕壹良对此事并不承认,殿上又是一片议论。 李弈朝又拿出当年查证的证据,此罪才算定下。 眼看着李元纬一党获罪,楚长安觉得像做梦一般,直到男人穿过屏风来到她身边,她才感觉到真实。 他筹谋了许久,却只为了将恶人绳之以法。 当真是不公平。 她看着眼前的人,眸中不经意蓄满了泪。 “长安,”他拉起她冰冷又白皙的小手,“崔家的仇得报,此棋局已经行至半数。” 她笑:“他们是死罪吗?”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依照律法应当定死罪。” 她听罢轻轻点了点头。 崔家上下的仇,她还是没有能够亲手报,无论她在何位置,都只是一个小小女子,没有权利,永远只能束手无策。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将人揽在怀中,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大殿。 李弈朝原本意欲向皇上请示此事,但又考虑到会加重病情,便就直接做主将李元纬关押。 回到太子府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忙碌了一天,此时女人已经睡倒在了他的肩头。 下马车时他轻轻将人抱起,院中的布置已经完成了大半,但还有人在敲敲打打。 被男人抱着穿过院中时,她被声音吵醒,仰脸却发现自己在男人怀中,她看了一眼四周大片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又圈上男人的肩颈。 “醒了?”男人没有停下脚步。 她点了点头,懵懵地道:“放我下来吧。” 他没有拒绝,将她放了下来,但手又牵上她的。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有些气堵,瞪了他一眼:“很晃眼。” 男人没理会她的不满,却是笑着直接牵着她的手向内殿走去。 “确实晃眼。”他将人按在榻边坐下,随后辞禄端来了汤药。 她只闻着,便又吐了一次。 干吐罢,她直起了腰,没好气的道:“殿下要娶便娶,可别碍着我的眼。” 他收回帮她轻轻拍着背的手,宠溺笑道:“还说不是吃醋。” 不知为何,先前这些话她听来内毫无波澜,但这次他说,她却有些面红心虚。 为了掩饰,想也没想地夺过男人手中的药碗,并作一气皱眉饮尽。 李弈朝也被她惊到,看着手中她又塞回来的空碗,一时间不知要作何神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第七十四章守护承诺 “殿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种两女争一夫的事情估计也只有戏本子上才会有,我这人遇到不值钱的东西向来都是拱手相让。” 说罢,还得意地挑了挑眉。 李弈朝看着她,让人将药碗端了下去,又倾身向她贴近,勾唇道:“照你这么说,我便是那不值钱的了?”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她畏缩地向后靠了靠,但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渐渐地,男人的大掌也逐渐覆了上来,伸向她的腋窝。 毫无防备的人被他逗得笑个不停,他却变本加厉。 她便一边左躲右藏,一边也伸手反击,不出片刻两人便都倒在了榻上。 最终她被欺身压在了榻上,面前的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像随时要将她拆吃入腹。 “殿下,”门外又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喜服已备好,还有偏院也已经收拾妥当了,您可要去看看?” 听到外面的人说的话,楚长安不知哪里来了力气,一把将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坐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阴阳怪气道:“殿下快去吧,可别叫管家等急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男人只捏了捏她的小脸,还真的起身离开了。 她坐在榻边,惊讶之余也气得不轻,隐隐感觉到小腹在抽动。 她告诉自己,随他如何都不能被扰乱心绪,明日便是她的生辰了,她定要开开心心的。 李弈朝一夜未归,若照着平常,她定然不会理会,自己一人也照睡不误。 但今晚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将手缓缓抚在小腹上,才感受到了这个小生命的存在,渐渐地她开始去想他的模样,不知他会像谁多一点。 但她,真的能够陪他长大吗。 就现在的形势来看,础澧两国的联姻也岌岌可危,不知哪一日崩溃后,这澧国便就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纵使她相信李弈朝会坚定地选择自己,但她不信他会为了自己对抗整个朝堂。 所以她一直都不懂他为何会想要这个孩子来到世上,日后没有父母完整的陪伴还有勾心斗角的日子,这样一眼望得到尽头的未来,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想着想着,她便觉得再生来的这一遭原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李弈朝是天快盈盈亮的时候回来的,此时楚长安已经入眠了。 他坐在榻边帮她整理了身上的被褥,然后就静静地看着她,直至天大亮江子晋来寻他。 他走到门外,听江子晋道:“已经安排好了。” 他看了一眼房中还在熟睡的女人,笑道:“将门口的守卫都撤了,她若要出去,你派个人跟着,”又转头看向江子晋,“最好是让语嫣也一起。” 江子晋听到,神情瞬时变得不自在起来:“属下…尽量照办。” 李弈朝拍了拍他的肩,向院外走去,又笑道:“知道你办不到,你同辞禄说便是。” “是。” 楚长安醒来时,榻边另一侧还是空的,她心中一阵失落。 唐又蓉一行人进来收拾时,她坐在椅上,才问道:“殿下还没回来吗?” 唐又蓉昨晚没有值夜,不知李弈朝回来过,便照实回答。 也对,诸多事宜都应该在宫中处理,霍沛歆那边许是也要接亲,一通忙活下来,没有时间也属正常。 就想这些,她嘴角勾出自嘲的笑。 此时李语嫣又大喊着向内殿走近。 她近来也是没怎么听到李语嫣高喊着叫自己的声音,这时闻声便觉得安心,笑容也变得轻快起来。 “嫂嫂!”她闯进来,笑得明媚,“我们出去游玩吧!” 楚长安闻言愣了一刻,復笑道:“怎的有兴致出去玩了?” “皇兄他个忘情负义的,这里你难道看着不烦心吗?我们出去走走,待到黄昏行礼你需在时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她还真是求之不得,只看着外面张灯结彩的布置,便觉得烦躁,只是不知道出不出得去。 看到她点头,李语嫣笑得更加开心,又打量了她一番:“嫂嫂,你不收拾一下吗,出去要开心自然要穿得动人一些。” 她皱眉:“动人?” “对呀!我先出去,你好好收拾一下。”说罢,便欢快地离开了。 说来李语嫣的样子有些过于跳脱了,她忽然觉得这其间有事情。 还未深想,唐又蓉从门外接过一封信递给了她。 她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这确实是给她的。 打开后她先看了落款,是何濡沫。 “这信是谁送的?” “递信的人说是府外有小厮送过来的。” “府外?”府外竟然能送信进来。 唐又蓉点了点头,又道:“对了,奴看咱们府门口的守卫少了大半,变得与先前一样了。” 那她许是真的能出去了。 她仔细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番,何濡沫说是想要见她,看她信中的意思应是很着急。 她能猜出个大概了,应是为了李元纬的事情,虽然她很想告诉何濡沫找错了人,但何濡沫所定的地点很是微妙——那家药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楚长安将信收起来,递给唐又蓉让她保管好,又收拾了一番向殿外走去。 * 白日里街上人依旧很多,她们先是在街上走了许久,又买了很多的吃食与衣裳。 与李语嫣一起,楚长安也觉得自己什么烦恼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漫无目的放空与大笑。 快到正晌午时,楚长安提出要去先前那个酒楼吃些东西。 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对面药馆中的情况,从外面看里面是没有什么人的。 李弈朝之前和她说过,之前的那批人被救下,他先将他们安顿在了别院中。 楚长安也让唐又蓉传话给他们,若是想要离开,随时可走,但他们不愿意,就守着答应唐禹成要保护她的承诺,所有的人都没离开。 李弈朝只好让他们与军营中的人一同吃住。 所以那家药馆已经空出来了,药馆也包给了别人,她一眼望去的那一两人皆是面生。 膳罢,她向李语嫣提出要去对面的药馆看看,李语嫣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担心地问个不停。 第七十五章放手也是爱 楚长安原想着她知道自己有身孕,去个药馆应是情理之中,没想到她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问个不休。 看她这样子,想必李弈朝也是没有同她说这事。 楚长安只好胡造了个由头,才顺利地去了对面。 进门她没看见人,便又向里走了走。 何濡沫果然在院中,李语嫣见到人也吓到,看着何濡沫的眼神疑窦不解。 对面的人见她来,没顾得上一旁的李语嫣,直接跪下。 泣声道:“太子妃娘娘…妾身求求你,救救王爷吧!” 她虽料到何濡沫所求的是此事,却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哀求。 不明所以的李语嫣赶忙上前扶起了何濡沫。 “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楚长安安慰道。 何濡沫泣不成声,眼眶殷红浮肿,可见是哭了很长时间了。 “娘娘,如今唯有您在太子殿下面前求情,方有机会救王爷啊!” 楚长安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想笑,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会帮他。 注视了她许久,楚长安才开口道:“求情?如何求?释亲王做的事情无论谁都帮不了他。” 做错事情的人是不配得到的,尤其是他这样双手沾满无辜之人鲜血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毕竟知道何濡沫还怀着身孕,若是逼得她出了什么事,她又要去解决,太麻烦。 对面的人应是听出了她的拒绝之意,大颗的泪珠更像断了线一般地滴落,呜咽道:“妾身知他有错,但总要给他改过的机会,妾身求您…” 楚长安看着她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心中不觉一阵悲凉。 这个苦心为他求生的女子或许都不知道,在她被关在家中的一年时间里,李元纬为了自己的野心接近另外一个叫崔槐序的女子,那段感情的真实,是让人回想起来都会惋惜那段感情的程度。 而何濡沫还傻傻地觉得,这个男人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背叛。 将感情当做儿戏一般利用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怜与共情。 “你有身孕多久了?” 何濡沫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神道:“近四月了。” 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李语嫣只在一旁帮忙扶着何濡沫,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也懂事地没有多嘴。 “娘娘,就看在这个孩子不能离开父亲的份上,您…” “与我何干?” 楚长安这话一出,对面的人直接愣在原处。 “你的孩子没了父亲,那他当初屠崔家满门时可有想过那里的家丁、下人,他们也是别人的父亲母亲,难道他们就活该惨死在他的刀刃之下吗?” 她不相信何濡沫会不知道当年崔家的事,如今在此处求情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她既没有站在他人角度上看事情,她便也没有必要给她留有情面。 楚长安的眼神坚定又有震慑力,其他的人包括唐又蓉在内都有些害怕。 她们不说话,楚长安觉得可笑。 沉默,人们惯会用沉默逃避质问。 半晌,她嗤笑道:“别怪本宫不留情面,错便是错,若想要救他,你大可去问一问厚土之下的那些人,他们愿不愿意原谅。” 何濡沫不再说话,垂松着眼皮不敢再去看她。 她的样子确实可怜无助,只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她的心早在烈火中焠过,若无情分与义务,她根本不会动这种害人害己的恻隐之心。 “妾身知道,”她这才抬头看楚长安,“但我所求不过是想要留他一条命,娘娘,若是太子殿下如此,您也会同我一样的。” “那你想多了,本宫不会。” 且不说她信李弈朝不会做这种事情,哪怕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她也不会为了他所犯的错误去哀求任何人,一人错一人担。 而且她记得李弈朝同她说过此罪不会牵连到何濡沫与其他无关之人,故而在她看来更是没必要为此去争取什么。 “释亲王妃,”她叫她,“你带着孩子好好走下去,便是你能为他做得最有用的事了,至于其他那都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为救不了他而自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说罢,她转身向药馆外面走去。 李语嫣怜悯地看了一眼失魂的何濡沫,只得赶忙跟上楚长安。 走出药馆,她抬头看天上高挂的云,看着它们清清淡淡的,便觉得自己也轻飘飘的。 女子只能依附于她身边的男子而活,何濡沫便是为此失去了自我最显然的例子。 包括霍沛歆近乎疯癫的执着,她时常都不能理解,放手真的很难吗? 她忽然感觉身旁有人圈住了她的手臂,转头去看,是李语嫣。 她拉着楚长安沿着街走:“嫂嫂,若换做是你,你当真不会为了皇兄去求情吗?” 她几乎是没有思考:“他若无错,我必定为他争个清白,他若有错,那他只能承担,若是…”她顿了一下,“若是应该,我也会义不容辞地与他一同承担。” “其实,那日江子晋同我说,他给不了能与我心中所想一般的生活,而且我也确实知道,我与他之间,定要我们克服重重阻碍才能走到一起,我还想他的逃避是因为不够爱,后来皇兄和我说,”她声音有些沙哑,“江子晋他不怕奔赴,怕的是这一路我会受委屈,我原以为爱便是同生共死,现在发现放手也是爱。” 她确实成长了许多,楚长安看着,也心疼这背后的代价,不过好在她也没失去什么。 “那你…释怀了吗?” “嗯,”她认真地点头,“现在就很好。” 楚长安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喜忧参半的心才算放下。 两人又伴着人流走了许久,路上聊了许多,楚长安甚至向她提起了自己从前在澧国掖庭的那些日子。 她还告诉李语嫣,自己身旁的唐又蓉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听完,对楚长安的遭遇悲伤不已,束着她的手臂也越来越紧。 她还告诉李语嫣自己与李弈朝并非早就相知相爱,而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们紧紧地捆在一起,才会有现在的种种。 第七十六章会伪装 李语嫣听完震惊不已:“为何要骗我?” “你皇兄觉得你嚮往纯粹的爱,而我与他的结合却是因为利益,他想守护你的天真。” 李语嫣感觉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从前她最痛恨联姻,但却从她的皇兄身上看到了不同,但现在楚长安告诉她的却推翻了这一切。 “但你们…”她皱着眉头,“你们看起来…很相爱。” 楚长安闻言笑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成双成对:“或许…是因为会伪装吧。” 日近黄昏的时候,楚长安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毕竟她身为太子正室,府中有纳妾之事她是定然要在的。 就连李语嫣都着急催她回府。 她们回去时,太子府竟安静如常,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随着风微微摆动,门口还是只有她离开时的那两个守卫,除此之外从外面看一点热闹之象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李语嫣对此也丝毫不惊讶,挽着她的手臂忽然松开将她向门口推去。 她狐疑地看着李语嫣,对面的人却道:“快进去吧。” 她指了指门口,问道:“你,你不进去?” “我不需要进去,嫂嫂不必管我,对了又蓉,你也同我一起吧。” 唐又蓉也懵然无措,不知要不要听她的。 楚长安看这情形,总觉得自己陷入了圈套,还未等她反应,李语嫣就将唐又蓉拉走,顺道又轻轻攘了她一下。 其他人都匆匆离开,原处只留下她一人,看着四周空空,她也只能向府内走去。 从门口走进去时两个侍卫照常向她行礼,但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纵使能猜出现在太子府中一定是准备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她走进去还是有些谨慎害怕。 走至内院前,一切都如常,四周的装饰相较她离开时又多了许多,府中的下人都不在,整个院子看起来华丽又空荡,在微暗的天空之下笼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到了内院方才见辞禄迎了上来。 “娘娘,您回来了。” 楚长安点了点头,又探头看向里面:“宾客都在里面吗?殿下呢?” 辞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殿下命奴在此处候着您,咱们进去吧。” 她跟了进去,但还是不知他们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刚走进,她就被内院的样子惊到,相较之前,院中四处的灯笼都被换成白玉堂花的形样,帘布上的垂坠物在灯笼的照射之下折射出耀眼又惊艷的光,映在她眸底形成七彩色。 她愣住,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美好得不真实。 辞禄也不催她,她看着,他就在一旁恭敬地等着。 “这是…”她还是没忍住想要问一问,“这是为谁准备的?” 即使侧妃嫁进太子府亦是应在偏院,按理来讲将内院装点的如此华丽是不太可能的。 辞禄还是笑,用手指了个方向:“娘娘咱们向那里走吧。” 她顺着方向看去,是通往后花园的那条小道,从这里看小道两边被竹子栏上,上面挂着的红色点缀着金色铃铛。 她走到小道入口,辞禄便退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看着那条小路,她觉得陌生极了,走上去时顺着她带过的风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带来安宁的讯息。 走至尽头,一片花海映入眼帘,各花各色但却不缭乱,就连前几日她去看时墙上已经枯败的蔷薇也奇蹟般地开了花。 花海的那畔一个身形挺拔修长的背影落在她的眼眸,在隐隐若现的光亮中散着柔光。 她第一次发现,仅仅一个背影,就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 她没有向那边再走近,只是看着这一幕,便已经被眸中蓄满的泪水打湿,变得模煳起来。 片刻,男人转身向她走近,在微弱烛光下映照下的精緻轮廓像是一幅画一般在她面前不断放大,腰间的那枚玉佩也在他暗红色的长袍身上衬出昏白的亮泽。 这样的场景,即使在梦中她也不曾见过。 “我等你很久了。”他牵起女人的手。 直到感觉到一只温暖细腻的手触碰到自己,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已经走得这样近。 她看着,发觉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逃出,在脸颊上留下温热的痕迹。 他轻轻替她拭去泪水,牵着她的手,向另外一处走去。 原本完整的墙变成了一道门,他们穿过去,楚长安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面前向下的阶梯通向一个小湖中心,中心的方亭被红色的纱幔盖住,在风的吹拂下朦胧地透出亭子的轮廓。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太子府后面竟是一片小湖,看这通向亭子的桥也像是近日才建的。 她仰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笑容憨态可掬,像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 李弈朝也笑,温柔的光芒从他的眸中映射出来。 “日后,这里便是你的,你的生辰贺礼。” 她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 “只要想查,这有何难?” 面对着这样一个给了自己偏爱与尊重的人,她觉得自己心中的乌云变得越来越轻,渐渐地快要消散。 男人带着她一步一个台阶地向下走去,他握着她的手炙热又虔诚,这条路通向的是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 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走到亭前,四周的烛光将小亭从暗沉的湖面捧起,就像是一颗被藏在掌心的珍珠。 “长安,”他停住,叫她,“我欠你一场真挚的婚礼,今日补上。” 她从不知自己也会被人这样在意,从前她是不信真情厚爱能够降落在自己身上,当看到一幕幕,恍然发现原来被在乎是这样温暖。 她狠狠地点头,仿佛被这场如梦如幻的爱沖昏了理智。 伴着泪水的笑容带着些痴傻,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楚长安,大多时候在他面前她都是一副清冷理智的样子,这样的她很不一样。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傻瓜。” 她还是笑,伸手抱住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李元纬入狱,崔家满门的仇也算得报,于她而言,再来的这遭已经没什么执念了。 至于自由,已经成了她不得不放手的。 第七十七章红颜祸水 李弈朝将她向自己怀中拢了拢:“是。”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殿下不是要纳妾吗?” 李弈朝闻言笑道:“是啊。” 男人说话时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她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却被束得更紧。 “那你快去吧!”带着恼怒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娇憨。 李弈朝将人放开,但双手还是扶着她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去哪?” 她将脸别开不再看他:“你的侧妃那儿。” “笨!” “我说真的,”她认真地看着他,“你若不去,来日皇后知道了又要寻我的麻烦。” 男人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面前,轻轻落上一吻。 “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只有你一人,除此无处可去。” “你…你没娶她?”她震惊道,“那皇后那边…” 他将人横抱起来,穿过帷帐放在了里面的软榻中,又没忍住吻了几下。 “即使她能对我如何,也不敢对你怎样,所以…”他笑道,“尽可放心。” 她此时才是明白,这些事无非就是他的计谋。 “我想听前因后果。”说起来她还真是好奇。 他挑眉,坐到她身旁,将人揽在怀中,让她依靠着自己的肩。 “原先是要娶的。” 她只听这第一句便开始烦气,伸手去拧他腰间的肉:“捡着要紧的说。” 他不痛,笑得也更加肆意:“好,我本就想着赶在你生辰之前将释亲王一党解决掉,没想到逃走的那两人是霍渠许多年的手下,皇后知道他们底细,遂也能比我更快地找到他们。” “她拿这个要挟你?” 他转头,女人正靠在他的肩上扬起小脸问自己。 这个距离他刚好可以吻到她秀气的鼻尖,他左右蹭了蹭:“这下又不傻了。” 她娇俏地瞪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快继续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但皇后并没有那个能力将两人安顿得无处可寻,随后江子晋在江洲找到了这两人,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那你真的没想过帮霍家吗?” 他笑道:“现在的霍家不配别人的帮扶。” 又似想起什么,又转头去看她:“你这是想替她们说情?” “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很像一个圣母吗? “我只是想问一问罢了,其实霍沛歆在对你的感情上,也可以称得上是个可怜人。” 她一直说自己心如磐石,其实对许多事情她还是会暴露出自己的善良。 不过这两者并不冲突。 他揉了揉她的手心:“一厢情愿,也是她作茧自缚。” 她闻言立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当真没有爱过她?” 李弈朝觉得她这个样子可爱极了,不禁捏了捏她红红的耳朵:“从前我只将她当做妹妹。” 妹妹?她小时候看到话本子上讲的那些就有很多都是,表面兄妹相称,实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甜蜜极了。 她眯起眼睛,打量着他。 他又将人揽入怀中:“我同夫人说的,句句属实。” “我倒觉得她对你的爱已经变成一种死会带去的执念了。”就像她对李元纬的仇恨。 “她活得,煳里煳涂的。”她看着黑黑的湖面,感觉里面会有能吞噬人的巨兽。 李弈朝也看向远处:“我同她说过很多次,但她毫无长进。” “那确实,”她点头,在他的肩上蹭着,“我也同她说过多次,她也是如此,我理解你。” 看着她一副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模样,李弈朝笑道:“你待她还挺真诚。” 她闻言却是不想理会他。 半晌,他忽然叫她。 楚长安仰头,男人顺势掰过她的小脸,将自己的唇覆上她的。 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而是缠绵悠长,她没有逃避地回应他,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以至于男人放开她时,她大口地喘息着,小脸绯红。 “你是上天给我的礼。”他仔细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迷人的深情与缱绻。 心底的某一处忽然被揭开,它第一次被拿到光明之下,赤裸又炽热。 楚长安也看着他,纤细的手指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温软开口:“这礼,你受得住吗?” 男人勾唇:“那便看行动了。” 说罢,他欺身压上她,一边缠绵地吻着,一边伸手去解她腰间的带子。 楚长安被他吻得意乱情迷,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一阵风吹来,她感受到凉意才想起这是在外面。 她赶忙抬起小手去推搡他:“唔…等…等一下,这是在外面。” 她的衣服已经被褪去了大半,脸上的红晕在烛光下显得诱人又勾心。 “放心,这四周都被围住了。” 说罢,又迫不及待地吻上。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意识又被他的动作吞没。 偌大的湖上,泛着微光的小亭载着两人,将爱意洒满湖面。 实际李弈朝还是顾及着她的身子,尽可能地控制自己,最后怕她着凉,他又将疲惫到熟睡的女人抱回了内殿。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房中还觉得没什么不妥,缓过来神时一脸惊恐地看着身畔的李弈朝。 “我们?为何在这里?” 她身上不着一物,他该不会是就这样直接将她抱回来的吧。 李弈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按着她的脑袋将人又塞回自己怀中。 “我抱你回来的,再陪我睡一会儿。” 楚长安看他一副餍足的样子,就想闹他:“你没有公务要处理吗?” 他闭着眸子摇了摇头:“推了。” “那我岂不成了红颜祸水?他日朝堂之上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好名声。”她掐他,“快起来。” 男人一把抓住她乱摸的小手,睁开眸子,慵懒开口:“再闹,是真的不用睡了。” 看他这样子是会说到做到的。 她瞬间停了动作,将手从他手中挣脱,抿了抿唇:“睡便是了。” 此时一片祥宁的太子府之外,朝堂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李元纬死刑在即,吕壹良被撤职流放,吕家大势已去,芸妃跪在皇上的榻前,不顾他是否有意识,只凌乱地苦苦哀求。 皇上虽有醒来过,但也没有任何能够思考的迹象,芸妃所做不过是徒劳之功罢了。 第七十八章来得容易 李弈朝这次下了狠手,势必要藉此机会将释亲王余党剷除干净,现在众人皆知李弈朝掌权,纵使有异议者意欲反抗也无济于事。 楚长安同李弈朝说了何濡沫来寻她求情一事,但他却说此事也在他意料之中,那信也是他默许送进来的。 她瞬时觉得自己早已深陷他的局中。 “李元纬何时行刑?” 李弈朝将勺中的药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后日。” 她勉强喝了一口:“那明日我能见一见他吗?” 他闻言将药匙放回了碗中,皱眉看着她:“为何要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她有些心虚,自己从男人手中接过药碗,鼓起勇气喝了一口。 “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 对面的人陷入了思索,她觉得此事肯定是不成了,没想到男人却是点头。 “好,明日让江子晋带你去。” 她喜笑颜开,眉头也没皱一下地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又拉起男人的手:“你真好。” 李弈朝虽嘴上嘲笑道,但心底却觉得她真挚可爱。 这几日他事忙,也未必顾得上她,她若能找些事情来做也不错。 渭国对澧国的攻势逐渐扩大,李弈朝不是没有想过向础国借兵,但两国交易本就不对等,现在楚长安又有了身孕,他更应该做的是保护好她。 若是澧国因此而欠了础国一笔帐,那日后楚长安便极有可能成为他们讨债的踏板,如此会威胁到她与孩子的事,他不会去做。 为今之计只能向潼国借兵,潼国不过渭澧交界处的小国,当年渭国为吞併潼国发兵,澧国相助潼国,故此两国一直邦交友好。 而后潼国国主亲自来致谢,其子也就是现在潼国的君主幼时还随父在澧国住过一段时间。 李弈朝与他也算称得上一声兄弟,其父一年前过世,他承袭父位成为潼国储君,若李弈朝当真要开口向他借兵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他都应不会拒绝。 第二日李弈朝便命人拟信借兵,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楚长安去了大牢,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 里面还是一样的乌烟瘴气,江子晋带着她去了牢中尽头的一处,她还没靠近就看见一个落败的人背对着牢门的方向盘腿坐着。 她用眼神问江子晋:是他? 江子晋会意,点了点头。 楚长安顿了一下,向前走去,江子晋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 她叫了牢房里的人一声,那人却没有回应。 她只能又叫了一声。 那人这才回头,看见是她,又不屑地转回头,还是背对着她。 “你们这些人,惯喜欢看笑话。” 楚长安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切来得突然,心中没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何濡沫来找我,为你求情。”她赌他一定会想听关于何濡沫的事。 果不其然,她赌对了,牢中的人几乎是立时站起,双手扶住牢中的柱子:“她如何了?!” 楚长安看着他这模样,觉得可笑又可怜,但也不止是他,还有当初的崔槐序,又何尝不是可笑又可怜。 她淡淡道:“她没有被你牵连。” “最好是这样,你们若敢伤她,本王纵使化作厉鬼也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是要入地狱的人,怕是没这个机会做孤魂野鬼了。” 他疯笑,曾经俊秀儒雅的脸上充斥着狠恶:“你怎知我定会入地狱!分明是他李弈朝该入地狱!” 她面对这样一张狠戾的脸却是波澜不惊:“你还记得崔槐序吗?” 对面的人听见“崔槐序”三字瞬时愣住。 她没打算得到他的答案,便继续道:“崔家满门的鲜血,其实也不过是你众多罪恶中的一个,你还记得你屠崔府的那个夜晚你有多决绝吗?那时你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他眯起了眸子,握紧木柱的手暴起了青筋,身上也有些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楚长安又走近了一步,看起来娇小的身体却有着逼人的气势,勾唇道:“我说我便是崔槐序,你信吗?” 李元纬闻言如遭雷轰,一双眸子瞪得极大,嘴唇也止不住地抖动。 看着他的样子,她才觉得痛快,挑眉笑道:“你为了你的权势踩着这么多的尸骨,最终还不过是败给了这些尸骨。” 他斜眼看向不远处的江子晋,笑容变得张狂:“你知不知道,若无本王,你也嫁不到澧国来,说起来你还要谢谢本王。” “是要谢的,”她笑,“若非如此,因果报应也未必来的这样容易。” “哈哈哈哈,”他疯笑,“你当你是什么?!你也不过是础国送来借兵的交易品罢了,不知我这个好皇兄知不知他娶了一个假的公主,真是可笑啊!还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甚至不惜无视这澧国的江山会不会受到威胁,真的可笑!” 楚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狂,直至他说完,她才淡淡道:“你最可笑,可笑你临近终止,还是在意你那碰都未碰过的权势,可笑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何濡沫,其实转头就可以出卖自己的爱给另一人,更可笑的是,澧国的以后,你再也看不到了。” 对面的人失魂一般死死盯着她,眸中的狠戾逐渐变成恐惧,战慄着道:“你…你能不能放过濡沫。” “她又没做错什么,无需谈放过,在我看来,她也是可怜人。” 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确实可怜。 看李元纬的神情似乎也是想到了此处,垢面上显现出一抹戏嚯的笑意。 “崔槐序她蠢,随意轻信别人,哪怕不是本王也会有其他人!” 她听罢只想笑:“莫要给你的欺骗套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会让我觉得你弱小又卑怯。” 后面几个字刺激到了男人的自尊,他原本还有些木讷的眼神几乎立刻变得恶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楚长安没有管他的目光如何,毫不躲避地迎上,嘲道:“李元纬,我就送你到此了。” 说罢,不理会后面的人是怎样癫狂地砸着柱子,她毫不犹疑地离开了这里。 走出牢门的那一刻,她深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到前所未有的地放松。 就如同从污糟中洗脱,卸去了沉重的泥垢。 第七十九章不会想嫁 她回到太子府时,李弈朝还没回去,不知为何她此刻很想他,便直接进宫去。 她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里面正在认真处理公务的男人,伏案提笔的身影映入眼帘,窗沿遮住半身,可见端坐的肩颈,干净利落的侧脸上隐约微蹙的眉头,平添一股忧郁氛围。 一阵风吹起,案前的纸张迭起,他伸手整理,却感觉在别处有人看着自己,遂转首看向窗台,便看到女人对自己莞尔一笑。 他看着,心情也变得舒朗起来,朝她勾了勾手。 楚长安这才推门进去,见他正在揉着眉心,便问道:“怎么了?这几日事情繁重吗?” 她有预料到男人前几日几乎一直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而费心安排,原本前朝因没有可担大任者已经十分棘手,加之他将事情堵到如今处理,自然是要更加忙碌。 她心疼,向他走近,伸手帮他捏了捏肩。 “还好,”他将自己的手抚上她的,握紧用力将人扯入了怀中,“去见过他了?” 她这才看清男人眼底的疲惫,心疼极了,抬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下颚,点了点头。 李弈朝被她的举动戳中了柔软,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怎么才半日未见,你变得这么…憔悴。” 男人闻言眯起了眸子:“憔悴?可能是因为昨晚吧…” 他还未说完,她便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小脸也逐渐红得发烫。 外面的门窗都没关,她可不想让那些下人听了去。 “你少说点荤话!” 他点了点头,她这才松开。 李弈朝看着她红晕还未散去的小脸,没忍住又捏了捏。 “说真的,你真的不需要向础国借兵吗?” 这也许这是她唯一能帮到他的了,如果真的能帮上他,叫她拉下脸去和楚修说此事也没什么的。 “不用,我有安排。” 她鄙夷地看着他:“又是卖关子,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安心不是吗?” 而且她又不是一个不明世事的人,有些事情说不准还能帮他参谋一下。 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小腹,笑道:“你现在要做的是…” “别来这一套,”她拉开他的手,“他好着呢,现在说的是你。” 李弈朝对她的动作也不恼,眼底的笑意渐盛,片刻开口道:“我打算从潼国借兵。” 潼国她倒是听说过,她依稀记得澧国有派兵助其守住城池,当年还是她的父亲带兵前去支援。 照这样来说,确实向潼国借兵会好一些。 “那可有音信?” 男人看着她,稍稍严肃了些:“你看我同你说,你便又会想更多。” “那你不同我说,我只怕是会更加担心。” 他无奈,只好答道:“今日取信,自然是没那么快。” “那这段时间等得起吗?有几成把握他们会借兵?” 她说罢,李弈朝面色不再柔和:“便就是你想得多。” 她的小手还紧紧裹着他的,此时又晃了晃:“快说,我保证不再多问。” “这段时间还扛得住,也只不过有五分把握。” 他照实说了,若是说得云淡风轻,想来也是很难让她相信。 楚长安就更是不懂了,这把握还不如向础国借兵来得足,为什么要捨近求远。 看着男人的样子,她也不敢再问,只拉着他的手认真地道:“若有需要,你随时同我说,想来我父皇应是不会拒绝。” 李弈朝看着她真诚中又带着点天真,更是不想在她面前戳破这其中的难处,只又吻了吻她,笑着点头。 翌日上午,李元纬被推上了刑场,李元纬身为皇子不能当街斩首,李弈朝同她说过若当真是想要去看,她可以不用在远处,刑场自会为她安排。 她还是选择远远地看着,她是要替她的母亲,替崔府那些亡灵看着,看他高楼塌,看着他们大仇得报,但她并不想真切地看到这一幕,她怕自己会睡不着觉,因为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会逃避血腥。 何濡沫身怀六甲在刑场泣不成声,她被拦在外面,几次险些晕倒都还是不肯离开。 外面围着层层的侍卫,楚长安站在最外处,依旧可以看到高处刑场上站着的身穿囚衣的男人。 他应是在看向何濡沫的方向,目光是她没有见过的决绝与不舍。 大刀挥下的那一刻,楚长安极力地叫自己睁着眼睛,她要用尽所有去感受这种快感,要让自己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凝成那刀刃,斩断所有。 血水四溅时,何濡沫与芸妃的哭喊在场上逐渐弱去,她们晕倒在地,浓重的血腥味被风裹挟着顺着鼻息窜入脑中,她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那晚的崔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连生命的轮迴都抹不掉的恨,时间只会更加无力。 又过了些时日,楚长安与唐又蓉在府中收拾花草,辞禄又是气喘吁吁地跑来,请她进宫去,说是李弈朝又因朝中的事恼怒,希望她能去安抚。 现在李弈朝身边的人都默认这个太子妃是他们的救星,除了她别人都没法替代这个位置。 楚长安听着便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想是与潼国的事情出了岔子。 果不其然,议事厅的人听说她来,如获大赦一般匆匆离开。 她第一次来议事厅,觉得那些大臣退下后这里变得空荡又冷清,李弈朝坐在高处,胸口因愠恼而起伏着,身旁空无一人,孤独笼罩着他。 见她来,他这才闭了闭眸子平復心境。 楚长安一步步踏上通向置身高处的男人,她停在他面前,担忧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扶额,说话时还是夹着嘆息:“仝承绪要娶语嫣。” 楚长安听罢震惊:“这…语嫣知道吗?” 男人摇了摇头:“他曾经与语嫣也有情谊在,但我却是没想到他竟…” 仝承绪大了语嫣两岁,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将语嫣当做妹妹看待,未曾想过他会对语嫣有男女之情,并且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从未再见,他还惦念着。 “语嫣应是不会想嫁。” 她一直记得李语嫣说她讨厌自己被当做交易品。 第八十章冒险 李弈朝虽表现出轻快的样子,但楚长安看得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她伸手帮他抚平。 “我也不会让她嫁,至少不会是以这种方式。” 男人的话坚定有力,这是他最亲近的亲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楚长安垂了垂眸:“其实,我知道你不肯向础国借兵是怕我会因此受到威胁。” 那日李元纬的一句话点醒了她,础澧两国本质上并对等,础国用她换去了澧国的支援,此时其实已经算是两清,若是澧国再想向础国借兵便要考虑如何还。 若她没有身孕都还好说,但此时不同了,这个孩子沾染着两国血液,础国定会以此为突破相逼。 李弈朝将她的身子向自己身上拢了拢:“这个险我不能冒。” 她抓住他的手臂:“但是语嫣更不能牺牲。” 他的眼眸一直黯淡,此刻看着她更是温柔眷恋:“你不必想这件事了,现在要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知你想帮我,但现下你安好我才能放心。” 她看着他,深色的瞳孔像是能够映出一片汪洋湖海,包容万景倒映其中,给足了她安全感。 半晌,她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上,用鼻尖轻轻剐蹭着他的鼻尖,开口道:“但我更希望你不那么为难。” 她只想尽自己所能让他开心些,若是她与语嫣之中一定要有一人牺牲,她宁愿那人是她。 往后的几日,她对李语嫣都产生了逃避,但她的心情却是好,时常会想要与楚长安出去闲逛。 楚长安问过她是否真的放下江子晋,她却模稜两可地回答。 楚长安也问过李弈朝,若是让两人直接成亲,或许潼国那边会改变条件。 这法子李弈朝也想过,且不说江子晋还是没有跨过那道坎,若是因为家国政事而逼迫江子晋答应娶亲,对语嫣还是不公平。 他想要保护的是李语嫣嚮往的完整的美好,但世事哪有完美,更多的都还是在残缺中学会成长。 楚长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也不忍心伤害李语嫣。 总归一切来的都太迟了。 几日后的清晨,她早早地便醒来,这些时日她睡得都不怎么安稳,小腹已经逐渐隆起,有时还能感觉到隐约的胎动,每次这时她都觉得自己与这个孩子才是真正有了关联,心中也会盪起温暖的感觉,只是若是夜晚熟睡时便会搅得她很难安眠。 她疲惫地撑开双眼,发现李弈朝竟在看着自己,她一惊:“你醒了?” 不知为何男人这几日都不急着朝会,她睡多久他便会陪着多久。 他点了点头,笑容中的柔波直达眼底。 今日他有些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是哪里,只觉得他与往日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那我们要不起来走走?”她问。 男人却是抚上了她的小腹,顿了一下:“长安,我打算亲征。” 她听罢心中感觉发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想过男人最终选择亲自上阵,毕竟他也打过大大小小的许多场仗,但她却很害怕,她从哥哥的离开便害怕极了战争,战场上刀剑无情,若他出了什么事,她都不敢想自己要如何。 几乎想也没想地,她直接侧身贴面抱住他:“不行!” 男人拍了拍她的后背:“要相信我。” 她不住地摇头,看不到男人的眼神她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战慄着。 “不可以…李弈朝你不能丢下我。” 他笑:“上战场而已,你便是这样信不过我能取胜?” 并非她不信任,而是她不敢赌,哪怕是赌赢了他也难免会受苦寒,若是输了,她都不敢再向下想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而且澧国兵力不足,若想取胜更是难上加难。 她还是摇头,眼眶润润的,但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心中的恐惧与纠结不断压着她,压到快要濒临遗漏的节点,她用力地咬上男人的肩头。 此时泪水才从眼角落下,顺着鼻子熘到了她的唇边,伴着沁出的血腥,混杂在一起。 男人没有动作,任由她咬着。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一个人的离开,如同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抽离一般。 * “娘娘,你当真要将信送回去吗?” 楚长安写下落款,收笔放好,才答她:“嗯,我写了两份,外面是给你兄长的,你只用照着信封上的寄便是了。” 唐又蓉顿了一下,想要劝她欲言又止。 她把整理好的信封上,递给唐又蓉:“辛苦你了。” 唐又蓉迟缓地接过。 楚长安看见她的神情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事情总要解决,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不过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唐又蓉只能点点头。 李弈朝计划着后日出发,这些时候已经在准备着了,楚长安是第二日才和李弈朝说起此事。 果然男人听罢十分愤怒,她只能挽着他的手臂向他解释。 “非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看着你身赴战场。” 李弈朝放下手中案折,显然带了些怒气:“你该同我商量。” 她双手捏了捏他的手掌,嗫喏道:“你又不会同意。”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何不会同意吗?”他声音逐渐大了些,“你这样擅做主张我…” “弈朝,”她轻声打断他,没想到男人竟然真的停下,“之前你说我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现在我认真想过了,我确实不能没有你。” 李弈朝还想说什么,她又赶忙继续道:“是,我是可以相信你在战场上的谋略,但我不能赌,澧国也不能赌,你若出了分毫差错,你要将这澧国的江山置于何地,又要将我与我们的孩子置于何地?”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情似水地看着他:“所以,别让我担心,好吗?既然能帮到你,我就更不能退缩了。” 她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只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助他,她知道他不只为了澧国,他还要为当年渭澧之战牺牲的哥哥还有其他战士报仇,她更要拼尽全力去帮他。 第八十一章沖喜 李弈朝注视着她,心中升腾起了温暖的氤氲之气,这世上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携手之人。 并且他们彼此深爱着对方,能够解读对方心底的想法,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奋力握紧对方的双手。 “长安,”他反手裹住她的小手,“你要答应我,也不能以自己去冒险。”这世上的一切没什么能比得过她的重要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的契约,这一生他们不会再分开的约定。 这时李语嫣忽然推门进来,气恼地大喊:“皇兄!你要将我嫁给仝承绪是不是!” 随后就是辞禄慌张进来:“殿下、娘娘,奴拦了没拦住…” “无妨,你先下去吧。” 李语嫣看见楚长安,又哭闹着向她走去:“嫂嫂!我不嫁,我不想嫁给他。” 楚长安只能起身迎着她,帮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你皇兄没有让你嫁,别哭了。” “谁和你说得此事?”李弈朝的声音冷冷地从楚长安身后传过去。 李语嫣忽然变得有些心虚:“母…母后。” 楚长安感觉到男人的在压制着怒火,赶忙先开口问道:“她怎么和你说的?” “就…说我很快就要嫁到潼国去了,她还叫人抬出了很多为我准备的嫁妆。” 潼国的条件朝堂上的人几乎都知晓,皇后知道也不奇怪,这样做就是为了挑拨李语嫣与李弈朝。 自从她想要将霍沛歆嫁进太子府的计谋不成之后,霍沛歆也疯了,霍家几乎是靠着她的皇后之位在序央立足,她对李弈朝更是怨怼。 殿中沉寂了片刻,李语嫣看两人的神情感觉不妙:“嫂嫂,莫非是真的?” “你不是深信不疑?”李弈朝肃声反问她。 楚长安只能从中调和,看了一眼李弈朝,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又向李语嫣柔声道:“没有,别信她,不过说到这儿,你皇兄这几日确实时常提起你的婚事来着,你可有想法?” 李语嫣垂了垂眸,抿唇道:“我…我不知道。” “我知你心中还念着他,他也一样,不若你们再好好说一说此事,若是能定下,你也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可是,分明是他处处婉拒,我才没那么没心没肺,他若不娶,我凑上去还讨人嫌。” 楚长安意味深长地笑,看向男人,又转头对李语嫣:“那便看你皇兄的了,这要你们心中还有彼此,定不会叫你们有情人分离。” 李语嫣闻言才是开心地笑了,狠狠点着头。 待她步伐轻快地离开,楚长安才又走向男人。 李弈朝挑眉道:“你挺会安排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我这不是想着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吗?一来释亲王一党已经解决了,在此案中江子晋也立了功,一切都顺理成章,其实语嫣和我说过,江子晋也有所动摇,只是他很怕不能保护语嫣,只要你肯劝,那必定是事半功倍。” “我若开口,只怕就成了命令。” “所以呀,”她又挽上他,“要给江子晋论功行赏。” 李弈朝捏了捏她的小脸:“想得倒是天衣无缝,就是事事却要我来做。” “你的妹妹,她的事你不上心那不成要我亲力亲为?” “贫嘴。”他宠溺笑道。 “不过皇后还不打算安分吗?” 李弈朝收回了视线,语调沉沉:“她不会收手,霍家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楚长安也收起了笑容,秀眉不自觉紧了紧。 * 李弈朝对此事一点也没煳弄,先是升了江子晋的官职,顺带着连府邸都安排妥当。 几番劝说下,他也答应要和李语嫣敞开心扉再谈一次。 楚长安写的信过了几日才送到唐禹成手上,朝中在此期间又推选举荐了几人临时接替霍渠的位置上阵,李弈朝也几乎被战场上的递送的军报给埋在了案前。 但此期间她也做不了什么,楚长安去看他时,他整个人都潦草了不少。 “础国回信了。”李弈朝将她拉到身边。 楚长安惊喜失色:“这么快?” 她昨日收到唐禹成的回信,原以为础国的回应还要再等些时日。 “他…我父皇…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男人摇了摇头:“础国早知此事但却未出手,本就是在观望,只要我们提,他们不会不允的,只是…”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紧了紧,笑着道:“我没事,放心吧。” “对了,语嫣的事情如何了?” 说到这个,李弈朝才有些喜悦神色:“江子晋的新府邸已经在布置了。” 楚长安听到这儿,比听到方才的消息更加开心:“这就说定了?!” “原本这事儿也不难,只要他与语嫣都一致决定便好。” “那可是有的忙了。”说着,她就要离开。 李弈朝立即抓住她:“忙什么?这事不用你安排。” “那总不能让皇后来安排吧。” “父皇病重,这事算是沖喜,她不敢做什么,何况我也没说要交给她,总之你先顾好你自己。” 楚长安失落,因为身孕的缘故几乎是除了宫中府中她哪里都不能去,原想着趁这个档口能做些有趣的事,却是不想又被驳回了。 他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动,温柔笑道:“你觉得烦闷,待我忙完这一阵子,带你出去散心。” 她这才开心起来。 李弈朝早早地便将给潼国的回信送出去,在李语嫣出嫁的前一日,潼国便又回了信,信中除了祝福之辞还言说仝承绪要亲自前来道贺,这个关键时期李弈朝原是没什么心思接待使臣,但仝承绪既然如此说,李弈朝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楚长安听着这事却觉得怪怪的。 “你不觉得他像是有备而来吗?” 李弈朝笑:“他再是有备也是在澧国,我只担心他还是没放下语嫣。” “我说的就是这个,礼到问候到便也算了,还亲自来,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怕是想多了。” 看着他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楚长安便觉得语塞:“可是…” “没有可是,别想了。” 她实在是不懂,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想这些会伤身,难不成她日日瘫躺在床榻,何事不思不想才叫好吗? 第八十二章不安稳 她瞪了他一眼,却又不想再与他掰扯这些:“础国的的支援到了吗?” “到了,你那发小亲自带的兵。” 楚长安惊讶,她这父皇竟如此愿意帮忙,连唐禹成都派来了。 “这…他何时去的?” “一听是他,你很关心?”他挑眉取笑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问这么多。 “对啊,关心至极,想知道他在阵前吃得可好,住的可好,还有…唔…” 男人倾身吻上了她。 还有两日江子晋与李语嫣便要成亲了,楚长安日日盼着,心下也安稳了许多。 原先说的是语嫣要从太子府出阁,但考虑到为了皇上病重而沖喜,最后她还是只能从宫中,这几日楚长安见不到李语嫣,总是会惦念着。 当日下午,潼国的人进了序央,仝承弼进宫后被安顿在了使馆,此事原本与楚长安无关,但她在府中待着实在烦躁,便想着进宫去看看语嫣,很不巧地撞见了来寻找李语嫣的仝承弼。 楚长安还没迈进青余殿的大门,便看到右侧站着两个男子。 这里是内宫,很少会看见这样装束的男子。 看见楚长安,他竟向她走近。 她警惕地审视着那人:“你是…” “在下仝承绪。” 这人看起来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只是但看面相来说,她觉得他像是个城府很深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但她身为太子妃,该讲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她屈身行了个礼:“原是潼国少主,不知您可是迷路了,这里是内宫。” 仝承绪笑:“在下来找语嫣,您是太子妃娘娘吧?” 她不明白他如何看出来,但还是客气地应承着:“是,您若是找语嫣的话,怕是有些不方便了。” “她要嫁人了,所以不合适,对吗?” 他说话令楚长安有压迫感,看似询问,实则是在反问。 楚长安还是笑:“按规矩来说是这样的。” 他不再说话,看了一眼青余殿的店门,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意,做礼拂袖离开。 楚长安站在原处疑窦不解。 她总觉得这人哪里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殿中的李语嫣正在镜前试着髮钗,所有的开心与期待都在面上显现。 楚长安朝她走近,接过她手中的钗子,放在她发顶比了比,笑道:“好看。” “真的吗!”她圆圆的眸子开心得瞪大,上扬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看她这样,楚长安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对啊!我们语嫣灵巧的小脸衬得这些钗首更是好看了。” 她有些害羞,捧着小脸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嫂嫂,你知道吗?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了。” “是吗?”楚长安在她身旁坐下。 “嗯!那时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东宫,我便觉得他与别人不同,后来母后日日将我关在栾宜殿,他知道我想出去玩,就会偷偷带我出去,我们一起去逛灯会,一起在莲池许愿,我还记得我那时许了两个愿,他却说一只花灯只能许一个,见我失落,他就说把他的那份送给我,从那以后,每年的灯会我都可以许两个愿。” 说起美好的过往,李语嫣就好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喳说着停不下来。 楚长安就认真的听着,她除了哥哥对她的好,是没有什么美好的过往的,但听着李语嫣这样一直说,她就觉得美好。 她帮李语嫣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温柔看着她:“真好。” 李语嫣闻言满脸天真地看着她:“嫂嫂也想起什么美好的事了吗?” 她摇了摇头:“我是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李语嫣这才想起她是因为联姻嫁过来的,觉得她是在失落,赶忙安慰她:“嫂嫂,我看得出来,皇兄很爱你的。” 她笑:“嗯。” 是啊,李弈朝是很爱她,但是那些残缺的过往不会因为如今的美好而缩小,时而想起还是会有些遗憾。 “对了,那仝承绪是个怎样的人?” 楚长安想起这事便觉得凉意窜上嵴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李语嫣仔细想了想:“他嘛…我的记忆中他很奇怪,那时我可讨厌他了。” “奇怪?” “对啊!那时他们出去狩猎,我向来支持江子晋,但他每次都要为着这个事情同我发脾气,那个时候我年纪小,每每都会为了这个委屈,所以对他厌恶极了。” 这样听她一说,楚长安便能理解为何自己看着仝承绪的样子总觉得他并不像一个正派的人物。 “嫂嫂?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长安回过神,温柔笑道:“没有,放心吧!” 当晚楚长安便同李弈朝说起了此事,没想到他好像在意料之中。 “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两人坐在湖心的小亭中,一阵风吹来,李弈朝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比你了解他多一些,他小时便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如今应是没怎么变。” 她不解,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那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影响到语嫣成亲,何况他现在还在澧国,若是想做什么岂不…” “正是因为在澧国,”他捏了捏女人的小脸,“所以他做不了什么。” 但是他若与澧国的人勾结那便不好说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现在楚长安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想给她添什么烦恼。 楚长安感觉男人就是在报喜不报忧,听罢眉头还是紧锁着,整个人头顶像是有一片乌云。 “我发觉你最近十分关心大小事,是不是因为身子的原因。” 他伸手抚上她的小腹。 她闻言松了眉头,娇俏地瞪着他:“这都哪儿跟哪儿,我这分明是被你圈在府中烦躁的。”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不能自由出府,每次出去辞禄都要先和李弈朝说一下,一想到这个她就没了兴致,干脆直接哪里也不去,最多也就是进宫更自由些。 李弈朝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在都城正是不安稳的时候,并非我圈着你,过些时日我定带你出去。” 第八十三章最好的结果 楚长安听来震惊,她倒真不知都城怎么个不安稳,但她若要问又会叫他担心,便点了点头,不再问此事。 李弈朝也未想到她竟没有继续问下去,惊讶之余握紧了她的小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片刻,一阵风吹过来,他将人揽入怀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时间如果静止在这一刻,是最美好的结果,只可惜没有人能一直站在某处,都註定是要向前走的。 前路未知,楚长安也不想再去想了,若事事都要在意料之中,活起来太累了,既然追寻自由不可能了,那就只能让自己洒脱一些,活得快乐些。 澧国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入冬了,风吹起来也有些刺骨,不知道是不是有身孕的缘故,楚长安时常觉得心中发慌,做什么事情都沉沉的。 清晨她想给自己倒杯茶一时走神又烫伤了手,唐又蓉赶忙拿来东西给她包扎。 白皙的小手已经被烫得肿起了一片,不出片刻就已经印上了水泡,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就怔怔地看着窗外。 “又蓉,我总觉得心中慌乱。” 唐又蓉却是笑:“娘娘是因为太在意语嫣公主出嫁的事情才会如此的吧,越是临近越容易如此。” 楚长安摇摇头,手捂上自己的心口,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 唐又蓉帮她上好药,又包扎好抬头看了看她,才发觉她的状态似是不对。 “要不,叫医官来看看?” 她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才发觉今日天气阴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才清晨,天空就已经被黑压压的乌云遮得见不到一点阳光。 “不用了,许是今日天气沉闷。” 她又转身回去坐下。 今日因为江子晋与李语嫣成亲的缘故,李弈朝早早地便进宫去了,只说晌午他再回来接楚长安。 楚长安就一直等着,只要熬过了这些时日一切都会好起来,都会更好。 日近晌午,李弈朝回来与她用了午膳,两人便入宫去了。 马车上,楚长安同李弈朝说起了她心慌的事情,她总觉得李弈朝需要防着那个仝承绪,他就不像个善茬。 李弈朝和唐又蓉一样觉得她是身子不舒服,也说要让医官看看。 她瞬时就不想同他继续说下去了。 心情本就烦躁,还要一遍遍地向他们解释自己心慌的缘由,她还没耐心到那个地步。 两人去了青余殿,李语嫣正在殿中梳妆准备,从镜中见他们进来,开心道:“皇兄!嫂嫂!” 楚长安这才有些提起精神,笑道:“语嫣今日当真好看。” 她傻笑,勾手向楚长安:“嫂嫂你来帮我看看这两个钗子哪个好看?” 楚长安闻言松开了男人的手上前去。 拿起两个钗子比了比。 “这个好看,”她拿出一只递还李语嫣,“这个更衬你。” 李弈朝从楚长安身后向她们这里走近,声音一改往常的冷漠:“开心吗?” 李语嫣看着李弈朝,眼中似有泪水涌出,奋力点头:“开心,欢喜极了。” 原本欢喜的气氛被辞禄地闯进打乱。 他看了一眼楚长安与李语嫣,欲言又止。 李弈朝会意,径直走了出去。 李语嫣皱眉:“怎么了这是?辞禄怎么看起来很慌张?” 辞禄进来那一刻楚长安便觉得定是不妙,只能先安抚着李语嫣:“没事,这些时日你皇兄事多,辞禄做事也就变得着急了些,你别多想,安安心心地准备着明日的婚典便是了。” 李语嫣这才点点头。 楚长安沖她温柔一笑:“我出去看看。” 说罢,拍拍她的小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院中主僕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辞禄的神情着急无措,额上甚至聚了汗珠。 对面的李弈朝背对着她,她看不到神情,但依稀觉得男人周身的气氛也很紧绷。 辞禄看见楚长安从殿中走出来,先是一惊,又赶忙行礼道:“娘娘。” 他这反应像是在提醒李弈朝她来了。 男人回头看向她,面上的神情看似没有什么不妥,但他的眉头还是微蹙。 朝她温柔笑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楚长安朝他走近,疑惑地看着两人:“我不能出来吗?” 男人拉起她的手,深邃的目光有着强大的穿透力:“语嫣还在里面?” 她听他说这话,就知他要同自己说清楚事情,便就不打算自己去问了,点了点头。 辞禄看这情形,自觉退下。 李弈朝牵着她向青余殿外走去。 “皇后不在栾宜殿。” 只这一句话,楚长安便知道自己的担忧被印证了。 按礼节来说,李语嫣在宫中出阁是不能在自己宫中的,必要在她自小长大的地方,青余殿也是李语嫣及笄时搬离所住的。 皇后不在,下午李语嫣便无法顺利住进栾宜殿,也怕也是皇后想要的效果。 “那…仝承绪呢?” “他是算作使臣,觐见礼结束罢便已经去了都城中的使馆,现在不在宫中。” “那会不会…” 楚长安甚至不敢再向下想,昨晚她没问李弈朝就是因为她觉得他应是能想到这一层,不成想意外还是没能避免。 李弈朝知道她在想什么:“已经让人去找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在这个环节出了什么事也无妨。”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对于礼节那些,李语嫣的幸福还是更重要一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楚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只因为这个倒也不是什么但以克服的事情。 “你见江子晋了吗,江府那边如何了?” “那边应是不用怎么担心,现在前线稳定下来,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事情了。” 李弈朝和楚长安说过江子晋之前因为前线的事情,还同李弈朝请命前往,当年他与崔长风也是过命的交情,因此对渭国深恶痛绝,若是有能够替崔长风报仇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楚长安点了点头,还是道:“那也要留个心眼才好。” 男人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笑着。 起风了,这风穿过枝林带来远处的危险讯息,楚长安感觉自己喉头被架了一把刀子。 腹中好像又有了动静,她轻轻抚上,依偎在男人怀里才找到一点安全感。 只望一切顺利。 无论是对她自己还是对李语嫣,她都这样希望。 第八十四章出事 不知为何伴着这风,她又想起了姚碧落,心中的压抑感又逐渐翻涌起来,相较澧国,础国这个时候更是冷。 她还不知道姚碧落现在所在何处,也不知过得是否比现在好一些,想到这些,她就会发现自己身上承担着更多的担子。 即使到了现在这一步,她总是自我安慰,但却也改变不了她还是在走一步算一步地向前,前路如何,她根本就不知道。 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向楚长安所嚮往的美好方向发展,日近黄昏的时候李弈朝带着她回了太子府。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使是小雨,也能让人感觉到它的细密急促,不过片刻便愈来愈大。 晚膳时,辞禄向李弈朝说了什么,男人的神情瞬时变得严肃冷峻,楚长安很少从他身上看到慌张的神情,但这一次看到了,她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 李弈朝甚至都没给她留下一句话,直接离开了大厅,他匆忙的样子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可怕。 她没有心思继续用膳,也不知李弈朝去了何处,此时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直接拉住男人的手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正如楚长安所担心的那样,皇后为了阻止江子晋与李语嫣成亲与仝承绪勾结,她告知了仝承绪江府所在,并且李弈朝动用了身边的人去寻皇后,因此江府出事没能及时得到支援。 李弈朝知道仝承绪是个偏执的人,却是没想到他会为因为爱而不得而下此毒手,他的人赶到时,江子晋已经倒在了江府的大院中。 依着江子晋的武功对付十几人应是没有问题,但看他身上的伤,仝承绪应是派了几十人,而刺客的人数只能是皇后告诉他的。 李弈朝看着眼前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的身上全是与人打斗的伤口,穿心的伤口还在向外不断流出血液,预告着他生命的结束。 雨滴砸在地上尽力沖刷着所有的痕迹,狂风不示弱地将院中装饰掀翻,狼藉一片。 他走近,颤抖着手去触碰他的肩,已经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僵硬。 李弈朝不是没有见过死亡,战场上浴血拼杀的战士为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国家而亡,他也会觉得惋惜心痛。 面对江子晋,他却有一种无力感,颓败地跪在地上,拳头一寸又一寸地收紧,青筋在手背爆裂开,狠狠地砸向地面。 当初崔长风推开他替他挡下那一剑的画面又映射在他的眼前,他以为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能护住自己身边人,但事实证明无论身处何位都还是会有无能为力。 “去,”他咬紧牙,额角的青筋在隐隐抽动,“将使馆给孤围住。” 辞禄在一旁帮他撑着伞,闻言慌张应声。 楚长安越等越心急,就想着先进宫陪着李语嫣。 李弈朝命人将江子晋的尸首先安置在了江府,一夜之间,他与李语嫣的婚宅血腥浓郁。 楚长安陪着李语嫣在青余殿许久,一边看着她开心地试着红妆,一边心中放不下沉重。 还是没有消息。 她还让唐又蓉去打听,依旧没有结果。 李语嫣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疑惑道:“嫂嫂,你怎么了?” 楚长安回神,看向她,面上又挂上笑:“没怎么,就是这几日孩子闹腾,我有些提不起精神罢了。” 她闻言看向楚长安有些隆起的小腹,伸手抚上,开心笑道:“可见这是个闹腾的,哎嫂嫂,你觉得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她还真没想过这件事,细想来李弈朝也没有同她聊起过此:“我…我希望她是个女孩儿。” 其实是男是女她都不在乎,只是若是男子日后便要坐在那高处,面对着皇室的纷争,永远只能在不断地算计中向前走,人生会错过很多美好风景。 若为女子,楚长安信得过李弈朝会尽力保护她,即使有一日李弈朝不爱自己了,她应是也有能力保全她。 “女孩好啊!日后我便可以带她四处游玩儿,只要她愿意,她还可以在江府和我住在一起。”说起这些,她眸中的光亮愈发耀眼。 “对啦,这样她也不用被圈在宫中了,她想去何处我都能带着她。” 楚长安也笑:“你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哪就来的这么多的时间陪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我不偏心的!你与皇兄的孩子与我自己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这些美好的嚮往,楚长安渐渐地也不那么心慌了,笑得逐渐舒展。 这才稍稍放松一些,唐又蓉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进来都跟被人追着似的?” 楚长安只能勉强笑着:“她也是个急性子,你先在此处,我出去一下。” 李语嫣顿了一下才点头。 楚长安随着唐又蓉出去,确认走远了些,唐又蓉才开口:“奴听宫中的守卫说大半的人都被调遣去了别处,这应是最大的动静了。” “那…可知调遣去了何处?” “说是他们围抄了使馆。” 楚长安闻言觉得眼前昏暗的光线零零散散的,唐又蓉赶忙扶住了她。 结合这种种,她也大致能够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敢向更坏处想。 她还是放心不下,这样看一定是仝承绪做了什么,那此时最危险的就是李语嫣,想到这儿,她就打算带李语嫣回太子府。 她又折返了回去,同时对唐又蓉道:“你先回太子府。” 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有个人接应也是好的。 唐又蓉不解,她却来不及解释了:“若是我与李语嫣随后没有到,你便去找殿下。” 说罢,也来不及等唐又蓉的回应,转身离开。 唐又蓉只能照做。 她回到青余殿的时候,李语嫣正站在门口不知向外看些什么。 “语嫣,”楚长安慌张走近,“我们先去太子府。” 李语嫣不解:“为什么?嫂嫂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长安也来不及向她解释,拉起她的手就要向外走,不料门口与围墙四周忽然窜出许多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他们手中的长剑在暗夜中格外显眼。 第八十五章信任 果然和楚长安想的所差无二,仝承绪发疯到这个地步一定是会对李语嫣下手的。 李弈朝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带兵围住了使馆,她现在做的只能是护好李语嫣。 宫中的守卫一层层地围住楚长安与李语嫣,对围墙上面的人警惕无比。 李语嫣看着这情形,立即想到是江子晋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她慌张地拉住楚长安的手臂:“嫂嫂,是不是江子晋那边出事了?” 楚长安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人,根本来不及认真回答她:“不会的。” 半晌,从宫门口走进一个穿着暗袍的人,腰边携的长剑依稀能看出是个官职不小的人。 “语嫣公主、澧国太子妃娘娘,您二人只需在此处等着,臣下会尽力保护您二人。” 他说话的语气傲慢轻佻,这根本就就是威胁。 也就是说,只要使馆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就会将她们抓走做人质。 但楚长安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大的能力,在澧国的宫中召集这么多的刺客,无论是从何想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伸手将李语嫣挡在身后:“是吗?有劳您了。” 说罢,她牵起语嫣的手向青余殿中走去。 现下只有等,她赌外面的人不敢轻易对她们下手,至少这里是澧国,一旦她们出了什么事,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这对于潼国无疑是不值当的。 此时使馆门口,磅礴大雨砸在房檐各处,李弈朝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使馆门口的人。 仝承绪看着李弈朝和他所带的人摇头笑了笑:“弈朝兄这是做什么?不分三七便将我这使馆包围,总要给个缘由吧。” 李弈朝嘲笑,冷眸轻屑地看着仝承绪:“缘由?你向孤要缘由?” 两方没有什么言语的对峙,却在阴暗的夜色中显得激烈焦灼,李弈朝对后面的人勾手。 三两个人上前,举起兵刃对着仝承绪,李弈朝挺拔的身形处于房檐之下格外肃然。 “今日你敢动澧国的人,可见是全然不顾你父君当年两国邦交的嘱託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在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没有证据的事可不好乱说。” 李弈朝也不想同他废话,直接一声令下,箭雨如下向仝承绪身前的守卫射去,短短数刻,其中的人倒下大半。 但仝承绪毫无慌乱之色,看着李弈朝身后,似是在等什么。 “弈朝兄这样着急,怕是只会暴露自己内心的慌张,不妨等一等,将话说得再清楚些。” 李弈朝不理会他,向身后伸手接过一把剑,出鞘紧紧握在手中。 此时,一名侍卫冒着大雨从使馆门口闯入,在李弈朝身旁说了一番,他的神色才有所变化。 随即转眸恶狠地盯着仝承绪,淬了血的眸子在潮湿的阴雨天更加晦暗。 对面的人却是淡然一笑:“这个礼,弈朝兄可还满意?” 李弈朝也不屑地勾唇笑,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些,上步向对面的人逼近。 仝承绪也没有想到李弈朝会是这个反应,眉头又紧了紧,身前仅剩的守卫逐渐聚拢在他身边,势必要保护他的样子。 青余殿内,方才进来的那个人接到命令,将江子晋在江府身亡的事情告诉了楚长安和李语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李语嫣闻言像是疯了一般要闯出去,任凭楚长安如何阻拦她都不休。 穿着喜袍羸弱身体倒在地上,楚长安只能陪她一起跪着。 “嫂嫂…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未来就近在咫尺了…”她怔怔地看着地砖,说出的话有气无力。 楚长安知道现在不是安慰她的时候,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们,稍有不慎出了岔子怕是也会影响到李弈朝的行动。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楚长安原本只是想要看着她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完,但她说到此时,楚长安才发觉背后一凉。 “语嫣…凡是…” 她用力将楚长安的手挥开:“别劝我!” 水灵灵的眸子染上了大片的猩红,泪水顺着面颊如雨下,她就像没有感觉似的。 “是他先杀人的,难不成还要我体谅他?!” 楚长安本意并不是要劝她放下,只是想要她先控制情绪,但此刻看她的情形怕是很难冷静下来了。 她的哭喊招来了外面的人,他们持刀而入,冷声道:“公主殿下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臣下等也不会旁若无听。” 楚长安站起身,冷冷地看向那几人:“若论起猖狂自是没人比得上你们,但这里是澧国,还请诸位做事时想想清楚。” 那人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楚长安还是面不改色地盯着他们。 现在若是输在了气势上,他们更不会客气,倒不如摆出姿态,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好惹的。 事实正如楚长安所想的那样,这些人无非就是躲在仝承绪背后的小喽啰,他们能在澧国宫中有这样的本事也是仝承绪给的底气,但这底气也会随着仝承绪的挫败而散去。 她相信李弈朝。 那几人这才退出了门外,她松了一口气看向凌乱不堪的李语嫣。 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面颊上的碎发,轻声道:“语嫣,你难过,我亦是痛心,我与你皇兄都盼着你能欢喜无忧,但世事无常,并非所有的事都会向你所嚮往之处发展。” 楚长安又帮她将发顶的发冠扶正:“待今晚过去,一切都会有结果的,我向你保证,你想做什么,我决不阻拦。” 她对李语嫣所遭遇的这些完全能够感同身受,换做是她自己,她也不会希望别人站在一旁劝阻自己。 李语嫣这才缓缓抬头看向楚长安,大颗的泪珠又接续落下,呜咽着抱住了楚长安:“嫂嫂,我接受不了…” “我明白。” 当初崔槐序生辰当日的满心欢喜换来的却是满门屠戮,这种仇恨她是明白的。 这是此生都很难放下的创伤。 过了很久,屋外面的雨声渐渐弱去,只剩下房檐还有滴落的雨水,楚长安怀中的人还在抽泣着。 半晌,她忽然静的只剩下了唿吸声。 第八十六章抉择 “嫂嫂,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 楚长安出声打断她:“我知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此时,几人再次破门而入:“带走!” 为首的那个人厉声对后面的人命令道。 楚长安知他们就是为了拿她们威胁李弈朝,但若她们一直在此处,难免夜长梦多,所以过不了很久她们就会被绑到李弈朝面前。 她还是警惕起身:“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人带着邪笑:“您说呢?自然是带您去见你们的太子殿下了。” 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只带一人离开此处。 楚长安上步,又对日常照顾李语嫣的宫女吩咐道:“照顾好你们公主。” 李语嫣闻言意识到什么,慌乱起身,看着楚长安:“嫂嫂!不可以…” 她甚至连回头都没有,直接跟着他们出了殿门,上了马车,他们就将楚长安的眼睛蒙了起来,嘴中也塞上了布卷。 面对未知谁都会害怕,楚长安也不例外,当那个布卷压着她的喉头闯进嘴中的时候,胃中一阵翻涌。 也有可能因为疲倦与恐惧,她能感觉到小腹在隐隐抽动,加之这几日她几乎没怎么认真吃些东西,先下面前一片黑暗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段路漫长无比,他们也没有顾忌楚长安的感受,路上颠簸反覆,最后下马车的时候她差点倒下。 不知自己所面对的是何处,但阴冷潮湿的风划过脸颊,泥土的气味窜入鼻息在脑中打转,她大概判断出这是在外面。 身旁的人扯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被身旁的人低头穿过似乎很矮的狭窄小路,前方一个男声逐渐向她的耳边靠拢,她可以确定不是李弈朝的声音。 “弈朝兄不妨看看她,这才是大礼。” 此人话音一落,诸多刀剑出鞘的声音齐发,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一凛,不知哪里来的恐惧感吞噬了她建立了很久的勇气。 听这人说的话,依稀可以判断李弈朝正站在她对面。 没过一会儿,身旁的人粗鲁地将她面前的罩子掀开。 忽然透进瞳孔的昏暗光线,有种软绵绵的刺痛感,她用力睁开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李弈朝站在对面,嗜血的眸子因为看向她而已经有了难以掩饰的慌张。 一把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对面的男人紧握的拳头隐隐抖动着,低沉的声音阴鸷又可怕:“放了她。” 眸中似有波光模煳了视线,她逐渐只能看见他的身形轮廓。 她不是害怕,而是被他的话勾起了心底的触动,想起了之前在周县时她被利用亦是处于刀锋之间。 那时她对李弈朝刚刚抱有期待却又因为他的利用而幻灭,这一次几乎完全相像的情景她却觉得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不知道。 一滴泪滑落,视线又变得清晰。 “弈朝兄说得有道理,确实应该放,不过,有条件的。” “说!”他几乎是毫不犹豫。 “明日你一道令批下我求娶语嫣一事,且我们潼国会派兵相助澧国前线,这买卖,于弈朝兄来说不亏吧。” 买卖? 楚长安完全不顾架在自己面前的刀刃,转首惊讶狠恶地看向仝承绪。 他根本不配说喜欢李语嫣,根本就是一个只将这一切当做交易的恶魔。 李弈朝听到他说的条件后变得更加狠戾,即使他们相隔不近的距离,楚长安都能看见他额上因怒不可遏而爆出的青筋。 如若不是被堵住了,她必定直接告诉他不必犹豫。 对她来说,执念已经得到了释然,这世上再放不下的东西也都能放下了,而语嫣的路还有很长,一旦陷入了这个漩涡,语嫣此生都只会在痛苦与挣扎中渡过。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思考的抉择。 但她清晰地看见李弈朝犹豫了。 其实他不知道,楚长安所期待他对自己的爱,只是这一下的犹豫就够了。 她也不想骗自己奢求更多。 “这个抉择很难吧。”仝承绪勾唇嘲笑,又命人将楚长安口中的东西拿出。 她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脖子前的刀刃也结实地划伤了她细嫩的皮肤,又划开了之前的伤疤。 但却一点痛感都没有。 李弈朝控制不住地想要向她的方向靠近。 楚长安直起身子,看向对面,张了几次嘴才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李弈朝,你在犹豫什么?放箭啊!” 在她看来这个选择并不难,但这比杀了李弈朝更加痛苦。 仝承绪的本意并不是要杀了楚长安,但他也未曾预想到她竟然在自己还怀有身孕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选择赴死。 “看来这筹码是让我拿捏对了,也是,毕竟太子妃娘娘还身怀六甲不是?” “既然赌不起,便以此来试图达到目的,这就是你们潼国的气魄?” 楚长安自然知道仝承绪希望李弈朝选择的是自己,她肯定不能让他得逞。 面对楚长安的谩骂揭穿,仝承弼眯了眯眸子,那刀刃便逐渐嵌入了她的皮肉。 鲜红的血从颈处流出,浸湿了她的衣领,也染红了白刃。 李弈朝站在原处,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挣扎,眼前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楚长安削薄的身影。 逐渐地,画面又转向了江府中倒在血泊里江子晋的尸体,狂风唿啸而过,又预告着一场不可阻挡的暴雨。 楚长安忍着痛苦,看向对面。 “李弈朝,你的取捨向来应该遵循内心。” 她知道他在动摇,每说一字,伤口就会扯动,刺痛感都会更加明显,但只有她坚定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他才会敢于做出这个决定。 她不希望许多年的以后,李弈朝与她相看两厌之时,这个决定成为他对自己厌恶的理由。 毕竟他们之间这样建立的感情,本就脆弱到不堪一击。 顷刻间,暴雨倾盆如泻,溅起的脏污泥水弄脏了她的裙摆,李弈朝的声音穿过两人之间的急雨传向楚长安的耳畔。 “放箭!” 这一刻楚长安是庆幸的,庆幸自己无论在怎样看似绵软的爱意中都能清醒如常,这样伤害总归是低一点。 第八十七章亲手终止 他的话音刚落,从使馆门口传来声音:“等等!” 李语嫣跌跌撞撞地从泥潭中爬起,向使馆门口跑来。 “仝承绪!我嫁你。” 楚长安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最怕的就是李语嫣会因此妥协。 李弈朝不可思议地看向门口跑来的人,她摔倒在自己脚边,他立即去扶。 “语嫣,你怎么出来的?” 她手中紧握着的茶壶碎片碰到了李弈朝的手臂,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仝承绪吩咐过那些人不能伤害李语嫣,她自然也就能凭着这个逃到这里。 李语嫣只看了李弈朝一眼,就站起身向着仝承绪走去,满目冷漠。 “我嫁你,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杀了江子晋,又拿楚长安威胁李弈朝,这些都是因她而起。 她自然不能她的嫂嫂为自己去承担她的任性。 楚长安着急,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仝承绪面上终是有了欣喜之色,他没有任何思考,将李语嫣拉到自己身边,又命人放了楚长安。 楚长安被推出去,李弈朝上前伸手抱住了她,陷入到熟悉有温度的怀抱之中,她却觉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早如此,倒也不必这样大费周折了。” 他伸手摸了摸李语嫣的脸,楚长安看着痛心不已。 她知道李语嫣此番怕是抱着赴死的心态接受这场交易的,但看着这一幕,她也无能为力。 “李弈朝,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吗?” 他的样子叫楚长安感到恐惧,他就只定定地看着李语嫣,方才阴鸷的情绪全然不见,只剩下了冷漠的凝视。 楚长安着急气恼,但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着急。 过了很久,楚长安都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怎么离开的,看着所有的人散去,她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小腹也像是有东西在搅动着引起抽痛,便昏去了。 李弈朝比楚长安要更了解李语嫣,她对江子晋的爱已经成为了执念,这也正是楚长安所看不到的点。 因为楚长安一直都觉得这世上的爱意永远也不可能凌驾于执念,更不可能成为执念。 但李语嫣恰恰就是这样的人,她因为单纯而觉得爱意是纯粹的,纯粹到可以成为用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她曾经问过李弈朝,如果有一天天下的局势一定要他牺牲这个妹妹,他会不会放手。 李弈朝那时就知道,她问出了这话就已经意味着她在责任和爱情之间有所成长了。 但李弈朝一直尽力地保护她的这种天真,家国天下的担子他始终不会让它落到李语嫣的身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还来得那样残忍。 楚长安躺在榻上,惨白的小脸落入他的眼眸,衬得脖子上的伤口更加刺眼,刚刚医官诊脉说这道伤口比起之前那道更加深一些,又加之她的身体虚弱无力,怕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恢復。 李弈朝看着,这张面孔逐渐和崔槐序的重合。 那时崔槐序身死,他的人将崔家满院的尸体抬来以后,离他最近的就是崔槐序的。 她的脖子上也有长长的一道刀痕,鲜红的血像是流不完一样从伤口不断渗出,脸上早就没了血色,和现在的楚长安明明是两个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他就是觉得她们有相似的地方。 仅仅只是这一刻,他便对自己刚刚的选择产生了后悔。 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做出那个决定的,只记得内心的倾向不断地向仇恨偏移,但此番想来如果当时李语嫣没有及时出现,当时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刃割破了她的喉,这个结果,或许会让他悔恨终身。 半晌,辞禄进来和他说了什么,他留恋地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转身离开了内殿。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周围只有唐又蓉守在榻边。 立时觉得安宁,没有想起坐忘发生的事情,直到医官过来,她看到了殿中围着的人思绪才有些清明。 但她的脖子完全用不上力,也没办法自己坐起来。 医官诊完脉向外面走去,唐又蓉出现在她正前方的视线中。 她伸手抓住唐又蓉的手臂,声音沙哑难听:“语嫣呢?” 她记起来李语嫣当时答应了要嫁过去,此时楚长安只想着她不能嫁。 唐又蓉支支吾吾,帮她理了理被褥,正想要说话,李弈朝匆忙赶来。 “长安。”他上前坐到了榻上。 不知道为什么,楚长安看到他的时候心中委屈难当,伸手想要抱住他,但却又难以起身。 李弈朝看到她的动作,立即顺势将她捞起裹入怀中。 这个拥抱有着跨越了风波的彼此珍惜。 “对不起。” 他说的是昨晚他在那个抉择之下选择放弃楚长安和孩子。 她会意,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便觉得安心了许多:“没有对不起,你的决定我都支持。” 李弈朝闻言更是愧疚,大掌裹住她的腰肢,将人又向自己身上贴近了几分。 “语嫣呢?她在哪?”她下意识想要仰脸去看男人,但却使不上力气。 李弈朝闭了闭眸子:“长安,她…那是她的选择。” “可是那种选择会害了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坚定地回答她。 楚长安不解,他的回答就好像这件事註定了一样:“为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弈朝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亲吻她的发顶:“没有,昨日问得很清楚,她坚定了此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抱着赴死的心态去承担这个责任,这真的会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他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不是,但无可避免了。” “其实她对江子晋的感情比你想像中的要更加深。” 深到可以放弃一切奔向他。 昨晚李语嫣和李弈朝说,“皇兄,我知道,即使我不这样做,你也会为江子晋报仇,但我不希望这件以我而起的事情需要你与嫂嫂来解决。” 虽然被一个人爱上并不是李语嫣的错,但因为她的逃避与任性让这件事成为了不可挽回的错误,那只能她来亲手终止。 第八十八章责任 李弈朝为了不让楚长安再对此事有所担忧,命医官在她的药中加了一些有助于安神的药。 江子晋的后事解决完,李弈朝就为了李语嫣和仝承绪成亲之事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这件事事关两国联姻,即使澧国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可能草率对待此事,另一方面仝承绪的意思是尽快能够将李语嫣接回潼国,并不希望在澧国多做停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李弈朝只能极力的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点。 此时李语嫣被关在青余殿内,整个人都像没有了生机一般,面对江子晋的离去,带走了她一部分的灵魂,整日坐在窗台怔怔地不知在看什么。 李弈朝从窗边走过,她才发觉抬头看向他。 这是他们在那件事情之后第一次能够静下心来对此事进行理智的交谈。 李弈朝站在了窗台外面,淡漠地看着她:“你当真想好了?” 李语嫣笑了笑,迎着窗台照进来的光:“嫂嫂的伤怎么样了?” 李弈朝抿了抿唇,抬步向殿内走去,进门坐在了她的身边:“她很好,只是比较担心你。” 只是听到这些,李语嫣都觉得自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用担心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只要李语嫣否定了这个决定,又或是有一点点的动摇,李弈朝就算倾尽所有也不会让仝承绪得逞。 李语嫣笑,泪水因为笑眼挤压不受控制地流出:“皇兄,我一点也不怕嫁给他,甚至只有嫁给他这件因我而起的事情才能解决,以前我从来都躲在皇兄你的身后。”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那时母亲离开我们的时候,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这个位置上尽力筹谋,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想我说不定还在无形之中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李弈朝握紧了拳头,面对李语嫣的成长他始终是不忍心,这么多年他尽力守护她的天真,却最终还是只能被抽离她的灵魂。 那时李弈朝刚刚被立为亲王的时候,无论是于朝堂之上还是他们父皇的枕榻边,他都是孤立无援,所有的路都只能他自己尽力。 李元纬有吕家与芸妃护着,又加之他们的处处针对,李弈朝在朝堂上几乎是寸步难行,皇后的庇护微之又微,那时的霍家甚至都要仰仗着李弈朝的亲王之位才能在朝中立足。 所以他才会习武弄墨,让自己变得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身边人,当年的渭澧之战也正是因为他急于立功才会自请前往。 在身边人的尸骨之上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李语嫣说得没错,若说她前半生的欢愉,几乎都是因为李弈朝的默默守护。 “后来,又不止是你,还有嫂嫂,她对我的关爱每每叫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美满之人,她也同我说过,你们并不是因为真正相爱而在一起的,对于嫂嫂来说,她也是被迫嫁到此处,这又何尝不是她的责任。” 如果她之前没有逃避自己应该为澧国做的事,也许今日江子晋就不会躺在冰冷的棺椁之中了。 “语嫣,我说过,联姻这件事并不是你的责任。” 他从来都不希望自己妹妹渴望的爱情被绑在冰冷的交易中。 这也正是他尽力善待楚长安的原因,不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念促使着他要向她靠拢,还有他对楚长安的怜惜。 “可是皇兄,江子晋的死呢?他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过一生的,是,我们是相爱,但原本只要我放手,放下我所谓的天真,不让你与嫂嫂为我负重前行,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 她最后悔的就是在得知自己应该去潼国联姻的那晚,选择了逃避。 她的皇兄为她背负了所有的压力,而她却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幸福下去了。 李弈朝沉默,他对与李语嫣的选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打算如何?” “皇兄不必再问别的了,只要我嫁过去,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明日是婚期,她看着桌子上的喜袍,圆熘熘的眸子却是腥红一片,丝毫没有暖意。 只要她嫁过去,九泉之下,她一定还会和江子晋团聚的。 翌日清晨,李弈朝还是没有回太子府,楚长安醒来时榻边又是一片空荡,因为药物的作用,她的脑袋一直都昏昏沉沉的。 她叫唐又蓉,却发现她眼眶通红得像是刚刚哭过。 “你怎么了?” 唐又蓉扶她起来,又帮她理了理被褥。 “没怎么…娘娘您饿了吗?让膳房做些吃食吧。” 楚长安瞬时感觉不对劲,她越是这样掩饰越是说明这件事情不简单。 她伸手拉住唐又蓉的手臂,初冬的天气,外面寒冷无比,殿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手臂露在外面还是有些冷,但这时她也顾不上了:“说清楚,你怎么像是哭了。” 唐又蓉又揉了揉眼,扯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笑容:“昨晚你一直呓语,奴没睡好罢了。” 楚长安呓语是之前在掖庭就常有的事。 “你在撒谎,快点说。” 唐又蓉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委屈不已,眼泪不受控制地砸落在被褥上。 楚长安见状顿时变得慌乱,也不管外面的温度直接起身。 “到底怎么了?” “长安…其实…我一直都在与础国传递澧国的信息。” “什么?” 她说的话在楚长安脑中炸开。 她完全没想到唐又蓉竟然是背着她做这些事的。 “先前我就一直向础国递信,但因为我们在药馆的那些人被撤走之后,我就没有了任何机会了,现在他们向我要,我却没有办法回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楚长安还是没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们…是不是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了?” 说到这里,唐又蓉吞吞吐吐地不想再说下去。 楚长安着急,又摇了摇她的手臂:“快些说,这样我才能帮你。” “是…是碧落…”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东西。 “碧落?她…她怎么了?她不是已经被放了吗?” 她明明记得当初她们三个人一起被放出来,她还以为碧落已经离开了宫中,甚至觉得碧落是她们三人之中唯一追寻到自由的人。 第八十九章所要抛弃的 唐又蓉哭成了个泪人,眼泪不停地向下掉:“没有…她被关在了大牢,国主拿她的性命威胁我,只要我如期向他们递送澧国的信息,碧落姐才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楚长安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根本没有想到姚碧落还在受着折磨,对此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那…那现在就是说,碧落极有可能受到伤害,就因为这段时间你没有向他们递送消息?” “对,今早我又收到了信件,信封中放了一根手指。” 说到这里,唐又蓉的恐惧与害怕又浮现在脸上,楚长安都不敢去听接下来的事。 不用多想,那根手指必定是姚碧落的了。 这件事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刚刚得知就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 李弈朝现在因为手中之事忙得没有任何时间,但凭藉她自己固然不可能去解决这件事。 半晌,她逐渐平復了心情,冷静地问唐又蓉:“心中有没有具体说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大致是说想要澧国与渭国征战之中所做的决策,其中还提及了什么信物…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信物,那信已经被我烧了,那根手指我也埋在了后花园之中。” “信物?” 她知道础国想要澧国讯息的迫切,无非就是因为李弈朝刻意封锁了消息,对于一直洞悉两国局势的他们来说,这肯定会引来他们的焦虑。 但是这个信物,她是真的不知道所指为何。 仔细想来,有关两国之间的信物她只想到了傅氏药材进出澧国的信物,若是关及此,这件事必不可能简单,他们应是也不至于来问唐又蓉。 唐又蓉点点头,原本这件事就隐瞒不了多久,此时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只是这样一来楚长安又要忧虑更多。 楚长安因为这件事完全忘记了李语嫣今日要离开澧国,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这些日子没人向她提起这件事,她也一直昏沉着自然一时间也很难想起。 李弈朝送了李语嫣出澧国回来时已经日近晌午,这一天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再做,只有紧紧拥着楚长安才能叫他感觉到安心。 他直接回了太子府。 楚长安躺在榻上怔怔地看着远处,一双眸子空洞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向她走近,轻声叫她:“长安。” 她这才转眸看向男人,迟钝了一会儿才勾起笑容:“今日不忙了吗?” 男人没有说话,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在被褥外面坐了很久,现下上身完全冰凉,李弈朝抱着感觉到不对立即又将她身后被褥摊开裹在她的身上。 满是忧愁地看着她:“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她温柔地看着李弈朝,伸手还想继续抱他:“坐久了。” 李弈朝也倾身向她拥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责备道:“那你也不知披件衣裳,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你怎么一回来就责备我。”她有些较真的口吻,却将自己又向男人怀中靠近了一点。 “不是责备,是关心,这几日我忙着都没来得及…” “弈朝,”楚长安打断他,“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是个错误的话,那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话,或许是想到了自己逐渐沉沦在与李弈朝的温情中,而她的身后姚碧落在牢中受尽煎熬,这些亏欠她也不知要怎么还。 李弈朝捋了捋她的秀髮,下颚抵着她的头:“相爱不会有错。” 楚长安笑了,对于他的回答,她一点都不贊同。 如果两个人的相爱要踩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这种相爱就是错误的。 她和李弈朝便是这样,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没有办法彼此融合的,楚长安只能站在他的对面理解他,但却做不到与他并肩同行。 因为他们是分别代表着不同立场的不同国家的人,他们彼此的身后不只能是自我,还应该有的是两个国家。 她没有力气反驳他了,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半晌,李弈朝才说话:“我方才送语嫣出城了。” 楚长安从他怀中惊起,却又被男人按回了怀中。 “她…她这就离开了?” 楚长安觉得像做梦一样,这几日她浑浑噩噩,感觉天黑与天亮甚至都是颠倒的。 “是,长安,我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他要面对的不能只是一个妹妹,还有整个澧国的安危,对于这场战争来说,潼国的帮扶固然能够加大了胜算,但这样牺牲亲人换来的家国,他总觉得不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楚长安原本对李弈朝所决定的这件事情很是不理解,她也不懂李弈朝怎么捨得将李语嫣嫁给仝承绪,即使这是李语嫣自己的选择,但楚长安明白这样的选择是她决心要赴死了。 但现在,她听李弈朝向自己说起这件事,她才想起他的痛苦之处。 “没有对错,你不是和我说你再三问过语嫣了吗?如果事实註定如此,那便是你我都无法改变的。” 改变不了的东西,除了试着接受,都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将她困在这宫城之中,她也许会自责到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想做的事,就放手让她去做,这是最好的尊重。 楚长安心中的决定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向他说,面对姚碧落的事情,她註定要抛却一些东西才能够解决,而她知道自己若是和李弈朝说出自己为此所要抛却的,他定然是不会应允。 斟酌再三,她还是打算过些时日再说。 “对了,先前我似乎同你说过傅氏药材和澧国药材商铺的往来要靠信物,你可曾查证过?” 李弈朝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思考了一下:“确实有此物,但具体为何我也不知,前些日子处理李元纬余党的时候,他们有画出图纸,但却不知是在何物之上。” 她也不过是听人提起,也确实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信物。 李弈朝捏了捏她的小脸:“别想那么多了,医官总是同我说你神思忧忌,你若不安好,孩子自然也不会好。” 听他说到孩子,楚长安心中一紧,她所做的那个决定之中要抛弃的,正是他。 第九十章冒险一试 楚长安的月份还不算大,但正是不安稳的时候,加之这几日她时常想些事情,李弈朝放心不下,故而无论朝中的事情再繁忙,李弈朝都打算先放一放在府中陪着她。 她自然也发现了近一段时间李弈朝都很少进宫,心中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但还是想任性一些。 不知为何,她近几日总是很贪恋他的拥抱,总觉得抱不够似的。 早膳罢,辞禄慌张进来,但看到楚长安在一旁却欲言又止。 楚长安意识到此事需要迴避,也没多问直接离开了。 李弈朝温柔目送她,随后又变得沉冷:“说。” “殿下,潼国的婚典已经结束,公主她…” 辞禄支支吾吾地不敢往下说,李弈朝便知道终究是出事了。 “先前孤派去的人在何处?” “他们已经暗中护送公主回来了。” 李弈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语嫣平安,其他的什么都不算是难以解决的事情。 “潼国那边如何说?” “语嫣公主弒…夫杀君,他们的人不罢休,估摸着过些时日就会有启折送来。” 李弈朝虽然知道李语嫣会这样做,但真切听到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震撼,他也很难想像自己温柔娇弱的妹妹拿起刀刃的样子。 楚长安去后花园里散心,这几日唐又蓉陪在她身边都一言不发,两人身上都笼上了一层悲戚。 “又蓉,”楚长安看着她精心打理的花草,还有通向湖心亭的小门,怔怔地开口,“我会救她的。” 短短几字,带着决然和坚定,唐又蓉不禁一凛。 “可是…我们要如何救?” 靠李弈朝定然不现实,毕竟唐又蓉此前向础国传递过消息,此事若只是楚长安知道倒也不算什么,但若是李弈朝插手了,唐又蓉怕是很难脱身而出。 “语嫣的事情必定不是善果,届时两国必定会发生争执霍乱,础国所为的不就是如此吗?” 唐又蓉听着,却是一头雾水,她不太懂朝堂上的天下局势。 楚长安也没望着她懂得,只是为了向她解释大概。 “所以,我打算回础国。” 唐又蓉闻言觉得震惊,她没有想到楚长安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可…你腹中还有孩子,殿下不会允准的,而且,我们都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 别的她倒是不明白,但她知道只要楚长安一旦回去础国就是羊入虎口,而且当初础国皇帝向她所要的东西中就预示着他会暗中蛰伏,这样一来,她们便会被夹在中间,同时若脱离了李弈朝的保护,只能是任人宰割。 “没得选了,如果不回去,他只会发来更多的威胁,再拖下去怕就不只是威胁了。” “我们回去也未必有用。” “有用,至少比在这里等着要好。” 她这次的奔赴又何尝不是和李语嫣一般抛下了所有,但她不得不做这个决定,无论是于她自己,还是曾经的楚长安。 楚长安也没有心思去过问李语嫣的事情了,毕竟再如何那也不是她所能插手的,她不想多费心力在这些她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上。 几日安稳过,她尽力叫自己去享受这段能和李弈朝相依的时光,晌午时候外面有太阳,她便会在小亭中依偎着李弈朝,哪怕是两人一句话不说,她心中多是暖的。 肚子里的小人儿也会因为这种温暖的氛围翻个个儿,感受到这些,她就会触动得泪水满眶。 明明一切都在逐渐变好了,明明她可以接受自己与他相伴一生了,但不如意的事情又会接踵而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清晨,她难得起得早,在后花园中浇花,听闻院中有异动。 走近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李语嫣站在其中,破烂的婚服在她头上的朱钗上挂着,白皙的小脸上也有大片的灰尘。 “嫂嫂…” 她愣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她走近。 “语嫣…语嫣是你吗?你何时回来的?” “娘娘,在下是奉殿下的令将公主送到太子府,殿下说其他的听从您的安排。” 楚长安并没有听李弈朝提前说过此事,但她表露,只点了点头。 随即拉着李语嫣的手进了内殿。 又叫唐又蓉打了水来,给她沐浴换了件衣裳。 一切打点妥当,楚长安拉着人坐到了榻上,看着她嘴角的破皮心疼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 “嫂嫂…我杀了他,但我也没想到皇兄竟然派人暗中保护我,我原想着就随着江子晋去了,但皇兄的人为了我死伤大半,我定然不能让他们无辜牺牲,便随着他们的护送回来了。” 楚长安预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是也没想到李弈朝派了人。 “平安就好,饿了吗?” “我不饿…嫂嫂,我逃了会有什么后果吗?如果他们要是逼皇兄的话,我可以…” “没事的,”楚长安打断她的担忧,“既然你回来了,他们潼国现在就是最乱的时候,你皇兄便什么都不怕了。” 看李语嫣还是忧心自责的样子,她又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别担心,他最希望的就是你安稳回来,只要你回来了,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这样安慰的话只能叫李语嫣心中听得安稳,并不能叫楚长安安心,轻轻拍着她的肩,楚长安确实担忧起来。 李语嫣奔波了许久都没怎么休息,也未曾用膳就睡下了,她将内殿的门关上,又去吩咐府中的人传信进宫,现在她最是不能离开这里的时候,想要和李弈朝沟通只能靠递信。 她坐在凉亭中直到傍晚也没见着李弈朝回来的身影,宫中也没有回信,更是叫人担心。 按理说李弈朝命人将她送回太子府,不应该只扔下一句话便作罢了,但是现在杳无音信就说明了宫中一定是有棘手的事情。 她回到内殿,发现人还在睡着,实在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担忧,就让唐又蓉留下,她自己去了宫中。 虽说她去也未必帮得上忙,但总好过留在太子府中一直等着。 第九十一章对峙 大殿中从潼国来的使节已经等了李弈朝许久,楚长安去时他还在书房中。 “语嫣已经到府中了。” 她推门进去,没说一句废话。 男人提笔的手顿了一下,看向门口,楚长安正向自己走来。 “弈朝,可是还有什么未能解决的事情?” 李弈朝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笔,伸手将人拉至自己身旁。 “确实有。” 楚长安皱眉看着他,一脸不解。 为什么他看着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随后辞禄就又进来:“殿下,使节又叫奴来问您何时去?” “皇后找到了吗?” “还未…” “什么时候找到她,孤再去。” 提到皇后,楚长安也想起那时若没有皇后与仝承绪的暗中勾连,江子晋也不至于孤立无援地葬身了江府。 等到辞禄走后,她刚想开口问李弈朝,男人就倾耳贴上了她的小腹。 “他这几日可还安稳?” 楚长安唿吸一窒,心跳也逐渐变快。 “嗯。” 每一次他在她面前因为这个孩子而展露出的温柔与松弛,楚长安都觉得痛心难过。 她选择了回础国,就预示着她必须要面对失去这个孩子的风险。 她能感觉到小腹传来的温度在心中愈发滚烫,不知不觉又要流泪了,即使很多次她都会向自己预设,但还是无可避免的会伤心。 “那就好,我只怕他会闹腾你。” “没有。” 房中沉寂了许久,未免自己继续伤心下去,她问起了方才想要问的:“隔了这么久,皇后还没有找到吗?” 男人闻言直起了身子沉声道:“还没有,应该是找不到了。” 听到后面那句话,她后背一凉,不过想想也是,按着仝承绪做事的风格应是利用完了便会灭口,但再怎么说她是皇后,也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还让他们去寻?” “做给使臣看的。” 她恍然大悟,使臣要的就是澧国因此乱了阵脚,李弈朝用这么大的动静去找皇后就是想要威慑那些人,但他们心中又清楚她的下落。 让他们觉得他们在看笑话,实则只是做戏。 但她还是不免担忧,李弈朝看出来,站起将人抱起放在了一旁的软塌之上,又倾身吻了吻她。 “别想这些了,原本我将语嫣送回太子府就是想给你找些事做,免得你日日坐在凉亭胡思乱想,我听下人说你前几日都没好好进膳。” 这件事他憋了许多日都没有责备她,总想着这几日无论是朝中还是朝外事情都繁杂往復,他若是说起一嘴,便就要牵连出她的诸多关心,所以一直都没有提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但单只是他抛下事务在府中陪她的那几日就能看出她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心虚地垂眸,双臂揽上他的后颈,也吻了吻他:“我知道,但你又不将事情说清楚,我难免会好奇。” 他坐了下来,一手撑在她的身旁:“语嫣的事情你不也想到了吗?只是我不想就这么牺牲了这个妹妹。” “我当然明白,接下来要如何做,潼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先拖着,潼国没了君主应是最乱的时候,待到前线战事稍有平定之象才能和他们谈条件。” 楚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夜深时楚长安已经在软榻上昏昏睡去,李弈朝也合上书卷,起身将人抱进了寝殿。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次睡得格外沉,他还想着这样大的动静肯定会将她吵醒,没想到她竟安安稳稳地继续睡着。 帮她盖好褥子,看着榻上人熟睡的面容,他的心中就不自觉流出暖意。 翌日清晨的朝堂之上,潼国的使臣不顾守卫的劝告执意要将刀剑带上殿中,李弈朝下令不用管他们,他们却闯入了朝堂之上。 两方对峙,李弈朝的神情依旧淡定自若。 “您若是交出我们潼国的皇后,在下亦是不会为难您的。” 李弈朝闻言却是笑:“使臣说话当真是客气,不若也可以试一试为难孤,孤倒还想看看怎么个为难法。” “您莫要忘了,澧国前线还有人在浴血奋战,您当真要再次挑起战乱吗?” 朝中重臣亦是议论纷纷,李弈朝权当做没有听见,向下走了一些,云淡风轻地捋了捋袖子。 “挑起战乱?这难道不是你们潼国的杰作,费尽心机求取公主,杀我澧国朝中重臣,这些帐我们怕是还没认真算过。” 那些人还是没有慌了阵脚,其中几人握紧了剑鞘,随时准备动手。 李弈朝注意到了,对身后的人勾了勾手指,他们得令也做警惕。 “算起来总也不会比语嫣公主弒夫杀君的罪名响亮吧,您就不怕来日他国得知此事,你们澧国在天下镇不住脚?” “那便不劳费心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锋,对面的人才意识到李弈朝是藉此事拖延时间。 随即恼怒,身后几人当即拔出剑,指着高处之人:“在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同您多费口舌,您便是说清楚,今日在下能否将语嫣公主带走。” “不能,”他的话坚定地不拒绝,“莫说今日,便是以后怕是也不能。” 楚长安从榻上醒来之时已经有阳光照进殿中了,她刚收拾好要出去,辞禄便上前说是李弈朝吩咐的要送她回太子府。 他看了一眼安静如常的东宫内院:“那殿下呢?” “殿下还在朝堂议事,您先回去,他说他稍后便会回去。” 楚长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即使有再多的怀疑,她也不可能冲到朝堂之上去问他,现在听他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帮助。 她出宫的途中遇见了芸妃。 楚长安许久都没见过她了,只先前听李弈朝说过她自从李元纬处决之后精神状态便一直不好,但今日见了却觉得没什么不妥。 她原本只想客套一下便离开,没想到芸妃却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 “太子妃娘娘好气色,可见昨晚睡得安心了。”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尖锐,楚长安听着像是有针扎在了身上。 第九十二章拜他所赐 对她的冷嘲,楚长安也想略过,只一笑错身要离开。 “可是本宫却是不安心。” 说着,她直接伸手拦住了要向前走的楚长安。 楚长安侧眸看了她一眼:“娘娘这是何意?” 芸妃冷笑:“如今陛下卧病在榻,太子殿下监国只手遮天,却未见得澧国如今的处境好到哪里去。” 此时楚长安才明白原来陛下身边确实一个聪明的人都没有,皇后是拎不清的,这芸妃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李弈朝本就是接了澧国的烂摊子,若换做李元纬,怕是这江山都要拱手让人了。 偏偏这些人就是不懂。 “这话您大可亲自向殿下说,实是没必要在妾面前说。” 她明白这样的人讲道理是不通的,多费口舌不说,还会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芸妃转身站在了她面前,面上毫无善意,冷冷开口:“楚长安,你莫要将自己太当回事了,一个异国嫁过来的公主,你以为你还能猖狂多久,澧国和础国的关系维繫不了多久,届时一旦崩坏,就算你有了身孕又如何,太子该捨弃那是必定捨弃的。” 她好似说教一般,仿佛全天下只有她参悟了这其中的道理。 不过她这一番话倒是暗含了许多,楚长安这才想起来当初李元纬勾结的正是础国,那芸妃定然也是知道些什么才敢这样说。 “看样子妾是要谢谢娘娘提醒了。” “那倒不必,本宫且告诉你,你今日所得的,来日被风一吹便什么都不剩了。” 楚长安是在不想同她废话,面带笑意地行了礼就要离开,不想又是被拦住。 “娘娘若是有话不如挑着要紧得来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她的耐心差点被耗尽,面上的笑意也是愈发僵硬。 芸妃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来怒意不浅:“语嫣被藏在太子府,她若是知道这朝中的血雨腥风因她而起,你猜她会怎么做?” 李语嫣和李弈朝不同,她是在宫中长大的,芸妃自然也对她了解不少。 楚长安怔了一下,却是丝毫不慌张:“这些妾从不过问,殿下将语嫣送到太子府我便帮着照顾着些,至于其他的还真是没有过问过。” “少揣着明白装煳涂,如今不将她送出去,这澧国还要不要安生了,那些人日日守在宫中,陛下的事你觉得还能瞒多久,本宫看你当真是蠢。” 楚长安这才明白她方才说话的意图。 原是贪生怕死。 楚长安勾唇冷笑,也不着急反驳她,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您不妨问问您那好儿子做了什么,澧国何至于到如今这地步,莫说今日陛下卧病在榻,便是陛下在此当场,妾还是会说,他那可笑的偏袒害得朝堂之上无可用之人,而您那儿子助长不良之风里通外国您想必也是清楚的吧,您如何又有资格站在此处批判殿下的治国之道,又有何资格说出送出公主可保澧国安宁的话。” 芸妃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眼看着她停下来,立即要反驳,但楚长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澧国的安宁,您可曾付过一星半点的力,若是有,不妨说来看看,若是没有,您今日同妾说的这些就是笑话。” 看芸妃无言可对的样子,楚长安觉得可笑,毫不客气地走开,走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您若当真忿忿不平,不如直接同殿下说,您不是也说了吗?妾在这澧国得意不了多久,那您同妾这个失势之人说这些岂不愚蠢?” 说罢,潇洒走开。 他没有回头看,自然也没有看到芸妃在后面怒气横生的样子,她的宫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一巴掌扇开,说出的话也是难听至极。 这些喊骂楚长安倒是听见了,但她还是没有回头。 回到太子府,看见李语嫣坐在廊前的围栏上,唐又蓉说她自醒来便是这样,什么也没有吃又滴水未进,单单就坐在这里坐至现在。 楚长安会意点头,让她去备些吃的,自己上前。 李语嫣感觉到面前的光亮减弱,才抬头看面前的人。 “嫂嫂。” 楚长安笑,也坐下。 “听闻你什么都不吃,想着来劝劝你。” 这话不知戳到了她哪里的笑意,面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容:“我不饿。” “那也要吃,你皇兄叫我照顾好你,你若是饿瘦了,回头我又要去请罪了。” 知她玩笑话,李语嫣也没有较真,点了点头。 “这才是嘛。” “嫂嫂…你说我是不是很无用。” 对于她的郁闷,楚长安一点也不意外,在太子府也很少能够找到东西来分开她的注意,一直这样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是,”她笑,“你若是一直坐在这里想这些,那就真成了无用之人了。” 李语嫣看着楚长安越是一脸的样子越是觉得她在隐瞒自己,也许事情根本就像她想得那样糟糕。 “我说真的…我想去子晋的墓前看看,可以吗?” 这些事情赶得太着急,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要接连被推进到下一步,她甚至没有机会去看他最后一眼,哪怕是在墓前看一看他。 这时唐又蓉过来说膳备好了,楚长安原本还在纠结她说的事,但看着她期待又憔悴的样子就直接答应了。 用完膳以后,她们去了江府后不远处的葬岗。 江子晋下葬时来得匆忙,也没有任何的仪式,只在那里草草安排了一番就定了下来,这位置也是李弈朝派来的随行守卫带着她们找到的。 这两日的天气一直都阴诡不定,她们乘着马车到时天空阴阴沉沉的,李语嫣走到墓地的不远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向下滴落,一路的宁黄土地因她的泪滴被染成棕色,顿时没了生机。 楚长安知道李语嫣一定有很多话要同他说,便没再上前,只让守卫守在不远处。 看着她娇弱的身影向那座荒坟走去,楚长安心中百味杂陈。 “娘娘。” 唐又蓉忽然轻声叫她。 她转身听着。 “又有信来了。” 楚长安听完一阵,心中某处又开始抽痛。 “怎…怎么来得这样频繁?” “可能,可能他急需这些。” 第九十三章来世 楚长安闭了闭眸子,忽的想起芸妃今日在宫中同自己说起的话。 础国虽然派兵相助澧国,但这其中的条件完全被隐藏,若真如芸妃所说的那样础澧征战在即,那对于澧国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这些事赶得紧了,待到语嫣这边安顿好,我们回去,不会很久的。” 她知道唐又蓉心中很是担忧姚碧落的安危,虽然她也有着同样的担忧,但对于事实的紧迫她却是不如唐又蓉的。 唐又蓉只能点点头。 眼看着这边的天阴沉下来,随后头上就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下来,她去马车上把伞拿出来去帮李语嫣撑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她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这些天她是第一次这样放声痛快地哭着,这种感受楚长安十分懂得,所以即使走近了也没有想着打扰她。 再如何的声嘶力竭也换不回一个完整的他,但总要有所倾诉,她才会觉得江子晋还与她有过一丝勾连,他们的回忆还在两一个世界继续。 随着时间的流逝,雪也愈下愈大,满地的清白落入眸中像是一幅画一样,但是再美的景,它也单调空白,楚长安看着伞下失魂的人心中也空空的,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也放大了她的感受。 她也会想,如果不够顺利,她甚至都不能再回到李弈朝身边,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失魂落魄,还是没过很久就会走出,娶另一位女子。 楚长安觉得会是后者,毕竟一段没有投入多久的感情,以男人的性格是不会让它耽误自己很久的。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联姻交易背景下的结果,她不敢奢求。 这样也好,她也可以毫无痕迹地离开,即使顺利解决了她也不想再回来了。 想着这些,时间就像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划过。 半晌,唐又蓉慌张向她们走近,看了一眼李语嫣,像是不能有开口言说的,用力使眼色示意楚长安出来。 楚长安会意,刚要离开,身旁的人踉跄起身拽住了她的衣袖。 “别避着我了。” 楚长安刚想再说什么,又被打断。 “无论是什么,我都有义务面对,我不能永远躲在你们身后。” 大殿中,双方依旧对峙着,下面的人忽然来报:“娘娘、公主都来了。” 李弈朝的眸子不可察觉地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对面的人却是大笑:“来的好哇,敢问太子殿下还要这样僵持下去吗?” “当然不!” 李语嫣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在殿中的各个角落不断迴荡着。 那些人闻声回眸。 她纤弱的身子被门外的光亮照得格外清透,衣裙上还沾染着大片的污泥,原本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如今却清冷得没有温度。 楚长安跟在她身后,有些愧疚地看着站在高处的李弈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李语嫣和她说这件事时,她竟失去了和她争辩的能力,心中只有顺从她的想法。 “你…语嫣,你怎么来了?” 李弈朝这话虽是在问候李语嫣,但却是看着楚长安说得。 “别怪嫂嫂,皇兄,是我自己要来的。” 又向殿的正中走去,瘦弱的身子在宽大的殿中好像风一吹便会飞走。 楚长安也要上前,唐又蓉从后面拉住了她。 她知道楚长安是想着自己能够尽力护着她,但唐又蓉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你是潼国的使臣?”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而是上前将她围住。 与此同时,殿中的守卫也在李弈朝的一声令下,拔刀举箭对着他们。 李语嫣看了一眼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不禁嘲笑:“这样的本事你们倒是挺精通的。” 她也算是感受到了江子晋那晚的绝望,后来她听芸妃身边的下人说过,江子晋浑身都是刀伤,那些人显然是下了死手的。 如今也与那时差不离了。 “公主殿下,您与我家陛下礼成,按理来说应是要请您回去的,但您的皇兄迟迟不放人,在下实在是没有耐心了。” 他们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实际面目狰狞。 李语嫣捏了捏袖口,笑道:“我和你们走。” “语嫣!不行…” 楚长安被唐又蓉扯着,但整个人还是想向前扑去,看着这一幕,她忽然特别后悔答应她带她来殿中。 至少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语嫣还是笑,笑得苍白无力,但还是努力笑着:“嫂嫂,没事的。” 她又回头看向李弈朝。 男人阴鸷的眸子可以看出极力克制着的痕迹,紧紧捏着袖口的手已经变得青白一片。 “皇兄,我不是一个好妹妹,但我想做个有担当的公主。” 李弈朝曾尽力守护的,到了如今还是不得已打破。 说完,她转头闭上了眸子。 那些人大步上前要将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剩下的人原想压着她,但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直直地沖向了面前的刀锋上。 同时,万箭齐发,满目猩红。 她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短暂地驻足,最后要回去她最爱的人身边了。 楚长安哭晕了过去,李弈朝冲上去抱起了奄奄一息的李语嫣。 她的衣领上浸透了温热的血液,微弱地唿吸着。 “皇兄…要与嫂嫂好…好好的。” 她成年后,李弈朝就再也没有抱过她,这一次,他才感觉到她是那么的轻,轻到就像一缕烟,一缕抓也抓不住的青烟,顺着风就能飘去很远的地方,他再也找不到了。 大殿上一片狼藉,李弈朝看着怀中的人儿,竟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他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弃他而去,每一个都留不住。 除了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高位之上的意义为何,没有任何能力护住自己的亲人,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为争斗葬身,这些他根本就不想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若是能生在平凡人家,苦些累些顾得上温饱总也能安稳一生。 “语嫣,来世要再快乐一些。” 不用经歷这些成长,再简单一些。 第九十四章不会停留 楚长安在榻上躺着的时候,外面已经变了天,随着李语嫣在大殿上自刎,潼国所派的使臣无一倖免。 潼国原本应允的援军受令变成了敌军,营中澧国战士大半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杀,前线一片混乱。 楚长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被白雪完全盖住,放眼望去无一物可见全貌。 “语嫣呢?” 唐又蓉闻声进来她立即问道。 “娘娘用膳吧。” “我问你语嫣呢?” 她记得自己昏过去的时候语嫣倒在了李弈朝的怀中。 血…还有好多好多的血。 唐又蓉抿了抿唇,顿了一下:“现在…正在下葬了。” 下葬。 她立即掀开厚厚的被褥,不顾外面再寒凉的天气,赤脚就要下榻。 唐又蓉吓坏,立即劝阻她:“殿下吩咐了,叫我们照顾好你,你只需在府中安稳便好。” 楚长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安稳?我要怎么安稳?难道就只是送一送她都没机会吗?” 说着说着,猩红的眸子却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眼睛却是肿胀得像是刚刚哭过。 她的眼前好像又划过那日在宫中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熟悉又陌生的模煳身影朝她走来,蹦蹦跳跳的。 一转眼,却又变得很小很小,向走廊的尽头忽闪而去,回来的只剩下一张忧郁的小脸。 成长的代价于她而言,太沉重了。 唐又蓉拗不过她,只劝她将外衣穿上,陪她去了葬地。 李语嫣和江子晋葬在了一起,李弈朝不希望她还被困在皇陵。 楚长安到时仪式已经结束,所有的人都在向外走,只有她逆着人流向前,除了被她留在身后的唐又蓉,没有并肩同行之人。 李弈朝没有撑伞站在碑前,发顶已经被雪盖满,远远望去便能感觉到颓败了许多。 楚长安撑伞上前走到了他身边站着。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静静地站了许久。 雪没有要停的样子,无声无息地顺着风的方向落在他们身上的各处,不出许久,楚长安的小手就被冻得通红,但她自己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还是李弈朝的手裹住她的,她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他。 李弈朝什么都没说,将伞从她手中拿走,又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暖了暖。 “怎么不再多穿些?” 楚长安深深看了一眼他。 “没有很冷。” 男人笑,楚长安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了。 “我们走吧。”他反手牵上她的。 楚长安又看了一眼墓前,两座碑立在那里,上面已经覆满了白雪,白茫茫的一片模煳了视线。 她随着李弈朝的步伐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们没有回太子府,而是进了宫,楚长安也没有多问原因,一路只静静地随着他走。 到了御花园中,他停下了脚步。 将她斗篷上的帽子轻轻帮她戴上,有捏了捏她冰凉的小脸。 “明日,我要出征了。” 楚长安闻言忽然抓住了面前的手,惊讶地看着他。 “为什么?怎么这样着急?” 李弈朝笑,顺势吻了吻她的手:“许多事情来的就是这么着急。” “那也不至于明日便要出征啊,你…” “没事。” 他帮她把斗篷又拢了拢,淡淡开口。 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了,她不可能阻拦他,这场战争的胜利对澧国来说有多么重要是不需要质疑的。 “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李弈朝温柔笑着,点了点头。 楚长安看着,胸口中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下一刻,她垫脚吻上了他。 这个吻来得突然,李弈朝也没有任何防备。 他丢下了伞,上身拥住了她,将这个吻进行地缠绵悠长。 楚长安知道他这一去,她怕是再没机会在这里等着他了,无论顺利与否,这里、还有他,都不再属于她了。 许久过后,他才渐渐松开她。 因为仰头承收他的吻,她的帽子已经滑落,李弈朝看见又想伸手帮她再戴上。 楚长安抓住了他的手腕。 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上,一双含情的眸子更加清润,忽闪在暗暗的夜色之下,有种距离遥远的美。 时间驻足了片刻,还是李弈朝先开的口。 “当心着凉。” 但楚长安还是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湿润的眼眶融化了睫上的层层雪花。 摇了摇头:“我想,若是我们同淋一片霜雪,是不是也算此生一起白头了呢?” “傻瓜,谁说我们要靠这个才能共白头了。” 她笑,松开了手,任由男人帮她将帽子戴上。 眸子轻轻垂下,眼底的落寞与忧郁不经意地轻轻划过,李弈朝看不到。 在那躲藏起来的世界里,有一个逃避的小小身影逐渐挣脱囚笼,向着更广阔的世界而去了,它不会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会终止在他们分别的那一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楚长安也想过若是自此高堂之上独留他一人,他会不会责怪自己。 所以她希望他忘掉,幸而她还没有在他的心底留下很深的痕迹,这样的离开,不会伤到他吧。 也许。 也许楚长安还是没有认清自己在李弈朝心中有着怎样重要的位置,她的空缺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抹平。 两个紧紧相拥的灵魂要分开何其难,任何一方都在抽离自己的一部分还给对方,彼此痛苦、彼此折磨。 回到东宫,他将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下来,放到了楚长安的手心。 “帮我保护好它。” 楚长安看见手中的温热又冰凉的玉佩,思绪又向过往飘去。 她点点头,将玉佩收好。 他们是在东宫度过最后一晚的,李弈朝就只紧紧搂着她,他们甚至都醒着,但并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大掌不断摩挲着她的小腹,带着留恋的温柔,还有一份楚长安很少感受到的忧伤。 即使是黑夜,外面也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清白透亮,透过窗纸还是会有白光反进来,大片的雪花窸窸窣窣落在四处,小小的雪花只能顺着风的方向去找下一站的轨迹。 时间不会为谁而停留,生命也是。 第九十五章走 清晨,楚长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她这几日睡得一直都不安稳,今天却睡得这样沉,榻边已经变得空荡。 听唐又蓉说李弈朝带的军队已经出关了。 李弈朝没有叫醒她,但她却觉得遗憾,如果昨晚相见是最后一眼,早知道就吻得再深刻一些了。 “我们也回太子府收拾东西吧。” “可是…我们走得掉吗?殿下留了守卫来保护你,怕是很难走掉了。” “无妨,他们不会拦我的。” 说罢就要起身下榻。 回到太子府时,她在湖心的亭子中坐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舍还是留恋,但看着这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李弈朝的怀抱。 真是没出息。 她轻笑自己,看着已经结冰的湖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时唐又蓉走近将披风给她披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们…” 她自己将斗篷穿上,笑道:“走吧。” 再放不下的,也该放下了。 她将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和李弈朝的那一个都放在了同一匣子中。 没有人会永远不分离,但它们可以。 只要没人再打开这个匣子,闯入它们的世界,它们就可以永远在这里,永远不分开了。 那个匣子,她埋在了她悉心栽植的梅树下,不希望有人打扰它们。 澧国到础国的路变得好短,楚长安觉得自己还没在几个驿站停留就到了础国关内。 她们到时正是黄昏,宫门的守卫并不认识她这个公主,只能向内穿报,他们在面等了许久。 还没过一会儿,唐禹成就从反方向叫她们。 唐又蓉回头,欣喜上前抱住了他。 楚长安就站在远处,除了笑容什么动作也没有。 直到他向她走来:“我以为你们还要再过些时候才回来。” “当然是尽早更好。” 唐禹成看着楚长安生疏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又向门口的守卫走去。 “不用查了,我带他们进去。” 说罢,就将她们的马车牵进了宫中,那守卫也没有再多问。 “我们要去哪里。” 唐禹成也没有说清楚,楚长安还是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唐禹成会做什么,是担心她这个父皇有别的心思。 唐禹成牵着马,没有勇气再去看她一眼:“陛下在等你们。” 楚长安愣了一下。 什么叫他在等她们,这件事他是从何得知的。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来,唐禹成侧眸看了一眼她,又立即收回眼神。 对于础国宫中的样子,她丝毫不熟悉,那五年被关在掖庭除了那四方的天,什么都没有见过。 大殿上,楚修熟悉的面孔又映入她的眼眸,勾起了她刚出掖庭的回忆。 那时她已在这五年灰暗的生活中逐渐习惯了楚长安这个身份,原本想着便是就这样替楚长安活下去。 但她被带到了殿上,也是这个大殿,同样的与坐在中央的人四目相对。 楚长安的长相清冷出尘,本就带着一些英气,随着年纪的增长,与楚修的很多相似之处也逐渐显现出来。 她看着眼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生出一些怪异感觉,好像疏离又亲近。 楚修冷冷地开口:“这些年…算是委屈你,来日便有好日子过了。” 楚长安不解,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还是一言不发。 见她不说话,他便继续说道:“七日后你便要大婚,这几日且在重华宫住着,也学些规矩。” “大婚?”她被这突然的消息吓到,“要我嫁给谁?” “再怎么说你也是朕的嫡长女,朕怎会委屈你。” 听到这里,她不觉嘲讽一笑:这人当真是可笑极了,自欺欺人的戏码演起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嫁给澧国太子已经是顶好的归宿。”他继续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她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反覆迴荡着那两个字:澧国。 那时她还在想自己竟然要回去了吗,真的又要回到澧国,上天果然是有安排的,她的执念终会有回应。 可是,那时她并不知道澧国太子是谁,还想着当初李元纬屠崔家满门,就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若他达到目的岂不是已成太子。 所以她才会选择在大婚之夜赌一把,若那时与她成亲的人是李元纬,她必会当机立断杀了他。 后面随即来了几个宫女将她带去了一座殿宇,路上她心事重重,险些绊倒好几次。 一路上,她又问了身旁的宫女好些事,才知楚长安的母亲在八年前因产子不幸身亡,生下的皇子也在三岁时夭折。 她听了这些,心中难受于楚长安的命运,感慨自己从前好歹也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母亲对自己虽谈不上厚待总归也不算差。 过往歷歷在目,其实也不过就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楚修打量着她,冷笑道:“朕这个女儿还当真是胆大,只身一人便敢回来。” “再不济也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有何不敢回的?” 显然他对楚长安这番反驳有些愠恼,看着她遮挡住的有些隆起的小腹:“有了身孕,澧国还捨得你这样奔波?” “少废话,”她呵声打断他,“你想要什么,碧落呢?” 她没有心思同他废话这些。 楚修恼怒,抚了抚袖子,一旁的人直接拔剑相对,唐禹成在殿外担忧,听到动静,丝毫没有犹豫地不顾阻拦闯入了殿内。 皇上看到闯进来的唐禹成,更是怒火中烧。 “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础国和澧国不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武将,唐家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但也是随时都岌岌可危的。 唐禹成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也是丝毫不惧的样子。 “父皇这是做什么?”楚长安眯起眸子问他。 对面的人不屑道:“你说做什么?你舅舅与他国私通,这笔帐我该算在谁头上?” “自然是谁做的算在谁头上,父皇这话不是可笑吗?” 不止楚修,殿中的其他人也被她这番话惊讶到。 也不怪他们惊讶,对于崔槐序来说,这个舅舅无非就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但对于楚长安来说却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第九十六章不知 楚长安因出生时身带斑痕且础国遭逢天灾,被认定不详,楚修将其送至道观不问生死,是她的舅舅偷偷将其接走照顾,为她找了女先生教她识字读书,那女先生也教习唐又蓉、姚碧落和唐禹成,她因此与他们结识,姚碧落年纪最长,是被遗弃而后女先生捡回来的,唐又蓉与唐禹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其实那些年她十分快乐,也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份,身上刚出生时的斑痕逐渐淡了去,只留下来一块小小的印记在左肩,那时他们常说日后女先生会成为她的舅母,但最终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对她而言,这个舅舅就如再生父母一般,但对崔槐序而言,他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又一助力。 她对众人的惊讶漠然,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楚修:“父皇今日尽可问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楚修却是客气了起来:“不急,你先休息。” 楚长安又何尝不知夜长梦多的道理,但既然入了虎口,便没有退路了。 她被安顿在了重华宫,那里恰巧是她当年出了掖庭第一个居所,但要说起熟悉倒还真没有,她也就在这里住了一晚。 她们安顿好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有几个下人送来了吃食,她仔细查验了没有问题才敢吃。 “你兄长可知碧落在何处?” 唐又蓉饿坏了,一边向嘴中塞着食物,一边含煳答道:“我问过,他是知道的,但…” 她将口中的饭菜咽下:“陛下有意不让他监管此事,他只知大概,否则他定然直接将人救出来了。” 唐禹成与姚碧落还是有些交情的,若是能救,他确实不会含煳。 楚长安闻言若有所思,还是没有动筷。 “娘娘…公主,这几日路上颠簸,你总说没有胃口,现下安定下来了可别委屈了自己。” 她始终奉承着无论何时都不能饿肚子的想法,大概是在掖庭的那几年饿怕了。 楚长安抚上了小腹,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想多吃些,但来时路颠簸不说,她心中总归是有没有放下的事情,怎么看那些饭菜都有些反胃。 但唐又蓉盯着,她还是象徵性地吃了几口。 “你说,陛下为何不直接切入正题,还要将我们安置在这里。” 楚长安放下了碗筷:“我们回来得突然,他们对此事并没有准备,指定是要拖上一拖。” “可他们想要的东西在之前往来的信件中写得已经很明确了,为何还要这样拖延时间。” “他还打了别的算盘,但我并不是十分确定。” 她倒是听李弈朝提起过,潼国的援军能够反叛,础国所派去支援的军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可见这批人所带的意图本就不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唐又蓉闻言立即紧张了起来:“那…若是础澧也决裂,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 从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了,但是那能如何,该面对的,一点都逃不掉。 幸而她不打算再回去了。 她如实和唐又蓉说了想法,唐又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回去?那要去哪里?” “若是顺利将碧落救出来,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唐又蓉对她说得未来也有了些憧憬,又对楚长安现在的处境感到担忧:“可是…孩子呢?” 楚长安温柔地低眸看了一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他若是能够平安出生,我养着他也不是不行。” “你不会觉得他…不会来找你吧。” 楚长安知道她没有点明所指的那个他是谁,无非就是李弈朝。 “他若是真的能找到我,与他回去也无妨。” 几年的自由时光,也够她回味的了,原本她也想过自己没有权利让他们骨肉分离,更何况李弈朝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反之她还感受到了那个男人用力地偏爱,如果一切顺利,她是不是应该回到澧国。 但几番挣扎后,内心的渴望最终还是战胜了责任,若是一直被困在那里,她宁愿自己任性一点。 唐又蓉不说话了,只点了点头。 第二日清晨,宫中的下人奉命又将她们带到了大殿上。 她们刚一进殿,殿门就被人合上,宽大的殿中阴诡的气息不断的游走着,坐在殿上的人起身,笑得毫无善意:“朕的好女儿,今日才算得上你我认认真真地将条件谈上一谈。” 楚长安丝毫不惧地直至盯着他:“那便不要废话了。” “你舅舅与澧国往来的信物在何处?” 楚长安一愣:“我不知。” 对面的人大笑,显然是在嘲讽她这个干脆地回答。 “出息了,当真是出息了,连回答都如此敷衍得毫不掩饰。”目光又变得狠戾,“来人!带上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紧接着十几人推着一个重重的架子向殿内走进。 架子上的两根柱子连着铁链,上下各绑住了架子上的人的手脚,楚长安仔细看清架子上的人血肉模煳的脸。 眼泪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出了眼眶。 是姚碧落。 若只是看面容,其实已经看不清什么了,但那人被绑住的左手上少了一根手指。 血液顺着她身体内的缺口不断地向外流着,杂乱的头髮因为凝结的血块变得僵硬,只看着就触目惊心。 “你要做什么?!我是当真不知你说的信物。” 她说完,楚修又冷笑着挥手,身后几人直接将她按住。 又上了两人拿出短刃对着架子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的手腕,只等殿上高座之处的人命令。 “朕劝你还是说出来,不若朕也很难找台阶下不是?” 楚长安慌张无措,真正的楚长安或许会知道信物是何物、在何处,但她是崔槐序,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 眼看着那两把短刃快要沁入姚碧落的皮肉,她立即随口说了一个地方。 “傅家大院!在傅家大院!” 她在掖庭待了五年,一出那里便嫁去了澧国,哪怕是叫她随口说一个地方都说不出来,傅家大院是她在楚长安留下来的信里看到的,被反覆提起过的一个地方。 第九十七章躲 只要先煳弄过去,保住姚碧落再说。 “信物是何物?傅家大院的何处?” 楚长安慌张极了,说话时的嘴唇都不住地颤抖:“内室的妆檯的匣子里。” 楚修半信半疑地接承下了这个答案,示意身旁的人去她说的地方看看。 “是何物?” 信口胡说的话没有任何依据,她知道撑不了多久,只好先下手为强。 “你先放了她!” 对面的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失声笑了起来:“你看看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谈条件?” “你若不放了她,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受这样的罪,那倒不如鱼死网破了,只是父皇大可以试试从死人嘴里撬出来您想要的东西。” 楚长安只赌这件东西对于楚修的重要性,只要足够重要,他便会对她的威胁无能为力。 他阴鸷的眸子紧紧盯着被人从身后控制住的人,一张和他极像的面容,像到即使那三人中他们并不知到底谁是楚长安,但执行命令的人就能一眼认出来将她揪出。 “算得倒是好,”他转眸对架子前的那几个人道,“把她放下来。” 那两人得令,将姚碧落手腕上与脚上的束缚打开,将人架了下来,姚碧落整个人绵软得像个任人摆弄的玩件。 他们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楚修又看向她:“说吧。” 楚长安看这情形快是要把握不住,转了转眸子:“一枚灰白的玉佩。” 她说完没有抬头去看对面的人,而是紧紧盯着姚碧落,即使是势弱的那一方也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过了一会儿,殿中沉寂无人说话,楚修看了一眼架着姚碧落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放血。” 楚长安听到这两个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自认说得话应是没有破绽,拖延时间也是足够的,也没有料到楚修会说这样的话。 那两人得令,将手上的匕首对准姚碧落枯细的手腕,用力地各划了一道。 她看见姚碧落只是皱了皱眉头,好像这种伤痛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寻常,那血就像永远流不完一样从她的手腕处向地上滴答着。 “你做什么?!”楚长安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嘶吼,去控诉。 对面的人还是轻描淡写地道:“你说得若是当真,我自会找人来为她止血。” 楚长安没有想到他阴险狡诈至此,淬了血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势要将他看穿一个窟窿出来。 浑身的颤抖叫她没有办法站稳,被人束缚着双臂跌坐在了地上。 身后唐又蓉撕心裂肺的哭喊好像在逐渐随她远去。 渐渐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紧紧缠住了她的过往,还要在这过往上烙上一个永不褪色的印记,标识着她的余生只能在愧疚与自责中度过。 她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掖庭之中过往的慌张与无措,又如同再经歷过一般呈现出来,潮湿的环境和身下冰凉的席捲,还有小厮送饭时的呵声大喊。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还是小腹的抽痛感将她拉回了现实。 睁开眸子看见榻上的帷帐才发现这里是重华宫,唐又蓉蜷成了小小一团缩在榻边,不受控制的抽泣声隐约迴荡着。 她晕过去前的画面歷歷在目,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立即下床。 “又蓉,碧落呢?!” 唐又蓉的眼睛已经肿到很难睁开,嘴唇还是颤抖着的。 “你晕过去后,他就命人将你我送了回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碧落怎么样。” 半晌,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近乎癫狂地摇着楚长安的手臂:“长安…碧落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好多…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流出那么那么多的血。” 楚长安原本已经遏制住的眼泪,又决堤一般袭来,她上身拥住了又蓉。 “又蓉…我会救她,我会救她,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她只能拿来安慰自己了。 一个人被割断了手筋脚筋,就算好起来又能怎样,留着一条命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余生,但她并不能因此放弃,就像当初她们没有放弃楚长安一样。 心底的疼痛掩盖了身体上的,这几日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腹中孩子的状况并不好,只是她完全顾不上这么多。 可能是听到了殿中的动静,有人敲门道:“公主殿下若是醒了,陛下有话让奴告诉您,您最好是说出些真东西,不然您身旁那位怕是也要遭殃。” 听他的话,楚长安便是能听出来姚碧落是凶多吉少,如若不然他们只会继续拿她来做筹码,现在他们绝口不提她,只能说明她成为了一枚弃子。 她都不敢再继续向下想下去。 门外忽然传来了唐禹成的声音,随后他推门闯入。 “长安,我们走。” 楚长安愣在了原处,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唐又蓉先起身沖了上去:“阿兄!碧落姐呢?她在哪里?” 楚长安也站起了身。 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 唐禹成深深地看了楚长安一眼,抿了抿唇:“我带你们去。” 楚长安闻言慌张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颤抖着开口:“去哪里?她…还在吗?” 唐禹成没回答她,反手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出了重华宫。 这一路没有任何阻碍,楚长安还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唐禹成忽然开口:“城中守卫一半都是我的人,另一半是太子的。” 太子? 楚长安不认识础国的太子,她只记得之前的信中有提到过楚长安的同胞弟弟三岁便夭折了,那这个太子定然是与她没什么亲缘关系。 “谢谢你。” 这声道谢,楚长安酝酿了许久。 是以崔槐序的身份说得,作为崔槐序,她完全就是在承受着他对楚长安孤注一掷的爱情,其实只是谢谢怕是都不足够。 她欠的太多了。 “没什么好谢的,”他又垂下了眸子,“你…你的身孕几月了?” 楚长安唿吸一窒,顿了一下才道:“近四月了。” “那你还回来?他怎么能放心?” 楚长安笑:“我没和他说。” 第九十八章没有撒谎 唐禹成也僵了一下,但已经到了他也没有机会再问下去。 楚长安下车,面前一片荒芜,小小的土堆上堆满了用席捲包起来的尸体,夜半的风吹过,带来了沉重的阴气。 她与唐又蓉驻足在了原地,从她下马车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结局,但她接受不了的是碧落生命的挽留她连尽心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唐又蓉是爬着着去找她的,楚长安却是僵在了原地,唇齿不受控制地绞合着,眼泪无声无息地夺眶而出。 寒风找准了身体上的缺口侵入骨髓,在身体里面掀起千层风浪。 这样也好…也算是解脱了吧。 “碧落姐!”唐又蓉对着一处放声痛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楚长安没有丝毫犹豫地沖了过去,冰凉蓆卷里面小小的身体已经僵硬苍白,她握起她的手发现冰凉刺骨,被挑断的手筋裸露在外,原本应该流动的血液变成了斑驳的血迹在身上各处。 是放血而死的。 崔槐序小的时候也随哥哥去过牢狱审讯,那里的犯人最惨也不过如此了,她实在想像不到姚碧落这几年究竟是受着怎样大的煎熬。 冰凉的又残缺了一根手指的小手让她想起了在掖庭中每一个寒冬,碧落总是会拿起她和又蓉的手试试温度,只要她的手比她们的手热一些,她总是会尽力将自己的温暖传给她们。 想到这里,她就自责无比,胡乱地将碧落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呢喃着:“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啊?碧落…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我呢?为什么啊?当年那么苦都熬过来了,为什么?” 怎么都没有温度的小手让楚长安感到绝望。 痛哭一场,她像失了魂一般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 唐禹成没忍心打扰她们,过了许久,楚长安逐渐平復了心情,没什么温度地道:“唐将军,你带又蓉走吧。” 她这话说完,两人皆是震惊地看着她。 “长安…我不能…” “又蓉,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在,他只会多出更多拿捏我的筹码。” 她不想再失去唐又蓉了,她能一人担起的,不希望再拖下一个人。 “那你要如何?” 显然唐禹成意识到了楚长安的计划。 楚长安又轻轻摩挲着碧落僵硬的手指,启唇笑道:“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了结这一切,同归于尽是最好的办法。 不止为了唐又蓉,哪怕是为了李弈朝,楚修的死都将会是一个好结果。 这笔买卖,挺值的。 唐禹成慌张地蹲下,平视着她:“你疯了?你还怀着…” “这又不是唐将军的孩子,将军有什么好着急的。”楚长安故意将话说得狠绝,她太怕自己会心软。 取捨之间,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会让人犹豫,但她已经来不及犹豫了。 这次是碧落,下一次就会是又蓉,再下一个就会是澧国。 她最是不能退缩。 唐禹成被她这话揶揄地不知再说些什么,但他心中清楚,她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无话可说。 唐又蓉不可思议地看着面色冷淡的楚长安:“长安…我也不能看着你做傻事啊,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去追寻自由吗?” 这样的自由,太沉重了,她怕自己还未曾走到半路便会被层层无形的枷锁捆绑,寸步难行。 楚长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唐禹成:“你若想帮我,这便是最好的帮法。” 唐禹成沉默了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她才如释重负。 他们将姚碧落葬在了后山,看着那块简陋的墓碑,她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这一生的亏欠何时才能还完,她也不知道,甚至有大半都是李弈朝替她还的,她真正弥补的亏欠似乎并没有多少。 这次,一併还了吧。 唐又蓉被带走,楚长安只身回了宫中,她在重华宫中还未待多久,下面的人就来找她。 “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楚长安没有任何震惊之色,但凡他们能这么顺利地出宫,且她也能毫无阻碍地回来就说明这件事有他的纵容。 意图自然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想要以此来警戒她。 这样看她回来的是对的。 楚长安将短刃藏在了袖口,捋了捋袖子,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您请吧?陛下已经在议事厅久等了。” 她随着那人走到了议事厅,厅中除了楚修还有些下人,她走进去直接开口:“看来这个东西对父皇来说很是重要。” 楚修笑:“你看你我父女原本不用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如今可看清了?” “早便看清了。” 从楚长安留下来的那几封信中,从她在掖庭暗无天日的五年里,没有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不断提醒着她,她一个人活着两个人的。 “只要父皇放过唐又蓉,我甚至都能告诉父皇一些更要紧的东西。” 楚修闻言来了兴趣:“哦?” 楚长安起身,站得笔直:“我再嫁到澧国,也改变不了我是础国人的事实,告诉您多一些又如何,当然,如果能换得更好的东西,自然是要掩盖一下。” “说,朕答允你。”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您希望更多的人知道?” “你们都下去。” 待众人都下去,她才开口:“我并没有撒谎,那个信件以及它所在的地方我无一欺骗。” “但他们没有找到。” “父皇,我被关在掖庭八年,您是觉得您的守卫不利故意纵容我与外界勾连是吗?这么多年过去,我怎么可能知道它是否还在原处,我也不过是顺着记忆。” 楚长安的舅舅在她被关在掖庭的第一年就去世了,傅家大院也因此空了下来,这是昨晚她问唐禹成所得的信息,以至于傅氏药材后来被谁接管都不重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好,朕信你,你还要说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了,楚长安所说的另一个更让他好奇。 “澧国在两国交战的周围暗养了一批军队,我知道那里在哪。” 第九十九章解脱 这件事情果然让楚修惊喜,他站了起来,精明的面庞上露出笑意:“你说得当真?” “若有假,我随父皇处置,还有,那地方偏僻难行,若只是知道怕是不行的,我倒是有幸去过几次,可以绘制地图。” 许是她说得过于坚定,到后面那几句话时,他已经有些半信半疑:“如此看来这个太子待你不错,你当真要背叛?” 她就知道这个老匹夫不会轻信,不过这也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她,幸而她没有拿这个去赌。 “半年的夫妻情意,抵不过我脚下的这片土地。” “好,你现在绘制。” “父皇要先下令放唐又蓉出关,否则这图…” 楚修当即叫人传达命令,随后又命人搬来了桌椅供她用。 下人收拾好又都退下,楚长安没有任何反抗地坐到了椅子上,提笔便要作画。 一个时辰过去,想来若是顺利唐又蓉他们应是已经逃走了,她放笔,却没有要亲自呈递给他的意思。 她摊开作画的手:“父皇不如来看看?” 楚修也没顾上怀疑,上前走到楚长安身边去看那幅图。 看准了他走近,楚长安将袖中的短刃出鞘掏出,一刀刺进了他的腰部。 由于他侧身对着她,楚长安没办法将人一刀毙命。 楚修反应过来,立即想要反身掐住她的脖子,但她用力转动刺入他身体的刀刃,搅得他一阵剧痛,想要上手的力道逐渐减弱。 趁着这个空隙,她直接站起身将刀拔出,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楚修疼痛倒地,她凌厉逼戾地向人逼近,伸手捂住了他张口唿喊的嘴。 两人的力量悬殊是存在的,楚长安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愤怒带动着力气将人按在了地上,加之崔槐序自幼习武。 她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捂着胸口上的伤口的人,勾唇笑着,将刀拔出復又横起对准了他的脖子,戏虐开口:“我代楚长安,谢谢你这父亲,生下了她。” 她脸上被喷洒的血痕让她的神情变得阴鸷可怕,有几滴甚至滴入了她的眸中,但她的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 楚修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疼痛在此刻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可怕的是眼前的人,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不过,父亲不是这样当的,下辈子,想清楚。”说罢,用力将手中的短刃嵌入了他的皮肉中,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云淡风轻。 随着她的不断加力,他的眸子逐渐没有了精神。 她松开了手,看着地上没有了气息的人,她竟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知道外面等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缓缓起身,眼前的人没有合眼,在她的视野中逐渐拉远,丢下了手中的刀刃,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开门,外面围了一圈的弓箭手对准了她。 “长姐。” 对面的人狡黠的笑容,她看在眼中有些想笑。 笑楚修,究其一生追逐权利,最终他身后的人都巴不得他死呢。 他显然就是在等楚长安出来,对他来说一举两得。 “长姐做了错事,不打算承担一下吗?” 楚长安笑:“随你处置。” 说罢,全然不顾面前围着的一排人,直直地向前走。 “拿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后面冲出几人将她擒住。 她没有丝毫的反抗。 那些人拖着她,将她关进了掖庭。 那里本就是用来管犯错的下人的,将她关进去既合情合理又不会将事情闹大,只可惜他不将事情闹大并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又回到这里,熟悉的回忆像是巨浪一般袭来,她是被丢到地上的。 从方才与楚修对峙的时候,小腹的抽痛就已经很厉害了,但她却像是与这种疼痛割离了一般,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小腹撕裂的疼痛清晰地闯进她的意识,掖庭的门被合上。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让她的浑身都沁出了冷汗,逐渐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血液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上的最后一寸衣裳浸湿,嘴唇发白得与皮肤融为了一体。 浑身仿佛置身冰窖一般的冷,身下有什么不断地向外流着,渐渐地血腥味充斥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中。 这个生命正从她的身体中不断流逝,她是有意识的,但没了一点力气,况且被关在这里她也无能为力。 她忍着抽痛睁开了眼睛,好像远处有一个身影在逐渐向她靠近,蹲下来亲昵地抚着她的脸颊,忽然一阵风吹过又不见了。 甚至她都没有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撑起手肘想要坐起去抓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 “弈朝…” 一切都是幻觉。 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那个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心底终究还是念着李弈朝能来救她,折磨最是能击垮人的意志,让人心里最深处的期盼与渴望裸露出来。 “对不起…弈朝…对不起…” 她口中不断的呢喃着,身体的颤动抖落了她的灵魂,逐渐失去了意识。 但她还记得这个世上还存在着那么一个人,赋予了她坚持至今的意义,带她体验了爱与被爱的滋味,可是他们终究要分离的,这是楚长安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他们所存在的这里,两个在一开始便在对立面的人,如何能够在纷杂的权利斗争中互相救赎。 他们无法逃避相遇,却在自以为是的救赎中互相折磨。 一切的开始看似是美好的,只有楚长安看得见这背后的骯脏;一切的结束如同一场悲剧,只有楚长安在灵魂归处得到解脱。 如果有来世,她不想再遇见这里的任何人。 础国都城不是个会下雪的地方,但却让澧国的雪飘进了。 她被掩埋在了层层堆积的大雪之中,无人寻找,直至冰霜沁入了皮肤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才看见她这样一个曾经那么炽热的人,心中已经没有可以化解冰霜的存在了。 第一百章失去 崔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许多持着刀的人,院中浓郁的血腥味被席捲在黑夜中。 崔槐序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唿吸都变得困难,止不住地摇头:“真的是你…” 今夜的风就像一把刀子,摩挲着她心脏的位置,却始终不刺向要害,最后落得千疮百孔。 “他们说是你的部下,我…我一直都不信的。” 她死死地护住身后的母亲,眼中已换上了赴死般的决绝。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她也紧紧盯住他,眸中快要沁出血来。 她告诉自己,只要今日他上前一步,她便是拼上命也会杀了他的。 一定会的。 半晌,他才开口,寒声道:“怎么?崔将军没有带着你们母女俩一起逃么?”他向后侧方伸出手,身后的人递过一把长剑。 那是一把干净的、还没有沾染过鲜血的剑,她甚至都能看到剑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真是狼狈又可笑。 他缓缓抬起手,将剑锋指向了她:“崔姑娘如今有两个选择,告诉本王你父亲在何处,你与你的母亲活,或是你与你的母亲为了护你那不争气的父亲殉在这把剑下。” “不…不要,歆儿,那是你的父亲啊。”母亲被她护在身后,泣不成声地求道。 他讽刺地笑道:“看来崔夫人是要替自己的女儿做决定了?” 她知道他的脾性,但凡今日这话他说了,便不可能只是威胁,她透过面前的人肉围墙,在缝隙中看到了满院的尸体,随着狂风向她呻吟着。 她闭了闭眸子,又坚定的望向他:“今日,殿下怕是不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前几年,她自认愚蠢,将真心错付,当真以为做上了美梦,实际不过还是爱而不得,又葬送了家人。 是时候清醒了吧。 他眼底还是没有波澜,嗤笑一声道:“果然啊,你还是没开窍。” 说罢他略摆了摆剑锋,身后的部下得令上前,将她与母亲强行分开,任凭两人怎么挣扎哭喊,还是抵不过他们的力气。 她被擒住了双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举起刀剑架在母亲的颈上,于是她像疯了一般想要拧脱,又双目猩红地看向那个面无波澜的人:“错的是我!你放了我母亲!” 他闻言才转眸看向她:“错?” 又向她走近,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不断地用力,好想要捏碎什么一般,眼神也褪去了冷静染上了狠戾,勾唇一笑道:“你没有错,错的是你的父亲,只可惜,他逃了,而本王也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说着,他向着身后的人示意。 身后的人手中的刀剑只是轻轻一抹,可是喷射出来的血却染红了整个窗面。 “娘!”有几滴血甚至飞溅到了她的眼眶中,她撕心裂肺的唿喊着,还是于事无补。 “李元纬!你这个疯子!” 他看也没看向那一边,只缓缓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到你了。” 他又后退一些,抬起手中的剑,淡淡开口:“就当你的错是信了本王,下次,记得改。”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开始狂笑不止,眼泪也不争气地砸向地面。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从面前拂过,她好像有了极大的力气,举起手中的短刃,沖向了他的刀锋。 一剑入心,一剑入腹。 她没再挣扎,他亦没躲。 就当是上辈子自己欠了他的,今生来还吧,她想。 就当是弥补曾经的欺骗吧,他想。 …… 础国掖庭里,楚长安已经不省人事了一个月了。 她从一个月前便开始高烧不止,她们是被关在这里的,根本不会有人来理会。 唐又蓉和姚碧落想尽了一切办法,还是只能拖下去。 今日黄昏她忽然便没了气息,是姚碧落先发觉,她像失了心魂一般摇晃着楚长安瘦弱的躯体,可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两人便想去求送饭的小厮,结果谁都不愿摊上这般事,说什么也不肯帮忙,她们便只能无助地坐在她的席捲旁。 到了傍晚,外面好像下起了雨,姚碧落失神地以为是有人来开了掖庭的门,便用尽力气去敲门,还守在一旁的唐又蓉盯着她,泪水掉了许久都未发觉。 霎时间,唐又蓉好像看到楚长安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她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 没错! 她的眼睫确实是动了,片刻又皱起眉头来,好像很痛苦。 唐又蓉赶紧叫了瘫软在地上的姚碧落,欣喜万分地道:“醒了!” 姚碧落闻言先是一惊,立即扑过去拉住了楚长安冰凉的手,好似怕她逃走一样。 两人根本不惧怕这样不合常理的事,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熬了这么久,都快分不清自己是人是鬼,哪怕当真有鬼神,她也不会伤害她们,又或者是只要她能醒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躺在席捲上的人捂住了心口的位置,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里不住地在呢喃什么,两人发觉,凑近了去听也没听出,以为她是渴了,立即端来了水。 “娘!哥哥!”她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眼睛也随即张开,惊魂未定般地看了看四周。 痛,哪里都痛,尤其是脑袋,就好像嵌入铅块般沉重无比,她想抬头撑肘坐起,可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般,也根本听不到身旁那两个女子在说些什么,眼前只有胡乱晃动的光影,所有的思绪都被身上的酸痛吞没。 半晌,她才似有了精气神,也有了力气,眼前的东西逐渐清明了起来。 看着身旁那两个欣喜却又泣不成声的人,她才恍惚间意识到什么——她记得自己撞上了刀子,应是不可能活下来,这是哪里? “两位姑娘…”她刚开口,便察觉这不是自己的声音,又诧异地清了清嗓子。 两人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唿俱是一愣,以为她是刚醒来神志有些不清晰。 她发觉不对劲,好像自己并不是自己,忽的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请问…有镜子吗?” 姚碧落虽是疑惑,却也起身去拿了镜子,留下她与还未缓过神来的唐又蓉。 她似是发觉唐又蓉在看着自己,便想着找个话题掩盖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离开 姚碧落将食物放到了楚长安面前,轻声道:“能醒来就好,先吃吧。” 她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两人,艰涩地开口:“你们…不怕吗?” 姚碧落闻言,似笑非笑地:“这里早已经是地狱,自然不怕你是人是鬼。” 她静默了,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她们的绝望,又看到姚碧落眼中的平静,就好像无论如何挣脱也逃不开,于是干脆试着去习惯。 其实从周遭的环境中她就能猜出个大概,这几个姑娘的日子绝不好过,自己身上的衣裳都破破烂烂,身下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床榻,只有一个用枯草垫起来的席捲。 半晌,她还是抿了抿唇,嘆气笑道:“我想先喝水,你们吃吧,给我留一些便是。” 未等回应,她便端起面前的水喝了起来,喝罢,又看了看四周,道:“我去走一走,这样也许能记起什么。” 姚碧落夹起一片肉,放到了唐又蓉的碗中,淡淡道:“吃饭。” 唐又蓉看了看楚长安的背影,又看了看姚碧落,有些不解:“碧落姐,长安她的身体…” “我们既然信奇蹟,便就信到底吧,眼下她已经醒来了,吃饭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楚长安走到隔间的一个书案前,说是书案,其实也不过是放了一些纸笔的破旧桌子。 书案上的纸厚厚的一打,但看起来都很粗糙,她走近了去,方才看到案台下面有一个匣子,这旁边的物件几乎都破破烂烂,但那匣子很是特别,不仅干净如新,甚至十分有光泽,一看便是好木制成,且这匣子的主人又爱惜非常时常抚摸它。 她轻轻拿起那匣子放到书案上,仔细看了一番,匣子被上了锁,况且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两位姑娘的,自然也不能贸然打开。 她出去时,唐又蓉在收拾着碗筷,姚碧落在擦拭桌子。 姚碧落看到她从隔间出来,便向她道:“想起什么了么?” 她看着姚碧落的眼睛,沮丧地摇了摇头。 姚碧落像是早就料到一般,浅浅一笑,安慰道:“若是记不起,忘了也好。” 又指了指桌上留下的饭菜:“还热着,填饱肚子要紧。” 她闻言走过去坐下,拿起那双干净的筷子,准备吃些东西。 姚碧落见状准备离开,楚长安却叫住了她:“碧落?” 她顿住回头看楚长安。 “我方才见那个隔间的书案下有一个匣子,那…是你们的吗?” “不是,是你的,钥匙在你的席捲下。” 她语调淡淡的,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坦诚至极。 楚长安因她的态度而有些错愕,还是应了下来。 见她没有什么别的要问,姚碧落便转身离开了。 楚长安心里装着事,也没吃些什么,便放下了碗筷,学着唐又蓉将饭碗收拾起来放到了门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此时许久未休息的唐又蓉已经在自己的席捲上睡着了,姚碧落为她盖好了褥子,才看向去自己席捲下拿钥匙的楚长安。 楚长安一心打开匣子,便未注意到目光追随自己的姚碧落。 她又将匣子放在了书案上,那把钥匙果然能打开匣子上的锁,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躺着厚厚的书信,她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封,才发现每封信的信封上都写了日期。 她缓缓将没有封上的信封打开,拿出信来看。 “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太多太多事,便知自己时日无多,每每翻看遗忘掉的那些东西,就好像凌迟一般,我时常想,若生来便要有对不住的人,我的生有何意义,固然他们皆盼着我活下去,可我何尝不是只为他们而活,但我终要食言了,若岁月如昨,我定只做山间风,任谁也抓不住,这样便自由了。” 她方才知道这里是础国,而楚长安是础国的嫡长公主,虽是这样看起来尊贵无比的身份,但她因出生时身带斑痕且础国遭逢天灾,被认定不详,她的父皇将其送至道观不问生死,是她的舅舅偷偷将其接走照顾,为她找了女先生教她识字读书,那女先生也教习唐又蓉、姚碧落和唐禹成,她因此与他们结识,姚碧落年纪最长,是被遗弃而后女先生捡回来的,唐又蓉与唐禹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其实那些年她十分快乐,也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份,身上刚出生时的斑痕逐渐淡了去,只留下来一块小小的印记在左肩,那时他们常说日后女先生会成为她的舅母,但最终她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 三年前的某一天,皇宫里忽然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接嫡长公主回宫去,那些人说话毫不客气,甚至动起手来,舅舅与女先生不在,姚碧落为了护她,右腿被人射了一箭,唐禹成也受了很重的刀伤,即使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是嫡长公主,却还是将当时在场的三个女子都抓了去,她们被关在一个叫掖庭的地方,那里潮湿阴暗无比,姚碧落当时因腿伤不得治险些丧命,那些人后来又来过一次,送了好些吃食用具,她才知她们日后便要住在这里了,那些人也不算亏待她们,只要说缺什么少什么,几乎都会送来,但饭菜还是不新鲜充裕。 大概一年前,她发觉自己好像记不起事情了,从近的起,到曾经的事,都只能记起大概,甚至想要回忆起大概都要费好大的心力,她害怕极了,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不知何时到头,而自己却总是浑浑噩噩,她好怕有一日,自己会忘掉一切,于是她要来了纸笔,将自己能记起来的皆写成信,註上日期,放在了这个匣子内。 看完了近百封信,她的心就好像被生生剥开了一道,她承认自己还是无法感同身受这个叫楚长安的女子从前所经歷的所有,就像她最后忘记了一切,去不断地翻看过往,想要找回自己一般,她最终还是只能像一个旁观者,毕竟,崔槐序也有自己记忆、自己的执念、自己过往的人生。 第一百零二章 是夜,楚长安未能安眠,一早也要起身梳洗着妆,看起来十分疲倦。 妆檯前,楚长安看着自己的面容发怔,眼中满是倦怠与悲伤,她不会因离开这片土地而伤,伤感的缘由左不过是与母亲分离。小时她就在母亲的庇护下长大,如今已成年岁却只得以分离而保护母亲,可笑至极。 到了时辰,碧落走进内殿,只见楚长安落寞的背影,与镜子里映出的那张惨白的面容,不觉地红了眼眶。 碧落走到她身旁,缓缓蹲下,轻轻抓住她的衣袖,仰头看着她:“公主,碧落不能陪您了,愿公主所遇之人,皆能懂您的苦,解您的忧。” 她垂眸,不敢对上碧落的目光,淡淡道:“碧落...保全自己,方为上策。” 碧落一笑,起身,后退两步,行大礼:“请公主更衣梳洗。”不知觉地,一滴泪逃离眼眶,直直地向地砖上撞去,只得...泪花四溅。 逃离了这个囚网,便是另一座宫墙,没什么分别,若有,不过宫墙较囚网更加冰冷陌生而已。 梳洗罢,礼教姑姑指告宫女为楚长安行妆、着衣、着裳。 “公主今日大喜,看这青余殿多热闹啊!”礼教姑姑笑着说。 “嗯”,楚长安看了一眼窗外匆忙的下人,回声道。 虽如此回,但楚长安心中只觉得这殿中拥挤无比,让人难以唿吸。 “奴恭祝公主大喜。”此时唐又蓉从外殿进来向楚长安请安。 楚长安闻声并未回头,只是吩咐其他人退下,殿中只剩下二人,静得可怕。 半晌,楚长安先开了口:“又蓉,实不相瞒,于我而言你我并算不上为姐妹,当初帮你认祖归宗只是愿你以后有所依靠,可如今是你自己丢却你唐家人的身份,我便也无话可说了。”楚长安只是淡淡地说着,从铜镜中看着她,语调中并听不出过多情感。 站在那里的唐又蓉只是低着头,不敢对上铜镜中的那双眼睛,“我明白,但…”她顿了一顿,抬头看向镜中的她,“世人皆有苦衷,我与您无异。” 楚长安承认,方才那番话确带着些怒气,但她向来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才未表露出来,可唐又蓉的这番话点醒了她,忽地,她明白了什么,闭上眸子嘲讽一笑:在这场交易中,还是裹挟着许多人的不得已,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公主,吉时即到,该梳妆着衣了。”殿外传来礼教姑姑的声音。 楚长安睁开双眼,微微嘆气,只应了句:“进来吧!” 此时,楚国朝厅中两侧整齐地站满了人,朝中大臣无一不到场,除了唐禹成。 厅正中站的是身着裸红袍的李弈朝,此衣名曰卿谂袍,是澧国男子迎亲时所着正装,身后只站着江子晋。 此衣无珠饰点缀,只有金线缠身,虽光亮珣丽,但也失去韧性,成为禁锢了着衣者的枷锁。 坐在殿堂之上的楚修与傅知荷皆是满面笑意,却乐有所异。 “辰时已到,请公主入殿——” 随着殿仪官的声音,楚长安身穿赤红广绣嫁衣从东侧入朝厅,头上梳得高高的髮髻和容貌被锦绣红纱遮盖,只依稀可看到发上的金制步摇随着她的走入摇曳着,身后紧跟着四名侍女,唐又蓉与姚碧落自然在其中最近的位置。 见她进厅,李弈朝先只是看着,待她缓缓走近,他仿佛找到了那日那女子周身散发的熟悉感觉,他微微蹙眉,只是盯着楚长安,好像一定要在她身上探究出什么,一时失了神。 待到楚长安走到他身侧,他依旧侧身看着楚长安,直到殿仪官宣礼:“请国婿、公主拜别国主国后——”他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摆正身子行礼。 对于楚长安而言,这一拜,也许此生与母亲、与碧落便是长别,此刻她的眼眶再也无法牵制住出逃的泪水,狠狠地砸在了大厅上...... 礼罢,傅知荷难以抑制心中对女儿的不舍,不自主地起身上前扶起楚长安,抚着她的手含泪笑了笑,楚长安也很想抱一抱她的母亲——那个不论在什么时候都爱她如初、护她如命的人,可如今就算是拥抱也越了规矩。 楚长安的手不住的颤抖,她从未像现在这般不平静过,眼泪不停地滴落,滑湿了胭脂。 终究是楚修打破了这一切:“女儿出嫁是大好的喜事,国后实在不应如此悲伤,失了分寸。”从傅知荷起身他便站了起来,冷淡地看着这一切,也许在他眼中,感情不过是利用中最低贱的把戏,可笑至极。 闻言,傅知荷才轻拍楚长安的手,缓缓松开,转身。 楚长安当然留恋,手僵在了原处,停顿片刻才缓缓復搭在腹前。 李弈朝只是侧身看着这一幕,并未言语。 身后的碧落也是不住地流泪,悄悄用手抹去。 一切顺利结束,楚长安也乘上了去往澧国的銮轿,依照规矩,姚碧落只将楚长安送至宫门便应退下,只有三名贴身陪嫁侍女随其入轿与身后,于楚长安而言随其入轿的只能是唐又蓉,李弈朝则在前方驾马,待出了础国京都便可乘另一轿。 迎亲的队伍穿过础国京都最繁华的街,人群在街两侧庆祝,依稀听得到有人赞嘆李弈朝的仪表不凡。确如所言,李弈朝的容貌实为上佳,加之不俗的出身学识使其神采英拔,令人移不开眼。 沿街的楼铺上,有一人坐在窗边,颓废地拿着酒瓶不断灌酒入肠,这人无疑是唐禹成,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又许是因为见她不幸福,他都无法说服现在的自己,总之,他未曾放下。 另一边结束了一切的朝厅,大臣们在纷纷恭贺楚修后都退下,只剩下了国主与国后两人,厅中安静得出奇,下人们都不敢出声。 片刻,傅知荷先开口:“都结束了,我这条命再也没有牵挂了。”她呆滞地看着前方,心中却已释然。 “你倒是看得开。”楚修嘲讽一笑。 “自然要看得开,不然陛下何以认为我能撑到今日?”说着,她看向他,眼中尽是荒芜。 第一百零三章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澧国大殿上时,一切都已就绪。 此时身处太子府别院的楚长安已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的她,一直垂眸,直至簪上最后一根髮钗时,才缓缓睁开。 站在一旁侍候的唐又蓉见她如此,有些心疼,语调中却又带些试探:“公主,昨夜没睡好?” 楚长安未言,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地摇头,唐又蓉便也不敢多问。 楚长安本就是不温不淡的性子,身边没了知心人,更是惜字如金,这些,唐又蓉是知道的。 半晌,她忽然看着镜子中的唐又蓉问道:“接应的人都安定下来了?” 唐又蓉面对她忽然的提问有些错愕,稍怔一下,復又看看四周,应道:“嗯,已经定下,是即将入太子府做医官的岳忠敏。” “医官?”楚长安蹙眉,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垂眸思索着什么。 唐又蓉轻应了一声,便转身收拾床褥了。 片刻,下人来传早膳已经备好,唐又蓉正想替她应下,只听到楚长安言:“我晨起并无胃口,又蓉你去用膳吧。” 唐又蓉闻言,虽有些疑惑,也并无多问,收拾妥当便退下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长安这边一切就绪,宫中的仪教女官将盖头轻盖在她的髮髻上,扶着她出了大门,乘上了去往宫中的撵轿。 此时的大殿上,澧国国主与国后皆坐在正厅之上,两侧站着澧国大臣,气氛十分热闹。 李弈朝要较楚长安早些到大殿参拜国主国后,随后再到殿门接应楚长安,他身着滚金鋆红喜袍,像极了画像中的矜贵公子,让人离不开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楚长安到殿门时,李弈朝已在等候,她下轿时多有不便,他直接伸手将人扶下,让一旁陪侍的唐又蓉顿了一下,见她着地,他收回了手,唐又蓉才復又上前去扶着她。 触碰到她的手的一瞬,李弈朝竟觉得熟悉,而楚长安下了轿后,感觉到那只握着她的手好像在自己手上寻找什么,便警惕地从中抽走了自己的手,李弈朝被她这一举动打断了思绪,便由着她。 李弈朝心里实在清楚,即使两人之间没有感情,该有的照顾一点也不应少,也许是因为母后时常在耳边提醒,又或是因为修养。 而楚长安竟因他的这一举动感到安心,如此知他是温润君子,日后也好办事。 两人并肩走入大殿,远看去二人的身形十分登对,许多下人都不禁感慨佳偶天成。 大殿上坐着的国主国后皆笑得开颜,可见是十分欢喜。 只待殿仪官宣至:“礼成——”,众人鼓掌笑语道:“好!”国主国后也是相视而笑,殿上的气氛热闹到了顶峰。 礼罢后,李弈朝与楚长安退下,国后许芷惜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挂着笑容,侧身向国主李尧说道:“瞧这二人只看身型便知多般配啊!” 李尧侧脸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手,宠溺地笑着:“如今你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嗯?” 许芷惜也看着他,点头笑着:“嗯!” 殿下的大臣看着恩爱的皇上皇后,也都羡艷祝福。 楚长安乘来时的轿辇去往太子府,正午是宫中的大宴,黄昏时要在太子府办小宴,两宴李弈朝皆要出席,而楚长安便在太子府中等待。 宫中的大宴凡官品登得上朝堂的都应出席,凡此大宴,多是办与外人看的,小宴便为家宴,皇亲贵胄一应也皆会出席。 大宴上皆是一片祝福之语,歌舞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坐于宴席左侧的是大臣们,右侧便是皇子皇亲。 “恭贺太子殿下成缘之喜,老臣可参此宴,是老臣的福气啊!”徐柬为当朝丞相,地位之重,难以言喻,说罢他便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李弈朝闻其言,便也倾身相敬,“徐相国为国之元老,您今日身体抱恙,依旧不忘参宴,是孤之荣。”言罢,亦将樽中酒饮尽。 “相国多礼了,弈儿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曾为其师,对弈儿言传身教,依礼本宫也应敬您一杯。”说罢,许芷惜便也端起酒樽,饮半。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这些年来,太子殿下无论学识、人事都不再从老臣处得益分毫,对太子殿下,老臣也欣赏万分,如今成家,老臣必要为其庆贺,也愿楚国与我澧国结世代之好,与邻国邦交亲近如此,百姓安定必已是了。”徐柬说至如此,感慨万分。 于其身后的霍渠闻其言罢,接道:“这楚国嫡长公主嫁与我澧国,本非意料之外,但也示与我澧国世代邦交之好,虽少于战乱,也不应断言暗线皆无啊!” “霍卿虽思索周全,但今日大喜,却也不应此时此地有此言,”李尧面带笑意道。 “霍大将军想来是神思忧忌了,这边土安定,将军也应歇歇才是,啊?”吕壹良为太傅,立即应道。 坐于一旁的李弈朝,自听到霍渠之话,脸色便略有变化,好像暗暗思索着什么,站于身侧服侍的辞禄见其酒盏空了,便为其满上,碰到他,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切让方才说话的吕壹良看在眼里,面上虽是笑意盈盈,心中却也盘算着什么,说罢便举起酒樽敬向霍渠。 当着国主的面,霍渠虽面上稍有不悦,却也恭敬的接下这杯酒,两人一饮而尽。 李弈朝方才出了神,并不记得吕壹良说了什么,见两人饮酒,便敷衍地笑了笑。 此宴罢,当众臣散去,李弈朝收其父皇的传召,去往了宣承殿,进殿后面对门正中的桌前坐着李尧,不远的右侧坐着许芷惜,见其进来,许芷惜便起身走向他。 “参见父皇、母后。”行礼之后,许芷惜将他扶起,看着他。 “我原在宫中闲着也无事,便跑来一凑你们父子俩的热闹,见你还没乱了穿戴,我也就安心了。”说着,许芷惜整了整李弈朝的衣角,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虽说是男儿家,这些细碎小事他都注意得到,你呀,就安心养病。”李尧看着许芷惜,虽说是有些责备的话,却带着关心与宠溺的语气。 第一百零四章结束了 李弈朝被她忽然的晕倒吓到,有些慌乱地将她揽入怀中,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似乎并无异常,随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站在一旁的唐又蓉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样,稍稍流露出来一些紧张,便默默地观察李弈朝的反应。 李弈朝将她放下之后转头吩咐有些慌乱的教仪姑姑:“此事不可声张,谁敢传出去,孤定不轻饶!”他语调严厉,一旁的人都连忙跪下。 “你是随嫁侍女?”李弈朝见唐又蓉陪侍在床榻边,便考虑到了她的身份,忽然看向她问道。 唐友蓉被他冷静的询问问得顿了一下,抬头随而言道:“是。” “其他人退下,你留下。”他看了一眼唐又蓉,待其他人退下后,又问道:“叫什么?”李弈朝的声音冷冷的,慌张感不透露出丝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唐又蓉。” “好,又蓉,出去找一个叫江子晋的人,让他从府外请一个大夫过来。” 唐又蓉忽然明白了什么,只觉得这个人日后不好对付,应了以后便匆匆出了门。 而后李弈朝只是盯着躺在榻上的楚长安,喃喃道:“我以为此生,你我不会再有交集了。”他满眼的爱意,就好像被世间最美好之事环绕,嘴角都不自觉上扬着,如若这算失态,他怕是早已越过方圆之外了。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他的思绪逐渐平和了下来,不再看着她,而是看着门怔怔地出神。 此时唐又蓉与江子晋已经寻了大夫来,大夫为楚长安把了脉,只说她是沿途颠簸导致的疲累,又问她是否几日未曾进食。 李弈朝听来只觉得疑惑,即刻回头看站在身后的唐又蓉,眼神中满是审讯。 唐又蓉却是丝毫不怯,知他有所疑惑,便应道:“哦,我家公主这几日思乡情重,一路饮食又有所不惯,凭奴婢如何劝都不怎么进食。”她语气中略带一些慌张,好似不知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便是了,今夜先让她安生休息一晚,待她醒来再好生调养,其实并无大碍。” 李弈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江子晋,示意他将大夫送走,江子晋也立刻会意,将人带了下去。 两人离去后,李弈朝看着楚长安,对唐又蓉吩咐道:“今夜你好生照顾你家公主。” 说罢便起身将楚长安的被褥盖得严密些,离去了。 唐又蓉恭送他离去后疑惑他去向何处,面对这陌生的寝殿,不自觉生出无助感,纵使感慨于难逃囚笼,也还是要坚持下去。 而李弈朝出了内寝便向书房走去。 翌日清晨,楚长安醒来,虽说身体的疲惫感消去,但因几日未曾认真进食,还是有一些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唐又蓉见她醒来,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将膳房备好的药膳端至楚长安面前:“公主,吃一些吧。” 楚长安有一些恍惚,眉头紧蹙着,用力坐起,提起精神来看了一眼四周,见除唐又蓉并无旁人,淡淡开口道:“如何?”咽喉像含了沙一般,每发一音都刺痒,但她又强忍着不咳出声来。 “昨晚殿下不在寝殿,奴婢也不便问。” 楚长安闻言沉默了片刻,她知道初来此地,办许多事都不方便,便也不勉强唐又蓉,又问道:“那我晕倒之事有几人知?” “殿下封了消息,就连昨日为您看诊的都是府外请来的郎中”,唐又蓉听出她言语间微颤的气息,想她咽喉怕是有些不适,这样强撑着是不想引来旁人,便又言:“您先吃些东西吧,有些事奴婢会慢慢去打听。” 楚长安闻言便接过唐又蓉手中的药膳,若有所思地吃着:这太子心思缜密,只是不知他是怕她与这府中人立刻有关联,故而选了府外的郎中,还是另有因由。 见她在吃药膳,唐又蓉便站在一旁不言语,待她吃罢。 而李弈朝在昨日去了书房后,便立刻传了许管家去。 “太子妃。。。明日参拜不必安排她去了。”李弈朝向许管家吩咐道。 于澧朝的思想而言,大婚之夜男女双方有人病症缠身,是极其不吉利之事,更何况在这人多口杂的太子府。 许管家是自李弈朝小时便伺候在他身边的下人,虽懂他的脾性,却也没看透,本就疑惑太子殿下新婚之夜为何在书房,听他如此一吩咐,更是不懂了,便应道:“是,只是。。。如此一来不合规矩,恕老奴斗胆问一句:为何?” 李弈朝像是知他会问,竟笑了一下:“母后身子不适,不想多此一举,孤也觉得无可厚非,便做一回主。” 见他不愿多答,许管家自然也就不再问下去:“老奴多嘴了,明日必定安排妥当。” “嗯,退下吧。”他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待许管家退下后,他便起身走向窗台,静静看着窗外的月色,脑中皆是那日与她初见的情景,这样的感觉让他既温暖又安定,可他也深知眼下要面对的事十分复杂,思绪也渐渐沉了下来。 内殿,楚长安用完药膳,将碗递给唐又蓉,问道:“你猜,若我今日身体依旧不适,他是否会传府内的医官岳忠敏?” 实际楚长安并不期待一切都那么顺利,不过是探一探李弈朝的虚实,但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逃避于这样的关系,如此也刚合她心意。 唐又蓉被她如此一问,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奴婢并不知。” 其实楚长安也并非为难她,只是想探一探她是否能助自己成事,见她面露难色,便觉得万事依旧要依靠自己。 “你倒也不必慌张,既然如今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便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明白你我的处境,已经容不得停顿了。”楚长安看着她,语气有些严肃。 唐又蓉心中自然是清楚,但她从小也不过是做着下人的粗活,这样谨慎的能力仍要多些磨鍊。 “是。” 见她过了许久才应,楚长安有些无奈:“你且退下吧,今日先不必轻举妄动,一路上你也辛苦,如今又要照看我,早些去歇着吧。”说罢,没能压制住咽喉内的痛痒,咳了几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第一百零五章 内殿,楚长安用完药膳,将碗递给唐又蓉,问道:“你猜,若我今日身体依旧不适,他是否会传府内的医官岳忠敏?” 实际楚长安并不期待一切都那么顺利,不过是探一探李弈朝的虚实,但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逃避于这样的关系,如此也刚合她心意。 唐又蓉被她如此一问,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奴婢并不知。” 其实楚长安也并非为难她,只是想探一探她是否能助自己成事,见她面露难色,便觉得万事依旧要依靠自己。 李弈朝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中是欣喜的,那浅薄的一面之缘被自己铭记,只以为她不会记得,不曾想竟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哦…我以为你不曾记得我”,他的目光有些虚浮,像是被她大方地回答乱了心绪,“那…你身子可好些。” 楚长安见他神情真诚温柔,心中稍稍有些触动,可眼下自己的回应十分关键,便立刻收回不正经的思绪:“是好些了,不过还是有些头晕。”她此言语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感情,就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李弈朝稍稍明白她语中的意思,只想她是因拘谨而不明说,便叫了在门外的江子晋,吩咐他传了昨日的郎中来。 楚长安听他说郎中,便明白了这人自昨晚便未离开,只是她疑惑明明有宫中派遣的医官,可他却从府外找郎中,且不说府外随意找的人是否可靠,这人总不见得不知这是太子府,总归有隐患在,除非这人本就是被他培养在外,这其中必有其他干系,如今这情形她不便去查,只是算计着早日联络到线人。 李弈朝吩咐完,便復转身看着她,只见她像是想着什么,片刻,轻轻叫了她一声:“长安?” 楚长安闻言便收回思绪,目光立刻聚焦于他的身上:“啊?”显然楚长安对这样的称唿并未放在心上。 李弈朝见她看过来,含笑说道:“这几日你身子不适,府中大小事皆由许管家打理,你若想学些什么,便同他说”,他忽然顿了一下,“还有…诸多不便之处,我搬到书房住几日便是,你且好生休养。” 听完他一番话,楚长安只感慨他给了自己无限的尊重,将自己的一生託付于他,又何尝不是幸运,可这种美好总让人恍惚,毕竟她所见之闻之的情爱,总从完美开始而缺憾结束,轻易将希望寄託于一人身上会求而难全,所以她不敢以最坦诚的心接受这样一份尊重,只拿它当作在这冰冷之地的庇护罢了。 “嗯”。她只是淡淡应道。 李弈朝也不曾奢求她有不同回应,毕竟那样的惊喜,从不可多求。 这时,江子晋带着那名郎中进了内殿,他为楚长安把完脉后,只说她气虚要静养几日,便再没说其他。 李弈朝听完便让江子晋带他离开此处,又向楚长安说:“既然如此,你便好生休息吧。” “皇后娘娘她,身子可还好?”楚长安忽然问起。 这一问,李弈朝不曾料到,下意识答道:“无大碍,母后身子向来弱,少折腾便好。” 楚长安得到了回答,不再问下去,殿内气氛好像忽地冷了下来,见他不再说什么,楚长安有些生涩地开口:“殿下…若有事要忙,就去忙吧。”她倒也不是羞涩,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唿,迟疑了一下。 李弈朝恰对这样的称唿有些敏感,只得用笑掩饰:“好,有事叫我就好。”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见他出了门,又从窗看到他向对面走去,楚长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她忽然想到自己自来到这,还不知这里是何模样,便想着过些时候要出去走一走,于是便吩咐了其他下人待隅中传唐又蓉来见自己。 李弈朝去了书房便立即传召了江子晋:“楚国来的人可有一一排查过?” “属下自来的途中清点了人数,也悉数查过,还未发现异样。”江子晋作礼答道。 李弈朝若有所思地说道:“按理来说,将线人安插在太子府于他们并无利处,当初孤执意搬出东宫便是以防这些眼线有机会传信,如今看来,是不得不查一查太子妃带来的人了。” “您是说…唐又蓉?”江子晋明白于楚长安来说最是亲近的是她,另两位婢女不过是楚国为防公主出嫁随嫁单薄而凑成的,自然是容易查验,但对于唐又蓉自己确实查不出什么,“属下倒是查过她,可连她所归宗庙都难以查知。” 李弈朝原本还在思索,一听如此忽然皱起了眉头:“当真?” “当真,不过她似乎身份低微,不过幼时与太子妃有相交之谊,故才被遣派来。” “身份低微?如何与楚国公主相识,竟一起长大?”李弈朝语调沉沉,好似不是问江子晋,而是在思考。 江子晋不知该如何回应,见他不像在问自己,便默不作声站在原处。 少顷,李弈朝忽然回过神,向定在原处的江子晋说道:“对了,母后安排了一位侍女来太子府照料太子妃,你猜是何人?”说此话时,李弈朝嘴角带着像是看透一切的笑容。 江子晋被他忽地一问,竟未反应过来,顿了一顿,像是猜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惊讶又欣喜,而出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白凝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听他如此答,李弈朝自然是开怀大笑:“你小子好福气,母后知道你二人的事,便借着这个由头安排她来,白凝做事也稳妥,这样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江子晋听罢,面上的欢喜再也藏不住,激动地连连谢恩。 “好了好了,且不必如此,你是时时有公务于身的人,孤可不准许你们二人耽误公事。”李弈朝说着说着故作严肃起来。 “属下定不负殿下期望!” “好!待我处理完眼下的事,你随孤入宫一趟,如今魏国与楚国两国交战频频,天下局势并不明朗,而朝中琐事多,这几日辛苦你随孤两头奔波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属下并不觉辛苦,谢殿下关心。” 第一百零六章放手 天边挂着摇摇欲坠的云彩,楚长安坐在摇椅上,看累了就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吹动,对于唐又蓉的离开已经逐渐溶解在了她的心里,没有可以触及的一分一寸,但时时刻刻都能提醒着她。 有脚步声靠近,她早就知道是谁,但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外面风大。” 李弈朝的声音传入耳朵,遥遥敲进心中的伤口。 她笑,笑容饱满得刺目:“但外面有阳光。” 不然她就应该待在他筑好的囚笼之中吗? “我的意思是…该多穿些衣裳。” 楚长安不说话了,但笑容还是没有放下来过,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撑开,更别说看他一眼了。 李弈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抿了抿唇将人从摇椅上横抱了起来。 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反抗。 这几日她一直是这样,对李弈朝的任何她都没有反应,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在黑暗中等待腐朽,相比能和他哭闹,对他展露愤怒神色的人。 这样的她叫他害怕,不知何时她就会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弈朝将人放在榻上,倾身将炽热的唇贴上她的,近乎疯狂地啃食着她,但她还是一动不动。 半晌,李弈朝才无力地撑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神无助又可怜:“楚长安,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早就会有这一天的。” 她冷冷的声音迴荡在房间中,像一缕找不到归处的游魂。 她看向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从你可怜地想要将这场实为利用的婚姻变成两个人真正永恆的相守开始,就註定了这样的结局。” 李弈朝不说话,晦暗不明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她轻屑笑,伸手将他推开。 “我们从来不可能并肩,也没必要奔赴。” 李弈朝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她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 楚长安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衣服理好,站起身看着李弈朝:“至于殿下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其实再过一段时间,这种执着就会随着内心的愤怒淡化,届时我只能被困在这里,做一只被殿下囚养着的金丝雀,甚至会更差。” 李弈朝看着她,似乎在仔细思考她说得这一番话。 她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勇气反驳她的话,他的反应就像这个结局一样显而易见。 他心中再如何放不下,她也不可能越过他的江山而存在,即使可以,他们之间更是横隔着那么多人,她也不可能放下芥蒂。 所以。 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 李弈朝没有回应她,起身从她身旁离开了内殿。 周身的冷气带走了她身上的最后一点温度,再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刃,对着她的残躯。 是威逼利诱。 第二日早,她在后院浇花,几个下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闯进了院中。 “娘娘…殿下说…您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她闻言起身,手中的东西也悄然掉落:“什么?” 那下人畏畏缩缩地说这件事,以为她这是失宠了,这样晦气的事情是其他的人都不愿意去做推给她的。 对着楚长安的疑问,她又犹豫一番才支吾道:“殿下下令,请您出…出宫。” 楚长安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听到的东西。 脑中不断地迴荡着那下人说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喜忧几分,只知道这一刻,她也并不是全然的开心。 “好。” 那下人仔细打量着她,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但她好像除了惊讶之外也没有任何失落的神情。 只能依着她的命令向内殿去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甚至有一些东西她都不打算带走,所以还不用半个时辰就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 李弈朝安排的出宫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李弈朝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现,她回头看了一会儿,抿唇问向那个下人。 “殿下…他在哪?” “这个奴就不知道了,不过殿下吩咐过让我们将您安全送出宫,至于您想要去哪里,那便由您决定。”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失落吗?曾经付出真心的人走到了这一步,他甚至都不敢来见她最后一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但她不会因为等待他而停下追寻自由的脚步,毕竟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选择,至于过往,那都是交给时间来消化的事情。 她从此以后就要带着姚碧落、唐又蓉的那份,自由地活下去。 出宫的路忽然变得很短,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到了宫门口,马夫问她:“娘娘,您是由此下马车,还是奴载您去您想去的地方。”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下车便是,谢谢了。” 说罢,轿夫将车梯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步下车,沖轿夫微微一笑,没有回头再看宫门一眼。 对她来说,太子府才是她会留恋的地方,而宫中只有囚困与呻吟。 此时此刻城墙之上,一个孤独的身影注视着她的离开,看着她没有一丝留恋地消失在人潮熙攘之中。 昨日她说的话又响了起来。 “我们不可能并肩,又谈何奔赴。” 如果不是他执意的靠近,他们两人的命运便是同一屋檐下因为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这样是不是也很好。 至少她不用经歷那些痛苦,他也轻易可以放手,她便不用在漫长的等待之中被消磨灵魂。 对她而言,会是很好的开始。 可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真的能控制住自己那颗不由自主向她靠近的心吗? 在后来的无数个没有她的夜晚,他也问过自己。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还是会在这个纷杂的世界中纠缠,哪怕最终没有善果,但那时结果或许就没有那没重要了。 他从初晨站到了黄昏,辞禄也没有劝他离开,因为他也知道这个告别对李弈朝来说是何等的沉痛。 他跟着李弈朝这么多年,自然也免不了替他惋惜两人。 但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一百零七章重逢 离开这里的楚长安才像是找到了第二个生命。 她先是在崔府旧邸的附近住了一阵子,再顺着山川河海去找另外一种想去的地方。 在她的心底逐渐淡去了过往的痕迹,虽然她没有任何机会向别人提起这件事,但看到某些触动的回忆的时候还会短暂地惋惜一下。 也只是那一瞬间,一瞬间的心痛很快就会随着流动的时间飘逝。 她认为她与李弈朝的未来止步于此了,但事实好像并不如此。 十年后,澧国皇宫的朝堂上,下面的大臣对李弈朝做的决定议论纷纷,但坐在高处的人还是一副危不可摄的样子。 “臣以为,陛下应当充实后宫,而非此时急于立世子为储。” 李弈朝已经有了些细纹的面庞上可见的沧桑,笑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说罢,他直接起身,散朝。 书房中还是不得安生,门外请命的人跪在地上,眼看着烈日炎炎,辞禄只能命人先为他们撑着伞。 犹豫再三,辞禄还是敲了书房的门。 “进。” “陛下…这外面的人…” 李弈朝背对着辞禄,看着案上放着的匣子:“让人备马车。” 辞禄直接愣在了原处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陛…陛下…奴不知…” 他还是没有回头,逐渐消瘦的背影在这一刻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的光彩:“照做就是,还有外面的那些人,不用管他们。” 他想任性一次,就为了他心底最想要的,他想放下这座没有她的城。 去找寻她的身影。 辞禄不经意间看见书案上的匣子,忽然明白了。 那个匣子就是当初楚长安临走时埋在后花园的,后来挖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团聚,李弈朝那时便像是失了魂一般看着那匣子里的两枚玉佩发怔,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一直尽力寻找楚长安的下落,那这个决定便可以预料了。 辞禄不知道该如何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陛下,奴觉得该放下的东西适时便该让它离开,奴也不想看着陛下您为此…” “她躲起来了,但朕知道,她也一定期待着朕去寻她。” 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结束,这是李弈朝认为的,事实也确实如此,从前他们只有短暂的时间去面对彼此的真心,但楚长安却还是能看透他的无奈,也利用了他的无奈离开了他。 李弈朝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放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他从来都希望自己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只是他身处其位所要承担的摆在面前,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现在不同了,澧国也未必非他不可,有能者可以胜任他也可以脱身了。 大典被定在了当日下午,李弈朝所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后直接离开了宫中。 他的决绝与那日楚长安的没有任何分别,在他们的心中这座皇城没什么需要留恋的。 在础国难民遗留的村子中,楚长安正在给他们看诊。 “我之前开的方子,你们可有照用?” 那妇人着急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照用了呀,一直在用,公主…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走路啊。” 这孩子在当年的逃亡中下身被卡在了马车下面,当时求医时骨肉都已翻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他也是楚长安接诊的第一个病人,若不是看着那孩子痛苦的样子,她也不会决心留在这里。 “您别着急…他的伤势本就重,若是能好起来自是最好。” “可…” 那老妇人几乎每月都会来找她求诊,每每都会泣不成声,楚长安看着于心不忍,但他们也不敢离开这个村子,她更是不敢带他们离开。 “公…女公子。” 门外有人叫她出去。 她看了一眼后面排着的人,原想着看完这几人再说,却不想门外的催促更加着急:“女公子,外面有人找!我们不敢放他进来,您要不出去看看!” 楚长安还以为又是巧怜看着到了用膳的时候催她,听到这个,心中还疑惑了一番。 只能先安慰着面前的老妇人。 起身向门外走去。 “什么人?” 巧怜也有些慌张:“不知道啊!这几年除了按时运物资的那几人,哪有什么人来咱这儿,我还以为他是不是迷路了,但他又脱口而出你的名字,我们都愣了,只能来找你。” 楚长安也疑窦不解:“我的名字?” 这都十年过去了,她还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找过来。 正想着,巧怜已经开始扯着她的袖子向门口走,她这才缓过来神跟着去。 这些年她的眼睛也不大好了,走到不远处,她还是只能模模煳煳地看到那个人的身形,但就这样她还是觉得熟悉,脑中男人的身影不断和眼前的重合。 是他吗? 她不敢确认,眼眶忽然涌出酸涩的感觉。 “就是他,看他身后的马车还有穿着就看得出不是个普通人。” 巧怜警惕地看着大门外面的人,转头却见楚长安的眼眶中浅浅地蓄上了一层泪光。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楚长安对着他笑了,又对巧怜道:“让他们放他进来吧。” 巧怜愣了一下,才懵懵懂懂地上前叫人将门打开。 直到李弈朝向她走近,她才看清他的面庞。 他瘦了许多,熟悉的眉眼平添了几分沧桑,不知不觉之间她的泪痕已经在小脸上布满。 李弈朝帮她轻轻抹去,又捏了捏她的小脸。 “终于找到你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又翻涌起来。 半晌,她才主动伸手牵住他,向村里面走去。 “你…你什么时候走?” 李弈朝也怔了一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我刚来,你就想着我走?” 楚长安这才有些尴尬地看向他,心虚道:“我是怕…耽误你的事情。” 巧怜看着两人有些怪异,李弈朝看到了,便示意楚长安回头向她解释一下。 她会意,转首向巧怜道:“这是我的一个故人,你先去忙吧。” 她话音刚落,李弈朝的声音又响起。 “我是她丈夫,并且,”他拽着她面向自己,深深地看着,“我不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