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妃又在写休书》 第一章前世 京城城东一个破旧的院子里,一个瘦若骷髅满头白发的人垂着头坐在一棵槐树下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脏得早已看不出本色,破碎不堪的袖子和衣摆随风摆动。 “姐姐怎么出来了?这天还冷着呢,姐姐也不怕着了凉。” 院门响起,树下的人抬起了头。那没有一丝血肉的暗黄面皮上,两只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窝骇人地“望”向了来人。 “我这副身子,没有那么娇贵。雪地里我都睡过,何况现在。”女子声音沙哑低沉,象被敲了多年的破锣。 “谁说姐姐身子不娇贵,姐姐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还算得上的。对了,姐姐在这院子里住了多久了?哦,好象已经快三年了吧。姐姐在这院子里也住的够久了,是该换个地方了。” “汪氏,你想怎么样?”被叫做姐姐的正是这院子的主人宋明杰的夫人苏慕灵,而在她面前这位是宋明杰的小妾汪氏。 “姐姐,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今天我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不用再处心机虑地想要逃跑了,夫君说了,等忙过这几日,他来亲自你送回老家。” “你们得到了?”苏慕灵当然知道‘回老家’的意思,她‘抬’眼望向汪氏的方向。 苏慕灵知道宋明杰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不过就是想得到父亲那份通往东古岛的地图,得到了这地图意味着得到了金山银山,这金山银山可以换来他想要的权力。 汪氏走到苏慕灵跟前很是得意:“那当然。你妹妹可比你能干,夫君只说了几句好话,她就掘地三尺把图找到了。” “苏婉晴?……她果然为了富贵荣华出卖了苏家。”从树下的那一小堆里发出了咬牙切齿的一声。 “既然你也活不了几日了,那我就全都告诉你。姐姐在这院子里呆的久了,可能还不知道。苏老爷在半年前曾经来过这里,想与姐姐见上一面,可姐姐这番模样怎么能出门?所以夫君就把苏老爷打发了回去。可没想到苏老爷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劫匪,苏老爷要钱不要命,生生让劫匪给打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胡说……” 苏慕灵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一转身抱住了身边的大树,她十条灰黑的手指死死地抓着树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在她破旧的裙摆里,一双早已被打断的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却支不起她那没有几斤重的身子。 “我爹爹不会有事的,我们苏家家财万贯,不会为了几个小钱与劫匪拼命的,你胡说,我爹爹不会死,他不会死……”苏慕灵破落的嗓子因为焦急而变得嘶吼,在这空荡荡的小院里悠悠地回荡! 汪氏虽然知道苏慕灵会有这样的反应,继续往苏慕灵心里捅刀子。 “你说的是,不过苏老爷的确是死了。不光苏老爷死了,还有那个很疼你的大表哥,为了把你换回去他主动替夫君去找东古岛,可惜有去无回。对了,还有你留在苏府的丫头,叫……惜春对吧,你不是一直挺惦记她的吗。正好我告诉你,那丫头被你的妹夫给奸杀了,不过你那妹夫也没落着好,关进了大牢不久就自尽谢罪了。” “你们……你们为了一张图,害了我们苏家这么多人,你们不怕有报应吗?”苏慕灵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两行热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流了出来,在暗黄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泪痕。 “报应?哈哈哈!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已经不是永安年了,先皇已经退位,新皇是先皇的弟弟,原来的平王。夫君因为献图有功,已经被新皇封为荣国公,老夫人是一品诰命,而我……现在你得称我一声夫人。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哈哈哈!” “哼,夫人?你算得哪门子夫人?只要我还没死,你只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苏慕灵那黑洞洞的眼窝几乎象要射出刀光一般地望着汪氏。 汪氏浑身打了个颤,赶紧四下望了一下,摆正了身姿。她明知道苏慕灵现在又腿已断,两眼已瞎,可不知为何心里对这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人从心里泛着惧意。 “你……你现在活着跟死有什么两样?我要是你,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早就咬舌自尽到他们面前谢罪去了。”汪氏恨恨地骂了一句。 第二章乱棍打死 汪氏知道苏慕灵说的没错,只要她不死,就算宋明杰再疼自己,自己也永远都是个妾室。可这二夫人自从进了宋家的门就生命力极强,断了腿,挖了眼,一天只给一个馊馒头,她竟然还活了这么多年。汪氏恨命运对自己不公,明明自己也是个官小姐,却因为家族的牵连,卖给了宋家做了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妾。自己的身份不知比商女苏慕灵高出多少,可就算苏慕灵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在宋家她也是自己的主子。 “是呀,是我爱慕虚荣嫁到了宋家,如果不嫁过来,父亲也不会因我而死,大表哥也不会失踪,我是该死的……。”苏慕灵一个头磕在地浑身抽搐。 “既然你不想活了,那你也做个好人。听说你们苏家除了那张图还有个宝库,除了苏老爷只有你知道,你不妨把那宝库的地方说给我,我让你死的体面些,就算去地下见了苏老爷,也不至于让他心疼不是?”汪氏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苏慕灵用她那细如麻秆的胳膊撑起了上半身,努力坐直了身子,朝着汪氏的方向‘望’过去。“想要我苏家的宝库?” “对,在哪里?”汪氏感觉有了希望。 “我有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汪氏兴奋地看着地上的人问。 “你要亲手给我梳洗沐浴,我要穿得整齐去见父亲。” 亲手梳洗沐浴?汪氏一咬牙:“可以,不过你得先说宝库在哪里?” “你近些。” 汪氏有些犹豫,可再一想这么重要的事是不能随便让人听去,于是走了过去在苏慕灵跟前站下,“你说吧。” “你低下身。”苏慕灵伸手摸到了她的衣摆,要求道。 汪氏微微蹙了下眉,还是蹲了下去。苏慕灵两只手摸上了汪氏的肩膀,凑到汪氏耳边喃喃说道:“我们苏家……·” “你说什么?”苏慕灵的声音小的象蚊子,汪氏一个字也没有听清,又往前凑了一些。 “我们苏家人有仇必报……” “啊——”汪氏的惨叫声响彻天空。 “汪姨娘?天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门外等着的丫头听到汪氏的呼喊,赶紧跑了进来,见状是吓得魂飞魄散。 没多久,从院外又跑进来几个下人,进了院子里一瞧:大树下,两个女人抱在了一起,衣衫褴褛的苏慕灵正用两只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手指甲,如老鹰的利爪般死死地勾住了汪氏的头,一张嘴正咬在了那汪氏的脖子上,汪氏脖子上的脉搏已被苏慕灵尖锐的牙齿咬破,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苏慕灵的嘴角流了下来。 而汪氏两眼愣怔,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挥舞着,却因为疼痛和惊吓,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 下人见状也是吓得一愣,没想到这风都能吹倒的苏慕灵还会有这般骇人的举动。下人跑上前,试图分开两人。汪氏喘着粗气,叫声越来越低。而苏慕灵在下人的大力拉扯下,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松开了紧抓着汪氏头发的两只手。她的嘴里,正叼着从汪氏脖子上撕咬下来的一块血淋淋的肉……。 浑身是血,意思模糊的汪氏被下人抬走了,苏慕灵张开了嘴,血淋淋的肉从嘴边滚落下来,她身子一软重新瘫在了地上。她的脸上身上早已被血染红。 没过多久,院门就被人大力踹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喝:“打,给我往死里打。”是她的夫君宋明杰。 两个下人拿着胳膊一般粗的木棍,站在苏慕灵的两侧劈头盖脸地朝着地上的苏慕灵打了下来。 “哈哈哈……她死了对吧………哈哈哈……宋明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打死我吧……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哈哈哈……”苏慕灵凄惨的笑声混着打在她身上的棍棒声,传到宋明杰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恐怖。 “给我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快!”宋明杰克制着阵阵寒意,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旁,一个劲装男子弯下腰,伸出手在苏慕灵的颈部轻按了片刻后,回过头,对着几步远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说道:“主子,这有一个人怕是没救了。” “什么人这么狠毒,竟把人打成这样,找个人给她换件衣服,买口棺材埋了吧!”带有磁性的声音伴着苏慕灵最后的一丝意识渐渐远去。 第三章 重生 松江府苏家的城东别院,被恶梦惊醒的苏慕灵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带着丫头惜春、石榴踏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到海边透气。别院管事余平安带着两个护院远远地跟在后面。 “咦?小姐,那里好象有个人。”丫头石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黑影。 “去看看。”苏慕灵紧了紧身上的狐皮大氅。还没到三月,海风还是刺骨的冷! “是。” 石榴招呼余平安一起,待走近一看,那面色如纸浑身湿透的可不就是个人。只见他身着玄衣,修长的身量,如墨般的剑眉和浓密的长睫落在苍白的脸上,就算这般狼狈,也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余平安上前弯腰在那人鼻息处探了探,转身对苏慕灵一辑:“大小姐,还有气。” “带回去吧,找个大夫看看能救活不。”大小姐一声令下,两个护院赶紧上前抬手抬脚地把那人抬了起来。 苏慕灵站在原处没有走,望着远处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十七年前苏慕灵就是在这城东别院出生的,母亲柳氏为了等出海回来的父亲,在这别院里生了她,只可惜母亲并没有等到父亲回来,生了她后,大出血,走了。 苏慕灵长大后,每一年母亲祭日苏慕灵都会到这里住上几天,以慰思念之情,她的生日,从此再没有过过。 一轮红日跳跃出云雾挂在了空中,苏慕灵转过身。 “回吧。” 话刚出口,视线落在了刚才那人躺下的地方。苏慕灵弯腰拾起一片翠玉,翻过来看清了上面刻的东西,她收回了视线,把玉握在了手里。 近午,一辆马车驶进了苏宅,一直进了二门车才停了下来。苏慕灵由惜春扶着从马车里走下来,她停下了脚步,环看四周,还是那个熟悉的家。那个没有被歹人觊觎而变得四分五裂的家。 “爹爹在哪里?”苏慕灵问。 “老爷一早去铺子里,还没回呢。”管家曹贵在一旁恭敬地回答。 “老爷回来马上告诉我。” “是。” 苏慕灵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回来了,快打水送到屋里。”刘妈妈挤开惜春,上前扶着苏慕灵亲自送到了屋里。苏慕灵在家排行老大,府里的下人都叫她大小姐,只有她身边的人才叫她一声小姐。 “刘妈妈近日可好?”苏慕灵拉起刘妈妈的手,在她脸上仔细看了又看。 刘妈妈是苏慕灵母亲的陪嫁丫头,嫁给了苏府管家曹贵。母亲柳氏去世后,刘妈妈就留在苏慕灵身边,专心伺候。苏慕灵身边的大丫头惜春就是刘妈妈和曹贵的女儿。 “好着呢!小姐这才离开几日,让小姐挂心了。” 是呀,对她们来说她只是离开了几日,可对苏慕灵来说就是一辈子。 热水送了进来,苏慕灵洗了把脸换了件家常衣服,在炕上坐了下来。 知道今天大小姐回来,刘妈妈早早就把屋子里的地龙烧热,又放了两个炭炉在大小姐经常呆的卧房里。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大小姐给冻着。 “惜春,把金莲叫进来。”苏慕灵从惜春手里接过手炉吩咐。惜春答应着出去了。 片刻,一个身材丰满的丫头跟着惜春走了进来。给苏慕灵请了安,金莲立在一边,低着头不知所措。 “你来我院子里多久了?”苏慕灵声音冰冷。 “回小姐的话,奴婢到小姐身边有三年了。” “三年。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 一旁伺候的惜春、石榴和刘妈妈不知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叫个丫头来问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小姐对奴婢胜过亲生父母。”金莲声音有些颤抖,大冷的天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的汗。 “既然我对你不薄,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扑通’一声,金莲双膝跪地,头磕得像鸡啄米。“小姐饶命……奴婢……” 第四章 退亲 “刘妈妈,找个人牙子把她卖了。” 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刘妈妈反应慢了半拍,还是石榴快她一步,提溜起瘫在地上的金莲给扔进下人房关了起来。 “小姐,她这是?”刘妈妈不解。 “她是夫人的人,留不得。”苏慕灵声音低了几度。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重活了一世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借口打发了。”刘妈妈一路快步去了前院,心里有些懊恼。 对大小姐身边藏了元氏的人这件事她很是自责。柳氏去世,她留在大小姐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她不受继母的迫害。这么些年来,她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没想到还是让元氏钻了空子插了人进来。 刘妈妈还没回来,院子里的丫头来报,老爷回来了。 苏慕灵起身便往正院走,惜春抓起大氅紧追过去。好不容易把大氅披在小姐身上,惜春汗都出来了。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呀,老爷在府里又跑不了! 正院厅堂,苏慕灵的父亲苏浩然正端着茶热热地喝着,苏慕灵一阵风般跑了进来。盯了苏浩然半晌她两眼一红直扑进了苏浩然怀里。 “爹爹,女儿好想你啊!”上一世,苏慕灵被宋明杰困在宋家,三年不得见亲人一面。苏浩然亲自进京求见未果,回松江的路上被宋明杰雇人杀死。现在,日思夜想的爹爹好好地出现在面前,苏慕灵的泪湿了衣襟。 哦,啊,呃!这才走了没两天吧?这孩子。苏浩然轻抚女儿的头发声音温柔:“爹爹也想你。” “爹爹,女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女儿要陪你一辈子。”苏慕灵在苏浩然怀里痛哭着,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别忘了你已经是定了亲的。难道你要退亲在家当老姑娘?好了好了,爹爹知道这几日你思虑太重。吃过饭回房好好休息。看你这眼睛,这几日没有睡好吧?人也瘦了。”苏浩然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招手想叫惜春把人带走。 “爹爹,我不嫁人,我要退亲。”苏慕灵一句话惊得苏浩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孩子这是闹哪出?怎么去别院呆了几日就不想嫁人了。 从外面刚刚进门的苏浩然的继室元氏和元氏所生的苏慕灵同父异母的妹妹苏婉晴也是愣在了原地。不嫁了?她是不是疯了?对方可是京城广平伯府的二公子,从五品的忠显校尉。这可是多少商家女做梦都求不来的亲事,她竟然想退亲? “灵儿,别胡闹,这定好的亲事哪有说退就退的。再说了,宋家是官家,能和宋家联姻咱们是高攀了。”虽然自己娇惯,但大女儿平日里懂事的很,这次去城东她母亲去世的地方祭奠,怕是心情有所影响。苏浩然耐着性子劝说。 “爹爹,我是经过仔细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想出嫁,不想离开您,我要一辈子守着您。爹爹,娘亲离开的早,就让女儿代替娘亲守在你身边。爹爹,别赶我走,我不想离开家,我不想到别人家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活。荣华富贵也不过是一身衣裳三顿饭,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我。爹爹,我只要陪在爹爹身边,这世上没有人会比爹爹对我好了。爹爹,留下我,别把我嫁出去。爹爹……”苏慕灵说着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又掉了下来。 苏浩然从没想到苏慕灵心里竟对出嫁有这么大的反应,再一听到苏慕灵提起了早逝的妻子,苏浩然的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灵儿,咱们苏家没有儿郎,如果你不出嫁,按照老例,你就要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了。灵儿,你可考虑过这些?” “我知道,我宁愿招个上门女婿也不想离开爹爹。” 苏浩然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出嫁,那就留下。爹爹养你一辈子,再为你选个老实可靠的上门女婿。”总之,你想怎样就怎样! “老爷,那宋家……”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元氏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宋家那里我会亲自去说,大不了赔个不是,再多赔些银两。”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老爷,我是说既然大小姐不愿意去宋家,那……让晴儿去,怎么样?” 第五章 妹妹顶替姐姐 一旁看热闹的苏婉晴一听母亲要为自己争取自己一直喜欢的宋明杰,顿时红了脸。 窝在苏浩然怀里的苏慕灵听到了元氏的声音,眉头一皱,双手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强压着心里的恨意。 就是这个女人,当初看上了爹爹,为了得到爹爹不惜放下身段到母亲身边投其所好,百般示好。母亲心善,拿她当了自己的知心人。没想到最后,母亲的命就是断送在这个‘知心人’的手里。临终,母亲还把自己和爹爹托付给了她。母亲如果知道元氏在她们的身上做了什么,怕是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找元氏算帐吧。 “晴儿?”苏浩然看了眼二女儿的背影。“这合适吗?” “老爷,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放心,宋二夫人到底是我表姐,我亲自去一趟京城,定会把这事摆平。大小姐也别哭了,不愿意嫁就不嫁,咱们苏家有这么大的产业,招个上门女婿以后这苏家就是你的了。”元氏像打了鸡血,对苏慕灵的态度空前的好。 年前宋二夫人带着宋明杰到松江苏府相亲,一眼就看中了容貌出众的苏慕灵,自己的女儿还没来的及表现就被踢出局。事后苏婉晴还背着人哭过几场。元氏为此还后悔当初不该接受宋家抛来的橄榄枝,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攀上枝头倒是让大小姐给占了先。 “谢谢母亲,那就有劳母亲跑一趟了。”苏慕灵从苏浩然怀里抬起了头,擦了擦眼泪低头冲元氏行了个礼,她不敢看正视元氏,她怕自己会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上前把元氏给活剐了。 “哎哟,一家人客气啥。不过还有一事,我刚刚听说你把院子里的金莲给打发了?大小姐,咱们苏家从来都是往里买人,还从来没有往出卖过,这传出去不好听。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放在我院子里吧,我再拨两个勤快懂事的给你用。” 元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嘴,想把她放在苏慕灵院子里的眼线给要回来。金莲这丫头机灵,放在大小姐那里三年了也没出过纰漏,这次也不知大小姐是怎么把她识破的。 苏慕灵明知她往自己院子里插人,暗地里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哪里还能如了她的愿。她表情淡淡看向元氏:“谢过母亲,不过灵儿喜静,院子里的人够用了,就不给母亲添麻烦了。那金莲是个手脚不干净的,趁我和大丫头不在偷拿我首饰出去变卖。这种人我看还是不要留在家里的好。她今天能背叛我,明儿就能背叛母亲。” 苏慕灵的话中所指元氏怎能听不出来,她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那我先回去拾掇拾掇,明儿我就去京城。”元氏强装笑脸离开,攥紧的拳头差点把手掌刺破了皮,不能因小失大,要忍。 苏慕灵要退亲的宋家二夫人是元氏的姨家表姐。宋家之前因为出了个先皇喜爱的妃子被封了广平伯。可惜那宋妃在宫斗中没活几年就成了炮灰。先皇去世后广平伯府的势头是一年不如一年。最后竟入不敷出打起了与松江富户苏家联姻的主意。宋家看中的是苏家的财力,娶的是谁倒是次要。苏家看中的是宋家的地位,嫁哪个女儿都是嫁。于是,元氏这一行其实没费多少口舌就把事情搞定了。 苏慕灵退亲,元氏给出的说辞是:苏慕灵前段时间生了病,大夫说以后会对子嗣有影响。宋明杰虽说之前娶过一位夫人,可这夫人短命,没留下一儿半女就死了。苏慕灵不能生子,宋家万万不能接受。于是宋家了元氏的建议,把元氏带去的二小姐的八字和宋明杰一合,竟然比那大小姐还要般配。于是,宋家和苏家的婚事没有退成,只是把‘不能生育’的大小姐换成了健康的二小姐。 苏慕灵如愿地退了婚,可元氏并没有让她消停。元氏跟苏浩然提出了一个比较棘手又不得不解决的问题:自古儿女出嫁,没有妹妹抢在姐姐前头的,所以现在二女儿的婚期定了,那么大女儿就该在二女儿出嫁前招个女婿上门来。 第六章 招婿 这事让苏浩然犯了难,离苏婉晴成亲只剩下不到二个月。苏慕灵要在这二个月内找到一个年龄相当人品上乘的上门女婿是有些仓促。更何况苏慕灵虽然是招婿,但做为苏家大女儿的婚事也不能含糊。留在苏家不外嫁苏浩然已经感觉很委屈女儿了,婚事上决对是不能草率的。嫁二女儿该有的,大女儿一样也不能缺。 可这么短的时间,到哪里找那么合适又不委屈大女儿的人让苏浩然很是头疼。可再难也得着手办啊! 苏浩然寻了几个松江有名的媒婆,花了重金,让她们帮自己的大女儿寻得一个好人,穷不要紧,咱苏家不缺钱,只要相貌过得去,人品好就成! 媒婆一找,苏家要嫁女的事一时传遍了松江府。苏家二小姐要嫁到京城伯府,让人着实羡慕嫉妒恨了一把。苏家大小姐要招上门女婿,也成了松江一时的谈资。于是有不少身家不太富裕,又自认为相貌还可以的适龄男子托了媒人上门提亲,苏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上门提亲的这些人苏浩然亲自相看又细细打听过,不是胸无大志,就是奔着苏家的财产来的,没有一个人能落入苏浩然的眼。 眼看着离苏婉晴成亲的日子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可苏慕灵的女婿还没有着落。苏浩然不免着了急。 这一日午后,元氏在书房寻到了苏浩然,把近身的丫头小厮都打发出去后,开口替自己的大表哥家的小儿子求了亲。 苏浩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后退了一步起身负手思索了一片刻,才开了口:“你侄儿年龄是和灵儿相当,可那孩子在家里太过娇惯,只会花天酒地四处寻欢作乐,听说他年纪不大,家里的小妾通房都一大堆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灵儿的女婿。”亏你说的出。 见苏浩然有些不高兴,元氏赶紧上前堆笑劝道:“那孩子是有些毛病,最小的儿子嘛,表哥难免惯着些。不过只要老爷愿意,我会去劝志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打发了,和咱们灵儿一心一意过日子,可好?” 苏家可是一块肥肉,娶了苏家女意味着拥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银子。元氏为了让自己的娘家人抢到先机,不惜放低自己的姿态,就差摇尾乞怜了。苏浩然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元氏选的人不靠谱。元氏是继母,这样做苏浩然不意外也不气恼。他没对元氏报太大希望,如若不是爱妻临死前留下遗言,他才不会在妻子离世一年后就娶了元氏进门。所以这么多年,他对元氏若即若离,并无太多感情。 现在,二女儿如了元氏的愿要嫁到京城广平伯府,这可是一步登天,让许多人羡慕不已。大女儿的亲事元氏又想插上一脚,把自己娘家那不争气的纨绔子弟弄进来祸害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浩然脸色不好看了。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你侄儿的毛病改不了的。这事不成,以后别再提了。六顺,打水。” 苏浩然把六顺叫了进来,六顺把早准备好的水倒进了铜盆里,苏浩然上前洗了手,回到塌上拿起了一本书,半躺着看了起来。 元氏在屋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尬之即只好找了个借口:“我去看看晴儿的衣服送来了没有,老爷你休息吧!”然后在六顺的注视下讪讪离去。 苏浩然的眼睛离开了书,在她离去的背影上白了一眼。 …… 此刻的苏慕灵正坐在仙客楼的二楼包间里。而柳柏茂正瞪着一双大眼怒视着自已对面的一个年轻的儒雅男子。 苏慕灵大舅家的大表哥柳柏茂有个同窗好友姚俊楠。因为多年前在柳柏茂家见过苏慕灵一面,心里很是喜欢。于是借着柳柏茂和自己的关系,与苏慕灵有过几次来往,虽说每次都有柳柏茂在,可也不妨碍他对苏慕灵日渐情深。 这不,听说苏府正在给大表妹寻一门亲,想着姚俊楠对表妹有情,表妹对姚俊楠也不反感,就把苏慕灵要招上门女婿的事跟姚俊楠说了,让他考虑一下,给自己个答复。 可半个月都过去了,姚俊楠也没来个信,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柳柏茂一气之下正想去姜家把人揪出来,姚俊楠却自己找上了他,说要和苏慕灵面对面说。 柳柏茂一想,也好,他们两个自己说也省得自己在两边传话了。于是就把两个人约了出来,叫上了一桌酒菜,姚俊楠犹豫了一阵子,终于吭哧瘪肚地把自己家的要求说了出来。 这一说不要紧,可把柳柏茂气得不轻,拍着桌子指着姚俊楠大骂:“姚俊楠……你……我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真心心悦我大妹的。没想到你竟也是这么肤浅的人,竟也是看上我大妹的家产……好,你回去告诉你母亲,要嫁我大妹的人在街上都排着长队等着呢,不是非你姚家不可。” 第七章 你可愿入赘我苏家? “柏茂。你别生气,其实我……我是无所谓的。只是我母亲……你也知道,我母亲把我们兄弟拉扯大不容易,我……我不能忤逆她。慕灵妹妹,其实我母亲的话你也不必太生气,如果我们真……真成了夫妻,谁来管家,还不是一样嘛?”姚俊楠急忙辩解。 苏慕灵听到这里眼里掠过一抹轻视,一双好看的杏眼望向姚俊楠,小嘴轻启,轻声慢语: “姜公子,我理解你母亲的想法,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入了赘总得得点什么。而我们苏家招婿也没想只进不出。不过你母亲的胃口有点大,我们苏家的财产怕是她就是吞下了也不好咽。为了大家好,咱们今天的事就算没有发生过。” “大表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苏慕灵对着大表哥粲然一笑。这个大表哥做事虽然有些冒失,可在上一世大表哥为了救她出宋家,不会水的他硬是答应出海替宋明杰寻找通往东古岛的路线,结果生死未卜。苏慕灵对大表哥的这份维护很是珍惜,上一世她欠了大表哥,这一世她会想办法还回来。 一旁的惜春赶紧上前把手里的墨狐披风给她披上,虽然已是开了春,可苏慕灵怕冷的身子要比别人晚换半个季节。 下了楼,上了马车,苏慕灵吩咐:“去城东别院。” 车上,惜春把一个手炉塞进了苏慕灵的怀里,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替大小姐叫屈:“什么东西,他以为他是谁,一个上门女婿,还想要咱们苏家全部的家产,他做梦去吧。” “如果不是怕爹爹为难,我也不想走这一趟。这样也好,通过这一事看清一个为人。” 苏慕灵倒是不急不恼。有了上一世的那几年凄苦的生活,这点小委屈对她来说真的是不疼不痒。本来这姚俊楠在她心里就不是最好的选择,失了他,不可惜。 半个多时辰后,城东别院的厅堂,苏慕灵抱着火炉坐在上首问别院管事余平安:“平安叔,前段时间在海边拣到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大小姐,您是问那甄佑安?” 甄佑安?哦,好象是说叫这个名字。 苏慕灵点点头:“对。” “回大小姐,那人在这里养了这段时间,现在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只是汤药还是得喝上一段子。得了大小姐的吩咐,小的派了六喜在他跟前伺候着。” 嗯,苏慕灵点点头。“平安叔,你把他叫来,我要问他几句话。” 问这小子话?大小姐要见外男,这……合适吗?余平安正在犹豫,一抬眼,对上了苏慕灵有些凌厉的双眸,心里一紧转身去叫。 “大小姐,您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见他?”惜春不解。 “嗯。”苏慕灵喝了口茶,身子又往炭盆那里凑了凑。这两天,她身上来了好事,越发的怕冷了。 惜春见状赶紧用铁筷子往炭盆里夹了几块银屑炭,这银屑炭是御供的柴炭,燃烧起来一点烟味也没有,还颇有松枝清气。 这时间,从外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苏慕灵坐直了身子,望向门口。 门上的棉帘子被掀开,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跟着余平安走了进来。 “大小姐,人带来了。” “嗯,你先出去吧。” 余平安答着是,出了屋。立在廊子下,等着听大小姐吩咐。 屋里头,只剩下苏慕灵带着两个丫头。苏慕灵打量着面前的人:身材蛮高的,怕是比爹爹还要高出一些。五官倒是挺清俊,带着一股子书卷气,面皮也够白,可惜是病态的白。 “你是甄佑安?” “回大小姐,小生甄佑安。”声音很是沙哑,是中毒所为。 苏慕灵一愣,小生?不是该自称小人吗? “你今年多大了?”苏慕灵继续问。就算重生一世,面对一个年轻男子,问人家岁数,苏慕灵还是感觉有些难为情。 “回大小姐,小生今年二十有二。”甄佑安站得笔直,微低着眼眸,只看自己脚下的那片空间。 “你家在何处?可曾读过书?” “小生河北人氏。家里虽然不富裕却也读过几年书。”甄佑安不卑不亢。 苏慕灵心里暗道,果然见过世面,如果是小家小户出来的怕是早跪下语无论次地谢谢救命之恩了。 “你可曾还有家人?……你可……娶过妻子?”苏慕灵有些脸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状。 “回大小姐,小生未曾婚配。家里……父母都已去世,小生孤身一人。” 这就对了,下面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娶妻呢。只是可惜了,如果不是为了生计入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人还真算是一表人材。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大小姐,小生家里无人,也无去处,如果大小姐方便,请再收留小生几个月,待小生身体好转,定不再叨扰。” “那好,你抬起头。”苏慕灵故作镇静。 甄佑安听话地抬起了头,对上了苏慕灵的视线,没有躲闪,没有惊讶,他的眼底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这人……苏慕灵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个高高在上的圣人一般。这人,这种眼神,难怪会被人扔下船,哪里象个奴才,分明把自己当主子了。 苏慕灵心里一紧,有了一丝退缩。可再一想回到了苏府要面对爹爹愁苦的脸,她在心里把那一丝退缩挥开。 “既然你无处可去,那我有一事要问你……你可愿入赘我苏家?” 第八章 契约 苏慕灵此话一出口,不光让甄佑安愣怔得微扬起了眉,连在一旁伺候的惜春和石榴也大吃了一惊,大小姐这是?这是给自己找女婿来了?可找女婿好象不是这样找的吧?连他是谁都不清楚就要把自己嫁给他?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万一家里有着妻妾呢?万一是个贼呢?万一是个花心的呢?万一,万一连名字都是假的呢? “大小姐……”惜春忍不住开了口。 “你别说话。”苏慕灵眼盯着甄佑安向惜春抬了下手。 到底是终身大事,哪有一个姑娘家自己去求的。苏慕灵就是脸皮再厚,也是面皮发烫了。 甄佑安拿眼看了看苏慕灵,欲言又止。 苏慕灵心知他的难处,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也不为难你。我急着招婿也是为了应付家里这一关。你放心,我可以和你私下签个契约,你应下我,做我的上门女婿,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半年后,如果你愿意可以继续留下,我保你富贵平安。如果你想走,我送你银两和宅院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如何?” 说到这一步,苏慕灵反倒从容起来,反正都要走过这一遭,与其让家里选个她讨厌的,不如自己选个顺眼的。她望着甄佑安,知道他心里在盘算,她有时间,她可以等。 苏慕灵知道自己开出的条件对流离失所的他是具有十足的诱惑力的,苏家在松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说衣食无忧,那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好的。先不说入赘到苏家当婿,享受富贵。就算是半年后苏慕灵的分手费那也是让人眼馋手痒的。 苏慕灵一双大眼在甄佑安脸上刮来刮去。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暗暗地摩挲着一块小玉牌,那是一块刻着太监身份的玉牌,那玉牌正是她当初在海边救下甄佑安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甄佑安是太监,苏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连近身伺候的六喜都不知道,所以她笃定甄佑安一定会答应她的这个条约。 果然,甄佑安没有让她失望:“承蒙大小姐看得起小生,那就按大小姐说的办。” “好,惜春,拿笔墨。”她怕夜长梦多,要趁热打铁。 “大小姐……”惜春还是觉得这事做得太草率还想再劝两句,可刚开口,又被苏慕灵给打了回来:“还不快去。” 惜春被石榴拉了下去,准备纸笔,趁着苏慕灵不注意劝了她一句:“我看这人不错,除了身家太穷,模样跟大小姐倒也挺配的。” “可是,这人什么来头咱人都不清楚,万一是个骗子,是个登徒子,是个爱动手的打咱们大小姐怎么办?”惜春这颗心,操的稀碎。 “他敢?他要是敢动大小姐,我就废了他。”石榴这一声吼,没压住声音,吓得没有防备的苏慕灵一个哆嗦。 “你们在干嘛,还不快拿笔来。”再一回头,见那甄佑安一直面无表情的嘴角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显然,惜春和石榴的悄悄话被这人听进了耳朵里。 …… 苏慕灵马上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透过帘子看到族长苏三爷带着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男人从自家大门出来。苏三爷脚步凌乱,低着头负着手,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苏慕灵知道苏三爷来了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爹爹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自己院子也不回了,她直接来到了苏浩然的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苏慕灵把丫头留在外面,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苏浩然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炕上,在小炕桌上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语气不耐地说道:“你不用劝我,三叔提的那个人坚决不行,我就算养灵儿一辈子,也不会把她嫁给那样一个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人。你去吧,我要静一静。” “爹爹,三叔公又来给我提亲了?”苏慕灵知道爹爹误以为自己是元氏了。 苏浩然一回头,脸上怒意顿消一半。 “这已经是第四回了,他以为我们苏家的女儿是什么人都可以要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想往里塞?我敬他是长辈才几次容忍,下次再弄些不三不四的进来,我非亲自把他赶出去不可。”苏浩然说完不解气,还用拳头在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苏三爷是苏家族长,虽说是早就出了五服,已经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了,可苏浩然敬他是长辈一直对他以礼相待。 苏浩然没有儿子,一心想让他过继子嗣的除了元氏就是这个苏三爷了。苏浩然不想委屈两个女儿一直没有松口,苏三爷见在过继上没有便宜可占,便在苏家招婿上打起了主意,三天两头带着人往苏家跑。 苏慕灵心疼地把父亲砸得发红的手抱在手心里,轻轻地吹了两下。 “爹爹犯不着和他们生气,等会儿我交待下去,以后他再来,就让他们说爹爹不在家,直接给打发了就是了。” 苏慕灵说完,倒了杯茶放进了苏浩然的手里,讨好地笑着:“爹爹别生气了,喝点茶。” 苏浩然让女儿这么体贴了一顿,心里很是熨贴,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苏慕灵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爹爹,女儿和您商量个事儿,请爹爹成全。”苏慕灵凑到了苏浩然身边,伸出两只小手在苏浩然的肩上轻轻地锤打了起来。 苏慕灵的这套手法还是上一世在宋家为了讨好宋家母子特意和刘嬷嬷学的。不过那对母子是狼子野心,就算把金山送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满足。 苏浩然从来没有得到过女儿的这种待遇,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他舒服闭起了眼睛,声音又软了几分。 “说吧,只要爹爹能办到的。” 第九章 苏老爷相女婿 “爹爹,女儿知道这些日子因为女儿的婚事,爹爹着急又上火,也受了不少的闲气,所以……所以女儿自己寻了一个女婿,想征得爹爹的同意。” 什么?自己寻了女婿?苏浩然惊得差点叫了出来。瞪圆了眼珠子望着苏慕灵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女儿真是越来越能个儿了,都能自己给自己找男人了。 “你……自己寻了个女婿?是……是什么人?” “这个人您知道,就是我前些日子在海边救下来的那个。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是河北人氏,原来也读过几年书,父母去世的早,家里没有其他人,落魄到此,他也愿意入赘到我们家。” “爹爹,女儿是这样想的,能做上门女婿的人,大多家境不好,人也没什么本事。一个人的出身,他没有办法选择,没什么本事也大多归于性格使然。我们招上门女婿,挑不得家境和本事,那总得找个看着顺眼的吧?那人女儿看着顺眼,人看着也老实,所以女儿想招他。” 苏慕灵一气说完,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苏浩然,等着他定夺。 苏浩然知道这个人,当初苏慕灵救下人后,他也曾去探望过。那甄佑安长相的确不错,举止也大气有礼数,只是他那对桃花眼……哎,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就怕以后自己的女儿看不住啊。不过再转念一寻思,女儿的话也有道理,家境不好,长得再让人下不去饭,那要来何用?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苏浩然风云变幻的心思都被苏慕灵看在眼里,她倒是不担心父亲不答应。 果然,片刻后,苏浩然坐直了身子,面向女儿,郑重其事地问:“你可想好了?” 苏慕灵知道事儿成了,她狠狠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苏浩然无奈妥协:“那就叫人把他接回来,我再过一遍眼。”再看看有哪里不妥,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大白菜让猪给拱了,心里怎么的都不舒服。 “谢谢爹爹,我这就去。”苏慕灵欢快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跑出了屋子,留下一脸懵逼的苏浩然:怎么这么象自己棒打鸳鸯不成,鸳鸯劫后重生的感觉? …… 晚饭后,苏慕灵带着甄佑安来到了上房。元氏和苏婉晴也都在。当然,她们是来看笑话的。 苏浩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男子。身子虽瘦,但身形挺拔。比上次自己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精神。只是这眼里……苏浩然再望向女儿,见她脸上的那很明显的得意……好吧,经历过生死的人未免眼神会复杂些,但愿意自己只是多心。 “坐下说话吧。”苏浩然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谢苏老爷。”甄佑安坐在了末处。 “你愿意做我们家的上门女婿?” “小生愿意。” “既然这样,我有三个条件先与你说好。” “只要不让小生改姓,不让小生卖身一切悉听尊便。”甄佑安微垂下眼帘。 苏浩然就喜欢性格直爽之人,听了甄佑安这话,心里对他已经有了几分喜欢:“好,那我就先丑话说在前面。” “第一,入我苏家门,凡事都要以灵儿为主。” “第二,成亲后,这个家我会交与灵儿,你不可参与苏家的生意。” “第三,你不可与除了灵儿以外的任何女子有染。如若让我知晓,定把你打出门去。” “姓氏是祖宗所赐,随便改动不太合适。但以后你们如果有了孩子,孩子的姓氏可是要随我们苏家。这些你如果能接受,那我们就寻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如果你不接受,那我们也不会强求。就当你是客人,养好身子再送你出门。” 第十章 买人 “这三个条件你可愿意?”苏浩然问。 “小生愿意,一切凭苏老爷做主。”还是那种一眼探不到底的眼神,还是那不卑不亢的语气。 “既然这样,那我们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你是个外乡人,又没有父母亲人,成亲的事就由我们苏家来操办,你只管安心住下。六顺,你带姑爷去客房,看看缺什么去找管家领,吃穿用度都要用最好的。对了,一会儿再把楚大夫请过来,给姑爷看看。”姑爷身上的病怕是没好利索,趁着还有些时间,赶紧让人来调理一下,以后好不耽误生娃娃。六顺答应着引着甄佑安出了门。 “老爷,这不改姓怕是不合适吧。”甄佑安还没走出房门,元氏就在一旁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人是别人,我们苏家没有这个规定。”苏浩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苏婉晴心里也不舒服,她虽然已经是广平伯府未来的少夫人,比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苏慕灵身份地位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可苏慕灵的女婿比她的要好看,她还是不介意这会儿给苏慕灵添点堵。 “长姐,这人看着面相不象是个安分的,小心以后他沾手你身边的丫头,弄得府里头鸡飞狗跳。” “妹妹放心,如果他敢,我就把他给阉了。” 苏慕灵对着挑事儿的苏婉晴莞尔一笑,搀着苏浩然进了卧房。 苏浩然听了姐妹俩的对话,憋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一只手轻拍了苏慕灵挽在自己胳膊处的手背两下,心里暗赞: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遇事不怕事,处理的手法都和自己想到一处了。 刚随六顺走到廊下的甄佑安在窗外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脚步一顿,嘴角轻轻地扬了扬。 人相中了,苏浩然又让人把两个人的生辰拿去找人相看,竟然十分地登对。而且这个月竟也有好几个吉日,苏浩然翻了翻那几个日子,把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五,比二女儿苏婉晴早了五天。 大女儿定了亲,苏家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婚事。苏慕灵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在正阳街上慢慢悠悠地闲逛着。阳光撒在她的身上,照得人暖哄哄的。苏慕灵感觉有些热,解下了披风递给了惜春,朝着前面不远的人群走了过去。 “……你哪里人?家里还有人吗?” 苏慕灵扒开人群,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问地上低头跪着的姑娘。那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头上插着一根稻草,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正在自卖自身。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小女青河县人,家里还有娘和两个弟弟。”姑娘怯怯地回。 “……你想卖多少钱?” “十两银子。” “十两?太贵了吧?这样吧,我给你五两,你跟我走吧。”那中年男人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 “小女打听过,城里买丫头要二十两,小女只要十两。”姑娘声音弱弱的,仿佛怕得罪了这些老板们。 “二十两?哪里有这个价?你抬起头让爷看看值不值十两。”男人说着伸出手就要摸那姑娘的脸。 “慢着。”苏慕灵身一横挡在了男人和姑娘中间。“我给你二十两,你跟我走。” “你?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起什么哄。”男人急了。 “姑娘,我买你了,二十两。你可愿意?”苏慕灵示意石榴上前扶起了人。那姑娘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苏慕灵。后者面露微笑,很是温和。 “愿意。”就完又低下了头。 “等等,这人是我先看中的,要走也是跟我走。”之前的男人上前一步,想拦下人。 “五两银子就想把人带走?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苏慕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男人一听急了,伸手就拉那姑娘的胳膊,吓得姑娘尖叫着往苏慕灵身边躲。 第十一章 开始反击 石榴人影一闪,男人被踢中,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转。 “再跟着,打折你腿。”石榴冲他瞪了下眼。那男人不敢再造次。暗骂了一句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几个人到了府衙,报了备,签了卖身契。苏慕灵让石榴拿了银子亲自带着姑娘回了趟家。 “小姐,你发现了吗?那茹烟姑娘长得有几分象小姐。”马车的车辕上,惜春回头说。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她当然知道这茹烟长得象她,严格的来说,是象她娘。 上一世在继母元氏的亲戚李家,她无意中遇见了茹烟。那时的茹烟是元氏表哥李修意的丫头。因为茹烟长得好,不久就被收了房。 长得象娘亲的女子当了元氏表哥的通房丫头,苏慕灵心里不爽。可那时她是个马上要成亲的小姐也做不得什么。可现在不同,她派人暗中打听了茹烟的身世,在茹烟自卖自身这一天,跟李家的管家——那个想出五两银子就买人的男人,抢了茹烟回来。 晚饭前,石榴带着茹烟回来了。苏慕灵让人给茹烟梳洗打扮了一番,又让惜春教了她一些规矩。带着她去了饭厅。 苏家人口少,吃饭也是在一起的。苏慕灵到的时候,人都已经齐了。 “大小姐怎么才来,老爷刚说要派人叫你呢。”元氏身边的李妈妈看了眼她身后陌生的面孔。 苏慕灵没有理她,自顾坐在了苏浩然的一旁。 “女儿今天在街上买了个丫头,爹爹帮我过过眼。”说完,招手叫茹烟过来。 茹烟低头走到了大小姐身边立下。 “抬起头,叫老爷看一下。”茹烟听话地抬起了头,脸上带红望向苏浩然。 大女儿买了个丫头,本无可厚非,可苏浩然随便那么一瞄,惊了片刻。同样愣怔住的还有元氏:大小姐从哪里弄来这么个人?这丫头的眉眼怎么这么象死去的柳氏? 空气似乎静止了,只有没见过柳氏的二小姐苏婉晴不明所以地望望这个,看看那个。 苏慕灵知道效果达到了,对茹烟吩咐:“把莲花糕放下,去给老爷倒酒。” 茹烟听话地把手里端着的一盘莲花糕放在大小姐和二小姐中间。拿起酒壶走到苏浩然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 “爹爹见她如何?”苏慕灵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苏婉晴,见她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块莲花糕放进了嘴里。苏慕灵也伸手拿起了一块,慢慢地吃了起来。 “你喜欢就好。”苏浩然心跳得有些快。这丫头的一举一动让他想起了心爱的妻。 “谢谢爹爹。老爷喜欢吃火腿炖肘子,茹烟,你帮老爷布菜。”苏慕灵得意地看着元氏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心情不错,多吃了半碗。 半夜,苏婉晴拉了肚子,折腾到天亮大夫被请进了府。那盘苏婉晴最喜欢吃的莲花糕最上面的那一块放了足量的泻药,直拉得她三天下不了床。 *** 苏慕灵的外祖柳家来了个不太受欢迎的客人——姚俊楠。 “你来干什么?”柳柏茂自从姚俊楠和他母亲做了那让人恶心的事后,就没有再同他来往过。只恨自己交友不善,竟交到这样爱财如命的朋友。 姚俊楠知道前些日子在仙客楼自己的那番话把柳柏茂得罪狠了,他也不计较柳柏茂对自己的态度,低声下气地求着他。 “柏茂兄,我知道上次是我母亲做的不好,我这次来是向你和慕灵妹妹来陪不是来了。你看看能不能让我和慕灵妹妹再见上一面,我亲自给她说清楚。” “你还想见我大妹?我告诉你吧,我大妹现今已经定了亲,再过半月就要出嫁了。所以你还是死了这个心思,让你的母亲为你再寻佳人吧。”柳柏茂恼他,说话也不客气。 姚俊楠当然也听到了苏慕灵要成亲的消息,但他有些不相信,这离上次见面才过去几日?苏家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人,而且连日子都定了。他怕是外界的传言,所以才要亲自来打探一下。结果,这一打探,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了。柳柏茂虽然恼了自己,但也不会拿这事跟自己胡说的。 “慕灵妹妹……当真定了亲?” 怎么会这么快?姚俊楠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明明事情应该还有转机的,当初母亲提出要苏慕灵答应把苏家所有财产交给自己的条件明明是给她还价的机会的,可她却一口就否决了。 “怎么?你以为我大妹除了你就没有人要了?我还告诉你,和我大妹定亲的这个人,除了出身,哪点儿都比你强。我姑丈对他可是很满意呢,而且我姑丈也没有强迫他改姓,以后等两人成了亲生了娃,姨丈就会把苏家交给他们,这跟正常夫妻没有什么不同。” 不用改姓,以后苏家的一切都是他们夫妻俩的,这不正是姚俊楠当初想要的吗?可姚俊楠的母亲非要利用苏慕灵喜欢自己的这一点想让她把全部的家产送于自己管理,现在……姚俊楠这个悔啊! …… “小姐,奴婢今儿个和莲花闲聊,她跟我说京城里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骇然听闻的大事,宁郡王奉旨成婚。新婚夜,郡王妃被奸杀,宁郡王失踪了……”惜春正在给苏慕灵试婚服,石榴端着苏慕灵沉甸甸的凤冠往她头上扣下。 “宁郡王?西北平王的次子?”苏慕灵瞪圆了眼。 “对,就是他,那个平王的二儿子。听说那郡王妃死的好惨啊,身上一丝不挂,身上到处是被侵犯的痕迹……皇上下令捉拿宁郡王,可宁郡王没有回西北,也没有在京城,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这宁郡王是不是傻?皇上给指的婚,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随便就杀了……。” 第十二章 果然是她 石榴的声音渐远,苏慕灵的神思跑到了前一世…… 宁郡王的名字之所以苏慕灵如此的敏感,是因为前一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京城里也传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宁郡王萧文煊的父亲平王是个老实八交的王爷,西北茳州是他的封地。萧文煊是平王的嫡次子,也是最聪慧的一个。 平王妃对这个儿子是十分的疼爱,因为萧文煊胎里不足,出生后就整日离不开汤药。平王妃把萧文煊体弱,归咎于自己在怀孕期间从京城回到西北,路上一个多月的颠簸辛劳所导致。所以她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这个儿子身上。 萧文煊虽然体弱,但智力超群。不满周岁会说话,三岁就接受汉语与狄语二种语言,五岁时能背诵《六甲》,七岁时已读完诸子百家之书等等。是皇室里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萧文煊七岁这一年,平王妃去世。没过多久,皇上下旨派人把萧文煊从西北平王府接到了皇宫,放在自己身边。 于是外界传闻,皇上这是把平王爷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掳到京城当了人质了,为的是防止平王有异心。 再后来也是皇上赐婚,郡王妃被杀,萧文煊失踪。 两年后,平王勾结狄国,借狄国犯境,皇上派兵出征,平王拥兵造反,替子报仇。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经过了一年的战争,最终平王在狄国的帮助下取胜,大周从此改朝换代。而苏慕灵上一世的夫君宋明杰就是拿着从苏家搜刮来的财宝和航海图从平王手里买来了荣国公的头衔。 想到这里,苏慕灵不禁轻叹:“年轻轻的,真是可惜!”萧文煊这样一个少有的才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当初没有赐婚,没有失踪,平王也许不会迁怒于皇上,也不会起兵谋反,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饱受困苦。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石榴以为大小姐是在可惜一命呜呼的郡王妃,又是一顿感叹: “可不是可惜嘛,听说这个郡王妃是京城国子监祭酒田大人的独女,田大人痛失爱女悲痛不已,跪在皇宫不起,数度晕倒。真是可怜啊……” 苏慕灵见石榴在这个话题上有点收不住,抓起炕桌上盘子里的一个桔子看也不看地朝石榴扔了过去,石榴正说得过瘾,忽见一物袭来,身子不动手臂轻扬轻松接住,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石榴本家是开武馆的,从小会走路就开始练武。父亲性格耿直,因为得罪了有权势的小人,被安了个试图造反的罪名男人被杀,女人变卖为奴。那一年石榴十二,因为会拳脚被刘嬷嬷看中买进府伺候大小姐。 石榴自从跟了大小姐,虎气四射,只要有对大小姐不敬不利的,她不管主子下人都会拳脚伺候。完事刘嬷嬷带着大小姐到老爷那里再来个恶人先告状。就连二小姐苏婉晴也差点吃了她的拳头。 前一世石榴跟着苏慕灵嫁到了宋家,没过多久,宋二夫人寻了理由安了她一个罪名给卖到别处去了,苏慕灵到死也不知道石榴的下落。 一眨眼到了添妆这一日。 外面客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苏慕灵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自己的两个小姐妹——松江府最大的花商冬家的大小姐冬绿珠和松江府最大的药材商齐家的小姐齐宝慧。 几个小姐正说着私房话,元氏派丫头前来请苏慕灵去招待客人。苏慕灵知道好戏要上演了,带着冬绿珠和齐宝慧去了女客们呆的花厅里。 饭后,客人散去,苏慕灵撑着酸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惜春在苏慕灵的示意下,打开了衣柜的门,拿出了婚服。 石榴过来和惜春从里到外挨件查看了一下,果然,在那绣着繁复锦花的红袍的广袖上多了几个明晃晃的洞。 “果然是她。”惜春咬了咬牙。 第十三章 新婚之夜 “二妹还小,我不怪她。不过做错了事也得让她长点记性。要不以后到了宋家,还是这般性子,怕是吃亏的就是她了。” 入夜,在苏婉晴的院子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如一道闪电,从墙上掠过,瞬间便落在了苏婉晴的窗檐下…… 次日,苏慕灵的正日子。经过一系列繁缛复杂的程序,苏慕灵被送进了洞房。 新郎替新娘揭了盖头,坐在了她的旁边。苏慕灵两次成亲,早已没有了紧张新鲜感。只是在盖头低下闷了许久,眼前一亮,不觉深吁一口。 苏慕灵这口气吐了出来,本来就状如樱桃的小嘴更象是在撒娇卖萌,再加上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抬头望向甄佑安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仿佛也含了情带了臊。甄佑安不觉唇角微弯,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一众的太太奶奶纷纷称赞新娘子漂亮。 吃了子孙饽饽,挑了口长寿面,两人接过一条红绳各系一头的两杯酒,两人分别执起一只,对望着喝下一半后,将杯子交换。 苏慕灵喝过的酒杯上沾有口红,甄佑安接过的时候唇印的地方正好面对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转动酒杯,硬着头皮就着那唇印把洒喝下。一时酒香混着唇香一起在他口中打着旋儿,甄佑安感觉有些眩晕。 众人围着又嬉笑打趣了一会儿。甄佑安就被人引着去前厅招待客人,太太奶奶们也都纷纷离去。 后院急得直跳脚的苏婉晴见喜鹊一露面,忙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兴奋地连声追问:“怎么样?看见了吧?出丑了吧?” 喜鹊满面难色,支支吾吾地回道:“二小姐,大小姐的喜服上哪里有洞啊,根本就是好好的。” “怎么可能没有?你可看清楚了?”那可是我亲手戳上去的。苏婉晴瞪大了眼睛,如若可能,她真想亲自去看看苏慕灵穿着带着几个大洞又来不及缝补的喜服出丑的样子。 “二小姐,真没有,奴婢看得很仔细,大小姐的喜服好好的,一点破损也没有。”喜鹊受到了质疑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吓得苏婉晴赶紧捂住了她的嘴。 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无人注意后,苏婉晴厉声警告:“好了,这事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喜鹊连声说不敢,跟在苏婉晴的后面混到了客人中。 新房里,苏慕灵取下头上的凤冠,自己开始动手去脱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 惜春吩咐了外面给小姐摆饭,边给她拿了屋里穿的衣服。衣服穿好,饭也摆了上来,苏慕灵坐在炕上,毫无顾虑地开吃起来。边往嘴里塞东西边抽空感叹:“还是留在家里好。” 苏慕灵在屋里吃的欢,屋外前厅的客人也热闹的紧。平日里眼馋苏家的家产和大小姐美貌,可满足不了入赘这一条的小子们,这个时候见让甄佑安这个穷酸外乡人得了便宜。可不得抓着他往死里灌酒,一解心头之妒。 多亏有柳家表哥在一旁不时解围,又有苏浩然替他挡去了一些。子时过半,甄佑安才一身酒气半醉着被送进了洞房。苏慕灵闻着甄佑安一身的酒气,捏着鼻子把他扔进了浴房。 甄佑安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到看别人眼色过活的地步,不过对于他目前的境况,苏家是他的首选。既来之则安之,甄佑安在热水的浸泡下,酒意散去了大半,等水快冷了,才从浴房里走了出来。 屋子里龙凤描金的喜烛,燃得噼啪作响。床上苏慕灵早已钻进了被窝靠着床头在看本不知什么名的书。见甄佑安也来,苏慕灵头也不抬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把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些。” 甄佑安走上前拿起碗,温度正好,他一仰脖,一碗醒酒汤进了肚。环顾四周,屋里除了床没有别处可睡觉的地方。 甄佑安还在想是否该去外屋炕上对付一晚时,苏慕灵又开了口:“虽然我们不是真夫妻,但又不好让丫头们知道,以后你就在床上睡。”反正你又什么也做不了,不怕你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说完,苏慕灵放下手里的书塞进了枕头底下,自己又往里挪了挪,让外面的空间大出一些。 甄佑安听话地脱了鞋上了床,放下了帐子,躺在床边,盖好了被子,一动不动。 帐子里还有两盏红烛在燃着,按习俗新婚之夜不灭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谁也没说话。 就在甄佑安以为苏慕灵睡着了的时候,苏慕灵翻了个身:“把灯灭了吧,晃的人睡不着。” “好。” 甄佑安起身把两盏灯熄灭,重又躺了下来。帐子里的灯灭了,帐外的灯还亮着,映得帐子里一片红通通的,倒是有几分暧昧的气氛来。 “是我趁人之危利用了你,以后我会补偿你的。”一片寂静后,苏慕灵扔出了这么一句。 甄佑安侧头望向身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有一缕就在他的脸侧,在黑发的衬托下,露出的那一截脖颈分外的雪白娇嫩。浓密的眼睫毛象一把小刷子般微微轻颤。 “是我自愿的,你不用多想。”甄佑安的声音依旧沙哑,掩盖了他此刻的心情。 甄佑安闭上了眼睛,苏慕灵的发香似有似无地在他鼻息处盘绕。那小刷子象长脚一般在他心底心处挠了几下,甄佑安感觉心跳有些快,他不动声色地翻过身,面对帐子心里默念师父教给他的金钢经。 第十四章 噩梦 刚平复了自己的小心脏,身后竟然传出了呼噜声,甄佑安一惊,回过头来。只见苏慕灵头窝在枕头下,鼾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甄佑安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睡个觉还能把自己窝死。他起了身,轻轻地把苏慕灵的头抬起,又慢慢地放回到枕头上,苏慕灵的鼾声止住了。可甄佑安却睡不着了,指尖上是碰触过她肌肤留下的如凝脂般的细腻感,一双手竟一时不知该放哪里好。 两手放在被上,甄佑安闭上了眼。刚要睡着,苏慕灵忽然一个翻身,转了过来,吓得甄佑安赶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苏慕灵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手上的温度透过身上薄薄的里衣传遍了他的全身,甄佑安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都快破膛而出了,冷静了一下他偷偷地抬起身,用二个手指拎起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胳膊,轻轻地放回它该呆的地方,然后长吁一口气,扯了被子盖了严实,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不,别过来……啊……不要……” “醒醒……醒醒……” 苏慕灵感觉脑浆子都快被晃了出来。她睁开眼,一张被放大了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苏慕灵本能地尖叫一声,推开了他。 “你做恶梦了,所以……我才把你叫起。”被误会的甄佑安赶紧解释。 苏慕灵看了看四周,再看看自己的手脚,又习惯性地在大腿上捏了一把,疼痛让她回到了现实。是的,刚才是梦,腿没断,还有知觉,眼睛没瞎,还能看得到东西。 “我……最近休息不好,总是做梦,你习惯就好了。”清醒过来的苏慕灵起身从甄佑安身上跨过下了床。自从在城东别院重生后,苏慕灵几乎夜夜被恶梦缠身,前一世所受的痛楚,每每都会在梦中再现,仿佛时刻在提醒她勿忘家仇。 披了件衣服她想去洗把脸,手刚要碰到炭炉上温着的水壶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 “小心烫,我来吧。”甄佑安拿了水壶往铜盆里倒了些,放了张干帕子进去,试了试温度拧了半干递给了站在一旁看着的苏慕灵。苏慕灵接过帕子敷在脸上,许久,才拿了下来。 再上了床,苏慕灵闭上眼,轻轻地道了声谢就不再出声了。甄佑安依旧靠着床沿躺下,已经过了丑时,身心俱疲的他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了眼。 …… “……呜呜……爹爹……呜呜……”甄佑安叹了口气再次转过身,只见苏慕灵的被子被蹬在脚下,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梦境的可怕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肩膀微动,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轻轻颤抖,分外让人怜惜。 甄佑安犹豫了片刻,半睁着困顿的双眼,从床底把被子拉了上来,盖住了她的身子。刚躺下,只见苏慕灵一个翻身,被子被她卷入了身下。甄佑安试着帮她扯出来,被子却被她压得死死的。见她可能因为冷越蜷越小的身子,甄佑安有些不忍,长臂一伸,把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另一只手一伸一缩,身上的被子分了她一半。 仿佛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心,苏慕灵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展开,嘴里呜咽着:“爹爹……”再无声音。 甄佑安石化了,这是把自己当爹爹了? 可甄佑安睡不着了,苏慕灵温软的身子贴着他,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带着泪痕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鼻息不断地吹向他的脖颈。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充斥着他的鼻腔。甄佑安身体里有股异样的感觉在升腾,他赶紧用力拧了下大腿,强忍了片刻,轻轻地往床边挪了挪,想离苏慕灵再远一些。 熟睡中的苏慕灵仿佛有感觉一般,也随着再次贴了上来。并且把一支腿搭在了他的腿上,险些就要碰到他要害之处,吓得甄佑安再也不敢乱动。他不敢保证他再动一动,身边的人儿会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来。 第十五章 开始管家 就这样,直到天快亮了,甄佑安确定苏慕灵不会再醒过来时,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从柜子里找出条被子缩到外屋炕上睡了一小会儿。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屋里静悄悄的,身边空空,只有外面不时传来丫头婆子踮着脚走路的声音。苏慕灵伸了个懒腰,叫了人进来。 “姑爷呢?”苏慕灵感觉这一夜睡的比之前哪一天都好,心情也好了起来。 “姑爷在老爷那里,六喜过来传话说,老爷让姑爷在前院吃早饭了,小姐不用等。”惜春上前答话。 好吧,只要爹爹高兴,别说陪他吃饭,陪他睡觉都成。 苏慕灵掀了被子坐在床沿,这才发现身上盖的被子是甄佑安的,而自己的那床,正可怜地缩在床角。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苏慕灵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一样不少,也没有哪里不适。苏慕灵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这边苏慕灵在洗漱,随惜春跟进来的刘妈妈来到床边收拾床铺,趁苏慕灵没有注意,刘妈妈偷偷地在床铺上翻了几下,又顿了片刻,这才疑狐地去摆早饭。 苏慕灵吃过了早饭,到前院给苏浩然请安。 进了屋,元氏和苏婉晴也都在。苏慕灵给大家见了礼,在甄佑安旁边坐了下来。茹烟规矩地站在她身后。 自茹烟进了苏家,苏慕灵每次出入苏浩然这里,必定带上她。就是为了让元氏看着不舒服,元氏不好受,她心情倍儿高兴。 “正好灵儿也来了,我有事要宣布。” 苏浩然说完起身进了西屋小书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摞子帐本和一个檀香木的小盒子。元氏的脸色徒然一变,她仿佛知道老爷子要做什么。元氏的手死死的捏着帕子,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浩然的一举一动。 苏浩然回到座位上,冲着苏慕灵招了招手。“你过来。” 苏慕灵起身来到苏浩然跟前站定,苏浩然把那厚厚的一摞子帐本往苏慕灵怀里一塞:“这是苏家几个庄子和所有铺子的帐本。”厚厚的本子苏慕灵用了些力气才抱稳。 “这里面是苏家所有的房契地契和下人的卖身契。既然你已经成了亲,以后这个家你来当,我会慢慢把生意全部交给你。以后我也享享女儿的福,什么也不管,不操这些个心了。” “老爷,你……大小姐还小,又刚成了亲,之前也没管过家,你一下子把这一大摊子事交给她……还是慢慢来的好,让他们年轻人多乐呵几年再交也不迟嘛!” 元氏没想到苏慕灵婚后的第一天,老爷子就把家里的权钱全交了出来。她本以为老爷子会再等几年,给她点运筹的时间。可现在……这是完全不给她机会反击啊! “灵儿十七了,也不小了。她母亲象她这么大的时候家里的事情早就管了起来。我这几年总感觉力不从心,常年跑外落下的老毛病一年年的找拨回来,事情交了出去,以后我就专心养老了。对了,济世堂的季老板说他收了棵千年的人参,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在骗我,千年的人参啊,他哪里有那么好命就遇着……”苏浩然嘴里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哎?……老爷?……”元氏这一张嘴才出口,苏浩然更加快了脚步,一转眼没了人影。 看着元氏气得快变形的脸,苏慕灵暗笑:原来爹爹才是只老狐狸。 苏慕灵和甄佑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甄佑安把抱回来的东西放在炕桌上,苏慕灵煞有介事地翻了一遍,把檀香木盒交给惜春:“这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锁起来。” 惜春赶紧抱起了盒子,收到了卧房柜子里锁上,再出来,顿下脚步想了片刻,从厅堂穿过到对面的小书房里又找出了一把锁,转回来,又加在那上边。两把锁锁着,不怕它跑了。 中午饭本来之前苏慕灵是跟着大家一起吃。现在成亲了,苏浩然让他们自已开伙。刘嬷嬷的厨艺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深得苏慕灵的喜爱,很多时候她的小灶,就是刘嬷嬷给开的,把她的嘴都给喂馋了。 现在院子里开了火,刘嬷嬷又不能当厨娘使唤,于是就把身边一个干净机灵又喜欢研究菜谱的小丫头四凤培养起来,以后专攻做饭。 下午,姚柏茂来了。苏慕灵到前院书房见他。 “大表哥可是有消息带给我?”苏慕灵笑着给大表哥亲手倒了杯茶,又叫惜春把才做好的点心拿来给姚柏茂尝尝。 “嗯,有。”姚柏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看门外。苏慕灵立刻会意让惜春到门口守着。 屋里再没有旁人,姚柏茂接着说:“这十几年前的事了,查起来是很艰难,不过听说是大表妹的事,子儒很是上心,也终于有了那人的下落。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就住在城北的布衣巷,只不巧他们老家前几日死了人,全家回去奔丧了,怕是得几日才能回来……” 第十六章 姑爷还病着呢! 过了两刻钟左右,惜春的声音在门口高声响起:“夫人来了,表少爷来看大小姐,正和大小姐在里面说话呢。”接着门帘子掀起,元氏从外面走了进来。姚柏茂起身和元氏见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告辞了。 “姚家少爷来的挺勤啊,前个儿才参加了婚礼,今儿又来了。”元氏总觉得苏慕灵有些怪怪的,自从过了年以来,苏慕灵身上少了以前的沉静温和,面对自己的时候倒多了几分张扬戾气,这不是她的性格啊。 “怎么?不行?”苏慕灵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元氏正要坐下的屁股悬在半空,坐也不是抬也不是。 “哎哟,大小姐现在是当家人,我哪有不让的道理。别说姚家少爷来的勤,就是住在这里谁又敢说什么。” 元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一天会在苏慕灵跟前吃瘪。她很想以长辈的身份教训她一番,可一想到这几日自己的女儿就要出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忍! 送走了柳柏茂,苏慕灵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思索人生。 屋里头,甄佑安果然是个呆得住的,拿着一本书,他能在一个地方坐上几个时辰不动窝。苏慕灵都怀疑他不是个太监,倒象个经常打坐的和尚。 临睡前,苏慕灵放下手里的账本,钻进了被窝。夜晚对她来说是恐怖的,每天在梦中经历过一次断腿,挖眼对一个人来说是极其残忍。苏慕灵知道这不是梦,是她的前世经历。这种噬骨的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感受到的。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知道自己的亲人因为自己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苏慕灵恨不能上前咬断宋明杰的喉咙。 事实上她的确这么做了,不过她脱着残腿,空洞着双眼咬断的只是宋明杰的一个宠妾的喉咙。所以宋明杰才爆怒,令人割去了她的舌头,乱棍将她打死。 她永远忘不了,临死前,一个温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个可怜的人,把她埋了吧。”她看不到那人的脸,却听得出那人心底的善。 夜半,甄佑安将睡未睡时,耳边响起了苏慕灵悲恸的低泣,甄佑安眉头轻皱:身边的这个女子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夜夜噩梦缠身?他不再叫醒她,伸出脚把那踹到脚底的锦被勾了上来,盖住了她的身子,再伸手隔着被子把人搂近。在她还没有哭叫前轻声的安抚:“……别怕,有我在……” “爹爹……”苏慕灵低泣渐止。 …… 甄佑安梦见自己被藤蔓缠住了手脚,他用尽全力挣脱不得,精疲力尽时从那藤蔓中钻出一条蟒蛇,吐着信子向他示威。甄佑安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待醒过来伸手想摸一把被汗打湿的脸,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一旁的熟睡的苏慕灵紧紧地抱在怀里,靠着她的一条腿也被苏慕灵的两条腿盘住,动弹不得。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滚落到一边。 甄佑安叹了口气:原来梦里的那条蟒蛇就是她啊!这姑娘家家的睡相怎么这么不好。 心里嫌弃着,被姑娘缠住的身子却有了反应。默念了一遍金钢经也不管用,无耐,甄佑安小心地从她身上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腿,给她盖好了被子,去净房冷静了二刻钟才又重新躺下。可那苏慕灵仿佛磁石遇到了铁一般,闭着眼睛又贴了上来,甄佑安只好把这当做修行,想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分散自己的注意。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起身去了花园。 天亮了,苏慕灵醒来照例没有看到甄佑安。惜春说他去花园子里打拳去了。 “大小姐,吃早饭吧,我派人去叫姑爷回来。”惜春伺候完苏慕灵梳洗完,就要去叫人。 “我去叫吧。”昨晚睡的足,苏慕灵感觉身心舒畅。好久没去园子了,她也想到园子里走一走。 “你们不用跟着,在自己家里能丢了不成。”苏慕灵回头止住了丫头的脚步。 刘妈妈待苏慕灵走远,拉着惜春来到床边,指着床偷偷地问:“这两日小姐这床上可有异常?” 惜春知道刘妈妈指的什么,脸瞬间羞得通红:“娘,姑爷还病着呢。” 刘妈妈一怔,对呀,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姑爷病还没好,怎么可能和小姐同房。 “哎哟,你看看……你娘我真是老糊涂了。”刘妈妈拍着自己的脑门,笑了。 这两日刘妈妈早上在苏慕灵起床后,都会找机会来屋子里瞅一眼,可两日了,却没见异常。她寻思着不对劲,按说小姐不在月事,又是新婚,两个人在一起怎么能相安无事?难道是姑爷不行?这姑爷不行可是大事,苏家还等着大小姐开枝散叶呢。刘妈妈这个念头一起,就起了给甄佑安找大夫的心思。今天要不是惜春提醒她,怕是再晚一会儿,大夫就进门了。 近五月的天已经暖和了起来,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枝繁叶茂,桃树、海棠也都含苞欲放。苏慕灵走在园子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格外的好。苏家的花园子不大,苏慕灵也不急慢慢地边找人边逛。 在花园东南角的树荫下,差点被认为‘能力不行’的甄佑安四处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一个二十几岁的劲装男子从树荫下闪了出来,向甄佑安施了一礼:“公子。” 第十七章 你当我瞎? “有消息?” “有,京城传来的,查出来那人是谁了。” “是谁?”甄佑安眼睛微眯看向他。 “是这个。”男子伸出了二个手指。 “不可能,有人嫁祸。继续查。” “是。” “等等,你的伤怎么样了?” 男子笑了,拍了拍胸脯:“没事了,要不是我生来异常,早就见不到公子了。” “上次多亏了你。” “公子说哪里话,无影这条命都是公子给的……有人来了,属下先撤。”不等甄佑安点头,无影早消失在树荫下。 …… 远远地,苏慕灵绕过一片竹林,走到一座假山后,她顿住了脚步。 “……你说,刚才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同伙?”是苏婉晴的声音。 “二妹,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这里打打拳,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人。”甄佑安声音不大,虽然依旧沙哑却异常沉着冷静。 “没有人?你当我瞎?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个人在这里。说,你把他藏哪儿了?” “二妹……” “谁是你二妹?你一个穷要饭的没有资格叫我二妹。”苏婉晴的声音尖锐刺耳。 “……” “说,刚才你和谁在一起?你们在密谋什么?” “哟,我还以为是谁大清早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原来是二小姐啊。”苏慕灵从假山后闪了出来,她对这个二妹实在没有好感,言语中不觉带了讽刺。 “长姐,你招的这个女婿不是个好人,他处心积虑进了我们家是有目的的。”苏婉晴见苏慕灵出现,赶紧先告状。 “是吗?他有什么目的?我倒是想听听。” 苏慕灵仰头看着甄佑安,男人因为身上毒气未尽,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不知道是因为打拳还是因为苏婉晴的刁难现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张薄唇紧紧地呡着,黑沉沉的眼底晦暗不明。哪怕是处在这种狼狈的状态,男人也是腰背挺直不显一丝卑微。苏慕灵喜欢他这个样子,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他和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说着什么,我一走近,那人就不见了。你曾经说过他家在外乡,家中已无人,可他却背着咱们在这里和别人私会。姐姐,他是骗子,小偷,也可能是强盗,刚才来见他的那人一定是他的同伴,说不定他们会在哪天夜里偷偷进府把我们都杀掉,霸占苏家。” “二妹是画本子看多了吧。夫君是我相中的,也是我主动要求和他成亲的,要说密谋什么,他总不会未卜先知吧。”苏慕灵听她说完不急不燥地回了一句。 “可我……” “好了,我知道二妹马上要离家嫁人了,定是有不少的事要做,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慕灵打断她的话,冲着甄佑安微微一笑,拉着他的衣袖扬长而去,只留下苏婉晴在他们身后跺脚大骂她缺心眼。 *** 松江离京城有两天的路程,四月十八,苏婉晴提前出门。 苏婉晴屋里的丫头婆子全部上阵,端水的,换衣的,开脸的,梳头的……苏婉晴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这一切。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宋明杰,苏婉晴就兴奋不已。脸颊还没涂上胭脂就绯红一片了。一旁帮她化妆的喜娘一边画一边恭维:“二小姐天生丽质,这妆呀也好画的很,再穿上那喜服,保管让新郎官移不开眼!” “吉时快到了,帮二小姐换上婚服。” 望着今天的主角,明日的官夫人,元氏高兴得眼角的皱纹都多笑出了几条。 这种场合当然少不了苏慕灵这个长姐,她带着两个丫头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到了二妹的房间。一进门就愣住了,这屋里屋外地上跪了一片。 “这是怎么了?” 第十八章 婚服破了 元氏看了眼苏慕灵,没好气地说:“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把晴儿的婚服给戳破了。要是让我查出是哪一个,我定要扒了她的皮。”元氏嘴上说着,眼睛已经把苏慕灵上下的皮扒了个遍。 “衣服破了?”苏慕灵上前拿起扔在一边的婚服,打开看了一眼。“哟,可不是。这谁干的啊,这人的心也太阴损了些,这种大日子坏人好事可是要不得好死遭报应的。” 苏慕灵边说边拿眼扫向苏婉晴。 苏婉晴的脸气得通红。她当然知道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苏慕灵成亲前一天,她让元氏把苏慕灵院子里的人全拨到各处帮忙去了。苏婉晴趁院子里没人,溜进苏慕灵的房里,拿着剪子亲手把苏慕灵的婚服戳破了几个洞,就要是想让长姐在成亲那日是在大家面前出丑。 可苏慕灵成亲时,苏慕灵身上穿的婚服是完好的。事后她以为是苏慕灵发现的早,让人修补好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长姐早已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故意把两件婚服对调了。当时戳破的是自己的这件,两个人的婚服是在一个地方定制的,颜色一样只是区别于花样。那天因为紧张,她根本没有看清婚服的花样是什么样子的。 苏婉晴心里恨她上了长姐的当,却又不能说出来。挨了长姐的骂又不能反驳。现在外面的喜乐吹的正欢,花轿和迎亲的人也都在等着,可她这个当新娘的却没有衣服可穿,苏婉晴急的快哭了。 “娘,想办法啊。我不能穿着破衣服出嫁,宋家人会看不起我的。娘。” 是呀,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衣服的问题,眼看着吉时快到了,元氏也急得不停地在屋内踱步。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望向苏慕灵,脸上堆着笑:“大小姐,你不是有一件婚服嘛,要不拿来借晴儿穿穿?” 苏慕灵一听面露难色:“有是有,可我成亲那日不小心让丫头给弄脏了,当时想着也没用了所以也没洗。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脏了?元氏有些失望。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长姐的婚服脏到什么程度?弄上了什么?”苏婉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也没什么,衣摆的地方弄上了一块墨汁。不过不大,不仔细看也不是很清楚。” “那拿来看看。”一小块不太显眼的墨迹总比几个明晃晃的大洞要好的多。 “惜春,你去找找。” 惜春答应着走了。 苏慕灵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说道:“你们也先起来吧。大喜的日子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苏家苛待下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起,苏慕灵冷笑:“看来明日我有必要让你们学学规矩了。” 苏慕灵当家,元氏和苏婉晴身边的人都不服她。因平日里苏慕灵性子好,她们倒也不怕她。可这会儿说这话…… 一个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又一个,当所有人都起来时,元氏的脸都绿了。她的人居然也怕苏慕灵,元氏觉得自己在苏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外面的喜乐声越来越响,一个婆子传话进来:时辰到,新娘子可以出来了。 衣服还没有到,苏婉晴急得直剁脚。苏慕灵这头又派人去催。 “来了,来了。”惜春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喜鹊接过衣服赶紧给二小姐穿了起来,待一切收拾停当,元氏特意看了一眼。那一小块墨迹果真不显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断是不会注意到的。于是盖上盖头把人扶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苏慕灵和惜春相视一笑回了自己的屋。 第十九章 新娘子出丑 前院厅堂新娘行礼,敬茶拜别二老。苏婉晴忽然感觉脖子有些痒,好象什么东西扎了她一下。她偷偷地晃了一下脖子,忍不住伸手想挠,却被一旁的喜鹊及时地把手按住,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当众抓痒,传出去脸可就丢尽了。 苏婉晴强忍了一会儿,可那又刺又痒又有些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好敬茶已过,她由喜鹊扶着起了身,趁机伸手抓了一下。这一抓不要紧,那刺痒感更是有增无减。好在很快到了入轿这一关,元家大表哥把她背上了背,送进了宋家的花轿。 进了轿子,苏婉晴彻底放开了,伸手在脖子上可劲儿地挠了起来。待解了痒收了手,却见指尖带了血,脖子竟被她挠破了皮。 苏婉晴懵了,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这衣服有问题。 这衣服当然有问题,想当初宋家来人相亲的时候,元氏为了让苏慕灵落选,是花样百出。衣服领子里藏针尖就是其中一个。苏慕灵穿着元氏送来的衣服去见客,脖子磨破了一层皮硬是忍着没上手。可当时她对苏婉晴‘好心’送来的点心没有防备,结果那点心里放了泻药,让苏慕灵拉了足足三天才下了床。现在苏慕灵只是把当初她们给予她的原封送还,她不欠人情。 苏婉晴恨苏慕灵关键时刻给她下绊子,可现在已经上了花轿,离了苏家,她只能把这恨藏在心里,发誓以后自己当了官夫人后,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一番。 松江离京城有两天的路程,下了花轿上了船,苏婉晴赶紧脱下了身上的婚服。喜鹊找了剪刀挑开了衣领,从里面找出了十几个针尖。 “这衣服里有针尖,大小姐当初是怎么受的呀。”喜鹊啧啧称叹。 “你是不是傻?这衣服里的针就是她放的,她想害我出丑,她恨我嫁的比她好。” 喜鹊一伸舌:“小姐,您的婚服破了事先大小姐可是不知道的。就算她事先知道也不会知道你会借她的穿。”再说,这婚事原本就是定了大小姐的,是人家不要才轮上你的。这话喜鹊没敢说,怕二小姐直接把她扔到海里。 “她知道,她知道。她原本就是个阴险的人,是我低看了她。”喜鹊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把衣服原样子缝好。 船上的时间过得也快,顺风顺水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天色却忽然暗了下来,天空瞬间乌云密布,一声雷响后,雨下了来。 船上行走,倚窗赏雨,本也算是雅致,可过了中午,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接亲队伍中执事人着了急。催促船家加快了速度,又让大家拿出一些避雨的用具,酉时刚过,船靠了岸。 可雨还在下,不但没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雨还没有停的意思,眼看着时间不等人,执事人下令:“上岸。” 于是众多下人抬着嫁妆,顶着雨上了岸。苏婉晴打着一把伞,由喜鹊搀扶着下了船。因雨太大,从船上到岸边等候的轿子这段距离,苏婉晴和喜鹊虽然打着伞,两个人的衣裙也被雨水淋透。 一行人顶雨走在回府的路上,好在刚进了府,雨也停了下来。 大门口,新郎宋明杰一身簇新婚服,身上披挂着红绸,目瞪口呆地望着从轿上被人扶出来的新娘子,然后牵着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进了礼堂。 苏婉晴头被盖头盖着,大家看不到她那已经气得扭曲变形的脸。她从大小姐那里借来的婚服,下摆因为淋了水,原来那不起眼的一点墨迹变成了一大片,而衣服因为掉色,不光染红了她的绣鞋和里衣,还在染花了衣服上的花样…… 第二十章 新姑爷展露新技能 苏慕灵对这个上一世背叛家族的二小姐,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借给苏婉晴的婚服,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一件。领子里的针尖,是元氏当初送她的。那一点墨迹,是外表,内里却夹有一片原墨,遇水顿化成片。而衣服的料子是仿造的雨花锦,专门供给家里财力不足又喜欢装门面的新人。平常日子这种婚服看不出来什么不妥,可遇到了大雨,那劣质的衣料自然会掉了颜色。 路遇大雨,苏慕灵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这些个准备没有白费。二小姐在苏家轰轰烈烈的出嫁,到了宋家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丢到了家。 对京城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的元氏在家里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经过千辛万苦终于踩着大小姐进了官家做了官夫人。忧的是女儿的出身会不会让那宋家人看低了几分。 元氏身边的杨嬷嬷知晓元氏的担忧,在一旁劝解:“夫人不用担忧,宋家虽然是官家,可到底宋二夫人是二小姐的姨母,不管怎样,是亲三分向,二小姐嫁过去定不会吃亏的。” 有了杨嬷嬷的劝导,元氏到底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 二小姐出嫁了,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苏慕灵把全府的下人都叫到一处,就婚服事件‘整顿’了一番。苏婉晴原来院子里的人留下两个老实的守着院子,其它的全部找人卖掉。家里人少,留那么多下人闲得尽想出妖蛾子。 元氏院子里的人她没有动,只是言语上做了警告。 忙了一天的苏慕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屋里,见甄佑安正执笔在做画。她上前看了一眼。 “你竟然还会做画?”一刻钟以后,她便屏息静气,神色也凝重起来。再过一刻钟,只见眼珠子都粘在了甄佑安身上,目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都要拔不下来了,只觉他骨节分明,那笔在他手里宛若少顾一般,笔下的寒梅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画比我在书肆见到的还要好。在哪里学的?可以送到外面去卖了。” 甄佑安提着笔还未放进笔洗里,苏慕灵已经移开了纸镇,将画拿了起来。 “小时候跟着人学了一点。好久不画了,手生了。” 苏慕灵近乎崇拜目光望着他:这还手生?可以开铺子卖钱了。如若不是苏家不差这点钱,她肯定要把他关在家里,把他当货源。 “你认字看书,还会作画,你会不会看帐?”苏慕灵眼里闪着兴奋。 甄佑安愣怔片刻点点头:“一般的可以。” “那你以后替我看帐吧。”苏慕灵感觉到自己马上要从那一堆让人看得眼晕的帐本里解放出来了。 甄佑安放下了笔,走到盆前洗了手,一边笑她:“你忘了,父亲给我说过,不许我插手苏家的生意。” “这事你知我知,别让爹爹知道就行了。”再说,只是看看帐,又不过银子,有什么干系。“帮帮忙,我现在每天看帐看的脑瓜子都疼。求你。”苏慕灵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摆着,小嘴微嘟,让人不忍拒绝。 甄佑安心一软点了头。“好,答应你。只是如果父亲知道了,你可帮着我些,别让我挨骂。” “那自然。”苏慕灵高兴地把甄佑安拉到炕上,把各铺子掌柜每日都要送来的厚厚的帐本放在了炕桌上。又亲自倒了茶放在他手边。主动研好了墨,自己拿着画本子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倚在他对面享受了起来。 看她那得意的样子,甄佑安笑着拿起了笔,翻开了帐本。 夜里,苏慕灵睡着睡着又主动地靠上了甄佑安: “……爹爹?是你吗?……”苏慕灵呓语。 “是,睡吧,有爹爹在,不怕!”甄佑安怀里搂着娘子,嘴里咬着牙:如果就这样熬上半年,之后自己会不会……不好使了? 又过了两日,一个小丫头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大小姐,元家送亲的人回来了,好象宋家出了事,夫人正在老爷那里哭呢。” 第二十一章 宋家出事了 这时的苏家可谓乱成了一锅粥。元氏的大哥从京城回来没有回府直接来到了苏家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对苏浩然和元氏说了一番。 “……谁也没想到宋家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我们本想等三日晴儿回门的时候见她一面再启程的。可宋家这种情况……所以我们赶紧返了回来。” 苏慕灵进来的时候,正见元家大舅垂着头叹着气。苏浩然坐在上座沉默不语。元氏已经哭得花了妆。 “我听说二妹那里出事了?”给元家大舅请了安,苏慕灵上前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上一世爹爹得了这样的消息可是担心的不得了,一封一封的信送到了京城她的手里,生怕宋家的事对她有什么牵连。当时的苏慕灵在回信中没有说到自己的困境,报喜不报忧地只说了大房出了事,他们二房还好。就算这样,苏浩然还是不放心,请人偷偷地送了一万两的银票给她,让她傍身。当然,这一万两银票之后和她那十里红妆一并都进了宋明杰的手里。 “是呀,宋家大房出了事,被皇上削了爵,抄了家。不过好在二房没事,你二妹没有被牵连。”苏浩然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 苏慕灵见父亲这样,心里安稳了下来。 “母亲也不要太难过,连太清道长都说二妹是个有福之人,旺夫之相,有二妹在,宋家定会东山再起……” “狗屁,什么旺夫命,那还不都是……”都是花了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就为了让宋家听了好给女儿加分的,可元氏不能说啊!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命就这么苦……”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晴儿已经嫁到了宋家,就是宋家人的人,是福是祸咱们也不方便插手。”事情交待清楚了,元家大舅站了起来,要告辞回家。 “舅老爷这一趟也是辛苦,我让厨房弄几个菜,在这里吃下再走吧。”苏浩然没有心情待客,可人家大老远来了,又是为着自己女儿的事,总不能饭都不留。 元家大舅摆了摆手谢绝了苏浩然的好意:“不了,出来几日了,该回去看看了。妹夫也不要太过惦记,毕竟宋家二房还没有倒。” 送走了元家大舅,苏浩然让元氏写信往京城,宋家二房虽然无事,但总是要多了解一些才好。元氏正有此意,赶紧起身回房写信去了。 苏婉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婚礼上是以这个形式出场的。穿着带着墨迹和掉了色的婚服,好不容易在熬过了那些繁复的过程,大家都纷纷散去了。喜鹊和另一个陪嫁丫头赶紧过来给她换下了衣服。 苏婉晴喝了碗粥,洗漱打扮了一番后,坐在床边静等新郎的到来。就在她等得快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丫头喜鹊出去看了眼,再回来的时候慌张地告诉她:“不好了,出事了,官兵把府里围起来了。” 苏婉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出去看看,却被门口守着的人告知,老实在屋里呆着。 这一晚,苏婉晴在是焦急和茫然中度过的。第二天她才知道,原来伯府大老爷因为贪墨被皇上削了爵,抄了家,罢了官,发配北方苦寒之地了。再后来她听说宋家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不祥之人,她的进门给宋家带来的灾难,虽然苏婉晴所嫁的二房没有受牵连,但宋二夫人却不再让宋明杰接近她。 没几天,宋二夫人从外面抬进了一个人送到了宋明杰的屋里,从此宋明杰更不进自己的屋。苏婉晴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她没想到自己刚嫁进了宋家就守了活寡。 第二十二章 威胁你爹? 做了苏府当家人的苏慕灵开始频繁的外出。甄佑安象个小媳妇儿一般,老老实实在家里养病。苏慕灵和苏浩然巡着铺子,在茶楼歇息的时候提出想去京城开铺子的想法。 “松江咱们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咱们可以往京城发展发展。听说京城到处是权贵,遍地是黄金,咱们如果在那里开了铺子,怕是会被抢疯了呢。”苏慕灵给爹爹倒了茶,拿眼瞄他。去京城开铺子她有私心,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找机会收拾宋明杰这个人渣。 “去京城?以前我倒也是想过。只是京城虽好,咱们外乡人去了难免会受人欺负。”苏浩然有些犹豫。 “这个倒不是个问题,我们可以在京城找个有些权势的人当靠山,分他点红利,不就能保咱们平安了。” 苏家卖的东西可以用暴利来形容。分出一些当保护费,很合得来的。 “也不是不可,只是你一个姑娘家的,跑来跑去不方便吧。” “爹爹,你忘了我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咱们商户哪里象那世家太太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说,只是前期需要我去跑几趟,等稳定了以后,我就可以放手了。爹爹,好不?” 都说到这步了,苏浩然哪里能说不好。“行,你想弄就弄吧。” “有爹爹这话我就放心了,爹爹,你看那茹烟怎么样?”苏慕灵望着门口的茹烟,低下头,凑向苏浩然,笑嘻嘻地低声问她爹。 “挺好,挺机灵的。”苏浩然被她问得莫名地有些紧张,喉头上下动了动。 “她家里有生病的娘,还有二个未成年的弟弟,她也是个苦命的,得用卖身的钱养家人。” “她爹呢?” “死了。所以她才出来卖身养家。” “嗯,是个可怜人。” “谁不说呢,爹爹,刘妈妈说她长得象我娘,你看象吗?”苏慕灵观察着苏浩然的反应。 只见苏浩然眼神有些躲闪,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有几分象。” “要不,爹爹收她当姨娘吧。”苏慕灵又凑近了些,贴着苏浩然的耳边说了句。 ‘噗嗤’苏浩然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喷苏慕灵一脸。茹烟赶紧抽出帕子赶过来替大小姐擦衣襟上的水渍。 “爹爹,你再高兴也不用这么激动吧?”苏慕灵用帕子沾了沾脸颊,噘起小嘴。 “茹烟,你先出去。”苏浩然故作镇静吩咐她。 “是。”茹烟开了门到门外守着。 见屋里再无旁人,苏浩然用手指着她的额头训道:“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爹爹再胡闹也不能把女儿身边的丫头给收了房,这要是传出去,你爹爹在松江还怎么混?以后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知道不?” “爹爹虚伪,爹爹明明是喜欢茹烟的。要不,我把茹烟送给你,放在你屋里伺候着,等再过段时间你再收了这样就没人说什么了。”苏慕灵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满怀希望地看着爹爹。 “你?你这是吃错了哪副药了,非要爹爹收个人干嘛?”苏浩然被女儿弄得涨红了脸,没见过哪个女儿这么热心给自己爹爹当红娘的。 “爹爹,女儿知道你和娘感情深厚,当时你也是听了娘亲的遗言才娶了继室。可她不得你的心,女儿看得出来。这茹烟身世清白,人也老实,长得又和娘亲有几分相象,如果放在你身边,以后再生个一男半女的,你也能多享享儿孙的福不是?你别说等我生娃再享孙子的福,我对生孩子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象娘亲那样生个孩子再要了自己的命。我只希望能陪着爹爹一直到老。” 苏慕灵如此用心一方面是真心想找个让苏浩然可心的人陪伴他,一方面也是想利用茹烟给元氏添堵。有年轻漂亮,模样又深得老爷喜爱的茹烟伺候在他左右,元氏不得气吐血才怪。 “一个女人,不生孩子哪成?你娘亲那是个个例,不是人人生孩子都会要命的。”一提柳氏,苏浩然又没了脾气。 “爹爹,你答应我吧,就把茹烟留在身边伺候吧。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生孩子让你绝后。” “你?死丫头,威胁你爹?” 第二十三章 对弈 回到家,苏慕灵进了自己的院子。惜春和石榴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外面阳光正好,丫头们白天喜欢在院子里做些小活计。 “姑爷呢?”苏慕灵边说边往屋里走。 “在屋里。”惜春放下手里的绣绷,跟着她后面。“你们做你们的,不用进来了。”苏慕灵说着进了屋。甄佑安正两手各执一子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见苏慕灵进来,放下了棋子站了起来。“回来了。” “嗯,回来了。今天外面天气很好,你怎么不出去走走,老在屋子里闷着,对身体也不好。”苏慕灵从柜子里拿出家常的衣服,当着甄佑安的面换了起来。 甄佑安站在窗前也不回避,只是把壶里的水倒进铜盆一些,拧了个温热的帕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擦把脸吧。” 苏慕灵笑着接了过来,在脸上揉搓了几把又擦了手递还给他。苏慕灵不爱上妆,整日的素面朝天,好在她天生丽质,不需要再用那些脂粉来增添光彩。 “今天出去累了吧。”甄佑安把帕子洗好放在架子上,又随手倒了杯茶。一回头苏慕灵已经上了炕了,正坐在炕桌前写着什么。 “嗯,是有些累。”苏慕灵手里拿着笔没有接他手里的茶杯,而是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再来一杯。”苏慕灵真是渴了,在外面跑了一天,水也不敢多喝,只因为女子在外面解手实在是不方便。甄佑安顿了一顿,又去倒了一杯送到她嘴边。既然她喜欢这么喝就这么喝吧,不拘小节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苏慕灵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对于他们这对‘契约’夫妇有什么不妥,依旧就着他的手把那杯茶喝了个干净。然后开始下笔计划起她的京城之行。 甄佑安不再打扰她,坐回到棋盘边,又和自己较起劲儿来。 “你左手厉害还是右手厉害?”沉迷其中的甄佑安抬起头,苏慕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正用一只食指搓揉着下巴,望着棋盘。 “下一盘?”甄佑安邀请。 “好啊。”苏慕灵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手拿黑棋落下一子。甄佑安随后落下……两人你来我往,不到一刻钟,苏慕灵惨败。 “不玩了,没意思,太费脑子了。”苏慕灵推散了棋,往后一靠望着甄佑安:这人长得好,棋下的也好。 “这种棋路是有些无聊,要不我们下五子棋?”五子棋简单,苏慕灵来了兴趣。苏慕灵本就是聪明的,可聪明都用在了学父亲做生意上。这些给女子加分的琴棋书画,她哪样都会些,但哪样都不精。可这五子棋不一样,简单,但想胜也不容易。 苏慕灵稳住了心态,时而步步为营,时而又步步紧逼。大概两柱香的功夫,她终于一雪前耻赢了甄佑安。 “我赢了。”苏慕灵眼里放着兴奋的光,大声招呼丫头:“惜春,告诉厨房,晚上做姑爷喜欢吃的酒酿清蒸鸭子和糟鹅掌鸭信。”姑爷输了棋,得安慰安慰。惜春答应着去了厨房。 甄佑安长吁了一口气:之前只知道赢棋难,现在才知道想故意输掉又不露痕迹才是不容易的事啊! 晚上,赢了棋的苏慕灵‘心情高兴’。叫茹烟把两样小菜一样拨了些给苏浩然送去。并嘱咐看着老爷吃完再回来。 接下来几日,苏慕灵不是让茹烟送菜就是让她送药。要不就是送些在外面顺手买的衣服褂子鞋子。反正一天总也叫茹烟去个几回。 元氏气得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不是她房里的丫头。而且她发现苏浩然对这丫头也带了喜欢的样子,有一次她说狠了茹烟几句,苏浩然几天对她都淡淡的,明显透着对她的不满。 端阳节到了,苏慕灵带着丫头和甄佑安一起去南湖看赛龙舟。女人坐车,甄佑安骑马。 因为路上行人比往日要多很多,所以他们费了点时间才进了和运街,这条街的尽头就是南湖,一年一度的赛龙舟就是在那湖面上举行。 “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就马车的速度还不如自己下去走呢。 第二十四章 落水 两个人下了车,打发车夫东平把马车赶到不碍事的地方等着。惜春和石榴跟在身后,六喜被甄佑安留在了家里没带着。 顺着人群往前走,一路上大街小巷都是人山人海。每个小货摊前都围满了人,挑拣货物,讨价还价,人声嘈杂。处处都飘散着一股烹、炒、炸、煮的清香,使人垂涎三尺;处处是人们的笑睑,欢笑声荡漾在人群里。布摊上花花绿绿,书摊上摆满了小画书,玩具摊上各样的小玩意儿。 窝风桥下的桥洞里吊着一枚大铜钱,铜钱孔中有一只小铜钟,上写"钟响兆福"四字,那里围着许多人,手中握着硬币朝那铜钟打去,打中的兴奋地大叫,打不中的憋着一股子劲儿继续打。 甄佑安从惜春手里接过一手铜钱递到苏慕灵的手中:“你也玩玩儿。” 苏慕灵见那铜钟太远,自己怕是打不中,笑着摇了摇头。 甄佑安也不劝,自走上前,从手中拿起一枚轻轻松松地抛了出去,‘噹!’一声脆响,居然打中了。周围一片欢呼。苏慕灵望向他,只见甄佑安接着又拿起一枚抛了出去,又中。再抛,再中。一把铜钱打光了,竟无一失败。 苏慕灵眼里笑意浓浓:“不错啊,小看你了。” “这一把铜钱下去,咱们家的福怕是堆满院子了吧。”甄佑安这话苏慕灵爱听,不觉靠他又近了些。 又走了几步,一个套圈的摊子围满了人。 苏慕灵见这个容易,从惜春手里接过用铜钱换来的竹圈,二十几个圈纷纷落地,竟无一投中,苏慕灵有些泄气,把手里最后一个随意地扔了过去,竟然套中了一个布偶猴子。 惜春高兴地把猴子递给小姐。苏慕灵笑:“送给你了。”惜春属猴,高兴地抱在怀里。 南湖边,人山人海。湖面上,有五艘龙舟正在河中竞渡,前后两舟则彩旗飘飘,锣鼓喧天,舟上的参赛选手,跟随鼓声的节奏指引,奋力划桨。观赛的百姓,欢呼雀跃,场面十分热闹。 湖边人太多了,几个人走着走着就散开了。苏慕灵不想在人堆里挤,刚转身想离开。可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帮人,推推搡搡的把苏慕灵挤进了人群。苏慕灵想出来,后面的人纹丝不动。再看身边都是臭乎乎的男人,哪里是看龙舟,根本就是来寻机来占姑娘媳妇儿便宜的。苏慕灵可不想让别的人占了她的便宜,索性寻着空隙用力挤到了岸边,而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的惜春早被人挤得失去了踪影。 进来的时候不容易,现在想从这里出去,怕也是很难。苏慕灵放弃了寻找惜春的念头,等龙舟赛完了,人走光了,自然就能找到人了。 眼前没有人了,视野开阔了,苏慕灵看着湖上的五艘龙舟行程已经过了大半,龙舟们互相胶着着,不分上下,苏慕灵在岸上一边欣赏着赛事,一边随着人群的推动往终点移动。 “啊?……”“扑通!” “啊!……”“扑通!”“扑通!” 几声惊叫,湖面泛起了阵阵浪花,苏慕灵掉湖里了!跟她一起落水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苏慕灵是会水的,那是几年前她缠着石榴偷偷地学会的。这会儿落了水,她只惊了一下,接着就稳住了身子。 接着她听到几声“扑通”声,又有几个人跳入水中。苏慕灵朝那女人和孩子看了过去,见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正朝着他们游去。 苏慕灵见那女人和孩子有人去救,放下心来,也开始往岸上游。可还没游几下,苏慕灵的脚就被人在水里牢牢抓住,苏慕灵心里暗叫,不好。 苏慕灵拼命向岸上游,可水里的那人一用力,苏慕灵整个身子瞬间沉入了湖里。岸上的人见状惊呼着,没入水中的苏慕灵拼命地伸手拍水,几口湖水下肚,她开始感觉身体里有一种剧烈的疼痛感,接着头也像是要被挤爆般的疼痛,苏慕灵全身无力,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慢慢停止了挣扎……… 第二十五章 刺杀 就在苏慕灵感觉自己快要交待在这湖里的时候,忽然脚上一松,接着她被人紧紧地抱在怀里钻出了水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道:“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苏慕灵听到他在耳边不断重复的话,强睁开眼睛抬头看到一张沾满水珠儿的脸,样子狼狈也掩盖不住他眼眸里的慌乱。 是甄佑安。 他抱她那么紧,苏慕灵心头微微悸动! 苏慕灵和甄佑安在岸上人的帮助下上了岸。初夏的湖水还是很凉,一阵风吹过,苏慕灵不禁打了个哆嗦。 甄佑安见状背朝她弯下了腰,“上来。”口气不容反驳。 苏慕灵乖乖地爬上甄佑安的背,甄佑安把她往上一扶,穿出人群,快步朝街上走去。 “谢谢你救了我!”苏慕灵爬在甄佑安的背上,感觉着隔着衣服透过来的温度。忽然有种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该多好的感觉。 “跟我不必这样说。” “你怎么会找到我?”湖边的人那么多,想找个人可不容易。 “我回到茶楼听石榴说你先走了,我就紧着赶来,听说有人落水过来一看,才知道是你。” 苏慕灵不再说话,因为她感觉到了路人异样的目光。大庭广众之下,一对男女这个样子走在大街上,传出去明天又有说词了。 因怕她着凉,甄佑安的步子大,迈得急,很快他们来到了一条小巷,叫了一辆马车,说了苏家的地址后,甄佑安把苏慕灵放进马车,自己跟着钻了进去。 “公子,今天街上人太多,咱们绕个远,走夕阳街可以不?价钱不多收。”赶车大汉立在车外跟甄佑安商量。 “可以。” 得了甄佑安的允许,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没有可擦拭的东西,两个人落汤鸡一样地对坐着。 苏慕灵身上的衣服因为紧贴着身子,隐隐勾勒出苏慕灵那玲/珑有致的身态。 甄佑安眼睛看着别处,可无奈这马车空间太小,就是用眼睛的余光,苏慕灵此刻的样子还是落入了甄佑安的眼里,心里! 甄佑安低头,喉头几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再抬头正视她。 “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苏慕灵怕是凶多吉少。 “有人故意推我。水里竟然还藏着人。”苏慕灵的声音有些颤,牙齿在打架,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恨的。还是又冷又恨!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苏慕灵抱着膀子眼前又出现了抓住自己脚踝的那只大手,恨恨地摇了摇头。 “没有,当时人太多,我只感觉身后有人重重地推了我一下就掉下去了。” “你之前有没有过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苏慕灵的眼睛顺着甄佑安的腰/身上移到了他的脸上,那震惊的模样让甄佑安心里暗叫‘不好’。 “再想想。”他尽量假装自然地继续问,两腿往里收了收,不留声色地拉平了腿上的衣摆,掩住了那不安分的地方。 刚才背了她一路,她的呼吸不断地吹着他的脖颈,一双玉臂挂在他的胸前。已经成熟的身子紧贴在他的后背,两人浑身冰冷,互相感觉着对方的体温,甄佑安不自觉地有了反应。 甄佑安很是窘迫,眼睛不敢看她。为了不表现得心虚,又硬装着无事没话找话。他不知道,其实他的脸已经出卖了他。 苏慕灵做梦也没想到甄佑安竟然不是太监,是个真正的男人。那自己捡到的那块翠玉?成亲到现在自己每晚与他同床共眠…… 苏慕灵的脸也跟着烫了起来。天啊!这是闹了多大的笑话啊!她一直把甄佑安当太监,所以在他面前也没有防备,还让他和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多天。 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夫妻,是签了契约的合作者,如果万一哪天睡糊涂了,真有了事实,那……自己还放不放他走?放他走,自己有些舍不得,毕竟已经是他的人了,不放契约在那里摆着呢,不对,两个人圆了房了,契约是不是就自动失效了?为什么?因为他毁约。嗳?当初契约书上好像没写禁止身体上的接触这一条吧? 就在苏慕灵天马行空的时候,马车停了。 甄佑安掀开帘子就要下车,两只脚才要伸了出去,身子愣怔了一下,随即右手摸上了腰间,面上再无表情低声命令:“跟紧我。” 说完一个翻滚从马车上窜了出去,随着剑光一闪,外面传出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第二十六章 刺杀二 苏慕灵还没从刚才的憧憬中清醒过来,就不见甄佑安的身影,慢了半拍忆起刚才甄佑安对自己说的话,方才后知后觉地掀开帘子,却不料一只长剑闪着刺眼的光向她的前胸刺来…… 苏慕灵一惊本能的想闪开,可车厢狭小,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两害相权取其轻,苏慕灵伸出手想握住那想取自己性命的长剑,以减小那剑落在自己身上的力度,不料苏慕灵的手指刚刚触到那剑锋,长剑就瞬间收回,跟着一声惨叫,一团黑影滚下马车。 苏慕灵懵了,自己什么时候功力如此深不可测了?竟能隔空杀人?自己平日跟石榴是学过一点拳脚。可具了解,石榴武功虽然不俗但还没达到这般神奇,难道自己是个武功奇才,只是之前没有发现? “下车!”甄佑安背对着苏慕灵一伸手把她从马车上薅了下来,护在自己身边。 苏慕灵这才发现马车根本没有停在苏家门前,而是停在了一个山脚下。马车周围有十来个黑衣人蒙着面,持着刀剑正和甄佑安较量着,在不远的地上还躺着几个,想必是刚刚被甄佑安杀死的。原来自己不是习武奇才,是甄佑安反应够快,在那人要杀苏慕灵的时候先一步出手了。 “他们是什么人?”苏慕灵虽然胆子比深闺的的女子大,但也是头一次见到杀人,她害怕地紧紧贴住甄佑安,声音发了颤。 “要想活命,跟紧我。”甄佑安并不答,眼里凶光一闪,手里的软剑一挥,一个想袭击他的黑衣人惨叫着摔了出去,接着又几个黑衣人冲了过来。甄佑安手挽剑花,时进时退,苏慕灵拉着他的衣摆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左右。 黑衣人见甄佑安难缠,互相换了个眼神,几个人攻向甄佑安,剩下几个直指他身边的苏慕灵。苏慕灵眼见那刀剑闪着光在自己眼前挥舞,吓得尖叫声不断。甄佑安已知晓敌人诡计,长臂一伸,把苏慕灵搂在了怀里,两个合为一体。 苏慕灵只觉自己在甄佑安的怀里变得身轻如燕,耳边惨叫声不绝。她害怕地闭上了眼,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感受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既然老天叫她救了他,现在又是他在为自己在拼命,那么把自己交给他又何妨。 随着最后一次腾空落下和一阵仓猝凌乱的脚步声,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甄佑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苏慕灵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睁开了双眼,四周遍布着黑衣人的尸体,远处,有两个黑衣人正连滚带爬地向外逃窜。 ‘嘔……噗!’甄佑安的胸膛起伏的厉害,抓着苏慕灵的手一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苏慕灵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甄佑安,脸上吓得失了颜色,声音带了哭音:“佑安?你怎么了?佑安?” “我没事,咱们回家。” 甄佑安抹了下嘴,扶着苏慕灵的肩爬上了马车,苏慕灵四下又找了找,车夫早已不知跑到哪里。算了,那车夫把他们带到这里,让人要他们的命,定也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苏慕灵拣起地上的鞭子,坐在了车辕上。学着车夫的样子抓着缰绳鞭子抽向了马腚:“驾。” 马儿吃痛地在上刨了刨腿,打了个鼻响,却一不走一步。 “我来吧。”甄佑安从车里挪了出来,拿下她手中马鞭,驱赶马儿向苏家走去。 “对不起,是我没用。”落了水了让你救,有人刺杀让你救,现在连个马车也不能替你赶。苏慕灵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重生以后,她以为自己经历了一世,吃过常人几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受过常人几乎不能忍受的罪,她已经能扛得住任何外界带给她的伤害。她不再软弱,她不再任人摆布,她要自强自立自己撑起苏家,做父亲的依靠,可是……她望向甄佑安,眼里充盈的泪水,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是她低诂了敌人的狠毒。 第二十七章 没救了 “没事。”甄佑安的脸纸一般的白,无色的唇上染着鲜红的血迹,分外的刺眼。 苏慕灵靠向他,扶着他仿佛坐不稳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眼里的泪象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苏家到了,苏慕灵跳下车,跑进门里,叫人用软轿把甄佑安抬进了卧房。 事情惊动了苏浩然,他快步来到了苏慕灵的院子,元氏跟着也走了进来,一见苏慕灵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倒是那个上门女婿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床上。她心里一沉,面色有些不悦。 “佑安这是怎么了?”苏浩然走近一瞧吓了一跳。怎么还吐了血了? “爹爹等会儿我再跟你说,刘妈妈,快去请大夫。还有,派人到湖边把惜春和石榴找回来。” 刘妈妈正要往外跑,苏浩然拦住了她。“大夫我已经让人去叫了。你只管叫那两个丫头回来就行。”刘妈妈出去了。 苏慕灵让人端了水进来,拧了温热的帕子给虚弱得眼都睁不开的甄佑安擦了脸上的血迹。又叫六喜进来,替他换下身上的湿衣。自己也到净房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 “把衣服给我。”苏慕灵接过甄佑安脱下来的衣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没有血没有破洞,说明他身上没有外伤。苏慕灵一颗心落下了一半。 这会儿子,刘妈妈紧倒腾着一双脚引着隔壁街的楚大夫走了进来。苏浩然和元氏和楚大夫互相见了礼,楚大夫进了房。 苏慕灵见把着脉的楚大夫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她的心也一点点地跟着往上提。感觉过了好久,楚大夫才松开手站了起来。来到了外间又思索了片刻才对着苏浩然施了一礼:“公子的脉相老夫从来没有见过,似有若无,似断非断。老夫医术不精,怕是没有办法医好,请另请高明。” 楚大夫话一出,苏慕灵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幸好茹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治不了了?要死了?苏慕灵想哭。 “什么?这么严重?可……楚大夫,你是咱们这一带的名医,你要是都看不好,那……要不你给开两剂方子试试,万一就能成了呢?”苏浩然没想到甄佑安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可就算是没得治,也不能让人就这样干靠着,再换个别人来还不及楚大夫,怎么的也不能让他走。 楚大夫想了想点了点头:“既然苏老爷如此信任老夫,那老夫就开一剂试试,但不敢保证能有效。”死马当活马医吧。 苏浩然把楚大夫让到了桌前,刘妈妈早已摆好了笔墨。楚大夫大笔一挥把一张方子递给了刘妈妈,叮嘱一天三次先喝两天,两天后再来。 送走了楚大夫,又派了人去抓药,苏浩然回过神来问:“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是去看龙舟了吗?” 苏慕灵瞄了元氏一眼,坐到了苏浩然的身边,喝了口茶润了润干得快冒烟的喉咙,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苏浩然说了一遍。 当苏浩然听说有人要害自己的女儿,拍案而起:“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杀人?六顺,跟我去县衙报案,想害我女儿,先过了我这关。” 苏浩然风风火火地走了。元氏也起了身,不疼不痒地安慰了几句也匆匆离开了。 “刘妈妈,留意夫人。”苏慕灵盯着元氏的背影,真想上前给她刺几个窟窿。今天这事儿定是和她脱不了干系。 “是。”刘妈妈眼神一沉跟了上去。 苏慕灵回到了床前,望着不知是睡是醒的甄佑安,嘴里念念叨叨:“佑安,对不起,本想借你来应付一下家里的局面,没想到竟害得你性命快要不保。如果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又欠上了一条人命?” “唉!等你完全好了,我就写上合离书,咱们合离。以后不管什么人再要害我,那是我自己的事了,不能让你也跟着陪上性命。我们苏家别的没有,就银子不缺。你想到哪里去只要跟我说,我就送你一座宅院让你有落脚的地方。如果你想做个生意……娶个妻生个子,我送你足够的银两,只要你好起来……” 说着,泪已经流了满面,一滴泪从她脸颊流下,滴到了甄佑安的手背上。 第二十八章 情况危急 “小姐,怎么会这样?”苏慕灵正在这里念叨,惜春和石榴先后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见姑爷的样子,都吓得不轻。 “姑爷落了水,又替我杀了人……” “药好了。”刘妈妈端着药从外面进来。见床上甄佑安还闭着眼,轻声说:“小姐,该吃饭了。” 一大早出去,逛了大半天,苏慕灵除了喝了一肚子茶,什么也没吃呢,但她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饿。 “我来吧。”苏慕灵接过碗来到了床前,让惜春帮着扶着人,她一勺一勺地把药喂了进去。 “小姐,吃饭吧。” “你们先吃,我不饿。”苏慕灵坐在床头,就这样呆呆着看着床上的人儿。 小姐都不吃饭,丫头们当然也不会去吃。刘妈妈无耐让人把饭热在锅里,等什么时候大小姐想吃了再端上来。 下午,苏浩然来看望过,见屋里这情形,叹了口气走开了。女儿也是命苦,才招了个可心的女婿没几天,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女婿活不成,那女儿启不是可怜?年轻轻地守了寡,虽说可以再继续招,可谁知道能不能再找到这样对女儿好的了。 甄佑安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到了晚上,甄佑安也没有醒。苏慕灵吩咐人上饭后把刘妈妈留在了屋里。 石榴抓了把瓜子在手里,门一关,拉过来一个小板凳,往门前一坐,望着天上的星星嗑了起来。 “刘妈妈,有什么发现?”苏慕灵问。 “有。夫人从咱们院子出去后回了自己房里,不一会儿,杨婆子被叫了进去,接着又出来了,杨婆子到了大门口把一封信递给了小厮五福叫他送到了李家。”刘妈妈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回道。 “李家?”苏慕灵咬了咬牙。 *** 半夜,甄佑安醒了。趴在床头睡过去的苏慕灵感觉头上暖暖的,一只大手在顺她的毛。她抬起头,睡眼惺忪地望向床上的人儿。 “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喝水?”苏慕灵紧张的样子,让正眯眼看她的甄佑安心里温暖了许多。 “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回到之前的那种状况。” 之前的哪种?在海边刚拣到他时的样子?苏慕灵不敢想。她起了身扶了甄佑安坐了起来,在他身后垫上了一床被子,让他躺的舒服点。又去倒了半杯参汤,递到他的嘴边:“来,喝点。” 甄佑安伸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 “不行,你才醒来,我来喂你。” 甄佑安苦笑,我还没有虚弱到水都端不动的份儿上呢。他无力和她争,低下头,就着苏慕灵的手喝了一口:“这是什么?” “参汤,爹爹把他收藏的千年人参给送了来,爹爹说一定要保住你这条命。”苏慕灵就是没说爹爹怕她年轻轻地守了寡。 “替我谢谢父亲。”爹爹是苏慕灵一个人叫的,他之前叫苏老爷,成亲后叫父亲。 “你跟爹爹还客气啥,你救了他宝贝女儿,他拿个人参来给你吃是应该的。” 苏慕灵说完把杯子又堵在他嘴边,半杯参汤全部喝光甄佑安眼里有了一丝色彩。 “我睡了多久?” “六七个时辰吧。爹爹请来了楚大夫,给开了药。楚大夫说你……得好好养着。爹爹来看过你两次,你都在睡着。”有这千年人参吊着,相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甄佑安重新躺下来又疲惫地闭上了眼,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再次醒了过来。苏慕灵伺候他喝了药和参汤,又喂了半碗粥,甄佑安又陷入睡眠。 甄佑安在汤药和参汤的作用下,没有好,也没有很糟。只是睡的时候更加的长了,一天中几乎只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的。苏慕灵心里越来越焦躁,眼见着甄佑安一天比一天差,她真的觉得快崩溃。 县衙那里苏浩然去告了状,官府在查,还没有消息。外祖一家听了消息也前来看望过,听说楚大夫都治不了,也都没了辄。 “要不我们去京城请个名医?”柳柏茂提议。 第二十九章 化险为夷 京城?苏慕灵眼前一亮,是呀,她怎么没想到呢,京城是什么地方?藏龙卧虎之地啊,名医是一抓一大把的。好,就这么办。 苏慕灵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大表哥主动提出替她走这一回。感谢了大表哥,并定好第二日一早启程。苏慕灵又往大表哥的荷包里塞了一千两的银票。大夫好请,名医怕是要多花银子了。她知道柳家也不差钱,但是替自己办事,她不能让大表哥自己往里搭,推搡了半天,大表哥没争过她。 大表哥刚走,甄佑安醒了。 “你叫人去福子巷最东头的那一家,找一个叫无影的人,就说苏家女婿病了,请他来看病。” “吴影?是什么人?大夫?”苏慕灵从来没有听过。 “是我的旧友,前几天得知他在这里。”甄佑安说着,眼睛又要闭上。 “好,我这就让人去。”苏慕灵赶紧起身叫人。 没用半个时辰,石榴带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匆匆进了院子。 “小姐,这就是吴大夫。” 苏慕灵打量了一下劲装打扮的来人,怎么看怎么不象个大夫。 “我夫君说和你是旧交,叫我请了你来替他看病。想来吴大夫医术高明,麻烦你跑一趟了。” “夫人客气,应该的。” 苏慕灵引了人来到床前。无影把了把脉,又翻了他眼皮看了看,问了问发病的缘由。 “这两日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有什么,大夫开的药,还有每天半碗粥。” “还有什么?” “还有……对了,还有参汤。” “参汤?多少年的?” “一千年。” 这就对了。 “怎么?吃错药了?”苏慕灵感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地响。她晃了几晃就听无影语气松了些说:“没有,多亏那千年人参,要不然,就是我来了,也救不了他。 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丸药递给了苏慕灵:“温水化开,服下去。” 一听有救苏慕灵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接过来药走到桌前,惜春忙倒了水递过来。药放了进去瞬间即化。苏慕灵扶着甄佑安小心地喂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了一架就变成这个样子?”苏慕灵见大夫也不开方子,主动问。 “他本来体内有异毒,这几个月已经化解的差不多了。今天他用了内力又催发了体内的毒气,所以才变成这样子的。不过夫人放心,服了我的药,没有生命危险。” 无影说完,装药的瓷瓶递给苏慕灵:“每次一颗,早晚服用。两天后我再来。” 无影说完就往外走,人快走出院子了,苏慕灵才反应过来:“快,惜春拦住人,拿十两银子给大夫。”等惜春拿了银子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大门不知去向了。 甄佑安吃了无影的药,明显好了许多。从以前不停地昏睡到现在能做到清醒几个时辰。甄佑安在苏慕灵衣不解带的精心照顾下很快就能下地走动了。 这一日夜晚,丫头们都退去,苏慕灵搬了张板凳坐在床前,她要和甄佑安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这是你的吧。”苏慕灵冲甄佑安摊开手掌。甄佑安疑惑地从她手心里拿起了一块翠玉,翻看了一下。笑了。“你以为我是太监?” 苏慕灵红了脸点点头:“嗯。” “所以你才选了我做上门女婿?” “嗯。” “现在失望了?” “嗯。没!”苏慕灵点了头又摇了头,要是在之前,她会失望。可现在她认为这样挺好。“这玉是怎么回事?” “是我跳海之前在船上顺手拣的,当时天黑不知道上面有字。想着如果能活下来可以卖钱。”苏慕灵不信。 “那个吴大夫就是你在花园子里见的那个人,我二妹那天并没有冤枉你,对吧。”苏慕灵盯着他的桃花眼。 第三十章 进京 甄佑安点点头。“是。” 苏慕灵站了起来。“行了,你好好养伤吧,过几天我要去京城,惜春会留下来照顾你。” “你不问我从哪里来,来这儿做什么?” “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苏家的事,我没有权力过问你的私事。”苏慕灵帮甄佑安扯好身上的被子,转头要走,手却被他拉住。 “我在京城有熟人,我可以写信让他帮你。”甄佑安忽然来了一句。仿佛不帮她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苏慕灵回过头,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那是好事,我正愁人生地不熟,遇到事没人出主意。先谢谢你了。” 甄佑安笑:“我说过,我们之间不必这样客气。” 甄佑这里一天天见好,京城之行苏慕灵心急如焚。走之前,她把茹烟送去了父亲屋里。 “茹烟做事心细,深得我喜爱。只是我屋里有了惜春和石榴,茹烟跟了我无用武之地,送给爹爹也好多个人照顾。” 元氏对苏慕灵这种孝顺的行为恨得牙根痒痒,可表面上还得客气一番。 “大小姐孝顺,你父亲身边有六顺,还有我身边的李妈妈照顾,用不了那么多人。” “六顺是个男子,哪有女人心细?李妈妈岁数也大了,手脚做事也不如丫头利索。况且这茹烟一根筯,只要吩咐她做的,没有她做不好的。” “爹爹,是吧?”苏慕灵曾经‘威胁’过苏浩然,如果他不答应苏慕灵的安排,她就让他‘绝后’。 一个长相酷似爱妻的丫头常在自己身边,以慰自己思妻之苦,何乐而不为?苏浩然‘勉强’答应。 元氏见老爷都答应了,自己再反对就让人反感了。只能硬着头皮叫人给茹烟安排住处。 苏慕灵要出发去京城。甄佑安把写好的信递到她手里,吩咐着:“这一次去京城自己要小心,遇事不要逞强。上面的这个人你尽管使唤,他会全力帮你的。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不管怎样,先回来,人要安全。” 苏慕灵窥见他眼底的不舍,不由为之一动。这个人是不是也有了自己那样的一份感觉? 她接过信,放在怀里。冲他莞尔一笑:“放心,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儿。你在家要好好养病,遇事就去找爹爹,别和无关的人至气。等我回来。” “好。等你回来。”感觉到自己被护着,甄佑安心里暖暖的,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捏了一下,手上的温热透过她的衣服传到了身体里,苏慕灵心跳加快。 苏浩然把女儿送到了码头,嘱咐她如果方便去宋家看看二妹。又从身上拿出几张千两的银票递给她,让她转交给二女儿以防身。 苏慕灵知道爹爹嘴上说不惦记,其实心里还是担心宋家的事给苏婉晴带来影响。她答应下来,只为让爹爹安心。 苏慕灵这次只带了石榴和一个叫张宴的掌柜。张宴是苏浩然从几个铺子里挑出来经验最多,做事最稳重的一个。女儿去京城,人生地不熟,得有个可靠的人放在身边才行。 两日的路程,苏慕灵三人到了京城。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无一不彰显着京城的繁华。 他们雇了辆马车到了最繁华的洒金街。找了间看着挺象样的客栈,几个人先住了下来。歇息了一会儿吃了顿饭,苏慕灵开始带人做起了市场调研。 他们专门往有钱人去的铺子里走,各色家俱、布匹锦缎、珠宝首饰、瓷器玉器还有香料。这些都是苏家买卖里有的项目,在松江是分成五个铺子进行销售,每个铺子里的货色都不相同。他们不光看货,还顺带打听了房价。京城这地方寸土寸金,在这繁荣地带房价更是贵的离谱。不过苏慕灵有心在京城站住脚,首先要有自己的房子和铺子。 走了几天也看了几天,心里有了些谱后,苏慕灵给甄佑安介绍的那个人去了帖子,顺便把甄佑安写的信也捎了过去。 晚饭前,客栈伙计前来敲苏慕灵的门:“客官,有客人拜见。” “哪位?”苏慕灵没有开门。 “在下莫凌云拜见少东家。” 第三十一章 姐妹相见 石榴打开了门,对着莫凌云施了一礼:“莫先生,里面请。”莫凌云回了一礼进了屋。 苏慕灵暗暗打量了下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里透着精明。两人互相客气了几句,苏慕灵把来京城的目的和他大概说了一下。莫凌云是个爽快的人,听说苏慕灵要在京城开铺子,还要在最繁华的地方开,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我倒是知道一家铺子要往出盘,就在洒金街隔壁的卧龙街,要说京城最繁荣的地方首数洒金街,可要是说哪里最赚钱,还得是卧龙街。” “那感情好,就麻烦莫先生帮我打听一下租金几何,要是能买下来更好。还有,我想在这里买个小宅子,还请莫先生帮忙。” “少东家客气了,甄先生和我是故交,他家里的事我定当鼎力相助。” 铺子房子的事莫凌云大包大揽了。又顺便给苏慕灵介绍了一下京城里的事和在这里要注意的事项。 第二天,莫凌云派人送信:铺子已经打探好了,可租可卖。并和房主约好傍晚见面。苏慕灵没想到莫凌云办事效率如此之快,她以为怎么也得三五天才能有消息。 傍晚,莫凌云来接苏慕灵三人来到了卧龙街的一个铺子。房主早已等在里面,莫凌云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后,带着苏慕灵参观了铺子的里里外外。 铺子是两层,有普通铺子两个大。后院是个三合院,也是两层,可住人。最可心的是,在西厢房还有个地下仓库。苏慕灵大喜,怕是再没有比这儿里更合适的地界了。 她暗地里征求了一下张宴的意见,张宴也点头称好。 铺子相中了,莫凌云把大家带到了对面的一家酒楼,要了一桌酒席算是给苏慕灵接风,也顺带谈个生意。 莫凌云只管叫菜,铺子的价钱由苏慕灵和张宴来定。结果不到一刻钟工夫,卖家买家就谈妥了价钱。 那房主因为要离开京城房子急卖,所以要价要比市场价低上一成。苏慕灵三人之前两天已经在周边打听过铺子的价格,觉得这房主要价真的是相当的合理,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敲定了。 由莫凌云做保,双方签了契约,交了定金,定好明日去府衙备案后,心事落地的苏慕灵开始准备去造访宋家。 再一次来到宋家已相隔一世,苏慕灵站在宋家大门前,当初她坐着花轿就是从这里被抬入宋家,开始了她地狱般的生活。她的两只手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因为之前有递过名贴,所以门房客气地把这位衣着不俗的大小姐让进了西角门。一个嬷嬷引着她走过长廊,又过了几道门,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 嬷嬷把她让进屋,倒了茶说了句二夫人马上就来,就立在一旁不再作声。苏慕灵知道这是二夫人冷氏的院子。她前世曾无数次出入这里,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她已不再是受人欺凌的少夫人,而是当家做主的苏家大小姐。 茶都喝了几盏,冷氏才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苏慕灵起身给冷氏见了礼,又递上从松江拿来的特产。冷氏象征性地问候了苏家几句,就托身子不好,让人去叫少夫人来陪客。苏慕灵正好不愿意和她费话,起身送人。 又过了一柱香工夫,只听‘丁丁当当’一阵响。苏婉晴在喜鹊的陪伴下进了屋。 “婆婆说让我来见客,我还当是谁呢,长姐怎么有空来京城?” 苏婉晴全身盛装打扮,照例是满头的首饰。她高傲地微仰着头,在苏慕灵的上首坐了下来。在她眼里,现在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夫人,苏慕灵只是个低贱的商女。 第三十二章 又见宋明杰 “京城我从来没有来过,所以来看看天子脚下是个什么样子。顺便来看看二妹过得怎么样了。”苏慕灵不理会她的挑衅。 “想看我过得怎么样?哼哼,可能会让你失望,我过得好着呢。”苏婉晴不会忘了成亲那日长姐让自己当众出的那些个丑。 “妹夫呢?他也可好?” “他?哼,也好着呢。你有事没事?没事就走吧,我还忙着呢。”苏婉晴起了身,不耐烦地想要逐客。 苏慕灵却不急,她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你就不想知道家里的人家里的事?” 苏婉晴迟疑了片刻又坐了下来,她听说长姐来,本是想打听些家里的事,可一见苏慕灵那一副老娘活得很滋润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以至于话都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这会儿苏慕灵问到这儿了,她还是开了口:“父亲母亲还好吧?” “父亲还是老样子,只是身边多了个体贴又可心的丫头。你成亲后,母亲思念你,可又不能常来见你,所以打算再生个孩子以慰思念。只是母亲到底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想要再生儿子,怕是没有可能了。” “父亲有了小妾?”苏婉晴惊讶,这么多年,苏浩然后院除了母亲就没有别的人,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小妾。 “嗯,这个人你也见过,就是之前我院子里的丫头茹烟,茹烟长得很象我死去的娘,爹爹很是喜欢她,我这次回去就想劝母亲抬她做姨娘。” “母亲不会答应的。”苏婉晴声音大了些,引得一旁的婆子丫头纷纷看向她。 “这种事,母亲如果不想得了妒妇的名声怕是就得答应。”苏慕灵面露微笑。 “一定是你,你故意往父亲身边塞人,想让人取代母亲。苏慕灵,你想把整个苏家都抓在自己手里,你表面装作善良,心里无比阴险。我成亲时穿的婚服就是你故意藏了针,藏了墨。你嫉妒我,你就是想让我出丑。” “二妹,做人得知道感恩,当初可是你求着要穿我的婚服的,至于婚服里的东西,那都是之前你和你母亲送给我的,我只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你。说我嫉妒?哼,我倒是没觉得你过的比我好多少。” “深宅大院的日子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虽然没有你的身份地位,但我有疼爱我的夫君,他对我嘘寒问暖,陪我吃饭下棋,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定是陪在我身边,甚至可以为我付出生命。你呢?你有吗?说我嫉妒你?笑话!” “你?你……”苏婉晴被长姐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爹爹知道宋家出事,怕你过的不好,让我给你捎了银子过来。你要是还有孝心,就多写些信回家,也让爹爹少担心些。”苏慕灵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冷冷地盯了她几眼,扬长而去。 “你?你神气什么?你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商女。”总有一天,我会灭了你的嚣张气焰。 苏慕灵哪里还会再理她,跟着婆子从进来的那条路往出走。刚拐出一个拱门,迎面走来一个人,苏慕灵心里一紧,眉头先皱了起来。 “这不是大表妹吗?什么时候来的?” 宋明杰身着家居长衫,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停下了脚步。他眼盯着苏慕灵,心里不住地赞着:这才多久没见啊,又多了几分风韵。要不是她生了病不能生养,打死他也不会拿这样的美人换那俗不可耐的苏二小姐。 “见过妹夫,来了好一会儿了,正要走。”苏慕灵微低着头,行了个半礼,却不看他。 “嗳,这都快午饭的时辰了,怎么能走?我让厨房备上一桌,大表妹留下来,我们叙叙旧。” 第三十三章 找个候爷当靠山 再见苏慕灵,宋明杰哪里舍得让她走。伸手就要上前拉她。 苏慕灵身子一侧,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妹夫好意长姐心领,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叨扰。”说完闪过宋明杰,快步向外走去。 “大表妹,你等等……” 宋明杰想跟上来,石榴一个箭步挡在他的面前。宋明杰想推开她,石榴却冲着他挥了挥拳头。 宋明杰听说过苏慕灵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丫头,想必就这个,愣了愣没敢再追。 石榴警惕地瞪了宋明杰一眼,跟在苏慕灵身后,三步一回头,以防宋明杰这个不要脸的跟了上来。 出了宋家大门,苏慕灵长吁一口气,松开了袖子里的手,掌心处,早已殷红一片。 上了马车,苏慕灵伸出了手,让石榴给她包扎一下。 石榴不知她竟把自己伤成这样,大惊失色,赶紧拿出干净的帕子给她两只手裹了起来。又叫车夫找个医馆停下,买了止血消炎的药。 “小姐,你这样为了二小姐太不值了。” 石榴以为苏慕灵是跟二小姐生气才把自己弄伤。实际上苏慕灵是见到了宋明杰,想起了他对自己做的那些惨无人寰的往事,恨不能上前夺了他手中匕首,把他整个人刺成筛子才能解心头之恨。 可她不能这么做,她要留着他,慢慢地折磨他。让他也尝尝他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让他死容易,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在京城又逛了几天,莫凌云又帮他们联系了一个小宅子。宅子不大,三进。干干净净,里面该有的都有,且家具摆设好象都是新的一般。房主说之前是想准备给女儿当嫁妆,没想到女婿一纸调令派到了外地,所以这房子也用不着了。 苏慕灵是个识货的,知道这些家俱都是檀香木,价格不菲。所以房主要价时,并没有还多少,就成了交。 铺子和房子意外顺利地买好了,苏慕灵在卧龙街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席答谢莫凌云。莫凌云应约。酒桌上,苏慕灵提起想找个合伙人,让出三分利来保铺子周全。 莫凌云问她铺子里经营什么,苏慕灵告诉他是从外域运过来的奇货,大明独一份。莫凌云思索了片刻,向他推荐了一个人。 “威武候是先皇身边的功臣,立战功无数。后因身上旧疾太多,被先皇召回京城。威武候世子是个体弱的,性格有些怪异,当初太医说他活不过十岁,没想到现在都二十出头了,身体仿佛越来越好了起来。威武候世子跟我一个朋友有旧。如果我拜托朋友去说和,这事没准能成。” 威武候?苏慕灵乐了,能和候爷家合作,这靠山也硬了点吧。 “那太好了,这事如果能成,我定会重重答谢莫先生。” 没过几天,莫凌云带了话来。看在他朋友的面子上,威武候世子愿意与她合作,保她铺子安宁。 临走,苏慕灵送给他一个红封,以谢他为她的事操劳。莫凌云死活不收,最后,在苏慕灵的坚持下收了下来。背人的地方一打开,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开个铺子事情很琐碎,得做门头,里面得重新布置,地下室也得做些改造。这些都要费些个工夫,好在苏慕灵也不急。她把张宴留下来处理这些事,自己先回松江,因为苏浩然要出海了。 松江城南码头,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手拿一把雨伞站在雨中,望向正要靠岸的客船。 苏慕灵手里拿着个包袱,头顶外衣踏上跳板,顶着雨朝岸上等活的马车夫跑去。 “小姐,等等我。”石榴拿着两大个大包裹追了上来。 苏慕灵边跑边回头去看她,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人影一晃,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弹了出去,幸好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头上的雨停了…… 第三十四章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干嘛跑的这么急。”甄佑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佑安?你怎么来了?”苏慕灵惊喜。 “来接你。”甄佑安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背在自己肩上,伸手揽住了她,手里的伞全罩在了她的头顶,自己半个身子淋在了外面。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辰回来?”她只写信说今天到,可没说什么时候到。 “我从早上就在这里等。”就怕错过了。 早上?雨水带来的寒意被甄佑安的这番话冲刷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股暖流包围着她。 甄佑安把苏慕灵送到早已候在这里的马车里,自己也跟着上了车。石榴可怜巴巴跟着六喜上了另外一辆。 “看你身上都湿透了。”苏慕灵拿出帕子给他擦脸上的雨水。甄佑安也不躲,只两眼弯弯笑看着她。苏慕灵忽然觉察到两人的行为有些亲密,脸上先红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苏慕灵找了个话题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没事了,快好了。无影的药很好用。京城那里还顺利吧?”甄佑安从她手里拽出帕子,帮她拭了拭头发上的水珠儿。 “多亏了莫先生帮忙,一切都很顺利。我也不知怎么感谢他,只走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一个红封。” “他收了?” “他先前不收,我硬让他收了,不然总感觉心里不妥当。” “嗯,那人交往很广,以后你在京城少不得用上他。不过以后不用感觉欠了他什么,就拿他当自己家人使就行。” “那怎么可以?他又不是你。” 说完苏慕灵发现自己好象又说错话了,有些羞赧地把帕子从他手里又抢了过来,摊开平放在脸上,装作累了,歪在车厢里不再说话。 甄佑安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带着宠溺的眼神望着这个外表强大,内里却住着个娇羞的小女孩的女子。伸手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一按,满足地笑了。 回到了苏家,苏慕灵陪着苏浩然吃了顿晚饭,顺便把在京城的事宜向他复述了一下。当说到苏婉晴的时候,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二妹在宋家看来过得挺好,穿戴也华丽富贵。二妹问了家里的事,我一一给她说了些。爹爹让我捎给她的银子我也交给了她。我跟她说了父亲母亲都好,她也放心。” “晴儿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准备出海的事了。等我回来,你那铺子也差不多得了,咱们就把铺子开起来。” “对了爹爹,伙计是从京城找还是咱们这里带过去?” “还是从咱们这里带过去的可靠些。” “爹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饭后又陪着苏浩然说了会儿话,又分了从京城带回来的物产,苏慕灵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苏慕灵坐在炕上听惜春说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儿。 “……小姐把茹烟放在了老爷房里,夫人不高兴,总是找她的毛病。茹烟回来哭过几回,后来我听了小姐的话到老爷那里告了状,夫人才收敛了些。后来夫人不知为什么,竟然从外面拿了补药回来,骗老爷吃,老爷发现不对,训了她。” “哦?你细说些。” 惜春抬起半个屁股坐上了炕,一副要长话长说的模样…… 原来,苏慕灵不在的这些日子,甄佑安吃了无影的药病情大好,苏浩然替女儿高兴。身边又有茹烟常伴,脸上也时常带着笑容。 而元氏见老爷心情不错心里又打起了主意。 元氏自从通过表姐柳氏认识了苏浩然便一颗芳心暗许。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手段好不容易从柳氏手中把苏浩然抢了过来,可苏浩然对她却始终淡淡的。 成亲之后,苏浩然就很少进她的屋。书房到成了他呆的最多的地方。那时元氏年轻,也是用尽各种办法把苏浩然留下,可自从有了苏婉晴后,苏浩然几乎不再让元氏近他的身。 这么多年了,元氏本已经死了这份心了。可苏婉晴婆家的变故,苏慕灵的掌家,还有茹烟的出现,让她有了再怀一胎的想法,如果怀的是男孩,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苏慕灵踢出苏家。自己霸占苏家财产。如果是个女孩,只要嫁得好,那自己也有了翻身的机会。 她从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催/情的药在自己的小厨房熬了起来,晚饭后亲自端到苏浩然跟前,骗他说是滋补的药。然后趁着苏浩然看书的时候,元氏把自己洗得喷香喷香的,又换了身嫩粉色的里衣在苏浩然跟前来来去去。 苏浩然不知道是吃了药的缘故还是时间长不近女色的缘故,竟然对一向没啥感觉的元氏有了一丝欣赏:皮肤也够白,虽然生过一个孩子,可并不显老。精心画过的脸也算端正。还有那丰满的身子…… 苏浩然身上有些发热,体内的那股火渐渐地燃烧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书朝着床上搔首弄姿的元氏走去。挨着她坐下,苏浩然抬手轻抚她浓密的头发。元氏也娇羞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老爷,该吃药了。” 床上正情浓之时的两个人全愣怔在原地。 苏浩然皱了下眉:“药?刚才不是吃过了吗?” 丫头晚茹烟端着药低下头偷瞄了元氏一眼没有做声,他松开了元氏:“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老爷,我……” “说!”苏浩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怒视元氏。 第三十五章 元氏给女儿讨说法 “是……那种药。”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可当着下人的面元氏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你可真行,晴儿都嫁人了,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苏浩然甩袖离去,到书房睡去了。 茹烟见状端着药也跟了上去。 苏浩然一走元氏又羞又怒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这才罢休。 为了让苏浩然不怀疑,元氏吩咐熬药的茹烟今晚不要给老爷送药了。可她控制得了下人控制不了苏慕灵。元氏可以往她屋子里插人,苏慕灵也可以。 夫人不让老爷吃大夫配的药,茹烟当然要报告大小姐,大小姐现在是苏家的当家人,还是救她家人性命的大恩人。如果没有大小姐给的那二十两银子,她的母亲怕早己病死在家中了。 可大小姐去了京城不在家,茹烟心一横逆着元氏,熬好了药给送到屋里。茹烟一张嘴就让元氏露了馅。 苏慕灵听到这里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 “茹烟怎么样了?” “夫人寻了个借口把她打了一顿。” “你偷偷给她送二十两银子去,说我不会让她白挨打的。” “是。” “大表哥那里有消息吗?”苏慕灵又想起了一事。 “有,说是那家人回来了。” “嗯,你下去吧。” 苏浩然在准备出海事宜,元氏这里却大呼小叫地要进京。原来一早上起来,元氏就接到了苏婉晴的信。 信上说了自己成亲那日宋家的变故,又说了宋二夫人给宋明杰抬了小妾。宋明杰想要她的嫁妆去打点上司,被她拒绝后竟把她从苏家带去的婆子都打发了出去,把贴身丫头喜鹊和杜鹃也都给收了房。宋明杰偷还拿了她私库的钥匙把她的嫁妆全部转移。苏婉晴和他闹竟被他打,苏婉晴到二夫人那里去告状却被二夫人教训了一顿,说她不贤良。 苏婉晴信里这一番诉苦让元氏心疼不已,原以为女儿嫁到高门大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想到宋家如今竟是个鸡肋。女儿嫁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一直守着空房,连自己傍身的嫁妆他们都敢硬抢,宋家这是穷疯了吗?这事儿不用猜定是二夫人授意的。早知今日她宁愿女儿留在家里,招个想甄佑安这样知道疼媳妇儿的女婿。 元氏越想越气,最后决定亲自去趟京城给女儿讨个说法。 苏浩然一听她要去京城巴不得她早点走,省的一天到晚在他跟前晃。 有了苏浩然的默许,元氏带上了几个护院和贴身伺候的妈妈们乘水路直达京城。 元氏到了京城找了间看上去很上档次的客栈住了上房,然后向宋二夫人递了拜贴。 第二日,宋家回信请元氏上门。元氏穿上她最好的衣裳,戴上她最名贵的首饰来到了宋家。这是个七进带花园子的大宅院,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和那三间大门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宋家虽说现在败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在松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可在京城宋家面前一比,立刻见了高下。 元氏在下人的指引下,从西角门被引了进去。 进了垂花门,过了抄手走廊,进了厅堂。一个丫头给元氏让了座,端了茶。说了句:“夫人请稍等,我们二夫人很快就来。”然后就立在一边伺候。 宋二夫人和元氏是表姐妹,又是儿女亲家,按说元氏到来,宋二夫人不出门相迎也该在厅堂里。可元氏已经到了,还不见宋二夫人的影子,元氏知道,这是给她下马威呢。 元氏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心里暗叹:到底是出过皇妃的人家,商户再有钱,到了官家跟前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她不计较宋家的冷待,她来也不是和宋家叙旧的。 一盏茶喝光,宋二夫人冷氏才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元氏起身和冷氏见了礼,两人客套了一阵子后,元氏直入正题。 “我听说二公子因为嫁妆的事打了晴儿,可有这事?” 第三十六章 对战 “苏夫人从哪里听说的,根本没有的事儿,晴儿不光是宋府的奶奶,也是我的外甥女,晴儿就是有千般错,我也不会允许明杰动手的。”冷氏否认。 不承认?元氏瞄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继续问:“我的晴儿不会说谎,我还听说你们把晴儿的嫁妆也给拿走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你也干得出来? “我想你也听说了,宋家大房在你女儿嫁过来当日就出了事,被抄家革职不说还被削了爵位。我们二房如果不是明杰在苦撑着,怕也不比他们强到哪里。晴儿既然嫁了过来,就是宋家的人,宋家有难处,需要她的嫁妆来打点,拿出来些难道不行?” “你们宋家有难处自己想办法,强抢我女儿的嫁妆这是哪家的做派?” “强抢?苏夫人说话可要注意言辞,砸门撬锁那才叫强抢,我们可是拿着钥匙开的门。” 好不要脸的狡辩,元氏以为自己的脸皮都已经够厚了,没想到在冷氏面前自己算是薄的。 她冷哼一声:“早知道宋家落得抢儿媳嫁妆度日,打死我也不会把女儿嫁到你们家来。” “这话我还想说呢,早知你女儿是个丧门星,我们明杰就是打光棍也不会娶你的女儿。什么旺夫命?怕是花钱买来的说辞吧。” 元氏脸上顿时一红。 苏慕灵退婚时,元氏为了让冷氏高看苏婉晴一眼,从松江的大明寺里花钱求了个符,符上写着苏婉晴是个旺夫命,并在松江到处宣扬弄得人人皆知。 元氏也是因为这个‘旺夫命’还有苏慕灵‘不能生育’才和冷氏顺利地换了人。可苏婉晴嫁过来当日宋家就出事了,所谓的旺夫成了丧门星。 冷氏咬着牙冷冷地看着被自己打消了气焰的元氏。 元氏知道自己在这事儿上理亏,可她还是狡辩着:“凡事都有万一,我女儿再怎么旺也挡不住你们宋家的贪念。” 宋家大老爷是因为贪墨被流放,贪,让宋家毁了。元氏这一句仿佛是把刀子戳中了冷氏的心,她手捂胸口脸色苍白指向元氏的手不停地哆嗦着。 “二夫人?心口又疼了?”冷氏无力地点点头。 “二夫人心疼病犯了,快去请大夫。” 下人这一嗓子喊来一帮子人,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冷氏被带走了。只留下了无人理睬的元氏。 元氏目瞪口呆:这就走了?自己要说的话要办的事还没完呢。可自己把人家二夫人气得都心疼病犯了,她也不好再继续留下,于是这场舌战暂时告一段落。 既然来了京城,元氏自然要好好逛逛,她去了最繁荣的街道,去吃了最好的馆子,去最好的首饰铺子买心怡的首饰。一天下来林林总总买了不少在松江没有见过的东西。 元氏这颗失落的心得了一些补偿后,她又向宋家递了名帖,她要去看望自己的女儿。 打扮齐整的元氏在客栈呆了一天也没等到宋家的回信。元氏又叫重新送了一遍名帖,可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元氏怒了,这是个什么人家,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好歹她也是亲家,这样拿她不当回事她可不能忍。 元氏带了身边的人雇了马车来到了宋家,杨嬷嬷去敲了门声称二奶奶的母亲要见二奶奶一面。 宋府的下人叫等着,差人去内院禀报。人去了又回说:“二夫人病了,二奶奶在身边侍疾,不方便出来见客。叫先回去等二夫人好了再来。” 元氏吃了闭门羹只得乖乖地回去。人家婆婆被自己气病了,儿媳妇在身边伺候自己挑不出理。算了,等几天吧! 第三十七章 你替她要过别人的命? 于是元氏在京城又呆了七八天,每次想见女儿,都被二夫人还没好,二奶奶没时间的借口给打发了。几次下来,元氏知道,不管宋二夫人是真病假病,这女儿自己是看不到了。 元氏灰溜溜地回到了松江。 在元氏离开的这段期间,苏浩然半年一次的东古岛之行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元氏把京城之行和苏浩然哭诉,想让苏浩然把二女儿接回来。苏浩然不为所动:“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初嫁到宋家她也是愿意的。现在宋家落了难,咱们就把她接回来,我可丢不起这个老脸。” 元氏一看苏浩然这里说不通,厚着脸皮求上了苏慕灵,苏慕灵一句:爹爹都没发话,轮不到我做主。就把她打发了。元氏心里这个恨啊,他们爷俩是一条心,自己和女儿反倒是外人了。 “爹爹,要不你带上女儿一起去吧,女儿也跟着你去长长见识,以后等爹爹不爱动了,女儿可以替爹爹每年走这么两遭,也省的爹爹吃这劳累之苦。” 苏慕灵把惜春赶制出来的护膝和各种常见病的药丸装进了行李。 “佑安还没有好,家里这一摊子事等着你照看,你还是老实儿地在家呆着吧。再说了,吃了这么久的药,我之前的老毛病都已经见好了。这一趟下来,也不会象以前那样辛苦。倒是你……如果你早点给爹爹生个大孙子来抱,爹爹就不出去了。” 苏浩然这话是彻底把苏慕灵的嘴给堵上了。 生孙子?半年后契约到期,姑爷都留不住,更别提孙子了。 苏慕灵默默地给爹爹收拾行李,不再提跟着出行。只是提出了个小要求:把茹烟带在身边。苏浩然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又过了几天,苏浩然出海。 到码头送走了爹爹,苏慕灵让甄佑安先回家,自己来到了布衣巷。她找了间茶楼上了包间,让石榴去把客人请过来。 石榴去了半晌再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苏慕灵也不让座,用眼睛在她脸上刮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你叫李清莲?” “是。”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这姑娘说她家主子见我可怜想给我一份工。”李清莲手指石榴。 “知道这家姓什么干什么的?” “不知。所以才跟来问问。” 李清莲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瘦的两颊都凹了进去,身上的衣着破旧,一看生活就不富裕。 “不知?好,那我来告诉你。我是松江苏家的大女儿苏慕灵,也是苏老爷和夫人的嫡女。” 苏家?一听苏家李清莲神色间立刻现出了几分慌乱。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正常,低垂着眼眸一副静心聆听的样子。 苏慕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着妇人转了一圈后,缓缓开口。 “我想你也知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帮你找个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嫁人前是城西元家小姐身边的一个丫头,小姐出嫁并没有带上你,给了你卖身契和银两让你离开松江府。你当时也听话的走了,后来因为生活所迫你不得不又回了来,还曾到苏家找过你原来的小姐现在的苏夫人,为的是要点银子度过难关。” “按理说你家小姐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不该再理睬你的任何要求。可对于你的‘狮子大开口’她还是满足了你。据我说知,你家小姐家里虽然不缺银子,可对下人却不是那么大方的,对于你,她一次又一次地伸出援助之手,原因不会是因为她喜欢你吧?” “你救过她的命?”苏慕灵盯着她的眼声音冰冷。 “没……没有。”李清莲感觉苏慕灵的眼神里带着寒气,她躲闪着苏慕灵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那你救过她家人的命?”苏慕灵继续盯着她。 “没有。” 李清莲抱起了膀子,心快速地跳着,有些不祥的感觉窜上了心头。 “那就是你替她要过别人的命。” 苏慕灵声音骤然提高,眼睛里冒出仇恨的怒火。 第三十八章 假山私会 ‘扑通’李清莲哭着跪了下来。 “大小姐,请你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我能找到你,那我就没打算放了你。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把当初你和你家小姐怎么害死我娘亲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待清楚,不许隐瞒一处。等事情了了,我会送你一处宅院和足够你一家人生活一辈子的银两,你一个下人,受制于人,我不为难你。” “第二条路,我把你送到官府,官府如若查实了,你这条命怕是要交待进去。你也不要有侥幸心里,以为这十几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会查不出来。我还告诉你,就算官府查不出来放了你。我,做为苏家后人,定不会让你苟活。说吧,你选哪一条?” 李清莲瘫坐在地上,气势全无。这两条路还有的选吗? “我说……我说……” …… 从茶楼里出来,石榴的两眼冒着火。拳头攥的紧紧的,怕是谁要是多看她一眼,她都要把人痛贬一顿。 “这人毒妇,真想打死她。”石榴坐上车辕,挥起了手中的马鞭。 “驾!” 因为心里有着怒气,手上的劲儿大了点,马吃痛惊叫一声,撒丫子跑了起来。吓得惜春赶紧抢过她手里的缰绳,自己来。 “你们两个记着,回到家里别露出马脚,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苏慕灵半歪着身子,冲着外面的两个人丫头交待。 “是。” “是。” 两人齐声答应。 没过几天是元氏的母亲元老夫人五十大寿。苏浩然不在家,苏慕灵做为苏家的当家人跟着元氏去元家贺寿。 本来她一个小辈,又不喜欢元氏一家,找个借口不出面也罢了。可苏慕灵并没有逃避,还收拾妥当,拿上了礼物带着自己的夫君和丫头高调出场。 元家也是做药材生意的,虽然没有齐家做得大,但也属于富户。元老夫人过寿,有交情的商家和各铺子掌柜和亲戚们纷纷上门贺喜。前院,是招待男客的地方,甄佑安被人引到了这里。 甄佑安在这里没有熟人,又不喜欢攀谈,没有存在感地坐在角落里喝茶,眼睛看似没有目地的到处闲看着,耳朵却一个个地辨认着哪个是哪家的谁。 苏慕灵跟随元氏被人引到了花厅,向元老夫人贺了寿,递上了贺礼。元氏客气地把她介绍给几个要好的夫人和朋友。在这种场合,再不情愿的事也要做到表面光。 苏慕灵和几个商家夫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气,你好我好。见元氏没有注意她,给惜春打了个眼色,两人走出了花厅,在外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小姐选的这个地方真好,我们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我们。”惜春压着嗓子说道。 “那是,反正今天来都来了,不得了点什么对不起我那些贺礼。” 惜春捂嘴偷笑,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扣门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远远地见花厅里出来个人,苏慕灵仔细一看是元氏。只见她站在门前向四周看了一下,快步朝花园子里走去。苏慕灵扯了扯惜春的袖子,悄悄跟上。 元氏走上几步回头警惕地望上一眼。不多时,来到了花园子里的一处假山前,环顾四周,见无人,一猫腰,钻了进去。 “快。”苏慕灵拉着惜春快步跟上,在离假山还有二丈远的时候她把惜春按下。 “我去那边瞧瞧,你留在这里,如果被人发现就说在帮着我找镯子。”说完从腕上脱下一只翡翠镯子塞到惜春手里。不等惜春说什么,快步朝那假山溜去。 惜春见小姐把自己丢下,嘟着嘴:我也想去看热闹。 假山外,苏慕灵听到一个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半天了。” 第三十九章 生儿子 “一屋子的人,我得打了招呼才能脱身。”元氏向外探了探头,语气少有的娇羞。 “怎么样?那药……还好使吧?” 和她在这里私会的男人正是她姨妈家曾经向她提过亲的大表哥李修意。 “还说呢,叫他发现了,当着丫头的面把我训了一顿。哎!晴儿现在在京城受着苦,那老东西也不松口让晴儿回来。冷表姐又是个心肠狠的,不定以后会对晴儿怎么样呢,我这个女儿啊,算是白养了。”元氏眼睛红了起来。 李修意从身上拿出帕子,心疼地替她擦着泪,言语中满满的深情:“芳儿,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想当初如果你不是选择了他而是和我在一起……别哭,晴儿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想成事儿得想办法生个儿子才行。” “我倒是想生儿子,可那老东西多少年都不近我的身,我自己生的出来才行啊。” 元氏从李修意手里抢过来帕子自己擦了擦泪水,顺便飞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李修意心中的那股火又给拱了出来。 “芳儿,要不……咱们生一个儿子吧。我家里虽然有了几个,可我想和你生,我想要个和你生的孩子。那大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丫头,等你有了儿子,把她赶走,苏家就真正是你的了。芳儿,可好?”李修意说完,伸出手把元氏搂在了怀里。 元氏当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过和别人生孩子来冒充苏浩然的,可苏家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她真没有个儿子傍身,怕是不久的将来,真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元氏红着脸把人推开,低声回道:“这事儿太大,我……我得想想。” “芳儿,还用想什么?我们俩个青梅竹马是有感情在的,那个老东西……” ‘啪’一声响,打断了李修意的话。把食指放在嘴上,对元氏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李修意悄悄地从假山里探出了头…… 远处,有几个端着盘子往厅堂里送果茶的丫头。近处……什么也没有,他重又缩了回去。 在假山的另一边的另一个洞里,苏慕灵被甄佑安紧紧地搂在怀里,嘴上还覆着他的一只大手。 刚刚苏慕灵在外面听到他们在骂爹爹,心里一恨手上一用力不小心掰掉了假山上的一块石头,吓得她回头就跑,才跑了两步就被一双大手给捞进了黑漆漆的山洞里。 这个洞比元氏他们呆的那个要小很多,两个人挤进去肉贴着肉。苏慕灵才一到暗处眼前一摸黑,以为遇到了歹人,刚想张嘴喊,叫甄佑安一手给那叫声按了下去。 苏慕灵一张嘴,咬住了他手的同时也看清了他的脸:“怎么是你?” “嘘!”甄佑安小声警告。耳朵又重贴在石头上,听另一头的动静。 苏慕灵也凑了过去,只听到李修意又说:“……你找个时间,我在永乐巷有个小宅子,那里清静。” “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我……” “别想太久,我都等了你十几年了,算是你可怜我好了,芳儿……” …… 苏慕灵听不下去了,她拉着甄佑安想走。甄佑安却不动,在她耳边耳语:“等一下,让他们先走。” 苏慕灵知道那边的人随时有可能出来,让他们先走是明智的选择。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苏慕灵比他矮上一头,因为是忽然被他搂在怀里,两只手虚握着放在他的胸前,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 甄佑安的手放在她的腰间,鼻端呼吸的热量不断地落在她的头顶。甄佑安的手变得烫人,她的头脑也开始发昏。 苏慕灵想推他的胸口,想将身子离开他,可想到最后也没付诸行动。甄佑安的右手仍是搭在那里,握着她的腰。慢慢地,他的手挪后、挪高了一些,换了一种更亲密的,情人间搂腰的姿势,也更自然了。苏慕灵的脸热的象火。 感觉过了很久,那边传出了脚步声。一个往前院方向,一个往后院方向。他们知道,那边的人走了。甄佑安放开了她,从洞里走了出来。看了看走远了的那两个,回头向她招了招手。 苏慕灵从洞里走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慕灵并没有急着走,反正回去也是无聊。 “我这段时间正在查上次想杀你的人。有一条线索和李修意有关,正好今天看到了他,他又鬼鬼祟祟的,所以就跟到了这里。” 幸好他在,要不刚才苏慕灵那一块石头就露了馅了。那两个人被发现有私情,不是厚着脸皮死不承认就是再次出手灭了她的口。 “果然是她。”苏慕灵咬了咬牙。 “现在事情还没有有利的证据,你不要在她面前露出马脚。” 说着,把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微低下头,俯在她耳边:“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伤害你的人。” 甄佑安的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也吹进了她的心里。 苏慕灵脸一红,这个男人心里有她。 不远处有两个丫头手里端着东西路过,见他们两个人的举动,偷笑着咬着耳朵。 苏慕灵轻轻地推开了他,娇羞地转了身。 “走吧,应该开席了,让人看见不好。” 再回到了花厅看那元氏的时候,元氏心里象多了许多的事,心不在焉,好几次别人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苏慕灵在心里冷笑:哼,想给我爹爹戴绿帽子?门都没有。 第四十章 监视 城南永乐巷一个小宅子里,苏慕灵、甄佑安和无影三个人坐在了院子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在这院门的对面,就是李修意的那个外宅。之前李修意在这外宅里养了个小妾,后来这小妾得了病死了,这外宅也就空了下来。 昨天,苏慕灵叫门房备好了车马,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大张旗鼓地和甄佑安一起去城东别院避暑。 当天夜里,两个人穿过夜色悄悄地从围墙翻出,到了风影早就赁下的这个小院…… 苏慕灵知道,她到别院避暑,元氏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和李修意‘造人’的。 等到了天色暗了下来,对门还是没有动静。苏慕灵起了身进了屋,她知道元氏今天不会来了。元氏再是胆大,也不敢晚上出门为人垢病。 夜里,因为只有一张床,时隔多日,苏慕灵又和甄佑安睡在了一起。 两个人躺在床上都些拘谨,苏慕灵靠着里,贴上墙。甄佑安躺在床边只要身子一动就快掉下去了。乌漆麻黑的夜晚,听得到彼此略为紧张的呼吸。 屋外,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还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在不停的叫。 苏慕灵踢掉了盖在身上的薄被。屋子小,天又热,屋子里没有准备冰盆,汗液黏着头发,贴在脸上。 半梦半醒间,一阵风打在了她的身上,在这闷热的帐子里感觉格外的令人舒爽,苏慕灵舒服得翻了个身,向那风来的地方靠了过去。 …… 苏慕灵是被热醒的,她睁开了眼,就见自己窝在了身边男人的怀里。 男人还在睡着,略有些苍白的皮肤因为天热泛着红,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头发的遮盖下若隐若现。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苏慕灵发现这个男人长的真是很好看。 再看他放在外侧的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蒲扇,苏慕灵隐约记起了昨夜那风。 心里一暖,她小心地从他手里抽出蒲扇,歪在床头轻轻地给他扇了起来。 过了快半个时辰,她听到了院子里无影的声音。甄佑安这时也睁开了眼。 “醒了?” 苏慕灵放下了蒲扇,再不醒她手腕子快累折了。 “醒了。”甄佑安起了身。 其实在苏慕灵醒来的时候他就跟着醒过来了,只是他感觉到了苏慕灵的动作,装睡罢了。能享受到苏大小姐亲自给扇扇子,他乐意装睡。 无影已经在厨房里烧好了水。把黏在身上一晚上的的汗渍冲洗干净,两个人坐在了饭桌前。 早饭是无影熬的粥,放了点盐。三个人吃完又都坐到了院子里,苏慕灵拿出自己带来的画本子边看边往嘴里塞着刚从井水里捞出来的西瓜。 甄佑安和无影则在一旁下着棋。这棋不同普通的棋子,每颗都是用红玛瑙、黄/龙玉、翡翠和琥珀等天然原料烧制,细糯如玉,体坚而意柔。黑子黑如鸦青,无任何杂色,而白子呈象牙之色,如羊脂美玉。 这副棋是苏浩然在东古岛发现的,很是喜爱,虽然他不善下棋还是高价买了回来。 前几天苏慕灵从库房里把这棋找出来送给了甄佑安。 甄佑安也是个识货的,知道这是世上少有的珍品,也是非常喜爱,连到别院避暑也要带在身边。 就这样一直到了中午后,在院子里实在找不到阳光晒不到的地方,苏慕灵起了身正想进屋睡个午觉的时候,街上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苏慕灵象打了鸡血,几步窜到了院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对门张望。甄佑安比她高出一个头,正好站在她的后面在她头顶。 无影无缝可钻,想了想,从后院翻了出去,来到一个卖凉茶的摊位前坐了下来,要了碗茶拿在手里,眼睛的余光瞄着那马车的去向。 第四十一章 大小姐被劫 马车在李修意的门前停下。一个男人从马车里钻出来,是李修意。 李修意的到来意味着元氏彻底决定背叛父亲。 苏慕灵咬了咬牙,她此次来是想抓到元氏和李修意有私情的证据,可真见到了李修意,她又难过了起来。她替母亲难过,母亲如此信任的一个人,能把刚出生的自己和心爱的男人都托付于她的一个人,却将要在这里与人私混,只为了生出个孩子把她赶走。 烈日照在苏慕灵的身上,她的脸没一会儿就红了起来。一把蒲扇挡在她头顶,为她带来一片阴凉。苏慕灵抬起头,对上了甄佑安的眼,他的眼里透着心疼带着宠溺,象爹爹。 苏慕灵鼻头一酸,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甄佑安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发顶,无须多言,他知她心。 过了半个多时辰,又一辆马车停在了李修意宅门口。先从马车上下来了苏慕灵再熟悉不过的李妈妈,接着元氏戴着帷帽由李妈妈搀下了车。 敲开了门,李妈妈忽然回头朝着苏慕灵的方向看了过来。苏慕灵一惊,本能地闪到一边。李妈妈在元氏耳边低语了一句,元氏迟疑了一下低头匆匆进去。 苏慕灵心里骂道:“这等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认出?”甩袖回屋。 “你打算怎么做?”告诉苏浩然? 马车里,甄佑安见她安静地坐着一声不吭,不知她心中是何打算。 “她想生儿子,我成全她。” 苏慕灵望着对面的车壁,象对空气说话,只是那眼神尖锐得却象要把那车壁刺了穿。 甄佑安收了声,这样的她先别惹了。 当天晚上,苏慕灵和甄佑安无声无息地又出现在城东别院。 在别院住了近一个多月,得了苏浩然的信说再有几天就要回来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苏家。 船要回来了,苏慕灵往各铺子查看库存和销售情况。还要联系到码头接货的车马。苏家的船大,货物众多,需要的马车也不是一家两家车行能负载得了的。一天跑下来,苏慕灵已经累得晕晕欲睡。 傍晚,和苏慕灵一同出门的石榴身上带着血,头发散乱,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院子。扶着门框大喊一句:“姑爷,小姐……小姐被人劫走了!” *** 一刻钟前,马车里闭眼休息的苏慕灵只听那马嘶鸣,接着马车骤然停下,外面出现了打斗的声音。 苏慕灵立时清醒,掀开帘子刚想出去查看,马车又动了起来。 石榴的声音在车后高喊:“小姐?小姐……” 苏慕灵心里暗叫不好,掀了帘子想冲出去。 黑暗中,一支闪着幽光的剑把她逼了回来。持剑的蒙面黑衣人手一抬,一记手刀把她击晕在地。 再醒来的一瞬,苏慕灵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那日在城南永乐巷,李妈妈回头那一眼,便是起了疑了。当时她以为自己隐蔽的很好,可没想到李妈妈竟然有这么强的戒备心。 苏慕灵悔得心尖抽疼,却在下一刹意识到周遭的不对劲。她虽然还在马车里,可马车的行迹却不太寻常,似乎在以一种倾斜的姿态急速前行,一棱一棱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她的衣服上,叫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按着酸疼的后颈爬起查看。 马车的窗门都被木条封死,只露出几道缝隙,车上没有马,也没有人,只有车厢滚在山间一段长长的下坡路上。这里的地因为下过雨,非常的湿滑,而前方……她紧张地急喘着,扒着木板,透过缝隙借着月光,她看清了情况,霍然睁大了眼:前方是悬崖绝壁。 第四十二章 清算老帐 门窗被堵死,苏慕灵用力去掰那门上的木板,发现是徒劳。她坐下,用脚狠踹木板,可脚底被震得麻疼,木板却没有一丝松动。 眼看悬崖越来越近,绝望之下,苏慕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蓦然回头,暗夜里,一人一马疾驰而来,瞬间就追平了马车,那人从腰间抽出利剑,向她低喝一声:“闪开!” 是甄佑安。 苏慕灵来不及惊喜迅速闪到一边,只见甄佑安手中剑光一闪,随着木板碎裂的声音,整个车门被砍得四分五裂。 他探出身子向她伸出一只手:“手给我!” 苏慕灵迅速将手递出,甄佑安一把抓住,回手一带,苏慕灵落入他怀中,却因那股向前的冲力太大,他身子一斜,抱着苏慕灵跌下马,朝着悬崖边滚去。 就在两人要落入悬崖的时候,甄佑安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将剑往地里狠命一扎,剑入土过半,止住了两人。 马车越过悬崖,轰然坠落。 “没事吧?” 甄佑安半个身子悬挂在外,手紧紧地搂着苏慕灵。 “我没事。” 苏慕灵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转过身拉他。两个人仰面躺在悬崖边都已没了力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慕灵转过头,望着这个危难时刻天神般降临的男人。 “你被劫走,石榴回家求救。往城南方向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官道,一条山道。我和无影兵分两路,所幸赶上了。”甄佑安坐起了身。 “元氏迫不及待地对我痛下杀手,看来她是知道我们已经已经察觉她和李修意的事了。” 苏慕灵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如果这次不是甄佑安及时地救了自己,怕是真的没有生的希望了。 “应该是。” 甄佑安从地上站了起来,抽出了剑用袖子擦干净后放理腰间剑鞘。 “她想在爹爹回来前让我闭嘴,可惜老天不成全她。” “你想怎么办?”他向她伸出了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等爹爹回来。” 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又冷又饿,好在这里离城南的庄子并不算很远。他们上了大路走了不远就看见一辆马车,给车夫几两碎银子他们去了庄子。 洗漱干净后,苏慕灵写了封信让庄子上的伙计送到苏家交给石榴,并嘱咐伙计不要透露她在这里。 次日,苏慕灵带着甄佑安直接来到码头去接苏浩然。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船终于到了,苏慕灵朝一身风尘的苏浩然奔去。投进了爹爹怀里,苏慕灵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爹爹,你回来了。灵儿想你了。” 苏浩然没想到此次回来会有人来接。高兴的连声说:“回来了,回来了,爹爹也想你们了。大热的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进车里避避,小心中了暑。” “出来的时候吃了解暑的药,我是不怕的。爹爹也吃上一颗。” 苏慕灵说完,从身上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料药丸放进了苏浩然嘴里。一股清香散在口中,立感头脑清楚精神大增。 甄佑安也走了过来,给苏浩然行了礼后,默默地给苏慕灵撑起了伞。 苏浩然见姑爷如此体贴,心里不知多高兴。爷俩正在这儿暖着心,货船那里早有管事的带着大队人马等在了岸上,不光是苏家的人,还有知道苏浩然出海回来,跟到这里看热闹的人。 苏家出海,每次回来都带回来一船的稀世珍品,在松江无人不知。大家都想借此机会远远的看上一眼。近看是没机会了,因为苏家的护院和镖局的人已经把近岸的地方团团封锁,就怕有人起了坏心,再发生打抢事件。 苏浩然指挥人把船上的货物分类装了车,由镖局的人押送到了各铺子的地下库房。镖局是跟着船行走的,一路护着船上的货和人。苏浩然出的价比旁人高一倍,所以松江的几个大镖局都愿意和他合作。看着一车车的货物离开码头,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去。 苏慕灵拉着爹爹坐上了马车,甄佑安另骑了马。茹烟因为晕船,这一来一去一个半月,几乎就没站起来过。下了船早让人送了回来,在屋里躺下了。 家门口,宅门大开,元氏打扮齐整,带着一众下人迎接苏浩然回府。马车停在了大门口,苏浩然下了车。 元氏正堆着笑脸要迎上去,却见苏浩然转过身去搀随后跟下来的苏慕灵。 一见苏慕灵,元氏脸色大变,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老……老爷回来了……老爷辛苦了。” 苏浩然回到家,心情大好,上前扶起了元氏一同进了屋。 饭是早就备好的,元氏让厨房按苏浩然的口味做了一桌。 大家落了座。苏慕灵跟没事儿人一般,逮着苏浩然问东问西。苏浩然也不闲烦,耐着性子回答女儿的每一个问题。元氏在一旁心里忐忑饭也没吃几口。 自从那日在李修意的外宅,李妈妈说她仿佛看见了大小姐,元氏的杀心再起。与李修意两人缠绵过后他们便密谋了这次谋杀。 昨天石榴那鬼撵的样子跑回了家,她就知道李修意得了手。等甄佑安出了门,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元氏知道甄佑安的本事,上一次几十个人围攻他一个都没有伤他分豪,现在他去找大小姐,会不会……后又一想,这次不比上次,大小姐被封在马车里,想跑都没有出路,那悬崖李修意去过一回,说是险峻无比,只要掉下去,就没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这松江可不是小县城,这么大个松江只知个方向就想找到个人,那就是海里捞针。 可虽然这样,元氏还是担心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让李妈妈盯着苏慕灵院子,一有动静马上来报。 结果,一早起来,李妈妈来报:苏慕灵和甄佑安一夜未归。 元氏心喜:看来苏慕灵这个绊脚石这次是彻底除掉了,这个家终于属于她的了。 一上午,她都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唱着小调,精心打扮着自己,就等着迎接苏浩然回家。 苏慕灵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叫元氏心生恐慌坐立不安。暗暗在心里反复回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确凿的证据落在她的手里。那日李妈妈只看到了一个恍惚的面孔,并不能确认那人就是苏慕灵。 过后她也暗地里查过,大小姐自从进了别院就没再出来过。所以,只要她稳住,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给了自己安慰,元氏脸上渐渐恢复了颜色。吃过饭,把苏浩然安顿在房里,元氏偷偷地写了信让李妈妈送去了李家。 又过了两日,苏慕灵趁着甄佑安去了花园,把石榴、惜春和刘妈妈叫了进来,几个人关上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甄佑安回来后,石榴和刘妈妈已经不在,只有惜春正给苏慕灵换衣服。 “一会儿家里会发生些事儿,你不要到前院去。” “好。”甄佑安答着,坐回到棋盘前。 “是一些陈年往事,我要清算一下。怕这些后院的阴损事儿污了你的耳朵。”苏慕灵怕他误会,又多说了一句。 “无事。”甄佑安抬起头,笑了下。 自从苏慕灵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苏浩然就少管铺子里的事了。每天和几个平时相处的好的老朋友一起出去喝喝茶,听听戏,钓钓鱼,过得悠闲自在。这会儿苏浩然正拿着鱼竿要去湖边钓鱼,苏慕灵把他截在了家里。 “爹爹,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说吧。”苏浩然下了马。 第四十三章 清算老帐2 “回屋去,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苏慕灵拉着他往书房走。苏浩然一路反抗:“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我约了丁老板一起去钓鱼呢,再不去可就晚了,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我说过生意交给你了,我不管……” “是娘亲的事,你管不管?”苏慕灵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手,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的汗珠儿,老爷子近日胖了许多,拉着他走路实在是累人。 “你娘亲?”苏浩然卸了力,跟着女儿进了屋。 “你娘亲的什么事?”苏浩然接着问。 “爹爹,你把继母叫过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苏浩然见女儿不象是开玩笑,神经也绷了起来。“去把夫人叫来。” 元氏这两天过得也是提心吊胆,暗算苏慕灵的失败让她对李修意有了些许的不满。她时刻绷紧了神经暗中观察着苏慕灵,见苏慕灵每日还是和往常一样出来进去的没有什么变化,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段时间大表哥李修意对她百般示好,呵护备至,让她体会到了在苏浩然这里完全得不到的温存和关爱。自从尝到了甜头后,她就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和李修意在外私会。她只盼早日能怀上孩子,好把苏慕灵加在她身上的痛楚十倍百倍地还她回去。 这日,她得知苏浩然要出去钓鱼,早早地给李修意去了信,让他在外宅等着。可等了半天,老爷还没有出门,还派人来叫她。 到了书房,见苏慕灵也在,元氏的心沉了下来,脸上却不见变化。 苏慕灵也不给她见礼,只把下人们都挥了出去,只留下惜春在一旁伺候。 “叫我来有什么事?”苏慕灵无视自己的存在,元氏心里很是不悦。 “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苏慕灵冷冷地扔给她一句地,连‘母亲’也不装模作样地叫了。 “老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好歹还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她拿我当什么?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元氏恼了。 一直以来她在苏慕灵面前扮演的都是慈母的形象,即便背后使尽了阴损的招数,她也不会当着苏浩然的面和苏慕灵正面起冲突。 可近几个月面对苏慕灵的无视和故意的挑衅,她装不下去了。 “你先别急,如果一会儿灵儿说不出个缘由,我自会还你公道。”苏浩然无形中感觉女儿要说的事来自元氏,他静等她开始。 这时,门口的小丫头传话进来,说石榴回来了,苏慕灵转头跟惜春低声交待了几句,惜春也走了出去。 屋里再没有别人,苏慕灵站在地中间儿,对着圈椅上坐着的苏浩然双膝跪下:“爹爹,当年女儿的娘亲不是生女儿时大出血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求爹爹给娘亲报仇。” 什么?苏浩然浑身一震,两手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身子前倾,盯着大女儿:“被害死的?是谁?” 苏慕灵视线移向了几步远的元氏,咬着牙切着齿眼里冒着火,一只手指指向了元氏:“就是她,元芳。” 元氏听苏慕灵说柳氏被害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惊得打起了鼓,这会儿见她指认了自己更是慌得语无论次:“你……你……你胡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就不喜欢我,可……可也不能拿这种事来栽赃陷害……” “爹爹,元芳和我娘亲虽然是表姐妹,可当初她们之间并不亲近。后来我娘亲嫁给了爹爹,元芳见爹爹长得一表人才喜欢上了爹爹。所以她故意和娘亲示好,想借机让爹爹对她产生好感。可爹爹心中只有娘亲,元芳求之不得,在爹爹出海的时候,住进了我们家。表面上她帮着爹爹照顾娘亲,实际上她暗中在娘亲的汤药里给娘亲下毒。 她本想一尸二命连女儿一块弄死,没想到女儿命大,活了过来,可娘亲却没有逃出她的毒手。可怜我娘亲临死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面慈心毒的表妹是杀害她的凶手,还把我和爹爹托付给了她。爹爹,请为娘亲报仇。” 苏慕灵的话字字句句刺进了苏浩然心里。十七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又出现了他的眼前。他出海回来,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家,看见的不是在大门口迎接他的爱妻,而是满目的白绫和柳氏已经僵冷的尸体。当时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晕倒在地,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柳氏已经由柳家做主入土为安。 “你……胡说八道。你娘是因为生你才死的,你怎么可以赖到我的头上。我好心去照顾表姐和你,难道还照顾出错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住口,你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你以为我会无凭无据在这里信口雌黄吗?惜春。”苏慕灵从地上站了起来高声唤道。 “在。”门帘一响,惜春站在了门口。 “把人带上来。” “是。” 片刻,两个婆子押着李清莲走了进来。李清莲哆哆嗦嗦地上前两步,人还没看清先腿软跪了下来。 “李清莲,抬起头,看看你对面的这个人。”苏慕灵眼睛里面透着狠戾,周身散发着骇人的锋芒。 李清莲浑身一颤,忐忑不安地抬眼向前方元氏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望了过去。 两人对看了一眼,元氏顿时惊诧,这么多年了,大小姐是从哪里把她找出来的?元氏的头开始嗡嗡作响,她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了。 元氏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苏慕灵的眼里,她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爹爹,这个人就是元芳闺中使唤的丫头,名李清莲。娘亲死后,元芳怕李清莲把事情透露出去,所以给了她银子把她打发回老家,前几年她在老家过不下去了又回到了城里,还趁你不在家,朝元芳要过几回银子。” 苏浩然当然认得此人,当初待自闺中的元氏每次到苏家来,身边带着的就是这个李清莲。一年后,元氏嫁过来的时候,李清莲却没有陪嫁。元氏的说辞是李清莲有病死了。 一个元氏嘴里‘死了’的人此刻出现在这里,虽然模样因为生活所迫有了几分变化,可苏浩然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女儿七八分。 “你是李清莲?你没死?” “奴婢李清莲,请苏老爷看在奴婢是被逼的情况下饶奴婢一命。”一生为奴,连骨子里都带着奴性,虽然早已赎了身,却还是自称‘奴婢’。 “老爷……”元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恐。她知道自己今天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可她还想利用苏浩然心软这一点为自己找出一条活路。 “你闭嘴。” 苏浩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那李清莲。“你从实招来,我定饶你。”苏浩然脸色黑得吓人,紧握扶手的手,骨节惨白青筋暴露。 “是,奴婢一定实话实说。十七年前,我是夫人……小姐的丫头。那年小姐在老夫人的寿宴上见到了苏老爷,就喜欢上了。所以她就想尽办法接近苏夫人……后来苏老爷出海,一去两月,小姐借口照顾苏夫人住进了苏家。” “小姐给了我一张方子让我去元家药铺抓药,回来后小姐亲自熬制,并送与苏夫人服用。当时小姐对苏夫人说这些都是安胎的补药,苏夫人当时并没有怀疑,还对小姐更加亲近。可我知道这药里有一味干漆颇有些毒性,体弱的人吃了会引发大出血。先前小姐只是小量加入,到苏夫人临产那一天,小姐加了大量的干漆在药里,导致苏夫人产子后大出血。” “苏夫人死后,小姐怕我把事情败露出去,想弄死我。我当时非常害怕,就谎说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家里的人,如果我死了,我家里的人定不会罢休。只要小姐放过我,我一定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小姐信了,给了我银子让我滚出松江永远不许再回来。” “当时我拿着银子回了老家,做了些小生意维持生活。可后来老家遭灾,银子又花光了,没办法,我只好又偷偷地回到了城里,并且还利用这件事来要过几次银子。小姐那时已经成了苏夫人,为了不让我说出去,她只好满足了我。” “再后来我嫁了个鳏夫就没再来过。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苏老爷,我只是个丫头,小姐叫我做什么我只能做什么,这不关我的事啊,求求你饶了我!” 李清莲说完,一个头磕在地,鼻涕眼泪摸了一脸。 “老爷,她是胡说的,当初她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首饰,我念她伺候我多年,心肠一软就放了她出去,没想到她竟是个忘恩负义的,还伙同大小姐一同诬陷我。说!大小姐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出卖旧主?” 元氏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揪住了李清莲的头发高声质问,可这故意拔了高的声音却掩不住她心底的慌乱。 “奴婢没有,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小姐指使的。当初奴婢去元家药房抓药,药房的小伙计还问我为什么要加一味干漆。我骗他说这是秘方,不能说。我没有说谎你们可以去查,元家药房是老字号,几十年前的账目都不会丢。” 第四十四章 元氏有孕 李清莲是元家的下人,在元家呆了十几年,自然知道这些。 元氏一听要查帐,慌了神,无力地松开了李清莲。 “我当然会查,石榴。” 元氏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无一不落在苏慕灵的眼里。她负手唤道。 石榴应声而来,手里多了一个账本子。 石榴虽然不算是个功夫高手,但溜进元家偷点东西的本事还是有的,何况还有无影暗中帮忙。 苏慕灵接帐本翻到中间的一页递到了苏浩然手中,指着上面的一行说:“这是爹爹当年出行的那天……这是元芳让李清莲到元家铺子抓的药,里面有一味干漆。还有这一行……” 苏浩然看那帐面上,每隔三天就会有同样的方子抓了同样的药,后面备注写着李清莲的名字。一直到柳氏生产的前一天,干漆的量比之前多了足足三倍。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苏浩然合上了账本,闭上眼深呼吸几下。再睁开时眼睛已变得血红。 “这是佑安那个叫无影的朋友和石榴一起从元家‘找’出来的。” “爹爹,还有一个人我想让你见一下。” “叫。” 苏浩然语气已经降到了冰点。这些尘封多年的往事让苏慕灵一点点地挖掘出来,露出的却是让人无法相信又令人发指的真相。他的大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后面还有什么就一起来吧。 惜春出去又回,身后跟了一个六十左右岁的婆婆。那婆婆一进屋先给苏浩然施了一礼:“苏老爷,老身是当年给夫人接生的杜氏。” 接生婆?元氏腿一软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里。 待苏浩然回了礼,让了座。苏慕灵开始问道:“杜婆婆,苏夫人当时生产的样子您还记得吧?” “是。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苏夫人当时的情况特殊,所以老身还是记得很清楚。” “那就请杜婆婆把当时苏夫人生产的情况和苏老爷详细说一下。”苏慕灵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苏浩然身后。 “当时苏夫人的胎相很是平稳,也很配合我们。可夫人毕竟是头一胎,时间上长了些,生着生着就没了力气。正在歇息的时候,一位小姐让人送了药进来,说是催生保命的药。喝完后,夫人开始有些不对劲儿,明显着脸色要比之前痛苦很多。可她还是用尽全力生出了婴儿,随后就开始大出血不省人事。事后,那位小姐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不要对人提起那碗药的事情。” 杜婆婆虽然年纪不小,可口齿伶俐。 “你以为那碗药不妥?”苏浩然两眼微眯,向前探了探身,问。 “老身以为,夫人正是喝了药后才全身无力,差点一尸两命。好在老身接生多年,经验还是有的,而且夫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拼尽全力,撑到了极致。” 苏浩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去,对着窗外老泪纵横。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出行让爱妻面临了这么艰难的生死考验,如果不是柳氏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了苏慕灵,那他现在岂不连这个女儿都没有了? “元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浩然抹了把脸,再转过身来,脸色冷的怕人,拳头在身后捏得“啪啪”作响。如果杀人不犯法,他现在就能亲手宰了她。 元氏知道这一关是不好过了,可她不能认。 她‘扑通’一声跪在苏浩然的跟前,痛哭流泣:“老爷,这两个人都是大小姐为了陷害我,花银子找来的呀,你不能相信。大小姐这样陷害我是有目的的,晴儿嫁了出去,她现在又要治我于死地,为了就是要整个苏家。她早就看着我不顺眼,这都是她的阴谋,她故意的,她没有了娘,也想让晴儿也没了娘,老爷,你不能信她……” ‘嗵’,已经忍到极限的苏浩然一脚踹在元氏肩膀上,元氏身子一歪倒在地。 “来人。”苏浩然高喝。 两个婆子闻声走了进来。 “带上人,去官府。”苏浩然拔腿就走。 “是。” 两个婆子一人一侧架起已经瘫在地上的元氏就往外扯。 元氏开始还挣扎,后来开始尖叫着喊肚子疼。苏浩然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苏慕灵却发现她脸色惨白仿佛不象是装的。 “等等。” 苏慕灵叫来杜婆婆:“你帮她看看。” 把人抬进屋,放在榻上,杜婆婆检查了一下,接着回到:“夫人下身有血,怕是要小产。” 小产?元氏有了身孕? 苏浩然不敢相信。苏慕灵却闻事不惊。 “请楚大夫来府。”苏慕灵发话,她想到了永乐巷。 楚大夫来了,给元氏把了脉脸上带着笑恭喜苏浩然:“恭喜苏老爷,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日子尚浅动了胎气,有小产的迹象。老夫给夫人开些保胎滋补的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还真是有孕了,苏慕灵有些气馁,这个时候有孕无疑让爹爹对她无法下手。 苏浩然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元氏,恨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睛听信了她的话娶了这个毒妇做了老婆。他本想送了这毒妇进了官府,让她来给自己的亡妻陪葬。可现在,元氏有了身孕,他想起临去东古岛那一晚,元氏泪涕横流求他留下……那孩子是他的,元氏该死,可孩子是无辜的。 苏浩然抹了把脸,对李妈妈命道:“你在这里伺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出这院子半步。否则,别怪我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妈妈连声答应。元氏能留下来,等于捡回一条命,看来老爷是想等夫人生下孩子,再秋后算帐。李妈妈暗自里念了几遍‘阿弥陀佛’,等孩子落了地,如果是个哥儿,那老爷看在孩子的面上,夫人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躺在床上的元氏此时也是泪流不断,一是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让苏慕灵挖了出来,二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暂时解除了她的危机还给了她时间,让她重新来运筹。 苏慕灵回到自己的屋,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甄佑安从对面书房走了过来,见她这样知道事情应该不是太顺利。叫人倒了热水拧了热帕子递给了她:“擦擦脸吧。” 苏慕灵转了个身,接过帕子敷在了脸上。 “事情不顺?”甄佑安问。 “嗯,元氏孕了。”苏慕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拿下了帕子,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挫败。 “你知道吗?当年我娘就是被元氏害死的……”苏慕灵把在前院发生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现在,元氏被爹爹关在院子里,虽不能随意走动。可我怕……怕那孩子万一真生了下来,爹爹看在孩子的面上,会放过元氏。” 苏慕灵把帕子团成一团,远投进铜盆。‘啪’帕子擦着铜盆掉在了地上。苏慕灵小嘴一噘,又仰面倒下。 甄佑安走了两步把帕子捡了起来放进盆里:“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孩子可以是她保命的棋子,也可以是催命的符咒。” 听闻甄佑安的话,苏慕灵忽一下坐了起来,眨巴着大眼睛迷惑地望着他。 甄佑安接着说:“元氏现在被关了起来,最着急的定是那李修意。如果李修意得知元氏有孕,更不会没有所行动。只要他有行动,我们抓住了他们有私情这个证据就不怕……” “小姐,有姑爷的信。”惜春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把手里的信递给了甄佑安。 甄佑安打开信,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了苏慕灵。 苏慕灵疑惑地接过来,当她看到上面写着端阳节袭击她的那两个人被抓住的时候,高兴得眉眼都在笑。 “抓到了?真抓到了?这下能定他的罪了?” “嗯,他们供出了背后指使是李修意。这下他跑不了了。” “那我们现在……” 甄佑安上前一步俯身下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真看不出来,你竟是城府这么深的一个人。亏你不是个坏人,要不我被你卖了还得帮着你数钱。”苏慕灵脸上是大写的崇拜,话一出嘴却变了味。 甄佑安一脸的无辜委屈:“我好心帮你,你却这样说我,早知道我就装聋子哑巴不管你了。” “你可不能装聋作哑,没你这个狗头军师谁来帮我报仇?”说完把他拉到身边坐下,两人面对面,头抵头开始商量起了对策…… 元氏在床上将养了几天,就下了地。 这一日,李妈妈偷偷地给送饭的莲花塞了一把大钱,让她把一封信送往李家交给李修意。莲花是元氏身边的丫头,自然接了信藏在了怀里。 李家书房,李修意迫不及待地打开苏家送来的信。展开来一看,只是几句简单的问候,顺带提到了李家最小的孩子的婚事。并没有提到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提到元氏那日的失约。 元氏平白无故送这样一封信来,李修意总觉得哪里好象不对。 那日,他和元氏约好在永乐巷的宅子见面,可等到了天黑元氏也没有来。李修意坐着马车想到苏家打探一下,到了门口,见大门紧闭。 无缘无故他又不敢上门,所以就灰溜溜地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他坐立不安,象只无头苍蝇一样。 今天可算接到元氏的来信,可这信…… 第四十五章 半夜起火 忽然,李修意眼里放出了光,重新坐了下来。拿出一只笔,把那信的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第二句的第二个字和倒数第二个字,以此类推地圈了起来。 连在一起竟成了一句话:大小姐要害我,我已有子,被困。 这一句话让李修意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道大小姐为啥要害元氏,喜的是这么多天,终于盼来了他们的孩子。 元氏出嫁前和李修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兄妹。李修意本以为元芳以后就是自己内定的媳妇儿了。所以当李家主动提出要和元家结为亲家的时候,李修意很是激动了一阵子。 可事情并没有象他想的方向去发展,元氏爱上了有妇之夫苏浩然,拒绝了李家的提亲。并且频繁地出入苏家。 后来柳氏去世,元氏如愿地嫁给了苏浩然,李修意为此失意了好些年。虽然他也娶了妻生了子,还有了小妾和外室,可还是阻挡不了他那颗喜欢元氏的心。 元氏想除掉苏慕灵,找上了他的门。李修意不计前嫌,花了重金雇了几十个人来设计苏慕灵,想杀了苏慕灵讨好元氏。 可没想到就要得手的时候,甄佑安杀了出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好在元氏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败怪罪于他,还和他重修旧好有了私情,这让失意多年的李修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为了得到元氏,他对元氏的话言听计从,并在元氏的授意下再次对苏慕灵出手。再一次失败后,他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 知道元氏被困,李修意开始想法子打听苏家的事。没费多少工夫他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怨元氏狠毒,却怪苏慕灵手辣。 苏慕灵一日不除,他的芳儿就一日不得安宁。他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再顿足时眼里闪出了阴毒的目光。 没几日,苏慕灵和甄佑安去庄子上查看粮食收成情况。他们大包小裹地带了许多的东西,看上去是要在庄子上住上几天散散心。 下了车,庄子里早得了消息把东家住的屋子收拾了干净,丫头们把包裹都送到了后院。惜春把带来的被子褥子铺在了床上,小姐换洗的衣物都挂了起来。 苏慕灵喜欢干净,走到哪里都带着自己的行李。 丫头们在屋里忙着,苏慕灵和甄佑安换了家常的衣服到田间地头开阔视野去了。 “这里可真美。” 苏慕灵在田野里跑了几步,转了个圈。深吸一口带着淡淡花草香的空气,不禁赞道。 有你更美。甄佑安望着放飞了心情的苏慕灵不由得在心里赞道。 苏慕灵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一手支着身子一手搭在额头仰望那天空。 天格外的蓝,金灿灿的太阳斜挂在上面,一朵心型的白云正好落入了苏慕灵的视线,她偷睨了甄佑安一眼,脸有些红。 “佑安,你喜欢过什么样的日子?” “现在这般就好。” 甄佑安挨着苏慕灵坐了下来,伸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替苏慕灵戴在了发上。黑的发黄的花,衬得瓷白的脸越发的青春美丽。 苏慕灵望着甄佑安那黑曜石般干净澄澈的瞳仁和里面那个小小的自己,竟移不开眼。 “好看吗?” 苏慕灵问完自己先羞得低下了头。 甄佑安笑,一双桃花眼越发的迷人。 “好看。” 说完,他双手抱头,朝后躺了下去。 “我一直就想过那种简单,快乐的日子。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势之争。家人和睦,夫妻恩爱。就象现在这般,仿佛是在世外桃源。” “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我的继母,我的妹妹不让我过。她们的野心很大,想要攀附权势,又想霸占苏家财产,把我硬生生地逼成了一个锱珠必较的恶毒女子。有的时候想想,我自己都有些嫌弃我自己了。” “不要这样说,我宁愿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想你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真的?你不嫌我?”苏慕灵望向他的大眼清亮亮。 甄佑安嘴角一动,笑意在脸上展开。 “过来。”他朝苏慕灵伸出了一只手臂。 苏慕灵有些害羞,四下看了一眼,远远地,有几个人在地里干活。迟疑片刻,她终于下了决心躺了下来,头正好落在甄佑安的手臂上。 “日头正好,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说完,甄佑安闭上了眼,两扇浓密的睫毛小刷子般在眼下轻颤。 苏慕灵侧头望着,忍不住伸手去摸,甄佑安受不住痒,闭着眼用枕在头下的另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 “淘气。” 甄佑安语气里充满了宠溺。也不放开她的手,就这样大手握着小手象是睡着了一般。 苏慕灵的胳膊悬在半空,没多一会儿就累得酸软。可想把手抽出来,她又不舍。 正两难,甄佑安先松开了,但紧接着长臂一伸把苏慕灵直接搂进了怀里。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这是白天,远处还有人……不管了,苏慕灵把头往他怀里一扎,任那脸上烫得象烧着了一般。 …… 夜半,随着最后一盏灯光熄灭,整个庄子只剩下大门的两处灯笼还在轻轻地摇摆。 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庄子,摸到了主院。其中一个从身上掏出一根纤细的竹筒,捅破窗纸,对着苏慕灵和甄佑安睡着的卧房吹了几下后冲着其他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掏出一把锁挂在了门上。 几个人行动迅速,有备而来。从早已摸准的厨房拿来干柴悄悄地堆在窗下、门前。随着火光四起,几个纵火人消失在暗夜中。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惜春的惊叫声传遍了庄子,这时的大火已经把整个主院吞没,人们慌慌张张地端着所有能用的用具去灭火。还有人试图冲进屋子去救人,可火势太大,根本近不了身。 …… 天还没亮苏浩然就跟着庄上的来人匆匆离开了。 李妈妈神神秘秘进了屋,俯在元氏耳边:“夫人,成了。” “成了?老爷走了?”正在梳妆打扮的元氏眉眼一展惊喜地问。 “嗯,庄子来人了,老爷带着人走了。” “没留下什么话儿?”元氏放下梳子站了起来。 “有,说今天不回来了。庄子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好了。” 元氏仿佛看到了苏慕灵葬身火海,苏浩然悲痛欲绝的样子。 晌午,李妈妈领着一个头带帷帽婆子打扮的人来到了苏家后门。 几个人走到了门口,正要开门出去。门房安生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哪里去啊?” 安生五十多岁,是苏浩然从外面捡回来的乞丐。见他可怜无处可去,留在家里看门。 “老安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这不,夫人屋里的陈婆子脸上长了疹子,怕过给别人,所以大小姐命我带出去看看。” “陈婆子?前个儿我还看见陈婆子了呢,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安生走到近处就想掀人脸上的帷帽。 李妈妈一把把他的手打开,半开玩笑半吓唬。 “干嘛?胆大了?想调戏女人?小心我告诉老爷把你赶回大街上让你继续要饭。” 安生一听,收了手,脸上赔着笑:“哪敢啊,你可别告诉老爷,我要是被赶了出去,一把老命也就没了。” “知道还不赶紧滚。”李妈妈又骂了一句,扶着“陈婆子”出了门。 苏家的后门,李妈妈扶着“陈婆子”进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陈婆子”摘下了头上了帷帽露出了本来面目,是元氏。 不用吩咐,马车把她们带到了永安巷。进了他们经常幽会的房子,李修意上前就把元氏搂在了怀里:“一路可还顺利?” 元氏撅起了嘴,如少女羞赧地抱怨着:“这些日子可苦死我了。亏得你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要不我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李修意扶着元氏在床上坐了下来,又亲手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上。 “辛苦你了,孩子还好吧?”说着,一只手摸向了她的小腹。 元氏拿手覆在他的手面,脸上露出了笑容:“孩子没事,我每天都喝安胎的药。对了,庄子那头怎么样了?” “这一次那大小姐算是气数尽了,我派人去探了,说大小姐和那女婿都已经没了气了。苏浩然那老东西现在怕是早哭晕多少回了。” “都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他还关着你?” 望着元氏略微憔悴的面庞,李修意心疼的很。 “嗯,怕是想等孩子出生再把我送官。大表哥,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想让咱们的孩子成了没娘的孩子,等那老东西再娶一个,再对咱们的孩子不好,打他骂他……我真是不敢想!”元氏把头窝在李修意怀里,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李修意半天没吭声,许久他轻轻推开元氏,对着她的眼语气冰冷:“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把他也给除了,这样苏家就是我们的了。” 元氏破涕为笑,就等他这句话呢。苏慕灵死了,再除掉苏浩然,她的危机解除了,孩子成了苏家的继承人……元氏感觉自己快乐的都想大声疾呼了! 第四十六章 恶有恶报 “啊……” 元氏叫出来了,不过不是兴奋的叫声,而是惊恐的。 就在元氏和李修意密谋要害苏浩然的时候,屋门被大力踹开,几个官兵闯进。也不问话,直接上前揪起李修意就给绑了。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李修意慌了,一边挣扎一边质问。 元氏也慌了,忙上前拦着:“官爷,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他可是李家大爷李修意。” 一个黑壮的官兵像是头目,一挥手,让把人带走。扭头又粗声粗气地扔下一句:“错不了,抓的就是他。不光是他还有你。来人啊,把这女人也绑了。” “你们……你们不能顺便抓人……” 元氏没想到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绑人,哪里肯让。退到床边,两只手在空中乱舞。一个没有防备的官兵顷刻间脸上现出了几道血痕。 官兵急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女人,上前把两只胳膊拧在身后,另一个利索地拿绳子给绑了起来。 元氏疼的直咧嘴,感觉两个膀子都快被拧断了。 “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抓你。” 随着屋子一暗,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浩然,身后是已经‘死去’的苏慕灵和甄佑安,元氏一见吓得跌坐在地上。 “元氏,你为了一己私心先是谋害我妻,后又想害我女儿女婿,还毫无廉耻的与人通奸怀了奸夫的孩子。这几条罪名足够让你死上几回。至于那李修意,在你的怂恿下纵火烧我庄子,试图害我女儿女婿性命,他罪不可赦。你们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吗?好,我成全你们。” 苏浩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物扔在元氏的脸上,是一张写了字的纸。 待那纸飘然落地,元氏看到了上面赫然写的二个大字:休书! 元氏一见知道这下自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把苏浩然彻底惹怒了,她冲上前去抱着苏浩然的大腿哭诉。 “老爷,老爷这不怪我,都是那李修意的主意。他几次三番勾引我,他还想要用孩子来霸占苏家的财产。我一个弱女子,受他逼迫,如果不从,他就要诬陷我没有妇德,与有妇之夫苟且。老爷,不怪我,不怪我啊……” 苏浩然厌恶地一脚把她踹开,冷冷喝道:“够了,你是什么人我现在看得一清二楚,自己做下的事想推到别人身上。你当我是傻子吗?如今,我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去大牢里和你表哥恩爱去吧。” “老爷,你不能这么绝情……老爷……” 元氏还想做垂死挣扎。却被官兵一把拉起,拖走了。 回家的马车里,苏慕灵伺候在侧。苏浩然拉着女儿的手庆幸着:“多亏了你和佑安早有了准备,要不爹爹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原来,两人去庄子,故意给李修意留了机会是甄佑安的主意。他知道李修意不会就这样放任元氏被困苏家,任苏浩然处置的。 在李修意放火的那一晚,他和苏慕灵偷偷地从窗子爬出,跃上了围墙,跑到了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待庄子里火光四起时,他们又无声无息地坐上无影准备好的马车回到了永乐巷那个宅子里。 而惜春则在大火烧起时‘适时’地‘醒来’,后又传出了苏慕灵和甄佑安被烧死的消息。又派人去了苏家夸大了火势,苏浩然急急慌慌地出了门,半路上被苏慕灵和甄佑安劫了去。见自己女儿女婿没事,又听了他们的计划,苏浩然这才知道这是个局,为的就是向他这个局中人当场揭露谜底。 元氏房里为元氏与李修意传递信息的莲花早已归顺了大小姐,而门房也早得了令,睁一眼闭一眼地放了元氏出门。 等元氏进了李修意的屋子,早就埋伏在院子里的苏家人悄悄地俯在窗外,把元氏和李修意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 那几个纵火的下人一个也没跑了,都老老实实交待了放火的过程和主谋。人赃俱获,元氏和李修意怕是要在地牢里等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七天后,元氏因为谋杀柳氏和与李修意合谋刺杀苏慕灵被判死罪,因她怀孕在身,等生下孩子后再行执行。 李修意因为两次图谋杀害苏慕灵,虽然并未成功,可情节严重。被判流放北地,永世不得放回。 苏家没了元氏这个毒蝎女人,一下子清静了不少。苏慕灵把元氏院子里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一个不留。 元氏身边的李妈妈因为在元氏身边坏事也没少做,苏慕灵给她派了最脏最累的活,让她承包了府里所有的马桶,每天不断地洗马桶,倒夜壶。 苏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自然是闹得满城风雨。柳家人没想到自己家的姑奶奶当年竟然是被元氏害死的。 柳家人群情激奋,当众宣布断了元家这门亲。连带着李家也成了柳家的仇人,更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苏浩然身边没了女人,开始不断地有媒人上门为苏浩然提亲。族长苏三爷就是最积极的那一个之一。 之前苏三爷搜罗了自家族中年纪相当,混吃等喝的几个穷亲戚送到苏家想给苏慕灵当上门女婿,从中捞些实惠。可苏浩然不但没有相中还对他有了很大的意见。虽然苏慕灵成亲时没少了他一张请柬,可待他自是不如以前了。 现在苏浩然休了妻,空出了夫人的位子,苏三爷又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一连几天上门介绍的都是他自家的亲戚。 苏浩然知道他无利不起早,打着哈哈应付了过去后,再吩咐门房,以后再有苏三爷来,就说自己到庄子上去了。 苏三爷再来时吃了闭门羹,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心里骂着苏浩然‘老狐狸’悻悻地离开。 *** 京城的铺子收拾妥当,就等着摆货开业了。苏浩然带着苏慕灵到各个铺子里选要带到京城的伙计。 两人刚走到自家首饰铺子门前,就听见里面有个妇人在跟掌柜的讲价钱。 “这一件凤钗就一百五十两?这东西一看就是个普通物件,哪里值得这么多银子,掌柜的,便宜些吧。” 这首饰铺子里的掌柜姓佟,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只见他面露微笑从那妇人手里拿回金钗,从身上摸出一块软布轻轻地擦拭了几下才开了口: “恕小店所售物品概不还价。夫人可是不知,如若只是金钗的确不值这个价,可不知夫人看见上面镶嵌的玳瑁没有?光这块小小的玳瑁就值了百两银子了。” “一只钗子就要这么多两银子,简直就是明抢嘛。”妇人白了掌柜的一眼,又望向柜台上摆着的其它首饰。 “我们铺子在松江开了十几年,东西虽贵,但物有所值。夫人如果觉得贵,请移步旁边那家,他们卖的首饰都是寻常人家用的,定是能让夫人满意。” 掌柜不满她诋毁铺子,把金钗小心地放进了盒子里,交给了店伙计,不再理她。 “哟,这是要赶人走?神气什么?不就是个给人卖货的吗?呸,狗眼看人低,这铺子要是成了你的,你还不上天?跟我这儿耍威风,你还不配……” 苏慕灵听不下去了,刚想上前和那妇人理论,却被苏浩然拉住,躲在暗处。 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和事,他想看看掌柜的如何应付。 “母亲?你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布衣年轻人映入了苏慕灵的眼帘。是他?那是他娘?苏慕灵嘴角翘了一下,这松江还真是小啊。 “俊楠,你说说,就这么一个破钗子,就要一百五十两,我叫他们便宜些,他还说一些不着听的话讥讽我。他就是狗仗人势……” “母亲,好端端的你买什么首饰?这里的东西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买得起的,走吧。”姚俊楠比他妈识货,知道这是有钱人来的地方,赶紧低声劝她。 姚母这么一闹,周围好多人都围了过来对着姚母指指点点。姚母面上挂不住,指着掌柜的留下一句:“你别得意,就你们这样做生意,铺子早晚都得倒。” “母亲……” “我劝夫人嘴下积德,无端地诅咒别人小心会遭到报应的。”苏慕灵耐不住了,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是什么人,管的什么闲事,吃饱了撑的吧。” 姚母不认识苏慕灵,见只是个俊俏的小妇人,双手插腰叫嚣着。 “哟,这不是姚公子嘛?我当是谁呢,好久不见了。” 苏慕灵装作才看到姚俊楠,上前施了礼,羞得姚俊楠低头腰弯想扶又不敢。 “慕……大小姐。”苏慕灵已婚,慕灵妹妹这个称呼已不是他能用的了。 “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买首饰的?姚公子和我表哥是故交,你选了哪一件?我让掌柜的给你便宜些。” “我没……是我母亲。”姚俊楠一见苏慕灵话都不会说了。 “这位是你母亲?见谅见谅。刚才不知是夫人得罪了。”苏慕灵‘恍然大悟’ “你是?” “母亲,她是……” “我就是这铺子的少东家,苏慕灵。” 第四十七章 苏家铺子开业 苏慕灵故意劫了姚俊楠的话自报家门。 姚母一听,脑袋里嗡了一下,天呢,今天丢人可丢到家了。 儿子喜欢苏慕灵,姚母是知晓的,但她总觉得把小儿子送去当上门女婿有辱门风。可苏家那数不尽的财产又让生活清贫的姚母眼红。 当初姚俊楠提出要到苏家入赘,姚母是坚决反对的。不过过了些日子她倒也想通了,寒窗苦读十几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考上一官半职让家里人过上富裕的生活吗?官场如战场不会变通之人进去了只能当炮灰。 姚俊楠的祖父曾经就是五品京官。但因为他为人实在耿直,不懂为官之道,在官场上得罪了许多人,被同撩排挤。实在混不下去了,索性辞官回了家乡,靠着几亩薄田度日。 如果入赘了苏家,拿捏住那大小姐,得了苏家的万贯家产,岂不是比在官场上尔虞我诈强上许多。 所以姚母后来松了口,在柳柏茂约姚俊楠和苏慕灵见面的那天,姜母提出了成亲后,苏家的财产要让姚俊楠接手的条件。 其实姜母知道这个条件很过分,但她知道苏慕灵对自己的儿子有好感,儿子提出的条件她会考虑,大不了到时自己和苏慕灵各退一步,能掌握苏家大半江山,那也足够姜家东山再起了。 姜母没有想到,苏慕灵没有给姚俊楠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把儿子踢出了局。她也有些悔,可面子上她又不能让姚俊楠看出来。 这几个月来,姚俊楠一直郁郁寡欢,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天地见了瘦,姚母心疼,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那苏大小姐,为了让姚俊楠尽快忘掉过去,她找来媒婆要替姚俊楠说亲,挑来选去还真有一家姑娘入了姚母的眼。 那姑娘家姓钱也是生意人。家里开着茶叶铺子,钱家看上了姚家的书香门弟,不介意姚家落破。姚母见那姑娘长得很是富态,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于是两家挑了个日子把亲事定了下来。 家里要下定了,姚母想挑几件首饰当聘礼送给未来的儿媳妇儿,她拿上自己积攒多年的积蓄,在街上逛了一圈,进了苏家的首饰铺子,没想到挑了几件一打听价格,吓得她都不敢把荷包里的那点碎银子露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出口不逊,再想走的时候却让苏慕灵给劫住了。 “原来你就是苏大小姐啊,我还以为苏大小姐眼光有多么的好呢,没想到找个上门女婿也不过是个流浪货,听说还带着病,以后怕是子嗣也艰难吧。” 姚母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专挑人短处往死里戳。 “姚夫人这话说的,在我的心里,我的夫君虽无恒产,可待我却是只差爹爹一步。与其找个无心无肺只想着从你手里掏钱的,还不如我夫君无欲无求的好。至于子嗣……不劳你费心,我夫君病已痊愈,大夫说,夫君的身体……会子孙满堂。” 如果现在苏慕灵眼前有面镜子,她就能看到她的脸红得象涂了厚厚的胭脂。睁眼说瞎话是要有深厚的功力和超厚的脸皮的。 苏慕灵……还嫩点儿! “这样……最好。”姚母没想到苏慕灵小小年纪,牙尖嘴利,自动败下阵来。 姚俊楠对了这一番对话,心里痛如刀绞。惜日喜爱的姑娘与别人子孙满堂,不是哪个男人都能表现出无动于衷的。 他望着苏慕灵越发精致动人的面孔,只从嘴里挤出一句:“母亲岁数大了,说话不中听,大小姐别往心里去。”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无所谓,我不会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话放心里的。” “爹爹,我饿了,咱们回家吧,夫君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苏慕灵从人群里拉了爹爹出来,往自家马车方向去了。 围观的人见苏家人走了,也指指点点地散了。 姚家母子钻进了小巷子,连大街都不敢走。 姚俊楠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往自己屋子里一倒,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姚母紧接着也跟进来,往椅子上一坐开口数落:“多亏你那时没有答应她,这样牙尖嘴利没羞没臊的人怎么配当我的儿媳妇?” 姚氏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心中这口恶气憋得她难受。 “母亲,你就别再说了,苏家是什么人家?哪里是我们高攀得起的?” 当初如果没有听母亲的话,答应了苏慕灵,现在和她比翼双/飞的就是自己了。姚俊楠心里对母亲的怨恨一天比一天多。 可姚母一听不愿意了,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胡说,他们苏家算什么高门大户,想当初咱们姜家才是书香门第,要不是……算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成亲了,我看你还是安下心来想想自己的日子吧。” 姜母见儿子脸色不好,识趣地停住了嘴。 *** 甄佑安听无影给他讲苏慕灵舌战老妇的事迹。笑着问:“她说我能子孙满堂?” “嗯,要不……你试试?” 一个苹果朝着他脑袋飞了过来,无影笑嘻嘻地接住了。 甄佑安白了他一眼。和苏慕灵相处的越久,他越觉得苏慕灵的好。她对爹爹好,对下人好,对自己……也不差,还帮自己扇扇子呢。 甄佑安想起那日早上自己装睡,苏慕灵不敢惊扰的样子,心里竟甜丝丝的。 “最近大小姐会来往京城和松江,你暗中跟着。” “是。” “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京城还是老样子,二皇子被软禁在法吉寺,无召不得出。西北现在没有什么消息。” “继续探。我怀疑这事与西北平王府脱不了干系。” “是。” 苏慕灵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又要出去?”甄佑安话里带着独守空房的哀怨。 “是呀,京城那边都准备好了,我和爹爹要把人和货送到那里。”她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甄佑安眼里的喜悦转瞬即逝。 “还是留下吧,家里还有帐要算。你去吧,我在家等你。”他不是不想去,也不是为了算帐,是他不能在京城露面。 “我这次去可能会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你如果想去,随时可以去找我。” 苏慕灵把自己的包袱打了个结,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装银票的小匣子,从里面抽出两张放到甄佑安手里。 “这是一千两银票,你要是想买什么不用去帐房支,惜春会留下来照顾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天气也凉了,你晚上要加床被子……” 看着为他打点好一切的苏慕灵,甄佑安心里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在他脑海里升腾,那是他七岁之前母亲在世的时候对他的那种关护。 甄佑安情不自禁地长臂一伸把还在叨叨的苏慕灵揽在了怀里,一只大手轻按她的头,让她紧贴在自己跳得剧烈的胸膛。 “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莫凌云,他会全力帮你的。”不惜性命的那种。 “好。” 只一个字,苏慕灵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几个月的相处,她早已把他放在了心里,她知道,他也是。她知道他隐藏了他的出身来历,她知道他定是有苦衷的。她不想问也不能问,只要这样相处就好。 苏慕灵环住了他的腰,额头上,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上面。苏慕灵脸烫得吓人。 七月初五,苏浩然和苏慕灵和龙门镖局的镖师们,带着货和人来到了京城。 苏浩然对大女儿所选的铺面和宅子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苏慕灵也不居功,把功劳都推给了甄佑安和莫凌云。苏浩然又亲自在酒楼摆了一桌,请上了威武候世子魏怀安和莫凌云。 苏慕灵这是第一次见到魏怀安,跟他想象的不一样,苏慕灵以为久病体弱的魏怀安定是一副干瘦的身子,菜色的脸。没想到见了面,魏怀安竟是长得比那女人还要娇媚几分。 “魏世子是不是女人不少?”苏慕灵跟莫凌云八卦了一下。 “啊?这个……世子虽然到了成亲的年纪,可至今还是一个人。” 明白了,如果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活不长,怕是走到哪里都会被女人围捕了。面对这样的美貌的男人,苏慕灵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七月初八,苏家铺子开业,牌头也很大众:“苏家铺子”。 因铺子在闹市,客流倒是足足的,可一问价钱,吓跑一大批人。 苏浩然也不急,他们家的东西是独一份,京城的贵人多,只要有一个看上了,一传十,十传百,那他们就能海挣了。 果然,才一天工夫,苏家铺子里卖的东西海贵就传开了,那些有钱人开始三三两两地光顾了。 苏家铺子午时开业,到下午酉时关门。三个时辰的营业时间,收入竟比松江两个铺子的营业额还要多。 苏浩然大喜,女儿的眼光果然精明。这京城果然遍地是有钱人。 苏家铺子开业了几天,苏浩然见一切都很顺利,就有了回松江的打算。他向宋家递了名贴,要去府上拜访。虽然元氏被休,和宋家断了亲,可苏婉晴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 冷氏在前院招呼了苏家父女。苏浩然把来的礼物递了上去,又说了些客套话。 宋明杰一盏茶功夫后才从外面走了进来。给岳父行了礼,宋明杰的眼睛就盯在苏慕灵身上移不开了。 怎么的,这大姨姐比上一次更多了几番风韵了。 第四十八章 拜访宋家 苏婉晴进来的时候,一见苏浩然,她惊喜。 顾不上向婆婆行礼忙问道:“父亲,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吧?我就知道父亲不会不管我的,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说完就要往回跑。 “二妹,爹爹来京城开铺子,明儿要走,所以过来看看你。”苏慕灵及时叫住了她。 “来看我?父亲?你没想接我回家?”苏婉晴脸上笑意瞬间全无。 “晴儿,你现在是宋家的媳妇儿,哪里说回家就回家的。” 苏浩然见冷氏一脸的鄙夷,知道她在嫌弃苏婉晴不懂礼。 “苏老爷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去吩咐人置办一桌酒,晚上就在这里吃。你们父女先聊着。明杰,你和我一起。” 冷氏起了身,把宋明杰也叫走了。 见婆婆已走,苏婉晴跪坐在苏浩然脚下,拉住他的衣袖,哭哭泣泣地开始向父亲告起了状:“父亲,女儿后悔了,女儿不想留在这里,姨妈和二表哥对我不好,他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苏浩然听说了冷氏给宋明杰抬小妾,也知道宋明杰挪用她嫁妆。可因为这些就要把出嫁的女儿带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晴儿,夫妻间都会有磕磕碰碰,哪能有点矛盾就要回娘家的?男人后院有几个女人都是正常的,何况明杰还是官。身为他的妻子,首先要大度,要有容人之量。” 苏浩然把女儿扶到一旁坐下。这个女儿在元氏的纵容下,从小就任性不容人,苏浩然临时给她上一课。 “父亲,他想往上爬,就用我的嫁妆去走送礼。” 苏婉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恨恨地说。 “他有上进心是好事,在官场上行走,哪有不用银子打点的?他宋家现在境况不好,你做为他的妻子帮一帮他,那也是帮自己。他好了,你不是也跟着好吗?晴儿,人啊,眼光要望远点。不要只看到眼前的这点小利。” “父亲,难道这都是我的错?你也认为我做的不对?” “晴儿,你和明杰虽说是表兄妹,可毕竟不在一处长大,脾气秉性都需要时间来磨合。家有贤妻,吏不遭祸。我只是劝你别太任性,要端庄贤淑。” “我不贤良,我不淑德?父亲,我知道因为你心里始终忘不了大娘,所以长姐做什么你都说好,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宋家现在是败落了,我在宋明杰这里也不得宠。现如今你也有了年轻漂亮的娘姨,以后再给你生个儿子,你就更不会理我的死活了。” 苏婉晴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嚷,引来宋家的下人探头探脑都想前来听上一耳。 “什么?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我有了姨娘?你娘说的?” 苏浩然火气上来了,腾一下站了起来。这可是在宋家,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苏婉晴竟不管不顾地跟自己父亲叫板。 苏慕灵没想到二妹会提到这个,心里正想着对策,苏婉晴却紧跟着狠狠地来了一句: “是,是我娘说的,怎么?做下了还不行人说?我娘在你心底就这么没有地位?她好歹还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夫人,难道连句话也说不得?我知道那个小妖精是你这宝贝大女儿孝敬你的,她倒是挺知道你好哪一口。” “还有你。”苏婉晴手指苏慕灵:“找了个象自己娘的送给父亲当小,长姐你倒也真做得出来。得了苏家的财产,再想法子把我娘赶出家门,把我扔在这里任我自生自灭不管我死活,苏家就由着你来了,呸!你想的倒是美,我娘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婉晴还不知道自己的娘已经被休。只管痛快地说完,甩袖就走。 气得苏浩然差点晕倒:这就是元氏教出来的好女儿:没上没下,没大没小,不顾娘家脸面,当众给自己的父亲、姐姐难堪。 “你?你……” 苏浩然脸色发白,脑门子上现出一层汗珠儿,指着苏婉晴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爹爹你别生气,别再气坏了身子。” 苏慕灵慌了,苏婉晴如何说她她不在意,可爹爹不能有事。 “石榴,快来帮忙。” 石榴赶紧上前和苏慕灵两人把老爷扶下。 “爹爹,你别生气,二妹她不是有心的。她是一时心急才这样说的,你别往心里去。来,喝口水。” 苏慕灵拿起茶杯递到父亲嘴边。苏浩然两手哆嗦竟拿不稳杯子。苏慕灵扶着他的手,一杯水才进了肚。 “灵儿,我们走。” 苏浩然挣扎着站起身,由女儿和石榴架着,出了门。 京城百花巷苏慕灵新买的宅子里,苏浩然躺在床上,气得晚饭也没吃。苏慕灵和茹烟陪着他哄了半天才算吃了一小碗粥。 天气热,茹烟一边替苏浩然打扇子,一边引他说话:“老爷,上次跟您去了趟东古岛,走了一路吐了一路,也没来得及看一路上的风景。您在海上行走这么多年,一定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事儿,能给奴婢讲讲吗?” 茹烟和柳氏酷似的杏眼笑眯眯地望着苏浩然,一时间他竟辨不清眼前的是柳氏还是茹烟。 “想听?” “嗯,想听。”茹烟把板凳往床前挪了挪,做出要认真聆听的样子。 苏浩然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他年轻时在海上的那些个奇遇…… 窗外,苏慕灵听到屋里传来的说话声,不时夹杂着茹烟的几声痴笑,苏慕灵一直提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 宋家一行,她还真怕二妹把爹爹气出个好歹来,所以让茹烟去哄爹爹开心。没想到茹烟还真上道,这么会工夫就让爹爹心里的郁气化解了。看来,让爹爹收房的事得抓紧了。 苏浩然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就带着茹烟回了松江。 铺子的后院楼上,是东家休息的地方。苏慕灵坐在窗前正想着怎么收拾苏婉晴给爹爹出口气,伙计来报:宋明杰到访。 宋明杰这次来是有目的的,自从宋家大房被削了爵位,抄没了家产,广平候被发配北方极寒之地,宋家算是一落千丈。好在房子还在,没有被收走。大房变卖了房子里能变卖的东西,在二房的接济下勉强度日。 而此次虽祸不及二房,可一笔写不出两个宋来。到底还是对宋明杰有了影响。之前本来花了银子打点好了要升授忠武校尉。可让宋大伯这事一闹,泡汤了。升官没了希望,银子又打了水漂。心有不甘的宋明杰又想攀上平王这颗大树。 平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如果能在平王手下得个职位,那也比现在不尴不尬的境地好很多。平王可不是随便谁都能靠上的,除非有真本事。宋明杰自认为自己资质平庸,可他有个能捞钱的岳家和那让人眼馋的通往东古岛的航海图。如果把这图弄到手交给了平王,那离自己升官发财还远吗? 最初,宋明杰想通过苏婉晴来达到从苏家揽财的目的。没想到苏婉晴听了元氏的话不但对她的嫁妆把得死死的,还拒绝向娘家要钱。宋明杰用了卑劣手段强硬地把她嫁妆弄到了手,代价是苏婉晴挠花了他的脸,害得他半个月没敢出门。 苏慕晴的泼辣让他感到很棘手,把想利用她骗出苏家地图的事暂时放下。宋明杰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苏慕灵出现了。她明眸利齿,眉目如画落落大方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宋明杰眼前一亮:老天给他送来了好机会啊! 在他眼里苏慕灵只是个才十几岁的女子,虽说在苏浩然的扶持下接管了苏家,可想从她手里弄到地图可比苏浩然那里容易多了。于是,他打听到苏浩然离开京城回松江后,直接上门和苏慕灵叙旧来了。 宋明杰并不介意苏慕灵对他冷淡,毕竟他们曾经定过亲,而他又娶了她的妹妹。没准她心里还怨恨着她的继母和她的妹妹。如果没有那场病,现如今呆在他后院的那位就是她了。虽然守着空房,但顶着宋家少夫人的名头也好过每天抛头露面的商女。 苏慕灵整理了一下衣裳,来到了前堂的待客区。见宋明杰正坐在那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 “大表哥怎么来了?”苏慕灵在宋明杰对面坐了下来。伙计倒了杯茶送到她手边,然后立在远处。 “昨天的事儿,我来替晴儿向大表妹道个歉。是晴儿失态,得罪岳丈和大表妹了。”宋明杰站了起来,对着苏慕灵就是一辑。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苏慕灵屁股都没抬,依旧坐着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好看的杏眼瞄了宋明杰一眼,嘴角微微上翘,娇俏动人。 “二妹什么性子我和爹爹都清楚,不会真和她计较的。不这她现在身为宋家的少夫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宋家。我和爹爹可以不计较,如若到了外面也是如果不堪,那不仅丢了苏家的人,更是丢了宋家人的脸。昨天在场的下人把那一幕都看到了眼里,虽然嘴上不敢明说,心里哪个不想?宋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是这等目无尊长,骄纵蛮横,性格泼辣的,传了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宋家。大表哥现在人在我这里坐着,二妹的名声这会儿怕是早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了。” 苏慕灵声音不大,却句句诛心。 “是,大表妹提醒的是。我回去一定好好规劝她……” 宋明杰见苏慕灵只顾低头喝茶,并不接话,有些犹豫是否还要把这个话题说下去。 “表妹和妹夫……过得还好吧?听说妹夫身体有病,不知好些了没?京城名医我倒是认识几个,实在不行把妹夫接来治上一治?” 第四十九章 苏家铺子出事了 大表妹不能生养,招了上门女婿身体又不好,宋明杰对苏慕灵有了小心思。 苏慕灵哪里不知道他的那点算计,不冷不热地推脱。 “谢大表哥关心,夫君现在已经好了。” “哦,好了?……表妹初到京城,表哥我愿尽地主之谊,带表妹四处逛逛,不知表妹可有时间?”宋明杰继续献殷勤。 “谢表哥美意。经过昨天一事,这外面风言风语怕是少不了,我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我铺子里还有事,就不陪大表哥了,大表哥随意。”说完,抬脚就走。 苏慕灵知道,依宋明杰的个性如果宋家因为娶了个无德之妇而让人议论,定会饶不了苏婉晴。所以昨天从宋家回来,安顿好苏浩然,她就让六顺带了两个护院专门到茶楼和酒肆,把苏婉晴差点把老父亲气死当场的事添油加醋地宣扬了出去。就等着宋明杰和苏婉晴来个狗咬狗。 果然宋明杰听了大街小巷传开了的自家那点破事儿,怒气冲冲地回了家。 许久不进苏婉晴屋子里的宋明杰来了,苏婉晴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依旧坐着看画本,手里捏着一粒瓜子往嘴里送。身后已经被宋明杰收了房的喜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锤着肩膀。 “你倒是挺悠闲。” 宋明杰黑着脸瞪着她。 “不闲又能如何?我倒是想出去逛逛,你们放吗?”苏婉晴白了他一眼。 苏婉晴自从嫁了过来,就没出过宋家的门。各种名头的聚会她一次也没被带出去过,老夫人那里嫌她不祥从来不让她去请安,二夫人冷氏这里没事也从不让她露面。 之前在苏家当姑娘时还隔三差五出去逛逛,现在,别说出去逛,只要离开这个院子,所有的人都把她当瘟疫一样躲。 苏婉晴之前以为嫁到了宋家就是嫁给了幸福,有高官贵妇可以结识,有各种宴会可以露脸。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出嫁那日起,就等于被软禁在这里,连自己的夫君都很少见到。 刚开始她还哭闹,可时间久了,她也麻木了。 “你还有脸出去逛?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什么?宋家少夫人目无尊长,大放厥词,生性爱妒,不听规劝还差点把老父亲气死当场,苏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我是真后悔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宋明杰一拂袖,桌子上果盘落地,‘呯’的一声摔的粉碎,葡萄滚落。 苏婉晴站了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道是二表哥为啥来我这里,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我是丧门星?你大伯贪墨难道是我让的?大房被抄的令是我下的?你们宋家自己门风不正,吃着皇上的俸禄还刮着民脂民膏,被发现削了爵抄了家那是报应。拿我一个刚进门的妇道人家来出气算得什么东西? 外面传我的不好,你知道回来骂我,那我问你,外面有没有传宋家破落到抢儿媳妇儿的嫁妆过活……” ‘啪’苏婉晴的脸上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顿时半边脸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宋明杰咬着牙眼里透着狠厉:“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让你永远张不开嘴。” 苏婉晴只愣了一下,接着便高声哭闹起来:“宋明杰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自己没理却要打人,也不用明日了,我今天就死给你看……” 说着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宋明杰扔去,宋明杰没防备差点被打中,头一偏杯子擦着脸颊飞过,里面的水打湿了半张脸。 紧跟着野猫一样的苏婉晴扑了过来,一颗头重重地顶上了宋明杰的肚子,疼得他五官扭曲倒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 而苏婉晴并没有罢休,趁着宋明杰还没有站稳,一双手直伸向他的脸……宋明杰的这张脸曾经让苏婉晴迷恋不已,而现在她要挠花他。 宋明杰哪里还能让她再得手,扭着她的胳膊摔在了地上,一脚接一脚地踹在她身上。 一旁的喜鹊见苏婉晴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惨叫连连,怕出了人命,赶紧出去叫人。待二夫人进来时,苏婉晴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大夫很快被请来,苏婉晴身上到处是淤青,还被宋明杰踢折了一条胳膊,幸好性命无忧。 苏婉晴躺在床上浑身疼得受不了,高声咒骂宋明杰,连带着把宋家祖宗十八代也都问候了一遍。 骂得累了,就拿身边的东西往墙上砸,往地上摔,几天下来屋里竟没有一样齐整的东西。 宋家闹得鸡犬不宁,苏家铺子却生意越来越兴隆。百两的香料,千两的首饰,上万两的珠宝只要柜台摆的就没有卖不出去的。苏家铺子开门晚,关门早,可就算这样每天的货也不够卖。 一时,苏家铺子在京城名声大震,世家权贵都想来此买上一两样,自用送礼都是好的。 宋明杰之后约了苏慕灵几次,都被她找借口拒绝。有一日从苏家铺子灰溜溜出了门抬头望见斜对个儿有家铺子牌匾上蒙着红绸布,铺子里来来去去的好些人在忙活着,他有了主意。 这日,苏慕灵因为身上不舒服呆在自己的小宅里没有去铺子。中午,只吃了一碗稀饭就着几筷子青菜就放下了碗。 天气闷热仿佛要下雨。苏慕灵歪在窗前的榻上,懒懒的正要睡着,石榴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小姐,铺子里来人了,说让您快去呢。” “出了什么事?”苏慕灵坐起了身。 “说是有人借着对面绸缎庄开业,到咱们铺子里闹呢。” “你去威武候请魏世子来人。” 京城闹市不能纵马,石榴脚程快,她去最合适。 苏慕灵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家的铺子太招眼,每天的进帐太让人眼热。铺子开张半个月了,没人闹才叫怪呢。 路上,坐在车辕上的小伙计元宝嘴皮子利索地把事情前前后后跟苏慕灵交待了一遍。 原来,就是今日,对面绸缎庄开业,在门前放起了爆竹,许多的过路人都进去瞧上一眼看个热闹。 没多时,从另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出来十几个人,当先的少年二十左右岁,身后跟着一众伙计,有的手里提着盒子。 一群人到了绸缎庄门前,拱手道贺:“恭喜恭喜!恭喜开业大吉!”说完跟身后的人一示意,伙计们打开盒子开始大把地往街上抛撒铜钱。 天上下铜板,街上的围观的行人自然哄抢了起来。那年轻人又连声喊着恭喜,身后的伙计开始往苏家铺子门前也撒了两把,人们开始往苏家铺子门口里捡。 苏家铺子里的掌柜的带着伙计们正看着热闹,没成想那年轻人带着的伙计又各抓了把铜钱直接扔进了苏家铺子里。这下得了便宜的路人全都跟着进了苏家铺子。 掌柜的顿觉不好,才要开口制止。却被伙计直接把他挤开,往柜台后开始撒钱。 苏家铺子里摆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东西,除了值钱的首饰,还有很多易碎的瓷器,苏家伙计护院全部出洞,想护住货物,怎耐人数太多,护得了这个护不了那个。 掌柜急的大声警告:“住手,全部都给我出去,再继续抢下去,我们就要报官抓人。” ‘嗵’也不知哪里来的拳头,直接打在了掌柜的眼睛上。掌柜的疼得捂着眼抓起身边的一个自家伙计叫他赶紧去叫大小姐。 “……我出来的时候,咱们家的货都被糟蹋了不少了,也有被人趁乱顺走的。许多人都受了伤,柜台里奇货多,护院也不敢放开手脚怕砸了自家的货……” 苏慕灵紧呡双唇,目视前方,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马车还没到自家铺子,远远地就看到街上满满的人。苏慕灵跳下马车,在元宝的保护下,拔开人群进了铺子。 “少东家来了……” 掌柜的一只眼被打成乌眼青,从人群中忙挤了过来。 苏慕灵冲他摆了下手,压下他正要说的话。掀起裙摆一抬脚站上了身边的一张椅子:“给我听好了,马上带人给我离开,如若再胡闹下去,休怪我苏家不客气。” 苏慕灵的声音清亮,语气带着威严,竟真把一众人给吓住了,路人都直起了腰,纷纷把目光投向苏慕灵。 “哟,我还以为来了多大的人物,原来找了个娘们儿来撑腰。这苏家铺子看来也就这点能耐。小娘子,要不你求求我,以后由我来护你周全好不好啊?” 那年轻人见苏慕灵长得娇美,走上前,伸手竟想拉苏慕灵。 张掌柜哪里能让他得逞,上前一步推开他把苏慕灵护在身后。 其它的伙计见状也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大小姐可是东家的宝贝,就算挨打,也要护着大小姐周全。 “这位公子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就不怕日后有人找你算帐吗。”苏慕灵声音冷冷,目光凌厉地盯着那人,没有一丝的惧意。 “找我算帐?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也对,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小爷是谁也不奇怪,那小爷就来告诉你。我是……” “你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一个不算大却透着狠戾的声音。 众人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第五十章 宋明杰断腿 “是魏世子。” “天啊,他怎么来了?” “小声点儿……” 大家互相提醒。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路中间,魏怀安由下人扶着下了车,他扫了众人一眼,不怒自威:“这是干什么呢?明抢哪?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出了这样的事?看来这京城的治安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世子。”苏慕灵从椅子上下来,向魏怀安行了一礼。 “嗯,少东家不必客气。” 身边的人从马车上搬下一张凳子,魏怀安由下人扶着在街中间儿坐下来。拿眼环顾了四周,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谁不知威武候魏家一妻五妾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因为自小体弱,所以全家都把他当祖宗供着,生怕一不小心惹他生气再一命呜呼了。 威武候魏尧是个武夫,那可是用武力来说话的主儿,谁活得腻歪了才敢去惹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的宝贝儿子。 石榴这会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了苏慕灵身边。刚才还在铺子里抢钱顺货的路人,都面面相觑想找机会开溜。 魏怀安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低头仔细地擦他那本就洁白如雪的手指。 “苏家少东家是我故人,谁想打苏家铺子的主意就是跟我威武候府过不去。之前不知者不怪,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找苏家的麻烦,小心我不高兴。” 世子不高兴就代表整个威武候府不高兴,威武候府不高兴,那就要见了血才能了事。 “滚!” 一个字吐出,众人象得了特赦令,狼狈逃窜。 那年轻人想趁乱也跟着逃,却被魏怀安的手下抓小鸡一样的抓了起来。 “干嘛抓我?我只是来贺喜的。”年轻人晃着个膀子,想摆脱对方钳子一般的手。 “你是何人?” 魏怀安也不看人,继续擦他的手指。 “世子,我是周家三少爷周鹏啊!咱们……咱们还是亲戚呢。”周鹏一见事不好,赶紧和他攀起亲来。 “周家?”魏怀安看向身边的随从。 “回世子,周家周大人是太仆寺丞,前面那几个铺子就是他们家的。” 接着他又凑近了些放低了声音:“周大人跟夫人娘家是沾些亲。好像周大人是夫人娘家一个远方表舅的外甥女的表哥。” 魏怀安眉头微皱,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也算亲?转过头面对周鹏:“你也滚。” 周鹏一听,赶紧跑进了一条巷子没了踪影。 怎么?这就把人放了?那这三成利不是白给了? 苏慕灵心中不悦刚想开口,魏怀安却不紧不慢地走进铺子,环视一周后对她说:“少东家,你清点一下损失。让伙计带了帐单来找我,我帮你要帐。” “走!”魏怀安也不多话,带人就走。 苏慕灵刚才那点不悦顿消。 从铺子里出来送客,一抬头,她撇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匆匆地钻进了小巷。 那人鬼鬼祟祟地穿过两条大街进了一家酒楼。 楼上包房,差点被扣下的周鹏正临窗而坐,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着茶水压惊。 一见来人开口就埋怨起来:“明杰,你怎么搞的?怎么给我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你差点害了我你知道不?” 周鹏瞪了宋明杰一眼,一直狂跳的心如今还没平复。 “周兄,这事儿你可是冤枉我了,她一个外乡人,才来京城没半个月,谁知道她怎么就认识了魏怀安。早知道她找了魏家做靠山,我不可能让你去闹的。” 原来,宋明杰和周鹏是好友,苏慕灵铺子开业抢了周鹏家首饰店的生意,周鹏很是郁闷。周鹏去苏家铺子看过,东西是真的好,自己家的首饰简直没法和人家比,苏家虽然价高,但京城不缺有钱人。所以苏家铺子开业这半个月,周家铺子客流不足平时的一半。 周鹏上个月才从大哥手里分了这个铺子过来,想在父亲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没想到才一接手就遇到了苏慕灵这个劲敌,他正为此一筹莫展的时候宋明杰给他出了主意。趁对门开业,给苏家点教训。 周鹏也觉得这主意不错,闹他一闹,让苏家知道京城不是那么好混的,知道收敛些。 于是,周鹏采纳了宋明杰的意见带了人去闹了一番。他只以为宋明杰是替自己出气出主意。他却没想到宋明杰是利用了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明杰本来是想趁着苏家铺子大乱,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来个计划中的英雄救美,这样等自己摆平了这事后,再和苏慕灵接近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等他扯平了衣角,整理好头发就要亮相的一瞬,魏怀安到了!宋明杰当时就想哭。 “好在魏怀安看在我们亲戚的面上放过了我。不过这事儿要是让我爹知道了,准得骂死我。” “放心,只要魏怀安不去你爹那里告状,他就不会知道。” …… 当夜,晚归的宋明杰被人按在胡同里暴打,当时就折了一条腿,被人发现的时候人早已晕死了过去。 宋二夫人哭的是死去活来,还不能下床的苏婉晴笑得整个院子仿佛闹了鬼。 “到底是谁干的?你说啊?” 宋明杰头上包着棉布,脸上红红绿绿到处是淤青,一条腿用板子绑着,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唧。 “我也不知道,我在外喝酒回来,路上被人拽下马车,那个把我拉进一个小巷子里,什么也不说就是一痛打。” “那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冷氏问。 “那人穿黑衣蒙着面,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冷氏垂目想了片刻,怱地抬起头:“会不会是苏家大小姐?她身边可是有个会功夫的丫头。”儿子把人家妹妹胖揍了一顿,连胳膊都打折了,没准是为妹妹报仇来的。 “不会,打我的是个男人。” 让人女人打成这样,宋明杰也丢不起这个人。再说,今天周鹏把苏慕灵铺子祸害的不轻,她还没有这闲工夫找他出气。何况苏慕灵也不知道这事儿的背后主使就是他。 “你脑子被打坏了?她就不会再找个男的?”见儿子一个劲儿地维护苏慕灵,冷氏脸色冷下来。 “娘,别瞎猜了……可能是他认错人了吧。” 冷氏气得直叹气,这不是白挨了一顿打嘛。 此时,‘认错了人’的无影正站在苏慕灵跟前,等着挨训。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京城来?” 苏慕灵望着无影,想象着宋明杰此时的惨样,她紧呡着嘴,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笑出声来。 “是公子让我跟着你的,他怕你一个人在京城受欺负。”无影有些紧张地两手交握。 “那你怎么把那宋明杰给打了?” 本来她让石榴跟上去,也是想找机会把他绑了,先打折他一条腿的。 “我暗中跟着你到了铺子,本来想出面护着你的,没想到有人抢到了我的前头。后来我见那人可疑就跟了上去,然后就偷听到宋明杰跟那个周鹏说的话。那宋明杰不是个好东西,是他指使周鹏到铺子里捣鬼的。所以我等他和周鹏喝完了酒,回家的路上,就把他劫了,然后就替大小姐揍了他一顿。我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只踢了几下……腿就折了。” 无影抬眼偷看了一眼苏慕灵,大小姐的样子好象不象生气,是在笑? 苏慕灵板着脸‘教训’他:“这里是京城,不是咱们松江。强龙不敌地头蛇,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打人的时候让人看到没有?” 无影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不对,有,她!”无影指了指一旁的石榴。 “你也动手了?” 苏慕灵侧过了头,用帕子掩了嘴,眼睛却是弯的。 “嗯,脸上是我打的。腿是他打的。”石榴不怕大小姐怪她,她从小就替大小姐打架,大小姐没一次骂她的。 “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行事不可擅自做主。既然你跟来了,以后就住在这里吧。石榴,给他在前院收拾个房间。还有,拿一百两银子给无影,让他治治手上的伤。” 苏慕灵说完进了屋,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了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无影疑惑地把自己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翻开来看,哪里有伤?没有伤啊。 石榴见他那样笑得不能自已:“傻样吧,大小姐赏你的。”说完,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他手里。 无影乐了:还带这样的? 第二日一早,张掌柜跟着魏怀安来到了周家。张掌柜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和周鹏的父亲周靖逸一说,周靖逸气得胡子直抖:“快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给我叫过来。” 周鹏过来的时候还睡眼朦胧一脸的懵逼。小厮光说老爷叫他,也没说什么事儿。这会儿见魏怀安坐在堂上,心里暗叫不好。 “你这个逆子,你做的好事。不好好的做生意,倒学那些纨绔子弟整日惹事生非。现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还不快向张掌柜的陪礼道歉。”周靖逸张嘴就骂。 周鹏知道自己做的事败露了,心里不满魏怀安胳膊肘往外拐,向着旁人不说还带人到家里告状。 “爹爹,我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罢了。也没把他们怎么的。” “你还敢说。”周靖逸喝住了他。转头对魏怀安露出了笑脸。“世子,这样,改天我摆桌酒席,跟这铺子的东家陪个不是,你看怎么样?” “酒席就不必了,就请周大人把苏家铺子的损失赔了就算两清了。”魏怀安喝着茶水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自然是要赔的,这位掌柜,你可有清单?”周靖逸强装笑脸。他怎么说也算是朝廷命官,却因为儿子不争气跟一个商人低三下四地赔着笑,心里怎么也不舒服。 清单张掌柜早就准备好了,从怀里掏出,双手递上,周靖逸接了过来低头一看,脸都绿了。 第五十一章 煎熬 周鹏见父亲脸色不对,冒着被骂的危险凑上前去,他这么一看,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们这是要抢钱啊?” 张掌柜乌青着一只眼,眼神里流露出城里人看乡下人的不屑来。 “周公子,想是你之前也来店里看过小店的货品和价格。我们铺子里卖的东西可都是从外域飘洋过海运过来的,独一份。”接着指着清单上的的几处跟他说:“这套瓷器本是四个杯子。现如今打碎了一个又丢了一个,已不成套了。还有这个是东古岛稀有的琥珀做成的,现如今也被你手下的人踩烂了。还有这个……” 在周靖逸和周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里,他一条条一件件地指了下去,从宝石到香料,从首饰到瓷器,每一件价格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周靖逸此刻只想把这儿子打死去顶了这赔偿。 周鹏也象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勇气再继续听下去了。 周靖逸捂着胸口已经不想再看什么货单了,不论张掌柜现在开了什么价,他们只能照价赔偿。因为他也听说了,苏家铺子里的货物都是从外域东古岛长途跋涉运过来的,大明独一份。 可以说,苏家铺子里的东西,件件都是稀世珍品。要想从别处买来一样的赔给人家,那是想都别想。 周靖逸再看向周鹏的时候眼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就这样平白地陪了人家近百万两,你以为这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 周鹏此时也是后悔莫及,千不该万不该听了那宋明杰的一席话,跟苏家铺子结了怨不说,还让自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 可说什么都晚了,人家有威武候世子做靠山,想耍赖都不行。周家父子乖乖地交了银子,客客气气地送了魏怀安和张掌柜的出门。 人走远了,周靖逸让人把大门一关,一脚把周鹏踢倒在地,咬着牙命道:“把三公子送去祠堂,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苏慕灵看着张掌柜带回来的银票笑了,“好象我们的损失没有这么多吧?” 张掌柜带着些许的得意:“他耽误了我们一天的生意,还胆大包天敢言语非礼少东家,多要些银子叫他也长得记性。” 苏慕灵抽出二张二百两的银票递给张掌柜:“一张你自己收着,另一张拿去给伙计们分了,这次大家受惊了,以后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有了。” 有了魏怀安这个大山,再敲山震虎来这么一下子,怕是没人敢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张掌柜谢过苏慕灵,拿着银票走了。 在苏家当掌柜的都是有钱的主儿。苏家给掌柜的不是月例,而是提成。卖的越多提的越高。松江几个铺子里的掌柜的家里都有良田和大宅院。生活富庶,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在苏家有钱赚,东家还没那么多事儿,几个掌柜的对苏家都衷心耿耿。 一转眼进入了八月,苏慕灵在京城也呆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苏家铺子经过那一次事件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找过麻烦。 苏慕灵想家了,收拾了东西,把铺子交待给了张掌柜,苏慕灵从水路回了家。 岸边,满怀希望的她没有看到甄佑安,只有东平驾着马车在码头等她。 “大小姐,您回来了。老爷让我来接您。” “姑爷呢?”苏慕灵有些失望。 “姑爷不在家。” “去哪啦?” “这……小的不知道。” 是了,主子出去哪有跟车夫报备的。 苏慕灵踩着脚凳上了车,一掀帘子,迎上甄佑安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 他嘴角勾起身子前倾伸出了一只大手来扶她,苏慕灵伸出手却是在他手心轻打了一下,这才娇嗔道:“你也不学好了,敢来骗我。”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语气温柔的让苏慕灵心如鹿撞。 “这哪里是惊喜,怕是惊吓,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出现在马车里,吓死个人了。” 苏慕灵在他旁边坐下,甄佑安倒了茶递给她。苏慕灵一口灌下,这一路还真是渴了。 “京城那边可还顺利?”甄佑安一侧身子挨着她,鼻端充斥着她的体香。 “嗯,还好,有人想找我们的麻烦,多亏魏世子及时赶到。还有无影……” 苏慕灵把他和石榴合起伙给宋明杰打折腿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又来了一句:“我看无影挺适合做侍卫的,他暗中跟了我那么多天,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就连石榴都没有察觉。” 甄佑安笑,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早就葬身大海了。 “你呢?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看账本,养病。” “对呀,我就觉得你哪里好像不对。你的嗓子,好了?” 苏慕灵侧过身子望向他。甄佑安点点头。 “原来你的声音也是这么好听。”充满磁性和温暖,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苏慕灵大眼睛在他脸上扫瞄,脑海里搜寻着这声音的来处…… 甄佑安最喜爱她现在这般样子,毛茸茸的大眼忽闪着,两道柳叶弯眉长梢入鬓。认真思索的时候眼角眉梢少了以往的锋利棱角多了些少女的清纯可爱。 不错眼地盯了她那饱满红润的唇,甄佑安低下头……一个吻落下,蜻蜓点水一般,稍触即离。 苏慕灵瞬间面红耳赤,推开他转过身。怎么就如此亲密了呢? 甄佑安仿佛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举动,一时后悔自己鲁莽:“对不起,我……失态了。”他们是契约夫妻,他是要走的,他不能对她做过份的事。 苏慕灵心底刚燃起的一团火被瞬间抛到了冰水里,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微微抖动。 失态?他后悔刚才的举动?是了,他终归是要走的,从此分手了无牵挂。她没有转身,依旧保持背对他的姿势,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到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甄佑安想打破这个僵局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说什么好。自己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那就不要让她对自己抱有希望。他走以后,她还是要嫁人的,他不想毁了她的生活。 回到苏家,苏慕灵直接到了苏浩然房里,把这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和他仔细说了一下,但她省略了宋明杰设计和苏婉晴被打这一部分,她怕苏浩然知道后再生出别的乱子影响她的整个计划。 出了苏浩然的院子,苏慕灵吩咐惜春。 “你去请管家到前院书房见我。” 惜春去了,苏慕灵不急不忙地走着,等她到了,曹贵也匆匆地来了。 “曹管家,咱们府上每年过冬的炭和棉衣都是什么时间置办?” “回大小姐,往年这些都是到了十月初开始准备的。” “十月太晚了。这样,今年你早做准备,下人过冬的衣服还按以往的惯例每人两身,但要比往年厚。炭也要多储备些。至于量……是往年的三倍。下面各庄子也通知下去,等量备下。” “是。” “还有,马上就要秋收了,除了各庄子自产的粮食,每个庄子再各收五万斤。记住只多不少,价高也可。” “这么多?大小姐,这粮食不比炭和衣物。过了年吃不了,就是陈粮了。储存不好,再生了虫子,那可就损失大了。”曹贵提醒。 “放心,按我说的办。” 苏慕灵很有信心。因为她知道过了冬一开春会有大雪,京城周边各州县连同松江均不同程度受灾,灾民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她一个女子人微言轻,告诫民众,也没人会信。她只有尽自己所能,保住家人的同时,再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回到屋里,苏慕灵亲手写了一封信,告诉柳家今年要多备下粮食、炭和棉衣。至于为什么她没说,但她相信外祖家的人会照她说的办的。 当夜,好久不发梦的苏慕灵又发起了噩梦,她梦见母亲脸色青紫两只手拼命揪着胸口的衣服痛苦不堪。她想去抱母亲,一双腿却没有了感觉,渐渐地,她的两眼也失去了光芒,漆黑一片中恐惧随之而来。 “……娘亲?娘亲……” 惊惧的哭声刚起,一个身影从榻上翻身上床,长臂一伸把她搂在怀里。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苏慕灵从梦中惊醒,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苏慕灵哭得不能自己。 “对不起,是我不好。其实我也很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我还有事情要做,很危险的那种,我不能连累你。” 甄佑安内心很是自责。 苏慕灵一直没有睁眼,她的头埋在他怀里,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那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是,你可爱,善良,对你好的人,你就把一颗心掏给他。这样的你,让我无法不爱。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了。”是她想要的太多了。 苏慕灵不再出声,搂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甄佑安也没有回到榻上,两个人象刚成亲那会儿一样,一起睡在了床上。 …… 苏浩然后院空虚,苏慕灵又开始劝说起他收了茹烟。这次她没费多少劲儿,苏浩然就答应了下来。 苏浩然才四十不到,如果后院一直空着,的确是不妥。与其和一个脾气秉性全然不知的女人在一起,还不如收了茹烟这个丫头呢。 爹爹点了头,苏慕灵又把茹烟叫到了自己的屋子,把自己意思和她说了一下,最后问她:“到老爷身边做姨娘,你可愿意?” 第五十二章 合离 茹烟脸臊得通红,她低着头,蚊子般地回了句:“我愿意。” 苏慕灵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之所以问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委屈了你。老爷是个好人,重情重义。只要你真心对他,他会待你好的。” 茹烟这段时间呆在苏浩然身边,自然也了解了一些他的脾气秉性,知道老爷是个好人。苏浩然虽然快四十了,可因为保养的好,长得又端正,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苏浩然平日里很少打骂下人,对茹烟更是以礼相待,从不把她当丫头使。 元氏因为老爷对她好,经常找她的麻烦,老爷也是尽量护着她。所以当苏慕灵说要抬她做姨娘,茹烟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之后还有些不相信这事是真的。 苏浩然抬姨娘,没有象别人那样悄无声息,而是正儿八经地请了几个要好的亲朋来家里喝了酒。茹烟娘家,苏浩然也给在苏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个二进的小宅子。她的两个年幼的弟弟也由苏家出钱上了学堂,所有吃穿用度的费用都由苏家给出。 茹烟知道这是老爷疼她,才对娘家如此用心安排,更加精心地对苏浩然好。苏浩然身上穿的,脚下踩的,无一不是她亲自缝制的。茹烟女红做的好,又加了心思进去。苏浩然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苏慕灵见茹烟到了爹爹身边后,爹爹脸上有了光,带了笑,冷暖自有茹烟亲力亲为,心里很是安心。对茹烟更加的感激,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分她一些。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甄佑安离开的日子一天天地接近,苏慕灵开始烦躁了起来,她怕见甄佑安,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失态,怕自己会开口留他,怕他会拒绝! 她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让自己忙碌起来,想忘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晚上,两个人一个睡床一个睡榻,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小炭炉。有好几次,苏慕灵半夜醒来,透过帷帐隐隐约约看见甄佑安坐在炭炉边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她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他,想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以后,等他走了,想他的时候,也能回忆起他的模样来。 十月十四,甄佑安临行前一日,一觉睡到大中午的苏慕灵破例没有出门。 吃过午饭,她把甄佑安拉到书房,指着画案上的湖笔颜料和一方丝绢对他说:“你善绘画,送我一张你的肖像吧。”这样想你的时候就不怕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甄佑安没有拒绝,盯着她看了两眼,挽起袖子,提笔就画,几笔就将去鬓花钗涂了出来,却不是男子,分明是女儿容貌。 “你这是……” “和你相处这么久,一直想画一张你的小像,这张送与我。” 说着,又细细地描了眉眼,涂了颜色,妆扮起来,活脱脱一个海边漫步的苏慕灵,身上的衣衫竟是半年前苏慕灵去城东别院相看他时穿的那身月白绣花裙袄。 苏慕灵见了这画,惊他竟然还记得自己那日的穿戴。 甄佑安把画拿起,放在一旁晾干,苏慕灵又放好了一方丝绢,让他来画自己。 甄佑安先画了一张,苏慕灵觉得不够好:“好象哪里不对,画里的你没有本人好看……重来一张。”说着,撤了下去又重铺上一张。 甄佑安也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画别的一蹴而就,可轮到画自己却手下没了感觉。 想了片刻又试着画了一张,苏慕灵还是不满意:“这眼睛没有你本人的深邃,眉宇间也没有那种高贵的气度,要不……”你再画一张? 甄佑安知道她不满意,无奈地解释:“我平日里连镜子也不照,哪里知道自己眉眼的细节。要不你仔细看看我本人。”记在心里也好。 苏慕灵面上一红,她再胆大,也不能盯着个年轻的男人仔细地往心里看吧。更何况她对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只当个摆设放在那里的。 “算了,就这张吧。”苏慕灵小心的收了起来。接着从一本书下抽出一封信递给他: “这是我们的和离书,里面有银票。” 甄佑安没有打开,也不想打开,他望着苏慕灵想到了还有个要解决的问题。 “父亲那里……” “我去说,等你走后。” “好。” 晚上,两个人吃了顿最安静的一顿饭,又去苏浩然那里坐了一会,甄佑安陪着苏浩然下盘棋。 苏慕灵坐在炕上看茹烟绣荷包。 “茹烟的手艺真好,这花绣上去像活的一般。” “大小姐夸奖了。我也是闲着没事,打发时间。大小姐如果喜欢,我也给你绣一个。等大小姐有了孩子,孩子用的小衣服,小鞋子,小被子和小褥子我全包了……” 苏慕灵拿眼瞄了一眼窗子下认真下棋的‘孩子爸’心里一阵酸痛。 “我忽然想起还有事没做,你们玩儿,我先回去了。” 苏慕灵出了院子,站在暮色里,望着天上的月儿和繁星长吁一口! 当初本是为了应付元氏也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所以她才随便拉来甄佑安当她的上门女婿。本以为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会相安无事的渡过这段时光,没想到元氏的一次刺杀让他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以后又几次帮她脱险,暗中助她成事。 甄佑安的体贴,他的气度,他的睿智和他暗中流露的情感都深深吸引着她。她曾想过让他留下,与自己共度一生。可甄佑安注定是个游子,大风大浪中她这里只是他暂时躲避风险的一个港湾。 她多想也能像他那样无需顾忌他人,过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可她不能。她跟他一样,她还有许多未了的情仇。上一世的仇恨始终压在她心底,一日不除了那恶人,她就一日不能畅快的呼吸。现在元氏除了,下一步该是轮到宋明杰夫妇了。 晚上,苏慕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榻上也不时地传来甄佑安翻身的声音。外面,月光透过窗棂洒满屋地,炭炉上红光渐熄。 苏慕灵裹紧了被子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帷帐,正要闭眼,只听榻上‘吱咯’一声甄佑安坐了起来。苏慕灵莫名的紧张,又充满了期待,她小心的呼吸,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声音。 半晌,甄佑安起了身,朝着床的方向走过来,苏慕灵心跳加速赶紧闭双眼……可甄佑安并没有如苏慕灵所期待的那样,到床上来,而是停在了炭炉边,弯下腰,用火钳夹了几块金丝炭放进炭炉里,又呆呆地原地站了片刻才又回到榻上。 苏慕灵失望地闭上了眼。 暗夜里,四周白茫茫一片,雪?下雪了?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寒意穿透了她的里衣,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想到炭炉边取暖,可炭炉的火却熄了。她想找甄佑安,榻上却已无人。 周遭越来越冷,一个身影出现,爹爹?她欣喜。刚想上前,那人一转身,是宋明杰那张阴森的脸,手里还拎着割掉她舌头的那把菜刀。苏慕灵本能的想跑,两条腿却没有了知觉瘫倒在地。 宋明杰来到她身边,把她抓在手里威胁道:只要你听话,交出地图,我就放了你。 苏慕灵挣扎着想摆脱他,可那宋明杰力大无穷,眼见宋明杰的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她的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绝望的大喊:“佑安”…… “我在,别怕,有我在。”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前世埋葬了自己的那个人。 “别走!” 她混混沌沌的又陷入另一层梦境。 甄佑安望着紧抓着他衣襟的苏慕灵,伸手拭去她眼旁一滴泪,心疼不已。 如若无他,再噩梦来袭时,何人安她思绪?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榻上无人,惜春进来说甄佑安天不亮就走了。可能是和她一样不愿面对告别的场面吧。 苏慕灵梳洗一下望着镜中有些红肿的双眼和眼底的那两片乌青,想起昨夜的那个噩梦。 胡乱吃了点东西她去苏浩然那里把与甄佑安当初签的契约与现已和离的事说与苏浩然。 苏浩然没想到女儿为了留在自己身边竟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心里顿觉愧对女儿。同时也痛惜地连声说道:“可惜了,可惜了。佑安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爹爹就是现在死了都可以闭眼了。” “爹爹,他只是遇到了难处,在我们家避难而已,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听了这话,苏浩然一拍大腿做了决定:“这样,那爹爹再给你选一门亲事,咱们这次不着急,慢慢找,定要再找个象佑安这样的好青年。” 苏慕灵:“……” 苏家大小姐和离的消息一天之间传遍了松江,第二天起,苏家的大门就被媒婆挤爆了。 苏浩然耐着性子一一听她们介绍着手里的人。媒婆们被否决了一个,就又提出来一个,仿佛手里存货源源不断顺手捻来一般。还有同时上门来的,为着都说自己的好,差点打起了的。 柳柏茂听说了这事儿,也登上了门。把苏慕灵叫到前院,好一顿打听。当他听苏慕灵说两人性格不合所以才分的手,顿时来了兴致。 “你可能不知道,子儒也是喜欢你的。” 第五十三章 上门求亲 见苏慕灵扬眉不信,他继续八卦。 “我也是在你成亲那天才知道的,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当着我的面骂姚俊楠不是东西。还说早知道姚俊楠是个只认钱的人,他当初就不会为了他放弃你。” “大表哥,子儒哥哥家里可不比咱们家差多少。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我们俩也没有可能。就算我同意他家里那关也过不去,姜老爷如果知道他要到咱们家来当上门女婿,不把他腿打断都算他能。” 姜子儒也是和柳柏茂从小长大,苏慕灵自然和他也很熟,且熟得只把他当哥哥看,并没有别的想法。 “也是这个理儿,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这就找子儒去。” 柳柏茂说完抬屁股就走,苏慕灵在后面喊破了喉咙也没留住他。 大门外,柳柏茂上了一辆等在那里的马车。他刚一进去,一双手就把他拉得直趔斜。 “你怎么才出来,大妹她怎么说?”是姜子儒。 柳柏茂坐正了身子,故意逗他:“大表妹说不行。” “不行?为什么?我是比姚俊楠长得差还是家境没有姚俊楠好?”姜子儒急了,柳柏茂的袖子差点被他扯破。 柳柏茂一见赶紧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笑他:“看你这猴急样儿。就是因为你家境太好了,所以我大表妹说了,你父母那里也不会同意的。” “她真这么说?” 这样的说词,总好过于她的直接拒绝,万一她对自己是有心的,是顾虑到他的家庭呢。 柳柏茂点点头:“不过我大表妹说的也有道理,你们家这条件……的确不太合适。” 姜子儒想了想,把柳柏茂往车下推:“你给我下去。” “干嘛,卸磨杀驴啊?”柳柏茂骂他。 “我要回家,你等我消息。” 姜子儒急火火地走了,留下柳柏茂在风中凌乱。 姜子儒回了家直冲上房而去。姜老爷和姜夫人正在房里哄着大房的小孙子玩儿。姜子儒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冲着二老就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儿子有事求父母成全。” “什么事用得着这样,起来说吧。”姜子儒是姜夫人的小儿子,平时也多疼爱一些。 “父亲母亲如果不答应,儿子就不起来。” “你说吧。”姜老爷知道这事儿小不了,坐稳了身子让他说。 “儿子喜欢苏家小姐,想与她喜结连理。” “苏家?哪个苏家?”松江姓苏的人家可多了去了,姜老爷有些懵。 “就是松江城南大户,苏浩然家。” 苏浩然?这姜老爷知道,苏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上门女婿,二女儿嫁到了京城。可没听说她家有三女儿啊? “苏家女儿不是都嫁了吗?怎么还有?” “父亲有所不知,苏家大女儿招的是上门女婿,因为两个性格不合,前几天合离了。我……我喜欢大小姐,想和她在一起。” “你?你是说你想去苏家当上门女婿?”姜老爷脸都青了。 “对……” ‘啪’一个杯子砸在他的身上,跌到地上摔个粉碎。 “胡闹,咱们姜家是个什么人家?去当上门女婿?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我看你是黄汤灌多了,满嘴胡吣。”姜老爷手指着儿子气得胡子都直哆嗦。 “父亲,我就是喜欢她,如果你不成全我,我以后就不娶亲……”姜子儒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成,所以干脆先表个决心。 “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关到屋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出门。” …… 柳柏茂一天没有姜子儒的消息,他猜测,大表妹的预言成真了。姜子儒的事还没了,姚俊楠又登上了苏家的门。 姚俊楠自从上次在街上遇见了苏慕灵更是忘不了她。在家里和姚母闹着要和钱家姑娘退亲。姚母不干,他就不吃不喝以示决心。姚母心疼儿子,无奈,赔了礼把亲给退了。 前几日,姚俊楠听说苏慕灵和上门女婿合离了,立刻象打了鸡血一般,窜到了柳柏茂家里,求他带自己去见苏慕灵,想和她再续前缘。 柳柏茂吃一堑长一智,怎么肯再把他带到大表妹面前惹大表妹生气,于是断然拒绝。 姚俊楠不死心,自己找上了门来。 苏慕灵在前院见了他,问清他来的目的,几句话把人就给打发了。 甄佑安走后,苏慕灵本也没再打算招,可又拦不住大家的热情,索性收拾了东西,去了京城。 此时京城的皇宫里,承德殿外,安公公正眯着眼睛揣着袖子,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大殿里,正德帝萧赫正坐在宝座上,听着下面跪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在说着什么,只见皇上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听到最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谁人这么大胆?” “臣正在查。” “查出来马上告诉朕,朕绝不轻饶。” “是。” “你起来吧。” 殿前跪着的人起了身,竟是前几日才与苏慕灵合离的甄佑安。 “佑安啊,你既然跑了出去又有了落脚之处,就不能给我捎个信告诉我一声?害的我这半年来,整日替你揪心。”皇上像个慈祥的老父亲,满嘴的‘朕’也变成了‘我’。 “是臣的错,臣只想着不暴露行踪,没想到让皇上挂心,是臣考虑不周。” “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形那种状况你能自保已实属不易。你说的那个松江苏家倒是个好的,救了你一命还养了你这么久,朕要好好赏赐他们,来人……” “皇上,臣有一请。”甄佑安双手抱拳就是一辑。 “说吧。” “苏家的赏臣请以后再说,想致臣与死地的幕后主使还没找到,臣怕这时候皇上重赏苏家,让那人知道了,会给苏家带来麻烦。”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先搁下,以后再说。你才回来,回去好好休息。老二我暂时还不能放,如果放了他,田大人那里我不好交待。”毕竟因为皇上的赐婚,才让人家好好的闺女死于非命的。 “皇上圣明。” “你去吧,我会派太医到你府上。你自小身子弱,这一次可别再留下病根。” “谢皇上。” …… 宫门口,甄佑安一条腿刚迈上马车,一个劲装男子从远处向他跑了过来。 “主子。”是无影。 “你怎么回来了?”甄佑安眉头微微扬了扬。 “大小姐回京,我暗中跟了回来。听说你入宫了,就赶来向你知会一声。”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继续跟着,有什么事随时报告。” “是。” 马车启动,无影隐入人群。 回到京城的苏慕灵第一件事就是把元氏暗害柳氏,暗杀苏家长女,和人私通的事情告诉了苏婉晴。 苏婉晴知道母亲一向看不上苏慕灵,也暗中给苏慕灵使了不少坏,可她没想到母亲当初为了嫁给父亲竟然杀了苏慕灵的娘,还和别人有了孩子,苏婉晴彻底崩溃了。 原本还打算说通父亲把她接回松江,可现在母亲做了这等十恶不赦的罪行,怕是父亲心里早已迁怒与她了。 回松江的路被母亲堵死了,苏婉晴要好好想一想以后的生活了。 宋明杰听说苏慕灵来看望苏婉晴,拄着拐来到了苏婉晴的屋。 苏婉晴坐在梳妆台前正打扮着自己。虽然这屋子里很少有人来,可她还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大表妹来干什么?” 苏婉晴撇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宋明杰用手里的拐杖怼了她一下:“跟你说话呢。”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苏婉晴放下手中的钗子站了起来,在他面前停了一下,不屑地说了句:“你管不着。”就出了屋。 宋明杰想去拉她,怎奈腿脚不好,跟本撵不上她。气的在她身后大骂:“苏氏你别猖狂,早晚有一天我休了你,到时你可别后悔。” 听了宋明杰的叫骂,苏婉晴脚步一顿。 自从嫁到宋家,苏婉晴就得了‘不祥’这个名号。夫君不进自己的身,婆婆不让自己进她的屋。 宋明杰的两个小妾,一个赵氏是个闷葫芦,不多事不多话,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另一个汪氏,眉眼多情,千柔百媚。颇得宋明杰的喜爱。 宋明杰的偏爱让汪氏放纵了自己。经常在苏婉晴面前耍威风,告歪状。苏婉晴逮住她收拾了她几次,都让宋明杰给臭骂了一顿。 汪氏知道苏婉晴不是个软柿子,明里不敢把她怎么样,暗地里经常给她下套,让苏婉晴吃了不少亏。 宋明杰护着汪氏,苏婉晴就告到婆婆那里,她想婆婆是自己的姨母,怎么也不会向着外人吧?可她想错了,冷氏不但没有惩罚汪氏,反倒责备她没有容忍之量。 知道了宋家母子是不想把自己当家人了,苏婉晴的心也死了。她开始破罐子破摔,刁蛮任性毫不掩饰,抓住汪氏的一点儿小错就关在自己的屋子拿出正妻的身份收拾她。 宋明杰维护汪氏,苏婉晴不管多少人在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激怒宋明杰,哪怕是一纸休书,她只要能出了宋家的门,回到苏家就有重振旗鼓的希望。 可现在宋明杰这一席话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目前的状况。 现在苏家显然不能回了,如果再这样和宋明杰斗下去,他一纸休书扔给了她,她怎么办?嫁妆都让宋明杰给糊弄走了,自己手里没有银两傍身,出了宋家要饭去?不行,她得想法儿保住少夫人的地位,不能跟宋明杰硬碰硬了。 想到这里她回了身,走到宋明杰身边,妩媚动人的一笑:“长姐说父亲想我了,来看看我。” “大表妹这次给你带了多少银子?” 宋明杰才不关心苏慕灵来的目的,他只关心苏慕灵手里那白花花的银子。 第五十四章 中计 “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每次来都给我带银子?她只不过是来我跟前显摆她的铺子有多么挣钱罢了。不过她就算再有钱也只是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商人。”苏婉晴言语中不禁多了几分讽刺。 “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你也知道我因为大伯的事升授忠武校尉的事也泡了汤。前儿不久我又寻到一条更好的路,只要能多拿出银子来,就能连升三级。 你也知道,咱们府里已经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哪里还有银子去打点?所以……我想你去和大表妹借上一些,等我升了官有了银子再还她如何?” 宋明杰难得的语气温和,坐在椅子上满含期待地望着苏婉晴。 苏婉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自己这么客气温柔,这几个月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拿出帕子拭着泪,哽咽起来。 宋明杰知道有戏,一只手抚上了她的手背,语气更加柔软:“灵儿,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对你不起。可我也是听了母亲的话才不得不远离你,宋家已经这样了,如果再因为我亲近你,出了什么事,那只怕我也保不住你,只能把你送回家了。 二房只剩我一个男儿,只有我有了前途,你们才能保住身份地位不是?灵儿,你长姐的铺子日进斗金,她手里的银子多得是,你是她唯一的妹妹,你向她开口,她定不会拒绝的。” “如果我帮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如果你能帮我,助我在仕途一帆风顺,那加在你身上的谣言不攻自破,到时,我定不负你。” “我要你把汪氏交给我,任我处置。”苏婉晴知道是时候提条件了。 宋明杰眼睛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很快他就点了头。 “我答应你。” 次日,苏慕灵收拾妥当刚要出门去铺子,苏婉晴上门求见。 苏慕灵知道她是无利不起早。果然客气了几句后,苏婉晴开始哭诉在宋家的日子有多艰难,又说宋明杰被人排挤郁郁不得志,希望长姐能伸手帮衬一把。 “……就要十万两,你这铺子一个月赚的也不止这些,对你来说只是指缝里露些银子,对我们来说可是个翻身的好机会呀,长姐?” 苏婉晴藏起了往日的锋芒,低声下气的求着。 “二妹好像是忘了,我是苏家人,宋家如何与我何干?别说是十万两,就是一两那也是苏家的。” 苏慕灵没有忘记上一世苏婉晴为了讨好宋明杰,把苏家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找出了让苏家发迹的地图送给了宋明杰,还和她的母亲一样与宋明杰苟且,被发现后又害死了自己的丫头惜春和当时的上门女婿。 这个元氏所生的女儿与元氏一般模样,是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 “长姐,我知道苏家的银子与宋家无关,要不就算我借的。如何?” 苏婉晴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她只说要银子并没有说是借。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能空手套白狼白得了这些银子,毕竟十万两对苏家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现在见苏慕灵不干,她松了口提出借来。 苏慕灵依然不动声色:“借?借倒是可以,不过你要拿什么做抵押?” 什么?苏婉晴愣了。 抵押?借就是借呗,还拿东西抵?她没想过。 “二妹,苏家现在是我当家,爹爹把家交给我,我自是要尽心管理。没有抵押就想借银子,这……恐怕不行。” 苏慕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眼瞧着苏婉晴的反应。 “长姐,如果不是冲着宋家,是看在我是苏家二小姐的面子呢?”苏婉晴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苏慕灵笑:“苏家二小姐?苏家二小姐这个名号从你出嫁那天就在苏家除名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之所以还和你有着往来,不过是看在你是爹爹的女儿的份儿上,二妹,我希望你要弄清自己的身份!”说完不再多话,让人送客。 苏婉晴在苏慕灵这里受了屈辱,回到宋家狠狠打了喜鹊一顿后才算暂时平复了心中这口恶气。 喜鹊是苏婉晴的陪嫁丫头,刚来宋家就被宋明杰开了脸,做了通房丫头。 独守空房的苏婉晴自然是气得不行,自己是正儿八经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可几个月了,连夫君的身子都没有碰过,可笑的是自己身边的丫头却被夫君收了房。 每每见喜鹊羞答答的出宋明杰屋子里出来,苏婉晴就没让她好过过,不是一顿打就是一顿骂。 宋明杰听说苏慕灵要抵押后沉默不语,苏婉晴怕他认为自己无用,赶紧把回家路上想出来的另一个主意说与他听,宋明杰听后,眼里闪着兴奋。 “如果这事儿成了,我马上就把汪氏给你,任你处置。” …… 又过了几日,苏婉晴给苏慕灵送了封信,想和长姐一起吃顿饭。 苏慕灵正想看看她还能出了什么夭蛾子,待铺子关门,她带着石榴前往。 到了约好的‘君香居’酒楼,苏婉晴已经要好一桌子的酒菜在等着她。 亲自扶了苏慕灵坐下,又亲手倒了茶奉上,苏婉晴这才开了口说正事儿。 “我回去和夫君说了长姐要拿东西抵押才可借钱。夫君说这是应该的,倒是我没有见识让长姐见笑了。” 说着一招手,一旁的一个精瘦的婆子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精致的匣子。 苏婉晴把匣子打开放在桌上,送到苏慕灵跟前:“这是宋家房契地契。广平候府在城南最繁荣地段,身处权贵世家之中。宋家虽然人口少,房子却不小,两府再加上城外的庄子,也值十万两这个价了吧?” 苏慕灵知道宋家缺钱,但没想到宋明杰会拿房契做抵押来换她手中的银子,这在上一世是没有的事儿,宋明杰惯用的伎俩是空手套白狼。 她不禁嗤笑:可能上一世他遇到的是顶好说话的自己吧。 苏慕灵拿起房契瞧了一眼扔在了匣子里。 “拿这换银子,宋家大房同意?” “大房现在还靠我们二房养活着呢,为二房出点力他们敢有意见。” 苏婉晴说的倒是不假。自从广平伯爷被削了爵发配了北极,剩下大房里的老老小小举步为坚。二房有心不管,却也怕被世人诟病,不得不分出一些钱财维护大房的日常。 现如今为了宋家的前途,大房如果敢不拿出地契,二房就敢断了他们的口粮进行教训。 “既然这样,容我准备准备,毕竟京城的铺子才开没多久,这么一大笔银子我得筹备一些时日,地契你先拿回去,等我准备好了银子,我们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慕灵说完起身就想走,却被苏婉晴拦了下来。 苏婉晴陪着笑拉她坐下,倒了杯水酒放在她面前:“长姐,既然来了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我们两姐妹虽然说平日里相处的不是很和睦,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苏来。以往是我和娘亲对不住你,现在娘亲不在了,我们俩个就是最亲的人。有了长姐的这笔银子,等夫君有了好前程,我和长姐还得经常来往呢。” 言下之意,宋家得了势,不会忘了苏慕灵。 苏慕灵哪里不知她的心思。不过是为下一次要钱做了准备。这官场上投资就是个无底洞,哪有一次就成的道理?她倒要看看宋家是怎样起势的。 既来之则安之,已然到了饭口,苏慕灵坐下来,并没有喝酒,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 苏婉晴见她坐下,心中暗喜,赶紧上前替她布菜。 苏慕灵只道她是为了讨好自己,也没有在意。 苏婉晴一边替她布菜一边开始随意地打听起了苏家的状况。听说父亲抬了姨娘,两个人过得很是美满滋润,心里顿时如油煎一般,只怪母亲没本事,竟让长姐抓住了把柄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害得自己有家不能回了。 出了酒楼,天色已黑。 叫来自家的马车,苏慕灵刚想进去。却被苏婉晴给拦了下来:“我亲自送长姐回去,长姐坐我的车吧。” “不用,我自己回就行。” “长姐,来了宋家之后,我才知只有自家人才会对自家人好,我想和长姐亲近一下,送长姐回去,长姐不会连二妹这点请求也不许吧?” 苏婉晴俯低做小的样子让苏慕灵很是不习惯,不过却很受用。 苏慕灵看了眼宋家的马车,比她的要宽大豪华许多。也不多和她费话,走到车前上了马车。苏婉晴随后也跟着上去,石榴只好坐着自己家车上先行在前。 一路上,苏婉晴开始东拉西扯地聊上了天。说的都是她在宋家发生的那些个事。苏慕灵也不看她,闭目养神,谁知没过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苏婉晴说得正来劲儿,见苏慕灵闭着眼没有反应,叫了两声长姐又没有应。她掀开了帘子对马夫吩咐了两句,马夫前行了一段后,快速地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而坐在前面马车里的石榴并没有察觉,顺着大街一路回了宅子。 一刻钟后,宋家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院前。敲了门,从院子里出来了一个小厮。 苏婉晴吩咐他:“去告诉二爷,人来了。” 第五十五 苏慕灵中计,宁郡王现身 苏晚晴和自己的嬷嬷一起把昏睡不醒的苏慕灵扶下了车,放在了嬷嬷的背上。 那嬷嬷虽说人不胖,却有着把子力气,背着苏慕灵不费劲地进门送到了后院的卧房里。 闻声出来的宋明杰兴奋地想跟着进后院,却被苏婉晴一把揪住。 “你先别走,事儿我办成了,你答应我的事呢?” “我发誓,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我先进去了。”宋明杰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后又要往后院钻,苏婉晴扯着他的胳膊依旧没放。 “空口无凭,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的誓言,这话是元氏对她说的,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苏婉晴很是相信。 “字据?这个时候我上哪里找笔和纸给你写字据?这样,等明个儿一大早,我就把汪氏送到你跟前。怎么样?” 苏慕灵就在后院房里‘等’着他,他现在哪有心思跟苏婉晴纠/缠? “你没有我有。” 苏婉晴说完,从马车里找出一个小包袱,拉着宋明杰进了前院的厅堂。把包袱打开,抽出笔和纸放在桌上,让他当场写下字据。 宋明杰现在还拄着一支拐,想跑都难,只有乖乖地顺着她,写下了把汪氏送与她的字据。 苏婉晴拿起字据仔细看了又看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他进去,自己收拾东西上车离开。 宋明杰他怕苏婉晴再返回来坏了自己的好事,所以进了后院把院门插好这才进了屋。 屋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点灯。宋明杰想叫人来把灯点上,刚一张嘴想起院门已经让自己插上,任谁也进不来。好在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借着外面的月光还隐约能看到一些轮廓。 宋明杰小心地来到床前,打开了帷帐。见床上的人儿一头长发垂在脸旁,身上的被子盖到了肩头。虽然看不清容颜,可宋明杰能想象得到,眼前的美人是多么的妩媚动人。 早已热血沸腾的宋明杰胡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个干净,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努力回忆着她能记起来的所有事情,搜遍大脑她只记得自己坐在苏婉晴的马车里回家,之后的事儿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再看看四周,这里不是她的卧房,干净整洁,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像个男人的房间。 男人?苏慕灵赶紧低下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外面穿的袄裙不见了,只着了件蜜合儿色里衣。 衣服被换了?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苏慕灵忍着头疼掀开被子坐在床沿,她有些晕。 “姑娘,您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两个丫头打扮的女子走进来。一个手里拎着水壶,一个手里捧着衣服。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苏慕灵扶着床站起来,因为头晕晃了几晃才稳住身形。难道这里是宋家?苏婉晴把自己弄到了她的府里? “这里是宁郡王府。” 就在苏慕灵以为自己没逃过命运的作弄再次落入宋明杰的手里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随着飘逸的身姿映入了苏慕灵的眼帘。 “佑安?” 苏慕灵心中狂喜,竟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和一旁的两个丫头,直直地扑向了甄佑安的怀里。 两个丫头见状相视一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出去了。 “佑安,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甄佑安端着汤药的手微微一晃,另一只手把她轻轻一揽,两人来到了一张圆桌前。把药放在桌子上,解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只穿着里衣的苏慕灵身上。 “先坐下把药喝了,我再细细与你说。”还是那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的声音。 苏慕灵听话地坐了下来,也不问喝的是什么药,反正他不会害她。 咕咚咕咚几大口一碗药进了肚,一双大眼殷切地望着他。 甄佑安拿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残汁,这才开了口把事情的经过和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苏婉晴在苏慕灵那里借银子被拒后,她又想了个主意:宋明杰不是想从苏慕灵手里捞些钱财吗?那就让宋明杰先得了她的人。苏慕灵失了身,为了脸面也不得不答应宋明杰提出的所有要求。 所以苏婉晴和宋明杰并没想用地契做抵押从苏慕灵那里换银子,而是用此招先换了苏慕灵对苏婉晴的暂时信任。凭着这点信任苏婉晴在苏慕灵的碗里和筷子上涂了迷/药,然后把苏慕灵骗上了自己的马车。 在马车里,苏慕灵药劲儿发作,昏睡了过去,被苏婉晴带到事先赁好的一座宅子里。 就在苏婉晴和宋明杰以为这次木已成舟的时候,一直暗中保护苏慕灵的无影出现了。他趁苏婉晴拉着宋明杰在前院写字据的时候,把那个背苏慕灵进屋的嬷嬷打晕,又给她吃了迷/药扒了外衣塞进了被子。把苏慕灵用披风裹了从后窗救出,走的时候还故意灭了屋里所有的灯。 “怪我一时大意,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我还以为无影跟你走了呢。没想到他竟然救了我。” 苏慕灵从他手里扯过帕子,在手里拧来扯去,仿佛那帕子就是宋明杰,她要把他抽筋剥骨方能解心头之恨。 甄佑安握住了她的手,顺便从她手里把那条皱巴得不能看的帕子解救了出来。 “我不放心你,所以把他留在你身边暗中保护。” 苏慕灵心中一暖脸上着了红。 “你刚才说这里是哪里?宁郡王府?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甄佑安说完不安地望着苏慕灵。 “你是平王的儿子?你是萧文煊?”那个被皇上接到身边当‘人质’的皇侄儿? 萧文煊点点头。 “那甄佑安是假名字?” 苏慕灵无奈苦笑。自己叫了半年多的名字是假的,自己相处半年多的人也是假的。 “也不算假名。我娘亲姓甄,我的字叫佑安。” 苏慕灵望着萧文煊,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变故。他是皇亲,是皇上的侄子平王的儿子。 上一世萧文煊新婚之夜被陷害失踪多年,后平王为替子报仇勾结外域篡位成功。大明改朝换代,宋明杰得了势被封了候。 苏慕灵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这一世萧文煊被自己所救,回到京城。那么说平王就没有理由迁怒皇上了,那么平王就不会因此造反导致民不聊生了? “我很庆幸我当时救了你。” 苏慕灵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萧文煊愣了一愣。 “既然你是王爷,那么那个初来京城帮我买房子买铺子的莫凌云是……” “我的管家,他介绍你买的铺子和宅子都是我的产业。” “那威武候呢,也是你拉来的吧?” “他欠我一条命,所以就算你一文不给,他也会护你周全。” 苏慕灵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如此顺利地在京城站稳脚跟,都萧文煊暗地里操作的结果。 她两眼清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了?不怕连累我了?不怕我被人害了?” “半年前,皇上下旨给我赐婚。那一夜我喝了交杯酒后就中了毒,几十个藏在王府里的杀手现身想置我于死地,我的侍卫们拼死保护,无影护着我逃出了王府。京城不安全,无影带着我想逃到南方,船还没到松江,杀手就追了上来。” “无影为了保护我,和我换了衣裳,并把我推下海。他却浑身是伤胸口中了一剑落入水中。本来胸口中剑必死无疑,所幸的是无影与常人不同,他的心脏长在了右侧。落水没多久,一艘渔船救下了他。后来,他养好了伤四处寻找,终于在苏家找到了我。” “我本是濒死之人,是你救了我一命,还收留了我。让我有了藏身的地方。之前是怕过,所以不敢和你说。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白天夜里都在想你,我本想忘了你,可我不能,也不舍得。” “我让无影暗中跟着你,向我报告你的一举一动。我以为你只是来京城做个生意散个心,可没想到宋家……竟敢有这等龌龊之心,想毁了你的清白。现在我想通了,我把事情都说与你,你如果还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们就共同面对。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 苏慕灵红着脸却努力让自己扬着头正视着他,夜思梦想的人就在眼前,她不想再轻易放他走。 萧文煊眼里有些湿润,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有些犹豫又加了一句:“谢谢你对我的不弃。不过我还有一事得和你商量。” “你说。” “我的身份特殊,我……我不能做苏家的上门女婿。而且,我现在暂时不能给你名分。等我找到合适的机会,亲自进宫求皇上给我们指婚。这样可行?” 苏慕灵见他小心翼翼生怕忍自己生气的样子心疼不已,她起身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柔声回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要什么名分。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苏家的上门女婿。” 第五十六 宋明杰的腿又断了 ‘噗呲’萧文煊笑了,这个丫头,还真是与众不同。 萧文煊一手扶在她腰处,一手伸向她的腿,只轻轻一捞,苏慕灵就横坐在了他的怀里。 苏慕灵为了稳住身形,两只手自然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四目相对,呼吸可闻,亲密的让他们心跳加速。 萧文煊怀里坐着个散发着体/香的柔/软身子,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怕苏慕灵看出来,赶紧问了一句:“那个宋明杰你想怎么收拾他?” “把他另一条腿打折。”苏慕灵咬着牙,恨不得自己动手。 “就这样?” 太便宜他了,他差点睡了自己的女人呢。萧文煊想打折他第三条腿。 “那你说该怎么样?” 苏慕灵望着萧文煊眼里放着兴奋的光芒。萧文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两瓣红唇,没忍住亲了上去。 浅尝辄止,苏慕灵却两只雪白的膀子在他脖子上一勾,大着胆子把红唇又贴了回去,萧文煊重又低下头,捉住她的唇久久不放……苏慕灵感觉一阵阵的眩晕,瞬间地动山摇,房子仿佛要塌了一般。睁眼去瞧,一切如故,只是他的吻又深了! …… “啊!” 天刚蒙蒙亮,一声惨叫从一座宅院里传了出来。宋明杰光着身子指着地上不着寸缕的一个婆子气的差点吐了血。 “你,你,你吃了豹子胆了,敢爬我的床。我,我要杀了你……” 说完一把抄起拐杖劈头盖脸地就朝婆子打了下去,拐杖断了几截还不解气,又下脚去踢,直到打得精疲力竭才停下手。 那地上挨打的婆子正是昨夜把苏慕灵背进屋的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主子的床上,身上衣服尽除。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宋明杰好一顿毒打,亏了她不像小姐夫人那样娇弱,要不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宋明杰打完人,怒气更甚,叫人绑了婆子回宋家。 一进苏婉晴的屋,把婆子往地上一扔,吓得刚放下筷子的苏婉晴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这是干什么?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那婆子被打的几乎辨不出模样,口鼻流血,四肢变形,怕是骨头都尽碎了。 “耍我是吧?” 宋明杰两眼冒火瘸着腿上前几步把苏婉晴揪起来。‘啪啪’苏婉晴两边脸上各挨了一个耳光,瞬间红肿起来。 “宋明杰?你疯了?过河拆桥是吧?” 苏婉晴伸手就往他脸上抓。宋明杰松开手往边上一躲,可惜晚了,脸上一疼数道抓痕已现。宋明杰用指腹抹了一下,沙沙地疼。 宋明杰的怒火重新被点燃,抄起身边的圆凳就朝要朝苏婉晴头上招呼,苏婉晴身边的下人怕这一板凳下去人就没救了,纷纷上前拦着。 宋明杰被抱住了胳膊,凳子也被抢了下来。 苏婉晴此时脸上热辣辣的疼,她委屈地大声哭喊着:“宋明杰你不是人,我为了你把长姐都送到你床上了,你却过河拆桥……呜呜!” 宋明杰刚才家里外面一阵狂打,这会儿已经泄了气。他指着地上还哼唧着的婆子咬牙问:“这就是你送到我床上的大表妹?苏婉晴,咱们的账慢慢算。”说完转身就走。 苏婉晴那里等宋明杰走了,这才把地上的婆子解了,问她缘由。婆子一说,苏婉晴懵了,怎么会?她明明是把苏慕灵带回去了,眼看着被送进了房,怎么会消失?还换成了婆子? 苏婉晴顿觉周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昨夜苏婉晴离开时,光高兴的看手里的字据了,竟然没注意这随身伺候的婆子没跟了回来。 回到府里,还没进院,她就叫人把汪氏叫了过来。汪氏不知状况,特意打扮了一番,弱风扶柳一般进了她的屋。 可汪氏没想到她的脚刚迈进门槛,身后的门就被关起来。两个婆子从她身后把她按倒在地,话也不说就是一通好打。 汪氏头上的钗子簪子散落一地,脸上的脂粉早已哭花,半边脸被打得红肿起来,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破了几处。汪氏滋哇乱叫挣扎了一通,最后没力气了,只剩下哭了。 苏婉晴还不解恨,叫人把她的衣服扒掉,找来马鞭又抽了她几十下,直到汪氏浑身是血昏死过去,才命人给绑了扔进柴房。 冷氏闻声赶来,怒斥苏婉晴滥用私刑败坏宋家门风。苏婉晴拿出宋明杰立下的字据堵住了冷氏的嘴。 这一晚,苏婉晴在入住宋家半年后第一次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舒畅得不得了。早上起床神清气爽,正想早饭后再折磨一下汪氏,宋明杰却气急败坏地回来了。 回到汪氏房里的宋明杰不见人,问:“汪姨娘呢?” “被少夫人关了起来。” 汪氏的丫头回道。 “她敢?谁给她的胆子?” “少夫人昨夜里回来就把姨娘叫走了,听说打了一顿,夫人说情都被赶了出来。少夫人还说,是二爷让的。” 我让的?宋明杰想起自己写的那张字据,后悔不已。苏慕灵没捞着,还抱着个婆子亲着啃着睡了一晚。 宋明杰感觉全身刺痒,自己都嫌弃自己恶心。汪氏那里一会儿再说,先让丫头备了几桶热水洗个澡,宋明杰擦擦泡泡就差搓下一层皮了,才肯从水里出来。 刚把汪氏从柴房里放出来,上面来人让他去一趟。宋明杰不敢耽误,让丫头们请了大夫给汪氏,又换了衣裳才跟着来人匆匆而去。 再回来时,宋明杰的忠显校尉降了两级,成了七品致果副尉了。 宋明杰想来想去没有得罪什么人啊,上司那里年节的也没少送礼,怎么会无缘无故被降职? 宋明杰的霉运还没到头。当天晚上,心情糟到了极点的他又被按在无名巷子里一顿好打,本来已经快养好的那条腿又被打断了。 宋明杰连二连三的出事,冷氏怀疑有人故意和宋家作对,把几个怀疑对像扒拉个遍,最后也没有锁定到底是哪一家。 *** 这一年年过的晚,除夕在立春后的第八天。与往年不同的还有,雪,一直没有下。 苏慕灵早早地把铺子关了门歇了业,让掌柜的采购了足够多的粮食和木炭,呆在铺子里哪里也别去。自己带着石榴和惜春包了艘客船回了松江。 苏浩然知道女儿要回来过年,叫人她的小院收拾干净。父母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吃了晚饭,苏慕灵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刘妈妈知道她回来,早把屋子的地龙烧的热热的,还放上了两个炭炉。 立春这一天,企盼已久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下了起来。大雪纷飞,很快地上就积起了半尺厚。大人孩子纷纷来到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雪下了一夜没有停,已经有了一尺厚,天开始转冷,人们把收起来的厚棉袄又重新穿了起来。街上行人稀少,有些铺子早早地关了门。 雪一连下了几天,天越来越冷。大街小巷几乎找不到一个行人。 除夕夜,苏家关起门来正要吃年夜饭。外面下人兴冲冲地来传:“老爷,大小姐。姑爷回来了。” “谁?”苏浩然和苏慕灵不约而同地问。 “是姑爷,正在大门口等着求见呢。” “灵儿,你们不是已经……他怎么会来?” 原来苏慕灵和萧文煊破镜重圆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和爹爹说。 “哎呀,这事儿以后我再和你说,快把人请进来。惜春,加副碗筷,对了,再准备个手炉。”萧文煊大老远从京城赶来,不定冻成什么样呢。 苏慕灵顾上不外面翻飞的雪花和扑面而来的寒气,掀开厚厚的门帘朝外面张望着。 “小姐,快进屋吧,小心冻着。” 惜春怕她着了凉,把她往屋里拉。 撑着帘子的手刚要抽回来,只见风雪中,一个高瘦的人影顶着漫天大雪从浓重的夜色里走来,在身后的甬道上投入一道颀长暗影。 身影渐近,脚步越来越快,几步跨上台阶,冲着门前的苏慕灵就是一笑,那一双桃花眼直叫人移不开视线了。 “你怎么来了?”苏慕灵露出特有的少女娇羞。 “快进来。” 苏慕灵一侧身,让人进来。 萧文煊在门前脱了墨皮大氅,递给一旁的下人。两只手放在一起用力搓了几下,伸手拉住苏慕灵,看向她的眼里全是爱意: “来看看你。” “苏老爷安好。” 这时苏浩然听音也从饭厅走了出来,萧文煊松开了苏慕灵,行了一礼。 “佑安?想不到你能来。快进屋,这大冷的天,你怎么也不来个信,我们好去人接你。” 除夕之夜姑爷的出现,苏浩然是真高兴。家里人丁稀少,年过得也少了许多年味。 “我是临时决定,还不知苏老爷会不会嫌我叨扰。” 萧文煊让人把带来的礼物呈了上来。只见几个下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几个锦盒,一一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 跟萧文煊一起过来的无影把一张礼单呈到苏浩然面前。苏浩然客气一番打开来看,这一看不要紧,脸色都变了。 这都是些什么?虫草?珊瑚?夜明珠?千年血参?这……这姑爷不是到皇宫里偷了一遭吧? 第五十七章 大雪成灾 见苏浩然疑狐,苏慕灵挥去下人只留惜春,把萧文煊的身份跟爹爹如实道来。 这下可把苏浩然惊住了:自己招上门女婿,怎么还招了个王爷进门? 苏浩然慌忙离了座就要给萧文煊请安,被萧文煊给拦下来。 “我虽然和灵儿合离,可在我心里,灵儿永远是我的娘子。等时机来临,我定会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苏浩然这个激动啊!没想到女儿没嫁到广平伯府,却找了个王爷当了女婿。这不是一步登天嘛。 不过看这王爷对女儿还真是放进了心里,这么大冷的天还赶过来陪她过年。苏浩然心情异常高兴,连忙说:“当初我就看你不像寻常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王爷身份,是灵儿高攀了。” “苏老爷客气,如果没有灵儿就没有今日的我。我一路过来还没有吃饭……”萧文煊不想在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 “呦,看我糊涂了。来,先洗把脸,咱们边吃边聊。” 惜春早打了洗脸水,手里拿着干净的帕子等在一边。 洗了手脸,萧文煊在这对父女俩中间坐了下来,茹烟也得到允许坐在了苏浩然旁边。 饭菜都已上齐,伴着外面的鞭炮声,一家四口边吃边聊起来。苏浩然问起当初他为什么要走。萧文煊说出了自己不得不离开的苦衷。 苏浩然一高兴多喝了几杯,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苏慕灵一定要对甄佑安好,不要欺负他之类的话。 苏慕灵心里委屈,自己的亲爹爹一个劲儿地向着别人说话,再说自己哪有欺负他。 萧文煊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身子往苏慕灵那边凑了凑,利用袖子挡了别人的视线,偷偷地抓了她的手。 苏慕灵惊讶他的大胆,可又喜欢这样的小情调,也调皮地用手指在他手掌里悄悄地挠了几下。 萧文煊心跳加速,面上一红,手指在袖子里动了几下,两个人十指交握。直到手心里出了汗,也没舍得松开。 年夜饭吃得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萧文煊又陪着苏浩然下了几盘棋,喝了几杯茶,眼看天快亮了,这才被苏浩然赶回院子里睡觉去了。 两个人回到屋,苏慕灵洗完,让丫头换了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里衣递给他。 萧文煊一看是自己以前的衣服,笑问:“我的衣服你还留着?” “嗯,还在原来的柜子里。”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梳着一头秀发。 “我还以为我一走你就会给扔掉呢。”萧文煊心里暖暖的。 “怎么会?” 今晚她喝了不少的酒,原本雪白的脸蒙上了一层粉红,煞是好看! 当初刘妈妈是想把所有属于甄佑安的物品都清走的,是苏慕灵拦了下来才没有动。她心里总有一个感觉,甄佑安说不定哪天还会回来。就是不回来,留着他的东西也可睹物思人以慰相思之苦,当然这话苏慕灵不能和他说。 萧文煊拿了衣服进了净房,再出来时,身上只松松地披了那件里衣,半掩了衣襟,三分病态,七分风/流,两只漆黑的眼睛,如诉了千言万语般默默地看向床上的苏慕灵。 才被他瞧了片刻,苏慕灵的一颗心便忍不住噗噗地跳。 “今晚怎么睡?” 萧文煊看了看屋里的床,原来放在窗前的罗汉榻已经被抬了出去,他有些期待地望着苏慕灵。 “你说呢?”苏慕灵知道他的心思,故意问。 “要不我睡外面炕上吧。” 外面的炕已经停了火,现在已经快天明,下人守了一夜也都睡去,苏慕灵当然不忍让他挨冻。 “你想冻病了让我伺候?美的你。” 苏慕灵说着把自己往床里挪了挪,大半个床让给他。 “上来吧。这屋里没有多余的床让你睡,只有委屈王爷和我挤一挤了。” 乐意至极,萧文煊高兴地脱鞋上了去。 两人像从前那样躺在床上,却都各怀心事并没有睡,想说点什么又怕对方误以为自己别有用心。两人一直安静地躺着,外面似乎可以听到落雪的声音,屋里帐内呼吸可闻。 “现在夜里还做噩梦吗?”萧文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嗯,偶尔会。” “我听说我走后给你提亲的人快把苏家的门槛踏破了?”语气中有浓浓的醋意。 他这一提苏慕灵想起了姜子儒和姚俊楠。 “是爹爹要替我选。” 萧文煊翻过身面对她:“那你呢?你想再嫁吗?” 苏慕灵伸出白嫩的胳膊打了他一下,瞪他一眼:“废话,要是想选还能让你进这个家门。”真是个没良心的,问这没良心的话。 苏慕灵生气地想转过身不再看他,可身子刚动,萧文煊就压了上来。苏慕灵一惊,微张的红唇就被他含了去,苏慕灵心里轻哼一声两只手抵住了他的胸口。 他的唇摩挲着她的,小心翼翼,在彼此呼吸纠/缠的时候去勾她的小舌。心醉的滋味再度席卷全身,血液沸腾着,让他呼吸渐重。 苏慕灵没想到他说亲就亲,一点预兆也没有,她努力在这亲密中呼吸换气。她喜欢萧文煊亲吻她的感觉,也学着回吻着他,帐子外红烛通亮,帐子里春光旖旎。苏慕灵脸颊发烫,四肢发软,整个人轻飘飘的象飞上了云端。 萧文煊在她唇舌间流连,手探进了她的衣摆,微热的指腹在她娇/嫩的肌肤划过,苏慕灵轻颤,本能地抓住了他还在游动的手。只一下,她就松开了。她喜欢他,他也心里有她。两个人成过亲,虽然现在合离了,但她不介意现在圆房,反正她早晚是他的人。 也就在此刻,萧文煊却放开了她翻到了一边,喘着粗气。 “是我逾越了。” 平静了一会儿,萧文煊说。 苏慕灵知道他是为着自己着想,在这个时候圆房,万一有了身孕,以后她的名节尽毁了。 她面向他,一只手轻抚上他的脸:“不怪你。” 萧文煊把她的手拿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按在自己胸口。 苏慕灵能清晰感觉到他心膛里一颗心剧烈的跳动。 …… 萧文煊醒来时屋里的炭炉烧得正旺,丫头们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而苏慕灵被他搂在怀里,紧贴着,身前软软地一片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一处涌,小心地把身子从苏慕灵身边抽出,到窗前见外面大雪还在下,他进净房冷静去了。 晚饭,苏慕灵和萧文煊照例陪着苏浩然一起吃。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八天了,还没有停的意思,苏慕灵知道,这雪会一直下上半个月才会停。 这一年冬天来的晚,天又暖。以为是暖冬的人们备的炭不多,很多人家到这会儿储备的炭早就烧的差不多了。 这时天降大雪,气温骤降,没日没夜地烧了起来,有的人家开始感叹自己预估不足,四处打探哪里卖炭。 柳家是大户人家,人口多,下人也不少。这连日的大雪,如果按往年的储备柳家的炭也应该见了底。 可入秋的时候苏慕灵送来的那封信解了他们一家人的燃眉之急。 当时柳柏茂听了苏慕灵的话,储存了大量的炭和粮食。临近开春,还剩了一半没有动。本来想着买多了,来年得用旧的了,没想到这一场大雪,让他们成了储炭大户。 听说姜子儒姜家到处打听买不到炭,柳柏茂主动差人给姜家送去几大车,喜得姜家连声道谢。 此时的苏府的管家望着外面漫天的大雪,在屋子里烤着火炉。感叹着大小姐太有先见之明了。在别人家都在挨冻的时候,苏家的炭充足得连下人的房子都是暖乎乎的。身上的棉衣当时也按大上姐的要求做得相当的厚,就是在外面干活也是不怕冻的。 苏慕灵算着大家都不好过的时候,给自己平日要好的几个姐妹家里和苏浩然平日交好的几个老友家各送了几车,得了炭的人家高兴地派人亲自来道谢。 “这么大的雪外面有什么消息?” 苏慕灵整个人靠在了萧文煊身上,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这望着外面还在纷飞的雪花。 “京城来的消息,青州、淮安、松江等地均有灾民出现。房屋倒塌,灾民无处可躲,再过几天怕就有冻死饿死的了。” “上面什么意思?” “大雪导致道路不通,现在只有靠各地官府自救了。” “是时候了。”苏慕灵眼里泛着光。“惜春,把管家叫到外书房。” “是。” 惜春打着伞出去。 苏慕灵披了墨狐大氅在萧文煊的护送下,来到外书房。曹贵随后进来,给两人行了礼立在一边等着吩咐。 “曹叔,前些日子我叫你去各家收的衣服办得怎么样了?” “回大小姐,到今天为止大小棉衣已经收了有上万件了,花了纹银六千三百五十二两整。” “嗯,还不够,继续收。” “是。” “还有,从今日起,在苏家门前搭设粥铺,支上两口大锅开始施粥。再派人通知到各个庄子,每日从卯时到戌时不停歇熬粥。还有,把收来的棉衣分成几份,送到各个庄子,如果有灾民衣不避体或者老弱病残的,看情况分发下去。” “再有,如果有无处可去的,可以暂时留在庄子里避难。你再派人去一趟楚大夫的医馆,就说我苏家想重金聘请他来家里给灾民义诊。如果楚大夫愿意,所需药材可以全部从楚家医馆买进。暂时就这些,你现在就去办。” 第五十八章 二小姐回门 苏慕灵这一系列的举动让萧文煊惊喜不已。 “你这一举的确可行,可灾民众多,这个时候到哪里去筹粮?” “姑爷,小姐在几个月前就买下了几十万斤粮食,现都存在庄子里。”惜春得意地插了句嘴。 “这么多粮?”难道她会预测有灾? “秋天的时候存的,我以为今年能卖个好价钱,可我失误了,没卖出去。所以只好用来赈灾了。” 萧文煊当然不信她这番说辞,苏家不缺钱,那么大的买卖做了几十年,还用得着她打/倒卖粮食的主意? 不过他并不纠结这点,苏慕灵愿意助民抗灾,这一点就足够了。 苏家设粥铺的消息一放出,附近受灾的灾民开始奔走相告。 苏家门前支起两口大锅,天没亮起熬到天黑。苏慕灵亲自去门前查看,不时叮嘱熬粥的下人:“用料要足,不怕费米,稀汤寡水糊弄人的事咱不做。” 大小姐仁义,下人自然高兴,淘米的时候又多放了两勺。苏家门前从第一日起便没有断过人。 各个庄子得了苏慕灵的命令也纷纷行动起来。秋天收的粮正好派上用场,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庄子的伙计更是手下不留情,一碗碗用料十足的粥分了出去,不知救活了多少濒死的灾民。 不光施粥、给灾民发棉衣,苏慕灵还把身体好有体力的灾民征集在一起,给他们派活去帮着受灾的百姓修缮被雪压塌的房子,工钱按天结算。 楚大夫接受了苏慕灵的邀请,主动来苏家义诊。 于是,苏家门房暂时变成了诊室,每日也是不断的来人。 苏家这一动作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特别是和苏家财力不分上下的几户商家,为了不被苏家比下去,纷纷拿出自己的余粮到灾民聚集的地方,施粥送衣。 官府也接到上面命令要求自救。可衙门没有粮可放,只有倡议商家富户集资,用来买衣买粮,还把几个大一些的学院收拾出来安顿无家可归的灾民。 就这样又七八天过去了,下了半个月的大雪总算是停了,苏慕灵也松了一口气。 望着已经见底的粮仓和空空的银库,苏慕灵有些愧疚。 “爹爹,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苏慕灵知道家里的钱财虽然不少,但这都是苏浩然出海用命挣回来的。 苏浩然看着正在往院子里收锅的下人,欣慰的说:“当然不会,你爹爹的觉悟没有这么不堪。” 大雪过后,苏浩然开始准备春季的东古岛之行。临行前一天,苏慕灵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和爹爹爱吃的小菜。 苏浩然扶着怀了孕的茹烟刚要坐下,六顺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差点被门槛绊倒。 “老……老爷,大小姐。圣旨……快……” “什么?”苏家父女异口同声。 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老爷,大小姐,圣旨,京城来的,在前院呢。”六顺深喘了几口,快速地回道。 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真是圣旨?出什么事了? “快,去前院。” 苏浩然快步朝着前院走,苏慕灵紧随其后。 远远地,就看到厅堂门口站着几个官府的人。再走近些,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人正站在厅堂中央,松江知府带着一众手下官员正围在那个年轻男人身边,却是才走不久的萧文煊。 原来萧文煊回京后,把苏家在松江的义举和皇上做了汇报,皇上封他为钦差大臣到各地灾区视察,松江也是灾区,所以萧文煊第一站到了这里,并把皇上的赏赐顺便带来了。 见他们进来,知府大人轻咳了一声官威甚浓:“苏浩然,苏慕灵听旨。” 苏浩然也看清了面前的人,只不知是为何而来,也没敢跟他寒暄,听了知府大人的话,直接拉着苏慕灵跪在了地上。 萧文煊简单明了地把皇上的口谕宣读了一遍,大致就是皇上知道苏家的壮举,口头表彰了一下,然后赐了些宫里的东西,以资鼓励。 说完,萧文煊亲自上前把苏浩然扶起。 萧文煊的举动惊住了众官员,这郡王爷……也太亲民了吧。亲自去扶,脸上还带着笑? “谢王爷。”苏浩然起身。“小民备了茶水,王爷和各位大人喝些暖暖身子吧。” “不了,王爷才到松江还没来得及休息。王爷,请!”知府王大人生怕自己招待不周,怠慢了王爷。 “本王和苏老爷是故交,要留在此地叙叙旧,你们回吧。” 萧文煊眼中带笑盯着苏慕灵,和她才几日不见却仿佛过了几年一般,思念的紧。 故交?知府大人一咂舌。 “是,下官在寒舍给王爷准备了酒席……” “不用,我在这里吃。” “那下官留下几个人,等王爷回去的时候送王爷去下官的寒舍休息。” “不用,我在这里睡。” 啥?知府大人懵逼了。苏家只是个商户,从来没有听说他们家和宁郡王有过来往。怎么宁郡王和他们好象很熟络?再抬头望见萧文煊有些不耐烦的目光,赶紧低头告退。 这位是郡王,是皇上的侄儿,又是钦差,可别惹火上身。 晚上,萧文煊照例住在苏慕灵的卧房。从净房里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苏慕灵拉住他,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帕让他擦干。 萧文煊不接也不动,只笑眯眯地看着她,任头上的水珠儿“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苏慕灵故意整治他,拿着帕子一动不动,瞪着清亮的一双大眼睛跟他对峙。 萧文煊见她不动,看她的眼神慢慢地带了委屈,嘴呡起来,隐隐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不过片刻,苏慕灵就败下阵来,萧文煊一双桃花眼像是会放电,击中了苏慕灵心底的柔/软。 她把他按坐在炕上,用帕子把他的头发包起来轻轻地擦了半干。 “除了爹爹,你是第一个敢使唤我的人。”苏慕灵语气里透着丝缕甜蜜。 萧文煊反手把她拉住,头一低在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上亲了一口,夺下帕子远投到盆子里,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 萧文煊把她的手拉过来把玩儿。苏慕灵整个身子靠在他怀里,感觉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这次能呆多久?” 苏浩然出海,来去一个半月,她得在松江坐阵,不能去京城。她希望萧文煊能留下来陪她。 “我明天就得走,皇上派我去青州、淮安几个受灾严重的地方视察灾后情况。” “明天就走?要去多久?” “多则二个月,少则一个月。” 苏慕灵不作声。有些失落。一、二个月?那么久。她想他了怎么办? “怎么了?” 萧文煊察觉出她的异样,面朝着她,暖暖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异样的美丽。 萧文煊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擦着。 “舍不得?” 苏慕灵点点头,一双大眼里全是不舍。 萧文煊叹了口气伸手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 他也不想离开,可他毕竟是皇室之人,虽然没有功名,却有着责任在身。 他曾经想过把苏慕灵也带在身边,但他又怕那样子会让她处于危险境地。外面不比京城,危险会比这里多很多。 三月,春暖花开时节。柳柏茂成婚的前一日,苏慕灵来到冬家给未来的嫂子添妆。 柳柏茂的未婚妻是苏慕灵的闺中密友冬绿珠。要说这两个人能成为一对,苏慕灵的功劳可是不小,也算是给他们创造见面机会的半个媒人。 柳柏茂大咧咧是个实心眼,冬绿珠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整日算计的人。这两个人成了亲,苏慕灵即没有失去表哥,也保全了密友。 苏慕灵送给冬绿珠一个红珊瑚手串,令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这红珊瑚本就少有,何况还是手串。 冬绿珠也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拿在手里惊喜中带些犹豫:“慕灵姐姐,这……这也太贵重了吧?” “再贵重也是玩意儿。再说,送给你还不是进了咱们家,又没给外人去。” 苏慕灵一句话让冬绿珠羞红了脸,在大家善意的哄笑中小心地收了。 苏慕灵在冬家吃了中饭才回的家。 一进门,门房杨林赶紧过来报告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苏慕灵一怔,她回来干嘛? “什么时候回来的?带了几个人?” 苏慕灵知道她这次回来定是抱了一定的目的。想起上一世苏婉晴从家里掘地三尺为宋明杰找出了父亲的地图,她心里那根弦绷了起来。 “早上您走后不久回来的。带了四个小厮、二个丫头和二个婆子。” “我知道了。” 苏慕灵没有回屋,叫了几个婆子跟着直奔苏浩然的屋子。 远远地,就见门口站着几个宋家的下人,见了苏慕灵都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苏慕灵放缓脚步进了屋,西边卧房不时传来喝骂声。 惜春掀开卧房帘子,苏慕灵站在门外。见茹烟手扶着床,用帕子擦着眼,左脸颊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屋里到处都是散落的东西,几个古董花瓶碎了一地。 在她不远处,苏婉晴正把一个匣子拿在手里,看也不看手腕一翻,里面的东西就扬了一地。嘴里咒骂不停: “……敢跟我顶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娘虽然不在,可我还是苏家二小姐,我要什么连父亲都不敢不给,你个小贱人竟敢阻拦?” 第五十九章 瓮中捉鳖 “住手!” 苏慕灵高声一喝吓得苏婉晴抱着匣子定在了原地。 苏慕灵撇了她一眼,走到茹烟跟前,拿开她的手,皱了皱眉。 “谁打的?” 茹烟怯怯地看了眼苏婉晴,没吱声,眼睛的泪又滚落下来。 “我打的。她一个下人,敢挡我进屋。”苏婉晴见茹烟不敢吱声,本来见到苏慕灵后被遏制的势气又高涨了些。 “不是的。二小姐回来就到老爷的书房一顿乱翻,象是在找什么。然后又进老爷的屋子,我和她说老爷不在家,劝她要找什么,等大小姐回来再说,二小姐上来就打我。” “惜春,让人扶姨娘去我的院子,找楚大夫来给姨娘看看。”茹烟怀着孕呢,得小心些才是。 “是。” 惜春把平日伺候茹烟的丫头叫了过来,将她扶下去。 “你在找什么?” 苏慕灵也不跟她费话,直入主题。 “我……我在找母亲送给我的一枚戒指。” 苏婉晴有些心虚,上次她给苏慕灵下药的事,苏慕灵并没有后续,但她知道长姐不会轻易饶了她的。 “找到了?” 苏慕灵鄙夷地望着她。 “还没有。” “没有?那明儿是不是该去翻我的屋了?” 苏慕灵从地上杂乱的物品中捡起母亲的画像。 那是十几年前苏浩然请松江最有名的画师给母亲画的,当时母亲正怀着她,两只手轻放在微凸的小腹,笑容恬静! 用帕子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重亲挂回到墙上。苏慕灵牙咬得紧紧的,仿佛可以听得到摩擦的声音。 “那倒不必。我母亲的东西,你不会留的。” 地图这么重要的东西,父亲不会放在别人那里。所以苏慕灵的屋子不值得冒险一搜。苏婉晴的脑筋转的也够快,这个借口找的也够好。 “既然这样。送客。” 苏婉晴这举动,明摆着是来找地图的。她一定是打听好了父亲已经出海,才趁这时候回来的,苏慕灵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长姐,你不能赶我走。再怎么的我也是苏家的女儿,不让女儿回门,传出去你不怕外人骂你无情吗?” “我无情?我再无情也没把自己的姐姐送上自己男人的床。苏婉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次回来的目的?想要爹爹的地图,你趁早死了这个心。” 如果不是留着她还有用,苏慕灵恨不能现在就废了她。 苏婉晴一惊:她怎么知道自己回来是找地图的?这件事除了宋明杰和自己没人知道啊。 “刘妈妈,请二小姐出去。”苏慕灵声音阴沉可怕。 “二小姐,请吧。”刘妈妈掀开门帘。 “你们?你们有什么权力赶我走?我是苏家二小姐。”苏婉晴不断地往后退,脚踏上了地上的东西,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进了门,她不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再说,地图还没找到,她任务还没完成。 “刘妈妈,送她一程。” “是。” 刘妈妈一招手,进来两个身材壮实的婆子,这些婆子可不会怜香惜玉,一人一头,把苏婉晴给架出去。直接扔到大门外。 苏婉晴带来的下人,也被护院们一个个地赶了出来。 苏家门前过往行人不少,见状纷纷顿足观看。 苏婉晴被家里赶出来丢尽了人,见有人围观,掏出帕子开始哭起来,骂苏慕灵人冷心狠,趁父亲不在家不让她回门。 众人不知事因,议论纷纷跟着骂苏慕灵。怪不得嫁了人半年就合离,原来她是这么个绝情的人。 苏婉晴哭了半天,天快黑了,肚子也饿了,让婆子扶她起来,找间客栈先住下再想别的辄。 次日,苏婉晴敲响了李家的门。 …… 这一天十五,月亮高高挂起,大地上一片洁白,好似笼着轻纱。 一把梯子搭上了苏家后门外墙,借着月色,一个人翻过外墙进入墙里,四处查看一番,小心地打开院门。一个身量娇小的人被放进来。 两个人摸到主院,刚往前走上两步,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犬吠,小个子吓得跳了起来。 瞬间,院子里灯火通明,一众护院手举火把围了上来,把两人包围得严严实实。 其中两个护院手里各牵一条大狼狗,那狗冲着从后门摸进来的苏婉晴和另一个男人正咧着大嘴狂叫着,身子向前狠命挣着,要不是护院有着把力气,怕是早就脱了绳索咬上他们了。 这时屋门大开,苏慕灵从苏浩然的房里走了出来,望着两人高声大喝: “抓起来。” 一声令下,几个护院一拥而上,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两个人绑了个严实。 “长姐,是我。放开我。” 苏婉晴怎么也没想到苏家内院防备竟然这般森严,她后悔自己轻举妄动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家少夫人,大半夜的宋少夫人和贼人勾结起来潜入我家是何居心?” 苏慕灵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仿佛才认出她一般。 “等等,大小姐,不是歹人,是我,我是李志博,是李家表哥。误会了,这全都是误会。”那个男人一听苏慕灵把自己叫歹人,急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李修意的小儿子李志博。当初苏慕灵招上门女婿的时候,元氏曾把他招进来,苏浩然见他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身边女人一大堆没有答应。 “李志博?呵呵!原来李家落魄到需要偷盗为生了。” “不是,我没有,是……是晴表妹想回家,怕大小姐不肯,所以叫我送她回来。”李志博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想了出来。 “苏慕灵,放开我。我回自己家,你凭什么绑我?” 怎么说也是堂堂官夫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苏慕灵当贼给绑了,苏婉晴老脸丢尽,气恼的大声命道。 “放了你?再给你机会祸害苏家?”苏慕灵冷笑。 “管家,关进柴房,明日见官。” “苏慕灵,我只是想回家,你至于这样无情吗?拉我去见官丢的还不是苏家的脸?” 苏婉晴可不想被当做贼抓走,到了官府丢人不说,怕少不了挨几下板子。现在只有逮着回家这个借口来圆这个慌。 “还不快去。” 见管家犹豫,苏慕灵声音冷了几分。一旁跟着的刘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怼了他一下。 曹贵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有恻隐之心,赶忙答应。 “是,带走。关进柴房,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苏慕灵,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苏家二小姐,父亲回来会找你算帐……苏慕灵……曹贵,你这个死奴才,你敢关我,等父亲回来的,我弄不死你……” 苏婉晴一路叫喊被带到了后院的柴房。 李志博也像霜打的茄子,也蔫了。 昨天,苏婉晴来找他,让他帮忙到苏家偷样东西,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银子。 自从李修意被抓,李家就一落千丈。别说大把的花银子,就连出去和狐朋狗友喝顿酒的银子,也不好要了。 现在苏婉晴给了他挣钱的机会,李志博岂有不要的道理?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门还没进,就被抓了。 苏婉晴和李志博坐在柴房。苏婉晴骂人骂累了,坐在地上直喘气,李志博一声不吭垂头丧气。父亲帮着姨妈几次想害大小姐都没有得逞,还被流放到北地生死未卜。现如今自己受了苏婉晴的蛊惑又被人逮个正着,李志博这个悔啊! 天亮了,苏婉晴和李志博被送去了官府。 县令邢大人开堂审案,不到二刻钟,案子结了。 李志博因为入室盗窃被判杖四十,入狱十年。苏婉晴判杖二十,罚银五千两,交了银子人可以带走。 按说一个入室偷盗还未遂,理应不该判这么重,可谁叫他们得罪的是苏家。 那邢大人前些日子才知道苏家和京城宁郡王府有些故交,郡王爷还留在苏家又吃又住。 无影又拿着自己宁郡王府侍卫统领的牌子在县令面前替苏婉晴和李志博说了几句“好话”。邢大人自然愿意替宁郡王爷卖个好。而且这个量刑,也是无影帮着裁定的。 李修意不是自持儿子多吗?那就关起来一个。苏婉晴不是想从苏慕灵手里要银子吗?那就让她拿银子赎人。 苏慕灵听风影说了邢大人的判决,心里很满意。 从自己家铺子选了一套上千两的茶具,让人给邢大人送了过去。她倒不怕人说她行贿,有萧文煊做她的坚强后盾,就是知府大人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苏婉晴被抓一事传到宋家,宋明杰气得打骂她无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主意是宋明杰出的,可他是让苏婉晴暗中行事。没想到苏婉晴回到苏家见主人不在,用了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结果东西没拿到,还倒赔了五千两,宋明杰真想一纸休书扔给她算了。 可宋家少夫人进牢房这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宋明杰的官运已经够背了,他怕因为这事再让人找到话柄,赶紧凑了五千两银子派人送到松江,把人给赎回来。 苏婉晴在宋明杰眼里目前就是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用还不太利落的脚把她踢进屋,宋明杰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放苏婉晴出来。 转眼之间又一个月过去了,苏慕灵算着萧文煊应该快回来了。也不知他是到松江停一下,还是直接去京城复命。 这几日春雨不停地下,几天没有出门的苏慕灵在晚饭时,忽然心头一疼。 她放下筷子来到窗前。 “惜春。” “小姐。”惜春跟到窗前。 “叫无影过来。” 没一会儿无影披着蓑衣来到外间。 “今天佑安有信过来吗?” “回大小姐,没有。” 萧文煊自从到了青州,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写信过来,不是报平安,就是和她说一些那里的见闻和灾后的情况。可最近,都有近十天了,她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苏慕灵有些坐不住了。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怕是佑安有麻烦,你去接他,无事最好。” “可王爷让属下不离小姐左右。”无影担心主子,又不放心苏慕灵。 “我这里无事,你快去快回。” “是。” 无影说完消失在雨中。 一天过去了,无影没有回来,萧文煊依旧没有消息,苏慕灵开始坐立不安。 入夜,雨还在下,苏慕灵睡意全无。当更漏指向丑时三刻时,困顿的苏慕灵刚想闭上眼睛,就听到院子里有重物落下的声音。 苏慕灵警觉地起了身,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快速隐到窗边,借着月色朝外望去…… 第六十章 萧文煊遇袭 就在苏慕灵望向窗外的时候,一团黑影向她方向走来,苏慕灵心里一紧,脑筋飞转,她在考虑要不要从后窗逃跑。苏家护院是全天轮流值岗,这人能躲过护院直奔这里,怕功夫不浅。 “噹噹噹!” 苏慕灵还在犹豫,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声音轻得不似真切,如果不是苏慕灵还醒着,怕还真的听不出来。 “谁?”苏慕灵握紧了匕首。 “大小姐,开门。”是无影。 苏慕灵提着的心放下大半。 无影不会无缘无故半夜敲门,她赶紧上前把门打开。 雨中,无影背着个人闯了进来,话也不说直接冲进卧房把背上的人放在床上。 “无影?这是……佑安?佑安?无影,他怎么了?”苏慕灵扑上前,早已乱了方寸。 萧文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身上有几处明显的伤口,血水和着雨水早已把衣服染透,样子很是怕人。 “大小姐先别急,我已经给他吃了止血的药,王爷伤口看着吓人,生命并没有危险。麻烦大小姐给王爷拿套家常的衣服来,我来处理伤口。” 苏慕灵见无影很有把握样子,她深吸了几口气,让慌乱的心平静一些。 去柜子里拿出了干衣服,又找了干净的棉布。苏慕灵想去叫丫头烧水,被无影制止。不能惊动更多的人,苏慕灵明白了。 她去书房找来一坛子酒,无影用酒给他伤口消毒,把几处伤口包扎好。身下的被子也被弄湿,苏慕灵又抱来新棉被铺在他的身下。 换了衣服,盖好被子,看着萧文煊呼吸趋于平稳,苏慕灵这才开口询问。 “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伤成这样?” “属下从苏家出门就连夜直奔苏州府方向……” 无影在松江府和苏州府交界的青龙镇遇到了被几十个刺客围困的萧文煊。 此时的萧文煊身上多处受伤,像个血人一般。随身的侍卫除了方平和李锋,都已经战死,方平和李锋身上伤口无数却还硬撑着护在萧文煊身边。 几个时辰的激战,他们早已疲惫不堪。无影的到来减轻了方平和李锋的压力也鼓舞了士气。 把萧文煊交给无影,两人放开手脚冲进敌群…… 无影施展拼尽全力,在刀光剑影中护着萧文煊突围。最后在无影的拼死保护下,两人总算杀掉追赶他们的最后一个敌人,逃回松江。 “……王爷本就是奔着松江来的,所以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苏慕灵心疼地心里直抽:为什么每次都是一身的伤,就不能好好的? 见无影身上也有伤口,苏慕灵拿起酒和药替他包扎。 “门口有伞,你拿上先回房休息,有事我会叫你。” 眼瞅着天都快亮了,苏慕灵把他赶回了房,自己守在萧文煊的床前。 萧文煊睡得很不安稳,可能是伤口的疼痛让他眉头紧蹙,苏慕灵拿两只手指轻轻地替他抹平。 眼看到了卯时,屋外下人也起了床,萧文煊毫无意外地发起了烧。 苏慕灵拿了帕子,用酒兑水给他擦拭身子。一遍不行就两遍,二遍不行就三遍,直到萧文煊的体温恢复正常。 门外,惜春在敲门。这么晚了,小姐还没有唤人,她感觉有些不对。 苏慕灵把惜春放进来后,又把门插上。 惜春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小姐喝酒了?不能呀!再往床上一看,我的天啊,姑爷正仰面躺着,脸唇惨白成一色。 “小姐,姑爷……” “嘘!” “姑爷遭人劫杀,这事只限于咱们院子里知道,告诉她们谁也不许出去乱说。”苏慕灵低声警告。 “那要不要请楚大夫?”姑爷的样子看上去伤得不轻,惜春有些担心。 “暂时不用。你吩咐下去,做些补血的药膳。还有,把上次姑爷送来的血参拿来熬参汤。熬好后,给无影送去一碗。” “是,我这就去。” 惜春不用问为什么要给无影送一碗。无影被小姐派出去找姑爷,姑爷伤成这样,无影肯定不会好到哪去。 苏慕灵院子里的下人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小姐不让说的事,打死都不会说。所以大家明明知道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却表现得和平常一样,让人看不出异样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苏慕灵的心里也像长了草,萧文煊是作为钦差大臣视察灾后重建。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谋杀他?那些人没有得手会不会追到这里?家里的护院对付小毛/贼还可以,面对高手,他们十个也不顶一个。 怎么办?要不要报官?不行,报了官就等于对外公布萧文煊在苏家,万一引来了那些人岂不是对他更不利? 苏慕灵在地上来回画弧,连萧文煊醒来都没有察觉。 “灵儿……灵儿?” 苏慕灵一个激灵赶紧转回头,见萧文煊正努力抬头看着自己。 “佑安?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惜春……”不等他回答赶紧又叫惜春。 “小姐。” 惜春就在外屋候着,听见叫赶紧进来。 “快叫无影,就说姑爷醒了。” “嗳。”惜春快步赶去。 “佑安,来,喝点水。”苏慕灵扶起他,从温壶里取出参汤慢慢地给他喂下。 “吓着你了吧?” 喝了血参汤,萧文煊有了些精神。 “我就预感着你要出事,叫无影去探探果然就出事了。” 苏慕灵伸手帮他把额前一缕乱发拨到耳后。顺便摸了摸他的温度,还好,不算太热。 “这次多亏了你,如果无影没在危机时刻赶来,怕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萧文煊把她放在耳后的手抓在手里,仿佛这才相信这一切不是梦境。 “胡说什么,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死。”苏慕灵娇嗔。 这时门响,无影在外屋轻咳了一声。 “进来吧。” 苏慕灵退后一步,把床头让给无影。 无影给他把了脉,松了口气。 “失血过多。多养些日子就没事了。还谢谢大小姐的血参。” 无影对着苏慕灵就是一揖。 苏慕灵赶紧扶起:“你救了佑安,一碗参汤不算什么。” 苏慕灵虽然说得清淡,但无影心里清楚,这已成人形的血参少说也有一千多年。喝了那千年血参汤,不仅可以补血益气还能提高他的功力。 *** 钦差大臣遇刺失踪,所带侍卫只剩两人。 皇上震怒,摔了桌子上的镇尺。 “查,给朕查。查不出来,你也不用上朝了。”他倒想知道,是谁敢动太岁头上的土。 一次次,皇上不能忍。 镇尺飞出,差点打中大理寺卿何延庆的脑袋。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心里琢磨着皇上怎么一下子对宁郡王这么“关心”起来? 自从接萧文煊来京城,一直采用的是放养政策。每年也就是在除夕萧文煊才会出现在京城,有时两三年都不见人影。 这样的宁郡王几乎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可从去年年底,皇上赐婚开始,宁郡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上一次听说就命悬一线,这一次又差点没了命。让不少人开始怀疑皇上是忌惮平王故意派人做下的。 这会儿皇上发火,一时间何延庆竟判断不出皇上是真的怒了还是做给别人看的。 何延庆刚刚退下,一道折子送到皇上的案上。 皇上打开一看,是无影以萧文煊的名义上奏的。上面写着萧文煊被苏慕灵所救,正躲在苏家养伤。 随折子呈上的,还有青州知府刘昊然贪污救灾款项的证据账本。还有刘昊然和四皇子秘密来往的书信。大量证据证明刘昊然贪污的银两全部进入了四皇子的腰包。 皇子为了皇位拉拢大臣这是个不公开的秘密。哪个皇子都会绞尽脑汁为自己的将来铺路,就连还未成年刚满十岁的五皇子,背后也有着几家权臣默默地替他筹划,只为将来有一天自己能作为有功之臣得新皇看重,全家鸡犬升天。 这些皇上不是不知道,也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他都装不知道。 不过贪污救灾款项,皇上不能忍。二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用之于民,在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中不知可以救活多少条性命,贪污救灾款等于要百姓的命。 皇上大怒,命人把青州知府抓了,押送回京。四皇子禁足,等刘昊然押送回京一块儿查办。 不光贪污救灾款项,还敢暗杀钦差大臣。这里自然少不了老四的手笔,皇上咬牙。 片刻,一道密令从宫中传出,二十名皇上钦点的暗卫连夜抵达松江,化妆成各种身份隐入苏家周围。 他们的任务是:暗中保护宁郡王。谁要对宁郡王不利,格杀勿论! 两天后,萧文煊在苏慕灵的精心照顾下和血参的滋补下终于可以下床了。 吃过午饭,萧文煊拉着苏慕灵坐在炕上。他知道苏慕灵一定有一脑袋的问题想问他。 苏慕灵拿了被子塞进他身后,让他半靠着。自己偎在他身边。 “问吧。”萧文煊轻抚她柔软的头发先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要问?”苏慕灵笑。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萧文煊低下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苏慕灵的发香窜入鼻中,萧文煊心猿意马起来。 苏慕灵很喜欢他对自己的这种表达方式,抬头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这次又是谁?” 萧文煊双臂一紧,把苏慕灵搂在怀里,透过窗棂遥望远方,眼里满是伤痕。 “和上次同一个人。” “二皇子?” “他放出来了?”苏慕灵一惊坐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回京 “还没有,不过他是代人受过,真正的幕后黑手不是他。”那人只不过是利用此事嫁祸给二皇子,除掉皇上最看好的继承人。 “不是二皇子?那是谁?”苏慕灵不解。 “现在还不是很肯定。” 其实萧文煊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确定了毁他名声要他性命的那个人,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见萧文煊不是很想说,苏慕灵自动转移话题: “我听到的传闻,皇上当年把你带回京城是想利用你掣肘平王,是真的?” 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问他这些敏/感的话题。 “当时的我刚失去母亲又体弱多病,几乎活不下来。皇上要了我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质,不但起不到制约平王的作用,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成了敌人,这样的蠢事皇上不会做。” 原来是这样。苏慕灵想起上一世平王起兵造反。她从萧文煊怀里支起身子,看着他的眼认真地问。 “如果在皇上和平王中重新选择一个当皇上,你希望是谁?” 萧文煊不怀疑苏慕灵对他的感情,他也相信苏慕灵不会害他,可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他想了想:“当年太上皇从众多的皇子中选中了皇上继承皇位,已经说明皇上身上具有王者所需要魄力和睿智。 皇上继位这些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已经说明了这点。而平王,我的父亲。他有精明的头脑,出色的决策能力,能让人死心塌地为他出生入死。 只是,他太拘泥儿女私情,不具备当皇上的条件。也许就是因为这点,太上皇才放弃了他。” “如果平王当皇上,你就有机会继承王位。论私心,你希望坐在龙椅上的是他吗?” 苏慕灵这几个大逆不道的问题问得萧文煊身上起冷汗。 他又把她拽回怀中放低声音:“小祖宗,问这种问题你是嫌我脑袋长得太牢了是不?” 苏慕灵知道自己逾越了,不过她想知道答案,身子在他怀里撒娇地蹭了蹭。 “别人又听不到,只给我一个人说嘛。” 萧文煊本来一个多月没有见她心里想的紧,这两日病着只能看不能碰。这会儿苏慕灵在他怀里这么一顿乱蹭,萧文煊体内的那股念头升腾起来。 怕她看出来,把她推远一些坐直了身子。 “当皇上不像平常人想的那么自在,要每天面对批不完的奏折,忙不完的国家大事,朝臣众多秉性各异,皇上还要协调好群臣之间的关系,还要为自己培养接/班人。最重要的……他不能对自己的女人从一而终。我是个懒散的,不愿意费那么多的心,女人多了对我来说不是享受而是负担,我的心里已经被你填满,容不下别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苏慕灵怦然心动,她扑到萧文煊怀里笑弯了眉眼。 “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萧文煊身体还虚弱无力,被她这大力一扑差点来个倒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苦笑着:“我身上还有伤,疼着呢!” 苏慕灵这才想起他是个病号,赶紧从他怀里起身,拿了参汤就往嘴里喂。 “不喝了。”再喝更管不住体内的火了。 …… 又过了几天,苏浩然的船回到了松江,苏慕灵去码头亲自接苏浩然。 回到家中,见茹烟肚子已经显了怀,萧文煊也在家中,苏浩然高兴的脸上都笑出皱纹了。 苏慕灵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把苏婉晴的事说给他,张了几次嘴还是决定过几天再说,爹爹刚回来,还是让他开心几天吧。 苏慕灵把事情瞒下来,可保不齐别人不说。 苏浩然在家歇息了一天就出去和老伙伴们钓鱼去了,再回来时,一条鱼没钓到,一张脸拉的比鱼长。 找来苏慕灵,苏浩然压不住的怒气:“……你说,我信你的。” 苏慕灵知道瞒不住,也不再瞒,一五一十地把苏婉晴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苏浩然听到最后,一双手差点把椅子扶手给捏碎了。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把她母亲的那些个坏心眼全部学到了,竟然还敢找来李家的那个败家子上门偷盗……” “啪。” 一只杯子落地,苏浩然站了起来。 “管家。” 有小厮飞奔着就去找。 没一会儿曹贵快步走进来。 “老爷。” “传我的令:不准不孝女苏婉晴再踏入苏家半步。如若不听,乱棍打出去。” “是。”曹贵赶紧下去吩咐。 苏浩然回来了,苏慕灵也要动身去京城。 茹烟有孕,苏慕灵让苏浩然留在家陪茹烟。萧文煊也该返京复命,正好和她一起走。 因为押着货物,他们选择了陆运。龙门镖局的几十个镖师分成两组,一组开路,一组断后,苏家护院居中。苏慕灵和萧文煊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松江到京城两天的路程,苏慕灵和萧文煊挤在马车里。最初还坐的端正,一个看书一个看画本。可这马车里到底比不了自家的炕头,空间小不说颠来晃去没几个时辰骨头都快散架了。 见苏慕灵像火烧屁股似的坐不住了,端坐一头稳如泰山的萧文煊偷笑。 “过来靠着我会舒服些。” 苏慕灵一听,眉眼弯弯高兴地凑过来,萧文煊伸出手,苏慕灵乖乖的投入他的怀里。 “你在看什么?” 苏慕灵见他整日看书,也不腻烦,有些好奇。 “一些心性向往自由的人写的游记。” “哦,讲的什么?” 苏慕灵只读过女四书,从来没有看过游记。 “讲的是笔者游历大江南北所看所闻。” “还有这样的书?那看了岂不是不用出门就可以知道天下的地方?” 萧文煊放下书,从窗口遥望远方。 “可以这么说,但听不如看,不如自己亲自去感受。大好河山不是用语言就能描绘出来的。” “对啊,你这些年也是在外游历,那你去过哪些地方?” “大明所有的边关,海岸我几乎都走过。” “正好坐着无聊,你给我讲讲你走过的地方。”苏慕灵一听来了兴致,抱着他一条膀子直摇。 萧文煊笑:“好吧。” 他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始给她讲起自己所到之处…… “我也想出去看看,到我没去过的所有地方。” 苏慕灵听他讲到高山巍峨,讲到边关艰苦,讲到世外桃园,顿时心生向往。 可一想到自己是个女子,能顶着少东家的名头来往两地已经是普通人家女子所没有的,到更远的地方去游山玩水……几乎没有可能,这个世上对女子来说不太公平。 “等我把手里的事情都了了,我带你去。” 萧文煊见她半天无语,知道她心中所想。 这句“我带你去”在苏慕灵心里很戳了一下。 这个世上除了爹爹怕是只有他能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里,尽自己所能宠着惯着她了。苏慕灵把头埋进萧文煊的怀里,两手环住他的腰。 “我很庆幸遇到你。” 当时如果不是她重生后夜夜噩梦睡不着,起来到海边散心,不会有机会遇到萧文煊,按上一世的走向,应该有另一个人救了萧文煊。 忽然听到苏慕灵的表白,萧文煊好看的眉眼都在笑。 “这话应该我说才是。”手扶着她的背,在她发顶轻吻。 苏慕灵仰起头,望着萧文煊像黑曜石般晶亮的挑花眼,忽然凑近,在他弯弯的嘴角偷亲了一口。 这次偷袭让萧文煊一愣,随即,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捉住了她调皮的嘴。 “回到京城我就去求皇上给咱们赐婚。” 苏慕灵此时已脸颊发烫,不敢抬头了。 两个人在车厢内耳鬓厮磨,亲吻发出的“啧啧”声在车内响个不停。就算云雨不成,可黏腻在一块,两情相和,总有千般温存,万种疼惜的手段。 一门之外赶车的无影心无杂念,权当没听见。 傍晚,车队停靠在驿站,包下二楼十几个房间。 吃过简单的晚饭,大家各回各房。 在狭窄的马车里困了一天,苏慕灵早已腰酸背痛困顿不堪了,粗粗地洗漱完,苏慕灵就钻进了被窝。 也不知睡多久,走廊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些人慌张的呼喊,苏慕灵仿佛听到了众多声音里的一声“山贼”。 她一个激灵坐起,楼下已兵刃相接。 穿好衣服,手握匕首,她打开门刚想冲出去查看,就被迎面而来的萧文煊给捞进屋。还没等说话,石榴和惜春慌张地跑了进来。 “关好门,守在这里。”萧文煊交待两个丫头。 “佑安……”苏慕灵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货物可以不要,她只要人平安。 “放心,不会有事的。” 萧文煊向她安慰地一笑,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出去。 石榴见人走了,快速关上门插好门栓,抽出腰间佩剑守在了门口。门外,是苏家带来的几个护院。 走廊里,萧文煊止住了无影的脚步:“你留在这里守着大小姐,无论谁想接近,格杀勿论。” 第六十二章 厮杀 “是。”无影止步。 其实无影想守在萧文煊身边,可他也知道主子最在乎的人是谁。大小姐出了事,主子也不会好过。所以,保护大小姐就是保护了主子,无影这样安慰自己。 后院院门大开,几十名镖师们被百十号山贼围了个水泄不通。 镖师们个个挂了彩,地上还躺着十来个。要不是院子空间有限,山贼们施展不开,怕这剩下的镖师早已被围歼了。 “把货留下,人滚蛋,我留你们一条命。” 为首的歹人是个独眼龙,一条黑布斜绑在头上,想速战速决。 “哈哈哈……人在货在,就是我们全死光了也不能辱了龙门镖局的名声。” “好汉,当镖师有什么出息,挣点银子都不够喝酒的,要不跟我们干算了。大鱼大肉吃着,大把的银子拿着,不比你吃苦卖命强?”独眼龙正事儿不干,挖起人来。 “哼,人各有志,废话少说,兄弟们,上。”镖头持着弯刀奔着独眼龙就砍,于是双方又交上了手。 萧文煊下楼直奔后院,正想加入激战,不想却被一帮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蒙面黑衣人给围了起来。 又来了一批?萧文煊目露凶光,长剑紧握。 就在萧文煊要伺机动手的时候,其中一个黑衣人忽然对着萧文煊单膝下跪行了个武将礼。 “属下白宇携部下问郡王爷安。” 说完,呼啦啦,一群人全部跟着跪了下来。 萧文煊当场愣怔。 “你们是什么人?” “属下等是御前侍卫,奉旨保护郡王爷平安。” 皇上派来的?萧文煊心里一颗石头落地。 “你们一共多少人?” “回郡王爷,二十个。” “本王命你们把那群山贼给灭了,记着:留个活口。” “是。” 话音未落,黑衣人早已冲进了人群…… 白宇带着的这二十个人,就是皇上在得了萧文煊受伤后派到松江的那一批。 萧文煊回京,他们化妆成接亲队伍暗中跟回。他们先一步到驿站落脚,山贼来袭,他们之所以没动,是因为他们得的命令是保护宁郡王爷,宁郡王没有危险,他们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半个时辰过去了,楼下传来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场的惨烈可以想象。 苏慕灵坐不住了,拿起匕首再次想冲出去找萧文煊。 惜春死死抱住她不放她走:“小姐,不能出去,外面危险。” “佑安在外面,我要去告诉他货不要了,我不能让他拿命换那些无用的东西。” “小姐,不能出去……” “别拦我,佑安有危险。” “小姐,你又不会功夫,出去只会给姑爷添乱。” “我……” 几个人正在僵持,敲门声响起。 “大小姐。” 是无影的声音。 石榴赶紧上前开门。 门才一打开,萧文煊匆匆走进,苏慕灵一把甩开还抱着她腰的惜春,直直地扑进萧文煊的怀里。 “佑安,你没事吧?货不要了,给他们就是了。” 萧文煊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放心,没事了。” 苏慕灵不信又推开他,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果真毫发未损这才又扑了上去。 “你没事就好,你平安就好。” 苏慕灵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是收不住的那种。 萧文煊知道她是过于担心自己才这样,挥手让丫头都下去,拥着她回到床边坐下,轻拍她背安慰着。 “没事了,是一群山贼……” 萧文煊把事情大概和她说了一下。苏慕灵惊诧之余没忘了镖局的人。 “镖局的人怎么样了?” “镖局的人死伤过半,怕是不能再继续前行了。我和你商量一下,前面不远有个镇子,我派人去那镇上雇些马车送他们回松江。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他们不能带着尸体送咱们进京。” “行,都听你的。” “快天亮了,今天怕是要晚些才能上路,你还有时间睡一会儿。” 苏慕灵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听话地点点头。 此次事情太大,惊动了官府。 天刚亮,官府派了人来。封锁道路,查验尸体,审问犯人…… 外面闹哄哄,苏慕灵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只听胆大的石榴一趟趟地跑来,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 “……龙门镖局这次死了大半,全部带了伤。姑爷派人去镇上找来了几辆大车,车上排满了尸体。哎,真惨。” “你去镖头叫进来。”苏慕灵转身找来自已装细软的包裹。 不一会儿,镖头跟着石榴走了进来。苏慕灵递给了他一张银票。 “这次多亏了你们,这些银子给大家分了。” “这……这怎么可以?我们的帐苏老爷已经都付过了。没有把少东家送到京城在下已经很是惭愧,怎么能再多收银两,这……” “拿着吧,这次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你们拼死保护我也看在眼里。那些去了的,就麻烦镖头把银子送到他们家里,也算是尽我一点心意。” 镖头有些泪湿,接了银票揣进怀里,双手抱拳给她行了个礼。 这次龙门镖局损失惨重,是镖头没有想到的。走了这么多年镖,第一次和上百人对峙。所幸后来加入的那二十人身手了得,要不怕是自己所带的这些人全部都得躺着回去了。 等再次上路的时候,已是下午,镖局的人撤了,派来保护萧文煊的御前侍卫担任了保镖的职责。离京城还有一天的路程。他们在一个镇子上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下午进了京。 萧文煊回府换了衣服进宫面圣。 养心殿,萧文煊向皇上陈述了自己去青州一路的所见所闻,还有受了袭击在苏家养伤。说得皇上心头一抽一抽的,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怎么老有人想杀他。 “……臣有一请,请皇伯父成全。”萧文煊跪下,毕恭毕敬。 “有什么事起来说,你伤刚好跪来跪去的伤身子。”皇上伸手让他起来。 “谢皇伯父。”萧文煊起身。“皇伯父,臣喜欢一人,望皇伯父下旨赐婚。” 哦?有喜欢的人了?皇上脸上笑出了褶子。 “好事啊,说说。是哪家的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女子皇伯父听说过,她就是屡次救过臣性命的苏家大小姐苏慕灵。” 苏家?皇上笑容收起。苏家他查过,松江富商,家中无子只有两女。 “据我所知,苏家大女儿曾经成过亲,这样的身份……佑安,苏家女是不错,大义,与你还有救命之恩,收在身边伺候就行了,当郡王妃怕是不妥。” “皇伯父,臣已二十有三。这些年见过的人不少,可从未有过能象苏家大小姐这样可以放进心里,想和她共度一生的。苏家大小姐与我不光是救命之恩,她还知我疼我,视我如生命,我愿和她结为连理共度一生。” “你?她曾经成过亲,不是完璧之身。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好也不能进皇家门。”皇上皱了眉。 “皇伯父……” “佑安,你想成亲是好事。可苏家女不行。正好,户部吕尚书的嫡长女今年刚好十六,前年在宫里见过你一面,就看上了你。吕尚书前些日子来求我赐婚,那吕尚书的长女我见过,长得算端庄,家世也配得上,要不你就娶了她算了。”皇上一狠心又想来个赐婚。 “皇伯父,如果不是苏慕灵,佑安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娶他人为妻。”萧文煊双膝跪地,执着得很。 “你?” “求皇上成全。”萧文煊一个头磕在地,长跪不起。 第六十三章 赏花会 “不要再说了,你刚刚痊愈,又长途跋涉,回去歇息吧。” 皇上恼了,怎么这么的拗?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他一甩袖走了,只剩萧文煊跪在原处。 萧文煊本想和皇上澄清苏慕灵成亲的那人是自己,可到最后他又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口。 皇侄子当了苏家的上门女婿,虽说事出有因,可对于皇室是莫大的耻辱。这耻辱是苏家给皇室所加,难保皇上不迁怒苏家。 万一皇上为了保全皇室名声,找个借口对苏家下手也是说不定的,萧文煊不敢冒险。 几天的舟车劳顿让苏慕灵疲惫不堪,把货物送到铺子,清点了数量,入了库,苏慕灵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家。 一进门就嗅了嗅鼻子:“什么味这么香?四凤做了什么?” “烤肉。” 萧文煊听到声音迎出来。揽住她的腰,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进了后院。 “呵呵,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回府休息一下。”又见了面,苏慕灵感觉身上的疲惫尽去。萧文煊就是一副良药,治百病的那种。 “我不累,下午和魏怀安上山打了点野味回来。” “威武候世子?就他那个身体还能打猎?” “别小看他,这几只山鸡就是他打的呢。” “你呢?你打了什么?”苏慕灵停下脚步,一双毛茸茸的大眼望着他,她相信他打的一定比魏世子多。 “一头熊。不过熊太大了,怕咱们吃不了,所以和魏怀安换了这山鸡回来。” 就知道会这样,苏慕灵心里生出了我的男人真能的自豪感。 饭后,苏慕灵坐在炕上看这些日子的帐本,萧文煊歪在一边看书。 惜春端了盘荔枝放在他们面前。 苏慕灵一抬头惊喜:“哪来的?” 她最爱吃荔枝,只是现在季节还早,市面上还没有。 “南方进贡的,我听说你喜欢吃,朝皇上要了些。”萧文煊说着放下书伸手拿起一颗,修长的手指动了几动,一颗剥好的荔枝送到了她的嘴边。 “我叫惜春放在冰里镇着,现在吃正好。” 苏慕灵张嘴咬了下去,冰凉甜爽。萧文煊缩回手,把苏慕灵咬剩的另一半塞进了自己嘴里。 苏慕灵愣住了:那是我咬过的。 萧文煊仿佛没有发觉,又剥了一个,还是吃苏慕灵咬剩的那半。 苏慕灵知道他是故意的,眉眼一弯笑他:“怎么郡王爷也象小狗一样爱吃剩的。嘻嘻!” 萧文煊也不恼,还一本正经地说:“当初入赘你家,你爹可是说了,事事要唯你为先。好吃的可你先来,有我口剩的就不错了。我这个上门女婿如果不好好表现,一纸休书被你赶了出去该怎么好?” 苏慕灵放下帐本拎起他的耳朵训他:“说的好象我平日里怎么欺负你似的。说,我欺负你了吗?” 萧文煊趁机抱住她的身子一本正经地回她:“欺负了。” 苏慕灵手上用了力再问:“我怎么欺负你了?” 萧文煊吃痛,声音也高了几分:“你害我夜里想念得睡不着。” 这话喊出来,让一旁伺候的惜春羞红了脸,本来是来铺床的,手里抱着被子就往外走。到了门前才发现自己怎么把被子抱出来了。没法再回头,硬着头皮送进了书房。 …… “明日威武候有赏花会,世子邀请我们参加。” 萧文煊从炕上下来,整理一下让苏慕灵揉皱的衣裳。 “赏花会?都什么人参加?” 苏慕灵在松江的时候也参加过类似的花会,都是些未出阁的姑娘和未娶亲的小子们由家长带着去参加。 说白了就是借着赏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相亲对象。威武候魏家世代驻守北地边关,立下战功无数,可惜到了魏怀安父亲魏尧这一代,家中只有魏尧一个男丁,到了魏怀安这里不但还是一个,还是个体弱得时不时要担心死去的。皇上怕如再有战争会让魏家绝了后,这才招魏家回京。 “参加的就是些世家小姐公子。威武候家里的桃花是京城一景,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到的。” “好,那我就去见识见识。”正好通过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萧文煊圈子里的人。 次日,苏慕灵还未起,萧文煊就来了。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惜春在她头上双手翻飞一会儿功夫,一个时兴的发髻就梳好了。 吃了早饭,萧文煊指着自己带来的几套衣服让她挑一套换上。 “这是上次皇上赏我的衣料,我让人按你的尺寸找宫中的匠人给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去叫他们改。” 苏慕灵虽然有很多衣服,但毕竟是民间手工,和宫里专门给后宫嫔妃做衣服的工匠的手艺没法比。 苏慕灵伸手翻看,花样、质地、色泽果然与外面做出来的不同。 苏慕灵挑了一件蜜合色的衣裙穿上一试,大小正合适,和她身上佩戴的一套玛瑙首饰很是相配。衬得她如画中仙子,翩翩下凡。 苏慕灵笑得很是灿烂:“托你的福,我竟也穿了宫里专供的衣服了。” “这算什么,我府上库房里堆着好些好东西,有空你去看看,挑些喜欢的拿过来。” “我这屋子都快被你填满了,你自己留着吧。” 苏慕灵眉眼含情地看着他,被一个男人时刻宠爱着,感觉真是不错。 自从苏慕灵来了京城,萧文煊每次来都不会空手,不是吃的就是穿的,皇上的赏赐不管苏慕灵能不能用得上,他一股脑儿地往这里搬。苏慕灵这宅子本来就不大,倒得腾出来一间房来特意放他带来的东西。 萧文煊上前拉她的手,笑意浓浓:“我们成亲时我分文未出,现在就算给你的嫁妆。”苏慕灵抬手给了他一粉拳。 “上门女婿不需要。” 嘻笑打闹一阵子,时间也差不多了。 大门口,车夫已经赶着马车等候多时。 萧文煊是骑马来的,见苏慕灵上了马车,他也一头钻了进去,坐稳了身子后伸手把苏慕灵捞进怀里。苏慕灵脸有些红,挣扎了两下就随了他。 “你是越来越胆子大了,也不怕被人看去。” “我又没抱别人媳妇儿,谁爱看谁看。” 两个人相处,除了同房该做的都做了,和正经夫妻没什么两样。现在只是抱抱又没做别的,萧文煊理直得很。 “你呀,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萧文煊捏着苏慕灵柔若无骨的小手,笑得很是得意。 苏家离威武候有一段路程,车里亲亲热热,车外无影和石榴闭了耳目专心赶车。 差不多半个时辰,马车进入了威武候府门前的那条巷子。 他们来的不算早,门前早已排了十几辆马车,等着门房查验身份。瞧那些马车的材质和装饰就知道车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苏家马车跟在后面慢慢地往前挪。 这时从后面又驶来一辆豪华马车,直接插在无影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无影皱了皱眉,对那车夫说道:“后面排队去。” 那插队的车夫瞟了一眼无影再看看他身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脸上现出了不屑。 “你谁呀?知道这里坐得是谁吗?叫我们排队?你还不够格。” “我管你车里是谁,先来后到懂吗?让开。” 无影可不惯他毛病,他车里坐的可是皇上的侄子,除了皇家人,见了他主子都得收敛点。有这样的主子,从来都他耍横,还没人敢在他面前张狂,何况还是个车夫。 “呦,你一个下人,胆子不小,我们主子可是户部尚书吕大人家的大小姐。我们家大小姐的车你也敢挡,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吕尚书?坐在车里的萧文煊脸色暗沉下来。 第六十四章 赏花会(一) “无影,让他们先走。” 一个尚书家的车夫就如此张狂,看来这吕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进皇家门?想嫁宁郡王府?门都没有。 让吕家马车过去后,苏慕灵主动挽上萧文煊的胳膊,有些心疼他。 “抱歉,都是因为我让你受委屈。” 苏慕灵的马车是外面随处可见的普通马车,跟这些达官贵人家的没法比。 萧文煊桃花眼黑曜石般闪亮地望着她,唇角弯了一弯。 “无事。” 很快,车子驶到大门口,无影把萧文煊的请帖递上去。 门口负责接待的管事人一见是宁郡王的马车赶紧一挥手让进了院里,瞧着马车的背影管事的心中暗自念叨:这宁郡王也太节俭了吧,坐的马车比他们的还不如。 “不用下车吗?”马车直接进了院,苏慕灵有些奇怪。 “不用,我们直接进花园。” 威武候府占地面广,如果从大门口走进去,怕是得有一会儿才能到花园子。萧文煊在这里有特权,自然不会让苏慕灵多走一步累着她。 而当时挡在他们前面下车的吕大小姐吕乔慧让人扶下车,刚想见识一下坐着普通马车来参加花会的是什么人,却见那车里的人竟然都没下车就直接进了大门。 吕乔慧有些懵,赶紧让人打听车里是什么人。下人紧跑两步到前面一问,回来看了看四周,神色慌张:“咱们抢的是宁郡王爷的道儿。” 宁郡王爷萧文煊?吕乔慧这个悔啊! 花园子里此时已经热闹非凡。 满园桃花开的正艳,大团的桃花争先竟放,在柔和的阳光照耀下,整个园子艳得像粉红色的红宝石闪闪发亮,一阵微风吹过,扑面而来的清香更让人陶醉。 萧文煊和苏慕灵走在这桃树下,不觉有误进世外桃源的感觉。 “表哥,苏大小姐,你们来了。” 魏怀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坐在轮椅上,由下人推着。 “怎么?身体又不好了?” 萧文煊关心地打量着他。 魏怀安懒懒地一笑:“没有,就是懒得走。” 萧文煊笑了。 魏怀安从小就是这样,随时给人要活不下去的感觉。 大家互相见礼后,魏怀安引着他们去见自己的祖母,当朝皇上的姑姑英洛长公主。 苏慕灵跟着萧文煊来到桃林中的竹阁,一身华服的长公主正由威武侯夫人陪着,坐在阁楼里远眺。 萧文煊拉着苏慕灵上前施礼。 “佑安给姑祖母请安。侯夫人安。” 侯夫人赶紧起身扶起,长公主看着他板起了脸,声音却是带着笑。 “佑安哪,你是多久也不来一趟,快把姑祖母给忘了吧。” 萧文煊连声说不敢,接着拉过苏慕灵给她介绍。 “姑祖母,这位就是在年初雪灾中倾尽自家粮仓,发放数万纹银的松江府苏慕灵,也是苏家铺子的少东家。” 苏慕灵屈膝对着长公主和侯夫人就是一礼:“民女苏慕灵给长公主请安。给侯夫人请安。” “呦,这就是那位苏姑娘啊,抬起头来我看看。” 一听是得了皇上赏赐的赈灾先锋,长公主脸上多几分好奇。 苏慕灵抬起头,落落大方地看着面前的长公主。 长公主见她身着只有宫里才有的贡缎做成的衣裳,身上的首饰也是价值不菲,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做为民间女子,见到皇家人不卑不亢,屈伸有度,长公主心里喜欢。 “模样长得怪好的,既然来了,就别拘着。佑安,你带着苏姑娘四处逛逛,可别慢怠了。” “是,佑安会照顾好苏姑娘。” 和长公主、侯夫人告辞,萧文煊带着苏慕灵去了桃林。 片片桃林浪漫迷人,一阵轻风拂来,会片片桃花瓣吹落在地。一眼望去,一片粉色的海洋。 一路上不时遇到京城世家的公子和小姐,众人纷纷和萧文煊行礼问安,公子们客气的聊上两句,小姐们含羞带臊地偷偷地瞄上他几眼。 苏慕灵跟在身边感觉到了萧文煊在众人面前强大的气场。 苏慕灵平日里看他只觉得长得好,清俊中带着书卷气,并没有太过不同。可和这些世家公子一比,倜傥不羁和由内而发的高贵,顿时凸显。 苏慕灵感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给她重生的机会又给了她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走在他身边,不由得满心傲娇。 花园里的众人除了赏花,还临时添加了节目,如赛诗,如此美景不作诗一首出出风头怎么可以。 一些世家子弟守着众多未婚小姐,极尽挖空自己的脑子,想法子做出令人赞叹又新颖别致的诗。 一首诗做出,得了掌声的沾沾自得,让人比下去的暗自不服,于是引来再一次的较量。 苏慕灵见那些人斗得欢,禁不住笑问他:“你之前也做过这种傻事吗?” 萧文煊把她带入一个凉亭坐下来,旁边自有下人主动送上茶水。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以往那些年,我只在每年的除夕阂宫晚宴上露一面。” 萧文煊没有撒谎,他不喜欢参加这样的聚会,这次之所以答应前来,他是有自己的心思。 皇上不同意他娶苏慕灵,是因为苏慕灵身份地位与他相差太大。如果硬是和皇上逼皇上同意势必会引起皇上对苏慕灵的反感,认为是苏慕灵怂恿他所为,所以萧文煊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长公主是个性子软的,又是身份低下的才人所生,自小没少受到别的公主的欺凌。所以长公主最恨以身份来区别对待打击对方的事情。 苏慕灵人好,大义,如果得了长公主的喜爱,那就等于帮苏慕灵找了个靠山。以后,如果有机会再提亲事,长公主作为皇上的长辈,能替苏慕灵说一句公道话,也是好的。 “你和魏世子倒是走的近。” 苏慕灵喝了口茶,是桃花瓣加上普洱煮出来的,味道有些怪异,很独特。 “他从小体弱,看过多少个名医都说他不长命。后来有一次他病入膏肓,我正巧从海外回来,就把师父留给我的一丸丹药送与他,总算捡回一条命来,我们算是同命相连吧。” “师父?你还有师父?”苏慕灵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我本是住在兰州府,七岁那年因为母亲去世我被皇上接到京城。后来因为我体弱多病,皇上让我拜一个游侠为师。我跟着师父到了一个无名岛,在岛上那几年是我最自由自在的几年。师父治好了我的病,又教会我武功。后来我辞了师父出去云游四海,几年前才回到京城。” “那你父亲平王呢?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他。” “我父亲不喜欢我,我母亲去世后他更是很少出现在我面前。甚至在我旧病复发时连大夫也不给我请……那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会这样死了。如果不是皇上知道我病重,强行派人给我接走,怕是这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苏慕灵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悲惨的生活经历,心里顿疼顿疼。 她伸出手把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住,眼里几乎现出了泪花。 “佑安,以后,不管谁会负你,我都不会。” 这一句话,让本来对这段往事已经麻木的萧文煊很是感动。 她从海边救了濒死的他,给了他一段全新又安逸的生活。本身还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说出这话来,却让人万分信服。 萧文煊轻轻抚上她的脸,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心意早已相通! “佑安。” 正当两人在进行心灵沟通时,一个打扮得极为花哨的男子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苏慕灵赶紧抽回手,站了起来。 “你怎么也来了?”萧文煊笑了。 这面前耀目的男子是永安候的三儿子尹士武,平日里吃喝玩乐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 与苏慕灵互相介绍一下后,尹士武说出了来历。 “我与几个兄弟正商量着出游,你见多识广给我们出出主意看看哪里值得一去。”说着拉着萧文煊就要走。 萧文煊有些迟疑,他不放心苏慕灵自己呆在这里。 “要不改天吧。今天实在……” “改什么天,你一年到头也不露面,改天我到哪里去找你?就今天,就现在。” 尹士武硬拉着萧文煊往外扯。 萧文煊无奈,回头和苏慕灵交待: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走,我去去就来。” “放心吧,在园子里能出什么事?走吧。”尹士武说着把人拉走了。 苏慕灵重又坐下,喝着茶,赏着花。石榴也从远处过来伺候在侧。 没多一会,果然从身后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苏慕灵猜测是萧文煊故意要吓她,先行转过身。 “佑……” 苏慕灵一愣,用帕子捂上嘴。不是萧文煊,是个小姐。 来人正是在门前抢了她路的吕乔慧。吕乔慧见对方是苏慕灵,停下了脚步。 苏慕灵不认识吕乔慧,但也知道来者皆是名门闺秀。于是先弯下腰向她行了个礼。 没料到吕乔慧没有回礼还傲慢地看着她问:“你是苏慕灵?” 苏慕灵见来者不善,直起了身子,高昂着头,没有回答倒反问她:“不知小姐是哪位?” 吕乔慧没有说话,一旁的丫头倒开了口: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吕尚书的嫡女吕小姐。”语气和那车夫如出一辙。 第六十五章 教训吕乔慧 原来,知道马车里的人是她日思夜念的萧文煊后,吕乔慧一路打听着他的行迹也来到了竹阁。可她慢了萧文煊和苏慕灵一步,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吕乔慧本想上前和萧文煊打声招呼,却一眼看见了他身边伴着的苏慕灵。 吕乔慧不认识苏慕灵,见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头上戴的首饰却不是寻常人家能得的,心里暗暗猜想是不是哪位郡主回了京? 再看萧文煊对她体贴周到的样子更是猜测苏慕灵会不会是萧文煊远在西北的妹妹。 她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等和长公主请了安再出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一旁闭目养神的魏怀安。 “世子爷,宁郡王身边的是哪家的小姐?” 魏怀安知道她喜欢萧文煊还向皇上提出要赐婚的事,故意想了想才道:“你说的是那个生得极美又气质绝佳的女子?” 任何一个女子听到别的男人如此夸奖另一个女子都不会高兴,吕乔慧同样。但她面上却不显,微笑着点头称是。 魏怀安乐得看她的窘态,邪魅一笑。 “那是松江富户苏家大小姐苏慕灵。” 富户?不是官家也不是郡主?可她穿成那样……吕乔慧有些不解。 “松江来的?她和京城谁家有亲?” “她来京城是为了开铺子,苏家铺子吕小姐没听说?那就是她开的。” 魏怀安一副嫌她很没见识的瞥了她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苏家铺子卖的都是奇珍异宝,铺子里日进斗金,在京城真是太有名了,吕乔慧怎么会不知。 但很快,她又愤愤不平起来,不过是一个商家女,宁郡王为何会要陪她?不会被她妖艳的外表给迷住了吧?不行,她堂堂一品大员的嫡长女难道还不如个抛头落面的商家女? 吕乔慧气势汹汹地开始到处寻找萧文煊,难得萧文煊出头露面一次,她不能错失机会。 吕乔慧在桃林里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萧文煊的影,倒是打听了几个人知道他往这亭子方向来,她也跟过来。 远远地吕乔慧看到亭子里只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以为自己又错过了,谁想到那女子一回头,正是勾引她梦中情郎的苏慕灵。 吕乔慧恨意上头,暗中嘱咐了丫头几句,那丫头便不知天高地厚地骂起人来。 听对方自报家门,苏慕灵眉头皱了皱。刚来时在马车里就被她霸道了一次,这会儿又找上门来。苏慕灵明白了,都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苏慕灵不想挑事儿,可也不想惯她毛病,斜她一眼,不屑地扔出一个字:“哦。” 然后转身落座。 这?这人怎么这么大胆? 吕乔慧从来没有让人如此无视过,更何况对方是个商户女。她顿时怒气冲天,上前几步扬手就要打苏慕灵。 可挥出去的手却被一旁的石榴紧紧抓住。石榴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手里一用力,吕乔慧就疼得滋哇乱叫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来人啊,打人了……” 吕乔慧的丫头一见主子吃亏,高声喊叫,不一会儿就引来众多林中赏花人。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没见过,是不是外官家的小姐?” “呦,这丫头怪厉害的,怎么敢抓吕小姐的手?” “怕是从西北过来的,听说那里民风彪悍,连丫头都没规矩。” …… “放开我,你这个死奴才。” 吕乔慧空着的一只手向石榴的脸上招呼过来,不是巴掌,是尖尖的指甲。 石榴一抬手,在空中一扭,把她两条胳膊拧到身后,固定在一起。 吕乔慧被从后面拧了胳膊,腰也直不起来,加上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热闹,让她气得脸都变了形。 一旁的丫头本想叫来人,石榴害怕就会放手,没想到适得其反,还让主子丢了脸。她想上前撕扯石榴,被石榴一脚给踹出老远。 苏慕灵依旧坐着不紧不慢地喝茶,她本就与这里格格不入,没必要放低姿态讨好别人,做自己就好。 “你再不放开,我让你后悔。”吕乔慧当着众人出了丑,恨得咬着牙发着狠。 “吕小姐,我在这里坐的好好的,是你主动上前招惹我,让你的丫头骂我是狗眼不说。还想打我。我虽然没有你显贵的身份,可我也是爹娘手捧着长大的,岂能让你欺负?我也给你一个机会,给我道歉,不然,咱们就这样耗着。我的丫头耐力惊人,一个姿势保持一天她都不带动的。” 吕乔慧对她不敬,还想打人,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一次自己软下来,下一次不定谁会骑到她脖子上拉屎呢。 “苏慕灵,你一个商户女,还想让我给你道歉?做梦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她放了我,不然,我叫你铺子关门,人给我滚出京城。” “没想到吕小姐还有这本事,你这么能干吕大人知道吗?” 嘲讽的男声传来,让众人一愣。 苏慕灵偏头一看,萧文煊从一颗桃树下走出来。 众人一见是宁郡王,纷纷行礼。 萧文煊手一抬,免了。 “宁郡王?” 吕乔慧心里一惊,大脑在快速转动。宁郡王这个时候出现,看到她们这个模样,如何让宁郡王相信她的话站在她这边?她知道苏慕灵应该和萧文煊有些交情,不然不会陪着她逛园子,这个时候比狠是不行了。 吕乔慧眨巴眨巴眼睛,又暗自咬了舌头,两眼立刻充盈了泪水,又被石榴困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王爷,我从林子里来,见苏小姐一个人,没有人陪,就想过来和她说说话,谁料到她对我很是无礼。还让她的丫头欺负我。 王爷,乔慧一向不爱交恶,实在是这商户女不懂规矩没个礼数。如果任这野蛮女人在这里胡作非为,那以后世家小姐如何敢再参加这样的聚会?” 吕乔慧边哭边说泪眼涟涟,很是招人可怜。 萧文煊走上前审视她几眼似有些心软,命石榴放了她。 石榴一松手,吕乔慧装作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向着萧文煊的身上栽去。 苏慕灵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刚想伸手去扶,就见萧文煊身子一晃躲过吕乔慧,立在了苏慕灵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她:“没事吧?” “佑安,我……” “嘘,没事就好,不用解释。” 萧文煊当着众人的面柔声细语地安慰着苏慕灵,全然不顾在他身后,吕乔慧砰然落地,直摔得五官扭曲形象全无。 吕乔慧本以为她倒向萧文煊,他会本能扶住她。她再适时地装晕在他怀里,众目睽睽之下,再刻意着人传播出去,萧文煊想轻易摆脱她都不可能了。 可她失算了,萧文煊早就看出了她的那些心思,故意躲开让他摔倒,给她个教训。 吕乔慧的伎俩,众人心知肚明。都是在圈里混的,哪能看不出她的意图。吕乔慧喜欢宁郡王,吕大人硬着头皮去求皇上赐婚,这已经不是秘密。 吕乔慧仗着是尚书的嫡女言谈举止霸道惯了,大家表面和她一团和气,其实心里早厌烦她,今天见她吃了教训,心里纷纷叫好。 吕乔慧的丫头见自家小姐吃了亏,还想替小姐鸣不平。刚一张口对上了无影手里闪着寒光的腰刀,吓得她连滚带爬到吕乔慧身边尿了裤子。 萧文煊不愿她们污了眼睛,揽着苏慕灵离开了。 上了马车,萧文煊这才问起事情的缘由。 无影一边赶车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小姐受了欺负,你在哪里?”萧文煊语气不悦。 “是,属下失职。” 他认为石榴一人敌两没问题,所以才没有出手。 “回去领二十大棍,长长记性。”萧文煊声色俱厉。 “是。” “佑安,不关无影的事。当时……” “大小姐不用替属下求情,属下没有保护好大小姐,的确该打。再说只是二十大棍,小意思。” “嫌少?四十。” 萧文煊一句话让无影闭了嘴。 苏慕灵拉着他的手偎进他的怀里,向他撒娇:“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打他了。”这四十棍下去还不得要了半条命? “你呀!” 萧文煊把她搂在怀里,心疼不已。他只离开不到一刻钟,她就差点挨了打,幸亏石榴是个好样的护了她周全。 “石榴,回头我送你一把宝剑,谁再敢欺负你家小姐你就替我砍了他。” 坐在车辕上的石榴两眼一眯,笑得露出了后槽牙:“是,谢谢姑爷。” …… 午饭后,萧文煊被王府的人找走。 苏慕灵躺在炕上午休,闭上眼睛眼前回想起在威武候府花园里和萧文煊的谈话…… 上一世平萧文煊在婚礼上受人陷害生死不明,平王暗地招兵买马,联手外敌起兵造反,后经过一年的战乱改朝换代。 这一切苏慕灵一直以为平王是痛失爱子,替子报仇。还曾庆幸这一世自己救了萧文煊,平熄了一场改朝换代的战乱。 可今天听了萧文煊的一番话,苏慕灵幡然醒悟: 上一世平王造反不是因为萧文煊被皇上作为“人质”扣在京城,也不是因为萧文煊失踪生死不明。平王不会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爱的儿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造反的。 苏慕灵猛然起身:平王要造反,不管前世和今生! 第六十六章 好戏连台 确定了平王要造反,苏慕灵坐不住了,她想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萧文煊。 根据上一世的时间推算,离平王造反还有一年的时间。平王是不是一代明君苏慕灵不清楚,因为上一世她一直被关在院子里直到死。可她知道一旦战争起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就算平王将来比皇上有建树,但勾结外域,犯已国土,只为一已私利,这样的君王不要也罢。 苏慕灵强忍着想去找萧文煊的冲动去了铺子。 刚踏进门,就见宋明杰坐在铺子里焦躁不安地不时往外探头。 瞄见苏慕灵的影儿,脸上顿时现出了笑容。 “大表妹回来了,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哦。” 苏慕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身边没有拐杖,心想这是腿好了? 苏慕灵走到跟前在桌前坐下。 “不知大表哥来有什么事。”这一开口,之前的妹夫已经改成了大表哥。摆明了要和苏婉晴断了关系。 宋明杰并不介意,忙凑近了小声说道:“是这样,我这次来是想给大表妹陪个不是,灵儿擅作主张到家里闹了一通是我管教不严。我现在已经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再出门。” “她现在什么样与我无关,爹爹已经下令不许她再上门。也就是说,苏家已经没有她这个二小姐了。” 苏慕灵喝了口茶又问。“大表哥找我来,不会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不过我今天来的确有件重要的事情求大表妹。” “你说。” 宋明杰咽了下唾沫艰难地开口:“我……我想向大表妹借些银子。” 宋明杰停了下来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苏慕灵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借多少?” 有门。宋明杰心喜。 “十万两。” “这么多?”苏慕灵皱眉。 宋明杰屁股离开了椅子,凑近些又道:“我知道这银子数额太大,所以我带来了这个。” 宋明杰从怀里掏出一物,打开后放在苏慕灵面前。苏慕灵伸头一看,是房契和地契。 苏慕灵拿起地契看着,心里快速想着对策。 宋明杰在上一世依靠苏家给了平王不少银两,最后用苏婉晴从苏家偷来的地图成就了他的梦想,在平王上位后摇身一变成了广平候。 这一世没有苏家助力,又在萧文煊的打压下官位不但不升反降。这会儿看出来是着急了。 宋家的宅子不算小,应该值几个钱。苏慕灵想到这儿微微一笑。 “大表哥要这十万两银子做什么?” “这……”宋明杰四下看了眼低声说道:“还不是为了我大伯,我想用银子通融一下,看能不能保他回来,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眼看着他吃苦吧。”宋明杰的借口很让感动。 “看不出大表哥还如此重情义。”苏慕灵讥讽。心里笑他给自己脸上贴金。 “大表哥有这房契地契完全可以去银庄贷些银子出来,怎么还拿到我这小小的铺子里?” “银庄……银庄的利太高,你也知道宋家现在的近况。再说,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求到大表妹头上了。” “你要用多久?”苏慕灵问。 “一年。” “行,不过我也不能白借你。我要银庄一半的利。” “可以,就这样说定了。” 宋明杰心里暗暗高兴。去银庄就算是按最低二分利来算,一年光利息他就要给出去三万左右两银子。 苏慕灵答应只要一半,宋明杰不用考虑,当场答应。 “那我就让掌柜的去请个保人……” “不麻烦大表妹,保人我已经带来了。”宋明杰让自己的小厮把保人带进来。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大表哥做事还真……周全。” 宋明杰拿出准备好的笔和纸在桌子上铺开。 保人坐在桌前把两人的借贷契约写了两份,又让两人各自签了名字按了手印,各执一份。 苏慕灵收了房契和地契,让掌柜的把这天的进账拿出十万两交给了宋明杰。 宋明杰见苏慕灵随随便便就拿出十万两银子,眼红的恨不能自己是这家铺子的主人。 晚上萧文煊赶着饭点进屋。苏慕灵和他吃过饭后,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和他凑近了,神秘地把憋了半天的话说与他听。 “你说过,这些年你走过所有的边关,那狄国……你去过吗?” 萧文煊很意外她问这样的问题。难道真要放下一切去游历大江南北? 望着她颇为严肃认真的眼神,萧文煊也庄重的回她。 “狄国的国君甲央是个明君,爱民如子,勤于朝政。他身下有两子,大儿子德朗性格行事与甲央很是相像,所以也是甲央意向的储君。 二儿子普洛却与他兄弟性格相反,性格急躁崇尚暴力。普洛野心很大,曾屡次劝说甲央以武力来扩大国土。 甲央深知战争对老百姓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没有听取过普洛的意见。 我二年前曾经去过一次,那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没有大明富裕,却也很是安逸。” “那有没有可能狄国忽然想扩大地盘,对我大明不利?”苏慕灵试探的问。 大明与狄国一墙之隔。如果平王造反,两家联合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有,近期我国探子来报,狄国国王意图退位让大王子德朗继位。二王子普洛的拥护者正极力阻止。如果普洛除去德朗成了新君,那大明西北就怕要起战事了。” 萧文煊喝了口水,望着苏慕灵: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慕灵真想直接和他说平王要造反,可她知道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萧文煊不但不会信怕再会自己有些不好的想法,迟疑了片刻,她才开口: “平王,你父王……有没有可能想取代皇上,改朝换代?” 萧文煊心里一沉,苏慕灵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问自己了,明明知道平王是他父亲,却一次次试问平王造反一事,难道她…… 萧文煊紧盯着她的眼,仿佛想从中看进她的心里。 “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是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苏慕灵望着他,在心里想着该怎么措词。 “你还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儿,我夜夜噩梦几不成眠?” 萧文煊点点头,那时的她每天夜里都要他哄着才能入睡。 “那时的我,夜夜梦见……平王造反,改朝换代。我还梦见宋明杰为了升官拿重金贿赂平王,助他招兵买马。而那些拿来行贿的银两全部是从苏家骗取的。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有可能不信,可我发誓我没有骗你,那些梦就像发生在我昨天一般真实。 还有宋明杰。他今天去铺子里用房契地契跟我借十万两银子,说是想搭救他大伯。可我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你可以派人跟着他,看他把这银子用到何处。” 苏慕灵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双拳紧握,生怕萧文煊对她有一丝的质疑。 萧文煊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重又坐回苏慕灵身边。 “把你梦中关于平王和宋明杰的事仔细和我说一说。” 苏慕灵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是信她的。 于是,苏慕灵把上一世关于平王的种种捡重要的告诉他。 萧文煊听完郑重地低声警告:“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如若泄露出去,怕就是我,也护不了你。” 苏慕灵狠狠地点头。萧文煊信她这就足够了。她知道萧文煊不想当皇子,也不想当皇上。所以知道他爹平王要造反,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决不和第二个人说。还有一事得你来帮我。”苏慕灵想起了宋明杰。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 萧文煊把她往怀里揽。刚才的气氛太过紧张,苏慕灵的小脸都有些发白。 “我想让你帮我找个能模仿别人笔迹的人……” 苏慕灵说着说着就兴奋起来,刚才的那份紧张早已烟消云散。 当夜,萧文煊派人盯上了宋明杰。 苏慕灵的话虽然离奇,他却丝毫没有怀疑,因为萧文煊的手下也查出平王有招兵买马的嫌疑。只不过平王生性多疑,做事谨慎。一时没有得到有利的证据。 又过了两日,萧文煊一进门就从怀里拿出两张纸放在她的面前。 “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这么快?”苏慕灵拿起纸就着灯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你那里真是人才济济啊,这字,简直和他的一模一样。”苏慕灵禁不住连声赞道。 “可满意?” “满意满意。像得怕是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了。” “那我今晚就叫人送去。” “好。”明天有好戏看了。 苏慕灵眼底透出了狠戾。 …… 第二天,一个消息传遍京城: 原广平伯府二少爷把宋家宅子以十万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苏家铺子的少东家。 少东家派人上门收房子,却被宋家人赶出。迫于无奈,少东家只好把宋家告到了官府。京兆尹胡大人亲自带人前往,责命宋家人在次日午时前搬离,否则官府强行执行。 宋明杰这两天在去西郊兵营,等他得了消息大吃一惊,赶紧快马加鞭直奔苏家铺子。 苏家铺子里,苏慕灵正在等他。 宋明杰一见人也不客气,开口质问:“我什么时候把宅子卖给你了?你限时让我宋家搬出,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苏慕灵抬眼看他,喝了口茶,才冷冷回道:“你没卖给我?难道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我白给你的不成?” 第六十七章 宋明杰中计 “那……那十万两不是说好一年还清吗?这才过了几天?” 宋明杰气急败坏地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 “大表哥……不对,我不应该叫你大表哥。你姨妈元氏已经被我爹爹给休了,二妹也被爹爹赶出门,不得再回苏家。我们苏家和宋家的这门亲也应该算是断了,现在我得叫你一声宋二公子。” 宋明杰咬咬牙,盯着她:“苏慕灵,就算是没有亲戚这层关系。人,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话。” “宋二公子,咱们红口白牙,白纸黑字明明写着你以十万两纹银把宋家老宅和百亩的良田卖给我。怎的?要反悔?也成,反正我也不稀罕那座破宅子。你把十万两银子拿来,我把房契地契还你。”苏慕灵眼里充满了挑衅。 “你?你敢算计我?” 十万两银子已经送去了西北,他哪里有银子来还给她?宋明杰咬着牙,恨不能上前把苏慕灵撕了。 “算计?在这世上活着,哪个不会算计?听说我子嗣艰难转身就娶了苏婉晴、让苏婉晴骗我出来,给我下药想让我委身与你、知道苏家有通往东古岛的地图,让苏婉晴回家来偷,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你的算计?宋明杰,欠债是要还的。” 苏慕灵眼里冒着火,心里滴着血。周身散发着令人胆战的戾气。她要用钝刀子一点点的割他的肉,放他的血,让他也尝尝上一世他加在她身上的痛与苦。 “你……我们有契约,契约上可没写我要卖房子。” 宋明杰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慕灵,在她面前,宋明杰话都说不利索了。 “宋明杰,你以为京兆尹是傻子吗?就凭我一句话他就敢去宋家限时腾房?契约?哼!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看看清楚再来找我理论。石榴,送客!” 话一出,石榴“嗖”地一声拔出身边佩剑,寒光四射。是萧文煊送她的那一把。 “好,你等着。” 宋明杰知道石榴的本事,也不想现在就把事情闹大。苏慕灵的话让他心里没了底,他决定还是回家查看一下契约,只要契约在,他就不怕苏慕灵反悔。 回到家的宋明杰直奔书房,找出和苏慕灵签下的那份契约一看,他懵了。 怎么回事?自己当初明明在契约上写着向苏慕灵借了十万两银子,现在怎么会是十万两银子买了宋家老宅? 不对,这不是真的,是在做梦。宋明杰狠狠地往腿上掐了一把,疼! 再看看契约上的字,没错,是自己的笔迹。上面还有自己的手印。 宋明杰大脑一片空白,跌坐在椅子上,手一松,契约书飘然而落。 闻讯赶来的老夫人,大夫人英氏和冷氏相继挤进书房。拉扯着宋明杰让他给大家一个解释。 宋明杰此时想为自己争辩却又无话可说,就像苏慕灵所说,白纸黑字,契约书上写的明明白白。难道自己当时着了魔中了邪跟苏慕灵签下了卖房子的契约? 英氏从地上捡起契约书快速地看了一遍,顿时大怒。一扬手把纸摔在他脸上,接着拿拳一下下地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卖掉老宅?没有老宅,你让宋家百十号人住到哪里?大街上吗?你这个混蛋……” “你疯了,凭什么打我儿子?如果不是大老爷贪墨害了宋家,宋家何至于此?” 冷氏不愿意了,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宋家败落至此,绝不是二房的错。 她上前拉着英氏的衣袖,使劲往后扯,‘吱啦’英氏的衣服被扯破,英氏彻底彻底被激怒了,转身和冷氏扭打在一处, 老夫人慌忙上前拉架却被两个媳妇不知是谁狠踹一脚,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前院书房里闹得欢,后院的人也没消停。苏婉晴一听说宋明杰把房子卖了愣怔片刻不怒反笑了。 自从上次从松江回家,她就被关在这院子里,门口有婆子守着,只有喜鹊可以出入。她哭过闹过可无人理睬。 于是她整日咒骂宋明杰不得好死,宋家不得善终,没想到,竟然灵验了。 次日正午,官府的官兵守住宋家大门。苏慕灵端坐在轿子里。打开轿门望着宋家大门。 没多会儿,宋家老夫人由两个儿媳一边一个搀着走出来,上了马车。接着是大房宋明林和宋明英两家,再往后是苏婉晴和宋明杰的两个小妾,最后是宋明杰。 按照‘契约’规定,宋家人卖房子的时候也包括了里面的所有物件摆设。所以宋家人出门时,只让带了各房的细软,私人用品和被褥。 曾经风光一时的广平伯府的夫人少爷们,才过了几十年,竟落得如此下场,让在场看热闹的一片唏嘘。 目送宋家人离开,苏慕灵并没有进门。她望了望这座曾经关了她三年,让她受尽凄苦的宅院。吩咐惜春: “卖了它!” 宋家彻底败了,宋明杰书房的那份契约是改过的。 模仿宋明杰的笔迹,改动契约内容,换掉原来的那份契约,这些对于萧文煊手里的能人来说轻而易举。 京兆尹胡大人那里也是萧文煊派人事先打好招呼的。当时萧文煊主动提出助力,苏慕灵没有反对。 “那十万两银子有着落没?” 苏慕灵窝在萧文煊怀里,吃着萧文煊从宫里带回来的几样外域进贡的水果。 她有些担心,万一宋明杰真是一反常态用在广平伯身上,那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全成谎言。 她不担心宋明杰把银子送给平王,她担心萧文煊不信自己,没有做好防备。 “查到了,是送去了西北。” 苏慕灵激动,抓上他的肩。 “那你信我的话了?我没有骗你,平王真的要造反。” 萧文煊苦笑:“我什么时候说不信你?毕竟……事关重大,需要点时间去查。” 苏慕灵心疼他,这事儿放在谁身上,怕都不会好过。 “如果你父亲被抓,你会不会怪我?”望着他有些犹豫的眼,苏慕灵有些不安。 “怎么?害怕了?” 苏慕灵点点头:“毕竟他是你爹爹,如果换成是我,我宁愿不知道。” “有国才有家,皇上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对我这个侄子比皇子一点不差。皇子有的,我都有。皇子没有的我也有。皇上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许任何人对他不利,包括我父亲平王。” 萧文煊心跳加快,一双手微微颤抖。 对于平王,他既熟悉,又陌生。他是他的父亲,却对他没有半分温情。他离开这些年,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同样是儿子,平王对世子关心备至,对他不闻不问。就连姨娘生的庶子都能得到他的关怀,可他……萧文煊闭上眼,硬生生咽下眼底的那片湿意。 一颗草莓轻触他的唇,他睁眼冷不丁吓一跳,苏慕灵嘴里叼着一颗草莓正凑到他嘴边,一双眼淘气地眨巴着。 萧文煊笑了,他知道她是在逗他开心。一只手扶住她的头,他垂下头,雪白的牙齿咬下另一半,汁液顺着苏慕灵的嘴角流下。 苏慕灵正想伸手去擦,萧文煊却舌头一伸替她拭去。接着扶着她头的手往上一送,苏慕灵的唇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草莓还在嘴里,伴着他的吻滚来滚去…… 再过几天就是端阳节,苏慕灵打算回松江陪苏浩然过节。 萧文煊因为有事离不开,让无影跟着一路护送。 临走,萧文煊又送她一件礼物:萧文煊让人寻个借口把宋明杰的官职除去,一抹到底。 回到家的苏慕灵开心的像个孩子。爹爹怎么看着越发的年轻了,茹烟的肚子也显了怀。 在家和爹爹茹烟呆了一天,不知疲倦地说了一天。 听说自家铺子边开了个酒楼,生意好的不得了,苏慕灵把柳柏茂和冬绿珠约出来打算去尝尝味道。 冬绿珠自从和柳柏茂成亲,两人越发的恩爱。柳柏茂也抛却世俗不拘着她,让她还像在闺中那般自在。 苏慕灵跟他们,一个是闺中密友,一个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再见面自然是说不完的话。 …… “对了,你听说了没有?姚俊楠今年参加了春闱,四月又参加殿试,真没想到被选拔为庶吉士,入庶常馆学习,这小子现在可是一步登天了。” 为着苏慕灵的事,柳柏茂至今还对他耿耿于怀。 苏慕灵知道姚俊楠是书香门第,但她没想到姚俊楠还真有了出息,竟然考取了功名。 “庶吉士?他是不是该感谢我呢?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笑成一团。一旁吃东西的冬绿珠不明所以,赶紧放下筷子拉着苏慕灵叫她说为什么? 苏慕灵神秘一笑,把她转向柳柏茂:“问你夫君去,当初还不是他惹的祸。” 冬绿珠更急了,扯着柳柏茂的袖子叫他说与她听。 于是柳柏茂把当初姚俊楠想入赘苏家又狮子大张口的事说了一遍。 冬绿珠笑过后说:“还真是,如果当初表妹答应了,任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登不上那金銮殿,他是该好好谢谢表妹。” “几位说得有理,在下是该好好谢谢苏大小姐。”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姚俊楠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第六十八章 给我打 三人听音齐齐向门口看去,走进来的竟是刚刚被八卦的姚俊楠,后面还跟着他那爱财如命的娘。 原来这酒家菜做的是不错,就是这楼上隔音效果太差。 苏慕灵和姚俊楠的房间恰巧挨着,苏慕灵几个一时高兴说话声音大了些,竟被带着姚母来吃饭的姚俊楠听个正着。 姚俊楠自从被苏慕灵两次拒绝后,着实消沉了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开始埋头苦读。 正巧赶上这一年春闱,他去参加了考试,结果中了进士,还入了殿试。 他心里对苏慕灵原是有情的,求之不得就变成了恨。 再见苏慕灵,之前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苏慕灵有些尴尬,毕竟背后说人让人抓住现行不是件光彩的事。 她起身朝姚俊楠微微一笑,表示道歉:“姚公子,对不起,刚才是我们过分了,不该背后议论人长短。” 姚俊楠背着手,仰着头,傲慢地斜睨她一眼,嘴里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谁在这里搬弄是非,少调失教,没想到是苏大小姐和柳大公子。听说苏大小姐把铺子都开到京城了?苏大小姐胸无点墨也就罢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与你计较。到京城再口无遮拦落人口实,那是丢咱们松江人的脸。” “姚俊楠,你说的什么屁话,别以为你进了京当了庶吉士就高人一等,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我带你去见表妹了?你如此锱铢必较就算你当了官,也不见得有前途。” 柳柏茂见苏慕灵被挤兑,怒了。 “你是谁家的小子?怎么敢对我儿如此无礼?我儿现在是堂堂的庶吉士,将来是要当大官的,你一个小小平民再口出狂言,小心我儿不念旧情,到时有你好看。” 姚母一听柳柏茂出言不逊,顿时立起眼睛插着腰,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娘,这点小事不劳您费舌。” 姚俊楠从来都是孝顺的,怕他娘吵架累着,扶到一边坐下。 “姚俊楠,你还没当官呢,这官威倒是摆的挺足。真让你成了气候,怕是会祸害一方百姓。” “柳柏茂,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们这些贩夫俗子,小往大来挣得昧心钱财。我虽然没有你们有钱,可我是靠自己的本事光宗耀祖的。” “苏大小姐,我还得谢谢你当初对我的无情,让我下定决心出人头地。要不然,如今怕是会受尽欺辱在苏家偷生呢。今日这顿酒我请了,算是对苏大小姐的感谢!” 姚俊楠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痛快过。之前,他在苏慕灵面前总是低声下气,尽力讨好。现在他终于可以挺起身板受人礼遇,说出来的话都高了八度。 “姚公子话可别说的太绝,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苏慕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冷冷。 这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当初多亏自己没有选他当女婿,如若真选了,哪一天让他翻个身,苏家怕真是永无宁日了。 “留后路?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当初你无情拒绝我的时候想过留后路吗?当初你嘲笑我娘买不起一根钗子的时候想过留后路吗?风水轮流,等着吧,我会把当初你施与我的加倍还给你。” “你?” “宁郡王到!” 一声高呼止住了苏慕灵的话。 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步走进。满屋子人都吃了一惊:宁郡王来这里干什么?身子却本能地跪下。 苏慕灵随着大家跪下后偷偷地抬头看他。 萧文煊环顾众人一圈,几步上前扶起苏慕灵。 “别人跪也就算了,你跟着起什么哄,快起来。”一双眼望着她,满满的都是宠溺。 “王爷驾临,不跪哪行。嘻嘻!” “几天不见,越发淘气了。” 萧文煊说着伸手温柔地替她把垂落额前的几根碎发抹到耳后。 两人旁若无人地撒狗粮,惊得跪在地上的众人一身冷汗。这苏慕灵能个儿了,竟跟宁郡王熟络到如此地步? “王爷,这是柳家大表哥和大表嫂。” 苏慕灵把萧文煊拉到柳柏茂身边,向他介绍。苏慕灵的表哥,萧文煊自然客气,伸手让两人免礼。 柳柏茂是见过萧文煊的,起身一抬头愣怔当场,这王爷不就是那和表妹成亲的甄佑安吗? 刚要开口,苏慕灵的一只手已经及时地捂上他的嘴,苏慕灵冲他暗暗摇摇头。 柳柏茂不知他们搞的什么鬼,这明明就是与苏慕灵成亲的上门女婿,怎么摇身一变成宁郡王了?这冒充郡王是要掉脑袋的。 柳柏茂抹了把头上的汗,低声道谢。 “谢宁郡王。”声音低得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了。 “你怎么来了?”苏慕灵心里喜悦,眼里掩不住的笑意。 “事情办的顺利,就过来看看你。”萧文煊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苏慕灵,哪里还看得见一旁还跪着的姚俊楠母子。 “没吃饭吧?我再重新要一桌。”苏慕灵见他面色疲惫,衣裳沾满风尘,知道他又是急着赶路没顾得上吃饭。 “换一家吧,我看这家的菜没有食欲,上次我们去的是哪一家了?那家干净,做的菜又好吃。”萧文煊瞥了姚俊楠母子一眼。 “上次我们去的是聚仙阁,是子儒哥哥家开的,味道的确不错。表哥表嫂我们走,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省的有人窜出来再败了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柏茂巴不得赶紧离开。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象是忘了还跪在地上的姚俊楠母子。 姚俊楠此时是一肚子的火气。这是哪里来的王爷?懂不懂礼数?听他们的谈话还和苏慕灵很熟,不止是熟,仿佛还很亲昵。难道苏慕灵去了趟京城靠了宁郡王这座大山?没听说宁郡王娶妻啊?难道她给王爷做了小?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把跪得两腿发软的姚母给扶起来。 “俊楠,外面传宁郡王和苏家有旧,看来是真的了。刚才我们还和苏大小姐起了争执,娘糊涂,应该劝着你点儿的。” 姚母这会儿想起这事儿来。之前外面传宁郡王到苏家传旨,还在苏家吃住。她当时不信,认为是苏家往自己脸上贴金故意传出来的。现在看来,他们娘俩怕是惹祸上身了。 “娘,苏家什么时候和宁郡王有旧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也难怪,姚俊楠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在京城苦读,应对赶考,直到前几天才衣锦还乡。姚母还没来得及和她说这些,就遇到了今天这事儿。 “哎,我哪里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的旧。今天咱们把苏大小姐得罪了,明个儿万一这王爷给你使坏可怎么得了。” 姚母也是出身大户,官场上的猫腻她也听说一些。之前不惧苏慕灵是因为光脚不怕穿鞋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儿子中了进士,以后是要做大官的,王爷之类的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娘,别怕,咱们堂堂正正,又没把他们怎么样。走,咱们吃饭去。”姚俊楠假装镇静,心里却在打鼓。 萧文煊在松江只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因洪水泛滥,邴州发生了瘟疫,皇上派萧文煊去往邴州与工部右侍郎左烁辰汇合。知道此行旅途遥远且归期不定,所以他才特意转到松江与苏慕灵见一面。 *** 没有了官职,离开了广平伯府的宋家人搬进了一座二进的小宅子里。 这宅子是宋明杰前任岳父丁天承,见宋家无处可去,借给了他们暂时落脚的。 宋家下人众多,离开广平伯府的时候就卖掉了一批,可剩下的人挤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还是住不下。 宋明杰的差使丢了,房子田产都被苏慕灵收走了。没有了收入来源,一家人仅靠手里的那些细软过活,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没办法老夫人又叫来人牙子,让各房各屋只留一个,厨房留下两个做饭的,再留两个跑腿看院子的,剩下的都卖掉。 人牙子来了,把人瞧了一圈却直摇头。 “这些个模样长的一般,卖不出好价钱。老夫人家里还有模样好看的没?最好是服侍过主子的,知疼知热的……嘿嘿!”人牙子一副你明白的样子。 模样好看的?服侍过人的?英氏眼珠一转:“母亲,老二房里的汪氏和赵氏长的好,不如把那两个卖了换些银子。” 老夫人其实也想到了她们。赵氏模样长的好,可性格不讨喜,宋明杰很少去她屋子,卖了也就卖了。可汪氏……那可是宋明杰的心头肉,老夫人有些犹豫。 “二媳妇,你看呢?” 到底是二房的人,老夫人得征求一下冷氏的意见。 冷氏倒是无所谓,多个人多一张嘴吃饭,这时候哪里还能反对。 “单凭母亲作主。” 冷氏点头了,英氏赶紧把人叫来。 人牙子前后左右仔细查看一番,又问了姓名后,以一百两一个把她们买下。 赵氏从搬离广平伯府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宋家呆不长,早晚会被卖掉换钱。可汪氏知道宋明杰宠爱自己,就算家里的丫头都卖光了也不会轮到自己。 可她想错了,现在的宋家,一百两银子和她比起来,当然是银子更重要。 赵氏和汪氏被蒙了眼捆了手脚塞进马车带到一户宅院。 赵氏下了车被带进后院,送到早已准备好的卧房。 汪氏下了马车却被扔在前院地上。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在离她一丈选的地方停下。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厉声沉喝:“给我打!” 两个护院来到汪氏面前,扬起手中皮鞭…… 第六十九章 赌瘾 赵氏和汪氏被人蒙了眼捆了手脚扔进马车带到陌生的地方本就心里忐忑,也不知自己被卖到了什么样的人家。 在宋家,汪氏被叫到院子里让人牙子相看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可当时宋明杰没在家。宋家的夫人们也已经达成一致,任她怎么哭闹还是被强行带走。 一路惊慌地被带到新主子家里,话也不问上来就打,吓得汪氏蜷缩在地上先尖叫起来。她蒙着眼睛看不到,对面坐着的新主子就是她上一世曾百般欺辱折磨的苏慕灵。 伴着汪氏的惨叫声,鞭子不断地打在她身上。一时间,院子里除了汪氏的惨叫就是鞭子抽打在人/肉上的声音。 几十鞭子下去,汪氏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叫声也渐渐消失。 苏慕灵起身走向后院,冰冷的扔下一句: “关起来,别让她死了。” “是。” 上一世的苏慕灵就是因为汪氏在宋明杰面前陷害她,被宋明杰抽了几鞭子。疼得她差点晕过去。这一次汪氏落在她手里,她要把上一世的债慢慢讨回来。 汪氏被拖走了。石榴拿着金疮药去给她擦伤口上药,小姐说了,不能让她死,所以得治。 被带到屋子里的赵氏被解开手脚,惜春递给她一身干净衣服让她换上,又倒水让她洗了脸。 等苏慕灵进来时,赵氏已经收拾妥当,正紧张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让你受惊了。别怕,这里是苏家在京城的宅子,我是苏家大小姐。”苏慕灵先来自我介绍。 赵氏一听是少夫人的姐姐,赶紧下跪。 赵氏在宋家也听说过苏慕灵,知道当初是宋明杰要娶的原是她。只因她身体不好,怕不能生育所以才换了妹妹苏婉晴。 苏慕灵性子好,能挣钱,现在掌管着苏家的大小事物,能在她手下当奴才,也好过被卖到别家当通房丫头受尽凌辱强。 “你不用担心,你祖上曾施恩我苏家,前些日子得了你的消息,得知那宋家对你并不好。所以我才做主将你要来。这是你的卖身契,现在还给你。” 说着从惜春手里接过一张纸递到她的手里。 赵氏没想到祖上积德竟然报在她的身上,她激动地接过卖身契,眼泪像成串的珠子滚落下来。 “谢谢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奴婢无以为报。奴婢父母早亡,无处可去,就请大小姐把我留在身边,让我伺候大小姐吧。” “既然你无处可去,我一个人也孤单,你就留下来陪我吧。姐姐长我几岁,我想跟姐姐拜个干姐妹,姐姐可乐意?” 苏慕灵拉着赵氏的手,亲亲热热。 赵氏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 怎耐苏慕灵主意已定,问了她的闺名,知道她叫赵贞贞,于是便贞贞姐地叫开了。 赵贞贞没想到自己一下子从一个奴婢摇身一变成了苏家铺子少东家的姐妹,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休息一晚,见赵贞贞不再胆怯,苏慕灵就带着赵贞贞到处逛逛。 赵贞贞自小被卖进宋家,从来没有出来逛过街,看到什么都新鲜有趣。 苏慕灵见她脸上喜悦的笑容,很庆幸自己能帮她脱离苦海。 上一世遗饭之恩,这一世还你半生的幸福。 *** 宋明杰一大早就去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僚家,想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疏通一下重返官场。 可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几个人不是说不在家就是说病了不能见客,走了一圈,他竟一个人也没有见到。宋明杰知道这是人走茶凉了,不过这茶凉的也太快了吧? 想当初他还是广平伯府的二公子的时候,这些人可是有事没事地往他家里钻。逢年过节的礼也没少往他这里送,现在呢?他用着他们的时候却连个影都见不着。 宋明杰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又见屋里少了丫头不说,两个姨娘也没有了,他气急败坏地去找冷氏。 冷氏说这是老夫人的决定。宋明杰虽然生气,可又不敢到老夫人那里算账。 回到屋里见苏婉晴倚着门望着天对他不理不睬。“哼”了一声甩袖又出去了。 没有了官职,家产也没了,宋明杰去前岳父那里想要回送给平王的十万两银子。 刚一开口就被丁天承大骂:“你脑袋里是浆糊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可我现在……要不你叫平王爷帮我疏通一下,让我官复原职,以后我弄到银子了还会孝敬他。”宋明杰不想白白损失这十万两。 “我叫平王爷疏通?你以为我是谁?你嫌我脑袋长的太结实了对不?我告诉你,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再起幺蛾子。等大事一成,平王那里我少不得替你请功。” 宋明杰知道丁天承是在敷衍自己,可现如今自己一白身,想攀上平王只能通过他。说了一堆的好话,又听丁天承发了一遍誓,宋明杰这才不甘地出了门。 好不容易把宋明杰打发走,丁天承松了口气。 宋明杰被骗,官职被撤,明显是上面有人故意而为。丁天承这个老狐狸早把宋明杰这十万两银子算在自己头上送给了平王,至于宋明杰他在平王面前提都没提。 心情低落的宋明杰在大街上漫无目地走着,忽然被一阵笑声吸引了目光。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被几个人围着,好话不要钱地扔在那男人身上。 “万公子真是好手气,才一个时辰就赢了这么多银子。” “可不是,万公子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富贵身子,就是进了赌场也是王者之尊啊。” “万公子明个儿还来吗?小的也跟着你沾沾光。” “哈哈,今天你们的手气也不错嘛,跟着我也小赢了一回。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喝个痛快去。” …… 一帮人呼啦啦走了。宋明杰看向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是赌场。 赌场,京城的公子哥儿几乎都来玩过。宋明杰当然也来过,但因为有官职在身,又出身富贵,不少银子,所以来这里也只是玩玩。可现如今的他不同了,他无官职,少银子,前途未卜。 “这位爷,一看就是富贵相,进来玩一把吧。” 门口伺候的伙计见他在门前呆站,以为他在犹豫,顺口拉了他一把。 宋明杰也不知自己就跟着他进去了,然后荷包里的几两碎银子就变成了沉甸甸的五十两。 第二天,他又来了,再回去的时候,荷包又沉了些。 宋明杰大喜,难道自己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于是宋明杰又连去了几天,小赢了几把后,他决定来次大的。 他从家里偷了卖下人的几百两银子,又到了赌场。结果,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只一次,就输了个精光。宋明杰本想赢千百两银子,买个大的宅院,可没想到却输了进去。 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他瞥见有人在跟赌场管事的贾三小声嘀咕着借银子翻本。只见贾三大气地从腰间厚厚的一沓银票里抽出一张甩给他。那个接着就赢回了双份,还了贾三的银票,然后拿着自己得的,兴冲冲地回家了。 竟还有这种操作?宋明杰也想试试,他来到贾三面前,说出了自己想借钱的想法。 贾三瞧了瞧他,也抽出一张银票:“第一次没有利,第二次三分利,第三次五分利。” 宋明杰高兴地接了银票,在旁边人递来的借据上签了字,又飞奔回战场。 毫无意外他赢了。吃到甜头的宋明杰,开始经常地和贾三借钱。刚开始不仅能赢回来还有剩余,几次后连本都回不来,直接把借来的也一起输掉。 贾三不再借钱给他,开始朝他要钱。 “你把之前的还了,我就再借给你。” “我……我没钱了。” “没钱?古董字画首饰这些都行,只要可以抵银子的,我们都要。” 得了这话,也为了翻本,宋明杰开始从家里往出偷东西送到赌场当赌注,可还是赢多输少。 一次宋明杰偷冷氏的首饰,让冷氏抓了个正着。这段时间家里总是丢东西,老夫人还把几个下人叫来告诫了一番,冷氏没想到这贼竟是自己的儿子。 冷氏问他拿首饰干嘛,他只说有用,甩开冷氏就跑出去了。冷氏气得冲着他的身影大骂这个不孝子,把房子地都卖了,银子也送人了,可现在却落得个两手空空。 宋明杰出去赌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宋家人的耳朵里,老夫人气得扬起手里的拐杖就要打他,宋明杰却理直气壮:“我还不是为了宋家有一天能重返朝堂,重新崛起?” 老夫人指着他一口老血吐在地,吓得英氏和冷氏赶紧叫着去请大夫。 宋明杰趁机去老夫人的屋里,把老夫人仅剩的几件首饰揣在怀里。 一旁看热闹的苏婉晴见了,冷哼一声:“老宋家出了你这个败类,不绝才怪。” “啪”一个嘴巴抽在苏婉晴脸上,宋明杰恶狠狠地骂道:“我们宋家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个丧门星,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别得意,我这就去找个人牙子把你也给卖掉。” 第七十章 雨夜遇袭 “想回家?回哪个家?” 苏家铺子前堂,苏慕灵扫了眼站在面前的苏婉晴,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当然是松江。长姐,宋明杰他不是人,他把祖上的家产卖了想买官,没想到反把官职给丢了。前些日子他又染上了赌博,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他输光了,现在又要卖我……长姐,求求你,带我回家吧。” 苏婉晴说完拿出帕子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可惜在苏慕灵心里没有激起一丝怜悯。 宋明杰赌博,正是苏慕灵的手笔。收了他的宅子、田地,削了他的官职并不能偿还他上一世对她的伤害,她要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生活。 赌,想染上很容易。那天在赌场门前的几个人就是苏慕灵花钱请来做戏给他看的。而那个宋明杰每天都光顾的赌场,背后的东家就是魏怀安。所以,宋明杰只要一脚踏进赌场的门,就别想再全身而退了。 苏慕灵知道赌徒一般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倾家荡产穷苦潦倒,就是背负一身的赌债像老鼠一般偷生。 她就是要慢慢地折磨他,她要让为他上一世的行为付出代价。 望对面目憔悴,头上只别一根银簪的苏婉晴,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苏婉晴,父亲早已下令,不许你再回苏家。” “长姐,回家偷地图不是我的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宋明杰逼我的。” “他逼你?他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苏婉晴,你已经出嫁,不再是苏家人,别再妄想着回苏家了。送客!”苏慕灵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婉晴上前想拉住她,却被石榴拦住,随即让几个伙计给轰出大门。 苏婉晴急了,对着苏家铺子的门口大叫: “苏慕灵,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初要不是我替你嫁进宋家,你能有今天?我替你吃了苦受了罪,你不但不感恩,还赶我走?……苏慕灵,你这个毒妇,你抢了我的生活,苏家的一切本应该是属于我的……” 苏婉晴的叫骂引来了街上的路人,大家都围过来,指指点点地看热闹。打架得有对手才精彩,骂了半天,苏慕灵连面都没再露。 苏婉晴骂人骂得口干舌燥,她扒开人群,向家里走。 宋家现在连马车都没有,她又是偷跑出来的,只能靠两条腿了。 才走出半条街,一辆马车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婉晴正恼怒马车拦路,从车辕上跳下一个丫头模样的人,对着苏婉晴一礼:“少夫人,我们家小姐请您上前一叙。” “你家小姐是谁?为什么叫我过去?”苏婉晴警觉地向马车里张望。 “少夫人,您过去就知道了。”丫头说完身边往边上一闪,给她让出路来。 苏婉晴见那马车黑楠木车身,雕梁画栋,窗户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 苏慕灵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想想自己现在已经混成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让人图的。她扬起头,朝那马车走去。 进了马车,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女子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 “惜春,今天有佑安的消息吗?”苏慕灵手里拿着几封信有些担忧。 “还是没有。”惜春回道。 萧文煊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只有刚开始几天送来几封信。这十几日了,一点消息也没传出。 苏慕灵在地上踱了几步,忽然转身:“惜春,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邴州。” 去邴州?惜春惊讶:“小姐,你去邴州干什么?”听说邴州有瘟疫,别人想躲还躲不及呢,哪有上赶子往里送的? “我长这么大除了京城和松江还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正好还没入夏,天气正好,我也出去逛一逛。” “小姐,要逛咱也要找个安全点儿地方逛,邴州,咱还是别去了。你要是闷得慌,要不咱们去城郊?听说法吉寺是皇家寺庙,求的签可灵呢。”惜春急了。 “法吉寺有什么好看的,你愿意去哪天带着赵姑娘去。石榴,你去吩咐车夫明日一早备好马车,告诉无影明日启程。惜春留在家里,铺子有事就去找魏世子。” “小姐,出这么远的门,好歹带上我,一路上也可以照顾你。” 见苏慕灵主意已定,惜春央求。 “你留在家里,好好照顾赵姑娘……还有那个汪氏。” 这个宅子本来就不大,除了车夫,护院和门房,后院只有惜春、石榴和四凤,还有一个粗使丫头。 赵贞贞和苏慕灵住在正院,汪氏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里。 自汪氏来后,就没出过那个屋,每天丫头会送来一个馒头和一碗水,保证她不被饿死。身上的鞭伤已经开始结疤,衣服被抽碎,胡乱地挂在身上,脸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她买来关在这里。 别的都好说,这新来的两个人的确需要惜春来“照顾”。 惜春顿了顿不再劝,转身去准备苏慕灵出行的东西。 次日一早,苏慕灵带着石榴坐上马车,无影骑着马随行。一路上出城的人不少,大多是往城外庄子或寺庙的人。 苏慕灵和石榴坐在马车里,苏慕灵手拿一本游记津津有味地看。 石榴一手捧着一本萧文煊送她的剑谱,一手当剑,左挡又砍操练起来。一不小心把苏慕灵手里的本子砍掉,赶紧堆上满脸的笑给捡起来送回手上。 苏慕灵嗔她一眼:“一天到晚舞枪弄棒的,我还真是犯愁以后你怎么嫁人。” 石榴花和惜春都有十九了,也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两个丫头从小就跟着她,一想到要嫁人苏慕灵还真舍不得,可再舍不得也不能留到老,苏慕灵觉得是时候给她们留意婆家了。 “嫁人有什么好?找了像姑爷这样知疼知暖的还好,如果是宋家那样的,早晚我得当寡妇。”石榴呡着唇,一个手刀重重砍在墙壁上。 听到这一声闷响,无影的声音及时在外面响起:“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有,是石榴在练武。”苏慕灵偷笑。 练武?在马车里?无影挠挠头,还真是勤奋啊。 苏慕灵望着继续“练武”的石榴,又望望窗外骑行的无影,心里倒是有了念头…… 出了京城,路上行人稀少。坐了一天马车的苏慕灵昏昏欲睡,快到酉时时外面稀稀拉拉下起小雨,半梦半醒中的苏慕灵感觉马车一倾,朝一侧栽着不动了。 “怎么回事?”无影的声音。 “是车轮上的榫头断了。”车夫下车查看。 “能修好吗?” “怕是修不好了。” “无影,离驿站还有多远?”苏慕灵听得真切,知道马车是走不了了。 “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大小姐,我去驿站找车,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眼看天已渐黑,雨越下越大,如果不及时到达驿站,怕是晚上得在这露天地睡一晚了。 苏慕灵嘱咐他注意安全放他离去。无影速度快,一来一回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苏慕灵叫车夫先找个地方避雨,自己和石榴呆在车里等无影回来。 石榴收了剑谱守在门口,外面安静得只听到雨声。 忽然,破空之声响起,石榴想也不想的扑到苏慕灵身上,抱着她就地一滚,两个人摔出马车。 苏慕灵刚刚呆的地方,一根箭入木三分,尾端还在打颤。 还没等起身,破空之声再响。 石榴一手拔剑,一脚把苏慕灵踹进车底,箭矢跟着追来,石榴长剑一挥,箭断掉落地。 这时从路边两侧出现数人,黑衣蒙面,手持刀剑,踏着雨水向她们冲来…… 苏慕灵从车底翻出,抽出腰间匕首藏在袖子里,另一只手从头上摸下一只玉簪。 环视四周,她的面前有二个,石榴那一面有三个。车夫不知跑哪里去了,就是在也是送死。 苏慕灵从来不是悲观的人,可现在,她感觉没有把握能逃过这一关。 “石榴,你找机会逃走去找无影。”苏慕灵声音低沉,对背后的石榴下令。 “我不走。”石榴眼神凌厉盯着来人。 说话间黑衣人冲上来,举刀就往两人身上砍。 苏慕灵手持匕首身子一矮躲过一刀,人没有退却是上前一步手一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插进了那人的胸膛。 那人没有想到苏慕灵这个弱女子竟然会用此招,瞪眼踉跄后退。 苏慕灵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又只跟了萧文煊学了几招防身术,所以这一刀其实插的并不深,将将入皮肉。 那人后退几步,另一人冲前上来。 苏慕灵没有躲没有闪,而是就地一滚到他脚前,用尽全力往他脚上一扎。 “啊!”一声惨叫,那人倒地。苏慕灵左手的玉簪插进他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 苏慕灵再次得了手刚想站起,先前那个黑衣人的刀已近在咫尺,躲是来不及了,苏慕灵拨出匕首竭力去挡那朝逼面门的刀。 “噹”苏慕灵只觉虎口发麻手一松匕首落地,头本能一歪,肩膀挨了一刀,疼痛让她几乎昏厥。 “小姐!” 石榴正全力对付面前的三人,身上早已中了数刀,要不是手中宝剑削铁如泥,怕也早已被乱刀砍死了。 听到身后的响声,石榴回头一看:苏慕灵倒在地上,明白的衣服被血染红,一旁的黑衣人正举刀对着她要再补上一刀…… 第七十一章 命不该绝 苏慕灵危在旦夕,石榴顾不上身旁向她袭来的刀剑,飞身窜起,直落在苏慕灵身上,替她挡了那致命一刀。 刀落在石榴的背上,跟着落下的还有那持刀黑衣人。那黑衣人的后心,被一把长剑刺穿。 “呃嗯!” 一声闷/哼,身上压着两个人重量的苏慕灵一翻白眼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砸晕。另一边,几个劲装男子不知从哪里窜出,和那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石榴?石榴?”苏慕灵想从两个人身底挣出,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夹在中间的石榴还以为自己以身殉职了,没想到还有命在,赶紧一个翻身,连带着黑衣人一起从苏慕灵的身上滚落下来。 石榴甩了甩有些晕的头,一把抓起摔落一旁的剑,爬到苏慕灵身边紧张地用身子护住她。 “小姐,这……这是?” 石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又出现一伙儿? 苏慕灵也不知这伙人从哪里来,难道是无影回来了? “苏大小姐,我来晚了。” 一把伞举过她的头顶,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拉起,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庞永远透着慵懒怠倦。 “魏世子?” 紧绷的神经一松,苏慕灵腿一软就要往下瘫,被魏怀安长臂一伸揽在怀里。“你受伤了,先上我的马车。” 魏怀安半扶半抱把她送进自己的马车,跟着石榴也被送了进来。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伤口流出的血和着雨水染红了衣裳。 “石榴……”苏慕灵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小姐,我没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石榴忍着自己的伤痛,撕开苏慕灵的衣裳,查看伤口。伤口不小,深致锁骨。 石榴的动作扯疼了伤口,苏慕灵咬着牙没有吭声。石榴的伤比她重,她不能再让石榴为自己担心。 “石榴姑娘,这是药和衣裳,白色瓷瓶口服一粒,蓝色瓷瓶上在伤口上。还有,如果需要帮忙,你支会一声。”是魏怀安身边的陈升。 “好。” 马车的门开了一侧,石榴伸手接过。 打开白色瓷瓶倒出两粒药丸,石榴先捡了一粒送进苏慕灵嘴里,剩下的那粒自己吃下。接着石榴把苏慕灵的衣服褪下,给她涂药,包伤口,换上衣裳。 应该是不敢乱翻她们车上的东西,所以陈升送来的是男装。苏慕灵吃了药换了干衣裳感觉头脑清醒了些,撑着身子给石榴清理伤口。 待两个都收拾好,早已累得精疲力竭,靠在车壁上一动不想动了。外面,打斗声早已停止,三个死的,二个被活抓。 “苏大小姐,需要帮忙吗?”魏怀安站在外面,许久不见里面有动静,试探着叫了一声。 “世子请进吧。” 昏昏欲睡的苏慕灵猛然惊醒,这是魏怀安的马车,现在他人还在车外在雨里站着呢。 魏怀安也不客气,门一开爬进来。身上的衣摆已经湿了半截。 “多谢世子搭救,民女无以为报。” 苏慕灵坐起来就要给他下跪。魏怀安眼疾手快拉住她:“说这些就见外了,石榴没事吧?” 石榴因为身上伤口失血过多,现在脸色白的吓人。 “多谢世子,我没事。” “没事就好,怎么就你们俩个?”出门不带人吗? 魏怀安望着苏慕灵卸去裙钗,露出不施粉黛的一张俏脸。半湿的长发散在肩上,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魏怀安的衣裳。因失血过多,过于苍白的脸更显得眉目如画,令人爱怜。 魏怀安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观察过一个女人。许是自小知道活不长,享受不了这个艳福,所以对女人就没感兴趣过。可眼下这个样子的苏慕灵让他想起一个词:不食人间烟火! “还有无影和车夫,因马车坏了,所以无影去前面驿站找马车,车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些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有活的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是疼的。 “有,正在问。” “世子,问出来了。”外面有人道。 “说。” “是原广平伯府宋二少夫人。” “嗯。”魏怀安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笑了:“果然是她。” “主子,有人来了。” “应该是无影。”苏慕灵朝窗外望。 无影赶着一辆马车。见地上横着几具尸体,又有辆豪华马车停在道中,无影认得这马车,是威武候世子的。无影跳下马车,早有人上前把他引到魏怀安这里。 窗外,无影对着车厢一礼:“属下无影参见世子。” “免礼,苏大小姐遇到刺客,现在在我马车里。这里不便说话,我们到前面驿站。” “是。” “世子,我们在这里多有叨扰,还是回自己的马车吧。”说着就要起身,魏怀安手一伸,止住了她下一步的举动。 “你们身上都有伤,我的马车大,躺在这里舒服些。”说完敲了敲车避,外面有人打开门,接着一把伞举到他头顶。 “……” 苏慕灵感激的话还没出口,魏怀安已经上了无影的车。 片刻,两辆车启动,一前一后驶向驿站。 晚饭,苏慕灵和石榴都没有吃,晕晕沉沉地睡下了。魏怀安怕她们半夜发/热,找来驿站管事的婆娘照看。 夜里,两个人果然同时发了热。 石榴那里无影来照顾,他们是一起“共事”过多次的“兄弟”没那么避讳。 苏慕灵这里,婆子不停地用湿冷的帕子敷在她头上给她降温,苏慕灵的脸一反白日的苍白,异常地红。 烧得昏昏沌沌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爹爹……娘亲别走……佑安……”还不时地抽噎几声,委屈得让人心里直泛酸。 魏怀安住在隔壁屋,天热开着窗,又是夜深人静,苏慕灵屋里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耳朵里。原来,看似幸福的她,在心中也有一个悲伤角落。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 睡了大半天,苏慕灵有些晕晕沉沉。她刚坐起身,床对面桌子前的魏怀安站起来,快步来到床前。 “你醒了?” 话音未落冰凉的指尖已探向她的额头,亲密的举动让苏慕灵一时误以为面前的是萧文煊,她眼神朦胧地望着他…… “不烫了,饿了吧?我叫人拿吃的来。” 魏怀安的声音完全没有之前的慵懒,带着兴奋和喜悦。 苏慕灵有些失落。人生病的时候最希望亲人守在自己身边,可萧文煊,你在哪儿? 喝了碗粥,苏慕灵有了些力气,才想起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连坐着都嫌累的病秧子竟然出了京城。 “京城里呆久了,憋得慌,所以出来散散心。” 坐在圆椅上的魏怀安脸上挂着疲惫,伸了伸腿,抬了抬眼皮。 “你要去哪里?”魏怀安问。 “去邴州。你呢?” “咱们一路。”说完起身走了。 苏慕灵发烧,他跟着熬了一夜,现在实在困的不行,得补觉去。 望着他的背影,苏慕灵有些担心:这样一个病身子,跑那么远去疫区,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在驿站耽误了一天,第二天路上车队加快了速度。苏慕灵和石榴依旧被安排在魏怀安的马车里,到了晚上天黑透的时候,车子进了梅林县。 吃过晚饭躺在客栈的床上,苏慕灵才感觉这一天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 魏怀安的马车是特制的,里面宽敞明亮。侧窗有桌,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和兽皮。而无影新找来这个,只有魏怀安的三分之二大,坐着还行,要是躺着,男人是伸不开腿的。 魏怀安蜷缩在里面呆上一天,苏慕灵想想都觉得不忍。 于是,她跟魏怀安说,要留在这里几天,让魏怀安先行。 魏怀安想了想点点头答应。 “也好,你们身上都有伤,经不起折腾。我给你留下两个人,以防万一。” 对魏怀安给她留人的决定,她没有拒绝,那些人没有得逞,指不定还有后手。 *** 离苏慕灵四百两外的邴州,瘟疫肆虐。 萧文煊同户部右侍郎左烁辰赶到这里时已有近万人感染,上千人死亡。而且还有不断扩散的势头。 皇上派了太医跟随萧文煊来到邴州,和当地参与救治的大夫一起商讨出一个控制和救治瘟疫的法子。 当天,邴州各县全部封/锁,无令不准进出。太医和当地大夫的方子里都有一味硫磺,可邴州境内竟无处可买。 萧文煊感觉这里有问题,于是派人到各地去查,结果探子回来报:附近几个州县的硫磺在这半年里有人在大量高价收购,各地硫磺都短缺。 萧文煊无耐,派人向京城求援。 太医开的药里缺少了硫磺,只能暂时用别的代替,可药效就大打折扣了。没办法,药效小也比没有强。于是各地收治病人的集中隔离区开始大量熬制,有病治病,没病防病。 几天过去了,病情轻的,有了些效果,病情重的却起不到什么作用。每天各地都有大量的病重死去。郊外的乱葬岗,每天都冒着滚滚浓烟在焚烧因病去世的人。 眼看疫情无法控制,萧文煊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 这一晚,萧文煊正在和左烁辰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外面有人来报:“王爷,京城有人求见。” 京城?萧文煊大喜。 “快请进来。” 第七十二章 邴州 萧文煊听说京城来人,忙和左烁辰迎出来。 待见那人的面,萧文煊笑了:“怎么是你?” 魏怀安是坐着软椅让人抬进来的。进了屋也不下地,懒懒地回他:“怎么?失望了?” 左烁辰与他见了礼,站在一旁。这个京城有名的病秧子这个时候来邴州,是令人费解。 萧文煊是有些失望,本以为是皇上派人送硫磺来的呢。不过他面上不显,知道魏怀安这一路很辛苦,让人直接把人抬到自己屋里放在软榻上。叫人绞了热帕子擦了脸,又倒了热茶放在他手边。 “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不怕染上病?”萧文煊的语气就象个关爱兄弟的哥哥。 “我要是不来,怕你就会后悔了。”魏怀安拿起茶一饮而尽,手伸到萧文煊面前:“再来一杯。” “怎么回事?”萧文煊听出他话里有话,边给他倒茶边追问。 魏怀安把手里的茶又喝了几口,待冒火的嗓子舒润些,这才慢慢地说起路上遇到苏慕灵遇刺一事。 “……我把他们放在梅林县的客栈里,身边有无影,又留了两个人护着。再过几日,想必他们就该到了。” “这不是胡闹嘛,这个时候,这个情况怎么非来这里?这是遇到了你,要不……胡闹。” 萧文煊一听苏慕灵差点小命不保,心里是又心疼又生气。 “行了,要训见到人再训。我这次可不是来玩儿的,我给你带来你最想要的……硫磺。” 一听是硫磺,萧文煊又惊又喜,上前抓住他的膀子不敢相信:“真的?多少?哪里得来的?” 魏怀安让他抓疼了,直拍他的手。 “你激动个啥?不是你让人去向皇上要硫磺吗?皇上弄不着,我有,所以就送来了。” 萧文煊怎么也想不通皇上怎么能同意魏怀安大老远送硫磺过来。他也想不通长公主和威武候能放他走,其中定是有隐情,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让魏怀安先在自己屋里休息,他则带着左烁辰去看货。看着几十车装的满满的硫磺,萧文煊喜得嘴角都笑抽抽了。 当夜这些货就按比例分发下去。第二日一早,各州县就开始分发重新配制的药。 一连三天,疫情有了转机。死亡人数每天都在减少,很多患者都明显的好转。 “你从哪里弄来的硫磺?” 萧文煊这一个多月来终于脸上有了笑容。 “你忘了宁景言原来是做什么的?” 魏怀安不满地斜眼瞧他,仿佛他忘了多么重大的事情一般。 萧文煊一拍脑门恨自己:“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宁景言是威武候的远亲,原来在梅林县做小本生意。有一年不知从哪里听说硫磺要涨价,所以动用自己所有资金收了几十车硫磺。 结果当年硫磺不涨反跌,收来的这几十车全砸在手里。 老婆一听他把银子全砸在这几十车硫磺里,又哭又闹要和他和离。气得宁景言一纸休书扔给她,生意也不做了,投奔威武候去当兵了。 威武候念他人不错,是条汉子,又听说了他的遭遇,就花高价把这几十车硫磺买下来放在梅林县的老宅。 宁景言得了银子并没有走,后来一直跟随威武候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显武将军。 “你呀,现在心里眼里光想着苏大小姐,哪里还记得这些?”魏怀安讽刺他。 萧文煊习惯他这种不阴不阳的语气,也不恼,心里却盘算着苏慕灵到哪里了。见萧文煊不语,魏怀安知道他惦记苏慕灵,语气正经些。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以她的身份皇上是不会答应的,弄不好再使了法子把她从你身边弄走。” “我正是怕这样所以才不敢和他全部坦白,再等等吧。等我把事情了了,就带她远离京城,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萧文煊双手握拳,目光坚定。 “到那时,带上我。” “噗呲!” 本来很严肃的话题让魏怀安这一句把两人全部逗笑了。 *** 此时留在梅林县的苏慕灵正躺在床上养伤,经过近一周的休养。苏慕灵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石榴身上伤虽然多,但她懂得躲避要害,再加上身体状况比苏慕灵要强很多,所以几天下来又能跑能跳的了。 苏慕灵见石榴好的差不多了,带着大家向邴州出发。 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因为怕苏慕灵和石榴身体吃不消,所以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到了第七天,到了离邴州四十里外的季家庄驿站。 一想到要见到萧文煊了,苏慕灵心里有些激动,晚饭也没吃几口就回房了。 睡梦能打发时间,她早早地洗漱好上床躺下。 “噹噹噹!”清脆的敲门声。 “谁?”苏慕灵问。 “小姐,是我。”是石榴。 “等一下。”苏慕灵下床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人推门闯入,伸手把苏慕灵紧紧拥入怀里,半天不语。 苏慕灵推开他一些,轻抚他明显消瘦的脸,眼里闪着泪花。 “怎么瘦这么多?病了吗?” 萧文煊摇摇头,偷偷地侧头把晃出来的一滴泪抹去。 “伤口还疼吗?” 萧文煊见她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一颗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不疼了,就是有些痒,魏世子的药很好用。” 苏慕灵拉他在床上坐下,又给他倒杯水送到手里。 萧文煊接过没有喝,放在一边,盯着她的大眼犹豫了几下终于开口。 “让我看看吧。” 苏慕灵略显苍白的脸带上一抹/红晕。 “都好了。” “给我看看,我才放心。”萧文煊坚持。 听魏怀安说她一人斗两人还差点杀了一个,心里对这个女子更加的疼惜,当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惨烈他能想象的出来。如果当时他在,他定要那些人死无全尸。 苏慕灵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反正自己早晚都是他的人,看看也无妨,苏慕灵扭捏地别过头,把里衣的带子解开。 萧文煊伸出两根手指从她脖颈慢慢滑下,指尖掀起薄薄的里衣,露出肩膀一条狰狞的伤口。 萧文煊手下一顿,一只手在身边握成拳。 “是宋家干的?”声音里带着切齿的恨。 “那人交待是苏婉晴。” “你信吗?”萧文煊不信。 “这件事回去再查。对了你不是在邴州吗?怎么来了这里?” 苏慕灵拉好衣服,伸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他现在忧国忧民,她不应该再让他为她操心。 “我听说你要来,提前就打听了你的行迹。知道你今晚到,所以就来了。” 萧文煊把她的两只手抓在手里把玩儿,声音也柔和许多。 苏慕灵就知道是这样,她笑得两眼弯弯。 “邴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不太好,缺医少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到别的州,我下令封城,保住了其他州县的安全。不过治疗瘟疫我们缺少重要的药材,多亏怀安及时送到解决了难题。” “少了什么?”苏慕灵随口一问。 “硫磺,整个邴州竟然找不到硫磺。后来我派人去查,才知道半年前就有人高价收购,造成邴州竟无硫磺可寻。” 硫磺?苏慕灵回忆起上一世的汪氏曾经说过,在平王造反的时候京城里传来大量的巨响,难道……苏慕灵幡然醒悟,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都嵌入他的肉里。 “佑安,我曾经听说硫磺是做黑火药不可缺少的材料。如果有人大量收购,私下做成黑火药……”苏慕灵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他。 萧文煊眼里风云变幻,最终化作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我这就派人去查,如果果真如此,灵儿,你可是大功一件。” 苏慕灵笑了,如果真能防患于未然在平王叛乱前就阻止他,她也算没再重活一回。 当天夜里,萧文煊没有回邴州,就住在驿站里。 天亮时,萧文煊怕苏慕灵被染上瘟疫,劝她留在季家庄。苏慕灵不肯坚持要陪在他身边。萧文煊无奈只好带他们一行回到邴州。 把苏慕灵安排在府衙后院的一处院子里后,萧文煊回到衙门,开始安排调查收购硫磺的幕后人。 苏慕灵来了几天了,萧文煊从早忙到晚,几乎见不到他的影。苏慕灵知道他身上担子重,事情多,所以尽量不去打扰他。 这一日实在无聊,想跟他请假出去走走。知道萧文煊都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办公,所以苏慕灵直接往他院子里去。 才进院门,就见魏怀安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偷听什么,苏慕灵走进了也不知。 直到苏慕灵叫他:“世子?” 魏怀安才浑身一颤直起身。 “你?干什么?”魏怀安吓一跳。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 “我?我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魏怀安理也直气也壮。 “哗啦!” 说话间门开了,萧文煊疑惑地望着门口的两个人。 “你们在干什么?” “他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苏慕灵直接把魏怀安给卖了。 一旁的魏怀安也不生气,两手交叉在胸前,身子撑不住似的靠在门框。眉毛一抬,问。 “对,我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魏世子。” 工部尚书左烁辰从里面走出,向魏怀安一礼,魏怀安回礼。 接着邴州知府从里面走出来,跟着也和魏怀安见了礼。 再看向苏慕灵的时候,两人瞅瞅萧文煊。 萧文煊往后退一步,把苏慕灵让出来,朗声介绍: “这位就是年初雪灾中,自发协助松江官府赈灾,发放了二十万斤粮食和数万纹银,救了几万灾民的苏家大小姐苏慕灵。” 萧文煊的声音里掩不住的自豪。 第七十三章 交易 听萧文煊这么一介绍,左大人和知府何大人恍然大悟,原来王爷带回来的还不是普通人,竟是连皇上都赞誉过的。 双方互相见过礼,把人让进屋,左大人先开口。 “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吧,我们和王爷正在商议救灾筹款一事。” “是呀,邴州这场瘟疫,可谓来势汹汹。从刚开始发现,到现在近两个月时间,邴州的粮食储备已经危机。再没有粮食下锅,怕城郊被集中隔离的百姓会不听劝阻跑回城里,到那时可就前功尽弃了。”何大人愁的直摇头。 “京城没有给邴州拨粮吗?”魏怀安问。 “拨了。可惜京城的赈灾粮在半路上遇到大雨受了潮,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发霉不能吃了。” “可以筹款自己买粮啊。”魏怀安说。 “我们现在想的也是这个办法,左大人的意思是让邴州的富户主动出银子集资,我的意思是按平日缴税的记录多少分摊。” “分摊不太好,毕竟这事应该自愿。不如把商户集中在一起,发个动员会,大家自愿出银子。”萧文煊赞同左大人。 “这场瘟疫对商户来说损失也不小,就怕他们不愿意出。”何大人心里打鼓。 “我来带头,我愿意出十万两。” 一直没开口的苏慕灵站出来,声音不大却重如千斤。 “十万两?苏小姐,我没听错吧?” 何大人眼睛瞪的溜圆望着面前这个弱女子。 “既然苏大小姐愿意出十万两,我魏家也不能落后,我也出十万两。” 魏怀安挤着萧文煊坐在一张长椅上,半闭着眼,全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了一般靠在萧文煊身上。 “您也出十万两?这就二十万两了。左大人!”何大人兴奋的望着左烁辰胡子都打着颤。 左大人可没有他那么“没见识”,看着这两个挥金如土的富豪,有些犹豫:“在下先替邴州的百姓谢谢二位。可这银子……什么时候能到账?”我们可没功夫等你们回家去拿啊! “拿着,里面是十万两,只多不少。”魏怀安身都没起,手一扬,一个荷包扔在桌子上。 苏慕灵也不示弱,直接把身上的荷包取下,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数了数全部拍在桌子上。 “十万两。”说完又从身上摸出一只玉簪也拍在桌子上: “这玉簪是我爹爹从东古岛带回来的,在京城售价十万两,也一并捐了。” 魏怀安认得这枚簪子,当时还是他从那黑衣人的脖子里拨出来的。 因沾了血,苏慕灵没有再戴,想着以后贱卖了或者送给需要的人,正好现在派上用场了。 魏怀安瞅她一眼,心里对这个大气的女子多了两分敬佩。 “魏世子,苏大小姐可真是……爽快!”把荷包和银票抱在怀里,何大人的脸上笑出了核桃纹。 萧文煊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看着苏慕灵和魏怀安拿银子把这愁了多日的何大人砸得眉开眼笑。 左大人的眼睛一直盯在萧文煊的脸上,心里纳闷呢:这宁郡王来了快两个月了,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笑脸。这两人才进来多久,王爷的眉眼全带着笑,也不知是对谁,是魏世子?还是苏小姐?左大人心里八卦。 “表哥,你出多少?” 看热闹看得正欢的萧文煊冷不丁被魏怀安问到愣在当场。 他斜他一眼:我也要出?我们家有个代表就行了。 “问你呢,出多少?” 魏怀安故意忽略他的眼神,用胳膊肘怼他一下,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你啥时候看到我身上带着上万两银子满处走的?”萧文煊白他一眼。 “表哥,你又不是没钱,皇上每年赏你的东西就数不过来。别抠门,拿出来些。” 魏怀安故意起哄,谁叫他刚才看苏慕灵那眼神得意的像看自家媳妇儿在给他长脸一般。 “我现在没钱,总不能打个欠条日后还吧?” 萧文煊没有带钱的习惯,不管去哪里,身边的人会替他操心花销的。所以现在让他拿钱,他是真没有。 “要不我借你点?” 魏怀安欠揍的凑到他耳边,就差贴他脸上了。 萧文煊嫌弃地把他脸拍开:“你还有?那就全捐了吧。” 说完把他按在身后满身乱翻起来。 魏怀安没想到萧文煊会当众收拾他,起又起不来,只好求饶。 苏慕灵第一次见萧文煊旁若无人孩子般地与人打闹,不禁也跟着嘴角弯弯。 有了苏慕灵和魏怀安的二十万两银子保底,何大人立刻召集了邴州各行各业的老财们。把大概意思一说,又把二十万两银票和玉簪子一亮相,邴州的富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最后有一个先起了头,捐了二百两,接着大家你三百我五百的都多多少少拿了些。 别小看这三百两百,人多了自然就多了。到最后,一合计竟也收上来五、六万两。 何大人把银子分成几份,连夜派人朝不同方向去购粮。 两日后,派出去的人开始陆续往回运送粮食。 粮食和药材的问题都解决了,萧文煊派出去暗查硫磺一事的方平也回来了。 “……属下查着了,近半年一直在收购硫磺的是邴州与青州交界的宿松县的最大药材商——季洪雷。经过审问,季洪雷交待,有人花重金委托他收购,他只知那人叫江昆,从哪里来他并不知晓。” “他们怎么交易?” “每月月底,他们会在宿松西郊的一处废弃的马场交货。” “他人呢?” “李锋带人看着呢。” 月底? …… 一刻钟后,萧文煊敲开苏慕灵的门。 “今儿不忙了?” 苏慕灵把他让进屋。这些日子他都是在睡前抽空过来看看她,白天是没有时间的。 “过来看看你。” 萧文煊揽着苏慕灵在床上坐下。 “伤口长的怎么样了?”每天见面他都要问一回,可还是不放心。 “已经好了。” 苏慕灵的伤是在左肩,她的左手是不敢用力的,会隐隐作痛。 萧文煊受过伤,知道没有这么快好的。 轻抚苏慕灵不施粉黛的脸,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个收购硫磺的人有线索了。” “真的?是……” 苏慕灵兴奋地从他怀里挣出,但接着“是谁?”两个字被萧文煊的大手堵在嘴里。 “嘘!”萧文煊在她耳边警告。 苏慕灵知道自己失态,赶紧闭上嘴巴。 “在宿松县有个药材商这半年来受人指使大量收购,他的背后还有真正的主子。我一会儿就出发去宿松,过来和你道别。” “这么急?”苏慕灵再次抬头,来了以后还没见上几面又要走。 “明天他们交货,我得过去。” “这次……是不是会很危险?”苏慕灵在他眼眸里探寻,试图找出这次行动的危险系数。 “放心,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少出门,有事就去找左大人和何大人。” “我这里你放心。倒是你,这次把无影带上吧。”无影功夫好,放在他身边她也放心些。 “不用,我身边还有人。” 苏慕灵只有石榴一人,他不放心,虽然这里是府衙。 “等我把宿松县的事了了,我们就回京。” “好,我等你。” 两个人又亲昵地说了会儿话,萧文煊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离开。 苏慕灵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为他祈祷。 *** 萧文煊带着方平连夜启程,黎明前到达了宿松县郊外一个废弃的养马。 季洪雷愿意代罪立功继续和上面做交易引他们出来,李锋和几个手下埋伏在四周监视着季洪雷。 寅时末,太阳刚刚升起,七八个人骑着马,赶着一辆马车进入马场,为首的是个黑脸大汉,正是季洪雷交待来接货的江昆。 季洪雷见状赶紧从屋子里走出来,迎着那人客气地打招呼: “江老板,好久不见。” 江昆环顾四周警惕地问:“货呢?” “在,在。小五,叫人把货运过来。” 季洪雷手一挥,伙计们把一车货从仓库里推出来。 江昆招呼随行的人下马,上前打开一袋验了下货,满意地点点头。 “装车。” 几个大汉一会儿工夫就把车上的硫磺搬上了自己的车。 “季老板真是神速,这么短的时候就收购了这么多。”江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季洪雷。 “哪里,哪里,江老板给的价高,自然收的顺利。” 季洪雷低着头陪笑,生怕自己露出破绽,怎么耐到底是心虚,头上早出了密密的一层汗。 “季老板很热吗?怎么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江昆跳上马,勒紧僵绳,眼睛勾子一般盯着季洪雷。 季洪雷心里更是慌,嘴皮子也没有往日利落。 “没……没有。是……我今天早上起晚了,没吃早饭有点……饿的,对,饿的。”季洪雷用袖子擦了下头,眼睛偷瞄了眼江昆。 “没吃早饭?呵呵,季老板可要注意身体。” “我们走。” 江昆驾着马原地转了一圈后,高喝一声,一队人马开动驶向西北方向。 “江老板好走。” 季洪雷目送他们离开,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第七十四章 厮杀 江昆的马车一走,萧文煊带人从暗处走出,悄悄地跟在江昆一行后面出了城。他们一路跟到了宿松西北的陵县,眼见江昆带人进了城后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村子。 这时天已经微黑,萧文煊让方平去县衙找人,自己带人潜进了村。 这一片屋舍低矮密集,都是筑造简单的土坯房。江昆等人到了一个院子,将货物一箱箱地往下搬,运往一间平房。 萧文煊让手下留下隐蔽起来,自己悄悄地避过门前几名看守,猫着腰来到屋后一扇窗前。他拿出匕首,从窗缝把里面的栓打开,然后轻松一跃进了屋。 屋里黑洞洞一片,辨不清东西南北。萧文煊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夜明珠,借着光亮见这屋里堆了十几个大箱子。 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满满的全是硫磺,再打开一个,还是。十几个箱子挨个查验一遍,无一不是现在世面上紧缺的硫磺。这是要制造多少黑火药?怕是整个京城都能给炸平了吧。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往这屋子里走来。萧文煊想从窗子原路返回,刚到窗口却听到窗外也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口有开锁的声音。 萧文煊见这屋子四壁空空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心想:坏了,怕要让人瓮中捉鳖了。 果然,门开了,江昆带着一帮人举着火把站在门口。 江昆得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萧文煊,讥笑道:“这位公子跟了我们一路,不知是何原因?” 原来萧文煊的行迹早就被他们所知,之所以装作不知,怕是想把他们引来这里杀了灭口吧。 既然已经暴露,萧文煊也大方现身。 “大明律,非许可不准私自倒卖药材。江老板存了这么多的硫磺,就不怕官府追究吗?”声音不怒自威。 “大明律?哈哈,在这里,老子就是天。那季洪雷既然出卖我,说明你是官府的人。能追查到我这儿,说明你也有些本事。不过算你倒霉,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今天你怕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好大的口气,我既然来得,也自然能走得。” 萧文煊长剑在手,不等江昆反应,剑锋直指江昆面门。江昆一惊堪堪闪过,手里的火把往萧文煊身上一扔,趁着萧文煊躲闪之时,躲进身后一众人中。 “杀了他。” 江昆语气阴森可怕。 众人上前把萧文煊围了起来。萧文煊哪里会惧这几个小毛/贼,只见他手里的剑像一条银龙绕着他上下翻飞,左右盘绕,所到之处惨叫声不断。 只片刻,屋里就倒下一片。萧文煊持着滴着血的剑从屋里走出来,不远处,传来打斗声,萧文煊判断应该是留在外面的李锋几个被人围住了。 望着院子里的十几个人,萧文煊目光凌厉。 “既然知道我是朝廷的人,还敢痛下杀手,我看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哼,如若你知道我背后站着的是谁,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还真想知道,是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本王下手。” 本王?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望向江昆。 江昆心里一惊,本朝能被封王的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位,这个年纪的更是少之又少,能随便出入又在邴州附近出现的……莫非是宁郡王? 不管他是谁,只要想对自己不利的,哪怕是王爷,也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村子。 江昆双目一立眼神凶狠。 “说我胆子大?我看你才是不想活,竟敢冒充王爷。今天我就成全你,让你到地下去圆你的王爷梦。上,把他给我杀了。” 江昆一挥手,十几个人一起涌上前。 萧文煊原地不动,待敌人接近,立时化作一支游龙,时而急若流星时而缓若伏虎,凡接近他的人没有一个不被他手中剑气所伤,个个惨叫着倒地。 这时,院外人声沸腾,李锋带着向个人冲进了院子,围在萧文煊身边。 而院外,一帮村民打扮的人把这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眼望去,竟有百十之多。 “王爷,这村子不对劲,没有老人孩子,全是青年村民,属下怀疑这些人是什么人豢养的私兵。这里太危险,他们人又多,我们几个杀出一条血路,护你出去。” 李锋在萧文煊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 “要走一起走。” 一年前他让人设计中毒在身,就是身边的几个亲信杀出一条血路保了他性命。一年后的今天,他不会再扔下他们自己走。 “王爷……” 李锋正想再劝,只见一个村民从远处跑来,扒开人群到江昆跟前,低声对江昆报道:“头儿,知县何大人带着官兵来了。” “多少人?”江昆皱眉。 “有三十几个。” “让人挡着。” “是。” 来人带着几十人奔向村口。 两人声音不大,但萧文煊几个却听了清楚。官兵进村,江昆竟敢阻拦,他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厉害,萧文煊可以想象得出。 “江昆,你找死,官兵你也敢拦?” 萧文煊已经可以肯定江昆背后的那个大人物就是平王,只有平王才能让他不顾一切后果敢如此猖狂。 “哈哈,我说过,在这里我就是天,一个小小的知县在我眼里只是个屁。我告诉你吧,只要把你们几个杀死,再往知县手里送些银子,今天的事就全当没发生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别跟我说你们当官的有多么清廉,屁,哪个不是搜刮着民脂民膏过活?” “江昆,你会后悔你今天的行为。” 萧文煊说完人早已窜出,江昆身子往后退出两步,双手一挥,身后的七八十人全部冲向萧文煊几个冲来。 看似村民打扮的这些人,个个身手了得。李锋几个拼死护着萧文煊,阻止村民近他的身。一时厮杀声四起,伴着阵阵惨叫,院子里血肉横飞。 一个时辰过去了,敌人打退一波又上来一波,萧文煊几个体力消耗过大,动作渐渐慢下来。 李锋几个虽然没有倒下,但也都受了伤。萧文煊也没幸免,左手臂也被剑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断地往下滴着血。 江昆一见时机来了,手持弯刀,亲自上阵。 萧文煊按下护在他前面的李锋,迎战江昆。 江昆武功不如萧文煊,但萧文煊左臂受伤,失血过多,之前又打斗了那么久,体力早消耗得差不多了。江昆知道自己不如萧文煊功力高强,所以上来直逼他要害。 两个正斗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又一村民狼狈跑来,大声冲着被萧文煊一脚踹出老远的江昆喊道: “头儿,不好了,胡县尉带着百名官兵杀进来,我们的人抵不住都被他们抓住了。” 江昆一惊,正想起身,可惜晚了。萧文煊已欺身眼前,眼前剑光一闪,手筋脚筋尽断。江昆惨叫几声疼晕过去。 “放下武器,本王可饶你们不死。” 萧文煊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刺进所有人的耳朵里,院子里的村民,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跟在江昆身边的一个男子见本来胜局已定的局势发生了逆转,眼里寒光一闪,手里一把匕首“嗖”地一声破空而出,直逼萧文煊后心。 萧文煊早已有所防备,手里宝剑一抖,剑尖与匕首相遇,在空中打了个回旋借着宝剑的力量回弹直中他的眉心,那人砰然倒地。 “再有反抗者,如他下场。” 萧文煊声色俱厉,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武器,胡县尉带着官兵解了何大人的围,两队人马正好赶到,把这些村民都绑了起来。 方平也从人群中挤到萧文煊身边,见他受伤,赶紧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一条,替他先止血。 县令何乾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干瘦的身子精明的脸。早从方平那里知道面前的就是宁郡王,赶紧带着身边的县尉和官兵向萧文煊下跪请安。 “下官来迟,让王爷受惊了。” “都起来吧。” 萧文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善:“何大人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下官得了信知道王爷在此,快马加鞭赶来接应,却不想这些刁民竟如此嚣张,敢阻拦本官。幸好下官拼死杀出,又有胡县尉及时赶到,才不至于让这些刁民反了去。” 何乾怎么会听不出萧文煊的不悦,可他继续装傻充楞。 何乾点头哈腰的样子让萧文煊心中厌恶,陵县出了江昆这样的人物,半年内垄断全邴州硫磺的出入,又养了这么多私兵,作为一县之主怎么会不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已经被江昆收买,所以才任江昆在这里胡作非为。 萧文煊看了看院子里被绑了手脚一个个被提溜出去的村民,忽然转头问。 “何大人在这个位子上多少年了?” 嗯?何乾一愣,这个时候问这个? 老狐狸的何乾面上挂笑:“回王爷,下官做陵县知县已有七年。” “七年?是该换换地方了。” 萧文煊面无表情,眼睛里晦暗不明。 何乾浑身一抖,身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第七十五章 吃醋 深居官场的何乾当然明白萧文煊说的换地方是两个意思,一个是高升,一个是被撸,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何乾面不改色恭维道。 “借王爷吉言,下官定不负王爷重望。” 萧文煊不再理他,早有人牵来他们的马匹,萧文煊翻身上马,先行一步回县衙。 把众人押回县衙,方平亲自提审江昆。重刑之下,江昆终于扛不住,交待了自己是受邵毅邵将军的指派前来接收货物。 萧文煊两眼寒光一闪:“他说的可是元妃的兄弟?” “正是。” 邵毅。萧文煊知道这个人,是四皇子的舅舅,也是四皇子的母妃元妃女娘娘唯一的哥哥。 邵毅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元妃生下四皇子那一年,仗着皇子诞生,为哥哥邵毅向皇上请了武信将军的虚衔,也算是给娘家讨了些福利,可自此后,邵毅也没再出息过,顶着这个虚衔过了十几年。 现如今江昆交待这幕后主谋是邵毅,萧文煊倒有些茫然。 他写了奏折,连同江昆和季洪雷的口供一起先行派人送回京城,自己则押着江昆暂回邴州。 *** 萧文煊的屋子里,苏慕灵正和魏怀安坐在窗前下五子棋。两个人的棋艺半斤对八两,虽然都不咋样,也算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苏慕灵杀得眼红耳热,眼睛恨不得都贴到棋盘上。魏怀安下得却是慢条斯理,跟他人一样懒洋洋的。 “你这棋艺跟我表哥比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能和他打个平手,他是不是闭着眼睛下的?” 魏怀安将一颗子落到一处,正好断了苏慕灵一条好路。 苏慕灵恨得直咬牙,她可是筹划了半天才到了这一步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还好意思说我?世子连我都赢不过,跟你表哥下,怕是要手脚并用都下不过呢。” 说着一枚子落地,也断了他一路。 魏怀安也不恼,笑嘻嘻地摆弄着手里的棋子。 “这棋可是不可多得,宫中可没有这玩意儿,你送的吧?” “那当然,大明独一份。”苏慕灵很傲娇。 “质地细腻,温润亮泽,苏大小姐要不也送我一副?” 要东西的时候魏怀安一张俊美的脸笑得很灿烂。 “送世子一副不是不可,只是家父这些年只带回来这一副。等秋天家父再次出行的时候,我托他看能不能再寻一副回来。”苏慕灵大方地答应。 “那我先在这里谢下了。平白地向苏大小姐讨要了东西,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免了这个月的三成利?” 苏慕灵白他一眼:“一个月可不行,这副棋在京城起码卖百万。世子要是真想给,那就免一年的。” 魏怀安撇了撇嘴,“上句话当我没说。” 两个人在京城也就见过两三回,并不算熟。来到邴州却是见面的时候多了,虽然都是奔着萧文煊来的,可真正见到萧文煊时候少之又少,倒是他们两被关在这里无事可做,经常在一起下棋、喝茶、聊天。 一个是日进斗金出手大方的少东家,一个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京城贵少。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在一起倒成了清交素友,相处怡然。 “你输了。” 魏怀安一颗子落地,嘚瑟地笑得牙都露出一片。 苏慕灵把棋子一推靠在椅子上懊恼着:“不玩了。” 萧文煊怎么还不回来,那么个高手她都能赢,怎么身边这么个臭棋篓子自己反倒赢不了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苏慕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是萧文煊。 苏慕灵蹦起来,冲到门口,和正要踏进门槛的萧文煊撞了个满怀。 “佑安,你……怎么又受伤了?伤的厉害吗?给我看看。” 苏慕灵脸色顿变,拉着他全身上下查看。 魏怀安本来还想留下来和萧文煊说上几句话,见苏慕灵如此这般,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就讨人嫌了,招呼也不打,自己先走了。 萧文煊回身把房门关上,拉苏慕灵到桌前坐下。 “别担心,只是让刀划破个口子,几天就好。” 苏慕灵望着萧文煊因失血和连夜奔波而苍白憔悴的脸,一把搂住他的腰,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佑安,咱们不查了,带我走吧,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管他将来谁做皇上,我只要你平安。” 萧文煊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轻抚她的秀发重重地叹口气。 “我何尝不想带你远离这世间纷争。可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本以为硫磺一案是平王所为,没想到查来查去现在一切证据直指老四。皇上待我如亲生,我不能眼看着别人觊觎他的皇位而他全然不知。还有,不管是老四还是平王,一旦战事起,整个大明,哪里还能有安稳日子可过?更何况狄国近来传来消息,国王身体有恙,怕是不久就要发生一场夺位之战。如果是大王子继位,狄国会稳定如初,如果是性格残暴的二皇子……怕边关再不得安宁。” 听了萧文煊一席话,苏慕灵的脸直发烫,窝在萧文煊怀里她也抬头。 “是我不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萧文煊扯了扯嘴角,把她从怀里推开些,望着她消瘦了许多的小脸心疼道:“哪里是你不好?是你太好了。这世上除了娘亲和皇上,你是对我最好的。再等些时日,等我替皇上找出试图叛逆的人,我就带你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说完头一低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苏慕灵抬起晶莹清澈的大眼,羞赧地望着他。 “好,到时你可不要反悔。” “怎么会?这一辈子都不会反悔的。” ……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邴州的疫情得到了控制,萧文煊一行押着江昆返京。 一路上,苏慕灵和魏怀安各乘一辆马车,其它人骑马。魏怀安坐得无聊的时候也会邀苏慕灵同坐一辆马车,两个人说说笑笑,打牌下棋。 因同行的有左烁辰,所以苏慕灵和萧文煊还要时刻保持着距离。 左烁辰三十多岁,长得也是仪表堂堂。左大人打马走在萧文煊身边,望着魏怀安的马车小声和萧文煊八卦:“王爷,魏世子和苏大小姐是不是互相爱慕?” 什么?萧文煊手里一紧,马嘶鸣着停下。 他盯着左烁辰半晌,恨恨地说:“不可能。”苏大小姐是我的,我的!萧文煊就差对他喊出来了。 “怎么不可能?你看啊,魏世子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可这次却和苏大小姐一起从京城来到邴州,要说不是事先说好的,怎么会那么巧? 再说,你不在的这几天,世子和苏大小姐经常在一起,下棋打牌喝茶相处得很是和谐。苏大小姐虽然身份低了些,可人品相貌是一流,我看他们倒是挺相配的。 威武候就这么一个宝贝,只要世子愿意,别说是苏大小姐,就是娶个丫头,威武候也不会反对的……” 萧文煊没想到左烁辰竟然跟个娘们儿似的八卦起人家的有的没的。 谁说的只有女人嘴碎?这男人如果八卦起来女人可自愧不如。 自己的女人在别人口里和自己的兄弟成了看好的一对儿,萧文煊很生气,却不能辩解。 他甩掉左烁辰弃马坐车,一是跟魏怀安挤在一起,就有理由因为车里挤,拒绝魏怀安让苏慕灵也上车的要求。二是不想从左烁辰嘴里再听到苏慕灵和魏怀安是一对儿的闲话。 魏怀安见萧文煊黑着脸上车,上了车又一句话不说,只道是他累了,也没在意。 没想到一连几天,萧文煊都赖在车里,要么躺要么坐,懒懒的也不和他说话。 魏怀安想邀苏慕灵过来打发时间,看着占了大半个马车的萧文煊,他打消了念头。 晚上,他们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萧文煊也是恹恹的,话不多说,吃过饭就进屋,再也不出来。 苏慕灵不知他是怎么了,上前敲他的门,却被他一句:“睡了。”给拒之门外。 苏慕灵安慰自己他定是连日的奔波身心疲惫,再加上身上有伤,也就不再和他计较。 其实左烁辰的那些话让萧文煊听到心里去了,他知道苏慕灵对他的心思,他也知道魏怀安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心,但他还是介怀了。 这日,车队快到梅林县时,萧文煊坐烦了马车,终于又骑回马上。 一路上他们都住的驿站,到了梅林县,魏怀安提议他们到魏家老宅住一晚。驿站到底没有家里住着舒服,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苏慕灵,萧文煊答应。 左烁辰带着方平等人押着江昆去驿站,魏怀安几人进了城。 梅林是个大县,因近着京城所以人口众多经济繁荣。见天色已晚,萧文煊一边走一边寻摸着路边的铺子,想找家酒店先解决肚子问题。 正看着,忽然从一条巷子里窜出个人,直直地跪倒了马前,萧文煊两手紧提缰绳,马儿被勒的难受,高高的扬起蹄子嘶鸣一声,差点将那人给踩在马下。 “什么人?” 他气恼交加,仓啷一声就拔出了腰间长剑,直指跪在地上的人: “大胆,你找死吗?” 第七十六章 救人 萧文煊一停,后面的两辆马车也紧跟着停下来,苏慕灵和魏怀安都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公子息怒,小女子受坏人追赶,求公子救小女子一命。” 萧文煊这才看清马前跪着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此刻正没命的对着他使劲儿地磕头。 “你先起来。”萧文煊下马。 这时从巷子里又窜出几个男人,风风火火地到了街上,其中一个对着地上的那个女子一指:“在那里。”一伙人围了上来。 那女子一见,吓得赶紧爬起来躲到萧文煊背后,连声哀求:“求公子救我,求公子救我。” “还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走。”一个肥胖的男子上前要来拉她。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萧文煊手一伸,剑鞘拦在了那女子和男人中间。 他不知这女子跟这几个人是什么关系,但看这女子吓成这样,想必是有隐情。他素来不爱管闲事,但今天,事情撞到跟前了,他不能不管。 “我们是什么人?我是她男人,他老子把她卖给了我,我要带她回去。” 那个肥胖的男人四十多岁,穿得象个土财主一般,伸手又来拉人。 萧文煊眼睛一立,把他瞪了回去。 “不是这样的,我爹爹死了,欠了他们一吊钱,我没钱还他,他就要把我带回家当小,求公子救救我。”那女子紧拉着萧文煊的袖子不放松。 “你爹欠钱你还不起,就得卖身为奴来还。快跟我走,再啰嗦,打断你的腿。”那胖男人很是嚣张。 “她欠的钱我来还,这是十两,赶紧走吧!” 苏慕灵和魏怀安从马车里走出来,苏慕灵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在那胖男人怀里。 “我不要钱,只要人。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我劝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找不痛快。”胖男人把银子扔在苏慕灵脚下,眼里透出了狠戾。 “哟,给你脸了呗?不要银子?人你也别想带走。段玉。”魏怀安歪着头,正眼都不瞧那男人一眼。 “是。” 魏怀安的亲信兼车夫段玉从他身边闪出,抓住那胖男人象扔小鸡一般扔出老远。接着又左右开弓,把跟着的那几个人一手一个全给扔到了那胖男人身上,叠成了罗汉,压得那胖男人吱哇乱叫不止。 “把人带上,咱们走。”魏怀安说完,自顾自地钻进马车。 那女子还拉着萧文煊的袖子,一旁的石榴不高兴了,上前把那女子的手从萧文煊的袖子上扯下。 “跟我来吧。”石榴的声音不太友善。 那女子怯怯地望着萧文煊,瘦弱的身子微微发抖。 “跟她去吧,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萧文煊的声音软了许多。 走到马车前的苏慕灵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上了车,那女子也跟着石榴坐到了车架上。 走了一刻钟,进了闹市。萧文煊放慢了速度,在一家酒楼前停下。 “我们在这里吃完再走吧。”天已快黑,人困马乏,大家纷纷下马。 店小二见有贵客,从店里迎出来,引着无影和段玉去后院停马车。 剩下的人刚要进门,只听身后一阵嘈杂声。回头一看,是那胖男人带些几十个下人,手里全都拿着棍棒寻着他们跟了过来。 “小子,把这女子留下,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要不然……哼哼!” 胖子双手插腰,嘴里哼哼着,想把他们吓退。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般的人见这阵势大多会放下人一走了之,少惹为妙。可他们遇到的不是一般人,一个是宁郡王,一个是威武候世子。 “你哼什么?你猪啊?” 苏慕灵双手交握在胸前,扬着脸,不屑地骂他。这话身边的两个身份贵重的男人说不出口,可她能。 “你?好你个娘们,敢出口伤人。我再说一遍,交出人,我不追究,要不然,你们别想全须全尾走出这里。” “好啊,那就来吧。” “唰”苏慕灵从腰间抽出匕首指向胖男人。 那胖男人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给将在这里,牙一咬手一挥,“上,给我打。” 身后一众人一涌而上。 苏慕灵脚下一溜躲到石榴身后。她可不傻,这么多人,一人一棒她就成肉饼了,魏怀安见她这模样哈哈大笑。 苏慕灵瞪他一眼:你行?你上? 眼见那胖子和下人涌上来,萧文煊见那女子还傻楞在原地,伸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手里长剑一出人影一闪,胖子感觉脖子上凉凉的,萧文煊的剑已经刺破他的皮肉,一滴血,顺着剑锋流下,胖子腿一软,瘫倒了。 “都给我滚,再让我见到你们,格杀勿论!” 萧文煊寒光一扫,众人纷纷逃窜,连主子都忘了带走了。 让这胖子搅得饭也没心情吃了,一行人回到了魏家老宅。 见少主子回来,管家赶忙把几个婆娘叫出来收拾屋子。 魏怀安叫人把那女子带去后院好好洗刷一番,又叫管家到外面置办一桌酒菜。 苏慕灵和石榴到后院的客房里洗漱换衣又稍微休息一下,被人引进饭堂。 魏家的饭堂分里外两间,魏怀安和萧文煊都在里间。魏怀安倒在一张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晕晕欲睡。萧文煊歪在一张罗汉榻上,神情疲惫。 苏慕灵走进来,萧文煊忙坐直了身子,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 苏慕灵假装没看见,走到窗下的一张椅子上,规规矩矩地坐下来。 这几天他就对自己不咸不淡,也不知吃错了哪副药。她也是有脾气的,不能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萧文煊面上尴尬,正要跟着她过去坐,那女子洗刷完毕被人带着走进来。 “给王爷、世子请安。” 女子进了魏家老宅才知道萧文煊和魏怀安的身份,所以及时地改口。 苏慕灵眼光在她身上扫了一遍,心里直发酸:虽然穿着石榴的衣服,但清清秀秀,竟是有几分姿色的。 一转头,见萧文煊也在盯着那女子看,上上下下看的还挺仔细,那目光……耐人寻味。 苏慕灵心里不悦,原来男人都一个样,见到好看的都会想入菲菲。 这时管家进来请大家出去外厅吃饭,苏慕灵跟着大家起身往外走。 萧文煊故意落在她身后,想和她说几句话,可苏慕灵却不给他机会,几大步走出去,在下首坐下来。 萧文煊知道这几日冷落她,这是生气了,赶紧跟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菜是梅林最好的酒楼做的,对于一路奔波,在驿站吃住的他们这顿饭是相当的美味。萧文煊自己吃的不多,却不时地往苏慕灵碗里夹她平日爱吃的菜。 苏慕灵眼光不扫他,他夹进来什么,她也不客气地吃光。直到两碗饭下肚,她才放下碗筷。 “魏世子,这家的菜真好吃,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每天都去吃上一顿。” 苏慕灵太久没吃酒楼做的饭菜了。自打从京城出来,一路上赶路,到了邴州又因为怕被传染了瘟疫,一直呆在府衙里。那何大人的厨子,说实在的,做饭都没有四凤好吃。所以今天这一顿,让苏慕灵感叹万分。 “好啊,等下回找时间咱们再出来,我请你好好地吃上几天,直把你吃烦了为止。” 经过这次邴州之行,魏怀安待苏慕灵已经象昔日老友,根本没注意对面的萧文煊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萧文煊亲手给苏慕灵倒杯茶,放在她手边,讨好地说:“这家的菜不算什么,我在木梨岛吃过的海鲜全宴,那才叫真正的美味,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可惜了,我不喜欢吃海鲜。”苏慕灵一句话叫萧文煊尬在那里。 魏怀安“噗嗤”一声,笑得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喷在萧文煊脸上。 萧文煊懊恼地瞪着他:还不是因为你。 魏怀安一副看热闹不闲大地冲他眨着一只眼:“表哥,你这一巴掌可是拍在马腿上了。” 石榴和那女子坐在旁边小几上,小几上摆有几样小菜和米饭。魏怀安待她们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那女子姓名情况。 那女子放下碗筷低头说了自己的遭遇:她的名字叫华湘君。家里娘亲早亡,只有她爹和她两人,她爹靠给别人打零工挣钱养家。去年雪灾家里房子倒了,她爹被砸伤了一条腿,不能再干活,他们就沦落街头。 后来她爹因病情恶化故去了,那胖子就拿着一张欠条来向她要债。她没有银子还,那胖子就要她拿人来抵。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魏怀安问。 华湘君瞅了眼萧文煊,“扑通”一声冲他跪下:“湘君没有地方可去,今日王爷救了湘君,湘君愿当牛做马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 华湘君的举动把萧文煊弄愣了,怎么出手随便救了个人就要赖上他了不成? “我救你只是不想让那奸人得逞。我给你些银两,吃过饭你就走吧。” “王爷,湘君得罪了那人,留在这里说不上哪天就被他再寻了机会得了手。王爷救人救到底,带湘君走吧。湘君什么都能做,哪怕是给王爷当丫头,湘君也是愿意的。” “你……我不方便留你,你还是走吧。”萧文煊再次拒绝。 “王爷,如果王爷不留湘君,湘君只愿一死,也不愿受那人的侮辱。” “既然这样王爷就别托脱了,即救了她,也不能再让她落入虎口。” 苏慕灵算是看出来了,这华湘君可是个有心计的,看出来萧文煊不俗,想赖上他做他的女人。有了萧文煊做她的靠山,吃香喝辣的不说,哪还有人敢再打她的主意。他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她成全他们。 萧文煊没想到自己一再推脱,苏慕灵倒是火上浇油不怕事大。原来以为这两天冷淡她了,自己哄一哄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她倒变本加厉胡闹起来。 萧文煊站起身,咬着唇发起狠:“好,既然苏大小姐这样说,那我就留下她。管家,给她收拾一间客房,好生招待。休息一晚,明日一起回京城。”说完,甩袖离去。 “你……”你当真要带她走? 苏慕灵一句话没出口,她感觉胸闷闷的,视线模糊不清,呼吸也困难起来…… “扑通”苏慕灵身体晃了几晃,从凳子上摔倒在地。 “小姐?小姐?” “管家,快去请大夫……” 第七十七章 误会从生 苏慕灵晕倒了,吓坏了在场的众人。 魏怀安把她抱到里间榻上,命管家赶紧去请大夫。 萧文煊刚走出院子,听到饭厅里大呼小叫的,又听到石榴变了声的大叫:“小姐”。 忙拉住往外跑的管家问:“出了什么事?” “苏小姐晕倒了。”管家撂下这句飞跑出去。 苏慕灵晕倒了?刚才让他给气的?萧文煊一肚子的气瞬间泄去,几大步窜进屋子。 扒开众人见苏慕灵躺在榻上人事不醒,萧文煊懵了,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大声唤她:“灵儿?灵儿?你怎么了?你醒醒?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气你,我错了,你醒醒啊……” “表哥,你别再摇了,再摇下去,不死也被你给摇死了。”魏怀安把他的手从苏慕灵肩膀上扒下来。“我刚才给她把脉,只是晕倒,没有生命危险。” 魏怀安久病成医,知道苏慕灵没有大碍。 萧文煊不信,可也没再摇她,只抱着她懊悔地一把把的摸着她的头发,嘴里喃喃地唤她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慕灵快不行了呢。 终于,大夫来了,苏慕灵也醒了。 大夫给苏慕灵把了脉又问了一些日常,苏慕灵开始伸手抓挠自己的胳膊。大夫掀开苏慕灵的衣袖,见她胳膊上起了成片的疹子。又问了吃的食物后,大夫起身来到外间,在早准备好纸笔的桌前坐下。 “小姐这是与食物相克,才有了呼吸困难,浑身起疹子的症状。我开几副药,吃下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与食物相克?”萧文煊不明白。 见他一脸疑惑,大夫停下手中笔又多解释两句:“这样说吧,有些东西,有些人吃了就会有这些症状,轻了,只是头晕,不适。重了就象这位小姐这样,暂时晕厥,再重了就会危及生命。” “那我怎么知道她什么东西不能吃?”萧文煊追问,这大夫说的含含糊糊的跟没说一样。 “她平日里不惯吃什么,今天吃了的?” 萧文煊无法说明,求助地望着石榴。 石榴想了想,又望了望桌上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菜问:“小姐这顿可吃了那道银鱼?” 萧文煊一拍脑门,那力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桌子上那道银鱼,苏慕灵一直没有去夹,是他为了讨好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她的碗里的。 “吃了。” 萧文煊象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都不觉低了几度。 “小姐在家里从来不吃海物。”石榴说。 “那就对了,很多人都会对海鲜相克。以后记住,不要再吃。” 大夫说着把开好的药方递给石榴,石榴忙跟着等在外面的管家出去抓药。 送走大夫,把魏怀安和华湘君赶走,萧文煊一个人留在屋里守着苏慕灵。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吃鱼的,都是我害你成这样……。” 萧文煊握着她的一只手,蹲在她榻前,另一只手及时抓住她正在挠脖子的手。 苏慕灵白了他一眼,想挣出手,可萧文煊抓得牢,挣不脱,她缩了缩脖子在枕头上蹭了几下,表情难过。 萧文煊见她痒的可怜,小心翼翼地请求:“我放开你的手,你别动,我来给你挠,可以不?” 苏慕灵没轻没重,刚和大夫在外间说话这一会儿,她的胳膊和脖子都让她挠的见了血。 苏慕灵不说话也没反对,萧文煊放开她,隔着衣服,轻轻给她瘙痒。 才几下,苏慕灵就嫌弃地要自己上手。 “你这样还不如不挠,更痒了。”撅着小嘴,苏慕灵冲他翻眼睛。 “好好,我用力些。”萧文煊加了些力气,苏慕灵这才安静下来。 “还生气呢?”萧文煊盯着她的小嘴,真想上去啄住好好亲上几口。 苏慕灵不理他把头转到一边。 “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赌气答应带她回去,等我去和怀安说,这就把她打发走。” “我是因为这个吗?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吗?” 怀疑她见死不救?苏慕灵更气了,把他的手打开,翻过身背对他。 “我……我知道,我不该乱想,你不是那样的人,怀安也不是。” 萧文煊对这一路所做所为很是后悔。 苏慕灵忽地翻过身,睁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咬牙:“你说什么?你怀疑我和世子?” 本来苏慕灵以为他只是这一趟压力大,发发王爷脾气,没想到原来他是误以为自己和魏怀安好了,在吃飞醋才闹得这一出又一出的。 “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是我乱想了。是那左烁辰说你们在一起……很般配,还说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总在一起……哎呦……” 苏慕灵不等他说完,抽出身后靠垫迎面就打。胡乱怀疑,乱发脾气,该打。 不过他忘了他一直是蹲在苏慕灵面前的,哄了她半天,一双腿要就蹲麻了,苏慕灵打他,他本能一躲,身子朝后直直倒去。 只听“嘭”的一声萧文煊后脑着地,嘴里闷/哼一声,不再有响动。 苏慕灵起身一看吓坏了,连忙爬到他身边,在他脸颊上左右拍几下,见没有反应,张嘴就要喊人。 却不料被他一个翻身压/在身下,用唇堵住她的嘴…… 苏慕灵上当,气的打他,可才打了几下就被他吻的松软无力双手垂在身边。 “小姐……哎呦!” 石榴端着药进来,见这场景,一低头又跑出去了。 又过了许久,萧文煊才放开她,苏慕灵身上薄薄的衣衫因为刚才的一番举动衣襟大开,身前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萧文煊盯着眼前露出的一截妃色小衣艰难地咽下口水。 把她从地上抱起放在榻上,替她抚平被自己揉皱的衣衫,望着她一双清亮的大眼和红润饱满的红唇,忍不住又上前啄了一口。 苏慕灵娇羞地踹他腿一脚:示意他去叫人。 此刻的石榴正端着碗站在门口,魏怀安出去一会儿不放心又走回来,见石榴跟个门神一般守在门口,问她:“药熬好了?” “回世子,熬好了。” “怎么不端进去?” “烫。” 魏怀安瞅了她一眼,刚要开门,就见石榴身子一动挡在他面前。 “小姐睡着了,请世子先回。” 睡着了?魏怀安转身想走,这时门从里面打开,萧文煊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完全没了之前的萎靡。 魏怀安愣了,瞪向石榴:不是睡着了吗?他怎么在这儿?跟他睡的? 石榴不理他,从萧文煊身边钻进屋子,进了里间,见苏慕灵躺在榻上正掀了衣裳使劲儿地挠着。 “小姐快别挠了,小心挠破留疤。” 石榴把药送到她手里,苏慕灵端起来咕咚咕咚一气灌进肚子。 “苏大小姐可好些了?”魏怀安随着萧文煊进来问候。 苏慕灵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萧文煊,故做镇静地微微一笑。 “让世子挂念,我好多了。” “无事就好。那……我先去休息,你们……随意!” 魏怀安转身,不怀好意地冲萧文煊坏笑着出去了。 “我送你回房吧,明天还要和左烁辰汇合。”萧文煊上前搀她。 苏慕灵起身,一双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抓,萧文煊极力按着她,送回房间。 安顿好苏慕灵,萧文煊出房门时找借口把石榴叫出。 “华湘君在哪儿?” “世子安排她在后院。”石榴回答。 “你多留心些,这女子不一般。”萧文煊声音极低,谨慎地扫了眼四周。 “姑爷怀疑她……”石榴心跳加速。 “嗯。” “好,我一定看好。” 石榴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小兔崽子,看来不止她一个怀疑她。吃饭的时候石榴和她在小几上吃的,华湘君经过梳洗完全没了之前的模样,那双不安分的双眼,还有她那玉葱般的手指,绝不是一个吃尽苦头流浪街头的人所该拥有的。 望着石榴进屋,萧文煊转身往出走。忽然一个人影一闪挡在他面前,萧文煊一惊刚想拔剑,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见过公子。”是华湘君。 “你怎么在这?”萧文煊眉头微皱。 “王爷,湘君担心苏姑娘的病,特意过来看望。”华湘君面露娇羞,一双眼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她睡了,你回去吧。”萧文煊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华湘君上前一步拦住他:“王爷晚饭没有吃好吧?湘君不才,倒是会做些饭菜,不如让湘君替王爷下碗面吧?” “不必。” 萧文煊躲开她。 华湘君又伸手拉住:“王爷,今天王爷救了湘君一条命,湘君无以为报,就让湘君替王爷做些事,也让湘君心安些吧。” 华湘君吐语如珠,声音柔和动听,容色清丽,面颊润红。着实让人怜爱,只可惜在萧文煊眼里这副样貌在他眼里和寻常人无异。 “华姑娘,天色已晚,孤男寡女,我希望你能自重。”萧文煊极力掩饰心中厌恶,甩开她的手。 “啊!” 华湘君手一松,向后栽去。萧文煊本能地伸手去拉,华湘君趁机攀上他的身。 “吓死湘君了,谢谢王爷再次相救。” “哗啦!” 屋门大开,苏慕灵站在廊下,面色如冰地望着搂抱在一起的他们。 第七十八章 石榴发威 萧文煊本想拉住华湘君不让摔倒,没想到华湘君顺势攀上他的身上不撒手了。恼怒的他正想把她从身上扒下,却听见屋门一响苏慕灵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灵儿,我……” “呯!” 苏慕灵转身回屋,把门重重关上。 华湘君唇角上翘自动从他身上离开,低头自责:“都是我不好,苏姑娘一定是误会了,我去向她解释。” 萧文煊握住她的胳膊,咬牙命她:“回去,天亮之前,不许你踏出房门半步。” 虽然在暗夜,他眼里的凶光隐隐可见。 华湘君感觉周遭寒气逼人,忙抽身跑开。 萧文煊想向苏慕灵解释,敲了半天门无人理他。萧文煊知道她现在在气头上,在门前独自站了好一会儿,落寂离开。 屋里,苏慕灵把自己摔在床上,气得她一双手擂鼓一般把床板打得嗵嗵响。 这个该死的萧文煊,前脚刚和自己甜言蜜语,后脚就搂着华湘君亲热。这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是一个德行?软语温香抱满怀? 苏慕灵想出去找萧文煊问个清楚,可走到门口她又停下脚步:自己算什么?与他合离过的前任妻子?就算是现任王妃又能怎么样?哪个有钱人家没有个三妻四妾,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别说收个通房小妾,就算是纳几个侧妃也没人敢指责他,何况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前任。 苏慕灵感觉心好累,刚鼓起的那股气泄了,化做两行热泪流个不停…… 次日,早饭时苏慕灵并没有出现,石榴说苏慕灵还在睡。萧文煊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魏怀安让管家准备好马车,半个时辰后出发。 萧文煊在这半个时辰里坐立不安,几次想去苏慕灵房间,都当石榴挡住。直到出发前夕,苏慕灵才从房间里出来,钻进自己的马车。 魏怀安又叫管家备了一副马车,让华湘君乘坐,石榴赶车。 “出发。” 萧文煊声音里掩不住的怒气。 华湘君坐在车里,一双眼不离萧文煊左右,却不料上一刻还垂头丧气的萧文煊围着苏慕灵的马车转了一圈,随即一头钻进苏慕灵的马车里。 “王爷怎么……哎呦!” 华湘君刚想说:他怎么进了苏姑娘的车,就被石榴一个急行撞到后脑勺。 “对不起,姑娘坐稳了。我对赶车不在行,再摔着姑娘。” 华湘君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也只能娇声回道:“不碍,大街上都住过,没有那么娇气的。” 石榴鼻子一哼不再理她。不过她也没让华湘君好受,一路上净捡坑坑洼洼的地方走。 车子左摇右晃,一会儿进了坑,一会又压了石头,把华湘君颠的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 她打开门央求石榴行慢些,石榴轻蔑地回头看她一眼,不屑地回她:“姑娘如果闲我车赶的不好,大可下去自己走,我们家小姐坐我的车还从来没有挑过我的毛病呢。”哼!你也配? 华湘君挨了呲,也只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谁叫她死皮赖脸要跟人走呢。 那一边,苏慕灵没料到萧文煊会进她的马车,手蹬脚刨要把他赶出去,却被萧文煊按住手脚压/在身下。 “灵儿,你不信我?” “你当我眼睛瞎的?你让我怎么信你?”苏慕灵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幕就恨不得把华湘君撕碎。 “你要是真和我生气,就中了她的计了。” 见苏慕灵愣怔,萧文煊继续说:“她不是普通人,在我们进城的路上出现,被人追赶,还有那胖子,这一切都是她精心安排的。” “我不知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看出,她在想法让离间我们。灵儿,相信我。”萧文煊手捧她气得通红的脸,恳求着。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苏慕灵双手握拳抵着他的胸口,不许他靠近。 “很简单,她说她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已经无家可归。可昨天晚上她到饭厅的时候,手脸却没有任何在外流浪的痕迹。显然她并没有受过苦,她在说谎。” 苏慕灵这才明白当华湘君进饭厅时萧文煊那耐人寻味的打量,原来是早已发现她不对的地方。 “她想接近你,还想让我远离你,是谁派来的?” 明白了缘由,苏慕灵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的愤怒。 “我暂时猜不出来。之前我只想把她甩掉,少惹麻烦。没想到你却帮她说话,还误会我对她有所图。所以我将计就计答应把她带在身边,以便查出背后的人。” “灵儿,相信我,这世上女人无数,我的心中却只有你一个?”萧文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把她所剩无几的怀疑全部吸干。 “我信。”苏慕灵委屈地眨眨眼。 “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人。”萧文煊总算松了口气,在她微张的小嘴上亲了一口。 苏慕灵推他起来,伸手就往脖子上挠。虽说吃了大夫开的药疹子已经下去了不少,可被抓破的地方又疼又痒。 “别抓。无影,把你的无痕膏给我。” 正赶车的无影从门缝里丢进来一个瓷瓶。萧文煊拾起用食指挖出一些,轻轻地抹在她伤口上并按摩片刻。 “这个药是秘制的,消肿止痒还可以预防留疤。还有哪里?” 苏慕灵掀开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几条。 萧文煊心疼地看着那些抓痕,更加懊悔自己对她的无知,让她受了这么多罪。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罪,看来我以后要多了解你一些才行。”萧文煊把她抱在怀里,内疚又自责。 “没事的。对了,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先带到王府,再查她身世。要不……把她带回你家?”萧文煊怕她再生气赶紧改口。 “算了吧,我怕我一时忍不住再把她打死。” 苏慕灵感觉自己能干出来,这么个想尽法子勾/引她男人的小妖精,她不除掉心里怎么能踏实。 一个时辰后,车队和左烁辰队伍汇合。左烁辰见他们多出一辆马车,又没见萧文煊骑马,知道他可能弃马坐车了,也没多想。 直到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萧文煊扶着苏慕灵从马车上下来,左烁辰才惊得瞪大了眼睛。总不会王爷这一路上是和这苏大小姐呆在一起吧?那魏世子他? 左烁辰特意多瞄了魏怀安几眼,并不见他有什么情绪,还是那副懒羊羊的德性。 难道不是魏世子?是宁郡王?左烁辰想起前几日自己跟萧文煊说的那些话,悔得恨不能时光倒流。 进了驿站,石榴把饭菜端到华湘君屋里,门一关,叫她一起吃。 “你先吃吧,我一会出去和大家一起吃。”华湘君心里瞧不上她,但脸上却不显。 石榴瞥她一眼,冷笑。 “姑娘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姑娘就算跟着公子,那也是人下人,哪有下人跟主子一起吃饭的。昨天晚上那是主子抬举,今天姑娘就懂事些,跟我一起吧。” 华湘君一听,气得直咬牙,可石榴话糙理不糙,她自己说的,愿意当牛做马/报答萧文煊。 华湘君不情愿地坐下,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晚上,华湘君梳洗完毕,正打算出去找萧文煊撞撞运气,门一开,石榴走进来。 “干什么去?” 见她松散着衣领半披着头发,石榴眼睛竖立。 “坐了一天车,闷得慌,我出去走走。”华湘君陪笑。 “坐一天车你还不嫌累?别出去了,外面都是男人,你这样的打扮不怕被人当做是风尘女子给劫走了?” “你……” “就是你不怕我们还丢不起这个人呢。睡吧,明天还要赶路。”说完反身把门插好,拎两张椅子放在门口,一张坐人,一张搭脚。 “你要睡这?”华湘君见她这架势是不想走了,吃惊不小。 “对,姑娘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出不得半点差错,在到京城之前,你的安全,我负责。” 说完,用手里的宝剑指指床。 华湘君没想到自己竟被石榴给看个结实。出去是不成了,她回到床上钻进被子,背对着石榴在心里把她骂个狗血喷头。 石榴才不在意她怎么看她。赶了一天的车,她也累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因蜷着头,竟又打起呼噜。 华湘君用被子捂住耳朵也抵不住那呼噜声……声声入耳。 第二日,华湘君盯着两个黑眼圈上车。又在马车里颠簸了一天,终于进京了。 左烁辰和萧文煊直接进宫面圣,华湘君被无影送回王府。 …… 苏慕灵和石榴回到家,惜春赶紧让人备好洗澡水。 净房里。苏慕灵没叫惜春进来,她怕惜春看见她身上的伤口再心疼。 石榴快速地洗完进了屋,和惜春一起边给苏慕灵收拾行李边把这一路发生的事说与惜春听。当她眉飞色舞地说起小姐受伤被魏世子所救时,惜春扔下手里的衣裳飞奔进净房,扯开苏慕灵挡在肩上的棉布,眼泪刷的流出来。 “没事了,已经好了。” 苏慕灵听到她们的谈话,知道瞒不住了,好生安慰着。 “早知这么危险,就不该让你去。”惜春哽咽着。 “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正好你来给我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什么?”苏慕灵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转移话题。 “小姐走的这段时间家里都好,赵姑娘每日都在自己屋子里做女红,很少出来。汪氏还关在柴房。对了,昨日吕府送来请贴,说请大小姐后日去吕家别院赏莲游湖。” “吕家?吕乔慧?”苏慕灵笑了。 “小姐,要不我回了吧。” 惜春知道上次苏慕灵差点着了她的道。也不愿意她去冒险。 “回了干嘛,去!” 第七十九章 吕家赏花会 承德殿里,左烁辰正向皇上细禀此次出行的情况: “……多亏了威武候世子及时运送几十车硫磺到邴州,解决了药材短缺的问题。皇上派人送往邴州的救灾粮,因大雨在路上受了潮,等到了邴州粮食都已发霉不能吃了。 灾民少粮,不听劝阻纷纷要脱离控制往外跑。幸好苏大小姐和魏世子带头捐出了二十几万两白银,知府何大人又游说邴州当地富户出钱出力,这才把难关渡过。如果没有这些银子,怕臣等也无法预料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 “嗯,邴州的差事你们办的很好,回头朕会论功行赏。左大人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吧。佑安你留下。” 左烁辰谢恩告退。 皇上从座上起身,进了偏殿坐下,萧文煊也跟了过去。 皇上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指着下首的座位让他坐。 “想不到怀安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有点用。”接着视线又移到萧文煊脸上。“怎么?她也去邴州了?” “是,苏大小姐心系百姓,知道邴州百姓有难,不顾个人安危只身前往。” 萧文煊说得平淡,心里因为苏慕灵这次露脸而欣慰。到底是替皇上分忧,皇上再不喜欢她也要念她一个好。 “嗯。你送回来的折子我看了,我已经派人去陵县彻查邵家。老二在前段时间我放他出来了,既然你相信他是无辜的,我自然也不愿意相信这么龌龊的事是出自他手。硫磺一事事关重大,如果真有人想借机私自养兵制作黑火药,就算他是我儿子,我也不会轻饶他。” “皇上圣明。” “算了,又没有外人,叫皇伯父。” “是,皇伯父。” 皇上叹了口气,几个儿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一个个把心眼都用到歪处了。囤积制作黑火药的主要成分硫磺,利用村子擅养私兵,这是嫌他活得太久想要他命呢。 “吕尚书前阵子又来和我提你的亲事,他家小姐的事我听说了,品行的确不佳,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进我们皇家门,所以我给你回了。” 皇上瞅了眼萧文煊。“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就算没有吕小姐,苏家姑娘也不行。以后我会为你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所以,不管那姑娘如何表现,都不能改变事实。” “皇伯父,侄儿说过,非她不娶。如果皇伯父非要逼侄儿娶不喜欢的人,那就是在逼侄儿离开京城从此再不敢回。” 萧文煊起身跪在他面前,低着头,不愿服输。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皇上火气上窜,眉毛眼睛都立起来了。 “侄儿不敢,侄儿从小失去娘亲,父王待侄儿凉薄,这世上除了娘亲,只有皇伯父待侄儿最好。皇伯父曾教导侄儿,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苏慕灵救过侄儿的命,又以真心相待,侄儿心悦她,只想和她共度一生。” “哪怕一生一世没名没份?”皇上盯着他。 以萧文煊的身份,如果没有皇上赐婚,苏慕灵永远也别想进皇家门。 “是,她和我相识的时候并不知我身份,她喜欢的是我的人,不是我的身份地位。一生能得这一知心人,哪怕没有名份,我们都愿意。”萧文煊坚信不疑。 “哎!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皇上抬手让他起来。 萧文煊知道这件事任重道远,他不求皇上能很快答应,只求皇上不要再拿赐婚逼他远离,毕竟他对皇上是有一份亲情在里面的。 说了几句话,皇上又赏了他一些东西,放他走了。 *** 苏慕灵睡了一下午,才起来就听到惜春欢喜地往屋里让人。 “姑爷来的正好,小姐睡了一下午,我还怕她睡多了晚上再睡不着,正好姑爷来叫她起床。” “你这丫头越来越能了,还知道找人来管我了。” 苏慕灵掀了身上的薄被刚坐起来。就见萧文煊拎着一个小巧的篮子进来,后面跟来的惜春还抱着一堆。 “拿的什么?” 刚睡醒的苏慕灵懒懒的,不想下床,歪在床上问。 萧文煊把篮子直接放到床上:“是外域进贡的石斑果。一路上用冰镇着了,现在吃正适口。”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黑红色拇指大的果子放到她嘴里。 “好吃吗?”脸上堆满了宠爱。 “嗯,真甜。”苏慕灵呡着嘴笑。 “就知道你爱吃。这是洗过的,还有没洗的我让惜春用冰镇在冰窖里,想吃的时候随时拿出来吃。” “还有……” 萧文煊起身从惜春手里接过几个锦盒放在苏慕灵身边,挑出一个放在手中打开,递到她面前。 “上次你那枚捐出去了,这一支补给你。” “哪里来的?” 苏慕灵接过来,是枚玉簪,水头很好,应该不是寻常人家能得的。 “我库房里找的,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皇上赏的了,放着都快发霉了。” 苏慕灵见他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忍不住笑他:“怪不得魏世子说皇上赏你的东西无数,果真如此。” 萧文煊笑着把其它几样打开,都是些首饰镯子。 把东西一一戴在苏慕灵身上头上,看她花枝招展的样子,他忍俊不禁。 “是不是象媒婆?”苏慕灵咬牙。 萧文煊知道要挨打,刚想跑,惜春从外面进来。 “小姐,赵姑娘求见。” “请进来。”苏慕灵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走到外屋。 没一会儿,赵贞贞捧着一个包裹随着惜春走了进来。 赵贞贞见了苏慕灵就要行礼,苏慕灵忙把她扶起,坐在自己身旁,替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 “姐姐近来可好,我不在的日子,她们可有亏待你?”苏慕灵笑意盈盈着看她。 “大小姐说哪里的话,惜春姑娘待我很好,每日都来我房里嘘寒问暖,我真不知怎么感谢大小姐呢。” “知道大小姐回来,怕是一路劳累,所以没敢打扰。刚听说大小姐醒了,这才过来。对了,这些……是我用大小姐送我的衣料做的几身衣裳。我没有别的本事,做个女红绣个针线还算可以。也不知合不合身,希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说着,把手里的包裹打开,拿出几件衣裳来。 苏慕灵很意外,与惜春拿出一件在身上比了比,又看了看针线。还真是样子新颖,针线精致。苏慕灵喜欢得又拿起另一件比了比,看了看。 “贞贞姐,你真是太巧了,这样子,这手工,不比那外面铺子里做的差。” 见苏慕灵喜欢,赵贞贞松了口气,脸上也挂了笑:“大小姐如果喜欢,那以后大小姐的衣裳我都包了。” “那可不行,我留你在这里是享福的,可不是当绣娘使的。这几件就成,以后别做了,怪累眼的。” “其实……我希望能有些事做。”赵贞贞也是实在人,总觉得自己在这里白吃白喝不自在。 “想做事?” “嗯。” “好,我会考虑。” “谢谢大小姐成全,那就不打扰了。”赵贞贞施礼要回去。 “等等,我这里正好有宫里的水果,你也拿去赏赏。惜春,把石斑果拿一些给贞贞姐。” 惜春答应着,把衣裳收了,又亲自送赵贞贞回了屋。 赵贞贞走了,萧文煊从屋里出来。 “你打算就这样养着她?”萧文煊望着赵贞贞的背影问。 “不然呢?” 苏慕灵知道萧文煊定有后话,一年多的相处他们互相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和默契。 “我手下有个绸布庄需要个掌柜的,她如果愿意可以去帮忙。” 苏慕灵笑了,这哪里是需要掌柜的。明明是不想让赵贞贞感觉心里内疚才这样安排的。 “她没有做过生意,你不怕让她给做赔了?” “你太小看我了,我虽然没有你日进斗金的本事,可我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不至于一间铺子赔钱就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就算是那样,有你这么一个会挣钱的媳妇儿也不会让我挨饿的。是吧?” 苏慕灵笑得花枝乱颤,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普天下怕是只有他了。 晚饭,萧文煊照例是在苏慕灵这里吃,苏慕灵把吕乔慧想请自己去吕府别院游湖赏花的事和他说了。 萧文煊思索片刻问:“你想去?” “嗯,我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怕她再来上次那一套?”萧文煊抬眼望着这个越来越大胆的女子。 “怕什么?难道你会眼看着我被欺负?”苏慕灵迎着他的目光问。 “我又没说我要去?”萧文煊笑。 “你也没说你不去。” 萧文煊用筷子敲了她头一下,无奈地说:“你赢了。” …… 吕家的赏花会很快就到了,苏慕灵和萧文煊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有人上前相迎并引向后花园。 吕尚书吕尹征在城郊的别院房子虽然不大,后花园子却大得惊人,走了许久,才到了一片开阔地。 眼前是开满芙蓉的人工湖,湖面上几艘游船正载着客人在花中穿梭。 苏慕灵和萧文煊的到来引来众人目光,萧文煊不愿挤在人群中,拉着苏慕灵往湖畔的一个无人的亭子走。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王爷驾到,乔慧有礼了。” 萧文煊一回头,吕乔慧低着头正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 “起来吧。”萧文煊还是冷目冷面。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对她施了礼。没想到吕乔慧竟也回她一个全礼。并客气地说:“苏小姐能光临寒舍,乔慧深感荣幸,那边还有客人,我失陪一下。请随意!” 说完也不纠缠,转身就走了。 第八十章 计谋 吕乔慧的表现让苏慕灵和萧文煊很惊诧,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子,一反常态变得如此谦逊有礼,让人不得不防。 两人来到亭中坐下,片刻便有下人送来水果和茶点,还不时有路过的世家小姐公子前来请安问候。 萧文煊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上一次还是在几个月前的威武候,这次是在吕府,身旁都是苏慕灵一人陪伴,这不能不让大家对苏慕灵产生极大的好奇,这是个什么人物能让宁郡王如此呵护? 到了近处方见那苏慕灵,一袭青色纱衣和石榴裙,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浓密的长发全部盘起,一根稀有的祖母绿玉簪斜斜地插在上面,修长的玉颈,白皙的脸庞,一双清亮的大眼,粉嫩的朱唇,竟比那池中芙蓉还要美上几分。 苏慕灵知道众人的心里,手持一把清凉入骨的象牙小扇不紧不慢的轻摇,对来人不卑不亢从容应对,果然不是普通女子可比。 一波请安的人过去,苏慕灵暗自松了一口气,到底心里还是紧张的,生怕给萧文煊丢脸。 萧文煊见她如此笑道:“不必在意这些人,我们去湖边逛逛吧?” 苏慕灵起身之间不经意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 萧文煊回身见她愣怔原地,问。 “没什么,咱们走吧。”说完冲他一笑,手摇象牙小扇跟他并肩同行,无影和石榴远远地跟着。 吕尚书家后院的这个人工湖修缮的的确不俗。湖面宽阔,水芙蓉袅袅亭亭,碧叶红花铺了大半池,小巧的游船在其间缓缓而行。船上坐着世家子弟和小姐,可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逛着逛着苏慕灵忽然问:“一个尚书一年有多少俸禄?” “嗯?”萧文煊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又接口道:“尚书是正二品,月俸六十一石。” “六十一石?哼!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我的零花钱,就能修缮这豪华的后花园,可见贪墨的手段不一般吧。” 想到普通老百姓辛苦耕做一年也只能勉强填饱肚子,苏慕灵愤愤不平。 萧文煊笑了,哪朝哪代的官员有真清廉的? “我朝官员俸禄的确不多,不过大明不禁止官员做生意,所以绝大多数官员家里都有地产和商铺,要不他们拿什么来养活这么一大家子?” “他们有钱盖这耗时费力的花园子,大灾来临时却一毛不拔,说不定还要从朝廷拨出的救灾款中再捞上一笔。邴州那批发霉的粮食不一定就是雨天所为,也许从京城运出的时候就是不能用的,京城离邴州几百公里,路上发生什么自然是他们这么说怎么是。” “……” 萧文煊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苏慕灵,他没想到苏慕灵一个小小女子竟有如此犀利的眼光。 的确,她说的不无道理。从京城运送粮食到邴州,一路又不是连天雨,粮食又是用雨布遮盖好的,怎么就能在短短的十几天里发霉腐烂?看来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灵儿,你如果是男儿身,有这番心胸定能为皇上重用。”萧文煊发自肺腑地赞道。 “多亏我不是,要不每日跟这般贪官打交道,怕活不了几日就被人下黑手害死了。”苏慕灵笑。 “苏姑娘大名远扬,谁敢害你?” 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由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推着,从假山后走出。 “三皇子。” 萧文煊拱手一礼,苏慕灵也施了大礼。 “起来吧,在外面不必拘礼。” 三皇子扫了一眼苏慕灵,对萧文煊笑。 “宁郡王眼光果然不错。” “三皇子过奖。” “二哥被放出来了,你知道吧?”三皇子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知道了。二皇子被关了这么久,也吃了不少苦头。” “你不恨他?” 萧文煊唇角一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是记仇的人。” “那就好,到底咱们还是兄弟,哪天一起喝酒。”说完也不等萧文煊回答自行走开了。 “这三皇子怎么怪怪的?”待三皇子走远,苏慕灵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说。 “他从小体弱多病,一双腿不能行走,心里总会想的比别人多些。” “他和吕大人家是什么关系?怎么会来这里?” “三皇子的母妃是甄贵妃。后宫后位空虚,王皇后死后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甄贵妃可以说是后宫之首。甄家是开国元老,几代老臣。如果三皇子是个好的,以三皇子的才智和背后甄家的势力,储君非他莫属。 吕大人是甄家远亲,当初也是借甄家的势爬上尚书的位子。有这个机会让三皇子来给他长脸,他不会错过。” “真复杂,还是小老百姓的日子舒服。” “所以之前的那些年,我很少回京,就是不愿意参与到他们这些明争暗斗中。” 这时他们走到湖南一咚竹楼旁。竹楼里,一群才男俊女正在即兴赋诗,他们顿足看了会儿。 太阳底下日头正烈,萧文煊见不远处有两艘游船。 “这会儿热起来了,我们去坐船吧?” 苏慕灵走了这半天也累了,在他的搀扶下上了船。游船不大,苏慕灵和萧文煊坐在舱里,无影和石榴留在了岸上。 撑船的丫头功夫娴熟,轻轻巧巧几避几绕,便叫船悠悠往湖中驶了去。船舱桌上有时令瓜果,还有去暑清凉的菊花茶。 喝着茶水,满目是铺面而来的芙蓉,微风吹过,鼻端淡淡地花香,让人流连忘返。 两人正沉醉在花海里时,另一艘船从旁处驶来,只见吕乔慧现身船头,倚着栏杆笑望着他们。 等两船靠近,吕乔慧冲着萧文煊莞尔一笑娇声唤道:“王爷、苏姑娘可让我好找。” 苏慕灵不知她用意,起身客气地问道:“吕小姐找我们可是有事?” “也不算什么事,听闻王爷和苏姑娘上船了,我怕船上的瓜果时辰久了不新鲜,所以特地选了新鲜的送过来给王爷和苏姑娘用。” “吕小姐想得周到,不过不用麻烦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萧文煊淡淡地回绝了她的好意。 “嗳!怎么叫麻烦呢?王爷可是平时里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怎么招待都不为过的。” 吕乔慧娇声细语,苏慕灵却感觉她口腹蜜剑,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 “佑安?” 苏慕灵背对吕乔慧朝着萧文煊使眼色,想让他阻止她靠近。萧文煊领会到了,扶着苏慕灵的肩,他再次开口拒绝: “吕小姐,这里水很深,我们还是回到岸上再说。”萧文煊说完命撑船的丫头靠岸。 吕乔慧见两人不让靠近,急了,一边让丫头贴过去一边喊着: “王爷别急着走,乔慧还有话要对苏姑娘说呢。苏姑娘,上次在威武候府我对你无礼,我知道错了,也得了教训。希望苏姑娘能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听说苏姑娘不畏艰险去邴州救灾,着实让人敬佩,我愿和苏姑娘认作姐妹,不知苏姑娘是否赏脸?” 吕乔慧如此伏低做小让苏慕灵惊诧,她用眼刀子在她脸上刮了一遍,看不透她最终用意,不过人家这样自贬身价和她求和苏慕灵也不能不给脸。 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假笑,为难地推脱:“吕小姐严重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吕小姐不必在心上。至于姐妹……就算了吧,我没有姐妹缘,跟自家姐妹都相处不好,怕再拂了吕小姐的一片好心。” “既然苏姑娘不肯,那就算了。那我就回了,祝王爷和苏姑娘尽兴。调头!”说完命丫头回去。 吕乔慧停止了纠缠,苏慕灵和萧文煊双双松口气。可才一转身,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接着听丫头大叫:“快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两人冲到船头,见水里的吕乔慧,挥舞双手,拼命拍打水面,喝了几口湖水后渐渐往下沉。 苏慕灵紧紧抓住船上的栏杆,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湖面。 …… 一个身影跃入水中,如一条鱼一般游到吕乔慧身边,把她从水中托起,在丫头的帮忙下送到船上。 吕乔慧醒来时,躺在水阁的榻上,身上衣裳已经换过,一旁是焦躁不安的吕大人和夫人,还有几个世家小姐。 “好了,总算醒了,可吓死娘了。” 吕夫人见她醒来,赶紧上前拉她的手,心疼的不行。 吕乔慧扫了眼屋子,众多小姐中不见苏慕灵。心中暗喜:她定是知道大势已去回家偷着哭去了。 吕乔慧的落水,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她借口给萧文煊送水果,让丫头驶近他的游船。 她本想再近一些,等萧文煊接了她的水果,再找机会落水。可萧文煊不给她机会。所以她就放低身价跟苏慕灵套关系,等她感觉两船的距离足够接近的时候,才装作站立不稳自己栽下水。 吕乔慧事先对撑船的丫头下了令:她落水,谁也不许救。当时湖里虽然有好几只艘船,可只有萧文煊离她最近,因此她算准了萧文煊见她落水不会坐视不管。 救人,自然要肌肤相亲。岸边围着人,这些人都是她的见证,萧文煊碰了她的身子想不娶她都难。 这就是为什么世家各种聚会里会有人频繁的落水,成就了一对对本不被人看好的苦命鸳鸯。 适龄男女,到了议婚的年龄,难免会有相好却遭到家庭反对的。许多得不到家庭认可的男男女/女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想出的花样是层出不穷,落水救人就是其中之一。 女子落水,被心仪的男子救上来,大庭广众之下,肌肤相亲。大明虽说民风开放,可男女授受不亲是恒古不变的。所以,就是再反对的家庭也只能同意两人的亲事。 萧文煊看不上吕乔慧,皇上那里又拒绝了吕大人的联姻请求,吕乔慧想攀上萧文煊,想出了落水的主意。 果然,事情都向吕乔慧预料的方向走。她心中得意,面上却是如惊弓之鸟般揪着吕夫人的衣袖抽噎着: “娘,女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多亏了宁郡王及时相救,才捡了一条命。” 第八十一章 王府 吕夫人听了吕乔慧的话愣怔原地,接着伸手探她的额头,不发热啊。 “乔儿,你没事吧?” 吕乔慧把吕夫人的手从头上扒下坐起身问:“娘,王爷呢?” “王爷?走了。”吕夫人奇怪。 “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对了,他衣服都湿了回家换衣服去了对吧?爹,他说没说过什么时候来提亲?” 吕乔慧已经被即将到来的幸福冲昏了头,有些语无伦次了。 “提亲?乔儿?你怎么又提这事儿了,爹不是和你说过嘛,因为上次的事儿皇上拒绝了给你赐婚,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吕大人见吕乔慧搞不清状况,气恼地低声训她。 吕乔慧有些懵,望着吕大人和吕夫人不解地问:“爹娘,你们这么糊涂了?王爷他众目睽睽下救了我,他抱了我,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他得娶我!” …… “天啊,她以为是王爷救的?” “真便宜了那个小子。” “听说还是个外乡人,家里没钱没势。” “……” 吕大人和夫人面面相觑,身后一片议论纷纷。 吕夫人脸上臊的通红,回身把看热闹的众人往外请:“诸位,乔慧已经没事了。时值正午,花亭已经备好午膳,请众位小姐去用膳吧。请!” 吕夫人面上不好看,一旁的几个下人赶紧把人全部请了出去。 本想继续看热闹的众人见主家不悦,也不好硬留,一个个不舍地离开。 见人都走了,吕夫人示意丫头关门。坐回吕乔慧身边,张了张嘴,话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吕乔慧见众人议论,又见爹娘愁眉不展,疑惑不解。 “娘,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王爷不想娶我?” 吕大人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长叹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乔儿,你落水,把你救上来的不是宁郡王,是一个叫姚俊楠的。” 什么?不是宁郡王?不可能。姚俊楠是个什么鬼?没听说过,吕家有请他吗? “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落水,救我的怎么会是他人?不可能。” “乔儿,宁郡王和你没有缘,你就死了这份心吧。现在你爹和娘愁的是这个叫姚俊楠的。要是放在平常,给他几两银子打发走就算了,可今天……大庭广众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被他救了。听说那姓姚的是今年新选拔的庶吉士,长的倒还可以,只是……只是家里没权没势贫寒出身,与咱们几代世家实在是……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呀。” “娘,你什么意思?你要我嫁那个穷小子?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吕乔慧蹭地从床上窜起。 当初她给苏慕灵发请帖就笃定,只要苏慕灵答应,萧文煊定会跟来。 园子里人多,两人只要坐船一游,她就有机会实施她的计划。然而,她费劲脑子想了大半月才想出的计谋,就这样毁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手里,吕乔慧这个恨啊! “不嫁你又能如何?出了这样的事,试问京城世家哪个敢娶你进门?” 吕大人更是恨,好不容易托门路找关系把长公主哄好了,饶了自家闺女一回,没想到还没出一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那姚俊楠救了吕乔慧倒是没什么话,可吕家不能当众人是聋子瞎子没个说法。 “不行,这辈子除了宁郡王,我谁也不嫁。” “不嫁?那你就得老死闺中。”吕大人怒吼。 “就是老死闺中我也不嫁个穷酸佬。” 吕乔慧气急败坏,又羞又怒绝望地趴在桌前哭闹起来。 吕夫人也心疼女儿,连拉带扯把吕大人拉走,留下吕乔慧一个悔不当初! …… 在吕家花园子里,苏慕灵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正是姚俊楠。 吕家发帖子并没有请姚俊楠,他也本没有资格参加这种世家聚会。 可巧同姚俊楠同期一起选中庶吉士并一起共事的邱玉泷是吕大人表弟大理寺右丞邱大人的嫡子,也就是吕乔慧的表哥。 邱玉泷是个火热性子,爱交朋友,见姚俊楠为人低调,勤奋好学,所以平日和他走的比较近。 吕家赏花游湖,邱玉泷见姚俊楠闲着没事,把他也带来长长见识。 姚俊楠第一次参加这种世家举行的聚会,新鲜得很,眼里不够使的到处瞅。 见世家小姐个个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世家公子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他感觉自己之前的那二十年简直白活了。原本以为松江柳家、苏家那样的就是豪门,可到了这里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柳家、苏家和吕家跟本没法比。 姚俊楠跟着邱玉泷在园子里闲逛,无意中看到了苏慕灵和萧文煊在一起正接受众人的问候。 只见苏慕灵面若挑花,眉眼如画地望着萧文煊,缱绻爱意尽显眼底,姚俊楠顿时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几个。 那日在松江,萧文煊在酒楼里无视自己,替苏慕灵撑腰一事涌向心头。看来苏慕灵还真攀上了宁郡王,就是不知是给人做小还是甘愿倒贴。 姚俊楠偷偷地跟着他们,想搞清他们的真正关系。见他们上船,姚俊楠也随后跟上。吕乔慧和苏慕灵两船对话时,他就躲在船舱里。 吕乔慧落水时,姚俊楠脑海里快速转动,分析几个人的厉害关系。如果萧文煊下水因为救人娶了吕乔慧,苏慕灵自然落了单,不过就算和王爷分了,苏慕灵也不一定会看上自己。 但如果自己救了吕乔慧,攀上吕家这个高枝,以后不怕苏慕灵再瞧不起自己了。 所以,当吕乔慧喝了湖水正在下沉的时候,他从船舱里走出,仗着自己极好的水性跃入水里,救了吕乔慧。 把吕乔慧送上船时,他刻意瞄了苏慕灵一眼,苏慕灵眼底晦暗不明的神情让他竟有一丝心慌。 事后,姚俊楠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吕家,他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了了。 如果吕家还顾及吕小姐的名声定会派人寻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坐等吕尚书把女儿送上门。 苏慕灵和萧文煊坐着马车往城里走。吕乔慧在房里误以为是宁郡王救了她,扬言让宁郡王娶她的话已经传遍了众人的耳朵。 苏慕灵抱着他一条膀子有些后怕,当时如果不是她紧紧拉住萧文煊,他会不会跳下去救她? “没想到吕乔慧会耍这种心机。”多亏姚俊楠抢先一步。 萧文煊心里气恼,当时他的确有些犹豫,不想去救,因为知道救上来的后果,可眼睁睁的看着她淹死又不是他性格所为。 “她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长公主刚刚原谅了她,她就施这心思算计你。这下好了,倒让姚俊楠得了便宜。” 苏慕灵甚至能想象的到姚母因和吕尚书联姻能张狂到什么样子。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以吕乔慧的骄傲应该不会同意嫁进无权无势的姚家。” 萧文煊把苏慕灵拥进怀里,多亏当时她拉着自己,否则身边的人儿怕是永远的失去了。想到这儿,萧文煊把苏慕灵搂得更紧些。 “随我去王府坐坐吧?” “去王府?”苏慕灵忽然想起华湘君。“好。” 这是苏慕灵第二次进宁郡王府,马车从角门直接驶进院里。 把苏慕灵扶下马车,管家莫凌云带着几个下人立在一旁。 萧文煊吩咐人抬了两顶软轿,又叫人备下午饭送到书房。 苏慕灵被扶上软轿,由两个十七八岁的下人抬着朝花园里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苏慕灵问。 “去书房。” “书房?很远吗?”还得坐轿。 “马上就到,游了大半天园子,怕你累了。”萧文煊很体贴。 果然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院落。 这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和内院相通。窗下蓄水成池,里面种植着睡莲还有各色的金鱼。院子里左右对称的两颗海棠树粉红色的花开得正艳。 萧文煊把苏慕灵让进屋,带到书房一隅的茶室坐下。 苏慕灵打量着这间屋子,靠窗的地方摆放一张紫檀木书案,书案后是一张圈椅,一旁高几上放着香炉。书桌右边一整面墙都做成高低不平的书架,摆放着各色书籍和花花草草。 茶室的圆桌上放着苏慕灵送给他的围棋,在另一个角落,倚窗放着张罗汉塌,榻上胡乱堆着几本书籍。 苏慕灵上前拾起一本信手翻看《绮罗游记》。 “你写的?” 只见这书写字里行间厚重雄浑,大气脱俗,苏慕灵不禁暗赞。萧文煊走过来看了一眼,笑了。 “是我师父写的。” “他也喜爱游历?” “他?怎么说呢,怕是只有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没有出门,其他时间都找不到他人影。” “呵呵,你们不愧为师徒,爱好都一样。” 苏慕灵合上/书,看他一本正经的烧水沏茶。 “逛了半天你也累了,先喝口茶。”说着拿起一杯递到她手里。“我去换身衣裳,你累了就在榻上躺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萧文煊捏了捏她的小手起身去了一墙之隔的角屋。 逛一上午园子的确累人,苏慕灵喝了茶,来到榻上躺下了,昏昏欲睡。 朦胧中苏慕灵感觉书房门开,接着有人进入,脚步声很轻,随之而来是一股浓重的熏香。 苏慕灵皱了皱眉,没有睁眼。 隔着一张山水图案的缂丝围屏,来人隐隐看到榻上躺着的人影,抿嘴一笑,悄悄去了本就轻薄的外衣,扔在椅子上。 隔着围屏,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地说了句:“王爷,你可回来了,湘君等你等的好苦啊!” 话音刚落,人已转到榻前。 第八十二章 吕乔慧求当妾 苏慕灵被这娇媚的一声彻底激醒了,她坐起身正好迎上华湘君吃惊的脸。 只见华湘君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上衣褪去,只着一件红色绣着白莲花的肚兜,下/身一条石榴裙,真真是香/艳动人的很。 “你来干什么?” 角屋的门被打开,萧文煊快步走到苏慕灵的身边,声音冷冷地喝问华湘君。 “我……我听说王爷回来了,过来……过来伺候王爷。”华湘君脸色绯红,支支吾吾。 她被带进宁郡王府后就被安排到后院一个小院子里。好吃好喝招待着,却不安排她做任何事,也见不到萧文煊的人。刚刚她打听到王爷回府进了花园子里的书房,就赶紧梳洗打扮一番,想法躲开了看守她的婆子,偷偷地来到书房。 透过缂丝围屏她见一人躺在榻上,还以为是萧文煊,所以才脱了衣裳打算来个美人计勾/引他,哪里想到榻上躺的竟然苏慕灵。 望着只穿个大红绣花肚兜,尴尬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华湘君,苏慕灵捂嘴偷笑。 “华姑娘还真是……不拘小节。佑安,看来王府的规矩华姑娘还不太懂,是不是应该找个嬷嬷教一教?别哪天贵人来了,华姑娘再来这么一出,再吓着人可不好。” “来人。”萧文煊的脸阴沉着。 “来人……” 叫了几声,才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喘着粗气的小厮。 “不在外面守着跑哪里去了?”萧文煊话里有掩不住的怒气。 小厮见状,赶紧跪下:“王爷息怒,刚才华姑娘对奴才说,莫管家叫奴才过去。奴才以为莫管家有事,所以赶紧跑去,没想到莫管家跟本没有叫奴才,是华姑娘跟奴才开玩笑。” “华湘君,你好大的胆子。”萧文煊转向她,眼睛寒光四射。 华湘君被他的眼神震慑,腿一软跪下来,用帕子抹着眼泪哭诉着: “王爷,湘君自从王爷相救,一心只想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今天得知王爷回府,想着过来伺候王爷,以尽心意,请王爷看在湘君一心报恩的份上原谅湘君这一回吧。” 华湘君哭的梨花带雨,不知情的怕还真被她骗了过去。萧文煊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却愈加冰冷: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这院子不许你进入,出去!” 华湘君从地上爬起,恨恨地咬着牙,捡起丢在椅子上的衣裳,灰溜溜的离开。 “把管家叫来。” 华湘君不在眼前晃,萧文煊的火气消了大半。 片刻,莫管家出现。 “派人把华湘君看起来。” “是。” 莫管家答应着退出去。 不一会儿,莫管家又来了,低首垂目回复午膳已经备好。 萧文煊牵着苏慕灵的手进了隔壁角房。苏慕灵第一次来时见过的那两个丫头也在,伺候苏慕灵洗过手后就立在一旁,并不近前。 “她们……一直伺候你?” “是。” 萧文煊拿起筷子正要夹菜,见她面上笑容尽失便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夹了一口醋溜莲藕鸡块放进她碗里。 苏慕灵早就饿了,默默夹起了就吃。 萧文煊笑问她:“好吃吗?” 听见他问,苏慕灵点点头并不作答。 萧文煊见她吃醋的样子着实可爱,故作神秘地凑到她耳边轻声的说:“她们两个是府里唯一的两个丫头,她们是一对姐妹,老家在岭南。还不到十岁就被人领到大街上卖/身。我当时正巧路过,见她们可怜就买下带回来。” 他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苏慕灵也不应声,只管吃。 萧文煊继续说:“我从小没有父亲疼爱,也没有母亲往我房里放暖/床的人。通房丫头、侧妃妾室这些之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说完停住了给她夹菜的手,黑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她。 苏慕灵一顿,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半口食物。抬眼望他片刻,故作镇静。 “好端端地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萧文煊笑:“让你放心。” 苏慕灵让他猜出了心思,有些羞赧,夹了口菜填进他嘴里,心里却藏不住的欢喜,嘴角收不拢。 “哟!吃什么好吃的呢,老远就闻到香味了。”门口一暗,魏怀安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进来。 苏慕灵放下筷子起身和他见礼。 “你怎么来了?” 萧文煊起身让丫头倒茶添碗筷。魏怀安出入他这里,从来不让人通禀,萧文煊也不跟他计较。 “你们今天去吕家别院了?” 魏怀安坐下,丫头拧了帕子递过来让他擦脸。魏怀安在脸上抹了两手,擦了两下手把帕子扔还丫头怀里。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听说吕乔慧这次把自己赔上了?”魏怀安痞笑。 萧文煊不屑地扬了扬眉:“她是自作自受。” “那姚俊楠也是从松江来的,苏大小姐可曾听说过他?”魏怀安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世子要是问别人,我可能不知,要是问姚俊楠……我还真就是认识。”苏慕灵冷笑一声。 “哦?这人怎么样?”男人八卦的心一点都不比女人少。 “他是我表哥的同窗,我和表哥自小要好,所以和他也见过几面。他祖上也做过官,只是为人太耿直,不懂为官之道,受人排挤,后来辞官回乡。姚俊楠这个人也算是有才华,只不过心胸太过狭窄成不了大气候。” 苏慕灵想到因自己拒绝他,因爱生恨,从心里瞧他不起。 “一个无家产无家世的穷小子,也不知吕大人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养女不教,任她胡作非为,这教训他父女都该吃。”苏慕灵淡淡地来了一句。 “哈哈,苏大小姐说的是。来,我敬你一杯。”魏怀安举杯和苏慕灵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们不经常在京城,也许不知道,吕尚书可是有个野心的人。他嫁女的目标是想让自己当未来的国丈。他之前看好四皇子,可惜那时吕乔慧年纪尚小,而且很快四皇子就和李翰林的女儿定了亲,所以他又把目光投向二皇子。 可是二皇子在去年因为表哥一事被皇上关在皇寺,失去了人心。所以吕尚书才把主意打到表哥身上。他只想让皇上赐婚达成心愿,让自己的女儿做王妃。没有想到表哥却已经有了苏大小姐在先。皇上那里行不通,吕乔慧只好剑走偏锋了。” 魏怀安慢条斯理地说完,萧文煊笑了: “你这些年是不是每日里只在家听市井八卦了?” “要不然呢?我又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来打发时间。”魏怀安也不示弱。 苏慕灵一听,脸颊飞红,装作没听懂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吃饭。 这时莫管家来报: “王爷,吕大小姐求见!” “谁?” 萧文煊以为自己听错了。 “吕尚书家大小姐。”莫管家又重说一遍。 “她来干什么?”萧文煊本能地皱起眉。 “她没说,只说求见王爷。” “去见见吧,看她又耍什么鬼。” 苏慕灵实在佩服吕乔慧的脸皮,比野猪皮都厚。 “嗯,就说我在吃饭,让她去前院等。”萧文煊吩咐莫管家。 “是。”莫管家走了。 萧文煊几个继续吃饭。 约莫小半个时辰,萧文煊才出现在吕乔慧面前,后面还跟着苏慕灵和魏怀安。 “吕小姐找本王何事?” 萧文煊声音冰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吕乔慧脸色苍白,神色慌乱,上前几步跪在萧文煊跟前,拉着他的衣摆眼泪簌簌流下: “王爷,这些年来乔慧一直在心里爱慕着王爷。乔慧厚着脸皮让父亲去求皇上赐婚,就是想有一天能和王爷做一对恩爱夫妻,常伴王爷左右。 王爷很少回京,乔慧思念王爷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着王爷回来了,没想到……没想到却发生了今天这种事。 王爷,今天的事实属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王爷,我知道你定会嫌弃我让别的男人碰过身子,我也知道外面的闲言碎语少不了。 王爷,我求求你,我不奢望做你的王妃,我甘愿做你的侧妃,做你的妾,求你娶了我吧,我不想嫁给那个一无所知的穷小子荒废我的一生,王爷……” 吕乔慧声泪俱下,哭的让人动容。萧文煊从她手里把衣摆硬扯出来,退后一步,表情木然,声音僵冷地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 “为什么?就为了她吗?”吕乔慧愤然起身怒视苏慕灵。 “她一个商户女,又是成过亲的,论家世,论才学她哪点比我好?不就是靠着一张妖媚的脸吗?她现在勾引你,以后也会勾引别人。” “住口,灵儿是我妻,我不许你侮辱她。莫管家,送客!” 萧文煊转身揽住苏慕灵就往外走。却听见背后吕乔慧绝望的一声怒吼:“王爷,我没想要整个儿的你,我只求留在你身边当你的一个妾,这也不行吗?” “不行!” 萧文煊头也没回抛下这句。 “那好,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我就死给你看。” 话音未落,吕乔慧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向自己的脖子猛刺进去…… 第八十三章 再遇苏婉晴 苏慕灵此刻正好转身,惊得尖叫起来。 萧文煊身形刚一动,只听“噹!”的一声,吕乔慧手中剪刀落地,人也瘫倒在地上。 苏慕灵赶忙跑上前查看,吕乔慧的脖子被划开一条寸长的伤口,不过不深,只是少量出血。 落地的剪刀旁,一把折扇断成两半。 魏怀安走上前,捡起扇子嫌弃地看了看:“真不结实。”又扔在地上。 吕乔慧当着萧文煊的面,用自杀来威胁他,不但没有引起他的怜惜,反倒点燃了他心中怒火。 萧文煊脸色铁青怒视着吕乔慧暴怒:“吕乔慧,我警告你,别一次次地挑战我的耐心。想以死逼我就范?你痴心妄想。别说做我的妾,就是做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 “莫管家,送客。” 吕乔慧此时是万念俱灰,她本想用自杀来博得萧文煊的同情,达到嫁给萧文煊的目的,可没想到萧文煊竟一点希望也不给她。 她挣扎了几下,站起来,抹了把脖子上的血,面如死灰跟着莫管家出去了。 回到书房,萧文煊把自己扔在椅子里,还在为吕乔慧不知天高地厚在气恼。 魏怀安懒懒地靠在榻上,一只手支着头,嘴里劝他。 “表哥,跟这样的人犯不上生气。你要实在生气,要不我帮你收拾一下她未来的女婿,让她嫁得更惨些?” “怎么收拾?” “那还不容易,我让我爹寻个罪名送与那些言官,那些言官不咬下来他一块肉,都算那小子厉害。” “这个先不急。怀安,邴州救灾粮一事我怀疑与吕尹征脱不了干系,这事我在查,等出了结果你让威武候一并上报,敢用朝廷的银子以次充好,他吕尹征胆子也太大了。” “没问题,这种事一查一个准儿,跑不了他。” 萧文煊恨吕乔慧的纠缠不休也讨厌姚俊楠的为人,又有邴州粮食发霉一事,魏怀安乐意让他老爹威武候去给那三人找点麻烦,不让表哥好过,那他们也别想舒服。 见萧文煊心情不好,苏慕灵倒杯茶递到他手中转移话题。 “过几天中秋节我要回松江,爹爹过了节要出海,这次我想和爹爹一起去。” “出海?要去多久?”萧文煊有些意外。 “一来一回顺利的话一个半月。” 苏慕灵早就想接手东古岛的事,只是苏浩然不忍她一个姑娘家受这个罪,冒这个险,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可苏家到底不能让苏浩然一个人抗,苏慕灵打算从这次开始接手。 “我陪你去。”萧文煊眼里阴霾尽散。 “我也去。”魏怀安也跟着从榻上直起身子。 魏怀安就是萧文煊的跟屁虫,谁叫萧文煊救过他还为他打开视野让他知道这天下除了王府家人和汤药,还有别样的生活。 魏世子那一年病入膏肓,就差一口气就入土为安了,是萧文煊正巧从外归来给他吃了一丸丹药救回他一条命。 这丸药不仅救了他,还治愈了他常年未愈的顽疾。 魏世子好了,但常年吃药和家人的宠爱,让他习惯了懒懒散散的生活。所以外人看他还是那将死未死,骨头架子一碰就要散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怀安,你就算了吧,姑祖母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魏怀安上次私自去了邴州,长公主把威武候好通训,怪他没有看好魏怀安,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魏怀安平安回来后,长公主抱着他又是好一通哭。 “要是让祖母知道,我连京城都出不去。还是和上次一样,偷着走。”魏怀安偷走过一次,尝到了甜头。 “可东古岛旅途遥远,世子的身体……” 苏慕灵有些犹豫,船上可不比陆上,要什么都可以弄来。 “放心,只要苏大小姐不反对,我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怀安,去东古岛不像去邴州,你再好好想想。”萧文煊也担心他的身体,病了这么多年,到底不象平常人。 “有什么好想的?除非你们嫌恶我碍事,怕影响你们恩爱。” “你?你这张嘴。”萧文煊笑骂道。 “王爷。” 莫管家垂手站在在门口。 “什么事?” “宫里来人了,皇上请您立刻进宫。” “说什么事了吗?”萧文煊问。 “没说。” “你去回,就说我立刻就去。” “灵儿,我要进宫一趟,我派人送你回家。” “还派啥人啊,我也走,顺路替你把苏大小姐送回去。”魏怀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起身。 “那也好。” 萧文煊忙去换衣服进宫,魏怀安和苏慕灵坐车回百花巷的家。 途径留清巷的时候马车忽然慢下来,接着是一阵嘈杂声入耳。 “什么事?”魏怀安问。 “世子,前面有人聚众,好像是吕尚书家门前有人闹事。” 哦?魏怀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回头问苏慕灵:“去看看?” 苏慕灵嘴上说:“好。”心里暗笑这个别人眼中懒懒散散不问世事的魏世子这么的八卦,大家可都知道? 魏怀安扶苏慕灵下车前行,越往前走,人越多,到了吕尚书家门前时,已经围了好几层的人。 只见吕家门前,许久未见的宋明杰蓬头垢面地拉着苏婉晴在吕尚书门前叫门。 吕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本是疾言厉色要赶两人离开,再见这门前一众人,语气不免收敛了些。 “和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大小姐病了,不宜见客,你们先请回,等我们小姐好了,你们再来。” “放屁,你当老娘不知道?前晌你们家大小姐还在别院请人赏花游湖的,怎么这会儿就病了?你去再传,就说我是她的姐妹苏婉晴,我要见她。” 那看门下人被苏婉晴骂当着众人面也不敢还嘴,继续解释:“这位夫人,您说的没错,我们家大小姐前晌的确在别院,可大小姐刚从别院回来就病了。人吃五谷杂粮,谁知道啥时候会生病?我劝您还是回去吧。” “那好,就算是她病了,那我今儿个就来探病,你带我进去。” “你?” 看门下人被苏婉晴这无赖之举给气懵了,只得再次进去通报。 苏慕灵看得一头雾水,拉住一个大娘问缘由。那大娘是个能言善辩的,从头到尾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这男人听说是个好赌的,家产都输光了,没钱了让人追债要卖媳妇儿。原是在卧龙街叫卖的,后那小媳妇儿不肯,非要来吕尚书家找吕大小姐,说吕大小姐是她姐妹,定会帮她。可到了这里,吕大小姐根本不见她,这才在门口吵起来了。” 苏婉晴和吕乔慧搞到一起了?苏慕灵想起邴州之行的那次刺杀。 那几人交待出背后主使是苏婉晴,这份供词苏慕灵本就怀疑,请人是要银子的,以宋家的状况,怕是苏婉晴就是再恨自己,也不至于借钱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现在她倒是明白了,原来吕乔慧想借苏婉晴的手想除掉自己。 苏慕灵明白了,魏怀安自然也明白了,他同情地望着苏慕灵,自己的妹妹和别人一起想除掉她,有点悲惨。 这时门又开了,看门人露出个脑袋,依旧是那句:“小姐今天不见客,夫人请回。” “啪”门再次关上,任凭苏婉晴再怎么敲,里面权当没听见。 宋明杰见苏婉晴银子没要到手,又拉着苏婉晴要就地拍卖。苏婉晴哪里肯,与他对打起来。 可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女子怎么能打得过一个大男人,没一会儿,苏婉晴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打滚,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无人上前劝阻。 “住手!” 一个女子冷冷地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正在打人的宋明杰一愣望向来人…… 第八十四章 宋明杰卖媳妇儿 从人群中走出的这个女子,正是苏慕灵。 苏婉晴见到苏慕灵像见到救星一般爬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不撒手,嘴里又哭又笑地控诉着: “长姐,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宋明杰就是个畜牲,他把家产败光了,现在还要来卖我,长姐,快带我走吧,我再也不要回宋家……” “呦!原来是人家姐姐来了,这下热闹了。” “这姐姐看着眼熟呢,对了,这不是苏家铺子的少东家吗?” “是,就是她。听说她铺子里的东西金贵的很,都是有钱人才买的起的。” “这么有钱的人家怎么把姑娘嫁给了这么个赌徒?” …… 众人议论纷纷,宋明杰眼里现出喜色。这些日子他在赌场又输掉了不少银子,还借了赌场几百两。赌场贾三让人把他堵在屋里胖揍了一顿,威胁他再不还钱就找到他家里,拿他媳妇儿来顶债。 贾三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家里早已没有什么东西可卖了,宋老夫人也被他气得带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大房见他这样怕连累到自己也在外面赁了个宅子搬出去了,冷氏的娘家之前还不时送些银子过来帮衬一下,后来见宋家就是个无底洞,现在也不着面了。 宋明杰筹不到银子,就真拉着苏婉晴到卧龙街扬言要卖了她。别人买个丫头婆子也就十两左右银子一个,可在苏家铺子门口叫卖,叫苏慕灵知道了,那价钱可就不是这点儿了。 可人刚拉到卧龙街,苏婉睛死活往这吕家跑,口口声声吕大小姐会帮她筹他想要的银子,让他放她走。宋明杰心想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信她一回。 不料到了这里,宋大小姐连面都不见,更别提说借银子了。宋明杰恼羞成怒,当场就要卖了她,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苏慕灵。 …… “想让我帮你?”苏慕灵居高临下,面无表情。 “长姐,是我错了,之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回,求你救我出去,我不想再回宋家受苦。”苏婉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 “帮你可以,不过有件事我要问清楚,你要老实和我说。如有半句假话,别说我反脸不认人。” 苏婉晴赶紧点头答应:“我一定说实话,不敢跟长姐撒谎。” “那好,我问你,上个月初八,在我离京第二日,你派人半路劫杀我,是谁的主意?” 苏慕灵扯掉她的手,退后一步,眼神凌厉地盯着她。 苏婉晴浑身一颤,不敢抬头。 “不说?那我告诉你,那几个贼人死了三个,伤了二个。那二人交待,是你花银子雇了他们来谋杀我。现在,那几个人的口供就在我手里,我之所以没有报官,就是想从你嘴里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围观的人听了又是一番议论,苏慕灵嘴角微动,她要的就是借众人的口把事情传出去。今天,正是个好时机。 苏慕灵的这番话,让苏婉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吕乔慧主动找上她,要和她合伙找苏慕灵的麻烦,她是同意的,可她没想到吕乔慧谋杀苏慕灵失手后竟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看看吕家那紧闭的大门,想想宋家猪狗不如的日子。苏婉晴咬咬牙:“长姐,我承认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因为记恨你就和吕大小姐合伙谋害你。可我也只是出了个主意,人和地点可都是吕大小姐选的。她想害你没有得手却把责任全赖在我身上,她……她就是个卑鄙小人。” “哦!原来吕家大小姐还做过这种害人的勾当。” “真看不出来,吕尚书是怎么教育女儿的,竟然雇凶杀人。” “大家族里,这种事多了去了。” …… 众人开始一边倒地骂起了吕乔慧。吕家的大门紧锁,可门房的耳朵却支楞着听着外面的动静。这门外的发生的一切,自然传到了吕乔慧的耳朵里。 吕乔慧刚在萧文煊那里受了屈辱,脖子上还缠着棉布。现在又听说苏家大小姐在她家门外公开审问苏婉晴,连她也被苏婉晴交待出去了,恨得砸了满屋的东西,刚想冲出去教训教训那口无遮拦的苏婉晴,却被吕夫人拦了下来。 吕夫人知道女儿的脾气,也知道这种事女儿是做得出的,与人出门对质只会让人指责谩骂,还不如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再说没凭没据,只凭苏婉晴一张嘴,凭那苏婉晴是个赌徒的媳妇儿,话里没什么份量的。 吕家门外,苏慕灵盯着苏婉晴,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淡淡说道:“好,我暂且信你。” 接着她目光转向宋明杰,这个曾经的广平伯府的二公子,从五品校尉,现如今身着布衣,头发散乱。因昼夜在赌场赌熬,目光涣散,已经和市井小民无二。 “想不到当初的广平伯府的二公子也落魄到了卖老婆的地步。你想要多少银子?”苏慕灵鄙夷地问他。 他变成如今这样,完全是她所为,可这一切没有完,他所受的,还不到他曾经施加给她的百分之一。 “要……一千两,少一文都不行。”宋明杰狮子大开口。 苏慕灵冷笑:“你凭什么要这么多?” 宋明杰梗了梗脖子,斜睨着她。 “就凭她是你妹,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卖身为奴。” “好,一千两我可以给,不过我还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宋明杰眼睛一亮,心里暗喜,不由得意得有些忘形。 “我身上的东西?可以,随你拿。”宋明杰身上只穿着件粗布衣衫,连片佩玉都没有。 “不愧是广平伯府出来的,说话痛快。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官府门前见。” 苏慕灵说完转身就走,众人见状也都散了。 回到马车里,魏怀安有些不解:“你妹和吕乔慧勾结想要你的命,你怎么还肯花银子救她?” 苏慕灵抬头瞅他一眼,片刻才吐出一句:“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惩戒她。” 魏怀安笑,如若是旁人怕是会说:她到底是我妹,她无情我不能无义之类的冠冕堂皇表里不一的说辞。苏慕灵却直露心声,魏怀安喜欢她这种直爽性子。 一个时辰后,宋明杰果然如约而至,苏婉晴挎着包裹,脸上挂着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的开心。 在官府备好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慕灵带苏婉晴回到家,苏婉晴高兴地跟在苏慕灵身后问:“长姐,你什么时候送我回松江?” 苏慕灵像不认识她一般冰冷地望她几眼,厉声命道:“把她和汪氏关在一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是。” 跟在后面的婆子像抓小鸡一般拧着苏婉晴的膀子就把她往后院柴房推。 苏婉晴懵了,她费力挣扎,大声叫喊:“苏慕灵,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苏慕灵走到她跟前,轻蔑地问:“你是我花一千两银子买来的,不好好看管,让你跑了我找谁要人去?” “苏慕灵?你……你无耻,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才救我出来的,没想到你是为了报私仇骗我回来。苏慕灵,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回家?回宋家?如果你愿意让宋明杰把你重卖一回我可以成全你,就是不知道宋明杰在你和一千两银子之间会选择哪个?” 苏婉晴当时哑了声。是了,就算回去也是被卖,到时卖到大户当牛做马是幸运的,要是卖到那见不得人的暗地方,还不如死了算了。 “带走。” 苏婉晴被婆子带到后院柴房,门一开,扔进去。 柴房里终年不见阳光,刚从外面进来的苏婉晴眼前一片黑暗。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瘆人的笑声冷不丁从暗处传来,吓得苏婉晴一个趔斜差点摔倒。 她连滚带爬退到门口,惊恐地望着暗处,颤抖着声音小心的问:“你是谁?别吓我……” “我是谁?夫人可真是健忘啊!” 苏婉晴感觉这声音很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时眼睛已经适应了一些黑暗,她瞧见柴房的一角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我们认识吗?”苏婉晴慢慢靠近,想分辨她是谁。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暗处的人抬起头,肮脏的脸上掩不住以往的风流。 “汪氏?” 苏婉晴大吃一惊。当初汪氏和赵氏被卖,她还很是高兴了一阵子,没想到汪氏竟被苏慕灵买来关在这里。 “对,很意外是不是?怎么?二爷把你也卖了?” 这是汪氏没料到的,按理宋家说再穷也不至于到了连媳妇儿都卖的地步。 “别提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瞎了眼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嫁给他。” “你这个丧门星,如果不是你,宋家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你……” 汪氏说着,猛然窜起,抱住苏婉晴又踢又打。苏婉晴怎能让她得逞,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扯开,另一只手在汪氏脸上左右开弓。 汪氏被关了多日,每日一个馊馒头充饥。两个月下来早就瘦的皮包骨头,哪里扛得住苏婉晴的这顿打。她滋哇乱叫着拍门求救,外面守着的婆子就当没听见,磕着瓜子,哼着小曲就当听戏了。 在屋里收拾行李的苏慕灵听人来报,没有太大反应,只淡淡说了句:“看着点,别出人命。”再无二话。 第八十五章 狄国异动 苏慕灵带人走了,宋明杰拿着一千两银票喜滋滋地反复看了好几遍,怕被人抢去,还放在贴/身的衣服里。 一千两,还了赌场欠的银子还能剩下好多,他要拿这些银子去翻本。 宋明杰拿了银票又进了赌场,还了贾三,用剩下的几百两想继续翻本,可惜不到一个时辰,剩下的银子就全部输光了。 宋明杰挫败地出了赌场往家走,才走不远,就被尾随而来的无影和石榴堵进一个死胡同里。宋明杰不认得无影,但他认得石榴,知道她是苏慕灵身边的丫头。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见来者不善,宋明杰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来替我家小姐来拿宋公子身上的一件东西。” 宋明杰松口气,原来是这样。 “你家小姐要什么?”宋明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踢了踢脚上的靴子,他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 “要你的腿。” 石榴说完上前一手刀把他打晕。 现在是大白天,她怕宋明杰的叫声给他们引来麻烦。无影活动了下筋骨,冲着宋明杰的双腿狠狠地踹下去。晕过去的宋明杰嘴里闷/哼着,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不会是死了吧?”石榴有些担心,小姐可是说留活口的。 “没事,死不了。” 无影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扒开宋明杰的嘴,塞进去。一挥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驶过来,无影把宋明杰扔上马车,交待了地址,让车夫把人送到了宋家门口。 冷氏正在家里筹划着怎么回娘家再去借些银子,家里留下的唯一的下人门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夫人,快去门口看看,二公子晕在门口了。” “怎么回事?” 冷氏虽然恨宋明杰不争气,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急忙往外跑。 “奴才也不知道,只听敲门声,打开门看时,就见二公子趴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门口。见宋明杰脸色死灰晕死过去,吓得冷氏哭叫着和门房两个把人抬进屋里。 “快,快去请大夫。” “是。”门房赶紧跑出去。 冷氏趴在床前,声声唤着儿子,可宋明杰像死了般没有任何反应。 一刻钟后,一个年迈的老大夫跟着门房进来,冷氏忙把人让到床前。 老大夫给宋明杰把把脉,又浑身上下检查一遍,叹口气。 “令郎的两条腿被打断了,断裂的有些狠,怕是以后不能走路了。” “什么?腿被打断了?哎哟,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生了这么个不省心……”冷氏哭了几声,才想起儿子的命要紧,赶紧抹了眼泪又问:“那他的性命?” “性命无忧。” “可他为什么叫不醒?” “不醒也好,要是醒来,那种断骨之痛怕不是常人能忍的。我给开几副药,先吃吃看。” 冷氏也没有纠结宋明杰的腿是被谁打断的,经常出入赌场,又在外面欠了那么多赌债,被人要了命的都是有的。 …… 石榴和无影回到苏家,苏慕灵一人给了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无影收了银票,嘴咧到耳朵。以后这种事多多益善,还是跟着苏大小姐有肉吃。 傍晚,萧文煊来了,进门就愁容不展。 苏慕灵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边吩咐丫头摆饭,一边拧了帕子递给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文煊接过帕子放在一边,拉着她坐下。眼里忧心忡忡。 “我怕是不能陪你去东古岛了,狄国有异动,皇上派我去暗中查探。” “狄国?”苏慕灵一惊。难道平王他?“什么情况?” “狄国国王病重,大王子德朗失踪,探子怀疑是二王子普洛在从中作祟意图谋权篡位。” “狄国要动/乱?” “嗯,还有,皇上派人去查邵毅,发现邵家在陵县居然藏有一座硝矿。” “硝矿?” “对,硝是制作黑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皇上知道后大怒,邵家私藏硝矿,大量收购硫磺,还有陵县城郊村子里的私兵,皇上认为邵氏一族有拥兵造反之心。如今,邵家所有成年男丁被抓,四皇子被囚禁,四皇子的母妃被废打入冷宫。” 苏慕灵沉默了,四皇子要造反,上一世一直被关的她还真没有耳闻。不过皇上有意培养二皇子,野心勃勃的四皇子暗中有所举动也属正常。可平王那里…… “想制黑火药的不光是四皇子,平王那里你也要注意。也许,这是平王故意祸水东引呢?” 萧文煊一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她许久,点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佑安,狄国……就不能让别人去吗?” 苏慕灵担忧,虽然离上一世战乱还有些时候,可万一提前了呢?这个时候去,万一暴/露身份,萧文煊可是凶多吉少了。 “所有人选里,只有我一人去过狄国,并且在那里生活过。我对狄国比较熟悉,我去是最好的选择。” “可……” 苏慕灵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担忧我,放心,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死。”萧文煊起身把她揽在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安抚她。 他也不想这个时候离开她,可此事事关重大,他只能把儿女私情放一边。 “佑安。” 苏慕灵上前搂着他的腰,泪眼模糊。 此次行动的危险程度她可以想象,狄国大王子德朗的失踪毫无疑问是二王子普洛所为,国王病重,这明摆着是要趁机篡权夺位。普洛野心勃勃,与平王暗中勾结,不知在京城埋下多少耳目。 “佑安,你要去狄国我不拦你。可你要答应我,把无影带在身边。并且要秘密前往,不可让人知道。” 苏慕灵抱着萧文煊不敢放松,仿佛这一放,他人就没了一般。 “无影还是跟着你,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不行,无影跟着你,我才放心,你不答应,我不让你走。”苏慕灵语气坚决。 “好吧,我答应你。” 萧文煊试图把她从怀里扒开,可试了几次没成功,只好作罢。 这次不能陪她出海,虽然心里担忧,但一想到有魏怀安一起出行,多少安慰些。 魏怀安虽说身体羸弱,可身边的高手都是威武候从民间收集的,能力不比他身边的无影差,都是能豁出命的那种。 苏慕灵抱着他又哭了一会儿,这才叫丫头打水洗脸。 萧文煊扯着身上被她揉皱的鼻涕眼泪抹了一身的衣裳,望着苏慕灵哭得红/肿的眼睛,心如刀绞。 一顿饭两人吃的都无滋无味,饭后两个人相拥着挤在一张圈椅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提醒着对方出行注意事项。 就这样,直到快宵禁了,萧文煊才不舍地离开。 第二日,苏慕灵收拾行李回松江,并与魏怀安约好节后出行。 苏浩然对苏慕灵的归来是高兴的,茹烟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因为是双胎,肚子大得像要生了一般。 节后,苏慕灵提出要和苏浩然一起出海:“爹爹年纪越来越大,弟弟妹妹也快出生了,以后出海的事情早晚要落在我头上,不如早点让我跟着你跑几次熟悉一下,不然哪一天你去不成了,你让我一个人去照着地图摸索?” 苏浩然仿佛知道她担心什么。“跟我来。”他把苏慕灵带进柳氏的房间。 这个房间自从柳氏去世后,苏浩然一直不让人外人进来。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和柳氏生前在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房间里的卫生也是苏浩然自己打扫。 进屋后,苏浩然插上门。面对苏慕灵疑惑的目光,他走到床前,伸手摸到床后,按下了一个铁制的按钮。 只见床前地面突然无声地凹陷下去,露出了几节台阶,苏慕灵惊得瞪大了双眼。 “爹爹?” “嘘,跟我来。” 苏浩然做出禁声的手势,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一盏灯拿在手里,先走下去。 苏慕灵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也跟着下去。在下到最后一节台阶后,头上的地面又无声地合上。 台阶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苏浩然依次点燃墙上的蜡烛。苏慕灵跟在他后面,随他进了一扇门。 “在这里等我一下。”苏浩然说完,开门进入。 不一会儿,门里灯光闪亮,映入苏慕灵眼帘的是个院子大小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大小小的不同规格的箱子。 苏浩然走近其中一面墙,墙根处整齐地摆放着几百个木箱子。 “灵儿,过来。” 苏浩然走近其中一个,掀开盖子,苏慕灵眼前一亮,里面竟是满满的黄澄澄的金子。苏浩然再掀起一个,又是一箱子金子,苏浩然又接连打开几个都是。 “爹爹?这是?” 苏慕灵虽然是富养的,但这么多金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苏浩然一边掀起其它的箱盖,一边骄傲地说:“灵儿,这些箱子里,都是金子。共有一百万两。” 接着他又走到另一面墙,掀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个个精致的锦盒,整齐地码在箱子里。苏浩然拿起一个打开递到苏慕灵面前:“这是我这二十年来从东古岛带回来的珍品,没舍得放到铺子里卖,都收藏在这里。” 第八十六章 出海 苏慕灵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对世上少有的满绿翡翠镯子。 苏浩然又随便拿起一盒递给她,是对儿几近透明的糯种翡翠玉镯,还有世上难寻的红绿紫三色的福禄寿……这箱子里的镯子几乎件件是无价之宝。 就在苏慕灵惊得嘴都合不上的时候,苏浩然接着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各种宝石、珍珠翡翠,象牙玉雕,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灵儿,这就是爹爹近二十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财产。爹爹每年拼着两次去东古岛,就是为了给你和你娘积攒下足够的银子。爹爹想着万一哪一天不能动了,去不了东古岛了,你和你娘也能过上想过的日子……只可惜你娘去的早,没有享受到。爹爹老了,茹烟又要生产。你虽然有佑安照顾,但别人有不如自已有。这些东西以后就留给你傍身,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苏浩然说到柳氏神色有些黯然。 “灵儿,爹爹打算这次出行回来,就不再出门了。在家里守着茹烟和你,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等那些铺子卖光了所有的货,我们就关门。如果你实在闲着无事,可以选个喜欢的营生,咱们做着玩儿,挣钱不挣钱没关系,你开心就好。所以,你不用再老想着替爹爹出海去挣银子,咱们家女儿不需要吃这个苦头。” “爹爹。” 苏慕灵知道家里不缺银子,她管着家,知道帐面上的那些银子都足够他们几世生活的。可现在她知道,那些她认为已经足够多的银子跟这里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这个暗室里的东西,怕是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 “我没想到爹爹竟为我打算的那么长远。不过既然这是最后一次,我更要陪在爹爹身边。我一直都想到那个神秘的岛国去看看,这是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爹爹就答应我吧。”苏慕灵拉着苏浩然的袖子嘟着小嘴撒娇。 苏浩然苦笑:“刚才我这一番算是白说了。” 原本是想让她无后顾之忧放弃出海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没想到倒起了反作用,让她找了更好的借口非要一同去。 可苏慕灵说的句句在理,苏浩然无法反驳。可到底心疼女儿,不忍让女儿去受苦,还是有些犹豫。 “佑安知道你要出海吗?” “知道,他还派了人跟着我。爹爹,你就放心吧。” 宁郡王派的人,肯定个个是高手,既然女儿执意要去,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苏浩然终于点头答应了。 中秋节后第三天,魏怀安按约定到了松江。 为了隐瞒身份,魏怀安向苏浩然介绍自己是萧文煊的手下,苏慕灵也改口唤他“魏先生”。 魏怀安带了两个人,一个是郑升,另一个是苏寒,都是与无影武力不相上下的高手。 八月二十,中原镖局二十位镖师由镖头阮焘带领,护送苏浩然父女与魏怀安一行上船出发。 苏浩然所雇的船叫福临号,是松江最大的一艘货船。苏浩然近年来每次出海几乎都雇用这条船,船上的船员和管事都和他合作密切。 福临号出海,码头上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告别了岸上送行的各铺子掌柜,福临号迎风向东驶去。 在没有进入浓雾暗礁海域的这段路程,苏浩然不需要亲自上阵掌舵。海上的日子单调枯燥,苏慕灵和魏怀安每日里只是到甲板上看看海,聊聊天,或者回房间里陪苏浩然下棋喝茶打发时间。 几日后,他们到了一处海岛,船靠岸,上岛补充了淡水和食物,他们重新上路。 甲板上,郑升指着远处对魏怀安说:“先生,那艘船一直跟着我们。” 魏怀安看了眼苏慕灵和苏浩然,苏浩然却毫不在意。 “哪一次苏家出海都有一些人偷偷地跟着,到最后结果都是一样。” 东古岛这个神秘的地方,给苏家带来无限的财富。苏浩然出行这近二十年,遇到无数想分一杯羹的有心人,苏浩然从来没有制止这些人的行为。 再过几天,到了大雾弥漫的东古岛领域,这些暗中跟随的船只自然会知难而退。除了他,没有人能穿过密布的暗礁和浓雾成功到达东古岛。 又过了几天,一路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起了大浪,苏浩然命闲杂人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船舱里。 福临号在大浪里穿行,船只摇摆得让人站不住脚。苏慕灵被石榴按在床上,石榴挡在床边防止苏慕灵从床上滚落。 一阵阵大浪掀起,涌上甲板,打向船体。船员们用缆绳拴在腰间,把自己固定在船上,避免被海浪冲进大海。 船身不停的左右晃动,纵使是载满货物的福临号,也只能勉强保持不被大浪掀翻。 大浪未过,又下起大雨,伴着狂风,雨水拍打着船体,发出剧烈的“砰砰”声。 苏慕灵吃不下任何东西,剧烈的摇晃让她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伴着风雨声,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 多亏石榴倒是个好样的,完全没有受大风大浪的影响,这三天来一直守在苏慕灵身边照顾她。 这期间苏浩然顶着风雨冒险出舱看望她几次,见石榴把她照顾的好好的也放下心来。 当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船舱时,苏慕灵终于又活过来了。 她打开窗子,阳光下,金光灿烂的海面完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显得那么温柔平静。 吃了些东西补充了体力,苏慕灵走出船舱,正巧遇到也刚刚出来透气的魏怀安。 苏慕灵看他有些苍白的脸,关心的问:“这几天怎么样?” 魏怀安没有掩饰,面露疲色。 “有些晕船。” “后悔跟来不?”苏慕灵笑。 魏怀安白了她一眼:“小看我。” 再向船尾望去,远远地,原来跟着的那两艘船只剩一只还跟在后面。 又几天,福临号进入浓雾弥漫的海境。所有人员全部回到船舱,只留下苏浩然亲自驾船。 苏慕灵不忍爹爹一人,坚持留在他身边。苏浩然拧不过她,只好由她。 浓浓迷雾中,苏浩然气定神闲,左拐右转,在布满暗礁的危险地带、在那仅有的一条路线中谨慎穿行。 地图早已熟记在心,就算闭着眼睛,苏浩然也不会走错半分。 三天后,穿过重重迷雾,一片全新的海域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时的苏浩然已经精神疲惫,身体僵硬,站立不稳,一旁陪伴的苏慕灵也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大雾侵湿了他们的衣衫,两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好了,这段路程由曹头掌舵,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苏浩然瞅着女儿被浓雾打湿的身体心疼地把她往舱里赶。 苏慕灵心里发酸,她从来不知到东古岛的路途竟然是如此艰难,她不敢想象冬日的时候,爹爹是如何在那冰天雪地里一站就是三日的。 “爹爹,我先送你回去。” 苏慕灵忍下眼中泪水,强行和六顺一起扶着,把他送进舱里,又吩咐六顺好好伺候。 暗中保护苏慕灵的郑升见苏慕灵进了舱这才回到魏怀安那里复命。 石榴早已烧好了大桶的洗澡水,扒掉衣裳把苏慕灵按在桶里泡着。 被大雾浸透的苏慕灵浑身湿冷,泡在温暖的热水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什么时候被石榴弄出来的都全然忘记,她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天才算清醒过来。 吃了午饭,同样才睡醒的苏浩然站在甲板上望着不远处映入眼帘的大陆,兴奋地告诉女儿:“灵儿,前面就是东古岛国了。” 得了消息的魏怀安也来到甲板上,望着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大陆,再望着身后海天一色的海面,那两艘一直尾随的轮船已经不见踪影! 第八十七章 东古岛奇遇 东古岛是附近大/大小小百十个岛/国之中比较大的一个,也是离大明最近的一个。其他一些大的岛/国苏浩然也曾考察过,不管物产还是物价,东古岛对他来说是最佳选择。 苏浩然留下镖局的人在船上看守货物,自己带着苏慕灵和魏怀安找了马车去岛上最好的客栈歇息。 在船上行了半月终于踩在陆地的感觉有些不真实,苏慕灵脚下发软,抓着石榴的胳膊才能走的稳。 魏怀安也好不到哪去,第一次坐船又经过大风大浪地坐了这么久,早已颠覆了他对浪漫游历的初观,虽然没有像苏慕灵那样需要人扶着,却也是脚步无根没了往日风/流。 马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东古岛的建筑和大明区别不是很大,居民的穿着比大明人要利落很多,几乎所有男女都穿着窄口的衣裳。这里对女子也比大明宽容,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不戴帷帽的女子,还有女子开店做生意的。 东古岛说话吴侬软语很是好听,就是这行人中除了苏浩然,别人全都听不懂。 客栈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很热情地把几个人让进房间。 苏慕灵进了屋就把自己扔在宽大的床上,满心喜悦:“天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石榴把小姐的行李一一整理好,这才坐下来休息一下。 这一路,石榴明显瘦了很多。苏慕灵陪着苏浩然在大雾中掌舵的那三天,石榴虽然得了命令呆在舱里,可她表面上答应着,背地里却躲在无人处,暗中保护小姐的安全。 冰雪聪明的苏慕灵自然知道她没那么听话,把她叫来床前,拉到床上一起躺下。 “你也好好睡一会儿,等吃饭我叫你。” 石榴一声“好”说出来,人就再没动静。 苏慕灵起身看她,早已睡着了。 晚饭,苏浩然带大家吃的当地特色美食,虽然苏慕灵说魏怀安和陈胜苏寒是萧文煊派来的亲信,可苏浩然经验老道,还是看出魏怀安的不同。 苏慕灵见爹爹怀疑索性把魏怀安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苏浩然抹了把汗:他这个女儿胆子真大,不光选了王爷做女婿,还让威武候世子给她当保镖。 知道了真相的苏浩然对魏怀安不免客气许多。 出门在外大家也没那么多身份约束,一共就七个人就共同一桌。在船上吃了半个月的简单粗暴的饭食,菜肴一上,大家都不用客气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几乎没剩啥。 休息了一晚,苏浩然带着大家开始东古岛的大采购。苏浩然船上装的都是茶叶,布匹,胭脂水粉,还有许多东古岛所没有的货物。以物易物,是他交易的主要途径。 苏浩然带着大家到之前经常交易的一个专门卖奇珍异宝的铺子。 苏浩然的到来受到老板的热烈欢迎。苏浩然和老板用生硬的东古语谈着生意,苏慕灵和魏怀安听不懂,就随处乱看。 苏慕灵的目光扫到一把象牙骨的折扇上,她示意伙计从柜台拿出来,握在手里查看。这把扇子触手生凉做工精细,和她手里经常用的那把差不太多。 她用手比划着问要多少银子。伙计向她伸出五个手指,另一只手握拳。 五十两? “爹爹,这把扇子卖五十两?” 苏慕灵惊得顾不得苏浩然正在和老板谈话,直接打断他。 苏浩然笑,点点头:“对,是五十两。” 苏慕灵呆了,她铺子里卖的同样的一把就要五百两呢。 魏怀安在一旁心里也是惊叹:这样一把普通的扇子就是十倍的利润,更何况那些稀罕东西,再一想来途的艰险又觉得这用命换来的东西的确值。 苏慕灵又问了几件铺子里常卖的镯子和簪子等,竟比那扇子利润还要可观。 让人不敢想象的是,苏浩然付的并不是现银,而是在大明到处可见的布匹,并且也是以让人咋舌的价钱卖给他们的。 老板半年才来这么一个大客户,自然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任苏浩然挑选。 终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他们用船上所有的布匹换回了几箱子价值连城的珠宝。 回客栈的路上,苏慕灵挤上苏浩然的马车。 “爹爹,咱们的锦缎在他们这里这么受欢迎?” 苏浩然知道她见到这一切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不紧不慢地和她说: “这里依山傍海,又与加里国、安吉国等几个盛产宝石的国家各通有无,巧的是他们这几个国家都没有咱们大明这么发达的染织业。 所以咱们看着普通的面料,到了他们这里,就像他们的宝石到了大明一样,能卖出天价,我每次带来的布匹只要到了这里就会被疯抢。 经过多年的比较,我把珠宝的生意固定在这一家,他们一家得了别人眼馋的好东西,自然也把他们认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珠宝低价合给我。” “他们这里的珠宝和咱们的绸缎一样普通?” 苏慕灵不敢想象,怪不得路上看见的路人,头上身上佩的戴的都是上好的珍珠翡翠,连珠宝店老板铺子柜台里用来照明的都是葡/萄大小的夜明珠。 那一个个装珠宝的盒子上镶嵌的都是不可多得的玳瑁和琥珀,光这些个盒子在京城都能卖几百两银子了。 苏慕灵眼睛发亮,心里不免有些可惜,这么好的生财之路断在她手。 中午吃过饭,苏浩然没有再选货。而是带着他们去逛逛街,品味一下不同国度的人生百态。 到了异国他乡,全然不同的异域风情,让苏慕灵和魏怀安新奇不已,凡是没有见过的大明没有的他们都要买上一些,没吃过的东西也要尝一尝,没一会儿功夫,身后跟着的几个丫头侍卫手里就挂满了东西。就连东古人穿着的特色衣服,他们也每人买了几套。 就这样他们上午办货,下午逛街。眼看着带来一船的货物变成一箱箱的珠宝首饰瓷器毛织品堆满了船舱。 采购完毕,他们应一位瓷器店老板曼哈尼的邀请参加当天晚上在他家举行的宴会。 苏慕灵第一次参加外域风情的宴会,刻意打扮了一番。 她穿上了之前逛街时采买的一身当地服装,水粉色衣裙,淡紫色的裙带束成双蝶结,显得她腰/身纤细的盈盈一握。一头秀发让石榴照着当地女子的模样梳三分落七分,发间缀一圈银饰,在日头下熠熠生辉。俏丽的打扮中透着西域风情,美丽的容貌又掩不住大明女子的温婉。 石榴也换上当地姑娘的服装,收紧的袖口,及膝的长裙,更比平日英姿飒爽。 主仆二人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魏怀安放在苏慕灵身上的眼神比平日多停留了好一会儿。 曼哈尼派来接他们的马车把他们带到曼哈尼家的私家园林。这里早已聚满人群,一堆堆篝火在空旷的园林中燃起,一群群男男女/女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在远处林子旁,有人在赛马,有人在摔跤,还有人在比试箭法。 苏浩然几个人的到来受到当地人的欢迎,苏慕灵和石榴还没有摸清状况就被几个当地姑娘拉进跳舞的队伍。 苏慕灵哪里会跳这些舞蹈,刚想摆手退出,却又被热情的姑娘们抓回去,有两个还主动教她们基本的动作。 苏慕灵逃跑失败只好跟着她们一起试着学做动作。石榴却来不了这个,趁人不注意跑开了。 苏慕灵被拉走的时候,苏浩然也被几个平日相识的老板拉到别处叙旧去了。 魏怀安不敢离苏慕灵太远,选了个安静的地方远远地望着她。 苏慕灵本就是个聪明的姑娘,没多一会儿,就找到了规律,和着乐曲翩翩起舞了。 只见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身/下的石榴裙随她分翻摆动,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苏慕灵的美貌和优美的舞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不乏年轻帅气的异国小伙。 一曲终了,苏慕灵额头上跳出细密的汗珠。她告别姑娘们想找爹爹和魏怀安,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见苏浩然的影,而魏怀安正靠在一棵树下,眯着眼懒懒的望着她。 苏慕灵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如此放纵,脸色绯红地迎着魏怀安的目光向他走去。 忽然魏怀安脸上一变,苏慕灵正惊诧他为何变脸。不知从何处冲出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衣着不俗的小伙子拦在她的面前,忽然对她单膝跪地。 “#¥¥<·&£*……” 小伙子说完,眼神热烈地望着苏慕灵。 苏慕灵晕,这是说的什么玩意儿,一句也听不懂啊。 这时周边有人哄笑,接着不少人开始聚集到他们周围,一个个笑容满面叽里咕噜说着些苏慕灵根本听不懂的话。 “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的。” 苏慕灵想让他起来,一个陌生人给她行这么大的礼,她有些受用不起。 “你起来,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王侯贵胄,不用行这么大的礼的。” “#¥¥<·&£*……”小伙子很执着,跪得板板正正,眼光愈加迫切。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众人的反应让她不知所措,她退后两步,慌张地四处寻找苏浩然,他们这几个人中,也就是苏浩然能听得懂这人的话了。 第八十八章 较量 苏慕灵被众人围观,正惊慌失措地想去找苏浩然,不料那年轻人忽然伸拉住她的胳膊,嘴里还一个劲儿和她说着什么。 苏慕灵吓得尖叫一声。就在这时,魏怀安扒开人群来到她身边,打开那个人的手,把苏慕灵护在怀里。 “放肆,姑娘家岂能容你拉拉扯扯?” 魏怀安声音低沉,面色清冷,世家公子的威严顿显。魏怀安虽然瘦但身材高,苏慕灵躲在他臂弯里,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尽量平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 那年轻男人见苏慕灵被人抢走,眉眼一凝站起身来。 “*%*¥&?” 看表情仿佛他非常生气,周围的人也都收起笑脸谨慎地望着他们。 “听不懂?我叫你滚远点。” 魏怀安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把苏慕灵交给刚刚赶来的石榴。才一转身想走,身后有风来袭。 不待魏怀安有所反应,一直紧跟在他身边不远的亲信郑升已经现身挡住那人袭向魏怀安的手,和那年轻人过起招来。 郑升是魏怀安身边的高手,那年轻人竟不弱他,两个人你来我往众人纷纷避让。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胸前各中一掌分跃出去,竟没分出胜负。 两人不服,又要继续,一个威严的声音喝住他们:“住手!” 是苏浩然和曼哈尼到了。 他们俩个本来和其它几位老板正在园中的亭子里喝茶聊天,见这里围了许多人,还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曼哈尼很是气恼,竟敢有人在他的场子里闹事? 扒开人群一看,其中一个就是苏浩然带来的,还有那个浓眉大眼的看着有着眼熟,仿佛哪里见过。 “怎么回事?”苏浩然对自己的人低声质问。 到人家做客,却和人打架,虽然说郑升是魏怀安的人,苏浩然也不免有些生气。 苏慕灵见状赶紧来到苏浩然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 “真是胆大包天了,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对我女儿无礼?” 苏浩然理清事情的真相,怒火中烧。转身就要找那年轻人算账,却被已经弄清真相的曼哈尼拉住: “误会误会,苏老板先别发火。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吉国的大王子布鲁。布鲁殿下因为爱慕苏姑娘,想娶苏姑娘当他的王妃,所以当众向苏姑娘求婚。没想到苏姑娘以为……哎呀,误会误会了。” 苏家众人听着曼哈尼用生硬的大明语言解释全部呆在原地。 苏慕灵打死也没有想过会被人当众求婚,而且向自己求婚的还是一个异国王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凭这短短的一面就要定下自己的终身,这王子可是真够任性的。 苏慕灵刚想开口拒绝,忽又想起布鲁不懂大明语,于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苏浩然。 魏怀安一听是这样,冲着安吉王子一翻眼皮:“你死了这条心吧,苏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 曼哈尼知道苏慕灵这样美貌的女子不会没人惦记,也不意外,把话翻译给布鲁听。 没想到布鲁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卷胳膊挽袖子就要和魏怀安干一架。 曼哈尼赶紧拉住问过理由,哭笑不得地向魏怀安解释:“安吉王子说要和你决斗。” “跟我斗?好啊!” 魏怀安出生以来也是第一次遇到别人敢主动挑战他。 他在京城的时候不管家里人或者外面的人都主动的避他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这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威武候的宝贝疙瘩。 现在他出来了,除了身边的人没人知道他身份贵重,也没人知道他掉根寒毛威武候能平了那人全家。今天,竟然主动有人挑战,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拨开要拦住他的郑升和苏寒,大摇大摆来到布鲁跟前,很是猖狂傲慢的一声:“来吧,就让爷教教你怎么守规矩。”说完拉开了架势。 苏浩然哪里能让魏怀安冒险,忙挡在他前头,又问布鲁决斗的理由。 布鲁盯着魏怀安眼冒怒火地说完,苏浩然头上都冒汗了。 “他又不是我女婿,你和他决斗个什么劲儿啊。” 他不是?布鲁收起架势,不屑地瞄着魏怀安。“如果不是,那他不配和我打。我要和她男人打,我赢了就带她走。” 你以为你谁呀?想跟谁打就跟谁打?我女儿又不是什么物件想带走就带走? 苏浩然本想把这话扔他脸上,可这不是大明,一个王子出门也不可能不带人,他们身边虽然也有高手,但这毕竟是异国他乡,不能主动找麻烦。 “安吉王子可能不知晓我国风俗,大明女子只要嫁人就会从一而终。何况我女儿女婿感情很深,就算你是王子,也没有权力破坏他们的家庭。我们是受邀来此,并不想和安吉王子有什么过节,得罪,告辞!” 苏浩然这番话不卑不亢,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说完拉着自己的人离开。 魏怀安一颗心被即将来临的较量燃的正旺,却不想布鲁听了苏浩然的话不理他了,魏怀安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挫败感, “苏老板,你刚才和他说的是什么?他怎么不打了?”魏怀安人生第一架没打成,有些遗憾。 “他只和灵儿的夫君打,听说你不是,放弃了。”苏浩然不愿打击他,撒个谎。 “哦。”魏怀安遗憾。 多亏他没有听懂布鲁说的话,要不就是拼了老命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和布鲁的这场决斗。 走出去没多远,是摔跤场,四周围着男男女/女正在为场上角逐的男儿加/油呐喊。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把最后一个向他挑战的人撂倒后,举起双臂兴奋地大声叫喊,挑衅般地望向刚刚走近的苏浩然一行。 魏怀安刚才一架没有打成,心里正有些遗憾,见这大汉找死,向苏寒使了眼色。 苏寒领会走向场中,话不多说,用一根手指勾他上前,只见他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刚刚还狂妄的大汉压/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 大汉输的心服口服,一个裁判模样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后,在围观群众的欢呼声中把一个锦盒塞进苏寒手中。 苏寒苏浩然笑着和他解释:这是奖品。 苏寒打开锦盒,顿时如皓月般光亮美丽的荧光从盒子里发出,竟然是颗甜杏大小的夜明珠。 苏寒惊喜。这么大的夜明珠在大明少说也得值几十万两银子了,主子这随便让他打了一架,就得了? 苏寒有些不敢拿,合上盖子递给魏怀安。 魏怀安瞪他:“这是你凭本事得的,收着。” 苏寒欣喜地谢过主子,小心收了起来。以后娶老婆本算是有了,苏寒的嘴快裂到耳根子了。 一旁的郑升看着眼红,眼瞄着不远处急驰而过的马匹,他也想上场得点什么,却不敢开口。 “你还愣着干嘛?自己不去挣还等着主子我赏你?” 魏怀安早看出他那颗不安份的心,故意骂他。 郑升哪里听不出主子的意思,撒腿就跑。 苏浩然一行边走边逛到了比箭术的地方,赛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百步穿杨已经是高手,可这里却在继续挑战着极限。 几十名箭术高超的年轻人纷纷败落,只剩下最后两名高手在进行百步外的较量。这两个人每人手里三只月牙箭,谁射中靶心最多者胜。 其中一个蓝衣男子先行射出,遗憾的是三枚月牙箭只有一枚正中靶心。 另一位紫衣男子嘴角勾起,大步上场,三箭射出却一枚未中。本是抱着必胜信心,却失落下场。 “世子会射箭吗?” 陪在苏慕灵身边的石榴见魏怀安看得津津有味,禁不住问他。 魏怀安迟疑了一下,走上场,示意人拿来弓箭要给她现场直播。本来胜负已定的一场比试,半路有人挑战,围观的人热血沸腾,摇旗呐喊。 早有人递上弓箭到魏怀安手里,魏怀安接过来,朝苏寒伸出手。 苏寒会意,快速拿出一枚玉扳指恭敬地送到在魏怀安手中,这是前几天世子逛街的时候随手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世子身上的每一处都比别人金贵,可不能让箭磨了那细皮嫩/肉的手指。 魏怀安不慌不忙地戴上扳指,走到场中,看了眼苏慕灵。一枚箭搭在弓上,只听“嗖”的一声,箭破空而出,“噹”的一声紧贴着蓝衣人的那枚扎在百步外的靶心上。 现场顿时一片欢呼。 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接连中靶,蓝衣人行了礼甘拜下风。 “世子?真没想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直以为魏怀安只是个病怏怏的纨绔子弟,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手,石榴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场里的裁判见魏怀安露这一手也惊奇不已,这种比赛进行的不是一两年,至今没有人能在这么远的距离还百分百中靶,和着现场观众的呼声,裁判正想宣布魏怀安获胜,却被紧随而来的布鲁给扯到一边。 布鲁冲着裁判说了几句,裁判一吐舌吩咐人去把靶子又往前挪了几十步。众人议论纷纷,这么远距离要是还能中,可是精彩了。 魏怀安不用听懂他们的话,猜也猜的出来,这布鲁是跟他挑战呢。 魏怀安眯着眼望着布鲁挑衅的目光,冷笑…… 第八十九章 较量(二) 这安吉国大王子可是个性情中人,爱憎分明,今日路过这里,见里面热闹就直接进来了。 看门的见他衣着不俗,以为他是主家请的贵客,也没多问就迎了进来。 布鲁转了一圈觉得无趣正想离去,却一眼瞄见刚刚进门的苏慕灵。只见她身材高挑,肤如凝脂,一双入鬓长眉和顾盼生辉的杏花大眼格外动人心魄。 布鲁见过美女无数,但像苏慕灵这般仙姿佚貌清新脱俗又带着异域风情的却是头一个,布鲁毫不犹豫赶紧跟上前去。 布鲁刚想跟苏慕灵介绍自己,她就被人拉去跳舞,她优美的舞姿,窈窕的身姿和让篝火映红的面颊让布鲁心跳加速,一见钟情。 布鲁王子二十左右年纪,还未娶妻,今儿一见苏慕灵,心中顿时感觉非她莫属了。 于是布鲁整理了衣衫,平复下跳动异常的心,跪在她面前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谁想到对方竟然是已经名花有主的外域人。 布鲁气馁,但又不甘心。见苏浩然一众人离去,也远远地跟上,见魏怀安只用三箭就征服了在场观从,刚才憋闷在心中的那股恶气又涌上心头。 身为王子,武艺高强,箭术自然也不会差。魏怀安望着起码有一百五十步远的箭靶,冲着布鲁一伸手,让他先请。 布鲁也不客气,拿起弓箭,站在场中。只听“嗖嗖嗖!”接连三声,手中箭以极快的速度离弦,奔着箭靶呼啸而去。 随着三声闷响,箭靶处传来一声惊喜:“三箭全中!”顿时人群沸腾。 一百五十步远,三箭全中,听都没听说,更别说见了,围观的众人把刚才送给魏怀安的仰慕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布鲁。 这种结果是布鲁意料之中,他得意地望向苏慕灵,嘚瑟起来。有了心上人又能怎么样?他是王子,武艺超群,相貌堂堂,够强,够优秀,他要把她征服。 苏慕灵的确被他高超的箭术惊呆了,但魏怀安还未出手,她不知魏怀安会不会带给她更多惊喜,所以虽然对布鲁的箭术充满了佩服,可面上却如平常。 魏怀安心里也暗暗佩服布鲁,他的臂力跟常年锻炼的布鲁相比必竟差着一截。面对布鲁挑衅的目光,魏怀安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在火光的照映下越发的高贵清冷。 只见他走到场中,目视前方,屏住呼吸,三只箭在手,一根紧接一根极快发出。 第一支箭在离箭靶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但随着第三只箭跟上,正中第二只的箭尾,第二只受力又紧接着准确无误地顶在了第一支的箭尾,三支箭的力量集中在第一只上,只听一声有力的闷响,第一只箭直中靶心。 箭靶那边的人,抱着箭靶跑回来。大家借着火光看见靶心已经被魏怀安的那只箭射透,而布鲁射的那三只虽然也是靶心,但却是围在魏怀安射中那支的周围。 众人惊诧,布鲁的命中率最高,可魏怀安的最准。这可怎么定输赢? 这时魏怀安面带微笑向布鲁行了个武将礼:“王子箭术高超,在下佩服。”意下是认输了。 苏浩然知道他是想息事宁人,毕竟他们是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暗暗感激他的同时,忙把这话翻译给布鲁。 布鲁也在暗自佩服魏怀安,这个文文弱弱的男子能以三化一正中靶心也不是一般人所能为。 布鲁也诚心地回了礼,两人算是言和了。 裁判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条罕见的金珊瑚项链,看看布鲁又看看魏怀安不知这奖品应该送给谁。 正为难中,布鲁把手伸向苏慕灵,并微微低下头。裁判明白,又望向了魏怀安,魏怀安痞笑着,也学着布鲁的样子,把手伸向苏慕灵。 裁判松了口气,上前一步把金珊瑚手链送到了苏慕灵的手中。 在场的男子们顷刻间顺着裁判的举动把目光都投向了这位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人身上,心里惊呼有这样一位美貌动人的女子在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人发现。 在场的女子们见场上的两位俊朗风流的男子把奖品送给了苏慕灵,无不把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抛向她。 苏慕灵知道这一件东西两个男人是不会要的,也乐得成全他们,接过礼物,让石榴当场给她戴上。 金黄色珊瑚手链戴在手上,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还伴有粉、黄、蓝、紫等颜色的晕彩,极其美丽。 苏浩然这些年可谓见过的宝物无数,金珊瑚他也是见过的,可这样大的颗粒这么好的品相,他还是第一次见。 东古岛及周边岛国因为盛产这些东西,所以并不认为这东西有多值钱,可这东西到了大明,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了。 这时郑升脸上流着汗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跑了回来,见到大家喜滋滋地傻笑着。 “得了什么?” 魏怀安知道他不会空手而回。 郑升打开锦盒,露出里面一对翡翠手镯。 “主子,是手镯。”郑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嗯,算你没给我丢脸。”魏怀安嘴角露出笑来。 这时暮色已至,玩也玩儿了,闹也闹了,苏浩然带着大家和曼哈尼道别。他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很晚,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回家了。 次日一早,大家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雇马车一路到了码头。 才下马车,就见十几个人骑同色的黑骏马立在自家船边。镖头和几十个镖师神情紧张地一字排开立在船头,严防以待。 怎么回事?最后下车的苏慕灵一抬头,就见其中一匹马向她慢慢行来,而在马上坐着的正是安吉国王子布鲁。 苏慕灵心里一苦:他又来做什么? 布鲁在离苏慕灵有段距离的地方下马,神情有些激动地走到苏慕灵面前。 石榴赶紧上前一步,把苏慕灵挡在自己身后。 布鲁上前一把巴掌把石榴扒拉到边上,然后又是对着苏慕灵神情激昂,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苏慕灵木呆呆地望向苏浩然,苏浩然头疼地走上前,叹了口气:“他说,他想和我们一起回大明,他不想放弃你。” “不行,爹爹你告诉他,我已经成亲了,我和他不可能,让他死了这份心。” 苏浩然当然不愿意带着这么个觊觎自己女儿的惹事精,他把苏慕灵的话转达给布鲁。 没想到布鲁不但不退缩还很强硬地回她:“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带我走,一条让我的人把船拦下,我们大家都别走。” 布鲁说的这两条,苏慕灵一样都不想选,可她知道他是王子,身边定会带着不少人,如果不答应他没准真不让他们离港。 苏慕灵没辄了,望向苏浩然。 苏浩然此时也没了主意,没想到参加一次聚会,竟惹了这么个大/麻烦。苏浩然只好继续劝:“我女儿已经嫁人,不管你是否让我们走,她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殿下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布鲁听了这话,向对面手一挥,又一队人马出现。 接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放在苏慕灵面前,布鲁挥手让他们退下,亲自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全部都是大明罕见的珠宝,胡乱地散放在箱子里,苏浩然打眼望去,很多还是东古岛所没有的珍品。 “我知道你们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这些算是我的船费,你们带我走,这箱珠宝归你们。”布鲁是打定主意要黏上他们。 第九十章 袭击 布鲁执意要跟他们上船,苏浩然愁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魏怀安走上前,替苏浩然做了决定。 “苏老板,带上他吧。” “世子?” 苏浩然和苏慕灵异口同声惊诧地望向他。 “这种情况不带他咱们也走不了,带上吧。”带回去让萧文煊亲自收拾他。 是呀,不带他就走不了。家里铺子一大摊子事,茹烟马上就要生产,一船人走不了留在这里,家里面不知情还不得急死。 苏浩然一咬牙,点点头。接着转向布鲁: “好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跟我们回去,意味着你就永远不能回来了。因为大明没有人能走出大雾顺利到达这里,除了我,而我……” “我知道,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来了。”布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苏浩然吃惊不小。 “你知道?” “当然,我既然决定和你们走,就没再想回来。” 布鲁和苏浩然说话,眼睛却不离苏慕灵的脸,苏慕灵别扭地转过身不让他看。 “我还有个要求,上了船,你就要忘记你的王子身份,在船上一切听我指挥。” 为了一个对他本无意的女人,抛却国家父母和亲人远走他乡,苏浩然真想替他父母狠狠揍他一顿。 布鲁把头点的快掉下来了:“一定。” 能用这种赖皮的手段争到上船的资格,他也是不得已,实在是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让他如此心动的姑娘,就算她已嫁人,就算此次一去有可能回不来,他也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王位可以不要,美人不能轻易放走。 上了船,苏浩然又给他立了些规矩,让六顺看着他别到处乱跑再扰了自己的女儿。 一切准备就绪,船迎风起航。 接下来的几天里,布鲁像条跟屁虫一般黏在苏浩然身边,跟他学大明的基本对话,然后就找机会和苏慕灵献殷勤。 苏慕灵到甲板放风,他就在一旁叽里咕噜地自说自话,还时不时望着苏慕灵发呆。苏慕灵受不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爱慕的目光,索性不出屋。 布鲁见不到苏慕灵,开始想办法截住送饭的下人,亲自把苏慕灵的饭菜送到舱门口,还在门前肆无忌惮地大声唱着情歌。苏慕灵无奈,只好请魏怀安出马。 魏怀安带着两个亲信,虎视眈眈地盯着布鲁,简单粗暴地用从苏浩然那里现学现卖的东古语警告他: “再来骚扰苏姑娘,就把你扔进大海喂鱼。” 布鲁知道魏怀安的本事,更明白他身边的两个应该更胜于他。见他们人多势众,只好收敛了对苏慕灵的纠缠。 很快,他们进入了浓雾区,苏浩然命人全部呆在舱里,苏慕灵依旧任性地陪着他。 布鲁见苏慕灵终于出舱,顾不上苏浩然的命令也到甲板上作陪。一直盯着他的魏怀安命苏寒和郑升把他直接拉进舱里看管起来。 三天后,浓雾渐散,耗尽体力精疲力尽的苏浩然在苏慕灵和石榴的搀扶下进舱休息。 安排好苏浩然,苏慕灵刚回到自己舱里,就听到甲板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接着镖头阮焘的声音隐隐传来: “有人闯入,所有人抄家伙上!” 苏慕灵疲态尽失。怎么会有人上船?是海盗吗? 石榴的任务就是保证苏慕灵的安全,听到有人闯入,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拔出佩剑守在门口。 舱外,苏浩然提刀出舱,站在高处看到一侧船舷并排行着一艘船,在那条船上,十几人挂在绳索上,只片刻,便荡到顺风号上。 再看顺风号的甲板上,已经有几十个入侵者已经和镖局的人短兵相接, 布鲁和看着他的郑升听到异动也从舱内出来,手持武器加入战斗,魏怀安带着苏寒一路杀到苏慕灵舱前,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苏慕灵听到魏怀安的声音,心里的慌张缓解了些,紧接着她打开舱门望了眼四周人影攒动,心里担心苏浩然,语气焦急: “爹爹不会功夫,求世子派人去保护他。” “陈升,保护苏老爷。” “是。”陈升离开。 船上的人越来越多,敌船上不断的有人上来,竟有近百个,中原镖局的几十个人一个人要对付几个,渐渐落了下风。 苏浩然命六顺留在舱里,自己站上船头,居高临下指挥战斗。陈升手持长剑护他左右,苏浩然在他的保护下,也不时地找机会出击,将近身的人刺退。 布鲁和苏寒则像一匹黑马,杀进重围。 布鲁出招狠辣,近他身者无一幸免。苏寒身影灵活轻功了得,不时解救陷入危机的镖师们。 几个刚上船的入侵者见魏怀安体态羸弱,手中虽然持剑,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纷纷冲他而来。可还没近身,只见剑光一闪,最先的一个已经被抹了脖子瘫倒在地。接着,魏怀安化作一道剑影,游走在几个人中间,几个数下来,魏怀安收剑,身旁的人已经没有活口。 这时,天空一大片乌云密布,海上起了风浪。大浪咆哮着一个接一个地打来,随后,狂暴的风也加入进来,漂泊大雨倾盆而下重重地打在船顶、灌进了船舱,打在每个人的身上。顺风号象一片树叶被抛来抛去。 狂风卷起几丈高的海浪,如成千上万头野兽,扑打进船舱,几乎要把船撕裂。 掌舵的曹国轩头上都暴出了青筋,冷得刺骨的海水和雨水灌进他的领口,他也全然不管,紧紧握着舵,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全船的人都会遭殃。 而一直伴在一旁的那艘敌船因这突来的暴风雨不得不选择自保,远离顺风号,以免两船相撞同归于尽。 船上的两队人马虽然全身湿透几乎站立不稳,却还在拼命厮杀,中原镖局的人在布鲁和魏怀安几个人的帮助下,反败为胜,把敌人逼退到甲板一角。 入侵者见无取胜之望,想抽身回船,却见自己家的船已经离他们而去,慌乱之际却不得不面对中原镖局的再一次进攻。 雨越下越大,浪,越来越高。 苏浩然站在高处,在一个大浪来临之际,大声疾呼:“大家上绳索!” 中原镖局的人跟随苏浩然多年,这种险情不是第一次遇见,天气忽变,一个浪打来如果不小心落水,那就几乎没有活路。 听了东家的命令,中原镖局的人瞬间放弃厮杀,个个飞奔到甲板各处扯过甲板上的油绳捆在自己腰上。 入侵者们显然没有预料到会遇到如此状况,正不知所措,一个大浪迎头劈来,甲板上没有绳子固定的入侵者一个不剩全部被卷入了海里。 苏慕灵被石榴关在舱,浪来的时候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滚翻到床头抱住床脚才稳住身形。 才一起身,苏慕灵就冲出门去,刚才的浪太大她不放心爹爹。石榴拦她不住,只好跟随。 苏慕灵抓着栏杆望向苏浩然曾经站立的地方,却不见人影: “爹爹?爹爹……” 苏慕灵脑袋嗡嗡作响,象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 “小姐,小姐……”石榴赶紧跟上。 “曹叔,爹爹呢?”苏慕灵的叫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曹国轩不见苏浩然也慌了神,跟着苏慕灵跑到船舷。 海面上,几十个落水的人拼命地挣扎,想试图爬到船上,苏慕灵在他们的脸上仔细地扫过,最后落到远处的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显然体力不支,在海里沉沉浮浮,虽然天色已暗,但苏慕灵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苏浩然。 苏浩然水性不错,如果放在平日,苏浩然就算落水也不会有太大危险。可此刻的苏浩然刚刚经历了三天不眠不休,体力基本耗尽,一个浪打过来,他身上没系紧的绳索松开,掉进海里的他几乎没有力气挣扎。 “爹爹!” 苏慕灵眼见爹爹有生命危险,想都没想,一个飞跃跳入海中。 接着又一条身影跟着也跳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条…… 第九十一章 苏慕灵失踪 苏浩然落海,苏慕灵本能地跳入海中相救,跟着她第一个下去的是魏怀安,接着是布鲁、石榴、郑升和苏寒。 苏慕灵跃入海里,被冰凉的海水激得差点抽筋。等她活动开筋骨四下寻找苏浩然的时候才发现苏浩然已经不见人影。 “爹爹?爹爹?” 苏慕灵惊恐地叫声散布在海面,她慌张地四下寻找,顾不上冰冷的海水让她浑身发抖。 “小姐。”这时石榴游到她身边,托着她让她省些力气。 “别管我,快去救爹爹。”苏慕灵的嗓音嘶哑,带着哭音。 “小姐,老爷那里有世子和布鲁去救,你快跟我上船。” “不行,我得亲自看着爹爹没事才行,你快去帮他们。”苏慕灵把石榴往外推。 “小姐……老爷?快看,世子找到老爷了。”石榴惊喜地指向远处的两个人影。 只见魏怀安夹着已经半昏迷的苏浩然,正吃力地往船边游。 郑升和苏寒发现了他们,也快速地过去相助。布鲁本来就是顾着苏慕灵的安危跟着跳下来的,见苏浩然那边没有危险,他径直朝着苏慕灵这边游来。 魏怀安早就盯着他的举动,见布鲁冲着苏慕灵游去,他把苏浩然交给郑升和苏寒,自己半路截住布鲁,示意他去帮着苏浩然上船。布鲁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去了。 船上的曹国轩见人找到了,看准了方向,让人把一根碗口粗的麻绳放了下来。 在水里挣扎着想上船的几十个入侵者一见有绳子放下,争先恐后地游过来,想顺着绳子爬上船。几十人个你推我搡,场面十分壮观,终于,有几个力气大的,功夫好的,踩着别人的脑袋爬上了绳子。 布鲁见状快速游过去,以一顶十,把已经爬上绳子的人纷纷从绳子上拽下来。 布鲁清干净绳子四周的人,郑升和苏寒也到了跟前。郑升用绳子在自己身上系了个扣,把苏浩然扛在肩上,向上一挥手,曹国轩赶紧指挥人把绳子拉上来。 绳子徐徐上升,苏寒和布鲁留在海里对付那些试图爬上绳子的人。苏慕灵这时也在石榴的帮忙下,向着船边靠近。 这时天更暗了,雨还在下,风在咆哮。 曹国轩眼见远处又一个大浪朝着他们这里滚来,忙让人又放下几条绳子,冲着魏怀安几个大声喊道:“快上船,浪来了。” 海里人的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但从他的举动里感觉到了危险将至。 见郑升和苏浩然已经到了半腰,魏怀安回身去接苏慕灵。 苏慕灵因为已经在之前在浓雾弥漫的那三天一直陪在苏浩然身边,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刚刚因为见苏浩然被救,一直撑着的那根筋一松,全身无力,瞬间手脚酸软,全靠石榴拉着她一点点挪向船边。 石榴虽然会水,但带着毫无体力的苏慕灵已经差不多等于在原地打转了。 魏怀安到了她身边,顾不得男女有别,把她腰肢一揽,对石榴命道:“小姐有我,你快上船。” “世子……” “快去。”魏怀安语气相当的严厉。 石榴不敢反驳,赶紧游向船体,布鲁此时也已经抓住一条绳索,见石榴过来,把绳子塞进她怀里。 随着一阵海水翻涌,一个比之前更大的浪打到了船身。郑升把刚刚上船的苏浩然压在身下,手里紧紧地扯住绳子不敢放松。 石榴此时已经到了船边,她感觉到了船体的摇晃,死死地抱着绳子,用力一跃,上了船。 而船下的那些人,被再次卷入海水中,随着浪花在海里翻滚。 布鲁和苏寒一人抓住一条绳子,虽然人还在海中,但总算没被冲走。 接着又经过连续几个大浪的袭击,大海才再次恢复了平静。 苏寒和布鲁狼狈不堪地上了船,石榴不见小姐上船,哭喊着要再次往水里跳,被众人拦住。 这时天色已黑,海面上,平静得象刚刚仿佛是场梦一般,那艘一直跟着他们的船也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可怜魏怀安和苏慕灵,被几个大浪拍中,早已不知去向…… 苏浩然醒来的时候,六顺守在他身边,哭得成了个泪人。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苏浩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六顺赶紧上前扶他。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大家没事吧?” “老爷……老爷……大小姐……大小姐失踪了……”六顺两腿一屈跪在地。 苏浩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船上,怎么会有人失踪?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爷掉进海里,大小姐去救老爷,结果还没来得及上船就被浪冲走了,一起冲走的还有魏先生。” “哇!噗嗤!” 苏浩然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他双眼呆滞地望着空气片刻,朝后一倒晕死过去。 曹国轩命船停靠在原地一晚,第二日开始在附近海域搜寻。三天过去了,仍不见苏慕灵和魏怀安身影。 曹国轩无奈,和郑升,苏寒还有石榴商量要不要先回大明。 眼看着苏浩然失去女儿,悲恸的不吃不喝/精神几近崩溃。大家只好同意返航,在当时那种情形,掉入海中几乎没有任何活路。 苏慕灵和魏怀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寻下去怕是连苏浩然的命也给搭进去了。 ****** 就在苏慕灵一行启程去东古岛的同时,萧文煊带着自己的亲信化妆成商人一路北上进了狄国边境。 萧文煊注意到,狄国边境明显比往常要戒备森严。一个狄国士兵手拿萧文煊的路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又把萧文煊的马车从里到外仔细地检查一遍,最后还是无影暗暗塞了银子给他才算勉强放行。 狄国勐城,王宫西南方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萧文煊和他的部下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紧张地部署。 …… “据我们内线传出的消息,国君甲央病重,大王子德朗失踪,我怀疑这一切与二王子普洛脱不了干系。普洛野心很大,曾屡次劝说甲央以武力来扩大国土不得用,这次怕是他要硬来了。”说话的是大明在狄国的卧底梁斌。 “甲央是否病重目前还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普洛为了得到王位把甲央囚禁起来,故意放出的口风。”另一名卧底郝风分析。 “既然这样,大家准备一下,夜探王宫。” 萧文煊说完率先离开,剩下的人也都分头准备。 夜半,萧文煊带领手下借着月色潜入王宫,在宫里内应的接应下他们妆扮成宫廷侍卫试图接近国王寝宫。 寝宫门前,戒备森严,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警惕地望着走向门口的几个人。 “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是二殿下的贴身侍卫,二殿下派我们来查防。”萧文煊用流利的狄语不卑不亢地回道。 “二殿下的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侍卫长把萧文煊上下打量了一圈,“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萧文煊呲鼻:“笑话,你是什么东西,二殿下身边的人,难道个个都要由你来过目?” “你?你敢骂我?” 侍卫长当众被骂顿时恼了,伸手就要打萧文煊,可手才一伸出,脸就变了色,腰间一只匕首已经入肉三分。 “如果你想活,就配合我,开门。”萧文煊在他耳边低声威胁。 侍卫长怎么敢不配合,赶紧命人打开门,把几个人请进去。 萧文煊跟他勾肩搭背一起进入后,一个眼色,无影把门从里面关死。让人看好侍卫长,萧文煊独自走进甲央的卧房。 卧房里死寂,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萧文煊放重了脚步来到床前,狄国国君甲央面色灰暗,精神萎靡地靠在床头一角,眼睛半睁半闭地望向来人。 第九十二章 逆袭 “大明萧文煊拜见国王陛下。” 萧文煊见甲央如此情形眉头微皱,上前一步,行了一礼。 甲央一听萧文煊的名字,眼神亮了几分,他挣扎着坐直身子,望着侍卫打扮的萧文煊打量了半晌,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笑容。 “宁郡王?” 萧文煊在外出游那些年,曾经在狄国住过一阵子,和国王甲央见过并有过几次深谈。因为萧文煊才学渊博,又谦恭下士,对两国的未来和甲央一样都充满希望,所以可以说两人是忘年之交。 此时此地再次重逢,甲央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是。听外界传闻国王病重,本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冒昧闯入。” “哎!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逆子普洛。我老了,想把王位传给德朗。普洛竟不顾念父子之情让人给我灌下毒药,使我痛不欲生,他还把德朗抓了起来,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甲央说完这番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抚着胸口费力的喘气。 萧文煊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甲央嘴里。 “这是能解百毒的千金丸,吃下去陛下会好受些。” 甲央此时已经让儿子折腾进去半条命,对萧文煊的人品也从没有怀疑,见萧文煊要给他解毒,毫不迟疑地把药咽下。没过多一会,就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痛感消失了大半。 见甲央脸色见好,萧文煊道:“普洛把你囚禁在此,又抓了德朗,并且假传你的命令往大明边境派了大量的军队,怕是假以时日普洛就会对大明开战了。” 甲央当然不知这些,惊诧地瞪大眼睛:“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得到萧文煊的肯定后,甲央怒气冲冲地就要下床:“这个逆子,我要亲自砍了他。” “陛下……” 萧文煊拦住他,指了指门外。 “陛下现在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不如让本王帮你如何?” “哎!身为国君却被囚禁在此,惭愧啊!王爷,这个逆子死不足惜,只是德朗……” 甲央面露难色,他一共只有这两个儿子,如果都没了,那他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放心,大殿下本王会尽力去救。” 甲央失神的眼眸又重现光彩,他从身上掏出一枚刻着国王名字的圆形血玉交到萧文煊手里:“这块玉你拿着,它不仅代表着我,还可以指挥三军,请王爷替我交给德朗。” 萧文煊接了血玉放进怀里,郑重地对甲央一抱拳:“放心,只要大殿下还活着,本王定会救他出来。” 出了卧房,萧文煊对无影使了眼色。无影从身上摸出一枚药丸塞进侍卫长嘴里,见他咽下,低声警告: “这是一粒毒药,三日内你跟常人无异,三日后浑身溃烂疼痛而死。不要试图找人解毒,那样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这毒只有我能解,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三天后,我会给你解药给你生路。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 侍卫长仿佛已经感觉到身体内的某个部位有了异常的感觉,这些人神通广大,他一个小侍卫长还是保命要紧。 见他还算听话,萧文煊示意他走到头里,打开门,也不说话,几个人大步流星离宫而去。 侍卫长望着他们的背影一遍遍地擦着头上的冷汗。 其实无影给他吃饭的哪里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普通药丸,吓他而已。 几个人出了宫,直奔二王子普洛的王府。普洛的王府戒备森严,王府四周有士兵巡逻,萧文煊兵分两路分别潜入。 据探子报,大王子德朗很有可能被普洛囚禁在王府里。普洛的王府有地牢,萧文煊带着无影和方平直接奔着地牢而去。 解决门口守卫对于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个事儿,等他们放倒了最后几个守卫,拿到了地牢钥匙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猖狂得意的笑声: “想不到宁郡王这么尊贵的身份会屈尊来到我的王府。” 萧文煊转过头,普洛从蜂拥而来的一群侍卫里走出。 普洛得意地望着萧文煊,挑衅地问:“不知宁郡王夜半三更闯我王府地牢有何事?私闯王府,宁郡王可知该判何罪?” 萧文煊面不改色扔了手里的钥匙,冷哼一声。 “二王子果然了得,竟然知道本王的行踪。既然你知道本王要来,那想必也知道本王来的目的。大明和狄国和平相处几十年,国泰民安,互通有无,不知是谁能让二殿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囚禁兄弟,毒害父王。那人又许了你什么好处?是割地赔款还是殿下只好那杀戮之乐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宁郡王,你现在都自顾不暇还管别人家的闲事?我劝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能不能从这里离开吧。”普洛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斜睨着他。 萧文煊冷笑:“没什么可考虑的,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普洛有些震惊。 “难道宁郡王想以自身救我大哥之命?” 这宁郡王也太缺心眼儿了吧,就凭他和父王那点交情,就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虽说宁郡王在平王那里是不得宠的,可大明皇上待他还是很好的,以后想在大明有所建树更不是难事,怎么就一心掺乎到别人家事儿里了。 萧文煊知道他会这样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眯眯地望向普洛,剑眉一扬似笑非笑: “谁说我想用自己来换?” 普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脸上的讥笑瞬间消失。 “殿下,殿下……” 一个侍卫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地牢,到了普洛面前就地一跪语不成句地颤声报告: “殿下……小公子……小公子让人劫走了。” 普洛心里顿惊一把抓起那人眼里冒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侍卫瞧见普洛这副要杀人的面容早已吓得抖若筛糠,他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小公子……被人劫走……” 普洛把人往地上狠狠一掷,手中宝剑出鞘。 “啊!”一声惨叫,侍卫倒在血泊中。 普洛在那侍卫身上擦着宝剑上沾染的血,目光冰冷地望着萧文煊问。 “是你干的?” “不错,是本王。”萧文煊泰然自若仿佛只是到人家后院摘了一朵花那般自然。 “你想怎样?”普洛的眼神狰狞可怕。 萧文煊弹了弹衣襟上沾染的一丝灰尘,唇畔含笑。 “用小公子换你哥。” “如果我不肯呢。”普洛的牙差点咬碎。 普洛因一次意外伤了根本,虽后院美女如云,却只有小公子一子。普洛把他当眼珠子般看待,如若小公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岂不是后继无人? “不肯?那就试试?”萧文煊背着手,邪恶地看着他笑。 普洛拳头攥得“咯噔”响,沉默了一瞬才咬牙命道:“放人。” …… 德朗被放出来,萧文煊带人一路奔袭到边境才放了小公子。 把血玉玉佩交给德朗,萧文煊回到大明境内。 德朗得知父王被普洛囚禁,拿着玉佩找到了边关守卫军的将领科莱将军,科莱是和甲央一起打天下的开国元老,见玉佩如见面,自然听从德朗的安排。 科莱留下一部分军队继续把守边关,剩下的大部分直接杀回勐城。 普洛拼死抵抗,可到底寡不敌众节节败退。就在德朗带人就要冲进王宫时,普洛想到了甲央这最后一张王牌。 普洛带人来到甲央寝殿。 “开门。” 一声令下,守门侍卫赶紧把门打开。 普洛大步走到卧房,正要开口,却愣怔原地。 “来人。”普洛怒吼着。 第九十三章 奉旨成婚 侍卫长连滚带爬地奔过来。二殿下脾气暴躁,无人不知,万一不小心伺候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人呢?”普洛指着空空的卧房眼睛血红。 “人?人一直在啊,属下……” “噗呲!” 又是一剑,侍卫长不用等解药了,直接一命呜呼了。 “派人给我找,马上去找。如果找不到,你们都是这个下场。”普洛挥舞着手里的剑气急败坏地。接下来王宫里,到处是搜寻国王甲央的影子。 而此时的甲央,已经被潜伏在王宫的卧底梁斌和郝风化装成送饭的侍卫,秘密转移。 门口把守的人只知道国王病入膏肓起不来床,外面,大王子带兵攻在打王宫,谁还能用心查看每一个进出甲央寝殿的正常人? 普洛搜遍王宫也没找到国王的影子,他知道这一定是萧文煊暗地里捣鬼。见大势已去,普洛带着自己的亲卫军杀出重围直奔狄国和大明的西北边境,并快马加鞭给平王送信,请求他支援。 普洛兴兵造反,最后败走,平王萧霖对他也是失望至极。卧薪尝胆几十年,费尽心血筹划近三年,最后的紧要关头被普洛的大意失了最佳战机。 平王决定舍弃普洛这条臂膀,派人把普洛挡在边境线之外。普洛内外夹击,没支撑多久就被大将军科莱率兵生擒。 战事平息,甲央郑重邀请萧文煊来王宫做客。萧文煊应邀前往,甲央对萧文煊的援手相助感激不尽,表示愿意世代与大明结好, 萧文煊此行化解了一场危机,算着苏慕灵也应该到日子回来了,萧文煊婉拒甲央的挽留带部下直奔松江。 一路马不停蹄的走了十几日,萧文煊一行终于到达松江。他让部下留在驿站,自己只身前往苏家。 敲开苏家大门,萧文煊就感觉气氛不对。以往他来,苏家上下全部笑脸相迎。可这日,明显感觉整个苏家死气沉沉,下人们都低头垂目,脚步放轻,生怕惊扰了谁。 “老爷可在家?”萧文煊边往里走边问。 “回王爷,老爷在。”管家边往堂屋里引他边答。 “大小姐还好吧?” 大小姐? “哎!”管家深叹了口气。 “王爷还不知道?大小姐……大小姐随老爷出海,没想到……哎!” 萧文煊骤然停下,脸色铁灰,厉声喝问:“大小姐怎么了?” “大小姐随老爷出海遇到风暴,和随行的魏先生一起落水,至今下落不明。老爷自从此便一病不起……” 萧文煊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快步踏进苏浩然的房里。 正厅东屋,茹烟正挺着马上就要生产的肚子伺候在床前。 床上躺着半闭着眼睛的苏浩然,只见他眼窝深陷,两腮无肉,头发花白,面无血色。原本才四十左右正当年的年纪此时却像个朽木老人。 见萧文煊到来,苏浩然挣扎着起了半个身,悲痛地望着萧文煊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佑安……” “苏老爷。”萧文煊上前扶住他。 “灵儿……佑安,灵儿不见了。她和魏世子为了救我被浪给冲走了,我该死啊,老天无眼,死的应该是我,不该是他们……灵儿不在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呜呜……” 苏浩然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抱着萧文煊的胳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萧文煊强忍着悲痛耐心地询问事情的经过…… “……佑安,我对不起灵儿死去的娘,对不起你啊!”苏浩然哭得几近昏厥。 萧文煊默默地忍下眼底的泪向苏浩然也向自己郑重发誓:“你放心,我相信灵儿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们不管的,我会去找她,直到找到为止。”萧文煊说完对着苏浩然一拜转身离去。 …… 皇宫里,承德殿。皇上听萧文煊把狄国一行交待了清楚明白后龙颜大悦。 “好,佑安。你这次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不禁阻止了一场危机,还巩固了两国的关系,朕要重赏。”皇上高兴的站起来,亲自把萧文煊扶起。 萧文煊没有谢恩反低头婉拒: “臣做的是份内之事,不敢奢望皇上重赏。” “佑安,怎么是奢望?这是你该得的。嗯,赏什么好呢……这样,朕就封你为亲王。赐亲王府。” 自己的侄儿这么能干,只用寥寥几人就免去了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皇上不禁高兴还由衷的自豪。 “皇上。”萧文煊单膝下跪。 “佑安不敢邀功,但佑安有件事书皇上成全。” “起来说,只要朕能做到。”皇上心里还在想着封了亲王起个什么封号好,是继续用“宁”字,还是另起一个。 “皇上不答应,佑安不起。” 皇上忽觉气氛有些不对,看向萧文煊那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他坐下来,收敛了笑容略有些严肃地盯着他。 “你说吧,能答应我自然会答应。” “想必皇上也听说怀安和苏大小姐在海上失踪一事。” 萧文煊说到这里心头一酸,泪水几乎涌出,他顿了顿,硬生生地压下心里的悲伤。 皇上望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侄儿,心疼地挥退身边的人。 “佑安,怀安和苏家姑娘的事我是听说了,怀安那孩子本就不是个长命的。苏姑娘……你就当是做了场梦吧。” “皇上一直待佑安不薄,佑安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如若他日皇上需要佑安,佑安定万死不辞为皇上效命。不过佑安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请皇上恩准。” “你……你要做什么?” 苏慕灵死了,皇上虽然除去萧文煊身边的一大难题,可到底人心是肉长的,何况苏慕灵除了和萧文煊好这事让皇上不喜外,其他的行为皇上还是很赞赏的。 “苏姑娘虽然被卷入海中,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她就这样走了,我要去寻她!” 萧文煊的话一出口,皇上呆住了,想不到这孩子和自己一样是个痴情的种子。想当年如若自己也够坚持,也不至于……哎,都是命啊! “你要去多久?” 皇上知道拦他不住,如果强行留住他,依萧文煊目前的脾气,怕会一甩袖子永不回头都干的出来。 萧文煊没想到皇上答应的这么痛快,一肚子准备反驳他的话竟都无用了。 “不知道。” 萧文煊真不知道,寻找苏慕灵只是他心有不甘。但茫茫大海,不说苏慕灵和魏怀安一个是羸弱女子,一个是孱弱的病秧子,就是他自己,又有几分把握能活下来? “好吧,我让白宇带几个人跟着你,多个人多个帮手。” 萧文煊没有拒绝皇上的好意,谢恩告辞离去。 路上遇到一队成亲队伍,萧文煊透过窗户看那新郎背影熟悉,再一问,原来是姚俊楠。 回到王府,萧文煊留在京城的李锋前来参见,把萧文煊离京的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和他仔细说了一遍…… 魏怀安临走之前给他爹威武候魏尧下了“令”,让他爹想办法促成吕乔慧和姚俊楠的婚事。 魏尧对魏怀安这个独子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马上授意一个以口舌毒辣著称的言官海青弹劾吕尹征。理由是吕尹征嫌贫爱富心比天高,吕尹征女儿吕乔慧与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却拒绝了姚俊楠的提亲,想把已经失节的女儿择婿另嫁。 言官海青平日里就看吕尹征不顺眼,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他,得了这个信息当然极尽夸大,要至吕尹征于死地。 皇上听闻此事,自然要过问一下,吕乔慧怎么说之前还是宁王妃的备选呢。 吕乔慧落水被救一事几乎京城里人人皆知,朝堂上,有平日和吕尹征有过节的正好借此给吕尹征添把火加把柴。 皇上不悦,虽然这事是大臣的家事,可既然拿到朝堂上了,就不能不了了之。 于是皇上做了“好人”下旨赐婚,并帮他们选了日子,十月初三完婚。 吕尹征虽然不愿意却也只能领旨谢恩。 姚俊楠那日在吕家救起吕乔慧他就是带着私心,想借吕家的势助自己平步青云。救起吕乔慧的当日,姚俊楠就把此事写信告诉了姚母。姚母没想到姚俊楠比他祖父有心机,竟然攀上尚书的千金。 姚母心中欢喜带上所有可动用的家当快马加鞭来到京城,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媒婆忍痛买了上好的礼物上门提亲。 姚母以为自己一上门和吕家的亲就算是定下了,却不想吕尹征虚头巴脑感激的话说了一堆,亲事却以吕乔慧还小,要多留几年给推脱了。 姚母走后,吕尹征暗骂:自己女儿是要做王妃的,怎么能平白便宜了姚俊楠这个穷小子。 姚母求亲被拒正一肚子怨气诅咒吕家女嫁不出去的时候皇上赐婚的圣旨到了。 皇上赐婚,这可是姚家几辈子都想不到的隆恩。姚母和姚俊楠跪倒在地手捧圣旨久久不起,拿着圣旨反复看了多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喜极而涕的姚母抱着姚俊楠又哭又笑了半晌,这才开始望着兜里为数不多的银子开始愁。皇上赐婚是天大的恩泽,可离十月初三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要想把婚事准备得体面隆重时间怕是有点急。 姚俊楠知道姚母的担忧,无所谓地劝她:既然是皇上赐婚,姚家就是一文不出,吕乔慧也得嫁过来。再说两家实力相差太悬殊,怕是姚家卖了房子卖了地,送过去的聘礼也定不会入了吕家人的眼。既然怎么的都不能让吕家满意,索性什么都不做,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姚俊楠一席话深得姚母心,既然吕家看不起自家,那就破罐子破摔,糊弄了事。 第九十四章 吕家落马 “吕尹征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除掉了吕乔慧这个让人头疼的妄想狂,萧文煊眉头稍微松了些。 “回王爷,已经查证,吕尹征克扣赈灾粮款以次充好。这些是证据,人证关在王府地牢。” 萧文煊接过李锋递过来的一沓子证据翻看一下,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收回目光他又问: “华湘君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 “有,王爷走后,华姑娘借口出去买胭脂,到管家那里支了银子独自上街。胭脂是买了,华姑娘却又暗地去和吕小姐碰过面。那家酒楼隔音做的好,属下只隐约听到两人说到:船、海盗还有苏姑娘的名字。” 船?海盗?苏浩然曾说过,他们返航的时候遇到了海盗,就是因为如此当船遭遇风浪时苏慕灵和魏怀安才会从船舱里冒险出来,才会在危险来临之际没有时间躲避。 吕乔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萧文煊眼里现出了肃杀之气。 “你去找些姚俊楠的把柄……如果没有就想法制些,寻个机会透给海青。”萧文煊的脸色黑得怕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李锋跟了萧文煊近十年,还第一次见王爷主动出击跟人结怨。知道王爷这次是真恼了,忙应下去办。 萧文煊交待完,命管家把华湘君叫到前院,自己回到卧房沐浴更衣。 这一路,他满心欢喜地以为一别多日可以再见思念已久的苏慕灵,却没料到一个半月前的那场离别竟然是永别,虽然他心里一再否认苏慕灵已故,可他知道,苏慕灵怕是真的要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浴房里,氤氲的水雾四起,两行热泪顺着萧文煊的脸颊流下……这是他从失去娘亲之后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哭泣,为了知他疼他爱他的女子――苏慕灵。 等萧文煊再出来的时候华湘君已经盛装打扮等在厅堂。 见萧文煊出来,华湘君忙款步迎上,羞答答地一礼:“见过王爷,王爷一路辛苦。” 萧文煊面无表情地用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扫了半晌,声音低沉开了口。 “你与吕乔慧是什么关系?” 华湘君脸上的笑顿时凝结,她偷偷抬眼望他,萧文煊目光寒冷如冰,华湘君感觉周身空气瞬间低了几度。 “吕乔慧?湘君从不认识。”华湘君咬唇否认。 “不认识?苏家货船在海上遇到海盗,苏大小姐和魏世子遇难。我的手下查明此事是吕乔慧所为,而你,曾经在我离开京城的第二日与吕乔慧会面。 华湘君,如果我把你送去威武候府,你猜爱子如命的威武候爷会拿你怎样?你还坚持你不认识吗?” 华湘君一听萧文煊的话知道自己所有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双膝一软跪下来,抽出帕子捂着嘴小声哭泣起来: “王爷救我,我承认我认识吕乔慧,可我没有害苏大小姐和魏世子,这些都是吕乔慧一手策划,与我无关。” 萧文煊走到椅子前坐下,也不叫她起来。 “说!”语气中带着杀气。 “我本是……” 华湘君本是吕家一个远方的穷亲戚。半年前吕家一家人回乡祭祖,华湘君的母亲求到吕家门前,想借吕家的势帮华湘君求个好姻缘。 吕夫人虽然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没当回事。毕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没空和她们闲扯。 后来吕家走了,这事也一直没有音讯。华湘君的母亲以为这事没希望的时候,吕大小姐派人送来消息,说能帮她找机会进王府。 当然王妃是不可能的,但如若华湘君听她的话,等吕乔慧当了王妃,许她个侧妃是可以的。 华湘君当时就答应下来,侧妃,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就算是个妾她都觉得她烧了高香祖上积德了。依华湘君家里目前落魄潦倒的境况,怕只能嫁到一般人家辛苦一生。 于是,华湘君听从吕乔慧的安排来到梅林县,“巧遇”萧文煊顺利进了王府。 按吕乔慧的要求,她把萧文煊的一举一动都偷偷地向吕乔慧汇报,那天苏慕灵和魏怀安来做客,几个人说的话也被她偷偷地听了去并告诉了吕乔慧。 吕乔慧得知苏家要出海,于是花重金买通海盗,条件只有一个:船上的东西归海盗,苏慕灵必须死! …… 萧文煊听了华湘君的交待,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咬着牙根半晌没说话。 华湘君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吓得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许久,萧文煊才慢慢地起身,命在外守着的无影带上她,去威武候府求见威武候。 整个威武候因世子的失踪处于悲痛状态,下人行色匆匆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 萧文煊被魏尧让进书房,魏尧沉着脸,神情憔悴,虽说魏家都知道魏怀安命不长,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无人能接受。 两人客气了几句后,萧文煊让人把华湘君带进来,又让她把和吕乔慧的阴谋当着魏尧的面说了一遍。 魏尧得知是吕乔慧在背后指使,气的差点当场杀了华湘君。 萧文煊让人把华湘君带走后,和魏尧商议:“虽说这事是吕氏所为,可到底是华湘君一面之词,劫船和海盗一事我派人在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还有,这是吕尹征以次充好克扣赈灾粮款的证据,我们先除掉吕尹征,等证据到手再对付吕乔慧。”萧文煊把一沓子证据递到魏尧手中。 “那吕家女婿呢?” “这个人不能留,我叫人寻他个错处,让海青奏他一本,到时威武候再助他一助,让他滚出京城。” 萧文煊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寒光,连魏尧这个武夫看了,都不禁浑身一震。看来,宁郡王是对那苏姑娘下了真心,吕乔慧对苏姑娘动的手,一向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宁郡王这是替苏姑娘报仇来了。 萧文煊在魏尧的陪同下看望了长公主,自从知道魏怀安失踪,长公主就一病不起,糊里糊涂的连人都认不全了,大夫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时日不多了。 萧文煊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府。 过了两日,早朝。 安公公照例尖着嗓子宣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魏尧就等着这句呢,眼睛斜了站在自己右方的吕尹征一眼,上前一步大声回道:“臣有本。” “魏爱卿何事?” 自从魏怀安失踪,魏尧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今天一来就有本参奏,皇上不禁好奇他能有什么事。 “臣告户部尚书吕尹征克扣赈灾粮款以次充好。” 魏尧此话一出,全臣沸腾。邴州瘟疫,粮草受潮,本无人质疑。威武候这是弄的哪一出? 吕尹征虽然面色不变,脑袋里却在快速运转,回想着自己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魏爱卿可有证据?” 皇上本就对此事有些怀疑,因狄国一事让他分心,这事就暂且放下,没想到魏尧在这个时候提起。 “有。” 魏尧把萧文煊交给他的证据呈上去,皇上从安公公手里接过来,打开仔细一看,顿时震怒。 萧文煊派人收集来的证据细列了吕尹征如何克扣粮款,又如何以次充好,买了发霉的粮食运往邴州,此案涉及京城里和地方上五、六位官员。 “可有人证?”皇上脸色难看,语气也凌厉许多。 “有,在殿外候着。”魏尧叫人带进来。带进来的是户部仓部郎中范逸甫。 范逸甫老老实实交待了吕尹征让他把送往邴州的救灾粮换成了低价收购的已经发霉的旧粮,而原本的国库里运出的粮食被他们辗转卖掉,吕尹征得了十万两,范逸甫得了两万两,其他人各有所得。 “吕尹征,你可知罪?” 皇上眼中凶光一闪,吕尹征扑通一声当场跪下。 “臣一时糊涂,起了贪心,求皇上看在臣平日里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份上饶臣一次。” “把发霉的粮食送到疫区,让得病的灾民因为饥饿发生动/乱,让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疫情再次蔓延,你其心可诛!” 吕尹征知道这次是难逃法网,脸色惨白瘫坐地上。 …… 刚刚出嫁的吕乔慧三天回门。 委委屈屈出嫁的吕乔慧一连三天没让姚俊楠近她的身。 皇上下旨让她嫁给姚俊楠她不得不从,但姚俊楠母子亲事上的敷衍让她很是不满。聘礼惨不忍睹不说,姚家在京城连个房子都没有,临时赁了个二进的小院就把她给娶了。 因姚家家境贫寒,吕尹征也没有给吕乔慧太多的嫁妆,他留了心眼,怕嫁妆进了姚家被姚母和姚俊楠这两个穷鬼给糊弄走。 这日回门,吕乔慧连姚俊楠也没叫,自己偷偷出了门。回到吕家,吕尹征上朝还没回来。吕乔慧拉着吕夫人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吕夫人也知道女儿嫁给姚俊楠委屈,可谁叫她那日就被姚俊楠给救了呢。这事吕家本想拖个几年,等大家渐渐忘了此事,再给吕乔慧寻个好人家,可没想到海青这个该死的言官在朝堂上提起这事,让皇上下旨赐婚。 皇命不可违,吕尹征虽然是朝廷重臣可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吕夫人正极力安慰着,外面下人慌张来报:“夫人,圣旨到。” …… 第九十五章 对打 官兵围府,可是惊着了吕家人。吕夫人正不知所措,又一个下人跑来:“夫人,圣旨到。” 圣旨?吕尹征为官多年,吕府也曾接过圣旨,可没有一次是官兵先至的。 吕夫人心里暗暗感觉不好,赶忙召集家人到前院接旨,吕乔慧作为出嫁女也跟着来到前院。 一路上到处是行走的官兵,看样子仿佛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宫里的禁卫军。 吕夫人心里一沉:怕是老爷那里出事了。 吕夫人不同与普通的内宅妇人,她出身好,读书多,喜欢关心朝廷政事,每次吕尹征上朝回来,她都要问一问当天事态。吕尹征见她想法独特也愿意和她探讨当今事态和国家大事。 此次变相贪污,吕夫人自然也是知晓。为官不贪,光凭每月朝廷的那点俸禄和庄子铺子里的那点收入,是维持不了吕家上下百十口人的日常的。更何况吕尹征深居高位,人情往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今日吕尹征上朝,人未回来圣旨先到,吕夫人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到了前院,吕家主仆悉数跪下,钦差大人宣读圣旨:吕尹征身为臣子不思为君分忧反倒变卖赈灾粮草以次充好。酌情夺其官职,判抄家。 吕夫人一听差点当场瘫倒,吕乔慧也愣在原地。怎么就抄家了?怎么就贪墨了? 吕夫人的几个儿媳妇忙上前把吕夫人架起,扶进屋里。 吕乔慧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出嫁女,她赶紧和为首的官爷解释:“我是来走亲戚的,不是吕家人,你们放我出去吧。” “走亲戚?”那官爷看她一眼问:“叫什么?与吕家是什么亲戚?” 吕乔慧不敢直视几个哥哥恼怒的目光,低头答道:“出嫁女,吕乔慧。” “出嫁女?按律卸去身上首饰,可以走。” 官爷盯着吕乔慧一身的名贵首饰。 “可……我已经不是吕家人了,为什么要把我的首饰留下?” 这可是她出嫁时所有嫁妆里最贵的一身。回了趟娘家没得到什么,反倒搭进去这许多,吕乔慧不愿意。 “吕氏,要么你自己褪下,要么我们亲自动手,你选吧。” 那官爷哪里会惯她毛病。 吕乔慧见状,只好自己把头上脖子上手腕上的首饰尽数褪下放在一个官兵托着的木盘里,身边的两个丫头也不情愿地摘掉自己的首饰放进去。 之后,吕乔慧没敢多留赶紧溜出门。 大门外不远处,姚俊楠坐在马车里观察着吕府的动静。 他一早起来,就不见吕乔慧踪影,想起今日吕乔慧回门,所以他赶忙收拾完追过来。 可远远地就见许多看热闹的人围着吕家,众多官兵出入吕家,再一问,原来吕尹征被皇上收拾了,里面正抄家呢。 姚俊楠深呼一口,嘴唇紧呡。 等吕乔慧从里面出来,姚俊楠一声不吭跟着吕乔慧的马车回了家。 吕乔慧进院直奔自己卧房,姚俊楠却来到姚母房中。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姚母正歪在炕上吃着刚出锅的莲子糕,见姚俊楠进屋很是奇怪。 姚俊楠坐下来,有些懊恼地说:“吕家被抄了。” “什么?” 姚母一下子坐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抄了?吕尚书犯了什么事儿?” “好像是贪墨邴州救灾粮的事儿。吕尚书官职被撤,家产被抄,吕家没落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惩治吕家,会不会连累咱们?”姚母曾经因为儿子娶了吕尚书的女儿骄傲的恨不得告诉所以的人。 “应该还不至于。”姚俊楠懊恼地仰面躺下。 姚俊楠娶妻,因姚家贫穷,吕乔慧从进门那刻起,就没有给姚家母子好脸色看。吃饭,让丫头端到自己房里吃,睡觉让姚俊楠到外间睡。姚母的卧房她从没有进去过,更别说平常人家的晨参暮省。 姚母心里虽然不悦,可人家是大家闺秀,自己儿子又是趁人之危娶了人家,姚母也就不和她计较这些了。 可现如今……姚母后悔了。 姚俊楠双手捂眼,恨自己时运不济。没赶考时苏慕灵瞧不上他,他发奋图强考了进士有了前途,想羞辱苏慕灵一雪前耻,可人家攀上王爷了。 吕家赏花,对吕乔慧无意的他放弃苏慕灵,决定攀上吕家这颗大树,可才过了几天,吕家也倒了。 “母亲,过几日您回松江把她也带走吧。” 姚俊楠知道吕乔慧不喜欢自己,留在身边也是相看两相厌。 “带走?儿啊,她那样子想必你也瞧见了,她的眼里哪里有我这个婆婆?让我带回去,让你哥和你嫂子见了,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嗳?既然她娘家没落了,也无用了,索性你休了她如何?” 姚母从见到吕乔慧第一面心里就不喜她。一个小姐,一身傲骨,满脸怨气,姚母心中的儿媳妇儿可不是这样的。 当初之所以忍她,是因为她有个身居高位的爹,现在她爹被罢官,姚母又有了别的心思。 姚俊楠一听姚母这话,吓得赶紧起身,四下看了看,低声警告: “娘,以后再莫说此话,我和吕乔慧的婚事是皇上赐婚,如若我和她和离让皇上知道了,认为我对皇上赐婚不满,儿子可是项上人头不保的。” 姚母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姚俊楠回到房里,吕乔慧正面朝里躺在床上。姚俊楠站在她身后冷冷地说:“后天娘回松江,你跟娘一起回去吧。” 吕乔慧猛然从床上做起,盯着姚俊楠半晌才回道:“回你的穷家?我不去。” “嫌我穷?你吕家现在没了官职,没了家产,比我还不如,你还有脸嫌弃我?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娶了你,你现在也和吕家人一起被赶出家门了。还以为你是吕家大小姐呢?醒醒吧你。” 姚俊楠尖酸刻薄的话刺痛了吕乔慧,她从床上窜起冲向姚俊楠,嘴里还狠狠地骂道: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穷鬼坏了我的好事。我本可以嫁给宁郡王做王妃的,都是你……是你搅了我的好事,我恨你,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样……” 吕乔慧冲到姚俊楠面前捶他打他用尖尖的手指抓他。 姚俊楠没想到吕乔慧还会这市井泼妇的一套,防了这边没防住那边,一张脸被吕乔慧抓花了好几道。 姚俊楠把吕乔慧从身上扒下堆到床上,手摸向脸颊,火辣辣的几条已经破了皮。 吕乔慧被推开,心有不甘,又冲了过去,姚俊楠心底怒火被彻底点燃,挥手狠狠给了她一嘴巴。 吕乔慧在原地转了一圈跌倒在地,愣怔地望着铁青脸皮的姚俊楠,放声大哭起来: “好你个下流坯子,竟敢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只不过一朝得了势当了个小小的庶吉士。没见识的东西,你以为你从此就平步青云了?你以为你就能当大官了?我呸!下流无耻的穷小子,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我咒你明天就被发配,我咒你一辈子翻不了身……” “啪,啪!” 姚俊楠连着两个嘴巴赏给吕乔慧,吕乔慧的脸瞬间红肿起来,牙齿咬破舌头,满嘴都是鲜红的血。 吕乔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哭喊着扑到姚俊楠身上,不要命地朝他没头没脸地又抓又打。 姚俊楠从没和女人打过架,见她又是这种招数,怕脸上再受伤,一脚踢过去,正中吕乔慧腹部,吕乔慧疼得大叫一声晕倒过去。 教训了吕乔慧,精神颓废的姚俊楠出门来到一家酒楼,要了几个菜和一壶酒,借酒浇愁。几杯酒下肚,姚俊楠就醉倒了。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几个长相妩媚的男人。一个个涂脂抹粉,插戴首饰,身着里衣,胸口裸露着,正在他的身上捏来蹭去。要不是那唇上刮得铁青的胡茬儿,姚俊楠真以为这是几个身材高大的美貌女子呢。 见姚俊楠醒过来,几个人更加卖力,其中一个还哑着嗓子娇声问道:“公子,这样的手劲儿您看还可以吗?” 姚俊楠着实被此景吓了一跳:自己不是在酒楼喝酒吗?这几个小官是从哪里来的? 再一看周围:不对啊,这里不是酒楼,象是谁家小姐的闺房。但又不似大户人家闺房的典雅,透着一股子俗气。 “……” 姚俊楠想从床上爬起来大声喝斥他们出去,可张开了嘴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身子更是一动也没有动。 姚俊楠吓呆了:自己的嗓子怎么了?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有自己的身子——倒是有感觉,就是动不了。 几个小官看着姚俊楠的样子笑着说:“听说客官喜欢劲儿大的,我们几个最擅长这个了,今儿个保管给您侍候的舒舒服服的,以后不想来找我们都不行。” 说完伸过脸来向他噘起了嘴—— 姚俊楠顿时感觉一阵恶心,但他的嘴被另一张嘴严严实实地堵着,又吐不出来。 他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心里大骂道:“到底是谁——是谁想害我?——” 姚俊楠用尽全力地扭动着身体想摆脱这几个小官,可他仅有的这点力气只能让身体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却无形中误导了这几个小官:原来这个人本是很享受的,只是眼里却目露怒光不知为何。 就这样几个男人轮番上阵,把梁叶枫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带一夜,就连饭那几个人都是轮换着吃的。 直到次日凌晨,恢复了知觉的姚俊楠才趁着几个人睡着了,忍着浑身的疼痛,偷偷地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一出门一股冷气袭来,把只穿着里衣的姚俊楠吹的个透心凉。姚俊楠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想叫一辆车回府上去。 刚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见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下来一人,见到他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呦,这不是刚刚被皇上赐婚的吕家姑爷吗?” 第九十六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姚俊楠刚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见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里下来一个人,只见这人身着朝服,脚踏朝靴,见了姚俊楠惊诧地瞪圆了眼:“哟!这不是皇上赐婚的吕家姑爷吗?穿成这样儿,到这个地界儿来干嘛来了?” 车里说话的正是不久前在皇上面前促成他和吕乔慧婚事的言官海青。 海青本来起了大早要去上朝,可车子到了这里就坏掉走不了了,车夫蹲在地上修了半天,也没有修好。 一大早又没有车子可租,海青只好让车夫回府再赶辆马车过来,无聊的等待时间没想到竟遇到姚俊楠。 见姚俊楠脸上还残留着胭脂,头发蓬乱,身上只穿着里衣,海青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姚俊楠不认识海青,但他认得海青身上的一身官服。姚俊楠虽然还是在学习阶段,但总有一天要封官的,同朝为官,如若让人知道这事再传出去,怕自己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姚俊楠不敢接话忙用袖子掩面就想往胡同里跑,却被随后追来的几个小官拦住不放开: “公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难道我们几个伺候的还不够周到吗?我们虽然不象你们那么身份显贵也上不了台面,但我们挣的也是辛苦钱,公子总不会想赖帐跑了不成?” 姚俊楠叫几个人说的脸面无存,又见海青一脸的难以置信又一脸嫌弃的表情让他真想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见几个人越闹声音越大,大有不见银子誓不罢休的样子,姚俊楠知道今天没有银子是无法收场的了。 可现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外衣慌里慌张的没有找到,身上就只披着这一件里衣,又上哪里去弄银子给他们? 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几个小官派了一个代表跟他回家拿银子。 海青默默地看着姚俊楠带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官钻进胡同,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吕尹征竟然招了这么个重口味的女婿。 海青两眼一眯:听说吕家老小搬到别院去了,皇上仁慈并没有赶尽杀绝,给吕家的家眷留了别院没有收走。一个是对灾区老百姓都下得去手的贪官,一个是用尽手段要嫁入皇家的女儿,海青不介意再给他们添点堵。 于是,当天的早朝海青虽然迟到了,但他愤怒的爆料却让满朝文武惊爆当场。 身为国家重点培养的庶吉士,私生活却如此荒唐无耻,这样的人以后如何能堪当重任? 皇上亲自派人去查此事的真实性,那几个小官见有人问,也不介意地从头到尾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去查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难堪的都有些张不开嘴。 皇上没想到自己亲自指婚的姚俊楠竟是如此不堪,怒下旨意,也不用等三年期满了,剥去姚俊楠官职,直接赶出京城。 此令一下,姚俊楠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哪位大神,自己只是出去吃顿饭喝点酒就被带进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地界,也不知为什么就那么巧被以“毒舌”著称的海青给遇见了。 这下好了,想依仗的岳丈家指望不上了,娶了个媳妇儿又象只刺猬一般,自己也重新回到了起点。 姚俊楠不死心,心里把在京城认识的人扒拉了一遍,终于,他把希望落在大理寺右丞邱大人的嫡子邱玉泷身上。 邱玉泷和吕乔慧是表兄妹,想当初自己能进入吕家门,邱玉泷功不可没。 邱玉泷平日里就和他很是谈得来,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嫌弃他的出身。邱玉泷的父亲又是大理寺右丞,保不齐还能帮他找到陷害之人,还他一个公道。 想到这些,姚俊楠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邱玉泷了。 帖子递上去,姚俊楠守在大门口等着邱玉泷见他。 此时天气已经进入十月,秋风瑟瑟,透皮入骨,姚俊楠在风里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传。 姚俊楠又敲开门,往门房手里塞了一把铜钱,脸上堆着笑央求着再往里通报一声。 门房掂掂手里的铜钱冷哼一声塞回给他,“呯”地把门又关上了。 姚俊楠知道这是嫌钱少了,咬咬牙硬着头皮又敲开了门,这回门房手里放着的是几两碎银子。 门房脸上终于带了笑跟他说:“你等着,公子正在睡午觉,等睡醒了我一准儿去说。” 睡午觉?姚俊楠望了望天,这都寅时了,睡的哪门子午觉?可姚俊楠不敢问,自己上门求人,只有等。 于是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门终于打开,门房探头,见姚俊楠还在,终于把他引进门。 前院小书房,邱玉泷半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姚俊楠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表哥……”姚俊楠上前作揖赔笑。 “你找我,有事?”邱玉泷语气里透着陌生,让自尊心极强的姚俊楠有些想调头就走的冲动。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按捺住自己,赔笑道:“表哥,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我被人设计丢了官职。” “哦?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邱玉泷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放下书,拿眼盯他。 “是因为……因为我心情不好喝醉了……不知怎么被人带到……花枝巷,我……正好被人看去,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告了我一状,所以……皇上一怒免得我官职。表哥,我是冤枉的,我这次来就是想求表哥帮忙,邱大人是大理寺右丞,如果邱大人能派几个人去查出陷害我的人,定能还我清白。” 姚俊楠硬着头皮,红着脸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哦!你是冤枉的?不过我可是听说当时那几个小官伺候你的时候你还是相当享受的。姚俊楠,亏我当初还惜你是个人才和你要好。没想到你私下里竟然如此龌蹉,守着表妹这个新婚妻子,你却……罢了,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这个人,你走吧。” 邱玉泷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就让人把他赶出来。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走出大门的姚俊楠禁不住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 吕乔慧知道了姚俊楠被一撸到底后,偷偷地跑回娘家,哭着跪倒在吕夫人面前要与姚俊楠和离。 吕夫人也心疼女儿遇人不淑,可这亲事是皇上下的旨意,谁敢提和离? 吕乔慧的四个兄弟见吕乔慧回家,全都虎视眈眈地围在屋里,生怕吕乔慧从娘家寻了什么回去。 吕家现在不比往常,吕尹征被发边疆苦寒之地。吕家四个儿子一无功名二无长处,全靠吕夫人娘家接济勉强度日。 本以为吕乔慧的女婿能平步青云吕家借上些光,没想到吕家才败了几天,姚俊楠就出事了。 和离这条路走不通,吕乔慧又坚决不想离开京城。好在皇上下旨让姚俊楠离京,并没有说家眷也必须跟随。 于是,吕乔慧暗地里赁了个小院,趁着姚俊楠和姚母不在家,把自己的嫁妆和私人物品全部搬走,人也藏起来不露面了。 姚母的幸福生活才过了几天就烟消云散了,她埋怨着姚俊楠不知深浅竟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让人抓住把柄,失了前途。 现在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儿也跑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姚俊楠忍受着姚母的埋怨在外面找了两天,没有吕乔慧的踪影,他厚着脸皮到吕家,想通过吕夫人找到吕乔慧的下落。 吕乔慧这个人他不稀罕,可吕乔慧带走的嫁妆对穷惯了的姚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不能白白地就这样丢了。 姚俊楠不争气还打老婆,吕夫人正恨着呢,姚俊楠送上门。 吕夫人叫下人按住先是一通好打,然后指着鼻青脸肿的姚俊楠骂道:“穷酸下贱的癞蛤蟆,用尽心机算计了我的女儿,我好生生的一个闺女送到你们家,你却不好好待她,竟敢打骂她。你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下流坯子,把我女儿弄丢了,还有脸来这里找?我告诉你,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饶你。”骂完,让人扔出大门。 吕家完了,姚俊楠也完了,在规定的最后期限里,官兵押着姚俊楠和姚母把他们赶出京城。 吕乔慧戴着帷帽偷偷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于长吁一口气。 吕乔慧自由了,虽然她的身份由尚书之女变成了普通的吕氏,可这也挡不住她奔向幸福之路。 吕氏怎么了?苏慕灵还是嫁过人的呢,萧文煊不也没有嫌弃过?更何况自己和姚俊楠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就这一点,吕乔慧自信就比苏慕灵强上百倍。 吕乔慧派人送信到宁王府给华湘君,想从她那里探听些宁郡王的情报。 可信送进去几天,也没有消息。吕乔慧耐不住了,派自己的丫头去打听,结果丫头回来说,华湘君被宁郡王送到威武候府,不知做什么。 送到威武候府?吕乔慧不明白萧文煊用意何在,她根本没有想到萧文煊已经发现了她和华湘君的诡计。 难道萧文煊不喜欢华湘君把她送给威武候当小?她知道苏慕灵和魏怀安在自己的设计下葬身大海了,她现在也离开了姚家的控制,吕乔慧打算好好谋划谋划,把失意的萧文煊弄到手。 …… 而吕乔慧心心念念的萧文煊在吕家被抄之前,就带着亲信和皇上送给他的几名御前侍卫乘着船到苏浩然向他描绘的出事地点,乘风破浪去找那几乎没有希望的人儿。 吕家,自有魏尧来收拾。姚俊楠也有留在京城的李锋来收拾,萧文煊现在的任务是寻找他一生的挚爱,他要把心中那一线希望化成现实。 船在海上行驶了十几天,终于到达曾经出事的那片海域。萧文煊手里拿着舆图,指着上面标注的大大小小百十个岛屿,下令从最近一个开始找起。 第九十七章 世外桃园 …… 四周死寂,苏慕灵的全身不能动,眼睛看不见,话也说不出,只感觉头疼欲裂。她仿佛又回到了被宋明杰断腿挖眼割舌的那个小河边,只有林中鸟不时发出几声叫声。 脚步声从远而近。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从耳畔传来:“灵儿?” 这个男声怎么这么熟悉?苏慕灵努力睁开眼,恍惚中见一男子正端着一只铜盆走到自己面前,只苏慕灵睁眼,他身形一顿,惊喜地冲到她面前。 “你醒了?” 苏慕灵视线好不容易聚焦,看清了面前人:“世子?” 认人就好,魏怀安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我们……我们这是在哪?船呢?爹爹呢?”苏慕灵环顾四周,自己躺在地上,四周是树枝围起的简易的窝棚。 魏怀安把她扶起,从一旁端起碗递到她嘴边。 “先喝点水,我再慢慢告诉你。” 苏慕灵这才感觉自己嗓子冒烟,嘴唇干裂,靠在他胸前,就着他的手,把碗里的水喝光,来不及擦嘴,赶紧问:“世子,爹爹呢?他没事吧?” 魏怀安扶她坐好,这才又开口: “苏老爷没事。当时的浪太大,我们来不及上船,就被海浪带离。我当时还以为我们俩会葬身大海了,没想到一块木板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在海上漂了三天,就到了这里。你的腿在海里被割伤,这几天一直在发热。” 说着魏怀安伸手在她额头上贴了半晌,收回手,语气放松许多:“好在现在退烧了。” 腿伤了?苏慕灵低头看了看,右腿上包着一块陌生的绸缎,还在隐隐作痛。 经过魏怀安的解释,苏慕灵脑海里散乱的记忆开始慢慢整合。 “我记起来了,世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苏慕灵捡了条命,感激地望向魏怀安,这几天在海上不吃不喝的漂泊,魏怀安眼窝凹陷,两腮空空瘦成了皮包骨头。 魏怀安现出他那慵懒的痞笑毫不在意地微扬起了头。 “你不用感激我,这笔账我会找表哥算的。” 苏慕灵苦笑,这人,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欠了情都不知道怎么还。 苏慕灵挣扎着起身,魏怀安在一旁扶着她。 “这是哪里?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人家。就算暂时走不了,也要托人给爹爹送个信。咱们没有上船,爹爹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呢,没准现在正满哪儿找我们呢。” “灵儿……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整个岛探了一遍……这里是个荒岛,没有人住。所以,我们如果想离开这里,还……还真是困难的一件事儿。” 什么?苏慕灵动作一大碰到腿上的伤口,疼得她闭着眼,缓了缓才开口。 “荒岛?”那么说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苏慕灵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海上遇难,大难不死,被困荒岛。她不知是应该感激上苍的不杀之恩还是感激上苍的作弄。 魏怀安知道她一时可能接受不了事实,只能耐心安慰: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看这岛上到处是山林树木,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自己造船,总能想到办法的,不过现在的我们要做的是找个能住的地方。” 他抬头看看远处飘来的几朵黑云,这海滩天晴的时候还好些,万一下雨,就是好人也怕是会淋病了。 苏慕灵知道自己让魏怀安多虑了,他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罪。这次被困在这无人荒岛,归根结底还是她的责任。如果当时她没有一意孤行跳入大海,魏怀安也不会为了救她,沦落到此。 她勉强笑笑,向前走上几步,腿上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这腿怕是走不了几步。” “我来背你。”魏怀安走到她身前蹲下。 苏慕灵看着他瘦得跟根刺一样的身材苦笑:“你背不动我的。” “你小看我了,上来!”魏怀安不起身,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苏慕灵犹豫片刻,还是趴上他的背。 魏怀安直起身调整好姿势向远处的树林里走。 苏慕灵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瘦得胳人的骨头,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他这一世怕是一直都是别人背着他,背别人,在他二十年里应该是头一遭吧。 魏怀安闷头不说话地往前走,手扶她细得象胳膊一般的腿。 东古岛一行来去四十余天,因为不适应船上的颠簸,吃的又不如家里的精细,她明显地瘦了好多。再加上穿过浓雾陪伴苏浩然那三天的不眠不休和海上飘流的这几天,她整个身子的份量也就及常人的一半。 天气又闷又热,暴雨来临着的预兆。魏怀安加快了脚步,他要在暴雨来临前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进入一片密林中。密密的树叶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让他们稍微舒服了一些。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来到山脚下,魏怀安把苏慕灵放在一块巨石旁,打算去四周打探地形。他们刚漂到这个岛的时候,魏怀安趁苏慕灵昏睡的时候,沿着海岸走了一圈,并没有人类的痕迹,但这深山老林里他并没有深入。 魏怀安从一旁的树木上折下一段枝枝,在手里去了旁支,做成一支“拐杖”递到她手里。 “你在这里等,我去前面看看。” 魏怀安走了,苏慕灵坐在地上,无聊地用手里的拐杖拨弄着长在岩石缝隙里的杂草。忽然,她手里一空,半只拐杖伸入岩石中……苏慕灵拨开杂草上前察看,竟是个小小的洞口,她跪在地上伸手朝洞口探了探,竟然有微风从里传来。 “世子……世子……”苏慕灵大叫。 魏怀安风一般从远处跑来:“怎么了?”见她无事,深呼一口。 “世子,这里有个洞口,里面有风。”苏慕灵为自己的发现兴奋着。 魏怀安扶走近一看,杂草中里果然有一处小小的洞口,被密密的杂草遮掩着,不注意都看不出来。 “我先进去看看。” 魏怀安说完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从洞口钻了进去。 苏慕灵没想到魏怀安这样身量的人竟能从这么小的洞口轻松进入,吃惊地望着洞口半天没有动。 大约一刻钟,洞口有了动静,魏怀安从里面钻出来,灰头土脸也掩不住眼里的激动。 “你猜里面有什么?” 苏慕灵想了想,一个山洞里面能有什么? “水?” 她听萧文煊说过,有些山洞里有暗河,有清澈的能喝的水源。 魏怀安诡秘一笑,伸手去搀她:“你擦亮眼睛自己看去,别叫出来就行。” 苏慕灵被他的情绪感染,想立刻知道是什么让一个见多识广的世子爷如此的兴奋。她扔下手里的拐杖,轻松地从洞口而入,爬过大约两个身子那么长的距离,前面渐渐宽阔起来,能容一个人弯腰行走,再往前一段,苏慕灵直起了腰,又行了百十步,终于走出山洞。 苏慕灵停住脚步,映入眼帘是一片秀美无比的山水田园风光。 清波荡漾,水波粼粼的湖泊镶嵌在大片的绿野平畴之中,湖岸边垂柳依依,轻拂水面。湖泊谷空旷处散布着耕田块块。山坡上,古榕翠竹间坐落着一个壮乡村寨,村民沿河修造设置的水车和田间的篱笆构成一幅乡村小景。 天啊!难道这就是萧文煊所说的“世外桃源”? 随后跟上来的魏怀安望着苏慕灵呆住的面容,笑着轻推她一下:“怎么?傻了?” 苏慕灵随即一笑,瘦得占了半张脸的大眼清亮逼人。 “是傻了,你表哥没找到的地方却被我们无意发现了。” “走吧。”魏怀安眼底一抹失落,一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苏慕灵乖乖地趴在他后背,两人奔着那坡上的几间房子走去。 才走几步,苏慕灵就拍着魏怀安的肩膀指着山脚下的那片田地有些焦急地叫他看:“快看,那里好象出事了。” 魏怀安停下脚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山脚下,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里,一个庞然大物正被一群人围着,四面八方还有不少人正拿着锄头镰刀正往那里奔去。 “抱稳了,我们去看看。” 魏怀安话音刚落,脚下生风一般快速地向那人群处飞奔。 苏慕灵只感觉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眼前的景色化作一抹绿稍纵即逝。 苏慕灵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原来这病秧子还有这么好的轻功,之前可是小看他了。 人声越来越清晰,两人到了一片果林中。魏怀安把苏慕灵放在一棵果树下:“呆在这里,别乱跑。” 说完,人已经掩入人群。 这片果林在高处,苏慕灵扶着树望过去,正好把前方那片田地里的景象一收眼底。 这一看倒吓得她不轻,只见上百农人手拿锄具,正把一只足有千斤重的棕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 再看那棕熊嘴里还叼着一个人,正急躁地四下乱冲乱撞,试图寻出一条路要逃走。四周围击的人群随着棕熊的移动正战战兢兢地前进、后退。还有人拿着手里的铜盆不断地敲击,试图吓走它。 忽然,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叫,棕熊忽然朝着山脚处的人群冲了过去,本来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顿时散开一个口子,棕熊顺着那口子就往山上跑…… 第九十八章 熊口夺人 在树下观望的苏慕灵见棕熊跑了不由得心里跟着一紧:那人……? 心还在提着,只见人群里一个身影腾空而起,魏怀安象只轻盈的飞燕落在那奔跑中的棕熊身上,一只手揪着棕熊耳朵,一手拳头紧握,猛击棕熊眼睛,只几下,手上便带了血。 棕熊受疼,嘴一松,叼着的人落下。 棕熊一个就地翻滚试图把身上的魏怀安压在身下。魏怀安哪能让它得逞,在棕熊倒地的瞬间就飘然落地,几步来到从熊嘴里落下的人面前,扛起人冲回人群。 把伤者交到随后跟来的人手里,夺下其中两人手里的镰刀魏怀安又迎着棕熊而去。 手里有了武器又没了伤者的顾忌,魏怀安像道闪电游走在棕熊四周。 到手的猎物被抢,棕熊愤怒地冲着魏怀安挥舞着利爪,想把他拍死。魏怀安灵活地躲闪的同时专捡它耳朵,眼睛和嘴的部位下手。 中招的棕熊不时地发出几声惨叫,血染红了魏怀安的衣服。 两刻钟过去了,棕熊的两只眼睛被镰刀刺瞎,耳朵被镰刀割烂,最后魏怀安把两把镰刀双双刺进它的嘴里,手腕分翻,一刀斜入大脑,一刀深入喉咙……棕熊终于“噗通”一声倒地身亡。 “呜啦!”随着一阵欢呼声,冲过来一帮人,把魏怀安团团围在中间。 “天啊,天神降临吧?” “他杀了一头棕熊!” “英雄,你从哪里来?” “我……等等!” 魏怀安拨开人群,快步跑到苏慕灵所在的树下。 “世子可真威武!” 苏慕灵望着他发自内心的夸奖。 此刻的魏怀安,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可刚才熊口救人的一幕让苏慕灵感觉他别样的英姿飒爽。 魏怀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面上却痞笑地打趣:“跟我表哥比如何?” 苏慕灵一翻眼皮:“差远了。” 好吧。魏怀安受了打击,也不恼,在她面前蹲下,重新把她背起。 等再回到迎着而来的人群中,他主动介绍。 “诸位,我叫魏怀安,她是苏慕灵。我们在海上遭遇风暴,被冲到这里,希望诸位能暂时收留。日后有办法出去,定不再打扰。” 说完头一低,算是行了礼。 这时一个童颜鹤发的老人温和地打量他们片刻,对他们发出邀请。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外人,今日英雄到来,还救了严小子一命,可谓天意。如若英雄不嫌弃就到我家里歇息吧。” 说完也不等魏怀安答应,又对着旁边一个半大小子吩咐道: “丰收,快回家告诉你娘,家里来客人了,让她准备好吃食和洗澡水。” “嗳!” 叫丰收的小伙子脆声声地答应着跑开了。 “周老哥,怎么能去你们家?我家离着近,上我家吧。” 另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听客人要被景老哥抢走,有些急了。 “不行,还是上我们家吧,我们家人少,地方大……” “要说地方,我们家也不小,足够英雄住的,去我们家。” …… 几个年纪相仿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了起来,最后,魏怀安和苏慕灵到底让周老爷子带回了家。 那只千斤重的棕熊被当场卸成了块,每家分一块带回去。 …… “阿紫,客人到了。” 老人家人还没进屋,先叫人。 “嗳,来了。”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从屋子走出,见老人身后的魏怀安和苏慕灵,脚步迟疑了一下,迎了上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十四五岁脸色红润,身材结实的少女。 走在前面的妇人就是周老爷子的女儿阿紫,跟在后面的是阿紫的女儿彩莲。 “这是魏公子和苏姑娘,他们迷路误进了这里。刚刚就是魏公子打死棕熊救了严小子一命。” 周老爷子骄傲地介绍着身边的这个虽然有些狼狈,但骨子里透着高贵和威严的年轻人。 阿紫和彩莲听说面前这个瘦得直晃的年轻公子就是打死棕熊的英雄,惊讶得张大了眼,就这体格?还不够那熊一巴掌拍的呢,连那叫熊叼了一路的严小子也有他两个壮了,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只见苏慕灵和魏怀安两人身上脸上全是灰尘,又瘦的可怜,打过招呼后,两个忙去准备洗澡水。 老人家见两人蓬头垢面形销骨立,虽然华衣锦衫却脏破不堪。又见苏慕灵挂在魏怀安身上,一条腿不敢着地,知道两人这一路定吃了不少苦。 “苏姑娘的腿是伤着了?老夫会些医术,不妨让老夫看看怎样?” “那就麻烦老人家。”苏慕灵客气地道谢。 “既然来到我们家,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姓周,你们年纪也不大,叫我周爷爷就好。”说着引着两人进了堂屋。 让苏慕灵坐下,周老伯掀起苏慕灵的衣摆解开魏怀安给她包扎的伤口看了一眼,又点点头。 “还好,上过草药了?” “是,在从林里找了些草药。” 魏怀安久病成医,又看过不少医书,什么草药治什么病他还是懂的。 苏慕灵在海上漂了三天,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如若不是他上岸后第一时间给她敷药,苏慕灵的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嗯,想不到你年轻轻的倒是懂得多。”周老伯赞赏地望了他一眼。 这时阿紫从外面进来,声音亲切的说:“洗澡水备好了,客人去洗漱吧。” 苏慕灵和魏怀安起身,跟着阿紫进了各自的浴房。 二刻钟后,苏慕灵穿着阿紫的一套棉布衣裳由阿紫扶着从厢房进了饭厅。 桌前,魏怀安也是一身灰白布衣,清清爽爽地像个文弱书生。 饭桌上,有阿紫专门为他们熬煮的鸡汤,还有几样时令蔬菜。因为不在饭时,阿紫和彩莲并没有上桌。 “我们这里不比外界,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们自己种的。你们安心在这里住下,如果想留下我们欢迎,如果想离开,等你们身体恢复好了,我们再想办法。” 周老伯见魏怀安和苏慕灵两人看着食物眼睛发亮,知道他们是饿狠了,亲自给他们盛了鸡汤放在面前。 “你们定是几日没吃没喝,先喝些汤,不要吃的太饱。” 两人感激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喝光,鸡汤煨得刚刚好,滋味浓郁,鲜美甘淳。苏慕灵连喝了两碗。 “周爷爷,那伤着的人现在如何了?”魏怀安当时只全心斗那棕熊,没有时间查看他的伤势。 “刚刚我去看过,性命应该无碍,只是,那只胳膊怕是保不住了。”见魏怀安和苏慕灵低着头不说话,周老伯又安慰了一句:“能捡回条命都是他的福份了。这只熊半年多来,下山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要祸害村里的人。村里也设了陷阱想捕捉它,可这熊力气太大,几次逃脱。这一次如若不是魏公子及时赶到,严小子这会儿怕早进了熊肚子……” 正说着,外面一阵嘈杂声,接着一群村民们涌了进来。见到正在吃饭的苏慕灵和魏怀安,都面带笑容地站在一旁并不打扰。 周老伯招呼大家坐下。屋里椅子不多,年纪大的坐下,年轻的围在身后。 苏慕灵和魏怀安放下碗筷想和众人见礼,却被一个婆婆一把拉住:“孩子,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就是来看看。” “是呀,你们吃。” “哟,看俩孩子瘦的,皮包着骨头,一定吃了不少苦。” “是呀,要多吃些长些肉才行啊。” ……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嘴,说得苏慕灵和魏怀安心里暖暖的。 他们只不过是误闯进来,素昧平生,村民们却不问他们出处,以最善良的心待他们,着实让人感动。 两个人快速地吃完饭,和村民们一起进了堂屋,大家这才开始问他们最关心的那些问题。 周老伯等了这半晌最先问了一句:“孩子,现在外面是什么朝代了?” “永安二十六年。”魏怀安答。 “永安?那康元皇上?”一个老者问。 “无上皇早已仙逝多年。” “哦。”老者神色有些黯然。 “大家难道不知道外面的事情?”魏怀安问。 康元帝都去世近百年了,他们竟然不知晓。 “说来话长……” 原来,周老伯和村里的人在康元十三年的时候为了躲避连年的战乱暂时搬到这里,后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索性就留下来,再没有出去过。 因为村子地理隐蔽,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荒岛上竟别有洞天。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近百年来由最初的七、八家几十人繁衍到如今二百多人。 魏怀安也给村民们讲了外面的情况,大家七嘴八舌问个不停,直到天色已黑,村民们才不舍地各回各家。 送走乡亲们,阿紫的男人宝兴和儿子丰收也从田里回来。 宝兴是个黑红面堂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话不多,吃过饭就到外面劈柴去了。 丰收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对苏慕灵和魏怀安的到来很是好奇。 见这两人和他常见的人很是不一样,即使穿着一样的粗布衣裳,可魏怀安却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傲骨英风的气势。 再看苏慕灵这位姐姐,虽然瘦的可怜,可皮肤白皙眉眼如画,像是画中走下来的仙子一般。一举手一投足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魏怀安见丰收一个劲儿地看苏慕灵,借口给苏慕灵伤口换药让彩莲把他们带到卧房。 进了西厢房,彩莲把他们让进东屋。然后有些腼腆地说:“这间是娘亲刚收拾出来的,娘亲说如果你们缺什么只管和我说。”说完就要走。 苏慕灵听得有些不对劲忙拉住她温和地问:“彩莲,这屋子是我住还是这位哥哥住?” “娘亲说是给你们的,当然是你们一起住了。” 第九十九章 守候 望着彩莲天真的面孔,苏慕灵脸唰地红的烫人。果然是误会了,这家人把他们当成小两口了。 苏慕灵羞红了脸,魏怀安却忍不住笑了。 “彩莲,她是我表妹,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关系。” “啊?”彩莲惊叫一声,捂着脸跑开了。 魏怀安嘴角一直裂着把苏慕灵按在床上,拿出周老伯给的药粉和棉布,给她重新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你安心的睡一觉,过几日伤口就会好了。”魏怀安收拾了药瓶起身要走。 “世子……” “嘘!”魏怀安瞅了眼门口,小声叮嘱。“出门在外就不要再叫这些无用的名号了。从此我们便以表兄妹相称。我叫你灵儿,你叫我怀安可好?” 苏慕灵知道他不想让人因为他的世子身份不自在,点头答应。 这时阿紫从外面进来,抱歉地笑道:“对不住了,我以为你们是……呵呵,这样。我马上把西屋收拾出来,魏公子就住西屋。” 阿紫说完风也似的进了西屋。阿紫人高马大,做事风风火火,不一会儿功夫就把西屋打扫出来。 魏怀安进了屋,脱了衣裳几乎沾了枕头就进入梦乡了。 …… 在周家住下来后,魏怀安倒是过得挺自在,每日里跟着丰收上山下河,打猎捞鱼,周家的饭桌上,餐餐都少不了他和丰收打来的野味。 才几日,他就把村里的人认识了一大半,村里人见了他无不主动和他打招呼问好。魏世子在这村子里混得比在王府里还有存在感。 苏慕灵伤好了,开始琢磨怎么从这里出去。她从阿紫那里打听到这里叫做仙人岛,是周围百十个岛屿中规模最小的一个。 “阿紫姑姑,村子里没人从这里出去过吗?” 一日饭后,苏慕灵帮阿紫收拾完,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大橘猫,一边撸猫一边看着阿紫晒鱼干。 她坠入大海无影无踪,爹爹还不知有多焦急呢,没准儿还以为她起了呢,她得尽快从这里回去。 “我听说当初老一辈人是从西面的从山里误打误撞进来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出去,原来有过的路怕是也没人记得了。” 他们这些人最早进来的那一批已经逝去,新一代只是听说,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走出去过。 “这山顶上能看到整个岛吗?” 魏怀安微眯双眼,望向对面的山。 想从这里离开只有二个办法,一是自己造船,二是等船经过。造船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他选择等船。这个村庄四面环山,只有爬到高处才能看到过往船只。 “这……”阿紫望着对面的山,她还真没有去爬过。 “能,我和阿爹经常上山,在那山顶还有我们的一间树屋呢。” 丰收兴奋地从屋里出来,靠着魏怀安坐下。自从魏怀安入住周家,丰收就时刻带着崇拜的目光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树屋?太好了,能带我去看看吗?”魏怀安眼里也闪现出了希望。 “没问题。” 丰收屁股底下象长了弹簧,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里拿出两副弓箭递给魏怀安一副。 “路上还能碰见野兔、山鸡我们正好顺便打几只回来,烤着吃可香呢。” “山路好走吗?我也想去看看。” 苏慕灵在这里呆得也是归心似箭的,一听山上可以看到远方来的船,顿时心里升起了希望。 “挺好走的。不过姐姐你……”丰收看着苏慕灵细胳膊细腿的有些不敢保证她能否爬上去。 “苏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彩莲见苏慕灵也想去,主动提出陪同。 彩莲和丰收是双生,彩莲是姐姐。平日里俩人谁也不服谁,见丰收犹豫,彩莲偏要带上苏慕灵。于是,四个人的队伍瞬间组成。 魏怀安和丰收背着弓箭。苏慕灵还拿着她伤着时用的那个拐杖,爬山用这个最好。彩莲则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 秋日午后的日头暖暖地照在身上,他们顺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魏怀安又背了苏慕灵半程终于到了山顶。 山顶平坦,再往前就是一片悬崖绝壁。悬崖下,就是一片宽阔的海滩。整个村子四面全部被这样的山所包围,所以外面的人想进村,那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象他们当初来时一样,找到那个洞口。 山顶,几棵粗壮的大树中间支着一座小巧的树屋,环望四周,一片茫茫大海。 “丰收,这树是你爹爹盖的?”苏慕灵从魏怀安里背上爬下来,吃惊地走向树屋。 “那还是我小时候和爹爹来这里,央求爹爹要的。”丰收先行一步打开门,把大家让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里面却放了床和桌子椅子,虽然都小了些,可倒是看着可爱。 从树屋的一角还有通向屋顶的楼梯,站在屋顶望出去,小岛的景象一览无遗。 “真是个好地方啊!”魏怀安不禁赞道。 如果可以,真想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魏大哥,你看那条路,可以绕村子一周,我们也可以在山上绕下去,直接回到我们家。” 丰收兴奋地向魏怀安介绍着,几个人顺着丰收指的路边走边熟悉着地形,最后到了家附近才顺着一条小道下了山,路上还顺手打了几只野兔。 当日,魏怀安宣布,他以后要搬到山上的树屋里住,好观察过往的船只,如果有船只停靠,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魏怀安又让丰收帮忙弄到一条十几丈长的绳子,如果需要,他要用绳索下悬崖。毕竟,从原路返回到海滩耗时太多,没准就会错过难得的回家机会。 周家人虽有些不太同意魏怀安此举,毕竟树屋不适合长久居住,魏怀安这一去又不知多久才能遇到过往船只。可再一想到要送他们回去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所以也只能默默地为他准备一切的必需品。 第二日,丰收和他爹宝兴一人挑着一担生活必需品,送魏怀安上山。 苏慕灵本也想跟着去,但那里只有一间屋,和魏怀安共处一室到底不太方便,只好留在山下,每日期盼魏怀安能带回来好消息。 村子里的生活平静的象流水,一晃儿大半个月过去了。魏怀安一直生活在树屋里,没有回来过。 这日宝兴和丰收要去山上给魏怀安送米和面,苏慕灵提出也要跟着去。 这些日子她跟着阿紫上山下田,只要阿紫能做的,她都跟着做。大半个月,她原本白皙的脸晒得粉红,粗茶淡饭的供养下,脸上竟也有了肉。家常的小菜她也信手拈来,看她做活的熟练手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村里姑娘呢。 跟在宝兴和丰收身后,苏慕灵这次没用别人帮忙,自己爬到了山顶。 树屋下,苏慕灵欢喜地叫着魏怀安的名字顺着楼梯爬上去。 “怀安,我们来看你了,怀安……” 苏慕灵打开门,顿时被屋里的情景吓得两腿发软。 屋里,椅子被打翻,茶杯碎了一地。魏怀安蜷缩在地上,脸色灰白已经失去知觉。 “怀安?怀安?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 苏慕灵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跪在地上用力摇晃着他,惊慌地叫着。 宝兴和丰收听到苏慕灵的尖叫扔下担子跑进来。 宝兴查看一下魏怀安裸露的小腿,只见上面两个黑紫的牙痕,四周皮肤红肿。 “魏哥哥被毒蛇咬了。” 丰收从屋角拎起一条已经断气的小青蛇。 第一百章守候(二) 苏慕灵吃惊地望了眼丰收手里的蛇,接着她推开宝兴俯下身/用嘴对着魏怀安腿上的伤口用力往外吸。 她曾经在萧文煊给她的一本游记中看到,人中了毒蛇的毒如果不及时把毒吸出来,就会没命的。 魏怀安是救过她多次的人,现在是她在异乡唯一的亲人,她不想让魏怀安有事,也不能让他有事。 用/嘴吸/毒是本能,她没有时间多想。 一口带着异味的血水吸进嘴里,苏慕灵瞬间有种要呕吐的反应。她强忍着,把血吐掉,深吸几口气又俯下/身…… 宝兴在丰收耳边低语几句,默默出去了。丰收赶紧到外面的空地上点火烧水。 一口接一口紫黑色的血被吸出,苏慕灵感觉自己头晕脑胀,但她依旧没有停止,直到吸出来的血变得鲜红,苏慕灵才瘫坐在地上。 这时宝兴从外面匆匆进来,手里抓着一把草药放进嘴里嚼着。 丰收端着烧开的热水进来,宝兴把魏怀安的伤口处理干净,把嘴里嚼烂的草药吐出涂在伤口上。 “宝叔,他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苏慕灵忍着阵阵眩晕,担心的问。 “这草药专门解蛇毒,魏公子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宝兴常年在山上行走,最懂跌打损伤毒虫叮咬的草药。 “丰收,把这些草药煎成两碗。” “你刚才给他吸/毒,也要喝一碗解毒。” 宝兴说完,把还在地上的魏怀安抱起放在床上。 苏慕灵扶起椅子坐在床前,默默地望着还在晕迷的魏怀安。这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贵公子,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人,他本可以好好的呆在威武候府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因为认识了她,接连不断地遇到危险。 她自己的这条命本就是多出来的,就是现在死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可魏怀安是魏家独苗,不亏不欠她什么,没有理由为了她受尽苦难,想到这里苏慕灵心里阵阵难过。 她怕宝兴和丰收看见,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泪。 “灵儿?” 是魏怀安懒懒的厌厌的有些虚弱的声音。 醒了?苏慕灵惊喜地抬起头,带着一脸的泪水冲到床前。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你……你掐的我好疼。” 魏怀安苦着脸,指指她的手。 苏慕灵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手里的劲儿大了些,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的肉里。 刚松了他,丰收和宝兴正好端着药进来。 魏怀安使了眼色指了指她的脸,苏慕灵才想起自己脸上的泪水,她羞赧地背过身偷偷地擦掉。 魏怀安和苏慕灵两个一人一碗喝光药,宝兴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和魏怀安说了一遍。 当魏怀安听说苏慕灵给他吸/毒,眼里闪过一丝灼/热的目光。 “宝叔,多亏你们了。” 魏怀安想起身表示感谢,被宝兴按住:“一家人客气啥。不过你现在体内余毒未清,不能走动,我把丰收留下来照顾你,煮饭熬药他都行。” “宝叔,我留下。”苏慕灵站出来。 “这山上的夜晚可是不太安静,你不怕?” 魏怀安很意外她主动要求留下照顾自己,不说这孤男寡女的,就是晚上外面飞禽走兽发出来的动静,对一个姑娘来说也够怕人的。 “有你在,我怕啥?” 苏慕灵没有被他吓唬住。想要从这里出去,想早点见到家人不是魏怀安一个人的事,她多少都要承担一部分。之前她怕人言可畏,怕和魏怀安独处。可现在她想通了,只要自己心里坦荡,无所谓别人怎么看。 最后,宝兴和丰收走了。苏慕灵留了下来。 山上简单的东西都有,她熬了粥,又把从山下带来的肉包子热了几个。 魏怀安中午没有吃饭,就被毒蛇给咬了。这会儿正饿着,接过包子咬了一口不禁赞道:“阿紫姑姑的手艺还真是好。” 苏慕灵开心地笑了。 “那我呢?” “你?”我好像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还有,你会做饭吗? 魏怀安只听萧文煊夸苏慕灵温润贤淑,心胸宽阔,可从来没有听萧文煊说过她的厨艺,虽然出身不高,但到底是富裕人家的小姐,按理是不会进厨房的。 “哼,你十天前吃的板栗烧野/鸡,还有五天前的宫保野兔还有前天的梅花豆腐可都是我的手艺。” 苏慕灵对炒菜有着别样的天份,只要阿紫教过一遍,她就能像模像样地给做出来。宝兴和丰收隔两天就会来山上看魏怀安,苏慕灵就会做上自己新学的菜让他们给魏怀安带上来。 “那些菜……你做的?”魏怀安有些怀疑地盯着她。 苏慕灵受到质疑,心灵受到伤害,恨恨地说:“等你能动了打只山鸡,我当场做给你看。” 当天夜里,苏慕灵执意要坐在椅子上睡。魏怀安拧不过她,只好把被子给她,自己卷了褥子睡在床上。 夜里,苏慕灵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了脚步声,苏慕灵的心跟着提起,她听宝兴说这山上不光有熊,还有野猪。 那脚步踏着地上的树枝,在树屋下徘徊了好久才离去。 苏慕灵心刚放下,窗外又有东西在挠窗,她吓得从椅子上小心地挪到床边,搭着床沿蜷缩在一角。 床里,魏怀安缩成一团紧贴着墙根一动不动,安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苏慕灵提着耳朵,用被子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厚厚的被子隔绝了声音,苏慕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佑安?” 一双桃花眼映入眼帘,苏慕灵本能地伸手去摸面前的那张脸。 那张虽然有些憔悴却美的不要不要的脸瞬间闪到一边:“呃哦咳咳咳!我饿了!” 苏慕灵被这一声彻底惊醒,眼前的萧文煊变成了一脸哀怨的魏怀安。 苏慕灵的脸忽的烫了,她腾的坐起。 “我……我怎么会在床上?”她回头怒目而视。 魏怀安可怜兮兮地指了指自己的腿。“你自己上来的,我可动不了。” 苏慕灵其实已经想起昨晚自己因为害怕裹着被子跑到床上的,可她还是装作无辜地有些气愤的下床。 刚想打开/房门,忽然想起昨夜外面的声音。那些东西会不会还在门外?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魏怀安慵懒地安慰她:“放心,这个时候外面除了早起的鸟什么也没有。” 苏慕灵偷偷咧了咧嘴打开门。站在平台上,呼吸几口新鲜的不能再新鲜的空气,苏慕灵开始准备早饭。 山上不比山下,一切从简。柴和水是昨天丰收备好了的,早饭很简单,熬的香香的粥,就着咸菜热热地喝上一碗。 吃过早饭,苏慕灵刚收拾完,宝兴和丰收就到了。 这次父子俩天不亮就从山下出发,不光带了草药和苏慕灵的换洗衣服被褥,还把前些日子魏怀安打死的那只棕熊的熊皮也抬进山来。 那只棕熊比一个人还要长,熊皮铺在地上小床一般。 苏慕灵心里高兴,这样子晚上她就有地方躺着睡了。 给魏怀安换了药,宝兴留下重新配过的汤药。说好明日再来,父子俩又下山了。 苏慕灵把宝兴带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吃的用篮子装好,吊在屋里。 魏怀安也拄着苏慕灵这个拐杖坐在山顶的空地,习惯性地遥望海滩。苏慕灵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两个人一起呆呆地望着海面。 “你说会有船路过吗?”苏慕灵望了一会,连只水鸟都没见到。 “不知道。”快二十天了,魏怀安连个船影子都没看到。 “我们沦落在这里,家里人一定以为我们死了。茹烟的两个孩子应该出生了,爹爹有了一双儿女应该也不会太难过。怀安,都怪我连累了你,长公主和你爹娘一定在心里恨死我了。” 苏慕灵遥望着大海自顾自地碎碎念。 魏怀安知道她为此事一直觉得心里有愧,他长臂一伸,朝后躺下,双臂枕在头下。 “你应该庆幸我们没被淹死,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我们就有机会重新回到京城。”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的回不去了该怎么办?”苏慕灵转头,用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他。 魏怀安比萧文煊要妩媚几分的桃花眼和苏慕灵毛茸茸的大眼对视了一会儿,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如果真回不去,就留在这里。你找个夫君,我娶个媳妇,像他们一样过日子。” “不行,我不能留下,我想回家。”苏慕灵不满意这样的结局,用脚蹬了他一下,负气地也躺了下来。 在这一刻,她心中所想的不再是上一世的仇恨,不再是要把所有负过自己的人赶尽杀绝,她心里只想着和萧文煊的缘分不应该就因为这一次海难轻易就断了。 “嘿嘿,你是不舍得我表哥吧?不过说起来我表哥那个人也是够痴情的,如果知道你葬身大海,没准儿会想不开殉情了也说不定呢。” 什么?苏慕灵猛然坐起,转过身抓住魏怀安的双肩不住摇晃:“你说的是真的?他真会这样做?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没有船我就坐木筏,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说着她一个轱辘爬起,仿佛再不走,萧文煊就真的会给她陪葬了一般。 第一百零一章 狼群 “你……回来。” 魏怀安一伸手抓住了她一只脚脖子。 苏慕灵起身速度太快力道过猛,被魏怀安这么一拉,一个狗抢屎摔倒在地,捂着摔疼的鼻梁,苏慕灵大叫:“魏怀安!” 魏怀安见她脸上全是土,头上木簪掉落,满头秀发倾泻而下。想笑不敢笑地忙松了手向她赔罪: “你先别跑,刚才我是开玩笑的。我表哥不会为了你殉情……” 苏慕灵眼一瞪,魏怀安忙又改口:“他会为你终身不娶,所以你不用拿生命去冒险,安安心心在这里等好了。” 这话苏慕灵爱听。 “真的?” 在苏慕灵的施压下,魏怀安被迫使劲地点头。 苏慕灵心里舒坦,拍打干净身上的土,做饭去了。 魏怀安挠挠头,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丫头怎么比皇上还难缠? 白天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夜里,苏慕灵坚持把床让给魏怀安,自己在地上睡。 有了第一夜的经验,苏慕灵很快就睡熟了。 魏怀安瞪着毫无困意的双眼盯望着地上的苏慕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几天后,魏怀安已经恢复如常。苏慕灵给他做了几天饭菜让他尝到了苏慕灵的手艺果然不错。 吃过午饭,苏慕灵想给他显示一下烤野兔的本领。 于是,魏怀安手拿弓箭去林子里找兔子,临走叮嘱苏慕灵进屋把门关好。 苏慕灵答应着没有动,依旧坐在空地上遥望大海,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带她回家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灵听见身后传来树枝被踩踏的声音,她喜悦地朝着声音来源站起身:“回来……” 可迎着她的不是归来的魏怀安,而是一只个头巨大的狼。 苏慕灵顿时浑身汗毛竖立两条腿开始不听话地发抖。她瞄了眼树屋,她离树屋不远,如果她能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也许会捡回一条命。 可她想错了,就在她刚刚要抬脚向树屋跑的时候,又一条狼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接着她的面前,身旁相继出现了大约六七条狼。 一个个瞪着绿莹莹的闪着狡黠目光的眼,呲着四根最刺心刺胆的狼牙,黑的灰的白的并不好看的毛色,晃着那强而有力的尾巴把苏慕灵围困在中间。 苏慕灵崩溃了,狼把她最后的退路堵上,是要把她当做晚餐了。她不知道魏怀安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看着面前还没有熄灭的火堆,苏慕灵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她弯腰捡起一根木棍紧握在手,眼睛盯着狼,另一只手不断地往火堆里添柴。天干物燥,火很快就燃烧起来。狼群见火燃起却没有半点害怕,一步步向苏慕灵迈进。 苏慕灵懵了,动物不都是怕火的吗?它怎么不怕?成精了? 苏慕灵把外衫脱掉,缠到手里的木棍上,伸到火堆里点燃,她一边向树屋方向后退一边用力地尖叫:“啊——魏怀安--魏怀安--” 苏慕灵惊恐的发着颤的声音在山头回荡。 狼听了她的叫声,果然停住了脚步,但也只是短暂的几个数,又开始向苏慕灵聚拢。苏慕灵胡乱地挥舞手里燃烧的木棍,惊慌失措地向树屋跑。 苏慕灵低诂了狼的速度,也高诂了自已。她离树屋本不远,十几步的距离,要是放在平常,她是有可能逃到那里。 可此刻的她,两只脚发软,脚迈出去就象踩在棉花堆里一般。才踉跄地跑出几步,那只最先出现的狼就到了她的面前,两只粗壮的前腿毫不费力地把她扑倒在地,张开满口獠牙向她的脖子咬来。 苏慕灵的脸离它的嘴如此的近,她甚至都闻到它嘴里发出的腥臭味。苏慕灵本能地闭上眼,发出最后一声惊恐的叫声:“啊--” “嚎呜——” 随着一声惨叫,一支箭穿透了狼的头,狼重重地砸在了苏慕灵的身上。苏慕灵没有防备,痛苦地闭上眼,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喘上气。 就在她认为没有被咬死而是被砸死的时候,一阵风袭来,她身上的一轻,接着腰间被一只手卷起,身体碰到了一副不算硬朗的胸膛。 “别怕,我来了。” 是魏怀安。 魏怀安带着她腾空而起,脚踩踏着几个狼的身子,落在了树屋的门前。打开门,把她塞进去。 转身之际,手搭上弓箭,“嗖嗖嗖”几支箭破空而出,从不同方向射向另外几条正跃跃欲试扑向他的狼群。 几条狼哀叫着相继倒地,剩下的一头见此景早已狼狈逃窜。 魏怀安警惕地四处查看了一番,见威胁已经解除,这才回到屋里。 苏慕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已吓得手软腿软,脸色惨白,坐在地上惊慌地望着魏怀安。 魏怀安知道她是吓着了,蹲下身,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别怕。” 温暖从苏慕灵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 苏慕灵转过身望着他,眼里聚集的泪水终于掉落。她投进他的怀里,无声地哭着。 魏怀安没有说话,任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前襟。 待外面夕阳西下,屋里暗淡下来,苏慕灵才抬起头,抹着红肿的眼,抽噎着望向魏怀安。 “你又救了我。” “就算还上次的人情。”魏怀安无所谓的样子又重新上线。 “我去弄点水,你洗洗脸。” 魏怀安放开她,起身去倒水,然后关上门,让她在屋里收拾自己。 往火堆里加了柴他开始准备晚餐。原本的烤兔肉因为这一突发事件取消了,熬了些粥,就着阿紫做的咸菜,他们对付了一顿。 晚上,魏怀安让她睡在床上,自己躺在熊皮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这几日发生的事不得不让他开始正视继续留下来所面临的危险。 前几日的毒蛇事件和今天的野狼,谁知道日后还会有什么别样的事情发生? 在山上近一个月了,别说船靠岸,就是路过的也不见一个。再这样守下去会不会是徒劳无功? 如果换一种方式,造一艘船会不会比这样守株待兔更实际? 地上,魏怀安绞尽脑汁想着离开的办法,床上,忽然传出苏慕灵的低声哭泣的声音。 魏怀安坐起来听了一会儿,哭声越来越清晰,其中夹带着呓语:“救我……怀安,救我……呜呜……” 魏怀安挑亮灯,来到床前,坐在床沿上,见苏慕灵满脸泪痕,蜷缩在床里。 他扯过已经被踹到脚下的被子,替她盖好。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就在这里,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苏慕灵闭着眼,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压在自己头下:“别走……” “睡吧,我不走。” 苏慕灵哭声渐停。魏怀安坐了一会儿,一只手被她压在头下,半边身子以奇怪的姿势支撑,他试着抽出手,苏慕灵不放,时间长了,他累得难受,索性躺了上去。 苏慕灵像有了安全感,往他的方向动了动睡实了。 魏怀安第一次和女人睡在一张床上,苏慕灵的一呼一吸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他身体弱并不代表他对女人没感觉,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他对苏慕灵有了异样的感觉。 魏怀安闭上眼提醒自己:这是表哥的女人,自己是替表哥守护她的安危。出来的时候他在表哥面前发过誓要替表哥保证她的安全,日后有机会回到京城,他对表哥也好有个交待。 摒弃脑袋里的念头,魏怀安也不知时候睡着了…… 天亮了,苏慕灵感觉自己的脖子酸痛得快要断了。她睁开眼睛,面前却出现了一张睡美男的面孔。 “魏怀安……”苏慕灵手蹬脚刨地把只搭着床边的魏怀安给踹到地上。 “你?你怎么可以……” 苏慕灵抓起枕头就要往他头上砸。这个滚蛋,竟然跑到她的床上来占她便宜。 “停!”魏怀安一跃从地上站起。 “你要发火也得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魏怀安后退几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好,我给你机会解释。” 苏慕灵怒目而视。救了她的命,她可以用别的方式偿还,可想占她的身,绝对不行。 “你昨天梦魇,说着梦话哭的稀里哗啦。我好心安抚你,你却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我也累啊,总不能坐着一晚吧?所以就躺下了。” 魏怀安说的可怜,再加上他那勾人摄魄的俊脸,让苏慕灵的火气瞬间全无。 她此刻也清醒过来,回想昨夜的确仿佛梦见一群狼在追她,她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跑了跑不动,动也动不了,眼看着狼就要追上了,她绝望的大声求救…… 看来,是她冤枉他了。 苏慕灵有些抱歉,声音也降了几度:“是我不好,我这段时间太紧张了。” “还我清白了?”魏怀安委屈地瞥她。 “是我心胸太狭隘了,世子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 苏慕灵下床,装模作样地给魏怀安作了揖。 “好吧,看在表哥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不过这事儿还是别让表哥知道的好。”和表哥的女人同床共枕,他怕表哥会砍他。 “那当然,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苏慕灵陪着笑,赶紧去做早饭。 她巴不得魏怀安忘了此事,放在平常,和男人独处一室,同床共枕,她就是这男人的女人了。以后谁敢要她? 第一百零二章 猎豹 苏慕灵在外面做早饭,魏怀安也跟了出来。 “我昨天想了好久,我们还是下山吧。”魏怀安望着她娴熟地生火,淘米。温婉得像个贤惠的小妻子,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这话出口太早。 “下山?为什么?” 苏慕灵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向他。 “一个月了,没有一艘船。我在想这里怕是地处偏僻没有船只路过,这山顶虽然视野开阔,可危险丛生,再这么等下去,我怕船没等着人再等没了。” 魏怀安说正经事儿的时候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魅力。 苏慕灵点点头表示同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这山上到底不比村里,危险无处不在,一次两次有幸躲过,万一哪一次没逃过呢?她可不想来的时候是双,回去却是单。 “我在想,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等,而是直接出去找,没准会遇到船带我们回去。”魏怀安神情庄重,嘴唇紧呡,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 “出去找?怎么找?”苏慕灵有些不解。 “坐竹筏!周老爷子不是说这附近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岛屿嘛,我们这个岛属于最小的一个又地处偏僻,那我们就到附近的大岛去,哪里兴许会有大船经过。” 魏怀安像是下了决心,把手里的树枝一扔,站起身来。 苏慕灵忽然感觉此刻的魏怀安变成了萧文煊,再也不是那个连喘气都嫌累的孱弱公子。而是一个可以让人信任,让人依赖的大男人。 “好,我听你的。”苏慕灵眼睛里闪着清亮的光芒,用力地点头同意。 两人达成共识,吃过饭,收拾好被褥和衣服,下山回家。 …… 周老爷子一家听魏怀安和苏慕灵说要走,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没有强硬挽留,毕竟他们两人家里还有亲人不知他们的死活。 用来做竹筏的竹子,村口就有,宝兴带着丰收选了合适的竹子,阀好。 在魏怀安带领下,从他们来时的洞口,把竹子一根根送出,在海滩上用坚实的藤条捆绑成型。 宝兴人老实,干活却细致,做出来的东西结实耐用。 丰收从村里各家收集了陈年的葫芦,用绳子捆绑在一起放在竹筏的四个角,以增加竹筏的浮力。 竹筏做好了,魏怀安和苏慕灵向村里人告辞。 村里人知道他们要走纷纷拿出家里藏箱底的好东西送到周家。 苏慕灵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留下些吃的东西。 魏怀安和苏慕灵换上他们刚来的时候穿的衣服。苏慕灵的荷包里还有几两金锭子,她把荷包和一只玉镯送给阿紫,感谢这段时间周家对他们的照顾。 魏怀安则把身上带了多年的玉佩送给丰收留作纪念。 冬至这一天,宝兴和丰收代表全村送他们出海。魏怀安手里拿着周老爷子手绘的舆图,天上星星给他们指引方向,在海上漂流了两天,终于抵达了最近的一个岛屿。 上岸巡视一番,没有发现人烟。他们把竹筏拉上岸,找了个小山洞,生起火。 魏怀安把丰收送的匕首递给苏慕灵,自己拿上弓箭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对苏慕灵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些吃的回来。” “快些回来。” 苏慕灵有些害怕,不过并没有提出跟着。 坐着竹筏在海上漂两天可不像坐船,还有地方给她睡觉,这两天两个人几乎是没有合眼, 冬日的海风刺骨,两个人被海风吹得浑身湿冷,手脚冰凉。虽然有阿紫姑姑给的冬衣和被子,可毕竟阿紫没有经历过冬天,那冬衣做的也只比单衣多那么一层。 刚一上岸苏慕灵的腿都是软的,还是魏怀安架着才到了洞里。她和魏怀安现在急需吃些有营养又热乎的东西来恢复体力。 苏慕灵身上被火烤着,冰冷的四肢渐渐恢复了些知觉。 洞外,天已经暗下来,他们要在这里渡过一夜,没有烧的可不行。 苏慕灵挣扎着站起,活动了下腿脚,趁着天没黑透,到岸边拾些能烧的东西。等她抱着几根烂木头回到山洞的时候,魏怀安也拎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两人一起动手把野兔清理干净,架在火上烤。 魏怀安趁这功夫又出去了,半晌,他竟拉回来几颗枝叶茂盛的小树,树枝折下拼拼插插做成了一扇门立在洞口,在里面用石头挡住。剩下的树干折成大块以支撑晚上火堆不灭。 “长公主如果知道你做这些,会向皇上请旨杀了我的。” 苏慕灵看着他娴熟地做着这些,望着他粲然一笑,毛茸茸的大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异常闪亮。 魏怀安嘴角一翘,调侃她:“那我们就不回去了,这样祖母就不会知道了。” 苏慕灵已经习惯了他的不着调,把野兔翻了一个身,已经烤得半熟的野兔发出阵阵肉香。 “你舍得不回去?”啃了两天硬馒头的苏慕灵咽了下口水。 魏怀安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从小就体弱,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活不长。好多次我都差点死掉,但我又活过来了。自从表哥回京,和我讲了他在外游历的事情,我的愿望就从努力活下来变成能像他一样走出京城四处游历。 和表哥一走就是几年相比,我才离开几个月,如若不是怕家里人不知我死活空担心,我真想走遍这些岛屿。出来的日子虽然不比家里,可正是这样的日子让我感觉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魏怀安把匕首在火上烤了烤,从野兔身上割下一片肉递给她,自己也割下一片慢慢地嚼着。 苏慕灵从没听过他这样剖析自己,忽然感觉在别人面前不可一世的魏怀安是如此可怜,他的放荡不羁,他的目中无人,他的骄奢侈靡都是他无奈的表现。如若不是身体上的不足,凭他的家世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过不成? 苏慕灵偷偷地抬眼看他,火光下那双俊勾人魂魄的桃花眼中,隐有哀伤流动。 魏怀安的遭遇让苏慕灵想起了自己,她从他手里拿过刀,割下几片肉放进他手里,又割下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完全没有形象地边嚼边说: “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我生下来娘亲就死了,是我娘亲的表妹下药害死的。后来那女人嫁给了我爹,生了我妹。 那女人一直想让我死,可我命硬,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后来我替我娘报了仇,让害我的人都得到了报应。 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希望我的爹爹能过得开心幸福。如果再能和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哪怕没名没份我也不白来这一回。” 魏怀安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空气一时陷入死寂,只有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如果当初你救的不是表哥而是别人,你也会爱上那个人吗?” 魏怀安这句灵魂拷问把苏慕灵问住了,她愣怔地望着火光竟无从回答。 是呀,如果当初她嫁的不是萧文煊而是姚俊楠,那她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 一块肉递到她嘴边,她本能地张嘴咬住机械地嚼着,望着魏怀安那张眉眼如画比女子还要俏丽的脸:如果当初救上来的是他…… 苏慕灵天马行空的乱想着,魏怀安一块接一块的肉不断地递到她嘴边,恍惚中,苏慕灵仿佛看到身边的人变成了萧文煊,满眼宠溺地喂自己吃东西。 “多吃点。” 才两天,苏慕灵的脸明显地瘦了一圈。 “你也是。” 苏慕灵语气温柔,望向魏怀安的眼里爱意浓浓。 魏怀安一时惊诧,但转瞬他就反应过来苏慕灵这是吃饱了困顿的辨不清面前的是谁了。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足以让人精神恍惚。把唯一的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苏慕灵躺下后几乎立刻就进入眼眠状态,魏怀安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把火烧旺。 连日的疲惫让他眼皮开始打架,魏怀安把弓箭拿放在身边,又把门从里面加固。 确定除了野猪老虎之类的大兽,小来小去的拱不开,他才靠着山洞的石壁闭上眼。 半夜,苏慕灵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就望见用树枝编织的门已经被挠出了大洞,一颗脑袋正试图从那个洞口钻进来。 而她身旁,魏怀安正紧握弓箭对着门口一触即发。 苏慕灵瞬间清醒,她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木棒握在手里,往魏怀安跟前凑了凑,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什么?” “豹子,躲在火堆后面。” 魏怀安话刚出,手里箭已发,只听一声哀嚎,一只眼睛插着箭的花豹直扑向魏怀安。 山洞太小,几乎没有躲避的地方。魏怀安来不及发出第二支,花豹已经扑到眼前。 “怀安……” 苏慕灵顾不上害怕,上前一步双手把碗口粗的带着火焰的木棒用力朝花豹的头上砸去。 火花四射中,魏怀安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就地一滚,再起身时,又一根带着火焰的木棒已经握在手中。 把苏慕灵挡在身后,魏怀安盯着花豹,不住地晃动着手里的木棒。 这是一只饥饿的花豹,面对平日里惧怕的火光,竟也要冒险猎食。 与花豹对峙中,苏慕灵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防身的匕首。 她拨匕首,悄悄滴塞进魏怀安手中…… 第一百零三章 生存 魏怀安接过匕首,把木棒交给苏慕灵。 “别再犯傻,保护自己。” 魏怀安说完飞身冲向花豹,与体型比他大一倍的花豹滚在一起。苏慕灵不知他这是什么招数,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手持木棒躲在火堆后面。 只见魏怀安在扭打中,不住地扬起手中匕首刺向花豹的身体,地上,人和花豹滚过的地方血迹斑斑。 苏慕灵急得在火堆旁乱转,她很想上去帮忙,可她又不知如何下手,万一搞不好一棍子误打在魏怀安身上,岂不是要了命了。 一刻钟后,魏怀安和花豹终于停止了滚动,一人一兽躺在血泊中。 “怀安?怀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不能死,快醒醒……” 苏慕灵用尽全力把魏怀安从花豹身下刨出,拉进火堆旁,哆哆嗦嗦地边哭边用手去探他的鼻端。 “我还没死。” 魏怀安的话一出口,苏慕灵坐地放声大哭起来。 魏怀安知道她吓着了,挣扎着起身把她揽在怀里。 “没把你安全的带回去,我不能死。” 魏怀安失血的脸变得惨白,说出来的话也轻得仿佛水中月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随着涟漪的荡起碎掉。 苏慕灵觉得他有些不对,忙擦干眼泪检查他的身体,待从头到脚看完后,她又开始泪流满面。 虽然魏怀安会功夫,可到底是个从小身体羸弱的公子哥儿,与花豹肉搏,他的身上到处是咬痕和抓痕。 苏慕灵打开宝兴给的包裹,找到止血的草药,把魏怀安扶到被子上。她想给他脱下衣裳清理伤口,可手刚一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他抓住。 “我自己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 苏慕灵又疼又气地甩开他的手,强硬地扒掉他的外衣,魏怀安浑身疼痛,无力反抗,只能闭着眼睛随她去了。 打湿帕子把他深可见骨的伤口擦拭干净,苏慕灵学着宝兴的样子把草药放在嘴里嚼烂,涂在他的伤口上,又撕烂阿紫给她做的冬衣,把伤口包扎好。 做好这些,苏慕灵又翻出一包去热的草药放在一个小罐子里,倒上水熬煮起来。 “怀安,你感觉怎么样?”苏慕灵见魏怀安眉头紧蹙,知道他此时定不会好受。挪到他身边,苏慕灵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魏怀安几句话说得轻飘无力。 “你再忍忍,一会儿药就熬好了,喝了药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此时的苏慕灵很感激周家老小的精心准备,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盖的,每一样都捡最有用的给他们带上。 这时候如果没有宝兴给带的草药,苏慕灵怕她和魏怀安这一关怕是真不好过。 药还在熬着,魏怀安陷入半昏睡状态。苏慕灵没有闲着,她学着魏怀安的样子,把被花豹破坏的门重新拼错起来,又用洞里的石头重新加固。 目光扫过花豹,苏慕灵从它的脖颈里拔出匕首,咬着牙,从它腿上割下大块大块的肉来。 魏怀安这个样子,怕是几天都不能出行了,苏慕灵得为他们准备好这几天的伙食。 肉,现成的,可生肉放不住,所以她要煮熟。 外面天色渐明,喝了药的魏怀安终于睡着了。 山洞旁边就是一处水洼,里面是能饮用的雨水。苏慕灵冒险出去接了水回来,把一块肉放进小罐慢慢地熬煮。 期间魏怀安开始说起胡话,脸烧的红红的。 苏慕灵知道这是伤口所致,用水打湿帕子,一遍遍地擦拭他的手脚和额头。 近晌午,肉汤已经煮烂。苏慕灵盛了半碗,趁着魏怀安稍微清醒的时候,一点点地喂他吃下。 苏慕灵不是很喜欢吃肉,特别是什么佐料也没有的白肉。可为了保持体力,也为了能好好照顾魏怀安,她强迫自己喝下一碗肉汤。 火一直在燃着,苏慕灵往返十几次,从外面拾回粗木,她要保持火一直燃烧。 肉没有盐存不住,苏慕灵淘来海水用来煮肉。第一锅,失败了,肉太咸,根本下不去口。 于是她把肉倒掉再次取了海水,这次她用淡水稀释一下,再煮出来的肉总算有了滋味,尝试了几次后,苏慕灵做出了能放置几天不坏又不至于太寡淡的肉块。 忙活了一天,转眼天黑了,昏睡的魏怀安也终于清醒过来。 喝了半碗带着咸味的肉汤,魏怀安看着火堆旁一块块煮好的肉扯了扯嘴角。 “我们苏小姐越来越能干了。” 苏慕灵见他又有精神和她开玩笑了,心情大好。 “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我怎么能浪费?” “可惜我这个样子,这两天是走不成了。”魏怀安动了动身子,浑身都疼。 “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反正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苏慕灵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 魏怀安睡了一天,主动提出守夜。苏慕灵也实在是困的不行,也没强求。给他换了药,弓箭匕首放在他身边,蜷缩在他身旁。 “今夜……不会再有头野猪什么的闯入吧?”苏慕灵闭着眼,担心着。 “哪里就会这么倒霉。放心,睡吧。” 魏怀安靠着石壁,面对洞口,心里也在祈祷老天保佑别再有事。 老天有眼一夜无事!苏慕灵醒来,身上盖着魏怀安的外衣。魏怀安终究没撑住,坐着就睡着了。 苏慕灵悄悄起身,先把药熬在锅里。在这里呆了一天两夜,苏慕灵对周围的未知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打开门,她去拾了些柴,又把花豹的残骸拖到远处扔掉。 岸边,她发现横行的螃蟹,个个体型庞大,仗着胆子抓了几个,苏慕灵打算用来煮着吃。 …… 魏怀安闻到海鲜的香气睁开眼睛:“煮的什么?” 见魏怀安有了味口,苏慕灵笑吟吟地从小罐里抓出一只熟螃蟹递给他。 “在海边抓的,给你补身子。” 魏怀安笑得两眼眯眯:“我喜欢吃这个,只是身体一直不好,家里人很少让我吃。” 魏怀安说着用修长的手指掀开蟹盖,去了两旁的蟹腮,扯下一只带着一大块肉的蟹腿递到苏慕灵面前。 苏慕灵笑着摇摇头:“你忘了在梅林你家老宅,那老大夫说的话?” 魏怀安是真忘了,收回手,把蟹肉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品着,无不遗憾地说:“真可惜,这么美味的东西你却不能吃。等明日我好些,去给你打山鸡。” 苏慕灵倒是无所谓,她拿起一块在火堆上烤得焦香的肉,撕下一块放进魏怀安嘴边:“你还是好好养伤,这么多花豹肉还够吃一阵子的。来,尝尝味道。” 魏怀安张嘴接过,边嚼边点头。“不错,能放好多天。” 遭到表扬的苏慕灵为自己的智慧得意。 苏慕灵一块肉吃完,魏怀安也解决了几只螃蟹。烧了水,给他擦了擦脸,苏慕灵让他重新躺下睡觉。 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苏慕灵拎着小罐又来到海边。 苏慕灵虽然不吃海鲜,但她毕竟从小在松江长大,听说过什么东西吃对身体好。 苏慕灵把裙摆拎起系在腰间,露出一双光洁白皙的小腿。接着脱下鞋子,光着脚丫,踏进有些刺骨的海水里。 苏慕灵现在完全放飞自我了,什么形象,什么男女有别,在生存面前都可抛。 苏慕灵在礁石上翻翻找找,不时用匕首在石头上剔着,一会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儿又伸伸酸疼的腰。 魏怀安醒来时,正巧苏慕灵拎着小罐浑身湿啦着进门。 “醒了?今天晌午你又有好吃的了,看!” 苏慕灵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把小罐里的东西给他看。 魏怀安伸手捞起一个,吃惊不小。 “鲍鱼?这么大个?” 苏慕灵得意洋洋:“有十几个,费了我好些功夫才找到的。我虽然不吃这些,但爹爹说过,这东西有营养,拿来给你补身子最好。” 说着利索地把一碗淡水倒进小罐,放在火堆煮起来。 “你把衣服先换了,别着凉。”魏怀安转过身,面对墙壁。 苏慕灵这才发现自己袖子裙摆都已湿透,从包袱里找出在仙人岛穿的衣服,快速换下,把打湿的衣裳用树枝撑着立在墙边, 这个时候没有条件瞎讲究,不用洗,烤好就行。 “以后不要去海里翻这些东西,天气凉,会做病的。” 魏怀安转回身,把她湿了半截的鞋子放在火堆边。 看她冻的通红的小脚真想一把搂在怀里帮她捂热,可他只能是想,他不是他表哥,不能对她逾越。 “我小时候就愿意光着脚丫在海边玩儿,可惜那时候身边丫头婆子看着,很少有机会。” 苏慕灵边穿袜子边回忆起小时候的光景,眼里是身为女子诸般多的无奈。 “你是怎么学会游泳的?”这个问题魏怀安一直很好奇。 听他这样问,苏慕灵讪笑: “说起这个还有个故事呢。在我八岁那年,背着人在花园里的湖边玩儿,那时湖里开满了芙蓉。我伸手正要去摘离我最近的那一朵,没想到我继母生的妹妹忽然出现,从后面把我推/进湖里。 当时我怕极了,手蹬脚刨,拼命向岸上爬,结果还真被我爬上来了。我浑身尽湿/地回房,我房里的妈妈见了问清了缘由,抱着我去向爹爹告状。爹爹把苏婉晴教训一顿,又当即命人把湖填平。再后来,我就找机会让会水的石榴暗中教我游水,所以就这样慢慢地学会了。” 第一百零四章 雇船回家 魏怀安用耐人回味的眼神看着仿佛说着别人故事的苏慕灵痞笑:“看来你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 “跟你差不多。” 苏慕灵用两根细树枝从小罐里夹出一颗鲍鱼,放在嘴边吹了半晌,又剥了壳递给魏怀安。 “尝尝。” 魏怀安并不伸手,脖子一伸张嘴咬住。 “好吃。”肉质柔嫩细滑,滋味极其鲜美。 见魏怀安喜欢,慕灵感觉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也没有注意两人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她又夹了一个吹凉剥壳递到他嘴边,魏怀安心安理得地张嘴接住。 十几个鲍鱼下肚,魏怀安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他起身活动了下四肢拿起弓箭。 “我去给你打只山鸡。” “你疯了?才好点,快坐下。”苏慕灵扯住他的衣袖强迫他坐下。 苏慕灵不许他动,魏怀安又成了威武候府里的世子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日子。 过了一日,魏怀安身上的伤开始愈合,他再也闲不住了,趁着苏慕灵去海滩拾柴的功夫跑出去打了两只山鸡回来。一只用来熬汤,一只用来烤着吃。 终于换了伙食,不用吃那快让人呕吐的花豹肉,苏慕灵毫无形象的用手抓着鸡腿往嘴里塞。在她的眼里,现在什么肉都比那花豹肉美味得多。 两个人在这岛上呆了三天,魏怀安也没有大碍了,开始计划他们下一个行程。 重新上了竹筏,天开始阴沉起来。慢慢地刮起海风,天越来越冷。 魏怀安按照舆图的上所绘方向才行了半日,天下起了雨。 现在已经是冬月,他们把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觉得寒风刺骨,苏慕灵的手脚虽然都裹在被子里,却还是冷的像冰。 苏慕灵举着唯一的一把伞叫魏怀安过来避雨。 眼看雨越下越大,魏怀安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放下水桨钻进苏慕灵的伞下。 苏慕灵把身上披着的被子匀他一半,魏怀安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但还是礼貌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风雨飘摇中,竹筏像一叶孤舟飘荡在无际的大海里。 苏慕灵想起自己掉入大海的那一日,她有些怕。 “你说,咱们不会被再卷进海里吧?”苏慕灵的声音在雨中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 魏怀安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给苏慕灵一副定心丸。她不再说话,期盼这场风雨快点过去。 伞在这风雨下已经没有多大用处,风夹着雨吹在苏慕灵的脸上头上,还顺着两人之间的空隙钻进被子里,她脸色苍白冻的嘴唇发紫。 冷,铺天盖地的冷! 魏怀安侧头看了她一眼,身子一动,手上被子一扬,直接把苏慕灵整个儿搂在怀里,包裹在被子下。 苏慕灵愣怔了一刻,接着随着魏怀安身体的温度传来,苏慕灵自暴自弃地靠着他的肩头,只露出鼻子和嘴喘气。 雨很快就把他们身上的被子打湿,两个人身体紧挨着,互相温暖着对方。 风雨迎面而来,还是冷的,手脚却在慢慢回暖。 慢慢地,雨小了,身心疲惫的苏慕灵在魏怀安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们在海上又漂流了三天,终于到了一个有了人间烟火的小岛。 这个岛比仙人岛大些,居民分布也很散,房屋院落相比仙人岛要破旧不少。 苏慕灵和魏怀安上岸后,沿途打听有没有船到京城方向。可他们得到的答案是岛上的居民只在附近打鱼为生,船都不大,怕是去不了京城那么远。 他们打听了一路到了山脚下一处房屋破旧的院落,一个五十多岁的衣着上打着补丁的瘦脸婆子正在院子里补渔网。 苏慕灵上前客气地打招呼:“阿婆,我们想问问你家有没有船可以去京城?” 婆子停下手中活计,一双三角眼在两人身上上下扫了一遍。 “京城?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去京城?” 魏怀安很不喜欢这婆子的眼神和语气,他把苏慕灵拉到身后,淡淡地回道:“我们从京城来,想回京城去。” 婆子感觉到了魏怀安的不喜,冷呲一声:“京城?那可不近,你能给多少银子?” 苏慕灵一听有门,心里一喜。 “你要多少?” 婆子看苏慕灵和魏怀安身上的衣裳虽然有些破旧,但面上却不像是穷鬼。再看苏慕灵耳朵上的玛瑙耳坠不像是便宜货,想了想开口说到:“五百两。” “行。”苏慕灵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先付一百两当定金。”那婆子接着又说。 “阿婆,我们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到了京城我们再付可以吗?” 苏慕灵有些后悔把荷包送给阿紫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路也是要用到银子的。那几两金子虽然不多但总还是有用的。 听说两人身上没钱,那婆子不依了:“没有定金可不成,万一到了京城你们跑了呢?京城那么大,我们可没处找你。” 魏怀安何时受过如此刁难,气恼地拉着苏慕灵就要走。 苏慕灵问了这一路了,只有这一家有戏,她不想放弃。她拉着魏怀安,用手轻拍他的背部,用眼神安抚着魏怀安。 接着苏慕灵从耳朵上摘下那对玛瑙耳坠递给她:“阿婆,这对坠子在京城少说也值一千两,先押在你这儿,等到了京城把银子给你,你再还我,这总可以了吧?” 苏慕灵从船上掉下来,身上除了荷包里的那几两金子和腕上的那只镯子,就剩下这对坠子值钱了。 那婆子看见苏慕灵递过来的玛瑙耳坠眼神顿时现出贪恋,本来板着的脸也带了笑。 把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她接过耳坠对着阳光仔细地看了又看,最后放进了贴身的衣袋里。 “那行。这样,我儿子出海打鱼还没回来,你们先进屋歇歇,我给你们弄些饭吃。” 见她收了耳坠苏慕灵松了口气,拉着魏怀安随着婆子进屋。 一进屋,一股异味扑鼻,屋里到处堆满了东西,乱七八糟很是脏乱。 “你们随便坐,我去弄饭。”婆子说完又出去了。 苏慕灵看了看四周,到处是灰尘,屋里唯一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满是茶垢的杯子,苏慕灵上前拿起茶壶晃了晃,空荡荡的,连点儿水也没有。 魏怀安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用袖子捂着鼻子对苏慕灵摇摇头:“我们还是走吧,再往远处找找,没准儿会有别家会答应的。” 苏慕灵也对这家人和这环境有些反感,可她归心似切,拉着魏怀安低声劝他:“我知道这种地方是委屈你了,世子将就一下,我们等她儿子回来马上就走,绝不多留。好吗?” 婆子儿子是渔民,自家又有船,苏慕灵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魏怀安叹口气只好答应:“那我们在院子里等,这屋子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其实苏慕灵也待不下去了,他们来到院子里,相互依靠着坐在门前木凳上。 此时已是傍晚,迎着海风望着天边霞光,身心疲惫的他们昏昏欲睡。 “来,饭好了,快吃吧。”婆子的声音。 苏慕灵回过神,忙站起,接过婆子手中的碗。 魏怀安扫了一眼,见眼里是热腾腾的面条。肚子里饿的咕咕叫,可心里却在抵抗着不想去吃。 “你们慢慢吃,我家谢林快回了,我去迎迎。”婆子说着,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快步出了院子。 “多少吃些吧。” 苏慕灵知道他嫌弃婆子不干净,她何尝不是?可在海上漂流几日,身上早已冻透,再不吃些热乎的东西,怕身体也受不了了。 苏慕灵说完,自己先挑了面条吃下一口,嗯,不算难吃。苏慕灵为了给魏怀安打样,大口大口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 魏怀安见状,勉强吃下几口,却再不能下咽。 “怀安,这岛上的人看上去可是比仙人岛穷困很多。” 仙人岛上的房屋虽然年头不短,可家家收拾的干净利落。人们乐观开朗,活泼好客,大家互相照顾,相处的像是一家人。再看这岛上的人,仿佛家家自扫门前雪都不走动一般,村民待客多了提防之心。 “何止这点,这里的人看上去也没有仙人岛的村民友善,灵儿,我们要小心些。”魏怀安有些不好的感觉,很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好。怀安,我……” 苏慕灵话音未落,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接着双膝一软瘫倒下去。 “灵儿?” 魏怀安忙伸手去扶,人到了怀里,却无力支撑,两人双双倒地,昏了过去。 院门外不远处,婆子从藏身处走出,露出奸诈的一张嘴脸。 把苏慕灵和魏怀安捆好,分别放进两间屋子。婆子坐在院子里嘴里小曲哼着,手里小茶喝着,等着她的儿子谢林回来。 夜幕降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婆子一下子窜了出去,接过那人手里打捞上来的鱼虾,兴奋异常地把他往屋里拉。 “谢林,娘终于给你找到媳妇儿了,人虽然瘦了些,可模样长的不赖,娘已经把她送到你屋里了,你赶紧吃些饭,然后就圆房。” 第一百零五章 噩耗 婆子兴奋地把谢林拉进屋子,指着床上昏睡的苏慕灵得意地笑着:“儿子,这么俊俏的女人就是整个岛上也挑不出来第二个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媳妇儿,怎么样,喜欢吧?” “娘?人哪来的?怎么会睡在这里?” 谢林见苏慕灵美得象画上的仙女,身上的穿着看上去也不似普通人,忙拉着婆子走远些问。 “哪来的?娘告诉你,她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在晚饭前,她和一个男子上门来寻船,说是从京城来的,要回京城去。娘见这两个人衣着不俗,特别是这姑娘长得水灵。于是骗他们说可以送他们回去,但是要交一百两定金,于是那姑娘就给了娘这个。” 婆子从怀里把苏慕灵那对耳坠掏出来给谢林看:“能有这么好的东西,那姑娘家里一定是个有钱的。所以娘就给他们下了药,让他们昏睡过去。等你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再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就带她回到京城,到时娘也可以借你的光离开这个鬼地方去京城享享清福了。” 婆子说完,把耳朵上原来的那对银环摘掉,把苏慕灵的那对玛瑙耳坠子戴了上去。 “娘,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你怎么知道这姑娘成亲没成亲?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个年轻人吗?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她男人?” 谢林三十多岁,因为家里穷困,还有个刁钻古怪的娘,这岛上无人愿意嫁他。 婆子自然也是想到过这个问题,她阴险地笑道:“傻儿子,娘可是过来人,看她那身子,就是没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再说,就算她嫁人了,咱们把那男的收拾掉,她不就是你的了。” 谢林让婆子说得面上一红,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娘,要是……” “别说了,先吃饭……” 婆子不耐地打断了谢林的话,盛了碗粥坐下,拿了个馍馍就着咸鱼大口地吃起来。 谢林心里还是不安,可他不敢忤逆婆子。他从没爹,在婆子的棍棒下长大,婆子说的话他不敢不听。 再一细想婆子的话也有些道理,两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是自已送上门的。那姑娘长的又那么美,婆子说要这么美的姑娘给他当媳妇儿,这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谢林三十几岁了,在岛上这个岁数的孩子都能跟着出海打鱼了。一想到自己屋里睡着的美人,谢林心里快活得不禁多吃了个馍馍。 两人吃完饭,婆子从院子里拿起一把砍柴的刀和谢林进了柴房。 柴房里,魏怀安被捆了双手扔在柴堆里。 “谢林,杀了他,那姑娘就是你的了。”婆子眼冒凶光把手里的柴刀塞到谢林手里…… *** 当天,萧文煊的船抵达了仙人岛。 萧文煊这些天来,昼夜不分寻遍附近大小岛屿,每到一处,他的希望就象个泡沫一般被戳破。随着一个个岛屿路过,萧文煊心情越来越低沉,仙人岛是他们要寻找的最后一个。 船停靠在岸边,萧文煊最先下船,望着人迹罕至、渺无人烟的岛屿,萧文煊的心先凉了半截。 跟着船上所有人上岸找人。半个时辰后,出去的人都回到岸上,相继报告没有发现。 结果在意料之中,萧文煊心中那根希望的山轰然崩塌,没让人跟着,他失魂落魄往对面断崖处走。 崖底是一片乱石,抬头望去,几十丈的断崖怪松搭棚,古松噃缠。萧文煊忽然从身上拔出匕首脚下一蹬,顺着陡峭的山崖向上攀爬起来。 萧文煊身轻如燕,脚蹬石缝借着手中匕首的力量,快速向上窜去。只片刻功夫,萧文煊就到了崖顶,他刚站直了身子就对上一双惊恐的双眼…… “你?你是谁?怎么……怎么上来的?” 是丰收。 萧文煊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他的眼扫了四周一圈,发现了不远处的树屋。他惊喜地瞪大了眼,上前一步问:“你住在这里?就你自己?你看到过两个年轻的男女没有?小姐长得很美丽,公子瘦高的个子。” 丰收被他惊着了,这是人吗?竟然能徒手从山崖下爬上来。 见丰收光看他不语,萧文煊急了,又上前一步继续问:“这里就你一个人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有家人吗?你倒是说话啊?” 丰收见他急得脑门子一层的汗,这才开口:“你要找的是灵儿姐姐和魏哥哥吗?” 丰收的话一出口,萧文煊眼里的泪哗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还活着,他们还活着。顾不上掩饰自己的情绪,萧文煊抓住丰收的双肩激动得简直快要说不出话来:“对,对……就是,就是。快带我去,去找他们。”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 一盆冷水把萧文煊从头泼到脚。 “走了?他们去哪里了?” “丰收……你是谁?”这时宝兴从远处走来,身上还背着采药的背篓。见到一个陌生男人抓着自己的儿子,他手里的镰刀紧了紧。 “爹爹,这人来寻灵儿姐姐和魏哥哥的。”丰收挣脱了萧文煊向宝兴跑去。 “你是什么人?找他们做什么?”宝兴到底是成年人,对方不知是敌是友,心里多少留了一份戒备。 “这位大叔,我叫萧文煊,是苏慕灵的夫君,是魏怀安的表哥。” “对的,爹爹,灵儿姐姐是说过她的夫君是魏哥哥的表哥。” 宝兴当然也知道,脸上的戒备尽散。当下把苏慕灵和魏怀安怎么来的,又已在七八天前离开这里和萧文煊说了一遍。 萧文煊很是奇怪,这一路上他们白天夜里没有停歇,可并没有见到他们所乘的那个竹筏。 “这么说他们会不会……” 宝兴心里有些担心起来,那竹筏子近距离还可以将就,如果远行必定危险重重。 “不会的,他们不会有事的。”既然能在那么大的风浪中存活下来,萧文煊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再出事,他要回头重新去找。“还有,你知道他们回去的路线吗?”萧文煊刚想走,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宝兴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差不多,他们走时拿了张舆图,我给你大致画一下……。” 宝兴放下身上的背篓,蹲在地上,拿起一个小树枝在地上画出了舆图的大概。 “他们是从这里出发,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岛是这个,不出意外的话三天能到。然后他们应该往这个方向走,这里会有一个和我们这里差不多大的无名岛……” “这里还有岛?”萧文煊眉头皱在一起,他们所带的舆图并没有这个岛。 “是的。”接着宝兴又给他把沿途的几个重要地方画出来,讲一遍。 萧文煊感觉和自己所熟悉的相差不大。把那个错过的无名岛的位置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告别了宝兴和丰收,答应他们绝不把此地告诉其他人后,萧文煊又从悬崖原路返回。 找遍了沿途的岛屿不见苏慕灵和魏怀安,眼看两人生还无望,无影正不知如何安慰主子,却见萧文煊兴冲冲地从断崖处归来。 “王爷?”无影迎上来。 萧文煊经过他的身边,高声下令:立即起航,向无名岛进发。 船日夜不停地行走,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无名岛。把人都派了出去,萧文煊心里激动不已。 没过多久,无影第一个回来,身边还带了一个老人。 “公子。”无影垂头丧气,没了往日的气势。 “怎么样?人来过吗?”萧文煊目光热切地望着无影。 无影低下头,把身边老人往前推了一把:“你把所见的和我家公子再说一遍。” 那老人见萧文煊通身的气派,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忙把刚才无影问他的话又重新回了一遍: “公子要找的那两个人几天前确是来过岛上,他们想雇岛上的船回京城。可我们这里只有打鱼的小船,到不了那么远,所以很多家都回绝了。 后来听说他们去了谢婆子家里,可当天夜里,谢婆子家里起了火,等我们赶到时房子已经烧塌,火里,只留下两具烧焦的尸体,谢家母子和船都不见了。” 第一百零六章 死里逃生 “后来,我们在一起分析了一下,怀疑是谢婆子和她儿子两个图财害命杀了那两个人,然后驾船逃跑了。” “你们怎么知道那母子会杀人?”见萧文煊脸色黑沉,无影问。 “我们这样怀疑也是有根据的,谢婆子的男人之前就是这附近有名的海盗,那婆子也曾跟着在海上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后来她男人被官府悬赏抓了,斩了头,那母子才逃到这里来。” 听着老人的诉说,萧文煊的脸渐渐冰冷,一张唇紧呡着,眼里寒光顿现,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人埋在哪里?” 老人不知所措地望着无影:这人怎么这么怕人?不会一怒杀了自己吧? 无影知道老人怕了,其实主子这副情景他也怕。 “麻烦老人家带我们过去。”无影低声对老人说。 老人这才赶忙快步带他们往婆子家走。不到一刻钟,谢婆子家到了。准确地说这里已不是家,而变成了一堆废墟。 老人带着他们转到谢婆子家后院山脚下,两座新坟立在他们面前。 萧文煊吩咐无影把其它人叫来,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信他千辛万苦寻找了这么久的灵儿会死在这里,他也不信以魏怀安的身手会让两个普通的村民给断了性命。 “他们来到岛上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萧文煊阴沉的声音似要摄人魂魄般在空气中萦绕,吓得老人浑身发抖,要扶着身边的树木才不至于摔倒。 “他们……他们身上衣服破损……面容削瘦……走路仿佛都有些不稳……一看就是受过些苦难的……” “好了,你去吧。”萧文煊不忍再听下去,无力地挥手。 老人仿佛得了特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等无影招集了全部人马到来时,萧文煊扬起头,命道:“起坟。” 啊?众人面面相觑,一齐看向无影。 无影也不说话,从身上抽出匕首,率先刨起来,众人一见赶紧照做。这些人打架一流,刨起坟来也比别人快,没多一会儿,两具用草席子包裹的尸体被挖出来。 萧文煊硬生生地咽下眼中泪水,走到那具已被烧得面具全非的小一些尸体的跟前。尸体已被烧成黑炭一般,根本辨不出模样。 萧文煊仔细查看,身高体型倒是差不多,尸体微微蜷缩,没有挣扎的痕迹,看来是死去后被烧。 萧文煊查了尸体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难道是打晕后被烧死的? 萧文煊感觉胸口钝钝的疼,当他的视线落在尸体的耳朵上时,萧文煊伸出手,摸去耳坠上的黑灰,露出了玛瑙橙红的本色。 见到这玛瑙耳坠的瞬间,萧文煊脸色大变,全身发颤,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接着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向后栽去。 跟在身旁的无影知晓萧文煊和苏慕灵之间的感情,早就防着主子知道苏慕灵被人害死接受不了,在萧文煊要摔倒的时候及时把萧文煊架住,扶到树根下。 “王爷?王爷?” 萧文煊没有回答,紧闭的双眼流下两行热泪。 这对玛瑙耳坠是萧文煊最后见到苏慕灵的时她就佩戴的,所以萧文煊认得。 萧文煊本还想从尸体上找出证据证明苏慕灵还活着,死者是他人,可这对玛瑙耳坠却不是普通渔家所能拥有的。 萧文煊挖坟,没有得到苏慕灵还活着的死讯,却亲眼证实了苏慕灵的死亡。这个事实萧文煊接受不了,他悲痛欲绝,几近晕厥。 无影没办法,只好强行给他吃了有助于安神的药丸。当萧文煊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后,无影把他背上,留下两个人看守,众人护送回到船上。 傍晚,萧文煊醒了。 从床上坐起,他仿佛老了十岁。仅仅几个时辰,鬓角已多了几丝白发,脸颊凹陷,面上毫无血色,整个人萎靡不振,平日里夺目的桃花眼也如凋谢一般失去了往日的光茫。 一直守在床边的无影赶紧倒了杯水送上前:“公子,喝点水吧。” 萧文煊愣愣地望着他,久久不语。 无影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杯子放下,又轻声劝道:“王爷,事到如此,王爷也请节哀,苏大小姐那里……还等着王爷来定夺。” “扶我起来。”无影忙上前把他架起。 萧文煊已经无力支撑身体,整个人靠在无影身上,两只脚象无根的浮萍,让人心疼得不忍直视。 无影走了两步,不再征求他的意见,一转身,把他背在了背上。身后一众人跟着,手里拿着火把,为他们照路。 又到了坟前,无影把萧文煊放下来。萧文煊跪在尸体前,泪水模糊了双眼: “灵儿,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当初我就不该放你一个人走,什么狄国,什么叛乱,国家亡了,我还可以想办法夺回来,可你走了……你让我上再上哪里去找你?灵儿,我知道你这一路受了苦受了难,还遭人害没了命。你放心,害你之人我定不放过,等我抓到那两个人,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再来陪你,永生永世我们不再分开。” 萧文煊说完挣扎着起身,后退了几步,无力地命道:“烧,尸骨收好,我要带走。” 众人得令,一会儿工夫就架起了火堆。“无影,你去找人画出那母子的画相。从即日起悬赏千金辑拿。” “是。”无影把萧文煊交给方平,自己带人去办这眼下最要紧的事儿。 傍晚的夜空,赤红的火焰燃烧着,借着海风的力量,上下席卷。火燃着树枝,“噼啪”作响,如怨如诉地仿佛在诉说着此时的心情。 远远观望的岛上渔民又是一番议论纷纷,互相猜测这伙人的来头,和死去的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时辰后,船再次离岸。 …… 这夜,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岛上,被认为“死去的”苏慕灵和魏怀安正躺在从谢家偷来的船舱里享受出海以来难得的一个夜晚。 几天前,在谢婆子家里,他们吃下了谢婆子放了迷药的饭后,双双昏倒。谢婆子带着谢林来到关着魏怀安的柴房,把刀子递给谢林,让他结果了魏怀安。 谢林接过柴刀,心里慌慌的,他望着魏怀安不敢上前。半晌,谢林为难地看着婆子:“娘,我没有杀过人……我不敢……要不,咱们把他扔海里吧。” 婆子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他一眼:“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想当年你爹可是名震四海的海盗王,四方百里哪个听了你爹的名字不吓得抖三抖?你可是连你爹的一根寒毛也不如,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婆子怼了还在犹豫的谢林一下催促道。 谢林被婆子骂过后,鼓起勇气拿着柴刀走向魏怀安。毕竟是第一次杀人,谢林很是紧张,他望着紧闭着双眼,有着一张比女人还娇媚的面孔的魏怀安,双手有些颤抖地举起了手里的柴刀…… 忽然,魏怀安睁开了眼睛,接着身形一动,整个人拔地而起。只见他快速转到谢林身后,在他后颈上狠狠地来了个手刀,谢林一声闷哼,手一松双腿一屈晕倒在地上。 柴刀落地那一霎那,魏怀安一脚伸出,在刀背上旋了个好看的弧度,刀稳稳地落在魏怀安手中。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那婆子甚至还没等叫出声,脖子上就被魏怀安架上了柴刀。 “你这个死婆子,竟然想害我性命。说,那姑娘在哪里?你对她如何了?” 婆子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她脖子贴着冰凉的刀刃,不得不说实话:“误会,误会,那姑娘好好地在屋里,我们并没把她怎么样……你,你放了我吧,我们只是个穷苦人,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放了你?先把解药给我,要不然我先杀了他。” 敢算计他,魏怀安恨不能现在就结果了这对狼子野心的母子。 “解药有,在……在我屋里。” 婆子怎么也想不能魏怀安怎么会这么快就醒来,她下的药药效十足,那饭只要吃上几口也足以让人昏睡七八个时辰的。 “走。” 魏怀安押着婆子来到房里,婆子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找个一个药瓶小心地给他。 魏怀安单手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粒,命婆子张开嘴,直接扔她喉咙里一颗,盯着她咽下后,又观察了片刻,才又倒出一粒自己服下。 “走,带我去找那姑娘。” 婆子脖子上还架着柴刀,不得不听话地跟他走。 其实以魏怀安的武功根本不用拿刀来威胁她。只不过魏怀安厌恶她的人和她满身的腥臭味,不想沾上她一丝一毫,这才用柴刀左右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关着苏慕灵的房间,魏怀安见苏慕灵躺在谢林床上,依旧昏睡中。他眼冒寒光,用刀背在婆子双膝上各狠狠地敲了一下。 只听“啪啪”两声脆响,婆子的两个膝盖骨尽碎,婆子瘫倒在地,疼得满地打滚。 魏怀安一脚把她踹到屋角,婆子的头重重地撞到墙上,不动了。 第一百零七章 重新启程 “灵儿?灵儿?” 魏怀安试图叫醒她,可苏慕灵却依旧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魏怀安从桌子上拿了个杯子,跑到厨房找到水缸把杯子洗涮干净,又盛了清水进屋。 轻轻地扶起苏慕灵,倒出一丸药放进她嘴里,用水送下,一只手轻抚她的喉咙助她下咽。 片刻,苏慕灵睁开眼,朦胧中,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视线渐渐清晰,魏怀安的脸上尽显忧色,苏慕灵隐约感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灵儿,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魏怀安见她木然,紧张地问。 “我的头……晕得很,身上没劲……我是怎么了?” 苏慕灵想坐起来,可一阵眩晕让她放弃了。靠在魏怀安身上,闭上眼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瞬间睁大了眼:“我们?……” “那婆子想害我们,在饭里下了药。”魏怀安咬牙。 “她?我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我们?”苏慕灵挣扎着坐起,一眼瞧见那婆子昏死在墙角,吃惊不小。 “她怎么了?” “她?罪有应得,她想杀我,让她儿子霸占了你,她死有余辜。”魏怀安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几句话的。 苏慕灵听后,不自觉地靠向魏怀安。她只是想找只船回京城,却不料差点把两人给搭在这里。苏慕灵很是后悔没有听魏怀安的话,及时离开,让两个再次陷入危险境地。 “怀安,我……对不起。” 魏怀安没有怪她的意思,他只怪那婆子和她儿子心狠手辣,两个与他们毫无过节的人他们也敢要人性命,可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我听这婆子说,她家男人是海盗王,早些年在这里名声大震,应该害了不少无辜的性命。今天既然落在我的手里,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灵儿,我要毁了这里,断了他的根。”你不会反对吧。 魏怀安第一次在苏慕灵面前露出暴戾之气,可见是气狠了。 苏慕灵听说婆子的家人是海盗,怒火顿时燃起。她和魏怀安之所以沦落到此受尽苦难都是那群想杀人越货的海盗造成的。如果不是那群该死的海盗,他们也不会有家不能回,亲人不得见。 苏慕灵站起身来,上前狠狠地踢了婆子一脚,拳头紧攥问:“你想怎么做?” “劫了他们的船,烧了这里,让他们再不能害人。”魏怀安眼里闪出狠辣的凶光。 “好。”苏慕灵重重地点头。 两个人来到厨房,各从炉灶里拽出一根燃了一半的柴火,苏慕灵到了婆子房里,用手里的火把把屋子点燃,临出门,顺手拿走几根没用过的蜡烛。 很快,几间屋子相继现出了火光,火借着海风迅速蔓延,片刻,他们曾经呆过的这个小院子便火光冲天,成了一片火海。 魏怀安带着苏慕灵拿着火把快速来到海滩上,一艘破旧的渔船停靠在岸边。魏怀安把苏慕灵抱上船,解开牂柯上的缆绳,他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船上。 这渔船是那婆子家的,虽然不大,但比他们之前的竹筏要安全可靠的多。 魏怀安把船划到他们上岸的地方,找到竹筏,把他们留在竹筏上的东西搬到船上。又把窄小的船舱里原来主人的东西全部扔进大海,只留下一个取暖的炭炉。 苏慕灵把船舱收拾干净,把炭炉点燃,既然有了船,就不能再委屈自己挨冻受饿了。 魏怀安把船划出去够足够远才停下,钻进船舱。 苏慕灵从包裹里找出最后一块儿咸肉放在火上慢慢烤着,她是吃了饭的,可魏怀安却没有。 魏怀安坐在舱里,把舆图打开。 “这里离下一个岛屿很近,用不了一天就能到达。” 不管那个岛有人没有,他们都能在岛上补充给养,就有希望回到京城。 “怀安,你是怎么知道饭里有毒的?”翻动着手里的肉,苏慕灵好奇地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体内常年吃药,这些乱七八糟的药对我不太起作用。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进柴房,我刚偷偷地解开绳子,那婆子和她儿子就开门进来要砍了我的脑袋,听了他们的谈话我才知道原来那贼婆子给我们的饭里下了药。” 魏怀安当时也是晕头转向药劲未过,见人进来闭眼装死。等谢林想要他命时,他才使了全力解决了谢林。 “看来我也要跟你学些功夫防身才行。给。”苏慕灵把烤得焦香的肉块递给他。 魏怀安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听到自己肚子发出来的“咕噜”声。接过肉,用匕首切下一块送到苏慕灵的嘴边,苏慕灵张口咬住。 幸好天冷,肉又是用海水煮的,虽然放了几天,并没有坏。 “我学功夫是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你学那干嘛,又苦又累的。还有吗?”魏怀安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吃完竟还意犹未尽。 “只有这些了。”苏慕灵有些抱歉。本来以为上了岛,雇了船就不用再为吃操心了,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我去驾船,你先睡。” 魏怀安用帕子擦去手上的油腻,收了舆图,出了舱。到了船尾,手持双桨,驾船向另一个目标进发。 苏慕灵把已经晒干的棉被围在身上,蜷缩在舱中一角。 从仙人岛出来后,不管是在山洞里,还是在竹筏上,她和魏怀安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苏慕灵本想劝他睡上一晚,天亮再出发,可一想到他们刚刚才烧了婆子的家,怕是现在岛上的人都被惊动了,如果他们不赶紧离开,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苏慕灵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她探头看了眼外面,魏怀安蜷缩在船尾甲板上已经睡着了。 苏慕灵钻出船舱,从身上拽下还带着她体温的被子给魏怀安盖上。 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岛屿的轮廓,苏慕灵终于感觉回家有望了。 午后,他们上了岸。 巡查一番后,他们确定这是个无人岛。 苏慕灵留在岸上点火,魏怀安背着弓箭去打猎。苏慕灵的火才生好,魏怀安就拎了只山鸡走回来。 “这里的野味比仙人岛的还要多,我才走出不远就遇到它了。” 这么快就有吃的了,苏慕灵很高兴。拿出匕首熟练地拔毛扒皮,去了内脏后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烧烤起来。 趁这工夫,魏怀安又去寻找别的猎物。等山鸡烤好了,魏怀安身上挂着两只兔子,肩上扛着一只鹿,手里提着一灌淡水满载而归。 “这么多?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不用挨饿了。”苏慕灵放下手里的一个小篮子。 魏怀安往她篮子里瞧了一眼,笑道:“你也不错,找了这么多好东西。” 苏慕灵的小篮子里,巴掌大的螃蟹,肥嫩的鲍鱼,装了一篮子。 这是个天然的,没有人涉足的地带,海边随处可见的海味,山里漫山遍野的野味,找起食物来简直毫不费力。 两个人坐下来先把肚子填饱,然后趁着天亮,又收集了更多的食物和水源。荒岛有荒岛的好处,在这里他们可以毫不费力地狩猎,储存食物。 夜幕降临,魏怀安要到甲板上睡,被苏慕灵强硬地拉进船舱: “咱们都在这里睡,我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扭捏个什么劲儿?” 被子铺在地上,炉子放在一角,白天备下足够多的柴,所以火一直在烧。船舱本来就不大,温度没用多一会儿就热了起来,困顿的两个人终于睡了一个久违了的安稳觉。 第一百零八章 长跪不起 十天后,萧文煊被抬进宁王府。 次日,皇上微服私访来到宁王府萧文煊的病榻前。 “怎么就病成这样?” 皇上眼前的萧文煊气若游丝,瘦的不成样子。 无影跪在皇上面前,把在岛上发生的事和皇上交待了一遍。 皇上听过后喟然长叹:“哎!人没就没了,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宣李太医进来。” 皇上是有备而来,起身让开床前位置。 李太医听宣进入,来到床前,往萧文煊面上一看,心里惊诧:宁郡王之前他也见过,那是京城贵公子中数一数二的俊逸美颜。可如今这床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瘦如骷髅的男子跟宁郡王怎么也不搭边。 李太医心里疑狐,却不敢言语,伸手开始给萧文煊请脉医病。 李太医摸着萧文煊的脉,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样?”皇上都快贴到李太医的脸上,着急的问。 “回皇上,王爷这是心病。下官只能开些滋补汤药让王爷进食,不至于丢了性命,不过要想痊愈还需王爷自己摆脱桎梏才行。”李太医起身垂首回话。 “那就快开药方,还有,你近期就暂时留在王府,照顾佑安。药材你只管用最好的,写好方子,只管叫人去宫里拿。” 李太医答应着跟着无影来到外间写药方。 皇上依旧坐在床前望着萧文煊唉声叹气。从中午过来,一直呆到快到宵禁才带着侍卫回宫。 魏怀安的骨灰,无影亲自送到威武候府。威武候府的主子们,抱着骨灰又哭得死去活来。 三日后,萧文煊在李太医各种药品的猛攻下,终于能从床上坐起,粥也能勉强下去半碗。 李太医三十岁左右,也算是个能说会道的,闲暇时听无影道出萧文煊生病的缘由,感叹宁郡王竟还是个难得的情种。知道了病因,李太医开始对症下药,时不时地对他开解一番。 “……王爷如果真的看重苏家大小姐,那就要想想她最在乎的是什么?下官听说苏大小姐是个极孝顺的人,把家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如今是去了,可苏大小姐心里一定放不下她所关心的人。如果王爷能快些好起来,替苏大小姐照顾好她所在乎的人,那苏大小姐在九泉之下也能真正的安息瞑目了。 王爷若自暴自弃整日躺在床上糟蹋自己,让害死苏大小姐的贼人在外面逍遥快活,那苏大小姐怕是要怪你的喽!” 李太医的这番话让萧文煊瞬间清醒。 是呀!害死灵儿的凶手还没找到,苏家老爷子他要替她继续照顾,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他还没有替她安顿好,一直暗中对她下手的那些人他还没时间挨个儿收拾。 这些事情没有做完,他就是跟着她去了,又有何颜面见她? 想通了这些,萧文煊恨不能马上恢复好,去把这些事一一完成。李太医见自己的劝说生效,心里狂喜。 他看的出来皇上对宁郡王的重视,如果能把宁郡王治愈,在皇上那里,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于是,李太医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仔细,每天药膳亲自煨着,汤药亲自熬着。 七天后,萧文煊从床上爬起来,如常人一般,只是身体瘦的厉害,怕是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 萧文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宫里跪在皇上面前,请皇上同意,许他把苏慕灵当成自己的妻子,决不娶第二人。 皇上没想到萧文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是苏慕灵活着,皇上倒也不奇怪,可苏慕灵已经死了,人死了还占了王妃头衔,皇上不愿意。 萧文煊见皇上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皇上盘腿坐在炕上批折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萧文煊还没恢复的身体吃不消了。他跪不住开始左摆右晃,皇上斜睨他一眼,心里暗哼:看你能坚持多久。 皇上以为萧文煊跪上一会儿累了,自然就起来了。可皇上没想到萧文煊这次会这么拧,直接改跪为趴,头抵地,两只胳膊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两只腿蜷缩着,象只乌龟一般趴在地上。 皇上见他这样又急又气,命他起来,可他死活不听。皇上叫人去拉,萧文煊就象没带骨头一般,只要拉他的人一松开,他就直接倒地。要不是地上铺着外域进贡的羊毛地毯,萧文煊怕是得摔得鼻青脸肿,破了相了。 皇上恼了,任他趴着。 可这个姿势没坚持多一会儿,萧文煊就支撑不住了,直接自暴自弃地躺在皇上面前。 皇上气得都差点笑出声来。想命人把他赶走,可看着他瘦的皮包骨的身子和苍白得如纸一般的脸又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皇上实在看不下去,恼怒地直接甩袖走了,只留下萧文煊一人躺在地上。 后殿里,皇上在地上来回踱步,一会儿叹气,一会摔东西,整个大殿里的人吓得气都不敢大喘。 半个时辰后,皇上走累了,气也撒的差不多了,吩咐在一旁提心吊胆伺候着的安公公:“派人看着点,有什么事马上来报。还有,叫人把地龙加热,叫李太医在殿外候着,随时听命。” “是。” 安公公知道皇上心里惦记宁郡王,忙一条条地吩咐下去。还特别交待了负责烧地龙的管事的:“要不住火的烧,要烧到人躺下不会着凉的那种,万一冻坏了宁郡王,你们的脑袋就得搬家。” 管事的一听那里敢含糊,亲自派人去办。 安公公怕地龙温度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再冻着萧文煊,又叫人在殿里添了四个火盆。 时值隆冬,殿里却温暖如春,萧文煊躺在地上,嘴角勾起。 他知道,皇伯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事儿如果放在从前,他就是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皇上怕也不会答应。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苏慕灵死了,他病着,皇上就是再气,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萧文煊就是拿皇上对他的仁慈这一点,来赌这场战争。 晚膳时间,几道药膳送到萧文煊面前。安公公跪在地上劝说他起来吃饭。萧文煊不理,换个姿势继续躺着。 最后安公公说的口干舌燥,肚子里能说的词都已掏空,饭菜也已经凉透,安公公才把饭又端了出去。 萧文煊知道这场战争没那么容易胜利,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皇上不答应,他就打算在这里躺下去。反正这殿里地龙烧的滚热,羊毛地毯也柔软舒适,肚子饿,他就闭眼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萧文煊不起来,也不吃饭,惹恼了皇上。皇上扔下手中的筷子怒道:“不吃就饿着他,看他能坚持多久。哼,想用绝食来逼朕,没门。” 皇上生气,饭也没吃好,安公公又开始劝皇上。 “要老奴看,宁郡王这次是铁了心了。皇上何必和宁郡王较劲呢,成全他就是了。一个王妃的名号和王爷的身体比还是王爷的身体重要啊。皇上,王爷的身子您也知道,再也经不住任何折腾了,万一王爷再有个好歹,您心里还不是得心疼难过……时间会治愈一切的,等宁郡王渐渐忘了苏姑娘,到时皇上再给王爷指个侧妃,想必王爷也就会接受了。” 安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最擅察言观色,知道哪些话是皇上爱听哪些是万万说不得的。 “成全他?哼,今天我成全了他,谁知他明天会不会又拿别的事来威胁朕?”皇上摔了桌上的一个砚台,回寝宫睡觉去了。 夜里,皇上失眠了,心里还惦记着没吃晚饭的萧文煊。萧文煊如今是大病初愈,经不住再次折腾,为表决心他饭也不吃,这样下去用不了三日,怕又得像刚回来一般,少了半条命去。 皇上望着窗外月光,面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儿默默地告罪。 想当初,他也是一个痴情的男儿,为一个美丽的女子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可他是皇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最后,他放弃了爱人选择了皇位。 爱人,远离了他。后宫,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献媚争宠的嘴脸。身在人群里,他却感觉无尽的孤独。 无数次他都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也像萧文煊这般坚持,如果当初自己放弃龙椅选择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今是不是就不用尝尽相思之苦,为自己当年的决定后悔不已? 皇上当初怪先皇利用权力断送了自己的爱情,强迫自己放弃心爱的女人,可现在,他不也正在做着自己之前最反感的事,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强迫萧文煊放弃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什么时候开始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的? 次日清晨,李太医进来给还在地上躺着的萧文煊把脉,安公公亲自端着早膳进来。 “王爷该用早膳了。”安公公趴在地上,轻声唤他。 萧文煊微微睁开眼睛,接着又闭上了。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宁愿饿死。 安公公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地劝他:“王爷,您好歹吃上一口,您要再这样不吃不喝,别说皇上心疼,就是老奴看了也是心疼啊……” 萧文煊鼻端飘着饭香,心里却回荡着无名岛那老者的话:“……他们身上衣服破损,面容削瘦,走路仿佛都有些不稳,一看就是受过苦难的……” 萧文煊不敢想象苏慕灵和魏怀安自从落入大海后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才从海里爬出来到了仙人岛。 在岛上,他们为了回到京城住在山顶的那个小树屋里,面对着随时可能给他们带来威胁的野兽,坚持了一个月。在没有船路过的情况下,又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冒着多么大的风险,坐着一个竹筏子就敢在海上漂泊。 ……身上衣裳破碎、面容削瘦、走路不稳……最后还被人杀死在他乡。 萧文煊的心疼得象钝刀子在剜,他的手脚蜷缩在一起,仿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紧闭的双眼却挡不住泪水横流…… 第一百零九章 如愿以偿 萧文煊痛苦的表情安公公看在眼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没有亲身经历,外人无法体会到失去爱人带来的痛苦。 李太医跟在安公公身后出了屋子,叹着气跟他说:“王爷本来身体就有亏,再这样不吃不喝,怕是对身体损害甚大。” 安公公自然明白李太医的意思,虽然大家都愿意站在萧文煊这一头,可那一头到底是皇上,皇上不点头,谁也没办法。 “熬些参汤备着吧,没准就能喝呢。” 安公公说完,下去了。早朝快过了,他得赶着去和皇上报告这里的情况。 听了安公公的汇报,皇上在万寿宫换了便装快步来到萧文煊所在的承德殿。 一进偏殿,见萧文煊依旧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仿佛是睡着。 几个宫女太监站立两旁,见皇上进来忙跪地请安。 “你们……” 皇上脸色冰冷,刚想发怒,眼睛在睡着了的萧文煊脸上扫了一眼,怒气冲冲转身出门。 安公公不如是什么惹着皇上了,赶紧跟上前去。 皇上在殿外站下,回身指向安公公,龙颜大怒:“安德,你安的什么心?你派在佑安身边的都是死人吗?佑安如果有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安公公愣怔片刻,顿然醒悟,他忙跪在地上,双手在自己脸上来回地扇着,手上力道挺足,才几下,两侧的脸颊就红肿起来。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照顾好王爷,奴才这就亲自去守着王爷。” “行了,快去守着。” 皇上心情烦躁,抬脚走了。 安公公顶着火辣辣的脸也忙起身回到偏殿,把几个宫女太监叫到门外,挨个儿训斥一顿,又赏了他们每个人十巴掌后,叫他们守在门外,自己重新进了屋亲自守在萧文煊身旁。 挨打的宫女太监个个心里叫屈,他们不是没想给王爷盖被子,是王爷不让他们盖。可这话他们可不敢说,怕安公公恼了再把他们发送到又苦又累的地方不得翻身。 方才萧文煊的确是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一床被子。他一抬手,把被子掀了。一旁的安公公忙上前要替他再盖上。 萧文煊说话了:“被子太重,压得我难受。” 安公公听了,叫外面的人进来看着,自己忙到皇上那里回话。 皇上一听萧文煊嫌弃被子重,再一想他那瘦弱的还未痊愈的身体,瞪了安公公一眼:“去,把我盖的那床绒丝被给他拿去。” 皇上现在盖的那床绒丝被,是用羊身上最细最绒的那层毛织成的,整张被子薄如衣裳,却比厚厚的棉被要暖和几倍。今年冬天,西域总共进贡这么一床,连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孙都没有盖过。 安公公得令,小跑着去皇上的寝殿,把绒丝被抱来,小心地给萧文煊盖上后,安公公跪在地上,又开始劝说。 “皇上知道王爷身子不好,特叫奴才把皇上用的被子拿来给王爷用。皇上待王爷之心,堪比皇子呢。王爷,您为了自己,也为了皇上,吃些东西吧?” 萧文煊这次没掀被子,他枕着手臂望着安公公:“能不能给我拿个软枕?”他晚上枕的枕头是普通的硬枕头,咯得他几次醒来。 安公公听了这话,忙又去把皇上用的金丝软枕抱过来一个,塞到萧文煊的脖子下。 “王爷,您还要什么?奴才去给您拿。” 萧文煊不再看他,闭着眼说道:“我要想事情,我要你安静一会儿。” 安公公迟疑了片刻,命里面的人好好照顾着,讪讪地退出房门。 午膳,萧文煊依旧没吃。一直到晚上,萧文煊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皇上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叫来李太医,问他萧文煊的情况。 “王爷本来就体虚,这回又一天没吃没喝,已经有了气血两亏的症状,如果明日再这样,王爷怕是真受不了了。” 皇上听了沉默不语,挥挥手叫人下去。 “皇上,王爷是您从小看到大的。王爷身世可怜,从小就对皇上依赖如父,皇上说什么王爷都对您百依百顺,就这一次忤逆了皇上,求皇上看在平王妃的份上,就答应王爷吧。”安公公跪倒在地上,斗胆为萧文煊求情。 安公公的话刺痛了皇上的心。皇上站起身,深叹了口气,万般无奈。 “不是朕不成全他。他还年轻,还要娶妻生子。让一个和离过的还死了的女人霸着王妃的头衔,以后谁家的好女儿愿意嫁他?” 皇上这番话不无道理。皇上就是因为为萧文煊好,才希望萧文煊能有个身份地位都与他匹配的王妃做他的贤内助。只有这样,外人才不会轻看他,他才能在这权利至上的人吃人的环境里站稳脚跟,不会被人随意践踏。 只可惜,皇上自认为自己的一番苦心,萧文煊并不明白。 晚上,萧文煊盖着皇上的被子,枕着皇上用的枕头,蒙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来大殿请脉的李太医偷偷地搭了搭他放在外面的手,见脉象虽然弱,但还算平稳,心里放下些。 这一晚,皇上依旧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待好不容易入睡了,还被梦中人惊醒。梦中平王妃甄乔指着他的鼻子要他为萧文煊偿命。 皇上醒来衣衫已被汗浸透,叫人换了衣裳,又命人去看萧文煊的情况。片刻,有人来回,说王爷一直在睡。 皇上心有余悸不敢入睡,批阅奏折打发时间。可他的心神都在承德殿的萧文煊身上,手里奏折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望着外面天色微亮,皇上把安德唤了过来…… 第三日早,安公公照例端上早膳。 “王爷,吃些吧,再不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萧文煊已经饿得眼皮都懒得抬了,弱弱地回了个:“拿走。”就不再动。 安公公抿嘴偷偷暗笑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脆声宣道: “宁郡王接旨。” 接旨?皇上暴怒要收拾他?也好,最好是把他驱逐出皇家,废为庶人,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娶灵儿为妻,不用受皇室律法左右。 萧文煊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直接改成跪姿。 “臣……萧文煊……接旨。” 安公公高声宣读圣旨,把苏慕灵高风亮节抗疫救灾捐钱捐粮的事迹交待了一遍后,追封苏慕灵为宁郡王妃。 “王爷,皇上给苏家下的圣旨已经连夜送去。王爷这下可以安心如愿了。” “谢皇上隆恩!” 萧文煊惊喜,原本只想让皇上承认苏慕灵的存在,没想到皇上直接下了圣旨昭告天下了。 萧文煊终于如愿以偿,苏慕灵生前不得正大光明地和他在一起,终于在死后成了他的王妃。 他忽然感觉这一切有些讽刺,苏慕灵从来不稀罕王妃的头衔,是他执意要给她一个名分。到底这份圣旨安的是他自己的心。 萧文煊被人搀起,安公公亲手伺候他把早膳吃下后,把他扶到炕上躺下。 皇上此时刚下朝,衣服也没换就过来了。 皇上黑着脸,被人胁迫发圣旨这是他坐上龙位以来头一次。也就是萧文煊,就算是他的几个儿子,如果用这种方式来威胁他,怕早被除去皇室身份贬为庶人了。 可对于萧文煊,皇上不忍,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不可碰触的逆鳞,在皇上心里,萧文煊就是他身上的那片逆鳞。 “佑安,你如愿以偿了。不过,你记住,没有下一次!” “谢皇伯父成全。” 萧文煊想起身谢恩,却被皇上按住。 “养几天再走吧。” 皇上留他,萧文煊没有拒绝。身边有李太医精心照料,没用几天,萧文煊又能下床了。 萧文煊心里挂着事儿,要回王府,皇上没拦他,但命李太医跟着一起回去,萧文煊没恢复到最佳状态,李太医不得回宫。 回到王府,萧文煊把圣旨放在苏慕灵的骨灰前,眼底含泪,声音哽咽: “灵儿,我的妻。我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从今以后,你想守护的,我来替你守,你要做的,我来替你做。你在下面耐心等我,很快,我就会来见你的。” 门外候着的无影听到萧文煊这番话,鼻子一酸,苏大小姐以往的种种涌上他心头。 无影和萧文煊闯荡江湖,阅人无数。从来没有见过萧文煊对哪个女子如此痴情。之前的那个在新婚之夜被害死的田氏,因为是皇上指婚,萧文煊对她并无半分感情,人死了,不见萧文煊有任何感觉。 可苏慕灵和主子的这两年的痴恋缠绵可是一点一滴都落入无影的眼中。 苏慕灵死了,无影也很难过,守在门口陪着湿了眼眶。 …… 许久,萧文煊才从屋里出来,无影伴着他回到书房。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锋带着一封信匆匆走来:“王爷,西北有消息。” 萧文煊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沉思片刻。接着,他眼底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无影,李锋,收拾行李,随我去西北。” “是。”两人退下。 第一百一十章 叩见王爷 当天萧文煊、无影和李锋出城时,天下起了雪。体谅萧文煊的身体,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傍晚,他们到了五十里外的梅河镇。 在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后,萧文煊带着两人出去吃饭。 他们前脚出门,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帷帽的女子后脚进店。要了二间房后,女子扔给伙计一把铜板问: “刚才出去的三个人住在哪间房?” 伙计把铜板揣在怀里,笑着给她指了方向。“楼上东侧最里面的三间。” 女子望了四下一眼,见无人注意,带着丫头上了楼。 她径直来到东侧最里面一间,打开门走进去。 这里豪华套间,外面是待客的厅,里面是休息的床。旁边一角还有用屏风隔开的浴房。房里没有人,卧房炭炉燃的正旺。 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打扮妖艳的脸,是吕乔慧。 吕乔慧在屋子里巡视一番,眼神落在厅堂正中一张圆桌上。 她走过去,打开桌子最上面的一个包裹,翻了翻里面的衣服,都是皇家专供的绸缎,是王爷穿的便装。 吕乔慧嘴角呡起,眼里现出得意之色。吩咐身边丫头出去,吕乔慧从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把香料放进香炉。 待香炉里香雾袅袅升腾,吕乔慧深吸一口,神色陶醉地微闭着双眼。接着她脱去衣裳只穿绣着粉红芙蓉花的小衣放下帐幔,钻进了床上大红锦缎的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路舟车劳顿困顿的几乎睡过去的吕乔慧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 吕乔慧顿时惊醒,缩在被子里大气不敢出。 门开了又关,一个男人的脚步声在门口顿了顿,然后是倒水喝茶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又起,向床前走来。 吕乔慧紧闭双眼,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幔帐掀起,时间仿佛定格一般。吕乔慧不敢回头,但她听到身后蜡烛熄灭的声音…… 清晨,客栈楼上的尖叫声惊动了睡着的和醒了的人。 客栈老板带着伙计快速朝楼上跑去, “客官?客官出什么事了?”老板敲响声音来源的客房门。 楼上几个上房的房客纷纷开门出来查看。 半晌,最里面一间客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衣着不整站在门前。冲着老板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可恶,是谁叫你放人进我房间的?” 店老板被打的晕头转向,一时没有明白他们的意思。 一旁的伙计倒是反应过来,忙挡在老板面前点头哈腰向那年轻人解释:“客官误会,我们这里可是梅河县的老字号。最是干净,那些污/秽之事在我们这里根本不会有的。” “没有?那她是谁?” 年轻男人气急败坏地瞪大眼睛,把门口闪开放人进来。 伙计簇拥着被打懵的老板进了屋,身后好奇的客人们也跟着一拥而上。卧房里,吕乔慧正慌慌张张地穿着衣服,见这许多人进来,吓得赶紧拽来棉被捂住了身体。 人群里,无影探了下头,紧接着又缩回去退出房间。 在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里,萧文煊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饭,无影开门兴奋地走进来。 “王爷,真是她。多亏王爷机警,要不就着了她的道了。” “快吃,吃完上路。”萧文煊放下筷子,无影抓起笼子里的包子,几口一个,不一会儿,一笼包子下肚。 这时李锋从外面备好马车进来,无影替萧文煊披上墨狐大氅护着萧文煊下楼。 不多时,吕乔慧也匆匆地带着丫头拿着行李坐着马车尾随而来。 “王爷,吕氏又跟上了。” “贼心不改,停车。”萧文煊恼怒。 …… 吕乔慧在姚俊楠母子离开京城后,就开始公然出入。不过自从她派人刺杀苏慕灵的事被苏婉晴传出,娘家又被抄家后,本就好友不多的她几乎没有人搭理了。 吕乔慧知道自己这辈子被毁了,但她不认输,她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接近萧文煊。 听说萧文煊出海回来,她就去王府门口堵他。可萧文煊回府后几天不见出来,只有一辆宫车进出。 后来,吕乔慧想法打听到了苏慕灵死了,萧文煊是被抬回来的,吕乔慧高兴得好几天嘴都没合上。 再后来,萧文煊终于出门了,可目标却是皇宫。 吕乔慧在宫门口候着,可几天过去了,不见萧文煊出宫,她只好留下人在宁王府门口等,自己悻悻回家。 没几天皇上下旨追封苏慕灵为宁王妃之事在京城传开,吕乔慧听说了,气的直咬牙跺脚。 对苏慕灵得到的殊荣她是羡慕嫉妒恨,可也给她带来了希望。 一个和离过又死了的女人都能让皇上下旨追封为王妃,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萧文煊出门之日,一直派人监视着王府的吕乔慧得了消息急匆匆收拾行囊追随其后。 一路上,她描眉画眼,做足了算计。她在客房里点燃的香料是欢宜香,专用男女欢好只用。一般人只要闻上几下就会神魂颠倒产生幻觉。 吕乔慧想用此香把萧文煊迷倒,孤男寡女独处一晚,生米煮成熟饭,她不怕萧文煊不答应收她为妃,哪怕是侧妃。 可吕乔慧算计来算计去,没算计到萧文煊会察觉她的行动。 其实萧文煊从打回到王府就发现吕乔慧在门口放了人监视他,之所以装作不知道就是想借机惩治她。 客栈的房间萧文煊故意在吕乔慧进屋后换掉,房间里的行李也被无影偷偷拿走。 萧文煊以为吕乔慧吃了这个哑巴亏会收手,却不想吕乔慧竟还敢跟着他。 “小姐,王爷的马车停下了。” 吕乔慧的丫头惊慌地回头望着吕乔慧。 吕乔慧心里一惊,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一直走。” 车夫得令,赶着马车一直前行,两辆车慢慢接近,吕乔慧紧张得几乎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对方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走到马路中间拦下吕乔慧的去路。 “吕大小姐,久违了。” 萧文煊坐在马车里,并没有下车。 可这一句却穿透马车清清楚楚地传到吕乔慧的耳朵里。 吕乔慧本想装作没看见直接过去,却不想萧文煊竟认出了自己。她再不能装傻充愣,不情愿地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向萧文煊的方向下跪叩拜:“民女吕乔慧拜见王爷。” “吕乔慧?听说你已经出嫁,现在的你应该自称‘民妇’吧?” 萧文煊的话像一把刀刺进吕乔慧的心里。 她咬咬牙,重新又跪下:“民妇吕乔慧拜见王爷。” “看来吕家的家教是不怎么样,连称谓都搞不清也不知道姚俊楠是怎么受的了你的。无影,你教教她。” 无影上前一步,站在吕乔慧面前,轻蔑地望她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应该说:‘民妇吕氏叩见王爷。’还有,王爷没有允许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知不知道?重来一遍!” 吕乔慧被萧文煊当众羞辱心里羞愧难当。 时值隆冬,外面飘着雪花,吕乔慧下车时没有披披风,本就冻的发抖,又在这雪地里跪了又跪,袄裙下摆早已沾染了泥水狼狈不堪。 可对方是王爷,她不敢忤逆,只好再次跪下跟着无影说了一遍:“民妇吕氏叩见王爷。”一字一句透着不甘和愤怒。 “吕氏这是要去哪里?” 萧文煊声音懒懒的,吕乔慧一时恍惚,差点以为车里坐的是魏怀安。 “回王爷,民女……民妇到松江走亲戚,不想竟和王爷同路,真是巧了。” 吕乔慧撒了个谎,她得知萧文煊出行但并不知他去哪里。向车夫打听这条路是松江方向,所以慌乱之中拿来当借口。 “松江?”萧文煊半躺在马车里,身边是烧的热热的炭炉。身下是厚厚的褥子,手里端着热茶,桃花眼微眯。 “我记得吕氏的夫家就是松江的,这次是回婆家?”萧文煊像是颇感兴趣地问。 提到姚俊楠,吕乔慧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被迫嫁到姚家,吕乔慧就没有一件顺心顺意事儿,成亲三日,娘家就被抄,父亲被革职。第四日,姚俊楠逛秦楼被抓,丢了官职不说还被赶出京城。 吕乔慧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倒霉的事儿都发生在她身上。现在经萧文煊提起,吕乔慧对姚俊楠的恨又冲上心头。 “是。” “姚家很穷吗?”萧文煊冷冷地问。 “是,很穷。”吕乔慧不知他何意,只好如实回答。 “所以你打算一路卖肉来换盘缠?”萧文煊语气轻蔑,直击要害。 “我……” 吕乔慧被揭了遮/羞布,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原来他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吕乔慧羞愧难当低头半天不语。 萧文煊也不在意继续聊着:“本王和姚俊楠也算有过一面之交,虽然他的人品是个问题,可才学出色。这样吧,既然你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那本王就做个好事,顺路送你一程。也省的你费尽心机再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媳妇儿送上门 萧文煊决定把吕乔慧带回姚家,也不管吕乔慧答应不答应,直接吩咐: “无影,带上吕氏,回松江。” 吕乔慧懵了,去松江她只是随口说的,其实她根本不想去。好不容易逃离了姚家,她岂能自己送上门? 可话已出口,萧文煊的马车已经滚滚前行。无影骑马等在路边,看来不走不行了。 吕乔慧从雪地里蹒跚站起,丫头用帕子替她擦去袄裙上的泥水扶着她上车。 “小姐?现在怎么办?” 丫头偷偷地瞧了眼骑马在侧的无影,不知所措。 吕乔慧恨恨地瞪她一眼:“能怎么办?跟着。”只能跟着,等路上再想办法。 当天,他们在天黑前入住客栈。吕乔慧下了马车跟着无影直接进了房间,门一关,她放下包裹翻出一个瓷瓶来。 她拿起瓶子晃了几晃,里面的香料还够一次,她心里又生出念头来,既然萧文煊给她机会让和她同行,她准备做出最后一搏。 把香料藏在袖中,吕乔慧等待机会。 果然,没一会儿,无影来敲门:“吕氏,王爷请你出去用餐。” 吕乔慧就等着这个机会呢,她语气倦懒门也不开直接回道:“我身上不舒服,晚饭不吃了,请王爷自便。” 门口脚步声渐行渐远,吕乔慧松了口气。 她悄悄来到窗前,打开一条缝隙偷看窗外,没一会儿就见萧文煊和无影李锋三人从窗子路过,进了前面不远处的酒楼。 吕乔慧下楼来到柜台,对着伙计笑得妖媚。 “小哥儿,和我一起的那三位爷住在哪个房间?” 小伙计望着她顿了片刻,这才开口:“你说的是那位穿着华服长相风流的公子?” “对,就是他。他住哪间?”吕乔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那位公子不住这儿,他们只给夫人和您的随从开了两间房。” 什么?吕乔慧脑袋嗡嗡作响。萧文煊不住这里,那他去哪里? 吕乔慧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此时客栈斜对面的酒楼里,无影进了楼上包间,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无影才开口:“王爷,那吕氏果然又想算计您。我回去时,刚好看到她在楼下打听您住哪间房呢。” “哼,死性不改。” 这时门开了,李锋从外面进来。 “王爷,客栈已经定好了,就在隔壁街上。” “嗯,坐下吃饭。” 萧文煊对属下很是随意,出门在外时都是让他们和自己一同吃住,不分主仆。 无影和李锋早已习惯,坐下来待萧文煊动筷,他们就开始大口地吃起来。 饭后,回到李锋订好的客栈,无影先行进屋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妥,这才让萧文煊进去休息。 无影和李锋分别住在萧文煊左右,确保他的安全。 夜里,吕乔慧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车夫说,明日他们就要到达松江。今晚没有机会下手,等明日到了松江怕自己再想回来就不容易了。 不行,她得逃走。想法一出,吕乔慧就更睡不着了,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盼着天亮。 可这漫漫长夜未过,吕乔慧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晚饭没吃,她饿得全身无力。 好不容易天色微明,吕乔慧赶紧起床叫丫头收拾好行李,饭也没吃就叫车夫备车。 和丫头大包小裹地来到客栈后院存放马车处,把行李放入马车,吕乔慧才一抬腿要上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在身后响起:“看来你还真是着急回家呀,饭也不吃了?” 吕乔慧拳头紧握,牙根差点咬断。她回头朝无影微微颔首道:“听说这里离松江已经很近了,民妇就不麻烦王爷相送。本应亲自向王爷道别,可却不知王爷身在何处。这里就麻烦大人替民妇转达谢意,就此告辞!” 吕乔慧硬着头皮又往车上爬,可随后无影的话差点把她气死。 “王爷一路劳顿如今还在睡着,王爷怕你路上有闪失,叫我亲自随行。” 亲自随行,这是明摆着要无影押送她回去,吕乔慧本想出城就往京城赶,却不料起了大早还没逃出萧文煊的手掌心。 吕乔慧恨得说不出话来,上车在心里把萧文煊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一路上吕乔慧都在找机会要摆脱无影,可无影像只鼻涕虫一般甩都甩不掉。 松江到了,进了城门,吕乔慧命马车停下,以要给婆家买礼物为由请无影自便。 无影不走,还自荐对松江比她熟悉,知道哪里东西物美价廉。 吕乔慧气得无法,用身上钱财不足为由,不再提买东西。 无影冷笑,直接把他们押送到姚家门口。 正在吃午饭的姚母一听吕乔慧回来了,惊喜。她倒不是欢喜吕乔慧,是爱她那丰厚的嫁妆。 吕乔慧被带进饭厅,几近敷衍地拜见了姚母和姚俊楠的哥嫂,坐都不坐直接告辞: “我有事路过这里,进来看看。既然你们过得都好,我这就走了。” 吕乔慧转身要走,却被姚母一把扯住。既然回了姚家,就要听姚家的规矩,哪里能轻易让她这样溜掉。 吩咐门房把门看紧,叫自己的嬷嬷把吕乔慧的丫头带下去关起来。姚母亲自带两个儿媳妇儿把吕乔慧押到姚俊楠的卧房在外面加了锁。 想跑?没那么容易。 吕乔慧就知道进了姚家门想再走就不那么容易了,可她也没有想到姚母直接把她关起来。 姚俊楠的卧房,家具陈旧简单,只有满屋子的书让人感觉出这屋子与别人的不同。 吕乔慧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从窗子逃走,可用力一推才发现窗子已经被人从外面顶住。 屋子冰冷,姚家为了省钱,屋里没人不生火,炭炉里只有前一晚燃尽的碳灰。吕乔慧又饿又冷,叫喊了半天根本无人理睬,她气的把房里的东西砸了干净。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无力地倒在床上,用被子裹了取暖。 姚俊楠自从被罢官回乡,因惧怕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几乎像个娘们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曾经让人羡慕的锦绣前程没了,费尽心机娶的媳妇儿也跑了。原本对他恭敬有加的哥哥嫂子们也开始冷言冷语,姚俊楠受不住整日借酒浇愁。 姚母不知体恤,也整日在他耳边埋怨他自毁前程。 姚俊楠心头郁闷不愿听姚母唠叨,一大早就跑出去喝酒,这才醉醺醺进门,就听说吕乔慧主动回来了。 姚俊楠心头略过一丝暖意:到底是夫妻,关键时候还是顾得家的。 听了姚母说吕乔慧进来就要走,姚俊楠有些不明白,要么就踏踏实实回来过日子,要么就永远别照面,这进屋就走是什么道理。 姚俊楠叫人打开门锁进了屋。 吕乔慧听有人进来忙从床上坐起,见姚俊楠一身酒气地进来,房门打开,她起身就要往出闯。 “哪里去?”姚俊楠拉住她。 吕乔慧嫌弃地摔开他的手,厌恶地瞪他一眼:“你管的着吗?” “我管不着?你是我娶回来的,我管不着谁能管?既然回来了,就和我好好过日子,来人啊。” 姚俊楠有些站立不稳,拉着吕乔慧往床边拥,吕乔慧用力挣扎想摆脱他。 可姚俊楠虽然醉了,到底是个男人,吕乔慧又一天没吃东西,力气全无,她的反抗在醉醺醺的姚俊楠眼里就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外面有个婆子进来,立在门口。 “少奶奶进门,怎么也不送个炭炉过来?” “三少爷,夫人没有吩咐。”婆子回道。 “夫人没吩咐你,少爷我现在命令你送炭炉过来。把我娘子冻着了,我饶不了你。”三少爷生气了,婆子赶紧去拿了个生好的炭炉进来,退出去,关好门。 姚俊楠对这个媳妇儿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到底比没有强。 自打他出事儿,京城的同僚无人理他。回到松江,原来的同窗几乎也都和他断了来往,就是遇到了,也像躲瘟疫一般远远躲开。 他家里看着哥嫂的脸色,出外影只形单。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个人神情消瘦,颓废不已。 如今见了吕乔慧,想起了京城的那些风光的日子。恍惚间竟把这里当成新婚时洞房花烛夜,看向吕乔慧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娘子一路辛苦,为夫替你脱衣。” 屋里传来吕乔慧的阵阵尖叫,下人们全当耳朵聋听不见。虽说是大白天,可人家是小别胜新婚,可以理解。 一刻钟后,屋里传来姚俊楠的怒骂声:“贱人,原来你是个破烂货,怪不得京城无人要你,我们姚家倒八辈子霉了娶了你进门……”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出,接着是吕乔慧的哭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晴天霹雳 西北茳州,平王府。 平王萧霖独自在书房里,站在一张悬于墙上的硕大舆图之前,已经站了有些时候,背影一动不动。 这张舆图,平日被秘密卷藏在墙后,阅时展开。萧霖听门外传报,说萧文煊求见,他顿了片刻,拉了幕布遮住舆图,命人传见。 萧文煊被带入书房,面对十几年未见的父亲有那么一丝愣怔,心绪万千,五味杂陈。 萧霖早已年过四旬,但容貌依旧仪伟,和萧文煊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多了鬓角几缕白发。 萧文煊双膝跪地给萧霖行了大礼:“儿子佑安,拜见父王。” 萧霖望着身材修长,长相俊朗,还带着几分儿时模样的萧文煊,脸上并不带任何情绪。 “起来吧。” 萧文煊起身。 “父王近来可好?” “嗯,还好。”萧霖边说边指着下首椅子让他坐下,眼神探究地扫在他脸上。“你这次回来……皇上许你?” “儿子是临时起意,皇伯父并不知。” 萧文煊的这声皇伯父刺了萧霖的耳,只见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嘲讽:“看来这些年,皇上对你不错。” 萧文煊哪里听不出他的不满?但语气不显依旧恭敬如常。 “皇伯父待我用心,是因为我是父王的儿子。皇伯父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们孩儿时的往事,还说很是想念父王。” 萧霖听了这话没有作声。半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瞄了萧文煊一眼,语气淡淡带着警惕:“你一走十几年,这次回来不会是为了叙家常吧?” 终于说到正题了。萧文煊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萧霖一揖。 “父王,请原谅儿子不孝。儿子有事不明,想请父王指点迷津。” 萧霖耐人寻味地看他一眼,放下茶杯。 “问吧。” 萧文煊直起腰,目光如炬地望向萧霖。这个曾经在他心里十分伟岸的男人,此刻却像个陌生人一般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就是他父亲,一个在他母亲死后对他不管不顾任他自生自灭的父亲,一个在他背后下黑手想致他于死地的父亲。 “父亲,如果在权力和亲情面前您会选哪个?” 萧文煊眼前出现的了两年前他逃离京城的路上,追杀他的那个身影。 萧霖没想到萧文煊会问这个问题,他盯着萧文煊,眼神中风云变幻。 “这两年,你一直没有断了追查本王。想尽办法查找本王的破绽,在权力和亲情面前你自已选择了权力,为何还要问本王这个问题?” 萧霖口中自称本王,早已拒萧文煊与千里之外,他盯着萧文煊,眼里目光冰冷。 “父王,我之前一直以为您对我只是比大哥严厉一些,冷淡一点。可我一直不知你是如此不喜欢我,竟几次三番要取我性命。父王,为什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你对我下此毒手?” 萧文煊这番话一出口,激动得脸颊微红,身体微微颤抖。 萧霖听了却仰天大笑起来。“看来皇上也是个有胆做没胆说的无耻鼠辈。既然你知道我不喜你,想除掉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送死?” “父王?真是你?” 当初萧文煊查出平王想除掉他只是不解和伤心,可眼下平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萧文煊还一时接受不了。这个问题已经藏在他心里近三年,他想知道为什么,他想得到答案。 萧霖站起身,魁梧的身材阴沉的脸,凶狠的目光射向萧文煊:“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要除掉你,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你是皇上和甄乔的私生子,是个孽障。” 萧霖的话如同晴空霹雳在萧文煊头上炸开,他两腿发软一时站立不稳后退两步跌倒在椅子上。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许你如此玷污我娘亲和皇伯父的名声。”萧文煊的控诉苍白无力,更像是安抚自己的喃喃自语。 萧文煊无所适从,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萧霖冷笑不断:“你以为你是什么?平王府二公子?皇上亲封的宁郡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你入宫时才七岁,你何德何能让皇上排除众异封你为王?就因为你是我儿子?哈哈,宁郡王,你醒醒吧。你不过是平王妃和皇上偷情所生的孽子,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娘亲……屡次要杀我?”萧文煊脸色苍白,眼神挫败地望着盛气凌人的萧霖。 “你错了,我之所以要杀你,不是为了报复你娘,而是要让皇上心痛。” “想当初父皇选太子之时本是属意于我,那段时间,父皇一直把我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直到有一次,我和皇上一起去甄家赴宴,在见到甄家小姐甄乔第一面我无法克制地爱上了她。 我受不了日夜相思之苦,终于鼓起勇气向甄乔表白心意,却遭到甄乔的拒绝。那时我才知道,甄乔和皇上早就认识,并且情投意合,父皇也很看好甄家,正打算给他们赐婚。” “我跪在父皇面前,请他把甄乔赐我为妻。父皇不肯,我就在他面前长跪不起,并向父皇表示非她不娶。这一跪就是三天,父皇当时对我很是失望,因为一国之君最不该的就是贪恋感情。最后,我终于从皇上手里抢了你娘成了亲,但我从此失去了皇位。” “大婚后,我奉旨离京来到西北镇守边关,那一年父皇去世。皇上登基后一直没有许我回京,直到那年你外祖病重,你娘才得了圣命只身回京探望。谁知你娘在京城呆了近一年,回来时就有了身孕。” “你娘对我承认是在京城时和皇上旧情复燃,干下了苟且之事。当时我爱你娘到疯狂,忍下了这个事实,也接受了你的存在。你娘在世,我忍。你娘死了,我要亲手拨掉你这根让我痛苦多年的毒刺。” 萧霖手扶长桌,指甲发白,几乎要把桌角掰断。 这么离奇狗血的剧情超出萧文煊的想象,他心跳加速,萧霖描述的画面一幕幕映入他的眼帘。萧文煊痛苦地闭上眼睛,几近崩溃。 “所以,我娘死后,我无辜生病也是你故意所为?” “你从小体弱,我以为你活不过几年,没想到你娘死后你还在我跟前晃。不过对付你很容易,只要几副慢性毒药就足以要你的命。只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皇上会不顾人言把你从我手中抢走,还让你活到现在。”萧霖咬着牙,怒视他。 “我走后,甄家被满门劫杀也是你干的吧。” “是我干的,皇上借探病之由和你娘苟且,是甄家纵容,甄家该死。”萧霖眼里冒火,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而你……”萧霖盯着萧文煊:“老天既然让你回来,那就留下来看看我是如何夺回我曾失去的所有。” “来人。” 门外,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男人走进来。 “把宁郡王送回卧房,好好看管。” “是。”男人转向萧文煊。 萧文煊来之前收到的情报是发现平王所辖境内有一座硝矿,加上之前收集的种种证据,萧文煊已经坐实了平王造反的证据。 萧文煊此行本意是想劝平王收手,不要再与皇权作对,祸国殃民,害人害己。可萧霖的一番揭露让他感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个笑话,他是个私生子,是见不得光的,他不是皇侄,又不是皇子,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平王的行为。 萧文煊束手就擒,被软禁在曾经生活过的院子,四周重兵把守。 没过半日,无影和李锋也从客栈被被抓进起来,关进了王府地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喜 刚刚进入腊月,天出奇的冷。 一艘渔船停靠在松江码头。一对打扮奇特的男女从船上下来,想雇马车到城里。可问了几个,人家都要先交银子才肯载他们。 他们身上没有银子,没办法,只好徒步往松江城方向走。 在经历过几次拦车失败后,一个赶马车的老者见他们可怜,让他们上车送他们回家。 路上,天上飘起大雪,没多一会儿路上就积了厚厚层,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半个时辰后,远远地见城门正在慢慢闭合,老者挥动手里皮鞭加快速度, 就在松江府城门马上就要关闭的最后一刻,马车到了跟前。 “官爷,官爷,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老者央求着。 守城门的两个官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放吗?” 另一个瞪他一眼:“没个急事谁这么晚在外行走,放!” 雪花飘飘洒洒,马车一路到了苏家门口才停下。 一个身披兽皮大袄的男子从车上跳下,上前去拍苏家门,等里面有人应了,接着回身把一个身披棉被的女子从车上扶下。 门房杨林打开门,探出头:“谁呀?” 嘴里问着,眼睛望向面前披着被子的女子,只见她头发蓬乱,脸色暗黄,消瘦的脸上只剩下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大……大……大小姐?……老爷……老爷……大小姐活了……大小姐……”杨林撒腿就往院里跑,一路上差点摔了几个跟头。 前院的几个下人和管家曹贵赶紧跑来,一个个确认了是大小姐无误后,都惊喜地往里让人。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 “天啊,大小姐还活着。” “快告诉老爷去……” “大小姐,真是您啊,我们还以为……快进来……”曹贵赶忙把人往里面让。 苏慕灵没有进院,反倒向曹贵伸手:“身上有银子吗?” 曹贵一愣,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十两银子,今日小少爷和三小姐满月,老爷给的红包。 苏慕灵接过来直接递给被魏怀安拦住没让走的赶车人。 老者接了银子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我找不开……” “老人家,不用找了,谢谢您载我们回来。” 老人连声感谢,赶着车回家去了。 刚关上大门,从后院子里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苏浩然慌慌张张地最先出现在苏慕灵面前,身后还跟着已经无家可归的安吉王子布鲁。 见到苏慕灵的那一刻,苏浩然顿下脚步,难以置信地在苏慕灵脸上打量片刻,接着眼眶一湿,两行热泪模糊了双眼。 “灵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可是吓死爹爹了……” 苏慕灵经历了千难万险,吃尽苦头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爹爹也是哽咽着扑进他的怀里:“爹爹,是我,我没死,我回来了。” “灵儿,你回来了?”布鲁见到苏慕灵出现顿时眼里放光,操着生硬的地方话,不管不顾地也冲上来,把抱头痛哭的两父女揽在自己怀里。 一旁观望的魏怀安眉头一皱,心里暗道:这家伙怎么还在? 上前把布鲁扯到一边,魏怀安挥着拳头警告他离苏慕灵远点。布鲁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多少也熟知了一些这里的规矩,虽然不喜,却也没再扑上去。 随后赶来的茹烟和刘妈妈还有管家下人见了活生生的苏慕灵纷纷惊呆。 刘妈妈最先清醒,冲上前,跟在苏慕灵身后哭得一塌糊涂。 茹烟见父女俩抱头痛哭,一旁还站着一个红着眼圈的魏先生,边抹着眼泪边劝苏浩然:“老爷,外面天冷,让大小姐和魏先生进屋吧。” 苏浩然这才抹了把脸,忙把人往屋里让。 “是我糊涂,快送大小姐回屋,刘妈妈,赶紧准备热水,管家,帮魏先生准备客房,茹烟……你……” “老爷,我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茹烟知道老爷激动一时话跟不上,忙接了口。 “好,好,快,快点送他们进房休息。”苏浩然脸上几个月来的阴霾一扫而光,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六顺,去多放几挂鞭炮。”大小姐回来了,苏家又团圆了。 苏慕灵被刘妈妈和丫头们欢喜地接回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感受到一股热气袭来。 苏慕灵望着阔别已久的屋子问跟在一旁的刘妈妈:“这屋子没人住也烧得这么暖和?” 刘妈妈抹干脸上的泪,心疼地看着她:“大小姐你是不知道,自从得知你死了,老爷是茶不思饭不想,差点跟着你去了。后来姨娘临盆,生了小公子和三小姐,这才让老爷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这屋子,每天我们都会收拾,老爷也吩咐过,要象小姐在时一样。” 说话间,烧水送了进来,刘妈妈亲自伺候苏慕灵洗澡。 温热的水泡去了周身的疲惫,苏慕灵闭着眼,听着刘妈妈在耳边说着家里的变故。 “……老奴一直不相信小姐会就这么没了,小姐命大,一直都有贵人相助……” 刘妈妈边说边给苏慕灵擦洗身子,可半天也不见小姐接话,再一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这是累到什么程度才能洗着睡? 刘妈妈心疼地又抹了几把泪,叫来两个婆子把她架起擦干后穿上干净的里衣抬上床。 苏慕灵这一觉睡到了寅时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屋子里灯火通明,房间四角放着四个炭炉,床头衣架上挂着妃色裙袄,房里摆设和她在时丝毫不差。 苏慕灵感觉这两个多月的历程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她起身坐起,拿起刘妈妈给她准备好的袄裙才一穿上,外间守着的刘妈妈就闻声进来。 “小姐,你醒了。是不是饿了?” “什么时辰了?”苏慕灵问。 “寅时刚过。小姐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连个身都没翻。” 刘妈妈拉着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轻轻地给她梳头。 “魏先生怎么样了?”苏慕灵问。 “魏先生看样子也是累坏了,洗了澡,吃了饭先睡下了。” “派人伺候着了?” “放心,小姐想到的老爷也想到了,让六顺在屋里伺候呢。” “一会儿你去告诉六顺:魏先生夜里有起来喝茶的习惯,并且偏爱雀舌,让六顺备好。还有,他不喜黑,夜里不要熄灯,但也不要太亮,留一盏正好。还有,把姑爷的衣服拿几件新的送过去,魏公子爱干净。被子褥子都换新的,用家里最好的。” 刘妈妈呆住了,这些男人私密的爱好大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的? 心里疑狐手上不停,片刻间苏慕灵的满头秀发被盘了个发髻,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上。 镜子里,苏慕灵被海风吹黑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因喜悦重现光彩。 这时,门外丫头响亮地唤了声:“老爷来了。” 苏慕灵赶紧迎上前去。 “爹爹。”苏慕灵掀开帘子,苏浩然正好踏进房门。 苏浩然脱去大氅递给刘妈妈,在炭炉上烤了烤手,这才走到苏慕灵身边。 望着以往穿着挺合身的衣服,现在套在她身上象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心酸得眼睛又红了。 “灵儿,睡得可好?” “嗯,睡得好,连梦都没做一个。” 苏慕灵把苏浩然拉到屋里炕上坐下。虽说已是夜半,但苏慕灵的习惯,不分昼夜,地龙和炕都是热着的。 “灵儿,瘦了好多,也黑了好多。灵儿你受苦了。” 苏浩然不错眼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爹爹,女儿不是一直想出去游历一番吗,这次女儿可是经历了常人不曾有过的奇遇和风险。女儿这一回如果写出游记来,怕是连佑安也会佩服呢。” 苏慕灵不想让苏浩然内疚不安,故意轻描淡写地把这段经历说得轻松愉悦。 苏浩然哪里不知女儿的心,嘴上虽然不再说什么,心里更加心疼女儿。 饭在说话间已经在地上圆桌摆好,荤素搭配十几道,全部都是苏慕灵平日爱吃的菜。 苏慕灵这两个多月虽然也没太饿着自己。但一路上伙食单一,除了烤就是炖,见了这满桌子的菜胃口大开。 “这么多?”苏慕灵笑了。 “爹爹吃过了吗?要不陪女儿吃点?” 苏浩然拿起筷子夹了苏慕灵最喜欢吃的鸭信放在她碟中。眼里满满的心疼和宠爱: “爹爹这顿饭当然要陪灵儿吃。” 苏慕灵眼湿,原来爹爹一直在等着她。父女俩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分开的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爹爹没想到……爹爹还以为你回不来了。那时佑安来看你,听说你落入大海没了踪影,执意要去找你。再后来,佑安送信来,说你和魏世子被人害死在一个岛上……” “再后来,皇上下旨追封你为宁郡王妃。爹爹那时是真不想活了,爹爹对不起你娘亲,爹爹当时恨自己无能,让你白白丢了性命。灵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慕灵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被宣告死亡,这个可以理解。可被封妃?萧文煊在皇上那里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一向反对他们婚事的皇上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爹爹,这次多亏了魏世子,如果没有他,爹爹真的就见不到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发 苏慕灵边吃饭边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和苏浩然学了一遍。 “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感谢魏世子了。救命之恩啊!” 苏浩然感觉把全部家产都给了魏怀安都不够报答魏怀安还他一个宝贝女儿的恩情。 “爹爹也不必太挂在心上。对了,布鲁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我们家?” 苏慕灵已经吃得八分饱,手里挑着几根青菜往嘴里送。 “这个布鲁啊,我是拿他真没办法……” 自从跟了苏浩然回到松江,布鲁就赖在苏家不肯走了。苏浩然病在床上,无心答理他。布鲁又因语言不通闹过几次事故,最后,苏浩然不得已把布鲁送到曹国轩那里,让懂东古语的曹国轩暂时照顾他。 后来,苏浩然身体好些能下床了,不好再麻烦曹国轩,叫人把布鲁接回苏家,看在自己身边。 “……他原是一国王子,本应在家享受富贵。因喜欢你才跟了过来,咱们不能看着不管。好在咱们家人口少,布鲁现在也听得懂简单的话,懂些规矩,以后就当多养个儿子在家吧。” “爹爹心好,会有好报的。”苏慕灵笑嘻嘻地望向他。 “是呀,这不,好报已经来了,你又活着回来了。吃过饭我带你去给你娘上柱香,你要亲自告诉你娘这个好消息。”苏浩然许久不见的笑容重回脸上。 “嗯,好。” “灵儿……灵儿……” 苏慕灵刚答应完,院门外就传来了叫喊声。苏慕灵惊疑地望向苏浩然,苏浩然脸上笑意顿消,起身往外走。 半晌,苏浩然重又进屋。 “是布鲁,见了你又忘了规矩了。” …… 次日,魏怀安因挂念家里,要启程回京。 苏慕灵心里很想跟着一起回去,萧文煊还不知道她还活着,几个月的分离她希望马上见到萧文煊。 再对上苏浩然不舍的眼光,苏慕灵还是决定留下来陪苏浩然几日。 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托魏怀安带给萧文煊,让他知道自己还在。并让他转告惜春和石榴,自己过几日会回京。 苏浩然雇了松江最豪华的马车,派了苏家身手最好的十个护院,专程护送魏怀安回京。苏浩然又从他收藏的珍品中挑了几样罕见的送给魏怀安,又亲自骑马护送到城门口才住了脚步。 留下来的苏慕灵因身体亏欠太多,整日里大多数都在吃吃睡睡,剩下清醒的时间几乎都在陪着苏浩然和家里新添的两个小娃娃。 布鲁之前心血来潮跟着苏浩然的船回到大明,本想着守着苏慕灵,说不上哪天苏慕灵改变想法接受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在半路上苏慕灵就到下海水无影无踪了。 无奈之下,布鲁跟着苏浩然回到苏家,因语言不通,规矩不懂吃了好些亏。他有些后悔当初的没有考虑后果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幸好苏浩然待他还算客气和善,让他不至于太难过。 现如今他心目中的女神又重新复活,布鲁觉得自己又恢复了活力,他开始找机会和苏慕灵见面。去后院苏慕灵的院子是不行的,苏浩然特意交待过,那个门里,是禁止他入内的。 他发现苏慕灵每天都要来苏浩然的房子里呆上好久。布鲁灵机一动,开始每日到苏浩然屋子里守株待兔。 于是,苏慕灵只要去苏浩然房里,就会看到布鲁咧着嘴站在屋里笑看她。 来者是客,苏慕灵不好太给布鲁脸色看。苏慕灵也可怜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可怜兮兮的,对他也没那么苛求,反正他只是看,并不会动手动脚。 五天后,一封京城来的信送进苏慕灵手中。 苏慕灵迫不及待打开,信里内容却让她膛目结舌。 魏怀安告诉她,萧文煊秘密地走了,回西北找平王去了。如果魏怀安不是和萧文煊走的近,这个消息都不可能让他知道。 苏慕灵的心里慌慌的,别人不了解会以为萧文煊只是单纯回家看望平王,可苏慕灵是知道内幕的。 平王有异心,按上一世的时间推算,就是过了年没多久,平王叛乱。 这个时候回西北,萧文煊定是掌握了平王造反的证据,不忍父王犯错被抓,回去劝说。平王反心起,根本不是萧文煊一己之力能够劝说得了的,弄不好会连自身都会不保。 苏慕灵放下手中信,当下决定,上西北。 苏慕灵跟苏浩然撒谎,只说自己要去京城看望萧文煊。 苏浩然理解苏慕灵的迫切心里,毕竟苏慕灵目前已经是萧文煊的王妃了,小两口生离死别几个月未见,想,是必然的。 简单地收拾好行李,不舍地告别了爹爹,苏慕灵带上刘妈妈踏上去京城的路。 才出城没多远,苏慕灵就叫停马车。 从车上下来,苏慕灵斜眼瞪着后面不远处骑马跟着布鲁。 “你跟着我干什么?” 布鲁从马上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偷看苏慕灵。 “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我已经嫁人了,我是有家有夫君的人,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布鲁,你可明白?” 布鲁见苏慕灵面露不悦忙用他有限的词汇解释:“我明白,你可以不理我,我可以跟着你。” “你不可以跟着我,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带着你,你快回去。”苏慕灵赶他。 “不,我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布鲁摇头,很坚决。 “你……” 苏慕灵拿他没办法,他不是萧文煊,也不是魏怀安,她无法对他发脾气。 苏慕灵再次上车,刘妈妈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无奈地说:“这个布鲁谁拿他都没办法,老爷说他是王子,打不得骂不得的。” “没事,我们走。”让他跟,看他能跟多久。 得了苏慕灵的默许,布鲁高高兴兴地跟在马车走。苏慕灵住店,他也住,苏慕灵吃饭,他也厚着脸皮上前跟着吃。一国王子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至此,苏慕灵也与心不忍。知道他喜欢吃肉,吃饭时故意多点些肉菜放在他面前,与他说话的太度也和霭许多。 两日后,伴着纷翻大雪苏慕灵到了京城,惜春和石榴都已经得了消息早已守在门口。就在她们快冻僵了的时候,远远地见到苏慕灵的马车驶来,两个人飞也一样地冲上去。 顾不得路上行人注目,惜春抱着苏慕灵哭的昏天黑地,还是石榴硬生生把她拉开,才把苏慕灵迎进门。 问了家里一切都好,苏慕灵没有停息,让惜春给她收拾出远门的行李,她把魏怀安从家里约出来。 在卧龙街铺子旁边聚仙阁的二楼包厢。 魏怀安斜睨一眼坐在桌前大吃大喝的布鲁,有种想把他从窗子扔到楼下的冲动。 苏慕灵把自己要去西北找萧文煊的计划告诉魏怀安。 “佑安还不知道我们还活着,我怕他以为我死了,做起事来没有顾忌。我不放心他,必须去找他。” “天气寒冷,西北路途遥远,你同表哥又没有书信,就不怕错过了?” 魏怀安不赞同她盲目出行。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错过了,就当我白跑一趟。只要他平安,我无所谓。” 错过了,说明萧文煊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如果他还在茳州才是让人担心害怕的事情。 魏怀安见她铁了心,望着她,又看了看死活要跟在苏慕灵身边的布鲁,沉思片刻:“如果你执意要去,那把郑升带上吧。他去过西北,路上可以给你出主意。” 苏慕灵没有拒绝,郑升也算熟人,何况有布鲁像鼻涕虫般黏着她,有郑升在,最好不过。 休息一日,留下刘妈妈和惜春在家,给苏浩然写了信抱歉不能陪他在家过年。苏慕灵带着石榴和郑升出发了,马车后面毫无意外地跟着执着的布鲁。 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城墙,苏慕灵看向前方一望无垠的天空,心中豪气顿生,不就是三千里吗?对她来说这算什么! 出来之前苏慕灵就做足了功课,随身还带了份舆图,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就把舆图拿出来计算路程。 石榴在路边生起火,把带来的饼烤热,刚想给苏慕灵送去,眼前一花,饼到了布鲁手里。 布鲁手里颠着饼坐到苏慕灵身边,把饼递给她:“吃吧,热的。” 苏慕灵接过来随口说了句:“谢谢!”布鲁立刻欢喜得脸上笑出皱纹。 石榴白了布鲁一眼,继续烤饼。 这一年的大年夜,他们在客栈里渡过。苏慕灵几个也随着当地人买了炮仗,换上新鞋新袄,和留守的客栈老板一家一起过了团圆年。 过了肃州,再往西北去数百里,越过天山的一段山岭,大约再过十天的路程,就能抵达茳州了。 这一路跋涉,不可谓不艰,苏慕灵的双脚,因为久困马车,加上北方天气严寒,已经生出了冻疮,但她却丝毫不觉得苦,得知很快就能抵达,满心期待。 没想到就在这时,天气骤然恶劣,在经过天山岭道之时,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没两天就掩盖了那条千百年来被兵马慢慢踏出的古道。 寻不到路,一个不慎,掉下去就是悬崖深渊,马车被迫停下,等待雪停。 苏慕灵把行李里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大家披上,这大冷的天,走起来还好,一停下,顿时冷的透骨。陈升带着布鲁去找了些朽木,生起一堆火。 雪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苏慕灵在犹豫是不是该往前走走。 这时,布鲁忽然醒觉地抬头向上方望了一眼接着大喊一声:“小心。”随后扑倒在苏慕灵的身上。 紧接着,他们头上,大片积雪带着滚石滑落,片刻将他们埋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府 苏慕灵被布鲁从雪里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石榴刚被陈升挖出,顾不上满头满身的积雪,就抱着苏慕灵上下检查:“小姐,你没事吧?砸到哪里了吗?” 苏慕灵这才活动了下手脚,除了脖子里进了雪有些凉外,没什么不妥。 忽然想起了什么,苏慕灵推开石榴来到布鲁身边,布鲁额头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擦破,后背也被一块颇大的石头砸中,正隐隐作痛。 “布鲁,你没事吧?” 面对苏慕灵的关心,布鲁没心没肺的笑着:“只要灵儿没事就好。” 苏慕灵又看了看陈升的伤情,陈升为了保护身边的石榴也被石头砸中,伤了胳膊,陈升试着动了动,疼得他龇牙,怕是伤着骨头了。 布鲁见了从身上摸出一瓶药给陈升涂在伤口上,边说边比划:“药可以止疼,骨头伤了,不能动。”说完又掏出另外一个瓷瓶倒出一药丸递到陈升嘴边:“吃下去。”陈升听话地张嘴接住。 苏慕灵背过身,撕下自己的里衣下摆,把陈升伤着的胳膊吊在胸前,这样固定住,可以减少疼痛。 马车被雪埋住大半截,车顶被石块砸漏,一侧车辕已经断裂,马正在挣扎着想摆脱车子。 布鲁上前牵住马,手中长剑一挥,断了绳索。 再在这里等下去危机重重,苏慕灵和陈升一商量,觉得继续往前走。 车子是废了,把车里的行李掏出,分挂在两匹马身上。 布鲁把苏慕灵扶上自己的马,刚想跃上和她同骑,却被石榴挡住。 石榴指着陈升牵着的另一匹向他努嘴:“去。”自己翻身上马,坐在苏慕灵身后。 布鲁不乐意,可没办法,如果是陈升他还可以武斗来争夺一下同骑的权力,可石榴……算了。 布鲁来到陈升身边,有些为难,到底是两个大男人,同乘一骑还真有些别扭。 陈升看出他的心思,笑了笑:“我手臂受伤,不能持缰绳,麻烦你了。”说完上马, 布鲁无奈只好坐在他身后。 两匹骏马身材高大,可路上积雪几乎没过骏马膝盖。 陈升熟知这条路,与布鲁在前面开路,石榴带着苏慕灵小心地跟着。 风呼啸着打在脸上,气温越来越低,苏慕灵渐渐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 “石榴,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石榴此时也冻的快握不住缰绳了,她朝前面行走的两人喊了一句,艰难下马。 苏慕灵想扶住石榴伸过来的手,可她的手已经冻僵不听懂使唤,双手一空,直接从马上载下,落在雪地上。 吓得石榴连忙把她扶起,惊叫不断。 “小姐?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苏慕灵苦笑,幸亏身上穿的厚,掉下来的时候是背朝地。 “没事,手冻的不好使了。” 陈升和布鲁也忙赶过来,见她无事,两人一商量,把不远处几颗小树砍回来,就地生火。 “郡王妃,我记得过了这段山路再往前行有一个小村子,如果我们加快速度,天黑透之前差不多能到村子落脚。石榴带您速度太慢,我手臂又受了伤,不如让布鲁带您,您看……” 苏慕灵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可以。”这个时候命比什么都重要。 休息片刻,大家手脚暖和些,熄了火,重新上马。 石榴坐在陈升身前,和陈升共同持马。 布鲁终于有了和苏慕灵接近的机会,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两骑顶着风雨雪继续前行。 没多久,苏慕灵刚刚才缓过来的手脚又重陷入冰冷。苏慕灵的身子越缩越小,几乎快要载向马头。 布鲁感觉到了苏慕灵身体的僵硬,身上大氅一扬,把苏慕灵整个儿裹在怀里,布鲁身上的热气瞬间把她包围。 苏慕灵挣扎要坐直,身前被布鲁一只粗壮的胳膊紧紧拦住。她挣了几下,布鲁纹丝不动。苏慕灵放弃了。风雪迎面而来,苏慕灵的身上却在慢慢回暖。茫茫风雪中,苏慕灵的思绪也漫无边际。 布鲁这个异国王子执着的追求让她透不过气来,他为了她千里迢迢飘摇过海放弃所有跟她到这里,虽然苏慕灵不是自愿的,却在心里对布鲁有着一丝愧疚。 交换了共骑的对象后,他们的速度明显提高。 天黑透之前,他们来到了陈升说的那个小山村。村子很小,十几家。他们敲开离他们最近的一家。 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打开门。陈升上前说明来意后,年轻人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去。 屋里屋外两个世界,一杯热茶下肚,又有热灶烤着,几个人很快暖和过来。 屋子的主人叫林子,是猎户,家里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 他们到来时正赶上主人家吃饭,林嫂子是个热情好客的女人,给他们添了碗筷,又多加了两道菜。 饭后,林嫂子收拾出两间空房给他们。 泡在热水里,苏慕灵低头看她疼了一路的腿,大腿内侧已经被马鞍磨破皮,沾了热水后更加火辣辣的疼。 石榴也见了她的伤口,眉头皱起来,把苏慕灵扶上床,石榴转身出去,在门口差点撞上门神般的布鲁。石榴眼睛一瞪,布鲁冲她摊开手掌…… 石榴转身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瓷瓶。 “干什么?”苏慕灵见石榴上来就扒她的裤子,忙问。 “布鲁给了药,先涂上再说。” 苏慕灵配合石榴褪下裤子,清清凉凉的药膏抹上去,灼热感立刻没有了。就冲这点,苏慕灵心里对布鲁挺感激的。 休息一晚,第二日清早,带着林嫂子起早烙的一口袋饼。留下十两银子,苏慕灵带着大家又重新上路。 走走停停,整整又费了好些天,才终于走出了这段山岭古道,最后终于抵达茳州时,已是出发时的一个多月后。 打马进城后,他们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带陈升去看大夫。陈升的胳膊伤到了骨头,多亏一路吃了布鲁的药,才没有恶化。 安顿好他们,苏慕灵带着石榴来到了平王府。 平王府是座颇有些年头的王府,门为五间房,屋顶上覆绿色琉璃瓦,屋脊安吻兽,大门上的门钉九行。王府的门前有石头狮子,分列在大门两旁。 苏慕灵让石榴递上自己的帖子。坐在马车上静候平王召见。 半晌,下人打开西角门,有人引着苏慕灵的马车进院。 下了车,有下人带着穿过一条长廊,往东转弯,又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苏慕灵被引到侧书房。 苏慕灵迈步走进,屋里平王爷正在窗前桌案上写着什么,一旁平王世子萧文辰伺候在侧。见苏慕灵进来,萧霖放下手中狼毫。 萧霖挥手,让下人下去,人坐下来。 身边的丫鬟端着个小茶盘,候着。 “你也下去。” 丫鬟行礼,离开。 一时,屋里只剩下了平王萧霖和萧文辰,还有她。 萧文辰和萧文煊虽然是兄弟,长相却截然相反,萧文辰长相硬朗,眉眼却透着阴气,粗重的眉下,那双眼在直勾勾地瞅着她。 “你就是佑安在松江认识的女人?”萧霖问。 萧霖从她进来就暗暗打量,只见苏慕灵虽然只是商户出身,可举手投足却端庄大气,比那些大家闺秀一点不差。 “是。”苏慕灵垂目。 “松江离这里几千里,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是佑安的妻子,我来找他。” “找他?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萧文辰厉声喝问。 苏慕灵微微抬头,望着世子:“这里是佑安的家,他不在京城,一定在这里。”语气坚定自信,不露一丝破绽。 萧霖端起茶喝了一口,半晌才又开口:“你可知道,我这王府可是好进不好出。” 苏慕灵当然知道此举带来的后果,来之前她早已盘算过,萧文煊知道他的事儿太多,回到平王府平王定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如果这样,她宁愿陪在他身边,是福是祸他们一起来担。 “只要佑安在,我没想独自出去。”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萧霖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不过这个丫头不能跟着你,我会让人安排她在别处。” 萧霖是何等精明,石榴会功夫他一眼就看出。 “可以,只是小女请求王爷不要为难她,她只是个听人命的丫头。”苏慕灵心里暗骂萧霖老谋深算。 萧霖呲鼻:“你也太小看本王了。” 苏慕灵行礼告辞。临走,有些担忧地望着被另一个下人带走的石榴。石榴回头冲她一笑,让她放心。 苏慕灵被下人送往萧文煊的院子。 外面的雪还在下,这么一小会,地面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雪,踩上去,雪散了,即是黄土。 过了正院,沿着仆役房的院子走下去,是条陌生的夹道。 又穿过一个院子和几条长廊,临近后花园,七八个仆从,守着个垂花门。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一颗心在嗓子口上,上不去,下不来地,跟着送自己过来的人停下。听他们低声交谈,约莫是王爷送进来一个姑娘,是宁郡王的人。 锁被打开,她踩着雪,见到眼前穿堂时,身后已有了落锁声响。 这一个月多他就是这样,被锁在这里?被锁着,防着? 第一百一十六 相聚 苏慕灵脚下不停地穿过间厅,一步快似一步,到了正房门前停下。 门虚掩着,她慢慢地将房门推开,堂屋里暗着。外头下雪,天灰蒙蒙的不见光,屋里不点灯,没光源,再加上这一屋子的家具颜色重,更显晦暗。 正对着自己的罗汉床空着,小巧玲珑的盆景架上有一株黄香梅。 话音从左边的帘子里传出:“几时了?” 这几个字轰然在耳边炸开,苏慕灵眼眶一热,手背挡在嘴上,慢慢地掀了帘子。 路上的艰辛,还有方才面对的所有都散了。她眼前,只有躺在床上的人。 萧文煊只穿里衣,头枕着手臂,合着眼,像不再计较今夕何夕。 好似察觉到什么。萧文煊的脸微微从手臂上挪开,用了力气,撑起身子来。才偏过身子,掀了锦被,就看到了她。 天昏暗,窗外都是雪,在飘扬的窗前,昏暗光里站着的女子…… 四目相对,静的,没半点声响。 他低头片刻,重又抬起头。 “佑安,我来了。” 苏慕灵先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扑进他怀里,脸上的泪冲下来,顺着下巴,全数流到衣领里。 “灵儿?真的是你?” 他竟惊叫了一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过去的这二十多年,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会如此震惊,以致于到了失态的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苏慕灵使劲儿的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梦吧?” 在苏慕灵失踪的几个月里,萧文煊日日夜里都能梦到苏慕灵回到他的身边。每次梦醒时分望着身边空空,萧文煊就心如刀割一般。 “佑安……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呜呜!”苏慕灵哽咽着。 从那日在京城分别之后,日复一日,所有堆积在心头的担忧、思念、期盼,在见到了他的一刻,全部都化为了泪水和这一声佑安,跟着便哭出了声,眼泪如珍珠般地掉落。 “灵儿,灵儿……” 他完全不会说别的了,只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 苏慕灵这一哭就是小半个时辰,起初是大哭,后来成了小孩似的抽泣。哭得太用力,她身上一时冷一时热,嗓子哑了,哭得眼泪止住了,人还抽抽搭搭。 萧文煊想把她从地上抱起,却全身无力抱不动,心疼的伸手替她擦泪:“灵儿,灵儿,起来,地上凉。” 苏慕灵感觉到了他冰冷的手,心里一惊抬起头仔细看他,眼窝深陷,脸色灰白,鬓角两侧的白发根根刺目:“佑安?你怎么……你生病了吗?” “无碍。” 萧文煊的眼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仿佛一离开苏慕灵就会像之前的梦一般凭空消失了。 “灵儿,我不是做梦吧?”在无名岛,他可是亲眼见到苏慕灵死了的。 “佑安……” 苏慕灵又想哭,萧文煊把她紧紧拥住,轻声细语:“怀安……也活着?” “是,他也活着,如果没有他,我怕是真见不到你了。” 萧文煊怀中身子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来,到床上来。” 萧文煊挣扎着起身,替她脱下/身上已被冰雪浸润的半湿的外氅和靴袜。把身上的锦被盖在她身上。 苏慕灵环抱他的腰/身,脸埋在他胸前,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用掌心抚她还沾着残余泪痕的冰冷面颊,搓暖她冰冷的手,随即摸到了她的双足,再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脚。 这时一个丫头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手里提着苏慕灵行李的婆子。 “东西先放下,去准备些热水,郡王妃要洗澡。” 丫头金珠答应着下去准备。 苏慕灵瞄了包裹一眼,知道是被人翻过的。 “灵儿,我去了无名岛,亲眼看见你的……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萧文煊低头在她秀发上吻了一下,仿佛在验证她是真实存在的。 “你看看见的应该是那想害我们的婆子……” 苏慕灵接下来用了点儿时间把自己的在海上漂泊的历史给他描述一下。她伸出手怜惜地抚/摸他无肉的脸:“你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他们不给你饭吃吗?” 萧文煊无力地一笑,不能和她说自从他进了门,萧霖便逼他喝下毒药。这种毒是慢性的,会让人全身无力最后慢慢死去。他七岁那年母后去世,萧霖就是让他喝下这种药,差点死在王府。 萧文煊正思量如何回答,金珠及时出现,洗澡水备好了。 “去吧,泡个澡暖暖身子。” 苏慕灵几日都没有换洗,拿起其中一个包裹跟着金珠进了对门浴房。 再出来时,屋里多了两个炭炉,床上被褥也换了新的。萧文煊坐在床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苏慕灵挨着他坐下,两人四目凝视着,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灵儿,你这傻子,既然活着回来了,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他语气带了点责备,望向她。见她睁大泪光朦胧的双眼委屈地看着自己,又不忍再说。 屋里安静极了,床头红烛微微晃动,耳畔只有旷野里刮过的呜呜北风之声。炉火燃得很旺,屋里慢慢回暖,如同她的体温。 萧文煊的脸,朝她渐渐压了下去。 苏慕灵眼睫微颤,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唇快碰到她唇的一刻,却又忍住了。他不能冒险和她亲密,他怕把自己体内的毒气过给她。 “佑安?” 苏慕灵睁开了眼睛,微微含泪的眸光,带着失落。 萧文煊苍白面庞之上,泛出一层淡淡红晕,他低声解释:“我这些日子病着,等我好了的……” 苏慕灵哪里肯听,一臂勾住了他的脖颈,一臂压住了他的后背。 许是病了这些天了,他确实无力,被苏慕灵一压,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毫无反抗之力。 苏慕灵扑了上去,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咬他的唇。起初他还躲避,几次后,萧文煊再也忍不住,凝视她片刻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晚饭就布在这间屋里,两荤四素。 苏慕灵正饿着,待金珠摆好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吃。萧文煊在一旁给她布菜,偶尔往嘴里添上一口。 吃了半饱,苏慕灵这才瞄了门口一眼,把椅子往萧文煊身边凑了凑低声问:“平王为什么要关着你?他知道你掌握他的证据了?” “我没说,他猜到一些。” “你为什么不跑?” 苏慕灵听魏怀安说萧文煊带了无影和李锋两大高手,一个平王府按说困不住他的。 “我……” 萧文煊当时之所以束手就擒,是因为苏慕灵的故去让他已经生无可恋。平王又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曝光了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世。 反正都不想活了,平王既然让他死,他就顺他的意吧。 这会儿苏慕灵的出现让他重新拾起生活希望,他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现在不光他自己被困在这里,连好不容易生还的苏慕灵也一起搭进来了。 “当初我以为你死了,也没打算独活。本想回来劝说父王打消叛乱的念头,可…” 苏慕灵停下筷子,盯着他的脸。 萧文煊不想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世,可要告诉她时又觉得难以启齿。 苏慕灵不知他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但从萧文煊支支吾吾的艰难中她猜出此事定不是小事。夹了块蒸肉放进他碗里,苏慕灵疼惜地看着他枯瘦的脸不再追问。 “先不说了,多吃些,你现在瘦的怕人了。”苏慕灵心疼的又往他碗里夹了几块肉。 萧文煊不再为难自己,没有任何食欲的他为了不让苏慕灵担忧,勉强把碗里的几块肉咽下去。 夜晚,房内银烛高照,苏慕灵一衣如水,青丝披肩和萧文煊依偎在床上。 房间的正中,两只炭炉燃的正旺。 “佑安。”苏慕灵柔声唤他。 “嗯。”萧文煊应着,低头在她光/滑的额头亲了一口。 苏慕灵仰起头望着他柔和的眉眼问:“无影和李锋如今在哪儿?” 萧文煊一顿,接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懊悔地叹口气。 “我被关起来,他们也好不到哪去。” “你想没想到过逃走?”院子里就几个下人,门口七八个应该也不是萧文煊的对手。如果萧文煊想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萧文煊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拨开遮住苏慕灵面庞的几缕青丝,苦笑:“原来只想早点到地下去和你相见,现在想带你逃走却有心无力了。” “灵儿,我身上已经中毒。从我进府那日起,父王就逼我服下毒药。这种毒虽不至死,却让人浑身无力,内力全封。我现在怕是连这个院子也出不去了。” 苏慕灵一惊,支起身子。暴怒:“他竟然给你下毒?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可是你父王。” 萧文煊忙捂住她的嘴,朝着门外指了指,示意隔墙有耳。 苏慕灵赶紧闭上嘴,紧张地望了望门口。 萧文煊放开她,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他已经不是我父王了,他恨我。” 苏慕灵以为他说的是他暗查平王让平王恼怒一事,安慰道:“放心,我们会出去的。”便不再说话。 半晌,萧文煊感觉怀里的女人呼吸沉重,再一看,疲劳不堪的苏慕灵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闯王府 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夜,清晨才停。 萧霖刚起身/下床,就有负责清风苑的管事许真来报:“王爷,昨夜郡王妃发/热,宁郡王爷请王爷给郡王妃请大夫。” 发/热?萧霖伸开双臂配合丫头穿上衣服。 萧霖走到外间,在桌前坐下,小妾周氏伺候在侧。 萧霖端起一碗白粥喝了一口,望了眼许真吩咐道:“你带吴先生去老/二那里一趟。盯紧些,别让他耍花样。” 许真应下,叫王府的大夫吴先生一起去萧文煊的住处。 房里,萧文煊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团团转,见有人进来,忙迎上来:“大夫,郡王妃不到寅时就开始发/热,不知是什么原因。” 吴先生五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花白,人高高瘦瘦的,见了萧文煊脚下紧走两步,却不想脚下一滑来了个平地摔。 萧文煊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扶,吴先生的一只手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扣上他的手腕…… “哎呦,老夫……老夫失礼了,这鞋底沾了雪,脚滑了,惊着郡王爷了。”说完就要跪下。 萧文煊望了眼已经到了身边的许真,收起眼里的惊诧,把吴先生拉起。 “无妨。大夫,赶紧给郡王妃看病要紧。”说着两人来到床前。 许真也跟过来看了一眼,见苏慕灵躺在床上,神情怠倦,脸颊通红。再一抬头对上萧文煊凌厉的目光,垂下头退到门口。 萧文煊虽然被平王关在这里,可人家到底是皇上亲封的宁郡王,床上躺着的是郡王妃,他一个下人,敢到郡王妃的床前直视郡王妃的脸,真真是大逆不道了。 萧文煊收起要杀人的目光跟在吴先生身后,紧张地盯着他给苏慕灵把脉。吴先生垂目诊了片刻,起身来到桌前。 “郡王妃本身脾胃虚弱,气血不足,现又受了风寒,所以才发起热来,我先开两幅药吃吃看,退了热后,我再给郡王妃调理一下,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吴先生边说边从袖子里掏了两下,掏出一个帕子擦了擦手放在一旁,拿起桌前备好的笔,一挥而就一张方子写出。 “这方子先吃两天,每天早晚一次。”说完,向萧文煊施礼告退。 金珠拿起方子也跟着出去。 苏慕灵听见四周安静下来,睁开眼睛下床。 萧文煊此时已经把房门关好,回到屋子里,直奔桌子上的帕子。 拿起帕子,从帕子下滚落一颗用蜡封住的指甲大小的一粒药丸。 苏慕灵手快弯腰把药丸捡起,抢过他手里的帕子里外翻看。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帕子,苏慕灵看不出究竟,可萧文煊却眉眼含笑嘴巴弯起来。 “是师父。他竟然在这里。” 原来,苏慕灵到来的时候,拿着包裹进浴房洗澡,打开包裹拿衣服的时候她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团成一团的纸团,上面写着两字:生病。纸团里还有一枚药丸。 苏慕灵百思不得其解,这包裹一直是石榴拿着,到了王府石榴被带走,包裹是后送来的,这院子里都是平王的人,那么会是谁在她包裹里放了这个? 夜里苏慕灵忽然惊醒,想起那枚药丸,她决定铤而走险。把萧文煊叫起说了自己的计划,起初萧文煊不肯让她冒险吃药,后来拧不过,才同意了。 苏慕灵吃药后就呈现出发/热的症状。萧文煊赶紧让丫头去请府里的大夫。 吴先生借摔倒的机会暗暗给萧文煊把脉,已经让萧文煊惊诧,再看他留下来的那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帕子,萧文煊怎么会认不出那是他师父的随身之物。 拿过苏慕灵手里的药丸,剥了封蜡萧文煊放在鼻子一闻,喜悦地拉过苏慕灵,把她揽在怀里紧了紧。 “是解药。” 这药味他很熟悉,当初他也是吃了师父研制的这味解药,才彻底排除了体内的毒素。 萧文煊的师父叫南宫逸,一代游侠行踪不定。这次化了妆入住王府,萧文煊知道自己逃脱有望。 苏慕灵一听说是解药,高兴的快要起飞,忙从他手里捏起药丸亲自送到他嘴边:“快吃。” 萧文煊笑着轻摇头。“这药吃下需要运功排毒,这个时候不适宜。” 说完把药收了,让苏慕灵重新躺下。 “一会儿下人会送药进来,你可不要露出破绽。” 苏慕灵调皮地冲他眨眨眼,“放心,这个我在行。” 苏慕灵从小失去娘亲,身边的刘妈妈和丫头们老母鸡护小鸡般护着她。每当争强好胜的苏婉晴想算计苏慕灵时,刘妈妈就让苏慕灵装病来博得苏浩然的疼惜。时间长了,苏慕灵已经熟能生巧,驾轻就熟了。 半个时辰后,金珠熬好药送进来。 药方子,自然是被查过的,是极普通的治风寒的药方。 苏慕灵由萧文煊扶起,微闭着双眼,貌似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在萧文煊的帮助下,当着金珠的面勉强喝下大半碗药后,再次躺下。 “郡王妃受寒不能见风,以后没有我的召唤,不得进来。” “是。” 金珠拿着药碗出去,把萧文煊的话向许真报了一遍。 许真看得出萧文煊很是紧张苏慕灵,让他按萧文煊说的照做就是了。 夜里,关好门,萧文煊吃下他师父留下的药丸,上/床打坐运功排毒。苏慕灵替他放下厚重的帐幔,守在床头盯着门外。 一个时辰过去,萧文煊像从水里捞出一般浑身湿透,瘫倒在床上。 苏慕灵听到里面的动静忙上前查看,见萧文煊脸色如死灰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 “佑安?你没事吧?” 萧文煊努力地睁开眼,安慰她一般,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半晌才说出话来:“我很好。” 南宫逸的这个药很霸道,吃下去必须运功让药力在体内游走。 萧文煊小的时候是南宫逸亲自运功替他疗伤,需要七七四十九天能把体内毒素排尽。如今萧文煊自己运功,事半功倍,但因体力消耗太大会很辛苦。 苏慕灵见他不像说谎,一颗心落下。 炭炉上烧着热水,苏慕灵亲自给他倒水,浸湿毛巾帮他把身子上的汗擦干,又换了干净的里衣,这才让他重新躺下。 因惦记萧文煊的身子,苏慕灵这一晚几乎没睡,隔上半个时辰就会起来看一下萧文煊是否安好。 夜半,月色中,两个身影翻过王府后墙落在院中。 平王的书房,外面官兵把守,屋里几个平王麾下的谋士与武将还在挑灯密谋。 “岳城民,你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萧霖望向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武将官服的中年人。 岳城民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膛,豪气万丈地说道:“王爷放心,五万兵马已经在京城周边准备就绪。就等着王爷下令。” “刘方那边兵器准备的如何?” “回王爷,我们昨日又征集了二千人,日夜不停打造兵器。”刘方回道。 “黑火药制了多少?”萧霖把目光转向一个脸色黑红的年轻人潘庆。 “回王爷,经过这几个月的研磨,已经成功制成百余颗。” “嗯,丁天承那里这几天有信吗?”萧霖负手在地上来回走动两回,停下脚步问。 “回父王,没有。”萧文辰面色凝重。 丁天承是他们的经济来源,没有大量的银子供应,他们的计划就无法正常运作。别说京城周边那五万私兵的吃喝拉撒,就连地下兵器厂的开销都无法供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送银子过来了。”萧霖面上挂了霜,一众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萧霖凌厉地瞪了萧文辰一眼命道:“你马上去查。” “是。” 萧文辰赶紧答应着开门出去。 脚刚迈出,眼前黑影一闪。“谁?”萧文辰大喝一声。屋里人顿时住了声。 萧霖等来到门前,见书房门前守卫全无,萧霖顿时眼里冒出怒火。 远处一队官兵匆匆而至。领头的上前报告:“王爷,属下发现两个可疑人物闯入王府。” “查。” “是。” 官兵又匆匆离去。 不多时,院子里角落里蹒跚走出几个被打晕的守卫。 他们相扶着来到萧霖面前跪下。 “属下无能,被人袭击,请王爷发落。” 萧霖威严的目光在他们几个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萧文辰脸上,他默默地点了下头转身进屋。 萧文辰会意,命人把几个拉到暗处,抽出手里长剑,一剑一个,送他们回了老家。 有人敢闯平王府,王府里众多护卫全部出动,四处搜查。各房各院的人全部被叫起,进屋查房。 睡梦中的夏氏被一阵奇怪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猛见一只闪着寒光的剑正指着自己的胸口。 夏氏张开嘴刚想尖叫,却被一旁睡着的男人用手把那叫声给捂在嘴里。 那男人躲躲闪闪地望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结结巴巴地小声求道:“好汉饶命……好汉想要什么,这屋子里的只管拿……只要,只要你们放过我。” 夏氏听了这话也赶紧使劲地点头。 持剑的其中一个望着床上的两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们是在偷/情吧?”正是陈升。 第一百一十八章 搜府 还没等床上的人回答,用剑指着床上两人的布鲁听了,转过身来用生硬的大明话问:“什么是偷/情?” “你?偷/情就是……就象他们这样。”这个问题把还没成亲的陈升难住了。 “哦。”布鲁明白了似的。“原来你们管睡觉叫偷/情,我也想偷/情。”大半夜的,他也困。 // 陈升见他的话驴唇不对马嘴,白他一眼,不再理他。 屋外,杂乱的脚步声渐渐传来,还伴着几声犬吠。 陈升命那夏氏:“一会儿官兵来搜,你只要把我们藏好,你们的事我们全当不知。如若不然……”陈升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送到夏氏的眼前。 “好汉放心,她不会说的,一定不会说的。桂花,你快答应啊。”那男人怕得赶紧逼着夏氏表态。 夏氏忙点点头。 夏氏是萧霖的小妾,最不得宠的那个。长年的独守空房让她红杏出墙。几年了,萧霖都没有觉察一丝一毫,却在这夜被两个闯入王府的人给撞破了。给王爷戴绿帽子,那就是找死。夏氏巴不得他们把嘴闭得严实点,给自己一条活路。 说话间,院门被叫开,院子里一时灯火通明。 一个男声高叫着:“所有人听着,有两个贼人潜入王府,所有人呆在屋里不得乱动,等待搜查。” 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不断,下人房里响起了敲门声……。 夏氏转身找寻自己的衣物,陈升却用剑挑起床边椅子上夏氏的肚兜和地上的一只男袜扔进布鲁的怀里。 “这些我们先留着,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还给你们。”说完,收了手里的剑拉着布鲁滚进床底。 夏氏贴/身衣物让陈升拿了当证据,又羞又臊,用被子把自己裹好,抓了衣物赶紧跑去浴房。 片刻,房门被敲响,夏氏掩着衣襟从浴房出来,慌慌张张地示意那男人也赶紧躲起来。 男人正惊慌失措地把自己的衣物往身上穿戴着,听见房门被敲响吓得差点摔倒在地,眼见这屋里无处可躲,一咬牙,抱着衣服和鞋子也钻进了床底。 三个大男人并排躺在床下,肌肤相触,呼吸可闻。被夹在中间的陈升嫌弃地踹了那男人一脚让他离他远一点。男人心里害怕,又不敢动,只能忍着双手抱拳无声地祈求陈升容忍。 夏氏穿戴完毕,镇定了一下,上前打开屋门。 一队官兵冲进来,四下翻看。 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人向夏氏解释:“属下奉王爷命,查找两个闯入王府的小贼,望夏姨娘配合。” 夏氏装作吃惊地望向门外,然后小心地退回自己床前坐下来,惊恐不安地望着屋里在各处搜寻的人。 夏氏的屋子不大,片刻功夫,就搜完了。 “队长,西屋搜过,没有人。” “浴房搜过,没有人。” 那领头人对着夏氏一拱手,回身命道:“撤。”人群象潮水一般涌出去。 下人房里的人都聚在院子里议论纷纷。见侍卫撤了,夏氏的两个贴/身丫头披着棉衣跑进来,轻声抚慰被吓得两腿发软的夏氏。 夏氏稍等缓和了下情绪,让丫头都回房歇息。夏氏起身关紧房门后,双腿一软倚门瘫坐在地上。 半晌,见院子里没了动静。 陈升手脚并用把躲在最外面的男人踹出床下。 男人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着鞋袜,陈升坐在桌前盯着他审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哆哆嗦嗦系着衣襟,颤声回他:“在下林莫里,是王府典膳。” “典膳?” 陈升眼睛落在林莫里腰间一个绣花荷包上。那荷包上绣着一枝鹭鸶草,甚是精致。 陈升一把拽下,拿荷包假装欣赏,眼睛的余光瞥到不远处夏氏的脸上。夏氏惊慌的样子落入他的眼底。原来是定情信物,陈升暗笑,把荷包放进怀里。 “我问你。昨儿个王府里是否来了个女子找宁郡王。” 林莫里见夏氏送他的荷包被陈升拿走,头上顿时现出了汗。这荷包是夏氏不久前送与他的,他平日里藏在房里,只有来私会的时候才会戴在身上。 夏氏的绣工一流,如果这荷包落入外人手中被人看去,查下来他必死无疑。 林莫里想到这儿心里狂跳,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一把汗,为了保命他老实交待:“是。昨儿个是有个女子声称自己是宁郡王妃来找宁郡王爷。” “人呢?”陈升盯着他。 “人……和宁郡王一起关在清风苑。” 萧文煊和苏慕灵被关,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典膳还是知道的。王府里王爷和王妃还有世子公子们的膳食都要通过他来定夺。 …… 前日,苏慕灵带着石榴来平王府寻宁郡王,起身前跟陈升说好的,如若宁郡王在这里,她会让人送信过来,陈升就带着布鲁回京城复命。如果宁郡王不在,和她错过了,那他们还得再次出行重回京城。 可一天了,苏慕灵人没回来,信也没到,陈升心里不安起来。 从京城临行前,魏世子曾叮嘱过他,定要确定苏慕灵安全,才可以返回。现如今,苏慕灵没了信息,陈升决定夜探王府。布鲁知道要去找苏慕灵高兴的不要不要的,两个装份了一番趁着夜黑风高潜了进去。 在萧霖书房门前,他和布鲁刚收拾了几个守卫,想偷听书房里的谈话,就遇到萧文辰出来,本来以他的功夫完全可以躲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可惜,陈升虽然武功高强,却被一只伤臂连累,身子慢了一步被萧文辰发现了。 …… “关起来了?” 布鲁抽出手中宝剑眼睛瞪得象铜铃逼向林莫里。林莫里吓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陈升赶紧上前拦住布鲁,追问林莫里。 “为什么把他们关起来?” “这个……我真不知。”林莫里不错眼儿地盯着布鲁手里的剑,他算看出来了,陈升虽然威胁他,让他生畏,可最可怕的是这个听不太懂话的大汉,仿佛随时都要用手里的剑结果了他的命。 “带我们进去。”布鲁怒道。 林莫里跪在地上,无奈地求饶:“好汉,你们让我送你们出府,我可以舍了这条命送你们出去。可那院子里的守卫都是王府里的高手,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别想接近那里。” 陈升看出来林莫里是真没有这个能耐,也不再为难他。让布鲁着着他们,自己穿过厅堂掀开西间卧房的帘子。 房间是空的,床上也是空的,看来许久没有人住了。陈升回到夏氏那边,让她找出两床被褥,和布鲁一人抱着一床往外走。 经过夏氏,他扔下一句:“我们会留在这里,不见到郡王妃的面我们是不会走的。还有,别想着把我们交出去,别忘了我们身上还有着你们偷/情的信物。” 陈升和布鲁来到西间,一个床上一个塌上,铺盖好,两人轮流守夜。 东屋,林莫里和夏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个人双双在桌前坐下,小声地商量着对策…… …… 有人潜入王府,萧霖很是气恼,挥走众人,他在地上踱了几个来回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上。目光凝聚在远方,手指一下下轻叩檀香木椅子的雕花扶手。 片刻,他站起来叫来门口守卫:“把二公子给我带过来。” “是。”守卫答应着下去。 萧文煊这一晚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连身都没翻一个,只是呼吸时而微弱时而急促。苏慕灵不知这种现象是否正常,担心得不敢入睡,直到见萧文煊呼吸正常,面色也透出少有的红晕,苏慕灵这才疲惫地松了一颗心。 才闭上了眼,门外金珠的声音响起:“郡王爷,王爷有请。” 苏慕灵顿时又清醒过来,见还沉沉睡着的萧文煊,心里盘算着这么晚了叫人过去一定没好事,苏慕灵闭上眼打算继续装睡。 金珠见屋里没动静,伸手推了推门,门被萧文煊在里面反锁。 金珠把声音又高了几度,敲了几下。“郡王爷?郡王爷?王爷请您过去。” 这几声算是把萧文煊吵醒了,他坐起身看了看墙角更漏,丑时三刻。 “知道了。”萧文煊用吵哑无力的嗓子回了她一句,下床穿戴。 苏慕灵赶紧也跟着起来,边替他拿衣服边忧心忡忡地劝着:“这么晚叫你能有什么事?不去不行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萧文煊接过她手中大氅,手扶她的柳肩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病人’,好好躺下睡觉。” “可……” 苏慕灵不放心他一个人面对平王,但话才出口,就被萧文煊用/嘴堵了回去。 “放心,我会没事的。”萧文煊声音轻柔得让人恍惚。把她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萧文煊墨狐大氅上身,只见他打开门的瞬间,眉目失神,双肩松垮,拖拉着步子,仿佛一个年迈的老者般随着门口候着的金珠而去。 出了院子,去往平王书房的路上,萧文煊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平王找他会是何事,他该如何来应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怀疑 深夜里,萧文煊沉重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站在萧霖面前,萧文煊单膝跪地,给萧霖请安。 “给王爷请安。”平日的父王已经改口换成了王爷。 萧霖目视他片刻,才出声让他起来。 萧霖重新坐回椅子里,盯着萧文煊的脸,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来茳州可有人知道?” 萧文煊依旧垂着眉目,淡淡地回道:“无人知道。” “皇上也不知?” “不知。” 萧霖拿起手边已经凉透的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半个时辰前,有人闯入王府试图救你出去——你认为会是谁?” 萧文煊心里顿时翻涌。他被平王囚禁在此无影和李锋不可能不知晓,可他进来一月有余,无影和李锋却没有半点消息。 萧文煊了解萧霖,他定不会留两人在茳州给他埋下隐患,说不定无影和李锋早已遭了他的毒手。这会儿冒死闯府的应该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也许是偷儿毛/贼。” 萧文煊神情怠倦,仿佛带不动身上这把骨头一般。萧霖给他吃的药就是这般,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这才一个月,按理再过段时间,萧文煊就该卧床不起,如果没有解药,拖不过三个月,人就没救了。 萧霖自然知道萧文煊如此是因为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吧。” “你知道我多少事?”萧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斜睨着萧文煊。 萧文煊把瘦高的身子蜷缩在椅子里。低垂着头,抬眼望着萧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很多,我知道你在我大婚那日设计毁我名声害我性命并嫁祸给二皇子。我还知道你在京郊暗养私兵,在陵县大量收购硫磺,被我发现后嫁祸给四皇子。 我更知道你手里有几个像丁天承这样的骗取别人的钱财供你筹谋。还有,你在茳州乌家镇有一座硝矿,用来做朝廷严令禁止的黑火药。” 萧文煊说这番话时,萧霖眼底风云变幻,手里的茶杯差点被他捏碎。盯着萧文煊的脸,萧霖从骨头里透着杀气。 他知道萧文煊在查他,可他没想到萧文煊竟然知道这么多。萧霖等他说完,从椅子上站起,围着萧文煊行走一圈后,低声喝问:“你把这些都告诉皇上了?” 萧文煊又重新垂下头,缓慢却清晰地说:“你是我父王,即便我知道你做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即便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尽微薄之力劝说父王迷途知返。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来了。不想,父王却抽骨剥筋地让我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萧文煊说完,眼底泪光闪闪,漆黑的眼眸中隐有哀伤流动。 萧霖背过身躯,袖手而立,两个人的书房,陷入了窒息般的寂静。 许久,萧霖才转过身,开口时嗓音沙哑。 “我这一生只爱你娘一人,可我得了她的人却不得她的心。为了她我放弃了皇位,放弃了大明江山,在这荒凉的西北一呆就是二十几年,到头来她却……你不要怪我狠心。” 萧霖有些情难自禁,到底是在身边养了七八年的,也叫了他那么多年的父王。 “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萧文煊的声音越来越低,窝在椅子里仿佛要睡过去一般。 萧霖走到门前唤来下人,把萧文煊带了回去。 萧文煊开门进屋,苏慕灵蹭的从床上窜下,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一双大眼紧张地在他脸上身上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半天?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萧文煊知道她担心自己,关好门,插上门栓,脱下大氅和外袍一弯腰把苏慕灵打横抱起,坐在窗下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完全和刚才在平王面前苟延残喘的模样判若两人。 灯影下,搂抱着她,萧文煊细瞧她的眉眼和脸。记忆里的她是鹅蛋脸,嘴唇嫣红。现在的她瘦了,食指刮刮她脸,肉感全无。 “放心,没事。”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慕灵不信,在房里等他的这时间她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设想了一遍,甚至想到如果平王谋害了他她该如何替他报仇。 “有两个贼人闯入王府,平王想确认是不是我带来的。” 萧文煊眼漆黑发亮,浸过水似的,瞅着她。 “无影和李锋?是他们?”苏慕灵面露喜色。 “应该不是,我到这里已经一月多,他们不会等了这么久才来。” 萧文煊非常了解自己的手下。如果无影和李锋无恙,自己被扣在王府,当天他们就会有行动,不会等到现在。 不是无影和李锋那……苏慕灵瞪大了眼睛:陈升?布鲁? 萧文煊看明白了她的表情也有些惊讶:“陈升?” 苏慕灵点点头。“很有可能。” 苏慕灵到这里已经一整天了,却没有如约送信给陈升,他一定等不及来王府刺探她的消息。 “平王说抓到没有?”苏慕灵一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很是担忧。 “应该还没有。”如果抓到,平王不会问他。 苏慕灵松了口气,没抓到就好。他们定是知道了自己被困想来营救,只可惜她没有办法传信出去。 “对了,那个布鲁是怎么回事?”萧文煊桃花眼微眯,指节分明的手指轻点她鼻尖,一副要和她算账的架势。 苏慕灵委屈,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杏花大眼如诉如泣:“我还冤呢,无端的就被他缠住,甩都甩不掉。” 当初萧文煊从狄国回到松江去见苏慕灵,苏浩然曾提起布鲁几句,当时萧文煊正陷入苏慕灵失踪的悲痛中,没有计较这些。 可如今苏慕灵大难不死又回来了,那个布鲁又成了一个问题。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了,以后布鲁再缠着你,我会对他不客气。”萧文煊开始宣示主权。 苏慕灵笑他幼稚的可爱,伸手在他脸上摩挲着,“你是用什么法子让皇上答应下旨封我为妃的?”这是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萧文煊迟迟不向她求婚,还说等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带她离开,聪慧机敏的苏慕灵早就猜到是皇上那里不点头。 可她出海回来家里多了皇上的圣旨,追封她为平王妃,不用说一定是萧文煊所为。让一个死去的女人占着王妃头衔,萧文煊是用了什么法子办到的? 萧文煊笑了,眉目舒朗,桃花眼含春,他把苏慕灵放在他脸上的手拿到嘴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亲起来。 “很简单,绝食。” “绝食?皇上吃这套?” “当时的我和死了差不多,皇上许是心中不忍吧。”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萧文煊想起和皇上相处的点点滴滴,萧文煊才明白为什么皇上待他如儿子一般。 他敢用绝食威胁皇上,本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皇上不但没有惩治他,反倒满足了他的要求,如果不是亲生父母,谁会如此纵容他? 苏慕灵让他亲得手指痒痒,想抽回来,又被他抓回,几次较量后,他松开了她的手,低下头含住她的唇。 他的唇在她唇畔流连,亲着亲着,萧文煊忽然停下,苏慕灵的脸一点点红了,人也不再吭声。 之前他们曾那样黏腻,也没有这样子……又或许是当时就有这样子,她没留心。可现在,她很明显地知道,抱着她的男人有了身体反应。 深更半夜,两人穿着里衣依偎在一把太师椅上。 苏慕灵下去也不是,坐着也不是。说话也不是,装傻也不是。 他晓得她觉察了,低着声,压上她耳根说:“眼下身子还不行,做不得什么,抱一会就会好。” 萧文煊讲几句话又心不在焉地抚摸她的手,指腹柔柔滑过她手背上雪白的肌肤,眼里有风流的神气。她定一定神,发现他依旧生龙活虎。 萧文煊佯装镇定,抱她起身来到床前,把她放在床上后,又往炭炉里添了几块银炭,这才也回到床上。 天已微明,苏慕灵一夜未睡掩嘴打了个哈欠。 萧文煊放下幔帐把她搂在怀里,两个人的身子紧贴着,他的嘴唇贴着她头上秀发,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疲惫的两个人很快就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金珠敲门:“郡王爷,该吃早饭了。” 门里,苏慕灵没精打采地命他:“过一个时辰再送。” 金珠听了,把饭又原样端出去。昨夜闹贼,萧文煊又被王爷半夜叫走,现在补觉没人怀疑。 此时的萧文煊正在床上打坐运功。 苏慕灵身着杏红里衣,衣扣松松系着,露出寸许月白胸衣,长发如瀑披在肩上,正在紫檀木书桌前写着蝇头小楷。 一个时辰后,苏慕灵把写好的字收起来。洗了手,来到床边。 萧文煊也慢慢睁开眼,身上衣衫尽数湿透,一双桃花眼却双瞳剪水格外清亮迷人。 “你先躺下,我叫人进来。”萧文煊轻抚苏慕灵脸庞,站起身。 经过两天的排毒,他的体内毒气已经去了大半。之前的孱弱无力的身子也恢复了力气,他现在要做的是在别人面前依然装作病魔缠身,痛苦不堪的样子,不让平王对自己生疑。 第一百二十章 密道 夏氏这一天的饭菜比平日多出了几倍,不但主食从之前的一小碗变成一盆,菜也多了一只烧鸡和几个肉菜。 丫头很奇怪夏氏是怎么把这四五个人的饭菜填到她不算丰满的肚子里的。夏氏尽量无视丫头婆子疑狐的目光,捧着肚子挥手打发她们出去。 西屋,藏匿在这里的陈升和布鲁正在等待。 天终于黑了。待王府各院的灯相继熄灭,夜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一条黑影从离清风苑不远的花园子里略过,惊动了巡逻的守卫。 清风苑四周的守卫严阵以待盯着自家门口,待守卫们朝着另一处方向追去后,才算松下一口气。 萧文煊打坐完毕,换了湿透的衣裳,洗了手脸,坐在太师椅上翻看苏慕灵根据他的建议写的游记。 两人被关在这小屋里,生活变简单了,时间也变得仿佛多起来。除了一日三餐,剩下大把的时间,萧文煊建议苏慕灵可以把到东古岛的经历用游记的形式写出来,装订成册。 苏慕灵接受他的建议,开始动笔写书。 这晚刚住了笔,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没多一会儿又陷入寂静。忽然,萧文煊放下手中手稿,从椅子上跃起,一个箭步挡在苏慕灵身前。 与此同时,屋子后窗悉悉索索被打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伸了进来。 苏慕灵反应慢了半拍,战战兢兢地扒着萧文煊的胳膊朝窗子那里看去,却惊愕得差点掉了下巴。只见陈升钻出一颗头,正冲着他们打着手势。 “你?” 苏慕灵忙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萧文煊见是陈升,握拳的手松了。 “见过宁郡王、郡王妃。”陈升单膝跪地给他们行礼。 “起来,你怎么进来的?刚才外面的动静是你闹出来的?”萧文煊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问。 身为一等一的高手,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人追得满哪儿跑也是够丢人了。 “呵呵,刚才是布鲁在吸引守卫的注意,掩护我进来。”陈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布鲁?那个傻子……”苏慕灵忽然住嘴瞄了萧文煊一眼。 陈升懂了,连忙说:“布鲁武艺高强,那些人抓不住他的。王爷,属下听说你们被困,特来营救你们出去,你们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陈升。”萧文煊一抬手按下他的话。“我们现在暂时还不能走,不过我有个事要交给你……” 陈升上前一步把耳朵递给萧文煊。 不多时,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清风苑划出。 当日夜里,清风苑传出苏慕灵受到惊吓又发热了。 次日清晨,南宫逸由许真陪同再次进入清风苑。 苏慕灵躺在床上,双颊嫣红。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吵吵闹闹的。”萧文煊萎靡不振地缩在太师椅上问许真。 许真一拱手答到:“无事,应该是那日的毛/贼,也不知藏在哪里,昨夜又出来了。” 南宫逸松了把脉的手,一只药丸滑落,掉进苏慕灵手心,苏慕灵心跳加速忙握紧,把手缩到枕头底下,眼神示意地瞄向枕边的帕子。 南宫逸站起,手臂轻扬,宽大的袖子从苏慕灵脸上拂过。苏慕灵愣怔,再看向枕边,手帕不见了。 “吴先生,灵儿怎么样?要紧吗?”萧文煊见南宫逸起身,越过许真询问。 “郡王爷放心,郡王妃受了惊吓引起发/热,吃两幅药就没事了。不过,郡王爷的气色不太好,要注意多休息。” “灵儿没事就好。” 萧文煊从椅子上站起,无视许真和南宫逸还在跟前,直接爬上/床躺在苏慕灵身边,一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苏慕灵闭上眼睛,脸颊更红了。 许真和南宫逸看得呆了,这郡王爷还真是性情中人,外人还在呢,就这样搂住了。 见两人愣着不动,萧文煊不愿意了,沉着脸冲他们一瞪眼:“还不赶紧抓药去。” 许真忙收了视线随着南宫逸出去了。 见人走了,苏慕灵把萧文煊从身上扒下,从铜盆里捞出泡了半天的毛巾,稍拧了一下,就铺到脸上。 刚才为了蒙混过关,她在炭炉旁烤了好半天,整张脸都快烤糊了。 萧文煊被嫌弃,歪在床头,笑看着苏慕灵自己“退热”。 “你的耳坠子怎么少了一个?”萧文煊忽然问。 苏慕灵愣怔,伸手去摸。可不呗,左边耳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你快帮我找找。”说着也顾不上发烫的脸,扔下毛巾四处寻找。 这对耳坠是萧文煊的母妃留下的。萧文煊送给她时她没舍得戴,珍藏起来。这次来茳州,她才找出来戴在身上。 母妃留下来的东西丢了可不是小事儿,萧文煊也不在床上赖着了。见苏慕灵翻看着书桌,他自己下床把床上的被褥全部抖了一遍,没有。 会掉到哪里?苏慕灵找遍了书桌,书架和浴房都没有。 “会不会滚到床底了?” 苏慕灵一句话提醒了萧文煊。他倒挂金钟从床上垂下,在床底扫了一遍,忽然向苏慕灵伸手:“夜明珠给我。” “发现了?”苏慕灵忙把荷包里的夜明珠递到他手里。 “好像是,我进去拿。” 萧文煊接过夜明珠翻身/下床直接钻进床下,在墙角,那个失踪的耳坠果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萧文煊捡起来握在手中转过身刚想爬出,不料身/下地板忽然下沉,萧文煊忙抓住身子两侧地面,悬在空中,再仔细往下看: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挂梯。 “找到了吗?佑安?”苏慕灵见他半天没动静,不安地问。 萧文煊把头伸出,招她到面前,把耳坠放进她手心,神秘地瞧了门口一眼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耳语:“我刚才不知动了哪里,床下出现了密道。我去探探,你等我!”说完又缩回去。 萧文煊的这句话让苏慕灵顿时来了精神。有密道意味着有希望离开这里,只是不知这密道通向哪里。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把床上幔帐放下,万一有人来,萧文煊还没回来,她可以装作萧文煊在床上睡觉来迷惑。 一刻钟过去了,萧文煊没有回来。苏慕灵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来回走动。两刻钟过去了,床下还是安静如常。苏慕灵开始有些担心,这密道不知通向哪里,不会是被发现给抓住了吧? 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也下去看看时,床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萧文煊一身灰尘从床下爬出。见他安然无恙,苏慕灵一直狂跳的心才算平复一些。 “怎么样?通往哪里?”苏慕灵帮他拍打身上的灰边问。 萧文煊一双眸子闪着喜悦,一只手伸到她腰间把她拉近。望着她满含期待的大眼,嘴角勾起。 “通往王府外一处无人居住的宅子。” “这么说,我们可以逃出去了?”苏慕灵高兴地两只膀子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儿挂在他身上。 “是,不过现在不行。” 萧文煊在她微张的小嘴上亲了一口,把她扒下,走到盆边,洗了把脸。 “为什么?”苏慕灵不理解又跟过来追问。 “平王如今还没有离府,说明叛乱的时机还没有到,如果我们逃了,为了防止我向皇上泄密他的意图,他定会提前行动,所以我们要等。” 萧文煊把毛巾扔进盆里走到窗下太师椅上坐下来,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等?等什么?”苏慕灵不明白。 “等到皇上做好了准备,等到平王动身。” “皇上做准备?你告诉皇上平王要造反?”苏慕灵心脏狂跳。 萧文煊眼神暗淡下来。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把这一年多收集到的平王造反的证据交给了方平。告诉他如果自己到了茳州没有捎信回去,就让他把这些证据呈给皇上,让皇上早做准备。如果自己有信回来,就让方平把证据烧毁。 可惜平王并没有给他烧毁证据的机会。 “我离京两月,音讯全无,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平王的举动。” “你说皇上会胜利吗?”苏慕灵并不问皇上是怎么知道的,抬腿和萧文煊挤在一张太师椅上悄悄问。 “会的。” 萧文煊身子靠后挪了挪,让苏慕灵更舒服些。 “这屋子之前住的是什么人?”屋里有密道的一定是大人物了。 “我听说,这座王府之前是前朝一位藩王的王府。后因起了反心被满门抄斩。平王到了这里后因为家里人口少,所以这院子一直没有被启用。在我三岁那年,母妃叫人把这院子收拾出来,让我从原来的住处搬到这里。后来,这里就成了我的院子。” “所以说这屋子有密道连你父王也不知道?” “应该不知。”如果知道,平王才不会脑残地把他关在这里。 “看来老天有眼保佑我们,佑安,我看现在我们就得做出随时离开的准备。” 离上一世平王叛乱的时间已经过去月余,狄国普洛的失手让平王的计划生变,不过她知道平王运筹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放弃。 “好。” 夜已深,苏慕灵熬不住了,沉沉睡去。 萧文煊睡意全无地眼巴巴盯着窗外。他努力回忆着当时搬进这间屋子的事情。 当时他还小,因为母妃坚持自己喂养,所以他一直和平王妃住在一个院子里。 直到他三岁开蒙,平王妃以他要自立为由,让他搬进清风苑。他不堪的出身在平王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平王妃在世平王不敢动他,可平王妃一死,平王立刻对他下手。 难道母妃知道这里有个密道,也意料到平王会不容他,所以执意让他搬进这里? 想到这儿,萧文煊眼泪充盈眼眶。平王妃因为他的出身,可谓用尽了心思。没有像别人那样把孩子给奶娘带,而是自己亲自喂养,她还想到了万一,所以苦心为他选择了带有密道的房间。 只可惜当时平王妃死的早,萧文煊也没有发现床下暗藏生机。要不是皇上在平王府安插了人手,萧文煊怕也活不到现在。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主仆相见 平王府的大夫是住在王府里的,这一日,南宫逸出了王府到专门卖药材的一条街上逛。他走走看看,时不时的和人聊上两句。 不远处,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盯着他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南宫逸逛够了,转身往回走,男子没防备,和南宫逸撞了个对脸。 他忙镇静了神色继续迎着南宫逸向前走。等两人擦肩而过男子再回头时,人群中早已不见南宫逸的踪影。 茳州府最繁华的街道,陈升和布鲁坐在一家酒楼楼上,敞着窗子望着下面街道上过往的行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布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从楼下路过,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楼上,和陈升对视一眼,收起视线举步进了酒楼。 楼上包厢,陈升先自我介绍:“在下陈升,这是布鲁。” 中年男人一礼:“南宫逸。” …… 南宫逸行走江湖模样千变万化,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寥寥可数,所以当他化成吴先生站在萧文煊面前,萧文煊这个和他生活了好多年的人都没有认出来。 清晨,南宫逸奉命去给苏慕灵看病,就知道萧文煊一定是有消息要告诉自己。他带上了萧文煊的解药,装模作样地给苏慕灵把脉,借机把解药传给了苏慕灵,又顺着苏慕灵提示的目光把她手边的帕子偷偷拿走。 在苏慕灵的那张帕子上,写着联系陈升和布鲁的法子。 萧文煊和苏慕灵被困平王府,被严加看管,硬闯救人不是良策。他们要商量出一个好法子,等时机成熟一举成功。 陈升有了南宫逸做内应,不再像没头苍蝇到处乱撞,他听从南宫逸的建议去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租赁了一个小院,和布鲁搬进去,等待时机。 *** 自从知道床底下的密道,苏慕灵的心情也振奋起来。连饭也比平日多吃了半碗。 几日后,萧文煊被平王召见。苏慕灵心里忽然慌慌的,总感觉萧文煊会出事。她拉着萧文煊的手要跟他一起去,许真让金珠拦住她。 “郡王妃放心,王爷只是见郡王爷去吃个晚饭。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苏慕灵慌张地看向萧文煊拉着他的袖子不放。 “吃饭也不多我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我要一起去。” “请郡王妃不要为难小人,没有王爷的命令,小人不敢放您出去。” 萧文煊见苏慕灵惊慌,把她拉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柔声劝说:“放心,我会没事的。你早点睡,不用等着。” 说完推开她,跟着许真出去了。 苏慕灵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真有感应,总之心里慌慌的定不下来。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地上徘徊…… 萧文煊没有被带去见萧霖,而是带到前院。 萧文煊感觉不对,停下脚步。 “你带我去哪里?” 萧文煊身体摇摇晃晃,语气却凌厉的很。 许真见萧文煊有所觉察,脸上堆笑应道:“王爷有事,我们到前院等。” 许真的话没有毛病,可他躲闪的目光出卖了他。 萧文煊讽刺地冷哼一声。“王府里什么时候把吃饭的地方改成前院了?你撒谎也不会挑个好的。说吧,你带我去哪里?要干什么?” 见骗不过他,许真索性说了实话:“郡王爷,小的也是听令行事。王爷下令要你到前院,小的只有照做,希望郡王爷不要为难小的。” “好,我不为难你,现在你去跟王爷说,我要见他,如若不然,想再见我怕是不容易了。”萧文煊话说着,右手扬起,手中一只金簪顶住了脖子。 许真没料到萧文煊会用自己威胁他,慌忙想上前拦住,萧文煊身子一侧,手下一用力,金簪入肉三分,血顺着金簪流出。 许真慌了,忙退后一步。 “郡王爷,郡王爷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小的这就去回王爷,您千万别乱动,小的马上就去……” 王爷要的是活着的萧文煊,如果萧文煊死了,许真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许真恨不能长出四条腿,一路疯跑进了平王的院子里,把萧文煊以自残的方式要见平王的事一报,平王思索片刻令他把萧文煊带来。 萧文煊很快被带到,脖子上还扎着那枚金簪。 “你这是做什么?想威胁我?”平王挥走下人,声色俱厉地喝问。 萧文煊在他声势下并没有怯弱半分,反倒站直了身子正视平王: “我知道你想利用我掣肘皇上。我愿意跟你走,也愿意配合你去京城。但我有个条件:放了苏慕灵。” “哈哈!你也配和我讲条件?我留你不过是因为你还有可用之处,至于你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郡王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杀了她。”平王眼里透出阴森的目光。 “我知道你可以随时杀她,但你别忘了:我也可以随时杀了我自己。” 萧文煊的一字一句砸向平王,让他不觉心里一惊。 去京城的旅途遥远,如果萧文煊不配合,怕还真不一定活着到京城。没有萧文煊这个质子,他还真做不到事半功倍。 亲王盯着他半晌,到底退了一步:“放了她?不可能,如果你配合我,我可以保证不杀她。” “灵儿与我心心相印,我一走,她也不会苟活。如果你不放她,那就把她带来的丫头还给她。” 其实这才是萧文煊见平王的真正目的:把石榴放到苏慕灵身旁。 要那会武功的丫头?平王望向萧文煊的眼神晦暗不明。半晌他开口:“好,我答应你。” “我要亲眼看到你放人进去。”萧文煊坚持。 平王迟疑了一下,命许真去办。 石榴是被两个婆子拖到清风苑的,远远地,萧文煊见石榴进了门,不一会儿,两个婆子出来,大门重新关死。萧文煊又望了半晌,才转身随着许真离开。 苏慕灵正在屋里坐立不安地望着门口,脖子都望长了几分。她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以为萧文煊回来了,高兴地迎到门前。 门锁在外面打开,一个人被推/进来,差点把没有防备的苏慕灵砸倒。 把来人硬生生地撑住,苏慕灵这才看清,来人是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女子。 那女子见了苏慕灵愣怔片刻,随即抱着苏慕灵痛哭起来。 “小姐……小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是石榴?苏慕灵忙把人拉到椅子上。 “石榴?你怎么……”苏慕灵语噎,泪水流出。 不用问了,石榴定是受了她的连累,吃了不少苦。 “小姐,我没事……” 石榴想起身,却因为太激动身子晃了几晃一头栽倒。 苏慕灵忙止住泪把石榴扶住放进椅子,转身她去拍门把金珠叫进来,吩咐她马上准备洗澡的热水。 金珠出去准备,苏慕灵把一瘸一拐的石榴架到卧房。扒下她身上散发着异味的衣裳,苏慕灵这才发现,石榴的身上到处是淤青,一条腿已经严重变形。 “这是怎么弄的?他们打你了?” 苏慕灵心疼地把石榴抱在怀里,泪重新流下。 “进府那日我被他们带走,关进一间屋子灌了药。这条腿是被他们打折的,怕我逃跑。” “石榴,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自己来,不该带上你的……” 苏慕灵悔不当初,石榴从小守护她,她已经把石榴当成姐妹般看待,石榴从小跟着她,她都没舍得打她一下,却在这王府遭到非人待遇。 “小姐,别难过,只要你好好的,我死了都甘心。” “呜呜……” 石榴越是强调自己没事,苏慕灵越是自责,直到金珠送水进来,苏慕灵才抹了泪亲自替石榴洗澡。 石榴被关起来,没有得到医治,全凭自己的一口要过下去的念头活了下来。每日里一晚冷饭,一晚脏水,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 苏慕灵边流泪边给她擦拭身子,把自己的衣裳给石榴穿上,望着在衣裳里晃荡的石榴,苏慕灵自责不已。 吩咐金珠把晚饭摆上,苏慕灵亲自给石榴布菜。半个多月没吃过一顿饱饭的石榴手嘴不停,苏慕灵在一旁一边替她夹菜一边劝她慢点吃。 石榴风卷残云般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不舍地放下筷子。 苏慕灵这时才开口问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石榴打着饱嗝回她:“我也不知道。我被她们拉出来还以为要被处死呢,没想到会被带到小姐这里。” “小姐,你不是来找姑爷的吗?姑爷呢?” 这半天也没见第三个人,石榴怀疑小姐被人骗了。 “姑爷才出去了,一会儿也许就能回来。石榴,你的腿……” 苏慕灵给她洗澡的时候仔细看了她的腿,断骨处明显已经变形红肿。如果不及时医治,怕这条腿会废了。 “没事,已经不那么疼了。”石榴安慰她。 “我给你叫大夫。”苏慕灵起身拍门,叫金珠去叫吴先生。 金珠把话传出去,一刻钟后,又传话进来:“府里大夫不在,等明日天亮再说。” 苏慕灵知道他们是故意不给石榴看病,回房摸出一把剪刀,再出来时当着金珠的面用力向自己的胳膊上划去……只一下,一条长长的口子里流出鲜红的血, “现在可以去请吴大夫了吧。”苏慕灵紧盯着金珠,眼里寒光逼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逃跑 金珠见苏慕灵手臂怕人的伤口上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吓得忙跑出去找许真。 石榴听到声音扶着门框出来,见苏慕灵手臂上的伤,本能地想冲过来,可她的腿却不听使唤,整个儿摔倒在地, 苏慕灵忍着疼把石榴架回房里,两个人互相搀扶来到塌上,石榴哭着扯过帕子把苏慕灵的胳膊包扎起来。 “小姐,奴婢是个下人,小姐不必这样的。奴婢现在已经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石榴哭的直抽噎。苏慕灵也不好受,手臂火烧火燎的疼痛袭来,她半个身子都不敢动,因为伤口过深,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还伴着阵阵眩晕。 好在很快吴先生来了。吴先生一进门,苏慕灵从榻上爬下,拉住他的袖子央求他:“先生,石榴的腿断了,求先生先帮她看看,救她一命。” 吴先生有些为难地回头看许真。 许真果断拒绝:“吴先生是府里请的大夫,是替主子看病的,她一个下人,还没资格动用吴先生。” “没资格?你们无缘无故打她打成这样,又不准大夫看病,你们是想让她死在我面前吗?那好,如果你们非要她死,那我也一起,吴先生请回吧。” 苏慕灵冷冷地瞥了许真一眼,拒绝治疗。 许真此时头是疼的,苏慕灵和萧文煊这两口子威胁人的法子都如出一辙。 王爷和世子现在不在府中,王爷走时只交待要看好郡王妃,可也没说要她死。如果郡王妃因此出了什么差错,他也不好交待。 许真无奈之下对吴先生点点头。 “那就看一下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吴先生得了允许,来到床上,给石榴把把脉又看看伤腿。之后对苏慕灵说:“这位姑娘的腿没有得到及时医治,骨头已经变形。老夫只能留些药让姑娘减少些疼痛,仅此而已。” 许真很满意吴先生的说辞,之前他还怕吴先生会出手相救,正想着对策。没想到吴先生很是知趣,没用他提醒直接给圆滑过去了。 苏慕灵听见吴先生这样说,望着他愣怔片刻也不再强求:“那就麻烦吴先生了。” 给苏慕灵包扎了伤口,留下口服药丸。吴先生和许真离开。 待他们走后,苏慕灵把门插上,打开药瓶,伸出一指在里面摸来摸去,不一会儿,苏慕灵眉目舒展,真从里面抠出一个纸团。 苏慕灵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才躲进床里把纸团打开。 这是吴先生也就是萧文煊的师父南宫逸留给她的,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佑安已被押送京城,今夜子时,从密道逃走。 萧文煊被押送回京,苏慕灵有些不明白平王用意如何。逼迫萧文煊跟他一起谋反?让皇上以为他们是同谋? 不过苏慕灵明白一点,萧文煊身上虽然余毒未清,可一旦出了平王府,又不用顾忌她的存在,在去京城路上他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现在她是平王掣肘萧文煊的棋子,如果她顺利逃走,萧文煊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儿。 苏慕灵眼前豁然开朗,心中希望不断升腾,把纸团烧掉,给自己和石榴吃了止疼的药。她快速换了套窄口的衣裳,把头发盘起。从家里带来的贵重物品全部收拾到荷包里,贴身放置。 石榴见她脚不沾地地忙叨着,不解地问:“小姐,你在干嘛?” 苏慕灵坐到她身边,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道:“石榴,今夜午时,我带你出府……” “出府……” 石榴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苏慕灵用手及时堵住。 “嘘,小心隔墙有耳。” 石榴瞪着眼睛四下看看,缩起脖子,几乎耳语地问:“出府?怎么出?” 她现在可是废人一个,看着院子里的重重把守,就算她好好的,也没有可能带着小姐全须全尾的出去。 苏慕灵知道她不信,指了指床下:“床下有密道,午时一到,咱们从密道走。” 石榴眼睛亮了,欢喜地抱着苏慕灵差点欢呼起来,随即她又愁云脸上布。 “小姐,要不你自己走吧,我留下来给你打掩护。我这腿,怕是走不了了。” “放心,只要我们进了密道,就安全了,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你带出去。你先歇息,时间到了我叫你。” 石榴知道小姐的脾气,不再说话,只躺在榻上默默地看着苏慕灵忙来忙去。 一切收拾妥当,苏慕灵眼睛盯着更漏,只恨时间过得太慢。 终于盼到了子时。苏慕灵把石榴搀起,送到床前地上。 把屋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一盏。手里拿着夜明珠,她钻进床下,按照萧文煊给她说的,躲到墙角,她按下墙上一块青砖…… 瞬间苏慕灵的身旁地面凹陷,露出竖梯。 苏慕灵兴奋地咬住下唇,朝石榴一挥手。 早就按捺不住的石榴忙爬过来。 “我先下去,在底下接应你。”苏慕灵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石榴点点头。 苏慕灵用夜明珠照明,顺着竖梯一步步地下到地面,把夜明珠放在地上,苏慕灵又爬上竖梯接应石榴。 石榴的伤腿完全不能吃力,她硬撑着忍着疼痛,用一条腿爬下来。 苏慕灵扶住她,在墙上一块凸起的地方按下去,头上地面悄无声息地合上。 苏慕灵拾起夜明珠,用肩膀架起石榴顺着密道一直往前走。密道里一人高矮,四壁用青砖垒起。每隔十几步在墙上就有一处凹陷,里面放着蜡烛。 她们借着手里夜明珠的荧光,在对未来的期盼和黑暗中恐惧中行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走到密道尽头。 上了十几步台阶,苏慕灵的面前是一扇铁门。她伸手按下墙边按钮,门徐徐开启。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两张无比激动的脸。 “灵儿?我可想死你了。” 布鲁一把把苏慕灵拽到怀里。依靠苏慕灵支撑的石榴被他一带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陈升及时扶住。 “郡王妃。”陈升手里扶着石榴,只能低下头算是给苏慕灵见礼。 见到陈升和布鲁,苏慕灵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从布鲁的怀里挣出,她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我们是受南宫逸先生的安排,前来接应你们的。” “石榴?”怎么变成这样? 陈升和石榴也算是熟人了,咋一看往日活蹦乱跳的石榴拖着一条残腿,骨瘦如柴的出现,让陈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先离开这里。”苏慕灵怕被人发现引来追兵。还是先离开要紧。 “郡王妃请随我来。石榴,得罪了。” 陈升说完两手一抓,把石榴抗上肩就往门外奔去。 布鲁也要依样画瓢,被苏慕灵的眼神制止。她见布鲁没有硬来的意思,才随后跟着走出。 片刻,从这座宅子的院子里,驶出一辆马车,马蹄子和车轮全都包起,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午后,化了妆的南宫逸出现在陈升和布鲁租赁的宅子里。 见到络腮胡子“吴先生”苏慕灵不仅暗暗佩服他的化装术,萧文煊说他千面果然名不虚传。 南宫逸仔细检查了石榴的身体,然后转身对苏慕灵说道:“这姑娘的腿如果想恢复正常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这姑娘能否受的了。” “什么办法?”苏慕灵声音有些发颤。 “打断重接。不过,如果不想受这断骨之痛,就舍了这条腿,养好了以后就算成为跛子与性命倒也无忧。” 南宫逸的眼移到石榴脸上。 断骨重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受的了的,那种断骨之痛几乎可以把人疼死。 苏慕灵担忧地望向石榴。 第一百二十三 劫狱 “我选断骨。”石榴语气坚定。 废了一条腿,不能保护主子,她宁愿去死。 “好。这姑娘的身子虽然有些虚,好在底子不错。如果你决定了,我们马上就开始。”石榴用力点点头。 “郡王妃留下,你们出去。” 把陈升和布鲁赶出去,南宫逸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他捡出一个瓷瓶倒出一药丸送进石榴嘴里。然后他直起身面对苏慕灵:“我需要你帮着把她衣服脱下,只穿里衣即可。” 苏慕灵走上前,目光在石榴脸上流连了几许,并没有动手,而是轻声劝她:“石榴,就算你一条腿不能走了,我也会好好地养着你。我会给你找个好婆家,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你。石榴,你不必非要受这个罪。” 石榴知道苏慕灵心疼她,咧开嘴灿然一笑:“小姐,别担心,我受得了。吴先生,来吧。” 石榴挣扎着坐起,要自己脱下外衣。 苏慕灵按住她,忍着眼里的泪,替她脱下。 南宫逸一只手搭在石榴伤腿上,迟疑了一下,对一旁的苏慕灵说:“郡王妃如果不忍,就到门外等候吧。” 苏慕灵咬咬牙,摇头:“不,我在这里陪着石榴。” 南宫逸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又把一卷棉布递到石榴嘴边:“咬住。” 石榴张嘴咬紧。 “会很疼,不过很快。” “唔……” 南宫逸话刚出,手下用力。石榴咬着棉布的脸疼得几乎扭曲,眼里噙着泪,手紧紧抓住身下被子,“吱啦!”被子瞬间被撕破。透过被子,石榴的指甲深深嵌入床板里。 “啊……” 石榴嘴上棉布掉落,一声惨叫刺进所有人的耳朵。石榴疼得全身抖动,不消多时,她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石榴?石榴?吴先生,她怎么了?她死了吗?”苏慕灵吓得扑到床边,抓着石榴的肩膀用力摇晃。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南宫逸手不停,很快骨重新接上了。打了夹板固定好,南宫逸擦了擦头上的汗,离开几步。 “好了,骨头已经正位了。她也许会昏迷几日,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南宫逸留下几个瓶子告诉苏慕灵怎么个用法。 苏慕灵送走南宫逸,转回房间,坐在石榴的床头,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发呆…… *** 凌晨,平王府地牢里,死寂得仿佛地狱一般,散发着阵阵霉臭味。 在其中一间四面都是石头墙的牢房里,无影和李锋被铁链子锁住。坐在没有任何铺盖的冰冷的地上。 两个人全部蓬头垢面,骨瘦形销。在这地牢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每天只有一次,一个守卫进来扔给他们两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杂面馒头。 无影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对面那扇铁门,不止一次他都想挣脱铁链破门而出。可再一想他这么做有可能会连累主子,无影就无奈地放弃挣扎。 他们俩是在客栈被围堵的,带头人威胁他们如若不束手就擒就卸了萧文煊的手脚。 萧文煊一夜未归,无影不怀疑他已经被平王拿下。为了保住萧文煊,他们放弃了抵抗。 “无影,你说咱们就这样等死吗?”李锋摆弄着手腕上的铁链,粗糙的铁链把他的皮肤磨破结疤。 “主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出去看看?”两个人都有夜视的本领,在这黑暗中也能看清对方。 “……” 无影何尝不想出去,可他还是有着顾虑。 “你倒是说话啊?实在不行我自己出去看看,探听些情报。” 李锋耐不住了,两手抓住铁链就要生扯。 刚刚用力,门外响起脚步声。 无影和李锋屏住呼吸,平日里只有早上才有人进来。可这个时辰明显还没到送饭时间,而且听这脚步声还不止一人,难道是…… 无影和李锋对看一眼,站起身,手里握着铁链当武器,准备放手一搏。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接着传来开锁的声音。伴着吱啦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守卫衣服的身影出现,瞬间铁索声响,两条铁链飞向门口的人。 门口人仿佛早有防备,快速向后退去,同时手一拉,用铁门抵挡那铁链的进攻。铁链打在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来人嘴里唤了声:“是我,陈升!” 陈升?魏世子身边的人他们是认得的。无影和李锋同时住手,双双冲到门前。 “无影,李锋,我们来救你们出去。”陈升闪开身子,同样穿着守卫衣裳的布鲁从后面把两个已经打晕的守卫拖进来。 从守卫腰间摸出钥匙,扔给无影。 “这位是?”无影没见过布鲁。 “他叫布鲁,郡王妃的人。” 布鲁被介绍是苏慕灵的人,很骄傲地咧嘴笑。 “有宁郡王的消息吗?” “宁郡王被平王带走去往京城。郡王妃已经救出,我们得了消息平王要除掉你们,所以,你们最好快些。” 陈升说话间把守卫身上衣服扒下,扔给他们。 无影和李锋快速和那两个守卫换了衣服。用铁链锁住手脚,留在牢里。 才锁好门,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升四人想撤已经来不及了。灭了身边的灯,四人站在暗处。 来人很快到了跟前,平王世子萧文辰在地牢侍卫长的陪同下近了牢房门外。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侍卫长怒视着傻愣在暗处的四人,语气严厉。 “刚才里面的人在喊叫,我们过来视察一下。”陈升压着声音低头回道。 “喊叫?哼,很快他们就叫不起来了。开门。”萧文辰厉声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四人,陈升斜睨一眼布鲁,心里暗暗叫苦。 牢房的钥匙在布鲁手中,可布鲁没听懂萧文辰说的话,依然站立不动。 萧文辰盯着布鲁,用目光把他上下扫了一遍,再喝一遍:“开门。”语气中透着不耐。 可布鲁依旧站着不动,还对萧文辰吼他怒目而视。 布鲁是王子,这世上除了他爹娘和苏慕灵没有人敢如此对他不敬。 侍卫长也懵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会当众给世子难堪,这不是找死吗? 侍卫长上前一步伸手就往布鲁脸上挥去,想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可他手还没碰到布鲁,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手腕被布鲁给拧折了。侍卫长抱着手臂疼得汗瞬间迸出。 萧文辰大怒,抽出腰间佩剑就朝布鲁刺去……布鲁早已按捺不住,与萧文辰打了起来。 萧文辰的侍卫们见守卫谋反,纷纷持刀上前来擒。陈升几个被迫加入。 萧文辰的人有几十个,几乎都是王府的高手。 陈升一伙四人,除了布鲁,陈升手臂骨折,无影和李锋因为长期被锁体力不支,几人很快落入下风。 陈升心中暗叫不好,今日想走出这地牢,怕是有些难度了。 两伙激战了两柱香/功夫,陈升等人身上都带了伤。 狭窄的走廊里萧文辰的人不断涌入,把陈升几人逼到走廊尽头,退路没有了,他们正想与萧文辰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忽然他们感觉手软脚软,纷纷瘫倒在地。 十香软骨散?挣着最后一丝力气,陈升瞄见萧文辰的一个侍卫在满地的人群里走出,把一瓷瓶放到他鼻端,片刻,他手脚恢复了知觉,他从地上爬起。 “先生,你怎么才来?”再晚些怕就报销在这儿了。 “刚才肚子疼,上了趟茅房。”南宫逸不慌不忙地给几个解了毒,把瓷瓶放入怀里。 “多谢搭救。”无影和李锋不认识南宫逸,拱手致谢。 “咱们快走吧。”陈升拉着布鲁就往外走。南宫逸却走到萧文辰身边,从地上把人抓起,扔给无影和李锋。 “带走,咱们要出去,还得靠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师父 无影和李锋一人一边架起萧文辰,跟在南宫逸后面走出地牢,院子里,闻声赶来的侍卫把他们团团围住。 南宫逸把刀架在萧文辰的脖子上威胁着:“如果你们想要他死,那就放马过来。” 侍卫哪敢冒失纷纷后退,南宫逸带着大家步步紧逼来到前院。 “准备一辆马车,我保你们世子性命无忧。快,马上!”南宫逸高喝。 马车很快就到了,无影和李锋押着萧文辰一同上车,南宫逸驾车,陈升和布鲁断后,在众多侍卫的目视下,离开王府直奔城门。 “我们去哪儿?”无影问。 “回京。”南宫逸回道。 马车在街上狂奔,直到临近城门才放慢速度。此时天已微明,城门在守城士兵的哈欠声中慢慢打开,早起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出门。 陈升和布鲁跳下车,隐身到暗处,南宫逸带人通过城门快速朝城外京城方向驶去。 其实南宫逸当初的计划是陈升救了无影和李锋后乔装出府,然后在茳州藏起来等待时机回京。 可布鲁的骄傲让之前的计划彻底泡汤,世子在手,追兵就在身后,他们不能冒险把人带到住处,那样的结果只能带来全城搜捕,到时难保苏慕灵和石榴的安全。 所以南宫逸临时改变计划,带萧文辰出城,把追兵引到城外。 南宫逸几人刚出城,王府追兵已至。问了守门将士马车的去向后,一队百人的人马呼啸而过。 *** “你给我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带着个半死的丫头失踪了?” 乔装成结亲队伍的萧霖一行刚进了孟家城,就听到了这个恶讯。萧霖怒了,负手转身,目光杀气腾腾。 “把看管清风苑的人,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还有地牢里的那两个,一起处理。” 次日,萧霖一行还没有到落脚点,又有消息传来。地牢里的人越狱,世子被劫持,下落不明。 “废物,蠢货。”萧霖砸了手边的茶杯和桌子,眼里冒火。“去把老/二给我带来。” 下人战战兢兢地下去,片刻萧文煊被带进来。 萧霖盯着他审视了许久才开口问他:“你的王妃跑了,你的手下也跑了。是谁这么大的能耐出入王府如自家后院?” 萧霖气到脸色苍白,萧文煊却开心的笑了。 他离开时要求放了苏慕灵是假,把石榴一起带走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知道,苏慕灵守着密道随时可以逃走,可她定不会放石榴在王府不管。与其让她冒险救石榴,不如他来操/纵。 无影和李锋被救也是他意料之中。南宫逸是他师父,无论智谋和功夫都不在他之下,救下无影和李锋是早晚的事。 “你还带了别人?”见萧文煊露出笑意,萧霖怒火中烧。 萧文煊站在平王面前,身子有些不稳地晃着。在外人面前,他时刻装出中毒已深,恨不能下一刻就倒下的样子。 “王爷知道我只带两人,如果当时有第三人,想必王爷也不会放他在外。” “佑安,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招,你就是我手中一枚棋子,如果有必要,我宁愿毁了你。” 萧霖手中茶杯捏成几片。 萧文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声问他:“王爷,您真要背负一世骂名来求那本不属于你的皇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王爷两样都想要,就不怕到最后两手空空?” “两手空空?你娘背叛了我,早早离我而去,留下你这个孽/障恶心我。早知如此,我宁愿放弃她当我的皇上。”萧霖双眼怒瞪,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娘亲背叛你,是因为你当初夺人所爱。现在你背叛皇上却是为了一己私利。你的行为一点没比娘亲高尚多少。”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信不信我杀了你。” 萧霖上前抓住萧文煊的衣领,像抓小鸡一般拉到跟前,盯着他的眼,咬着牙狠狠地把他摔出去。接着利剑出鞘,剑锋直指萧文煊的胸口。 萧文煊没有一丝反抗,反倒面带微笑。“我本就是多余的,王爷能成全我,我感激不尽。” 萧霖喘着粗气盯着他片刻,大声叫人:“把他带下去,看好了。” …… 世子被劫持,并没有影响萧霖的脚步,一个儿子和江山宝座比起来太微不足道。有了江山,坐上龙椅,想要多少儿子没有? 夜里,萧霖一行人在一个庄子里借宿。 晚饭,萧文煊依旧是被关在房里单独吃。贴/身看管他的叫尹武,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汉子。 饭送进来,尹武把饭菜摆上,转身关上门,站在一旁看着他。 萧文煊从床上起来,慢腾腾地挪到桌前,刚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尹武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耐人寻味地冲着他笑。 尹武这一笑让萧文煊心里没底了,被他看出来是装的了? 萧文煊住了筷子,冷眼盯着他。“你看什么?” 尹武并不说话,反倒伸手扣住他的脉搏。 萧文煊一惊,本能地想挣脱,不想这尹武手下一紧,另一只手放在嘴边警告他:“嘘!……是为师。” 萧文煊愣怔片刻,从他眼底终于寻到一丝南宫逸的身影。 萧文煊绷紧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哀怨地看着他:“师父不带这么吓人的。” 南宫逸笑了,松开他的手腕,拍他脑门:“臭小子,脾气见涨啊。”萧文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师父,你怎么来了?灵儿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南宫逸看了看门口,回头低声跟他说:“她很好,不过她身边的丫头受了些罪,腿断了,想好起来,怕得二三个月才行。” 石榴腿断了?萧文煊眼睛微眯:“他们也够歹毒的,对一个丫头下这么狠的手。无影和李锋是您救的吧?” “嗯,我们还顺便把平王世子给抓了。无影和李锋把他秘密送往京城,我来祝你一臂之力。” 南宫逸从怀里掏出药瓶,从里面倒出药丸递到他嘴边:“你现在恢复的差不多了,这药能遮掩你真正脉象,免得关键时刻让平王发现。” 萧文煊接过药放进嘴里,刚咽下去,门口传来脚步声。 南宫逸瞬间从桌前跳开,站回门旁。 同时门被打开,平王身边的亲信夏候信带着两个人从外面进来,他在房里扫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对萧文煊一礼。 “二公子可吃的好?” 萧文煊看也没看他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夹菜。 夏侯信讪讪地接着说道:“是这样,知道二公子体弱,这一路颠簸王爷怕二公子吃不消,特地找了大夫给公子瞧瞧。” 萧文煊还是没看他,但伸出了左手放在他面前。 夏侯信见了忙一挥手把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召唤到桌前。那中年男人在萧文煊面前坐下,手搭上萧文煊的脉。 半晌,中年男人才松了手,向萧文煊一抱拳,就要往外走。 萧文煊声音冷冷叫住他。“等等。” 他放下手中筷子,看向中年男人。 “你是大夫?”中年男人一愣,一旁夏侯信忙说:“对,他就是大夫。” “我还能活多久?”萧文煊语气轻飘,仿佛在聊着别人的生死。 “这……”中年男人支吾着。 “三个月?”萧文煊追问。 “……” “二个月?” “……” “好吧,一个月总是有的吧?” 中年男人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夏侯信在一旁打哈哈:“二公子别多想。到了京城王爷会给二公子请最好的大夫看病的。” “算了,走吧!” 萧文煊神情疲惫地离开桌子回到床上。他现在每天几乎都是躺着,白天躺在轿子里,下轿躺在床上。 夏侯信带人出去了,南宫逸叫人把没动几筷子的饭菜端下去,插好门,脱鞋上床,躺在萧文煊身边,拿出一粒药放进他嘴里。 “这药能提供你身体所需,三天不吃都不会伤身体。” “三天不吃饭都行?”萧文煊侧头看他。 “当然,不过肚子该饿还是饿。”南宫逸说完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 “师父,你就不好奇平王为什么对我下手又为什么突然回京吗?” 萧文煊,他是平王的儿子,平王如此待他是个人都会怀疑平王的动机,可南宫逸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这个问题。 萧文煊不想瞒他,毕竟南宫逸是救过他命并教了他功夫的人。 “有什么好奇的,不过是上辈人做的孽罢了。”南宫逸闭上眼睛,说得风轻云淡。 萧文煊猛然起身吃惊地望着他,嘴巴都有些不利索了。 “师父?您知道?” “我本不知道,当年我在闭关修行,皇上硬把我揪出来逼我救你时,我就猜到几分。现如今平王又重施故技用下毒来取你性命,我就猜到你应该不是平王的孩子……不管怎么样,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替他们承担什么。” 南宫逸说得如此淡定,没有一丝不屑和瞧不起。 萧文煊原本愧羞冰冷的心被南宫逸的一番话给暖着了。 “师父……” 萧文煊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南宫逸的一只胳膊,脸埋进枕头里…… 的眼神些微躲闪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造反 五月初五这一天是皇上的生辰。 在大明,下至百姓,上至皇室,都会在这一天设斋供僧,去往寺庙超度、拜忏,也祝愿在世的亲人延年益寿。 法极寺是专供宫廷朝礼的皇家寺庙,位于京城东北方。 这日一众皇室子弟和文武官员一道随驾,跟在帝王车舆后边徒步而行,远远便见佛塔耸峙,日出的金光洒在塔尖,笼罩得整座寺院巍峨而肃穆。 到了法极寺,皇上的车舆落了地,御林军开道,一路引众人往庙内道场而去。 庙内道场布置开阔,正中一张数丈长的祭台上整整齐齐摆了供品,正前设一只硕大的青铜祭鼎,里边盛满香灰,旁侧站着法吉寺高僧无欲法师,及其名下几个出色的僧人子弟。 金钟撞鸣,传来三声清音,皇上从僧人手中接过三柱细香,照无欲法师口中悼词祭天礼拜,接着便轮到后方诸皇亲,拜完一个,退出一个,再进一个。 仪式过半,几个皇子陪着皇上在大雄宝殿一旁的偏殿休息。皇上手拿茶杯正在喝茶,忽闻一声巨响,皇上一愣,望向门外。接着接连传来巨大的响声,且一声比一声接近庙门。 皇上眉头一皱,放下茶杯。 “外面什么声音?” “奴才这就去问。”安公公匆匆走了。 片刻,安公公带着御林军左统领从外面惶惶而来:“皇上,法吉寺外出现大量不明身份官兵,把法吉寺围了水泄不通,他们还动用了黑火药,咱们庙外的御林军伤亡惨重。” 几个皇子听闻纷纷站起,神色慌张地望着门外。 “左统领,快护送父皇下山。”二皇子抽出腰中利剑挡在皇上身前。 “父皇,让儿臣们护送您从后门先走。”双腿虽不能走路的三皇子也挺身而出。 “父皇……我怕。”年龄还小的五皇子和六皇子搂着侍卫的腿吓得直往后钻。 “怕什么?朕倒是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父皇……” 皇上一挥手,止住了二皇子的话,在御林军护卫下,上到偏殿二楼。 众皇子一见皇上上去了,自己也不好先走,只好跟着一个个也都上了去。 站在平台上,居高临下,只见一队官兵逼上山门,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走上前来。 “平王?果然是你。”皇上眼底现出寒意。 平王在离皇上三丈远的地方顿足,双手负于身后,几近傲慢轻蔑地笑着。 “一别多年,臣弟对皇上甚是想念。皇上无情不让臣弟回京,臣弟只有不请自来了。” “无召回京,平王,你可知罪?”皇上声音不大,但威严有力。 “臣弟自然知道无召回京是犯了大罪,但臣弟又不得不回。” “哦?什么事能让平王不顾大明律,以身试法?”皇上扯了扯身上衣襟,蛮有兴趣地望向平王。 皇上的这个表情让平王很不爽。他无召回京,和皇上又有旧怨,按说皇上应该吃惊发怒才是,怎么会如此淡定? 平王清了清嗓子,望了眼皇上身边大大小小几个面露惧色的皇子,不屑地说道: “皇上的龙椅已经坐了二十几年,身下皇子要么品行龌蹉,要么身有残缺,个个拿不出手,我看是该换个人坐上了。” 皇上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盯着平王他眼里现出了失望。 “你敢豢养私兵,欲夺朕的皇位?” 平王呲鼻以笑:“你的皇位?别忘了,父皇当初可是属意我的。如若不是我让出,你何德何能配坐上那个位置?” “平王,当初父皇是想让你坐上龙椅,可惜你心不在江山社稷,父皇又如何放心交给你?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你却勾结外域拥兵叛乱,你就不怕父皇地下有知让你夜不能寐?” 皇上话音刚落,平王明显表情僵硬:到底皇上还是知道了狄国之事。但随即他就换上一副强硬的嘴脸,叫嚣着: “废话少说,如今你也被困在这寺院里,要么你主动让位与我,要么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大开杀戒。” “想要皇位?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拿得去。”皇上毫无惧色地俯视平王,仿佛盯着一个跳梁小丑。 平王杀意已起,退后一步,手一挥,几个心腹大将拨出刀剑戾气顿现,带着二百平王府亲卫冲着偏殿杀了过去。 御林军总统领于石龙沉着冷静,一声命下,从殿里冲出几十名御林军与冲上来的平王亲卫厮杀起来。 平王退后,高声下令:“不得恋战,速战速决。” 虽说平王从人数上远远优于皇上,但这里到底是京城,随时都会有变数。 半个时辰后,在后方观战的平王脸色变了,御林军越杀越多,不断地从各处涌来。而他自己带来的平王府亲卫被杀得节节后退,马上要被逐出山门了。 再看皇上,正端着茶杯坐在安公公为他搬来的一把椅子上悠闲地喝茶,象看戏一般地瞧着两队人马在他眼皮子底下厮杀。 “怎么回事?”平王喝问。 不是说皇上只带百名亲兵吗? 身边亲信何乾也一头雾水。 “回王爷,可能……可能我们的情报有误。” “城外兵马何时能到?” “回王爷,咱们城外精兵已到山下。”何乾低声回道。 平王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援兵一到,法吉寺被团团围住,不怕抓不住皇上和几个皇子。 院子里,平王的亲信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十几个誓死捍卫着平王。皇上此时也出了偏殿,在于石龙的护佑下,把平王逼退到山门处。 “平王,大势已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看在手足之情,朕可饶你不死。” “大势已去?哈哈,皇上还是那么自负,你以为我带着几百人就敢闯庙门?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法吉寺已经被我五万精兵团团围住,皇上要是想保命,就放弃抵抗。我可以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五万精兵?哈哈,平王是指朕的御林军吗?” 平王心下一惊,忙回身望去,满眼只见黄压压一片的御林军哪里有他五万精兵的影子? “怎么回事?本王的军队呢?”平王扯过何乾恨不得吃了他。 “王爷,属下……属下也不知……” 何乾头上冒出豆大汗珠,战战兢兢垂目束眉,不敢正视平王的眼。 皇上无不嘲讽地笑他:“怎么?平王的精兵爽约了?朕来告诉你,你的兵都去了哪里。在一个月前,朕就命人把你藏匿在城外的私兵全部抓获,把他们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充军,就算他们忠心耿耿想回来替你效忠,千里迢迢的怕也来不及了。” 平王狠狠地把何乾掼在地上,抽出腰间宝剑大声命道:“撤!” 平王一声令下,所有平王的人全部后退,庙内御林军步步紧逼,山门外御林军重重围上。 内外夹击下,向来自负的平王也不免心生恐惧。 他目光扫到混在侍卫中的萧文煊,上前一把拉过,宝剑架上他的脖颈,对着皇上高声唤道:“皇上,看清我手里的是谁。如果你还想让他活,最好听我的。” 萧文煊离开京城二月有余,音讯全无,皇上猜测到他有可能被平王囚禁,可真见到萧文煊落入平王之手,还是吃惊不小。 他下令御林军原地待命,上前一步喝问他:“你想怎样?” 皇上见萧文煊面无血色,无力挣扎的样子,目光里多了几分狠厉。 “我想怎么样想必皇上最清楚,你自废一条胳膊,让位与我,我就留他一条性命,不然……我让你们父子阴阳相隔。” 平王的意图十分阴险狠毒,他不光在试探皇上的底线,还把萧文煊和皇上的关系曝光在众人之下。 果然,众人听罢纷纷吃惊地望向皇上,心中在各自腹诽,怪不得皇上对宁郡王如此优待,关心程度甚至超过诸位皇子。当初宁郡王被诬陷,皇上大义灭亲把二皇子关了一年多,最后以证据不足才放他出来。如若放在别人,怕真是自家儿子所为,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父皇?平王说什么?你们是父子?”二皇子惊得下巴差点掉下。 “二哥你胡说什么,平王的话你也信?”五皇子不满地白他一眼。 “父皇,宁郡王是平王的儿子,他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的,请父皇下令杀了这个试图谋逆的罪臣。”五皇子本是清清弱弱的身,可说出这话时,语气却如寒冰。 “皇上,臣劝你三思,甄乔可在地下看着你呢。”平王见皇上不动,知道他心已乱,故意又拿甄乔刺激他。 果然,皇上盯着对面的萧文煊片刻,再次望向平王的时候神色五味杂陈。 “我可以断臂,也可以让位与你,但你要保我所有的皇子平安。” “父皇,你不能这样做。” “父皇……”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听皇上为了私生子要让位断臂,气得差点爆粗口。这是个什么父皇啊,为了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要毁了他们的一生和前途,脑子进水了吧。 平王对自己的这个举动很是得意。他提出的这个条件异常狠辣,他知道如果皇上拒绝,那以后不管萧文煊是死是活,都会心中郁结,无法原谅皇上见死不救。如果皇上真的为了萧文煊断臂放弃王位,那他岂不坐享其成。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慕灵失踪 被平王劫持在手的萧文煊此刻的心里火热热的,皇上愿意为了他这个拿不出手的私生子,宁愿断臂让位……萧文煊心里一酸,眼眶就湿了。 “皇伯父,我只是个……皇伯父不必为我如此。” “佑安,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娘亲。为了这个皇位,我放弃了她,放弃了你。每每想起你娘远嫁西北,孤独一人多年不得与亲人团聚,我就心如刀割一般。佑安,一直以来我都想补偿你,如今机会来了,为了你,我愿意断臂弃位。” 说完,转身抽出于石龙的佩剑。 “父皇,不要……”三皇子差点从轮椅上挣出来,被一旁侍卫给拦腰接住。 “父皇,他是您儿子,难道我们就不是?父皇,平王上位我们就生无宁日啊,父皇!” 二皇子扑到皇上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虽然平日里对后宫不甚热情,可这几个皇子可是皇家血脉,他望着身旁吓得哭泣不已的五皇子和六皇子,痛苦的闭上眼睛。 “宁郡王?” 于石龙一声惊叫,把大家的目光全部移到了萧文煊的身上。 只见他手扣平王握剑的手腕,身子一矮快速转身,在平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剑夺来反架到平王肩上。 “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萧文煊声音沙哑却带着无形的威严。 平王身边的亲信怎么也没想到,快病死的萧文煊会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一时全部呆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你?”平王惊了。 “你以为我被你下了毒,形同废人了对吗?” 萧文煊恢复了原本挺拔的身材,眼神凌厉,声音中气十足。完全和刚才那气都喘不匀的病秧子判若两人。 “可惜你忘了我还有个能解毒的师父。” “王爷,还认识我吗?” 化装成尹武的南宫逸也持剑来到萧文煊身边,他冲着平王眨眨眼。平王自然认不出来,可他猜到这个人可能就是易装后的南宫逸。 “你?你竟敢混入我王府。”平王气急败坏,被人耍又当众揭穿他恨得要杀人。 “平王爷,你是小看我了,别说是平王府,就是皇宫我也是自由进出的。” “你们还不把武器放下?我数到三,如果不放,就砍断你们王爷的一条胳膊。……三……”南宫逸说完,举起手中利剑。 “等等!” 何乾等人正在犹豫,没想到南宫逸直接越过一和二喊出来三,吓得何乾大喊一声,忙扔下手中钢刀就地跪下。 “不能放,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平王被萧文煊抓在手里,还拼命叫嚣着想要他的命,萧文煊心里寒到极点。 萧文煊拖着平王来到皇上跟前,把平王扔在地上。 平王其他亲信也不敢再动纷纷放下武器,于石龙立刻带人上前把平王的余孽全部抓捕。 一场预谋多年的叛乱,因为萧文煊的插手,只不过半日就落下帷幕。 …… 回到皇宫,皇上立刻派八百里加急,下旨命茳州知府捉拿平王余党,查封平王府。 任威武候魏尧为钦差大臣,远赴西北去处理平王家眷和平王余党。西北军队不能一日无主,皇上升武将宁景言为三品昭武将军,随魏尧一起去西北接管大军。 魏尧要出发去西北,萧文煊记挂着苏慕灵也要跟着他一起。 离出发还有几个时辰,萧文煊抽空回了趟王府,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刚要出门,就见无影匆匆跑来。 萧文煊一见无影,高兴地迎上去。 “你回来了。李锋呢?” 萧文煊望了他身后一眼,却不见人影。 无影垂头叹气:“王爷,属下无能,本来和李锋押送平王世子回京,却不料走到半路让他跳崖逃走,那悬崖下是条河,属下和李锋兵分两路去追,最后连李锋也没了踪影。属下沿河找了几日一无所获,只好回来向王爷报信。” 平王世子跑了? “在哪里跑的?”萧文煊问。 “汉中,请王爷许我多带些人马,定要把他抓了回来。” 萧文煊望着无影瘦的脱相的脸,知道他在茳州一定是受了不少苦,从汉中又一路奔袭怕是早就精疲力尽了。 他用手抓了下他的胳膊,安慰道:“平王已经束手就擒,就算萧文辰跑了也没有什么气候。抓他,不急一时。你先留在府里休养,我正好要去茳州接灵儿,这事由我来安排。”你就别管了。 无影一听王爷要把他留下,急了非要跟着萧文煊走。 萧文煊心疼他,坚决不许。让他留在府里等李锋回来,自己带着方平上路。 再次登上去西北的征程,他们弃车骑马,一路奔袭,只用了半月就到了茳州。 没有回平王府,萧文煊带着方平直接去找苏慕灵。 一路上,萧文煊的心情兴奋不已,距上次离别又一个月有余,他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根据南宫逸提供给他的地址,萧文煊来到一条巷子里,找到苏慕灵所住的小院。门虚掩着,方平上前拍门。 “呯呯呯!”方平叫门,却无人应答。 方平再叫,半晌,无人应。 萧文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拨开方平,推门而入。 这是个普通的三合小院,所有房间的门都大开着。 萧文煊眉头拧紧,与方平两人分头寻找。厅堂桌子上几盏茶杯尽碎,地上散落着十几个粽子和几个香囊,几把椅子也没有一把完整。 萧文煊来到东屋,屋内一张老式的梳妆台上,除了一把榆木梳子和一面铜镜,没有任何女人的脂粉首饰,让他一时怀疑这里是否是苏慕灵的藏身之地。 他打开衣柜,里面有几件女人的衣物。他翻动查看,从中拽出一件妃色窄袖夹袄。 这是苏慕灵的,苏慕灵和他被困平王府时苏慕灵曾经穿过。萧文煊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了衣服里。 “王爷,没有人。” 方平见萧文煊脸色难看,声音也低了几度。 透过开着的窗户,萧文煊抬头望了眼院墙,一个脑袋忙不迭地缩了回去。 …… 带方平来到隔壁拍了半天门,才从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你们找谁?”一个高高胖胖的妇人露出半颗脑袋。 萧文煊一拱手,问:“请问您知道这家人去了哪里吗?” 那妇人一听是指隔壁苏慕灵一家,脸色立刻现出慌张:“不知道。”说着就要关门。 方平手快把门挡住,手心摊开,一块银子递过去。 “麻烦大婶告诉我们这家人怎么了?去了哪里?”方平长的脸黑,严肃起来越发显得怕人。 那妇人越发慌张:“我们小门小户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从不来往,真的不知。”说完强行把门挤上。 方平见软的不行,直接跃上墙跳入院子,把院门打开,把萧文煊迎进来。 “你们?”那妇人见人从墙上跃进,吓得退后几步。 “听好了,这位是宁郡王,王爷想知道那个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跟我们回衙门去说?” “王爷?……王爷……赎罪……” 妇人一听面前的是王爷,早已吓得腿软,当即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萧文煊尽管心急如焚,但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 “民妇只知那院子里住着两男两女,平日里也不出门,和街坊邻居也不来往。半月前的端阳节,一帮人把那院子围了起来,把那几个人抓走,再也没回来。” “抓他们的是什么人?”萧文煊眼神凌厉。 “民妇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那些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手里都拿着刀,象是官兵。” 官兵?萧文煊转头就走。 方平把手里的银子扔向妇人,快步跟上。 萧文煊翻身上马直奔茳州府衙。 茳州知府曹秉生正在和魏尧商量搜捕朝廷钦犯萧文辰的事宜,听闻宁郡王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事和魏尧迎了出来。 萧文煊和他们客气一句直接进入主题:“曹大人半月前可有在南平巷抓了两男两女四人?” 曹秉生愣怔,忙叫人把兵书叫来,问过后才回萧文煊,“回王爷,没有您说的这四个人。” “曹大人,这四人中有本王妃和她的婢女,还有一名安吉国的大王子,再者是威武候魏世子的随从。这四人在半月前在南平巷被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抓走,至今下落不明。” 萧文煊生色俱厉,句句象一支巨手扼住曹秉生的脖子。 “王妃被抓了?”魏尧蹬大了眼望向曹秉生。 王妃?异国王子?威武候府的人?曹秉生脸色苍白,脑袋上出了一层的汗。 “王爷,下官真的没有去抓王妃和她的下人,这……会不会是误会?” “误会?住在王妃隔壁的邻居亲眼见到身着官兵服装的人把王妃抓走的,你还不承认?” 方平可不管曹秉生是多大官,只要没有他家王爷大,他就敢指着鼻子质问。 “王爷息怒,王爷您想想,下官……下官连王妃在茳州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您就是借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下官也不敢去抓王妃啊。”曹秉生急得说都说不利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悬赏 不是官府的人?那是谁?萧文煊心里一紧。 “王爷,恕下官得罪……在茳州,只有……只有平王府的侍卫向来是……”身着统一服装的。 曹秉生留了半句,没敢往下说。萧文煊虽然从小就进京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可他到底是平王的儿子。 萧文煊眼里微眯望着他,半晌才开口:“曹大人抓捕名单里,可有萧文辰?” “回宁郡王,下官自从接到圣旨第一时间就派兵围困平王府。根据平王府人员名单,除了平王世子,全部缉拿归案。” 没抓到?也不奇怪,无影和李锋两个人看着都让他跑掉了,何况是普通的官兵。 “萧文辰有消息吗?” “回宁郡王,下官全城通缉搜索,还没有消息。” “王妃失踪,本王怀疑是钦犯萧文辰所为,得麻烦曹大人派人寻找。曹大人给我找出纸墨,我来给大人画像。” 曹大人忙派人赶紧准备。王妃在他管辖的地界失踪,这可不是小事,人全须全尾的找回来,没准没保住头上乌沙。如果万一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怕他这官儿也保不住了。 …… 萧文煊在府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他工笔画了得,苏慕灵的肖像在他笔下栩栩如生。 萧文煊不吃不喝一口气画了近百张,直累得手指抽筋握不住笔才算放手。 方平在一旁把画像摊开晾干。曹大人亲自整理好,又把寻人启事的草稿拿给萧文煊看。 “王爷看哪里不合适,下官叫他们改。” 萧文煊瞄了一眼,左手捏着因握笔时间太长而变得僵硬的右手手指淡淡地说:“加上一句:能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找到王妃者赏金千两。银子本王出。”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那,不怕群众的眼睛不瞪起来。 曹大人赶紧叫人把萧文煊的话一字不差地加上。 “王爷,天色不早了,威武候爷在等着您用饭呢。” 曹大人不敢说自己也在等,拿魏尧当借口。 萧文煊本没有什么胃口,但魏尧到底是长辈,他不好让魏尧等着,看着厚厚的一沓画像吩咐曹大人:“抓紧时间张贴出去。记住,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是。”曹大人把萧文煊迎到饭厅。 …… 平王府门前,大量官兵把守。 在半月前,茳州知府曹大人接到皇命,带人抓了平王家眷上下百多人,还有府内平王幕僚党羽近百人,分别关押在衙门和一处破庙里。 萧文煊出示了自己的牌子,门口守卫恭恭敬敬地把他请进去。整个王府异常冷清,仿佛是座空宅,除了每个院子门前站岗的侍卫,不见其他杂人。 萧文煊回到他的清风苑。门口把守的侍卫见是郡王爷,忙下跪见礼,举双手把牌子还他。萧文煊也不多话,收了牌子,吩咐人不要打扰,便不再出来。 *** 半月前,腿伤大好的石榴拄着拐已经可以下地了。自从她们被陈升和布鲁接到这里,就没敢出这个院子。 好在苏慕灵偷跑出来的时候把从松江带来的银票藏在身上,倒是不愁吃喝用度。 外面,平王虽然离开,但她们失踪的消息一传开,平王府必定下令全城搜索。 苏慕灵和石榴不能出门,陈升和布鲁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照顾起她们的饮食起居。 布鲁说话口音太重,模样又和大明人有着差别,陈升让他负责苏慕灵的安全,不让他出门。自己负责采买和出外打听消息。 石榴伤着什么也不能做,苏慕灵倒是在仙人岛练了一身厨艺,正好重新操练起来。 苏慕灵除了负责做饭,还担负起教布鲁大明语的重担。 布鲁的大明话都是跟着大家东一嘴西一嘴学来的,很多时候都词不达意,又很多时候听不懂。 布鲁得知苏慕灵主动提出教他说话,高兴得差点又跳起来抱她在怀。 苏慕灵无奈给他立下几条规矩,其中一条就是要他知道大明不同他国,还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他和她之间不能有肢体上的接触,当然,除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什么时候是万不得已?”布鲁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含情脉脉地望着苏慕灵。 布鲁比苏慕灵要大上几岁,也是闯荡江湖见多识广的,可只要到了苏慕灵面前,他就主动抛却一切,成了她的小迷弟。 “万不得已……就像石榴那样,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情况,你明白?” 布鲁挠头又接着又点头。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想抱她,我只想抱你。” 苏慕灵捂脸。 石榴耳朵好使,在屋里就听到布鲁的话,她气得笑出了声,冲着屋外抛出一句:“你就是想,我还不答应呢。” 就这样,几个人在这里住下。陈升负责采买,布鲁负责警卫,苏慕灵负责做饭,石榴负责养伤。 苏慕灵所住的院子的隔壁是个走街串巷的年轻货郎和他的寡妇娘,货郎有几次在门前遇到出门采购的陈升,热情地和这个搬来月余却不怎么露面的邻居打招呼。 陈升不想惹人注目,每次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就赶紧进院。 一晃一个月多过去了,这一日端阳。 苏慕灵算了下时间,平王一行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平王失败是注定的,擒住平王,皇上定会下令捉拿余党和抄家灭族。到那时她就不用再躲藏在这里,可以回家与萧文煊团聚了。 苏慕灵从荷包里拿出二张百两银票和一张清单递给陈升:“这里虽然不比在家,但今日到底是过节,你去买些过节用的物品,再去置办一桌酒菜。这张单子是我和石榴用的东西,也一并买回来。” 陈升扫了眼清单,都是女人用的布料和做女红用的物件。 他和布鲁身上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是到成衣铺子里买现成的,但苏慕灵的不一样。外衣可以到外面买两件对付着穿,可贴身的小衣就要自己来做了。 陈升跟着魏怀安时,魏怀安身边干净,他们也没接触过女人的东西。不过陈升知道不会买不要紧,他只要捡贵的,好的给王妃置办就一定没问题。 石榴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养腿已经能拄着拐下地走路了。 端阳节,外面热热闹闹的,巷子里不停地有人在走动。大家都三三两两相约去逛庙会,看赛龙舟。可惜他们却不得不躲在这里不能出门。 苏慕灵憋的要命,可也只能躺在院子里的那把摇椅上和石榴一起晒太阳解闷了。 近晌午,陈升手里提着各色东西回来,在院子里各个门头悬挂上艾草,又把一把蜀葵插入瓶中放入厅堂。 接下来他放下手里提着的几个纸包和一坛子菖蒲酒,对闻声过来的苏慕灵说。 “小姐,东西都买好了,饭菜我定了咱们城东最好的一家馆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能送来。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小姐先吃个粽子垫垫肚子。” 自从落到这里躲藏,苏慕灵让他们改了称呼,王妃这个词不适合他们目前的情况。 陈升分别打开几个纸包,里面是品种繁多,形制不一的粽子和香糖果子、白团、紫苏。 苏慕灵笑看着拿起一个角粽,放在鼻下闻了闻。 刚刚在西厢房摆好碗筷的布鲁闻声跟过来,见苏慕灵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小小的东西,很是好奇,也拿起一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粽子的清香顿时盘绕鼻端。 “这是什么?”布鲁惊奇。 之前在松江跟苏浩然混的时候就尝到了许许多多的安吉国没有的美味。现在来到了茳州,陈升每日出去采买,也经常能让他见识到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今天是我们这里的端阳节,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吃粽子,这是其中一种叫菱粽,是……嗳?……这……” 苏慕灵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把还没剥皮的粽子放进嘴里,大口嚼着的布鲁…… 布鲁先前还满心期待又吃到了人间美味,可一口咽下后,他的五官全部拧在一起:“你们?过节就吃这个?”也太难吃了吧? “哈哈哈!” “哈哈哈……” 苏慕灵和陈升笑得直不起腰。 …… “粽子不是这样吃的……得剥了外面的粽子叶才行。” 苏慕灵手里拿着角粽,亲手示范给他看。苏慕灵白皙修长的几根手指在粽子上翻转几下,粽子叶剥掉,粽肉递到他手里。 “吃吧。” 布鲁迟疑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嗯,美味啊!尝到甜头,布鲁开始一个接一个闷头苦吃。 “小姐,我看一群姑娘都买这个,我也给您和石榴买了些。” 陈升从口袋里摸出几根用五色丝线编结的百索,和几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递给苏慕灵。 苏慕灵招呼石榴过来,两人互相给对方系上百索戴上香囊,欢喜得像个孩子。 苏慕灵也拿出三个荷包分发给他们三人,荷包是她自己绣的,里面装着百两银票。陈升和石榴都知道苏慕灵大方,欣然接受。 可布鲁却拒绝银票,只是欢喜地把荷包戴在身上,还不时地用手按了按。 “荷包我可以要,银票我不要。” 苏慕灵也不强求,毕竟布鲁是王子,有自己的骄傲。 这时院门被敲响,陈升收起荷包边走边说:“定是饭菜送到了。” 开门前,陈升还是警惕地低声问道:“谁?” “是我,金满堂的伙计,是给大爷送饭的。” 院门打开,陈升正想把人往里让,几把钢刀直指陈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失忆 陈升打开院门,几柄钢刀直逼他面门。陈升本能地大喊一声:“快跑!”声音未落,腰间软剑已出,把人拦在门前。 布鲁正卖力地往嘴里填粽子,听到陈升这声破了音的警告,立即把苏慕灵和石榴护在身后快步跑向后墙。 抱起靠着墙根摆放的木梯,还没等架到墙上,只听:“噗噗噗!”接连几声,墙上窜上来十几个人,接着一跃而下落在他们面前。 完了,后路没了。苏慕灵心里暗叫不好! 布鲁二话不说上前就砍,苏慕灵拉着石榴往后退回到房间。苏慕灵从腰间摸出匕首,石榴举起手中拐杖,决定与来人决一死战。 “弟妹,又见面了。” 陈升和布鲁一前一后都被人缠住,平王世子如入无人之境地进了院子。 “世子?” 苏慕灵进王府时见过萧文辰。 “不知世子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苏慕灵心里慌乱,说出的话却不露痕迹。 萧文辰在亲信的护卫下旁若无人的进了屋,东屋西屋地都看了个遍,这才在厅堂椅子上坐下。 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不停地敲着,片刻他才开口。 “二弟随父王去了京城,临走的时候托我照顾弟妹。对于弟妹的不告而别父王很是担心,命我一定要找到弟妹,以解二弟的后顾之忧。” 苏慕灵呲鼻,明知道今日怕是无法逃脱,却也不想示弱。 “苏慕灵谢谢平王关心,我是个商人,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不需要人照顾,世子请回。” 萧文辰被拒也不恼,依旧脸上挂笑地坚持:“弟妹不必客气,弟妹是皇上追封的郡王妃。既然是王妃,怎么能住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为了你的安全,大哥为你准备了一个新住处,弟妹,跟我走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想利用我胁迫佑安?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走。” 苏慕灵眼里闪着凌厉目光,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想给他们利用萧文煊的机会。 萧文辰站起身,望了眼外面还在进行的打斗,不慌不忙地说:“这世上最容易的事儿就是死。我听说弟妹对下人极好,为了给下人治伤不惜自/殘。那我倒是困惑,如果这几个人为了弟妹而死,弟妹会作何感想?” 萧文辰转向苏慕灵,脸上挂着奸笑。 与此同时,石榴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发力,手持钢刀直指石榴命脉。 石榴虽然有所提防,身子一闪,手上拐杖就势去挡那袭来的刀锋。 可石榴腿不利索,到底还是慢了半拍,拐杖被砍断破窗而出,石榴的还没站稳脚跟,脖子上一凉,一丝血液顺着刀锋流了下来。 苏慕灵心里一惊,手持匕首想袭击挟持石榴之人,不料眼前黑影一闪,匕首被一股力量带着脱手而出。 “弟妹,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我要想杀他们,只消一句话。不过,他们的死活也在你一念之间。你如果想让他们活着,就乖乖地配合我,和我走,如果你想顽抗到底,那你只能踏着他们的尸首走出这个院门。”萧文辰把手中匕首抛出,轻蔑地瞥她一眼。 “小姐,你别听他的,就是你跟他走,他也不会放过……” 石榴话没说完,身边侍卫一个手刀砍下,石榴晕倒在地。 “石榴?石榴……” “放心,她只是晕过去。如果弟妹还是执迷不悟,我会真让她死。”萧文辰语气狠毒,不再是最初的假装客气了。 此时院子里,陈升和布鲁被几十个平王府的高手围困,身上全部挂了彩。 苏慕灵咬牙望着萧文辰,终于低下头。 “你放了他们,我和你走。” 萧文辰笑了,从身上拿出一枚药丸。 “弟妹吃下这药,我马上带人走。” 苏慕灵接过药丸盯着他半晌:“你最好说话算话。” 萧文辰点头:“只要你听话。” 苏慕灵把药放进嘴里,没一会儿就头晕目眩不省人事……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粉黄色帐幔, 她的头有些疼,浑身无力。她强撑着身子坐起。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身上是一床锦被,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 她扶着床下地,四下打量: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窗边一张贵妃榻,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是个女子的房间。 苏慕灵扶着墙来到门前,试图打开门,可意料之中,门上了锁。她又试着推窗,几扇窗从外面钉死,纹丝不动。 苏慕灵回到床上,仰面躺下。既来之则安之。京城这会儿胜败应该已定,很快皇上就会下令查抄平王府,萧文辰蹦哒不了几天了。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苏慕灵坐起。 一个丫头端着饭菜从外面进来。把饭菜摆放到桌子,丫头立在一边。 “这是什么地方?”苏慕灵午饭没捞着吃,早已饥肠辘辘,她挪到桌前,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丫头听她问话并不回应,只是从茶壶里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 苏慕灵吃的急,正噎得慌,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你叫什么?”苏慕灵肚子有了底,放慢了速度。 丫头听了还是不语。苏慕灵不再理她,吃饱了回床上继续躺着。她发现她浑身无力不是饿的,可能是源于萧文辰给她吃的那丸药。 丫头默默地把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走,门关上,再比落锁。 半个时辰后,门再度被打开,两个婆子拎着几个水桶进了浴房。水温调好,苏慕灵被丫头请进浴房。丫头始终伺候左右,只是不言不语。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平王世子终于露面了。 房门被打开,平王世子走进来。他在屋子里的圆桌前坐下,盯着苏慕灵半天不说话。 苏慕灵也当他不存在般,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一本诗集。 “你和二弟认识多久了?” 萧文辰神情有些憔悴,语气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苏慕灵瞥他一眼没吱声。 萧文辰继续说着,声音极低仿佛在喃喃自语:“父王处心积虑筹划了多年,可因为二弟,失败了。父王被抓,平王府被抄,父王的手下和平王府的人全都逃脱不了砍头流放的命运。而我,终究也逃不掉。” 萧文辰抬头看了她一眼提高了声音: “可我不甘心,我是皇侄儿,是平王世子,正宗皇室中人。二弟如此卑微不堪的身世都能风光地活在世上,为什么我不能?我不但要活着,还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说完,萧文辰起身冲出房间。 苏慕灵从床上坐起,心情愉悦。刚才平王世子的一番话,让她看到了希望。平王完了,平王世子也跑不了。皇上不会放过平王府的任何人,除了萧文煊。 这日午饭,苏慕灵心情大好,不觉多吃了半碗。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头昏昏沉沉的意识不是那么清醒。她爬上床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苏慕灵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袋里像被潮水冲刷过一般,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记忆。 她慢慢起身下床,机械地来到窗边,推开窗,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开了,一个丫头进来摆好早饭,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礼:“王妃,早饭好了。” 王妃?苏慕灵下意识地看看四周,除了她自己,屋里没有别人。她感觉头有些疼,闭上眼睛,黑暗中,一些零星的记忆在她眼前翻涌。 “你是谁?这是哪里?为什么叫我王妃?”苏慕灵望着她,想从脑海里零星的记忆里寻找出她的影子。 丫头没有开口,把目光投向门口出现的一个年轻男子身上。 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张脸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桃花眼,让人不能自拔。 “灵儿,你醒了?你想知道些什么,让我来告诉你。” 男子说完眼神凌厉地扫了丫头一眼。那丫头忙低头出去。 灵儿?是叫她吗?苏慕灵小心地打量着来人,男子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坐在窗前榻上,苏慕灵别扭地抽出让他握住的手。 “这是哪里?你……你又是谁?”苏慕灵抬眼瞧他一眼,问。 “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那就让我来慢慢告诉你。你叫苏慕灵,是松江富商苏家的大小姐。我是宁郡王萧文煊。我们是夫妻。” “月余前平王叛乱,平王世子为了用你来钳制我,杀了你随身丫头和侍卫,把你困在城中一处。你不甘被困,想翻墙逃跑,不料被他发现,把你从墙上打下,好在我及时赶到,救下你,只是……你掉下来的时候摔到了头,暂时失去了记忆。” 苏慕灵懵懂地望着他,这是她吗?她是王妃?面前的男人是她夫君?平王又是谁?为什么要造反?她茫然若失。 “你是我夫君?” 萧文煊点头。 “你和平王有仇?” 萧文煊又点头。 “平王世子呢?”苏慕灵一团浆糊的脑袋一时周转不开这么多信息。 “他不敌我,逃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惑 “灵儿,来,咱们先吃饭,饭后,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萧文煊拉她走到桌前,亲自给她盛上一碗粥,又往她手里塞进了双筷子。 “灵儿,平王被抓,但平王世子还在逃。整个茳州全部封锁,他不甘被捕一定会做困兽之斗想办法出城。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能出门。” 苏慕灵机械地点头,对身边自己的这个“夫君”莫名地有些抵触。 她拿起勺子,背着他快速把一碗粥喝掉,然后起身离开,站在窗口。 “你说我是商户女,你是皇族贵子,皇上怎么会同意你娶我进门?” 苏慕灵心里是疑狐的,如果说她是商户之女,怎么会嫁了个王爷当了王妃? 再细看不远处的这个男人,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两人是夫妻,好不容易把她救回来,应该是欢喜的,可在他眼里为何没有温情和喜悦,而是隐隐透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面对她的疑问,萧文煊的眼神终于温柔了一些。 “三年前我遭人追杀,落水后得你相救,之后我们两情相悦,誓非对方不嫁不娶。去年冬,你随你父亲出海,遇到海盗袭击。你落水失踪。我以为你死了,在皇上的面前跪了三天三夜为你求得王妃之位。灵儿,等平王世子抓到了,我就带你回京。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大明朝人人羡慕的女子。” 萧文煊望向她的目光带着渴望,让苏慕灵心中疑虑消散了不少。 苏慕灵走到他跟前重新坐下,端起茶润润嗓子,又问了他一些想知道的事儿。 …… 直到快晌午了,苏慕灵才卸去心头疑虑,再望向他时眼睛少了许多戒备。 不管怎样,他们是两情相悦,是有很深的感情基础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她去冒险去皇上那里讨封。 虽然她忘了过去,可她脑海里还有零星的记忆,没准哪一天,她就会想起他来。到那时她再与他相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了。 “你的身子还没痊愈,先好好歇着,有事就派人叫我。”萧文煊体贴地站起。 苏慕灵点头,萧文煊冲她温柔一笑转身出门,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他的眼里现出了一抹精光。 回到书房,萧文煊关上门,在耳侧边缘摸索了几下。接着,随着手的动作,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扯下,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茳州府满城通缉的平王世子萧文辰。 萧文辰之所以用假冒萧文煊这一招,是因为他把苏慕灵从藏身的小院抓到这里的第二日,茳州知府曹大人就接到了从京城送来的八百里加急。 当夜,茳州知府调集兵力把平王府围了水泄不通。圣旨一念,平王府所有的人都被看押起来,除了出门在外没来得及回来的萧文辰和他的亲随。 平王府被抄,意味着平王叛乱失败,太子梦瞬间破碎的萧文辰此时只能想办法自保。 最初他想挟持苏慕灵逃出茳州,可出了茳州后呢,陷入永久的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逃亡生活?他不想,他是皇侄儿,还差点成了太子,他不甘心像老鼠一般到处逃窜。 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萧文煊坏了他父王的好事,那他就冒充萧文煊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假面皮是萧文煊被困平王府的时候平王暗中备下的。他给苏慕灵吃了药,让她失去了记忆,又夜探平王府把面皮偷出。用众所周知的故事在苏慕灵面前上演了一把狸猫换太子,没想到苏慕灵还真的相信了。 小试成功,让萧文辰有了信心,他开始暗中安排之后的计划…… 之后的几天,苏慕灵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里,把从‘萧文煊’那里得来信息融合到自己的记忆中。 她知道了平王叛乱始末,她知道自己千里寻夫,她知道平王世子想抓她当人质,也知道平王世子没抓住她就不能出这个院子。 在房间呆得久了,苏慕灵有些闷。她看看死气沉沉屋子,拿出一把剪刀信步出了院子,她要到书房旁边的小花园去采些花来装扮屋子。 这个院子是个三进的小宅子。前院只有一个看门的下人,是个又老又哑的老头儿。后院住着苏慕灵和一个话很少的丫头。再往后就是一个小花园,花园旁边就是萧文煊的书房。 苏慕灵找了个篮子挂在胳膊上,在六月和煦的阳光的照耀下走向花园。 花园里百花盛开,苏慕灵采了她最喜欢的木槿和百合。 路过书房时,苏慕灵定住脚步,看着篮子里的鲜花她走过去,轻轻打开门。 书房里,萧文辰正背对着门口在书架前翻看着什么,听见门响,他本能地握住腰间剑柄,回头射向她脸上的目光冰冷,警惕。 萧文辰有着和萧文煊相似的身高轮廓,可眉眼却没有萧文煊柔和,透着精明和锐利。 苏慕灵的出现让他吃了一惊,愣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动。 苏慕灵不知屋里有人,还是个陌生人,她头一低开口说道:“抱歉,我不知有客人在此。”说完就要走。 见她并没有认出自己,萧文辰的心这才慢慢放下。他故意压低声音客气地回道:“是弟妹吧?我是佑安的朋友。他有事要晚回来一会儿,我在这里等他。” “你请自便。” 苏慕灵不再说话,直接退出。 身后的萧文辰深吁一口。到底是心虚,明明知道苏慕灵没了记忆记不得他是谁,可让她看到了真面目,萧文辰还是吓得不轻。 回到房里,苏慕灵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记忆又蜂蛹而出,刚才萧文辰的脸在她的记忆里重新被翻出,渐渐地,越来越清晰。 她的记忆里有他,说明她见过他,可刚才他的反应却是仿佛第一次见她一般,很是奇怪。 苏慕灵感觉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清。她努力回忆过去,想从那些零星的片段里寻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可头疼欲裂让她无法进行。 晚饭,几天未见的‘萧文煊’出现了。坐在苏慕灵对面,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听说你去书房找我?” 苏慕灵点点头淡淡地说:“我去花园采了些花,想给你送去些,不巧你不在。” “我在外面寻找平王世子的下落。”萧文辰说得风轻云淡。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慕灵往他碗里夹了块羊排肉。虽然他在苏慕灵心里眼里像陌生人一般,可毕竟他们是夫妻,相敬如宾她还是要做到的。 “快了。” ‘萧文煊’对她的主动很意外,不过还是有来有往地也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里:是块鱼肉。 苏慕灵眼里划过一抹温柔,空白的大脑里,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她夹起‘萧文煊’给她的鱼肉,往嘴边送。可才到嘴边,鱼肉的腥气让她不得不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苏慕灵给自己倒了杯茶陪着他。 ‘萧文煊’心里有事,见苏慕灵放下筷子,他也跟着住了手。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早些休息。还有……这里到底不比京城安全,我的书房也会有外男出入。你最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别四处乱走。” ‘萧文煊’脸上挂着微笑,语气尽量放温和。可听在苏慕灵的耳朵里却是冰冷无情的。 苏慕灵默默地点头:“我知道了。” 才刚在两人之间融化的冰瞬间又冻住了。 夜里,苏慕灵辗转难眠,床上的被褥被她拧得变形,无处安放的手触到褥子底下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 苏慕灵摸起来在手里捏了捏,是荷包。 她借着外面的月光打开荷包,一束荧光渗出。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耀眼,荷包里居然有一枚荔枝大小的夜明珠。 她把荷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除了那枚夜明珠和大小金额不等的银票,里面还有一粒用腊封住的药丸。 苏慕灵拿着荷包仔细翻看,这是谁的?他们之前住在京城,这房子据萧文煊所说是赁下来的,难道是前主人留下的? 苏慕灵接着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这么大一颗夜明珠,可以说是世上少有,谁的心这么大会把它丢在这里?况且这院子这么小,能住在这里的人应该都不会太有钱。 难道是她自己的?有了这个念头,她开始回忆起这几天自己身上的确没有挂荷包,只有一个香囊。 按理说苏慕灵娘家是富商,她千里寻夫身上总会带着银票吧?女子的贵重物品都习惯放在荷包里,而她身上并没有荷包,却在她住了几天的床上发现了荷包。 苏慕灵敢肯定这荷包定是她自己藏起来的,可为什么呢?苏慕灵快把头发揪掉了,还是想不出缘由。 再看那枚药丸,拇指大小,制作精良,不像普通药铺所售。 苏慕灵把药丸捏在指尖,轻轻一用力“啪”封蜡裂开,露出里面黑褐色的一团。 苏慕灵放在鼻端闻了闻,清清爽爽,让人精神一振。 如果这个荷包是她的,那这药也一定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那么她事先知道这药有用?所以才藏起来怕人发现? 苏慕灵闭上眼睛,脑袋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服下它……” 苏慕灵全身一抖,睁开眼。她抬起手,把药丸放进嘴里…… 第一百三十章 新发现 苏慕灵睡了一晚,再醒来的时候兴致不错。她带着丫头来到厨房,亲手做起莲子糕来。 她虽然失忆,但这做饭的手艺似长在脑子里,只要厨娘和她说了一遍,她便全部记起来了。 厨房里,苏慕灵做主厨,厨娘丫头当下手,把莲子泡发、煮烂、碾碎和糯米一起蒸熟……最后放入模具里,做成莲花模样。 苏慕灵做完莲子糕欢喜地装盘,亲自端着往回走,边走还边问丫头:“王爷在不在家里?我要让王爷尝尝我的手艺。” 丫头回她:“应该不在,今日一大早我看见王爷出门了。” 苏慕灵小嘴一噘:“可惜了,这莲子糕刚做出来是最好吃的。” “王妃可以留在晚上,王爷回来的时候再蒸一下,味道是一样的。”丫头紧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 自从上次苏慕灵一个人去书房撞见了没化装的萧文辰后,萧文辰就吩咐丫头不许她一个人乱走。再发现苏慕灵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就让丫头死无葬身之地。 苏慕灵勉强同意了她的意见,回到自己的房里,她坐在梳妆台前卸下头上的首饰, “呀?我的耳坠子怎么不见了一个?”苏慕灵伸手抚向左耳,在脚边看了看。 丫头本是转身要走的,听见苏慕灵这么一说,忙回过身帮着四下找寻。 “不见了?王妃出去的时候还戴着的。” “是呀,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呀,会不会掉到厨房里了?”苏慕灵恍然大悟一般。“你去厨房找找,要是普通的丢了也就丢了,可这副是我最喜爱的……” 苏慕灵说着说着竟委屈的要掉泪一般。 丫头见了赶紧安慰:“王妃别急,奴婢这就去厨房找找。” “嗯,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找到了放在外屋桌上就行。” 苏慕灵说着走到床边,脱下鞋上床,躺下来。 “帮我放下帐子吧,太阳晃的睡不好。”苏慕灵闭上眼。 丫头过来替她把帐子放下,蹑手蹑脚出去找耳坠儿去了。 丫头刚出院子,苏慕灵就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另找了双鞋穿上,端着莲子糕悄悄来到了书房。 她轻轻地敲门,嘴里还柔声唤道:“王爷?” 里面寂静无声。 苏慕灵四下望了望,推开屋门快速走进。把莲子糕放在书桌上,苏慕灵开始打量这里。 她‘好奇’地翻看着屋里每一样东西,高几上的香炉,条案上的佛像、书桌上的笔筒、矮几上的绿植她都要动上一动。 最后,她来到依墙而立的书架前,观察着面前的每一本书,这些书仿佛放在这里有些日子没人动过,书的天头蒙上淡淡的一层灰尘。 苏慕灵挨个儿地看了过去,最后在一本《六韬》处停下。这本书比旁的书表面上要新很多,但天头处近书脊端却有一半颜色较深,仿佛经常被摩擦过。 苏慕灵眼睛放着兴奋的光芒,手伸向《六韬》……只听“咔”轻微的一声响动后,她面前的一列书架忽然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扇门。 苏慕灵顿时血脉偾张,她紧张地望了书房门口一眼,从荷包里掏出夜明珠,定了定神,深呼吸几口打开了门走进去。 苏慕灵观察了一下四周,见门边有一处凸出的楔子。聪慧的她轻轻按下,书架和门在她身后无声的合上。 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暗道,但和平王府里的那条比起来简单粗暴得多。 苏慕灵顺着暗道一直前行,走了大约二刻钟功夫,前面的空间豁然开朗。不远处,十几节台阶上,又出现了一道门。 苏慕灵悄悄地走上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那一侧的动静,从门那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苏慕灵不敢贸然开门,但她又好奇在门那一端的是什么。 正犹豫着,她眼前一亮,发现了离门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砖明显是松动的,看来有人故意弄成这样以便暗中观察门里的动静。 苏慕灵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伸手去拿那块砖头,很轻松砖头就被拿开,一丝光亮透过,苏慕灵忐忑不安地拿眼向里面望去…… 对面房间,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中间,四周有好些人围着。 苏慕灵暗暗数了数,有四五十人之多。这些人全部都着普通粗布衣衫,看上去好像是普通的农家汉和猎户。 可再仔细观看,苏慕灵发现这些人又不像是普通人,他们体格健壮,猿背窄腰,小臂鼓鼓。再看面容,个个目光炯炯、双唇紧闭、神态严峻,明显就是被高官权贵豢养的死侍。 苏慕灵屏住呼吸努力去听那中间坐着的男子说的话。 “……你们一定要隐藏好,过不了几日,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回到京城共图大业。” “是。”汉子们拱手行礼。 男子站起,转过身。是那天苏慕灵在书房里见过的那个自称是萧文煊的朋友。 只见那人目光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抬腿朝苏慕灵方向走来。 被发现了?苏慕灵吓得赶紧把那块砖放回原位,平复一下心跳想往回走。可才下了台阶,身后的那扇门忽然发出了响动,苏慕灵心吓得狂跳,跑?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慌忙躲到门后的墙角,蹲下/身子蜷缩着,把脸埋在膝盖上几乎不敢呼吸。 密道的门被打开,男子手持一盏烛光站在那里。男子朝身后看了一眼,关上了门。 苏慕灵不敢抬头,她不知道男子会不会发现自己。 密道里漆黑一片,苏慕灵把手里的夜明珠捂得紧紧的,不敢口出一丝光亮? 男子手中烛光昏暗,只勉强照亮脚下几步,他并没有发现门后异样,大步朝前走。 苏慕灵听着脚步声渐远,这才敢悄悄抬起头望向那片身影。 忽然,男子仿佛觉察到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望向苏慕灵的方向。 苏慕灵当场愣怔,连眼睛都不敢眨,直勾勾地盯着他。 片刻,男子回过身再次走入黑暗…… 苏慕灵手捂着胸口,嗓子因为过于紧张而异常疼痛。苏慕灵在原地等了好久才站起身,她想回去,可手却伸向身旁的门。犹豫了片刻,她终于决定去看看门后是什么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起开那块砖,再从砖口望出去……一个人都不见了。 苏慕灵握了握拳头深呼吸,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这就是普通的小屋,屋里墙上还挂着几张兽皮,苏慕灵推开门来到院子里,这才发现这小屋原来是建在树林里。她想打开院门,院门从外面反锁着。 苏慕灵嘴唇紧呡没敢多留,从原路返回。 回到书房的苏慕灵已经浑身被汗打湿,屋子里没人,那个先她一步回来的男子不知所踪,桌子上的那盘莲子糕还在。 她端起糕点,想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到门前,外面传来脚步声,苏慕灵不知来者是谁,但故作镇定地坐回到桌前,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随便地翻看。 “你?什么时候来的?” 伪装成萧文煊的萧文辰推开门就见苏慕灵倦懒无聊地坐在桌前。 见他进来,苏慕灵像被注入了活力,整个人瞬间精神大好。 “王爷到哪里去了?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苏慕灵站起来把莲子糕送上前,笑着拿起一块儿递到他嘴边。 “我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萧文辰接过莲子糕并没有吃,他望望书架方向,又围着苏慕灵打了个转,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苏慕灵的心偷停了一下,接着转过身撅起了嘴:“我一大早就起来忙着做莲子糕,想着送来给你吃,可你却不在,我等着犯困就去花园里走了走。这不,才回来打了个盹,你就回来了。” 萧文辰听她说完,脸上疑惑散去一些,把莲子糕放进嘴里,点点头言不由心地赞道:“不错。”他最讨厌这类糕点。 自从得了“萧文煊”的肯定,苏慕灵开始热衷于各种甜点,厨房也是她经常去的地方。 这一日,苏慕灵正在尝试一种新的品种,一直跟着的丫头被她支使去磨绿豆粉。厨房里只剩下她和三十左右岁的厨娘。 “张妈妈,最近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苏慕灵坐在一张椅子上,悠闲地看着厨娘忙活着午饭。 厨娘头也不抬地回道:“还真有,昨个儿刘家的老婆偷汉子被人抓了个正着儿……” 苏慕灵眉头微蹙打断她:“我听王爷说平王世子逃了,也不知抓到没有。” “平王世子……应该没有吧。”厨娘顿了一下,继续干活。 “自古造反,株连九族,虽说他是皇上的弟弟,不至于灭九族,可世子是平王的儿子,就算他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的。等他被抓的那一天,所有和他有牵连的人,怕都会跟着遭殃。轻的发配极苦之地永不见天日,重的怕命都保不住的。” 苏慕灵说这番话时,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见厨娘没有异常,她又接着问: “张妈妈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厨娘是个寡/妇,而且是嫁了二次的寡/妇。因为接连死了两个男人,村里的人都骂她是“丧门星”把她赶出了村子。厨娘无路可去,带着才七岁的小儿,跑到这里做工。 “家里……男人死了,只有一个儿子。”厨娘低着头,卑微地回道。 “哎,你也是个命苦的。我从小也是没了娘,只有爹爹一个亲人。” 苏慕灵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张银票:“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买些吃的用的。” 说完绿豆糕也不做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假萧文煊 *** 寻找苏慕灵的告示张贴出去两天,看的人多,可知道的少。有些抱着试试运气的人到府衙一通乱说,可到底是编造的,经不住审问,几句下来,被发现是为了骗那千两银子,挨了板子赶出衙门。 苏慕灵没有消息,萧文辰也像凭空消失一般,一直在四处寻找他们下落的真正的萧文煊坐不住了。他命方平到衙门,把赏金从千两提高到五千两,又把几个晚上彻夜不眠画出来的苏慕灵的肖像命人扩大范围张贴出去。 方平把肖像送到衙门,回到平王府门口刚一下马,一个衣着褴褛的小童从门前石狮子旁钻出,跑到他身边往他怀里塞了封信,不等方平说话撒腿就跑。 “等等……” 小童已经混进人群。 方平摊开信封,上面写着:宁郡王亲启! 方平没敢耽误,赶紧把信送进去。 萧文煊看完信,眉头拧到一处。双手背后,人站在窗前不知是望向哪里? “王爷?”方平想问不敢问。 萧文煊半晌才转过身:“萧文辰约我在西郊见面。” “王爷小心上当。” “他现在是众矢之的,躲还来不及,没有理由自寻死路。” “我去衙门领人。” 方平刚想走,被萧文煊又叫回来:“等等,王妃在他手里,我需要细细想想。” 方平一愣,没有再动。 …… 茳州西郊山脚下,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吃过晚饭后的苏慕灵正打算用看书来打算时间,这院子里唯一的丫头挎着个小篮子走进来。 “王妃,王爷说今儿个天气不错,叫奴婢陪您去外面草地上走一走。” “出去?王爷说的?” 苏慕灵有些不敢相信,萧文煊可是一直强调外面危险,限制她出门的。 丫头点头:“是,王爷说的。” “可外面……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碰到坏人。” 苏慕灵把目光又放回到手中的书上,对出去没有什么兴趣。 “王妃不用担心,王爷说可以出去,那就说明外面是安全的。奴婢准备了篮子,王妃不是喜欢花吗?咱们去外面采些花儿来妆扮屋子。”丫头劝道。 苏慕灵看了看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起了身。 她叫丫头在门外等着,自己换了身衣服。在丫头的陪伴下第一次走出这个小院。 房子坐落在山脚下,依山傍水。这是萧文辰的秘密住所,连平王都不知道的地方。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向房前的那片青草地漫步。 他们的身后,几步远的距离,跟着那个又老又哑的看门人。 夕阳西下,苏慕灵心情大好地边走边采摘着路边的野花。丫头跟在她左右,把她剪下来的花放在臂弯挎着的篮子里。看门人在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不时地警惕地查看四周的动静。 戌时整,一个颀长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河边那片乱石滩。 一直躲在暗处的萧文辰远远望见,又观察了半晌,见萧文煊确是只身前来,这才现身在萧文煊的面前。 河边乱石滩,一真一假两个萧文煊面对着面。 萧文煊嗤笑:“想不到世子竟然以如此面目和我相见。” 萧文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二弟的这张脸我很是受用,大哥我想一直用下去。” “你想取代我?” 萧文煊眼神不经意地扫了四下一眼,目光定格在山坡上正专心采花的苏慕灵身上。 “为何不可?”萧文辰的手摸到腰间。 “你是怎么让她相信你就是我的?就凭一张假脸?”萧文煊依然不动。 苏慕灵不是个傻子,与他相处又不是一日两日,萧文辰的脸可以以假乱真,但行为举止是逃不过苏慕灵的眼睛。 “当然不是,别忘了我可是平王府世子,世上什么东西是我弄不来的?我可以下药让她变成一张白纸,随我在她身上着墨。我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她就会变成什么样。而你,此刻在她眼里,就是试图假扮我,试图劫持她逃出茳州的萧文辰。”萧文辰抽出腰间宝剑,指向萧文煊。 萧文煊纹丝不动:“你确定你能杀的了我?” “你中了毒,就算得幸已解,没个三两个月不能痊愈。就算你遇到高人得以痊愈,也不会不顾及苏慕灵的死活。我想你也看到了,她就在哪里,只要我出事,她必死无疑。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受死吧。”萧文辰话音未落人已经快速弹出。 萧文煊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能在乱石堆四处躲闪,但萧文辰的剑招招指向他的要害,没一盏茶的功夫,萧文煊的身上便见了几处伤。 “萧文煊,你敢反抗?你不怕我杀了她?”萧文辰已经用了十分功力却只是伤他皮毛,心里很是恼火。 “我可以为她去死,但我不确定你在我死后会好好待她,我要你答应我几个条件。”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萧文辰手中长剑像条蛇一般缠住了萧文煊。 …… 十丈开外的草丛中,苏慕灵捧着一大把鲜花,慢慢地向山下正在恶斗的萧家兄弟移动。 一旁跟着的看门人警惕地拦住她的去路。 苏慕灵冷眼瞪向他:“你敢拦我?”说完继续往下走。 看门人伸手再次阻挡,眼里不再是下人该有的卑微,而带着重重的警告。 苏慕灵无视他的警告用力推开他挡在身前的胳膊,快步朝山下跑。 看门人眉头一皱,长臂一伸向苏慕灵后心抓去…… 苏慕灵只感觉一只胳膊拦腰把她搂住,接着自己腾空而起,尖叫声还没等出口,人已落在十米开外。 “王妃别怕,是我方平!” 原来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方平。 不等苏慕灵反应,方平又像只豹子一般窜出,袭向苏慕灵身后追来的看门人…… 萧文煊这里因为顾忌苏慕灵的安危不敢进攻只能自保,虽然说他身手比萧文辰要高一筹,可徒手躲避萧文辰的一次次进攻也弄得一身的伤。 一刻钟过去了,萧文辰终于得了机会剑指对方的喉咙。 “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把条件说出来。”萧文辰得意地微眯双眼,势在必得的猖狂顷刻必现。 “放我们走,我把身份让给你,只要你安分守己,我答应你永世不回大明!” 萧文煊对宁郡王的身份视如粪土,只要苏慕灵在,他可以隐秘在除了大明的任何一处,他相信苏慕灵也是如此。 “哈哈哈!让我放走这么一个难得的美人儿?不可能。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管我后院有多少女人,她永远是最尊贵的那一个……” 萧文辰忽然住了嘴,因为他从萧文煊的眼睛里感觉到了异样。 他猛然转身,苏慕灵就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惊愕地望着他们。 萧文辰刚才太专注于制服萧文煊,竟没有察觉到苏慕灵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眼光往山上一扫,看门人已经被方平步步紧逼已经落入下风。 “你们?”苏慕灵手中鲜花落地,惊诧地捂着嘴。 “灵儿,他就是平王世子。就是他杀了你的丫头和两个侍卫,还把你关起来试图胁迫我就范。今儿个他假扮成我的模样,又想故技重施,灵儿,我现在就替你和你的下人报仇。”萧文辰来个先声夺人。 “灵儿……”萧文煊欲言又止。 “他是世子?” 苏慕灵忽闪着一双大眼,在两人脸上仔细看了半晌后对萧文辰说:“要不王爷把他的面皮揭下来,让我看看他的真面目。” 萧文辰懵了,他想了一百套对付她的法子,可单单没有想到她竟然让自己去揭萧文煊的面皮。 揭吧,人家的脸是原装的,什么也揭不下来。不去吧,又无法证实对方是假自己是真。 “灵儿,平王世子诡计多端,千万不可离他太近。” 苏慕灵听了这话,快速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为难地在他们两个脸上看了又看。 “不能接近?……这样吧,昨夜里王爷陪我吃的晚饭,谁能说出吃的是什么,谁就是真的。你先说。” 苏慕灵指着萧文煊。 萧文煊咬着唇盯着她不吭声。他的喉咙上顶着剑,苏慕灵又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他实在无法证明自己是真的自己。萧文煊不说话,只是痛楚地望着苏慕灵默不作声。 苏慕灵躲闪着他的眼光往萧文辰身边凑了凑。抬起俏丽的小脸问:“那你说,昨天咱们吃的什么?” 萧文辰自然察觉出苏慕灵对他的亲近对萧文煊的疏远,刚才的紧张瞬间消失,他冲着苏慕灵一笑,得意地大声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的晚饭,吃的是鸡髓笋,花香藕,清蒸羊肉还有红烧银鱼。” 苏慕灵听着萧文辰报上菜名,脸上顿时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全对,我当时还给王爷夹了羊肉。”苏慕灵欢喜地挎上他持剑的胳膊,和他含情脉脉地四目相对。 “是的,我还给你夹了银鱼。”萧文辰也被苏慕灵感染,笑容里带了些真情。 “银鱼?灵儿,你吃了鱼?”萧文煊惊了。 “怎么?我不能吃吗?”苏慕灵不屑地质问。 “当然不能,灵儿,你不能吃鱼,不光是鱼还有虾、螃蟹和一切海里的东西。吃了这些,你会呼吸不畅晕倒的。灵儿,不管你最后选了谁,我都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萧文煊说这话的时候笑里带泪,一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让人心疼得不忍直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归位 萧文煊望着把萧文辰当成自己的天真的苏慕灵,痛苦得恨不能立刻手刃了萧文辰。 “王爷,他?” 苏慕灵大眼在萧文煊脸上辗转着,仿佛在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萧文辰见状怕夜长梦多,眼露凶光,用手推开苏慕灵,另一只手中宝剑直直地刺向萧文煊。 “满口胡言乱语,我现在就结果了你……啊?” 萧文辰腰间忽然一阵刺痛,接着不知何物重重地打在他握剑的手上,他手一松宝剑落地,半边身子疼得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萧文辰摸到腰间痛处,眼睛吃惊地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此刻正被萧文煊挡在身后,露出半颗头谨慎地盯着他。 “你?” 萧文辰咬着牙从腰间拨出半把血淋淋的剪刀。 “是我,我是失忆了,可我又想起来了。你想顶替佑安回到京城继续做恶已经不可能了。” 苏慕灵说完冲着萧文煊调皮地眨眨眼。 原来她一直在演戏?萧文煊又气又爱把她重新推到身后。 “王爷。” 方平解决了看门人跑到了萧文煊身边,刚才萧文辰手背上中的那颗石子就是他打的。 萧文煊冲他点点头。 “萧文辰。平王造反,株连九族,你以为你会逃的脱?” 萧文辰手持半把剪刀,脸色惨白,慢慢地向后退着,鄙夷地望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们以为我会只有一人?哼,那你们就太小看我了。” 萧文辰说完左手食指放进嘴边,一声尖锐的口哨声瞬间传遍整个山谷。 哨声过后,四周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苏慕灵不安地四下打量着。 萧文辰望了望四周,心里努力克制着惊慌,又重新吹响,这一次的声音更加的尖锐更加急促。 这次声响过后,山脚下的小树林里终于有了声音,几百个官兵押着几十个身着粗布的精壮汉子从树林里现身。 萧文煊笑了,“世子刚才想叫的就是他们吗?” 见自己从所剩无几的侍卫被官兵连窝端,萧文辰眼神愤恨,抛下失败者惯用的话:“萧文煊,你别得意,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认输的”。 这时魏尧在知府曹大人的陪同下从暗处走出。 “世子可谓阴险狡诈啊,竟然暗中藏了这么多人马。如若不是宁郡王设计,怕是后患无穷。” 魏尧命人把萧文辰团团围住,卸了手里的半把剪刀,五花大绑捆成麻花。该抓的人都抓住了,魏尧带人正想走,却被苏慕灵叫住。 “等等,还有三个人需要威武候帮忙查找。” 魏尧停下。“什么人?” 苏慕灵道:“一位是威武候世子的人陈升,一位是我的朋友布鲁还有我的丫头石榴。” “王妃放心,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定会把他们救出。”威武候和曹大人带人走了。 苏慕灵被萧文煊从身后抓过来,紧紧地揽在怀里,苏慕灵感觉自己快被他勒成两截了。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萧文煊的声音暗哑,失了刚才的威风。 “我知道。”苏慕灵用力撑开他紧搂的胳膊,使劲儿喘了口气。 “衙门里那封信是你送的吧?”萧文煊像一松手就会再度失去她一般,又伸臂把她揽住。 苏慕灵哀怨地看着他央求道:“你再不松开我,我就再也没机会写信了。” 萧文煊苦笑着,终于不舍地放开。他伸手轻轻拨去她脸颊上的几根秀发,有些后怕。 “有机会为什么不逃?你知不知道留在他身边有多危险?” “我要是跑了,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你呀,怎么就不知我的心……” 苏慕灵见他孩子般委屈,笑着主动投进他的怀抱里。 “怎么不知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好了,我饿了,你请我吃好吃的。” 因为知道每日伴着的是个假萧文煊,苏慕灵这些日子吃饭都没有胃口。这会儿萧文辰终于被抓,苏慕灵胃口大开。 “好,你想吃什么都行。” 萧文煊扬手,方平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赶过来,两人上了马车,萧文煊吩咐方平到茳州最好的馆子,然后就躲在马车里和苏慕灵缠绵不休。 …… “威武候那里怎么还没有消息?” 晚饭后,苏慕灵在门前左顾右盼后,终于按捺不住问在一旁写折子的萧文煊。 萧文煊头也不抬安慰她:“放心,只要他们还活着,威武候就能把他们救出来。” 苏慕灵感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半天才想起魏尧也是这样说的。 苏慕灵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到了近子时,终于门外传来了方平欣喜的声音:“王爷,王妃,威武候派人送消息来,石榴和陈升布鲁找到了。” 找到了?苏慕灵惊喜, “人呢?在哪里?” “威武候说时辰晚了,让他们在衙门呆一晚,明个儿再派人送来。” “佑安,听到没有,他们还活着,他们没死。”苏慕灵转身投进萧文煊怀里,笑着笑着就哭了。 萧文煊知道她心底善良,一个下人在别人眼里命同蝼蚁,可她却把身边的下人当兄弟姐妹。 “好了,他们都安好,你也心安了。”萧文煊轻抚她的头,任她把眼泪抹在自己身上。 这一夜,是苏慕灵来茳州这些日子里,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夜。 次日,陈升布鲁还有石榴被人送回王府。 苏慕灵上下仔细端详了石榴,发现她的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除了瘦了些,没有新添别的伤。 “他们没有打你?”苏慕灵还是不放心地问。 “没有,而且每天还给饭吃。”比当初在平王府强多了。 石榴又见到小姐,没心没肺的笑,完全忘了自己一瘸一拐的腿。 “你呢?” 苏慕灵望向布鲁,布鲁到底是个王子,就因为她他才受了这么多委屈吃了这么多苦。 “我也没事。” 布鲁重获自由,也高兴的咧嘴笑。 见大家都安好,苏慕灵开始放心开展手头上的工作。 平王造反,按理当满门抄斩。可萧文煊是功臣,又和皇上有着那样的骨血关系。所以皇上下令: 平王的人全部抓捕,平王府原封不动归宁郡王萧文煊所有。 如今,平王府所有与平王有关的人全部被抓,整个王府里除了曹大人派来的官兵,再无旁人。 曹大人的兵只是暂时被当做家丁用几天,总归是要撤的。平王府目前需要重新买人进来,看家护院。 萧文煊回来后一直不得苏慕灵的消息,整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哪里有心思却安排王府事宜。 现在苏慕灵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萧文煊为了彰显她王妃的身份,把王府交给她来打理。 “我们只是在这里暂住,等过几日把这里安排妥当后就要回京城,王府这里灵儿就费心操办吧。” 萧文煊当起甩手掌柜,苏慕灵也乐得有些事做。 第二日,苏慕灵在方平的陪同下亲自去买卖人口的市场精心挑选了五十个下人。回来后利用个人的长处,分派到几个岗位。 他们呆不了几日就要走。王府里没有主子,所以丫头,长随,侍卫通通没有。只有管家带着门房,马夫,厨娘,护院,花匠,杂役和账房。 至于清理王府的财产,着实费了苏慕灵一些功夫。每个院落值钱的物品放入地库,其他物品全部登记在册,然后封窗锁门。 至于王府萧霖的私库,却让苏慕灵很意外。作为一个王爷,皇上的亲弟弟,私库里几乎可以用穷的可怜来形容。看来平王为了得到皇位,已经不惜舍上家底了。 平王余孽全部抓获,魏尧也要动身回京,新上任的宁景言派一队精兵协助魏尧押送犯人。 平王手下全部是手铐脚镣,小妾下人蓬头垢面像串蚂蚱一般被绳子串成串。平王世子和他几个庶弟庶妹被关在囚车里,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很是壮观。 魏尧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慢慢悠悠走在队伍的后面。 来的时候是快马加鞭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回去……魏尧看了看六月的日头暗暗叹气,就现在的速度,能赶上回家陪长公主过年就是好的了。 魏尧出发回京,萧文煊和苏慕灵也要启程。 石榴的腿还不能承受长途跋涉,苏慕灵又惦记苏浩然。两难之际,陈升主动提出留下来陪石榴到痊愈。 苏慕灵听了自然同意。陈升和他们一起去过东古岛,又一路辛苦地来到西北茳州,又和她们一起经历了被抓被困的难耐时光,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把石榴交给他苏慕灵放心。 宁郡王回京,曹大人给他们配备了车马和人员。 车马萧文煊收下了,但拒绝了官兵。 出发那日,曹大人兴师动众地召集了所有地方官员到平王府门前给萧文煊送行。 谁知等到日上三竿,平王府大门也没有开。 门前等候的一众人早就站得腿酸脚软,此时正值入暑,天气干热,有些岁数大了的,已经是满头大汗,站立不稳了。可曹大人不发话谁也不敢催促。 曹大人也纳闷呢,难道今天不走了?实在没了耐心,叫人上前敲门。 一问才知道原来宁郡王携王妃天没亮就出门了,这会儿怕早到了几十里外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姚俊楠的媳妇儿死了 通往东南方向的官道上,一辆急行的豪华马车身后卷起一阵阵的灰尘,跟在马车后面的骑马的布鲁神情失落地跟在后面。 苏慕灵此刻正躺在萧文煊的腿上,听他讲平王想利用他胁迫皇上断臂让位。 “灵儿,有件事我……我不能不告诉你……这件事说起来……我……难以启齿……哎!” 萧文煊是私生子的事让平王在大庭广众下宣扬了出来,这会儿怕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事儿?”这么难启齿? 苏慕灵往嘴里塞一颗果脯,好奇地盯着他。 萧文煊低头凝视她片刻,终于下决心开口:“灵儿,如果我的身份很……很不堪,你会不会嫌弃我,瞧不起我,甚至不愿意再成为我的王妃?”萧文煊的话异常的没有了自信。 苏慕灵感觉到了他的痛苦和煎熬。她坐起身,拉住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两只小手中轻轻地抚摸着,眼里也认真起来。 “佑安,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萧文煊苦笑,原本迷人的桃花眼也黯然失色,让人心疼。 “灵儿,我不是平王二公子。我……我是母妃和皇上……” 萧文煊说不下去了,看到苏慕灵被惊到的眼神,他从苏慕灵手里挣脱出手,转过身面向墙壁。 半天,苏慕灵没有动静,萧文煊闭上眼,声音沙哑继续说道: “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请皇上收回圣旨,还你自由。” 苏慕灵是被惊到了,不用萧文煊再往下说,她也能猜得到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她半天没有出声是在想如何安慰他,却不料被他误会她嫌弃他的出身。 苏慕灵直起身强硬地把萧文煊扭过来,把他低垂的头抱在怀里,声音无比温柔: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无关你的出身。不管你是一无所知的乞丐,还是平王的二公子,或者是其他什么身份,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妻子。我的身份不是皇上封的,是我自己给的。你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上门女婿。”虽然写过休书,可谁看见了? 萧文煊听她一席话,为自己脸红,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耻。他依旧埋在她的胸口不抬头,只是用力地把她抱紧。 说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秘密,萧文煊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卸下,一路上不再心事重重。 他把平王想利用他胁迫皇上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苏慕灵这才算彻底明白了平王为什么要设计追杀萧文煊,还把他关起来,喂他吃毒药。 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室家族的一桩丑闻,根本就是平王在为自己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泄私愤。 苏慕灵不但没有嫌弃萧文煊的出身,而且更加怜惜他,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萧文煊只是个牺牲品 …… 因苏慕灵惦记苏浩然,萧文煊在路上几乎没有怎么停留,不到一月功夫,车子进了松江府。 女儿女婿齐齐出现,苏浩然高兴得差点把这一天当年过,不光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女儿爱吃的菜,还让管家曹贵去街上搜刮烟火。 苏慕灵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他要把这一项给补上。却不想想现在非年非节的,哪里会有卖烟火爆竹? 曹贵苦着脸忙上了街四处打探哪里有过年剩下的,跑了几条街,问了无数商贩,还真给他买到了一些。 于是当天晚上,向来低调的苏家上空传来了阵阵烟花爆竹的声音。街坊邻居纷纷出来查看,待发现是一向不喜欢热闹的苏家所放,惊讶不已。 第二日,苏家一家大小装着一车的礼物到外祖柳家做客。 好久没有见到苏慕灵的柳家人见了面自然是拉着苏慕灵不放,问这问那。他们为苏慕灵的惊险遭遇感到唏嘘不已,又为她有惊无险安全回来感到庆幸。 外祖柳瑾瑜更是为苏慕灵的婚事操起心来。 他捋着雪白的胡须对执意坐在下首的萧文煊笑问着: “按理王爷的亲事不该老夫过问,不过老夫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她母亲又去世的早,灵儿今年也到了桃李年华。皇上虽然封了灵儿宁郡王妃的称号,可到底也该让我们为她置办一下,风风光光地把她嫁出去才好。王爷说是不是?” 萧文煊哪里不知老人家的心思,起身抱拳:“外祖的心思佑安都懂。灵儿与我同甘共苦,心心相依再不能分开,我这次回京会尽快面圣,请皇上许我操办婚事。” 柳瑾瑜听罢高兴地上前扶起:“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嫁妆为灵儿添妆了,哈哈!” “外祖父……”一旁听得脸红的苏慕灵羞臊地转过头,躲进大舅妈的怀里。 “哈哈,羞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成亲。” 大舅妈快人快语一下把大家全逗笑了。 一对新人成亲两次,这可是古往今来的稀罕事儿。 “对了,咱们灵儿如今是王妃了,可不比之前的那次,这次添妆我们可要掏出家底来置办了……”二舅妈怀里抱着才百天的男娃娃,忽然来了一句。 “可不是嘛,妹夫,灵儿出嫁,你是不是要来个千里红妆啊……” 平民家里多了这门贵亲,平日不苟言笑的大舅也抑制不住心中喜悦,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苏慕灵的婚事一直是苏浩然心里的一个结,如今听萧文煊亲口说要筹备婚事了,高兴得脸上都多了几条皱纹。 “那是自然,灵儿就是我心头肉,把整个苏家都给她我都是愿意的。” “爹爹……” 苏慕灵见苏浩然说话丝毫没有顾忌,怕茹烟有什么想法,忙用眼神制止。 谁知茹烟倒是满不在乎地笑着说:“大小姐,您不用介意我的想法。您和老爷待我如亲人,如果当初不是大小姐救了我,我还不知在哪里吃苦受罪呢。茹烟得老爷和大小姐厚待,不敢奢望太多,只要能陪在老爷身旁,伴着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我别无他求。大小姐是老爷的嫡女,老爷就是把苏家都给大小姐陪嫁了都不为过,茹烟没有一点儿不悦。” 茹烟的这番话让苏浩然很是欣慰,望向茹烟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喜爱。 柳瑾瑜和老夫人朱氏听了这话也是满心愉悦。之前只听说苏浩然抬了个姨娘,长相酷似女儿柳氏。可因茹烟是妾,没有机会跟随苏浩然出门走亲戚,所以一直不得见。 今日,茹烟被苏慕灵强拉着跟了来。柳瑾瑜和朱氏这么一见,心里大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说是双生子都不会有人怀疑。 但茹烟和柳氏像归像,到底不是一个人,也不知这茹烟性格品行如何。柳瑾瑜和朱氏也只是把内心掀起的小波澜强压下去。 现如今茹烟的一番话让朱氏眼里湿润,想起了也是不喜争抢的女儿来。她伸手把坐在角落里的茹烟招到身边,拉着她在跟前坐下,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 “茹姨娘能这样想,也真是难能可贵。你放心,灵儿是个心肠好的,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的一双儿女。” 转过头又对着苏浩然说:“浩然,我老了,爱怀旧了。以后你要常带着茹姨娘和孩子过来坐坐。” 苏浩然知道老太太这是看着茹烟想念柳氏了,忙答应下来。 “是。” “对了,那个什么国的王子如今还在你们家?”二舅柳宗义忽然好奇地问道。 苏浩然苦笑:“是呀,当初他死活要跟来,如今却回不去了,好在苏家也不差他一口饭,就当多了个儿子养吧。” “妹夫,想不到你老实巴交的,倒是家里皇亲贵胄一大堆,你在咱们松江府,怕是可以横着走了……哈哈!”柳宗义调侃他。 “妹夫,你真不再去东古岛了?”大舅柳宗仁感觉他放弃了一座金山般可惜。 苏浩然望望正和萧文煊低头私语的苏慕灵,又看看在二舅妈怀里玩耍的哥儿,和茹烟怀里睡着了的小姐儿,再开口时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当初出海是想让灵儿和她娘亲过上好日子,如今灵儿也大了,有了佑安做她的靠山。茹烟又有了这两个孩子,我不想再冒险去挣那可有可无的东西。挣来金山银山也得有命享不是?” 这一次海上遇险,更是坚定了苏浩然不再出海的决心。 一直坐在远处的柳柏茂几次想插话都没插上嘴,郁闷的他索性闪到一旁,自己生闷气。 已经怀孕五个多月的冬绿珠见了,笑着把他拉到一边,偷偷耳语,柳柏茂顿时面露喜色脸上阴霾全无。 午饭后,苏家人告辞。柳大舅二舅带着小辈送他们到门口。 冬绿珠偷偷地向苏慕灵发出私人邀请,约她晚上带上萧文煊在聚仙楼小聚。 苏慕灵欣然答应。 …… 聚仙楼二楼包间。 苏慕灵和萧文煊、柳柏茂和冬绿珠四人再见,甚是欢喜。 苏慕灵轻抚着冬绿珠的肚子望着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冬绿珠手抚肚子,一脸幸福的笑容:“是男孩儿。” 见苏慕灵羡慕,她贴上苏慕灵的耳朵:“你也会有的。”说完先捂嘴偷笑。 苏慕灵脸颊上通红一片。她是会有的,但得先圆房才行。 另一边,一直陪着萧文煊说话的柳柏茂忽然说出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听说了吗?姚俊楠的媳妇儿前段时间让人害死了。” 谁?吕乔慧? 死了? 第一百三十四 好友重逢 吕乔慧死了,这个消息震惊了苏慕灵和萧文煊。 在回来的路上,萧文煊和苏慕灵说了去茳州的路上遇到了吕乔慧,还险些着了她的道。后来还是无影亲自押送她回了姚家,算是除了心头大患。 可这才过了几个月,吕乔慧竟然死了。不得不说很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很失望。 “她是怎么死的?”苏慕灵问。 “听说是出门买东西,被人劫了。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脸都被砸得面目全非。” 柳柏茂不知苏慕灵和吕乔慧之间的是是非非,他只知道姚俊楠一步登天进了京还当了官,还娶了媳妇儿是个大官的独女。可是没过多久,姚俊楠就回来了。 居从京城回来的熟人带回来的小道消息,姚俊楠在京城因为行为不检点让皇上知道了,剥去官职赶出京城,而他的大官岳父也因为贪墨被抄家罢官。 这消息一传出,原本还羡慕嫉妒的柳柏茂心里快活了不少,姜子儒还因此特意请他喝酒,庆祝老天有眼,没叫无情的人得意了去。 “姚俊楠,他的大起大落完全是他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的结果。”萧文煊给他总结完毕。 如果当初他没有攀比之心,凭他的才学踏踏实实地走下去,会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可惜他想一步登天,和吕乔慧扯上关系,现在的结果是他咎由自取。 “慕灵,还有件事儿我正不知怎么告诉你呢,可巧你回来了。” 冬绿珠神神秘秘地笑看着苏慕灵。不等她问,自己就忍不住接着说: “你可还记得齐宝琴?” 苏慕灵听了,眼前现出一个圆圆脸蛋圆圆的眼睛胖乎乎身材的青春少女。 齐宝琴曾是苏慕灵和冬绿珠的闺中密友,两年前因为家中变故和母亲前往泉州府投奔亲戚后就再没有消息。 “当然记得,你有她的消息?”苏慕灵见冬绿珠一副瞒不住事情的兴奋劲儿就知道她一定是有料要爆的。 “她回来了。”冬绿珠笑得很是肆意。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回来多久了?她嫁人了吗?我们约时间去看她可好?” 齐宝琴回来的消息大大出乎苏慕灵的意料。齐宝琴刚走那年她们几个还有着书信往来,后来,齐宝琴就不再来信了,苏慕灵猜测她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所以尽管两年多未见,她还是很惦念。 “瞧你,都是王妃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苏慕灵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冬绿珠直笑她。 “她是快过年的时候回来的,就住在福临巷。我再说出她一件事来,你定会吃惊。” 冬绿珠兴奋得眼睛都放光地拉着她说: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知道她要嫁的是哪一家?” 哪家?苏慕灵瞪大眼睛,她怎么知道。 “是姜家。” “姜家?哪个姜家?”苏慕灵还是懵圈中。 一旁和萧文煊聊天的柳柏茂三心二意中听到她们的谈话忍不住插了一嘴: “就是当初喜欢你的姜子儒。他当初听说你和离了,跟他爹娘提出要入赘苏家,把他爹气得差点吐血,后来被关了起来。再后来你去了京城和王爷和好了,姜子儒才死了心。” 苏慕灵见柳柏茂毫无顾忌地当着萧文煊的面提起当年的往事,本能地望向一脸哀怨的萧文煊。 她往萧文煊跟前凑了凑,悄悄地在桌下拉住了他的手。萧文煊醋意十足地回捏了她。 柳柏茂没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还在继续说:“年前齐宝琴和她寡母回来的路上,遇到路賊,正巧被姜子儒兄弟赶上救下她们。没想到两个人竟看对眼了,成就这一桩姻缘。” “是呀,齐宝琴回来还问到你呢,你哪日有空我们去看看她?”冬绿珠满怀期待,三个闺蜜能聚在一起着实不容易。 “明日,明日就去。”苏慕灵心情激动,如果不是天已晚,她恨不能马上就去。 当夜,苏慕灵派人去齐家递上名帖约好次日拜访。 次日一早,苏慕灵吃过早饭把萧文煊扔在家里,自己带着刘妈妈去接柳家接冬绿珠。 穿过大街走过小巷,马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早等在门口的齐家母女齐齐上前给苏慕灵跪行大礼:“齐氏携小女宝琴给王妃请安。” 苏慕灵赶紧上前把人扶起。 “齐夫人请起,宝琴,快别多礼。”说着苏慕灵的眼睛湿润起来。 见苏慕灵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她亲热,齐宝琴激动的泪禁不住流下来。 把人让进屋,齐夫人客气了几句就借口走开,把空间让给了三人。苏慕灵打量着两年未见的齐宝琴,如今已经大变模样。之前的圆脸蛋已经褪去婴儿肥变成了鹅蛋脸,之前圆圆的眼睛,也因经历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变得沉稳宁静。 “宝琴,听说你回来了,还定了亲,慕灵高兴得不得了。昨天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她恨不能当时就跑过来看你呢。” 苏慕灵拉着齐宝琴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冬绿珠先替她开了口。 “慕灵,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些年我过得不是很好,所以不敢联系你们,本以为这次回来你们会怪我不理我,没想到……” 齐宝琴说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苏慕灵也陪着落了泪。 “快别这样说,回来就好。姜家我也知道些。家境富庶,姜二公子人也不错,是个很好的夫家。宝琴,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快别哭了。” 苏慕灵拿着帕子给她擦泪,齐宝琴见苏慕灵脸上还带着泪,也拿起帕子给她擦,冬绿珠看着她们互相擦泪也感动得抹了抹眼角。 三个姐妹在一起吃过午饭,才不舍地离开。 …… 在松江呆了几日,萧文煊和苏慕灵告别苏浩然回京城。这次苏慕灵把一直在松江的四凤带在身边,和行李一起坐一辆马车跟在苏慕灵的马车后面。 在离京城还有五十里的梅河镇,马车停在几月前萧文煊离京去茳州时住过的那个客栈门前。 方平把马车停在路边,下车去给主子定房。可刚进去没一会儿方平就走出来。 “公子,这间客栈没有房间了。” “哦?生意这么好?”萧文煊感到意外。 这间客栈是这镇上最大最干净的一间,他每次出入京城都是在这里落脚。 “回公子,店里的伙计说,是一个贵人进京把整个客栈给包下了。” “走吧。”萧文煊放下帘子。 “贵人进京?能是什么人?”苏慕灵好奇。 她家男人是王爷,是皇上唯一的侄子,行走在江湖也没有这么高调过。 “我先找住处,晚会儿就知道了。”萧文煊把苏慕灵揽住,靠在自己身上。 梅河镇虽然不大,但地处要道,来往京城的人几乎都会在这里落脚,一条街没走到头,方平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家。 看了眼房间,除了地理偏僻些,比之前那家不差多少。萧文煊点头:就住这里! 放下东西,四凤给苏慕灵打水洗脸,躺下歇息片刻,萧文煊来敲门。 听到萧文煊熟悉的脚步声,苏慕灵支起身子冲他微笑。 “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晚了不消化。”萧文煊在她脸上凝望,声音宠溺,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还不饿呢。”苏慕灵耍赖。 虽然这次坐的马车是茳州知府特意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可马车到底是马车,一路颠簸,颠得她完全没有胃口。 “我知道一家酒楼,做的东西很好吃,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萧文煊心疼地用拇指在她无肉的脸上轻轻刮了一下。茳州一行,本就不胖的小脸又瘦了一圈。 苏慕灵忽然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调皮地嬉笑:“你抱我起来,我不想动。” 萧文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轻眯,嘴角弯起。一手伸到她支起的后背,一手穿过她腿弯。只轻轻一带,苏慕灵就稳稳地被他抱在怀里。 萧文煊转身坐在床上。四凤红着脸忙跪在床头地上,拿起苏慕灵的一只鞋就要给她穿上。 手刚伸过去,一只修长的大手递到她面前:“我来。” 四凤垂着头,把鞋递到他手里。 苏慕灵没想到他要给她穿鞋,忙松了环着他脖子的手要过来抢,萧文煊嘴角依旧含着笑轻松躲开。 一只手捏着她的小脚丫另一只手把鞋给她穿上,接着是另一只。 萧文煊给她穿鞋的时候依旧搂她在怀,他的脸紧紧地帖着她的脸,用耳鬓厮磨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苏慕灵平时里和萧文煊什么亲密的事几乎都做过,可当着四凤的面她还是有些脸红。她很配合的一动不动,希望萧文煊快点把鞋穿好。 可萧文煊仿佛很是享受给苏慕灵穿鞋的过程,慢条斯理,悠然自得,完全没有看见苏慕灵此时已经脸烧得通红,埋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四凤,给我拿把扇子。”终于穿好鞋子,苏慕灵从萧文煊怀里挣出,走到窗前做深呼吸。 四凤忙把一把玉骨扇子递到她手里,苏慕狂扇几下去了脸上的潮热,再转过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走吧。”说完率先出去。 萧文煊脸上带笑紧随其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胆 酒楼是新开的,空间不大,客人不少,生意不错。萧文煊他们上了二楼包间。 萧文煊点了几个酒楼里的特色菜。清蒸乳鸽汤、宫保野兔、烧鹿筋,又加了几个时令蔬菜。 乳鸽汤最先上来,萧文煊给苏慕灵盛上一碗,苏慕灵端起来用汤匙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嗯,不错,味道鲜美浓郁。 苏慕灵本没有胃口,此刻竟也被这汤勾得胃口大开。 见苏慕灵把一碗汤全部喝下,萧文煊满意地又夹了一块鹿筋放到她碗里。 “这个鹿筋是用山鸡和家养鸡一同炖煮的,不腻不肥还别有一种野味香,你尝尝。” 苏慕灵夹起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梅花鹿的鹿筋弹性十足,被萝卜和苹果煨制之后,非常的清鲜而无任何腥膻之气。 苏慕灵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夹,越吃越想把这厨子弄回家里去。 窗前小桌旁,方平和四凤正快速地吃着,他们要比主子早一步吃完,好伺候主子茶水。 萧文煊一边给苏慕灵布菜,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望向苏慕灵的眼光像极了慈爱的老父亲。 “你看我吃饭的眼神和爹爹一样。”苏慕灵抿嘴笑。 萧文煊也笑了,夹了一块儿野兔肉送到她嘴边:“你去了茳州几月,瘦了好多,多吃些补一补。” 苏慕灵张嘴接住,香甜可口。 她伸筷也夹了一块东坡肉递到他嘴边,萧文煊一张嘴接了过去,满脸都是满足。 于是,吃的半饱的两个人像两个孩子般对喂起来,吃着吃着又互相看着对方傻笑。 方平和四凤低头垂目就当没带眼睛耳朵,只剩一张嘴在机械地吃着。 “王府里厨子不比这里的差,你喜欢哪一道,等回去叫他们做来。” “我喜欢这个鸽子汤和鹿筋。能做吗?”苏慕灵又夹了一块鹿筋放进嘴里,大眼眯眯。 “当然……”萧文煊刚想说当然能,这时楼下传来嘈杂声好像一下子进来好多人。 “当然能,不然哪有资格当宁郡王府的厨子。” “好,那……” 苏慕灵的话刚出口,门就被从外面开启。酒楼老板满脸堆笑地走进来,对着萧文煊就是一揖:“客官,对不住了。有位客官把整个酒楼包下了,这桌菜我们小店不收钱,算是白送,请客官移步别家。抱歉,实在是抱歉!” 老板点头哈腰地不停赔不是,苏慕灵放下碗筷静看萧文煊如何应对。 方平和四凤全部站起,各自回到主子身边。 只见萧文煊等那老板说完,不急不慌地只说了一句:“谁包的?叫他自己来和我说。” “客官,这……这包场的客官是个王爷,客官还是……” “嗯?还不快去?” 方平‘嚓’一声抽出腰间利剑,向店老板迈了一步。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没有人敢在他家王爷面前称大的。 这一下把店老板吓得不轻,扒着门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门一开一合间,走廊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不停的抱怨声。楼上几个包间的客人在‘王爷’的淫/威下已经开始撤离了。 没过一会儿,走廊里安静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和本王爷作对。” 接着门又被打开,一个身着华服长相硬朗的年轻男子趾高气昂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群随从。 “来,再喝碗汤。” 萧文煊无视门前众人,盛了碗汤递给苏慕灵,萧文煊一番举动行如流水,加上他俊朗潇洒的王者之魄更是看呆了众人。 苏慕灵接过碗,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嘴巴慢慢吸溜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冲着萧文煊旁若无人地弯着。 年轻男子眼睛呆看着娇弱柔美的苏慕灵一时看成了呆鹅。 “王爷?”男子身边的下人见男子呆看,忙轻唤他一声。 男子醒过味来,清了清嗓子傲慢地大声发问:“听说你要本王亲自来赶才肯走?” 萧文煊斜睨他一眼,往嘴里放了一块肉,嚼碎咽下后方不屑地问。 “本王?你是哪门子王爷?” 萧文煊的态度激怒了对方。男子一挥手,从他身后钻出一个小厮。 只见他叉腰往萧文煊跟前一站,大声警告:“小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位可是皇上亲封的云南郡王,还不快快下跪拜见。” “大胆。” 方平身影一晃,上前一脚,把那小厮像皮球一般踢出老高,接着再一脚踢上去,那小厮直接越过云南郡王的头顶飞到了走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小厮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早已半死不活地摔下楼。 云南郡王史天奕顿时一惊接着怒了,竟敢有人无视他的存在,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伸手扶了扶着被刮歪的发冠,正想发号施令把人拿下,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哎呦,王爷,这是怎么了?人怎么还没赶走……” 接着一个穿金戴银打扮妖娆的女子出现在苏慕灵和萧文煊面前。 她的出现让本还镇定自若的苏慕灵吃惊不小。 “你?” 女子也愣怔了看着面前的苏慕灵和萧文煊。 但随即她便转过头面对史天奕娇声地说:“王爷,这个店太晦气,我们换一家。” “等等,换一家也可以,但本王要教训教训这些刁民。” 史天奕是老云南王的大儿子。老云南王替皇上守卫南疆,皇上为安抚人心,封他的大儿子为云南郡王。并且在京城给赐给他一座王府,让他来京居住。 外表上看,皇上是体贴他让他进京生活享受富贵,可实际上却是把史天奕押在京城当成了人质。史天奕父子知道皇上的用意,可圣旨不可违,他们只有奉旨前往。 按说史家在云南就是个土皇帝,史天奕从小到大还没谁敢在他面前撒野。这还没到京城,就有人敢在他面前耍横,史天奕打算来个杀鸡骇猴。 萧文煊眉头一皱,放下筷子。凌厉的目光在云南郡王脸上扫了一遍,冷呲道:“云南郡王?什么时候封的?本王怎么不知道。” 萧文煊这一声“本王”让云南郡王一惊。他努力回忆着皇室里的那几个王爷,仿佛还真有一位年纪和他差不多的。难道眼前这位就是? 这时方平在一旁答话:“皇上封云南郡王的时候王爷还在茳州。” “哦,怪不得。”萧文煊说完依旧盯着云南郡王,见他的脸已经开始变色,重新拿起筷子接着吃起来。 “方平,这异姓王不懂咱们大明的规矩,你去教教他,省得到处给皇上丢脸。” “是。”方平清空喉咙,高声宣道: “宁郡王、宁郡王妃在此,云南郡王按规矩您得参拜!” 云南郡王脸上的汗现出了一层,他心里恨着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了他。史天奕是郡王,萧文煊也是郡王,可人家萧文煊是皇姓,正儿八经的皇室王爷,他这个异姓王爷跟萧文煊比可是差的不止一截。 史天奕不甘地弯下腰,后面随从家丁也看清了眼前的局势,霹雳扑隆跪了一地。 “给宁郡王、宁郡王妃请安。” 店老板一直躲在门后偷看,一听自己刚才要赶走的竟然是宁郡王,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云南郡王这是要到哪里?”萧文煊终于放下手中碗筷,接过方平递过来的茶,漱漱口,并不叫他起身。 “本王……臣去京城。” 萧文煊扫了眼跪在他身边的女子。 这女子长相酷似死去的吕乔慧,连嚣张的作派都和吕乔慧如出一辙,萧文煊不能不怀疑这女子就是姚俊楠的发妻吕乔慧。 记得柳柏茂曾说过:吕乔慧是被人劫财打死,死时脸被砸烂,辨不出面容。吕乔慧和姚俊楠不和,用‘假死’来摆脱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位女子是你什么人?” “是臣的侧妃卢氏。”史天奕低着头。 “卢氏?什么时候收的?” “半年前。” “卢氏是哪里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 “……” 这个问题把史天奕问住了,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借机偷偷瞄了卢氏一眼。 “奴婢老家是广西府,家中无人。”卢氏见史天奕被问住,赶紧接口。 “卢氏在京城长大?”萧文煊继续问。 “没有,奴婢在西北长大,是第一次来京城。” “哦?卢氏从未离开过西北,却说的一口地道的京话,倒是奇了怪了。” “……”卢氏哑口。 萧文煊揭了她的伪装,不再理她。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云南郡王平日里就如此嚣张跋扈,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如若皇上知道了不知会不会不高兴。” 史天奕心里一颤忙把身子俯得更低,声音也低了几度。他再嚣张也是知道,如若宁郡王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他一个质子倒是无所谓,可他的父王怕是会受到连累。 “臣愚钝,臣知错!还望王爷给臣改过的机会。” “嗯,知道错就好。听说过田海韬的事吧?”萧文煊走到苏慕灵跟前扶她起身。 “臣听说过。”史天奕牙咬的更紧了。 田海韬是广南知府,因极宠爱家中小妾,并言听计从,最后落得发配边疆的下场。此事发生在云南,史天奕当然知晓。 “擦亮眼睛,千万别成为田海韬第二。” “是,臣谨记。”史天奕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 “我们走吧?”萧文煊声音温柔如水。 “好。”苏慕灵笑魇如花。 两人手牵手朝门口走,门口跪着的众人纷纷让路。 苏慕灵路过卢氏的时候‘不小心’踩了她放在地上的手。疼得卢氏尖叫着站起来,指着苏慕灵的鼻子正想开骂……她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腿一软又瘫坐回去。 “呀!王爷,这奴才她……” 苏慕灵双眼微闭,手捂胸口‘虚弱’地向萧文煊身上倒去。 萧文煊反应极快,拦腰把苏慕灵抱起,一双桃花眼瞪圆,双眉竖立。 “大胆!给我拿下。” 萧文煊话刚落,卢氏感觉眼前人影一晃,跟着脚下无跟被方平提溜起来扔在地上,随着利剑出鞘的声音,一道寒光直逼卢氏眼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痛打卢氏 卢氏被方平剑指喉咙,早已吓得魂魄飞散,屁滚尿流。 史天奕见萧文煊要斩了自己的女人,慌忙跪爬到萧文煊脚边,抱着他的腿低声下气的哀求:“王爷饶命,卢氏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求王爷给她机会,留她性命。” 萧文煊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摔开史天奕的手,冷冷地喝道:“一个奴才,先是怂恿云南郡王依势凌人,坏了郡王名声,后又试图殴打宁郡王妃,这样的奴才早晚会毁了云南郡王的前程。今日如若本王不教训她,怕日后给云南郡王惹来大患。” “方平,给我打。” 萧文煊话一出口,屋里顿时寂静无声。传闻宁郡王脾气好,从不与人交恶,如此一怒为红颜,他们也算是开了眼了。 卢氏吓得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发抖,不住地往后退:“你不能打我,我是云南郡王的侧妃,我不是奴才,你不能打我……” 史天奕也知道得罪王妃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他从地上起身,扭过头,不忍再看。 方平收了利剑,从椅子上拿起马鞭,朝着卢氏狠抽下去。 “啪!” 皮鞭抽打在卢氏身上,伴着一声惨叫,卢氏顿时皮开肉绽,疼得她倒在地上直哀嚎:“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方平手下丝毫没有因为卢氏是女人而留情。对苏慕灵不敬,就是对宁郡王不敬,这样的人,就是王爷放过她,他也不会放过。 萧文煊怀里抱着苏慕灵,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继续!”萧文煊声音冷冷。 ‘啪,啪!’又两鞭子抽下去卢氏嚎得鼻涕眼泪一把把。她的衣服被抽破,露出血肉模糊的一片。 “啪!啪……” 一鞭一鞭力道十足,只要萧文煊不喊停,方平能把她抽死。七八鞭子下去,吕氏已经由哀嚎变成无声的抽搐。 苏慕灵怕出了人命,抬起头叫停了方平。 “王爷,我想回去。”苏慕灵蜷缩在萧文煊怀里,像只受伤的小鸟。 萧文煊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站起身:“王妃大度,不与你计较。这次本王留你一条贱命。下次再犯到本王手里……云南郡王,你可别怪我无情。” 史天奕一直跪在地上,听着卢氏的惨叫,却无能为力。 此时听萧文煊的警告,不得不低头称:“是。” 萧文煊抱着苏慕灵走了,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爬离,生怕再一不小心惊了王妃的驾。 他们是看出来了,宁可得罪了这个皇上的侄子宁郡王,也别得罪宁郡王妃。 出了酒楼的门,苏慕灵要自己下来走。萧文煊哪里肯,硬是抱着回到客栈,一路上引来行人无数目光。 苏慕灵羞得不敢抬眼,萧文煊却是一副爱谁谁的霸道表情!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萧文煊和苏慕灵坐上马车出发。 远远地,方平看见史天奕所住的客栈门前,史天奕正把浑身是伤的卢氏抱上马车。几十个丫头婆子随从正往车上搬着行李。 史天奕的几辆马车把路堵死,方平放慢了速度,板着个脸盯着前方。 史天奕的一个亲随见了,忙上前几步俯在史天奕耳边小声嘀咕:“王爷,宁郡王的车……” 史天奕回头看了一眼,厉声命道:“给宁郡王让路。” 接着他后退几步,双手抱拳一辑到底。随行的下人也忙四下快速散开跪在地上,车夫把车牵到一边跪在车旁。 方平赶着马车慢慢悠悠大摇大摆地走到跟前,卢氏偷偷地掀开窗帘,瞄向萧文煊的马车。不想对方的马车窗帘同一时间也被掀起,苏慕灵一双摄人魂魄的大眼睛映入卢氏的眼。 卢氏像被灼着了一般吓得忙松了手,瘫坐在车里捂着狂跳的心。 苏慕灵微微一笑,叫停了马车。 半天,马车里苏慕灵的声音传出:“卢氏既然想看本王妃,那就出来大大方方地看吧。” 萧文煊的马车停下,史天奕不知内情,以为萧文煊又要找他的麻烦,苏慕灵一句话惊醒了他,原来是卢氏自己又在惹祸上身。 他恨恨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卢氏却不能当听不见。她忍着身上的痛,由丫头搀下马车,跪在地上。 苏慕灵并不下车,只是掀开帘子望向她。 “卢氏还真是与众不同,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性子很像,只可惜她死了,要不然你们一定会互相喜欢。” “好了,我们要赶路了。你……好自为之吧。” 苏慕灵放下帘子,方平扬起手中马鞭,卢氏只感觉头上一阵邪风扫过,本能地蜷缩成一团。 “啪!”一声鞭响,马车绝尘而去! “我敢肯定卢氏就是吕乔慧。” 马车出了城,靠在萧文煊身上的苏慕灵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萧文煊望着窗外,一只大手捏着苏慕灵的小手,喃喃自语: “我总感觉史天奕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难道是他?萧文煊双眼微眯陷入沉思。 “你见过?”苏慕灵仰起头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去西北茳州时在这梅河镇遇到了吕乔慧,她尾随我来到这里,想用迷药害我,后来被我发现换了房间,第二日,住在原来房间的客人跟店家大吵一架,以为是店家为了挣钱往他房里放了风尘女子。那时我在房里……对,就是这个声音,那夜,和吕乔慧睡了一晚的就是史天奕。他们怎么混到一起了?” 按说史天奕被吕乔慧设计,当时也是气急败坏,可怎么又把吕乔慧改名换姓的收入囊中? 苏慕灵见他双眉紧皱,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伸手在他两眉间轻轻抚平。 “别想了,无非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罢了,以后他们要住在京城,少不得再相见,小心些就是。” “嗯,不过就是遇见也不用怕。大不了再像昨日那样,看不顺眼打就便是。要我说,你那一脚踩得太轻。” 萧文煊笑着给她到了茶递到她手边。 苏慕灵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抬眼望他:“你看出来了?” 萧文煊宠溺地摸摸她的头笑得很是开心。“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我的眼睛?我只是配合你惩治惩治她罢了。” “你不怪我做法不光明正大?” “对吕乔慧这种人,没有必要。” “佑安……”苏慕灵感觉自己像被泡在蜜罐里一般。她双手勾住萧文煊的脖子,送上一个吻…… 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后方,史天奕的车队正不远不近的跟着。萧文煊出了城就吩咐方平慢着点,稳着点。 方平跟了萧文煊许多年,对主子的意图吃得很透。勒着缰绳逛街一般,在路上晃着。 萧文煊这辆车在官道上压马路,跟着的史天奕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他在梅河镇吃过萧文煊的亏,不敢越过他先行,只好随着萧文煊的速度也慢慢地走着。 萧文煊的车里,苏慕灵和萧文煊卿卿我我的,互相喂着茶点,讲个故事,谈谈心!只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京城就可以。 可后面史天奕的车里虽然也是一对小情侣,却不像他们那般浓情蜜意其乐融融了。 卢氏的伤在梅河镇已经请大夫看过敷了药膏,夏日炎炎,大夫建议除去身上衣物利于伤口愈合。 可马车再豪华空间也有限,又不能像在房间里一般衣着随便,几层衣服套起来,没过多久卢氏就感觉身上的汗黏在伤口,又疼又痒难受的要命。 “王爷,让马车快些走吧,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卢氏歪着身子,把领口向两边扯了扯,用手里的帕子扇了些风进去。马车如果跑起来,车厢里有风也会凉快很多。 “你以为我想在这压马路?前面是宁郡王,我能不能越过他跑到他前面去吧?”史天奕眼睛恨恨地望着前面的马车,恨不能透过车壁盯到萧文煊的身上去。 “王爷,我猜他们一定是怀疑到我的身份故意在找我们的麻烦,如若他们真要告到皇上那去……” “没事儿,在外人那里,吕乔慧已经死了,你只是长得和她相像的一个人。只要我们坚持不承认,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再说,姚俊楠都认可了吕乔慧的死,皇上不会闲着无聊管臣子的家事的。” 史天奕拿起一把虎骨扇子,替她扇风。 “王爷,乔慧上辈子定是积了德才得到王爷的垂爱。” 吕乔慧娇声细语,一头扎进史天奕的怀里,接着又吸溜着自动躲到一边,身上的伤疼得她脸色苍白。 “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进来。” 史天奕知道天热出汗对她伤口恢复不利。一天捂下来,怕再严重了。 史天奕的话正好说到她心里,她吱扭了两下,点点头。 史天奕帮她把外衣和里衣褪下,只着一件藕荷色肚兜。揭了身上的布,把伤口敞开了晾着。 方平打人有分寸,吕乔慧的这种是不伤筋骨,只皮肉分翻。疼,却不影响行动。 史天奕看着她血红的伤口,心疼得嘴里直骂:“……等老子找到机会的,会让他十倍百倍偿还给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例行检查 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行了一上午。中午,萧文煊一行在路边停下,生火烧水,简单的吃了午饭。 史天奕的车队不敢逾越,远远地在他们后面停下,也跟着吃饭休息。 饭后,重新回到车里,萧文煊命方平加快速度,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京城。 方平得令手中马鞭频挥,马儿开始卖力地奔跑了起来。四凤坐着的装行李的马车,也随着加速。 梅河镇到京城正常行走就是一天的路程,上半天他们才走了三分之一,后面可不是要加快速度不是,要不就得在城外夜宿了。 萧文煊的车加了速,史天奕心情愉悦许多。 “告诉前面,加快速度。” 史天奕掀开帘子吩咐骑马随行的贴身随从来来福忙驱马上前把命令下发给头车。 车队加速没一刻钟,吕乔慧‘哎呦哎呦’地呻吟起来。 “王爷,车走的太快了,颠的我伤口疼得厉害。” “慧儿,你忍忍,如果不再快些,今晚我们怕要进不了城了。” 吕乔慧不满地披上衣裳,靠着史天奕,默默忍受着。 城外的官道不比城里的街道每天都有人打扫。因为是山路,路面坑坑包包不说,还不时会扎到从山上滚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子。 要是按平常速度也就是感觉颠簸一点,可史天奕因为要赶时间,马儿跑出了平日两倍的速度,没一刻钟,吕乔慧开始叫苦连天。 “王爷,我受不了了。” 这样的颠簸还要坚持几个时辰,吕乔慧坚决不能忍。 “慧儿,再坚持一下。” “我坚持不了……呜呜……王爷……我真的疼得厉害。”吕乔慧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哪里吃得这般苦,噫噫嘤嘤地哭起来。 史天奕无奈又叫车夫放慢速度,后面跟着的车辆也随着慢下来。 …… 苏慕灵掀开帘子朝后望了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佑安,你的计策真是绝妙,吕乔慧这下可有罪受了。”要么受颠簸之苦,要么露宿街头进不了城。 萧文煊闭着眼睛身后靠着一个靠垫,正闭目养神。 听了苏慕灵的话他笑了:“只要我的灵儿高兴就好。” 当然高兴,吕乔慧害得她差点两次死掉,这次只是小惩她一下。 苏慕灵拉开萧文煊的一只胳膊,钻进他的怀抱里。萧文煊依旧闭着眼,嘴角勾起。 天慢慢变暗,方平加快速度在城门要关闭的最后一刻驶进城门。 萧文煊叫停马车,让方平拿着自己的令牌叫来城门校尉:“平王叛乱,余孽未除。为防止叛军改装而入,本王建议:严查超过十人以上的入城者。” 按理作为王爷没有越权发号施令的权力。可萧文煊是什么人?是解救了国家危机,避免了国家内战,免于百姓于生灵涂炭的大功臣。 再说了,萧文煊与皇上的关系已经大白与天下,人人皆知,只是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萧文煊客气地“建议”,守城校尉自然要当成“圣旨”来办。 于是,萧文煊的马车一离开,命令马上传下去。 萧文煊的车子径直回到百花巷苏慕灵的宅子里。 惜春见小姐回来,高兴得忙吩咐人去苏慕灵最喜欢去的馆子叫上一桌菜回来。 苏慕灵拉着萧文煊进屋,叫惜春提来洗澡水。 天气潮热,一路颠簸,苏慕灵感觉自己都快馊了。 洗漱干净,苏慕灵换上家常的淡黄衣衫,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不施粉黛,清丽可人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萧文煊则除去外衫,松了衣带,拿着苏慕灵的扇子扇去暑热。 “你也去洗洗吧。”苏慕灵心疼地看着他头上汗津津一片叫惜春给他倒水。 “用你的浴桶?”萧文煊笑问。 他虽然经常来这儿,可没留过宿,也没备下自己洗漱的东西。 “都这会儿了,你还分你的我的?”在平王府,他们被关在清风苑,她除了衣服是自己的,其他的还不是都用他的。 苏慕灵白他一眼,吩咐方平把萧文煊的换洗衣服拿进来。 “我这不是怕你嫌弃我嘛。” 萧文煊见她出来进去忙忙活活,把她拉到身边用手臂环住她的腰。 “怕我嫌弃?那你应该放下我就走,连这院子都别进。”苏慕灵拿手指点着他的头教训他。 萧文煊喜欢她这带着霸气又撒娇的样子,把她往怀里一紧。 “今晚我不走了,住在这里可行?”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苏慕灵脸顿时红了,低头不语。 见她娇俏害羞萧文煊偷笑,又接着说:“放心,八抬大轿迎娶你之前,我不会碰你的。” 苏慕灵挣脱他的手,跑到门前。正巧惜春带人进来换水。 水换好了,萧文煊进了浴房,苏慕灵走出房门吩咐惜春:“王爷今夜不走了,你叫人收拾一间房给方平。” 苏慕灵话音刚落,院墙上“噗通”一声落下一个人来。 苏慕灵吓得后退一步差点绊倒在门槛上,幸好惜春及时上前扶住才不至于失态。 “无影给王妃请安!” 无影单膝跪地,冲着苏慕灵咧嘴。 苏慕灵拍拍胸脯,让吓得狂跳的心尽快平复:“无影?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不走大门?” “嘻嘻,得知王爷王妃回京,无影等不及要见你们,所以……”还是跳墙比较快。 “你家王爷在洗澡,你先在外面等等。” 苏慕灵说完有些脸红,转身要进屋,却被无影叫住。 “王妃,王爷今夜不回王府?” “嗯,王爷一路劳累,在这里歇一晚。”苏慕灵摆出理所应当的模样,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窘态。 虽说皇上追封她为宁郡王妃,可那称号是给“死去”的苏慕灵的。如今她还活在世上,这王妃的头衔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今夜我也不走了,刚刚听说王妃让给方平准备房间,那我就和他凑合一晚,可行?” 无影被留在京城月余,像没头苍蝇一般,如今王爷回来了,他不想再离开王爷半步。 “那……好吧。惜春,再给无影准备个房间。”好在这宅子虽说不大,但下人少,房间还有空余。 “还有我,给我也准备一间。李锋给王妃请安!” 苏慕灵话音未落,李锋又从墙头跳下。 苏慕灵故意板起脸,“我的宅子没有门吗?” “嘻嘻,王妃谅解,属下月余未见王爷,实在是想念的紧。”李锋知道苏慕灵对他们几个不会真生气。 果然,李锋这话一出,苏慕灵瞬间变脸。 “就这一次,下次再跳墙,挨个儿打出去。” “是,属下记住了”李锋和无影抱拳答应。 “惜春,再去准备一间房。” “是。” 惜春答应着,却没有动,一双丹凤眼在围墙四周谨慎地扫了一遍:不会再有人跳下来了吧? …… 萧文煊洗的很快,出来时饭菜刚刚摆好,苏慕灵已经坐在炕上等着他了。 他趿着拖鞋,身着雪白罗衫,因在家里没有束带,松松地挂在身上。 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发梢处,偶有水珠顺着罗衫滑下。 “无影和李锋来了?” 萧文煊来到炕桌前,长腿一偏坐到苏慕灵对面,望着面前的菜,笑了。因为他看到了桌上四凉四热八道菜,有一半是他喜欢的口味,一半是苏慕灵平日爱吃的。 “是呀,听说王爷回来了,全部跟来了。”苏慕灵盛了碗飞龙汤放在他面前。 “难为惜春还记得我爱吃的东西。”萧文煊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味道异常鲜美。 “姑爷为了小姐瘦了好多,奴婢当然要照顾姑爷的胃口,让姑爷多吃些。” 惜春把一壶沏好的茶放在桌上,退到门外,拿起扇子坐在门前美人靠上,耳朵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随时等候小姐召唤。 屋里,苏慕灵和萧文煊一身清凉,慢慢地品着吃着,不时地有笑声传出…… 此时史天奕的车队还在连夜赶路。因为刚出梅河镇的时候走的太慢耽误了时间,萧文煊到了京城正吃香喝辣的时候,他们还在路上晃悠。 “啊——”在吕乔慧的惊叫中,史天奕叫停了车队。 天已黑透,车夫看不清路况,史天奕的马车车轮压上一块大石头,车子差点侧翻下山沟。 出去找住处的下人跑去又跑回,到了史天奕车前报到:“王爷,此地前无村,后无店。要过夜,怕只能在野外了。” 之前以为天不黑就能到京城,他们根本没有备干粮吃食。 饭没有,史天奕无奈只好让大家就地休息等待天亮。 马车有限,爷们儿都席地而躺,丫头婆子睡在马车里,好在此时是夏日,不会受凉。 史天奕的马车里,吕乔慧和史天奕分躺在褥子上,没一会儿,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吕乔慧红着脸捂着肚子转过身背对着史天奕。 不一会儿又几声‘咕噜咕噜’声,史天奕的肚子也开始叫起来。 史天奕起身坐起,从小桌上端起一杯剩茶一口闷下接着又躺下去。 刚闭上眼,耳边又响起‘嗡嗡嗡’声…… 睡在地上的下人们因为劳累,虽然饿着肚子,可没多大一会儿也都相继睡着了,只有史天奕的马车里,不时传出拍巴掌的声音! 天刚蒙蒙亮,史天奕就命车队出发。中午,饥肠辘辘劳累不堪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京城。 “站住,例行检查!”车队被守城士兵拦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皇上赐婚 “怎么回事?去看看!” 车停了,被蚊子折腾得一夜未睡的史天奕此时又困又饿疲惫不堪,心情也异常烦躁。 亲随来福忙下马过去查看。 “你们从哪里来?” 士兵看着这一行八辆马车提高了警惕。今天一大早上面就交待下来,十人以上的队伍要严查。眼前这一行八辆马车装的可不止十人了。 “这是云南郡王的车队,车里是郡王和侧王妃。你等胆大包天竟敢拦截,快快放行。”来福来到士兵跟前,厉声喝道。 士兵是个小黑脸,见来福一脸的嚣张,将脸一扬。 “管你是云南郡王,云北郡王,从我这里过都要接受检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平王余孽。下车,全部下车。” 来福一听恼了,这一路上,在外面被宁郡王欺压,进个城还要接受检查。 他二话不说,对着士兵的小黑脸上去就是两个嘴巴。来福是史天奕的亲随,身上带着功夫的,直扇得那士兵口鼻窜血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你?你敢打人?兄弟们,有人想硬闯城门。” 黑脸士兵一声召唤,从别处瞬间围过来一队守城将士。 其中一个当官模样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高声喝问:“怎么回事?” 小黑脸来了靠山,赶忙上前几步把事情说了大概:“……校尉,他们不让检查,还打人。” 校尉瞧了眼那打人的来福,忽然手中马鞭一挥,马鞭力道十足地冲着来福的头砸下。 来福没有防备,忽见眼前一条黑影袭来,本能地一侧头,鞭子落在肩上,疼得他浑身一震,攥起拳头。 “全部给我拿下。”校尉目光凌厉,杀伐果断,正是太仆寺丞周靖逸的二儿子周隼。 周靖逸一共有三个嫡子,大儿子不幸早夭,二儿子性格豪爽从小习武现任西城校尉。 三儿子周鹏就是当初苏慕灵刚刚开业时让宋明杰当枪使的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周鹏。 周隼一声令下,守城士兵呼啦啦地把史天奕一行人全部围了起来。 “下车!” 士兵们围住马车,把马车里的人挨个儿地揪出来, 当两个士兵拉开史天奕的车门时,里面衣着‘凉爽’的吕乔慧吓得尖叫起来。 随即史天奕一脚踢出,把其中一个被尖叫声吓愣的士兵踹出老远。接着他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盯着众多士兵厉声大喝: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本王就是皇上亲封的云南郡王。敢拦本王的车,你们找死!” “敢打朝廷守卫,我看你才找死。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 周隼为人正直,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之人。京城里正经的王爷见了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他何惧一个被皇上哄来当质子的异性王。 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守城将士两人被打,这严重侮辱了将士们的尊严。众士兵不管是不是当值,全都你呼我唤拿了武器围了过来。 近百名士兵把史天奕的人团团围住,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手软腿软束手就擒。 史天奕试图以一己之力冲出重围,周隼亲自出马,没用几个回合就把他降伏。 吕乔慧也被人从马车里拽出,头发凌乱衣着不整地给捆了起来。 不就是个异性王的侧妃嘛,说的好听叫侧妃,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奴才就是个妾。士兵们恨史天奕仗势欺人,更加不会对他的小妾手下留情。 吕乔慧身上有伤,可士兵们不知道,拿来绳子像绑粽子一般绑了个结实。绳子勒住了伤口,疼的吕乔慧大呼小叫哭泣不止。那个被踹一脚的士兵弯着腰,捂着肚子,从身上找出一条汗渍渍的汗巾团了团塞进了吕乔慧的嘴里,吕乔慧不再哭了,开始干呕起来。 …… ‘赖’在苏慕灵宅子里还没走的萧文煊听到无影绘声绘色地道来,心情愉悦。 “一个异姓王,到京城耍威风,他是活的不耐烦了。”萧文煊早就料到史天奕会有这样的结果。 苏慕灵见无影跑的一头汗,叫惜春给他到了碗冰好的酸梅汤。 惜春从厨房找出一个大碗,放上了两块冰在里面,端给无影。 无影笑着谢过,端起碗一饮而尽。一碗酸甜凉爽的酸梅汤下肚,瞬间活力倍增。 “后来呢?”惜春接过空碗,好奇地问。 “后来,云南郡王被周隼关了起来,并上报朝廷。不过,云南郡王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无影有些遗憾。“要我说,就应该把云南郡王给削官赶出京城。” 萧文煊双手交握朝后躺下。一旁苏慕灵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扇着扇子。 京城的夏天热的厉害,不像松江靠着海,夏天虽然热也好过些。 “皇上不会那样做的。”皇上之所以封他为郡王还招他进京,就是为了把他圈在京城当制约云南王的人质。好不容易弄来了,怎么可能轻易送走? “无影,你派两个身手好的去云南郡王府,监视史天奕和卢氏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报告。” “是。”无影下去安排。 无影刚下去,方平来报:“皇上宣王爷即刻进宫。” 一听皇上找萧文煊,苏慕灵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从衣柜里找出萧文煊的外衣替他穿上,有些担心地说: “成亲的事儿如果皇上不同意,你不要和他硬来。我不在乎形式,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当平头百姓。” 宁郡王妃的称号是她用‘死’和萧文煊的绝食换来的,如今她活了,萧文煊的身世又发生了改变,她不确定皇上现在对萧文煊是个什么心思。 “灵儿……” 萧文煊心中千言万语,张了张嘴却只字未出,只是伸出手臂把正在帮他整理腰带的苏慕灵紧紧抱在怀里。 …… 乾清宫门口,安公公微眯着眼,低垂着头,烈日当空,蝉声阵阵。 萧文煊的软轿远远地一露面,安公公立刻疲态全无,精神百倍地迎上前,跟着软轿小跑几步:“王爷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王爷呢。” 萧文煊叫停轿子,下来和安公公走到大殿门前。 “皇上叫我来何事?”他住了脚步,稳了稳情绪。 “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时间长不见了,话话家常。王爷请!” 安公公把他让进去,吩咐人关上门,都在门外候着。 萧文煊来到西暖阁,皇上正坐在炕上批阅奏折。见萧文煊进来,皇上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挂上慈父般的笑容。 萧文煊权当没有看到皇上讨好的笑,低下头跪拜。皇上叫他起来,让他在下首坐下。 “今日叫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当年的往事。我想你也知道了……当年你娘亲……” 皇上望着眼前的这个‘儿子’,虽然艰难,但还是开了口。 “娘亲既然嫁给了父王,就不应该心系皇上,是娘亲错了。”萧文煊盯着眼前茶盏面无表情。 “我和你娘亲是有感情的,当初如若不是平王执意要娶他,先皇也不会给他们赐婚。” 萧文煊的话刺激到了皇上,他红着脸争辩。 “父王为了娘亲可以放弃皇位,而皇上……为了皇位放弃了娘亲……既然都放弃了,皇上就不该……生下臣。”萧文煊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指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指骨惨白。 “佑安……我知道,你怪我。其实我何尝不恨自己当初轻易放弃了你娘。自从你娘和平王成亲,我就夜不能寐,后悔不已。” “那一年你娘回京,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了她……后来她再一次离开我,回到平王身边。一直到死,我再没有见过她。” “再后来,当我听说平王对你下了黑手要致你与死地,我顾不得别人的猜忌把你从平王手里抢了回来。佑安……在我心里把你看得比几个皇子还要重,你虽然不是皇子,但除了皇位,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皇上为了得到萧文煊的认可,可以说是费尽心思。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默默地承受着相见不能相认的痛苦。 在二皇子和四皇子相继出事儿的时候,在他感觉后继无人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把萧文煊的真实身份向他坦白,甚至想过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可萧文煊对皇权的无欲和感情的专一让他搁浅了这个想法。皇室不需要感情专一的皇上,更不需要一个像苏慕灵一样出身经历落人口实的皇后。 “臣知道皇上待臣不薄,臣也无心从皇上这里得到什么,臣只求一件事,皇上若能答应臣,臣定感激不尽。”萧文煊起身跪在地上。 萧文煊一口一个‘臣’让皇上的心渐渐冰冷。没有得知他们的真正关系之前,他还能在皇上面前放下君臣之礼与皇上相处如平常叔侄儿,可知道了真实的关系后,萧文煊反倒与他刻意疏远了。 皇上心痛,却只能自己承受。这是他自己做的孽,他活该! “你说。”皇上的肩垮下,腰也弯了下来,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臣恳求皇上下旨为臣与苏慕灵赐婚。”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们要私奔? “佑安,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在一个嫁过人的苏慕灵身上纠缠不清?” 皇上就知道他会利用一切机会为苏慕灵挣来名分,气的他瞪着萧文煊不知说什么才好。 萧文煊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如果皇上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灵儿成过亲。那臣现在就和皇上实话实说:当初臣被追杀,命悬一线的时候是灵儿救了臣。当时苏家正在为灵儿招婿,臣隐瞒了身份和灵儿签下一份契约,成了她的上门女婿。半年后,灵儿如约和臣离合,所以,灵儿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这……就是我和灵儿的隔离书。” 萧文煊从怀里拿出当初苏慕灵给他的隔离书起身呈上后,又退回几步跪在原地。 皇上黑着脸瞄了眼桌子上的和离书,并没有打开。他相信萧文煊不会骗他,可就算苏慕灵没有嫁过别人,但她的出身…… “佑安,你可以收她为侧妃。正妃……” “皇上,臣这一生只愿有她一人,她就是我的妻。如果皇上不想祝愿我们,那……臣愿皇上收回臣宁郡王的头贬臣为平民。” “你?佑安,你别忘了,你是朕的儿子,就算你不认朕,你还是皇家人。想用离开来逼朕,你就不怕朕让苏慕灵永远消失?” 皇上气得指向萧文煊的手指都在颤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萧文煊默默地抬起头,对上皇上的目光,他慢慢起身,脸上带着飘忽不定的笑。 “皇上如果执意如此,那您也将永远失去臣。”说完对皇上一揖转身离去。 “你?你?你别后悔。”皇上咬牙警告。 萧文煊脚步一顿,接着快步离去。 守在门口的安公公一直支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会儿见萧文煊脸色青白负气离去,忙走进西暖阁,见皇上瘫坐在椅子上正喘着粗气。安公公赶紧倒了杯茶递到皇上手中,低声劝道: “皇上这是何苦呢?王爷是皇上的骨肉,任性些,固执些皇上由着他就是了。王爷要是真负气走了,再不回来,皇上怕又该彻夜难眠了。老奴也看出来了,王爷是吃软不吃硬的,皇上如果真对苏姑娘下手,王爷真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老奴知道皇上不想纵容他,可皇上想想逝去的平王妃……” “就算乔儿在世,也不会同意他这样不思进取。为了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要。” 皇上把手中茶杯重重抛出,砸在地上,碎成数片…… 宁郡王府。 萧文煊下了马车自己快步往后院书房走。管家莫凌云见了忙跟在身边:“王爷回来了,魏世子刚刚来了,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 萧文煊挥手让他退下,大步流星进了书房。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萧文煊一进门就看见魏怀安靠在门口的罗汉塌上,正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萧文煊所写的游记。 “表哥,是真的吗?你真是皇上的……儿子?”魏怀安合上/书坐起来,好奇又兴奋。 萧文煊是皇上的私生子的事早已传遍京城,别人只敢私下里议论,魏怀安却找上门来证实。 萧文煊瞪他一眼把自己扔进桌前圈椅中,像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般,颓废地回他:“是真的。以后你最好少与我来往,再坏了威武候府的名声。” 魏怀安见他这样,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来意。他站起来,坐到萧文煊身边的矮凳上,望着他说:“表哥,别说你是皇上的儿子,就是你是乞丐的儿子,你也是我哥。对了,听说你进宫了?皇上要认你吗?” 萧文煊的白眼挡不住魏怀安一颗八卦的心,他拉扯着萧文煊的袖子想得到第一手消息。 萧文煊叹口气,把在皇宫里发生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魏怀安听过后,起身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后停下来盯着萧文煊厉声质问: “表哥,我真服你现在还能如此镇静。皇上要对灵儿下手,你却在这里唉声叹气,难道你在这里是等着给灵儿收尸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文煊愣怔片刻,走到魏怀安跟前,用力捏了他肩膀一下,感激地说道:“好兄弟,谢谢你的提醒。” 接着他来到桌前,快速地铺纸磨墨……再起身时手中多了一封信。 “无影,方平。”萧文煊有些激动。 一直守在门口的方平和李锋出现。 “方平,你马上去苏府把这封信交给王妃。不用回来,留在那里和无影一起保护好王妃。” “是。” 方平接过信快步走出去。 “李锋,叫管家和账房过来。” “是。” “表哥,你这是?”魏怀安不知他要做什么,疑惑地问。 “怀安,你提醒了我,我不能让灵儿再留在这里,皇上随时都有可能对她下手。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萧文煊为马上要进行的计划有些小激动。 “所以,你们要私奔?”魏怀安兴奋地望着他。 萧文煊狠狠地点头。 “对,我要带她走,离开京城,到一个皇上永远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萧文煊边说边从墙角拽出一只藤条编织的箱子。打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胡乱地扔进去。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管家和账房停在门口。 “王爷。” “进来吧。”萧文煊合上箱子,整理一下衣襟坐下来。 莫管家和账房垂手进入,立在一旁。 “吴先生,咱们府里有多少银票和现银?”萧文煊望向账房。 账房吴先生翻来随身携带的账本,朗声说道:“回王爷,府里现有银票七千五百五十八万六千九百万两,现银一千五百四十五两。” “这么多?”萧文煊吃了一惊。 他只知道皇上赏赐他的那些个宝物个个价值连城,但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可以挪动的资金。 “你把银票整理一下全部拿来,再拿一千两现银。现在就去。” 账房呆了一瞬,赶紧出去拿钱。 “莫管家,我要出趟远门。家里的事就交给魏世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就找魏世子拿主意。我不在的时候,王府关门谢客,没有特殊情况不准顺意出入。” “是,奴才定会为王爷守好门户。” 自从萧文煊七岁时被皇上接到京城,皇上就封他为王赐他王府,让他独立门户。从那时起莫管家就替萧文煊管理着王府上下。 莫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出行,所以早就见惯不怪了。 “王爷什么时候出发?要准备几辆马车?” 萧文煊思索片刻道:“不要宫车,准备一辆普通马车即可。”宫车虽然宽大舒服,可太引人耳目。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莫管家退下。 …… 百花巷苏慕灵的宅院。 苏慕灵看完信,眉头暗锁。萧文煊信中寥寥几句,却把目前状况说个明白。 苏慕灵知道了萧文煊谈判不成,皇上要对她下手。苏慕灵深呼吸几下,让自己镇定下来。既然他们没有办法得到皇上的认可,那远离京城做个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不可。 苏慕灵叫来惜春,和她说了目前的状况。惜春先是害怕,后又庆幸萧文煊对苏慕灵的不离不弃。 “小姐,咱们走了,那柴房里的那两个人怎么办?” 好久没回到这里,苏慕灵几乎把关在柴房里的苏婉晴和汪氏给忘了。 “放了吧。”宋明杰已经成了废人,宋家完了,放了她们,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收拾了细软和行李,苏慕灵望着这个小院,还有些不舍。 这是她三年前刚来京城时落脚的地方。苏家铺子在苏浩然得知苏慕灵‘死后’也关门大吉了。苏慕灵最初是想在京城打出一片天下的,没想到如今却要灰溜溜的逃出京城。 正感慨着,门口马蹄声响,萧文煊到了。 和魏怀安见了礼,打个招呼,苏慕灵上了自家马车。惜春和四凤被安排到萧文煊带来的那一辆。 李锋和方平把行李装上车,两人熟练地各驾一辆。无影骑马随行。 魏怀安坚持要送他们出城,萧文煊挡不住,只好随他。一行三车避开闹市,往东城门而去。 魏怀安的马车里,魏怀安心事重重地望着对面的萧文煊问:“表哥,你们准备去哪里?真不打算回来了吗?” “我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荣华富贵对我来说全都是浮云。我只想和灵儿一起,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那……如果皇上后悔了,想通了,答应你们在一起了呢?” 魏怀安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苏慕灵和萧文煊,心里像被掏空了一般。 “不可能。我对灵儿的执念皇上不是不知道,他宁愿失去我,也要撑着皇室的脸面……我在他眼里,并没有他说的那么重要。我的离去也许对我们大家都好。” 萧文煊尽量掩饰,可魏怀安还是看出了他的心里的失落。 “表哥,答应我。不管你们到了哪里,都要告诉我。没准儿哪一天我会去投奔你们。” “怀安……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不管你跟什么样的女子在一起,威武候府怕是没人敢反对吧。” 本来挺伤感的话题,被萧文煊这一句给破坏了。 第一百四十章 喜从天降 马车在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偏僻地方停下,苏慕灵下车与魏怀安这个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翩翩贵公子告别。互相嘱咐了几句后萧文煊上了苏慕灵的马车。 魏怀安望着慢慢离去的两个人,直到远的看不到踪影才失魂落魄地上车。 苏慕灵一路沉默不语,萧文煊也没有多话。 城门很快就要到了。萧文煊有些紧张地抓了苏慕灵的手最后确认道: “灵儿,此次跟我出走,有可能再也不能回来。我们不再是王爷王妃,有可能还要隐姓埋名,你可想好了?” 苏慕灵拍了拍怀里一直抱着的镶满宝石的锦盒,望着他眨巴着大眼神情无比认真地对他说:“这里面全是银票,有几百万两。大不了你再做回甄佑安,我来养你。” 满心期待她能说出几句柔声似水的话来安抚他内疚的心的萧文煊顿时汗颜,有个有钱的媳妇儿感觉就是不一样。 不过…… 萧文煊松开她的手,解下腰间暗藏的小包裹,带着一丝傲娇塞进她怀里。 “这是我的,还有现银在箱子里,我愿意做回甄佑安,但不是一无所有。”是带着私房钱的。 苏慕灵吃惊地掂掂手中包裹。 “这么沉,都是银票?” 她知道皇上待萧文煊不薄,有事没事老赏赐东西给他,可从萧文煊进宫到如今出逃不过几个时辰,他怎么会弄来这么多银子,把皇上赏赐的东西低价变卖了? 萧文煊知道她会吃惊,凑到她耳旁低声细语:“七千五百多万两银票,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钱。” 说完萧文煊坐直身子,宠溺地看着苏慕灵打开包裹时兴奋地两眼放光的模样。 西城门口,守城士兵检查了两辆马车上的行李物品,随口问了句:“这是要去哪里?” “镇江府。”无影随口胡诌了个地名。 萧文煊在车里只想把他踹下马。 镇江府在南方,哪有走西门的道理? 好在那守城士兵仿佛没有觉察,见苏慕灵和萧文煊打扮不俗挥手放他们过去。 萧文煊暗暗吐了口气,车子才刚刚发动,从远处快速跑来几匹快马,一路高呼着:“让开……让开……”转眼就到了眼前。 骑马的几个御林军手中马鞭挥开所过之处的障碍,逼停萧文煊的马车。 “车里坐的可是宁郡王?”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问道。 无影并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抽出腰间宝剑,只要车里坐的萧文煊一下令,他就是拼死也要护下苏慕灵的安全。 “是本王。”萧文煊掀开帘子冷眼望着马上人。 “下官奉命请宁郡王留步,皇上圣旨随后就到。” 圣旨?萧文煊脸色一沉。想要苏慕灵的命皇上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既然是下旨,那就是冲着他来了。 萧文煊起身要下马,一旁苏慕灵担心地拉住他的袖子:“佑安……” “没事,大不了就是削我官职,驱赶出京,再严重不过是把我抓起来,以平王二公子的身份发落。灵儿,不管我是什么结果,无影都会护你周全,别怕!” 萧文煊捏了捏她的小手,脸上笑得很是决绝。 “佑安……” 苏慕灵眼里噙着泪,望着萧文煊模糊的背影,跟着也下了车。 “你?” 萧文煊想把她赶回去,苏慕灵摇头固执地挽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我们是夫妻,你到哪里我到哪里。”苏慕灵抹去眼中泪水,坚强地站在萧文煊身边。 无影、李锋和方平见状也纷纷下马,围在萧文煊和苏慕灵身边。 萧文煊身边现如今只剩这三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不管他出了什么事,这三人都会舍命拼死相护。 萧文煊在他们脸上挨个儿看了一遍,低声下令:“一会儿不管我是个什么结果,我命你们三人护她一生周全。” 三人面面相觑全部无语。 “佑安,我不会离开你,我们生死在一起。”苏慕灵因他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下来。 萧文煊痛心地拉紧她的手…… 不到一刻钟时间,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是翰林承旨李大人。 队伍到了跟前,众人下马,李大人携众人先给萧文煊行了礼,然后拿出圣旨清了清嗓子:“宁郡王萧文煊听旨!” 萧文煊和苏慕灵等人跪在地上,附近出城进城的百姓们也都诚惶诚恐地跟着跪了一地。 李大人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宁郡王萧文煊,乃国中良俊,为擒获叛军立下赫赫战功, 今册封宁郡王萧文煊为宁亲王,授以册宝,永袭勿替……钦赐!” 李大人读完把圣旨合上,亲手交于萧文煊。萧文煊一时不解皇上的意图,封他为亲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 李大人没容他多想,又拿出另一个圣旨:“苏慕灵听旨!” 该来的总会来的,封了萧文煊为亲王,下一步就应该是赐死自己给未来的亲王妃倒地方了。 苏慕灵努力保持平静,可还是不禁呼吸变得沉重,通体寒凉。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江苏家之女苏慕灵,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宁亲王年过弱冠,适婚娶之时……特将苏家女慕灵许配宁亲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苏慕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过头呆望萧文煊。 萧文煊也是一脸的震惊,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是真的,皇上没有想杀他们,皇上居然答应接受苏慕灵还给他们赐婚! 两个人无声地对看着,眼里晶光闪闪。 “灵儿,你是我的王妃了。”名正言顺的。 萧文煊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暗暗发誓,回去就去威武候把魏怀安揪出来暴打一顿。就因为他一句话,萧文煊和苏慕灵像惊弓之鸟一般,连家都不要了,差点错过了赐婚,差点过上逃亡生活。 “宁亲王妃接旨吧。” 李大人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根本没有理会他正举着圣旨等着她来接,低声提醒苏慕灵。 苏慕灵从萧文煊怀抱里挣出,双手举过头顶,结过圣旨:“谢皇上隆恩!”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好了,臣等也祝宁亲王和宁亲王妃百年好合。” “祝宁亲王,宁亲王妃百年好合。” 李大人松了口气,这是他奉命宣发最累的两部圣旨了。从宁郡王府追到百花巷苏府,又从苏府一路追到城门口,差一点就要找不到人交不上差了。 “大人辛苦!”萧文煊客气道谢。 “宁亲王客气,宁亲王大婚之日,下官还是要去讨杯喜酒的。” “乐意至极!” 李大人带人走了。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难得见到如此颁发圣旨的,都兴奋得给萧文煊和苏慕灵贺喜。 苏慕灵此时的心里已被幸福填的满满的,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声道谢: “谢谢在场父老乡亲的祝福,我和宁亲王一定会白头偕老。惜春,钱袋拿来。” “是。” 惜春也是兴奋的两眼放光,脸颊发红。她回到车上把一大袋铜板拎来,解开袋子口递到苏慕灵面前。 苏慕灵欢喜地从钱袋里捧起一把铜板,向众人面前扬去。 一枚枚铜钱迎着盛夏的阳光,互相撞击着,发着清脆的声响向众人奔去……王妃当场发钱,出城进城的人全都蹲下身高兴地捡着。 苏慕灵扬完一袋又令惜春把另一袋装着碎银子的也全部扬出去。银子从天而降,砸在众人头上,身上,痛并快乐着。在场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拾到了大小不等的碎银子,高兴的像过年一般。 …… “云南郡王,你不去凑个热闹?” 不远处,周隼带着一队人马正把史天奕和吕乔慧以及下人从城门地牢里放出来。还没上车,就见到了苏慕灵撒钱这一幕。 史天奕狠狠地瞪了周隼一眼,朝着停靠在路边的马车走。 方平眼尖,看见史天奕扶着吕乔慧正要上车,带着一脸的坏笑高声唤道:“呦!这不是云南郡王嘛?出来了?怎么也不主动给我们王爷请安?看来云南郡王是坐牢没坐够啊。” 史天奕气的脸色铁青,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阴魂不散的这帮人?他想上车就走,可又怕有人再参他一本。 不得已,他带着吕乔慧走到萧文煊面前,不情不愿地行礼:“见过宁郡王、宁郡王妃。” 吕乔慧和下人则跪在地上。可话说出半天,没有人叫他们起来。 史天奕本就压抑的怒火忍不住窜到老高,他抬起头刚想离开,就听到一个正在拾钱的老汉高声纠正他: “错了,人家不是郡王,是宁亲王。” “想拾银子,连人家是谁都不清楚,可笑。” “听他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吧?” “外地来的,不知道也可以原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史天奕这才知道他在城门地牢里呆了两天,人家萧文煊就成宁郡王变成了宁亲王了。 本来两个郡王,一个是皇室,一个是异姓就差着等级呢。这下可好,萧文煊成了亲王,不用纠结了,跪吧。 史天奕咬牙跪下。 “见过宁亲王。” 史天奕等着萧文煊叫他起来,可半天过去了,萧文煊依旧没有动静。 史天奕气得眼冒金星,加上一天一夜没有睡好,他晃了晃差点晕倒。 “云南郡王,还有宁亲王妃呢,皇上刚刚下旨赐婚!” 方平‘好心’提醒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进宫谢恩 苏慕灵成了宁亲王妃,跪在史天奕旁边的吕乔慧身子骤然僵住。 那年那日吕家别院的芙蓉花会,如果不是苏慕灵在那里纠缠着萧文煊,阻止他下水救人,让穷小子姚俊楠有可乘之机,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吕乔慧被萧文煊强行送回松江,被姚家看管起来。而那日在梅河镇做了萧文煊‘替身’的史天奕刚开始被吕乔慧睡了一晚很是气恼。等吕乔慧离开后,他才发现他误以为风尘的女子竟然是第一次。 接着史天奕便不受控制地从此对吕乔慧念念不忘,到京城受封云南郡王后,史天奕开始四处打探吕乔慧的下落。 终于,在半月前他得了吕乔慧的消息,知道她成了亲,还是皇上下旨赐的婚。可吕乔慧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于是,史天奕追到了松江,策划了一场‘意外’让吕乔慧‘死掉’然后给了她侧妃卢氏的身份,把她带回京城。 可没想到,路上经过梅林县镇时他们竟然又遇到了萧文煊,还被他们识破身份处处刁难。 吕乔慧得不到萧文煊,以为成过一次亲的苏慕灵也只能和她一样做个没有任何地位的妾室。 可她错了,苏慕灵得了皇上的赐婚很快就成为王妃,而且还是亲王妃。吕乔慧心里这个恨呐! “给宁亲王,宁亲王妃请安!”吕乔慧极不情愿地低下头。 “起来吧。身上的伤好些了吗?”苏慕灵一副温和贤良的关切地望着她。 “谢谢王妃关心,好多了。”吕乔慧在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自从见到苏慕灵,吕乔慧的膝盖就是一片青紫。不管哪里,见到就要跪,连个垫子都没有。 “嗯,以后行事多用些脑子,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苏慕灵的话深深刺痛吕乔慧。 曾经吕乔慧是尚书大人的大小姐,苏慕灵是低贱的商户女。现在,苏慕灵成了高高在上的王妃,而她呢,却是个异姓王的小妾。吕乔慧低头不语,银牙咬碎。 钱也发了,气也出了,苏慕灵在萧文煊的搀扶下上车回府。 车子才到门口,府门大开。下人们早得了信纷纷跪下恭喜苏慕灵成为了亲王妃。 苏慕灵今儿高兴,边往房里走边大声下令:“只要是我府里的人,每人赏银十两。今天晚上,我请大家下馆子!” 下人们一听顷刻间欢呼雀跃差点跳起来。管家高兴之余吩咐大家把苏慕灵的行李又重新搬回到房里。 萧文煊让方平把他的行李连马车赶回府,自己跟在苏慕灵的身后进了她的屋。 脱下外衣。换上家居服,萧文煊拖拉着拖鞋刚想上炕,就见无影和李锋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 “你们?有事?”萧文煊拿起扇子边扇边问。 “王爷,我们等着您的赏呢。” “赏?什么赏?”萧文煊故意装糊涂。 无影见萧文煊装傻,眼珠一转,拉着李锋对着从书房走过来的苏慕灵就是一揖:“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王妃终于和王爷能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苏慕灵高兴得笑眯了眼。 蓦然,她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忙回到卧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两张银票。 往他们每人手里拍了一张,苏慕灵开心地谢道:“借你们吉言。” 李锋接过一看竟然是百两银票,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么多?” “平日里你们保护我的安全,风里来雨里去最是辛苦,你们应该比别人多。” “谢王妃。” 李锋感激地把银票收起,心里暗赞宁王妃可真大方,看来跟着王妃可以发家致富了。 无影认识苏慕灵比李锋早,苏慕灵的为人大方他比李锋清楚,所以接过百两银票倒也没那么吃惊。 跟过来看热闹的萧文煊用手里扇子点着无影,笑骂道:“你这个鬼精鬼灵的,倒是知道该讨好谁。” “王妃就是比王爷大方,跟着王妃我讨媳妇的本就不愁了。” “你个忘恩负义的,仿佛我多克扣你似的。” 无影嘻嘻地笑,拉着李锋出去,给他们小夫妻腾地方。 没有了外人的打扰,苏慕灵跟着萧文煊挤在贵妃榻上,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说着情话。 惜春忙里忙外地把箱子里的衣裳拿出来放进衣柜里。又把苏慕灵的家底:银票和首饰归置到原位。 当她的目光扫到一个很是眼生的小包裹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否是小姐的东西。 “小姐,这包裹?”惜春拿给苏慕灵看。 苏慕灵拿起这个颇有份量的包裹递给身边的萧文煊。“这是你的银票。” 萧文煊并不接,斜靠在榻上懒懒地说:“说过给你的。” “可……那会儿不是……这银票也太多了,放在我这里。万一进来个毛/贼……你还是拿回去安全些。”苏慕灵拒收。 这可不是小数目,几千万两银子放在她这小宅院里,万一真丢了,就算她是富贵人家长大的,也得心疼死。 “傻瓜,放到暗格里,谁会知道?”萧文煊轻描淡写。 暗格?苏慕灵屁股像长了弹簧一下子跳起来。 “你不知道?”萧文煊讶异。 “我怎么会知道?也没人和我说过这房子有暗格。” 苏慕灵说完,大眼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张望起来。 萧文煊笑了,终于肯起身拉着苏慕灵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他伸手在柜子里侧用手摸了一把,接着,掀开柜子后面的木板,一个小小的暗格出现。 苏慕灵眉眼弯弯,心里寻思这些达官贵人就是会算计,不管多大的房子都能整出一处别人意想不到的一处。不过这个小小的暗格倒是有用,放些贵重物品倒也可以。 苏慕灵回转过身,看着他如徽墨细细描绘出来一般的眉眼,双手环住他修长的脖颈,笑意盈盈:“银票还是你拿回去吧,等日后我们大婚时,置办东西都是要用银子的。” “怕我两手空空?”萧文煊一手揽住她的软腰,一手替她轻轻地扇着风,桃花眼笑成了迷人摄魄的弧度。 “放心,皇上既然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他就得管到底。聘礼少了丢的是他皇家的脸。”萧文煊说着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满足地拉她回榻上,继续歪着。 见萧文煊执意不收,苏慕灵只好让惜春把家里的银票和萧文煊的一起放进盒子里,藏在暗格内。 藏完后,惜春还走远几步瞧上几眼,确定看不出什么猫腻这才关上柜门。 次日,萧文煊进宫给皇上谢恩。皇上看着下面跪着的萧文煊,又疼又气,这个儿子真是比皇子还难摆弄。 “起来吧。”皇上板着脸。 “听李大人说,昨天他们是在西城门口拦住你们的?”皇上放下手中折子,望向他。 萧文煊低着头,扯了扯嘴角答:“是。” “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你是不是就要离家出走打算再也不回来了?”皇上瞪他一眼。 萧文煊还是老实答道:“是。” “你呀!”皇上叹口气,接着说道:“你的婚事朕命内务府去办,你就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哪里也不许去。等你们大婚后,你也把心多放在朝廷上一些。朕老了,精力有限了。” 皇上的这番话让萧文煊不禁动容。曾经他以为皇上永远高高在上,不会承认自己力不从心,可如今…… 再望向他,眼神怠倦,眼底还带着一丝乌青,背也没有他记忆中的挺拔。 萧文煊心里一酸,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对抗,柔软了许多。 “皇伯父,您要注意身体。” 萧文煊的态度让皇上舒服了不少,他点头:“狄国和平王先后事起,多亏你及时制止,百姓才幸免再次经历战乱。八月初五狄国太子要来我大明,你和他是旧交,到时你可要出席。” “是,佑安一定尽心尽责。” “好,你去吧。”皇上重又拿起手边奏折批阅起来。 萧文煊冲着皇上一礼,退出大殿。 走在通往宫门的甬道,萧文煊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虽然他七岁就来到京城,可每一次进宫,都莫名的感觉紧张,没有归属感。那时候的他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他娘亲死了,皇上虽然待他如父,但他始终像一颗浮萍漂浮不定。 现在,他的心落在苏慕灵这片湖泊,他终于有家了。萧文煊脚步轻快,笑容藏不住地写在脸上。 “佑安!”一声召唤,萧文煊停下脚步。 不远处,一个中等身材,略有些发胖的年轻男子带着笑向他走来。 萧文煊迎上去,向他一揖:“见过二皇子。” “进宫看父皇?”二皇子萧靖越脸上挂着飘忽不定的笑。 萧文煊微微低头:“是,臣进宫叩谢皇伯父赐婚之恩。” “你是该好好谢谢父皇,这事儿要是换在我们身上,怕不是受到斥责就是要关禁闭了。” 萧文煊的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 萧文煊转头,坐在软椅上的三皇子萧靖铭已经到了眼前。一前一后抬软椅的两个亲卫一路行来脚下如风面不改色,一看就是身怀不露的高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做客 三皇子的母妃是甄贵妃。后宫后位空虚,王皇后死后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甄贵妃可以说是后宫之首。 甄家是开国元老,几代老臣。三皇子小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宫里的太医竭尽全力救活了他,却落得双腿不能走路。如果三皇子是个好的,以三皇子的才智和背后甄家的势力,储君非他莫属。 一直对三皇子寄以厚望的甄贵妃因为皇位无望,从此郁郁寡欢,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 不过因祸得福,从小失去继承皇位希望的三皇子因为一双腿残疾,活得倒也是自在。 皇上怜惜他,对他的要求要比其他兄弟宽容的多。 萧文煊对上三皇子的眼,这是一双透着精光的丹凤眼,像极了甄贵妃。 萧文煊收回目光向他行礼:“见过三皇子。” “宁亲王!宁亲王大义灭亲,不但得到了父皇的另眼看待还封官加爵喜得娇妻真可谓喜事连连啊!” 三皇子弦外之音丝毫不加掩藏。萧文煊是皇上私生子的事大大触动了各位皇子敏感的心。 平王叛乱,萧文煊作为平王府三公子不但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不降反升,成了亲王。 虽说萧文煊事先提醒皇上,并协助皇上抓住了平王,功过相抵萧文煊最多只能是自保。 萧文煊不听圣意,一意孤行,皇上不仅没有处置责惩反倒成全了他们的心意。这一切落入几个皇子眼里就成了钉成了刺。 “富贵荣华都乃身外之物,臣倒是希望能携爱妻归隐山林。”萧文煊不露声色,淡淡地应着。 “哦?你愿意抛下京城的一切去做亲民百姓?”三皇子不信。 “这不光是臣的心愿,也是臣爱妻的心愿。” “听说宁王妃娘家是松江富户,钱财无数,虽说是商户女儿却也看得通透。佑安,你不是还有事吗?那就不用陪着我们,你先忙去吧。” 二皇子看出老三为难萧文煊,故意替他解围。 萧文煊感激地冲二皇子微微一点头,“那臣就先告退了。”行礼退下。 萧文煊出宫直接来到苏慕灵这里,接了她到威武候府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听说萧文煊来了,高兴得忙换了衣裳出来见客。威武候魏尧去茳州还没有回来,长公主带着侯夫人还有魏怀安接待了他们。 厅堂里,萧文煊和苏慕灵给两位长辈分别见礼。 长公主等萧文煊和苏慕灵刚一起身就把他们叫到自己身边。 拉他们在自己左右椅子上坐下后,长公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后心疼不已:“瘦了,瘦了,佑安怎么还有了白发了?是不是萧霖这个混账虐/待你了?” 萧文煊被平王所困,苏慕灵千里寻夫的事迹已经传遍了京城。长公主自然也是听说了。 “姑祖母放心,只是在茳州病了一场。幸好灵儿及时赶到,细心照料,现在已经好了。” “你这孩子,总是宁愿委屈自己,从来不会说别人的不是。姑祖母知道,萧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你下手了。” 长公主心疼地望着萧文煊半晌又转过头拉着苏慕灵的手看了又看,欢喜又欣慰。 “好在还有苏姑娘。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你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姑祖母祝福你们。” “谢姑祖母!”苏慕灵乖巧的低头道谢。 这个长公主早在几年前就见过她。可长公主没有像别人那般嫌弃她的出身和嫁过一次的履历,一直对她和蔼有礼。这句谢,苏慕灵道的也真诚。 “表哥,对不住啊,害得你们差点儿……嘿嘿!” 魏怀安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不但没有生气出手灭了苏慕灵,还给萧文煊加了爵,赐了婚。想想当时他沉不住气怂恿他们逃走的情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还说……”萧文煊对他举起了拳头。这也就是魏怀安,放在别人,差点害他错过好姻缘,一定赏他吃拳头。 “怎么回事?怀安你做了什么?”一直没有插上话的侯夫人见他们如此,不禁好奇地问。 于是,魏怀安憋住笑把当时的情况和大家描述了一下。 “……” 一听魏怀安自作聪明差点逼他们逃走,长公主和侯夫人真是哭笑不得。 …… 中午,长公主留他们在这里吃饭,魏怀安的几个妹妹也都被叫来作陪。 威武候魏尧有五个小妾,连同侯夫人一起,生了一堆的女儿,却只有魏怀安这一个男孩儿。除了够了年纪出嫁的几个,现如今还有三个待字闺中。 平日里候府小姐是不需要出来应酬的,但今天来的是萧文煊和苏慕灵,算起来也不是外人,长公主有意让她们多长长见识。 这三位还未出嫁的小姐分别是侯夫人所出的七小姐、妾室秋氏生的五小姐和妾室刘氏膝下的六小姐。 午饭设在候府花厅,这里环境优雅又凉快,是候府招待贵客的地方。 和三位小姐一一见过,大家落座,三位小姐中的七小姐没用人安排就主动挨着苏慕灵坐下。 七小姐今年才十岁,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她早在之前就听过萧文煊和苏慕灵的传奇故事,很是羡慕。 如今见到真人,也不认生地缠在苏慕灵身边盯着仪态大方又娇俏可人的苏慕灵问这问那。 苏慕灵本不愿向未出嫁的七小姐说她和萧文煊那些离奇经历,可七小姐不依不饶,一副不老实交待就不罢休的架势。 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萧文煊,萧文煊倒是毫不介意冲他暗暗点头。 苏慕灵只好把自己和萧文煊怎么相识相知又相爱的历程捡能说的和她说了一遍,七小姐听得入了迷。 六小姐端坐在桌前安静地吃饭,五小姐耳中过着苏慕灵和七小姐的谈话,眼睛却含羞带臊地不时瞄向不时与长公主说话的萧文煊。 萧文煊年轻俊朗,多情多义,一直是京城大家闺秀眼中的如意郎君。 只可惜萧文煊成年后常年在外,皇上给指了一门婚又在新婚之夜突发血案,萧文煊从此又离奇失踪,再回来时,身边早已有了商户女苏慕灵陪伴。 如今萧文煊有皇上的宠爱,年轻轻的又被封为亲王,这么优秀的男子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心动的。 五小姐虽然生在候府,可到底是个庶女,与嫡女七小姐的地位差着一截。以后就算嫁人,夫家身份也不会高到哪去,不过如果能攀上高官当个妾室…… 一顿饭下来,光顾着回答七小姐稀奇古怪的问题的苏慕灵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七小姐也只吃了半饱。 饭后,长公主叫府里的戏班子给大家唱戏解闷。 于是大家又移步到花园子里的凉亭。长公主带着侯夫人、萧文煊和魏怀安一桌,苏慕灵和几个小姐一桌。 长公主让人拿了点戏的册子给苏慕灵,让客人先点戏。 苏慕灵自小不爱看戏,也不知哪个好,正想推脱,七小姐指着一个名字示意她:“苏姐姐,这个好听,我要听这个。” 苏慕灵一看,是一折《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这出戏苏慕灵没听过,但一看戏名也知道大概是个热闹戏,但既然七小姐爱听,她就客随主便吧。 册子递上去,戏班子上台,好戏一开场,长公主就乐了,原来这出戏正是长公主喜欢的。 “想不到苏姑娘跟老身的口味这么相似,这出戏老身喜欢。” 苏慕灵惊喜,望向七小姐,七小姐冲她调皮地眨眨眼。苏慕灵明白了,七小姐这里暗地里帮她在长公主那里加分呢,苏慕灵不禁对七小姐又多了几分好感。 接下来锣鼓喧天,七小姐听了会儿戏就拉着苏慕灵跑到花园一角摘花去了。 萧文煊陪着长公主看戏,时不时朝远处的苏慕灵和七小姐瞄上一眼。 魏怀安见了,取笑他:“行了,别看了,在候府又丢不了。” 萧文煊伸手捶了他一拳,收回目光。 台上戏份过半,饭后就不见了踪影的五小姐从远处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东西的嬷嬷。 到了长公主跟前,五小姐一揖柔声细语道:“祖母,平儿见天气炎热,特煮了酸梅汤给祖母、母亲和表哥解暑。” 长公主正看得兴致正浓,被五小姐打断,再见她端来的是冰镇过的酸梅汤,眉头微皱。 “我这个年纪,喝不得冰的东西了,你们姑娘家的也少喝,这种东西喝着过瘾,却最爱做病。” 长公主说完,不再理她继续看戏。 五小姐的生母秋氏就是个头脑简单却又爱耍小聪明的,经常试图怂恿魏尧宠妾压妻。所以长公主和侯夫人都不喜欢她。秋氏只因为模样生的好看才得了魏尧的偏爱在这候府立足。 而这五小姐和她娘亲生得很像,连性格都是一模一样。一样的不识眼色,一样的自以为是。所以长公主和侯夫人连带着都不太喜欢她。 侯夫人见她扫了长公主的兴,把她叫到身边低声警告:“你老老实实坐着看戏,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母亲教训的是,祖母和母亲年纪大了,不喜欢冰的,那我把酸梅汤端给表哥喝。” 五小姐权当没有听懂侯夫人的话,弯腰端起酸梅汤就往魏怀安和萧文煊那一桌走去。 气的侯夫人在她身后暗骂: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华姨娘 五小姐端着酸梅汤腰肢轻扭,莲步轻移来到萧文煊面前,亲手倒上一杯酸梅汤,双目含情地望向萧文煊:“天气炎热。请表哥喝碗平儿亲手做的酸梅汤吧。” “费心了,我喝茶。” 萧文煊嘴里淡淡地谢过,并没有去接。眼睛望向戏台,脸上的笑容尽失。 萧文煊不是没看出五小姐的心思,吃饭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正视过五小姐,但他依然感觉出五小姐落在他身上热辣辣的目光。 自从他和苏慕灵相识在京城长住后,从最先的吕乔慧到后来的华湘君都想和他沾染上一些关系,达到她们不可告人的目的。萧文煊从此对身边的女人不管远近都很敏感,生怕一不小心惹上,让苏慕灵和自己不自在。 五小姐吃顿饭功夫把他打量了个遍,饭后又费劲心思换了衣裳做了酸梅汤来讨好他,他不能不防。 魏怀安自然也看出了猫腻,双眉冷凝,冲着五小姐低声斥责:“别打扰王爷看戏,下去。” 五小姐不甘心,端着酸梅汤的手依旧举着:“表哥,这可是平儿专门为表哥做的,费了好些心思,你多少也要尝一口,也不枉费了平儿的辛苦。” 萧文煊见长公主那里有人在望过来,不想生事,勉强接过放在面前,面上不悦应付道:“谢过!”却不去碰。 五小姐见萧文煊待她冷淡,面露委屈,抽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转身要走。脚才踏出去,忽然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身体一个踉跄向萧文煊的怀里栽去。 萧文煊本能地快速站起,伸手去扶,五小姐惊叫之余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接着闭上双眼…… 五小姐并没有倒在想象中温暖的怀抱里,她的一只胳膊被大力拉住,身子也定在半空。 瞬间疼痛从胳膊传来,五小姐吃惊地睁开眼,顺着自己的胳膊望去,魏怀安只手正拉着她,眼里怒火仿佛要刺穿她。 “世子……” 五小姐话音未落,魏怀安手一松,五小姐应声摔倒在地。 而萧文煊也愣怔在当场,望着魏怀安。 “我就知道你那个下贱的娘教不出好东西来,把她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屋门。” 隔壁桌的长公主把这一幕全部落在眼里。她压制不住怒气,起身大声命道。 两个强壮的婆子走上前把倒地的五小姐架起。 “祖母,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五小姐喊叫着想挣脱几只拉扯她的手,却引来更大的撕扯。 五小姐被拉走了。长公主愧疚地起身,对还有些发懵的萧文煊道歉:“佑安啊,抱歉了,是候府没有管教好。” 萧文煊明知道五小姐故意所为,但当着长公主的面还是嘴下留了情。 “姑祖母严重了,五小姐可能是太过劳累所致。” “姑祖母有些累了,让怀安陪你,姑祖母先走了。” 长公主知道萧文煊这是在给她面子,拉了拉萧文煊的手,心疼地又握在手里拍了几下,才面色疲惫地在侯夫人的陪伴下慢慢离去。 “表哥,你不要介意……” “无妨。” 萧文煊勉强笑了笑,看来以后对这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真得严加防范了。 这次是魏怀安反应快,及时制止。如果没有魏怀安,他接住了五小姐,那……萧文煊有些头疼。 萧文煊这里差点被设计,苏慕灵和七小姐正在花园另一处玩的正开心。 七小姐在苏慕灵的帮助下摘了许多鲜艳娇嫩的花儿,拉着苏慕灵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双胖胖的小手拿出几只,在手里不断地翻来转去,不时地加入几只,苏慕灵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你在编什么?”苏慕灵故意问。 她很喜欢这个可爱的五小姐,五小姐让家人保护的很好,天真无邪。没有因为她是商家女儿低看她,也没有因为她是未来的王妃巴结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五小姐故作神秘。 其实苏慕灵早已看出她在编一个花环。既然五小姐想保持神秘,她也不说透。无聊地四下望去…… 苏慕灵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正向她们方向走来的一个人。只见她头戴金钗,身着粉红百褶裙,腹部高高隆起。 再细看那张涂脂抹粉的脸……苏慕灵嘴角勾起。 “七小姐……” 那人走到近处才看到坐在石头上的苏慕灵和七小姐。忙停下脚步,微微低头。 “七小姐,这位是?”苏慕灵故意问。 七小姐手里忙着,抽空抬起头看了眼,清脆地回她:“这是华姨娘。对了,华姨娘,这位苏姐姐是未来的宁亲王妃,你得给她行礼。”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她手里的活儿。 原来这孕妇就是当初萧文煊送到威武候府的华湘君。 华湘君一听苏慕灵的头衔,咬咬唇,就要下跪。 “慢!”苏慕灵起身,“华姨娘有孕在身。免礼!” 华湘君已经蹲下的身子慢慢直起。 “想不到半年没见,华小姐变成了华姨娘了。”苏慕灵话里带着讽刺。 华湘君脸色难看,语气不悦地回了句:“侯爷疼爱我,愿意给我一个家。” 原来,华湘君被送到威武候府后就被关在后院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由一个嬷嬷负责一日三餐。 华湘君几次想逃出去,可那嬷嬷看的紧,她只好老实地呆在院子里。 直到有一日傍晚,华湘君寻了机会躲开嬷嬷跑出院子,可黑暗中偌大的威武候府让她迷失了方向,华湘君竟误闯进魏尧的书房院子。 此时魏尧已经知晓魏怀安落海失踪的消息,老年丧子让他悲痛欲绝,睹物思人,每每悲从中来痛不欲生。 魏尧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见外人,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他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正和张惶失措的华湘君打了个对脸。 此刻的华湘君正值妙龄,身材高挑,长相清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因害怕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的。 魏心中怒火顿消,命华湘君跟他进了屋。问了她的身世后,又在她身上打量了许久,这才开口问她是否愿意留在候府当他的姨娘。 华湘君之前想攀上萧文煊这个有权有势有身份的皇侄儿,可萧文煊看不上她。如今正不知该何去何从,魏尧的这个提议让她重新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魏尧虽然年纪不小,可人家是侯爷。如今府里唯一的男丁魏怀安又出了不测,如果她委身与魏尧待日后再生个男孩,那岂不是一步登天成了世子的娘?那她在府里的地位可就堪比夫人了? 华湘君想到这里忙不迭地答应了。于是当夜两人便住在一起,等侯夫人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 侯夫人哭哭啼啼跑到长公主那里告状,长公主也只是安慰几句并没有责备魏尧。 长公主有长公主的打算。魏尧年纪不小了,一妻五妾这么多年就生出魏怀安一个儿子。如今魏怀安说好听了是下落不明,不好听的落入茫茫大海嘛里还有活着的希望? 堂堂一个威武候府没有一个继承人,就是魏尧不着急,长公主也要替他考虑重新选几个贴身丫头来传宗接代了。 所以魏尧主动收了华湘君,对长公主来说,不能不说是件好事。 侯夫人本想让长公主替自己作主把华湘君赶出府去,却不想倒成全了她,没几日,华湘君以华姨娘的身份正式成了魏尧的女人。 苏慕灵自然知道华湘君要的是什么。想要个家是实话,想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做她的靠山才是真。 苏慕灵笑着望向华湘君的肚子:“华姨娘的月份不小了吧?是公子还是小姐?” “苏姐姐,华姨娘肚子里的是弟弟。”七小姐手不闲着仰头对苏慕灵笑。爹爹盼男孩,家里人都知道,虽然七小姐还小,可听到的却不少。 “是吗?那可要恭喜你华姨娘了。” “多谢王妃。奴婢到了吃药的时间了,奴婢先行告退。”华湘君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对苏慕灵一礼后,慢慢走开。 七小姐手中花环已编完,兴冲冲地给苏慕灵带在头上,正了正自己忍不住夸道:“苏姐姐长的可真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姐姐。” 七小姐的夸奖让苏慕灵红了脸。她从头上拔下一根红珊瑚簪子插在七小姐头上。 “这颗簪子送给你,就当是姐姐的见面礼。”七小姐高兴地跑开给侯夫人看。 还没有走远的华湘君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偷偷回头望了眼苏慕灵,心中很是不服气。 苏慕灵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什么就能得到萧文煊的垂爱?她也是好人家出生,却只能落得给人做妾室。 当初跟了魏尧,以为只要有了魏尧的宠爱,再生下个儿子,那自己在候府就算站稳脚跟,说不上哪天,她能倚仗儿子挤走侯夫人自己坐上正妻之位。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她才怀上身孕没多久,魏怀安就从天而降,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全府上下,包括几个小妾都仿佛过年一般,完全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本想母凭子贵的华湘君后悔不已,早知道魏怀安还活着,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当了小妾,一辈子出不了威武候府的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进宫赴宴 萧文煊和苏慕灵拜访威武候府没过几日,狄国太子德朗率众使臣抵达京城。 皇上接受了德朗的觐见后,定与七月七这一日在龙凤台设宴款待。 巳时,萧文煊敲开了苏慕灵的门。 惜春边把他往屋里让边解释道:“小姐昨夜睡得晚,现在还没有起呢。” “无妨,你去备饭,我来叫她。” 萧文煊进了屋,打开青兰帐幔。 雕花紫檀木的架子床上,苏慕灵一头乌发如云般铺散,双眸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轻颤。上身只着月白色丝绸抹胸,萧文煊望着望着不禁暗暗咽了下口水。 许是睡到了时辰,也许是感觉到有人窥视,苏慕灵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与床头的萧文煊四目相对。 “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慕灵还未完全清醒,睡眼朦胧。她伸出双臂抻了个懒腰。她这一抻不要紧,直把萧文煊抻得血脉喷张。 见萧文煊神情不对,苏慕灵赶紧低头自视,这才想起自己只穿胸衣和亵/裤。这一伸臂,胸衣直接跟着上提,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腰/身来。 苏慕灵羞涩地慌忙想找被子盖上,却发现被子早已被她踹到脚底。情急之下,苏慕灵从头底拽出软枕压/在脸上,没脸见人了。 这时苏慕灵感觉床板一沉,脸上软枕被拿开,萧文煊俯身过来,在她微张的小嘴上亲了一口。 再抬起头,一双桃花眼在她脸上扫视片刻,在她眉眼处轻轻落下一个吻,接着是挺/翘的鼻子、耳垂……萧文煊的唇落在所到的每一处,一只手伸到她的腰下去解她胸衣的带子。 苏慕灵本能地伸手按住,但瞬间她又松开了。既然他想,她愿意给,反正她早晚是他的人。 萧文煊没有再继续,他把头埋进苏慕灵的胸前,过了好久,他再次抬头,却放开了苏慕灵,直起身。 “是我不好,说过大婚前不碰你的。” 他伸臂从衣架上拽下外衣放在她枕边,放下幔帐走到外间炕上躺下去。 这时惜春敲门进来,给苏慕灵打水洗漱。 一番收拾,苏慕灵收拾妥当站在萧文煊跟前。 萧文煊没有起来,歪在炕上和她说:“咱们成亲的日子定了。” “哦?什么时候?” 苏慕灵算着爹爹应该得了这个消息,眼下怕是开始准备她的嫁妆了。 “年后二月。” 苏慕灵爬上炕,偎在他身边,萧文煊有些失望地卷着她的一缕头发。 “离成亲还有半年,真想明日就把你娶回家。” 苏慕灵闭着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安慰他:“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半年。” 萧文煊低头,见她闭着眼,调皮地用一根手指轻轻拨弄她浓密的睫毛。 苏慕灵被他弄的痒痒的,闭着眼笑着伸手去打,却不料“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他底下的脸上。 苏慕灵吓得“嗖”的从他怀里坐起,忙伸手去揉他微微发红的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慕灵心疼又自责。 萧文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笑道:“没事儿。” “你怎么不知道躲?”以萧文煊的身手他完全可以躲开的。 苏慕灵挣出手,下地从屋角放冰的盆子里抓了几块碎冰用帕子包好,回到萧文煊身边敷在他脸上。 “哪有这么严重。”萧文煊侧头要躲,被苏慕灵一把拉住,按在榻上。 “别动,敷一下免得肿起来。” 见苏慕灵一脸认真的模样,萧文煊咯咯笑起来。 “也就是你把我当成宝贝一般。” “嗳?可不止是我一个呦。还有吕乔慧,还有华湘君,还有千千万万我数都数不过来的官家小姐。对了,还有威武候府的五小姐。别以为她对你暗送秋波我不知道。” 苏慕灵忽然感觉自己的男人好像有点太招人,她愤愤地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警告他:“你可给我记住:我是妒妇,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分享你。我宁可休了你,也不许你纳妾。” 萧文煊拿下她的小手在嘴边吻一下,脸色认真地发誓: “我这一生,有你足已!”齐人之福他不想也不屑! 萧文煊的誓言让苏慕灵很是受用,心情好的不得了。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 今天是七夕,又是皇上设晚宴款待狄国太子的日子,皇上邀请了五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 申时,苏慕灵开始梳洗打扮,萧文煊把宫里送出来的两身衣裳拿出来,两个人换上。 萧文煊没有官职在身,可以着便装。于是内务府给他们新做了两身待客穿的衣裳,正式却不繁复,随意又显高贵。苏慕灵自己梳洗打扮完毕,又帮萧文煊整理衣着, 萧文煊的马车是皇上赏赐的,由名贵的楠木制成。车子内外有许多鑛金银丝的金属配饰,红色锦缎包裹的车围。处处透着皇族的气派。 苏慕灵由萧文煊亲自扶上车,无影和李锋骑马伴在左右。惜春则坐着苏家的马车带着苏慕灵平常用的物品跟在后面。 苏慕灵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心里有些忐忑,她是第一次进宫,要面对皇上皇妃和众多王公大臣。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萧文煊看出她有些紧张,拉着她的手对她翘起了好看的唇角:“就是去看个歌舞吃个饭。还有,可能还会有人主动巴结你想认识你。如果你愿意就和她们聊几句,如果不喜欢就不用搭理她们。” “不搭理?那样是不是会得罪人?”苏慕灵有些担心。 萧文煊笑着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宠溺都快溢出眼底。 “怕什么,有我在,谁敢说你的不是?” 苏慕灵也笑了,把他一只胳膊抱在怀里,心里很庆幸自己从海边捡了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西华门。西华门有左右两个侧门,左侧是官员携自家男儿通行,右侧是各家女眷通行。 大臣和家眷到了西华门全部下车,分成两列手持皇宫印制的请柬经过检查依次入宫。 此时西华门门前,夫人们都身着新衣戴着名贵的首饰,小姐公子们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都想从众多贵女贵公子中脱颖而出。 萧文煊一行正慢慢悠悠地往门口走着,一辆打扮华丽的马车从他们身边快速擦过越过他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夫没防备忙来个急刹,车里的苏慕灵重心不稳差点摔出去,被萧文煊拦腰抱住。 “怎么回事?”萧文煊语气不悦。 “回王爷,有……” “你给我站住。” 车夫话没说完,只见无影眉毛一立追了上去,把前面马车拦停。 “里面坐的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在宫门口横行。”无影从腰间抽出宝剑,指向对方。 对方的车夫倒是胆子大的,面对无影的宝剑毫无怯意,反倒大声反驳:“马路这么宽,难道只许你走就不许别人走?” “无知小辈,爷今天就告诉你走得走不得。”无影上前就把人揪住,刚想摔到地上,车里有人走出。 “住手。” 无影愣了一下,抬头望去,是云南郡王史天奕。 “你是谁家的下人,竟敢在皇宫门前大打出手。” 史天奕其实早认出无影是萧文煊身边的人,他故意大声呵斥,让等候在门前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听到。 果然,本来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大臣和家眷被他成功地吸引了眼神,大家望着两辆马车开始议论纷纷:“呦,这不是皇上新封的云南郡王嘛?” “后面的是谁?怎么有这么厉害的奴才?” “看这马车像是王爷的规制,难道是二皇子?” “不是,二皇子的马车我见过,比这个豪华气派。” “那是三皇子?” “不管是谁,皇宫门前大打出手就是不对。” …… 大家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无影感觉自己好像给王爷惹事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见萧文煊在车里淡淡地命他: “无影,让云南郡王先行。” 今天皇上宴请狄国太子,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生事。 萧文煊主动偃旗息鼓让云南郡王很是得意,几次三番受他窝囊气,今日可算在众人面前要回了一点面子。他假模假样地高声道谢:“承让!”然后钻进车子。 两车一前一后停在西华门口。门前验帖子的太监请他们下车,自有人引着步行到龙凤台。 史天奕绅士地把吕乔慧从车里搀出。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吕乔慧今天为了这个宴会着实费了些心思。头上梳着坠马髻,上面插满各种金钗珠宝,显得华丽无比。 她还专门请京城有名的绣娘缝制的加了金银线缝制的粉红色的高腰及地长裙,外披白色纱衣。 吕乔慧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众人轰动,京城里的贵女们对吕乔慧并不陌生,也都知道她嫁了人跟夫家回到了松江,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跟了云南郡王回到了京城。 吕乔慧对大家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昂首挺胸跟在云南郡王身边向宫里走去。 云南郡王虽然是异姓王,可异姓王也是王爷,自然不必排队等候。 吕乔慧走在皇宫的甬道上,傲气十足。 可她的傲气没持续多久,就被身后的声音完全泼灭。 苏慕灵和萧文煊各乘一顶软轿从后面越过他们。 苏慕灵特意回头望了眼吕乔慧,笑着向她打招呼:“卢氏今天的这身打扮,定能艳压群芳!”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敢打我? 吕乔慧遭到苏慕灵公然挑衅,不但还不了嘴,还得眼睁睁看着苏慕灵坐着软轿悠哉悠哉的离去。刚才西华门展现的那点优越全部被苏慕灵砸在地上践踏得体无完肤。 都是王爷的女人,她就得日头底下走路进去,苏慕灵就可以坐着软轿舒舒服服地被人抬进去。 人比人气死人,吕乔慧再看向史天奕,史天奕正望着苏慕灵的背影出神,吕乔慧眼睛里又多了几分愤恨。 …… 苏慕灵和萧文煊并没有被抬到龙凤台,而是到了乾清宫。 下了软轿,早已等待门前的安公公把他们迎进大殿:“皇上正等着王爷王妃呢。” 苏慕灵随着萧文煊进了大殿,来到西暖阁,皇上正坐在炕上手里写着什么,见他们进来,皇上停下手中笔。 “给皇上请安!”萧文煊拉着苏慕灵跪下。 “嗯,你就是苏慕灵?” “正是民女。”苏慕灵声音些许有些紧张。 “抬起头。” 苏慕灵微微抬头,眼睛却不直视。 皇上望向苏慕灵,只见她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尤其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看了简直无法移开。 再见她头上梳着随云髻,除了一只罕见玉簪,只有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零星地插在乌发之中,果真生的不错。 “都起来吧。” 萧文煊搀着苏慕灵起身立在一旁。 “佑安,狄国来访,咱们作为东道主理当热情接待,德朗有什么喜好,你可有提议?” “回皇上,德朗喜爱狩猎和赛马。臣在狄国那年,曾与他较量过,果真比旁人出色。” “嗯,行,那朕就让他们安排。” “安德。”皇上唤道。 “老奴在。” 安公公上前一步。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锦盒递到苏慕灵面前。 “这个镯子是皇太后留下的,皇太后临走时说让朕替她给佑安的妻子。现在,你们订了亲,这镯子理应归你。” 皇上淡淡的说完,又拿起笔继续写着。 苏慕灵很意外,和萧文煊对看了一眼。萧文煊冲她点点头。 皇太后是皇上和平王的生母,一直对萧文煊疼爱有加,皇太后在萧文煊加冠之年去世。 苏慕灵接过锦盒,偷偷瞄了眼皇上,接着打开,是一对鸡血石手镯。 苏慕灵虽然没有苏浩然对珠宝的见识广,可也看得出来这是一件稀世珍宝。 她合上锦盒向皇上一揖:“谢皇上。臣妾很喜欢。” 苏慕灵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还得了皇上的礼物,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放下。 “那就戴上,今天这个场合适合。”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对安公公说:“更衣。” 安公公一挥手,一队早等在门外的宫女太监蜂蛹而至。 苏慕灵和萧文煊退后几步,萧文煊从苏慕灵手里拿过锦盒,把两只鸡血石手镯替她戴上。 苏慕灵本就肌肤胜雪,再戴上这鲜红如血的鸡血石手镯更衬得肌肤白得发亮。萧文煊望着眼前的可人儿,不由得笑由心生。 皇上的服饰很是繁琐,约莫穿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穿完。 “皇上,时辰到了。” “嗯,你们和朕一起吧。”皇上说完走出大殿。 门口皇上的轿撵早已备好,等皇上上了轿撵,苏慕灵和萧文煊也被搀上软轿跟在皇上的后面。 皇上是卡着点儿进入龙凤台的,此时的龙凤台的大殿里坐满了人。男人在左女人在右,一家人也男女分别坐。 皇上驾到,所有人起身迎接。萧文煊和苏慕灵跟着进入,被宫人引到各自的位子。 苏慕灵坐下后,这才四下打量一番。她的上首是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早来的夫人小姐们都已经和她们见过礼,苏慕灵来的晚,又不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应酬,只好先点头打了招呼。 没一会儿,皇上宣狄国太子德朗觐见,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从殿外进来几个身着异服的狄国人。走在最先的衣着华丽,眉宇间带着贵族气质的年轻人正是狄国太子德朗。德朗身边还伴着个举止优雅大方的女子。 只见他带着几个狄国的将领向皇上行武将礼。接着用生硬的大明话说明自己的来意: “……狄国内乱,大明派宁亲王前往,不仅救我父王和我性命,更是制止了一场内乱,免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父王特派我携太子妃与几位将军前来,表达我狄国的谢意。这是礼单,狄国不比大明物产丰富,望皇上不要嫌弃。” 德朗说完,伸手从身边侍卫手里拿过礼单恭恭敬敬地呈上。 安公公把礼单接过,送到皇上手中。皇上打开看了一眼,微笑着点点头,狄国的这份礼单虽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对于狄国这个小国来说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皇上合上礼单对德朗客气地道谢,请他们落座。 皇上知道德朗和萧文煊熟知,所以特意让人把德朗的位子安排在萧文煊的身边。 接着安公公宣布宴会开始,乐声起,一队舞娘入场,大家开始举杯畅饮。 皇上知道苏慕灵第一次入宫,谁谁都不认识,特意让安公公带她见过参加宴会的几位娘娘。 几位娘娘都是第一次见到萧文煊的未婚妻,自然不能空手。每个人都从自己身上撸下一样首饰送与苏慕灵当见面礼。 苏慕灵接下礼谢过退下。 安公公又接着给她介绍两位皇子妃安氏和郑氏。 两位皇子妃都是贵族出身,对苏慕灵这个平民自然不是很待见,脸上带着高傲的表情客气了几句不再理她。 苏慕灵也不生气,她们本不是一路人,也没想和她们有什么交情。 苏慕灵回到座位上,拿起筷子正想往嘴里填菜,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给宁亲王妃请安。” 苏慕灵转头,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原来是狄国太子妃伊曼莎操着生硬的大明话主动在和她打招呼。 苏慕灵忙站起身,给她还礼。 “我早就听说过宁亲王钟情一位美丽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宁亲王妃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伊曼莎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苏慕灵身上扔,苏慕灵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太子妃过奖,太子妃请坐。” 苏慕灵请伊曼莎在自己桌前坐下,又让宫人添了副碗筷,与伊曼莎边吃边聊。 “太子妃的大明语是和谁学的?” 苏慕灵很是奇怪,按说狄国虽然民风开放,可太子妃深居宫中,应该接触不到大明的人。 “我的话是太子教的。太子说,大明和我们狄国是友好国家,几十年来互相往来,我作为太子妃和未来的王后如果不会大明语,那是不称职的……” 伊曼莎是个健谈的女子,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来,苏慕灵很喜欢她这直爽豪放的性格,边吃边听她说着狄国的风土人情和她所见所闻的趣事。 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般无话不谈。直到伊曼莎被人拉去给几位娘娘敬酒,苏慕灵的耳根子才算清净下来。 再看四周,根本没人正经吃饭,王宫大臣家的夫人们几乎全部离开位子,拉着自家的女儿或者儿子,和之前早就收入眼底的目标人家攀谈起来。她们可不会浪费这个难得的相亲机会。 此次宴会威武候府自然在受邀之列,但因为上次萧文煊上门做客五小姐当众出丑,候夫人放弃了带几位庶小姐出门的打算。反正自己的亲闺女七小姐才十岁,还不急着到这种场合相看人家。候夫人也不是个大度的,她也不想为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做嫁衣。 魏怀安自从那日他怂恿萧文煊和苏慕灵出走未遂,第二日忽然决定自己要出去行走江湖。长公主拦不住,只好往他荷包里塞满了银子,又派了几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又强迫他答应过年前一定要回来,这才不舍地放他出门。 萧文煊本来和德朗也两桌并一桌坐在一起,聊天叙旧。可话才说了几句就有人上前和他道喜搭话。来人不光是大臣们,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夫人和小姐们。 夫人小姐们都知道宁亲王年轻俊朗,用情专一。如今二十几岁,只有苏慕灵一个王妃还是未过门的。 放眼殿内众臣,哪个家里不是小妾通房带外室的。像萧文煊如此干净的王爷怕是世上只此一人了。 今个儿皇上借招待狄国太子宴请众臣及家眷,正好给了她们一个显示自己的机会,万一被宁亲王相中了,娶回去做个侧妃,那也是风光无限的美事呢。 萧文煊不知道他被这么多人惦记,打发了身边的人去寻德朗。扫了一圈德朗没扫到,倒是看到了史天奕。 只见史天奕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望着对面女人们坐下的方向呆看着。 萧文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脸上顿时笑意全无。 原来萧文煊发现史天奕痴看着的竟然是他的未婚妻苏慕灵。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公然对自己媳妇儿如此注视,这是冒犯,是赤裸裸的挑衅。 萧文煊不露声色地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菜肴里的一颗鹌鹑蛋,直击史天奕眼框…… 史天奕从苏慕灵进来,就一直偷偷地瞄着她,几次相见,史天奕发现苏慕灵一次比一次让他惊艳。 今儿苏慕灵穿着蜜合色暗纹外衣,腰间佩玉随着行走轻轻摆动,手腕上鸡血石手镯时隐时现,衬得雪白的肌肤越发白得发亮。和伊曼莎的交谈中一颦一笑都带着无穷的魅力,勾得他离不开眼。 之前史天奕觉得吕乔慧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秀丽端庄艳若桃李。可自从见了苏慕灵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美的惊心动魄。 只可惜这样难得的美女是萧文煊的,与他无干。 史天奕内心正感慨万千,右眼忽然一疼,接着鹌鹑蛋炸开,像一坨屎一般呼在他眼睛上。 谁他妈敢打我? 史天奕忍痛用手抹下粘成一团的鹌鹑蛋,气恼地用剩下那只寻找凶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算 史天奕遇袭,恼怒地四处寻找大胆狂人,待他和萧文煊三目相对时,嚣张气焰顿时全无。 萧文煊用口型警告他:“再敢看,挖你眼!” 史天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接受了警告,先萧文煊移开视线,起身去找地方清理残渣。 这一幕落到对面吕乔慧的眼里,恨得她银牙咬碎,男人到底是看不住的,全都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晚宴进行到中场,两国代表又现场切磋了武艺,当然是各有胜负点到为止。 接着是大家各施才艺的环节。小姐们在家苦练十几载的各色闺中才艺,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在这种场合一展身手。 于是小姐们在夫人们的鼓励下相继上场,弹奏的,歌唱的,起舞的,一时场上柳绿桃红,景色宜人。轻歌曼舞,醉人心扉。 吕乔慧眼睛一直盯着萧文煊,见他只顾和对面的苏慕灵眉来眼去,心里很是吃味儿。再寻史天奕已经不见踪影。吕乔慧呆不住了,起身来离开。 没多大一会,已经吃个半饱的苏慕灵见伊曼莎随一个宫女走出大殿,又过一会儿一个宫女来到苏慕灵跟前小声传话:“宁亲王妃,狄国太子妃请王妃湖边一叙。” 苏慕灵正想出去透透气,于是欣然接受。她起身随着宫女来到殿外,这时天已经擦黑,殿外所到之处灯火通明,不远处的湖边,也随处可见的灯笼,把这个夏夜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正值七月,正是芙蓉盛开的季节。湖边习习凉风夹带着荷花的清香阵阵袭来,吹散了她一身的热气和烦躁,一种不可名状的惬意感弥漫全身。 “太子妃呢?”湖边并不见人,苏慕灵转头问宫女。 宫女边四下打量边也诧异地回道:“刚刚还在这里的,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寻。” 苏慕灵也不急,挥手正要打发她走。忽然那宫女脸色突变,猛然伸出双手推向苏慕灵。 苏慕灵完全没有防备,手边又没抓握,一个踉跄直接跌入水中。喝了口湖水,苏慕灵脑袋里闪出几个身影。 她假装不会水挣扎着浮出水面,接着又上下沉浮几次,随着再一次沉入水里不见了。 宫女捂着胸口,慌张地见人沉入湖底,张口喊了句:“快来人啊……宁亲王妃……掉进湖里了……”这才迈步就要跑。 这时一条黑影从她眼前略过,宫女只觉得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再动弹不得。 苏慕灵潜入水中,借着满湖荷叶的掩护,把湖边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她听见宫女喊叫,再见有人跳下,却是令她一直厌恶的史天奕。 苏慕灵不声不响地游远了些。她不能上岸,也不能让史天奕发现,因为她不知史天奕在这场‘意外’里充当什么角色。她要等! 史天奕在水里摸了一圈毫无收获,愣怔在原地傻了,刚刚他明明看到苏慕灵被这宫女推下水,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没了?这湖里是死水,不该漂走啊? 正当他懵圈的时候,一群人听到呼救声从大殿涌出,为首的一个像一条闪电直接跳入湖中,游到史天奕身边…… “灵……怎么是你?灵儿呢?” 萧文煊眉毛竖起,抓住他胳膊的手指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我,我也没找到。” 史天奕有些心虚,挣开萧文煊离他远一点。 一直藏在远处的苏慕灵见萧文煊下水心里欢喜,他终于来了。她想喊萧文煊,可他们中间还隔着个史天奕。 苏慕灵张了下嘴又闭上,继续隐藏,她不敢冒险,她怕史天奕比萧文煊快一步接近她。 “灵儿?灵儿?” 萧文煊慌了,苏慕灵落水,史天奕也在场,难道?他不敢再想,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凭他夜视极好的眼力拼命寻找。 苏慕灵会水,就算落入水里也不会短时间就没命,可万一呢,谁也不敢保证万一。 萧文煊在水里几次沉浮,岸上也有人划来小舟,打着灯笼到处找寻。 苏慕灵见萧文煊渐渐离自己近了,这才悄悄地潜入水底,从萧文煊身边冒出头,装作快要溺水而亡的样子,使劲儿地噗通几下, 瞬间,萧文煊就抓住了她:“灵儿?灵儿,我来了,我来了……” 见萧文煊紧张得语无伦次,苏慕灵暗地掐一下他的腰眼,借着暗夜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萧文煊腰间一疼,再看到苏慕灵故作虚弱,整个儿靠在他身上,却背对众人对他暗送秋波。萧文煊牙一咬,划水的另一只手伸到水里,在她屁股上狠狠抓了一把,接着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警告她:“再这样吓我,我休了你。” 苏慕灵难得见他对她发狠,知道他是又急又气,也不恼,看着岸上众人在他耳边回他:“有人想害我。” 萧文煊听了,目光立刻落到了史天奕身上。 被人拉上小舟的史天奕浑身湿透刚一坐下,就对上了萧文煊要杀人般的眼神,他张了张嘴:不是我。却是无声的。 萧文煊抱着苏慕灵被几个太监扶上岸,闻声而至的皇上和几位娘娘也都到了。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湖里?” 萧文煊抱着苏慕灵并没有放下,只是看着岸边晕在地上那个宫女对皇上说: “回皇上,这宫女受人指使把灵儿骗到湖边,推她下水。请皇上封锁皇宫立即审问。” “大胆包天,朕还在这里呢,就有人敢行这暗昧之事,来人!” 御林军总统领于石龙上前。 “你亲自督办此事。” 于石龙领命,两个手下提溜着宫女要带下去审问。走了两步感觉不对,放开宫女再一探鼻息,宫女已经死了。 皇上眉头皱起,怒道:“查,给朕彻查!” 一起跟来的二皇子见萧文煊和苏慕灵浑身尽湿,夜晚寒凉,苏慕灵还不住地发抖,忙对萧文煊说:“我已命人去取衣裳,你们先去青云阁梳洗,衣裳马上送到。” 萧文煊点点头表示谢意后,抱着苏慕灵在宫人的带领下快步朝湖边离他们最近的青云阁奔去。 进了屋,把苏慕灵放下,萧文煊伸手就要解她衣裳。 苏慕灵一巴掌打在他手上,脸色绯红:“干什么?” “脱衣裳啊,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萧文煊说着又来解她腰带。 苏慕灵气得哭笑不得:“干衣服还没有送来,难道你要我光着身子等?” 萧文煊望着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苏慕灵遇险已经让他脑子进水,思绪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那……” 萧文煊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愣怔片刻,接着动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拿在手里用力拧去水份,皱皱巴巴地披在她身上。然后把她抱紧,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怎么样?还冷吗?刚才吓着了吧?”萧文煊的声音柔得要滴下水。 萧文煊关心则乱的窘态落入苏慕灵眼里。此刻的她像被一炉火烤着,那里还能觉得冷。 偎在他怀抱里,她喃喃地说着:“佑安,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所以我没有害怕。” 萧文煊听她这样说,知道自己如此被信任,忽然有些泪湿。 没一会儿,安公公亲自指挥人抬了两桶热水分别放进相邻的两个房间,几个宫人伺候他们梳洗。 再出来时皇上已经把宴会交由二皇子主持,他自己则来到青云阁亲自过问这次事件。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见他们出来,让他们坐下。 苏慕灵把宫女把她骗出来,又推她下湖,说了一遍。 皇上思索片刻,这时于石龙来报。 “皇上。” “有线索了吗?”皇上问。于石龙面有难色,低下头:“那宫女是服毒自尽了。服下的毒药经过鉴定是……从外域传来,大明境内并不多见。” “外域?”皇上望了萧文煊一眼。 “狄国太子带的人都查过吗?” 于石龙回道:“回皇上,查过,狄国太子和几位将军没离开过大殿,太子妃在宁亲王妃之前离开过一阵儿,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她离开过?去哪儿了?”皇上若有所思。 “狄国太子妃还说,当时她被一宫女叫出去,说甄贵妃召见,走到半路那宫女就跑开不见了。” “找到那宫女没有?” “回皇上,还没有。” “派人对狄国太子一行暗中严加看管。有异动随时向朕报告。” “是。”于石龙退下。 “皇上。” 萧文煊忽然感觉事情不对。 “说。” “皇上,您是怀疑狄国来使想对灵儿下手?” “你也听到了,你媳妇儿是被狄国太子妃叫出来的,那宫女又是被外域的毒药毒死的,狄国太子妃当时又不在大殿,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跟狄国脱不了干系。” “皇上,可否听臣一言?”萧文煊打心眼里不信这事和狄国有关。 “你说。”皇上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皇上,臣知道一切矛头都指向狄国,可可疑之处就是在此,就算是狄国太子想害灵儿,可他为什么要留这么多的暗示给我们?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以此为据把他们扣押,对狄国产生威胁? 如果说有嫌疑,那最先到场的史天奕也应该彻查,具灵儿所见,史天奕到来前宫女还活着,史天奕到后宫女就死于非命。 所以,臣觉得史天奕也很可疑,请皇上明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狼群 萧文煊一语惊醒梦中人,史天奕是皇上为了辖制云南王困在京城的质子。史天奕还没进京就和萧文煊起了冲突且连连吃亏。 要说史天奕想害苏慕灵也可以说的过去,先骗出来,再推下水,然后史天奕再来个英雄救美恶心萧文煊…… 皇上微微点点头,赞同萧文煊的猜测:“那就一起查。” 出了这样的事。萧文煊和苏慕灵也不便再逗留,由皇上亲自派人送出宫门。 宴会继续进行,在场人们借着机会拉人情走关系,一派和谐。只有吕乔慧神情寂落地呆坐在桌前。 云南郡王是质子,她是云南郡王的侧妃,人们不会和他们这对儿无用之人浪费感情瞎耽误功夫的。 男人堆里,史天奕同样也是无人理睬,他本就是出生在云南,京城没有亲人没有旧好,他一边独自饮酒一边回想着苏慕灵如同出水芙蓉般的美颜,可惜就差一步,如果他能再快些,在她沉入水底前把她抱住……史天奕嘴边现出一抹微笑。 对面一直盯着他的吕乔慧眼里现出了一丝狠厉。 宴会结束已经是子时。吕乔慧坐在马车里没有丝毫睡意。她盯着躺在车里闭目养神的史天奕,踹了他一脚。 “你到湖边做什么去了?” 史天奕被她踹到一愣,接着转过身背对着她,懒懒地说:“大殿里太闷,我出去走走,正好看到宁亲王妃掉到湖里。” “那你就不顾后果跳下去?”吕乔慧语气不悦,也失了往日的温柔。 史天奕听出她不高兴,转过身看着她:“难道你让我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她淹死?” “见死不救?她是什么人?是你能救的了的吗?难道你对她存了什么心思?还指望收了她做你云南郡王的王妃?” 吕乔慧一针见血说话毫不留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史天奕被看破了心思,不知如何分辨。索性闭上眼睛不理睬她。 吕乔慧恨得差点把牙咬碎。 苏慕灵就是她的克星,她看上的男人全都被苏慕灵所征服,连眼前这个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的男人,如今也开始胆大包天惦记起名花有主的苏慕灵。吕乔慧哪能不恨? 京城城西有条老街,客栈,酒馆,青/楼,赌场应有尽有都有。 这日下午,一辆马车停在老街尽头的一间药铺门前。一位身着黑衣头戴帷帽的女子下了车进了药铺。 铺子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见女子进来,让伙计守在前堂,自己带着女人进了后院。 “这药不能久服,会伤身体的。” 老板把几颗药丸放在桌子上。 女子递过去一枚金元宝。 “知道。”说着把药收入手中。 …… 车子重新开动,车内女子摘下帷帽,是吕乔慧。 百花巷苏慕灵家里,刚刚吃过晚饭的萧文煊和苏慕灵正在听方平汇报这几天的新发现: “……属下抓了那药铺老板问过,吕乔慧高价购买的药丸是那老板自己配置的迷/药,只要人服用或者吸入,就会对当时所见之人痴迷。不过这药丸药效不长,需要长期服用。” “怪不得史天奕会为了她不惜杀人来假扮她死亡。原来是吕乔慧一直在控制他。” 苏慕灵一直很奇怪史天奕身为郡主,为何对吕乔慧一个貌不出众的落魄的妇人如此痴情迷恋。 “我怀疑推我入水想淹死我的应该也是吕乔慧。吕乔慧一直记恨我从她手中抢了你,之前我生死不明,她不用动手,现如今我活过来了,又几次羞辱她,以她的性格怕是咽不下这口气。把我骗出去推我入水淹死我,也算平了她心中恶气。” 苏慕灵喝了口茶,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萧文煊凝望着她片刻问:“宫女之死怎么解释?” “吕乔慧杀人灭口。” “药从哪里来?”萧文煊追问。 “她既然能从药铺里买迷/药,就能从别处买来外域的东西。” 萧文煊沉思片刻,苏慕灵说的不无道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说吕乔慧是幕后指那史天奕的出现就有些让人费解了。按理吕乔慧想杀你,她和史天奕都应该远离案发现场才对,她不会让史天奕出现在湖边还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水。这个场景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史天奕杀人未遂。” “那……难道是吕乔慧自己的主意,史天奕并不知晓,误打误撞到了湖边?”苏慕灵顿悟般瞪大了眼睛。“嗯,你说的是有可能,毕竟吕乔慧目前还要依靠史天奕在京城立足。她还不至于为了杀你牺牲她唯一的靠山。” “方平,你去查京城哪里有卖能瞬间至人与死地的外域毒药。还有,重点监视吕乔慧的一举一动。” “是。”方平拱手退下。 三日后,皇上邀请狄国太子狩猎。这次皇上狩猎,规模比较小,仅有大臣从驾、武士护卫,人员精干,灵/活随意, 狩猎地点在京城外一处野外山林,萧文煊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王公大臣们浩浩荡荡到达猎场,进入各自的帐篷歇息更衣。 二刻钟后,皇上携众多武将和年轻的公子护卫,身着戎装立于马上,奔驰在山林草原之间;战马嘶鸣,飞箭如雨,护卫们拿着刀剑奔走呐喊:连最凶猛的禽/兽见了,也为之心惊肉颤。 皇上年轻时最喜爱狩猎,技艺不凡。登上皇位后每日处理大小事物已经很多年没有尽兴地奔驰在这山野荒林。此次出行,兴奋地跟个年少气盛的少年一般,处处争先。 德朗也是猎场老手,但他作为狄国储君和大明的客人自然不会和皇上争高下, 于是,经过一番追逐鏖战,猎获物把后车装满。回到营地,清算个人成果,皇上毫无意外成了头魁。 日暮天黑,山林深处举行盛大的庆功宴,篝火烧烤的野味喷香,大碗的美酒斟满,歌舞欢乐之后是沉醉的酣眠。 次日午时,狩猎的战士们又重新上马,这次,他们狩猎的对象是一群野生梅花鹿。护卫们摇旗呐喊地把一群梅花鹿赶进包围圈。 皇上率先冲出,驰/骋之时不断寻找目标。 这时一只漂亮的梅花鹿落入他眼中,皇上兴奋地追逐上去,可那只梅花鹿仿佛有灵性一般,躲闪腾挪,接连避开皇上几只利箭。 皇上从来没有见过动作如此敏捷的梅花鹿,好胜心顿起,他频频挥舞着马鞭,狂奔而去,与身后跟随的护卫渐渐拉开了距离。 萧文煊见状与德朗驱马赶上。 “皇上,我们跑出太远了。”萧文煊追上皇上,好心提醒。 “皇上,我们得回去。”见皇上没有回转的意思,萧文煊又加了一句。 皇上活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如此高大健壮的梅花鹿,他侧头看萧文煊一眼,眼里闪着兴奋的目光:“这只鹿我势在必得!”说完紧挥手中皮鞭。 三匹马在从林中呼啸而过,后面跟随的护卫很快不见了踪影。 皇上追逐梅花鹿在密林中穿行,渐渐地,眼前视野开阔起来,梅花鹿放慢了速度惊慌地转过身面对着来人,皇上心喜之余,也赶紧勒住了缰绳:前面是一处断崖。 萧文煊和德朗随后而至。 “皇上。” 萧文煊驱马上前:“皇上,此处已离大营甚远,请皇上返回。” 皇上也知道自己有些肆意了,可到手的猎物不要他又觉得可惜。他盯着唾手可得的梅花鹿对萧文煊说道:“待朕猎得此鹿。”皇上说完,张弓搭箭…… “皇上小心。” 忽然德朗的一句惊呼,让皇上和萧文煊瞬间回头,他们被一群有数十之多的狼群从后面三个方向包围。后面是数十丈深的断崖,前面是数十只饿狼, “德朗,我把狼引来,你和皇上先撤。”萧文煊全身肌肉绷紧,做好了作战准备。“佑安,狼太多了,你……”皇上的话没说完,萧文煊手中长剑一挥,向着狼群就冲了过去。狼遇袭,不退倒进,从东、西、北三面向皇上三人猛冲。 皇上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此恐怖的战争进攻。人的军队在冲锋的时候,会齐声狂呼冲啊杀啊;狗群在冲锋的时候,也会狂吠乱吼,以壮声威,以吓敌胆,但这是胆虚或不自信的表现。而狼群冲锋却悄然无声,没有一声呐喊,没有一声狼嗥。 可是在天地之间,人与动物眼里、心里和胆里却都充满了世上最原始、最残忍、最负盛名的恐怖:狼来了! 萧文煊的计划本是想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皇上逃出包围圈。 没想到狼群面对他的利剑不但不后退,反倒把他们团团围住,撕咬着马腿,扑向马上的人。萧文煊身手敏捷,出手锐利,把靠上前的狼尽数挥开。德朗年轻力壮,势头不比萧文煊差,一只马鞭舞成一条长龙,把近身的狼抽打得嚎叫着四散躲开。 只有皇上常年不握兵器,武艺早已生疏,此时十几头饿狼扑来,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没多大一会儿,皇上胯/下那匹日行千里的赤炭火龙驹就被饿狼咬的浑身是伤嘶鸣不已。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就在皇上笨拙地挥舞手中宝剑拼命想驱散身边饿狼的时候,有一匹灰褐色强壮的饿狼一跃而起,直接越过其他正在撕咬马腿的狼奔着皇上的脖子窜了上去。 皇上一惊,刚想拿剑去挡,没想到另一只狼也跳起来,向皇上持剑的手咬过来。 眼见黑乎乎的一团直逼面前,皇上不禁失声大叫:“佑安……” 皇上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左右两头饿狼哀嚎着相继落地。 萧文煊落在皇上的马上,两腿一夹,剑锋刺向马屁:“驾!” 身下赤炭火龙驹吃痛嘶鸣着腾空而起,踏着萧文煊刺伤在地的饿狼冲出包围…… 德朗见状,也奋力跃出。 身后饿狼见人逃跑,穷追不舍。 皇上这匹马不愧为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马,摆脱了狼群的它如同上了发条,把狼群甩出老远。 因为担心德朗,萧文煊放慢了速度,待德朗跟上,正迎头遇到带着众人来寻的二皇子。 “护驾,后面有狼群。” 萧文煊速度不减,对二皇子扔下这句话就和德朗疾驰而去。 “弓箭手准备。”二皇子立刻指挥护卫就地布阵。 果然,随即狼群出现,二皇子一声令下,弓箭手先来一拨箭雨,大锉狼群威力后,近百名护卫们满血出击,把狼群杀了个血肉横飞。 等二皇子歼灭了狼群回到营地来到皇上帐前,大臣们已经在帐前候着了。 二皇子在门前站定对着明黄的帐子就是一揖:“儿臣求见父皇。” “进来吧。”是皇上懒懒的声音。 门前护卫掀开帐子,二皇子走入。 账子里,三皇子坐在轮椅上,萧文煊立于一旁,太医正在给皇上检查伤势清理伤口。 二皇子上前一步直接跪下:“儿臣监管不力,让父皇受惊,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不管怎么说,皇上在围场遇到危险,二皇子作为此次狩猎的筹办者,有着监管不力之责。 皇上抬了抬手。“起来吧,不能全怪你,是朕跑的远了。” “谢父皇不责之恩。太医,父皇的伤势如何?”二皇子起身,上前几步询问正在皇上身边忙碌的太医。 太医没有停手,一边包扎一边回道:“皇上腿上有几处咬伤,幸好有软皮子护着,要不这腿怕是要被咬烂了。” 二皇子看了眼太医身旁已经被咬烂的软皮子护腿长吁一口气。 “佑安,为了救朕你辛苦了,这里有太医照顾,你回去歇息去吧。” 萧文煊身上衣裳几处撕烂,的确不宜久留,听了皇上的话先告辞回自己的帐篷里。 “怎么会有狼群?这次狩猎是二哥筹备的,方圆几十里都已经巡查清理。会不会是……”三皇子若有所思地望向帐外。 “三弟是怀疑?……”二皇子不解。 “我怀疑会不会是德朗搞的鬼。前几日在宫里,宁亲王妃的事他就脱不了干系,今日他又是一直守在父皇身边……父皇,狄国此次来大明目的不明,接连两次事件都与他有关,望父皇慎重对待。” 皇上抬眼瞅了眼三皇子,挥手让太医出去。他下地走了几步,腿上虽然有伤,但伤的不深,走路并不是很影响。 “要按这么说,佑安还一直在朕身边呢,你们不要草木皆兵。”皇上倒是不以为然。 “父皇,儿臣想说的正是这里:狄国是小国,几十年来一直依附大明得以生存。现狄国兵肥马壮,有取代大明的心也不无可能。再说宁亲王,之前就在狄国游历多年,与狄国国王和太子关系甚好,前几月狄国王室危机也是宁亲王出面解决,宁亲王和德朗是故交,如果联合起来想对父皇不轨……” 听到这里,皇上的眉毛皱在一起,声色俱厉地喝住他的话:“老三,朕说过,是朕执意要追那条鹿才跑出太远,佑安一路劝阻,朕没有听。再说,就算佑安真的和狄国有不轨之心,他怎么会不顾一切救下朕?你们就别乱猜测了。” “父皇,宁亲王妃落水时,岸上宫女是中了异域之毒死掉的,德朗是狄国人,身上带有毒药也是可能。还有今日狼群之事,儿臣听说狄国有一种能快速驯服野兽的迷药叫失魂散,如若德朗利用失魂散让狼群聚集攻击父皇也有可能。” 三皇子仿佛怕皇上再次打断他,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累得他坐在那里暗暗喘气。 “如果像三弟所言,德朗和佑安也在场,那狼还会有选择的攻击?”二皇子表示质疑。 三皇子鼻子一哼,不屑地回他:“二哥想是没有仔细看过德朗和宁亲王,父皇如果不是护具周全,两条腿怕都被狼咬断了,可他们两人的身上可是没有丝毫受伤的。” 三皇子的话让二皇子语噎,他不再说话,垂手立在一旁。 “你们不要再乱猜了,朕相信佑安。” 皇上的一双眼在两个儿子脸上扫了一遍,挥手让他们出去。 午夜的树林里,异常安静,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就是禁卫军巡逻时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脆响。 三皇子帐前,护卫打着哈欠望着刚刚从他不远处经过的巡逻队。 忽然,从他身后闪出一个蒙面黑衣人,一手快速有力地勾住护卫的脖子,接着一只锋利的匕首刺进他的胸前,护卫只挣扎了一下便双手下垂一命呜呼了。 蒙面黑衣人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把护卫拽到暗处,用树叶草草遮掩后,掀开三皇子帐篷的帘子,无声潜入。 三皇子的帐篷里没有点灯。接着月光,蒙面人手握着匕首朝着穿上摸去。 床上,三皇子蒙着被,面朝里安睡着。蒙面人眼睛闪过一丝犹豫,但接着这丝犹豫被狠戾代替,他举起明晃晃的匕首,对着三皇子胸口猛刺…… 在匕首透过被子的那一瞬,他迅速拔出,接着另一只手顺势掀开被子,露出被刺穿的软枕。 床上没有人。蒙面人顿惊。 “你是在找我吗?” 这时黑衣人身后灯光起,床对面,三皇子的轮椅上,三皇子正手持灯火,面带冷笑望着蒙面人。 蒙面人顿步,接着环顾四周见再无他人后,嘴里发出一声冷哼,眼里闪着凌厉的目光把匕首放入刀鞘,接着从腰间抽出软剑。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是二哥。”三皇子盯着对方,没有一点意外。 “费话少说,受死吧。” 黑衣人哑着嗓子回了一句,手里软剑直逼三皇子面门。 三皇子愣怔,黑衣人的剑锋已到,就在黑衣人以为这一招必中之时,三皇子轮椅一转,黑衣人的剑擦着三皇子的面颊而过,接着,从椅子后方窜出一个人影,手中弯刀带着寒风向黑衣人挥去。 黑衣人没有留意三皇子身后竟然还藏着人,忙调转剑锋迎向来人,这时从床下又窜出一人,和三皇子身后的那人一起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刀剑相接在这寂静的夜晚分外响亮。 没多大一会儿,嘈杂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黑衣人知道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众人了,想逃脱的念头让他出手狠辣,招招指向对方要害。 之前三皇子给两名心腹下的命令是活捉刺客,此刻见活捉不行,三皇子盯着黑衣人对护卫下令:“抓住他。” 得了三皇子的命,两个护卫放开了手脚,黑衣人瞬间落入下风。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黑衣人手脚慌乱地抵御着对方来袭。 “不管你是何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会在父皇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三皇子志在必得,嘴角洋溢着得意。 “哼,想拿我?你还没这个本事。” 黑衣人说完,手在腰间摸了一把,接着冲着两个护卫一挥手,一股无味的粉末迎着面洒下,两个护卫暗叫不好,捂着鼻子晃了几晃,接着倒地。 黑衣人借势转身用剑划开帐子,在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刹那,钻出帐子消失在夜色中。 “三皇子。” 最先进来的负责夜晚巡逻的小头目曾攀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床上被子破损,地上尘土四起,两个护卫已经中毒倒地,不远处的帐子被划开一条口子,夜风正顺势灌进,而另一边的三皇子正捂着口鼻目露凶光。 “属下听到有人来报,三皇子这里有异常,所以前来查看。” “是一个黑衣人,想刺杀本王。”三皇子收了眼里狠厉,望向来人。 “你们立刻去父皇处查看,别中了那人调虎离山之计,注意,不要惊了父皇。” 曾攀答应着退下,带人往皇上住处快速赶去。 三皇子眯起眼,让人把两个倒地的护卫弄醒。 三皇子故意让曾攀去皇上的帐子是因为二皇子离皇上住的帐子最近,只要曾攀速度够快,说不定能发现黑衣人的踪影。 黑衣人从三皇子帐子里逃出,边跑边脱掉身上黑衣,躲开四处奔走的护卫,来到一个帐篷外,见四下无人,他悄悄把黑衣用落叶草草地埋掉……接着隐入黑暗。 就在黑衣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在离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一双眼早已穿透黑夜把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子交心 三皇子遇袭,到底还是惊动了皇上。皇上大怒,下令搜索所有人的住处。一时间正在与周公会面的众人被叫醒,御林军搜查了每个人的帐子,二皇子也不例外。 “什么事这么吵?”二皇子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哑着嗓子质问。 帐前护卫忙进来回:“回二皇子,是御林军发现了有人闯入,得了圣明要搜查每一顶帐篷。” “让他们进来。”二皇子拥着被坐起。让护卫点灯。 一队禁卫军鱼贯而入,其中一个领头的对二皇子一揖:“二皇子,属下奉命搜查刺客,得罪。” 接着一挥手:“搜!” 随行的几个人把这本来就不大的帐篷搜了个底朝天。当然他们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找到。 领头的临走又是一礼:“惊扰了二皇子,见谅!” 二皇子大度地挥挥手,众人退出。 二皇子等帐外恢复了平静,这才掀开身上被子,脱掉里衣,低下头查看。只见他肋下青紫一片,再用手轻轻一碰,刺痛顿时传遍全身,怕是肋骨断了几根。 他咬着牙,从床头摸出一瓶药膏,用手指挖出一坨涂在肋下,又撕开里衣在肋下系好,只这几个动作,疼得他额上一层的汗。 二皇子没有停歇,从床上下来找出便装换上,叫了心腹跟他一起来到皇上的帐前,正遇到萧文煊离去的背影。 二皇子望着萧文煊的背影片刻进了皇上的帐子。帐子里,三皇子也在,二皇子对皇上一揖关切地问候:“儿臣听说有刺客闯入,不放心父皇,所以过来看望。” 皇上此时穿着里衣,坐在床头,端着一杯茶正喝着。听到二皇子的话,他放下茶杯,望着他半晌才开口:“朕没有事,倒是你三弟,差点遭了黑手。” “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监管不力,让父皇和三弟接连受惊。” 二皇子低垂着头,面露愧色,额头现出点点汗珠儿。 皇上见态度他诚恳,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顿时软下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算了,你也是初次着手,难免想的不周到,你们都回去吧。” “是。” 二皇子垂首退下,经过三皇子时,他停下脚步,体贴地‘关心’道: “三弟,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面对二皇子的关心,三皇子意味深长地一笑:“谢谢二哥关心,臣弟虽然没用,但得手下全力保护,倒没没让那刺客近身。” “没事儿就好。三弟如果有了差池,那可是二哥的罪过了。” 三皇子不再说话,由下人推着走出帐子。二皇子忍着肋骨带来的刺痛慢慢地跟在后面。 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二皇子的一举一动,二皇子仿佛有所察觉,眼神凌厉地望向面前的几颗大树。 双目对视,暗夜阻挡了他的目光,二皇子警惕地吩咐手下分开查看。 暗夜中的那双眼转身无声离开。 …… 就在一刻钟前,方平拿着黑衣站在萧文煊面前愤愤不平。 “……王爷,属下亲眼见二皇子鬼鬼祟祟地把衣裳埋在王爷的帐外,现在外面正在搜寻刺杀三皇子的刺客,二皇子这是在故意嫁祸王爷。” 萧文煊思索片刻,拿起外衣慢慢穿好。他系上佩剑,声音放低:“找个地方处理了,不要声张。”说完打开帐帘向皇上所在方向走去。 方平不满,依他的意思,这东西就得物归原主,可萧文煊的话他不敢不听。 转身出去对着门口护卫叮嘱几句,方平又飞身上了最近的一颗大树。他猿猴般在树间穿梭,最后把黑衣放在了二皇子帐前树上。 差点被陷害还不能声张,方平觉得窝囊,他故意把东西放在二皇子头上,给他留下随时可以揭发他的隐患。 萧文煊到皇上那里问了安,见皇上一切安好就告辞退回。脱了衣裳钻进被子,刚想再接着睡,方平从外面兴奋地进来。 “王爷,二皇子身上应该有伤。我们该不该告诉三皇子?” 三皇子如果知道刺杀他的是二皇子,定会到皇上那里参他一本,空口无凭,伤就是证据。 萧文煊撇了他一眼索然无趣的样子。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咱们是外人,还是少管闲事。” 他的身份本就尴尬,更不想让人传出挑拨皇子关系,想获渔翁之利的话柄。 “王爷……” 方平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文煊挥手打断。 “你不困就在门口守着。”离天亮还有近两个时辰,他要补觉。 方平见萧文煊闭上眼,不再理他,知道萧文煊这是真不想管这闲事。静静地站了片刻,他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帐子里安静下来,萧文煊又睁开了眼睛。脑袋里把这一天的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后,他重新闭上眼。 御林军在围场折腾了半宿连黑衣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直到天亮,于石龙才再次走进皇上的帐子。 “属下无能,没有抓到刺客,请皇上发落。” 皇上后半夜虽说也眯了一会,可到底心里装着事儿没有睡实,这会儿正昏昏沉沉刚起床。 “算了,这么大的林子藏个把人,当真是难找。朕的腿有伤,老三又受了惊,狩猎就到此为止,下令回京吧。” 于石龙领命赶紧去办。 本来预算五天的狩猎,才过两天就收了尾。 皇上躺在马车里,百无聊赖中,把萧文煊叫进来陪他下棋。 萧文煊进了皇上的龙辇,手里捏着棋子和皇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老三被行刺的事儿你怎么看?”皇上落下一子,抬头瞅他一眼。 萧文煊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面不改色地反问皇上: “您怀疑是谁?” 皇上干笑两声,仿佛没有想到萧文煊会问这个问题,他慈爱地望着他安静下棋的样子,叹了口气。 “佑安,你如今不比以前。以前你的身份是我的亲侄子,我对你再好,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如今不同……如今你的身世大白与天下,虽说你不认我,但你到底还是我的儿子……你要多留心些,不要被人利用了,白白落入有心人的股掌之中。” 皇上话里有话,暗中点拨。聪明如萧文煊自然听得出来。 萧文煊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对皇上的怨气一直未消。他刻意对皇上疏远,刻意与皇上保持着距离,可皇上这一单肺腑之言,让他心里一暖,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也柔软了许多: “谢谢皇伯父的提醒。佑安本就无意权钱,待和灵儿成亲后,我打算和灵儿离开京城,做个悠闲散仙,到时还望皇伯父成全。” 皇上听了这话,闷头不语。他本来只是对他提个醒,让他提防些皇子们的暗算,并没想让他离家出走。 “这事以后再说。这次狩猎出了这样的事,没查清楚之前狄国太子不能走。你和他相识,就由你来尽地主之谊留他多住几天。” “臣领命,不过招待德朗的花销皇上得给报了。”萧文煊又在棋盘上放下一子。 皇上抬头斜睨他一眼:“你这小气劲儿随谁?你王府就缺这几两银子?” 萧文煊不理他的讽刺接着说:“德朗是皇伯父的客人,招待他自然不比常人,花费自然也可观。再说,我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的也得在王妃过门的时候有所表示,账面上总不能太寒酸。所以我的银子,不能动。” 萧文煊的话让皇上哭笑不得,皇家人哭穷,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这小子别在我跟前装穷。你有多少财产当我不知?想当年你外祖家遇难,留下来的财产就够你几辈子花销不完的了。” 再瞅瞅淡定从容的萧文煊,皇上嘴角扯出了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招待德朗的事你来做,回头我让人把银子送到你府上。” “皇伯父公私分明,大明之幸……您输了!”萧文煊落下最后一子得意地摇着扇子。 皇上低头一看,萧文煊在和他说话间已经给这盘棋定了胜负。 他笑着半躺下来,望着和甄乔很是相像的萧文煊不禁感慨道:“想当初你刚进宫的时候,总是抱着棋盘找我下棋,那个时候,我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让你败得很惨。现如今你大了,我都下不过你了。” 萧文煊也在棋盘的另一边躺下,眼前闪现着刚进宫时的种种…… 两个人终于如父子般有了一次心灵交融! …… 此时的苏慕灵闲在家里望天。 “宋明杰那里怎么样了?” 苏慕灵望着正大口大口吃饭的无影问。 无影咽下一口回道:“兵部郎中丁天承因和平王是一党被查,后交待所供银两大半是从宋明杰处所得,所以宋明杰作为平王叛乱一党已被抓获。” “他的家人呢?”苏慕灵继续问。 “宋家大房早已与他们分家,二房所有人全部获罪。王妃想不想知道他一妻一妾的下场?” 无影笑嘻嘻地故意卖关子。苏慕灵一笑:“说吧。” “宋明杰的妻妾现如今都在城西那座废弃的城隍庙里,每日靠要饭度日。” “活该,当初她们几次害得小姐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让她们还活着就是便宜她们了。” 惜春给无影倒上一杯茶,立在一边愤恨地瞪圆了眼。 苏慕灵站起身来到窗前,望着窗外满目的花草树木和正午阳光,她忽然发现自己多久没有再想起上一世的恩恩怨怨了? 上一世宋明杰害死了她的爹爹,还骗走她的千里红妆,又打断了她的双腿,为了防止她逃跑又挖去她的双眼。最后又因为汪氏的谗言,宋明杰割掉她的舌头,乱棍把她打死……而苏婉晴,她的妹妹,上一世为了讨好宋明杰出卖苏家,害死惜春和无辜的女婿把苏浩然视为珍宝的地图偷出来奉给了宋明杰…… 苏慕灵深吸一口气,再回身时目光清冷地吩咐无影:“苏氏和汪氏都是宋家的人,理应和宋家人在一起。无影,这事你去办。” 第一百五十章 搞副业 萧文煊一行把皇上送回皇宫,才各回各家。 此时已近正午,苏慕灵正在午休,听说萧文煊回来,还饿着肚子,一边帮他拧帕子,一边忙叫惜春去外面叫几个菜回来。 萧文煊边擦脸边制止惜春:“大热天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们小姐中午吃的啥,有剩的给我热一下就成。” 惜春哪里敢让王爷吃剩饭,笑着回道:“姑爷不来,小姐吃饭都没有胃口,中午只喝了半碗银耳粥就说饱了。姑爷回来了,正好让小姐再陪姑爷吃些。”惜春说着拿了银子就往外走。 “这丫头,让我惯的都要做我的主了。”苏慕灵笑骂道。 萧文煊倒是替惜春叫屈起来。 “有这样的丫头是你的福气。你也是,才离开两天,怎么就见瘦了?” 萧文煊把帕子扔进盆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手指心疼地刮着她细腻的脸颊。 “哪里就瘦了。对了,不是说要去五天吗?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萧文煊拉她在榻上坐下,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遍。 苏慕灵听了,有些想不通:“皇上遇到狼群倒是有情可原,毕竟在野外,有些事是意料不到的。可三皇子遇刺……他一个双腿不能走的……病人,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萧文煊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在她耳边轻声说:“三皇子遇刺时,那刺客在我帐篷旁偷埋下了他穿的夜行衣。当时方平正在树上,把这一切看个正着。” “什么?” 苏慕灵惊讶地地看着他,声音也放大了许多:“那人想嫁祸于你?” 萧文煊忙用手虚捂住她的嘴。隔墙有耳,他不得不防。 “那人是谁?看清了吗?”苏慕灵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放低声音。 “是他。”萧文煊伸出二个手指。 苏慕灵瞪大了眼睛:“他?” 为什么呀? “会不会认错人了?”苏慕灵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方平的夜视能力连我都自愧不如。他说是,就一定没有错。还有……”萧文煊又放低声音:“二皇子身上有伤。”虽然他努力掩饰,但瞒不过萧文煊的眼睛。 “我还是不明白。三皇子那幅身子明显与皇位无缘,二皇子又为何冒险杀他?” 萧文煊把她重新揽回怀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 “你?”苏慕灵更是懵蹬。 “皇上已经年近五十,还没有立储,宫里成年的皇子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位。三皇子与皇位无缘,只有二皇子是最佳人选。只可惜,因为平王造反,道出了我的真实身份。皇上向来偏疼我,二皇子怕我会威胁到他,所以想杀了三皇子嫁祸到我身上,这可是一箭双雕之计,只可惜三皇子虽然体弱,却是个多疑的,没有让他得逞反倒伤了他。” 苏慕灵恍然大悟,她以为萧文煊是私生子一事顶多作为话题让人传上一传,没想到这见不得人的身世还给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苏慕灵抛却慌乱重新整理思绪,片刻她面向萧文煊说出了她的决定:“要不……咱们私奔吧?” 望着苏慕灵认真的样子萧文煊不禁笑出声来。 “为什么?” “二皇子不是怕你威胁到他的皇位想除掉你吗?那咱们就给他表个态,咱们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这样他就不会再想法找你麻烦了。” 苏慕灵说到这里,挣脱了他的怀抱下了地,一双大眼一双大眼因为兴奋熠熠生辉。 “这次走咱们要多做些准备……咱们先得回松江一趟,如果爹爹愿意,我想把爹爹和茹姨娘都带上,你不知道,爹爹给我准备了多少嫁妆,那些嫁妆皇上看了都会眼红,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做,也几辈子花不完。咱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来过,开个小店,做些小生意打掩护。我们也可以周游列国,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怎么样,我的计划不错吧?” 苏慕灵停止了游走,满怀期待地望向萧文煊。 “嗯,计划挺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走这一步。” 萧文煊知道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皇室生活的确会束缚住她的思想,可他还是希望能给她一个体面盛大的婚礼,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妻子,而这一天在他的努力下正在向他们招手,他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苏慕灵像被泼了冷水一般蔫在当场。 萧文煊来到她身边,把她环在身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答应你,等婚礼结束,我就带你离开。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苏慕灵深知他心,外界对她的传闻多是带有贬义,萧文煊想为她树立威信,当她靠山。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轻轻点头:“好,我听你的。”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苏慕灵变成小鸟依人的模样,让萧文煊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过瘾,又向她的红唇移去…… “小姐,姑爷,饭好了。” 惜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个正在缠/绵的人。 萧文煊拉着苏慕灵来到桌前坐下,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勺子互相喂起来。 “我忽然想起梅林县的那个馆子来,虽说地方不大,饭菜却做的比京城的要有滋味的多。” 苏慕灵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惜春要的菜是在京城有名的馆子里定的,滋味比梅林县的还是差着一截。 “想吃还不容易,我叫无影把那厨子带回来,专门做给你吃。” 萧文煊吃饭不挑,但苏慕灵喜欢,他不嫌费事。 “弄个厨子回来专门给我做饭?” 萧文煊点头。 苏慕灵低头沉思,片刻她抬起头精神振奋:“佑安,要不我们开家酒楼吧。” 萧文煊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边吃边问:“怎么对酒楼感兴趣了?” 苏慕灵重又拿起筷子,边给他布菜边说出自己的想法:“你看啊,我之前的铺子因为我的失踪关门了。当然这是迟早的事,爹爹不去东古岛,家里所有的铺子都停摆了。离我们成亲还有一段时间,我整日无所事事闲着无聊,不如开间酒楼打发时间。苏家铺子的位置就很不错,厨子咱们就用梅林县的那个,就凭那厨子的手艺,咱们的酒楼不怕没有生意。” 苏慕灵说起做生意来,眼睛里都放着光。 萧文煊微笑着听完,用筷子敲了下她的头笑问她:“你是想留在京城不走了?” “那倒不是。我想着:石榴和惜春两个丫头年纪都不小了,是时候帮她们找个合适的人家让她们嫁人了。等我们以后离开京城,就把酒楼留给她们,也算是有个来钱的营生。也不枉她们跟了我一场。” 苏慕灵说得让人感动,萧文煊只顾点头:“倒也是个好主意。无影!” 萧文煊冲门外唤道。门口人影一闪无影已候在那里。 “你去把莫管家叫来。” “是。”无影无愧他的名字,一晃之间就不见了。 “莫管家对京城很熟悉,这种事情叫他去办,你尽可以放心。”媳妇儿要做事业,萧文煊大力支/持。 苏慕灵就知道萧文煊会成全她,高兴得又拿起筷子多吃了几口。 一刻钟后,莫管家和无影已经站在门口。萧文煊刚好吃完饭,手里端着茶水让他进来。 “王妃想用苏家铺子那个街面开酒楼,你怎么看?”萧文煊直入主题。 “苏家铺子……回王爷王妃,苏家铺子虽然位置不错,可要是改成酒楼规模小了点。王爷在卧龙街还有一家店铺,位置规模开酒楼正合适。只是……”莫管家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 “那家铺子租给了别人,年底到期,所以要等上一阵子。” 莫管家的账都在心里,不用看账本也知道王爷名下所有铺子的情况。 “王妃的事不能等,你去把铺子收回来。还有,王妃做酒楼没有经验,你来协助王妃。再有,酒楼空间要大,桌位要少,最主要的价钱要高。” 他们开酒楼不是为了生计,不需要那么多的客流量。价钱定的高,就什么都有了。 “是,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苏慕灵见铺子有了着落,心里高兴起来。让莫管家坐下,两人开始商量如何筹备。 莫管家是个全才,听了苏慕灵对酒楼的要求,酒楼的改造和人员的匹配,及需要的设备在他心里顷刻间就有了计划。 “王妃放心,半个月后,属下请王妃现场验收。” 莫管家做事,苏慕灵见识过,对他的能力也很倾佩。 送走了莫管家,萧文煊回屋子里午睡,苏慕灵睡意全无,让惜春给她铺纸研磨她要列出开店所需要的东西和餐具,提前购买。 苏慕灵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放下手中笔,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卧房。 萧文煊躺在炕上正睡着,忽然感觉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常年习武的警觉性让他瞬间清醒,他闭着眼睛没有动,接着他的脸上有香甜的呼吸扑面而来,脸颊上被两片柔/软的唇贴上。 萧文煊嘴角勾起,伸手抱住偷亲他的女子,身子一翻把她压在身/下。 苏慕灵被这一系列动作惊呆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萧文煊的唇就含/住了她的…… 苏慕灵闭上眼睛,完全沉醉在他的热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萧文煊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一个吻接一个吻流连在她的秀发,脸上和脖颈。 苏慕灵因为刚才和他亲热动作过大,本就单薄的衣衫领口大开,露出一大截的抹胸和白花花的胸脯。 萧文煊盯着他身/下玲珑有致的身躯片刻,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襟。 “写好了?”萧文煊哑着嗓子问。 苏慕灵窝在他怀里,脸上的绯红还没有退去。 “没有。我来是想问问你,我想给石榴和惜春选女婿,你看谁合适?”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楼开业 给丫头找婆家? 萧文煊乐了,他仰面朝天闭着眼睛问:“你看上谁了?” 苏慕灵枕着他的胳膊思索片刻说:“我觉得你身边的几个都挺不错,就是不知我的丫头能不能看上他们。” 哦?萧文煊睁开眼睛转头盯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身边的人可是个个儿是好的,给你的丫头……我得想想。” 苏慕灵一骨碌爬起,拳头雨点般砸向萧文煊:“你的人是好的,我的更是,她们从小就跟着我,形同姐妹。如果你觉得我的丫头配不上他们,那我就把机会让给魏世子。”魏世子身边的人也比他不差。 苏慕灵负气地撅嘴。 萧文煊见她当真,开心的笑了起来。 苏慕灵半天才反正过来她被他作弄了。她起身就要下地,被他一伸臂搂了回来,她跌在他身上,双手撑着他的胸前,把眼睛别到别处,不肯屈服。 萧文煊一手固定她的细腰,眼神流连在她的胸前。苏慕灵在他上面,衣襟大开,从萧文煊的角度看过去,里面风景一览无遗。 “急什么,我又没说不行……” 萧文煊停住话语,看着近在咫尺的随着她一呼一吸颤微微的两团,一时没忍住,抬头在上面啄了一口,苏慕灵雪白的肌肤上顿时现出一点红。 苏慕灵羞得要死,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边整理衣裳边跑回书房。 萧文煊笑着看她跑开,枕着胳膊,回味着刚才那一幕。 …… 当天夜里,二皇子府里火光冲天,大人孩子男男女/女叫声四起。抢东西的,泼水的,哭喊的乱成一团。 次日,有消息传出,有人企图烧死睡梦中的二皇子,二皇子和刺客搏斗,身上多处受伤。 两位皇子相继遇刺,皇上不得不重视起来。派人封锁二皇子府,查看现场,收集可用信息。 二皇子也被暂时接到宫里,接受治疗。二皇子除了肋骨骨折,其他没有大碍。 半个月后,苏慕灵此刻站在卧龙街自己未来的酒楼门前,满意地望着这个面积比苏家铺子大上一倍的两层铺子。 莫管家办事果然可靠,半个月时间铺子全部重新装修妥当。 苏慕灵中意的厨子洪梁,也高价被莫管家从梅林县挖了过来。苏慕灵看着焕然一新的酒楼宣布,三日后开业! 开业前一天,苏慕灵在家里亲自写对联,萧文煊歪在一旁的圈椅里手拿书在看。 只听院子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接着随着惜春惊喜叫声,一团黑影窜进书房。 苏慕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勒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小姐,我想死你了。”是石榴。 苏慕灵高兴地把她退远一些,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喜悦之余带着担心:“回来了。腿好利索了吗?”没落下什么残疾吧。 “全好了,南宫大夫的医术真是好。我现在能跑能跳的。” 石榴为了让苏慕灵放心,又原地跳了几下。苏慕灵笑她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催她下去洗漱。 石榴这才注意到萧文煊也在,忙给萧文煊见礼。萧文煊也笑着挥手让她自便。 当天傍晚,萧文煊被皇上叫进宫。 皇上叫他坐下后,想了几想才开口。 “狄国太子来向朕请辞,朕准了。后日启程你替朕出面去送送。” “是,臣遵旨。” “还有,静海候安家今日前来为候府嫡女求亲。静海候为人低调,安二小姐朕也见过,容貌虽比不上苏慕灵,但也配得上你。” 皇上看了下首低头不语的萧文煊,等他反应。 “皇上已经给臣和灵儿赐婚。”萧文煊尽量控制心里的那股子厌恶,淡淡应对。 “佑安啊,静海候家的二小姐今年刚刚及笈,她仰慕你很久了。再说静海候只求侧妃,并没有想挤走苏慕灵坐正妃的想法。你也不小了,老二老三跟你年纪差不多,哪个身边都有三五个女人。苏慕灵是不错,朕也成全了你们,你再娶两个侧妃,如果她真是个懂事儿的,就不会阻拦。” 皇上苦口婆心,明知道萧文煊是不可能妥协也要试试。 萧文煊自然知道皇家的人都很注重子嗣,正妃侧妃侍妾的一堆一堆的。 可他不,他注重的是人。 “皇上,臣有苏慕灵一人足以。” “佑安……” 皇上想再劝说几句,可见他决然的样子,皇上无奈地挥挥手,让他去了。 …… 八月初八,苏慕灵的聚龙斋开业。 一进聚龙斋的门,一股异香扑鼻而来,满室的奇花异草,雷锤可爱。 桌与桌之间没有常规的封闭隔断,而是用厚厚的帐幔和大量的绿植隔开,相邻两桌似断非断,若隐若现,很是撩人。 在一楼大厅另辟出一个舞台,有一队专业乐师以高超的技艺为客人演奏乐曲。 而店内伙计清一色是弱冠青年,高矮胖瘦几乎无差。伙计们穿着统一的月光蓝的素罗短衫,模样也清秀俊逸看着赏心悦目。 吉时一到,苏慕灵苏慕灵揭开牌匾,几大箩筐炮仗摆上大街,方圆十里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鞭炮声引来了许多好奇的人们。大家你呼我唤刚想进门,却被立在大堂正中的一块儿用金丝楠木做成,写着菜名的牌匾挡住了脚步。 聚龙斋的菜谱不像普通酒楼是放在每个桌子上的,落了座才知道菜的名字和价码。而是直接用楷书方方正正地写着本店所有菜品和对应的价格。 好奇的人们都被门口的菜谱吸引,纷纷顿足观看。 聚龙斋的菜品不多,一共就三十道菜。可菜名取的别致新型,像红梅珠香,青龙摆尾,箸头春等等。 如果光看名字还不算惊人,看到菜名后面的价格,可是让众人惊诧得嘴都合不上了。 三十道菜肴,最便宜的一道都要二十两以上。一顿饭下来,没有三、五百两走不出这个店。 “这是吃饭吗?这是吃银子呢。” “可不是,这个价谁吃的起啊,看吧,过不上多久就得黄。” “这店是给有钱人开的,咱们老百姓是吃不起了。” “走吧,咱们这种人看个热闹就行了。” …… 苏慕灵坐在楼下单独辟出来的一间小屋里,听着石榴给她学着外面的情景。 苏慕灵笑了,从决定开酒楼的那天起,她由萧文煊带着吃遍了京城有名的高档酒楼。 她发现这些酒楼大多一个特点,最在意的是客流量和菜品的口味。所以苏慕灵灵机一动,走了不寻常之路。 菜贵的离谱,让能坐在这里的人虚荣心得到满足。装修别具一格,顿时让整个酒楼提高了档次。再加上本就绝佳的口味,苏慕灵不愁没有客人上杆子来送钱。 开业之际,萧文煊和苏慕灵邀请了德朗和伊曼莎一行和威武候府长公主一家。 因为大明男女没有狄国开放,所以萧文煊陪同德朗和几位将军。 苏慕灵则陪同伊曼莎和长公主、侯夫人还有七小姐。 本来苏慕灵的请帖上邀请的是长公主家的女眷,自然也包括五小姐和六小姐。可长公主恨五小姐狗肉包子上不了台面,带出来再犯花痴给威武候丢人。所以索性只带嫡亲的七小姐过来,其余的两个庶小姐都留在家里。 很快,伙计们训练有素地开始上菜,报菜名。 看着用上等青花瓷盛着的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德朗频频举杯。 “王爷,这次来大明,我们也是见识了大国风采,明天我们就要回国了,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能屈尊到我们狄国来。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萧文煊很赏识德朗的爽直和爱民如子的仁义善良。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太子的邀请,佑安感激不尽。不过王妃一直想出去周游列国,如果可行,狄国定是我们的第一站。” 德朗一听,高兴得拍着萧煊的肩膀跟他定下誓约,他要在狄国等待萧文煊和苏慕灵的到来。 男宾这边喝得痛快,相隔甚远的女宾那里也吃得赞声不断。 长公主和侯夫人因为宫宴时没有参加,所以是第一次见到伊曼莎。 伊曼莎会说大明话,性格直爽又亲切,直让长公主喜欢。 伊曼莎在席间给长公主讲狄国的风土人情和民间趣事,把长公主听得恨不得自己年轻几岁也跟着去狄国呆上几年。 “太子妃可真是个好性子,和宁亲王妃一样,招人喜欢。不像京城里的那些个贵家夫人小姐,有了身份就不可一世,眼里只剩下权钱了。” “长公主夸奖了。”伊曼莎谦虚地笑着。 长公主吃了口苏慕灵给她夹的鹿筋,软糯可口,就算是牙口不算太好的长公主也能嚼得烂。 “宁亲王妃这厨子可真不错,不知从哪里得来的?” 苏慕灵就知道她会喜欢,就把和萧文煊从西北回京城到梅林县遇到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有些人啊一旦有些权势就想着仗势欺人。说起云南郡王,听说他的侧妃长的跟吕尚书家的大小姐一模一样?” 长公主没有参加前些日子的宫宴,所以没有机会见到化名卢氏的吕乔慧。 苏慕灵点点头。 “据说吕乔慧在松江被人害死了,死的时候被人砸烂了脸,辨不清模样。而这卢氏我仔细瞧过,和吕乔慧不差一丝一毫,连嚣张跋扈的气焰都和吕乔慧如出一辙。许多时候我都怀疑卢氏就是吕乔慧。” 苏慕灵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说出心中疑惑。 侯夫人听了不觉惊诧道:“如果卢氏真是吕乔慧假扮的,那……吕乔慧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速之客 吕乔慧姚俊楠是圣上赐婚,何等的荣耀。吕乔慧假死另嫁本就是欺君之罪。 苏慕灵微微一笑,放低声音:“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看下次云南郡王的侧妃得罪何人,只要有人参她一本,皇上查下来,她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这种事情不用她得罪人,老身明个儿就上本。听怀安说上次跟苏家货船出海去东古岛,就是因为吕乔慧暗中搞鬼才害的你们掉下海,差点断了我们威武候的根。吕家大小姐胆子向来比旁人大,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偷天换日攀上郡王爷的。” 长公主一拍桌子,愤愤不平。 长公主向来不喜欢吕乔慧,因为吕乔慧故意在威武候府刁难苏慕灵,长公主还惩治了她一回。要不是当时的吕夫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几次登门道歉,长公主不会轻易饶了她。 没想到吕乔慧死性不改,接连几次想害苏慕灵。如今她嫁了人,竟敢假死抛弃落魄夫家换了身份转嫁郡王,还敢在真王妃苏慕灵面前耀武扬威,长公主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在她面前。 自从萧文煊一粒药丸救下魏怀安的命后,萧文煊就成了威武候府全力维护的人,苏慕灵自然也在保护范围之内。 “祖母,您别生气,为了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七小姐见长公主面带怒色,放下手中碗筷快步到长公主面前,替她拍背揉肩。 长公主最得意这个嫡孙女,长的好看,又活波可爱。此刻被七小姐温柔体贴地哄着,脸上顿时阴郁全无。 苏慕灵又顺势盛上一碗刚上来的乳鸽汤放在长公主面前: “七小姐说的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犯不上生气。这乳鸽汤最是清火补气。您喝上几口尝尝看,如果喜欢,我让厨子每天烧上一盅给祖母和侯夫人送去。” 长公主就喜欢苏慕灵孝顺懂事,高兴地端起碗连喝了好几口。 这时,随着又一道菜端上,惜春也跟着走进来。她悄悄地来到苏慕灵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小姐,楼下来了个客人。点了一桌子菜一口不吃,这会儿点名要拜见姑爷。” 哦?苏慕灵转头看她:“什么人?” 惜春偷看了桌前众人一眼,声音更低:“是位小姐。” “王爷呢?” “王爷回绝了,可那小姐执意要见。” 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姐,死皮赖脸要见她男人。苏慕灵深呼吸一下缓缓起身:“大家慢用,我去去就来。” 苏慕灵起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望了眼萧文煊的那一桌,萧文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她。 苏慕灵冲他微点下头,提裙下楼,萧文煊见状忙起身追来。 在楼梯拐角处,萧文煊拉住了她的手:“灵儿?你去哪儿?” 苏慕灵回头望他,淡淡地回他:“楼下有人要拜见王爷,王爷没空,我替王爷招待一下。” “灵儿……只是个无聊之人,不用放在心上。”萧文煊语气里带了无奈。 “无聊之人?那么说王爷知道她是谁?”苏慕灵忽然莫名心情焦躁,她抬起毛茸茸的眼,忽闪着望向他。 “她是……”萧文煊支支吾吾。苏慕灵感觉出他有事瞒她,心里恼怒,摔开他的手向门口有丫头守着那角落处走去。 萧文煊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生气,忙快她一步上前替她掀起门帘。 惜春站在旁边声音响亮:“王爷,王妃到。” 苏慕灵抬脚缓缓走进。 屋里,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也由丫头陪着屈身下跪。 “给宁亲王,宁亲王妃请安。”女子不卑不亢。 苏慕灵打量着面前的人儿,粉嫩肌肤,鸭蛋脸,眉清目秀,高挑身材。一举手一投足一看就是个知书懂礼的大家闺秀。 只是这双眼睛……苏慕灵心里一沉,这双眼睛深沉平静,仿佛经历过许多人生一般和她小小的年纪很不相符。 “这位是……”苏慕灵问的是眼前女子,眼睛却望向萧文煊。 “小女是静海候府大小姐安静姝。”原来这就是从小爱慕萧文煊,一心想求做萧文煊侧妃的安静姝。 安静姝说完抬眼望向苏慕灵,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叹。 都说宁亲王的王妃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商户之女,不过凭着出色的容貌征服了王爷。 今日一见,苏慕灵不光容貌惊人,通身的自信优雅,高贵脱俗让安静姝更是自愧不如。 “哦,原来是静海候府的小姐,不必客气。起来吧。” 接着,苏慕灵望着一桌子几乎未动的菜,淡淡地问:“不愧是候府小姐,一个人点了这么一桌子菜。怎么菜看着没怎么动?是不合安小姐口味?” 安静姝由丫头扶起,站在桌前。 “回王妃,小女子这次来不是来吃饭的。小女子是有话要对王爷说,既然王妃也在,听听也好。”安静姝丝毫不惧苏慕灵的身份,直截了当说出自己此行目的。 苏慕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回头瞅了眼跟在身旁小心伺候的萧文煊,走到桌前坐下来。 “安大小姐找王爷?不知是何事?” 安静姝整理一下衣衫,往萧文煊方向走了一步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 “想是王妃已经知道了,小女从小爱慕王爷,发誓这辈子只认王爷一人。小女曾向王爷求娶侧妃,可惜被王爷拒绝。小女知道王爷和王妃恩爱,但自古有妻有妾,方始成个家。所以小女今日亲自前来当着王爷王妃的面表明心迹,望王爷念小女一片痴情成全小女。” 安静姝的一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不已。一个深闺中的大家小姐,抛头露面独自到酒楼吃饭本就是大胆至极。还敢向王爷当面表白,这人不光胆大,脸皮也需要一定的厚度才能做到安静姝这样从容镇定。 “没想到安大小姐出自候门,脸皮却厚的无懈可击。本王与王妃之间感情深厚,已容不下第三人。今日的事本王权当没有发生,安大小姐请回。” 萧文煊上前一步把苏慕灵扶起,没有再看向安静姝一眼。他之前没有和苏慕灵说安家想与宁王府联姻之事。本意是不想苏慕灵为这些不会成立的事情担忧。可他没想到安静姝竟然如此大胆,追到这里和他表白。“我们走吧,楼上还客人。” 萧文煊没给安静姝说话的机会,扶着苏慕灵就往外走。 怎料安静姝却不肯罢休。 “王妃请留步。” 苏慕灵顿足。 “《邵氏闻见录》中曾有司马光的妻子主动给夫君买妾放入房中。听闻王妃是松江富户之女,想来也是见多识广。小女看得出来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但小女认为,王爷如此厚待王妃,王妃也应该为了王爷考虑小女。” 这女人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啊,苏慕灵冷呲:“你是说我要效仿司马光的妻子,主动把你留下送到王爷房中?” “正是。”安静姝面不改色地回道。 安静姝的言语态度再次刷新了苏慕灵对贵家女子的认知。苏慕灵一双杏眼在安静姝脸上上下打量一遍,目泛寒光,语气清冷。 “怕是让安大小姐失望了,我宁愿做个人人口中的妒妇,也不愿把自己的男人与别人分享。想沾我的男人,除非王爷与我解除婚约,还我自由之身。” “灵儿,不用与她多说。我们走。” 萧文煊揽着苏慕灵的肩,越过安静姝旁若无人地上楼去。只剩安静姝与丫头呆立在场。 “小姐,现在怎么办?”丫头红花小心的问。 安静姝咬着牙,恨恨地盯着萧文煊和苏慕灵离去的背影从腰间荷包里拿出银票拍在桌上。 “走。” 奉命守在门口的无影见她们坐上马车离去后才上楼复命。 萧文煊和苏慕灵各自回到自己的客人当中,苏慕灵却是有些魂不守舍。这才走了一个吕乔慧又来了一个安静姝。萧文煊年轻,皇上对他又明里暗里的偏爱。一些王公大臣家的小姐难免会迷恋。苏慕灵虽然知道萧文煊对她的感情,可万一……苏慕灵忽然感觉自己像身藏个宝贝,时刻要提防心怀叵测的人。 次日一早,德朗一行出发回国。萧文煊携鸿胪寺卿和其下属官员代表皇上送至城门。 萧文煊从身上解下一只镶嵌着宝石的匕首送与德朗,相约下次在狄国相会。 德朗高兴地收下后,也从腰间解下一只玉龙递到萧文煊手里。两个人的友谊也代表着两国长长久久。 苏慕灵这次也有来陪同。因为起的早,回来后,她又补了一觉,到了中午才懒洋洋地起来。 简单地吃了午饭,才要出门去聚龙斋。丫头来报:“静海候府安大小姐求见!” 苏慕灵眉头微微一蹙:“请到前厅。” 丫头去了。 惜春不解:“那安大小姐出身候府,竟然毫无廉耻追到聚龙斋求亲。小姐为何还要见她?” “早点灭了她的这个念想,我的耳朵才能清净。” 苏慕灵来到前厅,安静姝已经等在这里。见了苏慕灵,她本本分分地行了礼立在一旁。 “坐吧,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 苏慕灵指着下首让她坐下,语气中不辨喜怒。 “谢王妃。”安静姝坐下,面带微笑望着苏慕灵,举止端庄,优雅自信。 “小女此次前来,还是为王爷。”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使团遭袭 苏慕灵盯着安静姝过分沉稳的眼睛,半天才开口: “安静姝,以你的条件做个正经人家的正室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人妾室,自毁身份?” “小女自小就听闻王爷的英名,小女爱慕王爷,就想做王爷身边的女人。”安静姝语气坚定,眼神执着。 “王爷无意于你,安大小姐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惜春,送客!” 苏慕灵起身要走。安静姝上前一步拦住她。 “王妃,自古英雄爱美女,小女子自认为虽无沉鱼落雁之貌,但比常人还是略胜一筹。王爷之所以不接受小女子,完全是因为王妃……不贤德淑良。不能容忍王爷身边有别的女人。王妃如此善妒就不怕落人口实让世上笑话吗?” 苏慕灵忽然被气笑了,这个安静姝果真与众不同。 吕乔慧追萧文煊,是专门对萧文煊下手,软的硬的明的暗的全部招呼上来。可这安静姝却换了招数想从她这里开个口子。 “你以为是我拦着,王爷才不敢收你?” “就是,你否认不得。”安静姝很确定。 “就算是吧。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苏慕灵微扬着头,不可一世的模样。 连皇上都改变不了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苏慕灵的态度让安静姝一时不知如何对应。敢承认自己是妒妇,不怕外人说道,她是拿她不能怎么样。 安静姝银牙一咬盯着苏慕灵,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既然王妃不许我做侧妃,那我不要名分,只求伴在王爷身边如何?” 此话一出,苏慕灵愣了。不要名分?那不就是通房丫头吗? 一个候府大小姐宁愿委身做王爷的通房也要跟在王爷身边,这是有多看好萧文煊啊? 苏慕灵心里疑狐,她围着安静姝转了一圈,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最后她停在安静姝面前,苏慕灵开始怀疑安静姝非要嫁给萧文煊是不是另有企图? “你肯做丫头?签了卖/身契的丫头?” 苏慕灵故意把卖/身契三个字咬得重重的。苏慕灵忽然感觉她跟安静姝比起来,安静姝对萧文煊的才是真爱啊! 果然,安静姝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难看:“丫头也有不卖/身的。” “不卖/身?不卖/身的丫头我们苏家不收。” “你……你如此霸道,就不怕王爷日后会后悔娶你吗?” 安静姝彻底被苏慕灵打败了。她一再放低姿态就想能在萧文煊身边得到一席之地,可苏慕灵几乎是滴水不进,不给她任何机会。 “日后?哈哈,那是我的事儿,不劳安大小姐费心。不过如果你真对王爷如此痴迷,那就有些耐心,等他对我后悔了,我让出妃位你再来接替。” 安静姝一双手在袖子里攥起拳头,她不明白,苏慕灵如此霸道,不准萧文煊温香软/玉的享受王爷应该享受的,萧文煊为何还对她如此迷恋。难道她给王爷下了药? 苏慕灵见她脸色青白,暗暗发狠。继续给她下一剂猛药想让她断了念想。 “好吧,我可以退一步,为你的一片痴情开个先例。如果你能说服静海候,我就收你为王爷身边的人。不过王爷要不要你,我可不敢保证。也可能王爷可怜你一片痴情收你做了身边人,也许王爷厌烦你,把你丢在哪个院子里几年不见也未可知。” 静海候是什么人苏慕灵打听过,那是个脸面比命还重要的人。 静海候年轻的时候受过伤,家里贤妻美妾一大堆,却没能生出一个子嗣。 经过多年的医治,好不容易才让夫人有了身孕,却还是个女儿。再以后,各房各屋就没再传出好消息过。 安静姝的出生集千般宠爱于一身。可到刚及笈,就宣布非萧文煊不嫁。非逼静海候去向皇上求婚。 静海候不想委屈这个独生女,虽然女儿喜欢的是宁亲王,可到底是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妾,静海候劝说无用只好妥协。 现如今安静姝被苏慕灵逼得要做王府丫头,苏慕灵知道静海候就是把安静姝养在家里老死,也不会同意安静姝做萧文煊的通房丫头的。 安静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脸色气色沉重,刚才说做萧文煊的通房时她不是一时气盛,而是事先考虑好的最差的一步。 “好,王妃可要说话算话。”安静姝说完摔手就走。 苏慕灵瞧着她决绝的身影,忽然感觉一股寒气袭来。一阵秋风刮过,天忽然暗沉下来。 “小姐,怕是要下雨了,加件衣裳吧。”惜春注意到苏慕灵打了个寒颤,体贴地劝说。 “嗯。” 一场秋雨一场寒,苏慕灵回到屋里刚换上夹袄,一场大雨劈头砸下。本来打算去聚龙斋看看,也取消了行程。 一场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下,气温骤降。 …… 晚饭时,萧文煊从外面带来宫里的消息。 “长公主今天一早就递了折子,请皇上彻查云南郡王侧妃卢氏的身份。由大理寺卿何大人亲自审理。” 苏慕灵笑了:“没想到长公主这个年纪了,做事还如此雷厉风行。不过,吕乔慧既然能骗过姚俊楠,这案子怕是不好查。” 苏慕有些心不在焉。萧文煊注意到了,伸手在她额前停了一会儿放下心来。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我早些时候已经让人到松江去调查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这次吕乔慧想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难度。” “你暗查她?”苏慕灵心里一热。 “嗯,回京后第一天。”萧文煊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回答。“她要为她所做的一切负责。” “上次宫宴,死去的宫女查出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苏慕灵之前一直怀疑是史天奕,可后来又感觉不对,她冥冥之中感觉是不是宫中有一股势力想向她下手。 “那件事儿还没有头绪。”怕是有人暗中操纵。 萧文煊眼前出现了二皇子那张一直表现得很真诚的脸。 …… 次日上午,萧文煊从宫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宁王府,马车才要进角门,一个人从暗处窜出,拦住了马车。 “大胆,什么人?” 随车侍卫方平的一声怒喝,接着抽出腰刀指向来人。 “王爷,我是努哈。”努哈见四下无人,冲着马车扑通跪下。 萧文煊打开车门,努哈?德朗身边的亲卫?仔细辨认了一下,心中一惊。 “你怎么在这里?”按理德朗的车队应该已经到了几十里外了。 “王爷……”努哈谨慎地望向四周。 萧文煊会意,命努哈上车,车子直接驶进内院。挥散园子里的闲杂人,萧文煊带努哈下车进了书房。 “出了什么事了?太子呢?” 努哈头发凌乱,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并不合身的汉服,有几处已经被血浸透。 “回王爷,太子出事了,求王爷相救。”努哈就势跪下哭泣成声。 萧文煊忙上前把他扶起。 “你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努哈起身抹了把泪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和萧文煊告别后,德朗一行沿着官道往北走。 不到正午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一行人冒雨前行,在离下一处驿站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却发现路被从山坡上滚下的碎石堵死了。想把这些碎石搬开,没有几个时辰不成事。 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越下越大。天气寒冷气温骤降,德朗一时没了主意。 这时德朗随行的向导提议从山下一条废弃不用的旧路饶行过去,而且旧路上还有一处废弃的驿站可以用来避雨,只是多费些时间。 多费些时间也比等在路上挨冻受饿强。德朗命向导带路,一行人跟着向导下到一条废弃的老路上。 老路年久失修,加上时逢大雨,踏着积水,使团的车队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走过最难行的一处,远远地看到了驿站的影子,大家才算松了口气。 “太子,前方不远就到废弃的驿站了。”向导向德朗禀报。 “好。让大家加快脚步,到驿站避雨……” “嗖!” 太子话音未落,一只箭羽破空而出,直奔德朗的马车方向而来。接着‘啊!’一声惨叫,站在德朗马车旁的向导应声倒地,那只不知从各处射来的箭正中他心窝。 “有刺客!保护太子!” 侍卫长努哈大声疾呼,德朗的五十名近身护卫几乎同时窜出,把德朗和伊曼莎乘坐的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位将军也抽出武器,透过雨幕紧盯四方,严阵以待。 雨越下越大,无形中影响了大家对危险声音来向的判断。每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因为他们不知下一支箭会从何处而来。 对方仿佛故意在捉弄这些惊弓之鸟,又仿佛消失了一般毫无动作。就在德朗要宣布退避到驿站时,随着尖锐的呼啸声,上百只箭羽划过雨滴破空而出,直逼使团。 侍卫们把将军们和德朗的马车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武器不断打落身边利箭,箭仿佛雨滴一般,不断刺在他们身上地上马车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爷救命 只消半刻钟,德朗的侍卫就死伤大半,三个将军有一个被乱箭穿心,一个重伤。 “撤,撤到驿站!” 一轮箭雨过后,德朗抽出手中宝剑坐到车架上,亲自驾车往驿站急驶。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不能在这毫无遮拦的地方被动挨打。 德朗一声令下,众人快速向驿站撤退。可他们还没走多远,就被迫停下,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几十蒙面黑衣人,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手持弯刀正死神般凝视着逃窜的使团。 德朗勒住缰绳,再往后一看。后面也有黑衣人快速围上,前后加起来足有百十人之多。 德朗倒吸一口气,这是要绝了他们生路的架势啊。 德朗站车辕上大声喝问:“我们是狄国使团,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杀使团。” 黑衣人依旧向他们逼近,没有一个人回应。 见对方不言语,侍卫长努哈知道今天怕是难过这一关了。催马上前,对德朗小声说道:“太子,我们给您杀出一条血路,您带着太子妃先躲到山里去。” 德朗深看他一眼,声音有些沙哑:“我在山里等着你们。” 努哈重重地点头,提起利剑,他高呼一声:“保护太子,冲!” 努哈带领剩下的二十几人率先向前方敌人冲去。 努哈等侍卫是拼死厮杀,一时势不可挡,黑衣人竟然被他们冲出一条口子。 德朗趁机驾车狂奔,从黑衣人中逃出。 使团后面的黑衣人随后冲到,加入战斗,缠住了努哈众人。 黑衣人中的几匹快马则越过他们朝着德朗追去。 德朗的马鞭不断挥舞,可这泥泞的老路太过不平,尽管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后面的马还是渐渐接近。 “太子……” 伊曼莎坐在马车里被来回地弹跳着,后面马蹄声让她惊恐万分。 “坐稳了。” 德朗紧紧握住缰绳,越过一个个水坑,溅起阵阵水花。 “太子,他们追上来了。” 伊曼莎的声音都变了,她双手紧紧地抓住门柱,指甲几乎都嵌到木头里。 德朗一边赶车,一边支起身来,手中马鞭一挥朝已经快到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挥去。黑衣人也不示弱,骑在马上与他厮杀起来。 德朗武功不弱,可惜这马车到底没有马灵活,好不容易杀退一个,又两人从后面追来,两侧夹击。 德朗见情况危机,大声命伊曼莎:“替我驾车。” 伊曼莎是会骑马的,见德朗危急,接过德朗手中缰绳在大雨中挥鞭驾车。 德朗腾出手脚,跃上车顶,左右开弓,把两追上来的两个人一一击落。 这时后边又有快马追来,德朗手持宝剑严阵以待,却不料马车的一只车轮压在一块大石头上,车子因为速度过快失去重心,快速朝一边山谷滑去。 伊曼莎一声尖叫,德朗紧紧抓住车顶,马车随即跌入谷底…… “……敌方来人众多,我们的人除了我全部被杀死。我抢了一匹马追着太子的踪迹,终于在一处山洞找到了他们。太子妃还好,太子为了救太子妃与追上来的两人厮杀,身受重伤。王爷,我们不知是谁想要我们的命,在这个地方我们只信任王爷,所以努哈冒死回来,求王爷救太子。” 努哈说着又单膝跪地求萧文煊出手。 萧文煊起身把他扶起,开门把方平叫进来。低声吩咐:“你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换身衣裳。注意,不要让人知道。” 方平领命带努哈回到自己的卧房。 萧文煊听到努哈的一番话也是相当震惊。 狄国太子在大明遇袭,太子重伤,所带随从几乎全部遇难。这事儿如果不处理好,就算不引起两国战争,两国之间几十年的友谊怕也荡然无存了。 在大明,何人敢如此大手笔公开刺杀狄国太子?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萧文煊坐在圈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过着一个个可能…… 半个时辰后,从宁亲王府驶出一辆豪华马车,李锋带着几个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侧。 二刻钟后,马车在百花巷苏家停下。萧文煊下车让侍卫候着,自己快步进门直奔后院,等苏慕灵听了信儿迎出来的时候,萧文煊已经到了房门口。 “怎么走的这样急?” 苏慕灵很少见他行色匆匆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萧文煊拥着苏慕灵进屋,反手关上房门,脸色沉重低声说道:“帝国使团遇袭,德朗身受重伤,我们得去救他。” “什么?谁这么大胆子?”苏慕灵惊了。 敢劫杀友国使团,这不是故意挑起两国战争吗? “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我一时辨不出是谁。你带上石榴和惜春,收拾些行李,假意和我去城外福乐寺上香,给我打个掩护……”说着他俯下身声音更轻:“王府和这里都有人监视,让府里人小心。” …… 片刻,苏慕灵带着石榴惜春,拿着大包小裹地跟着萧文煊走出大门,无影把行李放到车上,扶着惜春上马车,石榴自己跳到车架上。 苏慕灵被萧文煊搀到王府的豪华马车旁,小脸板起,不住地埋怨萧文煊:“说好的一早来接我,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过来?这个时候去了是上香啊还是吃饭啊?” 苏慕灵说着冲萧文煊翻了个白眼。 “怪我,怪我。是我忘了时辰。别生气了,大不了咱们在那里多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上香也不迟。” 萧文煊陪着笑脸把苏慕灵哄上车,自己也跟着爬进去。 “走吧。” 萧文煊一声令下,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巷子。 门房全叔目送他们离去后,不经意地扫了眼巷子里摆摊的几个小贩,然后关紧大门。 一个卖红薯的小贩盯着萧文煊一行离去的背影片刻,起身迅速钻进了另一处巷子…… 萧文煊的马车大摇大摆出了城,直奔城外的福乐寺。 福乐寺坐落在城郊,每年都有无数善男信女前来上香。 一路上,因前一天刚下过雨,所以马车跑不快,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到了福乐寺山门前。 寺庙主持无欲大师早得了信带着一众僧人在山门下等候。 萧文煊和苏慕灵和无欲大师见了礼,众星捧月般被迎了进去。 无欲大师把他们安顿在一处专门接待贵宾的院子里。萧文煊和他简单的寒暄几句就把人送走了。 此时已过正午,无欲大师知道王爷一行还没有吃饭,特意让僧人做了斋饭给他们送来。 萧文煊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苏慕灵知道他心里在想事儿,也不打扰他。留下李锋和无影守护萧文煊。苏慕灵悄声换上平日里很少穿的艳丽华服,戴了一头的金银首饰。叫上王府的侍卫护在左右,由石榴和惜春搀扶着,以从未有过的张扬到大殿拜了拜,又各处地走走看看。 苏慕灵的高调出场顿时引来目光无数,一早上山进香还没有下山的香客众多,见了苏慕灵纷纷跪下让路。 苏慕灵和蔼可亲地望着满地的人,面带微笑从容地伸出纤纤玉手: “请起,这里是佛家圣地,不要多礼。大家自便!” 苏慕灵一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走走停停的一直到了太阳偏西,日头快下山了才拖着疲惫身子回到住处。 衣服也没力气脱了,苏慕灵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再也不想动了。 萧文煊随后跟来,把丫头打发出去,他坐在床边亲手替她摘头上的首饰:“辛苦你了。” 苏慕灵之所以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么高调地在寺庙里到处游走,就是为了让监视他们的人知道,她和萧文煊人在这里。苏家门口上车前的那段话,也是说给监视他们的人听的。 苏慕灵用手肘拄着头懒羊羊地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等太阳落山。石榴我带走,无影和侍卫留下保护你。” “把无影带走吧,这里是寺庙,没人敢把我怎么样的。” 这次去接德朗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再遇到图谋不轨之徒,无影在他身边她也放心。 “没事,李锋和方平都在。”萧文煊不放心她。 “如果你不带上无影,信不信我跟着你?”苏慕灵威胁他。 萧文煊无奈地苦笑:“我信,好,我听你的。” 福乐寺的僧人过午不食,所以晚饭是没得吃。 惜春把从家里带来的点心给大家分了,当做晚饭对付一口。 天很快就黑了。 李锋和无影把院子四周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萧文煊留下侍卫,带着李锋、无影和身着男装的石榴顺着寺中一条偏僻小路来到后山门。 后门不远处的树林里,方平驾着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出来,方平和化装成王府侍卫的努哈从树林里走出。 人员到齐,石榴坐车,萧文煊主仆几人骑马,在努哈的带领下向着德朗藏身的山林疾驰而去…… 在德朗遭到劫杀的那条老路上,一队弓箭手隐藏在暗处。 一匹快马从远处急驶而来,到达弓箭手埋伏的地点后,马上人勒停快马,从马上跳下。 “宁亲王已出城。”他快步来到一个貌似头领身边双手抱拳。 “人在哪里?”头领问。 “现进了福乐寺。” 头领双目一扫众人命:“谁也不许乱动,给我盯好了。”宁亲王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第一百五十五 救人 三十里外的福乐寺,萧文煊一行刚离开,一高一矮两个身着劲装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到处乱晃,趁人不备接近了萧文煊所住的院子。 其中一个矮个子见四周无人,推了推大门,门没动。另一个高个子退后几步,想从墙上跃入,脚才一离地,“吱啦”一声侍卫高汉林打开门从里面走出。 “什么人?” “我们……” 想跳墙的高个子被高汉林这一吓差点摔在地上。 他稳住身形和门前的那个对看了一眼,扯谎说:“我们家公子上山进香。我们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高汉林斜睨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宁亲王和王妃在此休息,你们速速离开!” “宁亲王在此?谁信啊,我们是看着公子往这儿来的,我要进去看看,别是你们把我们公子绑架了。” 矮个子说着就想从门缝里往里钻,被高汉林一把揪住用力掼在地上: “敢惊扰王爷?找死!” 高汉林瞪圆了眼睛“嗖”地拔出了刀。 “啊,你们仗势欺人,我们只想来找人,你这么凶干什么?” 矮个子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在高个子身后,不断地叫嚣着。 “找人?怕是小偷小摸爷不一定,赶紧滚!”高汉林手腕一翻,手中钢刀刺眼的光芒刺向两人。 “你……”高个子伸手挡住光,气急败坏地刚想指责,从高汉林身后走出一个丫头,只见她叉腰瞪眼大喝一声: “谁敢在此喧闹?王妃被吵醒,王爷正生气,要抓人进去。” 抓人?两人一看这丫头衣着不俗,再瞧这气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忙撒腿就跑。 高汉林见两人远去,和惜春退进门里,关上门,高汉林佩服地赞她:“惜春姑娘,还是你厉害。” 惜春一笑:“哪里,他们一看就没存着好意。也不知王爷他们顺不顺利。” “放心,王爷做事向来谨慎。” 两人回到院子,惜春跟苏慕灵说了有人在门前打探,苏慕灵冷哼一声:“看来这人来头不小,连宁亲王都不放在眼里。” “小姐,您先睡吧,姑爷他们回来,我会叫您的。” 惜春见苏慕灵打着哈欠翻着手里的一本棋谱,知道她记挂萧文煊不肯去睡。 “我不困。”苏慕灵强撑着。 “姑爷说来回近百里呢,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几个时辰。小姐先睡一会儿,等姑爷回来了也好有精神问话不是?”惜春劝说。 苏慕灵想想也是,放下手中棋谱,进了被窝。 苏慕灵怕冷,每一年都要比旁人早些取暖。家里的地龙已经开始烧起,这里没有地龙,惜春朝寺里要了炭炉。 替苏慕灵掩了被角,放下帐幔,惜春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 此时离他们五十里处,官道塌方的地方,萧文煊几人停下脚步。 “再往下就是我们遭到袭击的地方,那里有伏兵。”努哈恨恨地看着前面。“昨天夜里我摸出来的时候就差点让他们发现。” “无影,你可有什么办法?”萧文煊扭头看向无影。 无影看了看地形,提议:“官道不通,旁人过不去,可难不住我们。我们可以从官道弃马,然后绕过他们直接到树林里。” “好,就这样定了。” 萧文煊率先下马,找了地方把马拴好,几个人借着月色,快速地在滚落在官道的山石上腾跃…… 一个时辰后,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树林。在努哈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德朗藏身的山洞。 山洞里,听到脚步声的伊曼莎拖着德朗的宝剑如同惊弓之鸟般躲在洞口处,她一只膀子垂在身侧。太子伤重昏死,她要拼死保护。 “太子?太子?”努哈人没到声先到。“太子,我是努哈。” 听到努哈的声音伊曼莎全身卸力,宝剑落地。 萧文煊留方平守在洞口,其他人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不大,里面发着腐烂的臭气,但洞口隐秘很适合藏身。 无影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带来的蜡烛,昏暗的灯光映出伊曼莎惊魂未定的脸。 “太子妃。”萧文煊对她一拱手。 伊曼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王爷,请您救救太子……”伊曼莎咬住下唇,眼光落在角落里晕死的德朗。 萧文煊走到德朗面前,蹲下身子检查他的伤势后,眉头皱起。 “无影。” 萧文煊闪开,跟在他身后的无影放下身上一直背着的大包袱,从怀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他摸着德朗的脉搏,许久才放下,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德朗嘴里。 接着简单地给他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最后目光落到德朗头上血肉模糊的一处。 “太子是为了救我,才撞到了石头上。”伊曼莎哽咽着。 无影点头,这就对了。德朗身上的伤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他气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说明致命伤应该就是头部。 包扎好伤口,无影起身。 “王爷,我已经给他吃下保魂丹。短时间不会死。不过他的头上受了重伤,怕是要请个好大夫……” “扑通!”一直站在萧文煊身边的伊曼莎忽然晕倒,吓了众人一跳。 山洞灯光昏暗,大家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德朗身上,伊曼莎晕倒,大家才把目光转向她。 只见伊曼莎脸色苍白,身上一直轻轻颤抖,左臂也不自然地垂着。 “太子妃?” 萧文煊忙上前把她扶起,用手背轻拍她的脸颊试图叫醒她。“太子妃?太子妃?” 伊曼莎缓缓地睁开眼睛。 “无影,给她看看。”萧文煊见伊曼莎苏醒,松开她。 无影走过来,蹲下身子。 “太子妃,得罪了。”说完隔着衣裳检查伊曼莎的左臂。 无影只轻轻一碰,伊曼莎就疼得脸都扭曲了。 “是骨折。不过还好没有错位。” 无影放开她,拿出止疼的药丸给她吃下,又从外面捡了两根树枝给伊曼莎的胳膊固定住。 这时门外放哨的方平忽然进来:“王爷,有人冲这个方向过来。” “这里不易久留,我们得马上走。” 无影打开带来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张薄毯。 他扔给石榴一张,自己拿一起薄毯把地上的德朗用毯子一裹背上肩,再把毯子四个对角在胸前一系,德朗被牢牢地固定在无影身上。 石榴打开毯子对着伊曼莎一笑:“太子妃,为了太子,请您委屈一下。” 伊曼莎知道,山路崎岖,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有伤在身,靠自己走会连累大家的。不过让一个男人被在肩上……伊曼莎有些犹豫。 石榴知道她把自己误以为是男人了,嘿嘿一笑低声说道:“别怕,我也是女人。” 伊曼莎脸瞬间红了。再看石榴虽然身着男装。耳朵上却是有耳洞的,果然是女扮男装。 “那就辛苦你了。” 伊曼莎个子不高,人也不胖,石榴把她背在身上并不吃力。 出了山洞,不远处,有火光时隐时现。应该是搜寻太子的那伙人。 要是放在平常,萧文煊定会去抓个回来问出幕后指使。可眼下德朗性命垂危,他只能放弃,带着众人借着树林的掩护,躲开了对方。 …… 寅时三刻,福乐寺苏慕灵休息的院子外几条黑影由远而近。 一直守在门口的高汉林认出了是自家王爷,赶紧打开院门,放他们进去。 方平前面开路,无影和石榴各背着一人匆匆进来,接着萧文煊、努哈和李锋快速闪进。 一直没有睡的苏慕灵听到声音赶紧起身和惜春一起跑了出来。 “怎么样?还顺利吗?” 苏慕灵拉着萧文煊上下打量。 萧文煊知道她担心自己,拉着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人都接回来了。” 苏慕灵一颗心总算放下,见石榴背着一个人由惜春引着钻进隔壁房间,苏慕灵也跟了过去。 “伊曼莎?她怎么了?” 床上,伊曼莎双眼紧闭,毫无意识。 石榴把毯子从她身后抽出,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这才立在苏慕灵身边回道:“小姐放心,太子妃左臂骨折了。路上颠簸,无影怕她疼得厉害,就给她吃了药让她睡过去了。” “惜春,你拿着热水给她清洗一下,再去拿我的衣服给她换上。” 伊曼莎身上还穿着她太子妃的华服,却因为逃命已经沾满灰土还被树枝刮破。头发凌乱不堪,一张脸也沾了血迹。 惜春应着忙去打水找衣裳。 另一个房间里,无影把德朗放到客房床上,萧文煊把高汉林拉到一角低声问:“我们走后,有什么异常?” “有两个人借口找人来打探过,被我们赶走了。” 萧文煊沉思了一下接着吩咐道:“你去把无欲大师请来,就说人命关天,请他来救人。” “是。”高汉林赶紧出门。 一刻钟后,无欲大师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小沙弥。 团团围在床前的人全部闪到一边,让出了床前空地。 “深夜打扰,很是抱歉,此人头部受伤严重,情况危机,只有请大师出手相救。”萧文煊客气地说。 “王爷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份内之事。”无欲大师说着,手已经搭上德朗的手腕。 无欲大师医术了得,只是轻易不外露。他仔细检查了德朗头上的伤口后,对萧文煊说: “这位施主伤势甚重,又耽误时日过多,老衲不敢保证能救活,但会尽力而为,请王爷带人在外面等候。” “王爷……” 努哈对萧文煊信任,并不代表他对所有的人都信任。 萧文煊对他暗暗摇头,带人出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进宫 “王爷,这和尚可靠吗?” 努哈随萧文煊来到院子里,不放心地低声询问。 他家主子命在旦夕,如果再出了什么意外,他无法回去和国王交待。 “放心。”萧文煊只这一句,再无二话。 他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王府门前和苏家门前都有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高汉林打发走的那两个人应该也是那一伙人。这些人突袭狄国太子,意图何在? 苏慕灵眼瞧着惜春和石榴给伊曼莎清洗干净,换了干净的衣服。留惜春守着,她和石榴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萧文煊几人立在暗色里,身影高大,面色凝重。 几个时辰的来回奔波并没有给他们增添多少疲惫,他们的眼里心里此刻只有对德朗性命的担忧。 苏慕灵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回屋,用炭炉烧了水,沏了热茶叫石榴给他们送去。 秋,夜凉如水,一阵风吹过,让人不觉打了寒颤。一杯热茶足以驱走袭来的寒气。 苏慕灵从萧文煊房里找来一件披风,替萧文煊披在肩上。 萧文煊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温暖。看向她的眼里被宠爱填满。 “夜里凉,你先去睡吧。” 苏慕灵丝毫没有困意,她抱着萧文煊的一只胳膊并不动身。 “我不困,陪着你。” 萧文煊迟疑了一下,手臂轻扬,披风随着手臂掀起,再落下时候,苏慕灵整个儿被裹在披风里。 苏慕灵环住他的腰,两个人紧贴着,秋风吹过,苏慕灵却感觉那风是暖的。 时间慢慢流逝,一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无欲大师才打开了房门。 “大师,怎么样?”萧文煊松开苏慕灵,走上前询问。 无欲大师双手合十,低头答到:“施主已无性命之忧。老衲的徒弟正在看守,外人先不要打扰。” “大师。”萧文煊靠向无欲。声音放得极低。“大师,此人身份特殊,不宜公开。还望大师成全。” 无欲大师望了萧文煊一眼,心领神会。“老衲不问,不说。” “辛苦大师。无影,送大师。” 萧文煊提着的心放下,目送无欲大师离开。 折腾了一夜,除了轮流守夜的几个侍卫,大家各自睡去。 萧文煊衣服也没脱在床上躺了两刻钟,就起来梳洗换装吩咐方平备车。 “怎么才躺下又起来?”闻声过来的苏慕灵心疼地问。 “我要进宫一趟,狄国太子的事儿不能瞒着皇上。瞧你,眼睛都熬红了,去睡一会儿吧。”萧文煊伸手把她环在怀里,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苏慕灵看着他凹陷的眼窝心疼地说:“早饭马上准备好了,吃了再走吧。” 萧文煊的确饿了,跟着苏慕灵来到她的房间。 屋中桌上,惜春准备好了白粥和几样从家里带来的腌菜。 萧文煊坐下来,端起惜春凉到温度适口的白粥,几大口就进了肚,接着站起来就要走,被苏慕灵一把按下。 苏慕灵动手又给他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昨天晚饭就没吃饭,又忙活了一晚,再吃点儿。” 萧文煊冲着苏慕灵傻笑:“你不怕我吃多了被马颠出来?” 苏慕灵才不管呢,夹了一筷子麻油拌制的小咸菜放在他碗里。 到寺庙就得吃素,苏慕灵家里腌制好的茄鲞、酒糟鸭信火腿之类的不方便拿到这里吃,只让惜春捡了几样素菜拿来下饭。 “怕颠也不能饿着。来,再吃一碗。” 见萧文煊又一碗下肚,苏慕灵紧跟着又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萧文煊看着不把他撑死誓不罢休的苏慕灵取笑她:“你是想还没过门就当寡妇吗?” “呸呸呸,胡说什么,你这么大的个子,几碗粥就能撑死?你看人家无影,别说稀的,就是几碗干饭也才吃个半饱。” 萧文煊苦笑:“他一天上窜下跳费了多少体力?我怎能和他比。” “你怎么不能和他比?你是王爷,不光地位比他高,吃饭也要比他多才行。来,把这碗吃了,我就放你走。”苏慕灵强硬地把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萧文煊无奈,又吃下一碗,三碗粥下肚,苏慕灵这才放他出去。 萧文煊下山前,到德朗房间看了一眼。德朗还在昏睡,不过脸色好转了很多。 苏慕灵送萧文煊出了院子,自己就着剩下的胡乱吃了一碗,吩咐惜春和石榴轮流休息,脱了外衣开始补觉,一夜没睡,她熬不住了。 …… 萧文煊在路上小睡了一会儿。今日没有早朝,皇上正在承德殿接见二皇子,安公公陪着萧文煊站在殿外等候。 大殿里,二皇子正向皇上汇报在外面听到的传言。 “……按理,狄国使团昨天就应该到达泸州府,可从泸州传来的消息,并没有狄国使团进城。外面传言说,狄国太子已经遭了宁亲王的毒手,借着前日大雨,毁尸灭迹了。” “胡说八道,佑安做事一向稳重。和德朗的关系也比常人接近,他有什么理由要取德朗的性命?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到处造谣生事,你去给朕查,这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的,朕定要让他永远闭上嘴。” 皇上怒了,萧文煊在他心里除了对苏慕灵执着,别的方面无可挑剔。有人故意造谣中伤萧文煊,皇上首先不依。 见皇上毫不遮掩地维护私生子,二皇子低着头,两只手在袖子里握紧。 “父皇,您别忘了,前不久的宫宴,宁亲王妃被狄国太子妃骗出宫,又被宫女推下湖,差点被淹死。虽然还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狄国太子和太子妃所为,但狄国太子心怀鬼胎,宫女被杀灭口这是事实。 宁亲王宠爱宁亲王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了宁亲王妃,宁亲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宁亲王假意和德朗示好,背地里借德朗回国,暗下杀手也不无可能。父皇,此事瞒不住,很快就会传到狄国,您要早做打算。” 二皇子极力相劝。 皇上从椅子上站起,负手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 再停下时,指着二皇子下令:“你马上带人去查狄国使团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朕。” “是。” 二皇子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皇上的这句话。 二皇子走出大殿时,正和萧文煊撞了个对脸。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打着招呼:“宁亲王这么早来见父皇有什么急事吗?” 萧文煊唇角一弯,回他道:“是有要事。灵儿自从上次落水总是噩梦缠身,昨儿去福乐寺拜佛烧香,听了无欲大师讲经,大有缓解。所以要臣陪着去多住些日子。臣特此前来和皇上请个假。” 萧文煊这副把女人捧上天的样子让二皇子很是不屑。但他面上不露,反笑着打趣: “宁亲王真是怜香惜玉,宁亲王妃怕是要让京城所有的女人羡慕又妒忌了。” 萧文煊眉眼弯弯跟着附和:“哪里哪里。臣不像二皇子一般,温香软/玉抱满怀,臣只有这一个可心的,自然要宠爱一些。” “哈哈!宁亲王果然是性情中人。”二皇子笑着扬长而去。 皇上正为狄国使团烦心,萧文煊求见。皇上沉默了片刻宣他进来。 西暖阁,早已起了地龙,但萧文煊进来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出阵阵寒气。 “你来有何事?” 叫萧文煊起来后,皇上审视着他,心里矛盾的很。 萧文煊从二皇子刚才那肆意的行为中已经揣摩出一丝痕迹,他不露声色地立在一旁开口回道: “回皇上,想必皇上也听到了外界传闻,说臣为了女人劫杀狄国使团的谣言。” 面对萧文煊有些不屑的目光,皇上面上隐隐发烫。他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润润有些发干的嗓子,声音低了几度。 “朕是听说了。” “皇上相信那是微臣所为吗?” 萧文煊忽然对皇上来了个灵魂拷问。 这一问真把皇上问住了,他愣怔了片刻才模棱两可地说道: “朕不希望是你所为。” 皇上的话让萧文煊大失所望,原来皇上还是对他有所怀疑。 萧文煊心里一寒,垂下头。 “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你说。” 萧文煊并没有说话,而是扫了四下几眼。 皇上意会,退了身边太监宫女,让安公公到门外守着。 “现在说吧。” “前日傍晚,狄国使团行到大兴附近遭到劫杀。一行五十八人,仅剩三人。太子和太子妃受伤,随从努哈不敢求救于别人,冒死进京寻到臣府里。臣为了避人耳目假借和灵儿去城外福乐寺上香,带人从后山偷偷把太子和太子妃救回到福乐寺。 狄国太子身受重伤生命垂危,多亏无欲大师出手相救才保了太子一条性命。如今太子昏迷未醒,太子妃手臂断裂,臣人手有限,自认无力护他们周全。特来请皇上示下。” 哦?皇上震惊。刚才二皇子来报说萧文煊为了私仇不顾两国友谊劫杀了狄国使团。现如今萧文煊又亲口对他说已经救下了关键人物…… 皇上脸上现出喜色,不管怎么样,狄国太子活着这就是好消息。 “佑安,他们说没说是什么人对他们下的手?”抓住这个幕后指使皇上要把他碎尸万段。 “听太子近侍努哈说袭击者近百人,看身手不像普通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出手狠辣,没想留活口,太子和太子妃是在侍卫们拼死保护下才冲出包围。只可惜后来被人追上马车翻下山谷,他们躲进了一处山洞才保住了性命。” 萧文煊说到这里,声音渐低,头垂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被人追杀,仓惶逃命时,自己的几十亲卫为了护他只剩三人的惨烈。 训练有素的军人?皇上咬紧牙关,萧文煊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就算是想替苏慕灵报仇,搞个暗杀什么的也许可能,动用上百训练有素的军人…… “来人!”皇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高声叫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派人手 听到皇上叫人安公公忙开门进来,听候吩咐。 “立刻宣白宇来见。” “是。”安公公转身出去。 “佑安……” 皇上在原地打转,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他。 德朗重伤之下只肯向萧文煊求救就已经破解了外面的谣言。萧文煊是无辜的,不但无辜还无形中替他解决了一个危机。皇上为之前自己的怀疑感到愧疚。 萧文煊心里不顺,故意不去看皇上投向他的目光,虽然早上粥吃的太多,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喝茶。 “佑安,你别怪我怀疑你。别的事情你做不出,可只要涉及到苏慕灵,你,你就失了理智……此事涉及两国,我会彻查到底,还你一个清白。” 皇上努力向萧文煊示好,心里对萧文煊的愧疚让他放弃了皇上的威严变成了一个知错就改的慈父。 萧文煊也知道见好就收,他放下茶杯起身给皇上行礼:“谢皇伯父。” 两个人高兴了,就是皇伯父,佑安和我。不高兴了就变成皇上,臣和朕! 门外偷听的安公公为了这对父子暗中捏了一把汗。 白宇很快就到了,皇上下令:“从即日起,你带五十御前侍卫听命宁亲王,一切事情听宁亲王调遣。” 白宇两年前曾奉命去往松江暗中保护萧文煊。那时,萧文煊还是郡王,是个被人到处追杀,狼狈到寄人篱下的上门女婿。 如今萧文煊是亲王,又有皇上这个老子,白宇跪行武将礼:“愿意为宁亲王效力。” 萧文煊叫他起来。又不客气地朝皇上要了一些名贵药材和滋补品,这才带着白玉出了宫。 萧文煊刚出宫,就有人给二皇子送信,把萧文煊朝皇上要了什么东西和带走了五十御前侍卫的事都说了一遍。 二皇子一反往日的谦逊温良,目光透着狠辣。 “难道宁亲王找到了德朗?” 亲信候东海低着头,低声分辨:“不可能的,属下已经命人把那一带埋伏起来,也派了人搜山,并没有发现异样。” “皇上为什么给宁亲王配备人手?”还是从御前侍卫里挑出来的。 “宫里传出来的是,宁亲王妃要在福乐寺住上几天,宁亲王不放心王妃的安全,特来朝皇上要的人。” “你去加派人手,赶紧把德朗给我找出来。”如果德朗真落到萧文煊手里,那就麻烦了。 “是。” …… 萧文煊回到福乐寺的时候,无欲大师正在给德朗把脉。伊曼莎和苏慕灵等人也站在屋里紧张地看着他们。 萧文煊进来,众人要行礼,被萧文煊一个手势给免了。 萧文煊来到苏慕灵身边站下,小声问她:“怎么样了?” “你走后,醒来一会儿,说了两句胡话又昏睡过去。” 苏慕灵把萧文煊拉到墙角,低声问他:“你那里怎么样?” “外面正谣传是我杀了德朗。” “什么?”苏慕灵大眼圆瞪,声音不觉放大,引来众人的目光。 苏慕灵知道自己失态了,拉着萧文煊出了屋。 “有人想陷害你?”苏慕灵无不担心地问他。 萧文煊知道她担心自己,指着门里门外新添的那些御前侍卫对她说: “放心,皇上不但没信,还派了人给我们。不过就是得委屈你得在这里多待几日,等危险解除了,德朗能走动了,我们再回京城。” 苏慕灵知道皇上没有相信传言心放下来,对于在这里打掩护她没有任何意见。 “在哪里都是呆着,能帮到你,我很乐意。不过到底是谁想陷害你?有没有目标?” 树大招风,萧文煊目前的身份的确有碍一些人的眼。 “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我怀疑是老二。虽然他明里对我谦和有礼,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得出他不喜我。不过皇上是信任我的,所以你不必担心。”萧文煊轻描淡写地笑着。 “佑安,要不……” 苏慕灵话还没说完无欲大师从屋里出来了,萧文煊上前给大师行礼,然后问了德朗的病情。 “这位施主头部受伤严重,老衲已经竭尽全力救治,到了明早如果能清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 “大师救命之恩本王已禀告了皇上,皇上日后必会亲自道谢。” 说完唤道:“方平。” 方平应声前来。 “把本王拿回来的那些药材送到大师那里。” “大师下药时如若用得着就只管用,只要能把他治好,不管缺什么本王都能想法弄来。” 无欲大师知道床上躺着的病人必不是普通人,也不多话,带着小沙弥回去了。 太阳西下,萧文煊带着几个人出去了。德朗由努哈看护着。伊曼莎因为发热,吃了无欲大师的药早早地睡了。 闲着无事的苏慕灵在房里看了会儿书,无聊地躺在床上。 寺里僧人晚上不吃饭,自然也没有给他们送饭。习惯了一天三顿美食的苏慕灵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 苏慕灵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寺庙地处城外,四周只有高山和树林,除了几声鸟叫只有秋风刮下落叶的簌簌声。 她起身想叫醒惜春,看看有没有吃剩下的点心垫吧垫吧。才穿上鞋,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灵儿?睡了吗?”是萧文煊。 苏慕灵忙起身给他开门。 “去哪里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萧文煊走时没有和她打招呼,这是少有的。 萧文煊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出去办了要紧的事儿。”萧文煊说着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笼屉热腾腾的包子来。 苏慕灵的眼睛跟着他的手落在金黄色的包子上,顿时笑容绽放: “包子?哪来的?” 说着手已经抓住了一个,放在嘴里大咬了一口。 嗯嗯嗯!是她最爱吃的梅菜精肉黄金包。 萧文煊笑而不答,又从下面拿出一个盘子,把上面扣着盖子掀开,顿时香气扑鼻而来……是苏慕灵平时喜欢的炸鹌鹑。 苏慕灵的两只大眼直放光,拉着他的一只胳膊兴奋地问:“哪里来的?” “知道你晚上会饿,所以回来的时候把四凤也带回来了,就安排在山下的村子里。以后你和伊曼莎的三餐由四凤负责。”不用再吃清汤寡水的斋饭了。 苏慕灵一听不用吃这里的粗茶淡饭,晚上也不用饿肚子,高兴得扑进萧文煊的怀里笑得两眼眯眯接着又有些担心。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犯戒?大师知道了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去?” “我和无欲大师打过招呼。咱们这里情况特殊,只要不出这个院子,你放心地吃。” 苏慕灵为了掩护德朗和伊曼莎留在了寺庙里。伊曼莎身上有伤,需要食补。寺里一日二餐又都是粗茶淡饭不利于恢复。可在寺里开小灶做些肉食也不太好。于是萧文煊想到了个主意,在寺外找了户人家,把四凤接到那里,每日给她们单做些滋补的汤汤水水。 苏慕灵感激他为自己想的周全,在萧文煊脸上亲了一口就开始努力填她的肚子。 “你也吃啊?” 一个包子下肚,见萧文煊还安静地看着她,苏慕灵拿起一个递到他嘴边。 萧文煊笑着接过来又放到笼屉里。“我来时吃过了。”他哪里是吃过,而是守着寺里的规矩不吃肉罢了。 苏慕灵见他不吃也没有强求,咬了口包子,大眼睛转啊转,吃的有些费力。 “我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你说。” 萧文煊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苏慕灵正感觉有些噎,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我想,跟着来的侍卫和丫头们,院里院外房顶屋下白天黑夜的守着很是辛苦。能不能不让他们饿着肚子保护我们,给他们也加上一顿晚饭?” 萧文煊就知道她自己吃饱了也不会忘了身边的人。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形象地咬着包子心底善良的女子,他低头在她沾了油花的嘴角亲了一口,宠溺地说: “知道你会想着他们,都替你办好了。我让人在城里定了包子,每日晚饭时会送过来。这下你可放心?” 侍卫们人员众多,包子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萧文煊定的都是素馅的包子,女人可以宠着,他自己和侍卫们不能破戒。 苏慕灵就知道萧文煊不会反对,但没想到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起,还已经付出了行动。 苏慕灵庆幸她捡到了一块儿宝,心里喜欢地“吧唧”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萧文煊笑着用手摸了摸,没有嫌弃她留在他脸上的油渍。 两个黄金包子下肚,苏慕灵又吃了几只炸鹌鹑,这才心满意足地洗了手回到床上。 “明日我还要回城一趟,吕乔慧的案子要开审了。” 萧文煊歪在床头,拿着苏慕灵的一只小手把玩着。苏慕灵的手细腻纤长,柔弱无骨,手感很像小孩子。 “你认为长公主会赢吗?” 苏慕灵有些昏昏欲睡。她搂着萧文煊的一只胳膊,头挨着他,闭着眼睛问。 “说不好,史天奕既然敢把她弄到身边,定是知道她的底细,自然也会做足了准备。不过你放心,就算这次她得幸逃脱,我也有办法整治她。” “这个不急,倒是二皇子那里,你要小心防备。这次德朗侥幸没死,能证明你的清白,下一次就不知有没有这么幸运了。”苏慕灵嘴里喃喃地说着,往他怀里又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放心……”萧文煊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已经呼吸绵长了! 苏慕灵是被努哈的叫声惊醒的。 她愣眉愣眼地做起来,外面还未明。努哈的叫声和各屋叮叮当当的开门声响成一片。 “……王爷,王爷,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 第一百五十八 纠缠 苏慕灵听到德朗醒过来的消息,忙点上灯。来不及穿夹袄,扯过衣架上的披风,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 到了德朗的房间,屋里床前已经围了一层人。 床边,伊曼莎听到德朗醒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来,跪坐在床边泣不成声,石榴在一旁想拉她起来又怕碰到她伤口。 努哈也在一旁抹着眼泪,高兴得嘴里一个劲儿地喃喃自语着:“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萧文煊见苏慕灵进来,凝视她片刻,接着走到她身边替她把卷进披风里的头发轻轻拉出来,又弯腰替她把鞋子提上。 “一天比一天冷了,也不知道穿件厚衣服再出来。” 萧文煊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裹在苏慕灵的披风外面,拉她到炭炉边烤火。又见伊曼莎拉着德朗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哭,示意石榴把她扶起来。 萧文煊来到床边俯身望着德朗关切地问他: “德朗,你感觉怎么样?” 德朗头上裹着厚厚的棉布,看着床边哭红了眼的伊曼莎和努哈,还有一屋子萧文煊的人,还有些晕晕乎乎: “王爷?……这是哪里?” “这里是京城外的福乐寺,你受了重伤,这里的无欲大师医术高明,是他救了你。”“王爷……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 德朗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给萧文煊行礼。 萧文煊忙按下他:“德朗,我们是朋友,不必说这样的话。你放心地在这里养伤,害你的人我会找出来给你一个交待。” 德朗点点头,这一番话几乎用尽他的全力。 正说着,无影带着无欲大师从外面走进来。大家纷纷给大师让出床前的地方。 无欲大师坐下来给德朗看了一下脉象,接着又检查了头上的伤口。又问了德朗几个简单的问题,最后他站起身面向萧文煊: “施主底子好,既然已经清醒,接下来只要安心调养,不出一个月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萧文煊恭恭敬敬地向无欲大师施了一礼,诚心道谢:“大师救命之恩,本王铭记在心。” “分内之事,王爷不必客气。”无欲大师又交待了饮食起居上的注意事项后,方才带着小沙弥回去。 送走大师,萧文煊和苏慕灵商量着留下惜春留下照顾德朗。 伊曼莎身上带伤,石榴负责照顾她。努哈是个男人,手重心粗,不及惜春仔细。苏慕灵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她是独/立惯了的。 折腾了一大早上,天也已经亮了。 留下惜春伺候,大家各回各屋梳洗更衣。 早饭依旧是寺里僧人送来,馒头,清粥和两样小咸菜。没有因为这院子里住着的是皇亲国戚而改变。 今日是大理寺审理吕乔慧一案的日子,萧文煊吃过早饭就要出门。苏慕灵穿戴整齐等在院子里要送他一程。 外面秋风瑟瑟,萧文煊替她系紧了披风的带子,把苏慕灵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牵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 寺庙里,许多天不亮就出门的虔诚的香客已经出现在寺庙各处,烧香拜佛,听经问卦一派繁荣。 “今日想吃什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萧文煊捏着她的小手边走边问。 “不用单独给我带东西回来,四凤知道我味口,她做的饭我吃的饱。”苏慕灵不想搞特殊。 “也好。中午我赶不回来,晚上一起吃饭。”萧文煊嘴边挂着笑。 “好,晚上等你。” 苏慕灵脸色微红。她感觉自己像个送夫君出门的小媳妇儿,几句话倒出了心中情感和不舍! 无影和方平,李锋带着一队御前侍卫远远地跟在身后,选择只看不听。 “对了,你回来时到百花巷去一趟,我卧房柜子里有几件还没上身的衣裳你帮我拿来。”伊曼莎现在穿着她的旧衣裳,终归不太好。 “好。” 经过苏慕灵这一提醒萧文煊感觉有必要也回府一趟拿几件他自己的衣裳给德朗换洗着穿。 “店里……” 忽然萧文煊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依旧还往前走着的苏慕灵被他的手扯住,差点摔倒,被萧文煊轻松地揽在怀里。 “怎么了?”苏慕灵不解。 “是……安静姝。”萧文煊语气不悦。 苏慕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五六个丫头婆子拥着安静姝正踏着台阶向他们走来。 见了萧文煊和苏慕灵,安静姝带着下人屈身子下拜:“见过王爷王妃。”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 苏慕灵知道她此次前来不会是为了求佛。没准儿是从哪里得了消息,专程来堵萧文煊的。 “那是小女子和王爷王妃有缘。”安静姝脸皮也够厚,大言不惭地接口说道。 “本王还有事,你退下吧。”萧文煊可不想在她身上瞎耽误功夫,不耐烦地赶人了。 安静姝见萧文煊说完就要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热情地问道:“王爷是要回城吗?正好小女子的马车出了些故障,王爷好心捎我一程。” 萧文煊像躲瘟疫一般忙甩开安静姝的手。不想却用力过猛,差点把安静姝拉个跟头。 安静姝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朝萧文煊扑来。 两个人距离太近,萧文煊来不及躲开,情急之下一个侧身,把身边揽着的苏慕灵挡在两人中间。 安静姝娇羞地闭着眼两只手搭在苏慕灵肩上,脸朝苏慕灵身上一俯,她本想俯在萧文煊的胸口,再装作惊吓到瘫在他身上。可苏慕灵身高不够,她的嘴差点亲到苏慕灵脸上。 苏慕灵笑得差点背过气:“安大小姐……你这是……想亲我吗?” 安静姝也觉得有些不对,忙睁开眼睛,却发现扶着自己的不是萧文煊,而是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慕灵。而萧文煊藏在苏慕灵身后,正对她怒目而视。 安静姝没想到萧文煊会用苏慕灵做挡将牌,气的两颊绯红,转身要走。 苏慕灵却忍住笑把她叫住。“安大小姐别走啊,不是王爷不想帮你。实在是王爷曾答应过我,他的马车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坐……这样吧,我们还有一辆下人坐的马车,如果安大小姐着急走,我倒是可以借你先用用。” 安静姝计谋落空,心里不爽,冷冷地拒绝:“谢过王妃,小女子此时又不想走了,小女子想留下来多住几日,听听经。” “安大小姐要留下?太好了,正好我闲着无聊,正好可以找安大小姐聊天。” “灵儿……” 萧文煊一听苏慕灵要和她来往,忙要上前阻止。 苏慕灵却不容他说话,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提醒他:“时辰快到了,再不走就要迟了。” 说完背对着安静姝对萧文煊偷偷地眨了眨勾魂的大眼。 萧文煊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打了什么鬼主意,心里不放心,却又奈何不了她。他暗暗叹了口气,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又用两根手指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摩挲了一下,这才带着方平和李锋离去。 萧文煊在苏慕灵的帮助下摆脱了安静姝的纠/缠,坐在马车里还心有余悸:他竟不知道现在的女子竟然这样生猛,直接上门表白不说,还追到寺庙,还敢当着正房的面试图迫他就范。 萧文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披风紧了紧。 进了城,萧文煊直接来到大理寺。 大理寺里,被告吕乔慧和原告长公主都已经到达,刑部,都察院都有派人前来会审。二皇子代表皇上出席。 萧文煊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坐在长公主的身后。时辰一到,审理开始。 主审大理寺卿何大人,差人带上被告吕乔慧。把长公主的状子一念,何大人一拍惊堂木: “堂下之人报上姓名。” 吕乔慧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异常平静地回道:“小女卢氏百合。” “何方人氏?”何大人问。 “小女乃广西府人氏。” “家中都有什么人?” “小女家中父母已故,只剩小女一人。” “卢氏,当朝长公主状告你改名换姓欺君犯上,以假死来摆脱姚家,另行出嫁,你可认罪?” “半年前小女与云南郡王认识,王爷怜惜我收我为侧妃。小女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诬陷我是他人。” 长公主知道她会做困兽之斗,不屑地瞧她一眼。 “吕乔慧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能变了一个人,别忘了,在京城可不止我一个认识你的脸。你可以改名字,可这张脸你改不了。” “长公主既然这么认定我是他人,那就拿出证据来。”吕乔慧毫不示弱。 她心里暗恨长公主多管闲事,连姚俊楠都认定她已经死了,长公主却抓住她不放。 “证据当然有,何大人!” 长公主虽然平时低调,但到底身份在这里,虽然在场的人身份不凡,却无人敢挑她的理。 “卢氏,你说你是广西府人氏,可本官手里的这份广西府出具的证明,并没有查到有你这个人。说,你到底是谁?” 何大人声音骤然提高,吓得吕乔慧腿脚发软差点坐在地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脱险 何大人一声喝问让吕乔慧惊慌失措。 “我……我没有撒谎,我……我记不得了……我的头,我的头好疼……”吕乔慧不能自圆其说,慌乱之中心生一计,双手抱头顺势坐在地上,做痛苦状! 史天奕见了忙上前扶起,小声安慰几句后,他开口替吕乔慧说话: “大人,卢氏遇到本王之前曾头部受伤失去记忆,所以之前的事情她几乎记不得。如果你们非要怀疑卢氏是某人的发妻,那你们又置本王与何处?难道本王破落到要捡别人剩下的女人?” “卢氏来历不明,下官当然要查个明白清楚。既然卢氏头部受伤记不得过去,来啊,带下一个证人。” 史天奕虽然是个异姓王,但好歹也是皇上封的王爷,按官职地位何大人得给他一个面子。 何大人话音一落,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被带上来,史天奕一见来人,眉头皱起。他松开吕乔慧坐回到自己的位子,暗暗观察。 证人上来,吕乔慧心里也是一紧。她想到了姚俊楠会被叫来和她对峙,可真正见到了人,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下跪何人?” 何大人虽然没见过姚俊楠,但听说过他曾经是庶吉士,因生活作风问题被逐出京城,可惜之余带着鄙视。 何大人官威爆发,姚俊楠不禁一个寒颤几乎全身匍匐在地。 “小人姚俊楠。” “吕乔慧是你何人?”何大人问。 “是小人发妻。”姚俊楠回。 “现在何处?” “曾与今年八月被害身亡。” “你看看身边之人你可认识?” 姚俊楠迟疑片刻后,支起身子抬起头望向身侧站立的女子。 当他的眼光落到吕乔慧脸上的时候,惊呆地望着她,不由站起身: “你?……你没死?那……那个……穿着你衣裳的人是谁?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家?你说话……” 姚俊楠情绪忽然激动,爬起身窜到吕乔慧的身边,抓住她的肩同力摇晃。 吕乔慧用手抵住姚俊楠的胸膛扭开脸,大声地尖叫:“放开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认为我配不上你。吕乔慧,我告诉你,就算你跑到天边也是我的女人。”姚俊楠咬牙切齿一把把吕乔慧掼在地上。 旁听的云南郡王史天奕见了,忙上前把吕乔慧扶起。柔声安慰了几句后,放开吕乔慧,走向姚俊楠。话也不说,直接上去对着姚俊楠的脸就是一通暴打。 何大人还没来的及制止,姚俊楠已被史天奕拳打脚踢得倒在地上站不起来,脸上色彩斑斓,脸角带血,已经变成了猪头。 在场之人见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来这个卢氏还真是姚俊楠的正妻……” “这云南郡王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公堂之上殴打证人……” “吕氏胆子也太大了,敢用假死来摆脱身份……” …… “云南郡王,你敢殴打证人,来人,把他拉出去。”何大人一拍惊堂木,下令。 两侧有人上来就要带史天奕。史天奕身子一转,甩开身边的人,愤恨地自己大步走出。 何大人再拍惊堂木,止住了众人的议论,继续问案。 “姚俊楠,你说面前的女子是你正妻,有什么证据?” 证据?姚俊楠摸着红肿的脸,恨恨地说:“吕乔慧的大腿内侧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大人可以派人查看,她定是吕氏无疑。” 姚俊楠此话一出,吕乔慧的脸色骤变。她大腿内侧是有块儿胎记,但她没想到姚俊楠只和她同过一次房就注意到了。 吕乔慧脸色变化自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长公主首先就赞同的表示可以推荐一位嬷嬷来进行查验。 但随即就被何大人反驳掉:“不是下官驳长公主的面子,长公主是原告,为了公平起见,查验卢氏的人不能与长公主有丝毫的关联。” “那本皇子为何大人推荐一位。姜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素来以严厉公平传于宫中。何大人,可否?” 一直没说话的二皇子忽然开口望着何大人。 萧文煊盯着二皇子的眼睛,从里面看到的却是暗藏的狡黠,心里一阵冷笑。 二皇子涉事之外,自然没有人反对,何大人派人去请姜嬷嬷。 大堂上,吕乔慧的汗浮在脸上。如果来人验证她就是吕乔慧,那就等于坐实了她欺君,这个罪名打可到杀头,小可到流放,这就意味着她才刚刚过上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吕乔慧内心忐忑,长公主势在必得,二皇子的态度晦暗不明,萧文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家心里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姜嬷嬷来了。 姜嬷嬷给在座的行了礼立在一旁。何大人审理继续。 “姜嬷嬷,本官找你来是为了查验卢氏身体是否有不同常人的胎记。你是宫中老人儿,可知道暗中作弊的后果?” 姜嬷嬷是个胖嬷嬷,她微微俯身对何大人一礼道:“奴婢知道。” 何大人点头。 “那就请姜嬷嬷带卢氏去验身。” 吕乔慧被两个嬷嬷架住往后堂而去。吕乔慧张惶失措地四处寻找史天奕,可史天奕因为打人被挡在大堂之外不得入内,无计可施的吕乔慧不情不愿地被带走了。 大堂中央,姚俊楠跪坐在地,盯着吕乔慧的背影,暗骂一句:“贱/货,等揭开你的真面目,有你苦头吃。” 时间仿佛静止,堂上之人三两个窃窃私语,或闷头不语。 又过了好久,好不容易从后堂传来脚步声,吕乔慧被姜嬷嬷又带了回来。 吕乔慧用袖子半掩着脸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姜嬷嬷站在堂中间儿对何大人一礼。“大人,奴婢已经查验清楚。” 何大人感觉到了堂上众人灼热的目光。正了正声色问:“结果如何?” 姜嬷嬷不经意的扫了二皇子一眼,低头道来:“回大人,奴婢仔细察看过,云南郡王侧妃的两条腿内侧匀无任何胎记。” “喔?” “哇!” “怎么可能?” “天啊?” 姜嬷嬷的话让在场众人惊叹不已。 连用袖子掩着面,无颜面对的吕乔慧也震惊地当场愣怔: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操作? 长公主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气恼地站起身指着姜嬷嬷声色俱厉地问:“不可能,姜嬷嬷,你可仔细查过?如若你敢说谎助纣为虐,本公主可饶不了你。” 姜嬷嬷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她低头迟疑片刻,抬起头来,对上长公主的目光,坚定地重复: “奴婢仔细查过,云南郡王侧妃的两条腿内侧匀无任何胎记。” 没有?真的弄错了?长公主失魂地落座,望向萧文煊。 萧文煊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小声安慰:“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姑祖母放心,我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萧文煊的目光望向二皇子,四目相对,二皇子冲他微微一笑,异常淡定从容。 坐在地上的姚俊楠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这女人本就是吕乔慧,怎么让人验个身就不是吕乔慧了?自己的媳妇儿被别人抢了,姚俊楠不甘心地猛地从地上站起,指着吕乔慧咆哮着: “不可能,不可能,这老妈子一定是被吕氏收买了。大人,她就是吕乔慧,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得。 “化成灰你都认得?” 二皇子忽然发声,对着姚俊楠冷呲。 “那你家里埋下的那个又作何解释?姚俊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是因为生活作风不检点被人弹劾,才被父皇赶出京城。如今在这里又开始满嘴胡吣,何大人,本皇子建议把这浪荡子痛打二十大板赶出京城去,别再口出狂言污了大家的耳朵。” 二皇子一席话让众人想起来从前往事,再投向姚俊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鄙视和不屑。 这样不堪的人就算妻子离开,也值得同情几分的。 姜嬷嬷的证词救了吕乔慧一命,何大人当场宣布,长公主状告卢氏欺君之罪不成立。 卢氏被史天奕接走,姚俊楠被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京城。至于涉嫌诬告的长公主,何大人要上报皇上后,再下达处罚。 萧文煊把长公主送回家,好生安慰了几句才离开。 …… 福乐寺,安静姝看着苏慕灵和萧文煊他们当众秀恩爱,心里像打翻了几瓶子老陈醋一般。 “好了,王爷走了,你要去哪里,我陪着你去。” 苏慕灵亲热地拉着安静姝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相处多年的闺中密友。 苏慕灵刚吃过早饭,清晨空气又清新凉爽,身后跟着十几个御前侍卫。苏慕灵陪着安静姝到大殿拜了菩萨,捐了香火钱后拉着安静姝到处逛。 安静姝天不亮就床,简单的吃了一口饭就出发来到城外,一路颠簸,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会儿让苏慕灵这么遛狗般的遛了大半个时辰,早已腿软脚软走不动了。 “王妃好体力,小女子实在走不动了。王妃不用再陪小女子,王妃请自便吧。” 安静姝无奈,赶苏慕灵回去。 苏慕灵正等她这话呢,满脸‘遗憾’地跟她告别:“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安大小姐如果安顿好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吃过午饭再来找你。” 安静姝忙点头答应,苏慕灵这才‘不舍’地离开。 送走了苏慕灵,安静姝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暗骂她这个商户女,刚见面就把她遛得像狗一样,就差点吐舌头喘气了。 苏慕灵待走的远了些,停下脚步对无影附耳吩咐了几句,无影点头离去。 苏慕灵回到房里,吩咐侍卫们加强警戒,只要不是王爷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准靠近。 第一百六十章 约谈 安静姝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叫住路过的一个小沙弥,叫他带她们去早已安排好的寮房。 安静姝是候门女眷,香火钱又捐的多,知客自然把好的院子安排给她。 时近正午,几个小沙弥给她们送来斋饭。寺庙里的斋饭口味极淡,锦衣玉食惯了的安静姝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推开了。 身旁丫头知道安静姝嘴刁,把早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给她当午饭。 安静姝吃了几块点心躺下补觉,她要养足精神和苏慕灵开战。 安静姝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她是被饿醒的。 “小青。”丫头小青应声而来。 “小姐,您醒了。”小青打了水,给小姐洗脸。 “晚饭送来了吗?” 安静姝擦干脸上的水珠,坐在窗下桌前,打开从家里带来的镜子,开始打扮起来。 “还没有,奴婢这就去问问。”小青说完转身就走。 安静姝开始涂脂抹粉在自己的脸上描绘着。 没一会儿小青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张嬷嬷。 小青垂手立在她身边,不悦地回道: “小姐,张嬷嬷说寺庙里是没有晚饭的。” 没有晚饭?是个什么意思?安静姝不解地看向张嬷嬷。 安静姝一向不喜欢这种佛门净地,几乎没有来过寺庙,更没有在这里过过夜,对这里的规矩自然也是不懂的。 “小姐,出家人过午不食,所以这里是没有晚饭吃的。小姐已经烧了香拜了佛,不如趁着时辰还来得及回城吧?”张嬷嬷劝道。 大小姐从来没有进过寺庙,更别提在这里过夜了。 今天也不知为了什么,忽然就要出城来这里拜佛,侯爷和夫人拧不过她只好让她来。 谁知小姐一来就往宁亲王跟前凑,还让宁亲王妃拉着到处遛。 马车坏了是安静姝临时想出来的借口,想要走,她们随时可以出发。 “过午不食?对香客也是这样?” “对所有人都是。”张嬷嬷答到。 那就是说苏慕灵此刻也在饿肚子? 安静姝捂着在抗议的肚子,眼里目光坚定。 “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地回去,把点心拿来。” 苏慕灵既然能撑住,她也一定能。在这点上,她不能输给苏慕灵。张嬷嬷见小姐不肯回去,只好去给她拿中午吃剩的点心。 打扮得当,又吃了点心的安静姝心情大好。她带着丫头婆子,打听着苏慕灵所在的住处,一路悠闲地走了过来。 “站住,什么人?” 离苏慕灵的院子还有老远呢,安静姝就被手持武器的侍卫给拦住。 安静姝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 “天哪,吓死我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里是宁亲王的住处,闲人不得接近。” 侍卫手中长枪一挥,吓得安静姝倒退两步被丫头扶住。 “放肆,这是静海候府的大小姐,你等不得无礼。” 丫头小青见小姐被吓着了,仗着胆子冲那拦路的侍卫叫嚣。 侍卫扫了一眼安静姝和她身后一众丫头婆子,嘴里一哼:“我等不认识什么候门小姐,你们速速离开。” “这位官爷,我是宁亲王妃的朋友,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静海候府安静姝求见。” 阎王好过小鬼难逃。安静姝脸上带笑,没有一点候府大小姐的架子。 侍卫见她态度诚恳,派了一个人去通禀。 苏慕灵此时正在自己房里陪着伊曼莎喝着四凤送来的野鸭子汤,吃着萧文煊带回来的烤鹿筋,桌上还摆着几样时令蔬菜和刚出锅不久的热腾腾的小花卷。 听侍卫说安静姝求见,她头都没抬就回绝了:“你去和她说我白天逛累了,这会儿睡下了。想见我,明天再说。” 侍卫得令出去了。 被拒门外的安静姝不甘心,又叫人打听宁亲王人否回来了。等了小半个时辰,下人才回来。 “回大小姐,小的打听到了,宁亲王是近申时末回来的。” 申时末? 安静姝暗暗后悔,她一觉睡到酉时,错过了围堵萧文煊的好时机。 “你在宁亲王的院子外守着,只要发现宁亲王的行踪,立刻来报。” 安静姝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吃斋念佛的,她要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在萧文煊身边的一席之地。 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伊曼莎防备心上来,咽下嘴里的食物问苏慕灵:“什么人?不会是来打探消息的吧?” 太子才能坐起来吃些东西,可是经不住第二次袭击了。 苏慕灵知道她担心太子的安危,亲手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安慰她: “放心,是个爱慕王爷的女子。从城里追到这儿来的。” 王爷的追求者?伊曼莎一颗警惕的心放下,另一颗八卦的心腾起。 “听外面传言,说王妃善妒,不许王爷纳妾,是真的?” 苏慕灵笑了,点点头。 “对。王爷是我自己的,我不能和别的女人分享。” 伊曼莎听完,丝毫不掩饰她羡慕的眼光。惊叹不已。 “我真是佩服你,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可能让男人放弃别人,独宠一人,这世上怕是只有你能做到了。” 苏慕灵笑着,她知道这来之不易的独宠完全是萧文煊的功劳。如果萧文煊有心,她就是多长了七手八脚,也挡不住王府后院的繁华。 吃过饭,伊曼莎回到自己房里休息。萧文煊踱步走进来,靠在床上看苏慕灵对着镜子卸妆。 “……看来我们还真小瞧了吕乔慧,竟然能和二皇子勾结在一起。” 苏慕灵摘下头上首饰,棕黑的头发瀑布般泄下。 萧文煊忽然手痒,起身来到苏慕灵身后,从她手里拿过象牙梳子,轻轻地替她通起头发来。 “其实二皇子此招很是冒险,当时如果长公主坚持要求复检,二皇子很可能就此败露。” 只可惜长公主对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的察觉,萧文煊又不能主动提醒。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倒真成了觊觎皇位落井下石了。 萧文煊此时要做的是全身而退,而不是惹祸上身。 “不急,早晚都要收拾她,先让她蹦哒几天。” “佑安,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苏慕灵从镜子里看着萧文煊如画的眉眼,想起为了他前来的安静姝。 “等德朗恢复的差不多的。怎么?呆烦了?” 萧文煊放下梳子,扶她起来,凝视着她娇美的面容,轻声问道。 苏慕灵伸出两只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坏笑着:“只要有你,到哪里我都不会烦。只是那安静姝……” “她还在?我这就找人打发走她……” “别呀,好不容易跟来了,不能就这么回去。正好我闲着无事,有她也能做个伴儿。” 萧文煊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宠溺地望着她的眼:“行,你高兴就好。” 两个人互相依靠着说了会儿话,苏慕灵的眼皮开始打架。 萧文煊替她盖好被子,又往炭炉里添了几块银炭,走到门口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才轻轻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才脱了外衣正在洗脸,方平从外面敲门。 “王爷,白宇求见。” “进来。”白宇来定是有事。 白宇在方平的陪同下走进房间,对萧文煊一礼: “王爷,院外有人探头探脑,属下派人给抓了回来,一问才知道是静海候府安大小姐带来专门来刺探王爷行踪的。属下请示王爷,怎么处理。” 萧文煊把手里攥着的毛巾扔进盆里,眉头皱起。 “在寺外找个地方先关起来。” “是。” “还有,从今天起加强警备,不能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院子。” “是,属下明白。” 白宇和方平下去了,接着白宇下令在院子外又多加了几处暗哨,把萧文煊所住的院子布防得水泄不通,任你天上地下,都无法接近。 次日,吃饱了喝足了的苏慕灵带着石榴,无影和几个侍卫来安静姝的住处串门子。 “安大小姐吃过早饭了?我听说福乐寺有一处风景很不错,不知安大小姐可有兴趣与我去看看?” 苏慕灵一进门就兴致勃勃地四下打量。安静姝的院子很是窄小,几个下人都挤在一起。跟苏慕灵住的院子简直没法比。 “小女乐意至极!” 安静姝此时刚吃过寡淡无味的斋饭,派去监视萧文煊的人没有传信回来,正好可以从苏慕灵那里探探萧文煊的事情。 邀约成功,苏慕灵亲亲热热地拉着安静姝,并排向福乐寺的观云台而去。 观云台处于福乐寺最高处,是观云赏景的好去处。此时正值深秋,放眼望去,景色宜人。 苏慕灵和安静姝坐在凉亭中,吃着苏慕灵带来的小点心,喝着丫头用茶壶痛保温起来的热茶。安静姝在苏慕灵的劝说下矜持地拿起一块儿莲子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心里由衷地称赞苏慕灵的厨子手艺真是不错。 “安大小姐之前来过这里吗?”苏慕灵望着山下风景随口一问。 “没有,我平日里很少出门。”安静姝咽下一口莲子糕,喝了茶去了口里的残渣,幽幽地回道。 “这次是专门为了王爷才来的?”苏慕灵把眼神移到她面上,直接了当地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重生之人 “对。” 安静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目的。这倒让苏慕灵也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既然你这么想跟在王爷身边,那我也把王爷以后的生活规划和你聊一聊。我想安大小姐也知道王爷的身世,佑安不喜欢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王爷喜欢的是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他本可以舒舒服服的做个闲散王爷,可他目前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王爷和我打算成亲后离开京城,找一个世外桃源过我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再不问世事不涉及皇权。” “离京?王妃怕是不知道吧,大明律规定:王爷无召不许私自离京。” 安静姝语气不屑,一副瞧不起乡下人的嘴脸。 “那是对别人,佑安这些年在京城的日子有多久,相信你也听说。他要是想走,京城是关不住他的。” 苏慕灵以更加不屑的口吻回她一句。 “王爷不能走,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不能离开。” 安静姝忽然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有些慌不择言。 “哦?王爷是做大事的人?你这样认为?” 苏慕灵眯起双眼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安静姝。 安静姝知道自己失态了,却依然高傲地昂着头。 “当然,王爷出身贵胄,才华横溢,是当今世上不可多得之才。虽说现在他的身份有些……但假以时日,得皇上重用,王爷定会有一番作为。” 安静姝对萧文煊的评价刷新了苏慕灵对她的看法。 一直以来苏慕灵都以为吕乔慧安静姝之类都是为了萧文煊的身份和相貌才百般纠缠,攀不上皇子就退而求其次攀上皇侄。 现在看来安静姝的意向仿佛比吕乔慧又高了一层,难道她…… “你一个身在深宅的大小姐怎么就笃定王爷以后会有所作为?王爷现在已经是亲王,难道……”难道萧文煊还能做皇上不成? 苏慕灵话说一半,盯着安静姝的眼睛。 安静姝谨慎地四下扫了一遍,迎着苏慕灵的目光,下决心一般深呼一口气,几近耳语般说道: “王爷他……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知道些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如果你许我侧妃之位,我把这秘密说与你听。” “哦?关于哪方面的?”苏慕灵好奇。 “关于王爷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许你侧妃之位,你胡编乱造一些故事拿来骗我,我岂不是被你当猴耍?”苏慕灵冷笑。 “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静姝有些激动,她急于求成的样子让苏慕灵反倒淡定了许多。 “算了吧。王爷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就算皇上重用,他也不会为之所动的。何况王爷的志向不在权贵,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苏慕灵不为所动的态度激怒了安静姝,她忽然站起,指着苏慕灵厉声质问: “苏慕灵,看不出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一个商户之女,不知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攀上了宁亲王。见贵族世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就想占了王妃之名再掠走王爷的人,过你的自在日子去,真可谓用心之歹毒。你要过自在日子,由你去,不要耽误了王爷的大好前程。” 苏慕灵盯着盛怒中的安静姝,语气冰冷:“安大小姐,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安静姝被苏慕灵一言激醒,方才的气焰全无。她垂下头,语气带着些许哀求: “小女失言,还望王妃大人大量不与小女计较。不过小女还是斗胆请求王妃,如若王妃真的爱王爷,就不要再有过闲云野鹤之生活的想法。如果你做不到,不如把王妃之位让出,小女定能助王爷成就一番事业。” 安静姝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郑重,语气深沉,不是开玩笑,也不像骗人。 苏慕灵盯着安静姝许久,又沉思片刻,才冷冷地开口:“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安静姝咬着唇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我……因为我能预测未来。王爷只有在我的引导下才能功成名就。” 预测未来?苏慕灵笑了。 安静姝作为一个候府大小姐,厚着脸皮死乞白赖缠着萧文煊,宁愿做小也要留在萧文煊身边,苏慕灵对她早就起了疑心。 还有安静姝的那双眼睛,根本就不是妙龄少女该有的,那双眼睛太过深沉复杂,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一般。 苏慕灵是重生之人,哪里会相信安静姝会预测未来的说辞,她更怀疑安静姝也是重生者,并且要比她活的时间要长久许多,所以她知道的事情要比她多得多。 “哈哈哈!安大小姐的意思你会巫术?那我倒是要请教一下,前年百年不遇的雪灾,去年邴州的瘟疫和今年平王的叛乱,这几件大事安大小姐你预测到了几件?又是如何助朝廷和百姓规避风险的?” 苏慕灵逼她交待,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安静姝被苏慕灵这一问给问住了。她红了脸半晌才道:“王妃说的这几件事我自然都知道。可我本就是人微言轻的小女子,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做到自保已属不易,怎能左右朝廷的思想。王妃如若不信,可去静海候府去打听。大雪来临那一年,府里在我的执意要求下,储备了足够多的炭和棉衣粮食。并且在城东建了粥棚,帮助受灾的灾民渡过难关。”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王爷今后能成大事,那皇上的几位皇子可有拱手相让之理?皇上又怎能越过几位皇子让王爷上位?王公大臣们又岂能让皇权旁落而坐视不管?” 苏慕灵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安静姝忽然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她重新坐下,盯着苏慕灵声音低沉: “王妃如果想知道更多,就给我侧妃之位。小女子定会把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王爷和王妃。” 安静姝适时封口让苏慕灵更加肯定她的怀疑。 安静姝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这时一股秋风吹过,带着初冬的寒意袭遍苏慕灵全身,她站起身,紧了紧身上披风,不紧不慢地回她: “这事儿我会与王爷说,至于王爷信与不信,是否许你在他身边,我说了不算。安大小姐耐心等着,行与不行我都会给你答复。” 苏慕灵说完自顾自了下了观云台,带着丫头侍卫呼啦啦离去。 安静姝目送苏慕灵离开,眼里风云变幻着如那空中跌宕起伏的乌云。 苏慕灵匆匆走在路上,几滴雨悄然落下,她加快了脚步。 “王爷!” 身后一群人犹如经过训练过般的呼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接着一把伞遮住了她的上空。 萧文煊伸手揽住她的肩温柔地拥着她往前走。 “你怎么来了?” 苏慕灵靠在他,心里暖洋洋的。身上的寒冷被他贴心的举动瞬间驱散。 “见天气不好,怕你淋雨。” 苏慕灵笑了。 有这么一个人,时时把你放在心上,夫复何求? “叫人去观云台给安静姝送把伞吧。” 苏慕灵的要求萧文煊只迟疑了一下,就吩咐随行的侍卫去照办。 萧文煊携苏慕灵进了院子,雨开始下大了。 午饭,苏慕灵心不在焉的样子让萧文煊心中起疑。他用手在苏慕灵眼前晃了几晃,苏慕灵愣怔一下,眼神转向一脸哀怨的萧文煊。 “灵儿?怎么了?和安静姝呆了一上午回来像变了个人,和你说话都不理。” 苏慕灵看了看他,起身到窗前望了一眼,见院子里没有人,只有无影在门前守着。她重回到桌前,脸色异常郑重地把观云台上安静姝说的话和萧文煊说了一遍。 “……她说你以后会当皇上,再问她几位皇子的事她非要我答应你纳她为侧妃她才肯说。” 苏慕灵盯着萧文煊的脸,等他的反应。 萧文煊听她说完,笑着用手指轻敲她脑袋一下,戏谑地说: “这种事情你也相信?以后少和她来往,免得被她带坏了也说不定。” “佑安,你不要把这当成玩笑。” 苏慕灵咬了咬唇盯着他谨慎的问:“你……听过重生吗?” “重生?”萧文煊摇摇头,不知她寓意何在。 “我之前听人说过,这世上有重生之人。因为多活一世所以洞悉一切。我怀疑安静姝就是重生之人,因为上一世的你后来当了皇上,所以她才处心积虑地想要做你的女人。” 苏慕灵把心中疑惑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然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观察着萧文煊的反应。 “哈哈哈!灵儿,先不说皇上身下还有几个皇子,就算皇上亲自让位与我,我也没有兴趣要那把龙椅……灵儿,你不会是……” 萧文煊停住了话,盯着苏慕灵的脸,忽然心里冒出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想法。 苏慕灵知道他把她想歪了,有些气恼地拿起筷子在他头上回了一记: “想什么呢?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和一帮女人在那暗无天日的后宫争一个你,我宁愿你是当年的穷小子甄佑安,只属于我一个。” 萧文煊挨了打,忙环住苏慕灵哄着她:“我心里没有后宫,也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 说着手里一紧,把苏慕灵紧箍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袭 安静姝目送苏慕灵走后,又在观云台呆坐了半晌,直到丫头青儿催她,她才站起身来。 “哪里来的雨伞?” 安静姝这才发现四周下着小雨,自己头上却被一把伞遮着,小青和随行的嬷嬷都淋在雨中。 “是宁亲王妃叫人送来的。小姐,我们回去吧。” 宁亲王妃?她有这么好心?安静姝攥紧了拳头。 回到院子里,嬷嬷刚把饭菜摆好,看着桌子上的两份素菜和几个馒头,安静姝没有一点儿食欲。她干吃了几口馒头,夹了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昨儿派去监视宁亲王的人有消息吗?” “还没有。”青儿边收拾桌上的碗筷边回道。 “去问问。”安静姝眉头皱起。 人去了一天没有消息传来,怕是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是。” 丫头把饭菜撤下,安静姝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外忆起前生往事…… 苏慕灵猜的没错,安静姝就是个重生之人。 上一世的这年秋天,苏慕灵还是宋家二少夫人。因为不肯交出苏家发家的航海图,苏慕灵被宋明杰打断双腿,挖掉双眼苟延残喘的时候,平王篡位成功当上了皇上,改年号顺仁。 前皇上萧赫和几个皇子,只有三皇子从府中密道逃走,其余几人都被平王抓获关进了皇宫地牢受尽折磨和虐/待。几个年少的皇子经不住折磨没过多久就相继死去,只剩下二皇子和皇上半死不活地撑着。 后宫嫔妃见大势已去,有性子烈的一根白绫结果了自己。有怕死的,被变卖出去,苟延残喘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静海候之前一直是亲皇派。为了保全全家性命,被迫依附了平王。并应了平王世子的要求把安静姝送与已经成为太子的萧文辰做侧妃。 平王上位,许多大臣见风使舵臣服与他。也有忠于先皇的,宁愿辞官回乡也不想背主求荣。 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平王大力打压旧臣,大肆封赏自己的亲信。在平王的武力镇压下,朝廷暂时趋于稳定。 没到平王做皇上不到一年,一直流落在外的萧文煊回来了。他不但不服从与新皇的统治,还联手狄国利用给新皇拜寿,拥兵进城,把新皇给活捉了。 萧文煊救出皇上萧赫和二皇子,此时皇上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萧文煊请出了师父南宫逸也难以让皇上恢复以往的康健。 皇上卧病在床,二皇子想趁机称帝,却被隐藏起来的三皇子暗杀。 三皇子腿伤早已痊愈,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忍辱负重装了十几年的瘫子。 皇上知道三皇子杀了二皇子,一怒之下废了三皇子立萧文煊为太子。 而嫁给了萧文辰的安静姝,也因此被抓。跟着新皇后宫的所有女眷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每日里做着苦工,还要受到非人的待遇。 几年后,被折磨得没了人形的安静姝找了没人的地方上吊自缢了。 安静姝重生了,她很珍惜这次机会。她拒绝了静海候给她安排的所有相亲对象,只为萧文煊而来。 上一世她饱经磨难,这一世她要为自己挣得最好的未来。 可惜,事情从一开始仿佛就有了差异。 广平伯府二公子的夫人从上一世的苏慕灵变成了苏婉晴。 上一世孑然一身的萧文煊,这一世受到追杀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原本是宋明杰夫人的苏慕灵。 还有前年的雪灾,去年的瘟疫,明明之前没有苏慕灵的身影,可如今苏慕灵却无处不在。 最疑惑的是平王造反,萧文煊竟然也在场,还出其不意扭转乾坤。皇上保住了,皇子个个无事,萧文煊私生子的身份曝光,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安静姝冥思苦想不知是因为什么,不过她经过一世知道了太多皇家秘密,她知道二皇子三皇子勾心斗角早晚有一天会斗得两败俱伤,只有不争不抢的萧文煊才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安静姝抛开脸面和自尊,央求静海候去向皇上替她求宁亲王侧妃之位,千方百计想贴上萧文煊。只有这样,在萧文煊称帝那一日,她才能在后宫里占有一席之地,才能有机会成为人中之凤! …… 二皇子府,亲信候东海来报: “……属下派人在附近搜了几个来回,终于发现一个很是隐蔽的山洞,里面有许多杂乱的脚印,属下认为是营救狄国太子的人留下的。” “废物,这么多天,这么多人,连个受了伤的人都抓不住。” 二皇子发怒,扔下一个杯子,杯子在候东海身边落地摔的粉碎,几颗碎片飞溅划破候东海的脸颊。血,溢出皮肤流出来。 “属下无能。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二皇子强压着怒气。 “宁亲王带着王妃在福乐寺小住,皇上派几十御林军保护,属下怀疑……” 候东海偷偷地抬眼看二皇子一眼,见他阴沉着脸盯着自己,忙低头继续说道:“属下怀疑狄国太子已经被宁亲王所救,且就藏在福乐寺里。” “你确定?” “宁亲王在狄国太子出事儿第二日就突然决定去福乐寺小住,且又向皇上索要重兵暗中把守,还有……”候东海向二皇子跟前凑了一步:“那福乐寺的无欲大师曾多次出入宁亲王住所。” 二皇子听到这里,脸上阴霾尽散,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无欲大师医术了得,却性格高傲不是谁人都能请的动的。无欲大师频繁出现在萧文煊的住所…… “你今晚带几个身手好的去探一探,务必探出里面都住着什么人。” “是!” …… 午夜,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苗头。 一队黑衣人借着月色潜入福乐寺,直奔萧文煊所在的院子而来。 白宇设在寺里的一处暗哨发现了情况,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出,尖锐的响声惊醒梦中人。 几十英勇无比的御林军冲上前,把试图接近萧文煊院子的十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来人武功一流,完全不惧御林军的威武,一声令下,双方打的难分难舍。 这时,从福乐寺后山,悄无声息地又爬上来一队人马,趁着萧文煊的兵力旁移,强行闯入院中。 方平、李锋、无影还有白宇留下的几名御林军早已手握兵刃守候在此。 无影手持利剑声色俱厉大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夜闯宁亲王住所!” 来人中的一个压着嗓子低声回道:“我们只是来寻人,望宁亲王给个方便。” “放肆,王爷的住处岂是你等随便搜的?赶紧给老子滚,否则,有来无回!”无影剑指来人,放声大骂。 “有来无回?就凭你们几个?”来人冷哼,根本没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只见他手一摆,招呼身后众人:“兄弟们,上!” 说完刀光一闪,几十人冲着无影几个猛扑过去。 一时院子里刀剑相接,人影闪动。无影几个全力抵抗着黑衣人的进攻,不敢有丝毫懈怠。 “你们几个,给我搜。” 领头的黑衣人见无影几个被自己带来的人缠住,指挥剩下的人散开搜屋。 无影几人一边抵挡黑衣人的进攻,一边向身后的两个房间门口聚拢。 黑衣人搜了一圈,没有找到德朗,最后目光集中在无影几人身后的两个房门口。这两间房其中之一就是苏慕灵的房间。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炭炉发出的微弱的光。 石榴护着刚从床上爬起的苏慕灵靠在墙角。两人身上披着夹袄,头发凌乱。 萧文煊沉着冷静,手搭腰间软剑,挡在她们前面盯着屋外动静。 雨夜里,人影闪动,刀剑相接,不时伴着几声惨叫。 “佑安!”苏慕灵有些担心,她拉了拉萧文煊的袖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谁为太子合适? 见苏慕灵眼里闪着惊恐,萧文煊转过头把她揽在身侧,低头对她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此时又接连几声惨叫传来,门外的人仿佛又多了起来,苏慕灵不忍再听,把脸埋进萧文煊的怀里。 门外,雨声伴着呼声、叫声,声声入耳,萧文煊用两只手悄悄地捂住了苏慕灵的双耳。 半个时辰后,屋外人声渐稀。又过了片刻,无影前来敲门。萧文煊松开怀里抱着的苏慕灵,亲自上前开门。 门外,如注的大雨不知何时变成毛毛细雨。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人。方平等人正在把身着便服的人挑出来,抢救包扎。 还有一些身着普通百姓衣裳的人正把受伤的黑衣人扯出来,用绳子捆了,再按在地上跪着。 “王爷,院里院外的来袭者已全部抓获。”无影一脸的雨水,笑得很是肆意。 “马上审问。” “是。” 无影得令,带了人进了院门口的一间房。 “这些是什么人?”苏慕灵透过打开的门望向院子,见院子里多了许多百姓,吃惊不小。 “是皇上派来保护我们的。”萧文煊在她耳边轻声说。 苏慕灵大眼睛转了转望着他问:“暗地里?” 萧文煊点点头。 前日他去宫里,皇上明着给了他五十御林军护他安全,暗里又派人化妆成香客潜伏在福乐寺各处。 萧文煊绝顶聪明,透过窗子见这后来的几十百姓打扮的人身手矫捷,武艺不凡,就猜道是皇上安排的卧底。 正说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子上前向萧文煊抱拳施礼:“属下御林军副统领王珏,奉命前来保护宁亲王的安全。” 萧文煊伸手叫他起来。 “王统领辛苦。方平,带人下去。” 方平前来,引着王珏等人到侍卫们住的地方清理换装。 “我要出去处理一下,让石榴陪着你。” 苏慕灵点头,她拿起门边的伞,递给萧文煊。萧文煊接过撑起,进了无影所在的房间。 院子里,黑衣人已经全部被带走,只留下一地的血水。 石榴嫌弃地关上门,拿起火折子点了盏灯放在床头。 “小姐,离天亮还早,您再睡一会儿吧。” “也不知道惜春那里怎么样了。” 苏慕灵脱了鞋钻进被窝,在地上站了久了,两只脚冻得冰凉。德朗和伊曼莎在前夜已被萧文煊秘密送走,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惜春也跟着一起离开。 “放心吧,既然他们找到这里,说明他们那里还是安全的。” 石榴说着,重新灌了热的汤婆子放进苏慕灵的被窝。 苏慕灵把两只冻得冰凉的脚蹬在汤婆子上暖着。也是,如果他们知道萧文煊已经把人转移,那今夜就不会有人来袭了。 审讯进行到了天亮,萧文煊带着供词和证人没有吃早饭就急匆匆回京了。 苏慕灵因为多了一层保护,心里担忧尽散,一觉睡到了近午时。 石榴伺候她起床,梳洗完毕,四凤带着午饭也赶到了。 “小姐,姑爷临走时留话,说小姐醒来后吃了午饭就可以回京了。” 苏慕灵坐在桌前,喝着四凤做的三鲜菌菇汤,暖着饥肠辘辘的胃。 “王爷什么时候走到?” “天还没亮就带人走了。”石榴手脚麻利的收拾苏慕灵的行李。 “没吃早饭?”苏慕灵放下手里的碗。 “没有。姑爷走的急。” 苏慕灵有些吃不下去了。萧文煊自从来到这里经常早出晚归,饭也吃的不及时,人眼瞅着瘦了一圈。 在一旁伺候的四凤见苏慕灵只喝了半碗汤,挫败地问道:“小姐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四凤最见不得她费尽心思做的饭得不到肯定。 苏慕灵知道四凤一直努力提高厨艺,并且她已经比在松江有了很大的提高。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苏慕灵又重拾起碗筷,把四凤的心意全部塞进肚子里。 …… 此时乾清宫,皇上看着萧文煊呈上来的供词,瞄了一眼地上跪着五花大绑浑身上下到处是伤的候东海。 萧文煊在殿中向皇上陈述事实:“……据候东海交待,袭击狄国使团正是二皇子所为。二皇子想杀了德朗嫁祸与臣,不想德朗被臣所救。此次夜袭也是二皇子所授意,主要是想打探狄国太子的下落,以便再次出手。” 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听到萧文煊说完,皇上声音阴冷的命道:“带下去,传老二。” “是。”两名御林军进入,把候东海带下。 皇上从龙椅上站起,负手在龙案前走了几个来回后稳了稳情绪,接着问道:“狄国太子现在何处?” “回皇上,臣在前日夜里,已经把狄国太子和太子妃悄悄转移,现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京城,在臣的王府休养。” 早就转移了?皇上本来气恼的脸转晴了不少。 “多亏你心细,早做了打算。” “皇上把狄国太子交给臣,臣当尽全力护他周全。” 萧文煊知道此时皇上心里不好受,二皇子的行刺狄国太子使团的罪行如若坐实,就是皇上想放他一马怕是都不成。 皇上看了他一眼,叹口气冲他摆摆手:“你也辛苦了几日,回去歇息吧。狄国太子暂时留在你府里,我会派人护你们安全。” 萧文煊看着神情颓废,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的皇上,迟疑片刻,施礼告退。 …… 萧文煊从乾清宫出来,迎头撞见匆匆而来的二皇子。 二皇子昨夜一夜未眠,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候东海的消息,二皇子心里暗暗感觉不好。 他按捺不住又派人去福乐寺探听消息,结果打探的人回来说:昨夜福乐寺宁亲王住的院子有人偷袭,被皇上的御林军给全部拿下,宁亲王带人一大早就进宫了。 二皇子气得快吐血。他只叫候东海去打探消息,谁想候东海竟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带人去偷袭,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萧文煊拿住,这不是上赶着给萧文煊送鞭子打自己吗。 萧文煊一大早进宫定是去告状了,二皇子在地上一圈圈拉磨般地踱步,想着对策。 果然没过多久,皇上宣他入宫。 二皇子不敢耽误,赶紧赶来。 “二皇子!”萧文煊不失礼貌地向他拱拱手。 二皇子机械地回礼,不忘探听地问了一句:“宁亲王一大早进宫不知有何要紧的事?” 萧文煊直起腰,望着他强装镇静的脸,淡淡一笑:“二皇子进去就知道了。” 说完不再理他,大步离去。 二皇子望着萧文煊离去的背影,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跟着在门口迎他的安公公进了大殿。 大殿上,皇上微眯着眼半靠在龙椅上,殿里闲杂人都已回避,只有安公公守在一旁。 二皇子战战兢兢走上前给皇上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睁开眼望着二皇子片刻,开口问他:“靖越,你看父皇是不是老了?” 二皇子本以为皇上会开口兴师问罪,没想到皇上会问他这个问题,他赶紧溜须拍马地奉承: “父皇不老,父皇正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强之时,如何说老?” 皇上深呼一口气,眯着眼又问:“如果朕要立太子,你认为谁最合适?” 二皇子感觉这就是一道送命题,说自己合适,有些不妥。说别人合适,他心里又不甘。 他偷偷地瞧了眼皇上的脸色,皇上脸上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来。二皇子暗中揣测着皇上的心里,心里掂量着应该如何回答才能令皇上满意。 “嗯?” 皇上等了半天,也没见二皇子开口,不满地睁开眼望着还跪在地上的二皇子。 二皇子有些慌张,忙俯身在地,恭敬地回道:“依儿臣所见,父皇正当年,不用急于立太子。” “哦?不急?” 皇上直起身,盯着二皇子。 二皇子不敢抬头,嘴里应道:“是,儿臣认为不急。” “哼,口是心非的东西,朕看你是急的不得了。竟敢劫杀狄国使团,嫁祸佑安,你……你这是在为你的太子之路扫平障碍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情败露 皇上这一句喝问,吓呆了地上的二皇子。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他仍做困兽之斗。 “父皇,儿臣与宁亲王亲如兄弟从未有过过节,儿臣没有理由要害他。儿臣不知是哪个诬陷儿臣,请父皇明查。” 二皇子趴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还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皇上失望地望着这个一直寄以厚望的儿子,把手中候东海的供词直接扔在他的脸上。 “敢做不敢为,你太让我失望了。” 二皇子哆哆嗦嗦地从地上捡起供词,眼睛在上面快速扫了一遍后,瘫坐在地。 “父皇,这些都是候东海背着儿臣干的,儿臣不知,儿臣冤枉啊!” 皇上看着二皇子咬着牙恨恨地命道:“把候东海带上来。” 安公公领命下去,没多一会儿,候东海被两个御林军带上来,扔在二皇子身边。 候东海在福乐寺就被打得断了条胳膊,接着无影又把他提溜着审讯,又挨了无影的收拾,这会儿,浑身是伤的他疼得脸色苍白,如筛糠般微微抖着。 再抬头见到主子二皇子,像见了救星一般,冲着他高声求救: “二皇子救我,属下是奉命行事,不该获罪啊。我家里老老小小十几口子,全指望我一人。如若我出了事,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啊。二皇子,救我!” 二皇子恼怒地瞪着候东海,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竟敢背着本宫劫杀狄国使团,还敢嫁祸与我。枉费本宫平时如此待你。如今事情败露,你老实交待罪行,本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可以你家老小衣食无忧,如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本宫不念主仆旧情。” 二皇子这番话暗地里给候东海指明了方向,如果候东海把罪行揽住,二皇子可以替他照顾一家老小。 可候东海此时已经被皇威震慑,哪里听得出来二皇子话里有话。他的耳朵里只有二皇子颠倒黑白拿他当替罪羔羊。 候东海挣扎着支起身来,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大声回击: “小人只是二皇子身边侍卫,就算再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做劫杀狄国使团的事来。再说,做了这种事,对小人又有什么好处?小人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只图一家平平安安。二皇子想把罪责都推到小人身上,就是把小人一家往死路上逼。二皇子既然敢杀狄国太子,就应该敢于承认,不该拿小人当替死鬼。” 二皇子没想到候东海不按套路走,敢当着皇上的面指认他。 气的二皇子指着候东海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疯了,父皇,他疯了。他说的都是疯话,不可信的。” 皇上心里已经门清,他失望的挥挥手让御林军把候东海带下去。 半晌,他走下龙椅,来到二皇子身边。围着二皇子走了两圈,皇上忽然发力一脚踹在他肩头。 二皇子没防备,被踹到倒仰。接着他陀螺般在地上打了个璇儿又跪在皇上面前。 “他疯了?你当朕是傻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皇子盛怒,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二皇子的脸瞬间红肿,嘴角流下鲜血。 这时的他已不是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二皇子了,他抱着皇上的大腿哭泣着求饶:“儿臣知错了,求父皇饶儿臣一回,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皇上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走开两步。 “劫杀狄国使团,就为了除掉一个对你毫无威胁的兄弟,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来人!把他关进地牢。” 御林军上来两人就要拉起二皇子。 二皇子挣扎着甩掉他们,爬到皇上跟前,冲着皇上哀嚎:“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求父皇给儿臣个机会,父皇……” “皇上,皇上,皇上易怒!” 这时,二皇子的母妃容妃得了消息一路小跑进了大殿。因跑得太急,额头出汗,头上的一只步摇在她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掉下来。 “母妃……”二皇子一见容妃,先哭了起来。 “皇上。”容妃扑倒在皇上脚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越儿纵有千般错,请皇上看在容太傅的份上饶他一次。皇上……” 一听容妃提出容太傅,皇上闭上了眼睛。 容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也是容妃的父亲。皇上登基那一年,携众臣去法吉寺上香。不想被刺客混入。 刺客化装成御前侍卫跟在皇上身边,趁众人不备刺杀皇上。危机时刻,是容太傅不顾生命替皇上挡了一剑。 皇上无事,容太傅却被刺中要害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皇上对容太傅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时容家还有一女待字闺中,于是,皇上宣容小姐进宫,答应可以许她一件事。容小姐却开口要求要入宫为妃。皇上点头应允,并封她为容妃。 进宫这些年,容妃一直守着本分,没有因为容太傅的功劳骄奢跋扈,这也是皇上最满意她的一点。 这会儿二皇子为了一己私利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容妃抬出了容太傅请皇上饶过二皇子。皇上沉默了。 “皇上,臣妾这些年克己职守。没有为越儿求过皇上。如今,臣妾舍了脸面求皇上一次:饶过越儿吧,皇上……”容妃抱着皇上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皇上弯下腰扶她起来,心里一软,叹了口气。 “后宫嫔妃不得摄政,你可知错?”皇上虽说是斥责,语气却柔和很多。 “臣妾知错,臣妾身为人母,没法子做到见死不救。求皇上,臣妾愿替越儿接受惩罚。” 容妃抽抽搭搭地靠在皇上肩头,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把二皇子带回府里,没朕的命令不得出府半步。” 皇上说完抽身就走,仿佛再慢一刻就会改变主意。 …… 二皇子因劫杀狄国使团被禁足的消息一时间传遍朝野。 以前站队二皇子一派的大臣们很快地就和二皇子划清了界限。之前门庭若市的二皇子府再无人问津。 二皇子恨世人太过势利却也知道他因此事虽说保住了皇子身份,但永远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 想想新皇上位,他这个弃子要面临被欺压流放的危险,二皇子不甘心。 在经历了几个不眠的日夜后,二皇子心生一计…… …… 自从被长公主状告欺君之罪最终险胜,吕乔慧行事开始极为低调。 这一日,刚吃过午饭的吕乔慧正想睡个午觉,丫头送进来一封信。 “谁的?” 吕乔慧拿起信纸翻看着问。 自从她摆脱了姚俊楠当上了史天奕的侧妃,京城世家几乎没人主动和她来往,更别说有书信往来。 “奴婢不知,是有人放在门房让交给主子。”丫头瑞儿回道。 “你下去吧。” 吕乔慧挥退丫头,关起门打开信。这一看不要紧,吕乔慧本来粉白的脸变得异常苍白。她把信纸撕烂投到炭炉里,眼见那纸片化为灰烬后,走到窗前稳了稳情绪,高声唤来瑞儿。 “王爷回来了吗?” 史天奕初来京城,这几天又结识了几个纨绔子弟,每天都在外面玩到很晚才肯回来。 “回主子,还没有。”瑞儿是史天奕新给吕乔慧买的几个丫头中的一个。 “备车,我要出去。” 吕乔慧待丫头出去后,来到卧房。 找出一件便装换上。又拔掉头上几件首饰,脱掉手腕上的几个镯子。确定自己足够普通不打眼了,吕乔慧才点了两个丫头坐车出去。 车子一路行驶到卧龙街一处茶楼才停下来。 吕乔慧带上帷帽下车又丫头搀扶,报了姓名,伙计痛快地引着她来到二楼一间房。 房门口,一个年轻侍卫打开房门,放吕乔慧进去,却伸手拦下随后跟着的两个丫头。 “你……” 丫头被拦,正想发火。吕乔慧一回身止住了她们。 “你们在外面等着。” “是。”丫头们老实停下脚步。 吕乔慧独自进屋,门在她身后关上。 “云南郡王妃果然守约。”一个年轻男人在她身侧现身。 吕乔慧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默默地摘下帷帽,转过身来。 窗前,一身便衣的二皇子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见过二皇子。”吕乔慧俯身给二皇子行了一礼。 “今天约你来是有要事相商。请坐!”二皇子指着对面的椅子率先坐着。 吕乔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来了,谨慎地在他面前坐下。 “不知二皇子找臣妾来有何事?” 二皇子的信里只说让她前来赴约。并没有说有什么事。 吕乔慧之所以冒险前来,是为了解开当初验身之谜。 二皇子不紧不慢地给她到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又看了她几眼这才开口: “吕乔慧,吕尚书之女,姚俊楠的发妻。八月十八在松江府出门未归,后被云南郡王所救,改名换姓成了现在的郡王侧妃卢氏。因追求宁亲王不得,对宁亲王妃心生不满。在狄国使团进宫赴宴之日设计想推宁亲王妃下水试图淹死她。可惜宁亲王妃熟悉水性,有惊无险……” 二皇子停下话语,喝了口茶,盯着吕乔慧,观察她的脸色。 吕乔慧此时早已脸色大白,双拳紧握,低着头惊慌失措。 “想知道那日湖边的宫女是谁帮你解决的吗?” 吕乔慧抬起头吃惊地望着二皇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计划夺位 “想知道宫宴那日是谁暗地里替你解决了湖边宫女的吗?”二皇子斜睨着她,不屑地问。 吕乔慧一双眼低垂,微微摇头。 “是本皇子。也是本皇子替你把怀疑对象引向狄国太子妃。” 吕乔慧头垂得更低。 “还有上一次长公主状告你欺君骗主,你与姜嬷嬷没有来往,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冒险为你解围吗?” 吕乔慧的额头上现出细密的汗珠,她依旧摇头。 “还是本皇子。”二皇子说的风轻云淡。 “本皇子替你做的这些事,保住了你的性命不说,还替你打击了一直找你麻烦的长公主。吕乔慧,你可想过如何报答本皇子?” 二皇子话题一转,开始要保护费了。 吕乔慧此时感觉腚下椅子发烫,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立在二皇子面前,银牙一咬,俯下身: “二皇子对乔慧的恩情,臣妾没齿不忘。” “别来虚的。你也知道,皇上偏爱宁亲王,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舍得放弃。宁亲王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大明如果落到他的手里还不让世上耻笑?所以……” 二皇子看着吕乔慧,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我要你助我夺得大明江山!” 吕乔慧得知二皇子暗中帮她解决了难题,知道他定会是有条件的,可她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让她帮他造反。 吕乔慧惊得两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二皇子……臣妾……臣妾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女子,如何能帮二皇子成就大业?二皇子让臣妾做其他力所能及的事,臣妾定万死不辞,可这事……臣妾做不得。” 二皇子就知道吕乔慧会这样说,并不生气,反倒放松了语气安慰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替我打打杀杀。你只要替我控制住史天奕,让他老老实实地听话。在我需要的时候把他交到我的手里就可以。” 吕乔慧嘴唇发抖,吓得面如土色,盯着二皇子:“难道……你想利用云南郡王,让云南王出兵为你所用?” 二皇子狞笑:“不愧是吕尚书的女儿,一点就透。” “二皇子太抬举臣妾了,臣妾只是一小女子,没有本事让郡王听从臣妾的安排,为了不耽误二皇子的谋略,请二皇子还是另请高明。” 吕乔慧想抽身自保。 却不想二皇子冲她冷哼一声,反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史天奕的,药我可以给你,你只负责让史天奕吃下就可。” “不行,不行。这是叛乱,是造反,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 吕乔慧干过买凶杀人,为了得到萧文煊也曾不择手段。可二皇子让她做的可是杀头之罪,她还没活够,她不想死。 “吕乔慧,别忘了你的身份。我可以让你变成卢氏,也可以揭开你的伪装。到那时,你可是要失去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轻者被流放苦寒之地受尽折磨,重者满门抄斩,吕家人一个不留。我给你一天时间,你想想清楚。” 二皇子恼怒,一甩袖子走到门前,停顿片刻,复又转回到她面前,俯下身声音冰冷。 “别想逃走,也别想去告密。别以为我现在不得势,就没有办法收拾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说完,二皇子从吕乔慧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拿在手里转动几下,接着扔在地上,上前一脚,玉簪断裂成几截。 二皇子离去,吕乔慧依旧瘫坐在地上,她知道她是斗不过二皇子的,可让她帮着二皇子造反,吕乔慧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的瑞儿按捺不住终于仗着胆子推门进来,见地上瘫坐的吕乔慧忙上前扶起:“主子,您怎么了?”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吕乔慧盯着地上的玉簪。 瑞儿会意,赶紧闭口不言。 吕乔慧坐在窗口望着窗外思绪万千。二皇子如今拿住了她的命脉,如果她不从,那么将面临流放或死亡。如果她协助了二皇子…… 吕乔慧站了起来,她感觉自己除了顺从二皇子,没有第二条出路。 想想之前她自己为了权势为了上位所做的一切,吕乔慧深叹了口气,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二皇子从楼上下来,走到门前谨慎地四处张望几番才和身边的侍卫钻进了一旁的小胡同,悄悄地溜掉了。 接着不到一刻钟,吕乔慧也从楼上下来,钻进自家下人坐的马车悄然离去。 两拨人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所在茶楼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上,苏慕灵和萧文煊正通过半开着的窗子,把对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二皇子和吕乔慧搞到一起,能为了什么?” 苏慕灵饭了不吃了,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你呀,这么冷的天也不怕着凉。” 萧文煊起身关上了窗子,又让石榴叫来了伙计。 伙计来得很快,立在一旁听着吩咐。 “这些菜都冷了,你全部撤掉,照原样再做一份上来。” 苏慕灵自进了屋就没离开过窗子,此时已近冬月,开着窗子没一会儿,菜就没了多少热气了。 伙计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满桌子的菜,忙叫人撤下。 “佑安,无影怎么还不回来……” 苏慕灵起身走到炭炉跟前,伸出两只冻得冰凉的小手烤着火。 “我回来了!” 苏慕灵的话音未落,房门一响,无影带着一股凉气闪了进来。 “石榴,给无影倒茶。”苏慕灵忙吩咐。 石榴麻溜利索的到了杯茶递到无影手中,无影接过,道了谢,一口饮尽。 “王爷,王妃。属下打探清楚了。” 无影放下杯子摸了把嘴,兴奋地说着刚刚偷听到的惊人机密: “……二皇子要造反,属下藏在隔壁,那墙也不是完全隔音。所以二皇子和吕乔慧的话属下听了个七七八八。” “二皇子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要利用史天奕逼云南王助他造反,苏慕灵惊得瞪大了眼睛望向萧文煊。 萧文煊沉默不语,眉头暗锁。 二皇子劫杀狄国使团,破坏两国几十年的和谐关系,按理应当剥去头衔贬为庶人。可容妃只用几句话,就救了二皇子。 俗话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怕也只是说着玩儿的。如今二皇子贼心不死,竟然胆大到要直接夺权上位……这天下本就是皇上和几位皇子的,萧文煊想视而不见,却又无形中担心皇上的安危,想提醒皇上二皇子想谋权篡位,又怕皇上误解他有别的企图。 苏慕灵猜到,他心里的顾忌,低头沉思片刻,漫步来到萧文煊身边,她俯下身在萧文煊耳边耳语几句,萧文煊抬头拉着她已经有了温度的小手,微微一笑点点头。 当日傍晚,吕乔慧又被三皇子在一处宅院里秘密约见。从宅子里出来后,吕乔慧明显地心情舒畅了许多,还有兴致到苏慕灵的聚龙斋去吃了一桌五百两的席面。 …… 次日,吕乔慧如约来到茶楼。 还是那间屋子,二皇子打扮成常人模样坐在窗口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食指像小鸡啄米般轻轻地敲着,来暂时他内向的紧张。 “想好了?”二皇子盯着吕乔慧有些躲闪的眼睛问。 吕乔慧咬了咬唇,点头回道:“臣妾想好了,臣妾愿意帮二皇子控制云南郡王,助二皇子成就大业。” 二皇子松了口气,面色也温和了许多。 “这就对了。人往高处走。与其这样战战兢兢地活着,不如冒险搏一搏。日后等本皇子坐上龙椅,自然亏待不了你。你不是看不上宁亲王妃吗?那本皇子就寻个理由剥了他们的封号,发配到边疆大漠,永远不许他们离开那里。”二皇子两眼放光,仿佛那龙椅正向他招手一般。 二皇子得意地站起身,从荷包里摸出一个腊封的药丸放在面前的桌上。眼盯着吕乔慧低声说道: “还有云南郡王,本皇子可以封他为亲王,你为亲王妃。” 吕乔慧从桌上拿起药丸攥在手心,鼓起勇气又问:“二皇子,如果、如果云南王不肯出兵冒险帮您,您要怎么办?” “不肯帮本皇子?云南王的独子史天奕在本皇子的手里,除非他想绝后。”二皇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冷冷地回道。 “二皇子您别忘了,云南王才到不惑之年,舍了郡王,再生几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再生几个?就怕他有命生没命养。本皇子给他机会协助本皇子上位,自然会给他好处。如若他不答应,那就别怪本皇子手下无情。” 二皇子眼里闪着几道厉色。吕乔慧吓得不由得退后一步。 “二皇子要杀了云南王,皇上不会饶过您的。” “哼!”二皇子冷哼。到底是女人,见识短。 “父皇把史天奕困在京城,就是防着云南王,这是个公开的秘密。云南王一死,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父皇干的,没人会怀疑到本皇子头上的。到时焦头烂额的是父皇,而不是被他困在皇子府不得出门的本皇子。”二皇子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他现在被禁足,没有人会怀疑到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 “你的计划果然不错,老二,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刺进了二皇子的耳朵。 二皇子猛的打了个寒战,还没看清来人,两腿一软跪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次验身 二皇子听到来人声音,面无血色地瘫在地上。 “父皇!”声音如蚊子小的几乎是在呢喃。 “臣妾卢氏给皇上请安,给三皇子请安。” 吕乔慧见了身穿便装的皇上和三皇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倒是表现得异常冷静。 皇上并没有理会吕乔慧,在侍卫的陪同下进了屋。坐着轮椅的三皇子紧随其后,还有被控制住的在门口放哨的二皇子的亲随。 皇上越过两人来到屋子中间,早有人搬了椅子放在皇上身后。 皇上坐下来,凝视着二皇子,半天才神色凝重地开口。 “老二,几天前朕才看在容太傅的面子上放过你一回,转身你就想要除了朕?”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是受人教唆,父皇就原谅儿臣一次吧。” 二皇子不知皇上在门口呆了多久,也不知皇上听去了多少,但他知道坦白交代不适合这个场合,于是,二皇子硬着头皮涨红了脸狡辩。 “受人教唆?朕倒是想知道谁人这么大胆,敢教唆皇子造反!” 皇上面色冰冷,他已经在隔壁房间把这屋子里二皇子和吕乔慧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二皇子慌张地抬起头,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吕乔慧身上,二皇子忽然灵光一闪指着吕乔慧发生叫道: “是她,是卢氏。是她说得了消息有人要谋反,骗儿臣在这里见面。谁知一见面她就劝说儿臣,由她来控制云南郡王,让云南王助儿臣反叛取得皇位。父皇,儿臣本没有这个想法,是她一直在怂恿我……” “二皇子……你……你胡说八道。是你写信约我来这里。怎么成我劝你谋反?” 吕乔慧没想到二皇子会反咬一口,急得顾不上身份,直接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解。 “二哥写信给你?信呢?” 三皇子扫了吕乔慧一眼问。 信?吕乔慧头上冒出了汗。 “信……二皇子在信上说看后焚毁。所以……所以信,让臣妾给烧了。” “这么说,是口说无凭了?” 三皇子悠悠地来这么一句。 “三……”吕乔慧急得刚想和他理论,皇上开口打断了她。 “你闭嘴。老二,我来问你。卢氏一个女人,如何说得动你?”皇上盯着他,看他如何狡辩。 二皇子低下头眼珠子在眼眶子里乱转。 “是……是她说皇上不再信任儿臣,现在是囚禁,待日后会找机会跟四弟一般,把儿臣贬为庶人。卢氏和宁王妃不和,一直想取而代之。她说事成之后,要儿臣废了宁亲王,许她王妃之位,并把宁亲王和宁亲王妃发配边疆永世不得离开。” “二皇子,你这是颠倒是非……” 吕乔慧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快就把她当成替罪羊给供出去。气的她捂着胸口恨不能冲上去手撕了二皇子。 “还有,父皇,这卢氏就是当年父皇赐婚与姚俊楠的吕乔慧,她在验身的时候许了姜嬷嬷好处,姜嬷嬷为了钱财做了假供。父皇,此女/阴险狡诈,她的话万万不可相信。” 二皇子逮住吕乔慧不住地往她身上泼脏水,他不信他作为皇子,皇上会信吕乔慧不信他。 皇上听了他们两个的争辩不再多说,他起身失望地吩咐侍卫:“把他们俩个送到大理寺。” 二皇子一听要把他带到大理寺,直接疯狂了:“父皇,你不能这样对儿臣,儿臣是您的儿子,是皇子,您不能不信儿臣却信一个欺君罔上的女人。” “二哥,你要是无辜的,大理寺定会还你清白。” “三皇子,您要……” 吕乔慧也懵了,她可不想就这样进了大理寺。可她不敢忤逆皇上,只好低声向三皇子求救。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止住了她的话,阴隐地暗示她:“卢氏,如果你不是吕乔慧,就没有必要害怕。” 说话间,皇上已经不耐烦地抬屁股走人。三皇子冲着吕乔慧暗暗施了个眼色,示意随从跟上皇上。 二皇子和吕乔慧被侍卫们强制地押上车,被送到大理寺分别关押在男女牢房中。 …… 大理寺的牢房常年阴暗潮湿,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吕乔慧身上只穿一件夹袄,在有地龙和炭炉的屋子里尚可。但在这没有任何取暖设备的冰冷的牢中却是浑身冻透,吕乔慧坐在潮湿的地上,抱着双腿不住的发抖。 吕乔慧把头埋在膝盖里,想着如何托人去给史天奕送信,这时走廊里想起了脚步声,两个女狱卒从外面走过来。 她们来到吕乔慧的牢房前,其中一个打开门锁,另一个进来后,直接上前把粗暴地把吕乔慧从地上抓起。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云南郡王的侧妃,我没有犯罪,很快就有人来接我出去,你们如此对我,小心我出去后让你们不得好死……” 吕乔慧被女狱卒像拎小鸡一般拎起,胳膊上传来的疼痛让她禁不住放声大叫。 “呦,嘴还挺硬。告诉你吧,只要进到这里的,没有几个能全须全尾的出去的。你还是留着力气祈祷自己多活几日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女狱卒把吕乔慧往门口一掼,吕乔慧的脚跟不上速度,往门外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倒在地来了个狗抢屎。 吕乔慧只觉得面上刺痛,挣扎着抬起头,此时她的前额上,鼻子上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血更快流了出来。 “你们……你们竟敢这样对我。你们,你们等着,等我出去,把你们活剐了……”吕乔慧气急败坏地大声骂着。 两人女狱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走到吕乔慧身侧,一人抓起吕乔慧的一只胳膊,直接走人。 吕乔慧被她们大力拉着,根本没有办法自己走路,两条腿拖在地,被她们拉进了牢房尽头的一间小屋里。 屋里面,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等在那里。女狱卒进了门对两个嬷嬷客气地赔笑着: “嬷嬷。人带来了。” 其中一个瘦脸的嬷嬷点点头,眼睛在吕乔慧身上刮了一遍。 吕乔慧身上的夹袄沾满了污渍,被撕扯得衣襟大开。头发凌乱,脸上挂着几道血痕。一只脚光着,绣花鞋不见了一只。 “卢氏,皇上下旨要重新验明你的身份。你最好乖乖地配合,这样能少吃点苦头。” 瘦脸嬷嬷一席话,让吕乔慧心里乐开了花。 她抑制着心里的喜悦,高傲地在屋子里唯一的长椅上坐下。她抬眼望向两个嬷嬷,拿出了郡王妃的派头。 “来验身?好啊。本王妃不怕你们验身,就怕你们不验。” 说着吕乔慧开始不紧不慢地解开了衣裳,两个嬷嬷挥退狱卒,关上门…… 一刻钟后,门开了,狱卒被叫进来。 “老身已经验明,把她带回去吧。” 胖脸嬷嬷在一旁铜盆里洗着手吩咐道。 “嬷嬷,她是真是假?”狱卒也听说了吕乔慧假死冒充卢氏一事,好奇地问。 “你只管严加看管,其他莫问。” 嬷嬷们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狱卒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不敢得罪,两人又一左一右地把吕乔慧拖回到牢房。 这一次,吕乔慧仅存的另一只鞋子也不见了。 “你们等着,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千刀万剐。”吕乔慧捏着冰凉的脚狠狠地骂着。 狱卒嗤笑:“好啊,我们就等你出去的那一天。” 夜里,气温下降,吕乔慧又饿又冷根本睡不着。她心里回想着昨日被三皇子约见的一幕…… 三皇子见到她直接开门见山:“乔慧,我知道是你。” 吕乔慧被三皇子这话惊得一头冷汗,她刚想辩解,三皇子接着把自己已经知道她和二皇子秘密会面和所谈的所有内容一一道出。最后三皇子拿出一粒药丸递到她面前: “我知道你嫁于姚俊楠太过委屈。选择云南郡王也是可以理解。二哥既然拿此事要挟你,我不能坐视不管。这药丸是我所收藏,可去除身上所有瘢痕胎记。你拿去用吧。” 三皇子一番肺腑之言让吕乔慧泪流满面,她接过药丸,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如果能用此药去了腿上胎记,她还怕谁? “乔慧,二哥反心已起,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你可愿意配合我揭发二哥的罪行?” 除了二皇子?吕乔慧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于是,在第二日,皇上在三皇子的安排下,躲进了隔壁房间,吕乔慧也假装答应二皇子,并诱他说出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药,吕乔慧在回到云南郡王府后就偷偷吃下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仔细地查看了自己的身体,那原来被人诟病的胎记果然消失不见了,吕乔慧心情好到要飞。 没有了胎记,吕乔慧才在嬷嬷再次验身的时候信心百倍,才会笃定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牢笼。 …… 夜已深,吕乔慧终于熬不过去,蜷缩在墙角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并且离她的牢房越来越近。 被脚步声惊醒的吕乔慧兴奋地爬到门前,扒着栏杆向来人的方向张望着。 她感觉自己要出去了,她就要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几个官兵拥着一位大人出现在门前。 吕乔慧退到内墙站定,虽然很有把握,但还是有些小紧张。 狱卒小心地打开门,守在门边。只见那大人在门口站定,瞅着吕乔慧官威十足地问:“你可是云南郡王侧妃卢氏?” 吕乔慧抬眼看他一眼,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她不屑地回到:“本王妃正是卢氏。” 是就好,大人清了清嗓子开口宣道:“卢氏听旨!” 吕乔慧心里一喜:这是要放她出去了。吕乔慧整理了衣衫,端端正正地跪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边关危机 “放开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我是云南郡王的侧妃,是皇上让你们放了我吗?” 吕乔慧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喝问。 两个官兵仿佛没听到,架着她依旧在一条条仿佛迷宫一般的阴暗的走廊里穿行。 吕乔慧叫喊了一阵儿叫无人理睬,索性闭了嘴。在又穿过了几条长廊后,吕乔慧被带到了大理寺的大堂上。 大堂里,三皇子和长公主还有萧文煊、史天奕全部都在。 三皇子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坐在轮椅里玩弄着手里的一只九连环。 长公主见吕乔慧进来却是敌意十足,她只是斜睨她一眼,正眼都没给她一个。 萧文煊依旧不声不响伴在长公主身边,嘴角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懒懒散散,仿佛是来看热闹一般。 一群人中,只有史天奕像霜打的茄子垂头不语,连吕乔慧进来,也没能让他抬起头。 见史天奕这个样子,吕乔慧心里不悦。她被关进大理寺一天了,史天奕却没有露面到牢里看望,如今她出来了,史天奕这是个什么表情? 吕乔慧被官兵按在地上跪下。 大人清了清嗓子开口宣道:“卢氏听旨!”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吕乔慧掩不住心中喜悦,双手伏地。 “臣妾接旨。”态度颇为恭敬。 “云南郡王侧妃卢氏——原松江姚俊楠之发妻,于今年八月十八在松江假死,化名卢氏委身与云南郡王为侧妃。 经查,吕乔慧做为吕府小姐之时,因妒忌宁亲王妃和宁亲王神仙眷侣,伙同宋明杰之妻苏氏在宁亲王妃去往邴州救灾路上公然拦路袭击,致使宁亲王妃与手下受伤。 吕乔慧刺杀宁亲王妃未果,不思悔改,在接待狄国使团的宫宴上,又设计把宁亲王妃推下湖,试图淹死宁亲王妃。后因事情败落,下毒毒死宫女灭口。 七日前,长公主睿智,怀疑吕乔慧身份不明。在大理寺为吕乔慧验明身份之时,吕乔慧竟敢公然贿赂姜嬷嬷,帮她隐瞒了真实身份,后又毒死姜嬷嬷灭口。 另,吕乔慧于前日与二皇子密谋弑君篡位,此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世人不容。 吕乔慧阴谋叛乱,欺君罔上,暗杀王妃。 经大理寺判:吕乔慧死刑,与七日后与午门外斩首示众!” 吕乔慧当听到:卢氏,原姚俊楠发妻时,就知道事情不好,难道三皇子给的药没有效果?那么腿上的胎记并没有去除? 她惊诧地望向三皇子,三皇子却依旧低着头,玩儿他的九连环,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和二皇子合谋?吕乔慧苦笑。她此时才明白,原来她就是三皇子手中一枚棋子,把二皇子交待了,她还是免不了被‘牺牲’。 吕乔慧瘫坐在地,脸色白如纸,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皇子这招棋就没打算给她一条活路。可惜自诩聪明的吕乔慧被三皇子利用了干净最后也没给她生还的机会。 吕乔慧被拖走了,萧文煊扶起长公主。 “姑祖母慧眼,到底还是识破了吕氏的真面目。” 长公主亲切地拍了拍萧文煊扶着她的手背,慈爱地望着他:“这女人太过阴险奸诈,这种人不除,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姑祖母说的是。” “佑安啊,有个好消息。怀安昨日送信回来,说他到了太原府了。过年前,他会赶回来。” 长公主今日格外高兴,当初害魏怀安落到海里差点有家不能回的吕乔慧伏法了,再过一个月唯一的大孙子又要回家陪她过年了,长公主乐得合不上嘴。 “怀安要回来了,是值得高兴。姑祖母,今天城南有庙会,要不我叫上灵儿陪姑祖母去聚龙斋吃午饭,然后到庙会逛一逛可好?” “好啊。姑祖母正好想出去散散心呢。” 长公主开心地扶着萧文煊的手跟着萧文煊前呼后拥地出了门。 萧文煊叫方平回去接上苏慕灵一起去聚龙斋吃饭,然后又一起陪着长公主去逛了庙会,最后把逛得眉开眼笑的长公主送回威武候府后这才回到百花巷苏宅。 苏慕灵脱掉外衣坐在炭炉前烤火。 “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了,我想回松江住些日子看看爹爹。” 过了年就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以后再回家就是客人了。 萧文煊来到她身边,抓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捂着。 “什么时候走?我来安排。” “后个儿就进腊月了,我想明天就走。” 苏慕灵声音很轻,底气不是很足。如果没有德朗在宁亲王府养伤,她完全可以和萧文煊一起回松江的。如今把萧文煊一个人扔在京城,她心底是感觉有些愧疚。 “也好,过了年咱们就要成亲了,是该回去陪爹爹几天。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送你回去。”萧文煊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答应下来。 “佑安,这次回去我想……”苏慕灵咬着唇,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萧文煊望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一口,眉眼含笑为她解忧。 “我知道,你回去安心在家陪爹爹。成亲那日,我会到松江迎娶我的王妃。” “佑安!” 萧文煊一语道破她的心里,又体贴入微地为她考虑周全。苏慕灵挣开他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两只眼欢喜得眯成一条缝: “佑安,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萧文煊怀里搂着柔软的身子,嘴里笑着: “别说只是几步之遥的松江,就是外域狄国,我也心甘情愿顶风踏雪把我的王妃接回来。” 苏慕灵脸上红润如施了胭脂,埋在他怀里不肯放手。 当夜,萧文煊走后,苏慕灵开始指挥石榴和四凤收拾行李。 萧文煊平日里送过来的皇上赏赐的东西和苏慕灵个人的贵重物品全部打包装箱。苏家虽然不差钱,但宫里的东西到底与众不同,是外面有钱买不到的。 这一忙活儿,就到了三更,苏慕灵在石榴的百般催促下才肯睡下。 一大早,天下起了小雪。这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虽然来的晚了些,但还是引起了大家的一阵欢呼雀跃。 苏慕灵精神抖擞地起床,吃了早饭,换了方便出行的便装。吩咐下人备了马车,把行李全部装上。 “佑安怎么还没有来。” 苏慕灵伸头朝门外瞅,这一早上,她盼着萧文煊出现,脖子都抻长了几分。 “小姐不要着急,许是姑爷有事耽搁了。”石榴盯着下人把最后一箱行李装好后,回到屋子里,正看到倚门期盼的苏慕灵。 “属下见过王妃。” 这时方平从墙头跳下,走到门前,对苏慕灵施礼。 “方平,你家王爷呢?” 苏慕灵顾不上计较他又图省事不走大门,眼睛一亮忙问道。 “回王妃,王爷一早被皇上宣进宫,王爷怕王妃等的着急,叫属下先来禀告一声。” “皇上宣王爷,有没有说什么事?” “回王妃,没有。” 苏慕灵失望地收回目光,“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方平退下。 苏慕灵回了屋,脱下墨狐大氅,重新坐回炕上。 石榴吩咐人拎来银炭,把炭炉的火调旺。 苏慕灵无聊地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本来兴致高涨的情绪一时全无。石榴也不烦她,坐在一旁,抓起一把瓜子,打发时间。 院子里,雪越下越大,下人们都钻回自己的屋子里,一时天地间只有落雪的声音。 石榴扒了一把瓜子仁,放在小碟子里,正想给苏慕灵送去。一抬眼,见苏慕灵侧身躺着半天不动。石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偷偷一看,苏慕灵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石榴偷笑,从柜子里拿了薄被给她盖上,又悄悄出门。 石榴来到厨房让四凤先备上小姐的午饭,姑爷去宫里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四凤答应着,掂量着厨房里现成的食物,心里琢磨着午饭的菜谱。 苏慕灵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屋外,雪还在下,白茫茫一片。苏慕灵掀开身上的被子,迷迷糊糊的下床穿鞋。 这时身边人影闪过,萧文煊从地上拿起鞋子捏着她的小脚替她穿好。 “佑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慕灵直接扑进他怀里。 “刚进屋没多久,见你睡着就没叫你。” 萧文煊把她拉到梳妆台前,拿起象牙梳子替她梳理睡乱的头发。 “皇上一大早宣你进宫是有急事?”苏慕灵在镜子里望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萧文煊问。 萧文煊笑了笑说:“二皇子把狄国使团遇刺算在我的头上。谣言传出,狄国国王以为德朗已死,于是调集了大军到边关。扬言要么交出我的人头,要么两国交战。宁将军也召集了兵马严阵以待,两国战争怕是一触即发。” 苏慕灵一听一拍桌子站起来:“狄国国王长没长脑子?如果你想害德朗,当初就不会冒死从普洛手里把他救出来。还用得着现在动手?再说,二皇子刺杀狄国使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狄国国王就算要替儿子报仇,也得打听清楚吧。什么破国王,当初还不如不救了。想打仗?那就打,咱们大明还怕他一个小小的狄国不成?” 苏慕灵怒火中烧,脸涨的通红,如果狄国国王在她面前,她都敢抓住狄国国王把他摇零碎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喜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萧文煊把她重新按下,拽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小手继续说:“狄国与大明近百年的友邻,自然能不战最好不战。所以我和皇上商议,由我带队,送德朗回国。只有见到了活着的德朗,才能解决两国的纷争。” “送德朗回国?什么时候?”不会是今天吧?苏慕灵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萧文煊知道她心里所想,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内疚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能送你回松江了。” “皇上已经派了御林军护送狄国太子回国,午饭后出发。我赶来这里就是来向你道别……” “就不能派别人去吗?朝廷里那么多人,为何非要你去?”苏慕灵眼里泛酸,撅起了嘴。 “德朗不信别人,只信我。灵儿,你放心,我已经派努哈提前出行,过不了半月他就会把太子平安的消息带到狄国,我这次去,是安全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让你走。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这一走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苏慕灵眼泪终于没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从不爱哭的她这日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让萧文煊离开她。 萧文煊最见不得她哭,忙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发誓。 “灵儿,我会赶回来的,哪怕日夜不眠,我也不会错过迎娶你。” “佑安,此去狄国旅途遥远,冰天雪地里我不许你为了赶路不顾自己的身体。我……我知道你办的是要紧的事,是关乎两国的黎民百姓。我……我只是不舍得你走,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去吧,我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等你!” 原本以为经过茳州一劫,他们就可以永远呆在一起了,可没想到才过了两个多月,萧文煊又要远行。 苏慕灵抹了把眼泪,故作坚强!萧文煊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只有紧紧地把她抱住…… 萧文煊该走了,苏慕灵执意要送他到城门。苏慕灵的行李早已装在车上,惜春也被送回来,只一个命令就可以出发。 萧文煊拗不过她,只好命人赶着马车,带上丫头们,一起去城门。 马车里,苏慕灵一声不吭,只偎在萧文煊的怀里,暗自神伤。 萧文煊知道此次出行旅途遥远,危险重重。但他不想让苏慕灵为他担心,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安慰着: “……狄国有种很可爱的小狗是大明没有的,全身的毛很长,冬天抱在怀里可以取暖,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等我再回来给你带上一只……” 苏慕灵不发话,只静静地听着。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娘子了,等成亲后,我们就回松江,我们陪爹爹多住着日子,待天暖和了,我就带你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城门很快就到了,马车外,皇上派来护送德朗的一百精兵和送行的文武大臣正在等候。 萧文煊不便多做停留,望着泪水又模糊了双眼的苏慕灵,差点撂挑子不干了。 “灵儿,在松江等我。” 萧文煊不顾马车外一干人等着,把她拥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细语。 苏慕灵脸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王爷,该走了。” 方平见状硬着头皮走上前,隔着轿门低声催促。 萧文煊不舍地松开苏慕灵,目光在她脸上的每一处都停留一遍后,这才不舍地松开她,下了车。 “等等,无影,你跟着王爷。”苏慕灵掀开窗上的帘子吩咐。 萧文煊转身对上她乌溜溜的眼正想反对,苏慕灵接着低声说道:“无影在你身边我才放心。” 萧文煊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吩咐白宇留下,护送王妃回家。 在苏慕灵的坚持下,萧文煊带上了无影。无影是他的老部下,无论发生了什么,无影比任何人都会在乎萧文煊的安全。 城门口,萧文煊替德朗告别送行的文武大臣,带着皇上配备的精兵护送德朗夫妇向狄国方向而去。 苏慕灵目送他们消失在远方,心里像被掏空了一般…… 萧文煊坐在马车里,顶着风雪向北走。车队要照顾到德朗和伊曼莎的伤,所以速度并不快。 天黑透了,车队才到了驿站。驿站里早已有人事先传下命令,萧文煊顶着风雪到达时,驿丞早已在门口迎候。 萧文煊和德朗、伊曼莎被单独安排在一处小院,四周重兵把守。 萧文煊简单地吃了晚饭,坐在屋内寻思着苏慕灵此刻是否也平安到达驿站。 入夜,风雪更加猛烈,伴着阵阵呼啸而过的山风萧文煊久久不能入眠。 子时已过,萧文煊刚熄灭烛火躺了下来。门口传开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无影低沉又兴奋的声音传来: “王爷?” “什么事?”萧文煊支起半个身子。 “王妃跟来了。” 什么?萧文煊以为自己在做梦,猛然从床上窜起,却不料用力过猛磕到脑袋。 “咝……” “王爷?”无影听到屋里声音不对,赶紧又问。 “来了,来了。”萧文煊鞋也没穿光着脚跑到门前,抽出门栓打开房门…… 门前廊下,苏慕灵和白宇如雪人般立在他面前。 萧文煊眼里一红顾不上形象,上前把苏慕灵拦腰抱起,转身回屋。 无影懂事地咧着嘴替他们把门关上,带着白宇回到自己房里。 萧文煊把全身冰冷的苏慕灵放在床上,替她脱掉沾满风雪的大氅,拉了被子裹住她。 萧文煊接着点燃烛火,又往炭炉里连加了几块炭,放了水壶在上面,这才回到苏慕灵身边。脱掉她的鞋子,把她早已冻僵的双脚放在他的大手中轻轻地搓揉着,替她回暖。 “不是说好了回松江吗?怎么又跟来了?”萧文煊心里惊喜交加。 苏慕灵望着蹲在床边的男人,一双大眼里溢满了委屈。 “我不放心你,我要陪你一起去狄国。” “灵儿,狄国不是松江,一路天寒地冻,你何苦跟着受罪?” “想当初你被困在平王府,我也是这个样子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去寻你。如今不过是再重一走一遍,又有何难?”苏慕灵倒是不以为然。 苏慕灵的一番话,让萧文煊想起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苏慕灵象个雪人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扫去了他心里的阴霾,为他点燃了一盏希望的灯。再看她冻的通红的小脸,萧文煊心疼地问。 “马车里不是有棉被吗,怎么还冻成这样?” 苏慕灵把手伸出,故意插进萧文煊的肋下,冰块一般的手让萧文煊顿时打了个寒颤。他把她的脚放回被窝,抓了她的手,放进手里捂着。 “我让惜春跟着马车回松江,我和石榴带着白宇骑马追过来的。” 骑马?萧文煊很是佩服他的媳妇儿,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她不敢做的。 “今晚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让白宇送你回去。” 这一路不说旅途遥远,还有可能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萧文煊不想让她跟着冒险。 “不,我不走,我就跟着你。”苏慕灵抽出手,转身躺下,背过身不再理他。 “你要跟我走,可就不能陪爹爹了,舍得?” 苏慕灵猛然转过身认真地回他:“爹爹就在松江,可以等我们回来再陪。可给你……我一定要一起去。” 苏慕灵说着一双大眼睛溢满了泪水,如诉如泣让萧文煊心里顿时软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把苏慕灵拉进怀里,无奈的妥协: “好,好,一起走。”快别哭了。 得了萧文煊的应允,苏慕灵破涕为笑。 萧文煊下床为她倒了热水,苏慕灵这才发现他一直光着脚在地上,笑他:“王爷还有这嗜好?鞋也不穿?” “听到你来了,顾不上了。” 萧文煊一边自嘲一边搀她下床洗了手脸。又借着她的剩水洗了沾满灰尘的脚,两个人这才钻进被窝,甜甜蜜蜜地说了半晌话,才沉沉入睡。 京城到狄国要一个月左右,一路行走很是无聊,苏慕灵的加入让伊曼莎很开心。她把萧文煊挤到德朗的马车里,她和苏慕灵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闲来无事,苏慕灵教她下大明的棋子,伊曼莎教她狄国的语言。苏慕灵给她读带来的游记,伊曼莎教她如何如何应对草原上的猎物…… 呆在德朗马车里的萧文煊可感觉度日如年。德朗头部受伤虽然已无大碍,但到底是伤了头,疲倦,嗜睡时常伴着他。萧文煊把马车大半让给他,自己蜷缩在一角,无聊地用看书打发时间。 在离开京城第五日,中午歇息。白宇和手下们在路边生火烧水,顺便把带来的馍和烙饼放在火上烤热当午饭。 萧文煊走到火堆旁,伸手从粮袋子里拿出一张烙饼从白宇手里接过一根树枝,把饼插住放在火上烤起来。 时值隆冬,越往北走天越冷,饼是驿站连夜准备出来的。拿出来的时候早已冻的冰凉刚硬。以后的近一个月的日子他们每天都要这样渡过。他们这些男人吃些苦没有关系,可苏慕灵和伊曼莎…… 萧文煊正陷入沉思,无影悄悄来到萧文煊身边。俯下身低声说道:“王爷,后面有一辆马车一直跟着咱们。” 萧文煊朝后望了望,远远地,一俩马车停靠在路边。 “找个机会去探探,看是什么人?” “是。” “等等,不要打草惊蛇。” “是。” 无影退下,萧文煊拿着一只烤好的饼进了自己的马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蝉脱壳 马车里,苏慕灵身上围着厚被子,手里端着热茶正一口一口的吸溜着。一旁角落里,一个小小的炭炉正散发着微红的光。 萧文煊上了马车把手里的饼递给她。 “在家里舒舒服服的陪爹爹多好,何苦跟着我在这里吃苦。”萧文煊嘴里说着,心里疼着。 苏慕灵却满不在乎,她接过饼放在嘴边大咬了一口,故意吧嗒着嘴笑嘻嘻地说: “这种日子比我流落到荒岛每天吃豹子肉好多了。你是不知道每天吃着用海水煮的东西是有多难吃,苦苦的涩涩的,相比之下这饼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苏慕灵说着又咬了一大口。 萧文煊疼爱地伸手在她头上抚了几下,像安抚一头吃了亏的小猫。 “你呀!” 苏慕灵抬头笑着把手里的饼递到他嘴巴:“你吃,很好吃的,里面加了鸡蛋。” 萧文煊张嘴咬了一小口,热热的松软香甜,果然加了鸡蛋还有油酥。 “看来这驿丞是有心了。”回去得向皇上给他请功。 正说着,门外白宇敲了敲门:“王爷王妃,饼好了。” 萧文煊打开门,接过白宇手中用棉布包裹的饼。两个人就着炭炉上烧着的热水,你一口我一口,一个饼子分着吃。 当天夜里,在顺和驿站,无影敲开了萧文煊的门…… 次日一早,天又下起了雪。白宇集合人马吃过早饭,带上驿站准备好了的干粮继续前行。 车队才出发不久,一辆马车紧紧跟上前去。 车里,丫头小青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禁发起了牢/骚:“小姐,这冰天雪地的咱们难道要一直跟着吗?”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下车。” 安静姝蜷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声音比这天气还要冷。 小青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多言。 …… 安静姝自从在福乐寺跟苏慕灵坦白了自己的能耐后,就回房等苏慕灵的消息。没想到当天夜里,萧文煊的住所遭到不明身份的人员袭击。 次日,得了消息的安静姝趁此机会到苏慕灵院子前想见苏慕灵一面。可门前侍卫不光把她拦住,还把她当嫌疑人抓了起来,关在一间屋子里又冷又饿的呆了一上午。 下午,迷迷糊糊的安静姝仿佛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没过多久,院子里安静下来。 到了晚上,安静姝和丫头才敢试着打开门窗,却发现,原来门一直就没有上锁。 她们出了屋,院子里寂静无声,头上一颗大杨树上,一只老鸦瘆人地叫着,吓得安静姝带着丫头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天亮后,她们才知道苏慕灵和萧文煊已经回到京城。 安静姝在心里把苏慕灵骂上千百遍后,也打道回府了。 福乐寺一行一点收获没有,还差点暴/露了她的秘密,安静姝不甘心。她派人暗中监视苏慕灵的一举一动。 当她得了消息苏慕灵要回松江,萧文煊也要一路护送,安静姝不禁皱起了眉头。 事情发展又有偏差了?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应萧文煊的请求帮助皇上打败平王收复江山的狄国太子要回狄国,萧文煊奉命一路护送。结果就在路上,遭到三皇子的暗算,差点死掉。虽然最后得以逃出,却也是遍体鳞伤养了好久才能下地。 安静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她决定,:不管萧文煊是送苏慕灵回松江还是送德朗回狄国,她都要跟着他。她要在紧要关头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让萧文煊对她刮目相看,救了他的命,欠了她的情,她不信她当不上萧文煊身边的女人。 于是,安静姝叫丫头收拾了行李,带了两个侍卫守在了苏慕灵家的胡同口。 苏慕灵出门,她紧随其后,到了城门口,得知萧文煊临时改变行程,要和苏慕灵分开走的时候安静姝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终于赌赢了一把。可事情还是出现了意外,安静姝没有料到苏慕灵也临时起意追了过去。 安静姝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安慰自己,苏慕灵跟着也好,之后的那场乱战饶她也逃不过,死在路上也比日后受她欺辱强上百倍。 就这样,安静姝一路跟随。她的马车只比普通人家的马车大一些,里面也放了炭炉来取暖。只是她们以为是去松江,只带了两天的用品。自己带的银炭烧完了,只好向驿站买了些。 驿站里的银炭都是给入住的达官贵人预备的,普通人没有资格用。 安静姝花了大价钱也只买到了普通人家用的木炭,这炭烧起来取暖没问题,就是烟大了些,还有些刺鼻的味道。安静姝用被子捂着鼻子,随着马车摇晃着。 中午,驿站的来往行人差不多走光了。四匹骏马驼着几个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驿站走出。 他们前行了一段路后,拐进了通往顺和镇的道路……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镇子里最豪华的一间酒楼,包了间房叫了饭菜,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门直奔骡马市。 再回来时,男人身后跟着两辆马车。把车送到后院,男人给两个赶车的车夫一人一把铜钱打发了,这才回到楼上。 “王爷,马车买回来了。” 男人扯下包脸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是无影。 萧文煊点点头:“坐下吃饭吧。” 无影也不客气,坐下来拿起早已备好的碗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苏慕灵和伊曼莎已经吃完,坐在窗前说着悄悄话。 石榴正用炭炉上滚/烫的开水替大家沏茶。 原来萧文煊知道此行必不会多么顺利,心里早有了几个计划来规避风险。金蝉脱壳就是其中之一。 旁人看到萧文煊和苏慕灵、德朗几个上了马车,其实只不过是侍卫穿了几个人的衣裳,蒙了半张脸假扮的。而真正的萧文煊和苏慕灵还有德朗和伊曼莎留在了驿站。 等中午驿站安静下来后,萧文煊几个两人一骑来到了镇上。 去狄国骑马不现实,于是无影借大家吃饭之际来到骡马市买了两辆马车。 为了以后出行方便,萧文煊还让大家改了称呼。德朗比萧文煊大几岁,大家对外称他为大爷,伊曼莎为大奶奶。萧文煊为二爷,苏慕灵为二/奶奶。无影和方平分别是大爷和二爷的侍卫,石榴是大/奶奶的小妹。对外称一家人去北方探亲。 吃过午饭,大爷二爷带着家属坐进马车,石榴和无影方平骑马跟随。 无影办事细致用心,买马车的时候顺便买了几床厚厚的被子放在马车里,铺的盖的全部都有。 只是这马车太小,没有地方放炭炉,出门路过集市,石榴买了几个手炉,装了满满的炭放在两辆马车里来给主子们取暖。 再次出行,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上了普通的小路。小路虽没有官道平坦,但算下来要比官道近十分之一的路程。 一路上他们吃住都在各地的小镇或者寻常百姓家。比起和大部队一起,倒多了许多的自在和生趣。 路遇哪里有个集市庙会的,几个女人还饶有兴趣地逛上一逛,买上一些稀罕物件。 萧文煊和两个手下既要保护她们的安全,又要充当随从,负责把她们买的东西填满了马车里的各个空隙。 就这样走一路逛一路,因为旅途比官道近了些,所以倒是没有比官道上的白宇慢多少。 …… 白宇护着假王爷几个一路顺畅,除了遇到几日风雪影响了速度,倒是平安无事。 这日,车队到了董家镇驿站,吃过晚饭安顿下来后,白宇正想休息,却有人来报: “队长,外面有位小姐要见王爷。” 见王爷?白宇神经立刻绷紧。 “就说王爷休息了,不见。”白宇果断拒绝。 “是。” 侍卫出去片刻又回。 “那位小姐说有要事相告,事关生死一定要见王爷。” 白宇沉思片刻,起身来到假扮萧文煊的侍卫房间。跟‘萧文煊’商议了几句,传人进来。 安静姝带着帷帽,后面跟着丫头,穿过重重防护的院子,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床上的幔帐已放下,白宇守在床边,一盏昏暗的灯照着屋子里的摆设很是诡异。 安静姝摘下帷帽对着床的方向施了一礼:“小女子静淑见过王爷。” ‘萧文煊’在床上并不露面,只是压低了嗓子问道:“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见本王?” 安静姝眉头轻皱,朝着幔帐盯了好半天疑惑地问:“王爷的嗓子……怎么声音变得……” 白宇知道安静姝对王爷有了怀疑,故作镇静地说道:“王爷前几天偶感风寒,嗓子疼,不便说话,你有事就赶紧说吧,王爷还要休息呢。” 原来是受了寒,安静姝松了口气,道出了此次的来意:“王爷,小女听说前面去往齐家镇的路上不太平,经常有匪徒山贼出没。小女子特来提醒王爷,此段路程一定多加小心,王爷最好……最好能舍弃大军和小女一起走。” “和你一起?我没听错吧?对付山贼和匪徒你一个女子能比我们的御林军还管用?”白宇呲鼻。 “小女子知道王爷会不信,可小女从小倾慕王爷,定是不会害王爷的。” 安静姝就知道她的话不会有人相信,但她还是尽力劝说。还要表现得强烈一些,这样事后萧文煊才会越发的相信她。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萧文煊’的冷淡意料之中。安静姝没有气馁,出去之前还不忘加上一句:“想必王爷也听王妃说过小女子的本事,小女子劝王爷一定要认真考虑小女子的话。” 安静姝弦外之音是她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可惜白宇和假王爷不知道,自然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章 地动 次日傍晚,吃过晚饭。德朗嫌弃屋子里闷,让伊曼莎陪他到街上走走。 萧文煊几人每日赶路因为有富裕的马匹,所以车坐累了可以换成骑马。伊曼莎本就马术不错,苏慕灵虽说不善骑马,但她有萧文煊可以带着。只有德朗,每日困在马车里,望马兴叹。 萧文煊知道这些日子他每日坐车很是劳累,没有反对,只是让石榴和方平跟着,暗中保护。 客栈里,无影带回了一封密信。 萧文煊拆开信扫了一眼,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苏慕灵感觉他神情不对。 萧文煊是不避讳苏慕灵的,随手把信递给她。 “我们的车队遭到袭击,就在前面二十里的地方。对方在暗处偷袭,把我们乘坐的马车射成了刺猬。” 苏慕灵拿过信,小声念出:“……王爷王妃所乘马车损毁,车里的人全部……佑安……那些假扮我们的人……”全死了? 苏慕灵心里一阵难过。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王爷,会是谁下的手?”无影拳头捏得直响。 那两个假扮萧文煊和苏慕灵的人是他亲手从御林军里挑出来的。其中一个还是家中独子。当时选他们假冒主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想到让他们送死。 “谁下的手?无非是不想让我顺利到达狄国的人。无影,准备笔墨。” 萧文煊面目蒙上一层阴郁走到桌前。 苏慕灵跟上替他备好纸张,无影快速研磨。 萧文煊快速书信一封,大致内容是对外宣称宁亲王和宁亲王妃遇刺重伤不治而亡。分一部分御林军护送他们的灵柩回京,另一部分继续护送德朗回国。 “他们会信吗?”苏慕灵问。 “此计用来拖延对方,等他们发现我们还活着,再想下手也晚了。” 萧文煊把信封好递给无影。“马上送。” “是。”无影出门。“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蛇?” 无影被门前穿过的一条小青蛇吓了一跳。伸脚一卷,小青蛇被带起,无影手一挥,蛇从七寸处断为两截被无影抛出墙外。 蛇?萧文煊望向门外。 “佑安,你感觉会是谁?”苏慕灵伸手把他的脸板正,望着他不解地问。 二皇子因为谋反被囚禁在大理寺,是不可能有这本事操作暗杀。除了他最有重大嫌疑的就是三皇子,可三皇子为什么要和萧文煊过不去非要治他与死地呢? “白宇信中说安静姝曾上门求见,并提醒我今日会遇到危险,难道她真的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萧文煊眉头微锁,之前苏慕灵说起这事时他还没有当真,可这次事件一出,萧文煊对她又多了几分好奇。 “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安静姝一定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手。只不过……如果我们不答应她的要求,她是不会交待的。” 苏慕灵瞄着萧文煊,暗中观察他的反应。 安静姝有如此能耐,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早就收入囊中当个宝贝守着。萧文煊也是人,心思有所动摇她也是可以理解。 萧文煊听言拍案而起,神情庄重像在和人置气一般:“我就不信,没有她我就办不成事儿……” 萧文煊这一巴掌下去,天地之间忽然晃动了起来。 苏慕灵惊得赶紧扶着桌子站起,她完全没有想到萧文煊竟然有如此深厚内力。 萧文煊也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接着他上前一步拉住苏慕灵就要往外跑,但却来不及了,他们的脚下地面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佑安,啊——”伴着一声尖叫声,苏慕灵脚下踩空,眼前一黑,身边的人快速地把她裹在怀里,重重的摔倒在地,接着一股呛人的空气夹杂着浓浓的灰尘扑面而来,苏慕灵呼吸不畅晕了过去! 等苏慕灵再醒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黑暗中,四周一片寂静。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幕:地动?她想起身,身上却被人压着动弹不得,自己的头下却枕着一只大手。她用手探了探四周,只摸到碎石和粗木。再往自己身上的人儿脸上摸去,她摸到了萧文煊瘦削的脸! “佑安?佑安?”苏慕灵慌忙唤他。 萧文煊没有反应,苏慕灵再往他身上摸去,一根一人粗的房梁斜压/在他的脊背上,生死攸关时刻,萧文煊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撑起了生存空间! “佑安?你醒醒……佑安……” 苏慕灵慌张地试图摇醒他,可萧文煊毫无意识一动不动,只有从他胸膛里传出微弱的跳动声证明他还活着。 苏慕灵有些绝望,她不知其它人现在怎么样?德朗和伊曼莎是否安全,刚出去不久的无影是否无恙。她活动了下自己的身体,想从萧文煊的身/下爬出,可试了几次不成功她放弃了。 闭上眼睛苏慕灵双手紧紧搂住昏迷不醒的萧文煊,眼角的泪无声的流下:“佑安,别丢下我不管。没有你我不行的。佑安,安静姝说你是君王之命,你是不能死的,我还等着你八抬大轿来抬我,我还等着和你一起走遍大明江山,我还等着给你生上一堆的孩子……佑安,你醒醒……” 苏慕灵抱着萧文煊的头,无边的恐惧让她泪流满面。 …… “灵儿……” 不知过了多久,萧文煊动了一下,挣扎着抬起头。 苏慕灵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激动地唤道: “佑安?你醒了?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我没事,你有没有伤到?”萧文煊的声音异常沙哑。 “我没有。你把我护的很好!”苏慕灵抽噎着。 这时候的她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概地看了看四周,萧文煊和她呆的地方正好处在一个三角地带,头上被震断的粗木和石板纵/横交错着。见萧文煊半天没有声音,苏慕灵不放心地轻轻拍他的脸:“佑安?” “别怕,我没事。只是……这梁有些份量,凭我自己,怕是出不去了。”萧文煊尽量把语气放轻声。 “佑安,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苏慕灵缩在他的身/下,借机用他的衣裳擦了把脸上的泪。 视线清晰了,透过层层叠叠的废墟苏慕灵努力往外望去,寂静的夜黑暗中隐隐传来几声犬吠。 “灵儿。”萧文煊头垂在她耳侧,轻轻唤她。 “佑安,我在。”苏慕灵感觉周遭的空气在变冷,萧文煊平日火炉般的身子也冰冷异常。 “灵儿,如果哪一天我先走了,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我看的出来怀安对你是有意的,只是有我在,他只能收敛感情。如果我死了,他会好好照顾你。呃哦……”萧文煊咬着牙,闷/哼一声。 苏慕灵松开了掐他腰眼儿的手,生气地怪道:“你这是托孤呢?你是我男人,我不许你死。那怕以后你瘫了瘸了,我养着你。” 萧文煊听了苏慕灵负气的话,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好,我不死……咳咳咳……” 苏慕灵闻到一股甜腥气,她慌忙伸出手想摸他的嘴,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 “佑安?你怎么了?佑安?” “……我这一生,几经生死……荣华富贵享了,孤独困苦也受了……最难得的是遇到了你……可惜,我许你一世的愿望怕是要成为妄言……灵儿……”萧文煊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他的头垂下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苏慕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萧文煊,她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想把他叫醒。可压/在她身上的他仿佛石头般,一动不动。苏慕灵悲恸地放声大哭:“佑安……佑安你怎么了?佑安……你不能丢下我,没有你,我也活不了,佑安,求你,不要走……” …… 苏慕灵痛不如生地哭着,却没能唤醒护着她的男人。直到从她头上开始有杂乱的脚步声经过,接着无影的声音从上面传进了: “王爷?……王妃?……” “佑安?……” “小姐?小姐?……”是出去逛街躲过一劫的德朗和伊曼莎几人。 苏慕灵欣喜若狂大声回应:“我在这里。” 可她长大了嘴,声音却像被凝固了一般只有微弱的嘶哑声。 她用口水润了下哭得干疼的嗓子,用尽全身大声回道: “我在这里!” 冲破禁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 “在这里。” “小姐?我们来了。” 苏慕灵听到头顶有杂乱的脚步声走近,接着是重物不断落地的声音。 “佑安,你要撑住,无影他们来救我们了。”苏慕灵轻轻地拍打萧文煊的脸,想要唤醒他。 “王妃,王爷呢?”无影和方平合力搬走一块墙体,冲着下面问道。 “王爷和我在一起。无影,王爷快不行了……快些……”苏慕灵终于哭出声来。 无影和方平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 德朗和伊曼莎也加入了清理,伊曼莎胳膊没有痊愈,用好的那只搬走能拿动的,德朗忍着头痛,也在尽自己的一份力。石榴更是疯了一般,不断地扒着,嘴里还喃喃自语:“小姐,我们来救你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能有事……” 半个时辰左右,苏慕灵头上终于露出一片天空。 “无影,快救王爷!”苏慕灵顾不上已经麻木的身体,大声喊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悬赏 无影飞身从上面跳下来,见萧文煊身上压着粗木和石板,心头顿时一惊。 再伸手探向萧文煊的鼻息,无影瞬间脸色大变。 “方平。”无影唤他。 方平会意,跟着跳下。 “王爷?” 方平看到了小孩胳膊粗的一根木头从萧文煊的后腰插进腹部。 “我抬石板,你把王爷拉出来。” “这石板太重,你一个人怕抬不动。要不……”方平目视萧文煊身上的木梁和压在木梁上的墙体,估计无影一人抬不动,想叫石榴下来帮忙。 “别废话,快!”无影吼道。 方平无奈只好随他。 无影伸手找了根看上去足够结实的木方,插/入萧文煊的身/下。然后他用了全力把萧文煊身上的石板粗木抬离了几寸。 “方平……快。”无影的脸憋成了紫青。 早已准备就绪的方平快速把萧文煊连同苏慕灵一起从下面抽了出来。 无影把萧文煊从废墟里抱出来,平放在地,从身上摸出保魂丹送进萧文煊嘴里。苏慕灵这时也在方平的帮助下爬了上来。 “佑安?” 苏慕灵之前一直和他面对着,并不知道萧文煊身上竟然插着木棍。刚止住的泪又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跪在萧文煊身边,不住地自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要跟着,你也不用为了救我变成这样……都怪我……” “王妃,这里不能久留,得找地方赶紧给王爷治伤。” 经无影提醒,苏慕灵抬眼望去,视线所到之处,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开裂的地面上,不断有幸存者从地里爬出,有个别的求神拜佛,有的呆若木鸡,到处是哭声和哀嚎,到处蔓延着悲哀的空气! “可,哪里有幸存的房子?” “去县衙看看。”德朗出去溜达的时候路过县衙,董家镇是个富裕的镇子,县衙修的也很高大上。 “我去。”没等苏慕灵点头,无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方平从废墟里找出了几床被子,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条,苏慕灵接过被子,小心地盖在萧文煊身上,石榴也赶紧拿起一条把全身发抖的苏慕灵包了起来。 这时天上下起了雪,天气愈加寒冷。德朗和伊曼莎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方平还在废墟里搜寻着自家的东西。 石榴找出了半块幔帐,蹲在苏慕灵和萧文煊跟前,举着那块布为他们挡住风雪。 苏慕灵感觉无影去了有一天那么长。终于,风雪中无影带着一个人快步朝他们跑来。 “王妃,县衙还在,这是县令冷大人。” 无影低声匆匆介绍完,转身从废墟里拽出一张门板,把萧文煊轻轻地抱上去。 冷大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满面灰尘冲着苏慕灵一抱拳也放低声音自我介绍:“下官冷云山见过宁亲王妃。”无影之前交待过,王爷王妃的身份不能暴/露。 “不用多礼,前面带路。” 苏慕灵没闲心和他客道,赶紧吩咐。 萧文煊此时的情况危机,找地方处理伤口是目前最主要的事。 说话间,无影和方平早已抬起木门,朝着县衙奔去。 苏慕灵由石榴搀着,踏着满地碎石瓦砾,她们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十间屋子,九间倒塌,到处是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人,到处是哭叫声。 苏慕灵不忍直视,咬着牙盯着石榴的脚跟,不愿抬头。 县衙很快就到了。县衙的前堂被震倒一半,后院倒是还有几间房子完整。 冷云山新到任不久,家眷还在老家没有接来。整个后院只有他一人带着一个小厮。 冷云山在前面引路,萧文煊被直接抬进了冷云山的房间。 地动后冷云山的屋子里凌乱不堪,桌子上落满了灰尘,椅子东倒西歪的散落各处。地上到处是花瓶和瓷器的碎片,门也变形关不拢。 “我去找大夫,你们守着王爷。” 无影说完很快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冷云山叫来小厮全安,把屋子简单地收拾一下。还好屋子里的炭炉还算完整,石榴叫全安找了水壶,在炭炉上烧了水,自己动手伺候苏慕灵。 “小姐,擦把脸吧。”石榴拧了热毛巾递给苏慕灵。苏慕灵脸上泪水混着灰尘,脏的像乞丐。 苏慕灵接过来,并没有给自己擦,而是哽咽着轻轻地给萧文煊擦起来。 萧文煊脸上的灰和泥土擦净,露出一张苍白得如纸般的脸。 “佑安……” 苏慕灵把脸埋在毛巾里,双肩抖动。 石榴站在她身边,也陪着落泪。 冷大人静静地退出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刚才在黑暗中,苏慕灵又一身一脸的灰土,冷大人没有注意她的容貌。这一到了屋里灯光下,苏慕灵清丽秀美的容貌是灰尘和泪水无法遮掩的。 冷大人心里惊叹:世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怕也挑不出几个吧。 雪越下越大,没过多久,无影带着一个中年大夫回来了。 把大夫让进屋,冷云山也跟着走了进去。外面的灾情固然重要,可眼下宁亲王命在旦夕,他无法就这样离开。 大夫查看了萧文煊的伤口又把了脉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太重了,我只怕无能为力了。” 一听没得救了,无影急了,拉着人两眼瞪得要吃人。 “无能为力?你还没有救怎么就知道救不成?现在,你就替他拔出木棍,需要什么赶紧说。救活了,你要什么我都给,如果救不活,我让你跟着去陪葬……” “你……你这是无赖行为。” 大夫被无影拉住晃的像筛糠,却也不忘还上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影。”苏慕灵制止了无影。 “大夫,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如果他死了,我……我也就不活了。” 大夫被无影松开,本以为这位小姐是讲理的,没想到竟也拿死来威胁他。 大夫扫了眼黑着脸的无影,又对上了方平如刀子般的目光。他无奈挽起了袖子,打开药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吧,地动没弄死我,也算我多捡了一天。” “你,倒上一盆干净的水来。你,找几块干净的布。越多越好。” 大夫指着石榴和苏慕灵吩咐着。 干净的布?苏慕灵把目光移到冷大人身上。 冷云山会意,忙回应:“有,有。” 说着绕开众人翻开一上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找出一件单衣递给石榴。 见石榴懵怔又加了一句:“这衣服是新的,没有穿过。” 石榴摸着衣服面料柔/软,包扎伤口还是可以的。 接着她就简单粗暴地用手直接把衣裳撕成大小适中的长条,又一条条的卷起来。 床边,大夫用剪刀剪开萧文煊的夹袄,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一会儿只要我喊一二三,你就拔掉木棍,记住,速度越快越好。” “放心,就怕你跟不上。” 无影白他一眼。嫌他磨磨唧唧。如果不是缺少药品,他早自己动手了。 石榴拉苏慕灵坐在一边,她走到床上帮忙。无影一只手抓着木棍,一只手按着萧文煊的身体。石榴要了几条干净的毛巾,守在一旁。 大夫深呼吸一下:“一,二,拔!” 话音未落,无影手里的木棍拔出,一股血柱顺着木棍飞溅,直喷了大夫一头一脸的血。 大夫本能地用手去擦,还是石榴眼疾手快先大夫一步用手里的毛巾及时按住伤口,毛巾瞬间被浸透。 “你想找死?”无影怒了。 大夫不敢辩解,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粉。 “怎么用?”无影伸手夺下。 “撒,撒在伤处。”大夫脸上身上被血溅到,狼狈地用袖子抹着脸。 无影把大夫挤开,打开瓶塞,对石榴下令:“松手。” 石榴拿下毛巾,无影立即把一整瓶药粉全部撒在伤口上。石榴跟着拿起准备好的布,把伤口紧紧地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萧文煊丝毫未动。 “无影,佑安怎么样了?”苏慕灵挤上前,忧心忡忡地问。 无影搭上萧文煊的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苏慕灵很少见无影如此无能为力的样子,她知道连无影的保魂丹都不起作用的萧文煊如今真的是命在旦夕了。她从未有过的绝望涌上心头: “不,他会好起来的。他不会忍心丢下我就走的。”安静姝说他是帝王之命,他不该这个时候就死的。 “我再去找别的大夫。” 无影拉住大夫就往外走。大夫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却不敢言语。 屋子里,苏慕灵跪在床前,拉着萧文煊的一只手默默的流泪。 冷大人把德朗和伊曼莎让进偏房休息,方平守在院子里担任警戒。 没多大一会儿,县丞一头一脸的血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还惊慌地唤着冷大人。 冷大人忙迎上去,见到父母官安好,县丞这才松了口气。 “下官刚才在外面听到说县衙里赏金千两求医术高明的大夫,下官还以为是……大人没事就好……” “病人在哪里?” 县丞还没说完,一个挎着包裹满身风雪的人从外面闪进,抓住冷云山的胳膊红着眼睛问。 冷云山本能地指了指身后萧文煊所在的房间。 “什么人?” 方平走上前刚想拦住,却只觉两膝盖一麻,整个人不听话地跪下来。 “嗖!”一阵寒风从几人身边刮过,那人已经进了房间。 县丞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为了千两银子这是要抢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梦回前生 石榴听到门口有声音,马上冲过来挡在苏慕灵前面。手里举着刚刚拿起要给苏慕灵倒水的杯子就要往来人身上砸。 “是我,让开。” 石榴手中茶杯忽然破碎,愣怔之际,来人已经到了床前。 苏慕灵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然后箭一般弹了起来:“师父?” “嗯。” 来人正是萧文煊的师父南宫逸。只见他眼盯着床上半死的萧文煊,放下身上包袱,掀开被子,一手摸上萧文煊的脉。 石榴是认识南宫逸的,也知道他医术了得。南宫逸出现,意味着萧文煊有救了。 顾不得手里茶杯碎片割破了手指,石榴忙上前扶着激动得快要晕倒的苏慕灵。 这时门外方平已到门口。方平刚才被南宫逸暗算,提刀就要上前逮南宫逸。可还没到跟前,就被苏慕灵喝住。 “干什么?”苏慕灵瞪着他。 “王妃,他……” “他是王爷的师父。” 啊?方平气焰全无。 “去门口守着。” “是。” 方平撑着还麻木的双腿懊恼地守在门口。 南宫逸把了脉,又检查了萧文煊的伤口,只见他眉头紧皱地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药丸放进萧文煊的嘴里。 苏慕灵见状忙去倒水送来。 “不用水,这药自己会化开。佑安情况危急,我要立刻给他施针排出体内瘀血。留下石榴伺候,你到外面去等。” “师父,留下我吧,我能帮忙的。”苏慕灵可怜巴巴地盯着南宫逸。 南宫逸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石榴,你去找无影回来,就说师父到了。还有,告诉方平,没有我的允许,不让任何人入内。” 石榴答应着走出去。 床前,南宫逸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银针,揭开了萧文煊右腹的伤口。 只见他卷起长袖,运力到指尖,左手递针,右手以极慢的速度地把针刺进萧文煊体内。每进一针仿佛都在消耗着南宫逸的体力, 才不过几只针落下,南宫逸的头上已经见了汗珠儿。 苏慕灵忙拿了毛巾替她擦汗。 “一会儿佑安会大量吐血,你不要害怕,只管替他擦干净。” “是。”苏慕灵忙拿了几块干净的帕子,握在手里。又几根银针落下,萧文煊有了反应。 只见他闭着眼睛身体上下抖动了几下,接着一张嘴,一口黑红的鲜血喷出。 早有准备的苏慕灵忙用帕子替他擦拭,可一口没擦干,又一口黑红的血吐出,苏慕灵的身上,手上全部沾满了血渍。 帕子用光了,苏慕灵背对着南宫逸,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下几块布,当帕子用。 就这样,萧文煊接连吐了七八口,又昏死过去没了动静。 南宫逸把手里的第二十一根银针插进萧文煊的体内,一直冒血的伤口,就此止住了血。而南宫逸早已耗尽内力瘫坐在地上。这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师父?你怎么样了?”苏慕灵上前想扶起他。 “我累了,别打扰我。”南宫逸说完竟然闭眼就睡。 “师父,你先别睡,你得告诉我佑安怎么样了?” 苏慕灵拉着他的一只袖子就往起拎。南宫逸无奈地睁开眼睛:“一半的机会。”说完,扯了袖子闭上眼。 这么说萧文煊有希望?苏慕灵心里投进了一缕阳光,这是这些天她听到的最振奋人心的话。 南宫逸躺在地上,苏慕灵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可是冬天,外面还下着雪。屋子里有没有地龙。 苏慕灵眼里扫到了墙角堆着的那床从外面捡回来的破被上,再看南宫逸满脸胡茬,衣服到处是泥土,苏慕灵拉过来替南宫逸小心盖上。别管脏不脏了,这个时候了,他应该不会嫌弃的。 苏慕灵又往炭炉里添了几块木炭,这才坐下来守着萧文煊。 屋外,无影和石榴早已回来。正像两只没头苍蝇一般在地上乱走。他们想知道萧文煊的消息,可方平得令谁也不让进。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南宫逸从地上爬起,他拍拍身上的灰来到床前。他伸手摸上他的脉,半天,松了手。 “准备热水。” 南宫逸话音刚落,早已扒了半天门缝的石榴箭一般窜进来。从炭炉上拿了水壶倒了热水,端给了苏慕灵,苏慕灵接过放在床前。 只见南宫逸端了架势小心地把银针一根根地拔出,清洗了伤口,又从地上的包裹里翻出两个药瓶。又涂又抹后才重新给包扎起来。 “好了,天亮之前如果能醒就没有问题了。” 南宫逸说完,用地上的被子把自己一卷,又倒头睡去。 “小姐,冷大人叫人把西屋也收拾出来了,您去躺一会儿,我来照看姑爷。” “不行,我要守在这里。你去看看太子和太子妃有什么需要。”毕竟他们也是病人。 “太子那里您放心,冷大人派人照顾着呢。倒是您,一夜没睡,您是不知道您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 苏慕灵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身上沾满了血渍和泥土,还有几处破损撕烂。 “去睡一会儿吧,姑爷醒了我来叫您。”石榴说着就要扶她起来。 苏慕灵摔倒她的手,执意要留下,她要看着萧文煊醒过来才能放心。石榴拧不过她,只好又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陪着她。 外面的雪渐渐地停了,天也微微亮了起来。屋里炭炉烧的正旺,地上熟睡的南宫逸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苏慕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扒在床边睡着了,石榴也靠着墙似睡非睡。 萧文煊依旧昏睡着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两只紧闭的眼睛上下左右快速地转动着…… “母妃、母妃!”萧文煊亲眼见娘亲的灵柩被众人抬走大声哭叫着扑了过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他把他扔在地上: “关起来。”是平王冷如冰霜的声音。 …… “娘亲,我好怕,你不要丢下我。”萧文煊蜷缩在床上,等待着死亡…… “佑安,朕封你为郡王,以后朕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你。”皇上慈父般的脸映在他的面前…… “王爷,快走!”无影一脚把他踹下船,转身迎向十几个刺客。 他在冰冷的水里漂了一天一夜,被岸上一位赶海的老人救起…… “皇伯父,佑安带救兵来救你。”萧文煊挥舞着兵器同德朗的精兵一起救出了皇上和二皇子…… “老三,你,你竟然杀了你二哥?如此暴烈毫无人情,朕怎能放心让你坐这江山。来啊把三皇子押下去。佑安,这个皇上你来做!”……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龙椅上的萧文煊眼神里的柔情全无,盯着下跪着的三皇子曾经的支持者,眼里闪着狠戾…… “杀!” 午门外,血流成河! …… 苏慕灵感觉自己的手像被一把钳子捏住了一般,疼得她顿时清醒。 苏慕灵一睁眼就看到萧文煊眼神锐利,正凝视着她。一只手拉着她的,仿佛要把她捏碎一般。 苏慕灵愣怔了片刻,接着就扑到萧文煊怀里又哭又笑。 “佑安?师父,快佑安醒了……佑安,你可算醒了……” 南宫逸被苏慕灵的喊声叫醒,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迷迷糊糊地抓住萧文煊露在外面的手。 “师父,他醒了,他活过来了。”苏慕灵松开萧文煊,掩面而泣。 无影无影和方平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屋里苏慕灵的高声一起挤进来。 德朗和伊曼莎在偏房也匆匆赶来,见苏慕灵哭泣伊曼莎走到她跟前抱住她。 “嗯,总算又逃过一劫。”南宫逸收回手。 “师父?你怎么来了?”萧文煊眼里退却了棱角变成了平日的柔和。 “还说呢,我要是不来,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南宫逸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正巧在附近,听说这里有地动就赶来了。没想到刚进了镇子就听到无影到处找大夫。也算你命大,要是再晚一会儿,就算是神仙怕也救不活你。” “太子和太子妃可好?”萧文煊望向门边站着的两个人。 “王爷,我们都好。”德朗拉着伊曼莎走上前。“王爷这次大难不死,德朗很是欣慰。如若王爷真的有了什么好歹,德朗怕是心里要愧疚一辈子了。” “太子客气……”萧文煊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南宫逸趁机又往他嘴里塞了一药丸。 萧文煊艰难地嚼碎咽下,没过片刻,就两眼迷离又睡过去了。 “他需要休息,大家自便吧。” 南宫逸不管德朗是什么身份,开口赶人。 德朗还没有痊愈,一夜没睡的他终于熬不住了。回到房间,伊曼莎伺候他脱了外衣和鞋子,两个人开始补觉。 “王妃,冷大人求见。”无影在门口轻声道。苏慕灵看了眼熟睡中的萧文煊,抬脚走出屋。 厅堂里,苏慕灵望着冷云山问:“有事?” “回王妃,董家镇遭到百年不遇的地动,下官招集衙门各处人员去搜救,下官接下来怕是顾不上王爷王妃了。” 天已经亮了,雪势渐小,冷大人要去外面查看灾情了。 “你去吧。无影,你也去看看。” “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梁米铺 冷云山走了,苏慕灵回到萧文煊床边,正想坐下继续守着,坐在窗下摇椅上的南宫逸开口赶她: “他这一觉没有几个时辰怕是醒不过来,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苏慕灵看了眼萧文煊,萧文煊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很多。 卸去紧张,疲惫感瞬间来袭。苏慕灵冲南宫逸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师父。” 苏慕灵不再坚持,回到了西屋。 石榴倒了热水帮她洗了手脸,苏慕灵这才发现石榴两只手都有不同程度划伤。 “石榴,你的手破了,怎么也不说。” 苏慕灵心疼地轻轻替她擦拭。石榴笑了:“没事,不疼。” 苏慕灵知道,石榴是为了挖她,才把手划伤的。 “等着。”苏慕灵开门出去,没一会儿又转回来,手里多了从南宫逸那里拿的药膏。 “来,坐下。” 苏慕灵把石榴拉到床边坐下,认认真真的给她涂药。然后,又从自己里衣撕下两条,给她包了起来。 “这几天别沾水。” “小姐,我没那么娇气的……”石榴见苏慕灵瞪她,笑了笑又改口:“是,小姐。” 石榴的手包好了,苏慕灵脱了外衣钻进被子。石榴盯着她被撕得短了一大截的里衣,替她盖好被子,没一刻钟,苏慕灵就呼吸绵长了。 石榴轻手轻脚地拎着苏慕灵的外衣悄悄出了门。 把衣服扔在门口,石榴伸手招来了方平,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方平点头,出去了。 正午,方平和无影一起回来。方平怀里抱着一个变了形的紫藤箱子,无影拎着几个脏兮兮的包裹。 从厨房出来的石榴一见高兴的上前打开箱子,里面苏慕灵的东西还在,连萧文煊送她的那千万两银票的小包袱也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 “太好了,你们竟然找到了这个。”石榴拿起小包袱仔细看了看,除了脏些外面没有一丝破损。 “我可是用了几个时辰把王妃的房间翻了一遍。”方平得意地邀功。 “谢谢了,我会在小姐那里向你请功的。”石榴说完抱着箱子拎着包袱,进了西屋。 苏慕灵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坐起身刚要下地,石榴抱着包袱走进来。 苏慕灵认得自己的东西,也笑了。 “你去寻的?”她趿着鞋子下地。 “是无影和方平,小姐的要紧东西都在。”石榴从箱子下层抽出一件还算干净的里衣递给苏慕灵。 “我在厨房里找到一些米,熬了粥。小姐换了衣裳去吃些。” “冷大人回来了吗?”苏慕灵边换衣裳边问。 “还没有,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怕是一时回不来了。”石榴把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抖掉褶皱和灰尘放进衣橱。地动后水源紧张,能不洗的衣服就不洗了。 “王爷醒了吗?”换了衣裳的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石榴过来给她梳头发。 “还在睡。” 有南宫逸在,苏慕灵倒是放心。 梳好头,石榴给她插上一支玉簪。苏慕灵不喜欢太多妆扮,特别是出门在外。 苏慕灵来到东屋,看了眼床上的萧文煊。 南宫逸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 “他还没醒,我听说有吃的了?” 苏慕灵暗笑,耳朵还挺好使。 “石榴熬了粥,请师父来吃饭。” 南宫逸起身来到床前,给萧文煊把了脉后才随着苏慕灵来到厅里。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苏慕灵小口吃着粥,问无影。 “董家镇通往外界的官道已经被震塌,山体滑坡把道路堵的严严实实。要想道路开通没个半月通不了。” 无影把一碗粥倒进嘴里,仔细地说了外面的情况。 “这么严重?”苏慕灵放下碗吃不下去了。 “衙门可采取什么行动?” “冷大人召集了一些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救人。我带了几个人一上午就从地下救出了十几个。活着的没处去只能就地烧火取暖。还有,冷大人正为粮食发愁。镇子里有十几家米铺,下午冷大人要去米铺借粮,也不知能不能借到。” “借不到咱们就花钱买。”苏慕灵一拍桌子站起来。 “无影,方平,石榴。你们吃过饭和我一起出去找粮。师父,佑安就交给你了。太子,太子妃,你们留在这里安心养伤。等道路一通,我一定想办法送你们回国。” 此时的苏慕灵忽然成熟了许多,萧文煊伤重,她身为大明的宁王妃理应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来替民分忧。 …… 饭后,苏慕灵带着几个人离开衙门,一路向花枝巷走去。 石榴和方平陪德朗和伊曼莎逛街的时候曾看到花枝巷有家铺面不小的米铺。那米铺离他们不远,苏慕灵决定就从这家米铺开始。 路上他们不时遇到灾民在自家倒塌的房子下挖着可能幸存的亲人。 一具具尸体被露天摆放,形状各异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幸存者在废墟里捡出石块和木材,在空地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子以抵御风寒,一些人不断地在废墟里翻着可以食用的东西。 见有人路过,这些人只是木然地看上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苏慕灵心情沉重,这些人缺衣少吃,又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生存几率简直太低了。就算是从地震中幸存下来,可没有吃喝也逃不过一个‘死’! 石榴搀着苏慕灵迈过一处晃动着的木板,横穿几条巷子来到了花枝巷。 花枝巷和他们所住的客栈附近的情况差不多,整条街上只有几户相连的铺子还屹立没倒。而大梁米铺就是那未倒的几间铺子之一。 苏慕灵几个来到铺子门前,无影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在里面被/插上了。 无影扒着窗子向里面张望了片刻后小声对苏慕灵说道:“屋里有人。” “敲!” 苏慕灵一声令下,无影开始砸门。 “里面有人吗?我们是来买米的。” 无影停手,里面鸦雀无声。 苏慕灵止住无影再次举起的手,带着一行人绕过废墟来到大梁米铺的后院。 米铺后院的院门早已变形脱落。院子里的几间仓库门大敞四开,里面空空如也! 没粮了?苏慕灵心里不免一阵懊恼。 她走上前去推铺子的后门,门纹丝不动,很明显里面被人插上了门栓。 苏慕灵试探着加重了手劲儿,高声叫道:“有人吗?我们是来买粮的。” 外面的人屏住呼吸,里面却鸦雀无声! 苏慕灵又继续敲门“有人吗?”里面还是无人应答。 “小姐,我来。” 石榴把苏慕灵拉开,上前一脚踹出,门应声倒下。门里传出了几声惊呼,接着几把尖刀和木棒抵在了他们胸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身穿长衫,矮矮胖胖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躲在一群人的背后,仗着胆子质问。 “我们是来卖粮的,你们是什么人?”苏慕灵见面前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战战兢兢地面露惧色,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 “这是我的铺子,我是铺子的老板。”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挺了挺胸膛自报家门。 “原来是梁老板,失礼失礼!你们别怕,我们只是来这里买粮救灾!”苏慕灵上前一礼打了招呼。 “对不起,我们没有粮可卖,请回吧。”梁老板眨着精明的眼睛果断回绝。 “梁老板,听说你是董家镇有名的储粮大户,现在董家镇遭灾,我们要齐心合力帮镇上的百姓度过难关。你们铺子里的粮食我全买了,你出个价吧。” 那梁老板一听苏慕灵是来买粮的,暗中打量着她。 只见这女子长相出众,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长袄,外面披着一件月白色细羊毛皮裘披风,上围白狐围领。头上没有多余之物,只插了一根玉簪子。看这女子打扮倒是个不差钱的。 只是听说董家镇通往外界的路都被封了,朝廷不可能这么快来人啊?再说就是朝廷来人也不能派个女人来吧? 再看苏慕灵身后虎视眈眈的两个侍卫,还有那一脚就踢掉房门的丫头,梁老板心里直打鼓:这人定是想趁火打劫,听说自己铺子里有粮来打劫的。 “你?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有多少粮食吗?你能出得起这么多银子吗?再说,我家的粮食卖与不卖是我说了算,由不得你来做我的主。” “梁老板,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明明有大批存粮可以救民与水火,你却选择眼看着百姓饿死冻死。董家镇的人都死光了对你有何益处?”苏慕灵有些怒了!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作主,用不着你一个女流之辈来指手画脚!”梁老板看着面前的苏慕灵,一脸的不屑! “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无影上前一步想教训教训这个高傲的狂徒,可还未起身就被苏慕灵按住了,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不管她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在我这里也不好使!” 梁老板见苏慕灵拦住了无影,更以为她是虚张声势,语气眼神中均带着鄙夷。 “梁老板真是虎胆龙威啊?谁来也不怕?” “无影,你说我们如果把梁老板这里有大量存粮的消息放给灾民,那些挨冻受饿的灾民会不会跪下来求他放粮?” 苏慕灵负手在梁老板面前来回走了几步,不怀好意的笑着。 “哼,求他?怕是梁老板到时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无影恨梁老板狗眼看人低,自己都恨不能上前结果了他。 “好吧,既然梁老板放着大把的银子不想要,那咱们走,梁老板,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苏慕灵丢下这句话带人转身离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有谁? 苏慕灵带人走了,只留下梁老板和身边的伙计面面相觑。 “老板,这位小姐看起来来头不小啊,不如咱们把粮卖给她吧。” “老板,万一她报复咱们叫了大量的灾民来,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怕是叫人打死都不知凶手是谁呀。” “老板,与其让灾民给抢了,不如把粮高价卖给她。岂不两全其美?” 梁老板听了柳如烟的话本来就有些害怕,再听伙计们七嘴八舌的这一通分析更是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愚蠢至极。 “快快,快把人请回来!” 梁老板指着门口顿足捉急! 一个伙计扔下手里的木棍,风一样的追了过去。 等苏慕灵再次站在梁老板面前的时候,梁老板一张胖脸差点笑成太阳花,挤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地对苏慕灵献媚道: “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姐刚一走我就想明白了,粮,我卖。不过我们店小利薄,概不赊账!” “好,梁老板痛快!你们现在有多少存粮?麻烦梁老板带我去看看。” 苏慕灵完全变成了生意人。 梁老板微哈着腰带着苏慕灵几人参观了自己的粮库。 原来这梁老板见灾难来临,怕有人趁机抢粮,连夜把本来在后院仓库里的粮食运进了铺子里的地下室里。这地下室深达一丈,堆着满满的都是粮食,其中大米居多! 见了粮食,苏慕灵放下心来。 “梁老板开个价吧,我连你这间铺子一起买下。” 一起买下?梁老板兴奋地都快跳起来了。董家镇经过这一震以后十年八年都难恢复原样,他也不可能再指着这铺子再多挣多少钱。 本来梁老板还在心里可惜这么好的房子以后扔在这里一文不值,现在有这样一个冤大头主动要买哪有不卖之理? 梁老板心里笑开了花,嘴里却在犹豫:“连铺子一起买?这……我可要考虑考虑,这铺子虽说不大,但你看这一条街,只有这几间铺子没有倒,说明我的铺子建的多么的结实,现在……” “既然梁老板舍不得,那我不要铺子了,只要粮食!”苏慕灵早就看出他奸商的嘴脸故意不吃他这套。 “别介,小姐为国为民分忧,我虽然舍不得,但也得表示一下我的诚心不是?这样就,按市场价给你了。一共……”梁老板凑上前来低声说出了一个数字。 柳如烟冷笑一声:“好,成交!”说完从身上荷包里抽出几张千两银票递给石榴。 石榴把银票塞进梁老板怀里恨恨地喝道:“银货两清,不送!” 梁老板看着手里的银票,美的嘴都合不拢了,带着自己的伙计开门离去。 收获了这一库房的粮食,苏慕灵开始做起来打算:“方平,你去通知冷大人,叫他带人去找几口大锅来。无影,你去把你救起的灾民叫过来,我们得抓紧做出几个灶台!” 大家得令分头行动。 不到半个时辰,冷大人带人抬着五六几口大锅到达。石榴又带人去院子里的井里打来井水,苏慕灵掏出南宫逸特意给的明矾放进水里开始净水。 锅和水都有了,无影带人做的简易灶台也搭好了。大街小巷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无影带人随手收拾了一堆放进灶台里燃起了火。 这时大梁米铺施粥的消息已经传开。得了消息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围了上来。 柳如烟扶着石榴站高处:“乡亲们,这次地动让我们失去了房子、失去了亲人,我知道大家正在挨饿受冻。我们正在设法为大家解决温饱问题,我保证在朝廷来人之前,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但是,我们的人手有限,我希望大家都投入进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团结一致,共渡难关!”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姐,菩萨心肠啊。” “谢谢了,这姑娘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 “我们家小姐昨日路过此地,没想到会遇到这场地动。我家小姐把这大梁米铺花重金买下,就是为了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石榴站在苏慕灵身边,大声宣告。 “谢谢。” “真是活菩萨啊!” “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啊!” “……” “乡亲们,虽然我们之前不认不识,但经过这场灾难我们大难不死活了下来,从此我们就是兄弟姐妹。我们在这里施粥救人,但难免会有心术不正的人打我们粮仓的主意。大梁米铺现在是大家的,我希望大家能共同维持这里的秩序,等待朝廷的救援!” “小姐放心,如果有人想起坏心,我们决不允许。” “小姐,我们帮你看着粮仓。” “对,决不能让坏人打粮仓的主意。” “好,那么大家就行动起来,女人们做饭,男人们去叫那些没饭吃的灾民到这里来领饭。我不敢保证大家吃好,但我敢保证让大家能吃到一口热饭。晚上,大家如果有自己的住处,可以走,如果没有去处,可以住在大梁米铺的后院空房里。” 太好了!有吃有住,这是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大家一呼百应,纷纷投入了工作。 没等大锅里的粥熬好,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近百人,他们端着自己从废墟里找出来的碗筷,自觉的排着队,等候领饭! 几口大锅前,最先来的那批无影救出来的人,有的在烧火,有的做饭,有的在人群里维持秩序。还有的正在招呼刚刚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人……… “开饭了……” 一声高呼,人群沸腾!好多饥饿的人忍不住开始往前挤,你挤我也挤,本来排好的对伍瞬间土崩瓦解。 苏慕灵和无影几人喊破嗓子也止不住人群的暴乱。 眼见场面控制不住,有的人已经开始自己动手去抢大锅里的粥,你推我搡,一锅粥撒了大半还差点被众人推翻。有的被粥烫的直叫,有的被人推倒在地,有的直接大打出手…… 苏慕灵见状勃然大怒,叫无影和方平上前把最先起哄的几个人瞬间撂倒。 苏慕灵面如寒冰走上前来,对着几个人抬手就是几下,只见那几人没有丝毫挣扎就倒地不动,每个人胸前多了一根纤细的钢针,大家胆战心惊纷纷后退。 苏慕灵踩着椅子站在高处,扬声宣道:“我在努力让大家在这恶劣的情况下活下去。如果你们不想活,想和他们一样,我愿意成全!” 苏慕灵的话语一字一句不带有任何感情,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之前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人看着地上的死人,悄悄地收回了异心不敢再起幺蛾子! “如果你们不想守我的规矩,那么趁现在给我离开――还有谁?” 这一声,苏慕灵用尽了全力,在这满目的残垣断壁中竟有了经久不散的回音:“有谁?――谁――谁――” 众人见本是楚楚动人的女子瞬间变得满目杀气,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好,既然没有人想走,那现在……开饭!” 苏慕灵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俱厉地看着队伍重新排好队,有序地开始领饭。 这一顿饭引起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趁大家吃饭的时候苏慕灵悄悄地掀起袖子,暗暗地赞叹南宫逸给的这支藏在手腕上的袖箭真是名不虚传,一出手便镇住了场子。 当然,那几个闹事的人并没有死,而是被袖箭上的麻药迷晕罢了。 等最后一锅粥发完。苏慕灵把冷云山叫到一边与他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冷大人,现在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通往外面的路还没通,而且地下还埋着可能活着的人。我想冷大人可以多召集一些人,一批挖路,一批挖人。这样才能在救援到来之前完成自救。” 冷云山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无奈地咬了咬唇。 “王妃说的下官何尝没有想过?可你看看这些百姓。侥幸活下来的连温饱都是问题,如何肯配合衙门去做这些危险又吃苦的活儿。” 苏慕灵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盯着冷云山说:“我没说要白用,可以花银子雇佣。” 冷云山苦笑:“我倒是想花银子雇他们,可您看……下官现在也一贫如洗,到哪里去找银子?” 苏慕灵笑了:“这个不难。” 说完她站上椅子对着一众正在吃饭的灾民高声问道:“各位乡亲,我们现在需要身体强壮的年轻人,除了每天管饭外,还有银子可以拿,期限暂定一个月,工钱每人十两。有谁想加入我们?” 十两一个月?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这里的灾民哪个不是一穷二白两手空空,虽然现在还勉强活着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是个问题,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有吃有住有银子拿谁不想去?一时间大家蜂拥而至都想试试。 方平面对着近百名跃跃欲试的男人,亲自点将。老的去掉,小的不要,剩下的一半他每个人过了一手,最后留下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带到苏慕灵面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义 苏慕灵看着方平选出来的这三十个青壮年说出自己的要求: “让你们来是有事情要做,现在外面的路受堵不通,朝廷的救援进不来。今天是地震的第二天,地下也许还有活着的人等着我们去救。我们的物资有限,我要你们去救人的同时一并去收集一些可用的御寒取暖的衣服被子和粮食,一并交给冷大人统一发放。我知道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如果现在有想退出的我不强求。不过一旦决定留下了就要一切听从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美丽女子心里又多了一分敬佩:自己掏钱买粮救济灾民,还组织人员搜救幸存者。这分大义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得出来的。 别说有吃有喝有工钱。就是没钱拿,地下埋着的都是乡里乡亲,哪个不想尽力去救? 见大家没有异议,苏慕灵又加上一句:“从今天晚上起,参加救人的每人每天可以领两个馒头。还有,不管是谁,只要从地下挖出一个活人,奖励一两银子。” 苏慕灵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轰动。被选出来的人心情激动跃跃欲试。没被选上的看着这几十人眼里满满的羡慕。 大家快速吃完饭,冷大人把这搜救的三十人交由县丞带领,从东向西开始搜寻。而冷大人则带着衙门里的十几个衙役找了铁掀镐头等工具拉了几辆马车去疏通官道。 年轻力壮的都走了,苏慕灵又带着剩下的老弱病残开始用废墟里能用的一切东西搭建临时遮风挡雨的住所。 大家有力出力,没力气的出主意。一下午功夫,他们搭建了十几个窝棚,可以住七八十人没问题。 到了晚上,大梁米铺门前的大锅又传出了香味,出去修路的冷大人也带人回来了。 苏慕灵让石榴给修路的弟兄们每人加了一个馒头。修路是个体力活,光靠那碗粥谁也坚持不下来,苏慕灵懂得的。 冷云山从官道回来的路上一路思量着如何向苏慕灵开口替弟兄们加餐,不想他打了一肚子的草稿一个字也没用上,苏慕灵早已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冷云山感激地放下碗,起身向苏慕灵深深鞠了一躬。 苏慕灵有些不好意思,忙扶起他:“大人不必如此,弟兄们为了百姓不辞辛劳,这是应该的。” “小姐大义。这一礼算是冷某替董家镇的所有百姓施的。” 苏慕灵不便表明身份,冷云山在外称呼她小姐。苏慕灵脸上微微一红,笑着接受了。 两人在这里刚客气完,县丞带着搜救的三十人回来了,见了冷大人县丞兴奋地报告。“大人,直到刚才,我们一下午救出了近五十人。” “好,人呢?”冷大人眼里直放光。 “人救出来后都送到河阳医馆了。对了,河老先生让大人想办法找些药材来,他的铺子里已经断了十几味药了。” “药材交给我,你带大家快些吃饭。”苏慕灵见县丞不动大家全傻呆呆地在一旁等着,忙催促他。 县丞给苏慕灵施了一礼,带着大伙去吃饭。 “你明日留一个熟悉镇子的人给我,我带人去找药铺。”地动砸伤的人不少,缺医少药可不行。冷云山立刻点了一个衙役过来给苏慕灵介绍。 “这是董浩,是土生土长的董家镇人,明日让董浩跟着您。哪条街有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苏慕灵点头。她正需要这样的人。 晚饭后冷云山和衙门里的人还有几十个无家可归的灾民留在米铺轮流看守。苏慕灵带人回衙门休息。 到了衙门,苏慕灵径直来到萧文煊的房间。南宫逸正给萧文煊换药。 萧文煊躺在床上,脸上多了血色,一双眼也恢复了几分生气。 “回来了,今天顺利吗?” “还好,找到了一间米铺,能维持几天。”苏慕灵脱下大氅,来到床前。 “听说外面的路堵死了?” 萧文煊人虽伤着,耳朵却依旧灵敏。中午他们在厅里说的话,他全部听到了。 “嗯,冷大人已经带人去开通。这场地动波及多大还不知道,朝廷就算知道了,派人过来也是十天半月后的事儿。我们现在只能尽量找到足够的食物让大家不至于饿肚子,要不然……”苏慕灵不敢往下想。 跑不出去,又没吃没喝,人吃人的惨案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石榴,叫无影进来。” 南宫逸给他包好伤口,又坐回窗前的摇椅里,把床前让给苏慕灵。 无影进来,立在苏慕灵身边。 “董家镇如此情形,我们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白宇应该离我们不远,你去把他们找来尽快护送太子和太子妃离开。” 无影领命正要走,苏慕灵叫住他,让石榴把回来路上从一家点心铺子里挖出来的一包点心给他带上几块。又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塞进他手里。 “注意安全,如果有可能,给王爷带回些补品。” 无影点头:“王妃放心。” 累了一天的苏慕灵和萧文煊又说了几句话,就回去睡了。这一夜,她几乎连个身都没有翻。 次日一早,苏慕灵吃了碗粥,带着石榴和方平到了大梁米铺。 米铺门前几口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地煮着粘/稠的稀粥。 苏慕灵放眼望去,今天来排队领饭的人比昨天多了一倍。这才第二天,想想最少还要坚持半月,米铺里的粮根本不够,得想想别的办法。 冷云山见苏慕灵到来,快步上前低声汇报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有一伙十几个人想趁天黑来铺子里抢粮,被早有防备的冷云山和几个衙役带着众人打了出去。 苏慕灵神情凝重,随着时间的推移,能找到的物资越来越少,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她得尽快找到更多的粮食才行。 河阳医馆药材告急,苏慕灵留石榴负责粥棚。带着方平和董浩和几个临时招募的年轻人去找药铺。 董浩带着大家走了镇上的几个医馆和药铺,可惜这些医馆和药铺已经在地动中坍塌,翻了翻废墟没能找到能用的药材。 正当大家气馁之际,董浩忽然想起城东的商河医馆。那里因为地处偏远,又靠着大山,一般人不知道。于是一行人又来到城东。 远远地,商河医馆的院子完整无缺地映入眼帘,苏慕灵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医馆的大夫葛平之听说有大量的伤者需要医治,二话不说,让苏慕灵这队人马押运着家里所有的药材一起来到河阳医馆,加入到了义诊救民的队伍中。 因为葛平之的加入,为河阳医馆的河老先生减轻了许多负担,又因为有了葛平之的药材许多重伤患者转危为安!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苏慕灵又在城西和城南两处加了施粥的粥铺。大梁米铺的粮食被分成了三份,几天过去了,望着快要见底的粮食苏慕灵又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 “搜救幸存者还得继续,明天我带人去其他的粮铺找粮,放平,这几天你有看到过大梁米铺的梁老板吗?” 方平思索了片刻坚定的回道:“没有,连他身边的那几个伙计也没见到。” “这就对了,梁老板把米铺卖给了我们,他空着手走出去的。这些天又不见他来这里吃饭。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有足够的存粮可以安身。” 方平恍然大悟:“他会不会发现了别人家的粮仓?” “只能这样解释了。有好些商家铺子里空间有限,会在偏僻之处设置仓库。我们从明天起,开始搜寻周边地区。特别是有人的地方要更加留意。”为了大多数人能活命,只能牺牲少数人的利益了。 就在苏慕灵为董家镇的百姓生计奔波的时候,京城皇宫里,皇上正无精打采地歪在炕上。在面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动也没动。安公公立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萧文煊的死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就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几日不思吃喝。大臣们轮番上阵进行劝说,却不见皇上听进去一句。 安公公知道皇上在暗自后悔派萧文煊护送德朗回国。一个小国的太子,就算真是萧文煊杀的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两国开战打个你死我活。 大明国大民强,狄国根本不是大明的对手。开战的结果不在乎是收了狄国或者又多了一个敌人。 可这些跟失去萧文煊来比在皇上心里都不值一提。 萧文煊死了,他对平王妃最后的念想也就随之而去了。 萧文煊的事还没有过去,关中又传来噩耗:忻州一带发生了地动,此次地动波及十几个县城和下面的村镇,死亡人数估计上万人。 皇上下发了‘罪已诏’向上天检讨自己的施政得失。又派了钦差大臣去视察灾情。 接连发生不幸,皇上更是几日不上朝,不见人。门口要求见的大臣跪了一地,皇上理都不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三皇子求见皇上。皇上眼睛都不睁就拒绝:“不见。” “父皇!” 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立在门口。 皇上眉头一皱怒火中烧起身大喝:“你敢抗命?” 可接下来皇上瞪圆的双眼里怒火瞬间消失,转而喜悦之情充斥着他的全身。 “你?你怎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外惊喜 皇上惊诧地看着慢慢向他走进的三皇子,下巴差点惊下来。 “铭儿?你?” “父皇,儿臣能站起来了。儿臣能走路了。”三皇子萧靖铭激动地又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 皇上瞬间从炕上窜起,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不敢相信地又一次问: “你的腿好了?能走了?” 三皇子用力点点头,眼里噙着泪。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快跟父皇说说。” 皇上惊喜若狂,他抓着三皇子的肩头,眼里闪着泪光。 “父皇,儿臣这些年一直让父皇操心却不能为父皇分忧,内心很是自责。所以儿臣暗地里遍访名医,想有一天能站起来。可十几年了,没有任何进展。 前段时间,就在父皇平叛之后,儿臣遇到一位神医,这位神医云游四海,常人寻他不着,且他轻易不给人看病。儿臣与神医一见如故,神医愿助儿臣摆脱困苦。 儿臣本对此事本不抱什么希望,可没想到才几个月,儿臣的腿就有了知觉,并能站起来。神医说再过几个月,儿臣就能健步如飞和常人无异了。” 三皇子说的神采飞扬,皇上听得神情振奋。 “那位神医在哪里?朕要见见。” “就在殿外,儿臣这就叫他进来。” 三皇子松开皇上的手,转过身在皇上惊愕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三皇子带着神医走了进来。 只见这人大冬天只穿一身白色单衣,白发鹤颜,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进来后在三皇子的引荐下神医给皇上叩头。 “草民包亦谷。叩见皇上!” “起来吧。”皇上恢复了常态,面上辨不出喜怒。 “你是哪里人氏,怎么认识三皇子的?” 包亦谷慢慢起身,立在三皇子旁边,不卑不亢地回道: “草民河南府人氏,自小跟着师父学习长生不老之术。今年秋季,草民夜观天象,紫气东来,帝星璀璨,只是身边已无可用之人。所以草民特来京城,不想竟偶遇三皇子草民见三皇子凤目剑眉,浑身透着帝王之相,但天降大任,故三皇子要受十八年断腿之苦。如今十八年已过,草民受命来替三皇子治好双腿,替皇上解忧。” 包亦谷一席话让皇上心里疑狐:这人会长生不老之术? 这些年倒是有些这样那样的道士高人想向他献送长生不老之药,但皇上一直没有相信过那些人,可眼下这位…… “你多大了?”皇上问。 “回皇上,草民八十有八。” 啊?皇上心里一惊,再仔细端详,这包亦谷怎么看也不像八十多岁的人,如果不说年纪,皇上以为他顶多也就是不惑之年。 皇上顿时来了兴致:“你说你会长生不老之术?” “回皇上,说老实话,人的命是上天安排的,哪里有人会长生不老。但是,草民倒是跟师父学了会了炼制丹药,能让人延年益寿。” “哦?那你就是吃这丹药才如此年轻的?”包亦谷没有夸大其词大吹大擂倒是让皇上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回皇上,正是。草民每炼出回,就会以身试药。” “这药可还有?”皇上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父皇,包神医听说父皇身体不适,不思茶饭,恐伤及龙体,特来盛上仙丹助父皇延年益寿。” 三皇子见两人聊到这个地步,赶紧上前插了一嘴。 皇上眉目顿时舒展开来,身子朝后放松地摊开,声音愉悦:“好,呈上来。” 包亦谷忙小心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了安公公。 安公公接过来俯首递到皇上面前。皇上打开盒子,里面的一粒金丹映入眼帘。 “父皇现在即可服用。”三皇子抬眼看着皇上,小声说道。 …… 董家镇,地动第四天。苏慕灵一大早就接到方平带来的好消息: “王妃,我们打探到大梁米铺老板的去处了,他们隐藏在镇西的西关路上。” 喔!柳如烟兴奋地拍案而起。 “叫上搜救队,跟我去收粮。” 于是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直奔西关路而去。这么多人挺/进西关路,动静不小。况且苏慕灵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梁老板知道她的目的自觉退出争斗是最好。如果他不自量力选择面对面较量她更是不怕。 一个时辰后,苏慕灵站在西关路一处倒塌了一半的房屋前,看着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铺面,方平选择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方平,注意安全。” 苏慕灵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递给方平。这个时候如果要兵刃相见,短兵器还是占着绝对优势的。 方平接过刀毫无惧色地打开了门…… 片刻,隐约听到里面有人高声大叫,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门开了,方平拎着矮胖的梁老板走了出来,方平把梁老板扔在苏慕灵脚下,对苏慕灵一抱拳: “小姐,里面已经解决了。” 苏慕灵赞许地点点头,看向梁老板,得意的笑着: “梁老板,又见面了。” “你?大梁米铺我不是卖给你了嘛,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梁老板打不过她手下的人,又逃不过她的追踪,气急败坏地高声大叫。 “大梁米铺的米没有了,大家没的吃,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们没吃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还得管着他们的生死。” 梁老板明知道苏慕灵此行的目的,但他还是心存侥幸。 “梁老板,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瞎扯,看在你也是董家镇的百姓,我放了你,赶紧走吧。”苏慕灵最不待见这种人,视人命如草芥。 “这里是我最早发现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是属于我的,你们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太无耻了。” 梁老板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粮仓又被苏慕灵抢了,勃然大怒。 “无耻?如果你占有了这里的东西是为了用于受灾的百姓,那么我们的行为的确令人不齿。可你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别人的死活与不顾,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讲仁义道德? 我警告你:董家镇上所有能够救人的物资全部被我征用,包活这里的东西。如果你有不服,日后可去衙门告我。 当然,你和你的伙计也属于董家镇的百姓,别人有吃的,我也不会让你饿死,你可以去米铺领取食物等待朝廷的救援。” 苏慕灵疾言厉色训斥他一顿转身就走。 “你们……这里的东西是我的……你们,你们不能欺负弱小……”梁老板说着气急败坏地就要冲苏慕灵扑过来。 方平哪里还容他无理取闹,直接打晕扔在路边。带着人下到地下带出了足够董家镇所有人再吃一周的粮食。 当苏慕灵带着大批的粮食回到大梁米铺的时候,众多灾民振臂高呼,争先恐后过来帮忙。 粮食入了库,负责做饭的十几个妇人高兴地几乎忘了现在的处境,看着日益减少的库存现在又被成袋子的粮堆满,本来不安的心又重新踏实了起来。 冷云山所带的小队每日继续清理道路,苏慕灵又重金召集了一些精壮的年轻人为更多无家可归的人搭建简易住所,让无处可去的百姓在这寒冷的冬天有了安身之处。 搜救幸存者的小队虽然救出的人越来越少,却也丝毫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虽然灾难对董家镇没有留情,但董家镇的自救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苏慕灵在外忙了一天,因为寒冷手上的冻疮又犯了。她又疼又痒不断地抓挠,两个手掌都快被她揉搓得成熊掌了。 石榴知道苏慕灵这是去年去茳州时留下的旧疾,交待好手头的事就催促她一起回衙门。 苏慕灵这几天的确是累了,况且现在不光是手,连她的脚也开始痒的无法忍受。“咦?方平呢?”石榴要走时不见方平的踪影。“方平去城南送米,一时回不来,咱们不用等他。”苏慕灵紧了紧身上大氅,剁了剁脚上的雪往衙门走,石榴赶紧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踏着乱石碎木,深一脚浅一脚。 寒风中,有灾民正在废墟里翻找能用的东西。苏慕灵不忍直视地低下头。 “石榴,回去把我的衣裳留下几件,剩下的都拿来分了……石榴?” “扑通!”身后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苏慕灵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石榴躺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已经晕了过去。石榴旁边,几个手里那拿着棍棒的伙计拥着矮胖的梁老板正狞笑着逼近苏慕灵…… “石榴?”苏慕灵朝石榴奔过去,却被几个伙计用棍棒拦住。 “你们想干什么?”苏慕灵盯着梁老板喝问。 “干什么?把从我手里抢走的东西还给我。”梁老板冷笑。 “如果我不还呢。”苏慕灵可不怕他,一只手伸向腰间,抽出了匕首。 “呦,想动真格的?好啊,今天我就领教领教你的本事。如果你打赢了我们,我再不替此事。如果不能,那就跟我回去当我的小老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重逢 “啪!” 一个嘴巴重重地落在梁老板脸上,扇得梁老板脸颊红/肿嘴角流血,牙齿掉了半边。 “灵儿,你没事吧?” 一个俊美得让女人都不舍得移开目光的年轻人嫌弃地把手往身上擦了又擦。这才解下墨狐大氅体贴地披在苏慕灵的身上。 大氅带着他的体温,苏慕灵快冻僵的身子瞬间感觉到了温暖。 “怀安?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慕灵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刚刚。”魏怀安看向苏慕灵的一双眼泛着桃花。 “你?”梁老板捂着脸倒退几步,惊恐地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魏怀安。 “你敢打我?伙计们上,给我把他们乱棍打死。” 梁老板掉了半边牙,说话都说不清楚,但他对这个破坏他计划又敢对他动手的这个瘦弱的连女人都不如的男人很是痛恨。 几个伙计听梁老板一声令下,纷纷挥舞着棍棒叫嚣着朝魏怀安冲来。 魏怀安把苏慕灵推开一些,不慌不忙地迎上前去,在几个人当中只转了一圈,手里就多了几根木棍。 接着随着‘噼里啪啦’几声闷响,几声惨叫声后,几个伙计已经断手断脚躺在地上哀嚎不止了。 梁老板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年轻人竟然有这本身,早己吓得屁滚尿流跑出老远。 魏怀安扔下手里木棒,捡了颗小石头看也不看一眼就朝梁老板一弹。梁老板肥胖的身子在远处晃了几晃,噗通一声倒地不起了。 “他死了?”苏慕灵抻脖望去。 “没有,不过醒过来后会很疼。” 魏怀安走到石榴身边,按了她人中。几个数后石榴醒过来。 “世子?”魏怀安拉她起来。 石榴惊诧地看着四周嚎叫着的几个人,心里大海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瞪圆了眼睛朝着几个人一顿猛踢:“叫你偷袭我,叫你偷袭我……” “算了,他们也是听命与人。” 听到不断传来的惨叫,苏慕灵止住了石榴,她拉着魏怀安的手欢快地朝衙门走。 “佑安见了你一定很高兴,他这次地动差点死掉,幸亏师父及时赶到……” 这一路,苏慕灵开心地唠唠叨叨地像个婆子。 魏怀安也不打断她,一边小心地扶着她一边眉目含笑地听着,时不时符合两句。 石榴揉着酸疼的后脑勺,一脸幽怨地跟在后面:小姐此时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吧? 两个人……不对三个人穿过前堂进了后院,一齐停下脚步。 院子里乌央央站了好些个人。清一色的年轻朝气,生龙活虎的精壮男子。 见苏慕灵和魏怀安走近,这些人自动闪到一边,抱拳在胸对苏慕灵恭敬地一礼:“见过宁亲王妃。” 苏慕灵觉得他们很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一伸手客气地虚扶了一把:“免礼!” 众人起身让苏慕灵和魏怀安走过。 屋里,被无影寻回来的白宇正在向萧文煊汇报这几天发生的事儿: “……自从王爷离去,那安家小姐就一直跟着我们。后来我们行到田家庄那晚地动发生了。好在兄弟们反应快,全部跑了出来,只有几个受了些伤。后来听说方圆百里十几个郡县全部受损,属下担心王爷的安危就没有前行,留在田家一边帮忙救人,一边打探王爷的消息,正巧无影出现,属下才知道王爷受伤困在这里。” 十几个郡县都有受损?萧文煊闭上了眼睛。“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属下带着弟兄们跟着无影兄弟翻山过来……” “佑安,你看谁回来了。”话音未落,苏慕灵兴奋地拉着魏怀安从外面进来,眼睛里闪着异样的炫彩的光芒。 “怀安?” 萧文煊看到苏慕灵身上的大氅先是愣怔了一下,接着笑着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迎接。 “表哥,快别动。”魏怀安上前几步把他按下,顺势坐在床前圆凳上。 无影和白宇都认得魏怀安,纷纷行礼。 “你不回京怎么到这里来了?”萧文煊望着魏怀安依旧妩媚动人的脸问。 “我要是不来,你怎么能知道狄国的消息。”魏怀安得意地望着萧文煊,等着他来问。 萧文煊取笑他:“卖关子?多大了,还玩儿这么幼稚把戏。” “多大也没你大。”魏怀安嘴里不服,手却从身上摸出一封信递到萧文煊手里。 “给,李锋八百里加急,结果到了崇州送不进来,让我给截住了。” 八百里加急?苏慕灵紧张地盯着萧文煊。 萧文煊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放进信封,这才说道:“狄国之危解了。” 苏慕灵听了这话,提着的心顿时放下。她挤到床边欢喜地问他:“李锋和努哈到了?” “到了。” “狄国国君撤兵了?”苏慕灵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睛锃亮。 “还没有,他们暂时愿意相信太子在回国的路上。没看到太子平安回去,狄国是不会轻易撤兵的。” 萧文煊思虑片刻才开口:“边关危机,我的身体短时间怕是走不了,无影,去请太子。” 片刻,无影去了又回。德朗也随后跟着进来。 把魏怀安和德朗互相介绍一下后,萧文煊把外面的情况和德朗说了一下后征求德朗的意见。 德朗沉思片刻叫人备了笔墨,当场书信一封拿给萧文煊。 “我给父王写了封信,烦王爷派人把信送到我父王手里,定能解大明之忧。” 说完,德朗又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一块明玉,鸡蛋大小,刻着繁复的花纹。一并递到萧文煊手里。 “这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二十几年从不离身。父王见了这个,就会相信的。” 萧文煊拿了信和玉叫来白宇。“收好,带人即刻启程。” 白宇忙拿出帕子,把信和玉佩仔细包好,贴/身放置。有了两样东西比大明的千军万马都好使,可是不能有任何闪失。 白宇带着弟兄们趁着天亮上路了。萧文煊松了口气,德朗知道他有客,知趣地告辞。 萧文煊靠在床头盯着屋子里的某处眼神又开始游离不动。 魏怀安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苏慕灵悄悄地拉着魏怀安出了屋。 到了厅里,苏慕灵才向魏怀安解释:“自从他受伤后,就经常这样,我怀疑他是伤到了头。” “大夫怎么说?”魏怀安皱了皱眉,他还不知道南宫逸就在这里。 “大夫说无事,过段时间自己会好的。”苏慕灵压低声音,怕让萧文煊听去。 萧文煊自从醒来后,就有些异常,常常说着话儿呢就陷入沉思,对旁边一切都没有了感觉。每次回过神后,都会自己躲起来,呆呆地发愣。 苏慕灵问他是哪里不舒服了,他也只是笑着敷衍说没有。但苏慕灵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对她的隐瞒。 几次后,苏慕灵就知趣地不再问了。他不想告诉她的事儿,她不会追问。再说,萧文煊为了救她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能计较太多。 魏怀安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现在路还没通,董家镇里又是这个情形。外面十里八乡都成了废墟,能有个大夫已经是不错的了。 “嗯,表哥会好的。” “对了,回来的时候那几个人为什么找你麻烦?”魏怀安回来的路上光听她讲萧文煊和德朗的事儿了,才有空问问。 苏慕灵听他问到梁老板,脸上现出一丝讥讽: “他是董家镇最大的粮铺老板。董家镇遭到地动,灾民遍地,镇子里的房子十有八九都受了灾,死伤过半。活下来的人没有吃的活活冻死饿死还不如被地动压死。所以我带人买下了他的铺子和所有的粮食来救人。可外面的救援进不来,镇子里的粮食几天就交了底,我就把他发现的粮食抢了,还把他打了一顿,他不恨我才怪。” “嗯,这像你的作为。要是我,我也抢。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带上我。”魏怀安瞅着他笑得很愉悦。 “好啊,没问题。”苏慕灵伸手在他肩头砸了一拳,哥们儿一般。 魏怀安故意身子晃了晃,露出痛苦状:“我……你……” “得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苏慕灵笑得很肆意。 魏怀安望着她坏笑着,眼里闪着炽/热的火焰。分别一年,再见时没有生疏,两人反倒多了几分亲切,往日的种种不觉全部涌上心头…… 两个人在说笑着。却不知隔着一堵墙那头床上躺着的萧文煊眉眼凝结,嘴唇紧呡。 “方平!”萧文煊唤道。 门声响,苏慕灵快步走进来。 “方平去修路还没有回来,需要什么和我说。”苏慕灵站在床头,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去修路?哼,我看他是忘了他自己的身份了。” 萧文煊脸色铁青,气哼哼地转过身背对着苏慕灵,不再说话。 萧文煊一向对属下很宽松善待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别扭起来了。 苏慕灵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发脾气,耐着性子哄着他: “外面灾民缺吃少穿,官道不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冷大人因为太过操/劳昨日累倒了,方平年轻,又有领/导才能,大家都很佩服他。所以我就做主让他代冷大人去修路。如果你不想让他去,那明日我让他留下陪着你。” “不用,我一个什么也干不了的废人,不用人陪。” 萧文煊头也不回,语气却冷的比外面的天还要多上几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上山 第178章 “你?” 萧文煊的话噎得苏慕灵半天说不出话来,可一想到他是个病人,苏慕灵还是尽量和颜悦色。 “……佑安,我知道你是因为不能替百姓分忧在自责。你的伤才好些,没人会怪你。再说,外面不是有我在替你分担嘛,我做的就是你做的,等道路畅通,皇上救援到了,我会让大家知道我的背后是宁亲王在支持。” “原来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么不堪?是为了这些虚名而活着?” 萧文煊猛然转身瞪着苏慕灵,一双桃花眼发出骇人的狠戾。 苏慕灵没有防备,吓得心都偷停了。她深呼几口气稳住了自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语气不再温和: “佑安,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何苦用这样的话来伤我?我就是一个普通女子,没有能力洞察别人心里的城府。我不知道你对我为什么不满,如果我做错了哪里,你尽管说出来,犯不上找借口为难别人。咱们在一起风风雨雨三年多,血雨腥风都没有拆散我们,不要我们自己亲手撕了对方的心!” 苏慕灵说完转头愤愤离去。 望着苏慕灵的背影萧文煊眼里的戾气渐渐消失,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全无生气。 “表哥。” 魏怀安眉头清皱,掀了帘子走进来。 萧文煊伸手止住了他,眼里哀伤暗涌。咬着唇盯着魏怀安,半晌萧文煊才又开口: “怀安,答应我,日后若我不能给她她所想要的,你来替我护她一生可好?” “你伤着脑子了吧?你的女人你自己护,如果你做不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魏怀安脸色大变,娇媚的脸冷艳异常,毫不客气地把话砸向他后,大步流星走出房间。 一反手,“呯”的一声,房门差点被他摔碎了。 萧文煊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 大梁米铺所在的大街上:十几口大锅一字排开立在街头,每个锅里都在熬着香喷喷的杂粮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用木头和木板搭建的简易窝棚,像是一朵朵别样的花朵开在残垣断壁中。 大梁米铺的门前,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门前为伤患看病治疗。米铺的后院里,几个妇人正坐在石头上,一人守着几个炉子为病人煎药。 在她们不远处,带病工作的冷云山正趁着大家歇息的时候在和县丞商量明日的行程。 看着灾后的董家镇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和凄风苦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魏怀安不禁感慨万千:“你所做的一切……让我们这些男人该如何自处啊!”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灭你们男人的威风,只是见不得人白白死去。他们都是大周的子民,平日里就过得比我们辛苦,大灾大难中更是活着不易。我只是尽我所能帮他们渡过难关而已。” 苏慕灵侧头看他绝美的侧颜,再看他一身雪白长袍,心里不仅赞他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连她这个每天守着帅气逼人的萧文煊的人也不禁对他多看几眼。 看着看着苏慕灵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半晌才反过味来。原来她身上还披着魏怀安的大氅。 她解开大氅要还给他,魏怀安按住她的手,温柔地凝视着她:“我不冷。” 苏慕灵笑:“我已经暖和过来了,多穿一件还觉得重。” 苏慕灵解开带子,替他穿上,又细心地抚去上面的灰尘。 魏怀安呆呆地站着,任她如小妻子般为他穿衣,系带,他痴痴地望着她,眼睛是温柔似水,心里是波涛翻涌。 苏慕灵替他系好衣裳,找了块木板坐下,想起刚才萧文煊对她的那一幕黯然神伤。 魏怀安看了看四周,眼中灵光一现把苏慕灵从地上拉起,一脸神秘:“这些日子你一定没吃好,走,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苏慕灵苦笑:“什么好吃的?” 这个时候能保证不被饿死就是命大了,还奢望有什么美味降临。 “你忘了我们在无名岛时吃的是什么?” 魏怀安冲她一笑,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 苏慕灵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后知后觉地也跟着笑了:“那个时候天天吃肉,还真是盼着能有口粥喝。” “瞧你,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我给你补补,走。” 魏怀安说完率先拨腿就走。 苏慕灵迟了几步也跟上前。 走了大约一刻钟,见四周已无杂人,魏怀安停下脚步等苏慕灵跟上后,背对着她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走。” “我自己能行。”苏慕灵看了看四周,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魏怀安拉住她,痞笑着:“怎么?避嫌?你这速度咱们怕不用打猎,直接去看日出了。来吧。”又不是没背过,还搂过抱过,一起睡过呢。 听了他的话,苏慕灵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山上小屋里住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她白他一眼,却无法反驳。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趴上了他的背。 魏怀安轻松地背起没有多少份量的她,加快了脚步。 苏慕灵只觉冷风在耳边嗖嗖吹过,她缩了缩身子,把头埋在魏怀安的背上。魏怀安的墨狐大氅柔软舒适,上面还带着魏怀安独特的体香。苏慕灵漠然有种冲动,想一辈子就这样走下去就好…… 魏怀安脚步越来越快,但身形异常平稳,苏慕灵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爹爹背上睡觉的日子,她双手紧紧搂住魏怀安的脖子,脸在他温暖的背上蹭了几下,真的睡过去了。 魏怀安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害羞不说话,可一路上苏慕灵动也不动随着他左右微微晃动,魏怀安试着叫了她几声,却听不到她回答,魏怀安笑了,放慢了脚步…… 苏慕灵被魏怀安轻轻地放在一颗大树下,苏慕灵迷迷糊糊给睁开眼睛。“到了?” “嘘!”蹲在她身边的魏怀安向他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前面不远处。 苏慕灵顺着看过去,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有个被破坏了的陷阱,削得锋利无比的一排树枝上,虽然被一层薄雪覆盖但隐约还能看得出留有血迹,地上一片狼藉。 “在这儿等着。” 魏怀安从腰间抽出软剑谨慎地走上前去,伸手抹了一下树枝上残留的血迹,血迹还没有干,看来野猪刚逃脱没有多久,能挣脱这个陷阱看来这个野猪个头儿不小,要是真能抓回去,那晚饭大家就能开荤了。 魏怀安顺着血迹仔细地往前找去,血迹越来越少,间隔越来越长,走了大约五百米的地方,血迹忽然不见了。魏怀安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却不见野猪的踪影,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魏怀安快速回身朝着苏慕灵边跑去边大喊道:“灵儿小心,野猪——” 可惜已经晚了,只见一身灰黑色鬃毛的野猪从苏慕灵身后已经朝着她低哼着冲了过来。 苏慕灵吓得一身冷汗,本能地撒腿就跑,可山上到处是厚厚的积雪,说是在跑,其实和走也差不了多少。一着急苏慕灵的脚踩到了一个溜滑的石头上,接着一阵刺痛从左脚脚踝传了过来。她的身体顺势向后坐了下去,抬手冲着野猪射出一根袖箭,只听‘嗖’的一声,袖箭帖着野猪的耳朵呼啸而过。 苏慕灵太紧张了这一支射歪了,她抬手又一箭,直中野猪眉心,只见那野猪低哼一声,身体晃了一晃,但随后更加狂燥地朝她扑来。苏慕灵面对近在咫尺的野猪跑也跑不动了,闭上眼心里想着:完了!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吃醋 绝望中的苏慕灵感觉一只大手环上了自己的腰,接着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的身体随着那个身体轻飘飘的离了地,苏慕灵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知道魏怀安又一次救了她。 苏慕灵睁开了眼睛,正见一只长剑从天而降刺入了那野猪的一只眼睛里,野猪惨叫着翻滚在一边。长剑收回随即又刺出,这一剑直接从那嚎叫着的野猪后脑进入,从野猪的嘴里窜出,野猪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拌着阵阵惨叫,最后,蹬了蹬腿再无了动静。 揽着苏慕灵回到地面的魏怀安扳过苏慕灵的肩,紧张地盯着她:“灵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左脚好象扭到了。”苏慕灵左脚点地,靠在他身上。 “我来看看。”魏怀安把苏慕灵放在一颗树墩上坐下,把她的鞋脱了下来,在她的踝骨部位上下左右的捏了捏,苏慕灵疼得脸都变了形。 “我对这个不在行,咱们回去找大夫。” 魏怀安愧疚地转过身,让苏慕灵爬到他的背上。 因为心里急,魏怀安下山的速度比上山明显快了很多,他们没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衙门。 院子里无影刚刚进门,见苏慕灵被魏怀安背回来,吃惊不小。 “王妃这是怎么了?” 无影边问边赶紧打开门把他们让进堂屋。 “无影,你快去请大夫。”魏怀安头也不回命道。 “是。”无影扭头就走。 魏怀安把苏慕灵放在西屋床上,替她脱去大氅。 萧文煊和南宫逸正在东屋说话,无影进了屋把苏慕灵被魏怀安背回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萧文煊沉着脸让南宫逸把他搀起来,扶到西屋苏慕灵的房里。 “怎么了这是?” 萧文煊来到床前,盯着苏慕灵裙摆上的积雪,语气不悦。 “没什么,只是脚扭了一下。” 苏慕灵很太喜欢他这种审视的目光,扭头避开他的眼神。 南宫逸没用吩咐,自觉地拉了个圆凳过来,替苏慕灵查看伤情。 “好好的怎么会扭到?” 萧文煊的目光在两个身上扫了一遍:苏慕灵的裙摆湿了一截,魏怀安的衣摆也被雪水浸透。萧文煊的脸色暗沉得象要下雨。 魏怀安知道他这是吃醋了,表情怠倦地看了他一眼痞笑着: “表哥,不好意思,本来想打只山鸡野兔给你们改善改善,没想到一上山就遇到了个野猪。还好灵儿无事,要不我还真没法跟你……” 魏怀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文煊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这还叫没事?你要怎么样才叫有事?她一个女子,你竟然带她去山里,还……” “佑安。” 苏慕灵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盯着萧文煊尽力忍下心里的怒气,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怀安是好意……再说我只是扭到脚,又没少胳膊没少腿,不要小题大做了好不好?” “我小题大做?是,我多余,我就不该管你。无影,扶我回去。” 萧文煊脸色黑沉,抓着无影的手臂就往外走。 苏慕灵气得脸色青白,盯着他的背影差点把唇咬破。 “啊!”随着脚上刺痛,苏慕灵收回目光瞪着让她吃痛的南宫逸。 “好了,没事了。这两天少走动,养一养?” 趁着苏慕灵跟萧文煊置气的功夫,南宫逸偷偷地把苏慕灵错位的脚给正了回去。他仿佛没看到苏慕灵瞪向他的眼,起身走了。 好了?这么快?苏慕灵试着晃动了一下,果真不疼。 “表哥这次看来是真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他冲我发这么大的脾气。”魏怀安撇了撇嘴,在屋里一张半旧的摇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也不知怎么了,脾气越来越古怪。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怀安,你们是从小就要好的兄弟,你可不能真怪他。” 苏慕灵自己受委屈不要紧,她不想这两兄弟间也闹的不愉快。 “放心,我这天命都是他给的,他就是杀了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 “呦,差点忘了那只野猪。” 魏怀安说完起身就走,正巧碰见回来休息的冷云山。 两人见了礼,魏怀安朝他要了几个人去山上拉那只大熊去。 魏怀安带人把野猪拉了回来,剔下几块稍微嫩些的肉,其余的都拆分开给几处粥棚送去,僧多粥少,好歹也见点荤腥。 晚饭,桌子上除了粥以外,还多了一道蒸肉。石榴虽不善烹饪,但好歹也是跟了苏慕灵多年,山珍海味也是吃过不少的。她把熊肉切片加了姜末清蒸,既保持了原有的味道,又解决了缺少调料的问题。 倒是苏慕灵,只是夹了一小口尝了尝就没再伸筷子。萧文煊喝了粥就回屋躺下没再露面。 魏怀安和几个男人吃得很是心满意足。 饭后,大家围在一起,说着粮食又要见底的事儿。苏慕灵思索了片刻忽然有了个念头。她兴奋地望着大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粮食难找,我们可以打猎啊。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打猎队,每日上山去打猎,然后按猎物大小买回来。再分给各个粥铺,怎么样,可行吗?” “可行,当然可行。” 冷云山拍着桌子站起来,用别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董家镇三面环山,山里物产丰富。虽然现在是寒冬,但许多没有冬眠的动物都要出来觅食,这正是个打猎的好时候。 “东边山脚下有一片竹林,我们可以组织人去挖冬笋。” “山上还有一些能吃的野果子,我们还可以派一部分人去摘。”冷云山也象被苏慕灵开了窍,又想出两个点子来。 “好,就这么定了。”又找到了一线生机,苏慕灵眼里现出了喜悦的光芒。 “方平,明天你去召集猎人。猎物的价钱由你来定。无影你去召集会挖笋的能手,按斤数算钱。石榴,你明日找十几个人去林子里找野果子,也是按斤算账。冷大人,你现在病着不便劳作,给你个任务,每日记好账,等道路一通我定会分文不少把大家所得全部发给大家。” “好,王妃英明,这次大难如果没有王妃主持大局,属下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冷云山对苏慕灵的英明抉择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在地动中幸存的,从地下爬出来的女子,面对大灾大难不但没有吓倒,反而带动起受灾的百姓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开始自救。 这样的大义,这样的勇气,这样的睿智,不是所有皇室贵族都能拥有的。更何况宁亲王妃才这么点的年纪,就算是京城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也未必有她这样的胆识和智慧。 “冷大人,客气的话不必多说,今天的这些想法全都是魏世子给我的启发。再有几日道路就通了,朝廷的救援一到,百姓们就有救了。” 苏慕灵站起身来,石榴赶紧上前扶她。 “天不早了,大家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苏慕灵进了屋,大家也都跟着散了。 后衙里空房虽多,到经过地动后,保存完整的没有几间。 冷云山让人把他的房间收拾出来让给魏怀安,自己挪到一个塌了一角勉强能住的另一间里。 屋里,萧文煊也没有睡。白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很是懊恼。魏怀安的出现让他很是不安,苏慕灵这几日不知是因为太过操劳还是因为别的,对他少了往日的温柔体贴。 萧文煊躺在床上睡不着,耳朵里却灵敏地接收到门口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章 偶遇 萧文煊夜里睡不着,却听到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掀开幔帐,摸出床头宝剑悄悄下了床。萧文煊轻手蹑脚来到门前,手摸上门快速打…… “啊!”门前,一个身影跌坐在地。 “灵儿?大晚上你不睡觉跑我门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萧文煊忙收起指向苏慕灵的宝剑,上前扶起她。 这时无影闻声从外面窜入,见萧文煊怀里抱着苏慕灵,忙一扭头跑出去,权当梦游了。 苏慕灵扶着萧文煊的手站起,有些难为情地红了脸。 “我这……这不是想着你晚上吃的少,过来问问你饿不饿?” 苏慕灵为自己临时找的借口感到底气不足。自从萧文煊受伤,每日里都是早晚各一碗粥,这两日南宫逸说他身子太亏,这才勉强午餐加了一碗。 “真是为了这个?” 萧文煊明显不信,他把她带进屋子,点了灯,然后站在他面前默默地看着她。 苏慕灵被识破转动着大眼睛,轻咬着下唇,半晌开口:“佑安,我们之间需要谈谈。” “好。” 萧文煊拉她到床上坐下,自己拿了凳子坐在她对面。 “你想谈什么?” “佑安,自从你受伤醒来,我就发现你变了,你对我若即若离,不再有之前的亲密感。你……你不会是……” “是什么?”萧文煊全身紧绷,脸上原本带着的一缕笑容也随之消失。 “你……不会是伤着脑子了吧?” 苏慕灵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多日的疑惑说出口。 萧文煊一听她这样问,紧张的身体顿时放松,他起身坐到苏慕灵身边,伸手替她把脸颊边上几根碎发拂到一边,盯着她的鲜红的唇,捏着她的下巴…… 苏慕灵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他的吻。 可半天过去了,萧文煊也没有动,苏慕灵睁开眼睛,见萧文煊眼神迷离,又陷入了游离状态。 “佑安?”苏慕灵摇晃他。 萧文煊大梦初醒的回了神,看了她片刻,这才松开手,眼里不含一丝温情的起身说道:“别胡思乱想了,回去睡吧。” 萧文煊竟然下了逐客令。 苏慕灵的心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粉碎。她慢慢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夜,苏慕灵快把床翻塌,快到天亮才慢慢睡去。 对面屋里,无影俯身萧文煊身旁,萧文煊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无影退后一步向萧文煊一揖,转身出门。 …… 京城,皇宫。 包亦谷毕恭毕敬地站在殿下,皇上满面春风地接过包亦谷新供上来的两粒仙丹。 “自从上次服用了大师的仙丹,朕感觉一身轻松,连身上的旧疾都减轻了不少。大师果然有些本事。” 包亦谷捋着胡子得意地回道:“皇上这才服用几日,日后常年服用,定会百病全消,延年益寿。” “好,大师如若能让朕百病全消延年益寿,朕定不会亏待大师。” 说完,皇上一抬手,早有人捧着几盒奇珍异宝走上前来。 “这是朕赏你的,日后炼丹少了什么,尽管说来。” “谢皇上隆恩!” 包亦谷接了赏赐再次跪地谢恩。 皇上一挥手,让安公公送他出去。 “皇上,这药有这么灵吗?还是让太医院来鉴定一下吧。”安公公有些不放心。 历朝历代都有君王服用自称得道仙人炼制的仙丹,可没有哪个皇上能因为服用丹药保持长生不老的。反倒是有些君王被仙丹所害,中毒而死。 皇上手里拿着装着仙丹的盒子,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听了安公公的话,他翻了他一眼:“包亦谷是老三推荐的,丹药朕也服了,效果不错。朕相信他。” “可皇上……” “好了。” 皇上打断他,从龙椅上站起来,边往偏殿走边跟安公公念叨:“朕知道你是为朕好,可你也知道,老大早早就没了,老/二老四又都不争气。老五老六年纪又小,本来我是中意佑安的,可……朕的身边现在只有老三可用,日后朕身/下的龙椅就是他的,他不会害朕的。” “是。” 皇上都说到这份上了,安公公无话可说。 安公公的话传到三皇子耳朵里,三皇子咬着牙恨恨地骂道:“这个阉人,要不是父皇重用他,我早把他除了。” 话音刚落,一个侍卫求见。三皇子收敛了表情,叫人进来。 “三皇子,属下打听到云南郡王正在宁郡王妃所开的聚龙斋喝酒。” 聚龙斋?“几个人?”三皇子眉头一蹙。 “就云南郡王一个带着两个随从。” “备车。” 三皇子起身进屋更衣。 聚龙斋地处京城最繁华的闹市,酒楼里的菜以贵出名。但架不住环境好,京城又不缺有钱人,所以自聚龙斋自开业以来客流不断,还经常爆满。 三皇子的马车驶到聚龙斋门前,三皇子在贴/身侍卫贾六的搀扶下下了车。 “把二楼包了。” 三皇子一声令下,贾六把三皇子交给两个小厮,自己跑了进去。 三皇子是第一次来聚龙斋,从外面看怎么也看不出这普普通通的酒楼为何以贵著名。可待他一跨进门槛顿时眼前一亮,满眼的翠绿让这寒冷的冬天多了抹春意盎然。 店掌柜常叔见来人来头不小,忙带了人上来迎接。 此时饭时已过,楼上只有一位客人还在自斟自饮,就是史天奕。 三皇子要包了二楼,可这客人又不能赶走,常叔赶紧上前跟三皇子解释: “贵客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可楼上还有一位客人,所以……” “无事,他那间我也包了,花的银子算在我头上,你引我上去亲自和他说。”三皇子倒是没有为难他。 常叔一听三皇子要亲自去说,赶紧把人送上楼。 三皇子在贾六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史天奕包房。门口守着的两个下人见有人上来,且气势非凡,知道来人非富即贵。等贾六在两个耳边道出了三皇子的身份后,两人二话没说在贾六的暗示下滚下了楼。 贾六掀了雪白幔帐,史天奕两眼通红自己喝得差不多了。见有人进来他不耐地喝道:“出去,本王没叫不许进来。” 贾六刚想呵斥,三皇子伸手止住他。三皇子走到史天奕对面掀了衣摆坐下。 史天奕一拍桌子正要暴怒,抬头却对上三皇子笑眯眯的一双眼,愣怔片刻史天奕惊出一身汗,瞬间清醒,赶紧起身行礼。 “天奕有眼无珠不知三皇子驾到,请三皇子恕罪。”三皇子伸手扶起他,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郡王不必客气,我只是路过,听闻郡王在此,特来一坐。” “三皇子请。” 史天奕和三皇子重新坐下,三皇子对贾六吩咐:“把菜撤下,换一桌新的。” 贾六立刻去办。 三皇子凝视史天奕片刻这才开口:“每逢佳节倍思亲,郡王爷这是想家了吧?” 史天奕看他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其实他来的时候就知道只要进了京想再出去怕是很难。所以他有心里准备在京城长期呆下去。 吕乔慧被正法后,没有了吕乔慧迷/药的控制,史天奕做回了自己。 回想起之前和吕乔慧的种种,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对这个有夫之妇如此痴迷。后来他才知道他是被吕乔慧给利用了。 吕乔慧离开了,史天奕开始恋起天生丽质的苏慕灵。苏慕灵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妩媚动人的女子,苏慕灵的那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每次看向他的片刻,他就像失了魂魄一般。 可苏慕灵是萧文煊的未婚妻,是宁亲王妃,比他的地位要高很多,他只能远观不能拥有。 这让他害上了相思之苦。每日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人也消瘦下来。 苏慕灵和萧文煊送德朗回国,萧文煊命丧途中,苏慕灵护送萧文煊的尸骨回京。史天奕得了消息兴奋了许久。订了婚的女子,未婚夫死了,这谁还敢要她?史天奕感觉自己有了机会,护送萧文煊的队伍还没有进京,史天奕已经急不可待,先来聚龙斋找找感觉。 所以三皇子误以为他人消瘦是因为想家,他没有否认,相反,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快到年关了,我替你准备了一些京城的特产送回云南,东西提前一个月就已经在路上了。我想,大年夜那一晚,云南王收到你送去的心意会很高兴的。” 桌子上之前的残羹剩饭已经被撤掉,几份小菜已经重新摆上。三皇子夹了一块鸭信放进嘴里慢慢吃起来。 史天奕听到三皇子的话很是惊诧,同时又有些惭愧。他来京城已经大半年,还从未想过要给云南王送什么东西。三皇子早在一个月前就以他的名义给云南王送礼,其中用意史天奕不用问也猜出几分。 皇上如今年逾半百,身下只有三皇子一个成年。之前三皇子因为双腿残废不在众人站队考虑的范围。如今不同,三皇子无论从哪里看都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史天奕想在京城混的舒服些,自然对三皇子也不敢小觑。 “天奕谢三皇子美意,天奕身在京城举目无亲,蒙三皇子不嫌,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三皇子笑了,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他亲自为史天奕倒了酒,两人又叙了会儿家常,三皇子把人全部清走,开始和史天奕“互诉衷肠”……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三皇子断腿 三皇子从聚龙斋出来的时候天已渐暗。三皇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刚要上马车,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回头,端庄秀丽的安静姝正立在他身后不远处屈膝向他行礼。 三皇子是知道安静姝的,聪慧可人,对萧文煊用情至深,以至于不顾众人议论一路追随萧文煊而去。 三皇子眯着眼笑着让安静姝起来。 “听说你随宁亲王去了?”三皇子明知故问。 安静姝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点头:“是,小女本想追随宁亲王,只可惜……宁亲王惨遭不幸,静姝只好回来了。” “你回来了,那宁亲王的尸……灵柩应该很快也会到了?”三皇子面色不改,语气却透着谨慎。 “回三皇子,宁亲王遇害第二日,关中一带发生地动,静姝好不容易在地动中逃生,宁亲王的队伍……已经没了消息。” 安静姝脸色悲恸,低下头。 其实这样的消息三皇子早已知晓,但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装作第一次知道,声色俱疲的叹了口气: “宁亲王惨死,父皇也是悲痛不已。你……也节哀吧!” 安静姝倒是没有太过表现她的悲伤,一双眼睛盯向三皇子的双腿。 “一路上就听说三皇子的腿疾痊愈了,静姝恭喜三皇子。” 三皇子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忽然路人全部往城门口方向去,嘴里还嚷嚷着:“快去看看,威武候押送平王叛党回京了。” “老老少少几百人,快去看看吧。” “走,看看去。” …… 快到年关,天气虽然寒冷,可上街采买的人不少,大家你呼我应兴奋地涌上大街。小商小贩们也抻着脖子想一睹这难得一见的盛世之景。 三皇子的侍卫们在三皇子前面一字排开,挡住了过往的行人。安静姝站在三皇子身后一步远,跟着大家望向威武候队伍的来向。 威武候魏尧押送平王叛党回京,犯人众多,其中又有老幼妇孺,千里迢迢,路上少不得有有病的死的,威武候和押送的官兵经历了小半年,总算把大部分的犯人都押送回来。 城门口,早有大理寺的官兵在等候交接。威武候把叛党交给大理寺,自己带着亲信进宫复命。大理寺的人押送叛党这才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卧龙街是京城最大最繁华的街道,虽然道路宽阔,可眼下也被奔走相告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三皇子,咱们要不要先回府?”贾六见人越来越多,怕一会儿马车被堵走不了。 “不急,上楼看看热闹。” 这难得一见的盛景三皇子可不想错过。不过和百姓们挤在一起有失身份,也不安全。到楼上观看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三皇子要看热闹,贾六不敢阻拦,赶紧伸手扶三皇子。 三皇子一回头和站在他身后的安静姝撞了个对脸。 安静姝笑着屈膝:“静姝也想看看。三皇子不介意吧?” 三皇子点头:“跟来吧。” 三皇子走在前,安静姝紧跟在后。穿过大堂上楼梯,安静姝忽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正好跌在三皇子脚边。 三皇子只感觉右脚踝一凉,人一顿,低下头。 安静姝抬头,目光晦暗不明望向他:“三皇子,抱歉!”说完起身拔腿就跑。 贾六不知所以,愣怔着望着安静姝的背影。忽见三皇子,面色狰狞,身子一歪朝楼下栽倒下去。 才反应过来的贾六想要去扶已经来不及,眼瞅着三皇子倒在了地上。 “三皇子,您怎么了?” “来人!” 贾六慌了,赶紧叫人。 聚龙斋外面守着的侍卫一听贾六召唤,呼啦啦全部涌进。 贾六扶起三皇子,三皇子脸色惨白,瞪圆了眼睛,想去掀身上的棉袍。 “我的脚……我的脚……” 贾六忙帮他掀起棉袍一角,顿时脸色大变:在三皇子身下,右脚踝处,血已经染红了衣衫。 “快,回府。” “你们两个,去抓人。” 贾六抱起三皇子就往外跑,跳上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踢开车夫,自己亲自轮鞭,往三皇子府狂奔。 “闪开,闪开……” 贾六轮圆了马鞭,一路高叫着,撞飞来不及躲避的行人无数。 另一头,两个侍卫得令出门想抓住安静姝,可茫茫人海,哪里去找?两人在人群里找了一个时辰,直到天黑透了才无果地回到三皇子府。 此时三皇子的卧房,三皇子妃郑氏和几个妾室围在床前,哭声不止。 屋子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三皇子的床上血迹斑斑,三皇子蜷缩在床上意识模糊,受伤的脚还在不停地流血。 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守在厅堂里的皇上见了开始坐立难安。 几个太医出出进进,一个个愁眉不展, “老三怎么样了?” 皇上见几个太医出出进进,一个个愁眉不展,顺手抓住一个急急地问。 被抓住的李太医忙停下脚步弯下腰回道:“回皇上,三皇子右脚的脚筋被割断,且割伤了血脉,现如今血流不止,臣等正想办法为三皇子止血保命。” 脚筋被割断? 皇上顿时脸色灰暗。 大明自开国以来,就有一条不成文额规定: 相貌不正,四肢不全者不能为君。就是说相貌长的不好没关系,但不能面上有疤。个子高矮无所谓,但要四肢健全。 三皇子相貌堂堂,高矮适中。两条腿瘫了十几年刚刚治好,谁知却又遭此横祸,脚筋断了,意味着三皇子就算治好,以后也会成为跛子。 皇上眼前一片黑,他晃了几晃,被李太医和安公公及时扶住: “皇上?皇上?” 皇上瘫坐在椅子里,无力地吩咐李太医:“你去吧,一定要想办法留住老三的命。” “皇上保重身体,臣等一定尽力。” 把皇上交给安公公,李太医又进了三皇子的屋子。一个时辰过去了,三皇子的脚终于止住了血,可人也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李太医携众太医出来给皇上复命。 “回皇上,三皇子的血止住了。” “脚筋呢?有办法接上吗?”命保住了,可脚筋接不上还等于是废人一个。 “恕臣等无能,如三皇子的脚筋没有完全断裂,臣等还有可能替三皇子想办法接上,可如今……请皇上治罪!” 李太医掀了衣襟就地跪下,其他几个太医也跟着跪下。 皇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失望地叹了口气:“算了,都起来吧。” 众太医起身立在旁边。 安公公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皇上面前小心提醒:“皇上,您忘了包亦谷,他能治得了三皇子的腿一次,未必不能救他第二次。” 皇上本来被阴霾笼罩的心听了安公公的话又重新投进了一丝光明。 “去,传包亦谷。要快!” 传包亦谷的人刚出去,出去追拿安静姝的人回来了。 皇上把人叫来亲自询问结果。 “回皇上,属下追了十几条街,无奈今日恰逢威武候携平王叛党进城,大街小巷全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所以属下并没有追到安静姝的行踪,属下无能,请皇上治罪。” 两人双双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三皇子遇刺,他们眼看着凶手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这失职之罪可是不轻。 皇上一听安静姝并没有抓住,一拍桌子暴怒:“都是些无用的废物,让一个女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伤了主子,还让人跑了。来啊,把今天跟老三出去伺候的人全部关起来,等抓到安静姝,一起斩了!” “安德,你去传朕的口谕:关闭城门缉拿安静姝,静海候教女不严,纵女行凶一并抓了。” 皇上一声令下,安公公赶紧去办。 跟着三皇子出去的人连同车夫都没跑了,全部被关了起来。 静海候府,静海候刚刚听到安静姝废了三皇子一条腿的消息,皇上的御林军就到了。静海候知道安静姝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不可能不受牵连,所以连分辨都省了,直接被关进大理寺。 皇上在三皇子府等到了半夜,出去寻找包亦谷的人终于回来了:“回皇上,属下去了包亦谷的宅子,包亦谷的住处一片狼藉,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家里人呢?” “属下问过,包亦谷只有一个小厮,并没有家人。” 皇上沉默了片刻冷声下令:“带贾六。” 片刻,贾六被带上来按在地上跪下。 皇上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龙威入耳:“那包亦谷是个什么来头,你给朕如实道来,如有隐瞒,朕要株你九族。” 贾六是三皇子亲信,三皇子腿脚不便,几乎所有的事都是由贾六亲手办理。贾六知道皇上寻找包亦谷未果,也知道三皇子废了腿怕是永远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无缘了。他已经新失职之罪被皇上关起来,日后就算三皇子为他求情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与其让皇上自己查出包亦谷的真实身份,还不如他来交待,来个坦白从宽。没准还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 想到这里,贾六不再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皇上交待了清楚。 “回皇上,具属下所知,包亦谷并不是善长长生之术之人,而是三皇子在临安寻来助他成就大业的江湖骗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各回各家 “回皇上,具属下所知,包亦谷并不是三皇子口中灵通医术的神医,而是三皇子在临安寻来助他成就大业的江湖骗子。” 为三皇子治好瘫了十几年的腿疾,并为皇上练就延年益寿的神丹妙药的神医包亦谷竟然是三皇子找来的江湖骗子? 贾六的话像个惊雷在皇上耳边炸开。自然也让屋子里的其他人惊诧不已。 皇上愣在原地半晌,最后他伸手指着三皇子所在的屋子,脸色大变,全身发颤,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人也已经瘫在椅子上人事不省了。 “皇上?皇上?” 在场的太医们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掐人中,摸脉搏。安公公急得在一旁直抹眼泪。 经过抢救,皇上终于又睁开眼睛。他朝还跪在下面的贾六看了一眼,无力地抬抬手:“回宫。” “是。” 安公公安排软轿把皇上抬起来,送到二门马车里,后面御林军带上贾六,回宫再审。 皇上吐血了,太医们自然不敢怠慢,只留下一个守在三皇子府,其他人都跟着一路回宫伺候去了。 皇上回到宫里,吃了太医开的药,又休息了几个时辰,再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些,又叫人提来了贾六。 皇上挥退宫女和太监,只留安公公在旁伺候。 “贾六,老三的腿疾是怎么回事?”皇上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还是要追问到底。 “回皇上,三皇子的腿疾在患病的第二年就已经医好了。那个给三皇子治病的太医因为收了三皇子的好处,所以一直没有向外透露半点消息,后来三皇子在腿疾痊愈后,找了机会把他灭了口。” 皇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贾六:“是遭到土匪劫杀的许太医?” “正是。后来三皇子就一直对外宣称腿上旧疾无药可救,为了就是为了让众多皇子忽视他的存在,消除皇子间纷争的隐患。” “老二的事儿可与他有关?”安公公怕皇上受不住,递过一杯参茶。皇上接过喝了一口接着问。 “有。三皇子一直派人监视二皇子,那一日三皇子发收到情报:二皇子约见云南郡王的侧妃吕氏,密谋控制云南郡王威胁云南王助二皇子造反。于是三皇子派人把吕氏叫到属下的宅子里,许诺吕氏可以去帮她去除证明她身份的胎记,设计让吕氏揭发二皇子。之后三皇子又指使人指控吕氏的身份,让她败露,除去了吕氏。” “宁亲王遇刺,可有老三的份儿?”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时地捂着嘴空咳两声。 安公公怕皇上再有个好歹,紧张地盯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有。宁亲王的行踪都在三皇子掌控之中,弓箭手得了命,目标是宁亲王的马车。” “三皇子得到线报,宁亲王死在乱箭之下后,就让藏匿府中已久的包亦谷现身。以治好了三皇子旧疾为由向皇上献上丹药。而那药……” 贾六抬眼偷看了皇上一眼,正对上皇上的凌厉的目光,贾六浑身一震忙俯下身。 “那药最初服用是有明显的效果,可长期服用下去,不出半年,皇上的身体将被掏空……” 贾六不敢再说下去了。 皇上眼睛空洞地望向空中一处,嘴唇不停地抖动。安公公见势不好,忙开门叫来在殿外候着的太医们。 皇上终于经不住打击,病倒了。 宫里,因皇上倒下乱成一团。 宫外,全城戒严,满城搜捕安静姝。安静姝的画像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三步一小岗,五步一大岗,几乎满京城的官兵都在挨家挨户搜查询问。可安静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的京城被三皇子的事搅和得年味尽失。 …… 董家镇,无影正低声把京城的消息向萧文煊一五一十地汇报着: “……三皇子的腿已经彻底废了,皇上病了几天了。五皇子和六皇子都在宫里侍疾。” “安静姝呢?”萧文煊靠在摇椅上,眉目舒朗。 “王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就是把京城翻遍了,也找不到她的。” “嗯。狄国那边有什么情况?”萧文煊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叩,心情大好。 “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有太子的亲笔信和信物,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文煊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在伤口处挠了几下。他右腹的伤口开始愈合,这几天又痛又痒很是煎熬。 “官道还要几天能开通?”萧文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清凉凛冽的寒风灌进屋子,让人顿觉清醒。 “快了,再有两三天就好了。” 无影走到衣架前,拽下一件大氅披在萧文煊身上。 萧文煊紧了紧大氅的衣襟,转过身来。低声在无影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你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先放出风去。老三那里要密切注意。” “是。”无影领会。 董家镇因为有了苏慕灵的带动,在地动后的半个月里,虽然粮食不多,但幸存的三千多人没有一个饿死的病死的。 三面环山的董家镇的百姓们用打来的猎物和采到的果子还有挖掘的冬笋终于熬到了官道开通。 朝廷的救济粮成车成车的拉进来,百姓们欢呼雀跃高呼:“皇上万岁!” 李锋和努哈把信送到后,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董家镇。而白宇带人护送的德朗的亲笔信和信物也到了狄国。国王确定德朗还活着,并不日就可以回国后,终于命令边关撤兵。 因萧文煊身上有伤不适合远行,所以护送德朗回国之事萧文煊交给了方平和李锋。萧文煊则带着苏慕灵和魏怀安回京过年。 半月后,他们来到通往松江和京城的三岔口。苏慕灵思量再三和萧文煊开口要按原计划回松江陪家里人过年。萧文煊没有阻拦,也没有主动去送。只淡淡地说了年后会找时间来看她就走了。 魏怀安离京一年,自然也归心似箭想回京见家人。跟苏慕灵告别后也随萧文煊一起回京了。 苏慕灵对萧文煊的态度很失望,她感觉萧文煊真的变了,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无法接受。 苏慕灵郁郁寡欢地又走了两天,终于回到了松江。马车才一停下,石榴就窜出去不见了人影。 苏慕灵裹着大氅踩着脚凳才一下车,从苏家大门里就奔出了她的爹爹苏浩然和管家曹贵,接着是惜春和四凤, “灵儿,你终于回来了!”苏慕灵上前扶住苏慕灵的肩想把她拉进怀里,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做,毕竟苏慕灵现在是宁亲王妃的身份,不太合适。 苏慕灵知道苏浩然心中所想,不管不顾一头扎进苏浩然怀里,撒娇地说:“爹爹,灵儿想死爹爹了。”说着,苏慕灵心里一酸,眼睛泛上了泪珠儿。 “爹爹也想你啊。你前些日子东西到了家,人没到,你是不知道爹爹有多难过,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的呢。”苏浩然说着也动了情,红了眼珠儿。 “大小姐回来了,外面天冷,老爷让大小姐先进屋吧。” 茹萍由刘妈妈搀着,也一路小跑地奔来。刘妈妈还不停地叮嘱着她路滑小心。 “姨娘。” 苏慕灵松开苏浩然拉住茹萍的手。见她微凸的小/腹惊喜万分:“姨娘有喜了?” 茹萍羞红了脸点点头,“大夫说又是双胎,所以比旁人显怀。” 苏家人丁兴旺,苏慕灵比自己有孕还要开心,搀着茹萍,挽着去苏浩然,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 苏浩然和茹萍直接把苏慕灵送进她自己的院子。屋里,地龙烧的火/热,炭炉也燃的正旺。屋里整齐干净得仿佛一直没有少过人一样。 “灵儿这次回来可是留下来过年?”苏浩然小心的问道。 苏慕灵用力的点点头:“是的,我留下来陪爹爹过年。” “太好了,我这就让曹贵再去采购一些年货。灵儿回来了,过年的东西得再多备一些才行。” 苏浩然说着快步走出屋子,好像不赶紧去买就买不到了一样。 茹萍也拉着苏慕灵的手亲切地说道:“大小姐路上也累了,我叫人烧了热水,大小姐先洗洗再歇息一会儿,晚饭时我会派人来请。” 苏慕灵也不强撑,她一路奔波的确是累了。送走了茹萍苏慕灵瘫在炕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晚饭,因为有苏慕灵的加入,菜肴异常丰富。几乎一桌子全是苏慕灵爱吃的菜。 在饭厅,苏慕灵终于见到了她的两个弟弟妹妹,苏大公子苏子修和苏三小姐苏碧云。 两个小家伙已经七八个月了,生的粉/嫩嫩的着实可爱。苏慕灵欢喜地抱抱这个,抱抱那个,连吃饭也没舍得放下。 苏家一家老小其乐融融,京城皇宫里,皇上正抱着‘死而复生’的萧文煊老泪纵/横。 皇上没有想到萧文煊能在被乱箭穿成刺猬一般的马车里逃生。 “佑安,你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这几日,躺在床上,我总是梦见你的娘亲,她在抱怨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一次次陷入危险。 佑安,我对不住你娘亲,更对不住你……我决定了,我要昭告天下,宣布你皇子的身份。等你成亲后,我就立你为太子,佑安,我这样安排,你可愿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宫宴 “佑安,我想封你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你可愿意?” 皇上期待地看着萧文煊跟他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要立谁为太子还得征求对方的意见的。 哪朝哪代的皇子们不是为了争夺那高高在上的龙位打得你死我活。但皇上知道,萧文煊一向对王权没有野心,甚至还要自发地远离是非,想携苏慕灵远走高飞,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所以想用皇权留下他,皇上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萧文煊对皇上的这个提议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眼里风云变幻,低头沉思片刻后,再抬起头来,竟然点了头:“皇上看重佑安,佑安愿协助皇上为百姓造福!” “真的?你答应了?”皇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萧文煊的肩膀摇晃着。 萧文煊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再次点头:“佑安的命是皇上给的,皇上看重佑安,佑安定不负皇上。” “佑安……孩子……”皇上一把抱住萧文煊,激动得语无伦次。 “皇上!” 萧文煊推开皇上,端起床头一碗参茶,用汤匙舀了一勺送到皇上嘴边:“皇上要把身体养好,这样佑安才能安心。” 皇上一扭头躲开佑安的汤匙,故意板起脸:“你叫我什么?” 萧文煊笑:“父皇!” “嗳。” 萧文煊这声父皇,叫得皇上差点老泪纵/横,他强忍着泪喝下了萧文煊手里的参茶…… 三皇子丑事败露,整个皇子府都被皇上派人严密看管起来,三皇子醒来后知道了贾六把他交待了个抵掉,气的瘸着一条腿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三皇子让人抬着他,想去宫里为自己辩解,却不料大门都没能出去就被守在门口的御林军给赶了回来。 三皇子的母妃甄贵妃知道儿子被囚,哭喊着跑到皇上寝宫要见皇上。皇上不想再听这对母子的辩解,让安公公挡驾不见她。 甄贵妃不死心,卸去头上华丽头饰,身着素装跪在殿外,非要见皇上一面。 可惜皇上此时一心扑在萧文煊身上,哪里还肯给试图药死他的三皇子半点机会。 甄贵妃从天明等到天黑,刺骨的寒风早已把她全身浸透,两条腿已经冻的没有了感觉,她瘫坐在地上,脸上挂着两条泪痕。一旁一个宫女陪着她跪着,不时地把她身上的披风掩的严实些。 萧文煊自从回到京城就一直赔在皇上身边,晚上也是睡在皇上寝宫里。 此时听说甄贵妃在外面跪着,开口想替她求情:“父皇,外面天黑寒气重,甄贵妃……” “别管她,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老三的事儿她未必就全部不知晓,我不与她计较已经是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了。如今想用苦肉计来为那逆子求情,门都没有。” 皇上一提三皇子,顿时又动了气,捂着胸口不住的咳着。 萧文煊忙把太医唤来,忙活了半天吃了一味止咳的汤药,才算渐渐平息。 门外甄贵妃在太医忙活皇上的时候终于也冻晕过去了,被宫女喊了人来抬回去。 就这样,皇上在萧文煊的照料和陪同下,经过半个月的调理,终于能下床的时候也已近年关。 年夜饭,皇上携众嫔妃皇子公主一起,像普通百姓人家一样尽享天伦之乐。当然,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已经被淘汰出局没有资格再进皇宫与皇上一起欢歌笑语了。 大年初一,各路官员很早就齐聚太和殿广场,给皇帝拜年。 太和殿排列着各种仪仗乐器,既庄严又喜庆。待时辰一到,由人宣读贺表,官员大臣们按照级别依次下/跪朝拜,之后,皇帝赐茶赏座。 然后,皇帝将准备好的荷包赏赐给宫女太监,寓意吉祥如意。 接下来,就是隆重的晚宴,整个过程一派热闹的景象。 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皇上在宫里静波台大宴群臣。 苏慕灵提前被萧文煊接回了京城,穿戴一新随萧文煊进宫参加宴会。 苏慕灵此时的身份是宁亲王的未婚妻,一进大门,就被各路王公大臣的家眷给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和身边的亲属。 几位皇子先后被废,之前围着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的夫人们一窝蜂都把目标转到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萧文煊的未婚妻头上。 苏慕灵好不容易摆脱了她们的包围来到长公主和威武候夫人的桌前。 她虽然是亲王妃,但长公主是皇亲辈分又在那里,所以她不计较放下/身份主动给长公主请安。 几个互相见了礼,又相扶着坐下。 长公主拉着苏慕灵的手,欢喜地问东问西,还不时地感慨一句: “像你这么好的女子,如果不是已经有了佑安,老身定会把你要来给怀安做媳妇儿。” 苏慕灵脸红,虽然知道长公主说的是笑话,可还是没忍住朝魏怀安方向看去。没想到苏慕灵的这一望正对上了魏怀安那勾人摄魄的眼。 魏怀安冲着她弯了弯嘴角,手里酒杯向她的方向微微一送,全身仿佛无骨一般瘫坐。 苏慕灵冲他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时萧文煊从人群里走出,来到魏怀安旁边坐下。 苏慕灵和魏怀安刚才的互动全部落入萧文煊眼中,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慕灵,眉头微皱。 此时在另一处还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苏慕灵,他就是对苏慕灵念念不忘的史天奕。 史天奕上次和三皇子在聚龙斋达成了协议,只要他支/持三皇子,等三皇子上位后,就把宁亲王的位子赏赐给他。当然宁亲王府的所有一切连带着也都归了他。 苏慕灵是未过门的宁亲王妃,别人是不敢要了,不过他要是想收了苏慕灵,就是当权者一句话的事儿。 史天奕心里的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没过一个时辰,随着三皇子倒在血泊中,史天奕的美梦也化成泡影。 苏慕灵没有注意到萧文煊的不悦的表情,也没留意史天奕对她异样的眼光,依旧和长公主还有威武候夫人聊着天。 长公主这次出门带了温柔安静的六小姐。六小姐规规矩矩地向苏慕灵见了礼后,就呆在长公主身边低头不语。 “日子过得真快,六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苏慕灵很是喜欢六小姐的性格,心里想着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给她介绍的。 “可不是嘛,这孩子木讷,不爱说话,我怕她嫁人后会受欺负,所以想给她寻一门好婆家。” “长祖母可有人选了?” 苏慕灵见六小姐羞得脸都红了,笑着问。 “还没有,不过六女年纪不大,也不是那么着急。”长公主慈爱地望着六小姐,拉起她的手,轻拍了几下。 见长公主如此疼爱六小姐,苏慕灵忽然想起了五小姐。 “许久未见,不知五小姐是否许了人家?” 长公主一听苏慕灵问起五小姐,脸上的笑容顿失。 “不久前老身倒是给五小姐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城外梅林县丞的二儿子。那孩子喜欢读书,性格也善良。日后加以努力,定会有出息的。” 长公主给五小姐说亲,五小姐本以为会是京城哪位达官贵人,可一听是个外县县丞的儿子,气的绝食好几天。怎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哭过闹过后也只能认命。 都是威武候的庶女,一个许了普通人家,一个被带进宫寻找贵家公子,长公主的心可不是偏的一点点呦。 苏慕灵抿嘴偷笑时,皇上携几位娘娘入场,歌舞开始。 王宫大臣们开始轮流上前给皇上和嫔妃敬酒,说着吉祥话。皇上敬完了,大臣们之间开始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敬酒,评论着舞娘的舞姿和各位大人家中美妾。 魏怀安性格不羁,眼睛比天高,在京城里除了萧文煊没有别的可以交心的朋友。贵公子们也瞧不起他高傲的性格,一般也不往他身边凑。 魏怀安乐得清闲自在,一个人自斟自饮欣赏着歌舞,再抽空瞄斜对面苏慕灵几眼。 萧文煊平日里也很少结交这些人,可今日却来者不拒,迎来送往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萧文煊的态度让平日里不敢亲近他的人有了跟他攀谈的勇气,于是以往倍受冷落的萧文煊身边竟人来人往不断。大家对他也是恭敬有加。 苏慕灵坐在萧文煊的对面,看着萧文煊从以往的高冷贵公子变成了笑容可掬,八面玲珑的核心人物,她的心像外面的冰一般拔凉拔凉滴。 苏慕灵深呼几口气,不再看他,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面前的佳肴,不时地与过来和她攀谈的夫人们再吃上一杯,没过多久,苏慕灵竟不知不觉有些了醉意。 歌舞还在继续,苏慕灵感觉脸上发烫,大殿里的空气污浊得让她感觉窒息。 苏慕灵抬眼朝萧文煊的方向看去,萧文煊早已不在桌前。 苏慕灵起身慢慢地往殿外走,尽量不让人看出她脚步轻飘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 殿外,寒冷的空气驱走了苏慕灵的几分醉意,她扶着红柱望向远方的红墙绿瓦和瓦片上的那片白。嘴里呼出的气体在空中化作一团白雾慢慢飘散…… “怎么也不穿件衣裳?” 一件大氅披上她的身。苏慕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魏怀安跟着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不想惊动别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 苏慕灵回眸一笑。魏怀安向来很少参加宫里的聚会,一是他之前的身体不允许,二是他看不上这种变相的相亲。 “最近宫里风云变幻,你不在京城,不知你知道多少?”魏怀安脸上少了平日的不羁多了几分担忧。 苏慕灵扯了下嘴角:“再过半月就是我和佑安成亲的日子,婚后,我们会远离京城,过我们自己的生活。至于京城里的争斗,与我无关。” “灵儿……” 魏怀安望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欲言又止。 “回去吧,小心着凉。” 苏慕灵点头,宫里是非多,她是要注意影响。 苏慕灵回到座位上许久,魏怀安才落座。 这时歌舞告一段落,皇上起身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祝福语,又感谢了八辈儿祖宗后,最后的一句话震惊全场,包括苏慕灵!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休书一封 “……朕今赐:靖州知府钱椮之嫡女钱文婷、户部右侍郎左烁辰之嫡女左颜为宁亲王之侧妃……” 苏慕灵呆坐原地,她把目光移向萧文煊,却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丝毫意外愤怒反对的表情。很明显,萧文煊事先知道皇上的这个决定。 苏慕灵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怀疑是不是她喝醉幻听了。这段时间她太在意萧文煊的变化了,以至于连话都会听错。 苏慕灵起身想去外面再清醒清醒,可才直起身,就听到身旁侯夫人在小声叫她: “王妃?王妃?皇上在和你说话呢?” 苏慕灵抬起头愣怔地望向龙椅。 “……宁亲王妃,你可满意朕对宁亲王的安排?” 苏慕灵望着皇上故意挑衅的嘴脸,又盯着低头不语的萧文煊片刻,冷笑道:“只要宁亲王愿意,臣妾没有意见。” 萧文煊仿佛感受到了苏慕灵的那道灼痛的目光,他抬起头对上她,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臣……谢皇上体恤!”仿佛皇上在赏他一件东西一般。 “好,那就让我们举杯祝福宁亲王添人进口,人丁兴旺!”皇上兴奋地提议。 苏慕灵端起杯,面对众人或真心实意或幸灾乐祸的祝福一饮而尽。 一直发誓一辈子只要她一人的萧文煊要纳妾了,而且一纳就是两个,还是在她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当着普天下/身份最高贵的一屋子人宣布的,苏慕灵之前太过自信的心碎了一地。 她没有像个妒妇一般大作大闹,也没有像怨妇一般甩袖离场,她一直面带微笑坐在原地,望着对面春风得意的萧文煊不断地和上前祝福的人对饮寒暄。就仿佛她是个为夫君的幸福生活心甘情愿红袖添香的那个温柔贤惠的小妇人。 苏慕灵一直坚持到晚宴结束,才上了萧文煊的马车。 车上,两人许久不语。快到苏宅门口了,苏慕灵才开口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件事你一直参与其中对吧。” 萧文煊望着她点点头:“是,父皇和我说过。” “父皇?”苏慕灵冷笑:“看来这半月里发生了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马车停在大门口。苏慕灵起身要下车。 “灵儿……”萧文煊拉住她:“我……” “你是皇上的儿子,你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没有资格要求你更多。” 苏慕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摔了他的手,下车就走,头也没回。 萧文煊目送她进门,又在门口停留了许久,这才离去。 苏慕灵自从回到家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包括萧文煊。 又半个月过去了,皇宫里内务府正紧锣密鼓地操办宁亲王的婚礼。 靖州知府钱大人和户部右侍郎左大人两家也在做着嫁女的准备。只待萧文煊和苏慕灵成亲之日,把钱小姐和左小姐一并送进宁王府。 正月初八,婚礼前的第三天。 夜里,百花巷苏宅火光四起,满园柴垛化作火龙,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把这个本就不大的宅子连成一片火海。 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 附近百姓直到凌晨才发现空中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再探去一看,苏宅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 官府接到报案忙赶到现场,萧文煊也衣冠不整地匆匆赶来,命人把现场翻了底朝天,却没有发现一具尸首。 萧文煊嘴唇紧呡,眼中溃败之气掩也掩不住。 无影慌乱地在废墟里乱翻,他惊诧:人不会直接给烧没了吧? 萧文煊黑着脸转身就走,忽然脚下一滑他站住了。弯下腰,萧文煊从地上捡起一个黑乎乎圆圆的东西。 他掏出帕子包起来擦拭几下,再打开时,帕子里荧光四射。是萧文煊送给苏慕灵的那枚夜明珠。 萧文煊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这枚夜明珠苏慕灵从未离身,如今落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爷,这房子里没有人,看来着火的时候人都撤走了,我这就派人去寻王妃……” “不用了,走吧。”萧文煊手里握着夜明珠踏出已经烧成炭木的大门。 回到王府,才一下车。门房就迎上来递给萧文煊一个包裹和一封信。 “王爷,有人给您送来了这个,说是要亲手交给您。” 看着这个熟悉的包裹,萧文煊抓住了门房的膀子,眼睛瞪的溜圆:“谁送来的?人呢?” 萧文煊的手指几乎都嵌进了他的肉里,门房疼得脸都抽抽了,忙回道:“人走了,是个四十几岁的老妈子。” 萧文煊松了他也顾不上回屋,当场把信拆开。 一张宣纸上洋洋洒洒写着几行大字:夫妻,皆因前世三生有缘。你我相识三年,最终二心不合,难归一意。如今写下这张休书,从此与萧文煊再无瓜葛纠/缠!落款:苏慕灵! 萧文煊看罢闭上了眼,许久才默默地把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揣进怀里,然后大步流星直奔书房。 三天后,宁亲王的婚礼取消。皇上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宣布立萧文煊为太子,入住东宫! 圣旨一下,百官皆惊。萧文煊是皇上私生无人不知,可越过亲生的五皇子和六皇子立私生子为太子,百官中有人不满,于是当场就有人上奏反对。 皇上的忠实支/持者也当场予以维护,于是两伙人开始是讲道理,后来道理说服不了对方就开始对骂,再后来发展为互殴。 一时朝堂上丑态百出。 皇上坐在堂上,望着互相打斗的百官,大喝一声:“住手!” 百官顿时立在当场。 “宁亲王乃朕的亲生,不管你们怎么看朕,但朕意已决,如果有反对的可以辞官。” “臣愿辞官回乡!” 言官海青首先跪地辞行,接着接连跪下十几个口里哭喊着:“皇上要三思啊!” “皇上不可违背祖训一意孤行啊!” “皇上……” “你们?” 皇上气的指着他们的手指都在抖。 “罢了,都给我走,大明不差你们几个迂腐老儿。” …… 就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威武候府后院华湘君的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一个接生婆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向等在门口的一个嬷嬷道喜:“恭喜恭喜,是个公子。” 嬷嬷听了赶紧去向长公主报喜去。 前堂,长公主和侯夫人正在喝茶等消息,一听来人说是个公子,顿时喜上眉梢。 “这华姨娘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咱们候府二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出了男丁。快,把二公子抱来,我看看。” 嬷嬷又赶紧跑回去。 华湘君此时正躺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丫头把窗子开了些缝隙放放屋子里的血腥气,又替她换了干净的衣裳。 一切拾掇好,华湘君等不及地让丫头把孩子抱来,她还没看过一眼呢。 丫头小娟为难地看了看外面小声劝她:“姨娘才生产,身子弱着呢,等恢复恢复再看也不迟。” “我没事的,你去把小公子抱来。” 小娟站在原地没动,支支吾吾的说道:“小公子被长公主抱去屋里,侯夫人也在。姨娘还是先休息,等小公子回来了,奴婢再叫您。” 被抱走了?华湘君一愣,随即又开心地说道:“也对,小公子如得了长公主的喜欢,日后定是吃不了亏的。” “姨娘这么想就对了,姨娘先睡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华湘君点点头,闭上眼睛。已经累得虚脱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小娟替她掖了掖被子,走出去了。 院子里,一个侯夫人屋里的丫头端着一堆赏赐正要进屋,被小娟拦下:“先别进去,姨娘刚刚嚷着要见小公子,我才劝好。” “见小公子?这华姨娘也太不懂事了,她是什么身份?也配养小公子?” “嘘,小心让她听到,东西给我吧。你先忙去。” 侯夫人的丫头把东西给了小娟,回到侯夫人屋里告状去了。 “哼!她以为她生了个公子就一步登天了。做梦!” 侯夫人喝可口茶,看了眼乳娘怀里吃奶的小公子。吩咐:“你去告诉华姨娘院子里的管事,就说是我的命令,华姨娘月子期间不得出门。如果违抗,别怪我无情。” “是。”丫头低头出去。 华湘君一觉醒来已到下午。小娟正掀了帘子往里张望。见华湘君睁眼,她回手端着食盒走进来。 “姨娘醒了,该吃饭了。” 华湘君坐起身,小娟扶她下地,坐在桌前。 桌子上,熬了几个时辰的虫草石斛鸡,花鲢茭白汤,花生焖猪脚,海参蒸蛋羹还有一碗红薯小米粥。 小娟盛了碗粥递到她手里,华湘君也饿了,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小娟不时地在桌子夹上些菜放进她碗里,华湘君也不挑食,夹什么吃什么。 一碗粥下肚,华湘君原本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 放下碗筷,华湘君吩咐:“把小公子抱来。” “姨娘……”小娟不动。 “姨娘可是不知道候府里的规矩。姨娘生了小姐可以留在姨娘身边自己带大。可姨娘生的是公子,按规矩小公子要留在夫人身边由夫人抚养。”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逃离 “什么?” 华湘君吃惊地站起,手里的帕子拂过碗筷,碗筷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由夫人抚养?小公子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给别人,我要自己养……” 华湘君说着冲出门去。 “姨娘,等等,你不能去。”小娟跟着跑出。 门口守门嬷嬷见华湘君冲着大门冲来,忙上前拦住:“姨娘请回,姨娘还在坐月子,不能乱跑。” “滚开,我要去接我的孩子。” 华湘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粗壮的嬷嬷推开,撒腿就往上房跑。 “姨娘,快回来……”嬷嬷和小娟紧跟在后面,大呼小叫一路引来各种注目。 终于,在上房门口,嬷嬷抓住了华湘君,扯着胳膊就往回拽。 华湘君力气用尽哭喊着坐在地上不肯回去:“你们还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的孩子抢走……” “姨娘快别闹了,让长公主听到可是不得了。” 小娟胆怯地望了望门口,一边低声警告,一边帮着嬷嬷连拖带拽把华湘君往外拉。 “长公主……夫人,你们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们不能夺我的孩子……” 华湘君哭着喊着,声音凄惨无比。 这时上房门响,一个丫头走出来,声音脆脆地命道:“长公主让姨娘进去。” 嬷嬷和小娟一听愣怔在原地,华湘君趁机摆脱了她们,连滚带爬进了屋! 威武候府上房,长公主坐在上座,侯夫人在下首伺候。 华湘君进来立在一旁,一只鞋也丢了,光着脚,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泪痕。 小娟从外面溜进来,蹲在华湘君身边,把手里的一只绣花鞋替她穿上。 “听说你想见小公子?” 长公主等小娟起身退下,开口问她。 “不是见,是要。小公子是我的孩子,我要亲自抚养。”华湘君仰着头,丝毫不惧长公主的威严。 “放肆,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侯夫人没想到华湘君如此大胆,竟然对长公主出言不逊。 “想要孩子?我给你机会,你可以再生一个,如果是小姐,我许你留在身边。但小公子,你别想。”长公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警告。 “长公主,求求你,小公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十月怀胎就是为了能留他在身边。长公主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来啊,传我的话:华姨娘身边的人伺候不得当,每人罚十大板,罚半年月俸。如有再犯,赶出候府。” 长公主说完一挥手,身边两个得力的嬷嬷大步走到华湘君面前,一人一侧把她架起。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侯爷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长公主……长公主……还我孩子……” 华湘君一路哭喊,还是被一路提溜着扔进了自己的院子。 “再敢让她跑出去,你们几个全部赶出候府。” 两个嬷嬷气势汹汹,院子里的人战战兢兢。 长公主身边的人,在众人眼里是比华湘君这个姨娘身份还高贵几分的。 “放我出去,我要我的孩子……” 华湘君从屋子里又冲出来,试图逃跑。被看门的嬷嬷大力给拉回来扔进屋子。 本来候府添了小公子是喜事,下人们还等着侯爷回来给她们赏赐,可让华湘君这么一闹,她们不但没有得到赏赐,反而还得挨打口月俸。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有气。 嬷嬷们说话直接,把气表现在脸上,贴身伺候的丫头虽然圆滑。却也不再尽心伺候,该偷懒就偷懒了。 华湘君被关了起来,不但没有见到孩子,连威武候魏尧都没见到一面。华湘君不止一次让丫头去寻魏尧,可丫头总是用侯爷不在家来敷衍了事。 时间久了,华湘君也明白了,她不过是候府里众多生孩子工具中的一个。 替候府生了儿子,并不能改变她是个妾的地位。想接着儿子一步登天,她错了。 时间飞逝,华湘君出了月子,长公主不再禁止她出门,但长公主和候夫人的院子她是进不得的。 华湘君几次偷偷地跑到正房,想找机会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可惜侯夫人把孩子看得死死的,华湘君连影子都别想见到。 魏尧后来也到华湘君屋里来过几次,华湘君向他哭诉想见孩子。 魏尧却无所谓地同她说:“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见与不见有那么重要吗?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也待你与其他姨娘不同,你要懂得知足。” 魏尧这番无情的话让华湘君想要得到儿子的能再次破灭。 她苦笑,魏尧说的是,自从她怀孕以来屋里赏赐不断,从衣裳首饰到珍贵补品,从来不要钱地往她屋里抬。 别的姨娘生了女儿,每顿只有六个菜肴。她生了儿子,每顿饭有八个菜还有各种补品。他是待她与别的姨娘好,可这好却是她用儿子换来的。 华湘君知道她是要不回儿子了,她开始茶不思饭不想,慢慢消瘦。人也变得木纳, 魏尧来她屋里,她也不再精心打扮,问一句说一句,不问半天也不见一句话。 慢慢的,魏尧不再来了。 进了三月,天气变暖,几乎没怎么露面的魏怀安难得来到上房。 “祖母,孙儿想出去远游,望祖母应允。” 长公主脸一板伸手把他叫到身边:“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 魏怀安偎在长公主怀抱里撒娇:“祖母,孙儿看到外面的光景实在是好,孙儿自从出去以后才知道男儿应该志在四方,不应困于一隅。祖母,您就答应我吧。” 长公主当然明白好男儿要志在四方,魏怀安是威武候府唯一接班人,都二十二三了还没成个家,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你答应祖母一件事,祖母就放你走。”长公主笑着谈条件。 魏怀安绝顶聪明,马上猜到了长公主想让他成家。他俯在长公主胸口赖赖唧唧地说着: “祖母想让我成家也可以,不过我的媳妇儿我要自己选。祖母如果答应,我就给您娶个孙媳妇回来。要不然……” 长公主刚听他说成家可以时还心花怒放了一会儿,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要自己相中的。 谁不知这京城适龄女子几乎全部向魏怀安这个京城第一美男子抛出过橄榄枝,可魏怀安哪个也不相中,不是嫌人胖,就是嫌人瘦,不是长的不好,就是太妖艳,反正就是没一个能入得他的眼。 长公主知道他这又是托词,轻拍他头一下声音严厉了几分。 “要不然怎么样?” “要不然我也一把火把房子烧了,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魏怀安知道说这话要挨打,赶紧从长公主怀里挣出,跑出几步。伺候长公主的姚嬷嬷捂着嘴偷笑着。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存了这个心思。”长公主骂道。 “那苏慕灵固然好,可到底是佑安的人。你可不能为了个女人和佑安有了嫌隙,断了情分。” 魏怀安听长公主的话又走了回来,他坐在长公主身边认认真真地说道: “祖母,我承认我对灵儿有了心思,且这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表哥变了,他为了权力屈服与皇上,为了拉拢势力纳了两个侧妃。他伤了灵儿的心。灵儿之所以要烧了百花巷的宅子,就是要和他断绝关系。祖母,灵儿已经不要他了,皇上也已经取消了婚礼。灵儿现在是自由之身,我要去找她。” 魏怀安说这番话时眼神晶亮,一张绝美的脸因为兴奋如着了一层彩虹,发出绚丽的光彩。 长公主心疼地抚上他的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京城世家哪家的小姐不紧着你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表哥的女人。” 魏怀安知道长公主这是松口了,他恢复了松散本性,瘫在椅子上痞笑着: “我感觉认识了她不止一世,仿佛我们已经是经历过几世的夫妻一般。” 长公主起身,姚嬷嬷赶紧上前扶住。 长公主看了魏怀安一眼,对姚嬷嬷吩咐:“去拿五万两银票给怀安。”接着又对魏怀安命道:“和上次一样,带上两个可靠的人。” 魏怀安眼睛眯眯笑出了两排白牙:“是。” …… 离松江几百里远的香江镇瑶湖村,一辆马车从村里唯一的马路上驶过。 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儿,车里坐着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和她的丫头。 “小姐,你打扮成小媳妇儿的模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眉清目秀的丫头惜春望着正掀开帘子向外张望的苏慕灵,笑着说道。 “就咱们小姐这长相,如果不打扮的老成一点,怕在这里会藏不住的。” 说话的人是化装成年轻小伙儿的石榴。她拿着苹果啃了一口,精辟地解读了一番。 苏慕灵听了两个丫头的谈话,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几天前,苏慕灵给百花巷宅子里的下人发了各自的卖身契,又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自谋生路。 收拾了行李,带着惜春和石榴,苏慕灵给家里放了把火,把曾经记载了她和萧文煊这几年点点滴滴的宅子一把火烧光。 她们连夜出城,回到松江。苏浩然听说了此事,半晌没有说话。苏慕灵知道他一时难以接受,但她不想瞒他。 “爹爹。我想出去呆一段时间……” “你要去哪里?既然你不想当王妃,那就回家来,爹爹养你。”苏浩然瓮声瓮气,仿佛跟谁置气一般。 “爹爹,我和王爷闹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这里,我不想给爹爹添麻烦,我还是带着丫头出去呆些日子吧。”松江府她识别度太高了,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她不要过这种生活。 “灵儿……” “爹爹,我记得您说过松江府下面的一个村子是您老家,那里还有咱家的房子,我就去那里住几天,等事情过了,我再回来。” “……” “爹爹!” 苏慕灵委屈地又唤了一声,眼里泪珠儿在打晃儿。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进村 第186章 苏慕灵要求回乡下老家住一阵,苏浩然拦她不住,只好同意。 苏浩然让刘妈妈和四凤先行过去,收拾一下空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并命从小在苏家长大且会些拳脚的五福和六顺一起,保护苏慕灵的安全。 苏慕灵本不想带这么多人,可望着苏浩然担忧的眼神,她还是点头接受了。 苏慕灵在家里呆了一晚,第二日便带着石榴和惜春来到了香江镇瑶湖村。 瑶湖村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四面环山,风景优美。村中还有一个不太大的堰塞湖瑶湖,瑶湖里还盛产各种鱼类。 村民的房子都是依湖而建,面朝湖水背朝山,是个难得的好地方。 只是瑶湖村交通闭塞,村子里的人很少和外面打交道,守着湖和山过活却也只是维持温饱。 村子里最有钱的人也只是拥有一头牛,犁地出门全靠它。苏慕灵的马车在村子里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全村人的注意。 一路打听着,苏慕灵终于来到了一座宅子前。 石榴上前拍门时,苏慕灵注意到,附近几家的院门都偷偷地拉开了一条缝儿,有几双眼睛在悄悄地张望着她们。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大门上的漆斑驳不堪。 “吱呀!”应声而来的五福打开大门,高兴地把苏慕灵往里让:“大小姐来了。” 说着朝院子里高声唤道:“刘妈妈,大小姐来了。” 跟着出来的六顺接过石榴手里的马鞭,把马车牵到后院。 苏慕灵进了门,打探着这个老宅。这是个普通的四合小院,院子里有两颗高大的杏树。院子经过刘妈妈和四凤的打扫,干净利落。 刘妈妈和四凤迎出来把苏慕灵让进正房。 东屋卧房里,两个炭炉火燃的正旺。炭,是从苏家拉来的银炭。被子褥子和一切用具也都是从苏家拉来的。 老宅的屋子比不得松江,可经过刘妈妈和四凤的仔细打扫和精心布置,也温馨舒适。 刘妈妈替苏慕灵脱下大氅,苏慕灵把冻的冰凉的手伸向炭炉,两只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布局很是紧凑的小房子。 门对面是一张普通的木板床,床上挂着从松江带来的月白色幔帐。床边窗下是一张木本色方桌,上面摆放着蜡烛和一套茶具。厅里除了几张椅子和一张有些瘸腿的桌子再无多余摆设。 “这房子年头久了没有人住,多少显得破旧些。好在东西都是从家里拿来的,用着也顺手。” “今天晌午,村长过来看了一眼,听说小姐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村长说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 “来,擦擦脸。”刘妈妈边说着边拧了热毛巾递到苏慕灵手里。 四凤拎着食盒掀了厚重的门帘走进来。 “小姐,饿了吧。奴婢做了小姐爱吃的烧鹿筋和樱桃肉。” 松江到瑶湖村几十里,苏慕灵在车上晃了几个时辰,的确是饿了,见四凤摆菜,饶有兴趣地坐到桌前。 “这里也有鹿筋卖?” 四凤笑了:“这个穷地方哪里有鹿筋。都是老爷吩咐从家里带来的。” 苏慕灵心里暖暖的,苏浩然最知道她喜欢什么,从吃到用都让人给她准备的齐全了。 “我竟不知道爹爹还给带了吃的。” “小姐是不知道,我们是坐着板车来的,车里满满的全部是吃的用的,老爷还说让我们紧着吃,过几天他就派人送来一批,还说不能亏着小姐。”四凤把饭摆好,把筷子递到苏慕灵手里。苏慕灵也不多话,闷头吃了起来。 饭后,苏慕灵在刘妈妈和石榴的陪同下,带上礼物去村长家拜见。村长五十多岁,面目和善,人姓郑称七叔,村长老婆也老实巴交,大家叫她七婶。 苏慕灵和他们客气了几句后让刘妈妈把礼物奉上。村长和村长老婆捧着用红纸包裹的布料还有两盒普洱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这……”村长有些不敢收。 “七叔不必客气,我爹爹虽说在村子里只住了几年,但到底还是瑶湖村出去的人。爹爹说七叔人好,让我有事找七叔商量。” 苏慕灵的客气让七叔受宠若惊,把东西放下后忙说道:“一定,一定。” 苏慕灵客气话说完,起身告辞。才到房门,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脸颊飘着红,一身酒气走了进来。 见到苏慕灵,那男人一愣,随即双眼一亮色咪咪地朝苏慕灵而来。 刘妈妈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把苏慕灵挡在身后。 “天贵,来,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原来咱们村出去的你苏大叔家的小姐。这次来村子里住几天。” “苏小姐?嗯,长的不错,嫁人了吗?” 郑天贵嘴角流涎,晃着已经站立不稳的身子,伸手就要摸苏慕灵的脸。 郑七叔刚想喝止,就见苏慕灵旁边的石榴大喝一声:“大胆!”接着伸手抓住了郑天贵伸过来的手,指尖才一用力,郑天贵就狼哭鬼号地惨叫起来。 “疼,疼……疼死我了……”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天贵喝多了,失了礼,七叔在这里向苏小姐赔罪。求苏小姐放过他一回。”郑七叔吓得手足无措就差跪地求饶了。 苏慕灵向石榴使了眼色,石榴松了手。嘴里警告道:“这是看着郑七叔的面子放你一马。如有下回,别怪我让你断手断脚。” 郑天贵哪里敢还嘴,退到角落抱着疼痛难忍的手,冷汗横流。 “七叔,告辞!” 苏慕灵头也不回的走了。 养不教父之过,郑七叔夫妻俩人老实,却养出一个没有礼数,胆大好色之徒。苏慕灵心里对他们的好感减了几分。 出了村长家,苏慕灵几人顺着小路来到湖边。 湖边,一艘小船停靠在岸边,不远处,一个身着布衣,打着补丁的老妈妈正坐在一家院子门前晒太阳。 苏慕灵走上前和她打招呼。 “老妈妈,您好啊!” 老妈妈见苏慕灵人长得甜美,又衣着不俗,知道她是外乡人。 “好,姑娘是外地人吧?怎么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界来了?” “老妈妈不认识我,应该认识我爹爹苏浩然,我爹爹小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 “苏浩然?村子东头院子里有两颗杏树的那个苏家?”老妈妈努力回忆着。 “对,就是那家。”苏慕灵笑着。 “原来是苏家小子。我还记得苏家就这么一个小子,四五岁的时候父母没了,苏家小子跟着个外乡人走了,后来就没了音讯,没想到他竟然有了这么标致的姑娘。你爹爹可还好?” “好着呢。” “哎,人挪活树挪死,走出去了就不再受穷了,像我这样的只能穷困潦倒死在这里了。”老妈妈说着伤感起来,摇着头,叹着气。 “这里守着瑶湖,怎么会穷?湖里没有鱼吗?” 苏慕灵奇怪,这一路上她所见之人全部是打着补丁的粗布旧衣,显然这里的人过得不富裕。 “姑娘真是会开玩笑,湖里哪能没有鱼。这瑶湖不但有鱼,还多的很呢。只是这鱼只能供村里人吃,却不能变为钱财换别的东西。” “为什么?可以把湖里的鱼卖了换钱啊。” “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离香江镇子有三十多里,去镇子赶牛车要一天的时间。去了镇子再回来又是一天。就算打了鱼拉出去卖,到了镇子里也都死了臭了,没人要的。再说,村子里只有两头牛,还要犁地种田。所以村子里只有初一和十五两天才能派人出去买些要紧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七章 生意 村子穷,原因就是因为与外界很少通运。苏慕灵弄清了缘由告辞了老妈妈,又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才回到家里。 第二日一早,苏慕灵早早起来,饭也没吃带着石榴和六顺来到湖边。 湖边那条渔船还在,却没有打鱼的迹象。 苏慕灵皱了皱眉,让六顺打探打探是个什么情况。 六顺走出不远,拦住了一个扛着斧头要上山砍柴的中年人。 “大哥,村子里的人什么时辰来打鱼?” “打鱼?”中年男人看了看六顺又看了看苏慕灵。“想吃鱼近晌午再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六顺无奈地回到苏慕灵跟前:“小姐,他说晌午才有鱼。” “回去吧。” 这里不比海边的渔民,海边的渔民出海打鱼能拉到码头去卖,这里的人打鱼只是为了自己吃。自然不会起早做无用功。苏慕灵回到屋里脱下大氅拿起笔墨开始在纸上时而写写画画,时而托腮沉思。惜春进进出出几次她都没有觉察,直到快到晌午了,石榴进来提醒她:“小姐,还去湖边吗?” “去……”苏慕灵放下笔站起来。 “小姐,村里的一个大哥给咱们送鱼来了。”六顺的声音。 上门送鱼?能是谁?苏慕灵忙走出房门,只见早上遇到的那位中年男人把身上背着的一个箩筐放在地上,用手一掀,筐里滚出了十来条大大小小的鱼。 “你这是……”苏慕灵不解。 “你们不是想吃鱼吗?我们家今天正好打鱼,吃不了,给你们送过来一些。”中年男人的话很朴实暖心。 苏慕灵仔细一看,有花鲢,有棒花鱼,有飘鱼在这鱼中竟然还有黄钻。 苏慕灵屈身一礼谢道:“谢大哥送来这么新鲜的鱼,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见苏慕灵如此客气反倒不好意思了,他拎着箩筐红着脸自我介绍:“我叫叶三金,离这里隔着两户人家。” “叶大哥!” 苏慕灵上前拎起那条一尺多长的黄钻惊喜地问他人:“这可是黄钻?” 叶飞点点头。“是黄钻。” “大哥,这鱼湖里多么?”苏慕灵追问。 “多,这鱼游的很快,狡猾的很,能逮到它不容易。”湖里有很多的黄钻,这个讯息让苏慕灵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小妹想与叶大哥商量些事儿,叶大哥请屋里坐。”苏慕灵说完,先闷头进屋。 虽说已经出了正月,可天依旧很冷,苏慕灵没穿大氅,手脚已经冻的发麻。 叶三金听说苏慕灵找他商量事儿,没有拒绝跟着进去。 “叶大哥,如果我想要黄钻,你一天能打多少?” 苏慕灵接过惜春递过来的汤婆子,抱在怀里。 一听苏慕灵只要黄钻,叶三金笑了。 他想苏慕灵一行是初来乍到,许是图新鲜,等过些日子就会吃烦了。 “你想要多少,我打来给你们就是了。”叶飞典型的直性汉子。 苏慕灵知道他误会了,换了种说法:“叶大哥有没有想过打鱼来卖?” “卖鱼?苏小姐你可能不知,我们村子里只有这一条船,谁家想吃鱼谁家下湖去打。村里人穷,也想到过打鱼来卖,可村子离镇子太远,又没有马车来运。鱼到了镇子早就死光了,还有谁来买?”显然,叶三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因为运输上的困难不得实施。 “叶大哥,如果我们合作,你打鱼,我来卖,挣钱我们五五分成,你觉得怎么样?” 叶三金一听笑了:“这湖里的鱼运到镇上去卖,怕还不够来回的费用。苏小姐看起来也不是缺钱的人,何苦折腾自己。” “叶大哥,你可能不知。这湖里的黄钻在城里的价格可是最少一百文一斤,一条黄钻就算二斤,五条鱼可就是一两银子,你一天打上来二十条就是四两,你我对半你还净剩二两银子,这生意你不做?” 苏慕灵跟他交了底,本也没想挣他的钱,只是想帮他找个发家的财路。 叶三金听懵了,面前这个俊俏的小妇人要拉他挣钱?一趟能挣二两银子,天啊,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叶三金咽了口口水,稳了稳激动的快跳出来的心,提醒她: “可村子离城三十多里……”死鱼可卖不上一百文一斤的。 “死鱼当然不值得跑一趟,所以我们要运活鱼。连鱼带水一起,这样就能保证鱼一直是活的。所以如果叶大哥想跟我合作,得帮我做些装鱼的木桶。我们用装了湖水的木桶载鱼,这样就能保证鱼到城里还是活的。” “好,木桶就包在我身上,要多大的你说。” 关键问题解决了,叶三金恢复了信心。只要能挣钱,别说一个木桶,就是铁桶他也要想法打出来。 “我们后院有一辆平板车,用来载鱼正合适,叶大哥可去看看,做多大尺寸心里就有数了。”苏慕灵就知道她此事一出口必定会让人疯狂。 “好,快带我去。”叶三金也是个急性子,一听可以卖鱼挣钱,恨不能马上开工。 苏慕灵叫来六顺带叶飞去后院。 “小姐,你真要为了几两银子去贩鱼?”老爷听了会气的把她们抓回去吧?惜春有些担心。 苏慕灵喝了口热茶,淡淡一笑:“这村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宝藏,可因为村子太穷限制了他们的思想。我们既然来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村子里有这么多人家,小姐为什么要选他?”惜春往炭炉里添了炭。把水壶重又放上。 “如果今天来送鱼的是别人,那得了实惠的就不是他了。”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叶三金送鱼虽说不算什么恩情,但起码是村子里十几户人家里第一个向她表示善意的人。 苏慕灵不介意这份善意是大是小,她想帮这村子的人脱离贫穷,那就从叶三金开始吧。 叶三金回到家拿了工具就上了山,一个多时辰后,他拖着一颗大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 婆娘叶大嫂是个瘦高的女人,见他累的一头汗,忙把他拉进屋,拿出一块已经洗的发黄的毛巾给他擦汗。 “家里还有柴火,这么冷的天何苦又出去。” 叶三金抢过叶大嫂手里的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兴奋地望着她:“老婆子,我们要发财了。” 说着把毛巾塞进叶大嫂手里,转头就要走。 叶大嫂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闹了一头雾水,忙拉住他伸手去摸他额头,不烧啊,说什么胡话? 叶三金扒拉掉她的手,关上房门,把苏慕灵想和跟他合作贩鱼的事说了一遍。 叶大嫂不敢相信这好事儿会落在自家,忙又问:“咱们两家非亲非故,她为啥要帮咱?” 按说到了村子里,想要巴结也是村长家在头里才对。 “我也不知道为啥,可能是看中我的打鱼本领了吧。” 叶三金人老实,又肯干,种田打鱼都是一把好手。说苏慕灵看中他打鱼的本领也算说得过去。 叶大嫂一听高兴得快跳起来,拿起围裙就往厨房走。 “你赶紧做桶,越快越好,我给你做碗捞面条奖励奖励你。” “娘,我也想吃捞面条。” 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从外面跑进了,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你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不饿就不知道回家。”叶大嫂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边数落着。 “娘,今天是什么日子,要吃捞面条?” 村里虽然家家都有地,可这个地方的土地却怪得很,种下的庄稼换了一种又一种,却没有一样长得好的。如果没有瑶湖里的鱼,村里人怕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了。 “什么日子也不是,你爹在院子里干活,你去帮着。要不晚上别想吃饭。” 叶桦往院子里探了下头,冲着叶大嫂笑着答应:“好。”接着跑去叶三金跟前打下手去了。 叶大嫂钻进厨房,时不时探头看一下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的父子俩,嘴都乐的都合不拢。 叶三金父王在家干的热火朝天,苏慕灵也没闲着。她稍微打扮了一下,把自己扮成一个有钱的妇人模样,坐着马车带着石榴和六顺来到了香江镇。 打听到香江镇最好的饭馆,苏慕灵带人上了二楼。 二楼是雅间,掌柜见苏慕灵衣着不俗,亲自上来伺候。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苏慕灵看也不看菜谱,直接问掌柜的。 掌柜的看出来了,这是个有钱会吃的主儿。忙把店里贵的,好吃的,特色的给一个个报上来。 苏慕灵听了,不为所动,张口就问:“没有黄钻?” 一听苏慕灵想吃黄钻,掌柜的笑答:“夫人您有所不知,黄钻的确是好吃,可此时是冬天,黄钻难得,价也高的离谱。就算是备上了,也少有人花大价钱吃这么贵的东西。您要是想吃,过两个月天暖和了再来,那时保证让夫人大饱口福。” 苏慕灵失望的站起身:“就想吃这么一口,你们却没有。枉费了你们全镇最大酒楼的名声。我们走,去别家看看。” 第一百八十八 败家娘们儿 苏慕灵派头十足,扶着石榴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的在她们身后深叹口气。失了一单生意事儿小,让人怀疑他酒楼的实力事儿大。 冬天天冷,黄钻不好得,鱼贩手里的黄钻比平日涨了好几倍。成本增加,菜价自然水涨船高。好多人一听菜价,纷纷骂酒楼太黑漫天要价。 可这道菜取消了,又有人特意来找。哎!真是难做! 苏慕灵离开酒楼又走了几处,不是菜价高的离谱,就是没有黄钻可做。一天下来,苏慕灵把镇子里的酒楼走了个遍,情况也基本摸了个清。 在镇上住了一晚,苏慕灵回到了村子里。 三天后,苏慕灵看着固定在板车上的两个大木桶,赞许地点点头。 “不错,没想到叶大哥还有这手艺。” 被苏慕灵夸奖的叶三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红了脸:“我还给桶加了盖子,这样就不怕水撒出来了。” 说着把两个大盖子扣在桶上。 苏慕灵上前试着晃动几下,很是满意。“既然桶的问题解决了,那明日咱们就开始捞鱼。” “好。明日一大早我就把鱼送过来。”叶三金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次日,苏慕灵起了个大早,脸上不施粉黛,头上首饰尽去,如瀑般的秀发在脑后简单地挽了一个髻。她换上了一件窄袖棉袄,脚蹬羊皮棉靴。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俊俏的年轻小妇人。 才收拾好,叶三金就带着老婆叶大嫂和儿子叶桦拎着几个大桶送黄钻过来。这些黄钻是他们全家逮了好几天才凑到的。 苏慕灵这里也没有秤,让叶三金大约估了一下斤数然后让惜春把五两银子先给了叶三金。 叶三金没想到苏慕灵出手这么大方,鱼还没出村子钱先给了他。 叶三金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小姐,这……你先把银子给了我,这……不合适吧?” 苏慕灵笑到:“早给晚给都是给,你先拿着。我今天先去探探路,如果顺利卖掉,以后咱们再商量出行的日期。” “嗳,好。” 叶三金把银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叶大嫂手里。一家三口千恩万谢回了家。 未时三刻,在路上颠簸了三个时辰的苏慕灵一行才到达了香江镇,因为顾着车里的鱼,他们比预期晚了一个时辰。 苏慕灵顾不上吃饭,径直找到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后院。停好车,苏慕灵叫丫头去请酒楼掌柜的。 半晌,胖胖掌柜的从后门出来。 “谁找我?”掌柜的一脸的不耐烦。 “是我。”苏慕灵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掌柜的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妇人,脸色好看了些。 “找我何事?”掌柜的看着苏慕灵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掌柜的,我这里有上好的新鲜的黄钻,不知掌柜的需要不?” “黄钻?”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怎么看苏慕灵也不像个贩鱼的小贩。 “掌柜的请看。” 苏慕灵把掌柜的引到板车前,让六顺打开其中一个木通的盖子,掌柜的把头看过去,只见受到惊吓的黄钻在桶里到处乱窜。 “嗯,鱼倒是新鲜,怎么卖的?”天气寒冷,镇上卖活鱼的开始漫天要价。这黄钻本就稀有,怕是价钱不低。掌柜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苏慕灵仰起头报了价钱:“按最低价,一百文一斤。” “一百文一斤?” 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重复了一遍。 苏慕灵以为他嫌贵,板着脸盖好盖子:“你去打听打听,这个季节哪里还有一百文的价?你如果嫌贵我找别家去。” “别别,你看你,性子怎么这么急?说好了一百文一斤,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掌柜的忙把苏慕灵拦下,放着这么便宜的黄钻不要,他脑子进水了。 “你全要?这里可是有四五十条,上百斤呢。你一天卖的完吗?” 掌柜的笑了:“我卖的完卖不完不烦你操心,只要是这个价,你隔上三五天来一次,我次次包圆,怎么样?” “好。” 苏慕灵知道她出的价很诱人。三五天来一次也很合理。这么远的路,天天来也不现实。 苏慕灵命六顺把盖子打开,掌柜的检查了一下没有死鱼,立马叫来伙计,把鱼过秤再放进水里,一天卖不完,只要有水,鱼不死就没事。 最后结算,苏慕灵得了十两二钱。拿着银子,苏慕灵带着大家绕到酒楼正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堂包了楼上一间雅间,叫来掌柜的要了一桌子的菜。 掌柜的从来没有见过鱼贩子卖了鱼直接到店里大吃二喝的,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掌柜的,你还有事儿?” 见掌柜的盯着他们迟迟不退苏慕灵放下筷子不满地问。 掌柜的才警觉自己失态了,忙退出屋子,从外面把门关上。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屋里苏慕灵爽朗开心的笑声。 掌柜的嘴一撇哼了一句:“败家娘们儿!”灰溜溜的下了楼。 苏慕灵带着石榴和五福六顺几个吃了个肚饱肠肥,这才在附近找了家客栈把马车放下又精神抖擞地逛街去了。 香江镇镇子不小,苏慕灵一路走一路买,盐巴,香油,调料都采购了不少。石榴见苏慕灵专门往调料上盯,笑她是不是想自己下厨多学一门手艺,苏慕灵笑而不答。 路过一家书坊,苏慕灵又进去买了笔墨纸砚和一大堆书籍和几副字画。正房西屋无人居住,她想收拾出来当书房用。 留下客栈地址,让书坊的伙计把东西送去客栈。苏慕灵又来到一家卖家具的铺子。按屋子的大小苏慕灵选了尺寸最小的书案、书架和一张圈椅,苏慕灵这才结束了采购。 在香江镇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苏慕灵启程回到了瑶湖村。 惜春知道他们差不多该回来了,早守在门口张望着。 把苏慕灵迎进屋,洗了手脸,四凤已经把饭菜摆好。 刘妈妈一边伺候她吃饭一边心疼地埋怨:“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了,可天还要冷上一阵子呢,大小姐犯不上为了不相干的人这么辛苦地跑。大小姐如果想帮他们,给他几两银子就够他们用上一年半年的了。” “我给他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可我给他们找了条来财的路却可以让他们受用终身。知道你心疼我,我只去这一次,下次就让六顺和五福去,我在家里享福可好?”苏慕灵待刘妈妈如母亲,刘妈妈的话她多少会听一些。 “这才对嘛。出来的时候老爷可是交待过的,不能让大小姐受一点儿委屈,吃一点儿苦的。如果让老爷知道大小姐帮人贩鱼,老爷会气吐血也说不定呢……” 刘妈妈在一旁唠唠叨叨,苏慕灵的眼睛却跟着抬着书架的五福六顺到了西屋。 “刘妈妈去那边看着一下,我怕他们位置放的不好。” “好,我就去。” 刘妈妈停下筷子,忙过去当监工。 苏慕灵耳根子可算清净了,大口大口的把饭吃完就上床躺下了。 镇子到村子的路年久失修,一路颠的她骨头都快散了。 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快黑了,刘妈妈进来见她醒了,拿来棉袄给她穿上。 “刚才村长来了,说想要拜访小姐。”苏慕灵坐在镜子前,刘妈妈替她梳头。 “他说没说什么事儿?” “没说。” 苏慕灵沉默,她知道她帮叶三金挣钱的事儿瞒不住村里的人。她敢说这会儿全村人都眼巴巴的想让她帮着发家致富呢。 “先不用理他。”苏慕灵因为初次到村长家就受到村长儿子的骚扰而耿耿于怀。 “一会儿你和我去叶大哥家坐坐。” “带上一包盐巴和白糖。”苏慕灵接着又加了一句。 刘妈妈给苏慕灵拿来披风披上,又塞了个汤婆子在苏慕灵手中,这才掀了门帘让苏慕灵出去。 苏慕灵的到来让叶家人手忙脚乱。叶大嫂忙把杯子洗了又洗,椅子擦了又擦,倒上热水端到苏慕灵跟前。 苏慕灵伸手招呼她到身边,从刘妈妈手里拿过盐巴和白糖放进叶大嫂手里。 “这是我在镇上买的,送给你们。” 叶大嫂打开看到是白糖和盐巴,激动不已。“这……这怎么好,他爹……” “大嫂,叶大哥帮我做了木桶还送了我那么多鱼,这点东西算是我的一点谢意吧。” 苏慕灵说的很诚恳,叶大嫂高兴地直点头。 “贵人,真是贵人……” 苏慕灵知道他们最缺的是什么,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白糖和盐巴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 “叶大哥,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苏小姐有事尽管说。”叶三金在她的示意下隔着老远,拉了一张小凳子坐了下来。 “村子里会捕鱼的有几个?”苏慕灵得先掌握第一手信息。 “……有高大伯家、仇小山家还有沈三胖家,加上我一共四家。” “那船是谁家的?” “船是村里人一起造的,我们几家每次下湖打鱼都会给村里每家分几条。” 原来是这样,苏慕灵思索片刻又开口:“这两天我们做的事怕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我在想,一家做大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其他几家也要加入,我也不能拒绝。所以叶大哥你要有心里准备,我就一辆车,出去一天回来还要歇息一天,所以,到时有意向的这几家怕要轮流收购。” “这个没问题,那黄钻本就不好逮,攒够一车也需要几天时间。苏小姐又替我们卖出了那么高的价。就算一个月轮到一次,对我们这样的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我们知足!” 苏慕灵就喜欢这样的人,知足,不贪。如果叶三金是个贪的,她会把他踢出局。 第一百八十九章 纷争 傍晚的湖边,晚霞映在静谧的湖面上,美丽无比。 苏慕灵沿着湖边漫步,不时朝岸边几户人家瞧上几眼。 没过一刻钟,果然有人从家里面探头探脑地出来了。对上几个人的目光,苏慕灵大方地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其中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在几人的怂恿下,走到苏慕灵面前开口问她:“听说苏小姐在帮叶大哥卖鱼,我们……我们可否也能加入?” 年轻男子说完,不自信地低下头,等着苏慕灵的回答。 “你们是哪家的?”苏慕灵问。 “我是仇家仇小山。这位是高家高大伯,他是沈家小胖。”仇小山挨个介绍,果然是叶三金说的那三家人。 “叶大哥和我说过你们,我可以答应你们加入。但目前我们只能隔一天去一次,每次最多五十条,品种不限,价钱也不同。如果你们自己去卖我们只收一成运费,如果要我们代卖,五五分成。想好了可以来我家面谈。” 苏慕灵开出来的价格简直就差白送车给他们用了。 几个人一听纷纷惊喜,直接跟苏慕灵回了家。 “我可以自己打来去卖。” “我不方便出门,想把鱼交给你们。” …… 四家人,都要尝试。苏慕灵给他们排好日期。几个人得偿所愿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第二日,轮到高大伯家。高大伯家里三个儿子拎着近百斤的各式鱼类进了苏慕灵家。苏慕灵出来打了招呼后,让六顺接待他们,自己进了屋。 六顺之前有过一次经验,熟练地让他们把鱼分类装车。高家人多,出人自己去,苏慕灵让六顺跟着,帮着联系买家和赶车。 到了傍晚,六顺才回来。把一钱银子交待了苏慕灵。 “今天可还顺利?”苏慕灵问。 “小的带高家兄弟到了仙客来,那老板见是普通的鲫鱼和鲤鱼,价钱压的很低。所以我们又去问了别处几家酒楼,价钱都差不多,于是各处都留下些,一车鱼就都卖光了。” 六顺从小跟着苏浩然走南闯北,卖车鱼对他来说小事一桩。 苏慕灵点点头:“以后村子里卖鱼的事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安排好轮流次序。出门在外安全重要,遇到事儿别逞强。” “是奴才知道。” “好了。累了一天了,下去吃饭吧,四凤给你留了鸡腿。” 苏慕灵知道六顺早出晚归很是辛苦,特地让四凤给他加菜。 “是。”六顺答应着退下。 惜春把银子扔进梳妆台的匣子里,她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丫头,这点小钱入不了她的眼。 次日,苏家院子静悄悄。苏慕灵带着石榴和五福来到山里,石榴打算打点野味给大家改善生活。 瑶湖村三面环山,却大多是石头山。山上树木稀少,野味也极为难找。 苏慕灵几个在山里走了近一个时辰,还没见到一只可以吃的活物。 苏慕灵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不走了。 “石榴,我们回去吧,这山上怕是什么也找不到了。” 苏慕灵顺手拔起一根经过一冬天的蛰伏才开始变绿的小草,在手中把玩着。 “好吧,看来这瑶湖村穷的连小动物都不愿意来扎根。” 石榴收起弓箭,上前扶苏慕灵起来。 “小姐,哪里来的?” 见苏慕灵手里捏着的小草,石榴眼睛一亮,伸手抢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是还魂草。 “就刚刚,在这儿。”苏慕灵指了指身旁石缝。 “小姐,你知道吗,这是还魂草,专治各种刀伤。这种药材及其稀少,没想到这个鬼地方竟然有。” 石榴说着,弯腰四处寻找起来,五福见状也跟着找。苏慕灵不爱动,又坐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慕灵听着两个人不断发出惊喜声:“呀,这么大一颗。” “我怎么没看到哪里有?”五福懊恼。 “你得看仔细。这种草喜欢长在石缝里……” “呀,找到了。” ……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石榴和五福一人手里握了一把还魂草回到苏慕灵跟前,石榴接过五福手里的还魂草,去掉一些长相酷似的,真正的没剩几个。 “这草要是拿去卖值多少银子?”苏慕灵好奇。 “这个……不好说,就这一小把,应该值二钱银子了吧。” 石榴把还魂草小心的放进怀里,回家捣成药泥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轮到仇家去卖鱼。可日上三竿了也不见仇家送鱼来。苏慕灵不知是什么情况,让六顺去看看。 六顺出去不久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小姐,不好了,湖边打起来了。” “别慌,慢慢说,谁和谁打起了?”苏慕灵仿佛早就有心里准备一般,并不吃惊。 “是村长家的大儿子郑天贵。仇家一大早在湖里打了鱼,正要送到咱们这来,却让郑天贵带人给拦下死活不让走。仇家人很生气,正叫了人和郑天贵理论。小姐,怎么办?” 六顺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望着苏慕灵没了主意。 “走,去看看。” 苏慕灵扯过披风快步向外走,刘妈妈忙喊上石榴跟在身边。 苏慕灵跟着六顺来到湖边,只见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部都到了。 人群里,仇小山正和郑天贵吵的脸红脖子粗。见苏慕灵来了,仇小山仿佛遇到救星一般,忙扒开人群向苏慕灵告状: “苏小姐,今天轮到我家送鱼,可郑天贵带人拦着不让我们去。还说这湖是属于村里的,船也是属于村里的,我们没有权力打鱼去卖,这不是无理取闹嘛,苏小姐,你来给评评理。” 苏慕灵听了仇小山的控诉并没有说话。而是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见到缩在人群里的村长郑七叔。 苏慕灵走到郑七叔跟前很是客气的打个招呼后,声音淡淡地问道:“小女子本是外来客,见乡亲们生活不富裕才想起了这个法子让大家多些财路。郑七叔是一村之长,难道也认为他们不能打鱼去卖?” 郑七叔心虚地低下头,半天不说一句话。 郑天贵急了,抢在郑七叔身前,斜睨着苏慕灵语气嚣张: “船是村里造的,是用来打鱼给大家吃的。如果大家都像他们一样打鱼来卖,那湖里的鱼被打光了怎么办?想让我们饿死吗?” 苏慕灵迎着他的眼没有丝毫怯意。 “湖里的鱼只要合理捕捞,就不会出现鱼被打光这样的事。” 接着苏慕灵把目光投向大家: “我知道村子里十几户人家,只有叶大哥、仇大哥、沈大叔和高老伯四家会下湖打鱼。看到别人挣到钱了,有些人心里不太舒服,这是可以理解的。我既然能给他们四家找到挣钱的法子就不会对其他人不管不顾。昨日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种名贵的草药还魂草,据我所知一两还魂草大约能卖一钱银子,如果大家想改善自己的生活,可以去山上寻这种草药,我们可以帮大家送到镇子上代卖,并且不受大家任何费用。如果大家有感兴趣的,就来找我的丫头石榴,她会告诉你们还魂草长什么样。” 苏慕灵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轰动,大家纷纷上前询问这草在哪里能找到,还有草长的什么样。 郑天贵一时被冷落在当场,连和他一起来捣乱的几家人也蛮有兴趣地挤在人群中,听着石榴对还魂草的介绍。 郑天贵心里受到了刺激,他大声地高喊:“大家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在这里住了几辈子,从来没有听过有这种草。她这是在转移话题,想把我们都骗上山,他们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捞鱼去卖。” 郑天贵的话起了作用,人们纷纷退回到郑天贵身边。 “你们在这里几代人却没有人知道这山上长着宝贝?”苏慕灵冷笑。 “不相信我没关系,那就说说这船,这鱼,你们想怎样?” 郑天贵就等苏慕灵这句话呢,他得意地扫了众人一眼,狮子大开口: “我们大家的意思,如果有人打鱼去卖,得分给我们没有参与的几家五成才行,要不谁也别想从这里运出一条鱼。” 郑天贵此话一出,叶三金和仇小山几家顿时暴怒。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挣不到钱还拦着我们陪着你一起受穷……” “这湖里是村子的,我们也是这村子的人,凭什么不能打?” “船是村里的,可平日里我们一天鱼也没少给你们,现在如此为难我们,你们就不怕遭天谴?” “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众人剑拔弩张撸胳膊挽袖子马上就要打起来了,而作为一村之长郑七叔却低着头默许了儿子的胡闹。 苏慕灵算是看出来了,想要郑七叔秉公处理人不可能了。她扯了脖子大喊一声:“大家冷静!” 苏慕灵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空旷的湖面上越发显得响亮。 众人停下动作全都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眼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后,定格在郑天贵脸上。她眼里透着寒冰语气冰冷无比。 “想要他们分你五成,他们不可能答应。结果就是大家都回到原来的样子,一起受穷。这样,你们开个价,船我买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夜闯苏家 苏慕灵的提议出乎郑天贵的意料。他歪着头望着跟着他一起起哄的几家人,迟疑片刻才开口。 “想买船?那我们可要好好商量一下。没有船我们就得挨饿,这可关乎我们能不能活得下去。” “好,我可以等。”苏慕灵说完向湖边无人地方走去。 郑天贵召集了不会打鱼的几家人,围在一处低声商量着。 叶三金几家留在原地,怒视着村长和郑天贵几人。 一柱香时间,郑天贵几人终于散开,朝着苏慕灵走来, 郑天贵冲苏慕灵一扬眉,声音里带了挑/逗:“妹子,我们商量好了,这艘船卖五十两银子。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哥哥我给你面子,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怎么说妹子你也是瑶湖村的客人不是。” “五十两?我买了。回头我会派人把银票送来,现在,装车。” 苏慕灵说完转身就走,她不想再看这些迂腐的村民一眼。 苏慕灵回到家,叫惜春拿出五十两银票给村长家送去,银子怎么分她不管,船是她的了,至于她给谁用,是她的权力。 仇小山的鱼终于装上了车,六顺挥舞着马鞭再次上路。这一次因为早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六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夜半了。 六顺饭也没吃直接来苏慕灵跟前把今天得的一成费用交上,又把这一天的行程给苏慕灵汇报了一下。 “……我们紧赶慢赶到了镇上已经是未时末了,几家常去的酒楼已经从别人那里备下了鲜鱼。我们的鱼没人收,仇家大哥犯了愁。后来我想了个主意,把鱼拉到集市上,留下一半让仇大哥当场叫卖,我拉着另一半去别处几家,降了些价钱把鱼全部处理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刘妈妈,叫四凤给六顺热饭。你吃了饭再睡,明日不必早起。” 六顺答应着退下。 仇家,仇小山把一袋子铜板和几块碎银子扔在桌子上。仇小山的婆娘打开袋子倒出里面的铜板,眼睛瞪的溜圆。 “卖了这么多钱?” 仇小山边吃饭边高兴地说着这一天的经过。 “……多亏六顺兄弟帮着张罗,要不这一车鱼还不得扔大街上。赶明儿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仇大嫂数着铜板愤愤不平:“可不是,就说那苏小姐,和咱们不认不识的,为了给咱们谋个生路,花那么多银子买下那么艘破船。郑天贵那该天杀的狮子大张口,他竟然敢要五十两。要我看,那船十两银子都不值。五十两银子倒是便宜了那几个白吃白喝的。” “五十两银子有花光的时候,我们守着这瑶湖,只要跟着苏小姐干,就一辈子也不仇吃穿了。”仇小山想的开。 他的几个儿子都出外谋生,女儿也嫁到村外。村子里只剩下他们老两口。 本以为他们会穷困潦倒到终老,没想到竟然守到苏慕灵这个财神爷。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比现在的日子好那么一丢丢,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自从苏慕灵把村子里的船买下,四家会打鱼的人对苏慕灵感激不尽。带着家里珍藏的礼物不约而同地来苏慕灵家表示谢意。 苏慕灵看了看这些看似普通,却对他们来讲弥足珍贵的东西,笑着全部收下后,又让刘妈妈备了四份回礼让他们带回去。 刘妈妈知道苏慕灵心善,礼物轻了定是不妥。于是把从松江带来的菌菇、木耳、桂圆、花生等给他们一人包了一份。 各家得了回礼高兴地过年似的。这样东西他们怕是过年都舍不得买上一次的。 村里的纠纷解决了,跑了几次镇里,几家的鱼也固定了销路,苏慕灵开始动员村里的闲人去跟石榴上山采还魂草。 本来当初大家就都有这个兴趣,只不过当时被郑天贵给震慑住了,过后又分了苏慕灵买船的银子,之前想跟着苏慕灵挣些外快的人家又都不好意思再提此事。 如今苏慕灵主动邀请,除了村长家,剩下的近十户人家几乎全部出了人,在石榴的带领下上山挖草去了。 还魂草金贵,也不好找,不过银子诱/人,几乎每家每天都能找到一小把。 六顺进城,石榴也跟着去,回来后把卖还魂草的钱当场分发。 各家或多或少得了铜板,高兴地直感谢苏慕灵给他们带来的好运,只有郑天贵一家,对苏慕灵敌意十足。 打鱼的船被苏慕灵买了,叶三金四家不再供应村里其他人家的鱼。没有参与打鱼的人家想吃鱼的,就趁人家起早打鱼的时候去湖边买上一条,粮食不够的也可以用卖还魂草的钱让六顺帮忙去镇上买粮补贴。 眼瞅着村子里各家都有了自己的营生,日子也比以前过的好。平日里和郑天贵一起消遣的人除了种地也都山上挖药,不再有闲心和他浪费时间。百无聊赖的郑天贵不禁对苏慕灵又生了几分怨恨。 这一日晚饭,郑天贵看着桌上的野菜窝头和没有一丝油腥的苦菜汤气哼哼地把窝头扔出老远, “家里不是刚得了五两银子,怎么还吃这些东西?留着银子能下崽怎么的?” 郑七叔看着七婶躲在地上一个个的往回捡窝头,忍不住说了他几句:“那银子不能动,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娃儿也都十几岁了,以后娃儿要说亲娶媳妇儿也是要花银子的。” “屁话,老子娶媳妇就没花一个铜板。老子的儿子也让他们自己找去,没本事找媳妇就打一辈子光棍。” 郑天贵的媳妇儿秋香正从厨房里走出,听见他这话,低头又转回去了。 郑天贵娶媳妇儿的确没花钱。那是因为郑天贵趁人不备在野地里把人家姑娘糟蹋了,人家这才不得已把姑娘嫁过来。 郑天贵的话又掀开了她不愿回首的往事,秋香躲在厨房偷偷地流眼泪。 晚上,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上好多的秋香,郑天贵眼前现出了苏慕灵的身影。这小妇人生的真是美,比那画上的仙女还要美上几分。这么俊的小妇人不在家呆着跑到瑶湖这穷的叮当响的地方为的什么?好日子过够了,来换换口味? 换口味一词在他脑海里一出现,郑天贵的心思不禁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夜半,一条黑影翻过苏家并不算高的围墙进了苏慕灵的院子。借着月色他舔湿手指捅破窗纸,往屋子里窥探。 屋里,烛光已熄,床上幔帐放下,床头隐约一双绣花鞋整齐地摆放床头。 黑影来到门前,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熟练地把门栓撬开。“吱啦”一声闷响,黑影进了屋。黑影摸到床前,悄悄掀开幔帐,只见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姿面朝里侧躺在床上,黑影盯着床上的女子狠咽了两下口水,接着快速地扒掉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往床上扑。 这时床上的人儿一个急转身,接着来个个窝心脚,只听到一声惨叫,黑影“噗通”一声被踹到在地。 随即屋里的灯被点亮,苏慕灵高举蜡烛站在门口,而床上,石榴正摸着鞋往脚上穿。 “来人……”苏慕灵打开门,冲着院子里大喊一声。片刻功夫,苏家下人全部集齐。冲进屋子的下人们一见小姐屋子里地上蜷着一个只穿里衣的男人,又见苏慕灵阴沉的脸,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没事吧?”刘妈妈赶紧上前围着苏慕灵上下打探。 “我没事,多亏今夜石榴也在,要不……” 今夜苏慕灵身上骨头紧,石榴非要给她捏揉一番松松骨,捏揉了半晌苏慕灵就让她在自己屋里睡下了。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儿。 石榴用脚把地上疼得踡成一团的那个淫/贼掀过来,露出了一张扭曲丑恶的嘴脸:是郑天贵! “你这个不要脸的,竟敢打我们小姐的主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今天我就让你为今晚的行径付出代价。” 石榴边骂边拎着他里衣领子连拉带扯把郑天贵拎到院子里,放开手脚这顿痛打:“啪/啪嗵啊噗……” “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啊……疼死我了……啊……打死/人了……” 郑天贵的求饶声被石榴和众人忽略,整个村子都能听到郑天贵的惨叫哀嚎! 惜春从屋子里拿来一把椅子,请苏慕灵坐下观赏。一刻钟后,郑天贵的哀嚎变成了哼唧。 石榴打累了,甩了甩手脚,示意六顺:“你来。” “注意力度,别出人命。”苏慕灵冷眼旁观,提醒自家人。 “小姐放心。”六顺说着冲郑天贵踢出一脚。 郑天贵吃痛又开始哎呦起来。六顺避开他手脚,专门往肉上踢,疼,却不至于要命。 又过了一柱香,郑天贵已经连哎呦都叫不出来了。苏慕灵高声吩咐:“去请村长和众乡亲。” “是。” 六顺和五福兵分两路,分别把十几户人家挨个喊出来。 大家揉着惺忪的睡眼进了苏慕灵的院子,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睡意全无。 “这是谁啊?怎么打成这样?” “大半夜摸进人家定是没安好心。” “这模样怕是连他亲爹都认不出来了吧?” …… 乡亲们小看他亲爹了,村长和他老婆一进门,就认出了地上躺着的,脸上五彩斑斓肿的跟猪头一般的汉子就是他们宝贝儿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谣言四起 “儿啊,天贵,你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郑七婶抱着郑天贵痛哭起来。 “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脸拉老长,虽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可在众人面前也要觍着脸问上一问。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他。” 苏慕灵依旧坐着,藐视众生。院子里燃着的火把,映着苏慕灵的一双大眼分外凌厉! “天贵,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打你?你说啊?” 郑七婶平日里对儿子唯唯诺诺,对儿子平日的行径也睁一眼闭一眼,这个时候见儿子被打得没有模样,她是真心疼。 “我……我……” 郑天贵整个脸都是肿的,嘴里满是鲜血,牙齿也掉了半口,舌头在里面都转不过弯来,哪里还说得出话? “我来告诉你们吧,这个淫贼垂涎我家小姐,半夜三更爬进我家院子,撬开小姐房门,欲对我家小姐不轨。这样的败类下次再落在我手里,别怪我不留他的命。” 石榴说着上前又是一脚,郑七婶抱着郑天贵没有防备,娘俩差点一起被踢翻。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村长的儿子想非礼苏小姐,被人抓住才打了半死。 “活该,狗改不了吃屎。” 郑天贵的岳父秋大伯在一旁大声骂道。 当初他的女儿秋香并没有想嫁给郑天贵,而是已经说给了镇子里的一个茶叶铺子老板的儿子,眼看成亲后就能脱离这个穷地方过好日子去了,。没想到成亲前夜被郑天贵这个畜牲给糟蹋了,无奈秋香退了亲嫁给了郑天贵。 这些年秋香的日子过得什么样秋大伯最清楚,可同样穷困潦倒的秋家却没有能力给女儿撑腰。如今见郑天贵死性不改看上了城里来的贵人,秋老伯恨不得自己上前结果了他。 站在人群后面的秋香透过人群看到她男人被打得没了模样,也羞与见人,蒙着脸悄悄地回了家。 “真是的,人家苏小姐一到这里就带着咱们想法挣钱,他做出这种事儿,不是毁我们吗?” “就是,万一苏小姐一生气走了,咱们上哪里去挣钱?” “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这种人就得送官府关起来。” “就是,报官!” “报官,报官。” 一个提议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嚷嚷,村长和他老婆慌了,赶紧给苏慕灵下跪: “苏小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看在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份上千万别报官。都是我的错,是我教子无方,您是气就气我吧。” 苏慕灵撇了还在地上哼唧的郑天贵一眼,声色俱厉地喝道:“如有下次,我取他性命!” “是,是。”苏慕灵起身回屋,不再理睬。众乡亲见状也都各自散去,郑七叔和他老婆在几个关系还不错的邻居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把郑天贵给弄回了家。 回到家的郑天贵哼唧着让郑七叔给他找大夫。 郑七叔看着儿子的惨样,硬着头皮去隔壁老胡家借了耕牛,挂了板车连夜赶去镇上……直到第二日傍晚,郑天贵才带着从城里请来的大夫回了村。 给郑天贵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内伤,没有骨折,全都是皮外伤。 大夫给开了药让郑七叔去城里抓药,又要了二两银子的诊费。郑七叔哪里有银子付诊费,只好向儿媳妇秋香要,秋香也没有钱,郑七叔咬了咬牙把郑天贵存钱的匣子撬开,付了诊金又连夜赶着牛车给大夫送回去了。 郑七叔家在那里折腾,苏家也没闲着,就在第二日,六顺拉鱼去城里,石榴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二两碎银子,并且在他耳边偷偷地说了几句话。 晚上六顺回来,车上带回了一条大狼狗。这狗身材强健,眼神凶猛,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还不时地冲着身边的人咆哮。 苏慕灵听见狗叫出来查看,说也奇怪,把所有人都当敌人的大狼狗见了苏慕灵却温顺的要命,耷拉着耳朵,俯下身子让苏慕灵摸它的头。 苏慕灵欢喜地让四凤拿馒头来喂它,四凤才走到它跟前,狼狗就呜咽着要往上冲,吓得四凤丢了馒头转身就跑。 苏慕灵笑着捡起馒头,掰了几块送到它嘴边。一旁吓得胆战心惊的刘妈妈赶忙拉住她不让她接近。 “没事儿,它不咬我的。” 苏慕灵说完把馒头递到它嘴边。果然,狼狗仿佛怕吓着苏慕灵一般小心地从她手心里叼起馒头,慢慢咀嚼。接着又小心地叼起一块。狼狗的舌头绕过苏慕灵的手,痒痒的麻麻的。 苏慕灵很喜欢这个通人性的狼狗,给它取了名字叫:棒棒。 棒棒很是聪明,叫了它几次它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了。棒棒仿佛知道苏慕灵是这个家的主人,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 六顺想把它牵到门口拴起来,还差点被棒棒咬到。 苏慕灵不想约束它,让六顺给棒棒除了铁链,让它随便哪里跑都行。 家里有了棒棒,苏慕灵的生活丰富了很多,闲暇时带着棒棒出去逛逛,威风无比。 可就算家里多了一重保护,苏慕灵的耳根子还是不得清净。 这一日,刘妈妈坐在苏慕灵床头一边绣着一条帕子一边又开始劝她:“小姐别怪老奴多嘴,这穷乡僻壤出刁民,小姐好心帮他们,可他们不知感恩还想……小姐,咱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差不多一多月了,要不,咱们回松江吧?” 苏慕灵靠在床头翻书,听刘妈妈这样说微微扯了下嘴角,一脸的满不在乎:“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坏人,这次给了他教训,我谅他也没有胆子再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郑天贵这次没有得逞,下次不知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不怕,再说有棒棒在,没人进的来。除非他不怕死。” “哎!” 刘妈妈也知道守着家那狼狗比人强,可歹人之心可不光是半夜翻墙头这么一个伎俩。 夜里,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苏慕灵惦记睡在门口的棒棒,开门把它放进来。棒棒甩干了身上的雨滴。嗅着苏慕灵的鞋,趴在床边。 夜半,雨越下越大,伴着几声震耳欲聋的惊雷。铺天盖地的大雨声中几声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屋顶,棒棒呜噎了几下,在屋里走了一圈后,又埋头趴下。 苏慕灵吓得蜷缩在床上,不敢入睡。一夜的大雨过后,天空飘着一抹彩虹。 一大早,天亮才入睡的苏慕灵听到了一声惊呼,接着是一阵脚步声。苏慕灵不知发生了什么,快速穿好衣裳打开房门,院子里,丫头小厮都在。 “小姐,这颗树被雷劈断了。” 苏慕灵走远一些朝屋顶看去,院子里的那颗杏树上的一根枝丫从根部断裂,正砸在正房屋顶,夜里传来的那个异样的声音就是这里传出来的。怪不得棒棒没什么反应。 “得把树枝弄下来,屋顶的碎瓦也要换下。”六顺满院子找梯子。 “别找了,家里倒是有个木梯子,可日晒雨淋的早就不能用了,再说也没有替换的瓦。” 五福每日收拾院子,对家里有什么没什么最清楚。 “等吃过早饭你们到叶大哥家去看看。”他们家应该有这些家常必备。 早饭后,叶三金扛着梯子,五福抱着一摞瓦回来了。两人用了一上午功夫终于把房顶清理修缮好。 苏慕灵让四凤备了酒菜就叶三金吃饭。叶三金客气一番留下了。 苏家的饭菜对叶三金来说就是盛宴,桌上好多他见都没见过,更没有吃过的东西。有五福作陪,惜春一旁伺候,叶三金喝得两腿发软被五福送回家。 远远地,脸上五彩斑斓的印记还没完全褪去的郑天贵正在门口晒太阳,叶三金出入苏家他全部看在眼里…… 接下来几天,苏慕灵发现村里的人,特别是女人见了她不再热情的打招呼,反而经常三五一群指着她议论纷纷。 几次后,苏慕灵上前想问个清楚,可那些人却在她走近后,故意散开,把她一个人晾在那里。 苏慕灵望着她们的背影吩咐石榴:“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 石榴把苏慕灵送回家后就钻进了一户人家。 二刻钟功夫,石榴气鼓鼓地回来了,进了苏慕灵的书房,坐在桌前一个劲儿往肚子里灌水。 “怎么?听到难听的话了?” 苏慕灵心里大致有了些猜测,放下书问。 石榴用力点点头。“小姐,咱们走吧,这村子里的人真是狼心狗肺,他们……他们竟然说小姐……哎呀!” 石榴气的拳头擂到书桌上,震得桌上的东西全都飞了起来。 “他们说什么?”苏慕灵倒是不动声色,镇静自如。 “小姐,他们说……他们说你是被大户人家遗弃的,到村子里来……到村子里来是为了祸害村里的男人。小姐,我去把他们全部揍一顿,然后我们就走。” 石榴咬着牙,只待苏慕灵下令,她定会把整个村子闹翻天。 “叶大嫂怎么说。”苏慕灵平日里对叶家最厚重,她想知道叶家女人的态度。 “小姐,别提这姓叶的了,就村子里就数她蹭的高说的多。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小姐白费了这么多心思。” 石榴又一拳砸下,把没有准备的苏慕灵倒吓了一跳。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英雄救美 外面传出苏慕灵不堪的行径,苏慕灵知道这一切跑不了郑天贵这根搅屎棍。 “我行的正,不怕她们议论。”苏慕灵拿起书端在面前,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吃过晌午饭,见天色大好,苏慕灵带着棒棒和石榴去湖边散步。棒棒今日格外的欢实,蹦蹦跳跳的到处挣。 苏慕灵让石榴解开棒棒脖子上的链子:“这里又没人,松开它,让它也跑跑。” 石榴依言松开了棒棒,棒棒果然兴奋的上窜下跳,不一会儿竟跳进了湖里自己给自己洗起澡来了。 石榴笑着喊它出来,可棒棒哪里听,只顾在湖里撒欢儿。石榴恨它不听话,追到湖边去抓,于是一人一狗在水里大呼小叫很是热闹。 苏慕灵笑看着眼前的一幕,低头向不远处慢慢地走。再抬头时叶三金的老婆和仇小山的老婆边说着话边挎着筐拎着渔网向湖边的渔船走来。 见了苏慕灵,两人脸上的笑容顿失。 苏慕灵故意迎上去跟她们主动打招呼。 “两位嫂子这是去哪儿啊?” 叶三金白了她一眼,头歪到别处,理都不理她。 仇小山的老婆尴尬地看了看叶大嫂,又看看苏慕灵,冷言冷语地回她: “我们不像大小姐这样闲着,我们去网几条鱼,给家里的男人吃。”说着拉着叶大嫂就要走。 苏慕灵上前一步挡住她们的去路,今天既然遇到了,她就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两位嫂子,慕灵不知各处得罪了两位,使得两位嫂子见了慕灵只想躲开?” 仇大嫂斜睨她一眼,嘴里哼了一声:“你做了什么还有脸用问我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是好心帮我们,实际上是想用美色把我们的男人勾走为你所用。你这样的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亏我们还真心待你。” 苏慕灵见仇大嫂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里很是好笑,看来这村子里的人还真是简单,郑天贵那样一个人的话她们竟然也能相信。 苏慕灵盯着叶三金的老婆问她:“叶大嫂,你也这样认为?” 叶三金家是受了苏慕灵恩惠最多的一家人。苏慕灵前些日子还送了叶大嫂一块上好的布料。 叶大嫂见苏慕灵问她,翻了翻白眼,声音鄙夷地大声说道: “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妇人,来这里图个清闲消遣,散点银子让大家买你个好也就算了,可你……你要是想要男人城里有多少不够你挑?为什么偏偏上我们这穷地方搅和我们的生活? 今儿既然咱们公开撕破脸皮了,那我就替村里的女人们警告你:如果你不老老实实的,还想着我们的男人,那就不怪我们对你不客气,我们宁可吃苦受穷也不愿拿自己的男人换那几斤米几块肉。” “灵儿,这是些什么人?怎么敢这么和你说话?” 一个清冷且慵懒的声音随着一个俊逸秀美飘然玉仙的男子的出现惊呆了叶、仇两位大嫂。 苏慕侧头一扫,嘴角随即现出了喜悦的弧度。 “怀安?你怎么来了?” 魏怀安此时身形已到苏慕灵身边,他很自然地伸手一揽,把苏慕灵搂在怀里。 只见他一双迷人的眼睛闪着温柔的目光,用一只手指轻轻抚去苏慕灵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头发,宠溺地回道: “如果我不来,你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苏慕灵知道他这是为她解围呢,不动声色地伸臂搭上他的腰,莞尔一笑,替他抚去衣服上的灰尘。 魏怀安身后,郑升转过头不敢正视。 叶大嫂和仇大嫂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貌的男人,竟然比女人还要精致几分,再看他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和身上的配饰,就算是镇上的官老爷怕也是有钱买不到的。又见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心里顿时惊恐万分。 这明显就是一对有情人,刚刚她们还说人家勾引她们的男人,这时却是臊的满脸通红。她们的男人和面前这个高贵冷艳的男人比起来,连给人擦鞋都不配。人家苏慕灵守着这样一位郎君,眼睛里哪还能看得上她们的男人? 叶大嫂低头看了眼仇大嫂,两个人互相捅了捅胳膊肘,s想走又不敢走又怕苏慕灵找她们算账。 苏慕灵装作没看见她们的小动作,转过头冷冷问道:“你们现在还怀疑我惦记着你们的男人吗?” 仇大嫂低头不敢说话,叶大嫂眼神慌张支支吾吾地赶紧赔礼道歉: “苏小姐,是我们愚钝,我们不该听风就是雨,我们……请苏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回,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胡思乱想,我们……” “算了。” 苏慕灵止住她的话,看也不看她一眼,拉着魏怀安亲切地说着:“怀安,这里的湖里有黄钻,今晚我让人打来给你清蒸……” 两个人渐渐走远,身后叶大嫂和仇大嫂长吁一口。 “吓死我了,这郑天贵可真是坑人,人家苏小姐守着这么个体面的人,哪里会看上咱们这乡野村夫?”叶大嫂拍着胸脯低声说道。 “就是,不过无风不起浪,说不定人家想换换口味呢……” 俩个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传进了跟在后头的郑升的耳朵里。 郑升止住脚步猛一回头,怒视她们一眼。吓得两个人鱼也不打了,逃也似的往回跑。 苏慕灵带着魏怀安回到家里,石榴脚跟脚也牵着棒棒进了门。 “小姐,你怎么先走了……呀,世子?见过世子。” 石榴全身都是水忙给魏怀安行礼问安。 魏怀安伸手让她起来,脸色却不太好看。 “石榴,你家小姐被人欺负你可知道?” 石榴一惊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坐下来给魏怀安倒了茶递到他手边:“算了,不怪她。”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光顾着和棒棒玩儿,忽略了小姐。” 石榴说着冲着苏慕灵跪下。 苏慕灵见了刚要叫她起来,被魏怀安拦住。他喝了口茶声色俱厉: “石榴,跟在小姐身边,就是要随时保护小姐的安全。今儿你在湖边玩儿的开心,可你家小姐却让几个村妇指着鼻子骂。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那村妇还不知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今儿遇到几个村妇骂上几句生上几日闲气,明儿如果再遇到几个好色之徒对你家小姐动手动脚,你可想到后果?” 魏怀安从不对苏慕灵身边的人多管闲事,今儿是真的怒了。 石榴一心跟棒棒在水里扑腾,根本没看到苏慕灵被叶大嫂和仇大嫂为难。这会听到魏怀安这样说,心里顿时愧疚的很, “啪啪!” 石榴手一扬,直接摔给自己两个巴掌。嘴角顿时流下血丝: “世子教训的是,奴婢不好,奴婢因小姐的宽容忘了本分。奴婢日后定全心守护小姐,不让小姐受一点儿委屈。” “好了,知道错就好,起来吧。”魏怀安不再为难她。 石榴不起,伸手抹着眼泪。 “小姐,奴婢错了。” “好了,起来吧。你去告诉四凤,今儿晚上做些好吃的,世子爱吃黄钻,让她给世子清蒸一条。”苏慕灵发话。 石榴点头,爬起来去了。 魏怀安在苏慕灵的屋子里四处转了转,他来到书房,拿起书桌上的一本游记翻了翻。 “你见到爹爹了?” 苏慕灵倚在门口,京城的一幕幕重现眼前。 来到瑶湖村,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京城的往事,她努力把全部心思放在村子里,闲暇时她就看那些从镇上买回来的游记,然后根据方位和旅途远近记录在册,以便日后远游可以进行参考。萧文煊不能陪她了,她要独自前行。 “嗯,我从京城出来直接去了松江。苏老爷让我给你捎来一些东西。” “呵呵,爹爹总是怕我吃不好,你不知道来的时候他让六顺带了一大车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吃完呢。” “表哥……表哥当上太子了,钱文婷和左颜入住东宫为太子侧妃。皇上现在很是重用他,我想不久的将来,这个天下就是表哥的了。” 魏怀安担忧地看着苏慕灵。他本不想说这些,但他想知道苏慕灵是真想和萧文煊断绝关系还是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苏慕灵笑了:“恭喜他了,皇权美人兼得。和我在一起,他可是除了我什么也得不到。” “灵儿,你本该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离开表哥你不后悔吗?”魏怀安急急地问。 “我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从未想过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别人都想攀附权贵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可我却向往自由自在。我之所以能和佑安在一起这么多年,完全是因为他曾许我过我想过的日子。 可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他变了,从之前的对权贵的唾弃变成了权力的奴隶。既然我们向往的不同,那就只能各有各的路。离开他我会难过,但和现在的他勉强在一起我会更难过,长痛不如短痛,我想时间会冲淡这一切的。” 苏慕灵说完,走到桌前拿起一本手稿放在手里翻了一下递给魏怀安。 “我之前一直想要游遍大明江山,可惜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所耽搁。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路线和地标。再过一阵,等春暖花开时我就要启程去实现我的梦想。” “灵儿,如果你不嫌我碍事,我愿意陪你浪迹天涯!”魏怀安目光炯炯,期待地望着苏慕灵。 第一百九十三章 遇险 “出去游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路上危险重重,特别是你一个长相如此惹眼的女子,不知会招来多少麻烦。灵儿,要不这样,我来做你的贴身护卫,陪你浪迹天涯。”魏怀安总算明白了苏慕灵的心思,兴奋地主动提出要与她同行。 苏慕灵盯着他嘴角含笑:“我可以化妆成男人,这样就不会招惹是非了。” “男人?”魏怀安扬眉。“你化成男人也就骗骗自己吧,哪个男人有耳洞?” 苏慕灵语噎,魏怀安说的的却有道理,女人再怎么扮,耳洞是遮不住的。 “别犹豫了,有我在你身边,你成全了我出去游玩的心,我也顺带护着你的安全。咱们互惠互利,怎么样?答应了吧?” 苏慕灵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盯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魏怀安急了,赶紧又加了一句:“路上所有的花费我来出。” 苏慕灵笑:“我出不起银子?” 魏怀安魅惑地向她抛了个媚眼:“我出来的时候,祖母给了我几万两。”不用白不用。 苏慕灵脑子里在左右矛盾,出去游历魏怀安确实是个最佳人选,知根知底,功夫好,有风度。可这些优势又让她有些迟疑,魏怀安到底是个年轻男子,她虽然和他相处的坦坦荡荡但世间人言可畏,她都这样了倒是什么也不怕。可魏怀安是威武候世子,万一坏了名声,她可担待不起。 “怀安,我这一去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侯爷就你一个儿子,他……” “你不知道吧,华姨娘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候府现在有两个公子了。”魏怀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苏慕灵很意外,华湘君果真生了儿子? “华湘君生了个儿子也算有出头之日了。” “那可未必,不是所有人家都像你们苏家那样待姨娘如夫人一样的。” 他这次去苏家寻苏慕灵,见苏浩然和茹萍怀里各抱着一个粉娃娃。茹姨娘虽然是姨娘的身份却有幸能亲自照顾亲生儿女,这是在候府里不可能允许的事儿。 “我们苏家只是个商户,自然不像候府那样多的规矩。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做普通商户女,也不愿进贵门看别人脸色过活的缘故。” 苏慕灵想起来自己的初衷,本就是为了应付元氏的刁难随便找了个人做了上门女婿,谁想到这上门女婿竟然是皇室贵胄,如今更是当上了太子,将来要一统天下。 苏慕灵不知自己到底算是命好还是命苦,一番周折三年后又回到了原点。 苏慕灵权衡了左右,终于松了口:“好吧,看在你之前曾与我同甘共苦的份上带上你。” “这就对了!”魏怀安俊俏的脸色露出他特有的痞笑。 晚饭,魏怀安因为心情好,又敞开了吃,吃的多了些。饭后央求苏慕灵陪他出去走走。苏慕灵应他的要求,带他到湖边漫步。 “……这个村子一共就十几户人家,土地又不好,多亏有这湖帮着维持生活。我们刚来的时候本想上山去打猎,改善一下伙食。可在这山上走了一个时辰一个野兔都没看到。就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我如果不帮他们想办法,他们世代都要过这种苦日子。” “今天那两人妇人为何为难你?”魏怀安提起叶大嫂和仇大嫂,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不是有人散发谣言,诋毁我们名声……” 苏慕灵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和他细细说了一遍。 魏怀安听了郑天贵竟敢夜闯苏慕灵房间,还到处散播谣言说苏慕灵人尽可夫。气的咬着牙唤来身后跟着的郑升: “把郑天贵扔到山上去,我们不走,他便不能回来。” “是。” 陈升就要走,石榴拦住了他。 “世子,我也去。” 魏怀安知道石榴会功夫,点头答应。 “去吧,别闹出人命就好。”跟苏慕灵一样的话。 苏慕灵并没有制止魏怀安收拾郑天贵,就算魏怀安不出手,苏慕灵也绝饶不了他。 况且苏慕灵喜欢魏怀安此时霸气的样子,跟平时懒洋洋,没精打采的模样判若两人。就像在仙人岛魏怀安熊口里救人,总是会让苏慕灵不断刷新对他的认识。 遛了一圈,两人回到家。苏家的空房子都住上了人,堆满了物。只有苏慕灵房间对面的书房有张几天前从镇上买来的贵妃榻。 苏慕灵让惜春在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自己躺上去试试软硬后,有些抱歉地把魏怀安拉上去坐下。 “宅子小,没有那么多的床,只好委屈你住在榻上了。明日六顺进城,我叫他买张床回来。” 魏怀安看看这巴掌大小的一个屋,谢绝了她的好意。 “这样就很好,你再弄张床来,这书房就进不来人了。” 说完温柔的看着苏慕灵,眼睛里全部都是柔情蜜意。 苏慕灵并没有留意到魏怀安的目光,她从惜春手里接过枕头和被子,亲自替魏怀安铺好,然后满意地看了看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次日,吃过早饭,魏怀安拿着一把弓箭要带苏慕灵去打猎。 “这山上没有几根树木,猎物更是罕见,你确定要去?” 魏怀安笑看她:“不相信我的技术?”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慕灵回屋换上窄袖外衣和羊皮小靴,带魏怀安上山打猎。 这一次他们去了和上一次相反方向的一座山。 走出人们视线后,魏怀安又把苏慕灵背在身上,理由是嫌她走的太慢。 苏慕灵乐得不用自己走,趴在魏怀安的背上,听着魏怀安均匀的呼吸声,苏慕灵闭上眼,感到许久不见的安心。 这座山和苏慕灵之前去过的差不多,山上多是巨石,零星有几颗树木还是长的七扭八歪的。路上没有风景,苏慕灵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魏怀安把她放下,苏慕灵睁开眼睛,眼前映入一片翠绿。 这座山上有树?苏慕灵乐了,再回头看时,他们已经深入山里,村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想吃什么?野兔?山鸡?还是野猪?”魏怀安笑着打趣她。 “都行,反正中午这顿饭交给你。” 苏慕灵看了看四周找了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着。 “没问题。” 魏怀安手持弓箭,开始寻找他们的午餐。 苏慕灵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也在帮他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一刻钟过去了,他们什么也没见到,苏慕灵高度紧张的神经开始放松,她小声地问:“这山上不会什么也没有吧?” “不会,如果到了正午还没有收获你就吃我解饿。” 苏慕灵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吃你?”我还指着你把我背下山呢。 “怎么?不舍得?”魏怀安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痞帅痞帅的俊脸让苏慕灵神思恍惚。 “我怕长公主知道了还不得千刀万剐了我。” 苏慕灵忽然有些想念这个可爱的长公主了。当初吕乔慧在威武候为难她,是长公主暗地里为她教训了吕乔慧,最后还是长公主主动揭发了吕乔慧的真实身份,才彻底除了吕乔慧这个祸害。 “祖母最是心好,况且她一直对你是赞不绝口,她曾对我说过,苏家大小姐……” “啊……” 苏慕灵的一声惊叫叫打断了魏怀安的话。他猛然回身,苏慕灵早已不见了踪影,在离他不远处,一个塌陷的大坑明晃晃地映入他眼帘。 “灵儿!” 魏怀安想也没想跟着跳进坑里。 黑漆漆的洞里,魏怀安快速下降,几个数后,他适应了黑暗也看到在他脚下还在继续下坠的苏慕灵。 “灵儿,把手给我。” 魏怀安大喊一声,脚下用力一蹬洞壁,加快了速度。 苏慕灵当时正在神游,没想到一脚踏空就陷入了这黑暗中,此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听了头上传来魏怀安的声音,她吃力地伸出了手。 只瞬间,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接着一个身子快速靠近,魏怀安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说了句: “别怕,有我在。” 苏慕灵“嗯”了一声,头埋进了魏怀安的怀里。 快速下降的魏怀安用灵活的双腿左右支撑着洞壁,他们滑落了一阵子,在离洞底还有一丈远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两个人听到了脚下的流水声。 “灵儿,你没事吧?” 魏怀安松开了她的头,紧张地在她脸上查看着。 苏慕灵抬起头,看了看这个不顾自己安危跟着跳下来的男人,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没事。”她呜咽着。 “灵儿,下面是条河,我要带你跳下去。不用害怕,抓着我,我会护你周全。” 苏慕灵拼命点头,一双手紧紧搂住魏怀安的蜂腰。 魏怀安松开脚,两人落入水中,好在水流不算湍急,魏怀安带着苏慕灵在水里游了一段距离抓住了岸边的礁石上了岸。 苏慕灵虽然会水,但因之前的惊吓早已手脚麻木不听使唤,被魏怀安抱上岸,双脚落地,她直接瘫坐在地上。 歇息片刻,四周黑暗散去,露出四周绝岩峭壁,远处光亮那方一片翠绿映入眼帘。 第一百九十四 被俘 “怀安,这是哪里?”苏慕灵恐惧慢慢褪去,恢复了思维。 魏怀安四处打探一番,回道:“这是一条暗河,前面应该会有出口。我们走!” 魏怀安扶起苏慕灵,向那亮处走去。 他们走过一片草地又进入一片树林,就在他们马上要走出树林的时候,魏怀安忽然把苏慕灵搂在怀里压低身子,在她耳边急促且轻声警告:“别出声。” 苏慕灵心跳加速,蜷缩在他身边,朝前面望去。 只见树林外的空地上,一队队现出好些人。有的在跑操,有的在打拳,有的在训练刺杀,这些人虽然身着布衣,却目光炯炯,显然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苏慕灵暗中数了数,竟有上千人之多。 “这是些什么人?”苏慕灵皱眉。 “好像是私兵。”魏怀安压低了声音,表情严肃。 “私兵?平王不是早就逮住了吗?怎么还有私兵?”苏慕灵不解。难道这些是漏网之鱼? 一年前平王造反她曾听过这个词。可后来太平盛世了,这个词也渐渐离她远去,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地界又出现了私兵,苏慕灵心里不由得紧了起来。 “也许不是平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有可能。他们虽然被削了爵囚禁起来,可到底还是皇家人,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心血来潮就恢复了他们的身份,又东山再起……” 魏怀安说到这儿,停住了话语,因为他看到从另一处几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苏慕灵随着魏怀安的目光朝那男子望去,惊得差点叫出来,被魏怀安一把捂住了嘴。 那男人她见过,不光见过还很熟悉,是萧文煊的师父南宫逸。 魏怀安也认出了南宫逸,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苏慕灵把魏怀安的手从嘴上扒下,眼睛瞪的溜圆,她怎么也不敢把南宫逸和这些个私兵联系在一起。 南宫逸站在高处,朝着眼前一队队训练有素的私兵视察了一会儿,又招来身边的人俯身低语了几句,就带人离开了。 魏怀安按着苏慕灵一直到士兵训练完毕,各自离开后,才敢现身。 “现在怎么办?”苏慕灵拍了拍身上的土,侧头看向魏怀安。 “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再向京城送信。” 魏怀安说完,拉着苏慕灵走出树林。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处在一处谷底,身边河流蜿蜒曲折,四周崇山峻岭,直面山上一条瀑布直泻而下翻滚着白色的浪花落入谷底河流。 魏怀安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四面环山,从哪里找出去的路口? “走哪里?”苏慕灵也懵了。 “我也不知道,京城在东面,我们朝着东走吧。”魏怀安说完拉着她朝东面的山上走去。 路上,他们谨慎小心,不时地朝四下张望,苏慕灵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也不敢停下来生出吃饭的念头。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苏慕灵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弯下腰支着腿,大口地喘着。 “这里危险,不能停留,来,我背你。”魏怀安蹲下身,让苏慕灵趴上他的背,然后脚下发力,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上了山,有树林的掩护,我们就安全了。” “我看未必。” 一个男人讥讽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魏怀安身形一顿,从树林里的大树后闪出几十个手持弓箭的私兵,随后他们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苏慕灵慌忙回头,身后几十个拿着利剑的私兵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你们想干什么?”魏怀安放下苏慕灵,一只手摸到了腰间。 “我们主人请你们过去。” 领头的手一挥,四下众人涌上来。 苏慕灵见了,面色凝重地高声回道:“我们只是误入这里的百姓,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我们与你们的主人素昧平生,不便打扰。” 说完拉着魏怀安就要走。 领头的人根本没有想放他们走的意思,并不和他们费话,直接挥刀就上。 魏怀安腰间宝剑急出,近身的几个瞬间见了血。 苏慕灵手持匕首躲在魏怀安身后,紧张地随着他移动。 领头的人见他们拼死反抗,一声大喝,弓箭手做出了准备:“放下武器跟我们走,不然,让你们乱箭穿心。” 魏怀安随手放倒一个私兵,接着冷笑:“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的本事。” “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私兵四下散开,一排箭羽呼啸着向魏怀安和苏慕灵而来。 魏怀安一手环住苏慕灵的腰,一手把手里宝剑舞得如同一张盾牌般密不透风。一阵箭雨过后,魏怀安和苏慕灵依然屹立。 “放我们走。不然别怪我血洗山谷……” “嗖!” 魏怀安肩头一抖,一只暗箭射中他的肩胛,魏怀安半边身子一麻,手里宝剑落地。 “灵儿……”魏怀安话音未落人却倒地不起人事不省。 “怀安?怀安?” 苏慕灵扑倒在魏怀安身上,摇晃着,魏怀安肩头箭羽随着微微颤抖。 “带走。” “是。” …… 苏慕灵被蒙了眼睛带到一个巨大的溶洞里,一条地下河从洞里穿过。洞壁上有状若一条大青龙的石钟乳。 在青龙石下,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南宫逸正坐在上面,下首站立两排侍卫,威严无比。 “好久不见,苏小姐可好?” 南宫逸望着苏慕灵,似笑非笑。 苏慕灵当初只知道南宫逸是萧文煊的师父,行踪不定浪迹江湖。如今在这里见到他,知道他的身份不止是萧文煊师父这么简单。苏慕灵打量了一下周围,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我好的很。”苏慕灵声音冷冷地盯着南宫逸。 “听说苏小姐与萧文煊解除了婚约,恢复了自由之身,你不回到松江跑来这里做什么?”南宫逸眼睛微眯,审视着苏慕灵。 “我到瑶湖村小住,今日上山不小心踩空掉到这里。并不是有意前来。魏世子受伤昏迷,我希望你能放了他,我留下来是死是活随你处置。” 苏慕灵不怕死,但她不能让魏怀安陪着她搭上一条命。 “想从这里走出去?哈哈,我这地方向来是有来无回。如果你有什么遗愿我看在你曾经和佑安好过的份上可以满足你一次。”南宫逸眼里闪着不屑。 “你到底是谁?”苏慕灵问。 就算是不能活着出去,她也要弄个清楚明白。 “我是谁?哈哈,你确信你想知道?我可警告你,知道我身份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南宫逸大笑。 “我知道我们没法活着出去了,我就是想知道萧文煊眼里敬重的师父到底是谁。”苏慕灵丝毫没有惧色。 “好,不愧是曾经的宁亲王妃。” 南宫逸一挥手,退去了左右。他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苏慕灵面前。 “你还记得当年在茳州平王府时被囚禁的那个院子吗?” 苏慕灵当然记得,她紧呡嘴唇,点点头。 “那是藩王袁野的府邸。当今皇上登基那年,受到奸臣蛊惑,冤枉袁野试图谋反。皇上以谋反之名下令拿下藩王,于是袁家上下主仆近千人全部入了大狱。仅有一名幼童从这院子里的密道逃跑。这幼童就是袁家的长孙袁世杰。当年他才五岁。” “袁世杰逃出王府后四处流浪,那年冬天,他饿晕在郊外去庙里。就在他快要被冻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过路的大夫,老大夫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里,收他为徒。一年后,袁家人满门抄斩。据说抄斩的那一日太阳都是血红的……” 南宫逸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他睁开眼,眼里满满的血丝,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瘆人的很。 “袁世杰听到了这个消息,躲在无人的地方痛哭了三天后,他暗暗立下誓言:定要那皇帝老儿血债血偿!” 南宫逸一掌打在身旁钟乳石上,巨大的钟乳石瞬间被砸得粉碎。 半晌,袁世杰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弹了弹衣襟上的石屑继续说道: “三年后,当初陷害袁家的奸臣因贪墨被皇上撤职查办,他的手下为保性命交待出他陷害藩王一事。皇上为藩王平了反,又追封袁野为亲王,又重新为他修缮了坟地。可人终归是死了,就算是把皇位让出来又有什么用?” “老大夫把袁世杰带回家后,惊喜地发现他在医术上有惊人的天赋,于是把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老大夫离世前已经猜出了袁世杰的身世,他劝告袁世杰要忘掉过去,重新做人。但袁家近千口人的冤屈每日都映在他的脑海里,挥不去,忘不了。” 苏慕灵暗暗后退一步,盯着他的眼怀疑地问: “你就是藩王的长孙袁世杰?”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那房间床下有密道的入口。 南宫逸冷笑:“苏小姐果然聪明。” “可我不明白,你既然和皇家有如此深仇大恨,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救萧文煊的命?” “救萧文煊本就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要想接近皇上,首先要取得他的信任。本来我有几次机会能杀了皇上为祖上报仇,可皇上的几位皇子虎视眈眈地盯着皇位,我只好耐心的等。如今皇上的皇子们一个个的都失了皇上的信任,萧文煊又被封为太子。要想除掉他们两个,我唾手可得。” 南宫逸眼里血红散去,闪现的全部是即将完成大业的激动和兴奋。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逃亡 “就凭你这千百人想攻进京城,怕是螳臂当车没有什么作为吧。” 既然活不成了,苏慕灵索性把他的底全部探清。 “哈哈,女人,到底是女人。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么点军队?” 南宫逸仰天大笑,他志在必得的样子令苏慕灵浑身发冷。 苏慕灵不喜皇权,可她也不愿萧文煊陷入危险。苏慕灵此时感觉自己真的是很无能,如果她有着魏怀安的一身本事,定要杀了南宫逸以除后患。 “我的身世之谜你已经知道了,如果可能我真想留你到最后,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了皇上为我祖上报仇雪恨的。可惜,我不能留你,来人!” 南宫逸转身回到了座椅上,一队士兵应声而来。 “拉出去,杀了。” “等等,要我死可以,你先告诉我魏世子在哪里,你想怎么处置他。” 苏慕灵冲到南宫逸面前大声质问。 南宫逸嘴里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别人?好,我成全你,让你们一起死。” “带下去。” 南宫逸一声令下,两个侍卫走上来,一左一右把苏慕灵拉下。 苏慕灵挣扎着,试图摆脱两个人的钳制,可到底是挣不过两个训练有素的侍卫,被人提小鸡一般给拽了出去。 “你们杀我可以,我只是一个平民死不足惜,可魏世子你们不能动他,他是威武候世子,威武候知道了不会饶过你们……” 苏慕灵一路叫嚷着被带进一个极深的小山洞里。 两个人一松手,把苏慕灵掼到地上,苏慕灵趴在潮湿冰冷的地上,一抬头看见了已经醒来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的魏怀安。 “怀安?你怎么样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落到这个田地……” 苏慕灵上前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 “灵儿,不怪你,老天能安排我和你一起死,我也算没白来这世上一回。” 魏怀安肩头有箭,被苏慕灵不管不顾地一通搂抱疼得脸都扭曲了。 “动手吧。” 身后一个冷酷的声音传来,苏慕灵本能地挡在魏怀安身前,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准备接下来的那一刻。 “别了爹爹,女儿今世不能守在您身边尽孝了……” “呯呯啪噗通……啊……” “灵儿?灵儿?”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魏怀安的低沉的呼唤让苏慕灵睁开眼睛。 “灵儿,你看。” 魏怀安声音惊诧,苏慕灵忙回头看去。 两个侍卫其中一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另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冲苏慕灵扔过来一把匕首,压低了嗓音:“快走。”说完转身离去。 苏慕灵惊了,愣怔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魏怀安挣扎着站起,低声在她耳边催促:“灵儿,快,把绳子帮我解开。灵儿?” 几声过后,苏慕灵终于清醒,她慌忙捡起地上的匕首把魏怀安身上绳索割断。 “怀安,现在怎么办?”苏慕灵没了主意。 魏怀安把身上的绳索抖落,咬牙用匕首把肩头的箭斩断。 “跟我来。” 魏怀安拉着她来到洞口,见四下无人,低身钻进树林里,借着树林的掩护,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奔跑。 没多久,他们就听到身后传来叫喊声,有人发现了侍卫的尸体,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快上来,我来背你”魏怀安停下脚步矮下/身,对苏慕灵命道。 苏慕灵瞧着他还在渗着血的伤口和苍白的脸庞有些犹豫。 魏怀安厉声催促:“没时间了,快!” 苏慕灵知道自己跑不快会拖累他,忍着不舍爬上他的背。 魏怀安两手扶住她的腿,向着前方闷头狂奔。 两人在树林里一刻不敢停歇,直到夜幕降临实在是跑不动了才寻了个山洞暂时安身。 魏怀安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靠在石洞潮湿的墙壁上闭着眼,似睡非睡。 苏慕灵又累又饿又冷,她偷偷地在山洞附近寻了些枯树枝抱了回来,又从魏怀安怀里摸出了他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燃起了火。 “怀安,你怎么了?” 火燃了起来,苏慕灵来到魏怀安身边,轻轻地在他耳边唤道。 魏怀安微微睁开眼睛,努力扯了个笑容安慰她:“没事儿,灵儿,我身上的箭你替我拔/出来。” “我?”苏慕灵看着他的肩头手早已发抖。“好,等我一下。” 苏慕灵转身背对着他,掀开夹袄从里衣上撕下几条布料。再来到魏怀安身边,用匕首割破他的外衣露出伤口。 魏怀安身上的箭入骨三分,四周早已血肉模糊。 苏慕灵握住只剩一截的箭身,试着往外拔了一下,随着魏怀安痛苦的低哼,箭纹丝不动。 “怀安,我……我的力气不够。”苏慕灵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魏怀安睁开眼睛,无力地推开她:“闪开些。” 苏慕灵退后几步。 魏怀安吃力地用另一只手抓住箭身,咬着牙,用尽全力,低吼一声,箭应声而出,带出一杆子鲜血,魏怀安随即仰面倒下,昏死过去。 “怀安?怀安?” 苏慕灵冲上去,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按住他的伤口。 “怀安,你要挺住,你不能死。我已经失去了佑安,我不能再失去你。东古岛,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都没有放弃,现在,我不许你扔下我不管。你要活着,你要陪我游遍大明国的,怀安……” 苏慕灵眼睛噙着泪,嘴里絮絮叨叨,手也没闲着,用布条给他怕人的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她又脱下夹袄,团成一团垫在魏怀安头下,让他躺得舒服些。 夜很快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死寂。苏慕灵又困又饿又害怕又担心,坐在魏怀安身边却不敢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灵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了魏怀安的脸色,只见他原本受伤后惨白的脸颊上飘出异样的红晕。 苏慕灵心里一沉,手跟着抚上他的额头。 果然,魏怀安开始发/热了。 苏慕灵知道他们陷入了困境,魏怀安此时的情景如果没有退热的药物,怕是捱不过明天。前面不知出路在何处,后面随时有追兵追来,苏慕灵开始坐立难安…… 终于盼到天微明,苏慕灵小心翼翼走出洞口,她用匕首割了些树枝堆在洞口做了些遮掩,好在洞口不大,有了树枝的掩护不仔细真看不出。 苏慕灵在附近寻找着能吃的东西,更重要的她要找到对刀伤箭伤有奇效的还魂草。 清晨的露水很重,没多一会儿苏慕灵的里衣就被打湿,寒气浸透了她的身体,冷的她浑身微微发颤。可当她看到了第一株还带着露珠的还魂草时,激动得差点叫喊出来。 苏慕灵小心的把那棵还魂草采摘下来,仔细地放进胸口,竭力抑制着内向的兴奋在岩石边继续寻找,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苏慕灵终于采到一小把还魂草。 回去的路上她还发现了一颗青枣树,苏慕灵费力地爬上去,打下几十个青枣。 回到山洞,魏怀安还在继续昏睡着,苏慕灵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怕人,嘴唇因为发/热也已经干裂。 苏慕灵从怀里掏出还魂草放在嘴里嚼烂,然后涂在魏怀安的伤口上。先前用过的布条已经沾满了血痕,苏慕灵拿着布条来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 山间小溪清冽凉爽,苏慕灵用手捧了水喝了几口。然后把血迹斑斑的布条在水里洗净。接着,她又找了个大树叶在水里涮了几涮,盛了溪水小心地拿回洞里。 她小心翼翼地把水倒进魏怀安嘴里,可魏怀安的嘴紧闭着,倒在嘴上的水都顺着唇角流走了。 苏慕灵咬着唇,沉默片刻,最后她下了决心,自己低头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把魏怀安的嘴扒开,把嘴里的水一点点渡进他的嘴里……水依然流出了不少,但魏怀安喉头微动,竟也咽了下去。 苏慕灵欣喜,又跑出去盛回来一些,依样喂给他。几次后,魏怀安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苏慕灵此时已经累的动都不想动了,可她还不能歇息,伸手往嘴里填了一颗青枣,苏慕灵大口大口吃起来。 一连十几个青枣下肚,苏慕灵终于有了些力气。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趁着天亮,她得再去寻找还魂草,石榴说过,这药刚开始用,一天要换两次药,药效能到达最高。 苏慕灵掩好洞口,朝另一个方向寻去。苏慕灵一路寻一路找,就在她采到足够多的还魂草直起酸痛的腰要返回山洞的时候,她听到了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苏慕灵全身紧绷,赶紧往回跑,跑了几步苏慕灵又停了下来,只迟疑了一下就开始往山洞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跑去。苏慕灵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分外响亮,身后的追兵听到了她的声音,叫喊着追寻跟来。 苏慕灵边跑边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苏慕灵经过一处斜坡的时候,脚下一滑从坡上滚落下去。坡下地面湿/滑,翻滚着的苏慕灵只感觉身上脸上不断地有东西在撞/击摩擦,接着她重重地撞在了一颗树上停了下来。 苏慕灵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赶紧爬起来,可从脚上传来的刺痛又让她再次跌倒…… 第一百九十六章 半夜逃命 苏慕灵的脚扭伤了,跑是跑不了了。慌张失措时忽然瞄见她滚落下来的那个斜坡上一颗大树的树根下有一处凹陷处。这是一个被雨水冲刷出来的能容下一个人身躯的掩体。 苏慕灵心里暗暗感谢着老天爷,手脚并用爬到那里,她把身子紧紧地贴了进去,伸手扯过几片树枝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身上的树叶还在微微颤抖,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应该就在附近,给我搜!” 杂乱的脚步声在苏慕灵头上响起,她闭上眼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头儿,没有,是不是看错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男人身上有伤,那个女人又不会功夫,他们不可能跑这么远的。”另一个人的声音。 “少废话,给我找。要是让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咱们都别想活。” …… 杂乱的脚步声在苏慕灵头上走来走去,苏慕灵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如果她被发现,意味着魏怀安也活不成。苏慕灵蜷缩着,大气不敢出。 搜寻了片刻,没什么结果,脚步声伴着咒骂声渐渐远去。 苏慕灵没敢立刻现身,又等了许久,久到她差点睡着了,这才小心地移开树枝走出来。 四下静悄悄,只有风声和附近河流流水的声音。苏慕灵扯了根粗树枝拄着当拐棍,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山洞。 洞里,魏怀安已经苏醒,不见了苏慕灵他挣扎着起身正要出去寻找。就听见洞口有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魏怀安拾起宝剑,挪到洞口准备随时和来人拼命。 苏慕灵艰难地移开洞口的树枝,刚一进洞,魏怀安从旁边闪出,本来精神异常紧张的苏慕灵直接吓得摔倒在地。 “灵儿,灵儿。” 魏怀安扔下宝剑上前扶她,却发现苏慕灵全身冰冷,颤抖得厉害。魏怀安把她抱到火堆旁,把之前枕着她的夹袄帮她穿上。 “怀安。你醒了?还发热吗?” 苏慕灵顾不上自己,担心地伸手去摸他额头。这还魂草还真是好用,魏怀安的热度已经退了许多。 苏慕灵心里一松,这才感觉到脚踝火辣辣的疼。她脱下鞋和袜子,脚踝已经红肿起来。 魏怀安见了忙上前捧起她的脚。 “怎么回事?”他心疼地皱了皱眉。 “我出去采药时遇到了追兵,逃跑时不小心摔倒,扭到了。” 魏怀安见她回来的时候一身的泥土,早就猜到她有可能遇到了麻烦,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魏怀安把她的脚放在大手里,捏了捏骨头:“还好,没伤到骨头。上次在董家镇也是伤了这只脚,以后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能不落病根。”魏怀安说话间手上一动,苏慕灵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魏怀安就麻利地给错位的踝骨归了位。 “好了,会疼上一阵儿,最好不要走路。还有,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冒险出去,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 魏怀安望着她,眼底满满的大写的心疼。 苏慕灵一双大眼睛回看他,这个比他只大上两岁的富家子,自从第一次在三年前的大雨夜把她从杀手手里救出后,就仿佛融入了她的生命里。东古岛之行。如果没有魏怀安,苏慕灵怕早已被海里的鱼分食。仙人岛,如果没有魏怀安,苏慕灵也会成为狼群野餐。还有无人岛、董家镇……直到这一次,只要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苏慕灵不觉地伸出手抚上他因失血过多越发苍白的脸。 魏怀安热烈地回应着她的目光,把她的手抓下来握在手里。 “你昨夜热的厉害,我怕你撑不下去,所以才出去给你找药。还好我不久前才知道有还魂草这味药,专门治刀枪箭伤,要不然你现在还真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苏慕灵还在喃喃地解释着,魏怀安已经在用袖子给她擦脸上粘的泥土。好好的一位小姐,现在说是乞丐都有人信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我这条命是你的了,不要都不行。” 魏怀安宠溺地替她擦了又擦,直到把她雪白的小脸擦得微微泛红。 “呵呵,要这样算下来,还是我欠你的比较多。”苏慕灵闭着眼,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怀安,我早上采了青枣,你先吃些,我困了……” 苏慕灵头一歪,靠在魏怀安怀里睡着了。 魏怀安默默地看着睡在怀里的苏慕灵,低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她放平,脱下外衣替她盖上。 苏慕灵这一睡就是一整天。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魏怀安坐在火堆前,火堆里传出了诱人的香气。 苏慕灵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什么味这么香?”苏慕灵的肚子叫了几声。 魏怀安起身坐在她跟前,摸摸她的额头放下心来:“饿了吧?我出去打了只山鸡。来,吃个鸡腿。” 魏怀安用匕首卸下一只鸡腿递到苏慕灵手里,苏慕灵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真香!” 苏慕灵嘴里含着肉,满足地笑看着他。当她看到魏怀安肩上的血,忽然想起她的草药。 苏慕灵放下鸡腿在身上搜着,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几颗。 苏慕灵失望地看着手里的还魂草嘴里可惜着:“本来够今天晚上用的,可惜了,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滚掉了。” 魏怀安接过她手里的还魂草对她勾魂地一笑:“没事儿,你告诉我地方,明儿我再去捡回来。” 苏慕灵笑了,拿着鸡腿继续啃。魏怀安在一旁宠溺地看着吃得完全没有形象的苏大小姐,笑得很是放肆! 吃过饭,魏怀安出去寻树枝,晚上取暖用。 才走出不远,魏怀安警惕地停下脚步,他躲在一颗大树下,只见远方灯光点点,顺风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魏怀安扔下手里的柴火,快速跑回洞里。 “有人来了。” 魏怀安踩灭地上的火堆,一把把苏慕灵抱在怀里,转头就出了山洞。 “我们去哪儿?” 苏慕灵被他横抱在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用极低的声音问。 魏怀安刚刚所做一切都是本能反应,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这个山洞,以免被人堵在洞里被动挨打。 苏慕灵这一问,反倒问住了他,魏怀安愣在原地,竟不知去向何处。 “先离开这里再说。”魏怀安抱着苏慕灵就要往前跑,却被苏慕灵拦下: “怀安,你受了伤,再抱着我,是跑不过他们的。” 那怎么办?魏怀安有些焦急地回头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 “要不咱们上树?”苏慕灵指了指身旁一颗茂密的大树。 魏怀安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暗喜。这是颗百年老树,枝叶繁茂,从下来看上去密不透风,不失为藏身好去处。 “好。” 魏怀安把苏慕灵放下,身子一倾把她重新背在背上。 “搂好了。” 魏怀安挽起衣袖,手脚并用麻利地上了树,苏慕灵一双手脚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不让自己掉下来。 树下灯火渐近,魏怀安已经背着苏慕灵爬了几十米高。选了一颗粗壮的树杈,魏怀安把苏慕灵放下。 这颗树杈足有两人粗,苏慕灵坐在上面完全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树下,几十个私兵手持火把从三面包围过来,很快,苏慕灵之前藏身的山洞被他们找到了。 一队人进去,片刻又出来。有人在说:“火是刚熄的,人跑不远,追!” 于是几十只火把又开始向前搜寻。 魏怀安从树上扯下一根藤蔓把自己和苏慕灵绑在树干上,这样,就算是晚上睡着了,也不怕掉下去。 苏慕灵惊魂未定,靠在他肩头。魏怀安微微缩了一下肩随即又恢复正常。 苏慕灵猛然想起他肩上的伤,伸手去摸。被魏怀安一把抓住,声音轻柔得仿佛苏慕灵是只受惊的小鸟:“没事儿。” “让我摸摸。” 苏慕灵想看看伤口,可黑天半夜的她只能用摸。 魏怀安抓着她的手不放,言语却尽量放轻松:“真没事儿。” 他越是阻拦苏慕灵越是怀疑,虚晃了一招她摸到了魏怀安肩头湿漉漉一片,魏怀安的伤口,因为爬树崩开了。 苏慕灵看着他,魏怀安模糊的脸庞在黑暗中越发的魅惑迷人。 苏慕灵难过又心痛,轻声问他:“很疼吧?” “别担心,明日就没事儿了。” 因为离得太近,魏怀安的呼吸吹过苏慕灵的耳边,暖暖的,像他这个人。 苏慕灵忽然想哭,她搂着魏怀安的腰,头埋进他怀里。 “都怪我。”她自责不已。 魏怀安抚着她散落肩头的长发温柔地安慰着: “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人来这世上一回,哪能没个七灾八难的?能和你在一起经历这些,我很高兴,也心甘情愿。” 苏慕灵眼里现出了泪花:“怀安,为了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现在,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我们还要赶路。” 魏怀安又紧了紧身上的藤蔓,确定足够结实后,闭上了眼睛。 苏慕灵俯在他的胸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遇追兵? 苏慕灵和魏怀安出去打猎一整天,到天黑还未回来,留守家中的刘妈妈等人坐不住了。 “小姐会不会遇到麻烦了?我去山上找找。” 石榴说着拿上宝剑,用铁链拴上棒棒就要出门。 “石榴等等我,我也要去。” 惜春追着石榴也要跟着。被刘妈妈一把拦住: “惜春,爬山涉水你就是个累赘,你还是不要去了。石榴,咱们外乡人对这里不熟悉,要不还是叫上个本地人吧。” “是呀,天这么黑,山上地形又不熟,要不我们叫上叶大哥,他经常上山,对这里最熟悉。” 六顺也赞同刘妈妈的话。 石榴权衡了利弊,觉得他们的话在理,于是叫六顺去喊人,她带着棒棒在门口等。 六顺跑了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七八个男人。 “石榴,叶大哥听说小姐迷路了,叫了大家一起去找。” 石榴冲大家一抱拳:“谢谢众乡亲,如果小姐找到了,定有重谢!” “什么谢不谢的,苏小姐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能为苏小姐出点力是应该的。” “就是,我们赶紧出发吧,越是晚,在山上风险越大。” 乡亲们身上背着绳索和铁掀锄头等工具,手里打着火把,在棒棒的带领下一行十人往山上走。 他们沿着苏慕灵行走的路线一直来到了他们掉下去的那个地方。 棒棒冲着下面高声狂叫,石榴从六顺手里拿来火把,火把的光只照出几尺远。石榴手一松,火把落下,经过之处照映出几乎垂直的峭壁。 石榴眉头皱起:“小姐和世子掉进这个山洞里了?” “天啊,这么深,掉下去还有有命?” “是不是找错了?他们怎么可能从这里下去?” “要不,我们再上别处找找吧。” ……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就在大家要去别处寻找的时候,石榴却叫住了他们。 “把绳子给我,我要下去看看。” “石榴,这坑足有十几丈深,咱们的绳子不够长。”六顺阻止她。 “是呀,这么深的坑得要足够长的绳子才行。今天太晚了,要不我们明天一眼再来。”叶三金探头向下面望了望也劝阻石榴。 石榴思索了片刻决定各退一步:“如果小姐和世子真的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又受了伤,我们却拖到明天才找,那就太迟了。我们现在得派人回去拿绳子,叶大哥,这个事儿由你来负责。” 叶三金把几个村民叫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除了石榴和六顺全部回去,原因是绳子太沉,还要走十几里山路,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况且十几丈的绳子得几家凑,才能足够长。 石榴和六顺留在原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叶三金带着村民扛着五十多斤重的麻绳爬上来。 石榴给麻绳隔一米打了一个节,绳子的一头拴在最近的一颗树上,另一头放到洞底。 石榴把剑插入腰间,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谢谢各位乡亲,我要下去了。六顺,如果到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到镇上去报官。” “石榴……” 石榴的话很容易让人往坏处想,六顺正想嘱咐她几句,却见石榴早已身手敏捷地抓住了绳子开始往下滑。 一刻钟过去了,石榴落了地,她点燃了之前扔下来的火把。又冲着上面晃了几晃。 六顺紧接着和叶三金把绳子从底下拽上来,然后六顺用绳子把棒棒捆住,几个人合力把棒棒顺着洞口放了下去。 棒棒被捆得结结实实在空中荡秋千,心里很是委屈。石榴把它放开后,它围着石榴哼哼唧唧直摇尾巴。苏慕灵不在,棒棒跟石榴最好。 石榴从身上拽出一块帕子送到棒棒鼻头处,棒棒细细地闻过后,在地上四处寻找,没多大一会儿,棒棒呜咽了一声顺着河边向不远处的草地跑去,石榴赶紧快步跟上。 一路上,棒棒带着她穿过草地来到一片树林。石榴看到了树林外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插在地上、石缝。而地面上看不到一座房屋。 石榴感觉很是蹊跷,她灭了自己的火把。悄无声息的和棒棒钻出树林。 棒棒在原地嗅了嗅,接着撒腿就往其中一个插着火把的山洞里跑。 石榴正在观察四周情况,让棒棒这么一扯,差点摔倒。稳住身形,石榴拉紧绳子,躲在洞口向洞内张望,心里窃喜,难道小姐和魏世子就在这山洞里? 石榴溜着边进了洞,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棒棒忽然从石榴手中挣出,快速跑了进去,接着从里面传出了狗叫声。叫声里明显带着警告。 石榴抽出腰间宝剑,快速更进。不过接下来的场景让她大吃一惊: 洞里,昏暗灯光下,一个中年男人被铁链栓住手脚,铁链的另一头钉在墙壁上。洞里没有其他人,而棒棒正在朝着这男人狂吠。 石榴拉住棒棒,与那个四目相对: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那男人也被眼前情景惊了一下。他朝洞口方向张望了一会才回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快走!”言语中充满了警告。 石榴好不容易才进来这里,怎么可能轻易就走。棒棒既然逮着他直叫,说明他一定和小姐有些关系,她又上前一步继续问他: “我是来寻人的,你可曾见过一男一女两个长的很是好看的小姐公子?” 那男人接着一愣。 “你来找他们?他们顺着旁边的山路朝山上跑了。你也赶快离开这里,让人发现,就没命了,快走!” 原来,这男人就是杀了同伴放了苏慕灵和魏怀安两人,被抓到这里关起来的那个私兵。石榴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听到洞口传来脚步声。 “快躲起来!”男人低声警告。 石榴看了看四周,都是滑溜溜的石壁,能躲哪里去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拿着长刀的私兵走进来,见那个被困的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洞里除了一旁趴着的狼狗并无他人。 “哼,用狗来看人,谁想出来的?” 私兵冷笑,转了一圈,转头要走,忽然他转过身,盯着棒棒半晌,眼神凌厉,继而向外跳开几步,举刀挥向棒棒。 棒棒受袭,危机时刻,石榴从男人身后闪出,一剑断了那私兵的手臂,在他还没来得及叫出来的时候就刺穿了他的喉咙。 私兵应声倒地,棒棒呜咽着用头蹭着石榴。 石榴安慰它一会儿,转过头问: “这里都住着什么人?你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中年男人一直提着的心在石榴杀人后落下。 “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今日上午,你说的那两个人误闯进这里,被主子发现,要杀了他们。我不想滥杀无辜,私自把他们放了。现在,主人正漫山遍野的搜捕。你也快走吧,小心些,这些人都是些不要命的。” “原来你救了我家小姐。”既然这样,我怎能留你在这里受苦。 石榴抽出宝剑手起刀落,唰唰两下,男人手上铁链尽断。 石榴这把剑是萧文煊给她的,削铁如泥。 “跟我走。” 石榴拉着他唤上棒棒一起出了山洞。 “从这里走。” 男人拉着石榴绕过石洞,顺着一条山间小路转进了一片从林…… 苏慕灵醒来时魏怀安已经醒来一会儿了。见她睁开眼,魏怀安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双腿,把自己从藤蔓中解放出来。 “我去找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怀安,你的伤必须要换药了,我跟你一起下去采些草药。”苏慕灵说着也从藤蔓中挣出。 魏怀安伸手按住她:“我的伤不要紧,这些人是不拿住我们誓不罢休,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设了埋伏,你还是留在树上安全。” 苏慕灵望着他的肩头,之前因为敷药,伤口并没有包扎,此时伤口上的药已经脱落,血肉模糊还渗着血。 苏慕灵眼睛一红坚持要给他采药。 “怀安,你的伤一定要换药,不然,就算没有追兵,我们也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树林。” 苏慕灵说完就要往树下爬,吓得魏怀安赶紧一把拉住。 “你不带我,我就自己下去。”苏慕灵瞪着眼睛威胁他。 魏怀安哪里敢让她自己从这么高的树上往下爬,何况她的脚还伤着。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来,到我背上。” 苏慕灵得逞地笑着,爬上他的背。 魏怀安一手伸到后头扶住她,一手扒着树干,他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直接从树上跳下,稳稳落地。接着身影一晃,背着苏慕灵就消失在树林中。 “就这里吧,上次我就是在这里采到的。” 魏怀安四下看了看,这里树林茂密,一条小河缓缓流淌,是个打猎的好地方。 从魏怀安身上下来,苏慕灵蹲在地上,专心采药。 魏怀安不敢离她太远,就在附近搜寻着猎物。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慕灵终于采到了一小把还魂草,她直起腰环顾四周寻找魏怀安。 “汪汪……”两声狗叫传来。 苏慕灵全身紧绷,坏了,私兵带狗追来了。 第一百九十八 回京 刚刚采到还魂草的苏慕灵听到不远处的几声狗叫,接着又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她顾不上找魏怀安撒腿就跑。 可苏慕灵的脚还没有好,才跑了几步,脚踝处又是一阵刺痛传来,苏慕灵直接摔倒在地。 苏慕灵张惶失措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一条黑影窜出,直接扑向苏慕灵…… 苏慕灵闭着对着黑影手蹬脚刨,嘴里还大声尖叫着:“怀安……救我!” 魏怀安此时正聚精会神地躲在河边盯着一只正在喝水的梅花鹿,听到苏慕灵的叫喊,扭头就往回跑。 远远地,他看见一只狼狗马上就要扑到苏慕灵的面前,魏怀安飞身跃起,一把扯住狼狗的尾巴就要把它往地上摔…… “世子,不要!” 石榴的一声惊呼救了狼狗一条命。 魏怀安硬生生地在地上转了几圈,卸了力后才把狗放下。 吓得半死的苏慕灵这时也看清了扑来的生物,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棒棒?石榴?” 棒棒被魏怀安轮得晕头转向,听到苏慕灵的声音还是挣扎着爬了过去,委屈地用大脑袋在她怀里蹭着,哼着。 “小姐,可找到你了。”石榴也跪在地上,一头扎进苏慕灵怀里,跟棒棒争宠。 “石榴,这是……你就是救过我们的那位壮士?” 魏怀安盯着和石榴一块现身的中年男人,本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警惕。 “不敢,不敢,在下方施州。”方施州抱拳一礼。 “方大哥,这就是我们家小姐,这位是威武候世子,谢谢你带我找到他们。” 苏慕灵被石榴扶起,也向方施州一礼:“谢谢方大哥。如果没有方大哥,我们早就没命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灵儿,你带石榴和方大哥先上树,我打了猎物就过来与你们汇合。” “我留下帮你。”方施州主动提出。 魏怀安看看他手上还箍着铁环,抽出宝剑:“好,我先帮你去了这铁环。” 方施州正好嫌这铁环磨的手腕生疼,他后退一步,伸出双手,闭上了眼。 只听“噹噹,噹噹!”几声闷响,方施州手腕铁环被削成两半,落在地上。 石榴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两条布,替他把被铁环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包扎好。 再看向魏怀安,石榴扬眉惊呼:“世子,你受伤了?” “小伤,没事儿。”魏怀安脸色有些发红,苏慕灵知道是伤口感染所致。 “怀安,我先替你把药敷上。” 苏慕灵拉着魏怀安来到河边,从身上拽出布条,用水沾湿。扒开魏怀安的肩头,一边用布轻轻地把伤口四周擦拭干净,一边把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小把还魂草放进嘴里快速地嚼着。 伤口干净了,药也嚼好了。苏慕灵把药吐在手里仔细地给他敷好,又抽出布条细细包扎。 “小心些,别再把伤口撕开。” 苏慕灵小声叮嘱,给他整理好衣裳。 魏怀安笑着答应:“好,听你的。” 苏慕灵这才和石榴带着棒棒回到当初藏身的大树上。 半个时辰后,魏怀安和方施州回来了,带着在山洞里烤好的两只野兔。 几个饥肠辘辘的人或坐或站把两只野兔吃了个精光,连骨头都填进了棒棒的肚子。 此时已经是正午。魏怀安决定向山外开拔。因为有了棒棒灵敏的听力,他们几次避开了私兵的搜索。 三日后,他们终于来到一条小路前。有路就有人家。他们顺着小路来到了一个小村庄。石榴给了一户人家几两银子,大家换了衣服又买了那家的驴车。打听到京城的方向后,石榴牵着棒棒先回松江,其他人坐着驴车向京城进发。 …… 威武候世子回府,长公主乐的合不上嘴,赶紧让嬷嬷吩咐自己的小厨房准备一桌好菜。 上房厅里,长公主和侯夫人端坐上方,不时地催促下人去看看人到了那里。 下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终于魏怀安扶着苏慕灵一步步地移进了正房。 “怀安?苏小姐?”长公主和侯夫人见两人村里人的打扮吃惊不小。 “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么穿成这样?”银子被抢了? “民女叩见长公主,侯夫人。” 苏慕灵说着就要下跪行礼,被魏怀安硬生生给止住了。 “祖母,灵儿脚受了伤,不便行礼。” 魏怀安急急的一嗓子惊醒了长公主。她忙让魏怀安把苏慕灵扶到下首坐下。 “你们怎么到了一起?”苏慕灵不是一把火烧了房子远走高飞了吗? “祖母,父亲是否在家,我有要事相告。”魏怀安现在等不及要见魏尧,没有时间解释长公主的疑惑。 “你父亲在书房。”侯夫人忙回道。 “麻烦祖母和母亲照顾灵儿,怀安去去就来。” 魏怀安说完并不走,一双眼紧盯着长公主和侯夫人。 侯夫人被盯得有些懵,长公主反应过来了,撇了他一眼,嘴里答应着:“你放心的去,苏小姐有祖母照顾。” 魏怀安得了长公主的保证,这才转身要离开。 “怀安!”长公主叫住他。“快些回来,祖母备了你喜欢的饭菜。” “好。” 魏怀安又冲苏慕灵温柔地笑了笑,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魏怀安来到了书房,魏尧正好要出门,见魏怀安回来,魏尧把他让进屋子。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魏尧在窗前坐下,望着魏怀安皱起了眉头:“怎么?路上被劫了?” 魏怀安坐下来,拿起魏尧的杯子把里面的冷茶水一饮而尽,接着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了魏尧。 魏尧听到魏怀安差点被南宫逸杀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好他个南宫逸,竟然起兵造反,还想杀我的儿子,怀安,跟我进宫面圣。” 魏尧说完就要走人,被魏怀安一把扯住袖子:“爹爹等等,我还带回了救我一命的恩人。他是南宫逸抓去的私兵,他愿意作证指认南宫逸造反。” 魏怀安头疼自己的老爹这个急性子。 “一起带来。” 魏尧一甩袖子走了。 魏怀安很庆幸魏尧没有要求苏慕灵跟着一起进宫。他有些私心,萧文煊如今是太子,入住东宫。南宫逸叛乱,皇上势必会让太子介入此事的裁决。苏慕灵进宫就免不了和萧文煊见面,苏慕灵和萧文煊见面……魏怀安不愿意。 皇宫里,皇上听着魏怀安和方施州的描述,脸色越来越难看。 南宫逸要造反,这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别人,皇上没准儿会以造谣生事查办了他们。可下面跪着的是威武候的独子,是京城贵公子中最少进宫最不爱多事的人。 魏怀安的话,皇上不得不信。 “你说南宫逸藏有私兵万人?”皇上看着方施州问。 方施州低着头肯定地回答:“是。南宫逸在密林中的兵力有八千左右。据说在京城附近还藏着几千私兵。只要南宫逸一声令下,这些人就是他达到目的的死士。威力不可小觑。” “太子,你怎么看?”皇上把目光移向萧文煊。 “父皇,南宫逸既丢了士兵,又跑了追杀的人,定会想到父皇会派人围剿。父皇此刻派人前去,儿臣以为南宫逸应该早已转移。” 一直坐在下首没有说话的萧文煊站起身来,面色凝重。 “不过,城外能容如此众多人马的地方不外乎是黎村和梅林交界处附近荒野。所以,儿臣建议父皇派兵在这两处进行围剿,”皇上听了萧文煊的分析,肯定的点点头。 “你们起来。安德,传梁斐。” 安公公赶紧去传。 九门提督梁斐很快就到了,皇上既命他带三万兵马分别去黎村和梅林交界的荒野和苏慕灵发现他们的密林去搜捕叛军。方施州作为向导为梁斐引路。 “皇上,城中守备一共就五万人,您一下调走一大半,京城的安全……”梁斐有些担心。 “眼下南宫逸的一万多人是京城最大的威胁。这些人一日不除,京城就不得安宁。你带人快去快回,找到南宫逸叛军,活捉南宫逸,其部下不受降,全部处死。” 前有平王,后有南宫逸,再加上他自己生出来的几个儿子,皇上不知背地里还有多少人惦记着他身下龙椅。万名私兵藏匿在京城四周,想想都令人心惊。 魏怀安随魏尧回到威武候府,直接来到上房。 魏怀安掀了帘子见长公主正在房中午睡,他悄悄走到院子里拦住一个丫头问她:“苏小姐在哪里歇息?” 那丫头凝神片刻回道:“世子问的可是原来的宁亲王妃?” “对。她在哪里?”魏怀安皱眉,听到宁亲王妃这个称呼,他心里一阵别扭。 “回世子,世子和侯爷出门不久,太子就派人把宁亲王妃给接走了。” 什么?魏怀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瞪圆了眼睛:“谁让她走的?谁敢让她走?” 丫头从来没有见过魏怀安如此模样,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世子……世子……” “太子派人来要人,谁敢不放?” 长公主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由两个嬷嬷扶着,立在了廊下。 第一百九十九章 被骗入宫 魏怀安回到候府,先到长公主的上房去找苏慕灵,没想到却得知,苏慕灵被太子给接走了。 魏怀安松开丫头,表情复杂地低声自语:“我去把她找回来。”说完就要往外跑。 “站住!”魏怀安应声站下,却不回头。 长公主走到魏怀安身边,叹了口气:“怀安,如今佑安是太子,入住东宫,身份不比往日。你耍性子与他为难,想过威武候府的处境吗?怀安,苏小姐本就是太子的女人,你呀,就死了这份心吧。” “祖母……” 魏怀安痛苦的一声道出了心底的不甘。 “你要是心里还有祖母,就别给祖母惹祸。再说,太子邀苏小姐前去,也许只是叙叙旧,毕竟当初苏小姐离开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怀安,听祖母一句,在家里等着。也许苏小姐很快就被送回来了呢。” 长公主的话魏怀安听进去了,他也希望萧文煊把苏慕灵带走只是叙旧。 魏怀安低头不语,长公主知道一场危机化解了,忙叫人去准备饭菜。然后叫来丫头把还是蓬头垢面一身布衣的魏怀安回房去沐浴换衣裳。 东宫。太子寝宫。 苏慕灵坐在一张小叶紫檀桌前,看着屋子里金碧辉煌的布置,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卫,心情无比郁闷。 苏慕灵身边,一个宫女手里捧着华丽的衣裳,跪在地上祈求苏慕灵换下身上布衣。 “太子妃,请您更衣。” “我不是太子妃,你不要乱叫。”苏慕灵皱着眉头,心情无比懊恼。 半个时辰前,苏慕灵还在威武候长公主那里和长公主说着这次的惊险奇遇,无影带着东宫的侍卫到威武候来请她入宫。 苏慕灵当时本身拒绝的,可无影无比沉重地告诉苏慕灵:太子因为苏慕灵的出走思念成疾,许多日不思茶饭,已经躺在床上多日未起。 苏慕灵到底心肠软,一听萧文煊病了,只想见她一面,就答应和无影进了宫。 谁想到,她被带进来东宫寝殿,床上更本就没有萧文煊的影子。 苏慕灵转身想走,却被侍卫拦下,接着就有宫女进来伺候她沐浴更衣,苏慕灵知道她上当了,气鼓鼓地拒绝一切。 “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只能是你。” 门口,太子萧文煊身着太子华服,眉目含情地向苏慕灵走来。 苏慕灵第一次见萧文煊如此打扮,顿觉得刺眼。她起身跪地:“民女苏慕灵,叩见……” “灵儿。” 苏慕灵话没说完就被萧文煊一把拉起。 “灵儿,我们之间不必多礼。” 苏慕灵甩开他的手,强硬再次跪下。 “民女虽生在民间,但礼数不能丢。给太子平安!” 苏慕灵低头垂目,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 萧文煊眼里柔情尽失,他站直身子,向她一伸手:“起来。” 苏慕灵站起,立在一旁。 “无影说太子身体有恙,想见民女一面,如今也见到了,民女告退。” 苏慕灵说着就想走,萧文煊闪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双肩,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搂住: “灵儿,我知道你在怪我。你一把火烧了房子,离我而去,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灵儿,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灵儿,留下吧,做我的太子妃。不久的将来,你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一国之母。灵儿,别走!” 萧文煊说着低下了头,吻上了苏慕灵的唇。久违了的感觉让萧文煊浑身不由得轻颤,他用舌/尖撬开苏慕灵的嘴,贪婪地吸/吮着苏慕灵口中的甘露…… 忽然萧文煊嘴上一疼,一丝血腥流进嘴里,他松开了她。 苏慕灵挣开了他的怀抱,退后几步,用袖子擦了擦唇角,掘强地仰起头:“太子,我们已经是退了婚的。请太子自重。” 萧文煊伸手抹向嘴角,手指沾了一抹/红。 萧文煊走到桌前坐下,到了杯茶喝了一口,稳了稳情绪。再看向苏慕灵时眼里多了几分冷静。 “灵儿,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太子妃。我可以许你父亲为侯爷,搬来京城,享世代荣华。而你想要的自由,我也可以给你。我许你出去游历,许你随时回娘家小住。灵儿,怎样?答应我,留下吧。” 苏慕灵看向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陌生。 是的,他现在有权有势,他可以给她她想要的。可有一件事他不能许她。 “太子殿下,你说的这些的确很诱人。可我的要求很简单:我的男人只能属于我自己,不能与他人分享。太子当初如果还念着你我之间的情义,就不会背着我纳了两房妾室。” “灵儿。” 萧文煊放下杯子走到苏慕灵跟前,眼里思绪万千。 “灵儿,我知道你不想别的女人沾惹我,可答应父皇纳钱氏和左氏为侧妃也是为了大局为重。况且我放她们在身边也就只是个摆设,她们跟你比起来如地上蝼蚁不值一提。灵儿,不要再为难自己为难我了。我们多年的感情难道就为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而不得相守?” “想与我相守?除非你放弃一切和我走。” 苏慕灵仰着头,一双大眼盯着他,分毫不让。 “你?”萧文煊眉头皱起,眉目中窜出怒意。 “太子妃,您不要再逼太子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无影面露难色地看向萧文煊,想说又不敢说。 “太子殿下,威武候世子求见。”门口李锋打破了僵局。 萧文煊斜睨着苏慕灵,醋意十足:“怪不得我如此恳求你都无动于衷,原来是和他好上了?” “太子殿下,请您不要妄加揣测,我和世子只是朋友。” “朋友?如果只是朋友他哪里敢到我东宫来寻你?李锋,去告诉他,不见!”萧文煊几乎是咬着牙说。 可李锋才走不久,接着转回来急急火火地回道:“太子,威武候世子不顾阻拦已经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魏怀安已经到了门口。 “魏怀安见过太子殿下。”魏怀安给萧文煊一礼。 “你来做什么?”萧文煊阴沉着脸冷冷地问道。 魏怀安大大咧咧地在他身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到了茶喝了一口这才说话:“听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我来探望探望。不过太子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难道这么快就好了?” 魏怀安又恢复了之前对一切都满不在乎懒羊羊的样子,在萧文煊身上扫了一遍。 “世子的关心,本宫心领了。如果没有别的事,世子请回吧。” 萧文煊没有了之前的友爱,变得冷酷无情。 魏怀安一笑,毫不在意。 “太子无事最好,苏小姐是太子从我府上接走的,现在既然太子无恙,那我就带苏小姐回去。” “灵儿,走!” 魏怀安收起脸上笑容,拉上苏慕灵的手就要往外走。 无影和李锋往门口一站,身后被一队侍卫围得密不透风。 “你走可以,灵儿留下。” 萧文煊依旧坐在原地,手里把玩儿着杯子,眼睛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难道你想扣灵儿在这里?” 魏怀安眼里有了杀气,手摸上了腰间。 苏慕灵一惊脑袋里极速转动,想着对应的法子。 “灵儿是我的未婚妻,她留在这里无可厚非,倒是世子的表现有些让人不解,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世子难道忘了吗?” 萧文煊走上前望着苏慕灵,似笑非笑:“灵儿,如果你不想世子为了你做出不妥的举动害了威武候府,就请你告诉他你的决定。” 萧文煊眼神凌厉,杀气腾腾。苏慕灵瞬间感觉周身寒气逼人。 她盯着萧文煊半晌,甩开魏怀安的手,她后退一步对魏怀安说道:“世子回去吧,慕灵和太子还有事要商议。” “灵儿,你不能留下,他变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魏怀安见状急了,当着萧文煊的面脱口而出。 苏慕灵一转身背对着他,语气放冷:“这是我们两人的事,你走吧!” “灵儿……”苏慕灵不再理他,走到桌前坐下。 “既然灵儿决定留下,世子请回吧。” 萧文煊一挥手,无影和李锋欺身上前,虎视眈眈盯着魏怀安。 魏怀安恨恨地盯了萧文煊半晌,气鼓鼓地离开了。 …… “太子,晚膳准备好了。”宫女前来请示。 萧文煊站起身声音变得柔和许多:“灵儿,你也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苏慕灵折腾了一天肚子早饿了。可她并没有准备向萧文煊妥协。苏慕灵走到床前罗汉塌上,拿了个靠垫放在一头,拖鞋上去躺下。 “我不饿!” 扔下这三个字,苏慕灵闭上眼睛,不再看任何人。 萧文煊看着她,知道她在为他扣押她在生气。他对着众人挥下手,众人鱼贯而出。 “灵儿,我知道你在怪我。可饭还是要吃的。我替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鹿筋还有玫瑰豆腐。起来,吃些再睡。” 萧文煊挨着苏慕灵挤在榻上,俯身凑到她跟前哄道。苏慕灵没有睁眼,只是往里靠了靠,依旧不吭声。 “灵儿,我知道你气我扣下你,可我真是不想再离开你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是寝食难安,日里夜里都是你的身影。灵儿,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知道跟着我是你这辈子最对的一次抉择。灵儿,起来,吃饭吧,啊?” 萧文煊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尽量放轻声音。 苏慕灵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第二百章 破相 苏慕灵躺在榻上不说话,萧文煊叹了口气,起身下榻:“你不愿意出去,那我让人把饭送进来,我陪你在这里吃。” 见苏慕灵还是没动,萧文煊走到门口,吩咐人把饭菜送到寝殿。 饭菜很快送来,萧文煊又来到苏慕灵身边耐着性子劝她: “灵儿,不管你怎么生气,饭还是要吃的。来,我扶你起来。” 萧文煊说着,伸手就要抱她。苏慕灵一个翻身躲过他,顺手拿起靠垫按在自己头上。 萧文煊受到冷待,桃花眼一眯,把靠垫从她头上抢下。刚要强硬把她抱起,无影在门口报告: “太子,皇上请太子到乾清宫。” 萧文煊扔下靠垫,压抑着怒火盯着她的后脑勺: “好吧,既然你不想吃,就先睡一会儿。如果有什么需要,无影在门口。” “无影,你留在这里伺候。”萧文煊站起,甩袖离去。 …… 乾清宫,皇上坐在炕上批阅奏折。见萧文煊进来,放下手中笔。 “用过晚膳了?” 萧文煊对皇上一揖,老实回道:“回父皇,还没有。” “在这里陪朕吃吧。” 皇上一偏腿下了地,安公公上前扶着皇上往外殿走,萧文煊跟在后面。 萧文煊跟皇上来到桌前,桌上晚膳已经摆好,菜不多,二十几个。跟历代皇上比,皇上算是节俭的。不过不是皇上不喜铺张浪费,是因为国库空虚,皇上没有浪费的资本。 “听说苏家女子在你宫里?”皇上边吃边看向萧文煊。 萧文煊知道这宫里的事瞒不过皇上,他咽下嘴里的菜回道:“是。” “佑安,我知道你对她还是放不下。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如今身份不比王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眼中,一丁点儿的错处就会让人拿来大做文章。” 皇上饭也不吃了,拿眼看他,生怕他会再向当年那样为了苏慕灵为所欲为。 萧文煊也放下碗筷,低下头神情凝重。半晌,他抬起头来迎着皇上的目光放下姿态祈求道: “父皇,我对灵儿是真心的。请父皇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来说服她。” “说服她?她一把火烧了宅子,不告而别离开了你,你还指望她能回心转意?佑安,这民女就是民女,跟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差着不是一星半点。京城多少女子不够你挑,你为什么单单非跟她较上劲了?”皇上越说越来气,直接扔了筷子。 “佑安,我老了,不喜欢再节外生枝,这种不安份的女人不适合留在宫里,你好好考虑考虑。” 皇上说完,捡起筷子挑挑拣拣吃了几口就走,留下萧文煊一个人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 东宫太子寝宫,苏慕灵见萧文煊走了,也坐起了身。她朝门口望了过去,无影背对着她守在那里。 苏慕灵知道靠她自己想跑出东宫是没有可能的了。折腾一天,滴水未进,她早已饥肠辘辘。可她不想服输吃萧文煊的饭。 坐了一会儿她重新躺下,心里想着睡觉吧,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才闭上眼,苏慕灵就听到门口无影的声音:“钱夫人。” “太子在吗?我给太子熬了参汤。”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太子不在,夫人请回。” “不在?去哪里了?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呦,有客人?” 女子不顾无影的阻拦闯了进来,见炕上躺着的苏慕灵,脚步轻盈地走过来。 “夫人……”无影跟上来想阻拦。 苏慕灵坐起来看着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的女子,冲无影吩咐:“让她进来吧。” 无影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萧文煊的侧妃钱文婷。 钱文婷走到苏慕灵跟前,把手里端着的药盅放在桌子上,贴着炕沿坐下,眼神在苏慕灵身上脸上一顿扫描。 “你就是苏姐姐吧?果然是世上少见的美女,怪不得太子对你念念不忘的。我是太子的侧妃,你可以叫我文婷。”钱文婷先来个自我介绍。 苏慕灵对她微微点头,并不开口。 对于苏慕灵的冷淡钱文婷并不介意,她一双细长的凤眼扫了眼桌子,顿时捂着嘴偷笑起来。 “今日太子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好久没吃烧鹿筋了和玫瑰豆腐了,太子就命厨房晚上添了这两道菜,没想到苏姐姐和我的口味竟如此相像,也喜欢。看来我和苏姐姐还真是有缘……” “听说苏姐姐家是松江首富,苏家奇珍异宝无数,太子说送什么给姐姐,姐姐都不稀罕。只有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得了太子的东西才宝贝似的乐上好几天。太子说就喜欢我这点,不挑,这才几天啊,太子就快把我那私库塞满了……” 钱文婷巴拉巴拉不停地说着,从萧文煊怎么对她好,说到萧文煊对她情意绵绵相见恨晚: “……皇上如今对太子很是器重,怕是过不了两年就会把皇位传给太子,我希望今年我能给皇家添人进口,生个小公子,绵延子嗣……” “我这些日子很想吃酸的,身上也懒懒的,真希望这些日子的功夫没有白费……对了,听说苏姐姐在卧龙街开了一家聚龙斋,天天爆满,我之前一直想去尝尝味道,只是太子爱惜,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怕我吃坏肚子,所以一直没捞着出去。苏姐姐什么时候走?带我去尝尝如何……” 苏慕灵听了这半天萧文煊和别的女人的风流韵事,忽然发现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气恼。她很奇怪自己的感觉,难道她对萧文煊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爱恋?苏慕灵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放下了这段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 恍惚间,她听到了萧文煊懊恼的声音:“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苏慕灵浑身一震,只见钱文婷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谁放她进来的?”萧文煊一张脸冷的像冰。 无影单膝跪下低头认错:“是属下失职,请太子处置。” “不关无影的事,你的侧妃给你送参汤,我闲着无聊留下她说会儿话。怎么?我连和侧妃娘娘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面对苏慕灵的挖苦,萧文煊脸色铁青,他走到桌子前,拿起钱文婷送来的参茶猛地砸向门口。 茶杯瞬间粉碎,碎片四溅,有一片正好弹到苏慕灵眼前。苏慕灵只觉得脸上一凉,伸手去摸时,一滴血流了下来。 萧文煊此刻回身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叫着上前捧起苏慕灵的脸,只见一道伤口从脸颊一直划到嘴角,血从伤口处正慢慢流出。 “灵儿?太医,快叫太医……” 无影飞快的从地上跳起,瞬间就消失在黑夜里。 “灵儿,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灵儿……” 萧文煊吓坏了,他虽然不满苏慕灵对他的冷淡,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要伤害她。他把苏慕灵抱在怀里,拽了一张帕子捂着她的脸,他不敢直视她,只是在她耳边喃喃地道歉,他骂自己混蛋,他恨自己莽撞。 苏慕灵这时已经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血已经透过帕子流到了下巴。 她伸出手抚上萧文煊的脸,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来安慰他:“佑安,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苏慕灵此举顿时让萧文煊愧疚得泪流满面,顾不上身份,顾不上闻声赶来的侍卫和太医,他抱着苏慕灵放声大哭。 “灵儿,我是我不好,我不该负了你,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我。灵儿,对不起……” “太子,太子……苏姑娘的伤需要及时医治,您先放开她……” 匆匆赶来的李太医和蒋太医两个眼见着苏慕灵脸上的血越流越多,可萧文煊却抱着她死活不松手,赶紧上前好声相劝。可萧文煊像没听到一样抱着苏慕灵哭得绝望悲戚。 无影和李锋无奈,只好强硬把萧文煊的胳膊掰开,把苏慕灵从他怀里抢出来。 苏慕灵此时已经昏昏沉沉有些恍惚,任凭无影把她抱到床上,太医给她上药止血。 忙了大约二刻钟功夫,苏慕灵脸上的血终于止住了,苏慕灵也因体力不支和失血过多沉沉睡去。 太医指挥宫女给她擦拭了身上的血迹换下了血衣。留下李太医留守,其他人悄悄退去。 太子寝宫流血事件惊动了皇上,皇上叹着气让安公公去库房选了几样补品送到东宫。 “孽缘啊!” 皇上睡不着了,想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正午,守在床边的李太医见苏慕灵醒来,赶紧叫人去把药膳端来。 在炕上蜷缩了一夜的萧文煊赶紧跳下来,扒开李太医坐到床边。紧张又高兴地问她:“灵儿,你醒了?脸上还疼吗?” 苏慕灵点点头:“疼。” “太医,怎么回事?没有止疼的药物吗?”萧文煊调头逮住李太医就训。 李太医冤枉,赶紧分辨道: “太子,苏姑娘脸上那么长的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疼……呃,我去看看药膳好了没。” 李太医对上了苏慕灵寻问的目光,猛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起身就往门外跑。 第二百零一章 逼宫 李太医因为当着苏慕灵说错了话,借故逃走。萧文煊却守在床上内疚得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苏慕灵不想再让萧文煊自责,故意岔开话题:“我饿了,想吃饭。” 萧文煊唇畔终于带了笑意。 “好,我就去催。” 萧文煊大步来到门前,对守在门口的无影吩咐了几句,无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李太医亲自端着药膳来到苏慕灵床上。 “温度刚刚好,我叫宫女来喂姑娘……” “不用,我来。” 萧文煊从李太医手中接过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用嘴唇试了下温度,这才送到苏慕灵嘴边。 苏慕灵脸上有伤,只能微微张着嘴,一勺药膳得分几次才能吃下。 才吃了几勺苏慕灵就按下萧文煊拿着勺子的手,痛苦地摇摇头: “不吃了,太疼了。” 苏慕灵重又躺下。萧文煊给她盖好被子,让宫女守在床前,自己拉着李太医来到殿外。 “就没有什么药可以止疼的吗?” 萧文煊皱着眉,心急火燎的。 李太医知道他关心苏慕灵,只能尽力解释:“苏姑娘伤在脸上,伤口又深,下官不敢在苏姑娘脸上用太多的药物,怕以后会留下无法治愈的疤痕。” “不用药就留不下了?”萧文煊眉间舒展,惊喜地问。 “下官不敢说不会留疤。但下官会尽力让苏姑娘脸上的疤痕浅一些。” 李太医的话让萧文煊很是失望,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脸上落了那么长一条疤痕,这辈子怕是就毁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萧文煊神情黯然,深深地悔恨自己的行为。 “如果想完全恢复不留任何痕迹,当今世上怕是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李太医忽然想到一个人。 “是谁?” 萧文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李太医的两只膀子,手指嵌进了肉里。疼得李太医脸都扭曲在一起了。 “太子,太子您先放开我……疼……” 萧文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松开他。 “快说,是谁,他在哪里?” 李太医揉着胳膊倒吸着气,说出了那人的名字:“是南宫逸!这世上只有他能有这本事。”不过听说你们正派兵去取他的人头呢。 李太医说完,忙逃也似的走了。留下萧文煊在原地发呆…… 苏慕灵的脸会留疤,只有南宫逸能治,萧文煊苦笑,命运真会作弄人。 苏慕灵受伤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魏怀安的耳朵里。魏怀安不顾长公主的阻拦,进宫要找萧文煊算账。 面对魏怀安,萧文煊理亏地道个歉:“怀安,你相信我,这完全是个意外。我就是对灵儿再有不满,也不会故意伤害她的。” 魏怀安凤眼倒立,整个人都带着杀气。他指着萧文煊大声骂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把灵儿带到这里就是故意,你把灵儿囚禁在此也是故意。你与灵儿信誓旦旦却转身背信弃义就是故意,你……你为了皇权抛弃灵儿,你……你不配拥有她。现在我要把她带走,你如果真是为她好,就不要拦着我。” 魏怀安说着就要往寝殿冲,可没跑几步就被方平带人给截住了去路。 魏怀安气恼地转过头: “萧文煊,还记得你在董家镇和我说过的话吗?你让我答应你:日后若你不能给灵儿她所想要的,让我来替你护她一生。如今你背弃了她,我要接替你守护她。如果你食言,我不介意和你血溅当场。” 魏怀安入宫不能佩剑,他赤手空拳冲着萧文煊挥拳就打。 萧文煊对他早有防备,一歪头躲过一拳,魏怀安一击不成接着又是一拳,萧文煊堪堪躲过,紧接着开始还击。 东宫大殿,萧文煊和魏怀安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旁边的侍卫们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纷纷把目光看向无影。 无影知道萧文煊和魏怀安哥俩感情深,俩兄弟打架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再说,无影内心还是为苏慕灵抱不平的。苏慕灵为了萧文煊牺牲了很多,萧文煊却在成亲的最后关头背弃了誓言,无影说实在的真想上去替苏慕灵揍萧文煊一顿。 眼下魏怀安在替苏慕灵出气,无影自然不会管这闲事。把李太医叫着,一众人围着兄弟俩,看他们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一刻钟过去了,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萧文煊的嘴角开裂,淌着血,魏怀安颧骨被打破了一条口子,也血肉模糊。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让他们可劲儿打打上三天也分不出高低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无影感觉两人的动作慢下来,知道他们的火气泄掉了不少。于是,招呼了李锋和方平,几个人一起把两个人拉开。 李太医背着药箱,赶紧上前。 “萧文煊,你让我把灵儿带走,不然我和你没完。” 魏怀安被两个人按着,李太医正给他清理伤口,被他一胳膊轮走。 李太医发挥了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又欺身上前,继续救死扶伤。 萧文煊摔开众人,抹了抹嘴角,顾不得形象,朝地上吐了口血水,大声反击:“灵儿是我的,你别想带走。来,继续打!” 魏怀安拨开李太医就要冲上前去,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异响惊住当场。 什么声音?萧文煊和魏怀安面面相觑,正疑惑不解,接着接连又是几声巨响,整个东宫仿佛地动般在颤抖,东宫的宫女太监吓得抱头鼠窜。 “地动了……”有人喊。所有人全部都往宫外跑。 “你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无影几人快速跑了出去。 萧文煊和魏怀安却心照不宣迎着人群齐齐奔向寝殿。 东宫太子寝殿,大门敞开,四周伺候的人早已跑光,萧文煊和魏怀安双双冲进: “灵儿?” “灵儿?” 寝殿偌大的拔步床前,苏慕灵半边脸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后一个穿着太监衣裳的男人一只手嵌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中一只寒光四射的匕首顶着苏慕灵的腰眼。 “什么人?”萧文煊高声厉喝。 那人冷笑一声,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萧文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南宫逸?” 萧文煊吃惊不小,梁斐带了三万精兵去围剿南宫逸,怎么还让他逃出来混进皇宫里。 南宫逸对萧文煊的态度很是不以为然,他鼻子一哼讽刺道: “一朝为师,终身为父。萧文煊,你见了为师不跪拜也就罢了,还敢直呼为师尊名?” 萧文煊黑着脸反击:“你当我师父是为了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还有脸说是我师父。” “南宫逸,你这个叛党贼子,快放了灵儿。” 魏怀安在一旁着急了,什么时候还你来我往扯这些没用的。 南宫逸看了眼魏怀安,又看了眼萧文煊大笑道: “放了她,给谁?你们俩个决出胜负我才好放了她给你们其中胜利的那个。” “你……”魏怀安语噎。 “萧文煊,你不是要抓我吗?你的三万大军被我的一个小卒子引着在山里乱跑,而我的大军早已在几天前就进了城,藏在京城各个角落。 知道外面的响声是什么吗?那不是地动,是黑火药。我的大军已经冲破宫门正在占领皇宫。萧文煊,你当皇上的梦已经破碎了。 哈哈哈,李太医不是说当今世上只有我能治得了苏姑娘的脸吗?那我来和你谈个条件,用你的项上人头,换我的一颗药丸,这颗药丸足以能让苏姑娘恢复原来的美貌,甚至比之前还要艳丽夺目,怎么样?成交吗?” 南宫逸此刻的嘴脸让萧文煊感觉无比恶心,他抑制着要冲上去的冲动,向前走了几步。 他看着虚弱的几乎站立不稳的苏慕灵,又看看南宫逸手里的刀,仰头答应: “好,如果你能放她一条命,并治了她的脸,我任你处置。” “不要啊……” “太子,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萧文煊刚想用自己换下苏慕灵,就被躲在门口偷听的钱文婷和左颜冲上来拉住。 两个人拉着萧文煊哭的稀里哗啦,就是不肯让萧文煊替苏慕灵送死。 “太子,她是个抛弃你的女人,她心肠如此狠毒,你不能再为了她丢了自己的性命。” “太子,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你不能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女人放弃了大明江山。” “太子,外面叛军已经攻进皇宫,你现在要做的是带军杀敌,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断了自己的性命。” “太子,叛军闯入,你的责任重大。京城里的百姓将要遭受战争的摧残,你应该拿起剑杀了这个人,而不是用命换这已经毁了容的女人。” …… 钱文婷和左颜都是大家闺秀出身,从小就受到严格的教育,书读的多,道理讲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让萧文煊一时竟无法反驳。 魏怀安虽然恨萧文煊伤了苏慕灵的心,但也没有想过用他来换苏慕灵的命。可如今苏慕灵在南宫逸手中,只要南宫逸手中匕首一动,苏慕灵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无计可施的魏怀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用自己去替下苏慕灵。 可惜,南宫逸要的不是他,三人中,他最不值钱。 第一百零二章 遇刺 钱文婷和左颜的话不无道理,让萧文煊一时竟无法反驳。 魏怀安虽然恨萧文煊伤了苏慕灵的心,但也没有想过用他来换苏慕灵的命。可如今苏慕灵在南宫逸手中,只要南宫逸手中匕首一动,苏慕灵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无计可施的魏怀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用自己去替下苏慕灵。 可惜,南宫逸要的不是他,三个人中,他最不值钱。 魏怀安一双眼紧盯着南宫逸,见他此刻的注意力被钱文婷和左颜吸引,魏怀安找寻着机会想救苏慕灵。 就在萧文煊被钱文婷和左颜拼死拉住,魏怀安又跃跃欲试的时候,苏慕灵忽然冲着他们凄惨一笑,接着右手一抬,猛地挥向南宫逸的双眼。 南宫逸没有防备,只见一只拳头袭来,忙想侧头闪开,却没想到苏慕灵早已想到了这点,手在半途移开了半尺,直冲他眼角落下。 南宫逸眼角火辣辣的疼。苏慕灵手里的玉簪子刺破了他的眼角,眼前视线一片血红。 南宫逸手一挥,苏慕灵手中一只玉簪落地,摔成几截。本能地,抵着苏慕灵腰眼的匕首向前一送,刺进苏慕灵体内。 苏慕灵目光绝望地看向萧文煊和魏怀安,张了张嘴,倒在血泊中。 “灵儿?灵儿!” “我要杀了你。”魏怀安疯了似的冲向南宫逸。 萧文煊一脚一个踢开钱文婷和左颜,也加入了对南宫逸的厮杀。 红了眼的兄弟俩面对手持匕首武功比他们高出一截的南宫逸丝毫没有惧色,不顾在南宫逸面前暴露弱点,招招致命。一时倒把南宫逸逼得步步后退。 “太子?” 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的无影一声惊呼随即长剑一出加入厮杀,接着是李锋和方平。 几人身为萧文煊的亲信,身上配有武器,见南宫逸这个叛乱贼子出现在宫里,几个人也是拼尽全力要把他拿下。 被替换下来的萧文煊抱起昏死的苏慕灵就往偏殿跑,魏怀安跟在后面大声叫喊着李太医的名字。 听到黑火药的嘈杂声躲在房里的李太医从嘈杂声中辨出了魏怀安的声音,赶紧现身出来。 魏怀安一把揪住李太医,把他带到偏殿。 “天啊,怎么会这样?” 李太医见苏慕灵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腰间一个血窟窿,整个人几乎都被血染红。 “李太医,快救人。” 魏怀安急得恨不能自己上手,可他到底不是大夫,小来小去的他可以,这种伤,他不敢。 “这……这……伤太重了,微臣怕没有这个能力……”李太医哆哆嗦嗦的不敢动手。 “谁有?” 萧文煊一脚踢出,把太医踹个仰八叉。没能力救人,留你何用! “怕是……只有,只有……” “南宫逸?”魏怀安抓住他大声喝问。 “对,对,南宫逸……” 李太医话音未落,萧文煊闪电一般的消失了。 太子寝殿,南宫逸身上几处刀伤,无影,李锋和方平三人对这个谋逆叛乱,又杀了苏慕灵的人手下可是毫不留情。 几番车轮战,南宫逸拖着一条伤腿被逼到角落。 无影眼里戾气再现,手中宝剑刺向南宫逸的胸膛…… 就在无影志在必得之际,南宫逸忽然手一扬,一包粉末冲着无影几个迎头撒下。 无影知道南宫逸善医术,所谓医毒不分家会医的都善用毒。 南宫逸这一包药粉迎头撒下,无影为躲毒药他硬生生地把剑又拔了回来,剑尖在南宫逸胸口划过,南宫逸衣服被划开,从里面掉出几个瓶瓶罐罐。 南宫逸趁着几人后退,上前一步从身侧的一扇窗户穿出。 无影几个挥散药粉正想追上,却被刚刚赶来的萧文煊叫住:“别追了,把药给我。” 无影从地上捡起几个药瓶递给了萧文煊。 “跟我来。” 萧文煊回到偏殿,从几个药瓶里拿出一个看了看上面的字,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放进苏慕灵的嘴里。接着把苏慕灵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又从一个瓶子里挖出一坨药膏,尽数抹在伤口处,又从自己身上撕下布条把她的腰捆好。 他手把上苏慕灵的脉搏,苏慕灵还活着,脉象若隐若现。 萧文煊把剩下的药全部塞进魏怀安的怀里,面色凝重地抓住他的肩:“怀安,南宫逸逃了,宫里不安全,你先带灵儿走。” 接着他转头命道:“无影你们三人带人护送世子回府。记住,不论谁想伤害他们,格杀勿论。” 魏怀安心里有些酸,他把药收好,脱下外衣把苏慕灵整个裹了起来抱在怀里,对萧文煊发自内心的叮嘱了一句:“表哥,小心!”然后快速向宫外跑去。 一路上,到处是厮杀在一起的叛军和禁卫军。皇宫里不时传来黑火药的爆炸声,受到惊吓的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几处宫殿火光四起,一队队的御林军不停地拥入。地上到处都是伤者和死尸。 无影三人带着十几个东宫护送魏怀安杀出一条血路,来到离东宫最近的西华门,门口叛军已经占领了这里。 “我和李锋带人去把他们引来,方平你护送世子和苏小姐出去。” 无影说完,人已经冲出。李锋带人跟在后面,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方平见城门口的叛军都被无影几人引走,看准时机打开角门,杀了几个跟过来的叛军,帮魏怀安开出了一条血路。 魏怀安抱着苏慕灵从角门跨出,快步向威武候府方向跑去,方平紧随其后为他处理追兵。 还没跑出半条街,一辆马车从对面疾驰而来。魏怀安警惕地停下脚步,闪在一边。 对面马车快速接近,接着勒停。车上二人朝着魏怀安大声喊到: “世子!” “世子!” 是魏怀安的贴身侍卫苏寒和郑升。 魏怀安心中一喜赶紧上前:“你们怎么来了?” “侯爷不放心,叫我们来接您。” 说话间,郑升跳下车,想接过魏怀安怀里的苏慕灵,魏怀安一躲不肯放手,郑升只好把两人一起弄上车。 魏怀安坐稳了身子,低头温柔地看了看还在昏睡的苏慕灵,他转身命方平:“你快回去帮太子。” “是。” 有郑升和苏寒在,魏怀安和苏慕灵的安全有了保证,方平回身就往城门口奔去。 苏寒调转车头,手中马鞭一挥,马儿吃痛嘶鸣着快速跑了起来。 此时的京城的街道上,几乎家家门户紧闭,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神情慌张地往家里跑。 叛军攻进了皇宫,百姓第一反应就是自保。 苏寒驾着马车在路上疾驰,一刻钟后,停在了威武候府的门前。 平日人来人往的威武候府,如今大门紧闭。苏寒上前叫门。半晌里面才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开门,我是苏寒,世子回来了!” 苏寒知道这个时节下人不敢轻易开门,赶紧自报家门。 里面的人听了苏寒的话,谨慎地把角门打开一条缝隙,一双眼小心地向外张望着。 待看清了车上魏怀安的模样,这才惊喜地打开门:“世子,您回来了,长公主和侯爷正担心着呢。”说着大开角门。 车子一直驶到二门才停下来。 “去叫常大夫。”魏怀安吩咐郑升。 魏怀安从车上小心地把苏慕灵抱下来,穿过几条长廊快步进了自己的院子。 魏怀安把苏慕灵放在床上,常大夫也踏进了门。 常大夫是威武候请来的,常驻候府。魏怀安把苏慕灵的情况和常大夫说了一遍后,常大夫坐在床前扣住苏慕灵的脉搏。 片刻,他又打开苏慕灵的伤口视察了一下又重新包扎起来,然后回头问道:“她吃了什么药,上了什么药世子可知道?” 魏怀安赶紧从怀里掏出萧文煊给他的几个药瓶,把吃的和用的那两个找出来递给他。 常大夫把两个药瓶里的药分别倒出一些,放在鼻端嗅了嗅,然后又重新装好。再看看瓶身的字,惊喜万分。 “无常丹?寒玉冰蟾膏?世子从哪里得来的这两味药?” 魏怀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叫你看病你不好好看,倒对这药感了兴趣。 “这药怎么了?能治病不?” “能能能,不光能治病,还能救这姑娘的命。世子可能不知,这两味药,服的这味叫无常丹,专治内伤,还魂续命,灵验无比。涂抹的这味寒玉冰蟾膏去腐生肌止疼有特效。” “这姑娘伤情严重,如果不是及时服用和涂抹了这两味药,怕是现在早已经……哎呦!老夫救死扶伤这么多年,只听说过这两味神药,却从没见过,今日得以一见……世子,可否容老夫拿回去研究研究?” 魏怀安听他唠叨完,一把抢过药瓶,白了他一眼:“你把灵儿救活,我可以考虑。” “好,姑娘性命已经无忧,不过老夫定当竭尽全力让姑娘快些好起来。” 常大夫高兴地忙来到厅里,开起了药方子。 “拿去,按方子抓二副……算了,我还是亲自去抓,亲自来熬。” 常大夫拿了方子快步走出,威武候府自己备有药房,外面有的威武候府都有,外面没有的威武候府也能寻到。 第二百零三章 天下大乱 常大夫刚出去,长公主和魏尧夫妇俩也闻讯匆匆赶来。 “怀安?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伤到哪里?要不要紧?常大夫呢?快叫大夫……” 长公主刚进了门就看到一身是血的魏怀安,着实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就要叫大夫。 魏怀安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的确挺吓人,他把长公主扶着坐下,这才活动了下手脚让她看:“祖母,我没事儿,身上的血是灵儿的。” “苏姑娘?她受伤了?” 长公主让嬷嬷扶着来到床前,见苏慕灵半边脸都包着,整个脸都是肿的。腰间缠着布条,衣服上到处是血渍,整个儿血人儿一般。 “呦!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长公主吃惊不小。 “脸是……是太子伤的。腰上,是南宫逸刺的。” 魏怀安心里有些酸酸的。苏慕灵为了不让萧文煊替他去死,宁愿以命抵命。萧文煊为了救她情愿听任南宫逸的摆布。两个人虽说看着水火不容,可内心却是把对方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 魏怀安忽然有些失落,他不知如果把萧文煊换做他,苏慕灵会如何取舍? “太子伤的?他……他……哎!”最是无情皇家人啊! 怎么说也是生死与共这么多年,做不成夫妻也不至于把人叫去宫里毁人容貌呀。 长公主在心里暗暗替苏慕灵叫屈。 “李嬷嬷,叫人去烧水,给世子洗洗。还有,苏小姐有伤在身,不方便挪动。世子这里也没个丫头,李嬷嬷,你留下伺候着。” 李嬷嬷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听了长公主吩咐赶紧点头应是。 “怀安,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魏尧把魏怀安拉到一边,他关心的是皇上是否安全。 “爹爹,皇上被耍了,南宫逸并没有在山谷,他早就带着叛军潜入京城。南宫逸挟持灵儿想威胁表哥投降,灵儿没有让他得逞。不过南宫逸现在还躲在宫里,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皇上。” “城内一共只有三万兵马,梁斐就带走了两万。南宫逸在暗,皇上在明……哎,弄不好怕是要变呐。”魏尧叹着气,垂着头。 长公主听到魏尧的话瞪了他一眼:“你呀,先别那么悲观。城外几十万大军,得了皇宫里的消息能不进城?再说,怀安不是也说了吗嘛,南宫逸一次没有得逞,想来第二次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长公主站起来,侯夫人赶紧上前搀扶。 “行了,怀安也累了,让他也去洗洗换换衣裳,我们走吧。” “还有,告诉下人,从今儿起,威武候府闭门谢客。” “是。” 魏尧低着头,让长公主走在头里,他随后跟了出去。 待他们出了院子,魏怀安让下人把洗澡水送到东边书房,苏慕灵睡在魏怀安的卧房,魏怀安不便再留在这里。 …… 此时皇宫里,调动城外禁军的命令已经发出,皇上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宫女太监全部被赶了出去,上千名禁卫军把乾清宫围得水泄不通。 萧文煊带着几个亲信守在大殿门口,等待大军支援。宫里还不时传出几声黑火药的爆炸声。皇宫上空,聚拢着黑烟,大火还在不停地烧着,大家都疲与逃命,没有人去救。 几个时辰后,天渐渐黑下来,这时,一队禁军从宫外疾行而来,其中走在头里的一个中年将军到了萧文煊跟前单膝跪下: “太子殿下,臣凤天翔带十万禁军分三路已到城门。请太子下令。” “好,凤将军,从现在起,封锁宫门,留二万禁军护驾,其他人跟我一起搜寻宫中叛军。” “是。” 凤天翔领命,分二万人马围住乾清宫。剩余兵马分四路,萧文煊和凤天翔将军,御林军总统领于石龙,御林军副统领王珏各带一路分别从东西南北扫地式搜寻。 每一座宫殿里的人,全部被赶出,一个个验明身份。有可疑者直接捆了,有反抗者,直接杀了。顿时,刚刚因为禁军到来所带来的喜悦被混乱打消,许多想混在太监中的叛军被识破身份,竭力与禁军血战。还有的身上藏有黑火药者见逃不出去直接与禁军同归于尽的。 一时宫里呼喊声,惨叫声,爆炸声又响成一片…… 直到夜里,被彻底清扫了一遍的皇宫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太清殿门前空地上,禁军把所有叛军活的放在一起,死的堆成一堆,由专门人员记下名字和数字。 萧文煊接过战报看了一下,活的死的差不多一万人,其中没有南宫逸的名字。这也在他意料之中。南宫逸虽说受了伤,但一般人想抓住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明日午时,活着的叛军全部推出去斩首,首级示众七天。” “从即日起,悬赏白银万两缉拿叛军首领南宫逸。” 萧文煊声音威严霸气,在大殿上空久久回荡…… 三更时分,京城东郊,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钻进了铜鼓胡同,他谨慎地四处查看一番后叩响了一座宅院大门…… 这是一个二进小院。正房厅里,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正用毛巾替一个中年男人擦着腿上的伤口。 “流了这么多血?先生,您的药呢?您的伤得赶紧止血。” 女子抬起头,正是因为挑了三皇子脚筋被通缉了几个月的安静姝。而她身边受伤的中年男人就是京城里悬赏一万两白银的叛党首领南宫逸。 “药丢了,没有了。” 南宫逸神情沮丧。拽过安静姝手里的毛巾按在伤口上。 药丢了? 安静姝愣怔片刻,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家里也没有药啊。 “我自己会处理,你去睡吧。” “先生……” “去吧。”南宫逸脸色苍白,无力地挥挥手。 “好吧。” 安静姝无奈站起身走出房门。 南宫逸又坐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站起来,找来棉布包扎好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裳。把一只长剑放在床头,灭了烛灯躺了下来。 西厢房,昏暗的灯光一直亮着,安静姝合衣靠在床头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闪现的都是之前发生的种种…… 就在几个月前,萧文煊被地动困在董家镇的时候,安静姝也幸运地在地动中幸存。 后来无影在离董家镇不不远的华南县找到了她。并把萧文煊的话传达给她,让她回京协助萧文煊除掉三皇子,报酬就是日后许她侧妃之位。 本以为萧文煊被乱箭射死的安静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苦心积虑费劲周折终于到了这个机会。安静姝当时就答应无影马上启程准备回京。 半个月后,安静姝日夜兼程终于在魏尧回京前几日赶回了京城。 她按无影的安排找到了无影的手下洪福,并按照洪福提供的信息跟随三皇子来到了聚龙斋。在她用计割断了三皇子的脚筋后趁乱混进人群跑到一个小胡同里和洪福汇合。 洪福早已准备好了马车,把安静姝藏在马车里,在通缉令还没有发出来之前就出了城。 急急地赶了一天的路后,洪福把车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安静姝在马车里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见停了车以为到了地方,掀开帘子要下车,这才发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不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刚想开口问,洪福从腰间抽出匕首,抓住安静姝朝她胸口就是一刀:“姑娘别怪我,怪只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了。”说完把她扔下了山谷。 安静姝没有死,她被扔下山谷里的时候正巧被上山采药的南宫逸发现。南宫逸把她背回家,并救活。 安静姝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南宫逸,发誓要与萧文煊不共戴天。 南宫逸盯着她的脸认真地说:放心,这个仇,我来替你报! 年后,在苏慕灵心灰意冷离开京城的那一天,南宫逸带着安静姝偷偷地回到了京城,把她藏在着座宅院里。 京城,静海候府在安静姝逃亡那一日就被满门查抄,安家男人不管老小全部被关进大狱,女眷和下人全部被赶到贩人的集市上被卖身为奴。 安家完了,让安静姝给毁了,安静姝恨萧文煊不仅害了她毁了她还毁了安家上百条人命。她曾想到过死,可再一想到安家老老小小,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她要活着,她要替安家上百口子人报仇! 天亮了,安静姝来到了南宫逸的房间,把早饭端到他的面前。 南宫逸神情恍惚地从桌子上拿起两张纸递给安静姝:“拿着这两个方子分别去两个药房抓药,如果有人问,就说你身上不舒服,吃药调理一下。” 安静姝接了方子叠好,放在怀里。把一碗粥端到南宫逸手里:“先生先吃些,我这就去抓药。”南宫逸接过碗无力地点点头。 安静姝回到屋里,拿出眉笔把眉毛描粗,又在嘴角点了一个痣。把头发放下在脑后挽了个髻,一头秀发只插了根银簪子。 乍一看,整个儿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年轻妇人。 收拾妥当安静姝刚想出门,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她回到床边从枕头下翻出一把匕首,卷起自己的袖子,看着手腕上雪白的肌肤她咬咬牙…… 刀尖穿透了皮肤,血顺着她移动的刀锋涌出来。 第二百零四章 谁干的? 安静姝放下刀,找了块帕子费力地把手腕伤口缠上。又找了个篮子挎在胳膊上,定了定神她走出院子。 关好院门,安静姝四下看了看,向离家最近的一家药铺走去。 一路上,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身着铠甲手拿武器的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哨卡都有人手里拿着南宫逸的画像,路过的每个人都要拉来对照一番,过往行人无不提心吊胆。 安静姝虽然平日很少出门,但昨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是惊醒了她的某处神经。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知道这是威力非凡的黑火药带来的。 南宫逸夜里带伤而归,刀伤药又要分别去抓,安静姝心里早已明白了南宫逸怕就是昨日在宫中制造恐慌的那个人! 安静姝通过一道道关卡来到了药铺前,她看了眼四周,犹豫了片刻低头走了进去。 “来了,夫人看病还是抓药?”伙计上前问。 “抓药。” 安静姝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伙计。 伙计看了看,递到柜上。 柜上负责抓药的伙计看了眼药方,熟练地开柜,抓药,称重,再分别倒进几块黄纸上。 安静姝立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没过多久,药好了,伙计把包好的几袋药递给安静姝: “您的药抓好了,一共二钱银子。” 安静姝接过药,又冲着伙计笑了笑说:“我干活不小心伤了手,想再买些治刀伤的药膏。” “好嘞。” 伙计来到成药柜台,从上面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 “加上这个三钱。” 安静姝掏出银子递给他,拿了药就往外走。 才走出门口,迎面来了两个官兵,见安静姝手上拿着药,拦住了她。 “抓的什么药?” 安静姝的心突突的跳着,她掏出药方递给他,低声回到:“民妇身子不适,抓来调理身子用的。” 其中一个官爷拿过药方瞅了一眼,又在她篮子里翻了翻拿出了治刀伤的药瓶。 “这是什么药?” 安静姝低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慌张:“民妇做饭被刀割伤,这药是治刀伤的。” “刀伤?”官爷立即警觉起来。“伤在哪里?” 安静姝默默地挽起袖子解开已经被染红的帕子,一道鲜红的伤口露了出来。 问话那个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几眼,对另一个说:“看着她。”说完拿着药方进了药铺。 片刻,官爷走出来,把药方塞回她手中,在她脸上扫了几眼才闪开身。 “走吧。” 官兵走了,安静姝吓得腿脚发软,但脸上故作镇静。她慢慢地穿过一条街,钻进一条无人的胡同,安静姝靠在墙上拍着胸脯,深呼吸几口,平缓刚才因为紧张狂跳的心。 歇息片刻,安静姝又来到另一家药铺。把另一张方子拿出来又照样抓了三副。 把药放进篮子里,盖上青花棉布,安静姝的心才稍稍恢复了常态。 回家的路上她又买了一小坛子酒和几个鸡蛋。 回到家插上院门,安静姝直接进了上房。 床上已经烧得有些糊涂的南宫逸手里握着长剑支着上身,盯着房门。见安静姝出现,他泄了气地松了剑,瘫在床上。 “先生。”安静姝放下篮子冲到床前。 “药……抓了?” “抓好了,我这就给你熬上。”安静姝拎着篮子走出去,来到厨房捅开炉子烧了壶热水,然后把药坐在炉子上慢慢熬。 安静姝拎着热水又回到上房,往铜盆里倒了水,沾湿了帕子,来到床前。 “先生,我买了治刀伤的药,我来给您涂上。”说着掀开被子,褪掉他的里裤。 南宫逸的腿伤到了骨头,血肉分翻。因为没有用药,已经开始发炎红肿,红鲜鲜的看着很是骇人。 安静姝忍着内向的恐惧,先用水仔细清理了伤口,然后把刀伤药涂上,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好。 南宫逸因为伤口发炎已经被烧的稀里糊涂,安静姝在他身上做什么他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 安静姝用手抚上他的额头,南宫逸的额头烫得吓人。 安静姝到厨房看了眼药,再回来时,拿出路上买来的烧酒,倒在碗里,开始给他用酒搓揉手心脚心。 几次过后,南宫逸身上的热度开始缓解。安静姝这才放下心来。 入夜,南宫逸喝了药,退了热,又吃了一小碗粥,人也有了些精神。擦了手脸正要入睡,门外传来了擂鼓般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片刻,安静姝慌张地跑了过来:“先生,有官兵。” “别慌,扶我起来。” 安静姝忙上前把他扶起。南宫逸从床头枕头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一个荷包来,打开荷包他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假面抹在脸上,他又扯出一张满头白发的头套戴在头上,瞬间,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风烛老人。 接着他又拿出一截用过的蜡烛,点燃后,放在床头。 “现在我是你久病的爹爹,去开门吧。”安静姝很惊异他神奇的换脸,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把外面沾了血了衣物塞进床底,安静姝这才走了出去。 随着一阵脚步声,几个官兵开门进来,为首的那个一进屋便皱了皱眉,朝床上看去。 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南宫逸躺在床上,半闭着眼。 “这是什么人?”官兵问随后跟进来的安静姝。 “是我爹爹,病了很久了。” 另一个官兵展开手里一张画像,对着南宫逸看了几眼。掩住口鼻闷声闷气地说:“不是他,走吧。” 这屋子里一股子死尸的味道,看来这老头儿也是快不行了。其他官兵象征性地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忙不迭地出去了。 官兵又挨着屋子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地走了。 插好门,安静姝忙又回到南宫逸身边,南宫逸已经灭了蜡烛,抹了脸。 “先生,这屋子怎么一股子怪味?” 南宫逸躺下,闭上眼睛,说了句:“不要多问。去睡吧,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安静姝知道他有太多的秘密自己不知道。她悄悄走出去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静姝不知道,南宫逸善于用毒,那根蜡烛发出来的气体会影响人的心情和判断。腐尸味会让人误会他将是将死之人,谁也不会跟一个快死的人过不去。 南宫逸逃了,皇宫里除了加强了警戒,整个京城都开始严进严出。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南宫逸的画像,一万两赏银看得人眼红心跳。 几乎所有的人都想自己能发这一笔横财,街上开店做买卖的,每天没事就盯着店里的来往的客人,先是腿再是脸。 店里无人时就搬了板凳做到门口,守着大街挨个过往的人儿看。恨不能买卖不做了,专门去抓南宫逸。 只要有了南宫逸的踪影,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报了官,那家里几辈子的生活就不愁了。 开店的生意人如此,小商小贩们更是。他们活动的范围广,今天这条街明儿那条街,窜的比官兵还勤快。坐在路边边卖东西边拿眼扫着大街,只要南宫逸一出现,没跑儿。 如今满城皆兵,安静姝也没事不再出门。南宫逸身上有伤,整日里只能喝粥度日。 安静姝整日提心吊胆,也吃不下什么。他们住的地方又极为偏僻,官兵也搜过这里,所以一时倒没人再来打扰。 …… 威武候府,魏怀安派人去松江把惜春和石榴给接到京城,专门伺候苏慕灵。 惜春和石榴从家里出来只是听说小姐想她们了,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所以才让人来接她们过去。 等一见面,瞧见苏慕灵的一张脸破了半张,身上缠的跟个粽子似的,脸色白得跟纸一般,差点哭的上不来气。 “到底是谁干的?我去杀了他。” 石榴拎着剑,气的脸都扭曲在一起,就等苏慕灵说出罪魁祸首,好替苏慕灵报仇。 苏慕灵费力的伸出手,让惜春拉住她。 “石榴,这是意外,没有人想故意伤害我。” 苏慕灵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可石榴还是听到了。 “意外?小姐,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意外?你不说是不?我去问世子。”石榴说完,一竿子窜出去。 苏慕灵此时翻身都困难,哪里拦得住她,急得躺在床上直喊她:“石榴……石榴……” 苏慕灵脸上有伤,说话会牵扯到伤口,她的所谓喊几乎就像是耳语。 惜春抹了抹眼泪,恨恨地说道:“小姐从来与人为善,不舍得伤人。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小姐伤成这样,就应该让石榴去宰了此人。奴婢无能,没有石榴的一身好功夫,要不然也跟了石榴去,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小姐报仇雪恨。” “你们……” 苏慕灵叹了口气,两个丫头一心为她出气。可对方是萧文煊,是当今太子。别说是报仇,就算是骂他几句都有可能被抓走打入大牢的。 苏慕灵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石榴出去半晌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惜春忙上前拉住她问:“找到世子了?问过了?是谁干的?” 第二百零五章 强行相见 石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瞧了她一眼,撅起了嘴:“是南宫逸干的。” 苏慕灵闭上眼,暗念阿弥陀佛,心放回肚子里。 “南宫逸?” 惜春不认识,但听石榴说过。南宫逸是萧文煊的师父,几次救过萧文煊的命。他害小姐成这样?惜春不敢相信。 “对,就是他。世子说南宫逸前几天带兵造反,摸到太子/宫中。那日小姐正巧也在,被南宫逸抓了毁了脸,还刺伤了腰。” “造反?那南宫逸抓到了?” “没有,跑了……”石榴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睛盯着窗外狠叨叨地发誓:“虽然他之前帮过我,还给我治过腿。可他把小姐伤成这样,我也顾不得太多。只要他落到我的手里,定也会刮花他的脸,在他腰间捅出两个窟窿来。” 石榴面色凝重,眼里闪着狠戾,誓言发得真诚,惜春也跟着狠狠地点着头。 这时,魏怀安带着李嬷嬷走了进来,李嬷嬷把手里食盒放下,端出精心熬制的药膳。 魏怀安挥挥手让李嬷嬷出去,他端起碗坐在床边,喂苏慕灵吃饭。 惜春见了忙上前抢碗:“世子,我来吧。” 魏怀安冲她微微一笑:“你们才到,路上辛苦了。以后小姐就由你们来照顾,今儿这顿饭还是我来吧。” 自从苏慕灵住进威武候府,魏怀安就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长公主派来的李嬷嬷本来是留下来伺候苏慕灵的,可魏怀安除了做饭,熬药,别的从不让别人插手。就连苏慕灵换药,他也要在一旁盯着大夫,生怕大夫也不留心弄疼了她。 “来,吃饭吧。” 魏怀安把勺子里的粥吹到适口,才递到苏慕灵的嘴边。 苏慕灵并没有张嘴,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怀安,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没有让石榴闯下大祸。 魏怀安冲她温柔地笑笑:“吃吧,咱们俩,不用这么客气。”也是一语双关。 …… 如今石榴和惜春到了,魏怀安叫人把换洗衣服搬去了别的院子,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了她们。 惜春和石榴一来,里里外外把苏慕灵伺候着周周到到。因为身边都是自己的人,苏慕灵也安下心来,专心养病。 两个丫头到京城第五天正巧是端阳节。 一大早,候府里,就热闹了起来,下人们天没亮就起来打扫除尘,挂钟馗图、插菖蒲、艾叶。系五彩线、挂香包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苏慕灵和丫头都是客,长公主派人到院子里替他们打扫了一番。才把人送走,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争吵? 院门口,萧文煊正带着无影想往里闯,魏怀安拦在门口不让进。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魏怀安冷眼盯着萧文煊,堵在门口。 萧文煊自知理亏,脸上陪着笑对他一揖:“怀安,今儿端阳,我来看看你们。” “看我们?那你应该去祖母那里,跑这儿来干嘛。”魏怀安心里对他的怨气还没消。 “姑祖母那里我一会儿再去,我给灵儿带了些补品,对她的伤有好处。” 萧文煊说着就要往门里挤,被魏怀安一把拉开。 “太子殿下这是在笑话威武候府穷的连补品也没有,还是怪候府不给苏小姐补品吃?” 魏怀安语气不善,丝毫不给萧文煊脸面。萧文煊也不恼,依旧面带笑容地陪着好话:“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灵儿受伤我很自责,所以想亲自前来看望一下,以表心意。” “太子殿下的心意我替灵儿领了,灵儿现在身体虚弱不适合见客,你走吧!” 魏怀安说着就要关大门,萧文煊忙上来挡住,眼神凌厉语气也没了耐心: “怀安,好话说尽,你不要得寸进尺。灵儿是我未婚妻,我想看她,谁敢拦我?” “太子殿下这话差异,太子殿下为了前程已经和灵儿解除婚约,她现在是我威武候府的客人,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魏怀安根本没有把萧文煊的身份放在眼里。话语中带着刺,句句刺进萧文煊的心里。 “你到底让是不让?”萧文煊彻底被激怒了,他双眼瞪得溜圆,杀气在他眼里徘徊。 “我就不让你进。你杀了我?”魏怀安一双手紧握成拳。 “你以为我不敢?”萧文煊声音高了几度。 “你当然敢,你连灵儿都敢动手还有什么不敢的。来吧,想见她,杀了我!”魏怀安拉开了架势。 “你……”萧文煊脸色如冰,手摸上腰间…… “小姐谢谢太子殿下前来探望,只是小姐身上有伤不宜见客,太子请回吧。”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要打起来的时候,苏慕灵的房门打开,惜春从里面走出,向萧文煊一礼,声音朗朗。 魏怀安一听,心里无比得意,到底是个明白人,关键时刻,还分的清里外。 “人家不想见你,还不快走?”魏怀安对还愣怔在原地的萧文煊讥讽道。 “哼,我就不信,我身为太子想见个人就这么难。无影!” 萧文煊话一出口,无影身形一闪直奔魏怀安面门袭来。 魏怀安没有防备,踉跄退后,闪过他一招,无影接着使出浑身解数缠上了他…… 魏怀安被无影缠住,萧文煊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太子殿下,您……” 惜春伸手要拦,被萧文煊一只手扒拉到一边,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太子殿下,您不能乱闯!” 惜春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土,赶紧追上去。此时,萧文煊已经进了屋。 屋里,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床上帐幔垂下,床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苏慕灵的身形。 “太子殿下。” 床边,石榴垂下头,冲着萧文煊一礼。 萧文煊没看到她一般直接来到床边就要掀开幔帐,却被一旁的石榴挡住了。 “太子殿下见谅,小姐有伤在身,不宜见客。” “闪开。” 萧文煊自从进了威武候府就没人给他过好脸色,此时最后一点耐心早已泄尽,再也不想委屈求全了。 只见他挥开石榴,双手把帐幔一把扯掉,本来朝着里躺着的苏慕灵转头,目光冰冷的看向他! “民女有伤在身,不便行礼,望太子见谅。” 苏慕灵一双大眼盯着萧文煊,不带一丝情绪,声音里冷得仿佛进入了腊月。萧文煊感觉一股寒气向他逼来,他本能地退后一步。 “灵儿,我……” “民女这里全部是女眷,不便留客,太子请回。” 苏慕灵回过头去。萧文煊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和高出脸颊许多的厚厚的纱布。 “灵儿,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也是来向你道歉的。我……”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我在这里也是客,太子体谅我不能留你。石榴,送客!” 苏慕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萧文煊本来热血沸腾的心被一盆冷水泼下,冰冷冰冷的。 “好,苏小姐好好养伤,我……告辞!” “不送!” 苏慕灵的这两个字,像两只利剑刺进了萧文煊的心里。 院子里,无影还在纠/缠着魏怀安。长公主得了信正由人扶着走到了院子门口,见到魏怀安和无影在打架忙大喊着叫停。 可无影是萧文煊的人,萧文煊没有出来,他的任务就没有完成。 无影不停手,魏怀安眼见萧文煊进了苏慕灵房里,把心里的气全撒在无影身上,没多大一会儿,无影脸上就见了血,身上也挨了几处。虽然还不至于重伤,却也影响了他的行动。 无影心里暗暗叫苦,祈祷萧文煊快点出来,再慢些,他怕是要被人抬着回去了。 长公主见两人不听劝阻,正不知如何是好,萧文煊神情呆滞地从屋里出来了。候府的人都矮下/身给萧文煊请安。 萧文煊失魂落魄地扶起长公主,就要往外走。 长公主见他神情恍惚忙拉住他问:“太子殿下许久不来,留下吃午饭吧?” 萧文煊看了眼长公主,迟疑片刻,转身又往出走。 长公主不知他怎么了,跟在后头继续留人:“今儿是端阳,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就留下坐一坐吧。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大家还没空坐下来说说话呢。” “姑祖母,佑安今日有事儿,改日再来。” 萧文煊说完,自顾自地大步离开。 正在和魏怀安扭打在一处的无影见萧文煊走了,赶紧虚晃一招,趁着手脚还没被魏怀安打断赶紧跟上。 魏怀安见萧文煊走了,几步窜进苏慕灵的屋子。 石榴和惜春正拾起被扯掉的幔帐想重新挂起。 “灵儿,你没事儿吧?” 魏怀安眼中狠戾尽消,整个儿人又恢复了之前的风/流,只是眼里再也没有无谓,而是流满了柔情。 “没事儿。给府上添麻烦了。” 苏慕灵回头,魏怀安扶她坐了起来。 “和我就别这样客气了。石榴,幔帐扔出去,我叫人换新的来。” 石榴心里正窝着火,听了魏怀安的话抱着幔帐给扔到了院子外。 一个好好的日子,让萧文煊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兴致,草草应付了事。 夜深了,石榴去了厢房休息。惜春给苏慕灵做完今日最后一次按摩后,熄了灯也躺在了外屋炕上。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听到后窗传来悉悉索索的异样声音。 惜春警觉地起身,摸起身边的火折子点燃了灯下地查看。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捂上了嘴…… 第二百零六章 太子抢人 “吁唔……” 惜春听到了声响起身查看,却不想被人从身后抱住捂上了嘴。她手里的灯应声落地,手蹬脚刨地想要摆脱身后人的控制。 “嘘……惜春,是我!” 熟悉的声音。惜春惊得一回头,无影嬉笑着松开了她,捡起地上蜡烛。 惜春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胸口:“你疯了?敢闯小姐卧房?” 无影挠挠头无奈地解释:“我哪里有这个胆子,是太子……”说着,眼光看向已经走到床前的萧文煊。 “太子?你们?” 惜春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好了。小姐当初把心都扒给他,可他为了皇位负了小姐。小姐以最豪放的方式和他解除了婚约要各有各的路,他又对小姐开始百般纠缠。 萧文煊瞟了惜春一眼,没有理她,轻轻地掀开了纱帐。 天气渐渐热了,魏怀安让人找了轻薄透气的纱帐替苏慕灵挂起来。纱帐里,苏慕灵早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挣着身子坐起来。 “灵儿。” 萧文煊坐在床前,上前想拉苏慕灵的手,被苏慕灵无情地躲开。 “太子殿下这是闹得哪一出?你是想毁了民女的名声还是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苏慕灵眉头皱起,火气十足。 “灵儿,我来接你离开这里,我可以找来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伤,还有全天下最好的药材为你所用。” 萧文煊知道他今夜的行为很是过分,陪着笑,他赶紧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多谢太子美意,民女在这里挺好,请太子回去吧。” 苏慕灵强忍着怒气冷冷地拒绝。 “灵儿,伤了你,我很是自责,可你也知道那是个意外。灵儿,跟我回去让我亲自照顾你,也给我个机会赎罪好吗?” 萧文煊已经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姿态,只求苏慕灵给他机会跟他走。望着萧文煊依旧帅气逼人的脸,苏慕灵丝毫不为他动摇。 她闭上眼,给他最后通碟:“太子该走了。” 萧文煊站起身,瞪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再过几月父皇要传位与我,跟我回去,你就是人人敬重的一国之母,除了独自拥有我,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 “我是个已经毁了容貌的人,不配做皇后,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苏慕灵的手本能地抚上脸颊,脸上厚厚的纱布已除,只裹着薄薄的一层,苏慕灵仿佛都能摸到脸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 “灵儿,不要说这样灰心的话,你跟我回去,我会为你寻遍天下名医,你的脸一定会好的,你将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你要相信我。” 萧文煊见苏慕灵不为之所动,急了,声音不觉大了些。 厢房里刚刚睡着的石榴一个翻身坐起,她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摸起床头宝剑出了屋子。 “惜春?还没有睡?”苏慕灵的屋里灯还亮着,石榴上前拍门。 屋里,惜春刚想回答,又被无影给捂上嘴,气的惜春直拧他的胳膊。 萧文煊本来想劝苏慕灵和他回去,可苏慕灵态度坚决,石榴又不断拍门,萧文煊顾不上许多,上前用被子把苏慕灵整个儿卷住一把抱起,就要往后窗钻。 苏慕灵没想到他能生抢,气的放声大叫:“萧文煊,你放开我,放开我……” 石榴拍门不开,又听到苏慕灵的叫声,后退一步,一脚踹出。 门开了,床上苏慕灵不见了,惜春倒在地上,正指着后窗叫到: “快……小姐被他们抢走了。” 话音未落,石榴已经消失在后窗。 “来人啊,有人抢劫……” 石榴破窗而出,远远地见两个身影向后花园跑去,她一边追一边喊。 石榴的喊声惊动了候府夜巡的人。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几乎全候府的人都被锣鼓声惊醒。 夜巡的人开始朝后花园方向追去。 无影跟着萧文煊的身后,不断地回头查看追兵。他内心此刻是崩溃的。他以为太子只是来挽回苏慕灵的心,劝她答应跟太子回去治病。可没想到太子竟然敢直接把人抢了,还被候府的人追,他感到从未有过的丢人。 进了花园,远远的他们已经看到了院墙,萧文煊抱着苏慕灵正想往墙上窜,却被一个矫捷的身影给当场拦下。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不喝杯茶再走吗?” 魏怀安衣袂翩翩,秀发纷飞,手持长剑立在风里,如画中仙子下凡。 萧文煊顿足,脸上有些发烫。他抢走萧文煊也是临时起意,他并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只想着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候府的人正从后面追赶过来,魏怀安如今是不会轻易放他走,望着怀里挣扎着要出来的苏慕灵,萧文煊朝无影命道: “你来断后。” 说完快步朝院墙跃起让墙。 魏怀安岂能让他轻易逃走,飞身追上,无影一个饿虎扑食冲着魏怀安就扑了上去…… 萧文煊跃上墙头,接着跳到墙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萧文煊快速钻进马车,赶车的方平把马车赶得飞了一般,离开了候府。 自从南宫逸在逃,京城的夜里开始禁夜,无故外出的,被巡逻队抓住就得进牢房。所以虽然才近亥时,京城的大街小巷早已空无一人。 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驰,苏慕灵从被子里挣了出来,她看看外面黑乎乎一片,气的躲在角落瞪着萧文煊。 “太子殿下这是要将民女带到何处?” 萧文煊把手里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极尽温柔地哄着:“灵儿,威武候府到底不是自已家,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苏慕灵抓着被子的手指指节泛白,整个人气的直发抖:“萧文煊你……你真要逼我和你成为仇人吗?” 萧文煊望着她片刻,桃花眼忽然变得水汪汪。 “灵儿,之前是我错了,我以为离开你我可以重新来过。可自从你走了,在我生活里消失了,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还记得我说过,钱氏和左氏只是我身边的摆设,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自从她们进宫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灵儿,你是我的妻子,不管我身份如何变化,这个事实无法改变。灵儿,给我个机会,让我来证明我的心里只有你!” 萧文煊说着,轻轻靠上前,握住苏慕灵的手,低下头去寻她被雪白的小脸上苍白的嘴唇。 苏慕灵脸一扭,躲到一边。 “我们已经不是未婚夫妻,请太子自重。”她低声警告。 萧文煊苦笑,顺势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声音宠溺无比地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成为夫妻。” 苏慕灵脸色绯红,心脏快速跳动。两人之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现…… 那时的他们,要求的是那么的简单。他为了与她在一起,不惜在至高无上的皇上面前绝食,还不顾一切地带她出走,更是拒绝身边所有对他有意图的女人。 可自从经历了那场地动,他就变了,之前唾弃一切的如今全部都坦然接受。女人,权力,苏慕灵嗤笑。 “我如今是毁了容貌的女人,不配做高贵的一国之母。我现在只想养好伤。” 苏慕灵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挣出。双膝支起,头埋在膝盖上的被子里,不再理他。 “好,那我们就先养伤,成亲的事等伤好再说。”萧文煊眉目终于舒展了一些。 苏慕灵被他胁迫,没有跳车逃走,没有对他迎头痛打,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想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并嫁给他,他知道,她还需要时间。 …… 乾清宫,皇上还在辛苦批着奏折。南宫逸制造的叛乱把皇宫里几处宫殿和城门全部烧毁。 宫殿可以晚些再修,可城门不能夜不闭户吧,关中地动重建,北地又有雪灾,国库如今空虚,哪里都需要银子来支撑。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啊! 安公公心疼皇上,沏了参茶递到他手边。 “皇上,天不早了,休息吧!” 皇上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鼻梁:“什么时辰了?” “眼瞅着就到子时了。”安公公垂手立在一边。 “老了,眼神跟不上了,看东西长了就眼花了。”皇上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站起身。 “睡吧!” 安公公忙上前搀扶。还没走几步,门外一个小太监慌忙进来,见了安公公悄悄地冲他招手。 安公公这是有事儿,冲他压了压手,让他等着,想把皇上伺候到床上再说。 可小太监仿佛没看懂他的意思,还心急火燎地一个劲儿地冲他招手,还压低了声音喊他一句:“安公公?” 安公公脸色一变心里骂道,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 “什么事儿?” 皇上扫了眼鬼鬼祟祟的小太监,问道。 小太监胆怯地看了眼安公公低着头支支吾吾:“回皇上……是……” “皇上问你话呢,利索点,快说!”安公公最见不得他拘谨的样,皱眉训斥。 “是,回皇上,是……威武候世子求见皇上。” “怀安?” 皇上看了眼安公公,“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进来的?” “回皇上,魏世子是被守门的校尉给押进来的。” 第二百零七章 魏世子进宫告状 被抓进来的?皇上和安公公面面相觑。 “为什么?” 皇上也不困了,不知这几乎跟皇宫有仇的世子闯了什么祸。 “回皇上,魏世子来时,宫门已关。魏世子是一路打进来的,快到大殿的时候被禁军抓住。世子不住地嚷嚷要见皇上。” “带进来吧!”皇上回到座位上坐下来。 安公公忙拿了条羊毛毯给皇上围在腿上。才坐下没多大一会儿,禁军押着魏怀安走了进来。 皇上定睛一看:魏怀安穿着里衣,松散着头发,一脸的怒气,脸上眉毛眼睛都快竖起来了。 见了皇上,魏怀安掀袍跪下:“魏怀安参见皇上!” 皇上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知道事情应该不小,寒着脸问:“大半夜你闯宫门,可否知罪?” 魏怀安抬起头浩气凌然:“怀安惊扰皇上,罪该万死,但怀安是来告状的,只要皇上替怀安主持了正义,怀安愿接受皇上任何处罚。” 告状?皇上叹口气,这小子从来就不喜欢进宫,请都请不来的那种。今日告状又是谁惹着他了? “谁惹着你了?说来听听。” 皇上身子靠在椅背上,准备夜半断案。 魏怀安跪在地上,向皇上一抱拳: “皇上,怀安要告太子殿下仗势欺人,夜闯候府,当众抢走我府上客人苏慕灵!” 什么?皇上一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抢走苏慕灵?什么时候?” “刚刚,皇上现在叫人去东宫定能搜出人来。”魏怀安咬着牙,恨不能自己去搜宫。 皇上瞪着安公公,压抑着怒气,吩咐道:“去,把太子给我叫来。” 安公公忙差人去叫。 “皇上,太子作为未来的君主,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影响,强行逼迫苏慕灵与他成亲,苏慕灵不肯,太子殿下就强硬把苏慕灵掳走,此时万一传出,太子声誉何在?皇上威严何在?王法何在?皇上,怀安身为候府主人,却无力保护客人安全,怀安无脸见人。望皇上给怀安做主!” 魏怀安觉得委屈,萧文煊是太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苏慕灵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无力保护她,魏怀安觉得丢人,丢大人了。这儿等萧文煊的功夫,他不介意再丢把人,把萧文煊的罪行再深刻了一下。 “行了,安德,去带怀安换件衣裳。”这模样长公主知道了还不得找他算账。 安公公得令要扶魏怀安起来,魏怀安不起,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头,撅着小嘴委委屈屈: “我不换,太子殿下欺负我,让我失信,让我不顾形象这副模样在人面前丢人现眼,我不管,除非他把人给我送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皇上一瞪眼。 魏怀安盘腿瞄他一眼:“否则我就不走了,等明日早朝,我击鼓鸣冤,让文武百官来替我评个理。” 魏怀安身子一侧,歪在地上,一只手拄着头,一副要和皇上打持久战的模样。 “你?” 皇上面对这个魏家几代单传的独子是血招没有。虽然魏尧前些日子又得了一个庶子,可那庶子在魏家的地位不如魏怀安的一根寒毛。魏尧皇上是没放在眼里,可长公主那里皇上不能不顾着些面子。 “你先去换了衣裳,苏姑娘的事,朕会替你作主的。” 皇上见硬的不行,只好放低姿态好言相劝。 魏怀安迟疑片刻,见好就收,起身跟安公公去了后殿。 东宫,萧文煊刚回到自己的寝殿,洗漱完毕换了寝衣,准备就寝。门口无影来报:“皇上有请。” 皇上派人来传,萧文煊就知道是为什么,叮嘱了无影几句,萧文煊来到乾清宫。 刚一走进大殿,就见一条黑影冲了上来:“你这个混账,快把灵儿还给我……” 刚换了衣服的魏怀安刚一见萧文煊的人影便冲上前和萧文煊扭在了一起。 “灵儿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力来要人?” 萧文煊毫不示弱,上前就把魏怀安刚换的衣裳扯掉了一只袖子。 魏怀安也急红了眼,一拳打在萧文煊的脸上,萧文煊躲避不及时,眼睛挨了一下,眼前直冒火星。 “你还有脸说……是你背信弃义背叛了她……是你为了皇权放弃了和她的婚约……是你把她强行带进宫受了伤……是你……” 魏怀安一边打一边控诉萧文煊的一条条罪状。 皇上在一旁气黑了脸:“都给我住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皇上的一声怒喝惊醒了正在打斗的两个人,他们互相给了对方一拳后退开几步怒视对方。 “佑安,怀安告你夜闯威武候府,强行带走苏慕灵,可有此事?” 皇上算是看出来了,萧文煊之前答应纳妾和苏慕灵退婚都是假的,对苏慕灵恋恋不舍,纠/缠不清才是真的。 萧文煊知道事情瞒不住,可他不想输给魏怀安。他揉了揉已经红/肿起来的眼睛,张口抵赖:“回父皇,他是诬告。我是去了威武候府,但我没有带人走。” “你还敢抵赖?皇上,苏小姐一定藏在东宫,皇上派人一搜真相便会大白。” 魏怀安狠狠地盯着萧文煊,恨不能在他身上盯个洞出来。 魏怀安的提议得到了皇上的许可,叫来今夜执勤的御林军副统领王珏,带着人去东宫拿人。 王珏带人走了,萧文煊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下,背对着皇上对魏怀安扬眉挑衅。 魏怀安碍着皇上在场不好再动手,瞪了他几眼转过头不再理他。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王珏终于回来复命:“回皇上,臣带人搜查过,东宫没有苏慕灵这个人。” “没有?不可能。”魏怀安几步上前揪住王珏的衣领怒气冲天。“你敢和太子沆瀣一气?” 王珏被他扯住领口,挣扎着辩解:“世子怎么会这么认为?臣自认为自己做事不愧于心,不信世子自己去搜。” 这会皇上开口说话:“怀安啊。朕想这应该是个误会。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朕帮你查找苏小姐的下落。这样可好?” 魏怀安看了看萧文煊,后者嘴角微微翘/起,掩不住的洋洋得意。他知道今日再闹下去怕也没有结果,反倒惹得皇上嫌恶,再反过去帮着萧文煊。 魏怀安向皇上一抱拳低下头:“怀安今日离去并不代表相信太子没有劫人。而是相信皇上能主持公道早日寻到苏小姐的下落。怀安告退。” 魏怀安走了。安公公把他送到宫门口。 萧文煊弯腰向皇上告辞,半天皇上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萧文煊偷偷抬头,见皇上黑着脸盯着他:“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萧文煊心跳加快了几分,但面上不显。 “父皇,儿臣没有带走灵儿……” “啪!” 一只青花瓷的茶杯在他身边落下,茶水飞溅,杯子落地碎成碎片。 萧文煊吃惊地抬头,只见皇上用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你还撒谎?你以为朕让魏怀安走就是相信你的话了?你已经和苏慕灵退了婚,为什么还要和她牵扯不清?你是太子,全天下的女子任你挑,怎么就逮住一个苏慕灵不放手了?朕警告你,限你三天,把苏慕灵交出来,三天后,让朕找到,别怪朕让她永远消失!” 皇上说完拂袖而去!萧文煊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动。 …… 次日一早,萧文煊刚刚起床,钱文婷就过来伺候他梳洗。 萧文煊从她手里接过热毛巾,冷冷地看着她:“不是告诉过你,无事不要打扰我。” 钱文婷无视萧文煊的冷淡,依旧笑意盈盈。 “臣妾当然知道。臣妾这会儿来正是因为有事要太子恩准。” “什么事?” 萧文煊擦了手把毛巾扔给她。钱文婷接过毛巾跟着他后面轻声细语: “这不,后个儿是我父亲的生辰,父亲在外多年,又赶上今年是整寿,所以臣妾想跟太子告个假,提前两日回娘家帮着操/办操/办,不知太子可许?” “可以,你去吧,多待几日也无妨。”萧文煊巴不得她回娘家不回来才好。 自从娶了两位钱文婷和左颜两位侧妃,左颜倒是安分守已,只守在自己房里,没事几乎不露面。可这钱文婷不行,总是寻找一切机会来他房里,搔首弄姿,端茶送药的,殷勤的让萧文煊嫌恶。如今萧文煊一颗心都放在苏慕灵身上,哪里会在意她的去留! 钱文婷得了萧文煊的恩准,忙回到自己房里准备出门。 萧文煊独自在房里吃着早饭,无影从外面进来。 “太子,内务府送来了一批太子定制的衣裳。” 萧文煊抬头,看了眼无影又低头把碗里的粥喝完。 放下碗,萧文煊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漱漱口,吐在另一个宫女手捧的精致的瓷罐里。又接过一块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开口: “嗯,让他们照着尺寸再做二十套夏装。” “是。” “还有,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雪蛤和血燕都备了双份,人参和燕窝都挑的极品。” 无影恭恭敬敬,比萧文煊当王爷的时候拘谨了很多。 “嗯,告诉方平,苏小姐喜欢的那几样菜吩咐聚龙斋去做,你带上东西和我走。” 萧文煊起身离开了东宫! 第二百零八章 苏慕灵失踪 京城东部,达官贵人聚集的平安巷。 一座五进带花园的大宅院里,苏慕灵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小丫头推着在偌大的花园子里赏花。 昨夜,苏慕灵被萧文煊挟持,并没有进宫,而是藏匿在此。 这个府邸是个外官的老宅,因外官出了贪墨之事被查抄家产,这座老宅也被朝廷扣押下来。 后来公开拍卖,被一个不知名的商人所得,却一直没有人入住。外人所不知的是,这商人的背后主子就是当今太子萧文煊。 苏慕灵受伤的日子已经过去近十日,脸上伤口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一条斑驳的伤疤。 “小姐,您看这海棠花开的多好。呆会儿我让人采一些送到姑娘屋子里……姑娘您看,这些金雀花昨儿个还没有开,今儿见了小姐就全都开起来了。看来这花儿也喜欢小姐呢……” 这个嘴巴甜甜,长相俊俏的小丫叫瑞香,是专门派来贴/身伺候苏慕灵的。 天气渐热,苏慕灵为了遮掩伤疤,带了一张面纱,坐在轮椅上,眼里映满了盛开的花朵。可她的心情却是败落的,被人囚禁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这宅子虽然不小,但人却不多。两个丫头,两个做粗活的嬷嬷,一个厨艺不错的厨子,还有几个护院。 苏慕灵腰间的伤还没有好,走路还不行。所以虽然这宅子人少,却也足够保证苏慕灵安逸的生活又不怕她逃走。 瑞香推着苏慕灵在园子里逛了一圈,见太阳开始热了,怕苏慕灵晒着,推着她往回走。 “怎么不逛了?灵儿喜欢什么花,叫丫头给你采回去。” 还没出花园子,迎面碰到了萧文煊。萧文煊替换了瑞香推着苏慕灵。 苏慕灵没有出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一片空地。 自从她被带到这里,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弄得下人们都怀疑这位小姐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说。见苏慕灵不理他,萧文煊有些尴尬地吩咐瑞香。 “苏小姐喜欢玫瑰,你去采些放在小姐屋子里。” “是。” 瑞香对萧文煊施了一礼先行离去。萧文煊推着苏慕灵在院子里慢慢地走。 “灵儿,我从宫里带了许多的补品,让丫头每日给你做些补补身子。我还带来了几套衣裳,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让宫中连夜赶制的。布料都是南国进贡的最好的南锦,颜色都挑平日里你喜欢的。” “天气热了,我让内务府又做了几十套夏装,过几日就能送来。对了,今日午饭我让聚龙斋做了飞龙汤和水晶肴肉,都是平日/你爱吃的。玉芳斋的点心我也让人每样叫来一些。我虽然不能留在这里时时陪你……” 萧文煊在苏慕灵耳边絮絮叨叨,苏慕灵却脸色清冷,目光呆滞,心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萧文煊待苏慕灵之好她不是没有动过心,她可以和一无所知的他一起浪迹天涯,露宿街头。但要她囚在宫里做个贤良淑德,往夫君床上送小妾的贤妻良母那是做不到的。何况那个小妾是钱文婷这样一个心机极重的女子。 如今她的身体状况不许她多想别的,既来之则安之。苏慕灵跑是跑不了了,只有安心养伤,等伤好后,她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 又两日是新任礼部尚书钱椮之的五十生辰。 钱椮之做为太子侧妃之父又是外官入京高升,少不得许多有‘远见’的人巴结。 五月十八正日子这一天,钱府门庭若市,马车多得胡同口都进不来,许多人在街上就下了车,腿儿着来到钱府拜寿。 钱府也为了这一日提前操/办了好几天。一波一波地人进去,又一波一波的人来,钱府后花园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宴,不到一个时辰就坐满了人。 一大早,皇上就把萧文煊叫到跟前。 “今天是朕给你的最后期限,你交还是不交?”皇上盯着萧文煊,令他交出苏慕灵。 面对皇上的强硬态度,萧文煊丝毫没有退缩。 “灵儿不在我这里,我无人可交。” “好,那朕就自己来找,不过朕把丑话说在头里,如果叫朕找到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的话像利剑,逼向萧文煊的面门。 萧文煊离开皇宫时已近晌午,他没有像平日那样去苏慕灵那里,而是直接来到钱府。 萧文煊是太子,不仅要代表皇上对臣子的大喜日子表示一下心意,萧文煊又作为钱椮之的‘女婿’怎么也得在众人面前露个脸。 萧文煊的到来让钱府蓬荜生辉,钱椮之亲自把人从大门外直接迎到了后花园。 萧文煊被单独安排在一桌,隔壁桌子是几个郡王侯爷。许久没露面的史天奕竟也在这儿出现。恭恭敬敬地和太子见了礼,史天奕落座不再多话。 接受了众人的行礼,萧文煊坐在上座。最尊贵的客人到了,钱椮之宣布开席。 钱府的下人身着红衣,来来往往为客人送上精美的菜肴。厨子,是钱府从京城几家最好的馆子里重金请来的,花园子里的戏台上,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 应付着不时来敬酒的人,萧文煊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看着戏。 钱文婷虽说是借着回来操/办寿宴提前回来的,可她到底身份在这儿,钱家人哪里敢让她操/劳。钱文婷客气了一下就安然自得地带着丫头逛起街,购起物,下起了馆子。直到今儿正日子,钱文婷才打扮得花枝招展留在花厅里接受各位大人女眷的参拜。 宴席过半,无影忽然急匆匆地从外面走到萧文煊的身边,俯身在他耳畔耳语几句,萧文煊当即起身告辞。 席上所有宾客起身相送。史天奕目送萧文煊离开,眼里晦暗莫测…… “到底怎么回事?”萧文煊坐在马车上低声喝问。 “是这样,就在一个时辰前,一队官兵到平安巷要进府搜查叛党南宫逸,下人们不敢阻拦就让他们进去了。没想到他们见了苏姑娘就要带走,下人不让,说苏姑娘是太子的人,如果想带走得太子同意,官兵却说他们是奉命行事,并强硬把苏姑娘带走了。” 无影坐在车架上,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一群废物!” 萧文煊一巴掌拍下去,差点把马车拍散。 马车在路上疾行很快到了平安巷。萧文煊下了车,府里的人闻讯全都集合到院子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文煊黑着脸来到苏慕灵的屋子,屋子里,一束鲜花散落地上,几把椅子被掀翻,茶杯散落碎了一地,那张苏慕灵经常坐着的摇椅上早已空空。 “太子,会不会是……” 皇上?萧文煊想起来早上皇上警告他的话:如果让朕找到她,她就是死路一条! 萧文煊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抽身快步就往外走,无影赶紧跟在后面。 萧文煊上了马车,冷声命道:“回宫!”无影坐上车架,心里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 乾清宫,皇上吃了午膳正在午睡,被门口的吵嚷声吵醒。 “让我进去……”萧文煊的声音。 “皇上正在休息,请太子等一等。”安公公极力劝阻。 “耽误了时间,要了人命,安德,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得?” 萧文煊声色俱厉,拨开安公公就要往里闯,被安公公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腰。 “太子,您清醒一下吧,皇上在午睡,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您也等皇上醒了再说好不?” “你?放开我,别逼我对你动手。”萧文煊气急败坏地威胁。 安公公誓死不放:“太子就是杀了老奴,老奴也不放手。” “好,那我就成全你……” “安德,让他进来!” 皇上的声音透过窗棂威严低沉,让人不寒而栗。 安公公松开萧文煊整理好弄皱的衣襟。萧文煊快步走进平日皇上午休的西暖阁,安公公紧跟在后面。 进了屋,萧文煊下跪行礼,皇上盯着他脸色暗沉。 “你有事?” 萧文煊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回道:“是,儿臣请求皇上把苏慕灵还给我。” 皇上一愣,接着看向安公公,安公公也是一脸懵逼地摇摇头。 “你朝我要人?”皇上眉头微皱。 “是,今天早上,父皇派人去平安巷把灵儿带走。” 萧文煊心中鄙夷,脸上尽量不显,苏慕灵还生死不明,他要保持冷静。 皇上嘴里一哼,讥笑道:“没想到苏慕灵还真是个人物,这么多人都想得到她。” “您的意思是……人不是您带走的?” 萧文煊紧盯着皇上的脸,不放过一丝细节。 “哈哈,佑安,我倒是希望人是我找到的,那样我就可以杀了她,以免祸害人间。” 皇上站起身,走到萧文煊跟前,眼里满是对萧文煊的失望。 “佑安,看来这段时间里我是对你期望太高了。作为一个君王,最要不得的就是‘情’,特别是对待后宫嫔妃,最要不得独宠一人。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就别怪我对你另做打算。” 皇上说完转身背向萧文煊,声色俱厉地命道: “安公公,送太子回宫,从即日起,没有朕的命令,太子不得擅自离宫。” “佑安,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见我。” 第二百零九章 失而复得 萧文煊不见了苏慕灵,怀疑是皇上把她抓走了。气急败坏地回宫朝皇上要人。皇上没想到萧文煊竟然会不顾大局为了个女人和自己反目,下令把萧文煊关起来,没他的命令不准离开东宫。 萧文煊被押送回宫,门前侍卫不再是东宫侍卫,换上了皇宫里的禁军。 苏慕灵生死不明,自己又被软禁,萧文煊气急败坏,砸了寝殿的所有能砸的东西。 刚刚给钱尚书过寿归来的钱文婷听说了此事,借着在娘家喝了些酒,仗着胆子前来嘘寒问暖,却被盛怒中的萧文煊一个巴掌扇出老远。 “滚,我再也不想再看到你,明日我就一纸休书让你滚蛋。” 对于萧文煊的喜怒无常,钱文婷早已经习惯,但当她面对着萧文煊血红的双眼,她还是害怕了。 肿着一张脸,钱文婷哭着跑到皇上面前求皇上给她做主。 皇上听说了萧文煊的行径,又见他拿女人撒气,更是不满。见钱文婷哭得可怜,半边脸都变了形,忍着怒气安慰她: “你回去吧,想休了你,得过朕这一关。” 得了皇上的口谕,钱文婷有了倚仗,回到宫里不再理会萧文煊,而是躺在床上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似的。 萧文煊出不了门,但苏慕灵的下落还得查,他叫来无影,叫他撒出人去,就是把京城翻上一翻也要把苏慕灵找出来。 威武候世子魏怀安这几天也没闲着,自从上次在宫里搜寻苏慕灵无果,他就派人盯着宫门口,命令只要有萧文煊的身影不管去哪儿都要盯上,可几天过去了,每次下面的人都是失望而归。 原来,前有魏怀安的虎视眈眈,后又有皇上的言语威胁。每次萧文煊出去都要先行进入之前住过的宁亲王府,然后在里面易容后,换上下人的衣裳再从后门出去到苏慕灵所住的平安巷。 所以尽管魏怀安和皇上都有派人跟着,却怎么的也没想到,他会从后面跑掉。待他衣冠楚楚的从大门坐车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每次进王府都呆那么久,魏怀安不是没有过怀疑,也曾带人夜探宁亲王府,可他们几乎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连苏慕灵影子也没见到。 魏怀安开始怀疑苏慕灵就没有在外面,应该还是被萧文煊藏在了宫中,于是,他开始筹备夜探东宫…… 钱尚书生辰这一日,魏怀安知道萧文煊会到场,所以正要找借口进宫搜人,陈升却送了封信进来让他打消了搜宫的念头。 信上写着:想要苏慕灵的消息,到仙客楼一聚,带上十万两银票,且只能他一人,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信上没有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 只能一人前往?还带着这么多钱。郑升怀疑此人的目的,劝魏怀安不要去冒险。 魏怀安找不到苏慕灵已经快进入癫狂了,如今有了消息哪里能不去? 他拿上上次长公主给他的还没来得及花的五万两银票,又翻出自己的小金库凑够十万两,腰间缠上软剑。一身利索打扮,真的只身前往仙客楼。 仙客楼地处城东,以菜品丰富,价格实惠出名。此时刚到未时,楼上楼下人早已客满。 魏怀安一出现,掌柜的赶紧迎上来把他请进楼上。 二楼最里面雅间门口,一个侍卫双手抱拳:“主子等候多时。世子请!”说着开门请魏怀安进去。 魏怀安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口的侍卫,很是眼生,想不起是谁的手下。但既然来了,他就要查个明白。 魏怀安谨慎地走进门,一眼就看到窗前背对着他立着一位身着锦衣的男子。 男子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魏怀安一愣,这男子竟然是和他没有什么过往的云南郡王史天奕! “你?” 魏怀安没想到。他以为对方会是个探听到蛛丝马迹来向他索取报酬的普通人,没想到竟然是史天奕。 “魏世子。”史天奕脸上带着笑。 “信是你写的?”魏怀安从怀里掏出信放在面前桌子上。 史天奕拿起信扫了一眼,伸手请魏怀安坐下:“不知道是谁写的世子就敢应约,天奕佩服世子胆量。” 魏怀安没有心情跟他闲聊,拉了把椅子坐下,盯着他的脸低声问道:“苏慕灵在哪里?” 史天奕也不介意他的态度,喝了口茶斜目问:“银子带了?” 魏怀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从身上解下鼓鼓的荷包扔在史天奕的面前。 “十万两。说吧,苏慕灵在哪里?” 史天奕拿起荷包打开看一看,把荷包口系紧又扔给了魏怀安,脸上的笑很是飘忽。 “苏小姐被太子囚禁在平安巷,不过已被我救了出来,现在正在来这里的路上。银子你拿好,带上她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 嗯? 史天奕的话可是把魏怀安给惊着了。他默默地站起身,不敢相信: “你把救出来了?让我带走?为什么是我?”魏怀安可是听说皇上下了狠话:找到苏慕灵就杀了她。如果史天奕把苏慕灵交给皇上,没准皇上一高兴升了云南王的官,再没准儿会放他回云南探亲也说不定的。 为什么把苏慕灵送给他?还不要钱? 史天奕仿佛知道他会这么问,也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来往人群,有些落寂地说道: “我知道世子会怀疑我的动机。我也不瞒你,自从在梅林镇见到苏小姐那一刻起,我就打心里爱慕上她。只可惜,苏慕灵当时眼里只有太子一人,我也只有把她放在心里。” “如今苏小姐恢复了自由,太子却想背信弃义囚禁苏小姐。对太子如此行径我不能坐视不管。皇上对苏小姐已经动了杀心,苏小姐留在京城危险重重。可惜我不是个自由之身,不能出京。所以,我才想到了世子。魏世子和苏小姐有旧,又是个正人君子,苏小姐信任世子,我也信任你,所以才请世子带苏小姐赶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走的越远越好。” 史天奕这番肺腑之言可是让魏怀安对他刮目相看,之前只是知道他是个被女色蒙了眼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明白是非的。 可魏怀安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迟疑片刻,他还是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道苏小姐下落,还把她救出来的?” 史天奕笑。 “太子侧妃有个爱吃醋的,主动透出苏小姐的住处。你放心,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做的,就算事情败落,我一个人承担,不会供出你。” 魏怀安终于放下心中戒备冲史天奕抱了双拳:“既然是这样,我在这里替苏小姐谢过王爷。日后如有机会,定会报答王爷救命之恩。” “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先离开京城躲上一阵子……” 这时门被打开,侍卫进来走到史天奕跟前,低声报道:“王爷,人到了。” 史天奕一挥手,侍卫出去了。 史天奕对魏怀安一抱拳,面色凝重:“有劳世子。” 魏怀安还礼:“我替苏小姐谢谢王爷!” 魏怀安起身不再多话,大步流星就往外走。脚才一踏出门槛,陈升就风风火火地追了过来:“世子,侯爷找您有急事。” 魏怀安看了看不远处的胡同里,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苏慕灵就在马车里等着他。 他眉头微皱边走边问:“什么事?” “候爷没说,属下只知道侯爷今天进宫面圣,回来就四处找您。” 魏怀安停下脚步盯着他:“你现在回去,就说没找到我。” “世子……” 陈升还想劝说。被魏怀安一挥手止住了嘴:“按我的话去做。” 说完大步流星进了胡同,他看了眼车夫,掀开帘子,迎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灵儿。”魏怀安眼睛有些湿。“你还好吧?” 苏慕灵点点头:“还好。”眼睛里还带一丝惊恐未消。 魏怀安爬上车,对车夫吩咐:“出城!” 马车启动。 魏怀安坐到苏慕灵身边,伸手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失而复得地庆幸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也是。”苏慕灵靠在他怀里,身体还微微颤抖着。 “史天奕把我从萧文煊手里抢了出来,说你会来带我走。我还一直不信,没想到他还真做到了。” 魏怀安把她搂得更紧些:“我这几天四处找你,就差去搜宫了。没想到史天奕倒帮了大忙。灵儿,我这就带你出城,只要离开京城,你就安全了。” “好。” 苏慕灵始终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城门口。今日出城的人仿佛格外的多,等待检查的人排出了老远。 魏怀安掀开帘子老远就看到城门口多了许多的哨兵,正拿着几张画像挨个儿的比对过往行人。魏怀安不知前面出了何事,正想下车查看,前面从人群里挤出一个人,冲着魏怀安快步走来,魏怀安看他眼熟,等到了跟前猛然想起这人就是史天奕的侍卫。 那人来到魏怀安身边,不等他说话,拉着他远离人群,低声警告:“皇上刚下了旨,捉拿苏慕灵。城是出不去了,王爷叫您跟我先躲一躲。” 第二百一十章 赐婚 魏怀安知道皇上要对苏慕灵下手,但没想到这么快。 眼看着出城的队伍在往前移动,他没有时间考虑,吩咐车夫调转车头跟着史天奕的侍卫往回走。穿过大街走过小巷他们来到了史天奕在京城的别院。 “这院子里只有几个下人,王爷让苏姑娘暂时住在这里,躲躲风头再说。” 侍卫说完,把几个下人叫到一起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去复命。 这是个三进的宅院,里面装修奢华,古董字画应有尽有,看得出来,史天奕平时里无事可做,只剩下吃喝玩乐了。 把苏慕灵安排在后院一处干净的卧房,魏怀安把宅子里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两个老妈妈,两个花匠,两个看大门的,没有多余的人。 “你先在这里躲一躲,我回去想想办法,明儿个我来看你。” 苏慕灵知道自己被皇上父子惦记怕是在劫难逃,倒也想开了,逃的了就逃,逃不了就死。 她拉住魏怀安盯了他半晌才咬了咬唇开口说到: “怀安,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儿,你能不能答应我,尽量保我苏家不受牵连?” 苏慕灵交待遗言般的话让魏怀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知道苏慕灵心里最惦记的是她家人,不管事情会不会发展到那么遭魏怀安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还是狠狠地点了头。 “灵儿,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当成我自己家人一般维护。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苏慕灵眼里含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你回去吧,明儿再来。” 魏怀安拉过她,紧紧地抱了一下,这才转身不舍地走了。 威武候府,正房大厅。 魏尧像个没头苍蝇般来回踱步。长公主坐在上座脸上也没了笑容,侯夫人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小心地看着两人的脸色。 厅里的下人见主子气氛凝重也都放轻了手脚。 听下人来报说世子回来了,魏尧忙让人把他叫过来。 魏怀安跨进门槛,见几个人这般模样心提了起来。给长公主和魏尧,侯夫人行了礼魏怀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长公主的下首。 长公主从手边端起一盏茶递到他嘴边,牵了牵嘴角让他喝:“怎么跑的这么急,看嘴都干得快起皮了,喝点茶。” 魏怀安本就渴了,几口把茶喝下,故作轻松地问道: “爹爹,这么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怀安,有件事得告诉你。皇上……”魏尧看着他,眼神有些躲闪。 “皇上就是个老糊涂,灵儿身为一平民女子,前有松江雪灾助力,再有邴州瘟疫,后有董家镇地动,灵儿替朝廷出了多少银子出了多少力,皇上竟视而不见,现如今竟要治灵儿与死地。爹爹,灵儿的事儿我是管定了,谁说也没用。” 魏怀安以为陈升把他带走苏慕灵的事告诉了魏尧,皇上要寻魏尧霉头。气的差点把皇上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一遍。 魏尧知道他误会了,等他说完,才开口训导: “枉议皇上,你不要命了?苏慕灵的事暂且不提,爹爹要和你说的是,今天皇上宣我进宫,说给你赐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国子监祭酒海大人的小女儿海蓉儿。” “爹爹?” 魏怀安听到这里猛然站起。 “您答应了?” 魏尧有些心虚地看了长公主一眼,语气提高了几分:“皇上赐婚,谁敢不尊?” 魏怀安脸色秒变,一张俏脸多了几分怒气。他知道皇上是为了让他退出争夺苏慕灵的闹剧,才出此下策。魏尧是保皇派,皇上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圣旨,皇上就是利用这一点,让一个陌生的女子来捆住魏怀安的手脚。 魏怀安盯了他半晌,忽然起身扑倒在长公主的怀里,拉着长公主的手,魏怀安一双如画的桃花眼如泣如诉: “祖母,求祖母为孙儿作主。祖母曾说过,不强求孙儿的婚姻,只要孙儿喜欢,祖母就会成全孙儿。如今皇上乱点鸳鸯谱,孙儿求祖母去和皇上说,孙儿不想娶亲,更不想娶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祖母,孙儿自小体弱,过的每一天都很不易。孙儿不求别的只求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如果这点要求都不能给我,那孙儿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初就让孙儿病死算了。” 说着说着魏怀安趴在长公主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长公主本来就偏心孙子,也知道魏怀安心系苏慕灵。苏慕灵的为人长公主也是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如果不是萧文煊闹了抢人这么一出,长公主真想成全了他们。可如今…… 长公主轻抚他的头发,无奈的安慰着: “怀安啊!祖母知道你的心。苏小姐的确难得,可她……她现在就像那黑火药,随时都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如今太子因为她顶撞了皇上,皇上在气头上扬言要杀了苏小姐。怀安,放弃吧,你和苏小姐没有缘分的。” “祖母,您也同意皇上赐婚?” 魏怀安抬起头,雪白的脸颊泪光闪闪,模样楚楚可怜着实让人心疼。 长公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怀安,皇上的话就是圣旨,不得违抗。” 魏怀安见平日里惯用的撒娇这招不管用了,摸了把脸站起身来。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魏尧和侯夫人,忽然下跪冲他们磕了三个头,接着站起来转身就走,可才走了两步他膝盖一软摔倒在地。 “你们?” 魏怀安无力地抬起头手指向魏尧。 “你们竟然给我下药?” 长公主用帕子拭了拭眼睛,哀求地看着他:“怀安,别怪祖母,祖母也是为了这个家。” 魏怀安把视线移向侯夫人,侯夫人眼里闪着泪花,别过头不忍看他。 魏尧扭过头冲着守在一旁的下人命道:“带下去,好好伺候!” 魏怀安像一根面条一般给抬回卧房。院子里的大树后,一双眼睛盯着魏怀安院子里多出来的守卫,嘴呡成一条直线…… 夜半三更,二个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魏怀安院门口。 门口的两个看守靠着墙根早已进入半睡状态,两个黑影中的一个灵敏地冲着看守甩出了两根银针,正刺中两人睡穴,不消几个数,两个就睡死过去。 瞧了瞧四下无人,两人悄悄地摸进了魏怀安的屋。进了屋,点燃了一盏灯,两个人来到了魏怀安的床前。 “世子?世子你醒醒。” 魏怀安睁开眼,清醒了片刻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石榴?惜春?” 魏怀安又看了看屋子,疑惑不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石榴没功夫跟他解释,上前把他拉起来,急急地问他:“世子,你要成亲了?” “世子,侯爷不放你出去了?”那我家小姐怎么办?惜春眼泪汪汪的盯着他。 魏怀安无力地靠在床头,和她们道出苏慕灵的去处: “你家小姐被云南郡王救出,我本想带她离开京城,没想到皇上也要抓她,城门口贴着你家小姐的画像。所以……我们暂时走不了。你家小姐现在人在城东梨花巷最西边的那一家宅子里。我被侯爷下了药,现在全身无力,走不了路。你们明日找机会偷偷过去,与她汇合。记住,先藏起来,等我去接你们。” 魏怀安说了这番话累的闭上了眼睛。石榴扶着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然后灭了灯,与惜春悄悄走出房门。 路过看守,石榴从他们身上拔下银针,不留任何证据。 两人回了屋,惜春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石榴,小姐不会有事吧?” 本来是帮皇上平叛的,怎么就会弄得一身的伤还要被皇上通缉,她想不明白。 石榴在地上来回踱步,半晌她停下来低声和惜春商量:“明日我一人去找小姐,你留下来注意候府的动静。如果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不舒服在屋里躺着。” “石榴,你不会把我留在这里不管吧?”惜春有些慌,抓住了石榴的衣襟。 石榴拍拍她的背,保证道:“放心,我只是确定小姐是安全的。世子现在这个模样,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小姐,咱们要救,世子也不能留给他们。” 石榴微眯的双眼里现出了少有的杀气。 她不是傻子看不出魏怀安对小姐的心思。萧文煊已经背叛了小姐,魏怀安她一定要替小姐留在身边。 次日一早,苏慕灵没有等到魏怀安,她心里有些担心,但并没有多想。简单地吃了早饭,苏慕灵由宅子里的吴妈妈扶着,在院子里溜达。 苏慕灵脸上的伤已经结疤,腰间的伤外面已经愈合,但里面还没有好,走几步路,就隐隐作痛。 南宫逸的药已经吃完了,太医院里开出来的药药效缓慢,现在只能靠养来慢慢恢复。 “我们过去坐一会儿。” 苏慕灵额头上现出汗珠,她指着卧房门口的游廊让吴妈妈扶着过去。 才一坐下,苏慕灵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什么人?” 接着墙上一个身影落下,向苏慕灵的方向飞身过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魏怀安被囚 苏慕灵心里一惊:坏了,被皇上的人发现了?她忍痛起身就往屋子里跑,她的匕首在屋里,哪怕拼了这条命,她不能这样轻易再被带走。 苏慕灵人到了屋子,手刚摸向床头,只听门口一声惊叫,是吴妈妈摔倒的声音,接着一阵脚步跟进来,苏慕灵慌张对来人举起了匕首:“石榴?” 门口,石榴委屈地撇着嘴,去向苏慕灵的怀里: “小姐……” “哐当”匕首落地,苏慕灵脚下一软,就要往下瘫。 石榴顾不上抹眼泪,赶忙把她扶上床。 “小姐,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苏慕灵替她摸去脸上的泪,忍着腰侧的疼痛,嘴角硬扯着笑看着她:“都好了,放心。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惜春呢?世子呢?” 石榴看了看门口刚刚爬起来,向屋里探头探脑的吴妈妈,又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知道石榴防着人,对门口吴妈妈说了句: “无事,这是我的丫头,吴妈妈去歇歇,有事我叫你。” 吴妈妈听说是苏小姐的丫头,这才揉着摔疼的老腰回屋去了。 石榴见人走了,过去关好门,这才又回到苏慕灵跟前把魏怀安被逼婚,下药,软禁的事儿告诉了她。 “……世子说现在风声紧,让你不要出门,过几日他会想办法脱身,带你出京的。” 苏慕灵听石榴说完,眉头轻皱:“到底是我连累了他。” 魏怀安从小体弱,不知能活多久。威武候府的人对魏怀安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摔着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溺爱得怕是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想法去给他摘的地步。 威武候府溺爱世子,皇上当然不可能不知。如今明知道世子不想成亲,却硬塞给他一个媳妇儿,明摆着,皇上这是故意的,这是在惩罚魏怀安与萧文煊作对,让皇上失了脸面了。 老虎屁股摸不得,魏怀安不光摸了,还打了老虎的脸,老虎当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世子如今被关着,身边的人想来也被侯爷控制。你先回去,和惜春两个注意观察候府动向,如果世子需要,配合他的行动。” “我也是这个意思。小姐,我把你的荷包带来了。” 石榴从身上摸出苏慕灵落在威武候府的荷包,里面满满的全是银票。不管是躲藏还是逃命,有了银子就多了一重保障。 苏慕灵把荷包收好,怕石榴出来的时候长了再引人怀疑,催她赶紧回去。 石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翻墙走了。 中午,史天奕来了。给她带来了一些女子用的衣物、梳妆用品和几样萊心斋的小点心。 “知道你喜欢聚龙斋的饭菜,所以要了些,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送来。还有,这祛疤膏是我在云南的时候,家父认识的一位老大夫送的,说是祖传秘方所制,能除各种疤痕。我留着没用,你拿去试试。” 史天奕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瓷瓶递给苏慕灵。 苏慕灵虽对他印象不好,但人家怎么也是帮了她一把,有用没用的也是一番心意。 苏慕灵接过来药瓶冲他微微一笑,谢道:“多谢王爷,日后民女如果还能活着见到王爷,必将答谢。” 史天奕让苏慕灵客气的有些红脸。他接过吴妈妈递过来的茶喝了几口,小心地问她:“听说苏小姐的丫头早上来了?” 苏慕灵知道瞒不住,大方承认:“是,世子不方便来,我的丫头不放心,来看看。” “听说皇上给魏世子赐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对方是国子监祭酒海大人的小女儿海蓉儿。是个才貌双全的才女,跟魏世子倒也相配。” 史天奕看得出魏怀安与苏慕灵的关系不一般,心里不禁泛了些醋意。 苏慕灵冷笑:“皇上这是想断我后路呢。” 先囚禁了萧文煊,再让魏尧控制住魏怀安,纵她有千般能耐,拖着个半残的身子又能跑到哪里? “苏小姐不要太悲观,这几日风声紧。等过几日找了机会,我定会想办法送苏小姐出城。” 史天奕看着带着面纱只露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的苏慕灵,一时移不开眼。苏慕灵这犹抱琵笆半遮面的打扮不但丝毫没有减少她的美丽,反而更添了几分诱惑。 苏慕灵被他看的心烦,轻咳了一声。 “王爷事物繁忙,不用挂记民女。” 史天奕一愣,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脸红,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告辞。 临走他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这几日外面风声会很紧,苏小姐无事最好不要出门,需要什么就让下人告诉我。我会找时间给苏小姐送来。” 苏慕灵点头,送他到房门口。 …… 威武候府魏怀安院子外,陈升被石榴逮住,逼到墙角。 “……亏得世子平日待你那么好,没想到关键时刻你竟视他的安危于不顾,任他被人下药,被人软禁。陈升,我错看了你。” 石榴压低声音,一拳砸在陈升耳边。 自从两个伴着苏慕灵一起去了西北,又经历了生死存亡,在一起相处几个月,两个人早已生出了些旁人没有的情义,也不再把对方当做外人。可陈升任凭旁人把主子囚禁,石榴还是理解不了,这一拳她恨不得直接砸在陈升脸上。 陈升苦着脸倒出心里委屈:“我的姑奶奶,您骂吧。世子落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也恨不得抽自己几下。石榴,你也要体谅一下我,本来我是不愿意的,可侯爷用我家里的父母和兄妹来威胁我,我不像你孤身一人,我得为我家里人的安危考虑呀。” 石榴当然知道他有一大家子人,两个人在西北的那段时间里,都把对方了解的透透的。 白了他一眼,石榴恶狠狠地骂道:“有家人的,就不配做人亲信。”说完气冲冲走掉。 陈升紧跟着她低声下气地解释着:“石榴,你听我说,我不是扔下世子不想管。世子的亲事是皇上赐婚,任凭世子怎么样都是推不掉的。现如今侯爷怕世子逃跑,看的紧。等过几天,苏寒从外面回来,我定会和他一起救世子出去。” “苏寒?”石榴停下脚步,她怎么把他忘了?“对了,苏寒上哪去了?” 苏寒是魏怀安身边另一个亲信。 “被王爷找借口派到外面办事,怕是没有个个把月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送了密信过去,把世子的困境跟他说了,苏寒是个胆子大的,有他在,两个人也好行事。” 陈升陪着笑,石榴对这种不能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保护主子的人严重鄙视,对他哼了一声,石榴不再理他。 当夜,石榴又潜入魏怀安屋里,把苏慕灵那里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现在小姐身子还没有恢复,在平安巷躲一阵子倒也是好事。不过世子你这里不能就这么让人摆布,听说婚期皇上定在一个月后,时间紧任务重,你要想想办法啊。” 魏怀安坐在床头,眉头紧锁:“祖母给我吃的是十香软筋散。这东西无色无味,如果没有解药,个把月的时间药效都不会散。如今想帮我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到解药,第二个就是……” “第二个是什么?” 威武候戒备森严高手如云,找解药怕是不太容易,石榴想听听第二个办法。 魏怀安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望着石榴:“让海家主动退亲。” “主动退亲,不那么容易吧?这可是皇上赐婚,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要求退亲。” 石榴一脸的失望,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没想到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这? 石榴虽说是个丫头,但这道理还是懂得,这世上,怕是只有她们家小姐敢一把火烧了宅子一封休书断了皇上的赐婚。别人,怕没有这个胆子。再说能嫁到威武候府做以美貌著称的魏世子的夫人,谁吃饱了撑的去退婚? 石榴摇着头表示这方法行不通。魏怀安却胸有成竹地叫她近身来,在她耳畔低语几句,石榴愣怔片刻用力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魏怀安病危 第二日,魏怀安院子里伺候的人慌慌张张跑进上房,一进门绊在门槛上,直接摔进厅里。 “长公主……不好了……” 报信的人疼得龇牙咧嘴。 “什么事这么慌张?” 魏尧正好也在,下人如此失态魏尧脸色不好看了。 下人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回长公主,回侯爷,夫人。世子他今天早上拒绝吃饭,奴才劝了他半天,世子还把碗筷全给摔了。” 听说宝贝孙子不吃饭,长公主急了:“怎么回事?昨个儿不还吃了吗?你们怎么招他了?” 下人忙回:“奴才们哄着还哄不过来呢,哪里敢招惹世子?昨个是吃了,但吃的很少。今天早上索性一点儿也不吃了。” “赶紧,带我去看看。” 魏怀安不吃饭,长公主仿佛挖了她的肉似的疼。让侯夫人扶着,急匆匆地向魏怀安的院子里走。 魏尧本没把这当回事,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可见长公主如此焦急,也只好跟上前去。 到了院子,见门口站着两个看守,长公主瞪了他们一眼骂道: “人都走不了路了,还守着这两个干嘛?” 魏尧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看守,知道长公主这是气不顺,没敢吱声,跟着进了屋。 屋里头,幔帐垂下,没有一点生息。 “怀安,祖母来看你了。” 长公主心急火燎地来到床边,下人赶紧把帐幔打开,长公主看到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魏怀安当即就哭了出来。 “怀安啊!要怪你就怪祖母好了,可你不能祸害自己的身子不吃饭啊。怀安,听话,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长公主哭喊了好半天,魏怀安才丛被窝里拱出头来。 冲着长公主张了张嘴硬挤出一丝苦笑:“祖母,我没劲儿,吃不下去。我本就是早该死的人,多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魏怀安说完,又钻回被窝,谁喊叫都不再露头。 长公主见魏怀安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魏尧开口骂道: “你这个当爹爹的怎么心这么狠?你给怀安吃的什么药让他饭也不能吃?如果怀安饿出个好歹我拿你试问。” 魏尧低垂着头,不敢辩白。但他心里明白,这十香软筋散只是让人手脚发软,并不会要人性命。魏怀安如此这般,多半都是装的。 “怀安啊,听话,起来吃点东西。你要是什么也不吃饿坏了身子,祖母可怎么活啊……” 长公主坐在床边哭天抹泪,魏怀安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魏怀安绝食,长公主这里哭的伤心,魏怀安却窝在被窝里无动于衷。 一个时辰后,长公主终于体力耗尽,再也哭喊不出来了,让人给用软轿抬回了房里。 魏尧见长公主走远,看着一动不动的魏怀安低声警告:“怀安,我知道你抗拒这桩婚事,但圣意难违,你就从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怀安掀开被子,冲着他的背影抛去了一个白眼:从了?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魏怀安饿了一日,长公主哭了一天。魏尧陪着站了一天,挨了一天的骂。 魏怀安饿了二日,长公主躺下了,茶饭不思,魏尧赶紧让府里大夫给熬药膳参汤给长公主进补。 威武候府被魏怀安绝食闹的鸡犬不宁,石榴和惜春也没闲着,她们趁乱偷偷地出府,来到聚龙斋。点了几个小菜,两个人开始和聚龙斋的小伙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石榴姑娘,惜春姑娘,你们可是有日子没来了。苏小姐还好吧?” 石榴知道,要说京城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酒楼茶馆,苏慕灵和萧文煊退婚,又被萧文煊所伤,后又失踪,小伙计可是全都知晓的。这句苏小姐可好,只不过是句客套话, “小姐如今在哪里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石榴说到这里神秘地向小伙计招招手。 小伙计一听有新闻赶紧凑身过来支起耳朵:“啥我不知道的?” 石榴偷偷一笑看了看四周用手挡在嘴边,在小伙计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小伙计听了惊得瞪大了眼睛,转身走了。 惜春和石榴吃了几口菜叫来伙计把没动过的两个菜打包。回府的路上她们又去了五芳斋,买了几样小点心,这才手提着几个小包裹回到了威武候府。 魏怀安绝食第三天,整个京城都传开了:威武候世子旧疾复发,重病在床。怕是不能熬到成亲那日了! 魏尧听了下人来报,气的大发雷霆。家里魏怀安绝食,长公主裹乱。外面又谣言四起,魏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国子监祭酒海大人听了魏怀安是将死之人,急得赶紧找到了皇上,跪在地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那威武候世子听说已经病入膏肓,说不上哪天人就没了。老臣求皇上了,小女年纪还小,不能进门就当寡妇,求皇上收回成命,取消了这桩婚事吧。” 海大人一个头叩在地,老泪纵横。 “海大人,你这话儿怎么说的,好像朕给你说亲是成心害你似的。那魏怀安之前确实体弱多病,可这几年已经治好了,跟正常人无恙了,不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你呀,别听外面谣传。” 魏怀安什么样,皇上门清,不可能说要死就会死的。 “皇上……老臣是听威武候府里的人说的,怎么可能是谣传?皇上,老臣求您了,取消婚约吧。” 海大人不肯起,皇上心里生气却不好拿他怎么样。到底是皇上做主定的亲,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海大人心里疑狐也是可以谅解的。 “这样,朕这就派人去威武候府确定这事情的真假,如果是真,那朕不可能害了你家小姐,朕会替威武候府退亲。怎么样?” 海大人一听,这还算是个解决问题的法子,支着麻木的双腿海大人起身告辞,回家等信去了。 安抚了海大人,皇上一声令下派太医上门给魏怀安瞧病。 太医上门,威武候府严阵以待。太医是熟悉的李太医,进了世子的屋,摸上世子的脉,李太医捋着胡须脸色一阵白似一阵。 过了许久,李太医面色沉重地起了身,来到了外厅,向魏尧一拱手李太医低声说道:“世子的身子……不太好。只怕没有多少时日。” “什么?”魏尧气的伸手抓住了李太医的衣襟。 “李太医,你胡说八道什么?” 魏尧瞪圆了眼睛。世子几日前还身体康健,吃嘛嘛香,怎么可能这么几日就不行了? “侯爷,我知道世子病重您一时接受不了,可老夫也是行医几十年的,不可能看错……这样,侯爷如果不信老夫,可以请别的大夫来看,如果是老夫错了,老夫当众下跪给您赔礼道歉。” 李太医从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医术,如今被魏尧质问,早已气的脸红脖子粗。 魏尧对他的诊断半信半疑,再看床上魏怀安眼圈发青,印堂发黑,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似乎真的快不行了的样子。 魏尧不禁心里画弧:只是饿了三天,怎么就能到这种地步了? 送走李太医,魏尧把下人叫到院子里,警告他们不得将世子生病的事让长公主知道。长公主因为魏怀安的事身体正不得劲儿呢,如果再听了魏怀安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还不知出什么大事呢。 警告了下人,魏尧派人出去请了京城名医平先生。 一个时辰后,平先生到了。魏尧把平先生带到魏怀安屋里,平先生望闻问切全部过了一遍,最后也是脸色凝重地把魏尧拉到一边:“世子已经病入膏肓,草民无能为力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偷吃 “世子快不行了。” 平先生的话像惊雷一般在魏尧头上炸开。李太医的话他半信半疑,平先生也这样说魏尧不得不信。 本以为被病痛折磨了近二十年的魏怀安之后的生活会平安无事,没想到还是躲不了英年早逝的命运。 魏尧这个悔啊!早知今日,他干嘛要同意皇上的赐婚,还亲手给魏怀安下毒……下毒?毒药?魏尧如一盆冷水灌顶。毒药是魏尧的亲随去黑市买的,难道毒药有问题? 魏尧心里一惊,叫来亲随,命他赶紧把卖药的抓来,他要亲自审问。 亲随没过多久就把卖药的带了回来,关在一个没人住的小屋子里,严刑拷打。可打也打了吓也吓了,卖药的坚持自己卖的是真药。 “大爷,这药千真万确是真的……虽然……虽然说我这药见不得光,但生意也是不错的。我拿假的胡弄大爷,这……这不是砸了我自己的生意嘛。”卖假药的疼的龇牙咧嘴地辩解。 魏尧听了这话,让亲信拿出从卖药的那里搜出来的十香软筯散捏住他的嘴一口灌下。药是不是真的,用卖药的亲自试一下就知真伪了。 …… 李太医回到皇宫复命,把魏怀安已经没多少日子的事禀告了皇上。皇上大惊。前几日这魏怀安还生龙活虎地到他面前要人告状的,怎么才一定了亲就不行了要死了? 皇上半信半疑,盯着李太医再次确定:“什么病这么快?” 李太医回道:“应该是旧疾复发,臣医术不堪,无能为力。” 皇上挥手让他退去。瘫坐在龙椅上。 魏怀安是长公主的命/根子,魏怀安在,长公主在,魏怀安死了,长公主怕也活不久了。 皇上此时有些后悔他强行给魏怀安赐婚,如果没有他的圣意,魏尧也不会把把魏怀安关在家里,听说还给他灌了药……哎,这怎么话儿说的,这不是等于他间接的害了魏怀安一条命,也要了长公主一条命吗? 皇上脸上愁云惨雾的。安公公看在眼里,他上前安慰:“魏世子本就体弱,这几年虽说是好些,但到底是底子差,皇上不要太难过。” 皇上抬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去把我那盒血参拿来,给威武候送去,但愿能多留那孩子几日。” 安公公答应着正要退下,皇上又开口:“还有,传朕口谕,取消魏怀安和海蓉儿的亲事。” …… 魏怀安的院子,看守已经撤了,为了照顾魏怀安魏尧把陈升重新放在魏怀安的身边,并且飞书一封把故意调走在千里之外的苏寒也招了回来。 闹了一通,到了晚上。石榴和惜春又鬼鬼祟祟地钻进魏怀安的屋子里。 魏怀安听得声音早已起身:“饿死我了,带吃的吗?” 惜春笑着关上门:“带了,今天我和石榴特地去聚龙斋要了两个菜,还有五芳斋的点心。刚刚我给你热了一下,现在吃正好。” 惜春把手里的食盒放下,把菜摆在桌子上。 “陈升,解药!” 魏怀安装了几天的病人,早已累得骨头都酸了。陈升拿了解药递给他,又从惜春手里接过茶杯让他把药吃下。 魏怀安在床边又稍坐了片刻,才起身下床。活动了下筋骨,他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这几天他虽然中了十香软筋散,全身无力路都走不了,可绝食却是假的。 白天屋子里没人,魏怀安床头枕头下是石榴偷偷给他送来的点心。每天晚上,石榴也会偷偷地把从外面打包回来的菜送到这里给魏怀安吃。 至于李太医说他快要不行了,是魏怀安故意封住自己的七经八脉,再加上十香软筋散的作用,给他们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假象。 “现在吃了解药,世子不怕侯爷再带人来?”惜春有些担心。 魏怀安边吃边坏笑:“放心,爹爹经过今天这一出,不会再带人来了。” “世子,今天你装的是不是太过了?侯爷不会以为你真的不行了吧?要是侯爷当真再……”石榴也觉得演出有些过了,侯爷倒是次要的,长公主那么大岁数了,听了再把她给吓着。 “放心,我从出生大家就认为我活不长,长这么大都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每一年都有几个大夫说我活不过三月,还有甚者看了我后就让家里人给我准备后事的。对于我要病死的消息,祖母和爹爹,母亲已经习惯了,不会有太大打击。” 魏怀安说着自己好不容易活这么大时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但石榴和惜春听在心里却心生怜悯,这么个出生富贵的公子哥,本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却每日要面临着生死,简直比她们从小被卖了当下人丫头过的还不如。 “石榴,你家小姐怎么样了?”见丫头们在一旁不开口,魏怀安边吃边问。 “昨个儿我还去了,小姐挺好的,就是还不能多走路。小姐身上的伤怕是得养上一阵子才能恢复。”石榴回他。 魏怀安听了这话,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问陈升:“宫里有什么消息?” “海大人听了外面的传闻进宫面圣,求皇上取消海小姐和世子的婚约。皇上没答应,但也没说不同意。” “所以才派李太医来探个究竟。”魏怀安接过话,冷呲!“太子呢?” “太子还被禁足,不过再过几日几个邻国使者进京,怕是皇上会放太子出来住持仪式。” 邻国使者进京? “哪个邻国?” “安平国。听说安平国大王子和公主带使团前来拜见皇上。” 安平国?魏怀安两眼微眯一个想法瞬间在脑子里形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怀安快不行的消息还没过夜就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 长公主悲伤得晕过去好几次,最后还是硬撑着让人抬到了魏怀安的屋子。 屋子里,魏怀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嘴角还沾着一块油渍。桌子上的饭菜胡乱堆进食盒,被石榴拎在手里藏在身后。惜春抱着一包点心不知藏在哪里,一着急,扔在了床底下。 长公主在门口下了软轿被人搀到屋里,远远见了魏怀安,长公主还没到跟前先哭了起来: “我的孙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才好了几年,就又要离我而去了……都是你那个不争气的爹爹,非要给你吃什么药来管住你……这下好了,命都没了……” 长公主被扶到床边,随后赶来的魏尧一脸委屈。 吃药的事长公主事先也是知道的,况且装药的杯子还是长公主端给魏怀安的,如今怎么都赖在他一个人头上了。可这话魏尧只敢在心里说说,跟长公主争辩,他不敢。 长公主哭了半晌,终于扛不住了,被侯夫人派人又抬回了回去。 魏尧黑着脸扫了床下一眼不悦地看着陈升:“世子病了,屋子也不收拾了?” 陈升有些懵,可他顺着魏尧的目光看向床下那露出一角的纸包时,心里暗暗叫苦。 “是属下疏忽,属下一会儿就叫人好好打扫一遍。” 魏尧又盯着石榴和惜春问:“这么晚了,你们不在屋子里呆着到世子房里干什么?” 惜春低着头不敢回话。石榴可不管他是不是侯爷,把手一伸,食盒递到魏尧跟前,表情严肃: “回侯爷,我听说世子好几日都没吃饭了,所以做了些饭菜,给世子送来。想着世子能吃上一口。可……哎!” 石榴一副可惜了的表情,让魏尧心里的内疚又多了几分。 魏尧看了眼石榴手里的食盒,步履沉重负手走出房间。还没走出院子,魏尧伸手招来等在院门口的亲随。 “怎么样了?”那个被灌了药的卖假药的。 “回候爷,刚刚吃了饭睡下了。属下派人看着呢。”魏尧点点头。 “好好看着,有什么异常马上来告诉我。” “是。” 魏尧走了,陈升赶紧趴下身子把惜春扔在床下的点心捡出来。 魏怀安也从床上坐起,伸手把陈升手里的点心抢了,拿出一块儿放在嘴里,剩下的藏在枕头底下。嘴里的点心还没咽下,魏尧又转身走了回来。 “陈升,这个给世子熬了,早晚喝一碗。” 魏尧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个长条锦盒放在桌子上,看了床上魏怀安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陈升跟在后头,一直看着魏尧走远了才又跑了回来。 “走了?”石榴伸头像外瞅。 “走了。”陈升守在门口低声回她。 魏怀安起身下床从桌子上拿起盒子打开一看,乐了。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条半米多长的血参,这根血参主根肥厚,一看就是年头久远,应该不少于千年。 “你们先回去吧,留在这里时候长了会让人起疑。” 魏怀安已经按捺不住要出去,赶紧打发石榴和惜春走。 石榴点点头,拉着惜春回自己的院子里。 …… 苏慕灵正在梳妆台前凝视着自己脸上那道伤疤,卧房后窗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苏慕灵一颗心提了起来,从身上抽出匕首,躲在窗户旁边的衣柜后。 她探头望去,只见窗户被轻轻打开,一只大长腿伸进窗子,苏慕灵紧张地握紧了匕首,往前挪了半步。 窗外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窗子掀大些,露出整张脸。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夜会 “灵儿?” 一声轻柔的呼唤,让苏慕灵完全卸去了警备,她冲上去惊喜地看着他:“怀安?你怎么来了?” 苏慕灵帮他进了屋,拍去他身上的土,一双清澈的大眼如星星般望着他。 “你怎么出来的?”不是被人看起来了吗? 魏怀安放下手里抱着的布包,拉她到桌前坐下。在她脸上凝视片刻,伸出手轻轻抚上她脸上的疤,眼里透着心疼低声问: “还疼吗?” 魏怀安一句痴心的问候激起苏慕灵心底的波浪,手尖淡淡的清香飘向她的鼻端。 她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魏怀安又朝她腰间看了一眼,接着问:“走路还疼吗?” 苏慕灵点点头:“有一些,不过好多了。” 魏怀安看着她消瘦又苍白的小脸,打开拿来的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盛着热水的陶壶。又从陶壶里拿出一个药盅放在苏慕灵面前。 “灵儿,趁热把这个喝了,你的身子亏空太过,得好好补补。” 苏慕灵接过药盅不知里面是什么,她端到鼻子闻了闻好奇地问: “是什么?” “千年血参。” 魏怀安桃花眼望着苏慕灵笑得很是诱人。 “千年血参?这可是世上少有的,你从哪里寻来的?” 苏慕灵知道这血参本就难得,千年血参,怕只有皇宫里才会有。 魏怀安笑:“我装病,皇上赏的。” “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给我说说。” 苏慕灵每日躲在这里,音讯不通,外面的消息她一无所知。魏怀安装病皇上赏血参,其中一定有故事,苏慕灵来了兴致。 “你先喝了,我给你慢慢讲。” 魏怀安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喝下。 苏慕灵双手捧着药盅,一口一口把魏怀安的心意喝下肚去。血参喝完,苏慕灵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腰间一直隐隐作痛的地方也舒服了很多。 苏慕灵放下药盅笑看着他,好奇地问:“听说皇上给你赐婚了,是国子监祭酒海大人的小姐。” 魏怀安知道她是听石榴说的,点点头:“皇上不过是想用这婚事把我栓住,免得再跟太子起纷争。我爹为了不让我跑还给我吃了药,不过他们最后还是输了,皇上主动提出解除了婚约。” “退婚了?”苏慕灵吃惊。 从来皇上的话就是说一不二的,皇上赐婚,谁敢不从,也就是萧文煊敢和皇上用绝食和出走来对抗。难道魏怀安也用了什么绝招,迫使皇上放弃了? “你做了什么?” 苏慕灵瞪着大眼望着他。 魏怀安伸手刮了一下她微微上翘的鼻子,笑着告诉她: “我让石榴和惜春放出话去,就说我旧疾复发,快不行了。海大人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就守活寡,所以去求皇上收回旨意。” “外面的传言,皇上也信?”苏慕灵撇了撇嘴。 “皇上当然不信,还派了太医来给我瞧病。只可惜瞧来瞧去我都是没几天活头的样子,所以只好收回圣旨了。” 苏慕灵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心里有些内疚。 魏怀安是威武候的世子,是长公主的命/根儿,其实给魏怀安安排一桩婚事不一定就是皇上一厢情愿。长公主和魏尧怕也是这个意思的。 “怀安,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海大人家的小姐……” “海小姐喜欢的是她表哥蒋玉章。我要是答应了不光害了我也害了她。” 知道苏慕灵想说什么,魏怀安撒个谎,脸色微微有些红。 “海小姐有喜欢的人?你怎么知道?” 这个消息倒是让苏慕灵吃了一惊。 海小姐她在宫宴上见过一次,长相甜美,落落大方。如果魏怀安想成亲,海小姐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跟蒋玉章很小就认识,一次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喝多了,向我说出了心底的秘密。” 魏怀安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眼睛偷瞄着苏慕灵。 苏慕灵果然脸色舒展开来:“原来是这样,那你的这场病没白装,还成就了一对有情人呢。” “可不是,等以后有机会等让蒋玉章请我吃饭,谢谢我没要了他的心上人。”魏怀安见她没有怀疑心情放松不少。 “外面有什么消息?” 苏慕灵其实想问萧文煊,可她刚开口就换了个问法。 “有,太子被皇上关了禁闭,不过过几天安平国的王子和公主要来京城,太子应该会被放出来……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宜远行。以后我每日会来送血参来给你喝,等再过上几日,你的身体好了,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魏怀安从怀里掏出几本书递给苏慕灵: “知道你闲着无聊,带给你几本喜欢看的书。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明儿个拿来给你。” 苏慕灵结果书看了看。眼睛闪着喜爱。 “你府上的?” “我的珍藏,你喜欢,我下次再拿来一些。” “谢谢你,石榴和惜春……” “威武候府有人监视,过几日我会想办法让她们过来。” 魏怀安知道苏慕灵挂着让她们回到身边。他站了起来,把药盅放进壶里包好。 “也好,就是怕她们在府上给你们添麻烦。” 苏慕灵也站起来,她知道魏怀安这是要走了。 “可别这样说,我躺在床上这几日,全靠她们给我偷偷地送吃送喝。放心,府里有我呢,她们不会受委屈的。” 魏怀安说着把她轻轻拉进怀里,轻抚她的秀发,鼻端是充斥着她的独特的体香。魏怀安没忍住,低头在她发上吻了一下。 苏慕灵身体轻轻一颤,用手推开他,脸上微红。 苏慕灵望着有些失态的魏怀安轻轻地推开他:“太晚了,我不留你了。” 魏怀安笑:“好,我明日再来。” 说完转身走向窗户。长臂一伸,窗子打开,整个儿人轻松跃出。魏怀安的动作行如流水,把翻窗子这一并不光彩的事情演绎得让人赏心悦目。 苏慕灵盯着窗户正发呆。窗子再次被掀开,魏怀安对她扬了扬眉: “把窗外从里面插好。”然后消失。 …… 魏怀安和海蓉儿解除婚约的消息很快传开。街头巷尾又多了一个打发时间的话题。 魏怀安开始“慢慢”好起来,开始每天能喝些水吃些粥了。 长公主知道了欣喜若狂,冲着皇宫的方位给皇上跪下:“谢皇上所赐的血参,救了我们怀安一命啊!”一个头磕在地,实心实意。 魏怀安“见好”,长公主也心中郁气全无,身体也好了大半。 于是外面的人又开始纷纷“奔走相告”说海小姐克夫,和魏世子刚订了亲,魏世子就旧疾复发快要死了,这才一解除婚约,魏世子就转危为安,开始康健了。 谣言传到海大人耳朵里,气的他咬牙切齿,心里暗骂皇上闲的难受赐个什么婚啊,这“克夫”的谣言一出,以后还有谁敢娶他的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怀安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能下地走路了。就借口石榴和惜春要回松江,把她们偷偷地送到了苏慕灵那里。 …… 安平国使团到达京城。使团进京这一日,途径的大街小巷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听说安平国民风开放,装饰独特,衣着胆大。正可惜不能亲眼看见,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谁也不想放过。朝廷就知道今日使团所过之处必定人山人海,所以事先备好了人,守在使团必经之路,以便维持秩序。 众人在街上从早上等到晌午,顶着大太阳的使团终于进城了。最先出现的是几十个骑马侍卫,每人身上配着统一腰刀,身上衣服只有半截袖子,袒露着一条胳膊半片胸脯,个个身材魁梧络腮胡子。 接着是几辆造型独特的马车,宽大的车窗里映出一个英武的少年和一位带着面纱的妙龄女子。这两位就是安平国的大王子安吉和小公主新诺。 新诺公主一露面人群顿时沸腾,许多人追着马车想多看几眼公主的芳容。 接着是几十个带着面纱打扮艳丽的侍女。和侍卫一样,侍女们也是一身清凉,多彩的紧身衣裙裸着半截雪白的胳膊和一截肚皮。身上叮叮当当不知挂了什么走起路来响声不断。 “天啊!这是个什么打扮?” “穿成这样?也太有伤大雅了吧?” “这安平国的人也太开放了吧?” “快给我回家,有什么好看的……” …… 安平国的侍女的打扮把围观的男人们看得血脉喷张。女人们却不忍直视纷纷拉着自己的男人往家扯。 使团在街上浩浩荡荡地走了大半晌,终于到达了专门接待外国使团的会国馆住了下来。 次日,皇上在太和殿接见安平国使团代表大王子安吉和小公主新诺。文武大臣分立两排,太子萧文煊也被皇上放出来接受拜见。 安吉呈上贡品,又代表安平国表示了安平国对大明的敬意。 皇上也客气地一番正想结束这次会谈,新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看四下人群忽然开口用生硬的大明语问道: “魏怀安怎么没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神医新诺 皇上一愣,笑问:“公主认识魏怀安?” “认识,我们还是朋友。他曾说过,如果我来大明可以到京城找他,现在我来了,魏怀安在哪里?” 魏怀安去年出行曾经在安平国呆了几个月,受到安吉和新诺的热情接待,几个月的相处,新诺早已喜欢上了外形俊朗无比又风趣幽默的男子。如果当时不是魏怀安拒绝,新诺都要准备收拾行李和魏怀安一起浪迹天涯了。 这次来大明的名单上本来并没有新诺,是新诺撒泼打滚地百般央求,安平国王才同意她和安吉一起前来。如今到了大明,新诺当然第一个想见的就是魏怀安。 皇上看了眼站在武将一侧的魏尧,开口解释道: “按理,公主与魏世子有旧,理该前来。但……世子进来突然生了场重病,现在还没有痊愈,所以……” “生病了?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新诺一听魏怀安生了重病,不等皇上说完就打断了他。 打断皇上的话本属于犯了大忌,一旁安公公皱着眉头刚想提醒新诺注意自己的身份,被皇上一个眼神拦住。 “你想去看他?好啊。魏爱卿,有劳你带公主前往吧。” 皇上倒想看看这公主和魏怀安是个什么关系,竟然千里迢迢追到这里就为了找他。 魏尧望了眼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抱拳称:“是。” 一个时辰后,魏尧带着安吉和新诺回到了威武候府。魏怀安由陈升和苏寒搀扶来到了正房见客。 “魏公子,又见到你了,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新诺又见魏怀安高兴地从座位上冲出去,一下子扑进魏怀安的怀中。 “虚弱”的魏怀安被新诺这么一撞,差点摔倒,幸好被身后的陈升和苏寒扶住,顺便接住了刹不住车也要跟着倒地的小公主。 新诺站稳了身子吃惊地望着魏怀安:“你怎么病成这样?看过大夫了?吃的什么药?” 说着一只小手已经叩上他的手腕。片刻,新诺疑惑地望着他:“你……” “我前段时间旧疾复发,才能下床走路,公主来的巧,就替我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快些好起来吧。” 魏怀安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私下里对着新诺眨了眨眼睛,手底又捏了捏她的手。 聪明的小公主瞬间明白了,她一搭上魏怀安的脉就看出来了。魏怀安脉象平和,跳动有力,根本就没有病,魏怀安是在装病。 既然魏怀安这么能玩儿,新诺自然也愿意陪着他玩儿下去。 只见她命人把魏怀安扶到椅子上,坐下来“认真”地给他检查了一遍,最后从身上挎着的用金线绣着精致图案的小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魏怀安的嘴里,让他吃下。 “这是我秘制的药丸,专治你这种疑难杂症。只要你配合我治疗,不出七日,我保你痊愈。”说着又从袋子里摸出一包金针来,让丫鬟打来热水放进去消毒。 另一边陪着安吉坐着的魏尧惊喜地望着给魏怀安喂药的新诺,不敢相信地问安吉: “大王子,公主她……会医术?” 安吉转过头望着魏尧,傲娇地说: “我这个妹妹天生就懂医术,不管是多重的病,只要经过她的手,没有治不好的。不过新诺一般时候不出手,她只给她看得顺眼的人治。” “哎呦,真是太好了。怀安这次旧疾复发差点要了命,如果公主能帮他去了根,老夫可是对公主感激不尽啊。” 魏尧一听公主竟然是神医圣手,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长公主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是高兴得不知怎么感谢好: “怀安这孩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福气认识了王子和公主,这……这要是能把病根去了,我……我给公主做幅雕像供在佛堂,日夜朝拜!” 新诺听个半懂不懂,但她明白应该是感谢的意思。 于是边用手里的金针往魏怀安头上扎一边说道:“祖母不用客气,一会儿我给祖母也看看。” 神医要主动给长公主看病,长公主乐得赶紧让人去备饭。 今儿安平国使团进宫面圣,按常理皇上会赏宴到会国馆。本以为他们坐坐就会走,可看这情形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人家主动留下来给魏怀安和自己治病,可是不能怠慢了人家。 长公主对侯夫人耳语,让她吩咐下去,按接待皇亲的规格置办。 侯夫人得了令赶紧下去亲自督导。 新诺这边给魏怀安扎了针,转身来到长公主身边,先把脉,再简单地问了问身体状况,接着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瓶递给长公主。 “祖母的身体在同龄人中算是保养得当,不过头部还是有些血液不通,引起气短胸闷。这药丸祖母每日吃上一丸,十日后包你的身体比年轻的人都要好。” 长公主接过药瓶,激动得拉住新诺一个劲儿地道谢,并让李嬷嬷当即伺候她吃下一丸。 药丸进肚,没一盏茶功夫,长公主就觉得之前昏昏沉沉的头渐渐清亮,有些混浊的一双眼竟也看得真切起来。长公主惊喜得当即就直呼“神医!” 长公主养尊处优一辈子,就没吃过如此见效神速的药,简直就是灵丹妙药。 魏怀安见祖母被新诺征服,笑着也跟着起哄: “公主殿下,我感觉浑身发热,像一股真气在体内流淌,身上仿佛有了不少的力气。” 新诺捂嘴偷笑,她给长公主吃的药是真正治病的。而魏怀安嘴里被塞进去的那颗,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消化药。 魏怀安这些日子为了装病整日在床上躺着,有些消化不良。头上的那几针,只是给他去除了因为滋补太过,脸上出现的几个小痘痘。 “现在时间还短,等到了晚上,你就可以绕着院子跑上三圈了。” 新诺说着把他头上金针拔下。洗净后,收回袋子里。 魏怀安晃了晃头,又伸了胳膊,从椅子上站起,眼里放着光: “祖母,饭好了吗?我饿了!” “我也饿了。”新诺附和着。 魏怀安病了这几日,每日里只是喝些粥和参汤,荤腥的东西几乎不进。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长公主知道魏怀安这一次病重没那么容易好,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她是万万没想到新诺公主一来,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让魏怀安变了个人一般。 “快了快了,李嬷嬷,快,去催催。实在不行就去外面先买些回来。” 大孙子和公主都在喊饿,长公主怕侯夫人还没有准备好,忙替她想了个法子。 没一会儿李嬷嬷回来了,屈膝回道:“长公主,夫人说饭得了,请客人去饭厅用餐。” 长公主没想到侯夫人办事还挺利落,这么快就开饭了,于是起身请大家一起去饭厅。 饭厅里,侯夫人正指挥人摆菜。 为了让客人能及时吃上饭,又不怠慢客人,侯夫人从外面有名的几个馆子里要了十几道特色菜,自己家的五个厨子也没闲着,都把自己的毕生绝技施展出来。 二十几道菜很快摆上桌。长公主举起杯刚想说个欢迎的话,坐在魏怀安身边的新诺已经拿起筷子开吃起来,边吃还边评价着: “嗯,好吃。” “新诺!” 安吉王子想提醒新诺注意礼节,长公主慈爱地看着她止住了安吉。 “小公主累了半天一定是饿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礼节,来,大家都吃吧!” 安吉王子本也饿了,没了那么多客套话,拿起筷子也开吃起来。 魏怀安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吃着,时不时还替新诺夹上一些: “这个就是我曾经和你说过的烧鹿筋,很有嚼劲……” “这个是野鸭子汤,熬煮了几个时辰……” “这个是……” 一道道菜送进嘴里,新诺吃的是心满意足,:“魏公子,你们这里的菜太好吃了,我要住在你家,你每天都带我去吃好不好?” “新诺,不要任性。吃过饭跟我回会国馆。”安吉王子作为兄长,不能任新诺胡来。 “不回,我明日要魏公子陪我逛街吃好吃的。” 新诺抱住魏怀安的一只胳膊撒娇地望着安吉。 “魏公子身子还没好,不能太过劳累,明日哥哥陪你去。” “不行,大哥也是第一次来大明,什么地方都摸不清,我要魏公子陪,我要住在这里。” 新诺在安平国时就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到了外面更是不肯听人摆布。 安吉有些为难地看着魏怀安。 公主不回会国馆,要住在家里头,魏怀安不能作主,他扭头看向长公主: “祖母……” 长公主当然乐意:“公主愿意那就住下。李嬷嬷,你去把静安堂收拾出来给客人住。记住,东西都要最好的。” “是。”李嬷嬷下去准备。 “太好了,大哥,你吃完饭自己回去吧。我住在这里保管听话。再说我还得给魏公子治病呢。” 新诺得意地夹口菜放进嘴里。摇头晃脑直嚷嚷好吃。 安吉拿她没办法,只好客套一番把她留下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钱文婷行踪败露 侯夫人在新诺公主的房里放上两个自己用着得手的丫头,又在临睡前送来了几套七小姐没上过身的衣裳。 “公主将就着穿,我家七女和公主差不多的身材,应该会合适。” 七小姐这一年个头疯涨,虽说只有十二岁,个子却已经跟侯夫人差不多高了。 “你们家还有女孩儿?在哪里?今天怎么没见到?”新诺看着侯夫人手里颜色艳丽的锦衣不禁好奇。 “我家这位小姐叫楚楚,是怀安的妹妹。家里来贵客,怕楚楚不懂事让公主笑话,所以就没让她出来。”侯夫人笑着把衣服放下。 “夫人,明天我和公子去凤凰山赏花,让七小姐一起来吧,正好和我是个伴儿。” 侯夫人没想到新诺会邀请七小姐一起,她本不想让七小姐抛头露面。可又怕得罪了能给魏怀安治病的新诺,只好勉强答应。 “好,我明儿回母亲一声,让七小姐陪公主出去。” …… 次日吃过早饭,新诺换上七小姐的衣裳,挽着七小姐的手,和魏怀安一起坐着威武候府的豪华马车,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和护卫,去凤凰山赏花。 京城好吃的好玩的可是不少,魏怀安为尽地主之谊分批分片带着她们游玩。 赏花路上,魏怀安‘体力不支’,三个人一人坐着一顶软轿由下人抬着,走了一路赏了一路。 到了晌午,眼里被百花填满的三个人也饿了,魏怀安吩咐下人把他们抬下山,找了家知名的馆子去美美的吃上一顿。下午又带着她们去逛了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卧龙街。 晚上,逛够了的几人又去了夜市,几乎尝遍了街上的小吃,新诺摸着溜圆的肚子不舍地结束了这一天。 第二日,天气格外的清朗,魏怀安包了一条游船带新诺和七小姐坐船游南湖。船上有魏怀安从聚龙斋请来的厨子,午饭他们没有下船就尝到了聚龙斋的拿手好菜。 魏怀安起初为了掩饰自己是在装病,基本上第一天就是在软轿上渡过,第二日就下地走了半程,到了第三天直接从头走到尾也不见有任何疲惫之色。 新诺虽然是普通大家闺秀的打扮,但她独特的带着异国风情的首饰头饰还是让人很容易就认出身份。不论爬山还是坐船,不论是赏花还是购物总有好奇的人远远的围着指指点点。 “看啊,这就是安平国的那个小公主。” “听说和魏世子有旧,这些日子就住在威武候府了。” “别看这小公主年纪小,医术却深不可测,魏世子原本都起不来床的,这才几日,就跟没事人儿一样了。” “啧啧,有钱人就是好,能认识这么人能人……” …… 七小姐第一次有这样放肆的撒着欢儿的出门游玩的机会,小孩子的天性大放,和新诺两人一路手牵手说说笑笑。遇到围观的人七小姐就藏在魏怀安身后,不好意思露面。新诺倒是不在乎被人围观,大大方方地还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几日下来,新诺住的房子里堆满了从街上买来的各种安平国所没有的‘稀罕物’。 这一日,天下起了大雨。玩了几天的新诺终于安下心休息一日不在出门。 魏怀安带她到自己的小书房,请她喝茶,教她下棋。 长公主听嬷嬷回来描述,心里又起了想法: “想不到这安平国的公主倒是和怀安投缘的很。也不知公主几岁了,定没定亲。” 如果怀安有这么个神医圣手做媳妇儿,以后定会长命百岁了。 “老奴听说这公主才满十五。安平国王宠爱的很,不舍得她出嫁太早。” 李嬷嬷洗了手,把新诺给长公主的药丸从瓶中倒出一粒递到长公主的嘴边。 长公主接过来送进嘴里。 自从吃了新诺的药,长公主之前的旧疾完全恢复了。身体轻松,头脑清醒,心情也格外的好。 “也是,如果安平国王舍得她远嫁,咱们怀安倒是不错的选择。”长公主吃了药后更加坚定心里的这个想法。 “长公主可以求皇上去向安平国王求亲啊。安平国国小,公主嫁到咱们候府也不算委屈。奴婢看世子和公主也是情投意合,如果能结成夫妻可谓是一段良缘呢。” 李嬷嬷及时为长公主献计献策。 长公主心里正琢磨这事儿呢,一听李嬷嬷这样说,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长公主看了看外面的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得天一晴,她进宫面圣,为她的孙子求娶公主。 …… 东宫,萧文煊半躺在炕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半闭着眼睛,问无影: “苏小姐找到了?” 无影四下看了看,走到萧文煊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回道: “找到了,在城东梨花巷。是史天奕从平安巷把苏小姐抢走的。他自己出不了京,就把苏小姐交给了魏世子,让魏世子带他出城。没想到皇上的旨意比他们的马车快,还没到城门,就遇到盘查,所以就转移到梨花巷暂且藏了起来。” 萧文煊嘴角一动嘲笑着:“这史天奕还存着这心思,哼!” “苏小姐的伤怎么样了?”萧文煊接着问。 “能走了,不过……脸上落了疤。”无影声音低了几分。 萧文煊从炕上坐起,闭上眼睛半天无声。再睁开时,眼里透着狠厉:“南宫逸有消息吗?” “还没有。” “一群废物。你去叫咱们的人盯着,一旦有了消息马上告诉……” 萧文煊忽地从炕上站起,快速闪到门前,从门后揪出一个人掼在地上。 无影一惊上前揪起那人仔细一看,是侧妃钱文婷身边的太监小包子。 “你敢偷听?” 无影上前一巴掌,直搧得小包子两眼直冒金星。 “钱氏派你来的?” 萧文煊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面冷如冰。 小包子挨了打,跪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腮帮子偷偷地瞄着萧文煊小声地回道: “回太子殿下,钱侧妃娘娘几日没见着太子了,派奴才来看看太子是否安康。” “想知道我是否安康?叫钱氏自己来看。”萧文煊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子狠厉。 小包子一时琢磨不透萧文煊的话是何意思,正犹豫着被无影一脚踢出门去,再抬起头时,眼圈青紫门牙掉了两颗。 见无影几步跟到门口,小子吓得连滚带爬地赶紧离开。 没过多一会儿,钱氏打扮得花枝招展进了门。 “你来的够快的!”萧文煊抬头瞄见她的身影讥讽道。 钱文婷也不生气,笑容一展走进萧文煊。 “听说太子唤臣妾,臣妾哪里敢不快些来。给太子殿下请安。” 钱文婷矮下/身,给萧文煊行礼。 萧文煊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杯斜睨她一眼冷冷地问:“你派人在我门前溜达,想知道些什么?” 钱文婷起身凑到萧文煊身边,笑道:“臣妾几日不见太子,十分的想念。所以叫小包子替臣妾前来看看太子,谁知道那奴才不懂事,惹了太子生气,臣妾这里给太子赔不是了。” 钱文婷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从萧文煊手里拿过已经喝空的杯子蓄了水,又递到他手边,眼睛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萧文煊盯着她的举动忽然一把抓住她递到跟前拿着杯子的手,眼睛微眯斜睨着她:“你什么时候和史天奕勾搭在一起的?” 钱文婷手腕一疼接着茶杯落地。霎时脸色苍白:“太子……我和云南郡王……不熟。” “不熟?钱大人生辰前一天,你和他在卧龙街的茶楼见面,聊了好久。这叫不熟?” 萧文煊用力一掼,钱文婷摔倒在地,手腕红/肿一片。 “那日/你和史天奕在茶楼里聊了什么?” 萧文煊重新拿了个茶杯,自己倒了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钱文婷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被萧文煊识破,但她还是在做垂死挣扎。她坐在地上,捂着脸开始哭哭啼啼地委屈起来。 “太子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臣妾父亲生辰那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出去见什么郡王。只不过是臣妾出去买东西,走的累了,就随便进了一家茶楼,没想到就那么巧,云南郡王也在。臣妾处于礼节和他打个招呼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哪里就和成了聊了好久?太子不要听一些无干的人胡言乱语,臣妾对太子一片痴心,心里根本容不下别人,太子不要因为听了别人的谗言乱吃醋。” 钱文婷城府极深,几句话就被她偷换了概念成了萧文煊为了她和史天奕见了一次就吃了飞醋。 萧文煊直接气笑了:“我吃你的醋?钱文婷你可真是高看自己了。别以为你在外面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从我这里偷听到苏慕灵的藏身之所,为了让她离开我,你借口你父亲生辰提前出宫。你知道史天奕暗自对苏慕灵有情。所以把消息透露给他,让史天奕从我宅子里把苏慕灵劫走,让我以为是父皇所为。” “我和父皇顶撞被父皇软禁宫中,这样就给史天奕送走苏慕灵留了时间。只可惜,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父皇也在抓苏慕灵。你现在一定在后悔当初直接把苏慕灵交给父皇是不是更稳妥些?” 萧文煊说着站起身走到钱文婷跟前蹲下去,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她:“钱文婷,跟我玩儿心眼儿?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萧文煊说完,手一松,钱文婷只觉得下巴一阵刺痛,她疼得整个脸都扭曲在一起。 “你……” 钱文婷含糊不清,口水顺着嘴巴流了下来。 原来,萧文煊在收手的那一刹那,竟然把钱文婷的下巴给卸下来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行踪暴露 “无影,研磨。” “是。” 无影无视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钱文婷,来到桌前以极快的速度磨好了墨,铺好宣纸。 萧文煊走上前,盯着钱文婷,慢慢地卷起了衣袖,拿起狼毫蘸饱墨汁,在宣纸上行云流水一蹴而就,接着盖上太子的私章。 萧文煊潇洒地扔了手中笔,拿起纸摔在钱文婷脸上,冷冰冰地撇了她一眼,声音朗朗: “太子侧妃钱氏,不守妇道,借出宫之际与云南郡王私通,今废钱氏侧妃封号,逐回钱家,从此不在与太子有任何瓜葛。” “无影,赶出去!” 萧文煊一声厉喝。无影随即招来东宫侍卫,两人一人一侧把钱氏拖死狗一般给拖出宫去。 无奈钱氏嘴角流涎,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咽着挣扎着,绣花鞋都踢掉了一只。 钱文婷被拖走,萧文煊像除了眼中钉肉中刺般的舒畅。 歪在榻上,萧文煊下令:“去梨花巷把人给我带回来。” …… 入夜,李锋带着一队侍卫冒雨闯入梨花巷史天奕的外宅。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后,把院中所有下人集中在庭院里。 李锋揪住一个下人厉声质问:“藏在这里的那位小姐呢?” 下人见这些人穿着统一着装,气宇不凡。又见李锋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杀气,早吓得腿软。赶紧交待: “那位小姐几天前就被人带走了。” 李锋眉头一皱喝问:“被带走了?被谁带走的?去了哪里?” “这个……小的不知。” “不知?” 李锋一双鹰眼在几个下人脸上扫了一遍,高声大喝:“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谁,只要说出那位小姐的下落,赏银五十两。如果不说,就挨个儿给我打,打到你们说出为止。” 李锋的话穿透雨帘,仿佛晴天惊雷在每个人耳旁炸开。几个胆小的嬷嬷早已吓得瘫坐在地,浑身上下抖成筛糠。 片刻的寂静后。 “说!” 李锋一声大喝吓得女人大哭,男人两腿发软。 “官爷,……不是,不是我们不说……是,是我们真不知道那位小姐去了哪里。” 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 “是呀,官爷……我们,我们只管伺候人……小姐,小姐去了哪里,王爷怎么会和我们下人说?” “好,那就给我打!” 话音刚落,侍卫们齐齐从腰间抽出长鞭,对着院子里的下人没头没脸地挥舞过去……顿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生。 院子里惨叫声一片,李锋转身来到廊下,一个侍卫忙从屋里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下。 李锋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一刻钟后,李锋叫停了侍卫。挨了打的下人们或爬或躺全部都站不起来。 “说!把小姐藏哪里了?” 李锋走上前,一声喝问如同刀鞭落在众人头上。 “官爷……小的,小的们真的不知,就是……就是你把我们打死了……小的们也说不出……那小姐的下落……” 看大门的下人挣扎着直起身,祈求着。 李锋眼里寒光一闪,盯着几人:“好,给你们活路你们不走,那我就成全你们。” “来啊!全部杀了!” 李锋说完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一阵阵惨叫,血腥气伴着雨水在空中扩散开来…… 此时李锋正在寻找的苏慕灵早已经在安平国公主进驻威武候府第一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移到了会国馆。 魏怀安买通了管事的,把苏慕灵和两个丫头安排在安平国使团所住的院子里。新诺已经从魏怀安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并且同意帮着魏怀安把苏慕灵带出京城。 李锋一无所获地回到东宫,萧文煊不敢相信苏慕灵会再次被转移。 史天奕已经被他派人盯上,这几日没有离开王府半步。魏怀安也忙着陪着新诺每日在京城里游走。苏慕灵离开梨花巷又会逃到哪里? 萧文煊砸烂屋子里的东西,下令一定要找到苏慕灵,不管用什么方法。 …… 钱氏被休回家,皇上听了竟然面色如故,丝毫没有吃惊。他照样一边看着折子一边问:“太子把钱氏的下巴给卸了?” 安公公低声说:“是。” “钱尚书什么反应?” “听说尚书见钱文婷被抬回家,再看到太子的休书,当时气的晕了过去。” “钱氏是个不安份的,竟敢动心思清理太子身边的女人,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安德,你帮朕好好想想,还有哪家的小姐到了年龄可以匹配太子的,容貌要上乘,笨一些没关系。不要心思多城府深的。” 安公公垂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皇上,奴才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皇上放下手中奏折抬起头望向他。 “皇上,奴才以为,太子位高权重,如果看重哪个王妃容易让外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如果想给太子纳妾,不如考虑考虑外官家的小姐。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从座位上下来,在地上走了几步,再转过头眼神坚定:“就按你说的办。” 钱氏因与史天奕有染被休,史天奕自然也跑不了。 皇上一声令下削了他云南郡王的头衔,直接贬为庶民。并收回了当初赐给他的郡王府和王府里众多下人。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皇上又借口云南王教子无方,纵子觊觎太子侧妃,让太子蒙羞,让皇室丢脸为由,削了云南王的军权,责令云南王闭门思过,无召不得离开云南府。 史天奕完了,他本想来个英雄救美,顺带教训一下一直欺压他一头的萧文煊。可没想到一下子玩儿大了,让皇上抓住了把柄,不光削了爵收了房子还连累了他的老爹云南王。 史天奕悲愤,但他又无力与皇权相争,只能认命地叫亲信来福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到梨花巷的别院。 雨还在下,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才下马车,史天奕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来福上前打开半掩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和一院子的血水! 史天奕懵了,赶紧跑到苏慕灵住的房间,房间里依旧整洁如新仿佛没有住过人一般。 爵位没有了,王府被收了,苏慕灵失踪了。史天奕彻底崩溃了: “这是谁干的?” …… 很快,安平国使团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国。安吉王子和新诺公主去宫里向皇上辞行。皇上送了礼物给安平国王,又叫太子替自己送使团到城门口。 城门口,依旧在排查过往行人。 出发前,萧文煊带人来到了会国馆,借口保证使团出行安全暗地里派人检查了使团的车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时辰已到,使团随行人员上车出发。萧文煊带领礼部官员送使团到城门口。独独不见和新诺公主关系密切的魏怀安,萧文煊不禁提高了几分警觉。 安吉王子和新诺公主下车和萧文煊及众大臣告别,再上车,在众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萧文煊盯着他们五彩缤纷的背影对无影暗暗使了眼色…… 使团在路上行走了一天,傍晚入住和平驿站。驿站的驿丞早得了消息,把房间饭菜备好。 安吉王子和新诺公主被安排在单独的一间院子。几个侍女陪着新诺一起入住。 饭后,新诺关上房门,从自己的箱子里抽出几个包裹递给蒙着面的侍女。 “你们把衣服换上。” 侍女们摘掉面纱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藏在使团中扮成新诺公主的侍女混出京城的苏慕灵和两个丫头。 石榴和惜春从包裹里抽出衣裳,替苏慕灵换下身上袒胸露乳的那一套。 苏慕灵屈膝向新诺行了一礼:“多谢公主相助。” 新诺上前一步扶起她,“苏姑娘不必客气。魏公子在后门等着你们,快走吧!” 石榴和惜春也快速换好衣服,双双和新诺屈膝行礼后,搀着苏慕灵,出了院子。打听到后门所在,趁着夜深人静她们悄悄来到后门…… “苏小姐。” 这一声呼唤吓得三人几乎跳起来。三人顿足,纷纷朝那声音望去。 无影从门旁廊柱后闪出,看着苏慕灵三人眼里辨不清喜怒。 “无影?” 苏慕灵心里一紧死盯着无影。石榴则默默地从腰间抽出宝剑。惜春抱着个包袱悲喜交加地望着他。 双方对峙,没有人先动。 无影神情严肃地望着她们低沉的声音响起:“太子派属下来请苏小姐回去。”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慕灵眼睛瞄着只有一丈多远的后门,魏怀安应该就在门后等着她们。她不知无影带了多少人来,如果多几个像无影这样的高手,就算又魏怀安相助,她们也注定逃不脱萧文煊的手掌。 “太子怀疑魏世子和安平国公主勾结,把你偷运出来,所以派我来跟踪。苏小姐……” “小姐,快跑……” 无影的话还没说完,惜春一下子窜出去抱住无影的腰,大声呼喊着让苏慕灵快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暂避天古镇 苏慕灵呆了,惜春这个全然不会功夫的丫头竟然想凭一己之力困住无影这个高手? “小姐,快跑呀!” 惜春喊着,手里加了劲儿。她的脸紧贴着无影的胸膛,听到了无影有力的心跳声! 石榴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拉着苏慕灵就要往后门跑,只要过了这道门,见了魏怀安,她们就有可能摆脱无影的追踪。 可苏慕灵没有动,她挣开了石榴的手,一双眼紧盯着无影:“要走一起走。” 无影没有动,虽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摆脱缠在他身上的惜春,但他只是低下头一手扶着惜春的肩头,一手轻抚惜春的秀发,温柔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惜春,这一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惜春,我是个孤儿,从小流浪吃尽辛苦。自从遇到你和苏小姐,我才知道有人关心有人疼是什么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你,我曾经发誓,等有机会一定要向苏小姐要了你,和你组成一个家生生世世过一辈子……我这次来不是要抓你们回去,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无影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只凤钗插在惜春头上,眼里带着泪挤出一丝笑容: “这支凤钗我早就想送给你,可一直没有机会……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无影说完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咬咬牙把他推开。 惜春完全惊呆了,她没想到无影竟然会在这么一个尴尬时刻向她表明心迹。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惜春早已把无影装在心里,只是碍于她一个女子,又不知无影心里所想,所以羞于主动表白。 这会儿听到无影的真心告白,惜春顿时泪如雨下,她感动,她幸福,这份迟来的告白让她不知是喜是悲,就像无影说的,这一走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无影……” 惜春又扑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快走。” 无影心里是不舍的,可不得不把她往外推。 “我不,无影,和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我们找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惜春哭着拽着他的衣衫不放弃。好不容易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她,好不容易一颗心落了地,可她却要和他天各一方,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惜春恨老天太能作弄人,既然给她希望为什么又让她瞬间绝望? 看着痛哭不已的惜春,无影狠心将她直接拉到后门,打开门将她推出门去。 “快走,再不走我就抓你家小姐回京。” 惜春和无影在门口纠缠,早躲在马车里等候苏慕灵的魏怀安听到动静提高了警觉。 “陈升,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随时准备出发。” “是。” 扮成车夫的陈升低声应答。他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紧握马鞭,只要有一丝危险信号,马车随时可以窜出。 魏怀安手持宝剑悄悄下车接近了后门,待探出头去,却见无影和惜春纠缠在一起哭成泪人一般。 魏怀安警惕地望向苏慕灵:“这……怎么回事?” 苏慕灵微微对他摇摇头,拉过惜春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扯了扯嘴角安慰她:“惜春,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如今既然你和无影彼此有意,小姐我就做主把你许给无影。但现在,我们得马上走。” 苏慕灵松开愣怔的惜春面向无影: “无影,不出一年,我定会让惜春风风光光嫁给你。” 说完拉着惜春快步向马车走去,她不知无影放她走是早已决定还是临时起意,在无影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她要走的越远越好。 惜春被苏慕灵拉上车,石榴紧跟着跳上车架,手里宝剑未收,警惕地盯着四周。 魏怀安一双眼睛盯着无影慢慢退到马车前,见无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魏怀安低声命道:“走!” 说着跳上马车,陈升一挥马鞭,马儿跑了起来,包了蹄子的马车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暗之中…… 车里,惜春还沉浸在和无影相爱却不能享受的痛苦中。 苏慕灵知道此次说什么都是多余,她曾有过把惜春留下的念头,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因为如果惜春留下来被萧文煊发现,定会拿惜春来威胁无影找到她,她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冒这个险。 夜半,石榴靠在马车前似睡未睡。陈升驾车借着月光还在继续赶路。 惜春哭累了,窝在角落里睡着了。苏慕灵望着坐在对面的魏怀安轻声道谢:“怀安,这次多亏了你。要不这会儿,我怕是早落在萧文煊手里了。” 魏怀安望着她调皮地笑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既想到皇位,又想软/玉温香抱满怀,我偏不让他得逞。” “只是……这次出来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京城,长公主那里……” “放心,祖母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忽然想要把我和新诺撮合在一起。还想让皇上出面跟安平国国王求娶新诺公主。幸亏母亲跟我透露了一嘴,被我拦下。此次出来,我跟祖母撒谎,说为了表示诚意,我要亲自去向安平国国王求婚,来表示我的诚意,祖母听了这才高兴的放我走了。所以,你不用担心祖母,等日后回到京城,我就和她说国王舍不得公主远嫁,给拒绝了就成了。” 魏怀安伸了伸他那无处安放的长腿,把自己的计划讲给她听。 苏慕灵无奈地苦笑:“因为我,把你逼得现在也是满口谎言了。现在,我们去哪里?” 从京城逃出来了,松江的家是回不去了,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魏怀安望着她,心中早已有了主意:“本来我想走的更远一些,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经不起长途颠簸。再往南走三天,有个天古镇。这个镇子繁华富足,移步一景甚是美丽。我想在那里停留些时日把你的伤养好。至于以后要去那里,日后再说。” “也好,我的身子的确需要些时间调理,人多的镇子也好隐藏行迹。” 三日后,魏怀安带着他们来到了天古镇,这个镇子和京城有很大的不同。天古镇有12座小岛,由60多座小桥将这些小岛连接在一起。全镇依河成街筑屋,桥街相连,过街骑楼、临水水阁,一派古朴幽静,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在这四季景色皆宜的镇子里,夏夜的月色更加醉人。当明月高悬时,湖面上的一片碧绿……论气候、论景色真是不知比京城要好上多少倍。 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魏怀安留下几个女子在客栈休息,自己带着陈升熟悉环境。 到了下午,魏怀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进了苏慕灵的房间他倒了杯水一口喝下,然后兴奋地吩咐两个丫头:“收拾东西,咱们搬家。” “搬家?”魏怀安的话惊住了苏慕灵。 “你不会是……” 魏怀安放下杯子露出他惯有的痞笑:“对,我在桃源路买了个小院,住在客栈总归不方便,还得有自己的家。陈升在采买,我们先搬过去。缺少了什么趁着天亮还可以去添置。” 苏慕灵很喜欢魏怀安的细心,其实她刚住进客栈的时候就有了买房子的想法,只是体恤魏怀安一路劳累,想晚些时候再提,没想到魏怀安比她还急,竟然这么快就把她心里所想的安排好了。 本来这次出来拿的东西就没多少,石榴和惜春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好了。 魏怀安扶着苏慕灵下楼,上了马车。亲自驾车来到了桃源路新买的小院门前。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一股桂花的香气。 苏慕灵惊喜地推开门,打量着这个未来的新家: 这是个普通的四合院。院子干净宽敞,在正房和西厢房的交汇处,一颗四季桂花树开的正旺。在院子正中,有一口大缸,里面养着碧绿的睡莲,在睡莲下,藏着七八条红色黄色的肥胖鲤鱼。 魏怀安打开正厅其中一个卧房的门,苏慕灵信步走了进去,看着四周的布置和床上崭新的被褥,苏慕灵眼里闪着泪花。这里,居然和她在松江家里的闺房布置的几乎一模一样。连家具的材质和摆设的位置都没有差别。 她回头看着魏怀安,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怀安,你有心了。” “我们不知道要在外面呆多久,我怕你想家,所以和陈升找遍了整个镇子,把东西东拼西凑总算买齐了。不过还有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我们不方便买,所以,才这么急着把你接过来……” “这就很好了。”苏慕灵有些哽咽。 魏怀安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说:“来,带你看个不一样的。” 苏慕灵不知还有什么惊喜,跟着他来到窗边美人靠前。魏怀安松开她,慢慢打开窗子,只见窗外竟然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对岸不远一排房屋临水而建。 苏慕灵笑了,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下毒 石榴探着头看着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兴奋不已。 “小姐,这个地方好,如果遇到危险,直接可以跳进河里逃走了。” 苏慕灵就喜欢石榴的这种乐观开朗,她又跟着魏怀安观看了其他的房间。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收拾的干净利落,让人一见就心情大好。 “石榴,你和惜春去找家酒楼定桌酒菜送来,乔迁之喜,我们要吃顿好的。” 苏慕灵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石榴,却被魏怀安制止:“饭菜已经定好了,酉时三刻会送过来。你们可以去附近转一转,前方走过两条街有卖衣服布料的,咱们带的东西不多,可以去添些衣物。” 石榴和惜春拿着银子出去了。苏慕灵手捂着腰坐在窗前。虽说吃了十几天的血参,元气恢复了很多,但到底是内伤,再加上精神一直紧张又奔波逃命数日,苏慕灵的身体吃不消了。 苏慕灵就这样在天古镇住了下来,每日里看看书,下下棋,聊聊天,吃吃饭。心情好时魏怀安会雇艘游船带她在船上一呆就是一天,船在水里慢慢驶着,走遍天古镇的大街小巷。 苏慕灵和魏怀安在天古镇过得安静祥和,京城皇宫里可却闹翻了天。因为五皇子萧靖然出事了。 五皇子的外祖年石清原是太仆寺寺丞,后因身体欠佳辞官在家。五皇子的生母是个地位不高的安嫔所生,安嫔性格孤僻不讨皇上喜欢,连带着五皇子也时常受几个皇子的轻视。不久前,安嫔因病医治无效死了,五皇子也成了没娘的孩子。 就在安平国使团离开京城第二日,正巧是五皇子外祖年家嫡孙年枫成亲的日子,五皇子代表皇上前来祝贺。 许久未见娘家人的五皇子不禁睹物思人,想起了娘亲安嫔。于是借酒浇愁,不知不觉喝多了。 五皇子到底是皇子,怕自己失态丢了父皇的脸,独自来到花园子里赏花解酒。可花没赏几朵,却被人蒙头捂嘴打晕了劫持出了年府。 五皇子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偏僻的巷子,一个蒙面人把他扔在地上,一顿狂打,五皇子自幼习武,虽然年纪小,却练就了一身的好功夫。五皇知道来者不善,用尽全力想逃出,可到底是人小力弱,被那人打得遍体鳞伤,最后瘫倒在地,已无还手之力。 五皇子凄惨的叫声引来了路上的行人,那人猛踢一脚把五皇子踢晕消失在黑暗中。五皇被送回宫的时候已经晕迷不醒,太医给他检查了一番后来到皇上面前:“皇上,五皇子手骨、腿骨、肋骨多久骨折,还有几处刀伤。没有三二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皇上大怒,虽然他平日里关注五皇子少一些,但不等于就能让人肆意践踏。 五皇子自从生母安嫔离世,没娘的孩子自觉地长大了许多。被蒙面人打断了骨头,刺伤了几处,五皇子居然咬牙坚持到救兵到来。 皇上望着床上浑身裹满纱布的儿子,咬着牙问道:“是谁干的?” 刚给五皇子包扎完伤口的许太医低身向皇上呈上一物。 皇上黑着脸接过,定睛一看怒了。 “让太子立刻到乾清宫。” 说完皇上甩袖离去。 皇上盛怒,安公公也不敢上前说话,只能吩咐人赶紧去请太子。 萧文煊正在东宫听无影的汇报: “……属下跟随使团一直到和平驿站,并没能发现苏小姐的踪迹。属下认为,苏小姐应该还在京城。” 无影跪在地上,萧文煊一双犀利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遍,阴沉着脸问道: “没发现踪迹?那你身上一直带着的那只凤钗到哪里去了?” 无影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头。 萧文煊一双眼死盯着他,眼睛没有往日的情义,只剩下冷酷和威严。 太子派人监视他?无影心中顿时寒凉。他跟了萧文煊十几年,生死里摸爬滚打一起走过的,如今萧文煊竟然不信任他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无影又慢慢低下头语气无比灰凉。 “太子既然知道了,属下愿领太子责罚。” “无影,连你也背叛我……我很是寒心。” “太子,属下是不忍太子和苏小姐最后的一点情义被太子的一意孤行给断送掉……” “住口。来人,把无影带下去,杖责八十。削去官职,赶出京城。” 萧文煊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目光,高喝一声,转过身,不再看他。 无影被东宫侍卫带走了,不多时,安公公的人跟着进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皇上在乾清宫等太子。” “父皇找我何事?”萧文煊问。 “回太子殿下,奴才不知。” 萧文煊不再多问,大步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皇上把殿里的人全部赶出去,望着下头跪着的萧文煊,好久才开口。 “佑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已经有了太子之位,也拥有了朕对你的全部信任。为了弥补朕对你的亏欠,朕也曾答应过你,过了这个年,我就将身下的这个位子交由你来坐。到那时,你将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严。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还不满足,还要对小五下手?” 皇上盯着萧文煊,周遭的空气因为皇上的震怒而凝固。 萧文煊一时被皇上质问的莫名其妙,他以为皇上叫他来是因为他派人跟踪安平国使团的事,可皇上竟然完全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萧文煊懵蹬:“父皇,我怎么了?我和五皇子几乎没有什么过往,又怎么会对他怎么样?” “你还狡辩?” 皇上从桌边抄起一块牌子,扔在萧文煊脚下。 他手指颤抖指着萧文煊,说的话都带着颤音:“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小五从刺客身上揪下来的……是你东宫侍卫的腰牌……你还不承认?” 萧文煊捡起地上的牌子扫了一眼,接着问道:“有人刺杀五皇子?” 语气之平静让皇上七窍生烟。 “你问朕?朕还想问你呢?你今日想除掉小五,明日是不是就是小六了?后儿个该是谁?” 皇上暴怒,他许萧文煊为了个女人任性,但他不能容忍萧文煊残杀他的儿子。 萧文煊看着皇上嘴角现出一抹讥笑:“父皇怀疑是我派人干的?” “铁证如山,朕不能不信。”皇上盯着他手里的腰牌,毫不掩饰眼里的失望。 半天,萧文煊收回了目光:“父皇不信我,佑安无法。但不是佑安所做之事,佑安不会承认。” “不承认是吧?好,来人,从即日起,东宫所有侍卫连同太子,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东宫半步。等五皇子醒来,让五皇子挨个儿指认。”朕就不信找不出凶手来。 皇上的圣命让萧文煊寒心。他默默地从地上站起,向皇上深深一揖转身离开。 当日,五皇子醒了。皇上派禁军把五皇子的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太医院的两名太医寸步不离守在身边。 皇上去看过一次,叫人送去了一些补品,又问了太医五皇子的状况,知道五皇子没有性命之忧后,才放心回去。 晚膳,皇上照例摆在乾清宫。安公公知道皇上心情不好,特地把开胃的和皇上平日喜爱的菜放在跟前。 “皇上,这道二龙戏珠是您平日爱吃的,您尝尝?” 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本没有什么胃口,可再没有味口也不能饿着肚子批阅奏折不是。皇上勉强点点头。 得了皇上的应允,安公公忙给一旁尝菜的小太监使了眼色,小太监端着小碟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 片刻,见小太监无事,安公公端起盘子给皇上递到眼前。 “皇上多吃一些,这些日子皇上日夜批阅奏折,都有些消瘦了,” 说着给皇上夹了一些放到皇上面前的碗里。 皇上叹了口气,夹起来刚要放进嘴里,忽然“噗通”一声,刚才尝菜的小太监两眼一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第二百二十章 阴谋得逞 “皇上……” 安公公惊叫着上前把皇上手里的盘子夺了下来,一把扔在地上。 “来人……来人!” 门口守着的禁军冲了进来。 皇上盯着地上七窍流血的小太监,瞪圆了眼睛:“查……给朕查!” “快,叫太医来。” 安公公忙搀着皇上离开,没忘了回头吩咐一句。 给皇上下毒,事关重大。很快,太医来了。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小太监所吃的菜里有一种剧毒,这种毒药叫七星海棠,无药可解。 大明建国几百年,还没有过哪代皇上被在菜里下毒。 皇上震怒,下令严查此事。从御膳房开始,到各宫各殿,全部进行搜索。 东宫,萧文煊因为被诬陷刺杀五皇子,晚饭也没吃,懊恼地躺在床上,心里正郁闷,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声。 鲜与露面的左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了萧文煊顾不上行礼,惊慌地跑到萧文煊身旁:“太子,外面来了好多禁军。” 萧文煊皱眉做起,叫来宫人:“怎么回事?” 宫人忙下跪回话:“回太子殿下,是禁军在搜宫。” “搜宫?为了何事?”萧文煊说着就往外走。却被涌入的禁军迎面拦下。 领头的禁军副统领王珏向萧文煊抱拳一礼:“奉皇上命令,彻查东宫,望太子配合。” 说完不等萧文煊说话,手一挥,身后部下尽散。一队禁军越过萧文煊进了萧文煊的寝宫。 “这么大张旗鼓,敢问副统领这又是为了何事?”萧文煊冷冷地问。 他知道五皇子的事让皇上震怒,可皇上已经把他软禁起来,没有必要搜宫这么夸张吧? 王珏礼数周到地向萧文煊又一抱拳回道:“有人在皇上的菜里下毒。一名奢员被毒死,皇上下令搜宫。” 萧文煊脸色暗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人故意在他背后操纵此事。可他又猜不出这幕后只手到底是谁,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萧文煊故作镇静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左颜跟着他来到桌前,无所适从地守在他身后。 萧文煊苦笑一下,伸出手把她拉到身边,抬头看她还算秀气的脸。萧文煊伸手摸了摸,语气难得的温柔:“跟了我,后悔不?” 自从进了宫成了他的女人,萧文煊几乎没有让她近过身,连在一起吃顿饭都不曾有过。日后就算萧文煊当了皇上,左颜怕也是只能孤苦度日跟关进冷宫也不差什么。 左颜第一次被萧文煊如此温柔对待,惊喜得眼里闪着泪花:“臣妾跟了太子,从不后悔。” 萧文煊放开她,叹了口气:“灵儿和我相知相惜相守了近四年,她后悔了。钱文婷被我一纸休书打发回家,她也后悔了。你……也会后悔的。” “太子,臣妾爱慕太子,臣妾至死不悔。” 四年前,左颜听了父亲说起萧文煊在邴州共抗瘟疫的壮举后,就把萧文煊放在了心里。 皇上想给萧文煊身边添人,找来左大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左大人知道自己女儿爱慕王爷,当时就答应下来。 左颜得知自己将成为萧文煊的女人,兴奋得几晚都没有睡好,直到萧文煊被封为太子,她和钱文婷被抬进宫,萧文煊视她们俩如无物…… 她知道萧文煊心里已经被苏慕灵占领,她不悔,能守在他身边,偶尔能见见他,她心足矣! “副统领,搜出来了。” 一名禁军从萧文煊衣柜里拿出一个药瓶,上面写着:七星海棠! “太子,跟我们走吧。” 王珏的手摸上腰间佩刀,目光灼灼地盯着萧文煊。 萧文煊站起身,左颜完全懵了,拉着他不让走。 “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被陷害的对吧?太子,你不能和他们走,太子……” 萧文煊面无表情地扯开她,讥讽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整理了一下被左颜揉皱的衣衫,萧文煊大步流星向外走。身后几十名带刀禁军紧跟其后。 …… 京城东郊南宫逸藏身的小院里,南宫逸坐在院子里,桌上是安静姝做的几样小菜,手边是一壶老酒。 “先生今天好像格外的高兴,有什么喜事吗?” 安静姝倒了杯酒递到南宫逸手边。 在这里藏了近一个月,南宫逸腿上的伤早好了。只是外面还在到处搜捕,南宫逸轻易不敢出门。 南宫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静姝,今天我替你出了一口恶气。宫里今天乱翻了天,太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安静姝一怔,接着问:“宫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南宫逸往嘴里填了一口菜慢慢地嚼着:“萧文煊这小子忘恩负义,女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利用的工具。你替他除掉了三皇子,他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派人灭你的口。为了爬上太子的位子,他不惜舍弃跟了他三年多的苏慕灵。今天我就让他尝尝有口难辩,父子成仇的滋味。” “先生?你做了什么?”安静姝好奇心被挑起,抓住南宫逸的胳膊焦急地问。 南宫逸得意的笑着和她说起这一天发生的事: “……五皇子被我打了个重伤,故意装作被人发现放了他一命,又在他晕过去后往他手里塞了东宫侍卫的令牌。”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虽然看重萧文煊,但说到底是因为心里对平王妃的愧疚作祟,皇上对平王妃念念不忘,但对几个皇子却是一视同仁,皇子的娘亲也许皇上并不喜欢,但皇子是他的儿子,皇上不许别人来打他们的主意,就算萧文煊,也不行。” “五皇子受伤,手里又有东宫令牌,皇上想当然就怀疑到了萧文煊头上。我想皇上不至于马上收拾太子,但先关起来再查清事实是可能的。所以我潜入了皇宫,在皇上的菜里下了毒,并把毒药藏在萧文煊的衣柜里。有人要毒死皇上,皇上定会彻查皇宫,找出毒药是早晚的事,萧文煊,哼,他翻不了身了!” 南宫逸拿起酒壶自斟自饮,安静姝愣怔原地仿佛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这么说,萧文煊的太子之位不保了?” 南宫逸撇了她一眼,不屑地说:“试图刺杀皇子,还有药死皇上的嫌疑,你说他还有什么本事保住太子之位?怕是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保不住了。” 皇上和萧文煊反目,五皇子重伤,宫里只有六皇子这么一个好么好样的皇子。连废四个儿子,皇上就是再好的心态怕也会崩了。 南宫逸就算不坐上皇上的宝座,看着皇上青黄不接,接连受到打击的样子也是开心的很呢。 安静姝拿起一个空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对着南宫逸举起杯,内心激动不已:“先生,谢谢你替我报了仇。” 说完,把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静姝,别看咱们现在躲着藏着没法出去,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人抬着八抬大轿抬你出门。皇帝老儿的宝座,他做不了多久的。” 南宫逸眼睛里闪着狠戾,安静姝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安静姝给南宫逸和自己斟满酒,端起酒杯,安静姝面色绯红,眼里含羞带臊地望着南宫逸,娇声说着: “静姝家中亲人因受静姝连累死的死关的关。静姝本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幸得先生相救。如先生不嫌弃,静姝愿意当牛做马追随先生。” 安静姝说完,把酒杯塞到南宫逸手中,自己拿起另一只,面带桃花地娇笑着: “先生如果同意,就和静姝喝个交杯酒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狗眼看人低 安静姝酒杯塞到南宫逸手中,自己拿起另一只,面带桃花地娇笑着: “先生如果愿意,就和静姝喝个交杯酒吧?” 南宫逸眯着双眼,望着含情脉脉如花似玉的安静姝,热血贲张,他端着酒杯的手,蛇一般缠上安静姝雪白的手臂。 “乐意至极!” 两人相视一笑,一杯酒进肚。 南宫逸扔掉酒杯站起身来,把含羞带臊的安静姝打横抱了起来。 安静姝知道他要做什么,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不敢与他对视。 南宫逸望着怀里的美人,从未有过的亢奋: “等我坐了皇位,下的第一个圣旨就是:封你为后!” 说完,迫不及待地抱着安静姝进了屋…… …… 天古镇,桃源路。 饭桌上,陈升把一封密信递给了魏怀安。魏怀安看了许久没有做声。 “怀安?出了什么事?”苏慕灵停下手里的筷子问。 魏怀安把信递给了她。 苏慕灵接过来快速地看了一遍,也陷入了沉默。 坐在下首的石榴是个急性子,本以为他们会说出信的内容,没想到两个人看了都默不作声。石榴熬不住了,好奇心驱使她小心地问道: “世子?出什么事了?” 魏怀安看了眼苏慕灵终于开口说话了。 “京城这几日不太平。有人在皇上饭菜里下肚,五皇子又被人打了重伤。” 石榴瞪圆了眼睛:“还有这种事?做这事儿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敢打皇子?还给皇上下药?找死呢吧?凶手抓到了吗?” 望着石榴期盼的又认真的脸,那个熟悉的名字魏怀安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世子?说呀?谁干的?” “是太子。”苏慕灵扔下这句,拿起筷子接着吃起来。 太子?萧文煊?一直没说话的惜春面露惧色。萧文煊和皇上父子之间的事儿她管不着,萧文煊急于夺位用阴狠的手段她也不意外,可太子身边的亲信无影……惜春这几天刚好起来的心又陷入了烦忧。 苏慕灵注意到了惜春的变化,不露声色地又说了句: “皇上的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有密谋叛乱的行迹,皇上只是把他们削了爵贬为庶人关了起来。皇上子嗣不多,说定哪一天心血来潮就放出一个再度起用。皇上心里一直对太子深感愧疚,就算太子做了再大逆不道的事,皇上也不会舍得杀他的。如果是咱们普通老百姓,怕几个九族都不够皇上斩的。” 惜春听了这话,心里那块冰渐渐融化。 “小姐,皇上把太子给抓了,是不是说……以后没人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石榴忽然拉着苏慕灵的手,兴奋得两眼直冒光。 石榴的话提醒了大家,苏慕灵手中夹的菜被她抖落,她望着魏怀安,魏怀安本来沉寂心的渐渐明朗。 两人对看了半晌,相视一笑。 “石榴说的对,太子已经不是太子了,皇上暂时也不会再对他私生活再有过多关注。灵儿,我们不必再东躲西藏了,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魏怀安一想到今后不用再隐姓埋名东躲西藏,高兴的眉眼都着了色一般,越发的显得光彩照人。 “小姐,那我们可以回松江了?太好了……” 惜春的小脑袋也开了窍,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本来她以为这次跟着苏慕灵出逃怕是几年里都不会见到爹娘了,没想到命运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灵儿……” 魏怀安欲言又止,他有些失落。苏慕灵如果回家了,他就没有理由再留在她的身边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适合回家见爹爹。天古镇这个地方蛮不错的,我想在这里住一阵子再说。” 苏慕灵说着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脸上的疤痕。苏慕灵脸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疤痕。在这几个人面前,苏慕灵不惧露脸,但出门时,她总是带着面纱的。 魏怀安知道容貌对一个年轻女子有多重要,虽然苏慕灵平日表现的并不在意,但有好几次,魏怀安偷看到苏慕灵对着镜子抚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暗自神伤。 “灵儿,新诺公主说她们那里有一种草药祛疤最是灵验,她答应我回去后就会派人给我们送来。我算了一下如果快的话差不多在年前药就会送到。到那时,你的脸就能恢复如初了。” 魏怀安一只修长的手按在苏慕灵的手上,在她手上轻轻地捏了捏,眼睛晶亮地望着她, 苏慕灵感受到来自这个优秀美貌男人传递过来的温暖,嘴角微动,对他展示一个轻松俏皮的笑容。 “好,我等着。” 安平国一来一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等得起。 魏怀安难得见她这么高兴,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几个菜,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我们去下馆子,好好庆祝一下。” “太好了。”石榴一蹭老高。 …… 几个人收拾妥当后,决定步行出门。天古镇到处是河处处是桥。坐马车出门反倒是不那么方便。 好在这里离镇上最繁华的四方街并不远。穿过几个胡同,跨过几座拱桥不到一刻钟他们到了四方街最火的饭馆同春楼。 魏怀安扶着苏慕灵刚想进门,门口一小伙计就把他们拦下来。 小伙计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魏怀安和苏慕灵身上穿着寻常布衣,腰间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后面跟着的几个也都不像是有钱的主儿。 小伙计眼睛一翻,傲慢地问道:“客官可有预订?” 魏怀安愣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回道:“没有预订。”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已经客满了,想吃饭,别处吧。” 小伙计说话时语气傲慢,透着无比的优越感。 “满了?那这是什么?” 陈升上前指着大堂的一间空座子,揪着小伙计的脖领子喝问。 小伙计被陈升揪着脖领子,一时气恼无比,挣着脖子高声叫喊着: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竟敢在同春楼撒野,你不想活了吧你……” “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陈升可不惯着他毛病,一甩手,小伙计被惯了出去,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勉强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魏怀安把苏慕灵揽在怀里,靠了靠边,笑模笑样地在一旁看热闹。 “你?你敢打我?来人啊……有人到同春楼闹事儿……”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带着两个下人从二楼走下来。 “少东家,他们打人。”小伙计来了靠山,忙跑到男人身后躲起来。 被称为少东家的年轻人扫了魏怀安和苏慕灵一眼,这两个人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再看看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小伙计,沉着脸背着手喝问: “不知这伙计怎么得罪了各位,竟敢打人?” “我家主子赏脸来你家吃饭,这狗东西不让我们进,还说已经客满。这楼上满不满不说,这大厅就有空桌没有坐人。怎么?怕我们吃不起吗?” 陈升背着手,眼睛快斜到天上去了。主子是候府世子,自小就没看过别人的眼色。如今想吃个饭,还被这东西刁难,陈升要替主子出气。 “伙计说的没错,想到我们这里吃饭,就得预约。这堂上的确有空位,可那是给人留着的。各位如果想来,今儿交了定金,明儿来我们招待。” 少东家知道陈升是下人,不再理他,只对一旁的魏怀安说话,但语气依旧傲慢。 魏怀安却不再看他一眼,低头对苏慕灵柔声说道:“走,对面还有一家,咱们去那家看看。” “陈升,走!” 对于这种人,让陈升对付就算给他面子了。苏慕灵还饿着肚子,这个时候不适合和他们纠缠。 苏慕灵本也不想多事,她对着魏怀安轻轻点头:“好。”温柔得仿佛是刚出嫁的小媳妇儿。 身后,同春楼的少东家脸色铁青,盯着苏慕灵和魏怀安的背影暗暗咬牙。 第二百二十二章 试吃 几步远的地方,苏慕灵一行站在另一家酒楼门口。苏慕灵仰头看看牌匾“百味楼”,名字起的不错。 这时,店中冲出了一个小伙计,热情地把他们往里让:“客官快里面请。客官是想坐楼上雅间还是楼下大厅?” 魏怀安看看大厅里有数不多的几个人,吩咐道:“楼上吧,找个安静些的。” “好嘞!” “客官楼上请!” 小伙计甩开清亮的嗓子把他们让到了楼上。 “客官请点菜。”随手把菜谱奉上,小伙计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魏怀安接过菜谱看了看,都是些家常菜。他点了几个苏慕灵爱吃的,又点了一壶黄酒对小伙计吩咐: “我们都饿了,菜上快些!” “好嘞!没问题!” 小伙计快步跑下。 苏慕灵走到窗边,看看街上风景,又看看对面同春楼里熙熙攘攘的吃客回过身来。 “同样地段,不同的客流。看来这家的菜不太受欢迎啊。” 魏怀安笑着给苏慕灵倒了杯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那可不一定,就像你京城的聚龙斋,只靠装修和门面,就给你挣来大把的银子。” 苏慕灵接过茶杯笑意吟吟:“有道理,那咱们就吃吃看。” 菜很快就上来了。魏怀安给苏慕灵夹了她爱吃的玫瑰豆腐。 苏慕灵夹起来放进嘴里,惊喜地望着魏怀安:“味道真不错。” 魏怀安也吃了一口,点点头:“的确不错。再看看别的。” 几个菜陆续上来,道道给他们带来了惊喜。不过他们也很是不解:这么地道的色香味俱全的老店,为什么客人却如此稀少。 吃过饭,魏怀安叫来小伙计结账,顺便问了一下大家疑惑的话题: “你家的菜做的不错,怎么生意却和对面差得这么远?” 小伙计一听客人问,叹了口气: “客官一看就是外乡人,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是百年老店,以物美价廉闻名。镇上的人不管多远,大老远的都爱上我们家吃上一口。可自从对面那家开张,我们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为了什么?” 苏慕灵好奇,难道同春楼菜肴比这里的还要好上几分? “小姐您是不知道呀,那同春楼是今年才开的。虽说菜做的不如我们,但里面布置的很是奢华……还有,那同春楼是知府的小舅子吴春开的,镇子里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连县太爷都经常光顾同春楼只求吴春能在知府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日后有什么好事好轮到他头上呢。” “县太爷经常环顾的地方,地方有钱的乡绅富户自然也跟着去捧场,大家都去了同春楼,我们百味楼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不光我们,这条街上的酒楼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这不,掌柜的撑不下去了,正想把店卖了回家养老呢。” 小伙计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一会儿功夫就把同春楼扒了个底朝天。 苏慕灵端着茶杯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同春楼陷入了沉思…… “灵儿。”魏怀安走到她身边,深邃的眼神想探究她的心里。 苏慕灵侧头与他四目相望,眼睛里有淡淡的哀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人利用裙带关系给自己谋利,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我们老百姓。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升官,发财。”连曾经视金钱权力如粪土的萧文煊都如此,更何况普通人? “你想怎么做?”我永远支持你。 …… 第二日晌午,魏怀安一身华服锦衣,苏慕灵去了面纱一身小厮妆扮,两个人又在脸上做了些手脚,掩去原有的锋芒,又来到了同春楼。 同春楼依旧门庭若市。苏慕灵大步走进,压着嗓子高声叫人: “小二,给我们家公子安排个雅座。”说完,回身把门口的魏怀安迎了进来。 “来了。” 一声回应,一个小伙计迎了上来,脸上红肿着,还是昨天挨揍的那位。 “客官有定位子吗?” “怎么?没有定位子你们要赶人?”苏慕灵瞪大了眼睛,眼里带着火。 小伙计见这下人有些猖狂,本能地扫了眼旁边的魏怀安。 只见他摇着一把象牙扇,身穿大红色金线暗纹锦衣,腰间叮叮当当带了两块翠玉,摇扇子的手指上一颗祖母绿扳指格外的耀眼。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只是这张脸…… 小伙计正想回忆这张脸在哪里见过,苏慕灵上前横眉立眼喝醒了他: “喂,敢慢怠我家公子,你想找死?” 小伙计见苏慕灵脸上的那道疤,再看她那猖狂的样子,知道此人身后的人不好惹,忙弯腰赔笑:“不敢,不敢,里面请,里面请!” 小伙计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就这位公子的一身的一身打扮,就知道定不是一般人。小伙计可没过够呢,忙在前面引路把他们让到楼上雅间。 “公子想吃点什么?” 小伙计从怀里掏出菜谱恭恭敬敬地放在魏怀安面前。 魏怀安看了眼没有拿,苏慕灵拿过来,掏出一个帕子仔仔细细地把菜谱擦了又擦这才递到魏怀安手中。 小伙计在一旁咽了口唾沫,向来贵人事多,看来这公子怕真是哪个大官家出来的。 魏怀安只看了一眼,就把菜谱扔在桌上,抬头问他:“你们店都有什么特色菜,报出来我听听。” 小伙计笑了,这个他可是拿手。嘴一张几道有钱人必点的特色菜就蹦了出来。 “就这么几个?”魏怀安一脸不屑。 小伙计有些尴尬。这几个菜是店里的硬菜,价格也不便宜。 “客官,这几个菜是像您一样有身份的人吃的。还有一些地方特色,像香芋扣肉,水晶肴肉……” 吧啦吧啦小伙计又报上十几道。 “好了,就这些吧。”魏怀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小伙计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慕灵清了清嗓子,重又吩咐了一遍: “刚才你说的全部都上,要快些,我们公子饿了。” 全都上?乖乖,那可是三十几道菜呢,一个人吃得完吗? “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苏慕灵又喝。 小伙计回过神赶紧跑了出去。 身后苏慕灵对着那公子抱怨:“这家店真不怎么样,请个伙计也是个傻的……” 听说楼上客人一个人点了三十几道菜,少东家吴春吩咐赶紧备菜。 一道道做工精美的菜肴端上,公子只浅尝一口,便放下筷子。 一旁的下人倒是一筷子一筷子吃个不停。 等等……小伙计忽然察觉哪里不对,走出去再端着一道菜回来,这才发现不对到哪里。 这主子吃饭,下人不在一旁伺候,反倒坐在主子身边大模大样地吃起来了,这是什么规矩? 再偷看那公子,面带微笑正宠溺地给下人夹菜:“这个味道还可以,你尝尝。”说完还拿出自己的帕子给那脸上带着伤疤的俊俏下人擦了擦嘴角油渍…… 小伙计咋舌。难道是天古镇太小太闭塞,外面啥时候兴起主子和下人如此不分彼此,如此体贴入微了?小伙计看呆了,公子一抬头不愿意了。 “你看什么,还不下去。” 小伙计一低头赶忙出去。 三十多道菜全部上来,苏慕灵也吃得捂着肚子不能动了。 饭吃饱了,魏怀安带苏慕灵下楼算账。吴春听说吃三十几道菜的客人下来了,忙亲自到柜台招待。 吴春拿起账单客气地赔笑:“一共二十四两三钱。” 魏怀安拿出五十两银票拍在桌子上,豪气十足:“不用找了!” 吴春还是第一次见到出手如此大气的客人,高兴得连忙道谢,并亲自把人送出大门。 目送魏怀安离开,吴春盯着魏怀安的背影,回身对小伙计吩咐了几句,小伙计放下手中毛巾悄悄跟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买酒楼 魏怀安带着苏慕灵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后,进了一家茶楼。 楼上雅间,陈升已守在门口,见了魏怀安,陈升打开门。 屋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向魏怀安一礼: “见过魏公子,鄙人姜维生,是百味楼的掌柜。” “姜掌柜。听说您这店想转让,我想听听掌柜的想多少银子出售?” 魏怀安客气地请姜掌柜坐下,直入主题。 姜掌柜靠着门边坐下,看了看魏怀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我这个店您也看到了,旧是旧了点儿,但是百年老店。这店的地段也不错,天古镇最繁华的地方。所以,按市价……八百五十两。” 姜掌柜说完谨慎地看着魏怀安,见魏怀安喝着茶没有啥反应,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要价太高了,又开口想让出一些。 “如果您觉得价钱不合适,那……” “好,就八百五十两。成交。” 魏怀安不等他说完截住了他的话。 姜掌柜吃惊地望着魏怀安。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连价钱也不还一下。 “魏公子真是个痛快人,魏公子,许我问一下,您要了这个店想做什么用?”姜掌柜搓着双手有些局促不安。 魏怀安笑了下回他:“不瞒姜掌柜,这么繁华的地段,我还是想做酒楼。” “做酒楼?”姜掌柜脸上有些僵。 “魏公子,可能您有所不知。我们百味楼是百年老店,从我祖父一直传到我这里。本来我们百味楼的生意是天古镇最好的一家,可自从半年前对面同春楼开业,我们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原因呢……倒不是他们的菜比我们的好,价钱比我们的便宜。相反,他们厨子做菜的口味远远不如我们百味楼,价格也比我们高出许多。只因为他们的东家上面有人,我们百味楼许多原来的老客户为了生意和前程全都改换了同春楼,所以,我们的生意一落千丈……直到入不敷出,这才不得不转让出去。魏公子如果想做别的,我恭喜魏公子生意兴隆,可做酒楼……我还是劝魏公子三思。” 姜掌柜老老实实地把情况说了清楚明白。 魏怀安心里顿时对姜掌柜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按理如果他想高价卖掉这个店,完全不必要对他说这些。 魏怀安笑:“谢谢姜掌柜如实相告,就冲姜掌柜的为人,这个店我也要了。而且,我不做别的,就做酒楼。做的好,那是我的本事。做不好,我也不会怪到姜掌柜头上。” “魏公子如果真想做酒楼,那我可以让些价钱给你。” 姜掌柜眼里带些愧疚,他本来就因为没生意做不下去了,魏怀安接手,等于接了他的烂摊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哦?条件是什么?”魏怀安笑眯眯地拿眼望着他。 被魏怀安识破用心,姜掌柜舔了舔嘴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条件是:留下我这店里的原班人马。魏公子,这店里的菜您也尝过了,厨子跟了我几十年,菜做的很是地道。还有这店里的几个伙计,也很机灵尽职,您留下这些人,有利无害……” “我答应,可以留下。” 姜掌柜惊喜地站起来对着魏怀安一揖,由衷地感谢: “谢谢魏公子,我替伙计们谢谢你们。魏公子是个有肚量做大事的人,我也言出必行,冲着您留下这些伙计,我给魏公子让出一百两。” “姜掌柜先别急,我也有个条件,掌柜的不妨听一听。”魏怀安站起身冲他微微颔首。 姜掌柜脸上一僵,勉强挤出一丝笑。 “魏公子请说。” “我想请问,姜掌柜把店给了我,姜掌柜有何高就?” “我嘛,老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想还留在天古镇找个地方租赁个小店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 “如果姜掌柜的愿意,我想请姜掌柜继续管理这个酒楼。价钱比其他铺子掌柜的多一成,姜掌柜你看如何?” 姜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世上还有这等好事?不光留下店里所有伙计,还把他自己也留下了。 姜掌柜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魏公子您说的是真的?我……也可以留下?” “当然,百味楼里的人全部留下。酒楼我会重新装修,以后咱们的生意定不会比同春楼差。” 魏怀安重又走到窗前,望着对面门庭若市的同春楼,信心满满。 “好,一切听魏公子的。” 姜掌柜兴奋又惊喜。他看魏怀安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主儿,但没想到这个看似纨绔的公子竟然还有些生意头脑,善于用人这已经是难得的了,姜掌柜心里对百味楼的前景有了新的希望。 “姜掌柜不必客气,你的人我本也是想着留下的,既然条件都谈妥了,那咱们就找个时间签份契约。” 魏怀安转过身,笑对姜掌柜。 姜掌柜高兴地连声答应:“好好,那就明日午时,在百味楼。可好?” “好,不见不散!” …… 出了茶楼,魏怀安带着苏慕灵溜达着往家走。身后不远处,同春楼的小伙计偷偷地跟在后面。苏慕灵觉察到了什么,回身想看,被魏怀安一把拉住。 “别看,是同春楼派来的。” “你早知道了?”苏慕灵吃惊。 魏怀安笑,拉着她拐进一条小胡同。 小伙计紧跟着走了进去,放眼望去,只见魏怀安和苏慕灵的身影一晃又不见了。 小伙计一惊,快走几步追上去,还没追出胡同,伴着一阵风小伙计头上挨了一闷棍,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小伙计就晕倒在地。 魏怀安带着苏慕灵回到家,陈升随后也到了。跟着魏怀安进了屋,魏怀安脱下衣裳扔给他: “处理了?” 陈升抿嘴笑:“揍了一顿。” “没让人看到吧?” 魏怀安接过陈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 “没有,从背后下手的。”接着陈升又有些委屈地抱怨:“要我说就光明正大的亮出世子的身份,叫他们狗眼看人低。”跟着魏怀安,陈升还是头一次不能大大方方的揍人。 魏怀安歪在榻上斜睨他一眼:“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懂?我们收购百味楼就是想给仗势欺人的同春楼一个教训,亮身份,还没到时候。” “是,属下愚钝。” 陈升见魏怀安闭上眼睛,悄声退下。 次日,百味楼停业了。门口立了牌子:暂停营业! 对面同春楼吴春得意的笑,击垮了对家到底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叫来了掌柜的,吴春吩咐道: “你去找姜维生,问他铺子卖什么价钱。” “东家想买下?”掌柜的问了一嘴。 吴春诡笑:“咱们的生意这么好,不扩大地盘怎么行。记住:价钱要压到最低。” “是。” 掌柜的答应着刚要出门,只见门前一队木匠和漆匠经过,跟着进驻了百味楼。 这是要做什么?吴春茫然。 “去问问怎么回事?”吴春皱了眉,对掌柜的一使眼色。 掌柜的去了又回:“百味楼卖了,要重新装修。” “卖了?谁买了?”吴春惊诧,百味楼易主,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这个没问出来。” “做什么用?”吴春再问。 “这个……也没问出来。”掌柜的抹了把汗。 “废物。”吴春骂道。 其实百味楼卖了做什么对同春楼都没有影响,就算是别人买来再做酒楼,吴春也有信心它是无法撼动同春楼的地位的,可是吴春的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他预感着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 就在吴春惴惴不安地探究百味楼的主人是谁的时候,魏怀安带着陈升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宁国府。 找了家客栈住下后,两人闲逛着打听到了知府衙门所在。 夜半,两个黑影潜入知府衙门后院知府周焕均的书房。点燃了一盏灯,黑衣人开始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世子,没有啊。”陈升的声音。 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魏怀安停下来,低声嘟囔:“等等……有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不会放在明面,他得来个打草惊蛇才行。 魏怀安拉过陈升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陈升点头,打开门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又故意弄大了声音,又重回到书房。 衙门值夜的衙役听到了动静,招呼人围过来查看,把陈升堵在了书房,陈升手持宝剑与衙役们对峙。 周焕均得了消息赶紧穿上衣服跑了过来,见书房门大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正与衙役打了起来。 那黑衣人功夫了得,没用上三五招就冲出重围跳上围墙逃跑了。众衙役赶紧跟着出去追。 衙役散去,周焕均进了书房,见书房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周焕均心里顿时一惊。他忙走到门口看了四周,紧接着关上了门。 周焕均来到书案前,掀了衣襟蹲下。只见他掀开了一块地砖,露出一个暗层。 周焕均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小心的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还在,周焕均终于放心地又放回了原处。 把书房被翻乱的东西归了位,周焕均这才灭了灯回到自己的卧房。 书房里房梁上,魏怀安悄无声息地跳下,来到书案前。照样掀开地砖取出包裹里的东西,放进怀里,又顺手拿了本书裹在包袱里重又放下。 打开门,魏怀安人影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明争暗斗 当夜,陈升怀揣周焕均贪污受贿的账本和一封魏怀安写的匿名检举信快马加鞭疾驰在回京的路上。 三天后,陈升风尘仆仆的回来了,顾不上喝口水,陈升来到魏怀安的屋子。 “信送到了?” 魏怀安到了杯茶递给他,陈升接过一饮而尽,摸了下嘴说: “送到了。属下把信送到督察院刘大人的书房,刘大人次日一早看到后,当日就呈给了皇上。皇上大怒,派监察御史彻查。” “嗯,你辛苦了,去歇歇吧。”魏怀安嘴角流出一丝笑容。 …… 百味楼装修,楼上楼下重新涂了漆上了色。又在楼下角落里隔出一个单间用来休息。 原来的旧桌椅全部扔掉,厨房里用了几十年,已经油渍麻花的厨具也全部淘汰。 魏怀安带着化装成小厮的苏慕灵去订做了全新的桌子板凳和厨房用品。又给店里的伙计大厨每人订做了两套款式一样的衣服。 店里装修,两位大厨也没闲着。苏慕灵把聚龙斋的拿手好菜大致做法说给他们。 大厨到底是大厨,听了苏慕灵的讲解,再动手亲自操作,苏慕灵吃过后指出哪里不足,大厨再一一改进,几次后,色香味就和聚龙斋几乎没什么太大差别了。 苏慕灵又派出惜春和石榴,扮成男子模样到茶馆散播百味楼要开业的消息。 “……听说百味楼没有换人,只是把店里装修一下,下个月初就重新开张呢。”石榴故意大声地宣扬着。 惜春会意赶紧接话问道:“是吗?那掌柜的还是原来的掌柜的?” “那当然,不光掌柜的,连厨子,伙计都是原来的人,人家根本就没换人。” “哦,那外面传言说百味楼卖了,是假的了?”一个本地人好信儿地问。 石榴见有人搭话,故意神秘地说道:“卖不卖的跟咱们老百姓没多大关系。怕只有同春楼才关心百味楼开不开业。” “那倒也是。同春楼的菜本来就没有百味楼做的地道,只不过是仗着是知府的小舅子开的,连黄维海大人也时常去捧场,镇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更是不敢得罪,也就只有我们这些穷人才去百味楼解解馋。” 茶楼角落,两个打扮齐整的外乡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插了一嘴问:“黄维海也去同春楼巴结知府的小舅子?” 一个正闲着没事喝着茶磕着瓜子的中年男人见有人搭讪,看着又不像本地人,顿时兴起,把同春楼和知府周大人的关系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可不是,你是不知道,同春楼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开的,刚开始因为菜做的一般,价钱又贵所以生意并不好。后来知府大人把黄维海大人请去喝茶,黄维海大人回来后就经常出入同春楼,还把镇里有名的几个大户也叫去,暗示他们同春楼和知府大人的关系。” “镇子里的大户哪里敢得罪知府大人,从前总去百味楼的都改成去同春楼了。没有理会黄维海大人意思的两家大户,都被黄维海大人找了借口穿了小鞋,坏了生意不说,官兵还隔三差五的上门找事儿,这一来二去,只要是家里有些钱财的,请客吃饭全都去同春楼了。” 外乡人听了这番话,笑着问他:“你们在这里议论黄维海大人的长短,就不怕被他听到,抓你们坐牢?” 中年人愣怔片后大笑:“这是满城皆知的事,还怕多我一个人说?再说不光同春楼,吴家别的生意也是黄大人带头捧场,所以吴家才在天古镇做得这么大,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商。” 外乡人点头迎合:“那倒也是,谁人不说人,谁人不被人说。” “一看你就是个明白人,哈哈。不知你们是来走亲戚还是做生意的?” 中年男人是个热情的话痨,见两人神情气质与众不同,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嘴。 外乡人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淡淡地回他: “不是走亲戚也不是做生意,听说天古镇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特来到此一游!” 石榴和惜春对看一眼,默默地结账走人。 回到家,石榴把在茶楼看到的听到的和魏怀安和苏慕灵一说,魏怀安倚门嘻笑: “看来是朝廷来人了。吴春得意不了几天了。” …… 又过了几日,百味楼重新开业。鞭炮放了两箩筐,百味楼门前立起了牌子:开业大吉,头三天八折。 好多以前百味楼的老主顾都好信儿前来看热闹,但进来吃饭的却不多。 坐在一楼隔间的苏慕灵和魏怀安听石榴进来抱怨: “小姐,这都花了这么多银子装修,又多了十几样聚龙斋的名菜,还打了八折,怎么吃饭的还是这么少?” 苏慕灵不慌不忙喝着茶水,望着窗外悠悠的安抚她:“不急,好饭不怕晚。” 石榴一撇嘴: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她把目光转到魏怀安身上。魏怀安也同样安然自得地摇着象牙纸扇,喝着西湖龙井,不急不躁。看出这两个人不缺钱了,投入了这么多银子没生意也不急不慌。 石榴掀了门帘走出去,差点和两个刚进店的人撞到一起,正是那日在茶楼石榴和惜春遇到的那两个外乡人。 小厮打扮的石榴愣怔片刻看清来人后,忙低下头让人先过。石榴则一头又重钻进苏慕灵的屋子里。 “世子,小姐。那两个人到咱们店里来了。”石榴神色有些激动。 苏慕灵没听明白刚想问她什么人,魏怀安走到门前,悄悄掀开门帘一角,偷偷地往大厅窥视一眼,接着放下帘子,重又坐回椅子上。 “是都察院派来的人。那个胖胖的是石善,那个瘦的叫冯剑珺。石榴,叫厨子仔细做着。” “是。”石榴再次走出去。 大堂里,石善和冯剑珺选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小伙计栓子热情地上前待客:“客官想吃点什么,这是菜单。” 说着又去拎了热茶,拿了两个杯子,给客人倒茶。 两个人看了看菜单,冯剑珺指着菜单上的几道菜好奇地问:“你们这里也有烧鹿筋?” 京城里的聚龙斋里也有这道菜,冯剑珺曾吃过一次,做的是相当绝美,不知这个小镇上是不是东施效颦。 “一看客官就是见多识广的,这道菜是我们百味楼新添的特色菜,客官如果喜欢可以尝尝我们的手艺,不好吃不要钱。” 栓子嘴甜,人勤快,很受客人喜爱。 “那好,就来个烧鹿筋,再要个白玉虾圆,雪菜汤鳗,再来一个黄袍豆腐,再来一壶松醪酒。” “好嘞!”栓子把菜单递给后厨,端了盘瓜子放在桌上,让客人打发时间:“客官稍候,菜马上就来。” 石榴悄悄地就到厨房,跟两位大厨交待: “东家说了,这几道菜要精心做,客人吃好了,东家有赏。” “烦石榴姑娘告诉东家,不管东家有没有赏,菜我们是一定会全力以赴,尽力做到最好。”黄金宝撸胳膊挽袖子要大干一场, 大厨黄金宝在百味楼已经十几年了,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曾是这里的厨师。黄金宝继承家族手艺在百味楼当厨子,也是时刻认真。 “好嘞,我一定把黄师傅的话转告给东家。” 石榴又溜回苏慕灵身边,把黄大厨的话又学了一遍。 魏怀安听了笑了笑:“这两位大人可是见多识广吃遍京城百家的,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新学的那几道菜能不能堵上两位御史大人的嘴。” 苏慕灵含笑在一旁没有吱声,黄大厨的本事别人不知她可是知道的,她教的那几道菜,虽说不能完全和聚龙斋媲美,但里面加了黄大厨自己的创作,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里头。 果然,这顿饭石善和冯剑珺吃的很是满意。临走还向姜掌柜的赞了一番。 姜掌柜的把两人亲自送到门口。虽然两个人是生面孔,也许再也不会光临这里。姜掌柜的还是把服务做到极致。 站在门口,姜掌柜的看着对门同春楼人来人往,心里暗暗叹气:民斗不过官,东家这番折腾,怕是要白费了。 魏怀安和苏慕灵在店里呆了一天,送走最后一桌客人,他们也走出了酒楼。 “呦!我还以为是是谁这么大胆子收了这么个烂摊子,原来是你们两个呀。花了这么些银子装修这里,今天的生意一定火到爆了吧?哈哈!” 对门吴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对魏怀安和苏慕灵几近嘲讽。 魏怀安看着依旧宾客如云的同春楼,满不在乎地回道:“生意好不好看来少东家倒是比我还要关心,怎么?怕了?” “怕?笑话。在这天古镇我吴春还没有怕过谁呢。” 魏怀安痞笑:“开门做生意,实力最重要。我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你一个外乡人,没权没势想在天古镇立足。还试图击垮我?哈哈,难道周掌柜的没有把我的身份告诉你吗?我同春楼生意做得这么火,背后的人是谁你知道吗?我还是奉劝你,与其把银子砸在这里打水漂,还不如趁早把店关了,拿银子走人。” 吴春得意的有些猖狂,却不知此时在隔壁成衣铺子里,石善和冯剑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到耳朵里。 魏怀安自然不会理会吴春的挑衅,他掸了掸衣袖,笑得很是飘忽: “关门停业,拿银子走人?你来接手?” 吴春眼神一亮不假思索地接口道: “我来接。你买这个店花多少银子,我一文不少全给你,你带着银子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去做着别的生意,我包你比在这里赔得精光强。” “哈哈哈!”魏怀安仰天大笑。 “这样吧,你买同春楼花多少银子,我也可以照单全收。不过我只给你十天期限,十天后,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被魏怀安将了一军的吴春脸色不好看了,他昂起头,鄙夷地瞪着魏怀安,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哼!通天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说完拂袖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定亲 吴春见魏怀安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还奢望收购他的同春楼,忍不住警告一句,不再理他。 “他在说他自己吗?” 一直没说话的苏慕灵抬头看着几句话就挫败了吴春的魏怀安,忍不住笑了。 “他说的正是他自己。” 魏怀安伸手揽过苏慕灵的肩,手里提着一只灯笼和她一起迎着月光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身后,惜春不远不近地跟着。石榴和陈升走在最后,不时地小声地窃窃私语。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惜春停下脚步,好奇地问。 石榴一愣,陈升接着脸有些微红。好在天色已暗,惜春并没有看出来。 “我们在说怎么揍吴春那家伙一顿。”石榴恶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你们两个不要胡来。想打人等过了这阵子,有你们练手的机会。”魏怀安扔下一句并没有回头。 苏慕灵忽然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 魏怀安立刻察觉,跟着停下来关心地望着她。 苏慕灵微微摇头:“没什么,想起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我能帮忙吗?” 魏怀安望着她,一双眼比那暗夜的里的星星还要闪亮。 苏慕灵迎着他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凝神望着自己时迷人的五官,心跳忽然加速。 “这件事儿还真得你同意才行。”苏慕灵收回目光,深呼吸几口,平复一下有些躁动的心。 “哦?说来听听。” 魏怀安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苏慕灵面前如此强大。非他不行?魏怀安有些小激动。 苏慕灵伸手叫他低下头,一手扒着他的肩膀,一手挡在嘴边,几缕温热的香气透过面纱扑向魏怀安的耳朵,有些痒有些暖,像长了翅膀一般从他的耳朵里钻进身体直奔某处,魏怀安脸骤然通红。 “……” “你觉得呢?” 苏慕灵忽闪着一双杏目望着他。 “你……你说什么?” 魏怀安有些窘迫,刚才他一走神,苏慕灵在她耳边说的啥,他一句也没听清。 苏慕灵以为自己刚才说话声太小,离的太远,魏怀安才没听清。 她谨慎地向后面瞧了一眼,重又扒上他的肩头,一张小嘴几乎快贴上他的脸。 魏怀安稳住下盘,双手轻扶她的腰肢。头俯下来,集中精神,尽量摒弃脑海中的杂念,听她在自己耳边又重说了一遍…… 魏怀安抬起头朝后看了眼石榴和陈升,又惊讶地看着她:“真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苏慕灵默默地冲他点点头。“她们两个都不小了,按理早该寻个婆家嫁人了。只是这些年因为我东奔西走没个定所,所以把她们的婚事也耽搁了下来。现如今咱们在这里暂时落脚,以后还不知飘落到哪里,既然他们两个有意,不如就把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苏慕灵依旧拉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魏怀安笑意浓浓地望着她,随声附和:“既然这样,那就听你的。你想怎么做?” “我们这样……”苏慕灵扒着他的肩声音放得更小了些。 魏怀安比她高出一头,他尽量低下身子,就着她的高度,不住的点头:“行,好……” 在他们身后,惜春和石榴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亲密地“搂抱”在一起。 半晌,俩个人忽然醒悟一般,一齐转过身给他们留下些私人空间,石榴转身时还顺带打了看呆了的陈升一拳,陈升揉着头,红着脸也移开了视线。 魏怀安和苏慕灵听到异常双双侧头看去。 “你们在干嘛?” 苏慕灵见三人都扭着脸,低着头,不解地问。 惜春抬眼瞟了她一眼,脸颊绯红:“小姐,你们……” 苏慕灵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她的两只胳膊还搭在魏怀安肩上,而她的腰间,魏怀安的大手传过来的温度似乎也烫的怕人。 再看魏怀安帅气依旧痞气十足地望着她坏笑着,苏慕灵顿时脸颊滚烫。 她放下双手,推开魏怀安,紧走几步想与他拉开距离。却不料因为紧张左脚拌了一下右脚,差点摔倒在地。 魏怀安风一般上前扶起她。“灵儿,没事儿吧?” 苏慕灵站稳脚跟想再次甩掉他,但这次魏怀安却不再放手,他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你再甩掉我,可真是让人看笑话了。” 苏慕灵听了他的警告撇了眼身后三人,石榴和惜春正捂嘴偷笑,陈升傻乎乎地看着他们,像看不要钱的台戏。 苏慕灵瞪了他们一眼,用手指点着石榴和陈升:等回去再收拾你们。 回到家,石榴和惜春赶紧下厨烧水,伺候苏慕灵更衣洗漱。 苏慕灵从浴房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用手指摩挲着脸上的那道疤,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女人,没有不在乎自己的那张脸的。即便苏慕灵和萧文煊分手,也做了孤独终老的打算,可每次看到这张布着疤痕的脸,她还是有些郁郁寡欢。 曾经人人羡慕的美貌失去了,曾经人人嫉妒的身份没有了,她不能再坦坦荡荡地把自己的脸呈现在外人面前,甚至也不敢让最亲最爱的爹爹知道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苏慕灵扣下镜子,闭上眼睛。 等两个丫头把浴房收拾干净要离开时,苏慕灵开口让石榴留下。 “石榴,有件事我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 石榴一脸茫然,不知哪里做错了。 “小姐,我做错了什么吗?” 苏慕灵正襟危坐,面色认真。石榴心里没了底。 “你心里可有喜欢的人了?” 石榴不知苏慕灵把她留下是问些个,大大咧咧假小子一样的她难得脸红了。 “小姐,干嘛问这个?奴婢要伺候小姐一辈子。” 苏慕灵把桌上的镜子重新立起来,慢慢地梳着一头秀发。 “你不要打岔,石榴,你也不小了。是到了找婆家的时候了。惜春,我已经把她许了无影。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单着。如果你有喜欢的,就和我说。” “小姐,哪有小姐还没出嫁,丫头倒先成亲的。再说,奴婢……奴婢没有喜欢上谁。”石榴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也紧张起来。 “没有?那好,那小姐我就替你作主了。我瞧着百味楼的栓子不错,人也……” 苏慕灵在镜子里瞧着她,不紧不慢地说着。 果然,石榴一听苏慕灵要乱点鸳鸯谱,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小姐,栓子不行。” “哦?栓子不行?哪里不行?栓子人长得眉清目秀,人也勤快,我看挺好。等明儿个我就去店里问问,如果栓子也愿意,我就把你说给他,也不用像惜春等一年那么久,正好百味楼开业,咱们就来个双喜临门把亲事一起办了……” “小姐,求你了,别把我嫁出去,石榴愿意守着小姐一辈子。” 石榴见苏慕灵执意如此,早已溃败。她拉着苏慕灵的衣角,祈求着。 苏慕灵低头望了她半晌,终于松了口。 “算了,既然你没看上栓子,那咱们就换一个。对了,世子手下的苏寒听说还没有成亲,要不你和苏寒……” 苏慕灵乱点鸳鸯谱,记得石榴差点哭出来:“小姐,奴婢……奴婢喜欢的是……是陈升。” 石榴终于道出了心里话,捂着脸跑了出去。苏慕灵得意地笑了! 一墙之隔,魏怀安的浴房里。陈升帮着魏怀安擦干后背,拿了件丝制里衣伺候他穿上。 “陈升。” 魏怀安拿着一块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窗前。 “属下在。”陈升停下手里的活,站在他面前。 “你今年有多大了?” 陈升挠挠头回道:“属下今年25岁。” “家里给定亲了吗?” 一说起定亲,陈升愣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现出困窘之色。 “属下离家多年,父母……怕是早忘了还有属下这么个儿子了。” 魏怀安知道,陈升小的时候就因为家里穷被父母过继给一个开武馆的表亲。后来陈升的养父母因为仇人报复双双去世,陈升独自进京讨生活。魏尧见陈升身手不错,就把他留在威武候府伴着世子。 “你觉得石榴怎么样?如果喜欢我可以替你要来做媳妇儿。” 魏怀安不像苏慕灵拐弯抹角,他直入主题。 陈升笑了,有些害羞。 “嘻嘻,石榴人仗义。” 魏怀安白了他一眼:“苏寒也仗义,要不把他许给你?” 陈升赶忙赔笑:“世子,您就不要开属下玩笑了。石榴人好,属下心悦她许久了。” 陈升一个大男人,说完这番话,脸红的很喝醉了一般。 “既然这样,那我就替你去和苏小姐要了石榴回来做媳妇儿,你回去准备准备。彩礼世子我给你出,可信物你可要自己准备呦。” 魏怀安做事杀伐果断,几句话就把陈升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陈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娶了心悦已久的姑娘,兴奋之余还是谨慎地提醒魏怀安: “世子,您还没成亲呢,属下还是等世子成家之后再考虑自己吧。” 魏怀安侧身望向窗外,夜幕下,隔着河水,只隐约看到对岸闪烁的灯光。 “我这辈子,不奢望能与心仪的人百年好合,只愿能陪在她身边,她安好,我便知足了!” 陈升望着集美貌与财富与一身的主子,忽然感觉自己真是无比幸运。 “世子,苏小姐会明白世子的良苦用心的……” 陈升想安慰他几句,可一张口却感觉自己想劝慰的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世子,您休息吧,属下告退。” 陈升悄悄退下,掩上门。魏怀安坐在床前一动不动,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水狗 次日一早,苏慕灵早饭时和魏怀安交流了一下昨夜所获,知道二人皆对对方有心。于是决定,由苏慕灵了魏怀安作主,给他们订了亲。 陈升和石榴有情人终成眷属,陈升偷偷地上街买了两只雕刻着云纹的金镯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石榴。 惜春看着石榴戴着金镯子脸上幸福的笑掩也掩不住,不禁勾起心底对无影的那缕思念。 这一日是百味楼开张第二天,魏怀安带着陈升去了酒楼,苏慕灵带着两个丫头留在家里。 “小姐,天就要冷了,小姐的衣服不够多,正好今天闲着没事,我们去逛逛绸缎铺子怎么样?” 惜春提议。 苏慕灵想了想,也行。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魏怀安倒是给她带出来一些衣物,如今马上入秋,是该添几件换季的衣裳了。 “惜春,石榴,走,咱们逛街去。” 苏慕灵放下手中的书,换了套出门穿的衣裳,戴好面纱,带着丫头出门。 八月的天,秋高气爽。走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苏慕灵心情大好。 望着眼下拱立的小桥,桥下静静的河水。水边拂柳有态,偶有女子在浆洗衣物。这一切都那么富有诗意,带有韵味,宁静和谐。 “这么安静的地方,如果能留在这里多住上几年怕也不会烦的。” “小姐,只要你喜欢,咱们就不走了。我们可以买个大宅子,把老爷和姨娘小少爷三小姐全部接来,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石榴见苏慕灵高兴,她也兴奋起来,蹦蹦跳跳的边走边说。 “你呀,长点脑子。要你这么说,小姐就一辈子陪着老爷不出嫁了?” 惜春翻她一眼。最近惜春为了苏慕灵的未来很是焦心。 苏慕灵已经二十一岁了,别人家的小姐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两三个了。可她们家小姐不但没有孩子,连女婿也给丢了。现在脸上又落了这么明显一道疤,这以后……难道真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魏世子对苏慕灵的情义惜春是看在眼里的。可魏世子再心悦小姐,可那也是世子。小姐是退过亲的,又毁了容,现在年纪也大了,威武候府能容得下她吗? 她和石榴都寻到了中意的夫君,可她怎么能让小姐独自一人,自己却享二人世界。惜春越想越头疼。 “惜春,我看你才是想无影想的痴呆了呢。有魏世子在,咱们小姐还怕没人要?” “石榴,别胡说。” 苏慕灵听两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喝住了她。 “我看你们两个是闲的慌。回头把你们送到百味楼去帮厨,累上一天,你们就不会满口胡诌了。” “小姐,把我们送走,你舍得?” “就是,把我们送走谁来伺候小姐?” “我们走了,谁来保护你?谁来给你做衣裳?谁来给你端茶倒水?” 两个丫头一人一嘴,驳得苏慕灵没了脾气。心里骂着平日里太纵容她们,直叫她们没了丫头的样子,倒好像是她的嬷嬷一般。 “你们……” 苏慕灵正想教训教训她们,这时迎面而来一座软轿,上面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几个下人前呼后拥地走上桥。 “闪开,闪开,冒犯了老夫人有你们好看的……” 一个在前面开路的中年男人伸手就来推已经身在桥上的苏慕灵。 苏慕灵没有防备差点被他推倒,石榴眼疾手快一把把苏慕灵扶住。 “你敢动我家小姐,找死啊你。” 石榴说着就要揍那男人,却被苏慕灵叫住:“石榴,让他们先过。” “小姐……”石榴不服,被苏慕灵拉住。 “哼,算你识相,挡了老夫人的驾,有几个脑袋可以掉?”那男人不依不饶,口出狂言。 苏慕灵瞄了轿子上正斜睨她的那老妇人,不屑地冷哼:“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出宫了呢。” “就算是太后,也没有他们这么嚣张。”石榴恨恨地加了一句。 “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知不知道这轿上坐的是何人?这是咱们宁国府知府周大人的岳母大人,在天古镇她就是太后一般的存在。你们见了老夫人不让路,还口出狂言,开罪老夫人,你们这是在找死。” “呦!原来是周大人的岳母,失敬。听说周大人为官十几年一向清洁廉明,从不欺压百姓。他的岳家如此毁他名声不知周大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苏慕灵反唇相讥。 周焕均在人前装清廉,背地里暗箱操作收受贿赂。他的小舅子仗势击垮百年考号,他的岳母又如此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苏慕灵怒从心头起。 “大胆,哪里来的泼妇竟口出狂言。苗管家,把她给我赶下桥去。” 轿子上的老妇人一拍大腿指着苏慕灵大叫。话音刚落,被称为苗管家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下人冲过来就要拉扯苏慕灵。 惜春急了,忙把苏慕灵挡在身后。几个下人几乎摸上了惜春的脸,惜春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倒一时让几个人不能靠前。 擒贼先擒王,石榴让开几个下人,直接钻到轿子旁,一只脚伸向苗管家的两腿间,一伸一缩之间,苗管家失去了平衡,一个狗抢屎往前踉跄几步,挥舞着的双手扯住抬轿子的那个人。 抬轿子的被他一扯身子不稳,肩上的轿子顺着他倾斜,轿子上的妇人惊慌失措地大声尖叫,想到从倾斜的轿子上稳住快到掉下来的身子。后面的轿夫到是个身强力壮的,随着摇摆的幅度竟然稳住了轿子。 石榴见一击不成,她像泥鳅一般再度袭击,一拳击中苗管家的脸,苗管家这下站不住了,直接朝轿子砸过去。 于是,随着几声惊叫,苗管家连同两个轿夫和轿子上的人一起跌进了水里。 其他下人听见主子的尖叫声,回头一看人没了,忙弃了苏慕灵朝桥下望去,只见那老妇人正伸着双手已经快被淹没了顶了。 “噗通噗通!”几声,下人们像下饺子一般赶紧跳下去救人。 石榴拍拍手,看着河里的人讥笑道:“以后行事低调些,要不让你见我一回,洗一回澡。” “小姐,你没事吧?”惜春惊魂未定,忙查看苏慕灵是否受伤。 “我没事。走,咱们继续逛街。”苏慕灵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这点儿事还吓不住她。 主仆三人继续成行,她们来到与四方街相邻的芙蓉街。这条街以卖女人用品居多,所以路上见的大多数是女子妇人。 天气不错,心情尚好,苏慕灵三人一家一家逛着,没多久,石榴和惜春手里就多了不少不料。 惜春的女红手艺不错,苏慕灵身上里衣基本上都是她亲自裁制。之前苏慕灵经常不在家,她无法替她添衣。如今守在身边了,惜春定要替她张罗全套衣物。 这一逛就近了晌午。 “小姐我们回去吧,肚子饿了。” 石榴逛了半天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苏慕灵看看街道两旁,并没有吃饭的地方。可她又不想回家。 “咱们再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苏慕灵说着沿街走着。石榴和惜春随后跟上…… “在那里……快,抓住她们。” “站住,别跑!” “快,抓住她们!”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她们身后传来。 苏慕灵不知是何事,停住脚步回头查看。见那之前被石榴打入河中的苗管家带着十几个护院,手里提着棍棒朝着她们追了过来。 “小姐,落水狗追来了。” 惜春脸色大变。 之前的几个人石榴还能应付得来,可现在是十几个,手里还有家伙。惜春第一反应拉着苏慕灵就跑……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危机时刻 “小姐,快往百味楼跑。”百味楼有魏怀安和陈升,再多的人也不用怕。 苏慕灵猛一见到这么人,心里也是一沉。但这里离百味楼还有些距离,跑,是来不及了。 她甩开惜春的手,在她耳边快速吩咐:“你快去找世子,我在这里尽量拖延。” “小姐……”惜春不放心留苏慕灵在这里。 “快去!”苏慕灵低声喝道。 惜春眼里噙着泪咬着牙跑开。 苏慕灵再回头时,苗管家带人已经到了跟前。 “苗管家心急火燎地追到这儿来,不是向本姑娘赔不是的吧?” 苏慕灵在人前站定,冷眼盯着苗管家。 苗管家浑身湿透,半边脸又青又肿气急败坏地指着苏慕灵叫嚣着: “你……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纵容丫头害我们落水。今天你可摊上大事了,来人啊,给我带回去。” 苗管家门牙被石榴打掉两颗,说话直漏风。 “谁敢?” 石榴张开双臂挡在苏慕灵面前,秀目圆瞪。她很后悔没有带着宝剑出来,她一拳难敌四手,何况眼前有十几个人。 十几个护院听了苗管家的命令围了上来,两个身材高大的护院,分别去拉苏慕灵和石榴。 石榴却像个泥鳅一般,瞬间从那人手里滑开,抢了那人手里的棍棒,随便踹了那人肚子一脚,那人吃痛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拉着苏慕灵的人听到身旁惨叫,忙侧头查看,却忽然手臂上一疼,苏慕灵已经从他手中脱离,右手紧握的一根玉簪已经被血染红。 苗管家见苏慕灵和石榴彪悍,踢了身边一个护院一脚,恶狠狠地命道。 “废物,都给我上,先把她们打晕。” 管家令下,众人不敢不听,虽说面对的是两个如花似玉的俏女子,众护院还是挥舞着手里的棍棒一拥而上。 苏慕灵沉着冷静,看清身侧茶楼,在石榴耳边低声提醒:“退到茶楼。” 石榴会意地点点头。在街上四面受敌,退到茶楼她可以守住门口,坚持到魏怀安到来,不愧是个好点子。 面对一拥而上的护院,石榴着把苏慕灵护在身后,手中棍棒挥舞着为苏慕灵清理了茶楼门前的几个人。 苏慕灵退到茶楼,茶楼喝茶的客人纷纷从后门逃走。苏慕灵跟在后面把后门从里面插死。接着她拎起门后一根木棍,来到前门石榴身后。 石榴此时护着苏慕灵进了大堂,放开了手脚,使出浑身解数把试图进门的护院一个个打出去。 “什么人敢害我母亲?”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街上传来,接着一个人在看热闹的行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向苗管家走来。 只见苗管家哈巴狗一般迎上前去,指着门口血战的石榴和门里的苏慕灵: “就是她们,还有一个不知跑哪里去了。” 苏慕灵透过众人看清了来人,正是同春楼的少东家吴春,苏慕灵心里暗叫不好。 按理这离百味楼不算远,惜春紧跑几步此刻也该到了,可对门的吴春都到了,魏怀安还没有出现?出了什么事了? 吴春此时也看到了厅堂里的苏慕灵,他呲鼻冷哼:“又是你。看来你们是专门想跟我吴家过不去。来呀,给我冲进去,拿住一个赏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护院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一窝蜂地呼喊着涌向门口。一时石榴寡不敌众,被众人突破防线。石榴持棍棒想退到苏慕灵身边,可吴家下人一涌而上,把她团团围住。 “小姐……”石榴担心苏慕灵的安危,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想杀出一条血路。 吴春见自己的办法瞬间奏效,得意地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了茶楼。 “听说是你命丫头把我母亲推下河的?” 苏慕灵盯着他冷笑:“怎么?没死?” 吴春没想到苏慕灵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口舌之快,他走上前,围着苏慕灵转了一圈: “我母亲如果有事,我会让你们一起陪葬。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你到底长的什么样?” 吴春说着伸手就要掀开苏慕灵的棉纱。 苏慕灵杏目圆瞪,右手玉簪接着刺向吴春的脸。 吴春早有防备,脸一侧躲过苏慕灵的偷袭。苏慕灵第二次挥着玉簪刺向他手臂,这一次被吴春抓住了胳膊,吴春手里用力,苏慕灵疼得脸色惨白,手上玉簪‘哐当’落地。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吴春猖狂地再次伸手去掀苏慕灵的面纱…… 忽然,一阵风吹来,吴春眼前顿暗,接着伸向苏慕灵的手指一凉,脸颊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吴春整个儿摔了出去。 “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慕灵被来人拉到身旁,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 “无影?你……给我收拾这些恶奴。” 苏慕灵咬着牙,低声命道。 “是。” 话音未落,无影人已窜出,门口困住石榴的护院只觉眼前人影晃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个个地被掀翻在地,每个人都被断了手脚,顿时街上惨叫声一片。 看热闹的行人怕伤及无辜早躲得远远的。 “灵儿。” 无影刚停下手,魏怀安拨开人群急急奔来。 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护院,再看从茶楼里走出来的苏慕灵。魏怀安上前一把把她拉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紧紧地把她拥在怀抱里,后怕的呢喃着: “都怪我,我不该把你留在家里。我该该时刻守在你身边才是。都怪我!” 魏怀安在她耳边自责,苏慕灵轻轻推开他:“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大意了。惜春没有找到你?” 魏怀安点头:“惜春跑空了,我才得了消息……让你受苦了。” 苏慕灵见他担心得脸色大白,手指发颤,她握着他的手,安慰着:“多亏无影及时到。我无事。” 魏怀安哪里会不担心,他回眸盯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吴春,上前当胸就是一脚,吴春闷哼了一声晕死过去。 “世子。” 无影走到魏怀安跟前双手抱拳。 “无影,今日多亏你了。” 魏怀安之前有多讨厌无影,今日就有多感谢。如果不是无影及时赶到,苏慕灵免不了当众受辱。 “世子客气,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无影直起身,正好对上匆匆赶来的陈升和惜春。 惜春是被陈升背着跑来的,拨开人群,见苏慕灵依偎在魏怀安怀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龇牙咧嘴的护院,苏慕灵身边,吴春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惜春从陈升身上挣下,扑到苏慕灵身边,急得泪眼汪汪。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世子,你总算把小姐救下来了,小姐……哇哇……” 惜春抱着苏慕灵哇哇大哭起来。 苏慕灵松开魏怀安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好生安慰着。 一旁,魏怀安不悦地瞪着惜春,心里暗怪: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人家小手拉得正怡然自得,叫她这么一扑,给扑没了。 “惜春,救你家小姐的不是我。” 惜春哭得正伤心,听了这话抬起头:“那是谁?”我要磕头道谢。 魏怀安一抬下巴,指给她看。 惜春抹了把眼睛,黑着脸的无影映入眼帘。 “无影?” 惜春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再望向无影片刻,破涕为笑,接着松开苏慕灵扑进了无影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是你救了小姐?无影,我……” 惜春欢喜的有些语无伦次。两只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可无影明显没有惜春那么兴奋,他板着脸一副挫败的样子:“我怎么来了?对,我是不该来,放心,我这就走,我不会影响你们……” 无影说着推开惜春就要离开。 陈升扶着石榴拉住了他:“无影,我知道你误会了。刚才是急着救小姐,惜春跑的慢,我一着急就背上她。我知道是我逾越了,要怪你就怪我,惜春可是心里只有你。” 懵圈中的大家这才明白无影变脸的原因。 石榴捂着流血的头,冲着无影嚷嚷:“无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为这么点小事儿生气。我还没计较呢,你计较个什么劲儿?” 无影不知她话里什么意思,皱起了眉头。 陈升知道石榴这一榔头又打得无影不知所踪,跟着又给他解释:“我和石榴定了亲,就在昨天。” 石榴和陈升定亲了?无影吃惊地看着他们。接着回头想找惜春,可惜春早已委屈的跑到苏慕灵身边不再理他。 “惜春……我……” 无影不知怎么才能哄她高兴,气得直挠头。 苏慕灵和魏怀安故意让他着急,两个人在一旁说着悄悄话,当做没有看到他求助的目光。 “这里怎么办?” 苏慕灵望着魏怀安小声询问。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马上官府就会来拿人。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官府也不敢为难你。” 一个马上就要下马的知府的小舅子,魏怀安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苏慕灵点点头。她知道魏怀安只要亮出世子身份,一切都会完美解决。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县令黄维海得了消息,带着人一路小跑到了这里。 望着吴春和他断胳膊断腿的手下,黄维海有些不忍直视。 “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 黄维海摆出了官威,大声喝问。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世子坐牢 无影站了出来昂着头不屑地回道:“是我。他们一帮人要非/礼我家小姐。我这是给他们点教训。” “你?闹事行凶,来人,带回去。” 黄维海一声令下,两个衙役上来把无影扣上。无影也不挣扎,他知道,这件事总得有人来扛。大不了他在里面呆烦了再找机会逃走就是了,反正大牢是关不住他的。 无影束手就擒,惜春急得拉着苏慕灵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苏慕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暗示她放心。 黄维海大摇大摆走到苏慕灵面前,盯着她半晌开口问道:“你是她们的主子?” “是。” “吴老夫人是你指使人给推下河的?” 苏慕灵刚想开口承认,石榴挣脱了陈升挡在苏慕灵身前,她依旧昂着头,大声回道:“是我推的,和我家小姐无关。” “好,承认就好,来人,铐了。” “你敢……” 陈升急了,上前就要揍试图铐上石榴的衙役。被魏怀安一把扯到一边,暗地里使了个眼色。 陈升有些懵懂,但当他的目光扫到人群里石善和冯剑珺的脸时,他收起了拳头,退到魏怀安身后。 苗管家见黄维海一到,来了劲儿。捂着被无影踹断的胳膊,龇牙咧嘴地来到黄维海跟前,指着苏慕灵对黄维海告状: “大人,你抓错了,这个女子才是幕后指使。他们两个全都是听了她的话才动手伤了我家老夫人和公子。” “哦?整件事都是你让他们做的?” 黄维海转过头盯着蒙着面的苏慕灵。 苏慕灵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大声说道:“是我让他们做的。可大人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黄维海没想到苏慕灵竟然胆大到敢质问他,脸色一黑他冷言喝道:“你和吴春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你的酒楼生意没有人家的好,心生嫉妒,寻衅滋事伤及无辜。”黄维海一开口就给苏慕灵定了罪。 苏慕灵冷笑:“黄维海大人平日就是这么断案的吗?那天古镇岂不是冤案满天飞。” “大胆,本官如何断案容不得你来评断。既然你承认是主使,来人,给我一并带走,回衙门审问。” “不用带。我自己走。”苏慕灵目视前方毫无惧色,抬脚就要跟着走。 “等等。”魏怀安拉住她,转头对黄维海冷笑道:“她是我娘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授意。所以,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怀安……”苏慕灵担忧地望着他。 “灵儿,回家等着我。” 魏怀安说着伸手把她额前一缕秀发抚到她的耳后,温柔得仿佛一池冻水来出了粉红的芙蓉,让周遭众人啧啧生叹。 “陈升,惜春。送夫人回家。” “是。”陈升虽然担心主子,也担心石榴,但魏怀安的话陈升不敢不听。 “大人,来吧,铐上吧。”魏怀安手一伸,递到黄维海面前。 黄维海冷呲一声:“算你有种,来人,扣起来带回去。” 应声而来的两个衙役把魏怀安双手扣住,铁链子拎在手。 “怀安……” 苏慕灵虽然明知以魏怀安的身份进去了也不会有危险,但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铐住,心里还是不免担心。 “放心,没事的。” 魏怀安安抚住了苏慕灵,坦然自若地跟着衙役走了。 魏怀安三人被带走了,如了愿的黄维海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苗管家,快带你家公子去瞧伤。天古镇出了这样的事,本官会替老夫人和吴公子讨个公道的。” “大人辛苦,有大人在,天古镇的百姓不怕被外乡人欺辱。大人走好!” 苗管家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在众人面前适当地拍了一回马屁。这马屁拍得黄维海大人很是受用,满面春风地走了。 逮住了魏怀安,吴家人手里的棍棒算派上了用场。折了胳膊断了腿的拄着棍/子互相搀扶着往吴家挪。 吴春也被苗管家按住人中给掐醒了。找了两个伤势较轻的,和苗管家三人抬着把吴春送到最近的医馆。 苏慕灵被陈升和惜春拉着回了家。苏慕灵不放心魏怀安,叫陈升赶紧去探探情况。 陈升倒是很想去,但是就苏慕灵和惜春两个不会功夫的女子在家他着实不放心。 如若他走了,吴家人追到这里纠/缠,苏慕灵再出了什么事……陈升摇头: “苏小姐放心,世子虽说不想抬出自己的身份,可万不得已时,世子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何况还有无影和石榴。” 这两个人一个无影能打能斗,一个石榴虎气四射。世子吃不了亏的。 苏慕灵知道目前她能做的只有等,她忧心忡忡地在地上来回走着,惜春热了饭端进来,差点被苏慕灵迎头撞翻。 “小姐,先吃饭吧。” 惜春把饭菜摆到桌上。苏慕灵哪里吃得下,看也不看一眼挥挥手让惜春拿走。 惜春几乎都听得到苏慕灵肚子抗/议的声音,她拉住苏慕灵把她按在椅子上劝道:“小姐,这个时候你着急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呢……” 惜春的话还没说完,苏慕灵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就把饭热在锅里,等他们回来了,一起吃。” 说完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独自发呆。惜春叹了口气把饭菜原样撤下。 …… 县衙,魏怀安和无影,石榴被带回衙门,分别关在男女牢房。 “世子,怎么回事?姓吴的为啥要找你们麻烦?” 魏怀安坐在潮湿冰冷的地上,把他们来到这里发生的事和无影全部说了一遍。 “……你呢?不在东宫,来这里干嘛?” 魏怀安知道萧文煊太子身份被废,无影是他属下,不是应该和主子荣辱与共吗? 无影低头不语半晌才开口:“我因为放走苏小姐,被太子打了八十大棍赶出了京城。我一路打听,一路问,最后到了这里。谁知还没落脚,就遇到苏小姐被人欺负。世子,我们被关在这里,您有何打算?”总不能真坐牢吧? 魏怀安坏笑,示意无影过来。无影挪到魏怀安跟前,魏怀安望了眼门外小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无影点头。 午饭,没有。就在魏怀安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被带走过堂。 “堂下何人?” 黄维海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 魏怀安斜他一眼,也不和他费话,直接把自己身上刻有威武候府的牌子,拿出来扔在黄维海面前。 黄维海不知是什么,远远地还以为魏怀安要暗箭伤人,吓得身子一缩钻进了桌子底下。 “一块名牌而已,大人干嘛吓成这样?”魏怀安坏笑着。 黄维海伸出头,探了眼桌上那块墨玉,心里不由得一沉:用墨玉当名牌,这人要么是烧包的富户,要么是有权有势的贵人。魏怀安……应该是有钱的烧包。 黄维海尴尬地直起身:“本大人什么没见过?还没有什么能吓得住本大人的。”说着手已拿起了墨玉。 待他看清墨玉上明晃晃的字的时候,黄维海感觉自己脑袋后脖子处嗖嗖冒凉风。 “你……你是威武候……世子?”黄维海吓得结巴了。 魏怀安一翻白眼:“怎么?你怀疑?” “不敢不敢!……那个……你们,还不赶紧把世子的手铐解开……哎呦!误会误会,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世子到我们天古镇有何贵干啊?” 黄维海边说边跑到魏怀安的身边点头哈腰地给说着好话赔着不是。 这京城有名的威武候世子他可是听说过,据说威武候府长公主可是把他当眼珠子宝贝着的。他敢上皇宫跟皇上撒泼,他敢闯东宫跟太子过招。安平国公主来大明公干都是点名要住在他们家,这威武候世子的身份地位哪里是那吴春一介草民可比的? 黄维海此刻恨自己瞎了眼竟然为了个知府的小舅子得罪了威武候的宝贝儿子。 一个衙役拿着钥匙要给魏怀安解开手铐,魏怀安往旁边一闪冷哼一声:“黄维海大人这是要放我?” 黄维海矮着身子脸上堆满了笑陪着不是:“误会,误会。世子驾到有失远迎,哪里还敢铐着世子。” “那黄维海大人这是宣布本世子无罪了?” “无罪无罪,是下官的错,下官的错。” “那我的娘子让吴春恶意调戏……” “抓……下官一旦查明,一定给世子一个交待。”黄维海没有马上应下,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本世子不想仗势欺人,黄维海大人秉公办理就好。所以本世子的身份还是要保密。”魏怀安抬眼瞅了他一眼,目光藏刀:“如果泄露出去,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是,是。世子大义。下官遵命就是。”不能表露身份,这还不容易?黄维海忙点头答应。 “那……让下官替世子解了手铐,送世子回家可好?” 入秋的天了,黄维海头上一脑门子的汗。把威武候世子铐在自己手里,等于是把杀头的刀,长公主要是知道了,他怕他的脑袋不保啊。 “回家?……还是等你把吴春抓进来再说。” 魏怀安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用别人领路自己回到牢房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探监 魏怀安拒绝回家,自己走回牢房,黄维海呆立在原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吴春和魏怀安有过节,按理他是要向着威武候府说话的。可吴春背后还有他的顶头上司知府大人,这个事儿可就不太好办了。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威武候府黄维海是不敢得罪,可顶头上司他也不敢招惹啊! 一旁衙役见黄维海急得团团转,给他出主意:“要不告诉吴春,他惹的是侯爷的儿子,让他来给世子道个歉,把事儿了了不就得了?” 黄维海瞪着眼睛敲了他头一记骂道:“你脑袋进水了?不让把世子的身份说出去,不让说。你刚刚没听见?” 挨打的衙役摸着头委屈地退下。 黄维海立着眼睛指着堂上众衙役警告道:“你们可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能透出半个字。谁要是把世子的身份说出去,让大人我作难,大人我也让他活不成。”众衙役见黄维海发狠话赶紧低头应是。 “冯六,你去同春楼要一桌酒菜。” “你们都下去吧,记住,把嘴给我闭严了。” 黄维海指着他们,挨个儿警告。 衙役们下去了,黄维海赶紧往牢房奔去。魏怀安在牢里,他可不能当没事儿人一般。 阴暗潮湿的牢里,无影见魏怀安回来,起身迎接。 “县太爷听了您的身份一定吓坏了吧。” 魏怀安盘腿坐下,与他相视一笑:“他现在巴不得赶紧把我送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现在一定后悔了。”无影在魏怀安旁边坐下。 “呵呵,岂止是后悔,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听,跟来了。”魏怀安坏笑着仰面而卧,故意装睡,不去理睬。 “你,把牢门打开。”黄维海急火火地奔来,令牢头把门打开。 “世……你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黄维海刚想叫世子,猛然想起旁边还站着牢头。这要是把世子的身份暴露给牢头,世子一生气他可没好果子吃。 牢头一脸懵逼的走了。 黄维海赶紧来到魏怀安跟前:“世子?世子?” 他见魏怀安闭着眼躺在地上,蹲下身子悄声唤道。 “世子睡了。”无影斜眼瞧他一眼。 “睡了?”这么快? 黄维海有些尴尬,想走吧,魏怀安呆在牢房,他回屋歇息不合适。不走吧,这……他看了看牢房,连个坐着的地方都能没有,难道还要站在这里陪他? 黄维海迟疑了一下走到无影身边,对他咧了咧嘴:“壮士,你好歹也劝劝世子……” “嘘!” 无影冲他打了手势。傲慢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世子睡觉,无人敢扰。” “你……好,那本官就等世子醒来。” 被魏怀安压制得没了底线的黄维海选择了闭嘴。世子他不敢得罪,世子的人他也不敢得罪。 世子躺着,黄维海选择站在身边,无影闭眼打坐也不理他。 黄维海窘迫地站了不到一刻钟,他感觉两条腿站不住了。见旁边无人,黄维海也拎起衣摆坐了下来。 这牢房里阴暗潮湿,鼻子里充斥的都是发霉的味道,黄维海苦不堪言。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他堂堂一个县太爷就因为抓错了人,就得陪着在牢房里呆着,为了脑袋上的乌纱帽,为了帽子里的脑袋……黄维海认了。 又两刻钟过去了,门口有脚步声传来。黄维海抬眼看去,冯六由牢头带着寻他来了。 “大人,酒菜已经办好。” “嘘!小声点。” 冯六声音大的像老牛。黄维海忙起身捂住他的嘴。 “拿来。” 什么?冯六一脸懵逼。 见冯六不动,黄维海不耐烦地压低声音:“我叫你把饭菜拿到这里来。” “嗯嗯!” 被黄维海捂了嘴的冯六赶紧点头,挣开黄维海的手,跑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冯六重又回来。黄维海亲自把饭菜摆好,又给魏怀安倒了酒,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叫人:“世子……” 只一声,魏怀安就“及时”醒来。见桌子上的饭菜,脸上现出嫌恶之气:“这菜从哪里要的?” “世子,是同春楼的。您尝尝?”说着把筷子递到魏怀安手边。 魏怀安接过筷子扫了一眼:“怎么就一双筷子?” 黄维海心里一暖:“谢谢世子,下官吃过了。” 魏怀安瞪他一眼:“我又没说让你吃。” 黄维海看了看一旁眼睛盯着桌子的无影立刻明白了。 “世子别生气,下官这就让人再拿副碗筷来。”黄维海赶紧起身去叫人。 魏怀安不再理他,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下官不知世子口味,世子喜欢吃什么就多吃几口,如果没有喜欢的,下官叫人再去办来。” 黄维海见魏怀安吃的优雅,每样菜只夹上一口,看不出喜好,赶紧溜须拍马地奉承起来。 魏怀安没应声,又夹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这菜是谁家的,太难吃了,晚上去百味楼要一桌,我自己掏银子。还有,给我的丫头送去一些,饿坏了丫头,夫人可是要不高兴的。”说完又仰面躺下。 “是,是,马上送。” 黄维海叫来牢头,把菜分一半给石榴送去,再回头看魏怀安时,这边魏怀安已经再次闭上眼睛。 “世子?世子……” 黄维海试着叫他,可魏怀安跟本就没听见一般。 “别叫了,世子有睡午觉的习惯。我劝你还是回去琢磨琢磨怎么给我家夫人一个交待才是正事儿。” 无影拿着碗,大口大口的吃着。 他自从被萧文煊打了八十大棍赶出京城后,一路风餐露宿,人整整瘦了一圈。今儿可算打听到了苏慕灵的下落,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一路奔来。 到现在丑时已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可不像魏怀安那么挑,何况这桌菜也没魏怀安说的那么难吃。黄维海见无影吃的欢,魏怀安也没有走的意思。苦着脸从地上站起,无奈的走了。 刚回到后衙,就有人来报,说苗管家来了。 黄维海知道吴家来人就不会有好事,把人叫进来。 苗管家给黄维海见了礼,传达了此次过来的目的。 “老夫人落了水,呛到了肺,如今还昏昏沉沉发热不止。公子被那百味楼的东家踢折了几根肋骨,没有个半年怕是养不回来。还有十几个护院,每个都折了胳膊断了腿,这里外里算下来,黄维海大人……把那姓魏的家产全部没收,再判他发配边疆不算过分吧?” 苗管家吊着一只胳膊,狮子大开口。 黄维海心里冷哼:想要人家的家产?就怕你吴家没有那么大的肚子吃不下,再撑死。黄维海盯了苗管家半晌,面露难色。 “苗管家,据说事情可是你们先引起来的。人家现在告你们先动手,差点把人家夫人推下河,后又在大街上企图对人家夫人动手动脚图谋不轨。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街上可是好多人都看在眼里。把责任全部推到人家身上……苗管家,这让本官很是难做啊!” 苗管家一听黄维海的说辞大有推脱之意,他狗仗人势地站起身,冷言警告。 “我们老爷说了,这件事如果判的不公,他就直接告到知府大人那里。我就不信知府大人也会像黄维海大人一般的说辞。” 黄维海一听苗管家威胁,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气。 “苗管家,本官不是那个意思。要不你先回去,本官会想办法给你们一个交待。”送走了苗管家,黄维海愁的在地上打转,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京城贵族,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黄维海在这里愁得头发都快薅光了,那边牢里又来了人。 “官爷行个方便。”陈升把十两银子塞进了牢头手中。 牢头欣喜,这牢里关的是个什么人物啊,县太爷陪着笑脸,还要了桌酒菜送进去,这来探监的出手又是如此大方。要知道在寻常百姓家里一家十几口子人一个月也挣不来一两银子。这十两,省着点花足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 “没问题,你们爷来了也没受着苦,也是好吃好喝待着的,来……这边请。” 牢头高高兴兴地把陈升和苏慕灵、惜春带到魏怀安的牢房前。 “你们聊着,有事叫我就行。” “有劳官爷。”苏慕灵客气地点点头。 “灵儿,你怎么来了?” 魏怀安从地上跃起,冲到栏杆前。苏慕灵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小声问道:“他们没打你吧?” 魏怀安见她天真的模样不禁笑了出来,他隔着栏杆把苏慕灵拉到跟前,在她耳边悄悄说着: “放心,我亮了身份,就算县令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苏慕灵抬头,拿出帕子拭去他脸上的灰尘,还是有些不放心。 “既然知道你的身份了,为什么还不放人?” 魏怀安知道她关心自己,伸手轻抚她的脸,笑意暖暖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斩草除根,还没到时候。” 接着他离远了些对她坏笑:“夫人,回家等我吧。” 第二百三十章 证据 魏怀安这句夫人叫得苏慕灵脸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胡说什么。” 当时在茶楼遇险,魏怀安为了保全她,开口说她是他的娘子,那么多人面前,苏慕灵不好反驳。如今,魏怀安又拿这事取笑,苏慕灵挥手打了他拳。 “哎呦!” 魏怀安装作吃痛,弯下腰,苏慕灵赶紧又紧张地跟着蹲下去低声道歉…… 另一边,无影手握栏杆,眼里愧疚地望着低着头,故意不去理他的惜春。 “惜春,别怪我。一月前我被太子打了半死赶出京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你。我也不知道打听了多少人,走了多少路。当我听人说天古镇来了几个外乡人买下来个酒楼时,我赶紧打听那几个外乡人的相貌。当我确定你们就在这里时我……我感觉我找到了家。惜春,你就是我的家,纵然我犯了错,也别不理我……” 无影的一番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本就早已不再生气的惜春泪如雨下,终于控制不住,惜春扑向无影。 “无影……呜呜……” 两个苦命鸳鸯隔着栏杆相拥痛哭。 魏怀安见状也不再和苏慕灵打闹了,只悄悄在苏慕灵耳边说道:“回去告诉惜春,我们今夜办完正事就能回家。” 苏慕灵惊喜:“真的?” 魏怀安点点头。接着松开她,心疼地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面颊: “回去吧,这里实在不是你们女孩儿家呆的地方。还有……” 魏怀安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一番。 苏慕灵忍不住笑道:“真有你的,放心,我会去办。” 苏慕灵见到了人,又知道他亮了身份,在家时那份担忧已经全无。 这时陈升从石榴那里过来,给魏怀安请安见礼。苏慕灵和惜春又去石榴那里给她处理了一下头上的伤,这才不舍地回去了。 晚饭,冯六到百味楼去订菜。扮成小伙计的惜春见了忙给栓子使了眼色。 栓子热情地迎上来大声招呼着:“呦!这不是冯爷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冯爷几位啊?要不楼上雅间?” 冯六见栓子热情,心情也格外好。他环视了一下百味楼的大厅和栓子说道: “不用上楼,我来定菜,做好了带走。” “那您先请坐。冯爷,这是菜单,您看好哪个跟小的说,小的让后面快些给您做着。” 冯六接过菜单看了一眼,菜样不少,价钱比对门同春楼便宜一半还多。 冯六可着贵的点了几个,让快些做好。 栓子脆声声的答应着让人交到后厨。 冯六坐在厅堂磕着瓜子喝着清茶,店里本来客人也不多,栓子也不干别的了,专门守在他身边陪他说话: “冯爷,听说前些日子您带头破了个大案?冯爷真是英武啊。” “哪里哪里,不过那个江洋大盗可是了得,武艺高强,飞檐走壁。相继盗了四个镇子都没有人能抓到他一根寒毛,我……” 冯六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有人问起,又是得意之事,冯六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 栓子是个出色的听众,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随声附和,脸上更是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店里除了忙着的,掌柜的和其他的伙计全部围了过来听冯六讲他的英雄事迹。 冯六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满足,声音不觉越来越高,引来了街上不少行人注目。 对门来来往往的客人更是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高谈阔论的这位官爷。 同春楼的掌柜的皱着眉头站在门边,不满地盯着冯六。 冯六哪里注意到这些,依旧讲的是眉飞色舞,直到栓子把两个食盒拎了出来。冯六这才喝了口茶润了润已经干涸的嗓子。 “好了,今儿还有事儿,就到这里。哪天有空我再来给你们讲前几个月我们破的那个杀夫案。对了,这银子记你们东家账上,是他……” 冯六想说这是你们东家要的,被掌柜的给截住了话:“明白明白,冯爷慢走。明天见!” 冯六愣了一下,谁说我明天还来了? 送走冯六,隔着几个铺子远的茶楼里,衙门到百味楼订菜的消息已经由陈升的嘴传出。 没到半个时辰,几乎天古镇都知道了县太爷喜欢百味楼的菜,因为公务繁忙没有没有时间去,专门派人去百味楼定菜拿回衙门吃。 吴家人消息灵通,自然也听到了。吴春躺在床上听下人在院子里议论纷纷,听不真切的他叫来了苗管家。 “外面怎么回事?”吴春捂着胸口,说出这么几个字对他来说很是艰难。 “回少爷,是……是外面的人都在传,说衙门和百味楼扯上了关系。还说黄大人想吃百味楼的菜,特地叫人到百味楼去要,毫不遮掩的……” 吴春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的恐怖,他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苗管家:“这是真的?” 想起一个时辰前,苗管家从衙门里带出来的话,黄维海对此案颇有推脱之意,吴春不禁咬紧牙关。 “应该是真的,咱们同春楼的掌柜的也亲眼看见衙门里冯六爷在百味楼和店里掌柜的伙计们有说有笑的。临走还拎了两个食盒,连账都给免了。” “岂有此理!哎呦!” 吴春气的一拍床,却不料扯到肋骨,疼得他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苗管家赶紧上前拾起床上帕子替他擦汗。 “老爷……知道此事吗?”吴春咬牙忍过这一阵痛,低声问。 “老爷知道了,怕公子生气所以没敢告诉您。” “告诉老爷……书信一封……送去宁国府……我姐姐那里……黄维海吃着在们的……还勾结百味楼……我……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吴春说完这番话,疼得直翻白眼。 苗管家答应着,让小厮精心照顾着,自己去吴家老爷那里传话。 …… 晚饭,黄维海送来了百味楼定做的饭菜。魏怀安一边吃着一边赞着: “还是咱们百味楼的菜地道,百吃不厌。黄大人,我夫人是个宽宏大量之人,她体谅大人的难处决定对这件事不予追究了。不过既然我们来了,怎么的也得在这里住上一夜,日后你对吴家也好有个交待,毕竟我的手下出手伤了他们的人。大人,您看我的安排如何?” 苏慕灵来探监,黄维海定是知道的,魏怀安借机拿苏慕灵给自己出去当借口。 黄维海一听魏怀安主动要求出去,并不再追究,感动的差点给他跪下。 虽说吴家不依不饶,可到底威武候世子放弃对他的刁难。 双重压力减掉一半。黄维海眼含热泪给魏怀安一辑到底: “世子大义,世子不愧是候门贵人,下官在此感恩不尽。” 魏怀安这里解决了,黄维海开始琢磨怎么应付吴家人。 夜半,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好办法的黄维海熬不过困意终于熄灯睡觉了。守在暗处的无影悄悄地进了黄维海的书房…… 微服私访了几日的两位御史大人终于要回京了。 一大早,石善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打开信封,倒出几张纸,打开一看,石善愣了。 他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到了冯剑珺的房间:“开门,开门。” 冯剑珺还没起,被他这一顿敲无奈下了床,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石善不等他问赶紧把门关上,拉着冯剑珺来到窗前,把手里的信递给他: “一大早在我床头发现的。” 冯剑珺被他说的晕头转向,等看清了手里的信件,轰然清醒,他看了看手里,又瞪大眼睛看了看石善: “罪证?” 石善重重地点点头。 冯剑珺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清清楚楚写了黄维海从吴春那里收受的贿赂。一笔一笔时间,钱数记得清清楚楚。 “不光这些,还有几封黄维海和宁国府知府周焕均来往的书信,都是两人勾搭成奸的铁证。” 石善兴奋地在地上来回的走着。 本来他们此行就是来暗查黄维海和周焕均的。可黄维海老奸巨猾,他们调查了几日也没什么成效,为了不打草惊蛇,两人觉得打道回府。先收拾了周焕均,不怕没有证据抓捕黄维海。 没想到临走临走到是有人送来了铁证。 “你猜能是谁?” 冯剑珺小心翼翼把信重新装起来,问。 “八成是魏世子。”石善猜测。 昨日石善和冯剑珺在街上闲逛,没想到遇到苏慕灵遭吴春刁难。 苏慕灵戴着棉纱他们没有认出来,但后来赶来的无影他们可是认得的,那可是太子身边的亲信,一等一的高手。 无影能出面维护的人定不是一般人,两人还在琢磨苏慕灵的身份,魏怀安又出现了,还在众人面前称那女子为娘子。 石善和冯剑珺懵了,他们知道魏怀安一直未婚,最近的一次订婚还因为海大小姐克夫差点死掉所以又退了亲。他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位这般神秘又美貌的娘子了? 不过石善和冯剑珺没有精力管这么多闲事如今手里有了黄维海收受贿赂的铁证,他们收拾了行李,吃过早饭结束了调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能把我怎么样? 魏怀安几个一大早回了家。苏慕灵早就安排惜春烧好了洗澡水又放入了花瓣给他们去去身上的晦气和异味。 “无影,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吃早饭时,苏慕灵忽然问。 无影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拘谨地回道: “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人,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 无影的话是意料之中,苏慕灵点点头又看向惜春。 “惜春,如今无影寻了你来,我想这几日就给你们把亲事办了。你虽说是家生子,但我给你自由,成亲后,你们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自己另立门户。我会给你丰厚的嫁妆让你今后的生活无忧。你和无影商量一下,午饭时给我答复。” 惜春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捏着衣襟,垂着头:“小姐,不用商量,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无影,如果你有别的打算,那……” “我没有,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无影不等惜春说完,赶紧红着脸表态。 一个被主子抛弃的人,有人收留,还得了爱人,此生何求。 “好,那就都留下。” “石榴……” 苏慕灵又把目光转向石榴,石榴干脆果断地瞄了陈升一眼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是要跟着小姐的。” 石榴的态度让陈升做了难。他们属于不同的主子,按理陈升成亲,石榴要跟着陈升走。如今石榴想留下,都在一个屋檐下陈升无所谓,可日后两个主子如果分开……陈升不知如何选择。 “我……” 陈升偷看了魏怀安一眼。 魏怀安早知他心里所想,斜他一眼嘴里吃不停。 陈升挠着头,不知如何是好,石榴没有等来陈升的表态,脸上不悦起来。 “小姐,我可以不成亲,自己一个人更自由自在。” 石榴瞪了陈升一眼,恨他不能像无影一般。 “石榴,我……” 陈升急得脸色都白了。因为去留问题,丢了好好的一个媳妇儿,他能不急嘛。 魏怀安看在眼里,偷偷坏笑,接着他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陈升是我的人,他的事儿我来做主。我决定了,陈升成亲后随石榴跟着灵儿。灵儿,虽然你嫁了两个丫头,却多了两个保镖。呵呵,恭喜恭喜!” 魏怀安转而变脸,痞笑着望向苏慕灵。 “可你呢?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的。”苏慕灵摇头。她不能为了丫头的幸福,夺了魏怀安身边唯一跟着的人。 魏怀安放下碗筷喝了口茶,望着苏慕灵,郑重其事地坐直了身体:“这事儿好办。我也跟着你,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噗呲!” 石榴一口饭差点喷到桌子上。惜春也掩面看着苏慕灵笑个不停。 无影和陈升却附和地直点头。这下好了,媳妇儿跑不了了! 魏怀安自己把自己送给了苏慕灵,苏慕灵看着他哭笑不得:“你呀,一点也没了世子的样子。” …… 三日后,苏慕灵和魏怀安给两对新人举办了婚礼。 同日,知府周焕均携夫人回天古镇探病。 黄维海得了消息大吃一惊,知府大人年八辈子不来一回,这吴春刚刚出了事,他就来了,摆明了要替小舅子出气呢。 黄维海向吴家递了帖子,想拜见知府大人。可周焕均以劳累为由避而不见。 黄维海明白周焕均这是在给他下马威,硬着头皮再比求见,周焕均再次拒绝。直到黄维海在门前站了二个多时辰后又发出了第三次请求,周焕均才让人把他放进来。 在吴家书房里,黄维海恭维的话不要钱地说了一大车,并献上了家里珍藏了许多年的百年人参。 周焕均一直黑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些:“许久未见黄大人,黄大人官威见长啊!” 黄维海心跳偷停了一下,赶紧上前躬身回道:“下官不敢,下官此次前来就是想跟大人解释一下。吴老夫人落水,吴公子和众护院受伤,罪魁祸首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竞争对手,实际上……” “实际上他是天王老子?” 周焕均脸色又黑了。 黄维海抬头瞧他一眼接着说:“那倒不是。可此人的身份不一般。下官人微言轻,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身份不一般?我倒是想听听他是个什么身份。”难道比我这个四品知府还要尊贵? 周焕均语气如冰。 黄维海迟疑片刻,终于开口:“这人来自京城,是……是皇亲国戚。” 黄维海说到这里住了口,他不敢把魏怀安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但他知道皇亲国戚这四个字足以震撼只是个外官的知府大人。 果然,周焕均听到着话,本来故作威严的神情收回了许多。 “皇亲国戚?是哪一个?” “请大人恕下官不能直言,因为下官受到警告,说出来的话……下官怕吃不了兜着走。” 黄维海这个老狐狸,说一半留一半,吊足周焕均的胃口,又没有把魏怀安的身份表明。 “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周焕均语气放缓了些,他从黄维海的话里察觉出对方应该是个自己惹不起的角色。为了岳丈家里的事,小来小去的他可以徇私,可涉及到自身利益周焕均可是要慎重了。 黄维海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他凑近周焕均,小声说道: “听说京城里有权有势的爷们在京城呆够了,都喜欢出外换换口味。他来咱们这里不过是图个新鲜,图个乐。过不了几个月他呆烦了呆腻了,把铺子一卖又不知去哪儿了,到时,这天古镇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大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要硬碰硬和人家对着干,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再有,下官可是调查过,当初人家贵妇人和丫头在桥上走的好好的,是吴家下人差点把人家贵夫人推下水,人家丫头才出手的。后来吴春又不依不饶地追了去,还试图对人家贵妇人不轨,这才引得人家下人出手。” “大人您是不知道,那下人功夫了得,是京城一等一的高手。吴春非礼人家夫人,没当时取了吴春的命都是人手下留情了……” 黄维海的话惊起了周焕均一身冷汗。他拍案而起,大声怒骂: “好个吴春,竟然做出这等龌蹉之事。” 他仗着自己的势打压个同行,挣些小钱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公然招惹贵家夫人…… “说的是呢,好在那贵夫人不想多事,对此并没有追究。所以大人还是劝劝老夫人和吴公子息事宁人,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吴家人,弄不好还会连累大人您呢。” 黄维海的肺腑之言说到了周焕均的心里,他沉默片刻终于松口: “这件事我会处理。” 黄维海深深地呼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 …… 此时同春楼,一顶软轿在同春楼门前停下,轿上下来一位衣着华丽的美艳少妇。 同春楼掌柜的在门口瞄到一眼忙迎了出来: “夫人里面请,夫人几位?” 美艳少妇没理他,一旁的嬷嬷反问:“你是掌柜的?” 掌柜有些不悦,但还是点头答应:“是,我是同春楼掌柜。” “我们夫人是你们少东家的长姐,宁国府知府大人的夫人。”嬷嬷傲娇地扬起头介绍道。 掌柜的一听忙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重新施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 知府夫人吴媚娘这才抬抬眼皮懒洋洋地说了句:“算了。不知者无罪。” 接着她转过身望着百味楼的门口不屑地问:“打了我兄弟的就是这家店的人?” 掌柜刚要回答是,话还没出口就见对门魏怀安扶着苏慕灵走了出来。接着是石榴和惜春两对儿新婚夫妻。 “东家,请等等!这几日的账目还烦请东家看一下。”百味楼姜掌柜的追出来,拦住了魏怀安。 魏怀安回头对苏慕灵柔声说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苏慕灵拉住他大眼闪亮:“让陈升留下来陪你。” 魏怀安笑:“不用,就一会儿功夫,还有人暗杀我不成?”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身边跟个人有事也好有人使唤。” “好,听‘夫人’的。”魏怀安坏笑。 苏慕灵瞪着眼举起拳头捶了他一记。 魏怀安捂着“伤处”转身跟姜掌柜进屋,陈升随后跟上。 这一切都被同春楼里吴媚娘看在眼里。“夫人,您看,刚才说话的这两个年夫妇就是百味楼的东家。” 同春楼掌柜的指着苏慕灵小声在吴媚娘耳边说道。 吴媚娘冷哼:“好,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话说着人已经迈步走出大门,大摇大摆地挡住了苏慕灵的去路,横着眼睛怒视着苏慕灵。 苏慕灵被她这么一拦,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吴媚娘怒目圆瞪,苏慕灵也收起了本来带有的笑容。 “这位夫人,您挡着我家小姐的道了。” 石榴上前一步护在苏慕灵身前。 吴媚娘一伸手,把石榴扒开:“你就是推我母亲进河,又把我兄弟打伤的狐媚子?” 苏慕灵一听,瞬间明白了。她娇媚地冲吴媚娘一笑,挑衅地飞了个媚眼: “就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吴媚娘出师不利 苏慕灵的态度成功地激起吴媚娘的怒火,只见她咬着牙瞪着眼盯着苏慕灵: “你还有胆子承认?你给黄大人多少好处,让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就凭这张脸吗?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不敢示人的脸是有多勾人。” 吴媚娘说着伸手就向苏慕灵脸上的面纱撕来。 守在苏慕灵身边的石榴早有防备,身子一动,一只手捏住了吴媚娘的手腕。接着苏慕灵衣袂飘飘带着一股清风“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吴媚娘脸上。 吴媚娘愣了,她被打懵了。她堂堂的知府夫人竟然当众让个酒店老板娘扇了耳光。 吴媚娘疯了一般大声叫嚣着要扑向苏慕灵,可惜她一只手被石榴扯住,另一只手在空中乱舞,却丝毫伤不到苏慕灵一根寒毛。 “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打,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吴媚娘歇斯底里地喊着。 随行的下人和嬷嬷总共有十几个,一听夫人命下,齐齐向苏慕灵袭来。 “无影!” 苏慕灵一声低唤。无影就像他名字一样,在众人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已窜出,就听见:“哎呦妈呀老天爷啊……” 一阵惨叫,吴媚娘身边的人全部倒下,每个人跟之前的吴家下人一样,都被断了胳膊大腿。 光天化日之下,繁华地段的大街上惨叫连连,引来了众多过路百姓和沿街铺子的掌柜伙计。 同春楼和百味楼楼上的客人听到楼下的声音,都好奇地探头来看,不时地议论纷纷: “快来看,打起来了。” “呦,女人打架,好看!” “看呀,是百味楼的人。” …… 吴媚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彪悍胆大之人,一言不合就断人手脚。 吴媚娘又惊又气,打是打不过了,她要拿她的身份来震慑苏慕灵。 “你?你敢当众行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你是知府周焕均的继室。”苏慕灵截住她的话,冷冷地盯着她。 众人哗然,知府大人的夫人和百味楼老板娘打架?这从身份地位和实力上也不对等啊。 吴媚娘惊愕:“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直呼知府大人的名讳。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赶紧放开我。” “你就是一条疯狗,放了你我怕你乱咬再伤及无辜。”苏慕灵毫不留情地讥讽。 “你才是疯狗,你敢辱骂知府夫人,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吴媚娘手腕让石榴捏的火辣辣的疼,她够不到苏慕灵,另一只手趁石榴不注意就往石榴脸上抓,要不是石榴闪得快,她长长的指甲差点破了石榴的相。 石榴手上一用力,把吴媚娘的两只手全部拧到身后,吴媚娘疼得像个虾米一般弯下了腰。 “你们……你们敢对知府夫人动手,我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哎呦……” 吴媚娘暴怒,却不能脱身,只能在石榴手下叫骂。 苏慕灵背着手走到她面前,左右两侧看了看她的脸,嘴里啧啧道: “长的还真称得上娇媚,怪不得把周焕均迷得不顾后果为你吴家谋取私利,不知等他被你害得失了家产丢了前程时还会不会一日既往地宠着你。” “呸,你这个疯女人,等我告诉我家老爷,把你收监入狱,让你倾家荡产,判你流放苦寒之地,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住口。” 吴媚娘还没有骂完,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苏慕灵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宁国府知府周焕均在黄维海的陪同下拨开人群匆匆而来。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一直在门口看热闹的魏怀安见周焕均和黄维海走来,默默地走到苏慕灵身边,把她揽在身侧,提高了警惕。 原来,吴媚娘被困,同春楼的掌柜赶紧派人去吴家求救。 当时黄维海已经把魏怀安和苏慕灵的身份透露给周焕均,听到吴媚娘找苏慕灵算账却被擒住,周焕均又惊又气,赶紧让黄维海带着赶来。 吴媚娘见周焕均到来,惊喜地大叫:“老爷,快来救我。这个女人纵奴行凶,她不光打了我兄弟,还敢打我。老爷,你一定要把她抓起来,给媚娘报仇……” “你闭嘴。” 周焕均走到苏慕灵身边喝住吴媚娘,转而面向苏慕灵和魏怀安。 当他见到魏怀安的那一瞬,一身冷汗刷的出了全身。 周焕均虽然是外官,进京机会不多,但他却是听说京城威武候府有个长相极为精细俊美的世子。 黄维海曾说过跟吴家作对的是皇亲国戚,威武候府可不就有位长公主,连皇上也要尊她几分。眼前这位世上少有的俊美男子不是威武候世子又能是谁? 本来在吴家经过黄维海的提醒,周焕均已经决定抽身而出,保全自己不再干预吴家的事。 可一听说吴媚娘主动来找事儿,又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周焕均知道这次怕是惹上麻烦了。 他对着魏怀安和苏慕灵一拱手,放低姿态低声央求: “公子,夫人,内人不懂事,冒犯了两位,下官在此替她向夫人赔罪。” “老爷?你疯了?她打了我,你怎么反倒与她赔罪……” “啪,啪!”周焕均不等她说完,回身给了她两记耳光,高声怒骂:“你再不给我闭嘴,我休了你!” “你……你……呜呜……” 平日极度宠爱吴媚娘的周焕均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大打出手,吴媚娘愣怔片刻,随即边哭边大声嚷嚷起来: “老爷这是怎么了?难道老爷也受了这小狐狸精的蛊惑,辨不清里外了?老爷如此护着她,就不怕被别人诟病……” “啪,啪!” 又两个嘴巴扇到吴媚娘脸上,吴媚娘的脸瞬间肿胀了起来,血顺着她的嘴脸流了下来。 一旁周焕均气急败坏地瞪着她,语气里寒意重重:“再不闭嘴,我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吴媚娘惊恐,周焕均暴怒,她不敢再挑战他的极限。这时石榴也松了她,只有捂着脸瘫坐地上痛哭流涕。 周焕均教训吴媚娘时,魏怀安没做声,目光却转向黄维海。 黄维海虽然并没有说出魏怀安的身份,但到底是透露了一些,此刻见魏怀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心里一虚低下了头。 周焕均见魏怀安不理他,又冲着他一揖:“内人口没遮拦,是下官管教不严。望公子,夫人放她一马,下官感恩不尽。” 魏怀安见四周围满了人,故意装作受到惊吓一般闪开身子,躲开了周焕均的一揖,拍着胸脯面若桃花地直呼气: “这怎么话儿说的。大人是堂堂朝廷命官,给我们这平头百姓道歉,折煞我们了。” 苏慕灵见他娇若西施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这魏怀安扮成女子怕比自己还要招蜂引蝶了。 周焕均知道魏怀安这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故意惺惺作态,也不敢揭露。他直起腰再次面对魏怀安一旁的苏慕灵低声: “吴家之事是老岳母和内弟有错在先,夫人不与他们计较,已是大人有大量。如今内人不懂事又来与夫人蛮缠实在是错在我们。夫人暂且放了她,我带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一番。” 苏慕灵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好收场。她清了清嗓子伸出一只手虚扶他一把脆声声说道: “大人严重了。不过是小事,我早已经不计较了。只要尊夫人和吴公子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谢天谢地啦!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此别过,这些下人的伤……” 苏慕灵故意停顿了一下瞄了周焕均一眼。 周焕均领会,忙接过话来:“他们咎由自取,夫人菩萨心肠还留着他们的贱命。夫人走好,公子走好。” 魏怀安点点头护着苏慕灵大摇大摆地在众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石榴和惜春紧跟在后,陈升和无影两大高手机警地扫着众人的脸,哪怕一丝一毫的敌意也能让他们瞬间弹出。 望着走远的魏怀安和苏慕灵,周焕均和黄维海暗自松了口气。 收回目光再看看瘫在地上依旧哭泣的吴媚娘和一地断手断脚惨叫声连连的家奴,周焕均轻轻皱了眉头。 在同春楼找了两个伙计把吴媚娘抬回吴家,剩下的黄维海找人帮忙送到医馆里救治。 当日周焕均连饭也没有吃就要带着吴媚娘回宁国府。 吴春听说周焕均要走,惊诧莫名。不是才来的吗,事情就解决了? 坐着软轿他叫人把他抬到厅堂。 厅堂里,吴父正极力挽留周焕均,吴媚娘却肿着一张脸低头不语。 吴春不知发生了什么,叫人把软轿放下,盯着周焕均问: “姐夫,怎么才来就要走?事情办好了?那小子抓起来了?” 周焕均这次天古镇之行本来是替吴春撑门面,长气势的。可计划没有变化快。如今他一个四品知府在人家威武候世子眼睛里,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黑着脸走到吴春身边,压低了声音:“我提醒你,别再和百味楼较劲了。那人不是普通人,小心惹火烧身。” 听了这话,跟在他身后的吴媚娘终于又忍不住再次开口: “老爷怎么就能听黄维海的一派胡言?黄维海跟那女子勾结,也不知吃了多少好处,编个瞎话来堵住你的嘴,这你也能信?哪个有身份的人会来这镇子里挣这三瓜两枣讨生活?老爷真是越活越糊涂,被两个蝼蚁一般的小人摆布……”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休书 周焕均放弃替吴家出气,当天就要回宁国府。吃了亏的吴媚娘终于又当着父兄的面表示了对周焕均的不满。 之前吴媚娘在同春楼和苏慕灵起冲突时,周焕均就对她已经尽力容忍。如今当着吴家人的面吴媚娘又出言不逊,周焕均对她的忍耐彻底崩溃了。 只见他转过头面对吴媚娘,眼睛里血红一片。 “你是怪本官无能?”周焕均说完不等吴媚娘回答,转身大步回屋。 吴媚娘心中一喜:看来男人还得用话来激,她得意地吩咐跟在身后拿着大包小裹准备出行的丫头婆子们: “把东西都放回去吧,今日不走了。” 吴家父子也都相视一笑:吴家女儿有本事,嫁了个知府当夫君。又把夫君拿捏在手里,助他吴家财源滚滚,称霸一方。 “父亲,你去叫人制一桌酒菜,家里厨子的手艺真是让人难以下咽。二弟,你也回去养伤吧,剩下的事儿交给你姐夫办了。” 吴媚娘说完扶着吴父就要往房里走。只见刚刚进屋不久的周焕均手里拿着一张纸从房里走出来。 他来到吴媚娘跟前站下,盯着吴媚娘半晌,把那纸摔在她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老爷?你去哪里?” 吴媚娘一时摸不着头脑,她小跑几步扯住了周焕均的衣袖紧张地问道。 周焕均黑着脸甩开她,冷冷地看着她: “这些年我宠你惯你,不想一次没有称你的心你就对我心怀不满。罢了,这本也是你们吴家的事,与我并没有干系。既然你们不听劝阻执意要找死,我不奉陪。今休书一封你我互不相干,从此吴家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拂袖而去! 吴媚娘傻了,吴家老父亲也傻了,吴春更是呆愣在原地。 片刻,吴媚娘才反应过来,哭喊着追了出去:“老爷,老爷,我什么也不要了,求你不要丢下我……” 周焕均仿佛没听见一般,钻进了马车。 “走。” 周焕均一声令下,马车启动。吴媚娘追出门去只看到一阵风卷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老爷……” 吴媚娘瘫坐地上,哭成泪人! 吴媚娘被休,吴家人陷入了悲痛中。对手还“逍遥法外”,家里唯一有权势的亲戚却失去了,吴家召开了紧急会议。 “姐,你现在应该赶紧回去哄哄姐夫。姐夫向来宠着你,你说些好话,陪个不是,先让姐夫收回休书才是要紧的。” “是呀,咱们家这些年全都指望你了,如果你被休回家……咱们家的那些个生意可就全完了。” 吴父垂着头叹着气。 吴家本就是个普通人家,吴父原来是个私塾先生,凭着微薄薪水养着家人。 要不是几年前周焕均路遇大雨借宿吴家,相中了如花似玉的吴媚娘并讨回去做了继室,吴家哪里有现在这番产业。 “管家,去备车。”吴春捂着胸口吩咐着。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要让他后悔他的做法,亲自来接我。” 吴媚娘用袖子抹了两下眼泪,掘强地跑回自己的屋里。 “这?” 吴父望着吴媚娘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女儿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她认定的事儿没有人能拦住她。 “哎!真是造孽啊!” 吴父知道再多说也无用,一甩袖子也进屋去了。 院子里只剩还躺在软轿里的吴春。 “姐?爹爹……” 吴春叹了口气,他知道,吴媚娘既然决定留下,他就赶不走她。吴春只能叫管家把家里下人全叫了来,当场训话: “……知府大人临时有事要先行回去,大小姐思家心切,所以留下来多住几日。如果谁敢对外乱传,我就叫他全家不得安生。” 当时在场亲眼所见周焕均休妻的低着头,不敢正视。 不在场不知真相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都在左顾右盼想寻个答案。 …… “世子。属下探听到周焕均被吴媚娘激怒,当众休妻。吴春封锁消息对外宣传周焕均有事走了,吴媚娘因思念父母留在吴家。” 夜里,被魏怀安派去监视吴家的陈升,钻进了魏怀安的屋子里。 “周焕均现在想摆脱吴家这颗毒瘤可惜已经晚了,不过吴媚娘这时候被休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你下去吧,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明日不用早起。” 陈升脸红了一下低头告退。 苏慕灵洗漱完毕后把石榴和惜春打发回屋后就呆坐在窗前。静静的河道上零星几条小船缓缓驶过。 快到中秋了,苏慕灵有些想家。她伸手抚上脸颊,用一根手指摩挲着那道伤口…… “灵儿。”魏怀安的声音。 “来了。”苏慕灵披上外衣走到门前打开门。“这么晚了,还不睡?” 血色下的魏怀安披散着长发,如仙人般,有种令人窒息的俊美。苏慕灵不禁垂下眼帘稳定了情绪。 “你不是也没睡。”魏怀安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魏怀安温柔地望着她,在等她的回应。 苏慕灵看了看更漏,戌时三刻。她想了想答应着: “也好,我去换件衣裳,你在门口等我。” 魏怀安关上门,回房拿了件披风搭在臂上,又拿了门口的灯笼慢慢地走到大门口。 没多大一会儿,苏慕灵出来了。 两人轻轻地关上大门,声音轻柔得并没有惊扰到东西厢房的两对新人。 “就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夜里凉,也不知加件衣裳。”魏怀安见她穿着单薄,把早已备好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又细心地替她系好带子。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惜春一样婆婆妈妈的了。”苏慕灵被他伺候着,嘴里却不饶人。 魏怀安扬了扬眉:“你把丫头都嫁的出去,以后怕只有我来伺候你了。” 苏慕灵回头看了眼房门,再想到此刻正洞房花烛的两个丫头,望着魏怀安闪亮的眸子调皮的一笑: “我们苏家的规矩,贴身丫头要死契。怎么?你想卖身与我?” 魏怀安盯着她,眼里依旧是他惯有的无谓:“我倒是想,就是不知苏大小姐会不会看上我。” 苏慕灵一本正经的打量了他片刻,忍不住笑: “嗯,留在身边看着倒是赏心悦目,可就是不知道伺候人的本事有几分?” 魏怀安一伸手揽住她的肩替自己说起好话来: “人不可貌相,有些事情是随环境变化而变化。伺候人的活我是没干过可我知道该怎么伺候人……” 两个人出了门在石板路上慢慢地走着,不时地发出开心的笑声,偶尔会有晚归的人迎面而过,望着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绕过不长的一条小巷子,他们来到河边。一条灯火通明的游船映入他们的眼帘。 苏慕灵衔羡慕:“这里的人还真有雅兴。” 魏怀安抿嘴不语,伸手扶住她的腰。 “是呀,我们上去看看。” “上去?” 苏慕灵奇怪地歪着头望着他。 这时船家也看到了他们,忙把艞板放下。 “公子,您慢些些。” 魏怀安点点头,扶着还懵证的苏慕灵就往船上走。 苏慕灵没有动,盯着他的眼要他的答案。 魏怀安痞笑着:“你这几日为了操办丫头的婚事太过劳累,所以我租赁了这条船,让你放松放松。” 苏慕灵这几日的确劳累了些,为了给丫头准备嫁妆,她亲自上街挨个精挑细选,仔细得跟嫁女儿一般。 没想到魏怀安把这一切放在心里,竟还背着她租船赏景。 苏慕灵感激魏怀安对她的用心,审视的眼神摸去,换上温柔的目光:“怀安,你有心了。” 魏怀安也不多说,只搀着她的一只胳膊上了船。 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巷子里,一道高挑的身影隐在黑暗中,错综复杂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追随着他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纵火 魏怀安扶着苏慕灵进了船舱,只见中间方桌上摆着一张炭祸,四面放着涮火锅的各色食材。 苏慕灵惊喜:“你叫人准备的?” 苏慕灵有个毛病,一旦心中有事或者过于劳累就会食不下咽吃不下饭。 石榴和惜春的婚宴,忙碌了一天的苏慕灵没吃几口。这会儿正感觉饿得慌呢。 “知道你会饿,所以备下了。寻常饭菜这个天气用不上多久就会冷了,所以我让人准备了锅子,咱们边吃边赏夜景,可好?” “好,正对我的心思。” 苏慕灵欣喜地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魏怀安的辛苦没有白费,也赶紧坐到她对面,吩咐船家开船。 船慢慢启动,魏怀安倒上两杯桂花酒。一杯递到苏慕灵手里,一杯端在手,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星星般闪闪发亮: “京城传来的消息:督察院的石善和冯剑珺已经回到京城。周焕均和黄维海怕是蹦哒不了几天了。” 当官不为民作主,却害得百姓赖以生存的百年基业经营不下去,能除掉这样的贪官污吏是值得高兴。 苏慕灵摘掉面纱举起杯跟他对碰,再放到嘴边慢慢饮下。 锅子里的浓汤烧的滚开,魏怀安夹了几片鹿外脊肉放在锅子里,几个数后待肉质变色重又夹起放在苏慕灵的碗里: “你爱吃的鹿肉。” 苏慕灵谢过,夹起来蘸了些梅花芝麻酱放进嘴里。 这一年润四月,所以还没到八月的天,夜里却是寒凉了起来。 穿行在万家灯火中,吃着热腾腾的锅子,苏慕灵的心暖洋洋的。 “这是黄羊羔肉,很是鲜嫩。” 魏怀安又把几片涮好的肉进苏慕灵的碗里,苏慕灵来者不拒,放进嘴里。 魏怀安见她食欲不错,相继往她碗里夹了几样她平日里爱吃的肉和菜。 一小碗美味下肚,又有锅子烤着,苏慕灵身上寒气尽散。她脱掉披风,拿起酒杯望着两岸灯火,苏慕灵不禁感慨: “这里的风光毫不逊色仙人岛。” 魏怀安拿起酒杯,两人对饮。 魏怀安替两个倒满酒,望着她:“想回去看看吗?” 苏慕灵一双眼晶亮亮:“想。我还想爹爹,如果不是怕爹爹见了我这副模样伤心,我真想现在就回去。” 苏慕灵又一杯酒下肚,微醺之下思乡情绪倍现。 “明日我就让陈升去安平国。他骑马速度快,路上至少能省一半的时间。二个月左右就能打个来回。” 魏怀安最见不得苏慕灵哀伤思家。他给苏慕灵夹了块老豆腐,又夹了涮好的百叶。 “灵儿,我们也可以先到松江,我把苏老爷约出来,你可以偷偷看看苏老爷。” 魏怀安自斟自饮一杯,眼神迷离地望着她。 夜色下,苏慕灵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睛被瓷白的皮肤衬得晶亮。一双小嘴因为吃了微辣的菜肴越发红润有光泽。 苏慕灵听了魏怀安的话有那么一瞬的喜悦,但她很快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苏慕灵在魏怀安的投喂下已经吃了半饱,这会儿见魏怀安光喝酒不吃菜,一双小手握着竹筷在锅里晃动几下,把一筷子黄羊肉放进魏怀安的碗里。 “回松江……还是不要了。我怕我控制不住再冲上去,再吓着爹爹。” “那就写封信给苏老爷,京城发生的事怕他也会有耳闻,你的信会让他安心不少。” 话音刚落,秋风起。苏慕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放下筷子抱住了双臂。 魏怀安起身,把披风拿起披在她的身上,顺势坐在她旁边,拉起她微凉的小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灵儿,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苏慕灵难得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她抬起头,瓷白的脸颊飘着两朵红云,因为喝了酒,她眼神迷离,伸出手,她抚上魏怀安的脸…… 魏怀安心底荡起涟漪,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大脑。他低下头,对着苏慕灵微微张开的红唇吻了下去…… 苏慕灵的唇柔软得像婴儿的肌肤,嘴里发出的酒香让魏怀安瞬间迷失在她这方天池里。 魏怀安从来没有和女子做如此亲密的事情,他紧张又兴奋,笨拙又激动。他松开苏慕灵的手,把她紧紧地揉进自己的怀里。 苏慕灵闭着眼睛,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笨拙又小心的亲吻中渐渐地开始回应。 暗夜里,岸边一直跟着他们的那个身影停了下来,盯着船上旁若无人的两个人默默地转身离去! “佑安……” 被魏怀安亲吻得喘不过气来的苏慕灵闭着眼趴在魏怀安的胸膛呓语。 魏怀安全身一僵,半天没有说话。 许久,就在苏慕灵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魏怀安招来船家低声吩咐道:“回去吧。”船家调转船头划了回去。 回到家,心事重重的魏怀安开门时发出了声音。东西厢房几乎同时传出了陈升和无影低沉的声音“谁?”“是我。出去走了走,你们睡吧。”魏怀安关上大门。 把苏慕灵送回房间,又替她熄了灯。魏怀安才回到自己屋里。 苏慕灵因为喝的有些多,酒劲上来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就睡了。 魏怀安却睡不着,在床上翻腾到半夜。最后他走出房间,到厨房找了坛清酒,飞身上房,望着河水用酒解愁。 今日之事让魏怀安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以为萧文煊做了这么多对不起苏慕灵的事,苏慕灵已经对萧文煊失去了以往的情义从此成为路人。 可他错了,他亲吻她时,的那句并不真切的“怀安!”,不管是把他错认,还是口误都足以证明萧文煊并未在她心中摘除。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充斥着魏怀安的大脑,他仰头一口气把一坛子的酒灌下。 酒精充斥他的大脑,晕晕乎乎中,一艘小船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今夜是玄月,两岸灯火早已熄灭,小船悄无声息地划行到魏怀安身下岸边。 一个身形矮胖的人上岸,蹑手蹑脚地来到苏慕灵的窗下,捅破窗纸那人朝里面望了片刻,接着从身上摸出一根细细的竹管,插入破洞处,那人往屋子里吹了几下。 随即他又来到魏怀安的房间窗下,如法炮制。 接着那人回到船前,跟划船的人做了个手势。两人一人在船,一个在岸把船上载着的东西运到岸上,架到两张窗下。 矮胖的人拿出火折子正要点燃窗下柴火,忽然耳边传来魏怀安的声音:“是想烧死他们吗?” “废话……你?你……是谁?” 矮胖男人一回头,见魏怀安手里掐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正兴致勃勃地望着他。 “我就是你们想烧死的人啊!” 魏怀安话音未落一个手刀砍下,矮胖男人知觉全无倒在地上。 魏怀安冷哼一声,扯下他们身上的腰带,把两人捆住,从他屋子里的窗子扔进去。 接着,他叫醒了陈升和无影。 两个新婚的男人衣服都没穿好就来到院子里。无影善于审讯,没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开了口,交待了幕后指使。 石榴和惜春也赶紧跑到苏慕灵那里,把已经睡的人事不省的苏慕灵连被子一起抱到惜春的房间里。 丑时过半,搂着娘子睡得正酣的黄维海被下人叫起。 冯六等在门外向眼睛还没睁开的黄维海报道:“大人,魏公子派人来报案,说是有人蓄意想放火杀人。” 什么?本来大半夜被叫起的黄维海正想骂人,此时一听魏公子报案,瞬间清醒。 “放火?魏公子怎么样?快去叫人,马上到魏公子家……”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左右摇摆 黄维海慌慌张张中差点扯了娘子的衣裳套上。被一脸不悦的夫人一把给扯下:“老爷慌什么,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干嘛非要这个时候折腾人。” 黄维海一边穿衣裳一边低声教育:“你个妇人,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就给我闭上嘴,小心惹祸上身。” 妇人无端的被训,委屈地撇着嘴。 黄维海穿戴整齐带着衙役来到魏怀安家里时只用了一柱香/功夫,跑出一脑门子汗的黄维海恭恭敬敬地给魏怀安施礼。 “世子受惊了。世子和夫人没有受伤吧?” “夫人被迷药迷倒,至今没有醒来。这两个人已经交待是吴家下人,受吴家大小姐的指使,欲取我夫妻性命。” 黄维海刚刚抹干的脑门子又出了一层的汗。这还让不让他活了,好不容易才把知府哄走,以为会消停几日,可这知府夫人又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受害者是威武候世子,行凶之人是知府夫人,这……黄维海陷入两难。 魏怀安知道他为难,废话不说直接给他添把火:“黄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周焕均因为吴家利用他的关系大肆揽财,已经在昨日离开时一纸休书休了吴家大小姐。如今吴家和周焕均已经没有任何关系,黄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 魏怀安语气不悦,脸色在院子里灯火的照映下异常威严。 黄维海被魏怀安点破心思,顿时慌张起来。他再次给魏怀安施礼道歉:“世子体谅下官,下官感激不尽。下官这就派人去抓。定会还世子一个公道。” “去吧,把这两个人也带走,闹了一夜,我也困了。” 魏怀安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屋。 屋里,门窗开放,迷药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陈升还是不放心跟了进来。 “世子,您还是去我们屋里委屈一晚吧,这迷药还没有散尽……” “不用,开着门就行。你们也去睡吧。”说着放下幔帐不再理人。 魏怀安的情绪不对,陈升也不敢太劝。送走黄大人,他披了衣裳坐在院子里。门户大开,他要守夜。 石榴也不再睡了,去厨房捅开炉子烧水沏茶。 苏慕灵在惜春屋里,无影也穿了衣裳躲出来。两个新婚燕尔的大男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吴家。 吴媚娘此时正坐立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着。 周焕均写下休书摔手离去让她见面尽失,虽然吴春警告下人不得把消息透露出去,虽然吴媚娘相信自己只要施展个人魅力收复周焕均是早晚的事,但魏怀安和苏慕灵已经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让她过不安生。 去苏慕灵家里放火的是她从宁国府带过来的人。她想借着这一把火把苏慕灵和魏怀安烧的干净。她认为有些时候简单粗暴的手段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两个下人去纵火迟迟不归,吴媚娘有些不安。 果然,丑时将尽。吴家大门被衙役敲开,吴家人全部被吵醒。 吴老爷面带怒色来到厅堂,只见冯六带着一班人马坐在厅堂里。 见了吴老爷,冯六客气的一礼接着说明了来意: “吴老爷,吴大小姐涉嫌纵火杀人,小人奉黄大人之命带吴大小姐去衙门配合调查。” 吴老爷懵了,纵火杀人,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们弄错了吧,我女儿是堂堂知府夫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再说烧了谁家的房,杀了谁家的人?如果你们没有证据肆意抓人,我家女婿周知府第一个就要不依的。” 吴老爷一向以知府的岳父自居。这会儿有人说他女儿涉嫌犯罪,吴老爷黑了脸。 冯六知道他再拿周焕均吓唬自己,可他之前已经从魏怀安口里得知,知府大人因为吴媚娘的肆意放纵一纸休书休了她。如今吴媚娘就是一个普通民妇,吴老爷子再用知府夫人的头衔来压制他,他可不吃这一套。 “是不是吴大小姐做的,让吴大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就有了分明了。吴老爷,请把大小姐请出来吧。” “你们……放肆,我女儿没有做这等事,为什么要和你们走?”吴老爷指着冯六怒喝道。 冯六就知道吴家仗势欺人霸道惯了,不急不恼警告道: “吴老爷,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你们吴家比皇子还要高贵几分?吴老爷,我们这是看在昔日知府大人的面子,好言相劝。如果吴老爷执意拒绝交人,那我们只好自己动手搜人了。” “你们敢!” 吴老爷不知吴媚娘所做的事,以为只是吴媚娘被休事情败露,所以魏怀安使了银子怂恿黄维海来找碴,气的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冯六不再理他,先礼后兵他已经做到了,手一挥冯六命道: “给我搜。把疑犯吴媚娘找出来。” 吴老爷见冯六要硬来,气的冲上前要拦住前往后院的官兵,被其中一个竖着眼睛吓唬道: “敢阻拦官差报案,一起抓。” 吴老爷吓得忙松了手。 这边嚷嚷着,后院早有人送信给吴媚娘。吴媚娘一听官兵来拿人,知道事情败露了。只有硬着头皮走出来准备和冯六回衙门。 吴春得了消息也叫人抬了出来,吴媚娘忙拉着吴春的手泪眼汪汪地求道: “弟弟,快送信给你姐夫,让他来救我。一定要来救我……” “走吧!”冯六不耐烦地催促。 “等等。”吴春叫住了冯六。 “冯爷,我姐姐是知府夫人,不管是否有罪,希望冯爷看在知府大人的面子上宽待我姐姐。日后,我定亲自上门道谢。”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暗暗塞在冯六手中。 冯六接了,脸上挂着笑:“吴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 …… 吴媚娘被带走了,吴春派人连夜赶去宁国府去向周焕均求救。 吴春也没闲着,天一亮就让人把他抬到衙门口,求见黄维海。 黄维海为了此案折腾了一夜,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吴春叫了进来。 吴春也不废话,用眼神示意下人退下,直接递上二千两银票。他坐在软椅上对黄维海一揖: “大人,知府大人临走时让我们好好照顾姐姐。可才没出一日,姐姐就出了这等事。如今姐姐被奸人陷害,姐夫又不在身边,望大人能秉公执法彻查此事,给我姐姐一个清白。” 黄维海盯着桌子上的银票神色有些彷徨。要是在平日,到手的银子他是不会放过的,可如今他拿不准魏怀安的话是否可信,毕竟,这是一面之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吴媚娘真的被周焕均给休了。 如果魏怀安说谎,那么这个钱他收了,再用证据不足把吴媚娘给放了。如果魏怀安说的是真的,那这银子…… 黄维海迟疑片刻,把银子推开,一本正经的摆正了身子:“清者自清,令姐如果是冤枉的,本官定会给她个说法,但这银子本官不能收,贿赂朝廷命官……吴公子,你这是在毁我呢。” 黄维海老奸巨猾地冷笑几声,起身离开。 吴春见黄维海对银子无动于衷,心里暗叫不好。连忙又派人去宁国府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周焕均。 又过了两日,黄维海开堂审理纵火一案。 吴媚娘派去放火的两个人在大堂下指认吴媚娘是他们背后指使,吴媚娘一心等周焕均出面来救死不承认。 黄维海只听魏怀安一面之词不敢敲定周焕均已经休了吴媚娘,所以,黄维海还自己留了后路,只是把吴媚娘作为嫌犯收押并没有宣判。 石榴和惜春陪着苏慕灵在家并没有出席审理,当她听陈升说吴媚娘并没有被定罪后,气的当场要去找黄维海。 差点被烧死的魏怀安却不急不恼,成竹在胸地道: “放心,过不了几日,黄维海就会主动定了吴媚娘的罪还会到这里邀功。”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惩大戒 石榴一向信魏怀安的话,既然魏怀安这么有信心,她也熄了心中怒火,和惜春两个去为自己家主子和自己的男人去做饭了。 魏怀安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盯着天上飘过的云彩心事重重。 苏慕灵从昨夜回来后,就没有见过他露出一丝笑意。 苏慕灵不知他为何如此,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怀安,你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魏怀安眼神忧郁看向她,半晌才开口:“灵儿,如果表哥再来找你,你们……你们有没有可能再在一起?” 苏慕灵听了他的问话,垂下头:“我们缘分已尽,不可能在一起了。” “表哥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他如果悔改,你会给他机会吗?”魏怀安小心试探。 苏慕灵苦笑:“欲望会让人失了本性。我喜欢的是那个没有贪念,不为皇权富贵折腰,心中只有我一人的甄佑安。哪怕他有个不堪的出身,哪怕他只是个家无恒产的上门女婿……如今他虽然失了皇上的信任,但谁知他日在皇上的召唤下他会不会再次背弃我……我不敢赌,因为我怕输。” 魏怀安从躺椅上慢慢坐直身子,拉住苏慕灵的手,目光清远: “灵儿,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永远支持你。” 苏慕灵望着他难得严肃起来的脸,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怀安,我这一生,亏欠你太多!” 魏怀安叹了口气把她拉进怀里,轻抚她的秀发:“我们两个用不分得那么清。不过要说亏欠,我心里总感觉我亏欠你几分。” “嗯?”苏慕灵侧目,疑惑不解。 魏怀安把她的头压在胸前,慢慢道来:“我曾经好多次做梦梦见了你。每每醒来却不敢回忆。” 苏慕灵抬头望他:“梦见我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魏怀安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 “我梦见一个女子被挖去双眼,断了双腿割去舌头扔在一个山脚下的小溪旁。我和苏寒正巧路过,不忍心见那女子露尸荒野,就动手将那女子葬了。” “恍惚间,我又感觉那女子和你很是相像,待要挖出来辨认时,却被旁物惊醒。每每想起,心里懊悔。如果那女子真的是你,定会怪我草草把你埋了,所以我要用今生来偿还我的过错……” “灵儿?你怎么了?” 魏怀安低头,苏慕灵早已泪流满面:原来是他,是魏怀安,上一世埋她的人,今世又来护她一生。 “怀安……” 苏慕灵哽咽着,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泣不成声。 魏怀安不知缘由,以为她伤心梦里的自己死的太惨,赶紧安慰她: “好了,只是个噩梦而已。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就算我们日后不能长久在一起,我也会把你交到一个我放得下心的人手里。我这一世,对别的女子不会动一丝真心,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妹,其实我扮成女人怕是比你还要美上几分呢……” 魏怀安的话成功地让苏慕灵破涕为笑,她低头捶打着他的胸口,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吴媚娘动手报复,苏慕灵险些遇害,魏怀安才看出这房子的不足。 守着一条河,景致是好,可安全却没有保证,没有院墙的遮挡,不管什么人都能乘着船随时上岸。 上一次如果不是他睡不着跑到房顶借酒浇愁,怕早被吴媚娘派来的人一把火烧成炭人了。 无影得知魏怀安要为苏慕灵寻药,一大早就自告奋勇收拾行囊直奔安平国。 魏怀安把陈升和石榴和惜春全放出去打探哪里有宅子卖。 陈升常年跟着世子,办事能力不差,石榴和惜春也扮成男子模样分头打听。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打听到十来处。 听到石榴、惜春和陈升对房子的描绘,魏怀安去了地界偏僻的,再去了对房型不满意的,最后选了三个亲自去看房。 天黑,魏怀安带着人回来了。手里拿着新买的宅子的房契。 又过了两日,苏慕灵搬家。 这是个比原来房子大了一倍的宅子。之前的主人是个行踪不定的珠宝商,近日因家中/出事需要银子周济所以把天古镇的铺子和房子一并卖了,撤出了天古镇。 “这房子里面的东西我全部换了新的。楼上的房间视野开阔又安全,正适合你住。我又找了个厨娘和两个粗使的婆子。这院子大多些人也多些人气。” 魏怀安陪苏慕灵进了门,叫来新买来的下人。 苏慕灵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都是三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干净利落,长相也淳朴厚道,满意地点点头。 “我不是个多事的人,只要你们尽心做好份内之事,我不会亏待你们。” “是。” 三个人毕恭毕敬地屈膝答应。苏慕灵又在魏怀安的陪同下上楼看了看。 楼上视野开阔,南面临水,北面望街。“真是一派好风景!”苏慕灵不仅赞道。 就在苏慕灵和魏怀安依窗远眺的时候,陈升沉着脸从外面进来:“世子,小姐。” 魏怀安回过身看着陈升:“什么事?” 陈升迟疑了一下开口报道:“吴媚娘被放出来了,理由是证据不足,以教奴不严罚银二百两小惩为戒。” 魏怀安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吩咐:“去查。京城应该有事发生。” “是。”陈升下去。 苏慕灵不解:“出了什么事?” 魏怀安拉她在窗前贵妃榻上坐下,脸色略有些凝重: “石善和冯剑珺已经回京数日,按理皇上的圣旨应该已经到达宁国府。吴媚娘出狱定是周焕均所为,说明皇上并没有对周焕均下手。利用职权贪墨钱财,勾结同僚鱼肉百姓,这样的事情皇上都没有空处理,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苏慕灵担忧地望着他:“不会是皇上……”皇上病重? 魏怀安对苏慕灵的反应愣怔了一下,接着笑着否定: “应该不会。好了,别乱想了。不管周焕均怎么样,咱们的日子还要过。” 是呀,关她什么事呢?不管谁做了皇上,她只管过自己的日子。 因搬了新家,魏怀安就住在自己楼下,安全得到了保证的苏慕灵这一夜睡的很是安稳。 西厢房,榴和陈升屋里的灯还亮着。 “跟了世子这么多年,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人都给抓起来了,还让她无罪释放,窝囊。” 陈升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心有不甘。 坐在梳妆台前的石榴用梳子用力的通着头发:“那黄维海不用问就知道定是得了吴家的好处,我看这事儿想指着黄维海主持公道是不可能的了……要不……” 一个想法迅速在石榴脑海里诞生,她扔下木梳,两眼放光来到床前,趴在陈升身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陈升松开枕在脑后的手搂住她,有些犹豫。 “能行吗?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去问问世子吧。” “笨。”石榴用一根手指点着他的头,瞪圆了眼睛。 “有我呢,不会玩儿太大的。你知道吗?之前有一次我们家二小姐的女婿算计我家小姐。我和无影半夜偷偷跑出去,把他的腿打折了,小姐不但没怪我们,还赏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呢。” “真的假的?”陈升有些怀疑。 “不信你就听我的去干一票试试。小姐一定不会怪罪的。”“好,那我们怎么做?”陈升被石榴一鼓动,墙头草一般倾向了石榴。石榴诡秘一笑,趴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夜半,跟百味楼同一条街的云裳布庄起了火,天干物燥,铺子里堆积的又都是易燃的布料成衣,火势悄无声息的迅速蔓延,不到半个时辰,云裳布庄已经是一片火海。 云裳布庄后院的巷子里,两个身影来回几次把布庄后院住着的几个伙计扛了出来扔在街上,又高声大叫:起火了! 布庄附近的人听到叫喊声都慌慌张张出来救火,那两人救人的身影却消失在暗夜中! 次日一早,魏怀安出门去遛弯儿,陈升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前来伺候。 看着西厢房紧闭的房门,魏怀安抿嘴一笑:到底是新婚,贪吃起晚也可以理解。 天古镇的清晨静谧安闲,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经过年久的磨合光亮平滑。一条条乌篷船在微波荡漾的河面上穿梭往来。 魏怀安悠闲地穿梭在路与桥之间,感受着小桥流水如诗如画。 很快,他来到了四方街。见街上许多人围在一家铺子前议论纷纷。 魏怀安本不愿意看热闹,但当他听到众人口中的“云裳布庄”时,还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因为魏怀安知道,这是吴家的产业。 在天古镇,只要涉及到吴家,魏怀安脑袋里的那根神经不禁敏感起来。 魏怀安走到跟前,顿足。抬头看时,见云裳布庄的大门已经被烧成木炭,门上牌匾已经被熏的看不清本来面目。 “……听说是半夜起的火,等发现了都晚了。” “幸亏昨夜没有风,要不这相邻的几家都得遭殃。” “也不知是不小心失了火还是得罪了人放的火。” “吴家在天古镇得罪人多了,真要是仇家放火也不足为奇。”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波又起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魏怀安拉住一个人问。 “这布庄半夜起火,里面的东西都烧完了。” “里面的人呢?”魏怀安皱眉。 “人没事,被人救出来了。” 魏怀安远远地瞧见黄维海带人过来,百味楼也不去了,转身回家。 刚进院,就见陈升和石榴从房里出来。 “你们俩个进来。”魏怀安快步进了厅堂。 刚刚起床的苏慕灵在楼上听到魏怀安的声音,也穿好衣裳下了楼。 “把门关上。”魏怀安吩咐,陈升转身关上门。 “云裳布庄的火是你们两个放的吧。”魏怀安坐下,面色晦暗不明。 刚下楼的苏慕灵脚步一顿,接着紧走几步盯着石榴:“你们放火去了?”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赶明儿是不是该去杀人了?苏慕灵眉头微皱。 石榴瞅了低头不语的陈升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们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吴媚娘到咱们家放火,却无罪释放。他们就是官官相护。既然当官不为民作主,那我就要自己惩恶扬善。” 苏慕灵从来不知道原来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石榴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一套/套的成语和典故,气到笑。 “你还真放火去了?人呢?伤着人没?” 石榴摇头:“那倒没有,我们藏在附近,等人被熏晕了,就给抬到大街上了。不过铺子里的东西都给烧光了。” 石榴说完,抬眼偷看了魏怀安一眼,却辨不出他是喜是怒。 “放火烧铺子,你们两个谁的主意?”魏怀安问。 “是我。” “是我。” 陈升和石榴异口同声。 “是我,陈升听我的。”石榴很有担当地上前一步挡在陈升前面。 陈升把她一捞,转了半圈回过身朝魏怀安单膝跪下。 “石榴是我媳妇儿,世子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做的,怪不得你。世子,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事情也是我拉着陈升去做的,我是主谋,要罚就罚我。” “石榴……” “闭嘴!” 两个人为了不让对方受罚争的不可开交。 “我说要罚了吗?”魏怀安嘴角勾起。 陈升和石榴懵了,怎么个情况? “这次就算了。你们记住:下次做事之前要先请示,别当我不存在。” 魏怀安语气严厉。 石榴和陈升低头称是。 “不过,吴家人太猖狂,是该教训教训了。”魏怀安说完起身回屋了。 苏慕灵瞪着他的背影:有这样的主子,下面的人杀人放火也不足为奇了。 再回头看看那对儿“共患难”的小夫妻:“你们……” 苏慕灵想训他们几句,可想想吴家也是活该,她张了张嘴却变成:“去吧。” “嘻嘻,小姐,您不生气了?我告诉您,昨夜我们去的时候……” 石榴见苏慕灵不追究了,赶紧过来扶着她上楼,嘴里还洋洋得意把放火的过程白话了一遍。 苏慕灵朝楼下看了一眼,院子里做粗活的林嫂子正在拎着一壶热水朝这里走来。 苏慕灵低声警告:“管住你的嘴,别忘了,这院子里不光都是自己人。” 石榴闭了嘴,听话地点点头。 之前在桃源街只有他们自己人。说什么也不怕外人听了去。可如今院子里多了一个厨娘两个粗使婆子。再说话可不就得谨慎些了。 吴家布庄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吴老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旧疾复发得好好养上一阵子。 刚从衙门被放出来的吴媚娘咬着牙恨恨给骂道:“定是那姓魏的看我被放了回来,诚心报复。” “姓魏的,我吴媚娘饶不了你!”吴媚娘瞪着眼睛怕案而起。 “夫人,老爷送信给黄大人的时候也给夫人带了口信,让小的护送夫人赶紧回宁国府,不要再多生事端。” 周焕均身边的一个家奴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弯腰警告。 “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教训本夫人了?你现在就回去告诉大人,就说本夫人在衙门牢房里受了惊,要在这里养上几日再回去。” 吴媚娘斜了眼那家奴,脸上怒气升级。 她就知道周焕均心中舍不得她,虽然一怒之下写了休书,但她被抓,周焕均还不是乖乖地派人把她救出,家里老铺被烧,吴春身上有伤,老爷气的旧病复发,吴媚娘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对周焕均她自信还是拿捏得住的。 家奴是周焕均身边的老人,看得出周焕均对吴媚娘所作所为的不满,临来时周焕均的交待他要做到: “夫人,小的是人微言轻,但小的临来时老爷交待过,定要把夫人带回去。夫人,小的已经备好了车马,夫人请回吧。”爱书屋 老奴表面恭敬,言语却是毋容置疑。吴媚娘当众被周焕均的老奴顶撞,更加生气,手里茶杯扔出,砸在那人身上。 “我看你是胆子大了,敢目中无主了。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吴家下人知道这老奴是周大人身边的人,哪里敢动,个个低头缩脖地装死。 吴媚娘见娘家人也指使不动了,脸色铁青地高声大喝: “你们是不想在吴家呆了吧,还不快动手?” 吴家下人见吴媚娘发怒,畏畏缩缩地走上前,拉着周焕均的家奴往出赶: “夫人,老奴劝您跟老奴回去。免得日后后悔。”那老奴仗着跟了周焕均几十年,最后还是劝了一句。 “给我赶出去。”吴媚娘已经歇斯底里了。 老奴被赶走了,吴媚娘瘫坐在椅子上,吴春坐着软轿被人抬进来。 “长姐,你不该啊!” 吴春刚刚听到这里的消息,忍着疼,过来规劝。 “爹爹病倒了。你又是这个样子,我如果再不主持大局,咱们吴家难道眼睁睁被一个外乡人欺负了不成?”吴媚娘不服。 “长姐,你想怎样?” 吴媚娘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回,定住脚步望向吴春。 “你们都下去。”吴媚娘吩咐。 下人们低头下去。 吴媚娘走到门前朝外张望了一眼,关上门…… ****** 九九重阳节,天古镇和京城一样也有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的习惯。 在这一日,天古镇唯一的一座山香山成了大家登高远眺的首先。 香山并不高,山上长满了各色果树。到了秋天成熟季节,漫山遍野的花香果香传遍山林。 巳时未到,香山脚下已经停满了车和人。 魏怀安和苏慕灵也未能免俗,他们在山脚下下了车。 魏怀安扶着一身红衣戴着红色面纱的苏慕灵慢慢地往山上走。两个人一会儿采几朵鲜花,一会儿摘个野果。魏怀安还不时地指着远处的风景两个人再感慨一番。 惜春拿着一个食盒不远不近地跟着,却不见石榴和陈升。 香山果然名不虚传移步一景香气袭人。苏慕灵和魏怀安走走看看,不久就来到了山腰上。 苏慕灵停下脚步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魏怀安见了四处望了望,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亭子建议:“我们到前面亭子里歇息一下。” 苏慕灵点头,跟着魏怀安过去。 坐在亭子里,望着山下如画般的街景,让人疲惫尽失。 惜春把手里的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几样小点心和重阳糕来。 “小姐吃一些,一会儿爬山好有些力气。”苏慕灵拿了一块儿重阳糕,小心地掀起脸上面纱,放进嘴里一块儿。嗯,惜春的手艺果然见长。惜春又从食盒里拿出一把茶壶,在拿杯子的时候手一滑,杯子竟没拿住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哎呦!这可怎么办?茶杯碎掉了。”惜春有些惊慌地望着苏慕灵。 苏慕灵瞅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魏怀安见状安慰惜春:“不要紧,我去把车里的那套拿过来。你和小姐在这里先看看风景,我去去就来。” “有劳您了。”惜春松了口气。 魏怀安走了,苏慕灵吃了两块点心就坐不住了。看着远处有几颗石榴树,树上火红的石榴分外醒目。 苏慕灵笑了,拍拍手中点心残渣就往树下走。 惜春赶紧上前一把拦下:“小姐,公子叫我们在这里等,小姐不要乱跑。免得一会儿公子回来找不到我们再白白着急。” 苏慕灵听了这话倒是停了脚步,低声叹道:“可惜了!”又红又大的石榴。 “小姐想吃石榴,等公子回来了让公子去摘。” 惜春把苏慕灵劝回来重新在亭子里坐下。两个人无聊地望着四周。这里偏僻,只偶尔有几个人从附近路过。 惜春东张张西望望,两只眼睛不断地在树林中搜索。又过了半晌,惜春的眼睛一亮,有些小兴奋地弯下腰对苏慕灵说道: “小姐,那边有几颗桔子树,奴婢给小姐摘几个桔子解渴吧。” 苏慕灵用帕子挡着阳光,向惜春指着她那个方向看了眼,点点头:“去吧。” 惜春又叮嘱苏慕灵一句:“小姐,我去了。” 苏慕灵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惜春这才紧呡着唇头也不回地走了。 惜春刚刚走远,从亭子附近的两颗树后闪出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精瘦的矮个子信步走到苏慕灵跟前,双手一揖客气地问道:“小姐可是百味楼魏公子的夫人苏慕灵?” 苏慕灵站起身盯了他片刻答道:“正是,你是谁?” “魏公子有事来不了了,让我们带你先回去。” “你们是谁?我……”苏慕灵话还没说完,身后高个子男人猛然一个手刀砍在她脖颈,苏慕灵双腿一软晕倒在地。 矮个子谨慎地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绳子将苏慕灵困了起来,又将她的嘴用破布塞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袋,把苏慕灵整个地套了起来。 “快。” 小个子一发话,大个子把那袋拎起扛在肩上,两人选了偏僻小路,快速下山。 喜欢殿下,王妃又在写休书请大家收藏:()殿下,王妃又在写休书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三十八章 原形必露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辆马车上,她被麻袋罩着,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听到车外人来人往的声音,苏慕灵知道她应该是又被带回到镇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轿门打开,苏慕灵又被扛起进了一处宅院。接着被扔在地上,摔的她直咧嘴。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请人。”矮个子说完留下高个子看守走出了院子。 香山,惜春摘了几个桔子再回来时不见了苏慕灵,正急得团团转,正巧遇到了拿着茶杯回来的魏怀安。 “公子,小姐不见了。” 惜春几个私下里叫他世子,有人的时候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一般称他为公子。 “怎么会?” “刚刚,小姐渴了,想吃石榴,奴婢怕走的远了公子来找不到小姐会着急,所以劝小姐不要去。后来奴婢看到不远出有桔子树,于是奴婢留小姐在亭子里,奴婢去摘桔子,可等奴婢回来,小姐就不见了。” “找了吗?”魏怀安四处张望。 “都找了,不见小姐的身影。”惜春急得要哭。 “灵儿出事儿了,我们去报官。” 魏怀安说完快速下山,惜春跑着追了下去。 四方街云裳布庄。吴媚娘抬眼瞧了瞧布庄面目全非的门脸,这是他们吴家起家的老店,曾经是吴家一家人的希望。 那时他们吴家谨小慎微迎来送往到头来也只能是挣出一家人的口粮,还经常被有权势的同行欺凌。直到吴媚娘被周焕均娶回家当了续弦,吴家才算是挺直了腰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优越。 生意好了,铺子翻修,吴家又相继开了首饰铺子、胭脂水粉铺子和酒楼,且都是遍地开花在天古镇处于垄断态势。 吴家富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但吴家人对这个曾经是家庭支柱的老店有着不可替代的感情。 如今,这个老店却被人一把火烧了干净。却查不出纵火之人是谁,看着到处黑黢黢的店铺,吴媚娘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穿过前堂吴媚娘来到后院。后院的仓库已经烧烂,但下人房还依然伫立,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姐,人在屋里。” 小个子男人跟在吴媚娘身边,打开了一扇门。 吴媚娘进了屋,看到地上的麻袋,她停顿了一下,越过地上的麻袋来到一张椅子上坐下。 “关上门。” 小个子男人回手把门关上。 “打开。”吴媚娘看着地上那袋,声音里透着几分兴奋。 高个子解开麻袋绳索,扯着麻袋底部像倒货物一般把苏慕灵从麻袋里给倒了出来。 只见苏慕灵头发散乱,几缕碎发垂下,遮住了眉毛眼睛。早上惜春给插的茱萸也给蹂躏的惨不忍睹,一只玉簪子摇摇欲坠。倒是面上红纱戴得牢固并没有因为这番折腾给扯掉。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透过头发间隙一眼就望见了吴媚娘,她冷笑: “果然是你。”声音有些沙哑。 吴媚娘用手指一下下的击打着桌子,得意地笑着: “当然是我。你一把火烧了我云裳布庄,以为就从此太平无事了?今日绑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家老铺殉葬。” 苏慕灵狠狠地盯着她并不示弱:“吴家仗势在天古镇横行,不知得罪了多少同行百姓。吴大小姐怎么就能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哼,你以为我没有当场抓住你,就不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我知道你是报复我,只可惜当初我派去的那两个废物没有一把火烧死你,害我损失了老铺。” 吴媚娘两眼冒火,恨不能立刻把面前的人一把火成灰。 “现在你倒是承认了,当初在公堂上为何不敢?是不是怕你已经被周焕均休了,身份尴尬,没人来救你了?”苏慕灵冷呲。 “哈哈,是,你猜对了,我当初是有这个顾虑。不过我家老爷并没有让我失望,虽然他休了我,可我一出事他还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救我?就算知县黄维海,也还不是看着我们老爷的脸色行事。” “苏慕灵,你认命吧,就算你有些钱财,可在这天古镇,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们吴家。今日是重阳,是个好日子,明年的今日会有人记得你……不过我一直好奇,你到底长的什么样,竟让那美貌公子心甘情愿与你相守。” 吴媚娘起身来到苏慕灵面前,伸手扯下她脸上棉纱: “你?” 吴媚娘如见鬼魂般倒退几步。 扮作苏慕灵的石榴扬眉一笑:“看见了?让你失望了吧?” “她不是苏慕灵,怎么回事?苏慕灵人呢?” 吴媚娘抓住一旁的矮个子咆哮着。 小个子懵了,不是?那谁是? “吴大小姐,你不是说要抓魏公子身边的蒙面女子吗?抓她的时候小的还特意问过,她就是你要找的苏慕灵,没错的。” “一群废物,她不是,她只是个丫头。快,把她杀了,扔进河里。” 吴媚娘说完就要走,门口高个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吴大小姐,说好的银子呢?” “你们两个废物抓错了人,还有脸朝我要银子?滚开!”吴媚娘高声厉喝。 她本想抓了苏慕灵,羞辱她一番然后结果了她。没想到苏慕灵竟然让丫头假冒她来引她上钩。 计划败露,此地不宜久留。吴媚娘拨开高个子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吴大小姐,没有银子,我们不能杀人。如果这丫头告到官府,我们只能把你雇凶杀人的事交待出去,反正我们两个逃不了,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高个子的威胁起了作用,吴媚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身上拿出五百两银票摔在他脸上: “给我做的干净些。”吴媚娘说着就要走。 石榴原地转了半圈,面向吴媚娘挑衅地盯着她:“吴媚娘,你跑不了的,没准儿此刻黄大人正站在门前等着抓你呢。” 吴媚娘回过身冷哼一声骂道: “你们太好看黄维海了,就他那个猪脑袋,想抓住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就算他知道了这事儿是我做的,我们老爷一句话,他还不是乖乖地把我放出来。可你们就不一样了,只要你们继续留在天古镇,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呦,吴大小姐口气可是大的吓死人了,我就不信黄大人不顾国法随意任你们摆布。” “你不信?上次我放火烧你家小姐,还不是我家老爷一封信和几千两银票就解决了?小丫头,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吴媚娘说完开门就要走。 可惜走不了了。门前黑压压挤满了官兵,头里的正是魏怀安和黄维海。 “猪脑袋”黄维海黑着一张脸闪开门口,高声喝到:“来呀,给我抓起来。” “是。” 一队官兵涌入,把吴媚娘和两个绑匪给绑了。 “黄大人,是我。误会了,误会了。我是来看房子损失情况,误打误撞遇到他们,我……” 吴媚娘不知黄维海在门口站了多久,听进去多少。她抱着一丝希望想脱身。 “错不了,抓的就是你。带走!” 黄维海在门外已经把吴媚娘的话听了个一句不露。他现在知道如果不把吴媚娘正法,魏怀安就会用包庇罪和受贿罪让他丢了头上乌沙。周焕均他管不了了,魏怀安这里他可得罪不起。 黄维海带人悄无声息地来,大张旗鼓地走了。 魏怀安进屋把石榴身上绳子松了,叫来门口陈升:“带你媳妇儿回去。” 陈升赶紧过来,想石榴背在身上。 石榴捶了他一拳白他一眼:“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干嘛让你背。” 陈升委屈:“人家这不是看你受苦了,怕你累着嘛。” “坐马车来的。不累。” 石榴一甩袖子风一般地走了,陈升赶紧跟在后面。 披头散发的石榴带着百分百的回头率回了家,直接钻进苏慕灵的屋子里。 等的焦急的苏慕灵一见石榴回来,欣喜地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赶紧吩咐人给她倒水洗脸。 “石榴,你没事。”苏慕灵把她按在椅子上一边替她梳理乱发一边心疼。 “小姐我没事,就是学您说话累了些,呵呵!” 这时魏怀安走了上来,见状坐到窗前。 “事情可还顺利?”苏慕灵看了他一眼手没停。 魏怀安云淡风轻地一笑:“顺利。吴媚娘以为石榴是你,被石榴诓出心里话也交待了上次纵火的罪行。黄大人在门外全都听到了,这次吴媚娘是逃不掉了。” “这次周焕均会不会再出手?”苏慕灵有些担心。 “不会,他就是想出手也没机会了。皇上的圣旨已经和钦差大臣已经到了宁国府。周焕均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原来,石榴和陈升一把火烧了云裳布庄后,魏怀安已经想到了吴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派陈升日夜潜伏在吴家监视吴媚娘。 吴媚娘和吴春密谋绑架苏慕灵然后杀人毁尸的计谋被藏身屋顶的陈升听了个清清楚楚。 为了让吴媚娘落入法网,于是魏怀安将计就计演出了今日这一幕。 早上,扮作苏慕灵跟魏怀安上山的是石榴,而真的苏慕灵根本没出门。 魏怀安借口去马车上拿杯子,惜春去给“苏慕灵”摘桔子都是在给两个绑匪创造机会。 “苏慕灵”被绑,陈升随即暗中跟上。魏怀安和惜春也驾车到衙门报官。然后按照陈升留下的暗号悄然来到云裳布庄,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吴媚娘自以为得了苏慕灵,得意之下把自己的罪行交待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就算是周焕均亲自前来,怕也救不了吴媚娘这个败家娘们儿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恶有恶报 吴媚娘被抓,黄维海因为吴媚娘的“揭发”气急败坏,当庭就定了吴媚娘纵火谋杀未遂和绑架罪名。 吴春一听吴媚娘被抓,赶紧又派管家亲自去告知周焕均。 两日后,管家回来了,抹着头上的汗慌慌张张的说:“公子,不好了,姑爷出事了。” 吴春一惊,慌忙支起身子: “怎么回事?快说。” “是这样,老奴奉命去向姑爷求救。一路不敢停歇到了宁国府。可刚到了府衙就见门前好些百姓在围观。老奴上前一看,门前被好些官兵围着,姑爷被人脱了官服正给押上囚车。后面还跟着周家的几十口子下人。” “老奴拉住人一打听,可是不好了。原来朝廷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告姑爷利用职权贪污受贿谋取私立,如今证据确凿,皇上圣旨已下,要押送姑爷和周家人回京受审呢。” 吴春听了管家这番话,倒吸一口气。 周焕均出事儿了?怎么会这样?没了周焕均这个靠山,那姐姐怎么办?吴家怎么办? 吴春一时没了主意。 此时,天古镇衙门,钦差大臣带着卫队已经进入。 黄维海因为涉嫌贿赂和利用职权谋取私利被钦差大臣拿下,天古镇暂时由新任县令佟大人代理。 接着钦差大臣又亲自来到吴家捉拿贪官周焕均的夫人吴媚娘。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吴父一听是来拿吴媚娘的,赶紧向钦差大臣禀告: “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之前的确是周焕均的继室。可就在十天前,周焕均就在我们吴家,一纸休书把小女给休了。小女如今已经是被废之妻和周焕均没有丝毫关系了。” “休了?”钦差大臣横他一眼:“休书呢?” 休书? “请大人稍候,我这就派人去找。” 吴父赶紧派人去吴媚娘的屋子寻找休书。 半晌,下人来报:“老爷,没有。” “怎么会没有?小姐的屋子都翻了?” 下人回:“回老爷,都翻过了,没有找到。” 吴父急得直冒汗:“大人,休书是小女自己收着,怕是得小女回来才能找得到了。” “吴媚娘何在?”钦差大臣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瞎耽误功夫。 吴父赶紧低头跪下:“小女因为一时糊涂犯了错,被黄大人给押在衙门。” “去,把吴媚娘提来。” 钦差大臣命,下面马上有人去办。 不到两刻钟,身着囚服的吴媚娘被押解回来。 钦差大臣看着跪在地上的吴媚娘厉声喝问: “周焕均因滥用职权为已谋私已经被皇上削去官职,你如若拿不出证据证明你与周焕均已然没有关系,那就别怪本官押你回京。” 吴媚娘惊呆了,周焕均完了,她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作为周焕均的夫人和周焕均一块儿被押解回京,然后作为官奴受尽羞辱折磨悲惨而死。一条就是完全和周焕均撇清关系在牢狱中过上几年。 两条路她都不想走,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吴媚娘当然不想失去人身自由去当官奴任人脚踏。 吴媚娘很想拿出休书以证自己和周焕均没有关系,可她后悔的是她在当天已经把休书亲手撕毁了。 现在,如果拿不出休书,她就得被押走,吴媚娘的脑筋快速地转动着…… “大人,休书就在民女房里,容民女亲自去拿。” “你们两个跟着。”钦差大臣点了两个人。 吴媚娘在两个人的监视下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里是民女闺房,请两位官爷在此稍等。”到了门前,吴媚娘停下脚步,盯着地面并不往里走。 两个官兵看了看四周高墙,谅她也跑不了,许她进去拿。 吴媚娘进屋,许久未出。 两个官兵等的有些焦急,其中一个大声叫道:“找到没有?再不出来,我们可不管什么男女,直接进去了。” “来了来了。” 吴媚娘手里拿着一张纸,嘴里应着赶紧走了出来。 吴媚娘被带回钦差大臣跟前,官兵一把扯过她手里的休书递给钦差。 钦差大臣看看半晌,抬起头冷笑一声:“不知这休书是周焕均何日所写?” 吴媚娘低头怯怯地回道:“十天前。” “十天?本官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写了十天还没有干的墨迹。吴媚娘,你当本官是傻子吗?” 钦差大臣一怒把休书抛在地上。 “来人,吴媚娘乃周焕均之妻,一并带回京城听从发落。” 吴媚娘知道事情瞒不过去了,甩开拉扯她的官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央求着: “大人息怒,民女不是存心想骗大人,可民女当时被休,盛怒之下把休书给撕了,所以民女拿不出休书来。可我家家奴当时有好些个都在场,大人一问便知民女说的是否是真。” “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来啊,带家奴。” 官兵呼啦啦散去,接着吴家家奴能动的都被带了过来。 几十个家奴跪在地上,钦差大臣指着其中一个问到:“本官问你话,你要如实招来,如果撒谎,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奴才必老实回答。” “那本官问你,你家小姐是否被周焕均所休?” 这个被问到的家奴正巧那天在院子里看到了周焕均休妻全过程。 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见他低着头兴奋地高声回道: “回大人,那日大小姐和姑爷回来,姑爷因为有事当日就走了,大小姐因惦记老夫人的病所以留下来多住了几日。我们大小姐和姑爷夫妻恩爱,怎么可能被休呢?说这话的人定是嫉妒大小姐和姑爷神仙眷侣,故意谣言,大人不可信啊!” 这个下人牢记当日吴春的警告,誓死不能说出吴媚娘被休一事。 吴家人听到家奴如此一说。气的恨不能上前打死他。 吴春身上伤还没好,在小厮的搀扶下在钦差大臣面前跪下: “大人,您别听这厮一派胡言,周焕均对我长姐早有不满,他……他怪我长姐没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所以那日在这里因为一点小事,他借机休了长姐。” “公子您……” 那家奴还知吴春为何要主动把这事透露出来,正不解地想问。被吴春一个眼刀止住。 钦差大臣捋着胡须瞅瞅这个,瞧瞧那个,最后站起身。 “吴媚娘无视王法冒写休书,下人又作证他们俩个夫妻恩爱。由此可见,吴媚娘被休一事是假。来啊,带走!” “不能啊……” “大人,我长姐和周焕均没有关系了……” “我的女儿啊……” 一听吴媚娘被带走,吴家人哭成一片。刚得了消息从屋里出来的老夫人刚到院子里就听到这话,受了惊吓又一口气没倒上来晕过去了。 吴媚娘被五花大绑锁在囚车里和黄维海一家被钦差大臣押解出城。 镇上的老百姓几乎全部出动来瞧这难得的盛况。 “听说知府也被抓了,这知府夫人自然也跑不了。” “吴家自从攀知府这个高枝,可没少欺负弱小,这下高枝倒了,看他吴家还神气不?” “黄大人也是活该,为了讨好知府,替吴家撑腰,镇上多少家铺子被吴家挤垮了。” “呦。这话之前你怎么不说?” “之前说?哪里敢?找死呢!” ……众人议论纷纷,目送吴媚娘和黄维海一家离去。 苏慕灵这日正坐在楼上看书,透过敞开的窗子见陈升急匆匆进来,在院子里和魏怀安说了一会儿话。魏怀安上楼来了。 “京城有消息?”苏慕灵放下书问。 魏怀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点点头: “京城传来消息,城西监狱发生动/乱,犯人越狱。皇上命全城戒严,进行抓捕。现已抓回十之八九,还有十数人在逃。” 城西?苏慕灵忽然想起来被押在城西的宋明杰和他的两个女人苏婉晴和汪氏。 “城西监狱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重犯和叛党一类,看守异常严格,怎么可能被他们逃出?” “不光这样,自从越狱事件发生。詹事府詹事何卿、户部右侍郎左烁辰、大理寺右丞邱荀亮还有户部左侍郎秦明敬都在上朝的路上被人袭击。轻者伤筋动骨,重者差点丢了性命,此事弄的人心惶惶,好多人更是找借口请假不敢上朝。” “越狱的重刑犯做的?”苏慕灵眉头微皱,如果这样,京城从此怕要大乱了。 “重刑犯出狱,首要做的必定先要藏匿起来。公然伤人……不像是他们所为。” “皇上就是因为此时才到今日才对周焕均下手?”苏慕灵又问。 “应该是。”魏怀安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 “到底是谁做的?” 西城监狱看守严格,想从里面突破可能性极小。一定是有外应才能做到。外应…… “南宫逸在逃还未抓住,他善于乔装,我怀疑是南宫逸所为。” 魏怀安停下脚步,眼神凌厉。 南宫逸?苏慕灵也站了起来。如果这一切真是南宫逸所为,那他绝不会就此罢手,还会有下一步计划。 如今几位成年皇子和萧文煊均被废了爵位,关的关,发配的发配。南宫逸想要下手,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第二百四十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周焕均倒了,吴媚娘被带走,吴老爷子急得病倒在床。吴春拖着还没有好的身子主持大局。 没了周焕均做后盾的吴家再也没了当初的风光,各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以同春楼尤其明显。 同春楼往日客人,大多是同镇乡绅看在周焕均和黄维海的官威上来给吴家捧场。如今周、黄倒台,这些人巴不得离吴家远远的,生怕和吴家走的近了受了吴家的连累。 没了这些捧场的常客,同春楼在菜品、味道和价格上又不占优势,一下子从往日的宾朋满座跌到空无一人。 吴春看着惨不忍睹的入账,气的摔了桌上茶杯。 同春楼入不敷出,掌柜的伙计们每日闲着无事,坐在门口吃茶聊天。而往日生意冷清的百味楼却开始兴隆起来。每日里客人不断,还有等不到位子败兴而归的人。 魏怀安和苏慕楼坐在楼上雅间,一边品尝着黄大厨新研制的几道菜,一边望着对面没有一桌客人的同春楼聊着天。 “我听说四方街和泉水街的几座拱桥年久失修存在坍塌的危险。黄维海在位时,百姓倡议了几次,黄维海都以衙门贫寒支付不起这项费用为借口,让百姓自己出银子。那些乡绅巴结官僚,银子一把把的出,可真正要用到正处却是哪个也不愿意出银子,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吴媚娘对苏慕灵几次下狠手,这笔帐不能因为吴媚娘被抓而不了了之。苏慕灵这几日闲来无事,开始捉摸着怎么让吴家人来偿还吴媚娘欠下来的“债”。 魏怀安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心领神会地附和道:“这几座桥我去看过,支座已经变形移位。这几座桥身在闹市,每日里来来往往的人,时间长了怕是真会出事。” “吴家虽然生意不比往日了,可他们毕竟在这里横行了这么多年。按理也该为百姓做些好事来赎他们的罪了。”苏慕灵坏笑。 魏怀安举起酒杯对她笑眯了眼:“放心,吴家会做的。” 次日,新上任的县令佟大人在自己的书案上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万两银票。 信是吴老爷的亲笔,上面说吴家虽说不是本土人,但这么多年受了天古外镇的恩泽在这里安居乐业。吴家无以为报,特奉上一万两银票用于修缮受损桥梁,如果不够再行追加。 佟大人虽然是新上任,别家不知但这吴家哪有不知之理。 吴家大小姐,曾经的知府夫人,才因为受夫君牵连被带回京城变成官奴,生死不知。这吴春就这么大手笔地把银子捐出来为百姓做事,佟大人想不通。 可银子到手,佟大人还是喜出望外,上任才一个月,就能为百姓做些实事,以后想高升,这就是他的政绩啊。 佟大人一高兴,命人做了个牌匾亲自带人送到了吴家。 吴家人见知县佟大人亲来,受宠若惊,把人迎了进去奉上茶水这才敢询问来者何事。 佟大人起身对吴老爷一礼客客气气地说道:“吴老爷为了天古镇百姓捐了一万两银子用于修缮桥梁,吴老爷大义,本官敬佩,特让人做了此匾前来送与吴老爷。来人!” 佟大人一声招呼,两个官爷抬了一块匾进来。佟大人亲自揭了匾上红布,露出里面大字:怀瑾握瑜。 吴老爷和吴春对佟大人的到来是一头雾水,再一听吴家捐了银子为民造福,更是大眼对小眼懵逼中。 现见佟大人拿出了牌匾,吴老爷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吴家……并没有捐银子修缮桥梁啊?” 佟大人还沉浸在感动中,听吴老爷这样说,以为他是想做好事不张扬,更加敬佩。 “吴老爷的心意,本官明白。但吴家捐钱修桥这事瞒不住的,本官不光要让全镇的百姓知道吴家为镇子做出了贡献,还决定在每一座桥上都刻上吴家的名字,让每个过桥的人都能感恩吴家……” 佟大人这里正慷慨陈词,吴春受不了了。 “大人,您等等,大人一定搞错了,不是我们做好事不留名,我们吴家确实没有给大人捐过银子。” 没有?那这银子……佟大人拿出了和银票一起送来的信递给了吴老爷:“这是你们吴家送来的。” 吴老爷接过信看了一遍,眼露惊色。 吴春见了接过信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和佟大人说的一样,主要是这字…… “爹爹,您写的?”吴春凑到吴老爷耳边低声问。 吴老爷摇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吴春奇怪了:“可这字……” 吴老爷又仔细看了一遍,头上现出一片汗珠儿。 他起身到佟大人面前又是一揖:“大人,我们吴家的确没有捐过银子,不知是谁在和大人开玩笑,大人不要认真了。” 不要当真?佟大人把银票从怀里掏出来拍在桌子上。 “那这银票也是开玩笑的?” 吴老爷和吴春楞了。有银票?这是什么人,做这么大的好事留他吴家的名。想想这些年他们家光得罪人了,怎么也想不出有谁会替他吴家做这样的事。 不过既然是好事,佟大人也高兴,吴老爷乐得担这个美名,只见他眉目一转,脸上堆满了笑: “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家刚刚遭了事,确实是不想太过张扬,此事既然大人如此看重,那就……依大人所想,老夫谢大人替吴家留下美名。” 佟大人板起的脸重又阳光灿烂起来,和吴家父子客气了几句这才兴高采烈地离去。 佟大人此番来访,让吴家父子完全懵圈。 送走了佟大人回到房里,吴老爷才警醒:“春儿,快,把门关上。” 吴春瞬间明白吴老爷的意思,让下人退下,自己把门关上,随吴老爷来到里间书房。 只见吴老爷颤抖着双手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书架里的一扇门,从里面抱出一个红木匣子。又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匣子,当匣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吴老爷呆立在侧,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 吴春感觉不太对,忙上前探头查看,只见匣子里空空如也。 “爹,怎么了?”吴老爷被吴春这么一问,象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地。 “完了,完了,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不见了……” 吴老爷就完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吴老爷放在匣子里的一万两银子被盗了,吴春想报案。已经醒过来的吴老爷拉住了他。 佟大人手里有银票和他“亲笔”写的信,匣子上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这时候去报案说银子不是他们心甘情愿拿出来的,谁信啊? “算了,就当是我们吴家积德行善为民做好事了吧。” “那可是一万两啊,爹?”吴春不甘心。 “春儿,有人想跟咱们吴家作对,咱们这是让人算计了。”吴老爷捂着胸口,努力喘着气。 “谁这么大胆?”吴春怒了。 “哎,这些年咱们仗着你姐夫的势没少欺压同行。如今咱们吴家不比以前,总有胆子大的趁人之危来咬我们一口。” “会不会是百味楼那姓魏的?” 吴春忽然想起周焕均曾经警告过他,那姓魏的不是一般的人,当时他春风得意中谁也没放在眼里,如今想想周焕均的话,魏怀安很是可疑。 “不管是谁,咱们暂且忍下吧。”吴老爷子闭上眼。 吴春也知道这事蹊跷,可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银子想要回来不太可能,如果再丢了捐银造桥的好名声那岂不是不光会得罪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没准还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家这一“善举”震惊了天古镇的老百姓。吴家本以为吴家这一举动会赢得百姓的转念,会对他们家的生意有利。可百姓们却没有说吴家的好,背地里恨他们凭着权势不知挣了多少昧心的银子,如今轻轻松松就拿出来一万两,说明吴家的家产深不可测呢。 吴春这个恨啊,可再恨也没有办法,银子没了,口碑也没挣回来。经过这一番折腾,吴家的周转资金也成了问题。 这几年来,借着周焕均的势,吴家扩增了不少生意,买了不少的良田,大有争当天古第一富商之势头。 生意多了,自然需要的开销也多了。放在平日,只同春楼一家的收入就可以支撑所有铺子的周转。可如今同春楼没了生意,入不敷出,一万两周转资金又没了影,吴家父子开始陷入危机中。 可事情并没有因为此事而结束。没过几日,吴家庄子里管事的财旺来见吴春,说有个生意人上门来收粮,价格比别家要多上一成。 正为银子发愁的吴春顿时眉目舒展,叫人备了马车亲自去庄子上去见买家。 到了庄子上,吴春休息片刻,管事的把人请来了。吴春把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让了座,这才开口: “先生贵姓,从何而来?” “鄙人张清,河北人氏。听说吴公子家有良田千亩,产量甚好,所以特来收购。” 吴春见他面皮黝黑,身材粗壮,像个在外跑生意的,心里的那丝警惕不由得卸下。 “先生说的是,我们吴家的良田产下的粮食十里八村的人都很是认可,每一年都会有人抢着来上门收购。不知张先生能要多少?” “全部。” 全部?吴春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卖铺子 “张先生可知我这良田一年可产多少粮,价又几何?” “吴家良田千亩,每亩产量二百斤,千亩就是二十万斤。按去年的市价再加上一成,我要是要了全部,需要给吴公子一万一千两。吴公子看我算的可对?”张清笑着应对。 吴春大喜,这人果然有备而来。 有人上门加价,庄子里的粮食比往年要多收入千两,吴春自然高兴。于是约好了时间,张清付了定金,次日便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来收粮。 一手交粮一手交银子。吴春一万一千两银子到手,交待了管事的几句,心情愉悦地开始往家走。 虽说庄子离镇上不算远,但来回两趟一路颠簸还是让吴春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帽儿,走慢些。” 吴春受不住,掀开帘子吩咐。赶车的帽儿答应着放慢了速度。 吴春折腾了这么个来回,疲惫地靠在车壁上闭着眼休息。 正当他惬意地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随着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猛然加速狂奔起来。 吴春没有防备一个侧翻在马车里滚了个来回,这一滚疼得他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 吴春挣扎着想坐正,可马车快速前行时左右颠簸,他根本没有办法坐正。 “公子,马惊了!” 帽儿拉着缰绳拼命想控制住马儿,可马儿已经不受控制继续在路上狂奔。 “拉住……”吴春大喊。 “拉不住了!”帽儿坐在车架上想稳住自己已经很难了,想在去拉那疯跑的马儿已经力不从心啦。 “公子,坐稳了……啊……”一声惨叫,帽儿被甩出了车外,重重地摔在地上。 吴春一见不好,想挪出来控制马车,可他费了好大劲儿挪到车架上,才要抓住缰绳时,马车的一侧车轮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整个车子不受控制地往一侧翻去。 吴春瞬间被甩下马滚落在路边,车厢在路上翻了几个滚,滚下路边坡下,马儿也挣了缰绳跑了个没影。 吴春被马车这么一摔,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只觉两眼发黑,胸口闷疼得几乎窒息。 他躺在地上,过了一刻钟的时候才挣扎着坐起。他撑着身子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城里走。 眼看这天色渐黑。路上没有行人,如果不能及时回到城里,他怕是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吴春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又恨帽儿技术不佳,赶个马车也能把马给赶惊了。 天很快就黑了,吴春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时辰已经累的筋疲力竭。 就在吴春坐在路边喘息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他忙伸头向后看去,只见夜色中,两匹快马正在向他方向疾驰而来。 吴春惊喜,赶紧站在路中间去拦。 “救命……救命!” “吁!” 马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壮士,我的马惊了,马车摔坏了,下人也不知死活,望壮士能行行好,带我回镇上。” “这人是否就是你家下人?” 其中一个朝着身前搭在马背上人事不省的人一指,问他。 吴春走到那人跟前,喜道:“就是我的小厮。壮士从哪里找到的?” “这人躺在路边,差点被我的马踩到,幸好我及时停下,才救下他。既然你们是一起的,那就上马,我们稍你们回去。” 另一个汉子冲着他手一伸,示意吴春上马。 吴春拖着个病身子,又被摔得身上没了好地方,浑身除了头发哪里都疼,自己哪里还上的去马。 试了几下汉子不耐烦了,干脆下马把他举上马背。 “抓好了。” 汉子说完,两腿一夹,手中鞭子一挥马儿吃痛快步跑了起来。 吴春在汉子背后,闭着眼咬着牙紧紧地搂着他的腰。骑马不比坐马车,他又身上有伤,马儿跑起来又颠簸的厉害。等那两个汉子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时,吴春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汉子放下吴春和帽儿就告辞离去,并没有接受吴春进屋喝茶的邀请。 吴春被下人送进房里,吴老爷闻讯赶紧请了大夫过来给他看伤。 好在这次添的都是皮外伤,清洗干净伤口又包扎了一下,倒没有太大问题。 而那下人帽儿被摔下马车至今昏迷不醒,大夫说是伤了脑子,给开了两幅药就走了。 吴老爷打发了下人出去,吴春解下腰间荷包,把一沓厚厚的银票从荷包里取出,递给了吴老爷。 “这是今天卖粮食的一万一千两银票,爹您收好。” 吴老爷欣喜地接过,打开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气的他脸色苍白手指发抖:“春儿?这?……这怎么是白纸?” 吴春愣怔,心跳偷停。他扯过吴老爷手中银票,对着灯光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收的是银票的……爹,这?” 吴春蒙了,当时收粮人张清给他银票时,他可是一张一张仔细验过的,绝对错不了。银票当时他装在荷包里,从未离身。怎么几个时辰之后,银票就能变成了白纸? 吴春甩了甩头,闭上眼睛重新把这一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是那两个骑马的人,对,一定是他们。从庄子回来,只有他们接近过我,一定是他们……爹,快去官府报案,现在城门已关,他们还在城里,一定跑不了。”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小事儿,吴家所有的生意一年中收益最大的就是这千亩良田。其次就是云裳布庄和同春楼。云裳布庄毁了,同春楼完了,这卖粮的银子可万万不能再没了。吴老爷赶紧叫人备车带着吴春去官府报案。 佟大人一听是吴家来报案,很是重视,问清了详细情况,问: “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吴公子可否描绘一下?” “这个……大人,事发时,天色已晚,我并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只知道他们身材健硕,年纪在二十几岁,骑着高头大马,身手利落一看就是带着功夫的。” “这……吴公子,这样的人在咱们镇子里一抓一把,如果吴公子可以说出他们的长相,那我们找起来就不是问题了。”佟大人汗颜。 “大人,虽然我没有看清他们的长相,但他们是外地口音,大人可到镇上所有的客栈去查,总能抓住这两个小贼的。” 两个普通的年轻男人,没看清长相,光凭外地口音就要抓人,佟大人心里直翻白眼。 如果不是吴家刚刚捐了一万两银子,他真想把他们给赶出去。 可这是佟大人上任的第一桩案子,佟大人自然要重视,虽说吴春提供不出多少有价值的线索,还是派人传令到城门,严加查验两个骑马的年轻汉子。 而那两个骑马的汉子如今正脱去伪装,把从吴春那里所得的一万一千两银票交给了魏怀安。 “粮食送去了?”魏怀安接过银票放入荷包。 “粮食已经送往灾区。” “嗯,庆阳一带蝗虫肆虐,颗粒无收。虽说朝廷也发放了救济粮,可也只能救急,不能救人,如今有了这二十万斤粮食,最起码能撑过这漫漫冬日了。” “世子博爱,想的周到。” 说话的正是从京城赶来的魏怀安的亲信苏寒。另一个汉子,是苏寒的手下张清。 “京城有什么消息?” “城西监狱联合驻军又抓住了几个在逃犯,但还是人心惶惶,皇上已经把每日早朝改为三日一次,并加强巡逻,盘查,禁夜。提前一个时辰封锁城门。” “太子那里有什么动静?” “太子还被关着,皇上好像并没有想进一步处置。” “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魏怀安站起,让陈升给他们安排住处。 佟大人下令寻找偷盗吴春银票之人,几日下来,吴春状告的两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线索。又一万多两银子没了,吴家父子再次陷入危机。 “眼下云裳布庄算是彻底废了,想要重修没有千十两怕是不行,几家首饰铺子的买卖也大不如以前。还有脂粉铺子,这几日也陆续开始有人来讨债。同春楼一个多月了,一点进项没有。离年底还有两个月,我怕到时咱们今年年关难过了。” 吴父坐在炕上看着桌上账目,叹着气。 “同春楼想要起死回生怕是难了,要不……把同春楼卖掉,也好救救急。” 吴春望着吴父,想到同春楼曾经的辉煌,有些肉疼。 吴父无奈的点头:“与其白白养活给这些无用之人,不如卖掉省一份心思。” 于是,在周焕均被抓的一个月后,同春楼停业,留了一个吴家下人看店,其他人都遣散回家。 魏怀安听了笑道:“这叫自食恶果。” “陈升,你去吴家约吴春出来,我要买下这个店铺。” “你要这铺子做啥?” 苏慕灵接过惜春递过来的手炉抱在怀里。天才一凉,她的手脚就开始冷起来。 “如今咱们厨子的手艺已经得到镇上百姓的认可,每日里客人不断,还有一些等不到位子的扫兴而归。是时候扩大规模了。”在同一条街对门两家开同一家店,倒是个不怕流失客人的好主意。 “就怕吴家憋着一口气不让给我们。”苏慕灵笑。他们把吴家折腾得这么惨,吴家能成全对手那才是怪。 “放心,我有办法。”魏怀安坏笑。 第二百四十二章 智取 魏怀安叫陈升去跟吴春去谈买铺子的事,两柱香工夫,陈升回来了。 “世子,属下去约吴春,被他骂回来了。”陈升懊恼。 “他怎么说?”魏怀安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他说他的铺子就是贱卖给别人也不卖给你。” “呵呵,没事儿,我会让他心甘情愿把铺子让给我的。” 魏怀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让苏慕灵产生了兴趣。 “你有什么法子?” “想知道?”魏怀安扬眉。 “想。” 魏怀安冲她一招手,苏慕灵凑近了些。魏怀安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苏慕灵捂嘴笑了。 又过了几日,同春楼来了个年轻的汉子,叫来看店的小厮问:“听说你家铺子要卖?” “是的。客官可是有意要买?”留守的小厮赶紧把人迎进来。 “是有这意思,你可带我上下看看?”来人很是客气。 “当然可以,客官请!” 小厮带着汉子楼上楼下前堂后院看了一番,最后汉子点头:“还可以,我有意买下这酒楼,你替我约你家主子面谈吧。” 小厮答应着忙问:“客官贵姓,去哪里找您?” 汉子回他:“我姓苏,单字寒。在同悦客栈落脚。”说完,汉子又看了几眼才离去。 小厮忙关了门去吴家传话。 晚饭前,正在客栈百无聊赖的苏寒收到吴春的邀请到客栈旁边的茶楼见面。 吴春肋骨还没有长好,坐着一顶软轿被下人抬了来。苏寒先他一步到,两人客气一番直入主题。 “听说吴公子的铺子要卖,不知是何价钱?”苏寒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问。 吴春捂着胸口勉强笑:“苏公子您也看到了,我这铺子身处天古镇最繁华的街市。房子里的装修还没到一年,里面的东西也全是八成新。按现在的市价:一千二百两。” 苏寒一听,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茶杯:“吴公子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千二百两?在京城开间铺子也不过就这个价了,你这铺子比京城的地段还要贵不成?” “苏公子不知,我这铺子在二个月前可是日进斗金,整个天古镇的酒楼哪个能比得过我?” “那吴公子为何还要卖?”苏寒不客气地戳他痛点。 “这不是家里出了些事故,顾不上了,所以才忍痛转让的。如果苏公子真的感兴趣,那我再让你一些,一千一百两,再不能少了。” 苏寒摇摇头站起身来:“看来吴公子不是真心想卖铺子,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 “苏公子留步。”吴春一见他要走,忙拦住他。“苏公子如真想要这铺子,那你给个价。” 自从吴春打算卖掉同春楼,这些日子来看铺子的人不少,可出的价一个比一个离谱。他知道这都是看他吴家败了,都想上来占些便宜,气得吴春把他们一个个全都骂了出去。 如今眼看着年关将近,吴家各个铺子不但没有任何起色还在不断地赔钱,吴春有些着急了。 “吴公子这铺子位置是不错,做买卖客流应该是不愁,不过这铺子坏也坏在这个位置。”苏寒说到这里停住话语看了他一眼。 果然吴春不解地问:“这是从何说起?” 苏寒继续:“这铺子的位置,左边是茶楼,右边是米铺,对面还有个百味楼。听说这百味楼是百年老店,厨艺不错,生意好的要排队。这如果我想在这里继续开酒楼,和百味楼竞争,胜算不大。但如果我改做别行,这屋里屋外我全部都要重修,这又要花去我一大笔银子。” “我来之前打听过,就同春楼这个位置,目前市价最多六百两,再去了我需要装修的银子,我最多出五百两。” 什么?吴春压不住火蹭地窜起来。 “在下看苏公子似个正经谈事的人,没想到也是想趁人之危。我这铺子就算是烂在这里,也不卖给你这等小人。” 吴春气的茶钱都没给,由下人扶着气冲冲离去。 “放出话去,就说吴家财产因吴媚娘牵连,以后恐怕会被朝廷查封。”魏怀安听了苏寒给他说了今日会面之事后,得意的坏笑着。 “是。”苏寒退下。 …… 镇上最热闹的茶楼里,几个年轻人在闲聊。 “知道吗?吴家要摊事儿了,吴家和周焕均是亲戚,吴家仗着周焕均得了不少不义之财,皇上知道了,要查办吴家呢。” 一个外乡口音的人边磕着瓜子边神神密密地对身边的年轻人说着。 “真的假的?吴家大小姐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吗?怎么还没完?”一个人接过话问。 “完不了,吴媚娘是被抓走了,可吴家人还在,得来的不义之财也还在,皇上哪里会轻易饶了他们。” “那吴媚娘嫁到周家那些年,吴家开的那些个铺子,买的那些田产都要被查封?” “那当然了,以吴家的实力哪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置办下这么多家产,还不是仗着周焕均的势,挤黄了别家的铺子,又贿赂了黄大人才得来的。” “也是,听说同春楼正在往出变卖,是不是吴家知道了这个消息,想急着脱手呢?” “保不齐就是。” …… 无影回来了。 一路快马加鞭,瘦了一圈的无影把马递给了苏寒快步进了正房厅下。 “世子,属下取药回来了。” 说完,无影从身上拿下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几个精致的瓷瓶交到魏怀安手中。 “属下到了安平国,公主一听说是给苏小姐取药,二话不说就给了这些。还说这药是她珍藏,每天坚持涂抹,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魏怀安接了药脸上现出了喜色。 “你一路辛苦了,这几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不必每天伺候。” 说完,高兴地上楼来到苏慕灵房中:“灵儿,药取回来了,你的脸可以恢复如初了。” 苏慕灵接过几个精致的小瓷瓶,眼里闪着喜悦。她坐在梳妆台前,魏怀安亲自给苏慕灵把药涂在脸上。 “有了这药,我们就可以回松江陪爹爹过年了。” 苏慕灵掩不住内心的兴奋,她已经又整整一年没有见到爹爹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应该都会满地跑着叫姐姐了吧,茹姨娘的第二胎算算时间也有好几个月了。 苏慕灵用手摸了摸因涂了药变得清凉舒适的脸,丢下魏怀安立即给苏浩然写信,她要把回家过年的好消息告诉爹爹。 …… 小半个月过去了,苏慕灵脸上的疤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之前的凹凸不平,如今早已不见,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细痕。 “小姐,新诺公主的药还真是管用。再用上几日怕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自从有了这药,惜春每日比吃饭还积极地替苏慕灵上药,生怕落下一回再影响了小姐的容颜。 “是呀,新诺公主这次帮了咱们大忙,也亏了无影日夜兼程,这么快就把药拿了回来。”苏慕灵轻轻地拍了拍肩头惜春的手,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小姐快别这么说,无影为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 苏慕灵主仆在楼上说着话,楼下魏怀安走了上来。在门口顿了下,魏怀安敲了敲门框。 “门开着,还敲什么。”苏慕灵笑着回过身。 魏怀安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仔细在她脸上瞧了半晌,眉目含笑:“嗯,是好了不少。不仔细都看不出来了。” “刚才我还在和惜春说,有机会要好好谢谢新诺公主呢。” “这倒是不急。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吴春终于松口了,铺子现在是咱们的了。你猜猜咱们多少银子得的?”魏怀安在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倒了杯水,悠闲地喝着。 “多少?”苏慕灵起身坐到他跟前,好奇地问。 “五百两。” “五百两?你怎么做到的?费了不少心思吧?”苏慕灵笑。 “其实也没费什么事,就是无意中让他知道他的铺子要被朝廷查封。所以吴春找到苏寒,五百两就卖给了他。”魏怀安为自己的计策很是得意。 这些日子他派几个属下轮番上阵,几次换脸,价格一次比一次出的低,把吴春折腾的不轻。外面又到处传言吴家的铺子要被查封,所以镇上的人都不敢沾手。 吴春怕这谣言变成了真,那他可是一两银子也得不到了。所以赶紧叫人找来苏寒,急火火地把同春楼低价卖给了他。 “呵呵,吴春要是知道是你在背后使坏,他不得气疯了。”苏慕灵几乎能想象得到吴春发疯的样子。 “他会知道的。 …… 三天后,同春楼的牌子换成了百香楼,又请来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子由百味楼的黄大厨统一领导。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百香楼正式开业了。 百味楼和百香楼本属一家,百香楼开业,两个铺子三天内酒水饭菜全部五折。闻讯前来的人把大街都差点给堵了。一时间镇子里到处都在说着百味楼和百香楼的话题。 刚打点完债主回家歇息的吴春自然也听到了许多。 “这铺子不是一个叫苏寒的买去了吗?怎么又成了魏家的了?”吴春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公子您是不知,那苏寒和那魏公子是一伙的。今儿小的去百味楼看热闹时,就见那苏寒和魏家公子站在一处,有说有笑……”帽儿赶紧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吴春学了一遍。 “呯!”一只茶杯落地,吴春气得脸色发青。“姓魏的,竟敢算计我。”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约见 就在魏怀安收拾吴春正收拾的有滋有味的时候,皇宫里传出消息:太子因残害五皇子,又试图毒杀皇上,被削去太子之位,流放北方苦寒之地。 十月十九,宫门大开。萧文煊身戴枷锁,坐在囚车里,由近百名禁卫军押解前往北极之地苦乌岛。 太子被废发配边关,几乎全城的百姓全都出来观看这一百年不遇的盛况。 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大街上,一对父女打份的人跟着队伍走了一段路后,悄悄隐入小巷。 “活该,害我成了朝廷钦犯,害我全家生不如死。如今也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回到家的安静姝关上房门终于一吐口中郁气。 南宫逸坐在她镜前,卸去脸色伪装。讥讽道:“苦乌岛离京城上千里,路上几个月,到了那里怕也要被冻死了。皇上看来真是不顾念父子之情了。” “萧文煊本就是私生,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怎么也不如皇子们亲。想当初皇上立他为太子,也是身边无人可选。现如今萧文煊触怒皇上的底线,被流放都算是轻的。先生,今儿高兴,我去买些酒菜,和先生一醉方休如何?” 安静姝自从和南宫逸苟且在一起,又有南宫逸许下让她当皇后的愿。安静姝起先一直郁闷的心终于见了阳光,话也比先前多了起来。 “好,听你的。”南宫逸起身歪在安静姝的床上。 安静姝来到镜前低身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又拿起桌前眉笔重新又把眉毛加宽,又按了按唇角上那颗沾上去的黑痣。 床上躺着的南宫逸瞧她俯身时垂在胸前的两只肉峰忍不住又起身来到她身后,伸手在其中一个捏了几下。 “静儿这里好像又大了不少。”南宫逸笑得很邪恶。 安静姝被他袭胸,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嗔笑着:“你呀,越老越不正经。” 南宫逸被打,却被引出了馋虫。他直接把安静姝打横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 “你是我的女人,跟你正经?你也不干呀!” 半个时辰后,身体绵软的安静姝从南宫逸的身下挣出,她穿好了衣裳,又重新整理了头发。这才对着还赖在床上的南宫逸柔媚一笑: “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南宫逸眼睛都没睁,还沉浸在刚才的销魂的二人世界中。 安静姝去了一品楼,要了几样菜,又叫了一壶寒潭香,这才从小路辗转回到家。 摆好酒菜,南宫逸下床来到桌前。安静姝给两人倒了酒吃喝了起来。 “先生下一步要怎么做?”酒过三巡,略带醉意的安静姝眯着眼睛问。 南宫逸吃了口菜得意的笑着:“皇上还有两个皇子,且还有四个年长的儿子。除三皇子是没希望继承皇位,其他的都有可能再度启用。我的身子如今全好了,老鼠一般的日子也过腻了,下一步我要直接进宫,逼皇上让位与我。” 南宫逸放下筷子自斟自饮了一杯,满满的自信。 当皇上?安静姝眼里闪着兴奋的目光。南宫逸如果当了皇上,不管是强夺还是假扮,那她不就可以完成夙愿当上了皇后? 安静姝举起酒杯醉眼朦胧地盯着南宫逸,娇媚十足:“先生如果当了皇上,可别忘了当初答应我的。” 南宫逸笑,手臂缠住了她的:“此事我怎能忘记?不管我后宫多少佳丽,你,终究是最尊贵的那个。” 说完一扬脖子,又一杯酒下肚。 安静姝有了他的承诺,更加喜悦,在南宫逸身边极力承/欢,把南宫逸哄得笑声不断,醉意涌出。 就这样,南宫逸和安静姝两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到了寅时。 就当两个人一杯杯觥筹交错的时候。忽然,门前一声厉喝,接着“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两个大汉堵住了门口。 南宫逸还未看清来人,本能地原地起身就想翻窗逃跑。 可他刚从椅子上弹起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安静姝慌了,她想去扶南宫逸,人才站了起来,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你……你们……”安静姝见那大汉冲他们而来,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门外院子里,大门声响,几十禁军涌进把这本就不大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宫逸,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李锋上前踢开安静姝,一把把南宫逸从地上抓起。 “离魂散,你们……卑鄙!” 南宫逸这一刻才知道他吃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此刻的他像被抽了筋骨一般全身无力。 “卑鄙?你利用我们主子做尽坏事,用多下三滥的手段在你身上都不为过。” 方平从身上抽出绳子,把已成一摊烂泥的南宫逸捆了个结实。 这离魂散不同别的迷药,无色无味不说,不运功不发作。 南宫逸见有人闯入,第一反正是运功逃跑。而安静姝毫无功力,两腿发软那是喝多了醉的。科源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南宫逸自认为藏得很是隐蔽。 “想知道?”李锋笑。 “想知道。”南宫逸盯着他。 “不告诉你。” 李锋一拳砸在南宫逸脸上,南宫逸的脸顿时开了花,血从他鼻子嘴里流了出来,人晕了过去。 “带走。” 禁军涌入,把南宫逸和安静姝拎小鸡一般拎走。 ****** 又半个月过去了,百味楼和百香楼的生意因为菜肴新颖味道独特,价格适中,在天古镇口碑火到爆。姜掌柜每天忙到脚不沾地却心里美的很。 吴家自从失去了云裳布庄、又丢了卖粮食的银票、再贱卖了同春楼,日子一落千丈,往日的威风不再。 剩下的几个铺子因为流言也没什么生意,吴春每日里在家喝酒解愁。 苏慕灵的脸已经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开始筹划着回松江过年。 腊月十六,苏慕灵一行回到松江老家。亲人相见照例是哭笑一番,苏慕灵抱着半岁大的二弟稀罕得不得了。 苏浩然看她这样不禁又老话重谈:“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人家自己生几个孩子了。” 苏慕灵知道爹爹是关心自己,也不反驳,把一只金锁戴在二弟莲藕般的脖子上。 “外祖父外祖母身体还好吧?” 苏慕灵逗着粉团一样的二弟,抽空问。 “嗯,你外祖父外祖母都很好,我和茹萍每隔上几日就会去看他们。对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很是喜欢茹萍,前阵子还认了茹萍当了干女儿。” “是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我这次还给他们带了礼物,明个儿我去外祖家看望他们。” …… 次日,苏慕灵去了外祖柳家做客。 又过了几天,柳柏茂带着妻子冬绿珠来拜访苏慕灵。 吃过午饭,苏慕灵带着两人在自己屋里聊天,惜春从外面进来,递给苏慕灵一张请柬。 “谁的?”苏慕灵边打开边问。 “说是城东冯家。”惜春回。 “冯家?”苏慕灵望着请柬上似曾相识的字:“冯俊楠?” 她疑狐地望向柳柏茂:“冯俊楠是谁?” “冯俊楠给你的请柬?”柳柏茂笑。 “表妹你是不知,这冯俊楠就是曾经追求你不成,一怒之下考取了庶吉士的姚俊楠啊。” “他?那怎么又成冯俊楠了?” 苏慕灵不解,一个人改名可以理解,可这改姓…… “表妹,你想想,咱们松江,什么人需要改姓?”冬绿珠见她一脸疑惑,拉着她问。 苏慕灵想了想:“难道他过继给别族了?” “不是,他呀,他是做了上门女婿了。” 柳柏茂这个急性子,没几句就交了底。 苏慕灵大悟,怪不得。按松江的规矩,上门女婿可不得就要随女方的姓氏嘛。 想这姚俊楠自从被自己拒绝,发奋图强一举高中,又娶了尚书之女吕乔慧做妻子。只不过他的时机不好,刚刚成亲,身在高位的岳丈就下台了。后又因品德不良被罢官赶出京城,没想到竟也去做了他曾经唾弃的上门女婿。 “怎么回事?和我说说。”苏慕灵好奇。 柳柏茂喝了口茶,露出了个迷之微笑: “难怪你不知,这姚俊楠可谓是个传奇。一年前他落魄的时候被城东冯家相中。那冯家世代经商,是松江有名的花商,家财万贯。因家里只有一女所以想找个上门女婿进门。冯老爷看中了学富五车的姚俊楠,想把女儿嫁给他。” “姚俊楠这几年在松江过的不如意,家里兄弟排挤,外人冷眼相待,于是他不顾姚母的反对答应了冯家。听那冯小姐除了长相平庸,待姚俊楠甚好,冯家对他也算是和气。可惜好日子不过一年,冯小姐因为产子血崩而死,而那孩子没活几日也去了。” “冯老爷悲伤过度也卧病在床。听说姚俊楠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伺候,感动了冯老爷。冯老爷没了女儿,就把姚俊楠当了儿子,走到哪里都带上他。姚俊楠现在作为冯家的继承人身份不一般了。对了,他向你下请柬,什么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事就这么定了 柳柏茂很好奇姚俊楠给苏慕灵送请柬是为了什么。 苏慕灵笑着把请柬递给他:“姚俊楠请我到东亭茶楼叙旧。” “他这是又搞什么名堂。”柳柏茂呲鼻。“别理他,没准儿又想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呢。” 柳柏茂想起来姚俊楠刚刚高中庶吉士时在苏慕灵面前盛气凌人耀武扬威的样子。 “为什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闲着也是闲着,苏慕灵不介意去会会这个差点成为她夫君的人。 送走柳柏茂夫妇,苏慕灵把姚俊楠要约她出去会面的事告诉他。 魏怀安笑:“明天我陪你去。” “不用,他又不能把我给吃了。” “你是嫌我碍事吗?”魏怀安不高兴了,眼里透着委屈。 苏慕灵最受不了他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女子还让人生怜。 “好了,我哪里敢嫌弃你。要去便去吧。”苏慕灵像哄孩子一般地哄他。 魏怀安脸上笑容尽显。 次日,东亭茶楼。苏慕灵在魏怀安的陪伴下赴姚俊楠的约。 姚俊楠没有想到魏怀安会跟来,初见苏慕灵的欣喜顿时散去一半。 “这位是我苏家的客人魏公子,闲来无事陪我出来逛逛,希望姚……冯公子不要介意。” 苏慕灵故意说走了嘴。让他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 姚俊楠果然脸色难堪,嘴唇紧呡。 “既然是苏小姐的客人,那就请坐吧。” 姚俊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请两人坐下。 魏怀安也不客气,捡着窗口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小点心,咬了一口,点点头:“嗯,还不错,松江还真有些好吃的东西。” 苏慕灵也挨着他坐下,盯着姚俊楠一身的锦衣客气地问道:“不知冯公子约我出来是为何事?” 姚俊楠在苏慕灵对面落座后,抬眼打量着她:几年过去了,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清亮迷人的面孔,让人一见就无法自拔。 “几年不见,慕灵妹妹过的可好?” 姚俊楠故意换了个称谓,以拉近和苏慕灵的距离。 魏怀安听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慕灵妹妹?哈哈,这又是出自何处?” 苏慕灵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露声色地回道:“你有所不知,冯公子曾是我表哥的同窗。我去表哥处玩耍,曾见过冯公子几次,所以冯公子称呼我为妹妹。” “哦?原来如此。”魏怀安一副大悟的模样。 苏慕灵心里暗笑,魏怀安执意要陪她来赴约,心里定是酸酸的,还不知一会儿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对付姚俊楠呢。 “谢冯公子挂念,我一切安好。听说冯公子如今得冯老爷看重,日后的风光不可小觑啊!” 苏慕灵扫了一眼他腰间的两块佩玉和右手拇指上的祖母绿的戒指。 苏慕灵从小在珠宝堆里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他这些东西价格不菲。 “哪里哪里。想是慕灵妹妹也知道了,我姚俊楠大起大落几经风雨,仕/途是走不通了。好在岳丈视我为亲生,俊楠现在在松江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再也不是别人眼中落魄穷困的无用之人了。” 姚俊楠话语中掩不住的得意。想当初姚母因为买不起苏家铺子里的一根簪子被苏家掌柜的奚落看不起,如今他终于可以翻身了。 苏慕灵心里冷呲:狗改不了吃屎,这是来跟我炫富来了? “冯公子约我前来不会是来叙旧的吧?” 苏慕灵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问。 姚俊楠望着苏慕灵俊俏的脸蛋心跳加速: “我听说慕灵妹妹退了和太子殿下的亲事,倒是因祸得福了。若不然,慕灵妹妹现在怕是被押在大理寺不得自由了。” 姚俊楠说着,瞧着苏慕灵的脸色,叫她面不改色地喝着茶,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如今慕灵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苏家也有了两位公子,苏老爷没想到为妹妹张罗一门亲事?” 姚俊楠盯着苏慕灵终于说到了正题。 苏慕灵看向脸色越来越冷的魏怀安莞尔一笑。我看书 “看来冯公子倒是比我爹爹还关心我的终身。” 姚俊楠一听这话,心头一热。这么说是没有了? 姚俊楠有些激动,起身往苏慕灵跟前凑了凑,又斜睨了一旁魏怀安一眼,鼓足勇气眼睛闪亮: “慕灵妹妹,想我们都是经历过一些风雨之人。大富大贵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一个真正疼你爱你的人。” “慕灵妹妹,如今我不再是两手空空的的布衣书生,我们冯家在松江也算是有些家世,与你们苏家比也是不输的。慕灵妹妹,如果你不嫌弃,可愿和我喜结良缘?” 姚俊楠又往前凑了凑,一把抓住了苏慕灵的手。可随即,姚俊楠感觉手背刺痛,接着胸口被人用力一推,整个儿人跌下椅子摔在了地上。 “你?”姚俊楠捂着胸口吃惊地望着魏怀安。 魏怀安上前一步指着姚俊楠傲慢的警告:“想娶她,你不配。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如再发现你敢对她有不轨之心,我会让你后悔莫及。”说着,揽过苏慕灵就走。 姚俊楠懵了:“你,你是什么人?凭,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魏怀安猛然回头,目光如剑般刺向他的双眼:“我是谁?我是她未来的夫君。” 魏怀安的话让苏慕灵浑身一震,她知道魏怀安对她的心思,她依赖他,却又忘不掉萧文煊。 萧文煊虽然背信弃义伤了她,但之前他的种种的好也会时不时地出现闪现,让她爱恨纠葛。 苏慕灵回到家里,把姚俊楠想求娶她的事当笑话说给苏浩然听。 苏浩然听了并没有觉得多么好笑,反而面色沉重地望着她问: “灵儿,佑安已经成为过去,你现在作何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单着下去吧。 苏慕灵知道这一关总要面对的,她拉着苏浩然的胳膊撒娇: “爹爹是想有了弟弟妹妹就赶我走吗?我就守在爹爹身边,陪着爹爹一辈子。” “胡说,爹爹哪里会嫌弃你。就算你一辈子不嫁人,爹爹也不会嫌弃。只是爹爹终归是爹爹,爹爹也会老会死的,到那时你又该怎样?我看魏世子这人不错,这些年你们又总在一起互相了解。他对你的心思爹爹看的出,你就没有考虑过?” 苏浩然凭着一双阅人无数的眼早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苏慕灵不说,苏浩然只好主动问起。 苏慕灵松开苏浩然的胳膊,给自己倒了茶慢慢吮着,回想起中秋之夜船上忘情的那一幕,她有些脸红。 “怀安……他是对我很好……可……”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去问问世子的意思,你们都不小了,趁着我还硬朗赶紧把亲事操办起来。” 苏浩然不等她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吓得苏慕灵赶紧去拉: “爹爹,你……” “灵儿,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儿家不好开口,这件事儿我替你去问。如果世子有意,我不介意主动向威武候府提亲。咱们虽说地位与威武候府相差悬殊,可咱们有银子,有珠宝,爹爹把你娘亲房里地下的那些宝贝全部给你做陪嫁。咱们实打实的十里红妆我就不信威武候能小瞧了你。” 苏浩然体内壮志在我胸,为女儿终身不惜降下身段主动联姻。 苏浩然按了按苏慕灵的手,像是给她打气,也像是给自己打气。 苏浩然匆匆地走了,出门的时候差点撞上来找惜春的无影。 无影躬身让苏浩然过去后,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后在惜春疑惑的目光下又灰溜溜地走了。 前堂,苏浩然请魏怀安坐下后,挥走下人,直入主题。 “世子今年也不小了,家里可否给世子定亲?” 魏怀安仿佛知道苏浩然要问什么,他一扫往日懒散模样,正襟危坐地面对苏浩然认真回道: “我本来身体羸弱,家里以为我活不成多久,所以一直没有这个打算。就是最近几年,祖母提起过,也许了我选我喜欢的,不会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压我。” 苏浩然提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下。他拍着椅子扶手压抑不住心里的兴奋: “既然这样,那老夫也厚着脸皮问了:世子对灵儿……世子是否有迎娶灵儿的意思?” 问完这话,苏浩然自己先脸红了,到底是逾越了。 但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苏浩然不介意遭人拒绝,丢了老脸。他这张老脸为了女儿丢一回,无所谓! 魏怀安一听苏浩然这话,款款起身,整理了衣襟魏怀安对苏浩然弯腰一揖: “怀安与灵儿相识多年,与灵儿几经生死,心里对灵儿的情愫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灵儿是个好姑娘,怀安能与灵儿相伴终身是上天佑我。如果苏老爷不嫌弃,怀安愿伴灵儿一生。这也是怀安此次前来拜见苏老爷的初衷。” “好好,不嫌弃不嫌弃……怀安,有你这话,我又能多活十年。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提亲啊? 望着苏浩然急不可待的面孔,魏怀安忍住笑又是规规矩矩的一礼: “就这么定了。不过为了灵儿的体面,等过了年,我禀回祖母后,再亲自来苏家提亲。苏老爷认为,可好?” “好好,那就过了年,十五前,我们来个双喜临门。” 苏浩然高兴得面堂发红,一张嘴合都合不拢了。 喜欢殿下,王妃又在写休书请大家收藏:()殿下,王妃又在写休书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仇人相见 魏怀安结束和苏浩然的谈话,接着来到苏慕灵房里。 “灵儿……伯父刚刚问我是否有意娶你。” 虽说两人并不像常人那样新婚之夜才相见,可这么直白的话,魏怀安还是有些羞涩。 苏慕灵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等他下言。 “我说等年后回京,就会来提亲。” 魏怀安悄悄地咽了下口水,一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她。 苏慕灵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爹爹就是这样,总是想急着把我嫁出去。世子先不要答应,终身大事还是要家里裁断才好。” “祖母和父亲都听我的。” 苏慕灵态度不明,魏怀安有些急。 “自古婚姻哪有自己做主的?何况世子还是候府贵子。我劝世子还是问过家里再行定夺。”苏慕灵坚持。 “那好,我这就回京去跟祖母说。”魏怀安说完转身就走。 苏慕灵在后面紧跟几步情,急地唤他:“怀安……” 魏怀安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去苏浩然那里请辞。 “为了表示我对灵儿的真心,我现在就启程回京。表明了祖母家人,怀安再前来向灵儿求亲。” 苏浩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魏怀安这么急着回京,但苏浩然心里高兴。苏慕灵的亲事一日不定下来,他就一日惦在心里。 苏浩然叮嘱了几句把人送出门口。 魏怀安走了,苏慕灵心里却不安起来。她虽然也喜欢着魏怀安,但真要到了谈婚论嫁,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虽说心里也在乎着魏怀安,可萧文煊却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影。 苏慕灵要嫁人的消息在苏家内部传开,整个苏家都沉浸在喜悦中。苏慕灵倒是跟局外人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每日只是逗着两个弟弟和妹妹玩儿。 苏慕灵在家里呆的老实,惜春见她足不出户怕她憋闷,拉她去街上逛逛,买些绣线随便取回苏慕灵定做的新衣。 苏慕灵也想出去透透气,她穿上蜜合色锦缎袄裙,蹬上鹿皮棉靴,外罩白狐皮大氅。坐上马车,带上惜春和无影一路逛了去。 走在繁闹的大街上,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显示着人们对新年的渴望和期待。 苏慕灵身在其中,心里不免也跟着舒畅起来。她和惜春取了新衣,又买了些笔墨。 “小姐,快看,好漂亮的海棠花。” 逛了一圈,苏慕灵正想往家返,惜春却拉住她,指着一家花铺兴奋地叫着。 “小姐,您的屋子里正好还缺几盆鲜花。咱们买些回去吧?” “走吧。”苏慕灵望着门口摆放的盛开的海棠,笑着走进。 “客官,喜欢什么花?我们这里有黄馨,棣棠,锦带,美人樱,和金盏菊,您需要哪一种?” “各要十盆送到天竺街苏家。” “好嘞!黄馨,棣棠,锦带,美人樱,和金盏菊各十盆,送到天竺街苏家。小姐一共八两八钱。” 小伙计利索地算好了帐,面带微笑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少有的美人。 惜春拿出荷包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接过银子正要找零,一个声音从后门口传来:“板儿,把银子还给苏小姐。以后苏小姐来买花,一律不要钱。” 苏慕灵不知自己竟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转头看去,只见姚俊楠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苏慕灵无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竟然不知道这花铺原来是冯公子的产业。不过慕灵谢过冯公子的好意,这花钱还是要给的。” 苏慕灵给惜春一个眼色,惜春不等找钱,扶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慕灵妹妹,等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表示一下前几天对妹妹的歉意和冒犯。慕灵妹妹如果不收,我会认为妹妹还在生我的气。” 姚俊楠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一番看似真诚的话语让苏慕灵无法拒绝他的美意。 苏慕灵对他一口一个慕灵妹妹心里很是不畅,又见店里的人都侧目望向她,苏慕灵不想与他纠缠,对姚俊楠施了一礼客气道: “既然这样就谢谢冯公子的美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 姚俊楠跟在她身后面带微笑目送她离去。马车越走越远,姚俊楠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 那日,他听说苏慕灵回到了松江,兴奋不已。单身 他以为这些年苏慕灵在外漂泊,年纪也大了,会老老实实找个男人嫁了,本本分分地过日子。 而按苏慕灵的年纪,合适年龄的男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侧房小妾依苏慕灵的性格和身份也断不会答应。 他身份地位财力不输于苏家,又和苏慕灵相识,如果他向苏慕灵求娶,定会抱得美人归。 可他失策了,原来苏慕灵身边从未断过爱慕她的男人。姚俊楠被苏慕灵打了脸,还是重重地一下。 姚俊楠在茶楼被魏怀安羞辱,气恼不已。但他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他决定让苏慕灵改变对他的看法,他要让苏慕灵看到他用银子撑起来的男人的形象。 所以,在苏慕灵送上门的这一刻,姚俊楠终于用免单来维护住了他自己建立起来的自尊! 当天傍晚,五十盆含苞欲放的鲜花送进了苏家。 苏慕灵让惜春给苏浩然和茹萍的房里每样各送去几盆,自己房里留下几盆,剩下的都分给了下人。 这一晚,苏家所有的人都睡的特别的沉…… 苏慕灵被唤醒时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屋里灯火通明。几个衣着破烂,满面污垢的人站在她的床前盯着她。 “你们……来人……”一把刀顶住了她的喉咙,苏慕灵闭上了嘴。 拿刀的人狞笑地望着她:“想不到吧,一别两年我们又见面了。” “你?宋明杰?”透过乱发和污垢,苏慕灵吃惊地看着这张噩梦般的脸,他果然出来了。 “苏大小姐,你还认得我吧。” 另一个身材娇小的走过来撩起额头碎发,是宋明杰最喜爱的小妾汪氏。 “还有我,长姐,没想到我还活着呢吧?” 另一个正在把她的首饰全部装进一个匣子里的人也回过身,来到她的跟前。 苏慕灵看着宋明杰和他的一妻一妾深呼吸几下,冷冷地回道:“苏婉晴,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宋明杰坐在苏慕灵的床边,收回刀子,伸手抚摸了一把苏慕灵的脸颊,眼里现出狡黠的目光。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吗?” “你们怎么进来的?”苏慕灵盯着他,想挪动身子,却发现四肢无力,她知道她应该是中毒了。 宋明杰起身来到窗前,伸手摘下一只海棠花。 “怎么进来的?哈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知道吗?这花的花/蕊里有追魂散,常人闻上几下就会昏昏欲睡,雷打不醒。十二个时辰后,中毒之人如果没有解药,就会睡死过去。就是说,如果你不想苏家人灭门,就得乖乖地配合我们,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苏家的祭日。” 宋明杰手一挥,一盆花落地,摔得粉碎。 苏慕灵一惊,心里顿时后悔不已。 惜春当时是想把花放在爹爹和她房中两处,是苏慕灵坚持给下人的房中都放上一盆。 如果按照惜春的安排,只凭无影的身手,也断不可能让这几个亡命之徒大摇大摆地走进苏家。 “你想怎样?”苏慕灵故作镇静。 宋明杰和苏婉晴、汪氏这几个从死牢里逃出来的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她自己如何她不在乎,大不了一死。可她不能让苏浩然和几个弟弟妹妹出事。 宋明杰又坐回到床前,盯着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眯着眼邪恶的一笑:“简单,拿出去往东古岛的地图。” 苏慕灵心里一松,原来是要地图。 她知道,京城越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宋明杰几个在全国通缉下早晚要落入法网,那时等待他们的就是人首分家。 而东古岛远离大明,又是逃出大明最快的途径,逃到那里,等于再生。 “你们如果要钱,我可以尽数给你们,但东古岛的地图已经被爹爹毁了。”苏慕灵盯着他。 家里人都中了毒,她要尽力保住性命为家里人挣得生的机会。如果她交出地图,宋明杰不会放过苏家任何一人。 “毁了?你胡说,那地图是爹的宝贝,不可能轻易毁了。” 苏婉晴一边大口吃着苏慕灵桌子上的莲子绿豆酥,一边喝道。 地牢里两年,折磨得他们皮包着骨头,咋一见这点心,苏婉晴不管不顾地先吃了起来。 “自从茹姨娘给苏家生了孩子,爹爹就决定洗手不干了。那地图留着是个祸根,是我劝爹爹把图烧了。” “所以,要地图,我没有。但我可以把家里的银子送给你们,供你们逃命。” 苏慕灵说着,手悄悄地伸向枕头底下,那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第二百四十六章 苏慕灵被挟持 苏慕灵只愿意交钱,却不说出地图的下落让宋明杰很生气。 他伸手掐住苏慕灵的下巴恶狠狠地威胁道:“想用这种伎俩骗我?你太小看我了。苏慕灵,今天如果你不交出地图,我保证用不了天亮,苏家就会没有一个活口。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死一次,但我会拉着你们苏家来陪葬。” “放开我……” 苏慕灵的拳头绵软无力地打在宋明杰的身上。 “我知道……路线……我可以……带你们……去……”苏慕灵挣扎着说。 宋明杰血红的眼睛顿时现出喜色。他松开苏慕灵,抓住她的肩。 “你说什么?你知道路线?” 苏慕灵被他抓得生疼,她忍着痛点头:“那年我和爹爹去东古岛,爹爹叫我把路线背熟在心。你们要去,给我解毒,我来带路。” “好。”宋明杰说着从身上掏出解药。 苏慕灵那年去东古岛,宋明杰是知道的,苏浩然这么在乎这张地图,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脑子里安全,所以宋明杰丝毫不怀疑苏慕灵的话。 宋明杰要给苏慕灵解毒,汪氏不满。 “夫君,你不能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这个人诡计多端,小心上当。” “你懂什么。”宋明杰瞪起了眼。 汪氏如今瘦的像被榨干的婆子,丝毫引不起宋明杰的兴趣,反倒苏慕灵这副楚楚动人又软弱无助的模样让他心生他念。 苏慕灵脑子里装着地图,一路有她同行,不仅可以逃离大明,还可以趁机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宋明杰从药瓶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苏慕灵的嘴里。 “怎么手脚还是无力?” 苏慕灵想从床上下来,却差点歪进宋明杰怀里,勉强抱住床头柱子稳住身形。 宋明杰上前扶住她,把她从床上拉起。 “在到达东古岛之前,我只能保证你活着,等到了东古岛,我会把你身上的毒全部解除。” 宋明杰留了个心眼,只给苏慕灵一半的解药。他从衣架上扯下苏慕灵的袄裙,扔给了苏婉晴。 “给她穿好。”宋明杰说完自己走了出去。 苏婉晴不情愿地给苏慕灵穿戴好后,又和汪氏借着铜盆里的水洗了脸梳了头,再从柜子里拿出苏慕灵的衣服换下身上的破衣烂衫。 苏婉晴从苏慕灵的衣柜里发现一个紫檀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沓子银票,她数了数有五千两之多。 “哼,我在牢里受苦,你却在这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苏慕灵,如今你落在我们的手里,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 苏婉晴把银票拿出来,放进苏慕灵床头的荷包里,挂在自己身上。 这时宋明杰也换了衣裳从外面走进来。扫了眼换过装的几个人,冷眼吩咐:“走,去码头。” “宋明杰,想带我走可以,我有个条件。你要留我苏家人的性命,否则,我宁愿和他们死在一起。” 苏慕灵用力甩开苏婉晴拉着她的手,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栽向宋明杰。苏慕灵一双手抓住宋明杰的袖子,顺势往地下一瘫,瘦若柴木的宋明杰没有防备差点被她带个跟头。 宋明杰身子一矮,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威胁我?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苏慕灵闭上眼,丝毫没有挣扎。 宋明杰手里渐渐用了力气,苏慕灵的脸慢慢变红,她呼吸开始困难,嘴不由得张开…… 忽然,宋明杰的手一松,苏慕灵倒在地上。 宋明杰站起身,冷冷地盯着脸色由红转白低声干咳不止的苏慕灵。 “我会留下解药,但你别想跟我耍花招,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要看着你做。”苏慕灵拉住他的衣襟下摆,眼神坚定。 宋明杰盯了她片刻,拉起她半揽在怀里走出房门。 苏慕灵引路带他来到西厢房石榴的房间,看着他扒开石榴的嘴塞进两颗解药,又把解药倒了一些在石榴枕边。 苏慕灵留意看了,宋明杰留下的解药并不多,但石榴醒来后,只要先救了无影,那家里其他人的性命就没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苏慕灵提着的一颗心多少放下一些。 再回来时宋明杰命苏婉晴和汪氏架着苏慕灵,从门口衣架上扯下墨狐大氅给她披上。他知道苏慕灵怕冷,这一路还指望着她带路,不能冻死。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一辆马车从苏家驶出,借着天边微明的光亮驶向城西码头。 半个时辰后,曹国轩被人叫起。 “曹头儿,苏家来人了,说要雇船出海。” “出海?” 苏家已经有两年没有出海了,如今怎么没由来的又要出去,而且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 “苏老爷亲自来了?”曹国轩边穿衣裳边问。596 “不是,是苏家大小姐带着几个人。”手下人回道。 曹国轩更是奇怪了。苏浩然出海可以理解,毕竟他是这里的老主顾,可苏慕灵带人出海……这大冬天的,为的是哪遭? 带着疑惑曹国轩来到了前厅。 苏慕灵带着几个人正等候在此。 见了苏慕灵,曹国轩赶忙上前行礼:“不知大小姐到此,有失远迎啊!” 苏慕灵的身份转换的太快,曹国轩不敢怠慢,更何况还有苏浩然这层关系。 苏慕灵撑着椅子扶手回礼,客气地说明了来意:“这么早就来叨扰曹爷,慕灵失礼。慕灵此次前来是想雇顺风号出海。” “大小姐客气,敢问大小姐要雇船去往哪里?”曹国轩问。 苏慕灵喝了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润了润几乎要冒火的喉咙。放下茶杯她盯着曹国轩回道:“东古岛。” “东古岛?” 曹国轩很意外,苏浩然两年前的那次不就是最后一次吗?怎么又反悔了? “苏老爷怎么舍得膝下幼子?” 苏慕灵镇静地回道:“这次是我带几个朋友前往,与我爹爹无干。” “大小姐要去?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曹国轩站起身,惊讶的望着苏慕灵。 “可再过三天就要过年了,再说走那么远的路就是准备也要用上几天时间。大小姐确定是现在要去?” 苏慕灵点头:“确定是现在,马上出发。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在下一个口岸采买,船钱我给双倍。” “苏家是我的老顾客,价钱倒是次要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不能晚几日等过了初一……” 家里年货都已经备好,就等着过节了。这个时候出门,曹国轩犹豫。 “不行,就现在。” 宋明杰不等苏慕灵开口,把一张五百两银票拍在桌上。“这是定金。到了地方再给你五百两。” 曹国轩看了桌上银票,又看了看说话的这个人,心里莫名对他产生了反感。 他收起银票放进怀里,对身边手下吩咐:“把大家都叫起来,能带上的都带上,半个时辰后出发。” 说完,对苏慕灵一抱拳:“大小姐先稍等片刻,我去和娘子交待一声。” 苏慕灵起身回礼:“谢谢曹爷成全。” 曹国轩出去了,苏慕灵松了口气。 她只有带宋明杰几个离开这里,苏家大大小小的性命才得以保全。所以无论如何,她人要带这几个魔头出城。 半个时辰后,松江最大的船只顺风号离开码头,向东古岛方向进发。 ****** 苏慕灵蜷缩在船舱里的床上,身上裹着被子,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宋明杰拎着一只炭炉开门走进。苏慕灵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大小姐,知道你怕冷,替你烧了炭炉取暖。”宋明杰把炭炉放在床头一角,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一上船,苏婉晴和汪氏就把苏慕灵扔在最角落的船舱里。然后各自选了宽敞舒适的房间补觉去了。 这里离下一个港口要两天功夫。他们轮流看守,不怕苏慕灵跑掉。 “你是来看着我的吧。”苏慕灵闭着眼睛问。 宋明杰上了船,显然放松了许多。他烤着火,时不时看上苏慕灵一眼。 “你放心,与其把你们留在大明随时威胁我家里人的安全。我宁愿把你们送到东古岛。到了那里,你们就算想回来都是不可能的了。你们得偿心愿,我家人也平安无事,我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我不会跑,也不会把你们的身份透露给曹爷。” 苏慕灵说这番话时依旧闭着眼。 这个上一世害死她爹爹,断了她双腿、刺瞎她双眼又割掉她舌头最后乱棍把她打死的男人,她再也不能给他一点机会让他再祸害她的家人。 “你能这样想,最好。” 听苏慕灵这样讲,宋明杰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的腿怎么好的?”苏慕灵抬眼看了他一眼。 宋明杰在入狱之前,被苏慕灵派去的石榴把双腿打断,后又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过了两年,按理不可能痊愈。 宋明杰听她这样问,拍了拍自己的腿,冷笑: “想当年我一千两银子卖了苏婉晴,你让人把我的腿打断,想必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吧?可老天不绝我。有人可怜我们把我们从暗无天日的地牢放出来,还给我们找了住处,并治好了我的腿。” “本来我想追随恩人结果了那皇帝老儿的命,重振宋家。只可惜恩人中计被抓,所以我只好被迫逃出京城一路乞讨来到松江。没想到本来杳无音讯的你也回来了,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苏慕灵,我真不知该谢谢你还是该恨毒了你。” 第二百四十七章 断魂散 宋明杰被神秘人所救,又治好了断腿,苏慕灵脑袋里闪出了一个人――南宫逸。 南宫逸在逃亡期间城西监狱众犯人越狱,在她回松江之前南宫逸被抓,时间和宋明杰所说正好吻合。 宋明杰的腿残了几年,一般的医者没有这么精湛的医术给他治好,只有南宫逸有这个本事。看来南宫逸是为了报复萧文煊和她故意把宋明杰几个放出来的打乱他们的生活。 苏慕灵知道这次想逃出宋明杰的手心没那么容易。但她丝毫没有胆怯,反倒望着他挑衅道: “你对我,手下好像也没有留情过。” 宋明杰望着她如画的眉眼,又盯着她饱满的双唇半晌,微眯着双眼抬起屁股坐到床上,伸手去摸她的脸,呼吸急促: “我那是爱慕你,只要你从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放开,不然我让你永远也到不了东古岛。” 苏慕灵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顶在自己胸口,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宋明杰松开了手,离她几尺。悻悻地回到椅子上烤火。苏慕灵知道他不敢造次,闭着眼睛继续养神。 没一会儿门开了,汪氏从外面带着一股子寒风走进来,寒风打在宋明杰身上,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来做什么?” “夫君,你来评评理,刚才船上的伙夫来送饭,那个贱人竟敢指使我来端给苏慕灵。我又不是丫头,她凭什么指使我……” 汪氏的话还没说完,苏慕灵的房门再度打开,苏婉晴气火火地闯进来,指着汪氏的鼻子就开骂: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会恶人先告状。果然如此。汪氏,我看你是忘了你的身份了,一个妾室竟敢不听从我的话,我看是时候该教训教训你了。” 苏婉晴说完冲到汪氏跟前,伸手就扯住了她的头发。 汪氏也不是吃素的,同时也拉住了苏婉晴的头发。两个人歪着头,龇着牙,像两只斗鸡一般在地上你来我往地较量着。 苏慕灵往上坐了坐,靠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戏”。 宋明杰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把两人大力扯开,摔在地上。 “都给我住手,谁要是不愿意在这里好好待着,就给我下船滚蛋!” 见宋明杰发火,苏婉晴和汪氏两个都灭了气焰,低着头开始打眼架。 宋明杰看着昔日百般宠爱的汪氏变成了一个市井泼妇,只恨当年瞎了眼才会被这样的人迷倒。 “你,从今天晚上起,在这里守夜。”宋明杰盯着汪氏,厉声吩咐。 接着又瞪向苏婉晴:“你,以后苏大小姐的生活起居由你来伺候。” “凭什么?她是咱们抓来的,让她伺候我还差不多。” 苏婉晴一听让她来伺候苏慕灵,当即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瞪向宋明杰。 宋明杰怒目圆睁向她走了两步,一伸手抓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声警告:“如果你不从,那么就从船上滚下去。我们这里不差你一个人。” 苏婉晴顿时蔫了,宋明杰对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如今她在宋明杰身边真可谓可有可无。惹火了宋明杰,他真把她推下船,那可是让汪氏得了逞了。 “好,我来伺候她。不过我可是千金小姐出身,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赶明儿别再怪我伺候的不好。” 苏婉晴阴阳怪气的话,宋明杰没有理她。又坐回椅子上盯着她们两个: “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快走?” 汪氏虽然恃宠而骄,但也怕宋明杰发火,偷偷地瞟了宋明杰一眼,乖乖地出去了。 苏婉晴心里很不服气,但迫于宋明杰的态度也不得不离开。 回到房里,看到桌上为苏慕灵准备的饭菜,恨恨地骂了一句:“我看你能得意到多久。” 她端起来,往菜里啐了两口,又从地上捏了些沙土扔了进去,这才给苏慕灵送过去了。 苏慕灵屋里,宋明杰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苏慕灵躺在床上,也闭着眼睛。苏婉晴再次进来,宋明杰瞄了她一眼,见她手里端着饭菜,支起身来。 苏婉晴把饭菜放在桌上:“夫君的饭我端来与夫君同吃吧?” 宋明杰看了桌上饭菜一眼淡淡地说:“不用,这些够了。” 说完起身扶苏慕灵起床,把她搀到桌前。 苏婉晴一时没明白他的话,以为他说这些饭菜够她和宋明杰苏慕灵三人的,忙说:“这些哪够我们三人吃?我屋里还有……” “你过来伺候大小姐吃完,回屋自己吃。” 宋明杰打断她的话,不屑的的斜了她一眼。 苏婉晴要气疯了,你们吃着让我看着? “夫君,你……” “不愿意?不愿意就滚。”宋明杰瞪着她,眼里冰冷的如同外面的天气。 苏婉晴气哼哼地走到苏慕灵身边,给她摆上碗筷。接着夹了些她啐过唾沫参了沙土的菜放进苏慕灵碗里。 苏慕灵并没有夹起来吃,而是伸手拿过一个馒头,用手揪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怎么?菜不喜欢?”宋明杰见她干吃馒头,柔声问。千书吧 苏慕灵摇头:“没有,只是我想吃馒头。” “出门在外长姐也别挑剔了,光啃馒头怎么得了。来,多少吃着。” 苏婉晴又夹了些放在她碗里,想看她吃了这菜咯掉牙齿的模样。 苏慕灵抬眼瞧着苏婉晴,她殷勤的样子让苏慕灵更加坚定她的猜测。 “二妹既然还没吃,就在这里吃些吧。给,就着这个碗。”苏慕灵把自己的碗筷放在她的面前。 苏婉晴一愣随即拒绝:“不用。我屋里有,等长姐吃完我回屋吃就行。” “数九寒天的,二妹来来回回饭菜早就凉了,还是在这里吃吧。难道……二妹嫌弃我?”苏慕灵将她。 “这……” “既然大小姐让你在这里吃,你就不要推辞了。坐下。”宋明杰边吃边命道。 苏婉晴只好坐下,拿起一个馒头也干啃起来。 “二妹吃菜。”苏慕灵用眼神指了指她面前的碗。苏婉晴瞪她一眼,并不吃。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梅菜扣肉,今天怎么不吃了?”宋明杰疑惑地望着她。 苏婉晴看了眼碗里的菜,嫌弃地说:“我平日里是爱吃,可这里的伙夫做的一看就没有食欲。” 宋明杰看了她一眼,冷呲:“才吃了顿饱饭,就轻狂起来。”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应该把你送回牢里,再吃上几天馊馒头,你就……哎呦……” 宋明杰捂着嘴,皱着眉,痛苦地闭上眼,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颗黄豆大的石头。 苏婉晴一阵心虚,慌忙到了杯茶递到宋明杰嘴边,心虚地关心着:“夫君怎么了?我就说这里的伙夫做饭不行,来喝点茶。” “滚!” 宋明杰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气的一挥手打在她脸上。 苏慕灵在一旁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 松江苏家,石榴在苏慕灵被绑走后的半个小时后,石榴醒来。 她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又看到了枕边的解药。 石榴衣冠不整地冲进苏慕灵的房间,没人。屋里柜子门大敞四开,苏慕灵装银票的匣子空空,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也空空。 石榴赶忙跑到惜春房间,叫醒惜春和无影。 “无影,小姐不见了。” 石榴顾不上男女有别,拉起无影就往地下扯。 “……是断魂散。”无影一醒来就发现不对,他浑身无力口干舌燥,是中毒迹象。 “你怎么样?其他人呢?”无影挣着下了床问。 “我没事儿,见了床头的东西我赶紧去了小姐房间,别人那里还不知道。” 石榴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把黄豆大小的解药。 无影从她手里拿一粒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放进了嘴里。 “无影?” 惜春慌忙抓住他的手,担心地望着他。 “无事,是解药。” 无影拿起两颗放进惜春嘴里,自己又吃了一粒。又过了半晌,无影才起身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苏家上下脱险了,可苏慕灵的失踪让苏家陷入悲痛和慌张。 “小姐屋里少了什么?”苏浩然焦急地问。 “小姐屋子里的银票和首饰都不见了。衣服也少了两身。”石榴答。 “衣服也带走了?小姐难道自己走了?”惜春不信。 “马上就要过年了,小姐不会不告而别。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报官吧。” 石榴说着就要往外冲,却和正掀帘子进来的管家撞了个满怀。 管家被石榴这么一撞,直接跌坐在地上。 无影上前把他扶起:“什么事?” 管家被石榴装的晕头转向,愣怔了半天才拉着无影说道:“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你的旧友。” 旧友?无影接过信拆开一看,面露喜色。他随即合上,对苏浩然一礼:“苏老爷,旧友来访,我去去就来。小姐的事,等我回来再行定夺。”说完不等苏浩然反应快步走出。 “无影,你给我回来……”惜春望着他的背影,恨得差点把牙咬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会什么旧友?懂不懂得轻重缓急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 邢捕头 正阳街茶楼二楼雅间,无影单膝跪地向面前的一位男子行礼:“属下无影,叩见太子。” “起来吧。苏家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正是苏慕灵曾经的未婚夫萧文煊,只不过此时的他刻意掩去了过于出色的面容,看上去就象个普通的商户。 “回太子,苏家出事了,苏家上下被人下毒,苏小姐失踪。” “什么?”萧文煊眉头皱起。“仔细说来。” 无影于是把今日发生的事和萧文煊细细地说了一遍:“……马上就要过年了,苏小姐不可能不告而别,属下怀疑有人掠走了苏小姐。” “你马上带我去苏家,我要查看她的房间。” 萧文煊命道。 “是。” 无影上前一步打开房门,跟在萧文煊的身后出了茶楼。两人各自上马,一柱香/功夫回到苏家。 “苏老爷,这位是京城大理寺的邢捕头,来松江追拿逃犯。邢捕头和我是故交,听说苏家小姐失踪,愿意帮忙寻找苏小姐的下落。不知苏老爷可否应允?” “是京城的捕头?哎呀!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快请快请!” 苏浩然正为苏慕灵失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说是京城的铺头,哪有不让之理。 “请苏老爷带我去小姐的房间查看。”邢捕头并不多话,直接要到案发现场。 苏浩然赶紧亲自带人到苏慕灵的房间。 萧文煊进了苏慕灵的屋子,站在门口环视屋子里熟悉的一切,心如泉涌。 他在房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后,来到床前。他掀开被子抖了抖,扔在一边,接着又拿起枕头……他呆愣了。 无影跟着冲了过来,只见枕头下的褥子上,血淋淋的几个大字:东古岛! “小姐去了东古岛?”无影不解。 苏浩然此时也看到了血字,顿时悔不当初。扑到床前痛哭起来: “我就知道这地图是个祸害……灵儿……定是有人盯上了东古岛的地图,才劫了你去的……灵儿,是爹爹害了你……” 萧文煊自然知道苏家的地图是苏家的宝贝,他拉起苏浩然急急地问道:“地图呢?可否被盗?” 苏浩然听了萧文煊这话这才抹了两下脸就往书房跑。 萧文煊和无影也紧跟了过去。 书房门口,苏浩然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怎么?地图没了?”萧文煊问。 “地图还在。” 萧文煊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地图还在,怎么弄的跟丢了一样。 “他们没有找到地图,就抓了灵儿,把灵儿当做活地图去了东古岛了。” 苏浩然脚下不稳,差点跌倒,被无影及时扶住。 “灵……苏小姐背过地图?” 萧文煊隐约仿佛记得苏慕灵曾经说过,苏浩然让她把地图熟记于心。 “背过。”苏浩然这个悔啊。 “苏老爷,在下虽说是别有他事,但苏家的案子更显急迫。如果苏老爷信任我,就听在下所言,在下定能替苏老爷找回苏小姐。” 萧文煊说这话时,脸上不觉地现出了常人没有的自信和决绝。 苏浩然望着面前似曾相识的这张脸,没由来的把所有的信任全部给了他。 “大人替苏家排忧,我怎有不许之理。我家老小一切听从大人指挥,只要能找回我的女儿,我宁愿用全部家产来换。” “好。苏老爷,现在就烦你带我们去顺风号所在码头。” 苏浩然愣怔片刻:他怎么知道顺风号? “苏老爷?” 萧文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中不妥。 苏浩然心里已经在替他找了理由:人家是京城大理寺的捕头,来松江府查案自然了解得多一些。 苏浩然忙应着:“好,六顺,备马。” …… 城西码头。 曹国轩的女人接待了他们。 “……今儿一大早老爷就出发了。苏大小姐催的急,连路上所需用品都没有采买。只把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装上了一些,说是到了琉璃口岸再补充。” “夫人可知道和大小姐在一起的都是谁?”萧文煊问。 “是一个男人带着另外两个女人。” “这几个人长什么模样?”萧文煊有些意外。 曹国轩的女人摇了摇头,抱歉地回道:“当时我并没有看到这几个人。只听婆子说:穿戴得整齐,却长了个乞丐的模样。” 苏浩然慌了,站起身满地游走,嘴里嘀嘀咕咕懵证了一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要去寻她,我要去寻她……” 萧文煊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他起身把苏浩然拉到一边,低声商议: “如今苏小姐已经出发,我打算和无影去琉璃口岸堵截……” “带上我,我一定要把灵儿救下,带上我!”苏浩然颤抖着双手,眼神坚定。 “好,我们走!” ****** 腊月二十九,在琉璃口岸采买完所需用品的顺风号又重新出发。酷 船刚离开港口不久,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萧文煊盯着远去的顺风号,问苏浩然:“苏老爷对这港口可熟悉?” 苏浩然望着远去的大船,抹着头上汗水。虽说是在腊月,一年中最冷的日子。但为追上顺风号他们快马加鞭连夜追到这里,有了年纪的他早已精疲力尽浑身湿透。 “熟悉,我每年从去东古岛都要在这里补充所需用品。” “那好,你带我们去租一艘船,船要大,速度要快的。” “跟我来。” 苏浩然调转马头朝不远处的一座宅子跑去。萧文煊和无影随即跟上。 ****** 大年三十,顺风号上。 曹国轩来到苏慕灵房门前。 “什么事?” 刚要和汪氏换班的宋明杰打开房门谨慎地问。 “是这样,今儿是年三十,我来请苏大小姐去大舱里吃年夜饭。” 曹国轩对宋明杰没由来的讨厌,所以他光说来请苏慕灵,就没准备带上宋明杰三个。 “大小姐不舒服,不去了,你叫人把饭送过来吧。” 宋明杰想也不想就关门。曹国轩一把挡住:“大小姐不舒服?正好船上有懂医理的先生,要不我叫来给大小姐看看?” “不用,大小姐只是晕船,睡一觉就好了。” 宋明杰关门,被曹国轩再次拦住。 曹国轩目光凌厉地盯着宋明杰语气不悦:“大小姐是坐过船的,从未听说过大小姐晕船,我要探望大小姐。” 曹国轩早就感觉这几个人不对,船上伙计说这几日来,从未见苏慕灵出舱,连饭菜都是那几个人截住再送进去。曹国轩心里疑惑,这才借口请苏慕灵吃年夜饭暗中打探。没想到果真如此,人都不让见。 “大小姐睡着,不见客。” 宋明杰用手抵住曹国轩,用力把门关上。他虽然在地牢被囚两年,又瘦的皮包着骨头,但到底之前是武将,曹国轩竟也被他挡在门外。 “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见大小姐?你把她怎么了?今儿如果见不到大小姐,我就不走了……” 曹国轩拍门叫嚷着,这一闹引来了好几个船员,也都跟着嚷嚷要见人。 屋里,汪氏站在床上盯着苏慕灵,神情慌乱。宋明杰也从身上抽出短刀挪到她身边。 “让他进来,我来打发他走。”苏慕灵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 宋明杰一伸手,刀架在她脖子上低声威胁:“别动,你敢反抗,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苏慕灵抬眼看他,神情自如:“这样下去,把人都招来,你一样逃不了。” “苏慕灵,你别想耍花招。”宋明杰把刀又往前递了递,明显已经慌乱。 苏慕灵伸手把他握刀的手慢慢移到自己的腰眼,盯着他说:“我答应过你,要把你送走。我说话算话!” 说完命汪氏:“开门” “夫君?”一旁汪氏已经吓懵,惊恐地望着宋明杰。 宋明杰紧呡着薄唇,低声在她耳边警告:“如果你想耍花招,我先送你死。” 苏慕灵笑。 “去开门。“宋明杰正了正神色吩咐汪氏。 汪氏神色慌张地来到门旁,慢慢地打开门。 只听屋里苏慕灵的声音传出:“曹叔请进!” 曹国轩听到苏慕灵的声音止住喧闹,把船员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听说大小姐身体不适,我不放心,特来探望。” 曹国轩盯着宋明杰看了几眼,又扫了眼慌张失措的汪氏。 “谢谢曹叔关心。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没有大碍。曹叔请坐。” 苏慕灵指着床边的桌子,自己先坐了下来。 宋明杰没有防备,顶着她腰眼的刀差点现了行。慌忙间赶紧站在她身后,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大小姐不舒服?用不用叫人来瞧一瞧?”曹国轩斜了她身后的宋明杰一眼。 “不用麻烦了,可能是时间长没有坐船有些晕船,过几日适应了就会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年夜饭已经做好,一会儿我让人给大小姐送来。那……我先告辞了。” 曹国轩见苏慕灵好好地呆在屋里,除了这两个外人神经兮兮的,苏慕灵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异常,也算放下心来。 “曹叔别忙着走,明杰,叫苏婉晴过来一下。”苏慕灵转头吩咐。 宋明杰不知她叫苏婉晴来是为了何事,但见曹国轩在,也不好反驳。 “你去叫。” 宋明杰吩咐汪氏。 汪氏迟疑。 “汪氏,还不快去?”苏慕灵催促。 汪氏这才又看了宋明杰一眼慌忙离开。 过了一会儿,苏婉晴跟着汪氏拨开门口人群走了进来。 “找我来何事?” 住在隔壁的苏婉晴早已在自己屋里偷看到门前一切,这会儿为了不败露,故作镇静地问。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追逐 苏婉晴进了苏慕灵的房间,见若大的小屋里几个人的眼睛盯着自己,故作镇静地问: “叫我来何事?” 苏慕灵见了她灿然一笑:“把荷包给我。” 苏慕灵知道苏婉晴搜刮了她所有的银票放在荷包里。 “荷包?我为什么要给你?” 苏婉晴双手捂着腰间荷包,瞪起了眼。 “把荷包给她。” 宋明杰也不知道苏慕灵想干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苏婉晴坏事。 苏婉晴不敢和宋明杰对着干,她怕把宋明杰惹火了把她丢下海。 “给。” 苏婉晴不情不愿地解下荷包扔在苏慕灵面前的桌子上。 苏慕灵也不恼,解开荷包里面拿出两张百两银票递给曹国轩:“走的时候实在太匆忙,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今儿是新年,麻烦曹叔把这些银子拿去给大伙分了,让大伙开开心心地过个年。” 苏慕灵分银子给曹国轩,门口站着的苏婉晴心疼得像剜了她的肉。可又见宋明杰没有说话,她也不敢阻止,只能暗中狠狠地瞪着苏慕灵。 曹国轩没想到苏慕灵留自己是为了发红包,连忙推辞:“大小姐客气,这位爷船费给的多,这银子……就不必了吧。” 苏婉晴心里被剜的那块肉又被放了回去,她暗暗松了口气。 怎料见曹国轩不收,苏慕灵又道:“曹叔就别跟我客气了,这是苏家的规矩,你就替伙计们收下吧。” 苏婉晴心又开始疼起来。 曹国轩见苏慕灵坚持,不再推辞:“既然这样,我就替大伙谢过大小姐。大小姐身子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了。如有需要我的地方,大小姐只管开口。在这海上,别的不说,大小姐的安全,我们会舍身力保。” 曹国轩的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苏慕灵欣慰的笑笑: “曹叔客气,送曹叔。” 苏慕灵说着慢慢站起。 曹国轩几步来到门口停下脚步,又回头扫了宋明杰三人一眼,这才开门出去。 一场危机解除,宋明杰才卸下劲儿来。 他收起手中短刀,才坐下来,苏婉晴就冲到苏慕灵跟前扯着她的衣襟大叫道: “好啊苏慕灵,竟敢拿我的银子去收买人心。” 苏慕灵扯开她的手,抚平衣襟,淡淡地回道:“是我的银子。” 说完又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苏慕灵,从小你就和我挣。爹爹偏心你,我总是挨骂的那一个。如今你已经是我们的犯人了,还想和我争……” “啪” 一个巴掌把苏婉晴的话扇了回去。 宋明杰瞪着眼睛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摔到门口,低声怒喝:“你给我老实点。再闹事别怪我杀了你。”说着抽出短刀指向她。 苏婉晴被打懵了,再见宋明杰手中短刀,吓得拉开门连滚带爬的跑了。 汪氏在一旁幸灾乐祸:“这苏氏太张扬跋扈,夫君早该教训教训她一顿了。” 说着她来到桌前,把装着银票的荷包拿起,眼睛偷偷地望着宋明杰,试探着说: “这荷包我先替夫君收着。” 见宋明杰没有反对。汪氏高兴地把荷包系在腰间。 年夜饭摆在苏慕灵房里。宋明杰留下和她一起,把苏婉晴和汪氏赶出去到别处吃。 宋明杰给苏慕灵到了酒,举起酒杯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声音难道温柔:“大小姐,今儿能和大小姐一起守岁,说明咱们的缘分不浅,来干了这一杯,祝我们此行顺利。” “宋明杰,喝了这一杯你就走吧。你也知道今天是年夜,你应该你的妻妾在一起。” 苏慕灵拿起酒杯并不看他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吃菜。 这船上的伙夫做饭粗犷豪放,大块的肉,大块的菜,样子不美但味道不错。 宋明杰被赶,心里落寂。他喝下酒冷哼一声: “就她们俩个?灵儿,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 苏慕灵抬眼看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宋明杰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接着说下去: “我最后悔当处拿苏婉晴换下了你。当初我就不该听了母亲的话答应和你取消婚约。这苏婉晴泼辣跋扈没规没矩,且还是个扫把星,成亲当日就害我宋家丢了官爵失了亲人。灵儿,如果当初和我成亲的是你……”芦竹林 “一样的结果。”苏慕灵停下筷子打断他的话。 就算换做她,新婚之夜还会有圣旨到,宋家伯爷还是会被罢官抄家。不同的是,苏婉晴还活的好好的,而她……却肢体不全惨死他手。 苏慕灵眼睛冒着火,忍着想要把袖中匕首插入他喉咙的冲动,回到床上。 宋明杰也放下筷子跟了过去,他坐在床边忘我的开始表白:“怎么会一样呢?你与她不同,你温柔识大体,长的又美,苏老爷又偏疼你。”如果当初娶了苏慕灵,又怎么会再为钱财犯愁。 苏慕灵拿来被子盖住自己的腿,眼里闪着寒光冷呲他:“温柔大体?哼,别忘了,你的腿可是我派人打断的。如果这样也算识大体,那苏婉晴可是比我更识大体。宋公子,我要睡了,男女有别,你还是换人过来看着我吧。” 苏慕灵说完,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再不吭一声。 宋明杰本来想借着今日年夜和酒兴和苏慕灵套近乎,以便日后到了东古岛好留她在身边伺候,可苏慕灵这态度…… 宋明杰勉强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体贴地说道: “那好,我叫汪氏过来陪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她若是顶撞,你告诉我,我打断她的腿。” 苏慕灵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宋明杰闹了个没趣,又坐了一会儿才灰溜溜离开。 另一间舱房,苏婉晴和汪氏坐在桌前,吃着年夜饭。本来这顿饭应该是有男主人作陪,可宋明杰陪着苏慕灵一起,苏婉晴不情愿地和汪氏坐到一张桌子上。 “夫君也真是的,做了几年的牢,见不得女人了。守着我们两个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汪氏气哼哼地把筷子往盘子里的一块儿肉上插,一下两下……仿佛那肉是苏慕灵一般。 苏婉晴伸手把她的筷子打掉,动作干净利落。 “哼,下人就是下人,上不了台面,吃个饭也没个样,多亏夫君不在,要不非收拾你不可。” 汪氏让苏婉晴抢白,气的把手里筷子一扔,伸手就朝苏婉晴脸上抓,嘴里还恶狠狠地叫骂: “下人?你说谁是下人?我是夫君的爱妾,夫君最宠爱的就是我,就是比你这个大家恐避之不及的扫把星强。” 苏婉晴最忌讳别人说她是扫把星。想当初她刚嫁到宋家,宋家就遭了横祸,扫把星这个称号让她在宋家没了地位抬不起头来,就连这个低贱的小妾都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如今汪氏又拿这话激她,苏婉晴怒火中烧。快速闪开汪氏抓她的手,端起面前的大碗扣向汪氏。 随着汪氏的尖叫声,连汤带水的一碗海鲜汤顺着汪氏的头脸流了下来。 汪氏愣怔片刻,接着她也站了起来,一手一只菜盘子双双扣向苏婉晴。 热辣辣的、酸溜溜的、黏糊糊的菜糊在苏婉晴脸上,她大叫一声,扑向汪氏…… 宋明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屋里让人不忍直视的一幕: 桌子上一片狼藉,盘子碗筷打翻一地,苏婉晴和汪氏两个人的脸上身上到处是菜汤,身上衣衫尽被撕破,头发散乱。正躺在地上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纠缠在一起…… 宋明杰越狱后的头一个大年夜就在三个女人的冷漠、吵闹和饥饿中度过的。 同日,跟顺风号同一条路线上,一艘名为远航号的货船上。 萧文煊同苏浩然,无影吃过年夜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无影随后也跟了过来。 “太子。”无影替他更衣。 萧文煊放下头发,卸去伪装,洗净了脸,又恢复了俊逸温润的面容。 他在炭炉旁坐下问:“以这船的速度,多久能追上顺风号?” “这是琉璃口岸最大最快的船。但我们比顺风号晚了一天,船老大说想追上顺风号最少要七、八天的时间。” 七、八天……那就到了大雾区。穿过大雾再有两三天就到了东古岛。 他们必须在他们到达之前把顺风号拦住,他担心船一旦到达,苏慕灵就会被灭口。 “我听说魏怀安要向苏小姐求亲,威武候府正在准备聘礼。”萧文煊忽然一改话题抬头问他。 无影知道这事瞒不住,低下头回道: “是。属下正寻思怎么和太子说呢。没想到太子就亲自来了。” “苏小姐答应了?”萧文煊问的漫不经心,语气却醋意十足。 无影迟疑了一下,回道:“世子对苏小姐很是上心。苏小姐毁了容,世子也没有嫌弃。” 萧文煊向无影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就对她就不上心,我嫌弃了?” “太子对苏小姐也好,只是……太子那时给不了苏小姐想要的生活。所以……” 无影不敢再说,偷偷地拿眼看他。 萧文煊叹了口气,往炭炉里添了几块木炭。 “终归是我把她逼走的。如今就算我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了,她也未必愿意要了。” 语气中满满的哀伤和心痛,还带着浓浓的悔恨! 第二百五十章 亲自掌舵 相比以往的年夜,这个年萧文煊过得是惊心动魄,魂不守舍。吃过晚饭,他早早就回房睡觉了。 之后,在追逐顺风号的日子里。只要是白日,苏浩然和萧文煊就会双双站立船头。望着大海深处那越来越近的小黑点,心生希望,希望身下的船能快些,再快些。 潮湿的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虽然他们对冬日出海有所准备,身上也穿着厚厚的棉袍大氅,但刺骨的寒风还是冻僵了他们的双手双脚。 好几回,两个人都冻得走不动路,让无影给背回舱里。 夜里,盯着油灯,守着炭炉,两个人久久不能入眠。他们担心着被挟持的苏慕灵是否也穿得暖吃得饱。 就这样,在痛苦的煎熬中,苏浩然和萧文煊两人快速地消瘦下来。 又七日过去了,曹国轩吃过晚饭抱着一个大包裹来见苏慕灵。 宋明杰警惕地盯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大小姐,明日一早就要到浓雾区域,大小姐就要亲自掌舵行驶了。可这天太冷了,我怕大小姐身上穿的单薄坚持不下来,所以给大小姐送来这身衣裳和鞋子。” 曹国轩放心包裹有些担心地望着苏慕灵。 之前苏慕灵跟苏浩然来的那次是春秋季节,天气要比现在暖和许多。 如今是寒冬腊月,苏浩然又没在身边,曹国轩真怕苏慕灵三天的路程坚持不下来,又无人能替,一船的人不知飘向何处。 苏慕灵知道他心里担心,反倒轻松地谢过:“明日一早我会准时到达。” 曹国轩点点头,告辞。 宋明杰见曹国轩走了,打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查看:宽大的羊皮大袄,男式的毛毡棉靴还有一双羊皮手套。 “你要在外面呆多久?” 宋明杰扒拉着这些带着些气味和污渍的衣物,好奇地问。 “三天。” 苏慕灵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天一天比一天冷。舱里虽然空间不大,但一个炭炉对她这个怕冷的人来说还是不够。 “三天?你自己?” 宋明杰没料到,吃了一惊。 “不是我自己,还有苏婉晴和汪氏。”苏慕灵风轻云淡地回道。 她们? “她们又不懂开船要她们做什么?”宋明杰更奇了。 “她们不用懂,她们只要会照顾我吃喝随时听我吩咐就行。” “还有,掌舵开船是个费体力的活儿,你得把毒给我解了,要不我撑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倒下,到时咱们谁也别想从大雾中走出去。” 苏慕灵像个高傲的女王,在分配各自的任务。 宋明杰没有太多犹豫,点头答应。 “好,明日一早我会给你解毒。你早些休息吧。” 苏慕灵不再看他,身子往下挪了挪,合衣躺下。 这些日子她没有洗过澡,没有换过衣裳,睡觉也从来没有脱过衣裳。幸亏天气寒冷,她又几乎没有什么活动,要不她怕要被自己熏死了。 宋明杰回去后把苏婉晴和汪氏叫进自己的房间。 瞧着两人消瘦的身子在苏慕灵的衣服里晃来晃去,就这样两具枯骨,站在外面怕过不上一个时辰就会冻死冻僵了吧。就算宋明杰厌恶她们,也有些开不了口。 但开不了口也得开口。宋明杰干咳了一声说话了: “离东古岛还有一半的路程,明日起,苏大小姐要亲自掌舵。你们两个从明日起跟在她身边,她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许忤逆她。如果因为你们中的谁让她不高兴,放弃驾船。别怪我容不下你们。” 宋明杰的话果然引起了苏婉晴和汪氏的不满,两个人委委屈屈地拉着他撒娇: “夫君,外面那么冷,让我们在外面陪着,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是呀,夫君,我们两个如今在这房里还冻的围着被子,到了外面还不得冻死。” …… 两个人这么多年难得站在统一战线上。 宋明杰看着她们,瞪了一眼。 “明日我去替你们要几件厚衣裳,不会让你们冻死的。好了,都回去吧,今夜我来守夜。” 苏婉晴和汪氏不情愿地走了,心里暗怪宋明杰心狠,可她们又不敢不听。 次日一早,宋明杰果然拿了解药过来,给苏慕灵喂下。 苏慕灵吃了早饭,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了起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苏慕灵让苏婉晴替自己把昨日曹国轩带来的衣物套在大氅外面。 苏婉晴嫌弃地用几根手指拎起那双男靴扔在苏慕灵面前。 “这种臭呼呼东西怎么上的了身?” 苏慕灵没理她,在自己的羊皮棉靴用帕子包好,穿进了那双男靴里。 只要能保暖,不被冻死冻伤,她无所谓这身衣裳多么脏多么难看。何况女为悦己者容,她在乎的人又不在这里,没必要穿的那么好看给讨厌的人看。 把墨狐大氅的帽子戴好,苏慕灵瞅了眼苏婉晴和汪氏:“你们就穿这一身?”90看 宋明杰从船员那里找来的羊皮袄苏婉晴并没有上身,汪氏也是。 “我宁愿冻死也不穿这么脏破的东西。”苏婉晴高傲地扬眉。 “我也是。”汪氏附和。 “好,但愿你们有脸记住你们说的话。” 苏慕灵扶着苏婉晴和汪氏的胳膊,有些艰难地来到了船尾舵前。 曹国轩见裹成粽子般的苏慕灵到来,把舵交给她。 “大小姐,这舵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就叫人来唤我。” 苏慕灵望着曹国轩有些担心的脸,笑了笑:“放心,我会让你们平安回家的。” 曹国轩被她看出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小姐别见怪,这掌舵也是个力气活,我只是怕大小姐支撑不了那么久。” “我知道,我会把握。实在撑不住,我会叫曹叔来帮忙的。” 曹国轩点头,进了舱里。 在舱里呆了七八天,苏慕灵望着前方越渐浓密的大雾,扶稳了舵。 东古岛是在大明的东边,白天海上的气温差不多零下二十度。 苏慕灵一身武装站在舵前一时倒没感觉到冷。可伺候在侧的苏婉晴和汪氏没不行了。只见她们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跺跺脚。一刻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苏慕灵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之所以让苏婉晴和汪氏陪着,就是想让她们也吃些苦头,不能白白便宜了她们。 “汪氏,给我揉揉腿。”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慕灵吩咐。 她穿的太厚,天又冷,不活动活动,时间长了血液不流通会麻木变冷的。 “好好的干嘛揉腿?我不。”汪氏拒绝。 能陪她一起挨冻已经够委屈的了,还要像丫头一般给她捏肩捶腿她不干。 “不干?那好。小云子,你去叫宋爷出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苏慕灵冲着甲板上正整理绳子的小云子喊道。 “等等。”汪氏赶紧叫道。 “我捶。”她可不想把宋明杰招来。 汪氏蹲下去,用已经冻得麻木的双手一下下用力地捶着。 汪氏边捶边在心里暗暗骂着,把心里的怨恨都用在了拳头上:叫你指使我,叫你老告状叫你拉我受罪……汪氏一下下的打着,心里舒服了不少。 苏慕灵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做声。汪氏的拳头捶在她的腿上透过厚厚的羊皮袄和墨狐大氅力道正好。 “好了,起来吧。苏婉晴,你去烧壶热水把茶壶装满拿过来。” 一刻钟后,感觉到汪氏的力度越来越小,苏慕灵又吩咐道。 冻得直抱膀子的苏婉晴却痛快地答应了。 “好,我去。”说完一溜烟回了船舱。 苏婉晴去了能有二刻钟才慢慢腾腾地从船舱里走出来。 “给你。” 苏婉晴把怀里装满热水的茶壶递给了苏慕灵。 苏慕灵看了她一眼,结过茶壶讥笑道:“你倒是个没脸的。” 苏婉晴之前嫌弃船员的羊皮大袄脏,宁可冻死也不穿。可如今苏婉晴却和苏慕灵一样,裹着大袄,穿着大鞋,用毛巾包着脸,没了之前的气概。 汪氏一见苏婉晴添了衣裳,眼珠子转了几转也趁苏慕灵不注意跑了回去,再回来时也和苏婉晴一个样了。 苏慕灵一手掌舵,一手搂着热热的茶壶,冰冷的手慢慢开始回温。 前方的雾更大了,能见度只能看出几丈远。苏慕灵不再作弄她们,集中精力掌舵。 几个时辰过去了,苏慕灵手里的茶壶冷了又热,热过又冷。 宋明杰顶着寒风出来过几次,每次呆不上一刻钟就抱着膀子跑了。 天渐渐的黑了,船上灯光亮起。 苏慕灵盯着罗盘和天上的星星来控制方向。她的两条腿因为站立太久已经有些麻木了。 在她不远处,汪氏和苏婉晴早已站立不住,身上披着棉被互相靠着坐在地上。 这才五六个时辰,剩下的二天半能熬过去吗?苏慕灵对自己的体力产生了怀疑。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高度紧张的苏慕灵感觉到精神疲惫,她在原地活动了下已经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脚。唤窝在角落里的苏婉晴: “苏婉晴,叫宋明杰过来。” 苏婉晴不想动,两个人的被窝,到底比一个人暖和。她和汪氏两个人躲在被子里正昏昏欲睡呢。 “快去。” 苏慕灵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 第二百五十一章 救星从天而降 快子时,苏慕灵叫宋明杰过来,宋明杰不知何事,裹着被子睡眼惺忪的过来了。 “怎么了?”夜里的寒风让他瞬间清醒。 “我困了,你给我唱个曲儿。”苏慕灵嘴唇冻得发紫,声音带着颤音。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力,还不到一天时间,她已经精疲力尽困顿不已了。 “唱曲儿?你……” 宋明杰想骂她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可话刚要出口就对上苏慕灵不屑的眼神。 他不能惹她,他还要靠她走出这迷雾到达目的地呢。 “我知道你们京城的公子哥儿在外面逍遥的时候经常搂着舞娘吟唱一曲。宋二公子想当年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贵家公子,听个曲儿喝个花酒那是常有的。今儿,舞娘乐师是找不到了,你清唱吧。” 我在这里受苦,你也别想好过,挨冻大家要一起,一个也别想逃过。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其实她冻的青白的脸上并不见任何表情。 “哼,苏慕灵,你把我当戏子了?” 宋明杰见窝在一边的妻妾饶有兴趣地睁大了眼,他压着火拒绝。 “戏子怎么了?戏子也是人,这世上如果没有了戏子,你们这些公子哥儿要少了多少乐趣。”苏慕灵为戏子鸣冤。 宋明杰冷冰冰地盯着她片刻又一次拒绝:“我自出生以来,只听过戏,没有唱过。你如果想听,找别人吧。” “不会?那就说个笑话吧。” 苏慕灵想了想,不再为难他,换了个娱乐项目。 “苏慕灵,你别得寸进尺。”宋明杰咬着牙盯着她。 “宋明杰,别忘了,我现在正冒着被冻死的危险给你开船,你的一妻一妾睡得倒是挺香。如今我很是困乏,如果我也睡过去了,这船别说去东古岛,就怕咱们都会在这迷雾里成了鬼魂。” “……” 宋明杰被威胁到了。他裹紧了被子,站在苏慕灵身边,脑子里搜刮着…… “故事我不会,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儿吧……” 宋明杰开始讲起他们广平伯府最风光的时候。那时广平伯府圣眷犹在,宋明杰虽然不是世子,但作为广平伯府二房唯一的公子也是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直到他的妻子丁氏去世…… “……丁氏虽样貌不算出众,但温柔贤惠。那时我身上的衣物全部都是出自她手,只可惜……”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活一世……身边只能有一人……你选谁?” 苏慕灵的嘴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一双大眼上,长长的睫毛挂着一层厚厚的白霜,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扇动。细瘦的人儿整个人被白色的羊皮大袄裹着,配着青白的脸,咋一看去,仿佛是被困在蚕茧之中的仙子,正欲破茧而出。 宋明杰盯着她看了半晌,艰难地咽了口唾液。 “如果换成你呢?你是依旧要留在苏家和太子纠缠,还是嫁给我?” 宋明杰盯着她反问。 苏慕灵冷笑:“不管我重活多少回。你,我避恐不及!” “灵儿妹妹,如果当初嫁过来的是你,而不是这个扫把星,我的伯父也许也不会被抄家削爵,我们伯府也不会落魄。我也不会为了重振宋家走上反叛之路。哎!我们都被元氏害了……” 宋明杰垂下头,悔不当初。 “宋明杰,你这个不要脸的。说我是扫把星?你宋家如果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皇上也动不了你们。你后悔?如今后悔的该是我。我一个好好的富家千金嫁给你们这个穷酸破落户吃尽苦头受尽了罪,你倒还想着别的女人,今天……今天我和你拼了。” 听着苏慕灵和宋明杰的对话,本来昏昏欲睡的苏婉晴顿时清醒。她泼辣的本性再次爆发,掀开被子苏婉晴冲向宋明杰…… 可瘦小的苏婉晴哪里是宋明杰的对手,只几下,苏婉晴就被他打得滋哇乱叫。苏婉晴打不过宋明杰,盛怒下对着正喜滋滋看热闹的汪氏扑过去,两个人瞬间滚作一团。 苏慕灵撇了宋明杰一眼,冷笑:“有这么两个人,你的生活不会寂寞了。” 宋明杰被她奚落,更加看不上这对上不了台面的妻妾,身上被子一扔冲到跟着,没头没脸的对着两人打了起来…… 这时,顺风号的后方,远航号货船正慢慢与它靠近。 甲板上,一根碗口粗的油绳被无影大力抛出,油绳仿佛长了眼睛般,围着顺风号船尾的柱子绕了几个圈后,绳索上前端的三角勾深深地扣住了柱子。 无影扯着油绳用力拉了几下后,确保牢靠后,又依往扔出数根。 接着,无影把苏浩然背起和萧文煊一前一后,踩着油绳,快速奔向顺风号…… 寒冷让苏慕灵的意识有些迟钝,当她觉察到身后来人时,已经被其中一个给拦腰抱起。手脱离了船舵,苏慕灵惊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小姐,我们是来救你的。” 无影说着,人影一闪,把听到异样正想逃跑的宋明杰给抓了起来。顺手扯过身边绳索,给绑在一根柱子上。 苏慕灵惊喜,随即又挣扎着要下来:“不行,放开我,船没有人掌舵,会触礁的。” “灵儿,你先跟他们进去,爹爹带你回家。” 最后跟上来的苏浩然大步来到苏慕灵面前,接替了她的位置。 “爹爹?”笔下中文 苏慕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怕自己是困乏了在做梦。 抱着她的男人力大神速,在苏慕灵说话间已经抱着她下了甲板来到一间舱房。 把她放到床上,男人对跟在身后的无影命道:“看着她。” 说完,男人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不一会儿,男人拎着两个炭炉裹着风闯进来,其中一个是燃着的,无影拿出火折子点燃另一个。 “无影,这位壮士是……” 苏浩然和无影的出现,让苏慕灵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放松,人也渐渐意识有些迟钝。 因进了不知是谁的屋子,睫毛上的霜开始解冻,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小姐,这是大理寺的邢捕头,是我的朋友。” 哦。无影找来帮忙的。 苏慕灵欠了欠身子:“有劳邢捕头。” “苏小姐不必客气。” “邢捕头”压低着嗓子,望着她憔悴的样子,心如刀绞。 “小姐,你身上的衣裳已被寒气浸透,再穿着会伤身子的。”无影站在“邢捕头”身后小心提醒。 苏慕灵明白,刚想去脱身上羊皮大袄,眼睛扫到一直盯着她的“邢捕头”,她停下了动作。 无影注意到“邢捕头”没有回避的意思,赶紧拉着他走到门前,转过了身。 苏慕灵见两人背过身,费力地脱下身上大袄,可她已经冻僵的双手却脱不下已经冻在脚上的毡靴。 半天,“邢捕头”终于忍不住回过头,见苏慕灵两只红肿的双手正往下扒着鞋子。 他几步上前,握住她的脚,替她轻轻脱下毡靴和羊皮小靴。又拉来被子替她盖上,隔着被子大力地搓揉她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脚。 苏慕灵没想到他会这样,正要抽回自己的脚,就听“邢捕头”低声说道: “苏小姐的脚已经冻僵,如果不赶紧揉开让血液流通,小姐的这双脚怕是会废掉。” “邢捕头”的话成功吓着了苏慕灵,她可不想剩下的日子在轮椅上渡过。可让一个陌生男人捏自己的脚…… 苏慕灵别过头:算了,如今这船上也找不出一个女人可以为她做这些,好在是隔着被子。 “邢捕头”一边替她搓揉着麻木的双脚一边吩咐无影:“去叫人熬些汤面来。” 无影赶紧去办。 一刻钟后,苏慕灵感觉到了脚上有了痛觉,接着双脚如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 “疼!”苏慕灵不禁轻声提醒。 “邢捕头”听了脸色好转了许多。 “好了,知道疼,脚就没事了。” 这时,无影也拎着食盒把热汤面送来。 苏慕灵为了这三天不上厕所几乎没有吃过喝过。此刻见无影端来热腾腾的面,话也不说,闷头就吃。 “邢捕头,宋明杰和他两个女人怎么处理?” 无影见萧文煊一眼不眨地盯着吃面的苏慕灵,怕他露馅,赶紧找话儿问他。 “邢捕头”看了他一眼。 “先关着,等回到松江再议。” “邢捕头”说完,转身出去。 …… 吃了一晚热面又有两个炭炉烤着,苏慕灵总算又活过来了。 她掀开身上被子,开始往身上套皮袄。 正往炭炉里加炭的无影见了忙问:“小姐这是要干啥?” 苏慕灵一边穿一边说:“我要替下爹爹。” “小姐,我们现在正在返航,明日一早就能出了雾区。小姐身子刚暖和过来,还是休息一下吧。” 无影劝道。 “不行,爹爹年纪大了,受不了夜间风寒,我可以抗住。” 苏慕灵低头往脚上套鞋,忽然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睡意袭来。她甩了甩头,想把困意甩掉。可无用,她直觉得浑身绵软,意识模糊,眼睛也沉得睁不开, “无影,我……” 苏慕灵扶着床头,努力睁开的眼睛里无影的模样开始变得模糊,接着她头一沉,眼睛一闭,呼吸绵长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说情 无影上前探了探她的呼吸,替她盖好被子,悄悄地关上门出去了。 甲板上,后知后觉的曹国轩带人也匆匆赶来。见掌舵之人换成了苏浩然,惊喜不已。 “苏老爷?你?你怎么……天啊,不是做梦吧?” “曹头儿,说来话长,现在我们要调头回去,你带伙计们配合我。” “好。” 曹国轩本对苏慕灵此行就心惊胆战,见苏浩然出现,知道此行无忧了。心中狂喜,赶紧叫人配合苏浩然点头往回走。 无影此时也来到甲板,走到萧文煊身边站下。 “睡了?”萧文煊低声问。 “睡了,多亏太子思虑周全。” 萧文煊知道苏慕灵和苏浩然父女情深,苏浩然在冬夜掌舵,苏慕灵必定不忍要来替下。萧文煊在无影端来的那碗面里,下了能促使人睡眠的药物,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上一晚。 “苏老爷这里由我陪着,太子回去休息吧。”无影向后退了一步,给萧文煊让路。 萧文煊点头:“有什么事立即叫我,我就在灵儿隔壁。” “是。” 萧文煊回到苏慕灵的舱里,看她睡得安详。又往炭炉里添了炭,这才来到隔壁。 冰冷的房间里没有取暖的东西,萧文煊卷了被子,合衣而卧。 这几天为了追上顺风号,他几乎不眠不休。现在苏慕灵安全了,他也可以放心地睡一会儿了。 行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顺风号驶出了迷雾。 曹国轩接管了苏浩然手里的舵。苏浩然由无影扶着,回到早已准备好的船舱。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苏浩然已经睡下了。苏慕灵在他床边守着,一直到下午苏浩然才睡足了醒过来。 “爹爹,灵儿连累您受苦了。” 苏慕灵跪在床头深深自责。苏浩然忙起身把她拉起。 “你这孩子,跟爹爹客气什么,快起来。”苏慕灵站起来,替苏浩然拿来烤得热乎乎的衣裳伺候他穿上。 “爹爹,您饿了吧。我扶您下来吃饭。” 苏慕灵扶着苏浩然来到床边小桌前。接着把放在炭炉旁温着的两个大碗摆上桌。 “曹叔心疼您昨夜辛苦,特地让人做了您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和酸辣汤。爹爹您还别说,这船上的厨子虽说饭做的不是很细致,可味道还真不错……” “灵儿,昨夜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晴儿……”她不是因为宋家的牵连关在牢里吗? 苏慕灵望着已经有了白发的苏浩然遗憾地点点头。 “爹爹没有看错。前段时间京城发生越狱事件,二妹和宋明杰还有小妾汪氏逃了出来。那日,女儿去花铺买花,被他们盯上。他们借机往花/蕊里撒了迷药,让咱们苏家都中毒昏迷不醒。他们搜刮了家里的银票和首饰,又用爹爹的生命威胁我。所以我答应他们带他们离开大明,到没有人通缉他们的东古岛。” “这个孽障,果然是和她娘一个样,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别人。” 苏浩然一听气的扔了手中筷子。 苏慕灵见苏浩然生气,赶紧把筷子拾起,用热水烫过后重新塞进他的手里。 “爹爹,咱们不说这些了。灵儿为了等您醒来,也是饿得没了力气。让女儿陪着爹爹好好吃顿饭好不好?” “你也没吃?”苏浩然这才看到桌上摆着两幅碗筷。“你这傻孩子,等我干嘛。天这么冷,不按时吃饭哪有力气。快,咱们吃……” “爹爹,那个邢捕头怎么看着有些怪怪的?” 苏慕灵盛了碗汤放在苏浩然面前。 “呵呵,要说这邢捕头也真是神了。这次要是没有他,爹爹也不会这么快追到这儿来,那日我醒来之后……” 苏浩然在女儿的陪同下,边聊着边把饭吃下。 …… 饭后,苏慕灵收拾碗筷装进食盒。正准备送出去,苏浩然叫住了她。 “灵儿,我想……我见见晴儿。” 苏浩然喝了口茶,抬眼望着苏慕灵,仿佛这要求很过分一般。 苏慕灵笑:“好,我陪您去。” 苏慕灵痛快地答应了,苏浩然反倒有些迟疑,叹了口气,他站起身。 苏慕灵扶着苏浩然来到关押宋明杰三人的舱房。求魔txt 宋明杰和苏婉晴、汪氏被绑了手脚扔在地上,曹国轩派来的船员正在屋里看着他们。 “你先出去,我们说会儿话。”苏慕灵对船员说。 船员知道这漂亮女子是雇主,听话地走了。 “父亲?父亲,您终于来了,晴儿想死您了。父亲,他们要把我送进牢里,父亲救我。” 苏浩然一出现,苏婉晴像垂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从地上挣起来,跪爬到苏浩然脚边,痛哭流涕。 苏浩然看着她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把她扶起。 “当初就不该答应宋家来提亲,最终是我害了你。” 苏浩然悔不当初。如果当初他没有松口,元氏和苏婉晴就算再愿意,也跳不进宋家这个火坑。 如果当初没有与宋家联姻,而是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兴许苏婉晴这会儿都有了二三个孩子,本本分分过着富足美满的小日子,而不是亡命天涯的朝廷钦犯。 “父亲,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把主意打在姐姐身上。我也不该给您下药威胁姐姐。父亲从小偏疼姐姐,这次您也偏疼晴儿一回,求父亲别把晴儿送回官府,那地牢的日子就是地狱。晴儿宁可死了,也不愿意苟活。父亲,求您了……” 苏婉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声哀求。 苏浩然就是铁打的心也受不住这个。他为难地望着苏慕灵,一时难以抉择。 苏慕灵知道苏浩然动摇了,苏婉晴到底也是他的女儿,虽说做过许多错事,让父亲亲手送她去坐牢,怕心地善良的苏浩然做不到。 “爹爹,二妹是朝廷钦犯,如果咱们私自放了她,怕是会连累苏家老小。要不,咱们再商议商议,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苏慕灵不想苏浩然为难,但又不想轻易放过苏婉晴。 苏慕灵的话在理,苏浩然紧呡双唇转身离去。 本以为已经被她说动的苏浩然走了,苏婉晴急了,歇斯底里的在他身后怒喊: “父亲,您不放过我,就是在亲手杀死我。我就是做了鬼,也会日日去苏家,让你们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已经走出门外的苏浩然听了这话,气得要返回去教训这个逆女,被苏慕灵拦住拉回了房间。 “我去找无影过来,爹爹先休息一下。” 苏慕灵说完替苏浩然倒了茶放在他面前,拉开门,正和门口的两个男人撞了个对面。 “无影,邢捕头,我正要去找你们,快请进。” 苏慕灵把人让进来。无影和“邢捕头”进来,跟苏浩然见了礼,互相问候了几句开始谈到正题。 “邢捕头,我正有事想和您商量。我想您也听说了,挟持我家灵儿的是我的二女儿和她的女婿宋明杰。二女因宋家牵连获罪,又被奸人利用从地牢里跑出来。如今再把她送交官府怕性命不保,虽说二女罪该万死,但她到底是我的女儿。邢捕头是官府中人,老夫想恳求邢捕头给拿个主意。当然,我不会让邢捕头白白担着风险,我……” “苏老爷不必再说了。” “邢捕头”手一扬止住了苏浩然的话,把目光看向苏慕灵: “苏大小姐怎么想?” 苏慕灵被点名,思索片刻。 “前面往东两天的路程有一处海岛,岛上密林湖泊鸟语花香。与其把二妹交与官府流放苦寒之地,不如让他们到那岛上过世外桃源生活。就是不知邢捕头可否答应?” 邢捕头官府的人,不经过他首肯私自放了苏婉晴,苏家也会受到牵连。 萧文煊暗赞苏慕灵聪明,一方面遂了苏浩然救女之心,一方面又惩罚了苏婉晴。 那个无名岛当年苏慕灵失踪时萧文煊去过,岛上飞禽走兽河流山川的确是个隐身的好去处。但想从那岛上走出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苏慕灵这一举相当于把苏婉晴几个流放到了无人岛,今生今世怕是再也不会出来祸害别人了。 “可以。就这么办。” “邢捕头”点头。 苏浩然喜出望外,他虽然知道无人岛生活艰难,危险重重,但总比关进地牢或者流放苦寒之地要好的多。 “多谢邢捕头开恩,老夫感激不尽。待老夫回到松江,必给邢捕头备上厚礼亲自送到家中。” “苏老爷不必客气,我是敬重苏大小姐的为人才枉开一面。厚礼就免了,就当我不知道此事。” “邢捕头”说完转身离去。苏浩然在他身后深深鞠了一躬! 苏婉晴的事解决了,苏浩然心里也放松了。送走了邢捕头,他去寻曹国轩商量更改路线的事儿去。 “大小姐,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无影有些不甘心。 苏婉晴几次对苏慕灵出手,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苏婉晴到底也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不见还好说,见了面又哭哭啼啼地求着,爹爹不可能不心软。算了,那无人岛也不真的就是世外桃源,岛上猛兽不少,他们真能活下来也算是他们的本事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世外桃园 “对了,他们还拿了我一些东西,我要去收回来,无影,你陪我去吧。”苏慕灵摸着空空的腰间,想起来什么。 “是。” 无影替她打开门,两人一同来到关押苏婉晴的房间。 苏慕灵的再次到来让宋明杰和苏婉晴感到很不安。 苏慕灵并没有理睬苏婉晴,而是围着宋明杰走了几步。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个上一世杀了她的至亲又毁了她的感情和身体,最终致她与死地的罪魁祸首,冷冷地开了口: “宋明杰。你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美梦破碎吧?” 宋明杰抬头瞧她一眼,心有不甘:“我就不该给你苏家解药,让他们有机会来救你。”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宋明杰脸上,宋明杰一头载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无影上前把他拎起警告道:“这巴掌是你给我下毒的惩罚。” 宋明杰嘴角流血,半边脸红/肿。张了张嘴,他没敢再出声。 “当年,你心怀鬼胎,为了我们苏家的财产和地图来松江求娶我苏家女儿。可惜,我早就看透了你的真面目,找了借口拒绝了亲事。没想到元氏附炎趋势不听劝告用苏婉晴来替代我巴结广平伯府。” “你广平伯府抄家削爵是宋家自己作死。可你们却把罪过安在刚过门的苏婉晴身上。元氏害我娘亲,爹爹跟元氏恩断义绝,苏婉晴没了靠山,不能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银两。于是,你又放弃苏婉晴想从我身上下手。” “可惜你不解我,你能走到今日正是由于我的手笔。是我让你丢了官职,是我设计收了你广平候府的老宅,是我让你染上赌瘾,也是我,让人把你的双腿打断。” 宋明杰的脸色随着苏慕灵的控诉越来越苍白可怕。他竟不知自己走向没落的一生竟然是眼前这个弱女子一手操控。 他惊呆了,瞪着眼睛惊恐地望着她: “大小姐,我……知道当初我娶你的目的不纯。我……我也曾想和你做露水夫妻。可……可你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吧?” “你说的对,你的所做所为虽然龌蹉,但是不至于我费这么大的力。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你今生所受,是在偿还你上辈子欠下的债!而我所做的这一切还不够,还不够偿还当初你施加给我的所有的痛苦的万中之一。” 苏慕灵提高了声音,仇恨让她的眼里冒出狠戾之色。 宋明杰浑身一抖,更加茫然。 “上辈子?大小姐,你?” 上辈子的事儿谁会知道?苏慕灵这不是信口雌黄故意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嘛。 可宋明杰不敢说。他如今落在苏慕灵手里,生死都是她一句话。惹怒了她,她让人把他扔进海里喂鱼也不是不可能。 苏慕灵不再理他,她来到苏婉晴身旁,伸手从她腰间扯下装着银票的荷包。又从她床上枕头底下搜出一包首饰。 回身盯着躲闪着目光不敢看她的苏婉晴,冷呲道: “二妹一向爱财,但要取之有道。” “还有,你们不是想找个没人知道你的地方安度余生吗?好,如今我就遂了你们的心愿。我帮你们找个好地方,我保证那里没有官府的人追查你们,没有人利用权力欺压你们。那里是个世外桃源,你们可以在那里实现你们的梦想……甚至可以当那里的皇上皇后!” “姐姐?你真放我们走?” 苏婉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脸上带了喜色地望向她。 苏慕灵撇了她一眼:“不是我想放你们。是爹爹舍了脸替你们求来的。如果没有爹爹在,我会把你们剁成几块扔下海里喂鱼。” 苏慕灵声音忽然放大,吓得苏婉晴和汪氏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无影,给他们吃的,别饿死了。” “是。” 苏慕灵走了,随后就有船员送来几个馒头。掰成几块塞进几个人的嘴里,让他们硬噎了下去。 一想到宋明杰给苏家人下药,又挟持她来到这里受苦,苏慕灵恨不能活剐了他。可有的时候死对一个人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她不让他死,她要让他活受罪。 两天后顺风号停在了无名岛。 无影来到宋明杰的房间,把三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强行扒下。 “大小姐说了,不能让你们糟蹋了苏家的衣裳。”说完把几件破袄扔给他们。 “穿上吧。上岸后你们有的是机会穿各种皮毛大氅。” 宋明杰不知苏慕灵想放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但从苏慕灵和无影的话中,他感觉这地方应该不错。877好书网 所以,宋明杰被扒了衣裳也没有特别不乐意,穿上破袄跟着无影来到甲板上。 曹国轩命人放下一条小船,无影押着宋明杰三人爬下大船,上了小船。 把宋明杰三人送上岸,无影扔了匕首和火折子给他们,又回到了顺风号上。 苏慕灵站在甲板上看着三人,嘴唇一开一合:“但愿这个荒岛比那地牢更适合你们。” 宋明杰和一妻一妾站在岸上目送顺风号离开后,这才开始打量这个“世外桃源”。 “夫君,我好饿哦,我们赶紧去找村子,好好吃一顿饱饭。”苏婉晴说着已经离开沙滩向树林里进发。 “是呀,夫君,我好冷。这世外桃源到底在哪儿呀?” 汪氏抱着膀子,寒风吹透她身上单薄的旧棉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眼前是一片树林,哪里有村落的影子? “世外桃源,一定是像书中所描绘的:清波荡漾的湖泊镶嵌在大片的绿野平畴之中。湖岸边垂柳依依,轻拂水面。巨大的水转筒车,吱吱呀呀。放眼望去,远方群山,村树含烟,阡陌纵/横,屋宇错落。你不识字不读书自然不知道这样美的地方得往群山里去找。” 苏婉晴鄙夷地撇了汪氏一眼,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我是不识字,但我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只要守着夫君伺候好夫君就比你那读了万卷书却至今嫁不出去的姐姐强。”汪氏不甘示弱顶了回去。 苏婉晴回身就给了她一巴掌,嚣张地骂道: “你既然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也该知道我是妻你是妾,我是主你是仆。从今以后,跟我说话要懂得分寸。要不然,找到了世外桃源我卖了你。” 汪氏被打,叫嚣着扑向苏婉晴。 “你敢打我?苏婉晴我和你拼了……”汪氏扑向苏婉晴,两个人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宋明杰见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懒得劝架了。抛下她们径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宋明杰忽然停下脚步,警觉地盯着他前面不远处。在那里,一只棕熊正瞪着一双小眼睛打量着宋明杰。在棕熊的脚下,一只羊被它吃的只剩头和骨架了。 宋明杰身上寒毛倒竖,一只手摸出了无影临走时留下的匕首…… “夫君,你来给评评理,我大她小她……” 苏婉晴跑过来追上他,正要告状,见宋明杰神情不对,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棕熊正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看着他们。 “妈呀!熊?”苏婉晴尖叫着就往回跑。 “别叫……” 宋明杰想阻止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只棕熊很明显刚刚吃饱,本没有多少兴趣攻击他们。可苏婉晴的叫声刺激到了棕熊,只见他看看宋明杰又看看奔跑着的苏婉晴,直接奔苏婉晴奔过去。 落在苏婉晴后面,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汪氏,慢了苏婉晴一步,还没来得及告状,就见苏婉晴转身朝自己跑,不明所以的汪氏愣怔时,棕熊已经离她不过一丈远。 “救命……救命……” 汪氏惊呆了,她想跑。可两条腿仿佛不是她的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就在这时,宋明杰手持匕首及时赶到,宋明杰之前官居上尉,是有功夫在身的。只见他扯开吓呆的汪氏,飞身骑上棕熊后背,一手扯住它浓密的鬃毛,一手紧握匕首,在棕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力把匕首插/入它的左眼。 刺痛让棕熊大怒,疯狂地在原地打转,试图摔下身上袭击者。 宋明在地牢呆了两年,又瘦如骷髅,功力大不如以前。没用几下,宋明杰如一只落叶般轻松被棕熊摔下,抛在一颗大树下,疼得他龇牙咧嘴起半天没起来。 棕熊受了伤,脾气暴涨,用仅有的一只眼寻到宋明杰的人影,张着大嘴发出又一次进攻。 宋明杰挣扎起身,围着树转着圈,狼狈地躲避着棕熊挥向他的利爪。却不知此时在他头顶树杈上,苏婉晴正拿着一根小臂粗的树枝,瞄着棕熊。 “啪”棕熊一巴掌拍在树上,宋明杰差点被它的利爪拍中,也差点把树杈上的苏婉晴给震下来。 宋明杰围着树躲避着棕熊的攻击,渐渐,他体力耗尽,动作明显减慢。几次,棕熊都差点把他拍中。 看到宋明杰越来越迟缓的动作,苏婉晴抱着树杈心生一计。 “夫君。”苏婉晴大声喊道。 宋明杰和棕熊一起抬头,苏婉晴看准机会,朝着棕熊张开的嘴巴用力一刺……树枝前端的尖锐部分正中棕熊嗓子眼儿。 鲜红的血顺着树枝流了出来。棕熊吃痛,低哼着甩着头,试图把嘴里的树枝甩掉。 宋明杰趁机冲上去,抱住树枝另一头,用尽全力想把树枝再往它喉咙里送进几分…… 可宋明杰经过这一战已经筋疲力竭,抱着树枝的他不但没有给棕熊再次造成伤害,反倒被盛怒的棕熊用力一顶。宋明杰脱手摔在地上,棕熊闷/哼着朝宋明杰身上就冲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家不能回 受伤的棕熊向宋明杰扑来,宋明杰想躲闪已经没有了力气,他闭上眼睛只想速死。 这时,苏婉晴的尖叫声从树上传出。宋明杰睁开了眼睛,只见苏婉晴正从树上跳下,不偏不倚正砸在棕熊身上。 棕熊被她砸了个咧斜,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苏婉晴挣扎着抓住棕熊的头,手中树枝刺进棕熊另一只眼睛里。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棕熊溃败,不再恋战,跌跌撞撞的逃进密林。 苏婉晴力竭,瘫坐地上。 “夫君,你没事吧?” 棕熊跑了,危险解除了,汪氏从地上爬起来,来到宋明杰身边。 “夫君,你没伤着吧?” 苏婉晴也爬到他身边,脸色异常苍白。 一妻一妾跪在面前,宋明杰伸手扶起苏婉晴,声音难得的温柔:“夫人,我没事。多亏你机智。” 苏婉晴被他夸,脸上一红,随即正色道:“夫君。这林子里野兽多,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好,我们走。” 宋明杰站起身,和苏婉晴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密林中走,仿佛已经忘了还有汪氏这个人一般。 汪氏委屈,她被棕熊惊吓,腿脚绵软,可却没有人关心她,一个人跟在后面流眼泪。 他们在树林里又走了一个时辰。眼看日头就要落山,却不见半个人影。 汪氏手里拄着木棍,累得哼哼唧唧要休息。 宋明杰停下脚步,望了眼四周:“今日怕是找不到村落了,那边好像有个山洞,我们去看看。” 苏婉晴附和:“也好,天越来越冷了。咱们也好生堆火取暖。” 又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一处山洞。洞口不大,正好容一个人进出。 “汪氏,你去拾柴,我去给洞口做个门。夫人,你留下来生火。” 说着,宋明杰把身上火折子递给苏婉晴,转身出去。 汪氏委屈地跟在他后面,在山洞附近拾柴。苏婉晴把汪氏带回的柴火点燃,坐在火堆边烤火。 “如今火已经生了,你嫌呆着干嘛?还不出去找柴火供夜间用。” 汪氏进出几趟,见苏慕晴悠闲烤火,顿时心生不满。 苏婉晴却不理她的挑衅,斜睨着她得意的说道:“夫君叫你拾柴,你多什么话。我是主子你是仆,你伺候我是应当应分的。再有怨言啰哩啰嗦我让夫君把你喂熊。” 苏婉晴的话大大的打击了汪氏。宋明杰遇险,苏婉晴挺身而出,这一举动给不得宠的苏婉晴大大加分。 在这荒野密林,宋明杰需要的是能和他一起战斗的伙伴,而不是事事需要他保护的人。 宋明杰明白这点,汪氏自然也明白。 “你别得意,日子还长着呢……” 汪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宋明杰的叫声。 苏婉晴扒开汪氏,捡了根木棍就往外跑。没跑出多远,就见宋明杰惊喜的冲她在招手。 苏婉晴赶紧跑上前,只见宋明杰的身边,一只眼睛插着匕首,一只眼睛插着树枝,嘴里插着木棒的曾经和他们遭遇过的棕熊正躺在雪地里,苟延残喘。 “夫君,咱们有吃的了。” 苏婉晴喜得扑到宋明杰怀里抱着他直蹦哒,无视汪氏嫉妒的目光。 “是呀,这么大一只,够吃半个月的。来,咱们把它卸开,拿到洞里。” 宋明杰松开她,蹲在地上,把匕首用力拔出。 匕首带出来的血差点溅到汪氏脸上,汪氏吓得惊叫着,退后几步,脸色惨白。 宋明杰回头撇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想活着就别那么多毛病。过来帮我扶着。” 宋明杰把棕熊的一只前蹄朝她扳过来,汪氏紧呡嘴唇,小心伸手扶住。 宋明杰举刀刺向棕熊心脏,棕熊四肢一动,汪氏吓得松开手滚出老远,躲在树后不敢出来。 宋明杰气恼,盯着她半天无语。 苏婉晴见时机到了,走上前,目光坚定:“夫君,我来帮你。” 宋明杰伸手擦去溅到她脸上的几滴血渍点点头。两人配合默契,一人操刀,一人运送,把二百多斤重的棕熊分解成大块送回山洞。 等他们拿着最后一块肉回到山洞时,天已经黑了。 宋明杰用枝条绑了个简易门堵在门口,又搬了几块石头加固。苏婉晴用枝条把肉串成串,放在火上烤。 汪氏坐在火堆旁,几次想伸手帮忙都被苏婉晴拒绝。梦想中文 “你弄不好,再把我们辛辛苦苦得来的肉烤糊了。” “你小瞧我,你不也是第一次嘛。”汪氏不服。 苏婉晴得意地笑:“我当小姐的时候,家里经常在院子里烧烤鹿肉兔肉,我那时是亲手做过的。你比不得我。” 汪氏出身贫寒,别说烧烤,就算是杂粮馍馍都是过年才吃得到的,自然比不得苏婉晴。她低下头,自卑感油然而生。 不大的山洞里,火光哔哩吧啦不停作响,肉的香味渐渐飘出。 苏婉晴用匕首把烤好的肉割下来一块首先递到宋明杰嘴边:“夫君辛苦。” 已经精疲力尽躺在地上的宋明杰支起身子,接过熊肉咬了一口,接着把手里剩下了一半递到苏婉晴嘴边,目光柔和。 “今日的夫人让我刮目相看。” 苏婉晴一笑,张嘴接过。两个人对看着,眉目传情。 汪氏在一旁看着,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儿,可没办法,谁叫她帮不上忙还是个拖累呢! 吃了顿饱饭,苏婉晴这才感觉浑身酸痛。她守着火堆脱下衣裳仔细查看,只见胳膊上,肩膀头,好几处淤青。 苏婉晴知道,这是她从树上跃下掉在棕熊身上砸到的。 宋明杰见了,把她揽在怀里,隔着衣服给她轻轻按摩:“这样好些吗?”声音无比温柔。 成亲多年,苏婉晴从未见他对自己如此这般,脸上飘出两朵红云。头往宋明杰怀里一扎,她娇声回道:“能得夫君怜惜,婉晴愿为夫君死。” 这一夜,宋明杰搂着苏婉晴在火堆旁入睡。汪氏在另一侧偷偷流了一夜的泪…… ****** 七天后,顺风号回到松江码头。等了半晌,去雇车的无影匆匆赶回。 “苏老爷,松江进不去了。咱们刚走第二日,松江就突然爆发时疫,在两天前接了京城的命令被封城。现在是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封城了?那可怎么办?家里只有茹姨娘带着几个孩子,这……”苏浩然一时有些发懵。 “时疫?只有松江吗?”萧文煊眉头一皱问。 “听说还有吕县、金荣、华西几个地方。都是松江府附近的几个地方。” 萧文煊转向苏浩然:“苏老爷在松江城外可有住处?” 萧文煊一语点醒苏浩然。 他拍这脑袋苦笑:“看我这脑袋。一听说封城只想着如何进去了。城东我有一处庄子,倒是可以暂时住一下。” 萧文煊和无影自然是知道苏家城东庄子。无影又重去雇了马车,带苏浩然和苏慕灵回到了庄子上。 东家的到来,让管事余平安很是意外。他赶紧吩咐人把东家的院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又叫厨房赶紧准备些汤面给几个人去去风寒。 吃过面,暖了身子。苏慕灵和苏浩然坐在厅堂里听着余平安说着松江府的发生的事儿: “……年二十九,街上还热闹着呢,就传出有好些人发热畏寒,头痛如劈,腹痛泄泻,神志皆乱。后来就开始传出有死人的消息。大年三十,城里各医馆就没断过人。各处的大夫不管医术如何都被人请去家里看病人。再后来新上任的知府孙大人见势不好,忙报上京城。京城派了李太医来,经过调查,说是时疫。于是就在前天,京城下命封城。” “庄子里怎么样?有人得病吗?”苏浩然问。 “庄子里还好,目前还没听说有人得病。也只有这城外的各个庄子能和外面走动。里面的人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我这次出来的急,家里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茹姨娘和孩子是否安康如今也是不知,哎……”苏浩然面色凝重,心里担心着几个幼儿和茹姨娘的安危。 “爹爹先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苏慕灵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城门紧闭,就算是无影这样身手的人也不好出入。就算是无影能出入,城里是个什么情形如今还不知,万一走这一遭让无影染上了……她不能让无影去冒这个险。 “苏老爷如果不放心家里,可以写信,我有办法送进去。” 一直坐在边上喝茶的“邢捕头”放下茶杯自告奋勇。 “真的?那可是太谢谢您了。平安,快准备纸笔。” 苏浩然一听能送信进去高兴得赶紧叫人备好笔墨,给茹萍写了一封信。 “爹爹,茹姨娘识字?”苏慕灵没想到。 “之前茹姨娘是不认字的,跟着我这几年,我有空就教她,如今也认识了不少,信还是能看得懂的。” 一说起茹姨娘,苏浩然眼里又现出了温存。 茹姨娘自从跟了他,没有恃宠而骄,而是本本分分的做人。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苏浩然认认字,做做女红。对苏浩然体贴,对下人宽容,苏家上下无不称赞。 苏浩然也没想到自己在失去爱妻十几年后会再得一位面貌品行和爱妻柳氏如此相像的一位佳人。有时候他会怀疑,茹萍是不是爱妻投生,又回来和他再续前缘。 苏浩然洋洋洒洒写了两页,封好后,郑重地交给“邢捕头”。 “邢捕头,拜托了!” “邢捕头”把信揣进怀里,叫人备马,趁着天还没黑朝城门奔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卖炭老人 松江府苏家,管家小跑着进了住院。 “茹姨娘,老爷来信了。” 茹姨娘正在卧房哄孩子,听到苏浩然来信,忙把孩子交给丫头,跑出来拿信。 茹萍有些激动地认真地把信看完,这才松下一口气。 “老爷找到大小姐了。如今城门封锁,他们在城外庄子里,不得进来。老爷在信中说:让家里关闭门户,除非万不得已不得出入。还说这场时疫不知何时才能过去,让我们在饮食上适当节俭。” “茹姨娘和老爷心意相通不谋而合。”管家垂头赞叹。 “老爷回来了,大小姐也无事,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 茹萍把信仔细收起来,正要回屋。管家又忙叫住她。 “茹姨娘,外面来人说等着姨娘的回信呢。” 回信?对呀,信既然能送进来应该就有办法送出去。 “好好,我这就写。请外面的人稍等片刻。杏花,快,替我研磨。” 茹姨娘赶紧一头钻进小书房。 一刻钟后,茹姨娘才把一个信封连同一锭银子交给管家:“这银子给送信人,麻烦他了。” 管家收了,赶紧送了出去。 石榴和惜春此时也听到了消息,一前一后赶来这里。茹萍又把苏浩然信里写的捡能说的说给她们。 知道小姐平安,两个丫头也放心下来。 酉时,天已黑透,坐立不安的苏浩然站在门口,透过窗子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膝上铺着被子,守着炭炉烤着火的苏慕灵不时地劝他几句:“爹爹,您就坐下来等吧。这里离城十几里路,没有那么快回来的。” “等不到茹姨娘的信,我坐不住啊!” 苏浩然在地上来回走着,根本停不下来。苏慕灵知道劝也没用,只能默默地陪着。 酉时末,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一道黑影穿过暗夜踏上门前台阶。 苏浩然赶紧上前替来人掀起门帘:“无影?” 见眼前不是他所等的人,苏浩然脸上现出了失望。 无影从怀里拿出茹萍的信递给苏浩然。 “苏老爷,茹姨娘的信。” 苏浩然接过信欣喜:“怎么是你送来?邢捕头呢?” “邢捕头因为公务在身,把信交给我后,已经连夜回京城了。” “走了?”还没来得及向他道一声谢呢。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 无影告退。 苏浩然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起来,片刻,苏浩然面带微笑合上信,终于坐回椅子上。 “家里都好吧?” 苏慕灵见苏浩然脸上带笑,知道家里一定无事。 “家里都好。自从我们走后疫情开始,茹姨娘就关闭门户不让下人随便出入。家里人的伙食除了几个孩子照常之外,从上到下全部从简。就连茹萍也从我平日在家的六菜一汤减到一荤一素。家中炭炉也去了一半,茹萍停了自己房里的炭炉地龙,去和孩子一起吃住。她说这场时疫不知道什么才能结束,所以要节省开支以备后患。” “平时里看不出来,没想到茹萍在关键时刻还是挺有治家本领的。”苏慕灵赞道。 “是呀,她和你娘亲一样,平日里不显山不落水,关键时刻倒是个有主意的。” 苏浩然对茹萍此次之举也大为赞赏。 “爹爹如果这么看好茹姨娘,不妨找个机会把她扶正吧。” 苏浩然抬眼望着苏慕灵半晌,有些犹豫:“算了,这事等以后再说。” 苏慕灵还没有出嫁,这个时候把茹萍扶正,那茹萍所出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要和苏慕灵平起平坐,家里的财产也要分去一些。 苏浩然不想让苏慕灵受委屈,就算要把茹萍扶正,也要等苏慕灵出嫁以后再说。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屋休息吧。”苏慕灵没有带丫头。苏浩然要亲眼看着她回房。 连日的奔波,苏慕灵的确也累了。回了自己的屋,见一小丫头坐在卧房门槛上,支着下巴正打瞌睡。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苏慕灵走到她身边,叫醒她。 小丫头一个机灵赶紧站起,向苏慕灵一施礼脆声声答道:“回大小姐,我是庄子里管事余平安的女儿。我娘说大小姐身边没人伺候,叫我过来伺候大小姐。” 苏慕灵心里一暖,柔声问她:“你叫什么?” “回大小姐,奴婢叫翠姑。” “翠姑。你去帮我烧些水来,我要洗澡。” 苏慕灵这半个多月没换过衣裳没洗过澡,身上早已像虫子乱爬一般,就差要当众瘙痒了。 翠姑一听苏慕灵要洗澡,咧嘴一笑:“知道大小姐要洗澡,水早就备下了。换洗的衣裳是大小姐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留下的,奴婢用香熏过又在炭炉上烤暖去了寒气。” 苏慕灵望着这手脚麻利说话利落的小丫头,说不出的喜欢。 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让翠姑留下一盏灯,苏慕灵仔细地检查了门窗,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上床躺下。蛋疼 枕头底下,依旧放着她从不离身的那把匕首。 ****** 苏浩然和苏慕灵在庄子上住了下来。每日里苏浩然都会派人打探城里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上的救灾物品也一批批运进松江府。京城派来的太医指挥人日夜不停熬制草药,又不停地更换药方,想找到最有效治愈时疫的法子。 十多天过去了。这一日午饭后苏慕灵闲的难受,穿戴厚实带着翠姑出了院子四处走走。 在厨房门外正巧遇到管事余平安在和一个卖炭的老头儿在说话。 “……如今城里封了,买炭的少了。我们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价钱不涨些,怕就要被饿死了。” 卖炭的老人一身薄衣裹着一张细瘦的身子,正跟余平安陪着笑。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这炭一日比一日贵……算了,那这些炭就都留下吧。你等在这里别乱走,我去给你支银子去。” 余平安转身要去账房,看见了苏慕灵。 “大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无事,出来走走,你忙你的。” 重生之前,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庄子里呆上月余,祭奠母亲。跟庄子里的人很是熟悉。 “好。” 余平安走了,苏慕灵看了眼卖炭老人,又看了看地上的炭。 “老人家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苏慕灵一团和气。 “谢谢大小姐。不过我……我这一身,怕弄脏了府上的东西。” 老人从未见过如此娇美可人儿的小姐,更没有想到会被请去喝茶,一时慌乱起来。 “不妨事,翠姑,去叫人烧些茶来。老人家随我进来吧。” 苏慕灵带头进了旁边的一间饭厅。 “老人家请坐。”苏慕灵请老人坐下。 “老人家住在哪里?” 茶很快端上来,苏慕灵喝了一口问。 老人赶紧欠了欠身子回道:“回大小姐,草民住在这山里。” “平日生意如何?” “草民烧炭为生,平日里倒还过得去,只是今年因为时疫影响了生计,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卖炭老人叹了口气。 “老人家的炭平日里都卖与何处?” “回大小姐,卖到松江还有华西。” “华西?据我所知华西因为时疫不是和松江一样被封城了吗?”苏慕灵奇怪。 老人苦笑:“是封城了。可官府封的只是人们常走的城门。像我们住在华西和松江之间的山里,想进城有好些个路可走呢。前儿我还到华西卖了些炭……咳咳!” 老人咳了几声赶紧喝口茶压了下去。 “怎么?这个时候了你也进城?” 苏慕灵警觉地放下杯子。 “不进不行啊。不卖炭就没有吃的,我们也要活命的……咳咳。” 苏慕灵起身站远了几步面色微凝:“老人家可是身体不适?” 卖炭老人赶紧起身:“这两日偶感风寒。” 苏慕灵见这老人面色潮红,额头微微有汗珠现出,从身上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这些银子你拿着赶紧走吧。叫家里人替你抓上几副药吃下。如果不见好转,赶紧报官。” “大小姐……这……这么多。”老人望着桌子上的银子有些不敢拿。 “翠姑,送他出去。” 苏慕灵从来没有如此厉色对待过别人,翠姑赶紧拿起银子塞进老人手里。 “大小姐人心善,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卖炭老人手里紧紧地攥着银子千恩万谢了一番才跟翠姑出去。 “大小姐,听说……” 苏平安手里拿着钱走进来,见卖炭老人不在刚想问苏慕灵,苏慕灵一挥手止住他的话: “余叔,刚才那老人都和谁接触过?”苏慕灵用帕子捂着口鼻,语气格外严肃。 “没……没谁,只有门房和我两人。”余平安迟疑片刻回道。 “你给门房单独找个屋子呆着,除了送饭谁也不要和他接触。三天后没有异样再放出来。还有你、翠姑和我都要与大家隔开。从现在开始,不要与任何人接触。” “大小姐,您这是?”余平安不解。 “我怀疑这卖炭的老人患了时疫,我们几个都有可能被传染。你用帕子遮住口鼻,不要传染给其他人。还有这屋子里的茶杯,全部扔进火里烧掉。这屋子的桌椅要彻底消毒。” “时疫?天啊,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吗?我……” “废话少说,快去办。”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时疫 “是……是,我这就去办。” 余平安一听卖炭老人有时疫,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从袖子里扯出帕子蒙了口鼻,又从院子里拿了个篮子把桌子上的杯子都小心地放进篮子里,快步进了厨房。因为惊恐,迈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在地上。 厨房大灶的火还没有熄,余平安蹲下身,连篮子一起子扔进火里。见篮子慢慢燃起,火苗吞噬了茶杯,余平安赶紧去寻门房和他的女儿翠姑。 苏慕灵一路躲着人回到自己屋里。插上门,把自己关了起来。 卖炭老人有可能患了时疫的事儿很快在庄子里传开。苏浩然慌慌张张地跑来苏慕灵的门前拍门。 “灵儿,你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我叫人这就去请大夫前来给你医治。” “爹爹先不要着急,我只是见那人面色像是在发热,还咳了几次。也许是我误判了也说不定。我和余叔几个先隔开几天。三天后,如果没有症状,那就是无事了。” “灵儿,你会没事的,爹爹不怕被染上,你开开门,让爹爹进去看看你。” 苏浩然不见苏慕灵心里没有底。苏慕灵却坚决不能让苏浩然担有任何风险。 “爹爹,我真的没事儿。爹爹只管叫人每日给我送来饭菜和炭就好。” “灵儿……” 苏浩然叫不开门,心里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被无影劝回了房间。 当夜,苏慕灵开始发热,接着开始咳嗽。 不放心苏慕灵一人的苏浩然半夜起来趴在苏慕灵门口听到屋里传来咳嗽声,顿时心脏吓得偷停了几下。 “灵儿?你怎么了?打开门,让爹爹进去。” 苏慕灵知道自己这是没逃过去这一劫。她起身来到门前,稳了稳情绪语气尽量平缓: “爹爹,我怕是染上时疫了。天亮后,您叫人去请大夫来,给庄子里的人都开些预防时疫的药来吃。告诉庄子上的人,无事不要聚在一起,外来的人一律不许入内。” “灵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才千辛万苦把疼从宋明杰手里救出,怎么就又摊上了个这? “灵儿,你好好躺着,爹爹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苏浩然眼里噙着泪,慌张地往外跑,却慌慌张张一头撞进了闻声赶来的无影的怀里。 “苏老爷,我去请大夫。” 无影坚定的眼神让苏浩然心里放松了一下。无影是太子身边的人,跟了太子这么多年,人脉很广。他出马,定能请来好大夫。 “无影,全靠你了。”苏浩然话里带着哭音。 “放心。”无影说完转身就走。 天亮了。无影没有回来。 庄子里又传来余平安和翠姑患病的消息。苏浩然早饭也没吃让人在大门口守着,无影只要带人回来赶紧来报。 晌午,无影还是没有回来,苏浩然急了,这是到哪里请大夫去了。 苏浩然叫来庄子的伙计东平吩咐着:“你去,赶紧去请个大夫来,小姐的病不能再等了。” 东平挠挠头有些发愁:“老爷,现在城里进不去。附近的几个县城也都被封了,您叫我去哪里请大夫?” “这……” 对呀,附近几个县城疫情严重跟松江一样封闭城门不得出入,再远的怀县和刘家庄来回一趟要两天时间…… 苏浩然绝望地坐下又站起,他接着去拍苏慕灵的门:“灵儿,你把门打开让爹爹进去照顾你。” 苏慕灵此时已经烧的有些糊涂,强打精神回了句:“爹爹,你不能进来,我没事。” 苏浩然守在门口,毫无办法,只能一个劲儿地怪自己。 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为苏婉晴求情,多用了两三天时间把苏婉晴几个送去无人岛。那么他们就会在松江封城之前赶回来。那样苏慕灵也不会滞留在这里,被一个卖炭的给过了病。 又过了一个时辰,东平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喊着:“老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来了,苏浩然惊喜,还没等他迎出来,“邢捕头”带着无影和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 “苏小姐在哪里?” “邢捕头”连招呼也没时间打,抓住苏浩然的膀子开口就问,脸上焦急疲惫之色尽显。 “在……在屋里。” “邢捕头”几步来到门前回头示意无影叫门。 无影轻拍房门叫道:“大小姐,大夫来了,请把门打开。” 门里,传来苏慕灵虚弱的应声。 半晌,门栓响起,房门打开。 苏慕灵面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一双大眼睛呆滞地望着他们,一只手用帕子捂着口鼻,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道:“让大夫进来。”说完摇摇晃晃地又回到床上躺下。 只见大夫掏出面巾围在脸上,背着药箱回头交待一句:“你们留下。”就进了屋。 “邢捕头”仿佛没听到一般,也跟着走了进去。 苏浩然迈步也要跟进被无影一把拉住:“苏老爷,你不能进去。”乐乐文学 苏浩然想甩掉他的手,可没有成功。 “你拉我做什么?灵儿可在里面病着呢,我得进去看看。”苏浩然见苏慕灵不到一天功夫人就变得如此虚弱,心疼得顾不上许多,非要跟进去才行。 “苏老爷,如果大小姐真染上了时疫,是会传染的,你不能进去。”无影不放。 苏浩然急了:“你……那邢捕头都能进去,我是她爹爹更要进。” 无影把苏浩然拉进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邢捕头是太子。” 啊?苏浩然停止了挣扎。 “那位大夫是京城里的太医,我们在这里守着,太子不会让大小姐出事的。” 无影拉着他退后几步,把门关上。 “太子?” 苏浩然望着眼底淤黑的无影不可思议。 “太子不是被发配到苦乌岛了吗?”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无影知道他心里带着许多疑问,把他拉到一旁,看了看四周谨慎地低声警告: “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不过太子既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有他的难处,苏老爷心里明白就行。” 苏浩然点头,皇家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皇上变脸比变天还快,只要不涉及到他们,他才没那闲心管皇家的闲事。 无影在外面把萧文煊地真面目交待了,屋里,何太医松开苏慕灵的手腕,站起身对萧文煊沉声说道: “是时疫。” 萧文煊面色一凝,盯着何太医正色命道:“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她救过来。” “是,下官……我一定尽全力。” 何太医走到门口打开门,跟在门口等得焦急的苏浩然见礼。 “苏老爷,麻烦你把小姐患病的经过和我仔细道来。” 苏浩然知道这是太医,专门给皇上和娘娘治病的。赶紧把人让进偏房坐下,把苏慕灵如何跟卖炭老人说过话,又如何把跟老人接触过的几个人隔离开的经过说了一遍。 何太医点点头,佩服地说道:“苏小姐才智过人,处置得当。如若不然,到现在为止,派是庄子里的人已经无一幸免了。” 何太医了解了情况后,又来到余平安和翠姑的房间,替他们检查了一下,确诊也被染上了时疫。 把随身带的药交给下人,何太医让苏浩然在苏慕灵的院子里给他整理出一间偏房,便于他观望苏慕灵的病情。 庄子里一时气氛紧张,除了送水送饭,闲杂人等不能接近苏慕灵的小院。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何太医把药端进房间。 一直守护在苏慕灵床前的萧文煊扶起已经意识模糊的苏慕灵,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用汤匙一勺一勺地把药喂了下去。把苏慕灵放下,盖好被子。 何太医又把另外一碗递给萧文煊:“您也喝一碗。” 萧文煊接过来,一饮而尽。 “你去歇息吧。这一路你也辛苦了。” 松江到京城,几百里路,他们几乎没有停歇。 何太医和萧文煊同乘一骑,一路狂奔,何太医的大腿磨破了皮,屁股也差点颠碎了。 何太医也不客气,现在他确实需要休息。刚走出房门,见苏浩然正在院门口和无影商量,想进门看望苏慕灵,何太医坚决制止。 “苏小姐的病传染性很强,在治好之前,最好不要见人。” “……”那太子为什么能在里面? 苏浩然心里不服,但不敢问。 苏浩然想见苏慕灵不得成功只好悻悻走开。 晚饭,萧文煊亲自把一碗红枣梗米粥给苏慕灵喂了进去。再贴了贴苏慕灵的脸,热度仿佛降下来一些。 “公子,再不吃饭凉了。” 何太医在一旁催促。 萧文煊给苏慕灵用温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跟着何太医来到偏房饭厅。 苏浩然好客,两位又是救女儿命的恩人,饭菜上加了心思。可萧文煊端起米饭只夹了几口菜胡乱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回到苏慕灵的房间。 这一夜,下起了雪,听着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萧文煊坐在苏慕灵床头椅子上闭目休息。 寂静的夜里,苏慕灵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萧文煊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烫的怕人。 萧文煊腾的窜起,敲开何太医的房门,不等何太医穿好衣裳就把他拎进了苏慕灵的房间。 “何太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吃了药吗?热度怎么会不降反升?” 萧文煊一双眼血红,杀气腾腾的瞪着何太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危在旦夕 苏慕灵夜里忽然高热,萧文煊把何太医从房里揪出,厉声质问。 何太医耐着性子小声劝道:“公子您别着急。这时疫不像普通的病,吃了药病情看似加重的情况也是有的。您别急,我来看看。” 何太医是个好性,挨了训也不生气。 他来到苏慕灵床边,让萧文煊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几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片刻,何太医收了手跟萧文煊说道:“苏小姐的脉象并没有比之前差。这样,我去看看其他两人的情况,再分析分析。” 何太医在无影的陪同下来到余平安一家住的小院。何太医分别看了余平安和翠姑,两人睡得都很平稳,并没有高热症状。吩咐余平安的婆娘注意观察两人病情,又交待几句注意事项,何太医又回到苏慕灵的房间。 何太医又给苏慕灵重新把脉,又向萧文煊询问了她近期的身体状况。听说苏慕灵近几年有过好几次遇险受伤的经历,何太医不禁唏嘘: “其他两人吃了同样的药并没有高热症状,且意识一直都很清醒。苏小姐怕是因为体弱,近期又受过重伤,体内气血两亏才反复。我们等到天亮,如果热度不退,我再想别的办法。” 萧文煊盯着何太医声色俱厉地警告他:“何太医,我想你也知道苏小姐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她如果出了什么意外……” “那我也活不成。公子,这个时候您就别吓唬我了。我会拿出浑身的本领让她好起来的,您相信我。” 何太医是宫里的医术最好的太医之一。他如果治不好苏慕灵,那别人也就无计可施了。 “好,我相信你,可现在怎么办?”萧文煊摸着她烫手的额头担心不已。 “可以冷敷。帮她降温。” 何太医出门叫醒无影,让他拎桶冷水来。和衣而卧的无影立刻起身,去井边打了桶水送进来。 “你去睡吧,我来。” 萧文煊抢过何太医手里的帕子,用井水打湿。冬日的井水凉的刺骨,萧文煊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地把冰冷的帕子放在了苏慕灵的额头上。 何太医见一时用不上自己,悄悄退出。 萧文煊一次次地换着帕子,手被井水浸泡得如冰一般僵硬。 萧文煊走到炭炉旁,刚想烤烤火,忽然,他灵机一动,回到苏慕灵身边。把她的双手从被子里拉出,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 没多一会儿萧文煊的手就被苏慕灵滚烫的小手捂热,而她的手似乎也没那么热的烫人了。 萧文煊高兴地开门叫来无影:“再去打几桶井水放在门口,我要用。” 无影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只要主子吩咐他就照办就是。 一桶桶井水摆在苏慕灵房间门口。萧文煊一趟趟出来进去。 到了天明,苏慕灵的热度终于退下了。萧文煊也疲惫地靠着床头沉沉睡去。 何太医进来时,一向警觉的萧文煊竟没有发现。 何太医看了下苏慕灵的情况,悄声出去,回到房间里又重新开了药方让也刚刚起床的无影去最近的镇子抓药。 无影不敢耽搁,拿起药方当即上路。 何太医回到屋里,把来之前带来配好的药放进药罐里,慢慢熬煮。 当天,苏慕灵没有再发热,只是昏昏沉沉的没有吃进去一点儿东西。 “何太医,有没有办法让她吃些东西?” 眼见才两天功夫,苏慕灵就两眼深陷,双颊凸起,脸上没了血色。萧文煊焦急。 何太医比他沉得住气,一边给苏慕灵熬药一边安慰:“无妨,我用参汤给她滋补,几日不吃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一日,因何太医重新制了方子。苏慕灵吃后一直处于昏睡中。萧文煊又守了一夜后被何太医拉到偏房床上强硬按倒。 “您再这么熬下去,我就要多了一个病人。您先睡一会儿,苏小姐有我照顾。” 熬的两眼遍布血丝的萧文煊知道何太医说的有理,也不再争辩,交待何太医有情况一定要叫醒他后,就合上眼沉沉睡去。 苏慕灵发病第三日,余平安和翠姑吃了何太医的药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苏慕灵也开始恢复了些意识有了好转。 苏慕灵发病第五日,余平安和翠姑已经完全恢复和常人无异。苏慕灵却又重新陷入意识混沌高热不退中。 这一次何太医和萧文煊用尽了办法却无法让苏慕灵的热度降下一分。 萧文煊急得差点把何太医的身子摇零碎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醒?热为什么不退?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何太医委屈:“苏小姐和那父女俩得的是一样的病,吃的是一样的药。那父女俩已经痊愈,苏小姐却迟迟不见好。这说明药方子是没有问题的。” “药方子没问题,问题在哪?”萧文煊眼睛血红,杀气腾腾地瞪着何太医。361读书 何太医苦着脸说道:“我开的药方子药性温和又结合了邴州瘟疫的治疗法子,按理苏小姐吃了应该会有效果。除非苏小姐近期吃过过于猛烈的寒凉的药物。所以才对我的方子两者相克,不仅对她的病没有效果,还可能加重。” 寒凉?猛药?萧文煊想起来苏慕灵在宫里受伤时曾用过南宫逸的成药。 这药别人不知道萧文煊是知道的,南宫逸的药效果是旁人不能比的,关键就是因为他善用猛药且药性寒冷。一般用过后,需要长期的精心调养才能让人恢复如初。 苏慕灵那次受伤离这一次患病才没几个月,苏慕灵根本就没有完全恢复。 萧文煊眼里凶光渐渐消退,手里也卸了力。 “你说的对,她吃过南宫逸的药。” 何太医从他手下挣出,大口喘着气:“果然如此。” “如今怎么办?她还有救吗?” 萧文煊有些绝望,但又不愿放弃。 “苏小姐并不是没有救,不过需要一样东西。” 萧文煊眼里又现出希望:“什么东西?” “只是这东西不太好弄……” “不管是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弄来,说,是什么?”萧文煊像荒漠中垂死的人看到了甘泉一般。 “是……是年前安平国王子来时进贡的斛丝。这斛丝是安平国特有的稀罕物。产量稀少难寻。且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再要放置三年以上方可入药。这斛丝,清热透表,散瘟解毒。苏小姐的药里如果有了它,将百病尽除。”何太医一说起斛丝顿时来了精神。 萧文煊沉默片刻,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你守着灵儿,不能让她有一点闪失,一日后,我定把斛丝取来给你。”萧文煊抄起门前大氅,一股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夜,萧文煊骑着他的千里神驹回到京城。萧文煊没有回府,直接来到乾清宫求见皇上。 皇上正在考察五皇子的学业,听说萧文煊回来了,宣他觐见。 “父皇。”萧文煊跪地。 皇上抬眼,见他一身的雪花,眉目沧桑,憔悴,一看就是经过长途跋涉。 “起来吧。” 皇上皱了下眉让他起来。 五皇子从皇上身边下来,与萧文煊见礼。 “太子殿下。”五皇子恭敬地行礼。 “五弟免礼。”萧文煊虚扶了一下。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皇上问。 自从抓住了南宫逸,萧文煊的苦肉计也算是结束了。 当初南宫逸在逃,五皇子被袭击,皇上被下毒,剑锋直指太子萧文煊。 这事儿放在任何一位皇子身上,皇上都会一查到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拭兄杀父的逆子。 可萧文煊不一样,萧文煊的为人皇上很是清楚,萧文煊本对皇位没有兴趣,这太子之位还是他硬逼着他做的。 如果他要皇位,大可以直说,皇上巴不得马上退位颐养天年。萧文煊犯不上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冒着被废的来获取皇位。 既然知道这是是有人故意陷害,那他们就要把这幕后黑手给揪出来。于是,两人上演了一出戏:皇上盛怒之下废了太子,并发配苦寒之地苦乌岛。 太子被发配当日,皇上派了无数便衣禁卫混在百姓中。每个禁卫都提前把南宫逸可能变幻的面容牢里在心。 萧文煊深信,南宫逸隐藏了这么久,定不会错过这么难得的一刻。他要用有限的时间,把隐藏在人群中的南宫逸找出来。 南宫逸和安静姝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时候,坐在囚车里的萧文煊先是认出了安静姝,后又识破了南宫逸的伪装,并把消息传递给了化装成百姓的李锋。 李锋和方平两人跟踪南宫逸探到了他们的住处后,在安静姝出门买酒菜庆祝的时候,偷偷地在酒里下了毒。 南宫逸落网,萧文煊此时已经出城,接着便没了音讯。 此时再回来,皇上自然要盘问一番。 “回父皇,儿臣去会见了一位老友。”萧文煊回道。 “老友?是哪一位?”皇上盯着他语气怪怪的。 萧文煊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了:“这人父皇认识,是苏家大小姐苏慕灵。” “哦?是她?我听说威武候世子魏怀安正在准备向苏家提亲,怎么?你们还在来往?”皇上不悦。 第二百五十八章 毁容 萧文煊从未在皇上这里如此被动,皇上的话刺痛了他,但他牢记此次回来的目的,所以对皇上冷言相击并没有太大反应。 “是,儿臣也听说了。” “行了,你回来的正好。南宫逸如今也已抓捕归案,明天十八是个好日子,朕决定重新宣布恢复你太子身份。出了正月,朕就退位,你来当这个皇上。” 皇上这段时间因南宫逸和周焕均贪墨一案心力憔悴,已经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萧文煊机灵敏锐,沉稳老练,是时候交权了。 “安德,你去起草。” “是。” “父皇……儿臣此次回来,是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萧文煊再次跪下。 “不能久留是什么意思?”皇上脸色不好看了。 “父皇,儿臣这次回来是想向父皇求取一样东西。望父皇能赏赐儿臣。” 除了当初请皇上答应他和苏慕灵的婚事外,萧文煊这还是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皇上。 皇上盯着萧文煊,他知道,能让他这个儿子低头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你说吧,只要不过分,我都应允。” “儿臣谢父皇。儿臣想让父皇把安平国进贡的斛丝赐给儿臣。” 萧文煊低着头,不敢看皇上的脸。 皇上一听萧文煊要斛丝,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起来。 这斛丝是安平国进贡,十年才能收集制成药丸大小的一粒。虽然这东西稀罕,按说萧文煊开口求了,皇上倒是不心疼的,可他要知道萧文煊是给谁求的,用于何处。 “佑安,斛丝我可以给你,但你要老实和我说要这斛丝做什么?” 面对皇上犀利的目光,萧文煊咬了咬唇,抬头正色道:“父皇,松江时疫,苏慕灵不幸有染,如今生命垂危,需斛丝入药来救命。” “苏慕灵,又是苏慕灵。这个苏慕灵都要和魏怀安定亲了,你为何还要和她纠缠不清?” 皇上已经隐隐猜到此时和苏慕灵逃不了干系,可当萧文煊说出苏慕灵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摔了桌上镇尺。 “父皇,苏慕灵曾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南宫逸叛乱,苏慕灵被儿臣劫持到宫中,也差点因为儿臣丢掉性命。如今,苏慕灵染上时疫,久久不能恢复也和她上次受伤有直接关系。即便她要成为他人妇,儿臣也不能坐视不管见死不救。父皇,就算儿臣求您了!” 萧文煊就知道此次前来没那么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他也在路上想出了一套备用方案,但他还是想利用皇上对他的疼爱和愧疚达到他的目的。 “佑安,难道你忘了朕之前说的话?朕曾经说过,要杀了苏慕灵以断了你对她的心思。苏慕灵借史天奕的手逃出京城,朕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你还是死性不改寻到了她。她得了时疫原是上天惩罚她,你想要斛丝救她的命,想都不要想。” 皇上大怒,指着萧文煊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了起来。 萧文煊的脸渐渐冰冷,他慢慢站起,目视皇上:“父皇果真不给?” 皇上眉眼倒立,大声回他:“如果你是为别人所求,朕还可能考虑。为苏慕灵,哼!坚决不行!” “既然如此,那儿臣告退。”萧文煊知道好说好商是无用了,他打算用第二套方案。 “你上哪去?”皇上喝住他。 萧文煊转身对上皇上的冷目,面无表情地回道:“既然皇上不肯赐药,儿臣去想其他法子。” “你给我站住。”皇上脸色铁青。“朕不许你再去找她。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一队禁军从外面鱼贯而入,站在萧文煊身后。 “把太子带回东宫,严加看管。谁要是放他出去,朕就要谁的脑袋。” 萧文煊斜了禁军一眼,回望着皇上。 “父皇,儿臣因为一念之差失去了最心爱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儿臣度日如年,悔不该当初。如今灵儿得了时疫,危在旦夕,儿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父皇,既然父皇已经向天下昭告剥夺了我的太子之位,儿臣也无意再留在宫中。儿臣请求父皇放了儿臣,就当儿臣从来没有出现过好了!” 萧文煊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皇上,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失望地盯着萧文煊语气冷得像冰:“不想做太子?你就不怕朕诛杀苏慕灵一家?” 萧文煊迎着他的目光,从腰间拨出匕首。禁军见了大惊失色,一边呼喊着“护驾”一边把萧文煊围了起来。 萧文煊冷笑,用匕首顶住了自己的脸颊:“你们不要紧张,皇上是我父皇,我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着,他转向皇上,目光坚定:“父皇,我做不了太子了,您对我死心吧。” 说完,手上一动,匕首从他右脸的颧骨上滑下,一条长长的伤口瞬间出现,接着血从他脸上渗出,渐渐聚成血滴,像雨点一般从脸上滴下,染红了他的衣衫。 “你?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皇上慌了,他万万没想到萧文煊竟然会用毁容来断了他的念头。 他从高台上冲下,拽出帕子想捂住萧文煊血淋淋的脸。 萧文煊一扭头躲过,双腿一曲跪在地上:“儿臣不孝就此拜别。如果有来世,儿臣当牛做马报答父皇对儿臣的恩情。” 萧文煊就地磕了三个响头,脸上的血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 “佑安……”五号 皇上想拦住他,却被萧文煊坚定的目光给惊到了。 他闪开身,萧文煊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一直旁观的五皇子也被萧文煊的这番举动惊呆了。他后退了几步出了大殿,来到内政库。叫来库司,五皇子像模像样地吩咐: “近来旧疾复发,父皇赏我一根血参。你带我去拿。” 库司一见是五皇子,忙应着带五皇子来到存放茶药的库房。 “五皇子领赏,让宫里人来就行,何必大晚上亲自跑来。”库司边带他走进库房,边拍着马屁。 近来太子出事儿,五皇子在皇上身边的时候多了起来,宫里人纷纷议论,是不是五皇子要成为未来的太子。 五皇子进了库房,四处看了看,眼睛落到不远处的几个锦盒上。 安平国使团进宫上供,五皇子也在。安平国进贡的盒子很有地方特色,让人很容易辨认。 “哦,我刚从父皇那里过来,顺便拿回去。” 五皇子翻开一个红色带着黄色暗纹的锦盒随意地问:“这是什么?看着怪怪的。” 库司伸头看了一眼,回道:“五皇子,这是安平国进贡的斛丝。听说十年才有这么一点,很是稀罕。” “哦。我的血参呢?” 五皇子见库司一直跟在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悦地问。 库司赶紧来到另一处的架子上,找出一条千年的血参恭恭敬敬地奉上。 五皇子拿了血参道了声辛苦,然后转身离开。 另一处,一身是血的萧文煊走在甬道上,一身一脸的血惊呆了来往禁卫。 眼见就要出了西华门,一串脚步声在他身后急急传来,接着是五皇子刻意压低的呼喊声: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等等我。” 萧文煊停下脚步,转过身。 只见五皇子萧靖然匆匆跑来,站在萧文煊面前稍喘了几下,谨慎地四下看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塞进萧文煊手里。 “太子哥哥,这是斛丝,你快拿去救人吧。” “你?”萧文煊打开锦盒,里面是个银白色的像药丸的东西。 “你怎么得来的?”父皇想通了? 萧文煊惊喜。 “我从库房偷来的,太子哥哥,我知道苏姐姐是好人,曾经帮着大明救济灾民,是个心怀大义之人,她这样的人不应该死。” “五弟,这事儿如果让父皇知道……”萧文煊有些担心。 “放心,父皇库里宝贝那么多,多什么少什么他不会知道的。对了这个也给你,苏姐姐用得上。” 五皇子说着把一个长条盒子递给他。萧文煊打开一看,是千年血参。 “太子哥哥,你快走吧,再晚就出不了城了。”五皇子说完转身跑了。 萧文煊看着五皇子的背影有些泪目。 本来他知道明着朝皇上要希望不大,所以他备好了第二方案,就是回到亲王府后,等夜黑风高之时潜入皇宫,把斛丝偷走。 可还没等他实施计划,五皇子却替他做了。这样也好,省了不少时间。 萧文煊把斛丝仔细地揣进怀里,血参藏进袖子,出了宫门,跨上他的千里神驹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松江府城东苏家庄子。 天蒙蒙亮,无影刚刚打开院门就见一个人向他扑了过来。无影刚想摆出架势防身,那人却无骨一般瘫在他身上。一身的血腥让无影皱起了眉头。 “太子?” 待看清瘫在自己身上的是萧文煊时,无影赶紧把他扶进门。 “怎么回事?这是……太子?” 被吵醒的何太医打着哈欠坐起身,却被眼前一身的鲜血的萧文煊吓得瞬间清醒。 “太子,你的脸……” 何太医本能地赶紧扯过药箱就要给他处理。 萧文煊拨开他的手,费力地从怀里掏出锦盒递给何太医:“斛丝,快救灵儿。” 说完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要定亲 “太子?太子?太医快看看,他怎么了?” 无影慌了,不知萧文煊身上有多少伤。 “快把他抬上床。” 何太医回身把床快速整理一下,闪开身子,让无影把萧文煊放在床上。 何太医搭上他的脉搏,诊了片刻,松下一口气。 “无妨,流血过多,加上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去打盆热水来。” 无影赶紧去办。 热水来了,何太医用毛巾把萧文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从药箱里拿出止血的药膏仔细地涂上,又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这才让无影拿出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何太医,你去照顾苏小姐,太子这里有我呢。” 无影惦记苏慕灵,萧文煊离开的这一整天,苏慕灵的病情又加重了不少。 何太医知道轻重,拿起斛丝赶紧去给苏慕灵重新配制汤药。 一个时辰后,因高热烧得神志不清的苏慕灵喝过药后开始慢慢退热。二个时辰后,苏慕灵恢复了意识苏醒过来。 何太医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而在另一间屋子里,萧文煊昏睡到天黑才睁开眼,本能地他感觉脸上刺痛,一只手摸向脸庞。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无影见他要抓脸,赶紧上前攥住他的手。 “太子,您脸上有伤。” 萧文煊愣怔片刻,才苦笑: “我忘了。” “什么时辰了?”萧文煊坐了起来。 “酉时三刻了,太子饿了吧,我去把饭拿来。”无影起身就要走。 萧文煊拉住他:“等等,灵儿怎么样了?” 无影知道他惦记,忙把苏慕灵已经苏醒的消息告诉他: “……太子拿来的这药可真是奇了,才几个时辰,苏小姐不光退了热,还清醒过来知道要吃的了。何太医亲自给苏小姐熬了药膳,又把翠姑叫来伺候苏小姐吃下去一碗……对了,太子,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路上遇到劫匪了? 无影看着萧文煊红肿的半边脸,心里揪着疼。 “无事。你去让人烧些水我要洗澡。” 萧文煊站起身,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云淡风轻地吩咐。 无影答应着出去了。 二刻钟后,无影拎着两桶热水走进房间。 “太子,水来了……” 没有人应。 无影把热水倒进浴桶里,再出来寻萧文煊时,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无影心头一紧赶紧来到苏慕灵房间门口,往里探了个头。正好翠姑端着一盆水走出来。 “翠姑,邢捕头在里面吗?” 翠姑停下脚步冲他一笑回答道:“邢捕头不在,老爷倒是在里面。” 无影又去了东厢房挨屋找了一遍,没有萧文煊的影子。无影出了院子问了门房,门房说刚刚邢捕头蒙着脸牵着马走了。 无影失落地回到院子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文煊为了给苏慕灵求药,没日没夜快马加鞭,回来后还带着伤,饭也没吃就走了。他这是知道苏小姐脱离了危险,所以才不告而别了。 可太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太子武功高强,一般人伤不了他。看他的伤口又长又深,怕不是一般人所为。 无影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两天后,苏慕灵完全恢复了。何太医的使命完成了,收拾行李跟苏浩然告辞。 苏浩然知道萧文煊带来的大夫来历肯定不一般,拿出准备好的银票他硬塞到何太医手里。 何太医哪里敢收?赶紧推辞:“苏老爷不必客气,我是邢捕头的旧友。受邢捕头所托来给苏小姐治病。如今苏小姐痊愈,你们要感谢就谢谢邢捕头吧。” “大夫,我知道您是看在邢捕头的面子上才登我们苏家的门。邢捕头的好,我们铭记在心。可大夫这几日日夜操劳,我苏浩然总要表示些心意才好。如若不然,我这心里老是觉得过意不去……” 最后见苏浩然有些急了,何太医这才无奈收下。紫琅文学 次日,何太医告辞回京。翠姑收拾房间时发现了床上摆放着苏浩然送给何太医的银票。 ****** 腊月二十六,魏怀安带着陈升回到京城,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是真心迎娶苏慕灵。 对于魏怀安的归来,威武候府的上上下下都分外高兴。 长公主拉着魏怀安的手喜悦得恨不能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怀安啊!本以为你这一路千里迢迢赶不上回来过年呢。祖母今个还和你母亲说:要是怀安在,这个年就圆满了。没想到你还真不抗念叨,说着就回来了。怎么样?安平国一行还顺利吗?” 当初魏怀安跟着安平国使团离开京城,是用向安平国国王求娶新诺为借口。所以长公主问的就是安平国国王是否答应了魏怀安和新诺两人的终身大事。 魏怀安早忘了和长公主撒谎的借口,正寻思着如何向长公主开口,听见长公主问他话,心不在焉地敷衍着:“顺利。” 顺利?那么说安平国国王同意招魏怀安当附马了?长公主一张脸笑开了花,赶紧差人去叫魏尧和侯夫人过来。 “祖母,我这次急着回来是为了求祖母成全,我要定亲。” 魏怀安和长公主挤在一张大椅上,一双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定亲?好啊。按说你早就应该成亲生子给咱们候府传宗接代了。等过了年,祖母就叫你爹操办起来……” “祖母,您也不问我想娶的是谁吗?” 魏怀安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连对方是谁都不问问,看来真是放弃了对他的管理,只要是女子就行? 长公主拍着魏怀安的手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那还用问?你是为着她才离开京城的。难道你以为祖母记性这么不好,这么快就忘了?” 魏怀安听了长公主这话,一直绷着的心终于落下。 本来他以为他要和家里说娶苏慕灵过门,要费一番周折,连应对措施一路上他都想好了。没想到事情进展的竟如此顺利,只几句话就成了。 “祖母,还是祖母疼我。”魏怀安一头扎进长公主怀里。 别看他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可到了长公主面前就马上变成了一个只会撒娇的小小少年。 长公主搂着魏家长孙,对正进来的魏尧夫妇报喜: “你们来的正好,大喜事啊,大喜事,咱们怀安要定亲了。” 定亲?魏尧和侯夫人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对方是哪家姑娘?” “你们怎么比我还老糊涂了?当然是安平国的新诺公主。”长公主指着儿子儿媳妇笑骂道。 魏怀安一听,一下子从长公主的怀里窜了出去。一双眼瞪得溜圆:“祖母?弄错了,我要娶的是苏慕灵,不是新诺公主。” 啥?正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的魏尧夫妇顿时呆立原地。 长公主也懵了,不是跟着使团去了安平国吗?怎么娶的却是苏慕灵? “怀安?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使团去安平国向国王求娶新诺公主的吗?” 长公主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 魏怀安知道是这是误会了,但他还是需要替自己找个借口。 魏怀安重新回到长公主身边,眉目轻扬,嘴角一撇委屈地说道: “祖母,我是跟着使团走的。可路上因为吃什么和新诺吵了起来,她一生气就赶我回来。” “就因为这?”长公主皱起了眉头。“怀安,你也不小了,在家里大家宠着你疼着你,可到了外面,人家是个公主,你就要知道如何迁就人家。” “祖母,这连吃都吃不到一处的两个人怎么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在一起?所以,新诺公主,你们别想了。” 魏怀安几句话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 “哎,虽然说你有些任性,但也不无道理。好了,新诺公主那里不考虑了。可苏慕灵又是怎么一码子事?” 长公主一提苏慕灵,头就开始疼。这女子不管人品相貌哪里都好,就是一点和太子牵扯不清。如果和苏慕灵牵扯不清的是普通人,他们威武候府拿出些银两和威严也能帮她断了麻烦。可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祖母也知道我爱慕苏慕灵,我已经得到苏家的同意,所以才回来向祖母禀告,带人去苏家提亲。” 魏怀安说到苏慕灵,脸上泛了甜。 “苏慕灵和太子一直牵扯不清,你何苦要趟这个浑水。苏慕灵不行。爹爹在京城给你找个世家女,我听说太医何大人家的小姐就不错,知书达礼样貌乖巧。明儿我就去跟皇上说,让皇上给你赐婚。” “爹爹这是闲我活的久了,又想把我往死路上逼?”魏怀安站起身,盯着魏尧,冷冷地反击。 魏尧知道他是指之前他伙同皇上给魏怀安赐婚,差点害他命丧九泉一事。他瞪着魏怀安一眼,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什么。毕竟那件事他理亏。 “怀安,你爹爹不是这个意思,那苏慕灵千般好,可到底是太子的女人,和太子抢女人,后患无穷的。” 侯夫人很少在这种场合发表意见。可如今她儿子要娶亲,娶的又是一身麻烦的女人,她不同意。 “怀安这一生没有喜欢过谁,就想跟苏慕灵在一起。如果爹爹母亲都不同意我和苏慕灵在一起,那怀安活着也无趣。还不如一死了之。” 魏怀安说完再不看众人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第二百六十章 过年 长公主见魏怀安生气,又说了这样的话,有些担心。叫来陈升和苏寒交待他们好生伺候,千万别让他想不开。 晚饭,魏怀安没有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 陈升和苏寒担心得守在门外不时地扒着窗子向里张往。 入夜,一向爱洁净的魏怀安没有让人备洗澡水。 陈升试着想叫开门:“世子,洗澡水备好了。世子开开门。” “世子,长公主让人送来参汤,您喝几口吧?” “世子……” 可无论陈升和苏寒想出何种招数,魏怀安只当没听见,不理不睬。 这一夜,本来因为魏怀安回来而欢喜的长公主失眠了。魏尧和侯夫人屋里的灯也久久没有灭掉。 次日一早,长公主就叫人熬了红稻米粥,给魏怀安送过去。 一刻钟后,下人又把粥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 “回长公主,世子的门从昨夜开始就不让人进。” “那昨夜的饭也没有吃吗?” “听伺候世子的人说,没有吃。”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任性。” 长公主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饭也没了食欲,挥挥手让人撤了。 这日是年二十八,威武候府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笑语喧阗。 魏尧为了这个年已经忙活的昏头转向,竟也顾不得躲在房里闹绝食的儿子。 又过了一天,魏怀安还是滴水未进,长公主急的团团转。叫人把魏怀安的房门硬生生打开,长公主坐在魏怀安床头开始抹眼泪。 两天未吃饭的魏怀安双目紧闭,任凭长公主把嘴皮子磨烂他就是不应一声。 次日是年三十。长公主要带着魏尧和侯夫人进宫朝贺。 出门前长公主不放心,又去看了魏怀安一眼,只见他两眼虚空,面无血色。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样子。 长公主又劝了几句见魏怀安没有反应,无奈,只好先紧着要事去办了。 朝上,皇上接受了王侯贵族的朝拜,又很是亲民地走下高台和钦贵们互相说着吉祥话。 当皇上走到魏尧的跟前时,皇上客气地祝贺了一下:“希望你威武候府能继续添丁进口啊,哈哈!” “借皇上吉言。臣斗胆问皇上一句,如果魏家添的人是皇上不喜之人,皇上会不会怪罪臣。” 魏尧这几日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魏怀安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既然这个宝贝儿子认准了苏慕灵,那他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替儿子试探一下。 皇上没想到魏尧会在这个场合问这种问题,他望着魏尧饶有兴趣地问道: “哦?朕讨厌的人?是谁?” 魏尧看了看左右,向皇上凑近了些,降低了声音: “不孝子看上了苏慕灵,要迎娶回门。这几日正在家里闹绝食呢。哎!” 魏尧叹着气,苦大仇深。 皇上沉默了片刻竟然笑了:“原来如此,怀安为什么绝食?你这个老父亲不同意?” 魏尧点点头,愁容满面: “苏慕灵是太子所爱,臣哪里敢同意?臣也曾劝过,可这逆子就是认准了她。” “苏慕灵对于太子来说已经是过去了。如果苏慕灵和怀安两厢情愿,朕劝你还是别棒打鸳鸯搅和了一桩好姻缘。” “皇上?他们俩……可以吗?”魏尧惊喜。 “怎么不可以?怀安本来身子就弱,再几日不吃饭,大过年的你不怕他有个好歹?听朕的,回去后就准备准备,年后就去苏家提亲。怀安成亲,朕定要厚礼相送。” 皇上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魏怀安想娶苏慕灵,苏家也答应了。如果苏慕灵嫁了,萧文煊就会死心塌地地做他的太子,再也不会被苏慕灵鼓捣着整日想着四处云游不务正业。这么一件大好事,皇上怎么会不成全? “谢皇上开导。”魏尧这句谢是实心实意的。 得了皇上的首肯,魏尧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长公主。一直愁眉不展的长公主一听顿时云开雾散。 “皇上英明!到底还是皇上英明啊!”好心情文学网 回到家里,长公主顾不上换下身上盛装赶紧来到魏怀安的房里, “怀安,快起来,祖母答应你和苏小姐的亲事了。” 什么?魏怀安费力的睁开眼睛望向长公主,难道饿了几天,他开始幻听了? 长公主见他懵蹬的样子,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陈升快去拿梗米粥来,再给世子准备洗澡水。怀安,今儿是年三十,一会儿跟祖母去祭祖。” 魏怀安从床上坐起,再次确认:“祖母?你同意我和灵儿成亲了?” “同意了,同意了。等过了年,祖母就找来媒婆来,去苏家提亲。” 按说长公主点头,这门亲事也就定了,可魏怀安脸上的笑却只是昙花一现,然后便苦着脸委屈道: “祖母,我回来之前曾向苏家许诺年前就带人去提亲。结果……祖母,今儿是除夕,我们明日便派人去好不好?如果我们去迟了,怕苏家认为我们候府端架子,故意拖延。祖母,您也不想让孙儿和灵儿之间产生嫌隙,影响了感情吧?” 长公主没想到魏怀安竟然这样着急,可这提亲也是需要准备的……再见魏怀安本来俊美的脸上因为绝食失去了颜色,长公主的心不由得又是心疼。 “那就初二吧,怎么的也得余些时间做着准备吧。虽然只是提亲,但这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咱们候府不能敷衍了事,得拿出候府的诚意来。” 魏怀安脸上现出喜色,从床上下来跪在长公主跟前:“怀安谢祖母成全!” 接着一个头磕在地。 长公主赶紧扶起,心疼地看着他憔悴消瘦的脸拉着他到桌前坐下。宠溺地替他抚去脸上乱发。 “怀安,你从小体弱,宫里太医看了个遍,没有一个太医说你能活着长大。魏家子嗣稀少,那华氏所生的孩子也是个病秧子,也不知长得大长不大。如今你有了心悦的女子,又要娶妻了,来年的这个时候祖母没准儿就能抱上玄孙了,祖母高兴啊!”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把苏慕灵娶回家,魏怀安也是按捺不住喜色,抱着长公主的一只胳膊撒娇: “祖母,怀安知道祖母疼我。等我和灵儿成了亲,也带祖母出去走走,看看这大明江山。” “好,好,祖母这辈子光被困在在豪宅大院里,还没有出去看看呢。祖母就等着借你的光了。” 这时,陈升把熬好的梗米粥端来,长公主看着他把粥喝下,这才起身:“祖母去更衣,你洗过后跟祖母一起去祠堂。” 人逢喜事精神爽,魏怀安送走长公主,赶紧梳洗,然后赶到正堂跟着长公主和侯爷侯夫人一起去祠堂。 长公主携她唯一的儿子魏尧和儿媳,带着嫡孙魏怀安和华氏生的儿子魏静安,一起去祠堂上香祭拜。 祭罢宗祠,长公主带着儿孙再到正堂向祖宗遗像礼拜。 供品以菜饭汤点酒茶为主,供品摆放完之后,长公主拈香下拜,这时候府一族之人也悉皆跪下。 再接下去就是给候府现在的最高长者长公主行礼了。 拜完尊之后,还要拜长。魏尧夫妇和魏怀安一一归坐,接受府中下人们的行礼。 魏尧子嗣稀少,但妾室不少。华氏因为为魏家生了二公子,且现在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地位到底比魏尧其他妾室高一些。 叩拜主子的时候,华湘君也跪的靠前。她一眼就看到了由乳母抱着,站在侯夫人身边的二公子魏静安。 已经一岁多的魏静安身上无肉,脸色苍白,一双眼萎靡不振的半睁着,丝毫没有这么大孩子该有的活波与灵气。 华湘君心里不由得一疼。 二公子魏静安自从被抱走,华湘君就再也没有见过。一年多了,她想过无数个法子想见上一面,可侯夫人防的紧,华湘君从来没有得逞过。但关于二公子的事她倒是打听到不少。 她知道,魏静安虽然是庶出,侯夫人倒也没有亏待他。候府公子该有的一样没少了他。只是这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太医民医看了个遍,结论和魏怀安当初的一样:活不了多久。 华湘君得知后,泪流了不知多少。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怕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 她知道年三十,魏静安会跟魏家人一起露面。到时她就能利用这个机会见到她思念成疾的儿子了。 为了这一天,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让自己犯一丁点错误,她怕她任何一点不安分的念头让侯夫人断了她与儿子见面的唯一的机会。 果然,这一天到来了。华湘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停留在魏静安身上,以至于行礼的时候她比旁人少叩了一个头。 长公主心里不悦,但还是微笑着赏了她装着金锞子的荷包。 候府的压岁钱做的很精致,用百两碎金子铸了二百个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等不同样式。 受礼散钱之后,开始全家的和欢宴。整个除夕之夜,威武候府到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爆竹齐鸣,笑语喧阗。 下人门穿着新衣,怀里揣着主子赏的发小不等的赏赐,奔走与各处。 魏怀安跟在长公主身边,无聊地应付着。他期盼时间快点过去,这样他离幸福就更近了一些。 晚宴后,长公主带着魏尧和侯夫人、魏怀安还有尚未出嫁的六小姐和七小姐一起守岁。魏静安因为年纪小,早早地被乳母带去睡觉了。 侯夫人的院子里,伴着外面不时响起鞭炮声,几个嬷嬷和粗使丫头正围坐在炭炉旁磕着瓜子,喝着茶,聊着天。 三十守岁,按规矩各院的门都是大开的,院里的人谁都没有注意一个身影溜着墙角进了西厢房…… 第二百六十一章 抢儿子 “华姨娘?你怎么进来的?” 乳母的一声惊叫吓坏了刚刚进门的华湘君。 “求求你,你别喊,我就是想来看看二公子。我只看一眼,求你了。” 华湘君把刚得的装了金稞子的荷包小心地递到乳母跟前,一双眼睛渴望地盯着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乳母看了眼她手里的荷包,断然拒绝:“华姨娘,夫人交待过,不许外人靠近二公子,请你快些走吧。如果让夫人知道了,我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华湘君好不容易混进来,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她抓住乳母的手恳求着: “我不是外人,我是二公子的生母,我就想好好看他一眼,求你成全我吧。” “不行,你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乳母挣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求求你,这孩子自从生下来我就没有看过一眼,听说他身子弱,说不上哪天就走了。您也是做母亲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让我看上一眼,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求您了……” 华湘君的泪无声的流下。 华湘君的这番话让乳母颇为触动。她也是一个母亲,她也是为了生计母子分离,所以她深知一个母亲见不到孩子的痛楚。 犹豫了片刻,乳母紧张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悄声说道:“好吧,你快些,就一眼。” 华湘君一听赶紧抹了把脸,几步来到床前,跪在地上。 “儿子……” 望着床上那张虽然清秀,却气如游丝面黄肌瘦的二公子,华湘君颤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泣不成声。 “好了,看也看过了,快走吧。让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了……” 乳母上前试图把她拉起,可华湘君却像黏在地面上一般,根本扯不动。 乳母慌了,跟着跪在她身边求她离开。 可已经见到了儿子的华湘君怎么肯?只见她眼里闪着泪花,紧盯着二公子,嘴里喃喃自语: “儿子,娘亲来了。你可知道,娘亲日夜想念着你,想的好苦啊。听说你一直在生病,娘亲却不能在身边照顾你。娘亲多么想守在你身边,陪你玩耍,喂你吃饭,替你尝药……” “华姨娘,求你了,快走吧,不能再留了。”乳母惊慌地望着窗外,往出拉她。却被华湘君一把掌推倒。 “儿子,你知道吗?娘亲给你做了好多好多的衣裳,从里到外,从冬到夏。娘亲多么希望你能穿着娘亲做的衣裳陪在娘亲身边……” “华姨娘,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乳母都快崩溃了。 华湘君撇了她一眼,缓缓地站起来。盯着二公子的眼光从无限的眷恋变成了悲壮的决然: “我可以走,但儿子我也要带走。” 话音未落,一双手已经把二公子从床上快速抱起,紧紧地搂在怀里,闪开试图拉住她的乳母,风也似的朝外窜出。 “天啊,来人啊……快拦住她……” 乳母一声叫喊惊动了院子里众多下人。 “快拦住她……二公子被抢走了……” 乳母扶着门框,指着一闪而过的华湘君的背影,两条腿已经不停使唤了。 二公子被抢,下人门纷纷涌出,各自奔向几个不同的方向。 正在花厅里看戏听书的侯夫人被丫头轻声唤出,丫头贴着她的耳朵把事情一说,候夫人脸色大变。她回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长公主,悄悄地独自离开。 “二公子被抱走多久了?” “回夫人,就刚刚。” “通知各门严加防范,如果见到华姨娘,马上扣下。派人去华姨娘的屋子,看看她带走了什么。还有,这事儿先不要惊动长公主。除了长公主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部放出去搜人。” “是。” 侯夫人果断地发出了几条施令后,人也回到了已经的院子。 进了屋,把乳母叫进来,二话没说“啪啪!”上来就是狠狠的两个巴掌。 “二公子是怎么被抱走的?你是死人吗?” 乳母双腿一曲赶紧跪下,眼里闪着泪花捂着脸,委屈道: “回夫人,二公子回来后就睡了。奴婢坐在一旁守着二公子。可不知华姨娘怎么就推门进来了。她不断地求奴婢,说就想看二公子一眼……奴婢……奴婢……” “啪啪!”又是两个巴掌抽过来。侯夫人的眼光像刀剑般刺向乳母: “你是第一天进来的吗?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来人,拉下去关起来,等找到二公子我再收拾你。” “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同情华姨娘,求夫人绕过奴婢这一回……” 侯夫人哪里肯听她的求饶,手一挥,手下两个嬷嬷赶紧上来一人一只膀子把乳母带了下去。 侯夫人在上位坐下,丫头赶紧沏了茶递到手边。 这时,受命去搜华湘君院子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伺候华湘君的小丫头。59书库 “回夫人,华姨娘的丫头带来了。” 华湘君的丫头春香已经知道了华姨娘吃了熊心豹子胆抢走了二公子,她作为华湘君的贴身丫头,只怕脱不了干系。所以刚一进屋就冲着侯夫人跪了下来。 侯夫人冷眼盯着她半晌,开口问道:“华姨娘跑了,她带走了什么?” 春香赶紧回道:“奴婢看了,华姨娘的东西除了头上戴的几件首饰,别的都没有少。” 没有准备东西?那就是临时起意了。侯夫人一挥手:“把她关起来。等抓到华姨娘再行处置。” “夫人,饶过奴婢吧,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奴婢是冤枉的……” 春香害怕,挣扎着求饶。 “你身为华姨娘的丫头,对她的行踪都不清楚,还有脸在这里叫屈,拉下去。”侯夫人言词厉色,毫不留情。 一个时辰过去了,候府所有的下人全部出动,却没有找到华湘君的身影。 侯夫人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忙一路快走回到花厅。 叫丫头把侯爷请出来,侯夫人慌张地把华湘君抱走孩子的事告诉了他。 “什么时候的事?”魏尧听了,脸色沉了下来。 “一个时辰前,我派人四处都找过了,可没有找到。” “混账,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魏尧一声大喝惊动了屋里的长公主。 “什么事这么吵?” 这么大的事魏尧不敢隐瞒,连忙带着侯夫人回到花厅,侯夫人又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她敢私自带走静安?”长公主吃惊不小。“府里都找过了?” “各处都找过了,没有。”侯夫人回道。 魏尧皱起了眉头:“花园子里找过吗?” 威武候府的后花园楼阁交错,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廊回路转最易藏身。 侯夫人低头回道:“搜过,不过……当时不敢惊动母亲所以……并没有动用太多人。” 长公主瞪了她一眼,吩咐:“尧儿,除了看守门户的,你带全府的下人去搜花园子。” “是,儿子这就去。” 魏尧赶紧答应带着出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魏怀安这会儿站起身对长公主说道:“祖母,孙儿闲着无事,也跟爹爹一起去吧。” 长公主伸手指着身边,让他坐下: “府里上下百十号人,哪里就用着你了?这么冷的天,你留下来陪祖母在暖阁里,让你父亲带人去就行了。别一会儿静安没找到,再把你给冻病了。” 长公主偏心偏在明面,二公子是庶子,是姨娘生的。再怎么稀罕也不抵嫡亲的魏怀安一根指头。 魏怀安知道长公主心疼他,也没坚持,回到长公主身边。 “祖母,华姨娘为什么要抱走二弟?是因为母亲对二弟不好吗?” 已经十三岁的七小姐放弃了听戏,跑到长公主身边,偎在她怀里好奇地问。 长公主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这个眉眼和魏怀安极为相似的孙女儿,慈爱地回她: “你二弟身体不好,你母亲为他请了京城里的名医为他看病。吃喝用度从不亏待,你说你母亲对他好不好?” 七小姐仰起头不解地继续问:“既然母亲对二弟这么好,为什么华姨娘还要抢走二弟?” “那是华姨娘不懂规矩,也是咱们对她太宽容了。”侯夫人在一旁咬着牙恨恨地替长公主回答。 “可母亲,听说母亲不让华姨娘见二弟,这样对华姨娘是不是有些残忍?如果祖母不让母亲见女儿,母亲是不是也会不高兴?”七小姐的话让长公主和侯夫人一时无语。 “楚楚,不要胡说。母亲是你爹爹的正妻,那华姨娘只是一个奴才下人。能替侯爷生个一男半女已经是她的福分了,想把孩子养在身边?那是痴心妄想。”侯夫人强忍着火,语气已经不悦了。 “可二弟是她生的,不能养为什么还不让看?” 七小姐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把长公主和侯夫人逼得快要骂娘了。 “七妹,你一个姑娘家,问这许多做什么?上次你说等我回来要送我荷包,在哪里呢?”魏怀安见她越问越离谱,赶紧把话题截住。 “荷包绣的不好,让我给剪了。等我再绣一个好的给你。对了哥哥,听说你要和苏姐姐提亲,那以后你会不会也有像爹爹一样多的姨娘?”七小姐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魏怀安剜了她一眼不屑道:“我可不会和爹爹一样,我只要灵儿一个。” “可……” “好了,一个姑娘家,都问了些什么?天不早了,刘嬷嬷,送两位小姐回房。” 长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把六小姐和七小姐全赶回房里。 一个华湘君就够头疼的了,再加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小姐……哎!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进城 大年夜,别人家是鞭炮齐鸣,威武候府的后花园是人声鼎沸。 魏尧叫集了府中百十号下人,高举火把,来到后花园。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搜索。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边现出了鱼肚白,一无所获的魏尧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花厅暖阁。 “怎么样了?” 一夜未睡的长公主闭着眼睛,半躺在炕上疲惫地问。 “回母亲,没有找到。”魏尧也是满眼血丝,神情沮丧。 长公主睁开眼,瞅了他一眼:“所有院门都不见她出去,人应该还在府中。搜,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她什么样不要紧,两个孩子不能有事。” “是。” 魏尧答应着正要出去,魏怀安叫住了他。 “爹爹,有一事儿子感到很奇怪。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躲了几个时辰,不太可能啊。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二弟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的。儿子怀疑,姨娘怕是早已不在府中,” “可几个门房都问过,没有人见她出去。” “昨夜是年夜,府中上下都在守夜。下人多喝几杯,玩忽职守也不是不可能。爹爹忙了一夜,先在这里休息片刻,儿子带人去查。” “怀安,你才刚刚好了点儿……” 长公主心疼魏怀安刚刚绝食几天的身子,不想放他走。 魏怀安冲着长公主一笑:“祖母放心,我坐软轿,费不了多少力的。” 魏怀安说完,扯过大氅,快步走出了门。 坐着软椅,带着几个护院,魏怀安挨个院门查看审问,等到了西角门时,只见门房喝得迷迷瞪瞪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魏怀安眉头微皱,叫人把他放下来。走到门房身边,魏怀安问: “从子时到卯时可有人从这里出去?” 门房之前已经应付过一次盘问,望着世子,他笑嘻嘻地回道: “没有,奴才一直在屋里没有睡,奴才发誓没有人从这里出去。” 魏怀安让人拿着灯笼来到门前,上下仔细一看,顿时火冒三丈。 “这门怎么没有上锁?” 门房一听,七分醉意吓醒了三分。 “不会的,每天夜里奴才都是按时关门上锁的,不可能忘记的。” “你自己来看。”魏怀安声色俱厉。 门房赶紧来到门前,这么一看不打紧,两腿发软他直接瘫在地上。 “来人,把他关起来,等事后由侯爷发落。” 魏怀安又带人去了其他几处,远门皆是上着锁。 回到暖阁,魏怀安回魏尧:“府里各处院门我都查过,只西角门是开着的。所以,我敢肯定,华姨娘是从西角门逃出去的。” “西角门,刚刚我还问过……我非扭了他的脑袋不可。” 魏尧气的脸色涨红,恨不能马上就把门房活剐了。长公主对魏怀安查出的结果很是意外,她冥思片刻吩咐道: “报官吧。就说是府里新来的乳母给二公子偷偷抱走了。一块儿偷走的还有几件首饰和金稞子。” 家丑不可外扬,说候府小妾偷走亲生子,这脸长公主丢不起。 “是。儿子这就让人去。”魏尧懊恼地走了。 华湘君没了,他不可惜。一个妾,花几两银子就能买到。他可惜的是二公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两个可是他候府的后代,不允许也不能流落在外。 大年初一一早,才刚刚躺下的京兆尹胡大人接到报案:威武候府二公子失踪。 威武候府的长者是皇上敬重的长公主,胡大人顿时重视起来。 为了防止华湘君逃出京城,在城门打开的前一刻钟,京城各处城门均接到威武候府二公子和华湘君的画像。只要有女人带着孩子的,一律严加查盘问。 不光如此,胡大人还下令搜查京城所有的客栈。威武候更是悬赏纹银两千两,以为动力。 二公子失踪,魏怀安向苏慕灵提亲的事宜也被耽搁下来。魏怀安虽然也着急,但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催促长公主操办。 他给苏慕灵写了封信,解释了一下不能如约上门提亲的缘由。 信在三日后到达松江。惜春和石榴拿着信不知如何是好。 苏慕灵此时被劫已经几日了。无影和“邢捕头”带着苏浩然正沿路追赶。这个时候松江及附近几个城镇已经出现了时疫。把这事儿告诉魏怀安,他一定会冒死前往。 惜春和石榴一商量,还是决定把这事儿瞒下了。她们拿着苏慕灵以往的字帖到街上找了代写书信的人临摹苏慕灵的字给魏怀安写了回信,送回了京城。 信上安慰魏怀安,这事儿不急,让他在家里好好陪着长公主。 魏怀安接到苏慕灵的信,这颗无处安放的心才算暂时落地。 又几天过去了,华湘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长公主一边让魏尧去督促官府加强查找,一边在府里开始张罗魏怀安提亲一事。 提亲按理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只要媒婆上门就可。但威武候府与常人不一般,当家人是长公主,要成亲的是威武候府唯一的宝贝疙瘩。自然要与常人不同。 长公主费了一些心思备下了礼物,就等次日出发去松江。 可这一日魏尧上朝归来,却带回家一个坏消息。 “……松江府及附近吕县、金荣、华西几个镇发生了时疫。皇上已经派左烁辰带着太医去查看灾情。这一次怕来得比邴州那一次要凶险一些。” “松江?”魏怀安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到魏尧的这一句。 “爹爹?这是真的?” 魏尧点点头,无不遗憾地看着他:“如今时疫当道,看来你的亲事要暂时搁下了。” “祖母,我要去松江。” 魏怀安脸上布满阴霾。他知道,只要消息传到京城,用不了几日发生时疫的这几个地方就会被封,到那时他想进去怕都进不去了。 “你不要命啦?时疫啊。比邴州那次还要凶险的,这个时候人人想往出跑,哪有不要命的往里进的。” 魏尧一个儿子杳无音讯,不能让这唯一的嫡子再去冒险。 “是呀,怀安啊,听话。前几日家里出事耽误了提亲,现在松江又发生这样的事儿,看来这是老天留你,让你在京城好好呆些日子。至于提亲一事……看情况再说。” 长公主也不同意魏怀安此时去松江。 魏怀安不再言语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夜,魏怀安留下一封信冒着风雪,带着陈升和苏寒离开京城直奔松江。 雪越来越大,一路上行人稀少。当魏怀安行到莒县一带时,被几个官兵拦了下来。 “前方塌方,路不通了。回去吧。”一个官兵劝道。 “这路多久能修好?”陈升问。 “这前面修着,雪又不停地下,没个十天八天是通不了了。” 官兵望着天上飞舞的鹅毛大雪搓了搓冻僵的手。 “世子,没个十天八天通不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陈升跑了回来,对扒着窗口向外张望的魏怀安说。 “这么久?”魏怀安思索片刻又道:“去镇上,找个地方先住下。”等路通了再走。 陈升跃上车架。苏寒挥起马鞭一路向莒县而去。 魏怀安几个在莒县一住又是十天,待终于通了路到了松江时,松江府已经封城了。 魏怀安让人拿着威武候府的牌子去跟守城的官兵交涉,可不好使。 官兵很是认真负责地告诉他们:“我们是奉旨封城,里面的人无令不能出,外面的人无令不能进。万一放你们进去被传染上时疫,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您说的是,可我们世子保证,不管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与您无关。请官爷行个方便吧。” 陈升说着拉过守城官兵的手,沉甸甸的五十两银子放进他的手心里。 “你看……不是不让你们进,松江时疫不容乐观,怕你们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放心,我们进去了就不会想着出来。” “那……既然是威武候府派来视察的,那就进来吧。” 官兵把手一缩,银子落进袖子里。 陈升抱拳谢过,跑回几步,跳上马车,直奔城东苏家而去。 一路上,各色铺子全部关闭,街上空无一人,整个松江仿佛是座死城一般。 踏着厚厚的积雪,魏怀安一行来到苏家门前。 陈升上前叫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来应。 魏怀安一使眼色,陈升领会,看看四下无人,腾空而起翻墙而过。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管家愣怔。 自从时疫出现,苏家几个院门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放人进来。 刚刚外面有人敲门,门房杨林忙去喊了管家过来,还没走到门口就和陈升打个照面。 陈升笑:“世子回来了,就在外面。” 世子回来了?在这个外人避恐不及的时候? “快开门。” 管家赶紧吩咐门房杨林开门。 把魏怀安迎进来,管家有些激动。 “世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松江现在很危险的。很多人想法出城都出不去的,你们还……”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和灵儿在一起。灵儿呢?她还好吧?” 魏怀安说着大步朝苏慕灵的院子走。 管家跟在身后,忙回道:“世子来的不巧,小姐和老爷并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里了?”魏怀安停下脚步,吃惊地看着管家。 “年前小姐被劫,老爷带人去把她救回来后城里里封了,所以老爷和小姐被隔在在城外庄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翻山 苏慕灵年前被宋明杰劫持,远在京城的魏怀安并不知晓。乍一听管家说起,吃惊不小。 顾不上外面大雪纷飞,魏怀安抓着管家让他把事情道个明白。 “……二小姐和二姑爷给全家人都下了毒,大小姐被他们抓走。后来,无影带着他的朋友和老爷一起追去……后来城里闹时疫,皇上下令封城。再后来,老爷托人送了信回来,说大小姐已经被救回来了,不过家是回不来了,暂时留在城外庄子里。” “不对啊,年初二我还给灵儿写过信,她还说家里很好的。”魏怀安望着闻讯赶来的石榴和惜春眉头微皱。 石榴和惜春有些尴尬地互相望了一眼,石榴作为代表解释道:“世子来信问候小姐,我们怕世子担心,所以才撒了谎。”石榴说完偷偷地瞄了陈升一眼。 陈升领会。岔开话题:“世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城外庄子。” 魏怀安转身就往外走。陈升和苏寒赶紧跟上。 石榴几步窜出去拦住了魏怀安:“世子一路辛苦,不如吃了晚饭再走?” “是呀,既然世子要去找小姐,那容奴婢们收拾些行李和世子一起去庄子。”惜春也赶紧挽留。 苏慕灵此次离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虽说城东有她们之前留下的一些衣物,但都是多年的旧物。 魏怀安迟疑片刻,肚子很应景地叫了几声。又看看陈升和苏寒略显疲惫的脸,虽然心里想尽快见到苏慕灵,可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尽量快些。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石榴和惜春赶紧分工,石榴去厨房吩咐做饭。惜春心细,回房给苏慕灵收拾些衣裳和日常用品。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胡乱填饱了肚子,又带着惜春收拾好的两大包行李上路了。 他们再次来到城门口时天已经微黑,守门的恰巧又是之前的那个官兵。 “官爷,您再行个方便放我们出去吧。”陈升又拿出一锭银子放进他的手里。 可这次这官兵却像被烫到一般,赶紧退后几步,低声劝告: “不是我不行方便,今儿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们:进来容易,想出去可难。眼下上面对出门的人严加调查,除了公干,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今儿别说是五十两,就是五百两,我也不敢放你们出去。” 陈升灰溜溜回到马车旁,把官兵的话学了一遍。 魏怀安知道进来容易想出去难,也没为难他,瞧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下了车。把石榴和惜春叫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如今想走城门怕是不行了。我打算翻山过去,快的话也就半天的路程。你们给小姐准备的东西我替你们带去,你们先回苏家。” 石榴和惜春对看一下,不约而同地反对:“我们一起去。” “世子,小姐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人,庄子里又都是粗使的婆子,没个可心的人伺候,世子,您就带上我吧。” 石榴一身子的力气,爬个山不在话下,她倒是有些担心惜春。 “我也去,我能爬山。”惜春也一脸的掘强,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 魏怀安知道两个丫头对苏慕灵忠心耿耿,倒也没再反对。 “好吧,那就都去。” “六顺,你把我们送到东山脚下,然后和五福把车马赶回苏家。” 赶车的六顺委屈:“好吧。”本来说好和大家一起去庄子的,如今又去不得了。 安排好行程,马车调头去了东山脚下。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六顺把车上的防风灯笼拿下让魏怀安一行带着。 陈升和苏寒每人身上背个大包袱,魏怀安和石榴、惜春夹在中间。一人前面开路,一人断后,踏着积雪开始往山上走。 “陈升,你认得路吗?” 都说小别胜新婚,石榴和陈升两个半月未见,才一见石榴就质疑他能否胜任带路的能力。 陈升被石榴挖苦,也不恼,笑嘻嘻地回道:“你别小看我,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你们带到庄子里。” “吹吧,你连庄子都没去过,怎么知道庄子在哪里?”石榴毫不留情地冷呲。 陈升还是笑:“怎么不知道,咱们翻过这个山坡,一直朝东走,就应该能看到。” “这么大的雪,天又黑,你要仔细些,别走了冤枉路。”石榴提醒他。 陈升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献媚地笑:“放心。” 半个时辰后,他们之前走的羊肠小路不见了,只剩下白雪皑皑和漫无边际的树林。 魏怀安停下脚步,看看身后离他越来越远的喘着粗气的惜春。他们几个都是练过的,走些山路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惜春不行,她只是个普通女子。 “怎么样?要不让苏寒背着你?”魏怀安担心地问。 这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惜春就体力不支了,剩下的路她怎么坚持? “不用,我能跟上。”惜春掘强的说完,紧走了几步。33听书 “咱们歇息一会儿。苏寒,你去找根合手的木棍。” 魏怀安说完席地坐下。 “是。” 苏寒把包袱一放,窜上最近的一颗大树,只听到“噼里啪啦”几声,苏寒紧接着跃下。 “给,试试合不合手。” 苏寒把一根去了枝节的木棍递给惜春。惜春接过来试了一下,长短粗细刚刚好。 “正合适,让你费心了。” 苏寒笑笑不说话。 歇息了一刻钟时间。魏怀安起身,大家又重新上路。 惜春有了这个拐杖,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气。不过这也仅仅是短时间起了作用,没过多久,惜春再一次被落下。 断后的苏寒见他们离队伍越来越远,着急地跟惜春商量: “我知道背着你走是有些不合适,要不你拽着我的胳膊咱们走快些好不好?” 惜春也知道她拖了队伍的后腿。见前面几个身影渐渐模糊,她也顾不上许多,只迟疑片刻就把手搭在苏寒伸过来的胳膊上。 苏寒说了句:“得罪。”然后夹紧臂肘,连拉带拽拖着惜春追赶队伍。 惜春一手拄着棍子,一手被他拉着,速度顿时快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惜春忽然一个咧斜差点摔倒,幸好被苏寒及时扶住。 “怎么了?” 苏寒见她脸色痛苦,忙松开她,蹲下来询问。 “我的脚……冻的没知觉了。”惜春懊恼。 原来惜春不知要爬山越岭才能到城外,穿了双家常棉鞋。 山上雪厚,惜春一脚迈进去雪倒灌进鞋里。雪在鞋里融化,惜春怕他们让她返回,一直忍着不吭声。 如今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的脚在雪水里泡着早己冻得麻木了。 石榴听到身后的声音,赶紧跑过来查看。她费力的脱掉惜春的鞋子,扒掉惜春袜子上冰碴,又帮她把鞋重新穿好。 “惜春,你这样子是走不远的,要不我背你?” 石榴知道惜春顾及他们是男人,体贴地和她商量。 惜春一听眼睛眨了几下,泛了红:“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了。要不……还是劳烦苏寒背我吧。” 石榴到底也是个女人,雪地里自己走时间长了还得借陈升的力,再背上她……惜春知道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她不能矫情。 魏怀安接过苏寒的包袱背在自己背上。苏寒背上自责不已的惜春,几人加快了速度,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陈升慢慢停下了脚步。他四下张望着,又抬头看了看天。雪依旧在下,天上雾蒙蒙一片。 陈升等魏怀安走近,有些尴尬地望着他:“世子……好像有些不对,这树好像越来越多,雪也越来越深了。” “我们迷路了?”石榴两眼瞪的溜圆。“陈升,你不是说你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吗?” “是呀,按说路不远。凭着感觉也能走到……”陈升瞧着石榴瞪着他的一双眼,住了嘴。 魏怀安口吐着白雾也四下望了望,回头看看跟上了的苏寒问:“你看呢?” 苏寒也望了望天:“是有些不对。可惜这天上没有星辰,无法辨别方向。” “世子,怎么办?还走吗?”陈升紧张地问。 “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咱们再往前走走看。” 魏怀安倒是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本来嘛,这漫天大雪,又是黑夜,走错了路是难免的。他也一直跟着,不是也没发现不对嘛。 见魏怀安没有怪罪,陈升心里更是不安,再前行时一双眼仔细地查看着四周,努力想透过黑暗寻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雪依旧在下,树越来越密,原本寂静的树林里不时传来食肉动物零星的叫声。 陈升停下脚步望着侧方黑黝黝的一片跟魏怀安请示:“世子,前面好像有房子,属下去查看一下。” 魏怀安点头。 陈升抽出身上宝剑,瞬间消失。 没多一会儿,陈升兴冲冲回来了:“世子,前面有一处木屋,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几个人在寒夜里走了三个多时辰,早已冻透。离天亮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正好休息一下。 “好。”魏怀安正有此意。 第二百六十四章 求亲 雪地里走了几个时辰,一个小木屋的出现让他们欢呼雀跃。 陈升先行一步进了屋,拿出火折子找到一根蜡烛点亮。借着蜡烛微弱的光屋子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是一个普通房间大小的木屋,一张木板床上铺着一张兽皮。床边窗下一张小小的桌子,是这屋子里所有的摆设。 在屋子里的另一角,堆放着几个盆碗,还有一个用来煮粥的罐子。看来这里是有人住的。 苏寒把惜春放下,看了眼屋里的火盆转身就走:“我去找些烧柴。” 苏寒的轻功好,这种事情当仁不让。 陈升也拎着剑往外走:“我去打些野味。” 石榴把惜春扶到床上:“你先忍耐一下,呆会儿生了火就会暖和些。” 惜春点头,为帮不上忙还成为大家的拖累而内疚。 石榴拿起那个罐子来到门外,用雪把罐子里外擦了个干净后,又装了一罐子雪回到屋里。 这时苏寒已经抱着一捆树枝在火盆里点燃。石榴把罐子放在一边,从床上扶起惜春来到火边,席地而坐。 石榴替惜春脱下鞋子,把她的一只脚握在手里用力搓揉。 “要是有感觉了就告诉我一声。” 惜春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另一只脚也用力地搓揉起来。火越烧越旺,惜春的两只脚慢慢地有了感觉。 这时,门外传来陈升的声音:“苏寒。” 苏寒听出陈升的声音带着愉悦,知道他是有了收获。跑出去一看,果然,陈升扛着一只野猪兴高采烈地扔在门口。 “交给你了。” 苏寒从身上掏出匕首,笑着说道:“放着我来!” …… 天亮了,小木屋里飘出烤肉的香气。 出去查看地形的陈升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 “我朝一个方向走出很远,可四周依旧是密林。世子,都怪我。” 陈升拍掉身上雪花,坐在火堆边,愧疚不已。 魏怀安拿出匕首,割下一块肉递给他:“无妨,今天原地休息。等雪停辨清方向后再走。” 床,让给了两个女人。虽然床上只有一张兽皮。魏怀安坐在火盆边靠着包袱打着盹,陈升和苏寒轮流进行警卫。 结果一天过去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没有停歇的意思。 天黑之前,陈升和石榴一起扛回了一只野鹿和两只野兔。小屋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三天后,天终于放晴。大家这才发现他们早已偏离了方向,进入了大山腹地。 于是,他们又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走出山林。 远远地,他们看到一骑人马快速地从庄子里窜出,卷起一阵雪雾后,转眼消失在远方。 “真是一匹好马。”陈升赞道。 魏怀安盯着那马和马上人,心情复杂。虽然距离很远,但他还是认出了这马的主人。 对于魏怀安一行的到来,苏浩然父女很是惊喜。 “你们怎么出来的?”苏慕灵搂着扑上来的两个丫头惊喜地问。 “小姐,我们这次能出来可不容易,城门不让走,我们是翻山过来的……” 石榴快言快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苏慕灵望着魏怀安含笑道谢:“多亏你。” 魏怀安再见苏慕灵,眼里爱意掩不住: “谢什么,早知道你在庄子里,我就带着求亲的队伍一起来了。”何苦再到城里走一遭,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搜读电子书 魏怀安言下之意威武候府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 苏浩然听了这话,没有表现的很愉悦。而是面色凝重地把苏慕灵往屋里赶: “灵儿,你身体才好些,还是回房休息去吧。”苏慕灵知道苏浩然是有话和魏怀安说,扶着惜春的手起身告辞,带着两个丫头回屋说话去了。 待苏慕灵走了。苏浩然又吩咐无影:“麻烦你去和余平安说一下,世子来了,晚饭要精心准备,不得怠慢。” 无影答应着出去了。 魏怀安见苏浩然面色庄重,也收起了平日里散漫样子,对身边的陈升和苏寒使了个眼色。两人意会,跟着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浩然和魏怀安两人。 苏浩然喝了口茶,望着魏怀安终于开了口:“世子可能不知,灵儿在年前被从牢里逃出来的不孝女苏婉晴和女婿宋明杰绑架去往东古岛,是太子……是太子一路追赶把她救了下来。” 苏浩然停下来,观察着魏怀安的反应, 魏怀安面色平静:“我听说了。但不知是太子出手。” 苏浩然点点头:“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回来后松江府出现时疫,我们被隔在这里。不想十天前,灵儿因跟一个卖炭老人说了话被染上了时疫。当时松江附近几个府镇被封,无处寻找大夫。又是无影,连夜奔袭把太子找来。” “灵儿当时情况凶险,庄子里同时得病的两人人都已经痊愈,灵儿却命在旦夕。又是太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救命的药,让灵儿死里脱险。” “世子,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知道,太子从来就没有放弃过灵儿,不管他是以何种面目出现,他一直都在灵儿周围。” “世子心悦灵儿,是灵儿的福分也是苏家的荣耀,但我劝世子要仔细考虑好:太子不是灵儿的过去,不知何时就会出现。” 苏浩然这一番肺腑让魏怀安沉凝。 “苏老爷,太子为灵儿所做的事,灵儿是否知晓?”魏怀安眉心轻皱,思索片刻问道。 苏浩然摇头:“灵儿被劫持及患病,太子是以无影好友的身份出面。并未在灵儿面前透露身份。” “这么说这些事她并不知道是太子在暗中相助?”魏怀安暗暗松了口气。 “灵儿并不知晓。” “苏老爷不打算告诉灵儿?”魏怀安盯着苏浩然。 “哎!”苏浩然叹了口气:“太子与她缘分已尽,告诉她也是让她徒增烦恼,不知道也罢。” 魏怀安听罢,他便起身对苏浩然一礼,正色说道: “苏老爷,我爱灵儿不是一天两天。自从认识了灵儿,我的心里就没有容过其它人。我发誓:绝不会向太子一样让灵儿失望。我这辈子只愿与她一人相携到老。如果苏老爷没有改主意,那我即刻带人回京,带着我的诚意来苏家求亲。” 魏怀安的大度让苏浩然刮目相看,他起身扶起魏怀安连声答应: “好,好。灵儿果然没有选错人。” 当夜,魏怀安又连夜回到了京城。 次日,正月二十五。魏怀安坐着世子规制的豪华马车,带着几车的礼物和京城有名的楚媒婆来苏家提亲了。 一箱箱的彩礼抬进苏家庄子的大门,看呆了苏家众人:这魏世子哪里是来提亲的,这分明是下定的。 把衣着华丽的魏怀安迎进门,又客气了一番后,苏浩然在堂上坐下。 楚媒婆开始用她巧舌如簧的嘴把魏怀安夸得上了天。夸完了魏怀安又夸苏慕灵,直叫人为没有发现魏怀安和苏慕灵这两个天上少有世上无双的人儿这么完美而心生惭愧。 躲在里间的苏慕灵听到媒婆夸自己的那些词,直接捂住了耳朵。 笑得惜春打趣她:“原来奴婢伺候的就是九天仙女,怪不得王公贵候都想求娶小姐呢,嘻嘻!” 苏慕灵白她一眼,靠在床上,怀里抱着汤婆子,若有所思…… 外面厅堂,苏浩然听媒婆说完,高兴地直点头:“世子为人我们都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小女能和世子喜结良缘,老夫求之不得。” 媒婆一听女方家痛快同意,也欢喜地站起身:“既然苏老爷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那我们就交换生辰八字,这门亲事就算定下来了?” “好,那就……” “等等!” 苏浩然的后面话还没来的及出口,就被从门外闯进来的无影给打断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发苦乌岛 无影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脸色微变的魏怀安,接着对着苏浩然一礼: “苏老爷,恕无影无礼。无影有些话想和苏小姐说,如果苏小姐听了以后还决定嫁给世子,那无影衷心祝福他们。” “无影,你捣什么乱?” 屋里的惜春听到无影的声音赶紧跑出来把他往外拉。 “惜春,把小姐请出来,让无影说。”魏怀安脸色暗沉,止住了惜春。 惜春迟疑,背地里用手掐无影的胳膊。无影一声不吭地忍着,一动不动。 “惜春,放开他。” 苏慕灵从屋里走出,跟媒婆见了礼后,在魏怀安身旁坐下。 “你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吧。”苏慕灵坐正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无影要说的外人不宜听,还是请世子把人先请出去。”无影看了眼媒婆。 魏怀安盯着无影看了几眼,冷言吩咐:“方平,请楚媒人去厢房喝茶。” 媒婆知道人家要说些私密之事,乖乖地跟着方平出了门。 媒婆一走,无影扯开惜春“扑通”一声跪在苏慕灵面前。他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小姐,有些事儿我……我不能再隐瞒了。太子……太子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不堪。小姐,太子之前是有些让您失望,他经不住皇上的恳求,答应皇上做了太子,还背着你纳了左氏和钱氏。但我以我项上人头保证,太子留她们只是为了应付皇上,并没有与她们有任何的亲密之举。左氏和钱氏自进宫以来,太子就没有进过她们的房间,连在一起吃饭都是没有过的。” “南宫逸造反,太子伤了您,您不知道太子有多懊悔。几次夜里,我见他不眠不休在地上来回走动,嘴里嘀咕着您的名字。” “那日太子从威武候把小姐抢出,当时皇上对您杀心已起,太子知道后,为了保护您,故意让钱氏探听到您的住处,然后又经过史天奕把您救出送到魏世子手中。” “在城外和平驿站,我不是太子派去追回您的,而是太子派我去暗中保护您出城。后来太子听说世子身边只有郑升一人,怕您的安全没有保证,所以才故意找了借口把我毒打一顿赶出京城,暗中却让我找到小姐,跟随小姐,保护小姐,并随时可以知道小姐的消息确保小姐安然无恙。” “五皇子被打,皇上被下毒,其实都是南宫逸在幕后操纵。南宫逸打了五皇子又给皇上下毒,想嫁祸太子身上。皇上和太子将计就计把南宫逸引了出来,成功抓获。” “南宫逸被抓,朝廷危机解除。皇上想把真相告知天下,并恢复太子身份。当时太子已经决定远走天边,浪迹天涯,所以并未回宫,一直隐匿在外。可临到过年,小姐却被宋明杰和二小姐挟持。无影无奈,只好求助太子。太子装份成捕头,带着我们一路把小姐救了回来。” “后小姐又染上了时疫,生命垂危。太医说只有安平国进贡给皇上的斛丝方能救小姐一命。太子为了小姐低声下气向皇上求药。皇上不肯给药,还要强留他在宫里。太子为了让皇上对他死心,划花了脸……他……他毁了容。药拿到了,小姐的命保住了,太子却偷偷地走了,带着李锋和方平去了苦乌岛。” “太子说,他要在那个穷苦的地方让自己时时记住他落魄时是小姐救他与水火,并给了他藏身之所,伴他度过一生中最美好的几年……小姐……” 无影一个七尺男儿铮铮铁汉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浩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一时也没了主意。 魏怀安的眼睛一直盯着苏慕灵,心里惊涛骇浪般过了几个来回。 苏慕灵面上一直平静如水,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说完了?”半晌,苏慕灵望着无影开口问。 无影点头:“小姐……” “你不用说了。”苏慕灵止住了他的话,起身离开。 苏浩然知道今日亲事是议不成了,叫人备下酒席招待来客。 魏怀安向苏浩然打了招呼后,跟着来到苏慕灵的房间。 “灵儿。” 魏怀安站在门前望着呆坐在炕上的苏慕灵。 苏慕灵慢慢抬头,望向魏怀安的两只大眼渐渐湿润,豆大的泪珠顺着她凝脂般的肌肤滚落下来。 魏怀安心里一疼,上前把她拉进怀里,仰起头眨巴眨巴几下眼,在她耳边温柔说道: “等过了年……我陪你去苦乌岛。” “怀安……我对不起你……”苏慕灵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门外,惜春和无影也跟着抹眼泪。 ****** 魏怀安带着人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苏浩然站在大门口,望着远去的车队心里可惜,马上就要到手的女婿就这样被无影说跑了。 “灵儿,你真想去苦乌岛找太子?” 苏浩然转过身,苏慕灵还望着魏怀安的车队发呆。 苏慕灵收回目光,挽住苏浩然的胳膊往回走。 “爹爹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放弃魏世子?”我爱电子书 苏浩然苦笑:“是很可惜,魏世子比太子更适合做一个丈夫。” “爹爹,世子是个完人。无论家世、出身、相貌、个性都是世上所有女子一生所追求的。可惜,佑安先入为主占据了我的心。虽然我也失望过,恨过。可我还是无法把他从心底剔除。如今他为了拒绝权力自毁容貌,又自贬到苦乌岛那个贫寒之地。爹爹,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苏慕灵停下脚步,眼里闪着泪花。 苏浩然知道拒绝了魏怀安她心里也不好受,不忍再逼她。轻拍了几下她放在他臂弯里的手语气温柔了些: “是呀,佑安也是个难得的。对你,他也算是痴情。只不过他的身世让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灵儿,爹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能找个知心的人伴你一生。所以,不管是魏世子还是太子。只要你快乐,爹爹都喜欢。” “我就知道爹爹会理解我的。”苏慕灵孩子似的抱住苏浩然。 经历了绑架、时疫和求婚后苏家又重新陷入了平静。 很快,进入了早春二月。魏怀安带着苏浩然托他在京城采买的几大车物品回到了松江。 苦乌岛是个气候恶劣,物资匮乏的地方。 苏慕灵要去这种地方与萧文煊过苦日子,苏浩然自然是要心疼。 苦乌岛冬日漫长寒冷,苏慕灵又是个极怕冷的,所以苏浩然偷偷地与魏怀安商量,在京城给苏慕灵备好了众多御寒物品。 吃过饭,魏怀安把采购清单交于苏浩然,苏浩然打开仔细看来: 羊羔皮、狐皮大氅各十件。锦缎袄裙和羊皮小靴各十套。 蜀锦、云锦、玉锦各十匹。被褥、幔帐、云影纱各十套。 手炉,汤婆子,暖水杯各五个。各种珍贵的草药和补品。还有各色干货和书籍,字画等等。 “世子想的周到,置办的很是全面。” 苏浩然满意地合上采购单。他作为父亲,能为女儿做到的只能是这些了。 魏怀安扯了扯嘴角:“苏老爷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 次日,苏浩然置办了一桌酒席给苏慕灵和魏怀安送行。 酒桌上,魏怀安几乎没有说话,苏慕灵也只是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苏浩然因为女儿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受苦也是心情不畅,菜几乎没吃。只是不断地独自饮酒,一餐送行饭吃得气氛异常凝重。 一顿饭结束,魏怀安带上陈升和苏寒,苏慕灵带着石榴惜春和无影,两辆马车,还有几车货物相继出了苏家庄子的大门。 苏浩然恋恋不舍地正与苏慕灵话别,见一骑快马从远处奔来。 到了门前,马上跳下一身材魁梧的男子,径直来到苏浩然跟前,双拳一抱,兴奋地唤道: “义父。我回来了。” 原来,是在外游历的布鲁忽然回来。 布鲁自从苏慕灵和萧文煊定了亲,一直落落寡欢。苏浩然见他整日闷闷不乐茶饭不思,就收他做了义子,并给他准备了大明舆图和足够的银子,送他出去游历。 布鲁这一去就是两年,直到前些日子听说松江府发生了时疫,因担心苏浩然的安危,所以才一路风雪赶了回来。 到了松江,城门紧闭。他一时无处可去,才来到了庄子上,没想到苏浩然和苏慕灵竟然都在这里。 苏浩然咋一见布鲁之前的忧郁心情化解了不少。他望着经历了风霜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的布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孩子,你回来了。看得出来,这次游历你收获不小啊!” 布鲁既高兴又疑惑地望着这支整装待发的队伍不解地问:“义父,灵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布鲁这一问,让苏浩然脸上仅有的一丝微笑瞬间消失。 “灵儿要去北方的苦乌岛去找她的女婿。哎!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苏浩然不舍地叹着气。 “爹爹,你放心,等我找到了他就带他回来看您。” “布鲁,松江府时疫严重,爹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怀安,不早了,咱们上路吧。” 苏慕灵不忍再看苏浩然悲戚的样子,一头钻进马车,不敢再望他一眼。 魏怀安向苏浩然一拱手也进了另一辆马车,其他人各就各位,纷纷上马。 “走吧。” 苏慕灵在车里一声令下。几声脆耳的要喝声伴着车轮碾压积雪的吱呀声,马车启动。 苏浩然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偷偷地抹了把眼泪,感慨道:“走了,都走了。幸好还有你陪着……” 苏浩然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布鲁翻身跃上马,回头冲着他扔下一句: “义父,我去护送灵儿。”接着,卷起一阵雪雾向车队方向追去。 苏浩然原地愣怔片刻,哑然失笑:“看来我这银子白花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再次相见 苏慕灵苦乌岛一行两个多月,从早春二月一直走到暮春四月总算到了苦乌岛。 苦乌岛地处边关,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因冬日漫长寒冷而著名。虽然已经是四月水暖花开季节,苦乌岛却依旧一片白雪皑皑。 一路上,在松江穿的棉袄大氅,到了这里却一件也脱不下去。都说苦乌岛一年里有半年飘着飞雪,三个月扬着风沙。真到了这里才心有感触。 苏慕灵一上岛就开始打听萧文煊的住处。可问了几个人均摇头不知,称没有此人。 苏慕灵心奇,继而望向也是一头雾水的无影:“怎么回事?” 无影迷茫地直挠头:“不会错的,李锋给我的消息就是在这苦乌岛的。” “别急,我们再问问。”魏怀安安慰他们。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到了人烟比较集中的地方魏怀安拉住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小贩。 “小哥可知京城来的一位姓萧的公子是否住在岛上?” 小贩放下挑子望了望魏怀安几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干什么?” 苏慕灵见这人谨慎,忙接口:“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萧公子是我们的家人。” “京城来的?”小贩再次看了眼苏慕灵,这才说道:“你们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前段时间倒是来了一个外乡人,可惜不姓萧。”小贩说着挑子上肩就要走。 苏慕灵上前拉住,眼睛闪着异光:“他不姓萧,姓甄。” 小贩愣怔片刻,接着展颜而笑:“果然是家人,你们顺着这里往前走,一直走到前面路的尽头有一处山水客栈,到了客栈再往左走,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山脚下。那里有一处宅子,门前有颗老松树的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家。” “谢过小哥。”无影把一两银子送到小贩面前。 小贩见了不屑地偏了头:“我虽穷,但无功不受禄。”说完傲娇地挑着担子走了。 这人……还真豪爽!无影收了银子,心里赞道。 打听到了萧文煊所在,众人又重新上车,苏慕灵坐在车里,眼巴巴地望着窗外,两手紧握,微微颤抖。 “小姐,冷了吧。”惜春把车上棉被往苏慕灵腿上拉。 苏慕灵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心思早已不知飘向哪里…… 又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车子终于停下。 苏慕灵被惜春搀下车,剁了剁自己冻得麻木的双脚,苏慕灵快步走向那有些一颗老松树的宅门前。 这是一处年头久远的老宅,院门因年久失修已经斑驳不堪掉了颜色。 “噹噹噹!”无影已经先她一步上前叫门。 许久里面传来脚步声:“谁呀!” 接着大门打开,李锋露出了半个身子。 当他看到门前站着的人,惊喜得大叫:“苏小姐?世子?无影,你们怎么来了?” 魏怀安搓了搓冻僵的手,挤开他就往屋里走。 “我们怎么不能来?表哥呢?” 李锋赶紧大开院门,让人进来。 “公子和方平去山上打猎,世子,苏小姐先请进,我这就派人去找。” “不用,先给我们弄些吃的。” 这一路,风雪中跋涉,这里的每个人都疲惫到极点,就差一口热乎的饭菜来提起精神了。 “好嘞!大家先进屋,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李锋把大家迎进正房,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又从外面进来,手里多了个炭炉。 “这岛上很是寒冷,世子,苏小姐先烤烤火。饭菜很快就好。” 这时门帘一动,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厮,拎着一壶热水给众人倒上茶。 苏慕灵在火上烤了烤手,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房子可是有些年头了,屋里的家俱很是陈旧,门上的帘子也洗得发白。很难想象一向洁净的萧文煊如何会生活在这样一个破旧的屋子里。 待指尖回暖,苏慕灵脱下大氅掀开东屋的帘子…… 屋子里极干净也极简洁,除了一张架子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没有多余的家具。床和床上幔帐都是旧的,床头衣架上挂着一件粗布外衣。门边一铺炕上,放着几本书。 苏慕灵走到衣架前,拉起衣裳一角放在鼻端,她闭上眼睛,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大脑,和萧文煊初次相识相知相惜的日子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苏慕灵眼里闪着泪花来到桌前。一张铺开的纸上,一首诗映入眼帘: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3a阅读网 苏慕灵闭上眼,泪珠滚落…… 萧文煊迟迟没有回来,李锋叫厨子给众人做了热腾腾的打卤面,吃过后,李锋又带众人去偏房休息。 苏慕灵留在了萧文煊的房间,斜倚在床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慕灵被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惊醒。她忙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望向门口。 门帘掀起,伴着一股寒气一个高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眼窝深陷,嘴唇紧呡。脸颊上一道骇人的疤痕横穿半张脸,花白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脸上。才四月的天,外面还飘着雪花,他身上只有一件粗布夹袄,脚上沾满了雪,鞋子湿了半截。 见到床上的人儿,他顿足,嘴唇轻颤,眼里风云变幻。 半晌,他才开口:“你怎么来了。”声音冷漠,不含一丝感情。 “佑安……” 苏慕灵站起来,望着他心仿佛都要碎了。曾经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宁亲王太子爷,如今憔悴苍老的如同四、五十岁的老人。如果不是和他相识相知这么多年,苏慕灵怕是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佑安,我是来找你的。”苏慕灵声音颤抖。 “你不该来。” 萧文煊盯着她,凹陷的脸颊瘦的怕人。 “佑安。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就是邢捕头……我知道你又一次救了我……”苏慕灵再也忍耐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不止。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萧文煊推开她,别过脸,“你别误会,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报答你曾经对我的救命之恩。如今,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从此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说着萧文煊就要往外走。 苏慕灵哪里肯放,追上几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哽咽着:“佑安,别再离开我,别再抛下我,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难过。跟我走吧,跟我回松江。我们还像之前那样,没有官身,不问政事,安安静静过老百姓的日子。” 萧文煊身体冰凉僵硬,半晌他抓住苏慕灵的手,把她从身上扒下,声音比那外面的冰雪还要冰冷几分: “晚了。”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佑安!” 苏慕灵在他身后凄惨地叫了一声瘫坐在地! 当天,萧文煊没有留客,李锋无奈地把人带到最近的一家客栈里住下。 布鲁不高兴地埋怨:“千里迢迢咱们来看他,他竟然不高兴?灵儿又不欠他什么,干嘛如此讨好迁就他?” 郑升用一块点心堵住他的嘴:“你还有脸说,人家苏小姐不喜欢你,你还不是千里迢迢地厚着脸皮从东古岛跟到这里?” 布鲁吃瘪,不再吭声。半天,咽下嘴里东西冲着郑升来了一句: “我愿意。” 郑升笑,不再理他。 “我现在是她哥哥,不能见她受委屈。”布鲁又加了一句。然后端起点心盘子回到自己房间。 …… 苦乌岛冬季漫长,申时还没过,天已经黑透了。外面行人稀少,家家点亮烛火,在白雪皑皑的夜里,倒也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一夜未眠的苏慕灵次日一大早就带着石榴来到萧文煊家门前。 昨日那个倒茶的小厮开的门。 “你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们小姐要见他。”石榴开门见山。 小厮听了,并没有进去,而是对苏慕灵一笑然后说道:“小姐,我家公子不在家。” “不在家?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石榴说话象放炮一般。 “公子昨天夜里就带李锋和方平走了,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小的并不知。” “这算什么事?故意躲着我们?”石榴生气。 苏慕灵并不恼,而是笑着对小厮说道:“我就住在四方客栈,如果你家公子回来了,麻烦来告诉我一声。” 小厮看了看四周,谨慎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苏慕灵的手里:“天气寒冷,小姐请回吧。”说完头一缩,关上了门。 苏慕灵愣住片刻,随即把信展开,是李锋留下的。上面写着萧文煊怕他们透露行踪带他们一起出门了,至于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 好吧,避而不见。苏慕灵把信折好递给石榴。 石榴看了,气得直跺脚:“小姐,咱们大老远吃了这么多苦头跑到这里,他却不想见您。要我说,就把他家里砸了,再一把火烧了,看他出不出来。” 苏慕灵看着石榴这个暴脾气笑着安抚:“你这法子只会把他越逼越远。放心,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岛,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就犯。”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白肉煮菹 苏慕灵吃了闭门羹并不生气,反正萧文煊就在苦乌岛也跑不了,她有的是时间和他磨。 得知萧文煊躲了,魏怀安冷呲:“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语气不屑。 布鲁也愤愤不平:“他以为他是谁?灵儿千里迢迢的来寻他,他却跑了?” 苏慕灵反倒对这两个横眉立目的大男人好言相劝:“算了,先不管他。” “怀安,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佑安那里也不是个长久的住处。我想在这里找个合适的房子买下来。你看如何?”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魏怀安从萧文煊那里一出来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萧文煊住的地方虽然景致不错,依山傍水的,可房子太过破烂。 如今苏慕灵提出来,他自然是同意的。 “陈升、无影和苏寒。你们三个分头去城里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寻一处安静的,景致好的,房子要三进以上最好带花园子的。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周遭住的人要可靠。” “还有,房子最起码要八成新。”可不能像萧文煊住的那样,破破烂烂的。 “是。” “是。” “是。” 三人鱼贯而出。 苏慕灵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看无聊得快要睡着的布鲁,提议道: “今儿的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逛街?” 魏怀安同意:“好啊,我们去寻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 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没想到萧文煊不但不管饭还把他们赶出来住。 客栈里的饭是粗茶淡饭,滚烫的炕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硌得他一晚上也没有睡好。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坏透了。 “昨天一路过来,我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那条街上有家锅子店,这个天吃热乎乎的锅子最适合。” 一说起吃的,布鲁醒过神来,赶紧献计献策。 苏慕灵点头:“好,锅子好。我们这就走。” 于是,苏慕灵、魏怀安和布鲁三人,带着两个丫头,一路走走逛逛来到了布鲁说的这家锅子店。 时间还早,本以为客人不会多。 可一迈进店里,眼前竟黑压压一屋子的人。 苏慕灵一行进去后,掌柜的起身招呼: “几位?去楼上还是楼下。”到底是北方,招呼客人的方式都是粗犷豪迈。 “楼上。”魏怀安说完扶着苏慕灵就往楼上走。 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一块抹布跟了过来。 “这?” 上了楼,魏怀安愣了。 这楼上怎么和楼下一个样,也是散座,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雅间。 “你们……没有雅间?” 魏怀安望着跑上来的小伙计惊诧地问。 小伙计更惊奇: “雅间?什么雅间?” “就是单独的一间,吃饭不受别人影响。” 魏怀安第一次耐着性子和饭馆的人解释什么是雅间。 “哦,你说的是一个屋子只放一张桌子?”伙计不解。 “对。”魏怀安欣喜。 “没有。如果只放一张桌子,我们的生意怎么做?早赔光了。”小伙计暗暗白了他一眼。 “我们换一家。” 魏怀安说完拉着苏慕灵就要走,小伙计在身后说了一句没把他气死。 “你去哪里都没用。我们这里的饭馆,都是一个屋子好几张桌子,没有你说的那样的。” 魏怀安皱起了眉头刚要发火,就被布鲁扯着膀子拉到窗前唯一一个空着的桌子前坐下。 “就在这里吧,既然来了,咱们也入乡随俗。你如果还像在京城里那样个讲究,怕就要饿着肚子了。” 魏怀安撇了布鲁一眼,没有反驳。 他也知道苦乌岛不比京城,这里民风彪悍,生活粗犷。他平日里再讲究也明白入乡随俗这个道理。但他不知怎么的,自从来到这里,心里就堵的慌,总想找机会发泄出来。但显然,这里不适合。 “伙计,你们这里的锅子都有什么种类?” 苏慕灵望着每个桌上都有的白花花的热腾腾的一锅煮物很是好奇。 “小姐,我们这里只有一种。白肉煮菹锅。来一个?” “好。再上一坛酒。” 苏慕灵看着楼上几桌人吃得都很香,想来应该不差。 “好嘞!” 伙计答应着一溜小跑下了楼。 再上来时,手里多了茶壶。到了苏慕灵桌前“哐当”放下,又一溜烟跑了。 苏慕灵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惜春拿过茶壶把几个杯子倒了水,拿到一边默默洗了一遍,这才给三个主子倒上。必读书屋 苏慕灵拿起来才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是她不习惯喝的花茶,而且还是茶叶渣子。 魏怀安看了眼面前的茶杯,碰也不碰一下。 倒是布鲁没那么讲究,拿起来一口喝干,又往地上吐了口茶叶渣子,叫惜春又倒上一杯。 苏慕灵惊叹坐在她面前的还是个王子吗?这两年他遭遇了什么叫他变得如此亲民。 苏慕灵叫惜春要了壶白开水,握在手里,慢慢地喝着。 惜春和石榴默默地挡在她的身边,也挡住了众人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一杯水喝完,锅子也上来了。这是有史以来苏慕灵见过的最大的铜锅,几乎比她的脸盆还有大,在那锅里,是白花花的肉和一种不知名的菜。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 苏慕灵让一旁伺候的石榴和惜春坐下。再望向热腾腾的锅子,苏慕灵伸手挑了一筷子。 白花花的切成细条,这是什么?她吹了吹放进嘴里,酸酸的脆脆的味道还可以。 再夹了一块儿圆溜溜深红色的一块血色豆腐,味道浓香,油而不腻。 再看布鲁,锅子一上来,他就朝锅里大块的菜肉使劲儿。 一块块白肉沾着香油蒜末送进布鲁的嘴里,布鲁吃得是心满意足。 魏怀安嫌弃地看着锅子的肉和菜半天没有动筷。 “你怎么不吃?”苏慕灵问。 “我等等。”魏怀安倒了杯酒慢慢地喝着。 一柱香过去了,小伙计没有再端东西上来。 魏怀安肚子饿的难受,叫石榴去唤伙计快点上菜。 石榴去了又回:“世子,伙计说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菜齐了?魏怀安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锅子不是涮着吃的吗?各种肉类、鱼类、菇类、菜类统统可以倒进去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一锅子白肉和不知名的什么菜伴着几块血色豆腐。 魏怀安叫石榴把小伙计叫上来。 “你们这里不是火锅店吗?” “是呀!” 伙计有些懵,不知魏怀安为何这样问。 “那为什么光有这锅底,没有其他的菜上来?” 小伙计还是不解,挠着头反问他:“我们这里就是白肉煮菹。这白肉锅里有吧?”小伙计指着锅里问。 魏怀安忍着火点头。 “这菹也有吧?”小伙计拿起魏怀安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举到他面前。 哦,原来这种酸酸脆脆的菜就叫菹。魏怀安再次点头。 小伙计放下筷子仰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问:“这两样一样不少,你还要什么?” 感情白肉煮菹锅子就是白肉煮菜? 苏慕灵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魏怀安却气的要吐血。 魏怀安看了吃的正香的布鲁一眼,又看了看苏慕灵。 “你们吃,我去别处看看。” 魏怀安黑着脸下楼。 “怀安,等等我。” 苏慕灵用手按下要跟着起身的两个丫头,追了出去。 到了店外,魏怀安正在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她。 “你出来做什么?”魏怀安深呼吸几口,想把心里的不畅吐出来。 苏慕灵忍着笑环视四周:“这东西跟我想的也大相径庭,我们去别家吧。” 说完扯着他往远处一个挂着幌子的饭馆走。 进了门,魏怀安故意带着苏慕灵上了二楼。果然,二楼也是散座。 他挑了个角落让苏慕灵坐下,叫来伙计点了几个菜。 菜很快上来了,魏怀安也顾不上挑剔,为苏慕灵递上碗筷就开始吃起来。 这北方的菜极有特点,大块的肉,菜码也豪放。但既便刀工不精细好在味道还不错,在些寒冷的冬日很是下饭。 一碗饭下肚,魏怀安心里的郁气散去不少。到楼下结账,苏慕灵顺便问了掌柜的一嘴: “咱们这苦乌岛有火锅店吗?”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热情地把他们带到门口,指着刚刚去的那家白肉煮菹店对他们说: “想吃火锅?呣,那里就是一家。” “别处还有吗?”苏慕灵问。 “据我所知,城西还有几家,不过主料是海鲜。城东有两家白肉煮菹,味道不如这家的好。” “咱们苦乌岛的火锅只有白肉煮菹吗?没有羊肉、鸡肉、牛肉火锅?”苏慕灵感到很奇怪。 掌柜的见苏慕灵长的好,耐着性子又多说了几句:“小姐,我们这里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和花样。能有白肉煮菹吃,就已经不错了。” 谢过掌柜的,苏慕灵瞧着白肉煮菹店的方向陷入沉思…… “怎么?又想开店了?”魏怀安一语点破她心中所想。 苏慕灵笑了:“你说,如果在这里开个正儿八经的火锅店可行不可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煌品御锅 魏怀安想了想道:“这里和京城一带相隔千里。不光是气候,生活习惯,口味也有所差别。不过,闲着无事可以试试,明个儿叫无影几个再留意一下铺面。” “好。” 苏慕灵笑。两人回到客栈时,布鲁带着两个丫头已经回去了。 苏慕灵接过惜春递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手,脱下大氅合衣躺下补了个觉。 再醒来时,天色已黑。 惜春说无影几个已经回来了,正在魏怀安的房里。 苏慕灵稍微收拾了一下敲开魏怀安的门。 见苏慕灵来了,魏怀安让几个人把这一天的收获跟苏慕灵汇报一下。 无影率先说道:“……属下在城东转了一天,并没有找到完全中意的房子。城西人口密集,房子大多是小户。且因为时间长久,房子破旧,鲜有新房。” “城北是各地罪犯流放之地,人员复杂所以不适合小姐居住。”苏寒道。 “城西集中了各色买卖,当铺、酒馆、钱庄……还有青/楼。所以属下觉得也不适合小姐。”陈升去了城西。 魏怀安听几个人说完,望着苏慕灵,眼光有些纠结。 “下午,我和布鲁分别在城南转了一圈。城南房大人少,倒是适合居住。可惜,我们没有找到可以租赁的房子。” “我就说,实在不行咱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自己盖一座。” 布鲁丛门口路过,从敞开的门旁听了一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但魏怀安接着就给否了: “这里不比旁处。如今四月了还地冻飞雪的,哪里动的了土?再想别的法子吧。” “世子,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石榴望着魏怀安有些兴奋。 “你说。” “今早儿,我和小姐从姑爷家回来的时候,我留意到离姑爷家不远处,有一座宅子。最少有三进,看着也很新。不如世子派人去看看,把它买下来让小姐住,不就成了?” 石榴一语惊醒梦中人。魏怀安脸上顿时现了喜色。 “你这丫头机灵。” “陈升,这事儿你和石榴去办,办好了有赏。” “是。” 媳妇儿得了世子的赞赏,陈升脸上也有光。 当天晚上,陈升和石榴饭也没吃就出去操办此事。一个时辰后,两人回来。 “怎么样?”魏怀安问。 “成了,那是个三进带着花园子的宅子,去年秋盖好的,才在里面住了几个月。房子的主人是本地有名的富户,属下给了他们一个不能拒绝的价钱,他们答应明日去签契约。” “好。” 魏怀安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金稞子扔给他。 陈升抬手接住,笑着道谢。 次日,魏怀安带着苏慕灵和几个属下去往那户人家。 苏慕灵宅子里外看了一遍后点点头:“不错,就它了。” 签了契约交了银子,当天,那家人就搬走了。 房子有了,无影又去人市上买了几个下人。石榴给几个新来的人分配了各自的职责,大家开始撸胳膊挽袖子重新打扫布置。 苏慕灵只留了家具,其余的东西全部让人带走。 石榴和惜春用从京城采买一路带过来的东西把苏慕灵的屋子填满。 住处解决了,萧文煊还躲着没有回来。苏慕灵倒是不急,开始考察火锅市场和选址。 她带着魏怀安和布鲁用了几天时间,尝遍苦乌岛所有的火锅店。 最后总结:苦乌岛的火锅,品种单一,价钱低廉。 对于开店,魏怀安和苏慕灵游刃有余,没几日就在城南看好了一间铺子。这铺子之前就是家白肉煮菹,因生意不好正在转让。所以苏慕灵没费多少银子就把铺子买了。 之后,苏慕灵和魏怀安连夜商量出一张采购单,派无影和陈升、苏寒几个去特林镇进行采买…… 正在苏慕灵在那里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带着李锋和方平躲到山里打猎的萧文煊正在如火如荼的煎熬中。 南宫逸落网,他功成名就,为大明解除了危机也为自己洗清了嫌疑。 本来他想就此隐居,再不问世事,可无影一句:苏慕灵被劫,又让他抛弃所有誓言再次为了这个女子出生入死。 再次见到苏慕灵,萧文煊心里的那层伪装被彻底撕掉,他为了她再次出现在皇上面前,就为了求得斛丝留她一条性命。 苏慕灵的命留住了,他再次隐退。苦乌岛是他最后的防线。 苏慕灵的到来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喜,又害怕。他知道魏怀安心悦苏慕灵,且苏慕灵也答应了他的求婚,威武候府也接受了这门亲。 这个时候苏慕灵带着魏怀安找到这里求他再次接纳自己,萧文煊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一朝梦醒会再次失去她,到那时他会伤得体无完肤。 他逃了,跑到深山里的小木屋。每日都在疯狂地打猎。他想用这个方式逼走苏慕灵,可他又害怕苏慕灵离开。热搜 于是,在山上狩猎半个月后,萧文煊决定回家。 进了家门,洗漱完毕,萧文煊叫来李锋:“这几天可有人来?” 萧文煊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不在焉。 “公子,看家的小厮说我们走的第二日,苏小姐来过,再后来就没有人来了。” “她说了什么?”再没来过?难道她走了?萧文煊眼里掩不住的失落。 “苏小姐听说您不在家就走了。”李锋偷看萧文煊,心里暗笑。 “你去把这些猎物卖掉一些,给我带坛清酒回来。”萧文煊有些焦躁,一头倒在炕上不再理人。 “是。” 李锋带上门。到了院子里套上马车,把猎物装了满满一车,出了大门。 一个时辰后,李锋再次走进萧文煊的屋子。 “公子,猎物都卖掉了,一共一百八十八两二钱。” “都卖了?谁家收的?”萧文煊惊奇。那可是五头野猪、八只梅花鹿、还有两只棕熊,还有二十几只野兔,几十只山鸡。在苦乌岛能有谁家这么有实力一次性买这么多野味。 “咱们不在的这几天,城南福地街新开了一家锅子店叫煌品御锅,听说生意不错,这些野味都是他们家收走了。” “煌品御锅?” “公子,咱们在山上呆了半月,要不咱们也去煌品御锅改改口味?” 李锋嬉皮笑脸地看着萧文煊,一副眼馋耳热的模样。 他这半月在山上每日吃的就是各种烤肉,肉汤和硬馒头,吃得嘴角起了两个燎泡。因吃饭破了皮,如今红艳艳地飘在嘴角上,像极了能说会道的媒婆。 萧文煊没有动,苏慕灵的离开让他有些难过。他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苏慕灵的身影。鼻端处处都是她身上发出的体/香。 “公子,听说他们家的酒是特林镇最好的清酒。公子不是想喝酒吗?正好去尝一尝。也让属下跟着您解解馋。”李锋继续哄劝。 萧文煊睁开眼从炕上一跃而起。 “叫上方平,走。” “好嘞!” 福地街煌品御锅。虽然刚到酉时,可店里客人竟然已经差不多满了。 萧文煊扫了眼大堂,普普通通的摆设,四五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几张满面红光的脸,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或举杯畅饮,或吃得酣畅淋漓。 再见那几张桌子上,红彤彤,热辣辣的一锅,满屋子飘着熟悉的香气。竟然是许久不曾吃过的京城火锅。 萧文煊莫名地有些伤感,他蓦然想起了和苏慕灵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在家里叫人给他煮锅子吃。 见萧文煊几人立在门口,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客官,吃饭?楼上请。” 萧文煊微微颔首掀袍上楼。 楼上跟楼下有所不同,依旧是散座,但桌子之间用几面巨大的屏风间隔开。 掌柜的把他们请进最里一间,递上菜单。 萧文煊接过看了眼,食材都是他在京城熟悉的爱吃的。把菜单放在桌子上,他盯着掌柜的问: “你是哪里人?” 掌柜的笑了:“客官听不出来?我本地人啊。” 萧文煊听他的口音自然知道他是本地人。 “厨子是哪里的?” “厨子也是本地的。” “本地人?那怎么会做这京城火锅?” 萧文煊来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知道,本地人吃锅子就认准了白肉煮菹,不是他们不爱吃别的,而是他们这里物资匮乏,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白肉,在菹里煮过后,肥而不腻,吃了又解馋又顶饿。所以才在这里深得本地人喜爱。 掌柜的见萧文煊竟然知道这火锅的底细,一脸惊诧道:“客官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竟然知道我们这锅子是京城火锅。实话和你说,我们本是做白肉煮菹的,后在特林偶遇一京城美食大家,经过那人指点,才得了这个法子。” “京城来的?”萧文煊扬眉询问。 “对,在特林。说是来探亲的,不想却没找到人。”掌柜的耐心回道。 “……” 萧文煊眼里透着淡淡的哀伤。看来苏慕灵没有找到他,已经离开了。 “客官,怎么样?来一个?”掌柜的见他半天不语,又问。 萧文煊点头:“多放辣椒,所有的肉双份、菜各一份。清酒一壶。” “好嘞!”掌柜的赶紧下去吩咐配菜。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圆梦 一顿饭下来,萧文煊菜一口没吃,一壶清酒他抱着独饮。 李锋和方平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吃不下,也不去管他。只顾自己大快朵颐,直到把桌上肉、菜一扫而空才捧着溜圆的肚子扶着萧文煊回家了。 苦乌岛冬季漫长,酉时还没过,天已经黑透了。外面行人稀少,家家点亮烛火,在白雪皑皑的夜里,倒也是一副极美的景象。 萧文煊躺在浴桶里,全身戒备松懈,颓废的毫无生气。热水把他的酒气散去了不少。 “公子,水凉了。”李锋拿起棉巾提醒萧文煊。 萧文煊睁开眼睛,扶着桶沿站起,身子微晃。 李锋快速地给他擦干身上水珠,把一件月白色的玉锦里衣披在他身上。 萧文煊感觉到了与平日不同的触感,眉头微皱:“怎么穿这件?” 李锋一边拿起棉巾替他绞干头发一边说:“属下手粗,之前做的几件棉布的让属下洗破了,公子先穿着,明日属下上街去买。” 萧文煊自从来到这里,身上穿的全部都换了粗布的。之前的绫罗绸缎的锦衣被束之高阁,不再上身。 听了李锋的话萧文煊没再说什么。趿拉着拖鞋来到卧房。坐在书桌前,他拿起书又看了半晌。 李锋收拾好浴房过来给炭炉里加了炭。 “今日为何放了炭炉?” 一直心不在焉的萧文煊这才发觉今日房里多了东西。 李锋把拎了一壶水放在炭炉上,若无其事地回道:“今日比平日冷一些,属下怕公子冻着。” “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萧文煊斜他一眼:“行了,你去睡吧。” “是。”李锋走出房门从外面把门关紧。 萧文煊撑着双腿无力站起,吹了桌上的烛火摸黑来到床前。 坐在床沿上他掀开被子,两条腿刚放进被子就碰到一个柔滑温热的东西。接着一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把他紧紧搂住,一股清香瞬间倾注到他的全身。 “谁?” 萧文煊身体顿僵,两只手本能地去扳开那两只光洁细腻的胳膊。 “佑安,你弄疼我了。”两只胳膊的主人吃痛,娇嗔着,却没有完全松开。 “灵儿?” 萧文煊松开手摸出枕下锦盒。盒子打开,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床上人的俏脸。 “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文煊吃惊之余再往下看,只见苏慕灵身上只着贴身小衣歪着头正冲他坏笑。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是我夫君,我要和你圆房。” 苏慕灵的话让萧文煊大脑顿时嗡嗡作响。瞬间酒醒。他握着苏慕灵的手,从她手臂下钻出。 窜下床他深呼吸几下,转过身面对苏慕灵,疾言厉色道:“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不再是未婚夫妻,何来圆房一说,请苏小姐自重。” 苏慕灵听了这话并不恼,盘腿坐在床上调皮地望着他:“是,作为萧文煊,我是与他解除了婚约。但现在你不是萧文煊,你是甄佑安,是我的上门女婿,我要和你圆房,你不能不从。” 苏慕灵理直气也壮,仰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把萧文煊气笑了。 “好,就算我是甄佑安,你当初也已经写了休书把我休了,还退了我的银票。这些你该不会忘记吧。” 苏慕灵火烧百花巷的那一幕他历历在目。那封休书他也能倒背如流。 “休书?我写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慕灵柳眉轻扬,大眼睛滴溜溜地斜向旁处,给他来个不认账。 萧文煊见苏慕灵耍赖皮,光着脚来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和一封信。 萧文煊把信递给她:“你自己的字,你应该认识。” 苏慕灵接过信,展开来。看了一眼又抬头吩咐:“我没有你的好眼力,帮我点盏灯。” 苏慕灵没穿衣服,萧文煊用余光也能扫到她白生生的身子,这要是点上灯……萧文煊站着没动。 “你不去?那我自己来。” 苏慕灵两条修长的白腿垂下床沿,萧文煊心跳加速,他赶紧转过身乖乖地点灯送到床头。 苏慕灵得逞地笑着重又打开休书:“夫妻,皆因前世三生有缘。你我相识三年,最终二心不合,难归一意。如今写下这张休书,从此与萧文煊再无瓜葛纠/缠!苏慕灵!” 苏慕灵声音朗朗地读完,接着小手一动“吱”的一声休书被撕成两半,接着是四半……最后变成一把废纸撒在地上。 “哪里来的休书?我没看到。” 苏慕灵起身站起,她走到萧文煊面前伸出手拿过他手里的包裹,打开看了一眼,两眼眯眯笑得很是恣意:“谢谢你替我保存。你没偷着花了吧?” 苏慕灵这副无赖相让萧文煊真是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惹不起躲得起,他咬唇就要往出走,苏慕灵扔下包裹冲到门口双手一伸挡住他:“你敢走,我就喊非/礼。” 萧文煊不敢直视这样的苏慕灵。他别过脸去,低声劝道:88 “你这又是何苦来,怀安是个不错的对象,你要珍惜。” 苏慕灵走上前,仰着脸把他的头扳正。抬起脚,一双朱唇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眼睛清亮,声音柔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他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惜,我已经有了你。” 萧文煊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地望着面前这个娇小又大胆的女子,一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几步来到床边,迟疑片刻,他把她轻轻放下。 苏慕灵环住他脖颈的双手稍稍一用力,萧文煊就扑倒在她的身上。怕把她压疼,萧文煊忙支起上身。盯着她含羞带臊、勾魂摄魄的面孔,他松开一只手解开了她的小衣。 “灵儿,你不后悔?”他停顿了一下。 “你不悔,我就不悔。” “我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这种苦日子,你过不了的。” “你能过我就能过。” “灵儿……” 苏慕灵不再说话,头一抬,把他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窗外,飞扬的雪依旧不知疲倦地飘着,把这暗夜映得似乎也明朗起来。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胳膊底下一只手臂不松不紧地搂着她,暮春的寒冷被枕边人的体温驱走。 从爱人怀里醒来,苏慕灵幸福得不愿睁眼。她蹭了蹭,把身子又贴紧了些。 “醒了?”身边的人轻声试探。 “嗯。”昨夜亲密过后,饶她两世为人也不免有些羞赧。 “醒了多久了?”苏慕灵闭着眼问。 “刚刚。” 萧文煊没有说他一夜未睡,他怕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灵儿。我们……” 萧文煊有些难以启齿,本来想远离她。从她的生活里消失的,可怎么就没抗住这妮子的一番纠/缠。 “我们是夫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苏慕灵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堵住他的嘴。 “灵儿,我曾经去找过你。”萧文煊转过头望着她。 苏慕灵抬头,对上他因为消瘦越发晶亮的双眼。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中秋之夜,你和怀安在一条游船上,他……他亲了你。”萧文煊暗暗攥紧了拳头。 苏慕灵伸手抓住他的手,慢慢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那夜,我喝多了。如果你介意……那……” 苏慕灵看着他咬着唇。 “那就什么?”萧文煊微眯着眼,用手指拨弄着她的红唇。 “那就罚我伺候你一辈子。”苏慕灵说完,羞得钻进他怀里。 萧文煊支起身来,抬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好,那就从现在开始。”说着掀开被子,压了上去…… 这一日,上房的门始终未开。厨子来问了几次什么时候开饭,都被李锋挡了回去。 “把饭热在锅里,公子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叫你。对了,备好热水,一会儿主子会要热水。” 厨房的厨子一边答应一边纳闷:主子从来不赖床的,也没有大白天洗澡的习惯,今儿是怎么了? 一直到晌午,萧文煊才在屋里头唤李锋备水。 李锋赶紧在西屋浴房备了一大桶热水,并准备了干净的衣物放在一旁,悄悄退出。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文煊打开门:“李锋,上饭。” “还有,晚上我要在家里请客,你去准备一下。” “是。” 李锋看见萧文煊脸上现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高兴得赶紧去准备。 饭菜摆在卧房里。萧文煊有些抱歉地给苏慕灵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这里不比旁处,物质匮乏。饭菜怕是不合你的口味。” 苏慕灵软着身子接过,不介意的吃着:“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己有带来。我保证,在这里不光能让自己吃好,还能把你喂胖。你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比我爹爹还老,咱们一起出去,怕有人会以为我是你生的了。” 苏慕灵重得了萧文煊,心情大好,不觉开起了玩笑。 萧文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讪笑:“是呀,我现在的这张脸,可以当门神了。”说着夹了小菜放进她碗里:“这是当地的山野菜,味道特殊,不知你吃得惯不。” 苏慕灵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味道的确与众不同,带着别具一格的清香,还带有一丝苦味。 “挺好吃的。你也吃啊!” 苏慕灵见他光给她夹菜,自己却没动一口,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 萧文煊张口接住。两人对视一笑,柔情蜜意充斥着整个屋子。 第二百七十章 饯行宴 晚上,萧文煊在家里宴请魏怀安和布鲁。 面对桌子上比外面精细一些的菜肴和一坛子清酒,魏怀安笑:“表哥这里到底不比别处,厨子是京城带来的?” “路上捡的。”萧文煊端起酒杯,脸上似笑非笑:“这桌菜,我谢世子这段时间帮我照看灵儿。” 魏怀安也端起杯反唇相讥:“表哥别忘了,当初可是表哥亲口把灵儿托付给我,这会儿子说这样“客气”的话,怕是见外了。” 布鲁在一旁也横着眼对萧文煊举起了杯:“我灵儿妹妹吃尽苦头找到了你,希望妹夫以后不要再伤我妹子的心。要不然,我定会找上来和你一决雌雄。” 苏慕灵见这桌前三个男人阴阳怪气剑拔弩张的样子,一生气扔了筷子:“你们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苏慕灵这一怒顿时让三个男人熄了火。 魏怀安白了萧文煊一眼,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布鲁装作若无其事地大口吃菜。萧文煊捡起筷子陪着笑送到她手里宠溺地哄着:“灵儿,别生气,我们这不是开玩笑嘛。” 苏慕灵接过筷子扫了几个人一眼,开口逐客:“怀安,布鲁。如今我已经平安到了这里,你们歇息几日就回去吧。” 苏慕灵说完又看向身边伺候的惜春和石榴:“惜春和无影留在这里。石榴,你也跟郑升随世子回去。” “小姐,我不走。我要跟着小姐。”石榴不愿意,撅着嘴抗议。 “我也不走,我要留下确保表哥你不会再负了灵儿。我再考虑回去。”魏怀安撇了萧文煊一眼,表明了态度。 布鲁一听,也大声宣布:“我也不走,我要确保我灵儿妹妹不再受你欺负我再走。” 萧文煊从未想过媳妇儿得了,同时又得了这许多背景强硬为她撑腰的“娘家人”。他不悦,但不敢表现在脸上,因为苏慕灵不愿意看到他和这两人翻脸。 萧文煊为了照顾媳妇儿的心情,忍下自己心头不悦,扫了两人一眼。 “你们走不走我管不着,但我这里可没有地方供几位住。” “放心,我们有地方住,比你这狗窝要好上百倍,不劳你操心。” 苏灵刚买的房子跟这里比起来,这里真的可以用狗窝来形容。 魏怀安端起杯一饮而尽。 北方寒冷,酒也烈,一杯下肚热辣辣的感觉袭遍全身。 布鲁一看魏怀安如此,也赶紧表态:“我也是。” 好啊,一个个都反了。 苏慕灵斜了魏怀安一眼:“世子,你家里华姨娘还没有找到呢吧?你的弟弟杳无音信你也不着急?长公子对你如此疼爱,你也该回去替她分些忧愁。回去吧。” 魏怀安却故意晃了晃头,“华姨娘是爹爹的女人,她怎么样自然有父亲去操心。你只管过你的日子,只当我不存在就好。” 不存在?这么个曾经与她议过亲事的人每天杵在他们面前,她能当做不存在?苏慕灵无语。 再转过头,苏慕灵给布鲁夹了块兔肉放在他碗里:“布鲁,父亲年纪大了,松江的时疫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你这几日就回去,父亲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些。” 布鲁把肉放进嘴里,满意地嚼着,含糊地回她:“我来时父亲说了,让我看着你过得好才能走。” 苏慕灵白了他一眼:“父亲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布鲁咧着嘴笑:“你当时坐车走远了,怎么会知道。” “……” 魏怀安和布鲁坚持不走,苏慕灵和萧文煊对看一眼都没了辄。总不能把他们捆了绑了扔在车里强行送走吧。 送走了客人,苏慕灵洗漱完毕,坐在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萧文煊从浴房里一身清爽地出来,往炭炉里添了炭,来到她身后探头探脑。 “在写什么?” 苏慕灵头也没抬地回道:“明天要买的东西。” 萧文煊看了一眼,上面写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房子里的小物件。 “这些都要买?”萧文煊笑问。 苏慕灵点头:“本来我在旁边买了一处房子。也想让你搬过去与我同住。可怀安和布鲁不走,我只好留在你这里。可你这房子……这屋子里缺的东西太多了,我要添置进来。” 苏慕灵说着又添上几件。从松江带来的东西只够布置新家。这里需要的东西,她要去外面买。 萧文煊走到床边靠在床头,双手抱头望着苏慕灵。 “你在这里买了房子?”速度真快啊。 “对,你跑了,不见我。我不能总住在客栈里。”苏慕灵一边写一边怪他。 萧文煊有些愧疚地降了几度声音:“煌品御锅也是你开的?” “是,你我现在都是普通百姓,总得想法挣钱过活吧。”258 是的,他们现在都是平民百姓,苏慕灵天生就是个生意人,她也是闲不住的。 跳动的烛光下,金黄色的烛光映着苏慕灵绝美的侧颜,长长的睫毛如蝶儿般微微颤抖,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张可爱的小嘴因为专注微微呡着。 萧文煊就这样看着直到入迷…… “好了,终于写完了。” 苏慕灵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蜡烛来到床前。 放下蜡烛,她越过萧文煊爬到床里,上半身才落地,腰肢就被萧文煊两只大手一把掐住。 苏慕灵回头,萧文煊俯身上前盯着她的脸,目光迷离。 苏慕灵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和越贴越近的脸,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双手撑住他靠上来的身子嘴里叫道:“今天不行,人家还疼着呢。” 萧文煊松开她的腰肢抓住她的小手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坏笑着:“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苏慕灵脸上一红,用脚蹬他:“我怎么不知道,男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哦?尝到甜头?什么甜头?” 萧文煊低头在她小嘴儿上嘬了一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紧张的小脸故意逗她。 “你……反正今天不行。”苏慕灵挣红了脸,把自己缩成一团。 “哈哈……放心,知道了,今天不碰你。” 萧文煊放开她,替她盖好被子,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闭上了眼。 昨夜一宿没睡,他的确有些困了。 苏慕灵缩着身子紧张地盯着他,见他许久没动,也松了心,在他怀里又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大一会儿就进入梦乡了。 …… 梦里,苏慕灵来到一片大草原。天上是白云,地上是青草羊群。 苏慕灵坐在草地上,用采来的鲜花编织花篮。一个花篮快编好了,一只小羊羔走了过来,张嘴就要吃她花篮上的花。苏慕灵拨开它,可羊羔不走,又上前拱她的脸。苏慕灵背过身,羊羔又从她腋下伸出头钻进她怀里……苏慕灵羞得一把掌把它打开…… “啊!”一声惨叫。苏慕灵彻底醒了。 她睁开眼睛对上了萧文煊委屈的眼神和红红的脸。 苏慕灵懵蹬:怎么了? 接着她感觉身上有些冷,低头瞬间,她的脸唰的红了。 “你?你干嘛偷偷脱我衣裳?”苏慕灵伸手捶他。 萧文煊痞笑着指了指墙角更漏:“已经是明天了。” 苏慕灵瞪着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萧文煊又欺身上前,目光火辣地把她按在床上:“说好了昨天不碰你,可现在已经过了子时。” 说完一头扎下…… 一连几日,萧文煊都是近晌午才起。李锋门神一般,守在门口。拦住各种可能惊扰他们的人。 苏慕灵从到了苦乌岛的第二日就把头发盘起,梳成妇人常梳的发髻。她每日无事便拉着萧文煊满大街寻找她单子上所列的东西。 只可惜这个岛虽大,但物资实在匮乏,单子上至少有一半的东西在这里买不到。 苏慕灵不能满足自己布置卧房的心愿,暗自下决心,以后定要想法让这里与外界互通往来,繁荣起来。 没有东西可买,苏慕灵把目标定在吃的上面。 从松江拉来的几车东西里,绝大多数都是苏浩然给她带来的各种吃食。 惜春有些做饭的手艺,苏慕灵闲来无事也和她学了些,再加上家里的厨子卓林也是个聪明的,三个人合力每日汤汤水水各式菜肴不断,把萧文煊的脸蛋都养出了肉来。 苏慕灵又把苏浩然给带来的何首乌、山参等补品一日不落地灌进萧文煊的肚子。结果这些东西倒也没有白喝,萧文煊花白的头发竟也转黑了许多。 魏怀安和布鲁也不是傻的,不稀罕在萧文煊这里住,但吃是要来蹭的。每日按时来,吃饱就走。二个月下来,每个人身上都长了份量。 苦乌岛的盛夏白日烈日炎炎,到了傍晚热度渐退凉爽如初秋。 苏慕灵很是喜欢这样的天气,不像松江和京城,一到夏日,如果屋中没有冰块镇着,夜里热的睡不着。 八月十五,是魏怀安和布鲁告别的日子。苏慕灵为他们认宴饯行。 大家围着一桌菜吃的正香时,苏慕灵却忽然皱起眉头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文煊发现她的不对,关心地问。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有喜 大家围着一桌菜吃的正香时,苏慕灵却忽然皱起眉头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萧文煊最先发现她的不对,紧张地问。 苏慕灵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了几圈,捂着嘴就往外跑。石榴和惜春赶紧跟了上去。萧文煊和魏怀安、布鲁对看了一眼,三人起身就跑。 “无影,快去请大夫。”萧文煊说完人已经到了苏慕灵身边。苏慕灵蹲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吐得稀里哗啦。 “快去拿水。”萧文煊伸手把苏慕灵扶起,心疼地看着她吐得惨白的小脸。“灵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吐起来?” “灵儿,你哪里不舒服?”魏怀安盯着她的脸,担忧地问. “灵儿妹妹,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布鲁也挤上前去. 三个大男人把惜春挤到一边,围在苏慕灵身边紧张地盯着她。 “小姐,水。”石榴脚快,飞奔回屋里取了水递到了苏慕灵眼前。 一旁的魏怀安抢先接过杯子,递到她嘴边。 苏慕灵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大树,俯着身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吐在树根下。 “我没事。苏慕灵无力地安慰。 扶着萧文煊的手往回走。刚走几步,苏慕灵又转身往树下跑,重又蹲下狂呕不止。 “灵儿?你怎么样?哪里难受?大夫来了没?无影?”萧文煊一时不知所措,焦躁地唤道。 “公子,无影去找大夫了。”李锋赶紧上来回道。 “你快去看看。,怎么还没来?” “是。”李锋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大夫来了。 大夫把了脉后眉头皱起又松开,他接着起身想给主人说话。可一转身,面对三个英俊的大男人,大夫一时不知这床上躺着的是哪一位的娘子。 大夫懵怔之季,萧文煊紧张地上来一句:“大夫,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大夫笑了,原来这位是正主儿。 他正了正身形给萧文煊道喜:“恭喜恭喜,尊夫人是喜脉。” 萧文煊愣怔片刻,接着冲到床头笑得嘴都合不上:“灵儿,你有孕了?我要当爹爹了?” 苏慕灵没有像他那么狂喜,倒是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她和萧文煊的二人世界还没有过够呢。 萧文煊在她耳边低声嘻笑:“怎么能不快,我夜夜耕耘,怎么也得有一份收获才对。” 苏慕灵红着脸捶了他一拳,指了指他的身后:大家都在,胡说什么。 萧文煊知道她害羞,扶她起来。魏怀安和布鲁一听苏慕灵有喜,心里百感交集。曾经两人心里的那个红粉佳人如今也要怀抱婴孩儿当起娘亲了。 大夫被萧文煊带到厅堂里,写下安胎药方。大夫把方子递给萧文煊又交待了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萧文煊谢过后,让无影给了诊金,把大夫又送了回去。 苏慕灵在屋里歇息了一会儿就随萧文煊来到厅堂。魏怀安和布鲁起身给她道喜。 “……灵儿,听说怀孕头几个月很是要紧,我和布鲁商量了一下,今天我们就不走了。留下来等你胎像稳定了我们再回去。” “啊?” 苏慕灵和萧文煊对看了一眼:“其实你们不必因为我怀孕影响归期。大夫给我开了药,这里还有佑安照顾,你们就安心的走吧。” 苏慕灵苦口婆心的劝道。 她好不容易才在前几日说服他们回去。没想到今天她闹了这出,又动摇了他们的决心,苏慕灵崩溃了。 “不行,你这个样子,回去爹爹问我,我没法交待,我也要等你胎像稳定,能吃能睡再回去。”布鲁听说魏怀安不走,他也找了借口留下。 “你?”苏慕灵对这个放弃了一切跟她跑到这里的布鲁也是丝毫没有办法。 就这样,苏慕灵开始了她的孕期生活。生意上的事儿,萧文煊接手过去。生活上他更是亲力亲为。 每日睡前捏肩捶背,夜里苏慕灵稍一有动作萧文煊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起身。 “灵儿,你是口渴还是起夜?” 苏慕灵半梦半醒:“我只是翻个身。” 萧文煊默默地替她盖好被子,悻悻地闭上眼睛。 一起床,萧文煊要看着她一滴不剩地把安胎药喝光。 衣服他亲自给穿,吃饭他要亲自布菜,饭后他亲自端茶送水。 为了不让她走路累着,萧文煊还让人做了软轿,苏慕灵望着萧文煊气的哭笑不得:“我只是有孕,又不是残了废了。孕妇要运动,要不会难产的。” 萧文煊怎么会不知:“灵儿,运动是后期的事儿,现在这个时期主要是安胎。大夫可是嘱咐过:最初几个月最容易滑胎,要减少运动,注意饮食,心情要舒畅!”三二 苏慕灵白他一眼:“每日里像个废人一样,舒畅得了吗?” 萧文煊见她不高兴了,心里虽然有千万条理由,但不敢还嘴。 ****** 苏慕灵怀孕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听着安公公读着密信,伸手要来,自己又扫了一遍。叹了口气: “佑安那样的身子,又在那样的地方,难为苏慕灵这女子还肯陪着他吃苦。” 安公公也感叹着:“是呀,共富贵容易,同甘苦难得。苏小姐对太子是真心实意的。” 皇上放下信,站起身。 “安德。” “在。” “传旨:复萧文煊宁亲王爵位,封苏慕灵为宁亲王妃。苏慕灵腹中孩子男孩为世子,女孩为公主,爵位世袭。” “还有,命工部在苦乌岛盖宁亲王府,按京城王府规制,王府内一切用品由皇宫供给。” “再有,鉴于苦乌岛物资匮乏,百姓贫穷。命宁亲王为钦差大臣与邻国罗莱国商议在苦乌岛建立互市,互通有无。并从即日起免苦乌岛三年赋税。” “另:苦乌岛流放的钦犯,全部赦免。发放土地并为当地平民。从此以后,苦乌岛不再作为钦犯发配地。” “是。” 皇上这几条圣旨一下,等于把功劳全部给了萧文煊。因为有了宁亲王的存在,苦乌岛才能免除赋税,才能有对外通商的机会,才能让被发配的钦犯不再受人奴役。 安公公兴奋地赶紧照办。 接到圣旨的萧文煊望着苏慕灵又喜又忧:“灵儿,你不会因为父皇又插手我们的事,再次离我而去吧?” 苏慕灵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皇上是有些烦人,可他免除百姓赋税又让你建立互市为百姓造福。功过相抵,我不和他计较了。” 萧文煊暂时松了口气。能以宁亲王的身份给苏慕灵安稳的生活总比跟着他过清苦的日子强。他自己不介意生活的简单穷困,但他不舍得让苏慕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一起受罪。 萧文煊恢复了亲王身份,当地的知府同时也得了消息,赶紧带着当地相关的官员来岛上拜见宁亲王。 当他们费劲周章地寻到萧文煊的住处时,惊诧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是宁亲王府?比自家下人住的还不如呢。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开门的李锋自然能想到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也不奇怪,把人让进厅里,再去请萧文煊出来。 萧文煊此时正在屋里哄苏慕灵吃饭,听说知府和知县来了,也不客气,叫他们回衙门等着,家里不谈公事。 知府和知县一听,赶紧恢溜溜地走了。 “他们来都来了,你就见一见吧。” 苏慕灵靠在床上,抚着胸口,努力咽下嘴里的那口粳米粥。苏慕灵怀孕比一般人来得遭罪,吃的本来就不多,可次次吃后不久又会全部吐出来。只有水果吃下去,才不会呕吐。 萧文煊见她日渐消瘦,心疼得不行。让惜春把饭时刻备着,但凡苏慕灵一好些,马上叫她吃上几口。这会儿苏慕灵正好饿了,能吃下去一些,他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来无非是露个面走个过场。我不想把公事带到家里。反正他们时间多得是,叫他们等着。” 萧文煊说着,又舀了一勺粳米粥递到苏慕灵嘴边。 苏慕灵张开嘴,吃进去半口,在嘴里呡了半天才咽下。 “不吃了,你去吧。”苏慕灵冲他摇摇头。 “我叫惜春进来陪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萧文煊不敢强求,他怕多喂一口再让苏慕灵把之所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吐出来。 “那就拌些苦菜吧。” 苏慕灵所说的苦菜是苦乌岛特有的野菜,苦津津的带着特有的清香。这个季节山上遍地都是,倒是不难得。 “好,我叫人去采。我现在去衙门走一趟,我会尽快回来陪你。” 萧文煊探头在她额上一吻,又给她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拿着碗出去了。 不一会儿,惜春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她还睁着眼睛,笑道:“小姐不睡一会儿?” “姑爷走了?”苏慕灵朝窗外看了一眼轻声问。 “刚走。” 惜春话音未落,苏慕灵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惜春,你叫上石榴跟我出去。” 苏慕灵一脸紧张,惜春心脏狂跳。 “小姐,你要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再说一遍 “这么好的天,又是艳阳高照,呆在屋里浪费了好时光了。” 苏慕灵起身来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匣。从里面拿出一只镶嵌着珍珠的钗子钗到发间。 惜春松了口气,来到苏慕灵身边,拿起象牙梳子帮她梳理一下毛燥的碎发。 “小姐想去哪里?姑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惜春有些犹豫。 “不让他知道不就成了。给我拿套家常衣裳,不显眼的。” 惜春答应着去衣柜里找了套来岛后为了配合布衣的萧文煊而做的一套普通衣裳。 一刻钟后,苏慕灵坐着马车带着两个丫头来到了苦乌岛的最繁华的街道大兴街,叫马车在后天跟着,苏慕灵带着两个丫头悠闲地逛着。 自从苏慕灵怀孕,魏怀安和布鲁见尘埃落地,也都各自回去.萧文煊没了这两个眼中盯,就整日守在她身边,走个路也要搀着,吃个饭也要喂着,仿佛苏慕灵是个不会自理的废人一般。 苏慕灵在家里呆烦了,想出来上街更是不许,理由是街上行人众人,万一被哪个鲁莽的碰了撞了可怎么得了。 就这样,苏慕灵被他关在家里一个多月,如今可算得了机会,苏慕灵哪里还不跑? 就这样,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跑出来的苏慕灵,津津有味地逛着。 半个时辰后,她们到了自家的煌品御锅。 苏慕灵停下脚步眼里冒光:“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味道好闻。” “小姐怕是饿了吧?要不咱们进去吃点?” 惜春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听苏慕灵说什么东西好闻。 “好。”苏慕灵话才出口,惜春欢喜的赶紧扶着苏慕灵就往店里走。 掌柜的一抬头,见苏慕灵进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招呼。 “王……” “叫夫人。”“妃”字还没出口,苏慕灵止住了他。她不想让自己王妃的头衔惊扰了吃饭的众人。 “夫人。”掌柜的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 苏慕灵看了眼大堂,虽然已经过了午时,大堂里还有几桌客人在热火朝天地吃着。 “给夫人备一个锅子。小姐,想吃点啥?”惜春和萧文煊一样,不放过任何让苏慕灵吃东西的机会。 “备一个清汤锅,吃些……” 苏慕灵扫了眼众人桌上的菜,一时不知吃什么。 “掌柜的,店里有的都上来一些。”惜春吩咐。 苏慕灵止住了惜春:“不要浪费。肉……只要兔肉,几片即可。菜……荇菜、萝卜、白菜芯用小盘,每样半盘。” “好的。夫人上楼?” 掌柜的自从知道自己家夫人是亲王妃,顿时觉得自己也跟着高大上起来。腰板也挺直了许多。 之前以为苏慕灵只是个外乡人有钱人,到这里是心血来潮。没想到这看不起眼的两口子竟然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苏慕灵瞅了瞅大堂,在身边一个空位坐下。 “就这里吧。”走了一路,她也乏了。 “好嘞!我这就吩咐下去。”掌柜的赶紧叫人准备锅子。 王妃有了身孕店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因为石榴曾奉萧文煊的命给店里所有的人打了赏。如今王妃要吃饭,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给准备好。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锅子被端上来。惜春和石榴立在一旁,按她指的,把菜放进锅里。还没等吃上一口,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华服,唇红齿白,很是风流倜傥。身边一个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也是一身华服,容貌秀丽。 两人进了门四下张望了一下在苏慕灵身边的桌子前坐下。 店里伙计忙过来招呼:“客官,来个锅子?” “你们这里是京城火锅?”男子问。 “对,岛上独此一家。”伙计点头笑道。 “那就来一个尝尝。” “客官点菜吧。”伙计把菜单递上。 男子看了一眼递给旁边女子:“你看看想吃什么。” 女子接了菜单,嘴角一撇:“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女子把菜单扔在桌上。看了看苏慕灵桌上摆着的菜品,又见苏慕灵正夹着一片涮好的兔肉想放进嘴里,不屑地昂起头:“所有的菜、肉都来双份。” 小伙计惊了,以为自己幻听了。赶忙追问了一遍:“小姐,您说所有的?双份?” 女子不悦,拿眼瞪他:“怎么,你耳朵聋了?我说的,所有的肉和菜都来双份。要快!”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伙计收了菜单快步走向后堂。六号 一盏茶功夫,锅子端上来。接着两个伙计把一旁刚结账空出来的桌子也搬了过来,和这年轻男女的桌子对接在一起。 年轻男女正疑惑不解时,大堂里的几个伙计接连不断地把羊肉、牛肉、鹿肉等七八样肉卷和所有的丸子、菇类、菜类端了上来摆放在桌子上。 直到两张桌子被摆满了,伙计又叠罗汉地往上摆了一层,这才客气地对两人说道:“客官,菜齐了,请慢用。” “这?怎么这么多?”男子懵了。 “这位小姐点的是双份。自然就是这么多。” 小伙子表面恭敬,眼睛却是鄙视。 “你当我是饭桶吗?为什么她的那份那么少,给我们的这么多?”那女子指着苏慕灵的桌子指责伙计。 伙计笑了:“小姐不知,那位夫人要的是半份,所以量少。” “半份?”那女子望向苏慕灵,见她面如菜色,身材消瘦。一身家常衣裳,除了头上一根珍珠叉子,没有多余装饰。看起来就是个寻常人家的妇人。 女子冷呲:“原来如此,没钱上什么馆子啊,还学人家用丫头。摆的什么臭架子。” 苏慕灵刚放进嘴里的一口菜,听了这女子这话,把菜吐了出来。 “你说谁呢?”苏慕灵还没开口,石榴插着个腰眼睛瞪向那女子。 “滚一边去,你一个下人没有资格跟我说话。”女子眼皮都没抬。 “你找揍。” 石榴刚想上前收拾她,被苏慕灵一把扯住:“石榴。” 苏慕灵把石榴拉到身边,对女子冷言道:“这位小姐说话够呛人的。不过你说错了,她虽然是我身边的人,但她却是和你一样是自由之身。所以,我劝小姐对她说话客气些。” “呦,原来下人是雇来的?哈哈,这里到底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人物也奇特。吃不起馆子只要些烂菜,没有下人雇人充门面……” “小妹,够了。”年轻男子听不下去了,喝住了她。 “这位夫人别在意,我家小妹不懂事,得罪了。” 男子对眼前这个虽然消瘦却眉眼如画气质出众的妇人欠了欠身算是赔礼。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对他微微颔首:“我们这里虽然穷,但人脾气直,吃不得亏。今儿得罪我事小,万一明儿得罪个别人,姑娘怕是要挨揍了。公子还是劝着点儿这位姑娘,大热天的让人打了,也不爱好。” 对苏慕灵的冷言相告,女子腾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苏慕灵大声喊叫: “你吓唬谁呢?你知道我们是谁?别说在这穷地方,就是在……” “小妹,你没完了。”男子上前把她拉住,硬按在椅子上。 “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吃。” 男子被苏慕灵抢白面上不悦。见女子又要生事,眉头一皱虎起脸。 “哥,我才是你妹,你干嘛老……” “灵儿?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打断了女子的话。接着,萧文煊和无影大步跨进店门,直奔苏慕灵而来。 “我在家里呆着闷,就出来走走。” 苏慕灵起身,有些心虚地冲着萧文煊笑着。 萧文煊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完全忽视了他不让她出门的警告,眼里充满了宠溺:“饿了?吃了什么?” “小姐才吃了口兔肉,就被人恶心到了。” 石榴翻了旁边桌子的年轻女子一眼,跟萧文煊告状。 萧文煊听出她话里有话,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两人。 那一桌的男子眼神有些躲闪,女子却大胆地回望着他,上下打量着。 女子心里暗赞这男子竟然生的这般英俊,周身还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如果不是他身着布衣,脸上又有一道骇人的伤疤,她都快以为这是京城里的皇亲贵胄世家子弟呢。 “石榴。怎么回事?”萧文煊收回眼光问。 “是这样。小姐在家里闷得慌,就让奴婢们陪着出来走走。到了这里小姐饿了,就进来吃些东西。可才吃了几口,这位姑娘就语出不善笑话小姐穷酸破落却在这里装阔下馆子,气得小姐又吃不下了。” 石榴的话让萧文煊脸色顿时结了冰一般。他看了看苏慕灵,苏慕灵撅起了嘴,一双大眼委屈地眨巴着。 “算了,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别跟这种人计较。” “我没见过世面?你才是乡野村妇。” 女子听苏慕灵说她没见过世面,又腾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指着苏慕灵叫嚣着。一旁男子想去拉她都没能拉住。 萧文煊一回头,目光如剑般射向女子。他慢慢转身,走到桌前,手中马鞭一下下敲打着桌面。 “你再说一遍。” 女子刚开始还在心里赞叹萧文煊绝世容颜毁与那道疤上,这会儿见他这副要打人的样子早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李妍儿求见 男子一见心里暗叫不好,这里的人果然像这妇人所说,脾气暴躁。再看这男人脸上的那道疤痕,因为气怒显得更加狰狞可怕。 男子赶紧起身对萧文煊一礼:“这位壮士请息怒。小妹不懂事言语是有些不妥。请壮士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萧文煊冷笑一声:“我是男人,当然不能和一个无知女人计较。石榴,把她给我赶出去。” “是。” 萧文煊一声令下,石榴乐得嘴角勾起。只见她一步跨出,两手伸向女子。 那男子想拦住石榴,却被一旁的无影抓住一只肩膀,铁钳般的手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抓碎,男子顿时疼得动弹不得。 石榴抓着女子,想拖小鸡一般拖到门口,用力往门外一摔。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啊……” 女子被摔得滋哇乱叫,坐在地上哭嚎不停。 “妍儿?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怎么了?你哥哥呢?”女子的哭声不仅引来了众多看热闹的人,还引来了知府李锦李大人和知县刘海山。 原来李锦和刘海山在衙门里和宁亲王萧文煊见面,确定了拟建宁王府的地址后,送走了宁亲王,还没吃饭的两个人听说岛上有家京城火锅味道很是地道,于是打算来煌品御锅吃个午饭。 两人一路走来,就见一群人呼啦啦围在门口。扒开人群这么一看,就见一女子坐在地上哭嚎。 李锦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女儿李妍儿嘛。 李妍儿一见是父亲,更是哭的伤心:“爹爹,有人欺负女儿,爹爹要为女儿报仇。” 李锦上前把人扶起,脸带怒色:“什么人敢欺负你?你哥哥呢?” 李妍儿抹着眼泪指着店里委屈地抽噎着:“就是他们。爹爹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大牢。” “走,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动大人的千金。” 刘海山先李锦松和李妍儿一步,怒气冲冲大步跨进店门。 知府大人的女儿受了欺负,知县刘海山责无旁贷的要为她出气。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知府大人的女儿?”刘海山人未进门声音先到。 “就是他们。”李妍儿用手一指正在旁若无人地吃饭的苏慕灵和萧文煊,差点把李锦和刘海山的胆子吓破。 他们的面前,李妍儿所指的正是皇上的爱子,亲封的宁亲王萧文煊。 萧文煊耳力聪敏,自然听到了门外李锦和李妍儿对话。 此刻的他坐在苏慕灵的身旁,正往锅子里扔进一片兔肉,几个数后,夹起,送到苏慕灵嘴边,极尽温柔地哄着: “来,再吃上一些。” 苏慕灵冲他笑着,张开嘴接住,不紧不慢地嚼着。 而一旁被无影捏得差点掉了只膀子的男子正瘫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 李妍儿见状更是气恼,指着苏慕灵就是大骂:“你这个贱人,你把我哥哥怎么了?爹爹,他们伤了哥哥,快把他们抓起来。” “住口,赶紧跪下。” 李锦用力拉着李妍儿赶紧上前跪下:“小女无知,不知怎么得罪了王爷,求王爷看在下官的薄面上放过他们一次。” 刘海山一见是宁亲王,刚才嚣张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忙跟在李锦后面跪了下来。瘫在椅子上的李锦的儿子也赶紧溜下椅子,跪倒在地。 店里吃饭的几桌客人和扒着门边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坐在厅里吃饭的是宁亲王,也纷纷下跪。 萧文煊抬了抬眼皮,对门里门外的人挥挥手:“免礼,大家自便吧。” 众人纷纷起身,门口的退后几步不舍得走,依旧偷偷地看着门里的进展。门里的客人也各自落座继续边吃边看热闹。 李锦和刘海山不敢起身依旧跪着。 李妍儿原以为亲爹来了,能为她报仇雪恨,没想到她惹的竟然是个王爷。 她跟着李锦跪在地上,心里的怒气尽消,再看一身布衣的萧文煊时眼里反生出了爱慕之情:怪不得初看时觉得他通身的气派,原来竟是个富贵之身。 苏慕灵注意到了李妍儿热辣辣的眼神,心里冷呲:真是到哪里也躲不过投怀送抱的。 她躲开萧文煊递到嘴边的一筷子菜,抱着萧文煊的胳膊娇声说道:“佑安,我累了,想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去。”萧文煊忙放下筷子,小心地把苏慕灵扶起。 “无影,备车。” 萧文煊接着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李锦几个一眼。 “你们也起来吧。” 李锦忙把李妍儿拽起来,给萧文煊让路。 “王爷走好!”阅读书吧 李锦不知苏慕灵是何身份,不敢枉加称呼,只好选择忽略。 苏慕灵由萧文煊扶着走到李妍儿身边,停下脚步对她一笑: “原来是知府大人的千金,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就是宁亲王妃苏慕灵,这家店也是我开的。我家就住在城南尽头的那家旧宅子里,欢迎李小姐有空来做客。” 李妍儿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言语。苏慕灵仰着头偎在萧文煊身旁,小鸟依人的出了门。店里掌柜的带着众多伙计送到大门口。 萧文煊把苏慕灵小心地扶上车,自己轻轻一跃跟着进去。无影和两个丫头伴在车旁,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了。 等萧文煊的车走远了,众人也散了。 李锦这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转头对着一双儿女低声怒喝:“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怎么刚到这里就给我惹祸?” “爹爹,不能怪我们。她穿成那个样子,我哪里看得出她是王妃?所以我……我只是笑话她几句寒酸罢了……” “你?你敢笑话她?她拔出一根寒毛都比你的腰粗。” 李锦举起手,作势要打李妍儿。李妍儿吓得躲到哥哥李弘文身后。 “爹爹,你干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是亲王,你还是朝廷命官呢。” 李妍儿的话差点把李锦气吐血。这话要是传到宁亲王耳朵里,他头上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弘文,把她给我带回去,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 …… 书房里,苏慕灵倚在萧文煊身上,摆弄着他修长的手指。 “佑安,你注意到那女子今天看你的眼神没?”萧文煊放下手中书,在她额头上亲吻一下。 “我连她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哪里会记得她什么眼神。” 苏慕灵仰起头看着他深邃的双眼,伸出手指轻抚他脸上疤痕。 “云南有种灵药,去疤最管用,要不让无影去一趟给你找来?” 萧文煊抓住她纤细的手指放进嘴里轻咬一口,戏谑道:“灵儿嫌弃我丑?”话里透着委屈。 苏慕灵抽出手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疤痕处吻了一下,坏笑。 “嫌弃,还是以前好看。” 萧文煊收起笑容把她紧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着:“我何尝不想恢复原来的样子,我这辈子不想放弃你,就要断了父皇的念想。如果我恢复了容貌,就怕又会惹祸上身了。” “你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惹祸上身了?” “今日从你进来那一刻起,李家小姐的眼睛就盯住了你。你可给我小心点儿,如果再给我弄个侧妃出来……不对,我差点把左氏忘了。如今你恢复了王爷的身份,是不是也要把左氏也接过来?” 苏慕灵提起萧文煊的小妾,气不打一处来。她挣开萧文煊的怀抱,起身站离他几步远,瞪着大眼盯着他。 苏慕灵忽然吃起醋来,让萧文煊哭笑不得。 他忙起身把她再次拉进怀里哄着:“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在离宫之时已经写了合离书给左氏,让她另行择婿。所以现在,我只有你一人。以后也不会另有他人,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真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了。” 苏慕灵听了捶了他几下娇嗔道: “你不用装可怜,就算我不要你了,也会有十个百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想取代我。今日的那个李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灵儿,我之前鬼迷心窍差点失去了你。如今我的眼里除了你更容不下他人。如果你不信我,我就向父皇请辞,收回圣旨。我们离开这里,回到松江,我还当我的上门女婿。一辈子守在你身边,如何?” “扑哧!”苏慕灵笑出声来。 “回松江当上门女婿?呵呵,就是你愿意,皇上也不会答应的。好了,我暂且相信你。况且目前你还不能离开这里,苦乌岛的百姓要想脱离贫困全靠你来开通互市。如果我把你带走了,可是要遭众人唾骂的。” “这世上所有女子,只有你心怀大义心系黎民百姓。也只有你,才配当我的宁王妃。” 萧文煊明眸一闪,长长的睫毛垂下,一只手轻扶苏慕灵白皙的后颈,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头一低含住了她微张的朱唇,贪恋地吸/吮着她唇齿间的芳泽。 苏慕灵浑身一颤,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蜂腰…… “王爷……” 无影在门口唤他。萧文煊燥热的身子一顿,不舍地放开苏慕灵的唇。 “什么事?” “李知府家的小姐李妍儿求见。” “李妍儿?她来做什么?不见。” 萧文煊低下头继续要寻苏慕灵的唇。 苏慕灵躲开他的嘴,对门外无影吩咐:“叫她在门口等着。” “你要干嘛?”萧文煊不解。 苏慕灵推开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瞪他一眼:“都被别人找上门了,看来我这个王妃是时候立立威风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的脚怕是扭到了 李妍儿求见,苏慕灵叫了惜春打水洗漱一番,由惜春和石榴扶着,坐到厅堂上座。 “叫她进来。”苏慕灵令。 没一会儿,李妍儿被无影带进来。 李妍儿四下环顾一番没有见到萧文煊有些失望。 再看上座坐着的苏慕灵,还是一身寻常衣物,身上头上没有一件首饰装扮。怎么看也不像个皇上亲封的王妃。 可再不像王妃她也是王妃。李妍儿刚想弯腰给苏慕灵行礼,石榴从一旁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垫子。走到她跟前,斜睨她一眼把垫子扔在她脚下。 李妍儿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石榴扔给她的垫子是做啥用的。她咬了咬唇,掀开衣摆跪下来: “民女李妍儿给宁王妃见礼。妍儿不知王妃身份,多有得罪,望王妃见谅。” “李妍儿,你是哪里人氏?”苏慕灵语气和蔼,气度不凡。 “回亲王妃,小女洛阳人氏。” “哦,洛阳。是个好地方。从那么美的地方到临安府这个穷地方还习惯吗?” 苏慕灵并没有叫她起来,却跟她话起家常来。 李妍儿直起腰,抬头直视苏慕灵。 “不习惯,这里是没有洛阳好。但爹爹在这里,所以我和哥哥就一起跟来了。” “你今年多大了?” 苏慕灵端起惜春奉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是今年新出的毛尖,萧文煊不远千里让人从京城捎过来的。 苏慕灵之前喜欢喝乌龙茶,可惜怀孕了,口味也变了,竟喝不惯乌龙茶的那股子花果香。 “十七岁。” 李妍儿跪了半天苏慕灵也没让她起来,自小娇惯的李妍儿脸色不好看了,说话也透出了不悦。 苏慕灵看出了她的不满,权当没看见。继续和她话“家常”:“十七岁,可定了亲了?” 李妍儿脸色一红微低下头回道:“还没有,爹爹舍不得我出嫁太早,要多留我几年。” “这可就是你爹爹的不对了,女大不中留,到了年纪就该找人家嫁出去。留来留去再留出了祸端,岂不是坏了名声又毁了人。” “这样吧,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人品模样配你正合适。明儿我就叫人去跟你爹爹提亲,趁着天还没冷咱们操/办起来。我来牵线,让王爷主婚,咱们……” “王妃娘娘……妍儿还不想成亲。况且爹爹曾答应过我……我的夫婿要选……我喜欢的。” 李妍儿一听苏慕灵要把她嫁出去,记得顾不上礼数赶紧打断她的话。 “呦!看不出你还是个有主意的。这么说,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苏慕灵脸上的笑有些飘忽。 “是,有了。”李妍儿顿了顿,眼神坚定。 苏慕灵大眼一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是谁?哪里人氏?如果年龄门第相当,我来为你作主。” “王妃真要为我作主?”李妍儿眼里闪着精光,掩不住内心的激动。 “如果是有情之人,我自会为你作主。”苏慕灵又喝了口茶,嘴角勾起。 “那好,王妃娘娘。我从小立志要嫁个不凡的人物。家里曾替我物色了不少王公贵族,但全都不入我的眼。今日,我偶见王爷,心中顿生爱慕。我愿嫁给王爷做妾,伺候王爷,求王妃成全。” “哈哈哈!李妍儿,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不过我们家的王爷可不像别的王爷,别的王爷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挥金如土。我们家王爷一日三餐家常便饭,冬夏布衣住的是这破旧陋室,吃穿用度怕是比常人还不如。这样的日子你受的了?” 苏慕灵笑意盈盈,仿佛一点儿也不介意李妍儿的肆意胆大。 李妍儿迟疑片刻迎着苏慕灵的目光不屑地一笑: “我听爹爹说了,皇上已经命工部在苦乌岛城南修缮亲王府,并且是按照京城王府规制,王府内一切用品由皇宫供给。如今的苦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王妃难道还不知?” “李小姐的消息很是灵通。既然这样,那李小姐怕是也听说了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悍妇,不许别的女人与我共享夫君。所以,你想侍奉王爷,怕是不成。” 苏慕灵面带笑容,不急不恼地望着李妍儿。 “这事儿怕是由不得你,如今别说是王公贵胄,就是普通富裕人家家里还有个三妻四妾的,王爷如果想纳妾,怕是你也拦不住。” “是吗?那我就给你个机会,问问王爷。” “石榴,去请王爷出来。” 石榴白了李妍儿一眼,转身进了书房。 只隔一堵墙的书房里,端坐在桌前看书的萧文煊早已把两人的对话听到耳里。不等石榴进来请。他早已起身来到门口。 “灵儿。” 萧文煊走到苏慕灵跟前,和她挤在一起坐下,拿起她一只手握在手里。 接着眉眼扫了一下还跪在地上的李妍儿厉声吩咐:“石榴,送客。” “王爷?您还没听我的话,不能就这样让我走。” “佑安,听她说说吧。”苏慕灵抬眼望着他。 “灵儿,何苦听她胡说,平添烦恼。石榴……” 萧文煊不想听,又要赶人。被苏慕灵斜了一眼,住了口。 “王爷在此,你说吧。”夜夜中文 苏慕灵坐的时候长了,身子不觉地靠向萧文煊。萧文煊长臂一伸,把她揽在怀里,当她的恒温软靠椅。 李妍儿见了,心生嫉妒。她暗暗白了苏慕灵一眼。 刚要开口,惜春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苏慕灵的安胎药,故意高声说道: “王妃,药熬好了。” 平日里,惜春和石榴都称呼苏慕灵为小姐,今日见来了个想和小姐争宠的,两人不约而同对苏慕灵改变了称呼,以示苏慕灵无人取代的地位。 “拿来。” 萧文煊很自然地朝惜春伸出手,惜春把碗送到萧文煊手里。 “来,灵儿,吃药吧。” 萧文煊拿起碗里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又亲自尝了尝冷热,这才送到苏慕灵嘴边。 苏慕灵依旧偎在他怀里,张开嘴把药喝下。接着萧文煊又舀起一勺照旧吹、尝…… “你说你的。” 苏慕灵又喝下一口后,似乎才发现李妍儿一般。 李妍儿见萧文煊看苏慕灵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和爱意,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一人一般,嫉妒羡慕嫉妒恨的她咬着牙再次开口: “王爷,妍儿从小立志要嫁一个英雄豪杰,王爷的事迹妍儿全部知道。您为了捉拿叛党被迫流落在此,妍儿知道您受了不少的委屈,吃了不少的苦。王妃不知心疼您,又不许您身边有知疼知热的人,王爷您大可休了她,娶妍儿为妻……” “噗呲!” 苏慕灵嘴里的一口药全喷了出来,吐了萧文煊一身。 “灵儿,你没事吧?” 萧文煊紧张地忙掏出帕子给她拭了拭嘴角残痕。 苏慕灵抬眼望着他笑道:“佑安,她让你休妻再娶呢。” “……” 萧文煊刚才的心思只放在苏慕灵一人身上,根本没有听清李妍儿说的是什么,这会儿听苏慕灵一说,放下药碗压低眉眼怒喝道: “放肆,竟敢在王妃面前胡说八道。石榴,给我赶出去。” “王爷,王爷,妍儿是个识大体的,如果王爷娶了我,我可以替您充盈后院,让您真正享受到作为一个王爷应该享受的生活……” 李妍儿被石榴拉着出了院子,守门的小厮快速打开院门。 石榴扯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掼,李妍儿又一次被石榴给扔到地上。 “哎呦!”李妍儿捂着摔疼的胳膊痛苦地叫着。 “哐当!”一声,大门在她身后紧闭。 接下来的日子,萧文煊开始忙碌起来。他作为王爷和皇上委任的钦差大臣,每日忙于和罗莱国接洽,谈判建立互市的各项事宜。李锦作为知府,自然也常驻在这里,以便随时听从萧文煊的调遣。 苏慕灵也老实地在家里安心养胎,每日和惜春给腹中孩子做做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 深秋十月,苦乌岛已经早比别处提前进入了冬天。第一场雪,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毫无征兆地飘落下来。 这一日傍晚,萧文煊从衙门踏雪回家,才走出不远,一个身影从一旁胡同里窜出。 萧文煊跨下马匹受惊瞬间腾空而起,双蹄直朝那人踏去…… “啊!”一声惊叫,那人倒地。 萧文煊急忙拉紧缰绳,双腿紧夹,一声嘶鸣后,马儿慢慢放下前蹄回落地上。 “什么人?找死吗?”萧文煊怒喝。 刚才如果不是他及时控制住马儿,怕是这人早已死在他的马蹄下。 “王爷,是我。”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瘫坐地上的人抬起了头。 萧文煊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锦的女儿李妍儿。他顿时黑了脸: “夜色已黑,你一个女子独自一人在这里游荡,不怕出事吗。” 李妍儿眼中闪着泪花可怜兮兮地望着萧文煊,柔声说道: “王爷,妍儿壮着胆子独自一人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候王爷……” “李妍儿,之前你当着灵儿说的话我不再和你计较,如若你再有纠/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萧文煊不等她说完,冷言警告。 “王爷真的不喜欢我?” 李妍儿伤心地流下了泪。 “不喜欢。你死了心吧。”萧文煊调转马头就要走。 “王爷,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再纠/缠,不过我的脚……” 李妍儿面露痛苦之色用手撑着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萧文煊眉头微皱不耐地问:“你的脚怎么了?” “王爷,我的脚怕是扭到了。”李妍儿坐在地上,掏出帕子抹着眼泪。 第二百七十五章 求亲 萧文煊又气又恨,看了看四周。苦乌岛地处东北,天冷,黑的也早,此时虽说才申时,路上几乎就不见了行人。 萧文煊心里想一走了之,可放她一个女子在这暗夜里,万一出了什么事…… 萧文煊迟疑片刻,终于下马,走到李妍儿身边。 李妍儿心里暗自欢喜。她曾经打听过,宁亲王之前也纳过两房侧妃,是苏慕灵泼辣彪悍容不下王爷身边的人,所以才逼迫王爷不得不舍了侧妃独宠她一人。 李妍儿自认为她长相不输与苏慕灵,又比她出身高贵。萧文煊之所以拒绝她是因为顾忌苏慕灵。 如今这里只有他两人,只要萧文煊近了她的身,她趁机和他来个近距离接触……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王府成为他身边的人。 至于王妃苏慕灵,瞧她面黄肌瘦的,整日喝着汤药,想来也不是个长命的。等苏慕灵一死,她就顺理成章地可以扶正,成为宁亲王妃。 想到这里,李妍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着王妃华服,伴在宁亲王身边,所到之处无人小觑…… “你拉着起来。” 萧文煊的话让李妍儿愣怔片刻,当她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马鞭,憋了憋嘴: “王爷,我脚疼得很,您就受累拉我一把。” 李妍儿撒娇般地向萧文煊伸出了双手,两只眼睛频频向萧文煊抛送秋波。 萧文煊为难了,再看看四周,他害怕出现个人误会他们的行为,又期盼出现个人能为他解围。 “这点小事不用劳烦王爷,我来送你回家。” 萧文煊正犹豫不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石榴窜出胡同来到李妍儿身边。 “王爷,您受累走回去吧,马儿借我一用。” “好,你用,你用,我先走了,灵儿在家定是着急了。” 萧文煊一见石榴露面,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手中马鞭朝石榴一扔,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起来吧。” 石榴双臂交叉,一只脚点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 李妍儿冲她翻了个白眼。她恨不得立刻爬起来痛打一顿这个坏了她好事的丫头。 “我脚疼。”李妍儿恨恨地说。 “脚疼?那好说。” 石榴一伸手,拉着她的一只胳膊把她从地上薅起,另一只胳膊拉着她的一条腿把她用力一抛直接扔在马背上。 那马见背上上了生人,打着鼻响,四蹄紧踏,不安地来回走动,吓得李妍儿抱着马脖子大叫不已。 “你再叫?再叫我就让马自己送你回去。” 石榴瞪起了眼。 李妍儿从未骑过马,自然也不敢自己回去,只好闭上嘴,双腿打颤。 石榴不屑地看着她半晌,见她老实了,才翻身上马,挥动马鞭. “驾!”马儿受疼,快速地奔跑起来。 一路上,石榴故意加快速度,吓得李妍儿闭着眼睛抱着马脖子不敢松手。 到了衙门口,石榴连马都没下,揪起李妍儿的胳膊一扯就把她扔下马去。 李妍儿被石榴摔在地上,破口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贱婢,等哪一天落在我的手里,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石榴一脸无所谓地冲她叫板:“好啊,我等着。” 说完勒紧缰绳调头就走。 …… 夜里,坐在炕上看书的萧文煊心不在焉地不时地瞄上一眼浴房门口。 苏慕灵和石榴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里面隐隐传来石榴的说话声。 萧文煊心里惴惴不安,他怕石榴把李妍儿的事告诉苏慕灵。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他怕苏慕灵想多影响心情。 又过了半晌,浴房门开了,石榴扶着苏慕灵出来。 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石榴拿着帕子过来给她绞干头发。 “我来。” 萧文煊接过石榴手里的帕子,把她赶走。 萧文煊边擦着苏慕灵的长发边从镜子里偷看她。 苏慕灵本垂目想着什么,忽一抬眼,眉目展笑: “看什么呢?” 萧文煊忙咧开嘴角回她:“看你好看。” 苏慕灵转过身面对他,面色凝重: “佑安,如今我身怀有孕,不能和你行周公之礼。你是不是也像别人那样感觉到……” “我没有。” 萧文煊不等她说完赶紧打断她。 “灵儿,本来我来到这里是打算孤独终老的,我没想到你会跟来,还愿意陪我一起过这穷苦的日子。灵儿,男女欢好固然美好,但能每天这样看着你,守着你,对我来说,足矣!” 萧文煊说完蹲下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一松开苏慕灵就会跑掉一样。天天书吧 苏慕灵一动不动,半晌才推开他:“抱我上/床吧。” 萧文煊放下帕子,把她拦腰抱起,几步来到床边把她轻轻放下。 松开手,刚想替她盖上被子,苏慕灵的两只胳膊却缠住他的脖子不放,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他。 一抬头,她亲上了他的唇。萧文煊宠爱地回亲了她一口,笑道: “让我给你盖好被子,免得着凉了。” 苏慕灵依旧不撒手,还用力把他往下拉。 萧文煊不知她是何意,看着她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懵证着。 苏慕灵娇嗔:“你不想吗?” 萧文煊愣怔。他喉头滚动了几下:“不想。” 苏慕灵松开他的脖子,去解他的衣衫:“你不想我想。” “疯了你?你肚子里有孩子的。”萧文煊赶紧挣开。 苏慕灵起身把他抓回来,按在床上,俯在他耳边娇羞的说道: “我问过大夫,大夫说我已有四个月,且胎像稳定,不碍事的。” “不碍事?” 萧文煊如画的眉眼多了几分光彩。 苏慕灵羞赧地点点头。 萧文煊顿时窜下床,把屋里的灯光一一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 放下幔帐,他盯着床上娇羞的美人半晌,又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可以?” 苏慕灵含笑着点点。 萧文煊这才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接着是柳叶弯眉、如星星般闪亮的杏眼,最后噙住了她如红润的红唇…… 帐子外,炭炉里的银丝炭发出莹红的光芒。帐子里,缱绻情浓娇/啼不绝于耳。 次日,萧文煊刚刚起床,无影在门口报:“王爷,李锦求见。” 萧文煊望向门口:“他来做什么?” “李大人说有事要和王爷商量。” “可能是互市的事情,我去看看。” “去吧,我再躺一会儿。”苏慕灵慵懒地一笑。 萧文煊给还没起床的苏慕灵盖好了被子,疼爱地摸了摸她嫩滑的脸蛋,这才遮好幔帐打开门。 把李锦请进对面书房,萧文煊喝了口茶问:“李大人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李锦刚落座忙又站了起来:“王爷,下官来,的确是有事与王爷商量。” “是互市的事儿?” 萧文煊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 李锦并没有坐,欲言又止地纠结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回王爷,是……是小女妍儿。小女自从见过王爷后,就对王爷爱慕不已,说……说非王爷不嫁。下官知道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也曾劝小女放弃这个心思,可……可小女说,给王爷做婢做妾都愿意,只要王爷许她留在王爷身边就行。” “做婢做妾?李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萧文煊脸上带了冰霜,语气也冰冷了许多。 “王爷英勇睿智,又是皇上看重的人,身边也确是少了几个伺候的人,妍儿虽然愚笨但却是个体贴的。王爷念在小女对您一往情深,就……就成全了小女的一片痴心吧。” 李锦说完是一头的大汗,萧文煊听完是一脸的阴沉。 “李大人,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倒是不明白了,你们李家难道是反过来父母听从儿女的?你既然连自家儿女都教导不好,哪里还能处理好国家政务。本王会把你在苦乌岛的所做所为上奏皇上,由皇上定夺你是否还合适参与互市之事。李大人,从今日起,你暂停一切事务,听候皇上旨意。” 萧文煊说完,抬腿就走。 暂停职务?听候发落?李锦一人愣怔半晌,等反应过来再寻萧文煊时,屋子里只剩要赶客的无影了。 “李大人请吧。” 无影站在门口送客。李锦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 晌午,苏慕灵和萧文煊正在家里吃饭,惜春伺候在侧。 无影进来说李妍儿求见。萧文煊头也不抬果断回绝:“不见,赶她走。” 苏慕灵知道她来不在乎是因为萧文煊停了李锦的职务,又给到皇上那里参了他一本。政务上的事她不便插手,所以没有出声继续一粒一粒吃她的米。 无影出去,叫门房赶走李妍儿。 李妍儿没有见到萧文煊心有不甘,推开门房就往院子里跑。 门房在后头紧追几步把她抓住:“你这女子,有没有规矩?怎敢乱闯王府。” 李妍儿回头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疼得门房顿时撒了手。 李妍儿趁机快步跑进正房。一进门,就见萧文煊和苏慕灵双双望向她。 李妍儿眼光横扫屋里几人一眼,冲到萧文煊跟前“噗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腿大声表白: “王爷,我知道王爷心里苦,我也知道王爷是身不由已,妍儿实在是爱慕王爷,求王爷让妍儿留下陪伴王爷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做奴做婢 李妍儿抱着萧文煊的大腿要做他的女人,吓得萧文煊像抖一只爬上腿的癞蛤蟆一般,站起身飞速跳开。 “你?你给我滚出去。” 萧文煊大怒,眉毛眼睛全都立了起来。 “无影。”萧文煊大叫。 无影闻讯跑来,见李妍儿正从地上爬起,要扑向萧文煊。 无影眉头一皱,扯着她的胳膊给薅回来,抬腿就往门外扯。 “王爷,你不要怕她。你是王爷,身边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人。” “王妃,你这个妒妇。你自私自利不为王爷着想,早晚会遭报应的……” “放开她。”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慕灵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 “灵儿……” 萧文煊担心地望着她。 苏慕灵抬手止住了萧文煊。 无影回头看着萧文煊,萧文煊默默地点了点头。无影把李妍儿又扯了回来。掼在苏慕灵脚下。 苏慕灵盯着她半晌,开口问道:“李妍儿,你真想留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 “是的。” 李妍儿眼中隐隐透出一丝兴奋。 苏慕灵看在眼里,继续问:“我曾说过,我们家可不比别的王公贵胄,吃穿用度很是节俭,你能受的了?” “王妃能受,我就能受。” 李妍儿脸上放了光彩,声音又高了几度,以示决心。 “那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但你要和我签一份契约,证明你是自愿留下。” 苏慕灵声音清冷,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李妍儿点头:“可以。” “灵儿……你糊涂!”萧文煊气的甩手离开。 苏慕灵没有理他,起身去了隔壁书房。 没多大一会儿,苏慕灵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让惜春递给李妍儿。 “这是契约,签了字你就可以留下。” 李妍儿接过来看了一遍,内容是她自愿留下做奴做婢。 李妍儿想也没想接过惜春手中笔就在上面签了字并按了手印。 她知道,侧妃只是一个称呼,其实就是王爷的妾室。进入王府的目的她已经达到,下一步就是成为王爷的妾室,再而就是王爷身边的王妃。 李妍儿感觉她离她的目的越来越近了,心里欢快的要起飞。 “差点忘了,你的名字也要改一改,得取个容易上口的,嗯……就叫秋香吧。” “名字是我爹娘起的,我不改名字。” 李妍儿一听苏慕灵给她改名叫秋香,气的大声反对。 “你的人还是你爹娘生的呢,你不也自作主张跑到我这里为奴为婢。”苏慕灵立起了眼睛。 “惜春,带秋香她下去换身衣裳。给她安排在王爷身边伺候。” 苏慕灵收起契约回了房。 惜春也对苏慕灵的行为很是不解,但见苏慕灵神情坚定,知道她是下了决心的,谁也劝不住。 她走到李妍儿面前,厌烦地命道:“跟我来。” 李妍儿虽然对改名字不满,但到底是如愿进了王府。她不能因为一个称呼就放弃来之不易的成果,颠颠地跟着惜春出去了。 院子里,她们遇到了石榴。惜春把石榴拉到一旁,在她耳边把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石榴倒没有惜春那么忧心忡忡的,眼珠儿一转对她说:“你先带她去,我马上就来。” 惜春把带到一间无人住的空屋子里,指着其中一张木板床冷冷说道: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一日三餐跟着下人一起吃。每日卯时前要起床,给主子备好洗漱的热水。” “还有,你的衣裳首饰要除掉,换上这身。” 石榴从外面进来,把一身粗布衣裳扔在李妍儿的面前。 李妍儿拎起衣裳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这是下人穿的,我不穿。” 石榴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这院子里除了王爷王妃都是下人。如果你觉得委屈,现在走还来得及,在这府里,没人想留你。” 李妍儿瞪着石榴,却无法反驳。她在萧文煊面前信誓旦旦要留在他身边伺候他,这伺候可是双层含义。 “你们出去,我要换衣裳。”李妍儿开始卸下头上首饰。 惜春和石榴一动不动,依旧在一旁盯着她。 “我要换衣裳。”李妍儿瞪眼。 石榴插着个腰,扬眉:“我要检查你带进来的东西,以保证我们主子的安全。” “你怀疑我对王爷不利?”李妍儿哭笑不得。 石榴点头蔑视:“有可能。” 李妍儿无奈,当着石榴和惜春的面脱了个精光,换上石榴拿来的粗布衣裳。天天 石榴把她脱下的衣裳团成团,连同首饰一起抱走。 惜春又带她走出房间回到厅堂,吩咐道:“秋香,把桌子收拾干净,屋子打扫一下。给王妃的屋子里添炭。然后把王爷的衣裳拿出去洗了。洗好后,把院子洒水打扫一遍,再去厨房帮忙做饭。过了晌午我再给你安排要做的事儿。” 李妍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做过这等粗活,但她要想留下不得听从安排。她迟疑片刻,伸手收拾起碗筷。惜春在一旁看着她送入厨房。 卧房里,萧文煊穿好衣裳要去衙门,苏慕灵替他整理好衣襟,又拿来披风给他披上。 萧文煊看着她已经微凸的小腹,柔声怪道:“你这是何苦,留她在这里不是徒增烦恼吗。” 苏慕灵笑吟吟地给他系上披风带子望着他: “把她留下,如果王爷喜欢她,我就离开给她让位。如果王爷不喜欢,也断了她的念想。” “我不喜欢,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 萧文煊听了苏慕灵的话,像只受了伤的野兽,低吼一声转身离去。 到了院子里,萧文煊对迎面而来的无影低声吩咐:“你留在家里,李妍儿如果有什么不轨,就给我捆了。” “是。” 自从无影跟着苏慕灵来到这里,无影再次成为萧文煊身边的不二人选。把他留在苏慕灵身边,萧文煊才能放心苏慕灵的安全。 屋子里,苏慕灵手里拿着绣活,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惜春带着李妍儿进来,指挥她给炭炉添炭。 李妍儿第一次做这些粗活,手忙脚乱弄的屋子里到处烟灰。 惜春忙扶着苏慕灵去了书房躲着。又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开开给屋子放烟。 “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还想高攀王爷?哼,做梦吧。” 石榴拿着小被子走过,瞪了眼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的李妍儿。 石榴进了书房,把小被子盖在苏慕灵腿上。又把炭炉拨热。 “你把惜春叫来。” 苏慕灵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怕是又要下雪了。 石榴出去又回,后面跟着一脸灰尘的惜春。 “小姐,秋香就是个蠢笨的,连添个炭都不会。” 惜春一边埋怨一边用帕子在脸上擦。 苏慕灵笑:“先别管她。我看这天冷的也快,你们去咱们的宅子里挑几匹苏绣给王爷做几件冬衣。” “奴婢倒是早想着了,只是王爷会穿吗?” 萧文煊自从来到这里就褪下锦衣身着布衣。柜子里面从京城带来的锦衣成了摆设。 “王爷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过些日子王爷要去罗莱国商议互市之事,没有几件衣裳怎么行。” 苏慕灵又看了看这四处透风的旧宅,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让萧文煊同意搬到她买的宅子里去。 “我叫陈升一起去吧,让惜春留下。”石榴不放心。 她们都走了,万一李妍儿起了歹念,苏慕灵怀孕的身子可扛不住她的霍霍。 “对,从今儿起,小姐身边就不能离人。” 惜春和石榴想到了一起. 魏怀安走时,把陈升留在了这里。他知道苏慕灵离不开惜春和石榴。他也不忍让陈升夫妻两地。所以索性把陈升也留下,一起伺候苏慕灵。 午时,萧文煊回来时见石榴正在关卧房的窗子。他奇怪地问: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窗子?不怕把小姐冻着?” 石榴斜了一眼从屋里走出来的李妍儿,回道: “还不是秋香。让她给小姐屋子添几块炭,却弄得屋子乌烟瘴气的呆不了人,这才不得不开窗放烟。” “王爷。” 李妍儿委委屈屈地给萧文煊行了礼,抬起眼做可怜状。 萧文煊看都没看她一眼,有些不悦:“你们也是,这么个废物东西也敢让她进来。灵儿呢?”说着越过李妍儿进了屋。 “我在这里。” 苏慕灵早听到他的声音,在书房唤他。 萧文煊进了书房,见苏慕灵和惜春正拿着他的一件旧衣,丈量着尺寸。 “在做什么?” 见苏慕灵好好的,萧文煊提着的心才放下。 “天冷了,我寻思着给你做几件冬衣。” “那么辛苦干嘛。柜子里有去年的,今年接着穿就行。” 萧文煊脱下披风递给迎过来的惜春,又走到炭炉边把手烤热,这才来到苏慕灵身边。 苏慕灵转身把自己投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一双大眼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你现在是王爷,又是皇上指派的钦差,你进进出出代表着咱们大明,再穿那些粗布衣,可是要给皇上丢脸的。再说,我喜欢看你穿锦缎的衣裳,这才能配得上你通身的气派。” 萧文煊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用两根手指抬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眉眼含情: “好,都听你的,你叫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苏慕灵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两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回吻了一下。 萧文煊笑,搂着她不放松。 守在门口的惜春抿嘴一笑,掀开了门帘。 厅堂里,李妍儿正拿着萧文煊早上脱下的衣物要去洗,惜春一掀帘子,这一幕正好落在李妍儿的眼睛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离家出走 苏慕灵和萧文煊在书房里亲热,惜春听到了脚步声,故意把门帘掀起,让李妍儿看到了这一幕。 李妍儿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惊得呆在了原地。 惜春目的达到,放下帘子,走到李妍儿面前低声训导:“呆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洗衣裳。” 李妍儿狠狠地看了书房一眼,抱着衣裳离开了。 晚饭,苏慕灵让李妍儿进来伺候萧文煊。李妍儿喜的忙狠狠表现。 “世子和布鲁应该快到家了吧?” 苏慕灵小口小口喝着汤。 “他们两个……布鲁应该到了,怀安兴许还要些日子。”萧文煊知道但凡没有急事魏怀安是不肯骑马的。 “王爷尝尝这个蘑菇,这是妍儿一根一根亲手摘出来的,累的妍儿的脖子现在还疼呢。” 李妍儿听他们说话,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萧文煊的碗里。眼巴巴的看着他,极尽讨好。 萧文煊斜了眼面前的碗。从里面挑了一根递到苏慕灵嘴边:“灵儿最近胃口好一些了,脸色也比那几日好看。” 苏慕灵对着萧文煊温柔地笑着张开嘴。两排雪白的牙齿咬住萧文煊送到嘴边的蘑菇。 “王爷这些日子忙碌,也要多吃些。” 苏慕灵夹了一块儿油豆腐递到萧文煊的嘴巴,萧文煊张嘴接住笑得很是恣意。 李妍儿见萧文煊并不吃碗里的蘑菇,以为他不喜欢,忙夹了一块排骨学着苏慕灵的样子满脸堆笑地递到萧文煊嘴边: “王爷,这排骨炖的熟烂,很是入味,您尝尝。” 萧文煊皱起眉冷言道:“这里不用你伺候,退下。” 李妍儿一愣,但瞬间就发挥了她不折不挠的精神。她不但没有离开,还更加殷勤地给萧文煊夹了个丸子。 “妍儿来这里就是为了伺候王爷的。王爷,这个丸子是兔子肉做的,很是细腻绵香,王……啊!” 李妍儿夹着兔肉想喂萧文煊,不想手里不稳,兔肉丸子滑落,正好掉进萧文煊面前的汤碗里。汤水溅起,萧文煊脸上身上全无幸免。 萧文煊怒了,站起身指着门外低声喝道:“出去。” 李妍儿知道自己把事儿办砸了,放下筷子委屈地眼泪在眼眶打转。 苏慕灵扯着萧文煊的袖子让他坐下,拿出帕子替他擦脸上的汤水: “王爷别生气嘛,秋香也是从小被人伺候大的,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会出错。以后长了就好了。” 萧文煊的火再次被拱起。 “灵儿,你让这么个人整日在我面前晃悠,这是诚心气我不让我舒坦。” 萧文煊再次起身负气进了书房,饭也不吃了。 次日,苏慕灵带着丫头们回自己的宅子去拿过冬的衣物。萧文煊独自坐在书房整理资料。 李妍儿泡了茶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王爷辛苦,喝杯茶吧。” 李妍儿把茶放到萧文煊手边。 萧文煊头也不抬冷言命道:“下去,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李妍儿哪里是个听话的,只见她不但没走,反而欺身上前,两手搭在萧文煊肩膀要给他捏肩。 “妍儿见王爷写的时候大了,妍儿给王爷松松肩……” “大胆。” 萧文煊一反手,扯掉她的手,忽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出去。” 萧文煊凤眼圆瞪,指着门口,脸色黑的怕人。 李妍儿捂着嘴,眼睛全都是委屈,慢慢地退后。 萧文煊转身,咬牙背对着她。 李妍儿眼里风云变幻,接着她停下脚步反而直接扑向萧文煊,从后面抱住他的蜂腰。 “王爷不用怕,王妃已经走了。我知道王妃身子不好,不能尽心伺候王爷,今日就让妍儿心疼心疼王爷吧……” “滚开。” 萧文煊没想到李妍儿竟然如此胆大,一把扯开她的手,把她抛在地上。 “无影。” “在。” 无影立在门口。 “跟我走。” “是。” 两个男人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李妍儿从房里追出,两人早已没了影。 李妍儿有些不解。按说王爷惧内也不足为奇,可王妃明明不在家,为什么还要怕成那个样子。 照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得手,何时才能当上侧妃常伴王爷左右? 李妍儿失落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想下一步的对策。 …… 苏慕灵和石榴、惜春正在新宅库房翻找存货,想给萧文煊多做几身像样的衣裳。 东西还没找全,无影寻过来眉梢带喜:“王妃,王爷来了。” 王爷?苏慕灵惊喜。 自从苏慕灵买下这个宅子,萧文煊一次也没来过。 “王爷怎么想起来这里?”苏慕灵边往外走边问。123文学网 无影落后她半步,低声把李妍儿想勾引萧文煊的事跟她一字不落地学了一遍。 苏慕灵早料到李妍儿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她也有把握经历了这么多后,萧文煊不会背叛她。 不过萧文煊来这里找她她是意外的。 “佑安。” 一进主院,苏慕灵就见萧文煊在院子里转。 萧文煊听见她的声音忙迎了过来,眼神期待又急切。 “灵儿,我们搬过来住可好?” 苏慕灵惊诧,之前她曾经劝说他搬过来一起住,他可是死活不愿意的,今儿是怎么了? “那自然是好……” “既然你同意了,我们现在就搬家。无影,你带惜春和石榴过去,把我们常用的东西全拿过来。院子里的人留下……你和陈升一起过来。” 萧文煊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苏慕灵不禁偷笑。故意扬声朝无影吩咐:“别忘了秋香……” 苏慕灵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文煊一把给捂住了嘴。 萧文煊佯怒:“你故意气我是吧?再给我房里安人,信不信我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你想去哪里?”苏慕灵扒开她的手瞪起眼。 “去你找不到的地方。” “你想让咱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没爹?” “你……” 萧文煊斗不过她,一低头把她这张利嘴给堵住了……闻声而来的下人见了,赶紧调头就走。 萧文煊的老宅里。 无影带着石榴和惜春在正房打点了几个包裹,又让人把屋里炭炉撤掉,关好房门。 无影对李锋和方平交待了几句,这才大包小裹地离开。 李妍儿想主动献身被萧文煊拒绝后,有些失魂落魄。 她借着铜盆里的水看着自己的面容,恍然大悟:一身粗布衣裳,颜色老旧。头上手上没有任何首饰,脸上又不施脂粉。 就这一副尊容别说是王爷,就是王爷的随从怕也对她提不起兴趣来。 李妍儿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衣物,心中冒起个念头。 她趁院子里无人,钻进石榴的房间。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她看到了扔在墙角的自己的衣物。 李妍儿把衣服拿起查看了一遍,里外三层都不缺,只是不见了首饰。 李妍儿又开始翻找起来,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里找到了她的首饰。 石榴不施脂粉。她偷偷地溜到苏慕灵的屋里,找了没带走的脂粉。 回到房间,李妍儿开始梳洗妆扮起来,准备在晚饭时,惊艳出场。 晚饭时分,院子里静悄悄。苏慕灵和萧文煊谁都没有回来。 李妍儿来到厨房,见厨子已经做好了下人吃的饭,李锋和方平正帮忙往桌子上摆。 李妍儿奇怪,平日里都是主子先吃的,今天怎么了? “王爷还没回来,怎么就吃饭了?”李妍儿拉着李锋问。 李锋躲开她的手坐了下来:“王爷和王妃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哦。李妍儿跟着坐下,拿起一个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了起来。 萧文煊家下人就几个,饭菜也简单。 李妍儿自小娇生惯养,自然嫌弃。所以一顿饭也只是吃几口馒头夹几筷子菜。 饭后,她回到自己的小屋,赶紧又补了补妆。耳朵支楞着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到了亥时,院子里也没有动静,李妍儿实在支撑不住,终于放弃了倒头就睡。 次日天明,李妍儿打扮妥当出了房门。正厅房门依旧紧闭。 李妍儿来到厨房,厨子正熬着一锅粥,手里切着咸菜。 李妍儿一看就知道不是给萧文煊做的,奇怪地问他:“王爷早上不吃饭吗?” 厨子一抬头,看见穿着锦衣戴着首饰的擦烟抹粉的李妍儿。盯了她片刻才开口:“上面吩咐,这几日王爷王妃不在家,不用做他们的饭。” “不在家?去哪里了?” 李妍儿秀目圆瞪。没想到她费尽心机留在这里,萧文煊却带着苏慕灵离开了。 “这我可不知道。” 厨子轻蔑一笑,不再理她。 李妍儿失落地回到自己屋里,早饭也没吃。 过了几日,萧文煊还是没有回来。 李妍儿待不下去了,准备出去到衙门寻他。 穿戴整齐后她刚想出大门,被看门小厮上前拦住:“干什么?” 李妍儿瞪了他一眼:“出去。” “不行,上面交待过不许你随便出入。”小厮义正辞严。 “放肆,我又不是你家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李妍儿拨开小厮就要开门。小厮上前一把扯下。 “你自愿卖身到王府为奴,既然进来了就要守王府的规矩。王府的下人,哪有没经过主子同意就往外跑的。你还大家出身呢,这点规矩也不懂?” “你……” 李妍儿无言以对。她当然知道奴婢没有主子的允许不能随便出门,可她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她是大家小姐,只是为了留下才签了那个契约的。 小厮的话提醒了她,她转身就往回走,直接进了苏慕灵的房里。她要把契约找到,她不能受人把柄。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互市开业 李妍儿要趁苏慕灵不在家偷出她签的卖身契。 溜进苏慕灵房里,李妍儿四处翻找。 柜子里、盒子里都翻过了,却都不见。 能放到哪里呢?李妍儿环顾四周,这屋子破旧得比她李府家下人住的还不如。应该没有暗格之类的东西。 又翻找了一通,依旧没有,李妍儿泄了气,坐在床上。 这时房门一响,李锋从外面进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妍儿忙站起,慌里慌张地掩饰:“我,我见屋子太乱了,所以,所以想收拾一下。” 李锋看了眼打开的柜子和各种盒子,脸色大变。 “你要偷王妃的东西?来人。” 小厮几乎跟声音同时到达。 “秋香趁主人不在,想偷东西。把她关起来。” “是。” 小厮拉起李妍儿就往后院扯。 李妍儿不走,嘴里叫嚣着:“我没有偷,你们冤枉我……” 可惜,李妍儿的德行已经众人皆知,这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鄙夷轻视。如今就算她叫破大天来也无人愿意听。李妍儿被关起来了,门从外面上锁,每日两餐,倒是没饿着她。 一个月后,萧文煊去衙门办事。 刚一下马李锦就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王爷您来了。” 萧文煊遮了他一眼脚步没停:“你来做什么?” 李锦小步跟在身后。 “王爷,下官是想向王爷打听一下,小女妍儿如今还好吧?” “妍儿?” 萧文煊愣怔一下,猛然顿悟:“哦,秋香?应该好吧。” 李锦懵蹬,秋香? “王爷,妍儿从小娇惯,没吃过苦,没伺候过人,如果她哪里做的不好,望王爷多担待。” 萧文煊停下脚步望着他:“李大人不必担心,她留在家里只管吃睡,不用伺候人。” 李锦惊喜:“怎么?王爷收她做了侧妃?” 萧文煊嗤笑:“你想多了。” 说完不再理他大步进了处理政事的后堂。 李锦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用干活伺候人,又没收房,那是怎么个情况? 李锦又赶紧跟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恳求:“王爷,妍儿离家已经一个月有余。下官想去府上看望一下,不知王爷可许?” 萧文煊头也不回:“可以。” 李锦心花怒放,赶紧谢恩。 李妍儿要做宁亲王身边的女人,李锦没有反对。 宁亲王是做过太子的人,现在看着是落了难发配到这个苦地方,可谁知道哪天皇上心血来潮会不会一道圣旨重新把皇位传给他。 到那时,宁亲王身边的人都会跟着鸡犬升天。 李妍儿跟着宁亲王,虽然做不成皇后,但怎么也能弄个皇妃当一当吧。 抱着这个信念,李锦对于李妍儿去宁亲王府上做奴做婢没有阻拦。倒是李夫人整日哭天抹泪的怪他纵容女儿胡闹。 今日实在是李夫人闹的很了,他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宁亲王见女儿一面。 得了宁亲王的许可,李锦忙跳上马车直奔萧文煊的寒舍。 敲开门亮出了身份说明了来意,李锋把他让进自己屋里。 半晌,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李妍儿冲了进来扑进李锦怀里开始痛哭不已。 李锦想开口问李妍儿的近况,一抬头见李锋站在门口,门神一般。 “壮士,可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 李锋面无表情微微屈身:“大人自便。”说完转身出去了。 李锦见李妍儿哭的伤心,赶紧扶起:“妍儿,他们对你不好?打你骂你了?” 嘴上说着,眼睛紧张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李妍儿抹着眼泪抽泣着摇头。 “他们不给你饭吃?让你做粗活了?” 李妍儿又摇头。 不打不骂不做粗活那哭个啥劲儿? 李锦急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李妍儿见李锦急了,这才起身站在一旁,委屈地抽哒: “父亲,我来到这里第二天,王爷就带着王妃走了。我根本没有机会和王爷……呜呜……” 李妍儿又开始哭了起来。河源书吧 李锦疑惑:“王爷走了?没有啊,刚刚我还在衙门看见他了呢。” “可,可王爷和王妃都有一个月没有回来住了。我问侍卫,他们都说不知道去了哪里。父亲,我要回家。你带我走吧……” 李妍儿拉着李锦的袖子又哭又闹。 李锦被她哭得一头汗。 “妍儿,你可知道,这王府可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你再耐心的等等,宁亲王府马上就要盖好了。到那时,你也不用住这破屋子,也有机会和王爷相处了。” 李锦的话给李妍儿带来一丝希望。 对呀,宁亲王府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中,等王府修好了,王爷还能往哪里跑? 李锦又安慰了几句,这才抽身离开。 萧文煊回到新居,李锋过来把李锦父女说的话跟萧文煊学了一遍。 萧文煊哼了一声讽刺道:“他算盘打得够响,只怕会让他失望了。” 转眼进入腊月,苦乌岛已经进入严冬。 初六,护士开市。 一大早萧文煊蹑手蹑脚的起床,叫人把水送到书房去梳洗,怕影响苏慕灵睡觉。 饭也没吃,萧文煊就带无影出去了。外面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屋里是烧的滚热的炕头。王妃睡着,院子里丫头婆子都放轻了脚步。 苏慕灵醒来时日头已经升起,等在外屋的惜春忙上前伺候。 “王爷呢?”苏慕灵问。 “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听说今天互市开市。好些人都去看热闹。” 互市开市?苏慕灵大眼一转笑看惜春:“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行,王爷交待过。如今路滑雪大,不让您出门。” “咱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苏慕灵起身。 惜春给她倒水洗漱。 “您这是自欺欺人。王爷不知道,可我们知道。小姐如今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我们可怎么跟王爷和老爷交待。不行。”惜春断然拒绝。 苏慕灵笑,这世上就没有她想做又做不到的。 近晌午。太阳照的人暖洋洋的,一辆马车从苏慕灵新宅驶出。车架上坐着男人打扮的石榴。 一路上到处都是去往城东互市的百姓。 大家脚步轻快。手里拿着背着大包小裹,有的是去互市的路上,有的是回家的路上。个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苦乌岛虽然清苦,但也有别处没有的特产。 罗莱国与苦乌岛隔海相望,大家互通有无,带给百姓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实惠和生机。 苏慕灵惜春掀开帘子,苏慕灵手里抱着手炉一双大眼不停地看着。 走了大半个时辰,她们来到了通往互市最近的太乙街。 苏慕灵叫停马车,她要下车逛逛。 惜春和石榴小心地把她扶下车。 苏慕灵在马车旁站下,头一抬,顿时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苏慕灵此次出门,一身月白长袄,一双暗红羊皮小靴,身上是火红的狐皮大氅。雪白的小脸乌黑的发间,一对红宝石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跳跃着。 “听说罗莱国的锦缎不错,咱们买些来给王爷做几件衣裳。” 宁王府就要竣工,苏慕灵要把萧文煊身上的棉布衣裳全部扒下,恢复他王爷的高贵的装扮。 “还有小姐呢,小姐的月份越来越大,衣服也要重新做一些。” 惜春心里满满的都是小姐。 主仆几个边说边进了互市的院子。咋一进来,别说石榴和惜春,就是苏慕灵也是被眼前的一切晃的眼花缭乱。到处是玲琅满目的商品,到处是身着异国服装操着异国语言的罗莱人。 绸缎布料、金银瓷器、笔墨纸砚、桌椅板凳、调料香料应有尽有。 两国百姓语言不通,就发挥了最原始的本领,用手比划。 苏慕灵一现身立刻引起一片惊呼,接着人们又开始各自的交易买卖。 苏慕灵不让惜春暴露自己的身份,依旧和百姓一样好奇地到处走到处看。没过多会儿,丫头手里就堆满了异国的商品。 “小姐,这罗莱国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明日咱们叫多些人来,多买些回去。” 惜春脏钱下夹着好几块布料,手里提着各种绣线,意犹未尽地跟着苏慕灵往回走。石榴怀里抱着有此份量的瓶瓶罐罐,腋下也夹着布料,手里还提着一口袋的小玩具,兴奋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小姐,明天咱们再来吧。奴婢看那羊毛地毯很是实用,铺在小姐的卧房里,就算光着脚也不怕凉了。” “可不,我听说罗莱人善于制香,下次我们也买些回去试试,还有这绸缎,竟然比京城还要便宜,下次我们多买一些......” “呀......” 几个人正说说笑笑往回去。最前面的苏慕灵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摔去...... “小姐?” “小姐?” 石榴和惜春愣怔几个数,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前跑。可苦于路上积雪湿滑,根本无洗放快速度。 就在苏慕灵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时,一个身影闪过,稳稳地把苏慕灵从后面托住。 “王妃,您没事吧。” 苏慕灵拍着胸脯,惊魂甫定。 再看向扶着她的人——却是被她扔在旧宅独守空房的李妍儿的哥哥李弘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举荐 苏慕灵逛街差点摔倒,幸好李弘文及时扶住。 苏慕灵吓得额头冒了汗。她跌倒不要紧,大不了屁股疼上几天。可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什么事,她没法跟萧文煊交待。 “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你怎么样了?”惜春和石榴双双上前,紧张地上下打量。 “没事。多谢李公子。” 苏慕灵是认得他的,对他行了半礼。 李弘文受宠如惊,赶紧回礼:“王妃客气,小民应该的。” 说完又回过去从地上捡起惜春石榴丢下的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 “如王妃不嫌弃,小民送王妃回去。” 李弘文长相斯文,又彬彬有礼,苏慕灵不讨厌。 “好,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烦劳公子替我送上马车吧。” 苏慕灵在惜春和石榴的搀扶下回到马车里。 李弘文把东西替她们放进马车,目送马车离开。 “嗳,弘文。那个绝色女子你认识?艳福不浅啊!” 一个和李弘文同来的公子怀里抱着一堆东西,从互市出来,正巧看到苏慕灵上车。 李弘文莫名的脸上一红,捶了他一拳:“别胡说,你买了什么?”说着手里翻看他怀里的东西…… 苏慕灵坐着马车往家走,途径自家的煌品御锅。锅子的香气四溢,苏慕灵肚子应时地叫了起来。 此时已过饭时,惜春听了苏慕灵肚子叫,一掀帘子见已经到了煌品御锅门口,忙提议: “小姐,要不咱们去店里吃点东西吧。” 苏慕灵五个月的身孕,孕吐已经结束,进入吃嘛嘛香的阶段。 听惜春这样说,叫停石榴,下车进店。 “东家来了。” 掌柜的一见苏慕灵下车,马上迎出来。 苏慕灵交待过,在外面不必拘礼,他给苏慕灵抱拳弯腰。 “店里人多吗?” 苏慕灵问。 “楼上刚走了一桌。”掌柜的直起身回道。 “正好小姐饿了,摆上一桌吧。”惜春吩咐。 掌柜的忙闪身把苏慕灵几人让到楼上。 东家来吃饭,所有的程序都加快了速度。没多大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菜肴。 苏慕灵让两个丫头坐下,夹起一筷子兔肉正要往嘴里送,楼下传来了吵嚷声。 “去看看。”苏慕灵吩咐。 石榴离开下楼。 不一会儿,石榴又窜了上来:“小姐。是李公子。李公子和一个年轻男子来吃饭,掌柜的叫他们等位。他们不愿意,就嚷嚷起来。” “你去请人上来。”苏慕灵道。 石榴又快步下楼。再回来时,身后跟着李弘文和同行的男子。 “不知王妃在此,弘文失礼了。” 李弘文掀袍跪下。二楼吃饭的百姓一听王妃来了,人也没敢看,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 “起来吧。出门在外,大家随意。” 苏慕灵让大家起来。指着面前空位让李弘文坐下。 “李公子如果不嫌弃,就在这里一起吧。” 李弘文巴不得呢,赶紧坐下。 一旁男子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苏慕灵抬头看了一眼问:“这位是李公子一起的?” 李弘文这才想起他,忙又起身给苏慕灵介绍:“这是我好友,叫屈子明。” “既然是李公子的好友,那一块儿吧。” 石榴和惜春站在苏慕灵身旁,伺候她吃饭。在外人面前,她们还是要守着规矩的。 “我记得李公子的家不是这里的吧?” 苏慕灵边吃边与他们聊天。 李弘文放下筷子,有些拘谨:“王妃说的是。小民老家在洛阳,去年随父亲来到这里。” “李公子在哪里高就?” 苏慕灵态度和善地示意他继续吃。 李弘文重又拿起筷子回道:“小民不才,不是读书的料。父亲想让我经商,可又只亏不盈。父亲母亲失望,不再管我。现在倒落得清闲。” “弘文罗莱语说的好。” 一旁闷头痛吃的屈子明抬头插了一嘴。 “哦?你会罗莱语?”苏慕灵顿时对他高看了一眼。 能学会另一国语言的人,不管是谁,都让她敬佩。 李弘文见苏慕灵惊诧,不好意思的笑:“前几年和子明去罗莱国游历,在那里学会一些。” “你们去过罗莱国?”苏慕灵眼里带了钦佩:“那给我讲讲罗莱国有什么好玩的。”逸云中文 苏慕灵如今身怀有孕,不方便出行,听别人说说过过瘾。 李弘文本来和王妃一起用餐还颇有拘束,可一旦说起罗莱国,就打开了话匣子。 和屈子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刹不住闸…… “听你们这么一说,罗莱国还真值得去看看。”苏慕灵羡慕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李公子,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激。这样吧,今后如果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只管来找我。” “王妃……” 见苏慕灵要走,李弘文跟上。 “嗯?有事?”苏慕灵停下脚步,回过身。 李弘文拘谨地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终于开口:“王妃,我现在就有事想请王妃帮忙。” 苏慕灵笑:“好,你说。” “听说王爷那里如今正缺会罗莱国语的人,我想……我想请王妃举荐我和子明。” 李弘文紧张地望着苏慕灵。 苏慕灵奇怪:“这事儿倒也不难,不过你们为什么不毛遂自荐直接去找王爷?” 听苏慕灵这样问,李弘文红了脸。声音低了几度,羞愧地说道: “还不是因为小妹……小妹之事我也是反对的,怎奈家父从小娇惯她,任她做下这等荒唐之事。” “如今我已和父亲闹翻,我要自己找份事情养活我自己。可……可我怕王爷因为小妹的事厌恶我,所以……所以求王妃在王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苏慕灵听了,对这个有些害羞的年轻人多了几分敬佩。 想那京城王公贵胄的子弟哪有几个上进好学的?还不是整日逍遥,吃喝祖宗的。 李弘文虽然没有考取功名,可他有上进心,这一点就让苏慕灵喜欢。 “你小看王爷的气度了。王爷重才,我回去与他说,明日给你回话。” “谢王妃成全。我这几日住在四方客栈。”李弘文两眼熠熠放光。 “等我消息吧。”苏慕灵说完带着丫头离开了。 李弘文和屈子明恭送到门口。 ****** 萧文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苏慕灵帮他脱下棉袍,惜春倒了热水。 萧文煊洗了把脸,去了去疲惫。再把苏慕灵扶到炕上坐下。 他修长的大手轻抚苏慕灵的肚子,宠爱地望着她:“今天都干什么了?” 苏慕灵冲他妩媚一笑,撒娇道:“我说了你不许怪我。” 萧文煊的笑脸凝住,眉头轻皱:“又偷偷跑出去了?” 他太了解苏慕灵了。自从天开始下雪,萧文煊就不许苏慕灵自己出门。想去哪里,他会抽出时间亲自陪伴。 苏慕灵伸手去抚他眉间皱纹。撅嘴着嘴,满腹委屈。 “人家整日呆在家里,呆得都快发霉了。你黑白忙个不停,我也不好让你陪。今日听说互市开市,所以就带丫头们去凑个热闹。” “佑安,没想到罗莱国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价钱还不贵,我后悔带少了人,明个儿我要把家里的下人全部带上,把我喜爱的东西全部……买回来。” 苏慕灵见萧文煊眉头越来越紧,声音不觉放低了些。 “灵儿,我不是不让你出去。可这雪天路滑,万一你……万一你出了事,我怎么向爹爹交待?你还让我活不活?” 苏慕灵自知理亏,也不反驳,直接投进他怀里半天不做声。 萧文煊板着脸撑了一会,终于败下阵来。 “好了,明天我处理好衙门的事,抽出时间陪你去逛互市。” 苏慕灵暗笑,支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今天出去我遇见一个人。”苏慕灵故作神秘地看着他。 “什么人?” 萧文煊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是李锦的公子李弘文。” “哦。说了什么?” 萧文煊一听是李家人,顿时变了语气。 “李公子想在你身边找个事儿做,不敢和你说,求到我这里。” 苏慕灵不敢跟他说她差点摔倒,李弘文相助。她怕萧文煊从此不让她出门。 “到我身边?哼,他想来我身边助他妹妹一臂之力?” 萧文煊想起李妍儿,气不打一处来。 苏慕灵知道他误会了,伸出手在他胸前轻抚,给他顺气。 “不是这样的。李弘文因李锦纵容李妍儿的事跟李家闹翻,现如今已离开家想自己找事做。” “他曾去过罗莱国,还学会了不少罗莱语。听说互市开市,衙门需要会罗莱国语的人在互市维持秩序,他想毛遂自荐。可又怕你因李妍儿的事不待见他,所以才找到我。” “他会罗莱语?”萧文煊没想到。 苏慕灵点头:“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个叫屈子明的是他的好友,也会罗莱语。” “前段时间你不是说现在这样的人奇缺吗,要不让他们试试?” 苏慕灵从来不愿参与萧文煊的公事,但李弘文帮了她,她愿破例一次。 萧文煊凝思片刻,叫来无影…… 第二百八十章 胎教 “弘文,你停下来好不好?” 正在四方客栈等消息的李弘文快把屈子明转晕了。 屈子明伸手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片刻李弘文又弹簧般地弹起。 “怎么还没有消息呢?不会是王妃举荐也不成吧?” “你急什么?才过去多久?兴许王爷还没回家呢。”屈子明倒是沉得住气。 “这天都黑了,王爷肯定回去了。哎,定是我妹妹的事王爷迁怒于我了。” 李弘文泄了气,自己坐下,垂着头,像个被霜打的茄子。 “弘文,你别灰心,大不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要不我们也弄些货到互市去卖,怎么也能养活自己。” “我……” “噹噹噹!”几声门响。 屈子明起身开门。 “我找李弘文。”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站在门口。 屈子明朝屋子里看了眼喊了句:“弘文,有人找。” 李弘文起身来到门前。 “你是李弘文?”来着开门见山地问。 李弘文吃惊地点头。他在这里没有故交,来着何人? “宁亲王让你明日巳时到衙门找他。” “还有屈子明。”男子转身时又来了句。 李弘文狂喜,头点的快到断了:“一定一定,辛苦辛苦。” 关好门,李弘文抱着屈子明,两人狂喜。心里暗暗感激苏慕灵不计前嫌帮他推荐。 两人兴奋地睡不着,合衣躺在床上,聊着明日见到王爷时该如何说词。 ****** 吃过午饭,苏慕灵正想上床来个午觉。萧文煊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忙了?”苏慕灵起身迎他。 这两日萧文煊早出晚归,饭都不在家吃。 “昨儿你不是说想去互市吗?我陪你。” “真的?” 苏慕灵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放进心里了。 “惜春。”苏慕灵叫。 “小姐。”惜春掀帘子进来。 “快给我穿衣,王爷要陪我们去互市。” 惜春一听,赶紧替她拿来厚袄。 两刻钟后,苏慕灵偎在萧文煊怀里,兴高采烈地坐着马车去采购。 互市。 昨儿苏慕灵几个只逛了十之一二,手里的东西就已经满了。今儿有王爷和一众侍卫在,苏慕灵准备大显身手。 她拉着萧文煊来到买羊毛地毯的地方,看着独特的图案设计,细腻的编织,瑰丽的色彩的地毯,苏慕灵眼神锃亮。 “佑安,我喜欢这几块儿。一块放在卧房,一块儿放在书房,还有孩子的房间。” “好。” “多少银子?” 萧文煊向叽里咕噜说着罗莱语的卖家问。 卖家是个有些岁数的中年男人。听萧文煊对他说话,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怎么卖的?” 一旁的无影急了,追着问。 那男人迟疑了一下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苏慕灵眼珠儿一转,从惜春手里拽过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对那卖家挥了挥,问:“几个?” 那卖家见了银子,还是叽里咕噜表情还很焦急。 苏慕灵无计可施了。昨天她们明明用这个法子很顺利的就买到了许多东西,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过王爷,王妃。”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萧文煊和苏慕灵一回头,李弘文穿着官服,带着几个人正站在身后。 “李公子,你来的正好。你和他说,我要买这几块地毯。” 苏慕灵终于见到了救星一般,把他拉过来。 李弘文看了看地毯,用罗莱语跟卖家开始谈起了价钱。 不一会儿功夫,李弘文转过头,对萧文煊和苏慕灵一揖:“王爷,王妃。这老者说他不要银子,想要咱们大明的茶叶。” “茶叶?”苏慕灵不解。 “他要茶叶自己喝吗?” 李弘文又转头问卖家,叽里咕噜一通后。 李弘文再次翻译:“他说他们那里茶叶奇缺,拿回去能卖个好价钱。”奇幻 “你问问,他要什么茶。”苏慕灵说。 李弘文又问,接着回道:“不拘什么茶,龙井、乌龙价更高。” “无影,你回去把父皇给我捎来的乌龙和龙井拿来一些。”萧文煊吩咐。 “是。”无影转身就走。 “你和他说,这几块我要了,叫他留着。一会儿我叫人拿茶叶来换。” “是。” 李弘文又和卖家说了几句,卖家高兴地把苏慕灵选好的那几块收起来放在别处。 “李公子现在可忙?” 苏慕灵见他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她的难题,心里欣喜。 “回王妃,下官可以陪王爷王妃一起,帮王爷王妃了解这互市行情。” 今日一早,李弘文带着屈子明就来到衙门口等萧文煊。 萧文煊把他们介绍给知县,让他给李弘文两个安排岗位。 之前县衙有名翻译,可前些日子家里有事辞了工作回乡了。 互市开市离不开懂罗莱语的人,知县正为此事发愁。得了李弘文和屈子明更是当成了宝儿,当时就给安排了职务,让他们在互市做巡查,有因语言不通产生买卖纷争之事让他们酌情处理。 李弘文是个聪明的,此时见苏慕灵这样问,立刻知道了她的意图。他不说给他们当私人翻译,却把这事说成是公事。 萧文煊抬眼看了他一眼,脸色和悦不少。 接下来苏慕灵带头,李弘文当翻译,身后呼啦啦跟着众多下人,在互市里横扫。 一个多时辰下来,身后众侍卫身上挂满了各色商品。 苏慕灵扶着酸疼的腰意犹未尽:“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萧文煊这才一个令下去,众侍卫把东西送到早已等候的马车上。 回到家,苏慕灵看着一屋子东西,很有收获。 躺在床上,惜春给她按着有些浮肿的双腿。苏慕灵两眼微闭,心里过着互市上发生的事……忽然她直起身,拽着惜春的手站起来。 “小姐?” 惜春见她起的猛,心里一惊赶紧扶好。 苏慕灵来到炕上,在小桌上铺开几页纸,思索片刻开始落笔…… 书房里,萧文煊处理完公务,走进卧房。见苏慕灵写写停停,好奇地伸头看了看。 “写什么呢?” 苏慕灵头也不抬。 “再过些日子就来到年了,你这个做儿子的也该给皇上送些年礼。普通的皇上不稀罕,咱们这里又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我想让人去顺天府买些茶叶、丝绸带回来,我们在互市换些罗莱国的特产送给皇上。” “你不恨皇上?” 萧文煊不奢望苏慕灵能象个乖顺的儿媳妇一般孝敬皇上,他只想苏慕灵不再记恨皇上所做过的伤害过她的那些事。 苏慕灵听这话抬起头,认真地回答:“他只要不再往你身边塞女人,我就原谅他。” 萧文煊笑:“我看那地毯不错,赶明叫人再去买几张。咱们赶在过年前给爹爹送回一些。爹爹常年在外,腿受了寒,铺在地上也暖一些。” 苏慕灵冲他笑眼眯眯:“好,和我想到一处了。” “你打算让谁去跑这趟差使?” 萧文煊上了炕,挨着她坐下。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的肚子。 “嗯......无影得跟着你,李锋也离不开,要不让方平去?” “行,方平办事稳重。他去合适。呀?”萧文煊忽然一松手,差点跳起来。 苏慕灵也是一惊:“怎么了?” “他?他在动?” 萧文煊瞪大了眼睛盯着苏慕灵的肚子,不可思议地咧着嘴,辩不清是哭是笑。 苏慕灵被他吓了一跳,翻了他一眼:“当然要动,不动还了得。” 萧文煊凑上前惊讶地望着她:“这正常?” “当然正常,前几日他就在肚子里动了一次,大夫来说是胎动。以后的几个月,他会经常这样动来动去。” “对了,他应该能听到咱们的说话声,要不以后你每天给他来一段狄国语,也让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懂两国语言。” “还有,要不咱们把李弘文也找来每天给他念一段罗莱语,这样咱们的孩子就懂了三国的语言。还有还有,我得给布鲁写信,让他也来,安吉语应该也学一些......” “灵儿。” 萧文煊打断了她,哭笑不得:“你想把我儿子累死吗?” 苏慕灵大眼睛转了几转,轻抚着肚子,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 “他是世子,注定与众不同。我不奢望他建功立业,只希望他能活的开心快活。但懂得多,也是开心的一种。这样他可以比别人去往更多的地方,认识更多的人,可以开阔眼界和心胸!” “你说呢?” 苏慕灵抬起头望向萧文煊,目光晶亮。 萧文煊一时竟无言以对。因为苏慕灵说的很有道理。 就如今天,如果没有李弘文解围,怕是他们就是手脚并用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对方不是想要银子,而是用茶叶来易物。 还有他,如果他不懂狄语。狄国皇子内讧,他就无法助德朗一臂之力。如今怕是狄国早就易主。二王子普洛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会引兵边关,挑起战争,边关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见萧文煊不说话,苏慕灵攀上他的身子撒娇:“从今日起,你每天晚上都要给我和儿子用狄语读游记。” 萧文煊汗颜! 第二百八十一章 秋香? 离过年还有半月,修建了近半年的亲王府在匠人们的精心制作下终于竣工了。 皇上派人布置王府的车队和赐给王府的下人也算准了时间按时进入了苦乌岛。 惜春和无影身为王爷和王妃身边的得力干将,负责布置王府事宜。 一车车的紫檀家具,苏绣锦被。一箱箱的古董字画,首饰衣料,日用银器和貂皮、獭皮、狐皮做成的数十件大氅被抬进府中,经由惜春和无影之手分发到各处院落。 苏慕灵在互市购买的小山般的东西也进了王府。 忙活了半个月,宁亲王府终于在年三十那天迎来了它的主人――王爷萧文煊和王妃苏慕灵。 乔迁新禧加上大年夜,宁亲王府着实热闹了一天。 苦乌岛的官员及知府李锦都带着礼物前来贺喜。 萧文煊让无影收了礼物又回了礼,并没有留人吃饭。 一来他不喜欢迎来送往这种应酬,二来大年夜,大家都急着回家团圆。 李锦没有和大家一样,贺喜完就走,而是留在了最后。 等萧文煊抬腿要走时李锦唤住他:“王爷,下官恭喜王爷乔迁新居。” “谢李大人。” 萧文煊回了句刚要进去后院,又被李锦叫住。 “王爷,今天是年三十。下官……下官想见妍儿一面,不知王爷可许?” 萧文煊回头看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可以,看吧。” “谢谢王爷开恩。”李锦激动地差点给萧文煊跪下。 等萧文煊消失在二门里,李锦忙叫住送客的无影。脸色对着笑,客气道:“麻烦您,我想见见李妍儿。” 无影顿了顿,拍着脑袋夸张地张大了嘴:“秋香?” 李锦咬着牙点头:“对,是秋香。” 无影面露难色地回他:“见是可以,不过你得去城南王爷的老宅子。” 李锦惊诧:“她不在这里?” 无影摇摇头:“宁王妃有孕,喜欢安静。所以府里的人没有全带过来。” 李锦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招呼也不打了,直接甩手出门。 李锦一路暗骂苏慕灵腹黑,竟然把自己的女儿留在破旧的老宅。这明摆着要断了李妍儿攀上王爷的所有机会。 到了城南山脚下,李锦把门拍得震天响。 守门小厮打开门,怒目圆睁:“干嘛?” 李锦话也不说,直奔院子:“妍儿?妍儿?” 李锦站在院子里大声叫喊,李妍儿闻声跑了出来。 “爹爹,您可来了。爹爹,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和几个婆子。” “爹爹,您不是说让我等到王府建好就能和王爷住在一起了吗?可他们根本就没有带我,他们还派了婆子看着我。” “爹爹,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您带我回家吧。” 李妍儿扑进李锦的怀抱里,在雪地里嚎啕大哭。 李锦心疼地把她扶起,进了李妍儿的房间。他把李妍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李妍儿就瘦了一大圈,眼底乌青,两颊凹陷,脸露菜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李锦把身上大氅披在李妍儿身上,拥着她的肩,咬牙说道:“走,爹带你回家。” 两人刚出了屋子,李锋抄着手站在大门口。见他们父女旁若无人的样子不禁冷哼:“李大人也太目中无人了。王爷府里的人你也敢私自带走?” 李锦被李锋的话彻底激醒。 是呀,李妍儿是跟苏慕灵签了约画了押的,就这么把人带走,王爷追究起来,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锦的脸红一阵紫一阵,最后变成苍白。 他松开了李妍儿,低声安慰:“妍儿,爹这就去求王爷放你回家。你等着。” “爹爹,别丢下我。” 李妍儿好不容易见到亲人,哪里肯轻易让他走。 李锦不敢从王爷手里抢人,只能好声安慰? 最后在李锋的帮忙下,费了好大劲菜从李妍儿手中挣出。 李锦一路不敢停歇,再次叩响宁王府大门。这次他求见的是王妃苏慕灵。 苏慕灵此时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听说李锦求见,直接回绝:“本王妃累了,不宜见客。让他有话跟王爷说。” 李锦听了惜春的传话,知道苏慕灵不愿意见他。 也是,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的,他硬是想让自家女儿横插一脚。但凡是个有脾气的,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狗狗 李锦无奈只好求见王爷。 萧文煊恨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试图破坏他和苏慕灵之间的感情,果断拒绝。 李锦知道萧文煊这是生气了,再等下去怕也没有结果,无奈灰溜溜地怎么来又怎么走了。 李锦回到对岸特林镇。夫人蒋氏忙拉住他打探女儿的消息。 李锦脱去外袍,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蒋氏懵证,忙坐在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急急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白养了?” 李锦知道事情瞒不住,索性全部告诉她:“……本来我想着宁王府建成,妍儿跟了过去,早晚有一天会有机会得了王爷的心。不想宁王妃是个阴损的,竟然把妍儿留在原来那个破烂的宅子,还不准她出门。” “现在可好,王妃记恨我,王爷怕王妃。妍儿怕是要老死那里没有了出头之日了……” “你?你?你还我的女儿……你这个鬼迷心窍的,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做奴做婢。我好好的女儿就这样让你给毁了……我的妍儿啊……我的弘儿,你把弘儿给我找回来。女儿没有了,弘儿再不认家,我,我没法活了……”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欢天喜地,烟花爆竹漫天飞,李锦却被夫人骂得狗血淋头。 京城,皇宫里。大年夜前一天。 皇上看着面前萧文煊派人送回来的色泽瑰丽,图案独特,大块的羊毛地毯,笑得眉眼弯弯。 再看看做工精美,独具匠心的一套茶具更是喜欢的爱不释手。 还有从罗莱国换来的特质的葡萄酒。两盏美轮美奂,流云漓彩的琉璃珠灯。 皇上拿起一盏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的珠灯不禁赞叹:“还是佑安心细,给我弄来这么些稀罕物。” 安公公在一旁鸣不平:“听说这些东西都是宁王妃挺着六七个月的肚子,冒着严寒,亲自为皇上挑选的。” “哦?” 皇上很意外。心里多了几分对苏慕灵的愧疚。 想当初他几次三番拒绝萧文煊娶她为妻,后又不顾苏慕灵的感受强硬给萧文煊身边添人。 再后来又扬言找到苏慕灵就要杀她。弄得苏慕灵像个败家之犬一般逃离京城。苏慕灵患了时疫危在旦夕,他却捂着斛丝不给。 如今苏慕灵竟冰释前嫌地主动给他挑选年礼,皇上的老脸有些尴尬了。 放下手中琉璃珠灯,皇上回到炕上。 “松江有什么消息。” “回皇上,王妃的父亲打算年后赶在王妃生产,去苦乌岛探望。听说此次前行苏父雇了一艘大船,又请了当地有名的几个镖局押送,看样船上不光装的是人,应该还有贵重物品。” “贵重物品?派人仔细盯着,探出船上装的是什么。” “是。” 安公公应下。 “父皇。” 安公公刚要退下,五皇子从外面走进来。 跟皇上行了礼,声音朗朗:“父皇,儿臣听说宁亲王送来了年礼很是珍奇,儿臣也想见识一下。” 自从五皇子遇袭差点死掉,皇上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一直受忽视的皇子。 萧文煊自残离家让皇上痛心了好一阵子,是五皇子日夜守护,呼寒问暖让皇上心情渐渐好转。 几个皇子一个个的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看着已经十三岁,个子长高了一大截的五皇子,皇上心里又升腾出新的希望。 于是,皇上开始重点培养五皇子。也让他代为主持朝廷的一些例行的祭祀活动。每日还亲自过问五皇子的功课。 一时朝野开始有了微言,还有一些胆大者直接拜见五皇子,要投入五皇子麾下。 五皇子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视,自信心倍增。这不才听说萧文煊送继续给皇上,他就跟着来了,想看看萧文煊千里迢迢从苦寒之地送来的是什么东西。 “都在这屋里,你也长长眼。” 皇上今儿高兴,语气都带了喜悦。 五皇子顺着安公公的引导这才看到卧房里铺着的几乎占据了整个地面的罗莱地毯,还有高几上摆放的光彩照人的琉璃珠灯,再看地上圆桌上精美独特的茶具彰显着皇家贵气,还有桌子上的葡萄酒…… 五皇子心里一沉,面上却是喜悦:“宁亲王真是用心了,在那么个苦寒之地能弄到这么多宝贝。” “是呀,佑安做人做事一向认真。这么大老远的,还特地派心腹亲自押送。哎!” 明儿就是大年夜,要是佑安也在就好了。 皇上无声的一声叹息,听到五皇子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他稳了稳情绪,上前安慰:“父皇是想宁亲王了吧。不如等些时候叫他回来述职,再留他多住几日,以慰思念之苦。” 皇上听了这话顿时两眼生溢:“好,你的提议非常好,就得过了年,朕就叫他回来。” “皇上,苦乌岛山里之遥。宁王妃年后四月又要生产,皇上这时候叫王爷回来……”安公公及时提醒。 皇上一拍脑门:“瞧朕的记性。对,宁王妃四月里生产。这时候叫佑安回来是不妥。”弄不好本来缓和的父子关系会再度紧张。 “那就等等再说吧。” 皇上如今可不敢强硬地对待萧文煊,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儿子是天不怕地不怕,连他这个天皇老子也拿他没辙。 第二百八十二章 岳父来访 受不住夫人的哭闹,李锦终于把住在衙门里的儿子李弘文揪回家。 蒋氏沉了两个月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叫人预备了一桌好菜,蒋氏疼爱地亲自给儿子布菜,不断地打听儿子近来的状况。 听说儿子在王爷手下做事,又每日去王府报道,蒋氏心又动了起来。 往儿子碗里夹了块儿肉,蒋氏又抹起眼泪来。 “弘儿,如今你有了正经差使。王爷也不是计较的人。可你妹妹还在王府里受苦。王爷看重你,要不你去求求王爷把你妹妹给放了?” 李弘文放下筷子很是为难:“娘,想当初我就反对爹爹把妹妹送去当小。现在送去了,又想要回来。王府可不是咱们家,赶出去又叫回来那么容易。” 李弘文说完,瞟了李锦一眼。 李锦理亏,紧闭双唇不语。 “弘儿,娘当然知道这不是容易的事儿,所以菜求着你去和王爷说说。听说你现在每天都要去亲王府教王爷和王妃罗莱语。跟王爷要个他不想要的人,应该没什么难的。弘儿,你就当帮帮娘。” 蒋氏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弘文吃不下去了,气恼地回道: “妹妹本来就不该想入非非,打破脑袋要进王府。” “王爷不比旁人,想当初在京城为了王妃拒绝了多少贵家小姐。现在王妃身怀有孕,王爷更是呵护有加。” “听说妹妹刚一进去,就对王爷百般纠、缠。王妃是个好性的,只把她放在老宅不予理睬。如果换作是旁人,怕是早就找个借口打发到见不得人的地界去了。” “现在惹恼了王爷又想把人要回来,你们去吧,我没这个脸。” 李弘文说完就要走,被蒋氏连拉带扯给拽了回来。 “我知道要回人不容易。你爹也去过,可王爷王妃不见他。咱们家现在只有你有这个脸面,弘儿,娘求你,帮帮娘吧……” 蒋氏说着腿一软竟然给李弘文跪下了。 李弘文惊得赶紧扶起:“娘,你这是想断了儿子的前程。” “弘儿,娘求求你了……”蒋氏差点哭晕在李弘文怀里。 李弘文把蒋氏扶起,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试一试。” 蒋氏拉着李弘文的手又哭又笑,李锦的一张黑脸也终于见了晴。 宁亲王府。 每天晚饭后,李弘文都会来宁亲王府给萧文煊和苏慕灵教罗莱语。 萧文煊学罗莱语是为了方便和罗莱国交流。苏慕灵是想让肚子里的孩子来个胎教。 这一日,李弘文教了他们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他从桌前站起身,冲着萧文煊和苏慕灵就跪下来。 萧文煊面色不改,苏慕灵隐隐有些感觉他要做什么。 “王爷王妃,下官有事相求。”李弘文不敢抬头。 “说吧。”萧文煊拥着苏慕灵,一只手抚在她的肚子上。 “自从父亲不自量力强硬留李妍儿在王府,下官的娘亲每日以泪洗面思念成疾。下官斗胆请王爷王妃放李妍儿回家。下官愿当牛做马、报答王爷王妃的大恩大德。” 李弘文知道他人微言轻,但母亲日渐憔悴的脸不时地浮现在他的面前,为了母亲,他就算弃了前程也要试一试。 “王爷作主吧。” 苏慕灵见萧文煊扭头望她,妩媚的一笑。 萧文煊一挥手看也不看李弘文:“无影。” “在。”无影闪进。 “你带李公子去趟老宅,让……秋香回家。” 萧文煊第一次在众人面称李妍儿为秋香,别扭得差点咬了舌。 可他宁愿这样,也不愿直呼李妍儿的名字。仿佛一叫李妍儿就沾上他的身一般。 李弘文没想到萧文煊和苏慕灵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简直不敢相信。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还没有发挥就被放逐了。 李弘文惊喜,忙又叩头:“谢王爷王妃大恩大德。下官无以为报。” “去吧,念你一片孝心,王爷成全你。” 苏慕灵很看好这个有志青年。 “谢王妃大人、大量。” 李弘文起身,随无影去了。 李妍儿被李弘文接回家。抱着蒋氏哭了半晌,最后恨恨地咒骂苏慕灵:“那个该死的女人霸占王爷,我咒她生出孩子就死……” “住口。”李弘文红了眼。 “当初是你一厢情愿非要去王府。王妃没有打你骂你,让你做牛做马已经是慈悲心肠了。你再不知好歹咒骂王妃,下次再遇到难事别怪我不顾兄妹之情。” 李妍儿从未见他这样,惊奇不已:“哥?你怎么了?我是你妹,你不为我说话怎么还向着那个该死的女人?” “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宁亲王妃。你能活到现在该感恩她。” 李弘文自从和苏慕灵接触,也多少了解了她一些为人。李妍儿如此口无遮拦,他不能忍。 “她是王妃,可她出身低贱。比起我来她应该自愧不如。哥,你不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李妍儿竭斯底里地叫喊。阅读书吧 “是,也许她出身不如你,但王妃和王爷的感情坚如磐石。不是你一个好高骛远的小女子可以击破的。我劝你以后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这次以后,你怕是想再嫁个正经人都很难了。” “你?你胡说,我怎么就嫁不出去了?我是堂堂知府大人的女儿,我……” “老爷?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妍儿回来了,是弘儿去求王爷才给带回来的。” 蒋氏一扭头,李锦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听蒋氏这么一说,他抬头看了眼李妍儿,接着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暗。 “老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蒋氏见他神色不对,赶紧问道。 李锦低头不语。 “爹爹,你回来了。我哥咒我嫁不出去,你来教训教训他。” 李妍儿见李锦回来,从蒋氏身边起身来到李锦面前。 李锦叹口气,颓丧地说道:“完了,全完了。皇上罢了我的知府职务,降为通判。明日上任。” “什么?为什么降职?”蒋氏惊呆。 “还不是因为言官海青。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在朝堂上状告我尸位裹素,利用女色巴结宁亲王……” 李锦又撇了眼李妍儿:“我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爹爹,这事儿一定是王妃授意的。她怕我夺了王爷,所以才对你下手……” “死性不改!” “爹爹,娘亲,我还有公务,先走一步。”李弘文实在听不下去了,甩袖离开。 李弘文走了,李锦撑着身子站起来。 “如今这知府衙门咱们再住下去也不合适了。你们收拾收拾,我出去赁个宅子,咱们搬家。” 从四品知府一撸到七品通判,皇上替萧文煊出气手笔够狠。 蒋氏刚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下:“都怪你,要不是你纵容妍儿招惹王妃,哪里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本来心里郁闷的李锦皱着眉头想训她,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蒋氏说的对,当初如果他拦着李妍儿去得罪王妃,如今头上乌沙也不会丢。 苏慕灵听到这个消息会心一笑,望着一旁正在看卷宗的萧文煊问:“你向皇上告状了?” 萧文煊面不改色地回道:“我要是告状,他如今就不是降职这么简单了。” 不是他?那是谁?苏慕灵望向正在给她裁制衣服的惜春。 苏慕灵的肚子这段时间疯涨,惜春才做好的几件已经有些紧了。惜春每日不厌其烦地给她裁制。 难道是惜春?接着她又在心里给否了。 ****** 暮春四月。 就在苏慕灵待产的时候,苏浩然雇佣的顺风号抵达了苦乌岛。 苦乌岛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船停靠过,顺风号一靠岸就引来了众多百姓的关注。 苏浩然留下船员和镖局的人,自己带着茹萍和几个孩子,打听到亲王府所在,摸上门来。 苏慕灵听说苏浩然一家来了,惊喜得不敢相信。叫惜春拿来披风,由丫头扶着,赶紧迎了出去。 正房,萧文煊陪着苏浩然坐下。苏家几个奶娘一人手里抱个娃娃立在一旁。茹萍谦逊地坐在下首。 苏慕灵刚一进屋泪水就盈满秀目扑向苏浩然怀里:“爹爹?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码头接您。” 苏浩然看着女儿身着绫罗绸缎,脸上红润丰、满,顿时放心下来。 “本来没想来,临时决定的。王爷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苏浩然慈爱地看着小两口,一别一年多,终于又见面了,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萧文煊笑:“爹爹能来灵儿和我求之不得。怎么敢怪罪?” “好,好。那就好。” 苏浩然一见女儿,一身疲惫尽除,开心的仿佛得了宝贝。 闲话叙过。苏浩然带一家老小就要给苏慕灵下跪见礼: “草民见过宁亲王妃……” 苏慕灵赶紧上前拦住:“爹爹,自家人,就不拘这些俗套了。” 苏浩然不起:“虽说是一家人,但你现在是王妃,这礼数万不可少。” 苏慕灵知道拦不住,只好受了父亲一礼。 她亲自把父亲扶起,让他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又整理了衣摆由丫头搀着给苏浩然磕头请安。 “爹爹在上,受女儿一拜。” 苏浩然赶紧起身扶起,送到上座。 老岳父来了,萧文煊吩咐人赶紧备饭。 与苏慕灵互相问候了几句,苏浩然起身对萧文煊说道: “王爷,我此番前来是给灵儿送嫁妆的。如今灵儿嫁给了王爷,我这嫁妆也不能省,请王爷派人到码头,把灵儿的嫁妆抬进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世子失踪 苏浩然的一席话说的萧文煊有些羞愧。 他和苏慕灵相识相知多年,却是这番草率地把人要了,连个仪式都没有就要把孩子生出来了。 萧文煊对苏浩然一抱拳低下头:“爹爹,佑安受爹爹一家庇佑,才得如今的光景。请爹爹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等灵儿出了月子,我定给灵儿风风光光地补办一次婚礼。” “好,那我们一家就叨扰王爷了。” 苏浩然乐呵呵地答应了,本来也没打算那么快就走的。 老爷子答应住下,萧文煊派人去码头拿嫁妆。 一路上,大街小巷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嫁妆是送往谁家?” “没听说哪个大户要娶妻嫁女啊?你知道吗?” “没听说啊,这么多嫁妆,这是候门贵族的小姐吧?” “天啊,这么多,少说又有一百抬。” …… 苏慕灵的嫁妆不断地抬进王府,看热闹的人又纷纷猜测: “抬到王府里的,难道是王爷要娶亲?” “不能啊,王爷已经有王妃了,过些日子就要临盆了。” “是呀,就是想纳妾这个时候也不太合适吧?” …… 王府里。萧文煊望着不断抬进来的嫁妆,再看苏浩然递给他的清单,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嫁妆?皇上的私库怕都没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这苏老爷子是多有钱啊,说他富可敌国不过分吧? 嫁妆入库,苏浩然打发船只和镖局的人回去,自己带着家人留了下来。 没过几天,就在苏慕灵享受着来自苏浩然和萧文煊双重宠爱的时候,皇上的赏赐也到了王府。 原来皇上一直暗中监视苏家的一举一动。苏浩然带着嫁妆举家前往苦乌岛的消息一传到京城,皇上就坐不住了。 人家一普通商户,嫁个闺女弄了个十里红妆。他一朝天子,娶个儿媳妇儿分文未出,传出去皇上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皇上让内务府备好了太子规制的聘礼,又把萧文煊原来王府里库房里的东西全部打包装箱,派禁军护卫送到了苦乌岛。 岛上这下又热闹起来。 “这又是哪里来的?” “听说是京城皇上赏赐的。” “天啊,皇上对王爷也太好了吧,一次就赏这老些。” “可不是,听说要不是王爷为了擒住叛党南宫逸脸上落了疤,皇上的宝座都要传给王爷做呢……” 人群里的一个红脸老汉跟在后面听着看着,直到人群渐稀,这才隐去。 ****** 怀胎十月,就在苏浩然到来的第七天,苏慕灵动产了。 萧文煊守在门口,听到产房不断传来苏慕灵凄惨的叫声,几次要冲进去,被无影从后面抱住不放手。 “放开,你没听见王妃要疼死了吗……” 萧文煊拼命想挣开无影。 惜春听到门口吵闹声,从屋里出来,见萧文煊这模样赶紧劝道:“世子您冷静,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两个产婆都给小姐检查过了。说孩子很好,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萧文煊听了惜春的话,知道大人孩子都好,这才打消了冲进去的冲动。 “惜春你赶紧进去,灵儿万一有什么不妥,赶紧出来叫我。” 大冷的天,萧文煊紧张又着急,一头一脸的汗水。 苏浩然坐在一旁,脸上也是板得紧紧的。 一想到他的爱妻生苏慕灵之日应该也是这般凄惨。可他当时身在海外,却不能给她一点点关怀。 苏浩然眼里蒙上了一层泪水。 萧文煊在地上一圈圈地转着,听着苏慕灵声声惨叫,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宁愿自己忍着,也不能再让她怀上孩子了。 折腾了一夜,次日凌晨,苏慕灵终于精疲力尽产下一子。取皇上赐的名字:璟烨。乐乐文学 萧文煊眼见惜春把孩子抱出来,他看也没看一眼,越过惜春直奔苏慕灵的产房。 苏浩然从愣怔的惜春怀里接过孩子,满意地赞道: “你爹还算有良心,先顾着看你娘去了。” “我的好外孙儿,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你盼来了。看这小模样,活脱脱一个小灵儿。比你爹长得好,以后怕又是个惹事精......” 苏浩然在这里和刚出生的小世子絮絮叨叨,产房里,萧文煊坐在床边拉着苏慕灵的手,心疼到眼里闪着泪花。 “灵儿,你辛苦了。”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冲他笑了笑:“佑安,咱们的孩子还好吧?” 萧文煊愣怔:我也没顾得上看呀。 “孩子好的很,倒是你,真真吓死我了。” 萧文煊拿起帕子轻轻替她擦干贴在额头的湿发。 这时,平日里伺候苏慕灵的丫头婆子们在外间来给王爷王妃道喜讨赏。 萧文煊高兴地让惜春给府里下人每人一个大红封。近身伺候王妃的给个超大的。 下人们得了沉甸甸的红封高兴地谢了又谢。 苏慕灵的月子,萧文煊请了几个厨子给她做饭。每日里各种汤水,补品灌满了她的肚子。 茹萍是生过孩子的人,此刻正好发挥了她的作用,每日里守在苏慕灵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苏慕灵的月子在众人的陪伴下圆满完成。 满月这一天,苏慕灵在镜子前试了几套衣裳,都觉得胸围腰围有些紧。 看着汹涌欲出的双峰,苏慕灵感慨万千:曾经的窈窕身材一去不复返了。 萧文煊正好走进,见她拉扯着衣领,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怎么了?” 苏慕灵撅嘴:“怎么就胖了这么许多。” 萧文煊宠爱地捏了捏她越发圆润的脸蛋,笑道:“这样才好。之前太瘦了。”瘦的让人心疼。 苏慕灵在镜子里回手也捏住他的脸,笑道:“你也长肉了。” 萧文煊拉住她的手,放在嘴里轻咬一下,贴在自己脸上。 “每天陪你吃五六顿,不胖才怪。” 之前萧文煊因为忙于公务,经常吃饭不应时。结果把苏慕灵好不容易给他养出来的那点肉都给靠没了。 苏慕灵心里心疼,赶上自己月子,互市也一切顺利。苏慕灵让苏浩然把他圈在家里,茹萍开始汤汤水水各种补。 听他说每日要吃五六顿,苏慕灵得逞地笑! 萧文煊低下头,把她的笑堵在嘴里。松开她的手,萧文煊揽住了她依旧纤细的腰…… “走吧,爹爹等着呢。”苏慕灵轻喘。 萧文煊松开了她。 苏慕灵面若桃花,双目晶莹雪亮。整理了一下被他扯开的衣襟。挽着他的胳膊终于出了房门。 饭厅,苏浩然一家早已等在外间。见苏慕灵到来,全家起身。 苏慕灵坐月子,苏浩然一月不得见。 今儿见到苏慕灵整个人精神饱满,面色红润,身上明显丰满了许多,高兴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 萧文煊把大家让到饭厅坐下,惜春带人鱼贯而入,不多时,偌大的饭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 萧文煊举起酒杯对苏浩然和茹萍表示谢意。 是他们的到来让苏慕灵身心愉悦,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身体。 苏浩然也是满心欢喜,女儿终于嫁人了,还生了个世子,又得女婿如此疼爱。这幸福的生活真是比蜜甜。 一家人坐在一起欢喜地吃着满月酒。忽然乳母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见了苏慕灵和萧文煊,乳母扑倒在地,惊慌失措带着哭音报:“王爷,王妃。小世子……小世子……” 苏慕灵忽一下站起,带翻了桌上的琉璃杯。 “世子怎么了?”苏慕灵笑容顿时,一双眼盯向乳母。 “小世子……不见了。” 乳母话没说完,萧文煊已经拔腿跑出。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阴谋 儿子不见了,苏慕灵眼前一黑,两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 苏浩然和石榴两人合力把人架起。 萧文煊来到小世子房间,里外搜了一遍,不见孩子一丝踪影。 他面色寒如冰,两眼通红盯着随后跟来的乳母。 “世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乳母从未见过萧文煊如此可怕,当即跪下。 “回……回王爷。一刻钟前,奴婢见小世子睡着了,就出去解手。再回来时,小世子就……不见了。” “王爷,门房送来的信。” 无影把信递给萧文煊。萧文煊打开扫了一眼,面色凝重。 他快步回到饭厅。 苏慕灵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心智,两眼滚着泪花扑进萧文煊的怀里哀恸:“佑安,是谁?是谁要抢我的儿子?” 萧文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半晌才在她耳边低语:“偷走儿子的人约我在城北见面。” 苏慕灵一惊,抬头望他:“什么人?” 萧文煊摇头。“还不知道。” “我和你一起去。”苏慕灵抹掉眼泪站直了身子。 “不行,那人说只许我一人前往,否则……” 敌人在暗,手里又有孩子做要挟,萧文煊不敢有丝毫差池。 “佑安?”苏慕灵担忧儿子,更担心他。 “放心。”萧文煊故作镇静。 “无影,在家守护王妃。” “王爷……”无影担心。 “听令。”萧文煊语气毋容置疑。 “是。” “灵儿,我会把儿子找回来的。”萧文煊说完转身就走。 他的身影还没完全消失,苏慕灵撑着身子低声唤道:“无影。” “属下在。” “暗中保护王爷。”苏慕灵目光坚定。 “是。” 无影心中狂喜,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灵儿,烨儿才失踪,信就送进来。我怀疑这里有蹊跷。”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浩然面色凝重。 苏慕灵盯着苏浩然:“爹爹怀疑……李锋,关门闭户,严查进出。如有可疑者,马上扣下。” “是。”李锋快速把命令传下。 “把乳母带来。” 苏慕灵此时已经从刚开始的惊惧恢复了思维。 宁王府戒备森严,外人想潜入王府,再寻到世子房间,再趁乳母出恭把世子偷走……如此短的时间,能把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苏慕灵总感觉哪里不对。 下人去了,再回来时慌张地跪下:“回王妃,乳母不见了。” 苏慕灵拍案而起,面露狠厉:“封锁王府,给我把乳母找出来。” 宁亲王府西角门。乳母怀里抱着个包袱战战兢兢地往门口走。 门房张伯是萧文煊在这里救下的一个快要冻死的孤苦老人。此时得了上头的命令正瞪着眼睛盯着从这里出入的每一个人。 这时天色已黑。乳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过来,顿了顿脚步,朝张伯一笑:“我是世子房里的乳母,家里孩子病了,王妃许我回家看看。” 张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西角门是下人走的门,乳母来时也是从这个门进的,张伯虽然年纪大,但记性不差,他认得这个人。 “包袱装的是什么?”张伯说着伸手就要摸。 乳母紧张地躲开,再见张伯脸色疑狐。忙笑着说道:“不过是王妃可怜我,给我几件她的旧衣。我拿出去卖了,贴补贴补家用。” 王妃为人大方,张伯是知道的。 不说别人,就是他这样一个孤老头子,王妃也会时不常让人送来一些饭食给他解馋。 “现在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张伯从身上摸出钥匙去开角门。 乳母偷偷地抹了把汗,回道:“今夜留在家里一晚,明日……哇……” 一声婴儿的哭声响起,乳母脸色顿变。 张伯回头,盯着她:“哪里来的哭声?” 乳母嘴角硬扯出一丝笑意边往门外走边打岔:“哪有哭声,张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灵光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 张伯伸手去拉她,可惜年纪大了力道不足,被乳母一扯险些拽个跟头。 乳母摆脱了张伯,快速向门外跑去…… “站住……来人!来人……” 张伯跟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 …… 两刻钟后,乳母被方平抓了回来。 石榴怀里的包袱里,小世子璟烨眼中带泪正委屈地抽噎着。 苏慕灵上前接过孩子,紧紧地贴在脸上,喜极而泣。 “烨儿,烨儿。” “快叫太医。” 李太医是在苏慕灵生产后,皇上从京城派过来的,专门照顾王爷王妃和小世子的身体。 苏慕灵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回到上房。众人随后。李太医拎着药箱也急匆匆赶来。来看书吧 把世子递给惜茹萍。让他抱去让李太医检查。苏慕灵回身坐正,对跪在下面的乳母低声怒喝: “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乳母此时见事情败落,早已吓得抖若筛糠。跪在地上老老实实交待: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做下这等事。” “说。”苏慕灵眼里冒火,语如寒冰。 “……我说,我说……前几日,我娘家哥哥托人捎信来,说家中母亲病重,让我回去看看。谁知回去后,母亲并无大碍。哥哥却和我说,让我趁着小世子满月,王府戒备松懈,把小世子偷出来。” “我……我刚开始不肯,可哥哥言语相逼,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远走高飞。” “我是个寡妇,孩子一出世就没了爹。我生活艰难才舍了自己的孩子到这里当乳母。我也想孩子,我也希望和孩子在一起。所以……所以我就答应了。” “信是你让人送的?” 苏慕灵盯着她,这么周密的计划怕是有人背后指使。 果然乳母摇头:“哥哥说,小世子满月,王爷王妃请客吃饭,没个把时辰回不来。让我先趁屋里没人,把小世子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王爷王妃方寸大乱,王爷出府后,再找机会把小世子带出去。” “带到哪里?” “先带到四方客栈,哥哥会在哪里接应。” “方平,你带人去四方客栈抓人。” “李锋,带上王府侍卫去城北接应王爷。” “石榴,王府所有大门全部封锁,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入。” “是。” “是。” “是。” 众人得令全部散去。 “灵儿,你把人得力的人都派出去了,王府这里会不会……” “爹爹放心,我自有分寸。” 苏浩然不知道。修建王府时,萧文煊悄悄让手下亲信修筑了两条密道。分别通往苏慕灵新宅和萧文煊旧宅。 如遇危险,苏慕灵可以带人从卧房和书房两处逃离。 苏慕灵来到里间,茹萍正给璟烨穿衣裳。 “怎么样?”苏慕灵关切地问。 李太医一揖回道:“世子无碍。王妃放心。” “惜春,从现在起,烨儿不能离开你的视线。” “是。” “李太医,我想自己哺乳,可有法子?” 苏慕灵本来就有自己哺乳的想法,只是萧文煊心疼她的身体,怕她辛苦,还是请了乳母。 李太医凝思片刻回道:“这个不难。不过需要几日功夫。” “几日?”苏慕灵看向璟烨。 “世子可以吃几日羊奶过渡。” 李太医不等苏慕灵问,直接答疑解惑。 苏慕灵点头:“好,就这么办。” 城北。 萧文煊骑马一路飞驰。 城北历来是流放之地,建筑破旧,人员复杂。 萧文煊来到信上所说之地:一幢破旧的宅院。 他上前轻轻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 萧文煊从腰间抽出软剑紧握在手。借着血色,他扫了眼四周,破破烂烂,不像有人居住。 萧文煊提高警惕,高声唤道:“本王来了,快快交出世子……” “嗖!” 一只利箭划破夜空直逼萧文煊心口。 萧文煊一闪身躲过一箭。将将稳住身形,一顿密集的箭雨落下。 萧文煊手里软剑快速挥舞,剑锋所到之处利箭变成两截纷纷落下。 “哈哈,宁亲王果然伸手不俗,竟然毫发未损。” 随着一声冷笑,几十个黑衣人从房顶落下,把萧文煊团团围住。 个个手持长刀脸上蒙面。萧文煊眉头微锁喝问:“世子在哪里?” 为首的瘦高男子冷呲:“我们奉命取你首级,什么世子公子一概不知。” 奉命?“奉谁的命?”萧文煊眼前闪过几个身影。 “宁亲王,这个我怕与你说不着。”说完手一挥。 “上。”一声令下,几十个黑衣人呼啦啦冲上来…… 萧文煊此时才知道上当了。他想冲出去,可黑衣人如铁桶般把他包围。萧文煊长剑在手,眼里闪着狠厉。近他身者无一能全身而退。 在这破旧的小院里不断传出一声声哀嚎,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气。 瘦高的首领见萧文煊勇猛,手下连连受挫。他悄悄退后几步,从身后取下弓箭,瞄准了激战中的萧文煊…… “嗖!” 一声锐响。暗箭瞄着萧文煊的后心直射而去…… 就在瘦高首领以为势在必得时,一个身影窜出,手中长鞭像长了眼睛一般把那利箭卷起,顺势抛向偷袭者。 瘦高首领都没来的及躲闪就被已经射出的箭命中心口。他挣扎着想逃离,长鞭已就,卷着他的脖子将他抛出,大力砸在院墙上。 年久失修的院墙经不住这一击,轰啦啦地塌了一片。 瘦高首领胸口上下串动,接着一口鲜血吐在地,头一歪,断了气。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亲自喂养 解决了小头目,无影手中长鞭卷起萧文煊身前的人就往地上摔。 萧文煊本来受困无法脱身,因无影的加入,压力瞬间减轻。 两人背靠背,长剑和长鞭协同作战,几十黑衣人顿时被逼得手忙脚乱,本来以众击寡的态势因无影的加入瞬间没了优势。 萧文煊无心恋战,和无影招招致命。一时院子里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就在萧文煊和无影开始占据上风之时,从院墙外又呼啦啦涌进百余名黑衣人。 萧文煊皱眉。 “王爷,你找机会快走,我断后。”无影卷起一个跃跃欲试的敌人摔向院外。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 几年前,萧文煊差点失去无影,他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王爷,人太多,这样下去我们谁也走不了。”无影收起长鞭,抽出宝剑。 “别说了,要走一起走。” 萧文煊眼里通红,手中宝剑刺向欺身前来的一人。 上百黑衣人墙上墙下把两人围得水泄不通。萧文煊和无影拼死厮杀,想杀出一条血路,怎奈对方的人退下一批又上来一批。 渐渐,两人身上都带了伤。萧文煊的腿不知被谁偷袭刺中。他跛着一条腿,奋力厮杀。 无影见状后,背中了几刀冲出重围来到他身边,与他协同奋战。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萧文煊和无影几乎成了血人,对方也死伤过半。 “王爷,今天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无影盯着蠢蠢欲动的敌人,喘息着。 “如果不能一起走,那就一起死。” 萧文煊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在他的后肩,一处刀伤露着骨,泛着血。 “他们快不行了,上,杀了他们。”不知谁叫喊了一声。 众人挥舞着刀剑又开始了再一轮的进攻…… 萧文煊此时已经筋疲力竭,他心里惦念不知下落的儿子,还有心爱的女人。 他心不甘,他想杀出去,可手里的宝剑却不听了使唤,眼瞅一道明晃晃的光刺向他的前胸,萧文煊却无力躲开…… 就在萧文煊危机之际,忽然腰间一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向空中扯去,再稳稳地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王爷?王爷?” 萧文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努力睁开眼睛,李锋焦急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没事……留活口。” “是。” 李锋说完把人抱起,交给门外侍卫:“送王爷回府。” 接着带着王府侍卫挥刀反攻。 王府侍卫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派来保护萧文煊的,个个武艺超群。 黑衣人在王府侍卫的厮杀下,很快开始溃败。 李锋放倒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手中利剑指向他。 剑上鲜血顺着剑锋流下,啪嗒啪嗒嘀在那人喉咙。 “说,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盯着李锋半晌,脸色露出一丝飘忽的笑容,接着他头一歪朝着衣领处咬去。 李锋剑锋一挑,藏在衣领里的毒药被挑走。 ……… 萧文煊和无影血人一般被送回王府。苏慕灵失声痛哭。 “灵儿……我们中计了……” 萧文煊躺在床上,咽下李太医塞进嘴里的保命药丸。 “我知道,你放心,烨儿找到了,他很好,惜春正在看着他。” 苏慕灵知道他惦记孩子,哭着告诉他,让他宽心。 萧文煊听说儿子找到了,紧绷的神经一松,晕了过去。 “佑安?佑安?太医,他怎么了?你快救他啊……” 苏慕灵扯着李太医的袖子,两只大眼嗜血般通红。 李太医微微颔首,安慰道:“王妃不要担心,我已经给王爷吃下续命丸,王爷性命是无忧的。” “那他怎么没有了意识?你那药是不是不管用?” 苏慕灵不信,萧文煊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般。 “王爷是失血过多才引起的昏厥。”李太医边说边给萧文煊包扎伤口。 “石榴,去库房找最好的血参,拿来给王爷补血。” 苏慕灵眼睛紧紧盯着萧文煊,吩咐道。 石榴一溜烟跑了,再回来时手里端了碗血参汤。 “给无影也送去一碗。” “奴婢知道小姐会这样想,所以刚刚让人给送去了。” “你去叫惜春出来照顾无影,烨儿让茹姨娘帮忙照顾。” “是。” 石榴把血参汤递给苏慕灵,转身走了。 苏慕灵端着碗,一点点吹凉,送进萧文煊嘴里。 夜半,守在床边的苏慕灵伸手摸了摸萧文煊的头,烧的怕人。 刚想叫李太医,门帘掀起,李太医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 “王爷应该是发、热了,我才熬好的药,王爷吃了就会没事了。” “无影那里怎么样?”苏慕灵知道无影也伤的不轻。 李太医回她:“跟王爷一样,失血过多。而且伤情比王爷严重,怕是得好好养些日子才能下床。” 苏慕灵知道无影武功高强,满身的伤怕是保护萧文煊所受。 她心里感激,望向李太医:“王爷所用,不要吝惜,照样给无影用上。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王府有的尽管拿去,王府没有的我叫人去外面找。” “是。” 次日清晨,萧文煊醒了。 苏慕灵赶紧叫在外间候着的李太医。 李太医进来给萧文煊一揖后,手指叩上萧文煊的手腕。 片刻,李太医收手,脸上带了笑:“王爷底子好,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无影呢?” 萧文煊在昏迷前已得知世子平安,如今他心里最挂念的是为了他拼了性命的无影。 “无影侍卫身上伤太重,还在昏迷。不过性命无忧。”李太医回道。 “我现在无事,你去无影那里照顾他。还有,给我用什么,就给他用什么,不必区别。” “是,下官知道,王妃已经交待过了。” 萧文煊看向苏慕灵,只一晚,苏慕灵就憔悴了不少。 他伸手抚向她的脸,温柔似水:“让你担心了。” 苏慕灵抓了他的手放在脸上,泪水顺着他的手流下。 “灵儿?”萧文煊唤她。 苏慕灵抬头,抹去眼泪,冲他勉强一笑:“我在。” “别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佑安,方平去四方客栈抓了乳母的哥哥。可他只说受人指使,至于什么人,却说蒙着面不认识。” 苏慕灵一想到萧文煊陷入重围,被人缴杀,心里便不寒而栗。 萧文煊握着她的手,无畏地一笑:“无非是瞧我碍眼的那几个。” 几个皇子虽然被削爵囚禁,但势力还在。派几个杀手搞个暗杀活动的能力还是有的。 苏慕灵心疼地望着他,悔不当初。 “当初还不如拒了皇恩,回松江过我们百姓的日子。” “灵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看如今的苦乌岛,怎是当初可比?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烨儿还这么小,我还没被你欺负够呢,我不舍得死。” 苏慕灵“噗呲”笑了出来。 次日,萧文煊烧退了,人也有了精神。让苏慕灵扶他坐起。 “你把烨儿抱来,我看看。” 自从璟烨出生,萧文煊“不务正业”衙门也不去了,只呆在家里看儿子。一天看上几个时辰也不过瘾。 苏慕灵叫来石榴吩咐把世子抱来。 石榴去了没一会儿,惜春就抱着世子跟了过来。 “惜春?你在这里谁照顾无影?”苏慕灵吃惊。 惜春一边把璟烨放进苏慕灵怀里一边回道:“无影有李太医照顾,奴婢的职责是守护世子。” 苏慕灵接过孩子,叹口气不再强求。 她知道,这丫头从小就一根筋,交给她的事儿,就是舍了命也要完成。 惜春如此,石榴也是如此。 苏慕灵抱着璟烨,靠着床边坐下。 璟烨还没睡醒,攥着粉、嫩的小拳头,嘟着小嘴,浓密的睫毛小刷子一般。 “咱们的烨儿以后定是个风、流飘逸的美男。”萧文煊看着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夸道。 “像你一样招来美女无数?”苏慕灵醋意十足地问。 萧文煊委屈:“哪里有美女无数?自从被你娶走,我的眼睛看见你这一个美女。旁人在我眼睛都是无言。” 萧文煊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只看他愿不愿意。 萧文煊的话苏慕灵很是受用,她娇羞一笑:“当初招你,也是因为你长的好看。” “哦?” 萧文煊第一次听到苏慕灵这话,惊奇自己竟然因为长的好才捡了一条命还顺便捡了个媳妇。 这时,璟烨在苏慕灵怀里开始不安起来。他闭着眼睛,在苏慕灵怀里拱来拱去。小嘴还一张一合的仿佛在找什么。 “烨儿是不是饿了?石榴……” 萧文煊刚要让石榴把世子抱下去让乳母喂奶,苏慕灵就止住了他: “等等,石榴在门口守着。” “替我抱一下。” 苏慕灵把璟烨小心地放进萧文煊的怀里,接着松了袄裙的带子,脱掉里衣。又把璟烨接过来抱在怀里。 璟烨到了她的怀里又开始拱了起来,苏慕灵帮他引路,璟烨一张嘴,叼住,开始用力吸、吮起来。 苏慕灵感觉到从四面涌来的暖流,最后汇成一股被璟烨吸进了嘴里。 璟烨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一只露在外面的小手还准确地搭在了苏慕灵的胸前。 苏慕灵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摩挲璟烨的小拳头。璟烨竟一把抓住,宝贝一般紧紧攥住。 萧文煊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叹不已:“灵儿?你?” 苏慕灵望着怀里吃奶的璟烨,骄傲地回道:“从今天开始,我亲自喂烨儿。”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华姨娘现身 仲夏。萧文煊接到圣旨回京述职。 萧文煊虽不舍幼儿爱妻,可无奈圣命难违。 留下无影和陈升保护苏慕灵,带着李锋和方平一路马不停蹄到了离京城几十里外的梅林镇。 这一路,为了赶时间,他们几乎没有在途中多做停留。 萧文煊住够了驿站,吃够了无味的的饭菜。算了算时间还来得及,他打算在镇子里找家客栈,再好好犒劳犒劳几个人的胃。 一行三人骑马进了城门。寻到之前经常住的那家客栈,把马牵到后院,要了几间上房,放下行李,几个来到了街上准备找家酒楼解解馋。 酉时未到,吃饭还早,几个人慢悠悠在路上走着。见到卖玩具的小贩,萧文煊本能地停下来。 自从有了世子璟烨,萧文煊一改以往不爱逛街的毛病。每次出门见有玩具,都会下马选上几样。 如今世子的房间几乎让各种玩具堆满了。 李锋见萧文煊的目光又盯在玩具上,笑道:“王爷又要卖?” “这里的和家里的不太一样。”萧文煊说完伸手自己拿了几样。 李锋乖乖地在他身后给银子。 没走多远,又一个卖玩具的出现。萧文煊眼光又被吸引:人马转轮、八宝纹纸格、玳瑁盘、小陀螺、红色佛塔、棋盒,地上还散落了一对小铙钹。 李锋不等吩咐,直接对货郎说:“每样来一个。” 跟在一旁的方平,懂事地把玩具全揽在自己怀里。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逛,直到方平和李锋身上堆满了玩具萧文煊才满意地向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 才到门前,萧文煊正要往里进。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 “……求求各位老爷,夫人。我的儿子病重,需要银子买药,求各位老爷夫人赏些,我替我孩子谢谢老爷夫人……” 萧文煊信步走了过去,拨开人群。见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的孩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求银子?你家里人呢?”有好事者问。 “我娘家没人了,男人也死了,婆家见孩子生病怕花钱把我们赶出来。求各位好心人行行好,帮我一把……” “帮你?你拿什么回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问。 “是呀,给你银子可以,你怎么报答大爷?” 另一个中年男人也想占些便宜,一只手不安分地想去摸那女人的脸。 女人一惊,闪到一旁。依旧低着头恳求着:“我可以做活儿,任何活儿我都可以做。只要给我的孩子看病……” “看这孩子这么瘦,病的怕是不轻。没个几十两银子怕是治不好。……” “就是,万一是个难缠的病,那可就是无底洞了……” “瞧这女子也有几分姿色,谁买回去当个小妾倒是也行……” “切?谁买个小妾还带个拖油瓶呀……” “那个孩子模样怕人,别是什么不好的病吧?” ....... “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孩子治病。” 那个最先开口的老头儿见大家议论纷纷,想从她怀里把孩子拉出来。 女人惊慌地一闪,紧张地抱住孩子:“我要先给孩子治病。” “你这孩子怕是没救了,跟我走吧,我保你每日吃香喝辣的。” 老头又要伸手拉她。女人慌忙站起,朝后退出几步。 “我儿子不会死,我儿子不能死。他是富贵之身,他以后要成就大业。不给我儿子治病,我不走……”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你自己瞧瞧你这孩子,只剩一口气了。就是找大夫怕也是救不活了。这样,你跟我走,我给你孩子买口薄棺材替你埋了他,以后你跟我过。” 老头见她身材窈窕,面上虽然憔悴还沾染了灰尘,但依稀可见她面庞清秀。 一个只身带着个病孩子的寡妇。领回家,白天当老妈子使,晚上当小妾用,老头想的很是美。 “不。我要给孩子治病。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女人的泪无声的流下,滴到怀里瘦的可怜的孩子脸上。 一直没有出声的孩子仿佛被这滴泪惊醒。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小手去摸女人的脸。女人哭着把孩子的手小心地抓住,放进嘴里吻着…… 在场有女人心里不落忍了。纷纷掏出荷包给女人面前扔下几个铜板。 女人跪地谢了又谢。小心地把铜板一个个的拾起。 当她的手伸向最后一枚铜板的时候,一只大脚重重地踩在铜板上,女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老头弯下腰,龇着一口黄牙,笑嘻嘻地说:“这几个铜板还不够诊费的,跟我走吧,我给你银子。” 女人收回手,再次躲闪。她已经看出来这老头不怀好意。坚决不和他走。 “你这样要钱,何时能凑够银子?等你凑够了,孩子怕也早死了。” 老头又凑上前,想拉她走。 女人一把把他推开,嘴里倔犟:“你胡说,我儿子不会死。”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老头一把扯住: “敢对我动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跟我走,我保你后半生不缺吃喝,否则……” “否则什么?”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接着,老头的手被一把钳子般的大手从女人身上拿开。 老头腕上一疼,龇牙咧嘴地大叫着:“你是谁?胆敢动本老爷?等着告诉我儿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哎呦……” “华姨娘。你怎么在这里?”萧文煊从人群里走出。 抱着孩子正想逃走的华姨娘一听到萧文煊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她知道她被萧文煊认出了,但她没脸去看他。 “华姨娘,二公子怎么了?”萧文煊眼睛瞄向她怀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眉头皱了皱。 “王爷……” 华湘君一听萧文煊问她的孩子,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 “王爷,求求您,救救二公子吧……二公子已经几天不进米水,大夫说他不行了……王爷,求您,求您救救他……” 四周看热闹的人一听华湘君喊这个年轻人为王爷,迟疑片刻后也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萧文煊最不喜欢这样,不耐地挥手。 众人赶忙起身,胆子小的偷偷地走了,胆子大的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热闹。 “放了他。”萧文煊撇了老头一眼。 这种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杀了也活该,可他此行有重任在身,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钳住老头手腕的李锋听令,拇指和食指暗中用力,老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李锋一松手,老头瘫坐下来,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滚!”李锋低喝。 “是,是。”老头抱着已经骨折的手腕连滚带爬地跑了。 “李锋,去请大夫。” “方平,带华姨娘回客栈。” 方平走到华湘君跟前,伸出手。 华湘君迟疑片刻,还把孩子递给了方平。 她深知:萧文煊和威武候府关系深厚,对二公子,他不会见死不救。 客栈里,大夫给二公子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摇着头望向萧文煊:“太晚了。这孩子先天不足,又长时间营养不良。已经救不了了。除非……” 大夫看了看华湘君又看看萧文煊,搞不清这个要饭的和萧文煊的关系。 “大夫,但说无妨。”萧文煊压低眉头。 “老夫这里有一剂良方,可以延长这孩子的寿命。但这方子里的药材名贵,怕这夫人……”吃不起啊! “李锋。” 萧文煊出门穿的是棉布便衣,因长途赶路又沾染了灰尘。看上去就像个小商贩一般,难怪大夫说话支支吾吾。 李锋和无影,方平都是和萧文煊一起长大了,熟悉得萧文煊一个眼神他们都知道是要干什么。 只见李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大夫面前。 萧文煊不屑地撇他一眼:“这是诊金,方子你只管开来。” 大夫拿起银票,看到上面写着五十两,顿时眉眼带笑:“是,是,老夫这就开。” 大夫开了方子,萧文煊接过后仔细看过。上面都是一些滋补的药品,一般人家的确吃不起。 他把方子递给方平:“你去抓药,回来再置办些酒菜。”既然出不去了,就在客栈里吃吧。 “李锋,你的还魂丹还有吗?” 还魂丹是萧文煊从南宫逸那里寻来的,是保命的灵药,总共不过六颗。 他没有留,全发给了跟他出生入死的贴身侍卫。 “还有最后一颗。”李锋回道。 “给二公子吃上半颗。” 这药霸道,药效快,但也伤身。病好后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恢复。二公子奄奄一息,要先保住命要紧。 李锋从贴身口袋里掏出还魂丹,捏成两半。把其中一半用温水化开递到华湘君手中。 “给他喂下,记住,一滴都不要浪费。”李锋叮嘱。 华湘君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接过药小心地把药全部喂进二公子的嘴里。 萧文煊站在门口看着华湘君照顾病儿流露出的慈爱的目光,轻咳一声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第二百八十七章 表哥你输了 华湘君放下药碗眼里的泪瞬间又流出: “报应,这都是报应。我做的错事,都报应到我儿子身上,这不公平,不公平……” “王爷,我自从生了孩子,他们就生生拆散我们,没让我看上一眼……我睁眼闭眼心心念念的都是我的孩子,我想自己带孩子,他们不肯。我想见孩子一面,他们也不让。所以我找了机会带着儿子逃了。” “我本想孩子在我身边,我可以疼他爱他照顾他……可,出来一年多了,我身上的银子花光了,孩子又生了病……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没有孩子。为了孩子,我可以去死,如果能用我后半生的性命换我孩子的健康我毫不犹豫。” 华湘君说完又扑通跪在地上: “王爷,我知道今日遇到您,我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几日了。不过我还是谢谢您肯救我儿子一命。也许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冲动把孩子偷走,留他在威武候府,他也不必和我一起受这些苦难……孩子,是娘对不起你……” 华湘君哭的悲恸,萧文煊眉头微皱。 “王爷,之前我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求王爷见谅。请王爷也替我和王妃说声对不起。这辈子我怕是无法偿还对你们的愧疚,下辈子湘君当牛做马任王爷王妃差遣。” 华湘君的一席话,让萧文煊心里一抽一抽的。他仿佛看到了苏慕灵得知璟烨被绑时痛不欲生的面容。 萧文煊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方平带着饭菜回来。 方平把其中一个食盒放在华湘君房间,带着另一个走了出去。 “先吃饭吧。” 萧文煊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李锋顺手关上了门。 “吃过饭,你们出去赁个宅子,再买个婆子回来。”萧文煊吩咐。 “王爷,谁住?”李锋不解,在这儿找房子,为么? 萧文煊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半晌才说:“给华姨娘暂时安身。” “给她?”方平咬了口馒头。 这华姨娘他们是听说过的,偷偷地把二公子从威武候府偷出来,如今山穷水尽落得要饭的下场,不值得同情的。 “怎么?你有意见?”萧文煊横了他一眼。 方平伸脖,努力咽下嘴里馒头。 “没有。只是威武候知道了,会不会怪您?” 萧文煊默不作声,继续吃饭。 其实他心里也是很矛盾。按理他撞见了华湘君,应该当即就把人扣下押送回京。可华湘君的哭声触动了他心底的那片柔/软。 他决定先把她安排在这里,至于告不告诉魏尧,等回京再说。 吃过饭,李锋和方平就出去了。天黑前,他们赁到了一处宅子。 把契约拿到手,又买了个婆子送进去先行打扫。两人回到客栈交差。 萧文煊再次敲开华湘君的房门。 华湘君拘谨地站立床边,床上二公子吃过保魂丹和大夫开的汤药后已经安稳地睡下。 桌上,方平留下的饭菜已经一粒不剩,看得出来华湘君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今夜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 “我知道。明日您要押送我们回京。”华湘君悲切地望着床上病儿,泪,无声地流下。 萧文煊瞪她一眼,语气不悦:“本王没空带你走。明日方平会送你去一处宅子,你先在那里住下。” 华湘君愣了片刻,随即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再起身,她绝望地看向萧文煊:“谢王爷成全,可孩子每日需要吃药,我,我……” “银子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留下。至于威武候会不会找到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萧文煊说完,不等她再说什么,赶紧抬脚出去。 他恨自己怎么心就软了,怎么对这个害过苏慕灵的女人有了恻隐之心。 次日,华湘君被安排进打扫干净的宅子里。 宅子不大,但里面东西齐全。婆子是个寡/妇,是个能干的。 萧文煊留下足够她们生活一个月的银子,带人继续上路。 华湘君抱着孩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流泪! ****** 时隔一年多,皇上再见萧文煊顿时老泪纵/横。 “佑安,你受苦了。”皇上拉着萧文煊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 下首陪伴的五皇子心里不悦,但面上堆笑:“苦乌岛脱胎换骨,宁亲王功不可没。” 萧文煊望向五皇子。 一年未见,五皇子个子高了一截,眼神里多了几分沉稳和狠厉。 “五皇子言重了。苦乌岛百姓之所以有现在,都是皇上圣明领/导。互市开市,促进经济。百姓都感恩皇上。” “佑安,为百姓造福是我们应当做的。” “对了,璟烨还好吧?听说璟烨满月的时候有人想对你们父子下手?人抓到了吗?” 皇上脸上慈爱散去,眉头皱起。 萧文煊嘴角上扬,望向五皇子:“谢父皇关心,璟烨无事。人……都死了。” 五皇子本来有些紧张的面孔听到萧文煊如此说,终于放松下来。 “此有此理,竟敢对王爷下手,胆子也太大了。” “此事决不能姑息,查,一定要严查。”皇上气愤,萧文煊却是无所谓的样子: “父皇息怒,儿臣怀疑应该是山贼海盗之流为了几两银子心生歹意。苦乌岛本就人员复杂,这种事也难免的。” 皇上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追究,拉着他问了些璟烨的情况…… 和皇上叙了半天旧,又陪皇上吃了晚膳。萧文煊这才离开皇宫回到京城的宁亲王府。 管家听说王爷今日要回京,早已让人备好了洗澡水。萧文煊把自己放进温热的水里,闭上了眼睛。热水慢慢地浸入身上的每一处,连日的疲惫被热水浸出,让他昏昏欲睡。 “表哥?” 不知过了多久,魏怀安的一声呼唤彻底让萧文煊清醒。 “你先坐,我马上来。” 魏怀安来萧文煊这里,从来都像进自家后花园。萧文煊不恼,下人也不敢拦。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萧文煊身披雪白云锦里衣,用一块棉布擦拭着头发,飘飘欲仙的朝魏怀安走来。 魏怀安窝在窗下榻上,不屑地抬眼看他。 “这又不是秘密。” “这次回来呆多久?”魏怀安问。 “过了八月十五就走。”萧文煊在魏怀安面前坐下,李锋把烧好的茶倒一杯给他。 “听说世子满月那天有人对你们动了心思?”魏怀安眼里闪出一道精光。 “你消息倒是灵通。”萧文煊笑。 “是什么人?”魏怀安喝了口茶:“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 敢动苏慕灵和她的孩子,就是魏怀安的敌人。 “我没有做皇上的念头,把对我不利的都除掉,难保皇上不再打我的注意。苦乌岛并不是我最终向往,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辞去公职,带灵儿和烨儿回松江。” “如果那样也不能解除别人对你的忌惮呢?” 魏怀安斜他一眼。这个抢了自己女人的男人,他越看越不顺眼了。 “那我只好和苏慕灵带着孩子消失,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萧文煊说得很是轻松。 “皇上不会答应你做个散仙,所以灵儿那里你最好安排好。” 如今皇上身边还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六皇子是个无能的,所以皇上更是看重五皇子多些。但五皇子到底年纪小,难堪重任。 萧文煊虽说是个废太子,又破了相,但史上也有废了再立的先例。再说萧文煊脸上的伤疤也是有药可除的,大不了再去云南找史天奕要一些。所以,萧文煊想远离皇室,不太容易。 “放心,我心中有数。” 萧文煊放下茶杯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李锋马上上前拿起梳子替他通顺一头黑发。 “还有一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回来路上遇到了你们府上的华姨娘和二公子。” “二公子病的厉害奄奄一息,华姨娘抱着他在街头讨银子,想给二公子治病。” 魏怀安愣怔:“她怎么跑那里去了?” “她说府上不许她亲自扶养,甚至不让她探望二公子。她思念孩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就是我不愿回来的原因。生出来的孩子看也不能看,养也不让养。只把人当成生孩子的工具,这本来就违背人伦。”魏怀安忿忿不平。 “哦?你也同情她?”萧文煊转头审视着这个曾经的情敌。 “岂只同情?如果是我,我也会像她一样,逃离这个火坑。” 魏怀安说完两腿一抬,躺在榻上,眼望房梁嘴唇紧呡,仿佛和人置气一般。 萧文煊笑了。他走到魏怀安身边,拉他起来:“来,陪我下盘棋。” 魏怀安吱扭几下起身随他来到棋桌前。两人各执一色,相继落子。 “既然这样,那我告诉你。华姨娘被我安置在梅林镇平安巷。我只留下够她们生活一个月的银子,后面的我就不管了。” 萧文煊知道魏怀安会接手,他的为人萧文煊还是清楚的。 “自从华姨娘带走二弟。我爹倒是想的开,又收了一位姨娘进来,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府里大夫看了说是个男胎,不过也是胎里不足,有流产的迹象。看来我们魏家的男丁注定是活不长的。除了我。” “说到这里,还得谢谢表哥救了我一命。如果当年没有表哥的药,我怕是不知托生到哪里,吃苦受罪也不知道了。” “华姨娘说到底是个可怜人。既然知道了她的行踪,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我虽救不下二弟的命,但我保证能让他有生之年活的开心富足。” 魏怀安悠悠地说完,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落下,面露得意:“表哥你输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王妃失踪 萧文煊在京城一住就是一个月。每日里,皇上都要宣他进宫陪伴。 聊聊天、喝喝茶、下下棋、看看歌舞。萧文煊见皇上由此整日笑容满面,就当是尽孝心,也就由他了。 一晃到了八月十五,萧文煊思念边关妻儿,早早让人收拾行囊,就等十五宫宴一结束就向皇上辞行。 酉时未到,皇上派人来请萧文煊进宫。 十五宫宴,出席的都是皇上的家人。大家按资排辈坐下后,皇上说了番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歌舞起。 歌舞毕,大家纷纷举杯祝皇上。皇上开心地笑着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皇上望着左手边心不在焉的萧文煊,神情莫测:“佑安,苦乌岛太苦,你留下吧。” 萧文煊游走的思绪瞬间回笼,他抬眼望着皇上,心跳加速。 “谢父皇关心,儿臣不觉得苦乌岛苦,儿臣在那里过得很是开心。”萧文煊微微一笑,淡淡回道。 皇上迟疑片刻,接着又说道:“朕知道你不放心宁王妃,朕已经下旨接宁王妃和世子进京。” 萧文煊眉头微皱,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萧文煊感觉到一道狠厉的目光射向自己,他转头,五皇子收了视线如无其事地夹了菜放进嘴里。 “父皇。” 萧文煊起身绕过酒席,掀袍跪下。正在说话的嫔妃和皇子们顿时住了嘴。 “父皇,如今苦乌岛经济日渐繁荣,百姓生活也有很大提升。儿臣请皇上卸去儿臣亲差大臣之职,儿臣愿意在苦乌岛过平淡的日子。”萧文煊这是直接了当拒绝了皇上。 皇上见萧文煊吃了这么多苦,还是依旧固执地想走,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你是皇子,该去哪里,要去哪里,朕说了算。朕意已决,你就安心留在京城,过几日正好是秋猎的好时候,朕就命你操办此事。” 皇上的话不禁让萧文煊脸色巨变,五皇子也暗暗在桌下攥紧了拳头。 秋猎,五皇子本以为皇上会安排他来操办,他也在暗中坐着准备,想借此机会一鸣惊人,向展现一下他的能力。没想到萧文煊一来,皇上的眼睛就只有他萧文煊。 看来,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怕是就是等着萧文煊回来呢。 “……” 萧文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他不能惹怒皇上。万一皇上起了杀心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慕灵下手…… 萧文煊心有不甘地退下。 皇上见萧文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反对,眉头飘了喜色。接连与几个妃子对饮起来。 萧文煊食不甘味地坐着,机械地把酒倒进嘴里! ****** 苦乌岛。 苏慕灵和苏浩然一家正在吃午饭。门外小厮慌慌张张跑来:“回王妃,圣旨到。” 圣旨?苏慕灵心中飘过一丝不祥。 “爹爹你和姨娘留在这里,其他人和我去前院。” 前堂,皇上派来的人钦差大人胡大人宣读了圣旨。大意是皇上怜悯宁亲王,把宁亲王留在京城。命宁亲王妃跟随亲差大臣一起回京和萧文煊团聚。 苏慕灵低头谢恩后接过圣旨起身有些为难:“皇上美意,苏慕灵心领。可世子才不过四月,经不起这长途奔波。请大人先行回去,告知皇上,等来年春暖花开,世子再大一些,定回京探望他老人家。” “皇上旨意已下,谁人敢违?还望宁亲王妃不要为难老夫。” 胡大人是个迂腐老儿,一点情面不讲。 苏慕灵盯着他半晌,终于松口:“好吧,那就请大人在此歇息片刻。容本王妃收拾行李,这就跟大人走。” 胡大人一礼道:“皇上说了,京城什么都有,不需多带杂物。请王妃带上世子,这就跟下官上路。” 苏慕灵斜睨着他,语气不悦:“京城是什么也不缺,但这回京路上旅途遥远,世子年纪又小,不带全了东西,万一世子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 “……”胡大人无语。 几个月的小儿,吃喝拉撒是得准备好。路上现买,也不现实。 胡大人一揖又道:“那就请王妃快些。” 苏慕灵没理他,带着一众人回了后院。 胡大人坐在前厅,一杯接着是一杯的喝茶。 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人影。胡大人着急了,唤来丫头去看看什么情况。 丫头去了又来,回道:“世子之前睡着才刚刚醒,现又哭闹不止。王妃正在哄,请大人耐心等待。” 世子哭闹,胡大人不敢催。只好继续等待。 又二刻钟过去了。前院还是静悄悄。 胡大人急了,又叫人去催。 丫头去了,再回来又让他等:“大人,王妃还在收拾行李,请大人稍等。” “还在收拾?这是有多少行李要带?”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王妃和世子不穿外面所卖的衣裳。这京城一行不知多久才能到,可不得多带些,省的少了没得穿。” 这丫头也是个口齿伶俐的,几句话说的胡大人没了脾气。 胡大人于是又耐心坐下继续喝茶,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黑。 胡大人喝了一肚子水,肚子开始叫起来。他饿了。 “你再去催催,这都两个时辰了,是有多少东西要带?” 丫头不情愿的又去,二刻钟后才从后院厨房出来。嘴角沾着油星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到:“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和世子被绑匪劫走了……钦差大人,快,快救我家王妃……” 什么?绑匪?胡大人忙起身,带人匆匆来到后院,只见几个婆子慌慌张张的正从屋子里跑出。 见了胡大人赶忙下跪求救:“大人,快救救王妃和小世子吧……呜呜!” “怎么回事,赶快说来。”胡大人也懵了。 “是这样的,我们王妃从前院接旨回来,就吩咐我们收拾行李,并交待不在家时我们各人的分工。” “后来小世子醒了,就开始哭,王妃就放下手里的活儿哄小世子。可今日小世子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哄不好,王妃怀疑小世子是不是生病了,所以叫人去请李太医。” “可巧李太医出去办药还没回来,王妃急了,就又派人出去找。可李太医还没找到,就听到石榴的叫声,接着就见石榴和陈护卫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等我们进来一看,屋子里只留下这个,奴婢是认得几个字的,见上面写着要王爷花银子赎人。这不是绑匪是什么?” 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拍着胸脯直呼:“怎么办呢,王妃和小世子不会有事吧?” 这时苏浩然从外面跑进院子,嘴里唤着:“灵儿!”就往屋子里冲。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又冲了出来,拉着小丫头开始盘问:“灵儿怎么了?世子怎么了?他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什么人?”胡大人眉头皱起。 在威严的宁王府里,还当着钦差大人的面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大人不知,这是我们王妃的父亲。” 小丫头赶紧解释。 “苏老爷您先别急,王妃和世子失踪了,胡大人会查出凶手的……” “凶手?他们被害了?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想法救我女儿?” 苏浩然眉毛眼睛全竖起来,盯着胡大仿佛他是绑匪一般。 “苏老爷,您先回院子里去吧,王妃有消息我们会第一个告诉您的……” 两个丫头一边一个把苏浩然架了出去。 王妃的父亲,胡大人不敢惹。听说王爷对这个岳父也是尊敬有加。 胡大人抹了把头上的汗,接过丫头手里的信看了一遍,眉头拧在了一起。 “快去报官。” 胡大人知道此事太大,他一个人接手不了。 知县大人听到报案,急忙赶到。怕再发生乳母藏子那样的事件,先把宁王府围了起来,接着搜了个底朝天。 结果,没有人。 苏浩然听了结果又开始哭闹起来。茹姨娘怕他出了什么事,和丫头轮流看守。 知县傻了,钦差大人也傻了。 ****** 王妃和世子被绑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进京城。 皇上接到急报眉头紧锁。 怎么就这么巧,他的圣旨刚刚到宁王府,宁王妃就失踪?难道是宁王妃察觉了什么逃走了? 不能啊,胡大人上报说当时已经暗中派人把宁王府所有门户都派人看管起来,没有发现王妃出去啊? 难道上次那帮劫匪又要重施故技帮了苏慕灵和璟烨要挟佑安? 皇上接着又摇头:怎么就这么寸这么巧?苏慕灵失踪他心里高兴,可世子是他的嫡孙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皇上叫来萧文煊把这件事委婉地说给他听,萧文煊顿时脸变了色。 “父皇,灵儿和烨儿有危险,我要回去救他们。” “回去吧,我再派五十个人保护你。”找到他们正好再护送你们回京。 萧文煊自然知道皇上派人是看着他,也不多话。辞了皇上回到王府,收拾行李带着李锋和方平连夜回程。 一路上,萧文煊快马加鞭,几乎不停歇,直到出发后的第三日,才在李锋和方平的劝慰下找了驿站歇息一晚。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多灾多难 “王爷,您没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公然闯进王府绑架王妃和世子?” 李锋把一块儿温毛巾递到萧文煊手里,才几天功夫,萧文煊已经消瘦了一圈,眼窝深陷。 “是呀,咱们王府戒备森严。离开前我们还特别叮嘱在后院加强巡查。再说无影和陈升是一直守护着王妃,以他们的功夫,不会让人这么轻易掳走王妃和世子的。”方平对此事也是怀疑。 “你们是说……”萧文煊忧虑的眼神渐渐明朗起来。“灵儿为了让我回京,故意演出这一场戏?” “没准儿就是。” “我看就是。” 见两人肯定,萧文煊原来被惊恐和烦忧所蒙蔽的智商慢慢回归。 关心则乱,当萧文煊一听苏慕灵和璟烨失踪,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去找人。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会不会是苏慕灵故意而为之。 此刻经两人提醒,他这才幡然醒悟。 可没见到苏慕灵和璟烨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他还是不能放心。 ****** 千里之外的特林镇。 城郊的听风巷,一座八成新的宅院里,一个俊美的小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嗮太阳。 一旁一个挽了发髻的丫头替她撑着把阳伞,另一边一个穿着短打扮的也挽了发髻的丫头在逗那粉嫩嫩的孩子。 “小世子,来,抓我啊……” 那抱孩子的小妇人开心的笑着:“喜欢孩子,你自己也生一个。” “我才不呢。看到小姐生产遭的那些个罪,我就发誓不生孩子。” 这美少妇和婴儿正是宁亲王府失踪的苏慕灵和璟烨。 昨日,钦差大人要带苏慕灵和世子回京。苏慕灵就预感到皇上要对萧文煊再次启用。同时也怀疑皇上已经把萧文煊软禁在京。 苏慕灵回到后院百般纠结…… 回去,就意味着成了皇上控制萧文煊的棋子。皇上会用她的性命威胁萧文煊当太子,塞女人。而她,因有了世子,定不能像以往一般容易脱身。 不回去,胡大人回禀皇上,她又落得个抗旨不遵。自己的性命难保不说还得连累苏浩然一家。 思索再三,她决定铤而走险。把无影和陈升叫进来,和惜春石榴一起她把自己的想法…… 于是,就在胡大人在前厅等候的时候,陈升主动去找李太医。 “李太医不是说王府药材不足需要备货嘛,正好我今天没事儿,陪李太医一起吧?” “那自然好。” 有人主动提出替他拎包打下手,李太医自然高兴。 两人备了马车出了王府,陈升和李太医来到专门卖药材的那条街,陈升把李太医放下。 “李太医,你先在这里逛着。我忽然想起王爷交待我的一件事儿没办,我去去就来。” 李太医没有怀疑,摆手让他走:“你忙你的,一会记得来接我就行。” “好嘞!” 陈升驾车来到码头,挑了艘游船给了定金后又来到了苏慕灵在城南的宅子。 …… 留在宁王府的苏慕灵此时已经收拾了细软,匆匆拿上些衣物。在无影的带领下抱着璟烨,带着惜春钻进了卧房里的地道。 大约走了二刻钟,终于他们到了苏慕灵城南的宅子里。 苏慕灵和惜春找出刚来苦乌岛时穿的布衣,换下身上锦服。又找了普通棉布把璟烨包好。 没多做停留,她们又钻进门口陈升备好的马车。 陈升轻挥马鞭:“驾”,马儿朝着码头奔去。 码头上,游轮已经备好。 苏慕灵头戴面纱,怀抱璟烨,扮作普通妇人,在惜春和无影的护佑下离开了苦乌岛。 此时正好是胡大人等得不耐烦第二次催促丫头的时候。 苏慕灵一上岸,无影雇了辆马车直接来到城郊的听风巷。 这里,是苏慕灵的另一处宅子。是苏慕灵以防万一备下的,没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惜春把苏慕灵母子安排在院子里阴凉处坐下。 无影从屋后井里打来井水,惜春打湿棉布开始擦拭屋子。 去了家具上的灰尘,从柜子里拿出新被褥,又在屋里香炉里放了把龙涎香。惜春这才去院子里把苏慕灵母子请进来。 璟烨在苏慕灵的怀里正香甜地睡着。 苏慕灵轻轻地把他在床上,自己搭在床边,侧身躺下。耳朵却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响动。 此时宁亲王府,陈升回到王府,他趁人不备潜入后院。 石榴正焦急地等着他,见他一出现,拉他到房檐下看了看四周忙开口问:“一切顺利?” 陈升点头:“上船了。” “好,咱们走。” 石榴说完,大吼一声,一跃而起跳上围墙。陈升随即跟上,两人瞬间消失在围墙外。 胡大人等得饥肠辘辘不见人出来,叫小丫头去叫。 王府下人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苏慕灵不信也不敢放在身边。 这小丫头却是苏慕灵在苦乌岛买的,是个机灵又衷心的。 小丫头听说这位大人要把王妃和世子带走,不再回来,气不打一处来。 她被王妃买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快被冻死了。是王妃救了她一命还还她吃穿不愁的生活。 王妃人好,轻易不惩罚下人,小丫头在这里过的比家里都好。所以听说王妃要走,还不带她们心里很是不高兴。 她嘴里答应着胡大人,脚下却跑去厨房吃了个饱饭,这才在石榴的授意下装作张惶失措地跑出来报信说:王妃和世子不见了。 而此时的石榴和陈升已经妆扮成普通百姓坐船跟到了特林镇和苏慕灵几个汇合。 陈升和石榴到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陈升手里拎着两个食盒笑嘻嘻:“没吃饭吧?顺道买的。” 无影把他们放进来。 “没人跟踪吧?” “放心,没有。” 陈升把食盒拎进屋,跟苏慕灵打个招呼,陈升开始往桌上摆菜。 “给王爷的信送出去了?” 苏慕灵抱着璟烨在桌前坐下。 “送出去了。” “无影,今夜你回岛上。向我爹爹报个平安。” “是。” ****** 入夜,宁亲王府上空一条黑影一闪。无影无声地落入苏浩然一家所住的院中。 无影轻轻地敲响苏浩然的卧房门。 里面苏浩然的声音:“谁?”谨慎又小心,明显还没有睡。 “苏老爷,我,无影。”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无影进了门,苏浩然向外张望了一圈才关上。 “怎么样了?灵儿还好吧?” 苏浩然自然是知道这个计划的。所以没得到苏慕灵平安的消息,他无法安心入睡的。 “王妃已经安全到了特林镇。王妃让我来告诉苏老爷一声,别为她担心。” “好,有你和陈升在,我放心。只是不知佑安他怎么样,如果被皇上扣下回不来,那可怎么办?” 苏浩然知道苏慕灵出逃只是权宜之计,之后如何还得看萧文煊那里的情况。 “苏老爷放心,王爷那里我们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我信你们。灵儿有你们的保护,我放心。你回去告诉灵儿,不用惦记我们。” “好,属下一定带到。” 无影打开门,人影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苏浩然关上门,茹萍忙从里间出来,关心地问:“大小姐怎么样?” “她很好。不过在外人面前,咱们还是要装作伤心难过的样子……” 苏浩然放低声音,拥着茹萍进了卧房。 ****** 朝廷传递文件,最紧要的是八百里加急。萧文煊的人传达信息比八百里加急要快要隐秘。 萧文煊接到苏慕灵送来的密信在他离京后的第三天,也就是萧文煊在李锋和方平的引导下怀疑苏慕灵自己绑架了自己的那一天。 看了密信,得知苏慕灵和璟烨平安。萧文煊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个美丽的女子,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皇上发难,她不仅保护了自己,保护了儿子,还顺带帮他摆脱了皇上的禁锢。 心中疑虑和担忧移除,萧文煊倒头陷入了梦乡。 次日,萧文煊带人离开驿站,继续疾驰在回家的路上。 休整了一夜的他速度更快,五十护卫没过多久就被他甩得远远的。 离下一个驿站还剩十几里的一处山坡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正手持弓箭瞄准了疾驰而来的萧文煊…… “嗖”利箭破空而出。 萧文煊后心中箭应声落地,萧文煊胯下马儿嘶鸣着跑开了。 萧文煊连续几个翻滚后,掉进了路下一条湍急的河流。 “王爷?” “王爷?” 李锋和方平瞬间从马上弹出,几个飞跃跳入水中。 此时水面上已然没有了萧文煊的身影。 坡山男人嘴角一弯,低着身子隐入密林。 五十侍卫随后赶到,却只见李锋和方平被河水冲着往下游而去…… 三日后,皇上接到密件:宁亲王路上被袭,落入水中,生死不明。 皇上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安公公扶住他悲悲切切地说道:“这宁亲王怎么就这么多的灾难呢。” 皇上眼睛冒着火,大声高呼:“叫吴昊。” 刑部尚书吴昊听传,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皇上面前。 皇上把密件扔在他脚下,咬着牙命:“给朕查。一定要找出幕后指使。” 吴昊拾起密件看了一眼,心里一哆嗦,赶紧应下。 第二百九十章 踪迹泄露 萧文煊后心中箭落马,掉入湍急的河流。李锋和方平跳入水中四处寻找。 眼看天色黑下来,萧文煊却毫无踪影,李锋爬上岸。坐在岸边无声地流泪。 那暗箭来的太快太急,哪怕是他和方平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们是保护主子的,主子死了他们却安然无恙,他自责,他懊恼。 这时,方平在水中也耗尽体力爬了上来。瘫坐在岸边,悲恸欲绝。 “王爷……王爷,您就这样的走了……您让我们怎么办?……” “王爷……我们没能保护好您,我没回去可怎么有脸见王妃啊……” “要想有脸见王妃,就……就快把我拉上来……” 正在痛哭的方平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和李锋两人瞬间弹起。 黑暗中,不远处的礁石上,一团黑影正努力地往上爬。 两人飞奔过去,把人拉上来,抹去脸上乱发,李锋疯笑: “王爷?王爷?”说完一把把萧文煊搂在怀里,又喜极而泣:“王爷,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哎呦……” 萧文煊一声痛苦的哎呦让李锋想起了他身上的箭。 松开萧文煊,两个想看萧文煊的伤口。 “没事,我穿了软甲。” 软甲?李锋一拍脑袋。 他怎么就忘了,萧文煊出门是带着软甲的。只不过他不常穿,所以李锋几乎把软甲给忘了。 “王爷,您穿了软甲怎么还……”落得这般狼狈?方平挠头。 萧文煊反手抓住后心利箭,用力拔出。把箭扔在地上,他大大吐了口气沮丧地摸着头:“失误了!” 原来,利箭朝萧文煊而来时,以萧文煊的身手应该有机会躲开的。但他并没有躲,而是在箭射中后心的霎那间撒开缰绳向有水的一边栽去。并在落地后就地翻滚,直接滚落进水里。 但千算万算他没想到就要进水的那一刻,他的头撞到了岸边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他被磕晕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里,喝了几口水,他挣扎着抱住身边一块礁石,听到了李锋和方平的声音……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方平扶起他问。 “找个地方先住一晚。” 李锋四处张望了一番,指着不远处一户人家:“那有人家,我们可以借宿。” 萧文煊此时头疼的厉害,由两人扶着,向那飘着炊烟的人家走去。 给了那家几两银子,买了房主几身旧衣。李锋给萧文煊换了身上湿衣,又检查了后心伤口。 萧文煊的后心处虽然穿了软甲,可这箭来得凶猛,力道十足。竟然穿透软甲入肉寸余。 多亏经过软甲时已经卸去八九成的力,萧文煊受的只是皮外伤。 包扎好伤口,房主送来了食物。 几个在房里吃着东西,小声商量着下一步计划。 …… “王爷,为什么要装死?”方平不解。 “皇上对我不死心,也引得五皇子对我的不满。皇上面前我并没有说出苦乌岛刺杀是五皇子所为,就是不想让他把我当成他的敌人。” “五皇子接连对我下手,我躲过这次躲不了下次。与其整日防备,让人惦记,还不如假死让皇上和防备我的人死心。”萧文煊咬了口杂面馒头,努力嚼着。 “那以后呢?”方平吃着,嘴不停。 “等回去以后,接了王妃,我们就隐姓埋名去离开大明。” 这是多年前他和苏慕灵就勾画的美景。四年多过去了,他和苏慕灵兜兜转转还是没逃出皇上的掌控。 “离开大明?去哪里?”方平兴奋。 “罗莱国、安吉国、狄国都可以。” “太好了,无影都成家娶妻了,等我也找个异国女子做夫人。你呢?你想娶哪国的?”方平饭也不吃了,拉扯着李锋好奇地问。 “想什么呢?”李锋一拍他的脑袋把他打醒。 方平笑嘻嘻地揉着头拿起杂面馒头放到嘴里卖力地嚼着。 ………… 又半月过去了,跟随萧文煊的五十护卫回京复命:“……不光宁亲王的尸首没找到,连他手下的两个人也失去了踪影。属下在河边寻了几日,没有结果,这才回来向皇上请罪。” “凶手呢?”皇上厉声喝问。 “属下带人搜寻,没有发现凶手踪迹。”队长头上冒汗。 皇上让他们跟着王爷,是看着王爷也是保护王爷的。如今王爷生不了人死不见尸,他知道,这失职之罪是免不了的。 皇上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走了几圈,再停下时问:“你们亲眼看到王爷被箭射中?” 护卫队长回:“回皇上,当时我们和王爷有段距离,但利箭来袭,王爷落马,小的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皇上的心一揪,闭上了眼。 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皇上暗暗自责,如果他苦苦相逼,如果不是他强迫苏慕灵来京,苏慕灵和璟烨不会被人劫持,萧文煊也不会急着赶路以至于被人抓住机会,取了性命! “你等护卫宁亲王不利,割去官职,各打五十,赶出京城。”皇上怒喝。 …… 仲秋九月,苦乌岛已经开始准备进入冬天。一直没有王妃消息的宁亲王府也关门闭户拒绝任何外人拜访。 但是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宁亲王府的宁静。这个人就是威武候世子魏怀安。 苏浩然一见魏怀安出现,欣喜地把他拉进自己的屋子。“你和佑安有联系吗?他现在在哪里?” “灵儿呢?灵儿有消息吗?” 魏怀安是听到苏慕灵失踪,又听到萧文煊受袭的消息,才背着家里一路奔袭来到这里。 此刻到了这里,当然最关心苏慕灵的消息。 苏浩然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告诉了他苏慕灵的下落:“……灵儿如今在特林镇,有无影和陈升守护,你可放心。” 魏怀安是和苏慕灵有过命的交情,苏浩然相信他宁愿自己死都不会出卖苏慕灵。 苏浩然的话完全出乎魏怀安的想象,他愣怔片刻,忽然就笑了:“这灵儿……还真是聪慧异常。”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噩耗传来,终于有了一个他最关心的人的好消息。 当夜,魏怀安和苏寒连夜潜入特林镇,敲开了听风巷苏慕灵家的大门。 当苏慕灵看到经过伪装的魏怀安出现时,着实惊喜了一下,把人拉进屋茶也没上就开始打听京城的情况。 魏怀安盯着许久不见的苏慕灵,满腹牵挂。可开口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如实的告诉她: “……表哥听说你失踪,辞了皇上就往这里奔,结果在途中……” 魏怀安抬眼望着苏慕灵,神色忧郁。 苏慕灵此刻心脏狂跳,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不好的消息。 “结果怎样?” 苏慕灵的声音有些颤抖。两只手抓着手里的帕子,紧紧地拧着。 “结果被人暗算,后心中箭,落入河里,下落不明。” 后心中箭?苏慕灵眼前一黑,朝后倒去…… 魏怀安一个箭步窜出,把她揽在怀里。 “灵儿?灵儿?”魏怀安紧张地唤她。 “小姐?小姐?”惜春和石榴也跟着急唤。 片刻,苏慕灵悠悠醒来,朦胧中见眼前魏怀安,心中一疼,眼泪簌簌流下:“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说着挣扎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跑,被魏怀安一把拉住。 “灵儿,皇上派人沿着河流找了七天,都没有线索,你到哪里找?” “那你让我怎么办?让我在这里等着他的死讯吗?怪不得密信传出他没有回音,原来……怀安,我怎么办,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苏慕灵扑进魏怀安的怀里失声痛哭。 魏怀安轻抚着她的头,心如刀绞。 一旁无影也是红了眼,他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跟萧文煊一起回京。如果他在,凭他的一身本事,也许会保住萧文煊一条命。 …… 巷子口,一个男人坐上一辆马车,消失在黑暗里。 两刻钟后,马车进了一条巷子,停在一家门前。 接着,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四下望了望,然后进了门。 “……老爷,刚刚又有两个人进了那宅子。看年纪穿戴不像咱们这里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向一个低头在桌上写东西的男人汇报。 男人抬起头,正是异想天开把女儿送进王府的前任知府现任通判李锦。 李锦听完捋着胡子眼神阴险:“京城口音、出手大方、穿戴不俗、院子里还有孩子的哭声……来福,我现在可以确定,宁亲王妃没有被劫,而是在特林镇躲了起来。” 李锦站起身,兴奋地在地上来回走着。 “老爷,为什么啊?”不去京城享福,却费劲心机躲在这里。来福想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听说宁亲王妃是个善妒的。之前在京城因为皇上赐给宁亲王两个侧妃,宁亲王妃一怒之下和宁亲王解除了婚约还放火烧了她住的宅子。” “这一次皇上宣她进宫,前仇旧恨皇上免不了给她苦头。我猜她想躲起来,等这阵子风波过了再现身。” “老爷英明,那现在我们怎么做?”来福拍完马屁,又问。 李锦停下脚步,眼里闪着精光:“我们去报官,告她个抗旨不遵,欺上瞒下。” “她害我女儿嫁不出去,我也叫她不好过。来福,你现在就随我去见知府大人。” “是。”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惊喜 李锦带着来福到新任知府何大人那里把情况添油加醋这么一说,何大人忙召集人员由来福带领去往城郊听风巷。 几十官兵把巷子里照的亮如白昼。何大人整理了官服,叫人上前叫门。 宁亲王妃在他管辖之地失踪,刚上任的何大人头一脚踢到了门框上。如今有了宁亲王妃的消息,他比任何人都兴奋。 一个衙役上前敲门,半天,没有回音。 何大人示意再敲,李锦耐不住性子了,贴着何大人的耳朵小声劝告:“下官劝大人还是直接进去拿人的好,下官听说王妃手下有几个功夫好的,大人再等下去。就怕他们有了准备,一会儿咱们再失了手。” 何大人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大手一挥:“给我进去拿人。” “哐当”一声大门被踢开。一帮人举着火把挤进院子。 何大人在众人前呼后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看着紧闭的门窗,下令:“搜!” 何大人立功心切,直接闯入听风巷拿人。几路官兵一顿搜索却一无所获。 “报告,没有人。” “报告,没有人。” …… 何大人脸色不好看了,他看向身旁李锦:“怎么回事?”大半夜你溜我玩儿呢? 李锦也懵了,赶紧亲自进去挨屋查看。可屋子里空空,一个人也没有。且屋内整洁,也不像是匆匆离去的样子。 “这?这?大人,他们跑了,定是听见风声先跑了,大人可下令在各个巷子口设立岗哨……” “住嘴,李锦,别忘了现在我才是这里的知府,你只是通判。” 何大人气的鼻子都快歪了。大半夜的把人调来,什么没捞着不说,还让这个小小的通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指手画脚。 李锦知道一着急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瞧着何大人发怒的脸,他赶紧退下。 众官兵呼啦啦的来了,又呼啦啦地走了。 隔壁人家里,苏慕灵和魏怀安隔着一道墙,把自家院子里发生的事听了个清楚明白。 “多亏你提醒,要不还真是麻烦。”苏慕灵抬眼望着魏怀安,心怀感激。 原来,魏怀安找到苏慕灵这里的时候,发现门外有人鬼鬼祟祟。进屋后,魏怀安提醒她门外有人。 无影和陈升双双跃出,正看见来福坐着马车离开。两人没有抓他,而是跟在他后面进了一间宅子。 无影窜上屋顶。陈升躲在窗外,把来福和李锦的对话全部听了去。 等李锦和来福去了府衙,无影和陈升也回到家里。把情况一说,魏怀安当即决定先躲起来。 无影想起隔壁人家前几日出远门,家里没人。 于是,几个人快速地收拾了行李,又把屋子规整好,在官兵到来的前一刻躲进了隔壁人家。 “特林镇是不能留了,我们明日离开这里。”魏怀安脸上是少有的决绝。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佑安回来。”苏慕灵本都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流下。 “表哥如今生死不明,你如果被官府抓住又是抗旨不遵的重罪。特林镇如今已经不再安全,你和孩子必须离开。”魏怀安声色俱厉,不容置疑。 “不,我不走。我要等佑安回来……呜呜……” 苏慕灵一想到萧文煊被袭击,伤到的又是后心,她的心如刀剜一般的疼。 苏慕灵要等萧文煊回来,屋里的人哪个不是如此? 可特林镇不能呆了,去哪里才安全呢?一时大家都没了主意,屋子里只剩下苏慕灵的抽噎声。 “要不……去王爷经常打猎的树屋如何?”无影忽然提议。 苏慕灵止住了哭声抬起头。 萧文煊的那个树屋她去过一次,空间小,四周都是密林,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行,就去那里。”苏慕灵点头。 树屋离萧文煊的旧宅不远。去往王府也很方便。 苏慕灵一松口,大家也都松了气。 为了防止李锦来个回马枪,他们就在隔壁人家凑合了一晚。 次日夜里,他们包了船,做了伪装,悄无声息地又潜入苦乌岛。 先行一步的陈升和石榴早备好了马车,把他们直接带到山脚下,又护送到山里的树屋。 这个树屋,是绕着一颗千年老树盘旋而建。 自半腰起,先是厨房,再是厅堂,最上面是一间卧房。每个房间有阶梯相连。 因建在树杈上,树大枝叶繁茂,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隐藏在枝叶中的房子。 半腰到树下没有楼梯,萧文煊平日和属下来都是窜上窜下。 苏慕灵站在树下仰望头上。魏怀安没有来过,也不知从何处进入。 无影给魏怀安打样,拦腰抱起怀抱璟烨的惜春脚下一窜,跃上半腰处的平台。 魏怀安心领神会,也依样抱起苏慕灵,轻松跳上。 苏慕灵直接上到最顶层的卧房,推开窗子,满目翠绿。想起曾经和萧文煊在这里的一切,苏慕灵忍不住又悲戚不已。 住处是有了,为了谁留下,又成了问题。陈升和石榴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就说追了几日没有王妃踪影,才返回来。 惜春负责璟烨也是缺不得。魏怀安让无影回去,他来保护苏慕灵和璟烨的安全。 无影当然不干,魏怀安和苏慕灵是议过亲的,无影得帮着主子看着他。他不能赶魏怀安走,但也不能留他在这里近水楼台。 最后几番争议,苏慕灵决定:两个都留下。 苏慕灵是为着自身和璟烨的安全考虑的。璟烨太小,惜春和她不会功夫,只留一人风险太大。 于是,陈升和石榴回去了。并把苏慕灵目前的情况偷偷地告诉了苏浩然。 当夜,两人又往返几次,往树屋里送去被褥衣物和食物。 “无影,有消息吗?” 次日清晨,苏慕灵端着一碗清粥正慢慢地搅着,见无影回来忙问。 “回王妃,不知为何,联络点拒绝和我联系。”无影有些懊恼。 苏慕灵放下碗,凝神片刻,再问:“你们几个谁有权力启动和停摆他们?” “只有王爷……王爷?”无影眼中现出惊喜。 苏慕灵也嘴角上扬,眼睛清亮:“那就是说……佑安还没有死。” “可王爷为何不把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们?”在一旁哄璟烨的惜春插嘴。 “王爷应该是不想消息泄露。王妃,一定是这样的。”一想到王爷还活着,无影兴奋得像个孩子。 “无影,你今夜回趟特林镇,给佑安留下消息,告诉他我们在这里。”她怕萧文煊哪天回来找不到自己。 “是。” 萧文煊没死。有了这个肯定,苏慕灵不再消沉,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 璟烨已经快六个月了,翻身已经不在话下,如今他的目标是努力让自己坐着看娘亲。 石榴从王府里给他拿来许多的玩具,又趁月黑风高给他背来一张罗莱国的羊毛地毯铺在卧房地上。 璟烨这下高兴了,每日坐在地上和惜春玩耍。同时,璟烨的一颗小牙也悄悄地冒出,吃奶时,不时地调皮地咬苏慕灵几下。 苏慕灵吃痛,装作生气轻拍他的屁股:“敢咬娘亲?你想挨饿吗?” 璟烨咧着只有一颗牙的小嘴笑着,仿佛能听懂一般。 魏怀安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呆在厅堂,翻看萧文煊留在这里的书打发时间。 每日里无影出去打些野味,惜春负责一日三餐。石榴和陈升负责给他们送来需要的东西。 他们知道皇上在王府安插了眼线,所以进出都在夜里。就这样又一个月过去了。转眼进了冬。 这一日,下起了大雪。雪花飞舞,整个树林里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苏慕灵听着落雪的声音渐渐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苏慕灵感觉身边有人靠了过来。 苏慕灵往床里让了让给惜春留了地方: “冷了吧?叫你上来睡你只是不肯。” 身边人没有说话,一双手隔着被子把她搂住。 苏慕灵一惊,瞬间窜起。待她看清面前人儿的时候,泪水止不住的流。 “佑安?你回来了?这不是梦吧。”说着她狠狠掐了萧文煊一把。萧文煊“哎呦”一声,苏慕灵笑了:“不是梦,是真的。” 接着她扑进他的怀里,对他又捶又打: “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怀安来了,说你被人袭击刺中后心……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呜呜……为什么不给我留信?……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 萧文煊一动不动,任她发泄。直到苏慕灵哭累了打累了才把她推开些,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泪水。 “不是不联系你,是不敢。我遇袭后,假装死了,这样才能让皇上对我死心……” “伤……你的伤怎么样了?”苏慕灵说着,就去扒他的衣裳。 萧文煊把她再次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无碍,我穿了软甲。中箭落水是给皇上看的。” 苏慕灵还是坚持查看他的伤口。 萧文煊无奈脱下衣裳,苏慕灵看到他后心处一处浅浅的疤痕。 “都好了?”苏慕灵担忧。 “都好了。” “不疼了?” “不疼了。” “我们以后怎么办?” 苏慕灵把他抱紧。仿佛再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一般。 第二百九十二章 计划败露 “我们走,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萧文煊吻着她的额头。 “真的?”苏慕灵惊喜。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如今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你也失踪,正好,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消失。” 萧文煊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几个月不见,他对她的想念一刻都没有停息过。 “那爹爹怎么办?” “明日我就让人放出话去,说爹爹睹物思人,旧疾复发,要回松江养病去。” “嗯,这个借口好。等爹爹走了,我们就可以去我们想去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苏慕灵和萧文煊依偎在一起,谈到以后的生活,两人眼里熠熠生辉。 两个人正说着,一旁璟烨伸了伸两只小胳膊睁开了眼睛。 看到萧文煊一张大脸,他撇了撇嘴,正要哭。被萧文煊一把捞起。 “烨儿,我的烨儿都长这么大了。” 璟烨一下子从床上被举到半空,本来要哭的小脸瞬间展开:“咯咯咯咯……” 小家伙以为这是新游戏,高兴得咧着嘴开心地笑起来。 萧文煊惊喜,又接连上下几次,小璟烨笑得更开心了。 “咯咯……咯咯……” 几个月未见的父子俩就用这种方式挤走了那份陌生,整个树屋里回荡着璟烨开心的笑声。 楼下,李锋和方平正和魏怀安诉说这一路的艰辛。惜春默默地在楼下做着早饭。 很快,天亮了。 惜春把饭菜做好,大家围在厅堂,一人一个垫子坐在地上。 萧文煊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苏寒,吃过饭你去王府通知苏老爷,让他收拾行李。再让陈升去码头雇船,明天一早我们翻过山在李家口码头上船去顺天府。然后走陆路到茳州,然后从茳州再去狄国。” “怀安,你也和苏老爷一起走。有你在,没人敢拦他。怀安,这一次离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表哥感谢你在总能在危难时刻出现。” 萧文煊说这话时,有些酸溜溜。他不在,魏怀安就会出现在苏慕灵跟前。媳妇儿被人惦记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魏怀安坐在地上懒懒地笑着:“表哥,正好我也在大明呆腻了,要不我和你们一起?” “别。我们这是逃难,是欺君。别连累你。”萧文煊赶紧拒绝。 魏怀安大笑。 次日一早。魏怀安告别大家去王府和苏浩然会合。 苏慕灵来到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下到地面。 “怀安,这一路爹爹的安全都靠你了。” 苏慕灵望着风雪中飘飘欲仙的魏怀安,有些伤感。 魏怀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她怀里璟烨的脸蛋,痞笑着:“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他。” 魏怀安其实是想摸摸苏慕灵的脸,但萧文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没敢。 “世子,走吧。船等着呢。”苏寒低声催促。 “表哥,灵……表嫂。保重!” 魏怀安对他们一礼转身就走。可才走几步,就刹住了脚步。 萧文煊一行也均脸色巨变,纷纷把手放入腰间。 “佑安,能再看到你安好,朕很高兴。” 林子里瞬间涌出百余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之一走上前来,藐视一切的眼神在萧文煊和苏慕灵脸上刮了一遍。 “父皇……你怎么来了?”萧文煊没有动,一只手搭在苏慕灵腰间,随时准备逃开。 “朕听说宁王妃的父亲要回家了,所以朕来送送他。” 皇上说完,手朝后一挥,一队侍卫押着苏浩然一家走上前。 “爹爹?”苏慕灵一惊。 “皇上,我爹爹犯了什么罪?您为什么要抓他?” “伙同宁王妃抗旨欺君,这罪名足够了吧?”皇上眼中现出了狠厉。 “灵儿,佑安,你们快走。”苏浩然忽然挣扎着呼喊着。 皇上冷笑:“走?你们可以走,但苏浩然一家的人头你们得带上。苏慕灵,听说你是个极孝顺的,你为了一己私利送了你爹的命,不知会不会每日梦魇?” 苏慕灵盯着皇上冷冷回道:“皇上,您强迫佑安做他不喜欢又不愿意做的事情,害得他成为众矢之的,不知您日后面对平王妃时会不会受到谴责?” “好凌厉的一张利嘴,可惜用到了错处。你到底是宁亲王妃,虽然做错了事,但朕给你机会和你父亲告别。”皇上一副藐视众生的脸孔。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爹爹无关,您放了他。” 苏慕灵哪里能让爹爹出事,她把璟烨塞给惜春,上前几步跪在皇上面前。 “灵儿?”萧文煊赶紧跟上,也跪在苏慕灵旁边。 “父皇,儿臣实在没有兴趣坐上皇位,儿臣只想和灵儿过普通百姓生活。父皇,儿臣求父皇看在娘亲的面上,成全儿臣。儿臣和灵儿感激不尽。” “成全你?朕老了,只想留你在身边,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成全朕?”皇上赫然而怒。 “来人,既然宁亲王执意要走。给我杀了苏浩然一家。” 众侍卫把苏浩然一家大小拎了上来,一个个掼在地上。一时大大小小的孩子,身上脸上滚满了雪,个个哭的稀里哗啦。 苏浩然转头望着身后被捆的茹萍和几个孩子,愧疚地老泪纵横:“茹萍,终究是我辜负了你。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一定还。” “老爷……” 茹萍此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死不紧,可她心疼她的几个儿女。但她又知道苏慕灵在苏浩然心里的份量,所以她无法开口要求苏浩然什么。 “杀!”皇上一声厉喝,侍卫挥起手里的刀。 萧文煊起身抽出腰间宝剑,就要冲过去,苏慕灵上前用尽全力抱住他。 “慢!”苏慕灵大叫。 她双眼血红盯着皇上,再慢慢移到苏浩然身上,最后从牙缝里挤出滴着血带着恨的几个字:“我跟你们走。” “光你走不行,佑安也得走。” “父皇……” 萧文煊眼睛冒火,这种拿人性命逼迫人就范的事他很不齿。 苏慕灵含着泪望着萧文煊,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迸出:“佑安,求你。我不能没有爹爹。”说完冲着萧文煊连磕三个响头。 “灵儿……”萧文煊跪在雪地里,抱住痛不欲生抖若筛糠的苏慕灵,湿了眼眶。 “灵儿,不要这样,爹爹对我如亲子,我怎能见死不救?” 说完他扬起头,盯着皇上:“我答应回京,不过您要放了他们,不再为难他们。” 皇上计谋得逞,得寸进尺:“我可以放了他们。但我希望宁亲王妃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佑安以后是要继承大业的君王,身边不能少了伺候他的人。你如果能识大体替佑安着想,朕还让你继续做他的王妃。如果你依旧我行我素,捏酸吃醋,那就别怪朕剥了你的王妃头衔,将你赶出京城,与世子永不得见。” “宁亲王妃,你可能做到?”皇上说完得意地望着她。 苏慕灵低着头半天回道:“臣妾……做得到。” 她牙关紧闭,一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 “灵儿?” 萧文煊发现了她不对,忙抱住她查看。 苏慕灵慢慢转过头,凝视他半晌,接着一口血喷在地,映在雪地里格外的刺眼。 “灵儿?”萧文煊疯了似的把她抱住。 几步远的魏怀安压着火冷冷地盯着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只要萧文煊反抗,他首先响应。 苏慕灵挣脱了萧文煊,朝皇上凄惨一笑:“皇上,您要求的我都答应。只求您放过我爹爹一家。” “宁王妃,我警告你,别想和朕耍花样,只要你有孛今天的话,朕随时可以取他项上人头。”皇上狠厉地警告她。“放人。” “灵儿……你怎么样?” 苏浩然被松了绑,连滚带爬到苏慕灵身边。他恨自己连累了女儿。 苏慕灵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把苏浩然扶起。 “爹爹,带着姨娘赶紧回松江。日后,女儿会找时间回去看您。” “灵儿,是爹爹连累你了。佑安,是爹爹对不起你们啊!” 苏浩然说着又要往地上跪,萧文煊上前拦下:“爹爹,灵儿有我,您放心。” 萧文煊拉着苏浩然的手,重重一握。 当着皇上的面,他不能多说什么,这一握代表他的决心。 “好了,赶紧走。别怪朕一会儿反悔。” 皇上见萧文煊对苏浩然叫的亲,心里不舒服,语气不悦,带着威胁。 苏浩然不想再给女儿女婿添麻烦,松了他们,带着一家老小,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你还不走?”皇上不悦地盯着黑着脸的魏怀安。 本来他气魏怀安和苏慕灵一伙沆瀣一气欺骗他。可一想到长公主,皇上忍了。 魏怀安对皇上此次的行为很是痛恨,但他是臣子,没有能力与皇权抗争。 看了眼悲恸的苏慕灵,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佑安,你扶着朕。白宇你负责宁王妃的安全。宝兴,世子交给你了。” 皇上一声令下,白宇带人围在苏慕灵左右。皇上嘴里的宝兴从人群里走出,接过惜春怀抱里睡得正香的璟烨。 “你?”惜春惊叫。 苏慕灵和萧文煊纷纷朝宝兴看去。 “你?”萧文煊想扇自己嘴巴。 “你是皇上的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以死相逼 这个叫宝兴的,就是萧文煊初来苦乌岛的途中救下的快要冻死的那个厨子。 怪不得他在苦乌岛的一举一动皇上都了如指掌,怪不得他如此隐秘的行踪会这么快就败露,原来都是这个宝兴在向皇上通风报信。 萧文煊苦笑,到底是他救了一匹狼。 璟烨被宝兴抱着。惜春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慕灵。 萧文煊不情愿地走在皇上身边,时不时回头担心地望苏慕灵一眼。 望着越落越远的苏慕灵,萧文煊停下脚步。 “父皇,灵儿走不动山路,请父皇许儿臣背她下山。” 皇上回头看了眼靠在惜春身上的苏慕灵,白了她一眼,话也不说,负气走了。 萧文煊心里恨他,却不能表现。 奔向苏慕灵,他转过身蹲下:“灵儿,我背你。” 爹爹一家受到威胁,儿子落到皇上手中。苏慕灵像被抽干了一般,没有了生气。 见萧文煊蹲下,她没有说话,朝他背上一瘫,泪簌簌地流。 萧文煊背起她小声安慰着:“灵儿,你放心,不管我身在何处,心都不会变。” 苏慕灵不语,一想到皇上的话,她悔不当初。 当初皇上下令封萧文煊为亲王,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天。她不该被幸福冲昏头脑而忘了皇上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如果当初找到萧文煊后,他们就离开这里,离开大明,也不会有今天这个被动的局面。 萧文煊知道她心里痛苦,可却不知如何安慰,皇上是铁了心不想放过他。萧文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回到京城后再做打算。 皇上来的时候是微服私访。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太大动静。一艘游船载着他们一路往京城而去。 上了船,苏慕灵就被人看了起来,只有喂奶的时候才允许和璟烨见上一面。 萧文煊被皇上勒令呆在身边,直到夜晚才许他回舱。无影等萧文煊身边的人,也被看了起来不得随意走动。 每日里,皇上都责令李太医看着萧文煊把去疤痕的药物涂抹脸上。回京旅途遥远,他要在回京之前把萧文煊脸上的疤痕给去掉。 苏慕灵离了儿子,独自呆在舱中,整日以泪洗面,乳汁渐渐不足。 这日午后,苏慕灵被白宇‘护送’到璟烨舱中喂奶,璟烨吃了几口就哼唧起来。苏慕灵把他换到另一边,也是如此。 苏慕灵慌了,几番尝试,可是两侧空空。 璟烨吃不到,哇哇大哭起来。苏慕灵无奈,也跟着痛哭不已。 宝兴在门口听到哭声,隔着门询问。 惜春从里面走出,拉着宝兴把他往外推:“快去叫李太医来,王妃没有乳汁了。” 小世子没饭吃可是件大事,宝兴没有去叫李太医,反倒去皇上那里汇报。 萧文煊被皇上扣下陪他下棋,听到此时抬腿就要走。 皇上怒气冲冲地把他叫住:“站住。你要去哪里?” 萧文煊转身冷冷回道:“灵儿身体不适,我去看看。”说完就要往外走。 “站住。朕不许你走。” 萧文煊顿足。 “宝兴,通知下去,下一个码头停下,派人去找个乳母回来。” “是。” “父皇,灵儿……” 萧文煊想拒绝皇上找乳母,皇上一挥手打断他:“生了孩子自己喂养,也就是见不得世面的小门小户才能做得出来。这件事你别管,是时候给她立立规矩了。” “……” 萧文煊闭上眼深呼吸一下。苏浩然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他要忍。 一个时辰后,船到了凤凰山码头。 皇上撒出人去。很快,几个乳母被带回来。 宝兴查了身上,又问了家世,留下两个,剩下的放了回去。 乳母上船,洗剥干净后被带到璟烨舱中。 宝兴想从惜春怀里接过哭累了睡过去的璟烨,被惜春急忙躲开。 “你们要干什么?” “她们是皇上替世子找的乳母。把世子给我。让乳母给世子喂奶。”宝兴说着又要伸手来抱。惜春又奋力躲开。 “不行,世子是王妃亲自喂大的。王妃不许别人粘手世子。” “王妃现在没有奶,你想让世子饿肚子吗?” “你去请李太医来给王妃调理,王妃会有乳汁让世子吃饱的。” “请太医?省省吧。皇上怕王妃操劳,日后世子就由乳母喂养。 “宝兴,我想你也知道,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日后王妃做了皇后,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狗命?” 惜春急了,瞪着眼睛放出狠话。 宝兴听了这话迟疑片刻,但接着又来抢人:“我的狗命要不要那是我的事儿,我现在只听皇上的。” 惜春紧紧抱着璟烨不放,宝兴伸手过来就抢。 惜春怕璟烨被弄疼,不敢下气力,几个来回,璟烨还是被宝兴抢了去。 璟烨被惊醒,一见宝兴的脸哇哇大哭起来。 惜春心疼得上前想抱回来,被宝兴胳膊肘一怼,正中心口。惜春疼得哎呦一声,倒地半天没起来。 “哼,一个丫头,跟我斗。” 宝兴嚣张地哼了一声,把璟烨塞进其中一个乳母怀里。 “你来。” 乳母接过哭泣的世子,转过身,一边哄着一边掀开了衣襟…… “呯!”一声门响,苏慕灵脖子上抵着一根玉簪走了进来。白宇窘迫地跟在后头。 “放下世子。”苏慕灵两眼冒火,盯着抱着璟烨的乳母。 乳母懵了,不知这是何人。 “王妃……” 宝兴见苏慕灵进来,刚想阻拦,只见苏慕灵瞪着他,拿着玉簪的手往前一送,玉簪破了皮如了肉,血顺着玉簪流了下来。 “王妃?你这是……干嘛?”宝兴不敢上前。 “放开世子,否则,我就死在这里。” 苏慕灵咬着牙,退到乳母身边,指着门口命道:“滚出去,快!” 乳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赶紧跑了。 “你去告诉皇上,世子我来喂养,如若不然,我宁愿死在这里。” “好,我去。我去。”宝兴不敢擅动,忙跑出去禀告。 人都走了,惜春顾不上苏慕灵,忙上前把哭得稀里哗啦的世子抱起来,小声地哄着:“世子不哭,看看谁来了?是娘亲,娘亲身体不舒服,给娘亲几天时间,娘亲就可以喂你了……” 惜春哄着,边把璟烨往苏慕灵眼下送:“看,是娘亲。” 苏慕灵含着泪捏住他的一只小手,放在嘴边吻着,心如刀绞。 “灵儿……灵儿,你怎么……这么傻。” 萧文煊闻讯赶来,见苏慕灵的泪水冲开了脖颈上的血液,化作血水染红了衣襟。心里一抽,赶紧拿帕子按住。 苏慕灵抬眼望着他,眼神决绝:“佑安,如果烨儿也被夺走,我,宁愿死!” “拿死来威胁朕,你认为好使吗?”皇上现身门口,无情冷酷。 “父皇,灵儿已经答应你回京,也答应了你不再干涉你往我身边添人。烨儿是她心头肉,我希望您不要逼她做出你我都后悔的事情来。” 萧文煊迎着皇上的目光,语气冰冷,寒气十足。 皇上心里一颤,知道触及了萧文煊的底线了。 他本是想教训教训苏慕灵,给她些苦头。没想到苏慕灵如此火烈,竟以死相逼。 怕再闹下去没法收场了,皇上冷着脸命道:“李太医,给宁亲王妃调理身子。” “我要和烨儿在一起。”苏慕灵提条件。 每日只有喂奶的时候才能见到璟烨,她寝食难安。这样下去就是给她吃再多的东西也没有用。 “不行。你不要得寸进尺。”皇上放高了声音。 “皇上怕什么?在这海里,船上这么多人把守,皇上怕我带世子跑了不成?”苏慕灵高声质问。 皇上心里恨苏慕灵这张利嘴,因为他无法反驳。 这茫茫大海,苏慕灵是跑不了,再说他还拿捏着苏家一家人的性命,苏慕灵不可能拿苏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可他也不能明着说是他故意整治苏慕灵,这让人知道显得他多么小气没有王者风范。 “皇上,王妃这种情况是抑郁所为。心情好,经络通,经络通,则百病消。臣也建议让王妃亲自照顾小世子,臣保证,不出今夜,小世子就可以吃饱。” 李太医向皇上一揖说出自己的见解。 “既然李太医这样说,那就这样吧。”皇上有了台阶,赶紧下了。 苏慕灵见皇上答应了,顿时松了劲儿,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萧文煊赶紧把她抱起放在床上。 “就这样还想照顾世子?哼!”皇上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萧文煊心痛地轻抚她的脸颊,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爷,让下官给王妃处理伤口吧。” 李太医在王府呆了几个月,对苏慕灵的为人很是敬重。所以刚才才冒险出头,替苏慕灵说话。 苏慕灵自然领情。 “刚才,谢谢你。”苏慕灵像根被折断的鲜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说话也没了力气。 “王妃不要太过忧虑,一切以身体为重。王妃心情好了,小世子才能健康。身体上下官可以帮您调理,但心里上,王妃要自己开解才行。” 苏慕灵闭眼,泪湿了鬓角。 半晌,她睁开眼,像对自己又像对别人说:“是呀,我不能倒下。” 不就是进宫吗?不就是软禁吗?皇上老了,她还年轻,看谁能靠得过谁。 萧文煊只呆了一刻钟就被皇上找借口叫走了。 苏慕灵知道皇上在离间他们。想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想让她不满,想让她主动退出。 苏慕灵暗暗冷笑:好,先让你高兴一阵子。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进宫 苏慕灵用性命争来了照顾璟烨的机会,她听进了李太医的劝慰,不再对进宫抵触。心情渐渐平息。 夜里,苏慕灵又喝下了一碗李太医精心熬制的药膳,一股熟悉的暖流又从全身汇集一处。 苏慕灵喜得赶紧起身,命惜春点灯。挤去一些后,抱起睡中的璟烨。 璟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的奶香,眼也不睁,一张嘴叼住,咕咚咕咚地吸起来。 苏慕灵瞧着璟烨一鼓一鼓的小脸,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船在海上行了一个多月,终于抵达码头。下了船,换了车,又行了两日到了京城。 到城门接驾的文武百官和五皇子六皇子见皇上带了恢复了本来面貌的萧文煊回来,惊呆当场。 这宁亲王不是后心中箭落水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脸上的疤也不见了,还比以往更加俊朗飘逸了。皇上可真有本事,竟然把他找了回来。 五皇子盯着萧文煊也是吃惊不小,怎么就阴魂不散弄不死他?自己几次三番对萧文煊下手,他这次回来不会是要找自己报仇吧?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把皇上迎回宫。 皇上没有让萧文煊回王府,直接带进了皇宫。 萧文煊和苏慕灵被安排住进东宫。五皇子眼里冒出火。 看来他的猜测是真的了。皇上以往对他的好都是假的,只要萧文煊在,太子之位无人可争。 萧文煊回宫,身边的人也被放了回来。当然,东宫守卫还是皇上指派。且人员比之前多了一倍。 苏慕灵被安排在偏殿文灵苑。名字是萧文煊起的。世子璟烨和苏慕灵住在一起。 次日早朝,皇上下旨,重新册封萧文煊为太子,苏慕灵为太子妃。原侧妃左颜继续回宫伺候,另又给萧文煊选了两个外官的小姐,封为良娣。 萧文煊没有抗争,默默接受。 下了朝,皇上又把萧文煊叫到自己宫里教育了一番: “……左氏是个心性好的,听说姜氏和齐氏模样也不差。你如今也不小了,身边却只有一子。趁着年轻,多生几个,日后也好替我们皇家开枝散叶。苏氏那里你不必在意,她再生事朕就赶她出去……” 萧文煊垂头不语,仿佛木头人一般。直到皇上说完连唤他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太子?皇上跟您说话呢。” 安公公见皇上怒气要爆发,忙上前提醒。 萧文煊这才愣怔地望着皇上,茫然若失。 “看来这这一番话是白说了。你去吧。” 皇上气恼,赶他出去。 萧文煊木然地行礼退出。 回到东宫,萧文煊脱下官袍换上便衣来到文灵苑。 苏慕灵正在和惜春坐在炕上陪璟烨玩儿。见他进来脸上的笑凝固,她起身、下床,给萧文煊行礼:“太子。” 萧文煊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扶起,眼里受了伤:“灵儿,你这是在怪我?” 苏慕灵低头回道:“太子多虑,既然进了宫,臣妾就要守宫中礼节,以免叫人说我商家之女不懂规矩,给太子丢脸。” 萧文煊松手,无奈的叹气:“灵儿,我知道父皇对你做得太过分了。你相信我,你所受的委屈,我会加倍补偿你。” 苏慕灵低头没有回应。 她在后宫,前朝的事却早已传来。皇上刚刚给萧文煊塞进了三个女人,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要接受的。她不能作不能闹还要大度接受,如若不然,她失去的不仅是萧文煊还有她心爱的幼子璟烨。 “太子,太子妃。左侧妃、姜良娣、齐良娣已经在殿外等候太子妃接见。”无影在门口报。 萧文煊脸色不悦刚要开口让人回去,苏慕灵却起身吩咐:“叫她们进来。” 苏慕灵无视萧文煊,大步走出卧房。在上座坐下。 几个精心打扮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入。见了苏慕灵几人纷纷下跪: “臣妾左颜给太子妃请安。” “臣妾姜淑娴给太子妃请安。” “臣妾齐诗雨给太子妃请安。” 苏慕灵放眼望去,几个女子容貌清秀,举止不俗,看来皇上为萧文煊选人是费了不少心思。 “起来吧。” 苏慕灵发话,几个女子纷纷起身。 “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繁复俗礼。从今往后,不用每日到我这里请安问候。下去吧。”苏慕灵说完起身回到卧房。 萧文煊正抱着璟烨在逗他玩拨浪鼓,见她进来拿起璟烨的手故意朝苏慕灵脸上摸:“烨儿,跟娘亲说,爹爹是娘亲一个人的,其他人都是摆设。” 璟烨见苏慕灵回来,刚才不安的心瞬间全无,小手向苏慕灵举着,笑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苏慕灵被他们一逗,心里郁气顿消。 伸手把璟烨抱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萧文煊忽的也低头,快速在她脸上也亲了一口。 苏慕灵望向他,他的脸上满满的愧疚。 苏慕灵有些不忍心了。回到京城他也是不愿意的。身边多了几个女人也不是他主动的,他也是整件事的受害者。 苏慕灵把璟烨塞进他怀里,回到炕上继续歪着。 萧文煊知道她心里别扭,也不再劝,把手中璟烨举得高高的,轻轻晃着:“烨儿长高高了……烨儿长高高了……” 璟烨最喜欢和爹爹玩儿这种游戏,瞬间兴奋起来,张着嘴,“咯咯咯咯”笑得不停。 苏慕灵望着这父子俩,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玩累了,璟烨昏昏欲睡。 萧文煊抱着他在地上慢慢地哄着,没多一会儿,璟烨就睡着了。 惜春接过璟烨,把他放到小床上,盖好被子,拉了板凳过来,守在床边。 萧文煊爬上炕,凑到苏慕灵身边,枕着她的腿撒娇:“我也困了,你也哄哄我。” 苏慕灵抽出一条腿踹他:“你父皇刚给你添了几个人,伺候人的活她们比我拿手。” 萧文煊抱住她的腿不放,嘴里委屈:“她们和秋香一样,都是摆设。就如这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你难道让我和瓶瓶罐罐去说话?” 苏慕灵“噗呲”笑了。因为他说起了“秋香”。 “去不去随你,反正骂名都归我。”苏慕灵一翻身,不理他。 萧文煊没有气馁又缠了上来,从后面抱住她故意在她后颈哈气。 苏慕灵受不住痒,忍着笑转过身:“你不干正事在这里琢磨我做什么?日后你父皇知道了又说我不贤惠,把住你不让你进她们的屋。” 萧文煊盯着她的唇无所谓的样子:“他爱怎么想就这么想,腿长在我身上,他管不着。” “是呀,你当然不在乎,反正挨骂的是我……唔……” 萧文煊说不过她,直接用嘴把她的话吃掉。 苏慕灵最初还挣扎着捶他踢他,没几下,萧文煊就把她风卷餐食般整个收复了…… 望着在身下微微气喘的苏慕灵,萧文煊又重低下头,用嘴啄着她的耳垂,低声呢喃:“灵儿……给我点时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苏慕灵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 晚饭,皇上把萧文煊叫去陪吃。苏慕灵自己对着一桌子饭菜食不甘味。 璟烨见到桌前花花绿绿的一堆倒是来了兴致,在惜春怀里挣着要去抓上离他最近的火腿炖肘子。 苏慕灵顺手夹了一片枸杞芽递到他手里。 璟烨得了东西,就往嘴里送。 可惜他年纪太小,手脑配合不好,几乎把整个粉拳都嘬个遍,却没吃到一点儿菜味。 最好玩的是璟烨自己并不知,津津有味地啃着小拳头吃的很是认真,苏慕灵和惜春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萧文煊脱下披风走了进来。 苏慕灵笑着让他看璟烨的样子。 萧文煊在炭炉上烤了烤手,也不顾璟烨粉拳上湿漉漉的唾液上去亲了一口:“傻儿子,手有什么好吃的。来,爹爹给你。” 说着拿起汤匙舀了一点蛋羹递到璟烨嘴边。 璟烨张嘴呡进去一点,吧唧几下,高兴地手舞足蹈。 萧文煊又喂了他一些,璟尝到了甜头,一个劲儿地往萧文煊怀里挣。 萧文煊放下汤匙抱过儿子,挨着苏慕灵坐下,又舀了一勺。 苏慕灵怕璟烨太小再吃出毛病,拦住他不让他再喂:“尝尝就行了,还要吃饱呀。” 萧文煊听话地把勺子放下。 璟烨一见吃的没了,不干了,用小手指着勺子嘴里唧唧呜呜不知在说着什么。 苏慕灵笑看着璟烨给萧文煊翻译:“儿子在怪你给他吃出馋虫,又不给了。” 萧文煊见璟烨还要吃,就拿出他的杀手锏,把璟烨举得高高的。 璟烨立刻就忘了吃的开始咧嘴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惜春见苏慕灵心情好些,赶紧给她布菜,伺候她吃饭。 苏慕灵边吃边看一旁的父子眉开眼笑。 正在这时,石榴从外面进来,瞅了萧文煊一眼说道:“太子殿下,齐良娣来了。” 和儿子玩儿的正高兴的萧文煊一听,把璟烨放下,冷冷命道:“不见。让她走。” “太子殿下,臣妾听说太子殿下喜欢吃鹿肉。所以亲手烤了几片。天冷了,太子殿下用来下酒别有一番滋味的。” 门口,穿着大红锦衣,头戴红宝石凤钗,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齐诗雨不待人宣,自己走了进来。 见了萧文煊和苏慕灵,就地一礼。接着走上前要把手中托盘上的烤肉放在桌上。 “放肆。你在宫里没学规矩吗?本太子没宣,你倒敢进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景宫之行 萧文煊一声怒喝吓得齐诗雨一个激灵,手一抖,刚刚拿出来的鹿肉掉在地上。 “哗啦”地一声,青花瓷的盘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璟烨本来正好奇地盯着齐诗雨头的摇摆的凤钗看,被这声音吓得转过头大哭起来。 萧文煊忙站起来哄。可璟烨不找他了,两只小手拼命伸向苏慕灵,委屈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苏慕灵赶紧接过来抱进卧房,轻声地哄着。可璟烨依旧哭闹不止。 萧文煊更加生气了,指着齐诗雨大声命道:“齐氏目无法纪,惊吓世子,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是。”石榴话音刚落,一把提起齐诗雨,提溜着往偏殿走。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奴才,敢如此对我,别忘了,我可是皇上下旨赐给太子的良娣……” “省省力气一会儿再叫吧。” 进了偏殿的院子,石榴把她扔在地上。早有小太监拿着棍子等在这里。 石榴把人往板凳上一按,接过小太监小九递过来的绳子,要把她绑好。 齐诗雨见他们要动真格的,吓得花容失色,挣扎着想逃跑。可她哪里能挣脱得出石榴的魔爪。 “给我打。” 石榴把她捆好,后退几步大声命道。 两个小太监都是苏慕灵院子里的人,石榴让打,他们真是不遗余力啊。 两板子下去齐诗雨哭喊着开始狼嚎: “我爹爹是宣抚使……你们不能随便打我……” 这时齐诗雨身边的丫头彩虹闻声赶来,扑倒在齐诗雨身上大声求请:“求求你们,主子是皇上赐给太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你们手下留情,打出个好歹来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不是?” “手下留情?太子让打我们哪里敢不听?你快起开,要不连你一起打了。”小九叫道。 彩虹不起,依旧拦着。 石榴眉头一皱,上前把人一扯扔在一边。 “敢抗命?你找死。” 彩虹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挣扎着刚想起来,石榴上前一脚踏上她前胸。 “小九,给我打。” “是。” 小九举起棍子狠狠拍下去……顿时,院子里嚎叫声声煞是好听。 二十大板打在齐诗雨的身上,最后几下,她已经喊破了喉咙叫声嘶哑了。 二十大板毕,齐诗雨被拖回自己屋里。 石榴叫了给宫女们看病的大夫给她上了药。 文灵苑。 璟烨哭了整整半个多时辰才沉沉睡去。苏慕灵盯着他还不时抽搐一下的小脸心疼不已。 夜半。 萧文煊从书房进来,见苏慕灵还没睡,靠在她身侧轻声劝道:“今天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苏慕灵点点头。简单擦洗了一下上了床。 萧文煊跟着她上去,刚要放下幔帐,璟烨的一声啼哭让他瞬间窜出。 苏慕灵也赶紧起身接过萧文煊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满地游走的哄着。 萧文煊急了,吩咐匆匆赶来的惜春:“让人去叫李太医。” 惜春赶紧吩咐下去,又多燃了几盏灯照亮苏慕灵的寝殿。 一刻钟后,李太医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萧文煊赶紧把白天发生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 李太医让苏慕灵把还在哭闹的璟烨放下,开始给璟烨诊脉。 片刻,他收了手。对萧文煊一揖:“太子殿下,小世子是受到惊吓引起的哭闹。下官给小世子开些安神的药物,喝下后就无大碍了。” “快去。” 璟烨还在哭闹,萧文煊心烦意燥,喊来无影恶狠狠吩咐:“派人看着齐氏,无命不得出屋。” “是。”无影下去,叫上一队东宫侍卫,把齐诗雨的院子看了起来。 药很快送来,苏慕灵哄着璟烨吃下半碗,好不容易才又哄睡。 半个时辰后,璟烨又哭着醒来。 苏慕灵两眼呆滞地抱着他在地上游走,最后也不敢放下了,直接抱着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萧文煊见她睡沉了,悄悄把璟烨从她怀里抱走递给惜春。又把她抱起放平,盖好被子。这才来到外间。 “今夜奴婢来守候世子,太子殿下去睡吧。”惜春轻声说。 萧文煊点点头,疲惫地回到床上。 ...... 苏慕灵醒来时不见璟烨,忙从床上爬起。 外间,惜春抱着璟烨坐在炕上。两眼熬得通红。 “怎么样?”苏慕灵探头看看璟烨。 “醒来过两次,没哭就又睡了。” “给我吧,你去睡会儿。”苏慕灵上炕,接过璟烨。 璟烨仿佛知道到了娘亲怀里,小嘴在苏慕灵身上拱了拱,开始找吃的。 苏慕灵大喜,赶紧掀开衣裳喂他。 一直拒绝吃奶的璟烨知道找吃的了,苏慕灵总算放下心来。 萧文煊进来的时候璟烨正闭着眼吃的香。见璟烨恢复了食欲,萧文煊一直黑着的脸也放晴了。 早朝后,皇上在寝殿一边更衣,一边听安公公说小世子发病的前后: “……齐良娣没进过太子允许就给太子送吃的,还打翻了盘子吓着了小世子。小世子闹了一夜,李太医给熬了药吃了,才好一些。” “太子生气,让人打了二十板子。太子妃倒是慈善,还让太医去给她送药看伤。这齐良娣也是,才来宫里,就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安公公话里话外都偏袒着苏慕灵,是因为苏慕灵才一进宫就让人悄悄地给安公公送了重礼。 被太子妃赏赐,安公公自然得替太子妃说话。 皇上听了,眉头微皱。 怎么是这样一个缺心眼儿的?这二十大板下去,齐良娣不死也废了。 皇上换上便装拿起安公公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把五皇子叫来。 交待:“后儿是冬至。朕要带文武百官去景宫。五品以上带家眷前往,此事交你督办。” “是。”五皇子退下。 冬至这一天一大早,文武百官带着家眷等在宫门口。 皇上走出大殿,见到萧文煊独自一人伫立在殿前。 皇上不悦:“你一个人?” 萧文煊回道:“太子妃要照顾世子。” “你身边除了太子妃难道就没人了?”皇上白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萧文煊也不理会他的挑衅,远远地跟在后面。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皇上俯身跟安公公吩咐了几句。安公公忙叫来了手底下的小夏子…… 景宫离京城五十多里。景宫有座湖,一到冬天湖水结冰,就成了天然的冰嬉场地。 皇上每年都要带人来此住上几日。看看冰上舞蹈,亲自下场比试射箭,观看冰球比赛还有各种冰上表演。 二个时辰多的路程,浩浩荡荡的车队到达景宫。 众人被引入事先安排好的房间,稍作休息后被带进冰场。 偌大的冰场,两侧各有一座两层小楼。皇上带着众臣和家眷分坐在小楼中。每人脚边有一个炭炉,为观看者驱赶寒气。 众人坐定,开始第一项:冰上歌舞。 只见两队身着艳丽华服的舞女伴着乐曲而至,在冰上翩翩起舞。 舞者身姿如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场上不断地游走,吸引了众多欣赏的目光。舞者都是常年经过训练的,就为了每年这一次的展现。 接着是单人、双人舞的表演。 看完表演,大家又回到了大殿,进行晚宴。 宴会上,众大臣和家眷纷纷向皇上和太子举杯祝福。家有适龄女子的夫人,带着精心打扮的娇艳小姐,挨个儿给太子见礼。 大家心照不宣地想让自家女儿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如果让太子相中入住东宫,等太子登基,自家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萧文煊征性地喝了几杯,就称醉不再应酬。趁人不备偷偷溜掉回到自己寝殿。 殿里,灯光昏暗。 萧文煊进了卧房。萧文煊不喜欢屋里留人,只让无影守在门口。 这次来景宫预计要五天后才能回去,萧文煊一想到每日都要面对这些无聊的节目和无聊的人,心里先烦腻起来。 卧房里,冷冷清清。苏慕灵不在,也听不到儿子璟烨开心的笑声,他忽然感觉一切都没有生机。 萧文煊脱掉外衣,澡也不洗了,直接睡觉。 坐在床沿上,踢掉靴子掀开被子刚要进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萧文煊瞬间又从床上弹起。 只见他眉眼倒立厉声喝道:“谁?” 门口候着的无影立即窜了进来。见了床上白花花的一片当即转过头。 “太子殿下,是我。” 床上,一个脱的精光的女子抱着膀子,娇声娇气地唤道。 “你是谁?谁叫你来的?”萧文煊转过头,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太子,我是姜淑娴呀。” 床上的女人含羞带臊地盯着他,完全不理会门口红着脸的无影。 姜淑娴?萧文煊仿佛隐约记得皇上好像是塞给了他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人。只是他从来没有进过她的屋子,更是连模样都没有仔细看过。如今…… “大胆,没有本太子的允许,你敢私自跟来。无影,拉下去,给我打……” 萧文煊的话音未落,姜淑娴就“咯咯咯咯”地打断了他: “太子殿下莫生气,奴婢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没经太子殿下允许私自跟随的。奴婢来这里,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伺候太子的。” 姜淑娴说着,扯过衣裳披在身上下了地,一步三摇地走到萧文煊跟前,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太子,不早了,奴婢伺候您睡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醉酒 这日上午,萧文煊跟着皇上的队伍去往了景宫。 刚走不久,小夏子带人来传皇上口谕。 唤来姜淑娴,小夏子尖着嗓子宣道:“皇上口谕,命姜良娣去景宫伺候太子。” 姜淑娴惊喜,向苏慕灵辞行。 苏慕灵面无表情地地盯着她半晌,微微一笑:“你去吧。” 姜淑娴立刻从地上爬起,收拾行李跟着小夏子欢喜地走了。 姜淑娴走了,苏慕灵回到卧房,歪在炕上。 惜春隔着一扇门早听到外面的对话,拾起被璟烨扔在地上的玩具,愤愤不平: “皇上是老糊涂了不成?怎么管起儿子房中之事上了瘾?小姐都已经破例让姑爷收了两个,如今还……” “惜春,这里是皇宫,不要口无遮拦。叫人听了去怕就是我也保不住你。”苏慕灵喝住她。 惜春知道自己逾越了,小心地掀开帘子向外间扫了一眼。 外间除了几个两个打扫的宫女并无他人。 惜春走回来,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小姐已经委屈求全了,皇上还步步紧逼。” 这时,坐在炕上玩玩具的璟烨,扔下手中玩具向苏慕灵的方向伸出双手,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苏慕灵把一切烦恼暂时放下,抱起璟烨放在自己怀中。璟烨靠在她的怀里,握着她的一个指头就往嘴里塞。 苏慕灵笑了:“傻儿子,见什么都要吃,难道你是个吃货不成?” 惜春在一旁看了眼更漏,掀开帘子唤人把世子的梗米粥拿来。 璟烨如今半岁了,也长出了两颗小牙。且对大人的吃食很感兴趣。 苏慕灵见他喜欢,问过李太医,李太医建议给世子添些辅食。于是,璟烨便每日能吃上香喷喷的梗米粥了。 因姜淑娴的事情,午饭苏慕灵只夹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晚饭她压根就没动。 想到五天见不到萧文煊,想到姜淑娴欢天喜地的样子,想着夜里萧文煊和姜淑娴在一起……苏慕灵心里如同刀绞。 惜春知道她心里为着姜淑娴的事别扭,故意把璟烨塞给她,分她心神,让璟烨逗她开心。 夜里,把璟烨哄睡,惜春伺候苏慕灵洗漱。 她想到了当初萧文煊跟她发的誓言,想到了她为了萧文煊纳妾一怒烧了百花巷的宅子。想到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千里迢迢去苦乌岛寻夫…… 她几经生死,历经磨难。到头来,还是落得要和人分享萧文煊的下场。 苏慕灵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儿从脸颊滚落…… “小姐。水凉了。”惜春轻声唤她。 苏慕灵睁眼,抹去脸上的泪痕,站了起来。 惜春拿来一块浴巾把她包起。擦去水痕换上苏锦里衣走出浴房。 惜春帮她把头发拧干,送她上床。回手拿起绣棚坐在璟烨的小床旁绣了起来。 “夜里灯光不好,你也早些睡吧。” 自从进了宫,惜春知道苏慕灵心情一直不好,又担心别人伺候不好璟烨,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就剩一点儿了,绣完我就睡。”惜春没动。 苏慕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眼前闪现着姜淑娴得意又兴奋的笑脸。 她甩了甩头,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萧文煊和姜淑娴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游荡。 苏慕灵起身喊来惜春:“给我拿酒。” 惜春迟疑片刻,转身去了。 一刻钟后,惜春又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里端着食盒。 把食盒放下,惜春从里面拿出几个小菜还有一壶清酒。 让宫女退下,惜春给她倒了一杯酒递到跟前:苏慕灵接过酒杯,一仰脖倒了进去。 “倒酒。”苏慕灵吩咐。 惜春再倒一杯送到她面前。苏慕灵又一饮而尽。 “再倒。” “小姐,您先吃几口菜。”惜春再倒,有些担心的劝道。 苏慕灵不吃,依旧把酒倒进嘴里。 “小姐,您这样喝会醉的。” “醉了才好。”苏慕灵从惜春嘴里抢来酒壶,自己把酒倒满。又一口灌下。惜春想抢都来不及。 “小姐,您这是何苦?姜氏虽然被带走,可也不能说姑爷就和她在一起。您这样作践自己,姑爷知道了,会心疼的。” “他会心疼?”苏慕灵斜着眼看着惜春,醉意已现。 “他现在没空心疼我……他,他现在没准儿正在和姜氏缠绵……” 苏慕灵心里刺疼,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 惜春拼命抢下,酒壶里的酒已经所剩无几。 “小姐,您醉了。” “我没醉……你,收拾东西,我们,我们回松江。” “小姐,没有皇上的允许,我们走不了的。小姐?” 苏慕灵哈哈地大笑:“你放开我……我要回松江……” 被压住动弹不得的惜春哭笑不得…… “小姐?小姐?” 石榴听见声音从外面闯入,见苏慕灵身形不稳正挣扎着站起向门外闯。 “石榴快拉住。”惜春求助。 石榴一个箭步拦住苏慕灵,伸手把她打横抱起,直接送到床上。 惜春从地上爬起,赶紧吩咐人去煮醒酒汤,又去倒些温水打湿帕子给苏慕灵擦脚。 苏慕灵闭着眼挣扎着还要起身,石榴压着她哄着:“小姐,今儿晚了,宫门都已经关了,要回松江也得明个儿了。您先睡会儿,我和惜春这就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苏慕灵已经醉了,天地颠倒,昏昏沉沉。石榴的话忽远忽近,她已经无力挣扎,闭着眼,苏慕灵委屈的泪流了下来。 …… 苏慕灵是被热醒的。 她感觉自已被一团火紧紧围着。她睁开眼睛,四周寂静无声。 一双如画般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佑安?”苏慕灵支起头,但随即一阵头晕让她又重新躺下。 “是我。” 萧文煊支起身,抽出她枕得有些酸麻的胳膊,轻轻地给她按摩太阳穴。 “你?怎么回来了?” 苏慕灵轻咬自己的舌、尖,痛感袭来,不是做梦。再看看屋角更漏,子时刚过。 景宫到京城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那么说萧文煊晚饭后就离开了景宫? “我不放心你,所以偷跑回来。”萧文煊低头在她额头轻吻,怜惜地望着她。 “姜氏……”苏慕灵委屈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是父皇背着我把她叫去的,灵儿,我没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萧文煊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说不出的迷惑,每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如寒冬腊月里的一杯热茶让人整个儿都温暖起来。 她喝了酒,未散的酒气拢着他,仿佛也要将他熏醉。 他亲眼所见苏慕灵生子时的惨状,也曾私下让李太医给他配制避子汤。 可李太医只会配制女人喝的,男人他还没有试过。所以在李太医研制成功前,萧文煊得克制自己对苏慕灵的渴望。 “灵儿。”萧文煊喘息着支起身。 苏慕灵渴望地又把他拉下…… “灵儿,我……” “你不想我?”苏慕灵一双大眼痛苦地盯着他。 “灵儿,我……” “你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又何苦半夜三更跑回来?你走吧,姜氏还在等着你。”苏慕灵很是受伤地把他一把推开,从床上爬起就要从他身上翻出。 “灵儿。你误会我了。生烨儿时你所受的罪我至今难忘,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这种痛苦。所以我让李太医帮我研制男人用的避子汤,等李太医研制出来,我们再……你再忍忍。” 萧文煊红着脸抱着她的腰紧张地解释着。 苏慕灵一愣,回过身:“你要喝避子汤?” 萧文煊认真地点头。 苏慕灵爬到他身上,大眼一瞪,小嘴一噘,点着他的脑门教训: “不想生孩子?你和我商量过吗?本来你父皇就嫌弃我,恨不能把我活剐了。你再不让我生几个孩子,你父皇还不得把整个东宫给你塞满女人?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让你父皇把我废了再给你重新选一个太子妃?你是不是在外面看上哪家的小姐犯了桃花了?你是不是……唔……” 苏慕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文煊用/嘴堵上了。苏慕灵的质问他无法辩解,只好堵住她这张利嘴。 苏慕灵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萧文煊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苏慕灵一头秀发瀑布般在枕头上泻开,芙蓉娇面,香喘细细,弱骨轻肌,我见犹怜。 他两眼痴迷地盯着她,浑身血液沸腾,轻轻在她耳边唤道:“灵儿,你是我的灵魂。没有你,我生不如死。灵儿……” “佑安……”苏慕灵闭上眼,伸手把他拉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宫宴 “你偷偷跑回来,让你父皇知道,这笔账少不得又算在我头上。” 萧文煊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笑:“回来的路上我想过了,虽然父皇拿爹爹一家威胁我们,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任父皇辖制。不如我们这样……” 萧文煊在她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苏慕灵听了先是愣怔,接着开始窃笑起来。“亏你想的出来。” “这是他逼我的,我也没办法。”萧文煊一副无辜状。 苏慕灵的脸紧贴着她的胸膛,一双雾蒙蒙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眨着。修长的手指在他胸膛划过,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不时地刮着萧文煊的肌肤。 外面是雪花飞舞的寒冬,帐子里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人心交着心,身贴着身,心灵交汇身体密不可分。 苏慕灵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惜春进来笑着说:“小姐醒了。” 苏慕灵支起绵软的身子,懒懒地问:“太子呢?” “太子在哄世子玩儿。”惜春拿起早准备好的里衣伺候苏慕灵穿上。 待看见苏慕灵身上的几块红印,惜春红着脸心疼道:“太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素了半年了,不怪他。”苏慕灵穿上衣裳,走到外间。 萧文煊披散着一头长发正抱着璟烨玩着一只木兔子。 璟烨一见苏慕灵过来,扔下兔子伸着小手就要苏慕灵抱。 苏慕灵笑着走过来,把璟烨捞起抱在怀里,掀开衣襟。 惜春把准备好的温帕子递过来。苏慕灵擦了擦,璟烨等不及一口叼住。 苏慕灵娇媚地飞他一眼,娇嗔道:“就好像你少吃了一般。” “没他吃的多。”萧文煊委屈。 苏慕灵翻他一眼,抓住璟烨的小手放进嘴边亲了一口。 萧文煊凑到她身边,俯在她耳边低声坏笑:“我也饿。” 苏慕灵忍不住笑:“你只有晚餐。” 萧文煊泄气,伸手去拨璟烨的小脸:“儿子,给爹爹留点。” 璟烨嘴里忙着,一只小手想拨开脸上的指头,可总是不得要领。急得他手蹬脚刨地乱动。 苏慕灵拍飞他的手,哭笑不得:“你还是当爹爹的?跟孩子抢吃的。” “媳妇儿是我的,是他跟我抢。”萧文煊开始耍无赖,完全没有太子的样子。 …… 萧文煊深夜回京,惹怒了皇上。皇上派人来东宫抓他回去。 萧文煊斜躺在炕上,懒懒地看着来人:“你回去和父皇说,我想世子,一日也离不开。父皇身边有五皇子陪着,我相信五皇子会照顾好父皇的。” 来人回去原话禀告。皇上气的摔了杯子。 “想世子?一日也离不开?朕看他是不想离开那个苏慕灵。” “安德,起驾回宫。” 皇上本想借此比此行给萧文煊和其它侍妾些机会,没想到萧文煊根本不领情,也不惧他的威严竟偷偷跑了。 皇上气恼,只住了一夜就又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回宫了。 萧文煊被皇上叫进乾清宫,看着皇上铁青的脸,萧文煊依旧一副满不在乎。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朕对你的苦心安排?那个苏慕灵有什么好?你怎么就放不下她?” 皇上指着萧文煊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萧文煊对于皇上的指责选择一声不吭。 “……朕说过多少次,皇家人最惧怕感情,有了感情就等于有了软肋,就容易让人……你到底听没听?” 皇上一回头,见萧文煊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更加生气。 萧文煊平静如水不卑不亢:“儿臣听见了。” “你擅自回京,众臣议论。明日朕要举办宫宴,你要好好表现。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日后继承大统时能否得到众臣支持。也关系到日后众臣对你的拥护。佑安,你记住。以后不要再忤逆朕,如若不然,别怪朕让苏家消失。” “是。”萧文煊脸上不辨悲喜,转身退出。 “皇上,听说姜良娣是个性急的,一进屋就把自己扒光上了太子的床。如此猴急,又不矜持,满怪太子嫌恶半夜逃跑。”安公公在一旁听了,不露声色地说道。 安公公这番话表面上是替萧文煊说请,实际上是为苏慕灵抱不平。 皇上瞅了他一眼,懊恼道:“左氏是个闷葫芦,不争不抢。齐氏是个有心机的却用错了地方。这个姜氏又是个蠢的,没见过世面。” 哎!这些世家出来的小姐怎么个个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竟然连个苏慕灵这样的商户女都不如。 容貌比不上也就罢了,受了十几年的熏陶竟然还这么小家子气,送吃食,钻被窝……就不能来个文雅些的让太子也赏心悦目些? “安德,你替朕选选还有哪些大臣家的小姐到了年龄的,朕就不信这么多大家闺秀挑不出一个可心的。” 安公公应着给皇上递过去一杯消火茶。 次日,皇上举办宫宴,招待五品以上大臣和家眷。 东宫。 苏慕灵坐在偌大的梳妆台前,由惜春给她梳洗打扮。 皇上宴请群臣。太子太子妃都要出席。 苏慕灵第一次作为太子妃参加这样的宴会,惜春不遗余力地想让她惊艳全场。 可苏慕灵却拔下她插满秀发的全套首饰。只留一只镶满红宝石的凤钗:“我又不是去选美,不要那么花哨。” “太子妃,听说五品以上大臣都带着家眷呢,太子妃不能让人笑话太寒酸啊!”惜春劝道。 苏慕灵笑:“用首饰撑场子撑不了多久,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齐氏不中用了,姜氏又不得太子的心。这次宫宴,不过是皇上借由想再挑人往太子身边安人罢了。他千方百计想让我难堪,我犯不上替他捧场。就这样,挺好!” 苏慕灵说完,伸手让惜春替她戴上太后留给她的那对鸡血石手镯。 “灵儿说得对,这样就很好。”萧文煊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雪白暗纹锦衣,衬得眉眼更加冷俊,让人不舍移开目光。 苏慕灵笑着站起,来到萧文煊面前,亲自给他整理衣衫。 “我的夫君却是越来越招人眼目了。” 萧文煊伸手把她揽近,搂着她的腰低头吻她的红唇。 “你当初招我进门是因为我长的好。为了保住我在你家的地位,我尽量让自己保持美貌。” 苏慕灵望着脸上没有了疤痕,神清气爽俊美异常的萧文煊,嬉笑:“你知道就好,没了这张脸,小心我休了你。” 萧文煊瞪着好看的眼睛,装出惊恐的样子抚上自己的脸:“那我可得好好保养,惜春,今晚给我也做你家小姐常用的面膜,也给我吃上一份珍珠粉。我可要好好保持我的美貌,要不让人休了,我可怎么活?” 说着还学着女人的样子翘起了兰花指。 “哈哈……” 萧文煊顾影自怜的样子笑得苏慕灵花枝乱颤。惜春也抱着璟烨笑得肚子疼。 璟烨不知她们为何发笑,但见娘亲和爹爹还有惜春都在笑,他也高兴地拍着巴掌跟着笑个不停。 “太子,太子妃。时辰到了。”无影在门口提醒。 萧文煊替苏慕灵整理一下头饰,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分别在璟烨两个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双双去往举办宴会的凤凰台。 凤凰台,各路大臣家眷已经就位。正在三五一群地或坐或站在应酬。 萧文煊带着苏慕灵还没到大殿,门口就有人高声宣道:“太子殿下,太子妃驾到!” 众人纷纷起立跪拜。 萧文煊拉着苏慕灵的手缓缓进入。 宫人把他们引入座位。萧文煊手一扬:“免礼!”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众人起身。萧文煊扶着苏慕灵坐下。 一盏茶功夫,皇上携两位贵人入场。 苏慕灵随萧文煊起身跪拜,然后又回到座位上。 皇上望着众人,吩咐安公公:酒宴开始! 乐声响起,两队身着艳丽华服的舞娘徐徐进入,伴着乐曲翩翩起舞。 席间皇上与众大臣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歌舞毕,就是世家小姐表演才艺的时候了。 众世家小姐公子为了博得太子的注意,个个摩拳擦掌,纷纷上场。 一时宴会进行得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通常这种宴会,各家未婚女子为了保持妆容和姿态,基本上不吃东西。 苏慕灵不一样,她是太子妃,又是已婚妇女。她才不会让自己饿着肚子陪他们消遣。 萧文煊也一样。 宴会刚一开始,他就拿起筷子夹起合苏慕灵口味的菜体贴地放入苏慕灵碗中。苏慕灵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把碗里的菜尽数吃掉。 接着她也给萧文煊夹了他爱吃的菜,举到萧文煊面前。萧文煊宠溺地望着她,张口嘴,把菜吃掉…… 两人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让上座的皇上很是不满。 “狐狸精。”皇上小声骂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餐桌风云 皇上见不得苏慕灵和萧文煊当众秀恩爱,气的暗骂苏慕灵是狐狸精。 “皇上?您说什么?”一旁新进宫的喜贵人没听清皇上在嘟囔什么,忙体贴地问。 皇上黑着脸不语,拿起酒杯灌了进去。 喜贵人见皇上心情不好,忙亲手替他把酒杯斟满。 众世家小姐使劲浑身解数表演才艺,苏慕灵和萧文煊吃得欢畅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交流一下小姐们的相貌和品行。 酒宴过半,苏慕灵在萧文煊的投喂下吃饱了肚子,放下了筷子。 这时就有大臣和家眷带着自家小姐相继来到太子桌上,给他们问安。 萧文煊面对这些世家小姐,一改过去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作风。反而饶有兴趣地挨个儿看着,对上台表演过的,还不吝地赞上几句。这可让众大臣和夫人小姐惊喜若狂。 这里的小姐夫人萧文煊都不是第一次见,可他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次太子怎么就改了性子和颜悦色起来? 皇上一直在暗中观察萧文煊,也惊喜萧文煊的表现。再看萧文煊一旁的苏慕灵,也是一副温良贤淑,举止大度。很配得起她太子妃的身份。 皇上一直黑着的脸渐渐舒展:到底是听了他的话了。 宴会进行到午夜,苏慕灵因为有孩子要喂,所以中途退场。 萧文煊也在苏慕灵走后不久就装醉由无影背回东宫。 次日,皇上下旨把詹事府大学士的长女常若兰,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司棋,太常寺少卿的次女吴玉儿赐与萧文煊为妾,封号良媛。 几位小姐一入宫就穿戴整齐来向太子妃请安。 苏慕灵这次是盛装出场。只见她凤冠霞帔,身着大红太子妃服制,衬得她面若桃花,美艳动人。 几位新人和左氏、姜氏下跪给苏慕灵请安。 苏慕灵端坐堂上,眼瞄下跪的几人,手拿热茶不紧不慢地嘬着。 “皇上既然让你们来东宫伺候,想必各位都是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太子的脾气可能你们也有所耳闻,不过只要你们不做出格的事,太子也是好相与的。” “之前本宫因为要照顾世子所以没有要求你们太多。如今又有几位妹妹加入,本宫就不得不要求你们守些规矩。否则,逾越的逾越,爬床的爬床,惹的太子不高兴可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 苏慕灵说完特意瞄了姜淑娴一眼。 姜淑娴那日被萧文煊丢在景宫本来就丢尽脸面,今日被苏慕灵一提更是心中生恨。眉眼带着不悦扭开头。 “娘娘教训的是。”众人齐道,只有姜淑娴不语。 苏慕灵知道她心中不服,也不计较。 “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下去吧。”苏慕灵说完起身扶着宫女的手臂进了卧房。 众人恭送太子妃。 晚饭,苏慕灵命人摆在配殿。 宫女们鱼贯而入,二十几道佳肴相继摆上桌。众侍妾由石榴引着纷纷站立两侧迎接太子和太子妃的到来。 不多时,萧文煊揽着苏慕灵的腰出现在门口,后面是抱着世子璟烨的惜春。 萧文煊把苏慕灵送到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旁,惜春挨着苏慕灵也坐下来。 常若兰见状也挨着萧文煊正要坐下,却被立在一旁的石榴一把薅起: “你懂不懂规矩?太子和太子妃进膳,哪有你坐下的份儿?” 常若兰嫌弃地把石榴的手拍走,趾高气扬地指着惜春叫嚣着:“一个下人都有资格坐在这里,我是太子的良媛。自然有资格坐下吃饭。” 说着,常若兰又要坐,可再次被石榴拎了起来,扯到一边: “惜春是下人,可她抱着世子呢。而你只是个妾,你没有资格和太子、太子妃坐在一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哪里像个世家出身的?”石榴不屑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你……” 常若兰气的脸色苍白,却无法反驳。 她自然知道她是太子的妾。可她以为太子妃叫人把她们叫到这里是一桌吃呢,谁知道她想多了。 常若兰被石榴羞辱,其他几个和她一样想法的妾室很幸运自己没有成为出头鸟。 “左侧妃,你坐下。”苏慕灵友好地点了她的名。 左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左颜爱慕萧文煊,但从没有奢望萧文煊能对她另眼看待。她知道萧文煊心里只有苏慕灵,她只希望能时常看上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她是侧妃,地位虽然比后进宫的几个人高,可到底也是个妾。 太子妃让她坐下一起吃,她有些不敢。她迟疑地看向萧文煊。 萧文煊平静地指着惜春的身边道:“太子妃让你坐你就坐。” 左颜忙屈身答应,挨着惜春坐下。 “灵儿,这鸽子汤是你最喜欢的,尝尝味道。如果不可心,下次我让聚龙斋的厨子过来伺候你。”萧文煊拿起碗亲自盛了鸽子汤放在苏慕灵跟前。 苏慕灵扭头对他妩媚一笑,用汤匙舀了一勺呡了一口。 “嗯,还可以。” 苏慕灵说着夹了自己跟前的羊皮花丝递到萧文煊嘴边。 “天冷了,吃些这个最温补。” 萧文煊宠溺地望着她,张嘴接住。 一旁几个看着的妾室瞧着太子和太子妃如此吃法,心里酸酸的。 这时惜春怀里的璟烨指着一盘拌莴笋咿咿呀呀地叫着。 “姜良娣,世子想吃莴笋,你给世子布菜。”石榴吩咐。 姜淑娴本来就对人家吃着她看着这种不公平待遇不满,这会儿听见石榴这个下人趾高气昂地吩咐她做事,一脸的不服: “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指使我?” “她指使不动你,那我指使的动吗?”萧文煊抬起头,眼神如箭般刺向姜淑娴。 姜淑娴被他的眼神刺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回道:“太子吩咐,妾不敢不从。” 姜淑娴不情愿地来到桌前,夹了根莴笋递到惜春手边。 惜春斜了她一眼,夹起莴笋在手边早已备好的清水中涮了一下,又控去了水份这才送到璟烨手中。 璟烨如今已经能准确地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嘴里,他小手攥着莴笋吃得津津有味。 “左侧妃,你尝尝这个酒酿清蒸鸭子,味道还不错。” 苏慕灵见左颜吃的很拘谨,只夹手边的那两道菜,体贴地劝道。 左颜受宠如惊,赶紧起身道谢。 “谢谢娘娘体贴。” “坐下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苏慕灵冲她友好地笑着。 左颜的为人苏慕灵已经打听过。不争不抢安静祥和,心里爱慕萧文煊,却从不动歪心眼儿。对于这样的人,苏慕灵愿意与她和平相处。 “吴良媛,你把酒酿清蒸鸭子给左侧妃夹过去一些。”石榴点名。 有了姜淑娴的先例,吴玉儿不敢起刺,乖乖地给左颜布菜。 “司良媛,给太子妃布玫瑰豆腐。” “常良媛,给太子布桂花鱼条。” “姜良娣世子要吃吉祥果。” …… 一顿饭下来,姜淑娴带头的几个妾倒是谁也没闲着,被石榴指使的团团转。 饭吃好了,石榴唤来宫女。 宫女们端着托盘,里面分别放着漱口的杯子和吐水的杯子还有温热的洗手水和干净的帕子。 只见石榴来到苏慕灵身边,拿起宫女托盘里的漱口水屈膝递到苏慕灵嘴边。 苏慕灵接过喝了一口,石榴快速把空杯子递过来。苏慕灵掩住口把水吐掉。石榴放下杯子,替苏慕灵挽起袖子。 苏慕灵用温水净了手,在石榴递过来的帕子上擦了擦。石榴又替她放好衣袖。 “你们几个记住了?常良媛,你来伺候太子殿下。”石榴退到一边。 这活儿比伺候人吃饭强,又是个讨好太子的机会,常若兰欣喜。 只见她一步三摇地来到萧文煊跟前,按照石榴的样子,拿过漱口水弯腰递到萧文煊的跟前,娇媚地笑着:“太子请漱口。” 萧文煊看也没看她,接过来喝了一口。 常若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太子,只见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常若兰竟一时看呆了,竟忘了萧文煊嘴里还含着漱口水正等着她接…… “常良媛?常良媛。”石榴忙过来怼了她一胳膊。 常若兰腰眼儿一疼对着石榴大叫:“你这个死奴才竟敢打我?”说着挥手就朝石榴脸上打去…… 石榴哪里能让她打着,手一动,常若兰的手腕被她抓住。 随着手腕上的疼痛,常若兰大呼小叫起来:“死奴才,你敢还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常若兰另一只手随着话音朝石榴袭来。 石榴还没等躲开,萧文煊忍不住了,揪住她抓向石榴的胳膊一口水直接吐在她的脸上。 “太子殿下?” 漱口水顺着常若兰的脸流下,打湿了她的头发,花了她脸上的妆。 “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萧文煊扯过帕子擦了嘴,直接扔在常若兰脸上。 常若兰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惊慌失措的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太子殿下,若兰错了,若兰知道错了。求太子殿下饶过若兰这一回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立规矩 常若兰痴迷地偷看萧文煊入了迷,竟然忘了自己的职责。还妄想对提醒她的石榴动粗。萧文煊不能忍了,要打她二十大板。 常若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佑安,念她是第一次,饶了她这一回吧。”苏慕灵开口替常若兰求情。 萧文煊黑着脸盯着地上的常若兰命道:“今天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饶你一回。从今日起,回自己房里面壁思过,没本宫的命令不得擅自出门。”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常若兰免了二十大板,赶紧磕头谢恩。 “滚!” 萧文煊一声怒喝,常若兰赶紧退了出去。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其他侍妾个个谨言慎行,生怕惹太子不悦再吃了板子。 “好了,你们才来,有些规矩要慢慢适应。” “石榴,你们吃饭吧。” 苏慕灵说完接过惜春怀里的璟烨。萧文煊从她怀里接过来,体贴地笑着:“烨儿越来越重了,我来抱,别累着你。” 苏慕灵替璟烨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接过惜春手里的羊毛披风给璟烨穿上,眼若秋水地望着他:“谢谢太子体贴。”萧文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笑着揽住她的肩,一家三口回文灵苑去了。 众人行礼恭送,心里醋意甚浓。 等萧文煊和苏慕灵走远了,石榴这才起身和惜春在桌前坐下。 冬日里饭易凉,惜春想了个办法,让厨子做了双层的托盘,放上了炭火。这样就算吃的时间久些,菜也还保持着正常的温度。 “你们也来吃吧。”惜春见几个侍妾愣在原地,招呼她们。 “就在这?”姜淑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就在这儿。”惜春夹了口菜放进嘴里。 “和你们几个奴才一起吃?”司棋眉头紧皱。 “对,和我们一起。”石榴夹了块叉烧鹿脯放进嘴里,大口地嚼着。 “吃他们吃剩的?”吴玉儿差点尖叫出来。 “你以为呢?”石榴不屑地扫她一眼。 “我不吃,和奴才一起吃剩饭,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就算我们是妾,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姜淑娴转身要走。 石榴在她身后冷冷送她一句:“我就不信,你们姜家的妾和你们一桌吃,一屋睡。” 姜淑娴顿足。 石榴说的不错。妾就是妾,比下人高贵不到哪里。有了儿子傍身的妾待遇会高些,像她们这样还没有被太子临幸过的妾室比下人好不到哪去。 可事实虽然如此,她们毕竟嫁的是太子。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们就是嫔妃,就是娘娘,混的好了没准儿会成为皇后……是母家光宗耀祖的资本。 想到这里,姜淑娴高傲地仰起头:“我是妾室,可我是太子殿下的妾,怎能与你一个下人同桌吃饭。” 姜淑娴走了,回自己的院子里让丫头在小厨房做了吃的添了肚子。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离去,各自找法子填饱肚子去了。 …… 苏慕灵和萧文煊在卧房里下棋,听石榴说完,萧文煊头也不抬下令: “无影。” 无影上前一步:“在。” “东宫从即日起节约开支,取消各房各院小厨房。除世子之外,东宫上下每餐菜品减半。节省下来的银子给边关将士添衣加粮。” “是。” 命令一下,本来因着今日之事正在筹备小厨房的司棋和吴玉儿几个傻了眼。 她们敢在石榴和惜春面前叫嚣,却不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赶紧命下人把小厨房关掉。 晚饭,饭堂的桌子上菜品果然少了一半。左颜依旧被留在桌上一起吃。 “今儿的花香藕和芫爆仔鸽做的不错,惜春,赏你了。” 这一餐因有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人起什么幺蛾子。萧文煊满意地擦着手吩咐。 “谢太子赏赐。”惜春微微起身谢过。 眼睛盯着芫爆仔鸽半天,就等着萧文煊和苏慕灵下桌好一饱口福的吴玉儿失望的撅起了嘴。 “石榴喜欢清炖蟹粉狮子头和糟银鱼,石榴,一会儿拿回屋去吃。”苏慕灵起身前也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石榴躬身一礼:“谢太子妃赏赐。” 对着清炖蟹粉狮子头暗暗咽了许多口水的姜淑娴也对石榴生出了恼怒。 苏慕灵和萧文煊一走,左颜也跟着离去。几道佳肴被宫女又装回食盒,跟着石榴和惜春一起被送去文灵苑。 早已饥肠辘辘的姜淑娴、司棋和吴玉儿赶紧围在桌前拿起宫女换过的碗筷吃了起来。 按宫里的规制,太子和太子妃的菜肴每餐可达三十多种。萧文煊节俭自从入住东宫,菜品每餐减到二十种。 如今萧文煊又下令减半。所以这顿晚餐只剩下十盘菜。 宫里做菜讲究造型,盘子不小,里面的菜也只勉强装满盘子心。太子和太子妃吃的倒是不多,可又赏赐了四盘出去,剩下的六盘菜对于平日在家奢侈惯了的大家小姐可谓寒酸的很啊。 好在齐氏和常氏不在,要不恐怕这点菜还真不够几位妾室吃。 石榴和惜春坐在文灵苑偏殿的暖阁里,悠闲地吃着饭。 苏慕灵和萧文煊陪着璟烨在堆积木。两人小声地说着话儿,苏慕灵忽然来了兴趣:“听说几位妹妹都是身怀才艺的,要不叫她们来展示一下如何?” 萧文煊没有反对,叫无影把她们唤来。 几位妾室一听太子要她们去给太子表演才艺,当然求之不得。 各自梳洗打扮了一番,吴玉儿带着她擅长古筝,司棋带着她的瑶琴,姜淑娴擅长跳舞,穿了早在家里备好的舞衣相继来到文灵苑。 苏慕灵把她们叫进寝殿,萧文煊站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正轻握狼毫在画着什么。 在他对面,苏慕灵坐在一张罗汉塌上,拿着一个绣绷绣着一只小老虎的图案。 苏慕灵的大眼在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 “左侧妃呢?” 左颜随着苏慕灵的声音而至:“左颜在。” 左颜行礼。 “来,这边坐。”苏慕灵指着身边的座位让左颜坐下。 左颜谢过,来到苏慕灵身边坐下。 “听说几位妹妹都是秀外慧中,博学多才。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个才艺表演,如何?” 吴玉儿率先出头:“臣妾愿意为太子弹奏一曲。” 苏慕灵看向她,笑靥如花:“好啊,那就请吴良媛为太子弹奏一曲。” 吴玉儿把古筝放在琴台上,在椅子上坐定。随着她手指灵动,琴声悠然响起。 时而舒缓如流水,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琴声中仿佛有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一朵朵玫瑰花竞相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 一曲终了,苏慕灵由衷地赞道:“吴良媛果然名不虚传。司良媛,你擅长什么?” 司棋骄傲地看了眼手中瑶琴目光撇向萧文煊:“回太子妃,臣妾擅长瑶琴。” “好。我看姜良娣穿着打扮似乎是擅长歌舞,你们就合作一曲吧。” 姜淑娴巴不得有人替她伴奏,屈身答应。 司棋不悦,与姜淑娴合作,大家的目光都被姜淑娴吸引,她岂不是失了光彩? 可她不敢反对,坐在琴台前,司棋脑筋转动,手指落到琴弦上,一曲快节奏的《夜雨》随之而来。 乐曲从一开始的平缓徒然加快速度,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天上暴雨倾泻而下。 合着舞曲翩翩起舞的姜淑娴刚开始来勉强跟上节奏,可到后来却完全被司棋甩开,手慢脚乱毫无节奏的乱舞。 萧文煊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她们一眼,而是一直专心在他的画纸上。 姜淑娴见萧文煊抬头扫了她这个方向一眼,心里暗暗喜悦。太子怕是被她的舞姿吸引,画纸上也许画的正是她优美动人的身姿。 姜淑娴有了动力,开始调整舞步,渐入佳境。 乐声停止,萧文煊也放下手中笔。拿起画纸他来到苏慕灵面前。 苏慕灵伸头一看,画的正是她坐在罗汉塌上绣花的模样,她抿嘴痴笑:“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也画得如此传神就好了。” 萧文煊痞笑:“我只会画美女。” “你们几个,谁要是跳的好,弹的好,本宫也赏画像一副。”萧文煊把苏慕灵的画像冲着众人展开。得意地扫了众人一眼。 姜淑娴、司棋和吴玉儿眼里闪着光,顿时争相弹奏了起来。一时殿里琴筝争鸣乱做一团。 “停。自私自利的东西,给本宫滚!”萧文煊脸色顿变,声音冰冷。 司棋和吴玉儿忙起身跪下:“臣妾错了。臣妾知错了。” 萧文煊眼底怒气未消,苏慕灵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抚着: “别生气了,还不是太子殿下画的太好了,大家都想有这个福气珍藏一份儿。” “好了,你们两个共弹一曲,姜良娣你来伴舞。”苏慕灵吩咐。 司棋和吴玉儿不敢造次,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共同弹奏起来。萧文煊也不画了,半倚在苏慕灵身边,看她绣花。 第三百章 开枝散叶 司棋和吴玉儿、姜淑娴正卖力的弹着跳着。苏慕灵停下手里的活儿,把绣绷递到左颜面前。 “听说左侧妃善于女红,你帮我看看,这个老虎的眼睛怎么绣才能传神?” 左颜接过绣绷,拿起针线:“臣妾试试,绣的不好娘娘不要见笑……先用着黑色绣上半圈,再用……” 左颜嘴里小声说着,手上飞针走线,没一会儿小老虎灵气活现的眼睛便绣好了, 苏慕灵接过绣绷真心赞道:“左侧妃果然名不虚传,这老虎仿佛活了一般。” 左颜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娘娘夸奖了。臣妾不善歌舞,倒是很喜欢女红。娘娘如果不嫌弃,以后有需要臣妾做的,臣妾定不遗余力为娘娘做好。” 苏慕灵放下绣绷转头看了眼黏在身旁的太子爷,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我自小失了娘亲,父亲也不拘着我,可以说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女红更是拿不出手。也就是太子不嫌弃我,换了个人,怕早就把我休掉了。” “娘娘太谦虚了。娘娘心地良善,身怀大义。松江雪灾、邴州时疫、董家镇地动,娘娘的壮举谁人不知?臣妾对娘娘只有佩服仰慕。也只有娘娘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垂爱。”左颜微低着头,恭敬地赞道。 苏慕灵脸上挂着笑望着她。 这话如果换一个人说,苏慕灵怕是会怀疑她溜须怕马别有用心。可从左颜口中说出,到让她听出几分真诚来。 “左侧妃过誉了。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苏慕灵说完穿针引线又开始做起了绣活儿。 一旁闭目养神的萧文煊听了她们的谈话,揽着苏慕灵腰肢的手紧了紧。 一曲又终了,苏慕灵抬起头,两眼含笑:“两位妹妹弹奏的一样好,这可怎么评判?” 萧文煊眼也不睁来了句:“继续!” 吴玉儿和司棋无奈只好再来一曲。 曲子再起,跳的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姜淑娴也不好闲着,只好继续跟着跳起来…… 这一次的才艺表演,历时近二个时辰。最终还是不分伯仲。 最后苏慕灵也累了,让她们退下,明日再比。 吴玉儿和司棋一连弹了二个时辰,两手手指早已疼痛难忍。姜淑娴也跳得两脚红/肿,疼得不敢沾地。 而苏慕灵和左颜到是体己话说了不少,亲热了许多。 夜里,苏慕灵窝在萧文煊胸口有些感慨:“如果没有我,左颜倒是你一个不错的选择。” 萧文煊把她搂紧些,在她耳边轻声慢语:“我给过她机会让她过更好的生活,可惜,她不肯。” 一年多前,他给了她和离书。一年多后,她又再次踏进宫门。左颜的执著萧文煊领教过了。 “那几个整日虎视眈眈的倒也罢了。左颜……我想好好待她。” “好,依你。” 萧文煊拨弄着苏慕灵的耳垂,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佑安,爹爹那里怎么样了?” 虽然苏慕灵被迫回京又接受了皇上塞给萧文煊的众多女人,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皇上出尔反尔。 “放心,爹爹那里有方平驻守,计划也在进行。等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送爹爹出去。”萧文煊在她耳边低语。 苏慕灵从他怀里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有你安排,我放心。” “今儿个咱们东宫这般热闹,怕是皇上已经听说了。齐氏和常氏还关着,我想……要不把她们也放出来跟着一起乐呵一下,你看如何?”苏慕灵坏笑。 萧文煊回吻她的红唇::“好,依你。”说着,一翻身压了下去…… 次日一早,左颜带着几个妾室一起来苏慕灵廊下候着。苏慕灵收拾完毕由石榴陪着走出来。 “叫她们进来。”苏慕灵在主位坐定吩咐。 左颜几个鱼贯而入,给苏慕灵请安。 “起来吧。” 苏慕灵接过石榴手里的茶喝了一口,瞄了眼挨了二十大板的齐诗雨。 “齐良娣身子可大好了?” 齐诗雨挨了板子,在床上躺了几日,如今已无大碍。 听见苏慕灵问。她低头回道:“谢太子妃娘娘惦记,臣妾还好。”嘴上客气,暗地里却恨得咬牙。 “常良媛你可得了教训?”苏慕灵不动声色地望向常若兰。 常若兰回道:“臣妾知道错了,日后定不会再犯。” 常若兰在心里翻着白眼:太子妃身边下贱的丫头她都打不得,她心里窝囊。 当日夜里,为太子和太子妃演奏的除了司棋和吴玉儿又加上了一个常若兰。 齐诗雨善长唱歌,但萧文煊不愿意听她咿咿呀呀的,叫人扔给她一把竖琴让她合奏。 齐诗雨屁/股上的肉还没长好,只好站着。 苏慕灵拉着左颜坐在罗汉塌上,左颜也拿了绣活儿打发时间。 萧文煊依旧在书桌前写写画画。又两个人时辰后过去了了,萧文煊听得快要睡着了,这才打发她们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东宫太子殿里夜夜歌舞升平,笑语不断。 苏慕灵在左颜的帮助下,做成了一顶老虎帽。萧文煊画了七八张美人图,不过都是苏慕灵的。 姜淑娴夜夜歌唱,一唱就是二个时辰,终于嗓子倒了。 司棋和吴玉儿、常若兰每日弹奏,手指红/肿疼痛难忍,最终还是没有逐出胜负。 齐诗雨身上的伤本来就没好,这每天一坐二个时辰不得休息,终于忍不住也装晕被勒令在院子养病不用再出来了。 皇上听着安公公说着东宫的情形不禁眉头微皱:“叫太子来见朕。” 萧文煊正在文灵苑逗璟烨玩儿,听见皇上要见他,嘴角勾起。 带着无影随着来人小夏子来到乾清宫暖阁。 萧文煊跪地叩头:“参见父皇!” 皇上抬眼望他:白衣黑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棱角分明的嘴角散发着放荡不羁的笑容。 “朕给你选的几位妾室你可还满意?”皇上问。 萧文煊笑着起身,找了把椅子浑身无骨般地坐下。 “满意,满意。父皇果然好眼力,选出来的人个个技艺超群。” 皇上见他瘫坐在椅子上的样子眉头微皱,怎么和魏怀安一个德行了? “嗯,你喜欢就好。不过你要记住:朕给你这些人不是让你来当戏子用的,你都二十几岁了,膝下才有一子。苏慕灵如今奈何不了你什么,你要多去去别人的屋子。”开枝散叶,开枝散叶! 皇上说完,手里拿起桌上奏折,却并不看。而是暗暗观察萧文煊的反应。 皇上知道他用苏浩然一家老小的性命威胁萧文煊和苏慕灵不甚光彩。他也知道萧文煊不是那么容易挟持的人。 往萧文煊宫里塞人,苏慕灵默许了并没有吵闹,还做出了太子妃应该有的样子。但只弹弹唱唱可不行,他得逼萧文煊得来点实质性的行动。一则为皇家添人进口,二则他要彻底击垮苏慕灵,让萧文煊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皇上的话让萧文煊迟疑,但只是片刻,他就懒懒的起身。 “父皇说的对。太子妃现在整日忙着照顾烨儿,我是该让她歇歇了。”萧文煊说完就走。 “你等等。” 皇上见萧文煊要走,叫住了他,把手里折子放下,看着他:“太常寺少卿吴时在位多年,朕想提他为太常寺卿,你怎么看?” 萧文煊回头思索片刻回道:“吴时虽然在位多年,但无功无过。父皇想提他,怕群臣有异,儿臣以为可以先放一放再说。” 吴时是吴玉儿的父亲,皇上毫不意外萧文煊会阻拦。 他挥挥手:“去吧。”萧文煊大摇大摆地走了。 当天晚上,歌舞完毕。 萧文煊盯着众多美妾看了一遍,最后双桃花眼落在吴玉儿身上。 “太子妃照顾世子辛苦了,今夜本宫歇在吴良媛屋里。都退下吧。” 萧文煊的决定让屋里女人全部吃惊不小。 自从她们入住东宫,萧文煊就没有进过她们的屋。本来她们还暗自怨恨太子妃毒性霸道不许太子沾染别的女人,没想到几天的歌舞,就让太子改了性子。 吴玉儿被第一个点名伺候兴奋得快到跳起来。她偷偷地瞅了苏慕灵一眼,只见她端坐榻上,面上不辨喜怒。 吴玉儿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屈身告退,带着丫头回自己院子里梳洗打扮。 左颜愣怔片刻后,脸色苍白带着其他人各自散去。 吴玉儿回到自己房里,赶紧吩咐宫人给她沐浴。 从泡满花瓣的浴桶里出来,穿上用香薰过的大红锦衣。头上梳了个坠马髻,一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插/入乌发中,鬓角一只红色的蔷薇,格外显得面如桃花俏皮可爱。 吴玉儿又让人换了床红色的新被褥,又拿出从娘家带来的绣着鸳鸯戏水的一对红枕,摆在床头。床上幔帐也换成了藕粉色。 做完这些,吴玉儿满意地看着装饰一新的房间,眼睛全是即将迎接幸福的喜悦。 亥时末,心如鹿撞的吴玉儿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脚步声。 萧文煊推门而进,后面是两个手里拎着食盒的宫人。 “太子妃体贴,让人给你我做了消夜。” 萧文煊说完,令人把食盒里的几个小菜摆到桌上,把宫人挥退。 第三百零一章 小姐说她睡了 太子临幸,还带来了太子妃准备的消夜。吴玉儿简直受宠若惊。 驱走守夜的宫人,她来到桌前,拿起两只酒杯倒满了酒。两只纤长的手指拿起其中之一,含羞带臊地递到萧文煊面前: “太子妃美意,臣妾感激不尽。臣妾借花献佛,敬太子殿下一杯。” 一股浓烈的香气迎面扑来。苏慕灵眉头微皱接过酒杯。 吴玉儿一双眼大胆地盯着他,大红的里衣领口故意弄的松垮,露出里面一截粉红内衣。 “太子,臣妾先干为敬。”吴玉儿一扬脖儿,干了酒杯里的酒。 萧文煊嘴角上扬,拿起酒杯放在唇边。酒尽,眼睛狡黠的目光转瞬即逝。 “吴良媛好酒量。”萧文煊放下酒杯。 吴玉儿盯着萧文煊如墨如画的眉眼,感觉自己仿佛进了画里一般。萧文煊如画中仙人,让她如痴如醉。 “太子……您,真是太好看了……” 吴玉儿痴痴盯着萧文煊的两眼像被黏住了一般睁不开,身子渐渐失去了知觉…… “扑通”吴玉儿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萧文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起身打开门。 门口,早已等候在此的石榴闪身进来。萧文煊无声地溜出门去…… 文灵苑。 苏慕灵屋里的灯还在亮着。苏慕灵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半天也没有翻动。 “小姐,姑爷回来了。” 守在外间的惜春掀了帘子快步走到正发呆的苏慕灵身边,喜悦地低声报告。 苏慕灵嘴角上扬放下书缩进被子里:“就说我睡了。” 萧文煊去了吴玉儿的院子,虽说是事先他们计划好的,但苏慕灵还是心有不安。 此时听见了萧文煊踏雪而归,她躲在被子里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心理。 “是。”谁信啊? 这时门响,惜春笑着迎了上去:“太子殿下。” 惜春接过萧文煊手中大氅。 “灵儿睡了?”萧文煊把手伸向炭炉,烤去身上寒气。 “小姐说她睡了。”惜春捂着嘴偷笑。 萧文煊俊朗的眉目也恣意舒展,远远望着床边,他故意带了遗憾:“既然灵儿睡了,我回……” “你敢!”苏慕灵从床上起身,一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萧文煊。 萧文煊坏笑:“当然不敢。”说着人已经到了床边。 几下脱掉身上棉袍,萧文煊钻进了被窝。 “怎么还没睡?”萧文煊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又紧了紧。 苏慕灵扬起了脸望着他,有些委屈:“我怕那酒……也让你回不来。” 萧文煊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低头在她额头轻吻,接着是迷人的大眼、微翘的鼻尖、精致的下巴、最后落在两瓣红唇上…… “我就是喝了毒药,也要回到你这里……解毒。” 萧文煊在她耳边呢喃,一只大手摸到她里衣的丝带。轻轻一拉,丝滑的衣裳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身侧。 萧文煊眼神迷离地盯着面前的沟沟壑壑,喉头滚动,头一低埋头苦吃…… 吴玉儿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依旧晕沉沉的,头也有些疼。 她支起身子,望向桌子,隐隐想起,昨夜太子殿下是留在这里的。 太子妃赐菜,她和太子还喝了酒……太子呢? 她忙望向身侧,空空无人。身上棉被滑落,寒气袭来。吴玉儿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肚兜,里衣都扔在床下。 她的脸嗵的一下红了:原来昨夜她喝多了,太子竟然也和她……吴玉儿抱着被子肚子畅想了一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掀开被子查看床上。 待她看到床上赫然醒目的那块血红时,幸福的笑容再次映在她的脸上。 “来人。” 吴玉儿浑身酸软,真想再懒一会儿,可她又想趁热打铁给太子留下个好印象。半晌,没有人应。 “来人!”吴玉儿提高了声音。四周寂静如常。 “来人……”吴玉儿怒了,大喊。 “奴才在,奴才在!”两人值夜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见吴玉儿发怒,直接跪倒。 “死奴才,不在门口候着,死哪里去了?”吴玉儿边骂边捡起衣裳穿了起来。 “奴才……奴才一不小心……睡着了,请吴良媛赎罪。”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地连声求饶。 吴玉儿今儿心情好,太子刚宠幸了她,她也不想传出苛待下人的名声。 盯着跪在跟前的两个是,她忍下怒气叫她们起来。 “太子什么时候走的?”吴玉儿坐到梳妆台前,望着脖颈上的一抹淤青,幸福得心花怒放。 “奴才……不知。” “嗯?” 吴玉儿怒目瞪圆:“真真是两个死人,去,给我打水洗漱。” 两宫女听命忙去准备。 水很快准备好了,吴玉儿躺在浴桶里,轻抚着身上几块淤青,闭着眼睛脑补着当时与太子翻雨覆雨的情形。 太子后宫除去太子妃如今已有六人。左颜是资格最老的一个,姜淑娴和齐诗雨比她先来,位份也比她要高一些。司棋琴弹的好,常若兰长相出众,可太子单单选了她,吴玉儿心里这个美呀! 只是可惜,昨夜明明才喝了一杯酒,怎么就醉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如果她是清醒的,能感受到太子的爱抚和宠幸,那岂不是……吴玉儿心里这个遗憾。 洗漱出来,吴玉儿带着宫人去给苏慕灵请安。 进了屋,左颜带着众妾室都在。吴玉儿步履款款上前几步给苏慕灵跪下请安:“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起来,坐吧。”苏慕灵面带微笑看着她。 “谢娘娘。”吴玉儿起身落座。 “吴良媛可是越来越没有规律了。这都日上三竿了,才肯来给娘娘请安。”司棋手里端着茶,冷言冷语。 “就是,娘娘体恤,不让咱们在身边伺候已经是宽厚大度了,咱们再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就不好了吧。” 常若兰没被太子选中,心里正不悦,此时抓着吴玉儿的小辫子可不得插上一刀。 “好了,昨夜吴良媛伺候太子,辛苦些起晚些也是可以原谅的。”苏慕灵大度地止住了众人的攻击。 “娘娘,您是太好姓儿,她昨日是伺候了太子,可太子都随皇上早朝去了,她却这么晚才起。这是一天,就不把娘娘看在眼里,要是日子久了,还不得骑到娘娘头上去?”姜淑娴为了‘朋友’也两肋插了一刀。 吴玉儿听到这些醋话不但不生气,还着实得意。她扫了众人一眼,故作娇嗔地回道: “呦!你们这是妒忌太子对我好吧?不过话说回来,太子表面上是冷俊了些,可是一遇到我……嘻嘻,太子体力好,一晚不睡都不算什么,可我却是个弱女子,又是第一次……” 吴玉儿起身对苏慕灵屈身:“娘娘原谅臣妾一回吧。”说完眼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太子在她屋里,说太子宠幸她一夜未睡,谁也不会去向太子证实,太子妃也一样。 虽说她眼下在这众多妻妾中位份最低,但有了这一次,难保以后她不会青云直上,弄个侧妃当当。 苏慕灵自然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依旧笑着让她起来:“你现在得太子喜欢,以后太子到你处,免你早上请安。” “你们也一样,凡伺候太子过夜的,都不必起早。” …… 早朝上,萧文煊半闭着眼睛听着众人叽叽喳喳说着吵着。 等终于安静下来,皇上要退朝的时候,萧文煊忽然站出来:“儿臣有事启奏。” 皇上很是意外。 萧文煊回来多日,每日早朝都会参加,但从来没有见过他参政议政。只是像个摆设一般杵在一旁。 如今太子有事要奏,众人把好奇的目光都投向他。 “皇上,太常寺少卿吴时在位多年,虽无立过功劳,但也算兢兢业业没有过错。太常寺卿何大人年岁已高,是时候回乡养老了。儿臣请皇上封吴时为太常寺卿,做到人尽其才。” 萧文煊一席话可是惊着众臣。 平日和太常寺卿何大人有交情的纷纷反对萧文煊的提议。 “皇上,何大人年富力强,还能为皇上尽忠,回乡养老岂不是浪费人才?” “皇上,何大人比吴大人只大上两三岁,何来养老一说?” “皇上,太子才回京不久,朝廷上的事情还不甚了解,望皇上三思。” …… 皇上盯着堂下的萧文煊心里千般滋味翻涌。 昨日他跟萧文煊说起要提拔吴时,萧文煊当时是反对的。可跟吴玉儿睡了一宿就改了主意,让皇上不得不往吴玉儿身上想。 皇上执政几十年,最恨后宫参政议政,也最讨厌枕边风。 后宫女人一但摄政,最先受益的就是母家。而前朝后宫如果勾结起来,最受威胁的就是皇权。 堂下众臣议论纷纷,堂上皇上心绪万千。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常寺卿何大人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满腹委屈奏道:“皇上,臣虽然不再年轻,但臣身键体康。臣以为臣还可以为皇上尽忠职守,请皇上给臣这个机会。” 何大人才四十多岁,说他老了,何大人自然不服。 第三百零二章 再惹圣怒 萧文煊提议让吴玉儿的父亲吴时担任太常寺卿,让原来的太常寺卿何大人回乡养老。 此提议一出,惹恼众大臣。皇上思虑再三,终于开口:“太子提议,朕准了。” “退朝。” 皇上话没说完人已经抬腿走了。萧文煊随即也脚底抹油溜了。 “皇上怎么可以凭太子一言就撤了何大人之职?” “何大人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不就是因为吴时的女儿太子的妾室嘛。” “这也太荒唐了,那太子妃的爹是个商人,是不是太子一句话也弄来京城封个官当当?” “哎,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日后若是当了皇上,咱们是不是也得送上自家女儿给他,来保住官职地位?” “李大人可别胡说,让人传出去得罪了太子可不得了。” …… 安公公把众大臣的怨言说给皇上听的时候,皇上面色不好看了。 “……太子一向不喜朝政,可和吴良媛睡了一晚就转了念头,替吴时谋起了福利。奴才以为此事与吴良媛脱不了干系。” 安公公替皇上把此事主谋推到了吴玉儿身上。 皇上点点头表示赞同:“朕也是这样想的。太子心软,受了别人的蛊惑也是有的。此事就先这样吧,好在那个吴时也不是个无用的。” “还有,你叫人去给吴玉儿送去避子汤。记住,要不露声色。” 这样有心机的女人万一有了子嗣还不定起多大的野心呢。 安公公懂得,赶紧叫人安排去了。 安公公派来小夏子到东宫送避子汤,小夏子到吴玉儿的院子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被人带到了文灵苑。 苏慕灵几个还没有散,正在说着过几日去御花园赏雪的事儿。 小夏子一来,先给苏慕灵跪下叩头:“皇上派奴才赏吴良媛人参养容汤一碗。” 才为太子宠幸吴玉儿打翻了醋坛子的众人此时又惊呆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吴玉儿走了狗屎运了?怎么皇上也要赏赐她?她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 吴玉儿受宠若惊,赶紧跪下接过。 “吴良媛谢皇上赏赐。” 小夏子双手负与身后,面无表情地命道:“皇上命奴才看着吴良媛喝下。” “是,是。” 吴玉儿赶紧端起碗一饮而尽。接着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现出难以言表的模样。 人参养容汤她是喝过的,有些苦又带着甜。可这碗……酸涩中苦味十足,和她喝过的人参养容汤根本就不是一个味。 可她不敢说也不敢问,皇上赏赐的东西就是毒药她也得喝,何况是补药。 小夏子见她喝光,收了茶碗,告辞离去。 出了殿门口。石榴把他拦下,拉到暗处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石榴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小夏子欢喜地赶紧藏了,这才离去。 “吴良媛真是个有福之人,才得了太子的宠爱,又有皇上赏赐。”司棋醋味十足地叹着气。 “人啊,真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运了。”姜淑娴也没了精神。 “姜姐姐不用着急,没准儿下一个就是你了呢。”常若兰打趣道。 “我?哼!”常若兰想起自己在景宫爬上萧文煊床上的那一晚,被萧文煊嫌弃地扔在景宫,心如刀绞。 萧文煊等她们都散了才回来。 才进门就见石榴扒着苏慕灵的耳朵在说些什么。 见萧文煊进来,苏慕灵让石榴退下。 “你替吴时说话了?”苏慕灵起身替他脱掉大氅。 “你怎么知道?” 萧文煊停在炭炉边烤着手。这是他每次进文灵苑的习惯,他怕把外面的寒气过给苏慕灵和璟烨。 “皇上派人来,赏赐吴氏人参养容汤。小夏子告诉石榴,皇上不满意吴玉儿在你枕边吹风,所以给她喝了避子汤。” “呵呵,看来这一招还挺管用。” 手烤热了,身上寒气去了,萧文煊笑嘻嘻地揽着苏慕灵进了里间。 璟烨见了他们,兴奋地挥动着小手,咿咿呀呀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萧文煊上前几步,两只大手插进璟烨腋下,把他整个儿举了起来。璟烨高兴地开始咯咯咯咯地大笑,露出了刚长出来的又两颗雪白的小牙。 晚饭,萧文煊赏了吴玉儿两道菜。许她回屋去吃。 众人妒忌羡慕恨的目光几乎要把吴玉儿杀死。 接下来的几日,东宫又开始了每日必演的歌舞节目。这一次萧文煊盯着司棋看了好久,当夜,萧文煊决定宿在司棋房里。 吴玉儿得宠这几日,以为萧文煊会再次宠幸她,可没想到萧文煊再也没有去过她那里,虽然她寻了一切机会表现自己,可萧文煊仿佛对她已经没了兴趣。 吴玉儿伤心失望,其他妾室却暗暗心意:本以为吴玉儿得宠,太子会忽略她们。没想到原来太子是想雨露均沾啊! 司棋回到房里,也是一番梳洗打扮。到了夜半,萧文煊才翩翩而至。 照样,苏慕灵派人给他们备好了下酒的小菜。萧文煊挥去屋里伺候的宫人亲自斟酒。 “臣妾以为盼不到太子光临了呢。”司棋娇声娇气。 萧文煊笑,并不作答。 司棋兴奋地脱掉外衣,只着藕荷内衣。在原地转了一圈,眼里放光: “太子殿下,其实臣妾也善舞蹈,今夜就让臣妾为太子独舞一曲吧。” 说着,人已经开始跳了起来。 萧文煊忍着不耐叫停她:“先喝了这杯酒再跳,会别有一番滋味。” 司棋停下舞步,望着萧文煊如墨描绘的桃花眼,完全沉迷。 “太子说的是。来,臣妾敬太子一杯。” 司棋拿起酒杯含情脉脉地望着萧文煊,酒杯里的酒徐徐入口。 “殿下,臣妾还没有入宫的时候,就很仰慕太子。能伴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是司棋上辈子休来的福气。太子,我们再来个交杯酒好吗?” 司棋拿过酒壶又斟满酒杯,一双眼热辣辣地望向萧文煊。 萧文煊看了她几眼,嘴角飘忽着一丝冷笑:“交杯酒?好啊!” 萧文煊举起酒杯。 “太子……” 司棋欣喜,一只雪白的膀子冲着萧文煊伸了过来…… “哐当”司棋手中杯子忽然掉落,手脚发软直接瘫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跟本宫喝交杯酒?做梦去吧。”萧文煊起身,拿起墨狐大氅,打开门。 门外等候多时的石榴一头钻进屋里,萧文煊披上大氅直奔文灵苑而去。 苏慕灵窝在萧文煊怀里听他讲在司棋屋里发生的事: “……明日我在早朝上再替她爹求个好职位。父皇定又认为是司氏要求的。” 既然摆脱不了皇上的控制,他就让皇上对他彻底失望。 苏慕灵被迫接受了皇上塞给萧文煊的众多女人。萧文煊就利用她们让皇上厌恶他。 女人,他是不肯粘手的,那酒里有让人昏睡的药物。人昏迷了,萧文煊脚底抹油走了,石榴负责善后。 扒光衣服,再在人身上狠狠拧几把。再把早准备好的鸡血滴到被褥上。外面伺候的宫人早中了迷魂散,不睡几个时辰不会醒来。 萧文煊用这种假象让他选中的女人误认为他已经和她们云雨。 然后萧文煊再去朝堂上替她们的父亲谋个好职位。让皇上误以为是女人在吹耳边风。 “佑安,委屈你了。” 苏慕灵捧着他的脸,心里有些愧疚。萧文煊费尽心思如此谋划,完全是为了她。 “你是我的妻子,咱们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她们入住东宫,本来就带着目的来的。有得必有失,想要荣华富贵哪里那么容易?不说咱们,就是父皇的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是独守空房如坐牢笼一般?细说起来哪有几个对皇上不是心生怨恨的。” “所以,不光你不喜欢宫里,连我也是一样。她们本来可以嫁个好人家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就因为痴恋权力,来到这吃人的皇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佑安,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待我?” 苏慕灵眼里荧光点点。上一世她遇到了宋明杰这个渣男,不光毁了自己的一生,还害了自己的亲人。这一世遇到萧文煊,难道是老天对上一世苦难的她做出的补偿? 如果真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上一世所受的苦都值了。 “灵儿,你是我的生命,是我活下去的希望。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 萧文煊宠溺地看着她,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次日早朝,萧文煊提议要提升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的官职。 众臣又是一番议论纷纷。 皇上坐在高堂盯着萧文煊眼里掩不住的失望。 “太子提议朕再做考虑。”皇上说完甩袖离去。 …… 乾清宫。皇上指着萧文煊大声骂道: “混账东西,朕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样耳根子软的。睡了个女人就得给些报酬,这样下去,朕的天下岂不是让你身边的女人瓜分了?” 皇上骂完还不解气,又踢翻了一张桌案,还砸了几个萧文煊从苦乌岛带回来的琉璃杯。 萧文煊站在一旁,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皇上见了更气了:“朕往你身边放女人,是让她们替你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你讨好她们乱了章法的。你如今沉迷女色,不思朝政,长此以往下去,让朕怎么放心把皇位交给你?” 第三百零三章 丰盈国库 对于皇上的责骂,萧文煊抬了抬眼皮,无所谓道:“她们不过就是想给母家要些权势赚些钱财。您用谁不是用,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还敢说……” 皇上抄起手边镇尺就要朝萧文煊扔,安公公一看忙冲上去拦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太子一时迷了心窍也是有的。再说太子身边还有太子妃在。太子妃会劝着太子不再胡来的。” 太子妃可是从来没有要求太子给娘家升官发财的机会,安公公暗暗提示。 皇上砸了东西,气消了不少。再想想安公公的话,忽然想起苏慕灵的好来。 苏慕灵虽然固执,不许萧文煊纳妾,但她从来没有利用萧文煊的身份为自己谋取什么。 相反,国家有难之时,苏慕灵身先士卒,替国分忧。就冲这一点,就比萧文煊身边别的女人强上百倍。 “太子妃如果也和这些无知的女人一般,朕早要了她的脑袋了。” “你给朕回去闭门反省。再让女人左右心智朕就拿你试问。” 皇上有些后悔当初为了和苏慕灵置气在他身边放了这些贪婪无厌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文煊撇了皇上一眼,懒洋洋地走了。 …… 萧文煊被皇上关了禁闭不用每日早朝,整日闲来无事就逗逗儿子,再叫来侍妾们跳跳舞弹弹曲。 原来的东宫为了节省开支用来支持边关将士,从之前的每顿二十几道菜缩减了一半。 如今萧文煊体恤自己的女人,又下令从之前的十道菜每餐加到四十几道。 萧文煊还命内务府给他的六个妾室每人都做了五十套衣裳。又叫内务府给每个人的房里都用椒和泥涂墙壁弄成了椒房。 不光如此,萧文煊还偷偷地从皇上的私库里拿了好些贡品,赏赐给每日歌舞的胜出者。 萧文煊如此花天酒地是皇上始料不及的。他看了内务府呈上来的东宫花销账目,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把太子给朕叫来。”皇上恨恨地命道。 二刻钟后,萧文煊脚踩棉花般晃了进来。 “父皇……您唤儿臣?”萧文煊桃花眼微眯,醉意十足。 “你?大白天怎么喝成这样?”皇上眉头紧皱。 萧文煊连行礼都省了直接栽进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嘴里嬉笑着:“父皇不让儿臣出门。儿臣闲来无聊,所以听听歌舞打发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你东宫花钱如流水,歌舞升平夜夜笙箫。你是怕群臣对你的非议太少吗?”皇上把东宫花销账目扔在他怀里。 萧文煊看也不看依旧傻笑着:“父皇嫌我花钱太多?父皇,这就是你想不开了。这天下都是咱们家的,花点银子不是应该的嘛。” “花点银子?佑安,如今国库空虚,边关吃紧。如果哪一天发生了战争,咱们连粮饷都拿不出来,怎么让将士为我们保家卫国?” “父皇不必担心,父皇想要银子那还不容易。朝廷里最不缺的就是贪官。父皇随便抓几个,国库就丰盈了。”萧文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自从你回宫,朝廷内外对你有成见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劝朕另立太子的……佑安,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皇上无奈地垂头坐下。 萧文煊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皇上面前蹲下,扒着他的腿像个孩子一样地望着他: “父皇,不就是多做几个菜,多裁几套衣裳,又弄了几个椒房嘛!儿臣这样做不过是为父皇挣个脸面。父皇,你知道吗?听说吴时府里妻妾成群,但也只有几个女儿。人家每顿饭还不是要四五十个菜。” “况且儿臣还听说她们家的用的盘子都是宫里才有的五斗彩,茶杯都是粉彩瓷。他们家喝的是贡品松萝茶,儿臣喝的虎丘茶在她们家里都是用来漱口的……” “还有姜氏,听说她母家宅子里,埋着富可敌国的金银。姜尚书负责外国进贡,经由他手的贡品不计其数,他们家里的贡品如今怕是比我们皇宫还要多呢,哈哈哈……” “父皇,一个臣子生活用度都这么奢靡,我们是皇家,儿臣是太子,花几个银子父皇就对着怒骂,这事传出去,父皇不怕我们被笑话是在给别人守江山吗?” 萧文煊的一番话彻底让皇上沉默了。 皇上想起他作为太子时先皇和他的一次谈话: 皇上:“国,何以立?” 先皇:“具官。” 皇上:“如何具官?” 先皇:“用贪官,反贪官。” 皇上不解:“为什么用贪官?” 先皇:“你想要别人替你卖命,就得给人家好处,你给他们权,让他们用你给的权去搜刮民脂民膏。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处,就过来维护你给他们的权。那么你的统治不就牢固了吗?” 皇上:“那……既然用了贪官,为什么还要反呢?” “官不怕贪,怕的是不听你话的贪官。以反贪为名,消除不听你话的贪官,保留听话的,这样即可以消除异己,巩固权力,又可以得到百姓的爱戴。” “还有,贪官只要贪,他的把柄就握在你的手里,他就只有乖乖地听话。如果人人皆是清官,深得人民拥戴,他不听话,你没有借口除掉他。即使硬去除掉,也会引来民情骚动。所以必须用贪官,你才可以清理官僚队伍,使其成为清一色的拥护你的人。”皇上:“如果用贪官招来民怨怎么办?” 先皇:“祭起反贪大旗,加大宣传力度,证明你心系黎民。让民众误认为你是好的,而不好的是那些官吏,把责任都推到这些他们的身上,千万不要让民众认为你是任用贪官的元凶。你必须叫民众认为,你是好的。社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不是你不想搞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你的政策。” 皇上又问:“那有些民怨太大的官吏怎么办?” 先皇答:“宰了他,为民伸冤!把他搜刮的民财放进你的腰包。这样你可以不负搜刮民财之名,而得搜刮民财之惠。” …… “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皇上指的是刚才萧文煊嘴里的姜家和吴家。 萧文煊痞笑:“不用证据,父皇只管找个错处再去抄家,儿臣保你国库丰盈,过个好年。” 萧文煊懒懒起身,拖拉脚步没形没样的走了。 皇上盯着他的背影,眼神耐人寻味。 腊月头一天,姜淑娴的父亲礼部尚书姜大人让人一纸讼状参了一本,状告他利用职权贪墨贡品。 皇上下令彻查。几百名御林军奉命抄家。 这次抄家果然没令皇上失望,姜大人贪污贡品清单竟有尺余厚。百余名御林军拉着大车足足运送了三天才算把姜家地下暗库里的财宝全部运到宫里。皇上看着手里沉甸甸的清单,目如寒冰。 “朕以为,朕睁一眼闭一眼他们会适可而止。没想到人的贪念竟然如此疯狂,这些财物竟然比朕的国库还要多出几倍。” 安公公接过清单,轻声安慰道:“皇上不必懊恼,他们费劲心思贪墨了这些,还不是充盈了国库,造福了百姓。” 是呀,何苦来呢。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贪了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姜家被抄,姜家上上下下百余口抓的抓卖的卖。姜淑娴跪在文灵苑,哭着要见太子。 萧文煊半躺在炕上,身边的璟烨正扯着他身上的两块玉佩互相敲着玩儿的正开心。 惜春从小厨房端来璟烨的加餐鸡蛋羹。 “太子殿下,姜良娣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了。” 萧文煊拨弄着璟烨的滑嫩的小脸蛋,懒懒地说道:“她愿意跪就随她去。” 苏慕灵接过惜春手里的蛋羹,拿起汤匙喂璟烨吃饭。 “你去看一下吧,大冷的天,再冻出毛病来。” “她愿意。”萧文煊没动,看着璟烨津津有味地吃着蛋羹。 苏慕灵瞅了他一眼,把碗塞给他:“你来喂。” 她来到门口,拿过大氅披上。 见太子妃脚步不停,门口宫女忙上前替她掀开门帘。 门前雪地里,姜淑娴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听见声音欣喜地望去,随即失望地低下头。 “姜氏,回去吧。太子不会见你的。” “娘娘,我爹爹是得罪了小人,受人陷害。” “受人陷害?” 苏慕灵冷笑:“姜氏,姜大人贪墨外国进贡物品数额巨大,令人震惊。你身为姜家女儿没有被牵连已经是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替你说情保你平安了。回去吧,自个儿的身子要紧。” “在朝为官,哪个不贪?谁敢说自己的双手是干净的?皇上不能单单对我爹下手。”姜淑娴不服。 “哦?姜良娣很是不满皇上的做法喽?这样,我替太子做主,许你去皇上面前喊冤。没准儿皇上听了你的话就放了姜大人了。” 苏慕灵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进屋。 姜淑娴盯着她的背影,咬着牙:“哼,你就是嫉妒太子殿下对我好。” 苏慕灵顿足,回头一笑:“你说错了,我从来不用嫉妒谁。” “你就是妒忌。你是个妒妇,你迫于皇上的压力你不得不接受我们。你出身低下,你不会歌舞,又不善女红,你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啪!” 一个身影闪出,姜淑娴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第三百零四章 出宫 “敢对太子妃无礼,你找死!”萧文煊一张俊美的脸挂了一层霜。 “你?太子,太子,您终于肯出来了。臣妾知道您舍不得臣妾受苦,臣妾求您,求您向皇上求情,放了我爹爹吧……” 姜淑娴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抱着萧文煊的双腿,连忙求道。 “放开。”萧文煊声色俱厉地命道。 姜淑娴冻的浑身发抖好不容易见到了他怎么肯轻易放开。 她仰起头,流着泪哀求道:“太子殿下,爹爹如今被关进大牢,只有您能救他出来。太子,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求您救救爹爹……” “住口。你爹胆大包天,敢克扣皇上贡品。皇上没有凌迟了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再来纠/缠,本宫让你悔不当初。” 萧文煊双眼仿佛带了刺,盯向姜淑娴。 姜淑娴感觉浑身一冷,她打了个寒颤。一旁陪着的宫女忙把她扶起。 萧文煊伸手揽过苏慕灵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姜淑娴绝望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泣不成声。 又过了三天,新上任没几天的太常寺卿吴时被人参了一本。告他控制一座盐矿,参与贩卖私盐。 皇上大怒,命刑部去查。 三日后,在离京城五十多里的一个废弃的小村庄里,发现了盐矿和制盐作坊。 人赃俱获,吴时被罢官抄家。 这次皇上不光得了盐矿,还在吴时的家中密室里搜出了千万两黄金和几箱子的银票。 处置了贪官,皇上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但看到国库的账面上数字,到底是松了口气。 吴玉儿对姜淑娴一事幸灾乐祸没几日,自己母家就跟着步入后尘。她不敢到太子跟前求情,她怕她跟姜淑娴一样遭到太子嫌弃。 她算看出来了,太子虽然看似对妻妾都不错,但那是在她们守着规矩的情况下。一旦涉及到太子妃的喜怒,或者惊扰到太子妃的安宁,太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出手毫不留情。 吴玉儿心里焦急,没几日就病了。 萧文煊和苏慕灵带着众多妾室亲自来她房中慰问。 吴玉儿见太子和太子妃驾到,忙从床上爬下,跪在地上:“臣妾给殿下,娘娘请安。” “你还病着,不必多礼。” 苏慕灵上前虚扶了一把,石榴直接把她拉起。 “太医来看过了吗?”苏慕灵在床前椅子上坐下。 “来过了,说臣妾是急火攻心,开了些药让臣妾吃几日。”吴玉儿惨白着脸,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石榴,扶吴侧妃起来。” 吴侧妃?众人皆惊。吴玉儿也愣怔原地。 萧文煊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苏慕灵的肩上,看了众人一眼,当众宣布: “吴良媛进宫以来安分守已,本宫决定封吴良媛为侧妃,和左侧妃平起平坐。” 吴玉儿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忙又重新跪地谢恩。 苏慕灵亲自把她扶起:“你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人来说。本宫给你多添了几个人,都是伶俐勤快的,你尽管使唤。” “好了,吴侧妃需要安心养病,咱们都走吧。” “恭送殿下,恭送娘娘。” 这句恭送吴玉儿喊得是诚心诚意。 在场的其他妾室心里眼里掩不住的嫉妒,都是母家被抄,一个被太子嫌弃,一个却提了身份。 她们知道,太子的决定其实就是太子妃的决定。太子是喜新不厌旧的那种,无论她们如何得宠,怕也是争不过太子妃的。 夜里,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苏慕灵瞪着大眼睛心事重重。 “想什么呢?”萧文煊抬起一只胳膊支着脑袋问。 苏慕灵转过头对着他:“快过年了,我想爹爹了。” 萧文煊另一支手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轻拍她的后背。 “我也想。可现在不比从前,想出宫……太难了。” “我知道。”苏慕灵有些伤感。 皇上把他们囚在东宫,除了无影和陈升两口子只有李锋是他们的人。其他东宫侍卫都是皇上精挑细选派来监视他们的。 今天苏慕灵送给吴玉儿的几个宫女,也是皇上派来监视她的。 苏慕灵借吴玉儿高升,巧妙地把人送了出去。这样以后行起事来,就少了些风险。 “爹爹那里怎么样了?”苏慕灵谨慎地贴着他的耳朵问。 “和以前一样,只要我们这里不动,爹爹那里就是安全的。” “嗯。”苏慕灵点头。 萧文煊知道她担心苏浩然的安危,又加了一句:“放心,有方平在,爹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苏慕灵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临近年关,宫里忙碌了起来。 萧文煊被皇上指派主持祭祀、祭祖活动。 萧文煊不愿意,跟皇上讲条件:“父皇非要儿臣主持也可以,但儿臣要五皇子辅助儿臣。” 皇上气哼哼地瞪着他,对这个只愿守着媳妇儿,不愿处理朝政的太子血招没有。 “我会叫靖然帮你。不过佑安呐,你以后是要当皇上的人,应该勤勉,不该安于享乐,更不该把心思都花在后宫的女人身上。” “听说你封了吴良媛为侧妃?她何德何能当得起侧妃?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有个贪官父亲的人不降反升,别人会怎么看?会怎么想?”皇上又开始苦口婆心地给他讲道理。 萧文煊扬了扬眉:“别人怎么想关我什么事。吴玉儿本就失了母家,儿臣不过是用此方子安慰她一番罢了。我儿臣又不是抬她当正妻,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我算是败给你了。”皇上气的头疼,挥手把他赶出去。 次日晚,五皇子登门求见。 萧文煊宣他进来。五皇子给萧文煊见了礼,接着把祭祀所需操办事宜和萧文煊汇报了一遍: “……太子殿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五皇子规规矩矩,不卑不亢。 萧文煊成了太子,他心里不满,但他知道不能显露。 皇上叫他协助太子操办祭祀一事,他亲力亲为,力求完美,给皇上留下好印象。 萧文煊歪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目,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待五皇子说完,他抬起头,眼里灵光一现:“五弟,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地方,走,我带你去!” 五皇子懵:“太子殿下,明日就是祭祀之日,我们今晚要……” “不急,耽误不了。”萧文煊冲着无影使了眼色,无影低头退出。 “你等着一下。” 萧文煊转身进屋,快速地换了便装,拉着五皇子出了门。 “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五皇子被他拉着,试着挣了几下。可萧文煊的大手仿佛要掐进他的肉里一般,哪里能挣脱得了。 “别问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萧文煊拉着他很快出了宫门。门口早有李锋备好了马车。 萧文煊和五皇子上了车,先进了宁亲王府。甩掉了跟踪他们的侍卫,直奔闹市而去。 “太子殿下,我们没和父皇奏请私自出门,父皇知道了会怪罪的。”五皇子缩在车里,不情不愿。 萧文煊倒是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安慰:“我是你的兄长,要怪罪也是怪我,不干/你的事。”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五皇子不放心地追问。 萧文煊坏笑:“怎么?怕了?” 五皇子紧张地盯着他不做声。 五皇子之前因为皇上寄希望与萧文煊,几次出手暗杀他。萧文煊也曾暗示过,他已经知道了五皇子的所作所为。 萧文煊当了太子后,五皇子一直担心他来个秋后算账趁人不备再收拾了他。 “别怕,为兄还能吃了你不成。这些日子在宫里呆得腻了,正好带你出去吃个饭。” “去吃饭?听说太子的聚龙斋菜品独特,生意火爆。我们去那里?” 五皇子试探着问。到底是做过亏心事,心里没底。 萧文煊笑:“聚龙斋是不错,但跟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起来还是差了些滋味。看前面……马上就到了。” 萧文煊的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下。门帘掀起,萧文煊跳下马车。 五皇子探头四下打量,这是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马车停下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酒楼,而是一幢二层小楼。 大敞四开的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阁’。 五皇子心里提高了警惕。 “太子殿下。”先到一步的无影立在一道门前,弯腰行礼。 萧文煊点头:“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五弟,快些。”萧文煊伸手把还在马车上探头探脑的五皇子拉下来。 “太子殿下,这……”五皇子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心有余悸。 “嘘!”萧文煊止住了他的话。 “在这里,我们就是普通人,你是我五弟,我是你兄长。”说着拉着他迈进大门。 “公子里面请!”门口小厮也不问来者是谁,热情地就往里请。 院子里,灯火通明。不时有身着鲜艳衣裳的女子走动。 见了萧文煊和五皇子,纷纷用大胆又热烈的眼神在他们脸上身上打量着。 五皇子第一次见到女子这般大胆,被看得脸瞬间红了起来。 萧文煊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般带着五皇子穿过院子上了二楼。 随后跟上的无影先他们一步停在一间房门前打开了门。 “甄公子到!”随着无影的声音,萧文煊跨进了门里。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第三百零五章 风雅阁 五皇子放眼望去: 屋子不大,纱幔低垂。四周墙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 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墙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一把古琴摆放在雕花木窗下。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香闺。 屋子正中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 萧文煊脱下大氅扔给无影,在圆桌前坐下。 “五弟,过来。”萧文煊招呼他。 五皇子迟疑片刻,也解了大氅挨他坐下。 这时,从门外款款而入几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戴着翡翠,梳着别致的发髻,穿着艳丽衣服的女子。 “甄公子,好久不见了。” “甄公子,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甄公子,这段时间您去哪里了,可是想死我们了。”几个女子一进来便围坐在萧文煊四周,娇声连连,似乎与萧文煊很是熟悉。 萧文煊笑:“是许久不见了,各位可好?” “呦,哪里好啊,没有甄公子光临,我们食不下咽呢。” “就是,细数京城这样达官贵人,哪有一个像甄公子一般俊逸潇洒的。伺候他们,每日是真真难熬呢。” “甄公子这段时间不来,奴家想你都想病了呢,你看,奴家的腰都瘦的细了一圈呢。” 几个卓约多姿,唇红齿白的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围着萧文煊千娇百媚地诉说着。还不时地拉扯着胸口的衣裳,往萧文煊身上贴。 萧文煊脸色微变,腾一下站起,拉过五皇子挡在面前,嬉笑着:“你们别光顾着招呼我,这还有一位呢。” “呦,这位公子长的可是真是秀气,是哪家的公子?” 几个女子中一个叫玉娘的,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落在五皇子脸上。 五皇子哪里见过如此大胆美艳的女子,吓得不禁往后退。 萧文煊不动声色按住他: “这是我五弟,我带他来见识见识。他还小,你们不要吓着他。” “呦,我还当是谁呢,是五公子啊,怪不得生的这样好。瑶瑶,五公子第一次来,你来招呼着,千万别怠慢了。” “放心,我来。” 叫瑶瑶的女子拨开众人来到五皇子身边,伸手把他按下。 “五公子,咱们今天第一次相识,来,喝上一杯交杯酒。” 瑶瑶手腕上叮叮当当响了一通,两只手举起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塞进五皇子的手里。 五皇子此时已经被眼前的几个女人身上发出来的香气和娇媚的容颜弄的神情恍惚,这时一只酒杯送上前他不安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五弟还小,你别吓着他。” 萧文煊替五皇子接过酒杯放在五皇子的面前。 五皇子松了口气对萧文煊微微扯了扯嘴角。五皇子隐隐感觉到,他可能来到了人们口中相传的烟花之地。 大明律没有禁止当官的逛风月场所,五皇子也曾知道他认识的几个人都在烟花之地有相好的女子。 五皇子才满十四,虽未成年,但男女之事他还是懂一些的。如今几个妖媚的烟花女子就在眼前,他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再看向萧文煊,此时的他正手举酒杯在几个璧人的围绕下,正洋洋自得地吃着喝着。 “你们别都围在这里,我五弟第一次来,你们也献上些本事助助兴。” 萧文煊恣意地笑着,跟骄奢淫逸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公子想听曲那还不容易。姐妹们,来,我们把新学的曲子给甄公子展示一下。” 玉娘一声呼唤,璧人们全都动了起来。拿琴的,跳舞的,唱曲儿的,一时屋里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五皇子生长在宫里,歌舞表演见过不少,但如此悠扬的乐曲、曼妙的舞姿和悦耳的歌声让他顿时耳目一新。眼睛里的那丝慌乱已去,剩下的只是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和渴求。 一旁的瑶瑶夹了根鸭信递到他嘴边:“公子,别傻看着,吃些吧。” 五皇子一扭头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 他拿起面前的碗去接,瑶瑶筷子没动,娇嗔道:“公子到这里是来享福的,哪能自己吃,来,奴家喂你。” 瑶瑶俯身过来,本就穿着暴露的前胸直直地杵到五皇子眼皮子底下。 五皇子脸腾一下红了:“我自己……” “公子可是嫌弃奴家?”瑶瑶红润的小嘴一撅,委屈的两眼泪汪汪。 “不是。”五皇子忙解释。 “那公子就吃了这一口。”瑶瑶坚持。 五皇子犹豫片刻,终于张嘴咬住那鸭信。 五皇子不是第一次吃糟鸭信。但今日的鸭信不光有糟香酒香还带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五皇子不禁有些喜欢上这种宫中所没有的特殊的味道…… “公子,吃这个得有酒配才行,来,奴家敬公子一杯。”瑶瑶接着又拿起酒杯递到他面前。 五皇子是知道鸭信配酒的,倒也没反对,接过酒,仰头饮下。 这酒不似五皇子以往所喝的,酒香中带着桂花的清香,流到喉咙里还有一丝香甜,很是好喝。 “好喝吧?”瑶瑶媚笑着。 五皇子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是挺特别的。这酒叫什么?” “这酒叫桂花酿。” “名字也好听。”五皇子赞道。 瑶瑶笑着接着又倒了一杯:“这酒是我们这里已经酿的,别处想买还买不到的。来,再喝一杯。” 五皇子接过来又仰头喝下,酒香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 “五弟,吃些菜,光喝酒会醉的。”萧文煊在一旁提醒。 五皇子听话地吃着瑶瑶给他夹来的菜。喝着瑶瑶倒满的桂花酒。一边听着璧人和着曲子用软糯婉转的吴侬软语唱着令人陶醉的小曲儿。 渐渐地,一杯杯酒下肚,五皇子开始眼神迷离,眼前的璧人忽近忽远,乐曲如天籁之音回荡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五皇子再醒来时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粉黄色的帐幔。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他支起身来,身上锦被滑下。 床下脚踏处,一个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那里仿佛已经睡着。 “喂?”五皇子俯下身摇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子一僵,接着腾的站了起来,吓了五皇子一跳。 “公子醒了?公子饿了吧?我去给公子拿饭。”原来是个瘦小的丫头。 五皇子叫住她:“等等,你是谁?” 小丫头转回身,低头回道:“我叫小曼,是玉娘的丫头。” “小曼?你抬起头来。”五皇子盯着她的脸,声音竟有些颤抖。 小曼慢慢抬起头,小小的脸上透着一股轻灵之气。 “你是哪里人氏?”五皇子弯腰拿起一只鞋一边穿一边盯着她的眉眼。 小曼低下头轻声回道:“不知道。” 不知道?五皇子顿了顿又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小曼摇头:“不知道。” “你多大了?”五皇子穿好鞋站起来,扯过棉袍穿上。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五皇子对小曼的一问三不知有些恼怒。 小曼依旧低着头回道:“我只知道我是被人卖到这里的。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五皇子系上腰封,整理好衣裳走到她面前,迟疑了片刻伸手拨开她眉角头发,一道寸余长的疤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这疤……怎么留下的?”五皇子目光复杂地盯着她问。 第三百零六章 小曼 小曼扭过头,躲开他的手,把头发拨到眼前,遮住了疤。 “回公子,这疤我到这里之前就有。但是怎么留下的,我不记得了。” 五皇子心里一揪接着顿疼起来。 他想起来多年前父皇带他去兵部右侍郎司马天的家里给司马天的父亲司马老将军过寿。 那时候的他才九岁。因为生母身份低从小被人欺负,所以性格有些自卑。 在司马家里,五皇子和六皇子跟司马大人的几个儿女在花园子里头玩儿。 小五皇子一岁的六皇子要抢五皇子手里的草编蛐蛐。那是司马天最小的女儿司马玥玥亲手编制送给他的,五皇子自然不肯。 于是六皇子带着司马家里的公子们把五皇子按在地上痛打。 司马玥玥见了上前阻拦,被六皇子一把拽倒,差点摔进一旁的湖里。 五皇子急了,抓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头奋起反抗,却失手一石头拍在拉架的司马玥玥的头上。 血从司马玥玥脸上流下,吓呆了五皇子和司马家的公子们。 六皇子跑到皇上身边来个恶人先告状,说五皇子欺负他,还打伤了司马家的小姐。 皇上大怒,要当场责罚五皇子。 当时是司马玥玥顶着一脸的血向皇上说明事情真相,才免了他十大板。 从那以后,两个人便成了朋友。 司马玥玥知道五皇子孤单,经常做些小玩意儿送给五皇子。五皇子也总会把皇上和母亲赏赐给他的东西转送给她。 同年,五皇子的娘亲去世了。又是司马玥玥经常书信给他,伴他渡过那段难捱的痛苦时光。 司马玥玥是五皇子心里的明灯,是他前进的希望。他以为他们会一起慢慢长大,他还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长大后要娶她为妻,永远相伴。 可惜,没过多久,司马家出事了。 司马天因为涉嫌叛乱造反被皇上抄家诛九族。司马家上下几百口人全部被杀,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五皇子得了消息偷偷地哭了三天,最后病倒了。 病好后,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他疯狂练武,用心读书。母亲没了,最关心他的人也没了,他要活下去只有自立自强,他要做自己的坚强后盾…… “公子?公子?”小曼见他愣怔着像失了魂魄一般,上前拉他的袖子唤他。 五皇子望着她那熟悉的眉眼,泪不觉湿了双眼。 “你以前见过我吗?”五皇子转过身用袖子抹了两下眼睛,再回过头来问她。 “小曼从来没有出去过,公子又是头一次来,自然是没见过。”小曼抬眼望着他。 “真的没见过?你再仔细看看?”五皇子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小曼瞧了他几眼还是摇摇头。 “太……我哥在哪里?”五皇子有些失望,忽然想起带他到这里来的萧文煊。 “你说甄公子?他在隔壁房间。这个时辰应该还睡着呢。”小曼对这个奇怪举止的公子很是好奇。 隔壁房间?五皇子抬腿就走。 隔壁门前,房间紧闭。 五皇子刚想抬手敲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他眼珠一转,耳朵贴上房门…… “……都怪我昨晚喝多了,玉娘让小曼照顾五弟我竟然不知道。如果让他认出小曼来……哎!”萧文煊懊悔的声音。 “太子,不会那么巧吧?再说司马家被满门抄斩这么多年了,五皇子怕早把司马小姐给忘了。”无影的声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让人知道司马玥玥还活着……不行,你去把……” “呯”门被推开,五皇子站在门口。 “太子……” 五皇子扑到萧文煊跟前,抓住他的双肩,眼里闪着泪花,激动得浑身颤抖:“真是她?真是她?” 萧文煊挣开他的手,给无影使了眼色。无影悄悄出去,带上门,在门外守着。 萧文煊把五皇子拉到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茶放在他手里,这才笑着开口: “怎么?昨夜喝的酒还没有醒?我就说这酒喝着好喝,可后劲儿不小。以后可别再贪杯误事了。” “太子殿下,你刚才说司马小姐还活着?她就是小曼对不对?” 五皇子放下杯子,又把萧文煊的袖子拉在手里。眼睛企盼着望向萧文煊。 萧文煊装傻:“什么司马小姐?这里都是烟花女子,哪来的小姐。我看五弟是长大了开了窍了,想迎王妃了吧?你别急,过几日就是初一,到时宫宴上少不了名门闺秀大家小姐,到时我替五弟把把关,选几个上乘的伺候你。” “我不要,我只要司马玥玥。太子殿下,你告诉我,司马玥玥还没死是真的吗?她就是小曼对吗?太子殿下,你告诉我!”五皇子潸然泪下,苦苦哀求。 萧文煊没想到五皇子竟也是个痴情的,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说了一句:“五弟,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文煊的话把五皇子从悲痛中拉了回来。五皇子这才记起今日是皇宫祭祀大日。 他忙擦干眼泪望了眼墙角更漏,抿着唇,不情愿地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我们得即刻回宫。” 按理他们这个时辰早应该候在宫里,等待出发。 萧文煊唤来无影,叫他打来水洗漱。接下来萧文煊不紧不慢地妆扮着,等真正出门的时候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这时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容不得他们快走了。 马车在闹市慢慢地走着,直到近了皇城根才算跑了起来。 可他们在风雅阁耽误了太多时间,到了皇宫里,文武百官已经站在寒风中吹得鼻子通红,缩手缩脚得怨声载道。 萧文煊和五皇子进了大殿,萧文煊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五皇子低着头紧张得不敢开口。皇上黑着脸盯着他们半天都没有出声。 “父皇。”萧文煊笑嘻嘻。 “你们去哪里了?” 昨夜,皇上派去监视萧文煊的人没有按时回来禀告皇上萧文煊每日行踪,皇上心里暗暗焦急。 他不怕萧文煊跑了,因为又苏慕灵还在他手里。但失去了萧文煊的消息,皇上不爽。 皇上撒出人去各处寻找,可直到天亮,也毫无所获。 眼看祭祀时辰已过,百官议论纷纷,皇上火腾腾地烧。 “回父皇,昨夜……” 五皇子紧张地抬眼偷看了萧文煊一眼。 萧文煊退后一步揽住五皇子的肩:“昨夜我带五弟去听曲儿,没想到喝多了就宿在外面了。” 萧文煊主动把责任揽过。五皇子松了口气。 “混账,你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喝醉酒?宿在外面?太子,你的心里越来越没有章法越来越没有朕了。” 皇上火冒三丈,如果不是萧文煊长着和甄乔十分相像的脸,皇上怕是要当场就废了他。 “父皇,不就是去外面喝了点酒,回来晚些,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嘛。” “住口。祭祀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如此轻视,看来是我对你太疏于管教了。” 皇上真想把他绑起来痛打一顿,可时辰不等人,再耽误下去今年的祭祀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皇上气冲冲地瞪了萧文煊和五皇子一眼对安公公厉声吩咐:“出发。”等回来再收拾你。 萧文煊撇了撇嘴紧了紧大氅跟在皇上身后,五皇子暂时抛却心中琐事紧随其后。 皇家祭祀的地点在南郊的天庙举行。 本来祭天时辰为日出前七刻,时辰一到,斋宫鸣太和钟,皇帝起驾。 可今日萧文煊和五皇子姗姗来迟,误了时辰。皇上和大臣们一路上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 到了天庙,皇上在专人的陪伴下更换祭服。然后至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 祭祀礼仪极其隆重与繁复,在场人员无一不是凝神静气恭恭敬敬生怕出一点错儿。 五皇子站在萧文煊旁边,趁人不备悄声问他:“司马小姐是怎么逃脱出来的?是你出手相救吗?你告诉我,我不会传出去的。” 萧文煊嘴角一扬,瞄了他一眼: “司马一家包藏祸心,谁人胆大到敢暗藏反贼之女?我知道五弟对我诸多不满,可也不能随随便便扣这么一顶帽子在我头上。这话如果传了出去,不光太子之位不保,怕是从此以后要和你几个哥哥一样永世不得翻身了。” “太子殿下不必防我,司马小姐对我有恩,我怎能把这事说出去害她?”五皇子贴近他一些,急急表白。 萧文煊冷哼:“这可说不准,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多得是。五弟虽然年纪小,可手上也不是那么干净的。本宫没有冤枉你吧?” 五皇子低下了头。他知道,他对萧文煊所做所为萧文煊都心里明镜的。他的人品在萧文煊这里,已经不值一提。 五皇子暗淡了目光,暗暗咬牙,这事儿他不会就这么让萧文煊唬弄过去,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 当日,风雅阁来了个浓眉大眼的劲装汉子。把一百两银票拍在桌上,开口就要找玉娘伺候。 玉娘是艺女卖艺不卖身。点了桌花酒,汉子慢条斯理的喝着,玉娘抱着瑶琴在一旁弹唱。 “听说你有个丫头叫小曼,叫来一起乐乐吧。”汉子提议。 第三百零七章五皇子 究根追底 玉娘停下手中瑶琴,来到汉子身边替他斟上一杯酒。 “公子从哪里听来的?奴家倒是有个丫头,不过不叫小曼,叫琴儿。” “琴儿?叫来。”汉子吩咐。 玉娘开门唤人。 没一会儿一个瘦小的丫头走进来,急在玉娘身边。 “我这丫头是粗使的,没什么本事,公子如不嫌弃,就让她陪公子饮杯酒吧。”说完给琴儿使了眼色。 琴儿低头来到汉子身边,端起酒杯怯怯地望着汉子。 汉子并不拿杯,而是伸出手摸向琴儿的脸。琴儿一惊快速闪开。 汉子笑:“别怕,我只想好好看看你的脸。”说着琴儿脸上刘海儿被掀开,露出光洁的皮肤。 汉子一愣,看向玉娘:“你还有别的丫头吗?” 玉娘嗤笑:“公子真是与众不同,别人来这里都是找头牌,公子却是来找丫头寻乐儿。” 汉子盯着她从怀里又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上。 玉娘没动,悠悠地回他:“奴家不比正经人家的小姐,有一个丫头伺候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哪里还能再有。” 说完把银票往汉子面前推了推又道:“公子想找丫头还是到别处寻吧,我这里没有。” 汉子见玉娘冷脸,收了银票离去。 当日凌晨,风雅阁里一个身影穿梭在各个房间,搜寻了阵子后,一无所获的离开。 …… “殿下,属下把风雅阁搜了一遍,的确没有找到头上有疤的女子。”说话的是去风雅阁花一百两银子找丫头的五皇子的贴身侍卫周杰。 五皇子满怀期待的目光瞬间变冷。 “你确定都搜过了?” “属下确定。” “好了,你下去吧。” 五皇子瘫坐在椅子上,片刻,又猛然站起,快步向东宫而去。 东宫。 萧文煊因为祭祀一事惹恼了皇上,被皇上责令闭门思过。五皇子来访,萧文煊并不奇怪。 “告诉五皇子,本宫得皇上令,闭门思过,不适宜接见外人,请五皇子回去吧。” 无影把萧文煊的话转达给了五皇子。 五皇子心有不甘,小曼一事一日不解决,他就如鲠在喉不得安宁。 “太子在哪里,我只有几句话问他。”五皇子拨开无影硬往里闯。 “五皇子,太子不宜见客……” “我是他弟弟,不是客。”五皇子甩开无影奔入萧文煊的寝宫。 萧文煊正坐在棋盘前手持一子自己和自己对峙。 “太子殿下。”五皇子走到他身边。 “五弟,你这是要干什么?”五皇子闯入,他眼睛都没抬一下。 五皇子在他对面坐下,伸手弄乱了他的棋盘:“太子殿下,我要你告诉我小曼在哪里?” 萧文煊痞笑,对无影微微点头。 无影退下顺带关上房门,立在门口守着。 “小曼?那个丫头?你对她感兴趣?”萧文煊起身给五皇子倒了茶送到他手里后再次坐下。 “太子殿下,我听到了你和无影的谈话,你说司马玥玥没有死,她就是小曼。太子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救了她吗?你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 五皇子一连串的问话让萧文煊收起了笑脸: “五弟,你把窝藏叛党的罪名强加到本宫身上,是何居心?想除掉本宫你好当这个太子?” 五皇子盯着萧文煊半晌,忽然起身跪在他面前: “太子殿下,臣弟承认之前做过对不起您的事。臣弟愿意为之前的事受到惩罚。但太子殿下要相信臣弟,臣弟打探司马玥玥的下落绝不是想让太子承担风险。” “臣弟从小因母亲地位不高受人冷落,只有司马玥玥这么一个知心人。司马家满门抄斩,臣弟当时还小,没有能力替他们说话,也没有能力救司马玥玥出来。这一直是臣弟心里的痛。如今……臣弟遇到了和她长相酷似的人,又听了您和无影的谈话……太子殿下,您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五皇子说着眼睛发红,泪珠儿在眼眶打转儿。 萧文煊审视着他,半晌他开口:“知道了她的下落你又能做什么?她是叛贼之女,是见不得光的。” 五皇子眼睛一亮,面露喜色:“太子殿下?这么说她真的还活着?” 萧文煊默默地点点头。 “司马家不光有你惦记的人,也有我的挚友。司马天和我是忘年之交,说他是叛党我第一个就不信。只可惜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司马家行刑的那一日,我只来得及救出司马玥玥一人……” “太子殿下,那司马玥玥现在在哪里?” 五皇子爬到萧文煊面前,抓着他的腿兴奋地问。 萧文煊伸手把他搀起,面色郑重地凝视着他:“你知道了她的下落想怎么做?” 五皇子一愣,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她。风雅阁那个地方……不适合她。” “你如今还住在宫中,在外面置办房子会惹人嫌疑。过了年你也到封王的年纪了,到时封王建府,你想收几个人还不容易?所以,要沉住气,再等等。” 萧文煊一颗一颗极有耐心地把被五皇子抹乱的棋子收好。自己拿了白色,先放一子。 “来一盘?” 五皇子心不在焉的伸向棋盘捻起一颗随便放了上去。 “臣弟听太子殿下的。不过,为什么司马玥玥好像对臣弟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臣弟问她什么,她好像也非常防范,都说不知。” 萧文煊又落一子,望向他。 “当时救她出来,怕她日后暴露身份,我让人给她吃了药,把她之前的记忆清除了。” “那么说,我如今在她眼里就是……就是陌生人一般?” 两个人的美好时光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在司马玥玥眼里他和别人一样,没有区别。五皇子感觉心里很难过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她不记得你父亲是杀她全家的凶手岂不是更好?”萧文煊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五皇子抬头望着他,心中如刀刺般钝疼。 …… 夜里,苏慕灵坐在床上哄着不肯睡觉的璟烨,听着萧文煊说五皇子说与他的话,有些担心: “你把实情告诉了五皇子,就不怕他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萧文煊笑着去捏璟烨的小脚丫:“怕什么?他如果真去皇上那里告我一状,我就大大方方承认。皇上恨我吃里扒外废了我才好。正好我们可以出宫不再困在这牢笼里。如果他不去,说明他对司马玥玥是真心。等年后五弟王府建成,司马玥玥也不用再躲在青楼,五弟会替皇上补偿他欠下的血债。” “当初司马家叛乱是假?”苏慕灵听出他话外之音,歪头好奇地问。 “当初司马家得罪了人,被人陷害。皇上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杀了司马一家也是杀鸡骇猴。” “当皇上有什么好的,滥杀无辜夜里也不怕会做噩梦?”苏慕灵心里不齿。 “皇上做不做噩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妻子为了儿子冷落了我,我委屈。” 苏慕灵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委屈?你夜宿烟花之地怎么不说?” “老天作证,我可是和无影在一个房间里睡的,不信你去问无影。” 萧文煊支起身子,争辩道。 “无影?无影和你是同流合污,只把我和惜春蒙在鼓里。”苏慕灵哼他一声。 “灵儿,你不信我?”萧文煊有些急了,坐起身来,扳住苏慕灵身子,两只深邃的桃花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璟烨本要闭上眼了,这会儿听萧文煊声音大了,吵着他了,小脾气上来,一巴掌拍在萧文煊的脸上,接着自己先张开嘴哭了起来。 苏慕灵忙又亲又哄,偷空还瞪了萧文煊一眼,怨他不帮忙还添乱。 萧文煊挨了打却有苦说不出,一掀被子把头蒙住,自己委屈去了。 惜春听见声音忙走进来。 “小姐,我来吧。” 苏慕灵本是给惜春放假的,没想到她又进来。见哄不好璟烨,只好递给惜春。 惜春抱着璟烨去了外间,没过多一会儿,璟烨的哭声渐止,惜春轻哼着摇篮曲的声音传来…… 璟烨快八个月了,身上胖墩墩的,抱上一会儿就累的不行。 苏慕灵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刚想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一只大手从被子里袭来。把她直接按下。 接着,被子下萧文煊起身把她整个儿揽进被子里,话也不说,直接解她里衣带子。苏慕灵也不动,任他疯。 “青楼里的女子都是怎么伺候人的?” 正当萧文煊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尽义务的时候,苏慕灵忽然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萧文煊顿时气焰全无,瘫在苏慕灵身上。 “拜托,玉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你很遗憾?”苏慕灵双手抬起他的头,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他。 “遗憾什么?那么多男人用过的,我才不会沾手。”萧文煊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 “那她们总会有些招数留住男人吧?”苏慕灵不耻下问。 萧文煊放弃了进攻,从苏慕灵身上翻下。 第三百零八章 大闹宫宴 “那是有的。她们一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是学过的。” “那喝酒呢?听说喝花酒有好些花样的,说来听听。” “灵儿,我很少去那种地方,怎么知道喝酒还有花样?”萧文煊用手蒙住脸。 苏慕灵把他的手拿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吓唬:“别蒙我。男人都喜欢的地方,定是与众不同。你不说?明日我就偷偷出去,亲身体验一下……” “小祖宗,你可别添乱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萧文煊算彻底服了。 “好,你说。” 苏慕灵往萧文煊身边挤了挤。如牛奶般丝滑的肌肤让萧文煊体内的火焰再度燃起。 他起身把人搂住,一只手在她的身上轻抚着:“我知道的一种,是嘴对嘴喂酒的。还有一个更刺激的,把酒杯放在这里,让客人来喝的……” 萧文煊说着一只手摸上了苏慕灵胸前沟壑。 苏慕灵脸上一红轻声骂道:“真不要脸。” 萧文煊坏笑:“好了,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我们来干正事儿吧!” “什么正事儿?”苏慕灵有些懵。 萧文煊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 又是一年岁末。 忙碌了一年的皇上接见了他目前唯一的皇孙璟烨。 皇上本有几个皇孙的,但因为父母的连累一起被削去了爵位被发配了。 璟烨已经八个月了,正在哇呀呀呀地想说话,且也不怕生。被皇上抱在怀里,笑嘻嘻地伸出两只小肉手去摸皇上脸上的胡子。 皇上插着他的腋下把他高高举起,璟烨高兴得笑声不停。 皇上抱着粉团儿一般的璟烨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跟可爱逗人的璟烨玩儿了一会儿,皇上就要去接待大臣、外藩了。 保和殿,来自蒙古、回部、朝鲜、越南、琉球等地方的外藩尽数到场。这场宴会上除了外藩外,还有一二品武臣和京官作陪。 为了避免外藩紧张,宴请时有音乐、舞蹈、杂技助兴。萧文煊和五皇子、六皇子也跟着作陪。 宴席过半,大家兴致正浓纷纷下场互相敬酒。 五皇子坐在萧文煊下首,对每个来敬酒的藩王和使臣都客气地半礼回敬,杯子里的酒也是浅尝辄止。 而太子萧文煊举着酒杯满地游走,拉着人到处敬酒。一杯杯酒下肚,萧文煊的步履蹒跚起来。 皇上脸色不悦了,大明是大国,萧文煊是太子,储君,是未来的皇上。跟这些藩国的国王王子一起吃个饭意思意思也就罢了。起身敬酒?那是自贬身价。 “太子醉了,差人送太子回去。”皇上招来安公公低声吩咐。 安公公颔首退下,招来手下两个得力的来到还在场内四处敬酒的萧文煊面前。 “太子喝多了,老奴送太子回去歇息吧。” 安公公一使眼色,两个公公上来一面一个架住萧文煊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萧文煊身子一转,两个人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手脱了萧文煊的胳膊差点被摔了出去。 萧文煊脚步不稳攀上安公公的肩醉意十足地傻笑着:“谁说本宫喝多了?本宫海量,还没醉过呢。带你的人滚一边去,搅了本宫的兴,本宫打你二十大板。” “太子殿下是海量,不过太子妃娘娘担心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回去歇息呢。” 安公公撒个谎,就势就要架着萧文煊往外走,怎料却一步也动不得。 萧文煊却故意把全部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萧文煊是会功夫的,安公公哪里能动? “安公公你说错了,太子妃是个识大体的。她知道今儿本宫要陪各位贵宾,不会让人来烦我的。你说是不是?罗将军?” 萧文煊满嘴的酒气喷向正从身边路过的罗修杰。 罗修杰是正留守都督指挥使,专门负责京城治安。 见太子跟他说话,罗修杰停下脚步附和道:“太子说的是。” 罗修杰对萧文煊的印象不多,但萧文煊回京当了太子后,整日歌舞升平花天酒地他倒是略知一二,这样的储君将来继承了皇位能引领众臣带着百姓过好日子吗?罗修杰怀疑。 “你看,本宫就知道罗将军跟本宫一个想法。” 萧文煊醉眼朦胧地松开了安公公攀上了罗修杰的肩: “听说罗将军前段时间替群芳园的一位花魁柳诗诗赎了身,可尊夫人不接受,将军把花魁养在了外面,呕喔……”萧文煊打了个酒嗝。 “原来罗将军不光在战场上勇猛无比,喔……在情场中也是怜香惜玉不让……他人啊……哈哈!” 萧文煊故意放大了声音,引来众多的目光。 罗修杰脸色难看地拨开萧文煊的手低声警告他:“太子殿下,您喝多了。”说完,转身要走。 萧文煊嬉笑着又攀上他的身体继续纠/缠:“罗将军……听说你的小妾柳诗诗舞跳的奇好,又有一副好嗓子……何不把她也叫来给我们舞上一曲……助助兴?” 罗修杰两只眼睛冒了火:“太子殿下,请注意您的言行。” “我我言行?我说错了吗?哈哈……此事不光我知……可以说是满城皆知。” 萧文煊瞅准了一旁看热闹的刑部尚书,一把抓过:“胡大人……你也曾光临过柳诗诗,听说还包了她半年的场子,这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萧文煊说完也不顾胡大人发青的脸,挣向不远处低头躲闪的督察院御史:“还有李大人,你也是柳诗诗屋里常客……你们都可以作证……罗将军的爱妾柳诗诗……是不是个能歌善舞的……” 在场的各位大人惊诧不已。虽说身为将军,纳个小妾无可厚非。可纳的是京城有名的花魁,罗修杰的胆量还是让人佩服的。 不说柳诗诗名扬京城,就是她接待过的达官贵人也是数不胜数。 同朝为官,自己的小妾被许多同僚都睡过,罗修杰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被萧文煊如此大张旗鼓地说出来,脸上还是挂不住了。 “太子殿下喝多了,快把他扶回去。” 安公公见众多藩王的目光都被萧文煊引去,几位被他点名的大人也恼怒地瞪着他,赶紧上前拉住萧文煊要把他送回东宫。 可萧文煊怎么可能那么听话。他挣开安公公的手,借着酒劲大声喧哗: “本宫只是想让罗将军的爱妾来此一展身手……你是没见过……罗将军的爱妾是烟花女子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儿个各位藩王在此……让她来助助兴……怎么了?罗将军……怎么就这么……小家子气?” “太子殿下,您不要欺人太甚。” 罗修杰气的火冒三丈。声音也放大了几倍。一时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众人都停住了言语,一时场中静默。 皇上正想开口缓解尴尬气氛时,威武候魏尧端着酒杯来到罗修杰跟前,一脸坏笑地凑热闹: “罗将军,太子殿下说的是。有这么个能歌善舞的爱妾你就别藏着掖着的了,带出来也让我们掌掌眼,也见识一下京城花魁是靠什么迷住各位大人的。” 魏尧和罗修杰私下有怨。这种场合魏尧不介意给罗修杰添堵。 罗修杰咬着牙狠狠地反击:“威武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把你府上的小妾叫来给大家歌舞?” 魏尧对罗修杰的挑衅一点也不介意,反倒大方地笑道:“我家里的几个可不行,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不说,也不会个歌啊舞的。罗将军家里的可就不同了,听说不光能歌善舞,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威武候,请你注意场合,管住你的嘴。”喝住魏尧,罗修杰暗暗攥紧了拳头。 如果不是皇上在,他早就痛揍这个一直和他作对的傲睨自若的威武候了。 “罗将军干嘛动气啊,烟花女子,哪个不会些伺候人的功夫,要不也留不住人,挣不到银子不是?” “你?”罗修杰在这种场合被太子和威武候轮番羞辱再也忍不住了,当场向威武候挥起了拳头。 威武候也不是吃素的,拉开架势要和他大打一场。 招待外藩的宴会上大打出手,皇上怒了。 “住手!” 皇上忍无可忍:“把太子带回去,没朕的命令不许出门。” 禁军听令,进来把把萧文煊架起。 萧文煊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得意地笑着,临出门不忘添了把火:“胡大人,李大人,你们可以作证……你们都是被罗将军的爱妾伺候过的……” 罗修杰捂着胸口身子晃动了几晃,终于一张嘴,一口老血喷吐当场! 被押回东宫的萧文煊梳洗了一下,去了身上的酒气来到文灵苑。 苏慕灵刚吃过午饭回来,惜春正哄璟烨睡午觉。 “……今天接待外藩的宴会上,我又胡闹了一场。把罗将军和几位大人全部得罪了,父皇应该对我是彻底失望了。”萧文煊端着苏慕灵递来的茶喝了一口,低声轻笑。 苏慕灵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败坏自己名声和威望的机会。 “你又做了什么?” 苏慕灵饶有兴趣地在他对面榻上坐下,一双大眼水汪汪地望着他。 第三百零九章 自戕 萧文煊起身来到她身边,挤着她坐下,把刚刚发生的事跟她学了一遍。 “罗修杰当着重臣和外藩的面被你戏弄,日后不会找你的麻烦吧?”苏慕灵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他不敢。但威武候就不好说了。” 魏尧在众人面前那样毫不留情的挤兑他给他没脸,依罗修杰的脾气定是记在心里了。 “你进宫没多少日子就惹了这么多麻烦,估计皇上现在一定会后悔把你带回宫里,咱们恢复自由的时候应该快要到了。” 苏慕灵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些激动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萧文煊温柔地笑着,在她耳畔低语:“快了。不过今晚得再给父皇添把火。” 说着他望向门口:“无影。传令:在文灵苑摆放酒席,今夜本宫要妻妾共同辞旧迎新。” “是。”无影应道。 …… 萧文煊醉酒,罗修杰吐血,皇上招待外藩的宴会就这样被萧文煊成功地搅和了。 回到乾清宫,皇上砸了身边能砸的所有东西。 安公公立在门口不敢相劝。他知道,这一次太子闹的太过分了。 除夕晚宴,皇上按理是要跟后宫嫔妃一起吃的。 众嫔妃很是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全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以博皇上的注目。 歌舞相伴,一家人吃得很是安静和谐,皇上在国宴上的不快也去了几分。 可就在皇上脸色才刚刚好转,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慌乱的低声说话。 “怎么回事?”皇上停下筷子抬头望向门口。 安公公忙出去打探,半晌又匆匆回来,神色慌张地回道:“回皇上,东宫……东宫走水了。” 皇上忙起身离席,边往门口走边急急地问道:“怎么会走水?太子怎么样?” 皇上对太子气虽气,但危机时刻,萧文煊还是他最关心的那个。 安公公伴在身边往外走:“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喝多了,自己放火……” 什么?皇上停下脚步,不敢相信地望着安公公:“太子放火?” “是。听说太子从国宴上回了东宫,才歇息没多久就又叫人摆了宴席,带着后宫重又开始喝起来。太子妃相劝被太子骂走。后来……后来太子又带着众人去外面放爆竹,谁知一个没看住,太子拿着火把竟然把吴侧妃的住处给点着了……” “混账东西,他这是要干什么?是安心不让朕安心过年。” 皇上气得又掀了身边瑛贵人的桌子。吓得众妃面如纸色,纷纷离席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 东宫。 众妾室全部躲在苏慕灵的文灵苑望着窗外一片红火低声唏嘘。 东宫宫人们,呼叫着,奔走着,提着水桶的,抱着水盆的,全都冲着火光处奔去…… 皇上带着禁军怒气冲冲而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文煊和苏慕灵及众多女人。 皇上眼里的火光比那东宫的还要强烈:“从即日起,废太子为庶人,太子及太子妃及其后宫全部赶出京城,世子璟烨留下。” 皇上此令一下,震惊全场。 苏慕灵愣怔片刻,接着起身抱起床上熟睡的璟烨惊慌地望着皇上:“不,不。皇上赶我们走,我们从命就是,但璟烨不能留下,璟烨不能留下。” 萧文煊也懵了,让皇上厌弃他废了他是他所愿。但把璟烨从身边夺走,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父皇,儿臣知道儿臣不成器,儿臣愿意接受父皇的惩罚,但璟烨还是个孩子,他离不开娘亲,求父皇让我们带他走。” 皇上斜睨着萧文煊冷呲道:“看样子你的酒已经醒了,也分的清是非了。自从进宫以来你故意犯错惹朕生气,不就是为了今天让朕放你走吗?如今朕累了,不想再和你周旋了。你们走可以,但璟烨是朕的孙子,不能让你们带走。” “皇上,璟烨还小,离不开娘亲,求皇上可怜可怜,放了他吧。”苏慕灵一个头磕在地,泪如雨下。 “放了他,成全你们?哈哈哈!朕是什么人,岂能由你们来作弄?璟烨是你们的心头肉,所以朕不许你们再见到他,朕就是要把璟烨从你们的身边夺走,让你们也体会体会失去孩子是什么滋味。” “安公公,世子抱走。太子及他的女人全部赶出去。” 皇上说完盯着安公公。 安公公为难地来到苏慕灵跟前,就要抱走她怀里的璟烨。 苏慕灵哪里肯,她一闪身退后几步,她把璟烨递给身边惜春,从头上拔出金簪抵在喉头。眼神绝望又坚定:“别过来。想带走璟烨,除非我死。” “灵儿?” 萧文煊一惊,正想上前阻拦,却听皇上冰冷的话传来: “好啊,那你就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太子和璟烨。从此再不与他为难。” “父皇?你不能……”萧文煊从未有过的惊慌。 “朕是皇上,没有朕不能做的事。” 皇上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苏慕灵得死,她必须死。”皇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萧文煊盯着皇上愤怒的变形的脸,盯着皇上:“灵儿如果死了,我也不活。” “你?你以为你还能拿你来威胁朕吗?朕对你已经失望了,你是死是活与朕已经没有了干系。只要璟烨在,你们两个随便。” “皇上……” 安公公见事情越闹越不可收拾,想上前劝说。 “你住嘴,这里轮不到你一个奴才说话。苏慕灵,你不是要死吗?怎么还不动手?”皇上无情地盯着她。 皇上始终认为,萧文煊之所以敢忤逆他,完全是因为苏慕灵在耳边挑唆。如果没有苏慕灵,萧文煊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苏慕灵的存在对皇上就是一种威胁,就算苏慕灵不自尽,皇上也不会让她活得太久。总会找个机会要了她的小命。 “皇上,您金口玉言。只要我死,您放过佑安和烨儿。” 苏慕灵目光如炬地盯着皇上,拿着金簪的手慢慢攥紧。 “朕,说话算话!”皇上死盯着苏慕灵,嘴里一字一字迸出。 “灵儿,别做傻事。”萧文煊心里惊恐,慢慢向前移步,想抢苏慕灵手里金簪。 苏慕灵早防备着他,后退一步。 “别动。” 苏慕灵手中金簪往前一递,金簪刺破苏慕灵薄薄的皮肤,几滴鲜血顺着金簪流了出来。 苏慕灵望着萧文煊,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佑安,我这一生……本就是多赚的。此生有了你相伴,我无怨无悔……烨儿交给你,我放心。” “烨儿,娘亲走了!” 苏慕灵绝望地望着还在熟睡的璟烨,手上一用力,把整根金簪刺进喉咙。 血,从苏慕灵的脖颈喷涌而出,苏慕灵脸上挂着决绝的笑,瘫倒下去。 “啊?”众多妾室纷纷惊呼。 “灵儿?”萧文煊冲上前接住她。 “小姐!” 惜春抱着璟烨哭倒在地上。门口的石榴和无影要冲进来被禁军拦住。 萧文煊没了以往的镇定,慌乱地试图用手捂住她的伤口。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滚烫的血透过他的指缝染红了他和她的衣襟。 苏慕灵伸出手摸上萧文煊的脸:“佑安,烨儿和爹爹……交给你了。咱们……来世再见!” 苏慕灵眼里渐渐没了光芒,手一松,垂下。 “灵儿……” 萧文煊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东宫。 这一夜是年三十,外面到处是鞭炮声,到处是守夜的人们欢快的笑声和歌舞升平的乐曲声。 可就在这么一个举家欢庆的大年夜,悲伤和泪水淹没了所有爱着护着苏慕灵的人…… 第三百一十章 再次重生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被满目大红颜色差点亮瞎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大红的幔帐,身下是大红的锦被。枕头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再看窗子,贴着是大红的喜字,窗前烛台上是燃烧着的红烛。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而门外是歌舞曲乐声。 怎么?她没有死?苏慕灵摸向脖颈:光滑如初,并没有任何疼痛感和不适。 怎么回事?正疑惑,门开了。石榴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小姐,您醒了。奴婢给您准备了吃的,快来吃一些。” 石榴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裳脚步轻快地走到桌前。 石榴把手里的食盒放下,拿出里面的吃食,摆放了碗筷。 苏慕灵懵证:“石榴?这是哪里?我怎么会穿成这样?” 石榴一笑上前扶她:“小姐是睡懵了吧?今天是小姐大婚的日子呀。姑爷还在外面陪酒。小姐先来吃着东西掂掂把。” 又成亲?苏慕灵盯着石榴,总觉得哪里不对。是衣裳穿得薄了些还是……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头,猛然想起了惜春。 “石榴,惜春呢?烨儿呢?” “烨儿?”石榴愣了。 “谁是烨儿?怎么没听小姐说过?” 石榴伸手去摸苏慕灵的头,不是睡觉着凉发热了吧? 苏慕灵躲开她的手,一把拉住,急急地问:“佑安呢?他在哪里?烨儿是不是被皇上带走了?” 石榴更懵了:“小姐,您是怎么了?佑安又是谁?”怎么出来皇上了? 苏慕灵被石榴一问三不知急得脸上冒了汗:“哎!我自己去找。” 苏慕灵几步跑到门前,才一拉开门,门外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人,是苏家下人陈嬷嬷。 “小姐出事了。” 陈嬷嬷话音未落,身后一队官兵闯入,手中钢刀亮向苏慕灵几个:“广平伯贪墨,皇上下令抄家。你等女眷赶紧回避。” “啊?抄家?” “小姐?怎么办?” 石榴和陈嬷嬷惊慌地赶紧关上门望着苏慕灵。 广平伯府?宋之江?新婚?苏慕灵一惊:难道自己又重生了?且是在和宋明杰的洞房花烛夜? 苏慕灵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样?那萧文煊呢?烨儿呢? “小姐?” 见苏慕灵久久没有反应,石榴有些担心地把她扶回桌前。 苏慕灵看着石榴年轻的脸庞,脸上扯出一丝苦笑:看来萧文煊已经被别人救了。烨儿也不曾存在了。一切要重新开始了! 苏慕灵环视四周,这里的确是宋家新房。 她知道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扰她了。 苏慕灵忽然感觉肚子很饿,她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石榴和陈嬷嬷吃惊地看着她,这种状况下胃口还怎么好,自家小姐承受变故的能力令她们小觑。 苏慕灵饿了一天了,石榴拿来的饭菜味道也不差,到底是伯府,厨子的厨艺也比一般人家的强。 吃饱了饭,苏慕灵又喝了杯茶,这才脱了鞋子和衣服钻进被窝。 “今夜姑爷不会来了。你们也早早去睡吧。”苏慕灵说完,放下大红幔帐。 石榴愣怔片刻:“那……奴婢收拾一下。” 石榴把苏慕灵吃过的菜收拾到食盒里,又灭了几盏灯。 陈嬷嬷扒着门听见外面还有声音,也不敢出去,合衣同石榴到外间炕上躺下。 门外,不时传来下人的脚步声和惊叫声。 门里,石榴同陈嬷嬷正窃窃私语。 “没想到小姐刚过年门,宋家就发生这样的事。咱们小姐不会被牵连吧?”陈嬷嬷紧张地问。 “应该不会,大老爷贪墨是小姐嫁过来之前的事,跟咱们小姐无关。”石榴心跟苏慕灵一样大,凡事都想的开。 “外面的官兵正在抄家,会不会抄到我们这里?”陈嬷嬷又问。 “我也担心呢,小姐的嫁妆可都是真金白银翡翠玛瑙的,要是让官兵抄了去那日后小姐拿什么来傍身啊!” ……两个人在那里担着心,里间帐子内苏慕灵也是枕着胳膊瞪着眼睛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 宋家是仇家,不能久留。萧文煊如今已被平王陷害下落不明,她又不知去哪里寻找。 还有她的嫁妆……那可是轰动京城的十里红妆,她不能给宋家留下一分一毫。可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呢……苏慕灵辗转难眠! 官兵抄家折腾了一夜,苏慕灵早上红着眼睛下了床。 石榴和陈嬷嬷端了热水伺候她梳洗。 “小姐,我打听了一下。昨夜抄的是大老爷那边。咱们二房没有被牵连。”陈嬷嬷一边往铜盆里倒着热水,一边低声向苏慕灵报告一大早上打听来的消息。 “小姐,我还听说,皇上不光抄了大老爷的家,还削了大老爷的爵位,如今宋家不再是广平伯。只是个败落的普通人家了。” 石榴帮苏慕灵卷起袖子,伺候她洗脸。 “还有,奴婢偷偷地去看了咱们放嫁妆的库房,果真没有动过。” 陈嬷嬷是苏浩然派来照顾苏慕灵的,自然知道嫁妆对于一个出嫁女有多么的重要。 “嗯,我知道了。虽然宋家遭了难,新郎又不知去向,但该有的礼数咱们不能省。走,咱们给老夫人和二夫人请安去。” 苏慕灵看了眼镜中美貌如花的自己,满意地起身。 出了院子,宋府下人形色匆匆。 苏慕灵知道大房已经被抄,大老爷宋之江已被押进大牢。大房倒了,老夫人情急之下也病倒了。 她还知道她今日请安一个人也是见不到的,但她还得走这个形式。 要想实施想了一晚上的复仇计划,她就得装作什么也不知。 果不其然,苏慕灵到了宋老夫人的院子里,丫头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丫头又出来,对苏慕灵一礼: “老夫人昨个受惊病倒了,大夫让老夫人静养。老夫人有话:从今儿起,二少奶奶不必来此请安。二少奶奶请回吧。” “请回老夫人,让老夫人安心养病。慕灵告辞。”苏慕灵说完带着丫头婆子就走。 出了院子,苏慕灵带着石榴和陈嬷嬷来到二夫人的院子。二夫人的丫头也用同样的话来谢绝了苏慕灵的请安。 回去的路上石榴不愿意了。 “什么伯府规矩?新婚夜里让小姐守空房,小姐起了大早来请安,她们竟然见都不见。” “就是,咱们怎么说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总比因为贪墨让人抄家了的好吧。”陈嬷嬷也为苏慕灵鸣不平。 “你们要知道,这里不是苏家,小心隔墙有耳。小心让人听了去找你们的麻烦。”苏慕灵顿足警告。 石榴和陈嬷嬷低头应:“是。” 刚进院子,门口赵氏赵贞贞守在门口。 见苏慕灵回来,赵贞贞上前就跪:“奴婢赵氏拜见二少奶奶。” 苏慕灵上前一步扶起,脸上挂着笑容:“你我都是姐妹,不必多礼。”说完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苏慕灵受苦的时候,赵氏冒着危险每日偷偷地往她院子里丢馒头的恩情,经过几世,她也忘不了。 “嫁过来之前就听说夫君身边有个姨娘,很是温柔体贴。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一些,从今儿起,我就喊你姐姐了。”苏慕灵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赵贞贞受宠若惊,赶紧起身:“少奶奶不可。奴婢身份低贱,怎么可以和少奶奶称呼姊妹?少奶奶称呼奴婢贞贞便可。” 苏慕灵知道不能表现太过,点头答应:“那好,以后我就叫你贞贞。对了,贞贞还没有吃早饭吧。石榴传早饭,贞贞姐在这里一起吃。” “少奶奶,奴婢怎么可以和少奶奶一起吃饭,奴婢伺候少奶奶吃。” 赵贞贞不知这新来的奶奶怎么就这样的好性子,竟然不顾身份和她一桌吃饭。 苏慕灵笑:“在这屋子里,我说了算。” 赵贞贞见苏慕灵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拘谨地和苏慕灵一起吃了早餐。 送走赵贞贞,苏慕灵把石榴叫进屋里,从枕头底下拿出两封信递给石榴。 “这两封信火速送往松江。记住,别让人看到。” “知道了。”石榴把信塞进胸口,转身出去。 石榴身上的两封信,一封是给苏浩然的,报个平安。一封是给苏慕灵的大表哥柳柏茂的。信上让他帮忙把已经被李家买去的茹萍想办法赎出来。 做完这些,已经日上三竿。宋明杰这才眼底发青地迈进苏慕灵的房门。 苏慕灵吩咐丫头倒茶。 宋明杰坐下,一盏茶喝完这才开口说话。 “昨夜的事,我想你都知道了。” 苏慕灵端着茶笑:“是,听说了。” “大房如今被削了爵位,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全被抄了,大老爷也被关了起来。如今想救大老爷需要上下打点,可……” 宋明杰抬眼看了苏慕灵一眼,面露难色地叹了口气。 苏慕灵知道这是来她这里要银子来了。上一世也是如此,所以苏慕灵并不意外。 “是。人是得救……” 苏慕灵话刚出口,宋明杰就喜出望外地拉住了她的手: “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如今大房被抄得一干二净,我们二房也是没有富裕,所以……能不能从你嫁妆里先拿上一些……” 苏慕灵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在桌下用帕子使劲儿地擦着。脸上却依旧是淡然的笑容。 “大表哥想要多少?” 宋明杰盯着她思索片刻,最后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两。” “好。”苏慕灵冲他笑了笑,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递给石榴。 第三百一十一章 开铺子 “石榴,去拿银子。” 石榴接过进了卧房。 宋明杰没想到苏慕灵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暗自后悔要少了。 本来他是想要五万两的,但怕一下子要狠了苏慕灵不肯给,所以才嘴下留情。 石榴很快拿着五千两银票走了回来。 苏慕灵接过银票递到宋明杰面前:“不管大老爷是否有错,到底是咱们宋家人。拿去救人吧。” 宋明杰兴奋地拿起银票,边数边说道:“表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户小姐,知书,达礼。你放心,这银子就算我借的,日后等大老爷回来,定会归还。” “大表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如今咱们是一家人,用着银子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听说不用还,宋明杰高兴的刚要开口道谢,不想苏慕灵又接着说道: “不过宋家原本就是达官贵族,是出过皇妃的伯府。既然大表哥坚持要还,那咱们就写个借据,以慰大表哥伯府公子的作风。” “石榴,笔墨伺候。” 苏慕灵一席话直叫宋明杰想抽自己耳光。人家银子都给了,还瞎客气什么?这下好了,人家要写字据了。 宋明杰被苏慕灵拿住,不得不写下借据。 苏慕灵拿着宋明杰写的借据塞进袖子里又不忘安慰他几句:“大表哥不必太在意这个,我如今已经是宋家的人,大表哥做的也就是我做的。难不成日后我会朝自己的夫君要账不成?” 宋明杰听她这样一说,心里郁结顿消。“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苏慕灵笑:“还有一事,想征得大表哥的意见。” 宋明杰刚得了好处,心情愉悦。 “你说。” “如今大房没有了生活来源,咱们二房也不能坐视不管。我想在京城寻处铺子,做个生意贴补家用,大表哥你看如何?” 宋明杰没想到苏慕灵刚嫁过来第一天就想要抛头露面做生意,他有些犹豫。 苏慕灵知道他在顾及宋家的脸面,商人地位低下,虽然朝廷官员个个家中都有田产商铺,但几乎都是暗地操作,拿不上台面的。 苏慕灵见他犹豫,叹口气起身:“大表哥不必为难,宋家到底是伯府,是我想多了。不过以后我也得省吃俭用节省开支了,不能坐吃山空啊!”苏慕灵说完就要回屋。 “等等。”宋明杰叫住她。 “表妹的心思正合我意,你就放手去做吧。” 宋明杰想通了,他们要养着两房的人,光指着他的俸禄和几个铺子的租金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再说,他还想指着苏慕灵给平王送礼买官呢。刚刚到手的这五千两,他嘴上说是为救大老爷上下打点用。实际上是想送给平王才是真。 苏慕灵得了宋明杰的许可,开始频繁外出。 一直没有露面的二夫人冷氏听说苏慕灵出门,叫来了宋明杰。 “听说是你同意她出去的?” 宋明杰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眼皮都不抬:“是呀。她说要买铺子做生意。” “买铺子做生意?宋家的脸面你不要了?”冷氏气恼。 宋明杰冷笑:“宋家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大老爷说话间就要发配边疆了,大房一家子等着我们养活。她能出去挣银子贴补家用不是更好吗。” 冷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宋明杰说的都是事实。 “我给你相看了一个姨娘,明日就抬进了。苏氏是个丧门星,我不许你碰她。”冷氏警告他。 “知道了。”宋明杰懒洋洋地答应着, 这么娇美的小女子却是摸不得碰不得。他心里不悦。但冷氏和老夫人的话他不得不听。 宋明杰不沾苏慕灵的身,正合苏慕灵的意。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每日在外奔走,一连买下十几家铺子。 石榴是会功夫的,都被她遛得两腿发软脸苦连连:“小姐,您又没开过店做过生意,您买这些铺子做什么用?” 苏慕灵坐在茶楼喝着茶吃着小点心,笑着把苦着脸的石榴按下。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她的嘴里。 “你不懂,日后就会明白了。” 石榴当然不懂,苏慕灵是想把她的嫁妆变成她名下的产业,这样才能保全苏浩然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不落入宋明杰之手。 苏慕灵不光买了铺子,还在离卧龙巷只差一条街的梧桐巷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 这宅子不比当初百花巷的精致,但也算干净整洁。她要为自己留条退路,她要有自己的安身之处,以防万一。 房子刚买好,苏慕灵就接到柳柏茂的回信。信上说他五月初五到达京城。 次日就是五月初五,苏慕灵又照例带着石榴和陈嬷嬷出门。 这次她们直接来到梧桐巷的新房子。房子在之前已经里外布置妥当,苏慕灵还买了几个下人看院子。 把苏慕灵放下,石榴又赶车去码头接人。陈嬷嬷则去附近的酒楼定了一桌酒菜。 一个时辰后,石榴带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雇来的马车。 苏慕灵听见声音迎到二门。正见柳柏茂手大步流星地闯进来。 “表哥。”苏慕灵笑着迎上来。 “小姐。”紧跟柳柏茂身后的惜春跑上前,抱着苏慕灵眼睛里全是喜悦的光。 “惜春。”苏慕灵欣喜。 上一世的惜春在她成亲的时候被留在苏家,后来被苏婉晴设计害死,这是苏慕灵一生的悔。 这一次虽然晚了些时日,苏慕灵趁着苏婉晴还没动手,先把惜春接到身边保护起来。 “奴婢就知道小姐惦记着奴婢,不舍得奴婢,所以才叫大少爷带奴婢来。” 此时才十七八岁的惜春像个孩子一样跟苏慕灵撒着娇。 苏慕灵疼爱地看着她:“是,我怎么舍得你离开?” “小姐,还有奴婢呢。”此时从人群里又跑出来一个丫头,瘦瘦小小的,苏慕灵定睛一看,原来是四凤。 苏慕灵惊喜:“四凤?你怎么也来了?” 四凤羞答答地回道:“刘妈妈怕小姐吃不惯宋家的饭所以让奴婢来伺候小姐。” “慕灵妹妹,你看。” 等丫头们都亮了相后,柳柏茂一闪身,亮出了身后怯生生的茹萍。 “大小姐。” 茹萍没见过苏慕灵,但她来之前柳柏茂说要带她去伺候苏家大小姐。见众人都叫她,知道这就是她以后的主子。 苏慕灵上前扶起:“我知道你之前吃了不少苦,以后跟着我,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茹萍哪里敢奢望过什么好日子,能吃饱穿暖,少挨打对她来讲就是好日子了。 “陈嬷嬷,你带她们去自己的房间。我和表哥有话说,饭好了叫我们。” “是。”娘家来人,陈嬷嬷也高兴,忙带着几个丫头去她们的房间。 苏慕灵把柳柏茂带进自己的卧房,关上门。 “表哥一路辛苦了。事情还顺利吧?” 苏慕灵给他到了茶递到他跟前。柳柏茂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干净,这才开口: “接到你的信,我就把你继母的表哥李修意约了出来,谎说茹萍是我家一个表亲,想赎她回来。李修意刚开始不肯,后来我说可以出五百两,他才松了口。” “给,这是茹萍的卖身契。” 柳柏茂从怀里掏出卖身契递给苏慕灵。 苏慕灵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撕的粉碎。 “慕灵妹妹,这茹萍是个什么人?让你费尽心思大老远从松江赎回来?” 苏慕灵给他续上茶,悠悠地看着窗外:“她的长相酷似我的娘亲,你的姑母。我也是无意中见了她一面,所以才麻烦你找她回来。” “姑母?”柳柏茂吃惊。 “有那么像?” 柳柏茂见过苏慕灵的娘亲,但那是他才几岁大小。对姑母的印象只是美丽又爱笑的女子。 “很像,几乎一模一样。”苏慕灵很认真地说。 “那……为什么不让我把她带回柳家?” 柳家祖父祖母每每提起故去的姑母,就会几日不思茶饭,悲痛不已。 “还不到时候。” “对了,我跟你说的事除了你还有人知道吗?” 苏慕灵信中已经把宋家的败落和宋家窥视她嫁妆的事跟柳柏茂透露过。她需要在松江有个人跟她互通信息。柳柏茂无疑是最可靠的。 柳柏茂一拍胸脯:“哪能让别人知道。放心。” 苏慕灵笑了。 “还有,我跟姑父说你需要人管理店铺,姑父已经派人出来,估计下午就会到了。” “是谁?” “听说是个叫张宴的掌柜,还有几个伙计。” 苏慕灵笑了。 她就知道,只要她开口,爹爹就会把最好的送给她。 中午吃过饭,大家又休息片刻。苏慕灵派石榴去码头接张宴几人,她带柳柏茂和惜春,陈嬷嬷直接去了铺子里。 苏慕灵买的十几处铺子,自己只留了五处,其他的全部租赁出去。留下的六处,她打算用来做:绸布庄、胭脂首饰铺子、瓷器店、茶叶铺子和书坊。 还有一处苏慕灵单独用来销售苏浩然给她的嫁妆。 苏浩然给苏慕灵陪送的嫁妆里,珠宝首饰都是珍稀物品。绫罗绸缎都是京城买不到的外域贡品。瓷器也是从东古岛千里迢迢运回来的。至于茶叶和笔墨纸砚也是世上少有的珍稀之物。 苏慕灵想借开铺子,把苏浩然用命换来的嫁妆放到铺子里卖掉,她不能让这些东西流入宋家这个无底洞。 第三百一十二章 教训小妾 申时,张宴带着五个苏浩然挑选出来的伙计抵达京城。 苏慕灵在铺子附近定了酒席招待他们。 席间,苏慕灵把自己的想法和张宴沟通了一番。 张宴点头:“老掌柜派我来协助大小姐,在这里大小姐只管吩咐,老夫听从便是。” 苏慕灵举杯:“把张掌柜从松江调来京城,是大材小用。不过张掌柜放心,虽然这里的铺子小,利润低,但我绝不会亏待张掌柜。” 张宴见苏慕灵如此客气忙呼:“不敢。东家的事,不分大小。只要大小姐相信我,我定全力以赴。” 苏慕灵当然相信他,张宴跟了苏浩然多年,虽然是东家和掌柜的关系,但私下里却是无话不说的老友。 掌柜的到位了下一步就是装修。苏慕灵把石榴派在张宴身边,给他跑腿儿。 柳柏茂在梧桐巷住了几日,见苏慕灵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也放心地走了。 惜春和四凤,苏慕灵把她们留在梧桐巷。还特意交待惜春不要把茹萍当奴婢看待。惜春自然应下。 又过了半个月,苏慕灵的几家铺子相继开业。苏慕灵偷偷地让石榴趁着天黑把嫁妆里值钱的东西一点点运出去,单独放在一家叫做奇货居的铺子里变卖。 宋家人知道二少奶奶每日忙着生意,对她的马车进进出出倒也不太在意。 终于,嫁妆被她运走了七七八八后,宋明杰又主动上门了。 苏慕灵正在一个人吃着晚饭,见他进门,头也不抬。 “听说母亲给你添了一房妾室。怎么不见她来给我请安?” 苏慕灵知道宋明杰一来就是为了要钱,不等他开口,苏慕灵先拿他一把。 宋明杰有些尴尬地落座,看着桌上简单的四菜一汤,他有些开不了口。 “她……她胆子小,怕你。”宋明杰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借口烂的很。 “怕我?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她?是不是你不叫她来?”苏慕灵停下筷子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宋明杰被她一双大眼看得有些发毛,他移开目光。 “当然不是,这样,明日一早我叫她来给你请安。” “干嘛明日,今晚就来。”苏慕灵盯着宋明杰。 宋明杰感觉她的目光像把剑刺透了他的心思。 “好。”宋明杰点头。 “你来有事?”苏慕灵发了威,心情舒畅,拿起筷子继续吃。 宋明杰暗暗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开口:“是有事。上次在你这里拿的银子没有够,还需要再多些。” 苏慕灵咽下嘴里食物看向他:“还要多少?” 宋明杰喉头滚动吐出几个字:“五……万两。” “五万两?”苏慕灵停下筷子,面露难色。 “你也知道,最近我买了几个铺子,又重新装修,置办货物,还雇了那么些伙计……我手头也不宽裕啊。” 宋明杰知道五万两有些多,他后悔第一次就该要五万两,而不是等到她把银子都买了铺子货物。 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宋明杰只好降低标准。 “五万两不行,那……三万两?”宋明杰在试探苏慕灵的底线。 苏慕灵眉头紧锁:“这样吧,我如今能拿出来的只有五千两。等日后铺子有了进项,到时再多给你一些,如何?” 宋明杰哪里敢说不行,忙点头答应。 “陈嬷嬷,拿笔墨纸砚。” 宋明杰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拿起银票,写了借据。宋明杰赶紧走人。 出了院子,宋明杰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之前在松江府见苏慕灵时,觉得她是个心无城府,单纯率真。怎么到了家里却变得浑身是刺,让人不敢直视起来。 宋明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赶紧离开。 晚饭后,进府多日的汪氏第一次踏进苏慕灵的门。 “见过二少奶奶。”汪氏一身红衣,着实讽刺着到现在还独守空房的苏慕灵。 苏慕灵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也没有叫她起来。 “见过二少奶奶。”汪氏不悦,又放大了声音。 “你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苏慕灵冷冷问道。 汪氏斜了她一眼,不服道:“我自认为举止得体。” 苏慕灵冷笑:“陈嬷嬷,你来教她。” 陈嬷嬷上前一步来到汪氏面前,转过身面向苏慕灵,款款下拜:“奴婢汪氏,见过二少奶奶。” 汪氏脸红。 她是官家出身,因为父亲惹上了官司,被皇上抄家。家中男人包括男婴儿全部杀死,女人全部卖身为奴。 汪氏自认为出身比商户女苏慕灵强百倍,如今却要自称奴婢给她下拜,汪氏不服,但她不得不做。 她默默站起,重新跪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奴婢……汪氏……拜见二少奶奶。” “既然你进了宋家,就要守宋家的规矩。每日早晚要来床前伺候。除非我许你不来。否则不管刮风下雨你都要按时到来。”苏慕灵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上一世汪氏仗着自己受宠,又鄙视苏慕灵被宋明杰冷落,就差踩着她脖子上拉屎了。这一次苏慕灵要新仇旧恨一起来算。 汪氏在苏慕灵这里受了委屈,回到房里在宋明杰那里告了一通状。 宋明杰恨苏慕灵欺负他的小妾,但苏慕灵手里有他需要的银子。所以他忍了这口气。 “等我翻个身,定要把她休了,把你扶正。” 汪氏得了这话,粉嘟嘟的小脸这才现出了笑容。 次日一早,苏慕灵起床时不见汪氏前来。 “陈嬷嬷,去看看汪氏为什么没来。” “是。”陈嬷嬷立刻出去叫人。 半晌,汪氏才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地跟着陈嬷嬷前来。 “昨天才教育过你,今儿就忘了?陈嬷嬷,给我打这个没有记性的奴才。” 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石榴给她梳理头发。 陈嬷嬷撸起袖子就要往汪氏脸上抽。 汪氏见苏慕灵来真的,赶紧叫停陈嬷嬷:“住手。我是公子的爱妾,夫人都许我不用早晚请安,你一个少奶奶如何使唤得起我?” “哦?” 提到她的婆婆二夫人冷氏,苏慕灵眼前闪出一堆她故意惺惺作态的画面。 冷氏本是看不起身为商人的苏家,但宋家没钱,只好向苏家求亲。把苏慕灵娶回来后又以苏慕灵是扫把星为由不准宋明杰对她好,还在成亲没几日就亲自为宋明杰纳了汪氏回来。 汪氏仗着宋明杰的宠爱百般刁难苏慕灵,冷氏作为一家主母却睁一眼闭一眼地默许,致使苏慕灵这个宋家的少奶奶落得断腿、挖眼、割舌、最后被乱棍打死…… 苏慕灵心里的火被汪氏勾起。 她转身盯着汪氏声音冰冷:“宋家像你说的如此没有规矩了?我不信。陈嬷嬷,打!” “是。”陈嬷嬷不再让她有机会说话,话音未落一个嘴巴直扇过去。 “啪!” 汪氏侧身倒地,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苏慕灵:“你敢打我?” “继续,我不叫停谁也不能停。” 苏慕灵转回头,石榴两只手在她头上飞舞着。 陈嬷嬷扯住汪氏的前襟,左一下右一下狠狠地打起了。 陈嬷嬷三十多岁,最是孔武有力的年纪,几巴掌下去汪氏的叫声变成了哭声。 苏慕灵屋里汪氏惨叫,屋外早有人去告诉了冷氏。苏慕灵这里还没打过瘾,冷氏已经进门。 苏慕灵带丫头嬷嬷从卧房出来给冷氏行礼。 “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听到你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冷氏装作不知,故意问。 苏慕灵神色淡然,对冷氏一笑:“是媳妇儿的不对,媳妇儿教训不懂礼数的奴才声音大了些,下次媳妇儿一定注意。” 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人闹事 “不懂礼数?她怎么你了?”冷氏傲慢地斜睨着苏慕灵,仿佛错的是她一般。 苏慕灵压住心里的火依旧笑意盈盈。 “汪氏是妾,是奴才。早晚不来我这里请安不说,还说这是婆婆教唆的她的。婆婆是大家闺秀,又是伯府夫人,怎么可能说出做出这等宠妾灭妻的混账话来。儿媳妇儿恼她诬陷婆婆还妄自尊大,所以出手教训了她。” “……” 苏慕灵一番话让冷氏吃惊。冷氏从来不知道苏慕灵竟然有这样一张利嘴,竟说的她无话可说。 她的确是大家闺秀,也的确不该默许汪氏一个妾室爬到苏慕灵头上。苏慕灵这番话虽说是把罪过都推到汪氏身上,但话里映射冷氏心里自知。 “是这样……不知礼数是该教训,但我们宋家一向宽待下人,这样大打出手怕传出去不好。” 冷氏想息事宁人。苏慕灵却不干:“宽待下人也要分什么事情,目无主子的下人就该打。我想,婆婆也不希望有一天我屋里的下人对婆婆出言不逊吧?” “你?” 冷氏被苏慕灵逼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印象中的那个温柔少语的姑娘怎么变得如此犀利,完全像变了个了人一般。 “好吧,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冷氏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二夫人?” 本来以为能被冷氏解救的汪氏彻底失望了。 苏慕灵把冷氏送到院子门口,待冷氏走远,苏慕灵才回到房里,盯着跪坐在地的汪氏,她两眼一瞪:“罚她跪在这里,直到她知道错了为止。” 陈嬷嬷把汪氏拉扯了几下喝道:“跪好了。” 汪氏挣了几下,咿咿嘤嘤地又哭了起来。苏慕灵不再理她,吩咐人摆早饭。 在汪氏屋里歇息的宋明杰迟迟不见汪氏回来,派人去苏慕灵房里打探。 下人去了又回,把汪氏被苏慕灵责罚,冷氏劝说无果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宋明杰气恼,穿上衣服就来到苏慕灵房间。 一进门,就见汪氏正哭得梨花带雨。 见宋明杰进来,汪氏拉住他的衣襟更是委屈得不能自己。 “公子,快救救我。少奶奶要打死我呢。” 宋明杰面对优雅地吃着早餐的苏慕灵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这要问你。昨天你来拿银子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要汪氏早晚请安。结果今儿个一早她就犯了错,我叫人去请,她还口出狂言说是夫人教唆。这种下人不教训教训传出去可还了得?” 苏慕灵才不惯着他毛病,为了个妾让他在自己面前耍公子威风。 “……行了,是我忘了提醒她,下次不会了。她已得了教训,让她走吧。”宋明杰看着汪氏红肿的脸心疼得要命。 “既然大表哥说情,我就饶她一次,下次再犯,大表哥,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苏慕灵两眼一眯,嘴唇紧呡,眼里寒光四射。 宋明杰一时竟不敢直视,拉着汪氏落荒而逃。 没有了冷氏和宋明杰的撑腰,汪氏一改之前对苏慕灵的态度。早晚和赵贞贞一起来给苏慕灵请安。 这一日吃过晚饭,苏慕灵拿着一摞账本坐在炕上的小桌上看账,石榴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都放凉了苏慕灵也没来得及喝。 石榴拿起茶杯换了盏热的又递到她手边:“小姐,咱们又不缺吃喝干嘛这么辛苦去开铺子。小姐里里外外地忙活儿,挣的钱小姐又花不着,全给了那没心肝的去挥霍。小姐嫁过来才一个多月,姑爷就从小姐这里要去了几万两银子。要银子了来这里露个面,不要的时候面都见不到一个。这事老爷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苏慕灵知道她替自己不平,笑着端过茶喝了一口。又朝门口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你以为宋家娶我是为了什么?他们宋家之所以和我们苏家联姻,就是冲着我们苏家的钱财来的。爹爹拼了命挣来银子给我置办嫁妆,如果我不买铺子,不置办房子,过不了多久,这些就会全部被宋家哄骗了去。” “小姐既然知道宋家存的这个心思,当初为什么还要嫁过来,受他们欺负?”石榴还是不解。 “哎,我也是嫁过来后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的。”苏慕灵轻叹。 “小姐,要不咱们和老爷商量商量,要不咱们合离吧?”石榴不忍心苏慕灵在这里受委屈,想替她出主意逃离宋家。 苏慕灵笑:“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轻易的走。我要把他们欠我的都还回来才行。” “对,姑爷从小姐这里拿了那么多银子,是得要回来,不能白白给了他。”石榴一听,心里欢喜。她就怕小姐心肠太软受人蒙骗。 宋明杰新婚之夜敢让小姐独守空房,第三天就收了姨娘。除了来要钱,至今已经成亲一个多月没进过小姐的房。石榴心里早就给他贴上了臭男人的标签。 这样靠不住的男人,小姐如果还一心为他日夜操劳,石榴第一个就不愿意。 “对了,这些账目……” “啪”一声轻响打断了苏慕灵的话。 “谁?”石榴瞬间窜出。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五月的清风拂过。 石榴四处查看了一遍,转身进屋。 “有人偷听?”苏慕灵立在门口望着门外,神色紧张。 “没有人,可能是猫儿吧。” 石榴拉苏慕灵进屋,又谨慎地扫了一眼院子,才关上门。 苏慕灵回到炕上,招来石榴到跟前:“也可能是宋家监视咱们的人。看来咱们以后要多留意了。” 石榴点头。 此时屋顶,一块被打开的瓦片被无声的合上....... 夜里,苏慕灵昏昏沉沉醒来。朦胧中看到床前圆凳上坐着一个人。 苏慕灵一惊想起身唤睡在外间的石榴。可她浑身绵软无力根本无法起身,张了张嘴,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怎么回事?苏慕灵惊慌,却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和身体分开了一般。 这时,那人慢慢起身来到床前。苏慕灵惊讶得差点忘了呼吸……是萧文煊。 萧文煊一双桃花眼凝视着她,替她拉好被踢掉一半的被子。用几根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过。 苏慕灵内心狂喜,她想想唤他,但眼皮沉重。她想拉住他,可大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苏慕灵眼见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次日。苏慕灵和石榴日上三竿才起来。 石榴叫人打水进来,又打开窗子放去夜里浊气。 苏慕灵坐在床上,盯着床头圆凳发呆。 “小姐,该起了。赵姨娘何汪姨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见苏慕灵没有反应,石榴来到床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苏慕灵这才醒过神。 她呆呆地看着石榴悠悠地说:“石榴。我昨夜梦魇了,梦见一个思念已久的人坐在那里看着我。我却一动也动不了……” “梦魇?小姐一定是太过操劳了。” 石榴扶苏慕灵从床上起来,伺候她洗脸梳头。 一切收拾得当,陈嬷嬷已经在外间把早饭摆好。 “小姐,早饭好了。” 陈嬷嬷进来端起苏慕灵洗漱过的残水。 苏慕灵起身来到外间。赵姨娘和汪姨娘都已经候在那里。 “贞贞姐陪我吃吧。” 因昨夜的事苏慕灵有些昏沉,人也没了精神。 赵贞贞低头应是在苏慕灵对面坐下。 “少奶奶看起来没有睡好?” 赵贞贞虽得苏慕灵另眼看待,却从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得了许可一桌吃饭,还是先给苏慕灵盛了碗粥,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 苏慕灵苦笑:“是呀,昨夜梦魇了。” 赵贞贞接过石榴给她盛好的粥,又客气地谢过后才又开口:“如少奶奶不嫌弃,奴婢这里倒是有个治梦魇的法子,很是灵验。” “好啊,那我就讨来试试。” …… 桌上两个人吃着聊着。汪氏尴尬地站在一旁。 苏慕灵叫她每日早晚前来伺候,却也不是真让她做什么。吃的喝的,从不让她沾手,苏慕灵怕她在自己的食物里做手脚。 ****** 苏家的几个铺子开业半月有余,生意在张宴的经营下出奇的好。奇货居里的嫁妆张宴都标上了天价,可还是挡不住有钱的人蜂拥而来。 百两的香料,千两的首饰,上万两的珠宝只要柜台摆的就没有卖不出去的。因奇货居的东西是京城独一份,没得挑没得选,来晚了更是连货都没有。 这一日吃过午饭,苏慕灵叫人备车,想到宁郡王府走一遭。 上了车刚一出门,奇货居里的一个小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拦住了苏慕灵的马车:“东家,快,店里出事了。” 苏慕灵掀开帘子:“出什么事了?” “有人借着对面绸缎庄开……到……到咱们铺子里闹呢。”小伙计扶着车辕,肺都快跑炸了。 绸缎庄?苏慕灵想起上一世苏家铺子开业,另一家卖首饰铺子的少东家周鹏带人去苏家铺子里闹事。看来虽然她改变了一些事件但有些事情依旧会再次发生。 “上车,石榴,去奇货居。” 小伙计跳上车架,石榴一挥马鞭,躲开人群快速朝闹市驶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魏怀安出场 路上,把事情前前后后跟苏慕灵交待了一遍: 早上,对面绸缎庄开业,在门前放起了爆竹,许多的过路人都进去瞧上一眼看个热闹。 没多时,从另一家卖首饰的铺子里出来十几个人,当先的少年二十左右岁,身后跟着一众伙计,有的手里提着盒子。 一群人到了绸缎庄门前,拱手道贺:“恭喜恭喜!恭喜开业大吉!”说完跟身后的人一示意,伙计们打开盒子开始大把地往街上抛撒铜钱。 天上下铜板,街上的围观的行人自然哄抢了起来。那年轻人又连声喊着恭喜,身后的伙计开始往奇货居门前也撒了两把,人们开始往奇货居门口里捡。 苏家铺子里的大掌柜张宴正巧巡店到了这里,多停了一会儿看了会热闹。 没成想那年轻人带着的伙计又各抓了把铜钱直接扔进了奇货居里。这下得了便宜的路人全都跟着进了奇货居。 张宴顿觉不好,才要开口制止。却被伙计直接把他挤开,往柜台后开始撒钱。 奇货居里卖的东西,价格昂贵。苏家伙计护院全部出洞,想护住货物,怎耐人数太多,护得了这个护不了那个。 “……我出来的时候,咱们家的货都被糟蹋了不少了,也有被人趁乱顺走的。许多人都受了伤,柜台里奇货多,护院也不敢放开手脚怕砸了自家的货……” 苏慕灵紧呡双唇,心思沉重,这怎么和上一世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啊。上一世还有魏怀安来给撑场子,这一世她可是只能靠自己了。 马车还没到奇货居,远远地就看到街上满满的人。苏慕灵跳下马车,在石榴的保护下,拔开人群进了铺子。 “东家来了……” 张宴的一只眼被打成乌眼青,从人群中忙挤了过来。 苏慕灵冲他摆了下手,压下他正要说的话。 掀起裙摆一抬脚站上了身边的一张椅子:“给我听好了,马上带人给我离开,如若再胡闹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苏慕灵的声音清亮,语气带着威严,竟真把一众人给吓住了,路人都直起了腰,纷纷把目光投向苏慕灵。 “哟,我还以为来了多大的人物,原来找了个娘们儿来撑腰。这铺子的主人看来也就这点能耐。小娘子,要不你求求我,以后由我来护你周全好不好啊?” 苏慕灵放眼望去,说话的果然是那不要脸的周鹏。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仆寺丞周大人的三公子啊。你在这里调戏妇女你爹知道吗?” 苏慕灵傲慢地走到他身边,冷眼瞧他:“你也想来护我周全?这样吧,回头我和威武候魏世子商量一下,让他回家歇着去,由你来替代他好不好?” “你?你认识魏世子?” 周鹏没想到苏慕灵不仅认得他还认得魏世子。他开始有些紧张了。 “当然,要不我去把魏世子请来你当场问他一下?” 魏怀安这个贵家公子还不是好惹的,人家可是正宗的皇亲,皇上见了还要客气一番,何况他? 周鹏正在犹豫是不是该找个借口溜了,一旁的小厮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 “公子,奴才打听过,这奇货居的老板是个外乡人。一个生意人进京又没多久,魏世子怎么可能认识她?就算是认识,依魏世子的性子也未必肯出来替她出面。公子,别让她把你给骗了。” 小厮的一席话让周鹏顿悟,他恨恨地盯着苏慕灵恨自己差点被这娘们儿给骗了。 “好啊,你去请。我在这里等着,如果你请得来,你家里的损失我原价赔偿。如果请不来……呵呵,那你就给我关门滚蛋!” “……” 苏慕灵被将住了。如果放在上一世,她只要一句话,魏怀安就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可这一世,魏怀安知道她是谁啊!就凭魏怀安那怪癖的性格,怕只有萧文煊才能请得动他。 周鹏见苏慕灵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迟迟不动,知道小厮的话是真的了。 “哈哈,怎么?请不来了是不?没想到你一个有模有样的小妇人说话也这么大的胆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外乡的商人,请魏世子?你也配……” “她不配你配?”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苏慕灵还未看到人,已经欣喜若狂了。 “是魏世子。” “天啊,他怎么来了?” “小声点儿……” …… 大家正在互相提醒。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路中间。 魏怀安由下人扶着下了车,他扫了众人一眼,不怒自威:“这是干什么呢?明抢哪?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出了这样的事?看来这京城的治安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还是上一世说过的话。苏慕灵暗笑。 “世子。” 苏慕灵从椅子上跳下来,向魏怀安行了一礼。 魏怀安望向她,凝视片刻微微颔首。 “奇货居的东家是我故人,谁想打奇货居的主意就是跟我威武候府过不去。之前不知者不怪,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找他们的麻烦,小心我不高兴。” “赶紧滚吧!” 几个字吐出,众人象得了特赦令,狼狈逃窜。 周鹏想趁乱也跟着逃。苏慕灵给石榴使了眼色,石榴上前一个腿拌把他撂倒。 “你说的,魏世子来了,你赔偿我们家的损失,怎么太仆寺丞的公子也想赖账?”石榴把他抓起,大声教训。 周鹏晃晃膀子,石榴的手像钳子一般。 “你是何人?”魏怀安望向周鹏。 “世子,他是太仆寺丞周大人三公子。就是他带人到我家铺子打砸抢的。” 石榴不等周鹏自报家门,先把他交待出来。 苏慕灵接着说道:“周大人跟威武候夫人娘家沾些亲。周大人是候夫人娘家一个远方表舅的外甥女的表哥。” 魏怀安眉头轻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知道他正在奇怪她为什么把他搬出了吓唬周鹏,也奇怪她怎么知道周鹏和他家的那么些复杂的亲戚关系。就像苏慕灵也在奇怪魏怀安怎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主动为她解了围。 但他不问,她也不说。 魏怀安不紧不慢地走进铺子,环视一周:“既然是亲戚,那就更好办事了。掌柜的,你清点一下损失。让伙计带了帐单但威武候府来找我,我帮你要帐。” “走!” 魏怀安也不多话,带人就走。 和上一世一样的话,一样的目中无人。 苏慕灵喜欢他傲睨一切的样子,却又奇怪这一世魏怀安怎么会意外地出现,又默认了她拿他当了挡箭牌。 夜里,苏慕灵又发了梦魇,这次萧文煊竟然就坐在床头,凝神注视着她。 苏慕灵盯着面前这张日思夜念的脸,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 次日,张宴带着损失清单和魏怀安一起去周家要账。 和上一世一样,张宴狮子大开口把所有东西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成。 周太仆在魏怀安的监督下,无奈地把几十万两银票交给了张宴,心疼得差点当场废了周鹏。 回到梧桐巷,张宴把银票交给了苏慕灵。 苏慕灵拿着厚厚的一摞银票从中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递给张宴,剩下的让惜春收起。 奇货居的进项苏慕灵都是单独放在梧桐巷的。宋家不安全,她怕有一日会被宋明杰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这次你和伙计们辛苦了。这一百两你自己收着,另一百两给伙计们分了。” 张宴接过银票谢过。苏家掌柜的都是见过世面有些钱财的,百两银票赏赐,苏家不是第一次。 晚饭后,张宴照例来宋家交给苏慕灵几个铺子的帐目和这一个月的收益。 张宴刚走,宋明杰就进了门。 “这几日生意不错吧。”宋明杰看着苏慕灵面前的一摞银票,眼里放着贪恋的光。 “还好。”苏慕灵把银票收进手边锦盒又加了锁递给石榴。 “你又来做什么?” 苏慕灵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故意问。 宋明杰调整了呼吸望着苏慕灵眼睛亮着少有的温柔:“大老爷的事有些麻烦,可能还需要些银子才能奏效……”宋明杰偷偷瞄了苏慕灵一眼。 苏慕灵眉头微皱,问:“怎么?之前的七八万两都白使了?” “也不能说白使,也打通了不少关系,只是……只是要想把人救出来最少……最少还得十万二十万的。”宋明杰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慕灵,一副孝心未尽死不瞑目的样子。 苏慕灵低着头喝了口茶。 “十万二十万?我到哪里找这么多银子去?”苏慕灵皱起了眉头。 “没有十万……五万也成啊,你就是咱们宋家的功臣,等大老爷回来,你是丧门星的谣言不攻自破。到那时,祖母和母亲就挡不住我们夫妻团圆了。”宋明杰一张巧嘴开始忽悠苏慕灵。 苏慕灵当然知道宋明杰从她这里拿去的银子全部送到了平王的手里。 宋家大老爷的死活宋明杰从来也没想管过。一个被皇上抄家罢官削爵的废人,宋明杰恨不得赶紧和他断绝关系,免得受到牵连,哪里还会投进这么大一笔银子去捞他。 但她此时还不能和他闹翻,苏慕灵拿起石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盯着宋明杰半晌松了口:“好吧,石榴,把装银票的匣子拿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送礼 石榴答应着进了卧房。 片刻,又出来,手里多了刚刚拿进去的那个锦盒。 苏慕灵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锦盒,从里面数出五万两银票递到宋明杰面前。 “爹爹给我的嫁妆银子就剩下这五万两了,张掌柜刚交给我的二千两我要留着进货用。”说着把盒子锁上让石榴拿走。 宋明杰拿着五万两银票脸上笑开了花:“岳父大人待表妹可真是好,那十里红妆都让京城的人着实羡慕嫉妒了一回,还不算这十几万两的银子。”以后我们宋家有了你,就不愁飞黄腾达了。 “你说的是,爹爹才是真正心疼我的人。”苏慕灵冷眼看着贪婪无厌的宋明杰,脸上飘忽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戾气。 宋明杰走了,苏慕灵让石榴关上门。 两人进了屋子,苏慕灵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紫檀落地箱子。在里面翻翻捡捡后,从里面拿出几个精致不俗的小盒子。 把箱子重新上锁后,苏慕灵抱着几个盒子来到桌前,拿起笔,写了张拜贴。 “替我更衣。我要去威武候府。” 苏慕灵等拜贴墨迹干了,放进了一个信封里。 石榴愣了一下接着赶紧去柜子里挑几件适合做客的衣裳拿来给苏慕灵选。 苏慕灵扫了一眼指了指一件蜜各色的:“就这件吧。”说完起身去换。 午后,苏慕灵带着石榴出门,直奔威武候府。 给门房递上拜贴,苏慕灵在门口等了一刻钟,门房才又开门请她进去。 苏慕灵被带进了会客厅,并不见魏怀安的人。 一个丫头请她落座后,给她倒上一杯茶,立在一旁。 苏慕灵知道宋家如今的地位跟威武候悬殊太大,魏怀安又是那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能接见她已经是给面子了,她不介意得上一会儿。 两盏茶过去了,石榴开始有些不耐烦地抱怨:“这人到底是见还是不见?要见还让人等这么久……” “石榴。”苏慕灵低声厉喝。 “咱们是什么人,世子是什么人?人家肯见我们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要多事。” “是,奴婢错了。”石榴低头认错。 “让宋少夫人久等了。” 苏慕灵刚训完石榴,魏怀安就出现在门口。 苏慕灵赶紧起身给他行礼:“世子肯见我,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苏慕灵客气道。 魏怀安伸手请她落座。直入主题:“不知宋少夫人见我有什么事?” 苏慕灵伸手从石榴怀里拿过三个精致的盒子,放到魏怀安面前:“前几日承蒙世子出手相助,才解了我的围。今日前来,想聊表心意。” 说完她朝魏怀安的脸上看了几眼:还是那个让女人惊叹不如的美貌,还是那懒洋洋一副没筋骨的模样。 上一世死的太急,她还没来的及跟他道别。这一世又见到他绝美的面容,苏慕灵感觉很是亲切和高兴。 魏怀安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打开其中一个盒子,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手镯。 “听说长公主最爱羊脂玉,正好我有收藏。这副镯子送给长公主。” 苏慕灵和长公主相处的很好,自然也知道她的喜好。 魏怀安疑狐地看她一眼,打开第二个盒子。这里装着一副玛瑙耳坠。 “听说侯夫人喜欢玛瑙,这副是从东古岛带来的,大明独一份。” 魏怀安眼中疑狐又带了惊讶。 接着他打开了最后一个,是一把象牙圆扇。 “这扇子送给七小姐,马上天热了,这扇子触骨生凉很是好用。” “少夫人可真是大手笔呀,这些东西每一件拿出来都是万金之物,拿来送人,是不是太破费了。” 魏怀安惊叹苏慕灵竟然对威武候府身份最高贵的三个女眷的爱好如此了如指掌,可见是下了番功夫的。 苏慕灵莞尔一笑:“这几样东西是很难寻,但好东西就要有人来配。普通的人来配,是糟蹋东西,威武候府的人来配,才能彰显这些东西的价值。”从不习惯奉承人的苏慕灵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先脸红了。 “噗呲”魏怀安看着她由白转红的脸笑了。 他伸了伸大长腿,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又问:“你这次来不光是送礼吧?” 说到正题了,苏慕灵眼睛发亮,赶紧起身施礼:“小女是有事相求。” “说吧,什么事?” “小女斗胆请世子庇护。” “哦?”魏怀安扬眉。 “小女嫁到京城,苏家就遭了祸。所以小女才抛头落面置办了几家铺子。但小女铺子生意好,遭人妒忌,所以就生出来前几日那样的祸端。小女子愿用所有铺子的三成利润请世子庇护小女的生意。” “三成利?包括奇货居?” 奇货居,魏怀安叫人查过。那里面的东西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之物。京城不乏有钱人,奇货居每月的净利润说起来能吓死人。把奇货居的三成利让给他,魏怀安还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当然,包括奇货居。”苏慕灵目视魏怀安,面色认真。 魏怀安微眯双眼凝视她片刻,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把没有防备的苏慕灵吓了一跳。 “行,就这么定了。”说完,瘦高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就行了?这么痛快?本来以为会费些口舌的苏慕灵惊喜。 出了威武候府,苏慕灵爬上马车。 “去宁郡王府。”她要趁热打铁,到萧文煊的家露下脸。 虽然她不知道萧文煊下落,但她知道因为刺杀和陷害,最少半年萧文煊不会在京城露面。 她找不到萧文煊,也先要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小姐?去宁郡王府干嘛?” 那个在新婚之夜虐杀新娘的宁郡王的家有什么好去的?石榴有些纳闷。 “听我的,前面直走。”苏慕灵靠在车里,闭着眼指路。 “小姐,您从来没有去过宁郡王府,您怎么知道路的?” 苏慕灵笑,宁郡王府她太熟悉了,闭着眼她也能找到。 “跟别人打听到的。”苏慕灵找了个借口。 石榴马鞭一挥,车子慢慢启动。威武候府离宁郡王府不算远,二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苏慕灵下车叫石榴拍门,求见管家莫凌云。 莫凌云听说原广平伯府的少奶奶来了,把人迎进前厅。 互相见了礼莫凌云客气地问:“不知宋少奶奶来此是为何事?” 苏慕灵直言:“我相中了莫管家在百花巷的那处房子,不知莫管家可否割爱。” 苏慕灵没有说相中的是宁郡王的房子,因为她知道萧文煊如今处境尴尬,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少奶奶直接来买郡王爷的房子,岂不是让人误会她是影指宁郡王府的没落? 莫管家一愣,接着笑道:“在下在百花巷从未有什么房产,宋少奶奶打听错了吧。” “哦?不是莫管家名下的?那莫管家知道是谁人的,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和那座房子,愿意高价购买。”苏慕灵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莫管家笑着摇头:“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苏慕灵连声道:“可惜了,可惜了。不过日后如果莫管家知道了这房子的出处,请麻烦告知我一声,我对这房子果真喜爱的很,愿重金购买。” 莫管家应着把人送走。望着远去的马车,莫管家收起脸上的笑容。 百花巷的宅子是萧文煊的私产,除了莫管家也就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知道。 苏慕灵一来就说是莫管家的,莫管家已经起了疑心。 苏慕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一个外乡嫁过来没几日的少奶奶不光知道百花巷的宅子,还能摸到郡王府和莫管家谈买卖,不能不让人起疑。 莫管家疑心,日后萧文煊露面必定会知道今日之事,到时她苏慕灵的名字就会给萧文煊留下了印象。 她既然找不到萧文煊,只好让萧文煊来找她了。 苏慕灵一走,莫管家赶紧让人备车,七扭八拐绕了不少路最后停到百花巷的宅子后门。 莫管家用暗号敲门,无影谨慎地在暗处查看了四周后才放他进来。 “有事?”一个身材高瘦,眉目如画的俊朗男子从卧房走出。 竟然是京城里盛传杀了新婚妻子后失踪多日的宁郡王萧文煊。 “王爷,刚刚宋家二房少夫人来王府,开口就说要买您这处宅子。还说她对这房子喜爱的很,愿意重金购买。” “灵……宋家。她怎么知道这宅子是本王的?”萧文煊眉眼带了惊奇。 “她不知是王爷的,她以为是属下的。属下也是奇怪,这宅子知道的人很少,外人根本不会知道。也不知这宋少夫人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莫凌云回道。 “你怎么说的?”萧文煊问。 “属下说,在百花巷没有房产,就把她打发了。” “嗯,以后她再来王府,你可以套/套她的话,看看她对王府了解多少。” “是。”莫凌云应道。 “去吧。” 萧文煊进了里间。 里间摇椅上,魏怀安懒懒地躺在那里。外面两人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萧文煊一进来,他就问:“那个宋家少奶奶是个什么来头?她怎么知道这里,还要重金购买?” “表哥?你暗地里叫我帮她,她还知道你这处房子,她不会是你在外面……” 魏怀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再世重逢 萧文煊坐到他对面,替两个人倒了茶。拿在手里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胡说什么,她不过是曾经有恩于我。” 魏怀安失望地躺了回去:“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这样帮她她又不知道。干嘛不直接说明了,让她知道是你在背后替她撑腰。” 萧文煊苦笑:“多少年的事儿了,怕她都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你不露面怎么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你……不过这宋家少奶奶出手可是真大方,不算那三成利,就说那三件东西也是世上罕见了。这苏家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宋家这是娶了个财神啊……” 魏怀安在那里自己絮絮叨叨,萧文煊心思已经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 又过了两日,苏慕灵吃过午饭收拾妥当正要去铺子,宋明杰怒气冲冲地闯进来。 “苏慕灵,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不想给我银子也就算了,为什么给我假银票来戏弄我,让我丢人。” 苏慕灵面露惊色不解地问:“怎么可能?那五万两和你之前拿走的都是爹爹一起给我的,怎么会有真有假?” “难道我在撒谎?我拿了银票去打点,结果人家全部给我退了回来,说银票是假的。”宋明杰气急败坏地瞪着苏慕灵。 苏慕灵一脸的委屈:“我怎么知道那银票是真是假?爹爹给了我,我就放在匣子里……对了,匣子里还有二千两……不会也是假的吧?”苏慕灵惊慌失措地忙吩咐石榴把匣子拿来。 石榴赶紧跑去又回,苏慕灵从身上拿出钥匙打开匣子,拿出那二千两银票反复查看,怎么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宋明杰抢过来也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哎呀,姑爷如果怀疑银票是假的,到钱庄一验不就清楚了吗。” 对呀,石榴一句话让宋明杰和苏慕灵茅塞顿开。 苏慕灵抱着匣子,和宋明杰一道去了离家最近的钱庄。 进了门,宋明杰把银票交给掌柜的,让他来验真伪。 掌柜的接过银票,挨个儿仔细地看了半天,最后笑着说:“公子,夫人这几张银票是真的。” 宋明杰这下懵了。 苏慕灵说过这些银票都是苏浩然送给她防身的嫁妆之一。如果有假也不会单单就他拿的这五万两有假吧? 如果说苏慕灵弄了假银票糊弄他,可她又怎么会猜到他那一次会要五万两? 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见宋明杰懵蹬。苏慕灵提醒他一句:“我这银票是真的你也听到了。我怀疑是另有其人把银票给偷偷地换了,反过来又诓你一把。你还是查查你的银票谁经过手吧。” 苏慕灵抢了宋明杰手里的那几张放进匣子里,不悦地上了马车。 也不等宋明杰,让石榴驾车两个人扬长而去。 “小姐这招可真好使,把过错全推了出去,让他自己认倒霉吧。”车里,石榴贴着苏灵慕灵耳朵小声说。 苏慕灵得意地笑了:“还是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没想到做假这一招呢。”石榴得了夸奖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 原来那日苏慕灵在家里做账,石榴抱怨苏慕灵不加节制的纵容宋明杰,让他白白地从苏慕灵手里得去了七八万两。 苏慕灵忽然想到了萧文煊曾经说过的在布衣街的黑市上有做假银票的和无影很熟。 于是她计上心头。和石榴乔装打扮后去了黑市…… “……夫人,我做是能做,但只能糊弄常人,钱庄那里是混不过去的。”做假银票的老者审视着一身布衣的苏慕灵和石榴。 “可以。” 苏慕灵点头,她并不想让钱庄平白受损,她只要宋明杰看不出来就成。 于是,她在这里花银子做了五万两的银票,装进了匣子里。 张宴送银票来的那一天,她早就知道宋明杰躲在门口。 苏慕灵故意当着宋明杰的面把银票上锁让石榴拿进屋。等宋明杰进来要钱的时候,再让石榴把装有假银票的一模一样的盒子拿出来,给了宋明杰假的银票。 石榴建议去钱庄验银票也是苏慕灵事先授意的。一沓银票,剩下的那几张没问题,苏慕灵自然也摆脱了嫌疑。 宋明杰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苏慕灵算计,从山庄出来直接就去找他前岳父丁天承。 丁天承是兵部部武库清吏司郎中,一直暗中效忠于平王。宋明杰送来的银子,大多经过他的手进了平王的口袋用来屯兵和购买武器。 宋明杰怒气冲冲地闯入,刚一见到丁天承的面就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丁天承你这个老狐狸,我本想借你的手在平王那里东风再起,没想到你竟然私吞我送来的银子,还谎说银票是假。丁天承,你把五万两银子还给我,要不然我就把你伙同平王意图造反的事公布于众……” “宋明杰!你疯了?” 丁天承没想到本来很是做得很是隐秘的事被宋明杰如此公然大喊大叫给说出来。 他上前捂住宋明杰的嘴,忙把屋子下人退去。关上门,他怒气冲冲走到宋明杰面前,一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你找死啊。”丁天承低吼。 宋明杰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他更气恼丁天承耍他:“你还有脸怪我?我给你的银票是真的,你暗中作假,黑了我的银子。把五万两银票还给我。” 丁天承强抓住他的衣襟眼睛冒着火:“你这个没出息的,让人家给骗了还敢到我这里来胡闹。你以为我眼皮子像你那么浅,五万两银子就值得做一次假?宋明杰,你长长脑子吧。” 丁天承一席话,宋明杰更加懵了,苏慕灵和丁天承到底哪一个在说谎?他辨不清了。 “可……” “可什么,赶紧给我滚,再胡闹,小心我让你宋家流落街头。” 丁天承的威胁奏效了,宋明杰低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广平伯府被抄家,二房虽然没被牵连,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宋。皇上那里本就对宋家瞅着不顺,如果此时有人参他一本,他可不就得要饭去了。 宋明杰这里讨钱无果,霜打了一般回到家里。躺在汪氏的床上越想他越窝囊,一个翻身他从床上起来,来到苏慕灵的院子找苏慕灵。 陈嬷嬷把宋明杰拦在屋外:“小姐不在家,公子晚些再来。” “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宋明杰皱着眉看了看天,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小姐出去做什么,老奴不知,只知道小姐为了挣钱,日夜操劳。” 陈嬷嬷不满宋家对苏慕灵的态度,更是不满宋明杰宠爱小妾却连妻子的房门都不进。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宋明杰瞪她一眼,离开。 此时的苏慕灵正坐着马车去赴莫管家的约。 半个时辰前,宁郡王府送来一封信,莫管家约苏慕灵到聚贤楼茶楼有事相议。 到了聚仙楼,苏慕灵报上莫凌云的名字,掌柜的亲自把苏慕灵送上楼上雅间。 敲了两下门,随即打开。 “客人在里面等着您呢。”掌柜的说。 “麻烦你了。” 苏慕灵和石榴走进。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背对着她们站在桌前。 苏慕灵心跳忽然加速,莫凌云是个矮胖,这身影? 男子听到身后声音,慢慢地转过身。 苏慕灵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儿……这眉目如画,高贵俊朗的男子不是萧文煊是谁。 他脸颊消瘦,眼底乌青,应该是中毒未清。 又见爱人,苏慕灵激动得差点冲上前去……但她瞬间清醒克制住自己。 她如今是宋家人,是个成了亲的女子。而萧文煊是王爷,是个从未见过她,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人。 面对心爱的人,她却不能相认,苏慕灵心里钝疼,眼泪在眼圈打转儿。 “见过宁郡王爷。”苏慕灵上前一礼。 萧文煊眼神凌厉地望着她:“你认识本王?” 苏慕灵一顿,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失误。 “不认识,王爷英姿飒爽,相貌不凡,民妇虽没见过但也曾听说过。” 对苏慕灵的解释萧文煊接受了。他指着椅子叫她坐下。 “听说你想买本王在百花巷的宅子?”萧文煊在她面前坐下,冷冷地问。 “是,我对那宅子很是喜欢,不知王爷能否割爱。” “很喜欢?你进去看过?”萧文煊两眼微眯很是怀疑。 “没……没有,只是路过。”苏慕灵有些结巴。 “你是怎么知道百花巷的宅子是本王的?”萧文煊又一次问到关键。 苏慕灵盯着萧文煊,声音颤抖:“一个老友告诉我的。” “哦?是谁?”萧文煊的眼如刀子般在她脸上刮着。 苏慕灵低下头,努力控制不让眼圈儿里的泪掉下来。 “一位甄姓朋友。” “甄姓朋友?他是男是女?哪里人?做什么的?”萧文煊火辣辣的目光仿佛要把苏慕灵点燃。 “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因被人陷害追杀,被我无意中所救……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京城里的事……”苏慕灵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还是那个他 “他人在哪里?”萧文煊的声音瞬间柔/软了许多。 苏慕灵抬头望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流下。她多么想说:就在我面前啊! “他?我本可以和他携手到老的,可是……阴差阳错,我嫁到了这里……” 苏慕灵用帕子掩住面孔,实在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石榴听了两个人的谈话直接懵圈。她上前蹲在苏慕灵的旁边,吃惊地问: “小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阿啊?奴婢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石榴,你先出去。”萧文煊命道。 石榴不情愿地站起来,开门出去。 站在门口,石榴才想起:他怎么知道我叫石榴? 屋里,苏慕灵同样也是心里一惊。 她进来后并没有唤过石榴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石榴的名字的。 苏慕灵抬眼望着萧文煊,困惑不已。 萧文煊眼神柔和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洁白的帕子递到苏慕灵的面前,盯着她一双雾蒙蒙的大眼,声音柔得仿佛清风拂面: “你那个姓甄的朋友是不是跟我长的很是相像?会狄语,使软剑,左肩膀、后背肩胛骨、右腰眼处都有剑伤……” 萧文煊的话让苏慕灵彻底惊呆了。 她慢慢地扶着桌子起身,她拉住萧文煊的袖子,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的桃花眼惊喜若狂:“佑安?你?” “灵儿。”萧文煊双手一动,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原来你也记得,原来你也记得……”萧文煊激动得喃喃自语,喜极而泣的泪珠儿顺着他的俊脸流下,滴到苏慕灵的脸上。 “佑安……佑安……” 苏慕灵抱着萧文煊的腰哭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有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 两刻钟后,苏慕灵哭累了,松开萧文煊才想起问:“我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记起上一世的事?烨儿呢?他怎么样了?发现我不在他有哭闹吗?” 萧文煊一边替她拭去脸上泪水,一边温柔地说道:“你为了让我摆脱皇上的纠/缠,用金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皇上兑现了诺言放我们出宫。我把你的遗体带回了松江,把你下葬。把烨儿托付给了爹爹,也随你去了。” “你……你竟然扔下烨儿就这么……走了?”苏慕灵气恼。 她死了,璟烨怎么说还有个爹爹疼爱他。可连萧文煊也跟着死了,璟烨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得有多可怜。 “你一死,我活着也如行尸走肉。再说,烨儿一见到你的几个弟弟妹妹快活得不得了,整日和他们玩的都不搭理我了。再说还有惜春几个都护着他,你放心,他会过得很好的。” “你倒是想的开,那后来呢?”苏慕灵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等我又活过来的时候,竟然是躺在一位老者的家中。而且是又回到了当初被平王追杀陷害的那个时候。只不过等我清醒过来要去苏家寻你的时候,你已经出嫁了……” “你曾经夜里来宋家探我?”苏慕灵想起了那几次梦魇。 “是,我和无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夜里……也曾情不自禁偷偷溜进你的卧房……” “那怀安帮我铺子解围,也是你叫来的?” “对,我现在还不方便露面,所以叫怀安出头替你摆平。” “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苏慕灵双手捶他胸口。 萧文煊一把抓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无奈地笑着:“我怎么知道你也记得上一世的事?万一你不记得了,再把我当做登徒子,我岂不是自作多情。” 苏慕灵脸色绯红,又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双大眼柔情似水地望着他:“老天爷还是有眼睛的,可怜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再次相聚。佑安,我们以后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萧文煊可不想和皇上一样,永远在暗处见不得光。 苏慕灵知道他想问什么,翻了他一眼:“我的新婚之夜被皇上的官兵给搅和了,从此以后宋家视我为丧门星。宋明杰得了他母亲的命令也没有碰过我。之前我想想办法弄到宋明杰的和离书再离开宋家,如今你回来了,我想也不用那么费劲了。” 萧文煊笑:“这个容易,给我几天时间。” 苏慕灵点头。 摸着萧文煊消瘦的脸苏慕灵心疼地问道:“体内的毒还没有排清吗?” 萧文煊笑:“还没有,不过不碍事了。” “真的不碍事吗?”苏慕灵不放心。 上一世在苏家,为了救他的命苏慕灵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替他请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药。 这一世他东躲西/藏的怕是没有上一世好的快了。 萧文煊轻轻地捧起她的脸低头吻下:“看,不妨碍我亲你……” 苏慕灵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梦幻般的温情。 萧文煊的吻时如蜻蜓点水,在她唇上研磨,时如暴风骤雨仿佛要把她整个吃掉。苏慕灵紧紧地抱着他,希望这一刻久一些,再久一些…… 两个人缠/绵了近一个时辰,才不舍地分开。 “天色不早了,你带石榴回去吧。我如今住在百花巷,你如果有急事可以随时去找我。还有,我会派无影暗中保护你。” 苏慕灵不舍地起身,整理了被揉皱的衣裙。“之前我以为会被困在宋家不知何日才能脱身。如今你回来了,我不怕了。”萧文煊冲她宠溺地笑了笑:“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 和萧文煊再次重聚,苏慕灵心情格外的好。她没有回到宋家,而是去了梧桐巷。 路过酒楼的时候又叫石榴下去定了酒菜,她们人到了梧桐巷不久酒菜也送了过来。 苏慕灵带着几个丫头开开心心地吃了酒又热闹了一番,这才带着醉意回到了宋家。 苏慕灵刚进房门,屋子里宋明杰就冲了出来。 “你上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真当这里是苏家了,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 宋明杰五万两银子打了水漂,又找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心里正窝着火,晚饭也没吃在苏慕灵这里等她回来。 可等了二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苏慕灵才醉醺醺地进屋。 苏慕灵斜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下:“你来找我干什么?又想要银子?上次不是给你看了吗,银子没有了,剩下那点得进货用。” 宋明杰被苏慕灵一语说破,倒也不再顾着脸面,索性也挨着苏慕灵坐下直接开口: “我知道你这里没有现银,我有了个主意:你的嫁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 “不行。嫁妆是我爹爹让我防身的,不可以动。再说,嫁妆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值一提的。”苏慕灵微眯着眼打着酒嗝。 “表妹,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嫁妆里都有什么,我可是略有耳闻。你拿出其中几件,就够我用上一阵子了。” 宋明杰被银子逼得脸面全然不要了。本来娶苏慕灵回来就是为了她手里的银子。 “我的嫁妆你也敢动?宋明杰你还要不要脸了?”苏慕灵冷笑。 “脸?我告诉你吧。如今宋家被皇上唾弃,大房已经不中用了。大老爷也被发配边疆回不来了。不过我有个能升官发财的路子,只要有银子,我就能让宋家东山再起。你如今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定在祖母和母亲面前替你邀功……” 宋明杰还想用老一套的法子哄骗苏慕灵,只可惜苏慕灵早就看透了他的嘴脸。 “就知道你拿了我的银子没往正道上用,宋明杰,滚吧,我不会给你银子了。” 苏慕灵从椅子上站起,晃晃悠悠地往卧房走。 宋明杰一把把她拉住,变了副嘴脸威吓她道:“苏慕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是我的人,我可以一纸休书休了你。到那时,你的嫁妆还是我的,你一个铜板也拿不走。” 苏慕灵回身拍掉他的手,厌恶地看着他:“休了我?好啊,我求之不得。” “苏慕灵……既然这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宋明杰说完伸手就要朝苏慕灵脸上打。却被刚刚进门的石榴一把抓住胳膊。 石榴瞪大眼睛盯着他骂道:“你敢打小姐?” “她是我的女人,我怎么打不得?” 宋明杰挥开石榴又想对苏慕灵出手。却“哎呦”一声,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 “谁?谁敢偷袭我?”宋明杰看着身旁巴掌大的一块瓦片气急败坏地叫道。 门里,窗外寂静无声。 宋明杰从地上爬起,弯下腰忍着痛指着苏慕灵叫嚣着:“今天先饶了你。下次再来,你不乖乖地交出嫁妆,小心我废了你。” “好,我等着。”苏慕灵冷笑。 “小姐?会是谁?能用暗器伤人,功夫应该不一般的。” 石榴怀着一颗敬畏之心朝着窗外张望,但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拔下头上玉簪。满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斜下来。 “路不平有人管。石榴,叫人送水来,我要洗澡。” 石榴见苏慕灵完全不在乎刚刚是谁拔刀相助,只好也放下好奇心叫厨房备水。关上门窗,石榴蹲在苏慕灵身边,替她轻轻地洗着头发。 “小姐,他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狼。小姐要不我们再去求求魏世子,让他帮我们逃离这里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双腿被废 石榴不知道苏慕灵和萧文煊前世今生的情缘,她只知道苏慕灵在和宁郡王爷谈买卖百花巷房子的事。 魏怀安收了苏慕灵的好处答应为小姐的铺子提供庇护,那么再多加个人也不算是过分。 石榴怕苏慕灵躲得了今日躲不过明日。她在还好说,万一哪一刻她不在身边,宋明杰趁机对小姐下狠手,那……石榴不敢想象。 “石榴,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对于石榴担心,苏慕灵全然无畏。她知道那颗瓦片是出自无影只手。她也知道此刻在暗处萧文煊和无影定是在某个角落暗中保护着自己。 “奴婢怎么样倒是无所谓的,可如果小姐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向老爷交待?那宋明杰刚开始还顾着脸面说是借,如今竟然不要脸的要硬抢。哎,如果不是碍着小姐在宋家,奴婢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听到这里,一直听石榴唠叨的苏慕灵,闭着眼睛回了一句:“以后不用顾着我,揍就是了。” 啊? “真的?” 石榴惊喜地从地上窜起,手中沾水的帕子带起来的水花扬了苏慕灵一头一脸。 苏慕灵抹了把脸冲她笑着:“当然,想怎么揍就怎么揍。不过前提是你得打得过。” 宋明杰是武官,身上有些功夫。虽说石榴也会武,但真和宋明杰一对一较量,苏慕灵不敢保证她能打得过。 “好嘞!那从现在起,他再敢来小姐面前滋事,我就打他个满地找牙。” 石榴在地上摆出姿势,又虎虎生威地打了几拳。苏慕灵看着石榴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夜半,冷氏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呼喊声、哭声、惨叫声。 “怎么回事?”石榴披上衣服来到门前,打开门朝冷氏院子方向望去。陈嬷嬷也穿了衣裳从下人房过来。 “我去看看,你看好小姐。”陈嬷嬷拿着灯笼去探听消息。 石榴关上门,来到苏慕灵床前,坐在床头椅子上。这种时候,她要贴身保护小姐的安全。 苏慕灵倒是丝毫不好奇,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石榴替她掖好被子,又回到椅子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石榴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开门,陈嬷嬷兴奋地冲她招手。 石榴轻轻走过去,陈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石榴兴奋地差点叫出来。 谴走了陈嬷嬷,石榴欢喜地回到房里。 插好门刚想回炕上睡觉,只听苏慕灵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 石榴笑了。“奴婢以为小姐睡着了呢。” 苏慕灵坐了起来:“你这样子折腾,谁还睡得着?” 石榴赶紧爬上床,苏慕灵分了被子给她。 “快说吧。” 苏慕灵其实也想知道大半夜的冷氏院子里又哭又喊的出了什么事。 石榴扒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出了缘由:“听说姑爷从小姐这里走了后,又到外面去喝酒。后来被人给抬了回来,可是两条腿被打折了。二夫人请了大夫来给姑爷诊治,大夫说姑爷的腿被打得粉碎,已经废了,如今只看能不能保住性命了。” “小姐,看来老天有眼,看他欺负小姐,替小姐报仇来了。只可惜,我下手晚了,还没来得及揍他一顿,他就成这个样子了。” 苏慕灵听了这话,笑意在脸上蔓延。 她知道,宋明杰的两条腿应该是萧文煊和无影所为。 宋明杰敢如此嚣张地索要她的嫁妆,又想对她施以暴力。萧文煊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能轻饶了他才怪。 “想揍他还怕没机会嘛。” 苏慕灵又重新躺下,今夜有了这个好消息,她能睡个好觉了。 苏慕灵睡了,石榴还有琢磨着她的话。 是呀,如今他躺在床上,想什么时候揍他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石榴高兴地咧着嘴,熄了灯,偎在苏慕灵身后也睡着了。 苏慕灵这里安然入睡了,冷氏却是哭了一夜。 次日一早。宋老夫人、大夫人带着大房的所有子孙得了消息全部赶来。 宋明杰躺在冷氏房中,早已疼得晕厥了几次。 请来的大夫只能用木板把宋明杰的两条腿固定,免得每次碰触引得他撕心裂肺的嚎叫。 吃了止疼的和安神和汤药,已经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宋明杰终于睡了。 冷氏哭得两只眼睛如桃子般。 “……一定是那个丧门星……自从她进门,咱们宋家就没一天安生日子……明杰啊,我可怜的儿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冷氏哭的伤心,老夫人和大夫人劝了半天也没用。 宋明杰如今是宋家的主心骨,宋家大房的两个堂哥都是个坐吃等死的啃老族。大老爷没了,他们就啃二房。 如今宋明杰成了这副模样,怕官职也是保不住了。没有了官职,没有了生活来源,大家都得挨饿。 “明杰的腿算是废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夫人叹着气,抹了两下眼泪。 “是呀,已经到了换季的时候了,大房府中上上下下还都没有做夏季的衣裳呢。还有几个哥儿的教书先生也该给人发月俸了。”大夫人也添了一句。 “我们府里这个月该发的胭脂水粉的银子还拖欠着呢,二婶子可不能不管。”大房长媳李氏也跟着抱怨。 “大嫂光想着脂粉银子,下个月老夫人过寿这笔银子也是不能省的。” …… 话题一打开,大房的人你一嘴她一嘴开始抱怨起来。 冷氏没想到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关心的就是这些。 擦了擦眼泪,冷氏转过身面对众人伤心失望: “你们光想着怎么过日子,就没想到明杰该怎么办?原来是我们明杰在养着你们大房,如今明杰成了这个样子,我们也管不了你们了,你们大房,自立去吧。” “什么?你这是要分家?皇上抄了我们的家。大房现在除了房子什么都没有,你让我们拿什么自立?”大房长子宋明林反对。 “就是,现在把我们推出去,明摆着是想独吞家产。” “分家也行,二房的财产我们也要分上一半。” “听说二少奶奶的嫁妆当初可是惊动京城。要分家可以,把二少奶奶的嫁妆分一半出来。” …… “你们?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我儿媳妇儿的嫁妆你们凭什么要?”冷氏惊了,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样不知感恩的狼。 “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冷氏疯了般往外轰赶众人。 宋老夫人不想事情弄的太难看起身照呼大房的人先退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冷氏叫来二房管家和账房: “从即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大房任何人进来。大房的开支从今天起由他们自己承担,我们二房再也不用管他们。” 冷氏的命令一下,管家和账房赶紧应下。 大房和二房之间是有个月亮门方便人进出的。 管家带人拉着砖头和泥巴只用了二柱香/功夫就把门给封住了,还派了两个小厮守在门口。以防大房再把没有凝好的砖给推开。 冷氏院子里,管家也加强了巡逻,就怕大房来个狗急跳墙再闯入使坏。 苏慕灵一大早就听陈嬷嬷把这些事唠叨了一遍:“……汪氏还在二夫人跟前告了小姐一状,说小姐知道姑爷受伤,却不去身边伺候,还怂恿二夫人用家规教训小姐呢。” “我伺候他?哼!他也配?”苏慕灵往头上插了株红色珠花。 宋明杰废了,她心情舒畅,很少戴花的她今儿也改了性子。 刚收拾打扮完,冷氏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话,让苏慕灵过去。 苏慕灵知道冷氏听信了汪氏的话,这是要拿她出气呢。 苏慕灵整理好衣襟,带着石榴出了屋。 冷氏院子里,下人们个个儿轻手蹑脚,生怕惹了冷氏不悦。 苏慕灵一进屋见宋明杰躺在炕上,两条腿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脸色惨白,还在半昏睡状态。 苏慕灵给冷氏行了礼站在一旁。 “母亲叫媳妇儿来是为何事?” 冷氏坐在桌前,冷冷地看着她问道:“明杰出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苏慕灵扯了扯嘴角暗笑:这就来了。 “知道。” “明杰是你夫君,他遭人算计伤了腿,你作为他的媳妇儿不赶紧前来伺候,你眼里是没有明杰还是没有宋家?” “婆婆这话说得媳妇儿冤枉。当初我刚进门,宋家因为大老爷贪墨,惹怒了皇上,被抓入狱。宋家上下不是把罪过都推到我身上,说我不祥,是丧门星。祖母和婆婆甚至连我的面都不肯见,媳妇儿茶都不肯喝。这两个月来。我严守婆婆教诲,从不敢叨扰婆婆。难道这样做也是错了?” “你?” 好一张利嘴,冷氏暗骂。 “我是说过不让你来请安,可明杰在这里,又伤成这样,你也不来尽妻子的义务?” 苏慕灵冷笑:“婆婆这话说得诧异。自我嫁到宋家,宋明杰从未尽过做丈夫的义务,还不断地从我这里索取我的嫁妆钱,反观婆婆,倒是纵容的很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百花巷之约 苏慕灵的话句句如针芒刺中冷氏的心。 “……” 冷氏让苏慕灵一番讨伐,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只好挥挥手让她走:“罢了,你真真就是我的克星。走吧,赶紧离开。” 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打发了了事。 苏慕灵得胜,规规矩矩地向冷氏告辞。 临走时路过汪氏面前,苏慕灵顿足:“婆婆,这奴才见了媳妇儿竟然不跪不拜,没了规矩。婆婆这里需要安静,我带回去整治整治。” “石榴,带走。” “是。” 石榴老鹰抓小鸡一般把汪氏扯住,就往外拉。 汪氏没想到苏慕灵几句话就让冷氏闭了嘴。正惊呆着,已经被石榴抓住了胳膊。 “放开我,你这个死奴才……” 汪氏反应过来开始挣扎着大叫。这是在冷氏的院子里,她知道冷氏不会不管。 冷氏果然开口:“住手,在我这里岂容你施威?” 苏慕灵转过头,冷冷地盯着冷氏,言语冰冷:“施威?我是主子她是奴才,主子教训奴才婆婆也管这叫施威?那婆婆是如何对待不懂规矩的奴才的,让媳妇儿今儿个也学学,日后好上行下效免得惹婆婆嫌弃。” 苏慕灵说着又走回来,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 冷氏被苏慕灵这么一将,倒一时没了主意。 本来她只是不想让苏慕灵有机会对付她千挑万选带进家门的汪氏,没想到苏慕灵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和她叫起板来。 “那个汪氏,你给二少奶奶道歉。” 冷氏的话里没了底气。一家主母,偏心偏到这份儿上,就连下人也都低头小声议论纷纷。 汪氏感激冷氏给她撑腰,这要是被苏慕灵带回去,少不了一顿巴掌。 她低头垂目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走到苏慕灵面前,屈膝一礼:“是奴婢失礼,望少奶奶恕罪。” 苏慕灵没有理她,反倒扭头对石榴说: “学着点儿,以后忘了礼节,过后补一个就可以了。没人会因为这种事情惩罚你,婆婆,我说的对吧?” 苏慕灵乖巧可爱的冲冷氏温柔地笑着,气的冷氏差点吐血。 苏慕灵的话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下人,可以无视主子的存在。可她又没法反驳,因为如果她反驳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见冷氏被自己气得脸色铁青,苏慕灵站起身,拍了拍并没有一丝灰尘的衣襟: “石榴,走,我们去铺子,宋家一大家子人还等着我来养活呢。” 说完昂头挺胸地走出院子。 “你……你……”冷氏气得指着她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慕灵出了宋家并没有去铺子,铺子里有张宴,她无需操心。 车子避开人群,驶进了百花巷。 萧文煊早知道她要来,没等她们敲门,无影就把门打开了。 “灵儿。”萧文煊把人迎进房里, “嗳?小姐?”石榴想跟着进去,无影把石榴拦在门外。 “石榴,我和王爷有事要说,你在外面等着。”苏慕灵知道没有她的吩咐石榴不会老实儿放她一个人进屋。 无影倒了茶递到她手边:“喝点茶吧。” 此时正是六月仲夏时节,天空晴朗,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萧文煊的桃花眼里此时没了勾人摄魄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担心,都是紧张:“昨夜真不该让你回去。” 说完盯了她半晌,在她的朱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又把她紧紧地搂住。 听到他胸膛异于寻常的心跳,苏慕灵知道他担心她。 努力将自己的两条胳膊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萧文煊不说话,只是把她搂的更紧,紧到她快喘不过气来。 苏慕灵挣了挣,问:“宋明杰的腿是你派人打断的?” 萧文煊这才松了松手回道:“他敢出手伤你,我就该要了他的命。废了他两条腿,算是便宜他。” 萧文煊说完,捧起她的脸,凝视她半晌,低下头亲吻她的眼睛,脸颊,一点点下移最后落到了她的朱唇。 苏慕灵两手微微颤抖地抓着他。 萧文煊也明显的有了反应,他结束了亲吻,大口的喘息着:“灵儿,真想此刻就要了你。” 苏慕灵抬起毛茸茸的大眼望着他。一只手就要去解他的腰封。 萧文煊却一把按住,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揉了几下,努力克制着自己。 “等再过些日子,我们正式成亲,我给你个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萧文煊眼里宠爱的目光要把她淹没。 苏慕灵妩媚地一笑:“好,我等着。” 两个人又腻了半天,到了吃午饭时间。 萧文煊早让人在外面定了桌酒席送来。 怕酒菜凉了,无影在门口小声唤道:“王爷?饭得了。” “送进来吧。” 萧文煊不舍地松开苏慕灵,替她扯了扯揉皱的衣裳。 这时门开了,无影拿着食盒送饭进来, 石榴不知苏慕灵有多少事要和王爷谈,也不知怎么谈了这么久,正急得脖子都扯长了,见房门打开,她一个箭步窜了进去:“小姐……小姐?” 石榴瞪大眼睛愣怔当场:只见苏慕灵坐到梳妆台前,萧文煊拿起梳子正替她整理着有些纷乱的头发。 “小姐?这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小姐什么时候和宁郡王有了一腿? “石榴,我和王爷是旧识。王爷要助我离开宋家,今天的事不要跟第二个人说起。” “好……好的。” 小姐从小在松江长大,石榴几乎没有离开过小姐小姐什么时候和宁郡王成了旧相识了? 石榴疑惑,但在此不敢多问。只有上前帮无影把饭菜摆好,伺候苏慕灵用饭。 桌上四凉四热外加一个汤。 萧文煊夹起一个炸鹌鹑递到苏慕灵碗里:“你喜欢的。” 苏慕灵喜得大眼眯眯:“想了好久了。”说完夹起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赞:“不错,还是原来的口感。” 石榴惊呆:小姐喜欢炸鹌鹑?她怎么不知?望着手里刚夹起来的小酥肉,石榴默默地放下。 “这玫瑰豆腐做的不如聚龙斋的好,不过味道也还行。” 萧文煊又盛了勺玫瑰豆腐放在苏慕灵碗里。 苏慕灵舀了一勺点点头:“比聚龙斋的是差一点。” 这下轮到无影惊呆了。京城他可是从小混到大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聚龙斋的名字?新开的?什么时候开的?王爷和宋家少奶奶去过?他整日寸步不离王爷,他怎么不知道? “这道银鱼你以前最爱吃。”苏慕灵拿起公筷替他夹了一块银鱼,又细心地剔掉鱼刺放在他碗里。 萧文煊幸福地望着她,把银鱼一口吃掉。 “你第一次吃银鱼就晕了过去,把我吓得半死,还记得吗?”萧文煊想起当时的场景还后悔不已。 苏慕灵点头笑着:“当然记得,当时把你吓坏了。” 无影和石榴同时呆立当场…… 石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小姐从小就不吃海里的东西,宁郡王是怎么知道的? 无影此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几个月前的那场刺杀伤了他的脑子,怎么王爷这么多事情他竟然不知道? 萧文煊和苏慕灵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旁若无人的互相喂食,石榴和无影傻愣在一旁呆若木鸡。 终于饭吃完了,漱了口,洗了手。 萧文煊指着桌上还剩下不少的饭菜对无影和石榴说:“你们吃吧。” 说完揽着苏慕灵的腰进屋去了。 无影和石榴面面相觑木然地坐下。 “我们小姐……啥时候和王爷……那样的?”石榴盛了饭递给无影,小声打探。 无影摇头:“我也奇怪呢。他们是不是……一见钟情?” 石榴摇头:“不能啊!如果是那样,小姐也不会答应嫁到宋家的。” 无影点头:“也是,王爷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嫁人。” 两个人一头雾水地吃着饭,猜测着。 苏慕灵在萧文煊这里又歇息了片刻才起身要走。 萧文煊拉住她:“明日,你去衙门告状。就说宋明杰宠妾灭妻还觊觎你的嫁妆。” 说完,从炕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她:“这是状纸。京兆尹怀安那里已经打个招呼,不过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苏慕灵望着他眼里放光。她没想到萧文煊这么快就打算救她出来。她狠狠地点头:“好,我怎么配合?” 萧文煊拉着她坐在床上,桃花眼里别样的目光落到她的胸口。 接着苏慕灵感觉腰间一松,带子被萧文煊解开。 苏慕灵羞赧地低下头,原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她的。 萧文煊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苏慕灵的衣襟露出米白色的胸衣。 “我得在你身上做个记号,明日的状词才有说服力。”萧文煊停下手里的动作,喉头滚动了几下。 苏慕灵的俊脸腾一下就红了。原来是她想多了。 “怎么做?” 萧文煊凑到她耳边轻声地把自己的计划跟她细说。 第三百二十章 告状 当日,苏慕灵回到宋家后,带着石榴象征性地到冷氏房里探望宋明杰。 宋明杰已经苏醒过来,冷氏正让人给他喂汤药。见宋明杰一时半会死不了,苏慕灵坐了会儿便起身回屋了。 夜里,苏慕灵一想到就要离开这个囚笼,兴奋地睡不着。 石榴也为白天发生的事不得其解,听到苏慕灵还在翻腾,石榴点了灯爬上了苏慕灵的床。 “小姐,我睡不着。” 苏慕灵往里让了让,给她留出地方来。 “心里有事?”苏慕灵问。 “嗯嗯。小姐你是怎么和宁郡王认识的?” 苏慕灵笑:“就知道你会问。这样说吧,我们两个上辈子就是夫妻。生死与共的那种。因为上辈子姻缘未尽,所以这辈子要再续前缘。” “可,你们这辈子怎么知道上辈子是夫妻的?”石榴瞪着眼睛不耻下问。 “我们心灵相通,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对方,所以还是排除万难继续在一起。” “明日,我要到衙门去告状与宋明杰和离。以后我们就不用再留在这里。” “离开这里?太好了,那小姐以后要嫁到王府当王妃吗?”石榴兴奋地从床上坐起。 苏慕灵淡然一笑:“不会,我会和他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 “可小姐如果当了王妃,夫人就不会再敢对小姐使坏了。”石榴嘴里的夫人是指苏慕灵的继母元氏。 苏慕灵笑了,她拉石榴躺下,替她拉好被子。 “有你在,我不怕她。” “对,夫人敢欺负小姐,我就揍她。” 石榴从小就被灌输这种思想,只要有人想要欺负小姐,不管是谁,她都可以出手。而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做的。 天很快就亮了。苏慕灵梳洗完毕,带着石榴和陈嬷嬷去官府告状。 苏慕灵在衙门口下车,击鼓告状。 值班衙役忙跑来问明事由、案情轻重、有无词状。 一听是宋家少奶奶,把人安置好后,到后衙请出了京兆尹胡大人。胡大人早得了通知,见苏慕灵已到,立刻宣布升堂。 苏慕灵见了胡大人,把状纸呈上。胡大人仔细看过后。开口问道:“苏慕灵,你说状告宋明杰宠妾灭妻可有证据。” 苏慕灵抬头目视前方:“有。” 胡大人一拍惊堂木:“去宋家带被告宋明杰。” “大人,宋明杰前日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断双腿,怕是开来了了。”苏慕灵如实告知。 宋明杰被打断双腿已经传遍京城,胡大人自然也有耳闻。但被告不到场,这案子没法审啊。 胡大人思索片刻,当即决定:带人所有的人,去宋家当场审案。 …… 宋家二夫人冷氏此时正盯着大夫给宋明杰检查伤口。 看到宋明杰已经严重变形且青肿如象腿的两条腿,冷氏心疼的泪水不断。 大夫给宋明杰的双腿涂满药膏,又用布缠好。盖好被子,大夫又摸上了他的脉。 片刻,大夫眉头紧皱站起身来。 冷氏的心一揪赶紧跟上:“大夫,他怎么样了?不好是吗?大夫,我们不怕费银子,一定要用好药,一定要保住他这条命啊!” 大夫一伸手止住了冷氏的话。 “夫人,公子的腿是保不住了。但公子的性命倒是无忧。昨日公子还气若游丝,可只一天功夫,公子就好转了不少。看来,要归功于公子是练武之人底子好。” “真的?我儿子的命可以保住了?老天爷谢天谢地!”冷氏喜极而泣又开始抹眼泪。 她不知道,依宋明杰的伤势撑不了几天就会死去。可苏慕灵不想让他这么轻易死掉,她要他尝尽她所受的苦和罪,才能解心头之恨。 所以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无影悄无声息地潜到这里,给宋明杰吃了保命的药丸。 大夫又给开了方子,收了诊金,冷氏派人送了出去。 刚松了口气,外面管家匆匆跑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咱们少奶奶把二公子给告了。京兆尹胡大人此刻正在前堂,叫夫人和二公子过去,要在咱们府里审案子。” 什么?冷氏快被苏慕灵给气疯了。宋明杰正命悬一线,她竟然把夫君给告了? 可气归气,不能让胡大人等着。 冷氏来不及收拾自己,赶紧抚了抚衣裳带人往前堂。 冷氏一进屋,顿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身旁秦嬷嬷赶紧扶住。 只见厅堂里,官府里的衙役威严地站立两侧。一张方桌被抬到地中间权当方案。书办在已在桌前就位。俨然就是个小公堂。 冷氏上前给胡大人见礼。“大人,不知大人把公堂安在我宋府是否得我宋家同意?”冷氏脸上毫不掩饰心头不悦。 胡大人早有对策:“本官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方便双方考虑。不过如果宋夫人不愿意……赵虎,把被告宋明杰一起带回去。” “是。” 一个身材高大的衙役口里应着就要带人去后院。 冷氏急了忙上前拉人:“等等。” “大人,是民妇错怪大人。民妇知错。还是……还是在这里审吧。” 宋明杰如今刚刚清醒,已经没了半条命。如果被带去衙门一折腾,怕是那半条命也都没有了。 “那好,既然宋夫人同意,那就把被告宋明杰带来,本官要开庭审案。” 胡大人一拍惊堂木,冷氏全身一抖,赶紧让人把宋明杰抬到前堂。 刚喝了药的宋明杰一听苏慕灵一纸诉状把他告了,气的气血翻涌,一张嘴把药全都吐了。 下人拿来一张木板,把他从床上挪到木板上,又疼得他几乎昏厥。等到了前堂,宋明杰脸色惨白不成人样了。 冷氏心疼,却又无法。 宋明杰就位,胡大人开庭。“宋明杰,原告苏慕灵状告你宠妾灭妻还擅自挪用苏慕灵嫁妆,可有此事?” 宋明杰躺在木板上,恨得直咬牙。 “大人,她是诬告。我从来没有用过拿过她的嫁妆……至于宠妾灭妻,更是没有……自从她嫁过来,我和她相敬如宾……这府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宋明杰不怕苏慕灵告他,告人得有人证,苏慕灵身边的两个人不能作为人证出庭,宋家满府的人哪个会为她说话。 “好,既然宋明杰否认,带证人。” 冷氏站在宋明杰一侧,冷眼旁观这证人会是谁。 等证人被带上来,冷氏差点惊掉了下巴。原来这证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宋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进了堂前给胡大人叩头。 胡大人问:“苏慕灵嫁到宋家,宋家人待她如何?” 李嬷嬷回:“少奶奶过门当日,大老爷因为贪墨一事被抄家削爵。二夫人认为少奶奶不祥,骂她是丧门星。不但不让二公子近她的身,更是不让府里的人接近她。” “苏慕灵状告冷氏,不让宋明杰近她的身,却新婚在第三日就为宋明杰纳了一房妾室。且怂恿妾室不重正妻,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听说那妾室仗着二夫人和二公子的宠爱不畏二少奶奶的地位,在少奶奶面前大有取而代之之势。”李嬷嬷添油加醋的本事很高超。 “李嬷嬷,你这个奴才。苏慕灵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污蔑二房?” 冷氏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昨日她一时气愤扬言要断了大房开销,从此分家惹来的报复。 “二夫人,老奴从来不说谎,老奴说的都是实情。这种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二房的下人也都是知道的。” 李嬷嬷之所以答应做苏慕灵的证人,正是得了苏慕灵的好处,还有老夫人对冷氏的记恨。 既然冷氏敢提分家,断了大房的开销,那就来个玉石俱焚,大家谁都不好过。 “你?”冷氏对于李嬷嬷的话无力反驳。 “宋明杰,苏慕灵告你觊觎苏家嫁妆且还几次强硬夺取,可有此事?” 宋明杰躺在木板上气急败坏地骂道:“苏慕灵……你……你不要脸……我……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嫁妆了?” 苏慕灵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礼单呈给了胡大人。 “胡大人请看。这是我出嫁时我父亲送给我的嫁妆。我父亲是松江富户,我是苏家长女。当时大家有目共睹,我的嫁妆可以用十里红妆来形容。可如今才过去两月有余,我的嫁妆就被宋明杰强行弄走了七七八八。” “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我私库查看。几乎所有的值钱物件全部都被他拿走了,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还留在那里。” 苏慕灵说完从腰间解下钥匙一并呈上。 宋家娶媳妇,因为嫁妆丰厚当时轰动京城,胡大人也有耳闻。 再看手中厚厚的礼单,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用稀有和珍品来形容。 再想想这段时间京城盛传有家铺子,专门售卖奇珍异宝,且每一件都价高的离谱,却引得有钱人趋之若鹜。 难道苏慕灵礼单上的这些个嫁妆真被宋明杰弄到外面私自售卖了? 胡大人虽说是受了魏世子所托受理此案,但审到这一步,心里倒感谢魏世子没有特别为难他。苏慕灵的确让人同情,值得可怜。 胡大人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决定亲自带人由陈嬷嬷引着去苏慕灵私库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胡大人眉头皱起。 第三百二十一章 苏慕灵的院子里十八间私库,堆满了珍贵的紫檀木大箱子。可打开箱子一看,箱子空空的竟有十之八九。剩下的几个箱子里是苏慕灵所说的‘不值钱’的东西,竟也都是上好的丝绸和各种药材补品。 这下胡大人心里已经确定苏慕灵说的全是真话了。 苏家是真的有钱,就单看这些紫檀木的箱子也值几千两银子了,更别说箱子里装的奇珍异宝了,可见苏家嫁女的大手笔。 回到堂上,胡大人让人把钥匙还给苏慕灵,脸色也越发严肃起来。 “本官亲自查看过,苏慕灵所说确是实情。鉴于宋家对苏慕灵的行为和不尊重苏慕灵的地位,成亲二月有余却没有夫妻之实,本官判定:苏慕灵与宋明杰和离!” “谢胡大人!” “胡大人,不能啊!苏慕灵是我家儿媳,已经和我儿圆过房,大人别听苏慕灵一派胡言,她是个妒妇,因为记恨我给儿子纳妾所以才编出这么一套谎言欺骗大人,大人可别中了她的奸计!” 苏慕灵是宋家财神,冷氏怎么可以轻易放她走。 苏慕灵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也知道冷氏心里的主意。 想证明苏慕灵已经和宋明杰圆房,定是要请人来给苏慕灵验身。 验身是个及其令人羞辱的事情,也是极容易做假的。被验的人是否是完整之身全凭检验的人的一句话。 苏慕灵可不想让冷氏在自己身上做手脚,于是她主动提出:“既然二夫人说我和宋明杰圆过房,那就请宋明杰说出我身上有什么明显的胎记、瘢痕、痣什么的来证明一下。” 苏慕灵的提议胡大人很是赞同,和众人一起目光全部落在宋明杰身上。 宋明杰此时是苦笑不得,他都没有碰过苏慕灵,哪里就知道她身上长了什么? 宋明杰无奈地看向冷氏,冷氏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她对宋明杰轻轻地摇了摇头:为娘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宋明杰以为冷氏摇头是告诉她苏慕灵身上没有特殊的东西,赶紧开口:“没有,她身上皮肤光滑雪白,什么也没长。” 苏慕灵冷笑:“你不是说和我同房过吗?那我左肩上有道小时候留下的伤疤你怎么没看到?” 宋明杰一愣接着赶紧改口:“对对,她的左肩上是有道伤疤,疤很小,不容易看到。” 小时候伤的,长大了定是不容易看到了,宋明杰为自己的借口很是满意。 “不对,应该是右肩,我照镜子时看到的是左侧,那就应该是右侧有疤。”苏慕灵自言自语。 “对对,是右侧。我腿上有伤,头也晕,也有些记混了。”宋明杰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也不知是腿疼疼出来的还是被苏慕灵给折腾的。 一旁小厮蹲在身边,帮他擦着。 苏慕灵冷又笑:“宋明杰,你确定我是右肩有疤而不是左肩?” 宋明杰抬眼望向她,顿觉这女子周身的寒气逼向他。 宋明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迟疑片刻再次开口:“我记不得了,反正不是左边就是右边。” “好,宋明杰,那我就告诉你,我的肩上根本就没有疤痕,左肩没有右肩也没有。” “我记不得了,我腿疼……我的头也疼。”宋明杰被苏慕灵摆了一道,气的捂住头。 “大人,疤痕这种东西是有些难辨。我儿没有注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这里有认识的稳婆,不如大人让稳婆给苏慕灵验个身,就一切明了了。” 冷氏见宋明杰斗不过苏慕灵,赶紧上前帮忙。 “大人,小女反对。稳婆人品良莠不齐,万一是个心术不正被人收买的难得公平。小女身上还有一处与众不同,请大人在这府里随便找几个嬷嬷看过,就能知道小女所说全部属实。” 苏慕灵严词拒绝,她要用萧文煊给她的法子结束此案。 胡大人早得了魏世子的警示,不要给苏慕灵用让人蒙羞的验身之法。此刻听苏慕灵的建议,立刻采纳。 于是胡大人让管家叫来宋府所有的婆子,胡大人亲自点了几个,轮番进了偏房。 苏慕灵解开衣襟露出胸口指甲大小的一块红痣让她们挨个看去。 几个嬷嬷都是临时抽调,没有经过冷氏授意,也不敢私自做主说谎。且每个去看过的人出来后都被领到又一个房间,向书办陈述自己看到的。 一刻钟后,胡大人收到书办交上来的证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到:“大胆宋明杰,竟敢当众扯谎。苏慕灵身上有一明显的红痣,是个人就能看到,你却说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这足以说明苏慕灵并没有和你圆房。” “鉴于苏慕灵所诉属实,宋家非法索取苏慕灵嫁妆,且没有征得苏慕灵同意的情况下纳妾,娶了苏慕灵却视而不见,让其蒙羞。本官判定,苏慕灵和宋明杰和离,且限宋家三日内交还苏家嫁妆,否则,宋家全部财产归苏慕灵所有。” “来人,把宋家前后看管起来,除了苏慕灵和她的下人,其他人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胡大人此话一出,冷氏完全呆了。 她没有想到苏慕灵竟然还有这么一招,他们宋家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冷氏转头,苏慕灵背对胡大人站在地中,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还暗中冲她扬眉示威。 冷氏心中怒火被她成功勾起,指着她大声叫骂: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丧门星,都是你,我当时就不该听信了元氏的话把你娶进门。你就是我们宋家的丧门星,从你进门,宋家就没有一件舒心的事……都是你……苏慕灵,我叫我儿休了你……” “二夫人,晚了,你与其在这里叫骂,不如想想怎么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然,三日后,你怕是会落得比大房还惨。”苏慕灵冷冷地劝道。 胡大人还没出门,回头望了冷氏几眼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胡大人走了,冷氏瘫坐在地上半晌没有反应。 宋明杰腿是废了,可脑袋还没废。 见冷氏瘫在地上,他叫来管家:“去,把那个贱人给我绑了。”他要把苏慕灵抓起来,打折她的腿,以解心头之恨。 管家去了又回,神色紧张:“公子,少奶奶……不见了。” “什么?”宋明杰大怒:“给我找,绝不能让她出了宋家。” “是。” 管家赶紧召集人马四下寻找,可惜他们下手晚了。 管家带人搜遍了整个宋家,连苏慕灵的影子都没找到。最后管家问了门房才知道,苏慕灵早就跟在胡大人一行一起离开了。 苏慕灵跑了,宋明杰气的差点吐血。本来还想拿住苏慕灵逼她撤诉。如今人找不到了,他没了谈判的本钱,没有银子,他只有听候发落了。 宋家闹的动静太大,大房自然也知道了。宋老夫人让李嬷嬷出来作证最初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夫人,不过宋老夫人没想到苏慕灵这么大手笔,居然想把整个二房全部给吞了。 宋老夫人害怕了,他们大房如今全指着二房养活,二房没了,他们大房就得喝西北风。 宋老夫人忙带人想到二房探个虚实,可才到门口就被官兵给拦住:“胡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官爷,我们不是闲杂人,这位是宋家老夫人。”随行丫头赶紧报出名号。 “那也不行。” “官爷,我们就进去看看,一会儿就出来。”丫头陪着笑脸往官兵手里塞了把铜板。 官兵看了看手里的铜板提醒道:“不是我不放你们进去。大人有令,这门里的人一个不得放出。如今放你们进去,哪一日能出来可就不一定了,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把铜板塞了回去。 这几个铜板比起苏慕灵临走时给的二十两银子来说太不值一提了。 宋老夫人灰溜溜地回去了,一家人望着一墙之隔的二房不知如何是好。 苏慕灵恭送胡大人离开后,就又叫石榴和陈嬷嬷拿了事先备好的细软,出了大门。 门口,两辆马车从暗处驶出。 苏慕灵爬上了前面的一辆,一只手替她掀开帘子,露出萧文煊舒朗的眉眼。 “等多久了?” “我们也是刚出来。”萧文煊把她拉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 “今天,让你一个人面对……我很内疚。” 萧文煊心疼地轻抚她的头发,仿佛在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小狗。 苏慕灵幸福地闭上眼:“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们去哪里?” “去梧桐巷,那里对你来说最安全。” 萧文煊把她搂得更紧,失而复得的感觉没经历过的怕是无法感受。 “好。” 苏慕灵知道萧文煊如今处境还是很危险。上一世他在苏家躲了半年才敢回京,这一世他为了她匆匆赶回,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说话间,石榴和陈嬷嬷已被带上后面一辆。马车在宋家门前没有停留,直接离开大街进了巷子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净身出户 小半个时辰后,车子停在梧桐巷苏慕灵宅子门前。 萧文煊从身上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假面,贴在脸上,又用手指在四周轻按。瞬间,原本俊秀的面孔失去了神采,变成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苏慕灵望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笑:“现在你是什么身份?” “你在京城的远方表哥。” 萧文煊说完利落地下车,然后站稳脚跟极有风度向苏慕灵伸出一只手。 苏慕灵甜蜜地笑着把一只小手放进他的大手里,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门口,惜春带着丫头们早已跑了出来:“小姐回来了。” “这位是?”惜春望着萧文煊陌生的脸,又望望苏慕灵放在他手里的手。 苏慕灵知道惜春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此时不便多言,只介绍:“惜春,这位公子是我远房表哥。” “谢谢表哥送我回来,进来喝杯茶吧?” 萧文煊笑着答应:“好。” 惜春赶紧让开路,请苏慕灵和萧文煊进屋。 送了茶,苏慕灵把惜春叫到身边:“惜春,你去和石榴叫些酒菜回来,我要留表哥吃饭。” “是,不知表公子偏爱哪些菜肴?” 惜春是个细心的,苏慕灵留人吃饭,她自然要照顾客人的口味。 “叫个银牙鸡丝、山珍刺龙芽、佛跳墙,再要个酒酿清蒸鸭子,剩下的你看着要。” 苏慕灵点的这几样全是萧文煊平日里爱吃的。 “再替灵儿妹妹要个百合酥、炸鹌鹑、花香藕还有糟鸭信。” 萧文煊说完,从身上拿出百两银票递给惜春:“再替你们几个叫上一些喜欢的。” 惜春没想到这表哥开口就能道出苏慕灵喜爱的东西,还出手如此大方,心里欢喜。但让客人拿钱……惜春犹豫地望向苏慕灵。 苏慕灵笑着发话了:“表哥不是外人,收了吧,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谢表公子。”惜春收了银票赶紧去叫人订餐。 惜春把四凤叫来伺候苏慕灵,自己叫上石榴出了门。 “到底怎么了回事?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你快跟我说说。”路上,惜春拉住石榴,让她答疑解惑。 石榴知道瞒不住惜春,把苏慕灵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全部很惜春交待了。 惜春惊呆了,她被苏慕灵从松江带到京城,但她没有进过宋家,苏慕灵也从不把宋家的事和她说。要不是今天苏慕灵带着“表哥”回来,惜春怕还被蒙在鼓里。 惜春气恼,小姐在宋家受委屈时她却不能替小姐分忧。 石榴知道她郁闷,小声开解她:“如今小姐和宋家打着官司,宋家是不再回了。宁郡王又很在乎小姐的样子。小姐状告宋家,宁郡王也暗中/出了力。等小姐和宋明杰和离了,和宁郡王好了,咱们小姐就有好日子过了。” 惜春点头,只要不给小姐受委屈,哪怕宁郡王是个普通人,她也接受。 酒菜很快送来了,苏慕灵打发惜春几个去厢房吃去,不用她们伺候。 关好门,萧文煊卸了脸上伪装。两个人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般吃起来。 “听说爹爹在给二妹寻女婿呢,我想让你帮个忙。” 萧文煊往她嘴边送了一口花香藕,温和的回道:“好。” “你也不问我让你做什么?”苏慕灵笑。 萧文煊又夹了一口鸭信递到她嘴边。苏慕灵朱唇微启,轻轻咬住。 “只要不是让我娶她,什么都行。”萧文煊痞笑。 “娶她?美的你。上辈子你妻妾成群,艳福不浅。这一世你只能跟我混。”苏慕灵用筷子敲了下他的头。 萧文煊捂着脑袋委屈:“上一世我是娶了不少,可我为你守身如玉,可没让她们得了便宜。” “呵呵!”那倒也是,苏慕灵开心的笑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萧文煊问。 “帮我搅黄所有想进苏家门的人。给茹萍多留些时间。只要茹萍跟了我爹爹,再有了身孕,苏婉晴就没有理由留在苏家招上门女婿。到那时,我再帮她找户人家嫁出去。没有宋明杰这个祸害,苏婉晴也许还能过上几年舒心日子。” “这个容易,交给我吧。” …… 两个人边吃饭边把下一步的计划商量好了。 饭后,苏慕灵和萧文煊又说了好些话,萧文煊才告辞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萧文煊每日必到,要么中午,要么晚上总要吃了饭又说了话才走。 胡大人给宋明杰的三天时间到了。 宋明杰这三天里脑子都快熬瘫了,也没有想出能保住宋家的好法子。苏慕灵不见人,宋明杰出不去。冷氏痴傻一般只会哭泣。 三日一到,胡大人亲自带人和苏慕灵一起进了宋家。 鉴于宋明杰涉案资金巨大,胡大人当场判定:宋家二房七进宅院和城郊的两处庄子及宋家二房名下所有田产、铺子全部归苏慕灵所有。且宋家二房宅院里的所有摆设家具古董字画及下人全部留下,不得宋家人带走。 宋家宅子也就值个千两银子,可宋二老爷在世的时候最爱收集个古董字画。所以宋家失了宅子宋明杰不心疼,失了宅子里的那些个好东西宋明杰心疼的脸都直抽抽。 想到想他也就从苏慕灵那里拿了十几万两的银票,还有五万是假的。可和宋家这些古董字画比起来,那几万两银子真是不值一提。宋明杰这个悔啊!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宋明杰在床上与苏慕灵签署了契约,胡大人亲自盖上了京兆尹的大印。 接着胡大人给了宋家娘俩儿半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收拾随身物品。 胡大人坐在前堂喝了半个时辰的茶,看时间差不多了,叫来冷氏问:“你可有去处?” 冷氏低头垂目:“只有去大房暂住。” 胡大人听说了宋大老爷出事后,是二房养着大房老小。听冷氏这样一说,点头说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也好,我派人送你们过去。” 胡大人派了几个人抬着宋明杰,拿着冷氏的大包小裹,带人苏慕灵特意“送”给他们的汪氏,敲开了宋家大房的门。 宋明杰的小妾汪氏和赵氏本就属于宋家下人,理应归苏慕灵所有,但苏慕灵单单留下了赵氏,让他们把汪氏带走。 宋明杰母子如今连安身的宅子都没有了,大房除了偌大的空宅子也是穷的叮当响,这样的生活理应让汪氏跟着体验一下。 宋老夫人早听说了二房的事儿。冷氏虽然之前得罪了大房,但此时此刻,她可不能让人说她宋家大房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 虽然不大情愿,但宋老夫人还是命人把冷氏和宋明杰安置在一个空置的院子里。 宋明杰和冷氏被赶走了。苏慕灵开始应付接下来的事。 惜春几个丫头被苏慕灵带进了府,又挑了十几个手脚麻利干净的丫头,跟着惜春几个把合房各院的东西全部登记在册。 值钱的,封存在单独的一个院子里,日后要拿到苏慕灵的铺子里变卖。 普通的留下,放在原处,房屋落锁。 苏慕灵身边的丫头都是认字会写的,所以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她们。 用了大半天的功夫,惜春几个分别拿着各自登记好的账本给苏慕灵汇总。 宋家在圣眷正隆时也曾奢侈过。修园建屋,铺张奢靡。主子不多,下人不少。且在先皇驾崩后,为了脸面还咬牙撑着不肯削减开支。所以正经主子虽说只有冷氏和宋明杰两人,却用了上百个下人来伺候。 苏慕灵让人叫来了人牙子,宋家的下人她一个不留全部给卖了。 至于赵贞贞,苏慕灵送给她一处铺子又给了她本钱,让她拿着做些小生意养活自己。 接着苏慕灵放出话儿去:贱卖宋家老宅。 宋家二房地处繁华地段,宅子又大,内部摆设装饰几近奢华。引来不少大户前来洽谈。 最后苏慕灵连同宋家的几个铺子和田地一起低价卖给了一个来京城做生意的外乡人。 虽然资不抵债,苏慕灵也不算吃亏。后来那些从宋家收集来的那些古董字画拿到奇货居倒也都卖出了高价。 忙活完宋家的事已经到了盛夏。苏慕灵要动身回松江老家。 萧文煊让无影雇了船,留四凤和陈嬷嬷在梧桐巷。带着茹萍和惜春、石榴,一起回松江。 到了苏家门口,苏慕灵叫惜春带着蒙着面纱的茹萍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她自己带着萧文煊去了前堂见苏浩然。 几月未见的女儿回来了,苏浩然高兴的嘴都合不上了。 把人迎进屋,忙吩咐下去备下苏慕灵爱吃的酒菜。 苏慕灵拉着苏浩然坐下,把在京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跟苏浩然讲了一遍。 听闻宋家如此待自己的宝贝女儿,苏浩然大怒:“亏他们世代受皇上恩宠,竟做下如此下作之事。”损失些钱财事小,差点误了女儿终身事大。 苏慕灵就知道苏浩然听了这些会发火,所以还是心平气和地继续给他说:“爹爹别生气,那宋家也没得了什么便宜。女儿如今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可……可到底他害得你嫁过一回。”女儿虽说没有和宋明杰圆房,但这话说出去谁信?虽说是和离,可到底和姑娘不一样了。 苏慕灵笑:“这又有何妨?女儿以后给爹爹找个比他好上千倍万倍的。” 苏慕灵看看左右没人,又凑近了些,贴近他耳朵用极低的声音问道:“爹爹可看见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位男子?” 苏浩然正想问她这事呢,点点头:“当然,他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苏慕灵继续神秘地说道:“他就是京城里因为杀妻逃跑的宁郡王。” “啊?”苏浩然失声大叫起来,但瞬间就被苏慕灵一把按住了口鼻。 第三百二十三章 回家 苏浩然喘不上气来,把苏慕灵的手扒下,忙走到门口看了看四周,随即把门关上。 回到苏慕灵身边,苏浩然紧张地盯着她:“你怎么把这么个人带回来了?不怕惹上麻烦?你呆在这里,我去把人打发了。” 苏浩然神色慌张地就要起身,却被苏慕灵一把拉住。 苏慕灵笑嘻嘻地抱着他的一只胳膊:“爹爹放心,他是被陷害的。而且女儿在京城发生的这么多事几乎都是他暗中相助,要不,女儿怕早被宋明杰打断双腿囚禁起来,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他?他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苏浩然不解。 “因为……去年年后在城东庄子附近,他遭到别人暗杀中毒,是我帮了他。所以他为了报答我,助我脱离苦海。” 苏慕灵撒了谎。她不能把她和萧文煊前一世的事告诉他,只能撒谎让他相信萧文煊不会害她。 “去年?怎么没听你说过?” 苏慕灵每年年后都会去庄子住上半月,祭奠母亲。所以这个借口找的天衣无缝。 苏慕灵委屈:“当时宁郡王替皇上办事,怕暴露行踪,求我不要说出去。” “所以你连爹爹都瞒着?” “爹爹!”苏慕灵撒娇。 苏浩然盯着苏慕灵片刻,终于卸下防备。“好了。你想怎样?” 苏慕灵眼睛里闪着喜悦:“他身上中毒未清,女儿想让他先躲在这里疗伤。身份就是我们家在京城的远方表哥。” “既然你这么信他,那……就留下吧。不过,他的身世你不可以再让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你母亲和你二妹。”苏浩然信不过她们。 苏慕灵重重地点头:“一定。”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声讨了半晌宋家。刘嬷嬷过来请他们过去吃饭。 苏浩然让刘嬷嬷去请萧文煊。既然知道了萧文煊的身份,苏浩然对他很是尊敬。 因为知道了萧文煊的身份,苏浩然饭桌上有些拘谨。倒是苏慕灵与萧文煊说笑自如仿佛寻常家人一般。 吃了顿饭后回到厅堂喝茶。 苏慕灵盯着苏浩然看了半晌,忽然凑近他说了句:“爹爹,我娘也去了,母亲也老了,您身边没个可心的人。我在京城新收了个丫头挺不错的,要不给您收了房吧?” 女儿给爹爹纳小妾? “噗呲!”苏浩然一口茶喷出,水波四溅。 “爹爹?”苏慕灵嫌弃地用帕子擦脸上的水。 “你?胡说什么?惜春,快扶小姐回房换换衣裳。” 刚进门的惜春脚步一顿,没反应过来。 “爹爹,你好好考虑考虑。”苏慕灵边用帕子擦着脸边站起身,却正好和从寺庙回来的元氏和苏婉晴打了照面。 “呦,大小姐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家里也好准备准备。”元氏一如既往地笑脸相迎。 “母亲,二妹。”苏慕灵脸上的笑顿失。 “刚进门就听到长姐说让父亲考虑考虑,考虑什么?不是回来要钱的吧?” 苏婉晴还是看苏慕灵不顺。刚一见面就找碴。 一旁坐着的萧文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晴儿,胡说什么。家里有客,不得无礼。” 两母女进来时的目光全向苏慕灵使劲儿,经苏浩然提醒,这才看到刚刚被惜春挡住,才露面的陌生男人。 苏浩然指着萧文煊给元氏介绍:“这是我京城的远方亲戚佑安,按岁数是灵儿的表哥。灵儿在京城受了宋家的欺负,多亏你甄表哥帮忙,还特意送灵儿回来。我留佑安在家里住上几日,你们没事先退下吧。” 苏浩然这番话说的一点面子都没给元氏。按说家里来亲戚了,又是晚辈,应该让萧文煊给元氏见礼的。 苏浩然却深知萧文煊的身份,几句话就免了这一步。 元氏不悦,苏婉晴也不开心。但还是板着脸退下了。 晚饭,苏浩然在外面叫了酒席。元氏和苏婉晴在房里休息够了才姗姗来迟。 席间,早就憋了一下午的苏婉晴望着苏慕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姐,爹爹说你在宋家受了欺负?谁欺负你了?是大表哥吗?” 苏婉晴喜欢宋明杰,她故意不叫宋明杰姐夫,而叫大表哥,以示亲切。 苏慕灵知道她想看自己的笑话,嫣然一笑:“是,他和咱们苏家联姻,本就是觊觎苏家的财产,可惜姐姐我没让他得逞。” “对了,听爹爹说你和母亲今日去了青云寺,怎么?二妹的亲事不顺利吗?”苏慕灵顺势往她伤口上撒了把盐。 苏婉晴一听苏慕灵提起她的亲事,气恼地扔了筷子瞪起了眼:“也不知那些个穷小子都犯了什么邪,一个个穷的叮当响还敢挑三拣四。” 自从苏慕灵成亲,苏浩然开始给苏婉晴挑选成亲对像。 苏慕灵成亲叫出嫁,苏婉晴成亲叫招婿。 本来元氏千挑万选给她选了一个老实可靠长相又俊的,可惜就在前些日子人家忽然反悔不想做苏家女婿了。 元氏无法只好从当时几个比较好的中又挑了一个,没想到前些日子人家又变卦和别家女子订了亲。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儿让元氏怀疑苏婉晴是不是犯了小人,于是找人算了一卦今日去青云寺拜佛烧香去了。 “怎么?还有这事?”苏慕灵偷偷地撇了罪魁祸首萧文煊一眼,忍住笑转头问元氏。 元氏见苏慕灵问,硬是挤出一丝笑来:“没什么,就是之前有两个相中我们晴儿的年轻书生,后来不知听了谁的谗言,在下定前悔了亲。都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母亲不必生气。二妹才及笈,再留几年也不迟的。”苏慕灵“好心”劝道。 “也是。”元氏尴尬地应了句。 再抬头,见萧文煊正低声和苏浩然说话,虽然长相不是很出众,但言谈举止却透着不俗。 “……佑安,你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我叫人给你收拾出来一个小院儿,缺少什么你只管说,不要客气。” 苏浩然生怕慢怠了宁郡王,院子是安静的,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用了最好的。 “那我就叨扰了。”萧文煊颔首谢过。 “表公子是苏家哪一支的亲戚,怎么没听你说过?”元氏放下筷子,喝了口茶,笑着打探。 苏浩然不动声色夹了菜放进嘴里,咽下后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是我姨丈家那一支的,我们搬到松江后,就没有联络过。” “佑安,多年未见,你父母还好吧?”苏浩然假装关心地问候。 “我父母早逝,家里就我一人。” 萧文煊的话让苏浩然一愣。 宁郡王的爹是平王,他说父母早逝这不是咒平王早死吗?苏浩然的汗哗一下出了一层。 “那你在京城以何为生?”元氏忽然起了兴致。 这年轻人气度不凡,又无父母,看上去脾气也是好的,如果能给苏婉晴当个上门女婿岂不是不用再上外面去寻? “父母去世后留下几间房屋和薄田。勉强够我生活。”萧文煊说起假话脸都没红。 “那你可否娶妻?” “元氏。”苏浩然猛然喝住她。 萧文煊因为杀妻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元氏这么直白的地他是否娶妻,这不是找死嘛。 “你今天上香也累了,早点去歇息吧。”苏浩然公开赶人了。 自从苏慕灵回来说了宋家的卑鄙行径后,苏浩然对宋家是恨之入骨,对撮合两家联姻的元氏也心怀不满。 如果不是元氏心比天高想巴结宋家,苏慕灵怎么能嫁到宋家去受他们的欺辱。 如今虽然拿回了和离书,但今后的女婿怕是难找了。元氏不知哪里惹苏浩然不高兴了,但当着萧文煊的面她不便追问,她起身:“是呀,这一天是够累的,我先去歇息。你们多年未见,好好叙叙旧吧。”说完转身对苏婉晴使了眼色,先走了。 苏婉晴又呆了一会儿,也找了借口走了。 苏婉晴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来到元氏的屋子。 “娘。你叫我?”苏婉晴进了屋,见元氏正在卸头上首饰。 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你看那个叫佑安的怎么样?”元氏扫了她一眼,从头上摘下一根金簪放在一边首饰匣子里。 “什么怎么样?”苏婉晴不解。 “他是个读过书的,没有双亲只身一人。虽说长相不是很出众,但气质不错,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元氏慢条斯理地描绘着。 苏婉晴仿佛听懂了一些,但她还不确定:“娘?你是说……让他入赘?” 苏婉晴的脸“唰”地红了。 苏慕灵成亲,大操大办。远近皆知。 而同样是苏家小姐,她却只能招婿进门。 好人家的男子哪有愿意入赘的?选来选去苏婉晴都不可心。 后来元氏开导她:成亲后,她将是苏家的继承人,苏浩然会把苏家的生意和财产全部给她任她支配,苏婉晴这才提起了精神。 可千挑万选才选出的两个先后都悔了婚,让苏婉晴的心又坠入冰河。 元氏的这番话让苏婉晴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是呀,个子高,气质好,读过书,家中无牵挂,多好的条件啊。 “怎么样?”元氏卸去了头上首饰面对她。 “娘,我没意见,就怕……”苏婉晴低头羞赧地说。 “好,你没意见就成,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还怕他不心动?明儿个我就和他去说。” 元氏来了精神。 “娘,您忘了,人家有没有娶妻还不知道呢。”苏婉晴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相 “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晚饭时元氏本想问来着,可让苏浩然一嗓子给赶走了,所以她连对方是否娶妻都不知道,还提什么入赘啊。 “无妨,等明日娘就去问问。” 看来今日青云寺这一趟没有白走,才拜了佛烧了香,老天爷就给她们送来个赘婿人选。 元氏心中兴奋,苏婉晴暗暗欢喜。 亥时,元氏洗漱完毕,苏浩然还没回来。元氏让杨嬷嬷去看看。 杨嬷嬷去了半晌才回来:“夫人,老爷和大小姐在书房说话。” 元氏皱眉:“这么晚了,什么事要说这么久?” 杨嬷嬷走到元氏身边低声回道:“听说晚饭后大小姐就和老爷进了书房,奴婢本打算上前打探一下,可石榴那丫头在门口守着,一步也不让靠前。” “你去再探,那丫头如今回来也不知是个什么目的。”别是回来想从老爷那里要银子吧。 “是。”杨嬷嬷得令赶紧走了。 元氏屋顶,一条黑影也随之而去…… 前院书房。 苏慕灵把上一世所知元氏该死娘亲的事情跟苏浩然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娘亲的死是元氏一手策划。爹爹这是养了只狼在身边啊!” 苏慕灵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苏浩然耳边炸开。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浩然的话带着颤音,眼睛闪着泪花望着苏慕灵。 苏慕灵点头:“我知道这样贸然告诉爹爹,爹爹定一时有疑。明日我带爹爹去见两个人,爹爹就知道灵儿所说句句是真。” 当年柳氏的死的确让人很费解。苏浩然从东古岛回来时柳氏已经下葬,他也从未怀疑过柳氏是被人害死的。 苏浩然盯着苏慕灵咬着牙说道:“如果真的坐实元氏害了你娘,我定要亲手宰了她。” “爹爹,宰了她倒是便宜了她。女儿请爹爹先不要声张,让女儿替娘亲报仇。”苏慕灵说完起身冲着苏浩然跪下,再抬头时,泪里泪光闪闪。 苏浩然赶紧扶起:“灵儿,快起来,爹爹答应你。” 苏慕灵起身投入苏浩然的怀中。 …… 当夜,苏浩然没有回屋,留宿书房。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次日早饭,苏慕灵和萧文煊都没有出现。 元氏不解地问:“大小姐和表公子怎么没来?” “他们各自在自己房里吃。”苏浩然头也没抬。 “哦!” 元氏失望,本来想借吃饭的机会问问表少爷成没成亲呢。 苏婉晴不见萧文煊也耷拉着脑袋,只喝了几口粥就走了。 饭后,苏浩然回屋换了身出门的衣裳。 元氏以为他要去铺子。讨好地问他:“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去叫厨房备上。” “我和灵儿去柳家,中午不回来吃了。”苏浩然说完又去了书房。 元氏愣怔当场。柳家虽然不是她娘家,但怎么说也是沾着亲的,以往苏浩然去柳家做客都是带上她的。如今大小姐回来了,苏浩然不但不给他好脸色看,连去柳家都不叫上她一声,元氏在心里这个气。 苏慕灵在房里吃过早饭,也换了身做客的衣裳来了书房。苏浩然吩咐管家备车,带着苏慕灵去了柳家。 苏家父女头脚出门,元氏后脚就来到了萧文煊的门前。 无影留元氏在门口,自己进屋禀报。 无影昨夜已经把元氏和苏婉晴的话悄悄告诉了萧文煊,元氏一进门,萧文煊就知道了她此行目的。 把人让进屋,萧文煊开门见山:“夫人前来为了何事。” 元氏笑着喝了茶,又多看了萧文煊几眼,这才开了口:“表公子在这里还住的惯?” 萧文煊淡淡回道:“姨丈怜爱,一切都备的齐全。佑安不胜感激。” 元氏满意地点头:“住的惯就好。昨日话没说完,你姨丈怕我劳累就让我去了。今日我来就是想问你……你可否娶妻?” 萧文煊抬眼看了她一眼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娶妻……家里倒是给安排了一个。”萧文煊故意停顿了一下。 元氏的脸瞬间凝住,可惜之色掩也掩不住。 “但,没等成亲就故去了……所以现在还是一人。” 元氏的脸色又重回了红润。 “原来是这样啊。” “那表公子日后有什么打算?”元氏拐弯抹角套萧文煊的话。 萧文煊笑:“父母虽不在了,所以娶妻生子的事想麻烦姨丈成全。” “太好了。那我也不多说无用的话。我想你也知道,苏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小姐已经出嫁了,二小姐按理要留在苏慕灵继承苏家偌大产业,所以要招个女婿进门帮衬。我看你是实在亲戚,又知根知底。所以……你入赘苏家可否愿意?”元氏说完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萧文煊笑:“谢夫人垂爱,可惜,我心中已有心悦的姑娘。” 心中有人了?元氏惋惜却又不甘心:“什么样的人家?能比我们苏家二小姐的条件好?我劝表公子考虑考虑,苏家可是松江富户,屈指可数的,不说这万贯家财,就是……” “夫人不必再说。让我弃了心爱的人,不可能。”萧文煊不想再听她多说一句。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你?好,放着好好的前程你不要,活该你去受苦。”元氏提亲被拒,老羞成怒,一拍桌子根根离去。 萧文煊在她身后冷呲:“不自量力!” ****** 苏慕灵成亲后头一回回娘家,柳家人亲切地招待他们。 等一听说苏慕灵因为宋家待她不好,与宋明杰和离了,又纷纷嗟叹女儿命薄。 在柳家吃了午饭,苏浩然和苏慕灵辞了柳家人并没有回苏家,而是来到一家茶楼包房。 要了壶铁观音和几样小点心,父女俩坐在窗口,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各怀心事。 半个时辰左右,苏慕灵望着不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眼睛有了精神。 马车停在茶楼门口,柳柏茂和石榴带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女人和一个老婆婆上了楼。 当那女人在苏浩然面前抬起头的时候,苏浩然愣住了。 “你?你是元芳的那个丫头?” 女人跪地垂首:“是。我是元小姐的丫头李清莲。” “你……你不是死了吗?”苏浩然惊讶。 “我没死,是小姐怕我把她害死苏夫人的事说出去,所以才对外说我死了。” 李清莲早已被苏慕灵胁迫,不得不说出真相。 苏浩然双拳紧握盯着她:“你家小姐是如何害死了我夫人的……你说!” 于是,李清莲把事情的真相和苏浩然又交待了一遍。 苏浩然听完后,起身来到窗前,全身发颤。 “爹爹,这位杜婆婆是当年给我娘亲接生的接生婆,当时的情况没有比婆婆更清楚的。” 苏慕灵知道苏浩然此刻定是痛心疾首,但她还是要苏浩然完全了解元氏的行为,才能彻底对她死心。毕竟元氏跟了苏浩然这么多年,还替他生了一个女儿。 苏浩然停了半晌转过身,脸色苍白。 “有劳老人家了。” 接着,杜婆婆把当时产房里发生的事又当场说了一遍。 当苏浩然听到杜婆婆说柳氏拼着全力生下孩子,竟还把孩子托付给杀害她的人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桌上痛哭不已。 枕边人竟然是害他心爱之人的凶手,苏浩然恨自己有眼无珠,悔不当初! …… 苏浩然回到家进了书房就再也没出来,连晚饭也没吃。 元氏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给他送来,苏浩然门都没让她进。元氏不知苏浩然为何如此,却也只能无奈地回去了。 夜里,元氏辗转难眠,苏婉晴的亲事连连不顺,苏浩然和苏慕灵这两日在一起背着人不知道在做什么,苏浩然对她又比如态度,元氏有种不祥的预感…… 次日,正是中元节。 苏浩然一大早起来就带着苏慕灵到城东庄子祭奠故去的柳氏。 城东管事余平安知道东家每年这一日都会来,早让人提前做好准备,到门口迎接。 苏浩然和苏慕灵身着素服,身后下人带着供品和纸钱来到柳氏坟前。 摆好供品,苏浩然亲自打扫擦拭墓碑。 挥退众人,苏浩然跪在坟前,一边给柳氏烧纸,一边柔声地说道:“珏儿,我来看你来了……” 苏浩然哽咽:“珏儿,我对不起你。直到昨日我才知道,我有眼无珠留了元氏这么个歹人在你身边,害了你性命还……还差点害得灵儿也……珏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灵儿……”苏浩然一时情不自已泪流不止。 苏慕灵跪在一旁,掏出帕子递到他手边:“爹爹放心,灵儿会替娘亲收拾那个毒妇。” 当日,苏慕灵和苏浩然就坐在坟头,苏浩然絮絮叨叨地和柳氏说了大半天的话。 直到晌午日头毒了,苏慕灵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中暑,叫来余平安给他搀回庄子里。 晚上,苏浩然不想面对元氏,要住在庄子里一阵子。于是苏慕灵辞了苏浩然,又带丫头们到南湖去放灯后才回到家里。 屋里,惜春早已备好了洗澡水。 苏慕灵泡在水里闭着眼睛问惜春:“都准备好了吗?” 惜春点头:“小姐放心,都按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刘妈妈也知道了吧。”苏慕灵又问。 惜春心虚地垂下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闹鬼 “知道也好,这事瞒不住她。”苏慕灵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 惜春一颗心落地:“可不是嘛,茹萍姑娘一来,娘就问东问西,奴婢怕别人听去了坏事,所以索性告诉了她。” 苏慕灵没再说话,她之所以让茹萍蒙了脸藏在屋里,就是因为这院子里认识柳氏的人不少。她不能让人知道,特别不能让元氏知道苏家如今有个长相酷似柳氏的人存在。 洗了澡换了衣服,苏慕灵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看着书。惜春坐在床前椅子上,手里拿着绣绷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 当墙角更漏指向午夜时,几声敲门声响起。 惜春放下绣绷赶紧上前打开门,石榴进来走到苏慕灵跟前小声说道:“小姐,人睡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苏慕灵穿上外衣,带着两个丫头悄悄地出了院子进了元氏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借着血色苏慕灵和丫头顺着墙根溜到后窗。 后窗,萧文煊已经就位。见苏慕灵过来,萧文煊朝她招招手。 苏慕灵矮身过去。 “人呢?”苏慕灵问。 “在上面。”萧文煊指了指房顶,把苏慕灵让到后窗。 两人从打开的窗户朝里望去。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天而降,站稳脚跟,那妇人朝后窗望了一眼后开始朝床前走。 来到床前站立,妇人伸出手,把掌心里握着的白色粉末吹向床上熟睡的元氏。 片刻,元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向床头妇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你?” 元氏又揉了揉眼睛,接着她快速地往床里闪,手里抓着被子,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惊恐地叫道:“鬼……鬼……” 妇人慢慢地坐到床边,一只手向元氏伸去:“元芳,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妇人幽怨地望着元氏,声音柔弱,一张端庄秀美的脸没有一点血色。正是已经死去多年的苏浩然的正室柳珏。 “柳珏……你?……” 元氏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柳珏的声音听在她的耳朵里,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般可怕。 柳氏放下手,抓住被子往床边拉:“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元芳,我在那边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说完,十指黑黑的指甲伸向元氏。 元氏一听柳氏要带她走,再看那十个长长的黑指甲,一口气没上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晕了过去。 柳氏皱了皱眉,爬上床,一只手指用力掐上元氏的人中。 柳氏为“救”元氏不遗余力,长长的指甲直接掐破皮肤嵌入肉里。 血从柳珏的指甲处渗出,柳氏没松手,继续用力掐……功夫不负有心人,元氏终于被柳珏给掐醒了。 柳氏松了手,一双眼悠悠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妈呀!鬼啊!”元氏贴着床边想跑下床,可她的两条腿早已不受控制,直接从床上翻下滚落地上。 “来人啊!闹鬼了……”元氏的喊声破空而出,在这午夜显得格外瘆人。 “元芳,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吧。”柳氏说着又向元氏移来,元氏吓得尿了裤子,哭喊着往门口爬。 门外,一个婆子的声音:“夫人?您怎么了?梦魇了吧?” 元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来人,来人,闹鬼了,闹……” 元氏正喊着,只见柳氏“嗖”的一下从她面前瞬间飞起,直接消失在屋顶不见了。 元氏两眼一翻,又晕死过去。 门口冒充元氏下人的刘嬷嬷任务完成,偷笑着撤了。 后窗看热闹的苏慕灵冷笑:“就这点本事。”说完和萧文煊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 天亮了,元氏贴身伺候的杨嬷嬷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元氏。 把人抬到床上。杨嬷嬷赶紧去书房请苏浩然。 书房空空,苏浩然根本没回来。杨嬷嬷只好去问大小姐。 苏慕灵不紧不慢地穿着衣裳斥道:“谎什么?去请英大夫来看看。怕是梦魇了吧。” 杨嬷嬷又跑去让人请大夫。 英大夫来了,诊了诊脉,又翻看了一下元氏的眼皮,思索片刻才起身。 苏慕灵假装关心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英大夫摇头:“不像是。倒像是惊吓过度晕厥过去。” “惊吓?”苏婉晴不信:“我娘的胆子大着呢,好好的怎么会受到惊吓。” “二小姐此话差异,胆子再大的人也有怕的东西。”英大夫不悦。 苏婉晴的话等于当众质疑他的医术。 “我二妹年纪小不懂事,英大夫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如今我母亲昏睡不醒,还烦英大夫想法治一治。” 苏慕灵该装好人的时候就装好人。 英大夫本来对苏婉晴不悦,但苏慕灵的这番话又让他心暖。 他转身对苏慕灵说:“想让夫人醒,只要掐她人中片刻即可。” 苏慕灵看了看四周,叫来杨嬷嬷:“你来。” 杨嬷嬷愣怔:“我?” “你手劲儿敢比男人,有何不可,就你了。” 杨嬷嬷无奈,上前对准元氏的人中就按了下去。这一下正好按在之前茹萍用指甲掐破的那一处,元氏疼得哎呦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好了,醒了醒了。”杨嬷嬷松了口气。 “娘,你昨晚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苏婉晴忙上前把她扶起。 元氏望着眼前站着的一帮人,半晌,才慢慢想起夜里的事来。 “昨夜,昨夜闹鬼……我……” “闹鬼?什么鬼?”苏婉晴赶紧问。 元氏望了眼苏慕灵,不敢说是柳氏,支支吾吾地捂着头掩饰着:“我的头好疼,我记不清了。” “既然这样,那英大夫给母亲开些安神的药吧。” 苏慕灵也不追问,她不想在这里多耽误功夫,她还有正事要办。 英大夫给开了药,苏慕灵付了诊金送人出去。 送走英大夫苏慕灵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爬上门前停着的一辆马车。马车里,石榴和茹萍早已等候多时。 化装成车夫的无影鞭子一挥,马车朝城东庄子驶去。 到了庄子,苏平安直接把人接到主子住的院子里。 此时苏浩然正在窗下桌前看账。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爹爹,你这次来也没带个人伺候,今儿,我给你带来了。”苏慕灵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 苏浩然听见苏慕灵的声音,本来阴郁的脸上现出了笑容:“你爹又不是小孩子,没人伺候一样行。” 苏慕灵一脚踏入,脸上笑魇如花。 “没人伺候那怎么行。这次女儿带来的这个人,您一定中意。” “茹萍。来,见过老爷。” 苏慕灵回身把低头跟在身后的茹萍拉到身前。 “见过老爷。”茹萍拘谨地行礼。 “茹萍,抬起头叫老爷看看。”苏慕灵扯了扯茹萍的袖子。 茹萍紧张地抬头望向苏浩然。 苏浩然放下手中的笔往茹萍脸上一瞅,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吓得坐在地上。 “这?”苏浩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慕灵给他介绍:“爹爹,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新买来的丫头。您看,是不是和娘亲长的很像?” 苏浩然惊呆,哪里是长得像,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茹萍和柳珏差着年纪,苏浩然真会把她当成柳珏再生。 苏浩然呆呆看着茹萍,心里思绪万千。 苏慕灵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她招手叫来石榴,把带来的衣裳放进苏浩然的衣柜里。 “爹爹,茹萍是穷人家的女儿,家里爹爹死了,两个弟弟又小,所以才卖身养家。不过茹萍是个手巧的,女红做的不错,以后你的衣裳都可以让茹萍来做。这几日家里不消停,您就住在庄子里,缺啥少啥您让人告诉我,我派人给您送……” 苏浩然根本没有听清苏慕灵说着什么,一双眼盯着茹萍舍不得移开。 这不是梦吧?苏浩然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嘴角咧了咧,疼,是真的! “爹爹,茹萍跟着四凤也学了几个小菜,中午就让茹萍给咱们露一手如何?”苏慕灵扯了扯他的衣袖。 “啊?”苏浩然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苏慕灵坏笑:“我说,把茹萍送你当姨娘可好?”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苏浩然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女儿这一句话说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茹萍也红着脸垂下头。 “石榴,你带茹萍去厨房看看,中午,给爹爹做几个小菜。” 石榴带茹萍出去了。 苏慕灵坐在苏浩然身边开始劝说: “这有什么,别人家的老爷三妻四妾一堆一堆的,您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再说,您还没有儿子,趁着还能生,再生几个儿子,要不,这偌大的家产都没人继承。” “胡说,爹爹还有你呢。”苏浩然又重新拿起笔,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爹爹,我是女儿,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不能长久陪在你身边。还有,昨夜我梦见娘亲了,娘亲和我说您还有生儿子的命,而且不止一个,还有三五个呢。” “生儿子元氏是不行了,府里别的丫头也没有您中意的。茹萍是个懂事的,长得又好。您就当她是娘亲送来的,替她陪在您身边。” “爹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您不能做个不孝之人。所以,女儿帮你决定了,从今天起,茹萍就是茹姨娘。今天晚上就圆房。” 苏慕灵当机立断把苏浩然的后路给断了。她不能让苏浩然再拿柳珏当借口。 “你这孩子……” 苏浩然刚想说话又被苏慕灵止住:“爹爹,你要是拒绝收人,那我就从此不嫁,留在苏家陪你当老姑娘。” 第三百二十六章 纳妾 “灵儿……哎!爹爹真拿你没办法。” 苏浩然拒绝收茹萍当姨娘,苏慕灵就要以牺牲自己的后半生。 苏浩然为难地半推半就应了苏慕灵的好意。 “爹爹?你答应了?太好了。我就知道爹爹不舍得我当老姑娘。”苏慕灵高兴的一跳老高。 午饭,茹萍做了几个苏浩然中意的小菜,苏浩然吃的很是满足。 饭后,苏慕灵又陪着苏浩然喝茶下棋。躲过了午后阳光,她又陪着苏浩然去外面田里散了散步。 日头西下了,无影带着从城里定的酒菜回来。 苏慕灵和石榴把事先从家里带来的红烛、大红锦被和帐幔把苏浩然的房间布置了起来。 把苏浩然和茹萍关在房里,又叮嘱余平安不要下人打扰,苏慕灵这才放心地带着石榴和无影回城。 “今日夫人那里怎么样?”苏慕灵泡在浴桶里问前来伺候的刘妈妈。 刘妈妈一边拿着软巾给她轻轻地擦着背一边回道:“夫人吃了药,也吃了饭。二小姐陪着她一天。小姐回来的时候,奴婢听说她刚刚睡下了。” “嗯,一会儿你出去把老爷收了姨娘的事散出去。让夫人也跟着‘高兴高兴’。” “好,奴婢这就去。” 刘妈妈出去唤惜春进来伺候。自己擦了手整理好衣襟去给夫人“道喜”去了。 苏家人口少,闲话也不多。向来严谨的刘妈妈特意把老爷纳妾的事一说,整个苏家就都知道了。 元氏身边的杨嬷嬷听说的时候正好端着一碗药要送到元氏房里。 “夫人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刘妈妈亮着嗓门和杨嬷嬷在元氏窗下打招呼。 杨嬷嬷停下脚步不待见地应付:“呦,是你呀。一天几次往夫人院子里跑,你不是有什么目的吧?”杨嬷嬷冷呲。 刘妈妈也不生气,脸上依然带着笑:“那是当然,我刚刚得知了一件喜事,正想来告诉夫人知道呢。” “夫人病着,什么喜事你先说给我说来听听。”杨嬷嬷一把拦下。 刘妈妈又笑:“好吧,说与你也是一样的。你知道吗,今儿老爷纳了个姨娘,还是大小姐给选的呢。那姨娘我见过,性子好,人温柔还做的一手好针线。人呀,长的也是俊俏。” “什么?” 刘妈妈的这个好消息不仅惊到了杨嬷嬷也惊到了窗里支着耳朵偷听的元氏。 “老爷纳妾了?”杨嬷嬷声音比刘妈妈还大。 刘妈妈重重地点头:“稀罕吧?我刚开始也是不信呢。好了,我得去伺候小姐了,不和你多说了。” 刘妈妈目的达到,脚底抹油。 不到一柱香/功夫,元氏带着两个嬷嬷来了苏慕灵房里。 苏慕灵坐在梳妆台前,惜春正在给她绞干头发。 见过礼,苏慕灵重又坐下。 “听说你帮你父亲纳了姨娘?”元氏语气不悦。 苏慕灵暗笑: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是呀,你也听说了?” 苏慕灵从镜子里望出去,称呼也改了。不再是之前的“母亲”而是“你”。 “你做的‘好事’还怕人听?”元氏气恼。 昨夜被鬼缠身,今日又灌了好几碗汤药,苏浩然不但没有在身边安慰,竟然还背着她纳妾。元氏的火不是一般的大。 “怎么?听你的语气,不高兴?”苏慕灵转过身盯着她,眼神凌厉。 元氏没想到苏慕灵会这么直白的问,慌忙掩饰:“怎么会。只是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替老爷纳妾,这种事儿……” “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和宋明杰和离了。所以我如今不算是嫁出去的女儿,这里还是我的家。” “你?你和离了?”元氏大惊。 “告诉你吧,宋家如今已经完全败落,宋明杰已经成了废人,连宋家二房的财产都全部归我所有。宋家想把我当摇钱树,我自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娘亲早逝,你又生不出儿子,父亲还年富力强,你自私自利不为爹爹考虑子嗣,我只好替爹爹操/心一回。” 苏慕灵的话差点把元氏气的再度昏厥。 “大小姐,你就算回来了也只能算是客。晴儿只要成了亲,这苏家就是晴儿的。到时你也不好多留。” 此刻苏浩然不在,元氏索性撕破脸了。 苏慕灵笑:“这就不烦你来费心。等明年爹爹有了儿子,别说我,就连你的宝贝女儿也是留不得的。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女儿吧。” 元氏震惊,苏慕灵这是要鱼死网破,谁都别落好的架势啊! “你回吧,小心再梦魇,折腾大家也睡不好。”苏慕灵直接赶人。 “你?你?”元氏气的指着苏慕灵说不出话来。 刘妈妈在一旁掀开门帘不客气地说道:“夫人请回,小姐要休息了。” 元氏气恼地起身,咬着牙骂道:“苏慕灵,你别太得意,咱们走着瞧。”说完抬腿就走。 刚出了院门,元氏两条腿像被刀刺了一般疼得她“噗通”一声整个人摔了出去。 身后跟着的杨嬷嬷赶紧上前扶起:“夫人,您怎么了?” 元氏咧着嘴摸自己的小腿:“我的腿……哎呦,疼死我了。” “夫人,您的腿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疼起来了?” 杨嬷嬷上前摸元氏的小腿,元氏大叫着不让她碰。 杨嬷嬷赶紧喊来过路的一个丫头,两个人把元氏扶回了房。 褪了衣裙,杨嬷嬷给元氏检查双腿,可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出了毛病。 元氏自己试着摸了摸,疼感依旧,但外表却没有任何不对。 无奈,杨嬷嬷又把英大夫请来。 英大夫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称医术不精告辞了。 杨嬷嬷只好又找了别的大夫来看,结果一连几个大夫瞧过,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大夫走了,元氏把下人都赶出去,留下苏婉晴一人。 “晴儿,你听说了吧,你父亲在庄子上偷偷地纳了个姨娘。” 苏婉晴点头:“听说了。这不奇怪,别人家像父亲这样的别说一个姨娘,就是四五个也都是有的。” “你傻不傻?这些年你父亲都没动这个心思,怎么单单大小姐回来了就纳了妾了?”元氏恨恨地点着她的头。 “母亲怀疑是长姐劝说父亲的?”苏婉晴不解。 “不是怀疑,就是她。听说她把宋家闹得人仰马翻,竟然没被宋家休了,还拿了宋家的财产和和离书。她这次回来也不是小住,而是奔着苏家的家产来的。晴儿,你得赶紧找个女婿成亲才行。要不就怕这苏家和你也没有关系了。” 元氏没有想到曾经与世无争的苏慕灵出嫁几个月竟然变得如此精明强悍,她暗暗为外强中干的苏婉晴的未来担心。 苏婉晴听了元氏的话委屈地撅嘴:“招女婿也不是我想招就能招来的,好的没人上门,差的我又不甘心。娘您总不能为了让我成亲随便找个人吧。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多下点功夫在长姐身上。如果当初娘下手再狠一点,让长姐多出些丑,没准儿嫁到宋家的就是我了呢。” 元氏也悔啊,当初让苏慕灵出丑的法子也用了几个,怎么苏慕灵就全都忍下来,一个错儿都没出过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好想法尽快让苏婉晴出嫁,好把苏慕灵从家里赶出去。 元氏母女在屋里商量着怎么对付苏慕灵,无影在暗处把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回到苏慕灵那里,无影又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苏慕灵听。 苏慕灵听后笑:“想赶我走?她们也得有这本事才行。” “刚才在院子里,你对元氏做了什么?”苏慕灵问。 无影不好意思地挠头:“王爷吩咐过,只要有人对小姐不利,就让我别客气。所以我只是对她略施小惩,让她疼上几天。” 苏慕灵从手边匣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干的好,这是赏你的。” 无影瞧着银票不敢收:“属下奉命保护小姐,不敢收小姐的银子。”这一世的无影还没习惯苏慕灵的大手笔。 “给你你就拿着,王爷不会怪你的。”苏慕灵把心情塞进他手里。 无影心喜,忙施礼谢恩。 次日,苏慕灵没有出门,在家里和萧文煊聊天喝茶,又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夜里,被腿疼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元氏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全身抽搐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睁开眼,月光下,一个熟悉的面孔正爬在床头盯着她看。 “妈呀……” 元氏大叫,紧接着从床上窜下就要往门口跑。可两条腿传来的刺痛让她刚站起来就又重重摔倒。 “元芳,你要上哪去儿?” “柳珏”依旧是黑色的指甲,惨白的脸,跟到她身边随她一起坐下。 “你?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盯着我?”元氏吓得浑身冷汗爆出,不敢直视她的脸。 柳珏依旧哀怨地望着她悠悠地说着:“我刚刚从李家走了一遭。真没想到你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如今还对你念念不忘。竟然在梦中还在唤着你的名字。我真希望我的夫君也能这样思念我。可惜,如今他身边有了可心的人……哎!” “柳珏”深叹了口气站起来,又“嗖”的一下从屋顶窜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氏望着黑洞洞的屋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阴谋 等元氏醒了过来从冰冷的地上爬到床上,她蜷缩在被子里,望着寂静的四周,泪,无声的流下。 柳珏的话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她和李修意青梅竹马在一起长大。 李修意很是喜欢她,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着给她留。本来元芳也以为长大以后她会嫁给李修意,可惜,自从她在人群中多看了苏浩然一眼…… 元氏把被子蒙在脸上痛哭着…… 她想到了苏浩然的无情和李修意的好,她想到了苏浩然新纳的姨娘和苏慕灵的话:等新姨娘有了儿子,苏婉晴也得从苏家滚蛋! 苏慕灵说的没错,只要新姨娘给老爷生下了儿子,那这个家就没有苏婉晴的容身之所。而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她辛辛苦苦十几年换来的地位要动摇了,元氏不甘心。 元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眼里现出了狠厉! 一早,杨嬷嬷从元氏房里走出,拿了一封信到前院差人送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李修意前来探病。 杨嬷嬷把人让进卧房后,悄悄带上门,自己坐在门前廊下,手里拿着绣绷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一双眼却滴溜溜地盯着院门口。 屋里,李修意站在门口望着脸色憔悴,神情恍惚的元氏,他冲到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地望着她,眼里闪着泪花。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对你不好,是吗?” 李修意的一句话顿时让元氏泪如雨下,她扑到李修意的怀里,委屈地哭了…… 半个时辰后,李修意才从元氏房里出来,又悄悄离去。 苏慕灵的房里。 苏慕灵正歪在炕上,身边是一心一意给她剥荔枝的萧文煊。 无影从外面进来,俯在萧文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萧文煊挥手让他下去。 “怎么了?”苏慕灵懒洋洋的问。 “李家来人探病,正想法子要收拾你呢。” 苏慕灵笑:“用什么法子?” 萧文煊修长的十指熟练地剥好一颗荔枝送到苏慕灵嘴边:“老一套,放火。” 苏慕灵张嘴咬了一口,两眼微眯:“在这里?” 萧文煊把她吃剩的半个扔进自己嘴里:“在庄子,他们想找爹爹和你一起的时候下手。” “庄子里……” 苏慕灵坐起身来。思索片刻,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海里成型。 苏慕灵挪了挪扒着萧文煊的肩头,在他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他想放火,咱们就成全他。”萧文煊的眼里一股阴狠滑过。 …… 又几天过去了,元氏在床上养病,苏婉晴无聊地在她屋里抱怨着:“娘,长姐真的不走了吗?如今父亲留在庄子里不回来,家里的大事小情管家全都去请示长姐。眼里哪儿还有我们的存在?” 元氏微眯着眼冷哼:“先让她得意几天。过不了多久,苏家,就是我们的了。” “真的?娘,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自从苏慕灵回来,苏婉晴在苏家仿佛就是透明的一般。 苏浩然去了庄子,临走交待管家:他不在,家里有事找大小姐请示。 一个出嫁女,在娘家还有如此地位,让苏婉晴心惊胆寒。 所以,除去苏慕灵已经让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你别管,你只管安心当你的苏家二小姐。娘会替你扫除障碍,把苏家交给你的。” “娘!”元氏的话让苏婉晴欣喜,她知道元氏不会坐以待毙,她就知道元氏会替她扫除障碍。 已经进入了八月,天却越来越闷热起来。苏慕灵呆不住了,叫人收拾行李要带萧文煊去庄子上避暑。 以往苏慕灵没出嫁的那些年,每年的七八月份都会去庄子上住个把月。 今年因为回来的晚,事情又多,所以迟了些日子出发。 苏慕灵带着萧文煊和装了满满两马车的行李出发了。 苏慕灵前脚走,元氏后脚就叫人送信给李修意,两人约好在永乐巷李修意的小宅子里会面。 “大小姐走了,今儿天儿又好,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元氏已经迫不及待除掉苏慕灵了。 李修意上前搂住元氏,眼里浓浓的都是情义:“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老东西和大小姐过活今晚的。” “芳儿,你这辈子因为没有儿子受人口舌,要不,我们俩个要个儿子吧。” 李修意眼神热烈地盯着元芳。 元氏虽说已经中年,但常年的养尊处优让她脸上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且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风韵。 元芳愣怔片刻,随即红了脸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老爷死了,我再有了身孕,这不是想让人用唾沫星子淹死我嘛。”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要是真的有了,对外就称是那老东西的遗腹子。谁还能怀疑怎的?” 李修意嘴里说着,手已经伸/进元氏的衣服里。 元氏按住,有些犹豫:“可,晴儿怎么办?” “晴儿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就算招了女婿进门,万一女婿有了别的心思,你们两个女人还能拿他怎么办?苏家万贯家财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可儿子就不一样了,以后你守着儿子,脸上有光不说,以后整个苏家还不是你说了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芳儿,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要是咱们有了儿子,别说苏家,就是李家都由你说了算。芳……” 说话间李修意已经把元芳的腰带松了,一只手在元氏的身上游走。 元氏长期得不到爱/抚的身体顿时滚/烫起来:“表哥。” 元芳一声几乎是撒娇的低呼让两人完全忘了身份,双双滚进床里…… 就在两人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之时,宅院后窗,几双耳朵眼睛早已把这一幕听见、看光。 坐在回庄子的马车里,苏浩然气的不住地骂道:“不要脸?荡/妇。” 苏慕灵倒了杯茶递给他,好言劝道:“爹爹早知道她她是个阴险毒辣之人,也没必须和这种人生气。只是,日后女儿惩治她,爹爹不要怪女儿心狠。” “这种心如毒蝎的女人,就是凌迟了她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灵儿,你放心去做,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有爹爹替你顶着。”苏浩然把手骨捏得咯咯作响。 夜里,苏家父女和萧文煊各自回到自己屋里。 没过多久,各屋的灯相继熄灭。本来就安静的庄子,陷入了沉寂。 夜半,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苏浩然和苏慕灵所住的院子里。 其中一个从怀里拿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捅破窗纸朝两人屋子里各吹了几下。 接着,几个人蚂蚁搬家般从柴房抱来干柴,小心地摆放在窗下。 其中一个拿出从厨房偷来的油淋在在柴火上。另一个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燃。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点火,脖子上冰凉的刺痛瞬间袭来。 两人心里一惊转过头,萧文煊和无影各拿一把软剑顶住了他们的脖颈。 “说,谁派你们来的?” 暗夜里,虽看不清萧文煊的眉眼,但他凌厉的目光穿透了黑夜射向两人。 “噗通!”要点火的那个吓得扔掉手里的火折子,直接跪了下来。 “公子饶命,我们是李家下人,是奉老爷之名来放火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求公子饶我们一命。” 另一个也跟着跪下,磕头求饶。 萧文煊剑锋下移指向对方胸口:“饶你可以,替我们做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萧文煊声音里透出了杀气。 “公子只要不杀我们,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惊恐地俯身在地,头磕得咚咚响。 屋子里,苏浩然和苏慕灵听到外面的动静各自手里捂着湿帕子走出来。 “你们没事吧?” 萧文煊从无影手里接过解药给他们一一喂下。 虽然事先苏家父女早有了防备用湿帕子捂住了口鼻,但萧文煊还是担心他们吸入迷魂散。 “没事。”苏慕灵看了眼那两个纵火犯问:“如今怎么办?” 如果李修意不放心这两个下人,在远处监视,见不到火光岂不是起疑? “苏老爷,庄子里有没有远离人群的空房?” 苏浩然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睛一亮:“有,在马圈后面,有几处空房。” “苏老爷,我们要自己放把火,好迷惑他们。”萧文煊征求他的意见。 “好,我带你去。”苏浩然起身便走,萧文煊随后跟上。 无影押着两个李家下人呆在原处。 没多一会儿,苏家庄子上空映出了火光。远远的山坡上,守在那里的李修意,嘴角现出了得意的笑…… 清晨,睡在永乐巷的李修意因为心中有事所以天没亮就起来了。 叫来伺候的下人他问道:“保全和保兴可回来了?” 下人回:“刚刚进门。” “叫他们过来。”李修意下了床,坐到桌前喝了口凉茶。 “老爷,保全保兴来了。” “进来。”昨夜去苏家庄子放火的两个人,走了进来。 “人怎么样了?”李修意问。 其中一个叫保全的掩饰着心里的慌张,回道:“老爷,昨夜我们去苏家庄子放火后,就躲在暗处等着。后来那火越小越大,吞了房子,苏家下人发现了,开始救火。再后来就听见里面有人哭喊着‘老爷,大小姐’。想必是苏家父女都没有跑出来,烧死在里面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报应 “哈哈!干的好,回头老爷我定有重赏。” 李修意兴奋地走到桌前,拿起笔墨快速地写了封信递给保全:“你去把信送到苏家,交给苏夫人。保兴,去烧水,老爷我要沐浴。” 除去了苏浩然,李修意心情好的不得了。泡在浴桶里,李修意哼着小曲好不得意。 苏浩然死了,苏慕灵也死了。苏家如今就是元芳当家做主了。等元芳给她生个一儿半女,他再想法把苏婉晴给收拾了,那偌大的苏家岂不是就成了李家的了。李修意为自己的睿智佩服不已。 沐浴更衣后,李修意一身清爽地坐上车去吃了早饭,随便把自家的铺子又挨个儿地巡视了一遍。又到珍品坊给元氏买了几件价值不菲的首饰和脂粉。中午和几个平日里的酒肉朋友喝了个痛快,这才又回到了永乐巷。 睡了整整一下午,李修意在元氏到来之前终于醒了。 元氏打扮齐整地进了屋。 李修意躺在床上并未起身,而是伸手朝她招手:“芳儿,我等你很久了。” 李修意睡得面色红润,衣襟大开。眼里的情欲满载。 元芳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坐下:“大白天怎么就喝这么多酒?” 李修意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元氏没有防备,整个儿人扑倒在他的身上。 李修意一只手紧箍着她,另一只手开始撕她的衣裳。 “我一整天没有见到你,想的发疯,不喝酒可怎么打发这漫长的时间……”说着,人一翻,压上了元氏的身。“苏浩然死了,如今你就是我的人了……” 元氏活了三十几岁,从未体会到如此热烈的需求。她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渐渐抛去了矜持变得她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就这样在这宅子里颠/鸾倒/凤早已不知羞耻是为何物。 直到夜幕降临,两个人才精疲力尽地放开彼此。 “今天苏家庄子里来人了吧?”李修意仰面躺着,闭着眼问。 “嗯,来了。说庄子主院着火了。房子烧了个干净,老爷和大小姐被埋在底下。挖了一天才挖出来,早已成了两具黑炭了。我当时听了就假装晕倒,等人走了才偷偷跑出来。” 元氏从床上爬起,来到梳妆台前,拔下金钗,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她拿起木梳慢慢地梳着。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来人!”李修意虽然早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兴奋不已,他起身走到窗前大声叫人。 外面有人应:“老爷。” “去,到聚香楼要一桌酒席。我要与夫人好好喝上一杯。” “是。” “表哥……”元氏刚要制止,李修意从桌上拿出白日在外面买来的首饰,送到元氏眼前。 “送你的。” 元氏打开几个盒子,心中欢喜。苏家虽然不缺这东西,但这是李修意送的,意义不同。 李修意从中拣出一双玛瑙耳坠,亲手替她戴上。 元氏脸上露出少女般娇羞的笑容:“谢谢表哥。” 李修意俯下身看着镜中的两人:“那老东西不在了,以后就由我来呵护你。” 元氏心里一阵悸动,她转过身双手又攀上了男人的身…… 订好的饭菜很快送来了。李修意的随从和杨嬷嬷一起把饭菜摆好,又关上门出去。 李修意扶元氏到了桌前。倒了两杯清酒李修意递给元氏一杯:“咱们来喝个交杯酒吧。” 元氏接过,眼含深情地与他双臂相交,两个眼望着眼,把这迟来的深情蜜意喝下去…… 酒顺着喉咙流下,酒香中带着一丝苦涩。接着,是全身无力…… “怎么回事?来人?来人?” 李修意忽然感觉不对,想站起身来。但此时他的双腿已经不听了使唤。话才出口,人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 元氏一惊刚想去扶,也噗通一声倒在李修意身上。 “表哥?这酒……” “这酒好喝吧?” 随着声音,房门被打开,苏慕灵带着萧文煊和无影、石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你们?你们没死?”元氏像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苏慕灵走上前,用脚踢了踢元氏:“你当然希望我死。当年,你害死我娘亲,如今又想害死我。可惜,你的情郎派去的那两个下人太不中用。” 李修意知道中计了,他懊恼地闭上眼睛,后悔太大意了。 “大小姐别冤枉我,你娘是生你时难产死的,怪不到我的头上。”元氏狡辩。 苏慕灵扬眉:“哦?怪不得你?当年你看上了我爹,为了除去我娘,借口照顾她住进了苏家。之后,你日日在我娘的安胎药里下毒。那味干漆,就是你要我娘性命的毒药。” “元芳,没想到吧,李清莲并没有如你所愿离开松江,她交待了你的所有罪行。你,杀了我娘,又要害我的毒妇。” 苏慕灵咬着牙,狠狠一脚踢过去,元氏顿时疼得头上冒出了汗。 “元芳?这些真是你做的?”李修意懵了,他没想到元氏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元氏捂着肚子,疼得脸都抽搐着。“我冤枉……那是李清莲编出来骗你银子的……” 元氏不承认,承认就得死。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就算苏慕灵告到官府,柳珏已经化成一堆白骨,怕也差不多个所以然来。 苏慕灵并不想和她多废话,转头看向李修意:“你呢?放火烧人,也不知会判上几年。也许会先关上几个月,等天冷了再流放到东北边关……哎!想想都觉得冷。” “都是我的错,请大小姐放过我这一回。”李修意挣扎着冲着苏慕灵叩头。 人没死,他们之间还带着亲,李修意奢望苏家能放他一回。 “放过你?那我们苏家就白白赔了庄子?”苏慕灵故意问。 李修意一听有门,赶忙说道:“当然不会,我会给你们补偿,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我都给。” 苏慕灵背着手在两人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一枚李修意送给元氏的凤钗看了一眼,冷笑:“我要什么你都肯给?” 李修意费力地支起身,眼里闪着求生的欲望:“什么都行。” 苏慕灵站起,走到李修意跟前,把手中凤钗扔在元氏脸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李修意大惊,:“大小姐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哪怕是李家所有财产都行。” 苏慕灵诡异地笑望着他,调转刀锋,把匕首递给他:“你家的财产我不稀罕。你替我毁了这个女人的脸,你放火之事我既往不咎。” “这?”李修意眼神躲闪,让他舍些钱财他肯。让他毁了元氏的容貌,他还真下不去手。 苏慕灵站起身嘲讽:“看出你对她还是真心相待啊。如此,我就成全你们。” 苏慕灵说完对无影使了眼色,和萧文煊走出门。 无影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叮当作响的铁链。石榴走上前,把元氏用铁链拦腰栓住,然后和无影也走出房门。 李修意和元氏不知他们想做什么,眼睛里满是惊恐。 没多一会儿,无影和石榴手持火把出现在门口。两人什么话也不说,把手里火把扔向床上和他们所在的桌前椅下。 火把所到之处,火光立刻燃起。 李修意和元氏吓得挣扎着要往外爬,可他们喝了无影给他们特制的啤石散,体内力气全无。眼看着门开着,却无力逃脱。 火点燃了被褥,接着是幔帐、床前小椅……元氏和李修意面前的桌子椅子也慢慢地着了起来。 李修意和元氏被浓烟炝得不住地咳着:“救命……救命……” “救命……救命……” 可惜门外除了放火之人,李修意带来的随从和元氏带来的杨嬷嬷已经被打断了手脚捆得像个粽子般早已昏死过去。 两个人沙哑的叫声被噼里啪啦的火舌吞掩。一刻钟后,大火吞没了屋子。 “差不多了。” 坐在门口马车里的萧文煊掀开帘子对车架上无影吩咐。 无影跳下车跑进院子,石榴也跟着跑了进去。 无影进了院,拉住门口铁链轻松一拉,元氏全身是火被他从火堆里拽了出来。 石榴把早备好的一盆水泼上去,灭了元氏身上的火。再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还好,没死。 萧文煊和苏慕灵也跟了过来,苏慕灵看着地上黑炭一般的元氏问:“还活着?” “王爷的时候把握的正好,再过一会儿怕人就死了。” “把这两个扔进去。” 苏慕灵踢了踢院子里被打断了手脚晕死过去的元氏的贴身奴才杨嬷嬷。 这个恶奴没少给元氏出主意,苏慕灵早就想除掉她。 石榴得令,拎起杨嬷嬷和李家下人从门口扔了进去。 “石榴,把她送到医馆,留下银子,别让她死了。” “无影,你在这里善后。”萧文煊吩咐完,揽着苏慕灵的肩走出院子。 萧文煊驾车,与苏慕灵并坐在车架上,两人出了巷子。 “佑安,你会不会认为我……”太残忍了。 苏慕灵一路都没有说话,快到家的时候她终于冒出这么一句。 第三百二十九章 求婚 萧文煊松了缰绳揽住了她:“对仇人,这不叫残忍。她毒死你的娘亲,还三番五次地加害与你。想想她曾经对你做过的事,你今天做的,还不及她对你母女的十之一二。所以,这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苏慕灵偎在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幸好这一世有你在我身边。” 萧文煊眉眼舒展,侧头在她头上吻了一下。“我也是。” 次日。李家老爷外宅失火,李修意和下人被烧死的消息传遍松江府。 紧接着,苏家继室元氏因不满苏浩然纳妾离家出走的消息也成了松江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婉晴听了,气冲冲地闯入元氏的房间。只见房中柜子大开。里面衣物散乱,几个装首饰银票的盒子,也都全部不见了。 苏婉晴当时就气的坐在了地上痛哭起来。 “娘,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苏慕灵和离了,苏浩然纳妾了。元氏出现出走了,苏婉晴陷入了困境。 正哭着,苏慕灵带了十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进来,见了她如无物一般,指着屋里的东西吩咐管家: “把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古董字画送进库房,桌椅床榻低价变卖。元氏的衣裳和被褥送给街上流浪之人。” “还有,这院子里的奴才也不能留。找个人牙子全部卖掉。” “是。”管家曹贵垂手答应。 “长姐?你这是做什么?”苏婉晴不解。 苏慕灵仿佛这才看到她一般。 “呦,二妹,你在这里?” 接着正了正颜色,声音庄重: “元氏因妒生恨,离家出走。且她不仅带走了这房里的东西,还趁我和爹爹不在家,偷走了我几千两的银票。爹爹下令:从此苏家再无此人。休书,爹爹已差人送去元家。这屋子以后就由茹姨娘居住。”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苏婉晴感觉一个雷在耳边炸开,身子晃了几晃她扶住了门框。 “怎么可能?我劝二妹还是回去查看一下自己的屋子,没准儿你娘对你也没手下留情呢。”苏慕灵讥讽。 “刘妈妈,你留在这里。惜春,石榴跟着我去库房。”苏慕灵说完,不再看苏婉晴一眼转身就走。 曹贵见大小姐走了,赶紧指挥人,抬床的抬床,撤柜的撤柜,十几个下人涌进,把苏婉晴挤到了角落。 “二小姐回去吧,看看屋子里少没少东西,也好去老爷那里报个账。”刘妈妈上前劝道。 苏婉晴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赶回去。 “喜鹊,杜鹃。”苏婉晴才进了院就叫人。 喜鹊和杜鹃赶紧跟着进屋。 “把我的首饰箱子和钱匣子拿来。”苏婉晴坐在桌前吩咐。 平日里管着细软的喜鹊忙去柜子里拿几个盒子。 “妈呀?”喜鹊刚拿出钱匣子就是一声惊叫,苏婉晴顿时感觉一把刀刺进了心里。 她快步上前,只见喜鹊手里钱匣子上的锁早已不见。她抢下匣子,一把打开,里面她积攒多年的百余两银票早已空空。 “首饰呢?”苏婉晴大叫。 喜鹊忙把几个首饰盒子拿出放在桌上一一打开,接着捂着嘴愣怔当场。 苏婉晴看着首饰盒里只剩下几件不值钱的绢花,气的把盒子全部砸在了地上。 “娘,你走就走吧。可你怎么也不给人留个念性?哇哇……”苏婉晴冲到床上痛哭。 …… 主院,元氏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清空。苏慕灵又亲自带人去买了新的重新布置了起来。还顺带买了几个丫头放在茹萍身边伺候。 苏慕灵还叫了桌酒席正式公开了姨娘的身份。 夫人走了,住进了姨娘。下人倒是无所谓,苏婉晴心里失落又伤心。饭桌上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就告辞回去了。 当夜,萧文煊偷偷地溜进苏慕灵的房间。 把苏慕灵扶到桌前坐下,萧文煊单膝跪地,握着她的一双手满含深情地望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风仪严峻地说道: “灵儿。如今害你娘亲的人已经除了,爹爹也有了茹姨娘,日后还会有几个儿女陪伴。所以,我想向爹爹提亲求娶你,带你离开大明,你可愿意?” 苏慕灵起身把他拉起,投入他的怀里柔声回道:“我的心意你最明了,我今生愿陪你到天涯海角。” 萧文煊宠溺地低下头:“灵儿……”噙住了她的红唇。 次日,早饭后。萧文煊和苏慕灵来到苏浩然的书房。 让六顺退下,萧文煊亲自关上房门。 苏浩然起身刚想给萧文煊行礼,苏慕灵上前把他拦住:“爹爹,佑安有话事要与你商量。” 见萧文煊一脸庄重,苏浩然知道事情应该不小。他看了看苏慕灵重新坐下。 “不知王爷有何事?” 萧文煊不语,抹下脸上伪装,掀袍就跪:“苏老爷。晚辈爱慕灵儿已久,且灵儿如今已是自由之身,所以晚辈请求苏老爷成全晚辈,把灵儿嫁与我为妻。” 啊?苏浩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张着嘴呆看着他的一张俊脸。 “你?不是……王爷。你想娶谁?” 萧文煊又高声重复了一遍:“我萧文煊,想求娶苏慕灵为妻,求苏老爷成全。” 苏浩然这下听清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转头盯着一旁暗笑的苏慕灵吃惊地问:“他要娶你?” 苏慕灵笑着点头:“爹爹没听错,他是想娶我。” 苏浩然惊诧地转过头望着萧文煊:“王爷,灵儿……灵儿可是嫁过一回的。而且,我们苏家是普通商户,与王爷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合适吗? 萧文煊回道:“我和灵儿情投意合,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我的出身非我所愿,我愿意放弃身份,作为一个普通人和灵儿渡过一生。请苏老爷成全。” 苏浩然收回目光看向苏慕灵。苏浩然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竟然有这等运气,嫁的一个比一个门第高。 上一个与广平伯府结亲本就是高攀了,这次竟然还是个王爷。况且长的还……这么出色。 苏浩然正了正神色盯着苏慕灵。“灵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慕灵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调皮地看着他:“在上一世。” 苏浩然瞪眼:“爹爹在和你说正经事。” 苏慕灵蹲下身子,抱住苏浩然的腿委屈地撅起了嘴:“爹爹,王爷处处呵护女儿照顾女儿,对女儿的好仅次于爹爹,女儿喜欢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苏浩然最见不得女儿难过,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好,好,爹爹答应,爹爹答应。” “只是,王爷新婚杀妻一事,万一……”苏浩然不想女儿跟着萧文煊亡命天涯,一生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萧文煊知道苏浩然所忧,忙解释道:“苏老爷不必担心,那件事是二皇子所为,皇上已经把二皇子囚禁,只是我不想再参与到皇家纷争,所以愿和灵儿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啊!苏浩然松了一口气。“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我也不反对。但你父王那里你可告知?还有这婚事该如何操办?”女儿要嫁皇上的侄子,苏浩然有些不知所措。 萧文煊神色黯然:“苏老爷不知。京城那场杀妻案我父王就是幕后黑手,我与他已没有父子之情,又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行踪。所以……我与灵儿的亲事不能像普通人一般大操大办……望苏老爷理解。” 不能大操大办?还要隐秘行踪?苏浩然失望。 苏慕灵见状也挪到萧文煊身边跪下:“爹爹,女儿不在乎形式,女儿本就是再嫁,女儿只想爹爹承认就行,无需别人多言。” 是呀,苏慕灵第一次出嫁风风光光,可又怎样的结果? 苏浩然起身把两人扶起,有些惭愧:“是我多虑了,灵儿说的对,只要你们真心相待,无需形式。” “还有婚事……”苏浩然望着两人。 “爹爹,操办婚事难免招人眼目。佑安身份不能暴露,我们只在家里给爹爹叩头行礼,得了爹爹的祝福就好。”苏慕灵拉着苏浩然的袖子,开心的笑着。 苏浩然点头:“也好,后天是八月十五,婚事就定在后日吧。” “谢谢爹爹成全!” “谢苏老爷!”苏慕灵和萧文煊再次跪下,叩头谢过。 苏浩然赶紧又把两人扶起。 撇开苏慕灵,苏浩然脸上带着笑仔细端详着去了伪装的萧文煊:“这些日子带着面具,还不知王爷竟然是这般出色的容貌。”女儿眼光真是不错。苏浩然越看越喜欢。 苏慕灵笑得很是恣意:“他这副模样才配得上我!” 苏浩然回头瞪她一眼:“灵儿,怎么说话呢!” 苏慕灵撅嘴:“爹爹才得了女婿就偏上心了。” 萧文煊上前把她揽住,宠溺地哄着:“灵儿说的对。灵儿美的沉鱼落雁,仙女下凡一般。我如果生的差,站在灵儿身边也会自惭形秽。” 苏慕灵笑,苏浩然瞪眼。 他的女儿把王爷收拾得如此服帖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着两人腻歪在一起,苏浩然轻咳了一声:“一会儿你大舅和大表哥过来,我去准备一下。”你们继续吧。 不等两人回答,苏浩然赶紧开门出去了。 …… 第三百三十章 看花灯 近午,柳柏茂陪着父亲柳宗仁登门拜访。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柳宗仁代表柳家前来安慰开导。 可当他们看到苏浩然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心情愉悦的样子,知道此行是多余了。 苏浩然和柳宗仁在聊天喝茶,柳柏茂把苏慕灵拉到角落的圆凳上坐下。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 “慕灵妹妹,你看你如今也已经和离,在娘家常住也不是长久之计,妹妹有没有想过找个如意郎君相伴终身?” 苏慕灵笑,知道柳柏茂是来替姜子儒探她口风的。 “表哥放心,我已经有了意中人。” “有了?是谁?”柳柏茂的好奇心顿起。 苏慕灵喝了口茶慢慢又道:“是个远房的表亲。” “表亲?是谁?”柳柏茂追问,都是亲戚,没准儿就认识呢。 “他家在京城,父母已故,也没有兄弟姐妹,你没见过。” “宋家也是表亲,这次你可要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别再让人骗财骗色。 苏慕灵替他倒了茶真心实意的谢道:“多谢表哥提醒。” 吃过午饭,柳家父子告辞。苏慕灵送人出门后,直接来到萧文煊的院子。 “王爷呢?”苏慕灵问在廊下望天的无影。 无影起身行礼:“在屋里,好像是睡了。” 苏慕灵透过开着的窗子,见萧文煊正躺在床上。 苏慕灵蹑手蹑脚地进来,轻轻地走到床边,站在那里,苏慕灵安静地望着他。 这个让京城里几乎所有的官家小姐趋之若鹜的美男子如今是他的了。 只要萧文煊不露出身份,不多管闲事,不让皇上的几个皇子一一落马,那他们就能平平安安的过他们自己想过的日子。再也不怕皇上利用权势逼他们进宫,再也不怕皇上往他身边塞别的女人。 苏慕灵看了他半晌,偷偷地瞄了门口一眼,悄悄地脱下鞋子,侧躺在萧文煊身边。 她闭上眼睛,听着萧文煊的一呼一吸,感觉从未有过的踏实。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萧文煊身子一动,一只大手把她的头扶起,同时,一只胳膊伸进了她的脖子底下。两只手一紧,苏慕灵被他整个儿搂住。 “醒了?”苏慕灵抬头,看着他如画的眉眼。 萧文煊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柔声说道:“压根儿就没睡。” 苏慕灵挣出一只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恙怒:“敢骗我!” 萧文煊笑:“我要是不装睡,你也不会到我床上来。” 苏慕灵脸上一红,就要起身。 萧文煊紧箍着她不让她走:“你来是做什么?” 苏慕灵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事来问的。她挣了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问他:“我来是想问你:元氏怎么样了。” 萧文煊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细腻的脸颊轻抚着,一边回道:“人还活着,脸是不能看了,嗓子也说不出话来。” “还在医馆里?” “嗯,没个月余,怕是走不了。” “那就让她呆到能走为止。”苏慕灵咬着牙,眼睛里闪着狠厉。 元氏害死她的娘亲,又三番五次地想治她与死地。苏慕灵不会让她轻易死掉,那样就太便宜她了。 ……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苏家这个节日因要操办苏慕灵和萧文煊的亲事而显得格外热闹。 虽说亲事不大办,但苏慕灵的婚房也还是要重新布置。什么迎亲送亲请客吃饭的环节统统省略。 苏慕灵和萧文煊也没穿传统的嫁衣婚服,而是穿着颜色鲜艳些的寻常衣物和苏浩然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茹萍也被苏慕灵安排在苏浩然身边。她羞赧地拿出连夜缝制的帕子和香囊送与苏慕灵作为新婚礼物。 苏慕灵看着帕子和香囊上绣的鸳鸯图案,开心地收下。 是呀,她和萧文煊就是一对鸳鸯,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苟活。 “茹姨娘的手艺真不错,看来以后爹爹身上的穿戴有人给操心了。” 听到苏慕灵的夸奖,茹萍低头脸上绯红。 苏浩然望着茹萍,如同失而复得的柳珏。他舒心地笑着:“是呀,我今儿个身上的这身衣裳,就是茹萍亲手做的。” 苏浩然拂了拂身上紫红暗纹锦服,笑得眉眼弯弯。 “茹姨娘待爹爹用心,女儿也放心。等日后茹姨娘再生几个弟弟妹妹,咱们苏家就热闹了。” 一直默默地吃饭没说话的苏婉晴听了这话不愿意了。她翻着白眼讽刺道:“长姐这话说的奇怪。长姐已经嫁过两次了,苏家早已不是你家,怎么还一口一个咱们苏家的?” “晴儿。” 苏慕灵没等说话,苏浩然先板起了脸。“你姐姐虽然是嫁人了,但苏家的大门永远向她敞开着。不管什么时候,苏家都是她的家。以后,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苏慕灵是柳珏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但苏婉晴却是元氏在他心里种下的刺。看到苏婉晴就随时让他想起元氏的种种不堪的行径来。 元氏的罪行败露,苏浩然的怒气虽然没有波及苏婉晴,但苏婉晴一如既往地对苏慕灵针锋相对让苏浩然很不悦。 苏婉晴被苏浩然训斥,心里很气愤,她扔下筷子猛然站起委屈地对着苏浩然大声吼道: “苏家是她的?那我呢?我算什么?我是苏家二小姐,是要招婿入赘替苏家顶门立户的。她已经出嫁了,就不再是苏家的人。爹爹你要分清事实。” “你不用招婿入赘,苏家也不用你来顶门立户。茹姨娘进门,明年苏家自然有人来顶门立户。你,以后也会和我一样。找个合适的人家出嫁。” 苏慕灵冷冷的话语让苏婉晴大笑:“原来长姐竟有如此心机,找了自己的丫头放在爹爹身边,想以此来掌控苏家财产?哈哈哈!你别忘了,就算这丫头进门,也不一定想生就能生的。” 苏婉晴至今还不知道茹萍为什么会得苏浩然和苏慕灵的另眼看待,她只知道茹萍是苏慕灵从京城带回来的丫头。 “二妹,你敢打茹萍的歪主意,小心我不顾姐妹情面。”苏慕灵也放下筷子怒目而视。 “不顾姐妹之情?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情谊?之前娘还在,大家不过装装样子。现在娘走了,父亲恨娘,更不待见我,你还不是落井下石想方设法踩低我?” “晴儿,你给我住口。”苏浩然怒喝。“你娘做过的事我不想再提,你娘已经不是我妻,以后这个家不许再提她一个字。茹姨娘虽然出身不好,但她是实心实意对我好。以后你们谁要是对她不尊,别我翻脸!” 苏浩然的话当真给苏婉晴一个惊雷。为了一个姨娘苏浩然竟然当场训斥她这个苏家二小姐。苏婉晴深深感受到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爹爹,她是个姨娘,是个奴才,你不能为了个奴才不顾女儿的脸面。”苏婉晴大吼。 “如果你继续这样胡搅蛮缠下去,那才是真真不顾自己的脸面。”苏浩然铁青的脸怒视着苏婉晴。 苏婉晴委屈地撇着嘴瞪着几人:“我知道,这家里就多我一个,你们团圆,我走!” 苏婉晴踢翻了椅子跑了出去。门口喜鹊赶忙紧跟在后。 苏慕灵给石榴使了眼色:“跟去看看,别出什么事。” “是。”石榴答应着跟了过去。 苏婉晴从饭厅跑出直奔大门。 “二小姐?二小姐?您去哪里?”喜鹊小跑着跟着问。 苏婉晴跑出大门,站在门口望着万家灯火心里悲伤:是呀,出了这大门还能去哪里? “二小姐,快回去吧,老爷会担心的。”喜鹊劝道。 一提老爷,苏婉晴气不打一处来。她朝大街上看了几眼,扭头吩咐:“你去备车,我要去看灯。” 今儿是八月十五,有灯会。松江百姓吃过晚饭都会出来放灯看灯。 往年都是元氏带着她去南湖边逛一逛,今年元氏无了踪影,苏婉晴决定自己去逛逛灯会散散心,总比在家里看着他们亲亲热热自己在一旁多余强。 喜鹊不敢不听苏婉晴的话,忙把话传下去,让马房备车。 车来了,苏婉晴上了车,车夫马鞭一挥,向南湖驶去。 一路上,离南湖越近,人越是多起来。 大人孩子手里都拿着五三六色花样各异的灯笼,大家穿着节日盛装。有的是一家老小,有的是年轻夫妇。有的是同窗好友,有的是闺中姐妹,三五一群的好不热闹。 一路上,小商小贩们也都在沿途摆了摊位,瓜果小吃,各色零嘴儿,灯笼面具,每个摊位前都不时有人停下,或买或看。 离南湖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就行不动了。 苏婉晴从车上下来,带着喜鹊开始往南湖边步行。 苏婉晴看着路边的小吃肚子开始叫起来。晚饭,她几乎没吃什么,这会开始感觉饿了。 路过一个馄饨摊,苏婉晴吃了碗馄饨,身上有了力气,又开始逛起来。 来到南湖少不得放灯。苏婉晴选了一个莲花灯拿在手,顺着人群往湖边走。 南湖边,人山人海,湖里到处都是灯,岸边挤满了放灯的人。 苏婉晴拿着灯找了个空隙蹲了下去,两手捧着花灯往湖里放。这时,从她身后跑过来几个孩子,推推搡搡的闹着。其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被一个大一些的一推,站立不稳,后退几步,直接撞在正撅着腚往湖里放灯的苏婉晴的身上。 苏婉晴被他这么用力一撞,重心不稳,惊叫一声,栽进水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又生事端 跟了她旁边的喜鹊见苏婉晴落水,顿时惊慌大叫:“二小姐?二小姐?来人啊……快救人啊……” 喜鹊的叫声引来了众多目光。但此时附近的湖边多是女人和孩子,见有人落水,第一反应是扯着家人纷纷后退,却无人施救。 喜鹊见无人相救,痛哭起来。眼见着水里的苏婉晴渐渐没了顶……“嗖”一个矫健的身影拨开人群进入水中,引起了一片惊呼。 半晌,那人影从水底窜出,手里托着已经昏迷的苏婉晴。 “二小姐?二小姐?”喜鹊又惊又喜。 这时岸边已经围满了人,几个年轻书生挤了进来纷纷朝水里的人唤道:“俊楠,快抓住棍子。” “俊楠,快往这边游。” 原来跳进水里救人的正是前世对苏慕灵因爱生恨的姚俊楠。岸边召唤他的就是柳柏茂和姜子儒。 姚俊楠拖着苏婉晴游到岸边,柳柏茂和姜子儒合力把人拉上岸。 喜鹊扑到苏婉晴身旁,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二小姐?二小姐您醒醒啊……” 一旁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呦,这是谁家的小姐啊。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她你们都不认识?她是苏家二小姐。”挤在人群里的石榴幸灾乐祸地替苏婉晴报了名号。 “苏家?前段时间招婿进门的苏家?” “这苏家二小姐还未出嫁,让一男子在水里这样……啧啧,这谁家敢要了。” “也不知这年轻人家境如何,如果是个穷的,正好入赘,嘻嘻……” …… 四周围观的人交头接耳,苏婉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一张,吐出几口湖水。 “二妹妹,你怎么样了?” 柳柏茂不待见这个表妹,但也不愿意看到她出事。见众人议论,不悦地上前问道。 苏婉晴见到柳柏茂,“哇!”的一声委屈地哭了起来? 行了,还会哭,证明没事! “喜鹊,你扶二小姐起来,我去叫车过来送你们回家。” “俊楠,今日之事多亏你出手相救。等回去告知姑父,再登门道谢。” “子儒,你陪俊楠先回去。天气冷,俊楠浑身湿透,冻病了我更过意不去了。” 柳柏茂可不想让人围着他看。三步并两步地跑了。八月十五的湖水已经有了寒意,浑身湿透的姚俊楠不禁打了个寒颤。 姜子儒从身上摸出帕递给姚俊楠:“先擦擦脸,我送你回家。”说着拉着他挤开人群找自家马车去了。 又过了一柱香/功夫,柳柏茂又挤了进来:“车来了,二妹妹上车吧。” 喜鹊把苏婉晴扶起,跟着柳柏茂上了车。 …… 苏家。苏慕灵和萧文煊陪苏浩然吃过饭,刚回到卧房。石榴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小姐,二小姐掉进湖里被姚公子给救了。” “姚公子?哪个姚公子?”苏慕灵起身,盯着石榴。 “就是表公子的同窗姚俊楠。” 姚俊楠这个名字一出现,苏慕灵眉头微皱。本来这一世她以为她和姚俊楠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还是没有躲开这个人。 “二小姐人呢?”苏慕灵问。 “抬回房里了。老爷也过去了。” “佑安,我去看看。” 萧文煊点头:“去吧。” “惜春,先给姑爷备洗澡水。” “我去去就来。”苏慕灵冲萧文煊温婉地笑了笑,走出门。 路上,石榴把苏婉晴怎么掉进水里,姚俊楠又怎么救的她挑要紧的说了一遍。 苏慕灵听着,脚下没停,心里也生出一条主意来。 苏慕灵进了屋,苏浩然正在听喜鹊说着事情的经过。茹萍站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面露忧色。 见了苏慕灵进来茹萍正想屈身行礼,苏慕灵一把扶住,亲切地望着她:“不必多礼。”接着在她的手臂上捏了捏。 苏浩然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苏慕灵面露关切:“听说二妹落水,我来看看。怎么样?要不要紧?” 苏慕灵走到床前,苏婉晴已经换了干净衣裳,裹着被子闭着眼躺在那里。 “应该没有大碍,已经请了大夫。”苏浩然拉着苏慕灵来到外间小声劝:“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晴儿这儿有我,你先回去吧。”洞房花烛夜,怎么就没有一次是顺顺当当的。 苏慕灵笑着扶苏浩然坐下:“没事,不差这一会儿。喜鹊,怎么回事?二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于是,刚跟苏浩然学了一遍的喜鹊又从头到尾跟苏慕灵学了一遍。 苏慕灵眉头微皱道:“你是说二妹是被姚公子给抱上岸的……”她抬头望向喜鹊:“众目睽睽之下?” 喜鹊低头垂目声音似蚊子:“是。” “都怪她母亲平时太纵容她。这么晚的天,就带一个丫头就敢出门。差点丢了性命不说,还……”苏浩然语气不悦,眉毛倒竖。 苏慕灵知道提起元氏苏浩然心里暗恨,她给他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爹爹先喝口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正说着呢,英大夫来了。 打过招呼后,英大夫简单地问了一下过程,又把了脉。 “无事,我开些安神驱寒的药吃上几副,再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苏慕灵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无事就好。” 英大夫给苏婉晴开了药方,苏浩然命人把英大夫送出去,又让人跟着去抓药。 苏慕灵把苏浩然送到主院,这才带着石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屋里已经没有萧文煊的影子。惜春指了指浴房,笑着退了出去。 浴房里,萧文煊闭着眼睛,脸上伪装已去,俊朗的眉目在袅袅升腾的热气中越发悦目。 苏慕灵在屋里卸去了头上首饰,脱掉外衣,打开门走进浴房。她拿起桶边棉帕,沾了热水替他轻轻擦背。 萧文煊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笑看着她:“那边怎么样了?” 苏慕灵挪动了一下面对着他一笑:“无事。” 话音未落,萧文煊松开她的手环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苏慕灵惊叫着向浴桶里栽去…… 水顺着浴桶漾出,苏慕灵身上薄如蝉翼的里衣瞬间尽湿。 萧文煊两只大手在水里把她掉了个个儿,让苏慕灵直接坐在了他微曲的双腿上。 苏慕灵腿部如婴儿般柔滑的肌肤碰触着他的腰部,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在水中若隐若现,萧文煊身体发烫,身体有了反应。 “灵儿,还记得上一世我们的新婚之夜吗?”萧文煊盯着她的前胸,轻笑。 苏慕灵脸上一红,用手撑着桶沿,不敢坐实。 “记得。”苏慕灵几乎是呢喃。 那一次,她千里迢迢去苦乌岛找到萧文煊,口口声声逼萧文煊圆房。后来,还是她极尽主动,威逼利诱,才让萧文煊卸了防备,成就好事。 “那一次,你像一只小猎豹,生生要吃了我似的。” 萧文煊说着,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里衣的衣带。接着,手伸向她的后背,熟练地解开她里衣带子。再轻轻一拉,里衣滑落,露出雪白的双/峰。 苏慕灵羞赧地松了双手抱住前胸:“那一次如果不是我坚持,早被你赶出门了。”苏慕灵想想还有些委屈。 “灵儿,那样的傻事我不会再做了,放你走,我会悔恨终身……” 萧文煊手扶她腰间和颈下,双眼怜爱地盯着她的面孔半晌,低下头啄住了她的红唇…… 他火/热的唇在她双唇上轻轻吻着,扶着她腰间的手一紧,苏慕灵柔/软的身子就贴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萧文煊身体一震,身子僵硬/了片刻。接着,他放开了苏慕灵的红唇,顺着她的脖颈下移…… 苏慕灵虽然已经和他夫妻多年,可这具身体却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萧文煊这一番举动早已让她全身亢奋,忘了自我。她闭着双眼,由着萧文煊在这浴桶里让她变成了他的女人…… 次日一早,苏慕灵和萧文煊去给苏浩然请安。苏浩然喝了两个敬的茶后,忙把人扶起。 吩咐人把早饭摆在堂屋,一家四口安静和谐地吃了早饭。 “爹爹,我想和您说说二妹的事儿。”饭后,苏慕灵坐在苏浩然身旁,放低了声音。 苏浩然也正为此事发愁,一听苏慕灵这样说,放下茶杯,凝神静听。 “爹爹,二妹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娇惯任性,在松江怕早已名扬千里。所以才一连遭人退了两次婚。” “昨晚,二妹意气用事,不带下人擅自出行又惹出事端,怕是今日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招婿……如今怕是不合适了。姚家,我听大表哥说过,虽不富裕,但也算是书香门第。姚公子才学渊博日后考取个功名,二妹也算是出人头地,因祸得福了。爹爹,您怎么看?” 苏婉晴一心想当官太太,又没太多心机,如果有人正确引导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姚俊楠也不是个坏人,如果像上一世的走向,他考取功名不在话下。 两人如果能在一起,各取所需,也算不错的结局。苏慕灵此生不想树敌太多,只想和萧文煊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定亲 让苏婉晴嫁给姚俊楠!苏浩然思索片刻抬头望向重新遮去面容的萧文煊:“佑安,你怎么看?” 萧文煊面目舒朗地笑笑:“灵儿说的有理,爹爹可以考虑一下。” 这声“爹爹”叫得娴熟亲切,苏浩然听在心里笑在脸上。 “姚家救了晴儿,我少不得去登门道谢。如果姚家也有意,那就这么办。” 主意已定,苏浩然叫管家去了柳家,让柳柏茂先跟姚家打个招呼次日拜访。 姚家。 姚俊楠正坐在房里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一本书,许久书也不曾翻动一页,心思早已随着飞到了几天前…… 自从得知苏慕灵与夫家和离回了松江,对苏慕灵一直爱慕的姚俊楠平静的心思又波澜四起。 苏家是松江富户,苏慕灵找婆家定不是考虑他一个落魄的书生。所以姚俊楠对苏慕灵的喜欢只能默默地放在心底。 但苏慕灵的回归,让姚俊楠又萌发了和她在一起的心思。 苏家虽然有钱,但苏慕灵到底是嫁过一回。再嫁之女能有几个有好归宿的?还不是孤独终老下场悲戚。 苏慕灵不缺银子,就算离开娘家也能过得很好,但终究是一个人。如果这时候他向苏慕灵表明心迹,苏慕灵没准儿会接受了他。可姚母那里…… 姚俊楠曾经试探地问过:“如果我心仪的对象是个再嫁女,母亲会同意吗?” 姚母瞪圆了眼睛,言词厉色:“就算你找不到媳妇儿,我也不会让你辱没祖宗的脸面。” 姚母这句话如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他心里的火花。 就在他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在家里虚度光阴的时候,柳柏茂和姜子儒找上门来。 “听说南湖热闹的很,我们也去逛逛吧。”柳柏茂邀请他。 姚俊楠懒洋洋地不愿动。被柳柏茂和姜子儒一人扯着一只膀子硬拉了出去。 南湖边,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湖边盛开的各种花灯,他们一边看着风景一边聊。 “柏茂,你大表妹回来后有什么打算?会搬出去单住吗?”姜子儒问。 柳柏茂笑着回他:“怎么会?我大表妹虽说与夫家和离,但不乏爱慕者。我姑父在京城有一房表亲,是个不错的青年。他和我大表妹一见倾心。今日,正是她成亲之日。” “成亲?”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的姚俊楠内心波澜起伏。“那这个人一定家里贫寒,贪图你姑父家的财产吧?”姚俊楠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这你可猜错了,听说这个表亲虽说没有苏家有钱,但也吃喝不愁。他不嫌弃表妹是再嫁之身,对表妹言听计从。两人成亲后会周游各国,远走高飞呢。” 柳柏茂的这番话深深地刺痛了姚俊楠的心。 一个家境富裕的子弟为了爱情可以无视世俗的眼光。他一个落魄的书生还畏手畏脚没有勇气像喜爱的女子表明心迹,他惭愧,他后悔。 苏慕灵对他是不讨厌的,应该是还带有好感的,如果苏慕灵回来后向她表白的换做他……今日成亲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姚俊楠一拳头砸在岸边石柱上。 “咦?那边好像是晴儿表妹。今天是她姐姐大好日子,她怎么出来了?” 柳柏茂望着前面不远处拿着花灯的苏婉晴奇怪地自言自语。 “苏大小姐大喜,你不也在这里逛街?”姜子儒笑他。 柳柏茂一脸无奈:“我倒是想去苏家贺喜,可我那表妹不让。姑父也说:这次是大表妹再嫁,自己家里操办操办,外人就不请了。说到底再嫁的女子脸面上无光啊。” “对了,苏家又不是招婿,干嘛在苏家操办?”姜子儒像个好奇的孩子,问题一个接一个。 柳柏茂笑:“对方家里父母双亡,只剩他一人。他不介意谁还管得了?” “那他岂不成了上门女婿?那二小姐呢?还要继续招婿吗?”苏家二小姐招婿的事整个松江谁人不知。姜子儒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我姑父纳了小妾,怕是过不了多久苏家就后继有人了,二表妹呀,应该不会留在苏家,还是会嫁出去的。” “走吧,我们去和二表妹打个招呼。”说完不再理两人,快步往湖边走。 姜子儒和姚俊楠两人紧跟在后。结果,还没走到苏婉晴跟前,就听到喜鹊的惊叫声,接着就见苏婉晴在湖里挣扎。 柳柏茂和姜子儒不会水,见状早已吓得惊慌失措。 姚俊楠心里快速过了几个心思后,直接跳进水里…… 姚俊楠的心绪被下人打断。 “二少爷,家里来客人了。夫人请您去前堂。” “知道了。” 姚俊楠站起来,扯了扯今日特意穿上的出门做客穿的衣裳。 苏家登门道谢,姚俊楠不意外。苏家是大户,这点礼节还是懂的。他关心的是苏家是专门道谢,还是存着别的心思。 来到前堂,姚俊楠见姚母正陪着一相貌堂堂,举止大方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见姚俊楠进来,忙给姚俊楠介绍:“俊楠啊,快来,这就是苏家老爷。你救下的那位小姐就是苏老爷的二女儿。” “苏老爷。”姚俊楠给苏浩然行了礼。 苏浩然起身还了半礼:“这位就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吧。今日我是专门登门道谢,如果没有姚公子舍身相救,今日小女……多谢姚公子!” “苏老爷客气。我和柏茂兄是同窗,二小姐落水,我岂能坐视不管。”姚俊楠彬彬有礼地客气道。 “姚公子大义。”苏浩然转身又向姚母:“我这次来一是想表达一下苏家的谢意。二是……不知姚公子是否定亲?”苏浩然终于说到了正题。 姚母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张薄唇微呡,眼里现得得意:“我家俊楠虽然已经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但俊楠眼光高,一般人家的小姐看不上,所以拖到现在还决定定下哪家呢。” 姚俊楠低下头,他纵然是个男子,听到母亲如此吹牛逼还是脸上发红。 姚母是给他相了几门亲,但大多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不是嫌弃姚家穷,就是要的彩礼太多,所以一个也没有成。 此时姚母说着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姚俊楠心里暗暗佩服她的脸皮。 苏浩然听到姚母这话有些犹豫:“这样啊……如果我有意把小女许配给公子,夫人和公子可否愿意?” 苏浩然的话一出口,姚母和姚俊楠都开始心跳加速。 姚母迟疑片刻抬眼问:“我先谢谢苏老爷看得起俊楠,只是……我们姚家虽然没苏家财大气粗,但也还没落魄到让儿子去当上门女婿的地步。” 苏浩然就知道他们会这样想,赶紧解释:“当然不是,我已经改了主意不再留女儿在家招婿。我会给二女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如果姚夫人和姚公子没这个意思……” 苏浩然起身要告辞,姚母忙窜上去拦住:“苏老爷,您先别急。这事……这事儿容我们商量商量?” 苏浩然点头:“我知道今日贸然提出此事是有些冒昧,请姚夫人考虑。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告辞!” 苏浩然告辞走了,姚母和姚俊楠把人送到门外。 望着苏浩然的马车消失在巷子里,姚母脸上欣喜若狂。 “俊楠,这次你可是替自己寻了一门好亲事呀。苏家嫁长女时十里红妆可谓轰动全城,如果二小姐进了咱们姚家……天啊,咱们家就是全部空出来怕也装不下那十里红妆呀,这可怎么办……”姚母又喜又忧,仿佛明日苏家二小姐家要嫁过来一般。 “母亲。”姚俊楠皱眉。 他当时之所以跳下去救下苏婉晴,并非没有贪图苏家财产的想法,但姚母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对,咱们得先找人提亲才行,看娘高兴的糊涂了。我这就出门,去找媒婆!” 姚母说着一路小跑回了屋,换了身衣裳出门请媒婆去了。 姚俊楠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书,是看不下去了。他仰面躺在床上,为自己昨夜的行为感到骄傲。 当他听说苏慕灵再次出嫁,他完全没了机会,只片刻,他就把视线转向了刚刚遇到的二小姐苏婉晴身上。 苏婉晴和苏慕灵是姐妹,既然自己和苏慕灵无缘,但娶了苏婉晴就和苏慕灵有了亲戚关系,日后大事小情少不得见面,总比他在这里暗念相思的好。 苏浩然要他娶苏婉晴,正合他意。即能时常和苏慕灵相见,又能替姚家摆脱贫困,何乐而不为呢! 次日,姚家果然来人向苏家二小姐提亲。苏浩然自然满口答应。 交换了双方的生辰八字,送媒人出门。 叫来苏婉晴,苏浩然告诉了她定亲的事情:“……今日姚家替二公子姚俊楠提亲,我应允了。你日子定在年后三月十八,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再出去惹麻烦。” 苏婉晴抬眼看着苏浩然,不以为然。姚俊楠她知道,是个穷书生。 “就知道好人家的男子也不会答应入赘。” 苏婉晴颓丧,元氏走了,家里没人替她说话,连让她相看这一关都省了。 苏浩然冷眼瞧她:“不是入赘,是出嫁。你要嫁到姚家。” 什么?苏婉晴懵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出海 不是招婿是出嫁?苏婉晴懵了:“父亲你糊涂了?长姐出嫁了,你再把我嫁出去,苏家谁来管?”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明日我会找人来教教你女红,日后嫁了人也不至于太让人笑话。” 苏婉晴平日里光把时间花在穿衣打扮和排挤苏慕灵身上了,对于女红根本就拿不出手。 “父亲,让我出嫁也行,但不能是姚家。他们家穷的快吃不上饭了,你这是让我去姚家受苦。我……我不嫁。” 苏婉晴气恼,依她苏家二小姐的身份,既然要嫁怎么说也得是京城宋家那样的人家。姚家……不配。 “你自己不知深浅擅自出门,结果让人从水里……你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还想怎么样?”苏浩然忍不住怒气大声教训。 “他救了我,给他家里些银两打发了就是,为什么非要我嫁给他?父亲,你偏心,你看长姐嫁了个穷小子,就让我也跟着去吃苦,娘要是在,定是坚决不肯……” “住嘴!我说过,这个家里不许再提她这个人。”苏浩然一拍桌子怒目而视。“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权反对。你和姚俊楠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父亲,我不嫁,我就是出家当姑子去,也不嫁给那个穷小子。”苏婉晴委屈地大哭起来。 苏浩然咬着牙恨恨地站起来:“好。那我就成全你。” “管家。” 曹贵早在门口候着,听见老爷叫赶紧走进来。 “叫人给二小姐收拾东西,明日一早送去尼姑庵。” “老爷?”曹贵望着苏浩然,有些犹豫,不知老爷这是气话还是真话。 “还不快去!”苏浩然见曹贵不动,怒喝道。 曹贵赶紧起身就跑。 苏婉晴没想到苏浩然真能忍心让她去尼姑庵,气的眼泪狂流:“父亲,你真忍心让女儿去那种地方?” 苏浩然脸色苍白盯着她:“离成亲还有几个月。在成亲之前,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随时回来。否则,这个家你也不用回来了。” “呜呜……” 苏婉晴见苏浩然动了真格,顿时锐气全无,她哭着跑了出去。 没多大一会儿,苏慕灵从外面进来。她静静地坐在苏浩然旁边,问:“听说爹爹要送二妹去尼姑庵?” 苏浩然点头。 “爹爹,如果二妹执意不肯,那就算了吧。等过了几年风波平息了,再给她找个人家怎样?” 苏慕灵就知道苏婉晴没那么容易答应。 苏浩然怜惜地望着她:“灵儿,你和你娘一样,心地太善。现在想想你出生后,元氏也不知给你施了多少坏,可爹爹全然不知。还有你妹妹,她从小就爱跟你争抢,你从来不和她计较,也不知吃了多少亏。” “灵儿,你不必为她们感到可惜,不值的。如今爹爹让晴儿去尼姑庵,也是让她去赎她对你这个长姐不尊不敬的罪过。以前,是爹爹对不起你,害你在她们母女的手底下受尽委屈。爹爹以后就是到了地下,也没脸见你娘亲了!”苏浩然像遭了霜打一般,无力地垂着手。眼睛满满的全是愧疚。 苏慕灵拉起他的一只手抱在怀里,笑着说道:“谁说爹爹没脸见娘亲?爹爹已经替娘亲除了害她的人。娘亲九泉之下也会感激爹爹的。” 苏浩然苦笑着,轻抚她的头发:“傻孩子,要不是你心思缜密,找出了破绽,爹爹怕到今天还被蒙在鼓里,和那个心如毒蝎的女人共处一室呢。” “爹爹!”苏慕灵撒娇地偎在他怀里。 “对了,节也过了,你和佑安也成了亲。去东古岛该准备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过几日我就要启程了。如今家里人少,茹萍又是个性子软的。你和佑安多在家留些日子,等我回来,你们再走,可以不?” “去东古岛?” 苏慕灵想起来了,前一世也是在八月份,她死缠烂打和苏浩然最后一次去了东古岛,结果萧文煊没去成,她和魏怀安却流落到荒岛上,吃尽苦头。 “爹爹,女儿有了王爷这个归宿。等明年二妹也嫁了,咱们苏家也不差这点钱财。爹爹就别再劳心费力地去挣命了。” 苏浩然知道苏慕灵心疼他,拍着她的小手安慰道:“钱财哪有嫌多的。佑安不做王爷了,苏家就当多养个儿子。等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少不得花销。我趁着身体还行,再多去几年,多跑几趟,多攒下些家当,日后也好多留给你一些。” 苏慕灵眼睛里一红,泪眼婆娑。 “爹爹,您不必替女儿担心。佑安虽然不做王爷,他的家底也够女儿几辈子花销了。再说,我嫁到京城时,爹爹给我的嫁妆并没有损失多少。那些您珍藏的珍品都让我拿到店里卖了换成了银子。爹爹,我已经长大了,爹爹不要再替我担心。如果爹爹执意要去,那……那我和佑安陪您一起。而且,您要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 苏慕灵摇晃着苏浩然的胳膊,撅起小嘴,眼巴巴的看着他。 苏浩然心一软,无奈的点头:“好吧。既然这样,那爹爹就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不过你和佑安不能去,你们留在这里,替爹爹看家。” “爹爹如果不放心家里,我可以找人来保护。爹爹这次东古岛之行佑安也想一起前往。” 俩父女正相持不下,萧文煊走了进来。 苏慕灵来了帮手高兴地跑到他身边:“找谁来?” 萧文煊走到苏浩然跟前笑意盈盈:“我在京城有两个侍卫,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可以叫他们过来,替爹爹护着茹姨娘,守着苏家。” “李锋,苏寒?”苏慕灵双眼闪着兴奋的目光。 萧文煊点头:“对。” 苏慕灵笑:“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萧文煊伸手刮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子,宠溺地望着她:“苏家的事都是大事。” 苏浩然望着两人,心里一片祥和。 这才是他期待的女婿,在女儿面前毫无身份架子,对女儿宠溺无边。想来柳珏在地下有知,也会安心了吧! “爹爹?爹爹?” 苏慕灵见苏浩然愣神半天没接话,上前叫他。 “爹爹,您说好不好?” 苏浩然醒过神,欣慰地望着两人:“好,好!” “好,爹爹答应了。佑安,赶紧叫人来。” 能陪苏浩然去东古岛,苏慕灵很是高兴。日后她要和萧文煊远走他乡,不知多久才能再和爹爹聚在一起,能有这样一次旅行,来之不易。 次日,苏婉晴被管家亲自带人送去了尼姑庵。奉苏浩然的命,所带行李除了换洗的素服,金银首饰一概不行拿。 两日后,李锋和苏寒就来苏家报道了。苏浩然跟管家交待了家里的事情,又告诉他不要管束李锋和苏寒的行动。苏慕灵又专门交待刘妈妈和惜春多照看些茹萍。这才踏上了去往东古岛的路程。 船上,萧文煊卸去了伪装,和苏慕灵一起陪着苏浩然看书下棋打发时间。 转眼之间几天就过去了。 “这一趟东古岛本该上一世就来过的。”萧文煊对甲板上遥望风景的苏慕灵温柔地笑着,眼睛闪着柔柔的光。 “没想到皇上派你去了狄国,让魏世子得了逞对吧?”苏慕灵接了他的话,故意笑话他。 萧文煊假装愤怒:“不仅如此,还带回来个布鲁赖在你身边不走。” 苏慕灵见他恙怒吃醋的样子,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好,好,这次到了东古岛你不许离开我半步。” 萧文煊很认真地点头:“当然,不过这一次比上一世早出发了一年,不知能不能遇得上布鲁。如果遇到,我还真要和他较量较量。”他的女人,不许别人觊觎。 “上一次,多亏了怀安,要不我早就淹死在这大海里了。”苏慕灵望着后面的几艘货船有些不解:“按说宋家已经被我整垮,宋明杰拖着个废身子不可能再雇人抢船吧?” 萧文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露不屑:“看来有人在背后支持他。” 苏慕灵点头:“我怀疑是他的前岳丈丁天承。” 丁天承?萧文煊眼前映出平王的影子…… 夜里,顺风号应萧文煊的要求停下来。 后面跟着的几艘货船,快到跟前了才看到,也赶紧停船。 头船上,一个黑壮的汉子站在甲板上正纳闷:“他们怎么停船了?” “是不是船出了什么故障?”一旁的跟班赶紧分析。 “出了故障?”那这趟行程会不会取消? “也没准儿是船上出了什么事儿。”跟班的又道。 “让船家警醒点,他们动了,咱们就动。” “是。” 跟班的去了又回,和汉子一起警觉地望着黑暗里庞大的顺风号。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柱香/功夫。两个蒙面黑影出现在海面上,手脚并用几步窜上了甲板。 黑壮汉子刚听到异动,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柄软剑。 “说,谁派你来的。”萧文煊冷冷地声音如同那剑锋让人不寒而栗。 汉子一动不敢动,嘴里还硬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大海这么大,难道只许你行就不许我走?” “不说?”萧文煊冷笑。转头对无影使了眼色。 无影拎起早已降伏的跟班,来到船舷。废话不说,手一扬,直接把人扔下了大海! “最后问你一次,谁派你来的。”萧文煊手里剑锋割破了汉子的皮肉。 “我说,我说……”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采购 萧文煊杀鸡骇猴把黑壮汉子的手下扔下大海,吓得汉子当时没了嚣张气焰。 “说,谁派你来的?” 萧文煊的剑锋割破汉子的血肉,汉子疼得直咬牙。 “我……我也不知他是谁,他只要求我们跟在你们后面……待你们从东古岛出来,杀人越货。” 萧文煊又把剑往前送了送:“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一些穷苦的草民,靠打家劫舍过活。”萧文煊想起京城近期发生的几起抢劫案,想必就是这帮人。 “他许了你多少好处?” 汉子哆哆嗦嗦道:“一千两银子。” 萧文煊冷眼盯着他命:“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半月后你回去复命。但我要你查出幕后指使的名字。事成之后拿着这个去林家赌坊,自有人会给你银子。”萧文煊手一动,一块儿弯刀型白玉落入汉子手中。 “可……”汉子为难,一万两银子着实让人眼红,可没有货拿什么见人? “再有别的心思,扔你喂鱼。”无影在一旁恐吓。 汉子吓得身子一抖,忙应承下来。 萧文煊把剑锋在汉子身上抹了两把,擦去了血迹。收了剑,和无影走向船头,纵身跳下,轻轻落入一条小船上。 此时大海里风平浪静,小船没费什么力气就回到了顺风号上。 没多大一会儿,顺风号重新起航。 船后,几条跟了一路的船慢慢地不见了踪影…… “是谁干的?”苏慕灵替萧文煊脱去夜行衣。 “雇主没露脸,但我许了银子让他去查。” “那种人……你还真给银子?” 苏慕灵捶了他一下,有些不甘。杀人越货不杀他都是便宜他了。还给他银子,这是助纣为虐。 萧文煊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轻咬一口,痞笑着:“放心,一个铜板他也得不到。” 苏慕灵不信,杏眼圆瞪。 “那块玉是个暗语。赌坊是我开的,他拿着那玉去领银子,我的人就会明白我要他们扣下此人。我不露面,他走不了的。” 萧文煊走到香炉跟前,从一旁香料盒子里,挑了黄豆大小的一块放进香炉,接着拉着苏慕灵到床上躺下。 船上的床又窄又小,还散发着潮气。虽说被褥都被石榴换成了自家带的,但还是气味难闻。 幸好苏慕灵有了上次的经验,带了龙涎香来。让龙涎香奇异的香气驱散这屋子里的潮湿气味。 “如果查出来幕后指使,我定不会饶他。”苏慕灵偎在萧文煊怀里,暗暗发誓。 “放心,我会找出那个人的。” 上一世害苏慕灵落水流浪荒岛吃尽苦头还差点被人害死,还害他以为苏慕灵已死,悲痛欲绝只身前往茳州差点被平王害死。 这个仇,萧文煊记得。 又过了几天,进了浓雾区。苏慕灵坚持陪着苏浩然。萧文煊也跟在身边,无影和石榴,六顺自然也陪着端茶送水添衣端饭。甲板上好不热闹。 苏浩然看着身边嘘寒问暖的女儿女婿,心里暖暖的,身上疲惫也去了不少。 终于到达了东古岛,苏浩然留下镖局的人在船上看守货物,自己带着苏慕灵和萧文煊找了马车去岛上常去的客栈歇息。 在船上行了半月终于踩在陆地的感觉有些不真实,苏慕灵脚下发软,抓着萧文煊的胳膊才能走的稳。 而萧文煊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几乎把她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 苏浩然开了几间上房,不分主子仆人都赶进房里休息。 苏慕灵进了屋就把自己扔在宽大的床上,满心喜悦:“天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洗了澡再睡会舒服些。”店家备好了洗澡水,萧文煊上前去拉她起来。 “我不想动,你抱我。”苏慕灵耍赖,不肯起。 “好。” 萧文煊笑着替她脱下身上沾着腥气的衣裳,去了头上首饰,把她整个抱进了浴桶里。 苏慕灵闭着眼躺着,温热的水漫过她的全身,浸入体内。疲惫的她没过多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萧文煊蹑手蹑脚地替她洗净身子,又把她擦干抱到床上。自己就着她洗剩的水胡乱地洗了几下也上了床。搂着睡得香甜的苏慕灵,萧文煊闭上了眼睛。 苏慕灵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迷茫地望着眼前的那张还在熟睡中的俊脸,看了看陌生的环境,半天才想起他们已经来到了东古岛。 “醒了?” 萧文煊闭着眼伸手把她往怀里搂的紧了些。 苏慕灵这才发现两人身上不着寸缕。她头下是萧文煊的一只胳膊,另一只大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抚着。 而她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她自己的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萧文煊身上滚/烫的热度传遍她的全身,让她这个极度怕冷的人在这初秋季节没有觉察出丝毫的寒冷,苏慕灵安逸地往他怀里偎了偎。 “我怎么没穿衣裳?”苏慕灵睡断片了,没了印象。 萧文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给你洗澡时你睡着了,我怕把你吵醒,所以就没给你穿。” “那你呢?你穿衣裳也怕吵醒我?”苏慕灵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他的额头。 萧文煊笑:“我想着穿上了还得脱怪麻烦的,所以不如索性这样坦诚相见比较好。”说着他翻身把苏慕灵压在身/下,故意在她身上动了动坏笑道:“你不觉得这样比被束缚着好上百倍吗?” 苏慕灵红着脸用手支着他的前胸,白了他一眼:“照你这样说,我们就应该像古人一样,赤/条条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也不用费尽心思挣银子盖房子了。” “当然不行,我的灵儿只能我自己看。”萧文煊说着低下头开始独自享受他的爱妻带给他的欢愉…… 晚饭,苏浩然带着大家去吃当地的特色美食。出门在外大家也没那么多身份约束,主仆六人共坐一桌。 在船上吃了半个月的简单粗暴的饭食,菜肴一上,立刻让大家赞不绝口。 苏浩然就知道大家在船上苦了半月,定会胃口大开,点的菜也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主仆六人吃的是欢畅淋漓,喝得是满足尽兴! 因为吃的饱,苏浩然又带着女儿女婿去东古岛最热闹的集市逛了一圈才回到客栈。 休息了一晚,苏浩然带着大家开始东古岛的大采购。 苏浩然船上装的都是茶叶,布匹,胭脂水粉,还有许多东古岛所没有的货物。以物易物,是他交易的主要途径。 苏浩然带着大家到之前经常交易的一个专门卖奇珍异宝的铺子。 老板曼哈呢半年才来这么一个大客户,自然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任苏浩然挑选。 苏慕灵见识过苏浩然以物换物的本领,对这种买卖已经不足为奇。可萧文煊是头一次来,他眼见着苏浩然用大明普通的锦缎换来皇宫里都难得一见的珍品,不觉叹为观止。 苏慕灵就知道他跟着来,会惊着他。拉着他的手,小声地现学现卖:“没想到吧?他们这里的珠宝和咱们的绸缎一样普通。你没见路上看见的路人,头上身上佩的戴的都是上好的珍珠翡翠。” 接着又指着柜台里用来照明的葡萄大小的夜明珠,笑着说:“这些夜明珠放在大明早进贡给皇上了,哪里还敢这样摆在外面。” 她又拿起一个镶嵌着玳瑁和琥珀的盒子小声道:“光这些个盒子,在京城都能卖几百两银子了。” 萧文煊咋舌:“爹爹这买卖做的太让人眼热了,怪不得那么多人盯上了你们家的地图。” 苏慕灵扬眉叹口气:“是呀,所以我劝爹爹不要再冒险出行了……” …… 就在苏慕灵和萧文煊在一旁小声嘀咕的时候,苏浩然已经凭借他多年的经验,用船上所有的布匹换回了铺子里几箱子价值连城的珠宝。 中午吃过饭,苏浩然没有再选货。而是带着他们去逛逛街,品味一下不同国度的人生百态。 到了异国他乡,全然不同的异域风情,萧文煊和无影、石榴新奇不已。 凡是没有见过的大明没有的他们都要买上一些,没吃过的东西也要尝一尝。 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人手里就挂满了东西。就连东古人穿着的特色衣服,他们也每人买了几套。 就这样他们上午办货,下午逛街。眼看着带来一船的货物变成一箱箱的珠宝首饰瓷器毛织品堆满了船舱。 本以为就此结束了东古岛之行的苏慕灵在这日晚饭时听到苏浩然宣布:“珠宝店的老板曼哈尼的儿子明日娶亲,邀请我们一同去参加。” 曼哈尼?苏慕灵想起了上一次曼哈尼举办的园林宴会。 “好啊!我们正好也开开眼界,看看他们的风俗。”萧文煊饶有兴致地望向苏浩然:“我们去参加婚礼,要准备些什么吗?” 苏浩然笑笑:“我船上留了上好的茶叶,正好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那,我们明日把在这里买的衣裳穿上,也算入乡随俗了。”苏慕灵也兴奋起来。 东古岛比大明开放,婚事一定也办得与众不同。苏慕灵这趟东古岛之行,够她载入游记中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布鲁再现 次日晚饭前,苏慕灵换上了东古民装。 鹅黄色的衣裙,淡紫色的裙带束成双蝶结,显得她腰身纤细的盈盈一握。一头秀发让石榴照着当地女子的模样梳三分落七分,发间缀一圈金饰,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俏丽的打扮中透着西域风情,美丽的容貌又掩不住大明女子的温婉。 石榴也换上当地姑娘的服装,收紧的袖口,及膝的火红长裙,更比平日英姿飒爽。 主仆两人收拾妥当一出门,惊艳全场。 东古岛不同大明,黄色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穿。苏慕灵本来皮肤白皙胜雪,再用这鹅黄一配,更显得她花容月貌,清新脱俗。 萧文煊眼睛流连在她身上,笑容灿烂:“你这样子,怕是会把新娘子的风头都抢走了。” 苏慕灵望着一身白衣英姿飒爽的萧文煊:“你这模样也很容易招花引蝶哦。” 苏浩然瞧这两口子不知羞的对夸笑骂道:“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行了,时候不早了,走吧。” 门口,店家替他们备好了马车,说了曼哈尼家的地址,马车启动。 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曼哈尼私人园林的门口。 苏浩然带着大家下了车,苏慕灵望着这熟悉的地方,不禁嘴角上扬。 曼哈尼私家园林的门前已经停满了各色马车。还有许多的人拎着礼物往门口走。 苏浩然带着大家进了大门,交了礼物留下自己的姓名。曼哈尼家的下人引着他们进入园林。 园林里,到处张灯结彩,处处是欢歌笑语。一堆堆篝火在空地上燃起,一群群男男女/女正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在一座半开放式的竹楼里,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席地围坐在桌子前。 因为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桌子上只有一些时令水果和茶水。 曼哈尼家几世经商,在东古岛也是有名的富户。他的儿子大婚,来参加婚礼的人可是不少。 苏浩然几个人选了两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才没多一会儿,乐声停止,曼哈尼和他的夫人进入竹楼,和客人们团团一礼,坐到主位上,婚礼开始。 只见一帮人拥着盛装打扮的新郎新娘来到场中间,一个司仪模样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有人给新娘新郎递上酒杯。 两个人面对面对饮后,司仪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然后一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把新娘和新郎拥入篝火边单独的桌子前。 这时又开始鼓乐齐鸣,一帮舞女走入空地,围着篝火开始翩翩起舞。 一队侍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到众人面前。 曼哈尼举杯,说了几句,宴席开始。 苏慕灵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转头问苏浩然: “爹爹,新娘不用盖盖头吗?他们什么时候拜天地?” 苏浩然夹了一筷子她曾赞不绝口的吃食放在她碗里,笑着解释:“东古岛民风开放,新娘子的容貌是要展现给大家看的。而且,新娘三天前就被娘家送进新郎家。在仪式上没有大明的那些繁复缛节,只有两人喝了交杯酒就算礼成。” “不过有意思的是后面,有个抢亲的环节。新郎会在宴席过半的时候趁人不备把新娘抢走进入洞房。如果在规定的时间没有抢到,新郎就要同新娘到新娘家做一年苦力,才能重新把新娘带回来。” 苏慕灵笑:“女子再有力气也斗不过男人。除非这里的新娘个个带着功夫。” “你说错了,看见围着新娘跳舞的那些个女人吗?那都是提防新郎,防止新娘被抢走的。” 苏慕灵仔细看去,果然,那些围着新娘又蹦又跳的人个个身材强壮,不似她这般羸弱。 “新娘和新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不是,这里的男女可以自己选择喜爱的人。只要两家不反对,就可以成亲。”苏浩然说话间,朝曼哈尼方向举了举杯子,表示祝贺。 “那就没有抢不成这一说了。人家都是自愿的,还不是心甘情愿跟新郎走。”苏慕灵没了兴致,开始往嘴里填东西。 “那也说不定,如果娘家穷,需要劳力的,就不会让人把新娘抢走,而是把新郎拐到娘家白用上一年。”萧文煊在一旁插了一嘴。 苏浩然点头:“佑安说的没错。” 苏慕灵望着萧文煊笑得灿烂:“如果换做我们,我想留在娘家都没机会的。” 萧文煊功夫太好,苏慕灵怕就是找几十个帮手,也护不住自己。 萧文煊倾身凑到她耳边:“如果是我们,我自愿留在你们家。” 苏慕灵听到这话开心的笑着。 酒席过半。最为让人期盼的抢新娘大作战开始了。 新娘和新郎离开桌子,被人拥到篝火前的空地上。十几个健壮的女子围住新娘,随着乐声舞动着。 新郎在外围游走,不时地拨开挡住他的人。女子护卫队的成员仿佛是经过训练过的,敏捷地快速移动把试图冲向新娘的新郎挡在身前。 半柱香过去了,新郎没有丝毫机会接近新娘。 新郎有些急了,脸上汗意津津,手里也下了重量。 新娘躲在女子们的身后,尽量不让新郎抓住。可怎奈新郎孔武有力,护卫的女子被他一个个地拨拉得踉踉跄跄,有几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眼见护卫新娘的女子落败,新娘转身就跑,新郎踢开最后一个女子,手抓住了新娘的胳膊…… “啊!” 就在大家以为新郎志在必得时,随着一个火红的身影窜出,新郎惨叫一声,捂着火辣辣生疼的手臂吃惊地望着站在新娘身前一脸正气的石榴。 “你?” 新郎气恼,马上就要得手了,被人截胡的滋味很是不爽。 石榴听不懂他的话指着他大声训斥:“她不愿意嫁给你,你生抢啊?” 苏浩然一桌也被石榴惊到了,他们没想到石榴会贸然出场。 苏慕灵忙起身跑过去,拉着石榴往回拽:“你不懂,这是他们的风俗,快回来,别添乱!” 石榴懵逼:“小姐,这明明就是抢亲……” 苏慕灵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解释:“是抢亲,但新娘愿意让新郎抢的……” 苏慕灵边说边拉石榴往回走,却被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身上玉佩叮当作响的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你是哪家女子,我要向你提亲。” 苏慕灵顿足抬头一看,竟然是以为再也不见的安吉国王子布鲁。 她心里暗道:这布鲁怎么随处可见?怎么这一世提前了一年,还是没躲过他? 此时的苏慕灵还记得当初学过的安吉国的简单对话,所以布鲁的话她是听得懂的。 她往萧文煊放向看了一眼,严肃认真的拒绝:“抱歉。我已经有夫君了。” 说完拉着石榴就走。 “小姐?他是谁?你怎么也会叽里咕噜的话……” 石榴从未见苏慕灵说过安吉语,惊得嘴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有夫君?他在哪里?我要和他决斗。”布鲁话音刚落,身边人影一闪,苏慕灵被一个翩翩男子揽在怀里。 萧文煊一双挑花眼微眯,在布鲁身上上下扫了一遍,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她的夫君。” 布鲁看着萧文煊瘦高的身材和不健康的肤色有些不屑地冷呲:“你?我要和你决斗。” 萧文煊依旧是笑容可掬地扬眉:“好。” “佑安?不行。” 苏慕灵忙开口制止。 萧文煊虽说武功了得,但他毕竟刚刚清除体内毒素,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布鲁功夫高强,她怕萧文煊吃亏。 这时苏浩然也匆忙来到场内:“怎么回事?” 他扫了眼布鲁皱起眉毛:这人身材高大健硕,气度不凡,但为什么要找女儿的麻烦。 苏慕灵不好意思说出缘由,萧文煊倒是无所谓地向他解释:“这人爱慕灵儿,想和我决斗赢得灵儿的芳心。” “胡闹,你和他说灵儿有婆家。叫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苏浩然知道女儿长的好,但没想到会有男子当众表白。 萧文煊笑:“他要打,我奉陪。” 苏浩然瞪起眼:“你也胡闹,赶紧跟我回去。” 萧文煊在京城中毒被人追杀,九死一生。才恢复了身体,他可不想女儿才成亲再成了寡妇。 苏浩然一手拉着苏慕灵,一手拉着萧文煊要把他们带回座位。 布鲁不干,挡在他面前执意要和萧文煊决斗。 苏浩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强忍住怒火盯着他道:“我女儿女婿恩爱有加,怎容你横插一脚。我见你也是个体面人,还是趁事情没闹大赶紧去吧。” “苏老爷,我看还是让他们比试比试吧。在我们这里,对喜爱的女子有权利去争取的。”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曼哈尼站起身来到他们跟前,笑着劝道。 苏浩然听他这样说,冷了脸:“我们大明可没有这个规矩。对不起,我们先告辞了。” 苏浩然拉着女儿女婿转身就往外面走,又被曼哈尼拉住。 曼哈尼脸色挂着笑接着说道:“苏老爷是怕女儿被人抢走吧?实话告诉你,这男子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安吉国的大王子布鲁。你女儿如果跟了他,可谓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谁稀罕他一个小国的王子,我女婿……” “曼哈尼老爷,我答应和他比试。但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店里的一样东西。” 萧文煊拉住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曝出他真实身份的苏浩然,开口要求。 第三百三十六章 比武 “我店里的东西?” 曼哈尼脑袋里快速地转了一圈,他店里卖的都是金银珠宝,最值钱的都让苏浩然买走了,剩下的最贵的也就几十两的东西。 曼哈尼笑容绽放:“好,只要你赢了,我店里的东西随便你拿。”用店里几十两银子的东西,换安吉国王子抢亲的真人版表演,值! “佑安,不行的,你万一……”苏浩然急了,没见过萧文煊的身手,他可不想来这里一次再把女儿给搭进去。 萧文煊笑着捏了捏他的胳膊,安慰道:“爹爹放心。”接着走到场中间。 “爹爹,没事的。”苏慕灵知道劝不住萧文煊,拉着苏浩然回到座位上。 她知道萧文煊的身手,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当她看到场外的石榴正和无影嘀嘀咕咕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她知道,有无影在,萧文煊不会输。 场外坐席,叽里咕噜大家兴奋不已。篝火前,新娘新郎站在一边完全被忽视。 众人的目光完全被场上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两个男子所吸引。 布鲁拨出手中镶嵌着宝石的宝剑,目光凌厉。 萧文煊抽出腰间软剑,对他一抱拳:“请!” 布鲁也不客气,挥剑冲着萧文煊而去…… 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被刀光剑影裹住。 布鲁一身暗纹玄衣,萧文煊一身白色锦衣,两人一黑一白在场中闪转腾挪如两道黑白闪电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哇!高手啊!” “王子身手真不错啊!” “那位公子也是不俗啊!” “你们猜谁会赢?” “我们来赌一把?” …… 众人议论纷纷,苏慕灵听不懂,苏浩然可是懂得的。拿他女儿女婿的幸福来赌注?苏浩然对他们怒目而视。 就当苏浩然忧心忡忡坐立不安时,苏慕灵抱着他的一只胳膊望着打的火热的两个人问:“爹爹你说他们两个谁会赢?” “……”苏浩然瞪着没心没肺的苏慕灵一眼竟无言以对。 场内,布鲁求胜心切,招招逼向萧文煊要害。萧文煊身段轻盈,避开他一次次来袭。 一旁石榴急得捏着拳头,恨不能替萧文煊去揍布鲁一顿。 “你家主子行不行啊?要不要使些手脚?”石榴拉着无影的袖子急得直蹦哒。 无影抱着膀子稳如泰山地盯着场中两人,不屑地回她:“不用,王爷的本事不止你看到的这些。” 石榴白他一眼:“既然功夫了得,倒是揍他啊?”只守不攻什么时候能分出胜负? 无影不理她,其实他藏在怀里的一只手已经暗暗做好了准备。万一王爷失手,他可不能让王妃就这么让布鲁给抢走了。 两个在场上斗了近一柱香/功夫,萧文煊找出布鲁一处破绽,他虚晃一招后剑指布鲁肋下。 布鲁身子还没站稳,见萧文煊的剑锋已至,忙回剑招架,可是已经晚了。 “吡”的一声轻响,萧文煊的软剑已在他衣衫上划了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萧文煊并没想取他性命,这一剑是及身而止。 萧文煊收了剑止住身形,对布鲁抱拳一礼:“承让!” 布鲁当然知道萧文煊手下留情,不然这一剑真刺下去,他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布鲁收了剑对萧文煊还礼:“谢谢公子手下留情!本王输了!” 说完,不舍地望了苏慕灵一眼,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这里。 “喔……我们赢了!” 石榴最先欢呼起来。她跑到苏慕灵跟前高兴地抱住她:“姑爷真棒,小姐不用留下来跟那什么王子走了!” 病秧子身材的萧文煊赢了威武的布鲁,在场大多数人都惊呆了。他们都以为以布鲁能打败萧文煊抢走那个美丽脱俗的女子。 有些人还暗中打了赌,赌布鲁能战胜萧文煊抢走苏慕灵。赌输的人垂头丧气,几个赌萧文煊赢的人欢呼雀跃。本来一场热闹的婚礼现场硬是变成了赌场。 曼哈尼也没想到萧文煊这干瘦的身材能打败魁梧的布鲁。不过他很快就扭转局面示意继续进行抢新娘的步骤。 乐声又起,新娘和新郎早已没了兴致配合这无聊的游戏,那群负责阻拦的女子们也只应付了一下,新娘就被新郎抱起大步回到了洞房。 新郎新娘走了,一队衣着艳丽的舞娘鱼贯而入,伴着乐声翩翩起舞。 曼哈尼起身向各位来宾敬酒。现场又重新热闹起来。 萧文煊回到苏慕灵身边,苏慕灵偎着他,亲自倒了杯酒递到他嘴边:“我的夫君真厉害。” 萧文煊笑着张嘴喝下。“没这点把握,也不敢拿你当赌注。” 苏浩然在一旁望了他们片刻,严肃认真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是我小看王爷了。不过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轻易答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浩然称萧文煊为王爷,已经表示他生气了。 萧文煊低头垂目:“爹爹教训的是,佑安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浩然见他态度诚恳,也不再为难他,拿起筷子默默地吃饭。 苏慕灵起身挪到萧文煊一侧,把他推向苏浩然一边。 “听说这里的酒是兰米酿造的,香甜可口,你陪爹爹多喝几杯。” 她知道今天这一战有些过分了。苏浩然担心她,心底怨气未消,让萧文煊陪他喝喝酒哄哄他,也好消除两人之间的嫌隙。 萧文煊知道苏慕灵的意图,拿出哄媳妇儿的本事,没多大一会儿就把苏浩然给哄得笑意涌出。再几杯酒下肚,苏浩然之前的那点怨气早烟消云散了。 苏浩然喝高兴了,也不计较曼哈尼怂恿萧文煊和布鲁比武之事了。 临走时扯着嗓子冲曼哈尼喊道:“明日一早,我可是要到你铺子里拿东西的。” 虽然没啥值钱的了,但害他白白担心一场,他不能给曼哈尼省下。 曼哈尼笑:“静候苏老板光临。” 回到客栈,喝高了的苏浩然躺下就睡着了。 苏慕灵拉着微晃的萧文煊好奇地问他:“你相中他铺子里的什么了?” 萧文煊桃花眼微眯却故意卖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你说嘛,我等不到明日。”苏慕灵扑到他身上,摇晃他的肩膀。 萧文煊眼神迷离地望着她,伸手把她熊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慕灵挣开他,眼睛惊诧:“真的?” 萧文煊困顿地点头。又把她搂住,身子一侧双双倒在床上。 “佑安?” 苏慕灵见他闭着眼,要睡着的样子。要把他拉起:“先别睡,洗洗再睡。” “今日不洗了。今日这酒……有些上头……” 为了哄苏浩然高兴,他脑浆都快费光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几坛子兰米酒下肚,当时没什么不妥,谁知这酒后劲十足。回来的马车上一颠簸,酒劲直接上了头。 苏慕灵见他是真醉了,费了些力气扒下外衣,褪了靴子替他盖好被子。卸了头上首饰,苏慕灵草草洗了把脸也上床睡下了。 次日,是出发回家的日子。苏浩然虽然宿醉却没耽误起床。 等大家都起来吃过早饭后,苏浩然带着大家收拾了行李放进马车,直奔曼哈尼的珠宝铺子而来。 进了门,曼哈尼果然在。 大家见了礼。曼哈尼手一挥对萧文煊大方地说道:“昨日我输了,公子请挑吧。” 萧文煊也不客气,进了柜台,望了望墙上摆放玉器的架子,伸手在一不起眼的角落拿起一个锦盒。他打开来看了一眼:“灵儿,过来。” 萧文煊招来苏慕灵,从锦盒里面拿出两个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的手镯。拉过她的手把镯子戴在她的两只手腕上。 “就这个了。” 这个?正陪苏浩然说话的曼哈尼看到苏慕灵手上的镯子,脸变了色。 这副墨玉手镯放在铺子里多年,因为它的颜色,更因为它的价格,所以无人问津。 曼哈尼得了这副镯子后苏浩然来过几次,曼哈尼想高价卖给他。可苏浩然竟然也走了眼没相中,曼哈尼索性自己留下作为镇店之宝。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穿戴普通的萧文煊竟然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中了他铺子里最贵重的东西。 曼哈尼心疼,却不得不双手奉送,谁叫他逼着人给他的宾客表演才艺了。这才是血淋淋的代价啊! 苏慕灵从没见过墨玉,但这副镯子一戴上,顿时感觉神秘而高贵,衬得她雪白的肌肤更加白嫩无比。 “这副镯子很特别,我喜欢。”苏慕灵眉眼弯弯地赞道。 “你喜欢就好。” 萧文煊走遍大江南北,附近附属国邻国也几乎都游历过。他曾在狄国住过一段时间,在狄国国王的王宫里他曾看到过王后戴着一条黑色项链,拥有独特别致的美丽。 他好奇地问德朗,那是什么做成的。 德朗向他解释那黑色项链是稀有的墨玉制成,世上罕见所以奇贵,只是很多人欣赏不来。 从此萧文煊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神奇美丽的东西。 那日他跟苏浩然来珠宝铺子,一个伙计慌忙中差点碰翻了这个盒子。萧文煊眼尖,看到了盒子里装的墨玉镯子。 所以在曼哈尼家他张口就答应曼哈尼和布鲁比武,因为这镯子他势在必得。 第三百三十七章 带上他 第337章 九月初八,风和日丽。苏浩然一行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雇马车一路到了码头。 才下马车,就见十几个人骑同色的黑骏马立在自家船边。阮镖头和几十个镖师神情紧张地一字排开立在船头,严防以待。 怎么回事?苏浩然神色紧张。萧文煊和无影也把手摸向了腰间。 最后下车的苏慕灵一抬头,就见这阵势不对。愣怔着,就见其中一匹马向他们慢慢行来,而在马上坐着的正是安吉国王子布鲁。 苏慕灵心里暗暗叫苦:他又来做什么? 布鲁在离苏慕灵有段距离的地方下马,神情有些激动地走到他们面前,叽里呱啦地又是一通说。因为说的太快太多,本来略懂些安吉语的苏慕灵和萧文煊几乎一句没听懂。 见两人呆望,布鲁又用东古岛的语言重新说了一遍。苏浩然无奈翻译:“他说,他实在爱慕灵儿,要跟我们回大明。听说大明有很多高手,他要拜师学艺打败佑安。” “爹爹你告诉他,我和他不可能,让他死了这份心。”苏慕灵没想到这一世还是上演了一幕。 苏浩然当然不愿意带着这么个觊觎自己女儿的惹事精,他把苏慕灵的话转达给布鲁。 没想到布鲁不但不退缩还很强硬地回她:“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带我走,一条让我的人把船拦下,我们大家都别走。” 布鲁说的这两条,苏慕灵一样都不想选,可她知道他是王子,身边定会带着不少人,如果不答应他没准真不让他们离港。 苏慕灵没辄了,望向苏浩然。 苏浩然此时也没了主意,没想到参加一次聚会,竟惹了这么个大/麻烦。 苏浩然只好继续劝:“我女儿已经嫁人,不管你是否让我们走,她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殿下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布鲁听了这话,向对面手一挥,又一队人马出现。 接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放在苏慕灵面前,布鲁挥手让他们退下,亲自打开箱盖。 只见箱子里全部都是大明罕见的珠宝,胡乱地散放在箱子里,苏浩然打眼望去,很多还是东古岛所没有的珍品。 “我知道你们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这些算是我的船费,你们带我走,这箱珠宝归你们。”布鲁是打定主意要黏上他们。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呢!苏浩然恼怒。 “你就不怕半路上我把你扔进大海喂鱼?”一直没说话的萧文煊冷脸恐吓。 “当然不怕,你们不是这样的人。”啊布鲁坚信。萧文煊走到苏浩然跟前,低声说道:“爹爹,要不先带上他?” “带上他?” 苏浩然和苏慕灵异口同声惊诧地望向他。 “这种情况不带他咱们也走不了,带上吧。”等离了岸再说。 是呀,不带他就走不了。家里铺子一大摊子事,一船人走不了留在这里,家里面不知情还不得急死。 苏浩然一咬牙,点点头。接着转向布鲁: “好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跟我们回去,意味着你就永远不能回来了。因为大明没有人能走出大雾顺利到达这里,除了我,而我……” “我知道,你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来了。” 布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苏浩然吃惊不小。 “你知道?” “当然,我既然决定和你们走,就没再想回来。”说着眼睛火辣辣望向苏慕灵。苏慕灵瞪他一眼躲到萧文煊身后。 “好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走!”苏浩然深呼一口,带头上船。 船舱里,苏慕灵坐在床上埋怨萧文煊带了布鲁上来:“你和无影完全可以把他们几个打趴下,干嘛答应带他走?你也知道他有多烦人。” 萧文煊笑嘻嘻地靠着她坐下,搂着她的肩哄道:“我当然知道,所以……”萧文煊放低声音:“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苏慕灵推开他一些,惊喜:“你有什么主意?” 萧文煊得意的笑:“我让无影给他下了药,等船远离码头,再送他回去。” 苏慕灵捶他一拳,娇嗔:“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担心半天。” …… 一个时辰后,顺风号上放下一只小船,船上是半睡半醒的布鲁还有那箱子珠宝。 “他这个样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苏浩然有些担心。布鲁到底不是坏人,他不忍坏他性命。 无影笑着安慰:“苏老爷放心,他用不了一柱香就会醒来。这里离码头不远,他划回去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开船吧。”苏浩然走到船头吩咐。顺风号慢慢离开。 几天后,在苏浩然的带领下,顺风号出了浓雾区进入大明境内。萧文煊向苏浩然请求绕路去苏慕灵和魏怀安曾差点丢了性命的无名岛。 “去哪里做什么?”苏浩然奇怪。 萧文煊捏着苏慕灵的小手,心里百感交集:“多年前有桩旧怨,这次是时候该了了。” 苏浩然知道萧文煊身份贵重,不好多问,命船按照萧文煊所示往无名岛而去。 几日后的夜里,船到了无名岛。 无影手脚麻利地下了船,游上岸。 半个时辰后,无影浑身湿透爬上船,对甲板上的萧文煊和苏慕灵咧嘴笑:“王爷,得了。” 萧文煊望着岛上火光,大氅一挥把苏慕灵整个揽在怀里。 “上一世没能替你报仇,这一世总算了了我的心愿。” 苏慕灵转身搂着他的腰,痴痴地望着他深邃的眼:“那谢婆子的确该死。” 害得她差点死掉不说,还害得萧文煊绝望得差点送命。 “只是不能去仙人岛看看,很遗憾。”苏慕灵望着仙人岛的方向感叹。 “是呀,不过不打扰也是一种思念!”萧文煊把她搂紧:“回去吧。”仲秋季节,海上的夜晚格外的冷。苏慕灵点头,两人相拥着进了舱。 九月中,他们顺利回到了松江。苏家上下一片欢喜。苏浩然忙着指挥人把船上的货物运送到各个铺子,才带着苏慕灵和萧文煊回到家。 茹萍早已带着众家奴等候在门口。因为站在外面时候长了,小脸儿冻得红彤彤。 苏浩然下车见了忙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心疼地望着她:“这么冷的天,干嘛出来等?” 茹萍红着脸挣出手给他和后下车的苏慕灵,萧文煊行礼:“老爷,大小姐,姑爷平安归来,奴婢应该候在门口。” 苏慕灵笑盈盈地上前扶起:“茹姨娘起来。快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对,大家都进去吧。” “曹贵,吩咐下去,按过年的标准准备晚饭。”苏浩然回到家里心情格外高兴。 曹贵听了忙进去吩咐。 进了屋,换了衣裳洗了脸,苏浩然接过茹萍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坐在摇椅上望着替他摆放行李的茹萍:“我走这段时间,家里一切可好?” 茹姨娘回道:“姑爷留下的侍卫很是规矩得力,老爷走的这些日子,家里关门闭户没有什么闲事,只是……” 茹萍抬头看了苏浩然一眼:“只是二小姐回来过。” “她回来做什么?”苏浩然眉头微皱。 茹萍垂下头:“二小姐回来后就各屋翻找,连老爷的屋子也没放过。” “她找什么?”苏浩然放下茶杯,支起身。 茹萍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在找什么。二小姐翻了老爷的书房又要翻老爷的卧房,奴婢不让,她就……” 茹萍怯生生地瞄了他一眼,不敢往下说。 苏浩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握着她的双肩柔声安慰:“别怕,和我说,她对你怎么了?” 茹萍低头:“奴婢说二小姐要找什么等老爷回来再说,二小姐就要打我,幸好姑爷的侍卫拦着,奴婢没有挨打。” “这个孽障,胆子越来越大了。” “曹贵。”苏浩然松开茹萍,站在门口唤人。 曹贵本来正往上房来,听见小厮传话赶紧紧跑几步进了屋:“老爷。” “曹贵,传下去。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二小姐进门。还有,你亲自去趟尼姑庵告诉慧能师太:二小姐虽然是小住,但也不能随意来去,让她把人看好了。” “是。”管家低头答应。 等曹贵走了,茹萍才关了门走到苏浩然身边,羞赧地望着他:“老爷,还有一件事。” 苏浩然拉她坐在自己腿上,捏着她的小手,静静地看着她:“你说。” 茹萍凑近他耳朵:“奴婢有喜了。” 什么?苏浩然惊喜地猛然站起,差点把坐在他腿上的茹萍掀翻在地,慌乱中苏浩然搂住她的腰,扶住了椅子总算没有跌倒。 “真的?几个月了?”苏浩然喜得眉眼放光。 “就在昨日,奴婢觉得身子不舒服。刘妈妈请了大夫一看,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茹萍红着脸告诉他这个喜讯。苏浩然简直高兴得要大声疾呼了。 他把茹萍拦腰抱起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后,轻轻地放在床上:“从今儿起,安心养胎。那些零碎的活计你不必动手,吩咐丫头婆子就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要杀了他! 第338章 茹萍推开他又下了地,拿起他出门的衣裳归到柜子里。 “我是闲不住的,做这些也累不着,大夫说我胎像很好呢。” 苏浩然眼里一热,走到她身后抱住她:“等你生下孩子,我娶你当夫人。” 茹萍愣在原地片刻,转身望着他嫣然一笑:“给老爷当姨娘都是奴婢的造化了,奴婢不敢高攀。” “谁说你高攀?我要娶你,让你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苏浩然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 苏婉晴回来和茹萍怀孕的消息也传到了苏慕灵的耳朵里。 她和萧文煊收拾完又休息片刻,又让惜春从首饰箱里翻出一对翡翠手镯带在身边。趁晚饭前去敲苏浩然的门。 一进屋苏慕灵就笑着道喜:“听说茹姨娘有孕,真是天大的好事。” 茹萍羞答答地光是痴笑不语。 苏慕灵拉她在椅子上坐下,从惜春手里接过盒子。拿出翡翠手镯给茹萍亲自戴上:“这镯子是爹爹从东古岛带回来的珍品,不舍得拿铺子里卖,给我当了嫁妆。今儿送给你,以后你也应该打扮打扮了。” 大小姐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茹萍受宠如惊,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大小姐,这……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怎么配戴在身上……” “谁说你不配?等你当了苏夫人,谁还敢说你半句?”苏慕灵截住她的话,朝坐在炕上与萧文煊说话的苏浩然建议:“爹爹,等茹姨娘生了孩子,您就娶她做夫人吧。” 苏浩然眉眼带笑地回道:“咱们两个想一块儿了。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苏浩然的心思苏慕灵最懂,她拍着茹萍的手,柔声说道:“我屋里的刘妈妈是我娘亲的陪嫁丫头,是个心眼儿好的,又有阅历,经验多。你怀了孕,身边得有个这样的人,明儿我叫她过来服侍你。” 苏慕灵知道茹萍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恃宠而骄。所以她才会对茹萍格外的关心。 得到大小姐如此关爱,茹萍激动得眼眶湿润:“谢谢大小姐,大小姐把奴婢从火坑里救出,又得老爷如此疼爱,奴婢真是无以为报,奴婢只有尽心伺候老爷,只求下辈子能再跟在老爷身边,当牛做马也愿意。” 茹萍有孕,苏浩然让账房封了红包,上下都有赏。这日的晚餐吃得也份外喜气洋洋。 当夜,无影悄悄地回了京城。李锋和苏寒也没了踪影。 苏慕灵叫来石榴问她元氏的情况。石榴回道:“元氏已经好了,已经按小姐的吩咐放出去了。” “嗯,她肯定会想法子和二妹联系,你多注意些,别给她机会。” “是。” 石榴出去了,苏慕灵坐在原地发呆。 萧文煊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问:“想什么呢?” 苏慕灵回过神拉他坐下。 “眼看天冷了,我在担心今年的雪灾。” “你想让朝廷提前准备救灾?”萧文煊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 苏慕灵点头:“我这里准备,能力不够。只有朝廷下令才能救更多的人。” 萧文煊把她搂在怀里感慨万千:“本来说好不再管朝廷之事远走高飞的。怎么又跟着操起心来?” 苏慕灵挣开他认真说道:“这不是朝廷之事,是关乎百姓安危。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这么说邴州瘟疫,南宫逸叛乱你都要插手了?”萧文煊深邃的目光望进她的眼里。 苏慕灵被他这样一问,顿时犹豫。是呀,上一世经历的那些事,哪个不关乎民生,如果都管起来,怕是比皇上都忙了。 “灵儿,这些事我来安排。坐了这么久的船你也累了。我叫惜春进来伺候你洗漱。”萧文煊用力搂了她一下,起身叫惜春进来,他自己则进了隔壁小书房。 这日立冬,苏慕灵和萧文煊正双双歪在炕上看书,门口传来无影的声音。 萧文煊起身叫他进来。无影一身风尘,脸上疲惫之色尽显。 苏慕灵知道他定是急着赶路一路不得休息。她叫惜春下去给他准备饭菜,又倒了杯茶递给他。 无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嘶哑着嗓子开口:“王爷,查清楚了。” “是谁?”萧文煊表情严肃。 “王爷猜的没错,是丁天承。丁天承知道苏家二小姐对大小姐不满,所以让宋明杰出面给苏二小姐写了信。许她只要偷得东古岛地图,就帮她除掉大小姐。东古岛之行,跟在咱们身后的那几艘货船也是丁天承派去的。目的是回来的路上杀人越货,可他没想到王爷和我在船上,还策反了那汉子。” “果然是他。”苏慕灵恨得咬牙。 宋明杰的所作所为全是丁天承在背后支持,如果没有丁天承,宋明杰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去攀平王这个高枝,宋明杰也不会想到和苏家结亲,她也不会被宋明杰害的这么惨。 “佑安,我要杀了他。”苏慕灵眼里冒火,恨不能这就派人把丁天承抓来碎尸万段。 萧文煊挥退无影,关上门,把苏慕灵扶到炕上坐下,低声说道:“他勾结平王试图造反,现又把手伸到苏家,灵儿,你放心,我不会轻饶他。” “明日我要回趟京城……” “我也去。”苏慕灵不等他说完就抓住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跑了一般。 萧文煊看她紧张的样子,笑了:“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接你,我们离开这里。” “既然要离开,我也去把京城的铺子房子处理掉。”以后不会再回去了,留着也没用。 萧文煊想了想,点头:“好吧,那就一起走。” 次日,苏慕灵和萧文煊向苏浩然辞行,带着无影和石榴故意赶在城门要关闭的前一刻进了京。 萧文煊在京城是敏感人物,既使做了伪装也要小心为好。 此时天已经微黑,车子伴着夜色绕着小路直接驶去了梧桐巷。 留守在宅子里的陈嬷嬷一听是大小姐回来了,高兴地忙吩咐几个婆子烧水泡茶,点炭炉。 “大小姐,表少爷,您们还没吃饭吧,奴婢这就去叫厨娘做……” 陈嬷嬷开心地要往外走,被石榴拉住。 “陈嬷嬷,不用忙活,我们已经叫了饭菜。还有,表少爷已经和咱们小姐成亲了,以后要改口叫姑爷了。” 陈嬷嬷惊喜,忙跪下给萧文煊和苏慕灵道喜。 苏慕灵叫她起来,吩咐石榴:“姑爷给宅子里每人发十两银子的改口钱。你给他们发下去。” 在门口伺候着的下人听了都高兴的争相谢过。 大小姐回来了,又带着姑爷。石榴和陈嬷嬷把原来的被子扯掉,里里外外换了新的。陈嬷嬷又整整齐齐在床头上摆放了两个绣花枕头。 厨房里的水烧好了,苏慕灵先去泡个澡,洗去一身疲惫。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定好的饭菜也送来了。 无影听了萧文煊的吩咐,要的菜都是都苏慕灵爱吃的。 苏慕灵捡了两样肉菜让石榴端到外间和无影一起吃。练武的人,不吃肉没有力气打架。 石榴接过菜放在外间桌上,和无影每人抱着一大碗白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屋里,苏慕灵和萧文煊两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不紧不慢地吃着。 饭后萧文煊正要沐浴更衣,只听院子里一声低吼:“谁?” “我们。”是李锋的声音。 萧文煊走进窗子低声命道:“进来。”重又穿上外衣走到外间。 李锋和苏寒进来给萧文煊见礼,萧文煊抬腿进了隔壁小书房。 半个时辰后,李锋和苏寒出了屋,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去看抄家 第339章 萧文煊回到卧房,苏慕灵吩咐陈嬷嬷把冷掉的水倒掉,换了热的进来。 萧文煊脱掉外衣进了浴桶,苏慕灵拿起棉帕替他轻轻擦背。 “怎么不问我他们来做什么?”萧文煊闭着眼,嘴角微翘。 苏慕灵扬眉:“如果你想告诉我,不问你也会说。” 萧文煊笑了,睁开眼把她拉到面前。“你还记得四皇子的舅舅邵毅,在陵县藏有一座硝矿吗。” “硝矿?你好像和我说过。硝是制作黑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皇上知道后大怒,邵家私藏硝矿,大量收购硫磺,还有陵县城郊村子里的私兵,皇上认为邵氏一族有拥兵造反之心。所以灭了邵氏一族。” “对,我派李锋去陵县去偷邵毅的书信。又让苏寒去偷丁天承的书信。然后让人模仿他们的字迹做几封假书信。丁天承不是想对苏家不利吗,我就叫他生不如死。” “你要怎么做?”苏慕灵兴奋地望着他。 萧文煊一伸胳膊把她抱进水里,在她红唇上一吻,轻笑:“让他做四皇子的替死鬼。” “让皇上认为硝矿是他的?”苏慕灵抱着他的脖子眼里放光。 萧文煊点头:“对,私藏硝矿就是死罪。” “把宋明杰也算上。”断了腿还不忘惦记苏家的东西,本就该死。 “先留着他,以后能用上!”说完俯下身捉住了她的唇…… 苏慕灵睡到近午才拖着酸软的身子起来。萧文煊不在,石榴说他乔装出去了。 苏慕灵简单地吃了午饭带着石榴去各铺子里转了一圈。 她最后来到奇货居,张宴也在。 见东家回来了,张宴忙把人让进后院厅堂。抱了一摞子账本和一匣子银票,张宴立在一旁。 “张掌柜请坐,近日生意如何?”苏慕灵客气地让座,翻开了账本。 “大小姐送来的珠宝如今还剩十分之一的库存。”张宴在苏慕灵面前坐下。 “哦,都剩下什么?” 张宴从身边一沓子账本里翻出一个,递到苏慕灵手边。 “稀有的翠玉基本上都卖光了,只剩下玛瑙、珍珠和玳瑁。” 京城最不缺有钱人,越贵越好的东西卖的越快。 “其他铺子怎么样?”苏慕灵看了看账本又问。 “其他铺子的生意总的来说还不错。虽说铺子开的时间不长,但都在盈利。” 苏慕灵放下账本又道:“明日起,你想法把所有的铺子转出去。能卖的连铺子带货一起卖,卖不出去的就租出去。奇货居的东西卖多少算多少,剩下的打包带回松江。” 张宴吃惊:“怎么?出了什么事?” 苏慕灵笑:“没事,当初是形势所逼才买铺子做生意。如今我要离开京城了,铺子也就没用了。能收回成本最好,收不回来也无妨。” 张宴松了口气:“是。”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可够?” 苏慕灵知道一个月时间要处理货物还要找到合适的人卖出去确实紧张。 张宴呡唇,半晌开口:“我尽力而为。” “好,账本我拿回去看。我就住在梧桐巷,有事到那里去找我。” 苏慕灵起身,石榴抖开手中披风披在她身上。然后把账本和银票抱在怀里。 张宴送她出门后,转身交待柜上几句,就往旁的铺子里去了。 苏慕灵回到家,萧文煊还没有回来,让石榴把银票收好,苏慕灵爬上炕,开始看账本。 也不知看了多少时间,只看得眼麻目胀,她才闭上眼仰面躺下。 “小姐,晚饭要不要去外面酒楼定?”石榴进来给她添茶,顺便问。 苏慕灵在娘家养的嘴刁,家里厨娘做饭手艺一般,午饭苏慕灵就没吃多少,石榴怕她饿坏了。 “我在外面定了。”萧文煊人未到声先到。 苏慕灵心里欢喜,赶紧起了身。 萧文煊笑盈盈地走过来,在头上轻轻一吻。走开时苏慕灵怀里多了一个小包裹。 “这?” 看着包裹熟悉的花色和大小,苏慕灵乐了:“你回王府了?” 萧文煊洗了下手,拿着帕子边擦边来到她身边坐下:“这是我给你的彩礼。” 苏慕灵打开包裹,看着那厚厚的银票坏笑:“你是我的上门女婿,不用这么多彩礼。” “嫌多?那我给别人去。”萧文煊作势要抢。 苏慕灵拍走他的手,瞪他一眼:“你敢。石榴,找个箱子收起来。” 苏慕灵把包裹交给石榴。 “是。” 石榴接过包裹,瞪大眼睛:这么沉?这姑爷到底是出身不凡,银票都是拿包裹装的。 萧文煊拿来的银票太多,普通的匣子根本放不下。石榴进了里间,开始找合适的箱子。 听着石榴翻箱倒柜的声音,苏慕灵忽然脑筋一转。 她往萧文煊身边靠了靠,神色神秘地低声问:“你可不可以把怀安身边的陈升要来?” 萧文煊不解,眨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的疑问:“要他干嘛?” 苏慕灵又拉着他的膀子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更低:“你忘了上一世陈升和石榴?” 萧文煊这才恍然大悟,他瞟了石榴方向一眼,仰面倒下。 苏慕灵拽了个枕头塞到他脖子下,顺势半趴在他身上继续说道:“我想按上一世的走向给几个丫头找好婆家。无影和惜春不用费心,人家两个已经在心里暗暗相中了。石榴是个大大咧咧火爆脾气,也只有陈升能容忍她,怎么样?能要来不?” 苏慕灵此时认真筹谋的样子让萧文煊真是爱了。 他伸手把她按在自己身上宠溺地答应:“好,不过要个人容易,理由是什么?” 苏慕灵直起身眼珠转动:“就说出门缺人手。怀安欠你人情,定会同意的。” 萧文煊见她算计到魏怀安身上,开心地笑着:“他要是知道你这样算计他,不后悔当初帮你才怪。” 苏慕灵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办法了。好在这世没欠他命债。” “对了,还有四凤,这次走我想把四凤也带上。你手里还剩苏寒和李锋,你觉得哪个合适?” 萧文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想把我身边的人都变成你的人啊。” 苏慕灵撅嘴撒娇:“她们从小跟着我,我不舍得她们嫁到外面去。万一嫁的人家对她们不好,打骂她们,吃苦受累怎么办?只有嫁给你的人,才能保证她们过得好,也才能把她们留在我身边。” “我想带苏寒走。李锋,我留在京城。” 萧文煊伸手用拇指在她红唇上轻轻摩挲着,眼睛里充满了怜爱。苏慕灵眉眼飞扬,张嘴咬住他放在她唇上的拇指。 萧文煊夸张地大叫:“忘恩负义啊!……卸磨杀……” “驴子可不是这样叫的,咯咯咯咯!” 苏慕灵笑得花枝乱颤,萧文煊翻身压上堵住她的嘴…… 苏家铺子转让,每个铺子都挂出了转让的牌子。很快二十几天过去,经过张宴的八面玲珑的本事,五间铺子有四间都保了本钱卖了出去。只剩下奇货居没有成交。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连货带铺子一起处理掉又没损失什么钱财,苏慕灵很惊叹张宴的能力。 这一日,萧文煊正在教苏慕灵下棋,魏怀安忽然只身来梧桐巷造访。 把人让进厅堂,苏慕灵和他见了礼,客气了几句就进屋了,留石榴出出进进给他们端茶送水。 魏怀安等石榴出去了,抻着脖子凑到萧文煊跟前神秘地小声说话:“你让我交的东西,我让父亲呈上去了。皇上见了很是震惊,下令彻查。结果在陵县近郊果真找到了一座硝矿。” “刑部李大人当场搜了那主事的家,翻出几封他与丁天承之间来往的信件。李大人拿着信件当场审问,那人经不住刑讯交待了丁天承就是硝矿的主人。李大人拿了证据封了矿,带人回了京城。” “就在刚刚,皇上下令查抄丁天承的家。” 萧文煊嘴角一抹微笑现出,讥讽道:“丁天承野心勃勃,这些年也发展了不少的羽翼。仔细查下去,会有不少收获。” 这时,屋里传来脚步声。 苏慕灵掀开帘子笑着说道:“世子先坐着,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恕不奉陪了。”苏慕灵说着就要走。 萧文煊拦住她:“灵儿,你去哪里?” 苏慕灵偷瞄魏怀安一眼,扒着萧文煊的肩膀轻声告诉:“去看抄家。” 萧文煊愣在原地,抄家有啥好看的? “顺道去定酒菜。” 苏慕灵又扔下一句脚步轻快地走了。 魏怀安盯着萧文煊半晌,忽然问道:“你真要和她浪迹天涯?” 萧文煊瞪眼:“没规矩。她是你嫂子,拜过天地的。” 魏怀安撇嘴:“你别忘了,你姓萧,是皇家人,你的婚姻不由你作主。” 萧文煊走到那盘未下完的棋盘跟前坐下,拿起一粒黑子落下。不屑反驳:“从我被她救起那日起,萧文煊就已经死了。我如今叫甄佑安。” 魏怀安也起身来到他对面坐下,拿出一白子断了他的后路。“你和她这一走,可就像这盘棋,没了退路了。” 萧文煊笑:“我这一生,就像这棋子一般,没有自我,受人摆布。是她给了我新的生命,让我去享受美好的未来。我又如何会再度让自己深陷这牢笼里,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灰暗生活?” “可这事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不光是你,连苏家也会不保的。”魏怀安担忧地望着他。 第三百四十章 要不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所以我才只告诉你一人。这京城里我也只相信你一人。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也许再也不会回来。我要带着她像普通的百姓一样,过我们想过的平凡日子。” 魏怀安半晌没说话,他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盯着萧文煊,眼睛里闪着兴奋:“表哥,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走?” “不行。” 萧文煊仿佛看到魏怀安亲吻苏慕灵的模样,拒绝得干脆利索,没有丝毫迟疑。 魏怀安扔下手中棋子,身子往后一瘫。脸上不悦:“为什么?我也厌烦了这里的生活,我也想像表哥一样走遍天涯海角。” 萧文煊稳了稳情绪耐心规劝他:“你和我不一样。你是魏家的独苗,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威武候府。我要是把你带走了,日后姑祖母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王府一把火烧了?” “你连王爷的头衔都不要了,一个破王府有什么心疼的,烧就烧了呗。”魏怀安坏笑。 萧文煊斜了他一眼:“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了,还有一事。我想要你身边的陈升,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陈升?魏怀安怀疑地望着他:“你要他做什么?” 萧文煊故作无谓地继续下棋一边说:“我如今身边可靠的只有无影,李锋和苏寒三人。我虽然走了但京城得留个自己的人。出门在外两个人不够用,所以想朝你借用一个。” 萧文煊的理由很充分。魏怀安丝毫没有怀疑。 “行,什么时候要?”别说要个人,就是要他这条命他也舍得给。 萧文煊想了想:“再过几天,我走之前会告诉你。” “行。”魏怀安爽快地答应。 …… 再说去看热闹的苏慕灵,一路打听着到了梨园路丁天承家所在地。 刚到了巷子口马车就走不动了。苏慕灵钻出马车,只见巷子里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石榴,我们下车走过去。” 把车子停在路边,苏慕灵和石榴下车穿过人群来到丁家门前。 此时丁天承的家已被官兵团团围住,大门四开。不断有官兵进进出出。一旁百姓在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怎么还不见有人出来?” “听说今儿一大早官兵就来了,正在里面抄家呢。” “犯了什么事了?”有刚路过不之情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就打听。 “不知道,总不过是贪墨之类的。” “哎!还是当官好,有吃有喝有银子花。” “还有牢饭吃,嘻嘻!” “那是倒霉的,我就不信那么多贪官,皇上抓得过来。” …… 听着众人议论,苏慕灵心里百味陈杂。 此时已是深秋,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披风。 石榴见了小声劝她:“小姐,回去吧。”跟着一帮闲人在这喝风,怎么看都像个傻子。 苏慕灵知道里面没时候完事。又和石榴挤了出来。 “快到晌午了,去云香楼定些饭菜带回去吧。” 苏慕灵到酒楼,按萧文煊和魏怀安的口味要了一桌菜,留下地址。也不往别处去了,直接回到梧桐巷。 才进巷子口,就见自家门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石榴勒了缰绳回头警告苏慕灵:“小姐,门口有外人。” 魏怀安是走过来的,她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马车。 苏慕灵掀开帘子望去,警惕地低声吩咐石榴:“一会儿不要多说话,特别是关于姑爷的。” “是。” 石榴虽然大大咧咧,但这种事情决不含糊。 说话间到了家门口,石榴搀苏慕灵下车,才敲开门就听到身后马车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大小姐。” 苏慕灵定了定神,回过头。一个衣着华丽,举止端庄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苏慕灵面带微笑微微颔首:“是我。不知……” “这位是静安候府的大小姐。”安静姝一旁伺候的丫头傲娇地介绍。 苏慕灵瞟了她一眼:“哦!幸会!”然后调转身形就要进门。 哦?是什么鬼?按说苏慕灵一介草民见了静安候府的大小姐不该客气的请安问候吗? 丫头恼了,刚想发作,被安静姝拦住。 “苏大小姐留步,我有话和你说。” 苏慕灵再次转身,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解地望着她:“和我说话?我们不认识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可否进屋一叙?” 安静姝不愧是经历过一世的人,有一定的城府,面对苏慕灵的无礼,她依旧不露声色地面带微笑,平易近人。 “进屋?我们家地儿小,我又和你不认不识的,进屋不方便吧。” 萧文煊在家,安静姝此行目的不祥,她不能冒险。 安静姝见苏慕灵不肯让她进屋,外面又冷,降低了要求:“要不苏大小姐随我进车里一叙?” 苏慕灵摇头:“你要是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她才不会进她的马车。这安静姝是个重生之人,目的不纯,谁知道安静姝会不会绑了自己威胁萧文煊现身。 安静姝见苏慕灵不配合,暗中紧了紧拳头脸上依旧挂着笑。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她上前两步盯着苏慕灵的眼睛声音清冷: “我要见宁郡王。” 苏慕灵一脸天真地望着她淡淡地回道:“安大小姐走错地方了,你要见宁郡王,应该去宁郡王府,而不是我这里。” “宁郡王失踪多日,我的人一直守在王府门口,没有看到有闲杂人进出。直到前几日我的人亲眼见到一辆马车进了王府,二个时辰后又从王府后门出来进了你的家。苏大小姐,这你又做何解释?” 苏慕灵装作吃惊地瞪圆了眼睛望着她:“你乱说什么?我只不过是平头百姓,宁郡王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安大小姐别开玩笑了。再说,宁郡王府是什么地方,每日出入的人数不过来,安大小姐怎么就肯定来我这里的就是王爷本人?” “宁郡王生性不爱与人交往,又常年不在京城,除了下人,几乎没有人进出他的王府,更何况发生了杀妻案后。苏大小姐,想否认就让我进去查看。如果不敢,就证明你在说谎。” 安静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认准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她。 “如果我不肯呢?”苏慕灵冷了脸。 石榴的手也摸上了身上匕首。安静姝冷笑:“你也说了,你是平头百姓。我安大小姐想搜你的家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我劝你还是让我进去,不要把事情闹大。” “呦!没想到安大小姐也会仗势欺人这一招。” 苏慕灵正在如何摆脱安静姝,魏怀安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口。大冷天还矫情地拿着把扇子,苏慕灵认出那扇子是萧文煊从东古岛带回来的。 “魏……世子?” 安静姝没想到一向深入简出的魏怀安会出现在这里。她极不情愿地矮下身给魏怀安行了礼。 虽然同为候府,但威武候是长公主的后裔,比她这个只是世袭的普通候府要尊贵许多。 魏怀安对她的行礼安然接受。 “不知安大小姐来此何事?”魏怀安傲慢依旧。 安静姝耐着性子又重新说了自己的目的:“静姝求见宁郡王。” “见表哥?哈哈,安大小姐开什么玩笑,表哥在这里?我怎么没见到?”魏怀安笑里带着讥讽,深深地刺痛了安静姝的自尊。 “我的人亲眼见宁郡王府出来的马车进了这里。” “安大小姐怎么就能肯定从王府出来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就是表哥而不是我呢?” 魏怀安说着伸手揽住苏慕灵的肩,得意地瞧着惊得目瞪口呆的安静姝。 苏慕灵一愣,接着配合地往他身上靠了靠,做小鸟依人状。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 她可是知道的,苏慕灵是宋家的媳妇儿,虽说已经和宋明杰和离,但到底是成过一次亲的人。就算是苏慕灵还未出阁,以魏怀安的身份,苏慕灵也配不上他的。 “怎么不可能?连灵儿的铺子都是我来照着的。安大小姐消息这么灵通不会不知吧?”魏怀安痞笑。 安静姝汗颜,她当然知道苏慕灵当初在京城开铺子,有人闹事,是魏怀安出面摆平。 如果没有特殊关系,这个懒得气都不爱喘的魏世子才不会抛头露面管这种闲事。 见安静姝不说话,魏怀安冷了脸,他放开揽着苏慕灵的手,盯着安静姝,语气冷淡:“要不,安大小姐派人进来搜一搜?” 安静姝当然不敢当着魏怀安的面进屋搜人。她退后一步对魏怀安一礼:“世子莫怪,是静姝冒昧了。静姝在这里向世子和苏大小姐陪罪。” 安静姝定在那里等魏怀安请她起来。可魏怀安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揽住苏慕灵的肩转身丢下一句:“不送!”进了院。 “哐当!”门房当着安静姝的面,把大门重重关上。 屈膝行李的安静姝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倒过去,身边丫头忙左右扶住。 “走。”安静姝咬牙命道。 丫头们忙齐力把她搀进马车,灰溜溜地走了。 扒着门缝偷偷看着的石榴飞奔进屋,对苏慕灵咧着嘴:“小姐,她走了。” “表哥,你怎么又惹上安静姝了?她找你做什么?”魏怀安瘫在椅子上笑嘻嘻地问。 萧文煊白了他一眼:“静安候府和我没有任何来往,安静姝……也许是想要宁郡王妃的头衔吧。” 这是他堵住魏怀安那张嘴,临时想到的最好的理由。 “她想做王妃?哼!表哥,京城看来你是呆不得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我是谁?我在哪里? 萧文煊凝眉,安静姝既然能找到这里,说明她是预谋已久。虽然今日没见到他,但到底是起了疑心。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不仅他走不了,怕苏家也会为此受到牵连。 他起身走到苏慕灵跟前神情严肃:“灵儿,你准备准备,今夜我们出城。” “好。” 苏慕灵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叫来石榴,让她收拾行李。 “出城的事我来安排,你们只管收拾好等着我。”魏怀安懒洋洋的状态早已不见,眉目都带了庄重。 这时,苏慕灵在云香楼定的饭菜送来了,她叫人摆上,请魏怀安落座。 “这段时间多亏世子出面保我铺子平安,我敬世子一杯。”苏慕灵拿起酒杯对着魏怀安举起。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有难处,魏怀安总是能及时出现替她解围,就为这,苏慕灵对他也是打心眼儿里感激。 魏怀安拿起酒杯,不客气地回道:“我这都是冲着表哥。”说完一饮而尽。 苏慕灵无奈一笑:这魏怀安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几人默默地吃了饭,魏怀安告辞回去。 苏慕灵派石榴去奇货居告诉张宴把剩下为数不多的珠宝打包装箱,张宴和松江带来的伙计们打点好行装原地待命。 “安静姝……会不会在门口留有眼线?”苏慕灵一边看着石榴把行李装箱一边担心。 “当然会,不过她短时还不会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萧文煊把他常看的几本书装进箱子。这些书都是绝版,是外面买不到的。 “那以后呢?”苏慕灵担心安静姝达不到目的,会对苏家不利。 萧文煊走到她跟前,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一吻,安慰道:“放心,我会处理的。” 苏慕灵偎进他的怀抱里,本来焦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酉时,天已擦黑。 魏怀安带着陈升驾着几辆马车来送行。苏慕灵带着几个下人出了大门的分别上了马车。萧文煊看了眼四周,钻进了魏怀安的车里。 巷子尽头,安静姝一双眼紧盯着苏家门口,当她的目光落在萧文煊那熟悉的颀长的背影上的时候兴奋得差点窜出去。 “跟上。”她命车夫。 马车启动,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途径奇货居,苏慕灵叫停马车,和石榴一起进了铺子。 张宴带着几个伙计正等在那里。 苏慕灵一进门,张宴忙迎了过来:“大小姐。” 苏慕灵看了众伙计一眼问张宴:“人都在?” “都在。”张宴回道。 “货呢?”苏慕灵问。 张宴指了指墙角堆着的两个木箱子:“都在箱子里。” “好,门口有马车,你们几个把箱子抬进马车,锁好前后门,跟我回松江。” 张宴和伙计们知道大小姐卖了铺子定是用不上他们了,今儿又叫他们准备行囊,已经猜到是要他们回家。 所以也没迟疑,几个人抬着箱子送上门口的马车里。 张宴亲自锁了前后门,和伙计们上了马车,连人带货四辆马车又重新启程往码头而去。 “表哥,你真的不再回来了?” 魏怀安不舍得萧文煊离开,在京城,他只有萧文煊这么一个可以来往的人。 萧文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嘲笑他:“我们魏大世子啥时候也像女人一般多愁善感起来了!” 魏怀安翻他一眼,噘起好看的花瓣嘴:“谁叫你不带我走的,你可要答应我,以后断了谁的来往也不能断了我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离家出走去找你。 萧文煊笑:“这个自然,有什么事让苏寒捎信给我。他知道怎么找到我。” 魏怀安和萧文煊一样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又道:“陈升就交给你了。他会像对待我一样忠于你,你放心地用。” “放心,我会帮他娶妻生子,过得比你开心。” “……” 魏怀安忽然不想和他说话了! 半个时辰后,到了码头。船头,有魏怀安事先包好的一艘船等在那里。 众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在陈升的指挥下上了船。 “走了!” “保重!” 萧文煊和魏怀安互按对方肩头,算是告别。 萧文煊跳下马车带着苏慕灵上了船。 魏怀安掀开帘子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失落…… 一直跟在后面的安静姝此时也到了码头。“小姐,他们上船了。”丫头惊呼。 安静姝掀开帘子,钻出马车,借着码头昏暗的灯光,见萧文煊正扶着苏慕灵上了船。 “快去雇船。”安静姝心中火急,赶紧吩咐下人去雇船。 赶车的小厮问了几家,只有一家愿意夜里出船。 “你们要去哪里?我们不走远路的。” 船家是个壮汉。正和另外几个年轻人船夫在船上吃饭。 小厮指着不远处刚刚起航的萧文煊所乘游船说道:“跟着他们。” “跟着?要跟到何时?”船家边吃边问。 小厮有些急躁,抬高了声音:“我也不知他们去哪里,只叫你跟着就对了。” 船家倒是个好性的。还是不解地问:“你不说到哪里,我怎么说价钱,万一你一路跟到苦乌岛,我岂不是还要准备过冬的衣物?”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哆嗦,叫你走你就走,我们大小姐不会少了你的银子……” “不是我啰嗦,我又不认识你们家小姐,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少我银子。” “我们可是京城静安候府的人,静安候府听说过没?” “没听过。” 小厮想拿候府吓唬人。可没起作用。船家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等他说出目的地。 “你?” …… 小厮久久不回来,安静姝着急了,看着越走越远的萧文煊她一狠心,顾不得大家闺秀的脸面亲自上前和人谈判。 “船家,我先付你五十两定金,如果两天后还要走,我一天加你二十两如何?” “可以,小姐定是大家闺秀,见过世面。不像这厮话都说不明白。” “伙计们,收了碗筷,开船了!” 船家一声吩咐,几个年轻船夫赶紧把碗里剩饭扒进嘴里。准备开工。 安静姝在丫头的搀扶下上了船,从荷包里掏出五十两银票给了船家:“快些,跟丢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安静姝发了狠。 船家回道:“放心。他们跑不了。” 说完,几个年轻人合力,船离开了岸边。 “小姐,越来越近了。”一直扒着窗子张望的丫头欣喜地唤道。 安静姝望了眼前方苏慕灵所乘游船上的灯光松了口气。 “小姐喝着茶暖暖身子,这海上夜里风大,冷的很呢。”船娘拎着茶水和洗好的杯子走进船舱,替她倒了杯茶放在面前。 安静姝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船舱里没有暖炉。 “怎么也不生个炉子?”安静姝裹紧了披风,端起茶嫌弃地闻了一下还是放到嘴边喝了。 守在苏慕灵门口大半日,她没吃没喝早就又渴又饿。 “怕呛着小姐,炉子在外面生火。一会儿着起来会替小姐送进来。” “这个大姐也喝点茶吧。”船娘又倒了一杯递到丫头手边。 丫头小心地看着安静姝,没敢接。 “喝吧。”安静姝放下手里茶杯又道。“你去给我们做些吃的,记住,手要洗净。”安静姝一双眼在船娘手上扫了一下。 “好,小姐稍等。”船娘把茶壶放在小桌上,转身出去了。 “小姐,我好像有些晕船……” 咕咚咕咚两大杯茶下肚,丫头扶着椅子瘫在地上。 安静姝瞪她一眼骂道:“没用的东西,才……” 话没说完,安静姝也开始觉得头晕脑胀四肢无力,她努力想站起来,挣扎了几下却从椅子上掉下来,闭上眼睛没了知觉。 听到声音进来查看的船娘踢了踢安静姝,冷笑:“嫌冷?这下不知道冷了吧。” 这时,船主也跟了过来问:“倒了?” 船娘点头:“回吧。” 船主出去命几个伙计:“调转船头,回码头。” 船在原地打了个转儿,向码头驶去。 码头上,早有人等在那里。 船一到,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背着药箱上了船。 船娘直接把人带到船舱。 男人把安静姝放平,从药箱里拿出一丸药塞进她的嘴里,接着又拿出一套银针,一一针刺进她头上穴位。 安静姝身体微微晃动,就再没有了动静。 过了片刻,男人拔下银针,对一旁丫头如法炮制,接着是舱外被船家打晕的两个下人…… 一个时辰后,静安候府的大门被敲响,门房打开门,探出头。 门外,安静姝的马车停在门口,车架上歪着两个下人。 门房惊诧,忙上前隔着车壁唤道:“大小姐?大小姐?” 马车里无人回应。 门房斗胆掀开帘子,却见安静姝和丫头躺在车内,已经人事不省。 门房吓得赶紧跑回府里去叫人。 天色已晚,大小姐迟迟未归儿,候爷出动了家奴出外寻找。 此刻知道大小姐人就在门口还人事不省,忙亲自出来查看。 马车里,安静姝任凭人怎么呼唤,也没有任何反应。 侯爷命人把车上家奴扯下车,用力踢打。家奴如同死人一般。 “把大小姐抬回房里。” 侯爷一声吩咐,众人忙碌起来。 安静姝被抬进卧房。府里专门为女人看病的女大夫也被找来,把把脉,又查看了双眼,大夫没有看出任何不对。 大夫起身命同来的人除去安静姝身上衣物,仔细查看,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她眉头紧锁犯了难,没有外伤,却昏睡不醒。 女大夫眼珠转动几下后,伸手掐上安静姝的人中…… 就在女大夫的指甲几乎掐破安静姝的中人的时候,安静姝终于有了反应。她悠悠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茫然若失。 “女儿啊,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直守在一旁暗自哭泣的侯夫人喜极而泣上前拉住安静姝的手,高兴地问。 安静姝看了看她快速地把手扯回来,往床里缩了缩紧张地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逃命 安静姝醒了,躲开侯夫人,缩在床头,双手紧紧地扯着被子惊恐地望着屋子里人。 “静儿?你怎么了?是娘亲啊。你去哪里了?怎么睡在车里?” 侯夫人又往她跟前凑了凑担心地问。 “你们?你们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 安静姝把被子扯得更紧,几乎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 “静儿,我是你爹,她是你娘啊。你怎么不认得了?”候爷急得也跟着往前凑了凑。 “我不认得你们,你们走开!”安静姝把被子整个蒙住头,在里面瑟瑟发抖。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侯爷怒了,指着安静姝怒视大夫。 女大夫也懵了,刚才已经检查过,身上无伤。见侯爷发怒,女大夫低下头:“回侯爷,我才疏学浅学艺不精,实在诊不出大小姐的病,请侯爷另请高明。” 侯爷眼睛瞪的溜圆一挥手将大夫赶了出去。 “来人,去多请几个大夫。” 家里管家赶紧派几个人分头去请。 大夫一个个来了,又一个个的被赶走了。静安候府一直闹到天亮,直到附近能请的大夫都请过了,静安候才疲惫的回了屋。 “这可怎么办呀?静儿如果以后就这样了,那……呜呜!”侯夫人又开始哭起来。 “替我换更衣。”侯爷解开衣带脱下外衣。 侯夫人停了哭泣愣怔地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进宫。”侯爷脸黑的能当炭。 静安候府如今不比当年,皇上不待见他。静安候这些年小心翼翼的尽量不犯错不让皇上注意到他。 可如今不行了,民间大夫都对安静姝无从下手,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请皇上派太医试试。 静安候进宫求助,皇上再不得意他也不好不帮,叫了一个当值的太医跟着,打发他回去了。 …… 就在静安候府乱的一团粥的时候,曾经的广平伯宋家也闹得鸡飞狗跳。 昨日,丁天承府里被抄,宋明杰得了消息后寝食难安。 他与丁天承走的近,又同有依靠平王的动作。丁天承被查,宋明杰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牵连到自己。 正焦灼着,门口有人送信进来。 宋明杰拿过信封看看没有写字的信封问:“谁送来的?” “一个小孩,只说是给二公子的就跑了。”小厮回道。 宋明杰挥了挥手叫她出去后,撕开信封。 结果展开信纸一看,宋明杰惊慌了。原来这是丁天承留给他的,信上大概意思是叫宋明杰趁皇上还没查出他,让他快逃。 宋明杰忙叫来冷氏,悄悄地把信给她看。 冷氏不知这些年宋明杰都在做什么,但她知道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宋明杰被抓,她也得不着好。 可跑路需要银子,她和宋明杰被赶出家的时候几乎是净身出户。目前他们虽然借住在大房,但英氏的嘴脸早已因为他们白吃白住变得不好看了。 冷氏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自从宋家出事是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也只是呆在自己的房里几乎不再出门。冷氏求见,老夫人叫人回绝了。 冷氏无法,又去找英氏。 “二夫人来我这里有事?”英氏冷言冷语。 冷氏放下身段低声说道:“我和明杰在大夫人这里打扰多日,我和明杰商量想离开京城不再给大夫人添麻烦了。” 离开?大夫人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得这么客气,你们什么时候走?”大夫人毫不掩饰想赶他们的念头,直接就问。 冷氏抬眼望她,心里恨不能上前搧她一记耳光。但她不能,冷氏重新垂头,又说:“如果大夫人能给我盘缠,我们今夜就走。” “盘缠?”大夫人尖叫:“我们如今过得什么生活你难道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每日的吃喝靠变卖东西和下人来维持。你和二公子走我不拦着,想要银子,没有!”英氏的脸冷的像冰。 冷氏自然知道银子没有这么好要的,也不再伏低做小,寻了张椅子坐下。她盯着英氏冷笑: “我知道前日你卖了几十个下人,得了几百两银子。我不要多,给我一半,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来打扰你。” “一半?”英氏跳起来,瞪着冷氏,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想要一半?做梦吧你。你们在这里白吃白喝,二公子的腿还是我花银子给治的。如今见我得了点银子就想法设法想套了去,你……你们娘俩儿真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别忘了当初你们大房出事,上上下下几百口子都是我们二房养着的。今日向要你一二百两你就翻了脸,是谁忘恩负义?是你!如今你给了我盘缠我离开这里再不打扰,如若不然……”冷氏冷哼。 “不然怎样?”英氏气的脸通红,跳着脚叫道。 “你看看这个吧。丁家今天被抄,你不放我们走,明日就是宋家。”冷氏把丁天承的信扔在英氏脸上。 英氏接过扫了一眼,吓得目瞪口呆:“你们?你们和丁天承……我要去告你们,我要揭发……” “你去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我家明杰犯了事,你们大房也躲不过。明杰说了,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你敢揭发他,他就把你的两个儿子都给拉上。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冷氏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威胁她。 她和宋明杰是完了,宅子没了,公职丢了,如今又惹上了官司。不走也没活路,一起死吧。 英氏咬牙瞪着她。半晌,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等着。”转身进屋。 过了好半天,英氏出来,把一百两银子扔在冷氏面前:“滚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冷氏捡起银子,得意地掂了几下望着英氏又道:“明杰的腿不能走,家里的马车和车夫我们要带走。”说完也不等英氏点头,快步走出。 气的英氏在她身后直跺脚。 当夜,冷氏收拾了行李,让人把宋明杰抬上马车。汪氏也不要了,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 “明杰,我们去哪里?”冷氏靠在狭小的马车里问。 宋明杰闭着眼半躺着,无力地回道:“往北走吧,遇到人家先借住一晚,以后去哪儿……明日再说。” 这次出来本来就是逃命,不能像普通人家的投亲靠友,只有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冷氏点头,舟车劳顿又加上紧张,冷氏很快闭上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一顿,停了下来。 冷氏睁开了眼睛。掀开窗帘往外看: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为啥停车? 她伸手去掀门帘,却对上一只明晃晃的钢刀。 “啊!” 冷氏才一声惊叫,只见钢刀一闪,刺进她的胸膛,冷氏瞪大了眼睛里映出了一个黑子蒙面男人的面容。 冷氏被杀,宋明杰被叫声惊醒。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打晕后塞住嘴巴,捆成一团。 冷氏和车夫被黑衣人扯下马车扔到坡下树林,马车再次启动,却是回京的路! ****** 苏慕灵乘的船在海上行了一夜,苏慕灵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扒在窗口看后面不远处的船:“佑安,你看那艘船会不会是安静姝追来了?” 萧文煊闭着眼睛看也不看,把她拦腰揽近被窝。 “不用看,她不会追来的,以后也不会。” 苏慕灵盯着他脸上惬意的笑,不解地问:“不会?你怎么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文煊只是笑,故意不说话。 苏慕灵瞪起眼去掐他肋下的肉。 萧文煊最怕她这招,忙伸手去挡,苏慕灵抓住他的手放进嘴里就咬。 “跟我卖关子?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苏慕灵杏眼一瞪,娇嗔道。 萧文煊抬手看着手上一排小小的牙印,放在嘴边嘬了一口。 “说。”苏慕灵催他。 萧文煊见她真的急了,才笑着开口:“安静姝是个毒瘤,不除了她我们走不掉的。所以我让怀安在我们走后劫了安静姝,并让她永远忘了我。” “劫了她?杀了?”苏慕灵惊诧。 虽然安静姝的存在威胁着他们的计划,但杀人…… 萧文煊迎着她惊诧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当然没有,只不过是让她忘了我,忘了所有,跟刚出生的孩子一样。” “没了记忆?” 苏慕灵想起之前在茳州时,平王世子就是除了她的记忆让她唯命是从。 “那她身边的人呢?”苏慕灵还是有些担心。 “跟在她身边的都和她一样,已经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了。皇上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但我不能让爹爹和你为我冒任何风险。” 安静姝就是个潜在的祸根。她想得到萧文煊,还逼萧文煊回到皇室,苏慕灵就是她的绊脚石。只要此人一日不除,苏慕灵就有风险。萧文煊不能留。 苏慕灵松了口气偎在他怀里。到底是他想的周全,换做是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可惜这次走的急,没有来得及收拾宋明杰。”苏慕灵暗恨。 断了腿还敢怂恿苏婉晴偷家里的东西,看看眼睛也该废了才对。 “他,活不了几日了。” 苏慕灵抬头看他,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 萧文煊温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吻,在她耳畔说道:“我不死,有些人永远不会死心,所以萧文煊必须死……” 第三百四十三章 提高警惕 萧文煊在苏慕灵耳畔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苏慕灵喜得抱住他直晃。“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 没有了安静姝的骚扰,两天后,游船顺顺当当地回到松江。 把张宴和伙计们交还给苏浩然,苏慕灵又开始做起了苏家大小姐。每日里和萧文煊下下棋,聊聊天,看看书,作作画。有了兴致时还会和四凤学学做做小菜。 马上就到年了。这一日,她和苏浩然上街备年货回来,正巧从小书房虚掩的门缝里看到无影正贴着萧文煊的耳边在说些什么。 苏慕灵悄声回房,坐在炕上。拿起一本游记翻了起来。 半晌,小书房门开了,接着萧文煊的脚步传来。 “京城的消息?”苏慕灵放下书问。 萧文煊关上门,挤在她身边坐下。 “宋明杰死了。”萧文煊眼睛晶亮地望着她。 “那日……” …… 萧文煊不死,皇上和平王永远不会放过他。所以萧文煊在京城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对策。 丁天承被皇上抄家那日,宋明杰接到的来信,其实不是丁天承写的,而是萧文煊找人冒充丁天承逼宋明杰离开京城。 宋明杰只有离开京城,才能为萧文煊所用。 宋明杰心虚,接到来信,果然慌张逃跑。 早在暗中尾随的方平跟着他们出城,借着黑夜杀了车夫和冷氏,又把宋明杰打晕带回京城藏在百花巷。 几日后,得了萧文煊从松江下的命令。方平给宋明杰强硬灌了毒药,毁了容貌。又给他换了萧文煊的家常衣裳和萧文煊的东西在他身上,再刺了几刀。然后趁着天黑,把宋明杰扔在宁郡王府经常有人出入的偏门门口。 天刚亮,王府偏门开启,门房被门口躺着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去叫管家莫凌云。 莫凌云从容不迫地走出来,上前查看,只见地上的人血肉模糊早已辨不出模样。 再看他的衣裳很是眼熟,莫凌云再翻看他身上物件,吓脸色苍白。赶紧叫人把人抬进王府,又忙叫人备车去把京兆尹胡大人请来。 “你说这人是宁郡王?”胡大人看着宋明杰血肉模糊的脸问。 莫凌云点头:“身上的衣裳是王爷常穿的,还有。”莫凌云从宋明杰怀里掏出一块血玉递给胡大人:“这块玉是王爷进宫那年皇上赏的,王爷从未离身。” 胡大人见过萧文煊几次,宋明杰的身材和萧文煊差不多,且宋明杰自从双腿废了之后,消瘦了许多,所以身形上也看不出太大差别。 宁郡王被害,这事有点大。胡大人让管家保护好尸体,亲自进宫禀报皇上。 皇上一听差点背过气。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几月未得音讯的萧文煊死于非命。 他当即唤人出宫。 当皇上看到“萧文煊”满身鲜血面目模糊地躺在他面前,又看到胡大人递过来的那块福禄安康图案的血玉时,不仅老泪纵横。 “佑安是怎么死的?”皇上哭了半天,才想起来问。 胡大人上前回话:“回皇上,因宁郡王身份特殊,所以,下官没敢擅自验尸。” 验尸这一词象把刀又狠狠地刺了皇上一下,才止住的泪又涌上来。 “验吧。” 安公公怕皇上悲伤过度,劝他到屋里小憩。 皇上也不忍再看,由安公公扶着进了屋。 两刻钟后,仵作来见:“皇上,下官已经仔仔细细验过尸体。死者是先中毒后被刺中胸口、肋下和腹部三个部位流血过多而死。” “那脸呢?”胡大人问。 “脸上的伤是用石头砸的,估计是凶手不想让人知道死者的身份吧。还有,死者双腿曾经骨折,不过不是近期所为,最少有三二个月的时间。” 皇上眼睛慢慢变红,怒不可遏:“是谁敢对宁郡王下如此毒手?查,给朕彻查。” 下毒,断腿,毁容,刀伤。萧文煊到底惹了哪路人马竟然要对他下如此毒手。 “皇上,下官从死者身上发现这个。” 仵作把一个手指粗的竹管递给胡大人。胡大人左右看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赶紧递给了安公公。 安公公把纸卷呈给皇上。皇上接过来展开:是一张工笔细腻的地形图,地点,位置画得清楚细致。皇上一眼就看出是萧文煊所画。 可这副地图又是代表着什么?皇上不解。 安公公提醒他:“皇上,背后有字。” 皇上把地图翻过来。果然,上面一行蝇头小楷:南宫逸要造反,叛军驻扎地! 是先萧文煊的笔迹。 皇上顿悟:原来萧文煊是发现了南宫逸要造反,被南宫逸擒住打断双腿。再后来,有可能萧文煊逃了出来被南宫逸发现,所以才下毒刺杀了他。 皇上闭上眼睛,心如刀绞。 半晌,皇上睁开眼:“封锁宁郡王府。回宫!” 当日,两万禁军杀进南宫逸的腹地,把毫无防备的叛军一举歼灭。 南宫逸逃跑了,可他的画像贴满了大明各个角落。 …… “……所以,现在萧文煊死了,我是甄佑安。”萧文煊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苏慕灵伸手把他抱住,有些激动:“那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苏慕灵对不受皇权控制没有拘束的自由生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萧文煊搂着她的腰,对她展开了一个甜蜜的微笑:“很快。陪爹爹过了年,我们就可以出发。” “太好了。” 苏慕灵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垫起脚尖在萧文煊唇上亲吻了一下。 看着眼睛因为兴奋更加雪亮动人的苏慕灵,萧文煊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双眼上各轻轻地啄了一口。 苏慕灵轻笑又抬起脚主动亲上了他唇,接着又学着他以往亲他的样子,用软软的舌/尖探进他的口中,笨拙地想掌握一次主动。可最后却因不得要领只能放弃。 萧文煊被她勾起馋虫,双扶着她后颈的手一紧,苏慕灵的头被他压住。接着他的吻像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苏慕灵瞬间在他的吻里迷失。 一只温热的大手穿过她的小袄探入她的腰间,接着盘旋而上,扣住了她的胸。萧文煊的手在她胸前轻轻搓揉,苏慕灵嘴里不觉发出一声闷/哼,顿时身体无力地靠向他。 萧文煊抽出手把她横抱,大步走到床边,把人放在床上,一只手去解她的裙子,一只手已经利索地把帐幔放下…… 夜里,苏慕灵和萧文煊已经睡下。窗外响起了几乎难以察觉的二长一短的敲击声。 这是无影的暗号。 萧文煊快速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什么事?” “有人闯入。”无影蹲在窗下低声说道。 “什么人?” “他们身手敏捷,不像小偷小摸。” 皇上的人?萧文煊放低声音:“告诉我们的人,暗中监视,不要暴露身份。” “是。”无影瞬间隐入暗夜。 萧文煊关上窗子,蹑手蹑脚回到床上,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又摸出白日才戴的假面按在脸上。替熟睡中的苏慕灵盖好被子,萧文煊这才再次躺下。 半个时辰过去了,窗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根竹管穿过窗子,对着屋子吹进一股白烟。片刻门上门栓被一把利刃撬开,一个蒙面黑衣人无声地走进。 他掀开幔帐看了眼熟睡的苏慕灵又盯着做了伪装的萧文煊半晌。见两人睡得沉,放下幔帐开始四处翻找查看。 屋子里翻了一遍后。又去隔壁的小书房。 萧文煊睁开眼身子一动不动,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半晌,门开了又关,黑衣人出去了。 萧文煊又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又闭上眼睛。 他知道,那黑衣人吹进来的迷魂散,几个时辰后就会失效。 他得了无影的消息吃了解药所以没有被迷晕。而苏慕灵,他怕她被黑衣人惊醒再受到伤害,所以决定还是让她睡着比较安全。 天快亮时,萧文煊起身。 他在屋里巡视一番,屋子里苏慕灵的贵重首饰物品都在。他又去小书房,书房里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 萧文煊有些困惑:他肯定来人不是冲他来的。因为如果是皇上来寻人的,在床上看到他伪装过的脸后,就应该走人,而不会再四处翻看。翻找后又不拿走钱财,那说明是在找东西。苏家能让人惦记的除了地图还能有什么? 萧文煊回到卧房,苏慕灵因为药物的原因还有继续睡着。 萧文煊往炭炉里添了几块木炭,穿了大氅出了门。听到动静的无影和李锋迎了过来。 “公子。”无影几个回到松江就按萧文煊的要求对他改了称呼。 “昨晚有什么发现?”萧文煊跟着无影几个进了他们的屋子关上门问。 “昨夜闯入的一共有两人,我和李锋分别暗中跟随。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除了下人的屋子,几乎每个屋子都进去过。” “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带走什么?”萧文煊凝眉。 “没有。就算带,也应该是能放在身上的小物件。”无影和李锋看到他们是两手空空地翻墙而去的。 萧文煊凝神片刻道:“不管这两个人是为什么而来。从今日起,我们要提高警惕。” “是。” “是。”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请二小姐打牌 这一日,因迷魂散的缘故,苏浩然和茹萍还有苏慕灵睡到快晌午才醒过来。 苏慕灵在梳洗打扮时听到几声犬吠。她好奇地问:“哪里来的狗叫?” 惜春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回道:“姑爷说快到年了,这个时候最是容易发生偷盗。所以叫人去买了两条狼狗,夜里也好看家护院。” 买狼狗看家?苏慕灵笑。家里有萧文煊和他的手下,什么小偷能进来。 又过了几日年二十九。 苏浩然吃过午饭正和苏慕灵在商议大年夜的菜谱,管家曹贵来报:“老爷,大小姐。” “有事?”苏浩然抬眼看他一眼问。 “二小姐派人送信回来了。”曹贵把一封信送到苏浩然跟前。 苏婉晴?苏浩然本能地皱了皱眉。他拿起信打开扫了一眼,眉头舒展。 “二妹说什么?”苏慕灵见状问。 苏浩然把信递给她,深吁一口:“你二妹说想回家过年,她想通了,答应嫁到姚家。” “到底是想通了。爹爹,这是好事。管家,你派人去接二小姐回府。”苏慕灵吩咐,接着又对苏浩然说道:“既然二妹也回来,那年夜饭再多添几道二妹爱吃的菜吧。” 苏浩然怜爱又无奈地望着苏慕灵:“你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婉晴回来了,回到阔别几月的苏家。 她带着丫头喜鹊给苏浩然磕头请安:“父亲,女儿回来了,女儿知错了,女儿愿意嫁给姚俊楠。” “嗯,你明白就好,回屋去吧。” 看见苏婉晴,苏浩然就想起了她娘元氏。苏浩然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下去休息。 苏婉晴带着喜鹊回到自己的院子。苏慕灵早已在她回来前叫人把她的院子打扫干净,烧的暖暖烘烘。 换上了身衣裳,躺在软软的床上,枕着松软的枕头,苏婉晴闭上眼睛。 回想在尼姑庵的这些日子,她每日吃的连家里的下人都不如,。且顿顿都是萝卜白菜杂面馒头,连个荤腥都没有。 她曾想过跟苏浩然妥协,同意与姚俊楠的婚事,但一想到苏慕灵她就不甘心。 苏慕灵在苏家是长女,父亲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她。连嫁人也嫁到了京城成了广平伯府的二少奶奶。虽然宋家败落又对苏慕灵并不友好。但她却能毫发无损地带着嫁妆和宋家的财产回来了。 和离的女子难再嫁,可苏慕灵却轻易就得到了萧文煊的青睐,两人很快又成了亲。 苏婉晴不服,为什么苏慕灵的运气总是那么的好。她自认不比苏慕灵差,为什么却要嫁给落魄的穷书生姚俊楠。 直到前几日夜里,她房里出现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晚饭,苏婉晴一反往日嚣张气焰,低眉顺目地垂头吃饭,不再多说一句。 次日,年三十。 苏浩然一大早就开始忙着指挥下人洒扫门庭,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祭祀祖宗。接受苏慕灵、萧文煊和苏婉晴的跪拜,还要给下人发红包。 直到午夜,丰盛的晚餐奉上,苏浩然才坐下来,苏家上下举杯同庆。 桌上,有热腾腾的羊肉锅子,有火腿炖肘子,羊皮花丝,箸头春,烤鹿肉,熏野兔,清蒸鲈鱼,三套鸭,爆仔鸽等十二道荤菜和玫瑰豆腐,花香藕,山珍刺龙芽等八道素菜。都是刘妈妈带着四凤和厨房的几位厨娘花了一整天功夫精心准备出来的。 茹萍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按理茹萍还是姨娘,没有资格上主人的桌。但此时苏浩然和苏慕灵早已把她当做夫人看待。 所以当苏婉晴惊诧地看着茹萍坐在苏浩然身边时,苏慕灵“主动”向她解释: “二妹不要奇怪,茹萍如今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爹爹曾说过,等茹姨娘生了弟弟后,就明媒正娶当我们的母亲。” 苏婉晴愣怔,茹萍有孩子了?苏浩然要娶她当夫人?苏婉晴整个人都不好了。 元氏杳无音讯,父亲又再娶,苏慕灵又深得苏浩然重视,这个家怕是再没有她的地位了。 苏家的这顿年夜饭,因为有了茹萍和萧文煊的加入,显得比往年更热闹些。 茹萍有了苏浩然的疼爱和苏慕灵的保护,在苏家更加有了底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多了几分自信。 苏慕灵因为可能是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所以频频举杯。 萧文煊知道她的心情,暗中捏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小心醉了。” 苏慕灵痴笑,又喝下一杯。 萧文煊招来惜春,给她换上了没有多少度数的果子酒。 外面,鞭炮声声入耳。屋里,是欢声笑语不断。 一顿饭吃到了寅时,桌上菜肴已经热过一遍。 苏婉晴扶着额头起身对苏浩然告假:“女儿喝多了几杯,有些头晕,想回去躺一会儿。” 苏浩然看看墙角更漏,点头:“你们女孩儿是熬不了夜的。茹萍有身孕,别跟着熬了,灵儿也回去睡吧。” 苏婉晴由喜鹊扶着走出饭厅。茹萍也随着刘妈妈去了。 惜春上来扶苏慕灵,苏慕灵却不肯:“我不困,我要陪爹爹守夜。” “也好,我们去书房下棋。” 苏浩然当然开心身边有女儿陪着,叫人把饭菜撤了,又准备些点心瓜果,带着女儿女婿一路伴着鞭炮声去往书房。 六顺一手提着燃着的炭炉,一手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谁?” 他们有过游廊,过了二门,快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快他们一步的六顺大声喝道。 “?” 苏浩然停住脚步望着四周,除了鞭炮声和两只狼狗因为不适应这热闹的夜晚不时发出委屈的哼唧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 “刚才奴才好像看到一道身影从书房门口划过。”六顺抻着脖子又往前走了走,并没有发现什么。 “好像是二小姐。”萧文煊眼尖。 “她不是回去睡觉了吗?到这里晃悠什么。” 苏浩然嘟囔一句进了屋,苏慕灵和萧文煊也跟着进了去。 惜春把手中热水放在炭炉上,替苏慕灵脱下大氅挂在门口。 随后,四凤和一个厨娘拎着食盒走进来,把几样小点心和水果放在桌上又离开了。 水很快就开了,惜春坐在一边开始煮茶。 苏慕灵坐在炭炉边一边烤火一边兴致不错地建议:“爹爹,咱们来玩儿叶子牌怎样?” 苏浩然笑:“好啊!六顺,取来。” 六顺轻车熟路地去书架下面尘封已久的一个柜子里找来一副叶子牌。 “还缺一个人,惜春,你去把二妹请来,就说爹爹请她来打牌,赢了爹爹有好东西给我们。” “好不好爹爹?”苏慕灵拉着苏浩然的膀子撒娇。 苏浩然当然知道苏慕灵不是冲着珠宝来的,什么样的奇珍异宝她没见过,只不过是想要一家人在一起哄他开心罢了。 “好,好。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苏浩然乐得脸上都多了几条皱纹。 惜春给几人倒了茶,这才起身就要出去。 “无影,天黑,你陪着惜春去吧。”萧文煊忽然来了一句。 无影脸上现出一抹/红色低下头:“是。”说完长臂一伸门帘掀开。 惜春抬眼看了他一眼羞赧地点了下头,算是谢过。 惜春走到门外,拿起挂在一旁的灯笼。 无影伸手:“我来吧。” 惜春脸一红,给了他。 无影让惜春先行,他落半步在一旁,两人谁也不做声,默默地往苏婉晴的院子里走着。只是这两个人的脚步迈得比往日要小,速度比平常要慢…… “过了年,大小姐和公子出门,惜春姑娘会……一起走吗?” 无影嘴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心里挣扎了半天,眼看就要到苏婉晴的院子了,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惜春脚步停顿,扭头望着他:“当然会,我从小就跟着大小姐,她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可我听说惜春姑娘的父母都在府里。大小姐会不会把你留下?”无影也停下脚步乌黑的一双眼睛担忧地望着她。 “不会的,就算大小姐留下我,我也不会答应。我是一定要跟大小姐去的,不管是哪里。” 惜春柔弱的身板因为这句话,散发着异常坚毅的光芒。 无影松了口气,不觉吐出一句:“那就好!” 说完自己愣住了:心里想的怎么就说出来了?随即脸热了起来。 好在天黑惜春并没有发现,反倒好奇地问:“那就好?” 无影忙解释:“公子身边都是我这样的大老粗,石榴也和我们差不了多少,只有惜春姑娘心思缜密,又了解大小姐的喜好,有惜春姑娘跟着,我们公子才能放心。” 无影的话在惜春心里激起了涟漪,她本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苏婉晴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吱呀”声。 惜春忙抬脚继续往前走:“喜鹊?” 从屋里出来的正是喜鹊。见惜春走来停下脚步:“惜春姐姐,有事?” 她们的主子虽然不睦,但此时苏婉晴落了势,喜鹊也自然矮了惜春一头。说话也客气了几分。 “老爷让我来请二小姐去打牌,说赢了有好东西给。”惜春边往房前走边说了来意。 “呦,真不巧,二小姐刚刚睡了。”喜鹊面露难色。 “是嘛?真可惜,那我就去回老爷。” “等等!” 惜春才转了身,苏婉晴房门开启,苏婉晴站在门口,衣冠整洁:“你回老爷,我马上就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赢了 “是。”惜春冲着苏婉晴一礼,走出了院子。 等在院门口的无影赶紧跟上伴在她身边。 惜春和无影回到书房,惜春把苏婉晴的话转达了一遍: “二小姐说她马上就来。”说着,惜春又开始布置牌桌,摆好椅子和吃食。 这边刚布置好,苏婉晴进门来。 “二妹来的好快,我以为二妹会睡下呢。”苏慕灵讥讽得不露声色。 苏婉晴冷眼撇了她一下:“外面太吵,睡不着。” 苏浩然和萧文煊也从原来的茶桌旁起身过来,挨着坐下。 “二妹是在尼姑庵清净惯了,倒不适应我们这里的吵闹了。” 苏婉晴对苏慕灵不尊,萧文煊看在眼里,嘴里不觉替媳妇儿反击。 “姐夫适应的倒是快,‘我们’说得捻熟自如。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夫是家里的兄长呢。” 怼人苏婉晴是自学成才,从小就拿苏慕灵开练。本来这次回来想低调行事,可没装足十二个时辰就原形毕露了。 苏浩然眉头一压,瞪着苏婉晴:“我早已把佑安当儿子看待,他是姑爷,更是苏家儿子。你才回来,不要生事。” 苏婉晴见苏浩然不悦,瞬间醒悟,她已不是之前有元氏护佑的苏家二小姐了,她如今是个爹不亲,娘不要的待嫁女。她在苏家已经没有资本和苏慕灵争抢,她想过得舒心,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不得不放低姿态。 苏婉晴亲自给苏浩然续了茶赔笑道:“父亲别生气,女儿不过是和长姐、姐夫开个玩笑。” “长姐,姐夫,晴儿口无遮拦,得罪了长姐姐夫,请你们不要和我一般计较。”苏婉晴起身给苏慕灵和萧文煊施礼。 苏慕灵上前扶起,面带微笑:“都是一家人,无妨的。” “爹爹,今日打牌如果女儿赢了,爹爹赏给女儿什么?” 苏慕灵挨着苏浩然坐下,抱着他的胳膊晃,像个调皮的孩子。 苏浩然轻拍她的手背慈爱地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苏慕灵头一歪俏皮地望着苏浩然:“我想要爹爹房里娘亲的那幅画像。” 苏浩然笑容凝结:“那幅画……” 苏慕灵继续撒娇:“女儿年后就要走了。爹爹如今有大活人看,那幅画就给女儿留个念性。爹爹!”苏慕灵又开始晃他的膀子。 苏浩然房里的那幅画是柳珏再世时留下的唯一一副画像。苏浩然虽然有些不舍,但苏慕灵执意要,他还是点了头。 “好吧。你娘的画陪了我二十年,是时候让她陪陪你了。” “太好了,谢谢爹爹。”苏慕灵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二妹,如果你赢了你想要什么?”苏慕灵笑靥如花地望向她。 苏婉晴望着苏浩然有些迟疑:“女儿……女儿想要去东古岛地图。”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想苏慕灵一样要个没用的破画像。 苏婉晴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部愣怔。一时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苏浩然脑海里浮现出苏婉晴趁他们不在家,偷偷回家偷地图的事情。 苏浩然失了脸上的笑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的恼怒。 半晌,他抬头,尖锐的眼光刺向苏婉晴:“你要地图做什么?” 苏婉晴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并不吃惊他们的反应。她收敛了锋利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两手紧握着手里的茶杯,楚楚可怜地回道: “女儿命薄,父亲给了我富裕的生活,却不得不嫁与穷人家。女儿不奢望长姐那样的十里红妆,只要那地图傍身。这样,不管姚家对我好与不好,女儿都不再怕了。” “东古岛路途艰险,当年我也是不得已才走这条路。如今觊觎这图的人不是一二个,这图留在手里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个祸害。”你确定想要? 苏浩然表情严肃。 “听说爹爹已经决定不再出行,那这图留着也是没用,不如给了女儿,让女儿拿它给女儿挣些想要的。”苏婉晴既然开口,就不会轻易放弃。 苏浩然沉默了,本来东古岛地图他是准备留着给苏慕灵的。苏婉晴要……苏浩然有些不情愿。 “爹爹,今儿过年,既然二妹开了口,就给她吧。”苏慕灵替苏婉晴求情。 “……” 苏浩然又迟疑片刻,才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婉晴:“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了我。” “六顺,发牌!” 六顺早把牌洗好握在手里,此刻苏浩然一声令下,他熟练地开始给四人发牌。 苏婉晴心里狂喜,她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拿起了牌。 这种叶子牌她陪元氏经常玩儿,所以她有信心能拔得头魁。 第一局,苏浩然不意外的赢了。苏婉晴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不露声色。 第二局,萧文煊赢了,苏婉晴手心有了汗。 第三局终于苏婉晴赢了一局,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接下来除了苏慕灵,其他三人有输有赢。六顺不断地在洗牌发牌,惜春不时地给他们添茶递点心。 苏慕灵玩儿的很是随意,仿佛并不在意是否能赢。 一个时辰过去了,萧文煊显然不是苏浩然和苏婉晴的对手,渐渐输多赢少。 “还是爹爹和二妹玩儿的好,我和佑安是赢不了了。” 苏慕灵笑着把一块藕粉桂花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皱了皱眉。 一旁惜春忙递上茶,苏慕灵用茶把那一口点心勉强送了进去。 “太干了,有没有别的吃的?” 此刻已经到了寅时,苏慕灵饿了。 “知道小姐会饿,四凤已经在准备宵夜了。小姐再忍耐一下,应该快好了。”惜春是最体贴最懂苏慕灵的。 苏慕灵冲她笑了笑:“好。” 桌上,苏婉晴和苏浩然的输赢不分伯仲。 苏浩然仿佛体力不支,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还不时地揉着眼睛。 苏婉晴却像打了鸡血,一张脸紧绷着,两只眼紧紧地盯着苏浩然所出的每一张牌,心里快速的算计着。 这时门口有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四凤和刘妈妈拿着两个食盒走进来。 “小姐刚才还喊饿呢。”惜春忙过去帮忙把菜摆上。 “爹爹,我看您也累了,不如就最后一把定输赢吧。” 扑鼻而来的香气让苏慕灵早已无心恋战,她望着苏浩然劝道。 苏浩然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桌子,笑着点头:“好,最后一把。”说着扔出一张。 苏婉晴兴奋地盯着等了许久的关键的那张牌刚想吃到手。却不料萧文煊在对面慢悠悠地说了句:“碰!”接着长臂一伸,把牌拿走了。 苏婉晴在心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暗暗骂道: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她马上就要赢的时候要。苏婉晴恨不能上前把那牌抢到手。 萧文煊仿佛并没有发现苏婉晴已经用眼刀在他脸上剜了几十刀,又扔出一颗。 轮到苏慕灵了,只见她很随意地扔出一颗,竟然和苏浩然的那张是一样的牌。 苏婉晴惊喜,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赢了!” 她把手里的牌扔在桌上,兴奋得脸色通红。 苏浩然检查了她的牌后叹了口气:“我输了。” “父亲,地图。”苏婉晴迫不及待地望着苏浩然。 苏浩然撇了她一眼:“急什么,吃了饭再说。”说完起身坐到桌前。 苏慕灵早已等不及了,伸手拿了只炸鹌鹑,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二妹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赢了爹爹。”一个鹌鹑下肚,苏慕灵擦了擦手拿起了筷子。 “还不是你,光给她送好牌。”苏浩然不服。 “灵儿不善此道,自然打的不好。”萧文煊替媳妇儿说话。 苏浩然满意地看着不断给苏慕灵夹着菜的女婿,端起碗,一碗粥下肚。 “好了,早给也是给,晚给也是给。” 苏浩然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一只狼毫,转动了几下,打开狼毫末端。接着拿着狼毫在手心里磕了几下,小心地拽出一小团纸来。 回到饭桌前,苏浩然把纸团打开,一副地图展现在大家面前。 苏婉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父亲,这图?就在笔筒里?” 怪不得她几次寻找都没有收获,她哪里能想到苏浩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眼皮子底下。 苏浩然不以为然地冷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论他是谁,也不会想到我会把这宝贝随随便便就放在明面上。” “爹爹高明啊!”苏慕灵拍起马屁决不含糊。 苏婉晴拿起地图眼睛里直放光:就这么小小的一张纸,就能让众多人为它发狂。 “你要收好,仅此一份。”苏浩然不辨喜怒地说了一句。 苏婉晴忙小心收好,放在怀里。饭了不吃了,告辞回自己院子里了。 苏婉晴走了,苏慕灵谴走下人。 “这个孽障,果然是冲着地图来的。”苏浩然低声骂道。 苏慕灵起身来到他身后,边替他捏着肩边劝道:“好在咱们事先有准备,就是不知道这次她是被谁利用了。” “她得了地图总会去见人的,我会让无影盯着她。”萧文煊眼中闪了道厉色。 …… 第三百四十六章 这是我的信物 原来,年前苏家有人闯入,萧文煊和苏慕灵已经告诫了苏浩然小心提防。紧接着苏婉晴妥协回归,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于是苏慕灵和萧文煊与苏浩然暗中商量对策。 “爹爹的这份地图放在苏家时间越长给苏家带来的危害越大。如今二妹让人利用,回家寻图。不如爹爹就顺水推舟把图给了她,爹爹也好过几年清净日子。” 这次如果苏婉晴费劲苦心得不到,怕下次怕有心人会把主意打到苏浩然头上。到那时,苏慕灵就怕苏浩然性命堪忧了。 “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倒是个好主意。但不能就这样原样的给。”萧文煊桃花眼微眯,心里有了主意。 “你是说……留着真的,给假的?”苏慕灵有些小兴奋地望着他,大眼忽闪忽闪放着光。 萧文煊最喜爱她的聪慧,笑着点头:“对。爹爹的图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得了去,做了危害别人的事,苏家倒间接地有了罪过。所以,用假的。” “可……做假,到哪里去找善于工笔又能守口如瓶的人?”苏浩然为了难。 苏慕灵得意地拉着苏浩然,笑指着萧文煊:“不用去外面找,眼下就有一个。” “佑安?”苏浩然惊喜。 “对,爹爹还不知道。佑安善于工笔,咱们让佑安临摹一副假图爹爹收起来。二妹如果执意要得,咱们就给了她,爹爹从此可以过太平日子。如果二妹真的悔改,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让人把假图偷了去。” 总之,得让外人知道,苏家的地图已经不在苏浩然手里,这样才能保证苏浩然的安全。 “好,就这么办。” 苏浩然也知道,图在他手,会引来麻烦。苏慕灵的主意即可以保住地图,又可以保住苏家平安。 他暗暗庆幸柳珏给他留下如此聪慧可人儿的女儿。 于是,萧文煊把一张揉皱的纸撒上茶水,再在炭炉上烘烤。反复几次后,纸张变黄变旧后,他在这经过做旧的纸上临摹了一副地图。并在苏浩然的指导下,修改了两处要紧的方位。做到了按这假图航行,既到不了目的地,又不会害人性命。 把假图晒干,放进笔筒里,再诱苏婉晴前来打牌。 苏慕灵想要柳珏的画像是真,牌技稀烂却是假。 她故意表现的牌艺不精,不断地把好牌送给苏婉晴,让她关键时刻赢了苏浩然。 …… 苏婉晴得了地图回到卧房,关上门。又展开来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 虽然她不懂,但看那精细的工笔和细致的标注,还有那发黄发旧的纸张,苏婉晴确认这应该就是让世上眼红的东古岛地图。 她找来一个锦盒,把地图小心的放进去。藏在床头柜子里。可才走开两步,苏婉晴又爬上床把锦盒拿出,又藏进了放衣裳的柜子里。 她走开几步回头望着柜子皱皱眉,还是不放心地拿出来走进浴房。在浴房转了几圈,苏婉晴拿着锦盒又重新放进床头…… 就这样,苏婉晴开开回回折腾了几次后,才困顿不已的合衣躺下。 因为萧文煊特殊的身份,接下来的几天,苏浩然没有像往年一样带着两个女儿走亲访友,互相拜年。只是让管家带着贺礼和名帖送到几个来往密切的亲戚家。 初五,南湖庙会。 在家里闷了几日的苏慕灵和萧文煊吃过早饭穿戴暖和要出去逛逛。 苏慕灵出门前特地绕到苏婉晴的院子。 “二妹,我们要去逛庙会,你要一起来吗?” 拿着绣绷正在学着绣花的苏婉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动。”说完不再理她。 地图到手了,她用不着和苏慕灵废话。 “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苏慕灵“关心”地问。 “不用,你走吧。”苏婉晴开口赶客。 “好吧,好在姚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以后你出门的机会多的是。”苏慕灵笑着往她心里刺了一刀。 “你?”苏婉晴摔了绣绷站起身,怒视苏慕灵。 苏慕灵扬眉:“怎么?我说错了?” 苏婉晴指着她,恶狠狠地叫道:“苏慕灵,你别太得意。你不是也嫁了个穷光蛋,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苏慕灵得意地转着手里的帕子:“我家佑安是没钱。可不同的是我是愿意的,你可是被迫的。” “……”苏婉晴无语。 “好了,你好好珍惜苏家二小姐的最后两月吧,我要和我的夫君去逛街了。”苏慕灵扔下一句抬腿就走,石榴随后跟上。 苏婉晴气拿起绣绷向她们背影扔去! “喜鹊。”苏婉晴大声吼着。 “二小姐。”喜鹊从外面匆匆进来。 苏婉晴警惕地看了看小声问:“信送去了?” 喜鹊点头:“嗯,送去了。” “去备车。记住,从后门走。” “是。”喜鹊得令又转身出去了。 苏婉晴从床头把锦盒取出。把地图从里面拿出来,用帕子包好放进怀里。 一刻钟后,苏婉晴带着喜鹊偷偷地从后门溜出。穿过大街走小巷来到了正阳街一处茶楼。 报了名字两人被掌柜的引着上了二楼。 敲了敲角落里的包厢门,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看了眼苏婉晴,把她让进屋。 屋里,一个二十几岁的锦衣男子坐在桌前,瞟了苏婉晴几眼问身边男人:“就是她?” 苏婉晴从未见过他,不觉提高了警惕。 “你是谁?” 开门的男人上前解释:“这是我家公子。” 苏婉晴大着胆子打量他: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浑身透着高傲和贵气。 苏婉晴不禁想起那日两个蒙面黑衣人闯进她在尼姑庵的屋子里和她说的话…… “……我知道你是苏家二小姐。虽然苏家是商户,但嫁给落魄的姚家还是太委屈二小姐。我家公子无意中曾见过二小姐一面,对二小姐颇有好感。” “我家公子身份贵重,且尚未娶亲,公子说了,如果你能拿到苏家的东古岛地图,公子可以替你解除与姚俊楠的婚约娶你为妻。” 苏婉晴缩在床头哆哆嗦嗦扯着被子胆战心惊地问:“你家公子是谁?” 大半夜闯入她屋子,张口就要她苏家地图,她不知来人多高的身份,这么有自信。 其中一个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这么说吧,一品大员见了我家老爷都要矮上一头。” 苏婉晴惊喜,官位比一品大员都要高,那不是侯府就是伯府呀,再敢想一些难道是王府? 凭借家里的一张地图就可以进入这样的朱门,苏婉晴一颗本来就不甘的心顷刻动摇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婉晴到底是元氏的女儿,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中年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不信?我们可以自己动手。”中年男子转身就走。 苏婉晴急了忙叫住他们:“等等。我可以帮你们找图,但我要见你家公子。”让他亲自许我诺言。 “可以,我们住在悦来客栈,有消息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两个中年男人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夜色里…… …… 如今,苏婉晴望着眼前的贵公子,脸色一红。 “小女苏婉晴参见公子。”苏婉晴屈身给贵公子行礼。 贵公子并未起身,坐在原地高傲地问:“东西带来了?” 贵公子对她的漠视让苏婉晴很难堪。她默默起身心中不悦:“公子的侍卫曾许过小女,如小女把图给了公子,公子会娶我为妻。” 贵公子沉默片刻,面色不辨喜怒:“我听说你有婚约在身?” “是。但是我不愿意。”苏婉晴实话实说。 “把图给我,我帮你解决。” “那我们的婚事……”苏婉晴看着贵公子俊朗的面容大着胆子问。 贵公子嗤笑:“婚事好说,图先拿来,我要鉴别真伪。” 苏婉晴知道没有东西什么都白说。她转过身,从怀里拿出地图。中年男人接过去递给了贵公子。 贵公子拿过地图展开,仔细看了半天眼里泛着光:“这图是真是假有待验证。验证过后如果是真,我自会来娶你。如果是假……”贵公子抬眼冷漠地盯着她:“你会后悔。” 说完贵公子起身,两个中年侍卫随即跟上。只留下苏婉晴和喜鹊愣在原地。 “二小姐?你就这样把图给他们了?”喜鹊感觉哪里不对。 苏婉晴顿悟,推开喜鹊跑了出去,在茶楼门口追上已经上了马车的三人。 “等等,等等……”苏婉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等,公子,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如果你拿着图跑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找你? 贵公子望着她,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这是我的信物。” 说着从窗子里伸出手,手心里面躺着一块椭圆形带着大红流苏的羊脂白玉。 苏婉晴对上他的笑脸,羞赧地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 “好,小女等着公子。”说完不舍地退后一步。 马车缓缓启动。 “二小姐,拿一块玉换地图……”喜鹊还是不放心。 “你懂什么,这块玉不是普通的玉。能有这样珍品的人绝非常人。” 苏婉晴到底是苏浩然的女儿,也是懂玉的。她一眼就看出手中的玉世上少有,只有苏家的铺子里才能见到。 第三百四十七 我是谁? 苏婉晴在茶楼门口截住了人,要了玉佩当信物。这一切都被斜对面的聚仙阁二楼雅间的萧文煊和苏慕灵看在眼里。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有些像……” 苏慕灵从窗缝里偷窥街上几人,忽然抓住了萧文煊的胳膊面露惊鄂之色。 “不是像,他就是平王世子萧文辰。” 萧文煊冷冷地盯着那几人远去的背影,关上窗,心事重重地回到桌前坐下。 “平王世子怎么会来这里?苏婉晴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苏慕灵跟着他坐下,盯着他的脸想寻求答案。 “丁天承被抓。平王少了个财路,自然要自己想办法。”萧文煊表情严肃,倒了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呡着。 “平王也知道我们家有地图?”苏慕灵吃惊。 萧文煊望着她淡淡地一笑:“苏家富可敌国,平王不会不知晓。爹爹的地图一日不离手,就有人会惦记一日。” 苏慕灵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伸手搂住他的腰:“这图二妹给了别人也就算了,给了平王,我怕……平王发现图是假的,爹爹会有危险。” 萧文煊低头拨去她额前几根碎发,桃花眼里满满的柔情:“放心,现在整个松江都知道爹爹已经金盆洗手,并把图传给了二妹。平王消息灵通,自然也会知道。就算他知道图是假的,也与爹爹无干的。” “希望如此!” 苏慕灵忧心忡忡地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萧文煊拥着她,两人都静静地各怀心事。 门响起,无影从外面走进来。 苏慕灵从萧文煊身上直起身,期待地望着无影。 “公子。”无影一礼。 “发现了什么?”萧文煊问。 “属下在隔壁听到平王世子与二小姐的谈话。好像是世子许下二小姐,如果二小姐给他弄到地图,世子就替她退掉姚家的亲事,并娶二小姐进门。” “这种鬼话苏婉晴也会信?真是糊涂。”苏慕灵恼怒。 当初萧文辰害她失忆骗她说他是她夫君。如今又故技重施又骗到了苏婉晴头上。 平王世子是什么人?哪能随随便便许人婚姻?更何况萧文辰已经有了世子妃。哪里还有位子给苏婉晴。 “你打算怎么做?”萧文煊问。 苏慕灵眉头紧锁:“二妹认准的事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我只是担心爹爹。” 平王世子早晚会发现图是假的,到时再找回来,把苏婉晴怎么样是她咎由自取,但苏浩然是个活地图,凭平王府,劫走一个苏浩然去给他们当向导,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萧文煊也陷入沉思。 “要不……让苏老爷也吃了药失了记忆,那样就没人惦记他了。”无影见他们一筹莫展替他们想起一个主意。 苏慕灵和萧文煊双双望向他。 “不行,那样岂不是连我们也被忘记了,这个法子不行。”苏慕灵反对。 萧文煊没有说话,眼珠转动,片刻眉头舒展。 “灵儿,这个主意可取,不过不是用药,我们可以……”萧文煊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慕灵抬眼望着他,重重地点头,眼露希望:“行,我们赶紧回去和爹爹商量商量。” 两人起身,扔下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走了。 苏家,苏浩然吃完饭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苏慕灵悄悄地进来,轻轻地唤了声:“爹爹?” 苏浩然睁眼,对上了苏慕灵关切的目光:“回来了?庙会怎么样,好玩儿吗?” 苏浩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苏慕灵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拉着他就往外走:“爹爹,我和佑安有事和您商量,我们去书房。” 茹萍在对面房间睡着,屋子里下人不时地进进出出。苏慕灵要说的事儿重要,她要绝对的保密。 苏浩然疑惑:“这里说不得?” 苏慕灵用手指了指对面茹萍的卧房。 苏浩然了解,跟着苏慕灵去了书房。 书房门口,无影守在暗处。 六顺早一步开门,苏浩然和苏慕灵进入。门在身后关上,六顺走开几步警惕地望着四周。 屋里,萧文煊把苏浩然让到桌前坐下,苏慕灵说出了今日所发生的事:“……二妹把图给了别人,女儿无可厚非,但女儿担心得了图的人知道图是假的后,对爹爹不利。爹爹靠图起家,难免会让人眼红,以前那些觊觎爹爹财富的人也只是暗中跟随或试图打劫。如今爹爹不再出海,就怕别有用心的人会打爹爹本人的主意。” “你是说,会有人想劫了我,逼我出海?”苏浩然秒懂。 苏慕灵点头:“对。所以,我们要想出个法子让有心人放弃对你的想法。” 苏浩然脸色严峻。其实他也曾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解决的好办法。 “怕只怕只要我活着,就跑不了让人惦记。”苏浩然无奈。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文煊开口了:“也不用这么悲观,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得让爹爹受些委屈。” “什么好法子?”苏浩然脸上重现希望。 萧文煊往苏浩然跟前凑了凑,在苏浩然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苏浩然听后凝神片刻,点头:“好,就这么办。” …… 晚饭,苏浩然一反常态兴致高昂地和萧文煊拼起酒来。 两个人喝着碧香酒,说着东古岛之行的见闻。苏慕灵也不时插上一嘴,三个人其乐融融。 茹萍在一旁笑看着他们,不时地给苏浩然布些菜。苏婉晴像个透明人一般,坐在一角无人理睬。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酒喝了几坛。最后茹萍和苏婉晴靠不过他们离席回屋了,苏浩然和萧文煊还在你一盅我一盅酒兴正浓。 傍晚,饭厅传来惊呼声,接着无影匆忙出了苏家。 管家忙带人前往饭厅查看,只见苏浩然闭着坐在地上头上流着血,苏慕灵在一旁惊慌失措地大声唤着他。 “爹爹?爹爹?” “怎么了?老爷怎么了?”管家慌了。 “爹爹喝多了,没站稳,摔倒了。” 苏慕灵眼里含着泪,晃着苏浩然的膀子,试图叫醒他。 “都怪我,我不该跟爹爹喝这么多。”萧文煊在一旁晃晃悠悠地醉意十足。 苏慕灵埋怨地瞪他一眼:“当然怪你。小酌怡情大酌伤身。都喝了几坛子了,还要喝,你是把爹爹往死里灌呢。” 萧文煊被苏慕灵数落,低着头,理亏得一言不发。 “大小姐。姑爷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怪姑爷了。要不,先把老爷抬回房吧。”总坐在地上也不是回事儿呀。 “对,你们快来,把爹爹扶回房。” 苏慕灵这才想起苏浩然还坐在地上呢。 “大小姐,老奴去叫人请大夫来吧?”管家担心地望着见苏浩然头上的血。 “大夫已经让人去请了。你去让厨房煮两碗醒酒汤送到爹爹房里。” 于是,管家指挥人把苏浩然抬回房,又叫人去厨房去做醒酒汤。 二刻钟后,无影带着一个中年老大夫回来了。 “怎么不是英大夫?”苏家人向来是请英大夫来看病的。 无影边往里走边解释:“英大夫出门了。这是陈大夫,医术不次于英大夫的。” 哦!管家把人引进苏浩然的房间。 大夫放下手中药箱,来到床前给苏浩然看了看头上伤口。接着又扒开苏浩然的眼睛看了又看后,陈大大脸色沉重地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苏浩然的嘴里。 茹萍忙倒了白水送过来。 陈大夫用手挡住:“不用,药会自行化掉。” 说完,陈大夫开始给苏浩然头上伤口清洗包扎。头上伤口处理好了,苏浩然也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苏浩然两眼迷茫懵懵的望着离他最近的陈大夫。 “苏老爷,您没见过我,我姓陈。”陈大夫自我介绍。 “爹爹?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苏慕灵扒开大夫激动地拉着苏浩然的胳膊。 苏浩然转过头茫然若失地望着苏慕灵:“你是谁?” …… 苏慕灵及在场的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爹爹?我是灵儿啊!你不认得我了?”苏慕灵又往前凑了凑,盯着苏浩然。 苏浩然看了她半晌,开口:“灵儿……是谁?” 苏慕灵闭上眼睛,崩溃了。 “爹爹,我是佑安。你认得我吗?”萧文煊矮下身子,试着问。 苏浩然望了望,依旧摇头。 “陈大夫,这是怎么回事?”苏慕灵慌张起来。 陈大夫面色凝重,给出了诊断:“苏老爷摔倒,伤到头,他……应该是把之前的记忆都忘了。” “忘了?”苏慕灵弹起来:“所有的都忘了?” 陈大夫没有回答,蹲在苏浩然面前又问:“苏老爷,你叫什么?你家里有多少个铺子?几口人?” 苏浩然依旧困惑地望着地上围观的人,皱起眉努力思索了半晌:“我……我叫……我家……我……” 苏浩然努力回忆,脑袋里却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慕灵十分理解苏浩然此刻的感受,想当初她失忆的时候就像苏浩然一样,茫然失措,还带着惊慌害怕。 第三百四十八章一场好戏 “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了?” 苏婉晴不愿意看苏浩然和萧文煊斗酒,吃过饭后就回到房里洗洗睡了。喜鹊得了消息去叫她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 等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再磨磨蹭蹭穿戴好走到门口,见一屋子人,才知道家里真的出事儿了。 “爹爹喝多了,撞到了头,人没事儿,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也不记得?那我们呢?也不记得?”苏婉晴惊奇。 苏慕灵悲痛地点头。 “陈大夫,只管用好药,银子不用担心。”萧文煊晃晃悠悠拉着陈大夫一嘴的酒气。 “好吧,老夫尽力。” 陈大夫拿着药箱来到外屋,茹萍早已备好了纸笔。 陈大夫在纸上写下了一张药方递给茹萍:“按方子抓药,先吃三天,看有没有效果。” 茹萍接过药方赶紧递给管家:“快去抓药。” 管家接了,忙小跑着出去。 这时,刘妈妈端着两碗醒酒汤进来。 苏浩然是不用喝了,苏慕灵递一碗给无影,让他给萧文煊灌了下去。 “送姑爷回房休息。”苏慕灵嫌弃地对无影说。 “我不回,我要看着爹爹……”萧文煊自责,想将功折罪。 无影连抱带拖把他往门外拉:“公子,走吧,这里有大夫,您帮不上的。” 药很快抓来,陈大夫亲自熬制,半个时辰后,陈大夫端着药进来,喂苏浩然喝下。 “今夜先让苏老爷休息一晚,三日后我再来。” 陈大夫背起药箱。苏慕灵让惜春给了诊金送大夫出府。 陈大夫出了门,转进了一条胡同,又拐了几条巷子,停在一座宅院门前。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开门进去。 进了屋,陈大夫除了脸上伪装,竟然是魏怀安送给萧文煊的侍卫陈升。 陈升跟着萧文煊来到松江,为了掩人耳目,萧文煊没带陈升进苏家,而是赁了个宅子让陈升住在宅子里等待年后出发。 萧文煊和苏慕灵想让苏浩然“失忆”,吃药是不可行,只有让苏浩然装做什么也记不得才是安全的。 所以他们合伙演了一场戏。喝酒刚开始是真喝,一坛子过后,就是几坛子白水了。 大夫不能用英大夫,陈升就临时扮成大夫来给苏浩然“治病”。 都是在外面行走江湖的人,大夫望闻问切的那一套最是清楚明白。 …… 苏浩然病了,苏慕灵作为苏家大小姐开始主持大局。 药,一碗碗吃下,苏浩然的记忆回来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勉强认出了两个女儿和几个家仆。至于家里是做什么的,有什么铺子生意一概忘了,更别提东古岛。 三天过去了。陈大夫又被无影请来。又开了几副药陈升就走了。 苏浩然又吃了几天的汤药,身体恢复如初,脑袋上的伤也好利索了,可失忆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苏浩然失忆了,苏家的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慰问。 苏浩然坐在厅堂,“茫然”地望着曾经的故交旧友,完全“记不得”谁是谁。 苏慕灵接受苏家生意,有着张宴协助倒也顺顺利利。 过了十五,苏慕灵和苏浩然商量,把苏婉晴的婚事提前。 苏浩然早不想每日看到这个吃里扒外的女儿了,同意了苏慕灵的想法。 于是,苏慕灵和萧文煊代表苏浩然亲自到了姚俊楠家里。 奉上精心准备的厚礼,苏慕灵说明了来意:“我父亲如今病着,大夫说他因为头部受伤不能思虑太重,所以二妹的婚事就暂时由我这个长姐来操持。” “当初苏姚两家的婚事定在三月,因为我也不能在娘家常住,所以我来想和姚夫人商议一下,可不可以把婚事提前?” 姚母见了苏家厚礼已经欢喜的不得了,又见苏慕灵客气,忙问:“不知大小姐想选哪一天?” 苏慕灵莞尔一笑:“月底如何?” 姚母愣怔,还有半月时间,是不是太匆忙了。 苏慕灵知道她心中所想,又道:“我们知道时间是紧了些,不过咱们也不需要大操大办,礼节到了就好。二妹早点过门咱们也早点了结一门心事不是。” 苏慕灵的话让姚母很舒服,姚家不富裕,给姚俊楠娶媳妇儿想大操大办也办不起。而且苏家是富户,姚母一直怕苏家中途悔婚,苏慕灵要把婚事提前,姚母求之不得。 “大小姐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姚家只有尽力而为,不过不足之处大小姐要海涵了。” 姚母这话的意思苏慕灵明白,当下笑道:“好说!” …… 当日,晚饭。 苏慕灵放下手中筷子,望了大家一圈开始发话。 “自从爹爹病了,家里的事由我代管。但我和佑安已经计划年后出行。所以我代表爹爹跟姚家已经商定:二妹的婚事提前到月底。” “什么?提前?我不同意。” 苏婉晴腾地从椅子上站起,瞪着苏慕灵,满眼的怒气。 “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爹爹点头,姚家也同意了,二妹你无权反对。”苏慕灵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看都不看她一眼。 “苏慕灵,你是出嫁女,没有资格在苏家指手画脚。” “我是出嫁女,但苏家如今由我代为管理。况且爹爹也同意此事,你就省省力气等着出嫁吧。”苏慕灵故意冲她动了动眉毛,挑衅着。 “父亲,你倒说句话,这事儿是她怂恿你的对吧?”苏婉晴怒了,拉着苏浩然的胳膊大声叫道。 苏浩然盯着她,仿佛不认识一般:“你姐姐说的对。” “你?你就知道向着长姐。我不出嫁,我不同意!”苏婉晴摔开苏浩然的胳膊愤然离去。 “石榴,从现在起,你带几个人保护二小姐的安全。” 苏慕灵知道她不会束手就擒,得派人看着她。 “是,小姐放心。” 石榴叫了两个嬷嬷,跟去了二小姐的院子。 苏婉晴回到屋里,气的摔了桌上茶杯。她仰面躺在床上,快速地想着对策。 图已经给了那个贵公子,可人什么时候能来? 那人知道她要成亲,肯定也知道她的亲事定在三月。那人如果想替她取消婚约就会在这两个月行动。可苏慕灵把婚事提前了,那人没得到消息怎么办? 苏婉晴翻身从床头枕头下拿出玉佩,放在胸口。 她后悔没有留下那人姓名和地址。 那几个人住在客栈,说明不是本地人。不是京城口音,那么说是外官……客栈?苏婉晴猛然起身:“喜鹊。” 喜鹊从外面跑进来:“二小姐。” “你去悦来客栈,看看上次咱们见的那位公子还在不在。如果在赶紧回来告诉我。” “是。”喜鹊赶紧去办。 可还没出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石榴拦下:“干什么去?”石榴立着眼睛。 喜鹊心虚地低着头:“二小姐想吃罗芝糕,我出去帮二小姐买。” “大小姐有令,从今天起,二小姐院子里想要什么东西吩咐一声就行,自有人去给二小姐买来。你回去吧。” 石榴叉着腰站在门口,像个门神。 喜鹊看她盛气凌人的模样也不好惹,只好灰溜溜回去。 进了屋,喜鹊把石榴的话跟苏婉晴学了一遍,气得苏婉晴又踢翻了屋里的椅子,气冲冲地去找苏慕灵算账。 可才走到院门口,两只黑影窜出,吓得苏婉晴惊叫着藏到喜鹊的身后。 “什么……东西?”苏婉晴吓得声音都发了抖。 “二小姐不用怕,这两条狗是大小姐送来保护二小姐的。” 石榴从门后闪出,指着两条吐着舌头的狼狗恣意地笑着。 苏婉晴气得火冒三丈:这是明着把她看起来了? “把这两天畜牲带走,我又不是犯人,你们没有权力看着我。” “如今大小姐当家,大小姐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奴婢奉劝二小姐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房里,等二小姐大婚,大小姐会放二小姐出去的。” 石榴说完又冲着两个牵狗的家奴命道:“你们好好守在这里,有什么事立刻来报。” “是。” 二个家奴已经得了石榴的好处。两个人把狗拴在门口,一左一右地守着。 苏婉晴见出不去,气急败坏地回了屋。 这日晚饭,苏慕灵让人把饭菜送进苏婉晴院子。 苏婉晴被看了起来,苏慕灵也没闲着。她和苏浩然偷偷商量,借着苏浩然“病着”,把苏家的铺子都收了。 苏家铺子里的货都是从东古岛换来的,既然已经决定不再去东古岛,铺子也没必要再留着。 “我看了一下账目,珠宝首饰铺子里的库存不多,连同我从京城带回来的那些,给弟弟妹妹留着。其他铺子里也都一起清货。” “还有,佑安把对门的宅子买了下来。这几日他带人从对面挖了暗道,直通娘亲的地下暗室。日后家里如果有了危险,你和茹萍可以不出屋直接从娘亲的房间到对面宅子。” 苏慕灵和苏浩然坐在热乎乎的炕上,隔着炕桌悄悄的说着。 “难为你和佑安想的周到。” 苏浩然不舍得苏慕灵走,但女儿要有自己的生活,留不住。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出去散心,不行? 正月三十,苏婉晴大婚。 苏婉晴在这半月里曾经想尽办法想出去找萧文辰。怎奈石榴看得严,不仅门口两条狼狗看门,连一日三餐也是送进屋里。 苏婉晴大婚,因为苏浩然“病着”,所以一切从简。嫁妆更是比苏慕灵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苏浩然给苏慕灵陪嫁的都是从东古岛带回来不舍得卖的珍品。而给苏婉晴的,是松江随处可见的普通物件儿。 给苏慕灵的金银,到苏婉晴这里换成了日常日品。给苏慕灵的名贵药材,到苏婉晴这里换成了笔墨纸砚。给苏慕灵的琉璃茶具,到苏婉晴这里换成了普通瓷器…… 总之苏婉晴和苏慕灵的嫁妆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苏婉晴的嫁妆在前一天就送到了姚家。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 除了房子,姚俊楠和苏浩然的婚房里的东西全部都换成了新的,连痰盂剪刀都是陪送的。 所以苏婉晴的嫁妆虽然数目不少,但值钱的东西不多。当然,这也是苏浩然故意为之。 苏婉晴被迎亲队伍接走了,石榴暗中跟着直到了姚家。旅途中,她看到一个面部扭曲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大街上,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苏婉晴的花轿。 石榴知道,那个毁了容的乞丐就是企图杀了苏慕灵,被扔进火里差点被烧死的元氏。 苏浩然嫁了,苏浩然和苏慕灵终于松了口气。 苏浩然的新宅子里的地道已经挖通,苏慕灵把里面布置一新。 萧文煊带着苏浩然参观了一遍,让他记住暗道里的机关。 再说苏婉晴,嫁入了姚家,全程黑着脸。新婚之夜她死活不让姚俊楠碰她。 姚俊楠知道她不情愿,反正他对苏婉晴也没兴趣,于是新婚之夜,他们各睡各的。 三天回门,苏家置办了一桌酒席。姚俊楠和苏婉晴双双坐在桌前。 苏浩然依旧一副茫然若失的脸,苏慕灵代表苏浩然和萧文煊时不时地跟他们寒暄几句。 姚俊楠许久不见苏慕灵,这一次能同桌吃饭他从心里欣喜。姚俊楠嘴里吃着,眼睛不时瞄着对面的苏慕灵。 苏慕灵今天一身丁香色袄裙,头上只戴一只羊脂玉簪子。面上略施粉黛,衬得她本来就出众的五官越发的唯美。 一旁萧文煊则是一身月白长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五官,这让姚俊楠很是不忿: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何德何能娶了他心里的爱恋。 再见那萧文煊旁若无人地不断地给苏慕灵夹菜。苏慕灵眉眼含笑望着他,把他夹到碗里的菜全部吃进嘴里。眼睛里的浓情蜜意满的都快溢出来。 姚俊楠再看看一旁的苏婉晴,虽然穿着红色锦衣,头上戴着诸多珠宝首饰,但在苏慕灵跟前一比,顿时俗不可耐。 姚俊楠皱眉:都是吃一样的东西,同是苏家小姐怎么品味差的如此之大。 …… “我听说妹夫参加了秋闱且成绩不错,希望春闱时妹夫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苏慕灵见两人默默地低头吃饭话也不说,主动拿起酒杯,对他们示意。 姚俊楠忙放下筷子端起杯,面色带红地谢道:“多谢长姐,我会尽力。” 苏婉晴听了两个人的话,冷哼一声:“金榜题名?哼!那么容易的话姚家也不会落魄如此。” “二妹!”苏慕灵低声喝道。 “姚家是书香门第,如今也是你的家。作为妻子,你应该鼓励他,而不是冷言冷语的打击。” “苏慕灵,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愿意和穷光蛋过日子并不代表我也是。我本来是有机会成为一品夫人的,是你把我给毁了。” 苏婉晴再也忍耐不住,扔了碗筷指着苏慕灵破口大骂。 萧文煊眉头一压,目光刺向苏婉晴:“二妹,长姐如母,我劝你对灵儿放尊重些。” 苏婉晴见萧文煊帮忙,拿起跟前的碗砸在地上:“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父亲受你们蛊惑拿你当个人看,我却视你如蝼蚁。让我放尊重?你们不配。” “来人。” 一直没说话的苏浩然放下手里的筷子忽然唤道。 门口候着的管家忙上前应是。 “把苏婉晴给我赶出去,以后不许她进苏家的门。” 苏浩然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管家望了眼苏浩然,一挥手招来两个婆子:“听见没有?送二小姐出门。” “你们?你们竟敢赶我?放开……” 苏婉晴当着众人的面被苏浩然往外赶,顿时恼羞成怒,她挥舞着双手试图赶走前来的婆子,却被两个婆子扯着两只胳膊直接拽出门去。一旁试图保护她的陪嫁喜鹊也被石榴拉住,扣住了手腕疼得动弹不得。 姚俊楠没想到苏婉晴竟然是这样泼辣无礼,也没想到苏浩然竟然就这样把苏婉晴赶了出去,且再不许进门。一时不知所措愣怔原地。 “对不住了,我二妹被她母亲娇纵惯了,实在没有规矩。今日闹成这样,我也不留你了。管家,送客!” 苏慕灵话说的客气,姚俊楠也不好再留。对着众人团团一揖随着管家离开了饭厅。 …… 再说被苏浩然赶出来的苏婉晴,可谓气愤羞怒到了极点。她爬上了姚家雇来等在门口的马车愤然离开。 “去悦来客栈!”苏婉晴高声吩咐。 车夫一挥马鞭向悦来客栈驶去。 苏婉晴坐在车里,暗自神伤,却又无可奈何。 悦来客栈很快到了。苏婉晴让马车等在门口,自己跑进客栈寻人。 一刻钟后,苏婉晴失落地走出客栈。 原来,苏婉晴并不知那几人姓名,光说了外貌和体型,店伙计摇头:“那几个人年前是曾经来过,但过了年不久就走了。” 苏婉晴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她不想回姚家,看着对面的酒楼,苏婉晴黯然走进。 包了楼上一雅间,叫了一桌子酒菜,苏婉晴独饮…… 冬日天黑的早,苏婉晴醉醺醺地走出酒楼时天色已经渐黑。苏婉晴爬上等在客栈门口的马车,回到了姚家。 给了车钱,苏婉晴晃晃悠悠地进了门。 才进了院,姚母身边的一个嬷嬷拦住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叫少夫人回来后立即去见她。” “我今天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苏婉晴压根就没把姚母放在眼里,烦躁地撇了嬷嬷一眼,继续往自己房里走。 “夫人让少夫人现在就去。”嬷嬷伸出手挡住了苏婉晴的去路。 “你这个死奴才,敢拦我。”苏婉晴瞪起眼。 嬷嬷声音冰冷:“少夫人,奴婢奉命行事。请少夫人跟奴婢走。” 说完,一使眼色,从一旁又来了个丫头,两人一左一右把苏婉晴架起来进了姚母的屋。 苏婉晴想挣扎,却因饮太多的酒脚下跟踩了棉花一般,哪里跑的了? 进了屋,苏婉晴被掼到姚母跟前。 没了马车,带着喜鹊走回来的姚俊楠也在。 姚母闻见苏婉晴身上散发的酒气,再看苏婉晴一身的醉态,脸冷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 苏婉晴摸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斜了眼姚母回道:“出去散心。怎么?不行?”语气张狂又无礼。 姚母的火气顿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都知道苏家有钱,却不知苏家女儿却是没有教养的。你才嫁过来几天,竟然这样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姜嬷嬷,带她去祠堂醒醒酒,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是。” 刚才带苏婉晴过来的姜嬷嬷招来一个小丫头,拉起椅子里的苏婉晴就给扯进了姚家祠堂。 “放开我……死奴才……放开我……”苏婉晴挣扎叫骂,然而并不管用。 把苏婉晴按在蒲团上,姜嬷嬷指挥人送进来一个炭炉,关上门,姜嬷嬷坐在门口,烤着炭炉,看守苏婉晴。 祠堂阴冷寒凉,苏婉晴顿时酒醒了三分。她从地上爬起,就去撕扯守在门口的姜嬷嬷。 “死奴才,放我出去……你们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放了我,我的人就快来了……你们这样对我,我叫他们杀了你们……” 苏婉晴口无遮拦地叫嚣着,仿佛疯了一般。 姜嬷嬷体型高大孔武有力,坐在椅子上只用两只粗壮的胳膊就把苏婉晴给打败了。 “少夫人,老奴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老奴可是听说了,少夫人在娘家是被赶出来的。老奴不知少夫人的人多么厉害,但老奴知道,进了姚家门,就要听姚家的规矩。少夫人如果不思悔改一意孤行,怕是连二少爷也会对您失望了。” 姜嬷嬷一边嘲讽,一边把冲上来的苏婉晴推搡得踉踉跄跄。 几个回合后,用尽了力气的苏婉晴终于放弃了。她瘫坐在蒲团上,暗自落泪。 夜寒冷又漫长,苏婉晴抱着膀子裹紧了大氅,还是抵不住寒冷。 思量再三,她起身来到炭炉旁,顾不上尊严伸出手去烤火。 姜嬷嬷也不拦她,闭着眼缩在椅子里养神。 苏婉晴的身子冷心更是凉得透了底。娘家,父亲冷淡,为了一句话把她赶出门。婆家,姚母不时地想着给她下马威,立规矩。这以后的日子她可怎么熬? 第三百五十章 团圆 被困在祠堂过了一夜的苏婉晴病了,烧得两颊通红,胡话连篇。 姚家给她请了大夫,开了几副汤药,却无一人前来问候,只有喜鹊不分黑天白日的守在床前照顾她。 苏婉晴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才骨瘦形销地下了床。 “苏氏的病已经好了,把她叫来,我要给她立立规矩了。” 天色晴朗,气温攀升,姚母看着因备考日渐憔悴的姚俊楠,准备给苏婉晴立立规矩。 然而,姜嬷嬷并没有把苏婉晴带来。 “回夫人,少夫人说身子无力走不了路。” 姚母皱眉:“只病了几日就连路都走不了了?” 姜嬷嬷低头实事求是地回道:“奴才看了,少夫人确实瘦了不少。” 姚母冷呲:“这富家女真是中看不中用,只得了些风寒就要养足了月。” “对了,我看她身边的喜鹊不错,让俊楠收在身边伺候着也不错……” 姚母知道苏婉晴因嫌弃姚家穷,始终没和姚俊楠圆房。 “你去把喜鹊叫来。”姚母心中兴奋。 喜鹊被姚母叫来,不知何事。立在屋里,她内心紧张。 二小姐在姚家闹得孤立无援,四面楚歌。连累着她也不受待见经常受气。这次姚母叫她来,她到底是慌张的。 姚母把喜鹊叫来,话也不说,只是仔细打量着……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肤白,圆脸,生的很是喜兴。 姚母满意地伸手招喜鹊到身边:“你过来。” 喜鹊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一小步。 “再过来一些。”姚母又说。 喜鹊又上前一步。 姚母往前抬了抬屁/股,拉住了喜鹊的手。 “你也知道,你家小姐嫌弃我们俊楠,不肯和他圆房。俊楠是个面嫩的,不似旁人一般粗鲁。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家小姐虽然心比天高,可我家俊楠也是满腹诗书,不定哪日就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 姚母停下来观察着喜鹊的反应又接着说道:“我看你比你家小姐知礼,也生得好模样。不如你给俊楠做个姨娘,怎么样?” 姚母铺垫了半天,最后的话一出口,喜鹊的脸腾一下红了。 姚俊楠是书香门第,满腹经纶,模样中上。苏婉晴这般胡闹,按理换了别人,怕早打在身上了。可姚俊楠却没有为难苏婉晴,依旧以礼相待。 喜鹊也曾想到过自己的归宿,总不过是等年纪大了随便配个小厮继续服侍在小姐身边。 给姚俊楠做小,姚母说的是姨娘不是通房,喜鹊心中自然欢喜。但一想到苏婉晴,喜鹊脸上红润瞬间褪去。 “奴婢……依小姐的性子,是万万不肯的。”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就行。跟了公子,等日后生了一男半女,你还怕她不成。” 姚母伸手褪下一只金镯子套上喜鹊的手腕,拍着她的手背兴奋地说:“今夜,你就去公子的屋里。” 喜鹊想褪下金镯子,却被姚母按住,她立起眼睛吓唬道:“除非你想和你家小姐一样,在这家里不得待见。” 喜鹊不敢,只能半推半就地收了。 姜嬷嬷把喜鹊叫到一边,低声教了她一些伺候男人的要领。 喜鹊红着脸听过后,被送了回去。 夜里,住在书房里的姚俊楠喝了姚母送来的十全大补汤后,又看了会儿书,这才脱了衣裳躺下。 也不知是天气转暖还是因为屋里炭炉太热,姚俊楠感觉浑身燥/热。他起来喝了杯凉茶后重新躺下。 朦朦胧胧中,他梦见一条蛇钻进了他的被窝。解开他的里衣带子攀上了他的身…… 姚俊楠醒来时天刚微亮。身边的人微微一动,姚俊楠才发觉床上多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喜鹊面若桃花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高挺的胸藏在漆黑的长发里若隐若现。 “你?”姚俊楠愣怔地盯着她。 喜鹊低头,这才想起她身上未着/寸缕。 “呀!”喜鹊低呼一声,扯着被子挡在胸前。却不料喜鹊扯被子太用力,直接把姚俊楠给暴露在外。 姚俊楠低头看到自己的模样了,猛然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他是男人,不好跟女人抢被子,姚俊楠抱着膀子,伸手摸到床外棉袍,胡乱遮住自己。他盯着喜鹊问:“你怎么在这里?谁叫你来的?” 喜鹊羞答答地不敢看他。 “是夫人……叫奴婢来……伺候姑爷。” 是姚母。姚俊楠想起那碗十全大补汤。知道那汤里定是放了助兴的药了。 再回想昨夜销魂的时刻,姚俊楠身上又有了反应。他伸手轻轻拉下喜鹊身上的被子,摸着她细腻的肌肤,幔帐中,两人尽是销魂…… 这一日,喜鹊快到晌午才从姚俊楠的书房走出。苏婉晴喊了半日不见喜鹊伺候,气得摔了手边能拿到的所有的东西。 中午,姜嬷嬷进了苏婉晴的门,立在门口大声传达姚母的话:“夫人说了,少夫人身体也好了,从即日起不再给少夫人单独送饭,请少夫人到饭堂去吃。” 说完人就走了。 苏婉晴不想去饭厅面对姚家人,可她早饭就没吃,肚子已经饿得叽里咕噜叫。没办法,只好带着院子里粗使的丫头来到饭厅。 才一进去,就见喜鹊站在姚俊楠身边。 “你死哪里去了?叫了你一上午也不见人。” 苏婉晴上前在喜鹊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喜鹊疼得眼泪顿时涌出。 “你别拿她撒气,如今喜鹊不再是你房里丫头,从今日起,她就是喜姨娘。苏氏,你不是不得意我儿吗,那就让喜鹊来伺候他。” 姚母的一席话直接震惊了苏婉晴。 “她?当姨娘?我不同意。喜鹊是我的丫头,我不许你们动我的丫头。” “不许她当姨娘?好啊!那今日,你和我儿圆房。” 姚母一个回马枪,打得苏婉晴一个措手不及。 “我……”苏婉晴气的无语。饭也不吃了,转身离开。 苏婉晴被姚家孤立了,姚俊楠不再进她的屋,姚母也时不常地拿她立规矩。苏婉晴每日躲在自己的屋里,望着那块羊脂白玉泪眼婆娑! …… 五天后,苏慕灵和萧文煊带着丫头和侍卫离开了松江。 就在这一日,松江雪灾来临。 因为有苏慕灵暗中备下粮食和木炭,苏家和柳家没有受到影响。 朝廷也因为得了魏尧的提醒,做出了准备。所以受灾百姓得到及时安置。 同年,皇上又匿名收到平王叛乱的证据。皇上暗中派兵,一举端掉平王几个窝点和私藏的硝矿。 接下来的几年里,皇上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最后五皇子脱颖而出,做了太子。 ****** 十五年后,苦乌岛。 盛夏的海滩上,几个年龄不等的少年和儿童,清一色如画般俊美。 大些的在水中游泳,小些的在沙滩上追逐打闹。还有一个偎在一对儿容貌不俗,气质出众的中年夫妇身边,安安静静的玩儿沙子。 中年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轻轻抚摸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的肚子。女人偎在男人肩头,脸上全是幸福安逸的笑容。 “无影去接爹爹,也不知走到哪里了?”人到中年,苏慕灵依旧肤白貌美,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慈爱。 “上次无影送回消息,应该就是这几天了。”胖了一号的萧文煊柔声回道。 “这次把爹爹接来,就让他在这里养老。” “嗯,咱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 “海鸥。” 身边两岁男童眼睛一亮,伸出鲜藕一般的双臂,向落在礁石上的几只海鸥奔去。 他兴奋的大眼睛没有看到脚下一块凸出的小石头,奔跑中的男童被拌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前倒去…… 刚刚上岸离他最近的那个少年见了,身影一闪,整个人窜出……男童倒在少年的怀里。 “烨哥哥,我想喂海鸥。” 男童搂着少年的脖子,稚气地说道。 “好。” 少年抱着男童往回走了几步。 “娘亲,五弟想喂海鸥,给我些馍馍。” 苏慕灵把身边早准备好的硬面馍馍递给他。 少年接过来,抱男童去喂海鸥。 听着男童不断发出来的清脆的笑声,再望着几个正在打闹的孩子,苏慕灵脸上洋溢着无比的甜蜜……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