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你这纯美命途正经吗?》 第1章 倒霉的开始 前排提醒,本文私设如山 故事开始于游戏主线之前。 如果您看到许多原本没有活着的人活了还请不要惊讶,后文会解释的哦! 以及,私设白珩没死,活到主线之后了,至于怎么活下来的,后文会解释的! 会解释的! 真的会解释的! (重要的事说三遍) 求求不要看到半路发现和原着不一样就质问我,因为我写的是同人啊!同人有点私设改变了原着的某些节点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我都能圆回来的! 我解释为什么白珩还活着的一系列问题已经解释累了,希望大家能给我一点信任,明明后文我都有写的(抱头痛哭.jpg) 【脑子寄存处】 ———————————————— 说实话,有时候,人,就是倒霉催的。我们通常用“喝凉水都塞牙”这一极其礼貌而道德的说法来掩饰脑海中隐隐约约的脏话。 但是,当真正的霉运临头的时候,暂时维持不住自己的道德与礼貌也并非什么稀罕事。 程安就是这么说服了自己。 于是当她不巧在一颗陌生又荒凉星球堂堂登场,又不巧发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紧接着又被一群虫子怪物赶到了一处类似陷阱的深坑时,她顶着满身不知成分的尘土沙石毫不犹豫地骂出了声: “这、t、m、的,什么破事啊!” 程安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每天都身心俱疲地过着她那平凡又忙碌(虽然不知道自己忙了些什么但总之就是很忙碌)的学校生活,偶尔玩玩游戏以维持生命体征。就在几分钟前,她正准备上线清一清今天的体力,然后手机屏幕一黑,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现状很难评,程安反应过来风景不对劲的那个瞬间陷入了深沉地思考,这是给她干哪去了啊?这还是国内吗? 巧的是,随即而来的一群虫子很好的解答了她的疑问,熟悉的暗红加黑的迷之配色,低沉版的滋儿哇虫叫,还有庞大的体型——这还管什么国内国外啊! 要是她还没瞎的话,这是真蛰虫吧! 甚至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了多少有点刺激人了吧? “完蛋,遇上真穿越了。还是穿越到星铁里。”她不由得戴上了痛苦面具。看这个开局,她甚至不是拿的开拓者剧本。 看着自己在游戏里都打得吐血的怪物,她的求生欲尖叫起来,催促她此地不宜久留,跑起来的那一刻,程安甚至可耻的感谢了一秒钟在学校的校园跑。 可这片荒凉的、看起来方圆几里都没有别的活物的星球,此时此刻,任何一点动静都十分明显,不得章法的逃窜没跑出几步就吸引了真蛰虫们的注意,它们振翅寻声飞去,很容易就发现了和它们不同的程安。 并不动听的虫子鸣叫追在身后,程安从来没有跑那么快过,她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跑的慢了,下场可能比直接死了还可怕。 可正如我们开头所言,人,有的时候就是倒霉催的。如果这个世界有倒霉星神,那么那个时候,他绝对是给了程安一抹瞥视,因为难得肾上腺素在危急存亡之刻,使程安发挥出了她前所未有的潜能力量,但在自身条件尽己所能拉满的时候,外界环境是这样的不争气——一个深坑陷阱,一个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挖的深坑陷阱,在不合时宜的今日,迎来了它不合时宜的客人。 程安几乎是正正好好一脚踩上了陷阱掩盖部分的中央,没有来得及挣扎便一头扎了下去。 深坑周围不甚紧实的沙土跟随着她本人一起下落,哗啦啦埋了她下半个身子,她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本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程安满心的愤怒无处安放,甚至有一瞬间想直接回头跟那群虫子爆了,她甩开眼前有些碍事的长发,视线清明后却发现,那群虫子居然没跟下来。 疑惑地抬头,看到那些对眼睛不太友好的怪物真的都聚集在洞口,没有一只下来。 “太、太好了!这都没死!” 她不由得惊喜了一把,随即打量起了周围,想看看这洞里是有什么奇物保了自己一命。 纯沙土的四周,称得上宽敞的坑底,看起来距离洞口少说得有两三层楼的高度。 意识到高度这一点的程安难以置信地收了收撑在地上的手指,发觉手上的触感也不太对,扒拉两下,是细的像海滩一样的细沙混合着干燥的不知名叶子。 那叶子虽然干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但是有股隐隐约约的怪味道不容忽视,弥漫整个坑底,她初步猜测,应该是多亏了这片细沙坑底,才让她掉下来除了有点疼,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严重摔伤;而那些虫子不下来,也不是因为奇物,而是它们可能不喜欢这股叶子的味道。 简直令人喜极而泣。 她就知道!虽然人倒霉的时候是真倒霉,事事不顺,但命不该绝的时候,是会锁血的! “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她承认之前吐槽谁挖的坑时有些大声,她忏悔,这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她眼含热泪,整个人脱力躺了下去。 上方是未散去的虫群,它们蠢蠢欲动,或许还抖落了些致幻的翅粉,好在她目前并未察觉异常。但暂时的安全换不来她的安心,随着激情褪去,疲惫酸痛与理智一齐又涌了上来。 再安全,这里也只是一个坑,一个干净的、没有任何食物和水的坑,她不能在这里活活困死。地下通道什么的,她这小体格,挖出去没几米估计就歇菜了。 所以出路大概还是在上方,要么祈求会有人来救自己,要么自己真的冲上去和那群虫子爆了。 前者听着希望渺茫,这荒凉星球看它那方圆几里没有人烟的样子,虫子都横行了,不像是有灭虫英雄在此抗争,也不像是有高手没事晃荡着寻觅好人好事。 至于后者,先不提她爬不爬得上这三层楼高的、直上直下的沙坑壁…… 啊?我打真蛰虫?真的假的? 可等下去就是等死,冲上去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把这些驱虫的叶子带在身上,到时候不求打过,能活着让她逃走就行。 趁着自己还不饿,程安从沙子中挖了些干叶子堆起来,用韧性较高的叶脉细枝捆一捆,固定在自己身上,然后找了个舒适的角落安静休息,恢复体力。 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她的生命安全此时和她的精神状态一样岌岌可危,她只能放缓呼吸,让自己冷静思考冲出去的流程。 天空渐渐开始变暗,逢魔的傍晚走到尾声,她在不同的星球欣赏到了相似的昼夜交替,可惜时机欠缺,如果程安没有在观察“真蛰虫是否因为对峙有所疲惫”,或许她还能多夸一句晚霞也很灿烂。 又或许傍晚尾声的晚霞实在足够红艳,异域星球也急于向远来的异乡人炫耀这一点,突然,有虫子状态之外的动静吸引了程安的注意力—— 一柄红色的长枪锐利划过深坑上方那一小片天空,伴随而来的是虫子的尖叫与爆开的炸响。顶端的僵局被打破了,骚动从上方传来,偶尔还有虫子的碎片残肢掉到她身边,她只能一边躲一边死死盯着洞口。 看到那柄眼熟的武器的那一刻,程安心中就有了一个名字,希望又一次来得太突然,等到上方的声音渐渐平息,果不其然,一颗如烈火般红彤彤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视线内。 他似乎刚注意到坑底居然有人,短暂的意外后是热情又极具特色的呼喊:“坑底这位美丽的小姐,在这瑰丽的晚霞之下相遇是多么迷人的缘分,您看起来似乎需要帮助。” “我是纯美骑士银枝,请问您是否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程安听着熟悉的话术简直要泪目了,妈妈,她遇到真好人了! 真的是银枝本人啊! 看那头如玫瑰般鲜艳的红色长发,看那双因为天渐渐暗淡以及距离略远而不甚分明的翠绿双眸,听听这纯美的发言! 银枝,真是天使,从今天起他在她程安心中就是宇宙第一高大。 她脑内风暴了许久,头顶的银枝却完全没有下一步救她的行动,似乎是在绅士地等待着什么。 见到纸片人走进现实还对她来了波英雄救美的上头热血稍微冷静,她脖子都要仰酸了,然后呢?疑惑的目光穿过两三层楼的高度看向银枝,她突然福至心灵—— 哦!等她回话呢!不承认就不救她,就像维利特当初那样。 是非常有原则的一枚骑士呀! 程安自然也十分上道:“我承认!我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头顶的红色脑袋绽开了满意而欢乐的笑容,“很高兴您也感受到了纯美的光辉,请抓住绳子美丽的小姐,我来为您献上微不足道的帮助。”说着他放下了一卷绳子,没费什么力就将程安拉了上去。 当了大半天井底之蛙的程安终于又见天日,紫红色的流云还没完全消失,但它们在作为银枝的背景时,很好的衬托出了这位纯美骑士朝她伸手时的热情与光彩。 “嗯,”她在面上呆愣,眨了眨眼,心中感慨自己真是命大之余,忍不住想道:“异域星球的晚霞确实不错。” 第2章 我?纯美骑士? 虽然过程可能坎坷,但最终阴差阳错地坐上了银枝的希世难得号,这怎么不算一种撞大运呢? 在银枝同意收留她这个暂时举目无亲、浑身上下无一值钱东西的挂件后,程安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上了他的飞船。 于是她思索,这到底算强制交易还是欺负老实人。 半个小时前。 程安:“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有您的帮助,我今晚可能就交代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星球了。” 忽略银枝传教、啊不是,宣扬纯美的浮夸和强迫别人承认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这两点,他简直是一个让人没话说的天大的好人,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程安十分感激,并真诚的希望能有报答的机会。 她也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了银枝,这位纯美骑士对此看起来相当欢喜,笑得真诚:“在宇宙之间帮助他人,宣扬纯美,是我等纯美骑士的职责。” “而您,美丽的小姐,您对于我这微不足道的帮助依旧心怀感激,令我受宠若惊,这是多么高尚的品格,多么纯洁的心灵,多么纯美的行为!” “您这如玫瑰般馨香动人的品质已是对我的赞扬,感受到您对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精神与美貌的肯定,是您给予我最珍贵的回报。” ……好、好会夸,好强的话缩力!她感受到熟悉的说话方式,感受到极致的真诚,还感受到了自己的语塞。 但她程安也不是吃素的,夸夸群群主附身而已,面对熟人(尽管只是她单方面视银枝为熟人)解开禁制的她很在行这种胡说八道的! “不不不敬爱的纯美骑士,您热心又及时地对身处灾厄的我伸出纯美的援助之手,或许在您看来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而言却是您给予了我新生的机会!这是何等伟大又无私的义举,您值得我用尽毕生的赞美之词来歌颂!” 同款华丽的词藻令银枝一时间微微瞪大了眼睛,或许是眼前女孩的说话方式突然大变,又或许是真的很少见可以和他在话术上如此势均力敌的人,贴心的银枝居然思索之下同意了她的报答:“如果您实在想抒发自己心中的感激,不如您加入纯美骑士团吧!” “既然您还未踏上任何命途,又完全理解了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的伟大精神,为何不走上纯美的道路,与我们一起扞卫银河中的美呢?” “您高洁而无瑕的品质,细腻真诚的内心,以一朵玫瑰的重量起誓,我不会看错的,您生来便与纯美的道路契合!” 程安:“……” 程安:“…………” 程安:“………………” 啊? 不会是发挥太过了让他以为自己很适合“加入纯美命途,成为夸夸群主”吧?不应该啊。 还有,什么叫“完全理解伊德莉拉的精神”、“无瑕的品质真诚的内心”、“天生契合纯美”? “不是,这真的说的是我吗?” 她一破上学的,上个早八路上遇到条狗都想问候人家祖上十八代,既做不到每天修身养性坚守什么骑士道,也做不到无私的救死扶伤同时骄傲的宣扬伊德莉拉。她甚至此刻没有一丝丝战斗力,扞卫不了一点银河中的美,她这算契合什么纯美? “呃……我觉得,我可能,嗯,不适合纯美。”程安默默收回了她华丽的说话方式,她怕银枝真的越听越觉得她适合当纯美骑士。 想尽量让他们两个都体面些,她斟酌着措辞,犹豫着神情,试图让眼前热情真挚的纯美骑士意会到她的拒绝。 “怎么会呢?美丽的小姐,请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在坑中的时候,没有听过在下说第二遍称赞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的宣言便牢牢记住了它,您甚至很快反应过来并认可了伊德莉拉的纯美光辉,这不正是您对宣扬纯美道路悟性极佳的体现吗?” “除此之外还有您那坚强的意志和宝石般闪耀的内心品质,以及您如恒星炽热闪亮又不乏优雅的言语词句,相信伊德莉拉若能亲眼见您,也一定会觉得您是一位合格的纯美骑士的。” “如果您仍然不愿意,尽可以请您用手中的武器说服我,我也会以纯美之名全力迎战,向您证明我的忠诚。” 程安:“?” 等等,他哪只眼睛看到她手里有武器了? 她可是保留了废物体质的战五渣,打得过才有鬼了。 怎么走个命途都强买强卖啊?这就是你眼中的纯美吗?回答我,银枝! 她不由得面目狰狞。 试问,如果你都到了异世界了,结果还是加入了一个极致的约束自己,修行骑士道,搞不好还要早睡早起锻炼身体,没事的时候就在宇宙里打打白工接下一个又一个“救了么”订单且全年无休的组织—— 这和坐牢然后劳动改造有什么区别? 不仅如此,当纯美骑士还有风险呢,她隐约记得纯美骑士还会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他们追杀的那种叫恶兆的怪物,屠龙者甚至有变恶龙的风险! 她自认没那么高尚。她只想活下去,不准备为这个陌生的游戏世界鞠躬尽瘁还难得善终。 作为一介普通人,一身俗气味的我怎么敢碰一身玫瑰味的你? 很想实话告诉银枝她做不到也不想干,又怕他夸她。 啧。 而且确实打不过。 不过换个思路,这纯美骑士,名声在银河里似乎是相当的好,虽然让她真走纯美的道路属实难为人了,但她要是暂时加入纯美骑士团,蹭一个身份,应该至少没有坏处。 然后等她自己能在星际闯荡的时候一报自己曾经的身份是纯美骑士,大家就都对她没了敌意,岂不是相当方便? 嗯,至于以后的身份,她看巡海游侠就很不错!自由自在又拥有巡猎的力量,实在妙哉。 虽说这么看她有点像教会招信徒,然后为了两桶花生油和一篮子鸡蛋昧着良心说自己信神一样,总觉得有点缺德。 但是都要面临物理说服了,她人生地不熟,回不了家举目无亲,她在这个世界,此时此刻,穷困潦倒地小偷见了都觉得她可怜得塞她点钱。 巡海游侠的自由固然迷人,但退一万步讲,现在活着就没有吸引力吗?不跟着银枝求生,难道要她直接跟虫子贴脸问“兄弟你们这里干什么来钱快”吗? 想到这里,程安终于释然地说服了自己。 “好,我同意加入纯美骑士。” 虽然只是暂时的。她一边说一边心下暗自规划什么时候让银枝觉得自己不纯美比较合适,“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请问我可以暂时跟着你吗?美丽又热心的骑士先生,我此刻也是很需要帮助的群体中的一员。” 不知是听到自己宣传的成果大有进展还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又或者只是他确实乐于帮助每一个值得帮助的人,总之银枝又展开了他的笑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银枝:“那从此刻起,您就是我们纯美骑士的同伴了!愿伊德莉拉的光辉引领你的道路。” 然后她就跟着人上了飞船。 望着高科技舷窗外的飞沙走石,程安这才有了自己确确实实已经来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她短短二十年的经历与认知就像这里微不足道的几粒尘埃,甚至于她本人都那样不起眼。 在这种世界混下去,她还真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 她回头,看向那个坐在驾驶座上调试着什么的红发骑士,银枝余光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便毫不吝啬地露出微笑。 ——看来她到底命不该绝,天大的好运气眷顾了她,让她在最无助的时刻遇到了这个宇宙中最热心善良的群体。 尽管他们被人们称之为狂信徒,尽管许多人觉得这些人脑中都是纯美女神,是传教的疯子,但无人否认他们的善良与义举。 无论是否自愿,总归是给了她在这片星河下的第一个身份,纯美骑士。 尽管她根本不清楚,纯美骑士真的是说加入就可以加入的吗?没有什么仪式什么星神的瞥视,说自己是自己就可以当? 以她狭窄的脑回路,撑死也只能猜测大概是银枝想要她修炼自己,以纯美为目标并宣扬伊德莉拉的美名。换句话说,她应该算是被hr银枝先生面试加入纯美公司,目前是纯美骑士实习生。 程安想到这里,感觉自己有一丝心梗,这个班味突然就重了起来呢。 但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班味就班味吧,反正她也干不久,等她有了自己生存的能力,她就要跳槽去当巡海游侠。 “对不起啦银枝,我们大概当不了太久纯美的同事的。”程安在心中暗想。 第3章 坠落仙舟 银枝的希世难得号真是一台居家旅行星际穿梭必备飞船。 程安在银枝的介绍下十分震撼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除了仓储和驾驶两大基本部分之外,这船上甚至还有小型的厨房、浴室和客房。难以置信这艘主线里没有多提的飞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怪不得银枝去匹诺康尼一路上捞了那么多人,想必其中希世难得号的多功能功不可没。 此时的银枝驾驶着他的飞船,准备连夜离开这颗荒凉的星球。 据他所说,他注意到这里是因为这颗星球上不久前产生了十分强烈的紊乱信号,这种规模的紊乱甚至影响到了他飞船的导航系统和驾驶灵敏度,一般只有专职电子信号处理的星球级设备爆炸或者相当规模的大电磁灾害才会使影响超脱星球表面这么远,延伸到星球之外的宇宙区域。 于是宇宙第一热心的纯美骑士决定等紊乱的风暴稍作停歇,便去那个星球上看看是否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如程安所见,那个星球黄沙遍地,荒凉到能繁育成灾的真蛰虫都只有几小只,根本不成规模,也见不到什么高楼大厦的残骸,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星球级别科技大灾难的样子,或者说,那个星球都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过科技。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已经救助了目前可见的人了,那还是尽快离开这片不对劲的星域为好。 程安对于银枝的判断很是赞同,他们纯美骑士热心归热心,也不是非要逞这一时的英雄,遇到危险自救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望向舷窗之外,漆黑的宇宙与星点光斑映入眼帘,他们已经离开那个星球表面,正式进入宇宙区域了。 “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呢?”程安问道,作为临时新晋纯美同伴,她很好奇纯美骑士航行宇宙的路线。 银枝:“亲爱的伙伴,正如我说过的,导致我们相遇的那场电磁紊乱影响到了希世难得号的导航和驾驶系统,虽然它们暂时看似恢复了正常,但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必要去检查一下。” “确保飞船的安全,同样是一种纯美的行为,想必希世难得号也渴求着伊德莉拉的庇护与祝福。” “因此,我们将前往目前最近的,对于飞船研究有造诣的文明,仙舟联盟。” 闻言的程安瞪大了双眼,她游戏里只见过仙舟罗浮,其他几个仙舟都没去过呢,这下好了,玩到提前体验服了。 “那我们是去哪艘仙舟呢?” “根据此时的导航显示,离我们最近的是仙舟罗浮。” 程安:“……”好一招欲抑先扬。 真巧啊。这还提前体验个锤子。 心情经历大起大落的程安双眼无神地将脑袋搭在舷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向窗外瞥一眼。 不得不说银枝驾驶技术确实不错,飞船不带一点抖的,她把头像韩剧女主一样靠在舷窗上,完全没有感到抖动,要知道她上次在公交车上这么试,差点把头颠成脑震荡。 对银枝的信任骤然增加。 然而,非常遗憾,就如同刚才仙舟的戏码一样,命运总是喜欢用出其不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放松警惕的程安才刚刚沉浸式体验了韩剧女主氛围几分钟,唯美的画面就以她十分熟悉的动静被打破了—— 飞船陡然的震动使她一头磕在了舷窗的特制玻璃上,一如她曾经体验过的夺命公交。当然在太空里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比公交车要精彩上几分的。 比如这一下剧烈的震动只是个开始,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大幅度的天旋地转和银枝略显严肃的提醒—— “亲爱的伙伴,正如我的担忧,希世难得号的驾驶系统果然还是受到了损伤,现在我们的飞船仿若无垠海洋上漂浮的花瓣,不受控制的浮动飘荡!” “请您坐稳扶好,恐怕我们只能以特殊的方式降落仙舟了。伊德莉拉在上,愿我们能平安降落,届时请容许我向仙舟罗浮致以真诚的歉意。” 程安正死命扯住座位上的安全带防止自己飞出去,闻言还是忍不住大喊:“这哪是飘荡啊!这根本是被鱼雷炮轰了吧?!” “您的形容十分贴切,感谢您指出我措辞的不佳,我在纯美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银枝良好的教养促使他尽量不会让别人的话掉在地上。 程安简直欲哭无泪,无所谓了,说什么话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眼前的灯光已经晃的像被大力扔出的弹力球,在眼前高速地四处弹跳,弹跳轨迹还带着残影。 这种脱轨过山车一样的刺激体验已经让她的灵魂旋转跳跃闭着眼了,安全带紧紧勒住她的身体,再不停下,总觉得她和安全带马上就要死一个了。 振动幅度仿佛有人拿着他们的飞船耍杂技一样,这种体验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只有一两分钟,甚至更短的时间,但程安却觉得,一辈子也就那么长了。 等到一声前所未有的轰鸣在她身边响起,震得她当场耳鸣,眼前的景象终于停止摇晃,她被晃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求生的直觉带动肌肉与肢体在摸索舷窗的开关。 终于,“咔哒”一声,一线光照射进了船舱,唤醒了她的一丝神智。 “终、终于落地了吗?”她自言自语,甩了甩脑袋试图清醒一点,一边解开尽职尽责的安全带一边顺着那丝缝隙将舷窗推开,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这里,是罗浮吗?我居然还活着吗?银枝呢?”深呼吸几口船外的空气,也不管他们降落激起的尘土没有完全落下,总之幸运地没有呛到她,大脑也由此终于重新启动完毕。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除了浑身都疼、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皮有点鲜血淋漓以及犯恶心之外,居然没有受到任何严重的伤!她都没事,那以银枝的体格一定也问题不大。 她一定要再夸一遍!银枝的希世难得号真是一台居家旅行星际穿梭必备飞船! 捂着还在冒血的额头晃晃悠悠站起身,程安试图找找银枝在哪里,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人没事,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银枝,你在吗?”原谅她虚弱的现状喊不了多大声。 “银——、” “嘘,听我说:——” “小安,先不要喊人。” 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以最轻柔的劝告打断了她喊银枝的声音。 第4章 拒绝谜语人 听到这个声音,程安第一反应是安心听她的话,一种不容违逆的温和止住了她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想顺从她的要求。 但随即,她感受到的是惊喜,开服老玩家的底蕴令她很快反应过来来者是谁——星核猎手,卡芙卡。也是她曾经隔着屏幕深情大喊过妈妈的人。 但当她回头,真的看到那双没有高光的粉色眼眸时,她又有一丝忐忑。她现在可不是开拓者,卡芙卡对开拓者很好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对谁都温柔的真妈妈。 说实话,要是星核猎手找上门,也算一个机会,加入的话她当场就不用当纯美骑士了。这星核猎手也是个风韵犹存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啊! 美中不足需要按照剧本工作,在宇宙中名声也不好,她的评价是自由度不如巡海游侠,且现阶段安全性不如纯美骑士。干不了一点。 雀跃的心被无情地压了下去,然后她才终于想起来卡芙卡似乎让她安静时喊了她的名字,虽然知道大概率是因为艾利欧的剧本,但她还是以这个不生不熟的话题先开口了:“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温柔的女性先是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你不是认识我吗?你都认识我,自然也该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她在内心痛苦哀嚎:“我认识你那是因为我玩游戏啊!这能一样吗我的卡妈?” 以程安贫瘠的心眼,她现在根本听不出来卡芙卡这句回答了但又好像没回答的话中到底是什么态度。 玩弄猎物?觉得好笑?还是试探? 真的面对面了她是真看不懂卡芙卡这种深藏不露的人,她该不该有话直说呢?银枝又不在,万一她说错话了,以卡芙卡的身手,她gg只是一眨眼的事啊。 就在她百般纠结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是你。程安。” “哎?怎么又一个认识我的?”带着心头的疑问,她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哦,甚至还有第四个。 见到妈妈太亲切了,都没注意到附近还有别人,她深刻反思自己的警惕性之低。但话又说回来,她刚刚头脑还是死里逃生的昏沉,现在也没多清醒,没注意也情有可原。 这时再定睛一看,是手拿长剑刘海挡眼的深色调男人和高大的银白机甲。 嚯——都是熟人啊。 这不刃哥和流萤嘛。 啊,好想打招呼,但是他们应该都不认识她,她已经不是游戏里的开拓者了,他们之间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对,刚刚还有人喊她名字,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程安抬眼看向长发的男人,果不其然,正好对上了那双金红的眼睛。 真的是刃喊的她。为什么? “嗯……我们认识?” 礼貌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体面,所以她是不会刚见面就对着刃哥的绝世美颜发电的。她只会含蓄又小心的表达自己的疑问以达到降低对方警惕性的作用。 刃:“呵,你还是这副样子,少装傻。怎么,真的想装不认识了吗?” “啊?”他怎么一副和她认识了八百年一样的熟人口吻说话?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高冷刃哥吗?还是说卡芙卡刚给他下了言灵术所以当前状态良好愿意多说两句? 不过声音虽然低沉,眼神也算不得多友善,但程安起码这下听出来了,刃对她没有杀意,那就好说了。 “我只是听闻过您的名字(虽然只限于游戏里),但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交集。”说话一半实一半虚,极具可信度,用来对付自己不清楚的问题最有效了。 “‘您’?这么生分,但你的眼神分明很熟悉我是谁。”刃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如今狼狈的状态是因为当年魔阴身,由于丰饶力量的侵蚀,他的发色、眼睛确实模样异于从前了,她失望至极不愿再见面也可以理解。 “这很难解释,但我真的不记得我们有交集过。” “不必解释了,当年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也预料到会有今天。” “你甚至不愿意猜我失忆,就这么铁了心觉得我是故意说不记得吗?” “你想让我当你失忆了吗?亏你有纯美的赐福还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刃皱眉道。 程安:“……” 不是哥们儿你? 这天你就聊吧,一聊一个不吱声。 两个人的脑回路完全没在一个频道里,交流起来相当令人心累。程安已经要吐血了,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什么可悲的厚障壁,但现在问题经过鸡同鸭讲的进展已经来到了另一个生死路口。 失忆。 这可真是个弥天大误会。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说过的话,早知道就不说认识他了!一个误会埋下还需要更多误会来弥补,费那些劲! “对,我失忆了,只记得你们的名字,其余一概不记得了。”她选择破罐子破摔。 或许是见到了程安眼中淡淡的死志,又或许是也被这鸡同鸭讲逗到了,卡芙卡终于轻笑出了声,她打断这段走进死胡同的对话:“好了,小安,不逗你了。” “关于你的疑问,我或许可以为你解答一二。毕竟艾利欧的剧本里提到过,要尽量让你知晓一些这个世界的答案。” “这个世界”?真要命,艾利欧这个说法是故意的吗?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来了个不是谜语人还能提供有效信息的了,程安带着感激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卡芙卡。 卡芙卡:“首先,关于我们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星核猎手。我是卡芙卡,那位高大的机甲是萨姆。” “而这位——”卡芙卡看向刃,是我们的新晋成员,阿刃。” “不过看样子,你们应该也是认识的,我就不多说了。而我认识你这件事,起源于剧本,但那是另一场剧目了。” 哈?“新晋成员”?不会吧,结合萨姆和卡芙卡都在这个场景,她不会是正好赶上刃加入星核猎手的现场了吧? 亏她还想过人家是不是来请她加入星核猎手的,还好没问出口,真丢人。 “不是,这时间对劲吗?”刃是这个时候才加入的星河猎手吗?这么晚?程安感受到了时间的不对劲,她的大脑兀自开始凌乱。 很遗憾,卡芙卡可并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继续说到:“至于你们刚刚提到的纯美赐福,”她微微一笑,眼中是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满意,然后掏出了一只红色的八音盒。 “或许指的是这个。” 只看一眼,程安就确定这八音盒绝对是件极其值钱的珍品。 盒子整体红底金丝,盖子上镶着几朵金属玫瑰,造型古朴花纹华丽,还有不知名的宝石镶嵌,看着像漫画里宫廷小姐用的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怎么说呢,看着挺纯美骑士的,总感觉和银枝的画风蛮像。说它是纯美赐福好像也挺合理的。 “给,它是你的了。或许也是物归原主。”卡芙卡将八音盒递到她手里。 “哎?给我的?谢谢?”不过她现在确实是纯美骑士,收下应该也没错?大不了一会儿把这个再给银枝。 见她收下八音盒,卡芙卡满意的后退了一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程安,指了指额角。 她了然,自己的脑壳破了皮,刚刚还冒血呢,大概是此刻的她看起来不太体面,导致卡芙卡妈妈看不下去了。 妈妈好温柔!她哭死! 在程安感激的目光中,星核猎手三人华丽丽的离开了。她这才恍然想起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银枝,急忙开始绕着飞船寻找。 终于,在她又一次通过那个舷窗爬进飞船里,才在驾驶座上发现了昏迷的银枝。他看起来确实比程安状态好一点,毕竟没有像她一样倒霉的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当场头破血流,银枝看起来只是单纯晕过去了。 她总算松了口气。 刚刚她绕飞船走了一圈,发现这船质量是真好,外围破损比她想的要轻,她以为自己从宇宙紧急迫降成这样,都该直接寄了,没想到飞船还能挺住,甚至于还帮他俩也挺住了。 太不科学了,虽然这是个魔法的世界。但即使如此也太极限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程安选择不思了,反正她又不是理科生,也不学造飞船,还是不为难自己了。她直接帮银枝解开安全带,想把人带出去。 看起来不严重,但昏迷了还是得找医生看看。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她的舷窗,她抬眼望去—— 是罗浮的云骑军,此时正一脸严肃地冲她喊话:“里面的人,马上放下武器就范!外来者偷渡仙舟罗浮,跟我们走一趟。” 程安一瞬间人都麻了,她面如死灰地看了一眼银枝,然后冲窗外的云骑军乖顺点头以表就范。 这下好了,有专人请医生了。 第5章 故人 话说在程安他们连人带飞船与罗浮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之前,星核猎手这边正在经历一个有点纪念价值的时刻。 高大的铠甲沉默不语,他被牢牢禁锢在那双手臂中,说话的是戴墨镜的女人。 “听我说,我可以再杀你一遍,否则没法把你带回去。”她的声音很温柔,连他体内的怪物也安静了下来,听她说话。 理智回归的那个瞬间,他先是平和,而后感到了震撼,他的魔阴身试了那么多方法都没有起到过效果,巡猎、不朽、甚至纯美的力量都为此尽力过,皆无所获。此刻居然感受到了缓解。 “但我不想那么做。”女人并不知他的想法,她俯下身,只是继续在他耳边轻语。那是他无法拒绝的交易。 刃点了点头。 这是星核猎手正式迎来新成员的一刻。 感受着体内的丰饶之力渐渐平息,他意识到,这或许是又一个机会。 彼时的他曾经抓住过一次机会,试图触及一个颠覆性的未来,可惜结果只是一次失控、一场入狱与一位友人的重伤。 或许他早该认命,任由丰饶的诅咒吞噬他的意识,然后由十王司义务处决。 但他还是忘不了故人听到他被丰饶之力侵蚀时,脸上藏不住一点心事,表情难过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相识数载,令友人难过并不是他的本意。 她无助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是对于命运使然的痛苦,以及深深的不甘。 不甘,他又何尝不是。 不知道她若是看到他如今为了这种目标又加入了星核猎手,是会对他的不死心感到欣慰还是悲伤。 就在他回忆过去的时候,轰鸣声传来,一艘失控的飞船好巧不巧朝他们的方向高速坠落。他们应该躲开的,但他看到戴墨镜的女人眼中带着了然的神情目送飞船的坠落,并朝那个方向也走了过去。 或许他们的任务还没结束? 等到扬起的尘埃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爬出飞船,她在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看清楚来者是谁的那个瞬间,刃心中还想:“她是欣慰还是悲伤,这下当场就可以问了。” 可故人相逢,场面却并不温馨。 她似乎是失望的。 这个结果他也不是没想过,但真亲眼见到老朋友都不愿意承认他们认识过了,还是有些悲伤的。 她大概还有同伴在附近,她很少愿意自己驾驶,和他们相处那么多年,她宁愿给别人买,也不愿意给自己买一艘星槎开。所以这船大概是她同伴的,再看飞船的风格,那人应该也是一名纯美骑士。 结合回想起她的战斗力,刃觉得应该不必挂念她这边了,不愿意面对他也不勉强,倒是星核猎手在罗浮才更应该小心。 作为故友,他理应关心几分,但他尚是魔阴身,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与危险本身。更何况她把失忆都搬出来解释了,或许是真的不想见他。 纯美骑士的狂热信念或许少有人理解,但其人品却毋庸置疑,她跟着纯美骑士新同伴才是更适合的选择。 于是他沉默的跟着新同伴离开了罗浮。 不同于刃那边的独自忧伤,程安这边倒是精彩极了。 刚经历了“开门!云骑军!”这种梗图照进现实,她原本应该直接被押送到幽囚狱的,但鉴于他俩的状态看着都确实狼狈,以及程安的就范态度极其配合,说话好声好气的,人情味云骑决定先带他们去丹鼎司看看医师。 不同于游戏中的建模,真实地走在罗浮的街上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赛博古风小城市,这在她的世界高低得圈起来,挂牌当个特色风景区收门票。 她顶着一路上人们好奇的视线有些许社恐,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简直是像游街一样丢人,风景区竟是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宁愿担架抬着银枝都不愿意开个星槎?在她原本的世界,带嫌疑人去医院还有车坐呢。 结果他们在这里步行? “请问各位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罗浮有外来者不许坐星槎的规定?我们一定要一路丢人的去丹鼎司吗?”忍无可忍之下,程安终于在一名云骑军耳边疑惑询问。 听到她疑问的云骑军神情犹豫了,即使他带着面具,程安也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一张嘴开开合合,最后憋出来一句:“这是出于你的同伴是伤员的考量,今天还是步行比较稳当安全。” 她很想立刻追问,“今天的星槎怎么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坐那个会不安全?明明快点把病人送到丹鼎司才是应该的吧?” 然而还没问出口,星槎本槎就用实际行动给她表演了个大的。 只见原本还在空中航路上的一艘星槎陡然加速然后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出航道,朝着他们这边就是一个俯冲,其身后还跟着另一辆势头同样迅猛的星槎,两辆仙舟高端交通工具就这么在他们周围你追我赶。 程安目瞪口呆。 她木然的转向刚刚和她解释走路安全的云骑军大哥:“对不起,我道歉,您是对的,走路确实安全,谢谢您还惦记着我同伴的生命。” 云骑军:“……” 总觉得好像给化外民留下了十分不利于罗浮的印象呢,但是星槎都要开到脸上了,他们洗也洗得苍白。 虽然气氛尴尬,但没关系,因为他们还要警惕着不愿离去的星槎导致一群人寸步难行,倒霉事根本不止这一件呢! 大概是开的人也很恼怒这种纠缠套路,后一艘星槎上的人直接开麦输出了:“你有本事犯法,有本事别跑啊!还专门往云骑军和人群密的地方跑。” “大家都是有技术的老司机了,你还在这里仗着我顾及人群玩阴的!” “没品味的家伙,你就是玩不起!有胆量我们光明正大比一比啊!” 中气十足的吼声,为表愤怒她甚至把头伸出窗外喊,由此也让程安看到了那人的样子——白中泛着淡紫毛色的狐族女性。 完蛋了,作为一个游戏玩家,她看谁都有的既视感的毛病又犯了。程安满脸复杂的想:“这姐姐怎么这么像白珩啊!” “这时间线对劲吗?”她又一次真诚地疑惑于这个问题。 但眼下这个问题并不是最紧急的。 附近有胆子大的人因为这里过于精彩的“飙星槎”戏码开始默默围观,对目光略微敏感的程安已经感觉到不少注目了,丢人是其一;银枝还躺在担架上呢,再不去丹鼎司,银枝都要自己痊愈醒过来了,这是其二。 所以,为了她的脸面,为了她的战斗力保障,是时候让这个像苍蝇一样追着人烦的不法分子感受一下纯美的风气了。 她摸了摸手头唯一看起来有杀伤力的、在她掌控范围内的东西——那个红色八音盒,掂了掂重量,相当合适,悄悄磕一磕地面,硬度也很优秀,就决定是你了! 事实证明,人来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时,很容易就会有勇气做一些从前不好意思或者不敢干的事,比如程安。 她从小就对争端敬而远之,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该出手时就出手”,但在这个有魔法的异世界,她像拎起一块砖头一样拎起那个看起来相当华丽的八音盒,然后又用拍板砖的动作,趁着那艘在逃星槎又一次擦过她身边时大力砸了出去。 这波力道带着大量私人情绪,“纯美的祝福”威力神助。后来这一幕在路人拍摄传播的视频里被完整地记下了,人们在视频中可以清楚地听到星槎破碎尖叫的轰鸣,以及一句铿锵有力的质问—— “这位司机!请问你!是否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第6章 纯美的力量 程安的周围是喧嚣的。 她低估了八音盒发动物理攻击的威力,那艘星槎眼看着经此一击当场就有要报废的趋势,它外壳在噼啪作响,崩落些许碎片,内部不知道哪里在发出机械故障的轰鸣,加上星槎自带的警报声,一时间,这里的动静吵得人几乎耳鸣。 但程安的周围其实也是寂静的。 因为除了那艘星槎,周围的人群一时间都闭上了嘴,没有一点人声。 在场的仙舟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波一砖头、啊不,一八音盒搞废一艘星槎的举动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人啊?”众人在心中目瞪口呆。冷兵器对战交通机械,然后交通机械被一招秒了?细看这人身上还好不狼狈,头上脸上甚至还血乎乎的,加上被一群云骑军押送着…… 不少人暗自倒吸了口凉气,这不会是什么被逮捕的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吧? “那个,是纯美骑士吗?怎么躺在担架上?”人群中有人的目光没有局限在程安本人身上,整体看一眼云骑军的队伍,很容易注意到那个画风不同于云骑制服的红色身影。那人于是悄悄问出声,大家又都将目光移了向担架上的银枝。 仙舟人也不是什么信息闭塞的群体,更何况纯美骑士名声远播,特点也鲜明,他们刚刚才听到过程安喊的纯美骑士标准台词,很自然的联想猜测到了银枝的身份。 “是昏迷的,不会是被那个恶徒伤的吧?这是受害者?”又一个人小声惊呼。 一个答案得出,就会在人群中迅速传开,如风过境,面上不动声色,但眨眼间就拂过所有人心头。 他们嘁嘁喳喳,小声讨论,或面带惊恐,或手舞足蹈恍然大悟,然后惊觉正主就在不远处,又迅速瞥一眼就收回视线,收敛自己激动的心情。 程安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环顾四周,跟她对上目光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移开视线。 ?那边的人怎么反应这么大?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真诚地疑惑了,但这份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终于有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帮我抓到了这个家伙。” 神似白珩的狐族女人十分惊喜地下了星槎,神态自然地来请她这边的云骑军控制一下那个被紧急迫降的飙车司机,把他从船里拖出来随便丹鼎司治治然后扔幽囚狱。 她笑眯眯的对程安表达着感谢,完全不在意程安此时的灰头土脸。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波折打得她猝不及防,卡芙卡给她的手帕都没来得及用,想必脸上蹭的灰现在也不止一块,额头上的伤口都结痂了。狼狈就像面具一样附在她脸上。 即使这样,眼前的狐族人似乎依旧认出了她,程安眼睁睁看着这人的眼神从欣慰感激到停滞而后立即又变得柔软惊喜的全过程,心中咯噔一声:“完蛋了,这个人看起来也像认识我。”她不会又要复刻一遍和刃一样的场面吧? 所幸,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往尬的方向发展,白头发姐姐只是又恢复了对热心市民的亲切,毫不见外地握住她的手:“真是太感谢您了,看您的样子是化外民吧?真是了不起的实力和热心。” “我是来自曜青仙舟的飞行士白珩,来罗浮见老朋友的。为表对您的感谢,就由我来亲自引荐你们去见景元将军吧!” 白珩笑得眼睛眯成一线,反观程安的眼睛倒是瞪大了。 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去见景元了? 她不会是因为认识,见她被押送在云骑军队伍里,以为这是她要见将军的曲线救国之策吧? “其实,我们只是单纯被抓,要去一趟丹鼎司而已……” “哦,我懂我懂,是要去梳洗体面一点再见将军是吧?理解的。” ……你理解了甚么! 根本不是啊喂! “什么什么?这真是热心市民?” “应该是真的吧,白珩大人这不都亲口认证了。” “那我刚才慷慨激昂地推测她是恐怖分子算什么?” “算你适合去罗浮报刊亭工作。” “不过她见将军还知道换身衣服梳洗一下,真是有品位,见我们景元将军那么好看的人之前就应该沐浴焚香!” “刚才那位家人说的太对了,喜欢将军的能是什么坏人?” 或许是因为有了官方的大声认证,刚才只敢小声聊天的人群胆子大了一些,说的话声音也大了,已经是程安可以听到的程度了。 “救命。”她在脚趾抠地,虽然她确实很喜欢景元但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短时间内已经不想再节外生枝了。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见一个人就是个认识她的,还都一副和她认识了八百年的架势,只有她自己完全不知情,她又没失忆,要怎么解释她认识所有人但是这是因为当时他们隔了一层屏幕呢? 真演?把失忆的套路咬定了不松口? 在一群人精眼皮子底下演她拙劣的戏跟自爆有区别吗? 还是直接坦白“哈哈我是真玩家,没想到吧”?那估计仙舟病例上就会有一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没长银杏叶就精神状态已经魔阴身的患者了,当场就会被十王司人道处决。 真累啊,社交见人还要玩心眼子什么的。 还好,还有银枝这个状况外的、一看就百分百以前不认识她的省心小棉袄在治愈她的身心。 试图停止对她单核处理器的脑子进行如此深度的凌迟,程安带着庆幸的目光看向银枝,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翠绿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十分礼貌,见到她就习惯性地微微眯起一点,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这下真的哄堂大笑了。”程安的第一反应是哭笑不得,谁能想到,银枝居然真的没到丹鼎司就自己恢复过来然后醒了。 “美丽的骑士,虽然你毫不知情,但你的醒转让我这一路上的丢脸都更像一个笑话了。”她嘴角僵硬地勾起微笑回应银枝,心中淡淡的死志倒是一个字没说出口。 早知道直接带着银枝躲起来算了,等他醒了自然会以自己的方法正直无比地找到云骑军解释自己的行为。她也不用被迫当这个显眼的热心市民。 只能说是她吃了没学医的亏,看不出银枝到底有没有事。 说回当下,纯美骑士明显是个e人,且e得相当有水平。恢复意识的银枝又展现了他纯美的本性,他从担架上站起来,以咏叹的语调开始输出:“我亲爱的同伴,感谢你将我从希世难得号中救出,很高兴看到您依旧如花朵般斑斓而活力,心也是晨曦般明媚温柔。” 他、他在这里?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街道中央说这个? 程安几乎瞳孔地震,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间不太好,颤抖着手捂了捂胸口。 “您甚至在如此困境之下依然遵从心底的善良,制裁罪恶、对他人伸出援手,纯美的荣光在上,尽管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仿若晨雾般朦胧的状态,但我仍然听到了您高呼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如我曾经所说,您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纯美骑士,你天生与纯美的道路契合!” 寂静。 又是熟悉的寂静。 自从那艘星槎连带犯人都在经受着云骑军的处理时,星槎那令人耳鸣的声音就停歇了,所以,银枝的话毫无遮掩,大大方方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这下人群彻底不装了,明晃晃的注目都落到了银枝夸赞的对象——程安身上。 那是恍然大悟,是震惊不已,是目瞪口呆,是敬佩和少许怜悯,是压死程安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她是纯美骑士!” “怪不得有一击制服星槎的力量。” “仙舟历史曾记载,纯美骑士皆力大无穷热心助人,古人诚不欺我!” “天哪,她明明被押送着吧?还是愿意协助办公,我明天一定要在论坛热议上见到她!” 人群热议,显然,程安这边成了话题中心。 她对自己纯美骑士的身份感到些许痛苦,总觉得这些人见到纯美骑士的反应不太对劲,但她没有证据。 她只觉得社死的感觉不太美妙。 难道说这也是当纯美骑士要经历的历练吗?那些变成恶兆的骑士也是在历练的过程中扭曲导致的黑化吗? 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啊,搁谁天天被当猴看一样社死,内心都得扭曲吧? 那要不她今天就不干了吧?这个纯美的道路也不是非走不可。她只是想有个生存的门路,也不是非要历练自己。 “再见了银枝,今晚我就要远航!”程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7章 初见景元 程安当然不会怪银枝,毕竟这位纯美骑士的纯度一顶一的高,夸人肯定是发自内心的好意,作为e人,或许他也意识不到这个场面叫社死。 他只会微笑地看着程安,并不知她表面平静,实际内心有种莫名的,想扭曲趴在地上找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但好在这里的丢人事就算被发到网上,她的亲朋好友也看不到,所以她还撑得住。 现场收拾的差不多了,白珩大人总算有了时间,亲自招呼他们跟上她。 等到了丹鼎司,白珩带她去洗漱,而她终于得以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原本的、干净的脸,久违感到了一丝体面。 谢谢您白珩大人,天大的好人,银枝保住了她的命,而白大人保住了她的面子。救人于社死的水火,此乃大恩大德。 焕然一新的程安浑身轻松,跟着白珩出门找银枝,一起去找医士简单查查。没想到刚一进房间,就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将军,你睁不开眼睛是因为你单纯的困,真的没病。” 哦!听到“将军”二字的程安当场耳朵竖了起来,抬头越过白珩的肩膀往屋里看,发量感人的白色首先映入眼帘。 白珩先一步跟屋里打了招呼:“小白露,又在给将军看眼睛睁不开的病吗?” “白珩姐姐!”同样浅紫色的头顶龙角的小家伙活泼地扑了过来,看起来对她刚刚叮嘱的“患者”毫不留恋。“你今天也是来找我玩的吗?” “哎,医生怎么一句话就把病人打发了,这就是丹鼎司的服务吗?”懒洋洋的“患者”发出了微弱的不满,可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十足的笑意。 “先别看你的困病了,看看这是谁。”白珩说着,将身后的程安露出来。 只能看到一只的金色眼睛睁大了,景元将军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东西在眼底闪过,程安看不懂那些转瞬即逝的玩意,但是看样子不出所料,景元也是认识她的。 好嘛,一路过来,感觉路上遇到条狗都是认识她的。 真是十分甚至九分的奇怪。 进屋关门,景元明显有话要说,但是这个屋里还有另一个完全在状况外的人——银枝。 意识到银枝并不知道眼前看似懒洋洋的男人就是罗浮的将军,白珩很贴心地为银枝介绍:“这位就是我们仙舟罗浮的景元将军,银枝先生,你们有事可以直接说了。” 这事真巧,本来程安没打算见景元的,还以为来丹鼎司等银枝醒了,就可以直接跟云骑军说他们为什么迫降罗浮,靠着银枝保真的高浓度纯美骑士味,想必交点罚款,让他们脱罪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现在,直接见到将军本人了,那这下不仅脱罪稳了,看将军和白珩都认识她的架势,搞不好还可以走走这条人脉,请人帮忙修一下希世难得号。 虽然,按道理来说,程安都不知道跟人家有什么交情,但是对方单方面对她很讲人情,她不介意先承了这份好意,要是真的不合适以后她可以再还。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这俩人是认错了她,那她又不会对这种她本来就很喜欢的角色搞算计什么的,真心换真心,新交两个朋友也完全稳赚不赔。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有过玩家视角,知道他们都是百分百值得信任的人,才会万事都不担心。 “玩过游戏真好。”她不由得感叹。 谁是值得信任的人她都心知肚明,减少了许多猜忌和怀疑,交流相处起来真是特别省心力。 她自己内心小九九,另一边的银枝已经很自然的跟景元解释了他们是怎么被迫非法入境到了罗浮,并保证自己所言非虚。 景元其实已经知道一些了,白珩不久前给他的玉兆发消息讲了街上的“星槎大战”,更早之前又有云骑军给他汇报了非法入境的化外民,经过银枝这一总结,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会面过程,两位纯美骑士的运气也算是难以言喻了。 能说不愧是程安吗?故友的运气依旧惊人,景元甚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听完觉得问题不大,他说:“银枝先生的事我已经大体明白了,既是意外,二位也并非罗浮本地人,事情解决起来不会太麻烦的。” “更何况二位还热心帮助我罗浮解决了一桩星槎案件的麻烦,想必云骑军也定不会为难你们。” “有白珩带你们走个流程就没事了。” 气定神闲。程安觉得这个词真的很适合此时的景元。 这个男人在处理公务时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的样子真是十分的帅气! 多看两眼。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景元微微一笑,冲银枝道:“要说修理飞船,我罗浮也刚巧有几位匠人懂得这些,不知银枝先生愿不愿意让他们试上一试?” “若是愿意,那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可让人带您去。” “至于您这位同伴,不知可否让我们几位故人叙叙旧。” 眼睛眯起来的景元看起来十分和善亲切,但程安总觉得这人眉眼间有几分狡黠,就像猫咪使坏之前的迷惑手段。 但银枝肯定是不会这么觉得的,他诚心诚意地赞美了罗浮的美丽和将军的善举,最后表示“既是故友相逢,想必一定心中满怀玫瑰盛放般的欣喜,那我便不打扰了。”随后礼貌退场。 真突然,这个屋子里这么快就剩下他们三个半生不熟的人了,连白露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白珩哄着去工作了。 仅仅是她沉浸式欣赏景元元美貌的那几息时间,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说来丢人,她回神还是因为跟景元对上了视线,对方笑着跟她说:“许久不见,看来是想念老朋友我了,看这么久。” 程安:“?!”哈?语气这么熟? 看来以前关系真的好啊,你个浓眉大眼的都这么会说话了。想当年游戏里,他对当年的故人可从来没有语气这么轻松过。 这下她得思考一下自己怎么抱这两条故友的大腿了。 但其实根本没得思考,她除了实话实说没别的路可走,毕竟景元这种诡计过眼就能看出三分原型的智斗型人精,她没有任何自信可以在他眼皮底下演戏不露馅。 为了不被当场戳穿而体面信誉尽失,她率先开口:“景元将军,白珩大人,说实话,我确实认识你们,但我完全不记得我们有过什么交情了。” “如果你们当我是故友,或许是,认错了什么吧?” 屋里的另外两人面上都闪过一丝意外,然后眼神躲闪,他们相当默契,眼神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就是不直视她。 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了?她见他们这不是也长嘴了吗?大家精神状态看着比原着里好了不少,甚至白珩都还活着,过去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沉默之下,还是景元先开的口:“那你,是程安吗?一名纯美骑士。” “是啊。”虽然纯美骑士她刚加入不久,但目前还是。 “那我们就没有认错人。你的确是我们的故友,不仅我们,还有应星、丹枫、镜流,我们几个曾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excuse me?那不是云上五骁吗?怎么这次还多了她一个,她何德何能? “你当年的离开十分仓促,仓促到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失望之下不愿意再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好,先停一下。”程安听到这熟悉的话就头疼,遇到刃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觉得她失望之下不愿再见什么的。 他们认识的真的是她本人吗?她怎么会对他们失望?救命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和自己喜欢的角色贴贴的机会,她那么不识好歹给大家留下了这种印象? 八成不是本人吧?但景元又那么笃定,她又很怀疑自己。 “可我的印象里,我没有什么时候的记忆有空白啊?我这也不像失忆。”程安问道。 景元闻言和白珩对视了一眼,白珩说:“那或许,是时空的力量。” 听到这话的程安简直当场汗毛倒竖。 什么时空?他们说的时空不会是看穿了她是穿越的吧?我的妈,就算知道他们聪明过人,也不至于上来就掀了她最大的秘密吧? “这是什么意思?”她尽力维持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 景元:“这涉及到你曾经留下的一样东西,但我没带在身边,或许你可以跟我们去一趟神策府。” “别‘我们’了,在这里聊了半天是因为程安帮忙,比我报备的时间点提前抓到了犯人,但其实云骑军通知我去详细说说抓捕这个人的案情细节已经很久了。”白珩婉拒了一起去神策府的建议。 “再不去解释一下我跟犯人飙星槎的事,哪怕我是曜青仙舟的人也会被罗浮天舶司问责的。” “就当心疼一下老朋友公务繁忙,别让我再收到天舶司的报告了。”景元表示很懂她的作风。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知道会被念叨,你先少说两句吧。” “小程安,等我忙完再去找你聊天。”说完,白珩摆着手走了。 屋里的人又少了一个,景元于是对程安说:“看来只能我们去了。有些事的确知道的人少一点比较好。” 第8章 过去的线索 跟着景元去一趟神策府的路比她想象的要漫长。 景元明显是高度熟悉罗浮,且是偷溜出门的惯犯了,当将军的时候不好说,但年轻的时候绝对这么干过。 因为他带程安回去的路上,专挑那些人不多但店家水平不低的小店小摊路过,顺便问她饿不饿,要不要来点。 实在想念正经饭菜的程安没忍住诱惑,刚想点头,边上这个店主率先惊讶出声:“这不是将军吗?真是好久不见您光顾了,今儿个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看来是老交情了,景元也不慌不忙,“对啊,老朋友难得回仙舟一趟,带她先垫垫肚子。” 店家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个子矮一些的女生,想必就是将军的朋友。黑头发黑眼睛,五官也是很仙舟人的长相,就是穿的这长袖长裤款式看着不似仙舟的风格。 但是,怎么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呢?好像刚刚才见过。 店家开始思考,眼神无意间落到了自己的玉兆上,一丝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啊,您是刚刚街上一砖头砸报废一艘星槎的怪力纯美骑士!”那人恍然大悟,他几分钟前才在玉兆里看到了别人发的视频和帖子,接着就看到真人了! “什么怪力纯美骑士?我吗?”她真的很怀疑,“怪力”这种词形容她认真的吗? “还有,什么砖头,那可是纯美赐福的奇物!”怎么说的她像街边的小混混一样掉价。卡芙卡妈妈给她的八音盒,怎么也不能沦为物理攻击的砖头,就算是当砖头用,这也是有附魔的镶金砖头! 当然,以后她就会知道了,这个版本已经是最贴近事实的了。 但现在她还有一点点微弱的反驳想说,可是店里的其他人就听不见这些了,他们只听到了店主高呼的部分,于是店里的各位客人看到热帖的、当时在现场的或者纯看乐子的,都欢呼起来。 心理类似亲眼见到名人就在眼前,总是有跟着起哄叫嚷的冲动。 “这可是真一力降十会,那个星槎司机在那儿转那么多圈,结果人家一下就给打坠机了。” “真的假的?明明本人这么看着就是个小女生,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愧是纯美骑士,一定每天历练自己,深藏不露的高手都是这样的。” “我听见她问那个犯人承不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了!好虔诚的信仰,书上说的居然是真的!” “我听说那架星槎直接裂开了,她还帮忙挡了一下掉下来的半边船体才没砸到云骑军,是真的吗?” “绝对是真的!” “感谢纯美骑士!” 程安目瞪口呆。发生甚么事了? 他们说的是她干的事吗? 这才多久啊,怎么就传成这样了? 见身边的景元还是笑眯眯的,一副见怪不怪了的模样,程安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罗浮的消息传播真是这个。” 景元将军宠辱不惊:“过奖。” “要不我们早点去神策府吧,突然也不是那么饿了,我觉得还是正事要紧。”程安说。 景元怎么可能不懂,也不难为人,遂欣然同意。 心无旁骛的赶路就快了很多,他们没多久就到了神策府,进了大门又穿过小门和院子,来到了景元平日办公的地方。 推开门,纸和墨的味道掺杂着不知道什么高级熏香,她只知道好闻,其余一概品不出来。 景元熟门熟路的从一个柜子格里掏出一只红木盒子,巴掌大小,但雕花精致,一看就像放珍贵玩意的匣子。 他没多说话直接打开,里面只躺着一个金属的小物件—— 就像一株两个叶片的嫩芽,芽叶部分中间镂空,造型简约,但细看还有暗纹雕刻,倒也不失细致。 那是一枚很特别的发条。 程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景元。 他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猜的没错。我也看过你见义勇为的视频,你动手时手里拿着的红色八音盒,与这枚发条,是一套的。” “这说明了什么呢?”她将八音盒拿出来细看,果然在侧边找到了一个小孔,想必就是上发条的地方。 “这说明,我们没有认错人。因为这枚发条,是当时你离开之前交给我的。”景元郑重地将发条交到程安手里。 “你当时只说这是事关你的时空的钥匙,其余什么解释也没有。” “之后你就不声不响消失了几百年。” “直到今天。” 程安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言语来回话。 事实上她对于这种奇幻色彩的东西毫无真实感,她甚至难以理解那个话就说一半的谜语人行为会是自己干得出来的事。 “我以前说话这么不中听吗?”憋了一肚子“你在说什么”的情绪化感想,最终就捡了这么一句攻击性不高的说出来。 景元也不是想不到这种反应,毕竟程安对他人和对自己说话都很随意。性情直白,从不怀疑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几个当年才能玩到一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很早之前他就明白,凡是跟程安相关的事,总是曲折的,如今看来,即使在交友上,这一奇怪的特性也依旧适用。 不管是失忆原因还是所谓“时空”的详细部分,都急不得了。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可以为你们在罗浮安排住处,你和你的纯美骑士同伴在飞船修好之前,就当在罗浮观光旅游吧。” “记忆的事不用急,几百年前的事,或许记起来也只是徒增痛苦。” “你若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很好,那也大可不必执着于过去。” 程安闻言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可那不就相当于真的忘了你们吗? 算了,急不来的事,她本人的生存问题都没着落呢,更不用说这么玄学的问题了。或许等到恰当的契机,她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谢谢你,景元。”不管是修船、住处,还是其他方面。 景元道:“嗯,道谢我就收下了。门外还有白珩给你们点的两杯仙人快乐茶,你带上回去吧。仙舟特色人气饮品,想必你和那位银枝先生会喜欢的。” 程安也不纠结到底是谁点的了,没有人可以拒绝在经历大起大落后来一杯抚慰心灵的奶茶,反正她拒绝不了。 她乐颠颠地拎上奶茶,就跟着带路的云骑大哥就去了安排的住处。 第9章 欢愉八音盒? 等到了住处,程安发现,这个住处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青瓦白墙和圆形的大门,心里想着不能够吧,推开了门。 看一眼门内,合上。 再打开看一眼,再合上。 旁边的云骑大哥十分摸不着头脑:“这位小姐,请问这住处是有什么不对吗?” “啊不,没什么,顺便问一下,这个地方是只有我和我的伙伴两个人的住处吗?”程安问道。 云骑大哥:“是的。这里是将军吩咐招待二位的,不会有外人打扰。” “将军好大方啊。” “言重了,您是将军的朋友,刚来仙舟就开始帮忙解决问题,我们将军自然不会亏待。” “您没问题的话,那我便回去述职了。祝您在仙舟一切顺利。” 送走了云骑大哥,程安进了门。这完全是一套类似四合院的大宅子,只不过风格更仙舟特色一点,但格局上还是一个前院带好几间房。 嘿,异世相遇,咱也是混进前三环住房了! 出门靠朋友,此言不虚。 她转了几圈,选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厢房暂时当卧室,鉴于银枝还没有回来,她就先不客气的挑房间了。 偌大的屋子没有别人,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能干,闲暇之下,她一边嘬着神策府拎回来的仙人快乐茶一边开始研究八音盒。 俗话说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器,不如直接动手。 她把景元给她的发条插进侧边的小孔里,没反应。 又把发条拧了几圈,能听到其中齿轮咔哒咔哒的咬合声,除此之外,依然没反应。 “哎,不是,景元应该不至于诓我吧?不能够啊,他不像这种人啊?”心头有疑惑难解,程安茫然地又喝了一口快乐茶,嚼着嘴里的糯米和芋头。 突然,眼前的八音盒似乎晃了一下,顶部的华贵金属盖自动打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人从盒子里缓缓升起,伴随着轻快动听的音乐,那个银色的小人开始旋转,仿若女神起舞,银色的裙摆闪烁,细看流光溢彩。 程安敏锐的瞪大眼睛更加聚精会神,想看看还有什么反应,没想到眼前的八音盒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对劲。 “不对!是我自己头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拿不住手里的快乐茶了,她才喝了几口而已! 但是身体状况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下一秒,她就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哟,这可是个少见的苗子。” “就决定是你了,先天执行这任务的圣体!” “别睡啦别睡啦,你应该听得到我说话吧?” 唔……谁啊,怎么吵人家睡觉…… 纯美骑士的修行也不能这么残酷吧…… 嗯?不对,纯美骑士? 程安虎躯一震,立刻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个飞舞的八音盒,红色的小方盒就跟有了拖尾特效一样,行动的轨迹上还有玫瑰花瓣的光点在空气中消散。 程安:“刚刚是你在说话?” “哈哈,我一定是太困了,八音盒喊我起床?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自言自语完又准备安详地躺回去,那个声音赶忙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等等,别睡,真的是我在说话!你眼前那个八音盒!” 程安只能面带悲戚地睁开了眼,她看着在自己眼前飞舞的,华丽的小红盒子,又看了看周围雾蒙蒙的环境,问道:“所以,你怎么活了?我这又是在哪里?” “嘿嘿,说出来你可不要吓到哦。我可是来自纯美女神本源的一缕力量。” “也就是说,你碰到货真价实的纯美赐福啦!” “现在可以开始表达你内心的激动与虔诚了哦年轻的纯美骑士~” 妈妈,这个八音盒说话会带波浪号,好可怕。 程安状如见鬼,眉头紧皱,满脸写着不信。 “你要说你是什么制造幻觉的奇物我还能信你几个字。” 八音盒:“哦?有趣,听到纯美女神的力量居然第一反应是怀疑,心中没有一丝激荡,你真的是纯美骑士吗?” 程安:“虽然你说话的水平有些松弛,但你精准的猜测又弥补了这一点。我其实只是在纯美骑士下挂了个名而已。” “我发自内心的不太想继续干这个纯美骑士了。”容易社死,还得传教,还有职业风险。特别是来了仙舟之后,更不想干了。 当然这话不能跟银枝直说,当别人的面贬低人家最重视的东西很不礼貌。尤其银枝这种纯粹的人,程安不愿意惹他不高兴。 “嘿嘿,其实那一点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现在拥有了纯美的赐福,收下了我的好处,可就要给报酬了哦!”红色八音盒情绪稳定且愉快,就是说出的话依旧不怎么悦耳。 “你们纯美命途的怎么都喜欢强买强卖啊?”她说过自己想要好处了吗就问她要报酬? “所以你不想要赐福?” “不想。” 似乎是料到她的拒绝,八音盒绕着她转了一圈,一阵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再睁开眼,视野里已经不是雾蒙蒙的背景,而是变成一间普通小卧室了。 很明显不如景元安排的那间豪华整洁,甚至还落了薄薄的灰,看起来有一阵没住人了。 程安满头问号:“这是哪?你干了什么?” “叮咚叮咚~由于您在仙舟的见义勇为和复苏了本奇物的伟大功劳,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从来不会让善举白白被辜负。” 它说:“所以纯美的赐福已经应验了一次啦,这是纯美命途用于维护所有时间空间中的美而具备的时空力量,恭喜你来到了过去的仙舟罗浮!” 她承认,自己猜到这八音盒金属盖里吐不出象牙,但是真猜不到这个地步。 要不要听听它在说什么啊? 过去的仙舟罗浮? 这不是尼玛又穿了吗!? 还有完没完了! “只要你答应这个交易,这份纯美的力量就可以为你所用哦,你就不是战五渣了,星神的一丝本源力量哎!许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天赐。”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愤怒,在打了一个巴掌后,这个八音盒又抛出了一个甜枣。 “我这里还提供巡镝哦,跟着我,你甚至吃得上饭!不错吧?很划算的交易!所以你现在愿意接受纯美赐福了吗?” 听到这里,程安熄火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她这种身外之物一概没有的穿来穿去的人,初来乍到新地方,经济命脉真的很容易被拿捏。 而且这破盒子,都把她人带来这里了!这时候再问她意愿。没有需求就创造需求,她怀疑这盒子根本不是什么纯美赐福的奇物,这怕不是欢愉阿哈的东西。 思虑之下,她最终可耻地点了点头。 “好嘞!”红色的盒子显然非常满意,它在空中跳了跳,从身上洒了好多玫瑰花瓣下来以示祝贺,顺便抛给了她一枚红色的胸针。 程安伸手接住,八音盒让她戴在身上,算是她们交易的证明和运用纯美力量的媒介。 她十分不情不愿地别在袖子上,红色的花朵造型,程安总觉得它像卖身契。 “别看它小,只要有这胸针,你就能运用本奇物中的原本属于星神的力量!只要你的纯美行为得到了认可,还可以为你积累下一次的时空能量哦。” “说不定哪天你就能借那股力量又回去了呢~” 程安敏锐的捕捉到了细节:“说不定?也就是说,这个时空能量满了我下一次还是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吗?” 八音盒:“哎嘿~” 程安终于被坑得绷不住了,她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你特么绝对是欢愉的!” 第10章 翻墙有风险 程安几乎要跟这个铁皮盒子拼了。 这玩意儿说话从来都藏着一半,这笔交易根本就是让她帮忙打工收集纯美能量,然后满一波了就到别的地方收集,其余所有的福利,都是为了让她践行纯美而开的绿灯。 她得回去,往小了说得回去银枝那边,她突然消失不知道会不会吓到那边的人。 往大了说,她想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亲朋好友都在那个世界,她没法不挂念。 但这一切,目前的希望都在赌那个破时空能量的随机传送上。 要拿到赌这个随机的筹码,就得听八音盒的,去践行纯美。 好一个天衣无缝的闭环! 也就是说,她几乎等同于没有出头日了。只要还有这个愿望一天,她死都要死在践行纯美的道路上。 程安简直气极反笑。 她想质问,但又没法质问,八音盒真的很准确地拿捏住了她的需求。 这时,又有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愁思。 “开门,云骑军!” 程安:“……” 她来罗浮就没有别的走入大众的方法了吗?就非得每次都是被抓出去的? “云骑大哥,我听的清清楚楚,这间房都没人住很久了,今天居然有人在里边大喊大叫!” “保不齐是小偷或者什么逃犯啊,求您一定得查清楚。” 完蛋,看来是她刚来这随机地点,跟八音盒吵架的时候被周围的邻居听到了。 但这一次,她不准备坐以待毙了,看到这屋里有窗户,她当即打开窗户,正对着斜上方是一面墙的墙头,她从窗台起跳,说不定可以直接跳到隔壁的墙上。 真是多亏了景元和白珩那杯小料加的巨多的仙人快乐茶,她现在肚子不饿体力也还行,有信心上去。程安开窗上窗台,瞄准墙头一个起跳加飞跃,大半身子都扒到了墙头上,特别成功! 她欣喜地一撑胳膊一抬腿搭上墙头,然后整个人就直接一翻坐了上去。 非常顺利,接下来是看看往哪边跑人少。她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这个隔壁的院子,瞬间,寒光一闪,有东西冲她来了! 她猛的往侧边趴下闪开,眨了两下眼惊恐地看过去—— 眼前的院子中间站了两个白头发的人,女人手握长剑,一双红眼睛满眼冰冷,还没收回姿势,显然刚刚攻击她的就是这个人。 旁边的年轻小伙身着云骑军的制服,头发量大蓬松,金灿灿的眼睛瞪大了,惊奇地看着墙头上的她。 ——镜流和景元?! 程安简直要晕倒了。 什么时候碰上不好啊这个时候遇上! 家人们谁懂啊,翻个墙翻到不得了的人院子里了! 跑得了吗? 镜流那一剑擦着她后脑过去,可见对方根本不认识她。这得是多久之前的罗浮啊,景元不是说他们是老朋友吗?怎么这个时间点还不认识! 来不及想太多,前有剑首后有云骑,要富贵险中求了,那个八音盒要是还指望她,就最好给点力,给她点真的赐福。 她双手撑墙两腿一收站了起来,然后顺着墙头那细细的一条开始低配版飞檐走壁。 院里的两人更惊奇了,景元说到:“师父,她真的要跑了,刚刚那一剑居然没有吓到她。” “哼。”镜流对吓唬小角色并不感兴趣,但这人敢直接翻她院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什么胆子,那就需要长点教训了。 “景元,把她带过来,带不过来你今天的练习就不合格,明天加练。”师父高冷地对徒弟提出了当堂小测。 景元也觉得这大概是什么倒霉胆大又无知的小贼,翻墙翻到他师父头上了,便欣然同意:“那我要是带回来了,师父明天可得给我减减负。”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将师父“油嘴滑舌”的评价抛在身后。 这个小贼歪歪扭扭走独木桥一样在墙头移动,跑到房檐就上房顶,看起来在身手上非常业余,这副样子,真的偷得了东西吗? 景元怀疑起了对方的专业性,但他自己可是有底子的。 他也跟着一跃上了墙头,但房檐他不太想上,瓦片易滑,站立不稳,再说,万一给师父屋顶的瓦片踩碎了什么的,他可真就是“上房揭瓦”了,到时候屋子再漏雨,更不合适了。 感谢罗浮的剑术博大精深,不仅有单剑那种剑气剑光攻势的,还有飞剑、双剑、以及大剑等打法,真是居家旅行、远程近战必备良技。 只见白发的青年微微屏气凝神,瞄准前方晃悠不稳的身影一剑刺去,剑光飞过,然后被那人一个蹲下身躲了过去。 “居然又没中?”当时墙上她直面师父的剑躲过尚且可以解释是正面,看得见躲得了,这次在身后,她怎么还能精确躲掉? 景元不信邪,再劈砍接一击飞剑,又表演了一波人体描边。 情况不太对,眼看人已经跑到另一家屋顶了,他却连空三剑,年轻小伙景元一时间不敢去看镜流的脸色。 这下可没得顾虑了,他一脚踩上屋顶的青瓦追了过去,打不中还可以解释,再让人跑了他明天得被师父加练加得累死。 程安距离吓死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们仙舟人命硬挨两招没事,但她不行啊!这但凡被打中一次,她可能就直接寄了。 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了,那个什么纯美的赐福还是有用的!听到身后出招的声音,身体自己就动起来闪避了,战斗力她还没试过,逃命的效果看来倒是相当一流。 她也不是不相信景元和镜流的人品,怕人家会把她怎么样才跑的,主要她什么身份证明也没有,当面翻墙进了别人家里,就算人家人品再好能信她什么? 不如趁后边的云骑军还没看到她的脸先躲一躲。 有一说一纯美女神本人都失踪这么久了,甚至宇宙里都传她陨落了,这一丝丝本源力量依然具有十分强大且惊人的威力,她简直怀疑这是什么运气加成的神秘力量,可以保人平安,顺便在生命、敏捷、速度、武力值等方面进行综合性提升。 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她跑了这么久都没被景元抓住。 程安此刻抱着那个红色八音盒在屋顶与墙头之间加速前进,姿态扭不扭曲先不提,总之脚下稳当得很,她就像使出了什么高超的轻功一样,在飞檐走壁的同时还要躲避身后凌厉的攻势。 简直是武林高手一般的体验!太酷啦! “怎么样?我就说和我交易不亏吧?”怀里从刚才起就在装死的八音盒这个时候居然又说话了,只不过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 “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跟死了一样?”程安看在好处确实爽到她了的份上,对八音盒的态度也有了一丝丝松动。 “因为我马上就要睡啦,能量不足意识就会休眠嘛,很好懂的道理。” “那你睡了会影响我使用这个奇物的力量吗?” “……好寒心,你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关心我。不会啦你放心。”那个八音盒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加轻和模糊。 最后留下了一句:“如果想我就努力收集纯美的能量哦~下次你启动时空能量时再见~” “神金,谁会想你这种该被吊路灯的意识啊。”程安毫不客气,但这次终于没有打着纯美名头实则干着欢愉行径的声音反驳她了。 这下力量用起来更顺畅了。 有些通人性的物种,就是不在的时候才最能提供情绪价值。不可远观,不可亵玩,只要简单的原地消失就能令人愉悦。 就这个纯美赐福·纯享版爽! 第11章 追逐 八音盒说完话就消散在空气中,怀里一空的程安还有一瞬间的惊愕,但随即就感受到力量还在胸针上,没受一点影响。她又迅速安下了心。 程安心中满意于这份力量提供的便捷,脚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过,由于她刚刚并没有专心跑路,所以路线也很随意,见到哪里能落脚就随机往哪跑,自己没动一点脑子,搞得身后的景元莫名其妙。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谁家跑路就单纯的在附近绕圈子都不找什么隐蔽的地方溜走或者躲着之类的,是立誓要踩遍附近每一栋房子的屋顶吗? 景元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真是小看这个小贼了,遛了他这么久,难道说这是调虎离山? 这一路上他的出招均被躲过,他加速前边的人也加速,他慢一点,前边的人也慢一点,简直像在故意逗他一样。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个初次干这种事的小贼,业务不熟练身手也不行,没想到是他见识短了,没看出来人家的真实实力。 一边反省自己,景元一边开始往房子的侧边冲刺,试图从侧边把人往附近的死角赶。 就在程安和景元呈猫捉老鼠状在附近的屋顶上你追我赶时,院子里的镜流平静地看着两人的行动,她心中有一丝意外,这个小贼竟然遛了景元这么久还不显疲态,居然是个身手不凡的角色,她一开始居然看走眼了,以为这并非练武之人。 但看到两人从墙头往右边跑去,没多久又从另一条街的右边往左边冲,把这条街道上的房子踩了一遍之后又去了另一条街的屋顶上赛跑。 他们是一定要走屋顶吗?难道说在屋顶上飞檐走壁比较适合轻功的发挥吗? 眼看二人就要跑到左边街道的尽头,又要往第三条街的屋顶上去了,镜流终于决定自己出手了。尽管她看到了景元有要堵人的意思,但是时间拖得这么久,看来他确实需要加练了。 程安终于回神,向后看一眼发现人还在追她,她终于意识到只是在人家的视野里光明正大的逃跑,成功几率很低,除非她体力惊人,耗到景元先撑不住。当然,这种可能性感觉更低。 她看到已经快到这条街的尽头,是时候找个隐蔽的地方出其不意地躲起来了。 “我真的不是坏人,就不能这次放过我吗?”程安开始随便说些话,试图扰乱一下景元,好给她创造溜走的机会。 “虽然我也觉得你不像普通的小偷,但我师父有令,要把你带回去。” “今天我要是饶过你,明天我师父可就不饶我了。”景元其实已经不把她看成小贼了,身手不凡的不明人士进剑首的院子,这怕不是什么敌人的奸细。 “你要是真的没有违反罗浮律法,我师父也一定不会为难你的,不必担心。”景元试图降低她的警惕性。 程安闻言表情堪称痛心疾首,就是因为她可能真的违反了才心虚的啊!不知道她这算不算非法入境,或者说偷渡?但总之罗浮不会找到她的入境申请的。 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直接拿下她关幽囚狱。虽然只是猜测,但她并不是很想以身试法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她的眼神在各个角落和窗户之间掠过,但是溜走的空隙还没找到,心中不好的预感骤然强烈起来,就像雷达一样,求生欲突然开始尖叫,她不自觉地浑身一抖,停滞了一秒。 然后,她面前的屋顶就染上了寒霜,伴随着激起的冷风,程安眼前猝不及防多了一个人。 “救命!镜流?!”她简直要和自己的求生欲一起尖叫了,剑首大人居然忍不了了直接亲自过来逮她?为什么!这不是彻底完蛋了吗? 压迫感满满的红色眼睛看着她,白发的美貌姐姐举起冰冷的剑,稳稳地指向她,那是一个无声的警告,警告她再不停下真的会寄。 尽管现在这场面跟她已经寄了没有多大区别。 感受到面前几乎化若实体的寒气,程安乖乖停下了,身后传来脚步落地的声音,景元也追了上来。 瞧瞧她这排面,前有美丽冻人的罗浮剑首,后有年轻有为的云骑军兼剑首徒弟,如果两人的目的不是把她逮回去,简直不敢想自己的嘴角能扬得多高。 镜流的目光越过程安看向她后方的徒弟,好听的声音宣布着属于他的噩耗:“明天三倍加练。” 景元当场面如死灰,但他这次确实丢人,所以只能沉痛认罚:“是,师父。” “所以,你们打算要我干什么吗?”程安弱弱地问道。 “当然是把你交给云骑军了。看你穿的也不像仙舟人的样子,化外民吧?”景元顺口接话。 “确实,但我真的不是小偷也不是坏人,我只是——” “纯美的信徒?”说这话的是镜流。 “唉?你怎么知道?”程安惊讶抬头,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身份,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纯美是什么特别的品种吗,口头加入也会有些她不知道的明显特征? “你袖子上的胸针。”镜流冲她的胳膊抬了抬下巴,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解释:“那枚胸针上有十分磅礴的力量,离得近了给我的感觉和妙见天君的力量很像。” 程安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妙见天君”是纯美女神伊德莉拉的仙舟叫法。 “这居然是能感受得出来的……”她喃喃自语,那她现在岂不是走到哪跟脑壳上贴了张身份证一样,人家看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 可恶,她明明不想当纯美骑士了来着,居然被贴纯美标签了,好不爽。 “说起来,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谈话吗?”在人家不知道谁的屋顶上就这么对峙真的合适吗? 或许景元经此一场追逐战,也不是很想继续站在房顶墙头了,应和道:“言之有理,师父,要不我们回去再问话吧。” 镜流手腕一转收起了指着她的剑,这是同意了的意思,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对着程安说了一句:“乖乖跟上,不准逃跑。”然后一骑绝尘地先走一步了。 程安遥遥望向高速离去的身影,实力强大又自信的人真了不起,走这么快,完全不担心她甩掉景元再跑一次,估计是有把握能再抓她一遍。 景元明显也担心她有这个念头,及时提醒:“你可不要再跑一次了,我可能追不上你,但被我师父抓到第二次,下场会很惨的。” “我懂,我懂。”从三倍加练就看出来了,真是严厉的镜流师父。 她只能眼含对未知结局的恐惧跟着景元回去了。 第12章 新的交易 但凡一条过道之外的云骑大哥看到了她的脸或者看到了她从屋里跳出来,这趟仙舟之旅立刻就能完结了。 跟着景元回去的路上,程安还在祈祷,希望云骑大哥别认出她,虽然她出现在那间屋子完全是那个八音盒的错,但是她又不能说实话,到时候再判她个私闯民宅,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显然,运气还是愿意留她一命,回去的路上镜流隔壁的云骑军已经离开了。 院子里的镜流在等人回来,看到景元成功带着另一个人从大门老老实实走进来,甚至记得进门后再把大门关上,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镜流淡淡地看着她:“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程安。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纯美骑士。甚至是个刚加入不久的新人,承蒙另一位纯美骑士前辈的关照我才加入纯美骑士团的。”程安老实回答。 “说真的,我一睁眼就在罗浮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省略了八音盒说话那部分。 这可万万不能说啊!八音盒现在可是睡了,死无对证,说出来就是给自己挖坑,干脆直接不提。 景元和镜流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和怀疑。 “那你为什么翻我师父的院子?”景元问道。 程安语气冤枉:“因为我醒的时候在你们隔壁的屋子,门口有云骑军准备进来抓我,我解释不清,就翻窗户走的,从窗台跳到了最近的墙上,也就是这座小院。” “我真的不是坏人,没搞破坏也没偷东西,我们纯美骑士向来不干这种事。” 当初加入纯美骑士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增加一下自己的可信度,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该说是她高瞻远瞩还是天意弄人? “说起来,你身上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迟迟不甩开景元,而是遛了他将近三条街?”镜流又问,语气中似乎带了些试探和深思。 程安:“首先我肯定不是故意的!”她率先表明自己没有这种“他追她逃”的爱好。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刚体验到纯美的力量是如此的爽玩的有点放飞自我了吧?这话说出来会不会让人觉得是在挑衅啊? “因为我没找到哪里可以藏身,所以才一直先跑着。” 景元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可你明明躲开了我所有的出招,我加速你也加速,我减速你也减速,这真的不是你故意的吗?” 这可真是弥天大误会,自动调速只是因为她在依靠纯美的力量开了身体自动档而已,可能纯美的本源力量觉得这个距离就足够保她不被抓了,所以就一直保持这个距离。她自己完全不知道景元在身后干什么的。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明明我前进的速度都差不多的,躲招式也是因为听到了你的剑飞来时的风声,你是累了所以错觉了吧?”此乃狡辩。 “哦?只是听到了剑的风声?”镜流不愧是镜流,在这些方面比较感兴趣。 “景元的剑术是我一手所教,我清楚他的招式,几年的练习,理应敌人就算听到声音,速度上也来不及反应。”边说着,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你偷懒了?” “弟子没有。”他怎么可能顶得住加练的风险对一个小贼偷懒!要偷懒也不能是这种关键时候。 镜流微微颔首,他也看到过景元对着出招,不像是放水,那也就是这人的问题。 她突然眼神一凛,以十分迅速的动作拔剑挥剑,冲着程安就是一记普攻流影方晖,速度之快以至于景元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师父就已经连人带剑光冲了过去。 程安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人都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力量扯着向侧边倒,眼看自己就要莫名其妙的大头着地了,她连忙一撑手整个人向后仰了一下,做了一个下腰然后站起身。 站起来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剧烈跳动,心率直接飙升。 因为她仰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镜流的剑从她脸上方划过,那是一剑劈砍,因为是横着劈的,所以才被她躲了过去。而在此之前,镜流还直着刺了一下,得益于那股拉她倒下的力量正好错开。 她回过神看着镜流,倒吸一口冷气。 幸亏她有自动闪避的纯美力量!不然刚才她连幽囚狱都见不到了! “你、你干嘛?不把我交给其他云骑军,是因为打算原地就解决了我吗?”程安声音有点抖。笑话,镜流的剑,躲不开真的会死啊,谁见了能不怂? 其实景元也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师父突然暴起伤人,这架势,镜流还不是见她在院墙上坐着的时候随意的一剑,这一下她是认真的。 而突然暴起的镜流本人却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无视程安惊恐的表情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殊不知镜流内心正在思考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她这个速度这人依然毫发无伤,力量强大,底子不错,技巧也有,耐力也可以。再加上有纯美信物确认的纯美骑士身份,想必的确不是歹人。 是个好苗子啊。 “……剑首大人?”别是英年早魔阴了啊,这么吓人就算是镜流她也是会害怕的。 “你想跟我学剑吗?”猝不及防,镜流问了她一句。 “啊?”这是她的回答。 “你身怀强大的力量;反应灵敏,在我如此速度下依旧躲得开;耐力也不错。你很适合学武。”镜流破天荒地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所以,为了不浪费你的好天赋,跟我学剑如何?” 程安闻言表面没什么反应,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下巴都惊掉了。 “啊?我吗?”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经常这么感叹。“我适合学武?认真的?”她一个八百米都只能擦着及格线的前一秒跑完的废柴,学剑术? 镜流眼里她到底是什么实力啊?怕不是把自动档闪避当成了轻功高手表演。 “此乃误会啊大人!”她在心中尖叫 “你不是不想我把你交给其他云骑军吗?不想跟云骑军下幽囚狱配合调查,就由我们来验证。你跟着我学剑,就是剑首的徒弟了。我自然会判断你是否会成为仙舟罗浮的敌人。”镜流补充道。 她的原意是,跟着她学剑不仅不会被云骑军误会,还能有一个完美的身份。结果硬是让她说得跟威胁似的。 “你若是没有去处没有巡镝,以我徒弟身份帮云骑军和地横司工作也可以拿报酬。” 熟悉的套路:先夸好苗子,再说条件,最后给个甜头。 好想问问镜流认不认识她那个八音盒里的意识。 那个意识说好的跟着它甚至吃得上饭,结果都入眠了也没告诉她巡镝在哪里,要不是纯美力量确实好用,她早就撂挑子不配合了。 说回这边,跟着镜流相当于就有了工作和身份了,就算最后会查到她是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任何信息的人,看在镜流和景元的份上,应该也不会把她赶出罗浮。 再加上程安完全相信镜流和景元的人品,倒不用担心这两个人会害她。除了练剑可能会累死,这个问题或许她可以用点自动档划划水保证存活。 甚至,镜流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活动区域,也没有给她定什么必须要做到的要求。这一点比那个八音盒不知道好了多少。 这么看来,这才是真正划算的交易嘛! 程安决定欣然同意了。 第13章 晚睡晚起 这一天的程安,晚上直接宿在了镜流的住处。据镜流本人的说法是:“既然你没有住处,我的院子还蛮大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挑一间厢房或者别的房间住。” 她当即心中泪流满面:师父!您真是天上地下难寻其二的大好人! 甚至于晚饭也是景元掏钱请她的,他们真的,她哭死。 直到夜半三更,程安恍惚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方陌生的天花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失眠。 她想到了这个许久不曾关注的词语。 由于长时间在宿舍晚上偷偷看手机到半夜的熬夜习惯,一熬就是一两点起步,再有失眠的症状等她放下手机也该累得眼皮打架了。 可是来了这里没有手机,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入乡随俗的买个当地的玉兆!寂寞的夜晚显得如此漫长,虽然也不排除是熬夜多了导致她犯困的生物钟还没到点。 但是,她真的无聊地睡不着! 不困的时候无所事事地躺着,很容易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服,就好像这个胳膊这个腿不应该这么摆一样别扭。 她终于忍不了了,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睡什么睡!才几点就睡觉! 大好的夜晚!不应该干点刺激感性神经的事吗?当然emo除外。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会管她了,她干脆睡衣套外套,直接推门出去。 仙舟的夜晚与她的家乡没有太大区别,人造的月亮同样会洒下银辉。 她在街上漫无目地溜达,想着,或许走累了她回去就睡得着了。 好在这里虽然是过去的仙舟,但是路灯什么的设施很齐全,跟几百年之后的区别也不大,真是传承级别的审美。 拥有了纯美赐福力量的程安无所畏惧地哪都敢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肉眼可见的巨大院落,绵延甚远的院墙把那边一大片区域都框了起来。 得益于和银枝迫降的那个时候的仙舟,她认出来了,眼前这就是丹鼎司。 在游戏里看不出什么的建筑,这么身临其境地看来真是相当壮观,古香古色还带赛博味道的科学院兼医院,要素融合太齐全了。 程安细细打量着这里。再次感叹仙舟的人造月亮,保证黑夜的同时又确实很亮,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奶奶村子里的夜晚,走夜路都不需要灯,月亮一出来,身边就是又黑又亮的奇妙景象。 突然,她看到了点东西,脸上怀念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她看向丹鼎司围墙拐角处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过去了。 这可真是巧,她还说想要刺激的,这刺激的不就来了? 程安摸了摸外套袖子上的胸针,感受了一下熟悉的汹涌其中的纯美力量,微微凝神,再次确认了这份力量依旧为自己所用。 这下可就不虚了,她兴致勃勃地走向那个拐角。 为了不打草惊蛇,程安甚至很入戏地身体贴在墙上,悄悄探出头看向拐角的另一边。 那是一个没有人的角落。 难道她看错了?是熬太晚了精神恍惚了吗? 她从藏身的墙角走出来,光明正大的来到那个角落的墙根站定。她只是看到有东西拐了个弯来了这个方向,这种程度她就算报告云骑军,人家都会觉得她在唬人吧? 可她不怎么专业,没线索了可怎么办? 要继续找吗?还是会去睡觉?她都溜达到丹鼎司了,这下回去,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但是,以她这种看小说看不到结局会一直心有挂念的性格,回去真的睡得着吗? “啊,麻烦死了,怎么不干脆直接一锤子敲晕我算了!”选择恐惧症地发作总是令人抓心挠肝。 不管了,查什么查!谁家查东西大晚上干活?人家看古董的都知道灯下不观色,她一个外行搁这半宿找线索。 莫名其妙释然的程安原路返回镜流的院子,溜回自己的床直接就是一个闭眼装死,强行入睡。 —————————————— 第二天,景元脸上的表情毫无异样,依旧是温和中透着一丝懒散的和善模样,殊不知,他已经为接受今天的三倍加练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 三倍! 他没有泪流满面真是自己都想夸自己坚强。 心怀悲愤的年轻云骑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师父院子里的树上,银杏树在仙舟人的联想里或许没有什么好兆头,但他师父不在意,任这树长得合抱之粗,他自然也没什么看法。 景元一向心态良好,魔阴身是每个仙舟人的宿命,既然不能摆脱,那便不必在此过度烦恼,终归如此的结局而已,谁也别笑话谁。 因而他从未想过屈服,也从不畏惧。 他在树下没等多久,就看到镜流已经准备妥当走过来了,见只有他一个人,剑首大人眉头微皱:“程安呢?” 景元老实回答:“不知道,我来之后没见过她。” “不会是还没起床吧?”他合理猜测。 镜流和景元大眼瞪小眼,还是景元善解人意地先开口建议:“师父,程安不是昨晚在你院子里留宿的吗?要去她房间看看吗?” 镜流点了点头,面色无奈地走到了程安昨晚住的房间,敲了敲门,屋内却无人回应。 不会是人不在里面吧? 眼见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镜流干脆推门而入,转头望向床的位置,只见一个人抱着一团被子,歪七扭八地躺在床上。 程安居然真的完全没醒。 门外的景元见自己师父进门后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师父?她是不在了吗?” 他的声音并没有收着,因此模模糊糊的传到了程安的耳朵里,但她意识不清醒,只能自己嘟囔:“说什么吉祥话呢,你才不在了……” 镜流:“……” 镜流:“不,她在,只是没起床。” 这下轮到景元沉默了。 意识到自己的大徒弟不好随便进女生的房间,镜流只能自己动手,把程安从床上拎起来,并试图喊醒她:“醒醒程安,你今天还要练剑。” 程安:“唔……今天星期几啊有早八吗……起这么早……” 程安:“我*早八!” 她“噌”的一下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天地良心,景元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跟着镜流学剑了,或许是因为景元的成熟和懂事,从来没有让镜流操过心。她居然在景元都这么大了的时候,体验到了喊孩子起床还要应付其赖床的感受。 程安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镜流面色不佳,当即幻视了课堂上喊她别睡了的班主任,一时间汗毛倒竖,整个人恨不得原地消失。 但随即又想起了这里不是教室,她又拍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面带尴尬地问道:“镜、镜流师父,我睡过头了吗?您亲自来叫我起床的?” 镜流莫名其妙地看着程安好像受了巨大惊吓,但看清楚是她又放下心来地样子,暗自猜测这人是不是以前受过刺激,怎么醒来的样子这么痛苦。 本着不给小孩增添恐惧,她面色稍霁地点点头:“已经快要日上三竿了,景元已经来了很久了。” “练剑之事不可随意,以后不许出现这种情况。” 跟着银枝的时候她就在担忧的早起问题,终于还是在镜流这里应验了,程安对此十分痛苦。 拒绝早起暴政,世界属于晚睡晚起! 但她不能当徒弟第一天就惹师父不高兴,所以她只能请镜流稍等,然后开始火速洗漱换衣服,三分钟内水灵灵地走出了门。 程安站在门口看着一脸新奇的景元和看皮孩子表情的镜流,默默走过去加入了人他们。 第14章 丹枫 鉴于程安是个新人,刚开始还是从体力等基础方面热热身比较好,这样晨练结束还不会耽误她补一顿早饭。 当然,这只是镜流个人的想法,而她口中的热身是指三十公里起步。 程安听了差点晕过去。 为了防止自己第一天就暴毙,对自己原本的体质很有数的程安在起步的时候就用上了纯美力量。使力量流动至全身,就像开了自动驾驶一样,跑起步来腰不酸腿不疼,只需要集中一点精神,感觉身体都变轻了。 “这就是强者的体验吗?”看着身边的景色倒退而自己不觉得有多累真的是难以言喻的爽。 程安看一眼身边和她一起不急不慢跑步的景元,甚至有闲心上去聊天:“景元景元,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 她现在肚子空空,或许也就仙舟人这种长生种这么跑身体不会出大问题了,她可不行,她饿。 “其实这个时间早餐店都快该供应午饭了。”景元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边跑边聊。 对于这个新晋的师妹,优秀懂事如景元,自然会多多关照这个难得一见的同辈分伙伴。 景元:“那家红色招牌的店、那家门口有盆栽的,还有那个大叔的小摊,都是很有人气的早餐。”沿路经过,他还有余力给程安指一下具体的店铺。 “还有那边有家药膳……”他的手指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但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语气中断了。 程安见状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处拐角路口,而旁边那个角落,她可太眼熟了。 这不是她昨晚闲的没事出来溜达看到人影的地方吗?我嘞个丹鼎司惊魂啊,怎么又是这里的戏份。 难道说不管哪个世界,医院就是盛产怪事和巧合吗? 她见景元目露疑惑,眉头微皱,问道:“那边有什么不对劲吗?” “墙头,临近墙头的地方,有一块青瓦碎了。”景元停下了脚步,走到那面墙边上。 巴不得跑一场步休息八百回的程安也当即跟上景元走了过去。 白天的角落细节的确比晚上要清楚一些,比如这个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青瓦与白墙交界的地方确实有一处类似爪子划过的痕迹,甚至那片青瓦裂了一半。 看痕迹的力度,有人在这里翻过墙。 且要么用的是坚硬的钩爪工具,要么是这人上墙的时候动作异常粗暴造成的破坏。 “那个,丹鼎司的墙面有这么明显的划痕这是正常情况吗?”程安状作疑惑地问景元,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正常”?想象一下有人半夜偷摸翻医院的墙,这不高低得进一趟局子。 “当然不。更何况我昨天路过这里时,这青瓦还不是这样。”景元一手摸下巴一边回答她。 “什么昨天?你不会每天都要跑这么一趟吧?真是恐怖如斯。”心里是这么惊讶着,程安嘴上可是正经得很:“这是有人从这里闯进了丹鼎司吗?丹鼎司的人知道吗?” 景元摇摇头,他的父母在地衡司任职,而他则是镜流手下的云骑军,这两边都没有听到过丹鼎司的消息,想必丹鼎司还没注意到这里。 既然如此,那就他来当这个热心市民吧。 运气好的话还能见见熟人。 景元冲程安招招手示意对方跟他来,“来,跑步可以不用急,师兄先带你去当热心市民。”然后他推开丹鼎司的大门,熟门熟路的往后方一处内院走去。 内院的门没有关,看来运气不错,那人今天居然真的在,明明平日除非特殊情况,不然他都不爱来这边的。 景元一边推门而入一边笑着朝里面的人打招呼:“枫哥,好久不见,你今天居然在这里。” 程安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跟在景元身后,门一推开,她就看到了院内的巨大红枫,以及树下青白色的挺拔身影。 那人身着浅色长袍,头顶生龙角,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清冷的眸子望向这边,带着些淡淡的意外,但能感觉的出来,这人看到是景元的到来,神情放松了下来。 连带着眼角的两抹艳丽的红色都因此显得温和了一些。 “景元?你怎么来了?” 那是持明族的现任龙尊,丹枫。 尽管程安算不上纯美的信徒,但不得不承认在夸人方面,还得是用纯美骑士的话术才对味—— 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在上,寰宇之中竟然有如此动人的生灵,他美得简直惊为天人! 程安愣愣地看着这个曾经只在pv和同人中出现的男人,气质清冷,淡漠疏离,但面对好友熟人,又会变得温和起来。 这样的美人,让人完全无法将他和罪孽深重的be联系在一起。 现在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如果她出手阻拦一下,能避免之后的灾难吗?但她要是真的阻止了,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列车上善解人意面冷心热的丹恒老师了? 好难的问题啊……要不之后再说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真的能亲历,她总归会在那时有自己的选择。程安及时止住自己的畅想,收回她复杂的小心思。 景元往旁边一闪,把身后的程安露出来,对丹枫介绍道:“介绍一下,枫哥,这是程安,是我师父新收的徒弟。” 猝不及防就跟那双眼睛对上,程安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嘴跑得比脑子快了一步,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啊、美人你好。” 丹枫眉毛一挑,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盯着程安。 景元的表现就比较直接了,当场笑出了声:“噗、哈哈哈美人枫哥,倒也没问题。” 为了在新人面前稳住自己的高冷人设,丹枫没有为难这个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后猛地捂住嘴,一脸怀疑世界的女孩。 他只是抬手扶了扶额,回了她一个点头和一句“嗯”,然后让景元别笑了。 随即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打量了她一下,出声询问:“你已经拥有命途力量了吗?” 见美人儿本人并不计较她的冒昧,程安也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她诚实回答:“说实话其实没觉醒,只是有一部分纯美赐福的力量为我所用。” “妙见天君的信徒,还真是少见。难怪镜流会收你为徒。”丹枫感受着这人身上明显得不得了的命途力量,突然就理解了老朋友的想法。 这种先天的优势,惜才的师父想要带一个有天赋的徒弟的心思太好懂了。 打完招呼,丹枫又看向景元:“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枫哥,我们在丹鼎司的外墙上发现了翻墙的痕迹,时间就在昨晚。”景元开始说正题。 “目前猜测是有人潜入。丹鼎司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闻言丹枫皱眉道:“没有。我虽不常待在这里,但族中在此工作当值的人并没有汇报过最近有异。” “那个,”程安听到他们讨论的这事往比较严峻的方向发展了,赶紧举手说出自己所知不多的线索:“我昨晚路过这边的时候,好像就有看到有人影经过。” 听到这话,景元和丹枫都转头看向她,眼神中是明晃晃的疑惑。 丹枫:“你昨晚来这里干什么?”不明人士夜游丹鼎司?你不对劲。 看到龙尊大人眼里的怀疑和警惕,程安连忙摆手:“我是因为昨晚睡不着才出来逛逛的,真的只是单纯走路,碰巧走到丹鼎司附近了而已。” “然后正好看到有个影子很快的从丹鼎司前边拐角窜过去了,等我跟过去,已经看不到人了。” “因为黑灯瞎火,我也看不出什么线索,就回去接着睡觉了。” 她老实回答,自己没干亏心事,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哦,原来如此。”景元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今天早上起不来床,还要师父亲自喊你的原因?” “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师父知道了你的作息绝对会让你改的。” 镜流虽然面上冷漠,但对待熟人、朋友还是很用心的,影响状态的事她也会劝,只是可能劝法没那么和善。 而丹枫大人只注意到了镜流亲自喊她起床的部分,看向程安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惊异和敬佩。 程安生无可恋地求景元不要再提这茬了。真是绝对的黑历史。 “咳、说回正题,暂且不提是什么人要翻墙,但是都翻到丹鼎司了,想必搞得也不会是小事。” “保险起见,报云骑军还是地衡司?”程安开始转移话题。 “或者说咱们夜里亲自蹲犯人?”很大胆的想法,但是这种暗夜英雄一样在黑夜中默默消灭罪恶的感觉真的很酷! 虽然她觉得,眼前两位严谨的专业人士可能会驳回她直白的想法。 景元:“好,那今晚就一起来丹鼎司看看吧。” 程安:“?”就这么同意了? 第15章 有困难就找地衡司 景元的同意很出乎程安的意料。 当然,更出乎意料的是,丹枫居然也赞成这个堪称鲁莽的主意。 这下轮到程安自己问为什么了。 “因为一旦云骑开始行动,阵仗就太大了,打草惊蛇怎么办?”景元解释道,“而且丹鼎司情况特殊,系统查起丹鼎司来会导致很多不便。” 程安懂了他的意思,丹鼎司持明族比较多,不分青红皂白就彻查多少有些伤两族情怀,也容易惊扰病人。 她接着说:“所以不如我们先探探风,如果确有其事且我们几个都搞不定再交给云骑军大规模控制?” 景元:“没错。所以你的主意其实很好哦。” 程安闻言有点不好意地挠了挠脸,“那今晚在这里集合?”程安看看景元又看看丹枫,二人都点了点头。 一场别开生面的小会议结束,景元和程安继续了他们剩下的晨练任务,虽然等到再回院子见到镜流的时候,已经完完全全是中午了,程安第一天的练剑流程当场破产。 下午她依照镜流给过的建议,去地衡司找人询问了当编外支援人员的要求。 在工作人员听到她是纯美骑士兼剑首镜流的徒弟之后,她的领导当场大笔一挥同意了她的申请,并表示地衡司一直需要程安这种可信又愿意大家排忧解难的热心市民。 这一点程安深表同情,她早有预料的。 要知道在游戏里,主线那个时间都是几百年后了,要捣毁个放生帮之类的不法组织依然需要开拓者这种编外人员提供特别帮助,可见地衡司是真的几百年如一日的人手不足。 事不宜迟,程安很快就接到了她的第一个任务——调查灵异宅子。 她得承认,在听清楚任务详情的时候,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倒也不是因为怕鬼,人类对于鬼的恐惧大多是因为它是无形的、未知的、可能无处不在的,简而言之就是不习惯这种超脱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 而对于程安来说,她能穿进这个游戏世界就是最难理解的了,她甚至都有魔法了!这还有什么不习惯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因此,她在短暂地感叹了一下“地衡司这种事都要管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官方”就欣然接下了这个任务。 然后,她就带着镜流和景元援助的巡镝,以及地衡司的定金去搞了台本地的玉兆,也就是伟大的手机。 当触摸到手机屏幕冰凉丝滑的手感的时候,她简直要泪目了,甚至想要发出“额滴圣剑”的声音,但是为了不在店员面前丢脸,她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您,您还好吗?”显然她的激动还是被礼貌的狐人店员察觉到了,对方疑惑地关照了一声。 程安:“没,我就是终于有玉兆了,也有工作可干了,太激动的了。” 而在旁边,带她来的地衡司工作人员七霞默默看着这个编外人员,一个连玉兆都没有的化外民,为了接受工作信息文件,请她带她来现买玉兆,甚至为此几乎泪目,她在心中按捺下自己的震撼。 上班还能这么热情,真的假的?拥有玉兆接收工作信息是一件很令人感动的事吗?难道这才是在地衡司工作应该有的态度? 七霞是刚加入地衡司的不久的新人,目前只能干干整理文档、传消息接待人带带路之类繁杂的小工作,她就已经觉得自己身心疲惫了。 而这个编外人员对更麻烦的出外勤都这么热情,这是先天地衡司圣体啊,看来是她不够有觉悟了。 记得这人还是纯美骑士,原来如此,不愧是寰宇中知名的纯美使者。她肃然起敬。 “程安小姐,我这就把任务地点发给您,执行外勤任务还请注意安全。”七霞郑重地将定位和任务内容发给程安的新手机。 程安:“哦、谢谢,保证完成任务。”毕竟地衡司外勤薪水真不错,这个后续报酬她势在必得。 七霞敬重于程安的自信与工作热情,程安感谢七霞帮她推荐手机和发任务,两人都向对方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送走了人,程安开始正式跟着定位寻找那栋所谓“闹鬼”的屋子,她一路跟着导航,经过几个路口走进了一片居民区,这里的房子都不一般,看起来不像普通人住的地方。 然后随着她继续深入,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熟悉的青瓦白墙,熟悉的带院子的户型,以及熟悉的大门—— 程安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镜流院子的大门。 认真的吗? 她明明是按照定位来的啊,谁举报的镜流这里闹鬼? 程安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走流程敲开门问她高冷的师傅和正在院子里经历三倍加练的景元师兄,“你们这里闹鬼吗”的时候,镜流对面的门开了。 那是一个年轻,但看面相有些憔悴的男人。 他似乎想要出门找些什么,因为他出门先是探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整个人从门缝出来。 左右张望完了,他抬头看向前方,似乎是没见过程安,他警惕地问:“你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顾及以后也是邻居,程安老实回答:“我叫程安,是剑首镜流大人的新弟子。但我今天来这边是代表官方来查灵异宅子的。” “请问你对这个事有什么线索吗?” 反手就是一个抓住机会调查,直接问附近的人,说不定就问到举报闹鬼的人了。 那个男人一听“灵异宅子”四个字,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意外和惊喜:“您难道是地衡司的人?太好了,地衡司果然会管这个!我叫乐行,我就是报案人之一!” “哈?就是你举报的我师父这里闹鬼?”程安心想,真是撞大运。 “我哪里敢说镜流大人的不是!我报案的明明是她隔壁的那间!”那个男人手指向镜流院子右手边那间屋子。 ……完蛋,她赶紧低头放大地图看地址,定位标志果然在隔壁。 程安尴尬的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问:“你说你是报案人,那间屋子也不和你家相邻,为什么会说它闹鬼呢?” 可能乐行确实很想解决问题,也就不怎么在意程安的尴尬,他说:“因为我前一阵夜跑,路线一般都是固定的,那宅子就在我家斜对门,所以每次都会经过那边。” “那家人已经搬走很久了,我以前跑步从来没有遇到过异常,直到四天前,我路过时听到那间院子里传来很诡异的、像是野兽的声音。” 说到这里,男人似乎是确实害怕,颤抖了一下身子接着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家人又回来养了些什么,也就没在意,但是我问过附近的邻居,他们都说没见过这家人回来。” “加上第二天我又路过,那边还是能听到声音。最可怕的,第三天白天我路过也听到了!甚至白天听起来的声音和晚上还不一样,我也是那个时候上报的云骑军。” “但当我们邻居几个和云骑军进去的时候,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完全没有最近住过人的迹象。” 程安听到这里,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云骑军没彻底解决问题,你就又报了一遍地衡司?” 乐行:“是这样,我就是因为胆子小才想着每天夜跑锻炼身体也锻炼胆量,这下连夜跑也不敢出门了。” 怪不得他报了两遍案,是被吓到了吧。程安目露同情。好可怜的一个人。 “你不用这么害怕了,仙舟有句话说得好啊,有困难就找地衡司。”程安拍着胸脯保证,“既然地衡司也接下了你的委托,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第16章 巧合 由于前几天云骑军来的时候,这间带院子的宅子就已经被开过门了,对此屋主也没有意见,表示只要房子地皮还在就好,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随便他们调查。 因此,程安和乐行进门可以说顺利得很。 “既然这间宅子有奇怪的声音,为什么隔壁的镜流大人没有反应啊?”程安问那人。 乐行:“镜流大人身为云骑日理万机,经常一整天都在云骑军那里工作,所以其实她很多时候不在家的。我们作为邻居,最常见的就是镜流大人的门上落锁。” 好家伙,所以她那天白天就撞上院里的镜流和景元完全是小概率事件吗? 真是精妙绝伦的运气。 “那个,我就不跟你继续进去了。”胆小的报案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死活都不敢再深入了,止步于院子大门。 “好吧,那你别跑太远,我自己进去看看。” 说罢,程安打量起这栋带小院的豪宅。 这也是类似四合院的结构,依据仙舟的方向来看是坐北朝南,正门部分只有一层围墙和宅门,院内有东西厢房、耳房和正房。比起四合院,这个院子的结构要简单一些。 程安先去了西厢房,那里一般也是小辈的卧室,刚进门就被薄薄的灰尘扬了面,看来报案人倒是没说谎,这里确实有一阵没住人了。 但也有些痕迹,比如地面上除了上次可能是云骑军留下的杂乱脚印,还有通向窗口的一排小一点的脚印。 程安走过去,直觉有些眼熟,这个大小,再环顾房间的样子,最后目光放在了窗台上,透过那个窗子向斜上方望去—— 是镜流家的墙头。 程安人麻了。 这不是她刚来这个罗浮的时候落地的地方吗?! 这串脚印就是她的!她就是从这个窗口跳到对面的墙上,然后遇到的景元和镜流。 这是什么回旋镖! 程安几乎要被气笑了,她说呢,怎么觉得那个乐行的声音有些耳熟,合着那天门外说让云骑军一定要查清楚的就是他。 好好好,巧,都巧,巧点好啊。 这下真是尴尬了,怎么和地衡司、和报案人交代?说闹鬼的就是她本人? 这要是再牵扯起来调查她背景,事情可就麻烦了。不过,第三天白天的事搞清楚了,那报案人听到的晚上的动静是什么?她晚上可没有来这里大喊大叫过。 想到这里可能还有另一波人,程安诡异的松了口气,太好了,到时候丢人的不止她一个。 于是她又迅速仔细地扫荡了正房和耳房,都没有发现异常,这座宅子真真切切的空荡,除了灰尘就是灰尘。 最后,程安抱着仅剩的希望去了东厢房,推开门,眼前的场景简直跟她保底中奖了似的。 一片狼藉。 整个房间都是各种划痕。还有倒下的桌子、破碎的板凳、以及零零散散掉到地上的花瓶碎片、窗框残骸之类的玩意,比家里进贼了还夸张。 “这怕不是家里进狼人了。”程安暗自感叹。 她穿过这片狼藉,走向床的位置。这张床不出所料的也怪得很,但更不寻常的是,硬挺的床板外侧凸出来一块,没有和床连为一体。 程安一把掀开床板,下面是一段空腔,空腔之下是一块铁板,铁板边缘有一条明显的缝隙。她伸手拉一拉那块铁板,这缝隙还能扩大。 这是个密道啊救命! 甚至还是滑盖的! 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可这次她不打算继续深入下去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在这间宅子里搜了一下午,是时候出去给好久没敢出声的报案人说说这里的情况了。 这个密道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程安觉得不能她自己下去,高低也得报告地衡司和云骑军,请专业人士一起再下去调查。 想到这里,她直起身,长叹了一口气,回头准备出门。 可就在这时,密道的缝隙里有一丝青绿的光芒一闪,一只粗糙的手以快得吓人的速度伸出来,牢牢扯住程安的胳膊,一把就将人拽了下去! “我*——!” 她只来得及留下一声尖叫,随即就消失在那片黑暗里。 ———————————————————— 时间来到了晚上。 人造的月亮又一次在罗浮的街道洒下些许银晖,这一次沐浴在这片光芒下的人变成了两个。 景元和丹枫如约在丹鼎司见面,见到只有对方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 景元:“程安还没来?” 丹枫:“我以为她会和你一起。” “她说过今天下午要去地衡司报告,找份工作的,没有去师父那里。”景元想起这一茬就想起了今天下午的三倍加练。 真是大意了,早知道就不在今晚出来逮人了,他挥了一下午剑,中间还和师父对练挨了好几下揍,此刻不说是浑身轻松,至少也是身心俱疲了。 但意外来得这么突然,程安人没来,搞得他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要去找人吗?”丹枫见景元的表情不太好,提了一句。 景元:“至少去地衡司值夜班的人那里问一句吧。”他其实心中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他这位新晋小师妹明明有强大的力量,至少在身法和速度上比他还要高上不少,按理来说罗浮境内应该很少有能困住她的人了。 二人出门,有些忧心地决定今晚还是先找队友吧,在他们注意到异象的节骨眼自己人又出事,这实在难以让人安心。 就在他们要走到丹鼎司的大门时,一声细微的脆响传来,丹枫率先反应过来,青光一闪,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飞去。 景元也紧随其后,他听得出来,那是瓦片摔碎的声音,大概率是那处有痕迹的墙头上的半片青瓦。 他们特意没有将那半片摇摇欲坠的青瓦取下,就是因为那里平日根本没人经过,但只要一有人在那附近翻墙,很有可能瓦片就会掉下来发出响声。 他看着眼前持明一族的龙尊一个飞身上墙,向丹鼎司外追去,想来犯人这次翻墙是为逃出去而非潜进来。 景元几个跨步轻跃而起,翻过围墙加速追上前面的丹枫。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一点他们在追的是什么——人的大体形态,但更高、身上有枝叶晃动——那分明是个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 可堕入魔阴不应该神智全无,只知道破坏和无差别攻击吗?为什么眼前的家伙不仅看起来清醒得很,还知道七扭八拐试图甩开他们两个,分明聪明得很。 意识到这一点的景元心间一凉,随即严肃起来赶到丹枫身边:\"枫哥——\" “我看到了。”丹枫知道他想说什么,“此行多半是与丰饶孽物脱不开干系了,注意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我的功夫可是镜流师父教的,你不信我也得对罗浮的剑首有信心吧。”景元还是改不了他的少年心性,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正是仙舟人真正年轻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不用再耍嘴皮子了。”嘴上说着,丹枫却是话里带了无奈,显然,景元在安抚人的情绪上很是擅长。 那双清冷的眼睛示意了景元一下,就兀自加速冲向前去,而景元也秒懂,配合着前方人的动作将那个魔阴身的家伙往死路赶。 可那个魔阴身明显有自己的目的地,他身法不似寻常魔阴,速度也快得异样。 每一次丹枫即将追上或者想将他逼向某个方向时,他都能迅速反应过来并执着回自己的路线。 可恶,本来以为没几步就能抓住人的,他们还要去寻程安,没想到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体力。景元心中升起更为不好的预感。 直到眼前的景象逐渐熟悉,那名魔阴身似是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朝着一处住宅飞身而去。 而身后仅差一步之遥的景元和丹枫只能看到一团青色的火光半空忽闪,然后目标就消失在眼前。 二人见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明白对方也懂了这是什么情况。 那是仙舟除了丰饶孽物外的另一大灾害性违禁物种——岁阳。 第17章 岁阳幻境 魔阴身加夜闯丹鼎司加岁阳,到底是什么嫌命长的不法分子才会在仙舟这么五毒俱全? 景元和丹枫准备去那间宅子看看,虽说岁阳善于制造幻境惑人心智,但有饮月君的云吟术法,应该不足为惧。 他们走进院内,落地时发现四周迷雾缭绕,看不分明。 “小心,跟紧我,不要走散了。”丹枫习惯性地提醒景元。作为他们朋友几个中最小的成员,每个人面对景元时都会偶尔忍不住操一把长辈的心。 景元十分乐得享受这番待遇,笑得金色的眼睛眯起来:“好,有劳枫哥保护我了。” 明明在外面看的时候不是多大的地方,进来了却觉得好像进了迷宫一般,墙壁形成的通道四通八达,无论他们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 他们经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一处又一处的黯淡的灯笼,留下的痕迹从来没有再看到过第二遍,但眼前的景象却是一直在重复,直到景元第五次看到右手边有红色瓷瓶的十字路口,他终于有些忍不了了。 “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总感觉在这附近兜圈子啊?”景元看向眼前的分岔口,不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因为每条路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但他的疑问没有换来回答。 心头一沉,他看向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丹枫已经不在视线里了。 周围一直萦绕不散的烟雾似乎带着冷意,渐渐缠上景元的脚踝。他意识到,自己怕是已经中了幻境的招了。眼前的景象八成已经不属于那间宅子了。 既然那个魔阴身会利用岁阳,那眼前的幻境或许就是借岁阳的能力生成的。 景元意识到自己的落单,开始头脑风暴地想方法脱身,这一趟来得太过匆忙,等他出去有必要直接报告云骑军彻查这间宅子了。 岁阳是一种以人的情绪为食的能量生命体,其能力也大多与人的内心意识有关。它们自己本身的思虑倒是很纯粹的,一般是吸收什么人的情绪,就会反过来慢慢受这人的影响,一边当加害者,一边当受害者。很难评的一种生命。 所以这间幻境,大概率也是“随心而动”生成的。 至于是随谁的心,景元比较倾向于他自己的。毕竟岁阳就地取材形成针对每个人自己的幻境,这法子便捷又有效。 好家伙,这是要他面对自己的内心吗?他自认为自己很看得开,日子过得也挺不错,他心中又有什么放不下到能困住他的东西呢? 他叹了口气,希望丹枫那边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岁阳真的能听懂人心中的话,眼前的路口突然亮起了一盏绿色的灯笼,景元唤出自己的配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这明摆着是阳谋,但又没有别的路可走,不如去正面会会他。 景元每走过一个路口就会有一盏灯亮起,指引他往那个方向前进,直到一扇门出现在眼前。 谢天谢地,终于不是岔路口了。 他谨慎地推开门,身边的浓雾翻涌,一脚踏入其中,身边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是他陌生又熟悉的一番地狱场面,战火、倒下的人、断垣残壁。景元眉头一皱,这里似乎是一处战场。 他又上前两步,发现自己身上的装扮变了,不再是云骑军的蓝白制服,换成了看起来更加高级的甲胄和衣着;再上前一步,一记凶险的剑招拦下了他。 景元立马抬手召出自己的武器边格挡边向后躲闪。 视角向上抬头看去,不远处的破败屋子上站着一个如她身后的月亮一般皎洁的身影,那人衣袂翩飞,白发飘动,一手握剑指向他,看不清面容。 “师父?” 熟悉的身影,即使不用看脸,也完全不妨碍景元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数载相处的,他的师父,镜流。 这到底是什么鬼一样的幻境! 看着自己师父这明显不太正常的状态,还是个小年轻的景元心中忍不住闪过不安。 他在原地踌躇不前,镜流却下手毫不留情,迅速朝他的方向挥剑,闪身到了眼前。景元心下惊愕,条件反射地抬手用手中的武器格挡,与镜流一来一回、一攻一防,几个瞬息交手了好几招。 景元的心砰砰直跳,和自己师父跟生死大战一样动真格的,令他很是不舒服,甚至于有些恐惧,因为镜流完全不像会给他留活路的架势。 究竟得是什么样的局势,逼得他和自己的师父你死我活?而且为什么师父也不说话? 他想停手,但镜流似乎没有停手的打算,更惊悚的,他的身体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在此刻就像一个被挤下线的意识,以第一人称看着另一个意识操纵自己的身体,与镜流继续刀兵相向。 出招的喊声,冰寒的剑光,兵刃交锋的铮鸣,激起的尘土,浓烟和鲜血的味道。年轻的云骑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苦涩,这里是噩梦。 直到第三轮对峙,景元感觉这身体里的另一个意志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心中一半悲痛一半决绝,他抬起了武器飞至半空,身后是巨大的能量如浪潮滔天,一刀近乎拼尽全力的杀招砍向镜流。 “不要!”他在无声地惊呼,瞪大眼睛,恨不得整个人冲向前去拉走他的师父。 但他挣脱不了这具身体,也无能为力拦下如此强势的攻击,只能看着眼前的镜流淹没在刹那的白色光芒之中。 那片刺眼的白光仿若实质,像令人窒息的海水,也淹没了景元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不甘心地拼命挣扎,手中的武器也在奋力挥舞,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喂,不要太过分,劝你还是别想不开选我们几个下手。” 咦?有人说话,听起来生气了,是在和他说的吗? 景元压下心中还未平息的恐惧与痛苦,逼迫自己的意识回笼,然后看向那人说话的方向。 他眨眨眼,眼前是一个黑头发的背影,与他刚刚看到的白光完全不同,倒让他有了一丝安心。 这人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应该是看到他眨眼了,连忙双手摁住他的肩膀晃动。 “我看到你眨眼了,别睡景元!睁开眼睛清醒一点!” 景元这下是真的清醒了,被这么一顿晃悠,什么悲伤都晃荡没了,他只好抬起手来制止这人准备把他摇吐的动作。 “好了好了程安,不要再晃了,我真的醒了。”他发出微弱的声音提醒程安。 尽管感觉自己还有点乏力,但景元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真是太好了,都是幻觉,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甚至一场噩梦醒来,程安也平安无事了。 见她脸上还带着担忧,直白的关心让景元还有点小感动,他刚想伸手拍拍程安的肩膀安慰一下,就感受到眼前的人单手揽住他往边上闪了一大步。 景元这才终于看清了,在程安的背后还有一个魔阴身士卒,他们刚刚在对峙! 来不及思考太多了,景元当场召出自己的武器加入了战斗。 第18章 原来是这样解决的吗 时间回到程安被拉下密道的时候。 事实上,程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那人扯她胳膊的力度和速度都很猝不及防,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用纯美的力量给自己来个缓冲,就被拖入了那片黑暗。 等她再看到光亮,眼前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了,爆炸的轰鸣还在远处,这附近可一点都不罗浮。 程安心头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她不会又莫名其妙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吧? 面色不虞的少女抿了抿唇,从来没有平息过的求生欲催促她开始找掩体,她朝那些看起来还有建筑模样的地方走,绕过钢筋混凝土的碎块,跌跌撞撞地逃命。 没几步,前方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小小的,还是个孩子,那个孩子环顾一下周围,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或许是压迫感十足的天崩开局,程安的大脑立刻转过弯来了,那边是有防空洞或者掩体!大步奔跑过去,发现真的有门,她果断进了门。 门内的空间并不大,但很空旷,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那个小孩子。而此刻,那个孩子正怀抱着什么东西,一脸好奇地看着她这个陌生人。 那个孩子一头红色长发,一双翠绿的卡姿兰大眼睛,清秀的小脸和浓浓的善意,让程安有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她忍不住问出口。 “你好美丽的小姐,我叫银枝。” “嘶——”程安闻言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又来到了银枝小时候这段时空?可这也不对啊?明明她和银枝见面的时候,对方完全不认得她,不像是小时候他们有过相遇缘分的样子。 “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为什么?是因为我吗?”小小的银枝依稀有了长大后俊美的影子,他的衣服灰扑扑的,但头发和小脸干干净净。 他说:“不如我吹陶笛给你听吧,音乐或许会使你放松一些。” 然后,他没有听程安回答,就自顾自吹奏了起来。圆润光滑的乐器,在银枝的吹奏下传出了不怎么能入耳的旋律,说直白一点,真难听啊。 程安忍住自己的痛苦面具,很给面子地给小孩鼓掌,说:“很精彩。” 小银枝了然地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演奏十分糟糕,这位小姐,您不必为了安慰我这么说,这并不纯美。” 听到这话,程安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是纯美信徒了。而且她认识的那个银枝,听到违心的赞美,才不会这么说别人,他更可能会感谢对方的捧场和过誉,然后反思自己的不足,并称赞对方不想让他伤心的行为十分纯美。 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了,这个小孩真的是银枝吗? 似乎是眼前的孩子洞察到了她心中的怀疑,他没再说话,只是靠近她,用根本不属于孩子会有的力道将她推出了防空洞的门! 力气大到程安根本反抗不了,她满脸惊悚地一个跟头滚了出去。 从地上爬起来,眼前的画面又变成了另一片地狱,到处是真蛰虫,与之对抗的还有许多白色的机甲,可虫子的哀鸣与机甲的爆炸总是不成正比,黑红的部分慢慢淹没那几缕白。 她又在逃,脚下踩着的不知是哪一方的残骸,跑去的方向也不知是否是生路。 最终,在她筋疲力尽之际,她看到不远处有青绿色的萤火冲天,如蔓延的幼芽打破这片战场的灰暗的色调。然后那点光离开了这里,没多久,程安就随着一阵爆炸的冲击又闭上了眼。 再睁眼又是新的场景,她换了一身普通的旧制服,身旁是巨大的货车,似乎载满了物资,她伸长脖子,看到了队伍前方是一位纤细美丽的少女。 她穿着简约但依旧干净的衣服,挺拔的身姿似乎在成为什么庇护,又或者成为什么标杆。她在护送着这队物资。 程安知道那是谁,但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处境是真是假。 就在这一会儿的走神,流弹打中了前方的少女,她像受伤的鸟儿般倒下了,洁白的耳羽沾上灰尘与刺目的红。 她能感受到少女身边的人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去扶她,他们口中喊着医生,他们眼里噙着泪花。 程安也想上前扶起美丽的少女,自由的鸟儿不应当在这种地方倒下,可结果只是她也被什么东西推倒在地,眼前陷入黑暗。 这究竟是哪里?现实还是梦境?为什么改变不了任何事,依旧要徘徊在不同的时空? 那之后,她又轮换了几个不同的时间与地点,几乎无一例外,总是在为保住自己的生命而逃、而躲。她在这个过程中就像一条金鱼,从一个鱼缸被捞到另一个鱼缸。身不由己,也没有体面可言。 枉顾意愿的频繁穿梭,枉顾自由的强制要求,她改变不了任何悲惨的结局。渐渐的,她看到自己的外貌开始变化,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但程安心中直觉,那是恶兆的模样。 最终,程安恍惚地来到了什么人的面前。纯白柔软的裙摆,在花丛中起舞,花朵馨香动人,露珠折射流光溢彩,那人像八音盒中那个银光闪闪的女神。 女神望向她,空灵的声音仿佛在宣告什么命运:“你是被纯美所抛弃的人,作为纯美的行者,你偏离了自己的命途与追求。” 程安的脑海中有声音随之响起:“这样啊,我最终还是会变成恶兆。” “这样啊,我的余生是无尽的强制穿梭时空,是没有自由而言的旅途监狱。” “这样啊,我偏离了纯美的命途与追求,是不配信仰伊德莉拉的命途行者……” 程安:“……嗯?等等……” 程安:“不对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信仰伊德莉拉了?” “老子这一路上明明都是被逼迫的沾染了纯美力量!” “谁主动想追求纯美了?少污蔑我!” 程安猛地睁开了眼。 她一脸迷茫。果然,人只有在睁开眼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闭上眼有一会儿了。 所以刚刚她那是,做梦了? 她打量着四周,这是哪儿? 黑黢黢的,还吊了几盏绿莹莹的灯增添气氛,看看那跳动的火焰,程安定睛一端详,好家伙,岁阳! 什么人品位这么差?拿岁阳当氛围灯。 所以她刚刚那是坠入岁阳的幻境了?要不要这么荒谬啊?咒她会死在没有自由的时空中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她真心实意追求纯美命途!原谅不了一点。 少女用了一点纯美力量加持,强化自己的力气,轻而易举扯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她程安向来清楚,用纯美的力量≠真的信仰纯美,不等式秒了。有力量可用是她应得的赔偿,而不是绑架她信仰的精神人质。有本事把她送回自己原本的家啊,她可以当场把这什么力量全都还回去。 什么水平的岁阳,居然在幻境里pua她的信仰,真缺德。 程安不满的“哼”了一声,在用玉兆拍了一圈这个地下空间的照片后,顺着自己掉下来的那条密道干脆利落地原路返回了。 第19章 棘手 院落里,魔阴身的仙舟人——或者说乐行,正在对着眼前陷入昏迷的景元和丹枫头疼不已。 天杀的,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悄无声息地解决掉程安这个隐患而已,没想着惹剑首的大弟子、甚至于持明龙尊。 她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么自从她出现就什么事都不顺。 就在她出现的前一天,乐行的上一个实验品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发狂,从他的地下研究室一路连打带砸地跑了出来,幸亏他及时发现,在那个实验品跑出房间之前就把他解决了,不然他的计划当时就全面崩盘了 虽然其实现在的局面也没好到哪去。 然后有一步算一步,他原本计划中的意外开始层出不穷。 直到今天,乐行不过是去丹鼎司偷了点只有丹鼎司才特供的药材和研究用品补货,谁能想到这两位大人物半夜不睡觉在丹鼎司夜游,还倒霉透顶得正好撞上了他溜之大吉。 他只是想搞搞慈怀药王力量的研究,不是想给自己的户口本销户! 这事说来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间宅子常年空置,无人注意,乐行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将自己实验的地点选在这间宅子的密道里。 东厢房那里或许是原主人为了应急避难做的地下室,正好方便了他藏匿自己实验魔阴身的道具和药品。 是的,实验魔阴身。 匪夷所思,但很明显,乐行成功了。就像他现在的样子,有着魔阴身的外表和身体机能,却仍然保持着理智,甚至可以偶尔变回人形。完全是任何一个药师信徒或者丹鼎司丹士看了都会眼里喷火的成果。 而正在他的实验顺利进行的时候,一次去丹鼎司“补货”回来,发现自己的试验品居然跑了出来,他武力压制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可疑,这才应和来询问他的邻居,说他也听到了异响。 结果到了第二天,这房子里居然还真的有动静,是人说话的声音。他正好顺势报了云骑军。有岁阳的帮助,他完全可以保证云骑军来之后只能看到房间的不明来客,搜不到他的实验室。 干脆就让这个不明人士给他背锅好了。 只是乐行没想到,只差一步,屋里说话的人居然跑了!他无法判断,没有他引导岁阳,这人有没有在这间宅子里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与其提心吊胆试探,不如直接灭口,他干的事可赌不起任何可能性。 正好他的临床试验品一直很稀缺。 等到云骑军一无所获的走了,他还以为自己要找一阵呢,结果如此巧合,让他在今天直接面对面遇上了。那个声音乐行记到现在,程安一开口他就认出来了。 至于什么因为胆小报了两遍案,当然是骗人的,他才不知道谁报的第二遍案呢。或许是胆小的邻居?但无所谓了,总之感谢这天赐良机。 接下来的部分,无非就是他的自导自演,和出其不意的偷袭了。 一切都意外的顺利,直到他贪这一个试验品,动手前发现又有材料需要补货,这才用岁阳编造幻觉暂时控制住程安,自己去了一趟丹鼎司。 程安这种天降成为剑首徒弟的,从前在罗浮从未听说过,其他仙舟也没有这种少年天才的名声传出,多半这人是什么化外民。 对一个没什么声势和知名度的人,乐行下起手来尚且没有太大顾忌,无非多一起悬案,官方未必会多重视。但是景元和丹枫要是折在这里,那他这辈子算是有了。 这云骑军乃至罗浮上下,包彻查到底的啊。 人是昏迷的,事是犯了的,他是麻木的。 要不让岁阳夺舍在他俩身上算了,岁阳吸食情感,伴随着的是宿主的感情淡漠,影响记忆,逐渐被岁阳操控,有入魔阴的风险。 剂量大一点,万一等人醒来就已经不记得他了呢?到时候就算会查,力度也绝对比人没了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一嘴岁阳的bug了。 堕入魔阴的人,岁阳吞吃情感和夺舍的招数都不顶用了,一来小小能量生命,未经大量融合的意识体突破不了丰饶伟力。 二来,入魔阴者,更多情况是人已经在精神上趋于痴呆、失忆或疯狂的状态了,感情要么淡漠要么病态,强大的岁阳集合体可能有兴趣控制这些人当自己的打手,但普通小岁阳一般不会碰这种断头饭。 万一碰了一口自己也跟魔阴发作一样疯癫了怎么办?一顿饱还是顿顿饱岁阳们还是分得清的。 这就给乐行卡了bug,化成魔阴身,让他能利用岁阳,而不被其所害。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身后传来了大力开门的响动和一声呼喊: “住手!” 又是程安。 “你居然从岁阳的幻境里醒过来了。”乐行说着,回身看她。 他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是这两天倒霉习惯了吗? “早知道就不管实不实验了,毕竟让你闭嘴才是最重要的目的。”他光明正大坦白了自己的想法,语气冰冷,大有死前关怀的意思。 程安:“不是、你是什么科学狂人吗?”还有这位大哥,你声音好耳熟,我们是不是最近说过话? 看看这岁阳,看看这躺着的景元和丹枫,看看他这魔阴身,这是要为科学献身、为罗浮云骑送业绩啊。 没有理会程安的疑惑,乐行直接冲了过去。什么科学?他这可是高贵的丰饶之力,不要小看他和慈怀药王之间的羁绊啊! 程安见那人玩不起,想暴起伤人,当即往旁边躲闪,一手握上袖子上的胸针,纯美的力量流动起来,帮助她自动躲闪。 乐行全程杀意十足,刚跟着镜流学了几天的菜鸟罢了,他稍微发动一下丰饶的强化力量,就足以直接解决,只是可惜了她作为试验品的价值。 可他们在院子里秦王绕柱,乐行居然始终碰不到这个不起眼的黑发女生。这让他不由得正色起来,认真起来跟强化魔阴身比都不落下风,她居然真的有一手。 经过几轮追赶,程安不知不觉站到了景元和丹枫身前,那个魔阴身在她对面,背靠那间东厢房的门。 她想劝人别追了,没必要,丰饶孽物加非法研究岁阳和魔阴身已经够他牢底坐穿了,再加上对云骑军和龙尊下手,她都不敢想象这人会不会在幽囚狱刚进门就被人道主义处决。 “你现在停手说不定还可以凭借你的出色科研成果混个有期,但要是对他俩下手,被抓了就死定了!” 那人不为所动,一步步朝她走来。 “从你离开这间屋子那天起,我就已经不能放过你了,更何况现在。你看到的太多了。” 程安闻言,一丝愤怒升腾起来。 原来这人知道那天房间里的人是她,怕她看到了什么罪行赶来灭口的。 好不讲道理,真不知道他在自信些什么,语气里一股坦然不怕死的味道。 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反过来怪她看到太多?法外狂徒了不起啊?她就活该倒霉活该当这个软柿子是吗? “喂,不要太过分,劝你还是别想不开选我们几个下手。” 这是她最后的好言相劝。 先礼后兵,被逼急了,兔子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程安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圣母兔子。 她感觉得到,随着自己高度紧张,眼看着下一秒这个丰饶孽物就要冲上来刀了自己,身上的纯美力量激荡起来,仿佛沸水一般。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发生质的变化。 景元就是这个时候醒的。 程安感受到背后的视线,她回头,雾蒙蒙又昏暗的院子,她看到那双眼睛睁开了。月光落在他白色的头发上,亮晶晶地隐约在发丝之间。 她当即回身去扶住景元。队友醒转的庆幸压下了一点心头的火气。 可惜身后的魔阴身士卒只是离得远了,不是死了。因此程安还没和景元说几句话呢,就感受到又有东西朝她来了。 纯美的力量发动,她捞起景元灵活躲开,然后把人再放下。还是那句话,纯美的力量别的方面不说,跑路躲闪的用处是真到位。 景元也不是什么迟钝的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看清了眼前的现状,他立刻掏出了武器站起来支援程安。 “哈哈。”这下乐行是真的笑了。 时机错过,人也没死,这下他的好日子是真到头了。 第20章 午夜宅斗 不得不说,那个魔阴身还挺有眼力见。在他看到景元醒的时候,似乎就萌生了直接溜走的念头。 程安自然不能放他离开。 于公,这是个相当聪明有实力的魔阴身,逃出去简直后患无穷,她不好跟地衡司交待。 于私,刚刚这家伙还咄咄逼人,一副不刀了她誓不收手的样子。 她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说威胁就威胁,说走就走,搁这玩玩具呢?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今天非让他栽在这间院子里不可。 可这家伙准备走了还不消停,他不知道做了什么,身后有密道的那间房门打开,里面涌出了一大批堕入魔阴身的丰饶怪物! 这些都是他的试验品吗?可恶,以多欺少,好不讲武德! 程安难以置信,眼前骤然多了一大片扭曲银杏枝叶傍身的失智怪物,张牙舞爪地朝他们这边扑过来。 这些怪物有的是冲她和景元的方向来的,来打架,有的朝院墙院门去,去逃跑。但凡放出去一个,这条街今天晚上算是倒了大霉了。 她赶忙在每个怪物想翻墙的时候上去阻拦,连带着景元出剑协助,跟打音游似的,露头就秒,下手毫不留情。 景元一边躲闪,一边和程安轮流吸引这批魔阴身孽物的注意力。他这下看出来了,程安躲避起来身手敏捷,但明显轮到实战,攻击的技巧几乎没有。 跟手握高杀伤爆破枪械但是不会使用的孩子一样,只知道用枪托敲人脑袋不会开火。这人根本不怎么会打架,完全是在力大砖飞! 虽说力大砖飞也是好用的。 但这么令人垂涎欲滴的庞大能量存储,你就用来专精房顶跑酷? 景元感受到了一丝怒其不争和暴殄天物。 回去绝对要和师父一起监督她好好练剑,至少不能这样被人欺负。 他这样想着,又冲上去砍了一剑,解决掉一只。 不过比起程安,似乎丹枫更值得担心。持明族不是有云吟术法吗?怎么看起来受岁阳影响比他还深,治疗顶梁柱医者不自医? 乐行这种堪称变异的魔阴身很难搞,就算被伤到了也能迅速修复自身,景元都打中多少次了,那家伙还跟没事人一样顽强地想出逃。 怪不得仙舟人恨极了丰饶孽物。程安一边抬脚踢飞一个冒头的魔阴身一边心中感叹,这种敌人谁看了不头疼。 年轻的云骑以剑御敌,没有神君助力,看着年纪和她一般大的样子。记得游戏里镜流似乎说过,景元其实没有非常适合学剑学武,但孩子肯学,她也肯教。 再加上景元刚从幻境中醒过来,身体状况似乎也不太好,想拦下这么多魔阴士卒实在有些难度。 普通的魔阴身景元武力解决起来倒是可以一招一个,可这一批显然并不一般,不知道这个有神智的家伙是不是改造了这批丰饶孽物,打起来怎么感觉血条那么厚! 原本宽敞的院子此刻变得乌乌泱泱,混乱极了,程安负责躲闪和拦截,景元负责武力制服和收尾,二人半生不熟地尽力配合,勉强控制住院内的灾难不往外蔓延。 眼看这处据点已然是废了,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心理,乐行准备直接就是一个突围逃跑的大动作,老实被抓是不可能老实被抓的,他不信两个人拦得住他们一群。 但他还真就一直没冲出这个院子。两个年轻人虽然都各有缺陷,但扬长避短地配合起来打游击,倒是难缠得紧。 抓也抓不住,跑又跑不了,亏他研究了这么久智能魔阴身,被两个小年轻堵在院子里,真是丢人! 他干脆掏出岁阳,作为火焰状的能量生命,不打精神攻击,用来魔法输出也不是不行。燧皇还在朱明当无尽能源呢,这一簇普通的岁阳,不指望那么大能耐,至少应该能带走一个程安。 乐行发动起丰饶的力量,将其与岁阳的火焰融合,作为生命体的岁阳周身的光芒越来越亮,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一边膨胀起来。 他一副要施展火球术的动作,打算将程安的方向作为突破口,朝着她就冲了过去。 火焰炙烤的热度迅速逼近,程安从来没有觉得感知提升是这么吓人的一件事,可怕的怪物带着杀招逼近,压迫感使得她不由得紧紧握住袖子上的胸针。 要躲吗?这下躲开了,他可就真的跑了,这种人今晚不落网,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送命。甚至这人还可能卷土重来报今日的仇。 可不躲的话,她顶得住吗?拿什么顶?脸接大招? 魔阴身士卒的动作在程安眼中仿佛变成了慢镜头,她看着诡异的火焰一点点靠近,猛地闭上了眼睛,引导纯美力量的胸针几乎要被她握得变形。 今天不拦下他,都对不起她在这个世界颠沛流离才换来的力量! 程安睁开双眼,眼中几乎要冒出了火,手中的胸针在发烫、她感觉自己的头发无风自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涌动着,眼前骤然白光乍现—— 她在那个时候仿佛突然失明,眼前只有白色;又好像失聪,只有耳鸣充斥脑袋。 等她眼神聚焦,抬头,目光落在面前熟悉的、有红玫瑰花瓣拖尾的八音盒漂浮在空中。 而那个要冲过来的怪物就像被什么空气墙挡住了一样,被拦在八音盒之后。 即使是半夜,即使他是魔阴身的面容,程安依然感受到了对方的惊讶和愤怒。 她眸光一亮,伸手搭上八音盒,红色盒子上的玫瑰花纹光芒更盛,将八音盒向前一推,魔阴身便被阻力逼地后退一步。 两人一攻一挡,在墙头硬碰硬。 乐行见一招不成,周身的银杏叶开始更加迅速地抽条生长,丰饶的力量宛如实质,一缕缕金绿色的光细细地缠在枝叶之间。看起来铁了心了要正面赢了她。 对面的力气大涨,程安脚下的瓦片已然碎了好几块,但墙头就那么窄,她退无可退,只能调动更多纯美力量试图力大砖飞。 这时,突然有水浇了她一头一身,冰凉而有力,刺激得她浑身一抖,骤然松了力气。 这一下放松,倒并没有不可挽回的事发生,因为对面的抵抗力量也不继续了。 一声尖锐的惨叫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是那个魔阴身和他手中的岁阳最后的动静。 “啊?”她一脸懵圈,放下两只因为用力过猛还有点打颤的胳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安!你没事吧?”景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刚才真是吓了他一跳,景元当时还在奋力解决那些准备从大门逃出去的魔阴身,余光一瞥,发现那个领头的跟要自爆了一样带着岁阳的火焰往程安的方向冲。 十分凶狠的气势,着实让景元呼吸一窒,他几乎是立刻就动身冲过去,想着挡不下人,能拉开程安也好。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他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惊恐地闭上眼又坚定地睁开,然后就是闪瞎人眼的白光突然亮了起来。 景元几乎要ptsd了,他立刻想起了幻境中被白光淹没的师父,尽管他和程安认识不久,但还是很怕那种结局就这么降临。 好在几乎同时,视野里有别的颜色打破了那片白的窒息。 景元认出了那抹青色的流光。 “枫哥,你没事了?” 他回头,看到了整个人还在泛着荧光的丹枫。刚刚丹枫朝那个方向挥手送了一波苍龙濯世。龙尊的力量既可上阵杀敌,又可解控疗伤,枫哥及时出手,想必那边是人和罪孽都得到了洗刷。 景元不由得松了半口气。 丹枫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朝景元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关心。抬手唤出击云,一边物理贯穿魔阴丹腑一边御水解决敌人,没几秒,仅剩的几个站着的孽物也躺下了,院子里焕然一新。 各色的光消退,一切的罪魁祸首躺在地上,程安整个人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处,景元赶忙问了一句对方的状态。 程安听到景元的喊话,也不站在墙头吹风了,她颤巍巍捞起八音盒跳了下来。 “我没事。”她看着景元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心中一暖。景元打小就是个知道关心别人的好孩子,一直到八百多年后依旧如此。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程安觉得自己这一趟罗浮来得不亏。 景元身后的丹枫掸了掸自己身上沾的灰尘,将每一个倒地的丰饶孽物都用持明的御水法术捆好了,确认不会有诈尸或者暴起伤人的隐患了,便也加入了他们的对话:“你今晚没有来丹鼎司,发生什么事了?” 程安闻言当场表演了一个苦瓜脸:“说起这个就生气啊,我被斜对面的那个什么报案人坑了!” 第21章 下班收工 程安开始给景元和丹枫简单讲了讲她下午从接到这个调查鬼宅的任务到被拉下密道的全过程。 她为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逊,还主动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个领头的、明显有正常心智的魔阴身是谁。 “那个领头的魔阴身就住在镜流师父对门,他说他叫乐行。” 初听那个魔阴身说话程安就觉得耳熟,在反应了这半天之后,她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了。 那不是跟她说自己是报案人的那个小伙吗? 想到这人死活不肯跟她一起进院子搜查,估计是一直在她视线里,那人不方便做坑她的准备。那个叫乐行的报案人为了针对她,甚至演了一出胆小的戏。 不理解,也不尊重。 堕入魔阴者,没记错的话在仙舟没有特殊情况可以直接了结。这一大院子的魔阴身怪物也不用多和云骑军做解释。 就是这个丰饶圈科研成果显着的“大佬”—— 三人看向趴在地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的家伙,他这种私人临床实验魔阴身虽然在仙舟违法,但说不定丹鼎司的丹士们会感兴趣,经此启发万一能研究出延缓魔阴身的方法呢。 不过这就要看更往上的官方感不感兴趣,或者敢不敢真的着手研究了。 这种事三人心里都明白,但不能明面上说。 一个原本看起来难以言喻的任务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程安很是疲惫。 她叹了口气:“所以,你们两位又是怎么倒在院子里的?” 景元说:“还不是你没去丹鼎司汇合,我和枫哥担心你出意外嘛,就准备去地衡司找你,结果正好撞上翻墙的人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丹枫,“于是我和枫哥就追过来了。” “哪成想刚进来没多久就中了岁阳的幻境了。” “现在看这院子原是这副模样,想必我们落地,眼前尽是迷宫的时候就已经是幻境了。” 他挠了挠蓬松的头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然后我就像在那个幻境里经历了一场噩梦,醒了之后就看到你在和那个丰饶孽物对峙了。” 至于是什么噩梦,程安没有多问,想必不会是多好的经历。况且幻觉就是幻觉,假的事又成不了真,过去就过去吧。 她又转头看向旁边话不多的持明龙尊:“您也那么早就着了岁阳的道吗?”这款奶妈不免控? 那人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歪头欣赏天边的人造月亮。 程安:“……” 哦,偶像包袱。懂了。 她就多余问这一嘴。程安在心里谴责自己的不会说话。 景元哪会看不出什么意思,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已经在玉兆上把这事报告给云骑军了,想必他们此刻也差不多该来了。” “今晚大家都辛苦了,但我们的努力也没有白费,看,我们原本想蹲的丹鼎司嫌犯这不是刚巧抓住了。” 他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的一片。 作为缓和气氛的小棉袄,景元在暖场上从不言败,程安和丹枫都很吃这套,顺着台阶就下。 丹枫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心中萦绕不散他在幻境中看到的东西,他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转而告诉自己多将注意力放在朋友们身上。 他看了看景元一如既往笑眯眯的样子,没受什么伤,只是小孩打架熬了这么个大夜,眉眼间有些疲惫。再看程安,整个人衣角头发还在滴水。 大意了,御水的时候救人要紧,心一急没控制好力度。 丹枫于是一挥手,将程安衣服头发上的水分离出来,凝结成一颗水球,此时她的身上就干得差不多了。 程安眼睛睁大了,看向丹枫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一键干湿分离!龙尊之力竟如此实用。 “好厉害,好方便!” “不常用的小把戏罢了。”他失笑,怎么镜流的这个弟子也跟小孩一样。 程安:“还要多谢丹枫大人出手相救呢,我第一次用这份力量打架,差点就翻车了。还好有您趁机制服他。” 想起那人看向她时愤恨的样子,估计是打上头了,不刀了她不罢休,结果没注意到丹枫醒了,被人光明正大从背后偷袭了一把。 再看看乐行现在的样子,躺在地上跟刚离了水的死鱼一样,程安觉得自己爽了,甚至好希望他能现在就醒一下,让她能当他面说一句“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不错,说了今天必让他栽在这院子里,也算间接做到了,真是扬眉吐气。 丹枫:“不必客气,你当时已经能牵制住他了,我不过举手之劳。” 仪容仪表依旧优雅得体的龙尊大人表面没有太多情绪,但说出的话很是温和。 程安受宠若惊,这是把要功劳算在她身上的意思。 她在游戏中其实不怎么了解丹枫。因为几乎所有的官方信息重点都集中在他导致的饮月之乱或者云上五骁的分崩离析上。 但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这位冰山美人的关照。 这副面冷心热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列车男妈妈丹恒老师。 明明是不同的人。 她望过去的目光不由地带上了怀念和感慨。 不知道丹枫知道了她的想法会不会也皱眉说一句“我不是他”? 丹枫看不懂这个眼神,但他也没深究。因为终于终于,云骑军的人来了。 进门的云骑军看着一院子的丰饶孽物都惊呆了,没想到小小院落如此卧虎藏龙,但专业的职业素养还是令他们迅速冷静下来着手处理,该收尸的收尸,该抬走的抬走。 至此,一晚上的大乱斗终于有了结尾。 不用说景元,就连程安这个夜猫子,又逃又打了一晚上,此时都乏得不行。 但今晚这事,情况严重,影响恶劣,这么多魔阴身被端,难免需要他们三个去做一番详实的笔录。 最终乐行被押送去了幽囚狱不知道哪一层。而那间被他改造了底下实验室的宅子也被云骑贴了封条。 说来不好意思,那宅子的主人配合调查,说好了最后只要地皮还在就行,结果最后确实只能称为地皮还在,希望他财大气粗不要生气。 等到该审的都审完了,他们又从幽囚狱去了地衡司亲自确认报告,一套流程走下来,三人都觉得自己熬得命不久矣了。 程安:“哈欠,今晚就这样吧,我真的要不行了,问话什么的流程困死人了,哈欠……” 景元:“哈欠……同意同意,我也得回去睡会儿了,也不知道还能睡多久。” 丹枫身为三人中最年长的,很有长辈的样子,没有打哈欠,但即使持明族,连轴转了一天也够疲惫了。 三人各自朝自己休息的方向魂一样地飘回去。 程安独自回到镜流的小院,今天晚上镜流并不在宅子里,听说是在云骑军队那边不知道忙什么。 眼看天都要蒙蒙亮起来了,她回到房间脸一沾枕头就睡得昏死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镜流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期望中自己推开门,看到的应该是大徒弟景元拉着二徒弟程安,已经配好剑,在院子里乖乖等她吩咐今天的训练任务了。 结果大门一开,满院空荡,只有几片银杏叶受到风吹不急不慢地落下。 镜流师父的心瞬间和她的剑一样冷。 第22章 练剑的日子 那天的经历,程安不忍回忆。 她早上感觉自己刚睡着没多久,就有人来喊她起床。朦胧间那人先是边说话边拍了拍她的脸,见起不到一丝效果,便直接掀了她的被子。 冷飕飕的风不客气地带走被窝里的温度,程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伸手摸了摸附近没有能盖在身上的东西,就翻了一个身,面朝墙继续梦会周公。 镜流看着眼前的人这都不醒的样子头疼不已。 她并不擅长带孩子,尤其体会到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像景元一样懂事后,她更确信了自己的苦手。 比如现在。 看着程安的背影,她脑海中面对这梅开二度的情况最强烈的想法是,把人直接丢出窗外,让她清醒清醒,或者她直接砍一剑过去。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突袭的疾风,在睡梦中也应该留一只眼睛站岗。这也是教导的一部分。 于是她便真的这么干了。 寒光盈满剑身,镜流并没有用全力,力度维持在确保这人挨这一下能长记性,但又不会搞成重伤的程度。刚好用来看看程安的警惕性。 一道剑光劈向床上,眼前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人突然弹射起床,一跃跨过床边的桌子站上了窗台。 镜流非常满意程安的反应,起身迅速,寻找的躲闪方向也是便于自己下一步逃跑或者出招的空旷位置,同时她也对自己终于把人喊起来了表示欣慰。 但是仔细一看在木雕花窗台上蹲着的人,睡眼惺忪,目无焦点,哪里像是清醒了的样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大门被用力推开了。 蓬松的白发因为跑步的原因有些凌乱,金色眸子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镜流的院子。 程安被这一声动静吓得浑身一抖,本来处于半睡半醒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就发现自己蹲在窗台边上,眼前是带着压迫性眼神的镜流师父。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睁眼就有人跟你贴脸掏武器,这场面还是很吓人的。 于是程安在两连惊吓之下,本就不稳的身体一个脚滑向后就跌出了窗外。 “好痛!” “师父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个好徒弟的惊呼重合在一起,镜流只觉眼前一黑。头好痛,感觉要长银杏叶了。 等到一阵鸡飞狗跳地收拾完毕,二人才乖乖站到了镜流面前。 白发的女子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手里端着杯茶一饮而尽平复心情,她安慰自己,孩子都是这样的,天性使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眼前一黑一白两个垂头丧气的脑袋,一副可怜巴巴知道错了的模样,镜流也觉得自己犯不上生气。 一加练就老实了。 于是当天说好的挥剑次数就被她无情地翻了倍。 程安记得,彦卿曾经说过,每天练剑的基础,便是挥剑斩击一万次,刺击一万次,如是往复。她曾经以为这是将军的严厉,没想到这是师徒的传承。 因为镜流也是这么要求的! 甚至于这还已经是看在她是初学者的份上减半的了,边上的景元今天任务是两万。 她收好自己扭曲的面容,在院子里像个机器人一样挥剑、挥剑、再挥剑。 十分之枯燥无味,但师父说基础就是这样。 一天下来,即使用了点纯美的力量偷懒,但持续时间太久,调动纯美力量又消耗精神,导致最后不仅胳膊酸,精神也疲惫。 偷懒大计完全垮掉。 当天晚上她便向景元感叹,练完剑的手颤颤巍巍像得了帕金森。 景元并不知道什么是帕金森,但这不得妨碍他逗人。 于是程安看着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的大师兄笑眯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并表示等到明天,她的两只胳膊就会像新安装的一样了,不仅酸痛还不受控制。此乃新人必经之路。 程安听完安详地睡了。 此后几天的训练都大同小异,基础还是挥剑,之后便是力量练习与速度练习并重,上强度和技巧,甚至有对打环节。 当然,不用想也知道,单凭剑术不靠纯美力量作弊,她完全是被吊起来打。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她才终于单凭剑术得到了师父的一个点头。 再加上用纯美力量偶尔歇一歇,搞得她运用法术的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得到师父认可的程安泪流满面,当晚便寻了这个借口和景元出门吃顿好的。 由于患难不仅能见真情,还能培养真情,一起在一个师父手下学习,不知不觉间,程安和景元日渐熟悉了起来,两人都是乖孩子皮下有一颗不安分且向往自由的心,没玩几天就发觉对方和自己真是想法默契,于是一拍即合。 累得不行了轮流观察师父动态给另一个松口气的机会,或者闲暇时刻溜出练剑的地方去喝仙人快乐新品,要是出来得久了,就给师父也带一杯。 当然,最大的区别在于景元是真的聪明,在师父面前听话成熟,而程安则是什么都写在脸上。 比如当两人都练的快要累死了的时候,能在景元脸上看到坚毅和淡淡的疲惫,但在程安脸上能看到扭曲和生不如死。 而这段时间跟着镜流练剑,发现那个乐行倒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镜流平日真的不常回那个住处。他们偶尔是在那间院子练习,但更多时候是在镜流和景元所属的云骑军那边。 那里并不是战场,倒更像是练兵的地方,程安没有加入云骑军,所以也不需要跟着云骑队伍练习,只是蹭一个剑首徒弟的名号,有个方便三人练剑的场地。 毕竟是占了人家的场地,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任务程安也会跟着一起去。不在师父眼前,不拘泥于剑术,单论抓逃犯之类速度和随机应变的活儿,她还是帮得上忙的,纯美力量加持,一抓一个准。 由于地衡司和云骑军有时候内容有重叠,帮云骑军抓住了某个犯人、捣毁了某个窝点,回头一查自己接下的任务,地衡司也正好怀疑这个组织有问题。 当场实锤问题解决问题一条龙,两全其美还有地衡司的工资拿。 合作的三方都对此很是满意,连连称赞。 日子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过下去,程安自以为接地衡司和云骑军的任务应该完全算是帮助他人、积累纯美了。 但八音盒里至今没有再发出过声音,这说明积累的能量远远不够。这个华丽的红盒子自从在和乐行魔法对轰的那个晚上作为法器出现之后,就真的只像一个单纯的法器了。 程安乐得自己多一个打架输出的利器,但时空能量没有反应,她一直待在这里总是心有挂念。 她在罗浮这几日除了练剑和接任务赚钱,也查阅了不少关于纯美女神——罗浮称之为妙见天君的资料,可是有效信息寥寥无几。 只有一句话值得深思:她窥见了世界存在的终极意义,既人们谓之“美”的存在。 程安对此只觉得头大。存在的意义是美,那维护银河中的美岂不是就是维护世界存在的意义?这么看来纯美骑士的职责还真是伟大,一股拯救世界的味。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热血少年漫里,仿佛下一秒就能喊出什么“世界就由我来守护”之类的话了。 查完资料,她只感觉自己更加迷茫。 搞懂纯美她是暂时不指望了,更不用说搞懂那个什么时空能量。她只能按照八音盒睡着前说的那样,继续践行她的纯美之举了。 第23章 邀请 又是一个在院子里练剑的平凡日子,程安和景元又在重复着挥剑。 但又好像没那么平凡,因为这天上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院内挥汗如雨的气氛,一个欢快的女子推门而入,手里还举着什么东西。 “镜流镜流,我来看你啦!今晚一起去喝酒吗?” 程安看着这个如浅淡薰衣草一样色系的狐人女子,只觉得对方不管是性格还是发色都好耀眼。不由得挡了挡眼睛。 旁边负手而立的镜流也看清了来人,她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笑意: “白珩?你怎么来了。” 原来真是老熟人,程安心下了然。 很合理,早就听说镜流和白珩关系好,甚至这位活泼开朗又对朋友好脾气的星槎老司机似乎和云上五骁的大家关系都很不错,受欢迎程度堪称雨露均沾。 那名狐人女子也清楚这个时间一般是好朋友教导徒弟的时候,于是视线一转,也看向了这边的两人,先是很惊喜地感叹景元好久不见都长这么高了,随即就好奇地开始打量她。 “我听丹枫在玉兆上说过,镜流新收了个小弟子,我一开始还不信呢,镜流可不是会带孩子的人。”但她马上又笑眯眯地摸摸程安的脑袋。 “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你好啊我叫白珩,怎么称呼小妹妹?” 救命,好热情好讨人喜欢的姐姐! 虽然在几百年后的仙舟上就遇到过,但这个时候的白珩明显更加温和阳光。 “姐姐好,我叫程安,刚拜到镜流师父门下一个月多一点。”她礼貌回话,一声姐姐喊得毫不别扭。 景元也熟稔地打招呼:“白珩姐是来找师父喝酒的吗?” 他在白珩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人手上的酒壶,想必又是去哪里游历带回来的特色。毕竟她总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无名客或是飞行士,都是她身份。 “本来打算是这样的,”狐人女子举起手中在罗浮不常见的酒瓶晃了晃,“但是镜流自己悄悄收了小徒弟都不告诉我们,该罚!” 镜流闻言浅淡地挑了挑眉:“哦?怎么罚?” “就罚你今晚提供自己的院子给我们聚餐。”说着,她的耳朵抖了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提议相当完美。 镜流自是没有意见,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不过是友人寻得的一个一起喝酒的借口而已。说来最近丰饶民的战事大战不见小战不断,想必大家也都跟着忙碌了好一阵了,难得这两天能有几分闲暇。 趁此机会,他们几个一起聚聚也不错。 “什么什么?也带上我吗?”程安对此有些兴奋,云上五骁的聚会能有她一席之地,她也算是参与传奇,见证历史了。亲眼见见曾经只在文案里读到过的豪杰,多是一件美事。 镜流点点头:“我们几个都是好友,带你去认识一下也不错。” 好事难得成双,由于与朋友相聚心情不错,镜流大手一挥免了他们下午的练习。景元和程安都是已经有自保能力的人了,适当的休息不无不可。 一黑一白两个脑袋登时凑在一起默契地击了个掌。 无奈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光明正大走正门出去玩了,白珩还不忘提醒二人记得傍晚回来吃饭。 刚出门,程安就开始跟景元打听,“景元,今晚云上五骁都会齐聚在那场聚会吗?” 云上五骁的传奇功绩是仙舟风头正盛的佳话,街边的说书先生、小伶人的婉转唱词、书店的各类主题小说,无一不昭示着他们的美名。 “是啊,应星哥、丹枫哥、师父、白珩姐,还有我。”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带了点得意和狡黠,“你师兄我不才,刚好也在五骁之中呢。” “啊对对对,你好厉害啊。”她非常捧场地敷衍了一句。虽然知道景元完全有资格得意,但是和这个同龄景元玩的时间久了,程安对其的一些恶搞小心思有了深刻的了解。 简而言之,有一些尊敬又沉重的滤镜裂开了。 于是莫名其妙觉得这副得意的嘴脸欠欠的。 景元对此早有预料,面不改色:“谦虚谦虚,承蒙夸奖。”随即他又话音一转,故作疑惑道:“说起来我明明是你货真价实的师兄吧?为什么程安从来不喊我师兄呢?” “礼仪尊卑啊小师妹!”景元笑眯眯的,看着比狐人还像狐人。 好浮夸的说话方式,程安眼神略带疲惫,这人喜欢逗别人的毛病又犯了。 这个问题要是说实话,其实是因为程安没这个习惯,在学校一般喊学长学姐,还真很少喊“师兄”这种古典味儿十足的称呼。所以乍一喊怪羞耻的。 以及,为游戏人物尖叫的时候一般直接喊名字、老婆或者美女。隔着屏幕狂放一下也就算了,太激进的舞到正主面前,她目前还没这个勇气。 所以直接叫名字既不激进,她又习惯,两相取其交集了属于是。 但这话又不能实诚告诉景元。 不过倒是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 只见程安突然间作恍然大悟状,一拍自己大腿,然后情感丰富地开始纯美骑士专用话术:“哦!在下美丽的师兄!瞧您这纯洁无瑕的白发、仿若太阳般温暖明亮的金眸,请容许我发自内心地夸赞,您是美的!”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用纯美的力量在手里用光效做了一枝玫瑰的造型。红色的力量发光凝成花朵的样子,没有实体,但很有演出效果。 她入戏的将花献到景元面前,见眼前的人一脸震惊,略带惶恐地左右探头看附近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社死。 其实倒也不必太担心,他们才刚从镜流家出来没多久,还没走出居住区呢,肯定没有街上热闹,人并不多。毕竟程安发难也是要看自己脸面的。 见纯美的攻势效果极好,程安继续吟诵:“所以,亲爱的师兄,能否请你将今日仙人快乐茶的新品赠予我呢?我愿向伊德莉拉祈求她赐福于您!” 台词完美,情绪到位,张口就来。 玩抽象,易如反掌! “好好好我请你,你别这么吓人了程安!”景元觉得自己有点汗流浃背了,见这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赶紧同意,生怕她继续发难从这里一直表演到长乐天。年纪轻轻的景元同学感受到了社死的滋味。 他说着伸手想扶起给他弯腰献花的人,没想到他手一碰那枝力量凝结的花,它就四散成了花瓣,好像一簇小小的烟火安静炸开,让他有些无语凝噎。 景元看着眼前的人神清气爽地直起身子,跟没事人一样拉起他的袖子:“好,那师兄可要说话算话哦~(夹子音)” “……算我认输了,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景元承认了自己的大意。逗人者人恒逗之,这次是程安技高一筹了。 程安对景元的反应很满意,遂打趣道:“唉呀,从政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呀景元,你可是要成为将军的人!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景元见人终于恢复了正常,松了口气,笑道:“谁要当将军了,我可是要当巡海游侠的人,徜徉宇宙,快意恩仇,岂不美哉?” 程安一瞬间差点没绷住表情,上扬的嘴角突然耷拉下来。对啊,景元的梦想根本不是当将军来着。 她暗自咬咬牙,唾弃自己多嘴,又压下不由自主的心酸,面上应和:“有品味,我也喜欢巡海游侠,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路上还能搭个伴。” “那可太好了。”他早就看得出来程安也不是什么喜欢拘束的人,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届时他们一个巡海游侠一个纯美骑士,都是遨游宇宙的人,倒是适合同行。 遇见志同道合者的景元恢复了元气,心情大好,一指前方的街道,“走,今天下午有空,我们喝完奶茶再去看看点心铺有没有新品,今天我请客。” 第24章 纯美征服聚会 景元和程安平日都是大忙人,一个身为云骑军,除了练剑还要当值;一个接着地衡司的任务,闲暇之余还要赚钱养活自己和完成她的纯美任务。因此难得有空闲,两人不客气地逛吃了一下午。 当然,他们并没有忘记晚上的聚餐,所以在天边擦黑的时候回到了镜流的院子。 进门时,正好看到白珩在向众人展示自己带来的特色,左右手各拎着好几个酒瓶,量大管饱的架势。 “白珩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酒?”景元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们好久没聚了,今晚一定不醉不归,景元你又不是没成年,别跟我说你不想喝。”狐人女子将丁零当啷好几个同款包装的酒瓶堆在桌子的一角,转头又问:“说起来小程安成年了吗?能喝不?” “年龄上没关系,就是酒量可能不太好。”她可是实打实的20岁了,酒还是能喝的,就是不是非常喜欢酒精的味道,她的评价是不如果汁和气泡水。 见白珩满意的点点头,程安便开始环顾四周,师父镜流已经坐在位子上,端了一个小杯子不时轻抿一口茶,而旁边坐的是光风霁月的龙尊丹枫。 都是熟人,唯一的新面孔大概就是丹枫边上的那位白色长发、脑后用簪子挽了个优雅发髻的男人了。 那人看起来年长一些,气质沉稳,姿态端正挺拔,偶尔和附近的人聊上几句,眉眼间是温和自在又不乏锐气。 是应星。 她认得这张脸,这副和刃相比更显年纪但却更鲜活的面容。 他现在还是工造司大名鼎鼎的“百冶”,是靠自己的本事堵的那群长生种酒囊饭袋说不出话的天才工匠,为什么后来还是变成了“刃”? 程安分明见过之后他加入星核猎手,发色和眼睛已然受到丰饶力量侵蚀的样子,难道她来个时空一趟什么也没改变吗?她不认为自己在明知应星会变成刃的情况下会对那场灾难袖手旁观。 这种情况,要么是历史不可更改,要么是她的力量低微,蚍蜉撼树,影响不了丰饶令使。 啧,真不爽,有种明知仙人院子里有人参果但没法抢的无力感。 见程安一直在看应星,景元以为是她不认识所以好奇,顺势介绍道:“程安,这是应星哥,是工造司的百冶,应星哥打造的武器,用过的都说好。” 闻言白发男人也看向了这边,见到景元热情招呼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也心下了然,这想必就是白珩提过的镜流的新徒弟了。 他点头微勾嘴角,举杯示意,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对面的年轻人眼睛一瞬间睁大,坐直了身子,看了看景元又看了看他,见他举杯也赶忙抄起眼前的杯子示意,表演了个一口闷。 应星不由得一哂,这姑娘显然是刚刚走神了,被景元的话一惊回了神,匆忙间回应他的招呼。 倒是个活泼有趣的性子。 “你怎么会突然收这么个徒弟?我可不记得你是喜欢带孩子的性子。”应星面带好奇问旁边的镜流。 听到“带孩子”三个字,镜流也有些无奈。 她将杯子里的茶喝完,说道:“这孩子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很有天赋,潜力也大,正好她当时也无处落脚,就顺手收下了她。” “哪成想她一来我手下,小孩子性子一堆,好在该认真的时候还不赖。景元和她这一个月进步很快,程安更是剑招一学就能上手,是个好苗子。” “哦?”两边的丹枫和应星一听这话都来了兴趣,“怎么个小孩子法?” 镜流:“会赖床迟到,会和景元一起悄悄偷懒,他们还会在练剑休息的时候跑到云骑练兵场的厨房问厨师有没有吃的。” “真是没想到,我也会有喊人起床的时候。” 她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总觉得景元自从她来了之后也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不是在剑术上影响。” 白珩早在看到这边聊上的时候就端着酒杯过来了,听到这里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那镜流你有管教他们吗?” “没有,看他们玩的开心,正事也没耽误,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丹枫和应星听了相视一笑,这还真是收了个有趣的徒弟,同时也表示他们正是奇思妙想的年纪,二十多岁对于短生种都尚是正年轻,既然玩起来也有分寸,就随他们去吧。 这边的几个聊得其乐融融,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另一边的程安装作听不到那边的糗事,只觉得桌子上这个杯子可真杯子啊,那个酒也很酒。 旁边显然经验丰富的景元随声附和:“怪不得师父最近对我们这么好,原来是程安的功劳。真是谢谢小师妹了。”说着他笑眯眯举杯抿了一口白珩带来的特色美酒。 真是神态自若啊,程安想,就跟师父说的偷摸玩儿的人里不包括他一样。 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别扭的,很快几个人就开始该吃吃该喝喝,推杯换盏,聊着一个又一个话题。 夜色渐浓,月上梢头,这方小院里却是盈盈灯火,不时传来笑声。程安和大家喝过几轮,不知不觉也好几杯酒下肚了,不得不说白珩这酒的确是好酒,她这种平日不常喝酒的都能品出其中的醇香和风味。 身边还是阵阵轻笑和热烈的讨论,似乎是白珩在讲述她前不久去过的星球,但程安实在有些醉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坐在邻座的景元第一个发现了她异样,他拍了拍程安的肩膀:“程安?醒醒啊,你不会是醉了吧?” 他这一言,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另一边的白珩兴致高涨,掏出玉兆拍了一张程安脸颊泛红不省人事的样子,哪成想闪光灯没关,刺眼的光一闪,晃得程安倒是皱了皱眉,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白珩赶紧掩饰自己拍人丑照的行为,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程安眼前晃了晃手,“还清醒着吗?小程安?” 她的目光呆滞了两秒,然后伸出双手迅速握住了那只晃动的手“唔?这位美丽的小姐,今夜我们于此相遇,真是难能可贵的缘分,这定是纯美的指引。请问你是否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与正常人说话大相径庭的华丽词藻淹没了众人的耳朵,他们一时间没有反应,甚至有一瞬间疑惑于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无人注意到程安袖子上的胸针亮了一瞬微弱的红光。 白珩也是满脸黑人问号,“啊?呃,我承认?”她不知道程安什么情况,但总之还是先配合好了。 得到了回应,程安似乎很是满意,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由于景元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因为这熟悉的口吻当场ptsd发作,一个后退退出战场,所以离她最近的位置坐着应星。 她站起身一个跨步跨过景元的位置,在大家瞳孔地震的目光中牵起应星的手:“这位先生,您的品性如雪如月,待到冰雪融化,满月光辉,其中的至臻之美定然惊艳绝伦。请容许我认为,您的美,是伊德莉拉愿意赐下祝福的存在。” 应星的另一只手还端着杯子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但此刻他如鲠在喉,便直接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平复心情。 他觉得自己有种不应该待在这里的冲动,他想抽回手,但是用力的胳膊纹丝不动,似乎是不回答对方就不松手。 应星:“……好,你说得对,谢谢。” 他也学白珩配合应答,果然,程安听完就满意地放下了他的手。 下一个位置是镜流,但是有了前车之鉴,镜流早就溜到了大徒弟景元边上,远离混乱的中心。景元甚至想递给师父一把瓜子,好好看看程安的精彩表演。 丹枫看到友人溜了,看完了应星的热闹他也准备后退来着,但是长长的衣袍行动不便,被她眼疾手快地扯住了袖子。 眼看这人又要输出一些如诗如歌的强势夸奖了,优秀治疗位丹枫大人果断选择了先解决病人以此解决“病症”。 他御水而起,苍龙濯世,从程安上方兜头浇下,等青光散去,人已经在地上安详地闭眼了。 这间院子里的其他人终于纷纷松了口气。 第25章 工造司,仙舟自己的奥利凡德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大家还是心有余悸。他们看着地上一脸安详的程安,失去了攻击性的女孩眉眼温和,深色的衣服使得她现在即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也没什么不得体。 但大家还是有些心虚,尤其丹枫。 明明持明族治疗的时候,虽然有时会动用云吟术法,但也不是非得用上实质性的水。很难说他这一招有没有什么个人情绪的影响,比如被吓到了。 见这人真的不说话了,几人围上前去,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蜿蜒,铺开在程安的身下和脸上,像是沉睡在礁石上的人鱼。 白珩率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程安?你还好吗?还能睁眼不?” 女孩呼吸平缓,但没有反应。 丹枫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咳、她明早就会没事了,我刚刚是为了让她醒酒,才用的御水治疗。” 剩下的人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事情发展到这里,这个饭也不能继续吃了,好在已经是差不多收工的时候,就由景元和镜流赶紧将程安带回去了。 于是第二天当程安神清气爽地醒来时,原本还在惊奇于自己宿醉居然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然后没多久就在景元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昨晚的行为。 她当场感到自己的脸皮在着火,灵魂在出窍,捂着脸一头磕在墙上,重重的一声“咚”,吓得景元以为她想不开了要触墙而亡。 “你也不必这么害羞啦,大家都是好朋友,不会介意你说几句话的。”景元从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脸上满是同情和怜悯。 “真的吗?”声音从指缝传来,闷闷的,带着一丝希冀。 景元一听眼睛一眨,语气无辜道:“你只是抓住了白珩姐让她承认什么纯美女神盖世无双、拉了应星哥的手夸他美、想扯住枫哥然后被打晕了而已,完全没有吓到我和师父哦。” “呃啊你不要再说了!”程安尖爆鸣。 他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大家都看到了还把人吓够呛吗!他这个“不介意”到底是谁不介意啊?他这个看乐子的吗? 她安静地直起身子,将脑袋移开墙面,转回身,一脸灵魂升华。 “景元,告诉镜流师父谢谢她的收留和教导,我要去寰宇之中践行纯美的道路了,再见了大家今晚我就要远航……” 景元终于绷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大声,同时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昨晚刚刚被强制洗过的头发就是手感好,蓬松干爽,不愧是持明族的本事。 一旁的镜流看着角落里的两个人说说笑笑,深感年轻真好。 然后喊他们休息时间结束回来接着练。 时间是抚慰心痛的良药,在接下来平静的忙碌下,生活就像恢复到了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段日子,程安也麻木自己,都过去了,问题不大。 当时那场聚会,大家对于这个新人都很友善,天赋极佳的友人徒弟,哪怕爱屋及乌也会多多关照的,于是在当时的谈笑间彼此就加上了联系方式。 即使后来她喝醉了玩了波尬的,虽然众人当时脚趾扣地,但后来也确实不会真计较,只是偶尔在网上聊天当个有趣的话题,感叹不愧是纯美骑士,醉了都不忘宣扬美育。 程安对此有苦难言,明明她不是纯美的信徒,根本想不到自己发酒疯会跟大家犯这种病。 等到她终于那阵尴尬的劲过去了时,白珩突然给她发了消息。 白珩:“快看快看!” 白珩:【图片.jpg】 白珩:“应星最新打造的武器,超绝手感,现在是我的了。” 程安看着那张图,是一把曲弓,线条流畅,光泽感极佳,她这种外行人看起来都十分非常高级。 程安回复:“哇哦,看起来超级酷啊!” 白珩:“是吧是吧!最近他在搞一些非常高超的技艺,你也跟着镜流学剑这么久了,是时候薅一薅‘百冶大人’的羊毛了!” 程安:“?这合适吗?” “确实合适。” 突然有声音出现在身边,程安吓了一跳,虎躯一震向一侧肩膀转头,发现镜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在她旁边,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她和白珩的聊天。 怎么回事啊师父,怎么窥屏呢? 似乎是看懂了程安的眼神,镜流坦然:“因为你刚刚看手机太专注了,还作沉思状,我只是过来喊一声,无意间看到了你们的对话。” “那你呢?”程安将头歪向另一边肩膀,景元一脸无辜又坦然,“我看师父过来了我也过来看看。” 好好好,真不拿她当外人。 程安无意责怪,又不是什么大事,她顺着镜流一开始的话问道:“师父刚刚说的‘确实合适’是什么意思?” 镜流:“你学剑也有一段日子了,是时候有一把自己的正式配剑了。” “应星哥手艺极好,但配得上他的武器的人可不多,相信自己,他看到自己的作品能在你手里发挥实力,不会失望的。” 景元善解人意,既懂程安的不好意思,也懂应星对友人和手艺的重视,一番话顺应了两个人的心意。 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再推脱了,跟着镜流来到了大名鼎鼎的工造司。 这里的人穿着专门的制服,每个人脸上透露着专业的神情,各司其职。程安深呼吸一口,空气中是满满的理工科的气息。 景元二人对这里熟门熟路,没走多久就到了应星的工作间。 屋内的男人正在摆弄着什么,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了如约而来的一行人。镜流要给新徒弟一把合适的武器,当然是得他本人出马才行。 进门的程安被满屋子的图纸、工具和一桌子各式各样的宝剑看花了眼,应星让她自己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说实话,她对此其实一窍不通,挑来挑去无非是看外表是否美貌,看挥舞起来顺不顺手,但她每举起一把剑试两下,就会被应星摇头否定。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星铁的工造司,这怕不是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吧?要不再介绍一下剑的材质,什么剑柄什么锻造工艺呢? 最终应星找来找去,从架子里找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把阵刀,花纹鎏金,造型精美,开盖的瞬间就能让人感受到此武器的不凡,看得出来是压箱底级别的宝物。 程安瞳孔地震,那阵刀她可太熟悉了。这不是之后景元将军的石火梦身吗? 她握住阵刀的柄,想取出来看看,可是那刀快赶上她人高了,还巨重无比,这要是舞起来,不敢想象她会累成什么样子,敌人看到了先笑一会儿都来得及秒杀她。 回头看看景元,果然是一副惊喜的表情,他上前将阵刀取出,掂了两下,眼里写满了满意。少年一把抱住那柄绝世利器,瞪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应星。 “应星哥,我想要这个!” 应星挑了挑眉看着景元,平日这小子表面上可都是稳重好孩子的模样,如今这么直接,大有今天不松口他就抱着这刀在这里睡下的意思,想必是实在喜欢。 “有眼光,这柄阵刀可是由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光矢余烬铸造而成,纵使工造司所出的臻品数不胜数,这也是难出其右的神兵。” “你小子倒是不客气。” 景元听后感叹之余,更觉这把刀顺眼了:“应星哥,这个我是真喜欢。此等神器你放它在角落里落灰也不妥不是?不如让它在我这里物尽其用嘛。” 镜流见他嘴皮子功夫还是这么厉害,笑道:“明明是来给程安选武器的,你倒是先挑上了。” “先说好,我可没有说以前哥给我的武器不好的意思,这不是应星哥手艺精进太快吗,最新作品如此妙哉,景元见之难忘啊。” “油嘴滑舌。”应星评价道,但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宝刀蒙尘,确实是浪费,不如遂了友人的愿。想必以景元的实力,这柄武器也能在战场上斩杀更多丰饶孽物。 更何况,前不久给了白珩曲弓,曾经也给过丹枫击云长枪,给镜流的支离剑,是时候给年纪最小的伙伴一把上台面的武器了。 应星:“行,那就给你了。别让它蒙尘,也别让我失望。” 第26章 应星赞助小队 景元一听应星同意了,满口答应,笑得整个人都阳光了起来。 程安也颇有见证历史的感觉,这把阵刀将来可是会跟随景元一路立下赫赫战功,直到几百年后的未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的武器呢? 显然,镜流和应星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非常认真地开始思考。 “那个,说实话,”程安非常有自觉地开口“我其实是用法器的来着,我的剑术反而不如法术能打。” 所以其实不用特意再给她配一把多好的剑,在她手里不见得能发挥多大作用。这是她的言下之意。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镜流师父的辛苦教导,但是法器真的很好用啊!从来不会有武备脱手就失去战斗力的问题,因为法器本来就是飘着的,根本不需拿在手里,赤手空拳依然具有十分直接的伤害。 脱手魔法,就很适合她这种没有技巧无脑输出的。 她手一挥,召唤出那个红色的八音盒,依旧带着玫瑰花瓣的拖尾特效,跟开了自动跟随一样,乖乖浮在程安身边。 对面的人沉默了。 “不行,我们几个都有了,不能不带你。”应星率先发表自己的观点。 “下次吧,给我一段时间,我们可不搞歧视排外这一套,何况你还是镜流的徒弟,那也是我们的朋友,更算不得外人。” 程安:泪目了,真的。 这一趟,景元得到了心仪的刀,程安得到了新武器的承诺,应星得到了发挥才能的机会,镜流得到了两个心花怒放的徒弟,稳赚不赔,都不白来。 等到几周后,应星给她发消息说她的武器完成了的时候,程安心中充满了期待,又是三人浩浩荡荡光临了一趟工造司。 等到第二次推开那扇充满内涵的大门时,屋里还出现了其他的身影。 “呀,你们终于来啦,小程安快来看看,应星给你打造的新武器,超级帅!”是白珩。 同时回头的还有丹枫,他没有白珩那么激动,朝门口的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但不难看出,这人的表情也是赞同白珩的。 尽管很想问问他们两人怎么也在,但此时此刻还是应星的心血之作比较值得重视,所以她立刻应和白珩的夸赞,表达自己的期待。 “好好好!我看看!”尽管可能根本用不上几次这武器,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份来自“百冶”的赠礼。 那是一把整体银色的剑,剑柄处有金属的酒红玫瑰花纹与藤蔓蜿蜒向上,一直延伸到剑身,整体素雅中带着艳丽,银色的底中和了深红的浓,颜色不多,花纹也没有很复杂,却耐看。 剑身扁平轻薄,一看就锋利无比,可过于锋利的剑往往易折,不知是考虑到程安或许不常用剑打架还是力气小,才将厚度做的如此纤薄。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把颜值到位,也很合她身份的好兵器。 “太合适了吧?”她挥舞了两下,轻快趁手,看向应星的眼中满是惊喜和感动。 白发的匠人见效果甚好,也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程安:“应星哥你甚至还考虑了我纯美骑士的身份做了花的元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愿意发挥我毕生所学来歌颂您的伟大!” 应星的微笑僵在脸上。 “不,这个就不用了,你满意就行了。”他迅速拒绝,记忆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当众牵着手大夸心性高洁的晚上,尬得人脚趾能抠出一座新的工造司。 另一边的四人显然也是如此,忙不迭跟着点头赞同应星。 唉,看来大家也怕社死。 程安暗自叹气。 毕竟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原本她还因为自己那天晚上的炸裂行为感到颜面尽失,但看到大家都如临大敌,她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社死了。 好有效的安慰,一句话没多说就让她感受到了心灵的慰藉,大家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见程安自己有独自入戏的倾向,白珩赶忙挺身而出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这下都有应星出品的武器了,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不如我们去兜风吧,就当庆祝程安完美融入我们的‘应星赞助’小队怎么样?” “什么赞助小队?我什么时候同意这个名字了?”匠人第一个提出质疑,然后他就收到狐人女子内涵丰富的眼神。 这个眼神包括:你如果不想再经历一遍那天晚上的事和演技大爆发的程安继续互相夸奖我们也可以不带你。 “……嗯,现在同意了。”可喜可贺,百冶的眼神和大脑就是好使,瞬间看懂了一切,并识时务地做出了有益身心健康的选择。 白珩和丹枫今天之所以过来,也是因为白珩知道了应星的新作品完成了,听说还是给程安的,当即决定来亲眼见识一下,顺便发消息给丹枫拉上了他,一起去见证友人的特别时刻。 能今天因为看一把剑聚在这里,说明五人原本就是腾出了时间来的,闲都闲了,来都来了,自然是同意了白珩的建议。 受到振奋的狐人女子高兴地抖了抖耳朵,大手一挥指引大家往她的星槎上坐。讲究舒适的坐垫,高硬度流畅外壳,以及十分宽敞的空间,一看就是经常开星槎、也懂星槎的行家配置。 程安早就有所耳闻,从来不在整齐队列里的狐人飞行士,四处遨游的无名客,以及很久之后,她初到罗浮时追着肇事司机一边骂一边加速的白珩。 这可是真·老司机了。 程安还是第一次坐星槎,其实感觉和普通的飞船或者车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心理上十分新奇。 他们在星槎中聊天,聊着各自的神奇经历。 丹枫在说持明族的龙师整天絮絮叨叨说些不中听的;应星在谈工造司又有什么奇才搞猎奇研究;景元在聊最近当上了骁卫,常护卫在将军身边,休沐时间大幅度减少。 谈笑间,白珩发现了他们队伍里的盲点。 “等等,我们‘应星赞助小队’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应星,你给自己打造的武器呢?大家都受了你的慷慨,你自己呢?” 众人一怔,对啊,燃烧自己奉献他人的圣人,他们是不是应该反过来给应星来点惊喜。 白发的匠人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中满是骄傲:“你在看不起我们金人司阍?” “……哦打扰了。” 一个房子头还会肘人的大机器人形象浮现在众人脑海,对哦,他们工造司在战场里是打替身攻击的,个个都是操纵金人的好手,真·动动手指就解决问题。 说起战场,镜流有发言权,她将气氛引向军中,说许久没注意到丰饶民的动向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因为大的在后头。 谈到这里,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在座的各位除了程安,其余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那群丰饶民多么不似人君,简直是一群野兽,一群被欲望支配的不死怪物,很难说这么激进的物种突然开始消停是真的要灭绝了还是养精蓄锐。 前者所有人都喜闻乐见,但如果是后者,那可就麻烦了。这意味着这群松散的不定时炸弹有了集中的管理人,并开始有预谋地策划一些东西了。 第27章 偶遇的混战 气氛让人略感沉重,程安没上过战场,对丰饶民的战斗没有实感,但看大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呃…我们一定要这个时候聊这个吗?”她提出了诚恳的疑问。 他们几人在这里讨论终究也是猜测,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防患于未然可以,但过度假设可是很费心力的,讨论这种问题,或许需要更加严肃专业的地方,和更多细节。 “就是就是,今天难得空闲能聚在一起,我们不如看看风景呢,也算不枉我如此高超的驾驶技术给大家当司机嘛。”白珩率先应和了程安的话。 大家也懂程安的言下之意,星槎内的氛围轻松了一点。说的也是,他们最近都快被工作淹没了,镜流这个带徒弟的有时都是一边看军务一边监督两个人练剑。 更不用说本来就身处一堆龙师之中的丹枫,想必最近不管是讨论丹鼎司的一堆漏洞还是持明族内部事务,亦或军中的情况,都该逼得人007了。 大好的日子,能看看流云景色、罗浮安详也是好的。 他们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窗外。 白珩不敢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带着这么一堆大人物高速飙车,于是渐渐走到罗浮外围稍微安静一些的区域。 这里入眼是更加浓厚的云层,微凉的空气与清风,下方到处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和偶尔擦肩而过的货运星槎。机巧鸟有时飞过,留下“咔嗒咔嗒”的振翅音。 机械与自然,仿生与运输,居然能交融得这么和谐,让这赛博古代也有了仙人洞天的宁静脱俗感。 想着这么没有人烟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程安就将手微微伸出窗户,想抚一抚星槎边掠过的丝丝缕缕的云,但指尖只有凉风呼呼吹过,昭示着白珩此时的速度与她逐渐兴奋的语气相符。 突然间,有什么别的东西碰到了她的手。 程安下意识收紧手指把东西捞回了星槎内,那是一枚沾血的银杏叶。 银杏在罗浮并不罕见,但沾血的可就有猫腻了。 星槎内的几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白珩见状打开自己在银河中搜寻的时候才会开的探测雷达,屏幕上显示的涟漪以他们的位置为中心一圈圈向外散去,没多久,一处被标记红色的位置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白珩没有犹豫,一脚油门朝那个地方赶去。 随着接近那处红色的标记,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感觉窗边的风中都带了些别的气息,不同的命途能量混合在一起,但总有两种能量似乎占主要。 一种是程安当初和乐行对峙的时候,和他身上类似的丰饶力量,另一股则是一直弥漫在仙舟的,尤其在云骑军练兵场最为明显的巡猎的力量。 这两种命途的力量在仙舟集中被感知,多半可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等他们靠近那处力量中心的时候,一场小型的混战映入眼帘。 只见星槎下方的集装箱空隙中,几名云骑军正在和一群丰饶孽物血战,云骑数量远远少于丰饶民的数量,因此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的蓝白制服被鲜血浸染,银光闪闪的甲胄也蒙上了红色。 这画面看得在座几位仙舟人眉头紧皱,没等白珩降落就一个个飞身从星槎的窗户一跃而下。 镜流手中的支离剑覆满寒光,朝着那群丰饶民斩出一剑止住他们猖狂攻击云骑军的阵势,紧接着景元手持石火梦身落到几名云骑面前,使出在云骑军营中习得的阵刀技法一刀劈砍,趁对面猝不及防解决最前边的一只孽物。 “镜流大人,景元骁卫!”那几个伤势不轻的云骑抵抗到现在,终于看到了天降援军,语气中难掩惊喜。 镜流冷静地一点头,随即又加入了眼前的战斗,手持击云的丹枫一手将长枪掷出,随机带走一个敌人,又回身将重渊珠唤出,发动云吟术法给这些重伤的云骑提供治疗。 程安也加入混战,手一挥,八音盒和应星刚打造的剑同时出现,她手中握剑进行近战输出,八音盒围绕在她身边,充当防御抵挡攻击的同时释放纯美力量击退继续蜂拥而上的丰饶民。 空中还有转移到副驾驶的白珩,她手握曲弓,身子探出窗外朝着这个方向精准射中一个又一个敌人,箭矢贯穿丹腑,一击毙命;驾驶位上是应星大显身手,控制星槎稳定向这边俯冲。 这片小型的骚乱很快在几人神兵天降之下平息,本身实力高超加上神器加持,这一场混战分明成了应星出品的武器的试水战。 眼见最后一个丰饶孽物也倒下了,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程安甩了甩剑上沾染的血迹和污渍,心还在因为紧张加激烈运动怦怦跳,加入战斗了结这些怪物的感觉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令她不适,或许是他们本来也不似普通人的样子,让她没什么心理上的负担,又或许是她在那天晚上的院子里已经打过一次了,所以多少有了些基础。 但是没拖后腿,也没受什么伤,总归是好事。 旁边的镜流一边询问那几个云骑这边的情况,一边在玉兆上呼叫其他云骑过来处理现场,丹枫给他们进行紧急医治,先保住这几个人的命,但在他们没在意的那群倒地的丰饶孽物中,有一个身影默默地坐了起来。 他姿势诡异,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身上银杏枝叶一时间迅速蜿蜒向外,丰饶的气息暴涨。 景元和离伤员最远的程安率先注意到了这边的异象,景元目光一凛,揽起身边的那个云骑远离并大声提醒其他人:“快离开这里!” 程安也反应过来了,这个怪物的架势,像极了要同归于尽,他们不会还搞自爆这一套吧?这么舍生取义? 她也跟着帮忙一边挪动伤员一边后退,但这些云骑军原本的伤势就很重,即使接受了丹枫的紧急处理,依旧因为刚刚松了一口气,难以这么迅速地退回安全地带。 眼看那个怪物还有站起来追过来的趋势,镜流打算直接再杀一遍,要想解决一枚定时炸弹,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引爆,但她又有一丝顾忌,怕这个距离还是太近,提前引爆也会伤到大家。 就在这一丝犹豫的时间里,白珩的星槎猛地开了过来,一个俯冲轰然坠地,正好挡在他们和那个要自爆的丰饶孽物中间,景元几人还没来得及呼喊,爆炸的动静就传了过来。 强大的气流和能量冲击隔着星槎,气势上已经是伤不了人的程度了,但无人不知,这种震耳的声响和地面传来的微微颤动,昭示着这番自爆威力不小。 如果直面,少说得受几分内伤,免不了要吐几口鲜血,这对于早已重伤的云骑来说会是不小的伤害。 但还好白珩的星槎质量十分过关,整体的大小也足够遮蔽他们几人。有了阻挡,没那么强势的冲击渐渐平息,程安率先大着胆子绕过星槎向爆炸的源头方向探头。 只见那边已经徒留一片狼藉,爆炸的冲击将原本倒地的丰饶孽物残骸向外轰走,中间剩下一片破碎的地面和黑乎乎的痕迹。 看起来终于没有诈尸的了。 她转身直接找到星槎的驾驶座窗口,一跃而上,跟着她一起的还有景元,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种大胆的开法,一看就是白珩的手段,程安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知道这么冲下来,星槎里的两人有没有事。 景元和程安一人从一边窗户翻进去,看到应星和白珩一个扶着脑袋一个斜靠在座位上,显然还是受到了影响。 他们赶忙上前扶住两人,程安从外面看过这艘星槎了,距离报废已经不远了,尤其面对自爆那边,战损风格拉满,她也就不怜惜细节了,一脚将门踹开,将白珩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将人带了下去。 镜流和丹枫担忧地迎了上来,看着景元和程安带回来的人伤的不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两人先放下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气氛安静又凝固,直到密集的脚步声闯入这片寂静的集装箱堆积的地方——支援的云骑军队伍终于到了。 第28章 山雨欲来 来的云骑军有条不紊地开始分工行事,一部分人带伤员去治疗,一部分人收拾丰饶孽物那边的残局,一部分人在对濒临报废的星槎做拖走的评估,还有几个人在跟镜流和景元说话。 那两人的表情严肃,看起来在讨论正事。 程安终究不是云骑军,也不好直接听两位领导人的谈话,便跟着其他人一起扶伤员上担架。 丹枫在和跟着来的丹鼎司医士谈话,没说几句便挥退了那人,加入了景元那边的讨论。 程安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心头隐隐不安。 直到伤员都送上了医士那边,她默默走到了景元身后。 “事情就是这样,几位大人。” 真巧,看来她来的正是时候,谈话尾声了。 “发生什么事了,师父?”她顺势问道。 镜流:“这次丰饶民的动作很可疑,我和景元今晚要去神策府一趟。” 哦,意思是让她今晚自己回去。 “我也参加了刚刚那场混战,不需要问我话什么的吗?”她知道自己不是云骑,但总归放心不下这几个人,她想多了解一些信息。 毕竟看这个严肃又异常的气氛,程安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又有关于丰饶民的战争要来了。她现在身在罗浮,给镜流当了这么久徒弟,和云上五骁也做了这么久朋友了,她很难继续没心没肺的不在意这些。 毕竟她的朋友们,作为罗浮的高层,有战事必定一马当先,她认为自己不能在这些方面和他们有太大信息差,否则一旦出意外,她想干什么都会很被动。 结果拒绝她提议的是景元。 他伸手摸了摸程安的头发,“这会议只会有罗浮比较高层的人在,我们去也是商量最近的丰饶民动向,有准确消息肯定会回来告诉你,不用着急。” 话都这么说了,看来确实不适合带一个她,程安三思之下选择相信景元。 她脑子没有人家转的快,兵法上也四舍五入一窍不通,不参与讨论,只告诉她结果,应该就足够她对应一下剧情进展到原着的哪部分了。 当天夜里,程安在镜流的宅子心事重重地睡下,等到第二天,景元就如约带回来了消息。 的确是又一轮丰饶民侵略,只不过这次根据情报,证实了他们有了领导人。昔日如同鬣狗集群的狂躁亡命徒如今有了秩序和策略,目标大概是直指建木,势在必得。 听到这里,她的心中还是不甚在意的,仙舟抗击丰饶民勤快得跟家常便饭一样,恨不得一天打三场,他们哪次不是为了建木? 可景元的下一句就让她睁大了眼睛:“据我们推断,他们的领导人或许是寿瘟祸祖的令使,倏忽。” 好家伙,这可触发关键词了啊! 程安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激灵。 居然是这个时候了! 她忘不了那场惨烈的大战,此战尽管惨胜,但伴随而来的是白珩身死,饮月之乱,应星被诅咒,镜流入魔阴,之后还有一系列的惨剧与残局。 云上五骁分崩离析,各自堕入了自己的深渊。 这个结局她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玩游戏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她都在尖叫哀嚎,为什么这比英雄末路还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百年过去看到他们,不管聚不聚在一起都很让人难受? 或许是人心离散?或许是时局不济?或许是太多太多原因。 但现在有她在了,或许结局会不一样一点吗? 程安不知道自己这赶鸭子上架的实力能做什么,但她犹记第一次落脚的那个罗浮,白珩是活着的,她的存在意味着历史是可以改变的。或许这就是她来这里一趟的意义,来改变原本不尽如人意、充满了悲苦的结局。 若真是如此,那她难得赞同一次纯美的选择,那种结局的确称不上纯美,她若能在此一搏,想必许久不见进展的时空能量积累能当场加满。 一场战争,孰生孰死,孰聚孰离,她会亲眼见证自己努力出来的终章。 程安在这里可是亲身体会过五骁每个人的关怀和照顾,感受过云骑军们对于她偶尔帮忙的夸赞,也在给地衡司出外勤时听到过罗浮百姓感谢她的溢美之词。 就算不为所谓的纯美任务、时空能量,也要为了这几个真的拿她当朋友的友人,为了她生活的这片和她故乡相似的地方搏一搏,她会尽全力阻止最坏的结局。 景元不知道程安为什么自从听到倏忽的名字之后陷入了沉默。 女孩的眼神阴暗,表情严肃,像是在进行什么囊括整个人生的思考。 他以为是没有上过真正战场的同门对自己未来的不甚乐观与紧张,于是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放心吧,不论敌人多么强大,我们总会获得胜利,我们追随帝弓的光矢,誓要荡平丰饶孽物,可不会因为他倏忽令使就止步。”年轻的骁卫眉眼温和又坚定。 程安回神看着他。天人的少年时期和短生种的生长速度差不多,他们的长寿主要体现在青年和中年时期被过度拉长(好运气的话还有老年),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自己最好的状态与样貌。 想到景元当将军直到主线,当了七、八百年,而饮月之乱又是七百多年前的事,因此她眼前的景元,也无非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真·年轻人,甚至可能更小。 程安感叹,和她差不多还是大学生的年纪。 尽管如此这人已经能如此成熟和信念坚定了,真是了不起。 她可不能继续感情伤怀了,人家都安慰她了,再思前想后会显得她太不靠谱。 “我明白,所以,我能加入你们吗?战场上让我也出份力。”程安反身手又搭上了景元的肩膀,哥俩好的拍了拍。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可以去问问师父。”他笑着回答,似是欣慰于程安的状态调整良好。 “那你跟我一起去。” “行。” 两人于是一起去了一趟丹鼎司。 因为前一天应星和白珩那个星槎开的惊天地泣鬼神,所以自爆发生的时候,两人不仅受到了爆炸的丰饶冲击,还受到了来自车祸的物理冲击,只能在丹鼎司安详地躺了一晚。 而其余几个还醒着的昨晚又紧急开会开到半夜,没来得及去一趟丹鼎司看看好友的情况。于是今天几人一拍即合,觉得去丹鼎司探望顺便整个信息互通就很不错。 至于隔墙有耳?交给万能的法术大师丹枫大人就好。 程安跟着景元进到病房,入眼确实都是自己人,白珩和应星两个白头发的人倚靠在白床白被子之间,脸色也和身边的环境一样没有什么气色。 “白珩姐,应星哥,你们没事吧?怎么脸色有点苍白?”程安本来还没那么担心的,这下看到人了才察觉到不对劲。 “没事啦,小程安,我们只是受了点丰饶的冲击,加上丹鼎司的饭菜不好吃才这样的,只要你给我带点好吃的,我今天下午就能出丹鼎司。”白珩还是那么热情活泼。 隔壁床的应星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在听到“好吃的”的时候又不赞同地看了白珩一眼。 熟悉的语调倒是真的抚平了程安心头的一点担忧。 “病人不可以乱吃东西的,白珩姐可不能陷我于不义啊。”她笑着回应。 屋里的气氛轻快了起来,镜流也缓和了表情,她语气平静地问道:“景元都告诉你了吗?” “是。”程安点点头。 镜流:“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不属于云骑军,也并非仙舟人,接下来罗浮乃至整个仙舟都将会有一场苦战,我虽是你的师父,却也无意逼你,” “你是想尽早避难,还是留下?” 这话问到程安心坎上了,她此前思虑了很久很久,不久前才真正下定决心,今天她也正是为此而来。 “当然留下,师父。请您允许弟子和你们一起去前线作战。”她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第29章 拜访鳞渊境 一切的进展都和镜流所说的无异,这确实是一场苦战。 先是进攻的丰饶民的批次和数量。自从那一队被他们团灭之后,那些孽物就好像不装了一样,真的开始三天两头骚扰,也不派多强劲的队伍,也不见多认真的军队,总之就像苍蝇一样,成群而来大肆破坏,然后一对上就拼命逃走。 让人看不懂他们到底想不想打。 再是丹鼎司那边。原本丹鼎司作为从前研究丰饶力量与建木的机构,就是丰饶民和药师信徒眼中的香饽饽,程安早就猜到他们不会放过这里,果不其然,许多不法分子在这个时间都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要么准备搞点破坏,要么准备从丹鼎司的资料库或者研究成果中偷渡点东西向外部的丰饶民投诚,但很遗憾,露头就秒。毕竟罗浮此时只是忙了,不是死了。 最后是鳞渊境那边。程安最近去鳞渊境找过丹枫,因为她知道龙师这边一直是丹枫最头疼的部分,作为龙尊,他不仅要管理好持明内部的事务,还要与云骑的前线有所对接,战事紧急之际还需要亲自上前线。 龙师这个进言那个进言,左不过是争权二字。即使是在这种境况下,他们脑子里也是“怎么趁这个机会夺点权力和化龙妙法”。 尤其最近丰饶势力嚣张,建木的封印更加关键,这群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家伙和丰饶势力合作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他们在游戏中真的和药王秘传合作过,真是天打雷劈的奸细。 她最近往那边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盯一盯那群龙师有没有什么不轨的图谋,另一方面也有担心丹枫的意思,怕他又在搞什么化龙妙法的危险研究。 最终化龙妙法的蛛丝马迹她是一点没发现,但程安知道他绝对在研究,她其实无意干预持明族的事,只是想不动声色地劝一下对方不要做一些会酿成大祸的研究,但又无从提起。 无奈就只能以“请教熟人里唯一一个也用法器的专家”的理由常去鳞渊境那边看望他,问他法器的运用如何如何。 毕竟她在法器的了解上还是有些不足,比如她确实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属性,人家都是什么雷属性智识命途、冰属性毁灭命途之类的,那她呢?她是纯美命途用法器的,不能够是个物理属性吧? 物理魔法?这对劲吗? 这种世纪难题显然让丹枫也难以理解,她便凭着这个借口常来这边,并不走心地研究同时还能顺便安慰一下他被龙师气到说不出话的心情。 那是又一次,程安以这个借口来找丹枫。 “你最近好像来的很勤,是真的很困扰这个问题吗?”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龙尊大人正在他的书房,满室清幽的冷香,夜明珠与灯盏照亮这方被古籍填充的空间。 程安熟门熟路地在丹枫办公的案几对面坐下。 “是啊,丹枫哥。最近上战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连自己的能力都不清楚实在是让人心头难安,我还是很怕死的。” 是个很合理直白的解释,但丹枫闻言却微微皱了下眉,“你的实力足以自保,不必说这种话。” 而后他又叹了口气:“持明族的记载中关于纯美的部分所言甚少,恐怕的确帮不上你。” “没关系,我也不是猜不到这种结果。”程安自然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连坐姿都没变一下。 坐得端正依旧是一身淡色长袍的男子放下手中刚打开的册子,他抬头认真地看向程安:“其实,我隐约能感觉到一点,你来看我,不仅是为了自己的事,对吗?” 原来她的演技真的这么拙劣,她想,还以为和大家相处的时间久了,半真半假的目的和关心掺一掺,能瞒过去呢。 可是又不能说“我怕你用化龙妙法搞持明族创造新生命翻车”或者“怕你玩死而复生那一套”。这说出来,本来没这个想法的现在也有了。 “确实不止为了我,还因为你,枫哥,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对劲。”程安其实根本没看出来哪不对劲,她只是照着答案出题,试图旁敲侧击一下。 “你最近还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对面的丹枫顿了一下:“没有。” 他最近在龙尊传承与化龙妙法上发现了一些可研究的点,如果能成功,那么持明族便不会因为无法繁育,只能接受族人的减少,他们可以用别的方式使持明一族不朽地生活下去。 而龙尊也可以从此自由,不再受龙师之流的控制。只是这些涉及龙心与龙尊的力量,所以他不敢轻易尝试。 但这些是他的责任,是他们一族应该考虑的事,他的友人们不该被卷入这趟未知后果的浑水。 另一边的程安看着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感叹,不愧是一族之尊,嘴就是严,她倒也不意外丹枫不承认。 要真这么简单就坦白,她动动嘴皮子就解决be了,还专门来一趟干什么? 事到如今只能含沙射影了:“好吧,我信你枫哥。但你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几个不是朋友吗?” “不要自己赌一个危险的可能,也不要孤注一掷,就算我的实力不能看,我们还可以去找景元和师父他们嘛。” “多个人,总会好一点,相信一下我们啊。” 程安看到对面的人眼里闪过许多情绪,知道自己这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便也知足了。点到为止,再说她就要露馅了。 于是她转移话题般将视线移开,落到了丹枫刚刚摊开的册子上。这一看效果极好,她都不用想怎么转移话题就自己先绷不住了。 真的很难想象,这种战火危机的时候,还会有人拿“龙师们议事的大殿房顶过于老化漏水需要维护”的破事奏成折子来给丹枫批,她这不小心看了一眼,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死,跟这群虫豸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持明族呢? 不过一群不怀好意的老头子,本来就长得磕碜,还要在房顶漏水的小破屋一边“桀桀桀”的笑一边商议自己的恶毒计划,这个画面也确实怪好笑的。 而丹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同样的反应,只不过他是冷笑,应该是气笑了,下一秒就无情地将这份折子扔进了垃圾桶。 程安:“丹枫哥,你好辛苦。他们怎么这种事都要跟你说啊?持明族龙尊以下没有能干事的部门了吗?” 丹枫揉了揉额角:“我也不知道,龙师们是这样的,让你见笑了。” 程安深深觉得,怪不得丹枫在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人那么好,整天和一群神经一起议事,遇见友人简直像是遇到灵魂净化了吧? 这人在原着里犯下饮月之乱搞不好也跟心理上的问题有很大关系,一群烂人中好不容易交到一群朋友,其中一个还为救他惨死了,这种刺激,也难怪会动用族内秘法。 成则友人复活,且持明族的存续新生也有了成功的案例,败则他没想过。 真赌啊。 她暗自叹气。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的战役逐渐吃紧,程安也没有时间来看望丹枫了,她真的很担心丹枫这种表面上说话不多的人心里会不会装了很多东西不说,时间久了促使人做出一些普通人眼中离经叛道的事。 但程安实在能力有限,只能寄希望于前一阵她的看望能安抚一下他的精神。 支棱起来啊丹枫哥!她会努力保下白珩的,到时候你一定就不会再酿下大祸了对吗? 第30章 倏忽之乱 丰饶民的进攻日益频繁,攻势也越来越猛,程安已经和景元一天在战场上遇见八百遍了,彼此相见,每一次都是气喘吁吁,都是造型狼狈。 她有纯美力量庇护的自动躲闪,基本没受什么伤,而景元因为身手不错,也问题不大。 见到对方伤势不重已经是最大的安慰,其余什么衣服整洁精神好不好已经不值得提了。 还活着就好。 程安想,战争真是磨人,能把人的感情和精力磨得逐渐低迷。但他们又不得不一次次的将武器送到来犯孽物的丹腑。 许多云骑为了家乡、亲人、帝弓司命这一信仰而战,但对程安而言,或许最大的动力,就是一个好一些的结局,和一个回家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将纤细的利剑送出,收下了这场战斗的最后一个丰饶民的“人头”。 她回到镜流安排的休息室,倒头就睡,感觉自己像连上了八天班的牛马,身心俱疲,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怨气和命悬一线的濒死感。 这一觉程安睡得并不安分,意识混乱地记不住梦中的信息,也看不清梦中的场景,她茫然地在高度模糊的地方奔波许久,最后只剩下一个红色的盒子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叫,有个声音隐约在大喊,那是她整场梦境唯一一句听清楚的话—— “快醒醒!是倏忽!” 云骑军:“是倏忽!”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在不受控制地猛烈撞击着胸腔,跳动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程安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窗外是云骑军集结和其余人骚乱的声音,脚步声和呼喊声嘈杂,她推开临时休息区的门就往外冲。 或许是还没轮到她原本的上场轮次,所以没人喊她,但都面对boss了,谁还管轮次表? 等她跟着云骑军的人流冲向战场时,果不其然,大家都已经陷入混战了。 镜流和景元一马当先杀在队伍前;白珩驾驶着星槎率领飞行士在空中灵活作战;丹枫御水而行,所到之处敌人倒下,队友状态大好;她看不到应星,但能看到代表工造司的金人在一肘打一群。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是丰饶孽物不管这个,举着刀扛着棍就冲过来,程安只好赶忙回神,一手握剑一手用八音盒进行范围攻击。 她需要冲上前去,需要和她的朋友们去往同一个地方,需要去直面倏忽。 不和他们站在一起,她就是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八音盒红光更盛,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让她浑身上下都覆上了隐隐的红光。赶路的速度加快,她沿途一边躲闪远程的攻击,一边左手发射纯美空气炮右手挥剑解决障碍。 如今面临最大的挑战了,程安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能用就行。 好在以她的实力,清理杂兵绰绰有余,终于拼尽全力赶到了他们附近。 越靠近倏忽,那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诡异,一群群丰饶民倒下又起来,似乎是所谓的丰饶神力一降临,他们就拥有了不死之躯,断肢重生、死去又复活。 程安距离丹枫明明已经不远了,她看到那人原本素雅的衣袍沾上了血与污渍,她也看得见白珩就在头顶的星槎中,但她被眼前这一波狗皮膏药一样的丰饶民缠得难以前进。 哪怕她一剑穿糖葫芦一样连斩好几只孽物,他们倒下也只像是一个流程,立马又能爬起来,犹如疯狗,嘴里发出野兽般难听的嚎叫,伸出已经没有人形的爪子。 原本程安对杀怪物没有太大心理压力的,但此刻,面对这些杀不死的怪物,她只能一招断其丹腑,再一剑砍下头,才能让他们看起来像真的死了。 好恶心、好地狱啊!她简直要吐了,心中无以言表的难受。 但她不能在这里停下,一停手不用说什么改变结局,她自己当场就会死在这儿。 就在她还在尽力突围的时候,前方一声龙啸刺破所有的嚎叫与杂音传到了程安的耳中,清越又威严,但她听得遍体生寒。 抬起头,眼前青色的龙腾飞在天,与那无定变化的血肉之影缠斗,根本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决绝。 丹枫!她在心中呐喊,别这样,会死的! 丰饶的令使展开了“血涂狱界”,好似是祂身前的空间被扯开了一大片裂缝。 丹枫的眼前仿佛是濒死的幻境,他看到了星辰像血红细胞般翕张着吟唱,宇宙堕入肉与欲望的渊谷。龙心努力搏动,奋起爪牙、吐息和愤怒,可无论如何强大,生命也不能对抗生命之神的使者本尊。 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即使是龙身,也再无力奋起反击。 可就在这一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狐人女子手中举着一轮黑色的太阳,随着星槎向这边冲。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但心中强烈的不安促使他阻止:“不要!” “不要——” 与丹枫声音重叠的是程安,她看起来更加着急,死死地盯着上方星槎的位置,噩梦般的一幕变成现实,那个瞬间她汗毛倒竖,身上的红光由于情绪的激动仿佛火焰般在她身上跳动。 她一手伸向白珩的方向一边不顾身边丰饶孽物的阻拦,反击都来不及就朝着这边冲刺。 由于没有反击,在丰饶民神智尽失的攻击下,八音盒上的发条被一把抓下,一时间,天地寂静。 整个世界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但程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注意白珩以外的事,她只觉得没人阻拦她了,便直接起跳,召唤八音盒给她垫脚,几步轻功跃上了白珩的星槎。 她又一脚踹开门,将人一把带出驾驶座,抱着满脸惊异的狐人女子从星槎上一跃而下。 两人在半空中时,时间仿佛又恢复了流动,喊杀声和哀嚎声、爆炸声与耳边空气流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堪称人间地狱的协奏。 程安又觉得自己的心率过快了,她护住白珩的脑袋,八音盒也适时发挥作用给她们卸力,终于以死不了人的冲击力摔下来,又滚了一圈平安落地。 程安仰面躺着,感觉自己浑身滚烫,她仿佛即将哮喘发作一样大口喘气,嗓子和胸口火烧般的痛,呼吸困难,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昏迷过去了。 但在她最后的视线里,看到的是没有白珩的星槎载着那轮黑洞,冲向倏忽,然后那团不明物体骤然消失,仿佛有什么齑粉随着风被卷走,丹枫也从空中掉了下来。 太好了,还活着。这是她闭眼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随即她就真的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珩呆呆地坐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眨眼的时间就被程安救了下来,但此刻,她就这么坐在这里,却没有丰饶民过来攻击她们。 她抬眼,四周是浓艳的红色火海。 以程安躺下的地方为中心,那红色的火焰仿佛流动的水,又仿佛有生命的藤蔓,蜿蜒出去,将打算靠近她们的敌人统统包裹了起来,被包裹住的丰饶孽物痛苦扭曲,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不明物体,像烧焦的木头。 这火仿佛有生命,还在不断向外扩大范围,而她坐在火焰的中心,却并不觉得烫和难受。 白珩看向自己的伤口,光洁如新,仿佛没有经历过战斗。只有沾染的灰与血、衣服上不同部位的切口与破洞,证明着她参与了这惨烈的一战。 她惨淡一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目光一转与蹒跚而来的丹枫对上了视线。 昔日高贵又有点洁癖的龙尊此刻也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虚弱得走不动路。 但他还是撑着过来了,来看这里救了自己的友人。 丹枫去探了探程安的脉搏,意识到人还活着,骤然松了口气,他终于撑不住坐了下来,手指微动,在战场的土地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有些艰难地转动脖子看过去,金属光泽,镂空精致——那是程安八音盒的发条。 第31章 梦中谈话 战场之上,战局逆转。 没有了令使的丰饶民战斗力锐减,加上那些红色火焰的蔓延,没多久,这里就寂静了许多。 实在是惨胜,有太多朋友和敌人一起躺在了这片土地上,即使胜利,也无人有力气欢呼,有的只是麻木的归队或潸然泪下。 丹枫看着手中的发条,思绪纷杂,忍不住开始回忆。 精致的金属物件和女孩一直带着的红色奢华风八音盒十分相配,但和偏爱简约风的程安本人倒是不太像一个画风。 她平日带不惯叮呤当啷的饰品,说是动起来容易碰坏,出外勤也容易丢,她大手大脚的,带这些小东西很麻烦。 比起带在身上,她更喜欢把这些好看的小玩意摆在桌子上欣赏。 就连平日的衣服都是深色长袍或者黑色练功服换着穿,美其名曰“耐脏”、“显瘦”、“洗衣服省事”,使得每次召出那个红底鎏金的八音盒都和她格格不入。 可此刻,女孩身上、身边是热烈又红艳的火,映得她整个人都更加鲜亮,看起来倒是适合搭配那个八音盒了。 丹枫喃喃自语:“这下倒是知道你力量的属性了,火,的确适合你。” 他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白珩的眼神和身体状况,受伤快速愈合,神情恍惚,思维缓慢,暂时乏力难以行动,是短时间接触大量丰饶力量的缘故。 换句话说,白珩有极大可能因为丰饶令使的一时兴起和无差别的散播神力时,被丰饶“赐福”了。 倏忽此举原本是想让更多的丰饶民站起来继续战斗,还可以趁机诱导天人的魔阴身发作,让仙舟从内部溃散。可令使之力太过纯粹庞大,这力量稍一加重,落到普通人身上或许就是与诅咒无异的灾难影响。 而这影响,就是仙舟人的待遇——长寿和魔阴身。 出手救了自己的白珩受到了丰饶侵蚀,救下了白珩的程安脉象垂危,昏迷不醒。 丹枫此时使不出一丝法力,他心中难言悲苦,两位友人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他现在却连御水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法缓解任何人的伤痛。 他们三人在红色的火海中静默无言,如同三尊即将被淹没的雕像。 直到终于有人来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气氛。 景元冲破火海找到了他们。自从他发现这红色的火焰不伤友军只烧丰饶孽物时就有了几分猜测,沉下心一感受火中的力量,就判断出了这的确是纯美的火焰,熟悉的气息给他的感觉和程安的力量几乎一模一样。 他逆着火焰的方向寻去,顺利找到了火海中心的人。 景元看到一动不动的三人眼神一凛,察觉出了他们状况的严重,不仅是身体伤势,还有精神上的问题。 但来不及考虑太多了,他将程安背了起来,一手搀扶丹枫一手搀扶白珩,带着几人跌跌撞撞走去接受医士的治疗。 说来令人费解,随着程安离开地面,红色的火焰也开始渐渐平息,不久这片火海便彻底熄灭了。 没有了冲天火光,罗浮的上空显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天边擦黑,月亮缓步移向暗沉的天幕,带来大战后第一个来之不易的夜晚。 伤员们也终于被尽数转移到了丹鼎司与各个治疗基地。 程安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脑海中却在经历一场久违的梦。 ———————————— “喂喂喂,别睡啦别睡啦,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吧?” 熟悉的声音简直如雷贯耳,程安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她茫然看向四周,又是熟悉的一片虚无的、没有尽头的白。 她的眼中难掩悲愤,看向了发出声音的位置。 不出所料,熟悉的八音盒悬浮在空中,当初那个说话不中听的声音在喊她。 “你怎么醒了?不是说我要攒满一次时空能量你才会醒吗?进度还没到呢。”她对这个声音还是心有余悸,忆往昔,它把她猴耍、当韭菜割的时候,还是很令人难以忘怀的。 “嘿嘿,所以不是我醒了,是你睡了。” “亲爱的,你很勇嘛。区区一个新官上任的纯美骑士,才掌握了多少纯美的力量啊,就敢去挑人家丰饶的令使?” 说起这个,程安也有点心虚,这话在理。她自从看到倏忽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要玩儿完,这扑面而来的浓重的丰饶之力,她哪比得过?不靠点剑走偏锋的路子,感觉会被当场秒掉。 程安:“咳咳、我这不是,践行纯美攒时空能量心切吗?我又不是单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上了而已,更何况我知道剧情啊,知道白珩手里必有神器。”指那个像黑色太阳的东西。 “呵,你这话的可信度跟‘下次一定’有的一拼。” “嘿,你别不信啊……哦对,你刚刚说的‘是我睡了’什么意思?”她试图生硬地转移话题。 “顾名思义,我没醒,现在我们是在你的梦里谈话,外面的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八音盒似乎也不想计较太多,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程安一听这时间深感耽误事:“那你还在这和我谈什么话?我得赶紧醒啊,倏忽之乱之后紧接着就要饮月之乱了,赶紧放我出去,早发现早治疗啊。” “很难哦,程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见到我,又为什么昏迷这么久吗?” 红色的小盒子这次没有吊人胃口,它立刻自己解释了起来:“因为你拔下了八音盒上的发条。” “这个八音盒是纯美力量的载体,你可以认为自己所使用的力量都是来源于此,胸针是引导装置,将原本属于星神的复杂能量体转换成便于你使用的简易能量,让即使没脑子的人也能用。” 程安:“……喂你是不是在偷偷内涵我?” 八音盒:“我可没说,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接着也不管她表情扭曲,那个声音就继续了它的讲解:“发条,既是唤醒休眠奇物的钥匙,同时也是一道保险,一道让力量的使用者更安全的保险。” 注意到这个声音的语调不像之前那么不正经了,它这次说话似乎格外严肃,好像真的在谈正事。 程安正了正神色:“你什么意思?”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八音盒绕着她转了一圈,继续道:“打个比方,八音盒就像河道,其中的力量就像水流,胸针是水龙头,那么发条就像供水系统中的过滤装置。” “虽然过滤装置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水流速和水流量,但过滤了杂质。如果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剔除了这份过滤装置,那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日益积累的杂质脏了手。” “懂什么意思了吗?” 程安眼睛睁大了:“恶兆……” “孺子可教也。” 八音盒停在了她面前:“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昏迷到现在吗?” 程安愣愣地猜测:“因为我碰到了‘水中的杂质’?” “没错。初次接触如此巨大的能量,你利用不完全,它们就以火焰的形式流失了一部分,而你就作为没接触过纯美深处那些东西的小白,华丽丽的支撑不住晕倒了。” “知足吧小家伙,你还活着,也没变怪物,可喜可贺,福大命大。”那八音盒说完正事,似乎又恢复了原本轻飘飘的语调。 信息量太过巨大,程安一时间反应迟钝。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靠谱,跟我说这么多?”她愣愣地问。 红色的八音盒简直在空中跳了起来:“当然是因为你这次作大死了啊!也就是你运气好,运气不好我直接就得找下一个干活的了,这不是特意趁你昏迷来跟你说点严肃的。” “醒了以后就赶紧把那发条插回去,记住了吗?” “诶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您老人家别气坏了齿轮和弹簧。”程安乐见这破盒子气急败坏,但事关自己性命,还是听劝比较好。 “所以我现在能醒了吗?再不回去,饮月之乱真开始了,到时候不说践行纯美了,黄花菜都凉了。”程安想起了这个关键的事。 “你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问了。又不是我不让你醒的,是你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才昏迷的。”那个声音又开始说不中听的话了。 “自己作死自己承担结果,我要继续去睡了,跟你说这么久的话累死了。”说完,空气就陷入了寂静,红色的八音盒中不再传出声音,它缓缓落到了地上。 程安:“唉不是,这真的很急,我——” 话没说完,她也眼前一黑,意识回归了沉睡。 只有渐渐消散的白色梦境知晓她未说出口的话:“这真的很急,我要迟到了!” 第32章 暗流涌动 程安这一睡,整整躺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整个罗浮上下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将军易位。 原本骁勇善战的腾骁将军跟倏忽面对面打了一场,据说当时战场上金光大盛,顶天立地的威武神君与手持巨剑的将军同丰饶的令使缠斗一场,最终由于镇压了什么,将军暂时撤去了神君,就是这个空隙,丹枫上前与倏忽博斗拖住祂,白珩和程安让那艘载着黑色太阳的星槎收了这个尾。 倏忽消失,无人知道那轮黑洞似的东西是什么,也无人知道倏忽这一次恍如湮灭的样子还会不会复活,但腾骁确是元气大伤,将罗浮将军的位子给了景元。 武将传位于智将,两人是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腾骁并没有因为新人走的路与自己不同就心有顾忌,这是信任所托,景元也誓不辱命。 这段时间,丹鼎司和幽囚狱倒也热闹。 一场惨胜,几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量的堕入魔阴者被十王司押送幽囚狱,大量的伤员被送往丹鼎司治疗。 白珩和应星也是加入治疗大队的一员。 此事说来荒谬,在与倏忽死斗之际,丰饶的令使十分猖狂,看到这些反抗的人,仿佛在看蚂蚁一般,带着轻蔑,带着恶趣味,祂肆意倾注着丰饶的力量与赐福,在战场上无差别降临。 力量落到丰饶民身上,他们便是不死之身,死伤不忌,刀枪不入,可若落到仙舟人身上,便是丰饶的侵蚀,天人当场堕入魔阴,其余人便重则当场成为丰饶民,轻则从此变成天人体质。 白珩与应星便是如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两个都没有立刻就变成丰饶孽物,还有的控制,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珩当时正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的思维恍惚了一瞬,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脑子里吵架,四肢也变得乏力,不复曾经驾驶的灵活,她明白自己这是捞着大的了。与其等死,不如趁着还有意识,拼上这条命。 她在星槎之上俯视战场,看到前方的腾骁将军在正面面对倏忽,丹枫化作龙身在令使的掣肘下挣扎,或许他已是龙狂的状态了;看到后方应星操纵的金人和他自己都倒了下去;侧方的景元挥舞阵刀,白发的剑士镜流离丹枫那边近一些,也在毫不留情斩杀密集又难杀的怪物。 她心下便有了决定。 她捧出了那轮黑色的太阳,那是由朱明仙舟的岁阳集合而成的杀器。 据记载,仙舟的敢死队将武器化的副引擎送入岁阳构成的恒星,使其提早进入衰灭,坍缩成为黑洞。那是曾经朱明仙舟解决“夺舍之祸”的法子。而坍缩的黑洞若能仿制或控制,又可以成为新的武装助力。 她手中的便是小型的仿制黑洞型武器,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搏有没有用,但朱明最是擅长利用岁阳的特性与能量,说不定会有奇效。 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会是这样,程安突然上来将已经无力跳船、决心赴死的她救了下去。 白珩在落地后看到黑洞的威力,那周围一片化作齑粉,扭曲后又消失,像是特效,又像是不流血的杀招。 如果程安没有救她下来,或许她也会是那个结局。 但现在,看起来情况更严重的倒成了程安。 应星的情况与白珩相差无几,他们去了丹鼎司又出来,结果自然是濒临魔阴,只可抑制,不可根除。 而程安一直没有醒过。 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静静地躺在白色之间。怪不得她平日不爱穿浅色,白珩想,的确不适合她。 景元刚刚接任将军,整日为战后的修养繁忙,镜流已经回到军中,云骑军还需要剑首站出来告诉他们,他们是胜利的,还需要继续站起来前进,两位在百忙之中也来看过程安,又匆匆离去。 他们也挂念朋友,但是罗浮的此刻更需要坚定有效的领导,所以他们没有时间久留。 丹枫和应星倒是也来床边坐过,他们两人最近似乎有些事情瞒着大家,景元和镜流在军中忙碌,没有注意到,但白珩在天舶司丹鼎司等分部辗转,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她问过,但两人都对此三缄其口。白珩也不想在这种大家都绷着些什么的时候逼迫友人开口,只能暂时作罢。 ———————————————— 其实在第七天,白珩来看程安之前,应星也来过一趟,他坐在床边,握了握紧闭双眼的女孩的手。 他的手由于丰饶的侵蚀,再也无法打造精密的造物了,真成了工造司里那帮人的同类,水平居然也被拉到了一样低。 亏他还曾说过“宁如飞萤赴火,不做樗木长春”这番傲骨之言,如今看来,命运真是讽刺,衬得他像个笑话。 他和这小家伙的交流起于镜流院子的那场晚宴,喝醉了的纯美骑士发挥她的特色,大夸特夸在座的人,拉起他的手就说什么品性高洁。 他马上就要和丹枫去做一些挑战罗浮律法、甚至是挑战星神力量的事了,不知她还会将纯美的祝福赐予他们吗? 应星放下那人的手,如他来时般安静地离开了。 在那之后,是白珩的每日看望,因为她原本就是在分部负责些琐碎又不得不重视的事务,因此倒也顺路来这一趟。 这探望持续了一周,终于在今天有了些不同。 她如往常般看了看程安的状态,然后拉过她的手让医士为她续上维持生命的药液,一切都很顺利,但等到医士离开后,她看到程安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也在伸在空中似是要抓些什么。 这是终于要醒了吗?白珩赶忙上前,先压下她还带着针头的那只胳膊,然后在她耳边询问:“小程安?你还好吗?能睁开眼睛吗?” 她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熟人的声音,程安居然真的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抬起那只没被白珩压下的胳膊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这是……什么时候了……”她嗓音有些沙哑,应该是这段日子一直昏迷没有说话的缘故。 白珩赶忙将边上的水杯递给她,然后将人扶着坐起来。 她很高兴看到小程安的状态似乎不错,手脚活动、躺下坐起好像都没有很费力。 “你终于醒了!我现在去喊医士过来。”白珩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程安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等等,白珩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喝了一杯水,她好像就已经恢复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感受着手上的力度也挺正常。 白珩心中暗自感叹年轻孩子恢复真快,躺了这么久状态看着倒是依旧不错,一边回答:“你昏迷了一周了,小程安,今天是倏忽那场大战结束第七天了。” 程安闻言两眼一黑,差点又晕回去。 一个周! 要命啊,这下可真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过看白珩的样子,精神状态似乎还好,不像是最近有什么友人级别的灾难发生的样子,丹枫和应星应该还没搞事。难道说因为白珩真的活下来了,所以不搞复活那套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他们最好安心过日子,不要干一些让人看了天灵盖一凉的事。 “白珩姐,应星哥和丹枫哥最近有来吗?”以防万一,她还是选择问问。 说到这两个人,白珩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他们最近来倒是来过。就是看着总觉得瞒了我们一些事,对着你欲言又止的,我问,他们也不说。” 听到这里的程安扯开被子就往外跑。 安心过日子?开什么玩笑! 他们分明是已经准备搞事了! 第33章 寻觅新祸端 程安都跑出丹鼎司大门了才想起来自己可以动用一下纯美力量。 还好她出门习惯性的薅一件外套,她一边跑一边穿,一摸熟悉的袖子,胸针恰好还在那里。召唤出八音盒,手感也是正常得很。 甚至不知道谁在战场上帮她把发条捞回来了,善解人意地又给插回了八音盒上,倒是省了她亲自动手。 真是天助我也!她心想,随即就开始全速前进脚下轻点,往鳞渊境的方向赶。 白珩姐不知道为什么应星和丹枫最近不对劲,她还能不知道吗? 这必是受了别的刺激,可能不是复活了,但指定是有别的大活要整! 她冲向古海边上,原本是应该坐船去鳞渊境的,但是船太慢了,她怕来不及。 就在程安打算直接问旁边的大哥星槎能不能开到鳞渊境的时候,有人从背后一把拎起了她。 “唉?!白珩姐?”她被一把拽进了星槎内,“哎呀,这是我挑的那款星槎吗?白珩姐你收到了啊,喜欢吗?” “当然喜欢,谢谢小程安还惦记着我。”声音又是那个爽朗的白珩了,听得人心里也跟着阳光起来。 自从白珩的高配置星槎因为给他们挡那波自爆直接报废之后,程安就在考虑给她搞一艘新的了。她还挺想要白珩带他们兜风的。 来罗浮这么久了,受了大家不少照顾,每次她想见见人了就趁着外勤的机会去打招呼,蹭一壶茶或者聊两句天。毕竟她的内里还是那个会对着屏幕里的人物尖叫翻滚的老玩家,很难不喜欢各位。 因此她一直想着什么时候也送大家点正儿八经的礼物。 正好当时白珩喜欢也有需求,程安干脆下单了最新的款式。感谢罗浮买星槎的价格和流程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只是没想到才下单没多久就倏忽之乱了,这星槎经过这段日子还能送到白珩手上,说实话她还挺意外的。真是坚挺的罗浮制造业。 不过也算程安高瞻远瞩了,当初的礼物现在帮上她的大忙了。 “白珩姐,我们去鳞渊境,最好快一点。”她迅速系好安全带,神情认真。 对于一位遨游过宇宙的飞行士来说,“快一点”真是绝妙的要求。白珩当即起步一脚地板油,星槎如箭矢般飞驰而去。 体验着明显的推背感,她们十分迅速地跨越了持明族的古海。海水带来的微凉像极了当时白珩带他们几个兜风时的温度,清爽又宁静。 程安感叹之余,很想再问白珩,我们要是解决了这次事情,以后大家再一起去兜一次风吧。但她怕这是g,最终也没说出口。 眼看着陆地部分就在眼前了,程安直起身从窗口向外眺望,想找找那两个大男人的身影。 崭新的星槎飞过这片曲折复杂,但又十分特色的区域,她们飞过雕像,飞过古旧的壁画,飞过一片又一片意义非凡的持明卵。 最终,还是在建木附近看到了熟悉的友人。 程安不敢让白珩再靠近了,她不知道好不容易脱离了死亡剧情的白珩会不会再出意外,便好说歹说劝她在星槎里等她。 “白珩姐,你放心,他们肯定不会伤我的,但万一有个什么特殊情况,你在空中也比较灵活。” 狐人少女点了点头。她其实也相信,应星和丹枫不会对朋友下手。 见人答应了,程安就召发动纯美的力量,从星槎上熟练地一跃而下。由于中途拿八音盒垫脚,她就像下山的猴子一样轻快迅速地落地了。 丹枫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来了。”他这样开口。 “枫哥,你提前知道了我会来吗?”这人怎么好像怪坦然的,搞得她一时间拿不准他的意思。 “你曾经说过,让我不要赌危险的可能,让我相信你们。”他松了口气,像是终于坦诚的释然。 “所以,我其实是在等,我在赌你或许会在我们开始计划的时候来。如你前一阵来找我说的话,你果真没有食言。” 程安听着这几句味儿不太对:“枫哥,你别吓我。我脑袋不灵光,你要不直接说呢?” 丹枫常年不动声色的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在等你来见证我们的尝试。” 晴天霹雳啊大哥! 程安感觉自己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和一个笑雷了个外焦里嫩。 丹枫,你真是我亲大哥,她心想,什么人能有您会玩啊? 她为了阻止悲剧,为了阻止化龙妙法造出的孽龙,为了从源头根除饮月之乱而来。丹枫倒好啊,直接邀请她入伙! “不,丹枫哥,住手。无论你们想做什么,不要继续了。”讲真的,她对这两人要干什么其实一无所知,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太敏感,一不小心对标饮月之乱就完蛋了。 “为什么?挚友遇上这种无妄之灾,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丹枫少有这么直言的时候,或许是连日的深思熟虑让他终于有了说出一些话的冲动。 “什么无妄之灾?”大家这不是好好的吗?程安疑惑了。 丹枫闻言眉头一挑,注意到了她身上穿的还是丹鼎司的病号服,只是外套披了自己的。他了然道:“原来如此,你刚醒过来还不知道白珩和应星将入魔阴的事。” what?!! 程安听到这话感觉自己大脑中炸开了一朵烟花,噼里啪啦炸得太阳穴余韵悠长。 她惊讶地回头望了望白珩的星槎,又震惊不已地凑到应星面前,端详这个一直在闭眼沉默的男人。 男人原本雪白的长发被一只簪子优雅地挽起,此刻暗暗的青黑色已经渗透了出来。整个人面相看着也更年轻了一点。程安看得心头一梗。 应星正在慢慢变成“刃”。 应星原本是这个时候就被丰饶侵蚀了吗?她记不清了,但是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又要重复原本剧情里的痛苦了。她的美好结局在此刻,已经不再是圆满了。 这真是她巨大的失败! “应星哥……”程安很是懊悔。当时光顾着白珩那边了,她没有注意到应星的灾祸在那时就已经悄悄降临在他身上。千算万算没算到,be除了死亡,还有生不如死。 她满腔的不甘和心痛。这位狷狂的匠人与她在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相识的时候,意气风发,手艺冠绝仙舟,最着名的几件兵刃尽数给了他们几个朋友。 当初在星槎上兜风的时候,大家还在想怎么报答应星大圣人的慷慨,再聚已物是人非。兵刃依旧是神兵,百冶却不得已弃了砧。 她握住眼前人的胳膊,纯美的力量输送过去,却是徒劳无功,就如八音盒在梦中和她说过的那样,她才掌握了几分纯美的力量,就想撼动丰饶的令使。 “应星哥……”程安除了喊一喊这个可能即将被抛弃的名字和称呼之外束手无策,她感到深深的无力。她知道怎么避免死亡,可她并不会治魔阴身。 女孩的声音实在太过可怜巴巴,应星终究还是不忍心继续沉默。他睁眼,平日总是鬼灵精的小家伙泪眼朦胧,满脸写着不甘和难过,眼泪没有最终掉下来是她最后的倔强。 他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你,还有白珩姐,你们、你们……” 你们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凭什么大家不能单纯好好的活着?赫赫战果,如云功绩,他们都是多好的人,九死一生的战场都去了,只求个好结局,都不能如愿。 说实话,这的确令她这个穿越者感到十分挫折,怀疑自己努力了个什么劲。 “这就是我们决定尝试的原因了。”丹枫默默接上了自己的解释。他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其中蕴含了些别的东西,让程安觉得有些熟悉。 “努力这一次,或许我们可以摆脱魔阴身,摆脱丰饶,让大家迎来新生。” 丹枫抬起头,眼角的两抹红色艳丽无比,如火焰般燃烧着他的决心。 程安知道他这个样子为什么熟悉了,这不是平日他高冷寡言的气质,也不是身为龙尊时的矜持强硬—— 他这个感觉,像极了她曾经主线里看到的,丹恒老师说“我的伙伴们,也是一辈子只能拥有一次的。”时的样子! 第34章 动乱 程安愣愣地站在原地。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难掩心中的震撼与无措。 她很清楚,丹枫是丹枫,丹恒是丹恒,你要非把丹恒当丹枫,哥们你怎么不拿雨别的时候比呢? 可是,又或许有些东西,不管经历了多久,不管是轮回重生还是别的什么,总是不会变的。埋藏在血脉中的底色与坚持,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或许也是不朽的传承。 相似但不相同。 难以言喻,真的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很难以言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丹枫在原着里会掀起饮月之乱了。 白珩只是一个导火索,不管哪一个伙伴出事,他都会走上这条路。身为龙尊,与龙师之间有深深的隔阂,与同族的人也难以交心,难得有几个知己的友人,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把每个人都放在了心上。 丹枫,他是铁了心的要给朋友争取一个新生。 为此,他甚至有些不顾一切代价的意思。 程安无法评价些什么,更没有立场去说此举是否自私,因为或许现在她也在这个“朋友”的涵盖范围内,她没有资格指责一个视自己为伙伴,还重视到这个地步的人。 既得利益者无权指责。 她只能劝。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程安的声音有些艰涩,她心里清楚,原本的剧情是化龙妙法复活,那个百分百的失败了,那他这次尝试呢?大概率也不会成功的吧。 丹枫:“那就我一人承担罪责。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魔阴身了,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 听到这里,应星也皱眉看过来。丹枫可是找他当同谋了,这人居然一直偷摸准备好了自己担责。原本他还想着大不了搭上自己,换一个颠覆性结果的可能,可是现在他有点后悔了,他可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程安深吸一口气:“放弃吧,枫哥,你不会成功的。” 丹枫:“你要阻止我吗?” “不,是你的方法行不通的。化龙妙法之中奥秘太多,难以参透真正正确的门路。你这次会惹出祸端的。”她眼中悲戚,八音盒浮现在身边,手中也握好了剑。 他叹了口气:“总要一试,而且你现在也阻止不了了。” 丹枫看向另一个方向,不远处有金光隐隐闪烁。 “你不会已经动手了吧?”程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看丹枫又看看应星,两人都点了点头。 呃啊!真受不了!刚才说那么多话就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心里想法,顺便拖延她的注意力吗? 怎么在眼前错过了! 她赶忙掏出玉兆给白珩打电话,一直在空中准备着的人秒接,她立刻说道:“白珩姐,快去带师父过来,这边要出事了,我可能打不过!” 话音刚落,那边的金光大盛起来,隐约有黑色的能量丝丝缕缕的掺杂进去,将原本耀眼的金光染得有些不祥。 这一看就不对劲,“你们这是搞了什么实验?”她一边冲过去一边手腕一翻,剑上覆了一层红色的火焰,一跃而起站在了剑上。御剑而行,镜流也是教过的,只是她容易站不稳轻易不敢尝试,但不翻车的时候比两条腿跑要快多了。 只要速度快一点,就算又搞出一条孽龙,也能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持明古籍中记载,丰饶之力的本源加应验之人的骨血,再辅以化龙妙法,应当会有新生之效,旧日种种,皆可平复。”丹枫也是在赌一个可能性。见程安这副样子,他便也跟了上来。 可是终究是慢了一步,冲天的金光几息之间暗沉成黑色,一条龙型的生物渐渐显现出模样。等光芒消退,这条黑龙便张牙舞爪地在空中飞舞,它叫声嘶吼如战场上的丰饶孽物。 程安此时已经离它不远了,可以说就差两步。她抬头,深感天意弄人:怎么还是条龙啊?! 趁着这条龙还没造成什么损失和伤亡,她赶忙御剑而起,抓紧时间飞到黑龙的眼前吸引其注意力。八音盒跟在她身后,红光闪烁,果然,那龙正没有目标,见有东西主动过来,立刻吼叫着冲了过来。 丹枫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应星的此次尝试以失败告终了,他心下失望又痛苦,最后根除魔阴身的希望也就此破灭。 他冷着脸,暗地里咬牙,飞身跟上了程安。 但他说好自己承担罪责,就应当去解决自己制造的麻烦,不能再连累到她。 八音盒上的火光沿路留下红色的轨迹,她上下左右拐着弯地逃,自动档的闪避又一次派上了用场,才让那龙速度那么快但就是抓不住她。 黑龙见自己一直被遛,暴怒起来,它口中吐出黑色的火焰,爪子上蔓延出银杏的枝条,仿佛天罗地网朝她而去。 程安心中冷笑,哈,她虽然心头有非常强烈的不安,但是遛鬼宝典第二条:千万不能回头!她就一个劲的往前拐着弯冲,只要信念不倒,那龙就绝对打不到她! 结果她真还的闪过了黑龙的那波攻击,但是伸出的天罗地网没有落空,而是重重砸到了下方的建筑群上。 她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凉透了,坏了,飞太低了!会造成伤亡的。一但伤亡过大,这结局就真的救不回来了,甚至可能更坏! 她立刻开始上升,但是御剑上升是个技术活,她每次练都会在这个环节站不稳然后摔个狠的,这次可容不得掉链子。 一咬牙一用劲,脚下的剑如同冲浪般向上呈弧形拐弯,然后她脚一滑,剑就从脚下到了头顶。 又没踩住! 完蛋了! 程安眼睁睁看着那柄银底暗红玫瑰纹的剑孤零零地在上方旋转,但耳边呼啸的风提醒着她,自己人在下坠。就好像慢镜头一样,仿佛下一秒不需要黑龙动手,她就能自己完结了。 可那个瞬间好似老天开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突然撑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一下子停住了坠落的趋势。意识到自己没事,她赶忙坐起身来。 清凉无形,湿漉漉的,是水? 她抬头,很快找到了那个青色的身影,丹枫跟过来了,此时正在同黑龙缠斗,每一击都是要命的打法。 赶忙又召回自己的剑和八音盒,趁着那条龙被丹枫吸引了注意力,她御剑而起冲向那边。 她大喊:“枫哥!这家伙的弱点你知道吗?” 丹枫似乎被缠得很紧,那边的战斗也很危急,他顾不得太多,迅速说了一句:“头顶。” 得到关键信息的程安不疑有他,情况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黑龙太大,一扫尾巴就能塌一大片废墟出来,刚刚已经造成一块区域的破坏了,这一击要是还不中,鳞渊境可就要彻底重建了。 她卯足力气飞到黑龙的头顶,撤下脚底的剑落到了那孽物的两角之间,手腕一番换了个握剑姿势,红色的火焰顷刻间在银白的剑身上剧烈燃烧。 然后用力将那把纤薄的剑从那条龙的头顶刺了进去。 程安拼命稳住自己闭眼大喊:“丹枫哥你快躲开!” 受到刺激孽物仰天大吼一声,然后浑身开始冒出大量黑色的银杏枝叶,阵阵黑烟仿佛实质性的不祥气息,从它身上弥漫开来。 它痛的横冲直撞,程安怕它造成太多伤亡,就运用起纯美的力量,使劲掰住龙角控制它冲撞的方向,濒死挣扎的力度太大,她在龙的头顶感受着比过山车还刺激的颠簸,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柄带着强烈寒意的长剑从天而降,一剑便将受了重伤死前挣扎的黑龙从空中击落。寒气蔓延,巨物轰然坠地,尘埃四起,很快它就躺在那片废墟中,彻底不动了。 第35章 暗淡收场 断垣残壁之间,程安无力地像一条死鱼一样躺着。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疼,不知是摔的还是被揍的;还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不知是好久没正经吃饭了还是刚刚经历的颠簸导致的。 总之,她此刻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 她甚至没力气看看自己是躺在地上还是那条龙的头顶。 仰面向上,头顶是明晃晃的人造太阳,闪的她挤出了几滴生理性泪水。稍微眯上眼歪歪头,就看到了一旁的断墙之上,朦胧的影子,似乎是站着一个白发的女人。 好歹也是跟着学了这么久的剑术,程安当然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师父,对不起,我的御剑水平还是很丢人。”她很疲惫。说起来她还是刚醒过来,就从丹鼎司一路赶过来了,甚至没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镜流刚刚那一剑也好冷,虽然没劈到她身上,但架不住她只穿了病号服和一件聊胜于无的外套。 真是饥寒交迫。 听到她的声音,镜流从墙上跳了下来。程安试图争气一点,至少坐起来说话,但她才刚翻了个身,就看到朝她走过来的师父有点不对劲,虽然视线还有点模糊,但是白色的色块部分,怎么好像还有一条黑色? 想起一个可能,她猛一用力坐了起来睁大眼睛,雾蒙蒙的模糊滤镜退去,这下看清楚了,镜流眼睛部分蒙了一条黑色的布。 她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师父,你、你怎么了?”别是镜流也魔阴身了吧? “我没事,”长发的女人一伸手又扯掉了眼上的黑布,“这孽物吸收了丰饶的力量,暴动起来容易扰乱仙舟人的心智,使其提前堕入魔阴。” “我是受了点影响,但现在没事了。” 解释完自己的事,镜流上前扶了扶程安:“所以,你们这是在干什?你,丹枫,应星。” 她的语气沉了下来,在仙舟研究丰饶甚至造出孽物乃是大罪,诱导仙舟人提前堕入魔阴更是触及了十恶逆,即使目前来看造成的伤亡不大,按照仙舟律法,他们也必下幽囚狱了。 “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我们一意孤行,与程安无关。”丹枫的声音传来,他似乎这一架也打得疲惫,嗓音有些沙哑。 “丹枫,我以为你身为龙尊,应当知晓罗浮的底线。”镜流红色的眸子里是严肃地审问意味。 “我念在你是故交好友,才没有对你动手。”她作为云骑军的领导者,面对这种对普通人而言可以直接下幽囚狱这辈子出不来的罪行,很难面色如常地和他说话。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魔阴身。”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另一个声音,三人循声望去,是互相搀扶的白珩和应星。 “因为我们想摆脱魔阴身的掣肘,想找出一个,让我们,乃至罗浮都免受魔阴之苦的方法。”自从被丰饶的力量侵蚀,应星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出口的言语仿佛渗透着疲惫和压抑,让人听了就觉得这一定是个遭受痛苦的人。 “如你所见,我们失败了。”丹枫环顾了四周,鳞渊境被那条龙毁了一大片,所幸目力所及的区域,没有伤及持明卵。但每有一个持明族人非正常死亡都是永久性的损失,所以,每一名死者,都是他这个龙尊的罪孽。 “不,不应该……”不应该走到这个地步的。 程安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劝他们自首?她有些说不出口。劝镜流放他们一马?这是赤裸裸的包庇,也是对罗浮云骑军的不尊重。 “好了,不必再说了。”镜流冷声打断了几乎窒息的空气。 她明白友人的心情,纵使初心非错,但无奈丰饶之事终究论迹不论心,更何况造成了实打实的灾难和伤亡,罗浮正是大战刚过人心动荡的时候,她不能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包庇任何罪行,那都会成为动摇罗浮根基的潜在风险。 她站起身,吩咐云骑军过来收拾残局,将犯人丹枫和应星押入幽囚狱,白珩和程安带回丹鼎司治疗。 程安被抬到了担架上,她想起身看看应星和丹枫。此时的收尾比她想的要平淡,但她拿不准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平息,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话或者做些什么,总之不能就这么回去! 可随军的医士不管她那么多,他们听从命令办事,当然不能如她所愿,于是一把把她按回担架上,程安看到有一名医士从密封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一阵奇怪的味道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她这一睡,比上一次晕的时间还久。 原本程安就因为八音盒说的所谓能量中的“杂质”,在战场上受了不小的冲击,还因为用力过猛,突破了自身的一些东西,觉醒了火属性。 尽管现在没人告诉她,这个火属性会不会正是因为沾染了那点“杂质”才出现的也不好说。 倏忽一战重伤未愈,病号服都没换就跑来鳞渊境又玩命一样打了一架,令使加化龙妙法催生的丰饶孽物,只能说程安直到现在还没被丰饶力量同化成魔阴身完全是因为运气好加八音盒自带的能量保护,适当屏蔽了一些会对她产生危害的东西。 可这终究不是万能的道具,屏蔽效果有限,她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侵蚀。 这侵蚀的具体表现,目前看来就是昏睡不醒。 白珩也被那条黑龙身上强烈的丰饶之力波及到了,她原本就因为倏忽所为成了将入魔阴的体质,这一下差点直接丹腑紊乱,当场开始长银杏叶。 好在镜流实力超群,她靠意志蒙上自己的眼睛来抵御情绪,减少自己受到的丰饶影响,仅靠其余感官就斩落了那条孽龙,及时阻止了丰饶力量的诱导效果继续扩大。 她叹了口气,望向又被白色包围的程安。 丹鼎司的诊断她看了,什么由于丰饶侵蚀太深之类的话,总之最后的结论就是,现阶段会长时间昏迷,清醒时间未知。 真是让人头疼,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省心! 丹枫应星入幽囚狱,镜流和景元为公务忙的脚不沾地,她在稳定各个分部的势力,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司部,唯一一个闲的还是因为昏迷不醒,靠每天丹鼎司吊水续命。 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36章 幽囚探视 说起来,所有人都很不可思议,这一次程安整整躺了两个月。 白珩每天都提心吊胆,忧心这次人还能不能醒来。 就连景元和镜流听说了这事,都抽空来看望过。生怕她是伤了什么根基,万一这是陷入沉睡了,保不齐得睡个几年起步。 好在再次检查的结果显示,确实没伤到根本,但是为什么就是不醒,没人知道。 好在她足够有良心,没有像那些高人闭关一样,一沉寂就是一年半载,在两个月后的上午,就如上次白珩见证她醒来时一样,程安终于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她这次没有做梦,所以醒来的时候头脑空空,难以言喻的空白和迷茫是第一感觉,缓了好一会儿,记忆和认知才开始缓慢回归。 “白珩姐,真是辛苦你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第二次醒来,又是白珩陪她,这很难不令人心存感动。 她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姐姐。 狐人女子的耳朵晃了晃,很是高兴程安没事了,她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回答:“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说这些话多生分。” 将温热的杯子递过来,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疲惫和发自内心的喜悦:“你能好好醒来,是最近对我们而言最好的消息了。” “小程安,你睡了整整两个月。丹枫和应星下幽囚狱了。” 少女的眸光暗了暗,语调沉重了起来。 程安闻言面目狰狞,捂了捂胸口,感觉自己需要速效救心丸。 阿西吧! 想到这个她就想哭啊! 她费这么大劲图什么?图大家都入狱、图大家都有魔阴身的美好未来? 曾经的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言之凿凿说一定要努力一个圆满的结局。简直是个笑话!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白珩听到了,她以为程安又要掀被子跑路。上一次她跑那一趟,回来直接昏迷到现在,这次绝不能放她去了。 狐人女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死死按住被子,她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都是。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养自己的身体。大家这段时间都面临了太多意外,你不能再添一件了。” 程安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白珩按在被子上的手。 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老老实实养了几天身体,直到丹鼎司说体检报告没问题了,她才得了机会自己出门。 终于有了出行自由,那就非去一次幽囚狱不可了。 虽然万事已成定局,这个事件的节点基本已经都过去了,但人生在世,又不是每一步路都是为了计划、为了谋求些什么。也可能是随心而动而已。 她只是单纯的担心朋友,想再去看看应星和丹枫。 挚友一场,除了这几次动乱她出手阻拦有改变结局和完成任务的心理因素,其余的情意与重视从来都没掺过假,她真心喜欢这几位靠谱又体贴的友人,也真心觉得他们不应该落得这个地步。 还是心有不甘。 ———————————————— 去幽囚狱见人比她想象的要轻松,记得原剧情里,探视丹枫可是需要严格手续的,甚至对身份也有要求,比如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之类的。 但这次就让她这么进来了,难道说他们这次犯的错其实没那么严重? 怀揣着心头的疑问,程安跟着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层层往下走。 特殊的寒意弥漫在这片水底的牢狱,让人越是深入,越是冷得起鸡皮疙瘩,等到随行的人员说到了的时候,程安已经在后悔衣服穿少了。 她进入那个阴暗的空间,那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锁链和一些别的东西,保证普通人短时间内不会死在这里。 那个一向浅淡素雅的身影坐在房间中央,几条深色的锁链缠住他的四肢,那上面萦绕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他闭着眼,脸色平淡,仿佛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 黑发掩映,衬得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就连眼角那两抹红色都不见了,原因她不得而知,或许是被人封住了法力导致的。 空间内部给人的感觉更冷,但程安却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 “丹枫哥。” 听到她开口,男人睁开了眼,:“你醒了,没事就好。” 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说别人醒不醒的! 程安心想,再这样说下去,她就要绷不住直接哭了。 她深呼吸一口:“丹枫哥,你才是看起来状态不好的那一个啊。别光顾着我们,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 “我当然考虑过我自己。不如说,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的自私也并非无辜。” 丹枫笑了,连带他身上的锁链都因此发出了轻微响动:“化龙妙法,一般是是龙尊传承时才会使用的秘仪,我将它用在丰饶上,若是此举成功,或许持明族将拥有一个全新诞生的生命。” “这便是我作为龙尊的私心。而不顾一切希望友人因此也能获得新生,是我作为丹枫的私心。” 这话听的程安内心五味杂陈。 如果这个全新的生命没有魔阴身,且可以接受龙尊传承秘仪,那就证明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持明族人,对吗? 持明族无法繁衍,每一个非正常死去的持明族人都是人口上限-1,这样的族群,一旦遭遇战争,将有极大的灭族风险。纵使她早已知道丹枫有“创造新持明”的打算,此刻听到这个版本,还是感到了震撼。 丰饶之力重塑肉身,先祖之仪赐其结卵褪生的存续之法,到这里,或许会是一个持明的壳子,但再融入谁人的骨血,便能赋予其意识与特性。 等等,这是治疗魔阴身? 这踏马不还是重新搞了一个人吗? 怎么,丹枫研究精神飞升?原本的身体受困于魔阴身,所以我们换一个更好的身体,只要意识还是友人的意识,大家就还是原本的自己? 程安不敢想了,她现在深深怀疑刚刚她的那些逻辑猜测全都是错的,丹枫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吧? 她止住了自己狭隘的思路。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坐着的男人说道,他的语气肯定。 程安也顺势坐下,腿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我并没有将这部分目的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你却一副早已有所猜测的模样。” 他的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令人身心俱震: “是因为,你本不应是我们所识之人吗?” 第37章 真相 那间小房间寂静无比,除了细微的锁链碰撞声之外,连呼吸声都很轻很轻。 程安心里慌得一批。 怎么回事?丹枫怎么突然这么说?他怎么会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她暗暗劝自己,大家都是好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果真如此。”见她这个反应,面容清冷的男人释然地笑了,“你不也知道我的想法和计划吗?” “求你说话能直白点吗枫哥?”怎么这人进幽囚狱后变得开朗又谜语人,她好害怕。 就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丹枫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表情,熟悉的嗓音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天晚上吗?有神智的魔阴身、岁阳幻境掩饰的院子,你和景元都说,自己陷入了如同噩梦般的幻觉。” “景元后来和我悄悄提起过他当时看到的情景,他梦见和镜流师徒反目、刀兵相向,最后交战几回合,他终于下定决心,动用了什么强大的力量,大义灭亲。” 程安越听越觉得这个画面熟悉,在记忆里转了几圈,猛的想起了这被称为“开服第一刀”的pv——飞光。 不是吧家人,剧情线都不一样了怎么还要吃这一刀? “我曾经劝说过他,幻境都是虚假的,是岁阳将每个人内心的恐惧放大编织的无稽之谈,做不得真。现实之中,终究事在人为。若实在害怕,可以认真听镜流的话,这一阵乖一点让自己安安心。” 程安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景元突然不跟我偷懒了,出门买快乐茶也一直盯着时间不敢超时回去。” 原来是被原剧情中的那一刀给刀怕了。 “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丹枫于是接着讲:“我当时没有告诉他我所遇到的幻境,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 “我看到了‘饮月之乱’,没有你的那个版本。” 哦,迷人的饮月君,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程安听了这话感觉自己的心比杀了十年的鱼还冰冷。 他继续说着那个地狱般的梦:“我看到的幻境里,白珩为了救我们身死,与倏忽同归于尽。之后我和应星为复活她,来到鳞渊境动用化龙妙法,却失败制造出了一头孽龙,最后是镜流赶来,出手杀死了那头从挚友鲜血中诞生的孽物。” “那次动乱,毁了鳞渊境半数洞天,无数持明卵再无孵化的机会,又有数千人伤的伤死的死,十恶逆都占了。” “后来的事情,跨越的时间就比较长了。比如我被押入幽囚狱,几百年之后才落得褪鳞轮回的判决。” 几句话,又给程安复习了一遍那段堪称血淋淋的结局。 他抬头,眼里有些程安担不起的真挚:“那个故事里没有你。是你努力才避免了那个结局,对吗?你早就知道这些,所以劝依旧不死心的我放弃,所以刚醒来就直奔鳞渊境。” 她不太敢直视对面的人:“你认为这个结局就好吗?” 这算是默认了她知道一切。 但她并不满意。 丹枫:“当然。从倏忽手中救下了白珩,从孽龙手下护住了持明至关重要的持明卵,甚至伤亡人员也寥寥无几,保住了大半鳞渊境洞天。” “镜流没有遭受到亲自了结友人的痛楚,更多人活了下去,景元身边也不再会是友人风流云散,亲自对恩师出手,孤身一人当这个将军。” “这已经与我曾经看到的噩梦大不相同了。” “或许没有人意识到你做了什么,但我想,应该有句话由我这个知道内幕的人来告诉你。”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程安。” 她闻言,泪水再也止不住。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无论是被追杀、从宇宙中坠机还是跟着镜流练剑累的要死要活、又或者面对直取她命门的丰饶孽物,甚至于战场上从倏忽手下救人,她都没哭过。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怕死。身为一个穿越者,总有种“说不定我在这个世界死了,睁眼就被送回原本的家了”的隐秘好奇,但终归不敢自己尝试,很矛盾的,她怕自己眼前的人死,尤其是这些至交好友,因为他们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死去或许真的就是终结。 真没出息,她一边无声地掉眼泪一边暗暗唾弃自己,刀山火海都走过一场了,人家说几句话在这哭哭啼啼。 程安梗着嗓子:“真可恶啊枫哥,我还是喜欢你高冷不说话时的样子。”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么多,都不像你了。” 见友人在面前哭的这么狠,丹枫的手臂动了动,但只是带起了一片锁链晃动,手伸不过去,也递不了东西。 他叹了口气:“因为可能很快我就没机会说了。” “罗浮的判决下来了,不日就要执行。” “什么?!”程安一时间哭都没心思哭了,为什么这么快? 她记得丹枫可是在幽囚狱中关了几百年才有了判决。因为持明族的那群老不死的龙师一直上书,他们得不到化龙妙法根本不会放过丹枫,因此一直在阻挠关于他的下一步处罚,并试图将人从幽囚狱中转移到自己控制之下。哪怕后来丹枫褪鳞轮回了,他们也没有放过丹恒。 这次这群老东西怎么了,没有闹事吗?他们甘心就这么放弃夺取龙尊之力的好机会? 龙师议会早已脱离了原本的职责与意义,变成了一心争权的持明、乃至整个罗浮的政界毒瘤,原本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延缓了丹枫的死亡,这时候又不出声了。 不该掺和时横插一脚,该出手时就跟死了一样? “龙师们居然没跟景元死缠烂打要你的化龙妙法?”程安皱眉问道。 丹枫听到这话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那头孽龙被击落的时候,落在哪里吗?” 程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她像咸鱼一样躺过的那片废墟:“我记得那一片原本是房子来着,好像是什么挺讲究的屋顶,但是被那么大的东西一砸,塌了个彻底,里面的人也没有生还的……” “嘶——”一个不对劲的念头浮上心头,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吧?!这么巧?”少女失声大喊。 “如你所想的,那是龙师的议事大殿。” 男人不动声色的肯定了这个堪称荒谬的猜测。 “几乎大部分龙师都葬身在那里了。所以这场动乱,伤了持明族人,毁了龙师大殿,他们将这视为我的敌意,愿意顶着这种压力依旧不忘化龙妙法的人自然大大减少了,仅剩的几个不死心的也翻不起风浪。” “甚至于,愤怒使得许多人在推动罪名的落实和加重。” “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判决下来的这么快……因为根本没人阻止。”她喃喃的接话。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封当初让两人发笑的、申请修复龙师大殿老化屋顶的折子,深感命运的讽刺。 “那你还说这是什么好结局!大家或许都有了改善,应星哥也因为参与不深且不是主谋所以罪名大大减轻了,唯独你呢?” “我不仅没有救你,甚至加快了你的死亡。”程安有些慌乱,她没想到龙师的死会导致这么大的偏差,几百年的拉扯一朝清零,死亡提前的这么猝不及防。 丹枫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不,提前才是对我来说更好的结果。程安,你看看这幽囚狱,在这里关押几百年才是真正的折磨。” “而且我的判决结果是结卵蜕生,你还是救了我的,减少的伤亡免了褪鳞之刑。” “这是我一意孤行,不信那个噩梦中的结局非要尝试应付出的代价。你来劝过了,仁至义尽,所以不要难过。” 程安穿过来这么久,之前的日子,丹枫在她面前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今天在这幽囚狱说的多。 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她的付出有人看见,她能做的或许到此为止了。 程安坐在丹枫面前,冰凉的寒气刺骨,冷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双臂抱住膝盖,最后难掩悲伤地说了一句:“丹枫哥,我还是喜欢你高冷不说话时的样子。” 第38章 沙漠中的新故事 程安最后是被幽囚狱的工作人员提示探望的时间到了,才颤颤巍巍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的。 丹枫本不是话多的人,只是他窥探到了友人不似常人的经历与付出,这才出言劝慰。不过看样子好像效果不佳。 他在心里暗自感慨,自己之前说话少太明智了,他果然不擅长话疗。 程安精神恍惚地离开了方水下的牢狱。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缓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镜流小院为她留的那间厢房了。 原本说好她找到工作赚到钱就搬出去不打扰师父了,但镜流说她这院子平日少有人来,空着也是浪费,有她住在这里也能多点人气,不必急着搬走。 听闻师父有意留她,当时的她自然美美的承下了这份好心。 “怎么,还悲春伤秋难以忘怀呢?”郁结的心情被猛然打断,程安迅速回神,一抬头,没经她召唤的八音盒浮在眼前。 她突然福至心灵:“时间到了,能量够了?” “没错!”那盒子好像吃饱了的人一样精神了不少,“我可是专门等你跟朋友唠完嗑才提醒你的,距离时空传送开始还有五分钟,你是这就走还是再等五分钟?” “怎么这么突然?”就给五分钟缓冲?她还没和景元、应星他们告别呢。 “本来可以提前半小时提醒的,但你和那位长龙角的朋友聊的太投入了,我就没打断你们。所以时间紧迫收拾心情该走啦。” 多留这五分钟也是徒增悲伤,没有意义。赶去见一面也来不及了,她便当场编辑了一条道别的信息,然后一键群发给她的好友们。 至少留了个消息,她也不算不告而别、引人担心了。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程安语气淡淡的,像是被这里伤透了心。 “好嘞,这就出发!” 八音盒的声音莫名高涨,从它身上又开始蔓延出一片白色,就像白色的颜料以那点红色为中心向外蔓延,很快,她的四周就不再是熟悉的小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无垠的白。 还没等她缓解过来眼睛被这光刺激的酸痛,失重的感觉就席卷而来。她被惊得来不及管身边的白光还刺不刺眼了,当场睁大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攒动,她的下方似乎是什么人在活动,白色犹如被盒子回收了一般流动着在程安身后消失。 徒留她自己面朝下的坠落。 “太过分了!出生点怎么可以在半空!”程安一边尖叫一边唤出自己的配剑,辅助她调整姿势然后站上去。 一番手忙脚乱的与重力搏斗,终于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停住了身子。 她好想大骂这八音盒又不当人了,还没骂出声,就被下方不远处那些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感觉事情不太对劲的程安缓慢下降,等她靠近到一定距离时才发现,眼前的人群分了两波,屠刀与鲜血,围堵与尖叫——他们分明是在打架、不、是一波人在对另一波进行屠杀! 这还了得? 她立刻冲入了那群人中,举屠刀的那波人见有新人加入战局,还是个小姑娘,一时间恶念大起。白送的命,不杀白不杀啊。这么想着,他抬手就要冲程安的脖子砍。 程安原本还有点犹豫帮这一手对不对,万一弱势这边才是犯了罪大恶极的事呢?但现在不用犹豫了,有人先不分青红皂白朝她来了,那她可就要合理还手了。 这人不是命途行者,身上也没有命途能量和属性,要是这种没有章法的乱斗水平都能砍到她,那她真是白跟镜流学这一遭了。 战局中的两帮人都对程安的加入惊疑不定,除了那个砍人上头的家伙举刀就要动手,其余人都不由得动作一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只见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子抬起手中的银白长剑回身一挡,轻而易举挡住了那个成年男人的砍刀,然后她目光一凛,银色的剑身上瞬间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这火焰如同有生命的流水,顺着刀剑之间就往那个男人身上蔓延,几息之间,那个满脸横肉的大高个就浑身是艳红色的火。 他被烫的吱哇乱叫,躺在沙地上来回翻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 周围人都被这一幕震住了,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看向程安的眼神里带上了恐惧。 程安环视一周,见这两拨人很好区分,一部分身上的衣服破旧,灰扑扑的,一部分穿着明显讲究一点,腰间腿上还绑着不同的武器和其他装备,而躺着的那个家伙,明显和后者是一个阵营。 她挥挥手,使能量火焰往那些穿着讲究的人身上去,那群高大凶悍的人见是冲他们来的,毫无骨气,立刻怪叫着逃走了,有些跑得慢了被火焰追上,还会被同伴远离,他们只能独自逃窜。 真是乌合之众,和丰饶民的危害性比可是差远了。程安见状撇撇嘴。 剩下的那几个人见程安是来帮他们的,松了一口气,随后笑容满面的朝她道谢。 “谢谢您的帮助!不知您是何处来的贵人?我们应该如何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呢?” 发言代表是其中状态比较好的一个男人,说是状态比较好,其实也就是伤的轻一些,个子高一点而已。他们其实都差不多的瘦弱。 “我是从仙舟罗浮而来的,出手相助只是因为看不惯屠杀这种恶行,更何况他们先对我动手的,我赶跑他们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程安说的很含蓄,做的也很含蓄,那火焰只是会让他们感到灼热与疼痛,离她远点自己就会灭了,死不了人的。 她对人还是很手下留情的。希望他们不要不识好歹。 “至于报答,我想想,嗯……能告诉我这附近能留宿的地方吗?我暂时没有住处。” 听她这么说,那几人脸上表情不一,他们对了对眼神,对她说:“如果您不嫌弃,可以来我们的聚落暂住,可我们的聚落那边条件十分艰苦,不知您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这话听着像拐卖小孩的。 程安有些心里拿不准,她看向这些人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人由于脸上都沾了不少灰尘风沙,看着不怎么体面,程安也一直没仔细看人长什么样子,她这一端详倒是看出了点特别的,那就是这些人普遍脸型、五官长得很端正,眼睛也很好看,如油画般多彩鲜艳又各具特色。 她的记忆里倒是有一个符合这些特点的熟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这么巧。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指氏族。”她好奇的问道,想要求证心中的答案。 那些人的眼光颤了颤,似乎是有所顾忌,但想到程安刚刚救了他们,看着也不像会暴起伤人的样子,便老实说了:“这位大人,我们是埃维金氏族。” 第39章 使者大人? 听到心中的答案应验了,程安眼前一亮。 埃维金氏族?埃维金氏族好啊! 这下有机会去看一看小卡卡瓦夏了。她美滋滋地想,而且凭借她现在的武力值,不说百战百胜,至少保护几个她喜欢的人活下来应该还是做得到吧! “好。”她满口答应,“请务必带我去你们那里!” 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为什么在听到他们那里条件艰苦后还这么激动,但有武力值强大的势力愿意暂时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至少应该不会是坏事。 领头的人听到她欣然同意,他们便热情的将她带去了自己族人聚居的地方。 这群人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程安又没有什么药品,她有心无力。也不能一次性带七、八个人全都飞着赶路,只能陪他们慢慢走在黄沙之中。 这一路,程安充分体验到了传说中的茨冈尼亚iv的地方风情。 沿途的风景是无垠的黄沙,偶尔的巨石与成片的裂土,让她想起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个下午,她茫然无措地躲避着真蛰虫的追赶,最终还掉进了沙坑,要不是银枝救了她一命,黄沙或许就会成为她的葬身之地。 因此,纵使这里的辽阔与壮观会给予不常见这般风景的人极大的心灵震撼,但对她来说,实在是看着有些心有余悸。 但好在,这次脚下的黄沙路有了不同,人烟逐渐在前方出现,一顶顶不高的帐篷、一座座搭建简陋的小屋,它们集中出现在这里,将人类文明特有的安全感带给路过的人。 走进小聚落、或者说小村子,类似大门口的地方还有人来迎接,多是留在这里巡逻的人或者女人孩子来迎接程安救下的这群人回家。 “来了,他们平安回来了!” 有孩子的眼睛尖,远远就看到了他们,清脆的声音欢呼着跑过来。 许多人迎了过来,他们也是同样的面容憔悴,但动作轻快,各自寻找着亲人的怀抱。 程安看着觉得真是温馨,搞得她戏瘾都要犯了,很想掏出一块小手帕来擦擦眼角,做一个欣慰的流泪表情。但是还没来得及演,她就感觉有人好像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眼前是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老人。或许由于老人腿脚不便,这才行动迟缓地慢吞吞走到她身边。 “这位使者大人,请问是您救了我们的族人吗?”苍老的嗓音像是全损音质,但勉强让人听得懂他的话。 “的确是我出的手,但为什么喊我‘使者大人’?”听起来像什么传教的,求别这样,她没兴趣干这种工作。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母神显灵,您一定是我们的神派来拯救我族的使者。” 这老人看起来是这个聚落说话很有分量的样子,按套路来说应该就是“拉拿”、“酋长”之类的地位,因为周围的人只听到了老人一句话,脸上就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原来是母神的使者,难怪这次大家都平安回来了!” “母神果然在保佑着我们。” “芬戈妈妈没有放弃她的埃维金孩子!” 人群瞬间认同了老人的话,欣喜与虔诚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甚至有人想当场行礼表达自己的感谢与忠心。 “不是、等等等等,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瞎说!” 受不住啊家人们,她只是个普通人,各位大哥大姐大爷大妈行这么大礼她要折寿的! 程安赶忙朝边上闪身,躲开那几个人行礼的方向。 她朝那个老人露出了震撼的表情,然后疯狂摇头。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的,您是从天而降的,没有像那些黑衣服的人一样开着他们称之为‘飞船’的东西。”那些她一开始救下的人群里有一个年轻人出言喊道。 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都不知道成没成年,长得也不是很高,所以一路上有年长者代表发言的情况下从来没开口。这个时候,倒是轮到他开始尽情发挥自己了。 “那些黑衣服的人很厉害,但他们飞行需要飞船,打架也需要各种武器。使者大人一定是有母神的赐福,所以自己就能飞,也能不靠黑衣人的工具就打跑了卡提卡人。” “使者大人比黑衣服的人厉害!”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看过来的目光更加欣喜和期望了。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孩子,这么说可能有点地狱笑话,但是,以后要是有机会多读点书吧,对脑子好。 那个叫罗浮御剑术,以及命途力量。 还有,她是使者这事你们的地母神自己知道吗?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程安深知在这种本土信仰普遍的人群中,许多人都无缘得见宇宙中的奇妙现象,她个人的解释是苍白无力的,只有他们尊重的人说话才具有可信度。 “这位呃、拉拿?您介意我们进屋详谈吗?”只是一些误会而已,这些人并没有恶意,开诚布公谈一场话或许就能解决她的尴尬处境。 “当然,使者大人这边请。” 那老人一伸手指向一个方向,随即就有两个看起来健壮一些的人给他们引路。 见大人们有要事要商谈,围观的人群恭恭敬敬地散去,他们脸上是藏不住的信仰与惊喜,或许第二天,这件事就能传遍这个小聚落的每家每户了。 一行人缓步进到了一顶相对来说比较大和讲究的帐篷内,里面有一处正在燃烧的炉火,拼接在地上的花纹毯子将沙土的地面完全覆盖,一些不大的兽皮和骨头悬挂在帐篷内,显得这里有了一些庄严和地位,侧边是床铺和一张不大的桌子。 一族的酋长,居住的地方也不过是这个水平了。 虽然早有预料,埃维金人由于酋长国的放逐和卡提卡人的迫害,生存环境一直很糟糕,他们多行游牧而生,日子艰苦。 但艰苦成这个样子,亲眼所见还是有些令人心里不是滋味。 “这位拉拿大人,我并不是你们母神的使者,我只是一个暂时没有地方住的纯美骑士,路过看到你们的人被屠杀,出于人道主义相救而已。”她苦口婆心地诉说着实情。 “我跟他们回来,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能给我暂住的地方。” “不,您就是我们的使者大人。”那老人好像油盐不进。 他抬起头,眼中似是有光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机遇。 “您救下的是我族的一队青壮男子,他们此行本是九死一生。若没有您出手相助,我们埃维金一族就真的没有反抗的力量了。” “他们是每个家庭的支柱,是埃维金尚存不多的战力。” 埃维金人天生拥有姣好的面容、绚丽的双眸与极高的情商,善与人友好结交,许多人因此嫉妒这一天赋。 生性残暴的卡提卡处处残害埃维金人,并将天生的“骗子”、“小偷”等脏水泼到他们身上。借助自身的暴力与恶行,卡提卡掠夺着荒漠中为数不多的生存资源,占据着相对富饶的小片绿洲。 而今天程安救下的那群人,就是为了去卡提卡部落的附近冒一次险。为了能带回更多的食物,为了他们的家庭和氏族能更好地活下去。 他们悄悄出发,并不敢深入到部落内部,只是在附近搜寻,想着这样就能瞒过“剥皮刀”。但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可以说,自身武力值低的埃维金人对上本就残暴还有不明势力帮助的卡提卡人,必定会全军覆没,但程安的出现避免了那个血流成河的结局,将这些人连同他们的收获都平安带了回来。更强大的成员没有损失,对整个氏族来说都很重要。 相比死亡,只是身上带了伤,于他们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可这只是巧合不是吗?我只是路过。”程安不明所以,这跟母神有什么关系? “这对您而言只是路过,但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地母神的拯救。她创造了这场巧合,因她的仁慈,您出现了。” “因您的出手,埃维金又一次平安绕过灭亡的深渊。” 说到这里,老人已经恨不得当场跪下,冲着他们供奉母神的方向感激涕零地祭拜了。 好无助啊,程安心想,跟这种心中满是自己神明的人谈话真是费劲。 他们虔诚地令人头疼。 困境之下天降猛人,所以我们要感谢天是吧。 至于感谢猛人?感谢天不就是感谢猛人?毕竟是天让猛人出现的。 好好好,真是神一样的逻辑。 第40章 卡卡瓦夏 最终这场谈话的结果,以唯物主义者程安说服不了纯粹的母神主义者老人而告终。 真是让人心梗。 她没有这样虔诚地信仰过神,从小到大的生活没有告诉她神可以解决一切、神赐予了一切,她学的都是科学与技术,文化与美育,而这些最后落实到的,都是一个个人,而非神迹。 但信仰这种东西就是很难评价,每个人有自己的追求。大家因为不同的原因信仰了不同的神或别的什么,或许图个心安,或许图个期待,又或许人活着,精神上总得有个归处。 无论什么原因,只要不会危害到她,程安一律都会表示:fine,不论理不理解,总之尊重。 这次她也打算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程安叹气,“所以,这里有可以留我暂住一段时间的地方吗?愿意收留我的人家也可以,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使者大人。”埃维金的拉拿平复了自己的神情,“只要您发话,相信族中大家都会很乐意帮助您的。” “什么叫我发话……”这多不好意思,说得跟她是什么要指点江山的皇帝似的,这老人总不能够真的要捧她当什么使者吧? 没等她想好这该怎么挑,一个孩子的声音突然透过帐篷的布料传了进来:“我家!求使者大人来我家吧!” 下一秒,不仅声音,他整个人都从帐篷的角落冲了进来。那孩子动作很快,像一枚小炮弹朝着程安和老人的方向而来。 门外看守的人听到帐篷内的异响,就要进来拿人,方寸之地的大小,他们很轻易便抓住了那个孩子,但动作并不暴力,只是钳制住他,告诫不要无礼,然后拎起那孩子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们先把人放下。”程安及时出声。多亏她视力优秀,这孩子猝不及防在这光线暗淡的帐篷才出现几秒,她就敏锐地看清了来者的头发——金色的。 不会吧不会吧?她在心底按捺住自己的尖叫,面上艰难地维持住不动声色的神情。 进来的人见是拉拿承认的使者大人发话,痛快地松开了手,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溜了过去。 一张熟悉的小脸凑了过来:“使者大人,您是要找住处吗?来我家吧!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了,我们有地方给您住!” 呜啊卡卡瓦夏!你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宝宝! 程安看着那双色彩绚丽的眼睛,看着这个很显乖的圆脑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真讨喜。 她忍住自己内心的狂放,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为什么你要请我去你家呢?你是有什么愿望想让我实现吗?” “唔,其实我只是直觉,使者大人是好人。” 可以帮到他们相依为命的两姐弟——这是卡卡瓦夏没说出口的话,但程安听出来了。 怎么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就是冲他们来的,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合理的和老人家解释她认识卡卡瓦夏想去帮帮这家人,结果孩子自己上赶着请她。 太对劲了这个发展。她当即顺水推舟,朝老拉拿点点头:“那我就去他们家吧。” 不用问也知道,老大爷见她如此满意准备留下,笑的眼睛淹没在脸上的皱纹里,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卡卡瓦夏显然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他拉着程安的手往他们的帐篷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 “使者大人,请问你真的是母神派来拯救我们、给予我们赐福的人吗?”小小的孩子也知道母神,他们的信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似乎就与生命不可分割。 “我不知道,我认为不是,但你们的拉拿认为我是。”程安选择坦诚。使者什么的,别人愿意相信是别人的坚持,她自己是不会这么看自己的。 “你也不要总喊我大人,我有名字,叫程安。而且我其实年纪也没有多大,以你的年龄,喊我姐姐都合适。”这里的空气干燥,说话的功夫都感觉嘴里进了沙子。 “那我喊你使者姐姐可以吗?”他仰头问道。或许是年轻,接受能力比那个老人要好一点,但好像也没好多少。 “为什么不能叫安姐姐?” “使者大人的名讳,姐姐说不能随便喊。” 程安突然就笑了,她真傻,真的。她单知道这里的人信奉自己的地母神,没想到他们的信奉传统和规矩也这么完善。 “行吧,随你开心就好。”她放弃了挣扎。 金发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带着她去见了他的姐姐,那也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尽管她看起来年纪和程安年纪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程安还小一点,但身上的可靠和成熟俨然是能担当起一个家的气质了。 毕竟卡卡瓦夏说过,他们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金发的少女见自己的弟弟带了这么一个衣着讲究、气度不凡的人回家,很是惊异:“卡卡瓦夏,你这是带了谁回来?” “姐姐,这是母神的使者大人。就是她今天保护了族内去卡提卡的叔叔哥哥们回来。使者姐姐要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卡卡瓦夏乖乖地将老拉拿的说法告诉他的姐姐。 “使者大人?!” 金发的少女眼睛瞪大了,有使者降临埃维金的事她刚刚已经听隔壁的邻居说过了,只是没想到,使者大人居然要到他们这里来住下。 这可真是荣幸。可是他们家的情况,不会委屈了大人吗? 程安看出了对面的惊异和忐忑,她善解人意地说:“我刚到这片沙漠,实在没有住处了,还要麻烦你们收留我,真是打扰了。” “不过放心,我会帮忙干活的!什么活都可以交给我!” 见“使者大人”十分好脾气,一副很是亲切的模样,倒是打消了一些她心中的不安。既然大人愿意来他们家,想必是早已知晓一切。 原来如此! 金发的少女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就感谢使者大人不嫌弃我们了。” 程安已经无所谓这里的人对她的称呼了,乏了,真的乏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从前一直忽略的问题,如今面对真人了,这个问题需要被重视起来了。 她问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的少女对她微微一笑,说道:“叫我瓦里莎就好,大人。” 从前只有“卡卡瓦夏的姐姐”作为代称的少女终于对曾经的玩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程安突然觉得,她这个莫名其妙的使者也不算白当了。 第41章 聚落生活 夜晚,程安睡在了卡卡瓦夏家的另一顶帐篷里。 这里虽然是沙漠,夜里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冷,温度意外的还挺适宜。 她仰面躺下,望着上方帐篷的布顶,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 “哟,你还知道自己忘了事啊?我以为你光顾着看可爱小孩子呢?”八音盒出现在眼前,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夜间护眼,它的光芒都没那么亮了。 “见色忘友的女人。” 嘿?这破盒子口出什么狂言? “哎哎哎,你说谁见色忘友呢?他还是个孩子!”她愤然反驳,“而且谁跟你是友?做八音盒不要太没有分寸,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谁让你这一天就知道哄那个叫卡卡瓦夏的孩子玩了,大半宿了才想起人家。”它在空中转了一圈,矫揉造作地阴阳怪气。 “少恶心我。”程安面无表情地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啧,不懂人家的幽默。”夜色中的八音盒不装了,它身上的花瓣特效暗淡地闪着不刺眼的光,“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又要睡了。” “哈?不是哥们你饕餮啊?咱不是刚打通了云上五骁结局吗?你这就没能量了?”她心下诧异,觉得不应该啊,不会是她那个结局实在不能入眼,其实根本没攒多少纯美能量吧? 她就知道丹枫哥只是在好心安慰她!其实根本是搞砸了吧。 想到伤心事,程安失落了起来。 “不不不,你等等,先别擅自猜测星神造物的运行逻辑。”那个八音盒就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样,开口打断她的脑洞。 “能量肯定是够的,你能通过时空来到这里,说明攒绝对是攒够了。但就像人吃饱饭一样,这补充装也是需要消化的。” “我不说话的日子就是在忙着‘消化’。” 真是个意料之外的解释。 \"啊?我以为你一个纯美造物,吸收纯美能量就像海绵吸水一样零门槛、很直接呢。\"程安心中疑惑,怎么同类型能量还需要二次加工。 “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是纯美的造物吗?”真的不是阿哈的左膀右臂? “千真万确!”明明那盒子连五官都没有,但她却毫无障碍地感受到了它的震撼和激动,原本它身上的护眼光效都更亮了一点。 “我们一路罗浮走来,你那些朋友们都鉴定过了你身上是纯美能量,你居然不信我!” “说真的,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怎么这玩意儿比她的戏还多?明明是个铁皮盒子,搞的跟玻璃心似的。 “行了行了,你有活要干就该睡睡吧,我明天也要工作。”程安决定及时止住话头,或许今夜细沙微风,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它还是安静地当一个哑巴法器比较省心。 她听到盒子传来“切”的一声,就彻底不发光了,缓缓落地。 重新望向帐篷顶,她心头的疑惑解开一个就又生出其他的,一个套一个的问题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罗浮的事这个收尾水平都算纯美的结局,那奇物所判定的纯美标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吸收同源的能量需要沉睡着消化?八音盒引她到处穿来穿去,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景元和丹枫当时在岁阳梦境中看到的都是原剧情的结局,那她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啊,好累啊。 她只是一个学生啊! 为什么要被迫思考这些东西?可是不想明白,她又有些担心,害怕自己今天不在意,日后哪个历史遗留问题又会引发蝴蝶效应,在这个奇幻的世界发展成什么飓风。 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毕竟她的家不在这片这个宇宙,她连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都没有。 哎,好想要个外置大脑能帮她处理这些问题。 想着想着,程安的眼皮就重了起来,她抛弃转不动了的大脑,顺从地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 程安难得睡到了自然醒。 她睡眼惺忪地起床,简单洗漱穿好衣服,掀开帐篷,外面天光大亮,俨然是大中午头了。 路过她门前的金发少女笑眯眯地打招呼,并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啊哈哈、都这个时间了啊?”程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来新地方,睡过头了也没有师父或者景元喊她早起,说实话睡得好爽,但是为什么莫名有一点点心虚? 她甩了甩脑袋,乐颠颠的跟着瓦里莎去吃饭,准备下午去试试他们族中只有相对能打的人才会参加的“打猎”。 这个聚落每天都会有人结队出门打猎。埃维金在荒凉的沙漠,其实多以游牧为生,但以程安浅薄的见识,她十分怀疑他们还有什么可“游牧”的。 牲畜的数量少的可怜,完全不像是靠这个就能养活一家。 对此,与她一起出来打猎的埃维金青壮年是这么解释的:原本是游牧来着,后来卡提卡追着杀了几轮,他们就无法只靠游牧为生了,所以才出来搜集些别的生存资源。 所以这个打猎,说得好听,实际上完全就是挑几个身体素质好的、在这种荒漠风沙中能一走走半天的人,他们走出氏族聚落的安全区域,到外面来寻找大自然的馈赠。 程安没好意思吐出“拾荒”两个字。 但她现在跟着人群在队伍里吃沙子,感觉还不如拾荒。 他们这都能活下来? “你们就这么找,能找到什么?”她直接问身边的领头人。 “使者大人,我们一般根据风吹的方向和那些巨型岩石的位置寻找一些沙漠中生存的动物或植物,有时也能找到小型的水源。”那人老老实实地说。 “那这么说,你们还是能找到不少东西的?毕竟族人可以靠这种搜寻活下去。”是天赋吗?也可能是求生欲在尖叫,让他们被迫有了丰富的荒漠生存的经验。 听了她的话,那人惨淡地笑了一下:“实不相瞒大人,我们能找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了,因为卡提卡的屠刀总是不放过我们。他们有时会跟踪我们的队伍,在我们找到资源丰富的地点时,将那个地方占据为自己的营地。” “他们举起刀与枪,然后威胁我们,如果现在就离开、没有被他们追上的话可以留我们一条活路。” “为了不与他们发生冲突,我们只能逃跑着换一个地方。”但这种鸠占鹊巢的情况又极有可能重演。 程安真是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居然会有这么不要脸家伙! 明显是要致人于死地,但又温水煮青蛙,将埃维金人当成牲畜,肆意屠杀玩弄,非要将自己的无耻给大家展示个全面,偏偏他们武力值高,埃维金氏族打不过他们。 或许是有公司的势力控制,或许有别的原因,总之造成了这种一点点逼死人的恶心现状。 自身实力弱小的埃维金人只能忍气吞声,但程安忍不了一点。 “附近最肥的卡提卡营地点位在哪?”她直接问。 开玩笑!劫富济贫是我们罗浮千古流传的美谈,今天她就来亲自演绎一个茨冈尼亚版本! 一个小营地的人,不说全员歼灭,至少抢劫完全身而退还是手拿把掐的。她可是用纯美力量上过战场的人,区区跑路简直是洒洒水的程度。 高情商埃维金领头人听出了程安语气中淡淡的杀气。他瞪大了那双氏族象征的彩色眼睛,隐秘的惊喜在其中闪烁着光。 身后的其他人也听见了她的话,一阵小小的沉默,大家互相交换着眼神,都在彼此的无言中看到了相同的激动。 很快,这群身穿破旧斗篷,面容消瘦的人就争先恐后给她指了指一个方向,她立刻动身往那边去。 程安一马当先,脚步飞快,身后的人群毫不犹豫地跟上,簇拥着他们的使者大人。 第42章 大丰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群埃维金人簇拥着一个纯美骑士,鬼鬼祟祟地挤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 程安探头看向岩石另一边,那是一圈篱笆,将一小块绿洲都围在了里面,两个穿着浅色衣服的大汉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守在篱笆大门处。 篱笆内除了绿洲,还有几顶看起来质量不错的帐篷,白底上绘着蓝色的锯齿花纹,明显是卡提卡人居住的地方。 她缩回岩石后,跟眼前的几个人吩咐道:“这么小一块地方就不用你们跟我一起了,你们看着也不太能打,不如留点体力之后用来搬东西。” 面对程安的建议,几个人虽然有些担心和不赞同,但想到拉拿的话,想到这是母神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大人,那几双绚丽的眸子里又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心和信任。 毕竟母神大人庇佑埃维金,使者大人一定也有超凡的实力。 最终,他们同意了这个安排。 其实程安甚至没有制定计划,因为那边的人看起来真的不多,只是他们的设备精良一点,有简单枪械,所以对于冷兵器时代埃维金人有些降维打击了。 不过她有自动闪避和魔法攻击,是时候告诉这群人时代变了。 程安将挡风沙的斗篷帽子戴到头上,还将领子部分堆积的用来挡脸的布料拉起来掩住口鼻,然后从他们躲避的地方冲了出去。 八音盒自动跟在她身后,就这么高速绕去后方帐篷的方向。 在有了纯美力量的加持下,这篱笆简直就是摆设,甚至篱笆之间的空隙还方便了程安翻进去。 她悄悄掀开最近的帐篷的布帘边缘,是一间起居的帐篷,里边躺着三个人,睡得四仰八叉。大概率是集体偷懒的。 这种地方大多是生活用品和不久就要吃掉的少量食物,最值钱的部分也不过是帐篷本身和那几个人,不过程安不搞人口贩卖,所以满脸无趣地放下了布帘。 她转向了更后方的一顶,这次运气不错,里边没人,是摆放成堆的箱子。她随机掀开一个盖子,一股甜味淡淡的弥漫开。 程安眼前一亮,她捂着口鼻都能闻到的香甜味道,想必是这绿洲周围生长的高糖分果实,好东西啊。她又去翻其他的箱子,发现至少有五、六箱都是不需要本地人告诉,她自己就能判断的出来可以吃的食物。 包括但不限于水果、坚果、一些类似野菜的植物和少量腌制品。 没有一丝丝犹豫,程安当即决定all in。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数量太多了,她自己肯定搬不了,应该怎么运出去? 自己运不出去,当然就要摇人过来搬。 她退出这顶物资帐篷,又去剩下的三顶里看了看,分别是两定起居的和一顶屯武器的。 屯武器的那顶有三个人里外把守,两顶起居的一顶里有两个人在打不知道什么牌,一顶里有一个人在睡觉。 好简单的营地配置,他们真的只是守在这里靠绿洲吃绿洲,与总部互通物资和人员,然后防止外人来分他们的东西。 大家都穷也有好处,至少他们没有电子产品,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 探清楚这里的底细,程安也没什么顾虑了。 她召唤出自己的配剑,另一只手揣着从物资帐篷里翻到的绳子,朝着三个人一间的那顶起居帐篷就去了。然后随机挑选一个睡着的家伙,用绳子将人结结实实绑了起来,为确保自己的耳朵清净,她还记得用布把人的嘴死死塞住。 这群人是有底子的,所以她光明正大地动手,自然有人醒了过来,但程安第一个人都绑了一半了,当然不会停手,她便召唤自己的剑和八音盒,给每个试图暴起伤人的卡提卡大汉一个当头一棒。 死没死不知道,总之安静地很快。 她就这样像一个冷静的匪徒,进一个帐篷挨个重击让他们闭嘴,然后五花大绑。 她可以轻易闪避这些人的物理攻击,因为他们既不专业也不迅速,是纯纯路边混混的杂乱无章的打法,没有套路的攻击不会有预谋地逼人漏出弱点然后抓住破绽,也不会步步紧逼使人自乱阵脚。 甚至热兵器也就玩个人体描边水平,显然没有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去训练枪法。 这种程度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需要至少“力大砖飞”和“唯快不破”两个通解二选一,或者运气顶天,不然面对程安这种自动闪避和训练过的法器、飞剑攻击,基本就是个寄。 等到最后一个武器帐篷里的人也都生死不明地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程安推开布帘,一手握剑,将八音盒召唤到身边。 门口的两个卡提卡人还算状态不错,警觉性也有,因为荒漠之中,会抢夺绿洲资源的不仅有任他们欺负的埃维金人,还有猛兽怪物和酋长国的行商,所以站岗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程安虽说不算家贼,但至少,她是从“家里”的方向冲过来偷袭的,所以两个站岗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和几下负隅顽抗,就光荣的结束了门口的工作。 在不远处石头后的埃维金小伙们悄咪咪朝这边探头观察情况,他们看不清篱笆内发生的事,但他们眼睁睁看着使者大人一身浅色衣袍,出现在大门口。她一手握剑,用剑柄狠狠地朝其中一个站岗的卡提卡人脑后砸去。 想来使者大人应是力大无穷,因为被砸的那个人只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就瘫软倒地。 另一个人见异变突生,连忙一手掏出长刀和一手握枪对准眼前的女子,然而她只是动作轻快敏捷地躲开子弹,都没有上前一步,这个人也痛呼一声趴了下去。 他身后,一个红色的八音盒漂浮着,程安就是操控它给了这个门卫的脑后来了一锤物理攻击。 八音盒作为一个法器,物理攻击效果也十分喜人,这一点程安第一次用它砸星槎的时候就发现了,时隔这么久又用上了,真是令人怀念。 行动顺利地令人神清气爽,程安双手叉腰在原地感叹自己真是出息了。 然后她朝着那块大石头的方向招招手,几个戴着白帽子的脑袋就冒了出来。见他们的使者大人大摇大摆站在大门口示意他们过去,一群人简直欢天喜地。 那两个卡提卡人从站着到躺下,整个过程非常快,被压抑久了的埃维金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非常畅快和解气。 他们根据使者大人的指挥,从物资帐篷和武器帐篷拖了整整十个箱子出来。一行人看起来瘦弱,搬起箱子倒是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疼,恨不得一个人扛三个,满脸笑容地朝家的方向走。 临近傍晚,夕阳渐渐红艳了起来,晚霞也像是烧在天边的火焰,映衬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他们收获满满。 程安因为立了大功,所以大家不让她亲自动手搬东西,她便悠哉悠哉跟在人群之后。 异域的晚霞依旧如她来这个世界第一天,在红发骑士身后看到的那般灿烂,只是这一次的她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别人搭救的战五渣了。 这真是令人畅快且欣喜。 第43章 士气大振 埃维金的打猎小队踩着夕阳的尾巴回到了聚落。 他们搬着大箱小箱,收获满满地进了大门,在门口接应的人群看到他们带了这么多物资回来,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欣喜地欢呼声。 他们连忙过来搭把手,这个贫瘠的小部落此时正迸发着活力与希望。 程安跟在队伍最后,看着大家忙碌着将物资统一运送到另一个地方,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帮忙的队伍,越来越多的手伸了出来。 突然,有一只小小的手越过货物与人群,牵上了她的手指。 随即,一个圆圆的金色小脑袋从大人们的身后冒了出来。 是卡卡瓦夏。 “使者姐姐!你回来了!”明明她和这个小孩子才只认识了一天,卡卡瓦夏却十分亲近她。原因不得而知,但乖巧懂事的小孩谁不喜欢? “是你帮助大家找到的食物吗?”他的眼睛是程安熟悉的绚丽颜色,很漂亮,也很灵动。此刻这双眼睛映着部落门口的火光,亮晶晶的,显得特别单纯可爱。 孩童的声音清亮又有穿透力,旁边将手里的箱子送到另一批人手里的大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那几个和她一起去“打猎”的族人听到这话题,脸上淡淡的疲惫一扫而空,突然就有了说话的兴致。 “哎呦,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领头的人看着年纪不小了,此刻却仿佛又回到了小青年的时候,腰杆挺得溜直,两手一拍就开始讲。 “我们这一趟能带回这么多东西,都是多亏了使者大人啊。” “你们知道使者大人带我们去干什么了吗?她带我们直接去劫了卡提卡人的营地!” 不知情的埃维金族人听到这里,纷纷发出惊讶又震撼的声音。 “什么?那你们没受伤?”人群中有个声音问道。 领头人大手一挥,“当然没有,使者大人根本没让我们动手,自己单枪匹马闯进卡提卡的营地里,一个人解决了那里所有卡提卡恶人!” “那些剥皮刀身上不仅带了刀,还有枪械,但使者大人愣是一丝一毫都没伤到。” 听到这里,其他跟着打猎的队员也开始补充:“没错没错!我们所有人都见证了使者大人两招之内把门口的两个卫兵放倒的英姿,打完之后身上的袍子都没脏。” “没有亲眼看到的人真是太遗憾了,你们是不知道,大人朝我们招手示意那边安全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过去了的时候,那样子到底有多帅!” 围过来听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感叹也多了起来。 “什么啊!这么吸引人!下次我也要跟着使者大人去打猎!” “使者大人果然是母神给予我们埃维金的生路,感谢使者大人,感谢母神赐福!” “一个人单挑整个营地的卡提卡人!这是神迹!” “真是解气又痛快!我们终于也能抢他们的东西了,他们也有今天。” “就这个天道好轮回爽!” 人群的情绪逐渐高涨,眼看着话题就从吹她的事迹到他们以后绝对能端了卡提卡一族了,程安深感熟悉又疲惫。 果然,不管哪里的人,讲故事都这样,传消息也都这样。习惯了习惯了。 她想开口解释,让大家别太过了,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之类的,但是她原本就在队伍末尾,现在又多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更挤不进去了。 她于是放弃了澄清,打算趁着大家还忙着听故事,没注意到她本人就在这里的时候直接溜走,不然等大家听上头了的时候发现她,估计那场面不是大跪大拜就是要拉着她说些激动人心的话了。 这时,身边的卡卡瓦夏扯了扯她的手,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眨啊眨地看过来。 她蹲下身,没忍住摸了摸小孩丝滑柔软的头发:“怎么了卡卡瓦夏?你有事想和我说吗?” “使者姐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他问道。 “嗯,大部分是真的吧。”比如她也不算闯入,是潜入的。毕竟把所有发现她的人都解决了,那就是没人发现,没人发现,这不就是潜入吗? 合情合理。 卡卡瓦夏将这含蓄的回答自动理解为使者姐姐的谦虚,笑的更开心了。 他就知道,当初让使者姐姐住他家是好事,他一向运气好,这次也不例外。有强大的使者姐姐在,卡提卡就再也不能欺负姐姐和他了! 程安最终还是带着卡卡瓦夏溜回家了,人群信仰上头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到时候被发现,绝对少不了一波社死。所以她选择走为上计。 小卡卡瓦夏还是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不高也不重,程安一把把人抱起来,然后运起能量轻巧地越过大门附近的围栏进来聚落内部,脚下轻点往居住的地方走。 聚落不大,所以其实没几步路就到了,她把怀里的孩子放下,亲热地朝门口的金发少女打招呼:“瓦里莎,我们回来了。” 金发少女似乎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满载而归的消息,迎了过来:“使者大人,真是辛苦了,卡卡瓦夏这孩子还说要去接您,结果还是您把他抱回来的。” “哪有,卡卡瓦夏是超级可爱的小孩子,抱一抱是我占便宜了。”程安实话实说。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长大后的砂金,说话的调调和现在大相径庭,特别勾人。结果那么魅力的人小时候这么乖巧老实,可不得趁着小时候多摸摸,不然长大了她就不敢了。 “我已经听说使者大人的事迹了。”瓦里莎眼中是崇敬和轻松,“托大人的福收获如此丰富,这可是我们族中难得的喜事,今夜或许会有一场篝火晚会来感谢您的庇护。” 啊?这么热情? “没必要吧?”她一不会当众演讲,二不会跳舞才艺,篝火晚会她划水倒是很在行,要是为她的事办的,那可能会有些不好搞。 毕竟和人打交道真的是很麻烦也很累的事。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接话了:“怎会不合适呢?使者大人救我们于水火,赐我们食物与生存的机会,我们埃维金氏族应当献上尊重与感谢。” 程安闻言回头,是老拉拿,脑中却在暗想:“哦,‘救人于水火’、‘赐予’,原来已经传到这个版本了。” 行吧,行吧,无所谓了,人家部族老大都亲自来请她了,不能拂人家面子。 她只能跟着他们去了聚落中心的小广场,那里便是今夜篝火晚会的地点。 第44章 篝火之前 小广场其实没有很大,很地狱的,埃维金人也不是很多,所以这个广场的大小居然还挺合适。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中心台子的四周,那台子也不大,大概是以讲台的长边为边长的正方形。说是台子,但其实只是单独划一块方形区域,凸起来大概一级台阶的高度以示不同,台子的中间便是熊熊燃烧的篝火。 老拉拿走在前方,人群注意到德高望重的领导过来,自动地分开了一条路,老人缓步走到台上,程安跟在他身后。 见刚刚听到的振奋人心的故事里的主角出现在眼前,埃维金人们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双双好看的眼睛望了过来。 程安觉得自己要对视线过敏了。 但是不可以在这里露怯,太多行为只会更丢人,更何况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社死,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经不起再一次心理冲击。 因此她给老拉拿使眼色,示意他有话说的话就他先开头。 到底是一族之长,情商十分在线,他清了清嗓子,从容地对着台下的人开始他的表演:“我们埃维金氏族,从许久之前就饱受卡提卡剥皮刀们的残害,天生的容貌他们嫉妒,天生的技巧他们不屑,天生的弱势他们加以利用、压制。” “最后,他们还妄图终结埃维金的存在,用血与刀,枪与火,一点一点屠尽我们的家人,斩断我们血脉的未来。” 人群沉寂了,眼中的激动化作悲愤,合十的手掌握起了拳头。 程安听着他语气中的痛与苦,也将心绪沉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我们一直不敌卡提卡,我们一再被迫退让,最终,我们退到了这片部落,这片容纳我们仅剩的几千人的沙土荒地。” “我们曾怀疑过,是不是地母神不再愿意庇佑我们,是不是命运如此,抱怨无用,接受一切的自然走向,才是母神的意图。” “但今天,事实证明,母神从未放弃埃维金!”他伸手指向程安,人群的目光也随之转移了过去。 程安吓得一抖,她正听得走神呢,怎么突然有她的戏份了? 抬头面向老拉拿的脸,想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那人没有看她,他还在看着台下的人们,“母神的使者降临,她带来食物与武器,带来希望与埃维金的未来。” “今夜只是神赐的开端,终有一日,我们会迎回自由与尊严,会在母神的庇佑中,拥有公平的命运!” 老人的发言似乎结束了,更加热切的视线投向了她,程安直觉这不对劲。 她不是神的使者,只是武力打劫了一个营地的物资,并没有什么玄乎的庇佑神力。老头这番话显然是将她捧到了事关氏族未来存续的高度上,这可是不小的担子。 程安一时间分不清这老拉拿是真的虔诚到相信一切都是母神的安排,还是在给她下陷阱。若是真虔诚,那这是他迷信的表现;若这是他的陷阱,那其心就难测了,想害她还是想害氏族都不是什么好的可能。他最好不是下套。 但无论什么原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从她第一次到埃维金大门口就被老头安了一个“使者”的名头起,她就已经骑虎难下了。 她倒是可以不顾一切现在就把自己摘出去,但她要是什么都不管,埃维金一族就会死的只剩下砂金一个人啊!她需要践行的纯美任务怎么办? 如果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那她来这一趟图个什么? 此时的人群已经完全信了老人的话,她若纠正,想必只会导致他们的不安与惶恐。悲伤于为什么母神的使者不愿意救他们之类的。 人心涣散,气势不稳,信仰动摇,这个族群只会灭亡的更快。她至少这个时候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程安的身后是那堆燃烧的篝火,周围的温度很暖,所以许多食物和酒也被堆放在篝火边上,加热的同时也有祭祀的感觉,比较符合他们信仰的传统。 她没有说话,只是回身挑了一瓶闻起来像果酒、估摸着度数比较低的倒了一小杯,端着杯子又转回身。 黑发的少女其实什么场面话也不会说,她现在内心最想说的话其实是“你们别看了,信我是神的使者还不如信网友是古国皇帝!你信那古国皇帝人家还能网上给你点个赞呢。” 但是不行,太掉价了。 思来想去面沉如水地沉默了一会,人群也不自觉地跟着安静下来。埃维金人原本就昳丽容貌因为眼中有了希望的微光更显生机,终于,这片生机在他们的“使者大人”开口后更加浓郁,成了蔓延在人群中的烈火。 她说:“我的愿望的确是保下埃维金,这是最理想的状态,避免灭绝惨案,带你们创造一片新生。” “我不会保证些什么,我只会说,我会尽力。” “最后,剩下的话,就都在酒里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 都在酒里都在酒里,别说什么破祝词难为她了,闲的没事大家可以去吃点喝点。 人群呆滞。神言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使者大人不会做出明确的保证,但使者大人的愿望中有他们的新生,这就是最无声的支持。 比起之前得到的所有晦暗不明的指引,这是他们听过的最明白、最清晰的神旨!是他们只听一次就能听懂的护佑! “果然!地母神不会放弃她的埃维金孩子!” 一声感叹打破沉寂,众人重新沸腾起来。 或叫或喊,或哭或笑,或跪拜或祈祷,在场的保守估计有一千人,他们不明不白的叫嚷吵得程安的头都要炸了,很莫名其妙! 他们懂了什么啊?! 她说的话有哪句会引起什么战争吗?怎么大家就跟中邪了一样? 最后还是老拉拿出手了,位高权重有年纪的人精就是懂气势,他将一瓶酒泼到篝火中,一时间火焰燃烧地更加旺盛,同时还有更加明显的“噼啪”燃烧的声音。 冲天火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告诉眼前的人们他还有话要说。 程安觉得他好会装。控场技术一顶一,这也是经验之谈吗? 很会装的老人自己也端起了一杯酒,苍老但洪亮地喊着他们对掌时祈祷的诗句,但又有些不同:“愿母神三度为我们阖眼。” “愿我们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老拉拿每说一句,底下的人就齐声跟他说一句,整齐划一的祈祷声听得程安头皮发麻。他们是一群极有信仰的人,他们在为神的慈悲动容,他们在跟随领头人的节奏有序表达自己的虔诚。 他们在母神的诗中默契地得到宁静,只有程安这个“使者”格格不入地担忧着。 这一次她能保下这个氏族吗?又或许,她能保下谁呢? 第45章 意外横生 那晚,篝火晚会在诡异中结束了。 毕竟只是一次胜利,即使难得,他们也还没有开派对的实力。 主要图一个精神上的振奋。 本来物资就稀缺,他们还不忘在这种时候也祭祀母神,所以平日更不会大吃大喝。真是省吃俭用地祭拜啊,程安要是他们的母神看到这一幕能哭死。 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能第二天接着起来出门打工。 自从知道了跟着程安出门完全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后,部落里想跟着她去打猎的人越来越多了,但是这毕竟是荒漠,对上敌人她们过两招,但自然孕育的危险她说了不算,所以每天还是只带几个身强体壮的出门。 一连好几天,每天都能带回来远超程安来之前他们打猎的物资数量。 对此程安表示:你说(嚼嚼嚼)这卡提卡人(嚼嚼嚼)的小营地(嚼嚼)怎么能(嚼嚼)这么肥呢(嚼嚼嚼)? 埃维金人:不知道啊(嚼嚼嚼),但是从他们手里抢回来的(嚼嚼)就是香(嚼嚼嚼)! 在日益幸福的生活中,族内的大家过得其乐融融,连一直瘦瘦小小的卡卡瓦夏都长了点肉,脸圆了一圈,甚至感觉身高都往上窜了一点。 就是嘛!孩子就应该这么养才对啊! 程安看着乖巧吃饭的金头发小男孩不由得露出了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而另一边,一连好几个小营地被埃维金人端了,卡提卡族内的人简直气的头上冒火。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武力压制埃维金人,如今居然被这些面黄肌瘦的穷人反咬了一口,简直是倒反天罡! 这能忍? 忍不了一点啊! 但是他们又不敢跟程安正面对上,这个最近突然出现的女人实力不容小觑,身上的力量脱离了普通人的水平,命途行者可不是说着玩的,真打起来,他们这边伤亡必定巨大。 于是,他们想找回场子但又左右为难,派去的人少,就打不过,走一趟跟去送人头一样;可要是去的人多,又不划算,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实在憋屈。 最终卡提卡人一拍桌子,决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绕道走。 打不过程安,他们不会找程安不在的时候教训那群没有武力的埃维金人吗? 说干就干,他们也就这种时候行动力高了,没过几天就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 ———————————— 那天,程安一如既往的带着人群,伴随夕阳的余晖回到部落。 今天的收获还不赖,主要是找到了新的小绿洲,这一次,没有卡提卡人出来强取豪夺了,在自然中的收获也很可观。以及这一次真的打猎到了一些沙漠中的动物,程安并不认识这里的物种,总之队里的人说能吃。 但今天的大门口,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等她。 她心里涌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她上前询问门口值班的大哥:“请问卡卡瓦夏今天没来过这里吗?” 值班的大哥见是使者大人发问,连忙正色回答:“报告大人,我们一直在这里,没看到那个孩子。” 这就怪了,明明卡卡瓦夏作为一个小孩,其实能帮上瓦里莎干活的时候并不多,所以每天下午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要在门口接使者姐姐回家。 程安当时感觉那简直就是天使降临,她呈西子捧心状发出被萌到了的声音。 但今天,这里却不见人影,不太对劲。 以防万一,今天她没跟队里的人寒暄,直接先回了一趟他们住的地方。 程安远远的就看到了帐篷前的瓦里莎,她在四处张望,看到她出现在视野里,赶紧走了过来。 “使者大人,卡卡瓦夏没和您待在一起吗?”金发的少女语气中带着焦虑,但她说完就注意到,程安身边并没有人跟着。 “他从今天下午就不见了,我去他平日喜欢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一无所获。和他常一起玩的孩子我也都问过了,他们却说整个下午都没有看到卡卡瓦夏。” 瓦里莎双手拉住程安的胳膊。她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有段时间了,两个少女很快建立起了友谊,在她的亲和之下,瓦里莎对她的“使者滤镜”终于淡了一点。 说回正题。孩子丢了,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大事,更何况是这种环境下。 程安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你先别慌,卡卡瓦夏平日都常去哪些地方?” 金发的少女给她指了位置方向和具体的范围,满脸担忧:“卡卡瓦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使者大人,你……” “好了,别瞎想。”她打断了少女恐慌的联想和恳求的话。 既然原剧情里埃维金的处境那么艰难,砂金后来都活了下来,那么相信这个时候的卡卡瓦夏一定也不会出问题。 “你不是和我说过吗?卡卡瓦夏是母神赐福的孩子,你要相信他的好运,相信母神的保佑,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相信我的实力,肯定找得回来的。”她握了握瓦里莎的手,想给她一些安慰,看到眼前的少女终于点了点头,她就立刻开始了搜寻。 金发少女给的那几个地点都是他们聚落附近的一些区域,这些地方一般风沙较小,也不是危险地形,靠近埃维金曾经的放牧区域,因此都是大人孩子们熟悉的地方。 地点不存在迷路风险,卡卡瓦夏也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还是被人带走的可能性比较高。 程安来到那附近挨个排查,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痕迹。直到走到第三个地点,一些细微的线索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中。 虽然因为风沙,地上的痕迹变得隐隐约约。但是正如之前所说,这里大多是以前放牧的区域,风沙相对较小,因此痕迹没有被完全覆盖,还是可以明显的看出,这部分地面上有许多人的脚印。 那脚印杂乱无章,大小也不像孩子,混乱程度更像是发生过争抢或者混战。 埃维金孩子常来的地方,他们忙碌的家长可不一定有空常来,更别谈聚众乱斗。 一个不祥的猜测涌上心头,一处剧情内容对应上了目前事态的发展。 别是卡卡瓦夏那小孩跟卡提卡人打赌项链那件事啊!他们这一段时间可是跟卡提卡结了老大仇了,现在和他们可不兴打赌! 她立刻循着痕迹大概指向的方向全速前进。 好疑似拐小孩的那些人还是群不委屈自己的,天边才刚擦黑,就早早在自己落脚的地方点起了篝火,这也方便了程安迅速锁定了目标位置。 她悄悄地靠近,躲在一块能观察到那边情况的石头后,屏息凝神地看这些人中有没有卡卡瓦夏。 可是她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圆脑袋,只看到了一群卡提卡人谈笑风生,翻弄着手里反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又靠近了一点,这下终于看清了,那人手里拿着的是个玻璃沙漏。只不过他只是将其拿在手里把玩,没有用它计时的意思。 “哈哈,你怎么还拿着这个破沙漏?你不会打算说话算话吧?”那几个谈笑风生的卡提卡人的话隐隐约约随着风传了过来,程安赶紧竖起耳朵听。 “笑话,怎么可能?”回答问题的应该是那个手里拿着沙漏的男人,“拿着这玩意儿不过是因为那小傻子居然真信了我们,老子看到这个沙漏就想笑。” “小傻子”?程安目光锐利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她现在就可以冲出去暴打那群卡提卡混蛋了,但他们还在聊,说不定会再说些有关卡卡瓦夏的关键信息出来,程安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要动粗的手。 “那小子直到现在也不出声,不会真死了吧?” “真死了又能怎样?你还怕这个?” “说的也是,都跟我们打赌了,赌输了也是他自己倒霉。” “不过我们出来这趟就坑了一个埃维金小屁孩儿,回去能交差吗?” “我早观察过了,这小孩经常跟着他们族里最近那个女的,看着关系好着呢,死这一个,老大指不定觉得这比我们搞死一群还有效果。” 他们像谈论玩具一样说着不堪入耳的话,程安听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她毕生的修养,所以接下来,那群垃圾即将面对一个没有一丝丝修养的她了。 八音盒与长剑同时出现,程安脚下轻点,飞一般地掠过沙地。她举起覆满火焰的利刃,朝着那个手里拿沙漏的人的心口刺去。 很好,卡提卡人!程安心中怒气飙升,你也想承认一下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吗? 第46章 誓言 一柄利刃刺透荒漠的风沙,最终横在了一个卡提卡人的脖子上。 他们应该庆幸程安在冲过来的那个瞬间又想起来卡卡瓦夏的具体位置还不知道,否则这把纤薄的长剑现在应该穿过那人的心口而不是横在脖子上。 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卡提卡人当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一声也不敢吭。 “卡卡瓦夏现在在哪?”她冷声问道。 “你、你是那个埃维金族里的女人!”对面的人看到眼前的少女和突然被控制住的同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毛骨悚然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敏感的人,但这人刚刚的杀意太过明显,浓郁得像是要把他们全都解决掉。 “怎么,你们族人是批发的吗?净在这说些我不爱听的。”说着她手上用了几分力,原本就锋利的剑身划开了一丝红色。 “在、在那边的沙坑里。”脖子上的冰凉触感和隐约的疼痛在提神醒脑方面的效果十分显着,让这个卡提卡人迅速反应过来,赶忙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 他的手也不把玩沙漏了,几息之间出了一脑门冷汗。 得到了答案,程安猛地用剑柄敲在了这人的后脑勺,只见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 其余几人当然也没逃过,红色的火焰蔓延,无情地吞没每一个卡提卡人,很快这群人就走不动路,陆续躺在了沙地里。 还是那句话,死没死不知道,但总之安静地很快。 不过在那之前,凄厉的惨叫唤醒了不远处坑底卡卡瓦夏的意识,他有些昏昏沉沉,但那些尖叫实在太大声,吵的他睁开了一点眼睛。 小孩子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跟着那群卡提卡人走了这么久才来到这里,又因为打赌,他蜷缩在这个小小的坑底到现在。坑的上方还有一块沉得要死的盖子,导致他或许还有点缺氧。 他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是那群卡提卡人吗?他们为什么叫喊?赌约呢?他赢了吗?姐姐的项链可以还给他了吗? 就在他又要闭上眼的时候,上方突然有了一丝光,有人把盖子掀开了。 卡卡瓦夏抬头,尽管视线还迷蒙着,但他直觉洞口那片热烈的红色一定是十分壮观的景象。 隐隐约约的艳丽铺满背景,一个黑色的脑袋探了出来:“卡卡瓦夏!醒一醒,姐姐来带你出去了!” 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跳了下来,这个坑没有很高,也就两个人的高度,但对于小孩子来说,爬上去还是要费点劲的。 程安一把将卡卡瓦夏抱起来,孩子目无焦点四肢乏力的样子让她一时间有点慌乱。原本剧情里,这些卡提卡人最后履行了赌约的,虽然据小孩所说,他们又气又急,还怀疑他作弊,但最后他就是靠自己带回了瓦里莎的项链。 但在这里他们却准备赖账下死手。 根据那几个卡提卡人围在一起聊天时说的话,是因为她最近端了太多卡提卡的营地,所以他们就故意报复。 想到这里,程安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熟悉的感觉让她恍若又坠回了那间幽囚狱。随即又怒火上头,觉得那群人渣怎么好意思说报复别人。 “嗯?使者姐姐?”风从上方徐徐吹进来,让被关了一下午的卡卡瓦夏感到了一点清爽。 黑发的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抱着他起身,脚下轻点跃出了坑。 埃维金人天生拥有极高的情商,他们在感受别人情绪上很是敏锐,就连小小的孩子也不例外。 夕阳已经落下,晚霞的颜色已经掺杂了深沉的黑与紫,但总归还有些艳丽的红色没有退去。程安迎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迈步就要往家的方向走。 被抱着的卡卡瓦夏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使者姐姐,你不开心。” “是啊。”程安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再沉溺于负面情绪,让小孩子担心多不合适。 她说:“卡卡瓦夏,你知道自己做了多危险的事吗?那群卡提卡人真的会让你送命的。” “你那么晚都不回家,我和你姐姐差点吓死。” 卡卡瓦夏:“对不起,使者姐姐,那群卡提卡人拿走了姐姐的项链,那是妈妈给我们留下的、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我运气很好的,也很聪明,我是母神赐福的孩子,不管和他们赌什么,最后总是我赢。” 听到这话,她暗自叹气:傻孩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赌,有些流氓就擅长耍赖掀桌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直起身:“对了,那些人呢?项链呢?” 程安没提那些人现在生死未卜,她没心情去看垃圾的死活,又没下必死的杀招,活不活的看他们命吧,如果不巧碰到了野兽什么的,那也算他们活该。 她只是将在那些人身上搜到的项链掏出来,在卡卡瓦夏眼前晃了晃,金发的小孩子立刻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 “我先提前跟你说哦,回去你姐姐知道你做这一切是为了项链,绝对会找你谈话的。” “为什么?姐姐找回了重要的东西,不应该开心吗?” “这我不好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孩子的脸垮了垮,将头低了下去,闷闷的开口:“那如果姐姐真的说我,使者姐姐可以给我求情吗?” “不一定,看我心情吧。你刚刚也说了,姐姐我不太开心。”程安一本正经。 “那使者姐姐你怎么才能开心呢?”他问道。 程安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要你向我保证,从今往后,无论什么情况,都绝对绝对绝对、不许赌自己的命。” “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知道吗?” 卡卡瓦夏听得出程安语气中的严肃和认真,他的嘴嗫嚅了几下,没说出反驳的话。 程安看着这个不出声的样子就知道,他八成心里不愿意。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学的赌命的坏习惯。 “怎么?不同意?那我就不帮你了,我去帮你姐姐说你。” 养孩子就是要对根本性坏习惯零容忍,希望卡卡瓦夏小朋友不要不识好歹。 “别啊使者姐姐,我答应你!你别不帮我。”怀里的孩子真的紧张起来。 “你发誓?” “我发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会拿自己的生命赌任何事的。”他举起小小的手,模仿大人发誓的样子。 有点好笑。 程安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那既然都亲自都发誓了,以后就要说话算话。” “你一定要记住,卡卡瓦夏。会有许多许多人爱你、在乎你,你要是赌命,无论最后会不会赢,爱你和在乎你的人都会非常非常难过。” “卡卡瓦夏是好孩子,所以不会让爱你的人们难过的,对吗?” “嗯嗯嗯!” 她看着那张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最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孩子看样子是听进去了,那就好,也算不枉她这番苦口婆心了。 程安在心中祈祷:你最好记住自己今天的誓言卡卡瓦夏,无论你将来会不会变成砂金。 “好,看在卡卡瓦夏这么听话的份上,使者姐姐开心了,决定帮你到时候劝瓦里莎几句。” “好耶!谢谢使者姐姐!” 第47章 母神与赐福 程安和卡卡瓦夏回到他们的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可是帐篷那边还是亮着,瓦里莎明显一直焦虑地等到现在。 她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卡卡瓦夏!你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尽管环境暗了下来,但姐姐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弟弟衣服上的灰和他本人有点蔫蔫的精神状态。 见姐姐过来,卡卡瓦夏迫不及待将项链掏出来:“我把它拿回来了,姐姐。” “你去找他们了?太危险了!”那是母亲的遗物,金发少女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串项链前段时间由于卡提卡人的骚扰,遗失在那片游牧的区域,原本她已经不抱再次见到它的希望了。 “这只是一串项链,不能吃,也不是水,没有它我们也能活下去。”她可以接受失去这条项链,但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弟弟、自己唯一的亲人出意外。 “但我不能没有你,弟弟,不要再靠近那群卡提卡人了,好吗?” 卡卡瓦夏:“姐姐,不要怕。卡提卡人很笨,但我很聪明,和他们玩游戏,赢的一定是我。” 程安听着这话有点嘴角抽搐。 “‘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我和他们说好了,猜沙漠里的两只小鸟,还有我,哪个会先死掉。我赢了。” 程安:“……” 真是一场语言的艺术,把“赌”都换成别的说法。太妙了。 虽然她已经跟卡卡瓦夏提前说过了,瓦里莎绝对会跟他就这个问题严肃谈话的,但小孩子面对姐姐的问题又不会说谎,所以只能改变一下自己的说辞,或者强调一下自己的游刃有余,试图让姐姐别生他的气,能心情好一点。 “他们怀疑我出千,但我没有,我赢得光明正大。”金发的小圆脑袋还在继续发挥他的重点转移话术。 瓦里莎:“我知道你能赢,你一直是个运气很好的孩子,你的幸运是地母神的恩赐……” 她的语气恢复了一点冷静,语调降了下去。 “可这不是你去找卡提卡硬碰硬的理由,他们嗜血、残忍、贪得无厌——别忘了爸爸妈妈……” “这只是一串项链,可是卡卡瓦夏,你是我最后的家人了。”金发少女的语气带了几分悲戚。 “姐姐,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开心的。因为这是妈妈留给你的项链,以后不会再有了……”而且他已经不说“赌命”了,还尽量把事情的重点放在他技高一筹赢了他们上。 可是姐姐还是难过了。 小小的孩子转头看向程安,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向她求助。 而程安回了他一个眼神: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然后她也信守承诺地安慰了金发少女几句:“瓦里莎,你先冷静。放心吧,卡卡瓦夏有极好的运气,而我有足够的实力,我们两个一起对上卡提卡人,必然是对方倒大霉啊。” “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还天天蹭吃蹭住的,怎么说也不会让我眼皮底下的人出意外的。” 或许使者的名头太好用了,又或许瓦里莎真的很相信程安,只见金发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放松下来,语气平淡了一些,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 “嗯,我相信您,使者大人,我也相信卡卡瓦夏。” “但有些话还是应该由我这个姐姐来告诉他的。”瓦里莎说着将卡卡瓦夏从程安怀里抱下来,让他站在地上,少女蹲下身,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程安见状又给卡卡瓦夏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我的作用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还得靠你自己了。 “卡卡瓦夏,项链的确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我亲爱的弟弟。我不会责怪你,但你要记得妈妈说过的话。” “痛苦和贫穷是母神的考验,她也赐给了我们机遇,那是你的幸运,卡卡瓦夏。你的好运是我们、也是所有埃维金人最宝贵的财富。” “你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你能带领氏族走向幸福。所以,永远记得保护好自己,也永远不要怨恨痛苦和贫穷,好吗?” 卡卡瓦夏:“……” 瓦里莎:“听话,向母神发誓。” 卡卡瓦夏:“好,我向母神发誓,我会永远保护好这份财富。” 孩子的心思真是好猜,程安看到他沉默那里就知道,八成又是心里其实不愿意,但卡卡瓦夏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会听姐姐的话。 无论是气氛还是他们信仰母神的话,程安在其中感到微妙的不适应。 说真的,除去长姐如母的关心那部分,咱能少谈这种“苦难是考验,机遇是幸运”的鸡汤话题吗?她心想,真的要忍不住当场反驳了哎。 要不是顾及到他们从小信到大,根深蒂固的信仰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程安真的很想薅住这里人的领子告诉他们:“靠自己啊!要站起来得靠自己啊!别求你们那不说话的母神了!” 可是自己站起来谈何容易?恶劣的环境,生存的难题,官方与外界的排斥,还有小人的打压,埃维金现在简直是天崩开局。 “好了好了,话也谈了,誓也发了,我们能先吃饭吗?”她岔开话题,“瓦里莎,我和卡卡瓦夏超级饿啊。” 听到弟弟的保证,金发的少女终于放下了心,“好,那我们这就回家吃饭。” 那顿饭程安吃的心不在焉,而且她有种直觉,卡卡瓦夏也是如此。 晚上,她如常躺在帐篷里望着布顶,思考自己来这一趟究竟要做到什么。 她来茨冈尼亚也有好些日子了,每天带他们出去寻找食物和水,顺便补充武器。卡提卡人残害起埃维金人来毫不留情,所以他们也抢劫起来心安理得。 这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所有的道德标准都要靠后,生存是横亘在两个氏族之间的争夺战。 但她来这里就是如此吗?她要改变的结局究竟是整个氏族的命运还是只是想让卡卡瓦夏、将来的砂金能过得好一点? 按照私心,她最在乎的确实只有卡卡瓦夏,但出于人道主义,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送死。 让他们自给自足尚且是个艰难的问题,更不用说自立自强,毕竟这么野蛮的地方,武力值不够,说什么都白搭。就凭他们抢到的那些武器,还真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 要是她走什么爽文主角建设文明训练军队之类的路子,那这是准备耗在这里个几年吗?他们有这么多时间? 再说了她自己都不是专业学练兵和管理的,镜流师父可是只教了她剑法,总不能教这些没有命途力量的平民用剑法对战人家的热兵器。 程安忍不住叹气,纯美的道路可真是麻烦,发个破任务都不知道附带个指标让她参考。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侧躺着面朝门帘。 可她这一翻身,倒是看到别的东西了。 一个站着的人的影子映在她的帐篷前。 程安当即坐起身来严肃以待,这时她又发现,这个人影怎么矮矮的,不像是寻常刺客的身形。 或许是听到了帐篷里有动静,那人确定了她没有睡着,外面的孩子终于率先出了声:“使者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卡卡瓦夏? 大半夜孩子不睡觉来找她,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程安赶忙面带疑惑地拉开了帐篷帘子。 圆圆的脑袋在月光下泛着浅浅的一层光,犹豫的孩子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他说:“使者姐姐,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第48章 坦白 程安背着卡卡瓦夏,飞驰在夜晚的荒漠之中。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小小的孩子来她帐篷找她,还问她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不对劲啊,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但总归程安自己也睡不着,没理由拒绝他。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这样——她负责赶路,卡卡瓦夏在她背上指挥前进的方向。 等到他们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类似遗迹或者废墟的地方时,才停下了脚步。 金发的小男孩从她背上跳下来,拉着她来到了一处垮了一半的石屋边上,顺着还勉强能走的楼梯,一路上了顶层。 说是顶层,也就两层楼的高度,但是上来的那一刻确是觉得明亮开阔,卡卡瓦夏熟练地走到边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并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程安过去。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是我曾经缠着着妈妈跟她出门放牧的时候发现的地方。”孩子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怀念。 “在这个地方,不会有外人来,也不会离家远到我回不去,更重要的,这里的风景很好。” “虽然我没有在这里看过夜景,但果然,这里晚上也很好看。” “卡卡瓦夏,你是有什么想瞒着瓦里莎的事吗?”她单刀直入地发问。 比起这里的风景美不美,她更关心卡卡瓦夏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定的样子。 他沉默了。 但没多久,他似乎就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使者姐姐,你觉得芬戈妈妈真的存在吗?” 程安闻言瞪大了眼睛。 天可怜见!来这个氏族这么久了,终于有人和她问这个了! 这群人里终于要有个懂她的人了吗? 她猛地看向说出这个问题后有些惴惴不安的孩子,那双绚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她摸了摸卡卡瓦夏的头,语气轻缓地问道。 “使者姐姐,你先答应我你不会生气。” 怎么会呢可爱的孩子!她巴不得更多人主动来和她说这个,这样大家就不会整天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母神身上,不会省吃俭用也要祭拜,更不会整天拿“这是母神的考验”来麻木自己了。 有那些闲物资和精力,不如自己多吃点,学学他们带回来的武器怎么用杀伤力大。就算学不会热兵器,自己长两斤肉都是好的,至少增强身体素质比冲母神跪拜来的实际有用。 “我当然不会生卡卡瓦夏的气了。”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确认程安确实没有生气的的意思,他终于说出了憋了一路的话:“我们埃维金氏族,似乎人人都信仰着地母神,包括爸爸、妈妈、姐姐。” “从我出生起,他们就虔诚地信仰着她,为母神准备祭祀,向母神祈求一场雨,求母神宽恕我们的罪孽。” 年纪不大的孩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许多不敢在别人面前提的“大逆不道”的话,积压到今夜,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说出。 “使者姐姐,如果三重眼的地母神真的在注视着我们,那爸爸被流沙卷走的时候,母神为什么没有保佑他,明明爸爸是为了准备给她的供品,才会去卡提卡人的地方。” “妈妈在我和姐姐怀里变冷的时候,直到闭眼的那一刻,还在请求她的原谅,那个时候,母神又在哪里?” “使者姐姐,大家都说我聪明,可我不明白,如果每一场雨都是母神的宽恕和恩赐……” “那我们是犯了多少错误,才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 月光清冷,此地幽静,只有风卷起黄沙簌簌轻语。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石头屋顶,面对面,谁也没有说话。 程安不知道该怎么作出完美的回答。那曾是困了砂金几乎半辈子的问题,此刻她在小卡卡瓦夏口中亲耳听到了近乎痛苦地质问。 母神降下雨,宽恕罪孽,送来赐福,这里的人们毕生祈求着这些。可这雨形同死亡的诅咒,那他们祈求什么?他们的罪孽就深重到需要一辈子祈求这个宽恕,然后在这宽恕中死去? 程安知道卡卡瓦夏说的问题角度很委婉,要换她来问,大概就会直接说:如果母神是真的,下雨是宽恕,那他们这不是一辈子都在求死吗?图什么呢?真就图个原谅? “卡卡瓦夏,我们从来没有错。没有人生来是为了求得谁的宽恕和恩赐出生。”她今晚也算豁出去了,直白的说出自己忍了很久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狂热地信仰过神,也不相信你们的地母神存在。” 这下轮到卡卡瓦夏睁大眼睛看她了。 “我相信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无论是生存、武器、还是自由与公平。” “在我的家乡,我们那里的人从小学的所有知识与技巧最后的落脚,都是告诉我们,他们的作者是什么时代的什么人,从来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最后的介绍是,这是神的恩赐。” “我们并不排斥信仰,但单说我个人,确实不曾祈求什么神的宽恕和恩赐。” 程安坦然地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我求什么宽恕!” “如果我有错,法律会制裁我,轮不到母神的雨淋我身上。” “至于所谓恩赐,如果机遇就叫恩赐,那不是我自己争取的吗?我觉得那个应该叫报酬,是我辛苦活着理所应当尝到的甜头,我又没偷没抢。” 卡卡瓦夏不说话了。 大放厥词完的程安感受着这片沉默,莫名有点心虚,别是吓到孩子了吧? 她收回自己刚刚理直气壮地态度,语气不定的问道:“呃……卡卡瓦夏,你要不说点什么吧,你这样姐姐怪害怕的。” 所幸,他还是那个听话的乖小孩,所以听话地开口了:“姐姐刚刚提到了自己的家乡,是人的知识传授给人,人的力量传授给人?” “是这样。” “所以姐姐不是母神的使者,对吗?” “我们认识第一天我就说过了,我认为我不是。” 卡卡瓦夏:“所以,母神并不存在。” 程安:“我认为是不存在的。” 这就是她的答案了。虽然很难解释砂金那邪门一样的运气,但就像他们推论的那样,如果母神真的存在,她又不干事也不顶用,信她的人也没见过得多好,那还信什么?她存在又能怎样? 原谅她就是这样的实用主义,毕竟老家那边的人除了祖先和长辈,大都也是谁有用就信谁、拜谁的。 如果您值得我们信奉,请拿出您的简历和证明。(hr语气) 当然,如果您掌管财富,那另当别论。这个没话说,这个她是真喜欢。 卡卡瓦夏语气虚浮:“那,‘我们是犯了多大错,才要为了死亡出生在这世上’是……” 程安一锤定音:“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我们从不为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活下去。” 第49章 求索 程安不知道卡卡瓦夏最终有没有信她说的话,但小孩子听到她理所当然的说出了他怀疑许久的问题答案后,明显眼中闪过了许多情绪。 但这夜色浓郁,月亮的光照不清楚这么复杂的东西。 良久,他又开启了话题:“那姐姐你既然不是我们的使者大人,你原本的身份是什么呢?” “啊,原本的身份啊……” 程安想到了学生,想到了游戏玩家,想到了罗浮剑首的徒弟,想到了那个将自己从坑里救上来的红发骑士。 “我目前是一名纯美骑士。虽然也是被迫的。”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说法。 这是她在这片星空下的第一个身份,即使走上这条路并非她自愿,这也依旧是无可否认的,决定性的东西。 自从来到茨冈尼亚,她天天被当成什么母神的使者,每天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不知道是看人还是看神,又或者是看一份投资,总之那感觉就很莫名其妙。 还不如当纯美骑士呢! 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大家都不是什么好差事。 “纯美骑士?那是什么?”卡卡瓦夏问道。 程安:“据我浅薄的认知,应该是遨游宇宙然后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热心好人。” “比如,我们纯美骑士为了宣扬美育,都是这么说话的——” “咳咳、这位可爱的生灵,与您在此月光之下交谈真是令灵魂为之赞叹的体验,星月不及您的眼睛美丽,银辉不如您的品性皎洁,请容许我赞扬,您是如此的纯美!” 卡卡瓦夏:“……啊,好、好厉害。” 程安:“……别这样卡卡瓦夏,你这样显得我很尴尬。” 天可怜见,小小的孩子在这个时候硬生生学会了转移话题:“所以姐姐你来我们这里,是为了帮我们吗?” “或许是的。”她只能能装作自己没说过那段纯美的发言一样顺着孩子的话往下说。 可是实际上她还没有什么切实的想法,这里的情况太特殊,而她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挑起一个氏族的活路。 说真的,要不最后还是保下卡卡瓦夏姐弟俩算了。 程安叹了口气。 “回去吧,卡卡瓦夏,夜深了。谢谢你能给我一个说出心里真正想法的机会,但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她朝金发的孩子伸出手,他们在夜色中不急不慢地赶回了帐篷,临近进门,他们又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互相保证自己不会将今晚的话说出去。 只有夜色与那片石头遗迹听到了两个人对信仰与命运的妄言。 ———————————— 第二天,程安开始了新的策略。 在这个氏族待了这么久,就卡卡瓦夏一个孩子有觉悟怀疑他们族里的信仰,其余人都行不了一点,她自己怎么可能带飞所有人? 打猎救不了埃维金人。 是时候跳出那个狭窄的小圈子,去点别的地方给自己找点希望了。 于是她决定去一趟茨冈尼亚的那个什么联合酋长国,去看看这个星球的官方区域到底长什么样子。 凭借着八音盒和胸针,以及她修炼地出神入化的纯美话术,酋长国的大门那里完全相信了她那套“野生的纯美骑士偶然降落这里”之类的说辞。 再次感叹纯美骑士的身份的确好用,她几乎没有受到质疑,所有人只要听到她以“这位尊敬的先生\/小姐”开头,以“伊德莉拉”结尾就满脸震撼,随即恍然大悟,然后顺利放行。 没有人盯着她当她是什么神的使者,不需要考虑他们坚定又脆弱的信仰,程安的戏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心舒爽地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酋长国。 她在这个相对繁华的地方走过街头巷尾,大体了解了一下结构,就一路去了一个对这里的人来说短时间内并不受重视的地方——图书馆。 茨冈尼亚环境恶劣是整个星球统一的,所以酋长国中的人即使有相对集权的政府,但大家还处在努力生存的阶段,这个时候就觉悟自己要靠知识走出这里的人不算多。 倒是正好方便了程安来查东西。 毕竟是本地土着的资料,在应对本地情况上应该会有特别的经验和见解,若是这图书馆也有公司的出力和补充,那好运气的话还能找到许多意外惊喜。 为了这种可能,她便开始天天赖在这里,每次至少半天起步。或许埃维金人觉得神使大人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居然没对她有很大的不满。 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还以为这些人会抱怨她不常带他们去打劫卡提卡了,没想到目前情况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老拉拿帮她说话了。 加上抢来的武器还是有点用处的,虽然做不到武器大师,但好一点的装备至少能力大砖飞,埃维金人们现在从败率百分百变成了百分之八十。 非常伟大的进步,使程安听了沉默,爱来自纯美骑士。 好无助,哥们儿你们是真一点不能打啊? 就在连着来了这类似图书馆或者资料库一样的地方一个多月之后,一个普通的下午,程安在查阅着这个星球关于纯美女神和繁育星神的资料时,有个人来跟她打招呼了。 说打招呼其实也不太贴切,因为这人完全是自顾自提问,自顾自推断,然后理所当然地向程安索要答案。 他问:“你连续来查了一个月的星神相关的资料了,为什么研究这种课题?” 很怪啊,就很突然地来人家面前暴露自己盯了她有段日子了,还光明正大问原因,毫不心虚。 “你谁啊?”她闻言抬头,本来看这些神话一样的东西还找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就烦,居然还有来贴脸的。 “还有为什么——”为什么要盯她。 但她没问出口,因为抬起头看清眼前人的那个瞬间,她就呆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十几岁,大概上中学的年纪,但眼里的情绪很是稳定,完全没有被她不爽的语气影响到。 “我在问你问题,你应该直接回答的。同为学者,你我的时间应该都很宝贵。”他说起话来还是那么犀利。 程安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义、咳,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蓝紫色的头发,金红色的眼睛,金色的桂枝发饰,犀利但熟悉的说话方式——这不是伟大的义父、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吗? 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来过茨冈尼亚? 真的假的? “你认识我。”对面的少年皱了皱眉,语气肯定。 但他明显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研究星神的事,为什么总是答非所问。” 救命,这个年纪他还不会张口闭口说她白痴和蠢货,哭了,他好温柔。 “因为我想查清楚纯美的力量以及涉及的范围,更甚至,我想知道纯美销声匿迹的原因。”这涉及她穿梭的真相,手中的纯美力量有无其他用处,以及每次进行任务,达成纯美结局的判定标准。 “还有沙漠中是否有繁育的残存力量。”这涉及之后可能会发生的艾吉哈佐砂金案,以及博识学会甚至公司的注意力。 从结果推导过程与原因,目的性总会强一些,所以她天天来看这些星神相关的记载。很可惜,一如既往,星神的谜团,怎么会是普通人轻易能察觉到的呢? 眼前的小拉帝奥得到了自己最初问题的答案,他对此没有过多评价,“那我们来谈一下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完啦!这真是个逃不过的死亡提问。 每次她回答这个问题都会出洋相,这次要丢人丢到教授眼前了。 但是不死心的程安还是打算挣扎一下:“因为天才少年拉帝奥,仅仅中学的年纪就被荣德教授推荐去了真理大学。你的事迹还是很出名的。” 她在赌,赌这个时候拉帝奥确实已经受到了老教授的推荐,赌她的眼光和直觉。 眼前的人没有多余的表现,略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思考这个解释是否说得过去。没反驳,没骂人,看来八成说对了。 程安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已经乐开花了。这都能蒙对,难道是跟着卡卡瓦夏太久了自己也沾了些好运气的光? 若真是这样,那或许她还可以赌得更大一点。 “怎么,拉帝奥同学来问我这种问题,是想加入我的研究吗?” 曾经的她在沙漠的帐篷辗转反侧,希望能有一个外置大脑帮她思考这些纷繁复杂的东西。 现在,最好说话的外置大脑就在眼前了,要是能把教授拉入伙,相信她身上的谜团分分钟就能有大进展。 看来的确是跟卡卡瓦夏待久了,她也开始变赌了。 这一次,她要赌的可是未来真理医生的态度。 真是太刺激了! 第50章 新的盟友 眼前少年的眼神更奇怪了,程安生怕他下一秒就会翻一个白眼,然后说看到她这样的白痴就想死。 但他没有,他只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抱着砖头一样的古籍的人。 其实程安问这个问题也不全是在赌。 因为研究星神这种东西,并不是普通学者会在意的课题,尤其是这片茨冈尼亚的荒土上的人。一般只有一种人会在乎这种和造福普通人没有太大关系,而是执着于一个疑问就寻找答案。 天才俱乐部的人。 当然,天才俱乐部中的人肯定不会像程安一样,在这里为两个问题啃了半个多月的书还一无所获,真正的天才或许没几天就会想到别的研究方法,甚至已经得到答案。 所以,程安这副样子,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或许更像是渴望加入天才俱乐部、或者有天才之志,却无天才资质的人。 一个没有天分的学者研究一些与凡人实际无关的、星神级别的东西,还迟迟没有进展,拉帝奥八成是发现了这点,所以才有了几分好奇。 简而言之,看到真蠢货了,天生的医者仁心令智慧的拉帝奥同学忍不住来看看,是什么犟种在钻牛角尖。 程安问他加不加入,其实是在有一点点把握的基础上赌这个年纪的拉帝奥对天才相关的东西还有兴趣,以及他的仁慈。 眼前的人没有在她问完问题后就翻白眼然后转身就走,说明或许真的有戏。 她眨巴着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真是奇怪,明明现在她的年纪比较大,可是看到熟悉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拿他当义父尊重。 只能说不愧是拉帝奥。 “你哪来的勇气邀请我加入你的课题?”他问。 “因为你主动来问了,说明你自己也很好奇吧。所以看不下去我几乎为零的进度。” “好奇并不意味着我会浪费自己的时间研究这种于实际无用的东西。”他说。 哦,这是他的落脚点,程安心想,“于实际无用”。 维里塔斯·拉帝奥天生是个伟人。 他从小到大,其优秀与过人之处自从展露头角,就从来没有平息过。而他的研究遍布各个领域,一个人能开五十二门课程。 而他的每份研究,都是从人们的需求和现有的困难上入手。简而言之,他的成就从来没有脱离过对更多人的意义。 他是一位真正看得见凡庸的圣人。 天才或许眼高于凡间,但拉帝奥永远是为更多的人谋福祉。 这是程安无论他年纪大还是小都对其报以尊敬的原因。 也是她敢赌一把,拉他入伙的原因。 而现在,她要为他的考量加上最后一份砝码。 “谁说这于实际无用的?解决了这两个问题,顺利的话,我可是能救下一整个氏族人的生命。”她认真的说道。 “氏族?你是茨冈尼亚本地人?”他有些疑惑。 “不是,但我想救他们。”程安说到这里,眼里有狡黠的光闪过。 “说实话,我并不是学者,我的身份是一名纯美骑士。”她说着八音盒悄然旋转而出,红色的纯美能量又在手中凝结成一朵玫瑰的模样。 她将魔法玫瑰献到拉帝奥面前:“这位充满魅力的先生,您的博学与智慧是冰原中的极光,风雪无法阻拦其的绚丽,星月无法与之争夺光辉。星月悠远而极光倾泻,请容许我赞美您伟大仁慈的心,愿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赐福您的前路。” 感天动地,这图书馆是真的人少,以至于程安的咏叹调都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甚至她的声音都很得体,是不会打扰到别人、但被夸的当事人会感受深切的程度。 看着还是少年的拉帝奥表情中满是惨不忍睹,顺便附赠了一个白眼,但他还年轻,还是忍不住会左右瞥视看一眼周围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程安真的无敌想笑。 她这话其实完全没有作假,就是不知道拉帝奥在嫌弃和略感尴尬的同时有没有听出来她真心实意的夸奖。 不过真的好久没这么玩了,她在埃维金氏族里可是兢兢业业的带领大家“以理服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抢劫卡提卡人的物资,最常见的态度是族人对她毕恭毕敬。 很没劲说实话,身边没有和她地位对等的平辈伙伴,她想过过戏瘾都无从下手。 程安在埃维金那里可从来不敢这么玩抽象,一是没人懂她的幽默,二是真的有人当她中邪了。 好在拉帝奥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滤镜,而她搬出整个氏族的人的性命,以及自己的身份,他就绝对不会就这么因为她纯美的发言而离场。 他至少会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再决定要不要骂完她蠢货转身就走。 “您知道茨冈尼亚的埃维金氏族吗?”程安迅速开始说正题的态度挡回了小拉帝奥刀子一般锐利的目光。 见人点头,她继续说道:“埃维金氏族与卡提卡氏族结怨已久,而卡提卡天生残暴,毫不留情屠杀着埃维金人。” “而我作为纯美骑士,当然不会放任这有违纯美的非人道主义恶行。” “但我自己对自己的力量还无从理解,埃维金族又实在实力弱小,打不过卡提卡的屠刀。” “因此,我想从星神的谜团中寻找线索,一方面提升我自身的实力,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另一方面为埃维金与其他势力做交易谋求筹码。” 程安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哪怕拉帝奥现在只是个中学生的年纪,她也依旧希望他这样的人能帮忙,所以她这方面的态度很是真诚。 于是她还把前一阵她的顾虑和埃维金人如今在信仰上、武力上的考量一并和盘托出。 穿越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程安知道拉帝奥绝对可信,所以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而这份真诚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十分重要。 比如拉帝奥就真切地意识到了她的诚恳。 他便真的考虑起了这些问题。 长大成为成熟大人的真理医生尚且不曾忘记放眼每一个人,给予众人受教育的机会,更不用说还是青春少年的小天才拉帝奥,自然也不会是个冷心肠。 他真的思考起程安说的种种顾虑,但思索来思索去,他的想法逐渐从星神偏移出来。 他问:“埃维金氏族从身体到武力都是弱势,短时间内无法提升,那为什么不先寻找更大的靠山提供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你不够强大的话,真的没有别的势力了吗?” 程安一愣,这人都没说加不加入,已经直接开始思考,并提出问题了。 不过“更大的靠山”? 程安疑惑了,他们要是有更大的靠山,为什么还要信她这个单枪匹马的? 她闭上眼思考,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渐渐浮现,隐约的提示似乎就在嘴边。 ——“使者大人比黑衣服的人厉害!” 猛地睁开眼睛,程安悟了。公司也是站在埃维金这边的啊,但是埃维金人眼里,公司不如她,所以在她加入后,这群人不在乎公司了! 第51章 合作与考量 说实话,公司虽然间歇性不当人,但是论起这靠山大不大,那确实是够大的。 当然,其实这时候也不必将不同的部门分那么清楚,无论他们内部是什么立场,总之促成这个局面的势力就是来自公司,我们可以统称为公司势力。 不过具体它能发挥什么作用,就要看事件负责的人和部门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及事件涉及的利益了。 比如酋长国的建成,就是市场开拓部的主管年轻时,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一把就烧在了茨冈尼亚,才有了这片星球上第一个部落联合的小国。 此事办成能让主管自己和星际和平公司都名声大好,所以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动作很快。 但这个酋长国的领导人排斥卡提卡与埃维金,所以用“自治”的借口,将这两个积怨已久的氏族排除在外,这样两边打起来,酋长国就不用负责了。 而对此,公司方没有表态。这就说明负责的部门不在意这些细节,国家能成就行,其余的细节和风险容后再议。 但来自公司的部分势力还是选择了与埃维金谈合作,因为卡提卡是真不当人,天生反骨,性格残暴,他们对公司也没多顺从,刺头得很。 原剧情里公司一直等到卡提卡对埃维金屠杀殆尽才出手灭了卡提卡,这也是他们考虑利益的结果。 公司、或者市场开拓部也想趁早灭掉卡提卡,但他没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只有卡提卡犯下足够重的罪行,公司的出手才会显得正义。 于是公司的人对埃维金的态度就是,几乎不提供除站队以外的任何援助,实际上跟放任两边你死我活没有区别,此举反而加重了两方的矛盾,他们就是在等一场悲剧。 最后整个埃维金氏族上下几千人便都充当了这个出手的理由,成了星际和平公司名声的牺牲品。 但现在,要他们主动去与公司方面,甚至可能是市场开拓部谈合作与庇护,等同于与虎谋皮,诱惑大得很,风险也是。 “你说,公司信得过吗?”程安小声询问拉帝奥。 “这不是应该看你的水平吗?只要你有足够的利益,公司就信得过。” “不过我的建议还是少和公司的人打交道。” 不得不说,即使是少年的拉帝奥也依旧眼光独到。她困于对自己力量、经历的疑惑和未来的剧情,而拉帝奥却能看到更贴近现实的东西。 要这么说,当年的埃维金也确实和公司合作过,只不过那一次他们合作的是一个诡计,要在卡卡瓦日对卡提卡发起复仇之类的。 现在来看,那或许就是一切的导火索,一个往公司手里递一个伟光正理由的机会。 或许,公司有了其他更合理的理由、或者明白埃维金氏族活着能为他们谋得更多利益,就不会把埃维金看作牺牲品了? “我会考虑这个方法的。”程安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么说很突然,但是,如果我需要帮助,能联系你吗?”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拉帝奥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留情,但是内容却令人暖心:“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你讲那么多?” “太感谢了!”他还是那么嘴硬心软!嘴上不客气,联系方式倒是加得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多了。 这一趟她来得心满意足,收获颇丰。程安当场合上手里的古籍,准备回去一趟,要说起公司和埃维金合作的详细部分,她认为那个老拉拿应该派上他自己的用场了。 她站起身准备道谢离开,却被眼前的少年按住了书:“还有一个问题,你的纯美力量。”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漂浮着的八音盒,“那东西是奇物吧?据我的经验,它并不一般。” “作为一名研究过一些星神力量的学者,我建议你慎重使用。” 程安:“?” 程安:“可是我走上纯美命途,很大部分就是因为它。” “那八音盒上的纯美力量并不纯粹,但这只是我的个人感受,信不信由你。”他似乎言尽于此,转身离去了。 其实拉帝奥的话也是她一直想知道的真相,但现在无论这力量是不是纯美,她都是需要的。情况容不得她挑三拣四,埃维金人的生死存亡比较重要。 会有机会的,等这次危机过去,她一定会找个专业的鉴定师鉴定一下,或者直接请伟大的拉帝奥研究清楚。 至于报答,嗯……跟他透露一下八音盒说过的纯美的时空能量也不是不行。 ———————————— 黄沙漫卷,帐篷之内。 程安久违的又见到了这张老人的脸。 她没多少耐心听信徒发言,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公司曾和埃维金合作,这事您知道细节吗?” “使者大人,您问这个是有何意?”老人依旧是她熟悉的样子和语气,没有一丝丝改变。 程安:“我需要知道那群黑衣人是如何跟你们谈的合作,你们彼此约定了什么条件,进行了什么交流。” 老拉拿沉思了一会,回答道:“那些黑衣人说因为正义站在我们这边,他们为了维护和平而与我们同在。” “他们曾带来了一场雨,一场宣告我们合作的、于沙漠中的人而言十分珍贵的雨。” “那你们答应了什么?”对于这片有石而无水,有雷而无雨的星球,雨水本就是重要的,加上埃维金人对于雨的特殊情感,这场雨怕是带了十足的收买人心、展示实力的意思。 老拉拿:“我们答应与卡提卡人誓要不死不休。这是我们两个氏族从许久前就已经成定局的事。” “可是,”他语气一转,“黑衣服的人们除了站在我们这边,并没有做出任何恩惠于我族的事。”他用拐杖捶了捶地面,“使者大人,比起他们,我们更愿意信奉您。”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或许他们本就没有真心想帮我们。” “可如今,不需要纠结了,埃维金人迎来了自己的使者大人。” 程安已经要听腻这番言论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根本不是你们的使者。” 她明明第一天就反驳过了。 “可是大人,比相信黑衣服的人的口头之言,难道不是您为埃维金付出了更多吗?我们信赖着母神的使者,我们需要您的存在。” 程安闻言,满脸怀疑地看向他:“你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使者,是因为真的相信,还是因为你的族人需要一个值得相信、能干实事的信仰?” 那个老人叹了口气,镶嵌在褶皱中的眼睛发出有些锐利的光:“使者大人,若我说二者兼有,您会抛弃埃维金吗?” 第52章 使者背后 程安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心里那种震撼和复杂,这老头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他或许真的对母神虔诚,但在对她这个所谓的使者上,有着绝对不纯的用心。 “你果然是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什么神指派来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的语气肯定。 “或许吧,大人。”那老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开始变得坦诚:“但您实实在在留给了埃维金存续下去的机会,实实在在为我们带来物资与武器。” “您值得我们像对待神一样尊重您。毕竟若您没有帮我们的意思,即使我们再挽留,您也不会管我们这种奄奄一息的小氏族。” 他说的对,程安的确从一开始就抱了帮他们一把的心思,但这不是他偷换概念,给她戴高帽的理由。 她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这么久的蒙骗,不是几句好话就能过去的,“既然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们,那把我绑在使者的道德交椅上算什么?” “神的使者比起一个好心的旅人,会给氏族带来更大的安心与动力。” “为了氏族能存续,我作为拉拿,理应给出一个更能安抚大家的答案。” 哦,高低她都会出力,所以干脆让她再多担点,送佛送到西是吧? 呵。 两句话。 这么久的使者名头,原因只有两句话。 程安觉得自己都气笑了。 “哈,你说的好啊,那我要是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们了,你们又能怎样呢?”她语气带刺。 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她觉得自己在这既自讨没趣又很小丑。 “那您也仁至义尽了,我们这段日子受足了您的帮助,比以前更多的食物和水,难得的武器与振奋的精神,氏族里甚至出了些能打的战士。”那个老人说到这些变化,难掩自己的欣慰与感慨。 “您做的足够多了,老头子我今天在这里和您坦白,也是因为我们即将迎来这场与卡提卡纠缠的终结,您理应在最后知晓一切真相。” 不对劲,好诡异的话题方向。 “什么终结?你说清楚。”她严肃道。 “三天后,我们将迎来一年一度的卡卡瓦日。那一天,整个埃维金氏族都会聚集在一起,为我们的地母神举办大型的祭祀。卡提卡人不会放过这个时候的。” 老拉拿沧桑的声音混合着愤怒、仇恨、感慨、激动,或许还有悲愤与决绝,他作为一族领袖,诉说着属于整个氏族诡计。 “他们会借着卡卡瓦日的大雨,抢走我们的一切,而我们会趁此实行埃维金忍了许久的复仇。” “天上的黑衣人的确站在我们这边,他们这次真的送来了武器与其他物资,示意我们曾经约好的结局。” 老人郑重地看向她:“使者大人,我们会与卡提卡决出存亡与生死,若您依然愿意庇护我们,我的族人便会在卡卡瓦的极光下与您相见。” “若不愿意,您现在离开还完全来得及。我们埃维金人会铭记使者大人为我们做出的一切。” 程安听得气血上头,她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原谅。这么久的欺骗,却在这个时候良心发现;这么大的事,一整个氏族在她忙着查资料这几天瞒得她愣是一丝风声都没听到。 “哈哈。”她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态度,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然后她甩开帐篷的布帘就冲了出去,远离埃维金的聚落营地,一路狂奔回了酋长国中。 太可笑了! 无论是那个老头还是那个氏族,顺便还有她自己,都太可笑了! 她在街道上愤怒地寻找能住的旅店,让那群人自生自灭好了,她只管最后在那个奴隶主下手之前捞一把小卡卡瓦夏算完,其余人爱死不死。 她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小拉帝奥发消息。 程安:“抱歉拉帝奥同学,你的建议我用不上了。” 拉帝奥:“?” 程安:“那群人不值得我累成狗的帮他们找生路,他们自己有的是自己的打算。” 拉帝奥:“来图书馆。” 没有废话,看不出那人的意思,但显然,拉帝奥没有不管她的意思。对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这个态度,他果然是个绝世好人。 程安现在急需跟人倾诉自己的情绪,哪怕这个人是听了她的话会不客气地骂她一顿的拉帝奥。 她火速赶去了他们认识的那间图书馆门口。拉帝奥就在门口,见她状态十分不稳,有要情绪爆发的征兆,他当即决定不进图书馆内了。 这人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或许一个没那么多人的地方更合适。 又或者,她可能今晚不会回埃维金那边了,还需要一个住处冷静。 他没有开口嘲讽,当即拉着人去了一间旅店,示意前台开一间新房间。 在程安震撼的目光中,少年拉着少女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去了楼上。 要不是出于对真理医生人品的信任,程安根本不会进这旅店大门,但他是拉帝奥,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这么想着,她没有挣扎地进了屋。 关上门,示意人先坐下,拉帝奥终于开口了:“说吧,发生什么了,让你一个纯美骑士这么暴躁。” 这句话就像打开了程安的话匣子,她当即开始把自己在沙漠遇到埃维金人被屠杀到老拉拿的话,以及他们在卡卡瓦日的诡计都说了一遍,说之前她还特意用纯美能量感应了一下附近没有窃听设备。 她很愤怒,但是隔墙有耳还是得防着点。 “想让我帮忙直说啊!就因为他们的什么母神信仰,拿我当工具呢,缺什么补什么,需要什么我就是什么!” “他们明明可以坦白跟我说的,何必算计这一遭。” 程安说完,眼含痛苦地看向对面一直没说的人。 而听完了她长篇大论的拉帝奥合上了手里拿的书,金红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与犹疑,他向来如此坚定又清醒。 “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诉说自己被骗了,很是愤怒于是决定放任那个氏族自生自灭?” 拉帝奥嗤笑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去骂他们,反而来找我?” “放弃了就不要浪费时间,我应该说过,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 程安:“可是,我不明白,那个老头最后为什么又突然坦白了?瞒着我让我加入不是更保险吗?” 拉帝奥看过来:“你觉得呢?” “总不会是真良心发现了吧?” “如果是呢?如果真是最后的良知,你还会出手吗?” “我、我可能,”她面色纠结,眼神左右乱看,最后不情不愿地“啧”了一声,“可能会回去出手帮忙吧。” 拉帝奥闻言突然笑了一下,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听不出情绪:“原来如此。” “确实没看错你,问题解决了,你是来找我劝你回头的,程安。” 他一锤定音。 第53章 卡卡瓦日企划 说实话,程安并不是很想承认拉帝奥的结论。 但他是拉帝奥,他这么自信,搞得她又有点怀疑自己。 可恶。 她是什么天大的怨种吗?上赶着来找人告诉自己,其实她就是想找个理由回头? 程安想说什么都表现在了脸上,拉帝奥都不需要她开口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你也可以反驳我,然后买离开这颗星球的星际船票跃迁走,但你的心里会一直想着这里的事。”他说。 “等你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回来看看,届时能接受这里的惨剧也行。” 拉帝奥鲜少心平气和说这么多话,程安觉得自己应该感激一下,但她心里又实在五味杂陈,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但其实不用设想,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死的人不是跟自己你死我活的世仇敌人,见到屠杀现场都会心里不适的,尤其是当你手里还曾经握着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被骗了的确令人恼火,但罪不至死。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见到程安这个样子,八成是有了自己的决定了,拉帝奥便也无意久留。 他本就是在假期期间跟着老师来茨冈尼亚考察学习的,这两天在图书馆搜集到不少和他研究相关的事,也该去和老师汇报一下了。 “你可以在这里冷静一晚,具体什么打算看你自己会不会后悔。如果需要续订房间记得自己付钱。”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推门而去。 程安这次没有挽留,她往后一躺瘫在床上,看着不同于帐篷顶的白色天花板,决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无论原不原谅,总归她今晚不想回去了。 现在想来还真是好笑,那八音盒见她第一天就说过,她是天生做任务的圣体,现在看来说得真对。自己都被坑了想到最后的结论还是“等这一次过去再算账”。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掀起被子滚了进去。 ———————————— 第二天,程安在城中晃晃荡荡逛吃了一天,又续了两天自己的房间。 第三天,依旧如此,只不过,到了晚上,有些不同寻常的事出现了。 程安躺在酒店的房间沉入梦乡,梦中的场景却是她始料未及的空白。 她茫然地坐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根据她的经验之谈,大概率是八音盒搞的鬼,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每次只有八音盒出现的时候,她周围才会是这副空白的场景。 这么想着,眼前就有了那个红色盒子浮现的身影。 “哟!消极怠工呢?” 程安:“……” 它还是那个鬼一样的性格,真令人听了头疼。 她不由自主地又捂上了太阳穴。 “发生甚么事了啊亲爱的,怎么呈病如西子状?茨冈尼亚水土不好?”它又开始自主转圈圈炫耀自己的存在感。 她难得赞同一次这盒子的话,“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茨冈尼亚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八音盒:“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解决这里的事,速通结局,早点离开啊。” “我可是这两天就隐约醒了点,看见你单纯地逛吃了两天,任务进展这么不顺利?” 程安回答道:“因为埃维金那边拿我当工具人呢,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出来给自己缓解心情,等他们真打起来再说。” “对了,说起来你怎么醒了?不会是我又快要离开了吧?” 这时间也太早了吧?等她在那场骚乱中救下了卡卡瓦夏和他姐姐就走吗? “之后不会再有意外了吗?” 说实话,要是这次顺利救下卡卡瓦夏,可能他之后的人生都会被改写,甚至他还会不会变成公司的砂金都不好说。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不必担心啦,首先,我只是微醒,你的时空能量还没有攒满,咱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其次你仁至义尽,他们命运如此,做完任务之后就交给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好了,你又不能管人家一辈子。”那八音盒在眼前跳了跳,闪了闪红色的光。 “就算是当妈的也得教孩子独立的,溺爱要不得啊!程安妈妈!” “……不要以为你是铁皮我就没法拆了你。”程安额角的青筋又在隐隐跳动,好欠的性格!伊德莉拉到底为什么会造出这种东西? 不过欠归欠,倒是话糙理不糙。 确实,她一个留不了太久的人,改变一些命运的节点是极限了,之后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没想到你还是会说人话的嘛,怎么,受什么刺激了来安慰我?”她新奇地问这个一直以来说话都很不中听的八音盒。 “怎么说话呢?我明明一直都是很讲道理的指路明灯角色!” 眼看小小的火苗窜上了八音盒的外壳,程安表示:“你看,又急,又在叫了。” “行了行了,说回正事。明天就是卡卡瓦日了,我说什么也得回去看一眼的,能帮就帮一把,帮完再跟他们算账。” 不过在此之前,卡卡瓦日是卡卡瓦夏的生日,她这个带了他将近半年的姐姐应该送他点东西的。程安想到了这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其余埃维金人不提,单说卡卡瓦夏,这是程安此行说什么也要关照的重要人物,孩子本来小时候过得就苦,她都来这一趟了,怎么也得给人一点不同于以前苦日子的体验。 但那场诡计偏偏就在卡卡瓦日,真是不巧。希望她能在打完架之后还有力气给他送礼物。 至于送什么,程安早有打算。 这也是她和八音盒唠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你给我的那种红玫瑰胸针,能不能再来一个?”她兴致勃勃地问。 八音盒:“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原本的丢了?” “我丢没丢你不知道?”她疑惑道。 “都说了我最近只是微醒,我要是真正生龙活虎,哪还用得着在梦里找你,都是现实里和你说话好吗?” “行吧。”程安接受了这个解释,“那我要是那个胸针丢了会怎么样?” 八音盒满不在乎:“丢了就丢了呗,我再给你一个就是了,来自星神的力量,多幻化一个用来转化力量的小配件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原本那个呢?” “就作废了啊,总不能给过路捡到的什么路人这么大的便宜吧?” 好有道理啊。不过这样也行,把原本的那个胸针给卡卡瓦夏做纪念也不错。 原本她打算要是这八音盒直到卡卡瓦日都不醒,她就去找人定做一个同款的。这下正好省事了,直接白得一个。 毕竟是星神幻化的造物,何况还是纯美星神,那胸针无论是造型上还是寓意上都说得过去。 就算没有了转化能量的用处,至少她曾经靠这个胸针运气爆棚过,希望它也能带给小卡卡瓦夏更多好运。好运气这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那再给我一个吧,原本那个前两天打架的时候掉了,这几天就等你醒呢。”她语气真挚,听起来相当担心又庆幸。 八音盒自然不疑有他地答应了。 至此,她想办的事都差不多了,是时候养精蓄锐,为了明天的重头戏了。 于是已经利用完毕的八音盒被程安无情地告知她要单方面闭麦了,是时候放她回去安心睡觉了。 八音盒骂骂咧咧地断开了谈话,程安如愿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第54章 卡提卡与埃维金 次日中午,程安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桌上崭新的红色胸针满意地笑了。 她美滋滋地将自己袖子上原本的胸针换下来,将新的别上去,然后把旧胸针揣进兜里。 她拉开窗帘深吸一口气,水汽氤氲,窗外是阴雨蒙蒙的一片。 卡卡瓦日是埃维金人纪念母神的日子。曾经,卡卡瓦夏在历史上的这一天出生,那一天,天空难得的下了一场雨,他因此被家人认为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有了卡卡瓦夏的名字。 如今又是一个卡卡瓦日,雨,又一次悄然落下。但这一次,雨幕之下,那个幸运的孩子会迎来新生吗?那个精明的氏族会迎来自己的胜利吗? 程安不知道,因为她自己也在局中。 收拾好自己的行头,她便离开了房间,一路往埃维金人们聚居的地方走去,她出门的时候买了一把伞,薄薄的伞面将她与这母神的“赐福”和“宽恕”隔开。 可越是走近部落,周围的环境越是混乱,她心中开始不安,便加快脚步前进,等到终于来到部落大门的时候,已然能看到,这里的混战已经开始了。 来不及反应,程安立刻拔剑,带着八音盒就冲进了战场,原本的伞被她丢下,雨水不客气地淋湿了这里的一切。 卡提卡人和埃维金人很好分辨,谁的衣着比较体面,谁的装备精良,谁的手法熟练都一眼就看得出。 一眼就看得出,这一局是谁比较占优势。 程安没有太多精力思考别的了,她只知道对卡提卡用火焰与剑法,对埃维金人伸出援手。 原本她的攻势可以更猛一点,但这场雨一直没有停,纵使她的火并非普通的火焰,还是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 真是碍事,到底是谁说的这雨是赐福?他们分明都快被这场雨害死了! 满脸是水还要作战,视线和手感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也就得益于自动躲闪,才让程安虽然打得有点憋屈,但总归伤势不大。 一边战斗,她还不忘寻找人群中有没有熟悉的身影,比如卡卡瓦夏。但在仔细看遍了这里,确定这场战局里并没有小孩子后,她有了一丝安慰,太好了,至少卡卡瓦夏没有在刀剑无眼的战场。 作战中的埃维金人有的发现了她的身影,他们十分惊喜:“使者大人!” “是使者大人回来了!” “使者大人没有放弃我们!” 他们一边忍不住喊叫,一边又扛起了手中的火枪。 “别光顾着喊话!”程安很无奈地应付他们的激动,一边告诫一边控制八音盒释放火焰冲击。 “还想活着回去就支棱起来给我上!不然死在这里,我来了也是白来!” 或许精神上的振奋真的如老拉拿说的那样重要,这群原本落入劣势的埃维金人挺直了脊背,又鼓起了勇气,带着自己的武器杀了上去。 势力单薄的人群喊声震天,冷兵器热兵器齐上阵,带着并不常出现在他们身上的狠厉气势。亲友的离去、资源的掠夺、对他们信仰的不敬,种种罪状数不胜数。 长久以来的压迫,都被埃维金人在今日随着刀剑的挥舞、火枪与子弹的炸响宣泄了出来,世代仇恨,势必要在今日得报。 细雨落下,将红色冲刷进脚下踩过无数次的沙土,将硝烟冲散进微凉的空气,将喊杀声与惨叫声冲得越来越小,将祭祀的日子变得血流成河。 随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愈加暗沉,程安的手臂和精神都十分疲惫,状态岌岌可危,她长剑一抹,带走了场上最后一个卡提卡人。 她自己则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个不稳瘫坐在了地上。 雨还在下着。 平等地划过每个人的脸,划过每具尸体。 无论经过哪些人,最后滑落到地上的都是被染成红色的水滴。 又是一场惨胜。 还活着的埃维金们也几乎脱力,他们颤抖着手脚跪在雨中大哭,感谢着母神与使者的赐福,感谢着胜利降临在他们头上。 程安坐在原地冷静了一会,旁边有人来扶她,她也没有拒绝,顺着力气站了起来。 她回头想看看是谁这么清新脱俗,没有加入这群人的感念恩赐的状态,还知道来扶一扶她这个大活人。 于是,她就见到了一头凌乱的金色长发,与一张熟悉的、记忆里总是温和笑着的脸。 “……瓦里莎?”她有些语气颤抖。 还活着,瓦里莎她还活着!这真是天大的惊喜! 她本以为自己保不下卡卡瓦夏的姐姐了,战场上混乱,小孩子体型明显,比较容易分辨有没有,可瓦里莎并不好辨别,万幸,她没有事。 这下她来这一趟不算亏了。 程安扬起了一个笑。 可这个笑并没有保持太久,狼狈的金发女孩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使者大人,我们赢了,对吗?” “我们赢了卡提卡人。” 程安以为她是太激动了,难以想象他们的胜利,便开口肯定道:“是的,我们赢了。虽然不知道卡提卡人是不是倾巢出动,他们还有没有剩余的族人,但在这场战斗中,是我们赢了。” 瓦里莎也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需要把卡卡瓦夏找回来。” 程安听到这话大概知道了她什么意思,作为姐姐,瓦里莎不会放心让卡卡瓦夏加入到这场名为诡计,实则复仇,最后会演变成武力争斗的混乱风险之中,所以她提前让他逃走了。 原剧情里,她也是这么做的,而卡卡瓦夏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他离开了,没有回头。而在那之后,当卡卡瓦夏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他已经变成了代号35的奴隶。 程安和卡卡瓦夏完美的错过了。 她摸上了口袋里准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枚红色的胸针。冰凉的感觉隔着布料传到她沾满雨水的手指,毫无阻碍得冷到了她的心口。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遮住了本就不亮的天光,在她眼前投下一片黑色的影子,雨忽然停了。 程安疑惑抬头,黑色雨伞的一角映入眼帘,再一回头,一个长相平平无奇,身穿黑色西服的人恭敬地向前又递了递伞。 那人显然是见过大场面,对此刻部落里的尸体与断垣残壁,或哭或笑的人熟视无睹,目标明确朝她而来,呼吸平稳丝毫不慌,连嘴角的笑都很标准。 他说:“您好,程安小姐。我们的总监大人想见您一面,麻烦移步公司在酋长国的据点一趟,我会负责为您引路的。“ 第55章 慈玉典押 是公司的人。程安心下一沉,他们在这种时候请她去一趟,很难让人能安心信他们的话。 为了什么呢? 灭她的口?斩草除根剩下的埃维金人?还是有别的企图? 她不知道,早就说过了,她真的不擅长这些弯弯绕绕。 “你是哪个部门的人?”她问道。 那个穿黑西装的表情不变,“在下隶属于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 战略投资部?不是市场开拓部的人? 虽说战略投资部确实比起市场开拓部来说,当人的时候比较多,但是这个时候,还真不好说两边人是不是一伙的。 “为什么要我跟你们走?我如果拒绝会怎么样?”比起这些猜来猜去的势力斗争,程安其实更担心卡卡瓦夏的安危。 毕竟自从这场屠杀之后,再见卡卡瓦夏他都已经是青年时期了,没人知道他离开后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某个奴隶主抓到的,万一从这个年纪就被抓走了,她都不敢想象孩子吃了多少苦。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奴隶编码是什么时候给孩子烙上的。 可黑西装并不在乎她的想法,他只是在允许的范畴内回答着她的问题:“我们总监说,她想和您做一笔交易,至于这交易具体是什么,她希望请您去详谈。” “在此期间,您不必担心此地的埃维金人,有战略投资部的人在这里守着,市场开拓部的人想做些什么,也会有所收敛。” “而如果您拒绝,我们就只能撤走我们的人了,届时您就只能独自面对剩下的事了。” 就算脑子再不好使,程安也听得出来这是在威胁。 “好,我跟你去。” 话说到这份上,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市场开拓部的用心险恶,他们与埃维金合作也不见得是什么真心合作,沙漠里这两个部族沦落到这个地步,很难说不是他们一手推动的。 为的或许就是一次性铲除两个眼中钉。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他们的态度不会那么暧昧不清,也不会只提供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事到如今,去还是不去,这手心手背都是垃圾,她或许也只能赌一把战略投资部这次能当个人了。 程安松开扶着瓦里莎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到时候一定会把卡卡瓦夏找回来的。” 说完,她看向黑西装满意的脸,示意他可以带路了。 程安跟着他上了开到沙漠的车,车内的暖风吹干了她被雨淋湿的头发,让她这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能看了一点。 等到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她跟着这人一路上楼,七扭八拐,最后来到了一扇看起来十分高级的门前。 黑西装敲了敲门,“总监大人,程安小姐来了。” 屋内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优雅中带着稳重,有点耳熟。 程安跟着进门,宽敞的办公室中间有一张堆了不少文件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那人眸光锐利,化着淡妆,一身看起来就很讲究的高级穿搭,翠绿的饰品点缀其中,以及长而柔顺的粉紫色头发—— 是翡翠。 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但又不足为奇的出场。 那个黑西装怎么和她说的来着?“一笔交易”?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慈玉女士关注的价值,居然劳烦她亲自派人跟她谈一场见面的交易? “您好,女士,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对于自机角色,她总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印象的,即使知道他们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她也不一定会抱有多大的信任,但总之她没有那么害怕。 至少人家比倏忽好多了吧?她都见过那么诡异的东西了,再看别的那不是洒洒水? “您好,这位程安小姐。”成熟的女性仪态优雅,让人看了赏心悦目,“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翡翠,是一名放贷人,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只是需要你付出一些同等的代价。” “慈玉典押”嘛,她懂,但这不是翡翠喊她来的吗?怎么变成问她想要什么了? “女士,我以为您喊我来这一趟是因为您有事想和我商谈。”程安诚实地开口。 翡翠轻笑一声,“的确如此。请原谅我作为放贷人的习惯。” “我在您身上发现了十分值得投资的潜力,为此我能满足您的愿望,希望可以换得您一份助力与人情。当然,您的愿望决定了我需求的程度。” 听起来很不起眼,只是一份人情与助力,但说白了,这完全是用她的一个愿望换取翡翠的一个同等价位的愿望。 只要她答应了,向翡翠许下了条件,将来翡翠有类似程度的需求,她就不能拒绝。 毕竟“慈玉典押”拿得走别人的记忆与情感,一定也能拿走她的什么别的东西抵债,要是不想最后开盲盒一样猜测担忧自己会随机失去什么,她最好是在这里说话算话。 不过程安认为,作为一个商人,翡翠在诚信上还是有保障的,只是和她交易本身需要冒亿点风险,但此情此景几乎山穷水尽,这机会或许值得一试。 “好,我答应你。”她说。“那我的条件是,给那些幸存的埃维金人一条生路。还有,尽快找到卡卡瓦夏。” 尽管风险高,但这是目前最快捷有效的办法了。她决定赌一把,赌翡翠在这件事里会手下留情。 “成交,那等我需要您的时候,会联系程安小姐的。”粉紫色头发的女士晃了晃手机,加上了程安的联系方式。“希望我们交易愉快。” 程安握住她伸出的手,表示了她的同意。 “那么为表诚意,我想程小姐或许有兴趣知道市场开拓部对于埃维金的原定计划。”成熟稳重的女性向她娓娓道来事情的背后。 与程安猜测的差不多,无非就是,善于与人结交又聪明狡猾的埃维金人和天生反骨的卡提卡都是公司接管这颗星球的阻碍,或者潜在不安定因素。 所以年轻的市场开拓部主管决定他们两方都留不得,以便统治。 具体操作就是单纯站在势力较弱的埃维金一方,引起卡提卡的不满与仇恨,引得卡提卡的愤怒屠杀,等到两边的矛盾无法调节之时将其引爆,而这个爆炸的节点就是卡卡瓦日。 原定的计划里埃维金被卡提卡灭族,公司借存护的名头再灭绝卡提卡,这样一来,统治的隐患也消除了,好的名声也赚到了。 而现在,程安的出现让卡提卡反而成了失败的那方,埃维金没有被灭族。 翡翠或许从中看到了她的某些可以利用的价值,比如看到了她一己之力阻碍了市场开拓部的计划? 总之,事情走到了她们这一步。 程安思索着这个她早已有所猜测的阴险计谋,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你不也是公司的人吗?不想帮着公司稳固统治?” 翡翠似乎对她的投资对象比较有耐心,她说:“因为只要我们部门先救下了剩余的埃维金人,他们就不会对于反抗公司的统治有多大的执念,何况我们还和他们的‘使者大人’达成了交易。” “护下几个人,阻止了一场灭族屠杀,收获了程安小姐的人情。请您相信我作为一个商人的眼光。我始终认为,有些人,活下去才会产生更大的利益。” 原来如此。 听完翡翠的话,程安心中满是感叹,“慈玉女士”果然是个真正的商人,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也不会让公司吃亏。 但只要她的目的能达到,她争取的结局能更好,谁赚多赚少都无所谓了。 希望这一次,她们真的能合作愉快。 第56章 寻找 由于原本的计划落空,市场开拓部如果还想按照原定目标合理根除两个氏族,势必就要暗地里再屠杀掉剩下的埃维金人,这样就可以向全宇宙播报,说是两个氏族两败俱伤。 可是如今有了翡翠的庇护,至少幸存下来的那些埃维金人这两天还活的好好的,没有因为别的原因暴毙,这说明她果然说话算话,程安对此很是庆幸。 值得一提的是,程安看过那些活下来的埃维金人,发现那个老拉拿并不在其中。想也合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就算有几个保镖,全靠别人保护也肯定存活率不高。 这下好了,她还打算和那老头算账呢,这下人都销户了,直接化身平账仙人。 而她最近也来不及为那个老头哀悼了,接下来的重头戏是赶紧找到卡卡瓦夏。 作为一个小孩子,再怎么跑也不至于跑出这颗星球,而茨冈尼亚iv的主要城区又都在公司的管理下,如果不是市场开拓部和战略投资部聊不到一块去,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但很遗憾,据翡翠所说,由于护下了那些幸存的埃维金人,还是新官上任的奥斯瓦尔多表示不是很爽,所以不准备配合他们干所谓会扰乱酋长国秩序的事。 这就导致程安自己也在没日没夜的加入到寻找的队伍里。 期间拉帝奥也给她发过消息,问她最近那些大事是不是跟她有关,出于对未来义父的尊重和信任,程安并没有瞒他。 拉帝奥听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只给她发了一句,“我也会留意的”就好久没上线了。 程安心中感激,但由于此时的拉帝奥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年轻,她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感动于他的好心。 但就是这个小年轻,在某一天突然给她发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定位,定位显示那个地方在酋长国的偏僻地带,那里少有人来往,几乎是荒地。 拉帝奥附言:地方不简单,人可能在这里。 程安一直以为,如果卡卡瓦夏已经被抓到了,那应该去能拍卖奴隶的拍卖会,这种地方一般是什么大人物的销金窟,地点应该和赌场、奢侈品等地方挨着,方便有点闲钱的人一掷千金。 如果卡卡瓦夏没被抓到,那大概会去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暂时躲藏,比如流民和贫民住居的区域。 因此她和众多翡翠派来帮忙的人在市中心和贫民窟挨家挨户搜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和拍卖、奴隶、新流民相关的东西。 此刻,本着对拉帝奥的信任,她去了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店,靠着翡翠给的公司员工身份卡狐假虎威,顺利去到了这间店的深处。 破旧的小门一开,内里是花花绿绿金光闪闪的拍卖会场。 闲着来看戏的人、帮自己上司来举牌的人、还有许多看起来人模狗样,油头粉面的家伙,纷纷坐在看台周围的不同位置。 程安见状也假装自己是大款,随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座。 为了不把拉帝奥这个年纪就牵扯到公司眼前,程安来这里并没有带别人,其实她根本没想着这里会这么大,有这么多人。 她坐在位置上暗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相信拉帝奥的。那高低是义父啊!她怎么敢小看义父的话的? 不过万一这是个正常的拍卖会,人家不卖奴隶呢?万一就算卖奴隶,人家没今天卖呢?万一的万一就算今天卖了,万一不是卡卡瓦夏呢? 程安在心里既希望这里有卡卡瓦夏,又希望这里没有,七上八下的心情让她坐立不安。 终于,在中心拍卖台上,主持人洪亮的新一轮拍品介绍,引起了程安的注意。 主持人一把掀开看台中心那个方形物体上的黑布,一个笼子展现在大家面前,而笼子之中,坐着个隐约看得出来还是金发的小孩子。 程安一瞬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麻了。 她之前的一堆猜测都像个笑话,义父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她现在只想给维里塔斯·拉帝奥、伟大的真理医生磕一个。 她掏出手机悄悄给和她一起找人的那帮人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赶紧来定位的地方,人找到了。 然后就开始召唤出八音盒候在身边。 没错,她没打算走正规拍卖渠道带人走。 这里的人要么是奴隶主,要么是来这地下拍卖场洗钱的黑心老板,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最好她能大闹一场,就算造成在场其他人误伤也没什么,甚至会大快人心。 见到笼子里是个人,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是要拍卖一个奴隶,但他们似乎兴趣缺缺,可能是家里有不少了,所以不稀罕。 于是最后的成交价也并不是很高,程安的视线锁定那边最后要价的人,记住了他的位置。 她掏出手机,询问那些人到了没有,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程安彻底没了顾虑。 专业团队就是给力,赶路好快啊,她决定回去跟翡翠提一下,给大家个五星好评。 她抄起剑就冲到了台上,带着八音盒一个冲撞,完美把那个笼子撞了个四分五裂。 程安心中唾弃,真没排面!关人的笼子都用老年货,不知道的以为这笼子才是刚出土的文物呢。 但也因此,她轻而易举就捞到了卡卡瓦夏。 小小的孩子迷迷糊糊靠在她的肩膀,周围警报声大作,有许多维持秩序的人冲到台上。 与此同时,入口的小门也被人踹开,许多公司制服的员工蜂拥而来,两边人一对上,没几分钟就有公司人求对面不要死光了。 程安毫发无伤,反观怀里的卡卡瓦夏,好不容易他们一起生活那几天养出来的小脸凹了下去,长高的个子此刻也只会显得孩子消瘦。 “对不起卡卡瓦夏,姐姐来太晚了。”她心中满是内疚和心疼,他们寻找了少说半个月,也不知道这段日子,孩子是怎么过的。 金发的孩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迷蒙的眼睛睁大了一点,似乎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程安姐姐……太好了,你没有抛下我们……”他语气有些虚弱,但还是努力笑了一个。 程安几乎要绷不住哭了,因为他经历的痛苦,因为他的懂事,因为这孩子喊她“程安姐姐”,而不是“使者姐姐”了。 “我来茨冈尼亚这一趟就是为了卡卡瓦夏,放弃谁都不会放弃你的!”她郑重地说着。 第57章 不定的未来 一场轰轰烈烈的寻人行动落下了帷幕,卡卡瓦夏终于没事了,程安对此松了一大口气。 她离开那片荒谬的赌场,以最快的速度将卡卡瓦夏送到了医院。 至于剩下的收尾工作,相信翡翠女士手下的人会处理的。 医院里。 不知是不是卡卡瓦夏伟大的好运气又发力了,医生最后的检查结果是孩子没有大碍,最重的问题是营养不良和一些不致命的外伤。 程安闻言赶紧看了一眼他的脖子,光洁的,没有烙印的。 太好了!她不由得庆幸,还好出手够早,还没有不长眼的奴隶主给人烙那种印记,想来原剧情里卡卡瓦夏再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青年了,期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这样的拍卖,才会遇上那种给人脖子上烙编码的老变态。 不过现在没事了,那种屈辱的印记以后在他身上都不会再有了。 程安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灾难什么的,孩子经历的能少一点就少一点吧。卡卡瓦夏一直是个乖孩子,命运对他本就苛刻,她想出手帮一把,至少能给他一点好的转变。 公司的人应她的吩咐,将瓦里莎也喊了过来,终于见到自己弟弟的金发少女一进病房就扑了过来,她握着卡卡瓦夏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是那样的庆幸,又是那样的心疼。 程安看她说不出话的样子,也没有出言打扰姐弟俩的重逢,正巧,她也有事要办。 程安转身出门,对门口的一个黑衣人说:“能带我去见翡翠女士吗?” 黑衣人自然是听她的话的,很快就安排了车接她去公司的战略投资部小据点。 程安敲门,在屋内传出熟悉的“请进”后推门而入。 “翡翠女士,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助。”她开门见山地说出此行的目的,“您能提前透露一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幸存的人没有受到虐待,在翡翠的助力下,这些人被允许加入酋长国生存。 或许是因为在那场混战中,埃维金人活下来的本就的不多,加入也无伤大雅,又或许有别的原因,程安不得而知,但总归,这些人有了能容下他们的地方。 重新容纳被驱逐的氏族,对本来就不甚稳固的酋长国来说并不容易,但大家都还能生存已经是能争取到的、相对和谐的成果了。 翡翠到这里,对她的承诺都完成得很可以了,因此,她也该拿出自己的态度。 但优雅的女士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要求,她只是笑着说:“很高兴看到小姐对我们的合作很满意,不过还请不要着急,就像我说过的,在适合的时候,我会告诉您的。” ———————————— 又过了几天。 卡卡瓦夏满头大汗地惊醒过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手捂在胸口平复着心情,一手撑了一把被褥借力倚靠在医院的床头。 在又逃又躲中奔波了小半个月,此刻终于回归了平静,实在是幸运。但那几天的日子还是给孩子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噩梦同黑暗如影随形,侵扰着他的夜晚。 就像今夜不眠的开端。 姐姐和他谈话、让他逃离氏族的那日还历历在目,轻快的雨丝不紧不慢地飘落,一如带来死亡的“母神的赐福与宽恕”。 姐姐在悲伤中告诉他,使者大人没有回来,但埃维金人不能放过那个机会。卡卡瓦日的诡计将给卡提卡人带去他们压抑许久的怒火,带去一场真正的有效的复仇。 姐姐想让他尽早远离即将变成纷争中心的聚落,无论他们是否取得胜利,至少卡卡瓦夏,母神赐福的孩子,他得活下去。 这是姐姐的期盼,这是埃维金的血脉与希望。 他一直都很听姐姐的话,所以那一次也不例外,他逃了。 在风沙中,在漆黑的夜里,潜进城市中辗转,在绿洲中提防怪物袭击,在奴隶主的手下被囚禁,最后带上拍卖场。 这半个月像一场无尽的深渊。 但最终,他得救了。无论是那看不见的母神显灵,还是程安的头铁擅闯,他最终被救了下来,躺在了洁白的病房与被子中。 可他这次命大活了过来,以后呢? 今天在床边,姐姐和他说过,由于使者大人的努力,她与天上的黑衣人达成了合作,会为他们寻求一条生路,他们剩下的族人都可以在酋长国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 听起来是很美好的事,能被联合的小国接纳,当然好过他们一个氏族孤零零在沙漠面对未知的危险。 但真的只是表面上这样美好吗? 据拉拿大人说过的,酋长国曾经以他们“永远享有自治自决的权利”驱逐了埃维金。 如今重新接纳,不会有人不愿意吗?埃维金的名声被卡提卡泼尽了脏水,不会有人因此认为他们的居心就是不良吗? 又或者,给他们这条活路,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向他们索取代价吗? 太多问题了,太多未知了。 卡卡瓦夏很聪明,所以他会想到很多顾虑,但现状太复杂,这些顾虑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他此时脑袋里便装满了对今后的疑惑与不安。 在外的这几天,他见识到了因为走投无路而无声无息地死在贫民窟的人;见识到为食物与水大打出手的老人与孩子;见识到了普通人家因为他的眼睛而当场警惕起来,不再理他;见识到了奴隶主手下的奴隶,来了又走,出现又消失,如流水更替。 酋长国,并没有比埃维金氏族内好多少,更何况他们已经被当成外人了。 困境之下,仅凭程安的力量,无法为他们保证太多的。 他可以盼望程安姐姐救他一次两次,但不可能指望有人救他一辈子。他很清楚这一点,也并不会抱怨什么。 毕竟大家都是人,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而神的力量——母神不曾睁开她的三重眼,也不曾赐予他们救赎。 金发的孩子比起初见程安时高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 孩子总是长得很快的,尤其他这个十岁、十一岁出头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成长,要是几个月不见,还会觉得外表上也有了变化。 成熟一些的男孩不再如从前那般迷茫。他知道,如果想和姐姐过上真正祥和的日子,不能就任事情这么毫无波澜地发展,或许他也应该做些什么,比如主动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 卡卡瓦夏躺在柔软的床铺,望着不熟悉的天花板,内心有了一些计划萌芽。 程安姐姐与黑衣人做了交易,他们合作拯救了幸存的族人,也找回了他。那他可不可以也试试与人合作呢? 第58章 来自拉帝奥的信息 埃维金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埃维金人没有被灭族,卡卡瓦夏脖子上也没了那块商品编码的烙印,没有被当成奴隶卖给什么恶人,翡翠这边暂时也不需要她这么快兑现承诺。 不用担心老头给她戴的高帽有什么隐患,不用担忧卡提卡会不会又来氏族里搞屠杀,不用担心水和物资够不够,不用想怎么才能保下这个氏族。 这下尘埃落定,悬着的心该死的已经死过了。破天荒地,来茨冈尼亚iv这么久,程安居然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尽管埃维金这边的死伤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可她已经尽力了。好歹还有幸存者不是吗?只要没有灭绝,就终究还有希望。 她躺在一直没有退订的酒店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按理来说,事情到这里就应该差不多了,但很奇怪,八音盒依旧没有苏醒过来。 难道这个结局比仙舟那边还拉垮吗?还以为每多一条活着的生命,都可以算做纯美的践行呢,更何况她出手,给了卡卡瓦夏一个比原剧情好一点的童年。 还是说时候未到? 程安终究还是不懂这个所谓纯美的八音盒。 不过难得不用操心了,她决定去当面谢谢另一个人。 程安掏出手机,找到拉帝奥的名字,准备约他见一面。 程安:“拉帝奥同学,你还在茨冈尼亚iv不?我这边的事差不多结束了,有空见一面吗?” 拉帝奥:“行,图书馆老地方。” 他说话还是那么简洁,让人看了就很难有聊下去的欲望,但偏偏这人总是真的怀揣一颗炽热的心。就比如看着他回话冷漠,但每一次都给她带来好消息,或者允许她的求助。 无论是找到卡卡瓦夏还是对公司的态度上给她的点拨,于情于理,都值得她当面去道谢。 于是下午,程安久违地又来到了茨冈尼亚图书馆的熟悉位置。 在这里寻找星神答案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哪成想她从合上那本古籍后,就再也没了宁静的时候,一直忙碌至今。 拉帝奥绝对不是会迟到的人,所以她落座没多久,就看到那个蓝紫色头发的身影走了过来。 尽管埃维金和卡提卡两个氏族是被驱逐出酋长国的人群,但大家同在一颗星球上,又有公司想宣传的意图在,所以那场最终以“两败俱伤”定性的混战冲突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就导致本就冷清的图书馆经营状况雪上加霜,乍一看这室内,不知道的以为程安和拉帝奥两个人包场了。 “看来你要办的事都结束了。”两人面对面坐下,是拉帝奥先开的口。 程安闻言叹了口气:“是啊,结束了,我努力出了这个结局。” 她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因为她此行最重视的人其实只有卡卡瓦夏,如今小孩子没多遭罪,姐姐也保下来了,按理来说此行的中心目的已经达成了。但或许死的人还是太多了,程安难免有些心里不好受。 毕竟不管怎么说,族里的大家没有亏待过她,无论态度上还是衣食住行上。当然,那个老头除外。 “我今天是来找你道谢的,能保下那些人,能找回卡卡瓦夏,都多亏了你提供的帮助。” 程安神色郑重地说着,朝还是少年的拉帝奥行了一个骑士礼。为了有氛围,还召唤了八音盒旋转播撒玫瑰花瓣特效。 气势修炼还不如成年到位的男孩撇了撇头,神色不太自然地说了一句:“啧,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他还是那么傲娇,太对味了,谁说傲娇退环境的?退不了一点! 爽了。 她承认,自己道谢这么郑重有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看这个。 “为表感谢,”程安说着,让八音盒停在了她的手上,“这个,你有兴趣看看吗?” “这个盒子曾经和我说过,它是纯美星神的造物,其中蕴含着纯美星神伊德莉拉的一缕本源力量。” 她把八音盒会说话的事都告诉了拉帝奥,毕竟这个没法喷,这个是真义父。别人可能还会利用她,但拉帝奥是铁定不会干那种事的。 特别光明正大的一个人,他办事她放心。 听到奇物有自己的意识,拉帝奥年轻的小脸上皱起了眉。 “我应该告诉过你,这东西身上的纯美能量并不纯粹。”他靠近八音盒,闭上眼认真感受其中的能量波动。 “没有专门研究过不同能量波动的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我跟着老师研究过相关的课题,目前能确定的是,这八音盒上至少有三方的能量。”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睁开,给程安爆出了这个惊天结论。 “至少三方?!”她很震撼,虽说她也真情实感地猜想过这盒子必有欢愉的手笔,但八音盒里的那个声音每次都拒绝承认,坚称自己顶头上司是伊德莉拉。 没想到这都是它开盖说瞎话,这纯美力量还真不纯,甚至不纯到了这个地步。 什么叫“至少”?怎么,各位星神大团结呢?大家闲的没事你出一份力我发一份光,一起创造新的奇物? 想想就不对劲吧! 程安深感自己还真是拿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她继续问道:“那你能感受出,具体有哪些力量吗?” 拉帝奥摇了摇头:“不行,太细碎纷杂了,我只能感受出纯美中有三股比较明显的‘杂质’力量,没法精确到每份杂质是什么。” “那我可以靠这个八音盒穿梭不同的时空,这份力量是纯美的吗?”程安继续输出信息量。 拉帝奥此时表情都变了,他这下看向她的眼神变成匪夷所思了:“你怎么这种事都和我说?你父母没告诉过你,出门不要随意相信别人吗?” “可你不是别人啊。”程安答得理所当然。 你可是伟大的真理医生维里塔斯·拉帝奥,是每个看过邮箱和您剧情的老玩家都会含泪喊一声“义父”的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拉帝奥都在设计陷害她,那她得是犯了多大的事,要真到那个地步她程安也不用混了,收拾收拾直接牢底坐穿吧。 听到这个回答,蓝紫色头发的少年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好像认识我,那时候的你说是因为在学界听过我的名字。” 他一步步靠近程安,少年的身高带着与其不符的压迫感:“但现在,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月,交流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我很好奇,你对我的了解真的只是听过我名字的程度?” “你对我的态度完全没有正常人对生人的警惕,甚至于,你是全盘相信我的。许多人对自己的父母都不会有这么强的信任。” “为什么?” 他靠的很近,程安一直在后退,却被他逼到角落,搞得她想直接翻桌子跑路。 本来她就不高,现在拉帝奥也没多高,这个距离真的很吓人,她都要不敢呼吸了,更别提开口说话! 再说她开口又能说什么?说“因为我在邮箱里领到过长大的你”吗? 对面的人继续着自己的质问:“你刚才提到了时空穿梭,难道说,你很久之前就认识我,或者是认识以后的我?” “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第59章 探讨真伪 程安此刻简直汗流浃背,上一个一句话就把她套了个底掉的人还是丹枫哥。 不同的是,丹枫哥真的看到了原本的结局,已经把她从头到尾猜了个透了,包括但不限于目的和一直以来的行为。她的计划和努力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但少年拉帝奥的猜测还差点意思,如果单纯知道“她了解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两部分,那情况还有寰转的余地,毕竟他还不知道程安此行的目的,只要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那一切过程都可以套另一层解释。 比如—— “因为你是我未来的义父啊!”程安闭上双眼,呈视死如归状喊出了这惊天动地的“真相”。 拉帝奥疑惑。 拉帝奥怀疑自己。 拉帝奥震撼。 他被这一句话惊得睁大了两只金红色的卡姿兰大眼,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他看得出来,根据这人的神态来判断,她没有说谎的迹象。但就是因为不像假的才更吓人了! 他于是又后退了一点。 程安:你后退这两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因为您以后会帮我非常大的忙,所以我(们大家)自愿认您当了义父。”她继续发挥。 “您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知识应当流通与分享,真理亦是如此’,你代表你自己要给予我们接受知识教育的机会。” “于是,这机会就真的落到了我的头上。” 天知道她从邮箱里领到真理医生的那一刻有多么的普天同庆。追击队用到现在,义父什么实力不用多说了。 程安说话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你先别管次不次元壁,就说她的话真不真吧。 她的自信无懈可击,令拉帝奥看了陷入沉默。 程安说的那些话的确也像是他的风格。 拉帝奥在进行头脑风暴,好像多了个喊自己“义父”的人是一件十分难以接受的事。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话吗?”他终于开口。怀疑是学者常怀的思维方式,他果然不会被她的一面之词带偏自己的认知。 程安对此并不意外,不如说,这才是拉帝奥该有的严谨与智慧:“您想要什么证明?” 拉帝奥问出了一个问题,一个他这个年纪还思考过、努力过的问题:“我以后得到博识尊的注视了吗?” 此话一出,她闭嘴了。 拉帝奥或许曾经为博识尊的注视努力过,或许也想过自己也能加入天才俱乐部。尽管他本人从未表态,但收到博识学会的邀请时,那声寓意复杂的笑终究暴露了很多,也掩盖了很多。 程安不想这个时候就把这种结果告诉刚刚加入真理大学的天才少年维里塔斯·拉帝奥,她一点也不想挫一位学界新星的锐气。 可她的沉默比回答代表了更多。 “原来如此。”拉帝奥沉下声来。 她听不出来这是相信还是不信,但总之少年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了。 程安最见不得别人难过,尤其是她一直尊重的拉帝奥教授,她连忙出言挽回:“等等等等、您不要难过!真的这绝对不是你的问题,是博识尊眼瞎!” “你会成为寰宇闻名的学界风云人物,会做出许多可堪惊人的成就,会成为一个锋芒毕露、了不起的学者,你会为许许多多的人带来改变人生的福祉!” 她有点后悔、不,是非常后悔自己开了这个“未来义父”的话题,她就多余玩这个抽象!早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她就是说自己失忆了都不会往这边聊。 程安:“我始终认为,没有意识到你的伟大是博识尊那个铁皮机器头没品!” “它不认为你是天才只能说明它的判定标准行不了一点!” “那块铁皮算个球啊,根本不配看你!” 程安的慌乱有些过于明显了,导致拉帝奥看着这人手忙脚乱开始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程安则被这声笑镇住了:“义、义父,你还好吗?”她有些拿不准这人的态度。 拉帝奥:“难道说在你眼里,我是懦弱到需要别人特意安慰才能振作起来的人吗?” “以后的我就这个程度?” “当然不是!”她连忙反驳,“你当然是最坚强的人,不会有什么能让你低头。” “那不就行了。”蓝紫色头发的少年面上并无悲伤,他的双眼是从来没有变过的坚定。 “若真如你所说,无论我做什么,博识尊都不会注视我,那我也不会为了这抹瞥视而改变我自己。” “我只会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如你所言,这不是为了任何人的肯定。” “因为我想,我会。仅此而已。” 他的眼中没有迷茫,这令程安感到来自灵魂的释然与震撼。 好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然后痛哭流涕,这人说这话的样子真是该死的高大耀眼又迷人。 程安感觉他几乎在发光。 对她这副没有出息的样子,小拉帝奥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然后又后退了一步,像是怕她真的扑过去。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喊我‘义父’。”他轻描淡写地揭过了那个令两人都不太愉快的话题。 程安:这哪能作假,你以为在弹幕发义父的人在屏幕外就不会喊吗?笑死,喊得超级大声且熟练的。 “看在你喊这两声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你真的来自未来。”多疑的学者这样说。 “那你跟我透露这么多关于你的奇物的能力,也是出于信任,所以想来寻求帮助吗?” 话题终于回归了正事,程安舒了一口气,老实回答道:“是这样,我想知道这份时空力量究竟是什么。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当这个打工牛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拉帝奥表示欣赏她求知的勇气,并浅谈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关于时空的能量,其实与许多星神都有牵连。例如巡猎的子弹就具有因果律。” “巡海游侠的召集子弹一旦射出,可以让不同时间线的巡海游侠都看到这枚子弹。赶来子弹发射地需要一周,那这位游侠就能在子弹实际发射前一周看到召唤;需要三天,就能在实际三天前看到。” “有时候,弹孔先于弹道存在。这就是巡猎星神涉及的时空力量。” 程安直觉这或许也不是个好话题,至少可能不是她能理解的范畴了。 但拉帝奥继续着他的科普:“记忆浮黎更不用说,忆者借着人们的记忆活动,以迷因的形式存在,每次活动都只是在读取记忆,他们只活在记忆的世界里。这更是难分时空界限的力量。” “此外还有终末、虚无、神秘以及你踏上的命途,纯美。” “这些星神都是十分复杂而超脱的概念存在,都可以在祂们身上品出与时空相关的力量或含义。” “当然,这些在这里展开会是一场庞大的哲学探讨,我不认为你能听懂。” 太对了,程安闻言疯狂点头,她现在就已经脑子有点浆糊了。只能听出来拉帝奥的基础意思:很复杂,目前他们具体什么也看不出来。 智慧的少年对她愚蠢但坦诚的表现给予了一个白眼,随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或许我可以带你的奇物去给我的老师看看,这会是个复杂的研究。” “你能接受它离身吗?” 笑死,根本不能。她以一个苦笑作为答案。 这下真是拉帝奥也有点没辙。 但就在这时,一个突发的意外打断了两人此刻僵持住的思维进展,爆炸般的消息让程安猛地站起来,恨不得当场飞出门外。 因为瓦里莎不知哪来的消息找来了图书馆,她冲进来握住程安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卡卡瓦夏、使者大人,求您去救救卡卡瓦夏!” “他被那群黑衣人带走了!” 第60章 兜兜转转 尽管这真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可怕的坎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卡卡瓦夏还能出事? 明明程安在医院看了孩子好几天,确定他的伤势真的没事了,才不再去的那么频繁。 加上她估摸着就要离开这个时空了,便把自己打劫卡提卡时攒的钱大部分都拿出来给了瓦里莎,用于帮他们在酋长国内落脚。做到这里,她才终于闲下来有空去找拉帝奥问问八音盒的事。 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又出意外! 乏了,真的乏了。 但是事已至此,既然程安还在,就不可能放任瓦里莎自己面对弟弟的危机。 她看向拉帝奥:“我要去救人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和公司扯上关系。” 至少不要现在就和公司扯上关系。在他有成熟的实力和功绩、加入博识学会之前,哪怕是拉帝奥也最好远离这尊大神。 见程安严肃的眼神不像开玩笑,拉帝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程安还是比较放心他的,她一如既往地信任着未来真理医生的靠谱和智慧,见人点头她便立刻跟着瓦里莎离开了。 ———————————— 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卡卡瓦夏,他正在被几个穿黑西装和公司装甲的人押送到了翡翠面前。 金发的孩子即使比起以前长高了一点,五官长开了一点,也依旧能看出这张脸上尚未褪去的稚嫩。 翡翠端庄地坐在办公桌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孩子漂亮的眼睛。 她倒是很意外这次事件的主谋,居然是前一阵她和程安合作时,那人非常重视的孩子。 “你做这些事,程安小姐知道吗?”成熟的女性语气中并无愤怒,似是玩味居多。 卡卡瓦夏倒是很冷静,他说:“当然不知道了,程安姐姐如果知道,肯定会阻止的。” “你不想让她知道?”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被带到您的面前,女士。向您展示我的价值。” 听到这里,翡翠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 几天前,公司到了消息,说艾吉哈佐的黄沙中可能有繁育的残骸。 彼时博识学会正在几琥珀纪如一日地寻找着给琥珀王的完美筑材,听到这种可能,身为学者,他们自然选择了去求证。 学会只是需要用一点资源去赌这个可能性。 或许是博识学会运气实在不佳,他们什么也没找到。最终他们将此事称为“一场彻头彻尾的诈骗”。 而这消息,便是卡卡瓦夏散播出去的。一群公司的“精锐”寻到一切传言的源头,发现是一个埃维金孩子,自然怒不可遏,这便是卡卡瓦夏此时出现在翡翠面前的原因。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程安小姐并没有苛待你们,为什么还需要向我们展示价值?”翡翠对这个孩子有了一点好奇。 “程安姐姐的确从来没有苛待我们,但我直觉,她终有一天会离开,我需要自己寻找出路。”金发的孩子抬起头,那双绚丽的眼睛中毫不露怯。 “况且如果是‘沙王’消息的事,我又没有说谎,是那些人运气不够好,这不能怨我。” “不过能被带到您面前,而不是那个什么学会内部处置,说明我赌赢了,女士,您的确看到了我的价值,不是吗?” 卡卡瓦夏站得笔直:“要和我继续赌吗?我能带来的还可以更多。” 翡翠笑了,她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此行原本就有钻石的意思。而现在,她觉得这孩子的确有趣极了,他像一笔值得投资的基金,一块值得打磨的原石。 与他的潜力价值相比,博识学会那边的损失就没那么值得一提了。 “不错孩子,你成功了。你为自己赢得了暂免罪责,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不仅如此,财富、地位、权利,如果你能成长为我们需要的样子,这些都可以给你。小家伙,希望你不要让我、让公司的投资白白浪费。” 优雅的女士给出了他们对此事的判决。 而不巧,程安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心中的不安使得她连门都没来得及敲,简直是冲进门内。 “翡翠女士,卡卡瓦夏,先等一下!” 她急急忙忙赶来,瓦里莎被拦在据点门外,结果一推门,屋里的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完全没有什么一触即发的矛盾和重罪,显得她的火急火燎有一丝丝尴尬。 “啊……你们,没事啊?”没打起来?没有什么冤情与铁血手腕?没有什么会家破人亡的危机将至? “程安姐姐,我在和这位女士谈合作哦。”卡卡瓦夏看起来还是那个乖孩子,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她打招呼,当然,如果忽略他手上带着的镣铐的话。 “卡卡瓦夏?是你做了什么吗?”她希望不是,但是翡翠加砂金加会谈加茨冈尼亚,这也太有既视感了,印象里与之对应的只有一处剧情:艾吉哈佐砂金案。 可那个时候,砂金都是青年了,他借此豪赌加入了公司。此时的卡卡瓦夏还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孩子。 十岁、十一岁左右,什么概念?甚至还是小学生啊! 这也能谈合作? 公司收童工? 在这个世界这是合法的吗? 虽然公司也确实是底线灵活的法外狂徒。 程安压下自己的吐槽,“你们谈什么了?”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程安小姐。”粉紫色头发的女士对程安的闯入并无不满,她挥手让门口聚集起来的公司安保人员散开。 “这位小朋友因为给博识学会提供的信息有问题,导致学会被狠狠骗了一把,艾吉哈佐的黄沙中并未找到完美的筑材。” “而现在,他想与我赌一个合作,我同意了。姑且是与程安小姐有关的人,出于礼貌,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她能有什意见?你们都相谈甚欢了,她就算不同意,怎么你们还会当场决裂?公司还会撤回自己发现的利益? 请她来走表面流程吗?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程安觉得心灵上有些无力和疲惫,她问翡翠:“我想知道,卡卡瓦夏的罪重吗?” 翡翠:“原本是不轻的,但现在战略投资部很感兴趣他的价值,只要他愿意配合我们,为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的眼眸微眯:“说来还得感谢小姐呢,要不是与您合作过,这孩子或许还想不到加入我们呢。如我所说过的,您身上有我看中的价值,它会慢慢实现的。” 程安愣在原地,说不出话。她深感命运弄人,结局变来变去,局势日新月异,没想到,最后卡卡瓦夏选择加入了公司,居然还多了她的一份力。 也不是说加入公司就一定不好。 卡卡瓦夏现在身上没有什么奴隶编码,艾吉哈佐的案子原本就有博识学会自己不行的问题,他身上并没有背上死刑威胁,孩子本身也一直很聪明。 此时的他加入公司,还会有翡翠的关照,以后还会有其他愿意在乎他的同伴。程安甚至一瞬间觉得这真是个适合他的选择。 “你以后或许会面对很多风险,或许是需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达成满意的结局,卡卡瓦夏,你决定好了吗?”她蹲下身来,托住孩子带了镣铐的手。 “是的,程安姐姐。我知道。可我们需要自己为自己寻找出路,而我恰好擅长这个。”他的声音也没有了以前的天真与迷茫,似是下定了决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劝的了。但她还有几句叮嘱:“好,我相信你,相信你的聪明和好运。” “但是无论如何,我要你记住在沙漠中发过的誓,记住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赌自己的命。你身后的家里,还有瓦里莎在等待她的弟弟。” 是的,卡卡瓦夏背后还有家人,有港口指引停留的船不会迷失方向,希望这能为他将来要面对的困难,增添一点支撑的力量。 金发的孩子听话的点了点头。 第61章 离别 程安站起身,她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翡翠在这方面还是信得过的,至少程安对这位女士有迷之信任,或许是之后她对于砂金和托帕的态度很像妈妈,让她对这位“石心十人”的“典贷翡翠”暂时放下了戒心。 她想,至少优雅的女士对于自己的后辈兼队友还是很不错的。 “程安小姐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战略投资部不会亏待有价值的原石,这个孩子会在我的手下待一段时间。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约定。”成熟的女士不忘提醒,她们之间尚有交易。 “当然,我记得的,女士。” 程安没想过赖账,但是她在这个时空能做的事几乎都已经来到了结尾,或许没多久,她就要离开了,希望翡翠不会因此觉得她食言。 木已成舟,她只用了一点力量,将卡卡瓦夏手上的镣铐卸了下来,便阖上门离开了。 走廊上,程安感到自己心中有种隐隐约约的郁闷,为什么呢? 因为不甘心吗?这个结局终究不如她所愿吗?还是命运实在过于强硬,感觉单靠她目前的力量,根本是胳膊拧不动大腿? “亲爱的,你怎么还是这么悲春伤秋?怎么每次醒过来,你脑子里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大脑中传来的,吓得她一激灵,随即想到这是公司的据点,她不能在这里骂出声,便在心中里没好气地反驳:“你还好意思问我?” “导致我穿来穿去的家伙到底是谁啊?让我干活还在这大言不惭地评价?劝你别太过分。” 那个八音盒似乎是上次的能量消化得不错,现在已经可以醒着和她在脑海中对话了,可喜可贺,不用被别人看见她和一个八音盒聊得有来有回,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了。 明显苏醒过来精气神十足的声音心情不错,面对程安一如既往的没好气,它倒是很有说话的兴致。 “程安酱,你应该知道我出现意味着什么吧?” “懂,无非就是那什么时空能量满了,我又得转战下一个出差点了呗。”她叹了口气。 状态如常地走出了据点,安慰了门口的瓦里莎,程安告诉她孩子出息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份工作,生命危险不用担心。并准备让门口的黑衣人大哥把人送回去。 但金发少女却意外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程安大人,你是要走了吗?” 这是她们认识这么久,住在一起这么久,瓦里莎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程安直觉这其中有些不寻常的原因。 “是啊。”她感叹一声,“就像我来时那样突然,如今我的任务结束,也该离开了。” 少女的表情有些惆怅,但并无惊讶,似是早就有所猜测:“或许,就如卡卡瓦夏和我说过的那样,这一天终究会到来。早在您没有回来过夜,而拉拿大人和我们说出您离开时起,我们其实心中就有了预感。” 程安不知道这份平和是因为他们对母神的尊重,顺带着对她爱屋及乌,还是因为瓦里莎是个好人,但总之,这位美丽的少女对她那晚的不告而别并无任何不满。 虽然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就是了。 “但真正到来这日,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语气不太像对使者的尊敬,倒像是带了些亲和,或许更接近对一个好心的朋友。 “您或许不是真正的使者,但从今以后,所有埃维金人口中的使者都会是您的模样。”瓦里莎朝她鞠了一躬,“我们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他们依旧拥有自己的信仰,但这次,或许这信仰的角落,还有了程安一份位置。 这可真是莫大的荣幸。 程安目送着这位埃维金的少女走回自己的命运之路上,自己则往另一个方向散步回去。八音盒见附近没人了,便直接现身跟着程安和她唠嗑。 “我说真的,时间真的到了,我们现在就走吗?”它的声音有些急促,似乎这真的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 程安问道:“怎么,难道时间到了会强制穿走吗?这个时机居然完全不可控制延后?” “是这样,距离强制离开还有一分钟。” “真着急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赶着去投胎呢。”八音盒说的时间紧迫搞得她也有点心里不爽。 她平生最不喜欢别人催她做事。 “我还没和小拉帝奥教授道别呢。”上次离开就是给大家群发了个消息,这次又要极限网上道别了吗? 然而,或许命运还是留情的,一道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传来,简直吓死个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现在就说了。” 程安猛地回头,看到拉帝奥手握导师给的仿制相位灵火的逃跑专用装置,从一片炫彩的空间缝隙里走出来。 他原本是担心程安火急火燎冲来公司据点救人,怕她单枪匹马出意外,所以借了导师的装置来看看。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倒是撞上了那个八音盒和她正大光明聊天。 “义、拉帝奥!”程安很是惊喜。 作为学者,少年的第一反应是她身边刚刚还在出声的红色盒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八音盒说话?真是有趣,这个意识体的发言逻辑听起来与正常人类的思维相差无几。”蓝紫色头发的少年饶有兴趣地盯着空中漂浮的八音盒。 而原本说好的还有一分钟的八音盒一看有别人出现,当即就不说话了,只是有熟悉的白色颜料如同切割空间般以它为中心开始蔓延。 程安认识这个架势,传送居然直接提前开始了!那八音盒不会是心虚了吧? 不对劲的情况令她心中警铃大作。 来不及说太多了,程安赶忙后退了两步,防止这能量影响到拉帝奥。 她抬头,隔着那片即将流淌到眼前的白色,向这名伟大的学者说出自己在这片时空下最后的道别:“拉帝奥,你只要记得,无论有多少人质疑,无论有没有星神注视,以后的你都会成为超级优秀的人就好!” “我们在未来会再见的!” 说完这句话,蔓延的白色就严丝合缝地将她包裹了进去,像一个成型但柔软的茧,然后刺目的白光一闪,那看起来如液体般柔软的“茧”就消失在了拉帝奥面前。 而那位天才少年冷静地站在原地,时空穿越者在他眼前发动时空能量,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一手环胸,一手扶了扶下巴,闭上了眼,试图记住眼前发生这种空间波动的能量。 不多时,他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便自信地睁开了眼,又启动了导师的装置,原地消失在这片沙漠之中。 星神的造物,如此繁杂的能量奇物,或许导师也会有兴趣和他一起研究这个课题的。他已经记住那种能量波动的感觉,等到下次见到程安,说不定都可以把研究报告给她了。 拉帝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程安消失的那个方向,心想,这趟茨冈尼亚的研学来得真是不亏。 第62章 重返罗浮 再次看到眼前出现不同的景象时,程安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太对劲。 她这“出生点”怎么怪高的? 但其实不光视角,她的心情也很不对劲。 她看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老老实实飘在她身边的八音盒,一时间觉得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喂,说真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突然提前传送,你是在害怕拉帝奥教授把你的家底研究透了吗?”程安语气低沉,她的心情不太美丽。 人的怀疑情绪一旦上涌,立刻就会觉得自己之前遇到的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与此相关。 比如为什么在拉帝奥提醒她八音盒能量不纯之后,这八音盒就在她梦里与她见面说话?为什么它在拉帝奥面前不出声?以及‘至少三方力量’要怎么解释? “你瞒了我多少东西?”她的语气中充满怀疑。 那个八音盒原地起跳,看起来十分激动:“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纯美的造物了!不在人前说话还不是为了保守秘密,我们这种有自己意识的奇物那是能随随便便让普通人知道的吗?” “事以密成你懂不懂啊?” 嘿,它还倒打一耙,反过来说她无知! “哪有你这么个‘密成’法啊!要不是你什么隐情都不说,我至于去找拉帝奥研究吗?这不是你自己作的吗?” “就算不知道也不影响你做任务嘛!你看现在进展不顺利吗?我们都打通两个结局了!” “顺利个什么东西!原本会死去的人还在一批批的死,就差我也躺里边了,你说这叫顺利?你们纯美就这个评判标准?你就让我践行这种纯美?” “可恶,只要我还存在,纯美就是不灭的!有什么会比我们收集能量更遵循纯美的吗?” 程安:“……?”我靠,它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八音盒:“……?”我靠她怎么不说话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一人一盒在不知名的建筑屋顶上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刹住了话头,惊疑不定地观望着对方。 程安想追问什么叫“只要它还在,纯美就是不灭的”?这是什么胡言乱语还是确有其事?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此刻,一个大活人和一个十分显眼的红色盒子,在人家屋顶上大吵特吵。 俗话说得好:“站的高望的远。” 但也有一个常识,就是,站的高,作为目标来说,也会非常突出。 因此程安正想上前两步趁热打铁,想今天就从那破盒子的金属盖里把情报都套出来时,就有一句熟悉的叫喊打断了她的发挥—— “屋顶上的刺客!不许动!我们是云骑军,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唉不是! 有完没完?! 怎么又是这个开场! 真的服了,难道她在仙舟就没有什么低调一点的出场方式吗? 等等仙舟? 她当即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统一而规整的屋顶和瓦片,古朴的感觉很是熟悉,这讲究的样子却不太常见。但仙舟味儿满满倒是不假。 呦呵?还真是回快乐老家了? 说实话比起茨冈尼亚的遍地黄沙,还是仙舟这边的风景和环境比较对她胃口和审美。 但现在根本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眼看下方的云骑军们就要对她实行远程打击了,程安赶忙一个转身就顺着屋顶开始逃跑。 主要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是哪艘仙舟,万一她被抓,等她问清楚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再联系自己的人脉,比如景元啊之类的保释她出来,那也太麻烦了。 她甚至需要赌她的朋友们此刻没有被什么战事缠身或者还是合法身份。 更可怕的就是,万一这个时间点太靠前,她的好友们现在不认识她呢?那可就真的跳进持明古海也洗不清了。 所以最好是现在就溜走,先保证不会进幽囚狱再说。 红色的胸针依旧好好地别在袖子上,程安凝神开始屋顶跑酷,试图甩开身后气势汹汹的云骑军。 她一边跑一边观察这里的地形。 这附近是一片相当讲究的建筑,屋顶的瓦片和屋脊的设计都与她曾经见过的普通居住区有很明显的区别,这里的房屋风格更加庄严和细致,大概率是什么高层会常来的地方。 附近隔三差五就有云骑军在站岗,说不准是什么军政重地。 她可真会挑地方出现。 程安越跑越在内心觉得自己真是撞大运了。 等到她又跨过一处相对高耸的屋顶,一跃而下跳到另一座院子的屋顶时,忍不住眼前一亮。 抛开她还在被追着不谈,这里倒确实是一座别致的院落。 它占地面积相当大,红墙将它同外面隔开,各式各样的植物花卉在道路和墙角欣欣向荣,院子正中央还有一棵开着粉白色小花古树。 那树的枝干遒劲,长势喜人,看起来像她爷爷那辈的人会喜欢的,类似于花盆里的小梅花树的特殊造型。 随便看一眼这院子里,从门到窗,从柱子到地砖,都是雕梁画栋、技艺精湛的手笔。 好家伙,大户人家啊!程安心想,想当初镜流可是罗浮剑首,住的院子都远比不上这里雅致。 怎么?难道她这是闯到将军府了? “喂喂,现在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虽然暂时不是很想和这个八音盒说话,但她现在真的很需要确认此刻的时间地点,所以三思之下决定由她来打破谁也不开口的僵局。 “首先,我不叫喂。” “其次,这里是仙舟罗浮。” 那八音盒的声音高高在上,似乎理她一下是什么很掉身份的事。 “啧。”程安突然就后悔先搭理它了。 就在她想要不要富贵险中求,直接躲到这家人屋子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那人穿着白色的常服,手中提着水壶,正在不急不慢地转移到院子中来,然后挑了一个角落开始浇花。 程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挺拔的身姿,蓬松的白色长发松松垮垮地被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来,一边走还在一边打哈欠的神态,以及隐隐约约的金色眼眸——这不是大人版的景元吗? 原来这是景元当上将军之后的时间! 太好了!这下不用当“进狱系”人士了! 她满脸欢喜地落地,随手揪了一朵墙边长势喜人的金色小花,然后脚下轻点,像有轻功一样朝景元而去。 眼看她马上就要大计得逞,手里的花下一秒就要被插到那人头上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却迅速伸手,鎏金的阵刀瞬间出现在手中,他猛地回身,将刀刃对准了身后人的面门。 程安立刻动用起纯美的力量止住身体,然后一个翻身跳跃,后退了好大一段距离。 “吓死人了啊景元!” 她忍不住拍拍心口,感觉自己差点就真的寄了。 她承认自己想捉弄人确有不是,但退一万步来讲,景元这副没有防备的老大爷清晨浇花样子就没有错吗? 真的很好笑哎!以前一起在同一个师父手下练剑的同辈小伙伴突然有了爷爷的气质,这很难绷啊! 听到闯入的人说话,景元愣了一下,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对面身边还飘着红色八音盒的少女,没有被刘海挡住的那只眼睛睁地圆圆的,似乎是相当震惊。 他手里的阵刀攻势停了下来,自然收回身侧,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程安?” 终于被认出来的人有些语塞,这是过去多少年了啊?同门伙伴都认不出来了吗?怎么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 看起来是时候给景元表演一下他们纯美骑士的特色“大记忆恢复术”了。 程安抑制住嘴角要压不住了的坏笑,将手里的金色小花换了一个优雅的拿法,然后大跨步走到景元面前,“好久不见啊,依旧美丽又迷人的景元师兄!” “今日风和日丽,花团掩映,能于此同您再度相遇,真是令在下心中难掩欣喜。您如雪的长发依旧是那般动人的弧度,是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见了也会赐予祝福的至臻之景。” “请收下这枝与您眼睛十分相配的鲜花,这是为我擅自闯入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道歉,愿纯美庇护您,魅力的生灵!” 景元为这无论听多少遍都觉得脚趾扣地的发言感到无声地震撼。 他好久没听到别人和他这么说话了,一时间极度的不习惯令他愣在原地。 程安看到对面的人表情颤抖,隐隐有要挂不住微笑的趋势,心中感到无以言表地畅快。 只有这个时候程安才会发自内心的感叹:纯美骑士!真是一个!适合她(玩抽象)的好身份啊! 第63章 恍如隔世 清晨的气息微凉,由于主人刚进门,将军府的大门半敞开着,但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两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要去关门的。 非常不巧,又由于程安跳进院子里时,身后的云骑军并没有被甩掉。甚至他们看到刺客就这么在他们眼前光明正大地进了将军的住处,简直要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完啦!玩儿了命追赶而来的云骑们心中都在祈祷,希望这不是他们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岗位上。 他们冲到将军府门前,踌躇不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直接破门而入护驾,这时大家发现,原来将军府的门其实敞开着半边,于是众人一抬头,就与院内的人堂堂撞上了视线。 云骑军与“刺客”和将军就这么相遇了。 没有什么电光火石,没有什么正义拼杀,没有谁拿下了谁。 饶是训练再有素的云骑军见到这种刺客给将军献花的场面,也得大脑高速运转两圈,再判断是远程攻击还是直接冲进去逮住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比较快。 “是私生饭啊!”这是堵在将军府门前的云骑军们心中共同的结论。 眼看门外的云骑军端起火枪就要远程废掉她的行动力了,程安赶忙恢复正常人的样子:“等等等等,先别开枪!景元,你快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刺客!” 大清早的,景元刚起床没多久就觉得自己已经乏了。 手中的石火梦身化作金光,他收回了武器,然后冲门外的云骑军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这里警戒。 “这是我的故交好友,今日来看望我的,诸位不必如此戒备。” “或许在座的各位有听说过,曾经的剑首镜流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这位纯美骑士,程安。” 此话一出,门外的云骑军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曾经一己之力兼职了云骑军和地衡司两大部门的程安大人!” 怪不得他们一群人愣是追不上人家一个,原来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了! “真是抱歉,将军、程安大人,是我们失敬了。但还请大人下次不要在此处重地的屋顶高声喧哗。”云骑中的一个代表说道。 有将军的担保,他们倒不担心流程和所谓的“刺客”问题了,只是出于自己的职责,还是有必要叮嘱两句。 “好的好的,这次是意外,下不为例!”程安认错态度良好地向各位云骑大哥保证。 听到曾经的前辈这么客气,他们便也不再纠缠,利落地收队回去了。 望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程安长舒一口气,然后赶忙把门关好。 真是好险,就差一点,那群云骑军就要听到她的纯美发言了,距离社死只有毫厘之差!真刺激。 景元转着手里的小花,看着她和从前别无二致的样子哭笑不得:“你就摘我府里的花给我道歉?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么个借法啊。” “我只是随便揪了一朵而已,咱俩谁跟谁啊,搞那些虚的。”没有了外人注目的程安又恢复了曾经与伙伴相处时的样子。 “你要是真在意,我们就去吃顿好的,那个多实在!”她在内心盘算着自己在镜流院子里留的小金库还有多少巡镝,够她吃多久,需不需要继续打工。 看着故友一点没变,景元感到了一丝欣慰和轻松。这么久过去,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程安就像一个曾经的锚点,几百年的时光竟不曾影响她分毫。 他心中有许多疑问,或许的确适合一起吃个饭了。 “好啊,”景元欣然应允,“要不要再叫上白珩姐?” 白珩还好好的!程安闻言精神一振:“好啊好啊!好久没见白珩姐了。” “不过说起来,其实我还想请你帮个忙来着。”她看着景元,满脸真诚。 “我还有住的地方吗?” 原来又是在担心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景元觉得有些好笑,“你和师父住的院子现在依然还在,偶尔也有人打扫。师父离开前还和我说过,若你哪天回来又寻不到住处,尽可以继续去那里落脚。” “师父离开前?”程安敏锐地注意到了关键词,“什么离开?师父怎么了?” 见少女如临大敌的表情,景元安抚道:“不必如此紧张。师父离开罗浮是因为到了需要好好修养身心、防止堕入魔阴的年纪了,她是自己主动请辞的,现在偶尔还会给我发个消息,应当并无大碍。” 听到不是因为魔阴身叛逃,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师父多大年纪了啊,已经要养老了吗?话说我这是离开多久了?” “师父请辞时近1000岁,已经远超普通仙舟人的寿命了,大部分仙舟人在大约600到700岁时就会堕入魔阴,而师父的意志坚持到现在依旧是清醒的神智。” 景元追忆着过去,又转头看她:“以及距离你上次离开,已经过去300多年了哦。” 非常可怕的时间跨度,程安作为一个普通短生种倒吸一口冷气。 300年了啊…… 她只是在茨冈尼亚iv过了不到一年而已,转眼这边都这么久了,这时空还真是恍惚。 不过饮月之乱之后300年有什么大事发生吗?有什么需要她出马促成什么结局的事吗?她怎么不记得这一段?总不能是单纯把她传送回来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丰饶民战争吧? 那可没有尽头,仙舟和丰饶民陆陆续续打了几百上千年,一直打到主线开始都没有停歇呢。 程安觉得自己需要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疏漏了,顺便严肃考虑和那个八音盒的交易。 她止住自己的思路,转头看向旁边又端起了水壶的人:“你看起来还没有吃早饭呢,要不我先回去吧,等我们晚上再和白珩姐一起吃一顿。” 景元已经是将军了,公务繁忙,她老是在这里耽误人正事也不是办法。 他点了点头,“需要帮你找个带路的吗?这将军府附近我们以前可是没溜到过这边来,你认路吗?” “好问题,不认识,谢谢您。”她从善如流,一路从屋顶跑过来的狼狈还历历在目,人不行的时候还是得识时务的。 白发的将军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转而吩咐了一位云骑大哥给她带路。他们这才顺利地、没有被追赶地、也没有走屋顶地回到了曾经镜流的小院子。 云骑军大哥一如既往的严谨,带完路就道别回去了。程安掏出曾经师父给她的大门钥匙,独自开锁,进门后走向了院子中的那棵银杏树。 他们好友几人曾经在这棵树下聚餐聊天,和师父他们曾经在这里练剑,她初次来这过去的仙舟罗浮,也是在这里遇见的景元和镜流。 如今还回来这里的,除了例行打扫的人,好像也只有她自己了。 程安忍不住叹了口气。300年,哪怕对于仙舟人来说,也可以物是人非了。 第64章 问题重重 好在程安并没有惆怅太久,镜流只是辞职了,又不是魔阴身叛逃了,她在这独自感叹个什么劲。 不如找找自己的小金库。 想到金钱大事,程安立刻振作起来,熟门熟路地走进原本她居住的那间厢房,掀开衣柜,在成堆的箱子盒子之下,找到了熟悉的雕花小暗格,那其实是一个隐藏型的抽屉。 虽然不知道哪位工匠想的主意要在衣柜里搞一个暗格抽屉,但倒是给了程安这种屯屯鼠藏东西的安全感。 好隐蔽,好喜欢。 她拉开抽屉,里面熟悉又密集地金铁碰撞声很好地愉悦了程安的耳朵,在探头看一眼内部,真是令人安心的巡镝数量。 稳了!这下还打什么工,直接吃老本。 她美滋滋地躺在被收拾得十分整洁的床上,望着许久不见的天花板,召唤出了八音盒。 它还是那么精致华丽,一如第一次从卡芙卡手里接过时那样,历经几场大战,连道划痕都没有。 “喂,还醒着不?”她问道。 怎么也是风里雨里走过的老搭档了,尽管他们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什么话,一聊天必定夹枪带棒要么就是充满乐子。 但此时此刻,程安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它要带她来这个时间段。 “改良版的饮月之乱结束后300年有什么大事发生,需要我来促成一个纯美的结局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都说了我不叫喂。”那八音盒也知道,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装高冷哑巴也很累。 “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话说你有名字吗?”程安反问。 “没有。但这不重要。“红色的盒子似乎真的不在意,“你会来这里是因为纯美能量检测到这里有你能改变的节点。你不是嫌自己促成的结局不够纯美吗?,这里显示是你完全能驾驭的结局。” “这都能检测出来?不对,你能判断出我可以推动一个结局到什么程度?” 程安一个翻身坐起来,她好像有被耍了的迹象,不确定,再听听。 “只能大体检测出来以你的能力,此行能收集到百分之多少的纯美能量,其余也不知道。”似乎这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它很坦诚。 “这个告诉你也不会怎样的,难道只能收集到百分之三十或者二十的能量你就直接不努力了?” “……”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还真是懂她。 确实,哪怕只能收集到一点点纯美能量,那也说明她可以做出好的改变,只要不会把大家团灭了就都算赚的,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但说起来,这八音盒似乎并不是个知道剧情的,因为它在茨冈尼亚的沙漠里还问过她,怎么整天就知道哄孩子玩,如果它知道卡卡瓦夏在原剧情中将来会成为砂金,或许就不会疑惑于她的行为。 所以它说的只知道比例,搞不好是真的。 “算了,不提这个了,你这次还会沉睡吗?”程安暂时放过那个话题。 “睡啊,为什么不睡,‘消化’可是很重要的,不消化你哪来的取之不尽的强悍力量?”八音盒的语气得意,似乎自己在干的事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功绩。 “那你什么时候沉睡?” “今晚。” 妙啊!等这盒子一闭眼,她立刻就去找景元打探思路。 她才不会被那些什么“不知道也一样顺利进行”的说辞敷衍过去,死也要死个明白又不是什么天塌下来都无法容忍的事,她还就和那个盒子杠上了,早晚有一天,程安要揭了它的老底。 到时候让她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她在这个世界颠沛流离。 ———————————— 华灯初上,天将擦黑,景元的聚餐定位就发了过来。 程安看到后带了好大一笔巡镝,然后根据定位一点点寻找着这个她从前没有去过的地方。 等到她七扭八拐埋头苦寻许久,终于看到定位上显示到达目的地后,抬起了头,眼前熟悉的大门刺痛了她的心。 是白天刚来过的将军府。 由于怕不明人士会来骚扰或者对将军不利,所以将军府的名称并不在电子地图上显示。 好一个兵家重地。 程安一边感叹一边推开了门。 厚重精致的门扉打开,她才刚跨过门槛,就有一个身影冲过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小程安!太好了,看到你这么久不见什么事都没有真好!”白珩的性格一如既往的热情又讨喜。 程安也难得一见友人,自然也用力抱了回去。狐族的女子本应受限于狐人的寿命极限,却因为后天的仙舟人体质和一直处于魔阴身边缘,直到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 无论如何,至少大家现在过得都还不错,这就足够了。 天天打仗的局势之中求一份好好活着本就不易,现在这样已是难得。毕竟大家还能聚一聚,还能该吃吃该喝喝。 景元并没有在外面订包厢,而是选择直接在将军府宴请她们,主要是考虑到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有许多话题想说,而这些事,或许并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找个餐厅。 所以干脆来将军府吧,没有闲杂人等,他们可以大聊特聊,菜品什么的直接餐厅外卖送过来。 见边上的两个女孩子叙旧叙得差不多了,景元便招呼她们可以过来开饭了。 望着桌上花花绿绿的仙舟菜,看着以仙人快乐茶代替酒摆在每个人的位置上,程安狠狠地幸福了,她在茨冈尼亚可从来没有这种享受! 谁懂啊,有种留子回国的泪目感。 他们落座,景元本想在饭桌上问问程安,为什么她当初一条道别消息发过来,之后就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任他们怎么再发消息、怎么寻找,都完全找不到一点痕迹。 三百年都了无音讯,这真的很令人担心,就连镜流和白珩这两个常年宇宙里到处跑、很少回罗浮的都偶尔发个消息呢。 但程安一坐下就开始风卷残云,在座的没有生人她也干脆不是很在意吃相了,筷子用的飞起,仙人快乐茶一口喝下去三分之一,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了似的。 搞得景元一时间所有的问题都堵了回去,总感觉她下一秒就要饿死了。 “呃……小程安,你慢点吃,我们不急的。”白珩也被这个架势整得有点懵,只能无奈地又给一杯仙人快乐茶插上吸管递了过去。 由于她的沉浸式进食,这顿饭的餐桌上没有出现任何除了劝她吃慢点之外的话题,堪称其乐融融。 这简直是一场纯粹无比的饭局。 第65章 曾经的一角 等到三人都茶足饭饱,程安看起来终于停下了动筷子的手,景元才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程安,你当初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整整三百年杳无音讯。” “因为纯美组织有任务需要我出马,太紧急了,强制传送我去了另一颗星球。”程安嘬着手里的仙人快乐茶,面不改色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结果那个地方啊,简直荒无人烟。我每天累死累活想着怎么让那帮人支棱起来,结果最后回头一看,哟,人家把我也算计进去了。” “那群人最后没被灭族是我最后的努力了。” 她说着,语气中有三分疲惫,三分感叹,四分怒其不争。 程安单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中的奶茶杯仿佛变成了酒杯,被她拎起来晃着,然后猛喝一口。 白珩:“……”我寻思这奶茶也不醉人吧? 景元:“……”她是不是演起来了?不确定,再看看。 但忽略她奶茶喝出借酒消愁的架势,这短短几句话的背后可是藏了不少东西。 首先就是,究竟什么任务会需要人去三百年?再者,“算计”的过程与几近“灭族”的结局,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也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愉快的经历。程安如此言简意赅,或许也是不想多提。 但他们都不是纯美骑士,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纯美的任务,更无法理解他们的背负。 大家都不容易,景元和白珩沉默了,也跟着她一起喝奶茶。 程安: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大家怎么不说话了? 不过既然他们看起来没有问题了,那接下来就轮到她来问了。 “话说,我不在这三百年,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她看向两人,“镜流师父我知道她是辞去了云骑军的职务,那她现在人在哪里呢?” “师父自从离开,似乎就去寰宇之中遨游了,她偶尔会给我们发消息,倒是没有断联,不像某人。”景元意有所指地看了回去。 程安丝毫不觉得尴尬:“我那不是特殊情况吗?”就算她在茨冈尼亚联系你们,联系的也不是这个时候人啊,这让她上哪说理去。 “咳咳、不提我这边了。对了,应星哥呢?按理来说当年的事,应星哥只是从犯,好像也没干什么具体的事,他应该没事吧?”她光速转移了话题。 此话一出,两个白毛的友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没事,对吧?”她希冀的目光变得忐忑起来。 这一次是白珩先开的口:“应星他,原本是应该在幽囚狱中关几年就会被放出来的,给他判的并不是死罪。” 程安猜这人马上就要说“但是”了。 果不其然,白珩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但是,他却在二百年前失踪了。无论是人还是尸体,我们至今都没有找到。” 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失踪?认真的吗? 犹记原剧情中,是镜流闯进幽囚狱把应星带走的,那之后她用一种近乎严苛的方式教他剑术,让他把死亡的感觉带给更多孽物。 其中的扭曲和惨不忍睹她不愿过多描述,但那都是基于白珩死去与饮月之乱两大刺激上,因此被迫手刃好友的仇恨蒙蔽了镜流的双眼与理智,加上魔阴身的影响,使得原本的友人反目成那般境地。 但现在呢? 白珩也活着,当年的事对于应星甚至罪不至死,镜流还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吗?但如果这次不是镜流的手笔,还有谁有本事从幽囚狱中劫人? 直觉告诉程安,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那照着原剧情猜一般就八九不离十。 ———————————— 事实上,程安的猜测大体上是对的,此事确有镜流的功劳。她将人带出来也的确传授了剑术不假,但并不是出于仇恨,也没有像原剧情中那么残忍地对待他。镜流的此次出手是因为他们都终受其桎梏的魔阴身。 感受着自己体内日益浓郁的丰饶侵蚀,看着白珩和应星也困于魔阴身的折磨,想着曾经的队友变成怪物,镜流渐渐理解了应星和丹枫曾经的选择。 但他们当初的尝试尚在罗浮境内,因此受困于许多方面,比如对丰饶的不够理解,比如化龙妙法的高深,比如仙舟的律法禁止,比如无法偿还失败造成的罪孽。 最终镜流为了防止自己的年龄日益增加,早晚会失控,会给友人、罗浮留下更大的隐患,辞去了云骑军中的事务,但她又无法对挚友深陷其中痛不欲生的“病症”视而不见,便又不留痕迹地去了一趟幽囚狱找应星。 她问他是否还有当初根除魔阴身的想法和执念,要不要他们合谋去宇宙中找寻办法。 结果显而易见,应星同意了。 镜流便带着共犯离开了罗浮,以遨游星海来隐瞒自己真实的目的。 至于此后,他们还找到了新的共犯,寻到了新的方法,遇到了新的意外,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只是现在,白珩对此一无所知,景元或许有所猜测,但人都不在罗浮了,他也不想追查到底,最后追杀好友恩师,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程安却是相当在意,她有点后悔当初离开之前没有再去见一次应星。 想到她后来迫降几百年后的罗浮时,应星已经成为刃了,他还加入了星核猎手,现在回想他那时说过的话,应该就是很在意她离开前没去再见一面。 他或许一直以为程安对他们心有怨恨,才突然消失,再不相见。 真是弥天大误会!程安在心中尖叫,她真的没有怨恨过任何人!她真的超级喜欢大家的啊! 她倒是不担心应星会经历和原剧情一样的苦难,因为现在的大家精神状态都很稳定的样子,应该不会再出太大的意外了。再说以后他还是加入星核猎手那个大家庭了,想必不用太过担心。 程安有种谜一般的直觉,应星应该不会出事。 她此刻更在乎的是,在以后要是有机会,绝对要当面和他说清楚,大家都是那么要好朋友,她必不可能怨恨的。 五位友人,两位还在眼前好端端地坐着,一位遨游宇宙了,一位虽然失踪,但程安直觉这失踪八成跟镜流有关且不会出事,还剩下最后一位。 一位据他曾经所说,自己不久后就要结卵蜕生的,给了程安很深印象的故友。 她叹了口气:“那,丹枫哥呢?” 其余两位的眼神都有些落寂,最后是作为将军处理了此事的景元说出了那个既定的结局:“枫哥在你离开后不久,就在持明族和其余势力的推动下,强制实行了结卵蜕生。” 程安听到这里,心情难以言喻的沉重,当初在幽囚狱中和丹枫的谈话的那天,她一刻也不曾忘记。 说真的,那真的是任何一个人,只要经历过就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矜持美丽的前辈兼好友,自己身负惩罚,还要安慰她这个不懂事的,那真是段令人泪眼朦胧的,弥漫着寒气的记忆。 可能是因为早就悲伤过了,这次听到景元说出早已知晓的结局,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但景元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令程安睁大了眼睛。 他说:“现在在幽囚狱里的,是丹恒。” 第66章 丹恒与白露 听到“丹恒”二字的程安差点把嘴里的仙人快乐茶喷出来。 what? 什么东西? 谁在幽囚狱里?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她猛地看向景元,那人此刻眉眼低垂,像是在难过,微长的刘海半遮着眼,是可以拍下照片倒卖个高价的程度。 但程安此时要打破这幅美人垂目的绝世盛景了,她心中的震撼超越了一切:“你说什么?!为什么丹恒会在幽囚狱里关着?” 明明龙师们都物理上闭嘴了不是吗?那丹枫结卵蜕生不就应该结束了吗?为什么丹恒还在坐牢? 是谁还在逮着他不放? 景元听到这情绪激动的发言,眼中暗含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因为龙师议会还在上书,说是要求将龙尊转交给他们处理。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重点并不在丹恒本人,而在于龙尊传承和化龙妙法。” “仙舟上层与龙师们无法达成一致,便僵持到现在,导致丹枫的转世丹恒一直被困在幽囚狱中,不得自由。” “龙师?他们不是死伤到没人上书保丹枫了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始不安分了?”程安百思不得其解,是当初没死绝的原因吗?这么遗憾? “程安,龙师们是遴选出来的。”景元叹了口气,显然也对持明这边很是头疼,“一批龙师死了,还会选出另一批来执掌权力。” “就算原本的龙尊丹枫对持明族犯下了重罪,当时的龙师无法从中挖出化龙妙法与龙尊传承,如今丹枫已死,转世为丹恒,自然又会有人冒出来觊觎那份力量。” 程安的大脑一片麻木。 好想骂人啊,她想。 原来龙师是死不绝的,他们只会迭代,只要还有一个龙师在盯着权利与龙尊传承相关的东西,这份欲望就会传染给更多的人,甚至传染到下一代。 另一种意义上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你们持明族这是什么破毛病,怎么这也传承? 虽然这是任何生命都会有的贪欲,但程安就是很有个人情绪,她就是想针对龙师。 很无助,要不现在再去搞死一批吧。 察觉到友人情绪的异常,白珩安抚道:“但其实龙师们也并不是只有丹恒一个目标,我和景元都认为,其中还有寰转的余地。” 程安一听还有内幕,便暂时耐下心来顺着白珩的话说:“比如?” “比如,他们族中其实还有另一个被传承了龙尊之力的持明,虽然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但确确实实是通过化龙妙法诞生的拥有龙身的龙尊候选人。” 白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那孩子叫白露。” “只要落实了他们真正的龙尊就是被丹枫用化龙妙法钦定的白露,丹恒这边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程安面无表情听完了这番话。 当初和银枝在丹鼎司看到白珩和白露同时出现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何种图景,彼时的她正被异世界冲击着世界观,无暇他顾。 但现在听到“白露”这个名字,真是恍如隔世,感觉自己cpu要着了。 “这孩子怎么来的?”她真诚地疑惑了。 “此事说来话长。”景元叹气,一副要讲长篇大论的架势。 “这还要追溯到丹枫当初用化龙妙法和倏忽血肉实验新生的时候,原本据枫哥悄悄告诉我的流程,他们应该在这一步成功后再加入故友的血肉的。“ “但根据调查,阴差阳错,他们一开始使用的倏忽血肉中就粘上了白珩在战场上的血,因此,那头失败的孽龙后来结卵蜕生,破壳出来的孩童竟与白珩姐那样相似。” “也不知是该说枫哥是个天才,还是化龙妙法如此高深。” 白珩对此评价:“不如说是造化弄人啊。” 天知道她看到与自己那么相像的脸长了龙角和龙尾时的震撼,要不是她确信自己是正经狐人,白珩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的孩子了。 程安也同样觉得震撼。倏忽血肉里的白珩的血,不会是当初她那艘载着黑色太阳的星槎冲过去时带过去的吧? 星槎上白珩的血与倏忽当时剩下的血肉混到一起了之类的。 化龙妙法失败不会正是因为故友的血肉加早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那丹枫按照原本的流程说不准真的能成功,他简直是持明族的顶级天才,一颗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 可惜凡事没有如果,谁也无法断定真相是否如此,大家只知道,失败带来的代价与伤痛是巨大的,没有人会愿意再冒一次风险,尝试一次所谓的正确顺序。 但即使如此,白露的降生依旧是一个新生的持明,不知道持明族内有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意识到了,那他们这么眼红化龙妙法与龙尊传承就很好理解了,此等能改变一族根本规律的神迹,手头有点权力的人都很难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程安隐约有了预感,或许她来这罗浮一趟的目的就在于此了。 无论如何,她很有必要去见一见白露和丹恒。 “景元,你心中关于对丹恒的处置是准备怎样呢?”她问这位罗浮的将军。 “我当然想让他自由。虽然持明蜕生既视为另一个人,这是他们的坚持与认知,但我还是我,无论那还是不是曾经的故人,我自然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好一些的未来。” 景元的话很真诚,完全是他主观的想法。 “你理解我的,对吧?”他问程安。 “当然。”她回答。 程安自然是支持景元的,支持他作为罗浮的将军,依然想为这位曾经受过太多苦的故友争取更好的结果,无论对方记不记得,无论对方承不承认。 这是单方面的放过自己,也是在放过另一个不曾有罪的新生命。 “你有计划吗?需要我帮忙吗?”程安问道。 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其实是直接劫狱,不过这虽然可以快准狠地击破敌人痛点,闯入事件中心,解决问题本身,但对于需要收拾烂摊子的人来说会很麻烦,比如将军景元。 她劫狱一次,不知道景元要受到多少方的质疑和问责,自己闯祸别人遭殃,程安不想这么不负责任。 景元已经很累了,她不能再这么鲁莽。 所以她问需不需要她帮忙,其实是在问景元,有没有什么他碍于身份不方便出手的事需要她派上用场,当然,这事最好在流程和罗浮各方体系上找不出毛病。 “龙师们用心不纯,这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的事,所以不需要我们特意有什么措施。再加上丹枫已经付出了他的代价,对于丹恒,联盟那边其实已经偏向我们希望的方向了。”景元喝了口茶。 “所以帮忙的事暂且不提,我猜或许你比较期待先去亲眼见见白露和丹恒。”他笑了,笑得很是胸有成竹。 程安:“知我者,景元也!” 两人又像以前在镜流手下练剑时一样默契地碰了下拳。这一刻好像三百年的离别不复存在,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光。 第67章 可能的内幕 “说起来,丹恒和白露现在能随便见吗?”程安想起两人的处境似乎都不太妙。 “丹恒自然可以走正规流程探视,你当时都能去见丹枫,自然现在也可以去看他。”景元话音一转:“但是白露可能有点困难。” “由于当初枫哥使用了化龙妙法,这本是龙尊传承时才会用到的持明秘法,所以非传承的情况下使用,造成的结果就是龙尊之力出了问题。” “白露和丹恒身上各有一半龙尊之力,两人也都有龙身,因此持明族那边才想把两人都带回自己族内,期望以此获得完整的龙尊之力。” 他喝了一口奶茶润润嗓子,“丹恒还在龙师掌控之外,但白露却是在持明族中被发现的,因此,龙师们看她看得很紧。” “就连我们也只看过那孩子几面而已。”白珩闻言也有些感慨,那孩子不管对于持明还是仙舟人,甚至对于短生种来说,都属于是孩子的范畴。 整天被龙师们看管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甚至于自己的举动都有人盯着,说不定还不如坐牢。 程安毫不意外,她十分同情这可怜小娃娃的遭遇,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一茬还是绕不过去。 不过她要是这次好运气,说不定可以给白露带来点好日子。 “那我明天先去看看丹恒吧,我还挺好奇丹枫哥的转世的。”她还是很好奇丹恒老师此时的样子的。 “可以。记得多穿点衣服。”景元点头。 程安又想起了那泛白的寒气,觉得此言有理。 眼看马上就要到月上中天的时间了,或许今天的聚会也该散了。 程安正要辞行,却猛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一边召唤出八音盒,一边在心中喊道:“喂,还醒着吗?” 红色的盒子静静地旋转着,淡淡的护眼光效萦绕其上。 但没有声音回应。 稳了!那个意识睡了。 她当即转头问景元:“景元,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那人眉头微挑,示意她继续说。 程安伸手,八音盒落在她手上。 “这个八音盒中原本应该是为我所用的纯美能量,但我有伙伴研究发现,其中还有别的能量杂质,但这个八音盒死活不承认。” “我的任务都是这个盒子传递给我的消息,也是它带我去任务地点,我想知道,它瞒着我关于自己能量构成甚至更多东西到底是图什么?” 月色明亮,将军府附近由于今日将军宴请友人,没有外人,院子里只有三个推心置腹、上过战场的至交好友。 所以程安决定说些问题不大的秘密出来。 白珩抖了抖耳朵:“……我没听错吧?‘八音盒死活不认’?它会说话?” 程安:“是这样,不过它目前陷入沉睡了,所以我才这么光明正大地讨论。” 毕竟上一次被人看到它开口,可是直接不顾她意愿提前把她从拉帝奥面前传送走了,谁知道这破盒子知道自己这点“秘密”被更多人了解会不会搞什么更大的事。 景元的表情严肃了一点,听起来这个盒子对于程安来说是个既重要又有威胁的奇物,而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美妙。 “你执行任务是自愿的吗?当初为什么会和它合作?”他问道。 “说实话,合作之事是个不太公平的交易,它用好处换我执行任务,而它从任务中获得好处。”她是真觉得用“换”这个字太抬举那个盒子了,那分明是强买强卖。 真正的说法应该是:八音盒强制程安穿梭不同时空收集纯美能量,维护不同时空下的美,作为补偿,它给她一丝纯美星神的本源力量,和一个回家的可能性。 “一般来说,做任务的合作伙伴瞒你事情,要么是因为这个秘密事关它自己私人,要么事关此行真实的目的且这个目的与表面不同。”景元回答道。 “而瞒下来,大概率是因为你知道了秘密之后可能就不会配合它了。不然事情如果不影响你们现在说好的合作,为什么它会口风这么紧?” 很有道理,也是个很直白的道理。 程安悟了。 如果不影响他们说好的践行纯美、改变不好的结局,那就算这破盒子是真纯美还是欢愉什么的手下,那又能怎样呢?只要不破坏交易,她确实不会很在乎这盒子属于什么派系。 但它这么了解她在乎什么,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盒子瞒的压根不是自己的力量构成和顶头上司。 是这八音盒最终的目的就和说好的不一样。 它很可能根本不是找她来维护不同时空中的美的! 果然专业的动脑方面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几句话点出了好多东西。 但接下来更细节的部分就要涉及她穿越了,所以这块不太能告诉景元和白珩。 但景元分析到这里,应该够她自己据此琢磨一阵了。 “真是帮大忙了景元!你还是那么靠谱。“程安朝景元竖了一个大拇指,满脸是笑。 白珩和景元看着好友一脸完全不担心,似乎知道事情内幕了就抛之脑后的没心没肺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景元出言提醒:“程安,此事疑点重重,你既然知道了那个八音盒用心不纯,就一定要记得随时防备。小心被利用或者被陷害。” 白珩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实在没办法了,你还可以继续来找我们,大家都是过命的老交情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她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八音盒,而她现在还在异世界,所以哪怕这玩意不对劲,也没法和那盒子翻脸,不然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笑死,怎么不算一种骑虎难下呢? 暂且她就先警惕着吧,无论它的目的究竟为何,既然程安还能靠这个改变大家原本悲伤的结局,那就还有价值,哪怕她的行为是被利用的她也暂且认了。 景元和白珩不知道这层原因,所以不懂她的处境,但友人的关心终究是切实的真情,程安依旧很受用,也很开心。 她点头点得像连点器,以此来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两人的关心。 “这下问题解决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还得去幽囚狱见见丹恒呢。”得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程安也是时候起身告别了。 少女踏着罗浮的夜晚回到了自己现居住的小院。 第68章 丹恒 第二天。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这一次没有人在这间屋子里掀她被子了,程安起床洗漱都变得慢吞吞。 等她多披了一件外套,一路坐船到鳞渊境,又下到幽囚狱深处,跟着工作人员走向那间熟悉的小房间时,按理来说都是中午的饭点了。 程安走在冷嗖嗖的楼梯上,深感自己失策,万一去了正好撞上丹恒老师吃饭怎么办?话说幽囚狱管饭吗? 她这么想着,前方带路的武弁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提醒她目的地到了。 她又一次踏进了那方小空间。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锁链纵横,熟悉的阴暗,熟悉的人影。 这地方几百年如一日的不适合人待。 “丹恒。”她略带新奇和难过地喊道,“他们怎么还让你住这种地方?” 明明转世的持明不是前世的人了,丹恒按理来说就是无罪的,哪怕是为了和龙师们对峙还需要把人扣在这里,那就不能给孩子升级个房间吗? 被锁链囚禁在此处的年轻持明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少女,她黑发黑眸,一身练武之人喜欢穿的利落服装,长发微卷披散在身后,正略带不忿地看向他。 真少见,这人眼里居然没有怀念别人的意思。 她真的只是在看他。 丹恒的记忆因为不完全的龙尊传承而不甚清晰,正常来说他若是个新生普通持明转生,就不会再记得前世的记忆。 但若他是继承的龙尊,他就应当记得之前的几任龙尊们被留存在龙心或龙尊之力中的记忆。 而他取了个中,只有一点点印象,模模糊糊,记得又好像不记得,如记。 所以他见到眼前的人,也只能隐约知道,这人应该和他前世认识,而且心中传来的熟悉感觉告诉他,少女和他前世关系应该不错。 丹恒:“你是谁?” 正常来说丹恒是不想开口问这种问题的,来的人无非是和丹枫有旧,来思念故人;要么就是对他身上的力量有所图谋的龙师,这两种人他都不太有兴趣回应。 但这个人不一样,她不属于那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她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丹枫,加上心中的亲切,丹恒觉得应该和她说几句话的。 “我叫程安,初次见面,丹恒。” 其实她想喊“丹恒老师”来着,但这是当玩家的时候对列车上博学多才的冷面小青龙的称呼,现在大牢里,喊人家老师不太对劲。 但程安真的有一丝感叹,她最先认识的其实是丹恒,后认识的才是丹枫。亲身当过丹枫的朋友,又看过丹恒的剧情。 由于见识过两人的处事与性格,所以她将他们分得很清。 丹枫更像长辈型挚友,在她最难过最怀疑自己的时候给予了及时又温暖的帮助,是直到现在为止,将她看得最清的人。 而丹恒则更像同龄的伙伴,最多是更博学成熟一点,但是游戏中的丹恒老师少年人的味道其实更重。 具体例子参考“我必须立刻使用结盟玉兆”。 这也是为什么,丹恒看不到程安眼中对故人的怀念。 她与丹枫哥早已好好地道过别了。此刻,她的确只为眼前的伙伴而来。 “程安……”他思考着这个名字,“你既然不为丹枫而来,那为什么会来见我?” “当然是因为想见见喽。”程安理所当然,我们纯美骑士就是这么随心而动啦,“顺便看看你现在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如何,能不能适应自由后的生活。” “自由”,这可真是个好词,好到丹恒浑身一震,激起锁链成片的叮铃声。 他眼中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 “是的,你没听错,我们会带你离开幽囚狱,你该得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她上前,盘腿坐在青年面前,此时的丹恒也是坐着的,手脚和腰上缠着黑色的锁链,衣服也有些破,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程安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不清楚,或许二百年?或许一百多年?幽囚狱中并不能区分日夜,我也只是估算。”丹恒声音平静。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回来还是有些晚了。 “那说回正题,你对外界了解多少?”程安问道。 “了解不算太多,但基本状况、龙师与其他势力,仙舟风俗文化之类的还是知道的。” “在你来之前,一直是景元将军和那个叫白珩的狐人女子来看我。”丹恒解释道。 “以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锁链,所以可以看看书。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也看了许多书,毕竟那是我为数不多能做的事了。” “直到这几年,龙师们闹得更厉害了,我也成长为他们警惕的样子了,所以幽囚狱又增加了锁链。”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但这笑声轻而短促,其中藏了太多悲苦、无奈和嘲讽。 那两抹艳丽的红色眼影像是不甘的火,安静地燃烧。 程安突然又想直接劫狱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无丝分裂成了两个人格,其中一个她在大吼:“天呐他脆弱的样子如此美丽!”,另一个她在扭曲挣扎哀嚎着:“够了我心疼他!” 可是直接劫狱,让她分裂的对象八成就要换成景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取舍。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和背负的东西,那你对持明族有留恋吗?如果离开罗浮,你会介意吗?”她控制自己的心态恢复正常,尽量温和地问道。 虽然知道丹恒老师比起什么强加给他的力量和长这么大未曾真正见过的故乡,其实更想为了自己而活,但以防万一,她还是问一嘴。 长发龙角的年轻持明面对程安的问题摇了摇头,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很莫名其妙,他都转生了,自然不想再管那些弯弯绕绕。 “好,只要你自己没有问题,那我们也没有顾虑,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实在走投无路,她还可以暗中劫狱。 虽然暗中潜入比直接杀进来难太多了,她可能没那个实力,但是这样事情闹不大,景元不会太难办,更重要的是,程安不可能放着丹恒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或许是她的话太直白也太真诚,丹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救我?我不是他,不是你们的故友。” 所以不值得你为一个陌生人努力到掺和仙舟的政治与派系斗争。 程安:什么话!听听这是什么话! “因为我想,我能,仅此而已。”她想起了拉帝奥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在这里引用再合适不过了。 当初少年这话说的真帅,如今也轮到她借他的句式装一装了。 “我没有说谎,也没有把你看成别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今天都来这一趟了,光明正大从鳞渊境走来的,那些龙师但凡还有眼睛,就绝对已经注意到我了。而他们中稍微多活两年的,也应该知道我是景元那边的人。” 说到这里,程安坦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换句话说,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要么当战友,要么当共犯,总之来都来了,丹恒老师。” 第69章 龙师会议 就在程安和丹恒在幽囚狱中大谈特谈的时候,龙师那边已经如她猜测的那样,开始紧急会议了。 一群人急急忙忙赶去了重建之后的龙师大殿。持明族本就寿命长,加上是新一代掌权人,所以打眼一看,在座的各位都很显年轻。 只可惜,脸保养的不错,脑子和那点子心里的欲望却跟刚出土一样,封建老旧还见不得光。 程安已经三百年没有露过面了,但她仍然个是不可忽视的威胁。许多人都只听说过云上五骁的事迹,对这位纯美骑士了解不多。但其实那只是由于程安的出现晚于云五称号的诞生,才没被编入那五人的队伍。 事实上,此人与云上五骁完全是不可以分开来看的,甚至由于她的纯美骑士身份,以及并非仙舟人,所以她才是那个行动自由度最高、也最容易收拢民心的人。 也就是说,程安是最不可控的。 而不可控意味着无数变量与风险。 这对龙师们来说简直是天降大祸! 他们中有几个活得久的可是知道的,这人曾经刚出丹鼎司,还披着病号服就来鳞渊境与孽龙大战了一场,也正是那场大战,导致当年的龙师上下直接洗牌了。 真是恐怖如斯。 没人知道为什么鳞渊境这么大,偏偏她带着那头龙就砸在龙师大殿,跟定点爆破一样准,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故意的。 因为众所周知她和丹枫是至交好友,而丹枫与龙师们不对付,所以程安很可能干脆借孽龙之乱给丹枫出气。 而由于纯美之名太过可信,所以仙舟民间几乎没人怀疑这是她别有用心。甚至由于罗浮将军景元也是她同门师兄,她甚至也没受到一丁点官方的追责。 这是赤裸裸的包庇啊!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自己是什么货色龙师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因此心虚与多疑促使他们直到现在也倾向于这就是当年龙师们团灭的真相。 而如今,这个女人时隔三百年又回来了,新一代龙师一个个都警惕了起来,生怕这又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复仇开端。 她甚至正好赶在他们与仙舟方争取丹恒与龙尊之力的节骨眼出现,这绝对是故意的!这是对持明内政的插足! 他们要上书!他们拒绝程安插手他们两方的事!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比比政治啊,找境外武力外援算什么好汉? 他们是龙师,他们缺德又缺理也就算了,怎么可以仙舟方也不讲武德,太可耻了。 以上,就是龙师们此次会议的争吵部分。 至于解决方案部分—— “我倒有个主意。” 在座的各位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个穿斗篷的人,那人连脸带身体都被遮在阴影中,看不分明神态与样貌,但却有很多人都认出了他。 “你不是信奉药师的丰饶民吗?谁允许你来我们持明族议事的大殿的?”其中一个龙师率先皱眉,出言质问。 “我们可是有合作关系的,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那人语气轻佻,毫不畏惧。 “有合作也不代表你可以这么不敬。”随便插手人家族内的会议算什么事?这丰饶民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现在出去还能看在合作的份上饶你一命。” 有几名龙师已经有要动手的倾向了,他们虽然也想要丰饶的不死与力量,但是看不起丰饶民,认为他们是只知道放纵自己欲望、只知破坏的野兽。 虽说这个认知也没毛病,但他们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很上的了台面的,所以只能说两边半斤八两。 “哎呦,还真是年轻气盛,和上一代龙师们合作的时候,人家可沉得住气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不行啊。”那人摆了摆手,隐约露出来的骨节上是类似树皮的纹理。 “是,他们当然沉得住气,人家当年躺在大殿的废墟里都没说一句话,结卵蜕生都全程沉默,谁沉得过他们啊。” 此话一出,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有点绷不住。实在是太地狱笑话了。 这人明显在讽刺当初那批龙师做事畏畏缩缩,被丹枫完全架空不说,和丰饶民合作都四处小人做派,太掉价了,最后死得都憋屈。 虽然也不知道他们干这么见不得人的合作理直气壮个什么劲。 那个丰饶民听了也深感无语,这真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龙师。 但谁让这持明族手里的好东西太多了,从持明髓到建木,再到不朽流传下来的古籍秘法,丰饶民们对这些东西可是眼馋好久了。 所以哪怕合作对象越来越抽象,日子还得过,合作还得谈。 那个穿斗篷的稳住自己的心态,“为什么来这里先不提,你们不是想将丹恒转移到持明族控制下,又不想被程安灭口吗?” “我有办法啊,你们不感兴趣吗?” 龙师们:“……那确实还是有兴趣的,说来听听。” 看到他们愿意听自己说话,那个穿斗篷的暗地里满意地笑了:“其实很简单,你们争取不来丹恒,害怕程安会动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丹恒本人不愿意。” “只要说服丹恒自愿跟你们,那她程安绝对就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了啊,她的朋友自己的意愿,这她总不会还不满意吧?” “而说服丹恒,正面会谈你们高高在上他不愿意,你们不会攻心吗?可以威逼利诱,骗他上钩啊,比如拿他在意的东西要挟或者假意交易之类的。” “当然,我个人比较喜欢借交易行欺骗之事。” “丹恒哪怕身负一半龙尊之力,他也是个年轻人,还是个没怎么正常生活过的年轻人,你们这群活了几百年的政坛老油条玩不过他一个吗?” 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很稀松平常但往往很有效果的主意。对心态不够成熟的人来说,软刀子的确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亲自去劝、去设圈套,求他自愿和我们走?”龙师中有人不满地说道。 多新鲜啊?龙师觉得自己亲自去劝龙尊,去和人家说话是掉价行为。 斗篷丰饶民单知他们只是不尊重现在的龙尊,没想到他们直接拿自己当老大了,装的很是清高,这已经是歧视了吧?倒反天罡啊。 可这质疑甚至引起了大多数龙师的赞同,他们大都觉得自己下场亲自糊弄人实在干不来。 丰饶民:“……”要不你们等死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光明正大呢,都不愿意干那种卑鄙的事。 眼看这些人马上又要站在权利与地位的制高点对他指指点点了,穿斗篷的丰饶民连忙又提出了另一个办法: “那你们想过干脆等丹恒自由后再趁机带他回持明族吗?” 第70章 闲聊 就如景元和白珩曾经和她说过的,程安根本见不到白露的面。龙师们把她藏得相当严实,她既不知道孩子住哪,也不被允许见持明族任何政治中心成员。 这根本就是针对! 因此那天之后,她便干脆不找了,每天都去幽囚狱找丹恒聊天。 想让他在狱中的生活没那么枯燥是一方面,防止龙师见她加入了这件事里,派人来跟丹恒胡言乱语是另一方面。 他们不让她见白露,那他们也别想见丹恒。 可是据丹恒老师所说,这几天除她以外,其余时间根本没人想来见他。包括前一阵还有的被派来逼问和打探风声的龙师手下。 这其实并不寻常,因为景元也说最近龙师们在上书方面安分了不少,倒是多了几封让她别掺和的折子。 见她出现,龙师们理应在丹恒一事上紧张起来,不可能就这么点动静。 龙师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啊! 搞得程安这两天都忧心忡忡的。 “你怎么了?这几天似乎一直心不在焉。”虽然依旧待遇很惨,但丹恒老师终于会跟她主动多说几句话了,真令人泪目。 “因为龙师,他们最近好安静啊,就跟放弃争取你回族了一样。”程安实话实说。 原本联盟扣着丹恒不放,一方面是因为仙舟人主观上难以接受持明族蜕生既另一个人的说法,另一方面就是因为龙师的异常执着。 丹枫犯的罪涉及了仙舟十恶逆,没造成巨大损失是因为程安和镜流力挽狂澜,而联盟不会因为这巧合般的损失减小就看轻罪孽本身。 因此表面上他们按照流程对丹枫减少了刑罚,但心里从来没放下过,持明龙师的执着便加重了他们的担忧。 谁家好人抢人跟吃饭一样一天三顿上折子?你们这人是不是不对劲啊? 龙师们越是急切,给人的感觉就越像是他们继承了前任龙尊的什么意志,急需带人回去搞波大的。 仙舟上层的阴谋论一层套一层,而丹恒就成了这些阴谋猜测和对持明族蜕生传统不认可的牺牲品,被从小关到现在。 说实话挺弱智的,但想想几百年后也有上层的人怀疑景元的忠心与智慧,就觉得这倒也像他们那个水平,几百年如一日的正常发挥。 联盟里还有这种人可以说话,真是前途无亮啊。 也难怪龙师和联盟执着的那批高层一直对抗到现在,原来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不过现在其中一方却开始退让了,卧龙凤雏有一方停止了抽象。程安就算信景元不会逗孩子都不会信龙师这是真的改过自新。 “你说我直接去龙师内部那边打探消息怎么样?”程安问身边的丹恒。 “不怎么样。据我观察,你不擅长隐蔽任务,单枪匹马去找龙师会有危险。”丹恒冷静地回答道。 “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她很懂隐蔽的!当时在茨冈尼亚偷袭卡提卡人的时候,她打晕了所有发现她的人,导致一整个营地都团灭了,门口站岗的两个人都没发现任何不对。 这还不隐蔽? “只要把发现我的人都解决了,就是完美潜入!” 只可惜,程安的不满只引来了丹恒老师无奈地叹气和懂得都懂的目光。 如果最后说话的人都晕了,那这潜入还有什么意义?千辛万苦打趴下所有人然后听他们睡觉打呼噜吗? 这位友人、姑且称之为友人吧,说话有些过于跳脱了,思维逻辑不同寻常,和她聊天丹恒总是容易心累。 偏偏这人还很喜欢和他说话的样子,最近真是天天来,热情得很。 他也曾经怀疑过,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又或者,她是在弥补旧友不再的遗憾和思念。毕竟将军和白珩被他否决了旧友之说后,都是难掩失落地离开,但程安却完全不一样。 她只会面带感叹,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引起一片锁链的碰撞,最后用一种类似于过来人的眼神看着他。 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总感觉自己再问什么都会显得蠢。 所以沉默寡言的丹恒老师更加沉默寡言了。 但他最终选择了接受这份不明的好意,至少他能感受得出来,这份好是真心的。无论根本原因是什么,他难得感受这么鲜明直白不掺其他的善意,或许应该拿出一点自己的真诚,而非一直怀疑。 “最近联盟那边有消息吗?不是说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丹恒选择转移话题,不跟程安讨论什么潜不潜入了。 省的她好胜心上来,怕是真的会去一趟证明自己的实力。 “联盟啊……”程安沉思,回想起景元和她透露的消息,“他们好像因为龙师们不急了,所以联盟那边以为龙师们转移目标了,比如把重点转向白露了之类的。” “所以对你的态度也松下来了,你看,我这几天被允许探视的时间都变长了。” “景元一直在协调争取,努力让你早日恢复自由,现在形势于我们而言有利,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程安在联盟没有什么话语权,这种上层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是得看我们靠谱的景元元。 她只能在询问进度的时候对景元实行一番天花乱坠的夸奖以示自己的尊敬。 对此景元表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不必心急,你恢复自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许多选择等着你抉择,比如你是想留在罗浮还是离开,比如如何给那些曾经对你不利的龙师一点教训。” 程安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将丹恒看作一个与转世前不同的人,是因为他这么多年遭受的莫名其妙的关押与折磨使得他有些抵触蜕生前的身份。她尊重丹恒本人的意愿。 他关于丹枫的记忆并不清晰,这也就导致了他无法将自己与犯下重罪的那人共情。 此刻的他为自己的无妄之灾而不满,那么当他自由了呢?等到他有心力思考更多事的时候,会不会又觉得,他虽然不认可将自己与转生前混为一谈,但是这个身份与这身力量自带的责任还是需要他去担负? 从原本发生过的剧情来看,会的,他的确没有拒绝那些责任。 程安说让他不要心急,也是因为,在自由之后,他就要面对这些不知该不该捡起来的遗留问题了。 程安想到这里就想叹气。 说好的持明结卵蜕生就不再是曾经的人,往事种种一笔勾销,怎么到了丹恒老师这里,嘴上坚持,实际却又总是“出尔反尔”呢? 第71章 密谋 那之后的几天,龙师们依旧没什么动作,既不催促上折子,也不向联盟上层要人,他们似乎真的转战到了白露身上。 因为根据调查,他们最近与丹鼎司的联系密切了起来。 由于持明龙尊历来拥有治疗的力量,所以持明族在医术与相关研究上也有不小的建树,尤其到了丹枫那个时候,他几乎也算半只脚入职了丹鼎司。 许多研究资料与丹鼎司内部事务,尽管有司鼎一职处理,但这司鼎也大多为持明,且与龙尊有着联系,所以这些事务他也几乎全盘了解。 这就导致了,除了鳞渊境,丹鼎司几乎要成了持明在罗浮的第二个据点。 都是自己势力的人,藏污纳垢就会变得普遍。 比如今晚—— “龙师们安排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一个穿着兜帽长袍的人隐蔽在黑暗中,他语气依旧轻佻,是当初大殿会议上的那个丰饶民。 他就这么趁着夜色,藏身进阴影中,路过的那人突然发问。 路过的那名持明医士吓了一跳,随即左右环顾,确认没有别人才也跟着进了那片阴影:“进展顺利,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可就要正式实行了,龙师们可不希望出差错。”斗篷丰饶民似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当然这也不怪他多心,毕竟持明族现在内部实在是可以称之为一盘散沙,手中有权力的龙师议会并不能安抚暂时失去龙尊的民心,一个片松散的集体,丰饶民见了都得考虑两圈。 更何况,这还是他们在罗浮相当重要的合作部分。 “请放心,那东西里用上了你们提供的新技术,如果你们提供的资料与技术没问题,我们的研究也不会有问题。”持明医士似乎很是自信。 斗篷丰饶民笑了:“我们的技术当然不会有问题,这技术的创始人可是被幽囚狱拿下处决的,你应该知道这事。” “判处的刑罚越重,不就相当于我们的技术越被仙舟所重视。” 医士点了点头,聊表信任。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请转告龙师,丹鼎司这边没有问题,具体研究成果会在明天计划完成后交给他们。”相比起龙师们的眼高于顶,这名医士显然礼貌很多,他点过头便离开了。 斗篷丰饶民很满意如今的发展,不动声色的消失在夜色中。 ———————————— 第二天。 程安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披,就跟着随行监督的武弁与判官急急忙忙去了幽囚狱找丹恒。 她带来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喜讯的消息。 “丹恒!”她刚从景元那里得到消息,便迫不及待来找他。 “?”丹恒朝她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今天程安怎么来的这么早,明明平日她都是中午或者下午才来的。 “景元说,联盟那边终于同意放你自由了!”程安的眼睛几乎在发亮,天知道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开心。 那一刻她的第一想法是,怪不得那个八音盒说,这里有一个她完全可以掌握的纯美结局,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根本没出什么力,全程都是景元在前线努力,她每天来和丹恒聊聊天,躺着就把任务完成了。不劳而获的感觉竟是如此迷人! 程安满眼期待地看着和她一起过来的武弁和判官在一条一条解开丹恒身上的锁链,而丹恒本人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像一个有些呆愣的布娃娃,配合判官解开束缚的动作。 等到判官带着叮当作响的锁链离开的时候,丹恒还呆在原地。 她上前将人扶起来,然后才发现这人怎么这么高,平日见面的时候,两人一起坐着的时候比较多,导致程安以为还年轻的丹恒老师这个时候没那么高呢。 结果坐牢的人还是高了她一个头,好挫败。 “我,没事了吗?”丹恒问眼前的黑发少女,“龙师那边?联盟那边?当年的事?” 他问的很是简略,但程安听得懂人的意思,“龙师那边的意见被联盟高层压下去了,加上景元的争取,你终于可以被放出来了。” 至于当年的事?丹枫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做人不能太过分,不能几百年如一日追责一个已经死过一遍的人。 ———————————— 说到最后的判决,其实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丹恒如今是自由身,而非原本的“凡所治处,不得履踏”。 程安初次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也很是意外,彼时时间还是凌晨,她还在神策府和景元研究联盟的消息。 看到最后的结论,少女暗戳戳地问景元:“是真正的释放,不是流放,也不是驱逐,对吗?” 对面白发的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似乎没想到平日不爱动脑子的友人会想到这驱逐一层。 “是自由身。但我原本的想法的确是一纸流放或者让他离开仙舟的。”景元看向程安,“因为只要丹恒还在罗浮,哪怕龙师们看起来不在意,也不可能真的善罢甘休,包括这几日他们的安分,也并不是如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 “丹恒被关了几百年,初出牢狱,此地暗流涌动,我原想让他直接远离的,远离这片深水才是最好的保护。”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转而又对程安笑了一下:“但想到你回来了,或许我就不需要下此狠心了。” “龙师忌惮你久矣,有你在丹恒身边护着,想必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程安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龙师忌惮我干什么?还有,这就把人交给我了?你问过丹恒的意见了吗?你甚至不问问我的意见。” 闻言景元笑得见牙不见眼,意料之中的样子像极了要使坏的狐狸。 “目前罗浮境内,和丹恒交流最多的就是你了,你不了解他,还不了解枫哥吗?虽然确有不同,但在对同伴上,这两人简直一模一样,他肯定不会介意你的。” “以及,就当是为了维持罗浮的秩序,防止龙师乱党阳奉阴违,直到丹恒适应罗浮的生活,拥有完全的自保能力之前,你保护丹恒一天,神策府给你日结工资,如何?” “成交。”她当即同意。 这钱赚的,和呼吸一样简单!为什么不同意? “至于龙师忌惮你一事,我觉得可以看看这个折子,想必你也会觉得很有趣的。” 案几对面的将军说着,递过来一本册子。 程安看着熟悉的龙鳞图案,想到了当年他们给丹枫上书的那本要求修屋顶的折子,当时她就深感那帮龙师们的搞笑。 如今那群人迭代了,不知这一批水平如何。她翻开写的密密麻麻血泪控诉的纸页阅读起来。 景元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她的神态从懒散倚靠着到坐直了观看,表情从挑眉到皱眉再到目瞪口呆,最后她一脸人生升华,恭敬地双手将折子呈了回来。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程安脑中还在回味着龙师们的“字字泣血”,控诉她当年敢驾驶孽龙,团灭他们上一代龙师,现在就能借丹恒之事颠覆持明族,故而申请立刻让她离开仙舟。 她忍不住为自己这泼天的黑锅感到震撼。 怎么在他们口中,当年孽龙压塌龙师大殿就成了她的阴谋了?怎么还讨论起持明族未来是不朽的龙裔还是纯美的龙裔了? 事情是怎么传成这个版本的? 迎着景元毫不收敛的笑声,她最终只能颤颤巍巍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罗浮的消息传播真是这个。” 第72章 危机四伏 程安怀揣着对龙师们智商的怀疑接受了丹恒的护卫任务。 想来有点好笑,丹恒老师以后会是列车的护卫,但现在她是丹恒老师的护卫。不知道以她这个穿越法,以后有没有机会也去一趟列车。 这么想着,凌晨过去,允许探视的时间到了,程安便把其他的什么事都抛到了脑后,欢天喜地的去和丹恒宣告这个好消息。 她扶着人缓了一会,然后两人一步步走出幽囚狱的大门。 常年处于阴暗中的人见到门外鳞渊境难得的人造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他伸手挡了一下眼睛,也顺便挡住了许多情绪。 等到手再放下时,他又是那个冷面小青龙了。 程安没有打扰丹恒的自我缓解,她在环顾附近,警惕着不会有龙师守在门口,暴起抢人。 不过所幸并没有,或许景元说的是真的,那本折子也是真的,在龙师们眼中,她就是个帮亲不帮理、丹恒一个不爽她就会把龙师们全都灭门的恐怖分子。 说实话,帮亲不帮理这确实,但是一己之力把龙师灭门她还在努力。虽然起初觉得这个印象实在离谱又荒谬,但细想之下她还真挺心动的。 幽囚狱的门口,没有龙师,但有另一位故人,景元缓步走近了两人。他原本是应该宣判丹恒自由的,但两人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这些表面上的工程他也干脆省了。 但毕竟四舍五入也算故人,景元终究是想来看一眼的,来见证这争取了二百多年的自由。 “丹恒,恭喜你,从今日起,你就是自由身了。”他笑脸相迎,送上中规中矩的祝福。 “谢谢将军,谢谢你们为我争取的这个结果,丹恒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他眼含温情,但语气还是很克制。 景元和程安闻言对视了一眼。 程安:他怎么还这么生分?这就是你说的他不会介意我跟着保护他? 景元:孩子太礼貌了而已,不生分,不生分。 他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躲避着少女质疑的眼神,坚强地说着对丹恒的叮嘱:“为了确保你的人身安全,程安这段时间会作为你的护卫,保护你的安全。” “若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们,不必客气。” 有许多故人旧情与思念不适合说,有许多不合时宜的担忧与关心也不适合说,景元能表达的,也就只有他们站在丹恒这边的立场。 丹恒也懂这言下之意,沉默地点了点头。 将军终是过于繁忙,罗浮上下大事小事他都要管,寒暄了几句,便道别去会一会自己的公务了。临走前他还不忘拍了拍程安的肩膀,递了一个任重而道远的眼神。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丹恒。”程安看他状态没问题了,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 刚从牢狱中出来,若说故乡,那这片鳞渊境中出了太多想要伤害他的人;若说龙尊的住宅,与前世的人关联如此密切的地方他又暂时不愿靠近;但如果不回故乡,那他也没有别的可以容身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你跟着我走吧,我们第一站就先去丹鼎司。”见人眼中茫然,情绪低落,程安便替他拍板决定。 “你刚从那种鬼地方出来,很有必要先去检查一下身体,太憔悴了啊丹恒老师。”她看眼前人此刻的身体状况连连摇头。 “看完医师确保没有病根什么的,最好再问问人家最近吃什么比较补身体。” 想必幽囚狱一定是个伙食很垃圾的地方,不然为什么孩子看起来瘦成这样。 还有那个衣服,也不知道给人换一套新的,穿的太少了啊丹恒老师!幽囚狱真的很冷啊! 很有必要去给他买两套新衣服。 程安一边估算着自己手头的巡镝数量一边带着人往罗浮丹鼎司附近走。 她都不敢走太快,生怕丹恒老师不适应。 除了回小院子和曾经练剑的云骑军营,程安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丹鼎司了,不仅仅是因为医院是非多,更是因为每次这些是非都会被她赶上,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孽缘。 以及,程安进丹鼎司真的挺勤快的,医院重地,本就不可避免,谁能每个头疼脑热大伤小伤呢?更何况她这种出外勤和上战场的。 她轻车熟路,带着丹恒在丹鼎司畅通无阻,约了浑身上下一整套体检。 直到一位给丹恒检查的医士拦下了程安。 他说:“这位小姐,您要不要也检查一下?” “啊?”她来这趟罗浮至今,架都没打一场,能有什么事? “恕我直言,您身上的能量并不纯粹,流动滞涩,冲突繁多,若不及时重视,以后会有大伤的。”那医士看起来忧心忡忡,穿着制服,拿着病历本很是专业的样子。 程安听到这个形容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描述可太熟悉了,这不是她的八音盒现状吗? 不会是八音盒的毛病现在体现在她身上了吧? 医生说话毕竟还是有说服力,程安一瞬间有种听他的话,也跟着检查一番的想法。 但是她还要看护好丹恒,目前没那个空闲。她生怕在这里一错眼,人就没了。 这丹鼎司可是持明族人密集的地方啊,倒也不是草木皆兵,但毕竟丹恒老师才刚出狱,小心点总不是坏处。 她在这里纠结着,最后结论偏向于下次一定,但身后的丹恒却皱起了眉,一手按上她的肩膀,与生俱来的持明力量亮起微光,仔细感受下,发现程安身上的能量的确有些不对劲。 “你不是纯美骑士吗?为什么你身上萦绕的能量这么复杂?”他问道。 程安:“……”这怎么回答? 八音盒的力量构成是拉帝奥都无法定论的,她自己就更昏头了,解释不了一点。 “咳、这不重要,我一路都是这么来的,之前用了这么久都没出问题,说明问题不大。”程安将他的手拿下去,拍拍胸脯以示自信。 “现在明显是你的问题更大吧?看着就亚健康啊丹恒老师,赶紧让医士大哥先给你诊断。”她将人推到医士的边上,示意他们先继续,别让人家在那干等着。 丹恒一向不是话多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劝程安,便只能先不情不愿地跟着医士进了诊室另一边的隔间。 程安在诊室等着,她偶尔看向隔间的方向,然后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不知是不是今天早上起的实在太早了,她才没刷多久,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眼前屏幕的字也开始模糊。 但现在可不该是睡觉的时候,她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但当她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力气也难以提起后,一股寒意涌上了她的心头:坏了!这不是困,是要昏迷! 黑发的少女此时已经撑不住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了,她的身体在下滑。 大脑混沌之下,她想召唤出八音盒紧急爆破丹恒去的那个隔间的隔断,但还没等她看到八音盒的红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3章 险象环生 诊室的隔间,醒着的几名医士正在设法转移昏迷的丹恒。 接应他们的人也在丹鼎司内,因此消息发出没多久就有人来接手下一步计划了。 来者带头的是前一天晚上还来丹鼎司踩过点的那个带兜帽的斗篷丰饶民,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帮手,以及一个穿着讲究的持明族。 那个持明族见到双眼紧闭的丹恒,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要不是因为来的时候有人提醒他,龙尊还未转移到鳞渊境,请务必小心行事,他都想当场笑出声。 他似乎很是满意眼前的状况:“干的不错,看来你们还是很有合作价值的,龙师大人们满意肯定少不了你们好处。” “将他带回持明族的事交给我就行,外面的那个女人就交给你了。” 那个像是龙师手下的人早有准备,他吩咐那几个帮手将带来的一个木枷扣在丹恒的胳膊上。 那是持明龙师们费了一番心思,吩咐族中的能工巧匠打造的“尺木缚锁”。如果程安还醒着,看到这一幕绝对会暴跳如雷,然后一个火焰魔法送那个动手的人直接蜕生。 因为那个木枷,分明是原剧情中枷在白露尾巴上的束缚,是用来抑制力量成长和运用的东西。 丹恒才刚刚从幽囚狱的那堆铁链中脱身,这群不知死活的龙师就来搞怀旧体验服,只能说论缺德还得看这群不当人的。 眼看保险措施已经完成,那个龙师手下就运用起持明族的云吟术法,将自己与那几名医士的身形隐蔽起来,带着丹恒就往外走。 而那个戴兜帽的丰饶民则对此熟视无睹。他们两方都合作多久了,看龙师干这种事跟呼吸一样频繁,他一个丰饶民都见怪不怪了。 龙师这边进展如火如荼,他也该干活了。 兜帽人走向程安的方向,那个昏迷中的少女,即使闭着眼也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梦里并不安稳。 或许是无色无味但暗含丰饶侵蚀的迷药对于纯美命途的行者有着超乎寻常的影响力,也可能是当年在丰饶战场上的旧伤与此时的力量产生了更加强大的呼应,使得昏迷中的人并不好受。 无论哪种可能,总之把人放倒了,就是合他们心意的现状。他掏出了一支试剂,动作熟练地给人灌下去。 那是一支融合了丰饶民与持明族两方心血的研究成果。旨在将丰饶的愈合、长寿、力量与持明族的法术、蜕生相结合,最终达到取其精华的结果。 然而目前由于实验样本过少,这份药品并不完善,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将没有丰饶力量的人侵蚀成丰饶民,可自从结合了当年一位丰饶“先驱”的技术,它可以让人在维持丰饶民的力量与形态的基础上,保持理智。 或许了解过当年那个涉及到景元、丹枫与程安的案子的幽囚狱工作者会耳熟这个描述。 当年那场夜晚的骚乱,罪魁祸首叫“乐行”,而他的研究成果,正是让人同时拥有魔阴身的丰饶力量与常人的理智。 事情暴露之后,在仙舟人眼里,这简直是心头大患,那人进幽囚狱没多久就被送去往生了。 但对于丰饶民和药师信徒来说,这简直就是背负天命的伟人,是信仰慈怀药王的智慧的先驱者。 于是,无数人前赴后继,掘地三尺、把“先驱者”的祖上十八代挖了个透彻,就是为了寻找他遗留的研究成果与技术。 或许是人多力量大,也可能是傻人有傻福,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研究的残卷与样品。 经过他们内部的研究,又经过几番与持明族的合作,终于有了今天的初步成果。 斗篷丰饶民选择将这个药剂用在程安的身上,一方面是在兑现与他们的合作伙伴龙师说好的“不会让她对持明下手”,只要喝了这药,不说当场灭口,至少也会实力大减。 要是不巧,她身上的纯美命途力量很强势,那两种命途力量对抗起来,直接送她奔赴极乐也不是没可能。 除此之外另一方面,他们也是想万一好运气,程安这人在药物作用下变成魔阴身、丰饶民了,那届时仙舟绝对容不下她,他们甚至可以趁机抛出橄榄枝,拉拢这个强大的势力。 怎么算都不是赔本买卖,他就不信这人这种情况下还能一己之力团灭他们。 斗篷丰饶民灌完药剂就离开了那间诊室,他还需要回鳞渊境与龙师们会合。这群老东西,好不容易把人抢到手了,绝对有很多想法想要实施。 他可得赶紧去凑凑热闹,搞不好还能捞到什么惊喜,毕竟持明龙尊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哪怕他们丰饶民不图他本身的力量,仅凭那持明髓,就足以吸引人。 ———————————— 丰饶力量的侵蚀缓慢而细微,加上这里是丹鼎司,隔几个病房就可能有被侵蚀的仙舟人,因此实在是不容易分辨。 被这一点坑了个彻底的程安正躺在诊室的地上,因为不稳定的药性紧皱眉头,汗珠渐渐布满了她的额头。 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但是有别的东西比她本人灵敏。 八音盒中的意识深感不妙,它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个做任务的好苗子怎么身上丰饶气息这么重?这盒子就算再不纯也不能是丰饶的东西,所以力量侵蚀,第一个醒过来的就是它。 被强制唤醒的八音盒百思不得其解,又在看清现状后大惊失色,它当即决定赶紧去程安的梦里和她见一面。 一边在那人的意识里喊话,一边用自身的力量抵抗着流动起来的丰饶之力,八音盒自从和程安认识,还没经历过这么紧急的事件。 火烧眉毛了啊大姐!你清醒一点!去找救援啊!它在少女的意识里大喊大叫。 就在八音盒觉得此行要完结了,跟了这么久的合作对象马上就要变成丰饶民了时,似乎有别的力量又加入到了这具身体里。 这股力量与先前充满侵略性的丰饶之力不同,它并不强势,但温和有效。 感受到程安意识中的杂音渐渐减弱,八音盒恨不得长出手来,擦一擦自己金属盖子上的虚拟汗水。 它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太好了,这人还有救! 第74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当程安再次睁眼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四肢乏力,眼前是既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 她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稍微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她想至少判断一下自己这是在哪,一歪头就发现了坐在旁边看东西的景元。 “……景元?”她有些疑惑,我们将军大忙人的,居然会有时间在这里,呃……陪床? 说起来这是在丹鼎司吧? 不对,丹鼎司! 程安想起自己的昏迷,她一下子垂死病中惊坐起,眼睛睁得老大,下一秒就要掀被子往外跑了。 丹恒人呢?! 她在心中扭曲尖叫。 真是,奇耻大辱!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对他们下手,还成功了! 这能忍?! 冲天的愤怒蒙蔽了她的双眼,但是她掀被子的动作却被人一把按了下去。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有人在旁边,顺着看过去,果然是景元打断了她的动作。那人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沉沉的,他没说话,但她却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程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心虚。 明明答应了景元,要保护好丹恒的,还说好了日结工资,这下好了,第一天工资就没拿到。 “景元,你……生气了吗?”她讪讪开口,“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自己状态完全没问题了,可以一个打一群!我现在就去帮那些龙师满足他们的恶梦!” 提起龙师,她又精神振奋起来,眼中仿佛冒出了实质性的火焰。 这种缺德事,还是冲着丹恒来的,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必是龙师那边搞的鬼啊!再不济也是持明族内部的手笔,她必须立刻去一趟鳞渊境给他们点小小的纯美骑士武力震撼。 白发的友人叹了口气,“程安,你先冷静,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语气无奈:“此事你也是受害者,我自然知道,又怎么会因此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人眼里是什么形象,他自以为自己一直以来精神状况都很稳定,她在担心什么。 “既然不生气那你先放开手,那些龙师把丹恒带走,还不知道会干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程安说着,一伸手扯过床头自己原本的外套穿上。 “他们一群活了几百年的老不死的不讲武德,居然直接玩阴的,我要是能咽得下这口气我今天不就不姓程!” 她握了握衣袖上的胸针,示意景元松手,别压她被子了。 “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景元没有理会她的急切,突然反问道。 “啊?”程安闻言看了看窗外,估摸着大概是下午了。 “半天?”她回答。 景元露出了一个不出所料的表情,然后宣布了一个令她面目狰狞的结果:“你已经躺了三天了。” “期间不仅几经波折我们才找到你,你还差点因为丰饶侵蚀没撑过去。” 程安沉默了,好家伙,差点大结局。难怪景元看着不急,原来是黄花菜都凉了。 “那,丹恒呢?他怎么样了?”她问道。 “龙师们说丹恒自愿回持明继承龙尊之位。既是自愿,联盟没法明着反对,便只能暗中调查。” “所以你要是直接杀进去,怕是会难以收场。” 程安听完,深觉荒谬,他们说谁自愿? 丹恒? 天大的笑话! 他明明刚出狱的时候还说没有想去的地方,怎么去了一趟丹鼎司就开始思乡了? “景元,你说的这个难以收场,是你难以收场还是我难以收场?”她心中有了一个隐约的决定。 听到程安这么说话,似是非去不可,他叹了口气:“你。原本龙师就对你百般忌惮,如今你若又不由分说闯入鳞渊境抢龙尊,他们怕是不会罢休了。” “哦,不罢休是指之后的日子一直针对我之类的?” “不仅如此,还有丹恒,以及其余与你有关的势力。” “对你来说威胁大吗?会影响你的位置吗?” “我怎么说也是罗浮将军,那自然不至于。” 听到龙师们只会针对她,还只会挑软柿子捏,程安放心了,毕竟她的友人本就为数不多,而且除了她大家都是有脑子的成熟靠谱的人。 嗯,或许丹恒老师现在还年轻,但那不是问题。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水深火热中的丹恒老师还在需要一个能刚正面的力量直接去捞他,程安简直当仁不让啊。 大家都有关系密切的势力,都有自己的顾虑,可她没有啊! 朋友这个身份,和什么同族、家属、同一组织之类的可没法比,说白了大家都是私交。龙师要想理论,有本事他们可以去纯美骑士团谈。 就算他们耍赖,把朋友也算进去,那势力可就多了,敢一个团队单挑仙舟各部,她倒是会佩服他们有种。 所以这大闹一场,只要她自己保住自己和丹恒两人,那之后的无论是针对还是报复,都惊不起多大水花。 程安越想越觉得,这个大闹一场舍我其谁啊。 至于如何保证自己能保住自己和丹恒,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在一边的将军大人,眼睁睁看着,随着自己的解释,她眼中燃起了愈演愈烈的兴奋和胜券在握,景元觉得真是头疼。 她在激动些什么? 看起来不太妙啊。 当了这么久神策将军的经验之谈告诉他,最好现在就打断这人此刻的状态。 于是他说:“你知道你是怎么醒来的吗?” 话题跳转有些突然,满脑子塔塔开的程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顺着景元的话说:“啊?怎么醒的?” “呃……丹鼎司紧急召集专家从什么别的仙舟赶最早的一班星槎来救命,救不活他全家陪葬?” 景元:“?” 景元:“少看点话本子。” 程安:“咳、开玩笑的,您继续。”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是真乐观还是装傻啊? 他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因为你们的事动用了丹鼎司和持明族太多人力和注意力,也可能是丹恒的出现令太多人感到心安。” 他摇了摇手中的玉兆,示意了一下和人有联系,“白露这两天,从龙师的手下溜出来了。” 景元的话题转移效果显着,程安登时就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那,那你问我怎么醒的,是……”她有些惊喜。 “没错,是白露发现的你,即使年纪还小,这孩子已经是持明族中的‘衔药龙女’了,云吟医术,天赋异禀,出神入化。” 他话音刚落,便有另一个声音接了下一句:“嘿嘿,就是本小姐设法告知了将军,救下了你哦!” 窗外多了一对紫色的龙角,一个小娃娃边说边利落又鬼鬼祟祟地翻窗进来,满脸得意地看着病房中的两人。 第75章 风波之前 这是程安来到过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白露。 浅紫色风格的持明头顶龙角,身后有龙尾,满眼灵动,面相上有几分白珩姐的影子,性格上也有。 但是,小小一只,真的很可爱! 何况初次见面,对方就把她从生死关头捞了回来,救命之恩啊。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小神医,太感谢了,救大命了!”她发自内心地道谢。 “不不不,其实我也该谢你。”白露摆了摆手,满脸笑嘻嘻,“因为姐姐你最近回到罗浮,龙师们超级头疼的,最近更是因为什么龙尊的事,看管我的力度都下降了,导致我最近溜出来的机会都变多了。” 显然最近的出逃时间大幅增长让好玩的小孩子很是满意,她显然对于程安有未曾谋面的亲切。 程安一边配合孩子点头一边觉得自己应这声“姐姐”会不会有些担不起,白露不应该比她小吧? 不过看来曾经她的想法应验了,如果好运气,的确可以让孩子过一阵好日子。 只是她还有事要办,丹恒老师在龙师那边一秒,她就一秒不能放心。 于是程安又要第二次掀被子。 但这一次,依旧有人把她的动作按了下去。 她转头,这一次是小小的白露动的手。 为什么如此波折! 大闹一场这种事,要的就是激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再拦下去,天都要黑了! “你现在的身体可不适合下床,病人就应该遵循医嘱,好好躺下。”小娃娃这时身上就有了医生的架子,她表情严肃,两只手隔着被子按住她的腿。 “可是,丹恒老师现在还在龙师手里,我不可能安心养病的,身心健康对病人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她反问。 其实她自己什么状况,隐约间是有些猜测的,只是现在没空想那么多。既然现在死不了,那就说明问题还不算紧急,但丹恒老师那边是真的很急。 不过白露的话倒是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也更加坐实了她的设想。 或许那个办法真的可以用。 那个既能保住自己和丹恒老师,又能把自己摘出仙舟势力范围、尽量不会波及朋友的办法。 这个办法目前最不确定的一点就是丹恒老师的态度,但这个态度现在需要直接去问他本人了,但她赌丹恒会同意的。 “你的身体这次这么危急,就是因为丰饶力量侵蚀,这股力量和你体内本身就有力量在互相对抗,强大的冲击导致了恶劣的结果。” 白露皱眉,“我找到你的时候,虽然你体内也有命途力量在维持你的状态,但最后还是动用了持明族的很复杂的云吟医治之法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还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是身体健康先为主,之后再谈相对问题轻的身心健康吧?” 对于不愿意遵循医嘱的病患,作为医生,白露总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程安也自知理亏,尤其是她马上要实行那个虽然不复杂,但十分有风险的计划,更心虚了。 而且听起来似乎因为自己没稳定下来的状况,还会影响到她行动的实力。 这可不行,在龙师手里落网,那她不仅脸不用要了,连体面的死都不一定能捞着。 所以这场突袭营救绝对不允许失败。 程安看了看满脸严肃的白露,和赞同白露的景元,内心没有丝毫动摇。 景元需要维持大局,权衡仙舟与龙师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盯着的人做事需要面子上和流程上都不落人口实,这并非易事,因此两位友人都面临风险,他一时间无法放弃任何一位。 最好的结果就是联盟早日找到龙师们背叛或者阳奉阴违的铁证,在这期间,丹恒不一定会经历什么,但总归龙师们还需要这个龙尊的名头,就不会对丹恒下重手。 而程安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丰饶力量的侵蚀,丹鼎司的漏洞,什么人进来犯下的罪行,又是与什么势力勾结在一起,这些他都有所猜测,但也需要彻查,找到足够有力的证据。 她自己本人也需要养伤。 这些都需要时间。 而显然,在程安眼中,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不需要权衡,也不愿意思考什么利益纠纷,可谓向来好恶由心,自由洒脱。 因此面对友人身陷囹圄,她的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立刻就去把人再抢回来,顺便大闹一场出了这口恶气。 景元很羡慕她能这样活着。 这也导致了,听到友人要一己之力整个大活,闹一场大乱时,景元内心的第一个想法是赞成她的。 或许他的内心也是这样的冲动,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身为罗浮将军,不可如此为一己私情鲁莽行事。 但看友人出气,也未必不是一件妙事。 若不是程安此刻的身体状况,景元甚至可以直白地告诉她,尽管去,他可以负责收拾一切烂摊子。毕竟将军在位,不就是为了替治下的所有人收拾烂摊子。 只是事情关乎挚友安危,他这才有些纠结。 神策权衡利弊得失,但朋友之间只讲关心与真情。 就是真情最难衡量。 这一切,程安也未必不懂。 正因如此,她非去不可,因为她想好了对策的。 她自认为这个对策简直完美,可以两全其美解决自己和景元两方的忧虑。 程安对着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居然抽得出时间直到现在还能站在病房里不批公务的景元,单手一翻,八音盒出现在手上。 她毫不犹豫,一把扯下了八音盒上的发条,然后大大方方地把发条递给景元。 无视八音盒里的意识被这个举动刺激地一直在她脑子里尖叫的声音,她说:“这是事关我的时空的钥匙。” “我现在要去大赌特赌一场了,景元师兄。” “不过不用担心,我的运气和实力你还能不了解吗?我包赢的!” 她又把手往前伸了伸,示意眼前的人接过,并帮她保存好这枚发条。 听到“时空”二字,景元心中有了一些猜测,但眼前人显然拥有他所不了解的底气,因为直到现在,她的眼中既没有畏惧,也没有悲痛。 她只是自信又略带安抚地看着他。 仿佛知道自己必定成功。 景元早就清楚,自己根本拦不住的。 他叹了口气,接过了发条,也等于默认了她的托付与将行的计划。 见眼前人终于同意了,程安松了一大口气,这下是真没顾虑了,景元办事她放心。 没有了发条的八音盒,那个意识曾经的说法,她所能运用的力量也能大幅增加,至于后半句什么杂质什么恶兆,她选择性相信。 毕竟它都不一定纯美了,还说什么恶兆成因? 相比之下,能运用更多更全面的力量显然非常重要,因为程安将要尝试一个从未有过的挑战,而她对这个挑战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她要带丹恒老师一起运用时空能量! 第76章 速通鳞渊境 程安最终还是顺利地从丹鼎司出来了。 走在去鳞渊境的路上,运用着明显更加海量的能量,她觉得自己和当初面对倏忽时的惨样完全不同了,精神状况和心态都很稳定,控制力也进步之后,感受强大的力量就变成了一种畅快。 轻轻松松从丹鼎司跑到鳞渊境港口,大气都不带喘一口的,这真的无敌酷啊! 不过与之相对的,就是来自脑海中的语言骚扰。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没这个发条,你很容易被能量中的杂质污染啊!” “早知道你这么不想活,老子当初就不应该在你昏迷的时候还帮你抵御丰饶侵蚀!” “小没良心的,我这么劳苦功高,你是一句话也不往心里去啊!” “我费那么多口舌,还打比喻跟你说明,你倒好啊,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八音盒此时就跟吃了炸药一样,一张金属盖就突突突往外输出它的愤怒。 骂人不带脏字,损人不带重样,它真是好样的。 程安很烦它的话多,都说了紧急情况特殊时期了,这不是都火烧眉毛了吗?事急从权啊,金属的脑子就是不会变通。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有长进了吗?”她懒懒地在脑海中回嘴,“再说了,你就不能靠谱一点,每次消化沉睡那么久,怎么转化出来的所谓纯美能量还是有杂质?” “是不是工作不努力?还是你偷懒了?有没有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效率?睡这么久为什么能量还是不能放心用?” 程安:“你作为能量的载体,都不能给你的合作伙伴提供安全的工作环境,你还在这里说我不行?” 她都没好意思问它这能量中的杂质是纯美的自带的还是别的能量泄露,希望这个八音盒不要不识好歹。 见好就收,辅助她顺利把丹恒老师捞出来她们还能少吵两句。而且这一去,指不定这次纯美的结局就达成了啊。 收益明显大于风险,这都不冲? 程安思考完便不再理会八音盒的辩解和吱哇乱叫,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鳞渊境。 当又一次踏上那片临海的沙地时,程安才开始思考,先去哪里找人比较好。 反正没了发条限制的能量,她现在用起来简直能一拳打八个,一般拦路的肯定都拦不住她,如履平地啊如履平地。 想想那些人终归还是需要这个龙尊的名头,或许丹恒的待遇至少不会是什么犄角旮旯,怎么也得是方便龙师们控制又不会在持明族中落人口实的位置。 于是她的第一站去了曾经丹枫的住处。 倏忽之乱那场大战之前,程安曾经去那里去得很频繁,那时她去是为了多和丹枫说说话,顺便观察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 虽然最后的发现可以说一无所获,但是终归丹枫哥听进去了她说过的话。 想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嗯,或许,话也没听进去几句。 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几百年过去,再懊悔追忆也于事无补。 她这次可是为了救人,比起做思想工作,还是直接打架来的简单。 既然那些龙师架空龙尊权利,但是得不到民众对龙尊的信服,那说明他们就算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至少表面上安抚持明族中的人还是需要做好面子工程的。 比如让他们名义上的龙尊住的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认可的、符合其地位的宅邸。 即前任龙尊,或者说历任龙尊的院子。 她熟门熟路,但是似乎是龙师早就有所防备,所以越靠近龙尊的院子,附近的守卫就越多,那守卫有穿制服的,也有长银杏叶的,都有云吟术法遮掩身形,喜欢暗地里接近,然后偷袭来者。 不过这些对于程安来说都早有料想,她在游戏里又不是没跑过鳞渊境的图,这里有什么人、什么怪、什么机制,她能不知道吗? 但现在这些杂兵还远远没法达到拦下她的地步,无非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至于为什么不用剑了,那不是还得费劲召唤出来吗?明明现在可以力大砖飞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 拜托,没有限制的纯美力量用起来真的很爽!量大管饱啊,怪不得第一次用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好有冲击力的体验。 好在她经历了茨冈尼亚的折磨后,无论是意志还是对法力的运用都被迫进步了。 于是这一路赶得,可以说是畅通无阻,遇到一个她就撂倒一个,遇到一群就撂倒一群,只要不放任何一个人去搬救兵,那就根本没有支援来计划性围堵。 就像她说过的,只要把所有发现她的人都干掉,那此行就是完美的潜行。 等到来到龙尊院子的大门口,程安脚下已经躺了一地的人和怪了。 想到这里曾经是丹枫哥的老家,她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翻墙,然后老老实实推门,而不是一脚把门踹开。 古香古色的木质雕花门被缓缓推开,她几乎不需要再多余寻找,就看到了坐在案几后的人。 程安见过这相似的一幕很多次,几乎她每一次来找枫哥,他都是这个样子,在堆满公文的案几后面端坐,然后手里还拿着正在阅读的折子,眸光下垂,眼角的红痕鲜艳又美丽。 此刻,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面容,但却是没有公务的案几和不同的人。 他们的眼神也不一样,丹枫的眼神一直是沉稳中带着疲惫,见她又来了,会抬起头,含上几分微笑,然后点点头当打招呼。 丹恒却是疲惫为主,眼中幽暗深沉,或许是孤寂,或许是痛苦,或许有更多东西,见有人进来,抬头看到了并非龙师的故人,眼中是鲜明的惊讶与欣喜。 “程安?你没事了?” 好吧,哪怕不是同一个人了,但他们是真的像啊。 她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当初她刚被白珩放出丹鼎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幽囚狱见丹枫哥的时候,那人开口第一句也是先问她有没有事。 那一刻,程安心想:值得的。 无论是从丹鼎司光速出院还是一路撂倒无数护卫来到这里,包括接下来她要赌的大事,有这种朋友支持,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没事,我超厉害的好吗?现在可以一个人打一群龙师。”她走过去,想看看丹恒的状况,然后非常明显的,她就看到了枷在这人手上的尺木枷。 当场,程安就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她一边抬手,红色的特别火焰顺着她的手流动过去,没几秒就把那块跟木头手铐一样的东西烧了个精光。 黑色的灰渣扑簌簌地掉落,两人的手毫发无伤。 绝世好用定点燃烧,纯美专享火焰,实在是出门旅游杀人放火必备良技! 没了那玩意的限制束缚,丹恒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流动终于不再滞涩。 他有所预料友人此行必定不易,龙师们殚精竭虑百年,对好不容易抓住的他严防死守,怎么会放任他们就这么离开?哪怕今日闯得出去,之后持明族必定会竭力对程安和他下手。 丹恒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所以他直接问了:“程安,你想过我们就这么毫不顾忌地离开,留下这么多死伤,持明族会如何仇视你吗?” 他隐约看得见门外的一地人和怪物,没有一个站着的,程安还真是硬闯得光明正大。 这下连撒谎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程安就等着丹恒问这个问题呢,她当即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目光期待地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好问题丹恒老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直接离开这片时空?” 第77章 大闹一场 “我知道你可能有所顾忌,但是只要我们直接离开这片时空,他龙师就算有再通天的本事,还能找到我们?” 程安满脸自信地和丹恒说着她天衣无缝的打算。 “你想啊,把你救走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景元和白珩也不是我的势力和后台,表面上我们只是朋友。” “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纠葛,我们能玩到一起,只是单纯的觉得彼此是很好的人,值得结交而已。” “更何况景元是将军,白珩是曜青仙舟的人,都是龙师们动不得的角色,所以一旦他们要发难,实际上最危险的是我们两个。” 她掏出了每次负责传送她的八音盒,“那我们直接跑路不就行了!” 非常直白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说,这措施绝对是有效的。 只要他们能完全屏蔽龙师和持明族的所有动作,那可以说她此行干的所有的事都无所谓。 有本事可以报仇,但龙师们这不是没本事吗?自己没本事寻仇,哪怕跳梁小丑往上再去追责,那也没用。 直接离开这片时空,就算联盟出手,又能找到什么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和她同门的景元是师兄,和她关系要近一点,那群人要拿这层关系去找景元的麻烦,那景元完全可以直接呈大义灭亲状发她的通缉令嘛。 根本没有任何没关系啊,一张纸而已,景元能借此减少很多麻烦,但对程安起不到一点实质性威胁。 虽然程安觉得即使如此,景元应该也不会这么干。但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只要跑得够彻底,她跟个法外狂徒没什么两样的。 再说了,坑龙师那叫犯法吗?那叫纯美的义举!这是她身为纯美骑士应该做的,扞卫银河中的美,不用客气。 在她滔滔不绝的讲解下,丹恒悟了,他居然觉得程安说的好有道理。 不过现在有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什么叫离开这片时空?怎么做到?”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已经有同意的意思了,尽管他根本不知道程安身上有什么秘密,但就是觉得,不管什么发生在这人身上,都是正常的。 程安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笑的更开心了,早就说过了,丹恒老师肯定会同意的。 她将手伸到丹恒面前,红色的八音盒在她脑中破口大骂,但在外人眼里,那只是个华美而安静的艺术品而已。 选择性忽略掉那个意识聒噪的声音,她言简意赅地解释:“这个八音盒,据说是蕴含着纯美星神的一缕本源力量,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虽然她已经不确定这里面到底是不是纯美的力量了,但那不重要,能用就行。 丹恒听到这里,带着一丝惊讶。 她接着说:“我曾经被这个八音盒带去过其他的时空,但从来没有其他人和我一起过,这次是我的一次极其大胆的尝试,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我们赌得赢。” “你信我吗,丹恒?还确定和我一起吗?” 对于这份力量具体如何催动,还是把发条拔下来后,她感受那份庞大的力量时才隐约摸索到的,第一次带人主动穿越,她理性上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但感性上的直觉如此强烈,此前她曾经依靠直觉行事那么多次,都没出事,相信这一次也不会。 “当然。”头顶龙角的持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的目光那样坚定,看起来比程安本人还坦然。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她也点了点头。 “不过,临走之前,你还有什么事想干吗?”程安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但她先问了丹恒。 “没有。”被囚禁了许久的年轻人并没有太多挂念,他只觉得即将到来的自由是那样的吸引人。 “好!既然你没有想法,那这次还是听我的,我有想法!”程安坏笑一下,跃跃欲试。 她一伸手扶起又一次结束了束缚的友人,带着他直接出门,然后跳上墙头和屋顶,循着记忆中的位置飞速前进。 得亏丹恒对于天生在他体内的龙尊力量很是熟悉,用起来仿佛前世记忆觉醒一样很是熟练,不然都跟不上程安的脚步。 “你要去哪里?”他问。 “龙师大殿。”她回答。 “龙师们不是一直忌惮我吗?不是老早就在传,说是当年的孽龙压塌大殿顺便团灭当年的龙师是我一手密谋的吗?” “天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背这么大一个黑锅。本来就看不起他们,这次那群不要脸的还敢对你动手,不会真以为我年纪最小就最好欺负吧?” 丹恒听着这人越说火气越大,眼睛睁大了,“你不会要去……” 还没等他说完,少女已然接下了他的话:“对!不是污蔑了我三百年吗?我这就去让他们知道,我要是想直接厚葬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密谋什么孽龙。” “三百年了,龙师大殿是时候再翻修一次了!” 鳞渊境带着水气的风吹在脸上,清凉又温润,但两个年轻人的心却在砰砰直跳,仿佛有什么燃起来了。 丹恒:“我能也出一份力吗?” 程安一愣“啊?”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同伴说了什么大快人心的话,“好样的丹恒老师!当然可以,请不要客气狠狠搞他们!” 少女毫不收敛的笑声在半空中散开,隐约听到声音的持明族人不明所以,只是感叹这人听起来好开心,笑起来真畅快啊,丝毫不知这畅快是她因为马上要去拆龙师大殿了。 身心愉悦的感觉冲淡了她心中那点为数不多紧张,程安熟门熟路,从屋顶轻点跳跃,直到站上了那幢从瓦片到脊兽都华丽精致的建筑。 “这就是当年翻新后的龙师大殿啊。”程安感叹,“这帮老东西,倒是舍得给自己花钱,真不委屈自己。” 两人看着下方因为注意到了他们而聚拢过来的护卫和丰饶民。 “想说很久了,他们怎么把丰饶孽物也编在护卫队里啊?这不是公然挑战仙舟律法吗?”她转头问身边唯一的伙伴。 丹恒被关这几天倒是知道了不少东西,比如龙师们和丰饶民的合作,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是那个带斗篷的领头他已经见过了。 “龙师们和丰饶民有合作交易,关于延长寿命和获取丰饶的力量。”他直接说了最有信息量的一句,“你现在给景元发消息和照片还来的及。” 对啊,好主意! 程安当即掏出玉兆,对着下面乌泱泱的乌合之众就是三连拍,然后发动玩手机的熟练度光速把照片和丹恒说的什么合作交易的话发给了老朋友。 程安:“不用客气,临走前的礼物,记得下次见我请我喝仙人快乐茶就好!” 景元秒回:“?” 景元:“好。” 看到回复,她满意地收好了自己宝贝手机。 下方的人们看到屋顶的人这么不把他们当回事,恼羞成怒,各种力量混合着远程武器开始往这边飞。 程安和丹恒一个往左闪,一个往右闪,他们远远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点头,一人负责一半,对着底下的人就冲了过去。 霎时间,红色的火焰冲天,只往敌人的身上燃烧,青绿色的水流也随丹恒手中的重渊珠流动,爆发出几百年未曾发挥的威力。 水与火各打各的,场面混乱不堪。 突然有个小怪似乎要临阵脱逃,想赶去找其余龙师通风报信,他正好在大殿与程安之间,正好被程安发现了。见居然有逃兵,虽然不是自己方的队友,但她恰好来了兴致。 她伸手召唤出许久未用的银色长剑,红色的火焰眨眼间覆盖了银白的剑刃,她用力朝那个逃兵的方向暗中发力劈了一剑过去,简单的动作,是她和景元曾经一练半天起步的普通挥剑。 但红色的剑光由于加持了没有限制的八音盒能量,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她看着剑光越过小怪没入大殿的一角,那幢雄伟的建筑便突然扬起了巨大一片灰尘。 它塌了近三分之一。 一击得中,程安觉得自己简直帅爆了,她看着瑟瑟发抖不敢动弹的小怪,笑嘻嘻地说出了一句台词:“都看到我了,怎么能让你逃了呢?这有违我的潜入准则啊。” 第78章 打完就跑 龙师大殿,说是龙师们议事的场所,实际上也是他们办公的场所,因此比起皇帝上朝的大殿,在功能性上其实这地方更像办公楼。 不过现在它已经华丽丽地塌了一半了,至于有多少“辛勤劳作”的龙师又感受到前人的待遇了,那真不好说。 程安眼前的小怪吓得根本不敢动,但奈何程安也再没动作,直到一阵水流一把把它拍在地上,它当场睡着了。 “程安,我们要继续吗?”丹恒来到她边上。 他们两人刚才已经把聚集过来的守卫和丰饶民都打趴下了,顺便留了几个活口,方便景元带人查过来的时候问话。 程安觉得,或许不需要再跟无所谓的人纠缠了,便指了指剩下的大殿。刚才的坍塌已经吓得有几个持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再不动手里面的龙师就跑完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 丹恒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 青年持明手中的重渊珠开始发亮,他身后有水浪在聚集,程安再一次扬起手中的剑,火光耀眼,两人同时朝大殿的方向奋力一击。 只见青光与红光以不同的形态冲向摇摇欲坠的建筑,随着爆破一般的轰鸣,那高耸讲究的屋顶便彻底塌了下去。 更大的灰尘席卷而来,将周围好大一片都包裹进去。隐约还能看到燃烧的红色火光透过浑浊的空气忽闪着。 真是心满意足的成果。 爽了! 如此,也算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程安立刻扯住丹恒的胳膊,召唤出八音盒寻找到其中的时空能量,屏息凝神,强制催动。 那盒子先是剧烈颤抖,然后有红色的火焰覆盖其上,微光迸发,就在丹恒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它下一秒就要爆炸之时,有一片仿佛油漆的白色以盒子为中心,开始向外蔓延。 它似是柔软无形,却在扩大面积,将他们二人包裹了进去,他感受到浓郁的、不甚熟悉的能量萦绕在周围,他身为不朽的龙裔,对此有些不太适应。 但程安睁眼看到这一幕,却是眼睛发亮,想来是成功的意思。 他暗自松了半口气。 程安的心里其实还有点打鼓,曾经她每次传送都是不知目的地的,这次也不例外,不知道他们这由她自己强制发动的穿越,会去哪里。 她紧紧拉住丹恒的手臂,脑中那个八音盒的声音又在大吼大叫说她作死了,但现在根本不是管那个的时候。 随着白色的部分闭合,他们看到了一阵刺眼的白光,那光芒将两人从弥漫而来的浑浊尘埃中带走,再一闪,消失在原地。 只有大殿依然在坍塌的轰鸣和逐渐意识到不对围过来救援的持明的声音彰显着他们的丰功伟绩。 ———————————— 时空能量发动的时间一如既往的快,等到程安和丹恒因为刺目的白光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就已经是新的环境了。 视线恍惚间能看出来,两人半坐着,面朝坚实的土地。程安那一刻还在庆幸,太好了,这次的出生点不在半空中,自己动手就是比较靠谱。 余光甚至隐约能看到,那类似油漆的白色部分又蔓延回八音盒内的样子。 但是,此时此刻,似乎,并不适合,观察八音盒什么状态。 时空穿越的余韵还没散去,耳边就传来了一片不怎么整齐的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与曾经的铁链碰撞或者兵刃交接不同,这种声音更加低而迅速,没什么余音,干脆利落的仿佛另一种兵器,比如枪。 想到这个可能,程安都来不及揉一揉差点闪瞎的眼睛,猛地抬头看向周围—— 他们两人,正被围在一群马之间,而马背上,是一群举着枪瞄准他们的人。 她有一瞬间的呆滞,感受到身边丹恒老师的动作,盲猜他也和自己一样呆滞。 发生甚么事了?! 对面人不少,保守估计十多个,而程安他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对方把他们包围地几乎密不透风,入眼一圈黑洞洞的枪口。 她的第一反应是鸡皮疙瘩起了一片,条件反射召唤出了八音盒在身边戒备。 而看到她亮装备了,马背上的人们似乎更警惕了,他们的枪口都凑近了一点。 “等等等等!你们先别激动,我们不是来捣乱的。”程安率先开口,虽然以她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力大砖飞,一发纯美法力冲击波让周围的一圈人和马直接飞出去,但是万一人家是好人呢? 万一这是他们接下来的住宿和饭票呢? 所以还是多问一句吧,哪怕真不是好人他们也对她造不成威胁,到时候再打也不迟。 见少女有想要交流的意思,这群人似乎没那么紧绷了,他们之中有一个类似领头的回应了她的话:“那你们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队伍里?” 程安赶紧大脑飞速旋转,编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我们是外来的游客,误入你们的队伍完全是个意外,我们可以现在就离开的!” 砰—— 程安话音刚落,就有人先开了枪,子弹灼热擦着她的耳朵过去,得亏这能量有闪避自动档,不然她刚刚就完蛋了。 心头的火气莫名其妙就烧了上来,他们刚刚还在龙师大殿连打带烧好不放肆,现在初到一个别的地方这么憋屈。 有病吧!砸的又不是你们大殿,急个什么东西! 只是还没等她的质问开口,对面队伍里先有了不满的声音:“兄弟们,她明显在说谎!怎么会有什么劳什子游客到别人牧场里来参观,还是专挑我们满载而归的时候!” 那人一锤定音:“她甚至还带了武器!这根本就是些不劳而获抢人钱财的劫匪,骗我们物资的!” 很无语,这句话居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和故意挑起矛盾的意思,说这话的人真的很愤怒,他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说谎,必是歹人,留不得。 真情实感的发言很快感染了这群马背上的糙汉子。 一看他们也是日子过得不算富裕那种的,对物资与金钱显然十分重视,当然,重视财富这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动手了,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群人手枪上膛迅速地要死,砰砰砰几发子弹朝着他们无情飞来,她觉得自己几乎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了。 有句名言是这么说的: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但是对程安来说不一样,她管你快不快,自动躲闪是概念神。 我的定义在你之上! 第79章 熟人 既然对面已经动手了,那无论什么事,无论大家是什么人,都得等打完之后再说了。 程安躲过子弹看向丹恒,持明族的御水之术依旧能打,看来不用担心他那边。 程安召唤出长剑,久违地跳到那上面,开始小范围御剑,将人群往外驱赶,将原本小小的包围圈向外扩大,打散他们的队伍。 同时指挥八音盒发动物理攻击,自己躲闪的同时让它带着冲击力挨个撞掉他们手里的枪。 她感受得出来,这些人没有命途力量,是实打实的普通人,目测用的还是左轮手枪,弹夹容量有限,这场战斗打不久的。 她的火要是直接烧过去,此时这没有限制的力量,她一个手抖这行人连人带马可能就直接挂了,那可太刺激了。 那群人见眼前的两名“游客”用起了他们陌生的力量,简直像鬼怪一样,根本打不中,那个红色的盒子可以单挑他们一群。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难免有些惊吓。 心神不稳的主人影响了他们骑着的马,这个包围圈不再稳固,马匹被这里巨量的能量影响,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丹恒唤出击云,将那些弹夹清空坐骑也不稳的大汉一个个从马上扫下来,程安负责补刀,掉下来一个她就趁机锤晕一个,那十几个人没几分钟就像被强制关了开关一样安静了下来,包括马匹也在丹恒的控制下没有跑远,被拦在原地。 眼看场面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沉寂了下来,程安和丹恒对视一眼,朝彼此走去,“丹恒老师,你没事吧?刚从龙师那边出来就这么大运动量,撑得住吗?” 程安抓住这人的肩膀左右晃晃,看看有没有受伤。 丹恒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放手,“没事,龙师们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取了我的血之类的助力他们的研究,他们不敢太过分的。” “这还不过分?丹恒老师你就是太善良了!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丹恒听到这话沉默了。 他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不过这份难以言喻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突然间,又一发子弹擦着程安的眼前过去。 “我靠!”她吓了一大跳,急忙后退,然后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一个落单的人骑着自己的马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这里,他戴着和躺在地上这伙人一样的牛仔帽,穿着一个风格的衣服,脸上带着遮挡风沙的面罩,正满眼愤怒举枪对准他们。 见自己这一枪居然没打中人,那个家伙嗤笑了一声,“切,这都没打中,你们两个混蛋倒是运气好,不过下一枪可就不会失误了。” 说着他便又举枪对准丹恒,“砰”的一声毫不犹豫。 气都没喘匀的持明当场闪身,险险躲过了这一击。 “喂!你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啊,欺负弱小算什么男人?”程安心惊胆战看着那一幕,冷汗都要下来了,她赶紧大喊吸引那人的注意力。 那人不会因为她是女生所以先对丹恒下手吧?靠这个时候讲究个什么劲? 他听了她的喊话,莫名其妙地打量了一下那个个子不高,体型也不怎么健壮的少女,刚刚握剑的手腕细得跟牙签似的,“哈?弱小?谁?” 丹恒也是满脸无奈的表情,不过程安忙着朝那个只露了一双眼睛的人怒目而视,没看到他。 “你还好意思谈欺负弱小?你们要不要自己看看对我的同伴做了什么?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那人看到地上无一幸免趴下的人,后知后觉地愤怒起来。 “明明是他们先对我们动手的,我们这叫正当防卫。”程安反驳。 “不可能,我兄弟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你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我凭什么信你?” 清脆的上膛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那人对准的是程安这边。 油盐不进啊!你们这什么星球!?民风太彪悍了吧? 她感觉自己要气得吐血了。 “他们没有死,我们只是打晕了他们,并没有下死手。”丹恒觉得自己需要开口解释一下了,程安看起来已经说不出话了。 那人听到自己的伙伴没有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很明显他没有因此放下警惕,手中属于牛仔的经典左轮也没有放下。 “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问丹恒。 “我们是意外来到这里的星际旅客,没有恶意。”为表诚意,丹恒甚至先一步收起了击云和重渊珠。 看得程安心惊胆战,她配合他收起了自己的长剑,但八音盒还飘在身后。 “哦?星际旅客?”那人的话听不出语气,只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似乎有所平息。 “怎么证明?” 真服了,她心中充满无语,这怎么证明?他们当场穿越走,顺便带你一个? 也不知道这么干八音盒会不会直接骂她一整天。 真是憋屈,明明她都身负如此强大的力量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受制于人?她带丹恒老师离开那片时空就是为了他们能不再受委屈,这下可好,刚来就被气饱了。 可恶,不装了,她直接就是一个头铁莽上去。 忍够了这种该死的僵持,程安直接带着八音盒就是一个直面冲击,轻功伴身,带上纯美的加持,这个冲刺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丹恒猝然睁大了眼睛,伸手想喊她回来别冲动,对面马背上的人也吓了一跳,但是显然他是个有经验的枪手,猛地调转枪口方向,朝着程安的方向就是两枪。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她直接眼都不带眨的,纯美的赐福发动闪避,她的身体轻微晃动,躲两发子弹轻轻松松。 那人还想继续开第三枪,但是来不及了,程安一个飞扑勾住这人的脖子,用力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她的另一只手附着火焰,握上了他拿枪的那只手。 那人由于身体不稳,手又被猝不及防烫了,颤抖了一下,程安趁机夺过了那把左轮手枪,然后向后一个翻身。 两人落地,都呈半跪半坐的样子,只不过此时枪口对准的人变成了那个不露脸的家伙。 程安一手扣住扳机一手放在击锤上,“咔嚓”一声子弹上膛,装得有几分专业的样子,看起来极具威胁性。 她看着那人手中没了武器,低头不说话的样子,有一种特别不妙的预感。 那人肌肉紧绷,即使被她拉下了马,也依旧没有狼狈的样子,像是随时会跳起来赤手空拳地揍她,脸上的面罩也由于刚刚的拉扯落了下来。 那人的声音这下没有东西遮挡,清晰地传到了对面两人的耳朵里。 他似乎气笑了,边笑边抬起头,“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居然还真是个能打的,小看你了。” 年轻的面庞,散落下来的黑白相间的头发,熟悉起来的语气和声音,程安看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我居然会栽在这里,真是丢人。是要杀还是要刮?” 他无视两个怪人和实际行为完全不一样的表面架子,简直目露凶光,“不过无论要干什么,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逮到机会报复回去。” 完蛋了。程安在心中欲哭无泪,这是波提欧啊! 打架打到自己人头上了! 第80章 洗心革面 手里有了热武器,对手陷入劣势,但程安却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 因为心虚。 不是哥们,出门在外有必要把脸捂得那么严实吗?虽然你们这里确实风大了点,但这附近都是草啊,没那么大风沙需要你把头发和脸都遮得那么严实吧? 她此刻有些进退两难。 你要说放下枪,波提欧下一秒就可能直接冲上来和她打作一团或者给她开瓢。 但要是真开枪,开什么玩笑?! 她都认出来这是谁了还对着人家开枪,她是不想混了吗?这可是关键人物,不想继续攒能量了吗?她可不要一辈子止步于这片时空。 而在一旁看着这边的丹恒,悬着的心都快吊死了,程安刚才不顾枪口地直接冲过去,真是鲁莽得差点吓死人。有实力也不能这么不顾自己,万一出意外了呢? 他赶忙走到她身边,想看看这人刚才拉那个家伙下马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举着枪和人对峙,一句话也不说。 但等他走近,看清友人脸上的表情后,丹恒有些迷惑了。 怎么程安看起来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你认识他吗,程安?”他问道。 “哈?谁认识你们这群混蛋,不就是打劫别人钱财又灭口的强盗吗?老子可不认识你们这帮无耻的家伙。”程安没有说话,倒是那个黑白头发的先说话了,他没好气的反驳丹恒把他和他们混为一谈的说法。 “呃,我,我不认识现在的他……”程安凑到丹恒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现在的他”?年轻的丹恒老师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认识以前或者以后的他? 他心中思考。 不过想到程安带他直接一眨眼的时间就离开了鳞渊境,到了这么个不认识的星球。 想必这就是她说过的“另一个时空”,不仅是另一处空间,甚至是另一处时间。 这么猜测,她那句话就好理解了。 出乎意料,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设定,居然没有花费丹恒太多时间,他接受起来相当流畅。 或许不论什么事,只要想到和程安有关,就觉得也不算多奇怪了吧。 见对面的两个小年轻开始思考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波提欧有些不耐烦,他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刚想喊一嗓子让他们别在这假惺惺装下不去手。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于是半跪半坐的成年人悄悄改变着自己的姿势,想要当场反击回去,顺便抢回自己的枪,但他还没真正出手,就被丹恒用击云拦下了。 “程安,你想怎么办?如果还下不了决心,我们可以直接离开。”丹恒猜得到这人迟迟不下手绝对就是不想继续打了,但是她继续纠结下去,这个不知情的牛仔会先对她下手的。 “我不想杀你。”她终于开口,带着满脸复杂对波提欧说:“你的伙伴也真没事,你可以去试试,他们真的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我把枪还你,我们能不打了吗?” “行啊。”出乎意料,波提欧居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哎?真的?”程安睁大眼睛,心想原来还不是巡海游的波提欧脾气这么好。 她立刻放下了枪,但八音盒一直没有收回去,直觉告诉她,人与人之间还是不要有那么深切的信任。 丹恒见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也收回了击云。 她走过来将枪递给了还没站起来的人,并想伸手扶他一把,但是就在波提欧拿到枪的那个瞬间,他就表演了一波属于牛仔的速射技巧。 枪声响起的火药爆破声和“当”的一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程安如丧考妣地看向开枪的人。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人怎么可能这么痛快! 八音盒上依旧没有一丝凹痕,程安刚刚用它挡下了那把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 那种左轮手枪一般只能容纳六枚子弹,波提欧和他们对峙的时候已经打出了四枚,而牛仔为了防止走火,一般只会放五枚子弹在枪里。 这下,他应该没有招数反击了,除非真肉搏。 程安:“喂,我都说了,我们真不是坏人。” 波提欧:“我也说过了,你最好别被我逮到机会报复。” “那你现在又开了一枪,我没还手,算你报复成功了吗?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想到自己的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了,又没机会当着这两个怪物的面装子弹,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终于!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程安几乎要泪流满面。 于是,在波提欧确认完自己兄弟们真的都活着后,三个人之间终于不再剑拔弩张。 “说真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过是离开队伍去看了一圈,怎么回来队伍就都倒了?”他转着自己的枪,语气不太友好地开口。 他大拇指一指旁边一匹没少的马匹,“还把马和物资都留着,一副杀人越货的强盗样。” 千古奇冤!留下马匹和物资明明是怕你们醒来后有太大损失,那是好心啊大哥! 可现在不适合套近乎,只能先老实交代自己的身份,“我们是在星际不定期旅行的人,刚从仙舟罗浮通过奇物被传送来的,我叫程安,是一名纯美骑士。”程安指指自己,又指指丹恒,“他是一名无名客,叫丹恒。” 丹恒:“?” 虽然内心很懵,自己突然被伙伴套了个身份,但是他没有当场表现出来,他选择暂时信任程安的发挥。 “我们出现在你们队伍里是单纯奇物定位出问题了而已,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其真挚。 像波提欧这种在大草原风里来雨里去的成熟牛仔,自然看得出来者是不是敌人,而此刻他的判断是,这小丫头似乎确实没有恶意。 暂且先信一下吧,毕竟人确实没事。 但是要不要放松警惕还得看他们的后续表现。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牛仔,而你们打趴下的是我们的队伍。我们刚刚运送完一批货物,正带着报酬回去,你们就出现了。”波提欧也开始自报他们这边的情况。 “所以,你们这行径很难不让人警惕。” 习惯了,程安心想,每次都这么倒霉,搞得她听完这次乌龙,没忍住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怪不得队伍里有个人说我们是冲着他们的钱财和物资去的,不由分说开了枪。”丹恒闻言也听懂了这个美丽的误会,他点点头。 波提欧:“第一个开枪的大概是那个叫博力的小子吧,我们这队人里数他最暴脾气。” 程安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原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脾气暴躁?上来就是砰砰两枪,人家还说了两句话呢,你可是一句话没说,见面就是干。 “你那是什么眼神?”黑白头发的牛仔看到了程安的表情,注意力到了她这边,“你这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我那么多发子弹,居然没有一颗打中你。” “刚刚那一枪你连根毛都没伤到,可不算我的报复,有机会我们再比一场,高低让你输在我手上。” 意气风发的男人看起来对自己被程安全方位压制很是不服气。 好年轻好热血啊,程安看着他眼里的斗志暗自感叹,“行啊,我随时奉陪。” 她现在有命途力量哎,包赢的! 第81章 老生常谈 “还有你,这位呃,丹恒兄弟?”波提欧看着持明族龙尊力量象征的龙身,“老家什么人啊?这角可够帅的。” 很难不赞同,程安听了连连点头,这个没话说,这个确实帅。 丹恒直到现在还是饮月君的状态,似乎是一路上的匆忙让他还没有想到或许应该换个样子,低调一点。 不过说实话,这个美貌的造型对她的眼睛很好,多看看有益身心健康,看到这个她一年里对所有人都会和颜悦色的。 不过这大草原的,水龙造型确实显眼,要不要给丹恒老师一个建议呢?实在纠结。 不过似乎不用她提醒了,丹恒也从这句话中品出了那层意思。 “我是持明族的人,这是天生的龙角。”或许看出程安对这人的态度很是信任,他也愿意抱以好一点的态度。 “不过倒是提醒我了,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低调一点的造型?” 他看了看程安朴素的黑头发和深色长袖长裤,又看了看波提欧的夹克加喇叭裤的牛仔装扮,最后低头看了看自己露肩膀露胸口的华丽青绿服饰,还带了许多丁零当啷的装饰。 嗯……看来确实格格不入,像什么富家公子,一看就很适合抢劫。 都不需要程安回答他的问题,他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明天吧,今晚我会换一个没那么显眼的造型。” 程安闻言有些期待,是四星丹恒老师那身吗?那个也好看!饮月这身看起来高贵,丹恒那身看起来智慧。不过有这张脸撑着,就算穿个麻袋都好看啊。 “丹恒老师,你提出了一个很值得思考的词。”程安认真地看着丹恒,转而又把目光移向了波提欧,“我们怎么熬到明天,今晚住哪里呢?完全没有头绪呢。” 波提欧:“……点我呢?” 程安:“求你了!你们都有牧场了,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很能干的,可以打工!” 又到了每次都迫在眉睫的住宿问题,要不下次直接带个帐篷穿越吧,在新的时空天天露营,再也不用四处求收留。 “啧。”波提欧有些纠结,他家还有父母和女儿,就这么带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家,总觉得不放心。 但他又觉得,一番交谈之下,这两人又确实不像坏人,就这么放任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在这大草原留流浪,又不符合格蕾和尼克教他的做人准则。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带人回去看看,如果家人也没意见,就同意他们留宿。 “行吧,但我先提前说好,要是你们真的表里不一,是什么歹徒,敢对我的家人下手,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绝对要给你们尝尝我的子弹的味道。”他严肃威胁道。 程安闻言连连点头,当即伸出手来发誓,说自己要是干这种事就让帝弓司命直接一箭带走她。 她知道波缇欧对家人的重视,此行最后的目的也是这个,所以她不介意发个毒誓让人安心。 虽然他对什么帝弓司命并不熟,但见他们态度不错,牛仔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这群倒下的大汉小伙们一个接一个都醒过来了,在波提欧这个知情人的解释下,两方才终于解释清楚了其中的误会,这群大汉看起来当时很是愤怒,但在得知真相后也都不是爱计较的人,纷纷表示,既然东西什么的都没事,那他们这次就不计较了。 惹得程安又拉着丹恒连连道谢加道歉了一波。 当他们跟随着队伍回到他们居住的小镇,又跟着各自回家的波提欧回到他们的住处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空,傍晚时分了。 丹恒和程安都没有在这种草原牧场之类的地方生活过,看着波提欧熟练地牵着马匹去什么地方拴好,又打开哪里的门搬运什么东西,两人连搭把手都不敢。 因为他看起来好专业,而他俩像个添乱的呆瓜。 对此,忙完的波提欧表示:“你们就是这么个能干法?” 程安:“咳咳,学,都可以学。” 三人经过绿草如茵的草地到达小屋时,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波提欧率先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边走进去一边和家人打招呼。 那是两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一男一女,他们脸上已经有了草原与风沙侵蚀的痕迹,皱纹明显,但精神显然不错,只不过此时的两人,脸上是几分担忧和庆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出意外了吗?”戴眼镜的女士先发问,她拉住波提欧的手,端详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花白头发的男士也在旁边,虽然表面上关心的样子不如女士那样明显,但显然也在跟着女士的动作观察。 那想必就是格蕾和尼克了吧,她心想,波提欧的养父母。 真是令人尸体暖暖的场面,但作为让人晚归和意外的罪魁祸首,丹恒和程安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时间都不好意思过去打扰这份温馨,他们有点心虚。 “只是出了点不值一提的小意外,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皮都没破。”波提欧任格蕾检查,他的语气没有一点不耐,显然是个好孩子。 “那你身后这两位是?”见自己的孩子没事,尼克转头便注意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 “哦,他们啊,他们就是我今天遇到的意外。”黑白发的牛仔下巴一抬,大拇指一指两人,挑了挑眉。 “这两个小鬼因为失误,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队伍里,把那群家伙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抢劫的,当场动手了。” “当时我们都在回来的路上了,我又刚好去前面看一下情况,结果回头一看,好家伙,那群大小伙子都被他俩打趴下了。” 波提欧讲得滔滔不绝,对自己的父母毫不隐瞒,越说程安觉得自己的头越低。 “于是我也和他们过了几招,最后发现是误会,其余人只是晕倒了而已,大家啥事也没有。” “但这两个小家伙没地方去,求我说可以打工帮忙,问我能不能留宿。”他回头看向两人,程安疯狂点头应和牛仔的说法。 “我说这得看我家人的态度,所以他们就跟我过来了。”波提欧把目光又转向自己的父母,语气有商量的意思,“你们觉得呢?说实话,他俩看起来年纪小,其实相当能打,我还有点放不下心。” 真是光明正大的一家子,好让人欣慰,程安听着这家人当他们的面什么都说,深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可贵。 比谜语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好喜欢! 她在心怀感动,但旁边的丹恒听着这家人一直把他们当小年轻,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持明族,按理来说,都一百多、二百多岁了,程安更是,和丹枫就是好朋友,现在都少说三百多岁了吧? 那他们在这里,接受五十多岁的“年轻人”的同情,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咦?等等,所以程安年纪比他大? 丹恒老师陷入了沉思。 就在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段时间,格蕾和尼克对视了一眼,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他们看了看两个年轻人拘谨的样子,到这里这么久了,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大概不会是那种歹人,尤其那个少女,身上有种莫名令人安心的气息。 或许之后他们会知道,那个叫纯美能量,但现在,他们只知道,就如同当年捡回自己的孩子,后来这孩子又捡到回了另一个婴儿的传统来看—— 将需要帮助的人拒之门外,并不是他们家的行事风格。 “当然可以留下。”最后格蕾拍了板,她带着温和的笑意招呼不说话的二人,“远道而来的小客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进屋吧。” 第82章 真与假 那天晚上,程安受到了格蕾和尼克一家十分热情的招待,大家都是好人的感觉真是省心。 也是在这天晚上,她和丹恒见到了那个波提欧捡回来的小女孩。 程安十分新奇地趴在摇篮边上,看着那个裹在小被子里的婴儿。 这对她和丹恒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程安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亲戚家的孩子她也很少关注,因为她不会哄小孩,生怕人类幼崽一个不高兴被她惹哭了,那真是天塌了一样可怕。 丹恒就更不用说了,在幽囚狱待了那么久,刚出来又被逮进了另一个牢里,更没有机会看这么小的孩子。 两人一个在摇篮左边,一个在摇篮右边,只是看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左右扑腾。 小小的婴儿或许也能感受到程安身上的纯美力量,因此一直朝她那边伸着手,似乎是想跟她玩。 但她根本不敢伸手回应,他们远道而来,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随便碰这么小的孩子,好像有听说,这么小的婴儿,抵抗力没那么好来着。 这孩子看起来一岁还不到,大概七个月左右?只会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口齿不太清楚,但显然已经有了健谈的影子,因为这孩子一直在咿咿呀呀。 “那个,丹恒老师,你看过那么多书,你知道孩子一直在这咿呀是什么意思吗?”她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对面的丹恒。 比她更茫然的丹恒老师摇了摇头。 看着两个人跟两个棒槌一样在摇篮边上犯蠢,波提欧有些无语,看来他的担心确实多余了,这种人怎么会是歹徒,那歹徒的标准也太低了。 这俩人甚至不敢回孩子一句话!那显然是很喜欢他俩,想和他们玩而已。 牛仔叹了口气,算了,没有威胁就行。 “行了行了,不会哄孩子就别在这丢人了,你们看看住这两间房行不?”他说道。 “啊,可以,都可以的。”程安连去看都不用看,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住宿环境,毕竟有屋顶能遮风挡雨就是好住处,她在沙漠里住帐篷都一点事没有。 “你倒是一点不担心。”波提欧笑了一声。 “担心什么?” “担心我先对你们下手啊。”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有事。” “……你个小丫头,说话真是气人。” “喂喂喂,对你信任还不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也不怕别人对我下手。”程安看着这人略带挑衅的样子,怎么跟拉帝奥一样多疑,他也是搞学术的?她的信任就这么不值钱? 主要是她都认识,大家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吗?过去未来的故事都知道,真没什么好怀疑的。 “你到底在信任什么啊?我们今天刚认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当然知、不对,我靠,还真不知道! 她猝然睁大了眼睛。 对啊,波提欧不是他现在的名字。 “呃……大哥你叫什么啊?”她讪讪地开口,全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你还真敢问,念在你是外来者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族里人是不会轻易把真名告诉别人的。” “你要是这么直接问别人,搞不好会被揍的。”他语气中没有玩笑的意思,这居然是真话。 “啊?那你们之间怎么称呼?”程安还真不知道这一层。 帅气的牛仔扬起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当然是称号或者别名,要么是同行、敌人起的,要么是自己起的。” “你可以叫我罗伊迪德,意思是一把上膛的枪。” 这可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程安在心中悄悄重复这个在游戏里都没听过的称号。是的,称号,还不是真名。 真正的名字,或许只有他的至亲家人才知道吧? 不过确实有听说牛仔的一生可能会有无数个称呼和名字,或许这也算一种传统。 再打听下去就显得她有点不识好歹了,她止步于此,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原来如此,罗伊迪德,是个好称呼。”丹恒听到这里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本就无意打探任何人的秘密。 此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先跟着程安,看看外面的寰宇是何种模样,眼下程安愿意托付如此信任,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更何况,这家人既然已经愿意收留他们,说明她的判断一如既往是对的。 牛仔对丹恒的夸奖很是得意,略带沙哑的笑声中是这片风沙与草原孕育出的坦然:“那是,这也是根据我的真名取的,说不定等我们哥儿几个哪天够熟了,你们就能知道我的真名了。” 几乎一整天都在针锋相对的两波人此刻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程安拍了拍丹恒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太靠谱了丹恒老师,单纯真诚不抽象的人说话可信度就是高,缓和气氛的功能浑然天成。 ———————————— 时间来到夜晚。 程安躺在不熟悉的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因为此时夜深人静,她身边没有别人,于是那个八音盒又开始了它的表演。 它自从程安拔下发条之后就几乎没有停过嘴,但由于她一直身边有丹恒,所以这八音盒不敢在外面光明正大生气,就在她意识里没事嘲讽两句。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擅自发动时空能量,你自己攒了多少啊敢这么用?”顾及着附近的房间还有人睡觉,八音盒在她脑中和她说话。 “你甚至带了非纯美命途的人穿越时空!” 程安本来就不爱听这个盒子说话,如今它还指责她,更不爱听了,“为什么不可以?我不是救出了丹恒吗?你还说这次事件我百分百能驾驭,时空能量不应该本来就攒好了?” “那我直接发动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我带丹恒老师走本身也是践行纯美的一部分啊。我一边践行纯美攒时空能量,一边多带个人消耗时空能量,四舍五入根本没有损失啊!”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除非你这时空能量根本不是纯美的,才会在我达成难得的真正好结局后说我攒的少。”程安反将一军。 “怎、怎么可能不是!你没想过入不敷出吗?”八音盒被比它还嚣张的气焰压得气势都弱了下来。 “管他呢,高低不都是我攒吗?这次多用了,到时候补不还是我自己补吗?我又没把你直接扔了赖账,你在急什么?” 她我行我素惯了,平生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她心中有自己的选择,所以特别讨厌这个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控制她行为的八音盒。 “你最好不要这么烦人,就算你指责我,难道我会改吗?” “就算重来一次,难道我会在明知丹恒老师处境的情况下依然扔他一个人在罗浮那潭深水里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发自内心想要大家走向更好的结局才决定如此的吗?” 程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字字珠玑。 她从不在乎什么命途,也不在乎什么势力什么利用。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违逆她意愿的事,如今她被迫接受,开始苦中作乐,想着自己回去希望渺茫,那来都来了,将原本的遗憾弥补一下,也算不白遭这一趟罪。 在此基础上,她甚至从来没有违背过和八音盒的交易:她尽力践行纯美任务,它给她力量,和一个回家的可能,也就是这充满随机的穿越。 程安不信仰什么星神,但她自认为这趟异世界旅程,她所有发自内心的抉择都没有对不起过“纯美”二字。 “你**究竟是想让我做任务维护纯美,还是当你的傀儡?”她最终睁开眼,盯着漆黑的夜晚,轻声问出了最终的质疑。 第83章 落地第一天 寂静。 这是夜晚本该有的底色,却是程安今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 因为脑海中的声音不说话了。 她也不想多说,自从拉帝奥和她提过,这八音盒中的能量不纯,到景元点出它或许居心不良,她其实都抱有一个无所谓的心态。 毕竟这些异常即使存在,她也改变不了现状,能量还能用,家还回不去,日子就得过。 还是那句话,她不在乎利不利用。但是她很抗拒直接的支配。 它可以利用程安原本要做的事顺便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或者从中获得自己的好处,多一个人受益而已,她完全不介意。但它不能眼看离目标偏航了,掰着她的手脚强迫她往它想要的方向去。 这也是程安今晚终于忍不住直接骂人的原因。她感受到了强迫的迹象,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她自然也是注重自由的人,无论是答应当镜流的徒弟,还是那个几乎已经不可触及的巡海游侠梦,都不难看出,程安真的很在乎。 包括带丹恒离开,也是因为她看到了,有人和她一样注重这个,所以即使八音盒警告过她,拔掉发条运用更强大的力量于人有害,她依旧愿意冒这个风险。 既是为了践行纯美,争取好结局,也是想为丹恒实现那个她也很喜欢的自由的梦。 目前看它的沉默,或许那些话还是有点效果的吧。 她这一路上也算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了,九死一生的战场去了,一己之力带起一个氏族干了,不顾权势为朋友两肋插刀,营救加出口恶气也走过一遭了。 这些事堆积到一起,对程安来说只是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容上却早已超越了一个平凡学生应该经历的范畴。 但无论她是摸爬滚打还是怒气冲冲,她今天依旧来了这里,来到了新的一段旅程的开始,为了下一个结局。 因此程安并不会为今晚的爆发的冲突感到忧愁,这甚至不会影响到她明天要起来和丹恒一起去学学牧场里要干什么活。 但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些别的执念,一些关于彻底自由的执念。 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她不再说话,安静地闭上了眼。 —————————————— 第二天,程安房间的门被敲得砰砰直响。 “程安,你没事吗?为什么还不开门?” 而还在床上蒙头暴睡的人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凭借着惊人的毅力,闭着眼摸索着房门的开关。 “咔哒”一声,不同于屋内的风吹了进来,可这缕风并没有吹散少女的睡意,程安依旧困得要死,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那个破盒子吵架吵太久了,浪费心力,她现在睁不开眼。 但在终于克服千钧重的眼皮后,程安浑身一激灵,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然后当场表演了一个医学奇迹,看起来死人微活的样子烟消云散,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水。 瞬间清醒了。 丹恒举着刚刚还在敲门的手,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眼神充满复杂。 其实现在已经大中午了,格蕾和尼克都已经吃过早饭了,丹恒凭借对程安的了解,早早提醒了这家人,她如果在中午之前不起床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结果波提欧三人都以为这是她们那个星球的传统,那儿的人就是这么个习俗,所以表示尊重理解,问题不大。 丹恒对此没有过多解释,误会就误会吧,还能给程安挽回点脸面。 但直到这家人午饭都吃完了,她还是没有一丝开门出来的意思时,他有些疑惑了。 不会吧?不会还没醒吧? 还是说房间里其实已经没有人了?是不是出意外了? 出于疑惑和关心,丹恒觉得有必要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场面。 她根本就是真的单纯在睡啊!睡到现在! 能说这人心真大吗?不管到什么地方,不管经历了多少事,都不往心里搁,吃得好睡得好的,也算是一种羡煞旁人的天赋吧。 反正丹恒做不到这么看得开。 比如他昨晚初到新环境,完全睡不着,便练习化形法术到凌晨。 不过睡眠质量虽然下降了,但化形练习的效果是显着的。他今天换了一个低调点的造型,收起了龙角和原本身上华丽的装饰,此刻看起来清爽多了。 对于他的大变样,牛仔一家还热情地向他表达了赞美,以及那什么仙舟力量真是神奇,他们闻所未闻。 不过看程安这副样子,怎么也和那家人一个眼神? 她应该知道罗浮有化形之法这种东西啊,她也闻所未闻? 事实上,刚好相反,程安可太清楚这套造型了。但乍一见到这套风衣配内搭的模样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了,还挺意外。 是那套四星丹恒老师的装扮,超级亲切的。 太对味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程安初次见丹恒时的样子啊。 “哎呀丹恒老师,”她边说边挨着人看了一圈,毫不犹豫比了个大拇指,“审美太顶级了,好看!” 丹恒闻言嘴角上扬,表情带了几分无奈点了点头,“谢谢。但现在不是看我样子的时候了,昨晚说好我们今天要去学习怎么工作的。” 他指了指门口姿势潇洒地靠在门框上的波提欧,示意人已经在等了。 见她探头,波提欧朝她挑了挑眉,没说话,但程安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嘲笑之类明说会令人不爽的话。但想到是自己赖床的老毛病犯了,程安又有些心虚,立刻缩回门口。 没几分钟,一个体面的少女新鲜出炉。 “意外,意外,你们家住宿条件太好了,我这不是沉浸式体验嘛。”她挠了挠脸,走到门口,找补自己现在才出门的理由。 “你最好是,小丫头。”准备充分的牛仔压了压自己头上的帽子,“你该庆幸我们昨天刚送完一批货,今天不忙,不然哪有闲工夫现在还和你在这扯皮。” 说完,他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出了门,挥挥手示意两个年轻人跟上来。 此时正值春夏交接的时候,草原上的太阳初露夏日的火热,但春日的风又没有消散,干活的环境完全说不上恶劣。 唯一的辛苦是因为牧场的工作大部分是体力活,以及要顾及到不同的动物。 不过对于程安和丹恒来说,最不愁的就是单纯的体力活了。 星神力量,小子。 所以第一天,两人简直如鱼得水。由于工作内容简单易懂,程安和丹恒甚至有时间牧场里其他工作的人搭话聊天。这些人都是草原上长大的,如茵的绿色海洋中徜徉的灵魂足够质朴又独具特色,豪放和幽默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这里的大家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她超喜欢这里的! 于是在经历了一天的工作后两人完全没有波提欧料想的那样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尤其程安,显然玩爽了。 她对牛仔意外打量的眼神回以一个“不过如此”的笑容,都说了,他们很能干的! 第84章 难得祥和 曾经,程安以为,“牛仔”是一个酷毙了的职业。 黄沙,牛仔帽,马背上的战士,高超的枪法,一对一的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射击决斗,以及充满烟草与麦芽果汁的木质酒馆。 总之是一副大西部荒凉又充满野性魅力的样子。 但实际上的牛仔:放牧,养马,赶牛群,手动喂各种动物,搬运牧草,照顾幼崽,警惕盗贼偷自家动物。 最重要的是,为了照顾好牧场里的牛、羊、马们,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程安看着眼前的牛犊大口猛炫自己搬来刚刚放好的草料,狠狠打了个哈欠。 除却第一天丹恒老师给她找的借口,之后的日子每天都在迎着日出踏上草地开始干活,然后踩着日落回家吃饭。 难以置信,纯美骑士都没有强制她干过的规律作息居然在这里得到了实现,她当初在茨冈尼亚都是下午才带队出门打猎的。 程安暗自咬牙,流下了两滴坚强的泪水。大意了,只顾着看牛仔枪口舔血的日子刺激又帅气,忽略了牛仔之所以叫牛仔,是因为顾名思义,他们的工作真的要放牛! 好质朴、好有生活气息的生存手段,真是该死的合理。 她看着不远处的波提欧,他对着自己的马儿越看越开心,然后抬起双手用力搓搓人家鬃毛,那匹马也是个通人性的,舔了舔波提欧的脸,一人一马大早上就神采奕奕。 再歪头看向另一边,丹恒老师在牛群中没有一丝丝不和。大多数情况下,人工养殖的牛都是情绪稳定的生物,巧了,丹恒老师情绪也稳定,所以那个方向简直寂静无声,程安甚至怀疑他们跨物种交流用的是眼神。 所以只有她自己困得快要磕头了吗? 感受到同伴的精神不振,丹恒走了过来。 他真的很受小动物欢迎,刚刚被他喂过的牛和羊对他的离开依依不舍,跟在他身后一齐朝程安这边移动。 “还是不习惯早起吗?”他伸手,将蹲在地上眼皮打架的人拽起来。 这或许也不能全怪程安,实在是好久没过这样祥和的日子了。 虽然需要忙的事很多,但是真正复杂的活轮不到他们两个新手,重活累活对他俩来说又强度锐减,最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波提欧名气太大了,他工作的牧场,根本没人来骚扰,安全得很。 所以这里甚至没有敌人。 她现在甚至觉得每天最大的挑战是日出时分睁眼起床,将自己从温暖的被窝中剥离,走近泛着薄雾的清晨。 早起第一天,痛苦,起床放放牛。 早起第二天,痛苦,起床搬搬牧草。 早起第三天,痛苦,起床给马梳毛。 程安啊程安,你怎么能如此堕落!懒散成这样还嫌弃个早起? 早起第四天,痛苦。 “这里的生活好安逸啊,每天看看动物,照顾动物,搬搬东西,看看草地,我人都要退化了。”她一边打哈欠一边回答。 “哦?我们在这讨生活,你还嫌安逸?好胆识啊。”听到程安的话,波提欧走过来加入了聊天。 “既然你觉得这里安逸,那要不要跟我们去体验一下不安逸的日子?”高大的牛仔比两人高了一截,潇洒地吹了一声口哨。 “什么不安逸的日子?” “有雇主托我们将牛群赶到火车附近,这也算我们这一行的熟练活儿了,跟着一起?” “这有什么不安逸的?” “出了牧场,牛群可就没了限制,相对应的,路上的歹徒也没了限制范围,所以需要打手,也需要专人喂养。” 也就是说,出了牧场的篱笆,就相当于牛仔本人与牛群、物资都出了安全范围,接下来就是紧张刺激的实力说话部分了。 倒确实不安逸,出门就打,好狂野的民风。 “好啊,我和丹恒老师都去。”程安点了点头,论起当保镖,她还是有信心的,无脑输出的工作找她再适合不过了。 见友人已经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丹恒也应了下来。 “不过我还以为,牛仔眼中的刺激会是什么举着枪一对一决斗,或者各种斗技,最后一群人在酒馆痛饮几扎麦芽果汁配花生米。”程安思考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关于波提欧的印象。 “哈哈哈哈哈,这些当然有!很有品味啊小丫头,怎么,你也想去?”波提欧显然对她说的那些很感兴趣,也很熟悉。 想来是这两天考虑到他俩是新来的,看起来讲究又细致,波提欧为了不教坏孩子,也因为要看着他俩别在牧场里闯祸,他也很久没有过过瘾了。 听到程安其实很懂,他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眼神像是在大喊:有品味,你过关! “不,她不想去。”不常说话的丹恒打断了两个人立刻想要一拍即合的动作。 “为什么?”波提欧和程安都歪头看向他,异口同声。 “首先,根据我并不清晰的记忆,程安,你不能喝酒。”那双熟悉的眼睛严肃地看向少女,让大脑深处一些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 那个惨不忍睹的聚会,永远的痛。 “其次,斗技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无规则无限制,你要是不想她打得上头,手一抖出现不可逆转的灾难,建议不要和她比。”他又将目标转向波提欧,向他表达程安的危险性。 毕竟八音盒发条拔下来后,真的很容易手一抖塌一片,这部分他在龙师大殿那里察觉出来了,程安也和他透过底。 “最后,你们两个人最好酒品都很好,不会在酒馆喝完打砸,最后需要尼克先生和格蕾女士去捞人。” 把人家父母都搬出来了,好有威胁性的话! 程·纯美社死历历在目·喝两口就醉·又菜又爱玩·安陷入了沉默。 波·现称号罗伊迪德·酒品确实不稳定·真的想找程安打架·提欧转移了视线。 丹恒看着不说话了的两人:“……”他就知道。 “咳咳,什么酒馆啊,斗技啊,哪有工作委托重要,是不是啊波、啊呸,罗伊迪德大哥?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你说的去火车站的事吧。”她朝波提欧疯狂眨眼,示意暂时不要让丹恒老师不开心。 “啊,哦对!可不是嘛,我跟你们这两个新手说,把一群牛完好无损带到火车上可是个难度活儿,我们随行的会有好几个伙计呢。” 原本想反驳丹恒的波提欧被他话中的父母提醒到了。 确实,要是和小丫头打得太过火了,最后他这么大人了还劳烦父母出面,那可真是丢大人了,所以江湖智慧告诉他,这个时候配合程安的话比较明智。 不去酒馆不赌大的,那让两个外来人见识一下牛仔紧张刺激的日常的工作也不错,毕竟他是靠谱的成年人,年纪大点的前辈了,带小孩做点好表率也不是不行。 他这么想着,开始正经和他们介绍此行的事宜。 第85章 赶运 牛仔的工作与他们生存的环境很相符。环境整体上分草原与黄沙,工作便也因此分为放牧和赶运动物。 放牧在环境不错的牧场,胜在安全,赶运却是个累活儿。 牛仔需要将牛群赶运到有铁路的城镇,通常需要骑马穿越荒野,涉过河流,翻过丘岭,将牛运至目的地。 可以想象,一大群牛,还得活着,赶到老远的另一个地方,高低得经历一番风餐露宿和提心吊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早上的时候,程安和丹恒换上波提欧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适合他俩的装备,就半生不熟地骑着马去了牛仔们的集合地。 那里早有人在等着了,黑白发的牛仔率先朝那边打招呼:“哟,各位来的够早啊。” 那边为首的似乎是个中年男人,体型壮实,气质威严,像是武力值爆表的壮汉型教导主任。 他朝他们这边的三人点了点头,很有长辈风范。 但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可就不一样了,他们看起来和波提欧的年纪相仿,年轻的面容上有几分风沙留下的痕迹,但一旦笑着迎上来,又让人觉得很是阳光。 “哎呦喂,罗伊,你这是捡孩子上瘾了吗?去年冬天才捡了个小的,这次怎么又跟了两个大的。”第一个凑到波提欧边上,隔着马就和他勾肩搭背的一个圆脸小牛仔语气中满是调侃。 “瞎说什么玩意儿呢?这两个是前几天打了博力整个队伍的外来者。”波提欧一把推开那个圆脸小伙凑过来的脑袋,顺便捶了一拳。 “虽然我不介意被当爸爸,但你小心被他俩暴揍。” 被好友推开的小圆脸完全不在意他一如既往的脾气,反而顺势骑着马来到了程安和丹恒面前,毫不掩饰眼中的兴趣。 “原来就是你们两个挑了博力那小子的队伍,我跟你们说,他可是个暴脾气,当时据说是不计较你们的无心之举,但自己回去偷偷又是练习又是健身的,特别好笑!” 这人似乎是个自来熟,可以对着完全不认识的两人自顾自聊得起劲。 “呃,其实我们不是故意的来着,不管是闯入还是还手。”程安听到好像给人留下阴影了,底气不足地解释了一句。 “嗐,我懂我懂,他就那个性格,过两天忙起来他就过去那个劲头了,肯定不是你们的问题。”小圆脸摆摆手。 见到有人回应他,话匣子打开的小牛仔似乎还想继续聊,但这时,那个领头的中年男人发话了。 “好了,闲聊等以后再说吧,我们毕竟还有活儿要干。” 他指了指边上,那是此行的任务对象,对自己命运一无所知,还在悠闲溜达的牛群。 “雇主可是交了订金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的工作,不能搞砸。” 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说话就是有气势,不管认不认识他,只要人们听到他粗粝低沉的声音都会莫名其妙觉得这人靠谱。 因此大家闻言都点了点头。 波提欧曾经在出发前和他们简单交代过此行的路线,大致是从牧场边缘,经过一段荒漠和一条石滩河流,最后翻过河流之后一座几乎不算丘陵的丘陵,就可以看到火车了。 毕竟他们第一次跟这种工作,所以这次的路程还算平坦,至少没有极端环境,比如沼泽之类的。 在带队牛仔的一声令下,他们开始了赶路。 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有人分布在牛群的不同方位,方便赶的同时也防止自己队伍中的牛跑丢,以及防止其他牧场的牛混进来。 前半段路程十分漫长,因为刚出镇子,来骚扰的人还不多,就算有,枪法准得一批的同伴一枪过去也能震慑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这显然只是些小喽啰。 程安深深觉得,根本不需要自己出场,她跟个挂件一样,马背挂件,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就这么颠簸着,时间来到了傍晚,他们才堪堪看到了波提欧说过的河流。 蜿蜒的水流横亘在前方,水量不大,倒还算清澈,河滩上多是石头之类的铺成的松散地面,没有淤泥,也不怎么有植被,一目了然。 简直是露营扎寨的好地方。 如程安所想,领队的也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晚。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的程安和丹恒一个翻身毫不犹豫立刻下马。丹恒虽然没有多说话,但是那双怀疑人生的眼神还是暴露了年轻持明心中对于黄沙和骑马的疲惫。 程安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力量缓解身体上的劳累,但是骑马的一路颠簸,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摇散黄了。 所幸队伍里的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扎帐篷之类的活计手法熟练,根本不需两个新人动手。 他俩便负责点火和检查周围环境。 别的不说,点火这活可太适合程安了! 于是等到大家忙完了各自的工作,回头看到篝火依旧没有点起的时候,牛仔们还以为是年轻人找不到柴禾之类的原因,刚想伸出援手,给他们传授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然后就看到新来的那个少女一个伸手,红色的火焰凭空燃烧,再一翻手,火焰落到地上,就这么在全是石子的河滩上着了起来,红色的火舌甚至越燃越高。 没见过这种情况的牛仔们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只有早有见识的波提欧心里清楚这倒霉孩子又在耍帅了。 用命途力量点火取暖,顺便烤个食物,那个夜晚牛仔们过得很是惬意。 迎着不需要添柴维护的篝火,大家各自讲述着不同的故事,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波提欧身上。 这位传奇的牛仔在他们圈子里也算大名鼎鼎,豪爽又帅气,高超的枪法与不俗的决斗技艺,这使得他的故事在黄沙与绿茵间都算的上人们津津乐道的妙闻。 “所以说,罗伊迪德他是真的喜欢捡孩子啊。”小圆脸显然和波提欧关系很不错,谈起好兄弟就嘴皮子停不下来。 “你们是不知道,去年冬天,他突然和我说他有女儿了,我差点吓死。”他的表情无比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眉飞色舞。 “我还以为他什么时候不声不响有了老婆孩子,这种大事都瞒着兄弟!结果是雪地里捡的。” 他说着,老父亲似的啧啧赞叹,“可怕的男人,当父亲之后去喝完酒,回家之前都得跑两圈马,说是不能一身烟酒味去抱孩子。”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是这种绝世好男人!我认为他涉嫌双标,毕竟他对我们可是一言不合就是一拳锤头。” 原本听到这小子谈论自己的波提欧就在警惕会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了,果不其然,听听这是人话吗? 他果然如小圆脸说的那样一拳捶在他头上,“你要是也当我儿子我也可以对你好一点,你这不是不当吗?” 或许是想到了对自己和颜悦色的波提欧实在过于诡异,小圆脸浑身一抖,“还是算了,你要真跟对你女儿似的对我,我们牛仔圈里能集体给你筹钱去驱邪。” 或许是大家也赞同这个说法,不少人因此没忍住笑出了声,篝火边一时间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程安也跟着众人笑着,荒漠中夜晚与牧场中不同,但托波提欧的福,他在哪里,乐趣就在哪里。 不愧是传奇牛仔。 第86章 篝火故事 那天夜晚,牛仔们没有安排程安和丹恒守夜,但由于他们睡觉的时间还不到她平日入睡的生物钟,所以程安睁着眼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又累又睡不着。 她干脆直接走出了帐篷,去看看第一班守夜的波提欧。 他守在那堆不灭的篝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独特的火焰把他的帽子和头发都映上了红色,显得他此时看起来多了几分喜庆。 见她走了出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人可以坐这里。 程安也不见外,随意地坐在了篝火边。 “你不是本来白天就困得跟要死了一样吗,怎么现在还不睡?”他问道。 “睡不着。我一般都不是这个点睡的。” 她伸手,从眼前的火焰中挑出一缕红色,那红色的光芒变换形态,逐渐变成了一艘战舰。 “我和丹恒老师是从仙舟罗浮来到这颗星球的,在到达阿尔冈-阿帕歇之前,我们还在怒砸龙师大殿,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反派根据地。” 她自顾自讲述起了他们的事,似乎是夜晚幽静,可供娱乐的东西除了她手头信号不太好的手机,实在乏善可陈,所以需要故事装点身处的这片荒凉。 波提欧没有开口打断她的发言,所以她默认这位聆听者没有异议。 “龙师们将前世人的罪安在丹恒身上,再加上想要得到他身上的力量与秘法,由此将他关了近二百年。” 对于常人来说过于漫长的时间出现了,波提欧原本还淡定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纹:“夺少年?” 程安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是明晃晃的戏谑,与刚刚讲故事时沉重的语气完全不符:“你没听错,二百年哦!” 波提欧:“所以说你不会也?”他语气不定。 “怎么说,我连他前世都认识,你可以意会一下。”程安举起手拍了拍陷入宇宙猫猫头状态的牛仔,故作高深。 虽然她的确认识丹枫,但从丹枫到丹恒那三百年她几乎是等于一键跳过的,去了茨冈尼亚几个月,再闪现罗浮,直接就是三百年后的节点了。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几百岁,但实际上,她年龄可能真不如波提欧大。 不过她又没明说,装的就是个高深莫测,反正话不假,至于波提欧自己会怎么理解可就不关她事了。 他陷入沉思,他cpu在燃烧,最终,他悟了。 “老妖婆。” 这是波提欧历经深思熟虑后对她的回答。 “?”不是,你小子? 一听这不似人君的话她就额头青筋猛跳,这就是他沉默了这么久的感想? 程安:“说话真不中听啊哥们儿。” 波提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看我什么反应,姐妹儿。” “切,真不配合。”还以为能听到一直牛气哄哄的牛仔喊一声“哥”或者“姐”呢,结果嘴这么硬。 见小计划落败,她便清了清嗓子继续,“不过年龄不是重点。” “总之,我在罗浮拜师学的剑术,也在罗浮有过一段相当精彩的日子,最终因为一场大乱结束,自那以后,我因为纯美的任务离开了罗浮。” “再回到故地时,三百年飞逝,已经是丹恒的事了。为了彻底让丹恒不再受人桎梏陷害,我们在他们总部大闹一场,最后带他一起离开了仙舟。” 几句话,点过了她与丹恒的过往,那是纷繁复杂的经历,跨越了百年的时光与无数危机事件,最终,这些都成了月光下、篝火前的一段故事。 波提欧的话不再暗含挑衅意味,他在看到程安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之后才接过话茬:“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因为睡不着啊。” 她语调轻松,还不如聆听者的语气沉重,“而且这当然不是白讲给你听的,作为交换,我要听你的故事。” “嘿,强买强卖?我为什么要给你这小丫头讲我的事?” “这叫等价交换!我可是为表诚意,特意先讲的我们!你不跟我说我就去找那个小圆脸打听,相信他肯定愿意和我讲最好笑的版本。” 想到自己兄弟舌灿莲花的德行,波提欧深深觉得,为了保住自己的良好风评,还是亲自讲比较保险。 “啧,成吧,说两句也不会少块肉。” “就像弗西里——就是那个今天话一直很多的家伙——提到过的,我从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婴儿,我一直把她当亲女儿看待。但那个时候她才刚出生,只有那么点大。”他边说边用手比划,表情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雪天。 那个雪夜,拥有了自己的地位与尊重的牛仔,又遇到了他生命中另一件重要的事——他为自己带回了一个新的亲人。 小小的孩子在雪地里发出嘹亮的哭声,这个在生死决斗中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露怯的年轻人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不知所措。 或许是不知道如何安抚小小的孩子,或许是纠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她,带走,离开,或是将她交给负责这些的人? 可是最终,这个被格蕾和尼克捡回来的孩子长大成人,延续了他们家一如既往的善良风格,他将那个小婴儿带了回去,他们便成为了亲人。 那时的孩子还非常小,只有一、两个月的样子,他作为新晋父亲,在格蕾女士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喂着婴儿冲泡好的奶粉。 那段日子与牛仔在黄沙与绿茵间的搏斗大相径庭,但却充满了幸福的烦恼。 于是冬去春来,那个孩子从一个只能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慢慢变得会对着他笑,在全家人的教导下学会翻身,又慢慢的开始会咿咿呀呀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从雪到微风,再到如今与夏日交接的时候,那孩子估计着已经七、八个月了。这时候的婴儿,精力充沛的时候可以满屋乱爬,再大一点,或许她就能颤颤巍巍站起来,含糊着开口,喊牛仔一句“爸爸”。 婴儿的成长真是快到令人恍惚,仿佛每天都会有新的变化,这给了波提欧作为一名新父亲极大的成就感与期待感。 程安听着眼前的人越讲越起劲,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的滔滔不绝,似乎小女儿的每一点进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总是会在不由自主地在自己喜欢的事上变得话痨,由此看来,他无疑是个好父亲。 程安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孩子对波提欧的重要性,他似乎将自己的呵护与爱毫无保留地付出给了这个孩子。 这种情感与对父母的感情不同,这种情感更像一种希望的寄托,一种未来的具象化,一种浓郁的、看到人过得好就会幸福的爱。 它复杂却又纯粹、无论拥有还是失去都会产生巨大的能量与动力。 对于年幼者来说,或许长者不在了,他们会带着长辈的期望,继承他们的意愿,然后继续生活。但对于失去了孩子的长者来说,更大可能的情况是,长者复仇,为此不惜代价。 所以我们会看到太多走投无路的父母为了给枉死的孩子公道能做到许多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甚至死亡,为的只是一个交代。 而这些人的最终归宿,要么含恨而终,要么达成夙愿,然后在痛苦与悔恨中度过难熬的余生。 所以说,话疗真的是特别好用的一招。 无论是什么线索,只要中心任务目标上下嘴皮多碰一碰,关键信息就会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摊牌到面前。 程安觉得自己此行的目标在经过今晚的谈话后,已经清晰得不得了了。 先别管公司的高科技舰队她打不打得过,首先那个婴儿,波提欧的女儿,绝对是不可动摇的底线。 第87章 暂时的终点 不得不说,一开始程安的确是只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和波提欧聊天的。 但是夜晚真是个谈天说地的好时候,能让原本故作高冷的牛仔在火焰下露出一点温情,说出许多真心。 实在是意外收获。 自从意识到自己来到了阿尔冈-阿帕歇之后,程安经历了一段相当难以言喻的日子,因为波提欧的事情涉及到了整颗星球,就算把她掰成八瓣使都顾不过来这么大的地方。 因此这个捞所有人的可能性当场就被否了。这得直接阻止公司来啊,指望市场开拓部会放着资源不动还不如指望琥珀王不筑墙了。 做不到,这是真的做不到。 经历过教训的她果断选择退而求其次,只保波提欧一家。至少这个目前还在她实力范围内。 星际和平公司的科技和实力是一个如此落后的文明无法短时间追赶的,两相对比跟降维打击似的,哪怕是爽文还需要发育时间呢,看现在波提欧的年纪,估计距离公司发现这里也不远了,这点时间真的啥也不是。 但是好在这次目标明确,只有一家人而已。 她甚至有了队友,丹恒老师不知道是多伟大的同伴,自带令人心安的buff,不像曾经她自己孤身一人,想要个外置大脑思考问题还得靠自己偶遇。 另一边的“睡前故事”随着夜色加深,渐渐来到了结尾,波提欧显然说爽了,或许他的偶像包袱和身处的环境少有人会这么耐心听他讲这些细节的小玩意。 他看人居然这么久了还听得津津有味,大手一挥拍了拍程安的肩膀。 “看你还挺感兴趣的,这样吧,等有空我带你们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到时候一定给你和丹恒兄弟秀一把我的吉他和口琴。” “别看我平日那样,论起这个,老子也是阿尔冈排的上名的!” 见这人这么开心,程安连忙点了点头,心中莫名响起了一句“做不扫兴的家长!”。 于是,那一晚,说上头了的波提欧讲了许多东西,从他们对草原的信仰到牛仔的斗技种类,最后甚至包括那个叫弗西里的小圆脸玩暗恋的那段跌宕日子。 好消息,两人之间的信任增加了。 坏消息,牛奶猫过于亢奋,给程安这个熬大夜的都整困了。 第二天。 她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微笑中透露着疲惫。 丹恒:“昨晚又没睡好?” 程安:“睡前故事太长了,听到结局的时候都凌晨了。” 丹恒:?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明明大家都熬了那么久,一直到后半夜的人来替牛仔的班,她才回帐篷睡下,但波提欧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一丝疲惫,甚至黑眼圈都没有。 “凭什么你一点不困?”她愤愤不平。 “没办法,你年纪大了,难免会虚。”波提欧面不改色地引用昨晚她说的故事。 误导别人说自己年纪大的回旋镖扎回了程安身上,造成巨额暴击伤害。 “年轻人不要太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小心打喷嚏都骨折。” “嘿哟,祝我长寿呢,谢谢啊。” 程安:“……”说得不错,建议下辈子别长嘴了。 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她想发挥自己伟大的纯美骑士精神给他来一段震撼心灵的语言反击,但才刚起了个气势,就被旁边的丹恒老师按了下去。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好听,眼神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坚定,毅然开口打断了她:“领队说该走了,别玩了。” 工作大事,程安不会拿人家的业绩和赏金开玩笑,只得暂时作罢。 —————————————— 河流相当于他们此次赶运的中点,所以第一天赶到了河边,那第二天的路程一般也差不多,只不过这段路有小丘陵,不平的路途会使马儿的脚步更加颠簸。 以及临近交通枢纽,火车站附近这片荒地也可能出现胆子大起来的劫匪。 一如从前,命运从来没有在小概率事件上放过程安,这次这事也被她给赶上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彼时的程安被上坡下坡路颠得头晕目眩,抬眼一看,队伍前方居然出现了劫匪,而身边的牛仔注意到这一点,都很有经验也很有牛仔素养地掏枪围了过去。 她一看,哟!天降的合理下马的机会。 突然提起了劲头的少女从马背上起跳,一个火焰附着加泰山压顶就朝着歹徒们的中心冲去。 她落地的瞬间,一阵强力的冲击以她为中心向外发力,仿佛什么炸弹爆炸,她站起身,四周的敌人已经悉数躺下,只留红色的火焰零星燃烧在周围。 刚掏出枪来的牛仔们:“……” 召唤出击云并打算下一秒就拿它当标枪的丹恒:“……” 冲在最前面,唯一被冲击波及到差点坠马的友方波提欧:“……” 刚刚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爆炸了吗?这片本来就不高的丘陵还有自己的山头吗?以及这群匪徒还活着吗? 程安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很是满意,她转头,看到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以为他们还在震撼。 她谦虚地摆了摆手,“这种义举是我们纯美骑士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虽然很想配一句“你们也在为我着迷吧!”,但这不符合她的人设,所以孩子忍住了在陌生人队伍面前犯病的冲动。 尽管过程是波折的,但总归过了这道坎。据说之后这一片的匪徒都在流传一个恐怖的版本故事,比如神明发怒,以流星击退黑暗之类的,导致这一片的治安都有了改善。 也算大功一件。 看着牛群被一只不差地赶上火车,他们的此次赶运才算终于完成。 路途是不远的,环境是一般的,过程是温馨的,结尾是劲爆的。 但对于满足了“过不安逸生活”的程安来说,此行虽然路上是颠簸的,故事是听了的,聊天是憋屈的,但信息量是得到的,最后的结局是大团圆的。 总之,好玩,爱玩,下次还来! 第88章 最好的世界 或许是那天篝火前的话疗战术太过有用,那一次赶运之后,程安和丹恒能隐约感受得出来,波提欧对他们的态度变好了。 包括但不限于说话变多了,经常放心地让他俩带孩子了,以及会偶尔带点城市里的小玩意回来给他们。 那些稀奇古怪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做的挂件,或者某种皮革制作的丑娃娃,他美其名曰是给自己女儿带回来的小玩具,但实际上每次都带三份。 一份给小孩子,剩下两份给他们两个年纪大的。 那些小东西对小学的孩子来说可能有些幼稚,但对婴儿和她来说刚刚好。 毕竟丑得一般的可能会嫌弃,但丑得离奇的必须看看,那得是收藏级别的价值。 程安每次都开开心心地收下。 这真的很有趣,就像一直认识的高冷猫猫突然开窍了,居然愿意在少拍你几爪子的同时施舍几个蹭蹭,家人们,无上荣耀啊! 而旁边的丹恒老师对她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则一脸无奈。程安表示理解,毕竟他没玩过游戏,不懂这个时候还是纯人类身体的波提欧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他只是活着就很令人欣慰了。 对此,她的道谢方式就是干活亢奋了起来。 自从跟着赶过一次动物去火车之后,她深深感受到了牛仔生活的艰辛与路途的刺激。 于是隔三差五,赶运的队伍里就会出现两个外来者的身影,他们看起来不甚专业,但是法力无边又武力高强,有这两位在的路途从来不用担心火种和水源问题。 这在穿越荒漠的途中可是相当实用的功能,因此两个能人的名声逐渐响亮起来。 这种关乎生命安全的消息传得飞快,犹如风过荒地,卷起黄沙,不仅速度快,范围也大。 牛仔圈子里最近人人都在讨论,罗伊迪德那个黑白毛的嚣张角色身边最近又多了两个能玩火御水的奇人异士,但这两位异士倒是年轻又好心,有他们的队伍,根本不用担心生存问题。 连带着波提欧的风评都从原本的“实力强悍”,“枪法过人”,又多了一个“善于招纳人才”。 人物形象立刻变得深奥了起来,不少人觉得这小子以前肯定是装的大大咧咧,实际上心眼子多得很,不然为什么能连外来者都愿意跟着他混。 也有不少人觉得他是准备干什么大事,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否则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让这小子占了。 自己强就算了,怎么队友也一个比一个强。 人的运气不能,至少不应该啊? 酒馆中的人每每谈及此事,结尾都会有人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长吁短叹,深感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然后拍拍身边的兄弟,问他为什么不中用,什么时候也能让他沾沾光。 而在角落里偶尔听到这一切的波提欧,往往会感叹人的脑子闲下来居然可以凭空想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随后一反思自己这一路走来,虽然开局被人抛弃,但那之后他就遇到了自己现在的养父母,再是自己闯出名头,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小女儿,如今还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外来者。 这么看来,他确实是幸运的。哪怕这些事里也有自己的努力,那努力能换来相应的结果也是一种不易的幸运。 想到这里,他美滋滋地仰头,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麦芽果汁,然后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潇洒结账后带着新鲜的小玩意,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心情愉悦的牛仔任由微凉的夜风吹散他身上的酒气,轻声哼着尼克曾经唱过的歌。他唱给无边的夜色,唱给脚步轻快的马儿,唱给这片绿草与黄沙共存的无垠星球。 「这里的水醇如美酒, 这里的雪冷如刀割, 这里就是—— 最好的世界。」 —————————————— 一个平平无奇的休息日早上,程安尚在睡梦中,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哐哐哐敲着她的房间门。 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她闭着眼爬起来,肌肉记忆促使她伸手打开房门,然后准备一个转身,再倒回床上。 但这次有人拦住了她。 回笼觉被打断了,她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微微抬头,看到了一个隐隐埋在方巾中的下巴。 噫?这个身高,居然不是丹恒老师? 又眨巴了两下沉重的眼皮,她上移视线,看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和黑白相间的头发。 波提欧?他犯什么病?今天不是说好休息吗?而且丹恒老师还没喊她起床呢,他搞什么要这么早? 程安语气不善:“有事?” 牛仔完全不管她的语气,他都要习惯了,这人一早起就这个样子,不大不小的起床气而已,忽略就好。 “当然,说好的有机会给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吉他和口琴技术,忙了这么多天了,今天就去玩一场吧。” 他似乎很是自信,眼中透露出期待,一股不顾她死活的气势。 程安看了看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色,鸡都没打鸣;又看了看桌上的日历,喜庆的红色标注着休息;最后她看了看黑白相间的脑袋。 您才是真的奶牛猫吧?驱邪了吗?为什么要做这么残酷的事? 玩,都可以玩,谁玩的过你啊,活爹。 程安:疲惫的微笑。 “好,你先去叫丹恒老师吧,我换个衣服。”她颤抖的伸出手让他出去。 随着隔壁也传来的开门的动静,中邪猫去祸害另一位幸运观众了。 等到太阳微微露出金边,透过薄薄的晨雾刺着每个人都眼睛时,三个人出发了。 他们骑在马背上,水汽与低温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头脑清醒了一些。 走之前几人都只吃了两口面包垫肚子,也不知道波提欧为什么要这么早出发,但他故作神秘,两人便也不再深究,总会不会是什么坏事,他们愿意配合一下伙伴难得的兴致。 马蹄声哒哒哒穿过他们牧场所在的草原,又哒哒哒踏过一座小小的山头,明晃晃的光照过一路聊天,不时欢笑的三人,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跳啊跳,最终停在了一片山脚下。 程安很少见山,也从来没爬过山,因为她曾经的家乡多水近海,而她出门旅游的时候也不多,所以只要不特意去山区,基本上是看不到正宗的高山的。 更重要的一点,她以前是体力废物,无论去爬什么山,都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因此她在来到这片土地上难得的高山脚下时,虽然目前已经身怀力量,她完全不会再因为以前的缺陷而发愁了,但还是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罗伊迪德,我们,不会是要爬山吧?” 因为不挡风沙,波提欧摘下了他的牛仔帽,他把它挂在身后,不经压制的黑白长发随着这人回头,甩出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柔顺弧度。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嘿,你还真别说,我们确实要上山。” 牛仔伸手指了指山顶,宣判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今晚之前,我们的目标就是到山顶。” 第89章 捕鱼达人 程安的家乡有句古话,叫“山路十八弯”,此言诚不欺我,哪怕在异世界,这句话都惊人的准确。 这座山并不是有人修公路的,经过开发的山,而是完全靠人走出来的印迹当道路的野山。 山上到处是她不认识的植物,高大的树木密布,使得整座山从远处看上去是暗沉的绿色,有生机的同时蕴含着无数神秘。 但还好,这山的坡不算很陡,至少他们的马还能驮着身上的人和装备继续前进。 在程安又一次一把拍开落到肩膀上的不知名虫子时,她终于忍不住问:“说真的,你是要给我们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惊喜吗?” “得是什么奇景值得我们这么翻山越岭,大早上就开始赶路?” 她有些好奇,想让波提欧先透一点底。 但领头的牛仔守口如瓶,一脸故弄玄虚,伸出一根手指朝她摆了摆,嘴里发出“不不不”的声音,告诉他们到了就知道了。 丹恒和程安啥也不知道就跟他走了,现在连望梅止渴都混不上,两人只能无奈地对视一眼,然后互相拍拍对方的肩膀,默默加油。 中午时分的阳光大盛,但由于身边密布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间的影子,影影绰绰地投到地上,风一吹动,忽闪起亮亮的光斑。 三个人在一条山间的小溪暂时歇息,顺便吃午饭。 经过一上午的颠簸,加上早上吃的不多,几人已经不负众望的饿了。 而波提欧又表示,要给他们看看专业牛仔的野外生存能力,带着丹恒和程安就是一个下河抓鱼的大动作。 他们挽着裤腿踩进清澈的水里,清凉的水只到几人的膝盖。 这对程安和丹恒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事,程安是因为下河抓鱼是从小被家长老师提溜着耳朵警告的,所以她为了不被唠叨,在成年之前都不怎么下河。 等到成年之后,才没几年就来这了。荒谬之中也算增添一种人生新体验。 至于丹恒就不提了,过去的事,说多了都是泪。 都没抓过鱼的两人站在水里,看着牛仔用削尖的木棍快准狠地往水里一扎,再抬起时,上面已经有一条个头不小的鱼了。 鱼尾垂死挣扎甩起水珠,溅了宰它的凶手一身,几滴水从牛仔得意洋洋的脸上滑落。他甚至朝两人抬了抬下巴,显摆的样子显而易见。 这个男人此时看起来该死的年轻有活力! 没见识的两人很给面子地鼓掌。 “喏,你们看,很简单的。这河里鱼很多的,只要抓得到,根本不用愁午饭。”波提欧伸手指了指水面,示意二人今天中午的主菜就是这个了。 “刚刚看懂了吗?要不要也试试?”他很关照两个新手,又递了一根削尖的棍子给程安。 她接过工具,看向波动的水面,隐约的鱼确实不少。但是,退一万步来讲,这鱼就非得用叉的吗? 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只见少女涉水几步远离了两位男生,自己顺着下游走了一段距离,然后一甩手中的棍子,红色的火焰顺着她握住的地方向下燃烧。 她将棍子插入水中,那红色的火便顺着燃烧到与水面交接的地方,然后顺着水面向外蔓延。 魔法形成的火在水面上燃烧。 自己脑子一热的想法居然真的有用,这对程安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那火焰并没有接触到水面,而是在那之上一小段距离燃烧,程安心念一动,控制着火焰的温度,没多久,她覆盖的那一大片水面就泛起了蒸汽。 又过了没多久,顺着水流到那里的鱼感受到骤然变高的水温,被烫得跃出水面。 但是跃出水面,那之上就是灼热的火,温度更高,于是还没升温几秒,就有至少四条鱼在一个信仰之跃后变成了三分熟。 见好就收,她立刻熄灭了火。 大获成功的少女抬头看向不远处观察她动作的两人。 牛仔的眼中充满震撼,原来有魔法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真邪门。 丹恒则是一脸冷静,对于这位朋友的各种离奇行为,他已经可以见怪不怪了,所以看到这人大火收汁的架势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对满脸求夸奖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他回头拍了拍牛仔的肩膀,表示习惯就好,程安就是这种人,脑洞和运气都离奇得很,真的习惯就好。 随后他也伸手,双指向上一指,一击盘拏耀跃,水浪和鱼都一下子冲到了岸上。 丹恒眼尾微上挑,朝沉默的牛仔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看来我们中午可以吃饱了。” 他甚至轻笑了一声,见一向自信的牛仔说不出话的机会可不多,今天居然有幸得见两次。 “丹恒兄弟,你居然是这种人吗?”波提欧将视线从岸上转移回眼前的青年,语气感慨中透着一丝犹豫。 “嗯?我不是一向如此吗?” 他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打击人的事。很难说是不是和程安玩得太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丹恒老师只是想给朋友抓鱼而已,小青龙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波提欧见状,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发出了释怀的笑声,他边笑边摇头,“哈哈哈,倒也是,你们一直是这样的,看着啥也不是,实际上有意思得很。” 他真的觉得很好笑,曾经他第一次见这两人就觉得他们表里不一,面上那么好说话,结果下着要多狠有多狠的手,简直是迷惑对手的表演。 之后他又觉得这份表里不一是为了掩护自己真正的目的与身份,他们将性格与为人表露在外,将保护自己的谨慎藏起来,是不信任的表现。 但现在,他觉得,这两个家伙真是有趣极了,展露自己的表里不一,或许正是他们信任对方的象征。就比如丹恒兄弟这一手。 你看到了一个人不同的样子,就是对一个人更丰富的了解。 这也意味着,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对他就是坦然的,两个外来者从没掩盖过自己的态度。让牛仔察觉到自己的表里不一或许本身是在表达自己的纠结。 不然他们为什么不装到天衣无缝?或者对自己的事全都闭口不谈。 真是两个鲜活有趣又真诚的朋友。他心想。怀揣着满腔欣慰。 而丹恒和拎着鱼走过来的程安看着波提欧满脸感慨,一副老父亲感悟状的样子莫名其妙。 不是哥们,你又懂了什么吗?她内心默默疑惑着。 第90章 风景 在经历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内心推理后,波提欧用难以言喻的过程推导出了正确的答案。 虽然什么表不表演、信不信任都是他自己脑补的,但最后的结果确实没问题,那就是,丹恒和程安的确从一开始就很坦诚。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怎么喜欢耍心眼,主打一个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程安要是知道这位大神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一点,估计会呈西子捧心状,大叹“错付了”。 好你个波提欧,表面上大家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居然这个时候才真正放下戒心,您小子才是真正的表里不一吧。 不过那不重要了,至少现在还没打起来不是吗?这就足够可喜可贺了。 三个人各自拎着食材,来到他们拴马的地方,几人三下五除二清了一片空地出来,然后两个男生转头看向了程安。 她了然地点点头,一伸手就送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过去,小小的火苗刚落地就开始膨胀燃烧。 这火生的,连柴禾都不需要捡,实在是太方便了,堪称人型打火机。 波提欧将处理好的鱼穿在削好的树枝上,然后插在火焰边上烤,他在回来的路上还贴心地顺手摘了几个她没见过的果子回来充当零嘴。 不仅如此,牛仔烹饪的的动作也很是娴熟,眼观六路地注意着每条鱼的火候与颜色,及时给它们翻面。 他甚至从背包里翻了一小罐调料出来,似乎是什么复合香料,一把料里咸味、鲜味、香味都有,属于烤鞋底撒上都好吃的程度,一闻就知道根本没有难吃的空间。 两个旁观的人就像两个巨婴,乖巧蹲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波提欧给每条鱼撒上灵魂小调料粉,谜一般的感觉自己越来越饿。 “罗伊迪德大哥,你简直是超人。”程安咽了咽口水,深深觉得别人做的东西就是香。 相比之下,丹恒老师就比较含蓄了,他只是在程安连连夸奖输出的同时,带着真挚的眼神点头。 “既然说了是我带你们出来,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啊。”黑白发的牛仔继续翻动着手下的烤鱼。 最后他挑了两条递给她和丹恒。这片原始无污染的山间溪流孕育出的鱼相当干净,加上这鱼从抓出来到熟一共没有多久,所以也足够新鲜。 程安尝了一口,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 “哥们,你当厨师能暴富,认真的。”她端着烤鱼抬头,看向也开动了的牛仔。 “真的很香!真的很好吃!我长嘴就是为了吃这个!” “好好好行行行你正常点。”眼看这人又有要犯病的趋势,波提欧伸手比了个“停”的手势。 他脸上带着嫌弃,“你就不能学学丹恒兄弟吗?吃饭就吃饭,斯文点。” 她闻言看向旁边自从开吃就没在说话的冷面小青龙。 只见斯文的丹恒一口一口优雅地吃着手里的鱼,像幼儿园认真吃饭的小孩子,是老师见了会发小红花的程度。 再看程安,人都不在原位置上了,往波提欧的方向挪了一大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怎么了,吃条鱼吃得满地溜达。 “咳,意外。” 纯美骑士被牛仔按头滚回自己的位置践行优雅的用餐礼仪,也算是奇景了。不知道银枝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发出“纯美”或者“伊德莉拉”的声音。 吃完饭的一行人继续自己的爬山之路,等到了真正陡峭的地方时他们便将马拴在一处临时的棚子下。 那似乎是曾经走这条山路的人们修建的临时站点,标志着从这个地方起,再往上就不适合骑马了。 三人只能徒步前进。 等终于爬上山顶时,已然是傍晚时分了。 程安背着背包,踏上最后一块石头,前方是没有坡度的路了,一览无余的山顶撒满夕阳的余晖,金灿灿一片。 她抬头,眼前是迎着晚霞和夕阳回头伸手看向他们的波提欧。 牛仔与暖色的光真是绝配,复古的色调既有西部黄沙的文化韵味,又有火药与决斗的热血。 他一马当先上了山顶,然后回头想拉同伴一把。 真是对眼睛十分友好的一幕。程安心想,为什么这八音盒没有拍照功能呢?这画面简直无敌纯美。 “这就是你要给我们的惊喜吗?”一场阿尔冈-阿帕歇的山间日落? 她在山顶驻足望向夕阳的方向,泛着橙红光芒的恒星缓缓移向远方的地平线,那有黄沙与酒馆,有放牧的人群们世代信仰崇敬的草原,有牛仔的亲人和朋友。 被染上浓墨重彩的流云像女神的祝福,为这片质朴的土地、为这里努力生活的人们送去玫瑰色调的致意。 这种风景,倒也值得这一路山间颠簸了。 但波提欧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山上的风景确实好看,但还不是我们今天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还有高手? 她和丹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好奇。 牛仔招呼他们赶紧过去帮忙扎帐篷,今晚他们要在这里过夜。 等到几顶帐篷扎好,程安早已顺手生好了火,山顶的篝火在她魔法的掌控下完全不担心会失手放火烧山。 牛仔架好小锅和支架,准备整点今天路上打到的野味。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幕中几点星星闪烁着光芒。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山顶冷清的温度使得此时的火焰与热汤是如此的温暖心灵,不过几人也都不是吃素的,所以还没有被冻到无心欣赏夜景。 程安从来不知道,原来波提欧也会有故弄玄虚的时候,明明他当巡海游侠的时候看着话不少啊,为人也干脆利落,怎么这个时候这么能憋的住秘密。 以及看个风景到底算什么秘密? 就在几人边喝汤边干等的时候,牛仔摘下了他的帽子,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那个瞬间,天上的星星仿佛动了起来。 一颗闪亮的光点划过天际,接着是更多的光点,它们有的带着长长的拖尾,有的迅速一闪而过,这一切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在这颗星球上罕见的流星雨。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星雨。 夜幕之中,忽闪而过的一颗又一颗星星点亮了山顶的夜色,仿佛身披银光的飞鸟,自由地从他们头顶划过,密集,明亮,足以吸引每一个见到这一幕的人的目光。 她呆呆地看着天际,几乎被美到失语。 “我就说肯定值这一趟吧!”波提欧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但程安并没有回头。 “这才是真正说好带你们来的目的,这场流星可是我们牛仔间的内部消息,虽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一般都是准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满意。 她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流星上移开,转头看向波提欧。 这个牛仔的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得意洋洋,他没有看向天空,反而看向了被眼前美景惊艳到的丹恒和她。 程安迎着视线回看那双明亮的眼睛。牛仔的眼睛一向锐利如手枪的瞄准镜,但在这山顶,这片流星之下,这双眼睛只剩下欣喜与愉悦。 “值得的。”她语气平静地开口,“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论是为了今晚的美景,还是像波提欧这样好的人们;无论是今天的山路还是她一直以来的努力。 一切都是值得的。 波提欧不知道程安的话中有多少深意,但他看到少女的脸上充满了震撼与感激,猜得到这人大概是非常惊喜的。 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这一趟就不算亏。 牛仔为自己的守口如瓶和绝妙计划满意得不得了,他回头去自己帐篷里,没一会儿翻出了一只木质的吉他。 看得出来吉他的主人很爱惜它,木质的整体没有一丝污渍,琴身边缘光滑。他随手拨动了几根弦,随意试了试音,声音清晰,完全没有走音。 他满意地点点头。 迎着山顶的夜色,上方是明亮的的流星雨,波提欧就在这个时候弹奏起了他的吉他。 悠扬清晰的音符穿透稀薄的黑夜,跳着或低沉或轻快的舞步传到了他们每一个人耳中。 丹恒也回头了,他的心情相当好,安静地将注意力从天空转移到友人身上。 夜风吹着他的衣摆,将乐声与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送到他的心里。 那是隐隐约约的记忆,似乎曾经前世的那个人也经历过的事,与好友相约,谈天说地,奏乐舞剑,月下饮酒。 这些一直模糊的、属于丹枫的记忆,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版本,有了属于自己的真切体验。这一次的记忆不是模糊的了。 丹恒第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信任了程安的决定,信任了她信任的人。 黑白发的牛仔在弹奏吉他的时候,眉眼意外的温和,他弹奏得很认真,也很流畅。 两个外来者自然没有听过独属于这颗星球的曲子,但这不妨碍他们体会到音乐中的风与人,牧草与牛群。 波提欧弹着弹着,兴致上来了,开始轻声哼唱起古朴的歌词。 程安不由得感叹,他还真没骗人,牛仔的唱歌和吉他水平确实高超,至少在她的认识的人里数一数二。 流星雨渐渐稀疏起来,饱含阿尔冈-阿帕歇风情的悠扬歌曲也渐渐走向了轻缓的结尾,沉浸式体验的两位观众后知后觉,真心实意地猛猛鼓掌。 他俩都没有说话,总觉得除了掌声,没有别的话可以表达他们此时的心情。 “哟,怎么都这个表情?被我的实力震撼到了?”从演奏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人又变回了那个圈内大哥的气质。 向来豪爽的牛仔很少悲春伤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前半生没有太多值得悲春伤秋的事,他总是拼尽全力,也从不后悔。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对面两个人复杂的表情。 但他懂缓和气氛,大好的晚上,一个个的不配合他笑得开心一点,都吊着个沉甸甸的脸算什么?煞风景。 程安、丹恒:“……” 这个人的说话风格和演奏风格怎么差这么多,突然就不感动了。 “得,本来还想夸你的,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只能说还得练。”她伸出手指,故作高深地转圈。 “哈?那要不你试试?”波提欧听到她一如既往欠欠的话,当即表示有乐子可看了,将木吉他递到少女手中。 程安倒也不虚,她毫不露怯地接过,看那个拿琴的姿势还有模有样。 丹恒和波提欧一时间都以为这人真的会弹,乖乖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结果只见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一通乱弹。 与牛仔手中会传出的悠扬乐曲不同,她手下传出的音符仿佛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毁天灭地的气势像狂风撕裂世界,在疯狂入侵两位观众的耳朵和大脑。 波提欧恍惚了好一阵,他简直难以置信这是他的吉他会演奏出的声音。在大脑空白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反思过这会不会是程安老家的特色音乐。 于是他愣愣地转头看向了丹恒,发现孩子也已经双眼中失去了高光。 确定了,这就是纯难听啊! 他忍住双手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立刻上前一大步,一手按住了琴弦一手夺过吉他本身。 魔音贯耳的恐怖犹在山顶回荡,终于缓过神来的丹恒老师甚至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家乡重金属风格音乐,是不是感觉灵魂在摇滚?”被打断演奏的人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问着明显精神受创的波提欧。 “你还好意思问?这什么鬼东西?别以为我们这里苦了点我就不知道什么是摇滚。”他相当暴躁地反驳。 “你这分明是乱弹的吧?不懂装什么大师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纯美骑士就算不精通乐器,也会乐意偶尔来点突破自我的尝试的。”程安想起了当初那个梦里,银枝吹的陶笛。虽然那个梦本身是个pua的垃圾产物,但银枝的吹奏搞不好真是差不多的水平。 那是只要长耳朵,就都能听得出来的难听。但当时因为是银枝吹的,所以她两眼一闭就是夸。 “虽然我不懂吉他,但我觉得它是纯美的啊,所以我寄托了满腔欣赏,第一次上手尝试演奏,我超勇的。” “想当年我第一次听别人给我吹这种程度的音乐的时候我可是礼貌地硬着头皮夸好听呢!我多善解人意啊,你看看你们。”她开玩笑地指指点点。 牛仔听完这番无厘头的话气得莫名其妙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虽然你弹得这么难听简直是对我的琴的侮辱还重创了我和丹恒兄弟的耳朵但我依然应该夸你?” “昂。”她大言不惭地点头。 随即伸手指向一旁双眼放空的丹恒,“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丹恒老师不觉得好听?人家都没说过话。” 波提欧:“人家眼里都没有高光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还长眼珠子都开不了这口!” 程安闻言转身,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丹恒老师,你说,到底好不好听?”少女目光真挚,仿佛什么激光射线一样灼人。 丹恒心虚地歪了歪头,然后正好对上了波提欧坚定的眼神,那双恢复锐利的眼睛也像探照灯一样,盯着他的反应。 “说啊丹恒兄弟,不用说谎,大胆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持明略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沉默许久,最后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好听。” “好耶!我就知道丹恒老师最靠谱了!”大获全胜的程安欢呼雀跃着松开了按住人肩膀的手。 丹恒顶着波提欧见鬼一样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闭眼装死,似乎吐出那两个字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又或许是一个叫“良心”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得到支持的少女把“小人得志”两个字演绎得酣畅淋漓,她一句话没多说,只是一脸“你看吧”的表情双手抱胸对着在山风中气急败坏的牛仔。 那一晚,日落入眼,流星划过,悠扬的歌曲流动,程安还略施小计,成功在波提欧那里扳回一局。 少女满心畅快地躺在帐篷里,沉入了带着山间味道的梦乡。 第91章 试探 在山顶上早起的第一天,痛苦。 因为前一天来的时候他们赶了将近一天的路,所以返程也不会多轻松,早起是很有必要的。 山顶的清晨明显比牧场要冷,他们下山的路上甚至有薄薄的晨雾缭绕,像极了神话中的云间仙境,美得朦胧。 回程的路像来时一样顺利,之后的日子也如曾经一样平和。 程安自从参加过一次赶运之后,就经常会跟着波提欧去了,因为这个工作危险性大,路途遥远,动物出意外风险也高。 虽然大家都知道,有经验丰富的牛仔们出手,一般完成任务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波提欧本身的实力也不是盖的。 但有程安和丹恒在,总归会多提供一些便利和威慑力,自从她一个“乌鸦坐飞机”连人带火焰像炸弹一样秒了一群劫匪之后,每次这些人看到她在队伍里就会紧急撤退。 钱可以少抢点,但碰上这个人,他们的计划百分百会翻车,人还是需要惜命的。 能帮大家省点事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让波提欧早点回去哄孩子。 那个小婴儿最近也是和他们熟起来了,尤其前两天,孩子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时候,波提欧眼含热泪,像看到了开天辟地般的奇迹。 他在门后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学生,眼都不眨地盯着那历史性的一幕。程安和丹恒也跟他一起缩在门框后,探出脑袋看房间里小小的娃娃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站起来。 不到一岁的孩子没有人扶,靠着自己的力量与成长颤颤巍巍直起膝盖。 他看到女儿成功的那个瞬间终于顺从自己的心意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孩子转了好几个圈,同时发出意味不明但难掩激动的情绪化声音。 小女孩看到自己的父亲突然出现,也跟着咯咯笑着。 程安甚至觉得这个大男人要哭了,但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候,她决定不拿这个打扰这个欣慰的牛仔,让他全心全意体会一下老父亲的欣喜。 不过也正是因为孩子会站会走了,她的活动范围也一天比一天大,整天在家里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一点一点缓慢挪动,在格蕾和尼克的看护下去找自己想见的人。 所以,波提欧这个老父亲,是时候回家多陪陪孩子了。 于是几乎每次赶运,程安都会跟着去,因为这样效率高,大家还能早去早回。 波提欧甚至利用这段时间的空闲发挥他的巧手,给孩子做了一把木质的小吉他,只有程安半个胳膊的大小,很适合刚学会走的小娃娃拍着玩。 给这家人提供一个父女相伴的好环境,对程安的眼睛非常友好,感觉看了这么温馨的互动,尸体暖暖的,尸斑都淡了。 她就是为了看这种场景才一直努力没摆烂的。 阿尔冈-阿帕歇的情况过于特殊,在公司彻底到来之前,几乎是没有办法提前预备的。 她在流星那晚之后没几天,悄悄单独询问过波提欧一家的每一个人,如果有重大灾难会导致所有人死去,那他们愿意离开这颗星球吗。 程安说这事的时候很是严肃,没有平日犯欠的语气。这家人也隐隐有一些预感,因为这么久的相处,他们看得出这确实是个没有坏心的好孩子。 那她这么问,是会有什么事吗?不过看她的样子,完全没有继续细说的意思。 但无论细不细说,格蕾和尼克两个长辈都表示,在程安和丹恒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宇宙中还有许多更加精彩的事。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待了一辈子,如今也不会离开这里。 他们已经年纪大了,草原的风吹弯了两个老人的腰,即使是逃难,他们也只会是累赘。 而波提欧给她的答案亦是不愿离开。 理由是因为他知道父母不会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如果遭受劫难,那他作为草原的孩子,理应出一份力。 这片草原是这里所有人的信仰,他们爱这片绿茵,爱这片带来馈赠的土地。 就是这种质朴的感情,让这群向来拿的起放得下的豪放人们,放不下自己的家。他们遇事比起逃离,更愿意斗争到死。 人之常情而已,但程安为此感到更加头疼。 只能说波提欧和格蕾、尼克不愧是一家人,他们理解彼此的想法,并对此表示非常认可。 “那你的女儿呢?她还那么小,你们真这么决绝,她怎么办?”她还是有点不死心,和公司面对面撞上对抗,结果会惨烈最大化的。 没想到波提欧似是早有想法,他理所当然地看着眼前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女。 “这不是还有你吗?” “以你和丹恒兄弟的实力,大家都是哥们,你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牛仔的语气肯定,但程安听了这话有点两眼一黑。 “什么话!听听你这是什么话!”她伸出手指来猛戳对方的胳膊,“说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怎么说的跟托孤一样?要是这一趟来好不容易保下小的,回头一看大的倒是死了,她能直接以死明志。 波提欧被愤怒的程安戳得后退躲闪,她的力气真的很大,“这不是你先提的这个问题吗?我这么认真回答你还急了!” “我没气死就不错了,你说的是人话吗?年纪轻轻跟我托孤,我直接把你女儿培养成黑道的!反正我们丹恒老师是进狱系男孩,你到时候别后悔!” “你这么污蔑丹恒兄弟他本人知道吗?” 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她没有反抗,抬头面带威胁地看着他,他说:“少放狠话了,你根本不会这么干的。” 黑白发的牛仔笑得很是自信,“就凭你那点水平,混得懂黑道吗?” 程安:“……” 可恶,被完完全全小瞧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决定回归原本的问题,再说下去感觉他们真的要打起来了,“你确定死也不走吗?” “不走。这是我们的家,听你的意思,这灾难不是天灾更像人祸。要真是这样,那更不可能走了。” “人祸还得人来治啊。” 程安叹了口气,不亲眼看到事情发生,这群牛仔不会半途而废,正如真正的战士不会不战而逃,他们宁可站着死。 行吧,既然如此,那她也奉陪到底。 不就是正面打公司吗?灭不了奥斯瓦尔多·施耐德,那就批量破坏他们的设备,怎么也得让他们亏一波! 第92章 外来飞船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就是不能提前担心太多,墨菲定律有言,人越担心什么事,什么事就越会发生。 简而言之,程安他们真遇上公司的人了。 那是一场赶运的归途。 波提欧和程安,丹恒三人站在火车站,看着复古风的火车“呜呜”叫着,载着满车的货物和牛羊“哐当哐当”地远去。 巨大的机械产物驶向夕阳的方向,金黄色撒在每个牛仔的身上,他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无事一身轻,所以大家的肩膀都很乐意扛起恒星撒下的热情似火的余晖。 他们牵起缰绳,调整马儿的方向,慢慢往家的方向赶去。 长长的影子一阵高一阵低地被投在地上,马蹄轻快,就像所有人欢快的心跳。 他们从傍晚走到天黑,由于队伍里有牛仔圈里人见人爱的丹恒和程安,所以除非极端环境,随地扎营对他们来说也是安全的,根本不需要提前考虑驻扎地有没有水源,能不能撑到白天。 于是,一行人怀揣着尾款即将到手的喜悦以及这该死的安全感,围坐在篝火旁,边吃边喝,谈天说地,大声分享着自己以前的峥嵘岁月,气氛好不快活。 甚至小圆脸牛仔弗西里也掏出了自己的琴,开始边弹边唱,这里一时间好像篝火晚会,而不是漫长危险的回家路上。 程安望着天上忽闪的星星发呆,自从在山顶见过流星雨后,她每每望向星空,总会回忆起那天晚上,太过深刻的记忆了。 要么说游戏之外波提欧这么有人气呢,对敌人下手眼都不眨,但对朋友掏心掏肺,这个牛仔是真有人格魅力啊。 这么想着,她感觉有人在用胳膊肘怼她,顺着看过去,是波提欧。 他抬抬眉毛,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看那个正在弹琴的小圆脸,“怎么样,水平是不是不如我?” 程安:“?” 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到底从何而来? 她刚想回答一句“哥们你又犯什么病了”,就看到他身后有星星在移动闪烁。 刚刚想怼人的话被咽了回去,少女忽略牛仔疑惑的目光,一把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凑到他原本的位置看向天边。 那可不是流星,奇怪的亮光似乎越来越大,正在以十分迅猛的速度朝他们附近而来。 程安的异样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小圆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非常明显的,天边一点奇异的光在迅速靠近。 “那是什么?”他惊奇地问道。 那可不像普通的流星,可天上闪光又移动迅速的,除了流星还会有什么呢? 从小草原上长大的牛仔们接触的最高科技交通工具可能就是火车,他们没有星际跃迁航行的港口,自然也不认识飞船。 “那是飞船,是外来的人。”她语气不善地回答。 在这个时间段,来阿尔冈-阿帕歇还能有谁呢?答案显而易见。 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 程安握紧了拳头,这心头大患终究还是来了。 丹恒和波提欧都注意到了友人的异样,牛仔想起了少女曾经问过他的问题,他语气沉了下来:“人祸?” 她闻言一顿,点了点头。 丹恒也大概猜得出来要发生什么了,波提欧和他谈过程安的问题,尽管她没有明说过,但此时此刻,结合“人祸”和“外来者”这两个词,足够他猜到一些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人冷静。 就在他们气氛从欢快变得凝重这段时间,飞船已经十分顺利地落到了他们不远处的荒地,那艘白色的船来去自如,根本不需要和这里的领导人打招呼或者提申请。 他们就这么无礼地入境,然后开门,大摇大摆下了银白门口放下的台阶。 一群穿着公司装甲和几个穿西装的人训练有素地鱼贯而出,齐刷刷列队排在了飞船门两侧,人群最后,有一个穿黑色公司制服、带墨镜的男人慢吞吞走了下来。 他的嘴角保持着职业假笑,给人的第一面就感觉不太舒适。 “哦,看来这里就是这颗星球的原住民,你们好。”他说着和善的话,但眼神却令程安感到非常不爽,即使隔着墨镜,她也能感觉得出,这人的目光里带着傲慢。 “你是谁。”先说话的是丹恒,他或许也感受到了那人身上的威胁性,所以伸手拦在程安和波提欧身前,自己先开口。 “不要担心,各位,我们没有恶意,完全没必要把气氛闹得这么剑拔弩张。”黑衣人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丹恒语气中的不善。 男人姿态熟练地掏出几张名片和一个联觉信标装置,他像是感受不到在座各位牛仔的警惕,将名片发给眼前的几个人,然后将联觉信标塞给了波提欧。 他示意牛仔将联觉信标放在耳旁,牛仔虽然警觉,但也最终照做了。那一刻,陌生宏大的词涌入了他的脑海,程安曾经讲过的那些宇宙中的奇闻异事,那些特殊名词,此刻他都知道了真容。 就像vr讲解被投入脑海,他在那个瞬间感受到了无言的震撼。 黑衣人似乎很满意波提欧此时愣在原地的样子,他露出“不过如此”和“不出所料”的表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在自带灯光的飞船前张开双臂,然后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似乎是在显示他们的“礼貌交流”,但嘴里吐出的话可不太好听。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格斯,是一名部门总监,今天是为了谈生意而来。” “我现在荣幸地通知各位,我们公司的部门主管看上了你们星球的一种我们需要的珍贵资源,为此我们愿意付出报酬,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合作呢?” 瞧瞧这说法,“通知”,哎呦喂!他还挺诚实。 果然上司自大,养出来的狗也叫得难听。 程安心想,要不今天就让这个家伙有来无回吧。 第93章 暗流暂歇 衣冠楚楚的黑衣人在畅谈他们公司的伟大,讲述他们的目标与理想是多么多么高尚,反正这里的资源本地人也用不上,不如给他们,为宇宙和平以及琥珀王的存护大业添砖加瓦。 原谅程安此时的内心的冲动,在知道他们这些斯文败类将来会做出的事后,她实在是无法对公司,尤其市场开拓部的人有好脸色。 甚至她没有当场暴起伤人,已经是毕生素质的体现了。 说实话,她以前对于动手这种事也是心存芥蒂的,但是无奈,见到的畜生实在是太多,她就算再不习惯,为了活下去,也已经将这份能抹人脖子的力量运用地越来越熟练了。 从不像人的,比如丰饶孽物;到外表有点人模样的,比如龙师和他们的手下;再到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最过分的,比如市场开拓部,以奥斯瓦尔多·施耐德为首。 敌人越来越像人,又越来越不是人,很好的缓解了程安的心理压力,真是贴心的进程。 但这个时候,要是直接解决眼前那个什么总监,搞不好市场开拓部当场就有理由来实施它的侵略大计了。 这导火索可不能点。 一旦这人死了,搞不好这里的灾难来得更快更猛,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程安只得暂时按捺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被联觉信标装置震撼到的波提欧渐渐缓过了神,他察觉到了,眼前的势力或许比他们曾经见过的所有危机都更难搞。 但是从黑衣人滔滔不绝的叫声里,他还是挑拣出了一些信息量。 比如,他说想要他们星球的资源。 比如,那种资源的开采会破坏他们赖以为生的草原,会造成一些他们也不明说的后果。 这些最重要的部分被隐匿在一串又一串对他们那什么破公司的溢美之词里,明晃晃地不打算管这颗星球的死活。 对方不仅来者不善,甚至目中无人,连问这一嘴大概都是走流程吧。 “呵,这生意听着可不兴谈啊。”黑白发的牛仔把手里的联觉信标扔回去,打断了那人的讲话,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似乎是没想到本地的野蛮人居然不愿意支持他们宏大的理想,黑衣人总监将目光转向波提欧。 在牛仔说出自己的意见后,他身后的人们也都点了点头,大家都不是傻子,不是那个嚣张的什么总监两张嘴皮子一碰就能说服的人。 风里来雨里去自己拼搏走到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敏锐感知到了这群外来者是敌非友。甚至有人已经握紧了自己的手枪。 “哎呀,看来今晚的商讨,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啊。”黑衣人嘴角的弧度收敛了一点,但语气毫无变化,他故作惋惜地摊手,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明天会去找更识时务的人合作的,今晚就不打扰诸位了。” 虽然可能他的内心已经在暗斥这群本地的愚民无知了,但是刚落地就打起来显然对公司的名声不利,是时候去问一句总监的意思了。 公司的人又利落的回到了他们的巨型飞船中,徒留牛仔们面色凝重地在原地沉默着。 “行了,都别干站在这里了,先回各自的帐篷,明天我们先迅速回到镇子再说。”此行的领头牛仔率先打破僵住的氛围,大手一挥下了决定。 人群没有说话,但他们听从了这个建议,风雨欲来的味道弥漫,无人不知。 但他们几个决定不了整颗星球的命运,这群人问他们一句或许只是因为刚落地,当面遇上,所以顺便来探探本地人的态度与民风。 显然,结果他们并不满意。下一步或许就要向上级聊了,比如管理人,比如领导人,总之不是他们今晚掏个枪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因此,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赶回家打探消息才是眼下最该做的。 牛仔们散去,留下原本应该守夜的人,一时间,这片荒地只有人们走动的窸窣声。 小圆脸弗西里走到篝火边坐下,他是今晚第一班的守夜,可是没一会儿,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是波提欧挨着他,也坐下了。 “哟,罗伊!真难得,你怎么不去睡觉,反而来跟我一起?”小圆脸的语气不如之前那般活泼,但还是性格使然,试图缓和一下朋友脸上的凝重。 “怎么,是发现兄弟的好了?所以来陪我守夜?” 波提欧听到这人一如既往的油嘴滑舌,没忍住笑了一声,“亏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弗西里一直是个乐观开朗的好小伙,为人真诚说话风趣,曾经因为觉得波提欧拽得上天的样子实在太装了,够帅,所以不顾这人的冷脸一次次贴上去和他搭讪聊天,一来二去,波提欧便同意了他的跟随。 因为经过牛仔本人的判断,这小傻子真没坏心眼,真心想和他混,那他罗伊迪德也不是个小气的,自然不介意多个朋友。 只是没想到,日子过着过着,这小子倒是成了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因为他是真嘴碎,也是真愿意跟着他,过于热情了这家伙。 最重要的一点,弗西里真的是个有趣的人,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有这家伙在,气氛总是会轻松一点,和这种人相处很快乐,让波提欧的赶运任务都没那么艰苦了。 就像此时此刻,即使大家都知道,自己要面临前半辈子根本没有概念的事了,他依旧能一句话就让人笑出来。 黑白发的牛仔拍了拍小圆脸的肩膀,弗西里听到他的回答挑了挑眉,“为什么发现我的好是开玩笑啊?” “退一万步来讲,兄弟至于这么差吗?我们的交情还不足以让你发现我的好吗?” “行了行了,你怎么话这么多?”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对未来的烦恼被朋友的聒噪冲淡了不少,可见他是真顶不住话痨攻击。 “我来是因为也睡不着,年轻人不要太自作多情。”他没好气地回答。 弗西里哪能不知道他在烦躁些什么,那些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他可是就在波提欧旁边,所以清楚地听到了这人说的那句“人祸”。 小圆脸不顾牛仔的语气,转而一胳膊勾上了波提欧的肩膀,“罗伊,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了,这么多年兄弟从来没对你说过谎。” “所以,你能跟我说说吗,当时那句‘人祸’是什么意思?” 弗西里能感觉到被他搭上肩膀的人身体僵了一下,他沉默了,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但作为好兄弟,他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两个字里的情绪,低沉,早有预料,语气不善。 这人怕不是早有预料,这么大的事罗伊迪德居然瞒着他,他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波提欧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他还在沉默,就在小圆脸准备叹口气然后不逼他了的时候,又有人挨着他坐下来了。 小圆脸回头,发现是程安和丹恒。 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问他了,我知道的多啊,问我呗。” 话是对着弗西里说的,但她的目光看着的却是抬起头来和她对视的波提欧。那是一个疑问,一个同时针对他们两个人的疑问。 第94章 反抗的决定 程安这个问题,既是在问小圆脸有没有事要问她,也是在问波提欧,要不该告诉孩子一点信息。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说得消极一点,知不知道影响其实不会太大,小圆脸是个好人,她不想让孩子觉得他们孤立他。 不过似乎不需要程安来操心这个问题了,因为弗西里的好兄弟波提欧先做出决定了。 他说:“如果,我们这里即将发生一场灾难,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死,你愿意就此离开吗?” “哈?”小圆脸有些猝不及防,向来很是豪放、无惧无畏的罗伊迪德居然有朝一日会用这种语气问他问题,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东西。 “当然不愿意啊。首先罗伊你肯定不会走的,我们作为铁哥们,我肯定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其次,这不是我们的家吗?要走也该是那群人走。” 他已经根据这个问题,隐约明白了那句“人祸”,显而易见,“灾难”、“人祸”、“外来者”三个词一凑在一起,简直让人能脑补出一部可歌可泣的大片,总之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看牛仔的严肃样子,搞不好还是什么生死大事。 听到如此熟悉的回答,波提欧释然地笑了,他一边笑一边拍着人的后背,“好小子,真懂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程安也不由得感叹,他们牛仔还真是从上到下一个回答,都是有骨气的草原人。 “得,那看来没什么好藏的了。”她莫名有种释然。 “如你们所见,那些外来者是公司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你们星球的一种珍贵资源。”程安见状,也打算挑明了。 反正情况已经如此了,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胳膊拧不过大腿,早就知道这次必然打不过公司这群市场开拓部的流氓,那她知道那点秘密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是最终结局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他们要反抗,还有战斗要进行,还是需要一个盼头的。 万一呢?万一有惊喜呢? 至少不能告诉人家你们死定了,这也太绝望了。 “这群劫匪不会听你们的意见的,他们依旧会按照自己的开采计划进行,别看他们长了副人的样子,其实完全就是披着人皮的鬼,他们烧杀抢掠什么都干的。” 程安表情严肃,“人命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或许一个人头在他们眼里比不上一台昂贵的机器。” “所以,如果你们要反抗,记得什么贵就破坏什么。” “复仇和反抗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无非就是对待敌人,能根除就根除,不能根除,那就给他们添堵,实在不行,骂两句都是好的。” “但无论如何,只有人活着,才能持续性地造成有效破坏,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反抗。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即使知道结局必是惨烈的,他们依旧不会对这场恶行视而不见,牛仔的骨子里流淌着桀骜与不屈,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 所以她只能提供一些想法,一点信息,和一份活下去的叮嘱。 希望过程至少会发生些令她欣喜的曲折。 弗西里听了这种堪称震撼后半辈子的消息,居然只被硬控了一分钟,反应过来之后他便露出了带酒窝的笑,对着程安比了一个大拇指。 “不用担心啦程姐,我命超硬的!跟着罗伊大哥这么多年,历经过超多命悬一线的困境,每一次我都很好运地活下来了。” “这一次运气好的话,你还可以看到我战斗的英姿哦。” 似乎是怕吵到其他人,小圆脸的声音放低了,但他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好。 波提欧对此也是哭笑不得,一拳捶在他的头顶,随即也对着程安点了点头,算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而无言的丹恒老师听着这一切,他猜得出来程安一直没说出口的结局。若不是那个最差的结果,她不会询问一个没有跃迁星港的星球居民愿不愿意离开。 以她的性格,照面都不打直接跑,这是最下策的做法。 而这次,但凡他们点头,她或许会用尽一切方法带他们走。 很遗憾,又很令人欣慰,一个同意的人都没有。 所以她选择留下来,陪这群勇敢的战士们面对那个结局。 既然如此,他当然无条件站友人这边。 丹恒的视线划过又陷入沉默的三人,他拍了拍程安握紧的拳头,表达了自己无声的支持。 篝火燃烧,营地里或许无人能在今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 牛仔一行人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装备,他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银白的外来飞船,便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赶去。 马蹄溅起沙石飞奔,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接近下午,他们一进入城镇,拴好马的牛仔就像鱼入水中,流畅融入人群,他们去打探消息了。 但波提欧四人不太需要这一步了,他们选择各回各家,黑白发的牛仔带着同行的两人与今天的收获穿过如茵绿草,回到家人在的地方。 他甫一进门,小小的团子就迈着不太利落的步伐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和他说着只有自己懂的话。 看到女儿的牛仔感觉自己心都化了,他俯身抱起孩子,摸摸她的头,“怎么样,今天乖不乖?” “嗯!”说来巧合,这个孩子有着和波提欧相似的白长发,只是没有黑色的挑染,更显白嫩可爱。 他抱着怀里的孩子,看向程安,眼里的意思明显得不得了,无非是现在真的要乱起来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让她记得带上这个孩子。 她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一秒就读懂了那个眼神。 少女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同时抬起拳头,像他捶小圆脸一样给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后拉着丹恒远离这个男人。 之后的事情发展就如她说过的那样,消息流传地飞快,只是第三天中午,波提欧就得到了他早已知道的消息。 那就是,那群外来者,真的枉顾从上到下所有人的反对,誓要得到他们口中的珍贵资源。 而牛仔们也很快为这份不知羞耻的单方面掠夺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一支由牛仔们组成的反击小队顺理成章地形成了,波提欧和弗西里都在其中。 他们已经迈出了反抗的第一步。 第95章 尝试 无视当地人的反对,许多巨大的挖掘机出现在草原的天际线,他们开始日夜不停地工作,将他们选中的地方清空植被,夷为平地,然后派来专业的机器进行开采工作。 全副武装的警卫守在附近,他们架起金属的围栏,理所当然地将那片土地视为公司范围。 绿草孕育出牧场的动物们,而这些动物们成为一家又一家的经济支柱,因此这里的所有人都对草原有十分深重的感情,等同于信仰。 而这些黑衣人的行径无异于亵渎他们的信仰,机甲与武器齐上阵,驱赶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园,以微不足道的赔偿侮辱他们的尊严。 因而没有人忍得了这样的对待。 简直欺人太甚! 程安知道波提欧毫不犹豫就选择加入反抗的队伍,自然赞同。 开玩笑,这公司的人就在眼前作威作福,是个人都想去踹两脚好吗?所以程安和丹恒也顺势加入了。 总体实力上落后的牛仔们选择了游击打法,这种战术适合以弱胜强的战役,通过不断的袭击和骚扰,使敌人疲惫不堪、自行消耗,最终慢慢失去战斗的意志力。 这种战术特别适合小国或弱国在不利环境下对抗强敌时使用。 但是对于公司这种大量运用机械与机甲的势力来说,单是使敌人疲惫这一点就很难实现,更不用说之后的连锁效果。 就靠牛仔们那点手枪级别的杀伤力,对于铁皮防御来说几乎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操纵机器才需要多少点精力啊?就算频繁骚扰,也不过是多摁几下按钮,多转向几次机甲瞄准镜头的事。 也就站岗的底层员工,还混不到机甲的小角色是完全的人力,但这些人无论生死,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程安当时的建议的含金量了。 对人下手没意思,对工作的机器下手,那才是真刷怪笼。 因此她和丹恒第一次实践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显着的效果。 那是他们摸清楚公司这边警戒分布后的一次闯入,彼时看过牛仔们战术的程安二人刚刚加入反抗小队,准备迭代新打法。 于是波提欧跟着程安二人直接悄悄进了他们的工作区。 市场开拓部这边由于刚刚架好采集资源的机器,加上由于对本地人实力的轻视,监控之类的设备还不完善。 程安他们就趁这个时候,一反前几日打一枪就跑的作风,反而一路悄悄深入了进去,沿路站岗的人他们遇到一个就打倒一个,完美继承了她的潜入准则。 直到采集机器近在眼前,都不需要牛仔动手,丹恒就带着击云,程安带着八音盒和长剑,照着那台机器的核心部分重击。 许久没有正经全力打过架的持明力量威力十分巨大,大水和破坏力就让那台机器当场罢工,电流噼啪闪光,然后发动机部分开始冒黑烟,最后由程安一把火引起了爆炸。 这一声动静可不小,牛仔都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灼热的风卷起尘土,一下子淹没了他们,初次下手,力道没掌握好,导致三人一时间灰头土脸。 波提欧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除了见证这解气的一幕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中心工作地区发生爆炸,这可再怎么说也不能小看了,所以没多久,许多公司的人和机甲就赶了过来。 这机器和他们此行的中心任务息息相关,最重要的是,它真的很贵! 把他们这里的人全都卖了都赔不起!所有在这里工作的公司员工悬着的心此刻跟吊死了一样。 但是波提欧他们这边只有三个人,肯定不能跟员工们正面硬刚,人数上不占优势暂且不提,主要浪费时间还没有效果,性价比太低了。 有打人的那点功夫,都够他们再拆一台了。 于是几人并不恋战,而是分工合作,丹恒掩护,波提欧定点反击,然后程安拆机器;为了公平,下一次就丹恒拆机器,程安掩护,以此类推。 由于当时市场开拓部太过轻敌,许多设施都不完善就开始急吼吼开采资源,所以那一次他们破坏的机器数量也比较有限,主要是送过来的太少了,不然他们还能再多拆几台。 尽管如此,等到三人在枪林弹雨中溜之大吉后,依然在自己藏身的地方彼此对视,然后发出哈哈大笑。 这里的人越急就说明他们的反抗行为越有效,那个开采基地今天就差全员出动了,可见他们是真急了。 “哈哈哈哈,爽!”黑白发的牛仔率先笑得缓过气来,他一把捶向地面,以表达自己对今日战果的满意。 “小丫头你可真是个天才,果然,一对贵的玩意儿动手,他们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拍了拍程安的肩膀,“我们才三个人,你看看他们这是来了多少家伙?” “真有面儿啊!” 敌人的重视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所以波提欧感觉扬眉吐气,这比他们开始那几天的游击战术刺激多了。 如果说游击战像遛狗,那今天这就像直击刷怪笼,然后吸引所有怪的仇恨后开了创造模式。 就如同程安曾经说的那样,不一定立刻就能根除敌人,那给他们添堵也是好的。 尤其他们毁了半个基地的采集设备,简直堵得敌人差点气死。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就更爽了。 等到附近没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了,丹恒解除了他们三人身上的云吟术法,从提前挖好的地下据点爬了出来,乐颠颠地赶回牛仔小队里跟大家报告这个好消息。 实践证明这个计划是极其有效的,直击敌人痛点,唯一的缺点是,普通牛仔想迅速破坏机器的同时还要全身而退的难度有点大,出动的人需要更多,伤亡的概率也会增加。 毕竟不是谁都有丹恒和程安那样的实力。 “那还可以两边结合啊。”她一拍大腿,“比如分两波人,一波游击战术,分散敌人注意力,另一波去破坏机器。” “尤其当骚扰的位置不一样的时候,那样就算机甲好用,赶路也需要时间啊。” 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提高逃跑时间,行动安全性也能显着提升。 仓促结成队伍的牛仔们闻言发出小小的欢呼,深感这真是个好主意,他们的眼中迸发出欣喜与希望。 或许这就是即使知道结局,她也仍然不会放弃与这些人同在的原因。 第96章 决议 或许是被原始的本地人拐着弯痛击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公司市场开拓部这边有点破防了。 具体一点,是中层的小领导们比较破防。 这与他们的判断不一样啊,在他们的预判中,这些本地土着应该是跑马不及公司机甲,手枪不及公司火炮。 他们的行为是为琥珀王做出贡献,是为星际和平做出贡献,无论是从目标立场上还是实力上,都不应该有落入下风的可能。 可是,这些愚蠢的牛仔们不接受他们的交易合作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打击到他们采集资源的机器! 某小管理层看着自己桌上又提交上来的设备申请以及其余设施申请,深感荒谬。 那颗星球,最好的科技是火车啊! 那里的人对星神甚至没有多少理解! 他们就对付这样的势力,已经折损了不知道多少台开采机器了,那个营地从申请防御设施、监控设施,到现在高破坏性火炮和飞行器都要。 他们下个矿,采个资源,对付个原始人,已经需要空中轰炸才能顶得住吗? 公司派过去的是人,是员工,不是饭桶吧? 小管理简直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想笑。 这跟对付拿石头的猩猩需要上坦克有什么区别? 他将这个情况汇报上去,询问总监和主管要不要同意这些请求,毕竟这么算来,花销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原本的预算。 “没关系,批吧。”戴墨镜的总监大手一挥,同意了越来越过分的需求。 他是那天晚上在牛仔们面前讲话的家伙,尽管他也觉得,对付这种落后文明的乌合之众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力气,但他收到的情报更加全面,比如,他知道,那群牛仔中,有两个实力超强的家伙。 根据观察,这两人并非本地星球的居民,而是外来者,因此他们知道公司,也知道如何能让公司的损失最大化。 但当他将此事上报给部门主管时,那个男人却毫不在意。 “只有两个人而已,远远不足以成为我们奉献琥珀王路上的阻碍。”男人面朝眼前的飞船舷窗,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点。 “这颗星球上的资源十分珍贵,储量也足够庞大,拿下这里,会为公司带来几十、甚至几百年的能源。” “所以,不需要顾及成本,现在的程度与公司将收获的利益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的话坚定无比,挥挥手便拨下了巨额的经费与设备。 于是,无数精良科技被运送到那个原本只是简陋运作的小营地,开采的机器日益增加,开采的范围也在扩大。 他们进犯的脚步在上头的允许下稳步加快,支援逐渐弥补上了牛仔们造成的破坏。 牧场的小屋中,牛仔们沉默不语,都为最近逐渐严肃的情况感到焦虑。 程安的破坏机器的建议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是十分有效的,两头出击,打的那个营地没有经验的员工两头顾不过来,就算偶尔顾得过来,那他们也没有伤亡,破坏的每一台机器与机甲都算额外成果。 但是最近,那个什么公司就好像散钱的土大款一样,开始不要命一样往这里投入成本与支援,各种设备都有,方方面面地防着他们对开采造成影响。 甚至他们还开始不要脸地扩大侵占地区,牧场的草长得都不如他们的地皮增长速度快。 那边的科技投入与经济投入对他们来说都是压倒性的,这也使得最近成效不明显的牛仔们陷入了迷茫。 “或许,我们不该这么被动,只知道对着眼前的炮灰大打出手。”旁边带着帽子的波提欧表情隐匿在帽檐的阴影之下。 “得找到他们的头儿。”他抬头,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人。 曾经程安和他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句仙舟的古话,叫什么“擒贼先擒王”。 或许是时候试试应验一下这句话了。 程安没有说话,没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她只是想着,事情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其余牛仔们都对这个主意表示了担忧。那可是他们不曾了解过的世界,如何找到这些人的头儿,找到了又有几分可能下手成功,没人敢赌。 “太危险了。”第一个出言反对的是弗西里,向来不说话都自带着三分笑意小圆脸此时眉头紧皱。 “那些人手里的机器有多强你也看到了,他们对待这里打工的人都能批下来机甲,可想而知,他们首领身边会有多少强大的保镖。” “你别告诉我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潜入暗杀。” 能说不愧是关系最铁的兄弟吗?两句话就听出来了他的打算,波提欧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笑。但这个时候不严肃,那小子搞不好真的会翻脸。 ”可是我的实力在座各位都清楚,除了我,还有谁能有成功的可能?”牛仔决定不开玩笑了,这个时候也确实不适合吊儿郎当。 他的话也不是自大,而是实话实说,所以也没有任何人反驳这一句,只是大家表情都更忧愁了。 感情告诉他们,让同伴如此涉险,没人愿意想那个不好的结果,但理性又在明晃晃说着,这个任务,没人比罗伊迪德更有希望。 毕竟这种事也不能让人家程安和丹恒去,这里都不是两人的老家,道德绑架两个心理上的年轻人为一个暂时停留了几个月的地方做到这个舍生忘死的程度,他们自认还没有这么不当人。 “都愁眉苦脸干什么?老子可是抱着成功的决心去的,你们盼我点好不行吗?”黑白发的牛仔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语气,凶巴巴地朝所有人质问。 很遗憾,没人能在这种沉重的话题下回应他的活跃。 除了一个人。 “我和你一起去。” 清冷的声音响起,波提欧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回头,一直以来少言寡语的人在此时站了出来: ——是丹恒。 不仅程安满脸惊讶,牛仔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以为,如果有人会提出和自己一起去,那也至少会是程安先出声。 毕竟她看起来风风火火又勇得很,他甚至头疼过,如果这小丫头硬要和自己一起去冒险,该怎么拒绝她又不会被烦死和逼迫。 真没想到会是丹恒兄弟。 明明他平日话也不多,更不像是能同意这种鲁莽主意的人。 结果人家不仅没反对,反而第一个提出和他一起。 “为什么,丹恒兄弟?”爽快的牛仔很少问人为什么,但这次不一样,事情比较严肃,该问问的。“这里的事说白了与你们无关,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 面容清秀的持明摇了摇头,脑海中闪过那天山顶的流星,那是他除了程安之外又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身边也有如此伙伴。 对他所有的好都不是为了丹枫,不是为了权利与龙尊力量,不是为了持明族的血脉,不是为了什么族群振兴。 待他好,只是因为他是丹恒,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那个夜晚可以如此美丽。 一开始他信任波提欧是因为程安信任牛仔,而从那天晚上起,他自己也做出了只取决于自己内心的判断。 这个人的确是值得的伙伴。 而此刻危机之下,程安显然有自己考量,她不明说,他也帮不上忙,但牛仔这边情况显而易见,他愿意出一份力。 “伙伴是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的。”丹恒直视程安和牛仔朝他投来的目光,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终的决断。 第97章 潜入 我们不知道波提欧听到丹恒的话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总之程安听完这话后简直要昏过去了。 一方面是欣慰,我们丹恒老师也是有自己的想法了,终于不用去哪都要她来提建议了。 他凭借自己的心做出了判断,他认为牛仔是值得共进退的伙伴,所以愿意冒险。 这是好事,好到她想抹一抹眼角不存在的老母亲泪水。 但另一方面,她感受到了惊吓。那可是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驻地,直接潜入到那里搞刺杀,以丹恒老师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一见面就一记击云标枪飞过去。 都不需要听他们讨论对阿尔冈的策略,只要见面确认了人没错,那就是0帧起手,他可能瞬间发难。 如果成功了,那简直是皆大欢喜,但如果失败了,在公司船里袭击一位部门主管,他们可能真的会出不来。 可是孩子难得有自己的想法,她又不能阻拦。 毕竟她也很担心波提欧,只让牛仔一人去,即使原剧情里啥也没发生,但这种生命大事怎么能这么赌? 她从丹恒提出想法的那一刻就开始思考,直到牛仔们无言地散会,她还在思考。 对于程安少见的沉默寡言,丹恒和波提欧都很不习惯。 “程安,你是生气了吗?”年轻持明没见过友人这个沉思不说话的样子,但是看表情她也不像生气,便直接出言询问。 “啊?”她猛地回神,看向对面两个盯着她表情的人,“当然没有,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生气,论起干这种事我自己才是惯犯,又怎么可能怪你们。” 她很有自觉地摇摇头。 波提欧:“所以你不反对,没意见?” 少女叹了口气,“说得好像我反对你们就会听一样。” “咳、也是。”被点明心思的牛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很迅速地又变回了理所当然。 程安上前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记住我说过的话,只有活下去,才能造成更持久的反击。我们活着,才最让敌人头疼。”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两人不去听奥斯瓦尔多那一句使用武力的命令是不会罢休的。不让牛仔看到那个下命令的人,他将来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去搞清楚那个男人的样貌和底细。 不如这次直接让他看了,再加上她早就跟波提欧说过这波人是什么势力,叫什么名字了,哪怕不幸他以后还是要复仇,也不需要为了一个名字去闯流光忆庭。 少得罪一个组织也是好的。 而她此刻如果告诉牛仔,明天这里会发生轰炸然后迎来毁天灭地的攻势,多这两个人来面对轰炸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不如让他们去赌一把,万一多了一个丹恒老师,他们真的成功了呢? 至于她,就负责留在这里,守住波提欧的家人。 要求都这么低了!就一家人!这要是还能翻车她直接当场不干了,还纯美骑士呢,她当即就是一个实习生离职的大动作。 众人心里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 第二天。 波提欧和丹恒白天去那片采集的营地打探消息。 他们悄悄潜入公司员工住的飞船,既是去探查程安说过的那个叫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主管具体人在哪里、怎么去,也是为了搞点伪装。 以他们两个的实力,很容易便从这里员工的闲言碎语中偷听到了公司管理层舰船的位置,并知道这里会有一部分负责向上级递交报告的人,每晚都会去那艘舰船。 波提欧一听,感叹这可真是方便,甚至有专人带路的。 他和丹恒躲在角落,看准时机随机敲晕了两个路过的员工,将他们的工作服扒了下来换上,再加上顶帽子或者墨镜,两人摇身一变,公司味儿十足。 他们在靠近门口的某个隐蔽的位置蹲守,等待着一个手里捧着报告的黑衣人出现在视野里,便迅速跟了上去。 公司管理人员住的舰船实在豪华又科技感十足,这里能躲人的地方不多,因为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和反光的地面,但好在丹恒还能用持明族隐藏身形专用的云吟术法。 他们身手不俗,动作也快,加上术法掩人耳目的加持,愣是在这原本该举步维艰的舰船里人都没跟丢。 他们无声无息地潜入,躲过层层关卡与盘问,最终来到了核心的舱室。 那个黑衣人进去了,没有关紧门,正好给外面的两人留了一丝偷听偷看的缝隙。 他们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或许那就是奥斯瓦尔多·施耐德,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的主管。 通过门缝,两人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他的声音却是清晰的—— “……阿尔冈-阿帕歇蕴藏着重要的战略资源。谁能先抢到手,就能在部门竞争中占上风。既然野蛮无礼的牛仔们不愿意与市场开拓部合作,我们不得不代为管理这个世界。”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可以使用武力,为这个世界带来文明。” 他的声音冰冷又轻描淡写,似乎说的不是一个星球、无数人们的命运,而是今晚的晚饭菜单。 他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面向舷窗看向窗外那颗星球,说着大言不惭的话,像一个斯文败类。 但或许在波提欧眼里,他更像一个魔鬼。 他似乎不想再理会暗杀的计划,一个恐怖的想法闯入他的脑海,他回头,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周围的员工还在嘻嘻哈哈开着玩笑,他屏住呼吸、忍住怒火和眼泪——他的家人还需要他,他也不知道仅凭程安一个人能不能顶住这一切,他不能停下脚步。 而在波提欧身后,丹恒自从听完男人的那句话就猛然转头看向同伴,果然,黑白发的牛仔眼中有了深深的恐惧,那一刻,锐利的双眼中甚至已经有了一层水光。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牛仔,这样的罗伊迪德。 年轻的持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与悲伤,他几乎立刻伸手唤出了击云,想要冲进去一击毙命那个黑衣男人。但与他的动作不同,波提欧向外跑去了。 丹恒看了看一门之隔的敌人,又看了看身姿几乎是狼狈的友人,咬了咬牙便决定收起了武器,跟上牛仔。 这里可是公司的船,他不放心波提欧的状态,这个时候如果被察觉异常,他还不跟着,单靠牛仔一人太危险了。 他们的刺杀显然是失败了,但此刻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他迅速追赶眼前的友人,牛仔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不用持明法术都追赶不上。 可越是追赶那个背影,他的心中也莫名染上了恐慌,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涌上年轻持明的心头。 他别无他法,又隐约有种无能为力,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自己的脚步。 希望程安那边一切顺利,丹恒抬起手揪了揪胸前的衣服,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第98章 战火与机遇 比起丹恒那边的小心谨慎和冰冷寂静,程安这边可谓是热血沸腾、热闹非凡。 物理意义上的。 因为天上在掉炸弹,地上也在起火。真的够热。 ———————————— 时间回到波提欧二人潜入舰船的时候。 彼时程安正在牛仔小队里帮助大家组织这一次骚扰行动。 她没有待在格蕾和尼克身边,主要是因为波提欧和丹恒都不在,对公司和牛仔都了解的人只剩下了程安自己,她得在这里协助大家。 他们要制造混乱,而这混乱有利于波提欧和丹恒在内部的潜入和行动,越混乱那些人就越不容易发现身边的不对劲。 牛仔们无法跟着波提欧一起去冒险,但他们多少也想发挥自己的用处。 不过当傍晚来临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在里待下去了。 她估计着两人的潜入应该差不多了,这也意味着,公司的痛下杀手也该开始了。 于是少女寻了一个借口,号召大家是时候散了,该去把注意力放在保护自己和家人上了。 她刚从行动中回来,身上还带着尘土的味道,刚一进门就对着周围的牛仔们大喊:“各位,刚刚我去他们营地的时候偷听到了一个消息,他们今晚会进行轰炸和空袭。” 迎着所有人目露恐惧和愤恨的眼神,她心里也不好受,这些人,她无力顾及了,他们要靠自己与运气去面对接下来的地狱了。 消息不假,提前提醒,她能做的止步于此了。 “我们造成的混乱应该足够了,所以大家赶紧回家,你们该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了。” “别让自己后悔,我们要面对真正的灾难了。” 她话音落下,无人反驳,无人怒骂,无人质疑,甚至无人回应。 他们知道程安这个时候不会说谎,这沉默是为心中的委屈与无力,为敌人的一条命令,他们便突然间面临噩耗。 许多人的口开开合合,最后只能眼含泪光与同样痛苦的她的目光对视。 最后,大家握紧拳头,策马往自己家的方向拼命赶。 程安也是如此。 她背对着隐约擦黑的天边,以最快的的速度赶路,她都没有骑马,而是掏出了飞剑,御剑加速。 只要不涉及上升和拐弯,单说直线冲刺,御剑是最快的。 可是灾难总会来临。 身后,一阵隐隐的轰鸣声传来,伴随着强烈的风与热气,呼啸着卷起沿路的沙石。 程安不由得捂住了脸,拼命稳住身体才没被吹出去。 她回头,远处的平地尘土弥漫,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激起浑浊的空气。这可太好猜了,她冷冷一笑,“空投”啊。 黄昏时刻的天边分明是艳丽的,可今天的艳丽蒙了尘土,溅了鲜血。 时间紧迫了。 就看投弹的飞行器和她哪个先到格蕾和尼克的屋子了! 程安咬牙,全速前进。 耳边的风声呼啸,她的眼神死死盯着波提欧的家和那处上空。可爆炸的轰鸣和冲击开始逐渐逼近她,靠着闪避,她没有受到直接的爆炸灼伤,但是非常影响赶路速度。 公司的炸弹落到地上不仅会扬起尘土,破坏地面平整,还会爆发出火焰,泄露出些自带的易燃物质,蔓延燃烧。 没多久,身边已经是浑浊透红的火海。 八音盒在尽力运转,磅礴的能量覆盖在她身上,抵御遮蔽视线的火焰、浓烟与尘土。 这盒子总是一家之言说自己有一丝纯美的本源力量,也不知道这短短几个字的话被它掺了多少假,让她每当这种时候都只觉得远远不够。 头顶传来机械的声音,少女抬头,一枚炮弹朝着她前进的方向发射了。 她眼看着那枚致命的东西枉顾意愿地飞速超过她,少女几乎目眦尽裂,视线模糊,似乎要被那点金属外壳的反光闪瞎眼睛。 “不要……”她恐惧地喃喃自语,浓重的烟与沉重的绝望使她无法发出声音。 白色的光在眼前大盛,她感觉身边的一切在那个瞬间远去了。 脚下的剑似乎停止了前进,身边的景物似乎停止了变换,就连听力好像也失去了,身边安静地恍若天地间只剩她一人。 程安感觉自己的视线失去了焦点。 直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头顶。 那种感觉仿佛五感尽失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反馈一样,给人来自灵魂的震颤。 黑发的少女缓慢抬头,眼中重新有了光彩,她眼前,是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白色身影,红色的八音盒在显示存在感一样打开了金属盖,里面旋转的银色女神在舞蹈,反射着阵阵光芒。 她从麻木无感渐渐变得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的场面,她上一秒还身处火海,眼看着此行的希望就要在眼前粉碎,这一秒却已经身处一片白莹莹的世界。 仿佛静止的时空缝隙,而她一步踏了进来。 “你、您是……” 程安几乎不敢说出那个可能,但恕她大胆,那八音盒中银色的女神,与眼前半透明的白色身影给她的感觉太像了。 “只是一缕残存的力量而已。”白色的身影摇了摇头,“真正的她是不会同人类这般言语的。” 虽然那个最震撼的猜测被否了,但此情此景,依旧是难以言喻的令人咋舌。 纯美残存的力量,四舍五入也是女神的话语了,此等殊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又是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大脑乱得仿佛一团浆糊,震撼,恍惚,兴奋,抱怨,受宠若惊,恐惧,太多情绪混合在一起,导致程安几乎难以发出人类的声音。 “为什么?”她问。 “因为你是被选中的人。”她指了指八音盒,“而今天,我承认了它的选择。” 含糊其辞,这话有太多解释了,但此时此刻,她想不出任何一个合理的可能。 “可是我要失败了。”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浮现出了刚刚的地狱图景,带来死亡的金属壳包裹着火药与别的东西,还差几秒就会粉碎她自以为是的东西。 程安简直不敢想象,若是别的纯美骑士见到这一幕,该是怎样的虔诚与欣喜,怎样的感动与表示衷心,可这里只有她一人,而她没有虔诚。 她感到不值,为女神的信徒们;感到荒谬,为自己;感到痛苦,为不久的将来。 “而我正是为此而来。”白色的身影做出轻柔的回应,空灵,不真切,但成功让她眼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你是走在纯美道路上的行者,但她给予的力量不曾真正降临到你身上。” “而今天,你的心唤醒了我,说明她的确找到了那个机遇。” “纯美不会亏待践行此道路的行者,我在此予你应得的赐福。” 如雷贯耳的发言将程安硬控在原地,良久,她呆呆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啊?” 第99章 转机 眼前的白色身影似乎在慢慢变得透明,又有丝丝缕缕的力量如雾气一般往程安这边飘来。 “等等、不是,喂这是什么情况?”她简直摸不着一点头脑。 发生甚么事了?! 谁要走纯美的道路?什么叫力量没有真正降临?那她以前用的八音盒里的能量都是什么? 谜语人为什么要说话! 他们说的话除了会增加她的疑惑还能干什么? 欺负她脑子转不过来吗? “‘她’是纯美女神吗?她做了什么?什么机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真的很懵,自从被八音盒强买强卖开始,就一直没有理清楚背后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就在眼前,但这个家伙又说自己只是一缕力量,她还是个谜语人啊! 白色的身影并没有给予她回应,只是她的本体变得更加透明,而萦绕在她周围的雾气在变浓。 最终,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了,而程安也感觉身旁浓郁的雾气开始往她体内渗透,充盈的力量如同火焰一般,在她的体内燃烧,愈演愈烈。 身旁的这方世界似乎也在坍塌,浑浊的浓烟与炸弹点起的火又开始显现出它们原本的狰狞姿态。 刚刚那段经历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梦一样,时间停滞,神谕降临,给她赐福。 事毕,时间便又重新流动起来,她又回到了这片生死刹那。 来不及纠结刚刚的谜语人了,她眼看着停在半空的炸弹又开始缓慢加速,往格蕾和尼克的屋子坠落了,当即一闭眼,感受着体内还在沸腾的所谓赐福力量,将八音盒扔了过去。 不是说给了她真正的赐福吗?这八音盒不是纯美的造物吗?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就麻烦在这种时候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啊! 黑下来的空中烟尘弥漫,但八音盒带着红色的荧光仿佛流星划过,不仅迅速,还伴随十分恐怖的威力。 红光与金属壳的炸弹稳稳撞到一起,它在空中爆炸了,巨大的声响仿佛要震聋人的耳朵,但她却觉得还好。 少女只是视觉冲击很强,屋顶上方火光四溅,浓烟滚滚,冲击力带起的风猛然吹散了那附近原本的烟尘。 成功了! 她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力量是真的,刚刚的赐福也是真的,甚至于这颗炸弹不会再炸到波提欧的家也是真的! 太好了,不会在地面上爆炸就足够了,只要她速度再快一点,完全能把人带出来。 程安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终于闷头冲到了门口,本就旧旧的小屋虽然没有被直接爆破,但半空中的爆炸的影响依然带有不小的冲击力,导致这里摇摇欲坠。 但当她刚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那扇木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张灰扑扑的小圆脸伸了出来,他用肩膀顶开门,将自己扶着的两个人推了出来。 居然是弗西里!他把格蕾和尼克带出来了! “我的老天,弗西里!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安赶紧上前把人接过来,两位老人的身体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不知是被炸弹爆炸的冲击影响到了还是被浓烟呛的。 但总之不是适合再留在这里的状态了。 她看着弗西里一手扶一个就要带两人往外走,圆脸小牛仔边走边解释:“我家里又没有别人了,罗伊大哥去冒险了,我当然得帮他看着点家人。” “我本来还打算回去第二趟的,罗伊的女儿还在里面,小孩子晕倒了,快去,救救她!” 他眼中有急切,但思维很清晰,“我带着大叔他们先去避难,剩下的交给你了。” 他一次只能带两个人,所以优先选择了两位还清醒着、有行动力的长辈。 如果程安没有来,那他回头再去救孩子,届时或许就不知道屋子坍塌和他们脱险哪一个先到来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都足够幸运。 程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让他先带着人离开,她会护好那个孩子的。 说完,她一头冲进了扑簌簌吊着碎屑的屋内。 体内的纯美力量尚未平息,支撑着她在这种尘土飞扬的室内找人,所幸这住处也不大,她没找多久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孩子。 刚会走的年纪,还不到一岁,那么小一点的小女孩,如今满身狼狈。 程安有一瞬间的心脏骤停,据说死于火灾的人大部分都是被烟呛死的,之后才会被烧死。而这屋内虽然没有起火,但烟尘却不小,她立马冲上前去,先试了试孩子的鼻息。 感受到人还活着,她悬着的心才放下一点,抱起孩子就要往外跑。 她甚至不在意那什么八音盒的死活了,那个白色身影虽然谜语,但说话算话,说给赐福就真给,说给力量就真有。 这就导致了少女此刻觉得自己力大无穷精力充沛,能一拳打十个。身体中充盈着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感觉简直爽得要命。 真是令人泪目,给纯美打工这么久了,感觉自己这是第一天领到实际工资。 她以前那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啊,用个力量还需要借助媒介,甚至那个媒介还抠搜的,话也多。 但是今天,她终于站起来了,过去的程安已经不在了,现在活着的是钮祜禄程安! 既然如此,她还管什么八音盒。 单干了家人们,自由了! 大学生不给人打工,自主创业了属于是。 心情舒爽的人动作都是豪放的,程安一脚踹开眼前挡路的门,丝毫不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不会导致这屋子塌得更快。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想出门赶往没有炸弹轰炸的地方,可才踏出门口一步,就有一股熟悉的感觉缠了上来。 程安心里一咯噔,脖子就像什么不灵敏的机械一样缓缓回头—— 刚刚她还在说人坏话的八音盒静静悬浮的身后,油漆般的白色在蔓延。 那是特么的要把她穿越走的前兆! “喂!我怀里还抱着孩子呢!你干什么?”她边说边后退,想躲开这不祥的东西。 如果说那个八音盒以前像人机,那现在,它就跟死机一样,一句话不说,就是缓慢地释放着那片跨越时空的白色。 程安不可能将孩子留在这里,这么做那孩子必死无疑。 更不可能让孩子和她一起走,这要是不声不响就这么消失了,两人回来发现什么也没有,她都不敢想象丹恒老师和波提欧会是什么表情。 要是觉得她俩都葬身火海了那可就冤枉大了。公司得当场多两个通缉犯。 所以,坚决、坚决不能就这么被那个破八音盒控制住! 她转头飞速前进,不管跑到哪里,总之先远离那个八音盒。 第100章 还活着 混乱的火海之中,一位少女怀抱着小小的孩子飞快地逃窜,躲避着身后的诡异白色。 那片油漆一样的蔓延的东西很怪,时空的力量隐隐流转在其中,与她刚刚得到的纯美的赐福不怎么相同。 或许她曾经攻击、闪避时使用的力量确实是属于纯美的,但这份穿越时空的力量应该不属于。 这是程安此刻的判断。 这么看来,那八音盒曾经的什么“践行纯美积累时空力量”的说辞真是纯纯睁眼说瞎话啊。 它都不装了!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要带她走,话都不解释一句,真是岂有此理! 程安飞速前进着,想避免被身后的白色包裹住,但那个破盒子不知道发什么疯,跑得比她还快。 还以为自己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了就不会受制于这玩意儿了,它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程安咬牙,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当然不在乎穿到哪里,但现在手里还有个重要的孩子。 “能不能至少来个靠谱的人啊!有个接手的就好!”她愤怒大喊。 或许是纯美赐福神力恐怖如斯,这人还真让她喊出来了。 “这边有人,罗伊!” 熟悉的声音听得程安眼前一亮,她满脸惊喜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拥有力量后她的视力都变好了,所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火海里冲出来一个头顶龙角、周身亮盈盈的人。 “丹恒老师!”她隔着火与烟大喊,亢奋的情绪让她意识不到空气的呛人。 此时的白色已经要紧将她整个人罩起来了,她看到丝丝缕缕交织的缝隙中,丹恒老师跟开了秘技一样迅速朝这边冲。 但是来不及了,他赶不过来的。程安清楚地意识到,她无法带上这个人了。 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明明当初是她将人带来的,现在居然要丢下他一个人。 但既然事已至此—— “丹恒,接着!”她奋力将怀里的孩子扔了过去。 纯美力量护佑,再加上丹恒的速度,她在最后一眼余光中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接住了空中的孩子。 “太靠谱了丹恒老师”和“对不起”两种情绪掺杂在一起。 这是程安在这片时空最后的想法。 松了一口气的人终于感受到了,浓烟与特制火药燃烧产生的气体混合起来有多窒息。 加上那片白色闭合,强制穿梭时空的力量与她本身刚获得的力量对冲,双重刺激使得少女当场昏了过去。 —————————————— 烈火覆盖的草原之上,恢复饮月君姿态的丹恒怀抱着小小的孩子,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片油漆一样的白是程安带他穿梭时空时会有的景象。 而就在刚才,那景象重现了,只是里面的人变成了少女一人。而他在白色之外,被留在了这颗星球。 要说内心毫无波动那肯定是骗人的,程安是他认可的第一个伙伴,第一个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别人的,纯粹的,他的伙伴。 可现在,那人离开了。 丹恒知道她如此仓促的离开,甚至走之前把牛仔的女儿交给他,显然是别无他法,但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为自己的迟来,为慢那一步,为友人的担忧,她被强制带走会不会出意外,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甚至不知道那人又会去哪段时空,寻找都无处可寻。 刚刚他全速前进时将牛仔甩在了身后,而此时此刻,波提欧终于赶到了他身边,看到丹恒怀里的孩子,他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牛仔颤抖着手将孩子接过来,她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丹恒兄弟,谢谢。”桀骜的牛仔平日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如果想道谢,更多时候会给人带小礼物,或者能喝酒的带人去喝一顿,他请客。 如此礼貌又苍白的道谢在从前的波提欧看来没滋没味,但今天,在看到自己的女儿幸存的那一刻,他觉得没有什么话比得上这两个谢字。 他无法想象自己失去这个孩子,无法想象失去任何一个他心爱的家人。 “是程安。”丹恒平日冷淡的声音此时闷闷的,他情绪不高。 “我刚刚听到了程安的声音,是她将孩子交给我的。” 牛仔闻言环顾四周,这附近的火被丹恒的水扑灭了,无论是焦黑的土地还是外围的隐约火苗,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他想起了丹恒喊他的时候,这个方向那片仿佛跟火海不在一个纬度上的那点诡异白色。 “那小丫头人呢?被带走了?”他问出自己的猜测。 而年轻的持明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她离开这片时空了,我暂时找不到她了。” 牛仔察觉出这其中应该有不便说给他听到内幕,他不打算深究。 同时他也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无言地拍了拍丹恒的肩膀。 “会找到的,大家都活着,就一定会找到的。”波提欧说。 而且以程安的身手,那小丫头不会有事的。牛仔这样相信着。 不过在那之前,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会放过。 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他会牢牢记住这几个如同噩梦的名字,他会向他们复仇,为这片毁在火海中的家,为他们无数牺牲的同伴,不死不休。 两人缓了缓神便直奔牛仔原本的住处,发现那里没有起火也没有人后,波提欧顺着意外发现的小圆脸留下的痕迹找到了他们避难的地方。 黑白发的牛仔在看到格蕾、尼克和弗西里都没事后,冲过去,眼底带着泪光狠狠给了所有人一个拥抱。 至此,波提欧的家人们全部幸存。甚至小圆脸也如他说过的那样命大。 如果程安能看到这一幕,她绝对会欣慰于自己此行的目标完成得如此之好。然后感叹怪不得自己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纯美的赐福。 大家活着是她最喜欢看到的景象。 纵使公司的炮火不会就此罢休,天边采集资源的机器也不会停工。 但就如她说过的那样,只要人还活着,就总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给敌人带来长久的反击。 第101章 闪现!雅利洛vi 呼吸中呛人的烟尘似乎在散去,程安昏昏沉沉,不知道在做什么奇怪的梦。 梦里的画面光怪陆离,有白色裙子的女神渐渐散去,没留下一丝痕迹;有红色的盒子如同拼图般拼起来又散开;有不同的光出现在漆黑的空中,又一颗接一颗地暗下去。 而少女仿佛被吊在一张谎言编织的网里,所有的一切,什么星神、什么结局、什么时空、什么力量,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分辨不出。 这个世界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箱,她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感受到自己活着。 周围的味道不甚清新,有什么东西在吱呀作响,又似乎有人在说话。 程安感觉自己眼皮重得睁不开一点,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她早起困难的时候才会有的。 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摸了摸身下的床铺,手感不太对劲。 等等,这是哪儿? 带着火焰、浓烟与轰鸣的记忆缓缓回笼,她猛地想起了自己狼狈的穿越。 少女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睁开了眼睛。 骤然睁眼和起身带来一点头晕目眩,她差点又直挺挺栽回去。 但好在,有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背和头。 “小心,你才刚醒来,不要剧烈动作。” 温柔的声音有种致命的熟悉感,她绝对认识这个扶住她的人。 她不顾脖子还有点僵硬和刺痛,执着的转头看向旁边。入眼第一件东西是红色的方巾和白色的外套,随即几丝灰蓝色的头发垂了下来。 那人让她又躺回床上,直起身后满脸关切地看着她,“你看起来状态比我想象中的好一点,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玫红色的眼睛,熟悉的装束,灰蓝色的长发,以及嘴边的痣——程安终于看清了这人的正脸,这不是娜塔莎吗?! 好家伙!雅利洛! 怎么,难道终于要跟主线接轨了吗?还有这种好事? 她惊地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姐姐你、咳咳咳咳、我咳咳咳——” “哎呦喂,这不是我们福大命大的小客人吗?怎么这么激动?是见到我们娜塔莎大姐头的美貌太惊艳了吗?” 不着调的声音晃晃悠悠传了过来,程安才捧起娜塔莎紧急给她递的水喝了一口,就差点又呛一次。 娜塔莎看了来人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一点,示意他不要在病人喝水的时候乱说话,“桑博。” “诶好好好,我不说了。”桑博嘴角的弧度毫不收敛,但立刻点了点头,很配合的样子。 此时终于冷静下来,迅速理清了自己处境的程安将杯子放回床头的桌子上。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一时间倍感亲切。 就连桑博这个乐子人看起来都顺眼了。 泪目.jpg “呃,娜塔莎大姐,她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们?不会是冻傻了吧?” “可你将她带回来的时候,情况没有到不可逆转的地步,不应该那么严重。” “那她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看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连点害怕或者怀疑都没有?” “或许是声带受损?” 娜塔莎说着,想起这孩子被送来的时候身上满满的烟和灰尘,就像刚从火场出来,当即就要过来为她检查。 眼看再不说话就要被当成哑巴了,她赶紧为自己的状态找补,“等等,我会说话!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在阿尔冈那边完全没受伤,只是呛了几口烟而已,现在还要被人捞主要是因为那个八音盒不当人,背刺她,这才导致了她的昏迷。 于是眼一闭一睁,都下一个时空了。 “你们刚刚说‘冻傻了’?也就是说,是在什么雪地找到的我吗?” 她试图探寻一下自己闭眼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没错,还得多亏了我老桑博本事过人,能把姑娘你从那么远的郊区雪原带回来。”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在郊区雪原昏迷着,但这可是救命之恩了吧?姑娘您没什么想表示的吗?” 说起这个,桑博可就不困了,他笑得特别灿烂,搓了搓手,暗示的意思非常明显。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明示,明示她是不是该交点信用点。 笑死,根本没有。 “可是我身无分文啊,这位恩人。”程安摊了摊手,“顺便,您有看到和我一起在那附近的一个八音盒吗?红色的,很华丽,那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她敢这么问,就是猜得到那八音盒绝对跟在她不远处,平日这八音盒都是她心念一动直接隐藏起来的,不收起来的时候,它就不会消失。 而自打她把它当炮弹一样丢出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收过这个盒子了。穿越时空后这玩意肯定不会离她太远,但是她身边却没有这盒子的身影。 结合谁把她带过来的,应该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那个盒子去哪了。 果不其然,听到她询问盒子的去向,桑博眼珠子一转,满脸真诚的疑惑,“诶呀,这我可真没看到,老桑博年纪大了,眼神差一点也是常事。” “不过您说那盒子值钱?那是什么不能离身的东西吗?” 这是在试探那个盒子对她的重要性,从而判断他能不能留吧?她心想。 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行事风格,程安觉得他每个表情都像是要使坏,难免用这种思路去猜测他。 不过看那个样子,大概率也没冤枉人。 程安:“重要倒是不重要,只是单纯精致,想来能抵一下给您的报酬。” 听到她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桑博更加眉开眼笑了,他满脸宽容大度,然后大义凛然地说:“嗐,救人一命就当我做好事了,我看妹子你也有诚心,我就吃这一次亏,不跟你讨什么好处了。” “看在妹子你确实手头困难的份上,这事就当你欠咱一个人情,你说行不?” 他这话说的,跟自己吃了多大亏、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一样,要是程安不知道他桑博是什么人,她就信了。 但正好,她本来也不想要那个破盒子了,桑博要是真有本事留下,或者有本事替她解决那个麻烦,倒也是帮她大忙了。 至于所谓的穿梭时空的力量,程安心下也有考量,这东西当初是卡芙卡给她的,或许她能有机会去星核猎手那边打探一下消息。 正好看这个情况,星穹列车不久也该来这颗冰雪覆盖的星球了,只要跟着列车,就不用担心接触不到星核猎手。 天呐,天衣无缝的计划! 程安越想越觉得美滋滋,这种前途一片光明的感觉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除了刚来这个世界,想着有朝一日摆脱纯美骑士去当巡海游侠那段日子,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期待过未来了。 第102章 解围 对面的桑博还在暗自得意,等待着程安给他答复。 对于这种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表现得跟自己吃亏一样,顺便还想再赚一个人情的行径,要是放在平时,程安绝对会笑眯眯地给这人一拳。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桑博要是真有这神通,真的能发挥一下他假面愚者的本事,帮她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倒也值一个人情。 毕竟她现在有自己的力量了,这个八音盒的用处已经几乎没有了,不仅如此,它甚至越来越像个定时炸弹。就如曾经景元的叮嘱一样,是时候防备一下了。 但想想那个八音盒以前那个风格,搞不好真的有欢愉的手笔,这恶人还得恶人磨,欢愉味儿的东西还得愚者治,很合理吧? 就这样,程安和桑博都觉得自己赚了,两人达成了愉快的交易,徒留边上看着的娜塔莎面露愁容。 得了好处的桑博或许是急着回去看自己捡到的大便宜,转头就麻溜地离开了。 “小姑娘,或许你不太清楚桑博的为人,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声,你的东西或许就在他手里。” 娜塔莎忍了又忍,还是觉得纵容桑博骗人不好,于是决定说出在她眼里显而易见的事。 看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人的行事风格,这下少女更觉得自己装傻没有心理负担了。 “没关系的这位呃…娜塔莎姐姐?刚刚那个大哥是这么称呼您的吧?”程安满脸不在意地安慰这位好心的医生。 “救命之恩,他倒也没说错,所以不管那几句话是真是假,我都没问题的。” 见人家自己真的不在意,娜塔莎也不劝了。她转而和少女说起了她的状况。 “根据桑博的说法,他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雪地里,都要被郊区的雪埋了。见你穿得不像本地人,怕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这才决定带你来这里。” “经过诊断,我们也的确发现你身上有冻伤的痕迹,不过好在不太严重,养一阵就没事了。” 程安恍然大悟,抚上自己的脖子和耳朵,怪不得! 怪不得这里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原来是冻着了。 好想念妈妈的过冬套装,以前冬天穿那么严实,从来没有冻伤过,来一趟异世界,都混上以前被提溜着耳朵防备的伤势了。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我其实是从别的星球来的,我和我的朋友在那里生活了很久,过着很是祥和的日子。” 她开始选择性地坦白一点自己的来历,以美化自己在这位好心的医生姐姐心中的形象。顺便提高自己的可信度。 “可是有外来者入侵了那里,草原变成火海,炸弹和火药在爆炸燃烧,我就是从那样的地方来到这里的。” “所以我可不是什么贵人,看来要让那位大哥失望了。”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专门挑看起来不一般的人捡,他也算是个人才了,标准真是简单粗暴。 听到这些话,娜塔莎似乎也有点悲伤,这孩子身上的火药味和烟尘的痕迹有了解释,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但程安话音一转,趁着这句感叹把话题拐向了另一个方向:“我的意思是,娜塔莎姐姐,我没有钱支付医药费。” 天可怜见,她在波提欧那个星球,就算带钱,带的也是本地人的交易货币。 信用点这玩意虽然宇宙通用,但在那个星球流通的不多。他们以本地的为主,信用点为辅,所以程安手头还真没几张信用点。 更重要的是,东跑西颠那一趟,还不知道爆了多少装备在那片火海呢,哪里还找得到钱包。 真是难以置信,游戏里的大家身上带了那么多小装饰小零件,打一场架甚至好几场架,居然一点装备都不会掉,只能说二次元的事她少管。 但大家都一个世界了,她还是这么科学,这就有点过分了。 “所以我能打工抵债吗?我很能打的!”考不考虑让她混个地火职员当当呀?地火老大娜塔莎大姐头? 程安一副星星眼的模样看着温柔成熟的医生。 作为一个职业流浪汉,每到一个新地方,这就是绕不开的拦路虎,她现在话术熟练地令人心疼。 “哦?能打?”娜塔莎确实意外,这个看着身量不高的小女生居然是擅长武斗的类型吗? 还以为她就算想帮忙,求的也应该是什么不费劲的文职。 不过她所说的“能打”可以达到、甚至超过希儿那个水平的武力,那或许她会成为相当有用的助力。 就是这人来路不明,不知道可不可信。 程安看着娜塔莎陷入了沉思,就知道她开始考虑她的价值了。 这个时候娜塔莎也在下城区了,桑博也活跃着呢,看各位的面相也与主线开始的时候差别不大了,估摸着上下城的通路已经断了。 距离主线看起来指日可待。 所以她只是需要先找个不会冻死的住处、找一份不会饿死的工作,然后默默苟着,美好的未来就会自动找上她的门。 “我可以少收点工资的!就把我当个实习生,能让我活下去就好。”她的眼中流露出渴望,浑身上下透露着落魄少女求生的可怜样。 终究是医者仁心,这小姑娘孤身一人躺倒在雪地里,想来历经那样的劫难,身边已经没了亲人朋友,所以才需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工作,而不是想办法去找熟人。 就像已经知道找也没有结果一样。 思来想去,娜塔莎决定暂且相信她,至于之后的事,或许可以安排别人探探她的为人。 毕竟地火是真的缺人。 维护下城区的秩序何其困难,不仅需要威望,更需要手腕与武力上的压制。 如今有力量送上门来,或许是机遇呢? “好,等我和我们这边相关的人推荐一下,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到你。”她的话很温柔,说着不一定,但给人一种“这事肯定能成”的安心感。 少女自己没有坏心,所以有自信别人挑不出毛病,就算有考验也不怕,这个地火,她去定了。 程安满脸感激地点头,“真是太感谢了!我在这里也没有亲朋没有住处,就指着这个活下去了。” 看着孩子这个样子,娜塔莎更感慨了,她摸了摸少女的头发,表示在正式去工作之前,她可以先留在她这里。 这间诊所可能不大,但住的地方勉强还能容下一个她。 好样的,这下住处也有了。 她此刻看娜塔莎的眼神跟看妈妈一样,白衣天使,无敌感人。 第103章 顺利进行 就如同曾经在丹鼎司的经历一样,医院一直是个是非不断的地方。 这条跟规则怪谈一样的铁律根本不分医院规模大小,一视同仁地应验,因此就连娜塔莎在下城区这种小诊所都不能幸免。 或者说这种大家生活比较苦的地方,才更容易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因为人在面临吃不饱的困境的时候,哪怕医生给出了最好的治疗建议,也会有人不听。比如觉得开的药太贵了转头去相信偏方,出了意外又找回来之类的。 对于这种不听医嘱的人,程安无意指责些什么,毕竟在真正要饿死冻死的贫穷面前,说什么都是假大空。 但他们自己选择了那种做法还回来闹娜塔莎医生,这就是他们不厚道了。 这种情况下,程安正好派得上用场,无非就是举起拳头来问那些人是要正经治疗还是立刻滚蛋。 娜塔莎还会苦口婆心劝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也赞同这个说法,但她自认为没那么多耐心做到这个地步,劝了一遍一遍,一天一天,最后换来的还是反咬一口。 太过分的人,她还是偏向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可能这就是她干不了这行的原因吧。 所以即使这几天在和白衣天使们一起工作,但程安没多久就凶名在外了,主要表现为娜塔莎不能动手的时候她负责动手。 下城区的许多人,尤其是本来就对娜塔莎有偏见的刺头们,最近都在说这个大小姐医生身边多了一个唯她马首是瞻的狠角色帮手。 这种认真干活的态度虽然和娜塔莎的行事风格不太一样,但至少表明了,程安是真的没有坏心思,她面对闹事的病患都知道手下留情,不会下狠手,起到一个力道刚刚好的效果。 于是娜塔莎便也兑现了曾经的承诺,将她的事与奥列格商量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这个小姑娘可信?”奥列格回想着这几天听到的关于她的传言,什么“一拳下去,闹事的当场晕过去”、“两个小时内肃清卖假药的据点”之类的。 行事以娜塔莎的意愿为中心,武力解决问题,看起来还挺讲武德的,确实是个加入地火的好苗子。 “是的,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认为她不是坏人。”优雅的女士点了点头,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行啊,我们地火正缺人呢,问问她什么时候愿意开始工作,人正好就在眼前,要不直接问问呗?”奥列格说着,两手一拍就觉得择日不如撞日。 “喂,那边的小姑娘!”他声音不大地喊着人,别人养病的地方,还是得收敛一点。 “对,就是你,你是叫程安,对吧?” 奥列格早就有幸见过少女出手,彼时也是娜塔莎喊他来控制场面的,结果都轮不到他出手,那些流浪的家伙被少女一拳锤裂地面的架势吓了一大跳,当场就醒悟了,觉得活着真好。 “咦?你不是那天娜塔莎姐姐喊来维持秩序的大叔?”程安挑挑眉,一脸第一次认识奥列格的模样。 “没错,我叫奥列格,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了。”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一副要说很严肃的话的样子。 “我是地火的首领,你来这里也有一阵子了,应该知道地火在下城区是一群怎样的人。” 她点了点头。开玩笑,她没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地火是什么了,来这诊所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看大叔这个架势,这是准备帮她圆梦了吗? 果不其然,奥列格我下一句就坐实了她的猜想。 他说:“所以,既然娜塔莎也说过你很能打,那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为下城区的秩序出一份力?” 程安忙不迭点头:“当然愿意!” 妙极了,又一条关系线。这下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下城区到处逛逛了,熟悉地形,之后等着和星穹列车接头了做任务也能方便一些。 她甚至没有问加入地火要干什么活,以及有什么薪资待遇,就同意了这句她等了好久的邀请。 于是,地火就这么迎来了一位外来成员。 那之后,起初的几天,这位新成员业务熟练,武力值高,无论是调解矛盾还是解决犯人都十分从容不迫,就连巡逻的时候报废故障的机械都很是专业,比如在自动机兵-甲虫发难之后,会动作迅速又狠辣地连打两下报废掉它。 红绿灯,真正的存护星神,纳努克来了都得打两下。 当人们问起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经验,少女只是说自己以前干过类似的工作,只字不敢提那段悲伤的记忆,比如十层神君插红绿灯盾上之类的。 见人得心应手的样子,的确像是干了这行许多年的老员工,奥列格和娜塔莎一度以为自己捡到宝了。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和下城区的更多人熟悉起来之后,这小姑娘虽然业务能力没有下滑,但是孩子似乎开始慢慢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居然开始和桑博关系好起来了! 这怎么了得? 要说桑博此人,倒也没干过多伤天害理的事,但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跟着他,早晚有一天会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所以说为什么这位新晋的地火好苗子会和他有交情? 这让娜塔莎和奥列格两位老前辈一时间愁白了头发,已经在准备找时间跟程安谈谈了。 但其实在程安这个角度来看,在这个节骨眼跟着桑博混一混,实在是很好理解的一件事。 比如,所谓的“踏雪无痕”的技术究竟是何等高超的技艺,比如老桑博虽然看着不着调,但长眼珠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人藏了很多本事,她就是好奇,想看到点主线看不到的东西。 以及,这个男人可以偷渡到上城区,甚至可以搞到上面的物资,无论是娜塔莎的诊所还是地火的资源储备,都很需要这些东西,不得不重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想看看,这个人带走了八音盒,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 自从那个八音盒被带走之后,它还真就没主动回来找过她,这实在是难得的清净日子。 但人过得太舒坦了又会自寻烦恼,她又难免有点小担心,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万一那玩意给她憋了个大的可就麻烦了。 不过程安观察桑博这么久,还真没看出这人有什么异常,而他也从来没有再试探过八音盒的事了,难道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她在心中暗自叹气。 当初故意不把这盒子捞回来就是为了想一劳永逸,如今如她所愿的发展了,她自己倒是开始瞎担心了。 在经历了一番内心的自我批判之后,程安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抛之脑后。 管他呢!真出事了再说,憋得事再大还能比她当初来到这个游戏世界还糟糕吗? 一些倒霉的记忆被唤醒,当事人释然地笑了,突然就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了呢。 —————————————— 在下城区,虽然这里的大家几乎穷得都在一个水平上,但是就这点贫富差距,依旧会导致纷争与拉帮结派。 这也导致了下城区的人们会去不同的地方聚居,从而有了不同的地区领导者。 人员密集一些的区域,例如磐岩镇,这部分区域以地火为首;还有人员稀疏一点的区域,例如机械聚落,这些地方的人,实际上对于大佬史瓦罗更加信服。 程安在下城区晃荡也有一阵了,还没见过史瓦罗呢,就连一向愿意在不同的区域奔波,为了收集物资和零件的克拉拉也没见过。 得益于少女的此刻的职业身份,认识不同的角色对她来说实在是便捷。最先认识的自然是同为地火成员的希儿,少女浑身上下都是大姐大的气质,但多聊几句又能感受到她对于新伙伴的不甚明显的友善。 直率的人在程安眼里都是天使,她已经受够了谜语人的荼毒,所以看到为人单纯的希儿,感觉自己灵魂都得到了净化。 而对于她的友善,希儿自然也回以对等的态度,外人眼里最不好惹的两个人的关系居然非常不错,不知同时害怕她俩的那些人知道这一点会作何感想。 之后她又陆续认识了卢卡、虎克,其乐融融的快乐老家风格又回来了。 只是她依旧没见过克拉拉这个小女孩,倒也不是多大的执着,只是她都提前列车组来这么久了,真的不能见一见曾经的熟人吗? 或者说为即将到来的主线任务做点准备之类的,难得有她可以提前预防的事件。 她还想能不能提前去给史瓦罗做点思想工作,到时候列车组的大家来的时候他们直接一键速通机械聚落的情报收集。 由于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轻松,顺利的进程压得她喘不过气,程安决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高低不过去一趟机械聚落守株待兔的事,干了! 于是程安真的在地火那里请了一天的假,独自去了一趟机械和人们共生的那片区域。 越靠近这部分地区就越能明显感受到这颗冰雪覆盖的星球的底蕴——冷,无敌的冷,尤其是离开了地髓加热器之后,冷得不适合碳基生物生存。 怪不得这边机器人多。 机械聚落这边是地底的流浪者在炉心竖井周围自发形成的聚落,在这里,人机关系尚且还能称为和睦。 程安迎着寒风迅速穿过这里的人聚居的帐篷,绕过每一堆难得好好燃烧的火堆,脚步不带停顿的来到了史瓦罗大佬的领地门口,一只小机械不出所料地拦在门外,问她进去的密码。 怎么说呢,根本不记得。 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拥有了力量的人说话就是硬气,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她在这个游戏里有膝盖! 谁规定的闯大门一定要用走的? 她一个起跳踩上那个拦路机器人的脑袋,然后左一脚踏上背后的铁栏杆,右一手扒上铁门顶部,然后一个翻身,华丽丽的就和要密码的小机器人隔着铁门相望了。 少女得意的模样像是什么反派,就差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了。 但跨越铁门只是第一步,她此行来其实是为了话疗来着,并不是很想和这里的人和机械打起来,希望史瓦罗作为这里的大佬,能至少通情达理一点,别像主线里那样开局啥也不信就是打。 脑海中的念头刚刚落下,她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有声响从身后传来。 那是熟悉的、似乎在不久之前才刚听过的声音。 她转身严阵以待,等到发出声音的东西飞到面前了,程安才猛地朝一边闪开,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不远处炸开了温暖的火花。 少女被围巾和衣领遮得所剩不多的脸上面目狰狞,已然认出了来者何物。 他宝贝的,那是史瓦罗的炸弹! 完蛋,说好的不打架的设想,这么快就破产了? 带着尾气的飞弹不止一颗,程安跳来跳去,轻松躲避着这一波群攻,然后看准发射的方向,迅速朝那个位置冲了过去。 “背地里放冷箭可一点都不大佬。”她说着,唤出自己的剑直线逼近巨大的机器人,一个起身跳到史瓦罗的肩膀上,剑尖直至机器人的头部,然后在差一点点的位置停了下来。 两边对峙,人类的眼睛与机器人头上的灯对视,说实话她是有点绷不住的。 但这个时候坚决不能笑,不然她在气势上就输了。 “我没有和您打架的意思,有兴趣和我谈谈吗?”她说着自己此行的原本目的,开门见山。 史瓦罗看着只有跳到肩膀上才能和他对视的人类少女,一时间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经过计算,得出了自己打不过眼前人类的结论,答应下了少女的问题。 “你想谈什么?”他问。 “我就直说了,过一段时间,我会有几个外来的朋友来到贝洛伯格,他们会是这颗星球的变量,我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为难他们,也不要为难我。” 听了这种信心十足的发言,史瓦罗陷入了沉思:“你所说的变量,是指他们会拯救这颗星球毁灭的结局吗?我的计算中检索不到这样的存在。” “目前最好的,拯救这些人们的方案是保持原状,继续禁止上下城区交流,将下城区暂时保护起来。” 巨大的机器人说着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计算结果,但这些东西程安早就知道了,没有一丝丝兴趣再听一遍。 “都说了是变量了,要是一切照旧,我还用特意来说一声吗?我就是怕你用自己原本的计算结果阻挠他们的尝试和努力。”她的剑没有放下,但语气已经有所松动,变得不那么冰冷,开始有商有量。 “就像你现在能在这里好好听我说话一样,你的计算里出现过我这个水平的战斗力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的朋友和我是一个水平的人,我们几个联手,完全能解决上城区的困难的。” “届时你就配合我们,解放贝洛伯格不是梦啊大佬!” 她在那里继续滔滔不绝诉说着自己的计划,从朋友降临雅利洛到实力说话,再到让他就不要阻拦上下城区交流的108种好处。 史瓦罗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人类可以如此话痨。 而且她说的内容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推演许久的计算,为了严谨,或许应该把她说的可能计算出来。 见旁边的机器人许久没有说话了,程安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单方面劝说,“所以,大佬你的意见呢?” 她问是这么问,但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警惕着他又油盐不进突然发难,到那个地步就真得提前一下主线里的暴力通关了。 “鉴于此时你的实力,我可以将这种可能列入备选方案,等到你的朋友们真的出现在这颗星球,再将他们加入计算。” 机械的声音说着难得通情达理的话。 “若你说的可能属实,我没有理由不配合这个拯救的计划。” “好嘞!放心吧史瓦罗大佬!”程安听到这就算是松口的回答,终于欣喜若狂地放下了武器。 第104章 惊喜 来这一趟机械聚落,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史瓦罗愿意听她说话了,甚至听进去她的话了,也算是可喜可贺的收获。 程安收起自己下一秒就要和人打起来的架势,长剑一转就消散在空中。 “既然你说好的会考虑我的事,那我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就先走一步了。”她从大机器人的肩膀上跳下来,转身就想回去。 她走到这片冰天雪地用了半天,在这里对峙和话疗又用了不少时间,再不回去,都要赶不上晚饭了。 史瓦罗的事一旦解决,列车组在下城区应该也不会再遇到多棘手的事了,她简直是大功一件! —————————————— 说起来最近忙着和以前玩游戏认识的单方面老朋友联系,都忘了桑博这家伙了。 他自称自己的工作是倒货商,每天忙得要死的样子。 一开始她刚加入地火那几天,桑博以为自己能和地火的人搭上一条关系不错的人脉,所以有事没事找她唠上两句,甚至在发现她对于上下两层的隔绝命令没有什么畏惧后,两人还一拍即合溜去了上层好几趟。 虽然程安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才愿意跟着桑博这个看着就心眼子一大堆的愚者的,但是怎么也算是人情世故了,偶尔的交流还是要有的。 最近她和希儿、卢卡、虎克这些人走得比较近,倒是有一阵,没有和这位表面上还在东跑西颠讨生活的“老朋友”见面了。 得找个时间跟他联系一下,毕竟这哥们门路实在是太多了,她还想知道列车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他扛回来呢。 她在回去的路上暗自盘算着,然后一路通畅地回了娜塔莎的小诊所。 “娜塔莎姐姐,我回——”少女推门而入,然后发现今天的诊所意外的安静,每张病床隔间的小帘子都半拉着,那是有病人在的意思。 程安赶忙收回自己大大咧咧的声音,“我回来啦。这怎么好多人啊,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那些拉帘子的床位,一只手挡在嘴前,轻声细语:“出什么意外了?” 听到这个问题,一向温和优雅的娜塔莎医生扶了扶额头,似乎也是有点忧愁,但那点情绪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桑博带回来的人,从上层区带了这么多人回来,甚至还有个银鬃铁卫的小丫头,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摇了摇头,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东西。 程安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 什么?“上层区”?“银鬃铁卫”?“小丫头”? 是主线吧!绝对是进主线了吧! 她可就出门了一天,回来就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她。 桑博,好兄弟!少女在心中暗暗感慨,她决定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跟桑博去上层去搞事,她一定帮人望风,不会在背地里看着他被银鬃铁卫追得连跑带躲两条街了。 “那我能去看看这些人吗?怪好奇的。”她小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可以是可以,但是病人还在休息,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吵到她们。” 程安闻言比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去寻找熟悉的面容。 娜塔莎的诊室不大,一共只有几张病床,而现在有四张床的小帘子都拉着。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床位的帘子,灰色的长发,夸张的螺旋卷,以及明显繁复的衣着——是布洛妮娅。 接着下一个床位,是粉蓝风格的美少女三月七。隔壁位置是女主角星,人物性格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她看着闭眼的少女也觉得屑屑的。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位置了,里面是谁不言而喻。 说起来自从那场火海分别,程安这边过了大概一个月多一点,但是丹恒老师却是真真切切过了好几年。 幸亏波提欧那个时候距离主线开始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年,不然她都无法想象,丹恒老师在没加入列车前,自己一个人会经历多么漫长又孤独的旅行。 她将人带离家乡,又把人扔在陌生的星球,虽然是迫不得已,但她一直心存愧疚。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可以重逢了。 怀着这样的期待,程安拉开了最后一片床帘。 “唰”的一声轻响,少女扬起欣慰混合泪目的笑容,然后面前空空如也的床铺映入眼帘。 程安:“???” 人呢? 她都酝酿好感情了就给她看这个? 看到人莫名其妙呆在原地,娜塔莎望了望那个床位就知道了原因,“哦,那个床位原本是一位青年小伙子,他醒的最早。” “就在你回来之前,他去找桑博聊了聊,然后桑博就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哈?一步之差?这算是她当初把人丢下的小报应吗? 她突然又觉得桑博不是好兄弟了,真会挑时机坑人啊。 “懂了。”她朝娜塔莎点了点头,知道剧情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都不需要再多打听些什么,她就已经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那我先去找找他们,你说的那个被带走的青年搞不好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放桑博那家伙这么坑人。” 程安出门直奔那个搏击俱乐部,里面的人都是去打拳和赌拳的,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只是地下这种环境,总需要一个娱乐场所的,而那里勉强还能在地火的控制范围内,这才让那个拳馆活到现在。 她也是跑过地图干过工作的人,所以很顺利就进了那扇看起来旧旧的小破门。 眼前的景象一如既往的乱哄哄,掘掘博士还在慷慨激昂地做着他的解说,语气时而激昂时而故作落寞,解说的情绪跌宕起伏,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才。 就是在这样戏剧性的背景音下,少女通过眼前巨大的八角笼,看到了里面好久不见的友人。 丹恒手握击云,对着眼前的机械机兵简直是一枪一个小朋友,看起来没有一丝危险。 有点好笑,像什么大佬爆杀新手村。但这种场面,总觉得和丹恒老师的气质不符。 尤其在知道这绝对是桑博把人骗上去打拳之后。 看来回去很有必要跟桑博“好好”聊聊了。 第105章 重逢 打拳这种地方,管控好了那可以勉强算个表演性质,但管控不好,这就是纯纯黑深残集中营。 好在地火在这里还能说上点话,导致搏击俱乐部看起来至少表面上还能过得去。至于那个不当人的老板,相信已经到主线了,早晚有他受的。 程安此时此刻站在台下,看着八角笼中的丹恒面无表情,已经顺利完成又一场比赛了,她开始思考,是现在就带人离开还是干脆她也加入,然后等星和三月找过来。 但掘掘博士激情昂扬的语调打断了她的思考:“我们可以看到,冷面小青龙已经顺利完成了又一场比赛!长枪一击就轻松突破了机械机兵的攻势,这位传奇新人,今晚至今未尝败绩!” “让我们为他喝彩!让我们高呼冷面小青龙的名字!” 场下本就因为这个新人横空出世的高超实力热血沸腾,被满分主持人一引导,当场就燃起来了,于是所有的观众口中都在欢呼那个难以言喻的称号。 “冷面小青龙!” “冷面小青龙!” 程安一开始还觉得难评,感觉自己替人尴尬的毛病都要犯了,但是她敏锐感知到了台上的丹恒老师似乎也有点面色不自然,他眼神不动声色的乱飞,显然也有点脚趾扣地。 只要别人尴尬,她就没那么尴尬了,瞬间放下心理压力的少女莫名起了些调笑的心态,转头也加入了欢呼的观众。 “冷面小青龙!”她也跟着喊。 不知是离笼子太近了还是她声音太过特别,才跟着喊了两声,就见原本还不知道看哪里的丹恒眼神微微睁大,然后开始在周围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掠过场下众人,隔着八角笼和台下的程安对上了视线。 彼时的少女将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喊着那个某种程度上来说特别适合他的称呼,见他看到她了,立刻停下了动作,然后眼神亮了亮,朝他招手。 丹恒一时间有些呆愣,那是程安?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也在跟着起哄? 他站在台上,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情绪,久别重逢的感慨与在友人面前社死的尴尬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但掘掘博士的声音已经在示意台上的选手可以下台稍作休息了,他只能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暂时转身下了台。 程安见人正好到了休息时间了,她也不用上去砸场子了,便直奔后台。顺路还能看看桑博在不在,如果在,她绝对当场就给他一脚。 搏击俱乐部规模其实并不大,就一家店铺的大小而已,少女没几步就见到了后台还在愣神的“冷面小青龙”,而他身边,恰好是“深蓝帅哥”的背影。 两人背对着她,桑博看到丹恒的战斗力,面上那可真是喜笑颜开。 他果然没看走眼,推荐这么个人,加上买了这个新人赢,可是至少让他赚了三场比赛的钱了,不服不行啊,他赢得实在是太多了。 “丹恒兄弟你可真行啊!咱俩要是合作,继续干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倒货商笑眯眯的,将数好的信用点揣回兜里,胳膊一抬就要哥俩好一样搭在丹恒肩膀上。 她还没跟他算这人坑丹恒的账呢,自然见不得他那么小人得志,程安飞起一脚朝他背后踹了过去。 “你倒是好意思说,人家是不是就是被你推上台的?刚认识就下手,哥们这么不厚道?” “哎呦喂!姑奶奶你踹人是真狠啊,我这不是带新人赚钱吗?怎么这么冤枉我?”桑博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刚刚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呢。 程安:“人家刚醒!我去娜塔莎大姐诊所的时候可是听说了,人刚醒过来,你就带人家来干这个,别太荒谬了桑博。” 她可是时隔这么久才见到丹恒老师,结果在诊所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被人骗走了。孩子本来就过得苦,单论亲身经历的时间,二百多岁,有二百多年都在受苦受骗。 桑博连这都坑,实在不厚道。 不过看在他不知内情,也没太过分的份上,她踹这一脚也就算了。 少女还想继续和桑博扯皮两句,就听到身边一直没出声的人说话了。 他说:“程安,真的是你。”距离上次仓促的分别,在他的视角,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这位故友了。 不甚明显的惊喜在丹恒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啊闪,伴随着搏击俱乐部昏黄的灯光,让他整个人一点都不“冷面”,反而嘴角的笑意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程安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母亲,看到孩子好好长大了,也交到自己的好伙伴了,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来表示自己的欣慰。 “是啊,丹恒老师,好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她跑过去,代替桑博刚刚的位置,一胳膊搭上丹恒的肩膀,“怎么样,想不想我?” 程安本以为丹恒老师又会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让她正常点,结果出乎意料的,他点了点头,“故友分别多年,自然是想的。” 完了,这么直接,看来当时真的给孩子吓着了。 少女在感动之余,心里那点愧疚和心虚又有点上涌。 她想开口道歉,却被刚刚被踹的桑博先一步插进了话题。 “哎呦,看来这还是咱程安姐妹的朋友啊,真是够巧!” 他搓着手,似乎是知道程安的为人,清楚自己继续耍小聪明这人真的会揍他,于是脸上写满了讨好。 “程安姐妹,你看,这都是你朋友了,那也就是我老桑博的朋友了,我能坑你们吗?” “这下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姑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带人这个时候走啊,半路弃赛,可是违约要赔钱的。” “哦,这样啊。”程安满不在乎,“谁管你啊?这不是你自己作的?刚刚不还收了我们丹恒老师打比赛的钱,直接交罚款呗,四舍五入你一点没亏啊。” 说着,她拉住了丹恒的胳膊,作势下一秒就要带人走。 桑博见状赶忙拦住二人,“哎呦姑奶奶啊,我赚那点哪够交违约金啊,反正您二位也身手不凡,打这种比赛不是洒洒水的事?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赚回来的钱我们五五分账、啊不,四六分,我四您六,您看这样成吗?” 程安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为愚者,按理来说根本不差这点东西,这个时候还为了仨瓜俩枣这么讨好他们。只能说作为一名演员,为这点乐子,他好敬业。 “我要二八分,你二我们八。”她打算尊重祝福,既然他想演,那她就给人上点微不足道的强度,能让她自己爽一爽也是好的。 于是还不等桑博对这个要求提出反对,她就先一步开口堵人嘴:“我和丹恒老师两个人,我们一人拿四成,你自己两成,这样算下来,你只比我们每个人少了两成。” “而四六分,你也是比我们少两成,这么算下来,是不是你也不亏?” 少女大言不惭地说着数学老师听了能吐血三升的话,试图给予桑博一些不要脸的小小话术震撼。 深蓝帅哥哑口无言,大脑宕机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可能是在怀疑自己听的是不是人话吧。 闻言丹恒也有些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这样了还能说出“不亏”二字,程安还是那个程安,一点没变。 “你看,丹恒老师,他都不说话了,一定是为我的智慧所震撼。”她回头,满脸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既然这位哥们没有意见,那为了我们的分账,一起上吧丹恒老师,这可比我打工赚得多多了。” 坑桑博一把,也算是给丹恒报仇了,程安满心舒爽。 而搏击俱乐部的其余选手还不知道自己马上要面对的是什么,就这么看着一个临时组建的二人队伍上了场。 第106章 热议的擂台 这个俱乐部本来也不是什么严谨的赛场,所以对于选手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完全不在意,他们关注的只有打起来有没有节目效果,对不对得起他们押注的钱。 因此程安的半路入场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就连掘掘博士这个解说的看见了都是兴致勃勃,没有一丝说她不合规矩的意思,似乎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期待。 “我们可以看到冷面小青龙的身边多了一位队友,或许有人没见过,但我相信更多的人应该认识这位熟悉的面孔!”激昂的解说自然认识程安。 “她就是我们的传奇地火新人——程安!” 搏击俱乐部可是地火重点关注的地方,每天都会派专人到俱乐部大门或者屋里来坐坐,防止这里出什么大乱子。 因而常在这边的人都对地火的人并不陌生,再不济也能混个脸熟,尤其是程安这个最近一阵名气很大的。 她初次被大家知道是因为无脑站在娜塔莎那边帮她解决医闹,给小小的下城区展示了又狠又利落的打架手法。在那之后不久,她加入地火,这个行事风格就被更大范围的人亲身领略到了。 想当初她第一次来这里值班,就因为俱乐部的老板逼迫一个打拳的汉子上台,差点闹出人命,于是不起眼的少女毫不留情,连老板带汉子的对手通通揍了一顿,然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地火,扣押了他们好一阵才放出来。 自那之后,每次轮到她来搏击俱乐部值班,路过的人都会心有余悸地看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一眼,然后迅速回头,希望她不要盯上自己。 因此掘掘博士口中“程安”二字一出,观众们都十分意外地看向了台上的少女,然后向他们对面的选手抱以哀悼的目光。 “好家伙,今天她不值班了,改亲自上台了?”有声音悄悄在台下响起,说出了许多人共同的心声。 他们在台下窃窃私语,下城区就这么大,每天的八卦颠来倒去也就集中在那么几个人、几件事,而程安显然是最近的热门话题,见她亲自上场了,他们的好奇心难免有些膨胀。 “她是想这一次直接把所有人打趴下,然后一劳永逸关了这里吗?” “不知道啊,但总觉得她干得出来。” “坏了,地火终究还是容不下俱乐部了。” “那些不重要!重点是老子花了大价钱买他们对面那队赢啊,这不是输定了吗?她心血来潮帮个新人干什么?” “兄弟,你也节哀,你是今晚除了场上亲自和她打的那些人外最可怜的。” “节哀,陪一根。” 而八角笼内的程安和丹恒默默听着耳边的热闹,也不知道观众们有没有意识到,八角笼只是个铁丝笼子而已,完全不隔音的。 丹恒听了这些发自肺腑的感言,默默看了程安一眼,然后小声说道:“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不错的样子,名声显赫。” 处在讨论中心的少女面上有一点点尴尬,但不多,“低调低调,我们纯美骑士惩恶扬善而已,很正常的事啦,都是举手之劳。” “哦?可是那边的人在说你是披着地火皮的魔女,能徒手点起地狱之火什么的。”青年不动声色,稍微向后闪了闪身示意她看向他侧边那帮聊得热火朝天的观众。 “这是诽谤啊!怎么可以喊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魔女!还有,点火只是我众多技艺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我就是火属性的而已,他们这群没见识的!” 或许是掘掘博士也乐得看大家热议的样子,吃瓜吃得飞起,一点不着急宣布比赛开始。 搞得丹恒和程安两人只能暂时在台上悄咪咪聊天。 大概是不甘心只有自己尴尬,她决定反击回去,于是开始转移话题:“别光说我啊,说说你呗。老实交代,‘冷面小青龙’这个称号,到底是你自己起的还是桑博给你起的?这么合适。” 听到这个微妙的名字从朋友嘴里说出来,丹恒的脸色又开始不自然了,似乎是不久前全场高呼的社死感又追上了他。 这种感觉如果让三月七来形容,大概就是羞耻的网名被关系很铁的损友扒出来,并开始每天在现实生活里就用这个名字喊你。 “咳、是带我来的那个人起的。”他这样艰难地回答。 程安:“原来如此冷面小青龙,是这样啊冷面小青龙,桑博干得好啊你说是不是,冷面小青龙?” 他就知道,程安绝对是这种人。 丹恒看着友人满脸得逞的笑容,只能无奈闭眼,叹了口气。 再睁眼时他直接召唤出了击云,准备用行动结束这场互相伤害的聊天。 青年转头看向沉浸式听八卦的掘掘博士,冷漠开口:“还打不打。” 这根本不是一句询问,而是一个他准备动手的通知。 “哎哟!看来我们的冷面小青龙已经等不及要开始接下来的战斗了,不愧是未尝败绩的传奇选手!”专业解说员一秒就进入状态。 “当然可以开始,让我们用欢呼声点燃选手们的热情!请各位尽情战斗吧!” 他话音刚落,丹恒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对面带着机械机兵的流浪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迎面对上了一击“横扫千军”的枪法。 然后就是连人带机器在台下人仰马翻。 程安:乐.jpg 起了这个头,于是接下来的那几场比赛,也都是以这样迅速的进展结束的。 程安象征性地掏出剑,丹恒打退一波人,她就打下一波,轮流上阵。 偶尔有携带裂界怪物气息的拳手上台,他们就简单配合一下,将人打倒后她再把这种违规人员交给在这里值班的其他地火成员,示意他们把这家伙带回去。 两人一路堪称过关斩将,真的有要今天挑穿这个俱乐部的气势。 各种型号的机械机兵轮番上阵,充分展示着这片地下城区的“物种多样性”,报废起来实在太快,让她有种“无敌是多么寂寞”的错觉。 少女渐渐有些乏味,她看着丹恒老师一手精湛的云骑枪法在这种八角笼里跟打表演赛一样,不知不觉有些走神,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无趣的。 直到又有两位少女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她才终于回神,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方向。 “快!丹恒老师在那边,我们去帮他。”粉色头发的少女拉着另一个灰色头发的高挑女生朝着八角笼这边赶,眼里大有跃跃欲试的神色。 是小三月和星! 程安看到这里,当场就不困了。 就说嘛!就说不该这么无聊嘛,原来是有趣的列车组成员没来齐。这下大家汇合了,马上这场擂台赛就可以结束了。 她等的就是这个! 第107章 比赛结束 两位列车组的少女动作迅速,也是完全不顾比赛规则的主,一晃眼就跑到了擂台上。 “丹恒老师!我们来助你!” 刚刚解决完又一批小机器人的丹恒回头,就发现两位原本也昏过去的伙伴醒来找他了,看起来也是身体倍儿棒精神很好的样子,他不由地松了口气。 “总算醒了?”他问道。 “是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处找你,这不,看见你有难,星和我赶来救场啦,感谢我们吧。”三月七双手叉腰,满脸写着“快夸我”。 “就算你们不来,我们也能解决。” 程安看得津津有味,当初她玩游戏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丹恒老师这么有高冷的偶像包袱,看看那眼神,分明一开始就先看一眼人家身体没问题才松口气,转头就“你们不来也行”。 精彩。 三月七则是注意到了他口中的“我们”,环视一圈就看到了边上默默看戏的程安。 “咦?你是哪位?是丹恒老师的熟人吗?” 星闻言也看向了她,眼神中是满满的好奇。 但他们这边疑似有些太过松弛了,台下的观众看着原本就稳赢的一方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甚至开始在台上公然聊天叙旧了,都有点绷不住。 注意到大家氛围变化,适时出声调动大家的情绪是一名优秀的现场解说该有的素质,至少掘掘博士自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于是他顺势开口:“哦?这是……又一次意外情况出现了!两位观众闯入了八角笼!她们想和‘冷面小青龙’组队?” “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这项运动就是这么热血,这么有吸引力!不过我必须重申,搏击比赛是专业的,危险的——” 是的,虽然是调动情绪,但他也完全没有要制止的意思,因为受到桑博先例的启发,他也在小青龙这边押了注,现在奖池还在增加,他为什么要制止? 这分明是既有戏看,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但是过长的前奏已经引起了程安的不满,少女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搞快点,他们几个得赶紧打完下台聊聊”。 识时务者为俊杰,专业的解说是会随机应变任何情况的。 “但是选手们示意比赛继续!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啊,看看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机械机兵的铁皮更硬!” 程安看他这么有眼力见,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转而对三月七和星说:“这可说来话长了,我和丹恒老师可是老交情了。不过眼下应该打完这最后一场,我们就能带着分账下台了,所以一起搭把手呗?到时候我们台下细说。” 虽然可能根本不需要她们这点助力,但孩子来都来了,这不得有点参与感。 几人遂严阵以待,摆出了战斗的架势,然后,他们看到了对面的机械机兵变成了自动机兵灰熊型号。 程安:“?” 不是哥们,原来这里不该是普通的小机器人吗?怎么上这么个大家伙? 她和丹恒倒是不担心,但是三月和星现在的实力,能顶得住这东西从天而降的泰山压顶吗? 不过回头想想,不会是刚刚他们在擂台上打得太快了,前面难度低的小兵打完了,所以这就是最后的boss吧? 星仰头看了看灰熊机械,刚到下城区就要打这玩意,她有一点思乡之情想说:“我想回家!” “不必担心,问题不大,虽然个头是大了点,但能打过的。”程安一边安慰一边亮出剑,转头示意了一下丹恒。 青年明白这是他俩打头阵直接迅速结束战斗的意思,便也上前两步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随着掘掘博士慷慨激昂的一声“比赛开始”,丹恒和程安同时冲了上去。 现实战斗又不是游戏里的回合制,没有花里胡哨的限制,打起架来是非常迅速的。 他们只是单纯一左一右,丹恒手握击云,朝着灰熊的头部刺去,程安的剑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对准半边机器身体就是一剑劈砍。 于是自动机兵灰熊君,连动都没来得及动几下,更不用提使出当年那记从天而降坐死萌新的杀招了,几秒钟之内,战斗就在火花四溅与故障电流滋滋作响中结束了。 擂台边上,手握弓箭的三月和掏出球棒的星目瞪口呆。 笑死,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我以为丹恒老师说他们能解决是情商不高的逞强。”三月七语气虚浮,慢慢转头看向身侧的同样没发挥任何作用的伙伴。 “没想到那只是实话实说。”星面无表情地接下了她的话。 “嗨呀,完工!”程安收好武器凑到丹恒边上,“看来虽然好久不见,但是一起搞破坏的默契还在嘛。” 她在暗指当年一起砸龙师大殿的事,回想起那令人心情愉悦的一幕,“冷面小青龙”也不冷面了,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漂亮的一击!胜利者是‘冷面小青龙’——以及三位陆续临时参赛的队友!”掘掘博士敬业地带动起欢呼,或许也有几分自己赚到钱的真心实意。 三月七闻言撇了撇嘴,“怎么也不给我们想个绰号?” 星当即附和:“冷面小粉龙!” 三月七:“呃,那算了,品味太差。” “欸,我有个主意。”程安等这一幕太久了,人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儿,“冷面小粉龙不好听,可以退而求其次叫‘冷面美少女’!”她指了指三月七。 显然,原本难以言喻的名字加上“美少女”三个字让小三月满意了不少。 程安又指了指星,“冷面小浣熊!” 银河球棒侠很满意,她骄傲地扬起了头。 “那你呢那你呢?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但本姑娘觉得你超级有意思的!”三月七显然很能理解程安的幽默。 “我叫——”少女正要来一波帅气的宣传,结果刚刚一直没有加入这个话题的人突然开口,接下了她下半句。 丹恒:“冷面火魔女。” 程安:“?”刚刚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 不是哥们你? “这一茬过不去了是吗?”她怀疑这是他们刚刚台上互相伤害的报复,但她没有证据。 可丹恒老师铁面无私,没有一丝表情的裂缝。 他说:“怎么会呢。” 就在三月七和星要忍不住为这莫名其妙的气氛笑出声的时候,台下有一个深蓝色的脑壳溜了过去,顺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桑博。 程安要找他分账,三月和星要找他讨说法,几人默契地停下了话题,当场目标一致地朝着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桑博,真是一款矛盾转移必备良友。 第108章 情报交谈 看桑博那个鬼鬼祟祟的样子,要说他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三月七都不会信。 他们跟着人一路出了搏击俱乐部的大门,然后眼看他居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走越快,程安及时叫住了他。 “喂,桑博!别跑了,我们已经看到你了。” 她这么开口,前面的人知道自己溜走没戏了,便认命般地回头,一副苍蝇搓手的讨好动作,“呃…嗨!原来是你们啊,我说怎么有几个人跟在后面,寻思是不是遇见劫道的了,早知道是你们,我就张开双臂来相见了呀。” 三月七闻言第一个反驳:“少来这套,你明明是看见我们心虚才跑的。” 桑博:“我?我哪有心虚,哈哈哈,我桑博一向问心无愧。天哪,难道我无意中做了什么得罪各位好朋友的事吗?” 星很快说起了前不久刚刚被坑的经历:“你把我们丢给铁卫,还把丹恒骗去打拳。”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少了程安煽风点火,她也接下了自己的问题,“桑博兄弟,我和丹恒老师的分账呢?我不信你出门会不带奖金。” 她说着,将手伸到那人眼前,示意他可以交钱了。 听到这话,男人看起来瞬间变得眉开眼笑,两只手同时握上了程安的手,然后上下大幅度晃动,像是要表达可以发锦旗程度的感谢。 “哎呦我们程安姐妹和丹恒兄弟真是身手不凡啊,三两下就打得对面毫无还手之力,今天我们能赚这一笔都是多亏了您二位啊!” 程安见状赶紧甩开他的手,“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 “哎,好,那我好好说。”他毫不尴尬地收回手,开始解释星提出的问题。 什么“逃跑是为了防止杰帕德把他们一锅端到时候没人救他们”以及“看大家没有本地货币特意介绍工作”之类的说辞,把列车组的三位哄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知道大家信了几分,反正她是一点不信的。 但她倒是没有打断这部分对话,毕竟有些客观上的信息她自己知道了,但是初来乍到的三人不知道啊,所以这部分由桑博来说,正好省了她的事。 只见深蓝帅哥一大段冗长的解释,迎来的是丹恒老师一句“但我知道你背后有鬼”,是程安看了想笑的程度。 那个“冷面小青龙”的名号是桑博帮忙起的,正好丹恒真的是持明族,哪有这么巧的事?很明显丹恒起疑了。 只能说,丹恒老师,他真可靠。 桑博一听,觉得这话题不能继续聊了,再聊下去眼前的兄弟就要往他身份上猜了,这显然有碍愚者的计划,他当即选择了讨饶。 “好了!我会帮助你们的,毫不保留,分文不收!只求小哥千万别到处乱说!” “欸?这么大方?竟然分文不收?”程安适时出声。 “你看看,我就没有桑博兄弟您这么宽广的胸襟。虽然你不打算收他们钱,但我还等着收你的哦。”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夸张的转移注意力大法真的成功了吧? 拜托,八成的分账啊!这能忘? 见绕了这么大一圈居然还是躲不过,桑博一脸肉疼地将一沓信用点递给了伸手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夸张得像是交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行了,钱也交了,话也说了,接下来为表诚意,我先引荐各位认识‘地火’。如果你们想在底下找什么,问他们就对了!” “我们为什么要认识地火?”沉默了好久的星问道。 桑博:“因为你们有需求啊,这还用问?丹恒小哥说你们在找什么‘星核’,这种听着就厉害的玩意,也就‘地火’那儿可能有线索了。” 哦,看来轮到她的戏份了。 程安在地火混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带大家速通下城区! 她刚想开口将自己作为专业人士的知识储备分享给大家,就听见了丹恒的疑问:“你不是说在搏击俱乐部拿到冠军,才能得到线索吗?” 哦,差点忘了,丹恒老师就是这么被骗上擂台的。 “呃…呃,对、对啊。你拿到冠军就有名气了,出名了地火就愿意见你了,没毛病啊。”桑博磕磕绊绊地圆着自己的说辞。 所以所谓的“见大家没有本地货币所以介绍工作”是假话喽? 不行啊乐子人,你这都前后矛盾了,做戏顾头不顾尾很不专业的。 她在心中默默叹气。这种说法,丹恒老师甚至真的信了,他真的她哭死。 少女看着这一茬又这么揭过去了,一行人又开始向他打听地火的各种消息,以及这个地下半官方组织的立场和行事风格之类的,讨论得热火朝天。 本来她都打算自己说了,但看桑博这么专业,她当即决定将这份伟大的戏份让给“尽心尽力”的愚者。 那边主要是星和三月七听得很起劲,丹恒倒是没有太多反应。 程安见状走过去用手肘戳了戳不说话的小青龙,“那两位虽然不知道,但你应该听到掘掘博士报我身份了吧?你知道我现在就是地火的对吗?” 友人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直接和她们说一声?” “你不也没提醒吗?” “我在蹭桑博的介绍,这样我就省事了。”有人可以替她干这种鸡毛蒜皮的活,一大段介绍换个人讲不会影响什么重要的事,但是能让她省点力气,这种便宜还是可以占的。 就像去旅游景点蹭导游讲解一样,我在等解说cd,你在等什么? “我就知道,所以我在等你。”哦,他在等她等cd。 能说不愧是老交情吗,丹恒老师居然这都猜得到。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已经进行到尾声了,星终于决定暂且再信桑博一次,她说:“带路吧,这回别坑我们了。” 桑博闻言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放一万个心吧!还是那句话,桑博绝不让帮过咱的伙计吃亏。” 然后转头就是一指程安:“首先第一个要跟你们介绍的就是这位了,程安小姐,也算是地火的干部了,当初奥列格头儿亲自招她进的地火,在我们下城区名声显赫呢!” 见cd好了,程安也顺势向那两位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三月七和星本来就对这个在擂台上聊得很开心的少女很有好感,这下正好还是他们要找的关键人物,顿时更觉亲切感爆棚。 “呀!原来你就是地火的人。”三月七笑眯眯的样子,一看表情就知道,孩子已经觉得事情稳了。 “地火的大家都是你这个风格吗?那看来这次大家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吧?” 程安听到这话也拍了拍胸脯,表示当然了,地火的大家人都超级好的。 “我可以带你们去认识一下其他的人,不过如果要和组织合作,大概最后还得去找奥列格老大亲自谈了。” 说着她就和桑博领头开始带着大家往磐岩镇的深处走,“走吧,剩下的细节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第109章 见面 由于程安早就知道桑博一开始准备带大家找的人都不在,所以也就没费那几步路,直接带着人往布洛妮娅会出现的地方走。 路上遇到的地髓矿和镇子中心的炉心顺嘴也就介绍了,熟稔的态度显得程安很是专业,因此也引起了星和三月七的好奇心。 “程安,你不是说和丹恒老师是老交情吗?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还加入了地火,难道说这里是丹恒的老家?” 她说到最后自己都摇了摇头,“不对啊,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可完全看不出丹恒老师熟悉这里的样子。” “老家当然不是了。”程安也乐得和小三月聊天,毕竟小三月真的是美少女,和美少女聊天怎么会不耐烦呢?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一场意外,当时我和丹恒老师在另一颗星球上,结果那颗星球上爆发了灾难,我们因为一些意外才不得已分开了。他被我留在了那里,而我自己历经曲折来了雅利洛。” 她说着,不时看一眼丹恒,虽然她知道他不会生气,但难免有些心虚。 “咦?所以你就是丹恒老师提到的那个要顺路寻找的友人?”三月七越听越觉得熟悉,好像他和列车组的大家提起过这事。 “真的吗?他去星穹列车还有我的原因?”在原本熟悉的故事里听到了自己的部分,她有些意外和新奇,还有些受宠若惊。 话不多的青年叹了口气,“你那么突然离开了,虽然知道以你的实力一般不会有事,但总归是生死不明。” “给你发的消息也从来没有回应,这怎么能不找?” 不说时空穿梭中间那些时间到底有没有她这个人存在,单说目前雅利洛这令人头秃的信号水平,或许还有点星核影响,她就算什么事没有在这里混日子,也是一点消息收不到啊。 让朋友担心并非她的本意,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对不起丹恒老师,是我托大了,我以为我能带你去那里,一定也能带你走的。” 没想到差那几秒,垂死挣扎一样的八音盒趁她刚得到自己的力量还不够熟练,就直接背刺。 “留你一个人面对那种灾难,真的很抱歉。”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啊,感觉是凌晨三点会猛地惊醒然后坐起来忏悔的程度。 “不用道歉,没事就好。”丹恒无意责怪些什么,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可以放心聊天的时间地点,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示意她不必感到愧疚。 程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矫情,点了点头就和桑博一起继续带路了。 “怪不得你说老交情了,原来是过命的交情啊。”星听了也是啧啧称奇,她才刚离开空间站,开始旅途不久,难免对别人的刺激经历有些兴趣。 怀念过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才刚刚简介了一下,他们要找的、或者说程安想带他们找的人就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穿着银鬃铁卫服饰的少女面色凝重,她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与这片昏暗的下城区格格不入,因此队伍里的大家一眼就看到了她。 布洛妮娅和眼前的一群流浪者显然起了什么冲突,眼看着两边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三月七:“喂,你们快看,那是谁!” 星:“那是…布洛妮娅?她也被带下来了?” 三月七:“看这样子,像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呀。” 桑博见到这里这么多人,马上就要起冲突了,想起他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满口答应娜塔莎大姐头,说绝对会看好他们,绝对不会起冲突的。 眼下这场面马上就要打他的脸了,被娜塔莎知道事情闹大,绝对不会有他好日子过的。 他连忙上前两步:“几位哥们儿,姐妹儿,别袖手旁观啊!这事可万万不能闹大呀!” 三月七一听这话反而来了兴致,“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看你遭殃的哎。” 好在队伍里还有冷静靠谱的丹恒老师,他提出了比较理智的看法:“我们最好不要引来过多关注,但也不能放着那孩子不管。” 程安亲耳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孩子”,总觉得丹恒这么说怪慈祥的。 笑归笑,聊归聊,这倒也确实涉及她的工作范畴了,“好了好了,我这个工作人员在呢,你们不想动手没关系,我就这么袖手旁观,奥列格老大知道了得扣我工资了。” 她边说边掏出剑上前两步,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地火总部一日游有兴趣吗?” “自己去还是我帮忙?又或者现在就滚?” 她其实根本不急,因为按照剧情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有希儿华丽出场,所以她知道,根本打不起来的,掏武器也只会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果不其然,那些流浪者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身后有人在说话,一听发言就知道是地火的人。 但当他们回头,看到说话的人是出了名的下手狠的程安,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和素质都回归了。 与此同时,有一团十分明显的量子力量也突然出现在流浪者和布洛妮娅中间,那团力量忽闪一下,许多蝴蝶随之飞出、消散,能量中间的人也露面了。 “敢在我们的底盘上出手,是想要过几招吗?” 手持镰刀的少女突然出现,语气非常潇洒帅气。 “哟!你在啊希儿。”程安笑着和最近熟识的伙伴打招呼。 流浪者们看看前面,希儿的镰刀寒光一闪一闪的,再看看身后,程安的剑也摆好了架势,他们突然觉得自己这趟要凉了。 “完蛋了兄弟们,还不快跑!”他们中还是有人知道不能这么快就放弃生命的,麻溜地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对此希儿的评价是这样的:“欺软怕硬的渣滓。” 此时的场上只剩下了各位不一般的角色们,这个天便继续聊了起来。 希儿看到熟人,也过来打招呼:“程安,你怎么会来这里?这个时间你不是在这里值班吧?对了,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本来是请假的,结果好不容易晚饭前回来了,就发现出了这么个新鲜事,于是又跟着来这里带他们找你。”程安摊了摊手,示意了一下身后几人的情况。 见两位的目光到了他们这边,桑博这个小机灵鬼有话说了,有人出手解他的燃眉之急,他趁机当场开始恭维,“希儿小姐,程安姐妹,幸好你们出手及时,感激不尽啊!” “这帮流浪者还真够嚣张的,竟然敢在地火的地盘上动武。” 程安因为知道一切的发展,加上她对各位当初游戏里的角色没有什么敌意,也就不在这里提桑博带人下来还需要别人帮他擦屁股的事了,但希儿可没有情怀,所以她比较不客气。 “闭嘴吧桑博,这件事你也逃不了干系。地火现在有一堆麻烦事处理,你非得在这时候添乱吗?” 面对希儿的不满,深蓝帅哥只是沉默点头,一副听进去了的乖巧样子。 损完桑博的少女自然而然注意到了旁边的布洛妮娅,于是对着银鬃铁卫的少女又是一阵夹枪带棒的“问候”。 两人的气氛和辩论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损一边为自己解释,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们这边才不容易”。 程安有些累了,真的累了,她从史瓦罗那边回来,至今还没吃到东西,能不能早点结束今天的闹剧。 “希儿,我们能直接去见奥列格老大吗?”她忍不住制止了两人近乎争吵的初次见面,她知道这俩人以后关系好得要死,就不要贪这几句交流了。 听到伙伴的话,希儿又想起了自己来这一趟要带的话,她最后看向布洛妮娅,“总之,你得跟我走一趟。奥列格头儿要见你,他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 终于!关键的一句,太好了。 要不是为了来见见布洛妮娅和希儿,顺便带列车组和她们交流一下情报和感情,她明明可以直接一键去找奥列格的。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目前至少进展一切顺利,相信不久就可以速通雅利洛了。 第110章 深入矿区 希儿说她有事要忙,于是先一步去了矿区入口。 而程安一行人则是整顿队伍,又去搞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恢复一下体力,确认自己没问题了才赶去的矿区。 结果等众人真正进入矿区之后,才知道这一趟刚来就赶上大的了。 因为最常出现在诊所里的娜塔莎明晃晃的出现在一堆流浪者和矿工的帐篷之间,医生出外勤,这里发生的事看着就不太美妙。 希儿也见到了她,上前了解情况,“娜塔!没想到连你都来了,奥列格去哪儿了?” 作为地火的一块砖,希儿也是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泛用型人才了,前一段时间还在执行自己的巡逻工作,此时又开始为流浪者们的冲突出力。 相比之下请假的程安,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假可真会请,专挑矛盾最激烈的一天不在。 经过娜塔莎的讲解,各位知道了此时这片矿区中的冲突主要是因为一座巨大的地髓矿脉,由于附近的流浪者看见了这么大一块肥肉,都想分一杯羹,而第一个发现它的矿工们自然不乐意,于是冲突就这么衍生而来。 希儿:“既然有事相求,顺手帮个忙应该不算过分吧?”在她眼里,列车组要见奥列格,地火需要人手帮忙,两边等价交换,合适的不得了。 “哎?可是明明我们不帮忙,程安也说好会带我们去见人吧?”三月七听希儿的语气似乎不是很和善,略带玩笑口吻的说出了异议。 “哈?你怎么这么快就松口了?”闻言,地火的少女转头看向程安,“你跟他们很熟吗?他们值得信任吗?你别是跟桑博混得久了被骗了。” “我怎么会被桑博骗?你这么不信任我?”程安这时才想起来,行程匆忙,自己似乎没有跟希儿说过这些人的可靠之处。 “他们是星穹列车的人,绝对可信,尤其是这一位,”她指了指丹恒,“这是我老家那边就认识的朋友,你怀疑我都不必怀疑他们,所以不用那么防备啦。” “我用我的工资发誓,我真的没被骗。” 听到少女连自己仨瓜俩枣的收入都搬出来了,希儿暂时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警惕。 “既然是程安的朋友,那我便暂时相信你们,当然,除了那个银鬃铁卫的大小姐。” 见场面缓和起来,娜塔莎顺势提出了一个温和的请求:“既然各位是她的朋友,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各位,我也相信,各位都是善良的人。只是下城区的百姓们生活都很艰苦,此次冲突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牵扯进去。” “所以就当是我作为一名医生的请求吧,如果方便,希望你们能帮帮下层的百姓们。” 高情商的人发言就是不一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态度也有了,本来就热心肠的列车组自然点头应下。 循着钢铁铺成的路向上,他们遇到了透露矿区内部信息的伊蕾恩,据她所说,矿区内部已经被机器人占领了,而机器人们的老大,便是大佬史瓦罗。 怎么说,程安刚刚跟他打、啊不,聊了会儿天,当初大家可是达成共识了,说好的等她的伙伴出场,史瓦罗就会把人列入计算的,到时候皆大欢喜,都不打架,说不定还可以一起来一场包饺子。 “如果真是史瓦罗,那这事就好办了。”程安见各位在希儿的介绍下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不免想要给大家安个心。 “我和史瓦罗大佬也有交情,相信只要我们和他聊一聊,这事能和平解决的。”她说。 丹恒闻言,立刻点头表示了自己的信任和理解,小三月和星见关系户就在我身边,也是满脸的意外。 “你连机器人那边都有人脉吗?”三月七表达了自己的震撼。 “低调低调。”今天刚用武力值换来的人脉,您说巧不巧? 一行人对自己即将面对的boss没了许多畏惧,前进的脚步都变得健步如飞起来,一路走来,遇见流浪者就打,遇见机器人就拆,分分钟结束战斗,毫不拖沓。 直到,他们见到了道路尽头的巨大矿脉。 橙色黄色的晶体规整美丽,散发着暖洋洋的光,开采的铁轨蔓延到那片蕴含无数财富的矿崖,整颗星球赖以为生的资源就在眼前,它之下却无人簇拥。 因为史瓦罗的机械手下早已驱逐了附近的矿工和流浪者,此刻距离矿脉最近的,是身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和史瓦罗本人。 “这片矿脉,大家就是为了它……”克拉拉喃喃自语。 “史瓦罗先生,你看,好大的矿脉呀。克拉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地髓。”女孩转头,看向身侧巨大的机器人。 “正在计算,给予平均开采效率,这篇矿脉可以维持贝洛伯格两百三十一天,正负误差七天的能量供给。”身侧的机器人严谨又专业。 “但你召唤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些矿石。说出你真正的想法吧,克拉拉。” 红衣服的女孩喊来机器人,为的是希望这位大佬能看见因为这诱人的财富而互相伤害的矿工和流浪者,希望他能缓解这场冲突,减少伤亡。 但史瓦罗的做法就比较直接,两边因为矿脉打起来了,那我直接控制住冲突中心,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简单粗暴,但是直接有效。 这就是硅基生命的智慧! 程安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十分感慨。这个处理方法真是眼熟极了,感觉是她以前的老师或者教导主任会干的事。 克拉拉想要给这个一直以来待她很好的机器人家人争取一点大家的认可和信任,但史瓦罗完全不在意。 他说:“我的任务是存护下层区,少数样本的信任在计算中是多余的。” “人类的行为永远偏离理性的计算,克拉拉,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明。”他说着,转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一行人。 “欸!话不能这么说啊史瓦罗大佬。”听到了全程对话的程安立刻站出来,为了让大家减少因为不了解带来的冲突,还是由她来交涉比较好。 “你不记得我和你提到过的‘变量’了吗?”她指了指身后。 “计算可是要与时俱进的,我说好的会有的伙伴已经来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了?” 列车组的主角变量小子!他们不久之后就会为雅利洛带来冰雪消融的未来。 第111章 变量 “是你,下午才见过的地火成员。”史瓦罗看到不久之前才刚刚交流过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毫不费力地想起了她说过的约定。 “没错,就是我。我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面。”提起这茬,程安也有点不好意思,下午的时候还说自己的朋友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结果这个“过一段时间”只有几个小时。 实在是有点突然。 也不知道史瓦罗到底有没有计算好他的那个备份的可能。 “虽然确实是仓促了一点,但是相信以您的计算速度,一定已经得出那个备份的计算结果了吧?”她满怀期待地眨眨眼。 “这些人就是你说的与你实力相当的伙伴?”机械的语气明明不含什么语气,但程安硬是从里面听出了几丝怀疑,就很奇怪。 “当然。”她正气凛然地点头,“他们此行的目标可是解除整颗星球的危机,自然也包括将公平和正义带到下城区。实力不用多说的。” 说起实力,虽然现在表面上看,他们还比不上她,但是不要小看主角团的光环和潜力啊,隐藏实力也是实力啊。 “喂,程安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自信啊,她这么说,听得咱还怪不好意思的。”三月七看着前方的少女和她的“人脉”大夸特夸他们列车组,自己偷偷和身边的星说悄悄话。 “是啊,她人真好!再多夸几句。”而星完全没有get到小三月那点不好意思,小浣熊被夸得很是开心,看起来已经把程安当作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呃…真不愧是你。” “等等,大姐姐,你认识史瓦罗先生?克拉拉只在下城区偶尔才远远见过你。”或许是见机器人陷入了迟疑,克拉拉意识到这个相对陌生的面孔有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她能让刚刚还坚持自己计算、不在乎大家是否信任他的史瓦罗先生备份一个新的计算,这是个好兆头。 “呀,是克拉拉,我听说过你,我叫程安。真不巧,我来下城区一个多月了,居然一次也没有见过你,今天还是初次见面呢。” 自己一直以来无缘见得的小女孩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程安的态度和语气都透露着愉悦。 “至于认识史瓦罗,说来巧合,今下午刚见过的。” 希儿:“所以你今天请假就是因为这个?你自己一个人去了机械聚落找史瓦罗?这太危险了!” 听到这里,希儿第一反应是关照一下这位一直以来都是胆大包天风格的朋友。毕竟目前为止,交涉氛围堪称和谐,双方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程安:“哎呀,不用担心啦希儿,我这不是去干正事了吗?最近一阵流浪者和矿工们就有不对劲的趋势了,我不过是去问问这位机械圈的大佬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而已。” 此乃谎言,照着结果说自己的动机目的,跟照着弹孔画靶心没有区别。 她摊摊手,“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虽然他有自己的计算,但我们最后谈拢了的。” “我们说好,如果目前的局面能出现点什么不一样的变量,且这变量强大到足以影响未来,就让他再计算一个新结果行事。” 史瓦罗是个认死理的,而这个“死理”,一直以来都是他根据现状计算的结果,然后根据结果,实行他所认为的“存护”。 比如他曾经认为,以那个时候的上下两层来计算,下城区的人留在地下才是能存活更久的措施,于是极力阻止任何人溜到上层,坚决看紧炉心。 不顾个人意愿,只看计算结果。 而想让他得出新的结果,首先要说服他,于是程安去机械聚落用实力“胁迫”了他。 变量一,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程安的强大实力。 如今她口中说过的变量二也来了,如果再能撺掇一下克拉拉说出自己的心声,那还能顺便凑一个变量三。 三个变量,颠覆史瓦罗的原计算结果不是梦啊。 这怎么看都输不了吧? “经过扫描,评估你带来的人的实力、所属势力与动机,可以得出结论——你没有说谎。”沉默看着这边几位唠嗑的史瓦罗突然出声,或许是经历了囊括许多因素的计算,他到现在才出声。 “既然如此,承诺兑现,启动备用计算结果,不再阻拦你们。” 但胜在结果是好的,他真的一道指令下去,让附近的机械们开始统统撤离这片矿区与炉心。 “这是此时的计算结果,你会带来变量,自然也会导致更多不同于原计算的发展。如果中途出现意外,我将回调计算,继续施行原计划。” “而你们也会被当做影响计算的障碍。” 程安了然,下一句是“迎来歼灭”是吧? 不愧是机器人,真严谨,还知道给自己留个后路,不删曾经的计算存档。 史瓦罗说完,就带着满脸意外的克拉拉离开了,他不再控制着这里的矿脉,也等同于把这份财富交给地火和其余人类自己分配,这样无疑比原本霸占着这里要好多了。 因此红衣服小女孩为这里的人感到开心,她临走前还朝他们鞠了一躬,不只是在感谢他们改变了史瓦罗一直以来的固执,更是为会因此受益的人们。 毕竟克拉拉是个平等关怀每一个机械与人的好孩子。 见人离开,程安得意回头,她抬了抬下巴,大拇指一指大佬离开的方向,“怎么样,我就说吧?包有人脉的。” 临时抱佛脚的威逼利诱起效果了,这跟考前押自己复习过的题押中了有什么区别? 爽就一个字! “虽然我依然不赞同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但是现在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局面。”希儿也对这里的机械撤离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程安的肩膀,“不过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是时候带你的朋友们去找奥列格头儿了。”据沿路遇到的人们说,奥列格就是往这个方向深入的,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这个猜想完全正确,因此还没等他们动身,一道笑声就传到了众人耳朵里,“不用到处找我了,希儿,程安。” “我们被一群不知哪来的机器人前后夹攻,本来都以为要打持久战了,哈哈哈,没想到它们突然自己撤离了。” 脸上带疤的大叔带着几名地火的成员走了过来,他笑盈盈的样子倒是毫无老大的架子。 “程安,没猜错的话,又有你这丫头的手笔吧?” “哎呦这么高的帽子可不能我自己戴。”她看到意料之中没事的长辈,总归还是开心的。 “大家的功劳啦,要不是各位都真的实力不俗,史瓦罗扫一眼就会觉得我满口胡话了,到那时候,这事不打一架解决不了啊。” 说到同伴,奥列格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几个陌生面孔,“你这几位同伴是?” “哦,他们是桑博带下来的几个外来者,有求于地火,大概算是来谈合作的,但具体说来话长,您可以亲自和他们聊。” 程安说着,示意两方自己直接谈,不需要她当传话筒了。 于是列车组的各位将自己在上层的坎坷经历和盘托出,引来了奥列格大叔一阵对年轻人的感叹和对现任大守护者的批判。 虽然听到这种不敬的话,布洛妮娅难掩愤怒,但底下的人不会因此忘却自己的苦,所以这位银鬃铁卫的大小姐也只能暂时存下心中的不满与疑惑。 话题的最后,是奥列格的建议:“具体办法,等明天再讨论也不迟。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折腾坏了吧?回镇上休息吧,一切我来安排。” 程安听到这话如蒙大赦。 太好了!这奔波曲折的请假一天终于顺利结束了! 第112章 怀民亦未寝 下层区的歌德大饭店门前,列车组的三人和程安面面相觑。 三月七:“我对这个世界的休息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说真的,明早我们一起来,不会程安你也要倒戈抓我们了吧?” 真是一个啼笑皆非但是细想又很可怜的想法。 “说不定呢?万一你们梦游把下城区掀了,那我不用等明天一早,当天晚上就得起来干活。” 她煞有介事地开着吓唬人的玩笑,搞得星和三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两人看到她台上的战斗作风,总觉得要是真打起来,大概是打不过的。 “好了,你再说下去,她们今晚睡不着了。”丹恒见她越说越起劲,叹了口气,无奈地制止了这人的表演。 “她开玩笑的,程安可以信任,就算真的起冲突,她也会是我们这边的人。” “哇,好感动,这么久了,丹恒老师你对我还是这么有信心,哭了。”虽说这确实是实话,但是就这么当着下城区的面光明正大的说自己这个在职地火成员无条件站“外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所以,现在你们今晚睡得着了吗?还是说要派人守夜?”她问道。 三月七闻言大受震撼:“守、守夜?这么复古吗?那不是奇幻小说里的冒险团才会干的事吗?” 程安:“你说得对,但我觉得你们比冒险团奇幻多了,人还是不要对自己的运气抱有太大的期待比较好。”常年经历运势大起大落的经验人士这样说道。 “你今晚在哪里休息?”丹恒闻言转头看向程安。 “我当然去找娜塔莎姐姐回我的住处啊。不过如果你们需要守夜的,也可以选我哦,毕竟我晚上睡得本来就晚。” “今天听希儿小姐说,你奔波许久了,今晚就回去好好休息吧。”既然程安不和他们住在一起,那的确有必要守夜,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今晚就我守夜吧。”可靠的丹恒老师就这么揽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或许是曾经草原赶运让他习惯了这项工作。 “不,我来吧。” 沉浸式聊天太久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和奥列格大叔聊过的布洛妮娅一直没出声,而此时,她顺势加入了几人的话题。 三月七:“布洛妮娅,你跟那个奥列格聊完啦?他没故意刁难你吧?” 长发的银鬃铁卫小姐似乎有些忧愁,精神上恹恹的,但看起来身体状态倒是还好,“没什么,话不投机,有些事我们没法达成共识。” “一下子得知了太多,今晚我怕是睡不着了,要是你们信得过我,就把放哨的事交给我吧。” 虽然后面星和三月依旧表达了对于铁卫军官一个人在下层区守夜的担忧,但这位坚强的小姐表示奥列格说过至少她的安全不用担心,所以礼貌地请大家放心去休息了。 几人见状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便进入了饭店找自己的房间。 程安则是顺势加入了他们进饭店的队伍。 “咦?程安不是说要去找娜塔莎吗?”星发现了队伍最后跟上来的人。 “是这样,我还有些话想跟丹恒老师聊聊来着,我们算来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我相信他不困的,对吧怀民兄?”说到最后,程安转头看向了边上的人。 “唉,虽然不知道怀民是谁,但是你有事就说吧。”他已经习惯这人没事说点听不懂的话了,忽略掉那听不懂的部分,不影响理解就无所谓。 三月她们难得见丹恒老师这个样子,便也猜得到这涉及他不太想提到的过去了,二人不再声张,比了个明白的手势就各自回房了。 “所以,你是想说自己的事还是想问我的?”丹恒看着这人毫不客气坐在了这屋里唯一一把简陋的椅子上,动作自然得跟自己家一样。 “都有。” 程安低头思索,正在想要不要把之后的事透露一点给丹恒,不过直接剧透还是有些挑战她的心理防线的。话要是说透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就不保了,她又生怕眼前人变成第二个丹枫哥。 “先说说你的事吧,你应该知道我,换一个时空跨越的不仅是空间也有时间,所以在我的认知里,我们只是分开了一个月多一点而已。” 她说:“我想知道,我走后,阿尔冈怎么样了,罗伊迪德大哥一家呢?以及,你这几年过得如何?”说起来应星、呃,刃应该没那么强的执念了吧?应该不至于还在一路追杀丹恒吧? 虽然知道他们两个经历的时间可能不一样,但差这么多,丹恒还是有点意外的。 “在我的认知里,你已经生死不明十多年了。”相对长寿的持明吐出一个对他们而言不算长,但也足够令人忧愁的时间。 “罗伊一家还好,至少在他跟我道别,说他要去想办法复仇的时候,格蕾女士、尼克先生都还活着,包括那个孩子也是。” “不过故乡面临灭顶之灾,阿尔冈最终还是成了公司重要的能源采集地,少数的牛仔们被留在自留地里生活。” “罗伊对此并不甘心,他最终还是决意将家人带离那片落到公司手下的故土,然后保护好他们,再进行自己的复仇。” 那之后牛仔特意与他谈过话,说这是他们星球的血海深仇,丹恒并非这里的人,不应该因为他们背上这么大的责任,公司的规模绵延数百年,绝不是可以轻视的势力,因此牛仔建议,复仇这事还是他一个人比较好。 丹恒也表达过愿意为伙伴献出自己的力量,但牛仔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 他说:“保持联系就行了丹恒兄弟,我有必须要冒的险,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要是哪天我需要你出手帮忙了我肯定喊你,放心,兄弟不会忘了你的!” 于是自那个时候起,牛仔踏上了自己的路,而丹恒也开始独自一人在寰宇间行走。 为了不让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白白浪费,为了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能再次偶遇的不知去向的友人。 他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类似于观光客的日子,每天去看不同的风景,走过不同的星球。偶尔漫无目的,不知去向。 直到星核猎手找上了他。 那个叫“刃”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路跟着他,又或是追杀他,但两人都无法真正杀死对方。 丹恒从这人身上感受不到多大的仇恨,那人似乎也不是为了杀他而来,他就像是为了完任务一样,每次见面例行打一架,更确切的来说,他似乎是在以“生命”这个巨大的威胁,迫使他去往某个他们目标中的地方。 这份莫名其妙的“追杀”一直持续到他登上星穹列车,成了列车的护卫,才终于消停下来。 他怀疑过这是星核猎手的剧本,而他出现在了剧本中,于是便成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但若真是如此,那他登上列车是顺了他们剧本的意吗? 他是应该顺势走下去还是反抗这份被安排的戏份? 兜兜转转的念头萦绕不散,最终还是姬子和瓦尔特先生的态度给了他安心感。 两位长辈对这个刚加入的后辈很是宽容,他们说无论如何,星穹列车都欢迎他的到来,如果哪天决定下车,他们也不会违逆他的心意。 这份来去自由的承诺成了他最后下定决心的原因。 留下吧,可靠善良的前辈,神奇的列车长,一直在开拓旅程航线,以及一间他可以容身的房间。 无论是短暂的休息还是顺便找人都是很不错的选择,这份淡淡的安定感是他在罗浮那片故土都不曾切实体验过的。 丹恒就这样正式成为了一名无名客。 第113章 流程 不得不说,当无名客的日子很有盼头,自丹恒加入之后,他们在宇宙里捡到了沉睡在冰块中的少女,不久,又在空间站捡到了星。 在队伍逐渐壮大的日子里,丹恒也想象过,按照星穹列车这个奇遇的概率,或许他早晚有一天也能捡到程安。 如今,在雅利洛,他还真就遇见了这位曾经的友人。 该说阿基维利法力无边吗? 或者说自己这位故友才是真的法力无边,她是不是当初在火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所以只是拼命将那个孩子交给他,一句其余的话都没留下。 丹恒鲜少讲故事,尤其是这么长的一段故事。说来有些地狱,他已经历经二百余载,值得讲给别人听的事也不过这一点经历,他前二百年加起来都不如这十几年精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程安开始头脑风暴处理这横跨十几年的信息量。 丹恒说的刃的追杀像完任务那块应该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是星核猎手的剧本业绩,这就和她的印象对起来了,没有复活的戏码,他俩之间理应不会有什么隔阂仇恨。 大概在变成刃的应星哥眼里,丹恒搞不好更像个男大版的丹枫,他追杀的时候指不定还会在背后偷偷嘲笑呢。 “所以,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丹恒看她不说话,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主要是他有点困,在列车上他可是健康作息。谁会像程安一样,跟猫头鹰转世似的,恨不得昼伏夜出。 少女以为他在问自己的态度和感想,于是故作深沉叹了口气,“丹恒老师,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虽然很欣慰你的理解,但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想说自己的事吗。”他摇了摇头,略带笑意地示意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再不说你的事,可就要后半夜了,太晚睡明天你又该迟到了。” “啊这样啊,那我说说我这边。”程安从善如流地收起刚刚的深沉模样,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输出一些有信息含量的事。 “奥列格大叔不是说,你们要问星核的事就去找史瓦罗嘛,我大概能猜出你们明天的行程。” “去一趟机械聚落,寻找开门密码,路上再找克拉拉交流一下感情,最后和史瓦罗打一架,你们赢了就告诉你们星核相关的记忆。” 这是她久远记忆中的流程,时间太久,许多细节都要变模糊了。 但这一切的最后,她还记得史瓦罗最后松口,决定调动自己记忆库中关于星核的部分,还是基于两个变量,一个是外来者的动机,一个是克拉拉的请求。 外来者的动机这部分,由于程安的提前武力说服和之后矿脉那边的碰头,她可以判断,那个大机器人已经有一部分松口了,他意识到了这些外来者的非同寻常。 也就是说,还差一个克拉拉的请求。 至于中途的什么开门密码什么权限之类的,根本不用管。到时候大不了她带着人翻墙,物理上的拦截在这里都不算拦截,高一点的门槛而已。 不过克拉拉还得谈谈。 “我们明天去机械聚落之前,还得先去一趟磐岩镇,找找克拉拉,这样比较省事。”她说。 知道小女孩会出现在哪里,直接就去创造偶遇,相信以布洛妮娅和星她们的口才,完全可以说服那孩子带他们一路绿灯去找史瓦罗。 虽然她真的很想直接把一切的真相告诉大家,但是这样一来,星和三月七她们的旅程会少很多东西,这里的人彼此之间也会少很多了解。 而这是她不愿看到的,自己一加入大家反而不熟了,那她这个定位多尴尬。 在那个过程中,列车组的各位会了解到机械聚落那边的人们与机械如何共同生活,布洛妮娅也会在与克拉拉的交流中展现自己的性格与为人,希儿也会慢慢对这位少女有新的认识。 虽然看今晚这个时间,她们大概在帮娜塔莎找物资,已经在了解的路上了呢。 更何况如果她直接把未来和重要信息全盘托出,一家之言,除了丹恒这个隐约感受到内幕的朋友还有谁会信她? 不说别人,就单说布洛妮娅,不看到铁证,怎么也不会信她一个陌生人。这种涉及自己亲人的大事,她就算搬出纯美骑士的名头来都不好使。 所以,说是速通下城区,她也只是起到一个让大家不走弯路的作用。 和谁有一场大战能避免就避免,主打的就是见面就有信息,少整那些不得不屈服然后幡然醒悟的老流程。 谁最关键就直接找谁,比如现在缺克拉拉的明确立场,那直接找这个女孩就万事大吉了。 类比之下,其实更像手头有攻略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不错,横竖也是加快进程了,解谜之类的也能统统跳过,她喜欢的人物们少受点委屈,也不算亏。 这一趟下城区,都快称得上轻松愉快了。 丹恒听着这一串如数家珍的流程,看来程安早就有所准备了,在雅利洛这一个月给了她熟悉这里的时间。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 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是她打点好了其余的事,还是对自己很自信。 但不可否认,她的放松状态确实影响到了丹恒,让他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没那么严肃了,“那等我们拿到史瓦罗的信息,你会去上层吗?或者说,你会和我们去列车吗?” 他已经在想这次的危机解决后的事了。 \"这也是我今晚来找你聊天的原因之一,推荐一下呗丹恒老师,我也想加入列车。\"真是一个非常合程安心意的问题。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卡芙卡,想要问星核猎手,跟着主角团,这些机会就会跟不要钱一样往身边掉。 “我会和列车长还有姬子其他人说一声的。”丹恒点头应下,对于加入的同伴,列车的大家一般是很欢迎的,所以基本没什么门槛,主要看一个眼缘。 他知道程安这么晚来说这一番话,或许蕴含的信息不只事关雅利洛,她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在他讲完故事后,少女却只是挑挑拣拣,选择了一些能说的、符合当下情况的话开口。 史瓦罗提到过,她提前说过的会有实力不俗的外来伙伴,她真的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吧,就像第一次见罗伊,她也是一副早已认识人家的样子。 时空,被迫的离开,她经历了多少次穿梭,现在还在为这份不情愿而苦恼着吗? 丹恒不知道。但她不说,他便也暂时不多过问。 不过相信以程安这个憋不住话的性格,或许总有一天会开口的。 第114章 长夜将尽 那天晚上,兜兜转转,程安最后还是没说太多。 她虽然心里清楚,就算一切都坦白了,以他们两个的交情,丹恒也不会怎么样的,至少不会绝交。但什么游戏、什么玩家之类的关系,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她干脆不给自己添这波麻烦。 如果实在想倾诉,她完全可以在自己的疑问都解决以后再提,报喜不报忧,也算是一种人的本能了。 聊完了各自的这段时间,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流程,程安便回到了娜塔莎的小诊所。 如她记忆中的那样,这位靠谱温柔的医生并没有睡,她应该是在等星、布洛妮娅和希儿一起去找的医疗物资。 “娜塔莎姐姐,你还不睡吗?”她明知故问。 “希儿和那个铁卫的姑娘,还有星,他们去找医疗物资了。最近这场冲突虽然平息的很快,但是难免还是多了许多伤员,诊室里的存货不多了。” 娜塔莎蹙着眉头,的确,在下城区,什么东西都缺,这是一直以来的困境,但按照目前的进度,明天,最多后天,这里就会迎来大变样了。 不说物资分配会多么迅速,至少从上下两层的物理隔阂可以打破了。能重新连起通路,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需要我也跟他们去帮忙吗?”程安问道。 “听希儿说你已经忙了一天了,有她们帮忙,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作为医生,娜塔莎十分关照这位曾经的病人。 毕竟少有病人治着治着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这个外来的小姑娘也算是个少数特例了。 不过现在看来,她当初并没有看错人,程安无论是帮她在诊所工作的时候,还是后来加入了地火,工作都做的非常好,就像她评价的自己:“很能打的”。 除此之外,她幽默又开朗,待人也没有坏心,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却很快就表现得像是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对身边的朋友充满信任。 少女在这里生活得好似没有忧愁,每天都很有盼头的样子,这与下层区忙于生存和家人生存的疲惫完全不同,明明她才是孤身一人来到异地的外来者,却比本地人还自在。 而在这几个桑博带下来的人出现以后,她似乎更加不一样了。诊室里那仓促的一句“搞不好是我的朋友”似乎就是解答。 孤身来到这里的人,历经灾难流落而来的人,等到了她一直在等的人们。 娜塔莎心知肚明,作为地火的真正老大,她看到的、想到的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多。比如,看着小姑娘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她就猜得到,程安过不久大概就会随着列车组的各位离开下层区、离开贝洛伯格了。 跟自己的朋友重回旅途,也算好事一件。只是虎克那群小孩子大概会嚷着想她吧。 —————————————— 回到自己的房间,程安洗漱完躺在床上,思索着不久的将来。明天他们找完史瓦罗,知道了星核的真相,大概休息一晚就会重返地上了。 许久不见的阳光,主角团要面对的boss战,新的大守护者,这贝洛伯格也是要好起来了。 之后还有快乐老家仙舟罗浮,这次见面,丹恒应该就不用和他们分开行动了吧?还有景元,又见到老熟人,他还会那么辛苦吗? 似乎是想得太美,少女嘴角带着笑意沉入了梦乡。 但是总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呢,就有人在敲她的房间门,隐约间还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起床啦,工作啦,奥列格大叔要扣你工资啦!” “什么?还扣?”触发关键词了,程安一个激灵坐起来,还穿着睡衣就跑去开了门。 对钱的敏感是从老家带来的习惯,不管用不用得上,总之提到这个字就让人不禁精神一振。 她的工资一共就那么仨瓜俩枣,还有什么扣除的空间吗?也就地下什么都缺,所以消费不高,在这里生活跟在学校求生一样,吃饭有食堂(指跟着娜塔莎),睡觉有宿舍,不然这个生活费已经可以荒野求生了。 “哇!真的有效,丹恒老师你真是太万能了。”见她真的醒了,三月七双手捂嘴,满脸意外。 “我就知道。”丹恒对此还是小有经验的,毕竟在牛仔的农场的时候,喊她起床也算是半个传统了。 “刚刚扣工资什么的,假的对吧?”程安还不太清醒,但还是发出刚起床的腐朽声音询问。 “哎呀当然是假的,为了喊你起床才这么说的,不过奥列格大叔真的有事找我们,你还是搞快点啦。”三月说着一边催促少女赶紧回去洗漱,别穿着睡衣头也不梳就为工资奔波。 于是那个黑色的脑袋又缩回门后。 下层区的白天与黑夜实在没那么鲜明,也不怪她会分不清时间。从前在地火起床,全靠手机闹钟,今天居然连闹钟的声音都没听到,看来昨天确实是太累了。 因为不太好让外面的人等太久,她只能开启火速洗漱模式,没几分钟再打开门,这人看起来就已经变成一个体面的小姑娘了。 “奥列格大叔是要说合作的事吧。”程安加入丹恒和三月七的队伍,三人一起往外走。 “应该是吧,咱们现在没有被通缉,也没有被抓起来,看来地火的人还是很不错的嘛!”说起自己今天早上的平安无事,小三月就有些开心。 人的底线真的会被拉低的,如今一个没有被抓的早上就已经能让三月七这么开心了,好可怜。 程安不由得抱以怜悯的目光。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咱这不是经历太多了嘛。”三月七叹了口气,显然对于开拓之旅充满跌宕起伏这一点深有体会。 程安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懂你的,我经历过的地方也都不太平,虽然那些都不是我的错,但每一次都让我觉得自己有着精妙绝伦的运气,最后还非得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尾。” “原来你也是!咱就说嘛,出门在外,哪能一帆风顺。” “是啊是啊,虽然倒霉,但至少还活着,这就很好了嘛。” 两个看起来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突然彼此惺惺相惜起来,深觉对方就是自己的知己,谈笑间已经加上了好友,言语中不时以姐妹相称。 丹恒:“……” 所以一直倒霉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女生之间的友谊真是突如其来。 看着关系在几句话中就突飞猛进的二人,丹恒陷入了沉思。他早该想到的,以程安的性格,遇上三月和星,怎么可能不闹腾?她当场就会多两个愿意和她一起整活的伙伴。 原本就要带着星和三月七的丹恒老师以后似乎又多了一个程安要带,心累.jpg。 第115章 决定 等到三人找到奥列格那里的时候,星、布洛妮娅和希儿还没来。 程安可太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半夜不睡去帮娜塔莎找医疗物资顺便交流感情嘛,理解的。 他们便在这里先不尴不尬地聊两句。 不过托程安赖床的福,其实也没等多久,星她们就回来了。 “嘿!她们总算回来了。”三月七远远就看到了人,朝那边挥了挥手。 小浣熊的态度良好,她带着另外两人快几步走来,“没打招呼就消失了,抱歉。” 三月七闻言毫不在意:“哈,这有什么,不打招呼就消失的纪录保持者在这儿呢!” 经过刚刚热火朝天的了解,程安已经清楚地了解过这部分了,于是赞成地点点头。 丹恒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道你骄傲什么。” 他这么说着,扭头还看了两眼程安。 这人用脸说话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搞得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意思,“这我可没干过啊,我虽然也会消失,但我打招呼的!” 比如临走之前给大家群发个消息什么的。 “你上一次就没跟我说。” “我怎么没说?我不是让你接住罗伊大哥那个孩子吗?” “这也叫打招呼?” “你就说是不是提醒你我要走了吧。”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他早该猜到的,这人一旦得自己心虚就会胡说八道,但她胡说八道并不意味着宜低昂心虚,也有可能是兴致上来了。 “行吧,不闹了,奥列格先生还有话要和我们说。” 奥列格见程安和他们很熟,也是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些人,尤其那个叫丹恒的,和这个小丫头是怎样的熟悉,以前大概就是同行许久的伙伴,这下也算是团聚了。 “哈哈哈,这下人都齐了,那我就直入主题——” 他开始讲解,信可可利亚不如信无名客的一系列说辞,这是同意合作并答应助他们一臂之力的意思。 “虽然你们的计划跟旷工喝醉以后的胡言乱语差不多,但至少指了条路。下层人早已无路可走,事已至此,我宁愿在你们身上赌一把。” 话糙理不糙,至少是个正面的态度,不像列车组在上层经历的那堆事,话说的官方又漂亮,结果干的事那么不厚道。 奥列格:“以我们的实力,迎来的风险极大。史瓦罗的机器人不怕牺牲,我却不想拿下层百姓的命冒险。” “虽然这个情况在程安来了之后有了很大的缓解,但我们其实也不想直接就那么报废史瓦罗,许多人站在它们那边,我们不得不维持着平衡。”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们的到来让史瓦罗也承认了‘出现外来变量’,事情发生了变化,我虽不清楚原委,但也知道其中这丫头出了不少功劳,也许你们有机会说动他。” “那是最好。”可靠的丹恒老师依然认为两边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有些事还是和平解决比较好,打打杀杀固然效率,但开拓之旅不是这么个开拓法,强盗一样全程武力说服那个叫市场开拓部。 奥列格:“瞧咱这小算盘打的?想得是真美啊。唉,等你们真到了史瓦罗的地盘就懂了,这地下从来就没有这么顺利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程安提前去还跟史瓦罗针锋相对一场不就是为了这下能顺利,对峙的戏码已干过了,可就不能梅开二度了哦! 史瓦罗已经松口了上下两层的通路,此行去就是为了让大家得到星核的情报,相信他们一会直接带着克拉拉去找史瓦罗,在路上顺便劝说,到了见到史瓦罗本人直接就是搬出和她的承诺加克拉拉感情牌叠满。 要素齐全,这还能不顺利?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经过一晚上的互相了解,布洛妮娅的态度也有和很大程度的和缓,她也表示居民有难,她当然站地火这边。 于是,在奥列格老大的安排下,向导希儿带着大家出发了。 “说真的希儿,我们应该直接找到克拉拉,然后带着小姑娘去找史瓦罗。”刚走出去没几步,程安开始说服希儿先在磐岩镇转几圈。 “你想,史瓦罗那么重视克拉拉,我们把她拉到自己阵营,这不是大大提高了谈判的胜算吗?”她煞有介事地跟大家说着。 由于昨晚程安打的招呼,丹恒已经充分认识到她的打算了,所以对这个早有预料的建议持赞同态度。 有丹恒老师点头,列车组的剩下两位也思考了一下,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 而因为昨晚物资寻找时的偶遇,使得希儿和布洛妮娅也对克拉拉这个小姑娘好感上升了不少。 “而且我也是去过机械聚落和史瓦罗面对面过的聊过的人了,要见大佬本人,还得过密码锁呢,还有身份验证什么的。有克拉拉在,我们根本不用愁这些,省大事啊。” 本来人群就没怎么抵触这个建议,这下程安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有理,向导希儿同志当场就认可了这个提议。 \"程安说得对,克拉拉的确会是我们很重要的助力。\" “所以,我们去哪里找克拉拉?” 程安见这就成了,立刻来了劲头,“这边,机械聚落的小机器人和我说过,她一般在磐岩镇的这个地方寻找零件和物资。” 她带着一行人熟门熟路走到记忆中克拉拉会出现的地方,帮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眼前那几个挡路机械的故障,在这个过程中,主角团的各位也在不负众望地开始输出拉拢话术。 其中以布洛妮娅的真情实感最为有效,她说:“我的脑海里也存有疑问,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们几个就是这个世界的转机。” “让他们和史瓦罗见上一面吧,看看他那里是不是有重要的信息。于你、于他们而言,这么做都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按照原剧情,原本第一次在这里的对话会被克拉拉拒绝掉,然后大家还要去机械聚落那边二次偶遇才能取得克拉拉的信任和认可。 但这次,红衣服的女孩思索一番,最后目光落到了程安身上,她直接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带大家去见史瓦罗先生。” 虽然知道自己提前找史瓦罗那一趟可能有效,那个约定和她天花乱坠的说辞可能让史瓦罗真的不知不觉间进行了太多不同于原本的计算,但这么有效,还是意外之喜。 他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克拉拉这个小姑娘。 “地火的程安姐姐,克拉拉听说过你,也见过你,你能让史瓦罗先生松口,这是以前克拉拉从来没见过的,史瓦罗先生竟然真的改变了自己曾经的计算。” 程安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当初她可是拿剑比着女孩口中的史瓦罗先生的脖子,大有他不同意就原地使用暴力打到他同意为止的架势。 或许是缓兵之计,或许是真的计算出了,以她身上的力量,打败这里的人或者大闹一场都绰绰有余,史瓦罗才不情不愿开启了一个计算备份。 面临会对下层区造成威胁的恐怖分子,大佬存护之心魅力时刻了属于是。 结果这个备份的发展越来越和她说过的话贴合,他这才依旧带着怀疑地实行了新的计划。 但克拉拉似乎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此不和谐,大概史瓦罗没有背后说人坏话或者添油加醋的功能,真是太好了。 “如果大家有信心说服史瓦罗先生、找到拯救所有人的办法,克拉拉也愿意勇敢一点,做出自己的努力。” 红衣服的女孩的表现往程安设想中最顺利的方向发展,坚定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第116章 谈判大成功 有了克拉拉带路,那简直是一路顺利。 沿路的什么密码机关门,不需要四处找线索地开了,原本态度成谜的机器人看到克拉拉,说话也像个人了,还有那什么身份验证,问了两句也就开了。 他们甚至顺手解决了原本聚落里的供能系统,一群人聚在一起,术业有专攻,总能迅速给出解决方法。这乐于助人的善良模样又给克拉拉心里多了几分安稳和信任。 真的有种开了的美。 这效率,简直不要太舒适。 随着游荡的小机器人发出了:“欢迎回来,克拉拉小姐和客人”的声音,最终的门禁解开了,眼看两拨人就要见面了,红衣服的小女孩最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个,如果可能的话,请大家不要激怒史瓦罗先生……” 对于这个他们也在避免的问题,三月七率先回答:“放心吧,克拉拉!我们是来和他讲道理的。” 比起谈判,希儿其实更喜欢直接打一架,因此她及时说出自己的弱势:“谈判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不擅长这个。” 最后,大家深呼一口气,第一次和机器人谈判,各位其实都没什么底,但如果顺利,或许今、明两天之内,他们就可以解决这颗星球扎根已久的病症源头了,这还是很值得激动一下的。 随着星正气凛然的一句:“走吧,我们去见史瓦罗。”她便大手一挥,推开了面前厚重的铁门。 铁门之后是一个空荡荡的小院子,史瓦罗大佬就那么直挺挺站在中央,他的第一注意力当然在领头的红衣女孩身上。 “我看到聚落的功能系统重新上线了。谢谢你,克拉拉。” “但是,你为什么要带他们来?” 机械的声音虽有疑惑,但好在目前听不出太多愤怒和反感。 克拉拉:“史瓦罗先生,有关上层区的事,还有这颗星球灾难的事,他们想和你谈谈。” 巨大的机械看到了,来者是程安和她说过的,变量涉及的人。 “我以为我们的约定已经完成,经过计算,你和你的伙伴们具有非同寻常的目的与实力,我修改计算结果,得出结论:放开上下层区的通路。” “作为交换,你说配合你,就可以会为这颗星球带来生机。” 程安听得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真的非常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们意识到,光有通路是不够的,还有另一些东西需要你的配合,史瓦罗大佬。” 或许和计算变化有关吧,史瓦罗态度没有原作里那么咄咄逼人了,“鉴于你目前为止没有说谎,且实力非同一般,以及克拉拉的引荐,你可以说说你的来意。” 那个禁忌的词要被说出来了,会赢吗? “我们需要这颗星球上那颗星核的资料。”她最终满眼郑重,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机器人的头部红灯。 机械的声音随之响起:“调用数据库中…访问受阻。于未经授权的目标谈论‘星核’:禁止。” “你们在触碰被封于世界深处的秘密。没有人类应当知道的秘密。” 老一套了。秘密,多新鲜啊。 史瓦罗:“有记载的历史中,人类曾经尝试与‘星核’接触。无一例外,他们处于人类的私欲,企图将该物质占为己用。” “筑城者的指令:任何尝试与‘星核’接触的行为都将造成严重的后果。” 程安对这老古董一样的指令发言不屑一顾:“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了,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才叫变量。” “无论是动机还是至今为止的做法,有哪一点和你那古老数据中的那些歹人一样吗?” “我们要是想要星核本体,早就直接去上层区抢了。我们队里甚至有一个能梦见星核和可可利亚对话的那部分场景,大家都知道星核不在下层区了,要真的就图那么个东西,咱几个还来这一趟干什么?” 她在加快自己的语速,试图在史瓦罗发难之前说完自己这边的特殊。 星会梦见上层区疑似可可利亚和星核对话的场景再现,是和三月以及星聊天的时候,她们告诉她的,正好省的她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们只是图一份这个星球被掩埋的过去,图一份真相而已。” 她在这和运算模块高度运转的机器人对视,旁边的星倒是眼疾手快,很懂气氛,她戳了戳克拉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是时候去表明一下立场了。 红衣服的女孩见那边的程安很有气势,语速也跟争分夺秒一样,而身后的大家除了表达一下“她说的对”之外都要插不上话了,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史瓦罗先生,你说过,你愿意为我实现每个愿望,对吗?克拉拉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像家人那样。” 红衣女孩勇敢地站到了程安身边、与史瓦罗面对面。 “克拉拉相信他们能够为这里带来希望,就像程安姐姐在地火时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就像他们帮助克拉拉那样。就像他们的行为,一直都代表着这里的居民那样。” “程安姐姐曾经给了你一个新的计算,那个计算的结果让你松了口,放开了上下两层的通道,而这是下层区的大家们渴望的结果。更多的人有了更好的生活,或许这一次,我们也该信任他们。” “史瓦罗先生,能把你了解的事情告诉大家吗?” 只能说还得是克拉拉说话好使。 程安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那么久,说话跟开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外吐信息量,他犹豫那么久。 结果,欸,克拉拉一说话,就跟天平一侧加了什么无敌沉重的砝码一样,机器人大哥当场松口了。 史瓦罗:“评估系统重启中…重启成功。正在转化变量…” “变量一:克拉拉的诉求。变量二:外来者的动机。” “评估结果更新:允许访问‘星核’相关信息。” 听到最终结果大家一时间都松了一口气,三月七和星更是,直接就是满脸笑容加一个默契度满分的击掌。 而程安则是百感交集,废了这么多口舌,总算是不用大家反目一样非得打一架了,打出毛病来还得克拉拉后期去修。 如今她早就知道一切,大敌当前,明明大家都是友军,她要是还非得看着自己这边先内讧一波,那也太曲折了。 不过他是真双标啊史瓦罗,她程安提前来了一次做约定,还费了那么多口舌,最后的变量首位还是克拉拉的诉求。 真是,好强的家人羁绊啊! 第117章 各怀心思 史瓦罗松了口,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他们可以在这份记忆库中看到当年的一切,看到星核在这颗星球上留下的“丰功伟绩”。 这是说服布洛妮娅的实质性证据,也是所有人理应知道的真相。 在这种关键时刻,姗姗来迟的娜塔莎和桑博也最终出来见证这一幕了。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浅浅鞠了一躬,“为了防止‘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可是早有准备,不过各位少侠如此本领顶天,看来还是我多担心了。” 桑博还是那副看起来油嘴滑舌的模样,但是此时此刻,在座的各位看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或许是因为现状大好,这人来也是为了支援。 虽然这支援最后没用上,但此举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希儿看到熟人深感亲切:“桑博,娜塔!是你们。” “你们看到了吗?娜塔,我们,地火,还有下层区,我们胜利了吗?这就结束了吗?” 可靠的医生摇了摇头,“不对,希儿。” “我们,还有他们的战斗,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嗨呀管他开不开始的,大家赶紧先看了再说,之后就算在上层还有一场大战,这不是我们都在吗?有什么好怕的!” 程安见不得气氛这么沉重,这可是她早有预料的场景,再说这不是进展一切顺利吗?不要在旅途刚开始就这么发愁呀。 大家听到这位真·乐观的主,都忍不住笑了,他们当然知道程安的意思,此行大家没有打起来,少女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确实应该好好对待人家的努力成果。 他们于是立刻凑过去,看这段来之不易的记录。 从年长的守护者与研究人员,又从后几代年轻的守护者与守护者的侍卫,不知多久以前,这个世界的高层人员就知道了这一切灾难的根源是星核,甚至星核灾难的开端是他们世代瞻仰称颂的大守护者阿丽萨·兰德。 为了城市安宁,一代代大守护者隐藏真相,不知不觉间,中途试图摧毁星核的秘密研究也以失败告终。 知道真相的布洛妮娅沉默了,三月七关怀地问道:“布洛妮娅,你还好吗?” 银鬃铁卫的军官、可可利亚的养女、曾经大守护者的坚定维护者,她此刻感觉有些头晕,“母亲大人,为什么?也许她不知情,也许她——” 她有些难以接受,从小对自己那样温柔的母亲,他们追随的领袖,明明知情,却仍然隐瞒真相,甚至冤枉想伸出援手的外来者。 列车组的大家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证实了自己的所言非虚,此时此刻,一切真相大白。 机械聚落这间小院子里,克拉拉在和史瓦罗谈心,希儿陪着布洛妮娅接受现实,娜塔莎则在和星坦白自己才是地火真首领的事。 看来大家都在忙,都对这个来之不易的进展有很多话想说。 程安看着星和娜塔莎谈完了和桑博聊,跟谁都能聊两句的样子,暗自感叹真不愧是主角,好有活力啊。再一转眼,三月七也跟上了那边的小浣熊,和大家聊着之后的打算。 “你有活力的时候,可比星闹腾多了。”丹恒默默走到她身边。 程安倒是没有反驳丹恒,毕竟那确实是实话。人是会嘚瑟的,尤其是她一个普通人穿越到这个游戏世界,手里还莫名其妙有了这样那样的力量,她可是已经解放本性很久了。 看似戴上了纯美的面具,实际上是摘下了面具。 “不说这个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她知道丹恒老师记性很好,再继续那个话题,他能把以前她闯过的祸都罗列一遍。 黑历史达咩谢谢。 丹恒也不打算隐瞒,“按照计划,知道真相,有办法回上层,接下来就应该回上层去,要么和可可利亚对峙,要么直接去封印星核。” 他转头:“所以你?” 程安点点头:“跟你们一起。那场大战可是免不了的,有我在,你们会省事很多。” “你还是一如既往。” “什么?” “一如既往会为了别人顺利一点,然后不惜自己入局。” 少女理所当然:“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伙伴吗?当初跟罗伊说‘我的伙伴也是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的不是你吗?明明丹恒老师比我更清楚这一点的。” 丹恒有些想叹气,“那你呢?一直操心我们,你自己的事完成的怎么样了?还在受到逼迫吗?” 八音盒的强制传送确实给了他不小的阴影,那股力量就那样毫无痕迹地将人剥离时空,程安当时显然不愿意,这位一直在为他人铺路的好心朋友,明明自己也身处桎梏之中。 尽管他都不知道少女究竟想干什么,受困于怎样的处境,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不正常。 “你为我们做了许多,我们却从来没有在你真正困难的地方给予你什么帮助,程安,你也是我们的伙伴,伙伴之间应该是互相的。” 程安闻言沉默了。 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完全是被迫的。 后来为每一个好结局而努力倒是有几分真心,不仅是因为这样做可以攒时空能量,有助于她回家,也是因为来都来了,不能白走一趟,本着对人物的喜爱,她还可以勉强坚持下去搏一搏。 可是后来,那个交易渐渐变味,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也就开始完全撑着那点对人物的喜爱一边努力一边在这个世界另谋生路了。 最终目的有些遥远,她总得有些比较现实的盼头,比如一直以来弥补遗憾的行为。 这种跨越次元的难题,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程安:“真正困难的地方,你们是帮不上我的。”她轻轻叹气。 “至于朋友间的‘互相’,我当然也对各位有所求了。” “你们的存在,就是最支撑我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好好的啊,大家一定要有一个足够美好的结局,这样才不枉我来这一遭。” 少女眼神认真,却又略带几分笑意:“这就是我需要你们做的,这就是我最需要的帮助。” 各位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 丹恒自从听到程安的话就开始沉默,造成沉默的罪魁祸首也觉得自己说的怪可怜人的,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继续狡辩,便想着转移一下话题。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假装自己很忙,于是她再转眼时,见大家在这片冰天雪地商量得差不多了,就给自己找了点事干,比如号召各位回到磐岩镇汇报情况。 心结各异的众人于是集合,回到了住处附近,跟奥列格大叔接过头后,几人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养精蓄锐。 他们都知道,明天就是决战的时候了。 但在这种时候,布洛妮娅却选择率先回到上层区。她要和可可利亚谈谈,这是她作为女儿最后的一点挣扎,一点真情。她需要一个坦诚的回答。 卷发的少女临走前与希儿在昏暗的下城区互相约定,如果布洛妮娅那边出问题,希儿无论如何都会去救她。 有人入眠,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孤身奔赴,有人忧心忡忡。这是一个各怀心思的夜晚。 第118章 上层区 第二天早上,程安赶去和三月七和丹恒会合的时候,发现星也刚揉着眼睛走过来。 “哟,这么巧啊,星也刚起。”程安莫名其妙很欣慰,就像迟到的路上碰到了另一个迟到的同学一样,令人安心。 灰色头发的少女也回应了她一个挥手。 三月七叉腰看着姗姗来迟的二人,“你们终于醒了,我们都在外面转悠半天了。” “我发现咱们作息对不上啊,你们要么大半夜爬起来,要么就睡的昏天黑地。不好不好,团队协作方面你们还需要加强啊。” 程安闻言乖巧点头,虽然不一定改,但是先表个态再说。 丹恒看向跟他们说过自己总是做梦的星,开口问道:“你昨晚又做梦了吗?” 高挑的少女摇了摇头,“这次倒是没有。” 丹恒:“那我们就去找地火,商量之后的计划吧,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三月七似乎有些兴奋,“走吧走吧!终于能回到上面去了,我都要等不及啦。” 他们于是步履娴熟地去往这两天常去的集合地点。奥列格、桑博和希儿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他们到来,桑博先是起哄,称赞了大伙一波英雄,然后就是奥列格跟大家解释娜塔莎一直隐瞒自己才是地火真正首领的事。 虽然星早在昨天就知道这事了,今天还是无奈感叹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听出大家没有怪罪的意思,心情大好的奥列格也笑了:“哈哈哈,抱歉抱歉。娜塔莎做事一向谨慎,但她没什么坏心思,这点想必你们也发现了。” “她嘱咐我一定要保证你们安全回到上层。我思前想后,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拜托这小子帮忙。” 他指了指身侧的桑博。 桑博:“我带你们下来,自然也得负责带回去,这是免费的售后服务,包君满意。” “程安小姐可是知道的,我售后服务一向到位的。” 这人转头,看向程安的眼睛,他的目光里似乎带了点别的东西,但男人眨了眨眼就隐去了那丝转瞬即逝的情绪,速度快到程安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渐渐的,有些似乎被遗忘许久的记忆追了上来,少女就有些心虚。 说真的哥们,不能是八音盒出事了吧? 当初那可是他自己擅自拿走的,就算出事了也不能回头来找她哦! 但男人似乎没有细说的意思,程安也就装什么都不知道,胡乱点头表示着他在售后上确实还行。 三月七感受不到这边的情绪,她只是满脸写着不信任,“这次用不着弄晕咱们了吧?” 桑博立刻笑眯眯,“不用不用,这次我们通过炉心上去。” 眼看大家已经准备好蓄势待发了,丹恒意识到了人数不对,他开口问道:“等等,布洛妮娅呢?她为什么没来?” 提到这个,希儿就有话说了:“布洛妮娅先回去了。她和那位大守护者的关系你们也知道,有些事她必须自己解决。” 星:“她没带桑博不也走了?”她还惦记着桑博不肯暴露给他们的自己的密道。 “没完了是吧?我们走这条路用得着桑博,等上去了再赶走他也不迟。”希儿听到星的疑问,还以为他们对布洛妮娅一个人就可以上去为什么他们这么多人却要跟着桑博有疑问,立刻毫不留情地给出了回答。 桑博讪讪地说:“希儿小姐,我还在这呢……”也不用这么明显地把他说得跟工具人一样吧? 可是显然另一边的人们不打算安慰他表现出的“玻璃心”。 希儿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列车组的大家,是布洛妮娅写给他们的推荐信,告诉他们,如果需要帮助,上去之后可以去找朗道姐弟。 程安看到这里倒是起了些兴趣,她还没亲眼见过朗道姐弟呢,金发大美人和金发大帅哥,这下可是有机会了。 等到大家准备好了,决定事不宜迟,这就出发后,桑博号召了一句:“好嘞!吃的喝的可都得带足了,这一路可得爬不少阶梯啊。” 就如他说的那样,炉心旋转上升的阶梯漫长又陈旧,这种绕来绕去的走法还很容易让人头晕,但好在,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没多久也就顺着上去了。 三月七第一个踏上了上城区的地面,她深深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而桑博见人带到了,售后完成,他怕各位再问他藏身之处,下一秒就溜走了。 所幸大家本来也没指望他,走了就走了吧,倒是正好应了希儿之前的话了。 程安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一时间有些感叹,虽然都是冰雪覆盖,但上层区还是比下层要暖和一点。 见多了艰难的矿民们的日子,待久了昏暗的灯光照明与黑黢黢的巷道,再看这体面多了的城市,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如此明亮的光芒。 三月七感叹完新鲜自由的空气就想起了正事,她问丹恒:“丹恒你怎么看?我们下一步先去哪?” 队伍里的靠谱“大人”略一思考:“依我之见,先拜访希露瓦·朗道比较好。” 三月七:“果然,你也觉得不应该现在去见杰帕德吧?” 找杰帕德可是个豪赌的决定,万一他不认布洛妮娅的信,他们完全就是往枪口上撞,太过冒险,玩脱了就又要大战一场了。 所以几人迅速在已经戒严的城里跑动,悄悄找去了希露瓦的机械屋。” 他们进门倒是十分顺利,主要是星他们与希露瓦有旧交,那位飒爽的姐姐倒也不介意他们的“投奔”。 程安在进屋后就在转着自己的目光打量这间奇妙的小屋。 齿轮咔哒转动,淡淡的机械间会有的金属味道,实在是个精致又专业的工作小店。 丹恒和三月他们在和希露瓦聊天叙旧,他们还在互相试探对方是否可信,彼此交流经验。最后三月七向这位姐姐讲述他们的经历与下城区那一遭。 程安倒也不插嘴,她目前和希露瓦只是单方面认识,只好等两边人各自交换信息。 长长的对话之后,什么和可可利亚的旧日姐妹情,什么曾经的研究,甚至星核的位置都自然而然地抖了出来。 一言一语间昭示着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那片她熟知的茫茫雪原。 周本嘛,熟。 但此时那附近的路有大量银鬃铁卫,希露瓦认为强攻不行,不如智取,她愿意亲自带他们过去。 这就轮到程安这个打手出场了。 她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礼貌发言:”为什么强攻不行?我认为完全可以。” 反正按照原本剧情,这所谓“智取”也就智取了一半,最后还是要打起来的,不如省那半段力气,她直接力大砖飞,搞不好还更快一点。 每个时空总得经历这么几次,她已经很是熟悉流程了。 不过鉴于这次要打的是银鬃铁卫,大家都是打工的也不容易,她会手下留情的,也会尽力控制住这来之不易的力量,争取不给各位打出毛病。 第119章 拦路 如果忽略杰帕德突如其来的敲门,按理来说,他们此刻应该已经顺利走上了去雪原的路。 但是不知是不是伟大的剧情之力不容许他们跳过这段精彩绝伦的戏份,总之程安和列车组的各位就这么畏畏缩缩地躲在机械屋的角落。 帅气金发姐姐希露瓦在前台那边用堪称拙劣的演技替后方几位新鲜出炉的通缉犯打掩护,耿直的戍卫官却总是一阵一阵地给予所有人惊吓。 “说真的,搞得跟我们是来偷情的一样,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做贼,真刺激啊。”实在是槽多无口的程安挤在星边上,悄悄和少女小声咬耳朵。 星听到这话,小幅度转头看了看挤在一起的大家。 希儿被推在最里面,然后是三月七被挤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再是一脸警惕的丹恒老师,她自己,和最外面拼命缩减自己存在感的程安。 “要是偷情真这么热闹,那确实够刺激的。”小浣熊身处人与人之间,赞同地朝程安点了点头,小声感叹。 如此情景,她们还有闲心开玩笑。眼看杰帕德又要往这边来拿他的什么水杯,丹恒连忙一手一个捂住两个人的嘴,眼神示意她们暂时安静。 好在水杯的事最后也被希露瓦艰难地糊弄过去了,随着大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希露瓦才长舒了一口气,招呼他们可以出来了。 看在杰帕德是自己人的份上,程安没有在这个时候就把人打晕,这个时候直接倒下,按照她对杰帕德浅薄的理解,这人怕不是强撑着都得爬起来去克里珀堡报信。 没必要闹到这个大家都难办的程度。要下手也最好等人走远了,强撑着都回不来再说。 比如边缘通路和铁卫禁区那边。 见他终于走了,一行人于是急忙踏上了去寻找星核所在地的路途。 越往城外,风雪就越大,气温也低,但是铁卫却越来越多,裂界怪物也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大摇大摆。 托程安的福,但凡出现的怪物,没几招就会被她提剑解决,当然遇到铁卫不能这么粗暴,但也是两下放倒。 队伍里有了战斗力,对进程的速度帮助是显着的,几人没多久就穿过曲折的巷道,打开了一处处开门机关,马上就要到铁卫禁区了。 远远的,他们看到了前方堆积的拦截铁丝网和类似小集合营地的区域,那个地方有不少铁卫在守着,程安甚至认得出那个巨大的、带着盾牌的军人是邓恩。 拥有摇滚精神与军人灵魂的希露瓦追求者。 是个好人,但是此刻不该是商量的时候。 希露瓦走上前去,还想用她“是技术指导,来这里修理装置”的理由劝人给出通行密钥。 但很遗憾,由于拿不出杰帕德的手谕,即使是面对老熟人,甚至说暗恋对象,此时对邓恩他们而言是大是大非,也容不得私情。 眼看尝试失败的两波人这就要打起来了,程安也掏出了自己的剑叹了口气:“我就说不如直接打进去吧。”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列车组这边大获全胜。 得到通行密钥的各位一路前进,该解密就迅速解密,很快就迎来了下一道坎。 杰帕德本人。 正经的戍卫官面色不善,“姐姐,真的是你。” 希露瓦还想挣扎一下:“等等杰帕德!听我说——” “哨卫向我报告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入侵者挟持了你,也许你进入禁区和警报完全无关。但……”金发的帅哥显然没听进去那句挣扎。 “姐姐,离开入侵者,慢慢走到我身后来,你和他们不一样。” 场面开始出现一些令人纠结的互不理解的情节,而早知一切的少女注意力却不在此,她只是在心中震撼:到底是哪个哨卫?按照她的打法居然还有力气报信?什么存护好苗子。 就如之前同邓恩的谈判一样,这次与杰帕德的交流也会以失败告终,早有预料的程安一时间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直接冲上去打断他们。 作为友人,丹恒自然一眼看出来她的意思,他伸手把布洛妮娅的手信悄悄赛给她,示意那毕竟是希露瓦的亲弟弟,别上来就打人,下手太重了。 得,还得谈。 这种火烧眉毛的谈判可和当初与史瓦罗提前打招呼不一样,那个她有把握,这个纯临场发挥。 杰帕德还在开口守护者大人,闭口贝洛伯格,程安直接上前一步,扯了扯希露瓦的袖子,示意给她点发挥空间。 两个人的话题突然间出现了第三个插嘴的人,在场的各位不免都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程安虽然依旧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目光,但还是干脆地开口:“你先别急着反驳希露瓦,你说她和我们站队就是对大守护者不忠,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的长官布洛妮娅也和我们是一伙的?” 她一伸手,将手中的信递到杰帕德面前。 “你又是谁?通缉令上似乎没有你,为什么也加入了外来者?”他眉眼严肃地看着这个他不曾见过的少女。 “你先别管我是谁,信比较有说服力。”她又往前凑了一点。 如果不是这种尴尬的场面,程安真的很想和杰哥好好认识一下的,毕竟当初300抽自选,她可是无视所有强度推荐选择了杰哥的,真心天地可鉴,她本不想和金发大帅哥这么对峙。 但是他这个忠诚的脑筋在这个节骨眼是真不变通啊,也不看看队伍最后的希儿都要急了,时间并不宽裕,她决定只能之后再道歉了。 眼看着黑发的少女罔顾周围铁卫指向她的武器,执意上前一步递着手中的信,杰帕德倒也稀奇这人的胆识,伸手接下了那张纸。 可这一看不要紧,居然真的是布洛妮娅大人的亲笔信,言语中也确实昭示着她与眼前的“通缉犯”们关系不错。 “怎么会…”他有些头脑混乱,为什么?布洛妮娅大人也背叛了吗?可是可可利亚大人不是她的…?明明布洛妮娅大人一直以来的真心都毋庸置疑…… “这还有什么‘怎么会’?一份背叛可能是背叛的人有问题,可是越来越多的人都不满,直到曾经最忠诚的人都变了,你就一点不怀疑吗?” “一点都不怀疑,是中心那个人有问题吗?” 程安看着他陷入头脑风暴,或许一根筋还是害人的,比如会导致愚忠,比如他此刻的迷茫。 “醒醒哥们,你效忠的大守护者不值得你们这么多铁卫的忠诚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荒谬的欺骗了。” 第120章 全速前进 场面陷入了一阵窒息的安静,杰帕德兀自运转着自己的思绪,相信布洛妮娅还是可可利亚,这是个问题。 希露瓦也意识到了这招居然真的好用,她本来还以为老弟绝对不会信的,当场就会喊着大守护者啊忠诚啊什么的冲上来逮他们。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 “杰帕德,你……还好吗?”真不怪她这个当姐姐的偏心,只是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们总得要一个态度,赞同也好仍然不理解也罢,时间耽搁不起。 金发的戍卫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你们过去吧。” 三月七喜出望外:“真的?你终于相信咱们不是坏人了!” 杰帕德:“我是银鬃铁卫的戍卫官,职责所在,必须执行大守护者的命令。” 星听到这半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你再考虑一会儿?” 他随后又叹了口气,“但布洛妮娅小姐是前线实际上的指挥官,根据军规,当前线指挥与后方筑城者的指令发生冲突时,应原地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程安还能不知道这意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她当即冲人比了个大拇指。 星:“好小子,被你玩明白了。”你是懂卡bug的。 不知道是收到了这么多人赞许的目光有些害羞,还是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转变的说法有些投机取巧了,总之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然后偏过了视线。 “对银鬃铁卫而言,守护者的命令是至高的、绝对的。但在誓言里,还有一样东西和她的命令同等重要。” 一谈回这些至高无上的正事,杰帕德恢复了原本的泰然自若与郑重。 希露瓦懂他的意思,“贝洛伯格的人民。” 杰帕德:“对,如果你们真的能阻止不断膨胀的灾难,那贝洛伯格的所有人都欠你们一份感激。” “但如果你们是在用一层又一层的谎言粉饰真实目的,利用布洛妮娅和姐姐,我对克里珀发誓,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制裁你们。” 程安:“哎好好好,您放心,我们办事包满意的。”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这几句威胁。 杰帕德此时终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少女,“你就是布洛妮娅小姐信中提到过的程安吗?面对我们没有一丝畏惧,实力很强,胆识也很了不起。” 她点了点头,“过奖过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纯美骑士该做的,真感谢布洛妮娅小姐还记得提我一句。” 虽然没有明说谁是“不平”,但是他们看起来也没听出来她话里的不对劲。 杰帕德微一点头,回头示意了一下他们守卫的那扇与裂界危险区几乎一门之隔的方向。 “想继续向北方进发,要穿过一片被完全侵蚀的裂界,才能到达另一头的雪原。” “在下一波袭击到来之前,铁卫还能争取一些时间。” “禁区大门一旦打开,另一头的怪物就会倾巢出动。银鬃铁卫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拖住敌人,给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等等,其实没必要的。”程安打断了他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 “我们可以自己去的,你们一起跟着,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这些普通人就算没死,也会被裂界侵蚀吧?没必要这样。” 那些怪记忆中并不算很密集,无非是对当初的他们而言每一只都很难缠,所以始终讨不到优势。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程安可是有了曾经游戏里都没体验过的战斗力,她早已不是当年的萌新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密集的攻势,程安也相信自己和丹恒老师应付得来。 听到她的建议,杰帕德皱了皱眉,“裂界那边的怪物不是你们平日见到的普通敌人,他们的可怕不容小觑,仅凭你们几人,太危险了。” 程安:“我们没有小觑,我实话实说的。” “再说了,既然危险,那让你手下的人多活几个不是更好吗?我也不是第一次和裂界怪物打架了,甚至不是第一次和一堆怪物打架了,你知道的对吧,丹恒老师。” 她说到最后还朝丹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好队友给她做个证。 考虑到此言确实非虚,丹恒面色不变地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谎,我相信程安可以。” 太对劲了,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痛快的认可。 要不是因为各位都是熟人,她不想行事太粗暴伤大家的心,程安恨不得自己先行一步拦下可可利亚。 虽然姐姐在那队人里,杰帕德很担心,但是这个少女的态度很是诚恳,没有一丝勉强和说谎的意思,她好像是真的想让铁卫少一些牺牲。 “我们可以断后看看情况,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样的实力,我们就撤回来,这样如果出意外我们也能及时支援。” “好。”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门了。 外围裂界的寒风卷起冰雪呼啸,怪物的嚎叫和打斗的动静不时响起。 随着杰帕德的开门动作,这些声音一股脑也跟着传到了耳边,果然有许多裂界怪物感知灵敏得要死,刚开了点缝就往这边冲。 程安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取得信任的表现机会,她的长剑覆火,一剑斩开飞在最前面的小怪。 而这只是个开始,列车组的各位和希儿同她一起冲出了门,一时间刀光剑影,什么颜色、什么属性的力量光芒都有。 丹恒和程安冲在最前面,中间是星挥舞着球棒虎虎生风,后方是三月七和希露瓦给大家打掩护。 本就战力不俗的队伍配合起来也还算默契。再看程安砍瓜切菜加爆炒一样的战斗流程,她不仅手中的剑杀伤力十足,火焰落到地上还可以蔓延出去远程攻击。 怪物稀疏就精准打击,怪物密集就一剑砍三个,主打就是力大砖飞,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如此结合,使得他们清理怪物的速度一绝,甚至不怎么有人受伤。 这下在后方观望的杰帕德众人是真信了。 他们几乎瞪大眼睛看着几个人打出了他们好几个小队的战斗力,都有些感叹和微妙的震撼。 这就是外来者吗?恐怖如斯。还好没有刚才就和他们打起来。 这个程度,倒确实不需要他们支援了。金发的戍卫官按照约定率领铁卫们回到了看起来清净不少的关卡门前,远远看着那些人英勇前进。 希望姐姐和外来者能成功解决寒潮,他在心中默默祝愿,愿贝洛伯格将迎来希望的未来。 第121章 决战伊始 虽然惊险刺激,但最终脱离了那段攻势最猛的地段后,大家互相一看,嘿,这不是啥事没有嘛。 “看来我们的配合还是相当默契的嘛!”希露瓦显然心情很好,这一路走过来,她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这几位伙伴的可靠。 闯过裂界的怪群,一行人来到了残响回廊,或许是为了响应这个名字,他们没多久就在这里发现了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的残影。 那是没有实体,只有裂界留存下来的一段带语音的ppt。 见到目标不久前经过这里,他们便一路跟着那些残影前进。 越走就越是深入雪原,越走就越能听到两个残影以及她们间充满了信息量的对话。 比如可可利亚神神叨叨的现状和精神状态,比如她对布洛妮娅洗脑似的劝说与解释,比如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出来了,可可利亚说的“新世界建立”是张不切实际的大饼。 再听一遍,程安觉得其实这饼画得也不咋地,毕竟对她来说什么“废墟中会诞生新世界”之类的说法其实也是一点不诱人。 因为就算别人跟你保证“这个世界没救了所以别守护了,我们重开一个更好的”,难道这样就不亏了吗?原世界的人就直接放弃了?这样的新世界就算诞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根本就是诈骗啊。 宽进严出。第一步的毁灭容易,之后的重建和新生又是何等的困难,这不是诈骗是什么?光吃星核画的饼,就算能得到一时的精神饱腹,也早晚会因为没有吃到切实的东西身体崩溃。 再说到时候反正大家都死了,谁管你诺言实没实现?卖骨灰盒的向大家保证,用户体验后零差评是吧。 希儿听到这些话气得牙根痒痒,她听不懂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听不懂什么超脱肉体超脱世界的信仰与追求,但她知道布洛妮娅此刻跟着一个疯子步步深入裂界与雪原,而她答应过会拼尽全力去救她。 于是她秉持着“管你是什么鬼怪离奇,别想挡我们的路”的信念,强而有力地一路塔塔开。 略过可可利亚逐渐和星核一条心的发言,众人也看出来了,她大概率是在日积月累的影响下已经被星核影响了意志。 否则正常来说,一个能当上大守护者的人,一颗星球的最高领导人,不至于在知道寒潮真相后依旧发出如此不像话的发言。 你要说曾经人类的做法有错,这无可厚非,但你说星核多了不起,甚至将封印星核的行为形容成“妄图”,这可就没得洗了。 人民的性命在日渐受影响的意志下,其受重视程度排在了星核的伟力之后,那一刻起,无论是不是自愿,可可利亚都不再配得上“大守护者”的名号。 程安一直明白这一点,这一路又听了一遍那样失智的发言,无非是坚定了她“这人留不得”的想法。 可可利亚,还是当个周本boss比较适合她。 随着可可利亚的残影被众人合力击败,眼前只剩下了一条阶梯通向的路,那之后就是永冬岭了,此行决战将至的地方。 希露瓦一直跟着众人走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还曾经幻想过,或许她还能带回曾经记忆里的那个好朋友,如今看来,希望渺茫了。 记忆中的故友已经变了,从精神到信仰,冷漠与陌生,这些都让她看不到曾经的一丝影子,那个曾经与她一起玩乐学习的好朋友,说不定早在星核侵蚀她思想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希露瓦叹了口气,将这些惆怅收了收,身边的几位还在感叹自己的旅程,但几位年轻人显然更加充满信心一点,即使要面对大守护者,也依旧没有畏惧。 “我们走吧。”星最后拍板,第一个踏上眼前的阶梯。 几人穿过铁门,一个个走入了永冬岭的雪原,这里遍地是被封在冰中的虚卒、裂界怪物和不明身份的家伙,平添了一丝阴间气息。 几人迅速往雪原深处走,直到看到一个平台出现在前方,那之上,是可可利亚、布洛妮娅,以及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星核。 希露瓦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曾经耗费巨大心力研究的东西,她终于亲眼见到了灾难的源头。 可视线下移,她又看到了可可利亚。 事到如今,她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或许是指责,或许是叙旧,或许是一个简单的招呼。 但这些她都没说出口,因为旁边的希儿和布洛妮娅显然更有话说,她们在说着两人的约定,可可利亚将最后的选择交给了布洛妮娅。 她问自己收养的女儿,是否要接受星核的力量与许诺。 结果不言而喻,布洛妮娅是个好女孩,是位好军人,以后也会是一位优秀的大守护者。 她说:“先祖用双手建起了这座城市,在风雪摇曳中奋力延续文明。就算这个世界注定分崩离析,通向结局的路途也该由人类亲手铺就。” “而不是把命运交给这枚祸种!” 她说:“你想要把人性踩在脚下,同时扮演裁判和神明——这种事,我不能容许!” 可可利亚看到了自己女儿的选择,她有些可惜,“你无法突破思想的桎梏,知道吗?你本该是新世界的‘母亲’。” 程安在后面沉浸式体验这情绪爆发的一幕,上一秒她还在感慨说得好啊布洛妮娅,这一秒已经在为可可利亚坚持不懈的画饼感到木然。 一切都是空口无凭,画饼也能坚持这么久还都一个话术,这星核就算洗脑都很没新意。 随后,地面震动起来,可可利亚显然准备暴力解决问题了,她说着:“你们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抬手便召唤出了造物引擎。 巨大的机器人在风雪中逐渐露出它的面貌,几乎遮天蔽日的身形,近视的人站在它肩膀上估计都看不到他们几个地上的敌人。 可是论起拆大机器,程安也不是没经验的,但现在星按理来说在这里会觉醒存护的力量,她不能起手就把这机器人卸胳膊卸腿。 得等个时机。 也不能就这么一把火直接烧上去,她有些憋屈地控制住自己的暴力打法,在有限的范围内保证大家不会受伤。 搞快点觉醒存护力量啊星!她忍不住在心中呐喊,再不觉醒,造物引擎就要散架了! 第122章 落幕 可可利亚的确是个难搞的家伙,这一点程安深刻意识到了。 大家在躲避机器人从天而降的机械拳头的同时还要防着这片雪原的裂界怪物,生存压力倒是没有,就是这么磨蹭有点憋屈。 布洛妮娅:“必须想办法让它停下来!”她看着半空中的母亲,表情很难看。 “可是,怎么让它停下?”希露瓦也感受到了直面友人实力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喻,这种攻击的频率,让她心中原本的旧情都要挺不住了。 “可恶。”星暗自咬牙,她环顾四周,正好对上了程安看向她这边的目光,一种冲动涌上心头,她想直接冲到那个大机器人身上。 可就在她们对视这点时间,造物引擎举起了钢铁拳头就要往星的位置砸下。 “快闪开!”程安眼神一凛,一把飞剑的招式将手头的剑扔向机器人的方向,与此同时,星轨炮的红色攻击火力也恰好射穿了造物引擎举拳头的那只手臂。 高大的机器人一只手臂和胸口同时被攻击贯穿,烟尘从破损的地方滚滚冒出,它一时瘫了下去。 三月七敏锐认出了那道轨道炮的攻击招式:“姬子,是姬子!”她兴奋高喊。 “姬子,你可算想到我们啦!” 电子的声音通过通讯设备传到众人耳边,“什么啊,我和瓦尔特先生可是时刻在轨道上挂念着各位呢,这次的开拓之旅很精彩哦。” 姬子:“这大家伙是怎么动起来的……不过,现在还是让它乖乖别动比较好?接下来,就看你们啦!” 成熟的前辈给予完自己的帮助,便适时退场,准备把接下来的战场交给各位小辈。 星刚才就想直接跑到这个大机器人身上搞事了,这下这家伙都不怎么动弹了,她可得抓紧时间往前冲。 顺着造物引擎可以直达可可利亚的身边,得去和她当面对峙,连敌人的身都近不了,他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想到这里,她飞身跳上去,一路躲过怪物的袭击,像跑酷一样,特别有武林高手的气质,一路飞奔加跳跃躲闪。 眼看会飞的军团怪越来越多,布洛妮娅抬枪,弹无虚发,一枪一个,“我来掩护你!” 这时那个机器人的眼睛又亮起了红灯,它顽强地又醒了过来。 脚下的东西活动起来,星一时间步伐踉跄不稳,就在她要被这动作震下去之时,希儿飞身而起,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臂,将她甩上去,眼看她还是缺一个手臂发力的地方,丹恒又眼疾手快,一把将手里的击云掷了出去,正好给了星一个借力。 借此助力,星终于一个飞身落地,只身一人来到了可可利亚面前。 “星!她,她独自面对可可利亚,太危险了!”三月七见人平安落地,又开始担心另一个方面。 “没错,所以我们也上去帮她。”程安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幕看起来相当炸裂的神似牺牲的场面,但是这是星走上存护命途不可缺少的步骤,她不能阻止。 程安一马当先御剑而起,鉴于她不怎么有进步的御剑术,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往前冲。 只是情况发展的如此之快,她才飞到一半,就看到星被可可利亚的冰刺击中,一个后仰,从造物引擎的那个平台上跌了下来。 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程安立刻调转了剑的方向,一把捞住了下落的灰发少女。 这一捞,连带着她的剑也有些晃悠,她听到下方的大家看到星这副吓人的样子有些被吓到了的惊呼,殊不知,这也是程安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开打的标志。 除却她不太熟练的飞行轨迹,程安一手扛着昏迷中的,比她还高的少女,一边另一只手燃起红色的火焰。 艳丽的颜色随着躲避机械的游走轨迹划出红艳的光路,随后那点红色就被程安狠狠甩在了距离可可利亚不远处的机器人手臂上。 她的火可不需要什么可燃物就能蔓延,于是力量凝成的火焰自落地起就开始如水般流动,所到之处是被烤化的雪水和滚烫的铁皮。 没多久,它的半条机械手臂看起来就像火附魔了一样,视觉效果拉风的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过热故障导致的电光飞溅。 滋滋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大,灼热的温度还在继续蔓延,在三月七他们继续发力攻击下,终于,造物引擎的一只手臂发出了零件松动、机械碰撞,仿佛马上就会报废散架的轰鸣。 哐当哐当的声音令人牙酸,可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音下逐渐睁开了眼睛。 她睁眼就发现自己胸口原本的冰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而程安一只手捞在她腰间,像在小臂上挎了个包一样将她带在半空中。 “程安,我没事了,我已经觉醒新力量了,是时候给可可利亚看看存护的威力了!”她轻微挣扎了一下,示意黑发少女把她带回可可利亚站着的那个平台。 程安自然知道,她喜出望外,看来新命途觉醒的时间比她想的要快一点。 这下是真没有顾忌了,她将人带到那片落脚平台之上,一手将剑召唤回手中,然后两人直接跳到了已经变了形态的可可利亚面前。 看到刚刚还状态吓人的同伴此刻满血复活,小三月忍不住大声欢呼了一声,就连丹恒嘴角都多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星转头看了一眼也赶过来的大家,递了一个“别担心”的眼神,然后就回头,将手中的新武器炎枪,指向空中的敌人。 那是一个最终决战的姿势。 挥舞着手中的炎枪,星的防御力大大增强,或许这就是存护神力吧,肉眼可见的有效,有伤害有辅助,在冰天雪地发挥着火系的优势。 程安也手中握着覆火的剑冲上去,她看了一眼丹恒,示意对方和她一起,一人一边。 两人骤然起跳,程安将自己的力量凝聚在剑上,无视可可利亚朝她而来的攻击,只是红色的剑光气势逼人,带着恐怖的威力而去。 丹恒则发挥着他这个形象的风系力量,但由于击云是把十分优秀的武器,应星哥的手艺值得信赖,锐利的枪尖配合加速的风,也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意。 两边的招术奔向同一个敌人,加上希露瓦的电光,小三月的六相冰以及希儿的量子一击,各色能量融合在一起,朝可可利亚倾轧过去。 爆炸般地冲击激起剧烈的风雪,骤然降低了这附近的可见度,众人连忙挡住自己的脸。 等到尘土与雪花落下,周围的大家才目光严肃地看向刚刚爆炸的中心,可可利亚跌坐在那里,俨然已经受了重伤。 失败的女人似乎并不打算安静迎接那个本应落到她身上的未来,不知是因为自己的意志,还是星核的控制,她撑起最后一点力量,宁可消散在雪原中。 布洛妮娅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她停止了挣扎,直直跪了下去,母亲离去的悲伤在此刻如同贝洛伯格的雪,冰冷刺骨。 程安在一旁看着这意料之中的场面,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第123章 尾声的谈话 经此一役,贝洛伯格这片冰雪的世界迎来了一位新的大守护者,下层区的民众迎来了走到地面上的日子,不知情的人们被一个善意的谎言所安抚,几位外来者享受着应得的感谢。 而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少女失去了她犯了错的母亲,那是一份冰冷的悲伤。 程安、三月七、星和丹恒,几人喝着饮料,在角落听着布洛妮娅的上任演讲。 “太对味了这个演讲,我们以前的校长要是说话有这种水平,我也不至于一看他上台就困。”程安听着那振奋人心的言语,不由得感叹起自己曾经的生活。 “你上学的日子?说起来你是在哪里上的学?”丹恒看了看眼前的故友,她的过去他几乎一无所知,但他的一切,却已经被这人了解了个透彻。 想想还挺不公平的。 “我家离这远着呢,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回不回得去。”她叹了口气,有些泄气地趴在桌上,扒拉着饮料杯上的吸管。 “不过好在,就算在外面也有你们这些朋友一起,倒也不坏。”她话音一转,又马上打起精神来,自己安慰自己的速度都不给旁边的人插嘴的机会。 也算是没心没肺的好处之一吧。 远处的演讲已经即将走到尾声,但这个星球的未来却刚刚开始。还有许多事要改变,很多工作要协调,许多缺陷要弥补,好在总体上会慢慢变好的。 “跟布洛妮娅她们道别后,你们就要回列车了吗?”她问道。 三月七想到列车上自己的、绝对安全的房间,笑得眯了眯眼睛,“没错,这次可是星加入我们后的第一次开拓之旅,相当顺利,完美收工!” 听到是在夸自己,灰发的小浣熊扬了扬头,满脸得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程安,丹恒老师和我们说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真的吗?”三月七歪头,边抿饮料边问。 听到这话,程安点了点头,“是哦,我已经和娜塔莎姐姐他们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不能这个时候再拒绝我哦,我会很没面子的。” 丹恒:“我已经和姬子小姐和瓦尔特先生说过了,就像我说过的,他们对你的加入没有异议。” “久违了,程安。”又变成一路同行了,老朋友。 他有些感叹,上次是程安将他带离了罗浮,这次换他搭把手带人离开雅利洛了,也算一种莫名其妙的巧合缘分。 “是啊,久违了,丹恒老师。”希望这次不要再发生阿尔冈那次那种意外了。 不过说起来,桑博还真就直到她走,都没再提起过八音盒的事,老哥是真靠谱啊,不管吃没吃亏,愣是一声不吭,她欣赏愚者的伟力! 广场中心的人群渐渐开始散去,是时候去和布洛妮娅聊聊了。 几人于是起身,朝着那边的新任大守护者走去,程安率先表达自己的赞美:“演讲很精彩哦布洛妮娅,完全不尬也不困,效果超好!” 少女闻言笑了笑,“谢谢。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但是正式开始讲的时候,倒是觉得好多了。” “或许是眼前都是贝洛伯格的民众吧,他们的脸上有迷茫有激动,也有许多人眼中是对未来的期盼,我告诉自己,决不能辜负这些希望。” 希儿倒是开朗,“我就说你没问题的,自信一点啊大守护者。” 能说出这些话,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优秀的领导者啊,程安心中这样感叹。 不过此行也不只是要听演讲,还有要将杨叔关于贝洛伯格的预测告诉布洛妮娅,那目前并不是个乐观的结果,但总是要给人一个心理准备。 丹恒讲述着那个可能,布洛妮娅听了倒也没有失落,或许是年轻乐观,也或许是领袖的信心如此。 “我们一定会尽全部的努力,坚持到开拓者返航的那天。就算要再花上七百个年头,雅利洛-vi的孩子也会一直仰望星空心怀希望。”新任大守护者这样说着,浪漫又坚定,让人听了不知不觉又要燃起来了。 “再见了,朋友们,愿星空存护你们的旅途。” —————————————— 下层区的某处。 “事实证明,星穹列车这伙人比我想得还要有趣!你很喜欢?当真?哈哈哈,真是杰作啊。” “…不不,我还不想离开这儿。什么,艾普瑟隆?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有什么乐子好找?‘越能体现人性尊严的快乐,越是高级的快乐’——这才有趣!” “好,拜啦。替我向酒馆的兄弟姐妹们问好,别忘了告诉他们——就说敬请期待我老桑博的下一场戏!” “我现在要——” “哦?有客户?” 深蓝色头发的男人突然止住了自己原本的话,他的态度骤然转变,原本道别谢幕的话戛然而止。 “真是抱歉打断这场精彩的表演,但是,我是来取一件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的。”来者穿着黑色的大衣,似乎是这颗星球寒冷的气候,让她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些。 “这可真是稀客。你说那是不属于我的东西,但是我的兄弟姐妹们可是觉得,这东西在我们手里,合适得不得了啊。”桑博搓了搓手,面上笑眯眯的,可语气里却暗含别的东西。 “所以说,你不打算配合?”黑衣服的女人手中的枪出现得悄无声息,她转了两圈手里的武器,就将它对准了眼前人的脑袋。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预料,多说一句吧,这东西只有跟着她才能发挥它最后的价值,而那个结果或许不会太远。” “一位愚者,难道不好奇那样的奇物最终会落到哪条路上吗?不好奇它选择的人吗?” 虽听起来是好言相劝,但是越来越收紧的手指却昭示着女人随时会开枪。 “嚯,真是的,这位客人,生意而已,何必呢?” “不过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我确实好奇,那种东西居然也会自己选择人。” 桑博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掏出了那个从雪地中捡到的红色八音盒,他们研究过其中的东西,发现那团能量有趣的很。 如此纷繁复杂的能量组合在一起居然都没爆炸,甚至有自我意识,这可真是,难得的新奇乐子。 但扣下乐子不让它发挥自己的戏份,倒确实不是愚者行为。曾经那一阵他们对着这盒子津津乐道,如今乐完了,是时候发挥它下一个阶段的用处了。 “给,要是真的出结果了,可不能忘了我啊,这位客人,老桑博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大好人,可得关注一下老顾客的情况。” 黑衣服的女人笑得优雅又迷人,她挥了挥手,从善如流地收起了武器和盒子。 “当然可以,届时,相信她自己就会回来找你了。” 第124章 列车生活 别的不提,列车的生活环境是真不错。 从雅利洛-vi走上星穹列车的那天,程安跟在星他们身后,有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姬子和瓦尔特,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期待。 曾经她隔着屏幕当开拓者,如今也是亲身经历上了,殊途同归的滋味还真不错。 成熟优雅的的红发女子温温柔柔,她朝着来者微微一笑,“欢迎回家,各位。” “以及,欢迎来到星穹列车,这位新成员。你是叫程安,对吗?” 程安闻言也不扭捏,难得她第一次加入别人没有以打起来开头,可得礼貌一点,“姬子姐姐好,丹恒老师和我说过二位,还有瓦尔特先生,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收留,我绝对不会搞事的。” 程安态度很是正常,搞得身后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三月七:“语气好正常啊,不知道的怕是真的会相信她是个邻家乖孩子吧?” 星:“演技很优秀,是个人才。” 丹恒:“唉……” 虽然是悄悄话,但是大家离得又不远,所以根本没有起到一点隐瞒的作用,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程安脸上乖巧的微笑有些裂纹,她对上姬子探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么不给我面子吗?我在这趟开拓之旅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么看我,错付了错付了啊……” 她回头朝着悄悄交流的三人开玩笑地控诉,为表逼真,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小手帕擦了擦干燥的眼角。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姬子笑着摇了摇头,她眼含一些兴味和瓦尔特互相看了看,发现这位列车的长辈也有些好笑。 “你们没事就好,我也该表达一下态度,欢迎上车,程安小姐。”瓦尔特推了推眼睛,开口道。 “谢谢谢谢,有个新的住处对我就是很大的帮助啦。”虽然早就知道上车稳了,但是受到了欢迎还是怪开心的。 三月见气氛很好,也继续说起来正事:“姬子,杨叔,开拓小分队的第一次任务,这就顺利完成啦!” 她语气里求夸夸意思很明显,姬子自然也乐得给出积极的评价:“虽然我俩没有亲身参与这次开拓之路,但光从结果就能看出大家有多努力。恭喜各位,尤其是星,大家对你的首秀评价很高。” “当然,小三月和丹恒也是,做的很好。” 瓦尔特:“既然回来了,就在列车上好好休息一阵吧,缓解一下在雅利洛-vi上积累的疲劳感。” 姬子:“各位可以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或者在这节车厢稍歇,喝杯咖啡之类的。大家都是熟人了,随意就好。” “当然,程安也会有自己的房间哦,列车长帕姆会带你去看看的,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 程安听了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丹恒见可以回去休息,也就果断决定回房:“那我先回房间了。” 他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程安,“我的房间就在拐角第一间,智库也在那里,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点头,“我知道了,不愧是我们博学多才的丹恒老师,睡觉都在智库睡,太好学了!” 程安以前称其量也就枕着复习资料睡过,因为复习急眼了相信知识会从浓度高的地方流向浓度低的地方,所以希冀知识点能不能趁她睡觉进进脑子。 结果不用多提,知识进没进脑子不知道,倒是因为书太硬和太高落过枕。 “唉,你还是这个样子。”他无奈地笑笑,然后转头离开了。 三月七看着第一个离场的青年:“唉…每次我都以为,那家伙能变得更合群些……” 姬子作为长辈,很是懂小辈们的心思,“有些事不必强求,三月。我觉得那孩子很珍惜跟你们同行的时光。” 程安闻言也附和,“没错,丹恒老师人可好了,他只是话不多,其实无敌靠谱的。” “他非常非常重视每一个真心待他的伙伴。”重视到可以豁出性命的程度。 虽然这么说有些沉重,但是那的确是一份了不起的真心,哪怕沉重一些也只会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三月七其实也不是不懂,只是热情性格的人,看到别人性子冷一点总是会忍不住拉人一起玩,这也是一种善良的体现。 “哎呀,咱也不是不懂啦,这不是忍不住嘛。”她说着,将脸转向了程安,“不过丹恒老师对你是真关照啊,这就是这家伙好朋友的待遇吗?” 少女摇了摇头,“别这么说,你们也是他好朋友啊,只是我太话多了,他知道不回我我就会疯狂继续说而已。” “他那是怕我继续吓唬他和烦人,嘿嘿。”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是理直气壮多一些。 “我们认识好多年啦,你们也知道他找过我这个不省心的故友,所以这两天应该是还有新鲜劲,最近还没有嫌我烦。” 星:“哇,这个人一脸得意地说出了很厚脸皮的话哎。” 三月七:“我也觉得,虽然丹恒老师以前也这么说过我,但我现在想把那句话送给她——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 “交朋友不就是这样吗?”程安不以为然,“想和人家交朋友当然要主动去说话啊,他只是烦我话多,又不是要和我绝交,这不就说明交流效果显着吗?” 她在现实中也是这么交朋友的,只要说话越来越多,聊天越来越多,关系一般就会越来越好。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关系好的朋友是会忍不住说话的,例如每次刷到低智小视频都会想跟闺蜜分享,然后两个人一起给对方发“神金”。 “哦——”三月七发出了顿悟的声音,“所以想要丹恒老师更合群,就多去骚扰他!” 程安打了个响指,一脸孺子可教地看着她,“没错!就是这样。” 星和三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兴趣,显然有很多点子想落实。 于是,之后的几天,丹恒的手机遭到了犹如信息泄露一样的疯狂轰炸,三月七、星和程安每天给他发的消息多得像脸滚键盘一样又多又快,还很杂。 至于他们几个人的小群更是恐怖,一顿饭的时间没看屏幕,再打开就已经99+了。 这段时间大概是丹恒看手机最勤快的日子了,性格是个老好人的丹恒又不会不回人消息,所以他每天都在重复着在三人发来的消息中无语。 比如星跑去贝洛伯格看到了他们的抽象通缉令也发图给他;三月七给帕姆买的新衣服也会发给他求夸好看;程安则是发了张姬子的咖啡照片,问他这个喝了会有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吗。 前两者他表达了合理的无语与夸奖,最后一个则是慎重回了一条:会,所以不建议尝试。 看着打字量突飞猛进、每条消息都回的丹恒老师,星、三月七,程安三人凑在一起,彼此交换着笑嘻嘻的表情。 程安:“你看,我就说吧,这关系不就好多了,你看他天天回消息,人无敌好的,这都不烦我们。” 星、三月七齐齐朝她比大拇指:“天才!丹恒老师人无敌好!” 而这一切的背后,莫名其妙不知真相的丹恒表示:啊,略感疲惫。 第125章 航线会议 在列车上待了几天,环境舒适安全,吃的也很不错,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找小三月和星玩,程安实在是过得相当滋润。 她们最近还发现了最新的解闷方式,三个人同时给丹恒老师发消息看他先回谁,第一个被回消息的人请客吃东西。 当然,她们几个每次去吃东西也会记得给劳苦功高的丹恒老师带一份回去。 丹恒起初是不知道这事的,直到三个人在列车上太放肆,讨论的时候被他从背后抓了个现行,三人才低头认错,并合力出资请了丹恒老师一顿饭。 这些小小的波折并不能改变列车生活令人愉快的本质,甚至这些小玩笑也变成了快乐本身。 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程安来到车厢,就听到帕姆美滋滋的声音:“久等啦,各位乘客!感谢开拓者们的鼎力协助,裂界活性已经降到最低,星轨各项读数已经恢复至于至正常区间!” “列车即将启程,驶离雅利洛-vi,请大家坐稳扶好,最后再和这颗星球说声再见吧!” “哎呀,要去下一个地方了吗?”她还没感受过正常工具的跃迁呢,有点好奇。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点,是她的快乐老家罗浮仙舟啊。这次回去,她可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菜鸡了,希望景元见到她不要太惊讶。 三月七和星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她们见程安也过来了就朝她这边走,“程安,没想到丹恒老师居然是最后一个,这可真是稀奇。” 星:“所以我们去找他吧?敲他的门,就像他喊我们起床时一样。” 说到这里,程安想起了原剧情中这部分,丹恒是被刃的噩梦吓醒的,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还会因为什么没起来呢?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三人于是来到了智库门口,程安上前敲了敲门,“丹恒老师,你醒了吗?列车要跃迁了哦,列车长喊我们去车厢开航线会议。” 她边说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屋内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不久后传来的青年的回复也听不出太多情绪,他似乎是长长叹了口气,“我马上就来。” “你听起来没睡好的样子,怎么了吗丹恒?”程安没有就这么放过他,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昨晚,回消息有些晚……哈欠…” 声音越来越近,程安眼前的门就这么开了,见人精神状态没有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有些困和疲惫。 听他提到回消息,少女们想起了最近为了让他和大家多说说话,给人狂发消息的事,不由得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星的表情尤为心虚,“不、不会是我昨晚吧?两、两点,丹恒老师这个时间已经睡了吗?” “我以为这个时间不会回了,第二天醒了再回也没关系的……” 听到这个时间,三月七和程安的眼神都带了些诡异地看着她,这个点,其实完全不早了,尤其养生的丹恒老师,怕不是都睡了一会儿又起来回的消息。 丹恒倒是摇了摇头,但他说出的话却是捶死了星的猜测:“没关系,也没有很晚。” 三月和程安的目光更奇怪了,两双会说话的眼睛几乎是带着实质性的怜悯。 星听到这么宽宏大量的说法,感觉自己本就不多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对不起丹恒老师,我罪大恶极!”灰发的小浣熊立刻道歉。 “都说了,没关系的。”伟大的丹恒老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完全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 “只是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们下次也早点睡吧。” 程安、星、三月七心中登时响起了同一个词:男妈妈。 “哎呀好了好了,列车长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先过去吧。”三月七率先转移了话题推着另外的几人往车厢方向走。 “列车长,我们把丹恒喊过来啦,可以开会了哦!”三月七边走边喊着。 既然人齐了,大家便都集中到了车厢中央,听着毛绒绒的列车长诉说着对各位的感谢。 然而就在它要宣布下一站的目的地时,突然有人出现,打断了这场会议。 或者说,有投影出现—— “好久不见,星穹列车上的各位。我是卡芙卡。” 是卡芙卡的影像。 也算再次相见了,程安在心中喊着“妈妈”,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卡芙卡:“啊,时机不错啊,大家都在。” 姬子似乎不太欢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迷人的自我介绍就大可不必了,星核猎手。” 闻言卡芙卡倒是笑了一下,她毫不介意地打招呼,“姬子,对吗?” “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聚会,但相信听完我的请求,你们会理解我的冒昧。” “我要请你们,变更目的地。” 她转过身,目光轻轻划过几个熟人,“各位听说过‘罗浮’吗?” 丹恒和程安闻言对视了一眼。 瓦尔特:“仙舟联盟的六艘巨舰之一,仙舟罗浮。我们知道。” 卡芙卡:“嗯,但你不知道的是:这艘仙舟现在离你们很近,是通过两次折跃就能抵达的距离。” “而且,在四十五系统时前,一颗星核在罗浮上爆发了。” 接下来就是卡芙卡的个人发挥时间,她说着此行来是因为本不是他们造成的星核之祸,罗浮却将罪名安在他们身上,她想请大家去捞一捞她的同伴刃。 丹恒在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个影像的时候,握了握拳头,他有些皱眉地看着曾经一路追着他的那个人。虽然程安和他说过,这人其实没有害他的意思,剧本使然,不会对他们下死手的。 可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爽。 为了引导列车去,卡芙卡还在加码,她说,如果他们不参与罗浮的事,届时祸事爆发,整个罗浮都会被污染,大半住民都会丧生。 所以这是个考验良心的选择,有道德绑架的嫌疑,但是程安知道,关乎这么多人的性命,列车组的大家会吃这一套的。 毕竟大家真的都是好人。 卡芙卡说完话,笑了一下就准备走,但她在走之前却又睁开眼睛看向了程安。 丹恒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想上前一步挡住,但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没关系,然后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影像的眼神。 优雅的女人笑了笑,“真是意外的重逢啊,小安。有你在,相信我们会在罗浮上相遇的。” “顺便,艾利欧有句话要带我给你——” “有些东西,除非毁灭,否则是无法摆脱的。” 程安一听就觉得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这实在不是什么好话,甚至于这对现在的她来说称得上诅咒。 什么摆脱?这个世界还是这条命途?是人、事、还是物? 什么毁灭?毁灭谁?毁灭什么?怎么个毁灭法? 一如既往的谜语人作风。 卡芙卡似乎乐的看她愁得小脸一皱面色发白的样子,影像笑眯眯地消失了。 第126章 目标罗浮 卡芙卡的影像消失了,但是列车上剩下的人们可是面色各异起来了。 “你认识她?她为什么会跟你说那样的话?”丹恒反应比较快,他率先开口,转头盯着程安。 他一直知道程安瞒了很多东西,他没打听,也是因为她自己看起来蛮自信的,也就信了她的话。 这下可好了,看看那张发白的小脸,她分明自己也蒙在鼓里,这再不问,怕是什么事都要晚了。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他问。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那个眼神看我。”程安做投降状说出了妥协的话,丹恒的眼睛看起来跟探照灯一样,被他这么一皱眉头盯着,腰杆挺得再直的人都得心虚。 “我确实认识卡芙卡,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第一次降落罗浮就遇到她了,八音盒也是她给我的。”开玩笑,肯定不能说游戏里她喊过她妈妈,说实话也该挑挑拣拣地说。 “她当时说我们的戏份是之后的事,八音盒是纯美的赐福……”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了上来,她有些恍惚。 说起来,她当初接手那个八音盒的时候可没想到那是个烫手山芋啊,虽然那玩意也确实在当时解了她没有力量的燃眉之急,但那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早知道转头就把那东西给银枝了,她跟着银枝一路冒险想必也不会很难过。 更何况银枝比较厉害,人也好,指不定就算八音盒觉得他也是个做任务圣体,那他助力的结局也肯定比她靠谱。 他是真纯美骑士,这种和女神本人沾边的东西,就应该给他这种虔诚的信徒嘛! 想到这里,程安叹了口气,“唉,悔不当初。”感觉自己亏大发了,甚至觉得银枝也有点亏。 少女抬眼发现列车的大家都还在看着她,围观了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然后陷入沉思,最后沉思许久冒出一句“悔不当初”。 “呃……你还好吗?”三月七原本还在担心她和星核猎手扯上关系是不是有什么罪大恶极的过去,但是想想丹恒老师交友的眼光,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看程安的样子,过去应该是不用担忧了,精神状态倒是值得关心一下。 “啊,我没事。”她回过神,看着各位,“我和卡芙卡说白了就这点交情,见过,她给了我点东西,现在那东西还丢了,仅此而已。” 听明白她不是危险人物,瓦尔特和姬子的眉头舒展开了,他们倒不是不信丹恒的引荐,只是人都找上门了,不得不多问几句而已,他们也怕程安被骗了。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相信你会和她在罗浮相见呢?”姬子目光温和地询问这个面色还不太好的少女。 “因为罗浮有我很重要的朋友,那里也算是我半个家,家危,我肯定会回去的,我不能放他们面对如此惨剧。”程安说到这里,眼神坚定起来。 别的不说,景元都八百多岁了,星核之祸如果再没有奇兵现世,她是真怕曾经的帅气师兄变成长银杏叶的怪物。 “所以,你是一定会去吗?哪怕列车不会去,你也要独自一人前往?”瓦尔特推了推眼睛,认真地看着少女。 “没错。” 而且按照她对各位的了解和知道原作这一点,她百分百肯定,大家绝对会和她一起的。 丹恒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个人其实对罗浮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但是景元将军待他不薄,白珩也不是坏人,虽然他们见他、帮他有丹枫的原因,但总归是故人。 “我和她一起。”这是他的决断。 “怎么搞得好像我们要分家一样。”星挑了挑眉看着两位大义凛然的模样。 “对啊对啊,本姑娘本来也觉得,生命大事,怎么可能放着不管。”三月七也出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星说的没错。小程安,丹恒,你们不必如此,既然事关那么多条生命,列车组也不会视而不见。”姬子安抚了一下两位。 “目前看大家的态度,算上我有四个人是赞同去仙舟的,瓦尔特和星没有表态,但即使如此,也是四对二,按照少数服从多数,或许我们接下来的航线就决定去罗浮了。” 温柔的领航员看了一下四周,“大家对这个决定有异议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反对,大家其实对接下来去哪里都不是很执着,只是因为这个消息是星核猎手送来的,所以大家有些膈应而已。 但这点不爽,也随着程安的个人担忧倾向和涉及太多生命而减淡得几乎不复存在。 大局之下,暂且信一次吧,他们星穹列车可是宇宙里的顶级好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们的优良传统。 “好,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姬子早有预料地笑了笑,显然很欣慰,大家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之后的时间,为了给大家一点心理准备,小小的会议解散了。 星在缠着瓦尔特和姬子问问题,比如什么是仙舟,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之类的,可靠的长辈们耐心为她解答着。 程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星河,没有多说话,其实她脑子里都快炸了,谜语人出场还带了很不吉利的发言,真是对大脑的损伤。 “除非毁灭,否则无法摆脱”这个说法,真是包含了她走到现在的各种事,比如她一直想摆脱的纯美命途,比如这个异世界,比如这令人难以言喻的运气。 但要说什么具体的东西,就不得不提那个八音盒了。 她的确暂时摆脱了那个破盒子的纠缠,本来她都在心里对着桑博以及他们假面愚者千恩万谢了,结果卡芙卡这一说,她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可恶!还她的感动! 不过接下来的仙舟之行,她应该就有机会和星核猎手见一面了,得去打听点她能听懂的消息。 这么想着,程安察觉有人朝她走过来了,她回头,看到了丹恒。 “你还好吗?景元将军不会有事的,仙舟罗浮挺过了许多灾难,这一次也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他以为她在担心罗浮,可惜已经完全知道后续剧情的少女只是在为自己转不动的cpu痛苦,根本不担心罗浮的。 “嗯,我知道。”但气氛都到这里了,她还是配合一下吧。 “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程安问了一句,曾经原作里的丹恒不和他们一起是因为“凡所治处,不得履踏”的流放令,但现在可没到那个情况,按理来说青年不该有多大顾忌。 “会。”他点了点头,“你和星都与星核猎手有渊源,还有那个男人也在罗浮,虽然瓦尔特先生也跟着,但我还是不太放心。” 天呐,他人真好! 再一次感受到同伴的伟大,程安回以一个感动的目光,“说真的丹恒老师,你这样的人,随便捞一个纯美骑士见了都能夸你一个下午。” 似乎是想起了她的身份,丹恒的眼神警惕起来,“你别。” “我还没开始呢,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年已经见你表演过了,我已经知道了。” “可恶,居然拒绝纯美光辉的照拂,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捞一个同伴来让你见识一下我们伟大的赞美。”程安看着满脸写着“拒绝社死”的青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第127章 落地 既然决定了会去罗浮,好心列车长帕姆也尊重各位乘客的想法,及时调整了列车的跃迁方向。 “跃迁即将开始,5,4,3——” 程安还是第一次坐列车跃迁,和星一起乖乖坐在椅子上,身边是也坐下了的丹恒老师,三个人看着车厢中央的小三月依旧在试图与颠簸抗争,誓不屈服,非要站着到罗浮不可。 “2,1——” 随着帕姆的倒计时落下话音,程安感受到了类似公交车冲向下坡时的感觉,难以形容,但是并不难受,也没有晕车的征兆。 窗外的光与风景很快就肉眼可见地换了一幅恢宏壮观的画面,硬要形容的话,像是国风空间站大门,特别帅气。 说来不巧,由于每次程安来仙舟都不走正门,也从来没有报备过,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外面看罗浮的星港大门。 三月七也很震撼的样子,“哇!这就是仙舟?看起来比雅利洛-vi还大!” 丹恒:“对仙舟人来说,这艘船就是他们的星球。” “大地是文明生存与发展不可或缺的摇篮。不过,也有文明能脱离童年,驾驶星舰巡游在虚空中,仙舟联盟就是如此。” 他有些感叹,“我只看过几次,但,依旧这么壮丽……” 纵使粗神经如三月七也听出了他的情感复杂,“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看你一副怀念又寂寞的样子?” 程安也看了过去,她一脸懊恼,“早知道当初带你走就不那么急了,大意了,应该带你来这附近好好逛逛的,做个正式的告别什么的。” “抱歉,这么久没回来,会想家吗?” 这不是她的故乡,所以走了也就走了,毕竟她真正的家目前根本回不去,所以当时只想着带人离那帮龙师远一点,忽略了这里是丹恒的故乡。 久别故乡,人总是会想念的,更何况她带人离开直接跨时空跨了几百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位远游的青年对这里的认识。 “不必道歉,当时情况特殊,你是对的。”丹恒闻言摇了摇头,“是我有点近乡情怯了,不是你的错。” “更何况,当初的我对这里或许还没有现在感情深吧,隐约记得离开的时候并无太多留恋。” 她明白那种感觉,毕竟人只有离开故乡才会思乡,“离开的时间长了,就会不自觉地美化记忆中的样子,对吗?” 丹恒:“是。” 程安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这次回去你的身份是无名客,我带你和景元他们正式说说就好,他们心里也是一直挂念着你的,我相信你明白。” 青年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直是相信她的,不论是当初跟着离开,还是如今又回来。 “小三月也不用太担心哦,仙舟还是很好玩的!不出意外当初那些好吃好玩的店铺应该还在,最多只换了两代人,肯定有子承父业的,我到时候可以带你们去玩哦。” 安抚完大的,还要再安抚两个小的,但小的显然更好哄,她两句话就换来了三月七和星的欢呼与笑容。 另一边的长辈们在为新的问题烦恼,姬子在请求登录许可,但对面只是欢迎了一句,就开始重复一句断断续续的“请耐心等待接驳”。 星:“这是什么情况啊,程安?” 程安摊了摊手看过去:“不知道,我以前没在这个岗位干过活,我甚至从来没走过这个门。” 开玩笑,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动乱,所以玉界门被禁止通行了,但是如果就这么说出来了,之后银狼黑进系统放他们进门他们肯定就不去了,这可不妙。 就在大家为这不正常的语音胡乱猜测的时候,刚刚一直断断续续的的信号突然间流畅了起来:“——玉界门正在开启,我代替仙舟罗浮,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您按照指引,有序停靠。” 虽然对面说完这话就断了,但好歹能过去了。 瓦尔特:“我们走了,姬子,你在列车上也要多加小心。” 红发的大姐姐笑了笑,“不要紧的,记得做好准备再下车。” 可靠的成年人在可靠地交流,边上两个两个少女可是在悄悄密谋。 三月七:“宇宙这么大,偏偏遇上丹恒和程安待过的那艘仙舟,这一定是命运!这次去仙舟,咱们趁机打听他俩的事吧?” “这两个人看着就有神秘的过去,这回又恰巧让咱们撞上了罗浮,可不得一探究竟!” 星摸了摸自己时有时无的良心,“是他们的隐私耶,不好吧。” 三月七一听好像也是,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罢了罢了,那这次咱俩多拍些照片吧。” 星面上点头,心中却在想:她似乎完全忘了是下去执行任务的。 程安自然没有放过那边的小小插曲,她笑着戳了戳丹恒,“怎么办,你小青龙的事要暴露了,慌吗?” 丹恒已经将大家当自己人了,所以面对自己岌岌可危的马甲,也只能摇了摇头,“顺其自然吧。” 真是深得程安“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的心态真传。 看大家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几人便和姬子道了个别,一起下了列车。 刚落地,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集装箱。 眼熟,只能说很眼熟。 她在心中感叹,白珩带他们兜风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那个车技导致狐族的少女就爱往这种人迹罕至的集装箱堆积处飞。 例如她刚获得应星哥给自己的打造的新剑那天,可惜那却是他们六人最后一次聚会出来玩。 三月七也在感叹,“好家伙,全是密密麻麻的集装箱,一眼都望不到头。” “这哪是让旅客登陆的地方呀,这是卸货的码头吧!谁给咱们指引来的?” “吞吐量这么大的港口,连个人影也见不着,真瘆人……” 程安此时站了出来,“没人也没关系啊,这里的路我还是认识的,我带你们走吧。” 鉴于丹恒也不见得记忆里有多少这边的记忆,还是她这个跑过游戏地图的人带路吧。 “好耶!太靠谱了程安。”三月七顿时不害怕了。 黑发的少女带着大家在集装箱之间左拐右拐,她还在思考,要不要让各位和停云遇上,毕竟这个时候的停云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她本人了,她其实不太愿意冒这个险。 但是似乎剧情比她的思考更快一步,她还没想好,不远处云骑军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众人耳朵里了—— 云骑士卒:“停云小姐,请退后!” “他们已经堕入魔阴身,不再是我们的战友了……” 听到这话,列车组的大家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穿过不远处的一处门框,正好看到了三个长银杏叶的怪物在袭击云骑军和一个狐族女子。 “哇,他们那是在被围攻吗?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帮一把啊?”见到有人受困,小三月其实当场就想过去,但在动身之前,她还是问了一嘴。 丹恒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长银杏叶的怪物,“是魔阴身,丰饶之力侵蚀成的孽物。” 瓦尔特只是略一思忖,便也觉得不该放任不管。 正好此时那个被护在云骑军之后的狐人女子也看到了他们几个,立刻呼救:“喂,你们几个!快来帮忙呀!” 眼看大家都冲过去了,也容不得程安纠结了,她便也加入了伸出援手的队伍。 陷阱就陷阱吧,原作里大家都能全身而退,没理由她这个战斗力加入了还能再被幻胧搞得更惨烈了。 心中的纠结化作手头的力道,少女抬起剑就一个猛冲,朝着其中一个魔阴身去了。 第128章 闪现,星槎海 只是几个魔阴身士卒,对上列车组的众人根本不够看的,因此孽物三下五除二就被撂倒了。 云骑军士卒比较担心武力值略逊一筹的停云,他们见敌人已经倒下,连忙劝这位接渡使小姐尽快返回天舶司。 听到催促的狐人女子倒是一点不紧张,“知道知道,急什么。这几位恩公还没谢过,一走了之也太失礼了了吧。” 说着她转身自我介绍起来:“小女子是罗浮天舶司商团接渡使停云,敢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三月七见人这么郑重,还有点不好意思,“尊姓大名……太客气了吧,我叫三月七,这位是杨叔,不对,瓦尔特·杨先生。那边两位是程安和丹恒,还有这位——” 说道星的时候三月停顿了一下,正好被灰发的少女逮到了发挥的机会:“我是银河球棒侠。” 该说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吗,即使面对如此玩笑,停云依旧面不改色,“喔……球棒侠。很豪迈的名字。” 三月七:“这是星。你别理她,这家伙每次自我介绍都要玩点花样。” 星显然有点不太满意三月七的拆台,“万一这次又被通缉……”她在粉发少女边上小声耳语。 “你早说啊。名字我都报出去了。”想起这一茬,三月七脸上写满了懊悔。 停云倒是状似没听到这些小插曲,她的语气中加了点公事公办:“原来如此,感谢各位仗义相助。但小女子有一事不明:星槎海已全面封锁,恩公们并非仙舟人士,在此何干呢?” “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一旁的几位云骑大哥怕不是不得不押各位一程啦。” 好熟悉的后果,程安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曾经那一声声的“开门!云骑军!” 想当年,她第一次来仙舟,就是被云骑大哥送了一程,第二次来又被追到了将军府,往事不堪回首啊。 因此这次,她不等各位解释,就抢先一步开口了:“咳、我们是景元将军的朋友,此行前来是来帮他的忙的。” “如果好运气的话,你们仔细回想一下,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或者听过星穹列车?” 这么说起来,停云身后的一名云骑军突然就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哦——您是程安大人?就是曾经那位与将军同门、都拜在前任剑首座下的纯美骑士?” “哎对对对!我就说嘛应该还是有人认识我的!”眼看不用被押送了,程安精神大振。 “竟然真的是您!程安大人,您曾经一己之力包揽地衡司和云骑军两边的工作任务,同时还有时间学习剑艺的神之操作,至今还是两边部门中的传说!” 程安:“……” 哦,是当年当牛马太出名了是吧,那还真是谢谢你们的肯定。 “我的父亲曾经见过您在倏忽之战上的英姿!红色的火光冲天,专烧丰饶民,他老人家念叨了半辈子那奇景。”听到这里,另一边的那位云骑也有些激动地开口。 那场战争啊。真是一点都不值得怀念。 彼时的她才学了多久的剑,硬着头皮就上了战场,除了能闭眼就是干简直就是个纯学生啊。 不过好在,就算是学生,那也救下了白珩,夸自己一句“了不起”不过分吧? 说来按照仙舟人的寿命,八百年居然还真只是两、三代人的程度,这不,她的那点为数不多的事都有人记得。 “好了好了。也别在这唠嗑了,我们回来是来办正事的。等我们解决了这次危机,有的是机会聊。”眼看就要在这里聊起来了,她不得不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停云此时也是不一样的态度了,“这么说来我也对星穹列车早有耳闻。” “既然各位的身份如今看来有保障了,那出于安全考虑,你们还是尽快前往星槎海的中枢避难吧。我带各位觐见执掌天舶司的驭空大人,交由她来定夺。” 程安看了一眼杨叔,示意他走流程而已,不用担心的。 “既然是流程,那就请停云小姐为我们引路吧。”杨叔倒也信任她这个加入不久的同伴,只是略一思忖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一行人经历了一段集装箱迷宫一样的路程,中途又打倒了不少魔阴身,才终于到了星槎停靠的地方。 作为接渡使,停云自然负责驾驶星槎。众人的体验感十分平缓舒适,程安的评价是不如白珩开得刺激,但不出意外这才是星槎的正常开法。 没过多久,熙熙攘攘的古风科技城镇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在一个码头下了船。 “那么,请允许小女子代表天舶司,欢迎各位恩公光临星槎海。”停云下船回头,朝着各位露出得体的笑容。 “总之,到了这儿就安全了。本该带大家游览一番,让小女子尽尽地主之谊。但眼下非常时期,我们先走一趟司辰宫,向驭空大人禀报各位的来意。” 为了方便几位不熟悉的的列车组众人,停云还伸手指了一下,“瞧见了没,城里最高的建筑。那儿就是天舶司的总部。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去吧。” 进了那里,不久大概就要见到景元了,还有很多可能认识曾经饮月君的人,不知道丹恒准备好了没有。 “丹恒老师,一会儿会见到景元将军哦,你没关系吗?我记得你对景元没有芥蒂来着对吧?”程安凑到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的青年边上。 青年摇了摇头,“将军也算是故人了,我自然没关系。” 看来丹恒对景元并不排斥,甚至也有不错的印象,真是太好了。 就知道他这么念旧情的人,哪怕没有丹枫记忆情感的影响,也一定记得她说过的景元为了捞他出幽囚狱做出的努力,还有那两百年不动声色的关照。 景元元是好猫,大家有目共睹。 在跟停云去司辰宫之前,杨叔还和他们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先给几位打个预防针。接下来的谒见环节,务必打起精神,认真应对。” 说到这里,这位靠谱的长辈又看了一眼程安,“不过,托我们的新成员的福,这次谈话能出乎意料的顺利也很有可能。” “哎呀,其实我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尤其这种正式场合,正经话还是得杨叔说啊。”她实话实说,毕竟她和驭空是真的没交情。 “你刚开始在玉界门那边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自己是将军的朋友?”杨叔问道,“这是真话吗?” 他怕孩子满口跑火车,什么关系都敢攀,不过见刚才云骑军的反应,大概不是妄言,但还是亲自确认一下为好。 “这是真话。景元算下来是我师兄,我们以前在一个老师手下学的剑,关系很好的。”程安老实点头。 “那你来这里,有和他打过招呼吗?” 嘿!您还真别说,忘了这茬了。 “对哦!我可以提前给他发个消息啊!”现在又不是时空紊乱,也不是贝洛伯格那个信号不好的地方了,怎么就忘了跟景元提前打招呼了呢? 说着,她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个几百年没聊过天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景元!我回罗浮来帮你解决问题啦,现在要去司辰宫见驭空,我和这位不熟,求捞捞!” 对面不知道是不是恰好在摸鱼,居然是秒回的。 景元:“?” 景元:“好。” 秒回的力量,令人安心! 少女看着屏幕喜笑颜开,她举起手机朝各位摇了摇,满脸得意:“稳了。” 第129章 天舶司会谈 等大家的小会开得差不多了,他们便去了司辰宫门口找先行一步的停云。 狐人女子似乎刚走出门,就遇上了他们迎面走来,“恩公们来得正是时候,小女子已经将各位的情况呈报了司舵大人,我就不进去啦。” 于是几人只能自己推门而入。 天舶司内部十分酷炫,传统装潢的同时还有许多投影的建筑与植物,科技感十足。 中间的驭空感受到来者,她转头,率先打了招呼:“星穹列车的客人,你们好。” “还有程安大人,时隔多年,欢迎回到罗浮。” 听这个语气,似乎比起原作态度要好一点,程安暗自比较着记忆中久远的细节。 驭空:“你们的来意,停云已经悉数向我禀报过了。本来我的职责并不包括接见旅客。” “但既然你们知道星核,又言明要帮助罗浮,帮助将军。那么于情于理,我都要给各位一个面对面的机会——亲口谢绝各位。” 星核的事是他们坐停云的星槎时和她聊的,程安开始只是一句笼统的“来帮将军的忙”,具体帮什么忙,还是杨叔帮忙圆过去的。 不过这个此时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景元不是说“好”吗? 怎么,这个“好”的意思是“已阅”? 景元会干这种事? 正汗流浃背呢,她几乎能感受到身边伙伴化作实质的问号和目光。 少女刚想开口问一下将军的态度,就见原本应该再晚一点、等驭空把拒绝理由阐述清楚才会露面的景元,此时提前出现了。 “驭空,别这么凶嘛,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银河耻笑仙舟联盟不得待客之道?” “更何况,还有故人在呢。” 虽然依然是泛蓝的投影,但那人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失真,温和得一如既往。 “景元师兄!”她眨了眨眼,深感庆幸。 但原本在往这边走的人影听到这四个字却是脚步一顿,嘴角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程安:“?你干嘛这个表情?” 见她没有继续发挥她纯美骑士风范的意思,景元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这可不能怪我,扪心自问,你哪次喊我师兄不是为了使坏?” 合着还记仇那几次夸夸呢,真是的! “小气,夸你还不高兴。” “有本事让我也大庭广众之下夸你试试。” “说真的,我也不是没体验过。” 几句话,就让原本紧绷的气氛整体垮掉。 景元率先止住了这不适合当众聊的话题,朝其他几位星穹列车的人打招呼,“让各位见笑了,打扰各位会面,我是罗浮云骑将军:景元。” 他的眼神还特意在丹恒身上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这一点,丹恒也朝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故人相见,总是开心的,即使此刻是官方身份,景元也不由得眼底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 驭空似是忍不住制止马上就变得不严肃的谈话方向,“将军,这是罗浮内部事务……” 景元早已知道列车组来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借口了,“来帮将军的忙”,程安连口供都没和他统一过,就什么话都敢说。 幸亏他在驭空问过来的时候反应迅速,不然他们可就麻烦大了。该说是她太信任他了吗? 不过眼下看来,或许驭空把他的意思理解成只是来帮忙,但是重大政治问题的星核还不是他们一句“帮忙”就能触及的。 也的确是当时他的态度保守了,毕竟彼时他还没能通过一条消息就判断来的人真的是程安,而不是谁假扮的。不过这一点他刚刚确认了,是故友本人无疑。 程安自然是值得信任的,这一点景元早就清楚,如果能再确认她的同伴们也的确别无二心,那或许这星核一事,真的可以托付给他们一些内情。 “无妨,驭空。他们不也说过了,是来帮我的忙的。所以接下来,就由我来和他们聊吧。” 景元示意驭空先去忙,接下来的事他亲自谈。 公务繁忙的司舵大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几人移步到一个人不多的角落,这下就适合谈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程安心中有些欣喜,景元并没有当众回绝他们的好意,这次他们也不唱红脸和白脸了,是信她的话了,对吧?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景元倒是先问她问题了,“程安,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好问题,按照她个人的体验来看,上次见面是在丹恒出狱之后,她给了景元八音盒的发条。但如果按照他的时间线,上一次景元见她,应该是刃刚加入星核猎手的时候。 也就是说,是她第一次和银枝坠落到仙舟那次,梦的起点啊。 “我和我的纯美骑士伙伴一起坠机这里那次?”她不确定地回答。 距离刃加入星核猎手到如今主线开始,中间应该没有几年,毕竟流萤这个身体不好的还比刃更老员工呢。要是时间拖的太久,她的失熵症听起来可就完全不紧急了。 因此从刃加入星核猎手,到现在应该不会超过十年,甚至可能更短,不超过五年。 这么短的时间里,理应没有需要她出场改变的大事了。 景元听到那个回答点了点头,“上次你来,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如今已经都想起来了吗?”言下之意,不是别人给你灌输的信息吧。 笑死,程安心想,这哪是想起来了,根本就是去经历了一遍。 “是啊,今天还能再回来可真不容易,多亏了大家愿意帮我一把。”她面不改色配合着景元的话,顺便给星穹列车的各位做了个担保,示意他们都是好人,值得信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绕圈子了。”他笑了笑,郑重地面向她身后的几人,“好友回来这一遭,想必多亏了各位的照拂,景元先在此谢过。” “但星核之事所牵涉的东西过多,请恕我难以直接就此安排各位解决。”他言辞诚恳了不少,至少程安听不出来糊弄。 “不过倒确有一事,若诸位愿意帮忙,也算是助力了罗浮解决此次星核之祸。” 他的意思很直接也很明显:星核这事他有很多考量,不能上来就一封了之,但如果配合他的计划,罗浮便能早日解决此次危急。 早知内幕的程安自然知道仙舟剧情都涉及了多少罗浮上下各种机构的事。 景元坐这个位子好几百年了,本来就难办。如今事态复杂,聪明人又有自己的计划,程安这个脑子不拐弯的当然是信任他的,不给人添堵是她对每一个聪明友军的尊重。 他就差直接明说自己的计划内容了,可靠的杨叔和丹恒自然也明白了这位将军的意思。 杨叔低头思考了一阵,觉得能谈,“所以,将军想让我们帮什么忙呢?” 见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了,景元笑得眯了眯眼睛,他讲述着从抓到星核猎手刃到他与卡芙卡的联系再到卡芙卡与列车的通信。 连审讯加太卜司的调查推演,得出了卡芙卡与列车关系匪浅的结论。 “既然是星核猎手故意将各位引来罗浮,你我正好顺水推舟,我以将军身份给予各位在仙舟便宜行事的权限,将下落不明的卡芙卡直接引出,一举捉拿。”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是景元最终拜托的事。 没了原作中的红脸白脸轮着唱,没了戴高帽的话术,多了几分坦诚与信任。 即使被拜托的任务没有变化,听起来也是顺人心意了不少。各位也没有了面对驭空时的紧张与疑惑。 横竖都是帮忙,高低都在为了星核转,人家都好声好气了,热心的列车组当然没理由拒绝。 因此在杨叔询问大家意见的时候,所有人都表达了赞同。 第130章 行动 正事谈得还算融洽,各位小伙伴也没有太多意见。景元便决定先行一步,毕竟将军事务繁忙,实在是人之常情,大家都很理解。 “君以赤诚待我,罗浮理当报以赤诚。” 这是景元的影像下线前留给各位的承诺。 作为一个“过来人”,程安可太懂他这句话的分量了,此言绝对保真。 认识这么久,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隔着游戏屏幕,景元都一向说话算话,他是真的会诚心诚意帮助他认定的朋友。 杨叔示意了一下列车组的大家,接下来是时候开个内部小会议了,便把诸位招呼到了一起。 这位长辈率先发言:“这个景元将军,我能感觉到他不简单,但面对我们,他似乎又没有用上什么算计。” “或者说,有,但不多。他连星核猎手刃其实不在他们手上都告诉我们了,此举完全是在明着告诉我们,他拿我们当饵。” 丹恒:“我们与星核猎手有所交集,所以以我们为钓饵,为的是将两位星核猎手都钓出来。”身为老仙舟人,丹恒对于这点推拉还是看得出来的。 杨叔点了点头,“但他又不肯告诉我们事件的核心,难到是关乎到了罗浮更深层的政治问题?” 可不是嘛,程安心想,关乎了建木和全仙舟的天人,甚至还有持明族与丰饶勾结的叛徒、丹鼎司的乱子、幻胧的渗透,搞不好还有镜流师父的堂堂回归。 罗浮上一共才几方大势力啊,近乎半边都在这个节骨眼暴露问题。这何止内部政治,甚至还有私人恩怨和星神纠葛呢。 但现在她可不好大庭广众下说这个,一方面都抖出来,她怕敌人那边狗急跳墙,另一方面,确实是事以密成。 知道情报不要满天下告诉别人“我知道太多了”,她直接去找景元透个浅浅的底就好了,聪明人自然会根据可信的部分安排好一切。 程安:“这个倒也正常,万一将军是想趁此机会激浊扬清,借这个当口抓抓内鬼、肃清些势力什么的,我们一群外行掺和太深多不合适。” “既然我们是为了星核而来,眼下配合将军就能帮上这方面的大忙,他看起来也没有怀疑我们,那就先干着呗。” 她这副无所谓的状态倒是很有感染力,众人看她这个样子,心中莫名其妙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杨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也觉得确实,“程安说得有理,我们暂时先配合这位将军的计划安排吧,相信只要能抓到星核猎手,许多疑惑就都能解开了。”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接下来的任务就决定了。我去和刚刚那位驭空司舵聊一聊,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靠谱的成年人去和天舶司的负责人谈合作或者行程了,几个小辈便嘁嘁喳喳凑到一起,聊起了轻松的话题。 三月七率先憋不住开口,“哎,你们觉得,那个景元将军怎么样啊?” 星闻言一脸深沉,似乎要说什么严肃的答案,“长得不错。” 程安:“有眼光,罗浮俏郎君的含金量了解一下。” 三月七:“谁问你们这个了?不过确实不错。” “以及那什么‘俏郎君’,程安你和将军不是熟人吗?肯定知道不少好玩的事吧!细说一下。” “你要提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我跟你们说,想当年啊……” 四个人的聊天逐渐变成了三个少女的密谈,唯一例外的丹恒老师对于少女们喜爱的话题插不进一句嘴。 他只能安静当一个美丽的背景板,顺便观察一下有没有别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大肆讨论。好在天舶司不是什么闲散的部门,他们也没站在什么显眼的地方,倒是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伴随着少女们“还有这种事”、“真的吗”、“实在是绝妙啊”之类的感叹,虽然插不进话,但丹恒倒是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他内心其实对这个故乡是五味杂陈的,他生于此长于此,但在这里却没经历过几件好事,也没遇到多少好人,少有的几个也没有太深的交流。 原本他还因为踏上故土而紧张,害怕过去那些属于丹枫的东西会追上他,但跟在大家们身边,他却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些过去伤害到如今的伙伴们。这一点毋庸置疑。 跟程安待久了,或许没有人抵挡得住她的影响吧,毕竟她一直是那个无所畏惧的样子,甚至星和三月七这两个原本就心大的少女,也在她的影响下越来越大胆。 丹恒心想,或许他也该向前看了,豁达一点,大胆一点,无所谓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四个人沉浸在不同的世界,直到杨叔过来带他们离开司辰宫。 “驭空小姐说,既是将军的命令,她自然会配合我们的行动,接下来的居住的地方,她会安排停云小姐带我们去,后续调查也可与停云小姐对接。” 杨叔一边说着接下来的情况,一边将各位领到大门外。 作为钦定合作伙伴,他们接下来自然就要去找停云一趟,所幸由于上司安排,这位与他们格外有缘的狐人女子并不难找。 更不用说她已经给星发消息说过自己的位置了。港口边上,狐人女子故作不愿地对找来的各位说道:“唉,驭空大人把接待各位的任务又派给了我。” “看来小女子与恩公们的缘分不浅呢。” 说着好像在抱怨加班的话,实际上嘴角的弧度却是一点不减,她笑盈盈的样子少女感十足,语气中又夹了一丝熟人间的幽默,似乎是在跟大家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让人一时间根本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故作礼貌还是真不介意和各位多待一阵,既专业又高情商。 真正面对上真人,程安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到底是幻胧还是真停云啊,要是幻胧的话,她也太会了吧? 什么影后级别的演技,这分明一看就是个真狐狸,没有一丝破绽。 停云:“天舶司订了‘浥尘客栈’的上房,恩公们办完这里的事情,就请随我一起去旅店里喝杯茶,暂做歇息吧。” 星:“刚见面就住宿?又来一次?” 杨叔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孩子ptsd犯了,赶忙安慰了一句,“冷静,别有这么强的应激反应。” 程安知道接下来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了,便也趁机提出了想自己去找熟人唠嗑。 杨叔原本是不赞同的,但想到程安算是半个本地人,或许她才是最用不上担心的人,便也点了头,“我们到了住处会给你发定位的,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杨叔。”见大家完全不会在她提出独自行动时怀疑她,程安深感列车组的人真好。 就在她沾沾自喜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迷人之际,星同学又一次犯ptsd了,“不会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带人来抓我们吧?” 程安:“……”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脆弱。 程安目露怜悯,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被坑怕了的可怜娃子:“都说了别有这么强的应激反应了!” 第131章 兵分两路 按照原剧情,列车组的各位接下来的行程大概就是和停云聊聊情报,认识一下追踪用的小萌物谛听,顺便来一出“她躲他们找”的谛听功能测试流程。 程安并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测试谛听追踪功能的时候停云被掉包成了幻胧,又或者从一开始那就不是停云本人。 不过她最关心的部分并不是那个模糊的答案,她看重的点是,那个阶段,最起码列车组没有意外。 伙伴们安全就足够了,毕竟她就算跟着也看不出来掉没掉包,看出来也不能当面撕破脸。 那可是故事开端,要是就这么戳穿幻胧,她可是连沉没成本都没有,当场暴起伤人都算她反应温和的,就怕她直接引爆自己埋的所有阴谋。 届时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肯定麻烦死了,救那么多跟人质一样的民众哪有直接最后针对boss省事。 所以程安在确保大家暂时安全之后,果断“溜之大吉”了,这个部分她不必担心,等着时间差不多到他们抓卡芙卡的环节了她再赶去会合也完全来得及。 现在,她要去找景元聊聊。 安抚好了星和三月的担心,又和老父亲一样的杨叔连连保证自己不会有问题,程安这才终于得以脱身。 但是就在她转身之际,丹恒却突然出声:“我能和你一起吗?” “哈?”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丹恒老师要和我一起吗?我要去找熟人哎,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他们会不自觉在你身上找故人的影子吗? “嗯。”原本话就不多的青年此时似乎不欲解释。 直觉告诉丹恒,程安要找的熟人不出意外就是景元,而去找人的目的,大概率又是她知道些什么了,所以去给景元透情报。 此行或许还会有关于她、关于他自己的事会被提及,毕竟景元一看就知道很多,借机打听一下,想必会有不少收获。 内心充满各种小九九的丹恒老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滴水不漏。 “好吧,你不介意就行。”程安一点不心虚,点了点头。除了玩家身份和知道一切原作剧情之外,她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两人一起又听了一遍瓦尔特先生的安全教育。经历一番小小的曲折,少女终于踏上了去神策府的路。 神策府其实还挺好找的,毕竟玩游戏的时候她去过很多遍,都记住路线了。主要是因为神策府那个虚拟棋盘太帅了,早期仙舟角色卡池的时候,她就喜欢去那里抽卡。 丹恒也一点不怀疑就跟着她闷头赶路。 “说真的丹恒老师,你为什么突然想跟着我来找景元啊?”青年完全不率先说话,一路上天也不聊一句怪尴尬的,程安便起了个头。 “你是知道了些什么吧?跟着你去听听情报,顺便问问景元你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东西。” 丹恒的语气没有责备,但是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在雅利洛下层区最后一天,他们之间不算愉快的谈话。 那次眼看着他就要扒出八音盒和她的交易了,程安拼命捂紧这点子最后的秘密,一发感情牌打出去,给丹恒老师最后都干沉默了。 所以他完全没有放弃继续往下挖啊!只是给她点缓冲时间是吧? “呃……还生气呢?”程安讪讪地问道。 “没有。”他摇了摇头,“你不说,我也无意逼迫,所以这次只是去和将军…和景元久违地聊聊。” 程安:“……” 就差直接说套点话了,他真的,她哭死,这个男人真委婉。 其实景元也什么都不知道来着,唯一知道的人已经不在了,偏偏与那个人关系最深的丹恒还不记得那段。 她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随你。我有种直觉,不久后我就能搞懂自己身上的一切了,到时候肯定不瞒你。”所以哥们别总挂念着这种真相已经超脱次元的事了,你不如多睡会儿觉呢。 有了搭话,路程一下子就不那么漫长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罗浮的沿路特色,没多久就到了神策府门口。 她刚要上前,想拜托门口的云骑大哥通报一下他们要见将军,就看到那扇精致厚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身着蓝色衣衫、浅金色头发的少年几步跨了出来。 少年动作轻盈,仿若雨燕轻点飞过,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即使如此,良好的教养使他在看到程安和丹恒的时候还是礼貌点了点头。 有生面孔在神策府门口,大概就是想见将军,不过那位先生好像有点眼熟来着…… 彦卿心下有些疑惑,刚刚被将军教育过的小情绪都在此刻淡了几分。 身为骁卫,理应谨慎,何况就在神策府门口,将军就在一门之隔。 小小年纪就已经每天都想着保护将军的少年走了过来,“两位是化外民?看穿着不似罗浮本地人,是来求见将军的吗?” 程安看着水灵灵的小少年,眼睛都亮了一点。哎呦!朝气蓬勃的小彦卿,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认真的模样实在是可爱。 “你好呀,我叫程安,我们是来想和景元聊几句的,或许景元和你提过我?”她笑盈盈地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 真是新奇的体验,她觉得自己才没多大,但是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连徒弟都养这么大了,有种自己同学都成家了有孩子的割裂感。 只能说时空穿梭害死人啊。 听到程安的名字,彦卿金色的眼睛都睁大了,满脸写着惊喜,“程安师叔!真的是您吗?将军常和我提起过您!” “对了,晚辈彦卿,是云骑军的骁卫,也是景元将军的弟子。”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激动的小孩急忙补上一段自我介绍。 “彦卿还是第一次见师叔,您怎会突然回罗浮?难道说将军刚刚同星穹列车谈话时您就在其中吗?” 景元刚刚在同天舶司那边用影像谈了些话,彦卿没有听得太清楚,他虽察觉将军的态度很好,但是真没想到是这么个熟人。 偶尔将军教他剑法的时候,就会提一嘴他以前的师妹,也就是彦卿的师叔。 在景元的描述中,这位程安可也算得上传奇人物了,罗浮对纯美骑士的了解有一大部分都是受她的影响,什么力大无穷、妙语连珠、武学奇才、助人为乐、可以一个人包揽二十个人的工作之类的。 可惜这位传奇自从揭露持明族龙师勾结丰饶一事之后几百年,都再没有过她的消息。 只是在他问起时,将军才告诉他,这人命硬着呢,肯定在寰宇之中四处遨游,啥事没有。 眼下看来,将军果真是一点没错。 彦卿看着素未谋面的亲师叔,心中还是难免有点小辈见到传说中的长辈的激动,他兴冲冲地表示,将军此刻就在神策府内,他这就带他们进去。 看着少年一摇一摆的金色马尾,哪还有刚出门时的郁闷,程安和丹恒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没忍住,无声笑了一下。 景元可真是太会养孩子了,看看彦卿就知道,孩子礼貌又可爱,懂事又不失童心,身上挂着长命锁和不少银饰,以及大大小小的红绳。明显是既疼孩子又会教育。 真是个强得可怕的男人,不愧是神策将军。 眼看小少年都这么热情招待了,两人自然礼貌谢过,然后顺势就跟着他进了神策府的大门。 第132章 旧账与情报 景元还在神策府的桌子后背着手思考,感慨彦卿这孩子确实是长大了,已经到了要挫挫锐气的年纪了。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之前一声不吭,连他的话都没听完的孩子又领着人进来了。 景元挑了挑眉,看他笑眯眯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了?。 他刚想询问,抬眼一看少年身后跟进来的人,好家伙,倒是稀客。 彦卿:“将军,他们二位刚刚在神策府门口想要求见您,我去问了一下,发现是将军的故友,就将人带过来了。” 景元好脾气地朝彦卿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他做得好。 “彦卿,我和他们有事相商,你先去忙吧。”每次程安出现,必定会发生点什么事,或者带来些情报,为了不把他这位朋友藏的那点秘密抖得人尽皆知,还是少些人在场为好。 虽然有些失落,但彦卿是个好孩子,所以他只能应声之后礼貌退下。 等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此时神策府内已经没有别人了,景元才和两人打招呼。 “程安,丹恒,真是好久不见了,方才在司辰宫看到你们我就在想,大概很快就能真正能见上面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是有什么事吗?”身为将军的直觉告诉他,两人不顾与星穹列车的任务就单独前来,应该不会是单纯来叙旧的。 “就不能是单纯来见老朋友吗?”程安语气熟稔,上前两步率先回答。 “能,当然能。有朋自远方来,本就是珍贵之事。”景元一看这个状态就猜得到,情况大概并不紧急,毕竟这人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遇到那种困境,当初可是连我人都不认识了,如今还能记得回来帮我的忙,真是我好师妹啊。” 他的一只眼睛掩映在白色的刘海之下,若隐若现,但是目光中还是透露出些许担忧和庆幸。 他要翻旧账了! 程安心头的警铃声大作,“等等,你听我解释,那次真的是意外!虽然当时不记得,但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说的是她坠机到罗浮那次!那时的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敢说什么啊?何况在那之前还和刃来了一场多说多错的鸡同鸭讲,搞得她只能坐实了“失忆”的帽子。 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她当时从景元那里拿回发条之后,回去就直接整个人都穿回过去的罗浮了,堂堂失踪,简直能吓死个人。 “我当时回去就触发时空力量了所以才被迫离开的,真不是故意玩失踪。”她诚恳地解释当初的情况。 “我和白珩早就跟你说过,那八音盒用心不纯,你要注意别被它陷害,这就是你说的‘知道了’?”景元叹了一口气,一提那个被迫的离开,他就想起程安和他们坦白过的充满不对劲的交易。 如今一看,这人果然中招了。 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已经到了失忆的意外发生了,这次只是记忆受损,还伴随强制带人离开,以后呢?作为师兄,景元很难不挂念着程安这个几百年交情的同门故友。 程安很想反驳,那个时候她还没听过景元的叮嘱,但毕竟是她让人家担心了,也不能坦白混乱的时空穿梭轴,所以她只能选择闭嘴。 “哦,对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浮现在她的脑海,“银枝呢?我就那么走了,银枝呢?他没事吧?” 白发的将军摇了摇头,“那位红发的骑士没有在仙舟遇到危险。发现你失踪之后,我给他解释过你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但他还是坚持找了你几天。” “最后他的飞船修好了,却依旧没有在罗浮找到你的踪迹,倒是做了许多好人好事,顺便了解了一下仙舟关于纯美骑士的记录。”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选择相信我的话。便驾驶着他的飞船,继续去宇宙中践行他的纯美了。” 听到银枝没事,程安长舒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虔诚的骑士不会停下追寻纯美的脚步,绝不会为她一个半路捡的伙伴停留太久。 不过听到他人没事,依旧是件令人愉悦的好事。 “不过说来有趣,你夸人的时候,和那位银枝先生还真是语调出奇的相似,这是什么纯美骑士的语言门槛吗?”久不出仙舟的将军真诚发问。 “……怎么不算呢?”还真别说,她当初被银枝拉进纯美骑士队伍,搞不好还真就是说话词藻太华丽,深深地给了他熟悉的感觉。 “好了好了,本来是我来跟你说事的,怎么变成对我的批斗大会了,停止说我!”少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话题老早就跟着景元的引导跑出去老远了,搞得她差点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还有一点,丹恒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哥们这下可是真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了,大概之后跟景元打听曾经要问的问题都准备好了。 程安觉得是时候让这场唠嗑回归正题了,“景元,我其实对罗浮此次星核危机还是有点见解的来着。” 顶着略显认真的目光,程安有一瞬间感受到,如今当将军的人和曾经一起练剑的少年确实不一样了。 但没关系,他始终是景元。 “罗浮最值得关注的东西很明显,是建木。某个势力想要针对的东西肯定也是建木。”她说道。 “而会垂涎建木,就不得不提一下巡猎的老对头,丰饶了。此次乱子有他们的手笔,这是板上钉钉的。” “不过,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件事里还有毁灭掺和了进来。还是很强的老大领着一群小弟来的。” 景元也不是想不到这个可能,“有依据吗?” 程安:“发现了毁灭军团留下的痕迹算吗?” 其实她根本没有发现,只是她知道肯定有这个东西,就在鳞渊境的沙滩上,长眼睛的都看得到,都不需要特意感应。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丹鼎司。我想你应该懂丹鼎司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又会发生什么事。”程安完全就是在明示。 丹鼎司从前就是持明族的半个天下,而持明族的权力大头龙师又早有勾结丰饶的“传统”,所以一提丹鼎司,就代表又有叛徒要整个大活了。 程安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验证一条他担心会发生的可能,虽然以前就有所怀疑,但也不用都应验吧。 “唉……”听着这一连串情报,景元觉得自己头都大了,“看来,我接下来的准备要多布置些了。”他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个劳碌命。 “别这么悲观啊,至少星核猎手在这场灾难里真的没怎么作乱,不是吗?”她尝试安慰一下可怜的伙伴。 “谢谢,这真的太有用了。”景元闻言有些好笑。行吧,就当恭喜他们排除了一个最明显的错误重点吧。 第133章 话题 听完了信息量有点大的情报,景元揉了揉眉心,“好了,公事谈完了,两位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聊呢?” 这是让他缓缓的意思,比如大家和谐地聊两句。久不相见,难得重逢,按理来说应该好好吃一顿的,但无奈形势比较严峻,聚餐大概要容后再议了。 不过唠唠家常的时间还是有的。 谈起这个程安可就不困了,“许久没和你联系,你过得怎么样?师父她老人家还好吗?” 有魔阴身的趋势吗?有没有精神不稳定?师父还会常来消息吗?她最近来仙舟了不? 太多疑问了,但是如今星核都到仙舟了,想必镜流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她问这一句,其实是想看看景元对此知不知情。 “如你所见,我自然是没什么事的,当着罗浮的将军,日日操劳各种公务,忙得天天犯困。”白发的友人点了点头。 “师父也还如往常一样,偶尔来条消息,倒是没有魔阴的迹象,真是难得,只能说不愧是师父。” 哦,他不知情。 她点了点头,“还说师父呢,你不也是,八百多岁了吧,一点事没有呢。不过我也对此很欣慰哦,请务必保持自己的良好心态!” 景元听到这番夸赞,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罗浮可还需要我呢,不必担心,我还能再挺很久。” “不过若是出现意外,还要麻烦老朋友你不要留情啊,可别到时候丢师父的面子。” 程安:笑容消失,怒目而视。变脸速度堪比电视机怪。 “呸呸呸!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来和你叙旧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吗?”干什么干什么?聊得好好的,发什么玻璃碴子? “这是仙舟人难以避免的结局,程安。你应该知道,师父曾经教导过我们。我的年岁也确实不小了,自然而然的事,你不必如此排斥。”面对好友的变脸,景元倒是心平气和。 “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完全不受魔阴影响,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我不要。”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要是怕自己出事危害仙舟就好好养生,心平气和过日子,争取把我也熬死,反正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 刀子达咩! 少女的眼神警惕,疯狂后退,移步到了丹恒身后。 正巧丹恒也皱着眉,显然也不愿想象那种场面。两张年轻的脸上是相同的苦大仇深。 “好吧好吧。不勉强你了。”景元笑着摇了摇头。 她总是这个样子,练剑的时候天天把“死”挂嘴上,那个时候不见她忌讳,倒是一听别人谈魔阴就嫌晦气。 “都是当长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彦卿都比你成熟。”他示意两位别退了,神策府就这么大,再退就出门了。 “说他成熟,你要是和彦卿这么说,那小孩指不定难受好几天呢!只是他为了不让你失望,可能表面上不会像我一样直接驳你面子。”程安可一点不理会他的狡辩。 托孤,和托付身后事,都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不厚道的行为,是条汉子就活下去,让别人省心一点啊! “不许继续说这个话题了!我好心带丹恒老师来找你聊天叙旧,你再伤我们的心就不和你聊了。”程安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神策府的大门,似乎准备好了随时带着丹恒破门而出。 “好好好,不说了。”景元好声好气地妥协了,又好气又好笑。总觉得之前他们还是同龄人,逐渐的,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操心的家长。 哄程安和哄彦卿的感觉真是相似。 啊不,说不定其实彦卿还更懂事一点。 好在大部分时候,程安都很可靠,是个能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说起彦卿,你们觉得他怎么样?”见景元如她所愿的换了话题,程安也放下了紧张的状态,上前两步。 “很可爱一小孩啊,阳光又懂事,看起来也很挂念你,还是个好苗子。”她早就知道彦卿是多好一孩子,对他的评价也很真诚。 丹恒遇到自己想开口的话题了,也顺势点了点头,“身轻如燕,气势凛然,自信,且有不俗的实力。” “是的,彦卿的确是仙舟上难得的习剑的好苗子,只是‘少年天才剑士’的称赞让他有些锋芒毕露了。”景元似乎也为自己的徒弟如此出息感到欣慰。 但是显而易见的缺陷又令他摇了摇头,“我想教他如何收敛锋芒,但是他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难免有些听不进去这些话,觉得是我小看他。” “你们也看到了,这孩子在门口遇到你们的时候,恐怕眉间不是愉悦吧。” 程安不光知道孩子不开心,还知道孩子是因为景元不让他去抓刃,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而郁闷,此时的彦卿是这样的,带些小小的自负。 “所以,虽然知道他此次大概要被挫挫锐气,吃点苦头了,但若是遇见,能否帮忙照拂一二?至少不要闹出生命危险。”景元似乎对某些事有所预料,但终归是亲徒弟,有层保障绝不是坏事。 这个话题显然令人愉快多了,程安欣然点头,“当然没问题,这可是我小师、呃,师侄?辈分是这么算的吧?” “不过不重要,景元你的徒弟,我们肯定也拿孩子当亲人啊。你放心,不会耽误他悟道的,但是生命危险肯定不会的。”她拍着胸脯保证,脸上的表情看着就令人安心。 眼看场面融洽起来了,丹恒也终于站了出来,表示想和景元单独谈谈。 ”哦?背着我说悄悄话?”程安眉头一挑。 “你若是想一起也没关系。”丹恒当然无意排挤,只是他自觉此时和景元的关系有些不太自然,可能有些话需要说开了才合适。 程安无意强行加入人家的谈心,连忙摆了摆手,“开玩笑的,长嘴就是为了说话,大家愿意聊当然是好事,我就不加入了。” 大家有事说事,都别憋着,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聊着,我先行一步?”她举起玉兆摇了摇,示意两位有事就联系。 白发的将军看了看丹恒那双沉静的眼睛与熟悉的面容,又看了看程安离去的背影,有一瞬间恍如隔世。 都是曾经最熟悉的人,这一刻仿佛时间没有过去很久,大家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总有东西是不变的,真是太好了。 他弯了弯眉眼,对着眼前的青年语气怀念,“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第134章 追捕 程安走出神策府的门,一时间有些纠结下一步应该往哪边去。 府内的二人可能会聊聊罗浮现状、谈谈她身上令人费解的不寻常之处,或许最后,景元还会拜托丹恒去一趟鳞渊境,帮他们开个海,大家到时候还能去那边看看建木封印。 总之都是些可以预见的话题,不是眼下危机,就是旧日往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而她来这一趟的目的已经完成了,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去找列车组的各位汇合了,加入追捕卡芙卡的队伍。 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在回星港那边。 这么想着,程安掏出手机给星他们发了个消息,问问众人进展到哪一步了。 程安:[各位进展如何呀?是不是该我出场了?我去找你们?] 星:[进展到看情诗了,虽然不太懂,但好像写得很厉害的样子。] 星:[图片.jpg] 她看着少女发来的照片,那是他们在回星港跟着谛听找线索时发现的东西,纸片上写着:“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往,不相逢。” 这题她会,表达了作者的思念之情! 程安:[看起来回星港多了一个伤心的人,很遗憾得知这个故事。] 程安:[顺便出门在外,还是不要随便掏人家的情诗比较好。] 星:[我当然不是那种人!这不是巧合看到了吗?] 星:[不过我们的线索收集得差不多了,你来找我们吧,或许马上就能看到卡芙卡了。] 星:[位置共享] 看来时机卡得恰到好处。 程安按照星发来的定位,直接去打了一辆出租星槎,反正他们此行的花销都记在天舶司账上,直接打车省时省力。 于是没多久,她就到了回星港,只不过更深入的部分都是星槎培育箱和集装箱,师傅无法继续开进去,所以剩下的部分只能由她步行前往。 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才刚下星槎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三月七中气十足的喊声:“冲呀!别让她跑了!” 随之传来的还有杨叔操碎了心的嘱咐:“三月七,慢点!” 看来大家啥事没有,而她刚好赶上了最适合的时机,他们都已经和卡芙卡见上面了,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打起来了。 程安转头就往刚刚他们说话的方向赶。 回星港这边也有不少货物和集装箱,到处是迷宫一样的障碍和拐角,因此拥有膝盖的程安选手准备直接表演一个“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她掏出自己的剑,脚下轻点,踩着它缓缓上升,等到了大概可以跨过拦路障碍的高度时,便直接御剑前进。 身处半空,人的视野广泛了许多,她可以明显看到前方有几个颜色鲜明的人在跑动,熟悉的配色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不用拐弯走迷宫的赶路效果是显着的,不到两分钟她就顺利赶上了大部队的脚步。 确认了距离没错,程安一收剑,直接就是一个从天而降,完美落地到队伍的最后,行云流水的动作甚至让她在落地起身后还双手一抬,凹了个帅气的造型。 然后,她就看到卡芙卡在她眼前关上了门。 程安:“……” 其余人:“……” 场面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巧和一点点的尴尬。 “咳,那个,应该不是因为我才让卡芙卡逃走的吧?”明明就差一步,好可怕的剧情之力!两步路的事都要按照原作流程走。 杨叔作为可靠的成年人大家长,对着她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原本我们也与卡芙卡差了些距离,赶不上的。” “其实这个高度我能翻过去,要我带你们一个个直接翻墙吗?或者暴力破门也是没问题的。”她指了指卡芙卡离开的方向,示意大家问题不大。 “万万不可啊这位恩公!”危急之际,停云及时出面拦下了程安的手,“这里过不去,只要走另一边绕几步路就能赶上的,不必在此动武。” “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小女子可担待不起啊。” 其余各位似乎也比较赞同绕两步,她便只好顺从大家的意思,收起了手中的剑。 似乎是怕她改变主意,停云快步带领众人解谜开门,等终于又一次见到卡芙卡时,优雅的女人就站在场地中央,嘴角含笑,似乎是等待多时了。 “欢迎,列车团的各位,你们逮到我啦。”卡芙卡的语气丝毫不慌,甚至听起来像幼儿园老师哄孩子。 对于敌对立场来说,这可以称之为挑衅,甚至嘲讽感拉满了,但程安却莫名觉得,这像儿童心理学。 其余的人显然对她的发言毫不动容,三月七自然不用说,态度一向很是警惕,瓦尔特倒是冷静多了,示意这位星核猎手既然早有预料,不如直接亮牌。 几人一番拉扯,最后就是谁也不松口,还是得打一架。 对于如今的程安,打架自然不在话下,一柄长剑出手,很快就能制服对面。但对上卡芙卡,可不能跟对上魔阴身一样,奔着一击毙命去,还得适时收着点力道。 因此大家混战一场,最终以她将剑横在人脖子上结束。 纤薄的剑历经无数场战斗,风里来雨里去,跟着少女走过这么多地方,依旧是锋利如初,不见分毫颓势。 应星出品,必属精品。 被刀架住脖子的女人全然不惧,或者说,她天生就没有“恐惧”这种感情,因此面对猝然结束的战斗,面对致命的威胁,她也只是抬手抚了抚那银白的剑刃。 “真是柄不错的武器,不是吗?小安。”她笑着开口,“如果阿刃知道你如此爱惜它,想必也会欣慰的。” 少女一听“爱惜”二字有些心虚,作为一个没什么武器保养经验的人,她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把这剑当一个法力的载体,她自认为每天都在暴殄天物。 所谓爱惜,也只不过是努力让这剑少点划痕、少打纯物理伤害而已。 然而就在她愣神这几秒钟,卡芙卡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低头一笑,然后抬起自己的两把枪,迅速朝上空密集开火。 火药的味道和声响迅速唤回了程安的注意力,她的目光警惕了一瞬,但紧接着,她就看到周围的景象仿佛开了慢镜头一样。 子弹的轨迹似乎清晰可见,它们犹如停滞在半空中,然后,一位粉色的少女突然从天而降,双指一夹就扭转了子弹的方向。 最后,粉色头发的少女优雅落地,与此同时,放缓的时间又回归原本的速度,子弹乒乓四射,但无一命中在人身上。 程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又漂亮的一幕,人美,动作美,出场也很惊艳,直到最后的落地,任子弹横飞,粉发少女也只是微微闭眼。 哇哦,她在心中感叹,这可比她的出场帅多了,得想个办法去学两招! 第135章 转移方向 “雕虫小技。你的一举一动,早在法眼占测之内。” “太卜司,符玄。要犯现在由我接管。” 面色严肃的少女落地后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过他们抓到人本来就是要交给罗浮这边的,对此番安排倒也没有意见。 符玄带来的云骑军押着卡芙卡往回走,他们要带人回太卜司,利用其中的穷观阵审问,或者说推测星核猎手来到仙舟的目的。 列车组的各位松了一口气,完成了景元交给他们的初步任务,在审问结果出来之前,他们在罗浮上就相当于公费旅游。 虽然由于星核灾难,罗浮洞天上有些暗流涌动,但是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所以普通百姓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各种摊子该摆还是在摆,开店的也没有关门,因此还是值得一逛的。 那边的三月七已经在和星商量接下来先去哪里玩了。 程安原本也想加入,但她还有事问卡芙卡,因此比起去逛地图,然后被地衡司委托去掺和“药王秘传“的事,她更想跟着大部队去太卜司。 不过药王秘传一事,程安倒是还有点印象,是个可怜的人对自己朋友在那次惨烈的丰饶民战争中的逝去耿耿于怀,遂不再追随巡猎,转而信奉丰饶,之后引发的一系列故事。 说到底,丹枢固然是个天才,信仰动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她勾结毁灭势力,听信幻胧的话,在仙舟搞事,这就不对了。 程安的立场自然与景元是一致的,但丹枢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所以,各方考虑之下,她觉得不如直接让这人下幽囚狱算了。 她隐约记得,丹枢在主线里给过星一颗药来着,玩家可以选择吃或者不吃,总之最后都会面临再见丹枢一次,然后发现她才是真·药王秘传中心人物。 原本这里,无论打不打架,丹枢都会逃走,但现在她早有预料,就绝不能放这个丰饶信徒走了。 “你就是程安。”这话听着像个问句,但说话的人语气却十分笃定。 程安还在转动她本不太灵光的大脑,面前的少女却率先朝她搭话了。 “是的。我不常在罗浮,所以这也算我们初次见面呢,符太卜。”黑发的少女从善如流地跟自己单方面认识的熟人打招呼。 老流程了,这种情况实在太常见了,她现在别的不说,装不认识装得炉火纯青。 “确实是初次见面,但您的美名却在仙舟上早有流传了。此番我亲自前来,除却要保证星核猎手能顺利被带回太卜司,还有一事便是问您是否同行。” “这是将军的嘱托,他说您一直以来都为许多事所困,星核猎手这里或许有您想知道的线索。” 不知是不是因为程安在不知情的各位眼里也算年纪大、有辈分的人了,符玄对她的态度倒是还不错。 “好,我也正有此意。”但这话确实问到她心坎上了,跟着去一趟太合适了。 “既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 她见太卜还怪着急的,便简单地跟列车组知会了一声,就跟上了云骑们的脚步。 路上,她还在想着药王秘传的事,景元在一开始就说过,会给他们一些便宜行事的特权,那或许到时候她也不用劳烦什么云骑军,她自己就能去生擒了那帮药王秘传的家伙。 少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别的不提,现在能靠武力解决的问题,对她来说都不算太难。 这还是得益于大家也没涉及到多高级的战斗,在她的认知里,目前最高只接触到是令使级别,而她自己现在打不打得过令使还不好说。 主要是因为,有自己的力量后还没和令使打过。搞不好这第一次的机会,得留给幻胧了。 “哎呀,我们小安看起来有很多想法呢。” 不知不觉,她在队伍里边思考边赶路,无意识的走神让她走到了卡芙卡边上。 优雅的女人双手被东西束缚住了,因此周围的云骑们并没有直接伸手押送,这也给了她探头到程安耳边小声说话的机会。 走着神呢,突然有人贴耳朵边上说话,少女有一瞬间吓了一跳,猛地回神。 但她并没有回答卡芙卡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们知道的应该很多吧?你,艾利欧,或许还有刃。” “我有机会听到你告诉我答案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们的戏份在之后的剧本里,那个‘之后’是这次吗?” 没什么敌意的语气似乎取悦了卡芙卡,她露出了危险而迷人的微笑,“说不定呢?说不定还有其余的熟人愿意亲自和你说说话呢?” 程安:…… 她就知道。寄希望于一个谜语人真是她这辈子干过最错付的事。 信卡芙卡跟她坦白,还不如信穷观阵的穷举可靠。 不太安全的交谈距离被周围的云骑军纠正回去,他们将两人的分开到安全距离。卡芙卡也顺势不说话了,只是依旧嘴角弯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她们于是终止了交流,一路沉默地回了太卜司。 太卜司内。 作为情报收集和处理中心,太卜司这边可不仅有穷观阵,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关押室,用来供各位待审讯的犯人暂留的。 因为也不是所有的犯人都会动用那么大范围的装置,有些只需要审讯人员稍加询问,就可以吐出大半情报,剩下的部分用比较简单的阵法、或者验证一下是否说谎就可以了。 但这位危险的星核猎手显然不属于这个范围。 因此卡芙卡进的是防守最严密的那一档房间。 而程安由于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专职人员,因此只能在门外无聊得玩手机。 “里面大概要问多久才会有结果呢?”她闲的没事问门口看守的云骑军。 “这个……得看进展顺利与否了。”这位云骑大哥似乎也没底,“但是既然有太卜大人亲自出手,想必不会太久吧。” 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跟来了。她听后在心中悄悄叹气。 虽是太卜,但是符玄似乎对上深不可测的星核猎手卡芙卡还是差一截。不知是心理上的成熟差距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她突然觉得,等星他们解决完药王秘传那边再直接来听答案多好,她自己这么早扯进来图什么? 本来她跟来,一方面是不想跟着星他们去掺和药王秘传的跑腿任务,外加以为自己能在审讯上有机会问问题。 可如今看来,虽然确实可以和三月他们岔开行程,但符玄可一点没有让她亲自上的意思。 太谨慎了啊!太卜大人! 好在,就在程安想直言,她能不能离开的时候,一条消息适时出现,解了她有些尴尬的现状。 消息是丹恒发来的,他似乎和景元聊完了,然后就顺利领到了被分配的新任务。 丹恒:[景元说,他的徒弟那边或许需要我们照拂一二,去看看吗?] 程安看到这里精神一振,你别说,彦卿还真可能是个好突破点—— 估算一下时间,他那边可能有镜流在呢! 第136章 镜流 由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列车组的各位为了将军的任务也尽心尽力一天了,是时候稍作休整再继续忙碌了。 于是程安和丹恒将寻找彦卿的事放在了第二天。 他们根据杨叔的定位找到指定的落脚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临近中午才出门。 两人约好的第一站,地点在星槎海。 至于为什么,当然是程安的建议。 丹恒一向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去向,除却为自己的伙伴帮忙,他很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星和三月刚抓到卡芙卡,也算旗开得胜,两个少女的兴致高涨,在长乐天之类的地方观光吃喝,顺便帮帮路上遇到的公职人员出个外勤。 总之就是些不需要他操心的事。 反观来到仙舟后一直打算独行的程安,似乎才是需要被关照的一方。 此前与景元一番畅谈,他心底的疑惑少了些,但依旧有些不清楚的谜团萦绕在两人的心头。 原本他也想在罗浮走走逛逛,放松一下自己一路来的复杂心情,但是在和三月他们的聊天中得知,程安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转头又去了太卜司。 想来,作为谜团中心的人,她自己才是最头疼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的。 因此自从落脚仙舟,她就一直没有歇歇脚,一直在为不动声色地透露情报和自己的事奔波。 既然大家的情绪都不太对劲,那不如结伴吧。 这么想着,丹恒才选择与程安一起去找找景元的徒弟,那个略带赌气成分,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把星核猎手刃抓回来的少年。 出乎意料,他以为少女的情绪应是紧绷的,再不济也该有些疲惫,结果与这人在客栈汇合的时候,她看起来精神好的很,至少表面上比他好多了。 总觉得有种自己白操心了的感觉。 丹恒一时间不知该叹气还是庆幸。行吧,她可是程安,和正常人不一样也不奇怪。 但她对彦卿的事似乎很积极,不仅很快定下了他们去寻找的目的地,还说“明天若去,应该好好养精蓄锐一番”,然后睡了个昏天黑地。 对于这副未卜先知的样子,青年早已习惯了。其实挺明显的,无论她第一次见牛仔时那种“自家人打了自家人”的慌张还是与史瓦罗的提前约定,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人的时空穿梭经历让她知道了太多未来的事。 但是不知是顾虑蝴蝶效应还是历史不可改变,她一直不敢多言,只敢对别人直言一些细碎的信息。 这一点似乎是景元也不曾知晓的秘密。 既是如此鲜为人知的事,他自然不会广而告之,素来很懂人与人之间分寸的丹恒老师果断选择知而不言。 口风严密是每一个高冷酷哥的优良传统,丹恒老师完美符合这一点。 于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第二天依言和程安来到了星槎海。 这里是列车组来到罗浮的第一站,算是港口,也是关口,各种什么偷渡的、犯事的、密谋的都喜欢来这里。 集装箱迷宫一样的布置和隐匿在各种角落的丰饶孽物,使得这片地区鲜少有普通群众,也使得在这里找人很是不易。 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人迹罕至,所以各种声音比较好分辨。 丹恒和程安都是听力不俗的人,因而深入没多久就捕捉到了剑斗的金铁交接的铮鸣声和飞剑破空的呼啸。 当然,孽物的嚎叫也夹杂其中,动静可一点都不小。 两人闻声而去,时而走正路,时而直接翻集装箱而过,很快就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 “这,这怎么可能?”——这毫无疑问是彦卿的声音。 “小弟弟,这次又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听到这一句,程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感叹剧情果然如此还是感慨与师父的久别重逢。 不过最后这些她都没来得及想,就被敏锐的镜流发现了。寒冷的剑光朝着她这里就来了,彦卿似乎也意识到这边有人,于是也操控了一把飞剑袭来。 这是把他俩当丰饶孽物下手吗喂! 程安一边在内心尖叫一边和丹恒一左一右躲开这来势汹汹的两剑。 她赶紧一跃而上集装箱的顶部,然后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泛着寒气的剑尖。 程安:“……” 不是,这场面是不是有些眼熟? “师父是我啊,我是程安!”她一眼就看到了镜流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心头一震,生怕这人魔阴身犯了。 “我当然知道,试试你的长进而已。”说着,她又一剑劈过来,程安连忙召唤出自己的剑挡下,然后两人就这么在集装箱顶上打了起来。 “太过分了师父,我们难得见一面,你第一件事居然是查我作业!”这么说着,她过招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敢放松。 虽然单论剑术造诣上,她肯定不如镜流,但是她高低也是有自己的力量了。纯美不说像巡猎岚一样护犊子,至少力量上好歹给了她点真东西,过个招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师父打飞了。 这边的两人在红蓝光交错着打来打去,底下的彦卿在目瞪口呆,边上的丹恒手握击云蠢蠢欲动。 直到镜流一个向后跃起,一道凌厉的剑光自半空中斩下,而程安的应对方式是自身火光四起,冲天的红色火焰犹如护盾,对敌人来说灼热的温度抵挡下了那寒冷的一剑。 白色的蒸汽淡淡升腾而起,镜流在不远处落地,看着完好无损的徒弟从白色蒸汽和红色的火焰中露出脸来。 过招而已,两边都没有拿出多少实力,但作为老练的战士,镜流还是很轻易地感受到了这个小徒弟实力的进步。 “长进不小啊,可惜在剑术上的长进倒是不大。”这对于向来高冷的师父而言已经非常稀有了,她居然夸她了。 “好耶!谢谢师父!我现在可比以前能打多了。”见自己师父气质缓和了下来,程安语气都变欢快了。 见两人不打了,丹恒也上前两步,看了看眼前这位只在记忆中模糊见过身影的“故人”。 “好久不见了,饮月。”虽然蒙着黑布,但此刻心情和状态都还不错的镜流很轻易认出了丹恒的气息,她语气略带感慨地打了招呼。 “我不是丹枫。我只是丹恒,是一名无名客。”青年摇了摇头。 果然,程安新心下感慨,丹恒老师的名言名句还是躲不过的。 “丹恒,是个好名字。无名客也是个好身份,遨游宇宙,像曾经的白珩一样,于你而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似是没有在意丹恒微弱的别扭,镜流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老友这一次的选择。 “那个……各位老师们?”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温和地打断了这场别扭的叙旧。 三人站在集装箱上,就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大型故友相认的好戏,精彩又迅速,甚至“演出”的位置都高出地面好一截,也是气派。 就显得一直没敢上去的彦卿像个无助的小观众。 而此时,那个小观众终于意识到了些东西,自己好像无意间遇到了不得了的人了。 “老师们,要不先下来说话吧?”他其实还有任务在身,星核猎手还要追呢,可不能继续沉迷于看这几位身份不凡的前辈聊天叙旧了。 镜流:“对了,和这位小弟弟的比试还没结束呢。” 程安:“您都是他师祖了吧?师父,还叫人家小弟弟,差辈分了啊。” 想起自己喊人家“大姐姐”,还说要将人扭送幽囚狱的彦卿:“彦卿、我不是故意的……” 得,给孩子整不会了。 “好了好了,”程安率先配合着跳了下来,紧接着其余两人也下来了,“喊姐姐虽然辈分不对,但这不是显得我师父年轻吗?想必她不会介意的,是吧师父?” 程安一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一边扭头问镜流。 “看来景元耍嘴皮子的功夫,你也学了不少。”高冷的师父没有否认,只是感叹自己的徒弟怎么都是这个风格。 “不过,既是比试,自当有始有终,我们继续吧。”镜流又转头看向刚松了一口气的彦卿。 彦卿有些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我跟师祖比?真的假的? 但程安显然有心维护一下小孩的自信心,她拍了拍彦卿的后背,当即替他答应了下来。 彦卿的目光更奇怪了:这可是师祖,会赢吗? 程安拉过了丹恒,大拇指指了指沉默寡言的青年,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包赢的! 第137章 试剑 对于和师祖玩竞速,彦卿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和一点点没把握。 毕竟他和将军切磋就从来没有赢过,这下又要和将军的师父比,真不怪他心虚。 按照实力来说,其实彦卿应该能打过罗浮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了,但今天遇上了那剩下的百分之五,难免会有场艰难的对决。 “师叔,我……”我们怎么赢? “别担心啊,我和丹恒会帮你的。刚刚师父又没有特意点我,说明我们可以一起啊。”程安安慰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所以您可以在速度上胜过师祖?”听到这发言,彦卿的眼中有一丝崇拜,他眨巴着眼睛看向程安。 “开玩笑,我当然不行了。” 当年面临你追我赶的生命危险,她用着纯美赐福的自动档都被镜流追上了,如今没有什么事关生命的紧迫情况,自动档都触发不了,更追不上了。 眼看小孩眼里的高光都要熄灭了,程安赶忙补了一句:“不过,丹恒可以啊。” “我?”丹恒万万没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用处是这个。 “对啊,你的小青龙状态,开秘技跑起来超级快的!虽然现在可能不方便用原来的样子,但是力量是可以用的对吧?” 游戏里不比实际,实际上的角色使用不同的力量当然要灵活许多的。 所以她早就打算好了,丹恒带着孩子主要竞速,然后她负责清周围的怪。 她的火焰可以“人未到,怪先烧“,丹恒的身法够快,两边加起来,三个人总不能输了吧? 彦卿:“所以,我负责什么呢?” 程安:“负责被我们带飞。”以及最后接镜流的一剑,从此学着收敛自己的锐气,好好成长。 前半段可有可无,后半段至关重要,任重道远啊,彦卿小弟。你会成为罗浮最了不起的剑士,所以不要在意这一点点的优待,苦日子在后头呢。 少年的成长难免带些酸涩,想着他以后的成长,程安看过去的眼神里都带了一丝怜悯和欣慰。 “啊?可这是彦卿的比试,就这么乘前辈的们的东风……”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远处的镜流显然已经耐心告罄了。 她远远转过头来,看向这边,为了公平起见,她才在等那边的小辈先行一步,结果怎么聊起来了。 程安看到了那边的动作,知道这人要出发了,急忙拍了拍丹恒和彦卿,“师父要出发了,你们也别纠结了,丹恒老师,你要抓紧彦卿哦。” 青年周身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水色光芒,那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意思,他扶住彦卿的肩膀,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惯会玩这些小聪明。”对于自己是交通工具的定位,丹恒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聪明也是聪明啊,再说了,你不也很配合吗?就知道丹恒老师宽宏大量,之后请你喝仙人快乐茶。” 程安满脸笑嘻嘻,她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可以出发了。与此同时,程安也跟在这两人之后的一段距离,红色的火焰蔓延出去,把周围挡路的丰饶孽物统统一把火烧光。 就如她说的那样,擅长速度的迅速前进,擅长大范围杀怪的法力用得飞起,两相配合,倒是真的效果显着。 最后一处拐角有十分明显的丰饶气息,那边显然是有个大一些的家伙,等到丹恒带着彦卿一头冲进去时,镜流后脚也进来了。 毫厘之差,但确实是彦卿先来一步。 “你赢了,小弟弟。”镜流负剑而立,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地承认了他们的技高一筹。 “惭愧,师祖,彦卿胜之不武。”完全没有出力就得到了师祖的承认,他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胜之不武的,若这是战场之上,有伙伴相助自然是难能可贵的,并无不妥。”镜流道。 “更何况,程安的小聪明,也算有些作用。”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啊?师父你今天一直在夸我唉,当年你可从来不这么夸我的。”姗姗来迟的程安一拐弯就听见了镜流的话,顿时美滋滋。 “你倒是胆子大了许多,当年也不见你敢这么对我耍嘴皮子。也就赖床的时候……” “对不起我错了师父求你别说了。” 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黑历史在小辈面前岌岌可危,她赶忙及时止损。 收放自如是程安的美德,好久不见师父了,她有些开心,也有些欣慰镜流的魔阴身看起来比预想中好很多,所以有些飘飘然了。 “呵,你和当年几乎没有变化。我们之中,一如当年的人除了白珩,大概就是你了。”镜流居然破天荒地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很好。” 她对故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将注意力转向新人,她的小徒孙。 “小弟弟,之前的部分你有助力,但接下来的部分,可就只允许你自己了。”她对于这个好苗子,也是生了指点几分的想法。 “是,请师祖赐教。”听到要认真的少年面色严肃,他上前一步,直面镜流的话。 “接下来,我们就以这只孽物决胜负吧。”镜流出剑,如月光一握在手,寒意清冷。 丹恒和程安会意,退至边上,他们明白这是要给彦卿开小灶指导了。 蒙眼的女人与个子不高的小少年,两人分居两边,对着那只大个子的孽物分别攻击。 两位剑士都是冰系,场上一时间寒气弥漫,冷风阵阵,不俗的剑术互相配合,很快便将那个怪物击杀,快到难分胜负。 这显然不太令人愉悦,尤其镜流,似是没有打过瘾,她一步步逼近彦卿,眼上的黑布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满是认真与肃杀,她问:“小弟弟,为了我们的胜负,你敢不敢接我一剑?” 丹恒觉得不妥,想要上前制止,但被程安一把拉住。 这是少年成长必经的一遭,她相信景元教出的徒弟,就像原剧情中一无所知的少年接下了那一剑,彦卿做得到的。 彦卿听到镜流那么认真地问他,一时间,成熟战士身上的威压与寒意令他条件反射就想拒绝。 这是师祖,实力上远超他的强者,可如今她是认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少年有种直觉,自己如果接不下,可能会死。 为什么?师祖为什么突然这样?为什么看起来突然这么凶,仿佛真的会和他拼命。这真的是指导吗? 他有些惶恐、又有些艰难地看了程安一眼,可那边自己的师叔眼中满是信任与坚定,她对着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是鼓励吗?为什么他们不来劝师祖? “我……”我不接。 我不接。 不接。 “我……接。” 这个答案不知为何会被他说出口,一咬牙,一闭眼,彦卿上前一步,他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也不知为什么说出了违背自己内心的话。 但是,他说出来了。不知道多沉重的两个字。 他看到镜流嘴角微扬,“好。” 曾经的剑首一跃而起,她的身后是一轮圆月,手中的三尺秋水也如月般冷而明亮。可就是这看起来轻薄的一握月光,劈砍而下的是堪称恐怖的剑气。 寒冷的风直刺面庞,迎面袭来,彦卿的求生欲在尖叫,他不得不尽全力举起自己的剑,那一刻,他仿佛用尽毕生所学,将自己的一切押在手中的剑上。 奋力刺出那剑的瞬间,他感受不到周遭的温度,感受不到风与声音。直到他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感受到程安师叔在疯狂摇晃他的肩膀,灵魂仿佛才终于归位。 寒气弥漫依旧,明月当空,身侧是刚刚那道剑气造成的巨大痕迹,但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悄然离开了。 彦卿还有些愣愣的,他看着眼前略带担忧的二人,小声说,“我还…活着。” 见孩子果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程安带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与感动肯定了他的话,“你当然还活着,彦卿。你接下了师父的一剑。” 看着少年眼中的犹疑,她又双手扶住少年的肩膀,补了一句:“所以回神。你这一剑接得漂亮,不要害怕。” 彦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金色的眼睛看向程安,又看了看四周,终于点了点头。 第138章 大功一件 镜流离开得十分潇洒,无痕无迹,除了地上行迹可怖的剑痕,仿佛没有什么能证明她来过。 但她这一趟倒是给在场剩下的几个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尤其彦卿。 向来身负盛名的少年在此刻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切身感受了一次堪称死生刹那的时刻。 程安看孩子话都不说了,有些担忧。 “彦卿,你还好吗?”她问道。 金发的小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多谢关心,彦卿没事,只是…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哈,她信个鬼哦。 不过这是需要孩子自己学习的必经之路,她无法过分干涉,只有他自己醒悟的那天,他才会真正领悟到那一剑,才能真正长大。 啊,真是酸涩的青春。她不由得感慨。长大是残酷的,但是她相信彦卿不会有问题。 —————————————— 由于镜流的突然现身,还是在星槎海这里没留记录地出现,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入境合法,加上是将军的师父,还是亲自去汇报一下比较好。 于是丹恒和程安便跟着彦卿回去汇报一下事件详情。 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年看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敬业模样,让人看不出异样。他不愿多说,程安和丹恒便也不多问,他俩对视一眼,就跟在彦卿身后默默陪着他。 不知是身为骁卫还有巡逻的职责,亦或是走那条路回神策府比较近,彦卿带着身后的两人取道了工造司。 曾经她与工造司产生交集,最多的情况就是和景元来找应星哥玩,以及来看武器。 不过如果抛弃自己亲身的经历不谈,只谈剧情,这里倒是个值得一提的的地方。 比如,开拓者与丹枢在这里有一段内容。那位药王秘传的魁首就是在这里坦白了她的身份,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算算时间,不出意外,也该东窗事发了。 因此,她故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这附近有没有打斗的声音,或者对质的谈话。 或许是慢得有些明显,前面的彦卿注意到后面有人没有跟上,还回头问了一句:“程安老师,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隐隐听到些声音的程安还在分辨那边的动静是不是人在说话,于是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众人暂时安静。 不知是巧合还是那边的人太配合了,又或者纯美的祝福又在发力,使得程安卡点剧情卡得恰到好处,还真就有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随着微风,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那人在说—— “你不了解慈怀药王,也不了解妖弓祸祖,但你了解在下,在你眼里,在下是这样的人吗?” 安静的环境衬托着这句话清晰无比,或许是说话的人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也可能是这句话的内容本身就很震耳欲聋,以至于三人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时候,齐齐沉默了。 真是好一个慈怀药王,好一个妖弓祸祖啊! 在仙舟说这话,简直倒反天罡,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铁定是丰饶的信徒。 虽说不一定所有丰饶信徒都是坏人,但这里是仙舟,瓜田李下,管你是不是,都得查查族谱。 彦卿一时间眉眼都严肃了几分。 他回头看了看显然也听到内容的两位长辈,程安和丹恒自然懂他的意思,彼此一点头,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 “在下不求你站队,只是希望你离开罗浮,远离这一切。这一切本就与你无关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离那边越近,说话的声音就越清楚,显然这人还在输出,而知道一切的程安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丹枢魁首,身为药王秘传的一把手,至今不知反派死于话多这个至理名言,真是太遗憾了。 于是还不等在她对面的人给出自己的回应,彦卿已经一马当先闯到了众人面前。 而他面对着的,是两只魔阴身的丰饶孽物,丹鼎司的丹士长丹枢,以及上前一步、手里还握着球棒的星。 程安与丹恒自然也看到了里面的一切,程安一看星的架势,就知道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是开打的前兆。 “既是丰饶乱党,诸位今天也不必纠结了什么了,请随我到幽囚狱走一趟吧。”眉目皱起的少年口头上倒是客气,他甚至对于丰饶孽物用上了“请”。 “是神策府的猎狗,呵。”丹枢似乎认出了彦卿的声音,但是丝毫没有慌张,只是语气不爽,似乎很不满有人打断了她与星的对话。 “真遗憾啊,如果先认识的是在下,也许我们就能成为朋友真正的朋友了。” 说完自己的感叹,她身侧的两名魔阴身士卒就上前挡住了她的身形,似是打算掩护她离开。 但是非常不巧,程安和丹恒一直堵在通道出口没有上前帮忙,就是防着她这一手呢。 要知道程安可是早就打算好了,这一次必定要拿下丹枢,不能放任她继续参与接下来的祸事。 再说,你一个丰饶的信徒,跟着幻胧合作,是不会有出息的。丰饶和毁灭合作,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她走等着他们两边狗咬狗最后还会祸及仙舟。 不如直接下幽囚狱呢!她可是念在丹枢口中的“拿开拓者当朋友”或许有几分真心,才决定提前让她下线,不然之后幻胧亲自动手,下场可是更惨。 “别走啊小姐姐,药王秘传的魁首可是贵客,就这么放你走了,这说出去我们多没面子。”程安不动声色地亮出长剑,丹恒也召唤出击云。 “甘受妖弓驱使,屡遭丰饶民地的涂炭,十王司甚至逼迫我们放弃长生,仙舟如今沦落为此等模样,你们却依旧要阻碍我们,拒绝慈怀药王的力量。” 她的声音平和中又带着涌动的暗流,虽与眼前的人不熟,但是依旧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当领导的都很会演讲吧,这算职业病不? “话不投机半句多,别洗脑了。法治仙舟容不得传销诈骗。”程安完全不在乎她信什么,但是关键药王秘传又不干人事,再冠冕堂皇的说辞有什么意思? “真是愚蠢的选择。”见拦路的人油盐不进,丹枢再温和也是该耐心告罄了,她展现出了丰饶之力导致的相貌,决定用武力解决问题了。 但很遗憾,程安最不担心的就是武力解决问题。 青色的光萦绕在丹恒的周身,红色的火焰自程安脚下往丹枢的方向熊熊燃烧,两边一对上,画面跟斗法一样。 单论程安一个人就已经是不俗的战力,此时还有丹恒,二打一,完全没有输的空间啊。 而场地另一边,原本星一个人就能打过的丰饶孽物,又多了彦卿的出手相助,局势完全是一边倒,赢得毫不意外。 彦卿意识到这两个丰饶士卒与平常魔阴身有所不同,因此只是将那两个家伙打晕,而没有直接处决,而丹枢也不出所料的被程安和丹恒联合全方位压制。 为了不让她再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动作,比如把幻胧再引出来之类的,程安也像彦卿一样,将人直接打晕。 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员大将”,众人都非常满意此行的收获。 直接端了药王秘传的头目,这不得是大功一件。 第139章 太卜司的任务 彦卿通过玉兆喊了附近的云骑军来一趟,告诉他们这边有被制服的丰饶乱党,包藏祸心,搞不好还涉及了违规研究,建议带点有实力的人来将其押送幽囚狱。 人赶来需要时间,众人便暂时等在原地。也是这个时候,星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缓缓道出。 从被地衡司委托到卧底进药王秘传,从“灰牡丹”到诡异的药方,最后,她提到了丹枢的事。 似乎是觉得这个人不算个纯粹的坏人,她在面对同样眼盲又受欺负的小孩子时,展现出的是严厉,是教那个孩子坚强。那个时候,丹枢看起来完全不像组织魁首,倒更像一位严厉又慈爱的长辈。 “所以,这就是你面对她时,迟迟难以抉择是否应该动手的原因?”程安很懂她,因为她自己在游戏中也曾犹豫纠结过,虽然不多。 不过她的警惕性比较高,对于欺骗的容忍度低,所以面对丹枢给的那颗药时,她就没敢吃,最后问是否战斗时,也选择了动手。 “那你吃了她给的药,没关系吗?”比起各种人性纠葛,丹恒显然更在乎伙伴的人身安全。 星:“可能因为我体内的星核吧,一开始还有点幻觉,现在已经没事了。” 程安:“你看,她给你这种药也不提前说一声,她也不如自己说的那样坦诚啊,所以不要难过哦。”她拍了拍星的后背,安慰了一下有些内心复杂的小浣熊。 “我倒是没有很难过啦,最后我也觉得她这样不厚道,准备拦下她来着,结果正好赶上你们来。”星挠了挠头,“我以后绝对不会随便乱吃东西了。” “好了,这下事情解决了。”程安远远看去,发现云骑军已经赶过来了,想必接下来的工作就不需要他们继续守着了。 “那我们继续该干嘛干嘛?”她示意了一下彦卿,意思是还去找景元不。 只是还不等彦卿点头,在座四人,有三个人的手机都响了一声,他们掏出来一看,是太卜司的消息。 星:“咦?太卜司那边有结果了,太卜大人喊我们去一起旁听。” 程安第一时间看向了旁边的小少年,“那彦卿你一个人去见景元,没关系吗?或者说由那些云骑军们押送药王秘传的人,靠得住吗?” 彦卿倒是很理解各位的忙碌,“自然没关系,老师们既然有事,那便先去忙吧。彦卿这边不过是普通的找将军报告一声而已,不需要人陪的。” “至于押送的云骑,来的人都是身手不凡的军中人士,何况人数不少,押送三人,绰绰有余。等彦卿汇报完,也会加入他们的。” 少年有些感激地朝两位笑了笑,他知道两位前辈是因为担心他的状态,但他可不是小孩子了,作为将军的徒弟,自然是可以独当一面,为将军分忧了。 “好,那我就放心了。”听到这话,程安也不再推辞,和星、丹恒先行一步去了长乐天。他们需要与杨叔他们汇合,然后去寻找太卜司的接头人。 三人中有两个人都是罗浮老熟人了,因此加上太卜司那边发来的图片与定位,很快便找到了接头地点。在那附近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杨叔和三月七也赶了过来。 “嘿,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一起了?有好玩的不带上本姑娘?”见他们三个在一起,三月七故作气愤。 “我们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了吗?” “当然是了,只不过我们这是刚刚打架回来啦,可不是故意不带小三月你的。”程安率先上前一步,给美少女顺毛。 “哈?打架?你们没事吧?”听到这种意外,三月七连忙关照了一句。 听到小伙伴的打听,星倒是洋洋得意多一点,“完全没有!三月,我超厉害的,这两天混到了一个叫‘药王秘传’的组织内部,还得了一个‘灰牡丹’的称号!” “呃……好差的起名品味。”可惜三月七对于会给人起名“灰牡丹”的组织不怎么看好,但她欣赏星的卧底勇气。 “好了,讲故事就留到下次吧,我们还要找接头人,让人等久了就不太好了。”杨叔推了推眼镜,及时制止了两个女生越来越热烈的讨论。 三月七:“对哦,正事要紧。” 星:“所以,接头人在哪呢?” 这还不好找?程安心想,找青雀不一定好找,但是打牌的动静还不好找吗?更何况还是就在这附近的打牌的。 于是,只是单纯环顾了一下四周,靠墙边围着牌桌的四人就显而易见地成为了众人的目标,其中那个个子不高的少女,不是青雀又是谁? 程安带着列车组的各位过去找人,眼看着青雀一句客套话一句牌局,短短几句招呼,已然胡了一局。 而赢牌的少女心情十分愉悦,张口客人闭口太卜,三言两语便回归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带各位去太卜司。 青雀不摸鱼的时候,还是很有实力的,不然符玄也不会如此看重她。 比如自打众人进入太卜司范围内之后,除了偶尔遇到不通的门需要绕路、路上还有孽物需要打架、以及没收到命令就直接把人带到了穷观大阵之外,一路上的各种介绍,青雀还是张口就来的,起到了非常专业的科普作用。 好在太卜大人和景元的影像正聊着天,倒也不是很在意几个外来者出现在这里。 按道理,他们若要旁观卡芙卡的审讯,理应先去候客区歇息,等太卜允许才能进入阵内,但如今既然青雀已经带人来了,那便正好来都来了。 劳碌命的列车组便又接下了“修理穷观阵基”的任务。 “景元,人虽然好用,但韭菜也不是这么割的啊。”当时玩游戏没有太大感觉,如今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程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初身兼数职出外勤的日子。 可是泛蓝的影像只是笑眯眯,“会给报酬的,不会让各位白干的。” “穷观阵能否重启至关重要,眼下符卿已经从卡芙卡身上查出了一些事。除却物质上的报酬,等到这最后的情报到手,我便与列车团的各位共享情报,坦诚此次星核之祸,如何?” 小三月似乎已经麻了,“好神奇啊,星,来到这太卜司,我不用算就看得出来我们是劳碌命哎。” 星:“你看的好准。” 丹恒对三月七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他对于帮故人一把没有什么意见。 “得,上赶着帮你,兄弟和你心连心,你和兄弟玩脑筋。”程安故作痛心地捂住胸口。 景元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此番祸乱之下,诸位仍然愿意对罗浮伸出援手,景元自然感激不尽,此番恩情,罗浮不会忘记。” 他的态度似乎软了些,诚恳了些,眉眼间是温和与显而易见的感激。 程安见状在暗地里悄悄磨后槽牙。 此乃景元之超强杀招,对付老好人专用态度,戴高帽+软态度。列车组的各位可能只是觉得将军很诚恳,但她这种见识多了的可是知道,这完全是阳谋。 对付程安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一用一个准。因此即使她清楚地知道这人又开始耍赖了,一看那双金色的眼睛,也还是说不出一个“不”字。 算了,玩不过景元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程安深吸一口气,便转头跟着列车团的各位勤勤恳恳地继续干活去了。 第140章 星核猎手在行动 说是重启阵基,但其实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去几个掌管不同推演方向的阵基那里来一局紧张刺激的大衍万象。 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毕竟大衍万象都快成仙舟民间益智小游戏了,倒是够亲民的解决方法。 等到时间、因果、空间三座阵基都启动完毕,列车团的各位便回到了最中心的穷观大阵那里寻找符玄。 眼看事情到了最后一步,太卜大人自然是足够专业的,“接下来,我会审问卡芙卡。位于阵心的人,或许会受到一些…冲击。” “你们准备好了吧?” 她这样向众人解释,不知是安慰大家淡定一点还是自己也有几分紧张。 于是很快,卡芙卡就在两个云骑的看守下也来到了阵法这边。 她依旧是那副优雅又镇定的模样,即使不知什么原因卸掉了平日常见的妆,但是素颜并不会影响她的美丽分毫。 卡芙卡:“需要这么大阵仗吗?我说过会配合你们的呀。” 符玄:“你是擅长以言灵术惑乱人心的通缉犯,本座对你的话毫无兴趣。想说什么都可以,不过,本座只会相信穷观阵的卜测。” “太卜司自有办法从你身上挖出真相,远比话语所说的更多。” 见符玄这么认真,卡芙卡也不再继续说了,她带着艾利欧给的剧本任务而来,目的单纯得要命。来仙舟这一趟,他们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都不为过。 虽然很难想象星核猎手有朝一日会和这句话放在一起。 不过马上就要到穷观大阵上了,一切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届时这位小个子的太卜大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卡芙卡面带微笑:“那就请太卜见证我的命运。” 符玄不再回话,她见人已经到了阵法中间,便抬起双手,以法力操控阵法启动,一时间整个阵法都亮起了绚丽的光芒,卜测的的力量围绕在卡芙卡周围,似是星辰。 不知是阵法神奇,又或是效率极高,符玄额间的法眼也在亮着光,那是她看到了真相的象征。 而阵法中间据说会“受到一些冲击”的卡芙卡倒是没有一丝不悦或者不适的表情,正相反,她嘴角的笑容还在扩大,眼神也亮得惊人。 直到一声轻响,符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运用法力的手放下了,整个人喘着粗气,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眼前的女人因为测算的结束缓缓落地,优雅如初,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太卜大人的表情。 符玄:“你…就为了这个?” “为了这种事情?”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笑话,但是又笑不出来,反而有些恼怒,觉得对面的人不可理喻。 卡芙卡:“如何,喜欢这个真相吗?” 符玄:“难以置信……但是穷观阵是不会错的。” 列车组的各位看她俩在那边你一句“真相”,我一句“难以置信”简直憋了一肚子问号。 把事情说明白是这样困难的事吗?你俩是什么周瑜和诸葛亮吗?用个火攻还要悄咪咪写手上不明说。 一群人对着来之不易的真相嗷嗷待哺,但是最先知道一切的两位喜欢当谜语人玩心照不宣。 即使程安早就知道一切,看到这谜语人魅力时刻也还是不免觉得精神上有些胃痛。 星:“你看见了什么?不会又要坑我们吧?” 我们小浣熊显然是个直肠子,问题问得相当直白,听起来都要被坑怕了。 符玄看着“真相”本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态度,“卡芙卡与星核无关,倒是你们…居然是你们…” “哈!荒谬!竟然会有这种事……” “所以,她到底看到什么了?明着告诉我们犯法吗?”程安见状直接问卡芙卡,反正早晚都是要问的,她也不客气了。 卡芙卡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呵呵,或许是看到了我们的目的吧,星核猎手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把星穹列车带到仙舟。” “或者说,让星穹列车与联盟产生联系。” 就是嘛!这不是能正常说人话吗? 符玄又听了一遍这个令人无语的答案,面色更差了,“剩下的细节你们自己问她吧,问多久都可以。本座必须立刻向将军禀报,恕不奉陪!” 三月七他们还没从卡芙卡刚刚的话里回过神,符玄已经略带生气地走了,于是和程安一起凑到卡芙卡边上的人只剩下了星。 “嗨,星,小安。”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像是面对普通熟人一样。 “你们没什么变化呢,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模样。” 两人一听这话都摇了摇头,“你的样子很好,不狼狈。” “真的吗?那就好,我可不希望我在你们的印象里是很糟糕的样子。” 卡芙卡:“在列车上,我没有和你们多说话,因为那时我就知道,我们会在这里有机会谈。所以我想,干嘛不把一切都留到现在呢?” “你们好像都有很多事想问我。” 比起程安,其实星对于自己的事情更加迷惑,她在空间站之前的记忆几乎都不记得了,所以程安决定让星先走剧情,问问她想知道的事。 于是二人聊着星核猎手此行的具体目的,前因后果。 最后,卡芙卡告诉星,在最后的未来里,他们终将面对毁灭的纳努克,而星神,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程安对这部分早已知晓,但还是静静听着,星不星神的她暂时无暇顾及,她自己都管不好呢,还想着那么久远的事。 直到卡芙卡睁开眼,突然定定地看着她的方向,“等一下,时间应该不多了。” 程安:?你们聊完了?这么快? 不过这个时间是指刃过来的时间吗?可是她还没问问题,可不能就这么放人走了。 程安的眉头微微一皱,警惕了起来。 随后,所有人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天边一截原本不甚明显的木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高变粗,枝叶冒着萤火,周身缭绕着明显的丰饶气息。 是建木! 他们还是对建木下手了。 虽然知道景元在明知来者必不会放过建木的前提下依旧没有拦住对方,大概率是有要一网打尽的打算,但是亲身感受到如此浓郁的丰饶力量,还是让程安很不舒适。 像当年与丰饶民的战场,这感觉可真晦气。 星看到这场剧变,稳住身体就想去拦卡芙卡,但是一个男人突然出现,他一手握着长剑指向了星,制止她上前。 是刃。 他正好落在星和程安之间,面朝灰发的少女,背对着高台边缘的卡芙卡和程安。 “走吧,阿刃,我们还有地方要去。”卡芙卡轻柔的声音唤回了程安被建木吸引的注意力,少女回头就要扯住卡芙卡。 但是美丽的女人一个仰面,十分潇洒地朝后坠落,程安上前一步就想也跟着跳下去,结果还没等她自己迈出那一步,就有人提溜着她的领子,带着她就是一个跳崖的大动作。 被人薅着领子的感觉并不美妙,她转身就想给偷袭她的人一拳,但下一秒,糊在脸上的别人的头发和耳边传来的低沉声音打断了她的蓄力。 “别动手。” 程安猛地睁大眼睛,是刃。 第141章 刃 要说意外,刃的出现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原剧情里他就在这里有戏份,起到一个拦下开拓者、协助卡芙卡离开的作用。 但他撤退就算了,顺手还带上了程安,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高台上,列车团的众人在卡芙卡有逃跑迹象的时候就警惕起来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星和三月七冲到边缘,看着伙伴和猎手一起跳了下去,一时间有些慌乱。 而丹恒和杨叔则无言地拍了拍两位少女,杨叔是因为为人可靠,比较冷静,丹恒则是在抿着唇,回想着程安和他说过的,关于刃不会下死手的事。 他隐约知道那个男人以前也是程安他们的熟人,但是这人现在加入了星核猎手,即使有她的提前招呼,他也依旧难免担心。 “星核猎手态度不明,不要鲁莽。我们去找景元将军商议对策。”可靠的长辈伸手将两位少女从边缘捞回来。 大家可不怎么会飞,绝不可以跟着跳下去。 一行人于是扭头们急忙去找将军了。 而在下落的风中,程安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凌乱。 忽略此刻脚下没有着力点的自由落体状态,她在视线上的感受其实很像坐在长发朋友的电动车后座,糊在脸上的除了风就是头发。 被人拎着领子看起来一点面子也没有,但这是刃,是应星哥,她又不能在这里和他动手,一方面怕伤着人,另一方面也怕影响安全落地。 终于,在下落了一会儿之后,他们似乎穿过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什么传送道具也可能是别的东西,总之余光的景象倏地一变,脚下便有了落在实处的感觉。 随后,衣领上的拉扯感也被松开了。 程安这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这似乎是个小屋子,装潢是非常明显的仙舟风格,且雕花窗框,实木方桌,旁边还矗立着一个衣柜和一张小床。 不对,这屋子怎么这么眼熟? 程安目光奇怪地看了看刃的表情,又走了两步拉开了衣柜,里面赫然是她曾经的旧衣服。 ——这是镜流那个小院子!这里是她曾经的小房间! “这么直接吗哥?传送直接来我师父这里?星核猎手的落脚点这么随机?”她有些内心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大胆还是聪明。 这地方可是罗浮前剑首的院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怎么,现在认识我了?”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程安:“……” 可恶,忘了第一次扯失忆的借口就是对着刃了! “应星哥,那次真的是意外!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信你可以问景元和白珩姐,我当时对着他俩也是一无所知。”她连忙信誓旦旦地表达自己无意欺骗。 “我当时还说他俩认错人了呢,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认你的!” 刃闻言挑了挑眉,似是将信将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暂且信你一次。” “我就知道应星哥你最通情达理了!”口头上说信任了那就算这一茬暂时过去了,程安顿时喜笑颜开。 “我现在叫刃,应星已经不在了。”男人沉沉开口,似是提醒,似是陈述事实。 程安:“你不喜欢我喊你应星哥吗?那我也可以喊你刃哥的。称呼什么的我倒是无所谓,毕竟哥你还是你,这就够了不是吗?” 反正她两个称呼都很顺口,主要是看人喜欢哪个就喊哪个。 故友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要豁达许多,也很轻易就接受了他换了一个名字的事,但她的理解似乎与自己有些出入。 他的本意是曾经的百冶已经不在了,如今还活着的是被魔阴身纠缠百年的半个孽物,刃。 但她似乎依旧把他看做曾经的朋友,那副熟稔又亲近的态度没有因为他如今的模样和立场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刃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和她强调这一点。 一旁的卡芙卡看着意外和谐的氛围,不由得眼底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小安,你是不是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程安闻言恍然大悟地回头:“你们走都带上我,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太客气了,甚至是一对一真相指导。保密性非常到位。 “也可以这么说。”迷人的女人点了点头。 “让我猜猜,你想问的问题,那个八音盒,和你自己的经历,对吗?” 说的准确极了,程安当场眼睛都亮了,“没错没错!这次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吗?为什么当时要把八音盒给我?你们知道我之后经历了什么吗?” 少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几拍,她少有的感受到了强烈的期待和紧张,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卡芙卡的表情。 而两位女士身后的刃却没有就此离场,他只是后退了一步,给两个人留出空间,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真的要在这里听我的回答吗?你的事,可以说给第三个人吗?”卡芙卡好心提醒了一下程安,刃还在场。 她回头,看到了半个身子都在阴影中的刃,那人由于丰饶侵蚀,如今的眼睛是金红色的,像燃烧的火,在阴影中热烈得不容忽视。 “刃哥,我这事有些复杂,你……”你要不回避一下? “当初在罗浮你突然消失,以及失忆的事,与这有关吗?”他问。 ”呃……说实话,确实是有的。”少女实话实说。 “既然如此,别一个人扛。”言下之意,事情牵扯不小,他想听。 她一时间有些怔愣了。 在程安的记忆里,她与云上五骁虽然都是朋友,但是在交流频率上还是有所区别的,这取决于各位的性格以及之后会面临的剧情关键节点。 因此她与镜流、景元、白珩最为亲近,其次是容易让人担心的丹枫,相比之下,她与应星曾经的交流倒不如其他四位。 因为在倏忽之乱那场飞来横祸之前,应星都是最省心的,他没有心理上的问题,也没有误入歧途的想法。 工造司的百冶,自信又耀眼,天赋使然人又努力,还带些无伤大雅的傲气,“宁如飞萤赴火,不作樗木长春”的含金量太高了,以至于程安前期完全没有担心过他。 这也就导致了既不住一起又不常见面,甚至玉兆上都不怎么聊天的应星与她的交流最少,他们最经常的交流,是和景元在巡逻或者出任务的时候顺路去找他喝杯茶。 但这并不代表程安不在意这位话不多但人仗义的好友。她的剑是应星送的,用到现在锋利如初,可见锻造者的实力与用心。 事实证明,即使交流没有那么多,即使她没有在人身上花很多心思,可故友却一直记挂着自己,见到事关她的来去与记忆,他不想让她自己面对。 虽然这事换做丹恒、景元或者白珩,大家大概率也都会这样要求,想做知情者,但刃、或者说应星也是这样,这让程安心中更加感慨了。 平日交流不多,但并不代表大家没有交情,更不代表彼此之间不会互相担心。 亲身感受到这一点,可真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最终深呼吸了一口,缓缓点了点头。 第142章 问答 其实,程安对于应星,一直有一点后知后觉的愧疚。 这个“后”,主要是在得知应星也被倏忽的丰饶力量侵蚀之后。前期的应星完全是个比其余各位都省心也都健康的绝世好友,这也使得了当初重视解决结局的少女几乎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结果就导致,她自己操心的部分没多大进展,丹枫没劝回来,这个她没太担忧的人最后由于顾不过来而走上了原剧情的老路。 丹枫告诉她这一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震撼,其次是恍然大悟,然后是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呢?没有意识到自己那时的影响力低微。 早知如此,她该多给应星一些关心和叮嘱的,哪怕最后不一定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至少她作为朋友,应该对他表达自己的态度,可她没有。 因此,她愧疚于自己的忽视,愧疚于自己的厚此薄彼,愧疚于她将自己的朋友按照任务影响度来区别对待,可笑自己最后两头不得好。 甚至后来,程安去幽囚狱探视,丹枫的话对她造成了巨大的暴击伤害,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她都没缓过神来,也就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应星。 从此分别几百年,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尽管应星对她心中的小九九大概一无所知,他也绝不会因此对自己的朋友有怨言。 这一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是程安自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这份隐约的愧疚着实缠了她很久,平日不显,但一旦想起来,总是叹气居多。 以至于程安现在和他说话都有些虚。 她觉得自己对于应星,虽然主观上是在意的,但关键时刻,她客观上的所作所为,大抵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如今他却愿意掺和进她的这堆自己都搞不懂的破事,这让程安本就没有完全消退的愧疚感又翻涌起来。 因此,她虽然点了头,但最后还是提醒了几句:“刃哥,我的问题非常复杂,涉及了时间、空间、不同的力量甚至不同的世界。” “这些问题我寻找了很久答案,到处碰壁,可见这不是什么省心的事,你本可以不管这摊麻烦的。” 刃听到曾经镜流口中早上练剑都赖床的小孩如今会这么严肃地和他谈自己的问题,词句间还隐约带着不想拉人下水的关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是长大了,成熟了? 还是太久不见,生疏了? 这跟当初给人买星槎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开所以让人直接载她的是一个人吗? “怎么,已经生分到我不能听你的事了吗?”他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安连忙摆手否认,“我是怕你牵连进来会有危险。”毕竟她已经疏忽过一次应星的灾难了,不能再让刃也在她眼前徒生变故。 “有危险你还自己上?镜流当初教的你有事自己扛?”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他的眼睛眯了眯,看起来有了几分长辈的味道。 程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在刃眼里,她是故友,因此不能不管,仅此而已。 “好吧。”她最终还是妥协了,自己那点纠结,就别说出来再影响人家的心情了。 少女回头看着卡芙卡,下定了决心,“就在这里说吧,刃哥是朋友。”她不能再做让这人觉得自己不拿他当朋友的事了。 不然就真的暗地里明面上都伤人了,她这辈子还没对亲友这么不厚道过,太考验良心了。 优雅的女人弯了弯眼角,“好吧,如你所愿。” “首先,关于八音盒的事,非常简单,因为艾利欧将它交给了我,又让我交给你。他说,这东西在你手里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价值,也能在你手上迎来它的终结。” “而这份终结,在艾利欧看来是一件好事。” 程安:“可……我在雅利洛的时候就没再见过它了,这就是终结吗?” 卡芙卡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所以,我又将它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将那个八音盒掏了出来。鎏金花纹的红色盒子,白皙的手,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搭配,但程安的表情一瞬间如丧考妣。 她低头看看盒子,又抬头看看卡芙卡的眼睛,如此往复三次,才终于确认了对方没有开玩笑。 “你知道这盒子是怎么对我的吗?”少女一脸苦大仇深,一点也不想接过这东西。 刃看着程安不对劲的表情,皱了皱眉,“这不是你的法器吗?” “曾经是的。但它其实是有意识的,也会和我说话,只是说话很不中听。” 少女面色复杂,“曾经它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方式强迫我和它交易,我的确因此有了最初的力量,但渐渐的,我发现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我已经在它身上栽过两三次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审视和谴责,“‘强迫的交易’,‘最初的力量’,但你当年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 “当初不能说啊。它先打了一棒子,然后问我要不要甜枣,不要我就活不下去,我当然不能白挨棒子啊。”程安语气中满是委屈。 “我当时可是什么都没有,异国他乡的,连个亲人都没有,要是再没力量没实力,那我第一天到罗浮就得被镜流师父送幽囚狱,都没机会和你们认识。” “就算我们熟了之后,说了也还是没用啊,我得靠那点力量活下去,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说出来也只是多你们几个人一起发愁,何必呢?” 这些话她憋了好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程安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难处,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话匣子打开就是大倒苦水。 刃越听面色越差,少女注意到这一点后赶忙住了嘴。 “刃哥,我现在这已经有自己的力量了,不会再受它这方面的威胁了。你不要这个表情啊,搞得我怪过意不去的。”都说了让他回避一下的,你看,又不高兴了吧? 别再给哥们听得魔阴身犯了,那她可就罪大恶极了,虽然目前看来应该不至于。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程安见自己的安慰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便及时止损,“你说它会在我手上迎来终结,那艾利欧有说怎么个终结法吗?” 她又将话头抛回给卡芙卡,可是这次她却摇了摇头,“没有。或许这是要由你去探寻的问题。” 程安:“……好狠的心。” 她看了看那盒子光滑如初的表面,历经多场大战连条划痕都没有,这个终结可真是用膝盖想都知道会是个愁死人的工作。 “那这东西上的时空力量,还会带我到处跑吗?”这是她现如今对这个盒子最大的忌惮。 闻言,卡芙卡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深深的笑容,“这其实取决于你哦。” 少女一开始还在期待她继续说后文,没想到卡芙卡的话似乎就这么止步于此了。她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疑惑,最后终于进化成了面目狰狞。 你、特、么、怎么又谜语人了啊! 第143章 过往 面对又陷入沉默的话题,在场的三人有两个人都面色不善,唯有卡芙卡一人依旧笑得优雅淡定不失风度。 “什么叫取决于我?那是我让它犯病的吗?”程安忍不住吐槽。 “其实很好理解啊,它作为奇物,若是本身的力量充裕,就能发挥自身的特殊功能,若是力量缺少,自然就会消停了。” “这不就取决于你了吗?你可以控制的。” 这下卡芙卡倒是开口了,也算旁敲侧击地给予了她一点提示。 “那它真的是纯美的造物吗?” “是的。但其中的力量不全是纯美。更细节的部分,不久的之后你会知道的,不急于我这一时。”而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一切都会在你眼前清明地展开。 程安闻言陷入了沉思。 八音盒上有至少三方力量,这是拉帝奥早就告诉过她的。 而卡芙卡又说,想让它消停,就让它缺少力量。这倒是很好理解,就像电器一样,有电就能工作,想让其罢工,除了开关,也可以等它电量耗尽。 这盒子最开始和她交易,说的是让她收集纯美能量,从而积累穿越时空的力量,它就是靠这个“充电”的吗?如果这是实话,那么,这是让她从现在开始不要践行纯美吗?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和迷茫。 颠沛流离一路了,烦也烦过,亏也吃过,想拼命摆脱纯美的时候摆脱不了,她都走上这条路了,有自己的力量了,现在告诉她可以不走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哈!”她一时间除了冷笑都发不出别的声音。 “看来你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真相。”女人通情达理地拍了拍她的头,随后就向门口走去,“命运向来是有趣又荒谬的,小安,不必心急。” 卡芙卡出了门,留程安和刃原地当木头人。 最终,还是刃先一步打破了这满室的沉寂。 “程安。”他没有多说话,只是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少女的心情非常不好,明显到长眼睛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发现,浑身上下的低气压宛如实质。 而刃听刚刚两人的对话,也算明白了个事情大概。简而言之就是那个盒子连威胁带骗让程安帮它办事,如今她想摆脱这份威胁,似乎还得干一些她非常不愿意的事。 程安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沉重,带着隐隐的温度,那是一份无声的安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一句话不说地消沉沮丧一点都不像她。更何况那盒子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句实话,万一收集纯美根本不是它真正的充电方式呢? 它身上的力量那么多源,万一因为自己倒霉太多,它觉得太有乐子了也可以吸收欢愉力量呢? 再说了,哪怕它真的需要停止践行纯美才能做断电处理,那她还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大家往火坑里跳不成? 就因为这种事让她原地化身冷眼旁观的反派?凭什么?她异世界这一趟就光围着它转了,到底谁是活人谁是死物啊? “可恶!就知道乱我道心!老子不服啊!”她愤愤不平地喊了这么一句,让旁边对她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刃一时间觉得莫名其妙。 挺突然的,孩子怎么刚刚还消沉得不行,这会儿就已经燃起来了? “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刃哥,我不会再相信这盒子曾经说的任何一句话了,所以肯定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对吧!” 她突然两只手扯住了刃的两只胳膊,目光亮得吓人。刃根本不知道她口中的“我以为的那样”是什么,但那似乎影响不大。 因为程安显然只是想听别人肯定她一句,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逻辑依据,甚至不需要具体是谁来说。 他明白,也不介意当这个人,顺她的意。因此高大的男人看向那双眼睛,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场面有点眼熟,似乎当年初次认识那天晚上,他也这么应过少女无厘头的话。只不过比起当年,他现在的赞同多了几分真心。 得到了肯定的少女明显开心了不少,她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周身也不再是低气压了。 刃也跟着心情放松了一些。 但想起自己的朋友默不作声,独自承受了那么久的欺骗与威胁,他又有些想叹气。大家都不容易,年纪最小的瞒得最深,他们当初五人,竟无一人意识到她的难处。 “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夹杂着叹息。 “其实也没有很久,”又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但她这次不会再哭了,“相比之下,你们才更不容易。” 镜流、刃、白珩,魔阴身的折磨平等得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甚至现在她看景元也忍不住担忧。 大家在各自的难处里身陷其中几百年,而自己只是在不同的节点掠过而已,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两年时间。 “是真长进了。”刃有些感慨。亏他听说小孩七百年如一日的活泼开朗,还欣慰过呢。 这么看来,其实还是变了的。 变强了是另一说,也变坦诚了。她已经成长到从受制于人变得敢于解决一切了,是好事。 “所以,你还有别的话想说吗?”男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是刚刚程安和卡芙卡的对话显然还有很多事没说,趁着这人还愿意说话,他便追问了一句。 “嘶——”少女一听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除了玩家身份和知道剧情那部分,其余的事她直说了应该也没关系。 毕竟刃如今是星核猎手,艾利欧估摸着早晚就给在剧本里透底了,与其让别人戳破真相,不如她自己坦白。 于是程安就这么倒豆子一样,一点一点的,把自己从七百多年前被八音盒带到罗浮,到践行纯美换力量的交易再到一次次为了积累纯美力量的穿越都说了。 事是真事,但都经过了她的精心加工,将其中涉及回家和引导好结局的部分统统删掉了,模糊掉了真实目的,那过程就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七百年前的罗浮、茨冈尼亚、又回罗浮、阿尔冈-阿帕歇、罗浮遇见刃和卡芙卡(这部分她将自己穿越来第一次见刃伪装成因为强制穿越导致的真失忆)、雅利洛,最后又来到仙舟。 一路讲来,跌宕起伏。 刃此时才知道,这人根本没有切实经历多久,她在每一个时空停留几个月,再穿梭到下一个地点,眼一睁一闭之间,百年就过去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自从被丰饶力量侵蚀,他就很少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了,身患魔阴之人,大喜大悲,情绪往往强烈、纯粹、来得突然。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也很难准确体会复杂、多层次的情感。 但今天,他久违的清晰感受到了何为五味杂陈。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静静看着程安,因为他的沉默,她似乎有些后悔说这些了,满脸写着欲言又止。 最终,刃只是伸手,像卡芙卡出门前安慰她那样,在少女的头顶摸了摸,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这么久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第144章 分头行动 不久前的另一边,列车组的众人向景元说了程安被星核猎手带走的消息。 一向笑眯眯的将军听闻此事,下意识就皱了眉头。 虽然正常来说,刃原本与程安关系不错,此时就算带人走,以旧友情意与程安本人的实力来看,理应完全用不着他们担心少女的安危。 但那是星核猎手,他们的行为受艾利欧剧本的安排,就怕这些人还有后招。更何况还有个阴晴不定的卡芙卡,总归人不在眼前,不能完全放心。 “我明白各位的担忧,但作为朋友,我也清楚程安的实力。”景元语气严肃,懒散的气质消散之后的将军非常有领导者的威严。 “但如今建木复苏,星核之乱亦是不容拖延,眼下最效率的法子是兵分两路,双管齐下。” “彦卿带人去寻程安与星核猎手,列车团的诸位则取道丹鼎司,无论星核猎手还是别的势力,此行的目的都绕不开建木。” “届时我们鳞渊境汇合。” 托先前程安的提醒,他早就在鳞渊境附近派遣了不少人手,为此还跟龙师那帮满嘴“持明自治”的老头子扯皮了好一阵。 当然,最后还是景元手腕比较硬,终归是罗浮洞天之上,你就算自治,这种时刻也还是将军说话好使。 结果千防万防,建木那边终究还是来了这么一出。 不过好在目前局面还没有到不受控制的地步,突变之初,各个势力里的不安分因素都因此开始冒头了,倒是正好,激浊扬清,一网打尽。 此次祸乱解决,罗浮三书六御怕是都得轮流来场大换血了。 至于是什么人在他特意加强戒备之下,仍旧深入鳞渊境,成功借了建木的力量,想必不是奇人能者,便是里应外合。最坏的情况就是二者兼有。 “毁灭”,他思索着这个词。 看这建木,恐怕不会是什么小卒子搞得出来的动静,万一出手的是令使级别的……景元不得不去亲眼看看了。 至于丹鼎司那边,则是有更难办的东西——丹炉出问题了。 丹鼎司那边的丹炉原本是古时用来阐演仙道的地方,云雾缭绕,搞得一手好迷惑大法。 但是有歹人却在这些东西上动了手脚,丰饶信徒也好,毁灭的卒子也罢,他们将会诱导天人堕入魔阴的丹药混入丹炉之中,于是药效便通过那些云雾传播了出去。 对于云骑军来说,同伴被诱导入魔阴,无疑是对军队士气的巨大打击。 在建木复生之时,太卜司这边就接到了丹鼎司那边的情况,因此景元安排符玄带兵迅速前往,暂时控制局面。 列车组此行取道丹鼎司,便是去找符玄汇合,顺便解了那边的危急。他们不是仙舟人,没有魔阴烦恼,实在是解决丹炉问题的天选之人。 如此,也可顺便将符玄那边的人手带到鳞渊境,一起支援。 情况算不得好,但将军既然有策略,众人便都点了头。 列车团的各位于是和彦卿分别开始动身。 —————————————— 镜流曾经的宅子里,刃和程安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刚刚刃摸头实在是有种很强的长辈感,她甚至一时间想喊“叔”而不是“哥”。 以及这人的情绪状态不太对劲,她可是还记得魔阴身呢,不能再用自己这段乱七八糟的经历刺激人了,万一犯病了,纯美可治不了丰饶。 于是话题逐渐开始往平和的方向发展。 比如问问刃如今在星核猎手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因为看少女心情调整好了,话题在不知不觉间还转向了星核猎手,卡芙卡便也顺势也加入了他们。 “阿刃可是很可靠的前辈呢,当初银狼的任务就是他监督完成的。”优雅的女人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也不知道这茶叶哪来的,但至少尝起来没坏。 艾利欧早有提醒,程安此人,所知甚多,掌握的信息甚至媲美终末的追随者,和她聊天,宁可隐瞒,不要说谎。 因此卡芙卡毫不避讳地讲着星核猎手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一些无伤大雅的趣事是拉进人与人之间信任与情感的好方法。 三人于是就这么围坐在房间里那张小桌子边上,一人面前一杯茶,中间的小白瓷茶壶久违的又发挥了它原本的作用。 “很久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刃哥身上有种老父亲的感觉,跟在他身边可显年轻了。”程安也跟着抿了一口茶水,这是她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茶包,就放在茶壶边上,生产日期十年前,保质期一百五十年。 安全得很啊,仙舟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存储技术。 “总觉得刃哥既成熟又年轻的。”两位女士当着本人的面大声蛐蛐,丝毫没有心虚和取笑,都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因此刃对此也没有意见,他向来无所谓的。 “话说,我们就在这儿喝茶吗?罗浮在大乱哎,你们不做乱倒是无伤大雅,我不应该出去帮把手吗?”程安手指点了点桌子,试探了一下两位星核猎手的态度。 她要是想走,当然随时都可以,但是还是想看看这两人拿了什么剧本,又或者还能告诉她多少消息。 “不要心急,小安。我们接下来还会再去一个地方,去确保事情的顺利进行。”卡芙卡不急不慢地说道。 “届时会带上你的,顺路的事,不用感谢。” 程安:…… 她大概知道了,去鳞渊境是吧。 哥们是要去打丹恒还是去打彦卿啊? 不过既然不急,那是不是可以趁机再问点东西?这么想着,她也就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了:“话说,艾利欧看得见那么多东西,他知道我老家是哪里吗?” “他没有明说过。”女人闻言用手撑了撑下巴,“怎么,想家了吗?” 听到这个少女未曾谈论过的问题,刃也抬眸看向侧边的人。 没明说,那就是暗示过喽?艾利欧真是个绝世好工具人啊,他要是个情报贩子就好了。等以后她高低要亲眼见一面这人、或者说这猫。 程安:“有点吧,毕竟很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艾利欧有说过我的命运吗?他有透露过我以后能不能回家吗?” 美丽的女人摇了摇头,“很遗憾,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我的剧本里没有你的命运,小安。” 刃更是一无所知,也跟着摇头。 得,看来还有嘴比她还严的。 “算了,早晚有机会亲自去问他。”少女站了起来,她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 毕竟此时主线才刚开始没多久,故事总不会刚步入正轨就被她参破。之后还会遇到很多人呢,总能从各位能人嘴里套出些线索。 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需要她出面。 “干喝茶没有零嘴也没意思,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是说要顺路带我一程吗?走吧。” 第145章 劝架 作为一个科技树点得很有水平的世界,在罗浮上,去鳞渊境的方法有许多种,比如步行,比如坐船,比如用于空间转移的道具。 但是,不知是因为艺高人胆大还是因为心血来潮,星核猎手选择了星槎。 程安坐在后排座上,握紧了手中的安全带。 “刃哥,这星槎有自动驾驶吗?” 刃不动声色向后看了一眼,“我有驾照。” “真的吗?”丰饶侵蚀不是影响你的手灵活度了吗?哥们你真的没关系吗? “啧。” “好嘞!我信了,我都信的,您别生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不了就是坠机,再差还能怎么样?程安果断选择闭嘴。 “我没生气,驾驶星槎不算多复杂,也就你一直拒绝上手才会觉得难。”男人声音低而平和,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们朋友六个人,有五个都会开哎!根本不需要我嘛。”再说了,她当初在罗浮忙死了,哪有时间考证,考了以后也不一定开。 镜流师父可是都教她御剑了,这多酷!虽然她最后御剑也没学得多好就是了。 先别管这星槎哪来的,也别管最后会停哪,总之星槎确实效率,比常规的坐船快多了。 因此当程安他们下星槎之后,鳞渊境入口那边一个熟人都没有,可见剧情还没进展到列车组的各位到这里。 “你们接下来是要干嘛?”她问道。 总不能真是逼迫丹恒变成饮月君的模样然后给予彦卿同学一点小小的震撼吧? 卡芙卡:“这部分主要是阿刃的戏份,他是来帮你们深入这里的。” 程安:“猜你想说,开海?” “嗯哼。” 程安:“……”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刃哥,打个商量,别下手了呗?熟人对打,没必要的。丹恒老师现在人可好了,只要我们说一声,他肯定自己就变身了,不需要你出手的。”她想劝两句。 “还有,你这个样子,被景元那个小徒弟彦卿看到,又得追着要抓你了。” 彦卿现在可是正热血着呢,越是被自家将军要求收敛,他就越想证明自己有实力、不会吃亏的,能帮将军分忧。 “无妨,那小子还打不过我。”刃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的重点在这里吗?在打不打得过吗?重点难道不是打起来没意义以及小孩子缠人吗? 少女还想再继续说几句,毕竟她还是不想两边打起来伤感情,明明大家都是曾经的好朋友,刀兵相向闹得多不好看。 可是事态的发展并不受她一人的控制,他们面向的古海方向,隐隐有别的动静传来。 抬头一看,一位少年轻跃而至,是彦卿。 完蛋。 “是你?!果然是你带走了老师。”金发的少年眉头一皱,眼中是清澈鲜明的战意。他双手一挥,几把飞剑顺从地悬浮在他身边。 不好,真要开打了。 程安试图拉架,“等等刃哥!彦卿还是个孩子啊!” “老师你不要担心,彦卿既然在此,今日定要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通缉犯押送幽囚狱。”彦卿的飞剑气势如虹,好几柄剑一齐出招。 刃看起来还是那副阴沉的样子,单手拿着支离剑挽了个剑花,“哼,小子,我的目标不是你,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更何况,你打不过我。” “呜啊刃哥你乱说什么反派发言!” “竟然如此口出狂言,星核猎手,少看不起人!” “等等彦卿——” “是那个女人的剑法?她教你了?” “等等刃哥——” 不大点的场地,混乱得一塌糊涂。左边一个装聋的听不见她说话,右边一个上头的举起剑就是目标幽囚狱,程安左拦右阻,两个人隔着她也打的起来。 “我都说了……” 程安久违的感觉自己额头青筋暴起,这两个人打一架究竟图什么呢?图丹鼎司病床躺起来舒服?图受点伤然后趁机给自己换点新绷带? “都说了等等了!” 红色的火焰骤然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如浪般扑去,强大的气势和狰狞的红色火焰似是伸出的魔爪,高高扬起又重重拍在地上。 超强视觉系效果终于让两边都停了手。 刃的眼睛在火焰的映衬下亮得吓人,程安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刃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她莫名有点想笑,可能是气的。 “刃哥,你都多大了,和一个孩子打架。开星槎跟坐轮椅的比速度,你赢了你也不光彩啊。”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没有贬低彦卿你的意思,先别急。”她甚至及时回头安慰了一下欲言又止的小孩。 “他先动手的。”刃的表情滴水不漏,但是锅甩得很快。 程安:“你摸着良心说,他冲过来,真的不是你故意激人家吗?”听听那个发言,像是专业挑衅二百年的熟练工。 或许是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不成熟,刃又一次移开了视线。 得,您是长辈,您不想谈就不谈吧,别魔阴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福报了。 于是程安回头,看了看被她周身的火焰硬控在原地的彦卿。 “程安老师……”彦卿终究是个孩子,这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吞没的火焰带着灼热的温度,猝不及防给了他一波惊吓。他刚刚站在剑上迅速移动,差点就被打中了。 “这个时候知道喊我老师了?刚刚让你等等的时候你聋了吗?”火气未消的程安没好气地问道,一时间长辈架子都端上了。 “景元都告诉过你要收敛,尤其不能与重犯械斗,怎么回事啊小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已经连将军的话都不听了?叛逆期了?” “彦卿、彦卿没有!” “哦?那你刚刚在干什么?在和谁打架?和我吗?” 金头发的小孩不说话了,虽然眼里还带着不愿屈服,但是他的确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是啊,他怎么能连将军的叮嘱都忘了呢。 哪怕是因为他们带走了程安老师,可是她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啊,都没观察清楚。一见到刃,他就想起要向将军证明自己,头脑一热就冲上去了。 “抱歉,老师,是彦卿冲动……”小孩的声音有些嘟哝,似乎是难以启齿。 这时,又有人加入了这场谈话,“好了好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另一个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他自彦卿来的方向走来,大手抚上少年浅金色的脑壳,揉了揉沮丧的小孩。 “程安,真是难得,你都会教育小孩了。”景元笑眯眯地出现,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刚到鳞渊境,怀揣着各种猜测与计划,带着些战斗的严肃与面对强敌的紧张,本是一路沉重的。结果一上岸看到他不着调的师妹一本正经教训他的徒弟。 他们身后甚至是满脸写着看戏的星核猎手。 场面有些有趣,逗得景元实在忍不住笑。 好吧,身边有这样的人们,沉重的心情总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第146章 重聚 “将军!”见到景元,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被摸头的彦卿。 他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听了程安老师的话,将军会不会也批评他过于冒失。 但是景元没有。 他只是笑着对小孩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景元,你也来了啊。”程安看到精神状态最稳定的人出现了,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朝他打招呼。 “说起来,我说你徒弟,你会不会介意啊?”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火气有点大,是不是给小孩说难过了。 “你说的是实话,我倒是不介意。”景元摇了摇头,“曾经只能挨教训的你如今也知道教别人了,有些感叹罢了。” 他虽然不介意,但是等找个机会还是跟彦卿说两句吧,道歉也好讲道理也好,毕竟是孩子自己的事,家长的代为原谅肯定是不够的。程安在心中默默想着。 “故人久别重逢,却总是在些尴尬场合,还没问你们呢,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景元自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刃,幽囚狱里光线不行,如今看清楚了,他还感慨了一秒应星哥看起来确实显年轻了。 “自然是为了任务啊,罗浮的将军。”卡芙卡大概是戏看够了,眼下轮到她出来解释问题了。 “他们是来劝丹恒变身小青龙形态开海的,说实话我觉得有点多余,景元你也来帮我劝劝刃哥,让他们早点走算了,别打这一架了,没必要。” 比起卡芙卡的模糊回答,程安显然给出了更具体更大白话的解释。 “原来如此。”景元恍然大悟,随即又有点好笑,他们这是完全被星核猎手小看了吗?这个地步了还需要亲自来当推手。 罗浮之大,联盟之名,如今一场大乱,各处都在节外生枝,他这个将军都快被活埋在公务里了,还是难以面面俱到,如今更是让外人看了罗浮的笑话。 “行了,星核猎手。你们帮了仙舟一个小忙,我很感谢,现在离开吧,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和刃,曾经的应星,故人之交,也未曾生过罅隙,只是如今他身为罗浮将军,对方是星核猎手,总是受些身份的阻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人走,已经是他最大的私心了。 可是彦卿不知道这点心思,“将军?!我……”他很惊讶将军居然真的就这么放通缉犯离开。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景元摇头打断了少年的话。 今天之内第不知道多少次受挫的小孩沉默了,他虽然不解,虽然有一点委屈,但还是更相信将军。 “景元……”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懂上位者的难处,曾经在长辈们的关怀下长大的小孩,如今也能扛起整个罗浮的责任了。既然有景元亲自来了这里,又有了程安的早有预料和保证,看来他不按照剧本逼丹恒,事情也依旧会顺利进行了。 “将军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我们也不必继续待在这里了。”卡芙卡看出了刃态度的变化,也就顺应着点了头。 她对着刃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就此离开了,便先走一步。而刃则是又看了一眼其余的三人,才跟上了卡芙卡的脚步。 “景元,你别难过,刃哥他没有害仙舟的意思……”程安想起了原剧情中景元的难过,怕他现在也不开心,开口就是安慰。 但她的话倒是没有作假,虽然原剧情中的刃称仙舟是“五浊恶世”,但是如今的他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怨气,或许是没受太多来自这里的恶意,所以虽然看得到它的问题,但不至于想害这个地方。 “我知道,不必这么紧张。”景元轻笑一声。也真难为他顶着这么多烂摊子还笑得出来,不愧是他们之中精神状态最好的。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改口‘刃哥’了?”他现在都不适应曾经的应星哥变成这个阴沉的样子呢,程安倒是适应良好,甚至称呼换得都很自然。 “因为他说他换名字了啊。”少女不甚在意,“管他什么名字呢,人又没变。” “我跟你说啊景元,刃哥直到现在都是一心虚就不敢看人,也不说话,就躲人眼神。”她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一有突发情况就变得木讷又嘴拙,这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吗? 他从几百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君子”。 景元闻言也觉得有趣,心头轻松了不少,“偶像包袱?”他笑眯眯地问。 “我觉得是。”程安也笑嘻嘻地回答。 两个大人在这里大声蛐蛐朋友,剩下一个小孩子彦卿跟在将军身后,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待在这里。 这是他能听的吗?将军和将军的朋友语气熟稔地讨论刚刚被放跑的星核猎手通缉犯…他怎么不知道那是将军熟人啊?将军原来也会在背后这么吐槽别人…还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彦卿:宇宙猫猫头.jpg 彦卿:不过如此情况还能这么淡定冷静,不愧是将军!这就是风范吧?看来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jpg 但是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程安和景元带着笑意的话之后,是气喘吁吁的列车组众人。 他们们乘坐的是船,因此原本就路上事故频发的众人进度更加慢了一步,直到现在才赶来这里。 “呼——累死我了,原本就忙活一路了,这船怎么也这么挤,连个腿都伸不开。”这是星的声音,她一上岸就捶胳膊揉肩,面色不佳。 “港口的船都是如此,加上我们此行的人手较多,这才显得挤。再说本座不也与诸位将士同甘共苦一路过来了吗?”这一听就知道是符玄,很尽职尽责地在为罗浮挽尊。 “哎呦,本姑娘也累得够呛,但是还好在到了,咱们还得去支援将军呢,就别抱怨了。”三月七这话显得十分靠谱,善良的少女向来如此,虽然看起来偶尔傻了吧唧,但是关键时刻很有眼力见,分得清哪边紧急。 “哟,三月七,星,这边!”程安冲他们招招手,示意大家人在这边。 听到被掳走的伙伴的声音这么中气十足,列车组的众人都松了口气,亲眼看到人没事才是最放心的。 两位少女拉着丹恒连忙上前两步,绕着程安看了两圈。 “你没事咱就放心了,看到星核猎手拉着你突然跳崖一样,可吓人了。”三月七拍着胸口,语气关切又可爱。 “没事就好。”虽然话不多,但丹恒显然也嘴角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我的实力大家还不清楚吗?那肯定不能有事啊。”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程安也跟着笑,她挠了挠头发,挨个解释自己没事。 “不过我的事先往后稍稍,我觉得景元那边更急一点。” 好脾气的将军大人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他依旧气质温和,令人如沐春风,“感谢诸位愿意配合景元,愿意帮助罗浮,但从这里之后,我们就要深入建木根系之处了,此中危险,难以预估。” “或许诸位已经知道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了吧。”他金色的眼睛扫过众人,入眼是众人有所猜测的思索。 最终还是符玄开口给出了答案:“毁灭的令使——幻胧。” 第147章 变身 有一点小小的差池,在列车组的各位开始往丹鼎司方向赶的时候,就被众人发现了。 那就是停云。 原本景元想安排停云继续给众人引路的,结果几人寻找一圈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位接渡使已经不知所踪了。 于是只能紧急换人,将带路的工作暂时交给青雀。 但是停云的事不会就这么被轻轻放下,这个节骨眼不见人影,要么是出了意外,要么是罪魁祸首,会想起这位颇有心机的狐人女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众人一路走过了工造司和丹鼎司,又在丹鼎司与符玄汇合,熄灭了三台丹炉,这才有了空闲时间说几句话。 太卜大人自然知道程安告诉过景元的那些情报,早知毁灭的势力也加入了此次乱局,再加上前段时间推演出的某些当时不明、到如今才有迹可循的信息,一个隐约的猜测浮现心头。 或许,这份毁灭的势力,包括了毁灭的令使。一位绝灭大君来到了仙舟。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都合理了。怪不得!怪不得能有人能在这种时候进入鳞渊境染指建木,符玄可是奉将军指令多增加了近两倍的人手。 她还奇怪呢,云骑军什么时候连个人都拦不住了。 合着是来了个大头。 停云失踪,与此同时建木就苏生了,加上绝灭大君的痕迹,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程安点了点头,肯定了符玄的推断,“没错,一路上跟着我们的停云就是幻胧。而如今,她人就在建木根系之处。” 看来药王秘传的魁首直接被他们在工造司抓捕,还是影响到了幻胧的计划的,至少人手上肯定有短缺,这不,绝灭大君都亲自来建木这里搞破坏了,连停云都提前不装了。 众人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所以没有很意外,但是一想到马上要面对的是令使,心情还是难免沉重了几分。 “据说绝灭大君幻胧的手段是令事物内乱自亡。她定是想染指建木,广播寿瘟祸祖之力,将罗浮变成不死孽物横行的泥犁地狱。”符玄有些气愤,毁灭借助丰饶的力量想为祸巡猎的仙舟,这都是什么事啊。 景元:“诚如符卿所言,幻胧的出现令事态难以控制。身为罗浮将军,我不得不借助丹恒的力量,也要请各位全力相助。” 说着,将军将目光移向丹恒,青年似乎早有预料,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点头应下。 三月七:“啊?什么丹恒的力量?”怎么将军、程安和丹恒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她这是少看了几集啊? 转头看向星,灰头发的少女和她也是一个表情,三月七突然就觉得心里平衡了。 程安看向粉头发的少女:“丹恒没和你们说过吗?他有隐藏的力量哦!” 三月:“还真有啊?”她当初在贝罗伯格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给她说对了。 丹恒揉了揉额头:“好了,我也无意隐瞒,只是与曾经有关,我不愿多提而已。” 杨叔本来还想说他一人的意愿不能代表星穹列车的,但是看几个小辈已经嘁嘁喳喳凑到一起问东问西了,哪有半路退缩的意思,便觉得好像也不用再投个票表达意愿了。 用小三月的话来说,那就是“大家和来时一样深明大义!” 见在场的大家都没有意见,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松一点,景元也毫不吝啬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他带着列车团的人往“显龙大雩殿”的方向走,路上还贴心的讲解了曾经持明族与罗浮缔结盟约,封印看守建木的故事。 “所以,将军说的丹恒的力量,是指那什么,‘龙尊之力’?”星听的一知半解,但大体意思好在是听明白了。 “正是。”景元点头,“只不过此计也只是在赌,赌持明族的长老的半截蜕生轮回,赌丹恒还能拾回龙尊的记忆。” “丹枫死后,罗浮的持明已没有能办到此时的人了,曾守望建木的你,应该能为我们开启前往建木的道路。”话语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丹恒。 程安敏锐地发现,景元眼里有一丝难掩的怀念。 是想丹枫哥了吧,她想。 不过看丹恒没有再重复一遍“我不是他”,说明两人在神策府的那段单独的谈话还是有效果的,有些事无法说断就断,但是说开了就问题不大,大家都会慢慢变好的。 显龙大雩殿的中心是一尊龙尊的雕像,除了第一代龙尊和如今的白露,历任龙尊的面貌都差不多。 程安此前鲜少注意这尊雕像,毕竟当时的她随时可以见龙尊本人,自然没有必要欣赏雕像,好在,如今这一点依旧没变,丹恒老师也一直在。 丹恒上前几步,望了望雕像熟悉的样子,那石雕早已历尽风霜,靠近底座处镌刻了一行小字,大体意思是,为阻止建木生长,持明以古海淹没此处洞天来镇压,后世不得擅动。 青年闭上眼睛,感应此地的力量。曾经的故土,不朽的力量,熟悉又模糊的记忆,都开始涌上心头,一点水光开始汇聚在他周身。 身后的列车组众人不敢轻易打扰,三月七双手捂住嘴,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丹恒老师头发渐渐变长,头顶的龙角也幻化而出,随即是身上的华贵装束、四周的萦绕的莲花与水流。 最终,古老的力量如细密的雨丝倾泻,从中间款款走来的不是饮月君面貌的丹恒又是谁? 晶亮的眼睛,显眼的龙角,精致的配饰和多处镂空的穿衣风格,与之前丹恒那一身裹得密不透风的装束区别甚大。 星:“哇哦!” 三月七:“哇哦!” 程安:“哇哦!” 两位靠谱的成年人自然没有像三个少女一样发出这种动静,但是他们也是难掩面上的笑容,像在看一个出息的孩子。 丹恒本来还有些不愿换回这身装束,因为他曾经这个样子在幽囚狱里待了太久太久,不好的回忆如影随形,他不愿回想。 但是三位伙伴这个样子,搞得他根本没有心思悲伤难过,反而有点后知后觉的羞耻。 这点不好意思在三月七发出感慨后达到了巅峰,粉发的的少女眼疾手快地举起了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然后感叹:“丹恒老师,你好像美少女变身!” 星和程安听到这个形容毫不掩饰的笑作一团。 “唉……你们……”青年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伙伴的笑声让他的耳尖都染上了红色,但是看她们笑得那么开心,又不想打断,只能自己消化这份莫名其妙的尴尬。 大敌当前,还能笑成这样,就说跟程安混得久了会被传染吧。 景元摇了摇头,他及时出声,看向丹恒,“解开禁制吧,你身负的力量便是打开通往建木之路的钥匙。” 第148章 建木玄根处 丹恒不想再继续看她们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了,他知道伙伴们没有一点恶意,只是看到他这副少见的模样,有些新奇而已。 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快结束吧。 青年上前拍了拍程安,示意她别笑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也跟着她们这么大反应,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因为好看啊!看几次都好看啊。”程安非常直接,这谁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啊? 再说了,三月七超绝美少女变身比喻,很难忍得住。 丹恒:“……”这让他怎么回? “算了,马上就要开始真正的战斗了,认真一点。” 闻言,程安很给面子的收了收放肆的笑容,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 丹恒又想叹气了。 他走到古海与显龙大雩殿相接的边缘,伸手感受体内的龙尊力量,一些古老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散,它们从黑暗中浮现,紧紧攥住了他……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开始有奇幻的光芒亮起,丹恒的周身都开始散发青色的流光,海水涌动如飘带,围绕着他流淌,那其中蕴含着历代龙尊的传承之力,是不朽的秘法。 随着他手中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如同冲天的光矢没入鳞渊境上空的云层,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 眼前的古海如沸腾一般翻滚着白色的浪花,无形的水似是被无形的利刃强行劈开,海水从中间往两边退去,高大水幕隐隐有游龙的影子,分开的水幕之间是一片蜿蜒庞大的洞天,那便是通往建木的道路。 劈山开海之势,亲眼所见,实在足够壮观。 哪怕这里没有bgm,程安依旧看的眼都不眨一下。 无他,实在是太帅了。 丹恒不负所托,完成了他的开路任务,缓缓落地,景元上前两步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俯视眼前古海之下的鳞渊境。 符玄也没见过这种奇景,忍不住感叹:“水底竟有这么多建筑,难怪典籍记载鳞渊境曾是持明龙宫的所在。” 景元:“倏忽之乱时,我有幸躬逢其盛,目睹过这一奇景。山移海转,宫城空墟,持明以故土圣地囚禁建木,罗浮仙舟实在亏欠他们良多。” 听到这话,程安和丹恒对视一眼,两个脑袋凑到一起小声说话。 程安:“景元说亏欠唉,认真的吗?这么算来咱俩还砸过龙师大殿呢,你愧疚吗?” 丹恒摇了摇头:“你呢?” 程安:“我也一点不觉得愧疚哎。” 大家是合作关系,仙舟给持明提供落脚之处,持明为仙舟把守东西,这不是早几千年前就说好的契约交易吗? 跟何况当初罗浮上的龙师们都跟一群丰饶民同流合污了,他们墙头草一样,两边倒,想两边捞好处,对这种人有什么好愧疚的?虽然可能龙师行为不能上升龙尊,但是亏欠,程安觉得不至于。 你罗浮今天这一遭都还有持明龙师的一份力呢。 非常好的持明,使她手痒,还想再揍一次。 可能是两人的小声说话不是那么小声,景元和离得近的列车组其他人都能隐隐约约听见些东西,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景元似乎也有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了,突然也觉得那“亏欠”二字有些烫嘴。 “符卿。”他开口。 符玄上前一步:“我在。” 景元:“你留在这里,率领云骑镇守这条通道,以免另有事端。” 跟托孤一样,程安其实不爱听,但他是将军,将士们都在这里,她不能像当初打断波提欧一样打断景元的交代,只能耐着性子听这些不中听的话。 符玄有些紧张,情急之下她下意识直呼景元的名字,而非将军。 “景元…将军,你要独自去对付幻胧?” 程安:“不能这么说啊,还有我们呢。”她指了指自己和列车团的诸位。 “放心吧符太卜,有我们在,肯定把景元将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原剧情没有她,景元都没输,她不信有了自己加入还能起到反作用。 正好她也好奇呢,好奇自己如今的实力能不能打得过令使。或许是亲眼见过那个像是纯美女神力量的白色身影,她总觉得,自己就算打不过,应该也不会出事。 “有程安大人在,本座自然是愿意相信的。”符玄虽然这么说,但是依旧眉头不展。 不仅符玄,她身后的云骑军也想跟随景元同去,但是景元却以将军身份,命令将士们把守通道,不得进入。 毕竟,过了那条路后,就是帝弓司命与烬灭祸祖得对垒了。 “我不会说什么‘请亲自回来述职’之类的话,你的吩咐,我定不辱使命。”符玄面色不是很好,但是语气很是坚定,这是她的承诺。 景元笑了:“哈,有几分将军的意思了。”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丹恒一行人走向了那片洞天。 通往建木玄根的路不会就这么一道关卡,最初设计这里的龙尊显然非常有安全意识,因此他们还得去这片鳞渊境寻找三处持明封印,美其名曰“叩祝三爪,朝觐尺木”。 于是大家又跟着丹恒在蜿蜒曲折的洞天窜来窜去,又是点灯又是看壁画,全程还夹杂着丹恒回想起来的久远记忆,以及博学大家景元的科普讲解。 脑袋里充斥着持明的历史与规矩,程安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非常大的摧残。 持明含量太多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背刺了。真不怪她这么联想,实在是被龙师们搞得ptsd了,当你在持明族中活跃时间久了,就会自动解锁“阴谋副本”,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丰饶民、毁灭士卒、步离人等势力的加入。 这才是真刷怪笼。 看看丹鼎司,看看鳞渊境,是非之地啊。 感叹的功夫,进度终于来到了可以直面建木玄根的部分。 蜿蜒盘曲的枝条受这里不朽之力的影响而呈龙头状,看起来气势恢宏,龙头周围是缭绕的云雾,朦胧一片,像极了仙境。抛开它是建木玄根不谈,这种奇景完全是可以收门票的程度。 可惜,如今直面它的人,无一是来看风景的。 玄根之下,花型底座上,一团灵动的火焰在静静燃烧。 那是岁阳的常规形态,也是绝灭大军——幻胧的一缕意识。 “唔?嘻嘻,来者是罗浮的将军吗?”成熟女性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三月七显然有点怂,但气势上是一点不输:“那个坏东西!果然在这儿等着咱们。出来啊幻胧!” 幻胧:“恩公也来了?切莫心急,小女子还未梳妆完毕呢。” “难怪药王秘传自信高人一等,这建木仙迹确有化生再造的力量。” 程安:“没梳妆完就别梳了,我们景元将军素颜就吊打你妆后。” 列车团的大家都跟看鬼一样看向突然大放厥词的少女。 程安可记得当初打这个boss时的任务要求,景元如果倒下,当场挑战失败。因此这里她在开局就拉仇恨,可以有效减少景元挨打的几率。 以及,她拉这波嘲讽,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八音盒在她身后浮动,没有一丝声音。 幻胧不是毁灭令使吗,既然如此,她的力量能否为八音盒也带去毁灭呢? 第149章 幻胧 不知是不是程安说话实在是不客气,幻胧一时间好像愣住了。众人几乎听到了她呼吸一滞的声音,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她需不需要呼吸。 随即,眼前的黄绿色的火焰燃烧变得剧烈,花形的底座也高高飞起,一个巨大的女身渐渐浮现,极大的身高、体型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幻胧似乎很满意众人瞩目又警惕的样子,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愉悦,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程安此前的放话。 “列位,瞧见这具美丽的肉身了吗?丰饶神迹,名不虚传。” “让我看看,她能做什么。” 说着,她一只手轻点地面,丰饶建木力量幻化的各种诡异的莲花出现在地面,这些花朵上带着非常不祥的气息,是普通天人与之待一阵就会魔阴身的程度。 不仅如此,附近还各种枝条蔓延伸出,长鞭一样打远程攻击。 这可比回合制花样多多了,程安一边躲闪一边冷笑。 她早就召唤出了长剑,红色的火焰燃烧,对植物的攻击一砍一个有效果。 没想到吧!火克草,元素反应懂吗? 她用原本的岁阳模样打架说不定还有点抗性,但此刻她显然更想试试丰饶的枝条,那就没办法了,程安闭眼就是个烧。 或许是沾了这点优势,加上她身手灵活,在躲避上一向很占优势,幻胧对着她各种出招都没造成多少实质性伤害。倒是她的火焰蔓延到植物上,烧焦不少枝条和花瓣。 噼啪的声音稀碎如黑夜的篝火,听着令人心情愉悦。 战前嘲讽的效果非常明显,虽然刚开始没有多说话,但幻胧抬手操控之间,分明都是冲她来的。 这也正好使景元、星那边清怪的压力大大减小,他们可以全力破坏那些莲花,或者往幻胧本人身上招呼。 ——她超在意的。 想也合理,毕竟原剧情里,幻胧就战前“美丽的肉身”,战后“不过是随手捏制肉身”。这个女人有点装,且装得有点明显。 在又一次躲过一簇从脚下突然窜出的枝条后,程安直接踩着剑飞到半空中嘲笑:“都不回我话,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你根本就是急了吧?” “呵,纯美的小飞虫,信仰的星神都陨落了,又有什么底气与我叫板?”她话里话外都是不爽。 但程安心里却是条件反射地反驳:谁信仰纯美女神了?少污蔑我。 “怎么不也喊我恩公?当初救你的人里不也有我吗?双标怪。”少女毫不在意,毕竟幻胧如果嘲讽她的信仰,无法对她造成任何暴击。 “是啊,恩公。作为答谢,就由小女子来送你去见你们的女神吧。”说着,幻胧就要一掌拍下。 这一下可是酝酿着大量的毁灭与丰饶混合的混沌力量,少女的黑发飞舞起来,堪堪遮住她上扬的嘴角。 她听得到身后的丹恒也已经蓄力完毕,在幻胧的手掌就要落下之际,踩着飞剑就是一个全速冲刺出去,同时在远离战场后,手头猛地发力,像甩飞镖一样将八音盒扔到了她的手掌落下的方向。 带着浓郁毁灭与丰饶之力的攻击压到八音盒上,女人还没收势,丹恒蕴含不朽之力的水龙就毫不客气地打中了幻胧。 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实打实地伤到了她,因为幻胧显然挨了这一下之后相当愤怒,她眉头一拧,整个洞天,连带着她自己都换了个颜色。 “朝生暮死”的冲击太过强大,如风般席卷整个战场,给了所有人一击重击。 景元挨了这一击用阵刀撑了一下身体,这里靠近苏生的建木根系,丰饶之力太过浓郁,对于天人来说简直是诱导魔阴的毒药,太伤精神了。 程安自己本来就因为霸道浓郁的力量感到浑身发疼,呼吸一滞,一看景元的状态,更是吓得心跳都要停了。 但她不能喊出声来,被幻胧注意到可就不妙了。 于是她就这受击低头的姿势,顺势将剑猛地插到地上,火焰顺着剑刃流淌到地上,又顺着地面往幻胧的方向蔓延。 红色的火将所经之处的植物和敌方造物全都包裹进去,然后升温、侵蚀、将它们化为焦炭和灰烬。 大家都是用法力凝聚的造物打架的,说白了就是斗法,谁也不比谁技艺高超。 幻胧靠的是多样的攻击方式,莲花的精神削弱、枝条的远程突击,而程安靠的是力大砖飞,形式只有火焰一种,但这火焰足够焚烧殆尽大部分非我方力量。 她在赌,在赌绝灭大君对丰饶的操纵不熟练,赌她对毁灭力量的运用也会受到丰饶的影响。毕竟不是同源的力量体系,她不信这两种力量能如此和谐地被运用。 召唤莲花与枝条的速度逐渐变慢了,幻胧也感受到了程安的发力,她嗤笑一声,“呵,不过是垂死挣扎。” 女人一拍地面,莲花从程安的脚下骤然升起,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她困在那方小台子上,但是程安本人倒是没有慌张。 毕竟不是别人的生死场面,眼睁睁看着别人走向死亡才是最令她慌张的,轮到自己反而冷静得要死。更何况,她还有后招呢。 幻胧自以为是的将她拎这么高,却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一边对抗着下方伙伴们的出招,一边和她说话。说了一大堆类似于“这不也落到我手上了”之类的俗套台词。 她大概觉得自己可以随手将她一个半吊子纯美骑士变成毁灭的虚卒,但是,正因为她是半吊子纯美骑士,所以她的手段可完全没有纯美骑士那么光明正大。 程安看到自己即使离开了地面,熊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说明这个花型台子隔绝人但不隔绝力量。既然如此,她还有东西掉在外面呢。 于是少女一边面带悲愤喊话,一边手头用力,将她还能感应到的东西召唤过来。 “少得意了!你还好意思嘲笑我,你们星神纳努克又没陨落,你不也在这和我打得有来有回。都没人任命我为令使呢!亏你还是绝灭大君,骄傲个鬼啊!” “再说了,你就是没我们景元好看!” 说完这句,从信仰到实力再到容貌都被程安攻击到的幻胧破防了,她显然非常生气,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具体表现就是程安感觉自己的两只胳膊被人拎了起来,毁灭的力量在这一刻浓郁程度超过了丰饶,让她一个力量来自纯美的感觉不是很美妙。 但是没关系,她操控的东西已经飞到位了,甚至幻胧身后,神君的影子已经亮的晃眼——景元那边看来也准备好了。 少女两眼一闭,半空中,有一点红色的光芒一闪,然后它划过艳丽的轨迹,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冲向幻胧的心口,快到三月七和星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那是八音盒。 非常遗憾,这破盒子并没有在绝灭大君的一掌之下就迎来它的毁灭结局,全程甚至连程安操控它时的感应都没断过,这让少女在那个瞬间感到了意料之中的失望。 不过此时倒是正好!既然盒子顶得住幻胧的力量,那就说明这盒子的质量也好到可以用来反击她! 红色的盒子速度快得像流星,毫不留情贯穿过了所谓“丰饶神迹”创造的肉身。 幻胧发出了受伤的声音,她手头一松。与此同时,丹恒和景元的声音也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煌煌威灵!” ——“苍龙濯世!” 程安脚下的支撑和胳膊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她仰面掉下去,视野里是神君金色的身影握着阵刀刺下,伴随着青色的水龙也痛击到了幻胧那具身体上。 丹恒和景元两人则浮在神君与水龙之间,一人挥手一人握刀,人影在神君的对比下显得小而模糊,但是poss摆得超级有范儿。 她在半空中睁大了眼睛,觉得简直燃到爆炸。 是在匹诺康尼的梦中才能见到的组合技啊! 这也太帅了! 第150章 庆幸 幻胧的身躯在消散,而程安在半空中往下坠,倒不是她已经乏力到无法召唤东西给自己垫垫脚,而是组合技实在帅爆了,她一时间心情澎湃,有些呆滞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立刻召唤出长剑,按照高度来看,大概可以在落地前一点止住身体。就像曾经在茨冈尼亚一样,半空掉落,她也不是没有经验。 但是还没等她够到自己的剑,就有东西稳稳止住了她的下落。凉丝丝的,不是坚硬的地面,程安一摸那东西的手感,湿漉漉的,是水。 好熟悉,她坐起来,看着身下的水柱,又看看自己的手,最后,视线落到了赶来的丹恒身上。 对哦,丹恒会这招御水接人来着,就像当年的丹枫哥一样。说来真巧,当初那人用这招接她也是在鳞渊境。 只不过那次的事件之后,丹枫迎来了牢狱之灾与蜕生刑罚,而这次事件之后,丹恒迎来的将是作为无名客的自由。 时移世变,也不全是坏事。 所以原剧情里,为什么他接景元时是跑过去伸手接?程安看了看自己好胳膊好腿的,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当时景元伤得太重吧。 还好这次幻胧是追着她打而不是景元,嘲讽敌人计策大成功啊。 她看着景元也腿脚利索地赶过来,觉得自己真是立大功了,景元都那么大年纪了,可别再折腾他了。 程安没有等水柱缓缓降下,而是自己一个翻身跳到了剑上,然后平稳落地。 三月七和丹恒上来扶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虽然因为幻胧在和景元放狠话,所以两人忍着没把关心的话说出口,但程安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她一人一只手拍了拍他们的胳膊,示意自己问题不大。 “还有你,纯美的小虫子。我失去的不过是一具随手捏制的肉身,而罗浮还能坚持多久?”幻胧的声音突然传来,不出所料,都说了她超在意的。 程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回嘴挖苦的机会,“哎呦呦,这又不是你‘美丽的肉身’、‘丰饶神迹’的时候了?克里珀的墙都没你的嘴硬。” “实在不行你就去公司应聘吧,他们正在找给琥珀王的筑材,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三月七:“噗、咳。” 星:“噗——” 两个少女一时间没绷住笑出了声,两颗脑袋瞬间凑到一起躲到了几人身后。 但那是没有用,幻胧听得清清楚楚,她还想说话,但被景元无情打断了,“走吧,毁灭的小卒子,告诉军团,巡猎的复仇,不死不休。” 说罢,他大手一挥,挥散了那团小小的岁阳火焰。 经历一场大战的景元长叹一口气,刚刚的丰饶之力那么浓郁,说对他没有一点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但如今暂时尘埃落地了,他紧绷的肩膀不由得松了松。 程安虽然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和微疼,有种自己伤得很笼统的感觉,但她起码不是天人,受到丰饶的影响不会魔阴身。 相比之下她更担心景元,不如说这么多人里,数景元最值得担心了,其余的大家她都看过了,没有大问题,唯独这位将军—— “咳、景元,你没事吧?” 他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事,程安。”他回头,也看了看她的状态,“比起我,你自己或许更需要注意。”景元不是瞎子,幻胧全程至少一大半的精力全在程安身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至于原因,想来是程安的主动挑衅效果显着,这人分明是故意为之。 甚至最后,幻胧差点就要对她下手了。 他身边的亲朋本就不多,过得平安顺遂更是少,他不想程安也出事。 景元看了看列车团的众人,“诸位,此次胜利,星穹列车功不可没,罗浮与景元不会忘记这份恩情。具体的道谢,回去之后定会正式准备。” “现在,或许大家都需要去一趟丹鼎司,让医士诊断检查一番了。” 说着,景元伸手想扶一把程安,但是少女摆了摆手,示意根本不需要,他便只好皱眉依她。 于是大家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打了一场,最后又一个不少,完好无损地又浩浩荡荡出去。 通道外,符玄和云骑军们见到将军一行人好好的回来了,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欢呼声,但听到将军的招呼,又急忙簇拥过来,忙不迭地将各位功臣抬上担架,迅速送往丹鼎司。 程安原本是清醒的,但是星槎上的医士们忙前忙后,又是给她盖被子又是给她用了些镇定毁灭和丰饶力量的药物,战斗时紧张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她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一行人被云骑军们当宝一样送到丹鼎司,又在知道了事件详情后被医士们当宝一样送进了诊室,一路有条不紊,动作迅速,简直是罗浮百年难得的高效率。 事情忙碌又平稳地进展着,而程安,睡得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沉。 等她再睁眼时,看到了上方熟悉的天花板,模模糊糊,手上好像还打着点滴,她微微偏头,而床边坐着的人——浅紫色的狐人女子,眼眸颜色深沉,但其中闪烁着的却是惊喜的光。 白珩?! 这一幕简直熟悉的要命,以至于程安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场睁大了眼睛,猛地坐起身。 “白珩姐?!”救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如果又穿了会很崩溃的求不要! “怎么了小程安?为什么这个表情?不能是不记得我吧?”白珩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担忧和哀怨。 “不不、不是,我当然知道你是白珩姐,只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程安现在还有点惊疑不定,但她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据景元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哦,自从在鳞渊境那场大战。”狐人女子手指点了点下巴回答道。 “鳞渊境哪场大战?”真是天才的回答,她在鳞渊境打的架可不少。 “还能是哪场?”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景元从门口伸出了一颗头发旺盛的脑袋,他之后,丹恒也探了探头。 景元:“自然是与幻胧那场了。” 程安从来没觉得幻胧的名字可以这么动听。 听到这个回答,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闭眼,又直挺挺地躺倒了回去。 太好了,她人还在! 第151章 养病ing 程安突然倒下,看起来安详极了,把白珩、景元和丹恒都吓了一跳,几人连忙围过来,想看看这人这是怎么了。 不过看到她躺在白色的床铺上,双手交叠平放在身前,嘴角还扬着欣慰的笑容,三人突然又有些无语。 好标准的入土姿势。 “干什么啊小程安,好吓人的。”白珩假装抱怨,实际上已经掏出手机来拍了好几张安详的入土照了。 白珩:时隔这么久,小程安还是这么有趣,发给镜流看看。 结果她刚按下发送键,少女就直接又一个原地仰卧起坐,坐起身来,伸出两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玉兆:“对不起亲爱的白珩姐,实在是太久不见了,您的美貌过于耀眼,以至于我的认知都因此产生了错乱,这实在有失纯美的风度,还请您原谅。” “所以在下的丑照能不能让它消失在您的玉兆中呢?” 黑发的少女笑得勉强,但是嘴上的说辞倒是熟练的很。 景元和丹恒原本还担心呢,一听这话,当场退后一步,生怕她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但是不知是不是听得多了,白珩居然有了一定的魔法攻击抗性,她拍了拍少女的手,笑靥如花:“很遗憾,已经发出去了哦,镜流都回我了。” 程安:可恶,居然晚了一步! 她只能故作洒脱地挥挥手,“好吧,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程安。”景元见人好像不太需要担心,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可以拍照卖出高价的微笑。 “都告诉过你我没事了,放心吧,你还不了解我吗,命硬的很。”她比了个小菜一碟的手势。 “可你是我们中醒的最晚的。”见她这个毫不在意地样子,丹恒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平日也很能睡啊,醒的晚点不是很正常吗?” 丹恒:“我的意思是,下次不要这么干了。”他忍不住扶额,这人怎么抓重点的。 “你应该知道吧,我要是不嘲讽幻胧,她肯定会逮着景元打的!”这还了得!这里可没法重开,万一真有人倒下,他们几个在鳞渊境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有多可怕。 “比起景元,显然是我更抗揍一点啊。” “景元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么浓厚的丰饶力量,你也不怕他魔阴身,到时候我们当场敌人+1吗?” 程安这话话糙理不糙,所以景元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的,但是槽点太多,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口。 景元:“我承认我年纪确实不小了,但你又比我年轻多少呢?” 程安张了张嘴,卡壳了。 大哥,说实话,她才二十多来着,比你年轻了七百多岁。但这话跟刃哥倾诉一下也就算了,可不能这个时候直接当秘密大放送捅出来。 “我又不会魔阴身,你跟我逞强个什么劲啊?”所以她只能换策略反驳。 “你可是罗浮的将军,景元,这里还需要你呢。”就算有一天景元会迎来自己的结局,也绝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 拒绝魔阴身,人人有责。 景元长长的刘海散下,遮住了半边面容,他长叹一口气,“可这么久的情谊,我们又怎会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好问题,看本事嘛,你抢得过我下次就让你救我喽。”少女耸了耸肩,看起来完全没听进去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景元都要气笑了,跟她聊伤感的东西跟对牛弹琴似的,甚至牛还不会打断人家的情绪酝酿。 丹恒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捂住了脸。 不愧是她。 这煽情的是没法继续了,景元和白珩本来就是抽空来探望一下程安的状况,白露说人大概今天就会醒了,众人这才赶了巧。 衔药龙女,果真医术高超!看人真准。 见到友人没事,景元和白珩也就暂时离开了。 白珩是因为她是曜青的飞行士。此次灾变之后,罗浮乱得像一锅粥,其他仙舟自然也听到了消息,忙着自家内部大审查呢,大家都警惕得很。 而景元作为一个病号,溜得这么快则是因为白露早就叮嘱他,身为病人,不能到处乱跑,让他在病房里好好养几天。 丰饶之力对天人的影响简直是对应弱点的打击,一不小心就会被弱点击破,然后堕入魔阴身,所以彦卿、符玄、青镞、白露轮流看着景元。 但还是让他挑着机会跑了出来,为了能少被唠叨几句,他只能趁问题不大赶紧再溜回去。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了程安和丹恒。 小青龙显然有话和她说,于是她用眼神示意对方,有话可以直说。 “其实……持明族,我大概得回去一趟。”丹恒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句令人乍一听会掐人中的话。 程安:“?” “他们来逼你了?还是为难你了?你直说,我这就去再揍他们一顿!” “不,不是。是建木。”丹恒摇了摇头,“建木的封印,还需要历任龙尊去加固,这一代的龙尊白露似乎并未尝试过那份力量,我同景元商议过,觉得或许还是需要我出手一次。” 听到这里,程安悟了。原来是同行任务啊。 “需要我一起吗?”她问,“我很乐意的,放心,路上遇到的每一个碍事的持明都会受到我一视同仁的暴击,包解气的。” 青年脸上有些无奈,“我的确想问你是否方便同行,毕竟还要带着白露小姐,听闻她与你有旧,由你一起,她或许会放松一点。” “但你如今看起来不适合出院。” 听到这里,程安就不困了,“唉,话不能这么说,现在精神倍棒的,可以再砸一次大殿。” 丹恒:“没关系,此事也不算很急,我只是来询问一下你的意愿,等你可以出院了再动身也不迟。” 程安还想争取一下现在就可以出门的,哪成想丹恒真的只是来问一句,他说完就为了不打扰她继续修养而离开了。 这下可真就程安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了,她从床头捞过自己的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最近大家给她发的消息。 她昏迷这三天,倒是三月七和星给她分享了不少这几天在罗浮拍到的有趣小照片,她一边看一边回。 突然,一位联系人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 景元:[长乐天的仙人快乐茶出了新品,喝吗?一起?] 程安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不愧是老朋友,太懂她了! 程安:[喝!这就去找你!] 第152章 又遇持明 要说程安和景元千辛万苦溜出去就为了仙人快乐茶的新品,此事在外人看起来或许有些离谱,但对于当事人来说,那可是老本行了。 当初在镜流手下学剑的时候,这俩人就是卧龙凤雏,一拍即合,只不过景元过分靠谱的性格模糊了众人的印象,而程安迷惑性极强的少女长相也让人看不出来这是个会为了杯奶茶翻墙的主。 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 程安和景元一人一杯仙人快乐茶新品,正在店里光明正大地堂食。 几分钟前,两人在绿化带里汇合的时候,久远的默契在那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要是让镜流见到这一幕,怕是要习惯性地手痒然后条件反射去揪两个人的领子。 少女对于小甜水饮品是真爱,而景元不一定有这么强烈的喜欢,但他对于闷在病房里老实养身体这事很是头疼,所以就显得出来整点新品喝喝是那样的有趣。 所幸,好搭子程安也跟他一样头疼在病房坐牢。 “说起来,我自己肯定是没事的,但你也这么频繁溜出来,真的没关系吗?”程安还是很注重景元的身体健康的,无他,年纪大的天人就是很吓人的,感觉每天都在魔阴身的边缘反复横跳。 “没事,罗浮还需要一位将军呢,我还能撑个几百年,不成问题。”景元也抿着杯子里的奶茶。 “你这话有点怪,听起来不像是能让人安心的感觉。”程安挑了挑眉。 “还是那句话,在我有生之年不要让我看到那副场面拜托了。” 景元有些无奈,“行行,我会努力的。” 两人就这么锲而不舍的一天之内可以溜走好几次,手法熟练了属于是。 好在二人的伤势确实还能控制,因此大概一周之后,就双双出院了。 程安也依照约定,去找丹恒,看看他这个同行任务怎么做。 青年与她约好了在长乐天若木亭见面,此行星也会跟着一起,程安倒是毫不意外,主角嘛,怎么会缺席列车伙伴这种重要时刻呢? 而等她赶到若木亭的时候,就看到丹恒在和一位持明族的人说话,而星在一边悄咪咪看着。 程安于是走到了星身边,和她一起看。 浣溪是白露身边的侍女,似乎在和丹恒说明一些情况,发现星的时候她尚且是淡定的,只是有些不悦,没有特别明显的表现。 但当程安也出现的那个瞬间,她看到,浣溪的表情似乎要裂开了。 “丹恒大人,请问这两位是?”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星倒是戏很足,“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那个侍女眉头微皱,“我正在与丹恒大人对谈,无关人等还请退避。” “咦?怎么不问我,你猜我是不是无关人等呢小姐姐?”程安自然记得,这位侍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看看这个态度,干什么呢,这么说我们星,谁比谁高贵啊? 既然不是我方队友,又是个持明族,那她肯定不能有好气对她。 “你、为什么你也……”浣溪果然更不乐意了。 “你认识我。”少女笑了,没办法,人太出名了,尤其是在持明族,她的名字大概更是如雷贯耳。 “自然,持明族人,没几个不认识您的,程安大人。”可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个时候还能耐着性子喊她大人。 “她们是我的挚友,我邀请同行的见证人,视她如我,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要求。”丹恒自然知道程安在持明族风评不太好,但是他还在呢,绝对不可能让伙伴受到为难。 浣溪似乎还想说两句,但丹恒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她最后也只是老实说出了自己原本的话。 一言以蔽之,就是劝丹恒别见白露了。 她想让丹恒直接跟她去见长老们,白露作为一个孩子,成为龙尊不合规制也不合她自己的心愿,一个孩子日日不得自由受到看管,所以她的意思是,别让白露继续担这份阴差阳错的责任了。 “很怪,对白露严加看管,剥夺人家自由的是龙师那群老畜生,你在这里给我们丹恒老师上什么压力?”程安看这个侍女不顺眼,自然听她每一句话也都不顺耳。 “道德绑架呢姐妹儿?” 又不是有人把刀架你们脖子上逼你们那么对待自己的龙尊,但凡有点脑子也应该知道毛病在龙师,结果她不找龙师善待来找龙尊担责,也算是脑回路天才了。 被挑了毛病的浣溪面色更不好了,“可白露小姐受困于此是事实,无论原因,只要不再让她承担如此责任,一切都能解决了,根本不需要归结于谁的罪责。” 程安:这人说什么鸟语花香、娓娓道来、妙语连珠的小可爱话呢? “我去再揍一遍龙师,让他们当场蜕生,也可以解决白露的问题,怎么样,你要是真的为了白露着想,我这就打着你的名头去行动,你敢应吗?” 浣溪似乎已经完全不想继续和她说话了,“真是荒谬,龙尊之事,怎可用这般野蛮血腥的方式,你真是,如传说中一样——” “好了。”丹恒实在不想听下去了,这个侍女是来劝他打退堂鼓的,但他却不会连白露的面都没见上就离开。 单这一点上,他就不是很想听这个侍女继续她的说辞了。 “程安是我的伙伴,无论你想劝我什么,首先我们不可能翻着脸谈。”言下之意,对他的同伴放尊重点。 “……既然如此,无论你是想继续见白露小姐,还是随我同长老会面,我都会在丹鼎司渡口等诸位。”浣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虚伪的侍女走了,剩下星、丹恒和程安在若木亭面面相觑。 “咳、我是不是,骂的有点激进?”少女后知后觉,光跟那个侍女吵架去了,这才刚开始呢就这么不顺利,之后怎么办? 星却果断摇了摇头,“没有,超级帅的!你还替我说话,就冲这点我觉得你太保守了。” “呜呜呜星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这说法太讨喜了,她好喜欢。 “你觉得呢丹恒老师,带着我,你这一路上可能都遇不到态度好的持明了,他们肯定在龙师的宣传下记我仇了。”少女转头,看向陷入沉思的青年。 “要不我就不跟着你们了。”到时候打架的时候她和景元横插一脚,能揍他们一顿也行。 “不,程安,是我邀请你同行的,我们才是伙伴,即使你不跟着,当年龙师大殿是我们一起动的手,他们本来也不会对我多客气的。“丹恒摇了摇头。 他完全没有介意伙伴在持明中的名声,因为他现在是无名客,与持明族才不是一伙的。 “哎呦,真不愧是我们丹恒老师!”这话她爱听,“得,既然你不怕我拉低你在持明中的名声,那我也不客气了。” “放心,当年我会带你砸大殿出气,如今也肯定不会再让他们欺负到你们,无论是口头上还是行为上。” 星和丹恒闻言对视一眼,都笑着点了点头。 第153章 见招拆招 丹恒此行想见一面白露,无非是因为身上还有些来自丹枫的龙尊之力,他想知道曾经发生的事,也想趁此机会完成自己的那点责任。 曾经发生的事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问程安,无论是作为曾经的玩家,还是当年一事的亲历者,她都知道很多东西,但丹恒还是想走这一遭。 或许有些事,还是得亲临现场,与其余的人聊聊,得到的消息才更有意义吧。 再者,白露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也的确让她不顺眼,跟着同去一趟鳞渊境,能吓死那群龙师是最好的,吓不死,那就把他们伸到白露身边的爪子拔一拔。 比如那个叫浣溪的侍女。 “既然我们之间没有意见,那就动身去丹鼎司吧,星槎已经备好了。”丹恒此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才刚开始呢,就有人劝他打退堂鼓,想必一路上的持明都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听那些人的一家之言,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 三人上了星槎,没多久便到了丹鼎司,渡口附近,远远的还有景元的身影。 “哟,景元,你不是出院了吗?怎么还在丹鼎司附近溜达?”程安明知故问道。 这人肯定是听说了丹恒的打算,所以来看看能不能自己帮把手的。 “我?趁着复查的功夫忙里偷闲罢了,赶巧撞上两位。”景元笑眯眯地看着来者。 “你们是为了持明族和白露一事而来的吧。相请不如偶遇,我替各位参详参详那些人的来意,如何?” 程安对此没有意见,反正她都知道,于是便把决定权交给了丹恒和星,两个不知情的人自然愿意听景元说话。 景元分析了那群拥立新龙尊的夺权派,和支持白露的守旧派,最后的看法就是,持明族的事不伤罗浮根本,云骑将军自然没有意见。 “也就是说,伤了罗浮就有意见了?”星顺势问道。 景元一摊手,满脸写着懂得都懂:“这个就得问程安了。当初她和丹恒临走前,可就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第二次砸龙师大殿的时候,程安将持明族人和丰饶民混在一起的盛况发给了景元,借此证据和机会,他们可是联合其他仙舟,好好彻查了一番持明族,拔出了许多内鬼。 轻者蜕生,重者入灭,涉及仙舟联盟最恨的红线了,所以那一次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很显然,内鬼和墙头草这种东西,是除不尽的,罗浮的今天就是证明。 “虽然没什么意见,但是作为朋友,还是要提醒几位一句,只要身负龙尊之力的丹恒与身负龙尊头衔的白露一日并立于罗浮之上,持明的内部对立就不会停止,尽管这并非你们二位之错。” 程安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持明是这样的,当初就丹枫哥一个龙尊,他们还天天说些降智发言呢,可能就这个水平了。” “这种族人和长老,治不好的,蜕生轮回了也就知道流口水。” 星:“好犀利的评价。” 程安:“你见识过之后就知道了,他们的表现更犀利。” 帮几人分析完了情况,景元也该回去了,便和众人道了别,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星和丹恒也很快就体会到了程安说的“表现更犀利”。 因为就在丹恒和浣溪说“白露已经在鳞渊境等着了”之后,几人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三个npc,开口就是不许丹枫这种罪人踏足鳞渊境圣地。 尽管浣溪这个做戏做全套的还知道维护丹恒一句,但不免有犟种不听劝。 愤怒的npc:“巧舌如簧,他究竟是不是那个罪人,试试便知!” “即便不是,持明族也容不得他这样的——啊!” 眼看着他就要脱口而出“怪物”二字了,程安还活着呢,怎么可能放任这种脑仁大小堪比松子的货色出言不逊。 于是她都不需要用剑,上去就是对着那人的脸来了一记铁拳。愤怒的npc当场倒地不起。 “真不好意思,刚刚这里好像有狗叫,星你有注意到吗?”说谁怪物呢? 程安挥了挥熊熊燃烧的拳头,眼神不善,笑嘻嘻地看着那个在地上疼得扭曲爬行嚎叫的物体。 愤怒的npc身后是两个跟着他的帮手,暂且称之为持明甲和持明乙。总之看到领头的这么快就被揍了,那两个人还后退了一步。 原本脸上同仇敌忾的愤怒也一瞬间消退了。 持明甲:“你、你说谁、等等,你是程安?那个当年要灭掉持明族的魔鬼?” 此言一出,丹恒一行人沉默了。 “魔鬼”本人也嘴角抽搐,原来已经传到这个版本了吗?还“灭掉持明”,她自己都不敢这么说,那些龙师也是真看得起她。 星的眼神突然间变得肃然起敬,向少女的方向比了个赞叹的大拇指。 但这个时候必然是不能露怯的,“这不是也认识我吗?既然如此,如果还想活命就赶紧滚蛋,别逼我继续,届时我保证当年的龙师大殿都不会比你们后果更惨。” 这话深深提醒了那三个挑事的npc当年大殿的下场,辉煌的建筑几息之间塌得像上古遗迹,还立着的柱子都没几根了。 他们毫不怀疑,这个龙师们世代忌惮的魔鬼真的说到做到,于是那两个持明连话都没敢回,直接拖着地上那个就脚底抹油跑了。 “太酷了程安!”星的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显然爽到了,“你当年到底干什么了啊?求你了讲讲吧,我最近超爱听这个的!” 程安回头搂上灰发少女的肩膀,“放心,等丹恒老师的事结束了我肯定跟你说。” 丹恒见他一句话都没说呢,事情就解决了,看向程安的眼神都带上了些感激,“谢谢。”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因为丹枫的事准备对他出言不逊,而少女显然比他还听不得那些话。 程安:“跟我客气什么,那群胆小鬼,看到是我连自己的坚持都不敢继续说了,嘴巴还不干净,纯废物。” 更何况要是让那些人把话说完了,丹恒老师会难过的,她当年过剧情可是清楚看到了小青龙低头难过的表情,所以今天亲临,她非得把那句话打回那人肚子里不可。 见刺客……嗯,暂且称之为刺客吧,逃走了,浣溪还装模作样说了一句:“感谢搭救,丹恒大人。” 青年却是摇了摇头,“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反而是我害你受到了牵连。而且,论功劳也是多亏程安出手,你该谢的是她。” 浣溪只是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转移了话题。程安早有预料,让这家伙和她道谢,还不如让她蜕生呢。 “久留此地只是徒增风险,我们立刻起行吧,不知丹恒大人谒见完毕后,是否有意随妾身会见长老?” 丹恒没有答复,但程安很自然,“可以啊,你去问问那些老家伙,他们敢见我们就敢去。” 丹恒没有反驳,意思很明显,他也赞成程安的话。 浣溪:“……明白了,大人请随我登船,白露小姐在显龙大雩殿等候。” 第154章 交流的重要性 等丹恒一行人到达鳞渊境的时候,白露已经在等着了,小小的龙尊长得和白珩有一点像,但是显然比白珩还要活泼好玩。 毕竟是小孩子。 她身后有两个类似保镖或者侍女的持明,跟门卫一样看着她。 白露:“唉,太慢了。本小姐在这边可是等了你们很久很久啊。” 星见状解释道:“路上所有人都想和丹恒聊天。” 程安:“对啊对啊,一不小心聊的太开心了,辛苦小白露等这么久了。” 浣溪、丹恒:“……” 哦,确实是聊天,但是谁比较开心不好说,用嘴还是用拳头聊的也不好说。 白露一看,来的人不仅有丹恒,还有熟人,立刻开心的打招呼,“哎呀,你们好啊,星和程安姐姐,好久不见,你们也来啦。” 接下来就是丹恒和白露的唠嗑阶段,虽然有浣溪时不时提醒白露不要乱说话,但好在程安也在时不时挑浣溪的刺,大家都觉得彼此很烦。 但是可能已经习惯了身边人这个说话习惯,白露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和丹恒聊得蛮开心的。 “让我仔细瞧瞧……唔,你的脑袋上也生了龙角,他们说你是那个丹枫的转生,看来是真的了?哎呀,你和我不同,怎么没有尾巴?”小孩子就是很可爱,关注的东西从来都比较清奇。 丹恒闻言居然有些诡异的不好意思,一时间语塞住了,连视线都不经意间移开了。 白露好奇地说:“我要是让你当龙尊,你会生出尾巴来吗?” “其实他有的,但是这个人好像有点偶像包袱,他平日里不好意思给人家看,所以会收起来。”这个问题程安很久以前也问过丹恒,这人只是一句“不方便”了事,让她很不满意,后来关系好了才解释了原因。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不好意思嘛。 青年眼看好友如此拆台,连忙插话,“对于龙尊传承的问题,我无意涉入其中。”强行将话题转移回正题。 星看了看程安: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程安:绝对是。 丹恒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眼神,继续说:“我来此是为了修复建木封印,这是罗浮持明的职责所在。” 白露:“哦?那你来见我也没用啊。我打从蜕生起只在丹鼎司学了些医术。修复封印、分开海水,我可一样不会喔?” 丹恒也大概知道白露的处境,所以也不是很意外,“我想借此机会,同白露小姐聊一聊当年的旧事。我听说过您的处境,虽然眼下无法承诺解决的办法,但我会试试做些什么。” 程安也跟着点头。 没错没错,虽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是帮你揍一顿坏人,出出气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小孩子或许也感受到了丹恒老师的靠谱气质,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嗯,不错不错。你不像别的大人,说话老实,还算可信。你要我跟你去鳞渊境里走一遭?” 丹恒:“正是。” “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浣溪看两人聊得开心,显然她就不是很开心了,“欸,小姐?” 但是白露只是让她放心,然后果断跟着人走了。 由于当初去建木玄根处的路已经开了,所以几人直接前往,不需要机关也不需要解密,程安和星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持明聊得你来我往,显然有很多共同语言。 星戳了戳程安,“他俩聊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啊?” 程安也凑过去,小声回答:“是啊,但是丹恒老师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可能他更想亲自来试试,能不能自己想起来。” “所以你到底活了多久啊?亲历过当年的事,还和将军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我才二十几岁谢谢。” “……哦,那我是不到一岁的星核精。” 星:不懂你们这种人在装些什么。 程安: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认真的。 眼看丹恒和白露聊得不错,封印加固的也很顺利,程安和星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便一直在边上聊着各种话题,顺便拍个照片分享给三月七。 这时,程安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她一个闪身往侧边躲开,顺便把星也推了一把,然后召唤出自己的剑,朝着那个方向就是一剑。 利刃贯穿那东西的手感介于血肉和植物之间,程安当场就知道这是什么了,魔阴身士卒嘛,老对手了,而她也等这些东西很久了。 被火焰与剑贯穿的感觉肯定不美妙,所以那个魔阴身现出了自己的模样,并且开始嗷嗷嚎叫,然后没多久就走上了大多数魔阴身的老路,倒下然后断气。 丹恒猛地回头,“星,程安,你们有没有感受到——”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程安脚边倒下,且正在慢慢变成银杏叶消散掉的魔阴身。 丹恒:“——有人在靠近……” 星很给面子的点头,“嗯,看到了。” 就在几句话间,剩下的两只魔阴身也被程安发现,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白露:“他们是怎么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边的?” 丹恒解释道:“也许是用云吟操纵水雾,欺骗视觉的把戏。和我们来时一样,这里恐怕早已埋伏好了刺客……” “看来已经有人对我的出现忍无可忍了。” 程安:“算他们胆子大,我在这里还敢出手,他们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会成功吧?” 丹恒显然比起见招拆招,更想先保证白露的安全,“刺客数量未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走吧!” 在离开的路上,众人还遇见了许多蜃影,是持明族结卵蜕生所褪去的前世记忆,旧日的回响。 为了搜集信息和探寻一下当年的事情真相,虽然程安对此毫无兴趣,但谁让丹恒和白露实在想听呢。 于是他们经过了一些苍老的影子,一些年轻的影子,一些熟人,也有一些不认识的,总之不同的人对当年丹枫之事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觉得他是持明族的罪人,有人觉得他是持明的天才。 但是不同人的说辞,还是让两位持明大体拼凑出了当年的事。 最终,一个愤怒的影子开始口出狂言,大体就是在控诉一向能打又能奶的六边形战士丹枫为什么要背叛他们,然后把丹恒当丹枫骂。 星不太愿意继续听了,“丹恒,你不用听他说完的。我们走吧……” 丹恒:“我必须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也许里面会有重要的信息。” 星都不爽了,程安这位和持明结了梁子的当然更不爱听,“听什么听啊,还重要信息,有什么重要信息是我不知道的?你问我啊!” 本来程安走这一趟主要是为了当个打手,把白露身边那些垃圾清一清,结果大意了,忘了丹恒老师执着的性子了。 丹恒的眸中似乎有什么闪了闪,他果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程安身上,“我以为你不愿细谈当年的。” 程安:“?” “什么叫我不愿细谈当年?我以为是你不愿问我,想来自己拼凑真相。” 丹恒:“?” 所以你不说是因为觉得我不爱听,不爱走捷径? 程安:“?” 所以你不问是怕揭我悲伤的记忆? 星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感叹,“真精彩啊。你们没长嘴吗?” 第155章 任务完成 程安和丹恒大眼瞪小眼,看着有些有趣,但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各自心里有多少无语。 少女懊悔不已,劝别人长嘴劝了这么久,今天自己在这里翻了车。 丹恒内心也是一言难尽,程安向来对有关她自己的事都顾左右而言他,谁能想到这种牵涉颇深的当年她一点也不介意说。 白露也仰着小脸左看右看,“所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程安双手搓了搓脸,劝自己回神,“走,直接离开,不听了,我们回显龙大雩殿,顺便把那些刺客的头头揪出来让我揍一顿出出气。” 几人于是不再听那些蜃影的话,直接目标明确地往出口处走,至于路上那些有云吟术法遮掩身形的魔物,以列车组三位的身手自然不在话下。 一路赶到通道门口,那附近倒是不像有刺客的样子,因为浣溪就站在那里,看起来在思考着什么,见到几人完好无损的回来,神情上没忍住一顿。 “白露小姐?您没事吧,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你们出现。” 程安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有些厌烦了持明族这些没劲的小把戏,“得了,别演了,我们一路上那些麻烦都是你安排的吧?你是龙师那一派的人,我早该知道你不可能眼看我们来鳞渊境还没有行动,亏你装了一路。” 丹恒和白露被她突然的翻脸搞了个猝不及防,他们虽然也觉得浣溪的态度有些令人不舒服,但还没到确信她是罪魁祸首的地步。 程安在身后向众人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大家虽然不解,但也暂时按照她的意思闭了嘴。 “这、为什么要空口污蔑妾身?那些刺客胆大妄为,与妾身和长老们有何关系?” 丹恒和白露对视一眼,这下他们也听出来了,“我们何时提过那些麻烦是刺客?浣溪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是因为,我们在渡口已经经历一次偷袭——你干什么?”浣溪还想挣扎狡辩,但是程安没心情听,她直接上前一步,然后用力一挥手,红色的火焰像某种烟雾状的暗器,骤然间扑面而去。 浣溪被眼前的火焰吓了一跳,她的眼前一片热气腾腾的红色,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趁她慌乱,程安迅速跳到她身侧,照着后颈就是一击手刀。 那些火焰不过是障眼法,只要掌控好温度,那个颜色用来当烟雾弹也好用的很,还可以保证不给人毁容导致给自己的眼睛带来不好的体验。 这是她前一阵和景元溜号的时候发现的火焰新用途,用在实战上还是第一次,效果显着。就说溜出门是有好处的吧! 红色褪去,面前是倒下的浣溪。见带头的倒下了,附近埋伏的刺客们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最后纠结一番还是觉得小命要紧,借由云吟术法麻溜逃走了。 程安还有些遗憾来着,光想着这个女人失败后宁可入灭也不去幽囚狱,觉得就那么挂了也太便宜她了,所以才及时打晕,趁她没醒的时候就投入大牢。 总之就是不能顺她的意。 不过一步到位的缺陷也是有的,比如听不到景元那句“救兵?我就是救兵”了,小亏。 这么想着,她上前一步,和丹恒、星彼此看看,都一时间有些纠结怎么把她带走,扛出去还是喊人来呢? “哟,我看各位怎么眉头紧皱啊,或许说来,我能帮上忙啊。”一个声音从几人前方传来,少女眼睛都亮了。 “太对了景元!你总是这么靠谱又及时。”她朝那位白发的将军招招手,示意他这边有人。 景元不知道情报网有多发达,他的身后还恰好跟着两个云骑大哥。 “勾结孽物当刺客的小姐姐一枚呀,交给你们了将军。”星从善如流,笑起来的样子得意洋洋,显然跟程安与有荣焉。 景元似是早知如此,从容不迫点了点头,“看来我来的还是晚了一步,事情都结束了,只赶上了收尾。” “不不不,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白露也眼巴巴地看着景元,“程安姐姐说回去要和丹恒先生讲当年丹枫的事,将军你也是当事人吧,我也要听!” 程安:“?” “怎么说的跟我欺负小孩子一样?我以为只要你问,白珩姐肯定跟你说的。” 白露小嘴一撇,“可是白珩姐姐是曜青的人啊,来一趟罗浮很忙的,我也不好缠着人家问那么久当年的事嘛。” “正好将军最近要常来丹鼎司复查,给我讲讲好不好?我也想知道。” 景元看了看两位故人,又看了看白露这个在龙师的掣肘下坚持这么的小龙尊,觉得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或许是该跟白露讲讲那些曾经了。 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启发一下小孩以后这的龙尊怎么当。看看由于她的名存实亡,持明族都闹到上刺客了,那些龙师真是糊涂。 “行吧,活得久了也就这点好处了,知道的多。”景元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欸!谢谢将军!”白露发出了小小的欢呼。 景元大手一挥,让两位云骑麻利的将浣溪带到幽囚狱,自己则和程安、星先一步回了丹鼎司渡口唠嗑,原因是白露似乎还想和丹恒再聊两句,他们几个便贴心地给两位被龙尊之力困扰许久的持明留出交流的空间。 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聊太久,程安、星和景元在渡口没聊几句,丹恒就过来加入他们了。 景元见又一事平息,不免有些感叹,“唉,持明族的事,真是一如既往。” 程安也跟着点头:“是啊,一如既往的令人头疼。智慧生物的发指操作真是没有下限,他们为什么会一点长进都没有?” 景元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对了,虽然大概猜得到,但姑且还是问一句,你们此次回来,还会走吗?” 少女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当然的吗? 丹恒立场比较坚定,“作为无名客,列车还在等着我。” 星也跟着帮腔,“丹恒和程安都是列车的不动产哦。”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留了,景元也无意强求,只是听到星的话不禁有些想笑,“哈哈哈哈,我可没有抢走他们的意思。” 安抚完星,他又将目光转移回程安,“有点可惜,只是许久不见你们了而已。” 只有半句话,单听起来有些隐晦,不清不楚,但程安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我们了?” 景元也从来不是别扭的人,“嗯。” “啊……”好直白啊,感觉自己被平白无故刀了一下,不确定,再看看。 “如果可以,我也想带你一起去寰宇中看看,我没有忘记过,你说过自己想当巡海游侠。”程安看着这个一身将军甲胄的故友。 “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不是没那个命吗?”景元浅淡一笑。 “……抱歉,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还有必须要解答的疑惑,所以这次留不下。”程安最见不得这种刀子。可这种事实在是难办得很,罗浮这么大个担子,景元不可能舍下。 “但是等我解决了我的问题,或者你什么时候不当将军了,我们几个就再去寰宇中一起玩,就像当年白珩姐带我们兜风一样,好吗?” 虽然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及微,那一天也看不到具体的时候,但景元还是爱听这种美好的未来设想的。 他点了点头,笑得很是真心,“好啊,一言为定。” 第156章 镜流的邀约 持明那边的事暂时解决了,程安在列车上,跟丹恒老师把当年的事一一道来。对他本人来说,就跟听小说一样陌生,但内心又会在听到某些时候,传来不受控制的感触。 那或许对于丹枫来说,真的是太过难以忘怀的日子,以至于即使转生之后,记忆不再,物是人非,依旧有些微妙的条件反射残留在灵魂里。 像是不朽。 那之后,她以为接下来就是等停云的葬礼举行一下,然后列车就可以启程去往下一个事件了。 只是没想到,罗浮这个从她的全世界路过的是非之地是如此的热闹,避不开,根本避不开。 起因是她在列车上看到来自镜流的信了。 上一次看到信还是星应卡芙卡的约去见这位星核猎手,走之前还和程安打了招呼。 但镜流的信不一样,它代表的剧情,可比卡芙卡那段撕心裂肺多了。 程安在看到这封信出现在列车上的那个瞬间,她感觉一些死去的可怕记忆又开始攻击她,原剧情,镜流这个以信件开头的同行任务,看得她可谓是面目狰狞。 那种窒息感,那种精神层面的胃疼,时隔这么久,依旧是想到就会令她眉头打结的程度。 所幸由于她当年微不足道的出力,镜流如今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寄出的信看起来也是正常人会说的话,是邀请丹恒和程安一起在鳞渊境聚一聚,早些找她的话可以先去神策府。 她甚至这一次贴心的落了款。 展开信件看到内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丹恒脸上写着迷茫,程安脸上写着庆幸,两边一合计,就决定依言去一趟神策府。 而当两人进入府门之后,看到的就是彦卿和几位云骑以及青镞站在镜流身后,戒备又好奇地看着她。 程安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请原谅她的大惊小怪,ptsd发作最严重的一次,难受得再看一眼就要爆炸。 “程安老师,你还好吗?”彦卿看到少女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连忙上前询问,丹恒也立刻伸手扶了她一下。 “你怎么了?”青年眉头微皱。 “……没、没事,我还能活。彦卿,这是怎么了?师父她——”她又来认罪伏法了?她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这位大姐姐——镜流师祖说她是来认罪伏法的,为星核之事,但是她要求在受审前有一日自由,前往鳞渊境与老朋友再会一面,而将军答应了。”彦卿有些不理解,但既是将军的决策,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但将军本人此时不在,所以吩咐彦卿跟着她。” 青镞则为丹恒讲解了一下镜流的功绩和前来认罪的过程,加上程安此前告诉他的事,他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虽然自己的记忆中是不太记得此人,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而他蜕生以来,见这人的机会更是只有前不久在星槎海的短暂会面,也没说几句话。 彦卿和青镞曾经对镜流有多了解,现在就会对她的行为多警惕,所以两人的语气都有些担忧和浮躁。 程安终于缓过神来,她意识到虽然依旧是来伏法的,但如今的大家精神状态都还不错,曾经的云上五骁,唯一死去的是丹枫,诸位虽然变了,但并没有翻脸。 能谈! 这个认知让她长呼了一口气,像是灵魂又回到了身体。 “不必担心,彦卿。师父她不会跑的,她有自己的打算,你倒是不用担心她会继续为难谁。”少女甚至有心力安慰一下彦卿。 “哦,程安,饮月,你们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聊聊吧。”陛阶上的人说话了,语气还算正常。 既然镜流本人已经发话了,他们两个自然没有拒绝,毕竟本来就是听她的信来的。 “我本以为,龙师们迫使你结卵蜕生,又将你打入幽囚狱,饮月君将不复存在。”镜流还是那么喜欢喊丹恒“饮月”。没办法,或许是老人的执着吧。 “但重返罗浮,除了星槎海一面,却再次得见你分海引潮的绝景,真是恍若隔世。” 而丹恒只是老实回应:“我记得你,但不多。” 镜流听到这话又与他扯了不少当年的事,但很遗憾,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听再多都像别人的故事,何况对丹恒来说,那确实算是别人的故事。 聊了许久丹枫的曾经,又怀念了一下程安还跟着她学剑的那段日子,程安真切感受到了,镜流是真的看起来心态还不错。 由此可见,白珩没死,也没有经历复活那一遭实在是太重要了!少女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真是干得好啊! 镜流与他们二人聊得差不多了,便打算继自己的流程,“咱们可以启程了。我打算重游几处故地,酌酒一杯,缅怀旧事。” “第一站先去工造司吧,我还约了白珩,第二站去回星港的时候了正好与她汇合。” 哟,程安不由得感叹,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由于景元的提前吩咐,彦卿也没有意见,只是默默跟上几人的脚步。于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工造司。 工造司在建木灾变时受到了不小的破坏和冲击,如今乍一落地,远远就能看到这里的地标“造化洪炉”上缠了不少诡异的枝条。 总之就是,不太美观,也不太体面。 “哎,建木复生,孽物遍地,连工造司的机要之物造化洪炉都快保不住了。”镜流这话显然不太满意眼前的惨状。 前剑首大人:我不在罗浮后,你们这里怎么这么落魄了? 彦卿作为云骑军,自然开始解释,什么当时事发突然,大家忙着保命所以顾不上炉子之类的。 于是两边又开始就“云骑尽不尽责”“匠人该不该跑”之类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程安丹恒一句话也插不进,静静看着辈分上应该算祖孙的二人你问一句我找补一句,镜流步步逼问,彦卿有理有据圆滑回答,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还是镜流人狠话不多,又提出了以比赛的形式论剑术,顺便把这里的孽物打扫打扫。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里这么不体面,总之他们来帮这里体面就完了。 彦卿也明白,但小少年只是抱怨了一句“犯人真的可以提这么多要求吗”就一马当先窜了出去。 程安:“……话说的那么不愿意,明明他超想赢的。” 丹恒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所以这次我们可以不加入吗?” 镜流:“不行,我们也许久没有比试了,你们既然来了,这里的孽物也够我们动手,那就一起。” 程安、丹恒:“……哦。” 莫名有种,陪着老人回忆曾经,然后她还要求别人配合她一起重演当年经典桥段的感觉。 不过算了,看在镜流精神状况还可以的份上,这人都要去直面元帅然后投身于搞死丰饶的大业,想临走前来一次过家家,能配合就配合吧。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妥协。 第157章 久违 由于镜流的坚持,程安和丹恒只好也加入了清理孽物的队伍,只不过他们比起清理和比试,其实主要还是在唠嗑和回忆往昔。 因此在众人边聊边打架的进度下,再次见到彦卿时,小少年双手环胸,脸上是不动声色的喜滋滋,“加把劲啊大姐姐,这回你怎么这么慢啊?” 镜流闻言转向程安,“这孩子真的是景元一手带大的吗?你有参与对他的教导吗?” 少女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她至今都不知道景元什么时候捡的孩子,更不用说教坏小孩了,“好过分!孩子皮一点就怀疑我吗?有没有一种可能景元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呢?” 镜流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然后继续清理孽物。 程安:嘿!为什么不说话?冤枉啊,这是刻板印象! 丹恒见状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年轻人活泼一点也好。” “你如果说相信我我还能开心点。” “嗯嗯,信你。” “……” 好样的。既然如此她也不挣扎了,冷漠地转身跟上了镜流的脚步。 由于各位的身手都不是普通人,几息之间便都顺利赶到了造化洪炉边上。 镜流面向巨大的机巧炉子回忆曾经,那是刃,也是应星的故事。她回头,又看向了丹恒手里握着的击云。 “这杆枪,依旧认得你这个主人,还记得为你打造它的人吗?”镜流的声音充满怀念。 丹恒看着手中随他走过许久的长枪,摇摇头又点点头,“从我离开幽囚狱起,它就跟在我身边了,我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挥舞它的。” “但是程安跟我讲过它的曾经,所以我知道,打造它的人叫应星。也就是如今的星核猎手刃。” 镜流:“我们几人中,要说谁和他走的最近,那只能是你。真是奇怪,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会和另一个拿鼻孔瞧人的家伙相谈甚欢。” 丹恒对此没什么印象,只是脑海中隐约有一个声音,似乎是在叮嘱他,这把枪锐利地可以穿透龙鳞,让他小心。 程安:“不过我看虽然刃哥现在阴沉了点,但其实星核猎手那边好像还好唉,同事间的氛围其乐融融的。” 她真的觉得星核猎手的大家对于伙伴还挺不错的,刃加入其中,未必不是好事。 镜流双手环抱在胸前,“或许吧。说来可笑,我后来竟逐渐理解了他们当初对于魔阴身的痛恨,所以我将他从幽囚狱带走,教他剑法御敌护身,想跟他合作,一起寻找根除魔阴的方法。” “我一直告诉景元和白珩我去了寰宇遨游,修身养性,实际是寻找灭绝丰饶诅咒的可能。他困于魔阴,白珩也是,随着年岁渐长,我也是,景元有朝一日也会如此。” “我想尽我所能,灭绝丰饶祸迹,让我们,让仙舟,不再困于魔阴。” 程安听得目瞪口呆,妈耶,她可没听过这一段! 不过听起来,就算她当年将应星带走,两人好像也没产生什么苦大仇深的纠葛,甚至还理解了彼此的追求。 太好了太好了,没有打起来真是太好了。 “那他为什么去了星核猎手,您又为什么因星核之事回来伏法呢?”她问道。 镜流倒是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出了那个野心庞大的最终目的。 “因为目标一致,但是实行的做法理念不一样。我已经意识到,想要根除这种力量的侵蚀,需要斩下天上的星星,为此我找到了新的伙伴。” “而应星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分开行动了。不过星核之事做了就是做了,我来伏法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原来如此,程安听完,感觉自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几人聊得正值兴头上,似乎已然忘记了彦卿这个小孩还在边上光明正大的偷听,当然,也不排除是镜流毫不在意。 少年的内心惊涛骇浪,他好像听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长生短生”、“星核猎手”、“应星和刃”、“斩下星星”…… 将军的朋友,怎么都是些这样的人啊!他们聊着许多高深的曾经与目标,为此不分阵营、无论时间与实力差距,立场非常灵活。 彦卿直觉自己不应该介入他们的话题。 直到镜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这边的回忆缅怀得差不多了,才跟少年招呼了一声,示意他下一站可以去回星港了。 镜流:“看看时间,我们现在动身,大概正好可以在那里与白珩碰头。” 于是一行人又转头去了回星港。 回星港是星槎形成的地方,当初程安送给白珩的星槎就是这里出品的优质型号。只可惜,以白珩姐的报废频率,她送的那艘估计早就走上所有星槎的老路了。 他们才走进港口不久,就看到一位浅紫色的狐人女子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培育箱里渐渐成型的星槎,眼里是欣赏的光芒。 “白珩,好久不见了,你看起来状态还不错。”镜流的语气中满是怀念和欣慰,她很高兴。 “呀,镜流,小程安,丹恒,还有小彦卿,大家都来了啊,好热闹。”白珩依旧笑得开心,除了瞳色比起曾经有了些暗沉的变化,丰饶侵蚀与魔阴身竟然没有在这位狐人女子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除了景元将军,这简直是仙舟的另一大奇迹。 “是啊白珩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真好啊。”程安自然也很高兴见这位可爱的长辈。 “镜流约我们一起去鳞渊境聚一聚,这可真是稀奇。大家都好久不见了,中间发生了好多事,镜流的眼睛现在都常年带黑布了。”白珩有些感叹。 “不过如今也算是还能聚,是好事呢。” 镜流也点头:“是啊,还能聚,是好事。” “说起来,为什么是先来回星港啊?”白珩问道。 “或许是因为想在临走前送你一艘吧。让你亲眼见证一下星槎的诞生。”镜流“望了望”培育箱中船体生长的奇妙景象。 “咦?临走之前?镜流,你有什么事要去做吗?”比起星槎,显然是好朋友更值得关注。 “是啊,我要去做一件大事,白珩。但是具体的细节不能现在告诉你,只是此次一别,或许很久难以再见了。”镜流还是打算瞒一瞒这位和她最要好的狐人女子。 但是闺蜜级别的朋友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白珩少有的眼神一凛,“是要去做危险的事吗?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镜流自然拒绝了,“抱歉,不可以。你与魔阴身对抗至今,七百年有余了,这早已超出了狐人的寿数,如今你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而不应该跟我去冒险。” “可是……”白珩还是不愿意,镜流这话说得太不吉利了,她不可能放心得下。 蒙眼的女子看不出明显的情绪,但她的嘴角是上扬的,“白珩,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最后成功了,绝对会回来找你的。那对我来说是一定要做到的事,是我目前最大的追求。”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看不出友人的决心,白珩可就愧为朋友了,“……好吧,镜流。我们好友几人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也知道你认准的事从不松口。”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给予你祝福和支持。要好好的,剑首大人。” 白珩说完,做了一个深呼吸,又扬起了一个笑,“行了行了,那今天这一聚可就算是给你饯别宴了,得大吃一顿,再不济也得大喝一场吧。” 程安也顺口接话:“就是在鳞渊境摆饭局怪麻烦的,要不还是喝吧。” 白珩想起在鳞渊境那边约好的地点在露天,点外卖也不好摆大场面,确实不适合野餐。 “好。吃不成,喝一顿也不错,当年我们在那边聚就是在喝酒呢,不过当时还没有小程安,这次带你一个,也算圆满嘛。” 时隔如此之久,大家终于又可以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喝喝酒,即使之后就又要各自忙于自己的事,那也会是足够美好的记忆了。 第158章 杯中酒 几人在畅聊一会和其余两人见面了该是什么场景,一旁的彦卿和不太说话的丹恒插不进话,就在默默研究星槎是怎么长成的。 直到白珩回过神来,“对了,我们刚刚是不是说过要给我整一艘新星槎来着?”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向镜流,顺势凑到她边上,“真不愧是剑首大人,懂我!知道我喜欢什么,还特意约我来亲眼见证新船诞生,嘿嘿。” 镜流叹了口气,任由白珩贴贴,“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操作流程,但我知道这里可以预定。” “小弟弟,考虑指导一下吗?” 突然被点名的彦卿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算知道太多,但我知道该去哪里操作,跟我来吧。” 说着,金发的小少年转身带着众人在回星港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操作台前,他手指点了几下屏幕,那机关便有几处亮了起来。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然后去那边的培育箱就可以看到星槎的生长,生长完毕的星槎会被自动送到旁边的港口处。” “不过民用的话不可以直接将星槎开走,需要登记,然后等天舶司通知再走流程送到买家手里。” 说着不清楚,但是彦卿还是能讲个七七八八的。 “真是太谢谢啦小彦卿。”白珩笑眯眯地看着少年靠谱的样子,“下次我再来罗浮玩的时候给你带朱明那边的宝剑当礼物。” 到处飞的狐人女子就喜欢没事的时候去各个地方搞特产,自然也包括朱明的宝剑。但她自己又不用剑,所以拿来哄景元这个爱剑如命的小徒弟再合适不过了。 “真的吗?那彦卿在此提前谢过白珩老师了!”虽然按理来说应该礼貌推拒一番的,但那可是朱明出品的宝剑! 轻而易举就满足的小少年把心情愉悦明晃晃写在脸上,一路尽职尽责带着众人又是看培育箱又是去港口看新鲜出炉的星槎,最后又帮白珩提交了登记。 “既然已经顺利完工了,我们接下来就去鳞渊境吗?”程安问道。 镜流点了点头,“走吧。” 于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个命运的集合点。 作为与持明相关的是非之地,程安对于鳞渊境感情复杂。 一般来说她并不喜欢这里,不仅是因为自己一在这里露面,全罗浮的持明都骂了上来,还因为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 不过好的回忆也不是没有,比如当年和丹恒老师一起在这里砸了龙师的大殿,那真是爽得她可以吹到下辈子。 如今云上五骁和她又要在他们当年喝酒的地方聚会,或许她可以因此对这个地方高看一眼。 白珩几人刚踏上沙滩,远远的就看到显龙大雩殿的石雕下,有两个人已经早早到了。他们一个浅色头发一个深色头发,是景元和刃。 大家于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景元,刃哥,等很久了吗?”程安率先招呼道。 在几人来之前,景元正在与罗刹进行一场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你一言我一语,面上风平浪静,实际暗流涌动,谁也不给谁客气,都不是省油的灯。 就是这个时候,刃半路加入,他完全是来赴约,结果来早了,于是就站在边上默默看着这边的唇枪舌战。 最后,不知是景元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还是时间差不多了,他吩咐云骑军可以将人押走了,这才有了时间和刃搭话。 镜流给众人的信里几乎都把该说的说完了,所以刃也完全知道来这一趟是图什么。久违一聚,酌酒一杯,送一送故人。 顺便提醒众人,时隔太久,大家的确都有变化,但是情谊还在,而这,是极为重要的事。 只不过两人还没聊两句呢,其余几位故人也过来了。 “也没有等很久。”景元略一歪头,眼底带笑地看着程安身后的各位熟人,“师父,白珩姐,丹恒,这场面还真是令人好生怀念。” 彦卿见这里没有需要他的意思了,便向景元示意了一下,离开了这里。 “好懂事的小孩啊。”程安啧啧称奇,能看懂气氛和别人的眼色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领,能说不愧是景元的徒弟吗?要知道她直到现在还在这方面像个木头。 “彦卿确实聪慧懂事,天赋过人,只是锋芒太过,还需磨炼。”景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镜流,“不过,师父好像已经教过他这一课了。我早说过,他这个脾气此行得受点磋磨。” “那孩子很有天赋,性格也不错,就是跟你学了不少嘴皮子功夫。”镜流其实蛮喜欢这位小徒孙的。 “哪里的话,怎么能是我教的呢?”景元语气一转,随即开始喊冤,“这也算是孩子的天赋啊,文武双全不好吗?” 白珩听了不由感叹,“比起你的嘴皮子功夫,果然彦卿小弟还是差点。” 此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就连丹恒和刃两个几百年不露笑脸的嘴角都弯了弯。 程安也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好久不见了,这样的场面。听到大家笑声的那个瞬间,她似乎回到了许久之前,回到了他们聚餐兜风的那段时光。 彼时的日子海阔天空,心情舒畅,故人各有风流,回忆熠熠生辉。 “好了好了,这么难得的日子,不得喝点,我带了酒和杯子哦!”说着,白珩举起自己的两只手,一只手上提着酒壶,一只手上的包里装着杯子。 她递给每个人一个小白瓷杯,程安看着自己和大家的同款小杯子,眼里带了几分新奇和喜悦。 少女认识各位比较晚,所以云上五骁最潇洒、名声最盛的时候没有她的名字,他们立下誓言卫蔽仙舟的时候,她也没喝到那杯酒。 这下她真的可以加入了,加入这群她曾经隔着屏幕撕心裂肺真情实感赞叹过的人们。 白珩一个个给大家倒上酒,只不过到程安这里,她露出了早有准备的表情。 程安:“?孤立我?” 白珩:“当然不是!这不是怕你酒量不行吗?这酒有点烈,不适合你。”所以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还是别让她喝酒了。 “所以你们喝酒,我喝杯空气?” “嘿嘿,还好我早有准备!”说着,白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杯包装新奇的仙人快乐茶。“锵锵!曜青仙舟独家新品快乐茶——貘香星芋芝芝糯糯富贵q茶!” 程安承认,她在那一刻堪称呆滞。 什么什么q茶? “您是天才吗?”她叹为观止。 “谢谢,是这样的。”狐人女子毫不谦虚地收下了那不知是不是夸赞的夸赞。 说着她非常讲究地将奶茶倒了一杯在程安的小白瓷杯里,这下大家起码在干杯的容器上是统一的。 “哈哈,还是白珩姐有先见之明。”景元对于这种场面喜闻乐见。 丹恒、刃和镜流也跟着景元点头。 在场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见识过程安纯美骑士风范发作场面的人,都很难忘记那种尴尬窒息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复杂心情。 总之!是不太适合再听一遍的程度。 尤其是大家都听过不止一次,更怕了。 “我错了,这不是孤立,这是歧视。”少女看着白瓷杯里的奶茶,白珩还贴心地给她扒拉了点小料。 “你们居然歧视纯美的光辉!” “咳咳,再不喝,酒都要洒了。”丹恒不着痕迹地及时开口,将程安的后话堵回去。 “对对对,来来来,大家干杯!”白珩率先举起杯,“难得一聚,即使今后大家仍会各奔东西,但是我们总会记得今天的酒……和奶茶!” 大家于是也都将杯子举起,凑到白珩的杯子旁边,轻轻一碰,瓷杯碰撞的脆响悦耳动听。 见如此和谐的场面,程安也不纠结酒不酒的了,她也举杯,“白珩姐说的对,大家要好好的哦!” 景元自从大家见面就一直在笑,如今也不例外,“嗯,敬曾经,敬今日。” 六个杯子碰在一起,大家一饮而尽。 今日他们的杯中之物是酒、是奶茶,是往昔美景,是今后祝福。 第159章 罗浮尾声 自从鳞渊境一聚之后,罗浮上安定了许多,或许是各大势力的戏都唱完了,所以无事可搞。 不过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让景元歇会儿吧,身为将军,他天生的白头发都要愁黑了。 好在大家那次聚一聚也算给他小小的充了充电,那天景元全程都笑眯眯的,看得程安深感欣慰。 针不戳啊针不戳啊,大家好好的。 此事之后,程安的日子终于安顿了下来,偶尔跟着星和三月逛吃逛吃,或者组团去智库骚扰丹恒老师,顺便看看智库里有没有关于纯美的信息。 遗憾的是,几乎一无所有,一句“她的消失和她的出现一样神秘”捶死了她的期待。 当然,闲暇之余,她也会去神策府找景元聊聊天,带彦卿做做任务之类的。她好歹也是干过地衡司和云骑军两边工作的前辈级人物了,帮把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地衡司和云骑军两边的人听说老前辈又出山来帮忙了,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想方设法来瞻仰她如何手法利落地解决各种疑难问题。 那一阵,两边机构的员工出勤率都大幅度上涨。 程安的勤劳使得她频频出现在呈给将军的报告上,以至于景元在第n次看到好友的名字出现在折子上时,忍不住朝边上来找他唠嗑的人问了一句,“怎么最近如此勤快?” 对此,程安耸了耸肩,“这不是列车快要离开了嘛,之后可能有一阵回不来了,所以帮你分分忧。彦卿那小孩可是天天念叨这个呢。” “你还要撑到退休呢,撑到我们带你去寰宇中遨游,撑到有朝一日你也能登上列车,体验一下无名客的自由,或者圆了你的巡海游侠梦。” 她上前两步,坐在景元办公的案几对面,“所以你不能半路出意外。只可惜我能帮你的也不多,鸡毛蒜皮的事而已。” 景元闻言抬起头,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程安。”相识这么久,程安每次出现都满怀着对他们的真心。 虽然她从来都是拿纯美骑士的名头开玩笑,但是景元一直觉得,她配得上“纯美”二字。 这样的朋友,他居然能与之结交七百年之久,何其有幸。 “我们之间谈什么谢不谢的。真想感谢就听进去我的话,景元。” 程安觉得自己每次苦口婆心劝人都效果有限,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说话不中听还是听的人都是犟种,但她还是不厌其烦每次都说。 有一点效果总比一点没有强。 —————————————— 随着罗浮的一切都逐渐恢复回正轨,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也终于被提上了日程——停云的“葬礼”。 丹恒将这个消息告诉程安的时候,少女眨了眨眼才缓过神来。哦,这一茬终于到了。 在众人眼中,这一次的停云在太卜司的时候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一路上跟着列车组的停云又被确认了那是绝灭大君幻胧。 落入毁灭令使手中,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是大家其实都差不多清楚,真正的接渡使停云,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于是天舶司觉得,该给这位同伴一个体面的道别,也该给这场灾变里逝去的人们一场悼念。 星、三月和丹恒很热心,他们主动到司辰宫,询问驭空自己能帮什么忙,然后领到了协助筹备“慰灵奠仪”的任务。 可程安早就知道停云并没有死,她对这个任务兴趣缺缺,便借口要帮景元的忙,去了神策府,没有跟着列车团的各位去金人巷。 因此,当列车团的众人在忙着为停云的物品在罗浮跑前跑后的时候,景元和程安在神策府喝茶聊天。 直到有人来报告景元,提醒他奠仪就要开始了,需要将军出席了,程安才跟着人来到了港口,看星槎放飞,看众人缅怀。 而参加完奠仪,她又跟着列车组回了神策府,只是这次是因为景元的邀请。 “各位,将大家召集在此,是为重申罗浮仙舟对列车团无名客义举的感激。”景元神情郑重。 他第一次见大家时就和他们保证过:君以赤诚待我,罗浮理当报以赤诚。 “我想符卿之前已和大家谈及此事,但我认为你们所做的一切,罗浮远远无法回报。因此,我代表罗浮云骑军,送给诸位一枚象征‘结盟之谊’的玉兆。” 景元向各位解释,这是一枚记录着罗浮云骑军对星穹列车承诺的玉兆,也是一枚信标,只要握紧它,罗浮这边就能收到消息。 届时无论银河浩瀚、苦旅迢迢,罗浮云骑都会赶来与星穹列车汇合,完成各位所托。 三月七不由得感叹:“哇,这礼物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星也跟着点头,“确实,甚至造型也像虎符,看着就很酷。” 瓦尔特作为一群人的长辈,点头应下了将军的赠礼,“多谢将军的厚意。” 随后,景元又将目光投向了程安。 饮月之乱后,程安第一次离开,是草率的给熟识的人留下一条消息做通知,之后就不见人影。 这就像是个不吉利的开端,此后她的每一次离别都是如此。 景元有时甚至都怀疑,她有没有听到过别人对她的道别。每次都是她单方面通知,像个绝情的游子,心不曾在某处停留,所以离开总是仓促。 “真是稀奇,相识七百余载,这居然是我们第一次正式道别。”他有些感慨。 “这可真不怪我,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啊师兄。”程安被景元一提醒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每次离开都一个德行,像是再多停留一秒就会爆炸。 “那看来你长进确实不小,我们都有机会如此正式了。” “那当然,我这可是师父亲口承认的长进!” “那祝你早日解决困扰的问题,常回来看看,彦卿还想与他的小师叔比试呢。” “借你吉言。等我真的得到了真相,一定回来把一切都告诉你。” 景元笑了笑,又看向了瓦尔特和列车团的其他人,“我这位师妹说是小辈,实际上我们没有什么辈分、年龄上的讲究,完全是当平辈同龄的挚友相处。” “如今能看到她在列车上过得不错,想必也是多亏了诸位的关照,我也很为她高兴,景元在此谢过。” “之后,也要劳烦各位担待了。” 三月七和星闻言很是自觉,“放心吧将军,程安人很好的,我们相处的很开心哦!肯定担待她。” 程安:“喂喂,怎么说的跟我很需要别人操心一样啊。” “难道不是吗?”丹恒面无表情转头看她。 程安:“……咳、您说的对。”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操心。 景元看着其乐融融的场面,既安心又欣慰,“无名客的前路还很长,祝列车通途坦荡。那么,告辞了。” 第160章 再见银枝 自从罗浮上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列车进入了一段平稳又祥和的日子。 主要是下一站的匹诺康尼似乎在时间上不算很急,而列车作为大家常年居住的“家”,也是需要在路上及时维护的。 比如今天,列车长帕姆早早地给所有乘客发了消息,喊大家注意集合,他们即将前往“洗车星”,去给列车做个细致spa。 而程安自从看到消息中的“洗车星”三个字时就开始激动,少女满眼写着期待和兴奋,引得列车的大家都以为她很喜欢打扫卫生。 丹恒:“你今天看起来很亢奋,都跟着列车长扫了两遍地了。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么喜欢打扫卫生。” 程安握着扫把,眼神偶尔划过窗外的星河,似乎要透过特制玻璃看到什么远方的东西。 听到丹恒老师的话,她回头,“我难得勤快一次,丹恒老师你就这么打击我。”说着,随手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丹恒,显然她现在也不喜欢干活。 青年看着少女顺势递到他手里的扫把,叹了口气接过,“是想到了什么吗?” “是哦,想到了开心的事。” 洗车星啊,程安在心里美滋滋地期待,这可是银枝在原剧情的初登场,与恩人难得再见,她相当期待。 要知道程安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银枝,善良美丽的骑士还非常热情地救了她的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当初两人认识不过一天左右,她就在仙舟猝不及防与银枝分开了,纵使如此,听景元说,他还是在罗浮找了她许多天。 这个是真的好心,就冲这一点,程安就还欠人一句感谢和道歉。 她跪坐在列车的沙发上,直起身,胳膊撑在沙发背上,看着外面偶有星点闪烁的寰宇。 星见状有些好奇,她也凑过来看了看外面平平无奇的黑乎乎一片,“程安,看什么呢?外面有异常吗?” 异常,好问题。 “或许不久之后就要有了。”程安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次奇遇可不止银枝的露面,还有繁育的虫子们堂堂出场,要是运气够差,搞不好列车很快就要撞大运了。 闻言,星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她刚想问“不久之后”是多久,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下一秒剧烈的震动就打断了她。 “轰隆——” 星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晃得当场趴下,听另一侧的动静,大概三月七也对着列车地板行了个大礼。 至于在沙发上的程安自然更加狼狈,跪坐的姿势让她一时间使不上力,反而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麻了,于是她被从沙发甩到了地板上,和星、三月七以滑行的方式进行了绝赞汇合。 与此同时,巨大的黑影闪过,列车外的风景顿时换了个画风,从黑乎乎变得红不拉几。 程安甩了甩糊在脸上的头发,与星和三月七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她的内心充满了草(一种植物)。 大意了,光顾着想银枝什么时候出场了,完全忘记真蛰虫发难的时机了,真是奇耻大辱! 已经是第二次被真蛰虫搞得这么狼狈了啊喂!她会记这破虫子一辈子仇的。 三月七甩了甩脑袋,然后看着窗外惊奇地问道:“列车窗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红红的…这是发生什么了?” 程安咬牙切齿,“是真蛰虫,超级巨大的那种。” 三月七:“啊?什么虫?” 丹恒刚刚去了解了一下情况,看到三位少女在这里面色不好地看着窗外的异象,便也走了过来告知一下,“列车行进被阻塞了。方才的骚动造成了连锁反应…一辆飞船与列车发生了追尾。” 青年在这里和三月七解释,程安则早已被另一边那个突然出现的红色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星听到丹恒说有人找上了列车来了,便顺口问了一句,“来碰瓷的?” 丹恒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那好像是一位骑士…和他的随从。” 三月听到有人可能找列车的麻烦第一个不同意,刚想号召星和程安去看看什么情况,就见程安已经在看那个找上来的人有一阵了。 少女满脸写着愉悦,正在用手机光明正大拍那位红发的骑士。 听到小伙伴招呼自己,程安连忙朝他们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麻烦倒是不用担心,我认识这个人,他可有意思了,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说着,她便撺掇几人上去和他打个招呼试试。 出于信任,列车组三小只暂时放下了警戒心,略带迷惑地走到了红发骑士身边。 只是,等他们刚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奇异景象就将众人想说的话瞬间堵了回去。 只见那位红发骑士就像头顶自带灯光、身侧自带音乐一样,用着优雅至极的咏叹调大夸特夸列车上的盆栽。 “闪亮宇宙,另一面的异常状态,如颜料斑斓绽开,你…真的很美。” 赞美完盆栽,谜一般的顶灯又将三月、星和丹恒站着的地方骤然点亮,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舞台灯光吓得一抖,左看右看惊疑不定。 而银枝则像没看到他们的迷惑与躲闪一样,自然地上前几步靠近众人,“两位女士,一位男士?” 他微微阖眼,谦逊优雅地朝着领头的三月七一手抚胸一手背到身后鞠了一躬,“请允许我真诚称赞你,你如同冬日雪原的花朵。” 然而三月七早就被银枝上前这几步惊地闪到了丹恒身后,于是银枝抬头,眼前赫然是很想逃但逃不掉的丹恒老师。 纯美骑士平等的赞美每一位美丽的生灵,因此见自己夸的人在抬头低头间换了模样也丝毫不减眼中的真诚。 直直对上那双翠绿真挚眸子,小青龙一时间有些神色僵硬,他眼神躲闪,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困难。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得令人窒息,比曾经程安对他的发挥还有冲击力。 一旁的程安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她毫不收敛地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精彩! 有多久没看到丹恒老师这个窘迫害羞的样子了,真的无敌好笑。还有三月和星,她俩一人扶住丹恒的一边肩膀,躲在他身后,满脸都是对于银枝的震撼。 银枝听到这笑声,也转头看过去,程安眼中还带着十足的笑意,两人终于时隔许久又再次正式见了面。 “是你!亲爱的伙伴,美丽的程安小姐。”红发的骑士认出来者的那个瞬间,也是满满的惊喜。 “是啊,亲爱的伙伴,尊敬的银枝先生,真是好久不见。请容许我对您致以最真诚的感激与赞美,感谢您曾经无私的搭救,那般纯美的义举如日月星辰,照拂着我前行至此的路。” 许久没有这么说话了,程安依旧是张口就来,她甚至很是做作地学着银枝刚刚到样子也朝他鞠了一躬。 顶着旁边伙伴们看鬼一样的眼神,少女面不改色地继续发挥。 “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银枝。” 第161章 纯美骑士在线援助 列车上,星和三月七一向喜欢凑在一起聊天,女孩子之间经常如此,这是关系好的表现,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今天,这两颗脑袋之间又多了一个人的位置——丹恒,带着深沉的目光加入了两人的讨论。 “这下知道这位追尾的骑士是什么人了,纯美骑士,和程安一样。”青年语气笃定,似乎想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刚刚直面银枝的脚趾扣地。 “虽然早有耳闻纯美骑士的大名,但这也太吓人了吧?”三月七拍了拍胸口,语气中都是劫后余生,显然也不太适应刚刚到华丽画风。 “程安平日看着浓眉大眼的,挺正常一女孩子,怎么一遇上同行就跟对上脑电波一样,说话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星双手环抱在胸前,悄咪咪朝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投去一缕目光。 盆栽旁边,程安在和银枝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 主要内容就是少女在解释当初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还那么突然,顺便道歉,然后银枝就在一边华丽丽地说没关系一边换着花样夸她如今的进步。 “对了,银枝,还没跟你介绍呢,他们是我在星穹列车上的伙伴。”程安这时才终于想起来,该给两边做个介绍。 “这位是银枝,当年救我命的大恩人,我能走上纯美的命途,银枝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指物理说服的威胁。 而银枝对于程安内心的复杂一无所知,他只是礼貌地和列车组的各位打招呼:“与曾经的伙伴重逢,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实在是抱歉,还请几位美丽的生灵原谅我的失礼。” “如伙伴所言,我名为银枝,来自纯美骑士团,非常荣幸认识各位!” 星还是那样适应迅速,“你好银枝,你可以称呼我银河球棒侠。” 三月七:“呃,拜托,你认真一点…抱歉,这家伙叫星,她就是很喜欢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整活,我是三月七,很高兴认识你,银枝!” 丹恒也顺势道:“我叫丹恒。” “恕我突兀,出于习惯,我想询问三位:同为宇宙中的生命,你们是否知晓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银枝看到新人,非常尽职尽责地开始他的传教大业。 星摸了摸下巴:“嗯……程安好像提过来着……是不是纯美骑士追随的女神来着……” 银枝闻言更加有兴致了,“是的,很高兴您对于纯美有此了解。” “纯美骑士团纵情穿梭于各个星球,在寰宇间传播着纯美的美名,令众生知晓祂的存在。我等以信仰的戒律严苛要求自身,淬炼肉体,扞卫荣誉。” 丹恒忍不住转头默默看向程安:“严苛要求自身?淬炼肉体?” 程安:目移.jpg 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不算一种“严苛要求”呢? 或许正宗的纯美骑士就是效率迷人的,就丹恒和程安在边上语言交流兼眼神交流的这一会儿,再抬头看向三月的方向,发现星和银枝已经各自准备好了战斗的姿势。 程安:“?这进展快得像上课捡笔间隙的数学老师。”只是一转眼不见,就仿佛落了100集没看。 不过这里是列车上,星和银枝也都是下手有数的人,程安便也不打算阻止,只是上前把三月七和丹恒拉到边上来,远离战斗中心。 三月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他们这就打起来了?” 程安拍了拍粉发少女的肩膀,“理解一下,纯美骑士是这样的,银枝常说自己不善言辞,所以需要用骑士的方式令其显现,也就是打一架。” “啊?”三月七头脑风暴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同为纯美骑士的程安平日武德充沛的行事作风,突然间理解了一切。 三月七:宇宙猫猫头.jpg 丹恒听到“不善言辞”四个字则更加无语凝噎,自从列车上来了第二位纯美骑士,他就一直处于欲言又止的状态,想说话吐槽,但是又怕挨夸。 他的眼神在里车中乱飞,试图寻找一个靠谱的人将他从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中拯救出来,然后,杨叔就这么端正的走了过来,回应了他的期待。 瓦尔特:“很抱歉,我得打断二位的…兴致。” “原谅我扫兴的举动。二位,我刚与姬子商榷,现在情况或许比想象中更加紧急。” 银枝从来不是什么沉迷塔塔开的人,因此列车的大家长出言,他便立刻停止了与星的比试,开始说明自己从救下维利特到追尾列车的经过。 杨叔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听出了银枝的热心帮助绝对真心,第一时间礼貌道谢,“感谢你的到来,这是列车第二次与纯美骑士合作。” 星:“那我们现在应该咋办?” 银枝:“享受当下。” 星:“啊?然后呢?” 银枝:“继续,享受当下。” 这下丹恒和三月七都沉默了,星和杨叔也变得欲言又止,知晓一切的程安及时出面翻译,“纯美骑士特色,你们可以把‘享受’暂时理解为‘观察’。” “我的伙伴,感谢你的热心讲解,但我所言之意确实为享受不假。”银枝朝程安致以真诚的目光,却仍在坚持自己的说法。 “我需要专注享受宇宙的红夜,才能发现不和谐的音调。它们存在共通性,一旦发现,我必将出手消灭。” 虽然面上大家闻言在点头,似是完全理解了“享受”之意,但其实内心都在感谢程安的翻译。 杨叔:“既然如此,能否麻烦你们去检查一下那位维利特先生的状况?他看上去吓得不轻,我们应该礼待来客。” 三人自然没有意见,将独处的的时间交给银枝“享受当下”便转向了列车角落那位低调的客人。 维利特此人,程安对他的印象其实蛮不错的,搞笑,略怂,像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激一激骨子里还有热血的年轻人,是大多数普通人的写照,亲切真实又讨喜。 星刚走近维利特,那个男人就瞬间警惕,“干嘛?来给我打鸡血的?你那点小心思,就差直接写脑门上了!” “事先说好,我就是个被银枝捎上列车的公司小职员,跑龙套的。我没啥想法,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唉,我本来只是想等堵车结束,然后早点回家吃饭……” 见人沮丧起来,星试图从另一个问题问起他的状况,“听说你已归顺纯美星神?” 果然,一提起纯美的事,他立刻停止了对“回家吃饭”的悼念,显然有话想说,“银枝说的吧?” 程安默默询问,“他是不是也让你承认春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了?” 维利特:“对对对!没错!欸?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 公司的小职员将疑惑的目光投到这个刚刚跟银枝聊得风生水起的少女身上,眼里依然是看友军的同情。 程安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是这样,我和银枝也是这么认识的。” 共鸣感是非常神奇的力量,一旦你感觉自己和某人有某方面的共鸣,就会立刻觉得对方真是太亲切了,跟自家人一样。 维利特立刻一拍大腿,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我就说嘛!这种事除了亲身经历的人谁编的出来啊!你们知道吗?他救我之前这么跟我说,‘请你先发誓,承认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程安:“是这样,而且不承认就不救。” “没错!我当时就说:‘发誓可以,但你能不能先把我从这洞里拉出来?’——他说不行!你就说这人能不能处?” “就是说啊!难搞得很啊。” “没办法,小命要紧,我就跟着他说:‘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可不是,多稀罕!” 丹恒,星和三月七:“……” 好精彩的相声。 第162章 翅粉幻觉 星、三月七和丹恒默默看着程安和维利特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深感这个话题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纯美含量有些过于高了。 星有些感叹,“原来程安是这么当上纯美骑士的,真是精彩啊,能说不愧是她吗?符合我对她的印象。” 三月七闻言赞同道,“确实出乎意料,有种很随意但又莫名合理的感觉。” 丹恒没有说话,但也跟着点头。 而维利特那边看程安的眼神已经跟看家人一样了,“这位朋友,你是叫程安对吧?哎呦咱俩这真是投缘啊,话说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公司?咱们可以一起干笔大生意啊。” 然后他就开始宣扬自己的纯美骑士偶像代言计划,听得程安感到了一些该死的熟悉流程。 厚不厚道先不说,首先他这个捧形象代言人的想法就很先进,哥们不混新媒体真是太浪费了。 但是纯美骑士可不适合加入公司,虽然程安也很想看宇宙偶像银枝,但是当这位纯粹的骑士知道与之为伍的公司背地里干过什么缺德事,他大概就不会像维利特形容的那样答应得那样积极了。 虽然也不排除银枝只是看着有些幽默,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单论程安本人肯定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好印象,所以她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首先,你肯定银枝美貌这一点实在是有品,其次列车上的灾难似乎不太想继续听你的企划了。”她抬手,一脸故作高深地打断了维利特的设想。 “啊?什么意思?”他被程安的样子唬住了,当场收敛了声音和气势,怂得迅速。 下一秒,帕姆的叫声及时传了过来,非常卡点。 维利特:“咦?刚才什么声音?谁叫起来了?” 听到帕姆声音的列车众人连忙凑了过去,想知道列车长这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结果毛茸茸的列车长缩缩成一团,声称听到了奇怪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在各处都有,绝不是原本列车上有的。 姬子闻言推断是有什么东西溜了进来,建议大家先回各自房间看看。 程安和其余几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几人于是迅速行动起来,回去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程安也走流程一样来到自己在列车上的住处,她索然无味地推开门,心里想着,一会儿大概就得跟着大家去三月七的房间打虫子了。 然而当她将视线转向屋内的那个瞬间,她骤然睁大了眼睛。 她的房间里居然真的有东西! 这下可是有趣了,少女立刻走进了房间内,她看着端庄站在房间中央的白色身影,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言表。 原因无他——那个身影居然和八音盒中的那个跳舞的女神一模一样! “我的妈耶……”程安简直既无语又疑惑,些许荒谬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当然知道那是真蛰虫翅粉造成的幻觉,但是为什么幻觉会是这个样子? 她以为映射自己内心所求的话,她该看到的理应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再不济也应该是游戏的he大结局,为什么会是这个浑身洁白模糊的女神影子? “你不觉得我们有些暧昧了吗?就是,我以为我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来着。”熟到幻觉里都是你的镜头。 她突然想看看这个幻觉智不智能。 “不必如此疑惑,人类,你走上这条命途如此之久,也该知道不少,我也只是一缕残存的力量而已。”白色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五官,但的确有声音传出来。 程安:哟!怪贴合设定的来着。 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也不准备多说话,似是有问才有答,程安顿觉无趣,原来也没有很智能嘛。 小三月那个还能说几句诱惑人的吓孩子一跳呢,她这个话都吝啬说。 这么想着,她召唤出自己的剑,准备给这个真蛰虫一剑了断。 再见了真蛰虫,希望你喜欢这几秒来属于你的戏份! 她抬剑劈砍,眼看下一秒就要砍到那身影上了,她却依然躲都不准备躲一下,只是在刀锋碰到发丝的那个瞬间,突然又说话了,那声音像是突然从她脑海里响起的一样。 “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八音盒的事吗?” 虽然知道大概率是唬人的,但程安还是立刻停了手。 “哦?你知道它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毁了那玩意?”她不怎么抱希望,但她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 感觉自己在驯服一个ai,不确定,再看看。 “那是我的造物,原是为追随我的信徒们提供能量的载体,他们愿意同我一路播撒纯美,我便赐下祝福,本是如此纯粹的事。”那白色身影的声音空灵和缓。 “可是当我意识到世界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人们谓之‘美’的存在,我明白,我所追逐的命途,该是与世界同在的宏大追求。” 程安:“哦,所以?你融入众生了?” 白色身影:“是先一步寻到了世界的终点,并贯彻这一最纯粹而终极的‘美’。” 程安:“……”你们幻觉怎么和正主一样谜语人? “‘先一步寻到终点’——你这纯美怪终末的,女神。” 她本想调侃一下,反正这玩意现在也没动手,多聊两句也无所谓,哪成想那个白色的影子居然点头了。 “是的,这的确有些难以分辨,相似的力量,那象征纯美赐福的八音盒也是由此吸引到了‘终末’的注意。” “……啊?”程安呆滞了。 亏你个幻觉敢这么造纯美女神的谣啊,小心纯美骑士团和揽镜人知道了全宇宙猎杀你们。 白色身影:“不然,你以为你一直以来的时空能量是如何而来?纯美最令寰宇为止震撼的,是琥珀中静止不动的美景,而非穿梭时空这般动态的变数。” “末王存在于任何时空,一如你此行的来去。” 程安觉得她说得有点东西,但是她不知为何,有点不太爱听。 她皱眉,握紧了剑,心想这玩意还真有点东西,居然真的让她开始纠结了。 最终程安觉得,这东西无论真假,都是翅粉造成的幻觉,既然已经察觉到对心态的影响了,当除之而后快,没必要听一个低智能ai在这里口出狂言。 就在这时,她背后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 “程安,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久没有动静?你还好吗?”——是丹恒老师的声音。看来她确实和这个虫子聊太久了。 “嘿!里面的人,星穹列车无名客!开门!”星此时也跟着喊话。 灰发少女说完台词,还没等程安回头开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星直接踹门而入。 而她身后,还跟着丹恒、银枝、三月七和维利特。 程安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门,又看了看星的大义凛然,一时间很后悔自己和幻觉扯皮这么长时间。 “伙伴这里竟也与三月七小姐房间的情况一致——不和谐的音调,纯美骑士不会容许此等丑恶横行。”银枝看到又一只虫子出现,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他召唤出华丽的长枪,似是下一秒就要出手。 “等等!银枝,你先别动,我可以的。”程安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下意识觉得,就算要动手,至少不该让银枝来。 说罢,她直接长剑覆火,回身就是一刀大斩,红色的剑光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劈开虫子丑陋的身躯,它很快爆裂开来,当场消散。 程安真切地看清楚了,那个最后的影子,的的确确是虫子,而非模糊的白色女神。 少女终于长舒一口气,内心还在默默记仇:被真蛰虫坑到的第三次,她今天就要化身杀虫剂·人形态! 第163章 骑士相助 真蛰虫消失得很快,程安潇洒收剑,看起来完全没受到影响。 银枝还在疑惑,“我的伙伴,为什么要阻止我出手呢?” 程安面不改色地胡扯,“因为我可以的,亲爱的伙伴,请你相信我在纯美光辉下的成长。阻绝恶名,也是我的责任。” 三月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的牙酸,可能是很难习惯纯美骑士的语言风格。 但银枝显然非常喜欢,他一听这话,突然就不疑惑了,取而代之的是敬重与欣赏,“原来如此,我的伙伴,请原谅我的短视,分别几载,如今你已经是一位优秀的纯美骑士了!” 让他俩在这里聊,两人估计能从消灭一只虫子互相夸到祖宗十八代,还是星及时打断,建议大家先去找姬子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 优雅的领航员女士在听说了情况之后,也根据自己的观察与了解,做出了推测:列车上不仅有虫子,还有虫卵,接下来不和时间赛跑的话,这列车可能会充满虫子。 这种场面,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于是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四处排查哪里还有虫卵的痕迹,其中以星和程安干劲最足。 星主要在主车厢观察大家身上有没有异常,而程安则在其余车厢的走廊转圈,见到蛛丝马迹立刻点火,主打一个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直到她走到了智库门口。 一门之隔,她大概知道,按照剧情流程,里面该是银枝和他猛猛夸的真蛰虫幻觉。 不过,她就这么进去,算不算硬闯丹恒老师房间呢? 虽然脑袋在胡思乱想,但少女的脚步却不带停的,纯美骑士的事能叫硬闯吗?那叫扞卫银河中的美! 于是,她只是在内心短暂的纠结了一下,就瞬间说服了自己,抬手就推门。 智库房间里,不出所料,银枝正在对着他面前的虫子大夸特夸,很奇怪,这次她倒是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你一定常备被可爱一词形容,这是否给你带来过困扰?请相信我,你的内涵无法被这一词汇承载。圆球啊,你的名字叫——魅力。”银枝对着自己想象中的呜呜伯大加赞叹。 程安:…… 不管听多少次,还是很震撼银枝的语言词汇体系,她这种费尽心思玩抽象、学人家说话的终归还是东施效颦了,完全比不过天赋型选手。 “呃,银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很幸运的,银枝还能听到,他回头,看到程安,当即眼睛一亮,“哦,我亲爱的伙伴,你看到了吗?这迷人的圆球!能遇到这样的生命令我动容,但我绝不会因此放弃对自己精神苦修的要求。” “倘若无法解决此次危机,我将以死为骑士荣耀正名。” 程安大惊失色,“不不不等下,先别以死明志!我们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银枝似乎为程安的反应感到些许开心和歉意,“感谢你的关心,我的伙伴。但这是我对于自己的要求,是我身为骑士对纯美的虔诚,你不必如此担忧我。” 程安:“道理我都懂,但你眼前的是真蛰虫,我的伙伴,你先醒醒。” 美丽的骑士闻言一怔,“什么?真蛰虫?你是指我们面前这颗魅力可爱的圆球生灵吗?” “没错!就是这样!”还没等程安回答,三月七、丹恒和星倒是先一步冲进门来,替她回答了银枝的疑问。 电光石火间,只见丹恒老师零帧起手,进门就是一个举起击云势必力大砖飞的架势,而星也掏出了球棒,与丹恒一左一右,两人正好绕过银枝,对着虫子就是两个大招。 于是很快啊,“啪”的一下,那只真蛰虫就归了西。 幻觉在眼前破灭,银枝瞬间回神,似是有些可惜和遗憾,“我十分抱歉——这样美丽的生物竟是种幻觉,它的欺骗与威胁比外表更为…丑陋。” 他的失落让人不由得联想起玫瑰花瓣边缘那点脱水的蔫感。 程安顺口接话,“不不不,你不需要抱歉的,我的伙伴,你的内心那样纯粹,被骗是这些不配被纯美眷顾的虫子的错,还请不要在意这些。” 银枝摇头:“身为骑士,我本不该为此等虚浮假象所迷惑,这代表我在修行纯美之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的伙伴,感谢你的善意与提醒,这是又一场对骑士的试炼,我会证明我的纯美之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必谦虚,伙伴,我很明白你的指点……” 程安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多说那一句话,银枝,他是懂阅读理解的。 丹恒觉得自己曾经听过那么多次程安的发挥,应该早就有了一定的纯美语言抗性,可如今这一遭,显然狠狠打破了他的自信。 “等等,先别讨论这个了,银枝方才说,在你眼中,真蛰虫变成了星提过,但你却没亲眼见过的美之物?”他弱弱开口,试图将话题带回正轨。 听到正事,银枝一秒回神,“没错,是些许我想亲眼所见的,星和伙伴提到过的见闻。” 看到银枝的注意力从“试炼与指点”转移到了别处,程安悄悄松了口气,她带着真诚的感激看向丹恒老师。 博学靠谱的青年正在根据自己的知识储备分析那虫子的特性,进而推断出,他们如今应是在一只巨虫的肚子里。 “这是我的推断。”丹恒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严峻的事实。 程安对这个所谓的严峻状况毫不担心,早有预料的结果而已。何况原剧情中这虫子几乎算是被银枝一个人单挑了,这次她也在,肯定不能放银枝一个人去做这种事,这不就更不用担心了吗? “天呐丹恒老师,此等智慧与博学多才,列车有您真是如同喜光之花遇见骄阳,如溺水之人得遇浮木,如迷途中那点希望的星光!”少女一把抓上丹恒的手,猝不及防开始夸夸。 “不过还请您不要如此担忧,请相信纯美骑士的援助与誓言,我们势必将丑恶驱逐,让列车重新迎来纯美光辉的照拂,愿伊德莉拉护佑我们。” 程安的本意是让大家别担心,她和银枝会出手,只是恰好选了丹恒作为输出的对象。 但她突然觉得,银枝既然在场,那她自己一个人演有什么意思,于是转头就朝着银枝使眼色,示意他也说两句。 善解人的美丽骑士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只是他原本还有些担忧,但是程安的话点醒了他。 对啊!纯美骑士,本就该是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接受试炼,为宇宙增添一份纯美的信徒! 他于是当即应和,“伙伴说得不错,丹恒先生,我们阻绝恶名,我们宣扬美育,纯美骑士自然不会对此等灾厄置之不理。” “美丽的生灵,请容许我们践行纯美。” 第164章 虔诚与纠结 丹恒、三月七和星为了帮把手,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智库,推门进来迎接了懵逼的二人。 结果出门的时候倒是换成了两位纯美骑士昂首阔步大义凛然往候客车厢走,他们三人一脸无语凝噎。 其中尤其以丹恒最为可怜,面色也最僵硬。 看起来还能走路,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丹恒老师,你听懂他们的意思了吗?”星悄悄问道。 “或许吧。虽然银枝骑士的话有些难以理解,但以程安的性格,那个意思可能是要去和真蛰虫打一架。”丹恒和银枝不太熟,但他和程安熟啊。 看看少女慷慨激昂拍着胸脯安慰的样子,他一猜就是要武力解决问题。 但是,那么大的巨虫,他们没关系吗? 丹恒老师难免心中有些担忧。 “那个,有没有人说句话啊,气氛好奇怪啊。”三月七看着一行人,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满脸坚毅,有人担忧,有人懵逼,一时间都拿不准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银枝向来是个不让别人的话掉到地上的大好人,当即回应:“能在此遇见各位,我银枝死而无憾。” 其余人:…… 好了,这下大家的表情统一了,都变成了一言难尽。 三月七:“算了,还是安静点好。”她突然就觉得,比起银枝,其实程安还是相当通俗易懂的。 大家沉默地找到杨叔,靠谱的丹恒老师将列车被巨真蛰虫吞噬的猜测告诉了他,杨叔闻言深沉地思考了片刻。 “原来是这样,如果列车真的已经被吞入腹中,或许可以尝试令列车引擎暂时过载,撞击虫胃,以超速度冲出巨真蛰虫的躯体。” 只能说不愧是前辈,这么快就想出了解决办法,但是种种危险的可能又令大家对这个方法有些踌躇不决,不知该不该冒此风险赌这一把。 气氛一时间变得低沉下来,但是杨叔总得做这一手准备,因此他先行一步去检查了引擎的情况,暂留沮丧的诸位在车厢里缓解心情。 几人围在一起,小小的圈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惶恐。 主要是维利特比较担心自己会直接交代在这里,而帕姆则是更担心列车。 银枝也感受到了大家不对劲的情绪,率先出言安慰:“大家不必担心。” “我正在向盆栽进行最后的告别,正如与你们的相遇,能与这列车上诸多生命交友,与大家探讨纯美之道,我亦死而无憾!” 程安终究还是不习惯银枝这副诀别的样子,刚刚和她在智库那不是还一副完全明白她意思的样子吗? 难道她说得还不明显吗?难道不是“我们一起解决列车的麻烦”吗? 他总不能理解成“虽然要完蛋了但我至少还能安慰一下大家的心情”吧? 他俩这沟通水平,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她只能及时开口,制止了愈加煽情的发展。 “等等银枝,咱先别开口闭口死而无憾行不?不要说的跟我们死定了一样啊喂。” 银枝:“我的伙伴,我并不畏惧死亡,身为骑士,这并不是需要避讳的事。我愿意为纯美献出生命。” 程安:说得妙啊,但我忌讳、且我不愿意,ok? 想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不能就这么原话告诉银枝,他听到了搞不好得当场开始开始给她讲追随纯美的108个理由。 她理解纯粹虔诚的信徒拥有何等的赤子之心,她只是想告诉大家,死不了的,还有救。 “不,我的意思是,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让列车脱困,只是需要我们搭把手。”少女的手指了指窗外。 银枝在这种关键时刻终于明白了程安的意思,他当即领悟了少女的意思,翠绿的眼睛亮了起来,满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的伙伴,你是如此的聪慧与大义,宛如这列车上的盆栽,在灾难中带来迷人的生机与希望。” 他一手抚胸一手伸向她,像是什么高贵的歌剧演员亮相,对眼前的人致以优雅的谢意。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盆栽,但程安终于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懂了! 一旁的星、维利特和三月七看得三脸懵逼。 三月七:“他们什么意思?” 星:“不知道啊,好像突然达成了什么共识…等等!不会真是丹恒说的那个意思吧?” 三月:“哈?丹恒老师说什么了吗?” 星:“出智库的时候,丹恒老师说看程安的样子像是要去打架。” 维利特惊恐:“难道他们要去外面和虫子打一架吗?” “欸!您猜怎么着?八九不离十!”程安听到这个猜测,当即对维利特打了个肯定意味的响指。 “什么?”维利特当即后退一步,“我们去和那些虫子硬碰硬?这怎么打得过?” 程安安慰道:“别担心,又不是让你们去,是我和银枝去。” 这下三月七也不同意了,“那不是更不行了吗?就你们两个,太危险了!” 银枝见大家的反对,意识到这是对他们的关心,满是感激地开口:“谢谢,谢谢各位的关心。事实上,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受:身为纯美骑士,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一战。” “我想,可由我下列车去,正面迎击巨型真蛰虫——用长枪向其胃壁攻击,令其痉挛,将列车呕吐出来。” 程安眉头一皱,“什么叫‘你’下列车?我呢?你不会不让我跟你一起吧?” 银枝没有正面回答,“我难以形容这种现象,但在目睹某些事物时,我会自心底产生‘美’的情绪,它含糊不清,也只可凭本能感知。” “或许是我独行银河太久,难以理解这种感觉究竟源自何处。但我知道,身为骑士,我的职责便是守护蕴含‘美’的种子,站在它身前,抵挡一切。” “而现在,星穹列车就是这枚种子。这里令我产生归属感,一种有如‘家’的温暖,我相信这院子你们彼此深厚的情谊。说来巧合,我在这里,甚至还看到了曾经短暂同行的伙伴。” 他的目光坚定无比,“因此,我誓要以身做盾,扞卫这一缕温暖,而非苟且偷安,让它反过来成为保护我的盾。” 三月七有些哑然,“这就是纯美骑士追逐伊德莉拉的方式吗?”记忆受损,自醒来之后一直烂漫可爱的小姑娘或许还没有成熟到理解如此虔诚的追随。 银枝点头,对那个名字致以真切的敬意,“那是我等的信仰,命路的所求。在为扞卫美的信道,与战斗中失神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在昏迷中得见祂的行迹,从脚下蔓延,伸向不可知的前方。” 星:“那是星神吗?” 银枝:“理智告诉我不是,但我希望如此。” “在那旧日的幻觉中,我不断奔跑,祂留下的足迹比任何哭泣都令我悲伤。而每一次,我都离望见祂的身影——只差一点。” 星原本是个屑屑的少女,但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也忍不住被银枝的情绪所感染,变得异常正经严肃,“你是为守护‘美’而战?” 银枝欣然点头,“嗯,这是我的职责。” “倒下、站起、再次倒下、再次站起,无数次的锤炼,徘徊于生死,只为让我等更接近纯美曾行过的旅途。” “这便是我等身为纯美骑士的誓言。” 所有人都有些犹豫,没人会听不出来银枝语气中的诚恳与善意,所以他们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么纯粹的好人解释自己的私心。 就连原本想直接和银枝大吵一架的维利特都闭嘴了,面对这样的话,大家都很难不动容。 程安也内心复杂,她知道银枝不会有事,但是还是想跟着他一起去直面暴打真蛰虫的场面,毕竟多她一个人出手,事情肯定会更轻松容易一点。 如今,即使她已经是纯美命途的人了,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同伴,可银枝依旧不愿意带上她。 那么,究竟是该尊重他的追求,还是跟上去呢? 她陷入了十足的纠结之中。 第165章 话疗 银枝的话说得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关切的心情告诉他们理应出口劝阻,那虔诚的誓言又令他们说不出违背他追求的话。 但程安总归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下车。 银枝不会死,这是肯定的,但万一受伤呢?万一出别的意外呢?她跟着,至少可以保证两个人的战斗力足以全身而退。 这样列车组的大家也安心,银枝也安全一点。 当然,还有一点她的私心,她想让银枝看到,当初他救下的人,被他拉到纯美命途上的后辈,如今也有一战之力,也可以扞卫银河中的美了。 尽管她不一定多虔诚,但至少没有对不起过纯美这条路。 “可是,我不也是纯美骑士吗?”于是她开口了。 “当初可是你邀请我加入的纯美骑士,虽然我还没有得到授勋,但就是因此,我才更需要在纯美的路上历练不是吗?”她在扯,扯这个徒有虚名的身份,扯对纯美的追求。 如果扯得能够说服银枝,就可以在尊重他追求与信仰的前提下帮他一把。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看起来安全。 银枝一怔,他似乎有些意外程安的要求,“可是我的伙伴,你亦是星穹列车的一员,不是吗?这里有你的朋友、同行者,而我一直独行于寰宇,这符合我的追求与誓言,可却并不适合你。” 程安:\"可你也是我们的伙伴啊,你出事,我们同样不会放心。\" “我明白,我也非常感谢。但即使被虫角贯穿也无妨,越接近死亡,或许就越接近纯美的道途……” “银枝。”程安突兀出声,打断了他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对于自己不善言辞的道歉。 “纯美骑士,是我在这片寰宇的第一个身份,我愿意带着这个名号走到今天,我以为你该看得到我的真心实意,那不是一句‘不适合’就可以埋没的坚持。” 这个坚持是不是自愿的暂且不提,你就说是不是坚持下来了吧。 “你有自己的信仰与誓言,有自己践行的目标、坚持的追求,有视为己任的职责,我也是纯美骑士,我不该也有吗?”是的她还真没有。 “你说自己想挡在列车之前保护这里,那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吗?我不会反对你面对危险,但同为纯美的追随者,我以为你也应该理解我,不会阻拦我的。” 谈判小技巧:不要自证自己,要质疑他人。 不要说自己有多想、有多适合,而应该反驳他的思路有问题,凭什么你觉得我不适合我就不适合? 但是说这话的目的是不让他独自面对此等危险,而非让人家伤心,所以要避开原则性的信仰与其他的本质问题,只留下关于她本人的部分。 面对银枝这样的顶级善人,很快他就会开始反思程安(表面上)的肺腑之言。 这样,程安就可以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影响银枝的追求与信仰,因为最后他会说服自己,认为她言之有理,而不是勉强自己接受别人。 此时看看银枝的表情,不像为难,更像沉思,程安就知道自己大概率稳了。 就这个话疗爽! 看来跟景元混得时间久了就是好啊,她的嘴皮子功夫也进步飞快,虽然还没赶上彦卿的水平。 不过她这番话似乎还有额外效果,那就是星和三月七听到这话也有点发懵。 三月七:不是吧程安居然是这么认真的人,我以前都没发现! 星:我也看呆了,难道他们走纯美路线的都这样吗? 这就是没提前通气的好处了,反应效果拉满。还好丹恒老师在姬子那边谈话,没在这边,不然他可能第一个绷不住。 “我明白了,伙伴。”银枝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的目光是严肃而认真的,那双真挚的眼睛直直看向程安。 “很抱歉,我的伙伴,我们曾经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以至于我对于如今的你有了错误的预估,擅自揣测你的纯美之心,实在是我的过错。” “既然你亦有如此信念,那便由我们同去吧,同为纯美骑士,我愿意认可你追求纯美的真心。” 他说着,一手握拳放在胸前,像行了个认真优雅的礼。 程安:哇哦,效果拔群。 回去有机会给景元整点小礼物当学费吧。她在心中暗暗决定。 “谢谢你,我的伙伴,感谢你允许我与你再次同行,这是我的荣幸。”她连忙谢回去。 就在这边的大型商谈得出结果的时候,杨叔带着丹恒走了过来,两位男士看着这边的一小圈人,一个比一个目光空洞,唯有两位纯美骑士神采还不错。 怎么回事?被精神打击了吗?丹恒老师下意识想起了银枝和程安的拿手好戏——玩尬的。 程安顶着两位疑惑的眼神,和银枝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了他们的决定。 下意识地,两人都是眉头一皱。 丹恒:“太危险了,你们只有两个人。”他的神情带着不赞同。 程安:“可是杨叔不也说了,利用引擎过载冲出去同样有风险,我们去闹一场是最低成本的方法了。”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程安双手握住丹恒的肩膀,“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出手也只是给银枝打掩护,让我们两个回去的时候能体面一点,你还不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着少女眼中的笃定,丹恒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轻声吐出了一个词,轻到是只有他们两人听的见的求证:“时空?” 你又是早已知道了吗? 程安睁大眼睛,她难掩震撼,但是想到这可是丹恒老师,又迅速地释然了。可怕又熟悉的敏锐程度。 于是她点了点头。 丹恒了然,既如此,他也不必多劝了,劝了她也不会听,只是例行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列车。” “得嘞!”少女见脾气最犟的松了口,瞬间就放松了。 杨叔不知道为什么丹恒松口这么快,但或许是年轻人就是这个交流方式吧,他看青年和程安的神情,都不像紧张的样子,或许是有把握吧。 “你们一定要如此吗?”星还是想再问一句,程安看起来一点不担心,这也唤回了一点她的理智。 凡是程安不慌的事,就没有收不了场的,她觉得或许可以放心一点。 回答她的是银枝,“我的挚友,是的,这是属于纯美骑士的试炼,一场必经的战斗。那么,你是否会支持我的想法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星看了看旁边的程安,少女对着她比了一个“稳了”的手势,比她开朗多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支持。”她说道。 “你支持…真的?谢谢,谢谢……”银枝似乎对于普通人的认可十分欢喜,加上认可他的是挚友,因而更加开心了。 “你的理解比任何宝物都更珍贵。”他这样说着,眼中的情绪比瞳色本身的绿色更加富有生机。 随后,银枝与星最后又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两人以此做了个体面的告别。 忽略帕姆因为在列车里决斗而要晕过去的样子,那场决斗还是相当精彩的。 银枝向列车的各位承诺,他会做好万全准备,找准时机脱身,程安也表示,她别的本事不好说,要说跑路一顶一的专业。 列车组的众人这才暂且安了安心。 临走之际,美丽的骑士站在列车门口,银色的铠甲闪闪发光,显得他那样优雅又美丽,高贵而挺拔,程安站在边上,致力于不挡住他的魅力时刻。 他说:“请勿担心,我会高喊‘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 “倘若您能见证这一切,您便可理解我狂热的理想。” “在宇宙的猩红长夜里,我的一生,比赤子更为忠诚!” 第166章 纯美的胜利 直到出列车门之前,程安都对于要如何与巨真蛰虫大战三百回合一无所知。 无他,原剧情里没细讲。 看着银枝留下一个伟岸到能亮瞎人眼的背影,随后便走出了门,她连忙跟了上去,想看看哥们有什么打算。 结果希世难得号就停在门边,银枝前脚刚出列车,后脚就进了自己华丽风格的飞船。 他们要去先开船到离真蛰虫胃壁较近的地方,然后再下船,开始手动输出。 一路上的危险一般来自浓度直线上升的翅粉造成的幻觉,以及不计其数的普通真蛰虫。 她久违地又坐上了希世难得号,看着银枝一脸严肃地开着飞船。 “银枝,你在担心吗?”程安没话找话地问道,周围的翅粉浓度比列车上要浓得多,不和熟人说两句话,再多看两眼窗外,说不定就沉浸式陷入幻觉了。 “我的伙伴,此行的危险难以预估,但骑士出手,便是带着必胜的决心。”他还是这么正气,说出的话也很真诚。 她还想再搭几句话,但是列车还在准备冲出去,他们也很快到了差不多的地方,便果断打开了门。 真蛰虫这副体内的模样实在是难以言喻,复杂、腥红、但人这么直接接触这里空气什么的又好像短时间内没有太大问题。 半空中不时会有飞散的石块从两人身边飞过,带来风险的同时也变成了两人的垫脚石,有丰富御剑经验的程安当即选了一块大点的踩了上去。 两人像出舱的工作人员,在这片奇妙的空间落脚,然后远远对视一眼,便开始自己的输出。 程安的火焰以自己为中心向胃壁方向燃烧,她的剑也没闲着,剑光与剑气齐飞,那场面真是光污染级别的特效。 两人一个物理输出,一个火焰输出,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全是大力输出。 而程安这个能打远程的自然而然还地包揽了掩护银枝的工作。 两人下车在这的动静不说寂静无声吧,至少也可以说是惊天动地,那些虫子没理由感受不到,于是一只接一只,一群接一群得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虫子会在巨真蛰虫体内,所以没经历过外界的蹂躏,也可能这是些没到出去打拼年纪的虫子,总之程安感觉自己打起来没有想象中那样费劲。 这倒是有些意外。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真蛰虫扎堆的战斗一向是难缠的很的,想想格拉默铁骑当年那个战斗场面就知道了。但是这次,她一个人对上一群又一群虫子,居然觉得还可以。 少女站得笔直,一只手举剑连斩,红色的剑光与火焰交织,来一群爆一群,感觉跟切水果游戏一样。 嘿,我在游戏里打游戏。她甚至这种时候还能分出注意力来想这个。 身后的银枝见程安靠谱的掩护,便全心全力对着眼前的东西攻击,直到又一次献出“扞卫银河中的美”的大招,他看到眼前的胃壁剧烈波动起来。 那处类似墙壁的东西犹如加了模糊滤镜,人眼看上去是不真切的,越看眼越花,但是它此刻的波动幅度犹如海浪涌过,看着更加眼晕。 与此同时程安和银枝脚下的石头也化身冲浪板,迎着突如其来的气浪开始移动,并且速度还在加快。 “伙伴,我们成功了!”感知到环境的骤变,银枝连忙回头,想告知程安他们该及时撤退了。 “我看出来了!它看起来马上要吐了,我们得赶紧回飞船去!”程安脚下的石头飞得很有自己的想法,令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银枝的成功。 不过这虫子,是不是本来就有胃病啊?怎么痉挛得胃里翻江倒海的? 少女稳住身体,及时把自己手中的剑丢到空中,然后自己一个跳跃站了上去,直接开始御剑飞行,往那艘华丽又显眼的飞船冲。 程安一路躲闪,路上的虫子还在不要命地往人脸上撞,但她当下根本没空收拾它们,于是果断躲开,尽管是正面的攻击,但惊险程度远胜过当年和景元在房顶上的“他追她逃”。 直到她登上希世难得号的船舱,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脚踩上了实处。 然后少女迅速回头,一把大火高高燃起,将门口附近的虫子统统点燃,进行效率清场。 银枝在她之后一步,少女看到自己进来之后,紧跟其后的就是红发的骑士。 银枝踩着那些浮空的石头,像是踩在水面上的摇摆荷叶一样,不甚稳当,简直是太空跑酷,一路险之又险。 他的头发随风飘扬,身后也跟着一群不怕死的真蛰虫,程安生怕那些虫子会啃到他的头发。 美丽的骑士看到门口如火墙一般的红色火焰,只是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一头冲了进来,程安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火能分敌友。 于是,纯美的伙伴穿过火焰,毫发无伤地落到特殊金属的船舱地板上,而他身后的真蛰虫,被火一点,全都变成了黑红色的烟花。 程安眼疾手快,看都不多看外面一眼,“砰”的一声,迅速拉上了门。 安静的希世难得号里,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他们忙着呼吸船内翅粉不多的空气。 银枝扶着座椅靠背,程安扶着门框,刚经历了那么惊险刺激又耗费体力的事,一时间不太体面也情有可原。 两人抬头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都笑了。 “我的伙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如此默契,想来追逐纯美的旅途便是如此的殊途同归,多么纯美的胜利!”银枝先一步平缓下来,他边坐到驾驶座上,边和程安表达着他的喜悦。 两人除了体力消耗大了一点之外,皮外伤都没怎么有,简直是大赢特赢,称其一句“纯美”名副其实。 “确实,我就说了我跟着一起来肯定有用的!怎么样,有看到我的进步吗?银枝前辈。”程安也移动到随机的座位上坐好,她眼神中带着期待,看向银枝红色的背影。 “我与这片寰宇皆有目共睹,我的伙伴,你的实力与决心,都有了十分显着的进步,这实在令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惊喜。”美丽的骑士从不吝啬他的夸夸。 “虽未授勋,但你的纯美之心天地可鉴,纯美之举亦如诗如画。我的伙伴,若你想去往纯美骑士团获得授勋,我毫不怀疑,那对你来说无疑会顺利如今日的胜果。” 程安:爽了!这种大肆夸奖就该在没有别人会导致社死的环境下听,纯爽! 透过舷窗玻璃,远处的星穹列车发动时的蓝光让人联想起帝弓的箭矢,明亮又壮观,那是他们要成功出去的标志。 “看来列车已经要完美脱困了,是时候我们也赶紧趁机离开这里了。”她说道。 银枝赞同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他调试好数据设备,一脚油门踩到底,华丽如奢侈艺术品的飞船在动力系统的催动下,也如离弦之箭般追随着刚刚星穹列车的方向而去。 浅金色的光芒像是流星,载着两位获得胜利的骑士冲向真正的寰宇。 第167章 各回旅途 列车冲出巨真蛰虫嘴那一幕还是相当震撼的,就像什么巨大而扭曲的门升起,门外就是深沉无垠的宇宙。 前脚列车刚火花带闪电的脱身,后脚银枝和程安也驾驶着稀世难得号跟着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虫子体外的宇宙信号比较好,刚脱离险境,两位纯美骑士的手机就开始滴滴作响,群里都是列车组的大家在发消息,问他俩情况如何。 星:[@程安@程安] 星:[程安银枝你们还好吗?] 星:[收到回个话] 程安:[好着呢!放心吧各位,毫发无伤] 程安:[帕姆得意.jpg] 银枝:[我的挚友,感谢你的挂念。我们二人均无大碍,多亏纯美女神伊德莉拉在上,感激祂的护佑。我们已驾驶希世难得号驶离巨真蛰虫,此刻正在列车后方。] 帕姆:[呜呜呜呜程安乘客和银枝骑士没事真是太好了,,帕姆这就回去接你们!] 姬子:[发个定位过来吧,大家没事真是太好了。] 程安:[好耶!] 看着群里小三月和丹恒后续的关照,程安满意地笑了。 就说她的加入肯定是有用的吧!看看她和银枝,破皮的地方都没几处。 银枝注意到了群里的话,又看了那看她此刻舒心的笑容,也跟着嘴角上扬。 曾经在沙坑中的少女如今走上了纯美的道路,也有了自己的经历与伙伴,他作为纯美骑士,自然对这样好的发展喜闻乐见。 “我的伙伴,看到你如今有了自己的信念与道路,我发自内心的为你感到高兴。依我的愚见,如今的你完全称得上真正的骑士了。”他真诚开口。 “你考虑去纯美骑士团获得正式的授勋吗?作为伙伴,我可以带你一程。” 程安闻言有些意外,她还真没想过去获得一个授勋。 毕竟她对于自己究竟是不是正宗骑士毫不在意,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她这一身纯美力量,加上自己装着纯美的口吻说几句华丽的夸奖,谁都看不出来她正不正宗。 更何况,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匹诺康尼,那边还有一场大戏要上演,那可耽误不得。 梦想之地的来客遍布寰宇,势力纷杂,各有来头,她需要到这种什么人都有的地方打听消息,每人嘴里拼点消息都够她消化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顺路把那个八音盒解决了。 “不了,亲爱的伙伴。”因此她摇了摇头。 “如您所见,自从您带我加入纯美骑士,我已在这条道路上行走许久,应当算得上没有辜负您曾经的挂念与恩情。” “我不需要无关紧要的人的定义和认可,也不需要授勋。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有在意的人们,有同行的伙伴,这已经是我初来乍到这里时难以想象的事。” 黑发少女不像两人刚见面时那样拘谨了,她变得开朗而随性,似是进步的实力给了她自信,亦或是一路的经历给了她启发。 总之,孩子眼里有光了,这是好事。 “我明白了。”银枝点了点头,他很开心,在宇宙中遇到同为纯美信徒的伙伴本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伙伴看起来越来越好了。 他向来是那种会因为别人过得好而感到高兴的人,他是真正高尚纯美的骑士。 银枝:“既然如此,我的伙伴,你选择了与我不同的路。我独行于宇宙,而你与挚友同行,但我们命路的所求,永远是纯美的伊德莉拉。” “这一点,无论你是否经过授勋,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我们是银河中有共同追求、共同志向的伙伴。” 那双绿色的眸子中是华丽而饱满的情绪,看起来生机勃勃,蕴含着深邃的笑意。 程安大受感动,虽然关于对她对纯美的虔诚,银枝的理解与事实有十万八千里的误差,但是他的好心天地可鉴。 她真的无数次庆幸,自己来这个异世界第一天碰到的是银枝。 “谢谢你的理解,伙伴。”她除了道谢,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来表达她内心的感慨。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她太纠结了,因为不远处,列车的蓝光隐隐又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从虫嘴脱身的列车回头来接他们了。 “你下一站要去哪里呢,银枝?”程安看着这位习惯独行的美丽骑士。 “第一要务是先将维利特护送至终点,骑士会信守诺言。”银枝还惦记着和维利特说好的约定。 估计被那个小员工听到了这话,又该“别以为一直说这种话我就会感动啊,我可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顺便尾音再加点哽咽。 程安理解地朝银枝点了点头,“或许我们会暂别一段时间,但我直觉,我们不久就又会再见的。” 两人在希世难得号上进行了并不煽情的分别,彼此一笑,一句重逢的期盼,仅此而已。 随着列车行至华丽飞船旁边,少女顺势回了车上,维利特也带着终于尘埃落定的感叹到了银枝的船上。 姬子、杨叔,星、三月和丹恒,还有列车长帕姆,全车人都凑在一起,向银枝表达了衷心的感谢。 或许是虫嘴逃生太过刺激,亦或是两位骑士大战真蛰虫群的事太过热血和令人担惊受怕,银枝与列车组经此一事,俨然成了共患难过的战友,大家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恨不得90°鞠躬的激动心情。 两个满宇宙跑的群体相遇,结下深厚友谊,后又分开,但每个人都期待着下次相遇。 程安又坐回了她熟悉的沙发,看着银枝的飞船离去,就像在回忆自己的昨日曾经。 第一次遇见银枝,是她走向这个世界的开始,如今与他告别,是她走向真相的开始。 宇宙街溜子,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名不虚传。 “是与虫群接触久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愣神这么久?”丹恒见她趴在窗户边上发呆,过来关照了一句。 “没,我没什么大碍。”少女摇头,“只是在感叹我都走了这么久了。” 都要走到匹诺康尼了。 “哎呦,程安你怎么真的正经起来了?不行啊!我们不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姐妹了吗?你不要变成银枝那个感觉啊!”三月七开玩笑般大呼小叫地凑过来。 粉发少女蹭到程安边上挨着她坐,星也跟着过来坐在程安另一边,“就是啊,不是说银枝不好的意思,就是他好认真啊,都不好意思跟他开玩笑了。” “怎么说话呢?谁不正经了?”程安左看右看,又恢复了平日说话的活力。 “你在装什么啊?”三月七轻轻肘了她一下,“撺掇星翻垃圾桶还抢我相机拍照的又不是你了?” 程安:“怎么说话呢?星和垃圾桶是真爱,怎么能是我撺掇的?” 星:“就是就是!” 丹恒无奈扶额,“你们别这样。”怪丢人的,搞得像他们列车养不起人还要捡垃圾度日一样。 “好了好了,别的不提,我肯定不会为了那什么骑士道就不和你们玩的。至于纯美的夸奖,这个不保证哦。”少女最后左拥右抱,揽了星和三月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两位好友。 看来和银枝说话演的太从善如流了,给孩子尬得有点怕了,真是,好眼熟的流程。 见过这种架势的人从此再也不会小看纯美光辉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纯美也是真有点东西。 程安:“过一阵我们大概就要去匹诺康尼了,到时候我们肯定有机会好好玩玩,到时候我就带你们去玩点不尬的。” 三月七和星对视一眼,同时欢呼:“好耶!” 第168章 猝不及防空间站 看得出来,列车去匹诺康尼的计划确实不急,因为就在大家去洗车星给列车做spa的日子里,星居然还能趁这个时间去一趟黑塔空间站。 蕴含阿基维利开拓力量的锚点遍布列车行过的地方,因此星没事的时候可以四处跑、四处帮忙。 程安来这个世界之后还没试过锚点传送呢,据说这是无名客专用,从雅利洛开始她才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东西。但她觉得,这更像什么主角专用,毕竟在原剧情了,她好像没见过其他人用这玩意。 不知道如今的她算不算半个无名客,又能不能像星一样靠锚点穿梭各处旧地。 好巧不巧,这个疑问在这一天得到了验证:似乎是可以用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始于一条星给她发来的消息,是一条简洁的直接求助。 星:[程安程安程安!刚刚艾丝妲消失了,我们现在要去找她,好像是什么毁灭大公的人动的手,你能来帮个忙搭把手吗?] 程安:[我去黑塔空间站?我能去吗?我和那里的人没有交情啊] 她当然认识艾丝妲一众人,但在这里她实际上还没有和黑塔空间站有过交集,所以得装一下不认识。 星:[情况紧急,我和螺丝咕姆商量过了,你可以直接过来] 程安:[先说好,我只会打架,找人之类的事我并不擅长] 原谅她的推辞和不紧不慢,看这个出场人物和时间点,判断星那里是什么剧情简直轻而易举,这显然是真理医生的任务。 而她又不是没见过原剧情,艾丝妲会不会有事她还能不知道吗?所以少女既不担心那位站长的安全,也不担心星那边的战斗力。 星:[没关系,这里有个人说你可以帮上忙的] 星:[图片.jpg] 程安一看那张照片,不出所料是拉帝奥带着石膏头的背影。 这还有她什么戏份啊? 更何况想当初她可是跟小青年拉帝奥说过,自己之后是因为受了他帮助才认他当义父的,可那是她作为玩家视角的经历,在拉帝奥自己的经历里完全没有这码事啊! 她一去就会被逮起来质问吧? 少女于是默默打字,想回绝星的请求。 可对面的回复却突然打断了她正在输入中的动作,消息简短得吓人。 星:[来一趟。] 她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拉帝奥教授!快把手机还给路人! 那一刻,程安条件反射就想装傻糊弄过去,但随即手机里另一个沉寂多年的账号也突然活了,给她来了条消息。 拉帝奥:[还是说,得用这个账号你才认得出来?] 程安:[……] 程安:[好的我这就来] 她屈服了。 要是陌生人找她麻烦她也就当场化身键盘侠指尖战斗回绝对面了,但这是拉帝奥。 他的话还是不容小觑的,教授可是位优秀的学者,说不定人家是喊她是为了叙旧和研究当年的八音盒呢,必不可能是问义父的事啊! 于是在星的指导下,几秒之后,程安就通过界锚踏上了黑塔空间站的高新技术金属地板。 灰发的少女一脸菜色,想来是经历过拉帝奥教授的语言指导了。但看到她出现,面色又瞬间阴转晴。 “程安,你终于来了,是时候轮到你来大展身手了!”小浣熊几步走过来一把揽住程安的肩膀。 “行吧,艾丝妲是你的朋友吗?我们怎么找她?”程安熟练装傻,同时自己暗暗回忆这段剧情。 艾丝妲的失踪几乎已经是这个任务的结尾了。 前半段星在一路调查空间站科员消失的事,调查到最后,冥火大公一通广播揭开了自己的密谋,不久,艾丝妲消失在几人眼前。 也就是说,就差追着那个可以转移人的相位灵火,沿途打几架,把艾丝妲带回来,这事就能结束了。 星还真会挑时候,正好喊她来打架,简单粗暴的工作。 “那位站长是被冥火带走的,冥火也是一种能量生命,会被显像仪捕捉到痕迹,跟着就好。”角落那个一直不做声的人忽然合上了他手里的书,突兀出声。 他没有戴自己的石膏头,面容俊秀,金桂枝头饰闪闪发亮,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锐利。 “拉帝奥,好久不见了,现在都该喊你教授了。”程安装作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攀关系的事,神态自然又开朗。 实际上她对上那人微微眯起的眼睛,当场就已经开始心虚了。 “确实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加入了无名客。”拉帝奥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似乎没有继续叙旧的意思,他只是转身,示意两位少女跟着信号先去救人。 得,不追究也算一种好事,程安悄悄松了口气,没有多问,自然而然地跟上他的脚步。 星则满脸好奇凑到程安边上,“你和这位教授也是熟人?你不会以前真的是个超级正经的人吧?怎么故人都是这个类型的?” 少女有些嘴角抽搐,“好过分!我现在的性格就不应该交到这种性格的朋友吗?有交情不能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吗?” 银河球棒侠的沉默震耳欲聋。 最终星眼神坚定,“嗯,你说得对。” 程安:“……为什么会有人能一脸严肃地说出敷衍的话。” 星:“你看,承认你的魅力你又不高兴。” 不知是不是两人的闲聊太大声了,搞得跟艾丝妲和空间站的安全已经板上钉钉的稳了一样。 但显然她们的低智小对话引起了前方拉帝奥教授的淡淡死意。 “啧,刚刚不还满脸紧张,怎么,已经不在乎冥火大公和那个小姑娘了?”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两颗凑到一起的脑袋。 “啊哈哈…这不是信任拉帝奥教授的实力吗?”程安立刻直起身子,她深知不可以和拉帝奥比损人和嘴皮的刻薄,胜率微乎其微。 严厉的教授皱了皱眉,“只一味依靠别人,难以有自己的收获。需要我提醒一下吗?我本没有义务帮空间站,也没有义务帮你们找人。” 但你还是来了,不是吗?程安腹诽,你分明就是不放心。 “明白明白,我们会努力的。”心中说归说,面上程安还是忙不迭点头的。 她伸手一扯星的袖子就立刻行动起来,两位少女一马当先走到了拉帝奥前面。 跟着冥火的痕迹而已,还有仪器辅助,本就不是多复杂的事,无非就是沿路的各种怪物会出来履行一下自己拦路的职责。 但有程安和星这样武德充沛的人打头阵,一切拦路的都是送经验。于是后方拉帝奥教授的工作变成了只需要偶尔分析几句下一个方向往哪边转、以及路况如何就行。 三人一路横冲直撞,各司其职,效率极高,没多久就经过了最后一道火墙。 一小簇蓝色的火焰突兀地浮在空中,它不再像一路而来的逃窜,而是静静待在原地,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结束了。”拉帝奥双手环抱在胸前,对它下达了最后的判断。 第169章 聊天机会 其实相位灵火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对手,因为它的实力算不得高超,诡计也被拉帝奥一看就透,比起动真格,它更像是来纯捣乱的。 就连这最后一场被逼到最后的战斗,打的都是召唤流,还不知道召唤点厉害的怪,出战的大多是虚卒,对于程安和星来说都是熟悉得不得了的对手,解决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搞得定。 于是那只相位灵火在落败之际,丢下艾丝妲就跑,火焰的身体令它可以穿过墙壁,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星的注意力在被灵火丢下的艾丝妲身上,于是她几步赶过去接住了粉头发的少女。 但是程安却在看那团蓝色火焰,在灵火穿墙之后,就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拉帝奥身上。 这个男人显然也注意着那个小东西的动向,见它跑了,都不打算和她们打个招呼就准备跟上去。 这可不能放他一个人离开。 少女心想,他这一路都没和她多说几句话,她以为就算不追责她当初攀的义父一事,至少也该叙叙旧的,再不济阴阳她两句问题也不大,但是他没有。 不说话的人最难搞了,程安吃不准拉帝奥是不是生气了。 而且就算生气了她也完全不知道生的啥气。 星喊她来本意就是为了救人搭把手,事有轻重缓急,星不知道剧情,自然会担心艾丝妲,没亲眼见证人是否安全,这就是第一位需要注意的事,程安至少不该在那个时候就贴上去问拉帝奥为什么不和她说话。 显得她怪冷血怪缺心眼的,还是得装一装大局为重,跟星这种本来就爱说俏皮话的扯两句就得了。 但现在,该打的架打完了,该救的人救到了,空间站的谜底揭晓、危机也解除了,是时候去和拉帝奥聊聊了。 别问为什么之前还怕翻旧账现在就上赶着去找,问就是教授不说话比质问那两句不好解释的“义父”可怕多了。 质问至少还有想要个答案的意思,但不说话跟要绝交一样,太不对劲! 于是她拍了拍星的肩膀跟她说了一声,转头就跟上了拉帝奥的脚步。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大,几步路就转到了另一处拐角,走到了另一条没有别人的路上,程安跟得不远不近,但是也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动静。 终于,大概走到他满意的距离了吧,拉帝奥回过头,正式看向了她。 “还知道跟过来。”他说。 “因为是你喊我来一趟的呀义父,你这么做肯定有什么深意吧。”程安眼睛亮了亮,他的语气里没有怒火,这很好。 “前面来救艾丝妲的时候那是有正事,星在场我也不好意思就那么喊你义父,我就猜到肯定有后续。”不管当时猜没猜到,反正她现在看出来了。 “呵,就这一路上的表现来看,你还算勉强及格。”拉帝奥点了点头,看起来眉目舒展了不少,“不过倒是令人意外,你还会不好意思。” 程安:“……我其实是怕你不好意思。”谁的脸皮更薄难道还用说吗? 拉帝奥:“……啧。” “所以究竟为什么是义父?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除了在茨冈尼亚的见面,我们至今没再见过。你最好给我一个可信的解释。”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语,拉帝奥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示意她开始自己的表演。 少女煞有介事地一拍自己的腿,“哎呀!我是你普及教育的受益人啊,不仅我,我曾经的伙伴们也是,我们那里的人其实都喊你义父来着。” 游戏里的受益人怎么不能算受益人呢?再说了,网上跟着自己一起喊义父的可是真的大有人在啊。 她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都?”他发出了一个简短但足够疑惑的音节。 “对啊。那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哦,是提起“义父”二字没人会不知道是你的程度。”看到拉帝奥又露出了当年第一次听她喊义父时的欲言又止,程安感受到了一丝丝幸灾乐祸和爽。 这尴尬的事,还是看别人遇到比较有意思。 她真是个编理由的天才,计划通! 拉帝奥教授的神色隐约有些难绷,很难想象,这个人家乡的伙伴们居然也都喊他义父,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一堆义子,这是否有些抽象? “算了,或许我就不该问你这个。”伟大的教授此刻突然很想把石膏头掏出来戴上。 在学术界叱咤多年的拉帝奥教授承认自己在教育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早该猜到的,程安向来是个非同寻常的学生,她嘴里能吐出什么靠谱的东西。 “说回正题,我喊你来是想谈一下你当年委托我研究的东西——那个八音盒。”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体面和冷静。 “哦哦!真的吗?有结果了?”程安一听这话当场睁大了眼睛,哇塞,好靠谱一个人! “但这里是黑塔的空间站,不适合在此直接交谈这些你的私事。”拉帝奥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是回避的意思。 “之前或许是那八音盒跟在你身边,发你的消息总是显示发送失败,具体原因你心里有数,我不多解释了。” “为了防止这个结果最后砸在我这个非当事人手里,你有什么想法?” 程安明白,黑塔空间站到处都是监控,确实不适合说她这种穿来穿去的事。拉帝奥这意思,大概是通过星知道她加入了列车,所以借机联系到她。 而那个研究结果,更适合在一个比较恰当的时机交给她,善解人意的大忙人教授这是在问她要不要之后再约个时间见面之类的。 监控没那么密集,相对自由不引人注目且可以顺势约到一起的时间和地点—— 程安脑袋转了几圈就灵光一闪,这匹诺康尼不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妙之处嘛! 她当即双手一拍,在那里,前脚刚得到结果,后脚就可以根据结果找毁灭它的方式了,正好匹诺康尼势力还多,帮手和机会都多种多样。 “合适得不得了啊!”少女感叹。 拉帝奥看着这人莫名其妙燃起来了,第n次感叹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她认识。 “希望你能注意到我还站在这里,如果有事可以直说,而不是自己一惊一乍地犯蠢。” 程安当即回神,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得意,然后抬头问道:“那个,义父啊,你过两天是不是会去匹诺康尼?” 深蓝色头发的学者眉头微皱,“公司确实有安排,列车也会去那里?” 他毫不在意为什么程安会知道公司的安排,毕竟公司的行事作风寰宇皆知,盛会之星这么大的动静,公司不可能不蹭这个风头。 程安:“没错。所以那里很合适啊!这样不仅大家行程对得上,人多又杂的地方正适合偶遇能人异士,我可以根据结果在那里顺便寻找能毁了它的方法。”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对于拉帝奥这种好心的天才,不隐瞒才是最佳做法。 因为他们聪明又富有善意,当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拉帝奥肯定会帮忙的,而为了能让教授省点心,就最好有什么说什么。 “好。”拉帝奥没有太多顾虑,便点头应下。 公司的工作之外还有不少时间,或许刚好足够将这个小小的结果告知程安。 第170章 出发前夕 “好,正事说完了,是时候叙叙旧了,想来这空间站也不会有兴趣监听这些没什么营养的话吧。”其实主要是听到了也无所谓,因为没有关键信息,所以无人在意。 程安抬头,看着已经堂堂成年的教授,一时间十分感叹。 明明上一次见他,那还是个看着嫩得能掐出水的少年,现在已经是壮得可以一拳锤爆五个不法之徒的模样了。 图书馆难道真的是个练身材的好地方吗? “我以为我们的时间都应该很宝贵。”拉帝奥显然不是很想搞这些人情往来。 少女以前也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尤其面对的是一些半生不熟的亲戚的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但现在这个世界不一样,大家可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交情,这么久不见,她很难不关心。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只是问点问题而已,不会聊什么家长里短的。”她只是有些好奇,如今他那边的人和事发展有没有好的变化。 “你现在在公司,常和砂金合作吗?”程安对公司的感情是真不咋地,但她对卡卡瓦夏的问题很在意。 拉帝奥听到砂金的名字微微皱了下眉,“不算经常。” “那他行事风格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好不好我无意替他人评价,我只能说他是个老练的赌徒。” 说到这里,拉帝奥看向程安扭曲的表情,“他不是你当初帮助的那个氏族的人吗?我以为你对他该有所了解的。” 程安不动声色磨了磨后槽牙,“确实,我也不是想不到这种情况。这孩子以前就聪明得要命,亏我还叮嘱过他惜命一点,想着早发现早治疗。” “真有他的,瓦里莎不会骂他吗?” 拉帝奥虽然没兴趣了解别人的家庭环境,但是瓦里莎他还是知道的,作为合作伙伴没事挂在嘴边家人,他很难不认识。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赌徒在他面前怎么也不藏着点自己的家庭情况。 “如果你说的是他的姐姐,据我所知,在那位女士面前,砂金可不是石心十人高管,他那副孔雀似的作风从不带回他姐姐面前。” 要不是某次碰巧遇到姐弟俩出门,拉帝奥都不知道那个男人还可以那么装。 但听到这话的少女却是痛心疾首,可恶,忘记砂金是个实力派演员了,早知道走之前跟给瓦里莎透个底了。 “砂金也会去匹诺康尼吧?不知道义父是否愿意帮我转告他一声,等再见面我也得去找他叙叙旧。”她觉得孩子要是真还是那个架子,这匹诺康尼一行,他大概又得搞个大的了。 不得不防啊不得不防。 这次可别再嘴里喊着令使啊、琥珀王啊就变身朝人家冲过去了,然后再脸接大招。 道理她都懂,可以,但没必要。 “你大可以到时候亲自跟他说。没什么别的事,我也该走了。”他还得去看看相位灵火跑到哪去了。 在此之前他便布置好了陷阱,现在是时候去看看笼子里有没有自投罗网的小东西了。 或许会遇到某位天才也说不定,毕竟这里是黑塔空间站。 “好,您忙,我们匹诺康尼再见。”程安也没什么好问的了,知道砂金这小子还是那个热爱梭哈的脾气,她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早该知道的,她说的话就没几个人听得进去。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程安转头去找了星,两位少女在安慰了一下这边的科员之后便完美完成了任务,于是功成身退,只留个空间站两个潇洒的背影。 在列车上难得无所事事了几天,星的任务们处理完了,列车的spa也做得十分全面,整辆车从内到外干净到闪闪发亮,以至于这两天列车长看起来都开心了不少。 帕姆开心的时候毛绒绒的头顶偶尔会冒小花花,不是特效胜似特效,恐怖如斯的生物。 终于,在某一天,姬子、杨叔和帕姆又要给大家开航线会议了。 “想必各位早就知道了,列车此行的目的地,是盛会之星匹诺康尼帕。”这一次的航线会议,主角是可爱的列车长。难得见帕姆发话,大家都听得很认真。 “虽然本列车长也知道,大家对那座闻名宇宙的星空酒店期待已久,但在出发前,有三件事得再提醒下各位。” 帕姆叮嘱的事,其一是关于身体,阿斯德纳忆质充盈,如果有不舒服要及时说;其二是关于身份,匹诺康尼是同谐家族的属地,去了要注意遵守规则。 其三,是托付他们帮忙打听几位无名客的消息。 曾经列车的护卫铁尔南、机修工拉格沃克和测绘师拉扎莉娜。他们在当年的匹诺康尼走下列车,践行自己的信念与意志,如今后辈又至,该去寻一寻老前辈的足迹。 因此此行不仅是应邀前去参加盛会,也是为了寻找老前辈的故事、后人、甚至本人。 开拓感直接拉满! 程安早已知晓这群了不起的人与他们创造的故事,但这不该是在旅程开始就说出来的东西。 姬子号召大家在跃迁之前可以再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聊聊天也可以,毕竟在两位长辈眼里,大家这一趟主要是去这盛会之星放松的,所以列车上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程安看到三月七和星在聊得热火朝天,但是丹恒老师又犯老毛病了,没事的时候喜欢远离人群,她便直奔智库,去问他的打算。 仙舟那次是因为他没有流放令限制了,罗浮又是故乡,所以丹恒直接下车跟着他们去了罗浮,但这次匹诺康尼,他要是不想去可就真没理由了。 “丹恒老师,这次下车吗?”少女推门而入,直接问道。 “我已经和瓦尔特先生说过了,这次由我留守列车,祝你们在匹诺康尼玩得开心。”青年不出所料给出了不下车的回答。 行吧,也不算意外。 程安:“你是有自己的计划吗?”算算日期,是不是罗浮那边该新年了? 丹恒非常坦然点了点头,“罗浮那边节日将至,将军说空闲时刻不如回去看看。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罗浮的节日,或许趁留守列车的间隙去体验一番也不错。” “为什么景元不邀请我?我也没过过罗浮的新年哎。”程安大为震撼,景元居然区别对待,不会是感情淡了吧? “他和我说过,让我告知你一声。”丹恒及时开口,制止了少女要掏手机给景元消息轰炸的动作。 “景元说的时候离罗浮的新年还有一段日子,前一阵你和星看起来很忙,我觉得过一阵再告诉你也来得及,如果你也想去,随时可以给我消息。” 丹恒老师大概是觉得,想去的话,当天就从匹诺康尼回来列车,然后再直接去罗浮就好,来去自如,换乘方便。 殊不知这盛会之星,进了门可就入了圈套了,再出来都不知道得是几个梦之后了。 “那算了丹恒老师,替我向景元问好。”她一想到接下来的大梦套小梦,就觉得这个年说什么都过不安分了。 “也祝你在罗浮玩的开心。”程安也祝福道。 玩的开心点,以及,记得及时回来接波提欧、黄泉和黑天鹅啊,任重道远的丹恒老师! 第171章 匹诺康尼 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程安便和星一起到沙发上坐着等列车开始跃迁。 帕姆的声音从回荡在车厢中:“列车即将跃迁——列车即将跃迁——请坐稳扶好帕——!” 随着轻微的异样感攀上皮肤,程安闭上了眼睛,祈祷着自己不要像星一样一会儿沉入梦中了。 于是当感到自己的身体稳定下来时,少女怀着激动的心情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眼前的花田和纯白无脸的女神影子陷入了沉默。 不是,怎么又双叒叕是你? “你是不是女神的一缕残存的意识还是能量来着?总觉得我们见面有些频繁了。”程安无奈开口。 “毕竟‘它’选中了你嘛,作为我曾经的载体,如今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是世事无常,我总是想看看那个结果的。”白色的影子似乎也认识她了,说话都像人了不少。 “你也想看我什么时候毁了那个盒子吗?”程安有些疑惑,“你不能自己动手?” “我只是一缕残存的力量,有人比我更适合干这份工作,为何还要浪费自己的力量。” 她无语凝噎,“你大可不必把我是个工具人说得这么直接。” “不是工具人,是助力。骑士,你的帮助对于纯美的命途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白色的影子温和地纠正了她的说法。 “行吧,那我们在这里见面是图什么?你有事说吗?”程安都要看淡了,算了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那个影子都不是人也没有笑脸,但人家语气轻轻柔柔的,让她不好意思出口成脏。 白色的影子“噫”了一声,“这里只是一片忆质,一片梦境,若不是你主动想见我,那你来到这里或许只是因为外来者的灵魂和记忆不习惯阿斯德纳的忆质浓度。” 哦,简而言之,中招了是吧。 程安:“……哈哈,我也不是猜不到这个结果。” 希望她醒来的时候星还没先一步醒过来,否则她会有点没面子的。 “那您能帮我一把,直接把我送回去吗?”大家都是熟人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帮的吧? 白色的女神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自她的身后有混合着花瓣的风席卷而来,噼里啪啦的东西拍打在程安的脸上,她举起胳膊挡了挡脸,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 然后,在她觉得自己完全失去视野之前,轻轻的女声混合在花香与花瓣的风中,朝她的方向吹来—— 那个声音说:“你就要找到真相了。” “哈——呼——”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程安终于在列车的沙发上睁开了眼睛。她当即做了一个深呼吸,感受了一下现实世界的空气。 人对于味道的记忆很长久,所以是不是熟悉的地方,有时候呼吸一口就感受得出来。 少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还看到了熟悉的小身影,列车长帕姆在用小手轻拍她的膝盖,“乘客乘客,你还好吗帕?” “阿斯德纳的忆质过于浓郁,看来你和星乘客的体质比较敏感,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回过神的程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问题不大,顺便感谢了列车长的关照,她侧头看向边上的星,少女也睁着眼,一行眼泪静静挂在脸上,看起来也醒了,但是还没回神。 列车长于是要开始关心星,毕竟突然流眼泪什么的,看起来问题更大了。 两人在帕姆的絮絮叨叨中又拖了好久,才终于被放下车,列车长关心人的样子非常可爱,只能说真是甜蜜的烦恼。 两个难姐难妹对视一眼,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然后双双跟上了三月七他们的脚步,终于曲折地走完了入境流程。 三月七望着壮观的酒店大堂,深深感叹不愧是盛会之星,“不知道咱们是住哪一间啊,走吧走吧,杨叔他们肯定在前台排队了,我们快去汇合!” 说完,三月七大步走了过去,留下星和程安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突然,一位看起来面容清秀的小少年走过来,朝她们礼貌鞠了一躬,“欢迎光临白日梦酒店,愿您有一段难忘的度假体验!如需办理入住,请直走到酒店前台。” 浅蓝色的短发,遮住一只眼睛的刘海,紫色的瞳孔,这不是米沙吗? 程安看到这个小少年就忍不住想起那位了不起的钟表匠米哈伊尔,这位在开头就来迎接他们,最后也将开拓的传承带给列车组众人的大前辈。 因此她可不敢小看这位小少年模样的人,规规矩矩打招呼,“你好,也祝你工作顺利,感谢你的帮助。” 米沙似乎没想到这位陌生的小姐这么郑重,他有些意外“唉?客人太客气了。我是米沙,匹诺康尼的服务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不不不这是应该的,当然应该客气一点。”你可是钟表匠啊。 “啊,真的不必如此正式的,这位客人,您是否有些紧张,我只是一个普通服务生。”自己不会是吓到她了吧? 星:“……” 她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疑惑眼前的米沙怎么长得那么像她梦中遇到的那个孩子,怎么程安就已经和人家你一言我一语客气起来了? 你们下一步是不是要互相90°鞠躬了? 程安这突发性迷惑症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刚好赶上发作了? 这是病不?有的治吗? 就在星觉得不能让程安继续这么吓唬人家小少年了时,三月七的招呼唤回了这边几人的注意力。 粉发少女面露担忧,“星,程安,快过来,好像不太对劲……” 米沙作为服务生自是善解人意的,他当即明白了两位客人的现状,整理好自己的语气和表情便笑着说:“如需搬运行李到客房,您随时可以找我。去吧,别让两位的朋友久等。” 星一看天赐良机,立刻眼中带笑点了点头,然后扯着程安的胳膊就走去了前台。 前台附近聚集了不少人,大概都是来办理入住的,但是队伍最前面的姬子和杨叔面色却不太好。 在大堂服务生小姐姐的解释下,大体意思就是资料显示,星穹列车的铂金客房只有四间,分别是姬子、杨叔、三月七和丹恒四位的信息,没有星和程安。 星从善如流,“我是丹恒。” 程安也很懂变通,“你该听说过列车有位列车长叫帕姆,我就是帕姆谢谢。” 两个人面不改色胡扯,哪成想前台的小姐姐居然点了点头,“列车成员中的确有‘列车长帕姆’的记录,但是丹恒先生——” “这位小姐,你看起来并不是丹恒先生本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无语。 尤其是星和程安。 这里居然真的认帕姆的身份,更离谱的是他们却不认星冒充的丹恒,这真的很难评。 星一瞬间没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发展很是荒谬。 第172章 入门难度 这个前台很有自己的原则,任杨叔和姬子怎么劝,愣是不松口。 就算星都掏出自己的装备了,她也依旧说,自己不是不相信星的身份,只是、只是,然后没有“只是”的下文。 程安不是大堂工作人员,所以也不好说这是认真负责还是不愿变通。嗯,或许只是单纯怕自己宽限了这一次,之后出事了要她担责。 总之,最后还是队伍后有人看不下去了,施施然走出来,帮着那位小姐姐解释了之后的话: “只是眼下正值谐乐大典前夕,匹诺康尼每一纪最重要的时刻。又遇上家族发出邀请,全银河的客人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独特的嗓音,程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只小孔雀。 “酒店安保是雪上加霜,容不得半点损失。突然发生这种事,真不是这位小姐说了算的——星穹列车的各位,就别——” 华丽年轻的嗓音突然顿住,因为他注意到了被灰发少女的身高隐约挡住的另一位少女的身影。 那个身影可真是熟悉得要命。 程安正听到兴头上,砂金却突然停了一下,她大概就猜到这人是认出她来了,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便顺势大大方方回头,“就别什么?” 砂金没带眼镜,因此他此时眼睛睁大了一点看起来还挺明显的,但随即他的眼中也带上了笑意,语气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似乎那点停顿不曾有过。 “就别难为人家啦。” 这话说的,程安挑了挑眉,那双绚丽的眸子从刚刚看向姬子转向了她,亮晶晶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想来这句“别为难人家啦”说的可不只是为难大堂的小姐姐。 这小崽子,肯定是已经听到拉帝奥教授帮她传的话了,一见面就开始暗戳戳耍嘴皮子,暗示她不要怪他。 杨叔看了看这气氛,斟酌开口解释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我们在办理入住时遇到了些问题,给您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请问这位先生是?” 砂金礼貌回应:“不才砂金,隶属公司战略投资部,主管‘钻石’手下的不良资产清算专家,此次受钟表匠的邀请前来。” 他原本还想说“还是一位在你们身后等了好久的游客”的,但是如今看到程安也在这里,他最好还是在这位好久不见的姐姐找他“叙旧”之前表现得懂事一点。 此时此刻,情况开始有些难办,姬子看了一眼杨叔,示意接下来可以把事情交给她来处理,便开始了一波十分优秀的高情商发言。 姬子姐姐用词专业,堪称辩才,遣词造句间抓住砂金的身份与列车的人情,试图将原本出来申诉不满的公司高管劝成列车信誉的担保人。 交涉话术效果拔群,伟大的姬子女士恐怖如斯。 程安全程一句话没说,那种发言,她再活几辈子都学不会。 似乎是这番劝说与交易涉及专业知识了,砂金言语间渐渐认真了起来,“如果我出手,那这省下的时间应当是我为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你们带给我的。” 说着,他的眼神扫过列车组的人们,程安不带丝毫意见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她知道,有她没她砂金都会交列车这群朋友,根本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暗示吓唬孩子。 果然,下一秒他就话音一转,“但您说的后半句,我特别喜欢!朋友,对,没什么比朋友更珍贵,何况是无名客这样光明磊落的开拓者。” “往后我这趟匹诺康尼之旅,就得劳烦各位开拓朋友多加照顾了。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既然谈拢了,砂金也遵守约定,给列车做了担保,但是前台的工作人员看着这群人自顾自达成了愉快的合作,只觉得有些欲言又止。 根本不是说你们之间合作愉快了她就可以不顾规定破例啊!她在内心欲哭无泪,规定上又没写有人担保就可以破例,出事了第一个肯定还是找她啊喂!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前台,这些内心的话她肯定是一句都不敢说出来的,只能继续犹豫不决以示自己的为难。 顺便在心中祈祷同事中有没有个活人能把这事跟领导反映一下,然后让领导本人来处理。 不知是不是同事不负众望,就在场面又陷入僵持之际,家族的话事人星期日先生和他的妹妹知更鸟小姐及时出现,介入了这边的复杂纠葛。 这下真正说话好使还不用别人承担责任的领导出现了,他一句话就解决了这边的问题。 于是美滋滋的小姐姐麻溜去开房间,砂金与星期日应约开聊,星和程安和杨叔也被小三月拉着去和银河巨星知更鸟说话了。 大厅又恢复了和平,这很家族,也很同谐。 小三月显然已经被眼前的知更鸟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杨叔也在这段安排房间的空档和这位小姐聊着匹诺康尼的现状和谐乐大典相关的事。 程安对此不怎么有兴趣,主要是因为她知道剧情。 亲身体验的感觉十分明显,这个知更鸟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电音,像是麦克风故障导致的音调扭曲,不会很明显,但也不至于听不出来。 只能说辛苦了知更鸟酱,被老家的复杂情况小小背刺了呢。 直到和砂金商业互吹完毕的星期日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小圈子,告诉大家房间开好了,还给升级了,这场偶遇才迎来了暂时的终点。 星先行一步去前台领了房间号和梦境护照之类的东西。程安紧随其后,用回了自己的身份,终于不用借帕姆的身份入住了。 三人先是跟着姬子和杨叔到了白日梦酒店的吧台附近,这是一片相对公共的区域,姬子号召几位小辈先去房间放行李,而她则和杨叔聊了聊关于家族邀请和知更鸟嗓音的问题。 程安对此早已知晓,不仅是因为剧情,还因为姬子和她们透过底,特别好的大家长一枚呀!有消息不瞒着人,这是多么伟大的美德。 几人放完行李又回到吧台这边集合了一下,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叮嘱一下大家注意安全,毕竟列车只是应邀来的客人,在没出大问题之前,他们主要还是抱着度假的心态。 由于每个人的房间都有入梦池,姬子便提醒各位,准备好了就可以准备入梦了。 三位少女的房间在同一条走廊,顺路结伴一起回房,程安和三月的房间最先到达,两人先行进了屋,而星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是最后到的。 结果还没进门,她就看到自己的房间大敞着门,而房间中央,一个青年的背影笔直地站着。 那人显而易见,是刚刚在大堂前台遇到的公司高管,砂金。 星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更何况这位高管十分年轻,也没有很高冷,看起来人还不错,便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她问:“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第173章 叙旧 “别紧张,我就是过来沾沾喜气。它现在是你的房间了,但半个系统时之前,还是我的。”砂金面对星的问题从容不迫,看起来大有和人再多聊两句的意思。 “幸运的楼号,幸运的楼层,幸运的房间号,我废了好大功夫才订到这么个宝地,送给你了,要好好珍惜啊,朋友。” 星闻言还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真的能住原本给丹恒老师的房间来着,没想到机缘巧合,占了砂金的房间。 可她只是小小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疑惑,没有多说话。 但砂金却说了不少,大体意思就是匹诺康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他帮助列车组成功入住,于情于理都该有和她聊聊的资格。 别问为什么砂金不去找程安这个熟人聊,事情涉及他和公司在匹诺康尼的任务,要是被程安知道了他的计划和态度,不说赌一把,那人当场就能给他把赌桌扬了。 聊生意和合作,还是要找这种陌生的好人。 但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一个跟在长辈们身后的一岁小星核精而已,根本不懂谈判哦。 “要谈正事,你应该去找姬子,或者瓦尔特。”她眨着两只金黄色的大眼睛,非常没有心机的样子。 砂金:“错了,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就得是星这个立场干净、善良好心、武力值高还好懂的人才省心啊。 为了给自己增添一点可信度,砂金开始给星讲解匹诺康尼如今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的境况。 为此他甚至软硬兼施,将她身上带着星核的事都抖了出来,堪称贴脸开大。 星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不会三言两语就答应和砂金这个有公司背景的高管合作,但对方却毫不在意,他只是说,不必急着回复。 最后,在临走之前,这人还突发奇想,要和星来一局游戏,简单的猜筹码在哪只手里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涉及赌局了,砂金的语气和气势都变得强势了一些,他一边手指灵活得转着自己手中的筹码,圆圆的小东西魔术被迅速转移到不同的手中。 他一边秀着自己的手速和灵活度,一边气势大盛得靠近灰发的少女。 “朋友,游戏已经开始了,和我做笔交易吧。” “你无法拒绝…” “没有理由…” “也没有余地。”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下,筹码被送到了少女手中。 星看着他莫名其妙的逼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人看起来跟她差不多高,可走到眼前时却显得高了她半个头还多,一时间惊疑不定。 兄弟,你长高了! 就在这边还在进行紧张刺激的游戏之际,完全没有关上依旧大敞的门口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喂,你们,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big胆!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崽子欺负我们星宝?” 两道声音,来自门口的两个人。 前者是黄泉,因为堂堂迷路而对眼前的现状产生了美丽的误会。 后者是程安,因为从第三人称看砂金这么吓唬人真的很炸裂。尤其他为了看起来有气势还踮了踮脚,以此来显得比星高一点。 卡卡瓦夏,营养不良和年轻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这么搞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砂金此行来找星是为了什么呢?无非就是老毛病又犯了,自己赌了把大的作死还要找人来给自己的计划做保障。 一会儿问起来,小崽子或许还会因为心虚不敢直接告诉她。 不过真不巧,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跟砂金正式见个面,聊完了顺便让他带路去找找拉帝奥教授住哪间房,她还得去听那什么研究结果。 但是,面前的三人此时此刻似乎都陷入了混乱,他们都在疑惑这到底是谁的房间,而黄泉不仅疑惑房间,还在疑惑这些都是什么人。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砂金选择了事了拂衣去,果断将后续的考虑和解释留给星,而他自己潇洒出门,顺便对着门口的程安一个礼貌点头,可能是想图一个体面的离场。 孩子大了,要面子了,她也不是不懂。 因此程安在砂金和她都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帮正在互相解释的星和黄泉关上了门之后,才一把薅住了砂金的领子去了人不多的角落。 “好久不见呀,卡卡瓦夏,还记得我吗?”程安笑眯眯松开了薅人领子的手,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还是当年那个哄孩子的好姐姐。 但是砂金可不是没心眼的小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是,因此他当场就是一个卖乖,“当然记得,程安姐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他目光诚挚,哪还有刚刚在星面前猜筹码的样子,整个人一时间变得乖巧又和善,笑得别提多耀眼了。 当然,肯定是有发自内心的欣喜的,毕竟是故友亲朋再见,又不是仇人。 虽然知道这副样子肯定有演的成分,但是至少不全是演的,程安说不欣慰是不可能的。 小时候就好看的孩子成长为青年,原本乖巧的蘑菇头变成了如今看起来能耗费半瓶发胶的精致造型,那双眼睛依旧绚烂又美丽。 以及很重要的一点,白净的脖子上没有奴隶的印记了,看起来更顺眼了。 “嗯,看起来生活上过得还算不错,瓦里莎还好吗?你们姐弟现在各方面还顺遂吗?”毕竟是真的许久不见了,大家都好好的才是她最关心的事,其余的事都可以往后放放。 听到程安第一件事先是问他们过得好不好,砂金原本还怕被训的紧张也松了下来,“姐姐也很好,她也时常会想你。” “我现在可是石心十人之一了,也算是公司的高管,翡翠姐也很照顾我,我们的生活自然也是顺遂的。” “真的谢谢你当年的帮助,没有你,我们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姐姐。” 以感谢作结,这是他攒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真心实意,没有一丝演技。 程安明白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都有意义,但是砂金有今天的成就和生活,他自己的实力与努力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这是他应得的生活与报酬,甚至于这种水平也不太配得上他的付出。 毕竟以这小子如今的作风,很难让她不怀疑他又是一路赌过来的。 所以接下来可就不是煽情的叙旧风格了,程安关照完了两人的现状,终于可以开始算账了。 “你刚刚提到了一个好问题,卡卡瓦夏,公司高管。”她表情依旧淡定,没有责备,但那眉头一挑,砂金就直觉不对劲了。 “介意和我说说,公司高管刚刚在和我们星宝聊什么吗?聊得气势十足,甚至需要踮脚显强势?” 砂金:“……” 他就知道躲不掉的!早该知道程安根本不可能在拉帝奥透露了他的行事风格后毫无反应啊! 砂金:“好问题姐姐,我们只是在玩个游戏而已。” 程安:“哦?只是玩游戏?不是在借这个契机告诉我们的开拓者朋友来一场无法拒绝的合作吗?” 砂金简直要汗流浃背了,她不会已经知道了吧?但他还想挣扎一下,“哈哈,怎么会呢?” 看到程安嘴角上扬的角度变大了,他就知道,刚刚那就是自己最后的狡辩了。 哈哈,计划要泡汤喽。砂金见状也跟着扬起了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笑容。 第174章 劝不过就加入 砂金的嘴角是僵硬的弧度,眸光中俨然已经失去了灵魂,他不知道自己和星说的那番话被程安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程安会不会因此对他大失所望然后阻挠他的计划。 毕竟当年程安就极其反对他将自己的性命或者别的什么放到赌桌上,不管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对公司目的的不满,她大概都会出手。 难办啊,熟人站在对立面什么的。 尤其这个熟人还有不俗的武力值。 “怎么不说话了?”她看着眼前的青年,觉得他紧张的样子真是超有意思。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直接猜了。” 笑话!她可是看过完整剧情的人,幕后黑手势力都知道了,还能不知道砂金那点小心思? “是不是公司给你发了任务,让你来这盛会之星,要么收复这里,要么啃点好处下来。” “而你现在陷入了困境,所以这个不顺利的开局促使你开始寻找可以当做助力的朋友,比如无名客这种宇宙闻名且中立的好心人。” “用的还是半真诚半威胁的态度,你小子,玩心眼玩到姐姐我的朋友身上了。” 程安每说一句,砂金就微不可察地偏偏头,最后这句话落下,他几乎是侧脸对着少女了,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可能是觉得那个瓷砖可真瓷砖。 “要拿下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不跟本地领袖打交道,看你和那位星期日先生在大堂也没聊太久,之后是不是还要去找他商谈?” “要是还聊不到一块去你就要憋大招了,搞点大事,要么揭了遮羞布,要么搅浑池水,引起更多的人给你的计划助力,舆论或许就是把不错的武器。” 完全正确的“猜测”。 不如说不正确才不对劲,保命关键故事情节,敢忘记一点都是程安求生欲望降低的表现。 砂金都要麻了,他在星面前的表演,这不是完完全全的都被听见了吗!甚至之后的事也被这么轻易地猜到了。 可恶,下次谈话必须要记得关门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脸上带着心虚,“姐姐,我没有故意难为你朋友,我真的只是想寻求一份帮助而已。” “公司的任务就是这样难为人,可是我不能失败。”他语气和缓,似是耐心解释,虽然程安看起来没生气,但他还是得防着点。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跟我说呢?我们面对面的,认识时间也久。”程安说着,还很做作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唉,孩子长大了,又好久不见,生分了我也能理解” “我没有……我是……”砂金迅速反驳,他平日或许看起来轻浮了一点,但是别人对他的恩情,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单凭这一点,他的内心就还是当年那个小蘑菇头卡卡瓦夏。 “你是怕我不同意你的计划,然后给你添堵,对吧。”这有什么不好猜的,程安心知肚明,但是砂金的表情实在精彩,所以她也不介意吓唬一下这个熊孩子。 都赌命了,还怕几句训话?吓的就是他! 砂金对外天花乱坠的口才在这个不甚明亮的角落简直宕机得像是没存在过。 任哪个公司员工看到这位高管张了张嘴结果一句话没说出来的样子,都能惊得当场拍照发贴,顺便附上震惊词条,然后在公司论坛引起一阵讨论的风波。 好消息是,当下并没人拍照把他当新鲜事讨论;坏消息,被曾经的姐姐这么质问,还不如被拍照呢。 “是。”砂金沉思良久,终于还是点了头。 瞒不过,根本瞒不过!认了算了! 程安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亏当年我还让你发誓,不会再赌命了,结果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没听啊。” “姐姐,我运气一向很好,我从来没输过。如果我们想更好的生活下去,这是不得不走的路。” “你别生气……” 公司不会对没有价值的人抱有任何人道主义关怀,砂金想在这里混出名堂,就不得不展示自己的价值。 以及,这么多年翡翠对他可谓是精心栽培了,说什么他也不该让这位有恩于他的老师兼前辈失望。 他现在家里的姐姐有自己的工作,他在公司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同事,有教导他的前辈,还有一位虽然脾气有点怪,但是人非常好的合作伙伴。 这些慰藉他心灵的存在让砂金觉得,为了这些,偶尔赌一把大的也可以接受,维持现状的代价而已,很值。 程安看出了他的意思,算了,本来还想再说他两句的,这下好了,气都消了。 “我明白了,我会帮你的。”少女摆了摆手,看起来有点妥协的意思。 成年人了,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活着,身不由己之事十有八九,她无意苛责,毕竟苛责也没用。从当年砂金选择翡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路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非搞事不可,那她至少可以减轻他的麻烦,让他不至于在通往最终舞台的路上是独自一人。 “真的吗?!”砂金看起来意外极了,睁圆的眼睛看起来有了小时候的影子,“我还以为你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我的打算。” “再说我就要反悔了。” “那不说了,谢谢程安姐姐~” 他说话的腔调和声音似乎又恢复了在大堂见面时的华丽。程安不由得有些感叹,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画风的砂金居然和当年的卡卡瓦夏是一个人,男大十八变啊。 “好了,叙旧就叙到这里吧。我又不会真的和你翻脸,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我肯定帮你。”程安拍了拍砂金的肩膀,示意他放松,顺便摸了一把那条十分惹眼的毛领。 没话说,昂贵的手感。 “顺便你知道拉帝奥教授的房间在哪吗?帮我带个路吧。” “当然知道,跟我来吧,姐姐。”他的担心被程安几句话化解,砂金此刻心情好了不少,就连被家族扣下了行李这种事想起来都没那么生气了。 两人边走边你一言我一语搭话,聊聊轻松的话题,“说起来,姐姐你和教授很熟吗?”砂金问道。 “啊?拉帝奥教授没和你说过吗?我们当时就是在茨冈尼亚认识的,算盟友。你在沙漠里失踪那件事,就是拉帝奥功不可没第一个找到了你的下落哦。”程安还挺意外砂金居然一无所知的。 不过想想拉帝奥那个性格,估计也不会跟砂金故意提起这些事,那段带着黄沙的曾经算不上愉快,教授自然不会揭人伤疤。 砂金闻言有些愣,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教授嘴可真严,我一点都不知道。” 程安:“是啊,天下第一好心的教授。伟大,无需多言。” 砂金深以为然:“伟大,无需多言。” 第175章 分享情报 两人一起来到了拉帝奥教授的房间,敲了敲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拉帝奥没戴石膏头,因此程安和砂金一眼就看清楚了他的样子,男人靛蓝色的头发上夹着金桂枝头饰,面色冰冷,看起来心情相当一般。 程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砂金:你惹到教授了? 砂金:不知道啊,教授生气不是常有的事吗? 程安:……居然有点道理。 拉帝奥看着两个人敲开了他的门,又不说话也不进屋,就在那站着互相挤眉弄眼,他觉得自己额头有青筋在跳。 “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回自己房间,我想家族应该不至于连间房间都没给你们安排。”说完他就想关门,但是被程安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等等教授,有事的!我那件事的结果,我是来听这个的。”她迅速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 这倒也勉强算件正事,因此拉帝奥停止了继续关门的动作,将门打开,示意门外的人可以进屋,“你呢,赌徒?有事?” “当然,教授,我可是来和你分享情报的。”砂金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具有迷惑性,让人不禁怀疑这话是真的还是临时找的借口。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要汇合。如果是交换情报,那你迟到了,整整4分16秒。你最好是用这段时间解开了阿基维利陨落之谜——如果没有,那我会忠告你别去找无名客的麻烦。” 拉帝奥看着砂金和程安一起来的,便大概猜得到,这个赌徒已经成功找到盟友之一了,因此说这番话也没有避着少女的意思。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冷着脸的?”他小小的感叹了一下,但看到拉帝奥似乎又要皱眉,砂金立刻又接了他的话,“不过,找麻烦?连你也这么觉得?就没人相信我真的只是想和他们交朋友?” 程安沉默了,“只是想交朋友”,嗯,信,微信,40%信吧,没有从头到尾都在信。 拉帝奥似乎也觉得此话存疑,“聒噪的家伙可交不到朋友。一个小知识:阿蒂尼孔雀是宇宙中叫声数一数二难听的鸟类。” “而你这身行头正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拉帝奥:“看来这只孔雀的羽毛还被人拔光了——行李被家族没收了?” 砂金微微低头,看起来有一点委屈,“嗯,都被那穿灰西装的给扣了,所有的礼金,还有存放基石的匣子。” 话音刚落,拉帝奥当即就想让砂金离开,说现在就该打道回府,告诉公司有个蠢货把一切都搞砸了。 程安就在一边站着,看着两位精彩绝伦的“分享情报”,只觉得此时此刻她的手里缺一把瓜子。 程安不是不知道这一段,只是没想到他俩就这么在她眼前就开始互损、啊不,是教授单方面损砂金。 不过这倒是很拉帝奥,平等的在口头上苛刻对待所有人。 “几块石头而已,何必这么悲观啊教授,这不是还有程安姐姐帮忙吗?”砂金也笑了,看起来毫不担心。 程安:啊?我吗?还有我的戏份? “哦?你的加入,是以个人立场?”拉帝奥果然被砂金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向程安。 “是的,个人立场。”虽然她都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移到了她身上,但是教授问了,先回答一句再说。 “不会有事的,放心。”少女抬头,眼中没有慌张,有的只是真诚、胸有成竹的镇定和一丝丝安抚。 那个意思是在告诉拉帝奥,她会尽力为砂金提供帮助的,让他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你倒是一如既往。”他说。 当初为茨冈尼亚奔波的时候程安也是这么上下求索,尽力而为,会为朋友付出相当大的真心和信任。 如果程安知道拉帝奥此时的内心想法,她绝对会同样在内心高呼“不要低估玩家对角色的了解和喜爱啊”! “我的荣幸,大家都这么说,这说明我一直都是个好人啊。”她毫不犹豫点头应下了这个评价。 “同样,卡卡瓦夏也是我带过的孩子,我相信他的能力和人品。” “所以义父你也别说砂金啦,他还是个孩子,年轻人出任务,过程曲折一点情有可原,更何况你们这匹诺康尼来都来了,大家都不容易,这还正赶上大过节(谐乐大典)的……” 程安回忆着故乡神秘的几大原谅术语,试图将这场略显尖锐的谈话变得和缓一点。 莫名其妙,拉帝奥居然真的觉得眉头舒展了一些。 但很快,他有注意到了程安话中的另一个点,不过比他先一步问出这一点的却是砂金—— “什么‘义父’?” 青年的声音中不再是寻常对外的华丽与优雅,而是实打实的疑惑。听到这个词的那个瞬间,他甚至怀疑了一瞬间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然后砂金就看到了程安睁大的眼睛和拉帝奥的一脸菜色。 坏了,没听错。 为了不再扯一遍那场跨次元恩情,程安明明一路上都在称呼拉帝奥的姓氏或者直接喊教授,结果一看到真人,这个称呼又一个不小心溜出来了。 可恶,当玩家的时候都喊顺嘴了,这个称呼太自然太习惯了! “咳,义务教育之父,简称‘义父’。”得亏她反应迅速,迅速找到了另一个解释。 少女眼神坚定,直直看向砂金那双绚烂的眸子,试图将自己的意志通过眼神传递给砂金,可惜青年只是回以了一个怀疑的挑眉。 啧,小孩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姐姐,我记得你说你们当年是盟友的,原来是亲如一家的联盟吗?”看得出来,他似乎难以理顺自己的合作伙伴和许久不见的姐姐一时之间辈分的剧变。 所以拉帝奥教授是不是突然比他高了一个辈分? 这合理吗? “……无论你在想什么,立刻停止你愚蠢的思考。”看着砂金那个奇怪的眼神,拉帝奥觉得自己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要重燃了。 “真是这个原因砂金,拉帝奥教授在我的家乡普及了他的理念,做出了他的贡献,所以被我们那儿的人称为‘义务教育之父’啦。”程安故作无奈,不露一丝内心的生草,满脸写着“不骗你”。 “我们那里人人都这么喊的,没有别的意思。”可绝对不是因为他白送啊,绝对不是。 砂金:“真的?”怀疑.jpg 程安:“真的。”真诚.jpg 拉帝奥:“……”该用户已退群.jpg 第176章 学术话题 无论砂金有没有信程安的解释,反正她本人是一点没松口。 最后事情以程安将看起来半信半疑的砂金请出拉帝奥的房间做结。 “好了,你的情报分享到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吧?接下来是大人交流学术的时间了,小孩子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少女推着砂金的肩膀往门外走,解决不了尴尬的场面就解决制造尴尬的人,此招甚妙。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砂金显然对于程安的措辞有些意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关于八音盒的部分不能给你听。 推推搡搡间,程安终于将金发的小孔雀送到了门外,留了一句“有事就联系”便关上了门。 砂金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微微眯起了眼睛。 显然,程安和拉帝奥有事瞒他。 犹记少女让拉帝奥别关门时用的是什么理由来着?“那件事的结果”?什么结果? 看来他确实该去查查了。 思及此,砂金不动声色转身离去了。看来此行要调查的事又多了一件呢。 听到青年离去的脚步声,程安才长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了拉帝奥复杂的眼神。 他有些无语,怎么搞的跟做贼一样?程安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了,结果呢?那个八音盒有什么大来头或者属于什么能量体系吗?”她倒是不在意拉帝奥的复杂表情,都快要看习惯了。 因此少女满脸写着期待,她确实是等这些相关的东西许久了。 算了,拉帝奥告诉自己,还是正事要紧。于是他转身从自己桌上的某个文件夹里掏出了一沓装订好的纸递给程安,“这是纸质报告,想要电子版也有。你可以先看看,不懂可以直接问我。” 程安接过这一沓资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目测少说得有二十多页。 她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开始阅读,翻了三页,又带着呆滞的目光抬起了头。 兄弟,这是什么高深的文献吗? 真不怪她像个绝望的文盲,感谢联觉信标的翻译,她看得懂每一个文字,但是这些文字连起来组成了一个个专业名词,她可就真傻眼了。 好像不是人话,不确定,再看看。 如此专业的且详细的报告成果,程安却感觉再多看一眼就要爆炸,此时此刻,她只想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怎么?看不懂?”拉帝奥注意到少女脸上的表情不对劲,出言问道。 “是这样的,您介意简洁一点直接口头告诉我吗?”她不是很想知道得出每条研究结果背后的推断过程和依据。 主要是因为她对义父相当信任,对他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是信的,绝对不是因为一条条结论淹没在文字中,她找起来都眼睛疼。 绝对不是!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全都看不懂。”拉帝奥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实在不行您可以把石膏头戴上,可能那样就没那么想死了。”程安见到拉帝奥教授的样子于心不忍,贴心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已经变得坚强了,拉帝奥最终还是没有戴上他英俊的石膏头,直接接过程安手里的资料翻到某一页,又递回她手里。 “我还以为你追查这些东西这么久,会想知道多一点,事实证明,给你看报告真是浪费。”靛蓝色头发的学者一如既往说话刻薄。 虽然他没说是浪费纸还是浪费时间,但程安猜两者都有,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回嘴,只是礼貌看回手里被拉帝奥翻到的那一页资料。 “当初我粗略估计过,你的八音盒上有至少三种力量,而经过研究,最终占主要的有纯美、欢愉、终末、均衡四方力量,其次还有存护与神秘。” 拉帝奥说话比资料好懂得多,程安立刻竖起耳朵来听他解释。 “纯美与均衡不难理解,一份是星神造物原本的力量,一份用于均衡那个八音盒如此复杂的力量承载。” “欢愉不必细究,阿哈的行为几乎无人能揣测其中逻辑,因为祂从不在乎逻辑,只在乎‘乐子’。此次也不排除祂只是心血来潮的可能。” “但终末的来源,我目前没有从哪里看到末王与纯美的交集。” 说到这里,拉帝奥看向了程安恍惚的神情,他眉头一皱,这人不会是走神了吧? 严厉的教授刚想抬起手中的书敲醒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听讲解,结果自己还走神的学生,可下一秒,程安及时回神,一闪身躲过了拉帝奥手中的“知识的力量”。 “我不是走神!我是想起了终末的事!”看到拉帝奥面色不善地停止了说话,少女醒悟迅速,抛出自己的理由。 “说来听听。” 于是程安将当初在列车上看到的真蛰虫造成的那个幻觉说了一遍。 “说实话,直到今天以前,我一直都觉得那只是个幻觉,但如今看来,那场面披着幻觉的皮,说的内容却很有可能是真的。” 程安回想起当初的那段剧情,银枝没有见过呜呜伯,但却真的在真蛰虫的幻觉里见到了他想见的“魅力的圆球”。 那是场幻觉,但他看到的呜呜伯形象与实际却是一致的。 所以她当初在幻觉中得到的信息也会是真的吗? 纯美女神“先一步寻到了世界的终点,并贯彻这一最纯粹而终极的‘美’”,因此吸引了末王的注意,也使得这承载她最后一丝力量的盒子掺了一丝终末的力量。 怎么听着像什么力量变质了一样?程安有些疑惑,但想想是星神之间的纠葛,便也释然了。 她懂个球的星神啊,祂们爱怎么变怎么变,人家都不在乎活不活了,她也没法舞到正主面前要说法。 拉帝奥:“缥缈的信息来源,于学术而言很不严谨,可以说毫无根据,但如今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勉强可以算作一种可能性看待。” 严谨的教授很难接受把幻觉当真相,但程安的奇遇实在难以捉摸,他又不得不听信一二分。 于是他便将这部分有争议的暂且跳过,为她继续解释剩下的部分。 “神秘的力量无处不在,祂阻碍人类看清世间,无论天才还是凡庸都多少会与之沾边,因此不算奇怪。” “至于存护,”说到这里,拉帝奥朝程安抬了抬下巴,“你能再将那个八音盒召唤出来吗?” 这倒是没问题,程安挥挥手,红色的盒子就漂浮到了拉帝奥面前,教授当场就拿这个当教具了,他上手感受了一下质感,最后声音笃定道:“它的材质是曾经琥珀王筑墙的某种筑材。” “那点存护的力量来自这里。” 博识学会也算隶属公司,而公司最初就是为琥珀王输送筑墙材料起家的,直到今天,星际和平公司依旧在为琥珀王寻找新的筑材,因此拉帝奥恰好有非常便利的渠道了解这些东西。 程安闻言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她就说为什么当初幻胧一巴掌拍这盒子上,结果连点划痕都没留下,合着这是曾经存护星神砌墙用的。 够硬! 克里珀出品,质量有保障! 程安:“所以,这盒子的材料是当年纯美女神去琥珀王那里要的?”总不可能是打劫公司的,堂堂星神,干这种事很掉价的。 拉帝奥:“或许是。”这种星神之间要点东西说几句话这样的小事,没传下来也很正常。 程安:“这算不算一种星神间的挖墙脚?”物理墙角。 拉帝奥:“……”要不这石膏头还是戴上吧。 第177章 猜测 靛蓝色头发的学者揉着额角,似乎有些头疼,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对眼下唯一的学生问道:“目前结果显示的力量成分有这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从认识程安之后,拉帝奥总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似乎顽强了不少。 以前的他见不得笨蛋、傻瓜、白痴,看见了就想死,但他现在见到了这种人,却觉得“想死”这一主观体验变成了客观的“死ing”。 总觉得生命好像真的在流逝啊! 因此他如今都劝自己,冷静一点至少不能现在就死。 怎么说?也算求生欲望大大提高了。 这也是他直到现在还能不戴石膏头给程安讲课,且没直接骂她“白痴”的原因。 别气了,再气真的要掉生命值上限了。 不过程安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义父伟大,靠谱得要命,不仅附赠研究成果语音讲解,还可以提供问答,比那些谜语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程安当初会把自己的各种情况坦白说给拉帝奥,因为教授是个了不起的人,有事他是真的会帮,且足够智慧和专业。 最关键的是,拉帝奥的生存环境看起来相对安全。 想象一下,要是程安把这些东西说给景元听,将军本就累的要命她再让人家分神操心她这破八音盒,给人提前累魔阴身了怎么办? 更不用说罗浮那个混乱的是非之地,今天有刺杀、明天有叛徒、后天丰饶民来犯的,景元还是自己好好活着为主吧。 好心、智慧、跟她有交情、足够可信、自身生存相对有保障——天时地利人和的外置大脑队友啊,拉帝奥教授! 程安第无数次沾沾自喜,自己真是太有远见太有眼光了。 “所以,根据教授的研究,有没有直接毁灭这个八音盒的方法?”既然拉帝奥说可以提问,那她也不拐弯抹角了,当场有话直说。 “……你可真是,每一次都有新想法。”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程安已经有这种底气和想法了,面对星神的造物,这才几年时间,目的就从研究变成了毁灭。 纳努克看到了会欣慰吧? 程安:“是不是觉得以我这个觉悟速度,以后前途无量?” 拉帝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程安:“……别这样,义父你肯定有思路对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人最好了……” “你不会真的拿我当家长吧?”她喊义父是真没心理压力啊,还有这个信任的态度和理所当然的样子,自然到拉帝奥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好像他有义务管她一样。 程安:“……你是不是很介意‘义父’这个称呼啊?那行吧,兄弟你肯定还有办法对吧?”请相信一个人脸皮的成长速度,杀不死我的社死终将使我更强大。 拉帝奥听到这个词更是敬谢不敏,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闭嘴。” 她从善如流,“好的义父。” “我只是有个猜测,你听完就立刻滚出我的房间,听到没有。”这不是个问句,这是通知,拉帝奥怕自己再和程安待一会儿,人就走了。 程安:“没问题义父!” 她曾经试图让卡芙卡告诉她方法,可是美丽的女人只是说了如何让八音盒“断电”,并非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总觉得卡芙卡话没说全。 但是彼时优雅的星核猎手只是优雅地笑着,嘴角的弧度令程安心碎,因为那是女人死活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的表现。 她也进行过尝试,事实证明,毁灭的力量与丰饶的侵蚀对琥珀王的筑材造成的伤害不说效果显着,至少也是完全没有。 由此可见,来自外部的直伤几乎是无效的。如今知道了八音盒的力量构成,或许可以试着从力量上入手,搞内部瓦解那一套。 程安也不是完全没有思考,但她直觉拉帝奥有更好、更具体的思路和方法。 “这八音盒是星神的造物,不出意外的话,它曾经的各种表现就是不同力量的具体体现。”拉帝奥说是猜测,但是听起来却不像假的。 “例如你的战斗,用的是纯美的部分,时空的穿梭属于终末,与你交谈的意识或许来自欢愉,本体坚不可摧来自存护。” “某种力量消耗的多了,或许这种功能就会减弱,如果所有力量都消耗完,且得不到补充,届时那就只是个空盒子,或许你就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事了。” “至于如何消耗掉其中所有的主要力量且得不到补充,或许有一条命途恰好有这个功能。” 程安双目圆睁,愣愣看着拉帝奥金红色的眼睛,学者说着关乎星神造物的推测,眼神却是坚定的,仿佛那不只是一个猜测,而是经过验证的,切实可行的路。 “你可真是我亲义父,拉帝奥教授。”她几乎呆滞地说出这句话,内心只剩下“我靠真是个天才,有话他是真说啊”。 拉帝奥:…… 拉帝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而程安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原来这个“断电”是这么用的——这何止断电啊,这是直接给机器装了一个吸电宝再把机器外部也搞故障啊。 卡芙卡,程安决定收回一些对她谜语人的指责,那真是一位知性优雅又智慧的女性,瑞思拜。 “行了,不要再像白痴一样污染我的大脑了,现在,出去。”终于熬到头的拉帝奥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他于是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打断了程安的原地发呆。 她很快反应过来,隐约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打算,于是她连忙点头,然后在拉帝奥下一次开口之前,留下了一声仓促的“谢谢”便迅速溜出了门外。 心情大好的少女走回自己的房间,看着正中央的入梦池,真是越看越顺眼。 就说匹诺康尼是个好地方吧?势力足够复杂的好处这就体现出来了,这里什么人都有,她需要什么就去找什么。 “消耗掉所有的主要力量且得不到补充”——看来“虚无”非常值得一试。 您猜怎么着?这匹诺康尼刚好有一位虚无的专业人士。 或许她可以去找黄泉谈谈,只要态度够好,想必那位御姐应该不会为难她的。更何况即使不刻意寻找,在原剧情中,黄泉最后也会站在列车组这边。 届时她刚好可以顺势提一嘴。 那么,是时候真正入梦去看看了。 星那边大概不用担心,她可能已经遇到流萤了,此刻很有可能正在绝赞游览中,她就不加入进去了。 比较值得操心的部分,或许在砂金那边,虽然也不知道他跑到那个时刻去了,但他此时应该在到处收集情报,到时候发消息问问他位置吧。 这么想着,程安一步步走进入梦池,然后听着语音的提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了进去。 随着池水若有若无的触感,她很快闭上了眼睛,带着几分期待沉入了梦乡。 第178章 入梦 呼啸的风划过脸颊,带来相当真实的清凉感,程安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某栋巨大建筑的顶楼。这就是她入梦的第一个场景吗?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第一次入梦都会像星一样从天而降然后华丽落地的,这出生地点还挺随机。 不过这个位置倒也正合适,高处,非常适合用来判断附近的情况。 她于是俯视下方的场景,绚丽的彩灯闪烁,不同形态的车在马路上飞奔,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弥漫着苏乐达甜味的空气,这显然是一片相当热闹又繁华的时刻。 再一看最显眼的地标,好家伙,金光闪闪的钟表小子,妥了,这里是黄金的时刻。 程安顺势在原地坐下,掏出手机来给砂金发消息,问他人在哪里。 反正这楼顶也没人来的样子,风不冷,景色好,一片繁华的灯火在这样高的地方可以被她尽收眼底,视觉效果相当不错。 有一种人类文明特有的安心与美感。 少女就这么坐着,等到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她才低头看向聊天界面。 砂金:[姐姐,你也入梦了吗?] 砂金:[定位分享] 砂金:[我正在调查,家族这边肯定有问题,你会来帮我吗?] 程安:[帮不帮得上另说,我先去你那边看看。] 点开定位,似乎是一家位置熟悉的餐厅。 与她的记忆相符,砂金此时也在黄金的时刻转悠,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过会儿还会在这片梦境里遇到花火,然后获得一个不甚明显的提示。 她回完消息就召唤出自己的剑,久违地御剑飞行,按照砂金发来的定位赶路。 由于这里的地图程安也跑过,因此找到砂金所在的那家小店并不难,没过几分钟,她就已经隔着餐厅的玻璃看到砂金了。 少女潇洒落地收剑,然后对上玻璃之后青年彩色的眼睛,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她以前跑图的时候,这些店可都是只给看门头不给进的,如今她可以亲身体验店内场景了,才发现这里面居然真的不大。 原来是所见即所得,难评。 “怎么选了这么家店?不像是你这个打扮的人会喜欢的地方。”程安边走进来坐下边问道。 “还以为你会去什么星级酒店包豪华包间的。这么反常,家族那边的事很难办?”她以为砂金至少不会缺钱,不太可能约人在这么小的店里汇合。 “姐姐真是懂我。”如果是平日里他说不定真的会搞点豪华的排场,至少请好久不见的程安吃顿好的。 可惜如今在匹诺康尼,家族这个态度,以及扣下基石的所作所为,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调查消息,想要找到家族的把柄,他出现在这里便是因为这个。 “要喝点什么吗?虽然行李被扣了,但我账户上的信用点还是能用的哦。”砂金礼貌的将菜单递给程安,笑眯眯的,可余光却在看向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程安看他这个不怎么高明的眼神就懂了,合着这小孔雀在这盯人呢! 那她点个球啊? “要待很久?喝得上吗?”她小声问道。 “应该不会。能喝。”听到少女这么问,砂金就明白对方这是看出来了,也没废话。 程安:“一杯苏乐达,加冰谢谢。”她可好奇这饮料很久了。 砂金:“那我也点这个。” 期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手机打字的动作飞快。 程安:[盯谁呢?] 砂金:[一位愚者,还是位或许知道很多的愚者] 她一看这话眉头一挑,好家伙,这就开始跟踪花火了? 程安:[为什么只跟踪,不上前问呢?]毕竟一只小孔雀无论是眼神还是外貌都相当显眼,花火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他了哦。 砂金:[还没找到开口的时机,以及我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去干什么,和谁接头。] 程安还没来得及回这条消息,就见服务员将两杯加冰的苏乐达送了上来,橙色的饮料装在晶莹剔透花纹繁复的玻璃杯里,看起不一定更好喝,但肯定更贵了。 只是正当程安想喝一口的时候,对面的砂金却眉头一动,“她离开了,我们得跟上。” 这个时候走?不是说能喝吗? 少女条件反射回头,看到的是花火长发掩映下弯起的嘴角,她在那个瞬间突然明白,花火根本是早就发现他们了,因此正好赶着他们的饮料上来再走,她卡点呢! 这种小趣味真的很愚者。 程安端着杯子抿了一口,也不装了,都被发现了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已经不流行“他追她逃”的古早戏码了。 于是她直直看向那个刚刚走到门口的红衣服女孩,心念一动,华丽的八音盒飞出去,稳稳停在了花火的面前。 那盒子绕着她转了一圈,随即又在她眼前跳了两下,最后似乎是刻意指引,大摇大摆飞回了程安身边。 不出所料的,红衣服女孩的目光非常自然的跟随八音盒,转到了程安身上。 “真巧啊,小妹妹也喜欢我的八音盒?感兴趣的话,要来一起喝一杯吗?” 程安毫不避讳八音盒的事,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砂金就要裂开的表情,举起手中的苏乐达摇了摇,冰块碰杯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可是似乎没有花火的笑声清脆,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欣然同意了程安的邀请,坐到了她边上的位置。 “我知道你,你是个纯美骑士,可身上却带着欢愉气息的奇物。”花火一副已经和程安是老熟人的样子,毫不见外的摆弄着八音盒。 “对于这一点我应该算是受害者。”想当年被这八音盒里的意识滋儿哇吵的时候,程安是真烦啊,还有那张不说真话的嘴,让她当了好久蒙鼓人。 “说起来,这八音盒桑博带给你们看过吧?你们是做了什么才让它不说话的吗?”这八音盒自从卡芙卡二度交给她以来,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不知道那个意识体是不是受刺激了。 花火:“那个可怜的小意识体啊,因为不能见到它的主人,所以吃不饱饭,于是在酒馆气到崩溃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好可怜啊~” 程安:“……”妹子你是不是串戏了?那是你的台词吗你就说? 砂金:“……”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我原本是要干什么来着? 花火似乎非常满意两人的反应,继续故作委屈,“好奇怪啊这位姐姐,你说请我来一起喝一杯,可是上来就问我问题。” “明明跟了人家那么久,人家过来了却连杯喝的都不给,这是什么引起女孩子注意的新套路吗?” 愚者,果然难搞。程安和砂金在此刻都意识到了这个深刻的问题。 第179章 饮料 由于是砂金买单,所以程安很是豪气,她一拍菜单,“随便点,我请客,砂金出信用点。” “呵呵,我喜欢你的幽默,小姐姐。”花火倒是很懂程安,可能这就是身为愚者的专业性吧。 然后她就很不客气得一口气点了七杯花花绿绿的饮料。 点完了单,花火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这场小聚的金主身上,她盯着砂金的眼睛眨了眨,“呀,小孔雀你有一对漂亮的眼珠啊,老家茨冈尼亚的?” 熟悉的台词一出,程安瞬间警惕起来,犹记原剧情里,花火的牙尖嘴利在语言上给予了砂金毫不留情的攻击,其语言之刻薄,让程安自愧不如。 对比之下程安的语言作风是那样的温和。 但这不代表她会放任这个愚者再重复一遍那种戏码,没什么别的原因,她不爱听别人那么说砂金。 可是砂金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以他的故乡作为聊天的开头,那片黄沙孕育出的人给宇宙留下了并不美好的印象,因此大多数人都对茨冈尼亚人抱有警惕心。 “需要进一步提示吗?比如,我是个埃维金人?”青年坐得端庄,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依旧保持着微笑。 “嗯,我的眼睛是不如你,但我也不瞎。”花火翘着腿,神情认真了一点,“全宇宙有哪个不知道你们茨冈尼亚人?天生的骗子、小偷、交际花,口蜜腹剑,名副其实。” “哎哎哎,这就是范围攻击了啊。”砂金还没有反应,倒是程安先插话了,眼看花火下一句就要开始人身攻击了,她当场就是一个打断施法的大动作。 “以偏概全要不得啊这位小妹妹,我们砂金多好一孩子,那都是刻板印象,我认识的埃维金人里有不少人其实都挺好的。” 程安又想起了那个氏族,虽说当年那个老拉拿是真的唬人不眨眼,但是她也的确见过真正善良真诚的灵魂,瓦里莎就算一个。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见为茨冈尼亚人说情的。”足够独特的见解的确吸引了花火的注意力,打断了她的输出。 “小姐姐,你不会是被他洗脑了吧?真可怜,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无所不能的花火大人说不定一心软,还能救你一把哦。” “我认真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你的幽默。这位小姐姐,有这样的精神与见解,你有兴趣来酒馆看看吗?。” 砂金眼看话题又跑到她们两人之间了,突然有些后悔喊程安过来了,“嘿,两位小姐,或许我们还是聊些正事吧?比如服务员小姐端上来的饮料,比如这座华而不实的美梦?” 花花绿绿的饮料堆了一桌子,花火心不在焉听着砂金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只小孔雀在这里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公司的人,无非就是想扯人进他们的政治斗争,无趣得很。 相比起来她其实更感兴趣程安此人,那件桑博带到酒馆的奇物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此行的目的。 一个纯美骑士,跟随星穹列车而来,不为宣扬纯美,也不与其他无名客一样是度假心态,反而跟着一个公司的人在这里盯她。 她也是来找愚者的?成分挺复杂啊。 “收起你俏皮的舌头,小孔雀。请回吧,我们是愚者,不是傻瓜,不打算和公司的哈巴狗玩朋友游戏。”花火打断了砂金的话。 “不过我对你很感兴趣哦,小姐姐,我说真的,有兴趣来酒馆玩玩吗?” 程安直觉引起愚者的兴趣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花火这边的确有她需要的信息。 拉帝奥教授提出的尝试方法只是一个猜测,而愚者们确确实实对着八音盒实物进行过集体的讨论,会不会对它有其他的见解呢? 毕竟来都来了,正好赶上花火也在,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至于砂金想拉愚者入伙,这个根本没可能,毕竟原剧情里花火就拒绝了,而就在刚刚,花火又再一次表达了拒绝和砂金谈话的意愿。 少女只好向砂金递了一个“别担心”的眼色。 算了,砂金如果需要信息,干脆就由她之后和他说吧,至于接下来的谈话,她就不客气的接手了。 程安:“我确实对酒馆感兴趣,乐子人们聚集的地方,想必肯定不会缺了乐子,不过在此之前我更想知道,你们当初研究八音盒,有研究出什么来吗?” “如果酒馆确实有点东西,足够吸引我,我也不介意加入哦。不过即使是愚者,也是明白等价交换的吧?” 花火有些意外地笑了,“哈哈,真是有趣!你真的是纯美骑士吗?若是被酒馆的兄弟姐妹知道,那样狂热的骑士转而来了乐子神的阵营,大家肯定会热烈欢迎你的。” “至于你说的我也知道,看在花火大人好心的份上,的确可以告诉你哦~” “那盒子里的意识,居然是由欢愉的力量催生的,换言之,它能口吐人言,完全是因为乐子神的力量。” “但它并不占支配地位,而是以汲取其他部分力量为生,各种力量处于大概的平衡时,它就能稳定吸收转化其他力量,而比例一旦失衡,它的意识就会迅速虚弱。” 原来那个意识并不是只需要纯美的力量支撑,它还需要其他力量平衡才能转化为自己的活力!怪不得它总是一消化就睡几个月,合着是自己还需要二次加工。 “那它活着还怪艰难的嘞……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活跃什么时候虚弱的?”程安疑惑了,愚者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花火很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亲自试验了。让不同的人排列组合着往这盒子里输送和吸取不同的力量。” “然后发现某几个力量均衡了它就有力气骂人了,加大输入量或者刚输入再把力量抽回去它就蔫了。” 程安:“……你们好有探索精神啊。” 哇,惨无人道的“盒”体试验,恐怖如斯。 但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又无视良心的做法,使得愚者们得出了对她来说如此有价值的成果。 “所以,按照你们的看法,它这个不说话的样子,是不是快挂了?”程安指了指自己面前这个完全不说话了的盒子。 “小姐姐,你真的想加入酒馆吗?”花火笑眯眯的,答非所问。 程安:“考虑着嘛。”开玩笑,真去了不得被当成猴耍着玩,去个锤子。 “那我也考虑着告诉你之后的事哦。”花火说完,轻盈落地,对着程安眨了眨眼,“给你个提示,想要乐子,你也可以试试一次性点六杯饮料哦!” 愚者蹦跳着离开了餐厅,留下砂金和程安看着花火留下的玻璃杯们,她此时才注意到,花火点的六杯都是小杯饮品,只有一杯是大杯。 小玻璃杯们都见了底,唯有中间一只大玻璃杯满满当当,杯中的液体近乎黑灰色,像是把其余六杯饮料混合到一起的产物。 “六杯是欢愉,那七杯……”程安沉默了。 拉帝奥的猜测,不会真是最后的解吧? 第180章 祝福 花火离开得很潇洒,剩下两个一知半解的人坐在位置上,看着一桌子玻璃杯一言难尽。 “我最讨厌谜语人了。”程安一手捂住眼睛,整个人向后依靠,瘫在座椅靠背上,看起来略显沧桑。 “同意。”砂金也苦大仇深地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这下可真是头疼了,愚者的嘴可真严,居然一点机会和情面都不留。”他在这次谈话里几乎没有任何收获,花火对和他说话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来还得从家族那边下手啊。”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呢?要不和我说说吧,说不定我会知道哦。”程安的存在使得花火原本应该留下的仅有一句的提示都没了,她该帮砂金补上这一块的。 少女又缓慢坐直了身子,像是融化的史莱姆又变回了人形,看起来仿佛刚经历人生大起大落的人又打起精神安慰别人。 砂金有些感慨,还是程安姐姐人好。 “我想知道家族究竟在掩盖什么。” 程安真诚,他自然也直白,“这片梦境轻浮、奢华、徒有其表,很明显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被人藏下了,我需要知道这些,并把它揭示出来给其他人看。” 这样才能引起更多人对梦想之地产生怀疑,进而生成舆论,届时公司便有了介入这里的借口。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个问题会被领袖瞒下,大概率是因为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引起普通人的大规模恐慌。”程安会透露一些消息,但不会太过分,不然她圆不回来。为此还得扯点看起来合理的逻辑。 “那你觉得,什么东西最能引起人们的恐慌呢?”少女抬眼,看着对面眼前一亮的砂金。 “生死?”他问。 “嗯哼。”她点头,“来这里纸醉金迷的人多是大富大贵的上流人士,或是砸锅卖铁拼尽一切的人,他们来这里做美梦,肯定不是为了努力工作挣钱,而是为了过好日子。” “如果这好日子到头了,甚至人生都到头了,那这片美梦的意义将大打折扣,甚至不复存在。” “毕竟谁会千里迢迢来送死呢?尤其是有钱又有势的人,而且据说越有钱有势越怕死。” 砂金点着自己的下巴,似是陷入了思考,当然也可能是他已经开始构思自己的计划了,毕竟聪明人就是这么吓人,能走一步看十步。 气氛并没有沉寂太久,因为这对于砂金来说不算是太复杂的理解,“那以姐姐看来,我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呢?” “嗯……要是想接触更多的真相,我建议你和星穹列车搞好关系。”毕竟主角在的阵营,含金量无需多言。 “而要想把事情闹大,那么和一个高武力值的存在接触必不可少。” 程安从原本剧情的结果倒着往后推,罗列着能帮上砂金忙的人们。 “至于那位话事人,你大概从他们身上得不出太多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妹妹倒是值得一见。”见一见“尸体”然后给大家一点小小的“死亡”震撼之类的。 程安觉得自己都快把底都透完了,砂金的工作大概就是把她说的这些串联起来,然后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星期日下“降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依旧带着死亡的决心。 但是她人都在这里了,至少不会袖手旁观,哪怕能提供一份安心和支持也是好的。 砂金听着程安一句又一句的分析,语气中没有丝毫修正的意思,似乎对自己说出的话很有自信,成竹在胸,因此有理有据。 “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有些疑惑。 “这叫分析,人都在这里了,我肯定也不是奔着送死来的啊。当然也一直在关注这里的情况。”程安理直气壮的胡扯。 “我们纯美骑士就是很容易敏锐察觉身边人和环境的变化,以便随时解救身处困难需要帮助的人,常规操作啦。” 她摆了摆手,示意这点分析信息不值一提。 砂金:“……”真的假的?看来他对纯美骑士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 “原来如此,谢谢程安姐。”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了眉目,青年好看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 “那接下来——咦?”程安原本还想带着砂金去艾迪恩公园,借着这个可怕男人的好运气去扭蛋机大杀四方一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她的手机就传来了消息的提醒。 点开群聊发现,是姬子在召集大家去现实的大堂汇合。 “好样的,接下来我得去找我的伙伴们了。”她有些遗憾地抬头看向砂金,“之后的调查得靠你自己了,等我有机会会来找你的。”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金发的小青年有些无奈,毕竟这就是他的工作嘛,本来自己调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再说了,这边还有拉帝奥呢。虽然教授嘴上不饶人,实际上现在肯定也在打探消息呢。” “万事小心…哦对了!”刚准备离开的少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她开始摸自己的口袋,翻找一阵后掏出了一枚红色的胸针。 砂金对此并不陌生,程安曾经在氏族里生活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能看到少女衣服袖子上别着这么一枚鲜红如火的花朵胸针。 可如今,她却将这枚胸针递到了自己面前,说:“差点又忘记了,这是一件迟了好多年的礼物。” 作为八音盒幻化出的物品,原本这枚胸针只是承载着她可以引导的,来自八音盒的纯美力量,可是自从她拥有自己的力量之后,这胸针对她而言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恰好当年她就准备送小卡卡瓦夏这样的一枚备用的胸针做生日礼物,可惜当初发生了太多意外,最后的分别又太过仓促,导致这个小东西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 如今再度重逢,或许是时候补上了。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新玩意,但它确实是纯美的造物,曾经我靠它化险为夷过许多次,如今我将这份小小的祝福送给你,卡卡瓦夏。” 程安用不上它之后,便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部分力量,能不能带来什么运气上的加成难说,有没有纯美的祝福也难说,但至少,它有程安赋予的部分庇护能力。 “如果你遇到什么难以脱身的困境,可以直接将它丢出去,别的不提,至少它会是一个很妙的打火工具。纯美力量还可以提供一定的抗侵蚀作用哦。” 经过少女的改造,这枚胸针早已不是当年她计划中只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的纪念品了,此时此刻,作为一个礼物,它其实很拿得出手。 程安:“这是一份迟来的生日祝福,原本当年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的。不过好在现在也用得上。” “卡卡瓦夏,祝你拥有不败的好运。” 第181章 贴心队友黑天鹅 砂金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但他神情怔愣张了张嘴,最后只有一句“谢谢”最先说出口。 青年郑重地接过那枚胸针,似是终于回过神来,油彩般的眼睛里渐渐有了闪动的光,混合着笑意,让砂金此刻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纯良的好孩子。 “谢谢,程安姐姐,真的谢谢。我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珍贵。” “我会好好戴着它的。纯美的造物,肯定会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好运。” 程安:……前所未有的好运……嗯……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送的东西真不一定是倒霉的极端还是好运的极端,毕竟她自己的人生就是大起大落,一阵一阵的。 至少力量货真价实,玄学就听天由命吧。 “行了,煽情的话等事情解决后再说吧。你有事要忙,我也要去汇合,我们一会儿再见吧。”程安见他喜欢,便也放下了对运势的纠结,转而觉得自己真是个送礼的天才。 抛开玄学不谈,这胸针也算是纪念价值功能性和造型外貌都拉满了,那八音盒也算是难得有了点功劳,至少审美不错。 说罢,程安走出餐厅退出了梦境,一阵如深海水流般的气泡声短暂在耳边响起,随后她睁开眼,视野中的繁华街道就变成了酒店的天花板。 少女从入梦池中起身,发现自己状态没啥问题,便依照姬子的话去了那个有吧台的大堂。 三月七,杨叔,姬子都在,如今她也加入列车组的队伍,就只有一个人缺席了。 “星人呢?她还没醒吗?”三月七探了探头,发现走廊上没有灰发少女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担忧,“不会是出事了吧?” “恐怕是的,小三月,从刚才开始,星与我们就断了联系。”红发的优雅姐姐展示了一下她与星的对话框,一排红色的感叹号昭示着不顺畅的信号。 “看来诸位需要我的帮助呢。”就在大家考虑将眼下的情况告知家族的工作人员时,一道轻柔的女声突然响起。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瞬间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回头,发现一位戴头巾的优雅女士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身后。 程安当然认识来者,忆者黑天鹅。她姿态轻盈,面带微笑,像是没看到几人眼中的戒备,语气和缓地继续自己的发言,“或许我能帮你们将那位小姐带回来哦。” 这大概是砂金的盟友,程安心中对这部分还有印象,为了自己追求的美学,为了几份她看好的记忆,黑天鹅应约而来,大体起到了协助砂金与列车组搭上线的作用。 毕竟程安和他的合作是以个人的立场提供帮助,她可以作为一位故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但不会擅自代表列车和公司的人合作。 “我们要如何相信你呢?”作为领航员,姬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黑天鹅的话。 “诸位也没有更有效快捷的方法不是吗?我只是一名忆者,只为璀璨的记忆而来,梦中的世界于我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领域,与我合作,你们不会吃亏的。” 黑天鹅与列车的两位大家长解释着自己的来意,由于星那边的失联的确令人担心,最终姬子和杨叔还是答应了这位忆者的交易。 流光忆庭的忆者其实都算是模因生命,穿行在梦中简直可以称之为如鱼得水,因此黑天鹅从接下任务到带着星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黑天鹅:梦中救人,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哇哦,好效率啊!”看着星出现在视线里,三月七不由得感叹。 “是啊,而且还毫发无伤的,很到位的服务,值得一个五星好评。”程安对此毫不意外。 “喂喂,不要像讨论外卖一样讨论我啊。”听着两位小伙伴一如既往不着调的发言,星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 她刚刚与流萤一起经历了堪称鬼打墙的奔波,又和“死亡”进行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战斗,正感叹人生之多艰呢,结果程安和三月一开口,她酝酿的正经情绪瞬间垮掉。 黑天鹅:“姬子小姐,你看,我如约将这孩子带回来了。” 姬子显然因为星的平安出现,对黑天鹅多了几分信任,但她还是提出想列车组内部商讨一下,再决定他们的答复。 善解人意的忆者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列车团的内部会议又一次堂堂召开了。 黑天鹅与列车的交易其实很好理解,忆者图一份记忆,而这片美梦的背后是被家族隐藏起来的,真正梦境,充满未知和不明的危险。 作为开拓的无名客,在这种美梦与噩梦混杂的环境中,一定会有一段难忘又精彩的经历,那样宝贵又璀璨的记忆,符合黑天鹅作为一位“收藏家”所追求的美学。 精彩的记忆交换她的配合,似乎是双赢的局面。 同时,不止黑天鹅,银狼也在差不多的时候给接车组送来了“隐藏地图”的信息定位,也就是说,星核猎手也在此事中做了推手。 再加上姬子和杨叔对于“钟表匠的邀请函”的解读,推断出有人意图引入外部势力,借机动摇家族对匹诺康尼的统治。 各种信息似乎都在告诉列车组的众人,去梦境深处一趟吧,去见见深层的秘密,去见见被家族封锁的梦境酒店。 程安待在列车组众人围成的小圈圈里,满脸都是神游天外的呆滞。 这可真是勾心斗角的大戏一场。势力复杂的坏处这就体现出来了,大家各有所求,纠缠到一起就会像猫咪捣乱过的毛线团,计谋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好在她早就知道剧情,所以至少听得懂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孰轻孰重,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所以,我们下一步就要去家族对外封锁的梦境酒店,对吗?”程安在内心估计着砂金的计划进展,他大概快要和星见面了。 “是的。”姬子肯定了程安的判断,“家族在那里隐瞒了太多,又有人引列车入局,无论那里藏着阴谋还是遗产,任其发展,最后都会卷入越来越多的人,列车不能放任不管。” 说到这里,三月七也明白了,“好,那我们去答复一下那位忆者吧,目标:梦境酒店!” 至此,众人与黑天鹅达成了非常愉快的合作。 最后,姬子叮嘱大家,入梦后记得在梦中酒店大堂集合,之后便解散了这次的小聚。 程安走在人群的末尾,看着大家走向各自的房间,一时间有些纠结,她是跟着姬子和三月好好汇合好呢还是跟着星去见砂金好呢? 不过这份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她踏上楼梯的时候,前方已经走到拐角的黑天鹅突然回头,朝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又什么话也没说,转回头跟着去了星的房间。 优雅的女性在那个瞬间,就像看透了少女内心的想法一样,那个笑来得突然,意味不明,像是一份提示,又像是一个邀请。 但无论是什么,都让程安顿时明白,看来已经不需要她自己选了。 黑天鹅已经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第182章 赶路 程安躺回入梦池,又听了一遍像是坠入海中的水流气泡声,再睁眼时,四周就已经是梦中的世界了。 梦泡四处漂浮,整体的色调也比现实中冷一点,入目的景象皆是没有人气的清冷,显然很符合家族对外的宣称:这是一片尚在维护的梦境,不宜对外开放。 但他们列车组是什么人?开拓的脚步走的就是不开放的地方,合情合理。 因此少女对于自己是不速之客这一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推门就想看看自己和谁离得最近。 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成熟大姐姐黑天鹅,而忆者的身后,则是意料之内的银河球棒侠在探头探脑,似乎很是欣慰还有熟人和她一起。 程安:“哦?特意带我一起吗?” 懂了,看来砂金想让她和星一起去找他,搞不好她的定位还是说客,主要作用是帮他说话。 她可真是个天选中间人,没办法,人脉太广了是这样的,实在令人烦恼。 “看来你早有预料呢,这位聪明的小姐。既然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就一起行动吧。”黑天鹅看到程安一脸恍然大悟,多少明白了少女的情况。 看来她的合作对象布局不小啊,到处都有他的盟友和预备盟友,能说很适合那位高管的气质吗?像朵金光闪闪的真·交际花。 于是三人就这么踏上了表面上去往大堂,实际上走进黑天鹅计划的路。 梦境酒店中几乎没有除她们以外的访客,因此赶起路来很有效率,没多久,几位就通过了又一扇华丽的大门,一片空旷的,类似大厅的地方映入眼帘。 而大厅中央,正上演着一幅世界名画——《黄泉在迷路》。 见到黄泉,三个人登时有三种不同的表现:黑天鹅有些迟疑地感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星则是好奇居多,至于程安,她则像看到了什么救世主一样,两眼发光。 就知道跟着星不愁问题没解法,只要跟着剧情走两步,肯定有机会面见这位虚无的令使! 由于黄泉面前是惊梦剧团的怪物,所以无论大家都在各怀什么鬼胎,还是先以合作打怪为主,一番混乱的战斗过后,几人才开始进行正式的交谈。 表面上还带着“巡海游侠”名头的大姐姐简要交代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致就是好奇关于钟表匠之类的流言是谁传出来的,然后就根据流言中的方法来到了这片梦境。 黑天鹅对此有些许怀疑,但她暂时还没有证据,因此姑且大家的目的还不算冲突,于是黄泉顺势提出了加入她们的想法。 忆者迟疑了,“这…你们二位怎么看呢?”毕竟甲方还在,还是有必要问一句的。 星对黄泉的印象显然还不错,或许是见过不止一次,都能混个脸熟了,灰发的少女并不排斥这位看起来就很可疑的“游侠”。 “人多一点不是坏事。”她说。 程安更是求之不得,少女此刻看黄泉,犹如在看版本答案,她渴望着能和黄泉混熟一点,到时候跟人开口求助也好说话。 到时候她直接让黄泉对着八音盒砍一刀,然后堂堂完成任务,跟那个白色的影子和星核猎手一交差,这充满真相与光明的未来不就有了吗? 因此她点头的频率看着比星还热情:“好啊好啊,一起一起!” 黄泉:“谢谢你们,真的很感谢。” “也很高兴与你再次同行,黑天鹅小姐。” 不知是不是因为打扰到了黑天鹅的计划,优雅的女士意味不明得笑着回答:“但愿如此吧。” 然后接下来的路,就非常不负众望地进入了非常魔幻的阶段。 空间上下左右颠倒这种事,程安玩游戏的时候尚且还能潇洒解密,但这身临其境,一行四人可是被折腾得够呛。 在又一次顶着满屋子怪的红叹号极限走墙换视角之后,她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通往大堂的电梯。 可惜这也是梦境的小小谎言,四人被传送到了另一处梦境,而就在这里,黑天鹅感受到了第三个去往大堂的身影,流萤。 既然大家都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黑天鹅干脆一路带着众人跟着那个记忆中的残影。 又经历了一段烧脑的解密与追踪,四人才终于千辛万苦看到了通往大堂的门。 星由于听到黑天鹅说过,流萤一路似乎都在躲那只忆域迷因“死亡”,因此与流萤最熟的她一马当先推开大门,看到那个站在大堂中间的少女,第一个上前,想去打个招呼。 黑天鹅和黄泉紧随其后,而程安落在队尾。 因为别人可能会担忧那位少女的安危,但对程安这种知道人肯定没死的玩家来说,自然不会那么紧张。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还是很相当震撼的。 就在星开门跑过去的那几秒钟,流萤回头看了一眼,浅色头发的少女似乎想扬起一个微笑,但很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一个巨大的身影就如风席卷而过,将少女甩到了空中。 那是“死亡”,一只看起来非常不详的忆域迷因,它尖锐的翅翼毫不犹豫,像一柄利刃,瞬间贯穿了刚刚还在微笑的少女。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以至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愕。 星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她呆愣在前方,刚刚流萤还在那边下落,只是转眼间,地上只剩下一部手机,昭示着刚刚这里有另一个人来过。 黄泉正在安慰着星,黑天鹅则在感应周围是否还有扭曲的梦境,程安帮不上正经事的忙,便也过去拍了拍星的肩膀。 “别难过,家族承诺过,匹诺康尼的梦境中不存在真正的死亡,说不定那位小姐只是强制醒过来了呢。”程安说道。 “我也希望如此…这太突然了。”星显然很难过,但眼下事情的发展肉眼可见的不简单,她也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程安和黄泉对视了一眼,成熟的大姐姐似乎对于安慰队友有一定的经验,程安便放心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少女则暂时远离二人,将空间留给她们,以便黄泉的话疗技术能充分发挥。 按照剧情来看,接下来的部分还是枯燥无味的跑图,说是跟随黑天鹅离开梦境酒店,实际上是跟着流萤来时的脚步,半路再与萨姆打一架,一步步将事情引向纷争。 然后,忆者就能趁乱将星带离黄泉身边,去找她真正的合作盟友砂金。 一群狼人。程安这样感叹道。每个人都在弯弯绕绕布自己的局。 如今少女已经跟了一半路了,事实证明,亲身体验并不会让本就是圈套的跑图解密更加有趣,正相反,知道了一切的她觉得有些无聊了。 要不她直接去找砂金吧,半路掀了黑天鹅的桌,不参与这位忆者沿路的计划也不跟萨姆打架了,直接少走二十年弯路。 程安看向优雅的忆者,思考自己溜走单干的可能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砂金此时应该也在这片梦境酒店里,也就是说,其实离得不算很远。 这个距离,按理来说她应该能感受到青年身上那枚胸针的纯美能量,只要感受得到这个,那她就相当于有了导航,不愁找不到人。 纯美命途的行者不动声色地感应了一下四周的能量波动,在大量忆质与同谐的力量中,纯美的痕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这使得程安很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找到了,砂金就在这大堂的斜下方。 既然如此——再见了黑天鹅今晚她就要远航啦! 第183章 灵机一动 空旷的梦境酒店大堂,黑天鹅装模作样地检查完了周围的情况,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回到了星和黄泉身边,想要和她们说明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然后她就发现,队伍中似乎少人了。 “两位,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程安小姐人呢?”这可是砂金和她约好了要一起带过去的人员之一,此刻突然没了影子,到时候可不好交差啊。 沉迷刚刚突发事件的星:“啊?” 忙着安慰星的黄泉:“嗯?” 检查周围时演得太投入的黑天鹅:“……” 而此时此刻,三人讨论的中心人物——程安,因为发现了砂金的位置,正在绝赞赶路中。 在如此庞大的忆域中赶路,她一个纯美命途的街溜子,其实远不如忆者游刃有余,不过她这么光明正大的开溜,也没想着瞒着黑天鹅。 毕竟黑天鹅只要稍微感受一下她的行进路线就能发现,她的目的地是砂金所在的房间。而由于忆者原本的计划就是带人过去,程安此举也算是间接配合她了。 因此单飞这件事,除了让优雅的忆者感受到一点无语之外,不会给大家添任何麻烦。 甚至为了接下来星也能被顺利带走,黑天鹅还会给程安的消失编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此绝佳的选择,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程安美滋滋地左拐右拐,跟着胸针力量的指引穿过不同的楼梯和走廊,最后一推面前的大门,又一处略显空旷的大厅映入眼帘。 冷色调的打光,漂浮的摆件,房间中央的巨大梦泡,以及,倚靠在墙边阴影处背对着大门的浅金色身影。 听到这边的动静,那青年先是轻笑了一声,人还没转过身来,有些调侃和意外的发言就先出口了:“真是精彩啊,朋友。没想到忆者竟然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得将投影留在原地,本人却亲自来见——” 他转过身,看到来人,最后的话猝不及防中断了,“……我……” “程安姐姐?你自己过来的吗?”砂金看到只有程安一个人过来,突然就收回了刚刚端着的语调,老老实实直起身子,带着满肚子疑惑从阴影里走出来。 砂金刚刚还通过手机看到黑天鹅在和星、黄泉赶路,听到身后有人过来,他还以为另一边陪着黄泉解密的两人已经是忆者捏造的虚假影子了,而他的合作盟友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没想到回头一看,怎么只有程安自己,那忆者靠不靠谱啊? “没错哦,我自己找过来的。”少女看到砂金装腔作势的姿态突然中断,眼睛一眨又变回老实人的模样,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黑天鹅的计划太无聊了,沿路的曲折真多,我觉得跟着她们一路寻找那位小姐的身份和经历,还不如直接来找你呢。” 毕竟她已经知道一切了,对流萤与萨姆的身世目的都清楚得很,自然不想再亲身体验千难万险只为拼凑那点零碎信息。 “你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吗?姐姐。”看着程安跟溜达逛街一样往他这边走,砂金突然觉得,这个人松弛感是不是有点太足了? 毕竟少女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过哪怕一点担忧和惶恐,她的作风和心态就如此刻的脚步一般,像个普通的观光客。 “或许吧。”她说得模棱两可。 “这梦想之地的大家都在玩心眼,好好的度假都玩成狼人杀了,一群人嘴里没一句实诚话,这局里根本没有普通村民啊。” 砂金:“那姐姐你呢?你也是狼人吗?”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程安:“我当然不是狼人,我是预言家。”她指了指自己,一脸正经。开玩笑,质疑谁呢小崽子? 明白程安态度的砂金开心地笑了,“那预言家可以给狼人提供情报吗?” “抛开预言家原本的玩法不提,砂金,恕我直言,你这狼人当得也不纯啊。”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青年。 “你见过谁家狼人不去杀人,整天想着自杀的?” 刚刚还在嘴角上扬的砂金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睁大眼睛后退了半步,“姐姐,你……”你知道的也太详细了吧?怎么连最后的“赴死”都知道啊? 他以为顶多知道自己要拉拢星这部分呢! 程安眉头一挑,满脸“我就知道”。 她原本只是想诈一下砂金的,想看看她改变了这人的童年,如今孩子的性格和计划会不会有所不同,结果看架势,这剧情发展还是该死的熟悉。 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好小子,真有你的。”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亲眼看到砂金还真想着“送死”,甚至搞不好已经在自己身上实验过了,她还是有种淡淡的想打孩子的冲动。 “非这么干不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程安问道。 砂金微微低头,说话语气中带着忧伤。他知道自己扯皮没有任何用处,根本瞒不过程安,于是果断选择道歉,试图以此来灭火。 “对不起,姐姐,我别无他法。只有场面足够引人注目,落幕之时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这个没话说,如果只是想通过梦中的“死亡”去一趟流梦礁调查,那还可以通过忆域迷因眠眠,但要说大场面,那确实黄泉的效果比较顶。 话说是不是每一次黄泉出手都很大场面来着?而且犹记这位虚无命途的行者,非必要时刻也不太愿意拔刀动真格。 那她如果想要借黄泉的力量试试砍了八音盒,是不是得抓紧这难得的几次机会? 少女陷入了沉思,点子王即将发挥她伟大的天赋——灵机一动。 “既然如此,那带我一个。”程安口出狂言,用极其淡然的语气说出了相当可怕的话。 “什么?不,不可以!”砂金听到程安停顿了好久没说话,还以为是在酝酿劝他放弃的话术,结果怎么这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张口就是“带我一个”? 这又不是某多多的帮忙砍一刀,这是挨一刀啊,可不兴加入! “哦?为什么不行?你敢赌把大的,我当然也敢啊。”程安坦然地看着对面衣着华丽的青年,语气要多理直气壮有多理直气壮。 这个提议看起来失智,但其实提出这个想法,她也是经过了思考的。 首先想要借一手黄泉动真格的刀光,趁着砂金挨一刀的时候确实合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程安早就知道,梦境中不存在真正的死亡,一刀砍下,只会让人去到美梦之下的流梦礁而已,百分百包活的。 以及最后一点,黄泉的刀光虽然不会致死,但是巨量的虚无影响实打实落到身上的话,还是会落下精神层面的后遗症,这从原剧情中,砂金后期需要混沌医师治疗也看得出来。 因此她说是带她一个,但其实自己并不准备真的挨一刀,顶多离近一点把盒子丢进刀光,然后就迅速溜走以免真受伤。 至于如何从虚无的刀光之下迅速逃离免受影响,或许可以借助一下某个可以在梦境中迅速带人离开的“交通工具”。 至此,她此行最想要完成的事有了一个大致完整的计划,接下来只要和“交通工具”谈妥,就可以提前展望八音盒的“光明未来”了。 此等完美的计划,她都想不到怎么输。 最坏的结果就是躲得不及时,可能有点后遗症;或者八音盒依旧毫发无伤,那也不过是事情回到了原点,横竖天都不会塌,她可以接受。 于是程安越想越满意,全然不顾砂金见鬼一样的脸色,满心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第184章 推拉 砂金,一位堪称职业的赌徒。 他最初是因为情境所迫,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在公司混下去,他不得不赌,久而久之,就渐渐陷入了循环。 从一场赌局中出来,是为了再开始赌下一场。 偏偏砂金从来没有输过,这让他形成了十分狂放的行事作风:因为逢赌必赢,所以什么都敢赌。 就像是一种诡异的自信。 可正如身居高位的人骄傲自得,坚信自己的地位高不可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被撼动。庞大的自信背后藏着的是与之对等的恐惧。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因此越往上爬,越怕摔下去,同理,运气越好,赌得越大,就越怕失手。 于是砂金陷入了所有赌徒都难以避免的恐惧怪圈。 但此时此刻,青年遇到了一个跳出怪圈的“赌徒”,一位比他还大胆的对手:程安。这位对手压根不带恐惧的,她的自信无懈可击到令人费解。 他敢赌这一把,好歹还有点依据,自己一直以来运气极好,“被母神祝福的孩子”他从小听到大,但程安为什么? 她是怎么敢只思考了几秒钟就决定和他一起赌命的? “绝对不行。”砂金这个时候倒是不忧伤了,他态度异常坚决,平日花花公子的气质都变严肃了。 “这只是我的任务,多一个人冒险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砂金如临大敌的表情,程安觉得自己这个计划似乎还有额外功效。 比如吓唬赌命的熊孩子,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什么的。 他不知道程安真正的打算,也不能百分百确信,即使面对虚无的一刀,家族的梦境中依旧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因此在砂金眼中的赌命,在程安眼里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能活。 所以她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胡说八道着自己的歪理:“怎么会没有意义?当然有了。” “如果我也掺和进去,届时咱俩要是都栽了,拥有共同敌人的列车和公司肯定会暂时站在统一战线问家族要说法的,这对公司来说不是天大的助力吗?” “就算没有列车的助力,公司也有足够的手腕。” “那就当我白死了呗。”开玩笑,根本死不了。 “姐姐!” 见小孔雀好像真的有点急,程安也不笑了,“你不信任我的实力吗,卡卡瓦夏?这么多年死里逃生,比起运气,你该清楚,我的各种手段更实打实。” 砂金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可是,即使这样也还是太冒险了。” “哦,原来你也知道,即使有保障,赌命的风险依旧令人不放心啊。”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知道你有艰巨的任务,此行也受到了不小的阻碍,但你似乎有意自己揽下所有的风险,独自坚持着所谓牌桌上的规矩。” “砂金,我希望你能多在意自己一点。当大家都不当人,而是在当狼的时候,你无需继续将命押上,陪他们玩这荒谬的游戏。” 砂金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你只是想以此来劝我吗,姐姐?我明白你的担心。所以你不是认真的想和我一起去参与最后的演出,对吗?” 程安:“……” 她说了那么多,这个人一句没听进去啊。 “你完了。我去定了砂金,能被你拦住算我输。” “我都不妨碍你的计划了,你居然还是学不会宽容待己,是时候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不委屈的完成任务了。” 程安此刻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孩子好难教,这辈子再也不想教人了。人教人,教不懂,事教人,一次就会,她决定实践出真知。 砂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大厅中间的梦境突然产生了十分明显的扭曲波动,星握着球棒的警惕身影突然出现,金色的眸子和面前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是黑天鹅带人来汇合了。 “呀,星,你也过来了。”程安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有没有受伤,发现人全须全尾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砂金还想继续和她说的话?憋着吧,毕竟就算说出来了她又不会听。 “按照约定,把这两个孩子带到你面前了,交易完成。”优雅的忆者看了看砂金又看了看半路溜走的程安,一时间微笑的嘴角有几分僵硬。 但总归没出大问题,所以黑天鹅也没问程安为什么要半路脱队。 “辛苦了,忆者,非常精彩的驱虎吞狼。”砂金眼看人已经到了,便暂时放下自己想和程安的争论的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星和黑天鹅身上。 熟悉的公司高管气势又端起来了。 星对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爽,很明显,她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高挑的少女眉头一拧,往程安的身边凑了凑,对另外两人开口质疑:“你们是一伙的?” 砂金看到程安只是在拍拍星的肩膀,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就猜到这人还在生气呢,他只好按照原本的话术开始给星解释目前的情况。 青年语调充满诱惑力和引导性质,他从黄泉是虚无令使讲到泯灭帮冥火大公的死亡,最后,他邀请星与他一起,亲眼见证一个足以颠覆匹诺康尼的事实。 砂金:“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会等你,但也不会太久,准备好了,就跟上来吧。” 说完,他背过身去,先行一步走到了大门的位置,下一步就要走出房间。这意思是留给星一点思考和讨论的空间。 ”不是,这人可信吗?感觉他好像三月说过的那种很会骗人的家伙哎。”比起刚刚还悄无声息把她带到这里的黑天鹅,星显然更亲近程安,因此她凑到少女耳边,小声问道。 程安对伙伴的信任很受用,“怎么这时候突然变聪明了?三月七当初让你别被成熟的大姐姐骗了你是一点不听啊。” 星:“那能一样吗?成熟大姐姐的事那能叫骗吗?” 程安:“……拉帝奥教授听了你这话能当场拉去急救。” “好吧好吧,说正经的。砂金的话不一定保真,但是无论这小子目的是什么,总之最后不会害你就是了。”他比较擅长坑自己。 “你和他很熟吗?”星听她的语气,似乎对那位金发的青年很了解。 “熟啊。几年前在他和他姐姐家留宿过,算是带过的弟弟。”程安无意说谎,毕竟砂金与黑天鹅的约定中多了一条把她也带来,无非就是让她来帮忙说话的。 那就说呗,又不能真翻脸打起来。 “哦,那这么看来,他还挺可信的吧。毕竟虽然程安你的人脉广泛得恐怖如斯,但眼光倒是还不错,目前为止你的朋友们都是好人。”星虽然不见得多信任砂金,但她信任程安。 列车组的各位彼此之间都是家人,这在充满冰冷算计的匹诺康尼中算是难得的温暖。 所以灰发的少女朝着大门方向上前几步,告知了砂金自己的态度。 “很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砂金对着星笑道,随即又歪头看了看也跟过来的程安,“哎呀,还要谢谢姐姐帮忙说话。” “就知道你肯定没有真正生我的气。”青年显然又觉得自己的劝说有戏了。 程安没有多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砂金带着星前往知更鸟“遇难”的房间。 生不生气的先不说,看她后期搞不搞事就完了。希望那个时候,砂金也能笑得出来。 第185章 你好,借一只眠眠 星和砂金推开门,眼前是由忆庭技术重现的知更鸟遇害的样子,不祥的场面维持的时间并不久,很快,倒在入梦池中的美丽歌者就幻化回了梦泡。 砂金对着星解释着自己的猜测,将家族的安全保证与刚刚到惨剧放到一起,最终得出结论:能在家族拍着胸脯的保证下依旧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那位隐瞒自己身份的令使,黄泉。 然后砂金就开始劝星远离黄泉,选择正确的友军站队,比如他。 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下来,给星都听麻木了。 合作的对象是星穹列车整个势力,因此拉拢人可不得多找几个才保险,只要能说服程安加星两位列车成员,合作的可能性就能大幅度提高,甚至可以说稳了。 但星也是个谨慎的人,不如说被这么多“狼人”转着圈忽悠,她现在不得不谨慎,因此没有当场就给予砂金准确的答复,而是说要回去和列车组商量一下。 青年对此很是理解,于是给星和程安一人发了一笔巨款红包后,就从善如流地退场了。 星看着刚刚到账的五万信用点,看向程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钱人都这么玩吗?和富哥交朋友的感觉爽吗?” 程安回以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富哥有钱,但富哥办事风格挺一言难尽的,每次和他合作,我都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想到刚刚精彩绝伦的劝说,星深以为然。 两人将砂金的合作邀请在列车的群里复述了一遍,姬子和杨叔都都比较倾向于接受合作,原因无非是与公司合作可以与地头蛇的家族形成一定的制衡,一旦出问题就及时抽身。 为此列车组便也会被牵扯进对知更鸟“死因”的调查中。至于如何开始,姬子认为,不如返回现实去亲眼看看那位歌者的情况。 中途杨叔因为有些事要调查,提出兵分两路,由他在梦中调查一些其他的事,比如黄泉本人是否真如砂金所言是凶手。 程安也顺势而为,提出独自调查一些事情。 姬子、三月和星虽然有些疑问,但是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 于是程安顺利得到了一段独处的时间。 接下来的发展有些迅速,星那边试探家族对知更鸟事件的态度,杨叔去和黄泉进行商谈,砂金和拉帝奥不久之后就要去见星期日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需要去试探一下那只忆域迷因“眠眠”是否可以与之达成合作,之后再决定去帮哪边。 于是程安决定第一站先去梦泡商店附近转转,那附近是猎犬的巡逻区域,她要去那里寻找加拉赫。 与忆域迷因有交情的主要人物有两位,一位是米沙,在少年模样的他口中,这是来去流梦礁的交通伙伴,其对眠眠的态度亲和十分真诚;另一位就是加拉赫,这位更是重量级,相当于眠眠老父亲级别的人物。 比起米沙的缥缈难寻,还是加拉赫比较好找一点。 于是她开始展现速度与激情,一路狂奔偶尔御剑,连弹珠机加走楼梯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来到了“大眼仔”周围。 猎犬家系的成员们不动声色,有的藏在角落里,有的大摇大摆走在路上,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其中有些人,会不自觉朝某个方向看一眼。 那神态的既视感相当强,与自习课后排同学悄悄从门窗观察有没有老师来时的样子有异曲同工之感。 果真如加拉赫说过的那样,他们还是群很年轻的小猎犬,一看就是刚加入不久的新人。 因此只是稍加观察,很快少女就锁定了目标方向,她没有耽搁,往艾迪恩公园的方向一路寻找,不久就看到了站在长椅旁边的男人。 程安与加拉赫没有任何交集,但这不耽误她睁眼说瞎话,一副老熟人的样子过去套近乎,“请问是加拉赫先生吗?你好,我叫程安。” 神秘的猎犬抬眼,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有人来和他打招呼,但是当他看到程安衣摆处属于星穹列车的车票时,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重视。 车票——每个列车成员都会有的标志,在程安决定上车的那天起,列车长就将这张金光闪闪的金属饰品别在了她的衣角。 如今她带着这东西大摇大摆出现,为的就是加拉赫能对她的胡说八道多几分信任。 加拉赫:“星穹列车的无名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毕竟是猎犬们暂时的头儿,治安维护是他在这片美梦中的责任。 程安:“既然您认识我的身份,那我也有话直说了,我想要去流梦礁,请问可以把眠眠暂时借我吗?” 原本还耷拉着眼的男人神情严肃了起来,“谁告诉你‘眠眠’这个名字的?你又为什么要去流梦礁?” 虽然对方是星穹列车的人,按理来说值得信任,但是现在“梦境中有忆域迷因行凶”的消息传得人人自危,这人却在这种时候精准找到他,开口就是问“眠眠”,实在是太巧了些。 她都知道些什么? 程安面上丝毫不慌,满脸理所当然:“是米沙告诉我的,他说眠眠是个很乖的孩子,可以帮助大家来去流梦礁,如果愿意,我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他还说了,眠眠和你关系比较好,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听到米沙的名字,加拉赫眉头舒展了一点,只有无名客可以看见那个“孩子”,看来至少在身份上,眼前的少女没有作假。 “你知道那孩子是什么吗?”男人问道。 “知道,最近那只忆域迷因嘛。”程安点头,准备把所有的“锅”都推到米沙头上,不管什么消息,问就是米沙告诉她的。 退一万步来讲,其实这一切本来就真的是从米沙那里知道的嘛,只不过她知道的时候隔着屏幕而已。 “这位客人,流梦礁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她是为了见米沙所以应邀前往,还是另有目的? “我们是为了钟表匠而来,加拉赫先生,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一切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在说一些不能大庭广众下说的事。 “神秘的助手,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在面对友军时依然坚持践行自己有话不直说的行事风格。” 闻言加拉赫睁大了眼睛,看起来相当意外,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兴趣,似是惊喜于开拓真如老友说的那般神奇,又似是惊讶于这些谜团被一个小姑娘这么快就识破到了这个程度。 “真是有趣,难怪老头子那么自信,你们还真是有点东西。”他笑了,没有多问,或许神秘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自己神秘,对于别人的谜语作风也抱以不深究的尊重。 又或者,开拓的无名客,这身份在加拉赫这里本身就有很强的可信度。 他本身就是为了引导列车发现事情背后的真相才一直在这片梦境中逗留的。 如今有无名客发现了米哈伊尔留的线索,调查逐渐走向了正确的方向,他没有理由不助人一臂之力。 至于这是不是一场怀着歹意的骗局,相信眠眠慧眼识珠,届时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以那孩子的实力,也足够及时教她做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们一把,给。”说着,加拉赫递给了程安一枚小小的,类似梦泡的圆球。 “浓缩忆质制作的道具,可以将眠眠暂时寄存到其中,既有隐匿的功效,又方便安全携带。” “不过以防万一我得明确说一句,这孩子胆小,不会害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程安当然明白,来自老父亲的关心而已,虽然相信她不会转头就拿这忆域迷因去换奖励,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养的孩子说话。 看着关键道具就这么通过话疗到手了,程安恨不得仰天大笑,但是面对加拉赫这个和她单方面不太熟的人,还是要矜持一点。 因此她只是礼貌道谢,然后一句“愿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祝福您的道路”当场硬控了他。 加拉赫:好嘛,这还是个纯美的人。难怪米哈伊尔对列车念念不忘,这星穹列车看来真是个包容神奇的大家庭啊。 第186章 朝露公馆 借到“交通工具”的程安道完谢就一溜烟跑了,看起来像是背后有人追杀一样,急切的脚步非常不纯美。 但是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纯不纯美?想到砂金那边接下来的进展她都笑不出来,这还不脚底抹油跑路回去找人? 加拉赫看着那个背影露出了一丝丝疑惑,总觉得那个小姑娘虽然知道不少,但是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本来他都准备把战场直接交给星穹列车了,但看这个架势,要不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行动吧。 这么想着,他转头,不动声色地走向了与少女相反的方向。 程安掏出手机,看着自己发给砂金的消息,问他那边情况如何,而青年的回答也不出所料,他说拉帝奥喊他去见一面星期日,人已经在路上了。 以及很不幸,这已经是五分钟前的事了。 如今的两位可能已经到达朝露公馆,且很大概率第一道隐夜鸫机关的门都已经过了。 不知道她还赶不赶得上。 砂金与星期日的那场会面,面上的说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私刑”,实际上砂金在其中可是掺了不少自己的算计。 如何拿到砂金石、拉帝奥的配合、以及最后如何通过演技将三枚基石放到属于它们的位置,并充分发挥其作用,这些目标都在那场“私刑”里完美达成。 可怜星期日还是一只年轻小鸟,只觉得自己下的一手同谐降头很解气,实际上被公司的计划耍得找不着北。 程安对星期日本人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谁会拒绝七休日呢?更何况推崇如此伟大观点的人还拥有此等美貌,真的很难让人讨厌啊。 但是这次会面总归是他对砂金出手了,她不想打起来,却也不愿意看着那个本来就惨的孩子长大了还要继续惨。 因此她如果半路加入,最起码可以帮砂金增添底气,顺便说不定她与星期日两相斗法,同谐对精神的影响也可以得到减轻。 见面机会这么稀少,能力范围内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这么想着,少女又加快了脚步。 —————————————— 另一边,砂金和拉帝奥正在看着缓缓出现的大门互相阴阳怪气。 砂金:“果不其然,这就是正确的答案。”他们刚刚自己动手,调整了这些隐夜鸫雕像的朝向,才终于看到了前进的道路。 只能说星期日的态度显而易见,还没正式见上面呢,这就开始玩下马威了。 “真是伟大的发现,要不我把加入天才俱乐部的机会让给你吧。”拉帝奥对自己的任务和砂金的打算心中有数,因此表现上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一如既往的言辞刻薄。 “真的?我以为你早放下了呢。” “这就是个该死的玩笑,你一点也听不出来吗?” 他们如常互相搭话,只是突然,手机的震动打断了这场夹枪带棒的闲聊。 程安:[可以的话走慢点,我很快就到] 少女的消息跳出来,砂金明白这是对方在担心他,因此想来帮忙,但是又难免有些无奈。因为他猜不透程安这个行为逻辑难以预测的“神人”会不会直接搅局。 如果她能拆台那位星期日的小心思,砂金当然喜闻乐见,但要是不巧把他的安排也打乱了,之后可能会有点难办。 拉帝奥无意间瞥了一眼发出动静的砂金的手机,刚好也看到了程安的消息。 他眉头一挑,“她还真是闲不下来,这一场也想掺和?” “她对你是不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印象?不至于蠢到以为你还是未成年吧?” 砂金知道自己打个字也拦不下人,只好回复了一句“好”,便收起了手机。 青年看向拉帝奥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未成年大概不至于吧。这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弟弟呢?” 拉帝奥:“她一直这样?”对认识不深的人抱以谜一般的自来熟和信任关怀。 砂金:“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只有几个月而已。但那是我和姐姐命运转折的一段日子,所以她永远是我们的恩人。” 砂金这话说得有些不似平常语调的真诚,把拉帝奥习惯性的阴阳怪气都堵得一时间不好意思说出口。 “啧,先继续吧。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在家族这里闹出什么收不了场的乱子。”说完,靛蓝色头发的教授便先走一步。 身后的青年嘴角上扬摇了摇头,拉帝奥的脚步分明已经慢下来了,显然,我们教授的配合与信任向来不动声色,含蓄的做派一如他为任务打探消息时那样。 穿过无人的走廊,下一个房间依旧没有接待人员,前门紧闭,除了房间中央的沙盘之外没有任何显眼的线索。 两人不出所料又一次直面了被锁上的大门。 砂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朋友,你真的和他约好了吗?” 拉帝奥:“…这是个测试。这是个测试,在正式谈话前,你得先向星期日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得在这座大厅里找到开门的方法,否则此地就是你我的监牢。” 存护命途的优秀行者向来乐观,因此砂金只是语调一扬,满脸恍然大悟,“哦,密室逃脱,我喜欢。刚好还要等人,这下连刻意放慢脚步都省了。” 两人于是从善如流地走向了房间中央显眼的那座沙盘,经过砂金的观察与拉帝奥的记忆,他们发现沙盘的一侧有一处明显的缺口,显然是这里的主人刻意为之。 星期日巧手一挥,换来砂金和拉帝奥一路解密。 他们在颠倒复杂充满梦泡酒塔的房间探寻了一遭,才找到了缺失的小零件“格列佛拱门”,将其放回沙盘中对应的位置,整座沙盘顿时像是正式有了魔法。 一阵白光从沙盘中亮起,等两人的视野恢复,小小的拱门就变成了奇迹的大门——身在沙盘中的小砂金和沙盘外的大拉帝奥就这么实现了物理意义上的“大眼瞪小眼”。 砂金很是新奇:“天呐,我变小了?我这是在做梦吗?” 不知是也觉得有趣还是别的原因,拉帝奥也轻哼了一声,“你的确是。” 他们隔着沙盘互相喊话,砂金就像个身在玩具堆中的孩子,有些天马行空地出谋划策,提议不如就这样藏在星期日的衣领里,然后光荣打入家族内部。 这种不过脑子的玩笑话自然被拉帝奥否决了,青年只好正经起来,在沙盘中寻找线索。 于是故障的npc小人、四散的拼图、需要教授伸手助力的扭蛋机以及空空如也的弹珠机底座接踵而至,整座沙盘像是个半成品,到处充斥着需要人为修正的漏洞。 但正是这些漏洞中蕴含着开门的线索,因此同样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的拉帝奥也只好根据砂金的要求,一次次配合他行动。 比如现在,他马上就又要去一趟大厅寻找弹珠机的模型。拉帝奥一边暗自叹气砂金真的聒噪,一边还是利落地出发了。 进度卡壳的金发青年顺势坐在台阶上休息,结果人刚坐下,他们来时那个方向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砂金眉头一挑,教授刚出门有两分钟吗?不能这么快就回来了吧? 可如果不是拉帝奥,还有谁会来这间星期日精心添堵过的房间呢? 他思考着,一个猜测随着来者的说话声得到了验证。 那人刚进门,都没靠近沙盘呢,一句感叹就冒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明显的不得了。 她说:“这就是周天哥学了三年建模造出来的作品?” 第187章 沙盘游戏 程安紧赶慢赶来到朝露公馆,一路上工作人员都没遇到几个,不说障碍重重,至少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可见为了这次会面,星期日做了相当全面的准备,整座公馆已然是一片充满解谜的地图了。 因此她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以及沿途熟悉的解谜,很快来到了这间充满沙盘的房间。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来晚了,毕竟主线里解谜的房间就那么几间,两个智商不俗的大男人走两步可能就过关了,但是当她抬头看见前方红色的大门时,顿时心安了下来。 那门一看就是还没解锁,地图经验,解锁可通过的门都是绿色的。 看来她大概没来晚。 心情一松,这说话就随便了起来,少女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房间中心的巨大沙盘吸引去了,一句吐槽兼感叹就这么脱口而出。 那沙盘里的景象她可难忘得很啊,穿模井盖的npc一号,碰瓷的npc二号,面壁的npc三号诸如此类。可以说是充满了随性的绝妙作品,任谁看了都会忍俊不禁。 但现在,似乎有别的东西更能让人笑出声。 程安走到沙盘边上,看到林立的高楼模型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金发青年珠光宝气,引人注目。他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地上,正在笑眯眯地朝她招手。 “程安姐姐——”他在喊话,“看到我了吗?这边这边——” 呜啊!超级无敌可爱! 程安表面上还是正常人的矜持,实际上内心已经在感叹人类还要被这种萌物支配多久了。 “看见啦。”她回答,“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拉帝奥教授呢?” 砂金此刻看起来也就一个手掌的大小,站在充满npc小人的广场上显得分外灵动。如果说那片沙盘像售楼处的模型,那砂金此刻就像缩小版的正比例的手办,精致得不像一个图层。 “教授去找弹珠机的模型了,想要解开这边的谜题寻找带有线索的拼图,需要通过弹珠机去到另一边。”砂金看程安心情不错,也很配合地讲着自己这边的情况。 “那为什么拉帝奥不直接拎你过去算了?”她看了看砂金指向的“高楼”另一边的露台,感觉从正常人的视角来看也不算远。 金发的小青年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这不是怕教授半路松手嘛,我现在这么小,很脆弱的。”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拉帝奥肯定不会背刺队友,只是让他亲手拎砂金过去,一顿阴阳怪气的讽刺肯定躲不过。所以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砂金才决定走正常的解谜流程。 程安递过去了一个理解的眼神,随即摩拳擦掌,准备对这个沙盘来一场创意性拉满的改造工作,“那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人可以对一片可塑性拉满、充满摆件的沙盘无动于衷,她还是个孩子,搭个积木玩点玩具怎么了? 直觉告诉砂金接下来的发展可能不太对劲,但是好奇心和对程安的信任又促使他应下这个建议,于是他就回了一句“可以”。 得到支持的少女当即将不同的零部件开始往砂金脚下堆,从小的板凳桌椅到高一点的太阳伞,最后发展到路灯、某些可拆分的屋顶和扭蛋机小零件。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免伤到小小的人,一边从这座沙盘城市随机拆个楼层,像堆楼梯一样从砂金的脚下搭了一条“通天阶梯”,尽头直达拼图飞向的那处露台。 “……姐姐,那位话事人如果知道你拆了他的模型会生气吧?”砂金看着眼前的“通天阶梯”,内心有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复杂。 他上去走了两步,发现居然还挺结实,莫名有种登山的既视感。 程安:“哈?不能吧。他可是家族的话事人,不至于别人借他沙盘搭个积木就翻脸吧?”再说了,他自己搭得就很好吗? “大家都搞艺术创作,家族是唱谐乐的,搭积木是立体构成,差不多啦,他会理解的。” 大不了之后再给他还原回去嘛,她记得地图的。 拉帝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弹珠机模型要握不住了,有种下一秒就把它丢到前面那人脑袋上的冲动。 “强词夺理。没人告诉过你,在不知详情的时候别乱动别人的东西吗?”拉帝奥感觉自己再听下去可能高血压,于是及时止损打断了那两人的对话。 “呀,教授,你回来了——”程安和沙盘里的砂金闻言同时转头,看向了圆满完成自己任务的拉帝奥。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程安相信星期日的为人,这间公馆解谜是多了点,但真正下狠手的阴招,星期日那样的人是不会用的。至少不会用在这个时候。 “教授,我也觉得其实这个积木质量还不错。”克服了心里那点纠结,砂金在搭建起来的阶梯上健步如飞,感觉自己在徒步上楼,以小小的身体来感受,视觉效果相当酷。 程安搭,砂金走,两人一个敢拆一个敢上,一个相信结构力学一个相信好运与激情,看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拉帝奥缓缓敲了一串省略号:“……” 他认命般地将弹珠机放回广场上的对应的位置,“需要我提醒吗?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他们是不打算去见星期日了吗?在这里玩得这么投入,真是乐观得令人费解。 去还是得去的,因此砂金加快了“登山”的脚步,走到露台上找回了最后一片拼图,又通过露台上的弹珠机回到广场上的弹珠机。 主打一个都体验一遍,让每个人都不白干活。 当砂金将最后一片拼图拼好,原本紧闭的大门亮起了象征“可通行”的绿色,那是任务完成的标志。 出去这道门,再走过一条小走廊,就能到星期日的办公室了。 金发的青年再次通过那扇零件小门,顺利变回了原本的大小,他潇洒落地,不辱使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看到给自己比大拇指的程安,砂金不禁甩了甩眼前略显凌乱的刘海,凹了个不明显的帅气动作,如同一只展示羽毛的孔雀。 这人显然是刚刚玩爽了,仿佛经历了那番奇遇,如今只是衣角微脏而已。 实在看不下去的拉帝奥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可无奈眼前这个蠢货是自己的搭档,不是课堂上可以被丢出教室的学生,他只好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询问砂金的计划。 可当惯了赌徒的人比起缜密的计划,显然更相信自己的随机应变与赌运,因此他依旧是那副轻佻又无所谓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只是他的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思考,说出口的内容也不乏逻辑和笃定:“没什么计划,随机应变。与人交涉的筹码无非两种:利益和恐惧。” “那男人的妹妹死了,他肯定坐不住的,这就是恐惧。” “而我会把那个杀人凶手揪出来。碍于身份和立场,他自己办不到这事,但我可以,这就是利益。” 听听这充满信息量的发言:“妹妹死了”、“凶手”、“揪出来”。 明明是砂金在回答拉帝奥的问题,程安却觉得字字不提她,字字都有她。 刚刚和“凶手”相谈甚欢合作愉快,把导致周天哥“妹妹死了”的眠眠带在身上的少女感受到了一丝汗流浃背和恶趣味的好奇。 眼前的砂金可是在打算着把这些东西揪出来哎,他会猜到一切迷局的中心线索其实就在他们身边吗? 第188章 演技大爆发 当一行人来到星期日的办公室的时候,优雅的话事人正背对着他们,挺拔的身影,站得笔直又端庄,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在这里凹了一段时间的造型了。 “看来我布置的谜题对你来说还是太简单了,公司的使节。”星期日开口,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砂金从容不迫的接话:“承蒙谬赞,也感谢您花了这么多心思来迎接我,星期日先生。只不过这实在不像诚心邀约之人会做的事。” 接下来的部分是砂金的舞台了,程安无意在话语上争存在感,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因此少女在口袋里悄悄摸向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枚胸针。 这第二枚胸针还是当初给卡卡瓦夏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坑的八音盒幻化的备份,如今看来,这两枚都得用在砂金身上了。 不同命途之间的力量会相互抵抗,因此在某种方面上来说,不同的力量之间都有一定的魔法抗性,程安此刻就在暗戳戳往自己手里这枚胸针注入属于纯美的庇护之力。 红色的饰物原本就是八音盒幻化的造物,引导纯美能量的媒介对于承载更多同命途的力量改造没有一丝排斥,少女的进度可以说顺利得很。 正好趁着星期日背着众人和砂金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试探拉扯,她不动声色往拉帝奥身边凑了凑,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和可疑程度。 “我猜,你身边这位博学的朋友帮了不少忙吧?”不知是不是星期日有所察觉,话题很突然的就转向了拉帝奥。 “以及,这位无名客小姐,不知星穹列车为什么也会加入公司使节的队伍?”星期日嘴角的弧度官方又得体,就是眼睛完全没有在笑。 啊,还信奉秩序的周天哥,面上可真高冷。她这么吐槽着,嘴上可是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 “哦,因为拉帝奥教授是我义父,所以我是跟着教授来的。”这么说着,她还哥俩好一样拍了拍拉帝奥的肩膀,然后在教授要重拳出击的时候迅速撤身躲开。 “什、什么?”星期日原本完美无缺的表情突然间裂开了,他看了看程安的样子,又想了想拉帝奥的年纪和性格,眼神中逐渐充满了迷茫。 “这,居然从来没有听拉帝奥先生提起过……”好在多年的良好教养发挥了作用,星期日消化这句含金量不明的话没有花费太久,只愣了几秒,他就又可以扬起那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了。 不管他内心经历了什么,总之面上不能丢份。 显然,教授在这个时候成为了这间屋子中所有人视线的焦点,他本人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额头上已经隐隐有青筋跳动了。 男人闭了闭眼,常看的厚重书籍“啪”的一声合上,然后他向下一挥手,都不需要睁眼,精装的封面就准确拍到了程安的额头上。 “呜啊!”少女瞬间捂住脑袋,缩到了他的侧后方。 拉帝奥置若罔闻,“别当真,她说话不可信。你们继续就好。” 砂金、星期日:“……哦。” 刚刚还在互相扯皮的两人心中难得默契地响起了一句相同的感叹:拉帝奥教授的书,看起来打人好痛。 砂金甚至往程安的方向走了一步,想着关心一句,结果就看到缩在角落的少女放下了捂住脑袋的手,黑发遮挡下隐约露出的眼睛满是计划通的笑意。 那神色哪还有一丝痛苦,她分明是顺势而为,这个人故意的!故意在和拉帝奥配合演戏。 金发的青年心中多了几分了然,遂收回了脚步,继续回身和星期日唇枪舌战。 程安在角落更加不引人注目了,她手头的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和迅速,甚至在拉帝奥身影的遮挡下,星期日就算直接看过来都注意不到她的动作。 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感叹教授的好身材,帮大忙了。 手头的胸针很快就改造完成了,前方不远处,砂金正和星期日讨论到“基石”和“筹码”,星期日恰好转身摆弄礼金和装有基石的匣子,程安便看准时机,迅速将红色的胸针丢了过去。 她瞄准的是砂金后脑勺那边的那块毛领,毛绒绒的领子本就是四次元口袋般的存在,最适合藏这种小东西。 以程安的准头,再加上胸针本身的形状又很容易勾头发,小小的东西很顺利就融入了砂金华丽富贵的毛领。 有东西被扔到身上自然是有力道的,但砂金知道这大概就是程安的计划,因此他的表情天衣无缝,抖都没抖一下。 在场四个人,唯一一位被蒙在鼓里的小鸟已经觉得自己稳了,“三重面相的灵魂”吟诵开口,同谐的光辉随他的话语开始降临。 砂金感觉自己的头有一点晕,得益于来匹诺康尼之前做过的功课,他对于同谐信徒的手段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起码知道他们大多数主修精神攻击,而这大概就是精神攻击起作用的体现。 不过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难受? 炫彩好看的眼睛转了两圈,很容易就想到了程安刚刚的偷偷摸摸。 一定是她也做了什么,不然砂金可不相信,堂堂橡木家系家主,使用同谐的力量却只有这个程度。 可偏偏眼前的星期日信了砂金略施演技装出来的难受模样,甚至解释了一下自己这番做法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效果,方便砂金自行表演配合。 于是,一个又一个问题如审讯般从星期日的口中问出,而金发的青年也真假掺半地回答,旁边的程安和拉帝奥有些严肃地看着这一幕。 在问过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后,话题逐渐来到了基石上,带有来自琥珀王伟力的圣石,家族不得不防。 因此星期日让砂金亲自打开匣子,伴着话事人自信的笑容和砂金逼真的演技,空空如也的盒子展现在众人眼前。 “你在找的,是它们吗?”星期日满脸大局已定,他揭开手边的方巾,那是两颗基石,一枚金光闪闪,一枚温润翠绿。 砂金释然一笑,在星期日看来,这是赌徒满盘皆输的自嘲,但在场剩下的三人都清楚,这分明是孩子嘴角要压不住了。 星期日对砂金的算计一无所知,依然是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公司的谋划,“多亏你有一位眼光独到的朋友,我才能为你的职业生涯,添上一份彻底的失败。” 他优雅地笑着,像是在为自己的胜利不动声色地喝彩。 而在拉帝奥身后的程安看戏看到现在,内心只有一句感叹:“好经典的半路开香槟。” 第189章 同谐之下 虽然砂金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但是星期日都这么努力地暗示拉帝奥的“努力”了,砂金也不好当没感觉。 于是他满脸被背刺的愤怒,对着边上的教授象征性地说了一句:“拉帝奥,你这混蛋……” 高大的男人可能也有点无语,不知是为这略显拙劣的演技还是极低的攻击性,他故作心虚偏了偏头,似乎是在避开砂金的视线。 实际上拉帝奥转头就对上了程安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槽多无口。 程安:就这?被伙伴背刺了就骂两个字啊? 拉帝奥:别问,又不是我教的。 在经历了一番不太友好的交涉之后,砂金揣着一袋“廉价的珠宝”和星期日“17个系统时”的威胁出门了。 程安和拉帝奥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路无话,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了,大概会以为星期日安排的那场会面成功离间了他们。 实际上刚出朝露公馆的门,程安语气中的笑意就藏不住了,她问砂金:“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是不是演爽了?” 金发青年闻言自然清楚,他和拉帝奥这一场默契的大戏已经被少女看明白了,所谓教授的背刺,所谓与星期日的通气,都是为了推动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为了砂金能瞒天过海地拿回他的基石。 “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戏。”他心情不错地点头,计划完成,身体上也没有很严重的同谐影响,简直是大赢特赢。 “就知道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可是像你说的那样——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拉帝奥见这人还笑得出来,大概问题不大,语气中也不免有了几丝放松。 “之后你要是挺不住了,记得通知我一声。”这是他身为伙伴的关照。 “庸众院的天才是打算替我收尸?天啊,真是荣幸。”金发的青年什么话都接得自然,他当然听明白了教授不动声色的关照,因此还有心思开玩笑。 程安:“说真的,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技术其实不怎么精湛,撑死让胸针上的力量能起到一个力大砖飞的效果。” 她边说着,边将红色的小胸针从砂金脖子后的毛领里掏了出来揣回兜里。 “不怎么高明的手法,只能削弱影响,没法完全屏蔽,也没法精准对应化解精神攻击。” 以防万一,她还扶住青年的肩膀左右各转了半圈,然后发现他好像没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和她想象中的状态差不多。 “只是有点头晕,没感觉到什么明显的问题。”砂金乖巧地任由程安扒拉,就知道那个丢到他身上的东西是姐姐来捞他的,效果如此显着,很难不美滋滋。 “顺便他说的那个17个系统时的限制我也没有很明显的感觉,真是帮大忙了,程安姐姐!” 他转头又对着拉帝奥说:“接下来就麻烦你现在去报个信吧,教授。就说砂金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配合一下星期日的良苦用心,十七个系统时后即可入场。” 金发的青年对拉帝奥的态度可以说是愉悦,临走之前,教授还顺手给了他一个具有浓厚个人装饰特色的小卷轴,说是医嘱。 “拿着。死到临头再打开它,你会感谢我的。”说完,不等砂金再多问几句,男人就转身离开了,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高端行事风格。 砂金不甚明白拉帝奥的用意,但他还是认真地将卷轴揣了起来,随即又看向依旧没有离开的程安,问道:“姐姐,你没有自己的任务吗?” “好问题。”少女挑了挑眉,笑得和善,“我跟你一起。到时候你要是上台表演,高低得有我一个vip席。” 反正列车组那边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多是互相聊天的工作,最后的打团也不算很紧急,因为砂金就算是boss形态,也不会对大家下多狠的手。 相比之下,还是这边的过程比较精彩。 “虽然在我看来,自从来到匹诺康尼,事情的进展还没像现在这样顺利过。”听到“表演”二字,砂金脸上有心虚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从容。 “但是姐姐,接下来你也肯定会帮我的,不会阻挠我完成任务,对吧?” “当然。”她一脸正直地点头,看起来靠谱的要命,任谁第一眼看过去都不会想到这副表情下藏了一肚子坏水。 两人达成了表面上的共识。 与此同时,姬子、星和三月七那边正在与加拉赫和舒翁初步相识,两波人在品鉴匹诺康尼调饮的同时不忘暗戳戳互相交流关于钟表匠的事。 然后加拉赫就发现,那个向他借眠眠的少女还真是只有自己门清,列车组的其余人依旧蒙在鼓里,他还是得干回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其余的成员引路。 很难评那个叫程安的无名客这么做厚不厚道,但是鉴于他自己都是个爱有话不直说的神秘信徒,好像也没资格说人家肚子里藏秘密。 另一边杨叔和黄泉在怀疑家族的隐瞒,因此正在朝露公馆进行并不隐秘的调查,甚至一路大摇大摆到了星期日的办公室,然后把刚安静下来没多久的房间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两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调查点,连星期日保存的和妹妹小时候那场简约演唱会的光锥都搜出来了,一点不客气。 至于程安这边,虽然砂金已经有自己的初步计划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想打探一下不同人口中的消息。 因此两人拎起那袋礼金,开始在艾迪恩公园给路人分发珠宝,看起来就差把可疑写脸上了。 但梦境世界的人们自由得很,比起喝多了苏乐达在路边狂吐彩虹的醉鬼,两个发钱的菩萨根本无人会笑话,因此这活也不算丢脸。 再加上砂金迷惑性极强的精致外表,大家对他们的态度像极了对待地主家的傻孩子,为了完成什么家族安排的调研于是来梦境世界当散财童子。 感谢这张伟大的脸和其张口就来的话术,“长相怪异的忆域迷因”、“主编否决的关于死亡的报道”、“高大的偷渡犯”之类的信息轻而易举就问得出来。 看得出来,家族很想压下秘密,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梦境世界里也依旧如此。 每得出一条消息,就是给砂金的猜测和计划添一份筹码,助力他的胜利。 “差不多了吧?”程安看着那个装礼金的袋子瘪了下去,觉得里面大概不剩多少珠宝了,再送下去怕是基石都要掏出来了。 她指了指通往大剧院的方向,“我们接下来去那里吗?” 原本以为砂金会带着无奈的神情或者一如既往的微笑点头,但是金发的青年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然后他的目光放到了旁边一片空荡荡的区域,他微皱着眉,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与烦闷,像是在看一个不讨喜的人。 他说:“你是什么人?” 程安眼看着这神似闹鬼一幕感觉自己有种精神上的麻木,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还不如闹鬼。 这个人不会是因为同谐的那点影响,所以看到主线里的那个不同的人格了吧? 第190章 影视乐园 在砂金的视线里,一个浑身泛着虚幻微光的身影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人有着和他相同的外貌,高度重合的神情,以及一言难尽的说话语调。 他说:“这一切的秘密,你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吗?无耻的赌徒。” 啧,他平日在外的说话态度原来这么讨人厌吗?砂金在心里忍不住吐槽,怪不得托帕和拉帝奥一听他那个语调说话就没个好气。 即使如此大家也没和他绝交,他们人真好。 砂金皱眉,直觉告诉他这是同谐影响下自己精神混乱的产物,理应当空气处理,但是他又没办法无视,毕竟那么大一人站在那儿呢,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青年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分明没有觉得很难受,但这影响看起来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砂金…砂金?嘿!卡卡瓦夏,看我!”终于,身边另一个人存在感极强,程安的动作和声音强势打断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影子与砂金的交锋。 少女扯了扯砂金的胳膊,孩子眼神有点飘忽,被她一扯才终于眼里有了焦距,“你还好吗?看到什么了?” “姐姐,我是不是终于要疯了,我看到了另一个我。”青年老实回答。 影子:“呵,逃避我是没有用的,你分明自己清楚,我就是你,未来的你。” 砂金转头就把话同步给了程安:“嗯,他刚刚说他是未来的我。” 程安感觉自己有点头大,就是说,虽然同谐的降头在体感上有所抵消,但是并发症还在,同谐的大手恐怖如斯。 三重面相的灵魂——未来,现在,一会儿,砂金还会看到他的过去。 最主要的是现在她看不见那个所谓的和砂金一模一样的影子,虽然她知道那个影子的大体台词,但是就这个参与者视角看砂金和空气斗志斗勇,实在是有些难绷。 孩子,你看起来真的像是会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程度。她忍不住心想。 “先不要计较那是什么时候的你了,”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脑壳,“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我们要继续走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当然是继续,区区一个影子,还影响不了我的。”砂金意外的自信,不知是因为公司的任务还是真的心态良好。 “那个影子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及时和我说,好吗?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情绪。”程安忘不了所谓“未来的砂金”嘴皮子功夫有多犀利。 那简直是砂金本人攻击性的集大成者。“未来的砂金”如此不留情面,其实也侧面反映了只有对自己谴责的时候,砂金的嘴才这么毒。 自己对自己的戳痛点远比愚者的无差别攻击更具伤害。 希望这次的精神攻击不要再伤到好不容易过得好一点的砂金了。 “明白。”青年不知道程安的思考,他只是同意的很快。 于是两人继续前往克劳克影视乐园,沿路的人越来越少,或许是家族的人也知道有大的要来了,所以暗中对梦中的世界做了调整,比如让入梦人的“出生点”离砂金远一点之类的。 “倒是省事了,这样一来人少清静,线索也好找。”金发的小孔雀乐观地接受眼下的刻意安排。 可惜,耳边的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满意他的无视态度,未来的幻影像个男鬼一样跟着两人,影响不到程安,他就在砂金耳边喋喋不休:“我就是你,甚至比你更了解自己,更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快死了,死到临头还想拉几个倒霉蛋上路,所以你才会来这儿,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带姐姐来送死才走到这儿的吗?”砂金听了那番荒谬的发言有些想笑,“如果只是这个程度,朋友,你可算不上了解我啊。” 这个影子说自己是他的未来,可是言辞之中除了他熟悉的刻薄,有许多与他的真实想法相背的部分。 果然只是同谐把戏的幻觉罢了,他想。 但当两人畅通无阻地来到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大门口时,“无限夫长”又给了他一点小小的同谐精神力量震撼。 眼前,一个穿着朴素的金发小男孩站在影视乐园大门口的岔路处,那双充满埃维金特色的眼睛狠狠打了他刚刚自信的脸。 那张脸很熟悉,虽然机会不多,但托程安的福,他知道自己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与站在岔路口的这个小人一模一样。 好嘛,刚还说同谐的把戏不过如此,眼下就又多了一个幻影,显然不是他的状态在好转的倾向。 “咳,姐姐,我又看到小时候的我出现了。”青年眼中是无奈的神色,他指了指前方,“先是头晕,现在又是幻觉,我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变成同谐令使了?” 他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 程安看不到砂金幻想中的人,但她看过剧情,猜得到这是小卡卡瓦夏的出场,小小的孩子在这片乐园中玩得开心,电影,游戏,合照,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家乡不曾有的快乐。 所以她明白,这大概是一场迟来的弥补,让现在的砂金与曾经的自己聊一聊。 未来的影子掺了同谐的别有用心,聊天夹枪带棒,但小卡卡瓦夏是个乖巧可爱的好孩子,哪怕是幻觉,也不会讨人嫌。 砂金于是应了程安的说法,陪着金发的小孩子玩了好久。 她只是全程跟在砂金身后,看着他在影视乐园这里玩玩那里逛逛,仿佛砂金才是那个真正的“小卡卡瓦夏”。 “所以,让我帮你们拍照?”程安看着被塞到手中的相机,而眼前的青年,一只手虚虚垂在身侧,手势像是还在牵着一个孩子。 “我看不到啊……有些遗憾呢,小卡卡瓦夏,很久没见到那个时候的乖巧小蘑菇头了。”少女满眼新奇和怀念,似乎想隔着脑电波看到砂金手中的小孩子幻影。 “我记得姐姐的,程安姐姐,是帮我们的大好人。”出乎意料,砂金手中的孩子对程安有记忆,哪怕他是幻觉,依旧没有忘记有一位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姐姐给他们带来过帮助。 卡卡瓦夏与程安之间像是有单向而无形的玻璃,孩子看得见少女,少女眼中却空荡荡一片,但即使如此,小小的孩子依旧像是注意不到一般,笑得甜甜的。 他隔空拉了拉程安的衣袖,“程安姐姐,希望你也能在这里玩得开心。” 真诚的孩子是善良苦难的过去,那里或许藏着砂金从许久之前一直不曾忘却的感激。 “姐姐,他说记得你哦,还说希望你能玩得开心。”金发的青年代为传达。 程安:“哎呀呀,那可真是谢谢小卡卡瓦夏了,孩子打小就知道关心家人,贴心小棉袄啊。” 令人心里暖暖的发言很好的愉悦了她看不到“幻觉本人”的遗憾心情,少女当即抬起相机,对着笑眯眯传话的砂金就是一键快门。 在她眼中,显示屏上依旧只有青年自己一个人,但砂金笑得像个孩子,过去的他与现在的他本就没有多少区别。 他笑起来,依旧是当年那个乖巧的小卡卡瓦夏。 第191章 迷宫 由幻觉中幻化的影子终究是不定的,上一秒还在眼前与你手拉手合照,下一秒走过拐角,身边的小影子就瞬间消失了,只能听到孩子自言自语的声音在前方指引。 程安看到砂金牵着卡卡瓦夏手势松了下来,眼神也从注意身边变成往更远处眺望寻找,她大概就明白,孩子不在身边了,且有东西在前方等他们。 这一路走的,哪是同谐的指引啊,分明是大型鬼屋。 感觉以后就算梦想之地的牌子砸了,他们转型干灵异鬼屋或者搞密室逃脱也挺有出息的。 瞧瞧这个人定制版的“冤魂缠身”效果,砂金总监试了都说好。 离开拍照的地方后,前方是一片迷宫,砂金似乎能看到指引,因此他在前方带路。 程安也知道这部分的空气中会有漂浮的白色文字,那是自小卡卡瓦夏的记忆与话语而来,指引着“现在”的砂金一路回忆过往,又一步步走向未来。 充满拐角、岔路与匹诺康尼特色气球的路上,看似没有任何特殊标志,但也难免有些不同的东西吸引二人的注意。 比如前方地面上的金色护身符。 对于自己居然看得见那枚护身符,程安比砂金都惊讶,她以为这该是只存在于砂金记忆中的东西,个人的幻觉怎么会影响到她呢? 在少女诧异于自己是不是眼神出问题了的时候,前方的青年却难掩怀念与心情的激荡,他深呼吸了两次才恢复了原本的冷静。 “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难形容。妈妈给你留下的这枚护身符是纯金打造的,为什么没考虑过卖了它?”突兀的声音响起,程安觉得自己八成也疯了。 她居然看到泛着半透明微光地砂金在阴阳怪气。 “明明那样你就能和姐姐过上一阵子正常人的生活了,回过头看,那才是更好的选择。”未来的影像只针对砂金一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少女。 程安感受着附近的能量,只觉得同谐的味道浓郁到犹如实质般充斥在周围的空气,衬得原本构成梦境的忆质都变稀薄了。 她猜测或许是同谐造成的幻象与这里浓郁的外部力量呼应,使得砂金脑海中的人与梦境中原本就不稳定的忆质融合,形成了这么个“实体”。 这都要走到最后了,阴差阳错给了她一个开麦的机会,程安不禁心想:天助我也啊! 砂金还在回答那个影子的话,或许这一路上面对影子的提问,他都是在脑海里怼回去的,现在幻想具象化了,她也能听到两人的交锋了。 “妈妈只留给我们两件首饰:一条项链,一枚护身符,不会再有第三件了。”青年语气不善,母亲遗物的分量值得他严肃语气。 影子砂金:“你一直是这么说的,但其实你很后悔吧?没有卖掉它们。” 砂金:“别没话找话。” “哈,我知道了。你一定记得姐姐说过的话:你是受母神赐福的孩子,你能带领氏族走向幸福。所以记得永远保护好自己,也永远不要怨恨痛苦和贫穷。” “言犹在耳,对吧?你是个乖孩子,绝不会忘记。” 当初当玩家的时候光顾着难过了,所以对于这个影子专挑痛点讽刺这一点没有深刻的体会,现在她发现了,这答非所问的发言,他根本不是为了交流而说话。 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什么话?照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听姐姐的话才没卖掉护身符的?不是,孩子想留下妈妈的东西这很难理解吗?”这个影子是同谐催化的产物,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很清楚这一点。 哪怕这代表了砂金本人对他自己一直以来的苛责,那她也不会认同,这又不是什么健康的心理,谁都不该惯着。 所以她看待这个影子,态度不会比对敌人温和,“怎么,难道你是因为没有这个先天条件和感受所以不理解孩子对母亲留恋吗?” 对面的影子噎住了,似乎没想到她攻击性这么强,更没想到她怎么突然看得到他了。 砂金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回头看她,“姐姐,你看得到这家伙?” “刚刚才能看到的。结果上来就开始高血压发言,我对你一路上遭受的语言骚扰感到同情,卡卡瓦夏,真的。”说着,她神情真挚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程安的表情越真心,对面的影子感受到的讽刺就越深,她就差当面直说他烦得要死了。 “呵,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不承认,是真是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是那个影子憋了一会儿终于想到的挽尊说法。 “谁在乎你啊?你又知道个什么呢?你不理解砂金,更不理解卡卡瓦夏,你只是同谐催生的一道虚影,不如说你有如今的自信才是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论起损人和阴阳怪气,她还是有点道行的,既然这个影子的基础来源于砂金,那除了对砂金自己,对其他人,这影子的嘴皮子战斗力大概都是大打折扣的效果。 毕竟砂金本来也不是多嘴毒的人,他骨子里礼貌得要命,重话都不会说一句。 想当初“混蛋”两个字都不知道给拉帝奥教授无语成什么样。对待外人,给孩子逼急了也就这个程度了。 影子砂金:“我当然了解他,我就是他的未来。倒是你作为一个外人,又何来自信说我的不是?” “好一个外人!”她睁大眼睛,“好一个我不了解!” 她可是老玩家哎! 想她当年含泪动用蓝绿修改器抽的满命砂金,又连熬好几个大夜看的无数人物解析视频和资料,难道都是无用功吗? 开玩笑,不要低估玩家对角色的了解和在意啊岂可修! 这下不用等程安发动攻势,身边的砂金先开口了:“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不该不清楚程安姐姐对我和姐姐的分量。” 他此时的眼中少了烦躁与晦暗,多了几分清明和坚定,“单论她救下了我最后的亲人这一点,她就不会是外人。” “她说的对,你还真是同谐的虚影而已。你的自信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漏洞百出。” 砂金:“或许你的确清楚埃维金的苦难,知晓我们曾经的生活充满沙石、干旱与祈求母神的赐福,但你低估了她的出现对整个埃维金的意义。” “你不曾体会那段日子,不曾体会‘使者’大人带给了整个氏族怎样的心理慰藉,不曾体会满载而归的打猎,不曾亲眼看着残害族人的剥皮刀受到报应。” “她带来了埃维金存续至今没有灭绝的契机。哪怕这一切都很短暂,但希望就是希望,其出现本身就是意义,无论这意义是真是假。” 他的语气中完全没有了花花公子的轻浮感,金发的青年顶着这样华丽的衣着,说着任谁都听得出来认真的话。 “我的曾经固然从不缺少苦难,但我不是没经历过充满盼头的日子,托那段日子的福,我如今也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有姐姐,有妈妈的项链和护身符,有朋友。不久之后完成任务,我还会有假期和继续过好生活的机会。” “‘未来的我’,讽刺了一路,你也该如我的曾经一样退场了。”砂金指了指不远处克劳克影视乐园大屏的方向。 “我还有场演出要去,很遗憾,vip席并没有你的位置。” 第192章 演出之前 作为一个同谐的虚影,“未来的砂金”在二对一的局面下可以说一点面子也没有。 对面两个人就很突然的燃了起来,以砂金本人为圆心,程安辅助为半径,开始嚣张的美式霸凌。 我们接下来有一场无敌炸裂的演出,猜猜谁没有被邀请?是你! 明明在此之前金发的青年忍了他一路,结果程安一开麦,将本就不怎么愉快气氛添油加醋一番,搞得砂金完全不忍了,甚至怼人的底气都足了起来。 这个叫程安的是什么打火机吗?这么会点火? 影子震撼,影子怀疑人生,影子陷入沉思,影子觉得这不同谐。 而前方获得心灵上和口头上双重胜利的姐弟俩已经走得只剩下了两道潇洒的背影,看起来装得很。 “所以,你准备好了吗?接下来的计划。”程安和砂金走在去往最后舞台的路上,在看清孰虚孰实和自己的内心后,绕出迷宫本身并不是多复杂的事。 “当然。其实自从有那个计划之后,我就已经有所准备了。”金发青年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轻松,似乎刚刚一通输出给他带来了好心情。 但是那双眼睛里的一丝惆怅和紧张瞒不过人。 “不过姐姐,你不会和我一起上台的,对吗?”他想起了当初程安灵机一动的决定。 虽然那场对话中途被黑天鹅打断了,但这大概只是她得知他计划时的气话,为了吓唬他给个教训的。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确认性的问了一句。 少女闻言故作遗憾:“嗯,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和你一起上台了。”开玩笑!没听到当初她说能被拦下算她输吗?不跟着一起上台是因为她要卡入场时机ok? 得等黄泉准备好为逝者哀哭再冲出去丢八音盒才行,不然她一看有熟人出现在眼前不拔刀了或者手下留情了怎么办? 程安:“我知道这是你的任务,但即使如此,赌一场盛大的死亡依旧是很挑战人心理的事。”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将自己的生命押上赌桌,砂金。这一次,我阻止不了你,但不代表你可以有侥幸心理,觉得还能有下次。” 只注意到她不会一起冒险的砂金满口答应,看起来满意的不得了。 表演“死亡”这种事,有他一个人上场就够了,赢了他就拥有了通往下一场赌局的通行证,输则万事成空,他自己敢仗着好运梭哈,但不会敢拉着程安一起梭哈。 只要不搭上别人,他一往无前的势头就是无敌的。 “放心吧姐姐,我从来没输过,这次也不会输的。”砂金看着近在眼前的红色幕布,空旷的后台微微回荡着他的声音。 “可你看起来还是有点紧张。”一个熟悉的童声突然响起,吓了两人一跳,但反应过来是谁之后,他们又惊喜的回头。 小卡卡瓦夏乖巧地站在两人身后,圆圆的脑袋,眯起眼睛的笑容,同样都是幻影,小小的孩子比那个所谓的“未来砂金”讨喜太多了。 没人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大家都在梦里了,同谐的幻觉也见过了,什么牛鬼蛇神的怪事都觉得不奇怪了。 “要来对掌吗?有母神的保佑,你就可以轻松点了。”金发的小孩子嘴里冒出了那个许久不曾被他们说起过的称呼——母神。 “这还真是,蛮久远的回忆了。”砂金不由得感叹。 当初在沙漠中的那个夜晚,程安的坦白曾经一度动摇着孩子的信仰,虽然他原本也不见得多么虔诚,但好运确确实实一直眷顾着他。 若是母神真的存在,那祂为什么当年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可若不曾存在,那他的好运又是承了谁的恩典? 难以理解的问题令人纠结,可好在这个问题并不会影响生活。 因此,他便渐渐释然了。信不信都无所谓的,日子终究是人在过的。 如果那位曾经承载了埃维金希冀的母神能在此刻为他带来一点慰藉,那也不枉他们曾经对祂的一片虔诚。 于是砂金蹲下身,伸出带着手套的大手对上卡卡瓦夏的小手:“好啊。” 程安本想默默往边上闪一闪,给两人留出谈心的空间,但是那个小小的孩子却对她伸出了另一只手,他说:“程安姐姐,你也一起吧,母神也会保佑你的。” 少女眉头不动声色一挑,这小影子不会也看到她的打算了吧? 但承认是肯定不可能承认的,因此她只好装作配合气氛,带着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温和笑容伸出了手。 卡卡瓦夏一只手对着砂金,一只手对着程安,他鲜活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幻影,存封在埃维金记忆深处的祷文自然而然的被一大一小两人念出: “愿母神三度为你阖眼……” “令你的血脉永远鼓动……” “旅途永远坦然……” “诡计永不败露。” 上一次砂金对掌还是在茨冈尼亚,那个卡卡瓦日的前夜,姐姐与他对掌。当时整个埃维金策划了一场陷阱,想利用他们恢复一些的力气与卡提卡拼死一搏,而姐姐并不想让他卷入其中。 少女有着与弟弟相似的浅金头发,在雨中告诉小卡卡瓦夏保护好自己,她说,他是母神赐福的孩子,他该活下去,也最有可能活下去。 第二日的混战充满危险,周围的卡提卡人蠢蠢欲动,程安的出手势必会给他们带来极大地鼓舞与胜利的可能,因此卡卡瓦夏作为小孩子,最安全的法子是离开战乱的中心,等待风波平息。 不负众望的,虽历经一番曲折,但最后那个孩子果真又好好地回到了他的亲人身边,直到今天。 随着童声的低语,砂金闭上眼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等到手边的力道又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他才恍然睁眼。 空荡的后台已没有了那个小身影,只有程安的手在他眼前乱晃,问他回神了没。 “嗯,我没事。”他说。 不算高大的青年站起身,面向红色的幕布,“好咯,演员已经就位,好戏该开场了。” 程安看着这个已然觉得自己要光荣“赴死”的背影,嘴角有点压不住。 原谅她此刻不够悲伤,但是她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就忍不住想笑。 砂金:“这场演出献给你,希望他能为你留下难忘的回忆,卡卡瓦夏。”他低声呢喃,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程安意外的心情平静,知道结局的少女毫不紧张。 她看向砂金撩开幕布上前的背影,不禁心想:放心,卡卡瓦夏会不会有难忘的回忆我不知道,但是你马上就要有了。 第193章 虚无一刀 砂金上台之后的动静实在是够响亮,可能是因为“观众台”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们,星穹列车的各位豪杰伙伴,以及一位行走在虚无命途上的“一刀超人”。 青年的语调华丽张扬,与他身处的舞台非常相称,他天生是个表演的天才。 “记住,我不是偶然赢了一次,我从来没输过。”——舞台上的人这样宣告。 可能是在给观众们施压,也可能是在给自己的打气,但是这句话实在是,帅得让人忍不住会给他鼓掌。 但很遗憾,程安只能把这份赞叹在之后补给他了,她现在也要准备之后卡时机的出场了。 红色的八音盒挥手浮现,安静地不似曾经,一个“骗子”即将永远闭嘴,也算是好事一桩。 加拉赫给的装着眠眠的梦泡也好好的,她伸手在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上摸了几下,现在还不能放它出来。 幕布另一边的动静很大,可能是因为“一切献给琥珀王”之后两边人就打了起来。 赌骰子的经历实在难以言喻,十层神君戳骰子程安也不是没经历过,因此少女满脸沉痛,并不是很想拉开条缝看看隔壁的风光。 因此她只能靠着他们的台词判断剧情的进展,好在这也足够了,比如——“强牌慢打,故作姿态,你们让我等的有些心焦了。” ——这就是黄泉要拔刀的前兆。 程安召唤出飞剑,与此同时,幕布外的舞台上,闪着金光的筹码从天而降,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密集,很好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人看到有另一个身影掀开深红的幕布一角飞了出来。 黑发的少女看看列车组仰头与半空中变身形态的砂金对视,黄泉则上前一步,紫色的头发退去色彩开始变得苍白。 时机卡得恰到好处。 “五、”程安在心里倒数,飞到两边视线的死角。 “四、”黄泉双手举起长刀,锋刃微微露出一截寒光。程安掂了掂手里八音盒的重量。 “三、”以黄泉为中心的四周都像是加了黑白滤镜,世界的色彩仿佛被虚无的力量影响吞噬。程安掏出梦泡,抚摸两下,光洁的外壳变成了小小的黑色风眼,隐隐有东西要从那片类似黑洞的地方冲出来。 “二、”长刀出鞘,少女瞄准刀光,猛地御剑而起朝那边飞去,大概停在可以正面对上黄泉的位置,确保自己绝对不会失手扔歪,她瞄准红色的刀光,将八音盒狠狠丢过去。 “一!”您的眠眠加载完毕,刚露头就感觉到危险气息劈头盖脸的忆域迷因发挥了一生一次的反应速度,即使如此,它依旧记得少女和自己商量过的任务:那就是带程安到流梦礁。 因此生死存亡之际,眠眠的尖翼简直挥舞出了残影,露头、戳人胸口、卷人跑路一气呵成,成功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只忆域迷因长什么样子就看到程安被什么东西捅了个对穿,然后速度消失。 速度够快,但是又留下了足够的视觉冲击,让在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包括下一秒就被虚无刀光淹没的砂金。 那一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掀起方圆几里的烟尘,长发的女人收刀的瞬间雨丝落下,哗啦的声响之中无人动作。 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一道地上的微弱声音提出了疑问,三月七看了看周围的大家,“那个,刚刚,是不是有一只程安飞过去了?” —————————————— 与此同时,黑色的空间里,砂金猛地睁开了眼,似是几百年没有呼吸了一样大口喘着气。 “这是,什么地方?”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胸口剧烈的心跳昭示着他大概没死。 虽然身体上和心灵上都有种自己死过一次的感觉。 “巨大的黑洞,和海……” “我,成功了吗……” 他自言自语,感觉四周是他人生的走马灯,不同人的话语空灵地响起,带着回音。 他恍惚中挪动脚步朝着那轮难以忽视的黑洞前行,却在想起某个来这里之前的场景时猝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程安姐姐!”金发的青年睁大了眼睛,他是不是看到程安被什么东西捅了个对穿来着?是一只忆域迷因?就在他眼前? 那究竟是“死”前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就在他满脑子乱码之际,一道成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很遗憾,这里不是你想的地方。” 砂金狠狠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在生人面前至少有点体面的样子,然后他才回头,看到的是意料之中的黄泉。 “虚无……是么?”难为他的智商还在线,还能和亲手将他送来这里的人如此冷静地分析阵营。 两人就虚无之地和砂金虚张声势的表演目的进行了一番堪称掏心掏肺的坦诚,或者说,砂金单方面坦诚自己一路的计划。 许是计划已经进行到这里,所以过往的筹谋便不再需要遮掩。 “而这之后,能否从深渊中归来,就是你的另一场豪赌了。”黄泉对眼前人行至此处的一路有了大概的了解,她不免感慨,这年轻人的行事作风是何等大胆的赌徒。 “……你不曾犹豫过吗?”白发的女士问道。 砂金:“犹豫?当然。但我相信我的好运,和一路帮扶我的人。” 在此之前,他或许还思考过他的族人,茨冈尼亚与埃维金的灾难血光,“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在这世上”曾经也萦绕在他的脑海久久不散。 然后,他就会想起程安曾经在一个夜晚告诉他的那个掷地有声的答案:我们从不为死亡而出生,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活下去。 苦难在他的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在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他身边依旧有帮扶他的人留下来,亲人、朋友、师长,他觉得自己为这些活着。 虚无笼罩着所有人,正因如此它毫无意义,就像将书本上的字全部划为重点就等于没有重点。 “‘睡眠是死亡的预演’,生命因何而沉睡?因为我们尚未准备好迎接死亡。” “所以你也一定能明白,我们为何想要做好准备。”黄泉的答案与程安略有不同,但勉强也算殊途同归。 这是一个在虚无中行走太久的人的经验之谈,她沾染“无”,因而最能明白什么样的东西最不容易,也最不该沦为虚无。 比如砂金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不该,也不会沦为虚无的存在。 死亡是最终的结局,这一点不会变,但在通往结局的路上,人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当下,做出不令自己后悔的选择。而结局也会因此展现截然不同的意义。 说到这里,砂金似乎是觉得坦诚也坦诚了,悟也悟了,或许眼下两人缓和一些的气氛已经可以说些别的事了。 “其实,我还有事想问你。”回想起那恍惚的一眼,青年收敛了笑容,“你拔刀的时候,有看到那位叫程安的少女吗?” 想起这一茬,黄泉也若有所思,“我似乎看到了她被那只忆域迷因捅穿了胸膛,然后带走了。” 砂金刚刚才感到慰藉的心灵突然间就塌了个彻底,他眼神中难掩恐惧和窒息,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第194章 光速落幕之后 砂金朝向那轮巨大的黑洞,手里握着黄泉说的“来自朋友的提示”,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前进。 他觉得自己已经裂开过了,短暂破防又很快重塑的表情给了黄泉一点小小的存护震撼,此刻即使已经缓过来一点,但内心依旧是一团乱麻,哪怕看到拉帝奥教授的暖心小纸条都救不了。 医嘱确实可以抚慰青年的内心,但是有个罪魁祸首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觉得眼前一黑。 ——究竟有没有个人能告诉他,程安,到底,出什么事了? 惊鸿一瞥看到的场面太过惊悚,以至于黄泉印证了他的猜测之后,砂金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少女给他教训的表演还是真的遇难了。 于情,他不愿相信有那样实力的程安会如此轻易的出事,但于理,他和黄泉可是都亲眼见到了那掏心窝子的一幕。 可是梦里,不是不存在真正的死亡吗? 金发的青年暗自咬着后槽牙,一步步走在黑色的海面上,涟漪泛起,绵延向外,最终与远处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摸着口袋里程安送给他的红色胸针,那上面充盈的力量帮他抵挡了一部分虚无的影响,得益于此,他的此刻至少没什么难受的感觉,想必就算回到现实世界,应该也不至于劳烦混沌医师太久。 看来,要想确认那人的状况,他只能加紧去往下一场赌局的脚步了,去美梦的另一面寻找殊途同归的真相。 如果她没出事,那他只要找,肯定能找到她的痕迹,甚至本人,可如果那只忆域迷因真的…… 这个可能他不愿去想。 “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出事啊。” 想到这里,砂金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大步前进。 至于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大屏前,列车组的几人面面相觑,两位长辈眼里满是严肃,两个小辈则是一脸不安。 三月七:“说真的,那场面是不是太吓人了,那是程安吗?那绝对是程安吧!” 粉色头发的少女缓过神来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看到什么了,她的惊恐简直掩盖不了一点,明晃晃从眼里流露出真情实感。 星的表情也不太美丽,她在不久前才亲眼见到流萤在她眼前被那只忆域迷因痛下杀手,如今又看到了自己的伙伴梅开二度,说不受刺激绝对是假的。 而姬子和杨叔作为靠谱的大家长,虽然没有惊呼出声,但也不代表看到那种场面,他们不生气,此刻两人一对上眼神就已经默契的有了打算:这个家族看来是不找不行了。 高低得找那群信同谐的要个合理的说法,否则他们星穹列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与此同时,丹恒老师也从小三月那里得到了消息,连串的问号显示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丹恒:[你们说什么?为什么她会生死不明?] 丹恒:[究竟发生什么了?] 此刻正身处罗浮新年的青年当即决定这个假就放到这里了,立刻卷行李回星穹列车匹诺康尼。 主观上他是不相信程安会出事的,这个凡事都出人意料,保命的小手段和各种小的聪明层出不穷的故友,怎么看都是该比他还能活的样子,丹恒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死亡”这个词沾边。 但眼下是真沾边了,他不可能还有心思在这里感受节日氛围。 —————————————— 一番速度与激情的演出只有短短几秒,主演和她的忆域迷因搭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场又退场,给在场的和不在场的都留下了相当大的震撼。 只能说效果拉满了,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虽然程安的本意只是想给八音盒一个痛快,顺便给砂金一点刻骨铭心的惜命教训,但是这一出显然是个范围伤害,平等地给予每个人暴击。 不过砂金作为物理距离上离得最近的观众,确实受到了最大的冲击,至于有没有悟懂她的用心良苦,大概是没有的,可能还需要事后配合教授的说教一起点明。 不过怎么说,她的主要目的应该是完成了,自从来到这片光线不太好的地方之后,程安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与八音盒的感应。 感应已断,最好的结果就是那盒子直接虚无没了,再不济也是其中的力量已经被卷入了那轮巨大的黑洞,成为不起眼的一份波动,最终走向沉寂。 “所以,这是哪里?我寻思流梦礁也不长这样啊?”程安看着眼前像是加了超厚模糊滤镜的环境,觉得自己在无痛体验近视900度不戴眼镜的世界。 “不愧是它选中的人,果真不同凡响。”一个熟悉的声音飘渺地响起,程安突然间就知道眼前这样子是谁干的了。 她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优雅白色影子。 “您又来找我了吗?”我们是不是见面有些勤快? “没办法呀,纯美的赐福在你身上,八音盒也在你身上,我当然会常见你了。”白色的影子似乎语气轻快了些,声音依旧空灵,但是曾经一直隐隐蕴藏着的虚弱和疲惫似乎没有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这个影子给人的感觉变鲜活了。 “不过,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托你的福,我终于从一丝微弱的力量,变成了完整一点的力量。” 程安:“……” 程安:“哦,真是了不起的进步。” 白色的影子虽然依旧优雅,但是显然对程安的棒读不太满意,“你看起来不太在意呢,本来还想着,作为打破八音盒的大功臣,这丝力量就为你所用呢,既然你不在意,那……” “嗨呀,您瞧瞧,这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啊?反正不是我!咱们纯美的力量每一丝都是星神的遗留,谁敢小看?”刚刚还面无表情的人突然间眼中充满了坚定。 “纯美的女神伊德莉拉美貌盖世无双,想必女神定不会让追随纯美的人吃亏对吧?” 嘴脸?那是什么?有眼前明晃晃的力量吸引人吗? 白色的影子轻笑一声,“虚无的湮灭下,原本八音盒中残存的属于纯美的力量又被消耗掉一些,但是终归有逸出的残余,就如我原本的面貌一般,只是一缕残存而已。” “女神不在此间,她的力量遗留在命途上,为走上这条路的人提供些许帮助,零零散散。你在这条路上,理应有属于你的、与你所行对等的助力。” “八音盒上逸散的力量在我这里,有一份小小的真相伴随在你身边许久,现在,是时候由接手的我来告诉你了。” 白色的影子看不清五官,但程安觉得她似乎是笑的,“勉强算是一份附加的奖励。” 第195章 流梦礁 “哈?真相?什么真相?”程安一脸懵逼看着眼前的影子。 影子:“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八音盒选中了你吗?” 确实是个她未曾料想的问题。 “难道不是因为、呃……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按理来说这片空间不会有第三个人,但是这种事她没有光明正大说出来过,习惯性的警惕让她有些犹豫。 白色的影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选中你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飘零在异世界的灵魂总是方便操纵的,本就不够成熟的灵魂被稍加影响就会出现穿梭时空的现象。”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太高兴,但运气这种东西实在难以捉摸。” 程安莫名其妙有点想笑,好礼貌的言辞,没有直接说她来这里就是因为她倒了血霉,被稍微一影响就穿了。 少女扯了扯嘴角,“还有吗?你要说的就这?” 影子摇了摇头:“当然不,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原因。作为沾染了终末、有自己意识的奇物,它为了维持意识‘活下去’,自然也有默不作声地影响你的he计划。” “例如在你还没有能力扭转如此大的灾难之时送你去某些关键节点,这样一来,结局好坏参半,终末与纯美交杂,顺便还有些许欢愉可以收集,它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觉得你是天选打工人。” 程安:“……不是哥们?”那玩意儿当初是看中了她哪一点?看中了她一瓶子不满半瓶水晃荡? 她此刻内心有无数的脏话想说,恨不得当场再把八音盒从废墟里拼回去然后对着它打一套军体拳泄愤。 “好一个故意的!别太荒谬啊!”欺负她人生地不熟是吧?让实习生担大工程是吧?到时候成一半毁一半,偏偏八音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很郁闷,难以言喻的郁闷,你说那八音盒干了多滔天的大罪吗?好像“实力菜”这一点是当初的她自己的问题占大头;你要说它没错,那更是但凡还有点良心都张不开嘴说这种话。 “这是真出生啊。”程安心中郁气荡气回肠,唯有“出生”二字说得出口,其余的话说出来也是乱码。 “谢谢你让我在把那个八音盒人道主义毁灭之后又意识到自己以前被耍了。”她看向那个白色的影子,“虽然可能有点厚脸皮,但我觉得你应该向我支付听这段话的费用。” “嗯……看来你不是很满意这个真相……”白色身影打着哈哈,高贵优雅的气质在此刻她的死人脸影响下弱了几分。 “但我最后想说的是,知道了真相,就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加上我这部分力量,你或许可以办到一些曾经无法做到的事。” “比如?” “比如,你想回去吗?” 程安整个人呆在当场。 “回去”,好陌生的词啊,原来真的有可能吗? “我能回去?”执着太久的盼头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希望,程安有些难以置信。 “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但你的灵魂会被影响而迷失至此,按理来说当你本人掌握了当初影响你的力量后,也该有回去的希望的。” 白色的影子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精神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这份主体是纯美的力量掺杂其他命途的‘杂质’,混沌的力量体更有可能触发奇迹。” 听起来非常合理的推理,混沌的体系蕴含更大的可能,更何况是与她来时有关的、不俗的力量。 “可我如果现在回去了,他们怎么办?”列车组的各位,仙舟上的伙伴,她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够厚道。 甚至于程安前不久还在砂金面前表演了个炸裂的,她再紧接着一声不吭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那可就玩脱了,难以想象这种程度的惊吓会不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这不就取决于你的选择了吗?\"影子轻轻地说。 但看着眼前少女犹豫的样子,影子明白了她的顾虑不是思考几秒就能解决的,“看来我们今天在这里是得不出你的结论了,既如此,那这力量你就先拿着吧,具体怎么用就看你自己了。”说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淡。 看不清面容的影子渐渐化作白色的轻烟,闪着细碎的光群朝她的方向飘来,萦绕,融合,然后消失。 “一切事物都在他们所行的路上进展,犹豫不决也是人之常情,愿你最终能做出不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程安闻言抚上心口,力量充盈的的感觉是难言的畅快,大概是那个白色的影子给她的最后一份礼物了吧。 “谢谢你。愿纯美女神的光辉照耀我们的前路。”终归是难得的给予她善意的意识,作为来自纯美的一缕影子,用纯美的祝福祷告算作道别也算合情合理了。 几句话的时间,周围的景象不再像是模糊的马赛克,逐渐清晰起来的建筑棱角昭示着此处大概是户外。 程安睁开了眼。 “是流梦礁吗……”她喃喃自语,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光线不佳的天空与小巷,忽闪忽闪的广告灯牌,以及空旷微冷的气氛,看起来与美梦那边大相径庭,但确实是流梦礁标准画风。 环顾四周,一颗圆圆的梦泡浮在她身边不远处,那是当初装眠眠的小装置。 程安伸手握住它,与此同时,一阵冷风从身后传来,尖锐的翅翼绕到她眼前,庞大的“死亡”忆域迷因半圈住了她。 如果从外人的视角来看,这个怪物半圈住少女的场面大概足以随即吓死一个路人甲,但如果凑近一点,就能听到这只忆域迷因只是凑得近了些,并没有想象中充满威胁性的下一步。 正相反,它的声音咿咿呀呀,似乎在模糊的喊着“加拉赫”。 “哦,这个梦泡上有你熟悉的气息是吗?”她伸手摸了摸这个在黄泉的刀下把她及时带走的大功臣。 “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动作够快,我现在也该去看混沌医师了。”说着,程安把梦泡递给了眠眠,看起来孩子自己会玩这个装置,大概是加拉赫教的。 有借有还,眠眠立了大功,按理来说她该带着装置和忆域迷因本人再交还给加拉赫,再不济也该交给米沙,总之应该负责好收尾。 毕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按照原剧情,波提欧上星穹列车偶遇丹恒老师、花火装作知更鸟糊弄家族的人、列车组与流萤和米沙陆续见面然后探索这片“流放之地”…… 总之,接下来的时间大概还有一阵才能到关键节点呢,这段时间,她大概可以稍微自由活动一下。 这么想着,程安就想先将眠眠收回梦泡中,毕竟就算在流梦礁,带着这么大一只忆域迷因逛街找人还是太显眼了。 可是她刚想开口,巷子的另一头就传来了一声略带疑惑和焦急的呼喊:“姐姐,快离开那只忆域迷因!” 与此同时,眼前的眠眠周身开始出现黑色的旋风,那是它即将开始下一次传送的标志。 巷口的人似乎不止一个,但为首的金发青年跑的飞快,眨眼间冲过来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下一秒,巨大的忆域迷因消失了,临走前它还用翅翼轻点了一下程安的脑袋,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加拉赫”。 那是个安抚的动作,即使是不同物种,但梦中的交流果然还是很受情绪影响的,因此程安大概明白,这是加拉赫在召唤眠眠过去,孩子点她脑袋那是安慰人呢。 她心下了然,看时间对应剧情,大概就是加拉赫那边需要眠眠来助周天哥“一臂之力”,也来一趟流梦礁了。 既然眠眠的事不用操心了,那…… 她愣愣眨了眨眼,一脸懵逼地看向如临大敌的砂金,和他身后跟来的那个红头发的骑士。 他俩怎么这个时候就找过来了? 第196章 选择困难 砂金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刚刚那一幕差点吓死他,还以为那个忆域迷因不依不饶,一路追杀她直到这片“流放之地”。 在黄泉刀光遮掩下那场谋害还不够吗?来了流梦礁也不放过,是家族的人故意针对程安吗? 刚刚那个忆域迷因身上起的黑色旋风,那分明是它逃窜时惯有的效果,此时再不出手,还不知道程安又会被它带到哪里。 因此砂金发挥了青年人优秀的体育水平,几步就从巷口窜了过来。 不过那只忆域迷因怎么好像没有带人走的意思?临走前还摸了程安的头? 这对吗? 这不对吧? 隐约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的猜测有一点小出入,砂金后知后觉有一些点点尴尬。 少女说:“怎么这个表情?如临大敌一样。” 语气中完全没有面临生命危险的紧急感。 “刚刚那个忆域迷因……他不是追杀了你一路还要带你走吗?”语气是滴水不漏的体面,但是熟悉砂金的人都知道,他真正的常见语气是带着笑意、轻飘飘的,而非此刻的正经。 对他来说,正常的语气本身就不太正常。 “当然不是,眠眠只是来去流梦礁的交通工具而已,它刚刚也不是想带人走,而是它自己有任务先走一步。”程安有些好笑的看着砂金移开目光的样子,知道这是看到她那场“表演”的连锁反应。 她装作刚刚醒悟,“啊,你不会以为……原来如此,怎么样,看到别人直面死亡的感觉刺激吗?” 砂金面无表情:“太刺激了,以至于都沦落到在黑洞前跟虚无令使打听消息了。” “那你懂我们每次看到你的赌命计划时的感觉了吗?”程安拍了拍砂金的胳膊,示意他可以松手了,“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这些事瞒着瓦里莎,但是你的朋友们依旧会为你担心的。” “你注意过知晓你计划时大家的样子吗?教授和托帕没有在你眼前皱过眉吗?” 对于砂金来说,让拉帝奥皱眉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至于那位好心的托帕小姐则更不用说,小叶琳娜一直以来都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当然也对他表达过不赞同的。 “我明白……我明白的。”他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担忧的心总算安分了些,人没事就好。 或许确实应该改改这样夸张的押注风格了,砂金可受不了身边人哪一天又给他表演一出这个。 “你最好是真明白。”程安见人表现出来的态度还算有诚意,姑且这一茬也就先过去了,毕竟现场还有另一个人在,就算要谈心也该换个时机。 “真是缘分啊,银枝,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再见了。”她侧了侧身,看向砂金身后一直礼貌没有出声的红发骑士。 “很高兴与你再次相见,我的伙伴,分别几日,您身上的纯美风采又变得璀璨许多,想来纯美的路上,你亦收获颇丰。”银枝的语气还是那样的熟悉。 不得不说,可能是被纯美的言辞腌入味了,她已经完全不会觉得这种语调尴尬了呢。 程安:“你和砂金是怎么认识的?这个时机,这个组合,实在是很奇妙的相遇。” “说来巧合,我与这位金发的先生刚刚偶遇不久,彼时的他正在流梦礁的边缘游荡寻找,面色苍白,看起来正身陷某些困难之中。”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他身为纯美骑士的助人雷达开始滴滴作响,对着状态不佳的小孔雀当仁不让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银枝:“不过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先生也认识你,他向我询问,是否有注意到你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并向我解释了不久之前你经历的危机。” “所以你们就干脆一起行动,来找我了?”程安了然。 “是的。看到你安然无恙,实在是令人欣喜。想来也是,纯美女神的祝福自然会庇护你,我的伙伴。”红发的骑士看起来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纯美的光辉,从盔甲到眼神,正直美丽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估计砂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纯美的人了吧?银枝可比她这个半吊子明显多、也善良多了,所以两人才能这么快就达成合作。 “那接下来呢?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既然砂金需要帮助的事已经解决了,那银枝按理来说应该继续去继续他的帮扶大业了。 不过,接下来在流梦礁的事,主要是砂金有点关于家族那边的消息要收集,而她有一个重大的选择要思考,之后的之后,还得和列车组来一场命运的会晤,至于最后的打团…… 嗯,这个不好说,毕竟太一之梦结束后,大家分别从哪里醒来不太好说,她要是离得远,还得赶路去打团。 “如果你需要帮助,我自然也可以为你献上我微不足道的助力。”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程安的犹豫和深沉的思虑,银枝居然没有急着离开。 “我在来的途中已为救死扶伤耽搁许久,但果然,为宣扬纯美之举而伸出援助之手,不该称之为耽搁。” 或许是在回想来的路上救助的侏儒兔机甲驾驶员、流浪的猫咪决斗家、银河忍者、四驱智械等三十二位落难者,银枝看着眼前显然思虑深沉有所烦恼的程安露出了宽容安抚的微笑。 她是第三十三位“落难者”,同为纯美路上的行者,自然更应互相照拂。 程安:道理我都懂,但这个你好像帮不了。 要去找个地方实验一下新得到的力量试着回家之类的……再给各位吓着了多不合适。 “我准备在流梦礁随便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或者值得注意的线索之类的。”程安三思之下说了个听起来相当正常的决定。 “所以你们如果有自己的事要办,其实可以不用在意我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了,伙伴。”银枝翠绿的眸子即使在这片流放之地依旧充满生命力,真诚的目光中从不掺杂猜忌和恶意。 但迟疑又不乏关怀的语气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她,他听出来了少女不愿坦诚的意思。 啊,这良心受到煎熬的迷人感觉,她真罪恶啊,居然对银枝说谎隐瞒。 程安勉强维持住表情的体面看着红发的骑士优雅离开。 “其实我在流梦礁也有些事需要调查,我和姐姐一起怎么样?”身侧的金发小青年显然也感受到了程安想要避开人独自行动的意思。 但她和忆域迷因的那番惊天表演还历历在目,砂金不可能这个时候放得下心。 程安挑了挑眉,看向身边的人,很好理解的担忧让砂金不愿放松自己的态度。 或许,也不必在这种临近打团的时候就决定走不走吧,她想。万一成功回去了,没有给各位一个合理正式的道别,好像会很伤人。 “好,那我们先在这里逛逛,探探这里人的口风吧。”程安于是点头应下了砂金的话。 心头的激动和期待毋庸置疑,但既然力量已经到手,那便不急于这一时 看着砂金明显松了口气,脚步轻快起来的背影,程安暂时放下了甩开其他人独自溜走的想法。 至少不要这个时候,在这样一场充满勾心斗角的“大典”上,再添一份风险不明的离别豪赌了。 第197章 公司人脉 砂金行走在流梦礁的昏暗狭窄的街道上,心情却是久违的放松了一些。 无他,任务圆满完成,“盛大的死亡”表演效果不要太好,程安也没受伤,接下来他只需要简单在这片神秘的“流放之地”扒点家族的秘闻,发给负责谈判的托帕和翡翠作为依据,此行就算圆满了。 迎接他的将是假期和放松,至于毁坏的砂金石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后续追责,那就得看钻石怎么评估他的价值了。 他赌自己的价值依旧足以让钻石留下他,甚至于,会加薪升职也说不定呢。 流梦礁不少饮品店都在户外有几张桌椅板凳,甚至为了氛围还会有遮阳伞撑在小圆桌上方,那里偶尔有顾客品味生活,砂金就专往这些人边上凑,聊几句就当打探消息。 程安则觉得这种事完全不需要她出手,本来想在流梦礁逛逛就是她随便扯的借口,更何况她地图都记得差不多了,剧情都过完了,根本不需要如此原始的打探消息方法。 但砂金与人交流的本事实在精彩,就让他发挥好了。 于是金发的青年靠着优秀的交涉本领和看着就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美貌在挖家族丑闻和怨言的路上如鱼得水,而程安就跟在他身后玩手机。 少女消息栏的红点已经快要爆炸了,无数的询问,无数的担忧,列车组的大家每个人都像轰炸一般发了好长一串消息问她人还好吗。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加拉赫、拉帝奥、甚至景元都发消息问她人在哪受伤没。 本来只是想吓一个砂金的,结果亲朋好友一大圈子都中招了。 她想回消息,但是不知是不是为了应和流放之地的名声,这里的信号不说流畅迅速,至少也可以说是一点没有。 火红的感叹号让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拉黑了。 程安收起手机,跟上前方砂金的脚步。 “……所以说,在这里,不太适合光明正大谈及家族对吗?”金发的青年坐在一家店的柜台前,故作一无所知地问着前台的老板。 他手里晃着一杯流光溢彩的饮料,不知道是不是酒,但是这个店铺的装潢和女老板的声音倒是有点耳熟。 程安也凑过去买了瓶苏乐达,漫不经心听着老板和砂金的对话:“说起来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啊,生面孔越来越多了。” “是美梦那边发生了不少事吧。” 老板擦着手里的杯子,在美梦里搞事的两位罪魁祸首略带心虚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各自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饮料。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自己很忙,因此这次程安率先一步开口,“生面孔?这里不常有外人来吗?可我看老板这里的人穿衣风格还挺不一样的。” “嗐,我这里有空间,小店也有吃有喝,所以不少刚来流梦礁的人都会来我这里歇脚。”有点年纪但显然身体健康气色倍棒的女人抬眼看了看眼前两位顾客。 “你们二位也是新来的吧,但是看你们的精气神倒是不错,对这片忆质还算适应。” “说起来就在你们之前,还有位小姑娘也是这样,不过她看着是个活泼的孩子,在这小店里待不下。” 活泼的孩子?程安眼神一亮。 她心底有个猜测,且觉得这个猜测八成就是事实。 “那个,姐姐啊,方便问一下您的名字吗?”少女问道。 “我的名字?”老板有点意外,“叫我……” “翠丝阿姨,晚上好——” 活泼的少女声音从门口传来,熟悉到都不需要听第二遍,程安就笑着看了过去。 粉色头发的美少女探出头来,果不其然是三月七。 紧随其后的还有星和杨叔,以及一个被两人扶着,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的皮皮西人。 “好巧啊,小三月。”她晃了晃手里的饮料瓶权当打招呼。 “程安!你果然没事,真是太好了……不对等等,你身边那是谁?” 三月七原本还惊喜的眼神瞬间变得充满了怀疑,她上前两步将程安扯到他们这边,然后面色不善地看着还在抿小甜水的砂金。 那双绚丽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流梦礁依旧漂亮得很突出,随便眨两下就是浑然天成的无辜样。 但对于小三月而言,列车不久前还在和他大打出手,砂金一个人对他们一群也才只是最后黄泉拔刀定下结局。 这让她很难不后怕啊。 “公司的人?是他故意带你来这里的吗?难道说这么多人被那只忆域迷因盯上也是公司计划的一环吗?” 一如既往的脑洞大开,三月七一看这个场面,脑子里恨不得想象出八百个版本来解释程安和砂金的同框出现。 或许是担忧和义愤填膺太过真情实感,搞得刚踏进门口的杨叔也推了推眼镜,反光的白色眼镜片看起来强大的可怕,更不用说他还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杖。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给人的感觉像是下一秒两方就会原地翻脸然后打爆对方的头。 为了防止大家在这里见识到星辰粉碎的力量,程安连忙出来解释。 “那什么、冷静各位,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不是坏人,也没害我。” 三月七大惊失色:“星来这里被成熟大姐姐骗,你来这里不会被这种好看的男人骗了吧?你这还不如成熟大姐姐呢!” 程安:“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在这里被骗?这是对我智商和人格的侮辱!” 这可是主线剧情啊,她怎么可能在段剧情里还被别人骗?没有人比她更懂主线好吗? 说罢少女满脸不忿拍了拍三月七的肩膀,手动停止了她的眼神来回在程安和砂金之间晃的动作。 “真巧啊,星穹列车的各位,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在这里又见面了。”砂金的职业微笑像是焊在脸上一样坚挺,仿佛完全没看到刚刚那些警惕视线。 “我们也刚到呢,要喝点什么吗?不用客气,我买单,就当谢谢各位关照姐姐。” 听到切实的“姐姐”二字,三月七终于缓过了神。 “不是,你在公司还真有家属啊?虽然很意外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没有很意外……”粉色头发的少女呆呆地说。 “可能因为程安一向如此吧,惊为天人的人脉。”星因为早就见过砂金也听过程安的解释了,所以比小三月看着要体面一点。 “既然有程安亲自解释,那我们愿意暂时信任你,砂金先生。”杨叔见程安不像被强迫的样子,也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杖。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克劳克影视乐园那里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先和他汇合了不来找我们?” 脱离了最开始的剑拔弩张,星和三月一起凑到程安面前,问题一个接一个,跟秋后算账似的。 “那个,我虽然也想和你们好好解释一番,但是不是有个人的情况比我的故事要紧急一点?”程安指了指杨叔边上那个依旧处于昏死状态的皮皮西人。 可怜的倒霉蛋自从进门起一直这样被拎着昏迷啊,没人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