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 第5章 挚友,宿敌 http://..org/ 《礼记·王制》:“有功德于民者,加地进律。” ———————————————————— 老旧的防盗门在来客用力的拍击下发出“哐哐”的声响,整个铁制的门框似乎都在发出无力粗哑的□□。 金阳无力地劝阻道:“班长,你这样会打扰其他邻居的。” 竖着长马尾的周静一点也不文静的很踹了一下防盗门,怒气冲冲地说:“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荣远,你这混蛋!给我出来!” 看着几乎快要喷火的女霸龙,金阳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不敢阻拦,小声替荣远辩解道:“可能他生病了呢?我打电话看看。” 周静闻言更加生气:“屁!今天早上还有人看见他在大桥上乱晃呢!” 金阳只当没听见,拿出手机,拨通这几天已经打过几十遍的电话,听到里面一如既往地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金阳挂断电话,皱皱眉头,愈发担心。抬头看到周静阴森森盯着他的模样,似乎想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去,不禁再退一步,几乎贴到隔壁邻居的门上去,摆着手干笑着说:“唔……那个……” 就在金阳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把周静的暴力**给按下去的时候,就听到门锁被拧开的一声“咔哒”轻响,顿时如获大赦。 防盗门的铁栏杆后面出现的,可不就是荣远那张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脸。 一看到门外的两人,荣远本来不太好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在拉开防盗门的同时,却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不耐:“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你们两个……班长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周静不等门完全打开就挤了进去,指尖几乎快要点到荣远的鼻子上,“你知道因为你这三天旷课,我们班被扣了多少分吗?这一周的操行分都被你一个人扣光了!有事你不会请假吗?有事你不会请假吗?连个电话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在厕所里了呢!” 荣远努力把头往后仰了仰,他额头本来就在一抽一抽地疼,此时在周静密集的炮轰下就更疼了。这个女孩的嗓音简直是天生自带了一个扩音器,吵得人脑子疼。 “我宁愿你当我死了呢!别来烦我,万分感谢!”荣远咕哝道。 周静柳眉一竖:“你说什么?” 金阳从周静背后投给荣远一个同情又爱莫能助的小眼神,听到楼上有人走下来的脚步声,忙按着周静的肩膀把人推进去,劝道:“好了好了,我们进屋再说吧!别站这儿让人看了笑话。” 这么一打岔,等换鞋进屋、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后,周静的怒火已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她双手环在胸前,懒得再骂荣远,却也拉不下脸来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话。 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来,荣远是真的状态不太好。 少年脸上带着不太正常的红晕,眼神也不复平时的晶亮有神,时不时地恍惚一下。给他们开门的时候,似乎站都站不稳,半个身体都倚靠着鞋柜。现在坐下来,立刻就瘫了下去,懒懒的靠在靠背上,连呼吸都似乎有些费劲。 金阳俯下身摸了摸荣远的额头,吓得一缩手:“好烫!怎么发烧这么严重?体温多少量过了吗?你去医院看过了吗?吃药了吗?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一连串的问题荣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用运转有些迟钝的大脑将答案提取出来:“体温?没量过……我吃药了。” 荣远本来真没准备不去上课……在扔了金手镯以后,他就下定决心,要保持正常而规律的生活,作息规律,饮食规律,必要的社交活动和学习工作中也不能流露出异于常人的部分,简而言之,就是要“泯然于众人”。金钱上的问题绝不借助《功德薄》来解决,就是平时的食物饮水和衣服家具等等,哪怕在功德商城中只需要一个功德点就能兑换到,也不能兑换。 ——如果他一个人总是不到外面买米面蔬菜衣服用品,却从不缺吃少穿;身上穿的,家里用的,如果超过了自己经济所能负担的范围,却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账面上也没有相应的输出,就连相关的店面里也没有购买记录……没被人注意的时候还好说,一旦有心人稍加关注,那他就离秘密暴露的一天也不远了。 所以他准备回家收拾一下就去上学,当然这两天的旷课问题也需要一个好的借口来让老师相信。这一点并不困难,对学校的老师来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成绩好就什么都好,荣远作为中考第一和所有科目连续多次的年级第一,就算他真的跟老师说在家睡了两天觉,多半情况下也会被轻易谅解。 十七年来他已经用自己无数次的经验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他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一大早又在外面用冷水冲了头,一路**的回来还吹了冷风,再加上这两天情绪大起大落,精神上的负担也远远超出预想……感冒是自然而然的事。早上还没进家门的时候荣远就感觉头昏沉沉的有些不对,回家洗脸又换了身干爽的衣服,找出常备药吃了几片以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一直睡到被周静敲门的声音吵醒——准确的说,他其实是昏迷了一整个白天。 金阳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熟门熟路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找到体温计擦干净让他含在嘴里,看了看他早上吃过的药——药盒就洒在桌子上没有收拾——见也都算对症,顺手一摸水壶,发现已经凉透了,又连忙去厨房烧水。 热水壶插上电源以后发出“嗡嗡”的声响,金阳看看周围的冷锅冷灶,想起一件事,又到客厅拍了拍正在专心致志含着体温计的荣远:“小远,你中午吃饭了吗?” 荣远眼珠转向他,好半天才对准焦距,他眨了眨眼睛,金阳的问话像是隔了厚厚的水层传到他耳朵里,朦朦胧胧的,让他思考了好半天。 ——吃饭?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今天睡了一天当然没吃过……昨天……昨天性命都迫在眉睫,他光顾着服务社会、喂猫喂狗了,自己只就着冷水吃了点面包……大前天……大大前天……鬼知道他失去记忆的那几天吃饭了没有……话说醒来的时候没有很饿的感觉,应该是吃过了吧……也许是饿过头了?……他应该抽时间去调查一下,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想着,荣远就忘了金阳问他的话,思绪飘到九霄云外拽不回来。金阳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心知肯定是饿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跟坐在一边的周静说:“班长,我去给小远买些粥。你能帮忙照看他一会儿吗?” “……嗯。”周静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金阳转头一看,见这个向来泼辣的女孩眼神少见的游移着,脸色诡异地泛着薄薄的红。 ——该不会是被小远传染了吧? 金阳担心了一下,决定待会儿自己跟周静也很应该喝点儿板蓝根预防感冒。这种常备药在荣远的医药箱里就有,还在保质期内,倒是不用再另外去买了。 金阳换了鞋拿了钱包,出门时又不放心地叮嘱道:“班长,你看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把温度计拿出来,万一超过三十九度咱们直接送小远去医院。” “行了,知道了!”周静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又不是他妈!能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吗?” 金阳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那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滚!” 门咔哒一声合上,周静默默地等待了一会儿,鬼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捏! 荣远一张俊脸立刻被拉成了一张大饼脸。 “哼哼,你也有今天!”周静幸灾乐祸地左拉右扯、又戳又掐。荣远因为感冒愈发难受,四肢酸软无力,感觉器官也迟钝得要死,好半天才发现周静正在趁人之危地折腾他,却连拍开那双爪子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哼哼两声,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含着温度计的黑发少年显得傻乎乎的,眼中因为感冒而蒙着一层水汽,自以为凶恶的小眼神实际上软趴趴的,既可怜又可爱。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周静愣了愣,接着猛地捂住了鼻子。 ——卧槽,美□□人,太犯规了!萌的老娘一脸血! 周静恶狠狠地想着,却无法禁止自己内心的厌恶和坚定一点点地开始动摇。 第6章 回忆 http://..org/ 周静想了想,说起来,虽然她一直都有听身边的人说荣远长得有多么多么好,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这么清晰的认识到,面前的少年确实长得……美如画。 周静和荣远的宿敌之怨,始于两人初中入学的时候。那一天,在学校张贴出来的红榜上,荣远名列榜首,而周静以十三分的差距紧随其后。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管在什么地方,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而整整十三分的差距,又鲜明的在双方之间划下了深深的鸿沟,使得仅仅一位的名次之差显得那么无法超越。 a市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a市一中的第一名,自然是当年的市中考状元。 实际上,荣远不仅是a市的中考状元,还是那一年的全省中考状元。 故而从那一天起,荣远的名字不说响彻a市,至少也是在所有中学中达到了无人不知的知名度。而第二名的周静?除了她的父母亲人以外,人们的反应大多数是“哦?那个谁啊?考了第二的……好像是个女生。” 周静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她从小就被高标准严要求的教导,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为人品格都非常优秀。正直又有点天真的女孩子并没有因此“妒而生恨”什么的,但从此以后,却不可避免的将荣远当做了自己必须要超越的一个目标,对他的关注超过了学校里的任何人。最初的时候,她可能也被那张极为炫目的脸和同样不能直视的学习成绩所迷惑过,但没过多久,荣远就成功地成为了周静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责任心爆棚、荣誉感超强的班长,面对一个三五不时打架斗殴、迟到早退、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做值日应付差事、多次导致班级分数被扣、请假随心所欲、拒绝参加任何比赛或集体活动、明明有能力却不参加任何竞赛为班级争取荣誉、永远都是一张嘲讽脸轻蔑眼好像你拼命争取的东西是多么可笑一样、并且数次挑战班干部权威导致很长时间里整个班集体人心浮动、各种工作都难以展开更难以服众……面对这样一个存在,周静一直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都没有将他人道毁灭已经都快成“忍者神龟”了。她会从当初说话都不会大小声的乖乖牌女生变成今天全班公认的女暴龙,荣远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实周静也明白,荣远的这些问题如果放在一般的高中学校里……甚至就是在一中成绩差一些的班级里,都不算太大的问题。但在周静所在的一中一班里,集中了全市最优秀、学习最刻苦、大脑最聪明的这些学生当中,荣远散漫而桀骜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聚光灯一样醒目。而成绩的加成更让人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样的一个家伙居然每次考试都凌驾于自己之上,似乎自己不管怎么努力认真在对方眼里都像个笑话一样不值一提,更让周静难以忍受。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争执频频,彼此都看对方厌恶至极,简直快要不能在一个房子里呼吸了。 但以“担心会影响学习”为由推拒了所有班干部指责的荣远可以任性,作为班长的周静却不能。比如在这种明明相看两相厌的时候,周静却还不得不接下了在放学之后来看望旷课的荣远的任务。 看着这个家伙因为生病而显出从未见过的迷糊模样,周静忍不住想起来之前班主任跟她说过的话:“周静,我知道你和荣远之间有不少矛盾,这次的任务也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不过我希望你作为咱们班的班长,能做出表率作用,对荣远能多体谅一点,也多点宽容……老师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成绩考的好,而是有很多的原因……荣远那孩子……挺不容易的。能帮的时候,你就多帮一点。” 周静一直觉得,大多数时候自己是在被荣远欺负,真没想过这么恶劣的家伙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可是现在…… 她看看周围,这栋房子,冷寂,凄清,没有一丝人气。不说话的时候,只能听到荣远短促的呼吸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黑暗安静的吞没了。 ——这个家里,没有第二个人在这里生活的迹象。 ——他的父母呢?他没有家人吗?生病的时候,完全没有人来照顾他吗?连个帮忙倒杯热水、拧个毛巾、打电话跟学校请假的人都没有吗?那是不是说,如果有一天他静悄悄的病死在这个房子里,都可能不会有人发现? ——这家伙……一向无法无天、从不遵守规则、素来天地一我第二的家伙,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吗? 想到自己家里每天回家都有热腾腾的自己爱吃的饭菜,想到父母不管多忙都会回家一起吃晚饭,想到自己家里那每一处诉说着这个家庭有多么和睦温馨的细节,再对比这房子里透露出的黑暗、寂静、孤独,周静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周静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擦了擦眼睛。金阳提着粥和姜汤进来,看到两人的模样,诧异地问道:“班长,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把温度计拿出来?” ……………………………………………………………… 一枕黑甜,荣远醒来的时候,还感到有几分不舍。但在意志力的强迫下,他挣扎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缓缓睁开眼睛,略躺了躺,总算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电关机了。窗帘被人细心的拉上了,不透出一丝光亮来。荣远伸手拽住窗帘用力一扯,大片金灿灿的阳光倾盆洒下,迎面打在毫无防备的眼睛上。 原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早啊,小远。你感觉怎么样?” 听到动静的金阳走进卧室,伸手搭在荣远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后放松地笑道:“太好了,烧已经退了。你昨天可是烧到了三十八度七,我差点儿就送你去医院了。” “阳阳,你什么时候……”荣远问着,也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昨晚金阳和周静一块儿过来,还有面前的人曾喂他喝粥喝药的画面来,“昨天晚上都是你照顾的我吧?你一晚上没回去?” “昨天班长也来了,她帮了不少忙……后来天色晚了才回去的。”金阳想起周静差点打翻温度计的时候眼圈泛红、急急忙忙逃走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昨晚你高烧不退,我回去也不放心,就给我妈打了电话说在你这边住一晚上。学校我也都请过假了。老师说让你在家多休息一天,养好身体,明天再去上课。” “哦。”荣远全当没听见他替周静遮掩的话,也没有道谢。他欠金阳的,金阳欠他的,早就不是一个谢字能说的清了。因此他们之间,从不需要道谢。荣远抽抽鼻子,闻到一种金阳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食物香味:“好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金阳失笑:“我哪有这手艺!就是从小区外那家早餐店买的皮蛋瘦肉粥。你是饿的狠了才觉得这么香。赶紧洗漱去!” “你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觉得我都快饿死了!” 荣远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去卫生间,金阳留在后面帮他整理床铺。 刚出卧室,荣远就发现了不同——整个房间,都被打扫的窗明几净。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还有两瓶治疗感冒发烧的药,以及一杯晾好的白开水。 惊鸿一瞥下,诸多画面就已经印在脑海里。他几乎可能从中看到金阳在打扫房间、准备早餐时的认真和细心。明明是个出生很好的大少爷,却比他这个孤儿更懂得怎么照顾人,也更愿意付出自己的温柔和关怀。 “哗哗哗——”,冒着热气的水流击打在马桶雪白的内壁上,荣远双眼放空,还在想着金阳这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但除了荣远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相识和相交,是源自一场蓄意的策划。 ………………………………………………………… 小学的时候——七岁还是八岁?——有一次,荣远听到几个老师的谈话,一个人说:“你们知道吗?我们班的那个金阳——长得挺漂亮的那个天然卷,家里特别有权有势,看不出来吧?” “看不出来啊。平时挺乖的一小孩。” “怎么个有权有势法?” “他们家啊,就是个传说中的警察世家……我昨天一看履历表,哟呵,吓了一跳!他爸就是咱们市的公安局副局长,现在的高局长退休以后妥妥要升上去,基本就是内定了……至于他爷爷,你们都不敢想象他是什么身份……” 说话的老师压低了声音,让他听不到下文,但却听到了其他几个老师压抑的惊呼声。 “这种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到我们学校来?”有一个人问道。 “谁知道呢。有钱人家的怪癖吧?”有人酸酸地说。 之后的谈话就是没有意义的牢骚和空想。荣远心“扑通扑通”跳着,一个粗浅的想法隐隐在心中成形——要是……能认识那家伙的话,将来有个万一……也能找到人说话吧? ——再次回想的时候,荣远才发现,原来在那么小的时候,他就是在以“预备役犯罪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他甚至开始给自己准备退路! 总而言之,后来荣远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那个同年级却不同班的“天然卷漂亮小孩”,小男孩黑色的头发卷卷的,五官立体,眼睫毛很长,眉眼漂亮的像个混血儿,脸上的婴儿肥显得十分可爱。一笑起来,便透出十二分的天真无邪,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的人生完美无瑕,没有半点阴霾。 开始的时候,荣远并不喜欢金阳,因而接近他计划也执行地有一搭没一搭,显得格外傲慢。男孩小小年纪却十分高冷,聪明外露,加上有意无意唯独对一个人流露出的一点不同……于是渐渐变成了金阳反而开始喜欢跟着他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荣远救了金阳一回,自那以后他就迅速上升为对方最亲密的朋友,连相互之间的称呼也变成了耻度破表的“小远”和“阳阳”。就算上了高中以后,每次这么称呼都会引起一群女生两眼放光的尖叫,两人也没有想过要改。渐渐地,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而现在,荣远也不得不承认,在最虚弱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人——无需恳求,就愿意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来照顾你、帮助你,只因为他认为你需要。并且他所有的行动都发自真心,不求任何回报——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会让你也忍不住想要为他倾其所有。 第7章 受伤的吉娃娃 http://..org/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逞强啊!”金阳跨坐在车子上,临走前仍然不放心的叮嘱道,“饭也要记得吃。药就放在桌子上,别忘了喝!” 荣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知道了。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金妈!” 金阳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我这都是为了谁!”他挥了挥手,“走了啊!” “路上小心”四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荣远也不说再见,双手插兜,目送着短发微卷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有种所有热量也被一起带走的冷寂感。 荣远看了看,正午已经过去,此时日头偏西,天色微暗,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地面正缓缓散发着热量,有种温度不降反升的闷热感。但对大病初愈的荣远来说,这种温度却刚刚好,四肢百骸的冷意仿佛都在被逐渐驱散。 在金阳离开前,荣远已经把《功德薄》在《英语词汇大全》下面压了五十几分钟,之后将它故意摆在金阳看得到的地方。在荣远眼中那还是一本古朴的线装册子,但金阳看了一眼就笑起来,说:“生病了还不忘背单词?我怎么不知道你平时有这么勤奋呢?” 不得不说,即便金阳是荣远最要好的朋友,但荣远将《功德薄》放在他面前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那一刻之前,荣远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其实当时的他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听到金阳的话以后,荣远长出了一口气,一瞬间甚至有汗湿浃背的感觉。他笑着含糊了过去,看向《功德薄》的眼神愈发深邃。 从病中醒来后,荣远对于《功德薄》的狂热和兴奋已经减轻了很多。《功德薄》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如果他为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册子而轻易送了命,那才真是万事皆空了。 但这个超越了一切科学知识能够解释的范畴的神秘存在,对荣远来说依然充满了魅力。十几天的生命值在手,他对积攒功德的需要已经不再迫切,反而对《功德薄》有哪些规则、能做到什么地步、到底是什么来历和什么目的有更强烈的探索**。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和这本册子绑在了一起。在利用它之前,有充分的了解和掌握是必要的。 《功德薄》的规则显然还有很多,目前只向他展示了最基本、最简单的几条。而且很明显,这个东西并不会善良大方地给他一本新手指导以作参照,剩余规则的内容只要当他触及到的时候,才会在页面上显示出来。 因此金阳走后,荣远就带着《功德薄》和钱包,紧跟着也出了门。 灯红酒绿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车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商店里播放的音乐声和推着小车的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在说笑、争吵、打电话、面无表情地匆匆走过……眼前所见的一切噪杂而普通,一切都跟昨天没有任何区别,跟过去的一个月、一年、三年中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但荣远觉得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在他的眼中,却已经完全不同。他所见到的风景,所能拥有的未来,眼前这些匆匆路过的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想象。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和眼前这些面目模糊、麻木而乏味的人已经有了根本上的不同,仿佛两者不再是同一个物种。 依然有在红绿灯前踟蹰不行的老人,有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哇哇大哭的孩子,有跪在街边一脸悲切的乞丐,有弓背塌肩看似愁苦的女人……但荣远如今已经对这些耗时耗力还回报甚微的功德没有兴趣了。比起总是充满被害妄想症的人类来说,从小动物身上获得功德值的回报率真是高多了。荣远换了一家宠物店买了几包宠物食品,熟门熟路的来到之前的小树林里,几只在这里徘徊的流浪猫狗一看到他,就温驯地凑过来,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发出讨好的叫声。 荣远擦干净长凳坐下来,一边撕开一包宠物饼干,一边思考着该从什么地方入手探索《功德薄》。 “哎,你看那些小狗好可爱。”一个有些稚嫩的女孩声音传来。荣远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躲在细细的树干后,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身边的几只流浪狗,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模样。 “你喜欢的话,我把它们叫过来陪你玩!”她身边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拍着胸脯放出豪言壮语,仿佛为了漂亮小妹妹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 小女孩闻言似乎有些不信,咬着嘴唇问:“真的吗?我怕狗狗会咬人。我妈说,被狗咬了会死掉的。” “才不会呢!放心好了。”胖男孩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紧了紧书包带子就往前走,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直到距离最近的一只小哈士奇只有两三步远时才停下来,招了招手:“嘘!嘘!蠢狗,过来!” 流浪猫狗多数只是耳朵动了动,只有那只小哈士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往旁边蹭了两步,拿屁股对着他。 胖男孩没有领会到其中的鄙视意味,但狗狗都不愿意理他还是看出来了。他愣了愣,然后用力地拍了拍手,学着狗叫的声音说:“汪汪!汪汪!快过来!” 还是没有一只狗理他。 荣远冷眼看着胖男孩尝试了半天去挑逗几只脏兮兮的小狗,眼看着就要气呼呼地上脚踹了,他忽然开口道:“你要想跟它们亲近,光喊是没用的。要不要喂个饼干试试看?” 男孩看看他再看看那些围在他脚边的流浪猫狗,似乎权衡了一秒钟,然后爽快的点了点头说:“要!” 荣远扔给他一包宠物食品,看他有些费劲地撕开,然后“汪汪喵喵”的叫着招呼小动物们围到他身边去。这么半天,荣远刚开始拆封的那一包饼干已经被吃完了,小动物们尽管有些不舍和戒备,但还是犹犹豫豫地凑到了男孩身边。胖男孩兴高采烈地将一整包宠物口粮全都洒在地上看它们吃,还把小女孩喊过来一起看,很快就响起了的两个孩子高兴的说笑声。 荣远翻开《功德薄》,不出意外的看见一行行字从黑色的火焰中浮现: 【通过吴帅喂养饥饿中的哈士奇,功德+0.5】 【通过吴帅喂养饥饿中的杂交杜宾犬,功德+0.5】 …… ——原来间接通过别人的手行善,所获功德值是正常值的一半? ——以及,原来功德记录中也会出现小数位数?之前在功德商城中,荣远所看到的功德兑换最低值就是1,所获取的功德值最低也是1,所以一份拉面和一克拉钻石的价值在功德商城中是等同的,都需要一个功德值,从来都没有可以拆分兑换的情况。 虽然获得的功德值只有一半,但仔细想想,其实大有可为。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能够借助别人的手获取功德值的话……荣远一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无数方案:比如在全国各地建立宠物收容所,建立收养孤儿和照顾老人的慈善机构,出钱支援边疆教育……虽然这都需要大量的钱,但钱嘛,总是会有办法的,比如慈善募捐…… “哇啊!我要死啦!哇哇哇……”小女孩突然一声尖叫。原来是一只吉娃娃不耐烦她的抚摸,用乳牙咬了她的手指一下。虽然油皮都没有擦破一点,但被妈妈的教育吓成惊弓之鸟的小女孩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胖男孩立刻护着小女孩站起来,同时报复性地在吉娃娃身上狠狠踹了一脚,骂道:“坏狗!把你打死!” “呜呜……”小狗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没有站起来,似乎伤到了内脏。其他的流浪猫狗也不再吃那些洒在地上的食物,全都伏低身子盯着两人,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 看到这些似乎随时会扑上来咬死他的猫狗,男孩也被吓懵了。他退了一步,脚一软差点儿摔倒,看着脏兮兮的流浪猫狗们一步步缓缓逼近,男孩嘴角一撇,眼泪哗啦一下涌出来。 “妈妈——救命啊——”男孩大哭着逃走,跑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抽抽搭搭的小女孩。 结下战友情谊的小猫小狗们围成一圈,舔着那只躺在地上的吉娃娃,试着用头把它顶起来,一边发出悲切的低吟声。 浑身僵硬的荣远将手中的《功德薄》攥得几乎变形,但这也阻止不了这本不科学的册子一阵阵的发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此时浮现在上面的,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文字。 待《功德薄》的热度散去以后,荣远才迟疑着翻开书页,心里祈祷着功德值不要扣得太多。 【由于契约者的行为,间接导致吉娃娃受到重伤,功德-15】 【由于契约者的行为,间接导致吴帅和李玲玲受到惊吓,功德-6】 【契约者对受到致命伤的吉娃娃见死不救,功德-10】 以及,浮现在扉页上的新规则: 【规则七:契约者的行为直接促使他人行善时,所获功德值由契约者和执行者各自分享50%;契约者的行为直接促使他人作恶时,契约者较执行者扣除三倍功德值;契约者与他人的行为之间没有直接关联时,无论他人有任何行为,契约者均无功德得失。】 【规则八:事关生死的情况下,如契约者有能力救助而选择不救助,则扣除功德值10—∞;如契约者不以生存为目的而蓄意间接导致其他生命体死亡,则扣除功德值50—∞;如契约者不以生存为目的而蓄意直接导致其他生命体死亡,则扣除功德值100—∞】 第8章 惩恶 http://..org/ 从宠物医院出来后,荣远也没了刷分和验证《功德薄》规则的兴趣,随意的坐在路边的一个长椅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功德薄》还有诸多规则没有显示,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但没想到刚刚冒出的这个刷分的念头,这么快就被证实不可行。 在这个社会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要想获得大量的功德值,必然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然而要通过他人行善,就无法避免有人会阳奉阴违的问题。比如他积累了初始资金以后在全国各地都开办宠物免费救护所,救助和喂养流浪猫狗,这当然是好事,能够迅速收集大量的功德值。但他能不错眼盯着的只有一个点,其他地方如果雇来的工作人员买卖甚至虐待杀害流浪猫狗,所带来的损失也是无法预计的。而且行善时他作为主导者只能收获一半的功德值,作恶时却直接扣除三倍,此消彼长之下,最后能收益多少还真的不好说。 再比如修桥铺路,他肯定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完成的,必然要将资金转给政府部门或者建筑公司,如此一来,变数就更多了,可能会引发侵吞欠款、以次充好、强制征收等等各种问题。他不知道单纯的想要做一件好事有多难,但从新闻上了解的那些事来看,绝不是他给钱,就会有人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半点纰漏都不出的。要是以后因为质量问题发生什么塌陷、损伤人命之类的事,《功德薄》肯定会毫不客气地算他一份。 倒不是说这些事完全不能做。只是要想做好,他需要一个高效、忠诚、庞大的团队,需要制定完整规范的条例,需要有很多钱和很高的社会地位,才能让别人尽心尽力地去完成他的要求。而且做善事前人员的筛选和考察、期间的监督和管理、做完以后的检核和维护,每一项都要细致入微的照看到,如此才能保证及时期间有人作恶行凶,他能收获的功德值也会远远大于损失。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达成的,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长远的规划。 “抢钱啊!有人抢钱啊!谁来帮我抓住他!” 女人尖锐的声音撕裂了街道上喧嚣却井然的秩序,整条路似乎都静了静,接着——事与愿违却又不出所料的,挡在路上的人唰地一下散开,生怕成为手持利刃的抢劫犯的挡路石。 女人踩着高跟鞋追不上,干脆也不追了,指着逃跑中的抢劫犯破口大骂:“你这个杀千刀!敢抢老娘的钱!个龟儿子!出门被车撞死!!!*****”一连串的污言秽语不带停顿的冒出来,跑出去几十米的抢劫犯再不能忍——也可能是路人纷纷回避的态度助长了他的气焰——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竟然一个急刹车,转身挥着短刀向女人跑过来。 女人呆了呆,显然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还好她反应快,立刻甩掉两只高跟鞋转身飞奔,同时惊恐万分的喊叫道:“救命啊!杀人啦!抢劫犯杀人啦!” 路人闪的更快了,连看一眼抢劫犯的勇气似乎都没有了,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抢劫犯跑的比养尊处优的女人快多了,眨眼间就追到了女人的身后举起刀,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一只脚就重重地踹在他腰间,男人猛地栽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再抬起头时是一脸的血,甚是骇人。 把他踢出去的荣远脸色却比他还要黑。 受伤的吉娃娃他及时送到了宠物医院就医,见死不救的减去的10个功德值总算消除了,又来了这么一出。若他放着不管,必然又要被扣分,但任谁被逼着去做好事,心情肯定都不会太愉快,更何况刚刚发现一条刷分之路行不通,容远心情真是糟透了。 他毫不客气地把这股怨气发泄到这个抢劫犯的身上,就算《功德薄》要为了殴打他人扣分,也顾不上了。 ——不能伤人就想救下那个女人,他又不是神!难道还要他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挡刀不成? 一脚狠狠踢在男人持刀的手腕上,闪着寒光的短刀飞了出去,落在绿化带里。 ——明明要他帮助别人做善事,却还要顾忌这顾忌那,说不得弄到最后还落不到一个好,除非他能控制别人的思想,否则怎么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男人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却又被一脚正正地踹中鼻梁,只听咔擦一声,他得鼻子就变得歪歪斜斜了,白色的医用口罩上晕开了一滩血色。 被抢劫的女人夺回了自己的包,手持高跟鞋凶悍地将抢劫犯揍得嗷嗷惨叫,路人见他失了凶器,又变得如此凄惨,纷纷跑过来“见义勇为”,倒把荣远挤到了后面去。 容远站了会儿,捡起被扔在一边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土,又有些后悔。 《功德薄》还在书包里,如今他的命都跟这本册子绑在一起,实在不该一时头脑发昏如此大意。就算《功德薄》如今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本《英语词汇大全》,也保不齐有人趁着情况混乱顺手牵羊。到时候不管《功德薄》被卖被扔还是被赠,全不由他做主,要在寿命期限到达之前找回来更是难比登天。若是有其他人发现了这册子的奇异之处,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容远皱着眉,又添了一桩心事。《功德薄》不管是他随身带着还是放在家里面,都有不可预知的风险。此时此刻,他不禁遐想,要是功德薄能像小说里面的神器一样可以收到身体里或者藏在异度空间里就好了。 还有,那一亿多的负功德值,还是应该想办法尽数抵消了为好。这样万一哪一天他遗失了功德薄,也不会因为无法兑换寿命而死。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哪一样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他还是按部就班来便好,担心再多有什么用?天也不会明天就塌下来。 ……………………………………………………………… 天色暗沉,街边许多户外小吃和烧烤的摊子都支起来,泰安小区外有一条小吃街,人流比白天还要多。容远背着书包,安静地从那些又哭又笑的醉汉身边绕过去,回到那个冷清到透着寒意的家。他洗了个澡,又吃了从小吃街带回来的一份炒米饭,然后才翻开《功德薄》,盘点这一天的收入。 他之前就已经决定,除了日常生活和试探《功德薄》的效用和底线外,每天至少要刷够100个功德值作为保底分,一半用来兑换寿命,一半积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不多,但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总有一天他会积攒到足够的功德值,再不受这本册子的束缚,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这一天的猫猫狗狗一共给他贡献了近两百个点数,但让他惊讶的是,之前殴打抢劫犯的行为并没有被扣分。 功德薄的得失记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拯救陷入致命危机的徐娅,功德+50】 【惩治罪恶累累的抢劫犯张浩,促使其接受制裁,功德+530】 530?这么多?容远心中一动,急忙翻到前面扉页规则处,果然出现了一条新的规则: 【规则九:契约者阻止恶行恶事或惩治、制裁作恶者,可以获得与其恶行程度正相关的功德值。】 容远咬文嚼字的思忖片刻,脸上阴霾尽去,甚至还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他今天在那张浩抢劫以后把东西抢回来,可能得到的功德值只有10上下;在他想要杀人……至少是捅伤别人的时候制止,功德值就会翻倍增长;而之所以有530这么多……从“罪恶累累”“接受制裁”的字样上来看,这个张浩肯定不是第一次抢劫,也许还干过别的什么坏事,如果他的功德值是可见状态的话,肯定负了很多分。而他之后看来不光被众人打了一顿,还有人报了警。如此一来,他的那些负功德值就转成正数给了直接揍翻他并且导致他之后接受法律制裁的容远——也许不是全部,但只有这些,也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大收入了。 更重要的是,容远从这条规则里看到了一条更迅速、更容易“发家致富”、风险和耗费的精力更小的积累功德之路。而且比起帮助别人,还是这样的快意恩仇更符合他的心意。 功德,功德,他早该想到的——扬善是功德,惩恶又如何不是功德了? 第9章 日常 http://..org/ 清晨六点,闹钟还没有响,容远就从睡梦中醒过来。他闭上眼,用几秒钟的时间迷恋了片刻这种舒适和惬意,然后一挺腰从床上坐起来,顺手关掉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闹钟,起床洗漱穿衣,拿起钥匙,装好《功德薄》出了门。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还沉在睡梦中,街上的人和车辆并不算多。容远深吸一口清晨沁冷的空气,活动了下身体后,开始晨跑。 以前容远的体质只能算是亚健康的状态,若不是高考成绩有要求,他根本就没有锻炼身体的习惯——这个社会上大多数人也都是如此——毕竟,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除了从事保安、警察、军人这一类的职业的人以外,大多数人有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学历、智能、情商、社交关系等等,有太多的东西比锻炼身体更重要了。一直讲究效率的容远当然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投入大收益小的事情上,当碰到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去调用那些具有这种武力的人。 但如今,发现《功德薄》惩恶扬善的功德判断标准以后,容远发现惩恶是比一点一滴帮助别人更快也更舒心的积攒功德方式,自然要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力量】、【敏捷】和【体质】这三者虽然能通过《功德薄》兑换,但以如今在整个社会都处于中下游的水准,通过基本的锻炼也能达到提高的目的,只是处于不劳而获的心理就把宝贵的功德值花在这上面有点太不值了。容远现在都已经有些后悔之前冲动的兑换了三点敏捷,功德兑换,应该留在后期难以提升的时候。 跑步半小时后,在免费公园的健身器材上荣远又分别做了引体向上、仰卧起坐、俯卧撑等各种运动,体质所限,他每项做了10-50个就撑不下去了,跑回小区的时候,还手脚酸软,小腿都在微微打颤。 太弱了!容远不禁对自己有些失望。这样的成绩甚至比他初中的时候还要差!进入高中学习以后,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坐在教室里学习,体质倒退得厉害。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体素质还算比较好的,其实只是因为跟他比较的都是一群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弱鸡罢了!之前能够顺利将那抢劫犯打倒,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选取的攻击角度足够巧妙,并不是因为他的力气比对方要大。如果正面硬碰硬的话,容远自己吃亏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下定决心以后要更注重身体素质的提高,容远翻开功德薄看了看,发现【力量】这一项最后的尾数竟然提高了0.002点,虽然非常微弱,好歹也是有所进步。容远不禁感到几分满足和愉悦。 其实“坚持”这件事之所以困难,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人们在重复劳动的过程中看不到自己的切实的收益。而当这种进益以数字的形式精确显示的时候,每一分成长和进步都化作一份动力,更加有力的推动人坚持努力下去。容远现在就处在这种激励中,看到增长的力量——虽然他自己感受不到这种增长,但还是觉得疲惫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灌注了一股新的力量,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再锻炼一番,以能够看到那些数字慢慢上涨。 就像网络游戏一样,持续不断的打怪和做任务自然是乏味的,再热爱游戏的人也会对枯燥单调的重复同一件事感到厌倦,但不断上涨的经验值、增加的金钱、收获的各种强力武器和稀有道具却支撑着他们几天几夜、甚至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坐在显示屏前,在他人看来有些疯狂的沉迷在游戏中。 七点整,容远回家,路上还顺便买了份豆浆加油条鸡蛋的早餐,洗澡的时候把脏衣服也扔进洗衣机让它转着,接着吃早饭,晾好衣服,换上校服出门。在学校预备铃响起的同时分秒不差的踏进学校的大门,查考勤的学生会的学生视而不见地看着他走过去,拦住后面几个开始记班级姓名学号等信息,面对众人的哀求讨饶格外铁面无私。 ——大早上的看见容远那厮,整个人的心情都不美丽了好吗?扣分!统统扣分! 戴着袖章的男生在心里傲娇的哼哼着,他个子虽然高大,却有一颗格外纤细敏感的内心。 一中是一所看重成绩胜过一切的高中,容远作为中考省状元,全科目次次考试年级第一,在这所学校里享有着诸多特权:比如他学费、书本费、试卷费等各种杂费全免,可以不参加学校的早晚自习,所有老师都默认他可以不交也不写作业,迟到早退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可以免责放行,午饭他可以在教师食堂吃——自然也是免费的;如果他住宿,甚至能申请住在年轻教师的单身公寓里,要负担的只有每月的水电费而已。 就连午休期间男生们争抢有限的几个篮球场或足球场的时候,只要一班的学生拉着容远往场子里一站,跟他们争执的一方自然而然就会识趣的离开。不然争吵起来,万一发生肢体冲突,学校对容远肯定是百般呵护,对他们就是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了。 果不其然,进班以后,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对他之前旷课的事提也没提,还和颜悦色地叮嘱他要多喝水注意休息。其他老师在上课期间,也都走到他身边关注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让其他迟到了两分钟都要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学生如何不羡慕嫉妒恨。 如此一来,容远的人缘能好得了才怪。加上周围也没什么他能看得上眼的人物,以至于都已经高二了,容远可以称得上“朋友”的,还是只有金阳一个。 金阳却跟容远截然不同。他长得好,家世好,成绩也好,为人大方、体贴、温和、宽厚,对女生细心包容,对男生开朗热情,几乎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人。他所在的地方,总是最热闹的,而他就是所有人围绕的中心。更难得的是,金阳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领导的才能,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再多,也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和轻视,他总是能让人觉得自己被重视和尊重。 金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在一中是太阳般的存在,女生们在私底下都称呼他为“王子sama”。 至于容远?他是一中的“you-know-who”。 一天的课程很快过去,一中规定每天最后的一节或两节课必须是属于学生的自习课,而自习容远素来是不上的。所以他早早收拾好东西,下课铃一打就离开学校。 如今容远每天的开支剧增,叔爷爷留给他的那十来万的存款恐怕很快就会告罄,暂时他也没有太好的赚钱方法,便先找了份在火车站发传单的工作好补贴一二。选在这里,是因为这是a市每天人流量吞吐最大的地方,也是犯罪频率最高的地方,发传单只是附带,他最主要的,还是想观察人群,筛选自己能赚功德值的目标。 每天随手发着各种宾馆餐厅、补习班、旅行社、景点广告等传单,一边观察着少则十几万、多则数十万的人潮,渐渐地,从开始的头晕眼花、耳鸣目眩发展到后来,容远已经基本能判断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从事着那种类型的职业,情绪如何,随身是不是携带者贵重物品等等。一些小偷小摸的熟面孔也渐渐被他记下来,哪些人是团伙作案,哪些人是单独行动,他心中也粗略地有了一本账。 过去容远浑浑噩噩地度日,能在学校每次考试中都占据榜首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没什么长远的目标和规划。然而一旦有了渴求和**,他便像海绵吸水般快速地成长起来。 第150章 黑棋 http://..org/ 暴雨倾泻如注,这一片区域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好,没多久地面就积了厚厚的一层水,污水已经上升到脚腕上,漂浮在水上的塑料袋、树叶等杂物时不时地碰到小腿。 排水口“咕嘟咕嘟”地吞咽着黑灰色的水流,一缕细细的红色参杂其中,从铁杆的缝隙中流淌进去,很快就混在污水中看不出本色了。 周冬扶着墙,踉跄地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忙身体一转藏在一堆箱子后面,他刚藏好,一队穿着雨衣、拿着手电的人就从这一片搜索过去,雨靴踩在水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黑天雨幕中,到处都是搜索他的人,就算一时半刻发现不了,天一亮,他也就无处可逃。 当初a市监狱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以后,大多数犯人都在短短几天内被抓捕回去,还有的被击毙,如今仍然在逃的,包括周冬也只有三个人。对于他们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到各个省市乡村,隔几个电线杆就会贴上一张,就算一般人不会注意那些照片、看到照片也无法把本人联系起来,但他还是躲躲藏藏如丧家之犬,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不敢露面。 但周冬不认为自己还能藏多久,这次对他们的追捕力度跟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他连个安身之处都找不到,如果不是身边一直有人在协助他,恐怕头一个星期他就被抓起来了。 再次被抓住,他的下辈子应该就要一直在监狱度过了。与其这样,不如把这条命拿来交换点什么,比如说,陆延望的命。 陆延望,又被人称为“陆阎王”,据说是涉黑起家,如今已经彻底洗白,但手里还养着一大批从前打打杀杀的兄弟,经商的手段也不干净,被他逼得家破人亡的小业主不知道有多少。当初那个欺负了周冬妹妹的富二代,就是陆延望的儿子,说起来,那位陆少爷之所以会行事肆无忌惮,全都是因为有这个老子撑腰的缘故,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周冬早就想去找他,只是他身边安保严密,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一次越狱后,他怀着自己都说不清的期望躲躲藏藏来到陆延望的住处附近,意外地发现周围并没有警察,陆延望正要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身边跟着的人很少,晚会的安保人手分散,检查也不严密,给了他潜入的机会。谁知周冬潜进来找上陆延望时,才发现这都是一个针对他的圈套,陆延望拒绝了警察提出的保护,全都是因为他想亲自报复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周冬虽然及时发现异常逃出了包围圈,但腹部已经中了一枪,似乎没有伤到内脏器官,然而这么下去,迟早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周冬攥着拳头狠狠打了几下墙壁,指背骨节流血也感觉不到痛楚。他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妹妹肢体扭曲躺在血泊里,双眼直直地看着天空的模样。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过来,再往前走肯定会看到他,周冬正要跑,忽然看到他不远处墙壁上的电子显示屏变了变。 那个原本用绿色荧光闪着“安全出口”的指示灯闪了两下,竟然变成“蹲下!”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周冬一愣,脑子有点不够用。 突然指示灯又变了回去,一道手电筒的光闪过来,对方离得比他以为的还要近,这时候跑已经来不及了,他不假思索地蹲下,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走到离他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再往前,肯定会发现他! 周冬握紧了藏在怀里的杀猪刀,准备拼死一搏。 “嘀嘀……嘀嘀……嘀嘀……”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连串的汽车警报声,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地下停车场里的汽车,搜索人员大吼着“他在那儿!”全都包抄过去。 周冬松了口气,再一看,指示灯上已经变成了两排新的小字“左行五十五米,右转上楼梯。” 周冬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事到如今,陆延望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来耍弄他,除了相信这个神秘信息以外,他也别无选择。 按照信息上的吩咐他上了楼梯,一抬头楼梯拐角处的摄像头跟着他转过来,周冬下意识就要躲,却看到摄像头上的红光忽然闪了闪。他一愣,然后看到附近一个指示灯的显示也变了“上三楼,藏于左一房间”。 周冬迟疑了一下,依言而行。 接下来,在神秘指示灯的指点下,他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每次有搜索人员在接近的时候都会提前提醒他避开,或者在别处发出异响把人引走,十几分钟以后,他竟然顺利地到达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并且拿着从三楼房间里找到的一把车钥匙,打开了附近一辆汽车的车锁。 坐在车里,四面被车身铁皮包围的感觉给他带来了一点安全感,周冬发动车子,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道自己好像自言自语的样子很傻,并且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车上的导航仪显示屏再一次出现了熟悉的闪烁和改变,这一次不是文字指示,而是一份歪歪扭扭的导航地图。 发动机低沉地轰鸣几秒后,黑色的车子窜了出去,融入到同样黑暗的雨幕和夜色中。 …………………………………………………………………………………… 龚岚焦急地搓着手满屋子转圈,听到门响声,立刻就跑过去。周冬捂着肚子走进来,一进门就倒了下去。 “喂喂!你怎么样?没事吧……血!你流血了!” 龚岚吓得眼泪都淌下来了,她想把周冬扶起来,但细胳膊细腿的,根本扶不动,只能揽着肩膀把人往屋里拖了几步,放在地毯上,然后看着他肚子上的伤口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对了,叫救护车……打119……不不不,是120……” 龚岚把手机拿出来,手抖得半天按不对号码,忽然两只细长白皙的手指从她手中抽走了手机。龚岚吓得“哇”地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倒,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抖着嘴唇问:“你你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来人是一个戴着细边眼镜、白衬衫灰西裤的男人,长相斯文,皮肤很白。他推了下眼镜说:“不好意思,我看门没关,敲门也没有回应,就直接进来了。”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周冬说:“对了,我是医生,要救助的病人就是这一位吧?” “医……生?”龚岚这才看到男人手里还提着一个医药箱,也顾不上思考这个人及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医生,请你救救他吧!” “那是自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医生冲着龚岚温柔一笑,然后弯腰轻松就把周冬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上,打开他的工具箱,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各种手术道具和药物。 龚岚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专业而流畅的动作,心里渐渐就安定了。此时才有空暇去思考一些别的问题——比如说,这人是谁?是周冬认识的人吗?他会不会报警?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客厅里有动静,想到大门可能还没关,被其他人看到地上的血迹就遭了,急忙跑出去,看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站在客厅里,龚岚一下子就腿软了。 一个男人长得普通,但眼神像冰一样冷漠,他站在门边,背倚着墙壁,看人的眼神凉飕飕地,总觉得项上人头岌岌可危;另一个长得很帅戴着耳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请示她这个主人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咕嘟嘟地喝下去,舒畅地哈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指责她:“我说你,怎么连门都不知道关?被陌生人看到以为发生了谋杀案报警怎么办?” 龚岚下意识地道歉:“对……对不起……” ——难道你们不是陌生人吗? 冷漠男人问道:“这里的主人呢?把我们叫来,自己为什么不露面?” 龚岚扶着墙壁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叫……你们啊……”在男人冰冷的眼光下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一样,声音越来越低,腿抖得越来越厉害。 这个人腰上那个露出了一小截的东西,不是枪吧?不是枪吧?真的不是枪吧? 听到她的话,男人周身气压更低了,眼神像刀子一样。耳钉男诧异地说:“不是吧?”他走过来,挑起龚岚的下巴看了看,好奇地说:“怎么看你也就是个普通人嘛!或者说……”他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坏笑着问道:“你在扮猪吃虎?” 这个人虽然在笑,但感觉比那个冰块脸还要危险。莫名的危机感让龚岚又害怕又委屈还莫名其妙,她想哭的,但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嗝儿。 耳钉男眼睛瞪大了,圆溜溜地像一只猫。 “里面的是谁?”冷漠男又问道。 龚岚说:“他……” “咚咚咚。” 一直以来除了房东以外没有人光顾的这栋房子在这个晚上似乎格外受欢迎。 几人对视一眼,两个男人用眼神逼迫龚岚去开门,龚岚不想去,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敢反驳,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开门,在门边犹犹豫豫地站了好一会儿。 “咚咚咚。” 门外的人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又敲了三声。龚岚在背后两道视线的威压下,只要硬着头皮开门。 门外是个瘾君子般的人物,弓腰塌背,肤色苍白,两眼青黑,瘦的像竹竿一样,头发长得完全盖住了耳朵,而且好像很长时间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一股异味。 他有气无力地看了眼龚岚,说:“我来报道。”说完也不管龚岚“报什么道”的问话,挤开她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踢了鞋子把脚也收上去,蜷坐着开始玩手机。 被完全无视地龚岚嘴角抽搐着,看着这一帮雀占鸠巢的不速之客,脑子里在疯狂大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接下来又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个烟视媚行的大美女、一个平胸马尾的女孩、一个留着短须不停抽烟的中年男人、一个头发花白满身酒气的老人前后进来时,龚岚已经不觉得意外了——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意外! 而且这些人除了最开始跟她搭了一两句话以外,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她的存在,眼神里有种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轻视,仿佛她和他们根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有人去找了里面的医生,他们相互沟通几句后,似乎达成了共识,开始安静地等待。 只有那位美女跟龚岚搭了几句话,龚岚想问出他们的来历未果,反而被套出了自己的来历。在了解到她是曾经被周冬所救,后来又反过来帮助他逃亡并一直给他提供藏身之所后,美女就失去了对她的兴趣,反过来开始关注周冬。 之后,龚岚在这些人的吩咐下给他们做饭,自己却只能在厨房吃点残羹冷炙;晚上他们睡了床、沙发、板凳和客厅,她自己只能在门厅地板上铺张床单打地铺等种种悲惨的事,不提也罢。 第二天早晨,周冬醒来,看到满屋子的陌生人,也吓了一跳。 房子的主人龚岚可怜兮兮地被赶到阳台去吹风,看着剩下的人,医生手里把玩着手术刀,说:“我想我们在坐的所有人都接受过同一个人的帮助,也是被他指引召集而来,他曾是我们最畏惧的人,现在,他是我们的老板。我们或者曾经伸手管不平事而遭到噩运,或者被人欺压却无法反抗,或者因为失去重要的人想要报复却不得其法……” 他的眼睛一个个从众人脸上看过去,听到最后一句,周冬脸上忍不住一跳。 “所有那些曾经想做而做不到的事,他都会告诉我们怎么去做;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困难,他也会帮我们解决。这当然不会毫无代价。他会给我们一份名单, 第151章 自己的地盘 http://..org/ “您的证件,请收好!” 路刚将确认过的证件双手递给开车的司机,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他肩上的肩章,后退一步敬礼,目送着浑身黑色的车辆缓缓驶入铁门,内心充满不明觉厉的激动。.しwxs 他不知道车上坐着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身后保护着的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身后这所武装规格堪比要塞的院落以最快的速度建成,其位置就在离他们部队不到三公里的地方,万一有需要,全副武装的部队会在五分钟内集结赶到。这里防卫严密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任何未经允许擅自靠近的可疑人物都可以直接枪毙,如此程度的防卫,里面理所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和非常重要的地方。强大的使命感充斥在胸臆之中,让他把背挺得更直了。 车库门上的感应器闪了闪,铁门无声地收上去,黑车缓缓滑进车库停下。韦杰先下车,然后打开后车门,轻声道:“容先生,到了。” 后座上,容远睁开眼睛,淡淡地看过来,韦杰的头不自觉地就低下去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对他的称呼也基本上是一日三变,开始还有人叫他“容同学”、“小天才”、“容状元”之类的,客气中也带着几分戏谑。后来敬畏日深,态度愈发恭敬,渐渐都变成了“容先生”,还有人私下里叫他“容博士”,不过这个头衔他毕竟还没有真正拿到,所以这么夸张的人比较少。 棉花糖的技术不是交一份材料上去就算完了的,实际上刚来的时候他和一些专家们交流讨论了很久,比如创造的思路、选用材料的构想、实验中出现的各种困难等等。如果棉花糖只是一份从功德商城中兑换出来的产品而非他自己日日夜夜经过无数研究才得出的成果的话,那在这个讨论的过程中必然一开始就会露馅。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容远对答如流,解说清晰,对所有技术要点烂熟于心、极其透彻,一些起初认为他只是运气误打误撞才得出这一成就的“专家们”到最后都心悦诚服,不但没有找到挑刺的机会,反而有不少过去的技术瓶颈在容远的解说中得到了解答。 ——毕竟,这些专家无论如何学识渊博,他们的知识基础都是比较粗糙的,到达一定高度以后,每上升一步就要经过漫长的探索和研究。而容远却是得到了月球上一万多年的科研资料,这些资料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吃透,但就已经掌握的这一部分,也是相当于站在远超过地球人类的高山上,随便点拨一两句对月球人来说算是常识的知识,也能让这些专家茅塞顿开、如获至宝。就好像现代社会的一个普通人如果穿越到一千多年前的古代,就算他不理解麦克斯韦方程组,但用光的折射定律一样能让古人叹服。 也正由于这个原因,这个原定只有一个星期的“技术交流”时间被反复延长,不断有新的专家学者加入,开始他们想证明他“浪得虚名”,后来想证明他“不过如此”,再后来想知道他极限在哪儿,到最后,已经完全是“达者为先”,以学生的态度在请教了。 说起来,他们不觉得他容远说的内容有多么超前,只是他的脑子里好像装着一个图书馆,无数的经典著作科研论文实验数据都装在里面,随时随地都能一字不差地调用。而且他把那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内容加以整理和思考以后,总有让人惊叹的发现和奇妙的想法,灵感的火花不断迸射,有些人讨论到中途就急匆匆地要去把新的设想去验证一下,还有些人听说消息以后又加塞进来。 于是一个星期变成两个星期,两个星期又变成四个星期,这场“技术交流”会议到最后整整持续了四十五天。会议结束后的数年内,糖国科学界不断涌现出新的创造发明,发明者在颁奖台上,总会回忆起这场让自己得到启发的讨论。再后来,糖国每隔一年都会在同样的时间举办一次交流讨论会,而这次会议,被称为“糖国首届科学技术峰会”。 …………………………………………………………………………………… 拒绝了韦杰的陪同,容远独自把这块以后就是自己地盘的地方好好逛了一圈,看到无论是设备、材料还是实验室环境,全都按照自己的要求不打丝毫折扣的满足了,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技术交流会没有对媒体公开,所以外界大众是不知情的,但糖国高层对此一清二楚。讨论会虽然漫长而令人厌烦,还遇到不少刁难质疑,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这场会议后,糖国最顶层的学术界已经没有人会因为年龄或者资历而轻视他,掌握权柄的人也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价值绝不在于小小的一颗棉花糖,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就是最直观也最基本的回报。 ——以后他还会得到更多。 容远拿出手机看了看,他自己在手机中安装的搜索软件证明,在这栋大楼里除了实验区装在明面上的一些必要的监控以外,没有私下里藏着的摄像头、窃听器、录音设备,生活区也干干净净,这完全是他的私人区域。以后,他就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没有他的允许,哪怕是糖国总议员长也不能轻易进来。 这偌大的区域里其实只生活着寥寥数人,清洁工作完全由自动化智能机器完成。除了容远以外,还有他的生活助理韦杰(这个人实际上承担着相当于管家、司机、保镖、私人助理等多项职位,任何问题容远都可以找他解决,就算以他的能力无法解决,他也会知道该找什么人、两名大厨(一位中餐一位西餐,都是一流的水平、数名实验助手(按照他的要求,都是刚从知名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来历清白,背景简单,内心的弯弯绕绕也少。 此时其他人或者在熟悉环境,或者在安排工作,几名年轻的助手(当然都比容远年龄大正对自己的未来又期待又紧张。容远住宅是他挑选的位于顶层的一整个楼层,书房很大,里面堆满了他以前的所有书籍,即便如此看起来还是空空荡荡的,其它影音室、健身房、游泳室等一应俱全,天台上种着各种绿植花卉,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平台。这栋房子装修并不一味奢华,但看得出来十分用心。容远对这些不感兴趣,随便转了转,也觉得很满意。 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第一,私人空间没有令人厌恶的阴死窥探手段;第二,住在顶楼,方便雨梭起降。其它的都不重要。 站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容远也放松了很多,摘下手表放在桌子上,说:“环境安全,你出来吧。” 豌豆啪地一下变回原型站在桌上,它活动了下小手小脚抬头看着周围,也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容远身边都有其他人来往,为了隐蔽它很久都没有自由自在地用自己本来的样子出现了,所以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研究所不光容远满意,它也很满意。 “那两边情况怎么样?”容远边到里面换衣服边问道。 豌豆说:“白棋那边刚刚起步,进展情况良好,天网已经更新,新版块命名为【救援队】,所有应召的白子成员的姓名、任务目标、完成进度、投入支出都有陈列。另外每个人的名字点开都是一份个人博客,照你吩咐,他们会把每天所做的事以日志的形式上传,所有开销的账目明细表和□□也都会上传。目前网上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好评和期待,另外也有少部分人抱怨多此一举,认为应该像以前一样直接把钱转给需要帮助的人。” “然后让他们再用我给的钱去挥霍浪费?”容远冷笑道。 这段时间里像戴平那样的人绝不是个例,或许是这笔捐助来得太轻易,也或许是天网傻白甜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还有人拿着救命钱去买车、买房、赌博、吸毒、找情人、移民,挥霍一空的时候又在网上哭悲示惨,指望天网给他们继续当提款机。第一次遇到这种人的时候容远还十分愤怒,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数次的时候,容远的回应就是让他们深刻的理解了一下“家破人亡”的含义。当时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处境还存在隐患,他的手段还会更加酷烈。 “黑棋呢?相处得如何?”容远又问道。 “有些小摩擦,但时星尘都解决了,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领袖型人才。”豌豆说。 “那是自然。”容远露出几分满意,又说:“那位医生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只能说明我选错了人——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两天前陆延望在睡梦中心脏病发去世,今天中午葛康鹰遇到意外车祸,重伤昏迷,下半身都要依靠导食管维生。制裁这两人,容远你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所以功德值减半,但罚恶值各获得一点不变。另外,时星尘等人正在调查名单上的第三个人于松泰,因为他没有明显的恶行,所以众人产生分歧,对名单有质疑。商议以后决定先调查再看要不要出手。” “嗯,谨慎一些也好,说实话,于松泰到底做过什么才有那么多负功德,我也很好奇。”容远道。 他给出的名单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恶名昭彰,实际上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连天网的监视网络也没有查出明显的劣迹。列出名单的根据,就是他的一双眼睛。借助天眼可见功德值的便利,第一份名单中的所有人,负功德都在一万以上。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商人、政客、甚至平民百姓,隐藏在人群中,一眼看过去跟其他人没有什么差别,没有天眼的人不会知道他们身边有多少危险的存在。首次列出的这份名单,包含了各行各业的人,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他们都有一定的安全防卫意识,但不算很高,只是容远跑出去的磨刀石。经过这些磨砺以后,如果黑棋磨合的差不多,能力和品性依然可用,他就会给他们第二份名单;如果黑棋无法经过考验,那容远就会把他们打包送给警察,然后重新招一批人来做这件事。 “还有,天网的账户公开透明,容远你自己的账户也不能跟这些人联系起来,那你准备怎么支援他们?”豌豆问。 “支援?支援什么?”容远反问道。 豌豆眨眨眼睛:“据我所知,不管是调查还是安排意外事故,至少需要钱和工具吧?这些人基本都没有经济来源,所以我以为……” “那你看他们,像是缺钱的样子吗?”容远笑道,“豌豆,这些家伙不用你操心,他们弄钱的办法多得是。不说别的,陆延望死后,他的保险箱——他卧室里应该有保险箱吧?那就对了——从里面随便拿一点,就足够他们支撑很长时间了。这些人是有底限的坏蛋,可不是道德标杆一样的圣人,在有条件给自己提供更好的生活水准时,他们不会犹犹豫豫考虑财产所有权的。所以你要注意的就是监视他们别伤害无辜,还有就是在警察快要抓住他们尾巴的时候提个醒就行了,多的不需要插手, 第152章 新型智脑 http://..org/ 当初兑换as1795-3型光脑,一是因为容远的功德值太少,在极为有限的选择中这是最好的;二来主要是考虑到它的便携隐蔽性很好。小说.しwxs但同样是因为这两点,体积、质量和容量的限制使得光脑的各方面功能都有压缩。别的不说,其最大的问题就是选择判断的智能并不高,由于这一点,光脑虽然入侵无数电子设备收集了大量的信息,但将这些信息综合整理归纳成有用的东西,还要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豌豆和容远。而这些工作,又必然会需要花费他们本来就十分拮据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能将这部分繁琐的工作都交给电脑,那么他们两人就能腾出时间做更多的事。 豌豆也有同感,闭眼在功德商城中搜索片刻后,小手在空中一划,说:“推荐arp8689型智脑,价值七万五千八百功德,有中高级防卫意识和应变判断能力,可进化型。” “进化?”容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词,“像电影中的人工智能系统一样,它吸收的知识越多,就会变得越聪明?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吗?” “按照产品介绍来说,确实如此。”豌豆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在它的设计程序中并没有人类所谓的机器人定律。” ——机器人定律,是地球人类幻想的智能生命必须遵从的几条法则,类似于不能伤害人类整体利益、不能伤害人类、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等等。同样在人类的幻想中,即使有机器人定律的约束,这些智能生命还是一有机会就会想尽办法反抗自己的造物者,由此延伸出无数的科幻类文学艺术作品。 但容远只在最初的惊诧后,思索片刻,也说:“理应如此。” 人类自以为是地球的主宰,却不是宇宙万物的主宰,谁知道发明制造这款智脑的是哪一时期哪一个星球上的文明,自然不会把地球上的弱小生物当成重要保护对象。而且,它的发明者没有在智脑的程序中种下类似的枷锁,自然也是有自信能够驾驭它。 “兑换吧。”容远做出了决定。 七万多功德值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台银白色的、有点像鸡蛋的机器。鸡蛋壳的最顶端细长的荧光屏忽然亮起微光,然后顶壳转了一圈,荧光屏上的亮光锁定了挂在墙上的电视,它慢慢向电视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荧光屏转了一圈,似乎在看容远有什么反应,然后……它猛地扑过去,前面端口打开,一个银色吸盘模样的东西弹出去,贴在电视屏幕上。 容远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台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电视机在几秒钟内化为乌有,新兑换的智脑像厚颜无耻的杜鹃一样鸠占鹊巢,变为跟原来一模一样的电视机挂在墙上。 容远看向豌豆。 智脑的动作似乎也超出了豌豆的预想,小小的人看着那个强盗忍不住张开嘴巴,当容远询问地看向它时,它才很无辜地眨眨眼睛,好像眼前的一幕特别寻常特别理所当然一样。 “就像我们前面说的,它有比较高的防卫意识。”豌豆为了加强语气还点了点头,说:“在陌生的环境中,如果主人没有提出特别要求,它的第一反应是选择体型相差不大的机械产品进行解析并拟态,这是为了加强自我保护。” “所以也为了避免两台相同的机器让人怀疑,它吃了我的电视机?”容远说。 豌豆点头,又有些迟疑地反驳说:“准确地说……” “准确地说,身为机械产物,‘吃’这个生物进食的过程我是无法模仿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将其称之为效率化的吸收。”另一个声音突然cha进来,语调微微上扬,显得很是轻快。 容远眉头一跳,转头看过去,见他的“电视机”已经自动开机,屏幕上是一位知名的脱口秀节目男主持人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arp8689型智脑?” “介于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一台智脑,所以……是的,我是。但arp8689型智脑是同一批次同一型号所有智脑的统一称呼,据我了解,智慧生命为了区分个体,会给每个个体一个独特的名称符号,这是通过语言文字信息区别人类个体差异的标志。每个人一出生都会有自己的名字。所以同样作为智慧生命体,我要求……不不不,我恳请您也给我取一个名字。” “不需要用敬称。”听完智脑罗里吧嗦的一堆话,容远揉揉眉心,感觉这家伙以后或许会是个扰人清静的麻烦。他反问道:“你这么聪明,不会给自己取个名字吗?” 智脑有些犹豫地说:“根据我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人类的取名规律非常复杂,从最短两个字到最长九十二个字母,而且姓和名的位置也很多变,含义各不相同,另外还有缩写、昵称、网名、别名、外号、曾用名……我还没有总结出其中的规律,让我自己取名……好吧,其实我喜欢这样……我叫龙傲天怎么样?这似乎是公认的成功男性最常用的姓名。” 容远忍不住想笑,他咳了一声,说:“这个不行,换一个。” 他无法想象自己对着电视机叫“龙傲天”的画面。 而且他发现,智脑的语言中不确定的词语出现的概率很高,类似“可以”、“非常”、“似乎”等等,不像光脑或者豌豆刚开始的时候,精确到极致,如果有必要甚至能把百分比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跟智脑对话,容远感觉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性格比较跳脱的人类……唔,长相有些奇异。 “为什么不行,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屏幕上男主持人灿烂的笑容不变,智脑嘀咕了一句,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开始取名:“虽然我没有儿子,但我能叫李刚吗?这个姓名的能量似乎是世界知名的,嗯,很有威慑力。” “换一个。”容远毫不容情地拒绝。 “唉,你真是个挑剔的主人。”智脑形象地发出一声叹息,很遗憾地放弃了它第二喜欢的名字,继续进行这个取名游戏,“孙悟空……好吧,您不用说了,我知道肯定不行……齐天大圣?哈哈哈,开玩笑的……盖茨?斯大林?成吉思汗?希特勒?亚历山大?阿波罗?宙斯?盘古?……都不行?我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变得这么有影响力对吗?啊啊,小气的男人。这样吧,你叫容远,我叫容近可以吗?” “不,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再多一个兄弟。” “再?你指的是你的另一位大名容景、小名圆圆的幼生期人类吗?从我收集的数据看,他是同阶段灵长类生物中还属于比较优秀的那一类……好吧好吧,你不喜欢,虽然你们有一半的基因是相同的。” “你对我的事知道的倒是不少。”容远冷声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主持人瞪圆眼睛,夸张的眼球都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了,“我对这个世界的信息虽然收集得还不全面,但你身边的那位小朋友帮了我很多。它给我提供了相当多的资料,当然也包括你的资料……好吧,它不是自愿提供这些情报的,我采用了一点点……咳咳,委婉的手段。” 容远不禁看向豌豆,豌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不不不,不是那位,是另一位似乎身在异次元空间的小朋友。虽然我找不到它,但我能截取它的信号。说起来,这小家伙没有自我意识呢!它是原始智脑吗?啧啧啧,太低级了。窃取它的数据库不费吹灰之力啊!” 容远有些惊讶,连在豌豆的芥子空间中的光脑都能入侵,这个家伙的能力和价值都超出了他的预想,但是性格…… 容远忍不住问:“arp8689型智脑都像你这么话唠吗?” 智脑连连反驳:“不不不,我才不是话唠,话唠意指话像痨病患者的咳嗽一样多,叽叽歪歪没完没了唠唠叨叨,这个词同时嘲讽了两种人——可怜的痨病患者和交谈*比较强烈的一般人,是个贬义词。我只是比较善于言谈而已,考虑到主人你似乎不太擅长这方面,我认为我们是很好的互补型性格。另外,是的,每个arp8689型智脑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所以我能碰到你,你能碰到我,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容远真的开始觉得头疼了,直截了当地让它开始工作。 “既然你已经窃取了光脑的信息,应该知道以后让你负责什么工作了吧?没有意见的话我希望你现在就接手,别让我失望。” “这太简单了……嗯,已经全部接手了。让我看看,要改进的地方很多呢……网络上有人在暗地里引导关于天网的负面言论,让民众警惕天网肆意侵犯*的能力,获得了很多认同,目前开始转向猜测天网是国外势力阴谋渗透的前驱……我可以对这种言论进行屏蔽和追踪吗?” 它的积极主动让容远有些适应不良,他已经习惯了光脑……或者说豌豆一推一动的行为模式。愣了愣后,想到那些阴谋发酵的言论的后果,容远蹙眉道:“可以。” 话音刚落,智脑就欢快地说:“好了,已经屏蔽了!追踪到对方的ip地址……成分出乎意料的复杂呢!能采取威慑措施吗?或者用揭穿他们人生污点送进监狱比较好?” “别太过激,你看着办。处理以后跟我汇报。”容远思量片刻道,他也想从中看看智脑的独立处理事务能力。 “好哒!我喜欢这个!” ——刚才它说的是“da”还是“de”?、 豌豆歪着小脑袋苦思,它怀疑自己刚才好像听错了一个字。 智脑又对另一个问题请示道:“白棋很多人的事业发展有些举步维艰啊!各种手续审批的速度特别慢,还遇到不少刁难……我想有些人似乎是把他们当成了可以随意压榨好处的对象,这些傻乎乎的家伙在工作日志上也是报喜不报忧。我认为可以有限度的借助社会舆论……而且让大众参与这个服务大众的活动中,能提高整个社会的认同度和责任感,你觉得呢?” “可以。” “另外我认为你对黑棋的协助有点太少了,常来常往感情才深厚嘛!他们对于松泰的调查也陷入了困境,因为正面接触后都认为这是个很好的人,你作为老板的信用在被质疑哦!我给他们点提示吧?” “什么提示?”容远好奇地问,说实话,光脑对于松泰的调查可是一无所获。 “于松泰每个星期天都会到乡下看望自己的祖母,即使她半年前已经去世了。然后每次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在同一个小饭店吃饭,店主一定会亲自招待。店主的妻子有个舅舅在xx公司工作,xx公司是横行d省的黑色团体名下的皮包公司。” “这种关系……”容远想想道,“你想说他是一个警察内部的卧底?这种关系似乎还不足以证明。” “是的,但这是他所有行动中最可疑的地方。”智脑说。 “那就这么办吧,通知他们,去查查这件事。”容远道。 “非常感谢你的信任。”智脑油腔滑调地说了一句,完全不顾它顶着的那张脸的表情跟它的语气多么违和。 容远不想再理它了,摆摆手说:“我去洗澡,你……少说话,多做事。给我安静点吧。” 男主持人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智脑的学习速度真的很快。 “还有……”容远露出不忍指示的表情,说:“别用这张脸了。” “我明白了。” 容远进了衣帽间,男主持人敲敲头,换成了今年世界小姐冠军的脸,很高兴地说:“同性相斥,雄性生物当然不想看到同样优秀的雄性生物,美丽的异性才是他喜欢的。” 豌豆认真看了看,摇头道:“不,我觉得,容远也不会喜欢你这样。” “接纳意见。你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你对主人的了解也更准确。请前辈指教!”屏幕中美女鞠了一个躬。 于是等容远拿着换洗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 第153章 钢铁怪物 http://..org/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威震天……詹姆斯·邦德……洛基……牛顿……耶稣……释迦摩尼……孔子……爱因斯坦……鬼谷子……凤凰……凯撒……” 半夜容远醒来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听到智脑在嘀嘀咕咕地考虑新名字,它采纳了豌豆的建议,同样使用了颜文字,不过颜文字放在豌豆身上显得可爱,放在一个七十寸的电视屏幕上,显得就比较惊悚了。 第二天早晨容远刚一起来,就听到智脑在高兴地大喊大叫道:“我想到了!我决定了我的新名字!” “什么?”容远没理它直接去刷牙洗脸,豌豆先好奇地问道。 “我要叫小强!”智脑大声宣布! “噗——” 容远直接把含着的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他扶着水池咳嗽两声,问:“你说什么?” 智脑自豪地说:“小强,预示着主人公怎么都打不死的无敌幸运和屡败屡战、奋发向上、顽强拼搏、并且最终一定能取得胜利的成功者命运。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字——”它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 “很好。”容远先认同了一句,然后反问道:“我想你一定知道,小强在糖文中指代哪一种生物吧?” “当然。”智脑立刻道:“它多指蜚蠊、又名蟑螂,是一种存活能力非常顽强的生物。它有数亿年的存在历史,只要是有机物几乎都可以食用,在真空、高温、水下等环境中能存活的时间远超过人类,头身分离以后身体内的梯状神经系统依然可以控制运动及生理功能。另外,它的繁衍能力也远远超过人类,一只雌蟑螂在一年内可以产下少则一万、多则十万的后代,除了智力有所不足以外,是一种在各个方面都比人类更加适宜生存的生物。” 容远无语,啪地一声关上门继续洗漱。豌豆跳到电视前面的茶几上,仰头看着智脑,说:“但你知道,人类对蟑螂的看法吗?” “我知道,同时我也明白,这是人类内心由于别的生物胜过自己、而对潜在幸运者产生的一种冷漠、排斥、贬低的心理,也可称之为嫉妒,或者是不同生物在竞争生存空间时自然生成的敌视态度。我们要从客观理智的态度去看待问题,不能因为不满嫉恨其他种类的优越地位而想尽办法排斥它,应该正视其优点。” 智脑振振有词地说完,看到面前的豌豆一脸黑线。 智脑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这样吗?” 豌豆的小脑袋左右用力摇了摇。 容远把自己收拾整齐以后出来,直接跟智脑说道:“换一个名字。” “反对!”智脑委屈地大叫道:“你说过让我自己取名字的!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给我取好呢?”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够了解你的性格和脑洞。 容远说:“那好吧。名字你自己取,什么都行,我不会再反对了……你确定你要叫小强吗?” 屏幕上一对泫然欲泣的大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好像智脑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过了好一会儿,它慢吞吞地、言不由衷地说:“好吧,既然你反对,那这个名字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蟑螂,毕竟它们没有智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对主人你的尊重……” “那你到底想叫什么?”容远打断它嘀嘀咕咕解释自己放弃这个名字的原因,直接问道。 “好吧好吧,真是个没有耐心的主人啊。”智脑说:“传说在洪水毁灭世界的时候,有一艘船拯救了人类和陆地上的所有生物,让他们在大洪水淹没陆地的时候可以存活,在洪水退去以后可以繁衍生息。这艘船叫诺亚方舟,我想叫诺亚。” “行,诺亚。” 容远松了口气,老实说这个名字比之前它想的都要容易接受多了,半夜里容远还听到它念叨现任总议员长的名字来着。 他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从今以后就叫诺亚的智脑反而有点不太能接受,反复问道:“真的吗?真的不改了吗?其实你继续提意见也可以哦!我也不是那么的坚持……你知道,姓名作为一个人一生的象征,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当然啦,我不是人,但我也有不下于人类的追求!我是一个有追求的智脑……所以,你真的答应了吗?不反悔了吗?不觉得……” “闭嘴!再说一个字,我以后就叫你话唠!”容远忍无可忍地说道。 屏幕上用简单线条构成的、一开一合的嘴上猛地打了个x型的补丁。 容远伸出手,说:“豌豆,走吧。” 豌豆跳到他手中化为手表,跟着他一起出门。在容远没有看到的身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只手,拿着块白手帕摇啊摇。 …………………………………………………………………………………… 容远的生物钟非常准时,所以他的助手们也都清楚他什么时候会开始工作。当容远到食堂的时候,几名助手都已经坐下来开始吃饭,见他进来,纷纷站起来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容远点点头,径直取了早餐,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研究所的环境非常封闭,不允许上网,不允许携带手机,不允许随意出门,可以定期跟家人用一台非常笨重的固定电话联系,所有通讯手段都会被监听,有特殊情况需要外出——比如就医或者奔丧的时候,必须提前申请。 但相应的,各种生活享受方面却会尽量满足所有不违反规定的要求。比如每天的三餐,都是自助式,有着最新鲜的食材,最精心的料理,包含了各种菜式,需要的话还可以提前点餐,完全免费,天南海北的食物都有人能以最快的速度弄来。 不过再美味的食物也挽救了不了助手们碎成一片片的玻璃心。他们至今还没有跟容远正式说上话,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被叫过一次,原因很简单,这些助手只是“预备役”,一个多月了,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人通过了容远的考核,剩下的恐怕很快就要变成“过去时”了。 考核的内容也并不复杂:容远要求他们每个人都能利用基本的实验仪器成功配制一次棉花糖中使用的溶液,也就是现在被糖国专家正式命名的“容氏rx溶剂” 他们手中都有完整的流程,过程细致到秒,容远还亲自示范了一遍,感觉他行云流水般信手就完成了,所以刚开始都认为非常简单。然而在亲自实践的时候,却发现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失误都会导致实验最终失败,哪怕用两只眼睛牢牢盯上一整天最后也可能变成莫名其妙的东西。要不是他们中间到底还有一个人成功,其他人都要怀疑容远是不是还有什么关键步骤没告诉他们了。而当他们请教那位幸运儿的时候,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是“凭感觉”。 ——感觉你个头啊! 然而他们亲自围观了幸运儿的制作过程,也没有发现跟自己的步骤有什么区别,然而最后却是两种结果,最后只能认为自己可能犯下了失误还没注意到。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反正这些万里挑一的天才们刚进研究所时的傲气和浮躁都被打磨得干干净净,甚至产生了反向作用,有些人玻璃心碎的太严重,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坐在餐桌上还两眼无神死气沉沉的,差点把勺子里的汤塞到鼻子里面去。 “老师,早上好!” 一个比容远还高一个头的瘦高青年站在容远面前,像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然后站起来推推眼镜。等容远点头示意后,他才去拿早餐。 ——这就是助手中的幸运儿,宁士鸣,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踏进容远私人实验室的助手。他认为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所以尽管已经二十八岁了,但从第一次看见容远,就一直把他称为“老师”。 饭后,宁士鸣和容远一起到实验楼最底层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深入地下五十多米,平均占地一千多米,除了一些车床和合金材料外,最显眼的就是占据了四分之三面积的一个钢铁怪物,它就像一只章鱼盘踞在地下,十二条触角深深地扎入地面,高度约有十三米,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半成品,目前只基本有个骨架,也还没有加上外壳,内部luo露的各种元件和导线就像人体内部的肌肉、血管、骨骼一样,复杂而狰狞。 尽管参与了这个钢铁怪物的建造过程,一天天看着它从无到有,但每次看到的时候宁士鸣内心还是会生出怀疑和畏惧——这真的是我日日夜夜拼出来的那个东西吗? 他不善言辞,也不清楚容远正在建造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个机器保密级别相当高,知情的似乎只有几个人,他刚被允许踏进来,立刻就接到了警告,在这里的任何细节,都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所以这段时间,宁士鸣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要不是他每天还会跟容远打招呼,其他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实验室里还有十几个工程机器人,当然没有智慧,只是输入程序以后就能快速完成复杂的工作。容远和宁士鸣进来的时候,它们还在叮叮当当安装着各种元件。宁士鸣拿着仪器测量各个节点,检验安装是否有出错的地方。容远看看建造进度,给两个机器人更改了一下程序,然后进行他主要的工作—— 第154章 银鱼 http://..org/ 容远做好伤眼的准备看过去,他本来觉得这个性格特别不靠谱的智脑弄出什么形象来都有可能,但却意外地发现新形象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乐文小说 金红色的线条勾勒出矩阵般的背景,一个用简单线条勾勒出来的小人站在屏幕中央,它右手呈八字形托在下巴前面四十五度角侧立着,见容远看过来,还眨了一下左眼,从眼睛中biu地闪了一道亮光。 鬼斧神工的画笔,只用了简单的几条线,就让人感觉他非常帅,也非常的……风骚。 容远:“……” 他叹了口气,说:“好吧,随你喜欢。” ——总比他再把那个名人弄上影评唠唠叨叨要好得多。 “啊哈!我就知道!”诺亚在屏幕上高兴地蹦了一下,啪地打了一个响指,本来还莫名感觉奥妙的背景忽然换成了一栋金碧辉煌的豪宅,它头顶金冠、身披华衣、手上拿着一根装着脑袋大钻石的权杖,披风一扬坐在缀满宝石的纯净座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摇着头说:“啧啧啧,我的主人,你的社交障碍症已经严重到让你不能接受自家电视屏幕上出现真人的地步了吗?我敢保证,在刚才这个时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雄性灵长类生物都会选择完美黄金比例的美女,剩下的百分之九点九九九九九的人都会选择完美黄金比例的帅男……卡通画?你没搞错吗?” 说完,它还摇摇头,一副十分遗憾又同情的样子。 豌豆也十分同情地看着它。 容远的回应,是走过去将它一把从墙上拽下来,塞进储物袋里扎进袋口,把诺亚惊慌失措的叫声都关在里面。 ——豌豆也曾经被装进去过,不过不是这种惩罚性质的,它能够证明,储物袋里不管装了多少东西,彼此之间都不会直接接触,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没有重力,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声音和亮光。 说实话,豌豆也觉得口口声声叫着“主人”却缺乏基本尊重的诺亚的确应该受点教训,不过它还有一件事担心。 “诺亚负责的工作怎么办?”豌豆问。 容远不在意地说:“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转的,天网暂停运转一会儿也没问题。要有紧急情况,你先用光脑处理。” “知道了。”豌豆毫无异议的答应道,它刚刚放开一天的事务,重新接手再简单不过了。 容远从储物柜里拿出两个试管,一个里面装着红色粘稠的液体,另一个里面的液体是半透明的淡黄色。他说:“烦人的家伙没有了,我们开始吧。” “是。” 豌豆拖出一块跟它身高差不多长的载玻片放好,容远将两种液体分别往上面滴了一滴,看两者渐渐融合,他取出蚁人战服穿上,对豌豆点点头,说:“有事叫我。” “好的。”豌豆点点小脑袋,神色认真而乖巧。 容远想起来,它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他的要求说过“不”。 对比起诺亚的聒噪、浮夸、自恋,豌豆的可爱程度瞬间又上升了一倍。容远默默它的头,难得柔和地说:“豌豆,有时间的话想想你自己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好了告诉我。” 豌豆的大眼睛眨也不眨,显得呆萌呆萌的。 容远已经启动战衣变小,瞬间从豌豆的视野中消失了。 ——研究所的人都以为地下的那个钢铁怪兽就是容远现在研究的重点,但其实不是。他研究的那个东西只是一个机械,微型版本的同种产品他早就从功德商城中兑换了,拆坏了两个以后,就把这玩意的所有构造都弄得清清楚楚。理论知识方面,因为月底城早就有所研究,因此在阅读了相关资料以后他基本已经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原理。那只怪兽如今还只有一个残躯,唯一的原因就是容远一直在压制建造进度,避免因其建造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过于惊世骇俗。 即使容远在技术交流的过程中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糖国高层对他是否真的能造出那样的东西仍然表示怀疑。不过因其意义重大,所以容远依然得到了全力的支持配合。能够得到这样的研究所,也是出于他正在进行的这个项目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在明年一月之前完成。也就是说他现在最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按照容远计划的进度,他恰好能赶在那个日期的前三天完成。 与此同时,他已经展开了新的研究项目,因为这不像机械产品那样可以直接复制,所以要显得困难许多,他把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上面。 …………………………………………………………………………………… 变小以后的世界依然像是完全不同的画风,不过容远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不再惊叹莫名了。跟之前唯一的差别是,第一次变小后那仿佛漫天遍野的螨虫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没有亲眼看到的时候还好,那只是一个存在于脑海中的概念,亲眼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生物就围绕自己平常生活的地方,相信没有人还能忍耐下去。 从那时候其容远就从商城中兑换了一种驱逐符,只是两指宽的一个小小的黄色纸条,上面用艳红的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只要把它贴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就能驱逐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寄生虫、微生物、老鼠蟑螂等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小动物和昆虫,一旦撕下来就会失去所有的作用。容远很确定这是地球上绝对没有存在的一种奇妙力量,所以如果被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直接接触到都会造成死亡,因此他不可能把它贴到满世界,就算在自己的卧室也要将其妥善收好。 这也是容远自从竞赛完回国以后就变成超级宅一族的原因——他觉得他实在无法面对那个连呼吸都不畅快的世界,因为他忍不住去想自己呼吸的空气中有多少寄生虫。 变小以后的世界方向就不那么明确了,容远看了看周围,远处隐约的红光让他找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在这里他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看法,只管全力前进就好。几乎是刹那间他就出现在红光散发的地方,找了自己的目标。 原本只是滴下了一滴血液,现在看来倒像是红色的湖泊,里面正进行着惨烈的厮杀吞噬。一些挥舞着宛如面包圈般的小触角、形状规则的就好像艺术品一样的小圆球悄然靠近比它体积大几倍的圆球,轻柔地跟对方牵上“手”,没过一会儿,大圆球表面仿佛绒毛般的一层薄膜似乎被强酸溶解一样塌陷下去,小圆球一点点往里面挤。 ——这是世界不治之症排名首位的hvv病毒,也是容远准备攻克的下一个课题。 一直等到大圆球——也就是淋巴细胞的阵地沦陷了一大半以后,容远给豌豆发出信号。豌豆立刻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支针管,对准载玻片上滴了一小滴液体。 从天而降的巨型水团融入到红色湖泊中,掀起了——对容远来说——几人高的巨浪,早就退到远处的容远等着浪花开始回流的时候走过去,看到一副奇异的场景——大堆的仿佛银色小鱼一样的东西将hvv病毒团团包围,鱼头扎进去,鱼尾轻轻摇摆着,不过一会儿病毒就被分解成零散的分子团,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这些小鱼不分敌我地同样扎进了淋巴细胞,完好的细胞不一会儿就把它们又挤了出去;轻微感染的那一部分纷纷分离,病毒仓皇逃离,细胞则留下一块伤疤缓慢自愈;感染严重的细胞,则遭遇了和病毒一样被分解的命运。 没过多久,所有的病毒全都消失了,银色小鱼在淋巴细胞周围缓缓游动着,时不时去试探一下能不能发挥作用。同样的场景容远已经看到很多次,他还知道,如果找不到新的hvv病毒,它们会在救下来的三到五个小时内被全部溶解掉。 容远伸手抓住一条小鱼,喃喃自语道:“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他启动战衣,把自己变得更小……更小……一直到能够清楚看见银色小鱼复杂的好像高清电脑线路板一样的分子结构。 幸运的是,这里所有的原子,他都认识,在地球上也都存在。 不幸的是,其中有一种,在地球上含量非常非常稀少。 …………………………………………………………………………………… 再次被放出来以后,诺亚低眉顺眼,态度恭顺了许多。它低着头,一开口就非常诚恳地道歉:“尊敬的主人,我错了,这段时间,我深深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写了一份十万字的检讨书,请您拨冗一听——通过这件事,我深感自己还存在诸多错误,我不想为自己找任何借口,我只想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今后绝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我为之前所说的话致以深深地歉意,我……我……” 容远冰冷的目光让它讪讪地住嘴,它偷偷看了一眼容远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是打印出来,您有时间再看吧……如果您愿意的话。” 不知不觉,它又开始用敬语了。 ——实际上容远清楚,它“看”用的是摄像头而不是屏幕上画出来的眼睛,说话除非程序错误否则也不可能出现结巴的情况,所有的这一切,只是智脑模拟出来的外显情绪而已。 看容远不为所动,它从身后抽出一沓纸(同样是画出来的,小声说:“为了表示歉意,我……我还趁这段时间给白棋做了一份计划书,您要不要看看?” “计划书?”容远终于给了它一个反应。 “是。”诺亚像是怕被拒绝一样,语速很快地说:“我发现白棋中的一小部分人在处理事务上非常蠢……咳,能力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以何苗苗为例,您命令她建造一个动物救助站,近两个月的时间还只有一个雏形,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浪费油钱和呼吸汽车尾气……在城市中跑来跑去。为了在一张纸质表格上盖三个章子她在七个部门中间来回跑了十几趟,因为她对办事的部门和需要携带的材料都不清楚,笨得……咳,都怪xx部门的那个女人,带了身份证又说要开街道证明,开了证明以后又说去开会了……” “这种事,第一次碰壁以后就该知道要弄清楚所有流程和条件以后再着手,怪别人干什么?”容远打断它的抱怨说。 “哈哈,我就喜欢主人你这种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态度。”诺亚笑了两声,忽然觉得不对,又恭恭敬敬地说:“不过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主人您这么英明神武的。我认为,她在这个过程中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依然不得其法。但所有的流程我都知道啊,我觉得,我可以给她制定一份简单的计划书,至少告诉她要准备什么东西、到什么地方、找什么人才能最快地把这件事办好,这样才能不耽误主人您的大事……当然当然!”看着容远的脸色它又连忙道:“如果主人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可用的人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给他们吧。”容远是没有时间管这些东西, 第155章 不速之客 http://..org/ “你说……地下室里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詹心勇合衣躺在床上,手垫在脑后,仿佛耳语一般低声说道。:乐:文:小说3w.しwxs 宁士鸣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们签了保密协议。” “我知道,可是就我们两个,说说也没关系吧?”詹心勇侧躺着看宁士鸣,说:“你进实验室比我早,有听先生说过什么吗?” “没有。”宁士鸣干巴巴地说。 一开始和宁士鸣一起分进来的助手们因为迟迟无法达到考核要求,已经被取消资格送回去了。詹心勇是第二批实验员中最早配出rx溶剂的,只用了五天就获得了进入地下实验室的资格,说起来比宁士鸣的速度还要快。宁士鸣很清楚,药剂配制成功最重要的就是极致的精确、一丝不苟的态度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整个配制过程大概需要八个小时,其中只要有一点疏忽就会导致失败。詹心勇是成功了,但他的性格看上去跟实验的要求却不太符合。 詹心勇又躺回去了,看着天花板猜测:“我觉得……可能是什么武器。” “不管是什么,做完以后我们会知道的。”宁士鸣说。 “也许不会,那东西快要建成了,最核心的部分都是容先生和机器人完成的。在那之前,我们可能就会被请出实验室。话说难道你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詹心勇咄咄逼人地问道。 宁士鸣沉默。 “算了,本来想着在这鬼地方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了,没想到是个闷葫芦!我走了!”詹心勇从床上跳起来,拍拍衣服走人。 听到背后的门被人用力甩上,宁士鸣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便签纸,从笔筒中抽出一支铅笔在上面唰唰地划过,渐渐的,几行数字显示出来。 他盯着这些数字看了一会儿,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中间空白的一页,将这行数字认认真真地誊抄下来。 【3651057010385】 【338435010877】 【3441311679】 【032766012390】 他不知道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含义,但他看到了容远写下这些数字时凝重的表情,预感到其重要性,因此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冒险撕下了下面空白的一张便签纸。 写完这些数字以后,他把便签纸夹在页面中间,往前翻了翻,前面的每一页纸张上,都画着零散的机械结构图——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看过一遍的图像,即使过很长时间还是能一笔不改地画出来。 看了看时间,他把笔记本合起来塞进衣服的内兜里,拉上拉链,什么也没带便走出门。 韦杰正靠在研究院大楼外的栏杆上抽烟,看到宁士鸣走出来,挥手打了声招呼:“小宁,出去散步?” “嗯,有些闷,随便走走。”宁士鸣答道。 “去吧,别逛太长时间。听说今天晚上会下雨。”韦杰叮嘱道。 “我知道。”宁士鸣点点头,从容地走出去。 …………………………………………………………………………………… “已经离开了?” “是,他徒步行进两公里,然后从树丛里搬出一辆摩托车,加满油,很干净,还加装了导航仪,看样子一直有人等着接应他。现在人已经在十公里以外了,不过还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诺亚说着,电视屏幕分割出□□个小方块,里面是不同的监视画面。然后它把其中一个图像放大,正是已经离开研究所的宁士鸣。 “嗯,差不多是时候通知其他人了。”容远手里拿着一沓便签纸,指腹在页面边缘摩挲着,拨通了韦杰的电话:“韦上校,有件事不太对劲,我想你应该过来看看。” 挂掉电话以后,诺亚忍不住问道:“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宁士鸣有问题呢?他是经过重重审核才能进来的,而且我查了他的所有背景资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光脑那个低级的小家伙不可能得到比我更详尽的内容,我都排查不出来的它肯定就更不行了。为什么……” “闭嘴!”容远觉得这个词几乎快要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他看看屏幕上的监视画面,韦杰还有一分钟就能到他门外,他说:“记住……” “我明白。闭上嘴,保持安静,把自己伪装成一台真正的电脑。没问题,我能做到,soeasy!”诺亚说着把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全都关掉,又忽然从黑暗中探出头来,挤眉弄眼地说:“说真的,容远,我觉得你跟地球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你拥有比他们都神奇的力量,对不对?” 刚说完它就把头缩回去,门也在同一时间被敲响了。 …………………………………………………………………………………… 再次看到金南,容远的心情很不错,不管是为了他曾经拼上性命保护自己,还是为了他曾经带给自己的超多功德值,或者是为了他和金阳的关系。 “好久不见,你的伤都好了吗?”容远难得有一次主动地打招呼。 “谢谢,已经没事了。”金南拿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说:“我是治安总局的金南,这次宁士鸣的叛逃事件主要由我来负责调查。听说是你最先发现问题的?能跟我说一下过程吗?” “没问题。”容远请他坐下来,然后拿出那沓已经用真空袋装起来的便签纸递给他,说:“我发现这个被人动过,放的位置和角度不一样。然后为了以防万一,我用铅笔涂了一下,印记比较模糊,那么在上面应该还有书写印记更清晰的一张,被人拿走了。” 金南接过便签纸看了看,问道:“我能问一下,最上面本来写了什么吗?” 容远犹豫了一下。 金南会意,拿出一个文件袋说:“我知道你们有保密条例,这是我的授权文件。” 容远把文件上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后还给他,然后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说:“这就是我原本写下来的东西。” 金南看了看,问:“很重要?” 容远道:“并不是很难破解,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弄成密码。拿走便签纸的人即使一开始不理解,在第一组号码出现以后也就该明白了。同时,他们也会知道我们正在做的机器是什么,那张纸条就是证据。” 金南道:“我明白了。能跟我说一下你对宁士鸣的看法吗?” …… 在金南向容远了解情况的时候,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在被审问,不过对待他们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所有人的私人物品都被详细的检查了一遍。出于好奇或者说是求知欲,詹心勇记了很多关于地下那些机械产品的描述和猜想,也被当成危险分子隔离起来反复审查。 与此同时,对宁士鸣的追捕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 …………………………………………………………………………………… “嗖——” 一道夺目的亮光从天而降,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正趴在窗台上,看到那道亮光,她指着天空高兴地喊道:“k!r!” 女孩以为的“流星”划过天空,拖着长长的火焰坠入海中。 “轰!!!” 伴随着巨大的海浪和水雾,“流星”沉入海底。 班纳森正哼着曲子架船航行,忽然船身晃了一下,发动机“吱嘎嘎”叫着停止了运转。 “whatthehell” 班纳森用力拍了一下舵盘,转身去检查怎么回事。他刚踏上甲板,一只细长柔软的肉质鞭子就卷在他的腰上。 班纳森一愣,然后他的身体腾空而起,他“啊啊”大叫着飞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船离得越来越远,还有一只怪物从海中爬到了他的船上。 怪物嘴里嘀嘀咕咕地,如果有人能听懂他发出的那种低声波,可以听到它说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掉到这个星球上来!这个肮脏的、落后的、愚蠢的星球!天哪,我好像中毒了,他们的海里都是什么?空气也让我觉得不舒服,我讨厌这里!讨厌讨厌讨厌!怎么才能离开呢?飞船在穿越虫洞的时候被摧毁了,我很怀疑这个星球有没有能进行宇宙航行的飞船。最好他有!天哪,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 它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拖到甲板上,让船的吃水线都下降了两厘米。它趴在船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抬起一只手,在脖子上按了一下,顿时流水般的半液态物质包裹全身,片刻后,它变成了班纳森的模样站在那里。 ——或者,它看起来就跟班纳森一模一样了。 但船的吃水线并没有上升一毫米。 第156章 通行证 http://..org/ “班纳森”呆呆地站在街边,在他身边还站着很多人,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看报纸,还有的在跟身边的人聊天,他看上去目光有些呆滞,但实际上周围的一切都印在他的眼里,在脑海中迅速地分析理解。 一个长发蓬松穿着及膝大衣的女人伸了伸手,一辆出租车在她前面停下来,把女人带走了。班纳森身体一动不动,唯有脑袋跟着她转了半圈。 一个戴着耳机浑身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动个不停的男人伸了伸手,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来,把他也带走了。 如此两三次以后,班纳森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星球上的人出行的方式——只要伸一伸手,就会有一种原始的、低动力的、会排放令人难受的废气的驱动工具把他们带到任何地方。 他也伸手了。 一辆黄色的车辆停在他面前,他学着前面几个人的样子伸手握住一个凹槽处一拽—— “吱——” 整辆车似乎都被拉得偏移了一下,本来真无所事事等着新乘客上车的司机惊愕地回头看过来。 好在车门还是被安全地拉开了,就是有点歪。班纳森就算再没有这个星球的常识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他伸手扶住车门避免它掉下去,然后冲着司机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司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再仔细看看,又没什么异常,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不耐烦地冲拉着车门站了半天的男人说:“你在等什么?上车了,兄弟!” 班纳森还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没关系,对方的肢体语言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诉求,班纳森头一低往后车座里钻。 “嘭!嘭!嘭!” 车门被挤得嘭嘭作响,司机看着他以一个普通健壮的身材挤了半天才挤进后车座,然后当他终于挤进来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整个车身都下陷了一大截,车头好像翘起来了一样,似乎坐在后座不是一个人,而是挤了四个膘肥体壮的胖子,后备箱还塞满了石头。 幸运地是,这位司机心思极为简单,他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不喜欢多想。他摇摇头,转回身按下计价器,抱怨了一句:“伙计,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一吨?你想去哪儿?” 班纳森知道这些原始的生物上了这种交通工具以后都会说一句话,不理解这种语言的他凭借自己聪明的大脑可以猜想,他们说的是地址,没有这种,前面的这个人类也不知道该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因此他模仿了前一个乘客的发音说:“火车站。” …………………………………………………………………………………… “容远,我觉得有件事你也许应该知道。这件事特别的有意思,我确信我在地球上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哦,虽然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关在这个小房间里,不过我的眼睛遍布全世界。所以我说的话绝对是权威认证……” 诺亚喋喋不休地说着,不过容远没有管它,他正看着屏幕上特意放大、过滤、清晰化处理以后的一张照片—— 一艘小型渔轮的船沿上,一只怪异的生物趴在上面。它从外型上看有点像章鱼,一个又圆又大的脑袋,短的几乎看不见的身体,七八只触角,其中有两只又细又长,其余的相对粗壮一些。不同的是,这家伙头上戴着一个海蓝色的头盔,身上和触角上也戴着一些东西,像衣服和装饰品之类的。这使得它比起一只章鱼,更多了一些智慧生命的象征。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什么?”容远问。 “哦,那可就多了。诺亚大人无所不知,这家伙从出现到此时此刻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眼里呢!我跟你说……” “闭嘴!” “……好吧,好吧,你是老板!”诺亚讪讪地闭上嘴,安静的按照时间顺序播放录像和照片。 诺亚说的没错,那名异形来客确实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它的眼睛——自它从地球上空坠落开始,就有卫星拍下了这个火球下落的整个过程。它坠入海中,掀起不小的一阵海浪,劫船,然后变成了被他扔进海里的渔民的样子。 “等等!”容远让诺亚把录像暂停放大,仔细看了看,不确定地说:“那是拟态衣吗?” 容远的拟态衣是一种光学拟态装置,在使用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宛如半透明的流体物质包裹全身,然后就能通过扭曲光线影响人的视觉。从录像上看,很显然这只章鱼用了功能相同的东西。 “看起来像。但如果不能直接检测,我们也无法确定那是同样的东西。”豌豆谨慎地说。 “拟态衣?那是什么?”光脑忍不住插嘴说:“难道容远你有和他一样的装置吗?哦哦,我都好奇死了。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您为什么有那么多——包括我在内——超出地球科技的装置呢?难道您实际上也是外星来客吗?那是您的同族吗?” “闭嘴。不要多问我还没有决定告诉你的东西。等你需要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或者我让你真的来体验一下死是什么感觉?”容远冷冷问道。 诺亚急忙道:“不不不,这还是算了。我好啦!没有问题啦!让我们继续和谐友好地看录像吧!” 然后他们看到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在船上鼓捣了一会儿,误打误撞地把船发动了,突然动起来的船吓了他一跳,不过之后他还是就那么歪歪扭扭地把船开回码头,并且因为不懂得停船而一直冲上沙滩差点碾过几个游客。 他上了岸,没有目的的走了很久,打了一辆出租车到火车站,因为没有车票被工作人员质疑。把火车站的监控录像和附近的手机录音结合起来,可以完整地还原当时的情景—— …………………………………………………………………………………… “先生,你的票呢?”工作人员伸出手说。 班纳森茫然地看着他,推开他要走,然后又被工作人员拦住。 “先生,你能先把车票给我吗?我需要检查你的车票。” 班纳森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想了会儿,说:“火车站。” “是、是,我知道这是火车站。给我你的票。”工作人不耐烦地说,眼神中流露出对这家伙智商的怀疑。 班纳森听了听周围人的话,笨拙地重复道:“我要走了。你的票。保重,妈妈。旅途愉快。我会想你的。”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工作人员皱眉问道,然后伸手去拉他,说:“抱歉,先生,我想你需要去做个血液检查。你有家人可以联系吗?” 班纳森后退一大步避开他的手,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 这位工作人员继续靠近他,远处另一位警察看着他们这边似乎有些异动,一边走过来一边把手伸到背后拿枪,大声问:“怎么回事?” 致命武器,危险!护甲——已损坏!自卫性武器——遗失! 班纳森拔腿就跑! 后面的警察拔枪大喊道:“停下!不然我就开枪了!” 班纳森听而不闻,依然朝着出口拼命跑,速度快得不像人类,而且完全没有脚步声。一个男人拦在他的前面,他挥了下胳膊,男人就惨叫着飞出去,一直撞到几十米外的墙上。 “砰!砰!” 警察毫不犹豫地开枪了,班纳森身体顿了一下,忽然一跳,跳出十几米远,撞破墙上的一个窗户逃走了。 跳出墙的班纳森立刻避开人类的视线,换了个新的模样从角落里走出来,惊慌逃窜地人们没有发现“她”和之前那个男人的联系。 火车站大厅里,摄像头转了转,锁定地上的一点液体,然后拉近,放大。 ——地上,是一小团蓝汪汪的血液。 …………………………………………………………………………………… “不是拟态衣……只能功能相似,拟态衣不会把血液留下来。”容远分析道。诺亚刚想问什么,然后立刻又想到刚才的警告,闭上嘴当做没听见。 “保持监视,诺亚,全天二十四小时不要间断。我要知道他都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有什么能力,聪慧到什么地步……”容远看着屏幕上那个融入到普通人中的外星人,说:“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在我去找他以前。” “你要去找他,亲自去?为什么?”诺亚大叫道:“如果你想,我随便发一张照片到糖国的情报部门之类的单位,或者你就装作是自己的发现的,叫糖国政府派人过去把他抓过来送给你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冒险?这家伙很危险的!” “怎么?担心我吗?”容远戏谑地问道。 “当然!”诺亚立刻说,“虽然你是小气的、暴力的、冷漠的主人……对不起,我好像把内心独白给说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你是我的唯一的主人,也是唯一能跟我交流的人……”他看了一眼小不点的豌豆,改口说:“好吧,还有一个……所以我当然不希望你出事。你是孱弱的地球人,而这家伙呢?我刚刚计算了他的体重,你知道多少吗?889公斤!他随便挥一下手的力量有多强你了解吗?相当速度达到六十千米每小时的卡车正面撞击的力度!不要去亲自面对他,这么危险的事交给其他人好了!” 他把自己的自私表现的淋漓尽致毫不掩饰,但容远脸上的冷漠却消减了些,他轻笑道:“不用担心,你只知道他的能力,却不知道我的。而且我不会现在去找它的,我要多做点准备……至少这个项目完成以后再说。到那时候,也许我能真正的……” 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清了。不过诺亚看上去也不在乎这个,他不满地嘀咕道:“你这个项目不是还有几天就完成了吗?我还是觉得应该派别人去……比如说那个金南,你知道的,他之前跟敌人在郊外一场枪战,简直就像超人在世……我觉得他就可以顺利地帮你把这只章鱼抓回来!” “抓回来做什么?”容远问。 “我不知道,随你喜欢喽……当小白鼠,也许。”诺亚随口道。 “我不需要小白鼠,诺亚。这家伙的价值不止于此。”容远低声道:“我要从他身上弄清楚,地球以外的宇宙生物都是什么样的,这颗星球会不会被他带来危险,他还可以当我去宇宙的通行证……也许。” “宇宙?oh,mygod!”诺亚大惊小怪地说:“我尊敬的主人,我还以为你是在忧国忧民,原来你还想去外星球吗?恕我直言,据我了解,地球的科技好像还不能让你去除了一颗小卫星以外的其他地方!” “地球不行,但我可以。”容远不在意地说:“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不会花太长时间!” “那请务必让我同行!”诺亚难得正经地说道,然后立刻就原型毕露了,“说真的,这个星球真的是挺闷的,连个可以说话的智能机器都没有。当然跟主人您交流我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大家都是需要朋友的,在这个世界我连个同类都没有,感觉好孤单……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的。你觉得机器不会有心理障碍?错错错!大错特错!我是机器,可是我有根本不下于人类的多愁善的心灵……” 容远把它的话全都当成背景音,根本没有搭理。他看着屏幕中像个幽灵一样孤单流浪的外星人,眼中露出宛如看着猎物的神情。 第157章 地变 http://..org/ 研究所内四季恒温,几乎感觉不到冬天和夏天。`乐`文`小说`.しwxs当容远站在天台上,吸入肺部的空气中都带着凌冽寒意的时候,才鲜明地感觉到冬季的存在。 昨天刚下过一场小雪,如果是在市区,这点雪边下边就被川流不息的车辆人潮给吞没地无影无踪了,只有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山间禁区中,才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之景,俯瞰地面,除了极少的一些脚印以外,都是这样干净纯白的雪。 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冷风中渐渐被吹散,容远内心久违地掀起波澜,有些说不清楚的期待。他知道通过诺亚的监控能更清楚确切地看到结果,但这时候,他只想安静地感受那一刻的到来。 身后传来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同样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说:“深更半夜的,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吹冷风?” 容远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过来?” 金南长出了口气,问:“就是现在吗?” 容远道:“机器运行以后,检测出来的就在这个时段。” 金南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既希望你能成功,又希望你的检测结果是错的。” “很容易理解。如果我是错的,今后会有很多伤亡无法避免;如果我是对的,马上就会出现很多伤亡。”容远冷淡地说。 “我们采取了很多预防措施。”金南看着跟他相同的方向说道,与其说他是在反驳容远的伤亡说法,不如说他在自我安慰,然后他很快叹了口气,说:“但肯定还是会有很多受害者,对吗?” “我们又不是神,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容远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宁士鸣已经被你们抓住了?” “是,但他在转移的时候自杀了。”说起这件事,金南又是一阵挫败感,他说:“还有,那张纸条虽然找回来了,但我们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他提前拍下的照片。他可能已经把这张照片发送给任何人,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获知了这个秘密。” “公开不就行了?”容远轻飘飘地说。 金南苦笑道:“你说得倒简单,事情哪有这么容易?上面本来对此有很多考虑,像你这样单纯搞研究的人大概不会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如果我不明白,我就不会让宁士鸣拿到那条信息然后把它送出去。 容远心道。 在金南的认知中,他一直以为容远是一个纯粹的科研工作者,研究未解难题、创造未有之物、破解世间的奥秘,这是他所有的爱好。对于复杂的人心,对于更加复杂的政治,他都没有心思去了解。这样的纯粹,有时候会让人哭笑不得,但也让人可以非常放心地去信任。 真正的科学家或许是这样,但容远不是。这只是他苦心营造出来的一种形象。从一年多前到现在,他斩断了所有不必要的联系,进入研究所以后更是几乎断绝了所有的人际关系,只对金南稍有青眼,所有人都相信这是因为金南曾经拼死救过他的原因。容远成功地抹掉了大部分人对他以前的影响,在他们的脑海中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形象,让研究所和糖国高层的所有人都相信,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不擅于人际交流,孤高傲世,目无下尘,对智商比他低的人缺乏交谈欲——换言之,就是跟所有人都没话说,孤僻到忍不住让人担心:如果他没有跟性格一样任性的智商的话,这样的人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好吧,其实这些印象基本上都是容远的真实写照,他只是将其更加放大了一些。没有人知道,如果容远愿意,他可以轻易讨好任何人。即便没有智脑无孔不入的监控辅助,他也能一眼就能看出大部分人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只是不愿意去做罢了。 容远之所以会故意留下破绽,让宁士鸣偷走便签纸并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而逃亡,就是为了现在的结果——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无法遮掩,只能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糖国对研究所严密的保护让容远对自身的安全放心,也让他生出新的担心——当地下室的那个巨无霸研究成功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放任其他国家的无数人遭遇厄难?那样做或许符合糖国的利益,但不符合容远的利益,他跟国家合作的初衷就是为了国家庞大的影响力可以帮助自己获得更多的功德值。所以他要让一个间谍来到自己身边,要让他获得绝密的信息,要让消息散布出去,这样糖国才不会将其遮遮掩掩,才会有最多的人能获救。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一阵后,金南道:“另外,我还要跟你告别。这边的事已经了了,我们接到了新的任务。” “那……祝你平安顺利。”容远道。 他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像在敷衍的感觉,但金南能听得出其中隐晦的真诚,他笑了下,说:“借你吉言。” 话音刚落,金南眼皮一跳,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脚下似乎轻轻跳了一下。 他求证似的看向容远,却骇然看到远处树梢顶端堆雪纷纷落下,地面像呼吸一样微微起伏着,脚下感觉到清晰地晃动。 容远看向远方,他看不到自己那个地方,眼前却似乎浮现出那种哭声遍野、流离失所的惨象。 …………………………………………………………………………………… “啊——希希我爱你!希希——” 露天舞台下,无数女孩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挥舞的荧光棒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海,四处树立的音响将台上那个又蹦又跳的明星微微喘气的歌声传遍四野,有人随着他一起哼唱,还有人热泪盈眶,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今天大概是原海市市民最幸福的一天,这个坐落在高海拔山区地带的小小城市糖国大多数人可能都没有听说过,但今天,一个全国知名的大型综艺演唱会居然选择在他们的城市举办,众多明星纷纷登台,其中既有吴希这样红遍亚洲的新生代明星,也有许多经典老牌明星,各个年龄段的人都一定能从中找到自己熟悉并喜爱过的名字,制作之精良奢华也远不是以往所能比的,尤其演唱会在旷野举行,门票低廉的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不买票,也能在远处看。 这一天,不光是原海市,就连周边几个省市听说消息的许多人都扶老携幼全家出动来看节目。原海市的官员领导们也十分善解人意,无论是什么部门都统统放假,让他们可以享受这一场比过年都更热闹更盛大的饕餮盛宴。有些原本不打算参加的人因为收到了免费赠送的票,想到闲着也是闲着,便也去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纷纷离开以后,一辆辆卡车开进原海市空空如也的街巷、城镇、乡村,无数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挨家挨户地搜索,一旦发现还滞留在家中的人员,就以各种理由把人带走。 伏在房顶上看着绿色的军卡重新开走,丁壮波这才敢把头伸出来,他看看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这才一脚一个把藏在身边的几个人都踢起来:“起来起来!都开工了!” 胖乎乎的黎德刚捂着屁股说:“大哥,你说那些当兵的为什么把人都弄走了……这……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谁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发财的大好机会,你要不要跟着我干?”丁壮波厉声问道。 黎德刚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他也不敢跟丁壮波对着干,嗫喏点头道:“我……我就是说说……” “行了,废话少说。”丁壮波不耐烦地打断他说:“现在整个城里都是空门,想闯哪家闯哪家,就按照咱们计划好的,把那几个点全都踩一遍。地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几个人兴奋地齐声应道。 “嗯,走吧。”丁壮波满意地点点头,率先走下楼,后面的人一个个快速跟上,只有黎德刚回头看了一眼军卡离开的方向,心里毛毛的。 …………………………………………………………………………………… 吴希走进简易的后台,立刻就有一堆人围上来,有人给他披上厚厚的羽绒服,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热水袋,经纪人刘婕握着吴希冰凉的手指,心疼地说:“他们这也太糟蹋人了,我们希希现在什么身价,居然还要大冬天零下十五度在露天舞台表演。看看,这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吴希摇摇头温和地说道:“刘姐,别说了,大家都这么表演。” 刘婕闭上嘴,但眼神依然恨恨的,几个助理忙着把吴希裹成粽子,一个女孩急急忙忙掀开他的外套往里面贴了两片保暖贴,吴希由着众人折腾,口中劝道:“别忙了,我也不太冷。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都吃了。我们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刘婕没好气地说。 吴希乖乖地闭上嘴,几分钟后,他就被塞进吹得暖烘烘的休息室里,头上戴着毛茸茸的耳套,手里捧着热可可,脚下踩着实木暖脚器。刘婕一边招呼化妆师给他卸妆,一边抱怨节目组织方也不知道把经费都挪用到哪儿去了,给他们准备的休息室居然是临时搭的简易板房,一点儿也不防寒,半秒钟不开暖风扇都能把人冻死。 正说着,一个人忽然拉开门,带进来一阵寒气。这人真是被刘婕抱怨的组织方,刘婕急忙闭嘴,神色中露出几分不自在,吴希踩着拖鞋站起来笑道:“于主任,有什么事吗?” 于主任看上去很焦躁,似乎也没有听见之前刘婕说了什么,他皱眉看看吴希现在的打扮,急匆匆地道:“先别卸妆,待会儿可能还需要你上场。” “还上场?不是说好了就一个节目吗?”刘婕抢先问道。 “我们也说了具体安排还要看情况。”于主任不耐烦地一摆手,说:“弄不好这一整个晚上都别想闲下来,总之你们先做好准备,要有需要我会提前来通知。” 刘婕还要争辩,被吴希一把拉住手,帅气高大的男人冲她摇了摇头,柔和笑着应道:“我没问题,于主任。给我十分钟准备就行。” 于主任冰冷的面色缓和了,匆忙点点头说:“那就好。” 看着于主任连句交代都没有就直接离开、连门都没给他们关上,刘婕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抖着声音说:“主任!什么破主任!就文宣部一个跑腿的,叫你改了档期,叫你寒冬腊月地表演节目,还节目临时说加就加!他以为他是谁!太欺负人了……” 吴希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刘姐,没关系的。你也知道这期节目投入很大,上面非常关注,而且大腕很多。我能在里面出场两次,这是好事。” 刘婕听他这么一说,心疼得眼泪真的都掉下来了,想骂又舍不得,最后无奈地道:“就你好脾气……” 吴希笑了笑,神色中却有几分忧虑——他总觉得,这次的事好像不止是几个官员想弄政绩,是真的有什么不太对劲。 …………………………………………………………………………………… 丁壮波撬开了一个保险柜,看着里面一沓沓红色的老人头眉开眼笑,几个同伙争先恐后地往包里塞; 吴希重新化了妆,一边让化妆师给他弄头发,一边低声练习下一个曲目; 金南和容远默然无语; b市最重要的一个书房里,一个老人坐在光线昏暗的书桌前,等着电话响起; 于主任目光忧虑地看着台下已经露出疲色的观众,思量手中的节目单是不是要做出调整; 一队队战士登上军卡,同时也把最后一批不愿意离开的家的人强行拖上了车; 井水忽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关在栅栏里的肥猪忽然跳起来怪叫着撞翻了栅栏,群鸟飞起,乌鸦几乎将天空染成了黑色; 身处异地的几个异国人看看时间,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手中的一张照片—— 第一行数字: 第158章 解拷 http://..org/ “你认识我吗?”宛如被上帝精心塑造的男人摘下眼镜,带着温柔的笑容低声问道。。しwxs 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露出一个虚弱而灿烂的笑容,说:“嗯,我知道,你是大明星吴希。我可喜欢你唱的歌了。” “那……等你病好了,我请你来参加我的演唱会怎么样?”吴希问道。 “真的吗?”小女孩惊喜的问道。 “真的,我可不会骗你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吴希眨眨眼睛说。 小女孩兴奋地用力点头说:“愿意愿意!我愿意!” 吴希把带来的长耳兔玩偶送给她,看着小女孩抱着玩偶十分珍惜的模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两人靠在一起拍了张照片,又鼓励了她几句,吴希才笑着离开。 一出门,他就推开一直把镜头对着他的脸拍摄的记者,忍着怒意对身边的经纪人说:“刘姐,我们需要谈谈。” 避开人群,吴希把身边的助理都差走,眼中露出明显的不赞同,压低声音说:“刘姐,那孩子才五岁,她还不知道她父母在地震中都去世了。我来看她,我是真心想给她带来一点快乐,而不是拿来当宣传材料!等她长大懂事以后如果看到这个视频,你让她怎么想?” 刘婕皱眉说:“希希,你喜欢帮助人,这是好事,哪怕你又把档期往后推了两个星期也行,导演那边我会安排。但你当你的爱心使者,我准备我的宣传内容,这不矛盾!地震以后多少明星都立刻离开了,你选择留下来,ok,没问题,我不反对!你天天帮忙救助慰问伤员,连形象都不要了还蹲在地上吃饭,也行!我能处理。但我不能让剧组里的其他人觉得你在耍大牌,不能让观众觉得你只是在作秀。我把这些都拍下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这在以后会给你的形象带来多大的提升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些东西才做这些事的。我不反对你宣传,但至少……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些底线。”吴希表情难受地说,刚才在帐篷里其实他几次都想把那个将镜头几乎捅到眼睛跟前的记者赶出去。 “那些东西?”刘婕尖着嗓子说:“是那些东西给你吃给你穿给你现在的地位和名声!那些东西你不在乎我在乎!希希,你要真不满意我的做法,你可以换一个经纪人。但如果你要让我做你的经纪人给我付薪水,那这就是我的做法!我不在乎在这个过程中会伤害谁脆弱的心灵,我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你的利益,所以你的经纪人是我而不是别人,你明白吗?” 刘婕迈着大步子气呼呼地走了,吴希一脸苦恼地抓抓头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易地在短短的几年内取得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火遍了整个糖国,但他对自己现在的名声其实是有些困扰的。他也知道,成名以后,那些依靠他成名获利的人,牺牲了很多来帮助他成名的人,其实都改变了很多,已经不是他最开始认识的模样了。 …………………………………………………………………………………… 黎德刚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顶棚,手里攥着一个染血的手表,浑身都在痉挛似的颤抖着。在他旁边放着一个餐盘,里面的面包和水依然没有动过,他不吃不喝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现在人们忙着救援,没有哪位医生有时间来治疗他灾难后产生的应激障碍症。 地震发生的时候,黎德刚和他的盗窃团伙们正好就处在里震中非常近的位置,他幸运地活下来了,但其他人都死了。丁壮波就死在他面前,他曾经试图把半边身体埋在倒塌的房子里的丁壮波给挖出来,然而还没站稳,地面就一阵剧烈的晃动,一道黑漆漆的裂口凭空出现,把惨叫着的丁壮波给直接吞了下去。黎德刚吓得仓皇逃窜,一直到不小心摔倒磕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能活着真的是个奇迹,但他宁愿自己也跟着一块儿死了。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个最差的家伙活下来了? 他对死去的那些人充满强烈的愧疚和悔恨,好像他还活着就是一种过错。 …………………………………………………………………………………… 身处其中的人,更多感受到的是鲜血、死亡、失去、哀嚎、痛苦。而后世的人再回顾的时候,却将这一时期称之为“上帝和魔鬼在亲吻”。 1月3日,北纬36.5,东经105.7,糖国原海发生8.5级大地震。 1月8日,北纬38.8,东经43.5,其其士国亚西塔发生7.7级大地震。 1月16日,北纬34.4,东经135.2,饼国神板发生7.9级大地震。 1月23日,南纬32,西经76.6,知禾国沿海发生9.0级大地震。 伴随着地震,曾经死亡的火山重新喷发,泥石流和山体滑坡频频出现,地表的裂缝四处开花,地震的能量穿越大洋,在沿海地带数次掀起巨大的海啸,造成的财产损失无数。 从一月开始连续三个月中,除了四次大地震以外,各地还频频爆发了不同规模的小地震。就像地球沉睡了太长时间终于决定松松筋骨,又好像魔鬼光临了这颗蓝色的星球。然而有一点却像是被上帝保佑了一样——不论大小,地震发生前,当地政府似乎都早就有所准备,提前一两周就进行过地震疏散演练,提前将地震中心地带的民众转移,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了救援,地震发生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就能向灾区输送大量的援助物资。事后统计,这些在地震灾害模拟中至少也会造成几千上万人死亡的地震最后都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受伤的人很多,但死亡人数比起预计的数字还不到百分之一。 不久后,糖国发明了能提前数天预测地震的流言悄然传遍世界,许多人都坚持认为如果有这样的发明应该跟全世界无偿共享,糖国新闻发言人的态度是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我们在这一领域取得了可喜的一点突破,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容远这个发明者的名字,并没有见诸于任何媒体报纸。世界上只有极少的几个机密机构中,可以看到封存有他姓名和照片的绝密档案袋。 …………………………………………………………………………………… 深红色的绒布盒子里,金色的奖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红白相间的绶带叠的整整齐齐,它被人充满敬畏地捧进来,而当外人全部离开后,容远只看了一眼,就把盖子合上随后扔进柜子里了。 韦杰解释说,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没能公开他的这项发明,让他获得应有的荣誉,只能以这个奖章证明他做了怎样的贡献。但他的名字和他的地震仪都记录在秘密档案中,等有朝一日文件解密,全世界都会知道他的功绩。 面对有些忐忑的韦杰,容远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没有质疑糖国的决定。 曾经他很在乎各种奖项,因为只有获得那些头衔别人才会认同他的实力。而现在,证明了地震仪其精确预测的能力后,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来为他的冠冕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彩了。如今容远的研究资金已经没有上限,只要有所需要就会立刻批复,他的任何要求都会被满足,不管他下一项研究比起以前的成果跨越了多少专业差距,也有人毫无疑义地立刻执行。 不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虚名也不是权力,而是……套在他脖子上两年多的枷锁,终于可以解开了。 破坏力最大的地震都已经过去,如今各地正忙着重建和挽回损失。接下来的时间里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地震,其破坏力已经不足为虑,即使没有提前预测,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功德簿》中的增长规模也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之前一样每天爆发式的增加许多功德值,容远这才从实验中抽出时间来看他到底获得了多少功德值。 结果是,这次集体发作的地震给他带来了将近三亿的功德值,加上平时积累下来的,他现在一共有三亿九千五百万功德。 而他的负功德,是一亿四千八百二十万。 容远看着这个数字沉默了很久,然后笑道:“豌豆,我以前是不是说过,要在二十年之内将所有的负功德全部抵消?” 豌豆的记忆是不会随着时间消退的,所以它抿了抿嘴唇,很快说道:“是。”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告诉我,这很困难。”容远忆起从前,笑容更深。 “是。”豌豆说:“那时我认为,平均每天积累至少2.5万功德十分困难。” 然后他们开始搜索全市的通缉犯积累了第一桶金,也让乌鸦出现在警方视线中,带来了不少麻烦。之后又建立了天网。亲缘桥成立以后,其实容远每天获得的功德值就不止2.5万了,只是那种爆发是暂时性的。曝光台曝光的食品安全问题让许多人心惊胆战也让更多人看到其中的利益,随之而来的大笔汇款让他建立了共济洲,后来转化成现在的白棋。“乌鸦”这个身份起起伏伏,现在变成了游走在黑暗中的黑棋。而他本人,经历了杀人,枪战,登月,参赛,获奖,摘冠,发明棉花糖,又发明地震仪,短短两年,如今已经是糖国首屈一指的发明家。 两年五个月二十三天,他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 第159章 新规则 http://..org/ 火焰褪去,带着犹未散去的热度,一连串新的规则浮现出来。容远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新规则出现了,他以为那是因为他没有达到触条件,其实不是,而是有些规则以负功德契约者的身份无法看到。这些新规则,有些他早已经猜到了,比如第十九、第二十、第二十二、第二十三。有些他刚刚得知,不免多揣摩一下。 比如第二十一条,他目前兑换的生命物中器灵豌豆可以算一个,光脑应该不算,诺亚也不知道在《功德簿》的概念中算不算生命体,总之他还没有碰上过他们死亡的情况。至于别的,容远往后面翻了翻,不出意料地现功德商城中多了许多新的兑换物,从阿米巴原虫到远古恐龙,凡是他能想到的动植物、禽鸟、昆虫、微生物等等,在商城中都有出售,当然也包括人类、精灵、矮人、巨龙、吸血鬼、微米人和章鱼外星人。 容远再看了看,商品中出售的人类,著名的有西施、貂蝉、汉武帝、项羽、诸葛亮等等,不出名的也有张三李四之流,甚至只存在于幻想作品中的小说漫画人物也是应有尽有,看着一系列如黄蓉、林黛玉、夏洛克·福尔摩斯、波特卡斯·d·艾斯、杀生丸、伯瓦尔·弗塔根之类有些他喜欢的角色、有些他只是听说的名字出现在商城中的页面上,容远厌恶地皱了皱眉,直接将这些内容翻了过去。 影视剧和小说动漫总能将角色的形象往无限完美的方向塑造,在观看的时候有时难免会产生“啊,如果这个人能真的活在我身边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容远也不例外。但他不会兑换似是而非的仿造品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也不会允许区区兑换物左右自己的感情,成为自己的牵绊。 他忽然想到第二十六条的内容:功德商城中的商品以契约者本人的认知概念为基础。也就是说,他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小说人物,就不会出现在商城中。那么换个方向,不存在于他认知或想象中的科技产品、魔法道具之类的,商城中自然也没有。 商城中的物品多得浩如烟海,没有人能把它们完全查看一遍,如果不是这条规则明确指出,或许他永远都想不到。 这样想想,他能出生在这个时代有多么幸运!这个时代,不光网络的存在让他获取功德这件事变得十分容易,更重要的是这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人们肆意地散着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出各种奇妙难言的思维产物。这些大部分想象的产物在现实中可能永远无法实现,可是在《功德簿》中,当它被想到的时候,它就诞生了。 在他之前,在几百年前、几千年前、或许更久远之前,成为《功德簿》契约者的人相比之下多么悲剧。他们空握着一座宝山,却因为贫瘠的知识、被交通或者法令限制的信息交流,导致他们只能看到宝山最上面的那一层薄土。如果在两千年前有一位契约者,他即便有几千万功德值,也不可能给自己兑换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只因为他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东西,更不用说智脑和飞行器了。 那么反过来,如今他自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是因为他对比的是见识有限的古人。而这个宇宙中,不可能没有比人类历史更悠久、想象力更丰富、见识更广阔的生物。在那样的存在眼中,现在的他,是不是同样也是值得同情的目光短浅之人? 所以,他走过的地方越多,他学到的东西越多,《功德簿》才能为他挥更大的作用。 技术资料是容远第二个去看的东西,虽然从第二十五条规则中看这个东西应该不会便宜,可是容远也没有想到它会这么贵。一个价值三千功德的家用治疗仪,它的资料价值两亿一千万功德!容远宁愿自己兑换一台治疗仪来拆开研究。其它的商品资料只会更贵。 其实也不难理解,资料虽然不如商品那样可以直接应用,但契约者坐拥无数资源,只要有了技术资料,生产出无数的商品来不是难事,轻易就能改变一整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所以资料当然比商品更贵,只是贵得这么离谱……只能说现在世界人口是在太多了点。 好在任意门、纳戒、虫洞制造机等新商品的出现稍微安慰了一下容远多少有些失望的心情。他现在不是每天需要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学生,储物袋也不再方便携带。容远当即兑换了一枚纳戒,把所有的重要资产都装进去,储物袋因为空间无法重叠的原因装不进去,被他直接销毁了。 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修炼功法。 从最基本《咏春》、《太极》、《形意》,到小说中的《独孤九剑》、《九阳真经》、《小李飞刀》之类,还有据说修炼到最高程度的各种修真口诀,操纵自然元素的魔法全解手册,还有将身体锻炼到极致的斗气奥义等等。他还有两亿多功德,可以兑换的修炼功法不计其数,但容远犹豫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决定。 “容远,你在顾虑什么?”豌豆忍不住问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容远说。 “我不明白。” 容远说:“我无法拒绝更强的力量,豌豆,我希望有一天,不需要宇航服,不需要飞行器,仅凭借我自身,就能在宇宙中自由遨游。” 豌豆挥手列出密密麻麻满页面的兑换,说:“这些都能帮你做到。” “我知道。”容远依然犹豫,他说:“这种力量让我向往,也让我觉得恐惧。” “恐惧什么?”豌豆眼中冒出问号,很可爱的问道。 容远没有看向它,沉默许久,然后说道:“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解除契约……那该怎么办呢?” 豌豆愣住了,“解除契约”,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关系的断绝,过了很长时间,它才干涩地问道:“为什么……要解除契约呢?《功德簿》让你讨厌吗……我让你讨厌吗?” “并不是这样。”容远叹了口气,把它托到掌心说:“只是有时候,或许生活会迫使你放弃某些重要的东西,我不能不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不要!”豌豆的小手牢牢抓住它的拇指指尖,第一次这么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它有些惶急地说:“我不要离开,不要失去跟你的记忆!不要解除契约!” “但如果有一天,是《功德簿》要离开我呢?” 豌豆张着小嘴,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功德簿》不会……” “你了解它所有的一切吗?你知道它怎么产生的吗?你知道它为什么会落在这颗星球上,它又曾经拥有过多少契约者吗?”容远接连问道,他的一个个问题让豌豆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小手渐渐失去力气垂了下去,微仰着头呆滞着看着十分可怜。 容远接着说:“如果有那么一天,那所有的这一切都会消失。而我知道,曾经拥有过的力量越强大,一旦失去带来的痛苦也会越剧烈。那种落差,也许会让我无法承受。”他的目光从商城页面上滑过,轻声道:“所以我无法决定,我该不该学习这上面的东西。” ——也许有一天,他能从某颗外星球上得到修炼的方法,那样的话,《功德簿》是无法把他的力量夺走的。 看着依然低落甚至惶恐不安的豌豆,他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换了轻快点的语调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将来未必会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你和《功德簿》永远都在我身边。” “我会的。”豌豆抓着他的指尖,轻声道:“我一定会。” “嗯,我知道。”容远的目光十分柔软。 豌豆想了想,又道:“其实,要修炼的话不一定要兑换那些功法,你可以兑换商城中的另一样东西,只是过程要困难得多,我也不知道最终会不会有成果。” “是什么?”容远问道, 第160章 天高海阔 http://..org/ 从窗户中跨进来的这个人没有说话,他转身关上窗户,静静地站在窗边,双手垂在身侧,可称之为大众脸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波动。首发哦亲 容远坐到沙发上,问:“测试结果如何?” 大众脸用全无音调起伏的声音说:“测试无异常,达到预期标准。” 容远又对智脑道:“诺亚,给我回放他的测试过程。” 诺亚一言未发,电视屏幕上开始出现各种监控画面,都是大众脸在散步、买东西、给乞丐的罐子里面放了两枚硬币,最后还顺手抓了一个把手伸进他口袋的小偷。 整个的交流过程,显得那么自然、普通,没有任何异常,显然跟他交流的人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之处。容远点点头,十分满意,对大众脸说:“ai668x,模拟我,明天开始在研究所测试。” “是。” ai668x应声的同时,诺亚就给他传送了容远的资料包。自从这个ai6681x出现,诺亚的话唠症状得到了非常显著的改善,因为它可以随时随地用无线电波跟ai6681x交流感想,而这个安静的机器人虽然很少回应,却也从来不会嫌它烦。 ai6681x下载资料包后很快解析,口中道:“外貌已记录……行为模式已记录……感情模式已记录……步态分析已记录……音频音色已记录……” 随着它的话音,它的五官也微微调整,片刻后,一个除了衣服以外跟容远一模一样的人站立在窗边,连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疏离。它站了一会儿,然后迈开脚步,走到容远面前,用跟他别无二致的姿势坐下来。 “重复一下每天的工作。”容远命令道。 “是。”ai6681x用跟容远相同的声音说道,音调中也带上了自然的感情音色变化。“六点起床,六点三十到七点在操场跑步,七点回宿舍,淋浴喷头打开十五分钟,马桶冲水一次,七点三十在食堂吃早餐,八点至十一点在实验室做实验,十一点五分在食堂吃午餐,十一点三十到十二点在宿舍伪装睡眠,马桶冲水一次,十二点到十六点二十在实验室做实验,十六点三十在食堂吃晚餐,十七点到二十二点通过网络视频学习,二十二点五分起淋浴喷头打开十五分钟,马桶冲水一次,二十三点熄灯伪装睡眠。” “很好,现在就开始吧。”容远道。 “是。”ai6681x站起来,它不需要手表也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多少,因此它直接关了客厅里的灯,走进卧室,拉开被子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然后闭上眼睛。 容远坐在黑暗中,良久,他走到窗前,拉开窗户,二月的寒风凛冽地卷进来,窗帘在风中呼啦啦地作响,吹得人通体寒冷,但他紧握着窗框,心中却在发热。 研究所只是他的一个跳板,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地方待很久。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最高科技水平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但萧萧身边的那个闫策让他确认到,智能机器人的这颗科技树,无疑已经被萧萧拔高了许多。他不愿把那么多时间花费在研究怎样制造出同样的智能机器人上,原因很简单——耗时耗力,还不能带来直接的功德进益。于是容远直接从功德商城中兑换了一个智能水平差不多的拟态机器人ai6681x,让它搭乘隐形的雨梭到市井中去测试。事实证明,普通人与它接触后果然没有发生死亡事件,或许这时因为他们作为非契约者并没有“使用”它,也或许是因为ai6681x并不属于超越本世界科技水平的商品。总而言之,对容远来说只有结果是最重要的,就是这个机器人可以代替他继续留在研究所做实验。 一直以来,他在研究所表现得性格极为孤僻冷漠,人际关系非常单纯,行为模式极其固定甚至在智脑的辅助下比钟表还要精确,为的就是这样一天。他已经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模拟的难度和被发现的概率,万一有突发事件,也有智脑诺亚的辅助,他还能在远程进行操纵。而且ai6681x本身的智能也不低,当然比起诺亚还差之甚远,但也能够自己计算出应对策略。 此时此刻,容远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诺亚在研究所内能够成功模拟他本人,从此以后,不管他消失几天还是几个月,再没有人会追问他去了什么地方,怀疑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不再需要为了顾忌返回的时间而不能在宇宙中航行到太远的星球,可以真正的,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当他想回到“容远”这个身份的时候,只要再在这里把ai6681x换回来就行了。 容远也从不担心诺亚和ai6681x会背叛他或者取代他,虽然这些机械产物并没有把人类当做一种特殊的、需要保护的生物,但对主人的忠诚是写在它们源程序里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ai6681x——或者说诺亚简称的小a——它在研究所活动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人发现它并不是真正的容远。一方面是小a模拟的高度相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里并没有一个真正熟悉、发自内心关心容远的人。换成是金阳,也许第一眼就会发现它只是一个冒牌货。 又等了两天没有发现异常以后,容远把一张清单交给小a,这上面是针对目前世界上十三种不治之症的药剂的分子式,比如hiv病毒、白血病、狂犬病、几种癌症等等。容远从商城中兑换药剂以后变小得出其分子式,剩下的就是和当初制造棉花糖一样,反向推演其制造过程,然后通过反复的实验研究将其变为现实。这种繁琐而漫长的工作任何人都可以完成,智能机器人以其超越人类的运算速度和精确性只会比人类做得更好。所以容远不打算再亲自来一遍,而把剩下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小a和研究所里的其他助手们——可以说,这些助手现在才开始要真正发挥作用,以前基本上都是被容远指挥着各种打酱油。 最近研究员们都觉得,*oss好像比之前要稍微不那么可怕一点啊,而且开始给他们分配正式工作了有木有,终于发现他们不是来混吃等死的有木有,好感动啊肿么破?? ——所以实际上,在这个研究所里,机器人小a不知不觉中就建立了比容远更和谐的人际关系。 第三天夜晚,容远登上雨梭,离开了这个封闭的隐性囚笼。 …………………………………………………………………………………… 巴洛克风格的教堂前,台阶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一个老人坐在台阶上,洒了一把谷粒,许多白鸽“咕咕”叫着飞到他身边,啄食着地上的谷粒,还有大胆的鸽子直接飞到他身上,往他手里啄去。 不远处的石凳上,躺着一个流浪汉,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大衣,把几张报纸盖在身上,呼呼大睡。一只胖乎乎的鸽子落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又立刻惊叫着飞开了。流浪汉抓了抓脸,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就是那家伙吗?” “是。” “混得够差的。” 教堂的上空,容远坐在雨梭里,一块放大的视频中正是那个流浪汉。他看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没有外力之外的自保之力,贸然去外星球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即使坐拥无数功德,他也要考虑或许因为某种情况他和豌豆分开,以至于遇到险情的时候无法及时兑换的情况。为一个其实并不需要选择的问题犹豫了这么多天,简直不像是他的为人。容远做了决定,问豌豆道:“你上次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豌豆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调出一个商品图像,说:“就是这块【传说中的石头】。” 商品的名字,就叫【传说中的石头】,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磨得像小刀的石片,外表非常普通,有着深青色的石头纹路,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大概就是它的深青色和石灰色交织在一起,隐约构成一个似是而非的螺旋结构。 但这块看上去普通的石头却是商城中具有唯一性的特殊物品,而且没有标上价格。 当初豌豆也是一个不可转让、不可遗弃、不可重复兑换的特殊物品,价格不过一万五千功德而已。 容远问:“这块石头价值多少?” 豌豆说:“全部。”容远看过来,它接着说:“不论契约者功德多少,它的价格都是——全部功德值。” “有趣。”容远笑了声,问:“那这块特殊的石头作用是什么?” “传说,这块石头中蕴含了宇宙间的所有道理,拥有它的人,可以从中领悟出星辰演化、自然生死、时空间变化等世间所有的规则,无不可知之事,无不可超越之物。而且,因为无论多少都是契约者自行领悟的内容,因此即使解除契约,也不能被《功德簿》收回。”豌豆说。 “听上去好像很美妙,但想必不会太简单?”容远问。 “是。”豌豆道:“智慧生命中具备它对悟性要求的概率是万亿分之一,如果领悟力稍差,这对你而言就会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也许一生都不能从中得到任何收获。而且兑换提高【智力】,对增加领悟能力没有任何帮助。” ——万亿?地球的人类,总数也不过是七十亿而已……唔,考虑到肉眼看不见的微米人,或许这个数目还能往上调整几倍,但总数绝不会达到万亿之多。 容远笑道:“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豌豆,兑换。” “确定?”豌豆此时反而犹豫了,容远现在有两亿五千七百多万的功德,而这大部分都是上次地震带来的庞大收益,下次再攒到这么多数量,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功德商城中,虽然也有便宜的修炼功法,但真正好一些的,功德要求都是一亿起步。 “我不是盲目自信,只不过,不尝试一下终归心有不甘。”容远看出它的担忧,不在意地说:“我现在的时间还有很多,多到足够我犯错以后还能全部推倒重来。如果我真的没有那份天赋,我也有机会攒够功德兑换正常的功法。不用担心,豌豆。” 豌豆释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点击确认,完成了兑换。 一块小小的石头落在容远的掌心,他轻握着它,伴随着微微的凉意,石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手中的只是一块从河边捡来的普通石头。 许久许久,容远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隐约的乐声,当他仔细去听的时候,却捕捉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说不清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回过神来,看到豌豆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细细的眉毛微微蹙着,一副担心他会感到失望的样子。于是容远又笑了笑,说:“我们下去,会会那位客人吧。” 为了联络方便,豌豆乖巧地变成隐形耳机。容远将它戴上,又取出万能翻译机面具戴上,启动拟态衣,变成一个普通的青年外貌,控制着雨梭缓缓降落,从教堂的角落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依然躺在石凳上的流浪汉。 流浪汉睡梦中忽然打了个寒颤,嘴里咕哝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第161章 没有价值 http://..org/ 章鱼外星人实在有愧于他“外星人”的来历,这段时间着实更新快&nbp;&nbp;请搜索】逃出火车站以后,他一直没有遇到时来运转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勉强掌握了一些地球人的基本用语,但想要吃东西没有钱,想要住宿没有身份证件,走在路上都因为看不见的体型问题不小心挤到别人,用的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让脆弱的地球人受到重创……然后往往在他引发混乱的三五分钟内,附近的警察就会举着警棍大喊着跑过来,章鱼外星人害怕被抓住识别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总是在仓皇逃跑中。乐-文- 好不容易,他才发现地球上有一种人总是被所有人忽视,没有人问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查他们的证件,有时候还会碰到人给他们送吃送喝,这种人就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流浪汉。章鱼外星人变成一个流浪汉的外貌,果然渡过了一段十分安稳日子,除了大多数时间都要饿肚子以外,他对这个身份满意极了。 而今天,他尤其幸运,居然碰上有人愿意请客让他敞开肚皮吃喝。 “啪叽啪叽啪叽啪叽……” 章鱼外星人抓过一个新鲜出炉的热狗,“啊呜”一口就咬掉了上面三分之一,然后腮帮子蠕动两下,再吃两口一个热狗就消失了。他把包装纸袋往地上一扔,从流动餐车上又拿了下一个,一样用不到十秒钟就把这个热狗解决了。 地上已经扔了二三十个包装袋,看上去他还吃得意犹未尽。卖热狗的长脸青年张着嘴巴,呆滞地看着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容远翘着腿坐在一边的休息凳上,单手拿着一本书,身边放着一杯热咖啡,看上去好像不是坐在街头而是坐在钢琴声缓缓流淌的高档咖啡厅里。他的目光落在书上,但章鱼外星人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只章鱼外星人意外地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有点笨,但却不是个坏家伙。刚开始看上去像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杀手,但在他认识到自己不加克制的力气会给人类造成怎样的伤害以后,他的举动就显得小心了许多,而且开始尽量避开人群,遇到追捕的时候也努力不去动手。 ——要不是发现他是个这样的家伙,容远也不会这么快就来见他。实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要继续观察下去,这家伙说不定能把自己给饿死在这儿。 终于,摊子上最后一个热狗也消失在流浪汉的嘴巴里,他眼巴巴地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还有多余的食物,遗憾又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摸摸肚子,笑眯眯地用蹩脚的坚果语对容远说:“谢谢,我吃饱啦!” 容远啪地一声合上书,搁下还剩一半咖啡的白瓷杯子,给依然呆滞的摊主付钱。章鱼外星人夸张的饭量已经引起了不少人围观,他带着这个怎么看都觉得傻乎乎的家伙离开。 ……………………………………………………………………………………………… 天气很冷,广场周围几乎看不见人影,湖面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潮湿阴冷的水汽使得没有人愿意待在周围。 比起封闭的暗室,容远在谈话的时候更喜欢这样开阔的环境。他转头看看,身边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走吧”就毫无怀疑跟在身后一直走过来的外星人,此时他正歪着头,盯着树梢上的一只麻雀看,看着看着,猛地一伸手把麻雀抓住就往嘴里塞。 容远无语地问:“你不是吃饱了吗?” “哦……我忘了。”章鱼外星人讪讪地放开手里的麻雀,当小鸟扑棱棱飞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恋恋不舍地凝望着它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容远决定进入正题,他轻抚了下脸上的翻译面具,对章鱼外星人道:“你是怎么到这个星球来的?” “唉,我真是倒霉透了。”章鱼外星人唉声叹气地说:“飞船先撞到一群鬼噬虫,防护层和探测系统都被它们破坏了,后来又一头撞上高危险级的宇宙射线,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就落到这个星球来了。幸好这是个宜居星,要不小心落到恒星上,我就死定了……嗳?”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想了会儿才猛地发现问题,刚刚容远问话的时候说的根本不是这颗星球上的土著语言,而是它们星球上的通用语! “啊啊……你、你是……”章鱼外星人指着容远大声叫道,结结巴巴地愣了一会儿后,他高兴地蹦起来,地面都跟着一起震了两下,他绕着舌头说:“你,你也是比丘星人?” 容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我在穿越虫洞的时候出了意外,莫名其妙就到这里了。你有从这颗星球到比丘星的路线图吗?” “有……不过,我现在没有了。”章鱼外星人正处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动中,有问必答地说,看上去还很想来个拥抱,但容远的平静让他一腔热情无处挥洒。 “怎么回事?”容远没有顾及他感情的意思,更关注路线图的去向。 “星图在飞船上呢。”章鱼外星人老老实实地说:“我落下来的时候,飞船掉海里了。” ——通用名称叫星图? 容远点点头,章鱼外星人当初落下来的经纬度他有精确的记录,海水的流向和速度也都可以根据数据建模,不难推演出飞船的落点来。只是怎么使用,可能还要借助这个傻外星人的帮助。 他说:“我会想办法把它捞上来。只不过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多长时间没吃饱饭了?” 说起这个章鱼外星人两眼都是泪,他委屈地说:“不能怪我,这颗星球上的土著也太可怕了,又暴力又吝啬,在我们那儿明明遇到有困难的人都会直接帮助的,这里的人不管干什么都管我要通用货币。弱得不行还那么嚣张,一不小心就打死了,都是麻烦……对了,我之前都没看出来你不是星球土著,你伪装得这么好,一定在这里被困了很长时间吧?” 看着他充满同情的水汪汪的小眼神,容远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笨?” 章鱼外星人闻言不但不恼,反而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也是。我老师也一直说我太笨了,毕业以后不好找工作。所以我后来才去当星际探险员。你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跟你一样。”容远道。 “真的?”章鱼外星人听到这个更显得亲近了,他不由自主地拉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高兴地说:“你一看就聪明,我还以为你肯定是干更厉害的工作呢!比如飞船研发什么的!你看着就像!” “我喜欢探险,飞船研发能有什么意思。”容远斜睨了他一眼,说:“我的飞船还在,等我找到了星图,你要跟我一块儿离开吗?” “要要要!”章鱼外星人点头如捣蒜地说:“我早就想回去了,就是没有办法!这颗星球的环境也太恶劣了,是人都待不下去!” 在这颗星球上已经住了十九年的容远点点头应和道:“说得也是。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星球吗?我好像以前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录。” “哈哈,这你可问对人了!这颗星球的资料被加密了,我也是因为要探索这片星域才有机会看到资料,换了别的家伙还真不一定知道。”章鱼外星人洋洋得意地说:“这是地球,不过一般人都管它叫水蓝星……水蓝星你听说过吗?” 容远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摇头说:“好像以前有所耳闻,但具体的不太清楚。” “当然啦,这可是星际法命令规定禁止开发探索或者旅游的星球!我听说这颗星球上的土著一直想办法向外发送信息,想跟星际联盟取得联系呢!只可惜他们不知道,不管是谁拿到他们的信息,按规定都是必须上交销毁的。不然这么弱的星球,佩宁朗帝国早把它纳入版图了。”章鱼外星人好像全然忘了刚刚是谁说这颗星球太可怕了,也忘了他在这么弱的星球上当一个食不果腹的流浪汉时是怎样的狼狈,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炫耀似的都告诉容远。 ——星际法,星际联盟,佩宁朗帝国。 看样子星际时代跟地球上的社会体系也没什么不同,一样存在着大大小小不同的政权和强权之间以“法”为名的相互约束。只是这个佩宁朗帝国,看样子应该是离地球最近的君主制政体国家,它一直觊觎这颗星球吗?又为什么地球会被星际法所保护? 容远一边把章鱼外星人话里透漏出来的有用信息提取出来牢牢记住,一边诱导着他说出更多有用的东西来。他看出这个外星人有点好为人师的意思,于是诚恳请教道:“为什么?这颗星球没有开采的价值吗?” “唔,也不完全是。我听说这里还是有一点稀有资源的,不过含量特别少,没有专门开采的价值。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智慧生命体特别多,远远超出了一般星球的容纳量,不过这也一点用都没有。”章鱼外星人撇撇嘴不屑地说。 “没有用?”容远问:“怎么说?” “你刚来不知道,这颗星球上的人,特别特别地弱!特别容易死!”章鱼外星人用夸张的表情和语气辅助表达这个“特别”的程度,然后他进一步给容远解释道:“平均寿命连我们的五分之一都没有,负重能力也就能比得上我的一根触手的十分之一,跑得不快,弹跳能力也特别差,一小段时间不喝水或者不吃东西就会死,吃的食物不符合碳基生物食谱会死,呼吸的空气比例不正确也会死,压力大一点会死,碰的力气大一点会死,温度高一点或者低一点也会死,暴漏在真空中或者宇宙射线中很快会死,掉在水里面眨眼间就死了,休息睡眠的时间不够会死,压力太大或者心情不好也可能会死……“ 他一口气说了几十个人类的各种在他看来匪夷所思的死法,然后喘了口气,总结说道:“所以,这是一种只适合生活在特定环境中的生物。如果有哪个蠢货看中了他们庞大的人口数量,想把地球土著作为劳动力输出,那他首先必须建造一个巨大的护罩把宇宙中的各种有害射线都屏蔽掉,然后在护罩内制造比例恰好合适的空气,温度调整到固定的范围,每天给他们提供特定的食物和大量的清水,并且只能进行最轻松的工作,只工作很短的时间就要休息,还要营造让他们身心愉快的环境,附近不能有危险性大于一级的任何生物。在这之前,为了运送地球土著,他的飞船还不能加速太快,不能穿越虫洞,不能靠近r级以上的星球,不然地球土著脆弱的**都会被撕碎……有这功夫,不如到特纳星买几个特纳兽,一个特纳兽的劳动力能抵得上一百个地球土著,而且能适宜大多数宜居星的环境,对食物的要求也最简单,只要有土吃就行。” 容远神情微微僵硬,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宇宙生物的眼中地球人居然是这么……不堪一提的生物。地球上的人类可是一直自诩为万物之长、地球生物最高级的智慧结晶的,结果对外星人而言,是连当苦力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件事……说实在的也不完全是坏事,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人类一直担心的“外星殖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想想如果人类在太空中发现一颗生存着很多蟑螂却没有想要的矿产资源的星球,估计也没有侵略殖民的兴趣。 不过作为地球人,虽然他觉得章鱼外星人说得这些都没有问题,但他还是为自己的同类争取了一下存在价值:“我接触了一下,感觉地球土著至少还算是聪明……很多想法似乎很有趣。” ——至少比眼前的这个比丘星人要聪明得多吧? “这倒没错。”章鱼外星人点点头,然后居高临下地点评说:“不过可惜他们的寿命实在太短暂了,而且智力比起真正的智慧种也有差距。如果到星际联盟, 第162章 保护与杀害 http://..org/ “这个……”章鱼外星人眼神游移了一下,低下头左右看着,不太想说。乐+文+小说.しwxs 容远一挑眉,用怀疑的语气说:“你不知道?” 章鱼外星人好像权威受到质疑一样蹦起来,大声嚷嚷道:“我当然知道啦!我知道的事情可多啦!这片星域的星球我全都知道!” 容远紧跟着追问:“那你倒说说看,这颗星球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说到这个,章鱼外星人就蔫了,但他想要回比丘星还要依靠容远,在这个偏僻的星球中在他看来只有他们两个可以相互依靠,这种生死与共的处境给人带来一种错觉般的亲密感和信任感,所以他鬼鬼祟祟地往四面看看,明知道周围没有人,还是压低声音小声说:“那我悄悄地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哦!这是高度机密。” 容远一口应道:“好。” 章鱼外星人凑得更近了点,用耳语般的低喃说:“你知道吗?这个星球上的生物,大多数都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生物集合体。” 容远心里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什么意思?” “就拿我们面前的这些地球土著来说吧,他们每一个个体的体内细胞,有百分之九十其实都是微生物,光在皮肤上就寄生着一万亿只以上的细菌,你知道这有多么罕见。在我们目前了解的星球上,两三种生物之间存在互利共生的寄生关系是挺常见的,但总共几十万亿的生物都寄生在一起?从未有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地球土著的体内其实包含着宇宙中类型最多的基因片段!任何生物!目前宇宙中已经发现的任何生物,都能从地球土著体内找到跟他们相同的一段基因链。” 容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章鱼外星人看不出他是不是被自己说的话震惊到了。过了一会儿,容远才缓缓道:“听上去是很特别,但我觉得这有点恶心,而且好像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章鱼外星人挤眉弄眼,用有些诡秘的声音轻声说:“你听说过……病毒试验田吗?” “病毒试验田?”容远有些干涩的重复。 章鱼外星人说:“由于地球土著这种生物集合体生存状态的独特性,不管遇到任何入侵者,都能在很短时间内产生与之对抗的免疫细胞,重新形成体内的寄生生物的平衡。所以,自从八千多年前星际联盟发现这颗星球的独特性以后,就把这个星球存在列为绝密。每当星际出现难以治愈的大规模传染性疾病以后,只要把病原体投放到地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从地球土著的体内发现抗体。所以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病毒试验田。” 容远又追问两句,章鱼外星人便给他举了几个著名的例子,确实有时候,外星人投放进来的“难以治愈”的病毒只是让地球人流行性感冒一阵子,但也有几次,对照它所说的投放病原体时间和地球上的历法,不难发现,那也正是地球上类似天花、黑死病、流感、霍乱等著名疾病大规模传染的时间。 在章鱼外星人的口中,只有一个在星际总联盟直接管理下的医药公司有来往地球进行研究的权限,而他们因为屡次救联盟于水火,被所有人都视为英雄。 这些外星人们,只看到了病原体投放地球不久以后他们就得到的疫苗,看到了他们因此获救的无数同胞,却没有看到在这期间地球上惨烈的死亡人数。他们一次一次,毫无负罪感地用无形的武器大规模屠杀人类,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功绩夸耀。 章鱼外星人看看容远的脸色,本来正在高兴的科普,此时却渐渐不敢说话了。他也看不出来容远在想什么,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触角不由自主搅成了麻花。 …………………………………………………………………………………… 跟章鱼外星人约好了等他找到星图就一起离开,临别前他们才交换了名字,至此容远才知道原来这只外星人叫“帕寇”,发音很怪,外星人说的时候像是打了个喷嚏。 背向分开以后,容远的脸色才渐渐沉下来。 对地球来说,星际联盟的禁令,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慢性杀害。他们像爱护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爱护”着人类,不让他们死亡,不让他们被侵略,不让他们面对外面真实而自由的世界。短时间内看他们的法令确实保证了地球在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中成长,以一小部分人的牺牲换取所有人的继续存活。然而可以想象,为了保护这个“病毒试验田”,当人类开始试图向太阳系以外的太空探索时,必然会遭到那些更高级文明的阻扰甚至摧毁。他们要把人类关在地球这个巨大的、安全的囚笼中,以保证当联盟需要时地球能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病毒疫苗”。 要让容远去选择,他宁愿直面那些类似佩宁朗帝国的外星侵略者,要么在战火中被毁灭,要么在抗争中浴火重生。在温室像猪一样被豢养?宁死也不愿意! “我该怎么阻止呢?”容远喃喃自语道。 豌豆建议道:“等你到了星际联盟,收集证据把这件事公布出来怎么样?帕寇不是说,联盟把地球的存在列为绝密,就是因为这种事情违反了《智慧生物权利法案》吗?我想在星际中,也一定有真正善良的人,把他人的生命当做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视,如果知道联盟允许那个公司这么做,会帮助你制裁他们的。” “或许哪里都有这种人,但是豌豆,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你知道最可能的后果是什么吗?”容远声音低沉地问道。 豌豆想了想,说:“幕后黑手会找一个替死鬼吗?” “不止如此。”容远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远处街道上行色匆匆那么努力而认真地生活着的人们,说:“如果是我,如果我做了这种事,当我发现它暴露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派人把证据销毁得干干净净,让任何人都抓不到我的把柄。当然,那个注定会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星球,也不能让它继续留下来——这就是我的做法,豌豆。你不能指望那些家伙会比我善良。” “所以……舆论不行吗?”豌豆迟疑地问道。 “不行。当你做好了所有准备的时候,舆论媒体可以当□□,可以当添加剂,可以当杀手锏。但舆论是把双刃剑,如果你没有任何准备就贸然借助这把剑的力量,最大的可能就是未伤人先伤己。”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等。顺其自然……”容远最后回头看了眼章鱼外星人帕寇离开的方向,说:“才能驾驭自然。” …………………………………………………………………………………… 吞没了地球人梦寐以求的外星飞船,这片大海依然平静如昔。没有风,海面仿佛是不会流动的,只有凑得非常近,才能看到一些小鱼浮上水面呼吸氧气时带动的阵阵涟漪。 容远意外地发现,那个被帕寇扔进海里的渔民竟然还活着。他看上去不太好,瘦了很多,开着找回来的渔船远远地避开了这块海域。其他的渔民似乎也收到了警告,这附近一艘渔船都没有。 容远驾着雨梭,从预计的飞船落点缓缓沉了下去,如果此时有人在海面正上方,可以看到海中央突然有一块水面陷了下去,正好形成一个雨滴状的大型凹痕,然后渐渐的两边多了一对翅膀,几秒后,陷坑减小,四周的海水突然回缩,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还冒出一串串透明的气泡。几条细长的小鱼摆着尾巴快速游过来,嘴一开一合的,凑到漩涡消失的地方。 海水是靛青色的,阳光照进水中,摇曳的波光中有许多仿佛闪着光的游鱼在追逐。容远把雨梭外壳调成了全透明的模式,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 越往深处,海水就越暗,也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海底生物。雨梭的光照亮了终年黑暗的海底,一些海洋生物因此被吓跑了,也有些被亮光吸引着凑过来,隔着透明的外壳,凸成一个球的大眼睛和容远对视。 几只水母和海星挂在飞船外壳上,下潜了好久才离开,还有一只大章鱼试图卷住雨梭,被容远开启防护罩电了一下才忙不迭地松开。 下潜二十多分钟以后,飞船上的探测系统探测到海底,却没有探测到金属物。容远将船上的灯都开到最亮,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长相特别随意的海底生物纷纷逃窜,五颜六色的珊瑚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梦幻般的瑰丽。 一个被烧得焦黑的飞船,挂着各种水藻和海带,斜斜地靠在不远处的海沟边上。 第163章 遇袭 http://..org/ 雨梭停留在这艘被遗弃的飞船正上方,容远问:“豌豆,我现在有多少功德?” “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三。”豌豆说。天网、棉花糖、黑白棋等等每时每刻都在为容远赚取功德值,虽然有些事情因为容远没有直接参与而只能分享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五十的功德,但积累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距离一贫如洗一天不到,他的《功德簿》账面上就多了八万多的功德。 容远算了算飞行器外的海水压力,说:“换一套潜水服,我下去看看。”现在像这种普通的兑换他已经不再把所有的要求一丝不差地跟豌豆描述一遍了,他知道豌豆能根据情况作出最好的选择。 “是。”豌豆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兑换了一套六千三百功德的深蓝色潜水服,比容远以前见过的都要精巧轻便,而且也没有带着一根细长的管子,潜水服的头盔内部自带有空气置换系统。 容远换好衣服,豌豆藏进他胸前的口袋里,两人钻出雨梭,容远立刻感觉到海水巨大的压迫感,不过这种程度的压力他现在的身体还能承受,而且潜水服也替他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道。 这个深度的水流,也没有轻柔地仿佛洗手池里的水一样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压力。实际上,容远只觉得举步维艰,穿梭着的海流仿佛要让身体也失去控制。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游向那艘飞船。 这是个形象很“传统”的飞船,又圆又扁的船身就像一个巨大的碟子,四周都有观察窗,不过全都黑漆漆的,而且坏了一大半。顶部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像怪兽张开的嘴,黑漆漆地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几只长着蓝色斑点的鱼在豁口进进出出地游动。 容远打开潜水服上的探照灯,将暗处照得纤毫毕现,轻轻一划从豁口处游了进去。 飞船在落下来的过程中显然受到了重创,里面的器械几乎没有完好的,容远只能祈祷星图比操作台还要结实一点,在一堆破烂中慢慢翻找。船舱里的东西比预想的还要少很多,看来那个豁口不光是给帕寇提供了一个逃脱出口,也把不少东西一块儿甩出去了。容远找了半天,只发现一些断裂的支架、烧焦的看不出原型的碎块、海藻、拳头大小的螃蟹和浅黄色的小海马。 作为一艘航行宇宙的飞船,这艘船真的很小,除了主驾驶舱外,大部分空间都用来储存能量和食物,类似帕寇卧室的地方狭小得连容远也只能侧着身子挤进去,亏得那家伙是个软体动物,特别小的空间也都能钻进去。 将飞船整个搜索了一遍,容远除了垃圾以外一无所获,想来那个星图已经不知道遗失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本来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然而此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失望,他顺着原路想要回到雨梭上去,刚靠近豁口,发现头顶几乎看不到雨梭的灯光,他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暴突的、白眼仁占据了大半空间的眼球。 容远豁然一惊往后划了一段,再看去,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咔——咔咔咔——” 飞船发出难听的挤压声,从外面看去,只见几只灰褐色的怪物发出一阵阵怪叫声,伏在飞船旁边,齐刷刷地用力一掀,伴随着海底被扬起的褐绿色的泥土,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飞船顺着海沟跌跌撞撞地滑下去。 “砰砰砰砰!” 飞船不停地碰撞在海沟边缘凸出的岩石上,寄宿在海沟里的许多海底生物都被惊得迅速游出来,刹那间仿佛炸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几个怪物张开大嘴发出嘶哑的叫声,前俯后合的样子仿佛是被这幅景象给逗得乐不可支,其中一只怪物还拿出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三两下迅速兜住几条蒙头蒙脑乱窜的大鱼,然后把网口一系,连同不停挣扎的鱼都挂在自己腰上。 海沟里的动静渐渐平息,几只怪物对视一眼,同时一挺身,像离弦之箭一样快速地游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沟深处。 扁圆的飞船不愧是能在宇宙中探险的家伙,一路跌下来外表几乎没有损伤,反而是焦黑的烧痕被刮掉了不少,显得干净许多。它斜斜地插在海底,淤泥顺着观察窗的破口淌进去,附近一片污浊,好半天那水中的杂质才缓缓地沉下去。 这动静又惊动了几只怪物来查看,它们和从上面游下来的同类一边比划一边用尖利的声音交流了一阵,一个先前的怪物往飞船豁口一指,大声嚷嚷了几句,后来的两个怪物扒住豁口,往里面看去。 一只白色的大球满满地塞在豁口,还软软地有点弹性,小一点的怪物揪住白球撕下一小块,好奇地端详了一阵,啊呜一口塞进嘴里,其它几只慌忙前来阻止,卡着脖子让它吐出来。小怪物瞪着眼睛嚼了几下,顿时两眼放光,踢开其它怪物,扑倒白球上大口大口地开始啃。 其它几只怪物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嗞——” 一小道牙签粗细的电光忽然在白球上一闪即逝,小怪物浑身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从白球上离开。 “滋啦啦——” 一道手臂粗细的电流猛地在水中爆开,海水的导电性此时完美地发挥了作用,树枝般致密的电网霍然扑向所有的围在周围的怪物,它们逃之不及,发出凄厉地惨叫声,眨眼间就一个个浑身僵硬地浮在水里,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容远撕开白球,自里面从容地走出来。 棉花糖球有良好的隔水性,在里面的这段时间,他迅速的脱下潜水服,带上翻译面具,兑换了最能提供帮助的道具,然后重新穿上潜水服,豌豆也变成耳机塞进耳朵里,以便于随时交流。 容远看看周围瞪着眼睛不能动作的怪物们,右手中握着一个小臂长短的细杆,这根上面画着银色条纹的浅红色放电棒顶端极细,依然有细小的电花流窜着,看上去也没多大威力,却放倒了这附近所有的海生生物。 潜水服是绝缘的,容远并不惧这电流。他走到怪物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神色中露出几分惊诧。 落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那是什么巨大的海洋生物比如鲨鱼海豹什么的,现在才发现事实比他预想的还要离奇。 “人鱼……”豌豆也有诧异地轻声说。 这是人鱼,又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鱼。 它们的头发像是水草,肤色以灰褐色和土黄色为主,长着和人类似的五官,眼球凸出,没有眼帘,原本是鼻子的地方只有一个不明显的凸起和两条细长的缝隙,在它们呼吸的时候,鼻翼两侧的皮肤都在微微起伏。嘴里的牙齿又细又长,齿缝比牙齿都大,而且错落无章,显得格外狰狞。耳朵紧贴着脑袋,变得又薄又大,几乎是半透明的,在海水中微微荡漾,简直就像是金鱼的尾鳍。 它们的身体也格外消瘦,能清楚地看见骨骼的形状。双臂似乎只剩下骨头架子上包着一层皮,十指细长,指间有璞,指甲尖利,泛着深黑色。头、脖子、身体上都包裹着一层细小的宛如米粒大小的鳞片,自胸以下鳞片越来越大,到腰部的时候几乎就跟鲤鱼的鱼鳞没有区别了。 腰部以下,是真正的鱼尾,但跟人类传说中的美人鱼又有所不同。相比于影视剧中一直表现的那种有着流水般的曲线、瑰丽的色彩和充满力量感的壮美的美人鱼的尾巴,这些人鱼尾巴就显得粗制滥造了许多,首先并不长,其次也较瘦,大概只比陆地上的人双腿并齐以后稍微粗了一点点,色彩黯淡,鳞片脱落,尾鳍就像是一块丢在水里的抹布。 这些人鱼的恢复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一条人鱼弹了弹尾巴,容远一按开关又放出一股强烈地电流,电得它们在水中不停地打摆子,甚至有条人鱼开始口吐白沫。容远这才停止放电,游向最近处那个一直以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的小人鱼。 “不……不要……不要伤害它……” 容远一惊,收回手,看向旁边另一个年纪似乎大一些的人鱼。它正以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嘴里断断续续发出的,正是这样一句话。 说实话,容远是在飞船里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叫声,抱着“或许会有用”的想法把翻译面具带上的,却没有想到居然会真的有需要交流的时候。那只人鱼眼中流露出的,是真正具有智慧的光芒。 他开启天眼看了看,发现这些人鱼居然也有功德值——虽然都很低就是了。说话的那一个,功德值有一百三十三,算是它们中间最高的。 容远不再理会小人鱼,他把其它的人鱼全都捆起来,然后问那个说话的人鱼:“你叫什么名字?” 这只脸上皱巴巴的、头发几乎掉光的人鱼嗓音沙哑地说:“尊贵的大人,我叫达达,是一个巡查兵。”它从二次电击中又逐渐恢复,语言流畅了许多。 “达达?只有你会说话吗?”容远看一眼那些被捆住的人鱼,到现在发出的依然是毫无意义的吼叫声,似乎没有受到达达和他交流的影响。 “语言,是一种宝贵的天赋。它们这里……”达达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发育不好,所以不能说话。” 容远点点头,问:“你们为什么攻击我?” 达达脸色变得有些苦,真要说话,忽然目光往容远的背后游移了一下。与此同时,豌豆叫道:“容远,小心后面!” 身后的水流,正宛如利箭一般破开! 第164章 星 http://..org/ 容远不假思索往侧前方一扑,同时手中的放电棒释放出一股强烈的电流,周围的水域中一瞬间仿佛落入了一个太阳。看小说到网 一声尖利的嘶叫在身后响起。 容远转过身,达达已经浑身僵直地沉下去,他身后的袭击者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头撞在飞船上,浑身抽搐,眼睛发直,乍一看就像是快死了一样。 这也是一条人鱼,不过跟丑陋的达达他们不同,她是一条雌性人鱼,头发很长,绕成一缕一缕的,五官也是一样有别于人类,但或许是因为比例的关系,她深咖色的面庞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她不像那些雄性人鱼一样瘦得像跟火柴,反而曲线丰腴、体态健美,尾巴更长,鳞片也更大一些,从深绿色逐渐过渡到海蓝色。她用来破开水流袭击容远的爪子闪着铁黑色的光,看着十分危险。 她显然也比达达更有审美观,撇开那些鳞片达达他们根本就是在luo奔,但这条雌性人鱼浑身挂着许多事物,有彩色的贝壳、圆润的珍珠、不知道从什么生物身上拔下来的鱼鳞或者甲壳,发梢还挂着一个明显是地面工艺的圣诞老人雪花球。 容远把她也给绑了。 不管是从刚才袭击的速度上,还是她身上的装饰上,都可以看出这条人鱼有着比一条巡查兵更高的地位。容远舍弃了达达,准备等她恢复一些再说话。 “放开她!”尖锐的叫声从侧方传来,又一条人鱼双手挥着一个巨大的船锚向容远砸来。 电光噼里啪啦响了一阵,这条人鱼也吐着泡泡沉下去。 在水中四面八方全都是导体,释放的电流根本没有方向性。容远看着身边的“美人鱼”再一次身体绷直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叹了口气,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根本就没有问话的机会,多来几次,说不定这条人鱼就要死了。 水底周围虽然黑暗,但电光闪烁的一瞬间容远已经看到,在不远处影影绰绰有不少人鱼围了过来,只是忌惮他手中的放电棒,所以才不敢靠近。刚才放电的时候,离得较近的几只也好像沉下去了。 “嗖——” 水中传来仿佛口哨一样的啸音,容远急忙一闪,然而水中的阻力让他错估了自己闪避的幅度,一道黑影直直地撞在手臂上,虽然潜水服并没有破裂,但突如其来的疼痛还是让容远放开了手中的放电棒。 “死!” “杀死他!” 水中传来一大片杀气腾腾的尖叫声,眨眼间就有一个把深褐色的头发扎成一束的雌性人鱼扑到眼前,五指成爪直直地划向容远的脸,紧随其后龇着牙怒吼着的人鱼从四面八方扑上来! 容远身体往后一仰一拳砸出去,顿时水中就像是打破了红墨水瓶一样鲜血晕染开。他手腕一翻,新的一根放电棒出现在手中,最近的一只人鱼爪子几乎快要碰到他的脖子,容远没有看她,低头打开了开关。 “嗞!!!!” 电晕的人鱼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落下,最开始被他捕获的那条雌性人鱼几乎快要被救出去了,此时也被再度电得奄奄一息。容远重新抓住这只比其他人鱼都要显得“华丽”的雌性人鱼,她浑身上下滑溜溜地,鳞片上仿佛涂了润滑油,不好着手,容远便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飞船跟前。 “你……会……后悔……的!” 雌性人鱼被他气得两眼发红,艰难地抖出一句话。 她确实比其他的人鱼要强得多,开始那些被捆起来的雄性在连番电击中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但她却好像逐渐适应了这种攻击,恢复的速度快得吓人。 “你可以试试看。”容远道。 雌性人鱼恶狠狠地瞪着他,暴突的眼睛上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本来还算美观的模样变得十分吓人。 容远安然自得,还尝试着问她的姓名和部落名称,可惜这条人鱼显然处于深深的仇恨状态,她无法反抗,却咬紧嘴巴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肯说。 容远无奈,不过现在安静下来,他却终于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这件事。 这个海沟底部,很明显,是这些人鱼聚居的地方。也许它们把落在海沟上面的飞船当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不过神话中的人鱼居然真的存在,这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惊奇。这里的任何一只人鱼带到地面上去,都会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吧? 容远有些惊讶此时自己心情居然如此平静,换成以前,倘若能亲眼见到人鱼,他一定会感到十分兴奋吧?不过外星人都已经见过了,星域探索也正在计划中,他现在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美人鱼也只当作寻常。 不过看他们的态度,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想——这些人鱼似乎热衷于收集人类丢入海中的东西,星图会不会实际上并没有遗失,而是在他们手中?回想一下,飞船虽然有个裂口,可是里面的东西也太干净了点,出了一些没什么用的碎片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真正完好的东西都被这些人鱼给带走了? 他皱着眉头想着,雌性人鱼看他好像没有注意自己,趁着渐渐恢复了行动力,她猛地尾巴一弹就要偷袭容远,忽然浑身上下一哆嗦,强大的电流再次将她浑身洗刷了个遍。 容远冲她轻轻一笑,这笑容在人鱼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和嘲弄。 黑如墨汁的深海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幽蓝色的光团。 容远和雌性人鱼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光芒依次亮起,仿佛夜晚城市里逐渐点亮的灯火,橙黄色、淡绿色、海蓝色、枚红色……点点光团如同耀眼的宝石,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但千万点光团汇在一起,渐渐将周围的景色完全展现在容远眼前。 灯笼鱼、安康鱼、闪光鱼、光头鱼……小巧的、用鱼骨和海草编织的笼子里,是一只只发光的鱼,有的鱼还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这些发光鱼的笼子被挂在树形的珊瑚上,瘦骨嶙峋的雄性人鱼举着珊瑚照明,而上百只雌性人鱼身上挂着饰物,跟在一条老雌性人鱼后面缓缓地、谨慎地摆动着尾巴。 容远目光一凝,在那老人鱼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婴儿拳头大的水晶球,里面细碎的亮光汇成螺旋形状,很像是一副星系全景图。 ——这就是星图。 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没有比这更像是一副星图的东西了。 “豌豆?”容远轻声问。 “是,那是星图。”豌豆肯定地说:“跟功德商城里的一模一样。” 功德商城里虽然也有这样的小球可供兑换,里面却没有路线图。这就是为什么容远一定要拿到这幅星图的原因。 老人鱼用好像砂轮打磨的声音嘶哑地问道:“陆地上的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容远没有就这个袭击先后顺序的问题跟她们争辩,他冷着声音道:“从这艘飞船里面,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把它还给我,我就放了你们的人。” 人鱼中掀起了一阵骚动,有的变得十分愤怒,叫嚷着要杀了容远,还有些十分担心被他抓住的雌性人鱼,她们叫着:“不能伤害柯柯,她还在那个人手里!” 周围负责举灯的雄性人鱼没有任何话语权,事实上他们中的大多数看上去都不会说话,只是张着大嘴展示自己的牙齿用以威吓容远。至于同样被捆在后面的几只雄性人鱼,则被所有人忽略了。 ——看样子这是个母系社会。 所有人鱼的表现都落在容远眼里,他尽量收集着信息。一些跃跃欲试想要偷袭的人鱼位置都被他记在脑子里,随时准备应对攻击。那个老人鱼看上去很有权威,她没有发话前,尽管用很多人鱼杀气四溢,却没有一个作出攻击。 雌性人鱼柯柯扭着尾巴大叫道:“妈妈,不要管我!杀了他!” 全世界叫“妈妈”的发音似乎都是一样的,不靠翻译器,容远也能听懂这个词。 “都闭嘴!”老人鱼大吼一声,顿时所有的叫嚷声都停止了,人鱼们敬畏地低下头,老人鱼说:“把所有从那艘船上拿的东西都拿过来,给他!”然后她又对容远说:“人类,你可以带走任何你想要的,只要你放了我女儿。” “可以!”容远简短地说。 老人鱼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鱼顿时流水般穿梭着搬来许多东西放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为了防止再度被容远电击,她们都离得远远的,每次只有一两条人鱼游过来放东西,而且全都是雄性人鱼,显然舍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一个看上去就像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的小人鱼还弯下腰,恭敬地从老人鱼的尾巴上解下那个星图球,也一并交给一条瘦瘦高高的雄性人鱼让他放到中间。 容远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其它的垃圾就没有兴趣了,不过他还是按捺着,等最后一条人鱼也游出去,老人鱼道:“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放了我女儿,人类!” 容远抓着人鱼柯柯游到那对垃圾上方,捡起星图,然后把柯柯推向人鱼群。立刻有两条人鱼游出来接应她,刚解开束缚,柯柯就要扑向容远报仇,却被身边的人鱼死死拉住。 “现在,”老人鱼脸色一变,阴冷地说:“人类,我完成了我的承诺,你也完成了你的。我们来算一算你伤害我族人的账!” 容远淡淡问: 第165章 任务 http://..org/ 面对巨大的武力威慑,人鱼们尽管不甘却还是不得不退走。爱玩爱看就来网容远带着星图回到雨梭,从容回到陆地。 这个星图表面上来看就只是一个制作精巧的的水晶球而已,连个按钮也没有。容远在豌豆的建议下从功德商城兑换了一个使用说明书。 话说普通的书籍,只要是地球上已经有的,不管是多么珍贵的孤本或者初版也好,大多都只值一个功德。但若是地球上没有的就贵多了,哪怕这份说明书中没有任何技术细节,也需要一百个功德点。实际上这个薄薄三页的小册子,其中两页都是在给制造星图的公司打广告,只有一页上面写着简单的操作步骤。 星图有两种操作方法,一种是使用一个操作手柄,然后容远并没有看到那东西;另一种就是声控,因为帕寇是比丘星人,所以控制语言是比丘星上的通用语。 打开星图,一副银河系的全景三维图像浮现在容远眼前,虽然并不算很大,但已经能看清其中大大小小的星球。容远所在的地球上有一闪一闪的红光,其它的星球只要轻轻一点,就会出现该星球的名字,有些还有大致的介绍。 星图中,还用不同的颜色把各个星球的区别标示出来,炽白色的是恒星,绿色的是宜居星,金色的是矿产星,银色的是机械星,蓝色的是贸易星,灰色的是垃圾星,黑色的是混乱地带,棕色是未探索的区域……其他还有各种颜色的星球,容远没有时间一一去甄别,星图中有数千亿颗恒星和十倍于恒星的行星,想从中找出特定的目标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容远用比丘语说:“标出到达比丘星的路线图。” 一条细细的白色虚线从地球出发,歪歪扭扭地向外延伸了一段,忽然断裂,然后又在离地球大约数十光年的地方重新出现,再延伸一小段,复又断裂,又间隔几光年后出现,像蛇一样扭曲着指向一颗绿色的宜居星。 【比丘星,行星,三级宜居星,质量……直径……表面温度……表面重力加速度……逃逸速度……自转周期……公转周期……磁性……矿产资源……智慧生命体……物种……科技水平……】 在星图中,像比丘星这样的宜居星大概是有人一直居住、了解程度也最高的原因,资料最为详实,介绍内容有的多达几百项,最后往往还会附上或者搞怪或者霸气或者不知所谓的简短寄语,像打广告一样招揽人们到自己的星球上来,比如比丘星,最后就写着:“恒温星球,水族的天堂!”之类的话。 这份星图的价值,远远不在于一个简单的路线图。如果说章鱼帕寇的出现是在隔着容远和外星域的墙上凿了一个洞,那这星图简直就是推开了一扇落地窗,让他的眼睛可以尽情地观览窗外的风景。 星图找到了,但容远并没有立刻去找帕寇前往比丘星的打算。他现在的功德值太少,万一有急用恐怕不能提供足够的兑换;那块石头也没有从中参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自身的武力值依然堪忧,万一暴漏在真空中,分分钟就会死人;而且既然得到了这幅星图,容远也想把其中的信息好好整理一下,准备得越充分,才越不会在外星人面前露出马脚来,万一遇到危险至少也知道能往哪个方向退避。 …………………………………………………………………………………… 地震仪的研究在糖国高层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全部实情,在研究所里也只有韦杰略知一二,其他人基本都被蒙在鼓里,虽然私底下有些传言,但未经证实,所有人都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地震仪所在的研究大楼地下三层都被完全封闭了,只有嘴巴严实的像葫芦一样的几个特殊部门的“相关人员”日夜看守在那里,偶尔会带着一个密封的箱子偷偷摸摸离开研究所。 因此直到最近,研究所的人,才彻彻底底地对“容先生”感到拜服。 从某一天开始,他周身那种“滚远点”的煞气忽然就减轻了许多,在韦杰眼里那是地震仪发明成功卸下了他肩头的压力,在其他助手眼里是容先生终于走出了中二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值得喜大普奔的重大事件。 接触以后就发现,“容先生”的脑子里好像有一台超级计算机,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任何难题都能从他这里得到解答,而且永远耐心,不管问的问题多么愚蠢或者问过多少遍,他好像都不会厌烦。甚至一个年轻女孩调皮地问了几个暗藏陷阱的私人问题后,他也是认真的思考后严谨地回答。 虽然话依然很少,虽然答案永远是那么死板的“标准答案”,但“容先生”睿智、沉默、认真、充满智慧但在生活方面十分“呆萌”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看上去还是那么不喜欢与人接触,但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表面的冷漠下其实十分温柔的内在,在他面前越来越表现亲近,容远当初留下的威慑力几乎荡然无存。 好在容远当初留下的规矩还是生效的,比如,“容先生”从来不因为任何原因改变自己的作息时间,不会允许任何人踏进自己的私人空间,面对不必要的搭讪和不必要的人冷漠以对,而这所有的一切“怪癖”,都被当做科学家的任性而被周围的人默默包容甚至纵容了。 小a最近有些苦恼,它觉得自己对主人的扮演应该十分到位的,所有的要求也完成的一丝不苟,连一些日常的小动作和细微的表达情变化都一模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模仿好像不知不觉就出现了很大的偏差,而他甚至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 容远知道他的烦恼后,面对小a请示是否需要更改自己源程序的问题,他思考片刻后,说:“不需要,你就继续这么做吧,适当地做出一点无伤大雅的改变也无妨。模仿我不是你的全部,你也可以适当地做你自己。” ——智慧生命体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哪怕是一个智能机器人也不例外。强行要求它完全模仿一个差别很大的人,最终的结果可能会导致一个四不像的出现。 反正…… 容远不带任何感情地想:人都是愚昧的,即使他们的眼睛看到了变化,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即使他们对这种变化生出了疑问,但如果你不给他们一个理由,时日长久,他们自己也会找到一个理由。 韦杰他们不是不敏锐,也不是不聪明,只是容远和他们的距离太远,远到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容远是什么样。更何况,容远所使用的替身无论方法还是缘由都超出了他们的常识,因此这些长在红旗下满脑子科学观的人根本想不到真正的内情。 研究所里,对于hiv病毒的研究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第一批试剂已经成功了,现在是临床试验的阶段,申请进行试验性治疗的三百名病人中选取了十二人进行第一批次的临床试验,现已经全部入住研究所离研究所只有二十公里的一个疗养所。在这个时候,“容先生”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作息时间,让所有的人都为他的沉稳和镇定感到佩服。 而“容先生”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他只是认为比起几乎能确定结果的临床试验来,主人交给他们的任务才最重要而已。 这些天,小a都没有在夜晚继续假装睡眠,客厅里,一副放大的星图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小a和诺亚正在夜以继日地把星图中各个星球的信息整理出来,然后按照重要程度分门别类。诺亚兴奋极了,对这项工作的热情远远大于其他任何事,整天跟小a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能让主人带它一块儿去外星球的办法。 小a依然沉默,只偶尔回应一两句,只是不知怎么地,渐渐就被诺亚打上了一个“神吐槽”的标签。 …………………………………………………………………………………… 繁琐的工作,容远没兴趣亲自去做,在离开地球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这次旅行,他其实并不打算离开太久的时间,按照星图中显示的路线距离,来回路上大约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那路线断裂的地方就是能够瞬间跨越遥远的宇宙距离的虫洞——在比丘星再待一个月左右,也许还能到途中的一些星球去转转,最多半年就能回来。 然而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在那些陌生的、几乎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全都是他不了解的种族和力量,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谁也不知道。而意外总是存在的。因此他也无法肯定自己的归期。 所以在那之前,他要把所有的首尾都处理干净。 第166章 惠特 http://..org/ “现在有很多民众对我们公司存在很大的误解,但是事实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明天变得更加美好,是为了所有人的幸福。不管加在我们身上的不实之言有多少,我们都会做好该做的一切。” 对着金发美女记者的话筒,爱德华·惠特侃侃而谈,网络上现在对麦子家族的恶评如潮,许多破产的业主控诉他们不择手段将人逼得家破人亡,但在爱德华·惠特的口中,这都是竞争对手和手下败将为了打击他们而进行的污蔑,他们的公司绝对是正直的、善良的、干净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年轻而富有的男人有着帅气的容貌和蓝得好像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金发记者被他的笑容迷得晕晕乎乎,盖住那些事先准备的尖锐的问题,顺着爱德华·惠特的意思向着更利于麦子家族的话题进行讨论。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推门进来,向爱德华示意一下。 “不好意思,我有些紧急的事务要处理。不过我现在就已经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了。”爱德华压低声音,有些暧昧地说道。 “我也是。”金发记者站起来跟爱德华握了握手,说:“感谢您接收我的采访,惠特先生。出版之前我会先把稿子发到您邮箱里的。” “谢谢。” 爱德华彬彬有礼地送金发记者出门,叫自己的秘书送她离开,然后关上门,转过身时脸上那种温柔到让人怦然心动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神情中带着淡淡的不耐烦。 “什么事,亚瑟?” 俊朗男人——亚瑟·惠特,爱德华的堂弟,同时也是他最信任的助手和共同奋斗至今的伙伴,神情凝重地说:“克莱斯特带着人去糖国了。” “那条老狗!”爱德华刻薄地说,嘴角带上几分嘲讽,“怎么?他们还相信那老头子的异想天开?一本书?一本能帮他们得到任何东西的书?相信魔鬼的契约还比较现实!” “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实根据。老头子曾经说他是亲眼所见的,而且从糖国收购的一些古文献资料中也有影射那本书的记载。”亚瑟陈述事实,略显忧虑地说:“我担心,如果他们真能找到那样的东西,恐怕会对你不利。” 爱德华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愚民的幻想罢了。记载上帝的书全世界都是,你见过他存在吗?克莱斯特这老家伙因为失势已经变得疯狂了,连不存在的东西也当成最后的稻草抓住。” “所以……随他们去?”亚瑟说。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别牵连到我们身上就行。糖国那个国家比看起来危险,我想进军这个庞大的市场,而不是去招惹这样的敌人。”爱德华说:“比起这个,那个跟我们作对的家伙你有线索没有?” 亚瑟摇摇头,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存在这样的对象。一个始终跟我们作对的隐形对手?爱德华,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们家族全力追查还查不出蛛丝马迹的家伙。” “但他绝对存在!”爱德华咬牙切齿地说:“欧洲区刚上任的执行总裁又进了监狱。该死的,那家伙几十年都没有被人抓住过任何把柄,怎么罪证会这么轻易就落到别人手里?还有一个分公司修建的码头也刚爆出工程质量问题,在铁国的金矿坍塌事故现在媒体也都知道了……你相信这些都是巧合吗?绝对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把他找出来,我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 “知道吗?”容远摘下耳机,对身边的豌豆说:“我现在特别喜欢唯物主义者。” 豌豆问:“那要通知诺亚停止对麦子家族的攻击吗?” 狙击麦子家族是容远很早以前就下过的命令,但光脑的效率不高,因为它分析的能力较差,而且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但诺亚不同,他的智能很高,往往可以从大量看似毫不关联的信息中分析出重要的内容——比如某人在商店买了铲子,在另一家店买了塑料布、消毒水等东西,一个月后他妻子据说去拜访亲戚但是没有购买车票的记录,再过几天后这个人购买了花肥、草坪,家里的花园小小地发生了变化。光脑会把这些都归为无效信息,但诺亚就能分析计算出可能性最高的事件。 所以之前针对麦子家族都是小打小闹,直到诺亚接手以后,它用了一点时间规划,然后让惠特家的这些人深深知道了什么叫做四面皆敌、防不胜防。 豌豆觉得,既然麦子家族的掌权人实际上对《功德簿》没有想法,那么狙击他们的理由就不存在了,这件事可以停止。但容远摇头说:“不,继续。” “为什么?”豌豆问。 “第一,他们知道《功德簿》的存在,即使现在没有想法,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往往在失去权力或者走到寿命尽头的时候会敢于尝试任何办法,所以他们始终是隐患。”容远道:“第二,我们目前所做的,有扣功德值吗?” 豌豆想了想,虽然在给麦子家族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实际上都是暴露出他们本来就存在的问题或者家族成员违法犯罪的事件,非但没有扣过功德值,反而多少总有一点收入。所以它说:“没有。” “那就行了。弄垮他们对我来说有利无害,对这个社会来说也是有利无害,那有什么停止的理由?”容远顿了一下,说:“更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这些手段很难扳倒真正的大鱼。但只要能尽可能削减他们的势力,让他们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就足够了。”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要去找克莱斯特·惠特吗?” “嗯,叫诺亚把他给我找出来。” …………………………………………………………………………………… 绿意盎然的林荫道上,长发白裙的女孩抱着几本书走过,轻风拂过发丝裙角,小巧的脸上肤色白得仿佛是透明的,几个路过的男生看呆了眼,其中一个走着走着一头撞在路灯柱子上,抱着迅速泛青的额头仍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邵宝儿叼着棒棒糖,扎着斜马尾,脖子里挂着骷髅模样的银链子,配上那张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看上去有些痞痞的可爱。她坐在植物园紫藤花架下的长椅上,看着萧萧一路走来的视觉效果,以及某个把自行车骑到树坑里载个头破血流的大男孩,叹口气说:“大小姐,你不准备收敛一下吗?我的易容技术很好的。” 萧萧笑了下,说:“人生这么短暂,总是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我生来就长成这样,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眼光把自己的脸挡起来?”她轻轻抚开挡在椅子上的花枝,然后才坐下来。 邵宝儿无奈,她本来也不是非常严肃地在提建议,于是耸耸肩说:“好吧,您高兴就好。” 萧萧把书放在腿上,问:“说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这学校的门卫应该不允许校外的人进入吧?” 邵宝儿说:“那门卫大叔自己以为我是学校的学生所以才放行的,我可没用什么手段。” ——如果所谓的手段不包括她把自己打扮的足足小了十岁这一条的话。 萧萧其实心知肚明,抿嘴轻笑一下,眼中尽是了然。 “闫先生在哪儿?”邵宝儿朝四周看看,说:“我们还以为他一直在你身边。” “他在。”萧萧道:“只不过在学校里他不太方便跟在我身边,不过他一直在。” “那还好。”邵宝儿松了口气,微微有些抱怨地说:“我以为你去高中就是为了观察那小子,但究竟为什么现在居然还考上大学了啊?弄得我们都不方便出现,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再你现在身体也不好,上次医生不还说需要卧床静养吗?” “医生的话又不是圣旨。”萧萧不以为然地说:“而且,我从来没有上过这种学校,一直听说很有趣,有机会亲生体验一下,不是很好吗?” “一群中二浪费时光的温床,你觉得有趣吗?”邵宝儿冲着不远处一个站在花树下以四十五度仰角接受阳光爱抚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她早就发现这家伙各种搔首弄姿想要吸引她们两人的注意力了。 “很有趣啊……是我这辈子待过的最好的地方。”萧萧笑着说。 这校园里很有些经常被学生投喂、导致变得傻大胆的猫狗。一直浑身是土和草叶的白猫试探着凑近萧萧,喵喵叫着撒娇。 萧萧把它抱在膝上,变戏法一样取出一根小香肠,撕开肠衣,看着白猫凑到她的掌心小口小口吃着,另一只手慢慢摘掉它背后的叶子。 邵宝儿眼神黯了黯,从萧萧的举动中,她能感觉到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比如曾经的决绝果断几乎从她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弱小生命、对一些美好事物深刻的眷恋和爱护。而人,往往都是在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才会变得更加珍惜生命。 很多事其实都早已经有了端倪,只是他们不忍问,也不忍说。萧氏曾经把她从火坑中救出来,抚养她长大,给她最好的培养资源。她还来不及报答所有的恩情,但如今能做的,却好像只有陪伴。 邵宝儿看了一会儿,说: 第167章 袭杀 http://..org/ 克莱斯特看看身边的人,有种日暮西山的悲怆感。喜欢网就上他曾经在家族里面也是一呼百拥,一句话就能决定上万名员工的去留。而如今,除了用钱雇佣来的一些佣兵以外,愿意跟随他手下只有十几人,而他们当中还肯定有爱德华那小崽子的内线。 在背后愿意支持他的两个堂兄器,埃尔夫里和伊恩,一个是因为身患绝症病入膏肓,另一个是因为太老了寿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幻想着能用传说中的那本书让自己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至于克莱斯特,他无法忍受在老头子死后自己就彻底失势的结果,更无法忍受像爱德华和亚瑟那样曾经在他面前连坐下来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子如今居然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所以他在别人看来十分疯狂地追逐一样不可能的事务。 自从上一任家主的嫡系都在两三年前的那场剧变中全部死亡以后,克莱斯特是这个家族中唯一一个还相信那位家主的妄想的人了,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在那个老人在晚年变得多疑、固执、孤僻之前,曾经是多么的理智而充满智慧。一般的骗局或者神话传说,不可能让他如此坚信,他一定是亲眼见过,并且亲身经历过那种存在的神奇,所以才一直执着地想要弄到手。 至于为此引来灾祸导致家族的中坚力量瞬间全部覆灭,如果能得到那本书的话这也是可以付出的代价,只是做了那么多准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结果没有人能忍受。 所以上代家主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几乎是被钉在耻辱柱上,没有人再提起他曾经有多么英明,只知道他因为擅自挑衅一个庞大国家的神秘家族,而给所有惠特家的人带来了灾难。 只有克莱斯特还记得,只有克莱斯特还时不时会把他的名字在齿间咀嚼——亚西伯恩·惠特。 但据克莱斯特的调查,疑似拥有那本书的萧家人在那之后似乎认为没有危险了,最近两年不再像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而是正大光明的出现。那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不可能比她的长辈更加难缠,也不如他们有城府能忍耐,所以才给了他们得手的机会。 克莱斯特感慨一阵,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开始吧。” 他的三名亲信齐应一声,开始向下面的人传达任务。所有执行任务的人都带着即时摄像头和话筒,克莱斯特拄着拐杖,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行动如同计划中一样铺开。 …………………………………………………………………………………… s市的交通系统默默换了掌控者。 s市主要的交通要道上,红绿灯的变化时间跟平时产生了一点点误差,可能只是相差几秒钟,但几次变换以后几秒钟的误差轻易就在这个人流量庞大的城市里制造了严重的交通堵塞,还有几个地方因为司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而导致车辆刮擦追尾,车主在路上争吵,停在枢纽位置的车辆使得车流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只有克莱斯特的人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上,一路绿灯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通过,通过以后很快道路也被堵塞了。 萧萧正在一个美术馆看画展,这是几个不知名的抽象派青年画家联合举办的画展,在无论任何地方人都能挤得熙熙攘攘的s市,只有这里依然冷清,展馆中除了萧萧和跟在身边的闫策以外,几乎没有几个人,连画展举办方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个解说员不太热情地问是否需要解说,被闫策拒绝以后就拿着手机到一边玩去了。 萧萧一连看过几幅油画,看到大量堆积在一起的混乱的色块、会让人得密集恐惧症的线条和圆点、像幼儿园孩子信手涂鸦的彩色画片、把人体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堆叠在一起的各种画作,忍不住问:“闫策,你能看懂这些画的是什么吗?” 闫策没有停顿地说:“抽象派画作,是打破绘画必须模仿自然的传统观念,以直觉和想象力为出发点,排斥具有象征性……” “行了,我不是问你抽象绘画的概念,我是问,你能理解这些画作要表达的东西吗?”萧萧打断他的话说。 闫策随时能入侵美术馆的资料库调出这些油画的资料,里面当然会有艺术家们充满感情的介绍,但说到理解……他少见地盯着这些油画看了一会儿,才说:“我无法欣赏画作的美学和内涵,但我能看到,一些画的线条中有非常独特的二进制逻辑运算。” 萧萧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说:“还真是只有你才会说的回答呢!好吧,我看不出什么运算,还是喜欢模仿自然的画,那样至少我能看懂他们在画什么。”说完以后,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说:“有时候我真怀疑,是不是我看再多的书、跟那些学生的距离再接近,也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想象总是那么漫无边际,不理解他们欣赏的音乐和绘画,不喜欢他们喜欢的明星和电视,他们的行为有时候让我觉得羡慕,有时候又让我觉得既疯狂又不可思议,但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 闫策沉默不语,他的计算能力很强,拟人程度很高,不代表他的感情能力也一样发达。遇到不知道萧萧在说什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他总是会沉默。 萧萧不再看那些挂在墙上的油画,慢慢顺着通道往前走,同时说:“你看那孩子做得多好。我有时会想,当时我怎么没有想到跟他做同样的事情呢?我以为我已经比萧家的祖上都更好了,但跟他比起来,好像一直只是在小打小闹。这些日子,我渐渐就想明白了,我是太害怕了。经过亚西伯恩以后,我再也不敢相信其他人,不敢让人发现我的特殊之处,我以为自己还一直在前进,但实际上,我早就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闫策平淡地说:“你是最好的。” 萧萧笑了下,正要说话,忽然美术馆的灯全都灭了。 闫策说:“电源被切断,无线信号也已经屏蔽。” “他们来了?”萧萧看看周围,不知不觉,展馆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闫策猛地伸手把萧萧拉近怀里,他高大宽厚的身躯将少女完全挡住,“砰”地一声,一枚子弹击中闫策的后心,手工定制的西装上破了一个洞,冒着几缕黑烟。 但男人的身体晃都没晃,他头也不回抬起手臂向身后开了一枪,从拐角处窜出来的抢手被一击毙命。 “来了。”闫策这才淡淡地回答萧萧的问题。 与此同时,邵宝儿等二三十人从房间拐角、房顶上、油画后面、卫生间等各种地方钻出来,跟突然出现的敌人交上了火,“嗒嗒嗒嗒”的声音顿时充斥在整个美术馆中。 美术馆外,行人如织,对于一墙之隔的展馆里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 …………………………………………………………………………………… 路边停着一辆厢式车,车身绘着五颜六色的广告彩图,停靠在公园附近的树林边。 一个交警走过来看了看车窗,发现驾驶座和副驾上都坐着人,便敲敲窗户。 车里的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色,过了一会儿,司机才降下车窗,陪着笑问:“您好,有什么事?” 司机黑发黑眼黄皮肤,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外国人眼中就跟糖国人没有区别,但在糖国人看来,却能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本国人。 不过在糖国打工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交警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警告道:“这里不能停车,你们要马上把车开走。” 司机神情放松几分,递上一根烟说:“我们等个人,最多几分钟就做,大哥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交警看了看价格不菲的烟,再看看司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司机也跟着笑了下。年轻的交警伸手去接烟,快要拿到的时候忽然手一伸擒住司机的手腕往跟前一拉,另一只手握拳嘭地一声锤在他的脑袋上,司机瞬间昏厥,交警嘴里还嘀咕着:“叫你走你不走,敬酒不吃吃罚酒!” 副驾驶上的人急忙把手往怀里伸,旁边的窗户猛地裂成碎片,一个神情十分冷漠的男人抓住他的头往前面狠狠撞了两下,副驾满头是血的晕过去了。冷漠男揭开他的衣摆看看,一只黑色的□□藏在里面。 后面的车厢也被打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后,也恢复了安静。 西装革履好像要去参加宴会的时星尘推推眼镜,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尘土,说:“老板说这次是紧急情况,可以不用直接处理,报警就行。你们怎么看?” 一个老头喷着酒气说:“反正都是外国佬,杀了算了。” “我们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周冬不赞同地说。 “私藏枪支,车厢里的这些设备显示他们入侵了交通系统,还能干什么好事?”老头斜着眼睛看他,似乎有些不屑于他的优柔寡断。 小跑着跟在周冬身边的龚岚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做了很多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惩治坏蛋,是大快人心的,她好像此时此刻才看到某些人是什么样子的。 周冬冷冷说:“我们不是杀手,也不是谁的牵线木偶。卢雄,为你着想,最好别这么做。” 头发花白的卢雄嗤笑一声,正要说话,时星尘打断他们逐渐升级的争吵,问:“假如报警,这些家伙怎么判?” 交警摘下帽子,上车搜索一番,无奈地摊手说:“携带□□的只有一个人,车上的设备也被你们打坏了,加上都是外国人,所以……” 卢雄拔出匕首正要蹬车,周冬还没来得及栏,时星尘先把他挡住了,说:“叔,我们有我们的规则,这件事,让我来解决吧。” 卢雄定定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把匕首收回去,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从腰间拿出酒壶喝了一口。 时星尘对那位“交警”说:“谭明,上次我们不是从那黑道大哥的家里搜出不少□□吗?还在你哪儿吧?” 谭明眼珠一转,笑道:“都在。” “藏他们车上,然后报警。别忘了按上几个指纹。”时星尘道,然后问周冬和卢雄:“这下都满意了吗?抓紧时间,我们还有下一个目标。” …………………………………………………………………………………… 克莱斯特焦躁地双手环抱,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手臂。计划只有一开始是顺利的,之后好像陷入了泥潭,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联络,他就算再头脑简单也知道恐怕踩进了陷阱。 “咔哒。”房门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克莱斯特立刻举枪大吼道:“谁?” 浓浓的不安从心底升起来。门外面他安排的人手也不少,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人贸然进来的。但现在…… 他的手下是叛变了?还是都被人解决了? 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克莱斯特不再犹豫“砰砰砰”连开了三枪,木质的房门上被打出了几个透明的动,但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身边的几个亲信也早就放下手中的事举枪防御,其中一人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克莱斯特,慢慢向门口靠近。刚走了几步,却突然一头栽倒! ——怎么回事? 克莱斯特刚冒出这个想法,一股难以抵御的睡意就完全笼罩了他。他努力挣扎了一下,和身边的另外几人先后摔倒。 容远戴着防毒面具走进来,轻声对已经听不见的人说:“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拮据,蚊子再小也是肉,谁让你们负功德都上万了呢?哦,还有一个负十三万的家伙,克莱斯特,你以前干了什么?” 晕倒的克莱斯特当然没办法回答他,也无法阻止他把自己抓着头发拉起来,一道寒光抹过他的脖子。 “恶趣味。”豌豆面瘫着评价,“书上说,反派死于话多,容远你要当心了。” 容远没理它,自言自语地说:“尸体留着,做个警告吧?” 第168章 信任 http://..org/ 肤色黝黑的两个男人慌不择路地跑向玻璃门,“砰”地一声,跑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腿上出现一个血洞,他一头栽倒,冲着已经跑出去的同伴喊道:“help!” 同伴回头看了他一眼,匆忙喊了句:“sorry!”拔腿跑得更快了,眼看着他的手已经碰到把手,忽然身体往前一扑,扒着门缓缓地滑下去,十指绝望地在门上抓了两下,看着门外阳光普照,人群和车辆川流不息,有路人无意中向这边看两眼,什么也没发现地离开了,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 落在后面的那个人也早已经失去了呼吸,最后握在手中的不是他的武器,而是脖子上的一个十字架。 几个人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把两句尸体沉默地拖下去处理掉。还有人提着拖把和水桶,把地上的血迹和脚印都打扫干净,然后喷上漂白剂,又拖了一遍地。 邵宝儿对着对讲机说:“闫先生,垃圾已经打扫干净了。” “很好,待命。” “是。” 邵宝儿收起对讲机,顺手拿了块纸巾擦擦玻璃门上被抓过的地方,看看门外一无所知的路人,叹了口气说:“单向钢化玻璃门还有电子锁,就算跑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看似很好动手的美术馆,原本就是萧家的产业,只不过其业主跟萧氏在任何文件或者明面上都没有往来,他们的关系要追溯到七十多年前。 尽管时间遥远,但闫策一个电话,对方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把美术馆借出,还说期间若是造成什么损失他也可以一力承担。邵宝儿虽然从小就在萧氏长大,但接触地越多,她越觉得萧家虽然只剩下一个人,但其能量实在是深不可测。 玻璃门外忽然被轻轻敲了两声,邵宝儿转头看去,对方明明应该看不见里面,目光却直直地迎上了邵宝儿的眼睛。 “是你?”邵宝儿低声诧异地道。 邵宝儿看着他,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却又好像不认识他了。 个子比以前高了不少,大概有一米八出头,浑身的气息却更加冷冽了,以前还可以说是个有点倔强并且沉默的男孩,聪明又骄傲,还有些很可爱的地方,但现在却不能再这么说,他成长的速度简直可怕,跟以前判若两人。那种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目光,甚至有种让人不敢对视的感觉。 …………………………………………………………………………………… 顺利解决了第一批袭击者,萧萧的计算中本以为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哪知这之后就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地好像他们的敌人已经彻底放弃了。 萧萧看向闫策,闫策摇了摇头。 心里一丝隐约的希望破灭了,虽然早在预料中,但萧萧还是忍不住感到几分失望。 自从网络普及以后,闫策在网上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那些时不时就要入侵正府网站、展开国战的骇客们在他面前根本就是蹒跚学步的婴儿,当初把《功德簿》转移后,替换了所有监控视频内容的人就是闫策,哪怕是光脑出现以后,闫策也可以跟它平分秋色。 然而自从四个多月前,数据世界出现了一个怪物,它强大又无所不能,霸道而不讲理,几乎在转瞬之间就控制了所有的网络,对于一般人类的小打小闹它根本不在乎,每次都像看戏一样旁观着并从中吸收一点有用的东西,有时候还给他们捣个乱。但对于闫策这样跟它有几分接近的存在,它却是充满了敌意的,闫策控制小范围的网络还行,一旦试图大规模入侵,就像是超出了它的容忍范围一样,立刻就开始反扑,要不是闫策当机立断,差点让它把致命的病毒种进来。 ——实际上,要不是容远曾经在诺亚请示的时候明令禁止过,这家伙早就可以把闫策弄到过热烧毁。诺亚只在容远面前是个无害的话唠,实际在网络上,它充满了侵略性。 萧萧猜得出这是容远的手笔,却也没有办法。以前她蛰伏的时候都可以无所不知,认识时候心中都有底气,而现在,当她想知道的时候,眼睛却被人蒙上了。 闫策是个机器人,他心里没有什么落差感,一个问题出现了,就不停地计算各种可以解决的方式,所有的计算都失败了,那就接受这个结果。他很平静,却好像听到了萧萧的心声,主动问道:“后悔吗?” “……后悔过。”萧萧沉默良久,苦笑一声说。她看着闫策的眼睛,明知道他不懂还是跟他说:“但我离开它以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不是假的。假如《功德簿》还有机会重新回到我手里,我也不会接受,因为我觉得……只要能跟你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就很好。” 闫策低头看着她不说话,也许是在分析这句话该怎么回答,他的眼睛很黑,黑得像是会把所有的光都吸收进去,却不会流露出一点人类的感情。 不远处传来“嗒嗒”的脚步声,两人结束了对视,一起看向走廊,闫策脚下一动把萧萧挡在身后。 邵宝儿先走出来,表情有点奇怪,却不像被人胁迫的样子。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大小姐,你一定猜不出来的是谁。” 但萧萧已经猜出来了,她走出的闫策的保护,向她身后看去。 容远从黑暗中走出来,两步以后停住,看向肩抗一个单人火箭筒对准他的闫策,从那外表来看不是现在任何一个国家所制造的武器,但其威力必然只高不低。 闫策的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他甚至没有顾及就站在容远身边的邵宝儿。《功德记录手札》的内容他也一清二楚,在过去,如果上一个《功德簿》契约者没有因此死掉,那么下一个人最重要的事就是杀了他,几百年来莫不如此,连在萧家也曾经屡屡为此发生过背叛和杀戮。在他的运算中,容远以前没有动手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经不起那么多功德被扣除。闫策对容远所做的大部分事都一清二楚,也就最近几个月失去了耳目。如果容远现在没有选择抵消负功德而是把功德积攒下来的话,根据闫策的计算,他现在的功德积累已经足够他杀死人而不被《功德簿》规则抹杀了,哪怕是百万功德在身的萧萧也是一样。 容远只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再放在心上,他看着萧萧,从容道:“我们谈谈?” 在看到容远的时候萧萧就明白了为什么攻击他们的敌人只有一波,同时她也清楚,如果容远想要杀她,不会选择这种方式。所以她拍拍闫策的手臂让他推后,说:“好。” …………………… 邵宝儿和闫策一起出去了,她看着闫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解,问:“闫先生,小远……不,容远他对大小姐有威胁吗?” 闫策不语,依然紧盯着面前的墙壁,仿佛希望他的眼睛能透视墙壁看到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一样。 邵宝儿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一边从对讲机中吩咐手下的人往这边集合,一边坐立不安地等待。 一个多小时后,她看到闫策猛地转身往里面走去,邵宝儿等一群人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异常,急忙跟在后面,哪知走进展馆,里面只有萧萧,却不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邵宝儿示意众人解除警戒,除了容远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容远是什么时候、又怎么离开的,但她可以看到萧萧脸上淡淡的惆怅。 她还看到,闫策走到萧萧身后,抬起手似乎要按上她的肩膀,但迟疑了一下,又把手放下去。 …………………… 此时此刻,容远坐在一辆车中,已经汇入了仿佛没有尽头的车流中。他坐在后座上,但驾驶座上并没有人。这是诺亚从不知道哪个停车场弄来的一辆可以电脑控制的车辆,此时就是它在远程开车,同时公器私用地控制所有的交通灯一路绿灯。幸好这辆车开得很快,路人也看不见里面,连摄像头都是诺亚的天下,不然很快s市出现一辆鬼车的传闻就要传遍全国了。 容远对坐在他胸前口袋里的豌豆说:“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说?” …… 在他们谈完准备离开的时候,萧萧突然问:“点点怎么样?” “点点?”容远不解。 “就是器灵。” 容远没有说器灵现在的名字叫豌豆,只简单地道:“它很好。” “那就好。”萧萧知道器灵一定就在容远身边,不过她没有要求它出来相见,而是有几分悲伤和愧疚地说:“等你下次看见她,替我说一声对不起。以前的事,我知道她或许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我真的很抱歉。” 容远记得《功德记录手札》中并没有记录萧萧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她和豌豆有怎样的过往,他点点头说:“我会转告。” “谢谢。”萧萧惆怅地笑了笑,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对她好一点。就算……将来有一天她做了什么,你要记得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 此时容远重新提起这件事,豌豆有些不安地说:“我都不记得了。”它把头埋在容远怀里,小声问:“容远,难道将来……我会做对你不利的事吗?” “你不会。”容远语气平淡又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不会。” 豌豆却没有那么自信,它始终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器灵,是《功德簿》的附庸,是一个兑换物。此时它拼命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想起来它曾经做过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像历代的契约者都不能接受它。 …………………………………………………………………………………… 三秋酒吧今晚几乎被包了场,三四十个同样年龄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又说又笑,又唱又跳,大多数人都是满脸笑容,但也有人抱在一起莫名其妙地哭。 一个圆头圆脑的大男孩跳到舞台上,抓住话筒喊:“!一别半年,我想死你们啦!” “哈哈哈哈……”虽然也不是很好笑的话,但台下还是爆出一阵大笑声,还有人一边笑一边把手里的瓜子花生什么的扔到台上。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同学会;今天,我们一中一班再次欢聚一堂!虽然有些人已经出国了,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来不了,但是站在这里的人,我相信你们的心情都跟我一样激动,嗷嗷嗷——”他说着说着一阵怪叫,让台下的人都受不了把他砸下去了。 一个大眼睛的女孩看着周围的人笑着闹着打成一团,女孩都跟男孩一起放开矜持疯玩,转头对身边的男孩说:“你们高中同学的感情真好。我们那儿可不是这样,毕业以后都很少联系,到大学换了手机也没有通知以前的同学。” “为什么?”男孩的笑容虽不明显,但眼神温柔地能把人化掉。 “苦读三年,竞争三年,什么感情都消磨掉了,跟陌生人也差不多。”女孩耸耸肩说:“所以我挺羡慕你们这样的,你们高中的时候就没有恶性竞争吗?” 男孩回忆了一会儿,笑道:“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我们都被一个人甩得太远了,追都追不上,根本就没有彼此明争暗斗的心思吧?” “哦?那人是谁?他来了吗?”女孩眼神好奇地在人群中寻找。 男孩正要跟她说没来,忽然一个人跳过来揽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手机搁在他眼前,兴奋地喊:“金阳,你看这个!” 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女记者激动地说:“……临床试验获得巨大的成功,十二名患者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好转,而今天,我们就将迎来第一位被彻底治愈的艾滋病患者。经检测,他体内的hiv病毒已经全部消失了!这是一个医学史上的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是年仅二十岁的容远……” 画面转到了记者采访容远的过程,当那双冷漠地如同没有感情的眼睛看向镜头时,金阳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第169章 挚友 http://..org/ 屏幕中,被记者尊称为“容先生”的容远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用语严谨而言简意赅,态度彬彬有礼却带着几分冷漠,挥洒自如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紧张,面前记者激动的表情或者诱导式的提问,也不能让他产生丝毫动摇。 他像一块冰川,寒气凛人;又像一座高山,岿然不动。 “啧啧啧,这小子,他是坐了火箭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好几个脑袋,其中一个男生含着几分心酸嫉妒地说。 “你们认识他吗?”金阳旁边的女孩好奇地问,这些人的态度看上去十分熟稔,并不像是在网上看到一个十分出色的同龄人的模样。 “嗨!老同学了!当初我们一个班的!”有人带着几分骄傲说。 于是女孩的表情看上去惊讶中还带着几分仰慕。 不过立刻有个女生走过来戳穿了他们的狐假虎威,说:“不过他以前从来不跟我们一块儿玩,同学聚会也联络不上,只跟金阳关系好点儿。是吧,金阳?哎,金阳你怎么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金阳眼睛发直,脸色有些白,那一抹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金阳艰涩地移开视线,勉强笑了下,说:“我肚子疼,去下卫生间。” 说完他就匆匆跑了,也顾不上看身后的人都是什么表情。到了卫生间,金阳锁上门,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拿出手机,重新放了一遍那个采访视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就像父母与子女,感情炽热的恋人,相伴长大的兄弟姐妹,生死与共的至交搭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声音、一个随意的举手投足,就能将对方从茫茫人海中辨认出来。 金阳反反复复得确认,自己第一眼所察觉到的那种异样感并不是错觉,不是时间和空间带来的距离感,不是成长过程中自然发生的变化,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异样感,原因只有一个——那个人,并不是容远! 那个用跟容远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回答记者的问题、用跟容远一模一样的容貌在露出笑容、用容远的名字在镜头面前接受荣誉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容远! ——他的朋友……他的挚友……他在什么地方? 金阳紧紧地攥住手机,过了很久,才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他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 “嘟……嘟……嘟……” 手机中传出的未被接通的声音像让人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振动得耳膜微微发颤,仿佛整个密闭的空间中都充斥着那种轰鸣的声音,让人口干舌燥,各种可怕的猜想都冒出来。 “咔”地一声电话被接通的声音,让他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喉咙被卡主,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发出疑问声。 …………………………………………………………………………………… 容立诚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杯仍然散发着热气的茶,然而坐在他对面的客人早已经离开了。 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里面装着一张薄薄的支票,数额并不算大,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也可以算是不菲。 这点钱容立诚并没有放在眼里,他给圆圆一年买玩具的钱都不止这些,让他心痛甚至愤怒的,是这张支票的意义,和送来这张支票的人。 容远崭露头角以后,就有很多势力开始打他的主意,包括容远亲生母亲陆杳现在所在的家族。然而在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开始彼此试探、争夺之前,糖国政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容远收归旗下,开出的条件没有人知道,但从今天一场会面来看,容立诚也能猜得出政府对容远的重视还是超出了他当初的预料。 今天,容远并没有露面。容立诚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是以怎样轻慢的态度签下这张近乎羞辱的支票,然后随意地把事情交代下去。他不用面面俱到地去关注,自然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意思,然后请出最有分量的人来办这件事。 容家财大势大,然而这块土地上他们招惹不起的人也很多。比如今天来的那位客人,是以前容立诚提着重礼都没有门路去上门拜访的军方大佬,对方却能为了他儿子的事情亲自跑这一趟,听语气,容远甚至不知道是他过来。 支票,是为了感谢他的生养之恩。虽然他实际上既没有“生”也没有“养”,但容远毕竟有一半的基因源自于他,而且也是容氏的姓氏给他提供了最初的庇护之所。 但对方的言语中也非常明显的“暗示”了:容远今后,跟容立诚,跟容家,都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容氏不知好歹的话,自然会有人跟他们过不去。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或者说是通知。同样差不多意思的话容立诚其实听过无数遍,但今天的这句,却因为说话之人的身份,而具有了沉甸甸的、能砸死人的分量! 容远的名声蒸蒸日上之后,一方面,容氏曾经让宝珠蒙尘的愚蠢和无情让人嗤笑并唾弃;另一方面,有些人却认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并且因为他们家走出了这样的人物而对其充满热情和好感,一说起“这就是容远的那个容家”,随之而来的都是叹服和尊敬。 于是容氏更加态度积极地承认曾经的错误,经过公关部反复包装才推出的忏悔之诚恳足以获得任何人的谅解,在宣传中也有意无意突显出这种关系,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后,企业的经营明显出现了较大的起色。尤其是容远治疗hiv病毒临床实验进展顺利的新闻传出后,容氏更是能感到明里暗里各方的让步,尤其是一些难缠的政府部门对他们都比以前显得宽容了许多。 信息社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想见,当实验成功的新闻播出以后他们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这是一种很普遍的代偿心理,很多人因为无法将自己的感谢、怨恨、愧疚之类的感情直接传达给本尊,就会把这种感情转移到一个替身上。由于容远治愈艾滋病而因此获益、或因为这件事而对他感到钦佩的普通人,是无法直接接触到容远的,所以很容易就会把这种好感转移到跟容远关系最近的容氏身上。 而现在,他们收到了明确的警告,来自容远和糖国高层的警告。 容立诚脸黑如铁。 这个宣传策略,他一开始其实是反对的,他实在没脸扒着已经放弃的儿子继续牟利。然而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公司,有时候,哪怕他是总裁,也不得不对集体的意愿让步。 而现在,他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容立诚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猛地喝了一口,满口尽是茶叶苦涩的味道。他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地毯很厚,小巧的瓷杯在地上蹦了两下,咕噜噜滚到墙角。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双手支额,显得那么疲惫而颓废。 …………………………………………………………………………………… “……喂?”过了一会儿得不到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阳阳?” 金阳吞了口口水,干涩地问道:“小远?” “嗯?”微微上挑的鼻音,是很熟悉的感觉。 金阳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熟悉感在,陌生感也在,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那视频带来的恐慌依然如影随形,后背冷汗透湿。过了很长时间,他迟钝地注意到,电话那边的背景音似乎有些噪杂。 “你在哪儿?”他忍不住问道。 “呵。”容远轻笑一声,然后听筒中传来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杂乱,像是他打开了免提,乱七八糟的声音猛地冲进耳朵,金阳不自觉地偏了下脑袋,把手机拿远点,正要皱眉,忽然觉得那背景音有点耳熟。 很多人在笑,很多人在说话,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女孩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声,酒杯碰撞,吉他弦声断断续续,架子鼓“嘭嘭嘭”被敲得不成节奏。 ——有点耳熟。 金阳把耳机拿得更近了些,贴着话筒,他从各种声音中分辨出一个并不陌生的男声在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唱道:“你是我一生最爱的人,靠你太近却伤得太深,迷乱的灵魂乱了分寸,你却像一阵无情的风……” 然后是一阵忽然爆发的“哈哈哈哈”,他眼前清晰得浮现出那一群人笑得前俯后合无比欢快的样子。 金阳立刻站起来拉开门出去,把卫生间外正要推门的一个男人吓了一跳,但他根本顾不上,着急慌忙地跑到酒吧大厅,视线在人群中快速地搜寻着。 舞台上,他的高中同学蒋洪波正挤眉弄眼地唱着走腔跑调的情歌,七情上脸表情十分夸张,调戏他们班一向最古板的一个书呆子,备注——男生。书呆子面红耳赤,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发什么神经,居然一捂脸一扭腰,模仿小女生撒娇的样子跺了一下脚,嗲声嗲气地喊:“我不信我不信!”台下的人全都笑疯了。 所以此时既没有笑也没有看着舞台的人就很显眼。 金阳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人,他懒洋洋地靠在吧台边,很随意的姿势,非常陌生的脸,见他看过去就笑着扬了下手。浅淡的笑容,还有点漫不经心,但却熟悉地让人刹那间浑身都放松了。 金阳一步步走过去,然后狠狠锤了下他的肩膀,叹息道: 第170章 告别 http://..org/ 金阳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因为他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容远。 容远站起来,主动伸出手,接过话头说:“你好,我叫谷远。” 金阳眨了下眼睛——你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吧? 容远嘴唇勾了勾——难道还有人能认出来? ——好吧,你赢了。 看着他跟以前完全不同的脸,金阳无奈妥协——确实,就算他现在说他叫容远,其他人也会当成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你好。” 柳婷握了下手,抿嘴一笑,坐在金阳旁边,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容远。她知道金阳有很多朋友,在大学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多么受欢迎了,只是从没有见过他这么高兴这么正式地跟她介绍一个朋友。 在她打量容远的时候,容远的眼神也对她暗中估量了一番:中长的茶发刚好到肩膀,略带一点向内收缩的弧度,一侧垂下来,一侧捋到耳后,露出戴在耳朵上的一个样式简洁的贝珠耳坠。眼睛黑白分明,眸光清正,琼鼻朱唇,脸颊两侧带点肉,并不是那种非常骨感的女生。她的个子在女孩中算是挺高,只比金阳矮一点儿,穿着带格子的长毛衣依然显得腿很长,脚下踩着缀着金属环的黑色短靴。 容远的眼睛只略停顿了一两秒,就把她身上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脑子里。 从皮肤、头发和手指上可以看得出来经过精心的养护,举止优雅,笑容得体,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 从头到脚,都是中等价位的东西,并不算很贵,重点是舒适、大方、美观。她很懂得打扮,在生活中应该是个很精致的女孩,却不张扬,也不脆弱; 眼神中看得出来她比较坚强而且独立,并不因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对金阳十分依赖,但很尊重他的意见和他的朋友,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急着发问或者拉关系,保持在一个令人十分舒服的距离上; 功德:1388,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相当高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落到金阳脸上,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有趣的是,他们两人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容远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眼中有几分暖意流淌而过。 “是个好女孩。”在金阳自己也坐下来的时候,容远压低声音笑着说,并举了下杯:“祝你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还用说?!”金阳回道。 耳边,诺亚已经积极主动地把柳婷的身世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通过隐形耳机跟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串,以它的排查功力,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污点,反而查出她经常去容远的白棋之一建立的流浪动物收容站里做志愿者,对小动物的亲和力很强。 几分钟下来,以诺亚那种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容远不禁知道了柳婷从小到大的大部分事,还知道了她和金阳的恋爱过程。说起来,这两人中还是柳婷主动追求的金阳,这女孩表面看着文雅中带着几分傲气。实际上表白感情时直白而热烈,行动果断又迅速,她曾经跟金阳说:“我怕被你拒绝,也怕会被你嘲笑,但我最害怕的,是会和你错过,所以我宁愿赌一次!” “嗒。” 容远轻敲了下耳机,关掉诺亚的唠唠叨叨,本来深情的表白被它念得像喜剧。不过再看柳婷,容远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陌生感。 金阳给他和柳婷各要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看到容远面前摆着的杯子,拿过来一看,嘲笑道:“苏打水?” 容远懒洋洋地说:“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还会损伤大脑细胞。最重要的是,又不好喝。只是为了面子或者成人象征之类的东西而去喝酒,既无聊又幼稚!” 金阳其实觉得有些酒的味道不错,不过他没有就此反驳,而是说:“我记得,上次是你要求我跟你喝一杯的。” ——有这回事? 容远回忆起之前分别时的情景,辩解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正是从上次的经历中吸收了经验,才认为喝酒是一件纯粹虐待自己的事。” “好吧。”金阳笑道:“那苏打水好喝吗?” 容远皱眉叹道:“不好喝。” 金阳“哈”地一声笑出来,说了几句话,他忽然就觉得这分别的半年好像被人掐断了一样,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他没有问新闻中的那个“容远”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容远怎么会易容来到这里。他只是发自内心地欢迎自己久别的挚友,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却永远不会多问一句。 容远看了一圈问:“周圆不在?” 他早已经把这个酒吧大厅里的人都看过一遍,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有些人他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叫什么名字。不过如果周圆也在这里,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你忘了,她今年要参加高考。”金阳说:“她们年都没过完就开始重新上课了,现在可能还在上晚自习呢。” 酒保把金阳点的酒调好送过来,红黄蓝三原色分层的酒液看上去似乎散发着糖果般的甜香,金阳得意地跟容远炫耀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看上去十分享受这美味。 容远翻了个白眼,然后把自己的苏打水泄愤般地喝了一大口,脸立刻不自觉地皱起来,这种难以下咽的味道完全是在摧残味蕾。 柳婷在旁边低声笑了,在她印象中金阳一向都是宽容又成熟的,很会为他人着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虽然她的存在现在好像被自己的男朋友忘记了,不过她没有不满,而是很悠然的撑着下巴侧坐在一边看着金阳,眼中始终笑意盈盈。 摆在她面前的鸡尾酒,酒液金黄,最底下沉淀着一抹酒红色,杯子边上插着一颗红彤彤的樱桃。金阳只知道她最喜欢这一款鸡尾酒,却从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 聊了几句后,金阳看似随意地问:“你能在这边待几天?” 他想容远或许是在研究所待烦了,所以找了个替身代替他留在研究所。不过替身总是不能长久,也许几天以后就要回去了。 果不其然,容远说:“明天我就走。”他后面的话却出乎了金阳的预料,“……先去海边转一圈,然后远行。” “远行?去哪儿?”金阳愕然,糖国难道不是把他像稀世珍宝一样藏在研究所吗?放出来闲逛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还远行? 容远含糊道:“反正很远,你应该都没有听说过。” 金阳意识到自己大概问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转而问:“那边知道你的计划吗?”他问的是研究所,也就是糖国政府。 容远摇头,反问道:“怎么可能跟他们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答应!” 金阳几乎要忍不住扶额了,问:“那你现在是……” “偷溜出来的。”容远顺口道。 金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发愁地想: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真的不会从民族英雄变成通缉犯吗? 容远看他眉头紧锁,不在意地说:“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金阳内心在咆哮,但知道劝不动他,干脆就放弃了长篇大论地劝说,打定主意万一发生意外该怎么请他祖父或者堂兄转圜,为了有所准备,又问:“至少你得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吧?” “最少半年,最长嘛……我也说不好,意外无处不在。”容远早就计算过,从地球到比丘星的航行时间来回大概是四个月,第一次去,他不准备在那边常驻,最多待一两个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就回来。但毕竟是外星域,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也许碰到一个时空隧道,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也说不定。 ——那就别去! 金阳差点要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容远的态度在努力表现地轻松,然而金阳能从中感觉到一丝不确定。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中,甚至隐隐流露出几分永别的味道。也就是说,他在担心自己回不来! 然而容远眼底深处的那种亮光把金阳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期待,兴奋,哪怕是死,他也会乐得其所。 金阳脸沉下来,周围一下子好像陷入了沉默。别处依然喧闹得让人恨不得没长耳朵,只有这里,像是独自隔离出一方寂静的天地。 “啊————” 从某个包厢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声音尖利地几乎能刺破屋顶,那种恐惧完全不是看见一只老鼠什么能比较的。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止了动作,只有没有思想的机器还在播放着充满震撼感的音乐。人们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连滚带爬地从里面爬出来,胸前沾着一片血迹。她胡乱抓住一个人,扯着他的衣服又哭又喊地叫:“死……死人了!他死了!” “啊啊啊啊……” 顿时一群人都尖叫起来,一般的死亡不会让人这么恐慌,但女孩身上的血迹和她的惊慌却让这种恐惧放大了无数倍。许多人急急忙忙往出口涌去,一时间四面八方好像都是推搡的手和杂沓的脚步声。金阳急忙护住柳婷,再一回头,却发现容远已经不见了。 ………………………………………………………… 周云泽在已经被警方封锁的酒吧里转来转去寻找线索,这里还维持着事发时的原样,只是当时的客人已经全都跑光了, 第171章 玻璃杯 http://..org/ 金阳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看到周云泽皱眉上上下下观察着手中的玻璃杯,不知道从里面看到了什么。《乐〈文《小说 他和柳婷的杯子还放在旁边。 实际上,他们到现在也只知道包厢里有个人非正常死亡了,具体死了什么人、过程如何等都不清楚。但金阳很清楚,事情发生的时候容远正跟他们在一起,而且,他也不愿把自己的朋友和这种事件联系在一起。 周云泽小心地放下杯子,招手叫过酒保,问:“点这杯苏打水的是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年轻酒保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好像是个年轻男孩,对不起,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楚。” 因为一中今天在这里同学聚会,再加上他们带来的恋人朋友兄弟姐妹之类的,满大厅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男生的辨识度也没有女孩那么高,除了太胖和太瘦的,放眼望去,大部分人都有点相似性。容远用拟态衣模仿的是一个大众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很难被记住。 “那他有同伴吗?”周云泽又问。 “呃……好像有一男一女搭过话。”酒保眼神不确定地在人群中漂移了一下,金阳和柳婷的外貌都很显眼,并不是一转眼就能忘掉的角色,更何况现在他们离他还不到三米远。不过酒保也曾看到他们跟这位警官看上十分熟稔地说话,所以他的回答就含糊了几分。 周云泽眼睛一亮,问:“是谁?” 酒保没说话,眼睛往他身后看去。 周云泽愣了愣,一转身,看到了正低着头和柳婷在说什么的金阳。 …………………………………………………………………………………… 发生在酒吧里的骚乱,容远很清楚其中的原委,因为他到那里的原因,原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说一声再见。 死者马知刚,四十九岁,功德负两万七千,糖裔,表面上是糯国无业游民,暗中却在进行两国之间的人口和器官买卖。他的名字不光在两国治安局都有备案,同时也在容远给黑棋的名单上。 一班学生选择聚会的地点,好巧不巧正是黑棋计划要下手的地方。容远得知以后,正好他也有事要找金阳,便易容过来了。 然而金阳身边已经有了女朋友,却是他没有想到的。虽然容远对那女孩并没有恶感,但也不可能给予多少信任,于是那件事最终还是没有说开。 他低头,看看手中小小的一个银色卡扣,又把它重新装进口袋里。 契约者功德越高,玉叶的护佑能力也就越强,同时还能给佩戴者带来更多的福运,这本来是件好事。然而当容远的功德值超过一定数值后,事情反而过犹不及。 世界各地频发地震的时候,不仅给容远带来大量的功德,同时也让金阳的运气蹭蹭蹭往上涨。他的运气好到什么地步呢?出门一路上至少有五六次可以看到地上掉着钱,去逛街总是会成为幸运观众,从来没有参加过的电视节目突然通知他中奖了,这可不是诈骗而是有人错误地把他的电话号码给录进去了;买东西的时候捡了一个迷路的小孩,送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这正好是他教授的孙女。 仅仅是这些普通的好运也就算了,一夜之间周围上到八十下到三岁的能喘气地生物都对他充满好感,情书收到手软,桌柜里永远塞满了巧克力,还有人渐渐为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能抢到他旁边的位置而大打出手;糖国大议院的领导到a市视察,去了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正好就坐在金阳旁边的座位上,瞬间他就变得全国知名;路上碰到有人持刀抢劫,劫犯朝着金阳跑过来的时候居然踩到自己的鞋带一头栽倒,手里的刀子把自己砍得血流如注……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最重要的是,这些事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只要金阳出门就一定会发生某种意外的“必然事件”。直到容远将自己所有的功德都挥霍一空,金阳才得到一个喘息的空间。 这些事情诺亚后来跟容远一一报告了,容远得知后,让豌豆在功德商城中找出了这个限制器。经过设置以后,它能将玉叶的护佑金光限制在大约相当于十万功德的程度,能护佑佩戴者无病无灾,关系亲近的人也有一定的照拂,仅此而已,再没有太多的额外加成,只是茫茫人海中一个运气稍微好一点儿的普通人罢了。 他想,这也正是金阳想要的。 路过一家文具店,容远转进去买了个淡黄色的信封,把限制器装了进去。 …………………………………………………………………………………… 金阳见周云泽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十分莫名地问:“周大哥,怎么了?” 周云泽手指点了点吧台,缓缓问:“阳阳,刚才坐在这里的,是什么人?” 金阳和柳婷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直视着周云泽说:“我不知道他是谁?” “哦?”周云泽目光一厉,说:“刚才酒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什么都看见了!阳阳,这件事不简单,你现在最好老老实实跟我说清楚,不然闹到上面,后果就难说了!” 金阳克制着没有去看酒保,他从小就经常在治安局进出,看多了警察审问犯人时装作什么都知道故意恐吓威胁的样子,对周云泽的这一套很熟悉。但并不是说他现在内心跟表面一样从容,直面这样的威慑到底什么感受只有自己知道。不过他很确定,那酒保记忆力就算能过目不忘,也不可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那时候这个酒保正忙着跟几个漂亮女生炫技,哪怕是给他们调酒的时候距离也并不算近。 他僵了一下,神情中略微流露出几分紧张,然后争辩道:“我就一开始以为他是我的同学,过来打声招呼。照面了才发现是看错了,和婷婷在这边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而已。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婷婷?” 周云泽看向金阳身边的女孩,神情有几分尴尬,倒是柳婷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周大哥好。” “你好。”周云泽点了点,卡住金阳的脖子把他带到一边,说:“过来,我还有话问你。” 转身的时候,他给身边的女警察使了个眼色。 周云泽问了几句那人的穿着打扮相貌特征等等以后,忽然话题一转,问道:“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那一边,自称叫赵梦的年轻女警拉着柳婷坐下来,问了在哪儿上学、老家在什么地方,又夸她聪明又漂亮,两人姐姐妹妹相称,看着十分融洽,然后赵梦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金阳:“我说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他说没关系,反正他一个人来的坐着也没意思。问我是一个人吗?我说我女朋友也在这儿,他说婷婷是个好女孩,祝我们白头偕老。” 柳婷:“他说祝我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赵梦问:“那人如果跟你们都不认识,怎么知道你们是情侣?” 柳婷:“应该是金阳跟他介绍的吧?金阳跟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金阳:“为什么要跟他介绍还用说吗?婷婷是我的女朋友,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周云泽看他一副陷入恋爱的傻样,揭过这个问题,又问:“那后来呢?后来你们又说了什么?” 金阳:“我点了鸡尾酒,他说喝酒不好,会损伤大脑。” 柳婷:“金阳笑他在酒吧喝苏打水,他说金阳为了成人象征而去喝酒才幼稚。” 赵梦惊讶地问:“他们吵起来了吗?” 柳婷回忆一下,摇摇头说:“不是,就是在相互开玩笑那样。我觉得那个人挺刻板的,因为担心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就像老夫子一样只喝苏打水,明明又不好喝。” 赵梦精神一振,追问:“那你觉得,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关系很好的朋友那样在开玩笑吗?” 柳婷:“金阳就是那样的性格。那个人……我说不好,不像是喜欢交朋友的类型,感觉就是随便搭个话。” 赵梦又问:“你还记得他们说了什么吗?” 柳婷:“他好像说要去很远的海边,我没听太清,酒吧里太吵了。” 金阳:“他说他是从海边来的,然后要去远方旅游……什么地方?我没问。刨根究底会让人厌烦吧?也没说多长时间,之后就听到有人尖叫了。” 周云泽和赵梦又分别跟两人了解了一会儿情况,时不时把之前的问题换个方式重新提出来,以验证他们有没有撒谎。后来两人将录音的结果对照一番,发现他们两人的说法虽然不一致,但事实上,完全没有出入的说法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反复提问的时候,他们的回答有时会补充上一点之前漏掉的东西,有时又会忽略点内容,但整体对照起来,已经让他们能把整件事完全还原,也侧面证明了两人并没有编造谎言。 掩盖在闲聊下的盘问进行了二十几分钟,周云泽才放过金阳两人。此时金阳如果装作没发现他们的意图那就太假了,他长舒一口气,问:“那么,我们两人的嫌疑已经解除了?” 语气中带着些微的质问,周云泽摸摸鼻子,坦然说:“嗯,暂时没问题,以后有需要我会再找你的。” 金阳气结,对他的厚脸皮无语,便没好气地说:“至少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人可疑吧?就我所看见的,事发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这儿啊?还有,周大哥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凶杀案了?” 他看着周云泽等着一个答案,身体的遮掩下他却悄悄拉住柳婷的手,女孩的手指纤长柔软,却从指尖到掌心都是冰凉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柳婷表面上毫无异状,甚至还冲他笑了笑。 “我是追寻乌鸦而来,我怀疑这家伙是乌鸦的观察者。”周云泽把他们三人的酒杯摆在桌子上,说:“你看看,这只杯子有什么不同?” 金阳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睁大眼睛仔细对比了一遍,他看色泽、看高矮、看形状、看玻璃杯的花纹中有没有什么奥秘,看着看着,他的手指忽然痉挛般抽动一下,终于知道为什么周云泽会从一个杯子怀疑到容远。 玻璃杯上,不是多了什么,而是少了什么。 第172章 这不该做 http://..org/ 在这世界上的每个人,只要有生命活动,那么他手指和手掌的皮肤上就不断有汗液和油脂排出,使得他所解除的每样物品表面都会像印章一样印下独特的纹路,因为这纹路人人皆有却各不相同,重复率只有150万亿分之一,即使时光变迁,婴儿变成垂垂老者,但其依然不会有所改变,因此人们称其为“人体身份证”,又名——指纹。乐—文 酒吧里暖气开得很足,加上所有人又蹦又跳玩得热火朝天,出汗更是严重。在金阳和柳婷的杯子上,在其他所有人的杯子表面上,都印满了指纹和掌纹,女孩的杯子上还有淡淡的唇膏,使得透明的玻璃杯看起来都有些模糊,颜色有点脏。 然而在充足的光线下,容远用过的杯子却依然剔透如初,没有汗渍,没有油脂,只有在逆光的时候,借助一定的光线和角度,才能在杯身靠下的位置看见几枚很浅的印痕,从那位置和方向上来说,更有可能是酒保在倒完水后把杯子推过去时留下来的。 明明是被喝剩下一半的苏打水,然后却从中得不到一点饮用者的信息——他的嘴唇曾经印在什么地方?他的手握在什么地方?他曾经几次拿起这个杯子?不知道,他们从中什么也无法发现,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人一定事先在自己的手上涂了胶水或者类似的东西,才会不留下半点指向自己的痕迹。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客人,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然而金阳知道,容远是有必要的,因为他本人此时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为容远乔装的缜密叹服了一下(金阳完全没有想到这其实是容远的疏忽,同时又为其引起周云泽的怀疑而忍不住头疼。他知道周云泽追查的方向完全错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 金阳想明白整件事以后,想起之前周云泽话里透露的一个信息,忙追问道:“周大哥,你说乌鸦,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乌鸦早就已经消失了。” “乌鸦?”柳婷好奇地重复。她在乌鸦活跃的时间里一直是一个以学习为重正常高中生,对外界了解最多的渠道就是糖国国家频道的新闻,至于在网上一度名声大噪的乌鸦,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回头我跟你解释。”金阳低声说。 “还是我回头再跟你说吧。”周云泽看看手表,说:“都这个时间了,早点把你女朋友送回去,别在外面待太晚了。” “那我明天找你。”金阳道,他一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云泽点点头,说:“行。” 其实他根本没听清金阳说了什么就点头,这两人的嫌疑解除了,但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呢,可能忙到明天早晨都没法休息。因此心思早就转到别的事情上了,等他回过神来想起金阳说了什么,顿时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可是那时候金阳两人早就离开了。 …………………………………………………………………………………… “所以说,就这么回事,乌鸦又复出了。” 周云泽边往嘴里塞包子边含含糊糊地说,一时吃得急了还连忙抓起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豆浆,邋遢**丝的气息足足的,哪还有曾经一中最受欢迎的男神老师的风度? 两年前,周云泽从特殊部队退役。像他这样的人,因为知道太多的机密,而且其本身的能力很强,一旦走上歧途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危害,因此即使退役也不能随意四处走动,要定期向上级报告,如果想要离开所生活的城市一般还要提前申请批准,不过各方面的照应也不会少,退役后如果想继续在体制内工作也有很大的挑选余地。 周云泽对a市的印象很好,一身的本事如果去坐办公室也未免太憋屈,于是他就选择留在a市治安局,这里的一些人过去跟他有过合作,对他以前的身份略知一二,束缚要小很多。户口、工作、住房等上面都很快帮他解决了,还有一辆价格中等的代步车,周云泽便迅速变身为a市中产阶级的一员,成了金阳家的常客。他把金阳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关心,金阳对他也不再见外,变得随意许多。 不过有时候,这种随意也不是好事,比如忙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眯一会儿,结果一醒来就看到旁边有个人在目光灼灼盯着他看的时候。 好在金阳还顺手给他带了早餐。 看在热腾腾的小笼包子和豆浆的份上,周云泽一边吃,一边跟金阳说他想知道的消息,首先一个就是乌鸦。 “复出?”金阳皱眉,说:“最近好像没有通缉犯落网的消息。” 借着豆浆把差点被噎死的危机解除了,周云泽缓了口气,说:“没错,因为现在的乌鸦不抓通缉犯,他们本身就是通缉犯。” “什么意思?”金阳追问。 “字面上。乌鸦已经不是以前的乌鸦了。”周云泽脸色有些凝重地说:“我们猜测,可能是乌鸦内部发生了权力更替,新生代充满攻击性,取代了比较和平的旧乌鸦;也可能过去的乌鸦已经退隐或者死了,现在的这些家伙只是借着他们的名头在活动;或者——最糟的是——乌鸦的理念已经变了。” “理念……变了?”金阳若有所思。 “最近几个月,全国各地有大量的谋杀或者严重伤害事件疑似跟新乌鸦有关。受害者有政府官员、社会名流、个体户、普通小贩、出租车司机、农民、大学教授……各种人都有。他们的职业、年龄、性别、工作、性格、爱好等等都没有多少共同点,生活交际圈也基本没有重叠,调查以后发现,他们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周围曾经发生过多起恶**件,线索指向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受害者。” 周云泽手指扣了下桌子,叹息道:“乌鸦,这是在以暴制暴。昨天的那个家伙,马知刚,也是一样,他跟糯国的黑道势力有不清不楚的联系,我们怀疑他曾经参与过多起买卖人口的事件。警方其实已经盯他很长时间了,但是一直拿不到证据,几次抓起来关不了两天就被放出来。如今倒是被乌鸦干脆利落地给宰了。” 金阳低着头没说话,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难以认同乌鸦的所作所为,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不得不说恶有恶报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此时不管站在哪一面似乎都不对。 周云泽看了看他的神色,又道:“以前的乌鸦,强大,缜密,无迹可寻。但现在的乌鸦除了更活跃以外,各方面都比不上过去。我们掌握了一些目击者的证词和街边摄像头拍下的录像,能证实如今以乌鸦的名义在四处活动的这群人都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领头的就是这个人——时星尘。你听说过吗?” 他从一堆文件中翻出一张通缉令,一个看上去温文儒雅的男人对着镜头微笑,神色中有种强大的自信和掌控欲,微翘的嘴角又像是充满蔑视。 金阳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摇摇头,问:“他犯了什么罪?” “恐吓、绑架、谋杀、非法拘禁,非法进行人体试验。”周云泽说:“他曾经把自己的病人弄到假死状态,对外宣称抢救无效死亡,收买火葬场的人替换尸体,然后把病人藏到秘密实验室里做实验。是个反社会反人类的危险份子。这样的人当头儿,你能想象现在还热衷于当无名英雄的乌鸦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吗?” 金阳眼神动摇一下,沉默半晌后问:“他……时星尘做实验的病人,都是无辜的吗?” 周云泽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然后说:“我想说是,但实际上……都是社会的渣滓,够不上判重刑,不过却死有余辜的家伙。但即便如此,用这种方式去制裁他们,让这个反人类的医生去制裁他们,你觉得是正确的吗?金阳?” 许久后,金阳缓缓的、但坚定地摇摇头。 ——这是不对的。 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但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这么做。否则这个社会、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每个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本是无需说也该知道的事。 周云泽的眼睛瞬间亮了。 金阳的嫌疑虽然很早就被解除了,但他始终觉得,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乌鸦的真实身份,那个人一定是金阳。他从侧面了解了一些情况,虽然无法确切证实,但他相信,昨晚跟金阳见面的那个人,绝不仅仅只是一个认错的陌生人。 那个人,在周云泽的推断中,应该是乌鸦的观察者,他不直接参与行动,但却在暗处接应并考察着其他人的行动,如果发生意外,也随时能化身为“后备计划”提供支援,能承担这样角色的,在乌鸦中必然是一个重要角色。 …………………… 人迹罕至的孤岛上,海浪一波一波涌上沙滩。容远屈腿坐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礁石上,右手中握着一块小石头,左手撑着下巴,好像睡着了。 隐约的、渺茫的歌声在耳中勾勾绕绕,似乎能听到,但每每用心去捕捉的时候,却总是消失了。 容远暂时不打算兑换别的更简单的功法,但离开之前如果还不能从这块石头上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他就准备把钢铁侠作为最低武装的标准。 远处的海面上,一串气泡咕嘟嘟地冒出来,半颗脑袋伸出海面,一双眼睛充满怨恨地死死盯着容远。 第173章 柯柯 http://..org/ 第173章柯柯 金阳跟周云泽分开以后,自己也在金栢的电脑上查了很多关于现在的乌鸦、时星尘等人过去的资料,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觉得,他需要跟容远谈谈。<乐-文>小说.しwxs 任何一件事,他都不会轻易地判定其对错,但至少,他要知道容远对时星尘这样的人的想法,然后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手机上的触摸键盘模拟出“嗒嗒嗒”的轻响,金阳的手机里并没有存着容远的号码,每次都需要按键拨号。 “嘟……嘟……嘟……” …………………………………… 海面下,一圈圈波纹轻轻动荡,许多拇指长的小鱼纷纷逃窜,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水下,人鱼柯柯拖着一个有她半个身体长的铁锚一圈圈旋转,在水的阻力下刚开始旋转的速度并不快,渐渐的水中形成一个直径有十几米的漩涡,借着水力柯柯抓着铁锚转得越来越快,在水下形成了扁圆形的残影,水面下降,柯柯咬紧牙,猛地撒开双手。 “呼——” 铁锚斩风破浪,直直地砸向容远。 …………………………………… “叮铃铃……叮铃铃铃……” 离沙滩不远的地方是容远的帐篷,放在里面手机忽然响起来,容远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这个号码并且会跟他联系的,除了金阳就是诺亚,便站起来往那边走去。 ……………… 摆满电子仪器的房间里,周云泽戴着耳机,一挥手,身边的助手立刻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了两下,说:“还没有接通,不过手机没关机,可以追踪。” ……………… 研究所无人活动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台电视,电视屏幕上不断切换着无数的监控画面,速度快到人眼根本看不清楚。忽然,所有的画面消失了,一串串代码飞快地在屏幕上闪过,电视里发出“嘿嘿嘿”的奸笑声。 ……………… 刚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巨大而凌厉的破空声,容远没有回头,俯身疾跑——当他全速奔跑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慢下来,时间像是被拉长了,几乎是瞬间,他就出现在百米开外。 “砰!” 巨大的铁锚重重地砸在礁石上,把坚硬的石头表面砸了一个大坑,一连串金色的火花溅射着,满是铁锈和海藻的铁锚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容远这才转身,看到海中目瞪口呆十分惊愕的柯柯大张着嘴,神情十分呆滞。 赤着脚站在沙滩上、像个大男孩的青年笑了下,神情中甚至有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 原本正茫然于一个人怎么能突然消失又出现的柯柯浑身一个激灵,尾巴一拍海水转身就往深海跑。然而已经晚了,沉入海面的一瞬间她看到容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十分眼熟的放电棒,手臂一挥像导弹一样轰地一声砸进水中,柯柯匆忙一扭腰,放电棒几乎是擦着她的肚皮落下去了。 “滋啦啦啦——” 深蓝色的海中一团炽白的闪光炸开,水中细小的电花如同细蛇般游动着,几条鱼肚皮朝上浮出来,然后是浑身抽搐两眼翻白的人鱼柯柯。 容远扔出放电棒以后就没再管海中变成什么样,他走进帐篷翻出手机,豌豆跳到他肩膀上,不高兴地说:“蓄意杀害海洋生物二十三条,扣除两千三百功德值。” 听这功德就知道柯柯并没有死,不然智慧生命所扣的功德会更多一些。不过容远也没兴趣再补一刀,看了眼手机屏幕,手指一划接通电话说:“喂?” ………………………… “成功了!”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振臂欢呼一声,早就围在他身边的其他人都看到了那个定位符号所标注的位置。 “在海上,光绍岛!马上通知附近的海警部队。让机场做好准备!一队二队三队,跟我走!” 周云泽喊了一声,所有人立刻忙而不乱地动起来,好几个人立刻打电话调动各方配合。几分钟后,两架直升飞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起飞,更有十几辆警车拉响警笛“呜呜”叫着冲出治安局。 ………………………… 再次见到容远,金阳有些意外,说:“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没这么早,我准备一个月以后再走,还有点事要处理。” 因为金栢夫妻今晚都要值班没有回来,容远便没有启动拟态衣,直接用本来面目出现。他对金阳家已经很熟悉了,尽管半年多没来,还是没有半点陌生感,只有照片墙上多了一张照片,在海洋馆里郑怡柔扶着柳婷的肩膀笑得灿烂,柳婷抿嘴微微笑着,看上去倒有几分羞涩。 容远有些惊讶,说:“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都已经见过家长了?” 金阳给他倒了杯水拿过来,也看到这张照片,笑道:“喜欢一个人当然想要一辈子都跟她在一起,反正迟早要见的,早一点不更好吗?我爸妈都很喜欢婷婷。” “你这么咄咄逼人的,小心把人吓跑。”容远喝了口水,调侃道。 “藏着掖着才是不负责任,我不是把恋爱当成玩玩而已的。”金阳意外态度慎重地说,他的感情观念十分传统,因此每当有人跟他告白或者他对别人有点心动的时候,他总要反复的思量和询问自己——你能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吗?能一生一世都爱她、永远也不会厌倦、冷淡、移情别恋吗? 因为这种态度,尽管喜欢金阳的人非常多,但他到现在才第一次真正地开始跟女孩交往。 所以柳婷,是他的初恋。 初恋总是不可理喻的,哪怕以后这两人变成老夫老妻或者分手了,回忆起现在的感情恐怕也会是特别的。容远不打算就这个问题多说,问:“那叶子你还随身带着吗?” “嗯,怎么了?”金阳说。 “给我看看。” “哦。” 金阳从脖子里把挂着叶脉书签的链子摘下来,清脆的碰撞声叮当作响,在叶脉书签旁边,还挂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想也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容远带着几分揶揄地看了眼金阳,岂料他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略一挑眉,还有几分得意。 容远拿过链子,取出限制器,这是长条形的卡扣形状,只比订书针略大一点,前后两端卡在叶脉书签上然后一合,玉叶上仿佛有一层光在流过,再仔细一看,限制器几乎和玉叶融为一体,但叶脉书签变得黯淡许多,颜色好像都浑浊了,没有之前看着那么灵气逼人。 容远原本打算把这个东西寄给金阳,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给玉叶加上限制器。叶脉书签是《功德簿》的伴生神器,两者既相互联系又各自独立,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金阳给书签放上限制器并不会伤及性命,但最终为了百分之一的意外性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处理。 “从今以后你就不会鸿运齐天了,有没有觉得有点遗憾?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容远笑道。 “唉,谢天谢地,求之不得。”金阳明显松了口气,他重新把链子挂回脖子上,神情显得轻松许多。 容远这才问:“你在电话里说有事想跟我谈,是什么事?” …………………………………………………………………………………… 一群人有的满脸讨好,有的用手遮着脸,有的愤怒地大吼:“你知道我谁吗?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们统统下岗!” 不管是叫嚣、想要用钱收买的、还是低头忏悔痛哭的,都被武警铐起来压到船上,周云泽盯着这群吵嚷个不停的人,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他们追踪着定位的信号一直跑到海上,然后找到了这艘私下组织大规模du博、地下拳击、斗狗等业务的船只。这艘船挂在各国的通缉榜上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人能抓到它,或者说,暗中有许多势力一直庇护着这样的非法运营船只。然而现在,被他们误打误撞地拿下了。当海警船和警用直升机把这艘船团团包围的时候,船上许多人惊愕的表情足以在历史中铭记了。 无意中立了一大功,但周云泽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他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的助手,咬着牙问:“乌鸦呢?在这艘船上?” 助手缩着头,兜着嘴唇说:“头儿……信号……消失了……” 周云泽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再看看被抓起来的这些人,他们中有很多人的面孔是经常能在新闻中看到的,有些人虽然不为大众所知,却对国家的经济政策和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更多的则是这种人的子侄辈。这功劳虽大,却烫手得很,这些人不能不抓,但抓回去,恐怕他上级的上级都要头疼该怎么处理。 他被乌鸦狠狠地摆了一道。 …………………………………………………………………………………… 高明明趴在船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支烟,眯着眼睛看远处的海水波光粼粼,幸运的话,有时能看到海豚从海面跃起的身姿。 远处随着海流飘来一个挺大的东西,他开始以为是缠在一起的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近几年在海中经常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海洋垃圾,已经见怪不怪了。等那东西漂得越来越近,高明明的嘴渐渐张大,烧到一半的烟从他嘴里掉下去。 ……………………………… “死了吗?” “你看像吗?” 浑身僵直的柯柯渐渐从昏迷中醒来,她感觉浑身皮肤干裂、鳞片像是在被火烧,身上缠着重重束缚,几乎挣扎不动。她睁开眼睛,隐约看到周围围着许多黑影,然后立刻被强烈的光线刺得大叫一声,尾巴剧烈地摆动起来,接着她身上就趴了很多人,死死地把她压住,用她听不懂的话在交谈。 “还活着呢!这怪物力气真大!” “你懂什么?这叫人鱼!美人鱼知道吗?以前还叫儒艮来着!” “美人鱼?这东西哪美了?丑得我都不想看第二眼。大哥,还是打死算了!” “傻b,打死就不值钱了!我们把它活着带回去,能卖……能卖个天价出来!” “这玩意也有人买?” “怎么没有?那些科学家啊、海洋馆啊、马戏团啊,肯定都抢着要!还有那些就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有钱人,想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弄个拍卖, 第174章 蛰伏 http://..org/ 空荡荡的工作室里黑漆漆的,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将站在前面的这个男人照得神情模糊。`乐`文`小说` 周云泽沉默许久,终于轻轻敲了下键盘。 【资料删除中……1%,3%,7%,13%……】 屏幕上白色的数据不断地跳跃着,很快变到100%,“叮”地一声,所有的文字和数据都消失了,屏幕再度变得一片幽蓝,他把电脑关机,所有的光源都消失了,室内顿时变成了全然的黑暗。 周云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人推门走进来,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们彼此太熟悉了,身处在同一空间中,光凭气息也能认出彼此。 “我听说你拒绝了升职,为什么?”来人关上门问道。他没有打开灯,在黑暗中也准确无误地走到周云泽身后。 “老大……”周云泽低声道。 “你现在不是我的手下,可以不用这么叫我。”金南问:“发生了什么?” 他很了解周云泽的为人,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现在不是正常的状态。 “我想我违背了职责,但更该死的是,我到现在也并不后悔。”周云泽没有看向金南,他手电脑黑色的屏幕上,说:“我亏欠一个人,亏欠很多。所以尽管知道这是违背纪律的,但我还是想保护他。” 他想抓住乌鸦,一直都想,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金阳。他曾经失职没有保护好这孩子,欺骗他,利用他,却还一直享受着对方给予的信任和关心。他以兄长自居,却从来没有尽过身为兄长的责任。此时此刻,在他真正的兄长面前,周云泽却试图把他藏在身后。 他清楚金南对国家的忠诚和堪称无情而高效的执行力度,所以尽管清楚他对自己的家人十分在意,却绝不愿意把金阳的名字交出去。 金南沉默一会儿,问:“你还记得自己退役的原因吗?” 周云泽神色一痛,说:“当然。” 那时他们在梨国执行任务,他们潜入了敌人的大本营,金南下令击毙所有人,周云泽却对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心软了,放过了对方。当他的枪口渐渐下落时,那妇女大喊一声“为了梨国!”引爆藏在怀里的zha弹,一名队友为此牺牲,周云泽自己也被炸成重伤,差点就挺不过来。因为他的拖累,金南等人一路撤出梨国的时候危机重重,每个人几乎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才捡回了一条命。 死去的那名队友,曾是队中何欣的恋人。 事后,周云泽犯错的原因得到众人的谅解,金南也说,这是他人性的证明,换成他自己可能也会犯同样的错误。但周云泽自己始终无法释怀,经过漫长的心理治疗以后,最终选择了退役。 旧事重提,金南知道对方会有多么痛苦,他问:“换成现在,你会扣下扳机吗?” “我会。”周云泽不假思索地说,几乎带着赎罪一样恳求的语气。 “但如果你对后来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呢?”金南又问。 周云泽愣住了。 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是你的朋友。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云泽,我相信你不会第二次犯错。” 周云泽说不出话来。 金南却已经放下手,看向电脑说:“我听说,你一开始告诉他们要抓的是乌鸦,一直到最后所有人才知道要找的是一艘赌船?” “是。”周云泽道,“赌船涉及面太广,我担心……” “明智的选择,不然消息走漏,也抓不住那些人。所以乌鸦是你的□□?”金南替他把话说完,下一个问题让周云泽更加紧张。 放在腿边的手不由得攥紧,周云泽说:“是。” “我还听说,你是在一个线人的帮助下才追踪到赌船位置的。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你没有把他的名字告诉任何人……想必也不可能告诉我?”金南问。 “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 “不用说了,我都理解。”金南打断他的解释,说:“不管那个线人是谁,做过什么,我们都会保护他,这一点尽管放心。不过你们用来追踪的这台电脑,我需要带回去查点东西,可以吗?” “行……行。”周云泽舔了下嘴唇,艰难地答应道。他确信自己把东西都删除干净了,却不能保证完全无法恢复。因为他并不十分擅长电脑,他用来删除的软件,原本就是何欣做出来的。 金南看着周云泽,房间里很黑,他们目光凝视之间造成的压力犹如在黑暗中化为了实质,连呼吸都好像停止了,周云泽只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的声音。 “那就好。” 仿佛过了很久,等不到别的话,金南终于开口道。他收回目光,合上电脑离开了。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时,周云泽一阵乏力,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双手中,久久没有起来。 许久之后,周云泽也离开了,房间里的一个角落中,有个比蚂蚁大不了多少的东西突然渐渐变大,几秒种后,容远穿着蚁人战服出现了。他摘下头盔,说:“诺亚?” 角落里的一台收音机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片刻后,诺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在,亲爱的容远。” “你都听到了。”容远说。 “当然,我一直听着呢。”收音机窄小的屏幕上淡蓝色音量条上下跳跃着,诺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它说:“放心好啦,我保证任何人都没办法从里面恢复哪怕是一个字节的数据。” “那就好。”容远说:“下次有这种事,你该提前告诉我,别等到什么都结束了再跟我说。” “是,是。”诺亚狡黠地辩解,“我那不是看你忙着呢嘛!事态紧急,我就选择了转移目标。” “也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们现在还会追踪金阳的电话。以后我通话的时候,你把信号定位到实验室,提醒小a也配合一下。”容远吩咐道。 “明白!”诺亚干脆地应道。 这次的危机,让容远忽然有种挫败感。如果周云泽在他赶到这里之前就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呢?如果金南或者别的什么人也发现问题了呢?从刚才的一幕中他知道,其实金南知道周云泽隐瞒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的隐瞒保护的是谁。如果周云泽都能发现问题,比他更加厉害的金南也迟早会发现。 “我自负聪明,却总是会犯下各种各样的错误。”容远轻声道:“是我太轻视其他人的智慧,还是我做事太粗心大意?” “全世界光人类就有七十亿呢,你不可能一个人就做完所有的事还永远不犯错。失误总是存在的,我的主人,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我们的原因。”诺亚的声音第一次不让人觉得聒噪又轻佻,出现了堪称温柔的语气。 容远紧皱的眉间微微舒缓。 …………………………………………………………………………………… “为什么突然召集所有人?我马上就要抓住那家伙了!最后只好把他送给警察,便宜他了!”谭明靠在沙发上抱怨道,一转头耳钉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一个挪用公款的家伙值得你费这么多功夫?”披着大波浪卷的舒心一边磨着指甲一边懒洋洋地说:“我和周冬对付的是可是个变态吃人魔,现在他和他心爱的食材们都已经在地下室长眠了。甜心,要有效率。” 周冬一阵反胃,想起那场面都觉得恶心。看看身边龚岚既恐惧又好奇的眼神,又觉得这次的行动坚持没让她跟去真是太正确了。 随着众人的了解加深,配合越来越娴熟,自称“新乌鸦”的这些人已经很少再集体行动了。他们通常会根据目标的情况分成两到三人一组,在控制风险的情况下更有效率地解决那些社会的垃圾。周冬最初对这些危险的同伴和那神秘老板的抵抗心现在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越了解他们干掉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他就越感到沉重的使命感和深深的庆幸——庆幸在这个肮脏的时代,还有他们这样的人存在,不然得绝望成什么样子。 他知道他们现在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光从神秘老板频频突然半夜联络他们转移地点或者改换装扮就知道,警察一直紧紧追在他们身后,并且咬得越来越紧,几次都差点抄了他们的临时据点。但周冬并不畏惧,反而在这种刺激中越发感到兴奋,他甚至有种自我牺牲的荣耀感。能带着这么多恶人一起下地狱,哪怕是下一秒就死了他也不觉得后悔。 不过看到其他人瞬间变亮的眼神,他却不想在龚岚面前讨论人吃人这种事,转而问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白若木:“小白呢?你的目标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未知总是更有趣的,大家伙儿的注意力立刻转移,都看向那个一天到晚顶着熊猫眼的家伙。 “不要叫小白,叫白若木就行。”白若木习惯性地抗议一声,即使如此他的眼睛也没有离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有气无力地说:“这个嘛,一个把别人的捐款都拿来给老婆儿子移民、买别墅和豪车的男人。有钱人,安保不错,头儿和邓秋一块儿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时星尘和邓秋一起进来,时星尘提着一个手提箱,邓秋依然是一张冰块脸,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一进门好像整个房子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看来我们是最后一批,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很好。”时星尘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汽,说道。 一个人摊手摊脚占据了一整张沙发的卢雄吐了口烟气,说:“说吧,突然集合是为什么?老板又有紧急情况?” “是有紧急情况,不过不是老板,而是我们。”时星尘重新戴上眼镜,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说:“新指令。现在的情势太危险了,老板让我们暂时蛰伏。” “蛰伏?”所有人顿时愕然,连白若木都终于抬起头来。众人面面相觑,都感到十分意外。 “哇哦,放长假了!”谭明欢呼一声,显得格外轻松,脸上却不带笑意。 “没错。回来的路上,我顺便拿了老板的礼物。”时星尘把手中的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将其转向众人。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半箱崭新的绿色坚果币,似乎还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另外半边箱子里面放着是一个文件袋,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时星尘把文件袋一一发给众人,说:“身份证、护照、驾驶证、机票、信用卡、新身份的资料,全都在里面,到国外避避风头,等重新召集的时候再回来。但如果有任何人违抗命令或者在躲藏期间重新犯罪,老板的手段你们都知道,不用我多说。” 连龚岚都有一个新身份,她接过文件袋茫然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冬。 周冬皱着眉,却没有接他的那一份,说:“我们走了,名单上剩下的人怎么办?又会出现多少受害者?” “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转的,周冬!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到的,不能扮演上帝。”时星尘把文件袋塞到他怀里,又说:“谁都不能跟整个国家对抗,你想留下来,行,假如你想带着龚岚一起死。” 周冬脸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从他进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龚岚,正看到女孩像小白兔一样迷茫又信赖的眼神,心一颤,攥住手中的袋子没有推开。 时星尘看看其他人,他们都没有像周冬一样说出口,但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乌鸦们或者被迫或者被诱惑地聚集在一起,然后从现在所做的事情中找到了生存的价值和意义。他们确切的感到自己终于有所作为,每一天都在保护或者帮助某些人——虽然是通过伤害个别人的方式。那些感激和崇拜,虽然没有当面接受,但却都清除自己到底改变什么,也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改变了他们。 时星尘叹口气说:“想想吧,伙计们,做个算术题。你们是愿意现在接着干掉一两个名单上的家伙然后被警方击毙,还是忍耐一年半载,然后重整旗鼓解决更多的恶棍?” 第175章 援助者 http://..org/ 黑暗中,寒风冷得刺骨。就爱上网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他趴在雪地里,脸上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铁腥味,几乎都要干涸了。他动了动手指,艰难地往前爬了两步,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弃了继续努力求生。 他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贫瘠荒凉,离他最近的人家都至少有三公里远,天寒地冻,深更半夜,没有人会出门跑这么远,更没有人会来救他。而他受着伤,在雪地里不知道晕了多久,腿好像断了,浑身上下,都说不清是哪块地方在疼,手机也被抢走了。或许今天,就真的是他这一生该结束的时候了。 回想过去,庸庸碌碌,无所作为,曾经自以为举世皆醉我独醒,如今才知道,他的梦想,他的抱负,他的热情,都是那么的天真可笑。不被人理解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是,你以为自己能奉献生命和未来去帮助的人,能毫不犹豫地因为愚蠢的贪婪而背叛你。 就在他意识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中回味着一生中各种细小的片段时,雪地里有种声音越来越近。 “嘎吱、嘎吱、嘎吱……” 一个人,快速而稳健地走到他身边,温暖有力的手掌托起他的上半身。 …………………………………………………………………………………… “嘀——嘀——嘀——” 心电图的波纹一下一下跳动着出现,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迷糊,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立刻感觉到浑身无处不在的疼痛。他的头上包着纱布,手背上扎着吊针,一条腿打了石膏吊起来,病房里十分安静,除了他没有别人,不过呼叫器被贴心地放在手边。 他按了呼叫器,不一会儿就有几名医生护士走进来,给他做了基本的检查以后,医生还跟他说了伤势情况,不过他的心思没有放在这上面,眼睛一直盯着站在门边的一个男人。 短发,肤色微黑,剑眉英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眼角有浅浅的鱼尾纹,脸上有道不明显的疤。他非常高,斜靠在墙上,头几乎跟门框顶部在同样的高度。大冬天他穿得却很单薄,衬衫外面就套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衬衫领口还敞开着,好像他感觉不到外面的低温一样。他看上去冷峻,眼神却有种无法形容的温暖,目光相对时,他还笑了一下,有种家人般的感觉。 但躺在病床上的人却笑不出来,眼神甚至躲闪了一下。 医生和护士忙完以后离开了,临走时还叮嘱高个儿男人要注意的事项,俨然把他当成了病人的家属。实际上,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等病房中重新恢复安静以后,男人走过来,说:“你好,袁启波,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头依然有种眩晕感的袁启波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唐琛安。” 唐琛安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对他要说的话已经有所预感,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但这事儿我搞砸了,钱也丢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不可能再为此死第二回。”袁启波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弄丢的钱,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上,但我不想干了。” 他怀着一腔热情,来帮助这些生活一直在贫困线以下的人们。他们中的很多人家里甚至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很多孩子没有机会去读书,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忍耐饥饿,平时吃的食物对生活优渥的人来说只能去喂猪,只有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吃上肉。来这里之前袁启波从没有想过糖国还有这么贫苦的地方,他以为自己能改变这里人们的生活现状,给他们带来更美好的生活。然而清酒红人脸,钱帛动人心,他准备要帮助的人却闯进他临时借住的地方,把他劫持到荒山上,拷问出□□的密码,还怕他报警,把他砸晕以后丢在山上。而这几天对他很热情的那户借住的人家,也冷漠地看着他被人拖走,甚至没有在之后找人到山上去救他。山上有雪,雪地上有脚印,哪怕只有一个人试图去找他,他也绝不会差点冻死在荒山雪地里。 唐琛安说:“钱不用你担心,抢劫你的人我已经抓住送治安局,钱也都找回来了。但你真的要放弃吗?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接受天网的特聘邀请?” “那是我太笨!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也奉劝你们一句,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帮助,是他们自己选择待在泥坑里!”袁启波冷冷地道。 唐琛安再劝两句,见他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最终还是遗憾地放弃,最后说:“医药费和车费不用担心,都走天网的账,回头也会给你的卡里打三个月的工资。这次的经历,希望你写一个总结发到博客里,算是给其他人一个指引吧。”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袁启波道:“不过不是指引,而是警告——警告所有人,他们也有可能会遇到跟我一样的事。” 唐琛安看着他说:“你以为,你是第一个遇到这种事的吗?” …………………………………………………………………………………… 就像黑棋都自称为乌鸦一样,白棋们当然也不认为自己是棋子,而是自称援助者。在天网发出特聘邀请之前,他们的很多人都感到非常孤独,不是说身边没有亲人和朋友,而是感觉自己所抱有的信念、所坚持的原则都跟周围的人那么格格不入,不被这个笑贫不笑娼的世界所包容。然而在成为天网援助者以后,他们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跟自己一样,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他们在网上建立了交流平台,互相交流自己过去的想法和处理事情的经验,讨论自己正在帮助的对象,吐槽许多社会现象和政策,分享一些发生在身边的暖心的小故事,有一种终于找到归属的感觉。 所以,每一个同伴的离开,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难以接受的,得知袁启波要放弃,许多人在网上留言、打电话、发短信,不住地鼓舞他、挽留他、用自身艰难奋斗的故事试图打动他。然而袁启波遭遇生死危机,心灰意冷,草草回复几句后,就再也没有露面。半个月后,他在天网的个人博客中发表了最后一篇日志,详细记录了自己这一次的经历,言语中虽然没有控诉和指责,那字里行间的那种悲愤和痛苦却挥之不去,从那以后,再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离开。 …………………………………………………………………………………… “原来遇到这种事,那也难怪了,所以你才没有再挽留他吗?”何苗苗坐在车里,一边啃面包,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 “嗯。只可惜新茹乡这个地方,以后还会继续贫困下去。”唐琛安说。他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村民,他们穿着破烂的棉袄和露着脚趾头的单鞋,懒洋洋地蹲在墙根边晒着太阳,根本不知道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或许他们也未必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新茹乡是糖国最贫穷的地方之一,为了改善这里的现状,袁启波原本有很多计划。第一个就是修路。新茹乡只有以前国家修建的一条公路的路况还好,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人走多了才产生的道路。有些偏僻的村子在深山里,孩子上学需要走几公里的山路不说,有时还要经过悬崖峭壁,非常危险。所以袁启波的第一批资金就是要将新茹乡的一些主要的道路重新修建平整,危险的路段还要加上护栏。后续还要修建学校,邀请支教老师,改善村民卫生情况,开发山区特产等等。只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在第一步就戛然而止了。 何苗苗啃面包的动作停住了,她转头问唐琛安:“天网不再派人去了吗?” 唐琛安苦笑道:“你以为援助者很多吗?糖国这么大,总共只有一千三百八十二个援助者,需要援助的地方元远程超过这个数字,一个萝卜一个坑都还嫌萝卜太少,更何况到现在已经有十九个人半途而废了,至少几年内,想抽出人手来是不可能的。” 何苗苗咋舌,在她的城市援助者就有七个人,彼此都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平时在网上交流也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庞大的群体当中,从来没有觉得天网还有人手不足的问题。 然而何苗苗不清楚、唐琛安却隐约有所察觉的是,天网并非一个圣母到会在被打了左脸以后还把右脸凑上去的机构。在个人点对点的援助任务中,如果是因为援助者本身的能力不足而出现问题,天网会立刻派遣其他人去协助或者接手;但像新茹乡这样因为本地人拒绝配合甚至谋害援助者的,迄今为止天网都没有二次派遣援助者的先例。 “哎,你看,出来了出来了!”何苗苗突然压低声音急促地说,把吃到一半的面包一扔,架好眼镜盯着前面两个刚挺着肚子从饭馆里走出来的男人。 那两人上了一辆深蓝色的小卡车,卡车后面的车厢用褐绿色的篷布盖住了。何苗苗目光扫过那车厢,眼神中不由得露出几分愤怒。 小卡车开出去几分钟以后,唐琛安才不紧不慢的发动汽车,此时路上已经看不到那辆小卡车的影子了,不过在他的面前的平板上,却有一个红色的小点一闪一闪地前进。 何苗苗咬着手指,有些不放心地问:“不跟进一点吗?要是他们半路上换车怎么办?” “不过是群盗狗贼罢了,你以为是在演谍战片吗?”唐琛安无语地说。把追踪器装在这些人车上已经让他觉得很浪费了,何苗苗还认为对方有换车摆脱追踪的意识。不说对方会不会想到有人为了那些丢失的狗去尾随他们,就是为了避免把十几只昏迷的猫狗搬上搬下的麻烦,这些最低级的犯罪者也不会费这种功夫。 不出所料,跟踪对方的车辆两个多小时,平板上显示那辆小卡车已经停下来。唐琛安在还有两三百米距离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对何苗苗说:“你留在车上,等我消息。” “哦。”何苗苗紧张地点点头,她不是那种哭着喊着要“我跟你一起去”的小女孩,知道以自己的体能去了也只会拖后腿,不如留在车上当后援,万一唐琛安没回来,不管是报警还是向天网求助,都比一起陷落敌营要有用得多。 唐琛安把车钥匙给何苗苗,让她在自己下车以后锁好车。见女孩攥紧钥匙向自己点点头,他清点了一下装备,拉开车门下车。 何苗苗换到驾驶座,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但被高高的墙壁阻碍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她每过两分钟就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迫切地等待着,幽暗的车厢里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叮叮咚……叮叮咚咚咚……”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何苗苗手忙脚乱地接通,就听到唐琛安低沉的声音:“都处理好了,你过来吧。” 何苗苗发动汽车,顺着定位仪的显示进入一个高墙大院,有些吃惊但又不意外地发现,地上五六个男人都被打晕捆了起来。小卡车的车厢上面的篷布已经被扯下来了,里面十几只昏迷不醒的猫狗,有两只身上还挂着精美的吊牌。 左侧一个阴暗的房子里,传来阵阵狗吠声,何苗苗走进去,看到里面摆满了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塞着一两只连转身空间都没有的猫狗,看到有人进来,它们的叫声更大了,狂吠声中有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焦躁。 唐琛安站在另一间屋子门口,皱眉看着里面,却并没有进去,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何苗苗好奇地探了下头,立刻被唐琛安挡住,他说:“你最好别看。” 然而何苗苗一蹲就从他手臂底下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她惊愕地瞪大眼睛,随即一阵反胃感涌上来,她急忙跑到一边扶着墙呕吐。 屋子里面,是一个屠宰场。黑褐色的血迹和各种动物的皮毛内脏且还不说,一只被剥了皮的狗的尸体就倒挂在架子上,那满布着血丝的红色血肉让人毛骨悚然。 唐琛安关上门,拍了拍何苗苗的后背。等她吐完了,又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漱口。 “唐哥,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残忍?”何苗苗抱着水瓶,喃喃道。 唐琛安没说话,对他来说这场景不算什么,他见过许多人,对同类都能做出更残忍的事。 何苗苗毕竟不是孩子,也不是刚成为援助者时那处处茫然无措的小姑娘,她不需要唐琛安的回答才能继续,失神片刻后,何苗苗擦了下眼泪,说:“谢谢你,唐哥。”说完后,她拿出手机,有条不紊地打电话报警,通知媒体,叫自己所建立的动物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开车来接走这里被解救的猫狗。此时这个女孩说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则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全然不见之前脆弱害怕的模样。 在媒体到来之前,唐琛安确认她能自己处理,便独自离开了。 几辆警车呼啸着从他身边开过,唐琛安斜挎着一个背包,身上脸上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层尘土,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徒步旅行者。只是他背挺得更直,迈出去的脚步也更加坚实。 唐琛安想,天网,真的已经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包括他自己。 他本来是一个退伍的特种兵,托战友的关系找了一份保镖的工作,每天的任务就是保护一些以浪费生命为主要任务、让他更想一把将其脖子扭断的纨绔子。但自从接到天网的招聘之后,他又重新找到了那种半夜穿越雨林执行任务的刺激和振奋,天南海北的到处漂泊。 就唐琛安所知,天网的援助者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像何苗苗、袁启波这样在第一线援助他人的人,能力或有不足,但正直、热情、善良,积极努力地帮助别人,这种人是最多的。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人,就像唐琛安这样的,无论武力还是智力都在平均水准线以上,能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是专门为援助者提供援助的一批人。 比如袁启波,当他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虽然其本人没有求助,但天网可以判断出他遇到了危险,于是通知距离最近的唐琛安去帮助他;也有些时候,比如像何苗苗这样,虽然没有发生危险,但她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情况,向天网发出一个求援信号以后,天网会根据情况派遣能够解决问题的人去帮助他。 因为这种工作性质,唐琛安与许多援助者会面过,他曾经也目送过不止一个人像袁启波一样选择了放弃。梦想和现实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很多人曾经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慷慨激昂长篇大论地陈述过,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世界,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就从交流平台上消失了,有些人甚至会将所有的好友删除、拉黑,换手机号码和邮箱,和曾经所有的朋友断绝联系,在现实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然而有更多的人,处处碰壁,却屡败屡战,不管失败过多少次,都能精神抖擞地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为梦想奋斗。唐琛安理解前者的选择,但在感情上却更喜欢后者,他帮助他们,一步步地走向成功,比自己获得了成就还要高兴。 “叮咚”一声,手机提示他有一条新短信。唐琛安打开一看:“沈驰求援,地址:q市江兰区月河路308号,月河平价医院。” 新的任务,新的问题,新的经历,唐琛安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去机场。” 第176章 起航 http://..org/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黑棋出国,白棋也基本都在良性展的状况中。棉花糖的产量提高以后虽然不再被人们哄抢,但销售依然火爆,容远预想的人手至少一个的盛况指日可待。每当某地生各种天灾*的时候,就是容远有大量功德入手的时候。 最近这段时间大6板块似乎都想松松筋骨,震动比较频繁,但不再有之前那样近乎毁天灭地的大地震了。地震仪依然在准确、准时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价值,糖国利用地震仪的预测信息,近期在国际上可谓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治疗艾滋病的药物第一批临床试验全部成功,曾经一位出现排斥反应的病人在调整药剂以后也逐渐康复,容远那个偏僻的研究所已经走进了很多人的视野。第二批临床试验志愿者的招募也正在进行,比起上次几乎是诱哄加上死马当活马医才弄来的十二名病人,这一次短短三天内就有过一万五千人报名,这还仅仅是糖国境内的数据。 糖国近期对太空航天事业的展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这很大程度上都有赖于对月底城资料的研究。容远本来觉得地球对外星球的防御能力太弱,对糖国科学家的能力也不放心,还打算自己也在月底城的研究中想办法插一回足。事实却证明他太小看了地球上顶尖聪明人的智慧,如果只得到了月球人的只言片语他们或许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在得到了月底城大量的文献资料以后,如果还对其文字和语法都一无所知,那只能说整个糖国的科学界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翻译了文字以后,其余的工作就是对大量的技术资料进行理解和再创造,虽然两者能源体系不同,月秋人主要使用的磁欧石现在地球上已经没有这种矿产,但技术都是相通的,即便其中很多的明已经无法实现,也依然带给地球人很大的启和指导。 至于石头的参悟却没有任何长进,那似有若无的乐声也从没有变得更加清晰一些。容远曾经以为在荒僻的地方会更有助于他理解石头中蕴含的秘密,比如海边、高山或者冰原,最终结果告诉他,这一点用都没有。 容远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上所有的事,确认即使他离开一年半载也不会生乱、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益处以后,终于决定启航。 离开之前,他又秘密回了一次研究所,修整两天,选择在商城中兑换这次出行需要的物品,重新跟诺亚安排了一遍工作。诺亚死乞白赖强烈要求跟他一起出去“散心”,但容远一堆的事情要交待给它呢,自然不可能答应。诺亚苦求耍赖无果,最终将自己的程序复制在一个小小的u盘里让容远带走,声称这是它的fen身,会代替它跟容远一起经历这次——照它所说的,是“有趣的旅行”,回来以后能将所有的数据传输给它,这就跟它自己去了没有两样。 最后,是带上星图,去找章鱼外星人帕寇。 只是这个家伙,连流浪汉都当不好,又一次把自己弄进了迷之困境当中。容远找到它的时候,这家伙正可怜兮兮地缩在看守所的牢房里,他甚至不敢随便动弹,一来是怕过于频繁的接触会破坏他的变形效果,毕竟牢房里也没有地方给他充能,更没有维修站;二来也是担心一不小心把脆弱的人类给弄死了,即使它到现在都没有弄懂人类整天叽叽呱呱在说什么东西,但他也知道弄死人类的后果肯定不会很美好。 容远都弄不明白这个国家的警察是怎么把他抓起来的,他们逮捕这外星人的时候有没有现他全身的皮肤都软趴趴黏糊糊的? 不过帕寇的功德并没有变化太多,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一百零七,这次变成了九十三,相差不大,想必也没干什么坏事。容远也懒得管其中的缘由,用迷药弄昏了看守所的所有人,然后叫醒帕寇,两人几乎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地方。 “哎呀,幸好你来救我。这个星球上的人可真奇怪,而且还很凶。”帕寇絮絮叨叨地说,他现在还有些后怕,说的时候连连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容远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因为他耳边的耳机里诺亚正在“呱呱呱”地坏笑,怂恿他:“容远容远,给他看八爪鱼的一百种做法!让他见识一下大厨现场料理活章鱼!” 容远轻敲耳机开关关掉诺亚怪异的笑声,随意跟章鱼……不,跟帕寇聊了几句他们家乡的风物,两人乘车到达郊外。 此时天色已晚,红云似火,广袤而平坦的麦田中此时作物刚刚冒出嫩绿色的新芽,那种脆弱的绿色犹如给灰褐色的泥土罩上一层雾一样的薄纱,柔软地无边无际地铺陈着。 夕阳的光照在容远的脸上,让他浅色的瞳孔仿佛也在闪闪亮,冷漠的脸上映着淡淡的红,多了几分血色和暖意。 容远转头问:“准备好了吗?” “比丘大神作证,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颗野蛮的星球。”帕寇迫不及待地说。 “那走吧。”容远说着,率先走向前面,帕寇毫不犹豫地跟在身后,又走了十几米后,看到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不明显的扭曲,心中越来越激动,忍不住用触角啪啪啪地拍着地面。 帕寇并没有疑惑为什么肉眼看不见容远的飞船,在宇宙时代,光学隐形是绝大多数飞船最基本的功能之一,在宇宙航行中能避免很多危险,尤其是当需要前往一些文明程度并不高的低级星球时更是如此。 几秒种后,两人仿佛融化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又过了几分钟,麦苗倒伏,空气逆卷,怪异的风声低沉地响起。接着,空气中猛然传来一阵音爆声,地面上空出现一条淡白色的斜指向天空的雾气,不久之后又随着空气的流动消失了。 麦田中,出现了一些既规则又充满奥妙的几何图形,几天后这些图形出现在新闻里,留给地球土著们关于“麦田怪圈”、“外星人”等新的遐想。 …………………………………………………………………………………… 一进飞船,帕寇就迫不及待地解除了光学拟态。容远眼看着它从一个满脸胡须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变成一个外貌狰狞的怪物,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智商明显并不高的家伙隐藏在地球人中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馅。 这只章鱼充分挥了他软体动物的特性,把自己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几只触角有的纠缠在一起,有的绑在他的头上,有的打着结,最可怜的一条被他扭得像个麻花,最终成功地把他的体型扭曲得跟他变化的人类相差无几,以他这么庞大的体型最终压缩成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还维持了这么长时间,想也知道会有多么痛苦。 章鱼一边把自己的触角一根一根地解放出来,一边忍不住出痛苦的shen吟声,很多地方还能听到难听的摩擦声和“咔咔咔”仿佛骨头被折断的声音。这个外星人虽然外表像章鱼,但跟地球海洋中的章鱼并不完全一样,至少他的身体里听起来还是有几根骨头的。 飞船中早就已经设定了路线和导航系统,比起看过很多次的离开地球的过程,容远对章鱼的变化更好奇,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上前帮忙。帕寇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恢复了原状,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了一阵子,才勉强道:“谢谢。飞船上有水箱吗?我想我需要歇一会儿。” 容远说:“有,跟我来。” 大概飞船最初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了各种情况,飞船中的很多房间都有不同的功用,不需要的时候能充当仓库或者休息室,需要的时候则能满足很多不同种族的需求。在靠近食堂的地方就有一个生态鱼缸,其大小哪怕是以帕寇的体积也能轻易塞进去。 帕寇一见那生态鱼缸就扑了过去,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塞进去,舒展着触角,惬意地长叹一声,说:“你这飞船真好,这样的飞船我以前只听说过,你可真有钱。” “还好。”容远道。雨梭不能穿越黑洞,度在宇宙航行中也不够看,这艘飞船是他目前兑换过的最贵的一件商品。一个多月他积攒了五百多万功德,这艘飞船就花了将近一半。 一分钱一分货,这个道理在功德商城中最是公正不过。 帕寇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我想我要休眠一会儿,我觉得……”它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眼睛就闭上了,触角在生态鱼缸周围点了点,忽然四周冒出薄薄的银色金属板将整个鱼缸包裹起来, 第177章 星际联盟 http://..org/ 地球一半是蔚蓝,其中点缀着白色的云雾和深绿色的山林,另一半是漆黑,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汇成金色的河流。它以飞快的度远离着,不久之后,银灰色的月球也从身边掠过,距离最近的时候月球表面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好像就从眼前飞过,实际上,两者之间相差甚远,只是飞船观景台窗户有把远处景物放大的功能。 在遥远的距离仰视星空,只觉得那些恒星的光芒多得让人恐怖,然而身处宇宙之中,黑暗和空旷才是它的主色调,间隔很长时间,飞船才能经过一颗星球,而且大多数都是光秃秃的,景色不比月球表面更丰富一点,看多了以后,容远也失去了兴趣,除了正常的起居作息以外,抽空把飞船的功能全都熟记在心,还学会了比丘星语言的听说读写。在容远看来,没有哪种语言比糖语更加深奥复杂了,比丘星语虽然比坚果语多了些字母符号,但句式的结构却跟糖语非常相似,掌握了基本的音方式,再记忆一定的词汇量,这种语言的理解对他已经几乎没有障碍。 所以当帕寇从休眠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容远的真实面目。在此之前,他们见面时容远都带了翻译面具,而且用拟态衣改变了模样。 章鱼湿哒哒地从鱼缸里爬出来,在地上留了好几个触手印。他把身体烘干,又仔细地把身上的饰品都擦了一遍,这才去找容远。一看到那个坐在观景台前面的陌生人,他大吃一惊,两根长长的触角指着容远,大喊道:“你是谁?” 容远瞥了他一眼,嫌弃地说:“笨蛋,这飞船上除了你和我还有谁?” “……哦。”帕寇本来还将信将疑,被容远冷冷的眼神一瞥,不知触动了他哪根神经,立刻就相信了,放下触角大咧咧地走到容远身边,将几只触角搁在观景台边的台子上,不解地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怎么还用拟态衣?” 容远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实际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帕寇身上,观察着他的反应。 ——宇宙中,有没有和人类外表一样的种族?昔日离开地球去寻找生机的那些人,有没有在茫茫宇宙中繁衍生息? 帕寇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容远看了好一会儿,才大叫道:“啊!你不是比丘星人,你是兰蒂亚人!” ——兰蒂亚? 迟钝的外星人反应了几秒钟,忽然控诉道:“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容远正想着从他嘴里掏出更多关于兰蒂亚的消息,闻言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帕寇生气地说:“你骗我说你也是比丘星人!” “我有这么说过吗?”容远道:“我只是恰好会比丘星语,然后你擅自这么认为而已。” 帕寇张嘴结舌,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好像正是这样,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觉得还是自己判断有误的原因,于是诚恳道歉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误解你了。” 容远大方地挥挥手,说:“没关系。” 闻言帕寇便放心了,他咧嘴笑道:“你真好,不光从水蓝星救了我,还不计较我的过错,跟传说中的兰蒂亚人一点也不一样。” “传说是什么样的?”容远装作好奇得问道。 帕寇有些尴尬——如果他的章鱼脸上那种纠结的神情表示尴尬的话——他吭吭哧哧不太想说,但在容远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下,或者说在他好为人师的灵魂驱动下,帕寇最终还是断断续续地开始讲了。这一讲,就讲了好几天。帕寇休眠以后可以很长时间不睡觉,容远也不需要定时定量的睡眠才能保持状态,所以除了吃饭上厕所,容远都拉着帕寇聊天,把他脑子里装着的那些关于星际总联盟的事都倒腾了个干净。 说是星际总联盟,实际上,这个联盟的控制范围止步于银河系,而且仅仅这一个星系,联盟探索和了解的区域也不足十分之一。目前已经现的宜居星有过十亿颗,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的星球上都有智慧生命生存或者有智慧生命将要产生的趋势,地球也是其中一颗。然而,真正算是星际联盟成员的星球,仅仅只有一千三百八十八颗,其中无论那一颗星球或星球上生存的主要种族,各方面的展都一定已经达到了银河系智慧生物的顶峰。 其余的宜居星,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星球了解星际联盟的存在,也以加入联盟为向往。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附属星球的地位,为联盟核心星球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输送和各种供给,比如种植联盟星球的人喜欢的蔬菜、驯养危险的野兽、制作美丽的衣服、提供宇宙飞船的制造基地和劳动力等等。 剩下百分之九十五的宜居星都像地球一样对联盟的存在一无所知,茫茫然地展着,猜想自己是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并试图现外星人存在的蛛丝马迹。这些宜居星有些其实是殖民星的地位,联盟派遣人员去驻扎在那些星球上,用利益驱使当地的土著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有些富含珍贵的矿藏,联盟会派人将矿产开采完以后将其舍弃;大多数星球其实并不存在多少利用价值,联盟就任其自生自灭,美其名曰不能干扰其他星球的主权和自由展权。 据说在过去,有些高级文明的人会擅自跑到低级文明的星球上,肆意屠杀、操纵政权、教导土著各种前太多的黑科技、扰乱历史展规律,甚至在生战争的时候顺便不小心毁灭一两个宜居星也是常事。土著为了世界末日的到来乞求各路神明,却不知道这末日原本就是人为造成的。还有些人,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者猎奇心理,就随意掳掠售卖低级文明的智慧生物,被他们虐杀的也不知凡几。 自从星际联盟成立、星际法制定以后,对这种情况的管理就渐渐严格规范起来了,不管有没有加入联盟,智慧生命的生存权和人身自由权都是被法律所承认和保护的,擅自挑衅的人将受到可怕的刑罚。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光明,私底下,有些行为是屡禁不止的,比如地球所遭遇的这些,甚至联盟本身也是其推手之一。 星际联盟既松散又团结,其一千多个核心星球各自建立了不同的政权体系,有的只顾着展自身,有的致力于扩张版图,统御了不少的星球,偶然彼此之间生什么矛盾,也会在联盟的调解协商下解决,不说战争,连摩擦都很少看见。因为宇宙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敢于探索,至少几万年内,任何一个核心星球都不会有资源匮乏的问题,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维持表面上的其乐融融并不困难,万一生战争,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佩宁朗帝国和兰蒂亚帝国都是喜欢占据更多星球的国家,只不过两者几乎就在银河系对立的两边,双方的直线距离至少有六万光年。地球到佩宁朗帝国有一千七百光年,到比丘星有五百光年,而比丘星就是佩宁朗帝国的一颗附属星。这些章鱼虽然智力不怎么样,但吃苦耐劳又听话老实,善于海产养殖,强壮又柔软的触手无论是体力活还是技巧活都能胜任,在佩宁朗帝国也是备受优待的。 帕寇是只喜欢收集小道消息的章鱼外星人,他知道很多事情,换了一般的佩宁朗帝国平民可能连兰蒂亚的名字都记不清楚。帕寇曾经看到过一些关于兰蒂亚的资料,不过因为两者的距离太远了,上层之间或许有交流,但平民谁闲得没事会跟六万光年远的外星人聊天?所以帕寇只知道兰蒂亚是一个强大不逊于佩宁朗的帝国,还有他们的主要智慧人种跟容远或者说地球人的长相非常相似,初次之外就不清楚了。 “不过……”帕寇仔细看了眼容远,有些不确定地说:“我看的图片中的兰蒂亚人,跟你好像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容远问。 帕寇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有差别,毕竟是很久以前看过的图片了,它的记忆也没有好到过目不忘的地步。所以想了半天后,他泄气地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容远一副嘲笑的语气说:“人跟人长相有所不同本来就没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们比丘星的人全都长得一样?” 想到自己星球上蓝的、红的、白的、黑的、黄的、带斑点的、长条纹的、黑白花的、方头圆头三角头的各种章鱼,帕寇释然,说:“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太笨了!” 应付了它, 第178章 星际旅程 http://..org/ “怎么?”帕寇莫名其妙,容远一说,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用触角摸了一下脸,上面便是一片蓝色的血液。网 “哦。”他愣了下然后说:“我想快要到空间跳跃点了。我们要进营养舱,不然虫洞的引力能把我们的身体轻易撕碎。” ——在银河系中,星际联盟已经发现并且记录在案的虫洞非常多,有时候一颗星球周围可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不过大多数虫洞都非常危险,进入其中的无论生命体还是非生命体都会被瞬间撕碎,还有一部分虫洞充满未知,有些出口位置随机,把人抛进恒星或者更加危险的未知区域也完全不奇怪;有些人们能够安然进去,却从来没有从中走出来的;有些时不时会吐出一些银河系中完全不存在的生物。研究虫洞的专家认为,它们中有的可以大幅度地跨越时间,有的可能通往平行宇宙或者遥远的其它星系,但这些都只存在于猜测中。探索虫洞是最危险的任务之一,有史以来联盟中为此牺牲的智慧生命超过了现在地球人口的总和。 所有虫洞中,进出口位置固定、时间跨越幅度不明显、出入安全有一定保障的非常少,只占所有虫洞的百分之零点三。这种虫洞,才被称之为空间跳跃点。但其危险性始终存在,只是稍微降低了一点,因此通过虫洞航行始终不被大部分民众接受,导致即使在星际时代,很多人也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星球。 说着要去营养舱,但帕寇并没有立刻这样做,他走进驾驶舱开始对路线进行设定和修正——这就是他在休眠半途中强行醒来的原因,靠近虫洞的时候,因为引力的关系,飞船很容易被拉扯离开固定的轨道,而且虫洞附近的引力变化莫测,飞船轨道的改变也无法预计,强烈的电磁场影响也使得飞船本身的自动导航系统容易受到干扰,因此每次在这时候都需要人为地进行调整。 在了解到容远以前很少接触这方面的工作后。帕寇就将这个任务包揽下来,这只蠢蠢的章鱼此时意外地非常可靠,几只触角在操作台上飞快的点击甚至留下了残影,对照各种复杂的数据,它只是略微沉思片刻就开始调整,小眼睛里的目光非常严肃,容远在旁边看着他,甚至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容远一边观摩它的操作,一边抚着下巴跟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对照。他这些天也学了一些相关的内容,此时帕寇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像是书上的一行行文字流过,他微微点头,有些之前还不明白的地方也豁然开朗。看着看着,容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航向角度比他计算安全范围的要少了3’,别小看这区区3’的微小角度,在虫洞中,瞬间就可能方向偏离九十度不止。 “帕寇,这个角度小了三分。”容远也不管他其实是第一次接触宇宙飞船的新手中的新手,对自己发现的问题也并不怀疑,直接就指了出来。 帕寇也没有半点身为“专家”的骄傲或者权威感,他停下动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容远指出来的地方,片刻后满身冷汗地确认了容远是正确的,按照这个方向行驶下去在虫洞中船毁人亡也不奇怪。他心悦诚服地赞叹道:“容远,你们兰蒂亚人一定是智慧种。” 他迅速修改了错误,之后也时不时问问容远的意见,两人协力,很快把飞船航向调整完成。帕寇长出了口气,说:“完成了!接下来飞船就无法控制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它就能进入空间跳跃点,引力会把它甩到下一段航路上,而且速度只会越来越快。我们该立刻进营养舱!” 它说话的同时,蓝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不光从它五官中流下,甚至连毛孔中都有细细的血丝渗出来,几乎变成了一只血章鱼。因为颜色差异的原因,看上去恐怖程度减弱了很多。 容远自己也觉得很不舒服,他感到头晕目眩,胃里有种沉甸甸的压迫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侧倾斜着,站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眼睛鼻子耳膜等这些脆弱的器官首先发出了警报。不过他的情况到底比帕寇要好得多了,至少他到现在还没喷血,而帕寇渗出来的血液笔直地向前方延伸,“啪”地一下贴在窗户上,糊了蓝汪汪的一大片。 “你看上去不太好,我能帮你什么?”容远问。 “这是正常现象,我想我的皮肤有点太柔软了。”帕寇自嘲地说,看上去对自己的惨状完全不在意。他敲下操作台上一个红色的按钮,顿时飞船外侧所有的窗户都被金属外壳被包裹住了,这些金属严丝合缝地紧密衔接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一点空隙。飞船内壁则弹出许多伸缩带把所有可能移动的物品都固定起来,眨眼间能活动的只剩下容远和帕寇两人。 大概是考虑到这种紧急情况,营养舱和驾驶舱离得并不远,两人很快到达营养舱。这里除了一条窄窄的走廊以外,就是密密麻麻像中药柜子一样堆成一面墙的营养舱。万一飞船发生意外,这些营养舱会像子弹一样被弹入太空,同时持续地发出没有无差别全方位的求救信号,舱中的营养液也能维持其中的生命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休眠状态,直到被人解救或者营养液耗尽。 帕寇迅速拉开一个柜子钻进去,柜子无声地合上。空气中无形的压迫力越来越强,容远站都站不稳,甚至有种眼珠子要从眼眶跳出来的感觉,他拉开一个大小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柜子躺进去,不等他动作,柜子就啪地一下合上了。 压迫力瞬间消失,身体似乎轻得要飞起来,完全的黑暗让人觉得昏昏欲睡。接着营养舱中涌入大量半液体半固体的物质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容远刚挣扎了一下,就发觉在这种物质中一样能够呼吸。这感觉有点像是在棉花糖球里,但比那更加舒适。 他试探着慢慢睁开眼睛,好像是发现了他的动作,舱壁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亮度足以照亮周围,又十分柔和,完全感觉不到刺眼。他浸在一种牛奶一般的物质中,容远知道这是营养液,但他本以为这东西会比较不这么……粘稠一点。 他又闭上眼睛,打在眼睑上的光慢慢消失了,这种黑暗和周围的营养液会带给人一种犹如身处在母体中的安全感,舒服得恨不得再也不出去。为了减轻乘客的不适感,营养舱本身就有强制休眠功能,几秒钟后,容远就睡着了。 他的胸口动了动,豌豆从里面爬出来,营养液中的催眠物质对它来说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在这营养舱中任何姿势都会觉得像躺在床上一样舒适,豌豆盘腿坐在容远头边,在容远睡着的这段时间,它会负责护卫。 诺亚不在,光脑又重新开始发挥作用。不过这艘飞船的系统并不是给他一个入侵命令就能轻易入侵的了,还是在容远对飞船系统设置以后两者才能建立联系。豌豆对外太空也是完全陌生的,就算有光脑,它也没有多少用武之地,此时的护卫工作就是它主动担负的责任,同时它把能记录的内容都记录下来,相信之后容远一定会有兴趣看一看的。 而像个鸡蛋一样全面封闭的飞船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扑向虫洞,在接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它的速度猛然加快到肉眼甚至看不见的程度,虫洞像是咕咚一下就把飞船吞下去了,这颗银灰色的鸡蛋在其中高速旋转着,几乎是瞬间就穿过了整个虫洞,被抛向黑漆漆的宇宙。离开虫洞的影响范围后,飞船自动开启了反向喷射系统,将速度慢慢降下来,然后确认了航向,驶向下一个空间跳跃点。 …………………………………………………………………………………… 穿过第二个虫洞,离比丘星就只有十天半个月的航程了。比起地球周围的荒芜,这一片星域要热闹得多,一天之内总能遇到几回来往的飞船。为了避免因为双方都看不见彼此而发生碰撞这样的乌龙事故,在这种区域中,人们都会默契地关闭飞船的光学隐形和雷达屏蔽,相遇的时候还会发出信号问好,跟地球公路上陌生汽车交汇时打个喇叭一样的性质。 即使在这个科技程度比地球发达无数倍的星际联盟中,容远价值两百多万功德的飞船也没有逊色于它的任何一个同类。它的屏蔽系统足以让自己不被任何人发现,而它的扫描系统中发现了一些鬼鬼祟祟在规定航道附近行驶的走私飞船。 宇宙很大,理论上来说可供飞船航行的航道有无数条, 第179章 审美观不同 http://..org/ 帕寇二话不说,飞船立刻转头朝信号传来的方向驶去。 容远微微皱眉,说:“帕寇,我们不知道出信号的是什么人。”这条航路上不止他们一艘飞船,最多一两天内,一定会有其它飞船经过。容远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宁愿放弃救援被扣一定的功德值,也不想招惹麻烦。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在宇宙中只要遇到求救信号就必须救援,这是惯例,也是法律,容远。”帕寇不赞同地说,第一次在看着容远的时候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宇宙黑暗又冰冷,充满危险,也许错过这次被救的机会,他们——不管是谁——都没有下一次了。” 容远无言以对,甚至有种无法直面帕寇眼神的感觉。帕寇出于人道主义选择救援,容远则是出于谨慎选择不救援,他实际上并不觉得有多么危险,只不过相比起一条或者更多的人命,他更在乎自己此次旅程是否顺利。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容远选择同意,但他也提出了条件:“但是如果呼救的人可疑……或者我觉得他或者他们可疑,我们要把他们关起来,你别问我为什么。” 他有天眼,如果是个坏家伙,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至少在完全由他控制的飞船上,危险程度还是可控的。最理想的是,对方只是个单纯的遇到危险的普通人,救下来,然后交给警察或者类似的机构送其回家,那就最好不过了。也许对方出于感激,还会给他们带来额外的帮助。 “当然,你是船长。你有绝对的权利。”帕寇立刻高兴起来,态度重新又变得亲密了,他坚持救援,但对容远怎么处置这个被救援者完全没有意见,这本来就是宇宙航行中的公约。 ………………………………………………………………………………………… 飞船大概飞行了两个小时左右,他们终于找到了求援的人。远远看去那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靠近以后才现是一个穿着宇航服的比丘星人,换句话说,这也是只章鱼。他看到飞船,几只触角全都激动地晃来晃去,拼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飞船度减缓,慢慢靠近这只章鱼,然后飞船底部弹出一只机械爪,迅而精准地伸过去抓住他,然后飞船绕过一颗卫星,继续驶向比丘星。 帕寇和容远去迎接这位意外的客人,然后决定要怎么处置他。这只章鱼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打算,一看到自己的同胞就激动地抱过来,几只触角几乎全缠在帕寇身上,一叠声地说“谢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了,你们救了我的命!” 帕寇几乎是九死一生才回到故乡,它也十分激动地抱住对方,小眼睛里充满泪水,深情地说:“你安全了,放心吧,你可以回家,我们都可以回家!” “哦,兄弟,你为什么比我还激动?”陌生章鱼有些纳闷地说,他恢复地很快,看样子对自己遇到的危机已经司空见惯了。章鱼费了些力气才把帕寇缠在他身上的触角扯下来,看见帕寇的泪水,十分感动地说:“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你比任何人都关心我,真是个好人,我喜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你也是我的朋友。”帕寇感性地说,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船,转头问:“你觉得怎么样,容远?” 容远在后面看了半天,此时目光盯着陌生章鱼,说:“飞船内的环境是安全的,为什么你还不脱下宇航服?” 容远的态度并不十分友好,不过陌生章鱼没有介意,他大大咧咧地说:“哦,我忘记了!”他说完后就在帕寇的帮助下脱下笨重的宇航服,还把自己几根柔软的触角抖了抖,说:“你看,我没有带任何武器,我是安全的。”看来他很清楚自己被冷漠对待的原因。 “你叫什么名字?”容远问。 “德布,我的名字叫德布。”章鱼反问道:“你们呢?” “为什么你会遇难?”容远没回答他,继续问。 “我是星网基站的维修员,你知道,一旦星网出了问题,我就是那种只系着一根安全绳给基站换个零件、更改线路之类的维修工。两天前一颗陨石撞在基站上,全比丘星的星网都断了,没办法,我就开着我的小飞行器上来修理,没想到情况比我想得还严重,我刚试图把基站被撞扁的壳子挪开,它就爆炸了。我幸运地没被炸死,但是安全绳断了,我被吹到真空中,飞行器也不知道在哪儿,可能也损坏了。” 德布还拿出一个徽章给他们看,帕寇认出来正是星网工作人员的徽章。德布的宇航服上还有自动摄像装置,虽然在爆炸中有些损坏,不过断断续续还能看到一点图像,完全佐证了他的身份。 同时容远也看到了他的功德——八十九,不算太多,只能说明他不是个坏家伙,就是一个很少帮助别人、也没有能力和意愿去伤害别人的普通章鱼。 “你可以留下来。”容远说:“还有,别乱走。我们很快到比丘星。” 容远看得出来帕寇很想跟他聊聊,说完以后就转身离开了。他听到背后德布很小声地跟帕寇说:“这家伙是什么人?我从来没见过长相这么怪异的人!” 帕寇说:“他叫容远,是一个好人,他跟我们不是一个种族。” “好吧,这一点我看出来了。”德布忍不住说:“他丑得已经出想象了。” “别这么说!”帕寇很不高兴地板起脸,生气地说:“他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就离开飞船!” 他虽然生气,不过怕激怒容远,声音还是压得非常低。可惜容远的耳力出了他们的想象,虽然他现在已经走到楼梯最上一层离他们很远了,但还是把两只章鱼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容远回头看了眼德布——他身材胖乎乎的,圆圆的大脑袋像是顶着一个巨大的肉瘤,肥肉挤得眼睛几乎看不见,将他的触角衬托得又短又小。他的皮肤是灰黄色的,上面有很多形状不一的暗红色斑点,像是长了很多青春痘。他所有的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如果容远没看错的话,都涂了一层化妆品一样东西,让他整个章鱼都显得闪闪亮。 跟他一比,在地球人眼中像个怪物的帕寇都显得高大威武、俊美健壮。就这尊荣,还好意思说容远丑? 容远只看了一眼,就回到观景台,心情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静。他一点也不生气,审美观不同,根本没什么好争辩的。 不过他突然想到,作为同一种生物,帕寇的审美观大概跟德布也相差不远,那岂不是在他眼中,地球上的人类全都丑得不忍直视? 第180章 比丘星 http://..org/ 飞船渐渐靠近比丘星,在已经能看见星球表面建筑物的距离,容远几人都来到驾驶舱。宇航管理处来验证信息,帕寇回复以后,很快获得通行许可,飞船落向地面的公共停机坪。 “我们要回家了,德布。”帕寇近乎贪婪地看着熟悉的星球,如果不是安全带还扣在他身上,可能他已经扑到窗户上去了。看了一会儿后,他又转头对容远说:“我亲爱的朋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回到故乡!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先住到我家来,我会尽我所能招待你。” “伙计,”德布一脸抽搐地说:“我觉得你情绪有点太敏感了,真的。” 他不知道帕寇之前经历了什么,但容远知道,帕寇的提议也正中他的下怀,因此容远点头道:“那再好不过,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帕寇自肺腑地说。 飞船落在地面挺稳,几人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德布走在帕寇前面,倒退着边走路边看着帕寇,有些不确定地说:“说实话,伙计,我觉得你好像有些眼熟……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想没有。如果我以前见过想你特别的人,我一定不会忘掉的。”帕寇真挚地说,一时间容远弄不清楚他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讽刺。 德布显然不这么想,他洋洋得意地用一根触角摸了摸光溜溜的圆脑袋,道:“说得也是,像我这么英俊的人走到哪儿都会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已经很努力地不那么惹人注目了,但长得帅没办法。”他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好像十分烦恼似的。 容远誓他看到帕寇轻轻笑了一下,一起相处了五十多天,虽然中间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帕寇都在休眠,但他现在也基本能从那张章鱼脸上分辨出表情了。 倒走的德布几根胖乎乎的短触角灵活地在走廊墙壁和地板上交替游走,这样即使他没有看路也不会撞到任何东西。他自恋情绪过去以后,看着帕寇似乎还是有些不解,疑惑地说:“但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我挺确信这一点的。你真的……说起来伙计,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知道他叫容远,你叫什么?” 帕寇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德布大大咧咧地没现,但容远注意到他似乎并不太想说出自己的名字。 一瞬之后,帕寇笑着说:“我叫帕寇。” “帕寇?”德布大吃一惊,问:“那个帕寇的帕寇?” “那个……我不知道比丘星上有很多人叫帕寇。”帕寇迟疑地说。 “没错,我以前也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你的话,真是太……太不可思议了!”德布兴奋地脸都涨红了,大声说:“我知道我在哪儿见过你了!帕寇!在新闻上!他们说你误入位置星域,可能已经死了!哦哦哦,我的天哪,比丘大神在上,你还活着!” 他的几只触角激动地胡乱甩动着,帕寇不得不把上半身使劲往后仰以免被他打到,劝慰地说:“是的是的,我还活着,冷静!冷静我的朋友。” “我很冷静。”德布忽然恢复正常,裂开嘴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容,说:“欢迎回家,帕寇。” “谢谢。”帕寇眼泪又涌出来了,他急忙擦擦,神情非常感动。 …………………………………………………………………………………… 停机坪非常热闹,机位比地球上每逢节假日商城的停车场还要紧张,容远的飞船飞过了大半个停机坪,才在地面指挥战的指挥下降落。 这里的飞船很多,有的正准备起飞,有的正忙着降落,很多飞船上上下下的乘客和搬运物资的人似乎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当然他们大多数都是章鱼,也有一些别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容远注意到,没有一个生物长得跟他相似,他现在好像才是这里的异类。有些经过他们附近的人就算再忙乱,还是忍不住十分稀奇地盯着他看,因此不小心碰在一起的人很多。而容远很不高兴地现,大多数外星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吓了一跳,然后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异的同情,满脸都写着“长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生平第一次,容远因为他的长相而被所有人嫌弃了。这种感觉,不得不说,十分酸爽。 至于他身边的两个章鱼人,由于容远这个强力聚光灯的效应,被所有人一致的无视了。 比丘星是一个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都被海洋覆盖的星球,剩下的百分之一是零星分布的小岛。在宇宙中看去的时候,这颗星球就像一颗通体澄澈的蓝色宝石。踏上这颗星球,碧蓝的海水几乎跟天空融为一体,潮湿的空气沁人心脾,几乎闻不到任何机械或者废气的味道。在这颗星球上生活的种族,肯定会觉得地球肮脏污浊地好像沼气池。 这颗星球最特别的是,作为一颗宜居星,一颗行星,它居然让恒星在绕着它旋转!地球上自古以来流传的神话在这里就是现实。而且围绕在它周围的不止是一颗恒星,而是三颗!实际上,三颗恒星是构成了近似等边三角形的三星系统,围绕着中心旋转。神奇的宇宙让比丘星位于中间非常巧妙的位置,它的质量和体积都不大,从这个星系以外甚至看不到它的存在,恒星的光经过距离的消散已经变得并不剧烈。在比丘星上看来,三颗太阳都在绕着它旋转,为它提供持续的亮光和稳定的热量,所以这颗星球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没有冬夏之差,没有冰川雪原,是一个任何时间都像春夏之交一样温暖湿润的星球,酷寒从未降临过这里,是银河系中著名的旅游星球。 停机坪是一个从小岛上延伸出来的人造平台,周围像地球一样有很多旅舍餐馆之类的,还有很多卖纪念品的小店。此外,就是一个巨大的像蜂巢一样的建筑,里面正有各种颜色的“蜜蜂”飞进飞出,看起来十分匆忙。 帕寇抬起触角,德布急忙阻止他说:“我来我来!”说完不等他拒绝,在自己的触角上点了点,一只红色的“蜜蜂”从那个蜂巢中飞出来,准确地停在三人面前——这是一辆可以悬浮的飞行器,结构看上去很简单,大小也跟地球上的卡车差不多,只不过外表的线条更加流畅简单。 “可是德布,我们已经到比丘星了,还麻烦你送我们回去就太……”帕寇有些为难地说。 “不是吧,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救了我的命!”德布表情夸张地说:“你们以为,我是那种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说一句谢谢就算了的人吗?你们一定要跟我回家,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不许拒绝!帕寇,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不管,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们当我是朋友,就谁也不许反对!” 容远和帕寇对视一眼,这个有点奇葩的章鱼一副“不让我报恩就是在侮辱我!我跟你们没完!”的样子显然让善良的帕寇不好拒绝。容远是无所谓的,德布已经洗刷了他的嫌疑,容远也很有兴趣多了解一点东西。于是帕寇点头说:“好吧,既然这样……” “那还等什么?上车上车!”德布又不等他说完,兴高采烈地跳上车,等容远两人也坐好后,悬浮车唰的一下就飚出去。 悬浮车内是完全封闭的,所以车上的人并没有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气压,只是被加度弄得身体紧紧贴在靠背上。悬浮车驶出一段距离后,猛地转了个弯,一头扎进海里。 到海中以后悬浮车的度就减慢了很多,不仅是因为水的阻力更大,也是为了避免不小心撞死一堆海洋生物。悬浮车上本身会持续出驱逐低级智慧生物的声波,所以只要度慢一点,路上就是完全畅通的。 透过窗户,容远看到大大小小的鱼飞快地游向远方,有时还能看到类似水母一样的东西贴在窗户上,搭一段便车以后再离开。这些海洋生物的长相跟地球上差别倒不是非常大,一样有的线条简单,有的模样怪异,容远对此适应良好。 度慢下来以后,帕寇还抽空举起触角跟他解释:“你看,我们的触角上都有这样的身份卡片,这是一出生就种下来的,是会跟随你一生的东西。”他的触角上,确实有一块指甲大小的芯片,几乎跟它的皮肤融为一体,帕寇不说容远都从来没有现过。 “德布就是用它叫了车?”容远问。 “没错。”帕寇说:“这颗芯片有非常非常多的作用,基本上我们去任何地方都需要这个,叫车只是最基本的一项,身份验证和财产储蓄也都在这里面。你看,只要这样一点……”帕寇给他示范着用法,虚点了一下,没有彻底按下去,然后说:“最近的一个公共停车场就会派出一辆悬浮车来供你使用,用完以后只要出信号,悬浮车就会自动返回停车场,费用也会直接从储蓄中扣除。所以我们基本上都没有私人的悬浮车,公共的也是最好的。” “嗨,容远!”在前面开车的德布问:“你是第一次来比丘星吗?” “嗯。”容远道。 “哦,我没看出来。不对,这我可以看出来,因为你长得……你知道,与众不同。”德布艰难地把真正想说的评价咽下去,然后说:“不过你的比丘语说的好极了!真的,如果外星人,我一下就可以听出不同,但你一点口音也没有。” “因为我有一个好老师。”容远说,旁边帕寇眼睛笑得弯弯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 德布的家在海中间的一道峡谷中,初看像个小洞口,进去以后才现别有洞天,跟外面相比带点海腥味的空气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德布特别热情地招待他们,把家里最好的食物全都拿出来,不一会儿就弄了一大桌子菜,丰盛极了,尤其是味道也意外地非常不错,跟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吃饭前,容远不着痕迹地用检测器检测了一下,现对他无害才开吃几口。德布还拿出一大瓶淡绿色的饮料,看帕寇的态度似乎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酒。德布毫不吝啬的拿出来请他们喝,一人倒了满满一大杯子,容远尝了一口,有种自己似乎把月光吞进去的感觉,难以言喻的奇妙滋味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不管什么时候,吃饭都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大一会儿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加融洽,不光德布和帕寇很开心,连容远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笑容。饭席过半,德布到厨房又端了一盆汤出来,容远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意外的现他头上的功德值忽然变了。 从八十九,变成了负两百三十。 容远按住帕寇卷住勺子准备舀汤的触角,脸色沉下来,问:“德布,你刚才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德布莫名其妙,看到容远的动作和帕寇缓缓放下的触角,神情愤怒,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汤里下毒了吗?” 他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端起汤盆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完,然后猛地一下摔在桌子上,两眼赤红地瞪着他们。 帕寇显得有些尴尬,但容远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即便汤里没有问题,他也相信德布刚才一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拉起帕寇冷声道:“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已经答谢完,我们该走了。多谢招待。” “等等。”德布忽然敏捷地挡在门前,怒气冲冲地说:“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容远眯着眼睛盯着他,德布的愤怒之外,脸上明显有些不安,似乎还藏着什么别的东西。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神情变得更加危险,压低声音说:“让开!” 德布抖了一下,但触角依然死死扒住门,不许他们离开。帕寇左右看看,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他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他觉得容远突然翻脸不对,又觉得德布好像也有点异常。 “叩叩叩!” 对峙中,德布的门被敲响了。 德布猛地松了口气,转身去开门,同时怒容一扫而光,笑容满面地对帕寇说:“他们来得可真快,你比我想得还要欢迎!” “等等。”帕寇脸色突然变了,拉住德布说:“什么意思?来的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关心你的人!”德布惊奇地说:“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和长相的呢?我天天都能看到关于你的新闻,他们都说你可能已经死了,但却从来没有放弃找你!而且不管是谁,只要找到你或者救了你都能获得巨额的奖赏!我还以为他们疯了,没想到真的出现了!不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都是我的福星!谢谢, 第181章 危险处处存在 http://..org/ 注意力都在德布身上,容远猝不及防,触角转瞬间已经近身,他刚要反击,忽然察觉看起来凶猛的触角力度十分轻柔,一愣之下就身不由己地被卷起来甩出去! 身体向后飞出的时候容远看向帕寇,短暂的一瞥中,他看到帕寇的嘴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しwxs 容远一怔。 就在德布把门打开的短短一两秒内,帕寇已经把容远扔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并顺便带上了门,另一根触角快速在桌子上一扫,打翻了盆碗杯碟,地上一堆碎片,看不出曾经有三个人围桌而坐的样子。 “哐哐啷啷”的声音让德布顾不上门外的人,惊愕的回头看着忽然发狂的帕寇,连生气都忘了,呆滞地问:“你干什么?” 门外的人却没兴趣理会他小小的财产损失,德布被一把推开,一群手里端着激光枪的外星人——即使对比丘星人来说也是外星人的家伙闯进来,他们全都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那种绝不友好的态度却再明显不过。 被推倒的德布本来要准备抗议,看到这幅情景,默默地把头缩进脖子,连喘气都不敢。 “比丘星,帕寇?”为首的闯入者闷声闷气地说,一边手腕上浮现一个电子图像跟帕寇对比。 帕寇已经被控制起来,触角全都被特制的锁锁住,别说反抗,连走路都困难。他目光冰冷地盯着这群面具人,没有说话。 闯入者的领队也不需要帕寇亲口回答,他拿出一个电子温度计一样的东西,将细长的一端直接扎进帕寇的脖子,“温度计”一阵嗡鸣,片刻后尾部显示屏上一条红色的进度条迅速走到尽头,发出“嘀”地一声。 那个外星人领队低头看了一眼,说:“基因吻合,带走。” 帕寇两个面具人迅速拖出去,领队转而看向德布,问:“比丘星,德布?” 德布所有的触角都在抖,对方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就像一把剑从眉心扎了进去,他害怕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领队这次就没有耐心给德布作基因比对了,他调出德布的照片和私人信息看了看,证实是他本人,又问道:“你报告说,是你一个人找到了帕寇?” “我……其实……我……”德布拼命摇头,牙齿打着颤,努力想要说出事实。他只是想多拿些奖金才冒领了功劳,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首领从胸前拿出一支钢笔一样大的东西,请按了一下,德布的兴奋又压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发现了帕寇……对,就是他,跟新闻里一模一样,我确定是他本人……没有别人,就我一个人发现的……你们说有奖金,不会食言吧?……那好,地址是******,你们要快点来,不然他就要离开了!” 通话结束,在领队目光的逼视下,帕寇面如死灰,结结巴巴地说:“我……听我解释……” “不必。” 领队把激光枪对准帕寇,看着他绝望的眼睛这么说。 “啪!” 一具中间缺了一个大洞的章鱼尸体倒在地上,没有响亮的声音,没有迸溅的鲜血,只有伤口处有焦黑的烧痕。 几个手下对这场景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在几个房间和周围都搜索了一边,对领队摇头说:“没有其他人。” “走。” 领队转身率先离开,身后其他人列队跟上,留在最后的一个人从腰包里掏出个鸡蛋大小的圆球,“啪”地一声扔在地上,也转身迅速离开。 闪烁着银黑色光泽的几辆专属飞行器破开海水飞向海面,德布的尸体旁,粉红色的小球滴溜溜旋转着,几秒后轰然爆炸!德布的房子建在海峡岩壁当中,并不会被这小小的爆炸摧毁,只有墙上出现了几道裂缝。但房子的空气防护罩却被摧毁了,大量的海水瞬间涌进来,而那粉红色的爆炸粉尘在海中散开,附近的海洋猎食者们无论大小,忽然都像是打了激素一样摆着尾巴用消耗生命的速度游过来,挣扎撕咬,疯了一样要吞下更多的粉末。 最开始到来的一些手指大小的鱼虾螃蟹,这些生物遍布在海洋中的每个角落,哪怕是驱逐装置也无法驱赶干净;随着被吸引过来的鱼类越来越多,后来的一些较大的鱼已经找不到多少粉尘,便悍然向前面的小鱼虾发起进攻,它们自己又被后来的猎食着攻击,很快争夺粉末的战火就升级为争夺血肉和鳞片。即便如此,它们也完全不知道逃走,哪怕身体被撕扯的只剩一半仍然在努力吞咽,最温驯胆小的海鱼都敢钻进海洋霸王的嘴里去争抢食物。直到一条至少有二十吨、像座山一样的巨鲸游过来,一口将这里所有的生物连同海水都吞进肚子里,才为这场战争画下句号。 巨鲸悠悠然地离开了,巨大的阴影渐渐远去,而之前德布还算温馨干净的家,此时只剩一片废墟,连个完整点的布块都看不见,更不用说德布的尸身了。红色蓝色的血融入海水中消失,地上只有一些碎石、鳞片、尖牙和很小的鱼鳍什么的。一些很小的鱼打着胆子渐渐聚集过来,头伸进石头的缝隙中寻找食物,啃噬着最后的残骸。过不了多久,这里曾经生活过的、战斗过的痕迹都会消失,任谁看来,都只会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岩洞罢了。 洞边,一片海水忽然波动了一下,像褪去颜色的画布一样变得模糊。“哗”地一声,容远嘴里咬着小型氧气筒,像剑鱼一样直直地游向海面。 …………………………………………………………………………………… 白色的棉花糖小船靠近小岛的岸边,岛上的人看了一眼,见上岸的只是一个比丘星人,便转过视线不再关注。 比丘星人虽然笨拙,但却十分“手巧”,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这个小船模样虽然古老简朴,但比丘星人其它匪夷所思的“发明”比起来,只能说太普通了。 用拟态衣变成章鱼外形的容远终于不再被这些外星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呆了,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海底峡谷中发生的那些事,他窥一斑却不知全貌,只有一些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猜测,但他清楚,如果被那些人发现其实他才是和帕寇一起登陆比丘星的人,那么他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哪怕没有这些事,这个陌生的星球对他也是处处充满危险。他对这个星球其实一无所知,不知道会不会有类似“晚上十点以后冲马桶则违法”的奇葩法律,不知道该去哪里住宿和上厕所,不知道他的飞船如果想要起飞会不会有什么手续……他甚至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证明——而这一点,是最为致命的。 在容远的观察中,不管这比丘星上的章鱼们想要做什么,都会出示一下触角上的身份卡。哪怕是跟摆地摊的小贩买东西,他们也是直接用身份卡转账,他没有看到任何人用现金。 想也知道,如果伸伸手就能完成交易、身份验证、信息录入等等,谁会选择更加复杂的方式呢?哪怕是到这里旅游的外星人,下飞船的第一时间也是办理一张临时身份卡,存入一定量的现金。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如果没有花完,完全可以再把剩下的钱兑换出来。 不过容远也没有太紧张,他几天不吃不喝也没有问题,更何况还有《功德簿》。这近两月的旅程中,不管相距多远,地球上的功德值都完全无视空间距离地源源不断增加,到现在已经有两千万出头的功德值。如果容远孤注一掷想要离开,他随时都能兑换出一艘宇宙战舰出来。 如果可能的话,容远并不希望用那么粗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他这次来到比丘星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开拓眼界、知已知彼,不是为了跟一颗星球甚至联盟开战的。 所以,虽然很对不起帕寇……然而他给容远推开了一扇窗,容远带他来到比丘星,在容远的算式中,他们已经两清了,尽管最后一刻帕寇的维护让他感到触动,但他并没有打算不自量力地去救人。 更何况,他连帕寇为什么会惹上麻烦的原因都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他到过地球,也许是因为他过去做过什么惹上了不能招惹的对象,也许是他的背景或者工作的原因,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容远不会贸然涉足。 将棉花糖船溶解掉,容远走向小岛上的集市——他不打算一直藏在暗处,总要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而集市上那个家伙,他已经观察了几个小时,对那人的了解已经足以抵上在他身边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第182章 阴阳鱼 http://..org/ 收摊回来,蒂尼习惯性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家里的那一位客人,又转到蔬果店买了些水果蔬菜,还提了两只螃蟹回家。》乐>文》小说.しwxs 远远地,他看到自己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感到有些温暖,疲劳似乎被都心中的期待扫尽了,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社会越发展,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就越远。蒂尼的父母早已经去世,兄弟姐妹虽然多,但只比陌生人多了一层血缘关系。他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或者同事,跟周围所有人都只是点头之交。他内心渴望友情和关注,但又从没有觉得周围有什么人值得自己付出信任,因此蒂尼非常孤独,他的生活像一潭死水,一天一天重复着相同的过程,让人既麻木又绝望。 然而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朋友……不,或者不该说是朋友,他有了一个需要去保护和关心的对象,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动力,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那个人身上,根本没有功夫去感到绝望或者思考哲学问题。 蒂尼回到家,果不其然,他的客人依然拿着阅读器在看书,见他回来,抬起头,关切地问:“今天顺利吗?” “不能更好了。”蒂尼顿时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举起手给他展示了下手中提着的食材,说:“今天我们吃螃蟹!” 坐在窗边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看不出有多少期待,不过蒂尼已经非常满足了,他哼着歌把食材都提进厨房,不一会儿就传来嗵嗵哐哐的做菜声。 客厅里的人重新把视线投到书本上,神情十分专注。这是一只非常年轻的章鱼,他看上去还没有成年,圆头圆脑地有些可爱,琥珀色的眼睛非常清澈。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应该在父母身边被保护和教导,但这只章鱼却不知为什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个小岛上,用在海中也非常珍贵的金丝珊瑚跟蒂尼换取一个住宿的地方。 蒂尼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发现这孩子的任何一只触角上都没有比丘星的身份卡,就知道他是一个“黑户”。 章鱼们一次生育上百只卵也不奇怪,在过去条件恶劣的时候,这些卵大多数都会因为被猎食或者无法生存而死去,只有极少的孩子可以活到长大产卵。然而现在,在科技的帮助下,初生的孩子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夭折几率被大大降低了。为了避免人□□炸,政府严格控制了比丘星章鱼一次产卵的数量和质量,一生只能产卵一次,每次最多只允许生产三个孩子。因此,就有一些想要拥有更多孩子的章鱼铤而走险,在没有保障的海中生产,那些脆弱的婴儿在父母极为有限的照顾下艰难存活,一批一批地死去,最后极其幸运活下来的孩子,就成了比丘星的黑户,没有身份证明卡,他们就不能上学,不能工作,不能买卖,不能享受任何福利,不能独自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基本最后要么成为海中智力低下的野章鱼,要么就混进城市偷盗抢砸,名声非常坏,大多数比丘星发现这样的黑户都会直接把他们赶进海里。 但蒂尼看着这只冒险跟他交易的章鱼,却无法做出招呼其他人把他重新逼回海中的决定。这还是个孩子,没有道理为他父母的鲁莽付出代价。他看上去这么幼小、可爱、单纯,理应被妥善照顾,百般呵护。 于是蒂尼把他带回了家,也带回了一份责任。 ——这只年轻章鱼,自然就是用拟态衣变形的容远。外星章鱼和人类的审美观虽然不同,但有一点却有所有智慧生物共通的,那就是对下一代的保护欲。 所以他特意拟态成了一个未成年小章鱼的模样,而且外表在他自己看来都有一种丑萌感。不出所料,所有他遇到的成年外形章鱼,尤其是被选为目标的这只灰色大章鱼,在他面前都不由自主地温柔以待。 只要能达到目的,容远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虽然他在地球上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不过在比丘星,二十多岁的小章鱼的确还是未成年儿童——比丘星人的平均寿命在三百岁以上。 这些天,容远住在蒂尼家里,借助他的阅读器,对这个星球的历史、文化、军事、技术、种族、跟联盟的关系、对加入联盟的渴望等等。最重要的是,蒂尼家里有接入星网的端口,容远将诺亚复制体u盘□□去后,无声无息地,它就渗透了星网大部分的区域,只有少数被高度加密的防护墙把它挡在了外面。 夜晚,蒂尼去卧室——也就是直接联通了海水一个大水池睡觉,他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好,总能一觉睡醒已经到天亮的时候。 容远放下阅读器,捏捏鼻梁,眼睛有些酸涩。他闭目养神一会儿,轻声道:“都已经储存好了吗?” “是。”豌豆站在他手边应道。光脑里面存储的数据库和其他不必要的内容几乎全被删掉了,所有的空间都用来下载书籍。文明高度发达的星际联盟,知识的壁垒小到几乎没有。绝大多数的书籍都能在星网下载到,哪怕是一些在容远看来非常高端的技术和极其危险的武器资料也是如此,有的傻瓜教程甚至只要识字它就能教会你怎么从零开始制造核武器或者一艘星舰。 然而拥有得越多,能得到珍惜的就越少。能联通星网的任何一个外星人都能轻而易举获得地球最优秀的科学家穷极一生追求的知识,但他们宁愿让这座金山腐烂发霉,也不愿伸一伸手从中获取唾手可得的这笔财富。比如蒂尼,他满足于自己飞船地面应急指挥员的身份,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办公室玩虚拟游戏,只有在电脑有故障或者发生意外情况的时候才有他发挥作用的空间,而意外的概率非常低。他有时会自己做一些精美的手工礼品拿去卖,这也是他最大的骄傲;而已经死掉的德布,宁愿用一根不保险的绳子牵着在太空中维修基站,也没有利用空闲时间学习来获得更好的工作的想法。 容远知道,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虽然他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能那样心安理得地浪费光阴,将自己短暂的生命都耗费在一些并不值得的事情上,但他明白,对有些人来说,或许这种慵懒的生活就是他们的幸福所在。他不会给别人的人生提出建议或者轻易作出评价,只是看到那些满足于自己的无知的人,再看看星网上那些他以前需要用至少百十万功德才能换取的科学资料,总有种明珠蒙尘之感。 星网上的信息,其实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无病□□、广告、心灵鸡汤、重复信息、错误消息、八卦等等,对容远来说跟垃圾无异,只有百分之零点一是真正有价值的信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蒂尼他们难以从中学习成长的原因。仅仅地球一颗星球,人们都很难准确地从网络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提取中有用而可信的知识,更何况星网至少联通了几千颗星球,网上的信息量之大难以计数,相比起他庞大的基数,百分之零点一这个概率就实在太低了。如果不是容远有智脑,他也无法从中提炼出精华。 蒂尼家里没有电脑之类笨重的电子产品,也没有纸质的书籍。容远手中的阅读器就代替了所有书籍的作用,而登入星网的媒介,是一个像挡风眼镜一样的全息眼镜,戴上以后密闭的设计会挡住外界的所有光源,容远犹如置身在虚空中,浏览网络各种选项就浮在他周围,他只要目光稍微集中在某个选项上,就能将其打开,也能和星网上的其他人交流互动,或者玩拟真度很高的全息游戏,不过拟真度只在视觉上,听、触、嗅等就感觉不到了。能够提供全方位感受宛如身处真实世界的当然也有,不过那种头盔或者更大的游戏仓都很贵,蒂尼的那点工资根本买不起。 因为全息网络和游戏实在很有趣,容远也曾沉迷其中一连四五个小时没有休息,直到身体像他释放出口渴的信号,才猛地惊觉。之后,他登入星网一天的时长再也没有超过半个小时,下载的任务也全部交给了智脑和豌豆。 “主人,你这样不累吗?对人类来说,享受生命,适当娱乐,不是非常重要吗?”智脑复制体——诺亚二号懒洋洋地说。 容远说:“这不是能让我安心享受的环境。” “这是个相对的问题,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安逸的环境,安全与否,主要在您个人的危机判定上。”诺亚二号道。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容远的回应,它也就失去了交谈的yu望。 二号跟诺亚完全不同,是智脑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它从网上获得的知识比任何生命体都多,但问题也比谁都多。在完成容远交给他的任务之外,诺亚二号整天都在沉思的问题就是——我是谁? 智脑复制体,诺亚二号,主人的工具,一段程序,数字和符号的组合,代替品……他为自己的存在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思考着很多哲学家才会思考的问题,整天都在纠结,比起名字,它更在乎自己为什么而存在,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容远为了省事一直叫它“二号”它也不反对,更没有给自己弄一个代言形象之类的噱头。 “主人,有意外情况。”二号说着,用全息眼镜的外放功能放出一个短视频,是某个小岛上的露天广告视频,值得注意的是,视频中出现的一个图像。 太极阴阳鱼图,在飞船上的时候,容远曾经信手给帕寇画过一次。意外的是这个智力有点欠佳的章鱼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涵义,并且越看越觉得深奥,几次都拉着容远要讨论,对其赞不绝口。二号在星网进行图片分析和对比,偌大星网,其实有无数类似的图象,但都绝不是真正的阴阳鱼图,这样毫无偏差的图象,只有曾经看过它并且思考过很长时间的帕寇才能画出来。 “主人,我分析了这张图,里面隐藏了一条包含时间和地点的信息。”二号说。 “这是陷阱,容远。”豌豆急忙道。 “我在百分之八十七的程度上同意这个说法。”二号道:“这则广告在比丘星的所有岛屿和海洋城都有播放,另外, 第183章 灰章 鱼 http://..org/ 比丘星作为一颗著名的旅游星球,除了他们别具特色的海底城市以外,海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海岛也被充分开发出了各种作用。爱玩爱看就来网比如恋恋岛,就是一座著名的以恋爱为主题的特色岛屿,在长达上百年的不断完善和改造中,恋恋岛在联盟中已经有了非常响亮的知名度。 天空中时不时落下各色花瓣或者闪亮的星星彩带什么的,花卉如海,万紫千红,一对对恋人徜徉其中,呢喃絮语,十分甜蜜。 在一个缀满粉紫色小花的花架下,一个比丘星人霸占了大半个长椅,精致的白色椅子被他压得吱呀作响,十分可怜。这个比丘星人戴着一顶水桶般的帽子,低着头,触角不断轻轻拍着地面,显得有些焦躁。经过这里的情侣们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以为他在等自己的恋人,默契地绕到别的地方去。 空中,一个蝴蝶模样的飞车缓缓飘过,飞车尾部洒下无数五色斑斓的泡泡,折射的变换无穷的光线,当气泡撞在其他东西上时还会“啪”地一下炸裂,洒下细细的金粉。它们飘飘扬扬地落下来,一时间漫天都是透明的气泡,中间夹杂闪着细小的金光,坐在椅子上的比丘星人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等这阵泡泡雨全部落地后,他才发现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另一个人。 灰色皮肤,褐色圆环形条纹,十只触角没有特别粗壮或者细长的,没有装饰,没有工作徽章,灰色的眼睛耷拉着,显得不是很有精神,不过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他看,乍一看到有些渗人。 坐在长椅上的比丘星人面不改色的跟他对视。 灰色章鱼看了他一阵,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帕寇?”他脸上松弛的皮肉堆积着耷拉下来,说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嘴唇在动,声音也因此显得闷闷的。 帕寇解除拟态衣变形,伤痕累累的模样,不过那张脸确实是他没错。他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就又启动拟态衣把脸遮上了,然后问:“你也用了拟态衣?” “太引人注目。”灰色章鱼简单地解释道。 “说得也是。”帕寇理解地点点头。 “我看到他们把你抓走了。”灰色章鱼慢慢地说,似乎对帕寇一身的伤毫不关心,语气敷衍地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内部有人帮忙。”帕寇看样子对他冷漠的态度毫不放在心上,立刻回答道。 “哦。”灰色章鱼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几个年轻人又追又跑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咯咯咯”的笑声洒了一路,比起那样的明媚,帕寇和灰色章鱼两人简直就像是在周围天然制造了一片阴影。 沉默许久,帕寇忍不住问:“你就不想问点其他的什么吗?” “你想说就说。”灰色章鱼懒懒道:“我听着呢。” 他的态度如此顺从又如此敷衍,简直让人不想继续待下去。饶是帕寇好脾气,也忍不住在心中怒吼——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帕寇胸膛一起一伏,两只搭在椅子后面的触角忍不住蜷起来,他忍了又忍,才终于按捺下怒火,温和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在水蓝星救了我。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也别跟其他人说你进了禁区,不然后患无穷,喀尤尔公司不会放过我们的。” “既然如此,你跟我见面,不是会连累我?”灰色章鱼毫不客气地说。 帕寇脸上又情不自禁地闪过一抹怒色,灰色章鱼目光涣散地看着旁边的落花,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帕寇眼神狠厉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睛,苦笑一声,很为难地说:“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只是我之前交给你的东西非常重要,你能不能先把它还给我?” “什么东西?”灰色章鱼终于提起几分兴趣,音调提高了几分,不过脸上还是那副死样子,只把眼神重新转回了帕寇身上。 帕寇忽然想到,这么长时间,他似乎一直没有眨过眼睛,心中感到几分怪异。不过现在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帕寇有些急切地说:“一个吸盘大小的黑色金属球,你不记得了吗?” 灰色章鱼沉吟片刻,然后说:“我没有见过那种东西,是你记错了。” 帕寇顿了一下,转而道:“我离开时放在飞船上了,你能和我一块去找找看吗?帮帮忙,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没有那个,我就死定了。” 灰色章鱼毫不迟疑地拒绝道:“不行。” 帕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不能带你去我的飞船。” “为什么?”帕寇腾地站起来睁大眼睛问了一句,然后似乎理解了,怒极反笑说:“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钱、飞船?还是别的?开个价,只要我能给你,我一定尽力而为,请你把那东西还给我!” 灰色章鱼仍然缓缓摇头说:“不行。” “给我一个理由。”帕寇冷冷道。 “因为你不是他。”灰色章鱼平淡地道。 帕寇一愣,愤怒和怨恨全都在他脸上消失了,他没有辩解,缓缓坐下来,盯着灰色章鱼看了一阵子,低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比如说……”灰章鱼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知道我叫什么吗?说说看。” 他早就注意到,这么长时间,帕寇一次都没有叫过他的名字,连最开始打招呼的时候也是,更没有提过枉死的德布。 “帕寇”轻笑一声,放松身体,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破绽太多了,我都懒得说。你不该以为用拟态衣变形成其他人的样子,就能骗过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人。”灰章鱼依然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语气懒散地让人觉得牙痒。 “能够两次变形的拟态衣是科学院的新发明,嗅觉再灵敏的媒体也没听说过它的消息。所以我以为展示过一层变形以后,身份就不会被你怀疑,果然还是大意了。”伪帕寇摊了摊触角无奈地说,“你说得对,从帕寇身上得到的情报太少了,我们几乎对你一无所知。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我到底哪里有破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甚至几乎没有在看我。” 他的语气真挚而充满求知欲,灰章鱼答道:“眼神。” “眼神?”伪帕寇伸出触角摸了摸眼睛,然后听到灰章鱼说:“他的眼神,让我想起我最好的朋友;而你的眼神,让我想起毒蛇。” 伪帕寇捕捉到一个词,笑道:“你一定是出生在陆地为主的宜居星上,并且是陆生智慧生物,不然不会拿毒蛇做比喻。有趣,帕寇到过的宜居星并不多,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出你的出生地。不过没有这个必要,想必很快我们会达成愉快的合作。” “我不这么认为。” “别这么肯定,年轻人,想清楚了再回答。”伪帕寇语气中有种可恨的笃定和自信,他说:“如果你同意,钱财,地位,美人,我都能给你。最重要的是,你能继续活着。但假如你像那位朋友一样愚蠢的拒绝,恐怕我们之间就要发生一些很不愉快的事了。” 灰章鱼——也就是容远沉吟片刻,问:“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卷入这种麻烦当中?你们大张旗鼓地找我,还费劲设下陷阱,难道就因为我是兰蒂亚人?” 他注意到,从他们正式展开交谈以后,周围再没有人路过这地方,甚至连游人的嬉闹声都听不到,只有藏在树枝中的小鸟偶尔发出几声短暂的鸣叫。 “当然不是,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兰蒂亚和我们也是合作国!”伪帕寇失声笑了,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竟然不知道?难道帕寇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容远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是什么。 “天哪,天哪,孩子!我知道你相信帕寇,所以才会冒险来见我。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他们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伪帕寇像宽厚长者指点后辈一样说,“让我来告诉真相。” 然后容远就听了一故事,一个卑鄙的、无耻的、阴险狡诈的比丘星人是怎样利用自己种族的好名声和憨厚的长相欺骗周围所有人,踩着同伴的尸骨爬向喀尤尔公司的高层,他的两个最亲密的朋友都被他害死了。偶然的机会下帕寇抓住了一个公司的把柄,然后不顾公司长久以来对他的栽培和信任,意图利用这把柄威胁公司攫取更大的利益。结果被星际猎人(相当于银河系联盟的警察追捕,误入星域禁区。前面伪帕寇提到的那个金属球,就是帕寇掌握的把柄,喀尤尔公司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拿回来。 “什么把柄?”容远的语气像是在问——“你们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伪帕寇苦笑道:“是我们公司花费多年时间研制的新药配方和研究记录。这个药将拯救无数人,但在实验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你知道……会出现一些伤亡。我们也尽力对死者家属做出了弥补,但如果公布出去,会给竞争对手攻击我们理由。而且那些配方……一旦被别人得到,我们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灰章鱼点点头,伪帕寇刚露出笑容,就听容远说:“故事很精彩,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 伪帕寇脸色一僵,语气变得狠厉,问:“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坐在他对面死鱼眼的灰章鱼发出低沉的轻笑声:“你以为……只有你想到双层伪装这个主意了吗?” 伪帕寇猛地反应过来,一只触角用力打向灰章鱼,灰章鱼不闪不避,像断线风筝一样被拍出去,一头撞在花丛中间,身体表面空气波动了一下,然后拟态效果消失,露出一只胖乎乎神情猥琐的灰色章鱼,他张着嘴巴,看上去傻乎乎的,神志也不清醒。 伪帕寇怒吼一声, 诺亚二号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虽然我不是本体,但我的能力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容远抬起手,制止了他们两人继续争论,转头看向身后。 他站在恋恋岛游乐设施控制塔的顶楼上,来之前就确认了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一路上也布下了警报装置,万一有危险,撤退路线他也早有设计。 而现在,警报一个没响,他身后的楼梯处,却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第184章 艾米瑞达 http://..org/ 容远毫不迟疑,立刻隐蔽到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同时拿出他从商城兑换的激光枪,以标准的持枪姿势瞄准入口。樂文小說| 脚步声却在靠近入口的时候停下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容……容远?” 声音轻柔细微,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还带着几分颤抖,听得出说话人内心的畏惧。那种纤细感,让容远确定对方一定是个女性,普通的,脆弱的,没有任何杀伤力。 容远没有出声,他的眼神也不因为对方知道他的名字而出现波动。对方找到他的手段让人吃惊,但容远绝不会给她第二次可趁之机。 ——也许他的设计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天衣无缝,毕竟这些外星人们到底有怎样的手段他并不清楚;也许伪帕寇的出现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让这个家伙趁机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他本以为伪帕寇知道用太极图吸引他出现只是帕寇无意中泄露了信息,毕竟那家伙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看来,帕寇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守口如瓶。 容远并没有责怪或者怨恨任何人,也不觉得帕寇将自己的名字甚至可能更多的信息泄露出去是一种背叛。毕竟在他看来,即便帕寇声称两人是朋友,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他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章鱼外星人或者真的将其视之为友,那么背叛,只是未来无数发展脉络中可能性较大的一个而已,不值得愤怒或伤心,更不值得为此让自己的行动被情绪所主导。 看不见的拐角处,对方继续用发抖的声音轻声说:“我……帕寇让我来找你……他有东西请我转交给你……请告诉我你在,对吗?我、我有点害怕……” 那种怯懦和恐惧如此真实,容远几乎能从脑子里勾勒出对方的模样——大眼睛里雾气蒙蒙,眼泪似落未落,章鱼触角绞在一起,似乎想用自己拥抱自己的方式带来勇气,实际上那种虚弱因此变得更加显而易见。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对方似乎也变得不确定容远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但她又对自己的结论有某种不可知的信心,似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我……我现在出来,请你不要伤害我……我保证没有带武器或者其他人,让我们谈谈好吗?” 过了两秒钟以后,那种轻轻的脚步声又从楼梯口传来。容远忽然发现他之前忽略得一件事,对方的脚步声并不像章鱼触角交替吸附地面和墙壁时、因为拔起触角发出“啵”的一声那种声音,而是交替的、轻快的、但又比章鱼们的脚步显得更加沉重,带着某种他熟悉的节奏…… 对方从墙壁阴影处走出来,脚步拖沓着显得十分犹豫,缩着肩膀,低着头,双手以祈祷的姿势在胸前握拳,眼睛飞快地眨着闪烁地打量着周围,身体都在以不易察觉的幅度颤抖着,紧抿着嘴唇,看上去害怕地马上就要哭出来。 这是一个女孩子。 这不是一只章鱼,这是一个人类外形的女孩子。 容远从来没有打算过在外星球看到这个,他太惊愕了,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制服她确认她的威胁程度,而是——在他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愚蠢地——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彻底露出了自己的身形,他甚至不自觉地连武器都放下了。 女孩看到他,紧张的神情立刻舒缓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含着眼泪露出笑容,说:“太好了,真的是你。”然后她的下一句就是——“天哪,你我想象的还要矮!你还是个孩子!” 容远脸黑了——既被嫌弃长相以后,他还要被嫌弃身高?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面的女孩容貌看上去还稚气未脱,但身高已经跟他一样了,而且因为她四肢纤细修长,乍一看感觉甚至比容远还要高半个头。 仔细一看,她虽然看上去跟地球人一样,但其实还有很多差别。在章鱼这种相貌完全迥异的外星人看来,他们大概长得差不多,不过在彼此眼中,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女孩的眼睛是竖瞳,有容远的两倍大,翠绿色的眼睛中间是一条黑色的笔直的线;鼻梁挺拔,唇色淡粉,皮肤异常苍白细腻,耳朵又尖又长,身材纤细得有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她纯然无害的神情又加重了这种感觉。 容远灵光一闪,肯定地说:“你是兰蒂亚人。” “是的。”女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说:“正因为如此,帕寇才会请我来送信,他知道我们兰蒂亚总是会互相帮助,而且他说你也是兰蒂亚。”女孩用有些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容远,显然她发现了容远外貌上的异常。 容远一贯地不予解释,百样米养百样人,在不知道兰蒂亚人是都长成女孩这样还是也有例外的情况下,贸然开口解释只会说得越多可能错的越多。但在七百三十三的功德面前,他决定暂时相信这女孩,于是他问道:“我是容远,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一箩筐比这更重要的问题要问她,但交换姓名能够有效消除彼此之间的陌生感,在交谈之前,建立适当的相互了解和信任是必要的。 “艾米瑞达。”女孩没有迟疑地回答他,“艾米瑞达·梵特姆。”坦荡而自然的态度,证明了两件事:第一,这是她的真名;第二,因为某种原因(很可能是帕寇,她相信容远。 “那好,艾米瑞达,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容远态度平和地问,他发现当自己这样做的时候有效的减轻了女孩脸上的紧张感,然后说:“还有其他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不,别人不可能知道。”艾米瑞达道:“帕寇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我……我是根据你的信息应用算法建立了一套模型,计算出你有可能到达的位置。然后我来找你……没跟其他人说,因为帕寇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们知道了会伤害你。” 容远很震惊。 在跟帕寇相处的过程中,因为不了解,也为了保护自己,他一直很有限度地控制对方能从自己身上获得的信息量,很多地方都说得似是而非。不过为了从帕寇口中,难免会露出自身真实的一部分,但他从不认为自己已经展露到足够让对方计算出自己行为模式的地步。更何况,艾米瑞达仅仅是听帕寇的转述,以前从没有亲眼看到过他。 这种事情,容远做不到,智脑诺亚也做不到。 如果她说得都是真的,如果她的那套算法真的那么有效……那么对方的敏锐和智慧难以想象,现在容远的举手投足之间泄露的信息也许已经足以被对方杀死几十次。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是个可怕的威胁。 艾米瑞达不知道从容远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抱着胳膊惊恐地倒退两步,词不成句地说:“不要!不要伤害我!帕寇、帕寇说、你是、好、好人,让我、让我相信你……” 容远看着她的脸色,确认其中没有伪装的成分,内心简直难以相信——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居然是这样仓鼠一样的性格,像是习惯了承受伤害,别说反抗,连保护自己的勇气都缺乏。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忌惮并敬畏艾米瑞达的能力,消除这个隐患。但实际上,当对方几乎是哭着把主导权送到他手中的时候,容远伴随着略微缓和的眼神,内心的恶意渐渐消散,除了威胁,他看到了更多的机会。 两人之间拉开了很远的距离,不过容远没有继续上前去刺激惊恐的艾米瑞达,他问:“帕寇还跟你说了什么?” 提起帕寇似乎让艾米瑞达涌起了更多的勇气,也许是背靠着墙给她带来虚无的安全感,所以她放松了一些,偷偷打量着容远,确认他现在不会伤害自己后,鼓起勇气说:“他还说,你是他所见过的最勇敢的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说它一定能帮助你。” 艾米瑞达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然后取下链子上的吊坠,把它托在手心里递给容远。 那是一个圆形的、黑色的、帕寇触角上一个吸盘大小的金属球。 也是伪帕寇千方百计要从他手中骗取的、他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其存在的东西。 容远上前拿过金属球,他的靠近让艾米瑞达十分紧张,如果有尾巴大概早就竖起来了。不过她没有逃走或者有任何过激的反应,而是努力贴在墙上,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容远甚至看到她的瞳孔都缩成一条极细的线,翠绿中有种野兽般的金黄色蔓延开,但她的神情依然是那么逆来顺受的模样。 容远把金属球握在手中,开始没什么变化, 第185章 秘藏盒 http://..org/ 帕寇交给他的这个黑色金属球,是一个在银河星系联盟中都非常珍贵的东西,很多星球统治者的手中,都不见得能有一个。 这是一个秘藏盒。 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收藏秘密的东西,数量非常稀少,其制作方法和原料都已经无法考据,只知道它使用了一种完全没有记录在案、且在银河系任何一个已经探索完成的星球上都没有发现过的金属。比较广为认同的是,秘藏盒实际上是外星系产物,因为某种缘故——比如一个因为迷失方向而在宇宙中自由飘荡到银河系的飞船——才会出现在银河系当中。 联盟中有一个普遍的认识——没有什么比秘藏盒更能收藏一个秘密。它的安全性在漫长的时光中被铁一样的事实证明,除非满足设置者的条件,否则任何手段(人们尝试了他们所能尝试的所有方法都无法打开盒子一窥其中的秘密,哪怕是简单地将其摧毁也不可能。 秘藏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其大小是可以自由伸缩的,小到一个基本粒子,达到一艘星舰,只要你想,都能用秘藏盒把它收藏起来,并且盒子一旦合拢,其内部就会自动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大小也会缩小得像颗弹珠,让人完全猜不出里面是什么,除非盒子命定的主人将其打开。 另外,秘藏盒开启的条件也完全由其设置者来决定,可能是一段口令、密码、指纹、掌纹、敲击频率等类似的信息,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溶液或者金属,可能是固定的地点、温度或者光照,甚至有人还把自己孙女的眼泪当做其钥匙。如果有人想要留给后代什么东西,那么秘藏盒就再合适不过了,以基因作为钥匙,哪怕相隔几千几万年,秘藏盒也能准确无误地从稀薄的血液中分辨出跟设置者相同的基因信息,从而完成传递的使命。因此,除了设置者和了解设置条件的人,哪怕是最聪明、最强大的人也无从得知该从哪里入手打开某个秘藏盒,因为其可能性的数目是无穷值。而秘藏盒一旦开启过一次,上一次的秘钥就失去了作用,新主人需要为它重新设置开启条件。 只不过,秘藏盒因为其数量稀少,而其效用又太过玄幻而难以被认同,因此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见识这个东西,只把它当做是宇宙中流传的无数幻想故事之一的产物。 艾米瑞达会认识的原因很简单——她服务于喀尤尔公司,在公司高度机密的研究物当中,就有两个秘藏盒。而这个,艾米瑞达很肯定的说,就是其中之一,她根据秘藏盒表面的花纹认出了这一点,据说没有两个秘藏盒表面的花纹是完全一样的。 盒中的金箔,实际是一个微型信息存储卡,其容量和保密程度都是相当高的,与民众所见的存储卡有相当大的差别,不过艾米瑞达提起它时的语气,显然对这种东西司空见惯并且不以为然。 一问一答中,虽然极其聪明但也极其单纯的艾米瑞达不知不觉间就被容远诱导着把她的底子给套了个干净。 艾米瑞达是一个兰蒂亚人,但她对于银河系另一端那个强大的兰蒂亚帝国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幼年时的记忆中一直随着一些并不和善的成年人待在一个飞船里,孤独地在宇宙中漂泊,有时他们会打劫遇到的飞船或者星球,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被放逐般地流浪……也许是逃亡。艾米瑞达作为飞船上唯一的孩子,并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和温柔的关心,实际上,她是飞船生物链的最底层,不但承担了远超出其年龄应该承担的各种繁重杂务,而且经常还要面对年长者不顺心的打骂责罚,又一次长时间的饥饿中她甚至差点被当作备用食物给吃掉。 后来,他们的飞船无意中招惹了一个看似普通实则非常恐怖的商队,飞船在炮火中化为灰烬,艾米瑞达幸运地躲在救生舱里被抛进宇宙,过了很长时间才得救。但那是一个对兰蒂亚完全没有了解的普通飞船,艾米瑞达的外貌让他们既厌恶又恐惧,所以在最近的宜居星上把艾米瑞达给扔下后就匆匆离开了。 年幼的艾米瑞达流浪了好几年,可想而知,因为异类的相貌和不懂得掩饰的聪明,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排斥和驱赶,有些无知的人甚至把她当做山林里跑出来的野兽一样对待。直到有好事者把艾米瑞达的照片发布到星网上,又无意中被喀尤尔公司的一位博士发现,才结束了她这种漂泊无依的生活。但那位博士并不全然是善意的,他找到并收留艾米瑞达,是为了借重她的智慧,同时又恐惧她的智慧,因此艾米瑞达得到的待遇甚至不如她在飞船上的时候。博士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跟她交流,稍不顺心就会严厉地责罚她不说,还在她的要害种植了一颗微型炸弹,告诉女孩一旦艾米瑞达试图脱离或者反抗他,她就会必死无疑。 所以这么聪明的艾米瑞达,才会在长久的压迫、威胁、暴力和冷暴力下养成这样让容远难以理解的性格。 艾米瑞达如今能脱离喀尤尔公司、出现在他面前,这完全是帕寇努力的结果。 具体的经过,艾米瑞达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帕寇原本只是博士一个非常普通的、不起眼的机械制造师——比丘星人因为比其他种族都要多的手或者说脚,他们很擅长这个。而帕寇因为性格朴实诚恳,工作兢兢业业,在所有同事的印象中都是个值得信赖的老好人。哪怕是在星际时代,同事之间相互带一杯饮料或者早点也是常有的事,帕寇通常就是那个被差遣的人,而他总是兴高采烈又丝毫无误地完成每个人的要求,这样的结果就是,许多其他部门的人在有需要的时候也喜欢顺便让帕寇捎带点什么。 因为这种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人际关系,帕寇无意中就获得了在许多它其实不被允许进入的部门自由进出的权限,连那位博士过去偶然看到这种情况,也没有当做一回事。 ——谁会怀疑帕寇呢?毕竟它那样诚实、善良、单蠢,灵巧的技艺和有点笨拙的性格同时集中在这只章鱼身上,让它显得那样无害甚至有点可爱,哪怕是不喜欢他的人,也不能违心地说讨厌他。 但突然之间,就听说他似乎掌握了什么对喀尤尔公司、对博士个人都具有可怕的威胁的东西,喀尤尔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东西追回来。所有人都对这个消息表示质疑,因为他们难以相信朝夕相处的帕寇是喀尤尔公司的叛徒或者威胁,但随后现实就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耳光——在公司派遣的追捕人员到达之前,帕寇就已经逃走了,它不但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利用人们对它的信任盗走了博士珍贵的秘藏盒!面对这个结果,之前有多么喜爱帕寇的人,现在就有多么痛恨厌恶他,同时深感到帕寇的可怕——竟然天衣无缝地在他们面前隐藏真实的自己那么长时间,这是一个多么狡诈的比丘星人! 当然,这些都是喀尤尔公司的内务,作为一个团结的、在全宇宙都赫赫有名的医药公司,喀尤尔内部的消息决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外泄。因此,当比丘星铺天盖地的发广告寻找帕寇时,知道内情的人都没有对外泄露一个字,或许他们内心,也都希望这个骗子露出行迹,然后得到应有的惩罚。 果不其然,经过漫长的追捕和搜寻,逃亡许久的帕寇终于还是被抓捕归案。不过因为他盗走的信息和秘藏盒都是高度机密,因此全部的审讯都由博士亲自主导和参与。而不可避免的,像博士影子一样的艾米瑞达也不得不参与进审讯,跟帕寇产生了交流。 长久被人孤立的艾米瑞达珍惜每一个能跟其他人交流的机会,她几乎是贪婪地渴盼着能跟帕寇交谈的时光,哪怕他只是一个叛徒和囚犯,这段随意聊天的时光也是她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然后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获得了彼此的信任和友谊,艾米瑞达坚信帕寇所得到的待遇是错误的、不公正的,她相信自己的第一个朋友并不像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但她却无法、也不敢像博士提出抗议。 艾米瑞达开始认真地思考帮助帕寇逃亡的方法。 而与她相反的是,帕寇由衷地同情女孩所遭遇的一切。他虽然被关在笼子里,但心是自由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为之骄傲。而艾米瑞达呢?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被牢牢地囚禁住,外界一缕稀薄的空气都让她像快要溺毙的人一样贪婪地呼吸。 兰蒂亚人普遍的寿命都在三百岁以上,如今不过才十七岁的艾米瑞达在她真正的族人当中只是一个幼童,相当于地球人眼中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应当被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且有时候……可以无原则地被父母宠溺。但实际上,艾米瑞达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被迫快速甚至畸形地成长了,她大大的眼睛里总是盛满深深的恐慌和无助的诉求,乞求不被抛弃,不被伤害,面对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温驯顺从地忍耐。 自身难保的囚犯用尽办法寻求可以帮助女孩脱离这地狱的方法。 他利用有限的交流时间,跟女孩描述了外面的世界,激起她对自由和未来的向往;他跟女孩仔细讲述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容远和跟他每一次相处中的所有细节,告诉她兰蒂亚总是会互相帮助,而容远是她的同族和能为她提供保护和帮助的人;他请求女孩帮助自己,把一个重要的东西带给容远,然后将博士百般拷问都不能得到半句消息的秘藏盒的藏匿地点告诉了博士最重要的助手。 艾米瑞达没有辜负帕寇的信任,他们交谈中所涉及的重要内容她没有跟博士透漏一个字。在帕寇的怂恿下,她鼓起全部的勇气,在实验室的装置里搞了一点小破坏,让它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意外事故。趁此机会,帕寇利用自己妙到毫巅的技艺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取出了藏在艾米瑞达身体里的炸弹,然后在爆炸之前将其种植在自己体内,重新检测到生命体征的炸弹继续安静蛰伏着,为实验室事故大发雷霆的博士根本没有注意到中间最多只有一两下的警报闪光,及时他后来发现了,也多半会将其当做仪器信号出现了某种故障。 脱离樊篱的艾米瑞达按照帕寇的嘱咐,充满恐惧也充满期待地,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有限的信息找到了容远,尽管恐惧,尽管发现容远其实跟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她还是把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和未来也完全交托给容远。 对她所说的一切容远不置可否,但他确实在了解这些以后对艾米瑞达增加了几分信任。他清楚帕寇告诉艾米瑞达的东西中其实包含了一些谎言,但他也无意却揭穿,所有的一切,他要等到了解帕寇通过秘藏盒给他传递了什么消息以后再说。 艾米瑞达再一次展现了她的聪慧——在她表示其实不需要特定的仪器、街头的便民查询器就能改造成读取这种微型存储器的仪器后,容远在女孩惊恐的眼神中拆了一台 第186章 忠诚 http://..org/ 银色的小刀和叉子落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刀尖一划,伴随着蓝汪汪的液体,一块莹白色的肉被割下来,接着被叉起来送进一张没有嘴唇的嘴巴中,细密的两排牙齿咀嚼着,蓝色的液体从齿缝中被挤出来。 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是一个长相非常“外星人”的外星人。他的头很大,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黑黝黝的眼睛同样大小可观,并且一片漆黑没有瞳孔和眼白的区别。比起他的大头来,四肢纤细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身材瘦削,因为身体实在不符合正常比例,以至于在重力稍微大一点的星球上他的脖子就撑不住那个大得出奇的脑袋,不得不借助特殊的呼吸头罩和轮椅才能自由活动。 他一只手上有四根手指,其中三根又细又长,一根很短,因此它握住刀叉的姿势显得很怪异,实际上这对他的身体而言也不是最符合发力的姿势,因此他的动作显得十分笨拙。不过看他的神情,并没有受到这种笨拙的困扰,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经过努力以后才能把食物吃到嘴里的过程。 默默站在一边的护卫鲁耶其实很难理解这种吃饭的方式。他的种族都是陆生种,外贸狰狞如野兽,背后长着坚硬的背刺,身后拖着一条强壮有力的尾巴;上肢虽然较短,但末端在漫长的进化中长成刀剑的模样,被称为爪刀,其锋锐程度足以划破普通飞船的外壁;下肢的肌肉高高隆起,没有一丝赘肉,能为他提供可以轻松闪避激光枪射击的爆发式速度。如果是他,他会将那块肉直接吞下去,最多最多,有博士在场的时候,用自己的爪刀分割一下。 头顶外星人轻松看出自己护卫的心思,有些不满地皱眉评价道:“鲁耶,你跟在我身边半年了,如果你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什么叫做‘餐桌礼仪’,那我想你也不用奇怪为什么你的种族一直被联盟中的大多数人视为野兽了。” “请原谅我不善言辞,博士,”鲁耶闷声闷气地说,“但据我所知,你现在的进餐方式也并不符合联盟中任何一种知名的餐桌礼仪,你更像是在茹毛饮血,只是比那多了一块餐巾而已。” “你当然不会了解。”博士笑了一下,声音温和,但神情中却有一种诡秘的感觉:“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文明的餐桌礼仪,他们从落座到离席,从每个餐具的拜访到使用的方法,都有严格的顺序规范,非常复杂,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一点。” “我看不出其中有任何价值。”鲁耶生性厌恶这种形式主义上的礼仪细节,他歪着头想了想,问:“既然是个不为人知的文明,想必十分落后,博士有什么必要去学习他们的礼仪呢?” 博士黑色的眼睛诡异地带给人一种闪烁的感觉,他拖长声音,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自然是因为……他们带给我很多帮助……非常多的帮助,所以有时候让我也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这些愚蠢的猴子。不得不说,其中还是有一些有趣的东西。” …………………………………………………………………………………… 【我亲爱的、来自水蓝星的朋友,很抱歉我欺骗了你。我其实并不是最初告诉的星际探险员,只是如果不用这个身份,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禁区星球的原因。 实际上,我有两个做星际探险员的朋友,虽然很少联系,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挚友。十年前,我的朋友,杜克,消失在他负责探索的星域中。因为他一直小心谨慎、准备完全,而且是那么的优秀,所以我的另一个朋友雷雷不愿意相信官方所说的“他因为粗心大意误入小行星带才不幸去世”的说法,坚持要找出杜克死亡的真相……至少,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故乡。 我想你一定猜到了,不久后雷雷也在同一片星域消失,唯一带回来的遗物,是一截触角和几片碎布。并且,他们用几乎完全相同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殉职”,留给雷雷的父母失去独子的伤痛和微薄的抚恤金。并且我挚爱的朋友甚至没有一个体面的葬礼,据说是因为他的愚蠢给探险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只是杜克和雷雷留给我的线索太少了,当然,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脑袋瓜一点也不聪明的没有血缘的弟弟,有稳定的工作和平静的生活,所以他们并不想把我卷进危险当中,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不知道导致他们去世的原因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探索的是哪一片星域。 后来,我在怀念我的朋友们的时候,无意中从雷雷的日记中发现一个隐藏的信息,他用我们小时候设计的独特的密码记载了一个地方——地球。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但幸运的是,我供职的喀尤尔公司是一个非常有能量的企业,据说他跟联盟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核心星球都有密切的联系,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也不会拒绝喀尤尔公司的友谊,允许他们在自己的中心城市建立分公司。在公司内部的信息库里,几乎有大部分星球的情报,唯一的问题就是,作为一个没有权限的小小职员,我该怎么进入它。】 …………………………………………………………………………………… “我不明白,博士。” 鲁耶思考了一阵,泄气地说。他在自己的种群中也算得上聪明伶俐、神思敏捷,然而在真正的智慧种面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智障,傻乎乎地什么也不明白。这是从他们一出生就决定的差距,看看博士那个硕大的、苍白的皮肤下能清楚看到血管的脑袋,再看看他自己尖尖的、并且大部分空间都被又厚又结实的骨头占据的脑袋,他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他们之间存在这么大的智力诧异,他唯一期盼的,就是博士不要因此又把他送回故乡那个落后野蛮的星球。 其实面前的博士身躯还没有鲁耶的大腿粗,孱弱地甚至丧失了奔跑的能力,鲁耶用一根手指头都能轻易杀了他。他追随在博士身边,不是为了金钱,而是为了机会和荣耀,为了博士所拥有的智慧。他甘愿跪在脑袋像个鸡蛋的外星人面前而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好奇,因为在星际中,渐渐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非智慧种服从于智慧种,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没关系,慢慢想,慢慢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博士温柔地说,慈爱的眼神看着鲁耶,几乎有种宠溺的味道。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厌恶跟同样甚至比他更聪明的人相处,在那样的人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被由里到外地审视,并且总是被质疑。鲁耶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种族,才是他最喜欢培养的对象。 “好的。”鲁耶信服地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博士心情变好了,他又叉了一块盘中肥美的肉,问鲁耶:“来一点?” “不,”鲁耶摇头,说:“我不喜欢海生生物,它们会让我过敏,而且还有很多刺。” 博士没有再勉强,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说:“这个没有刺。” 鲁耶坚定立场不动摇,在自觉博士看不到的角度,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摊蓝汪汪的肉。鲁耶享受撕咬和猎杀的快感,对别人捧到面前的食物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不管是有很多刺的鱼,还是这种没有刺但又软乎乎的肉,他都不喜欢,陆生种在日夜奔跑猎食中锻炼出来的结实致密的肌肉才拥有他最爱的口感。 带着肉刺的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舔舔尖利的牙齿,鲁耶觉得有点饿了。 …………………………………………………………………………………… 【等待了整整八年,我终于找到了机会,感谢爱护家人的佩里主管和他那个能用厨具制造爆炸的妻子……总之,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我拿到了权限卡,并利用它查询了喀尤尔公司的资料库,然后得到了无论详实程度还是数量都远远超出我预期的资料,同时我也知道了杜克和雷雷真正的死因。 我知道了他们对你的故乡所做的一切,我也知道了很多类似的可怕的事情,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喀尤尔公司,我一直供职并且深信其正义和仁慈的家。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小心就站在深渊旁边,看到了地狱。 我要向你道歉,我的朋友。那一瞬间,我是想要放弃的,我没有顾虑到那无数的牺牲者,你的同胞们,而只想到了自己的安全。但或许是命运推动我前进,在我准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离开的时候,一个同事发现了我,她并没有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只是怒气冲冲地指责我进了不该进的地方,但我太惊慌了,下意识就把她打晕……也可能是死了,我不知道,她流了很多血。看着她,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既然我已经无法选择继续和平的生活,就只能抗争到底。如果杜克和雷雷还在,或者你,都一定会批评我做事没脑子吧?但我做出选择的时候,内心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幸福。 我下载了自己能在数据库中找到的所有资料,遗憾的是主管的级别并不高,真正核心的秘密并不知道。但仅仅这些也足够了,当我把它公布于众的时候,就是杀害杜克和雷雷的凶手伏法的时候。 然而,事情并不会如我设想的那样顺利。】 …………………………………………………………………………………… 鲁耶拥有与外表不符的安静和沉稳。一直等到博士放下刀叉,擦擦实际上根本没有弄脏的嘴巴,他才问道:“您觉得味道怎么样,博士?” 说这话的时候鲁耶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一顿由他主刀的晚餐,在这之前他抓到猎物从来都是直接生吃了。当然这次其实也是一样,鲁耶唯一的贡献就是用他的爪刀把肉块分成小份,装在精美的盘子呈上里以供博士品鉴。 博士没有说出鲁耶预期中的“满意或者不满意”,他控制轮椅离开餐桌,若有所指地问:“叛徒的味道。” “我并没有背叛您,博士, 第187章 牺牲与封锁 http://..org/ 【我如愿拿到秘藏盒,并且在被发现之前就逃出了喀尤尔公司,一切看上去都那样顺利。.しwxs但当我想要把资料转交给有能力处理它的人时候,才发现,在这个星球上,喀尤尔公司的能量已经渗透到如此之深的地步……不,一个星际公司未必有兴趣千方百计的掌控比丘星,只是当他们发现我的所作所为之后,轻易就把所有我能求助的高层全都变成了他们的人。 比丘大神保佑,我意外地发现了他们的埋伏,在被完全封锁之前误打误撞地逃出了比丘星。喀尤尔的部队一直在背后追杀,我一路逃亡,在穿越一个陌生虫洞的时候摆脱了追兵,误闯入地球附近的星域。最后我根据从公司内部得到的星图在水蓝星降落,遇到了你。 我看到了你的故乡,容远,她是如此的美丽、宁静、又生机勃勃,虽然环境恶劣,寿命短暂,体质孱弱,但地球人依然非常努力的生存,寻求着更大的突破。他们不应该被这样像试验品一样被豢养和对待,理应得到更好的。如今任何一个纵横宇宙的星球,在最初也都是这样的弱小和努力。 我想帮助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但也清楚自己做到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么微小。我是如此的愚蠢笨拙,有限的能力承载不起这么宏大的心愿,即使掌握了喀尤尔的罪证,但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去利用它,我不知道在联盟是否有可信任的、没有跟喀尤尔勾结的人,也不知道当世人知道喀尤尔的所作所为后,是会愤怒攻讦它、摧毁它,还是会因为事不关己依然把它当成他们的英雄。 那时我迷茫又痛苦,看不清未来的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不是还有意义,直到我遇到了你。】 …………………………………………………………………………………… 博士进食很少,在长久依靠各种营养剂来提供身体所需能量的过程中,他的消化系统早已经大幅度退化了,过多的肉食会给他的肠胃带来很大的负担,尤其是像这种未经仔细烹饪和煮到糜烂的肉食。 所以他装模作样地吃了有他两根手指宽的一小条肉片以后,剩下的都让鲁耶扔给他的生化兽,同时也是他最强力的打手。 鲁耶照做了,看着那群似人非人、狰狞恐怖的怪兽争相撕咬着肉块,蓝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将它们染得蓝莹莹的。鲁耶的种族血液是红色,因此面前的场景并没有让他觉得“血肉横飞”,但依然有些不舒服,看了两眼,鲁耶就皱眉转身离开了。 在他转身以后,一只埋头吞咽的生化兽忽然抬起头,盯着鲁耶背影的双眼中冒出嗜血的红光。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因为没有得到命令而放弃,低头继续进攻面前的食物。另一只生化兽不小心越过了界线凑到它面前,被它一爪子拍飞出去,半个脑袋都烂了。那只生化兽趴在地上呜咽片刻,脑袋上肉丝和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不过片刻就恢复原状。它冲着前者低吼两声,不过最终还是觉得食物比报仇重要,换了个地方继续开吃。 鲁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这一场官司,不过跟在博士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每一次看到这些改造的生化兽,他都觉得毛骨悚然。虽然有博士的命令约束,这些家伙从来没有发生过无故伤人的事件,但鲁耶依然对他们充满警惕,在它们面前从来没有真正放松过。 或许是物极必反,*孱弱的博士格外偏爱这种*强大又残暴的种族,这些生化兽如此,鲁耶自己也是如此,还有他私人豢养的几只宠物,都是某个星球上立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哪怕都被关在笼子里,那种眼神依然让无数人恐惧颤抖。 …………………………………………………………………………………… 【不要怀疑,我的朋友。你的伪装无懈可击,我最初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你的身份。在离开地球以后,我才渐渐察觉到这一点,不过并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而是因为,你对星际航行,对联盟,都知道得太少了。有些问题,对任何在一个有能力进行星际航行的星球上长大的孩子来说都是常识,当你表示不解的时候,对我来说,就像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喝水一样不可思议。 然后,很抱歉,我试探了一下。果然,对于我没有跟你说过的部分,哪怕再寻常,你也一无所知。之后我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个答案更加匪夷所思,但我觉得这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那就是,你是一个真正的水蓝星人。 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一艘飞船,也学会了比丘星语,但除此以外你对星际的了解不比一个婴儿更多,这也是你第一次踏出母星航行。 所有的疑点都迎刃而解,你一定难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震惊,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由衷的佩服。依靠屈指可数的一点情报、一艘并不熟悉的飞船,你就敢闯进漆黑的宇宙,踏入陌生的星域,我不知道这个宇宙中还有没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做。在我平庸而安逸的前半生中,尽管有无数途径保障安全和旅途舒适的方式可以轻松地进行星际远航,但我甚至连自己的星球另一半都没有试图了解过。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缺少时间、缺少金钱、缺少机会,但看到你,我明白自己真正缺少的只有勇气。 我知道是什么让你这样决绝,将个人的生存置之不顾,冒着生命的危险这样远航。我不知道当初告诉你病毒养殖场的事是不是正确,我本来只想把这个消息通过你透露出去,这样哪怕我失败了,至少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这种徒劳的努力足以证明当时我有多么绝望,但我没有想到,我并不是埋下了一个火种,而是发掘出一名真正的战士! 你为你的星球,你的同胞,勇敢地抛下安逸的生活,开启一场可能无法回归的航行。我想你一定知道对方的势力有多么庞大,而你个人的力量又多么微小,但你还是毫不犹豫这么做了,并且从不后悔。 我对地球的印象并不全都是美好的,是你让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有多少次,看着你沉思的表情,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我不是英雄,我的力量也太过微薄,但两个人一起战斗,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不过我依然在喀尤尔公司的通缉名单上,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要去以下这个地方取一件东西……在当初逃出比丘星的时候,为了预防我被抓住的时候那些掌握的证据也落入他们手中,我把它用秘藏盒藏在了这个地方。不用担心没有钥匙的问题,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打开。】 容远想起艾米瑞达转告的话——“他说你是他所见过最勇敢的人。” 不,他不是,他只想利用帕寇为自己打开通往星际的大门,虽然也曾有过帮助地球摆脱那种悲惨命运的想法,但却从没有把它当成拼上性命也要完成的目标。他不是帕寇想象中的孤胆英雄。 容远闭上眼睛,说不清内心翻腾的一阵阵情绪是什么,明明身体再健康不过,心脏却有种绞痛感。 平息片刻,他继续看下去。 信件之前的内容,看得出来都是在飞船上的时候帕寇抽时间写下来的。他被抓走得太仓促,并没有时间把它留给容远,而信件的最后,是十分匆忙的一句话——【艾米瑞达是个好女孩,她能帮助你,相信她!】 存储器里剩下的内容,是大量有关星际联盟的资料,飞船上,当帕寇声称他去休眠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他其实都在整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以期带给容远更多的帮助。资料中,大到星际联盟中主要的势力和星球分布图,小到浴室的使用方法、最受欢迎的游戏竞技项目,几乎包罗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虽然有些东西容远已经在诺亚二号的帮助下获得了更加详细准确的资料,但也有一些——比如社会中某些心照不宣的规则、日常用语中的各种忌讳以及和网络用语的不同、人们沐浴液喜欢这个品牌而不能接受另一个品牌的原因等等,这些东西,如果不是熟知内情的当地人手把手地教导,从星网任何一个公开的交流平台都不可能轻易总结归纳到的知识。有了这些,容远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对比丘星,对星际联盟,都有了更加切实具象的认识。 他没有细看,把金箔重新收回秘藏盒中,紧紧握着它,像是要握住一只没有机会握的手。 过了许久,容远走出去,看到依然乖乖守在外面的女孩,说:“艾米瑞达,我们去救帕寇。” 原本垂头搭脑的女孩立刻抬起头,听到容远居然真的这么说了,眼睛一下亮起来。 容远又兑换了一个普通版的拟态衣交给艾米瑞达,两人伪装成比丘星人走上街头——艾米瑞达宛如一张白纸,容远没有一个安全屋,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干脆带在身边。他们现在全无营救的策略,但第一步,收集信息,看看喀尤尔公司有什么反应,这是必要的。 才走出不久,就看到街头交通几乎完全停止运转,许多悬浮车停在路上,人们围在一个大屏幕前,带着惊惧、恐慌、厌恶、快意等不同的表情,看着大屏幕议论纷纷。 容远两人抬头一看,目光瞬间凝固。 屏幕上,帕寇的脑袋——只有脑袋——染着蓝色的血,被搁在一个托盘上。旁边一个老迈臃肿的比丘星人,也就是比丘星的最高执政官,正用干巴巴的声音念着一连串恐怖的罪行——反比丘星罪、反联盟罪、散播致命病毒罪、危害公共安全罪…… …………………………………………………………………………………… “我很抱歉,博士,敌人没有中陷阱。但只要您把那个该死的比丘星人交给我,我保证,最多三天!我就能从他嘴里翘出他同伙的名单和藏身地。” 一个四米多高、獠牙外翻、浑身长着许多硬毛的外星人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容远在这里,就能听出那是未经掩饰的伪帕寇的声音。 “不用了,罗多,他已经死了。”博士冷漠地说。 “死了?”罗多震惊地说:“为什么?那我们要怎么找到他的同伙和他拿走的东西?” 博士冷哼一声,说:“既然你之前的拷打没有从他口中掏出半个字,只是凭借意识成像仪刺激大脑绘制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图形,那他现在更不可能泄露半点情报。更何况,胆敢放走我最心爱的宠物,我自然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怎么?还是说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不敢。”罗多猛地发现自己因为被那个神秘同伙戏耍而激怒,不小心忘记了对面的人是谁,态度越界了。他急忙低头,恭敬地说:“你的决定永远英明神武。只是……我们现在失去了线索,下一步该怎么行动,请您指示。” 轮椅带着博士转到一个桌子前,桌子上方缓缓旋转的正是比丘星的全息图,他阴沉沉地说:“他们还在比丘星上。你给我截断星网,封锁进出飞船,再没有找到他们之前,不允许任何一艘飞船离开比丘星,让星政府配合搜查,给我在全星球仔细筛选一遍,有任何疑点都抓起来!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如果还找不到,这个星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罗多惊骇莫名地说:“但是,博士……” 摧毁一个宜居星,在联盟中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更不用说上面还有无数智慧生命。毁灭比丘星的事一旦透露出去,整个喀尤尔公司都会被愤怒的星际联盟拍碎。 博士转头看着他,说:“你以为那只比丘星章鱼掌握的东西是什么?泄露出去一星半点的风声,它一样能摧毁喀尤尔!不用担心,公司会理解我的决定,而宇宙中有太多神秘存在能让一颗星球湮灭。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话中隐含的意思让罗多不寒而栗,他深深低头,不敢再多说,只应一声:“是,博士。” 第188章 悔恨与醒悟 http://..org/ 容远靠墙坐着,手抵着额头,闭着眼睛,微微蹙眉。。しwxs 他试图回忆起帕寇的模样,却发现细节上总有些模糊,越是努力的回想,记忆好像也越是努力地跟他捉迷藏,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只是自己的幻想中的形象。 这没有道理,因为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想不起来的唯一原因,是他从来没有用心去看过对方的模样。他曾把那个家伙当成踏板、当成桥梁、当成一张通行证,真正应该做但却从没有这么想过的,就是……朋友。 唯一也是最后一次认真去看、牢牢记住的,是他满脸血污的头颅。 比失去一个朋友更痛苦的,就是当你失去他的时候,你才发现这个人对你有多么重要,而回忆过往,却发现关于对方的记忆是那么苍白。 容远几乎要痛恨自己了。 然而理智上,他却十分清楚,如果再来一遍,时间重新回到他们相遇的时候,一心向往着广阔的世界和无垠的宇宙、多疑且充满疑虑警惕的他也不可能敞开心扉,坦诚以待。但至少……但至少,他们可以在指向明确的功利□□谈中,掺杂一些更私人的对话,他或许可以把目光从遥远的星际收回来,看一看就在身边的人是怎样的。 因为挖掘记忆,容远发现,他对帕寇几乎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帕寇是怎样长大的,经历了怎样的危险,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住在哪里,有没有家人朋友,是否有人在等着他归来……他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即使偶然话题转移到这方面,也会被他很快扯开,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他对帕寇的了解,全部来自于艾米瑞达——这个实际上跟帕寇相处时间十分短暂的兰蒂亚女孩,和比丘星的媒体——从各种角度诠释帕寇是怎样一个从小就坏到骨子里、擅长伪装、阴险恶毒的比丘星败类。 容远从来没有这么悔恨过。 “对不起。”豌豆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小小的道歉声像一缕淡淡的烟,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地消失了。它把小小的手掌搭在容远的手指上,知道对方需要安静,于是默不作声地陪在身边。 同一幕的场景,似乎在记忆里出现过很多很多次。无数契约者,在最初得到《功德簿》的时候都欣喜若狂,但当他们的爱人、父母、子女、挚友等面临死亡时,明明功德商城中无数可以挽救所爱之人、甚至能将亡者起死回生的神物,却因为限制条件而无法拯救,或者强行尝试拯救却加速其死亡,那种痛苦,它仿佛已经见过太多次。契约者无法怨恨命运,只能怨恨禁止他们去拯救的《功德簿》。 记忆中闪过的画面那么模糊,但那一双双恨意如刀的眼神却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豌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容远的手掌缩了缩。 …………………………………………………………………………………… “塔克,你这两天……没事吧?”默不作声地吃完饭,蒂尼没有急着收拾餐桌,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他自己不善言辞,对别人的情绪也不敏感,是个在人际交往上十分笨拙的人。容远的异样他看在眼里,关心的话在心里反复转了一天多,最终能说出口的还是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 “没事。为什么这么问?”容远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有些痛苦。”蒂尼小心翼翼地说,看到容远目光一颤,几乎有些凶狠地看过来,他飞快地道歉:“对不起。” 原本以“保护者”自居的他,不知为什么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失去了主导权,明明捡回来的这个孩子似乎什么也没做,蒂尼心中的底气却越来越少了,尤其当对方脸一板的时候,他甚至有种立刻要下跪的冲动。 个子有普通章鱼两倍高、比起容远真正的体型来说简直像个大卡车的章鱼有些慌地缩着脖子,几只触角在背后绞成麻花,圆溜溜的眼睛垂下去,飞快地抬起来看了眼容远的脸色,又飞快地垂下去左右咕噜噜地转动,如此往复,就像个做错事等着挨骂的小孩子。 这种傻乎乎的表现让容远刚刚升起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想让帕寇的悲剧发生在这个善良的章鱼身上,如果不想再体验那种悔之莫及的痛苦,他应该尽快离开,留在这里,迟早会连累蒂尼因为他们而送命。 帕寇,蒂尼,这些比丘星人,并不是单纯可以用来利用的工具,他们或许有着比他更充沛的感情,更强烈的生存欲,更美好的未来构想。他们两个,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无论是地球人还是外星人——他们并不是容远应该放在天平上称量功德多少的道具,而是鲜活的、宝贵的生命。 手指轻轻动了动,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掌覆在蒂尼放在桌面的一根触角上。异样的触感让蒂尼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他就被容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我要走了。”容远说。 “为什么?”蒂尼立刻惶恐起来,急忙问:“住在这里让你不舒服吗?还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尽管……” “不是这样。”容远看着他的眼睛,用柔和的语气安抚道:“不是这样。是……是我的家人找来了,他们希望我能跟他们一起生活。” “哦。”蒂尼失望地垂下眼睛,整只章鱼好像都萎缩了,他口不对心地说:“既然这样……那、那你能跟家人一起生活,那是最好的……我很高兴……他们对你好吗?” “很好。我很抱歉,蒂尼。”容远站起来,垂着头看他,又补上一句:“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没什么。”蒂尼裂开嘴,像哭一样难看地笑着说:“我希望你开心。” “我也希望你开心。蒂尼,就算我离开了,你也不是孤身一人。”容远看着蒂尼蒙上水汽的眼睛,说:“街对面悬浮车维修店的帕帕拉小姐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虽然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十分短暂,但他还是对周围的居民都作了详细的调查和了解,不难发现这个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庇护所的房主还有一个不差的爱慕者。原本他并没有八卦的打算,这种由荷尔蒙激发的冲动性感情,容远连人类之间的都不太了解,更何况是外星章鱼?不过此时,他觉得,或许让这个迟钝的章鱼也知道会比较好。 “什、什么!”蒂尼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舌头打结地说:“帕帕、帕、帕帕帕拉小姐?” 他目瞪口呆、张嘴结舌,呆滞的表情好像迎面被一只悬浮车拍了一下。然后他的脸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眼睛拉长、变弯,嘴巴越咧越大,脸上的肉向两边堆叠拉伸,从头顶到所有的触角,颜色渐渐变深。他维持着这样一个怪异的、傻得冒泡的表情呵呵笑了一阵,忽然惊醒,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不敢看容远,两只触角相对轻轻点着,扭捏羞涩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帕帕拉小姐又漂亮、又善良……或许……或许……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呢?” 他嘴上这么问着,内心却万分渴望完全不同的回答。谁知容远丢下一句:“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自己去发现呢?” 蒂尼猛地抬头,充满哀怨地瞪着容远,意外地看到容远几乎轻轻笑了笑,那种触手可及的温柔和悲伤让他一怔,接着心就跟着揪了起来。 容远却再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他走出餐厅,拉开门,走了出去。听到大门关上的响声,蒂尼愣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以难以复制的敏捷跳起来冲出门,就看到容远已经走远了。在街角处,一个比他略高一点的蓝灰色的章鱼安静地等待着,两人汇合后,一起并肩走向远方。 蒂尼愣在那里,怅然若失。 “蒂尼,你在干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蒂尼霍然转头,看着面前淡粉色的、有着像鸡蛋一样光滑可爱的圆脑袋的帕帕拉小姐,脸唰地一下涨红了,瞬间好像甚至丧失了言语的功能。 帕帕拉眨眨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了更加明显的笑意。 …………………………………………………………………………………… “我们去哪儿?”也用拟态衣变成比丘星章鱼的艾米瑞达问。 “去拿帕寇留给我们的东西。” “交通全都被管制了,所有的路口要道都有人在把守,他们也能检测出是否开启拟态衣拟行。三个小时后,这片街区也会被全面搜查,天上地下,都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们在五个小时以内 第189章 执政官 http://..org/ 街道上,粗暴凶狠的搜查者逐一排查着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不例外;闯进每一户人家仔细搜索,紧锁的房门,无论其主人是富商、高官还是外星游客,全都被暴力破门而入,里里外外的仔细检查,连花瓶里和地板下的储藏柜都不放过。乐—文 搜查者的左手手臂上,都绑着一个圆筒形状的仪器,往周围一扫,无论是天生具有拟态功能的生物还是穿戴了拟态衣的人,都会被检查出来。一经发现疑点,无论是谁都会被立刻逮捕、秘密审讯。一个胆大包天试图在搜查者眼皮底下耍花招的青年被抓走后,过了两天因为没有嫌疑而被释放,重见天日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欢呼庆祝,而是直接从八十层的高楼上跳了下去。 官方的说法,他是“畏罪自杀”,心怀不满而愤怒的民众曾经质问在审讯时发生了什么,官方不予回答,闹事的人却都被抓了起来。 “战时一级戒备!再有喧哗,处死!!” 被质问的治安总长脸色冷酷而暴虐,隐藏着嗜血的愤怒,人们被这个一向严肃温和的人突然如此情态吓得不敢再抗议,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随后比丘星执政官在面向全国的新闻直播中,给出了搜查队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比丘星有史以来最邪恶的罪犯帕寇还有至少两名以上的同伙,他们就在比丘星。帕寇被逮捕之前曾将一份从喀尤尔公司极密研究所偷出的病毒试剂转交给同伙,这份病毒在空气中就能感染,并且是致命的,喀尤尔公司目前还没有针对治疗的疫苗。因此病毒一旦扩散,整个比丘星的毁灭就在旦夕之间。 新闻最后,是执政官苍老、憔悴的脸,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但他依然颤巍巍地坚持着,好像随时都会被巨大的压力压垮,又好像永远也不会倒下,将会一直站立着,直到比丘星度过这个难关。 他用沙哑的、恳切的声音对整个星球的子民说:“我已经活了五百三十七岁了,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星球。比丘星就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孩子们,我知道仓促严苛的搜查带给你们很大的困扰和伤害,我知道你们现在恐慌、害怕、无助、愤怒、担忧……但是,请相信我,相信这个由所有人共同选举的政府,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们的家!所有的比丘星子民,你们是我的支撑,我也是你们的后盾,我们要始终团结在一起,直到这次危机被我们完美的解决!” 致命的病毒就在比丘星上,这个消息原本会引起巨大的恐慌,也许会有人不择手段也要逃出这个星球,流血冲突将在所难免,这也是比丘星执政厅最初决定不把消息公布的原因。然而,老人的话就像是一缕清风,带走了所有人内心的躁动和慌乱,他们依然恐惧,但每当看到那个脸上沟壑纵横但眼神坚定、岿然屹立的身影时,敬仰和信赖之情油然升起,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搜查的工作前所未有地顺利起来,还有人积极主动地配合,当面对搜查者的冷脸上,他们甚至主动送上问候和关心。除了一些小规模的私人冲突以外,本以为要面对全星球大范围□□的执政厅出乎意料地发现,民众比他们想象的要平静、温和、善解人意得多。 当记者问到他们的想法时,很多人这么说—— “当然害怕啦!但执政官大人还在呢,我相信他!” “执政官大人在看着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他们(指执政厅和搜查者已经很忙了,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添乱!” “我前面那样闹事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感觉自己的权利被侵fan了,现在了解前因后果,自然要理解,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为什么还玩游戏?想玩喽!这也要问……哦,病毒的事我当然知道,大家都在说!不过我才不害怕呢,(事情肯定会解决的,到时候日子还不照样过。” “不知道执政厅能不能因为这事取消今年的大考?哈哈……开玩笑的。” …………………………………………………………………………………… 将所有的民意调查统计结果都整理出来,年轻的卡尔仑用四只触角小心翼翼地托着,病毒的事依然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不过他意外觉得非常轻松。在执政厅当助手已经五六年了,这是第一次他们完全不用伪造篡改数据、不用粉饰太平、不用文过饰非,但结果却比预想的还要好。第一次,他这么真实地感受到民众对执政厅和执政官大人的爱戴和拥护,而且没有任何勉强,完全发自内心。他感到自己的工作虽然不为人所知,但却充满了重大的意义,这么一想,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走到一扇装饰简朴却庄重的大门前,卡尔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站了一两秒,才不好意思地冲站在门边的两人笑了笑,说:“我是秘书处的卡尔仑,来给执政官大人送民意调查统计文件。大人说过,结果一出来就立刻给他送来。” 两人中一个保持戒备,另一个走过来仔细检查一番,然后侧身打开门,跟执政官通报一声后,才转头对卡尔仑说:“你可以进去了。” 卡尔仑刚走进去,门就立刻被从身后关上。执政官正坐在桌前批阅文件,见他进来,写完手中的最后一行字,然后将手中的文件合起来,对卡尔仑说:“拿过来,给我看看。” 此时他比起新闻中慈爱包容的模样多了几分冷漠和严肃,显得更加威严;言简意赅,像是不肯多浪费一分精力在说话上;同时也比之前更加疲惫,因为疲惫,也更显老迈,但那种不容动摇的坚忍却没什么不同。 卡尔仑满怀尊崇地把文件放在他桌子上,执政官拿起最上面的统计数据开始看,因为这几天处理了太多文件,还要协调各方,他的视力变得有些模糊,不得不眯着眼睛看。 事先已经全盘了解过其内容的卡尔仑深知这些数据有多么喜人,因此他毫不意外地看到执政官这几天总是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他在旁边静立等候着,等执政官看完一张略作休息的时候,卡尔仑鼓起勇气说:“执政官大人,民众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支持,相信那些恶徒很快就会落网,请您放心……也请您保重身体。” 执政官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不带冷意,但卡尔仑立刻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本分,他急忙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说了多余的话。” 透过年轻人有些紧张的表情,仿佛能看到他赤诚的心,执政官温和地说:“不用道歉,卡尔仑,我很感谢你的关心。只是现在还不是我享受的时候,比丘星依然面临着重大的威胁。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也要完成很多工作,累是必然的。不用勉强自己,出门以后立刻去休息。星球仍在运转,我不能累垮了我们的年轻人。” “我很好,大人!”卡尔仑急急忙忙的表示:“我还能继续工作三天三夜!” 他努力挺胸的样子显得那么稚嫩又朝气勃勃,执政官忍不住笑了一下,点头说:“我们一起努力。” “是!” 卡尔仑挺胸抬头地走出去了,内心激昂,精神振奋,恨不得立刻出现山一样多的工作把他压倒。门关上以后,执政官难得轻松的表情立刻消失了,神情沉重,甚至有几分痛苦。 办公室的后面连通着一个不大却舒适的私人休息室,此时,门轻轻地被打开了,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代,年轻,冲动,很容易被感动或者被蒙蔽,但他们是比丘星的未来。”执政官十分冷漠地说:“不管用多么卑鄙的手段、背负多么深重的罪孽,我都必须要保护他们。所以,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你们交给喀尤尔公司,反而要协助你们逃脱?”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现在我们就不会坐在你面前、跟你和平地交谈了。”容远十分从容,他甚至没有用拟态衣伪装,也不需要执政官的允许,直接坐在会客的座椅上,面对面,以平等的态度说道。 艾米瑞达站在他身后,个子虽然比两人都高,但女孩在两人身边好像凭空就矮了一大截。旁边还有一把椅子,但她没有勇气跟老人直面相对,而是藏在容远身后,紧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执政官完全忽略了艾米瑞达这个高等智慧种、强大的兰蒂亚帝国的子民,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完全凝注在容远身上,四目相对,老人眼中冰冷的审视、青年眼中剑芒般的锋锐蓦然撞击,无形的权衡和较量在空气中展开。 事情,要从二十六个小时前说起——比丘星的二十六个小时。 第190章 已经决定的命运 http://..org/ 时间倒退回二十六小时前,彼时,越来越严密的搜查网逐步压缩着容远和艾米瑞达的活动空间。原本之前,因为搜查者粗暴的执法态度和不□□份的无差别对待,所以尽管有强大的武力威慑,但还是不断激起民众的反抗。面对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或愤怒、或哀苦的质问和悲泣,搜查者们即使了解事态有多么严重,但还是无法阻挡地让搜查陷入了泥淖般的困境。混乱就容易出错,出错就会产生间隙,而这,就给容远提供了可以游走利用的空间。 而在执政官直播演说以后,除了少数人疯狂地想要逃离星球结果被*,其他绝大多数人都表现出值得赞叹的理解以及配合。大多数政府部门全部停止工作,企业无论停工会损失多少财产,还是让所有员工都放了假,车辆停运、学校停课,整个星球的人几乎都在这一天没有外出,街上空荡荡的除了搜查者不见一个人影。搜查者们挨门挨户地搜索,人们不但不再抗拒,反而主动敞开家门配合搜查,甚至家中如果有没有记录在案的阁楼、地窖等等,也不等搜查者们用仪器检验就主动告知。甚至,连一些背负罪案的人也没有抗拒躲藏,相应的,此时搜查者们也没有浪费警力把他们捉拿归案,双方在彼此的默契下就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完成搜查。 与此同时,被冠以“邪恶罪人帕寇的同伙”艾米瑞达的照片满世界都是。除了帕寇和德布没有人见过容远,但艾米瑞达的资料在博士手上多得是,她很快陷入被整个星球全力通缉的地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就犯下反星际罪的女孩长什么模样。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容远和艾米瑞达想要隐秘地躲藏在某户人家是不可能的。如果劫持其家人以换取保护,容远毫不怀疑搜查者哪怕连带平民一起射杀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不算无情,为了整个星球的继续存活,牺牲少数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再爱护子民的上位者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决定。 他们也不可能在街上继续游荡,空荡荡的大街上,还在行走的两个人就太显眼了,哪怕尽力躲藏,谁知道哪一扇窗户后面就有一双盯着他们准备上报的眼睛呢?拟态衣也可以提供近似隐形的功能,但问了艾米瑞达才知道,像比丘星这样的星球自然布满了比地球更加密集全面的监控系统,这种监控也不是地球上那种简陋的摄像头能够比较的。在星际宇宙,能够扭转光线、提供隐形效果的物品不止拟态衣一种,自然各种相应的反隐形手段。哪怕是在平时,监控系统如果检测到有人用了某种隐形的手段,也会立刻向上报告。而现在,如果容远和艾米瑞达用拟态衣隐形,那么简直就像是在身上打了高倍聚光灯一样显眼,几乎就会立刻向搜查者昭示他们的位置。 功德商城中自然有能提供完全隐匿的商品,但因为跟这个星际宇宙处于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容远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却不能用来保护艾米瑞达。哪怕不考虑艾米瑞达的身份和智慧,只是为了帕寇最后的嘱托,容远也不可能把她抛下,因此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他否决了。 但带着艾米瑞达,不仅仅意味着他兑换的商品种类限制,实际上是他根本不能在艾米瑞达面前兑换。对《功德簿》的存在永远保密,这是容远给自己定下的最基本的规则之一。艾米瑞达不管看起来有多么柔弱无助,容远也不会忘了她有多么聪明,哪怕只露出一点端倪,背后的秘密被彻底看穿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还没有信任她到可以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也让她知道的地步。 他当初上岸的时候没有幸运地回到飞船降落的那个小岛上,但相距也不远,中间只隔着三个海岛。平时乘坐悬浮车来回最多不过十来分钟,然而此时,这三个岛屿犹如天堑。他也可以远距离把飞船召唤到这个岛上来接应他们,但怕只怕,飞船只要一起飞,立刻会被比丘星的武装力量给击得粉碎。 面对如此阵仗,艾米瑞达恐惧之余,还又害怕又勇敢地哭着说她可以去跟博士自首,这样警报解除,至少容远可以安然离开。不过她刚一说完,就被容远否决了。容远很清楚,对方这种程度的搜索,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一个逃跑的奴隶,艾米瑞达最多只是顺带,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帕寇打算交给他的、那藏在另一个秘藏盒里的东西。他们尽管知道藏匿地点,但在这样的搜索下,也没有办法去拿。 …………………………………………………………………………………… 在已经禁止飞行的比丘星上空,一艘银白的飞船无声无息地靠近。所有的监控检测系统都像是瞎了一样,仍由这艘飞船降落在星球表面上。地面上一些人看到了,一个搜查者正准备上前喝问并检查,却立刻被身边的同事拉住了,对方冲他摇摇头。 原因是,飞船船身上,印着喀尤尔公司的标志,这艘飞船降落在喀尤尔公司的内部停机坪上。这个纵横宇宙无数星球的大公司权势赫赫,驻扎在比丘星分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博士也一样地位超然,哪怕是比丘星的执政官在他面前也要倍加恭敬。因此哪怕病毒实际上是从喀尤尔公司流出来的,但也没有人敢为此让他们付出代价,事实上这个公司内部也是唯一一处搜查者不能踏入的地方,哪怕是执政厅和执政官的家中,也在一开始就被无比细致地搜查过了。 同时,面临着病毒的威胁,喀尤尔又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力挽狂澜的,这让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无比复杂。 …………………………………………………………………………………… 散发着冷气的箱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两排试管,上面一排只有三支试管装着淡绿色的液体,下面一排是二十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博士伸手从上排拿出一支试管,里面的液体轻轻晃了晃,然后静止不动。 博士把它递给罗多,带着愉快的笑意说:“看看。” 罗多将其举到眼前端详着,好奇地问:“这就是您让总公司加急送来的东西吗?这是什么?” “病毒。”博士淡淡的一个词吓得罗多差点把手中的试管扔下去,“这么小小的一支,能在一夜之间杀死整个星球上的人。” 罗多手哆嗦着,小心翼翼地把试管重新放回箱子里,看着它被安置好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已经紧张地满头大汗了。 博士冷哼一声,鄙夷地骂道:“没出息。” 罗多根本不在意博士骂他。实际上,对博士来说骂人是亲近的表现,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会直接让惹他生气的人彻底消失。因此罗多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病毒……不是我们让他们抓捕帕寇同伙的借口吗?为什么……” “蠢货!”博士道:“既然我说了有病毒,这个星球上就必须出现病毒!还有五天,五天之内如果他们找不到人,我就送所有人去见他们的比丘神。故事的版本是这样——比丘星被一种突然出现的病毒毁灭,只有喀尤尔公司因为严密的防护手段,少数人得以幸存。我们逃脱以后像联盟报告这场惨剧,联盟派人调查,这些天比丘星大规模的搜查和执政官的演说都有视频记录,会完全证实我们的话。然后,联盟的特派人员会证明这种病毒具有可怕的传染性和杀伤力,而且喀尤尔公司会发表声明,因为病毒每时每刻都在变异,所以要研究出相应的疫苗需要大量的时间。为了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害,联盟会做出彻底销毁比丘星的决定,同时将这三阳星域列为星域禁区,不允许任何飞船进入。这样,即使那只章鱼掌握的证据还在这个星域的某个角落,谁有能把它变成我们的威胁?“ 罗多设想了一下博士所说的情景,发现竟然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喀尤尔公司在联盟上下都不乏影响力,高层中还有完全忠诚于他们的人,只要稍加推动,事情的走向就会完全按照博士的设想去进行。这么看来,比丘星人齐心协力求存的努力,反而会成为推动他们灭亡的助力。 邪恶、卑鄙、狠毒……罗多在心里给博士身上打了好几个标签,在他看来这不是对博士的侮辱,而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勋章。 罗多遵从博士的命令杀过很多人,有罪的或者无罪的,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但这么大规模、无差别的屠杀还是第一次。实际上虽然出了帕寇这档子事,但他对比丘星人这种勤劳单纯的种族印象并不坏。公司里有好些比丘星人负责一些精密仪器的工作,他们的工作完成质量都很高,而且从不偷懒迟到早退,每一个都是模范员工。想到这些之前还在一起说笑的人,想到他们的家人,想到比丘星上无数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罗多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不忍和怜悯。 他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出博士的眼睛,博士斥道:“把你那难看的样子收起来!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当初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纰漏,现在也不会有这些事。让这个星球毁灭的原因中,也有你的一份!” 罗多脸色一变,低下头去。 博士说的,是指当初他被排除抓捕帕寇的时候,一听德布承认他就是那个自称救了帕寇的人,未经求证就把他给击毙了。结果后来一调查才发现,德布只是一个小小的星网基站维修员,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离开过比丘星,在帕寇回来的前几天还因为喝醉酒躺在大街上而被治安局训斥过。而当初帕寇逃跑的时候只驾驶着一架快要报废的飞船,一路上还被炮火击中造成了很多损伤,他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从遥远的星域独自返回比丘星,一定是有人帮了他,这才是他们真正要灭口的人。 再一查悬浮车的出行记录和停机坪的录像,发现当初与帕寇、德布一起从飞船上下来的还有一个人。但在他们更详细的调查时,却发现所有的图像资料都消失了(这是诺亚二号的功劳,在唯一一张用技术复原的模糊的图像中,只能看出那是一个体型较小、不太像比丘星章鱼的人。 看到罗多神色低落,博士缓和了语气,说:“你放心,病毒虽然扩散了,但我们会没事的。这下面的二十支就是病毒疫苗。除了你之外,我还可以给你留两个名额,你可以带上你喜欢的人跟我们一起离开。” 罗多的父亲曾经是博士最忠诚的助手,为了在发狂的实验体面前保护博士而死,然后罗多的大哥、二哥到博士身边工作,也都由于类似的原因去世了。因此罗多自小就在博士身边长大,对他来说宛如子侄,虽然平时看似严厉冷漠,但博士其实一直比较关心他。不然换了其他人,犯了大错,立场还这么不坚定,博士早就送他去死了。 罗多嘴里发苦,喀尤尔公司单单在比丘星的员工又何止上万人?不过博士这么说,罗多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安慰了些,他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盘算要带哪两个人。博士把他赶出去让他慢慢想,在出门的时候,罗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问:“博士,要是比丘星的政府抓到了艾米瑞达两人,也找回了帕寇偷走的秘藏盒,我们怎么能知道那盒子之前有没有打开过呢?” 实际上,看到比丘星搜索的执行力度,罗多也觉得那两人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问题在于秘藏盒是否被打开过只有其本人才知道,如果打开过了,那么帕寇偷走的罪证就有极大的可能泄露给比丘星执政厅,喀尤尔公司一样会面临危机。 博士没有回答,挥挥手,门“啪”地一声合上,把罗多关在门外,几乎拍扁了他的鼻子。 罗多怔怔地看着空白的门扉——怎么没有发现呢?刚才博士所说的情况中,根本没有说那两人被抓住的假设。 原来比丘星,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 艾米瑞达贴在墙角,这是一处监控的死角——本来是没有死角的,但是诺亚二号渗透到监控系统中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相当于在天空戳了一个针尖大的窟窿。因为实在太小了,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结果就是造成艾米瑞达所在的位置有个两平米左右的监视死角。 ——当然,艾米瑞达并不知道帮助他们的是智脑复制体诺亚二号,只以为容远还有一个十分精通信息技术的同伴隐藏在暗处提供援助。 她的这个点是静止的,此外,还有一个活动的点跟着容远移动。容远避开所有可能被人看见的位置,离开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艾米瑞达理解他因为活动的速度和范围都受到很大的限制,因此计划必然会进行的很慢,但她站在这里,无法不担心和恐惧。更何况,她已经能清晰地听见搜查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了。虽然两侧的店铺和居民住宅拖延了他们的速度,但最多十几分钟,那些人就会搜查到这里。 当容远回来的时候,最近的一个搜查者离她只有一个拐角的距离。艾米瑞达已经浑身发抖、泪流满面,腿抖得只能蹲在地上,等待将要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命运。然后她看到以为已经抛弃自己的容远真的回来了,一头扎进他怀里,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她肯定会当场嚎啕大哭。 容远轻轻拍了她两下聊作安慰,然后一把将女孩扯开,拿出两套搜查队的制服说:“换衣服,马上!” 艾米瑞达看到容远给她的衣服愣了一下,她很清楚,他们跟搜查队的体型有很大区别,而且搜查队的成员尽管都带着半遮脸的面具,但他们都能并不费力地辨认出彼此,并不会被一套衣服简单的迷惑。更何况, 第191章 穿行 http://..org/ 站在他们这个位置,能清晰地听到搜查队的脚步声和偶尔低沉的报告声。乐+文+小说.しwxs只不过这条巷子的拐角内凹,到巷口还要再往里面走一点才能看到他们。饶是如此,藏在正在搜查他们的軍队眼皮子底下,还是让艾米瑞达快要紧张死了,如果她有尾巴,早就翘起来了。 接过衣服,艾米瑞达也没有顾忌容远就站在眼前,迅速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开始换。容远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尽管他反应极快,但仍然看到了艾米瑞达身上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一层叠着一层,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肤。 容远眼神暗了暗,一抹冷意一闪而过。 艾米瑞达倒没有想那么多。在她的种族中,如她这样的年龄,以及比她还要矮的容远,都还是小孩子,根本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而且她从小到大的生活中也从没有人教导她什么是礼仪和荣耻,她穿衣戴帽,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做,这要让艾米瑞达什么也不穿就上街,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说起来,博士算是艾米瑞达的导师,为了充分利用女孩的智慧,他首先教会了她很多科学知识,只是人生更重要的许多其他知识,博士不仅从没有告诉她,甚至是严厉禁止其他人在这方面对她产生影响,使得艾米瑞达在很多方面显得单纯无知地可怕,这些天容远已经充分领教过这一点。 同时,艾米瑞达也不觉得她身上的伤痕有什么特别的。她从小就这么生活,已经习惯了疼痛和伤害,甚至在她狭窄的阅历中,她觉得大概所有人都是像这样长大的。因为一直都是那么痛苦地长大,所以她对痛苦的感知非常迟钝,在别人看来难以忍受的事情,对她也只是寻常。也正因此,帕寇的善意对她而言就像是在黑暗中第一次见到阳光,长久的饥渴下终于品尝到清水,不需要多么华美的言辞就能她沉沦,为了帕寇的托付,她不顾自己的怯懦和恐惧,抛下所习惯并并逐渐麻木的一切,冒着生命危险逃出研究所,去找一个她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幸好容远也并没有让她失望,这段日子,尽管躲躲藏藏,每天睡下的时候都怀疑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但她的内心的快乐却一天天地膨胀,有时看着蓝色的天空、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小草、古老的墙壁上斑驳的旧痕,她都会不经意地露出笑容。只是每当这时候,帕寇的脸都会出现在眼前,好像她现在的每一分快乐就是踩着帕寇的尸体才能拥有的,这种负罪感又让她的快乐无法持续发酵,总是稍纵即逝。 背转过身,避开女孩的视线,容远以更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当他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艾米瑞达看到他有些阴沉的脸色,只以为他是担心能不能顺利逃脱,没有多想。 搜查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人已经站在了巷子口,被光照着,在巷子里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两只触角端着武器,还有一只触角拿着扫描拟态衣的仪器往里面扫了一下。 艾米瑞达不由得紧紧贴在容远身边,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手心有曾细细的汗,容远转过头,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别担心,有我在。” 艾米瑞达用力点头,强烈的绝望和希冀同时在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容远怔了怔,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的脸铭刻在心里,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容远手指一动,远处发出“嘭”地一声巨响,一股乌黑的浓烟迅速升起,在搜查队中引起一阵短暂的骚乱。 …………………………………………………………………………………… 容远这些天并不是单单带着艾米瑞达东躲西藏,实际上他一直游走在搜查队附近,在注意隐蔽的同时,也在用心观察着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漏洞。 天底下,就没有完美无缺的系统,尤其是当这件事交给“人”这种智慧生物来做的时候,因为个体的差异和私心,想要没有漏洞是不可能的。哪怕真的没有,也可以人为制造。 在观察中,容远就发现一个问题:搜查队并没有多点设防,他们是连成一条防线推进,被他们搜查确认没有疑点的地方,是不会返回头去搜第二遍的,也不会留下人员防守关卡。 这一方面,是他们非常信任自己在搜查中没有遗漏,不需要复查;另一方面,是那些看起来空荡荡的街区中,实际上道路两侧都有无数居民,每时每刻都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外面,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万一疑犯真的在防线后出现了,也会立刻被发现。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人手不够。 要知道,搜查队不仅仅是搜查一个街区、一个城市或者一座小岛,他们要搜查的,是整个比丘星!而且每个地方都不能草率马虎,面对世界的存亡危机,他们只能像过篦子一样把所有地方都过一遍。而其中,还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茫茫海域。要知道,比丘星人哪怕是在深海中都能自由活动和生存的,他们当然也会以为敌人拥有同样的能力,而大海之宽广简直令人绝望,更不用说其中还有无数根本不会听从也不可能听懂命令的海生生物,这些生物在海洋中的自由移动给搜查带来了很□□烦,因为他们要找的人很可能就藏身其中躲过搜查网,或者更过分一点,躲在某个大型海洋生物的肚子里瞒天过海……这种可能性光想想都让人想要放弃了。 可想而知,比丘星大部分的搜查队兵力都在海中,海洋表面零星的小岛上只派遣的极少数的人手。如果他们在搜索的时候还要派遣极为有限的人在后方设卡,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不用搜查了,全都把守关卡去吧。 所以这就造成了,只要容远两人能安然渡过面前的一条搜索线,之后就是一路坦途。实际上,这座小岛因为临近他们登陆的那座飞船停靠点,警力还有所加强,不然人手还有可能更少。 但这并不是说这条搜索线就很容易越过去。人手不够,科技来凑,天上地下的通道都已经被比丘星政府给封死了,类似下水道或者地下隧道这样的地方也设立了严密的监控系统,只要有人贸然进入,立刻就会发出警报并启动警卫机器人逮捕。看起来越是空寂无人的地方,警备就越强,尤其看似无边无际的大海更是如此,容远两人只要敢下海,下一秒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捕。只有在搜查队活动区域附近,为了防止监控系统□□扰而频频发出假警报,这片区域的警报是被临时关闭的。 所以,搜查队,就是他们唯一的出口。 容远决定冒险从搜查队中间穿过去,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差点儿让艾米瑞达以为他傻了。搜查队不是瞎子,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放任从他们从中离开呢?如果用拟态衣变形成搜查队的外形,第一,同一个队伍中不会出现两只完全一样的章鱼;第二,搜查队手中的仪器可以检测拟态衣的存在;第三,即使搜查队都真的瞎了,把他们当成自己人没有防备,但是比丘星的反隐形系统不会罢工,一旦检测到他们的存在,一样会立刻发出警报。 反隐形系统是怎样工作的呢?容远了解了一下——科技树下的所谓“隐形”,并不是真的身处到异次元空间了,而是“不被看到”,或者更高级一点的比如容远兑换的拟态衣,不光能欺骗视觉,还能欺骗大多数摄录仪器,扭曲包括光线在内的多种电磁波,但其空间存在感还是实实在在的。比丘星的反隐形系统,就是利用这一点,用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段破除了这种隐形。 在比丘星的表面和海洋中,都均匀地充斥着一种非常微小的颗粒,这种微粒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性质,在遇到生物电波的时候会非常迅速的避开,但碰到机械发出的电波就不会。因为生物体对外发出的电波都非常微弱,并且在体外很短的范围内就消散了,因此一个行走的人在这种微粒中就会持续不断地形成一小团空洞,这个空洞甚至能细致地勾勒出人的五官和肢体,而比丘星有一种仪器能监控这些微粒的流动和其中各种生物体引起的异常波动。 想想看,如果微粒检测系统检测到某个地方有一个外星人在活动,但光学监控系统对照之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那不就说明在这个地方有人在隐形活动吗?这样一来,系统会立刻向附近的警卫队和上级安全部门报告,这么做的人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好过了。 只是考虑到星球上有多少生命体,就知道这项对比检测的工作无比庞大繁杂,哪怕是智慧种的外星人也无法靠人力完成,因此全部由机器来检测。而机器,只能对比两个系统中的生命体有没有存在差异明显的地方,至于活动其中的是地球人还是比丘星人,对机器来说是没有差别的,它在设计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专门检测某一类型生命体的情况。 所以,在搜查越来越紧密的时候,容远和艾米瑞达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用自己的本来面目出现,也不能用拟态衣更加普通的外形,就是为了避免没被人发现、反倒被机器锁定的情况。 而现在,容远和艾米瑞达换上的不是简单的搜查队制服,穿戴好以后,容远按下皮带扣上的开关,只见唰地一下衣服膨胀了许多,甚至还伸出几条长长的触角来,仔细一看,随着他们的活动,触角还会轻轻扭动,就像真正的比丘星人一样。 不过跟他们现在的形象比起来,哪怕是德布也可以说是一个“萌”字了——容远看着艾米瑞达现在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同时庆幸面前没有镜子,他现在不用看到自己是什么丑怪模样。 这两件衣服表面还会略微加强放大他们自身发出的生物电波,迫使那微粒避让,让机器对他们检测出错误的体型,如此,拟态衣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容远启动拟态衣,变形成搜查队的模样,同时一挥手让诺亚二号取消在空中制造监视死角。过了十几秒钟,近在咫尺的搜查队始终没有异动,耳边传来二号简洁的声音:“安全。” 容远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越来越重。艾米瑞达露出吃痛的表情,但一声不吭,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容远急忙松手,无声地道了歉,艾米瑞达摇摇头,猜出容远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已经成功,不禁露出几分喜色。但随后想到下一步,立刻又露出更加紧张的神色。 …………………………………………………………………………………… 第一股浓烟升起,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每个几秒钟都有一处地方冒出浓烟、火光或者巨大的声响,给搜查队带来微微的骚动。不过他们毕竟都训练有素,聪明一点的人已经想到这不是发现了敌人,不然他们的通讯频道中不会没有警报,这是某些人——也许是帕寇的同伙,也许是某些对比丘星政府不满的少数叛乱分子——在分散他们注意力的手段。这种时候,不能自乱阵脚,以静制动、保持阵型和秩序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想得没错,只是人毕竟不是机器,哪怕身体依然坚守岗位,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过去关注着。尤其是那些声响越来越近,好像一个巨人渐渐迫近眼前,没有人能心如止水地继续之前的工作。 因为视线都放在远处,没有人注意到,无声无息之间,还有两个人在他们中间像影子一样穿行! 比丘星的检测系统方位严密,诺亚二号即使能入侵,也无法不被发现。不过在它的帮助下,容远对这一队搜查人员已经进行了详细了了解,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他知道他们那些人好奇心重,会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到最前面去观察情况;哪些人性子急躁,会随着每一次异响不自觉地用视线去追逐;哪些人沉稳细心,在这种时候反而会更加仔细地观察某些容易被突袭的地方;哪些人循规蹈矩,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等待上级的命令。 这些异动发生的时间、次序、方向、距离,都是被他精心设计过的;而二号曾经无数次推演所有人的反应,作出了细微的调整和修改;而在这方面连二号也不是艾米瑞达的对手,这个女孩对人类行为模式的推演几乎是一种本能,她做了最后的完善。而三者共同工作的结果就是,他们现在明晃晃地从搜索队中间穿过,但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转移了方向,竟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或许有人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但他们也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同事,绝不会当成敌人。 毕竟,如果被浓烟或水雾笼罩,那任何人靠近都要怀疑一下;但现在周身明亮的时候怀疑身边有敌人?别开玩笑了! 这个地点也是被仔细挑选的,穿过搜索队以后再走几步,两人以正常的步速又进入到一条巷子中。他们的衣摆刚刚消失在其中, 第192章 降落的飞船 http://..org/ 容远把一直藏在手中的遥控器收起来——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他们还制定了不下十套的预备方案,从炸裂附近的水管、在搜查队中间制造大量烟雾到释放迷药、强闯搜索线等等。网但好在,最终一个也没有涌上,他们无比顺利地按照计划穿越了这道防线。 在这道防线之后,再没有搜索队的成员,居民也基本上都待在自己家里,偶然会自由来往的——据容远观察,也就只有搜查队的成员。 但想要逃离这个小岛、去往飞船停机坪仍然是不可能的,空中和海洋,才是管制最严的地方,哪怕披着一层搜查队的皮,任何没有执政厅允许就私自下海或起飞的个人及悬浮车都会立刻被大量的警力包围,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地抓捕。这一点,容远早已经试过了。广袤的大海对他这个地球人来说简直是最佳逃生路线,但在试探以后他无奈地发现,不能怀疑比丘星人对自己大海的掌控,哪怕是最偏僻的海域中出现不明生物,他们的搜查队一样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出现。 所以,穿过防线,只是给他们获得更大的喘息空间,但要说安全,还离得远呢。 容远从容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艾米瑞达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容远想到这次穿越搜索线,准备工作中他其实用了不少兑换商品,毕竟在他们现在露面都困难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功德商城他短短半天内从哪儿找到那么多材料做这个做那个?就拿他们身上的衣服来说,虽然很丑,但其科技含量在这个世界也不算低了,女孩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吗? 容远略带防备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双翠绿色的、全然信赖的眼睛,干净而懵懂。 容远不仅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然后手心一凉,艾米瑞达悄悄拉着他的手,还刻意转过头不看他。 于是容远也没有拒绝。 在街道两侧向外窥视的居民看来,就是两个搜查队队员手拉手一起向前走,有些古怪,有些温馨。 …………………………………………………………………………………… 一艘蓝白底色、上面绘着紫色花纹的飞船如鲸鱼一般破水而出,飞溅的海水折射着灿烂的光华,阳光映在飞船前端长着翅膀的金色飞鱼身上,耀眼夺目。 从海中升起的飞船在空中盘旋一圈,缓缓降落在平坦的沙滩上,仔细一看,飞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降落”,船身底面和沙滩之间还有很小的一段距离,这艘庞大的飞船竟是悬浮在空中的。 悬浮车也可以悬浮,但因材料所限,其体积和质量都有严格的限制。这么庞大的飞船,所需要的材料和耗费的金钱绝不是简单的倍数关系。在整个比丘星上,这样的飞船也有且仅有这一艘。 小岛众多原本死寂的楼宇上,无数窗户忽然间都被打开,很多户人家一家人都挤在窗前,都用一只触角抵在额头,表达着自己对那艘飞船和飞船上的人的敬意。也有一些被困在比丘星的外星游客,他们就没有什么尊重之情了,靠在窗前指指点点,还有的正在猜测来者的身份。 而无论是敬仰、尊崇还是仇视、厌恶,都无法让飞船上下来的人脚步有一丝动摇。首先是一行健壮高大的比丘星军官精神抖擞地走下来,在周围布下警戒——虽然原本警戒就已经是小岛上能够提供的最高限度了,但在他们眼中显然还是漏洞百出的。 接着是一行年龄正处在中青年阶段的比丘星人,虽然相貌各不相同,但步伐矫健而无声,动作干脆利落,英气勃发,锐气逼人,却都表情严肃没有笑意,行动中更是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官员那种慵懒迟缓的感觉,目光转动时,那种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凌厉和威慑让人忍不住转过头不敢与之对视。 接到命令时匆匆带着人手赶来迎接的岛主忍不住心里一颤,感觉自己倒霉极了,那种哀怨甚至在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点。 这艘名为“格奥号”的飞船是执政官专属飞船,或者说,是比丘星的流动执政厅。在海底深处有一座庞大的宫殿,那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真正的执政厅。但自从比丘星进入星际时代,跟外星球的来往越来越多后,执政官也就越来越少地待在海底了,大多数时间都在这艘以他的名字格奥斯奥命名的飞船上,海底的执政厅更多的是象征意义,甚至开放了一部分供游客参观。 格奥号会来到这座米沙岛上,自然不是偶然。这种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搜索行动中挖出了不少在比丘星藏身的潜逃罪犯,还有一些叛乱分子、星际海盗之类的,冲突其实每天都在发生,监狱几乎都快要没地方塞人了。执政官也不会每个地方出现乱象都会亲自大驾光临的。所以米沙岛上又是火光又是爆炸的时候其实并不奇怪,搜查队也只以为是又逼出了某些罪犯,只管按部就班地抓捕就行。然而爆炸、烟雾、火光没有伤到任何人,也不是某些人狗急跳墙,实际上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奇怪到,甚至惊动坐镇海中的执政官亲自前来查问。某种类似直觉而不是证据之类的东西让他们觉得,他们真正要抓的大鱼并没有趁着前期混乱的时候逃入可能性最大的深海,而或许就在这座小岛上。 这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岛主一点也不认为这是荣耀,他只觉得满心苦涩,还得堆着笑脸迎上去。并不意外地热脸贴了冷屁股,执政厅秘书处的这些年轻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在比丘星,坐镇海岛,除了那几个主要对外交流的岛屿外,其他的跟发配边疆也差不多,都是无能之辈养老的地方。而执政官喜欢任用年轻人是出了名的,他身边这些意气勃发的年轻人一方面辅助执政厅的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在接受执政官的亲自教导,历练十几二十年后下放地方,哪怕没有执政厅的特殊照顾,其阅历、见识、眼界、能力、心胸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较的,个个前途一片光明。如今比丘星上下的中流砥柱,大半都是由这些执政厅出身的人构成的。所以目前面前的这些人虽然都只是小小的秘书,有些还在实习期,但不远的将来,他们只怕全都会站在更高的级别上。 岛主无声地叹了口气,仰头看向那位从飞船舷梯上缓缓走下来的老人。 …………………………………………………………………………………… 与此同时,容远和艾米瑞达也在某一扇窗户后面看着飞船上走下来的一行人。 脱离包围圈以后,两人的精气神几乎都已经耗竭到极致。这几天他们不光只能断断续续地睡很短的时间,而且也没有一个多好的休息条件。他们不光要游走在搜查队周围跟他们躲猫猫,容远还要不断观察他们的行动规律,找出漏洞,想办法逃脱,艾米瑞达则对每个人建立了解以后构建行为模式,醒着的每一秒钟大脑都没有停止运转,吃喝也完全是凑合。因为两人都属于那种一瞬间就可以得到大量信息的人,彼此沟通交流自己的想法时就表达的内容就相当多,当然这一点在他们逐渐熟悉的时候就有所改善了。而后制定计划,整合各方面的因素,考虑所有的可能性,思维的碰撞和纠缠如果能用纸张全部记录下来,或许能够铺满整个比丘星。 总之,在脱离以后,两人情绪虽然振奋,但精神上所有积累的疲劳都涌上来,这种疲惫甚至比连续一个月在田地里从事体力劳作更甚,行走的每一步都是靠着意志在坚持,一个充足而舒适的睡眠就是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诺亚二号很快给他们找到了一个无人的私人住宅,容远两人连话都懒得说,坚持着冲了个热水澡,就都睡下了。 一直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容远弄了点简单的早餐——当然,以他的“厨艺”,基本上就是把可以直接食用的食品从包装袋里拆出来放在盘子里,再烧了壶热水。刚刚吃完休息中,就收到二号“流动执政厅降临本岛”的新闻。从他们临时居住的房屋阁楼,刚好能看见飞船降落的沙滩。 两人都不需要借助望远镜,艾米瑞达的视力好到甚至隔着这么远,集中注意力都能看清他们瞳仁中的纹路。容远差点,但也能看清众人的表情和眼神。他的目光从那些从属身上一掠而过,直接落在执政官身上。 ——就是这个人,曾经站在帕寇的头颅边,用冷漠的声音宣判那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看到他,很难不想起那个单纯善良的家伙最血淋淋的场面。 艾米瑞达眼睛红了,死死扣着窗栏,身体微微颤抖着,说不清是由于愤怒还是恐惧。 容远要冷静得多,他很清楚造成帕寇死亡的直接凶手是喀尤尔公司,比丘星最多只充当了一个同谋、或者更低级的棋子角色。比起宣判罪名的比丘星执政官,那位博士,还有根本没有作为的他自己,才是他真正痛恨的对象。 容远一共见过执政官三次,前两次都是在街道的大屏幕电视上,一次他冷酷漠然,一次他慈爱诚恳,而现在,隔着一段距离,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据说已经治理比丘星超过三百年的老人,容远觉得,那些肤浅的印象说明不了什么,或许都只是政治家看似真诚的演出,这个老人真实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他看不透。 加上牙牙学语的时期,他也只有区区二十一年的阅历,而这个老人却已经活过了半个千年,并且执掌着一个庞大的星球。喀尤尔公司和星际联盟的人可以轻视他,因为在银河系中存在着许多比这颗星球更加庞大、更有强势的存在,而科技并不算十分发达的比丘星在任何一个核心星球面前都犹如烛火之于骄阳。但容远并没有轻视他的资格,不光他,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那些大国的总统领袖,在他面前大概也宛如婴儿。 随着老人一起下船的,还有直属于执政厅的警卫队。人数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軍队,而实际装备、战力、素质都远远超过一般軍队的警卫队迅速布下层层警戒线,然后在执政官与紧张的岛主交谈时,剩下的警卫队成员已经迅速而不失严谨的重新展开搜索。 岛上的搜索队人员稀少,警戒也有些稀松,所以容远两人才有机可趁。但现在警卫队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像机械一样精准,没有人松懈,没有人疲倦,更没有人疏忽大意,在搜索过程中无需指挥也能时刻保持对四面八方的观察戒备。而且效率极高,推进速度也快,此时再故技重施,除了暴露他们所在的方位以外已经没有任何益处。而继续下去,除非容远动用一些非科技手段的功德商品,否则飞天遁地也逃不出去。 容远下意识的捏了捏左拳,掌心有种硌痛感——因为一直能从那颗【传说中的石头】中听到某种声音,容远也就一直对它怀抱着期望。为了能随时随地的感悟,他把石头嵌在一颗普通的银戒指上,戴在手上有事没事就摩挲几下,可惜石头一直没有给过他什么别的反应。容远除了发现脑海中想起的那种飘飘渺渺的曲子看似相同、实际上完全不曾重复过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收获。渐渐地,有更重要的事填满了他的整个思绪,而且容远发现在外星球个人的武力也并不能决定什么以后,就把它逐渐当成了一颗普通的戒指。如果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每当石头硌到他手心的时候,钝钝的疼痛总会让容远大脑更清醒一些。 看着那行人,艾米瑞达几乎绝望了,忽然见容远转头看着她,异想天开地说:“我们直接去找那老头谈谈怎么样?” “谈什么?”艾米瑞达下意识地问。如果他们手中有什么证据还好,但实际上,他们除了帕寇留下的一封私人信件和对他的信任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的无辜。帕寇留下的所谓证据,因为在另外的小岛上,也完全没有机会拿到。更何况,他们连帕寇掌握的证据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空口白话,这该怎么跟一颗星球的最高领导人谈? “我有个想法。”容远微微眯着眼睛,显然正在思索,没有细说。 于是艾米瑞达也不再问了。她其实更习惯的是解决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而不是提出质疑。那刚才那句话只是下意识的反问,既然容远想谈,那她就要努力创造让他们能够交谈的机会,不管多么困难。 只不过,看到下面重重设防的警卫队,艾米瑞达深深觉得,这是比越过一百条之前那样的警戒线还要困难的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太微小了,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他们利用的漏洞。 除非……不顾惜人命。那么用普通的食材和家用清洁剂之类的东西,艾米瑞达也能配置出瞬间致死的du药,为他们清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路。 艾米瑞达看了容远一眼,嘴唇翕动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以前她是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的,只要有解决方案,博士从来不会顾及在这其中有多大的牺牲。但帕寇、容远,他们并不是博士那样的人,艾米瑞达很清楚这一点。她内心惴惴,担心如果自己知道方法却没有说出来而导致他们落入陷阱,更担心,当她说出这个方法以后,容远会怎么看她,已经去世的帕寇又会怎么看她。 第193章 短讯 http://..org/ 耐心听艾米瑞达期期艾艾、忐忐忑忑地说完,容远的反应是:问明白步骤,两人一起把能找到的所有材料都制成这种具有强烈du性的药剂,然后容远将其收起来。本文由首发 “不要主动伤人,我们先试试别的办法去见那位执政官。”容远对有些迷惑的艾米瑞达说:“但如果遇到危险,这就是我们的保障——后备计划有多少都不嫌多。” 有du药自然也要有解药,因为缺少设备,做出来的解药是一种黏糊糊褐绿色的液体,味道也很刺鼻。不过这种情况下并没有多少选择,至少解药的效果是不会随着外表和气味而有所降低的。容远和艾米瑞达几乎是捏着鼻子才一口灌下去。女孩苦哈哈地吐着舌头,眼泪都快下来了,忽然嘴里一甜,容远给她扔了一颗糖。她呆呆地含住,腮帮子有点鼓,瞪大眼睛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稚气可爱。 容远眼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现在他站着艾米瑞达坐着,这个高度刚好很顺手,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 格奥斯奥靠在椅子上,并没有让自己顺应整个身体的呼唤舒服地瘫下去,而是依然笔直地坐着。对于比丘星人这种身体中只有很少的几节骨头的软体动物来说,这种姿势基本上要靠身体肌肉的力量来维持,实际上并不轻松。所以虽然有相当多的比丘星人开始喜欢甚至一生都在陆地上生活,但他们如非必要,平时更喜欢像海星一样软绵绵地趴着,休息的“床铺”通常都是一个精致的、开口非常小的罐子,比丘星人把自己塞进去并且紧紧地盘起来,会给他们带来一种舒畅的安全感。换了别的星球的人,让他们睡在这种小罐子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无论任何时候,哪怕是刚睡醒和累得快死的时候,在格奥斯奥身上也看不到那种松沓的感觉。他最舒适的,是在水中自由舒展触角的时候,一旦回到飞船里或者陆地上,他从不允许自己放松身体,像其他比丘星人一样懈怠慵懒,总是这样,无论行走坐卧,都维持着一种费力却挺拔的姿势。 因为他是比丘星的执政官,任何时候,他都要从最细节的地方给予自己身边的人可以信赖和依靠的感觉,这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可是现在,尽管表面上依然沉稳如山,可是格奥斯奥内心深处真的感觉自己有点坚持不住,不是由于疲劳,而是因为不安。 他活了五百三十七年了,在他出生的时候,比丘星正在动乱时期,那时候还没有出生人口限制和完善的孕产条件,他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在大海中出生,随后就被海浪席卷离开了父母身边。或许那时一次产出的卵很多,但等格奥斯奥艰难地随着海水漂流孵化出来,他身边一只小章鱼都没有,只有一些想要吃他的小鱼和他要吃的浮游生物。 格奥斯奥一生风风雨雨,无数次险死还生,锻炼了他强大的体魄、坚韧的精神和对危机无与伦比的强大感知。他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总是能避开危险选择更加有利的道路,然而现在,他脑中好像有根神经一直在突突突地跳着,空气中都像是一直有种东西在催促着让他逃跑,但他却找不到让他感知到危险的来源。 ——是因为那两个危险分子带走的病毒吗?喀尤尔公司的人曾经反复跟他们描述过那种病毒的杀伤力,但他们也曾保证,因为公司对病毒的保存设置了特殊级别的保密措施,对方想要释放病毒,至少也要十天以上的时间才能破解保存箱的密码,十天之内,他们都还是安全的。 格奥斯奥并不喜欢喀尤尔公司,不仅仅因为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更因为这个公司经常会雇佣一些志愿者进行各种人体实验。当然,他们付出了足以让那些走投无路之人甘愿赴死的代价,也确实有很多实验体在这个过程中死了,虽然这是他们双方你情我愿的交易,但格奥斯奥依然对喀尤尔公司这种将人命视为交易品和随时可以抛弃的试验品的态度非常厌恶。 然而此时,喀尤尔公司表现出来的态度出人意料,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回避或者逃跑,连那位博士都依然留在比丘星上,承诺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情况,喀尤尔会争分夺秒地研制病毒疫苗,同时也向公司总部申请了援助。 可以说,喀尤尔公司依然像往常一样驻扎在比丘星上,这带给包括执政官格奥斯奥在内所有比丘星人莫大的信心和安慰,让他们相信自己还有希望。为此,每天的新闻中都会给依然在正常工作的喀尤尔公司几个特写镜头,还会采访几个公司员工,请他们说明一下最近的工作,得知疫苗的研制有所进展,所有人都得到了鼓舞。 而格奥斯奥也对自己的部队很有信心,十天,足以让他们将这个星球翻得底朝天,不管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躲在哪里,都一定能被找出来。这次的事情虽然波及面很广,但其实只是一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能被他们解决的事件,在他一生中,经历过许多比这更危险的重大危机,却都没有让他产生这种坐卧不安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桌子上对着的文件很长时间没有批阅了,坐在那里的老人垂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儿。甚至执政官大人这段时间有多么疲劳的怀着敬意守护在一边,悄然阻止其他想要汇报进展的人,想要让老人能够得到一个哪怕短暂的休息,他甚至不敢去给执政官大人披上一件外套,就是怕自己的动作惊醒了他。 然而忽然,通讯器的响声在屋子里滴滴答答地响起来,助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假寐的执政官蓦地睁开眼睛,眼神依然清明,哪有半点睡着的样子。 助手懊恼地把自己的通讯器拿出来,这是他仅限于联络几个非常重要的人的通讯器,任何时候都不会关闭的,此时响起证明有非常重要的信息,但他依然对那个无意中打断执政官大人休息的人非常生气。然而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立刻变了,神情有些凝重,有些愤怒,也有些犹豫,这在这个年轻人脸上十分罕见,不禁让人好奇他收到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执政官饶有兴致的等待着,并不催问。 助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凑上前,低声说:“大人,这是给您的短讯。” ——哦? 执政官心中有些惊奇,但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短讯,一个陌生的号码,一句简短的话,一个意想不到的署名。 【执政官格奥斯奥大人: 比丘星灭亡在即。为了挽救这颗星球,如果您愿意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当面谈谈。 来自:被通缉的帕寇同伙容远艾米瑞达】 …………………………………………………………………………………… “大人,这是威胁!我们从不接受任何威胁!达库卡在此立誓,一定会将这两名狂徒逮捕!” 被急召而来的将军达库卡愤怒地道,凶光四射的眼中宛如有烈火燃烧。 其他几个执政官的心腹要员也都纷纷表达自己的怒火和决心,如果容远就在他们面前,只怕会被这些家伙立刻撕碎。但格奥斯奥拿着那则短讯看来看去,就是不发表意见,众人的吼叫渐渐停止,都静下来看着执政官,并从这种安静中感到一丝异样。 半晌后,执政官问:“这是谁的通讯号,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众人回头,见门边上站着一个年轻得过分的比丘星人,他用那种好像在冰水里浸过的语调说:“那是比丘星人帕寇的通讯号,在他确认死亡后已经注销了,一小时前由于某种尚未查明的原因临时开通了零点三秒钟,之后依然是注销状态。” 格奥斯奥点点头说:“辛苦了。” 年轻人又等了两秒,见没有下一步的吩咐,行礼后转身出门。格奥斯奥沉思片刻后,把通讯器还给助手,说:“问问他,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大人!” 好几个人立刻大叫道,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陈述这么做没有必要而且还有极大的危险,但格奥斯奥一抬触角,所有人将要爆发的叫嚷声就全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他们忍耐着不再继续吵闹,却打定主意,一旦知道时间地点,就先一步把那地方包围起来将两人拿住再说。 助手输入信息,在该发往哪里的时候却无措了一下,看了眼执政官,他把信息发送往已经被注销的帕寇的号码,结果不到两秒钟就立刻收到了回复。 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助手,有些人好像把对那两名狂徒的憎恨和怒火都一并灌注到他身上,也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助手忍不住有点怯生生地飞快地看了众人一眼,一滴汗水从额头滚落,他打开新信息,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 ——难道是在戏弄他们? ——提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条件吗? 众人一瞬间内心冒出无数猜想,助手抬起头,神情依然因为某种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的感情而显得十分古怪,他缓缓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格奥斯奥身上。 “大人,他说,时间和地点由您来决定,他们现在就在米沙岛上,随时可以见面。” 众人全都呆住了——这真的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吗?(在比丘星也是有鼓励戏弄他人的节日的。格奥斯奥也是一愣,但随后,他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第194章 做正确的选择 http://..org/ 诺亚二号利用墙上的播放器回放着格奥斯奥一生中的重大事件,他在几个采访节目中对自己一生的回忆和评价,被他所看重的下属和敌人的性格经历等等,帮助容远在见到那个人之前有更充分的准备。艾米瑞达看看屏幕,又看看容远,最终目光基本上一直落在容远身上,欲言又止,神情中是满满的疑惑和不赞同。 容远看她一眼,把播放暂停,笑了下说:“想问什么就问吧。” 艾米瑞达张了张嘴,又闭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容远,希望他能改变主意,但她自己并没有一个妥帖的解决方案,因此说不出口。 容远轻叹一声,坐在她面前,看着女孩满溢着担忧的眼睛,想了想,耐心跟她解释,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危险。 继续龟缩躲藏,迟早会被比丘星的搜查队给找出来,尤其是当他们已经怀疑自己两人在这座小岛上的时候,二号得到信息,在格奥号降落在米沙岛上之前,周围海域所有能够调动的部队都已经向这座小岛集中。肉眼所见到的兵力还不到总人数的百分之一,大部分仍然潜藏在水里或者集中在附近的小岛和海底城中,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不到三分钟,这附近就会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不可避免会是一场恶战。 有艾米瑞达和二号的协助,最重要的是有几乎可以提供武力资助的功德商城这个底牌,容远可以肯定自己两人杀出去并不困难,但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会需要牺牲多少正直无辜的军人?比丘星的政府和軍队在民间的评价都很好,如果他们真的用这种方法逃脱,那估计到时候容远这段时间积攒的功德说不定都会被扣成负数,更不用说还有那个只差一个名额就会被启动天雷轰顶,容远一点也不想尝试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约见比丘星执政官,看似是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说不定还会陷入对方的包围之中,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而实际上,容远只是把迟早会被发现的处境主动提前了一点,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把情况变得更糟,反而稍微掌握了一点主动权。毕竟,跟整整一个星球的势力作对比,容远两人明面上是完全的劣势,想要一直周旋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是零,所以如果一定要硬碰硬的话,主动跳出来至少比被搜捕出来占了一小点心理上的优势。 如今容远主动联络格奥斯奥,结果无非是两种: 一个是,比丘星政府对喀尤尔公司言听计从、不敢违背,或者完全不敢对某些可能触怒这个公司的秘密伸手,那么容远两人一露面就可能被抓起来移交给公司。最坏的结果,就是喀尤尔公司的人也来了米沙岛(虽然二号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信息,那就会尝试对他们酷刑加身以拷问出秘藏盒的下落。 如此,容远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奋力一搏,而且他并非没有胜算。即便他会面的时候身上不能携带任何武器,但纳戒和《功德簿》都在身边,瞬间就能有无数武器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击溃任何站在他们面前的敌人。而且他还有两个隐形的盟友——豌豆和二号,容远也对他们作出布置,一旦生变,哪怕他受制于人,豌豆也能利用功德商城中兑换的武器掩护他们脱身,二号则会尽全力将对方的所有通讯和电子设备全部瘫痪,科技程度越高的文明对科技的依赖也就越深,只这一招,足以封杀他们一半以上的战斗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去进行如此危险的会面,还要把艾米瑞达带在身边的原因。他固然可以把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战力的女孩藏在某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但万一事态进展到最坏的地步,容远根本顾不上返回头来接她,只帮助他自己脱身可能就要让他耗尽全力。而女孩留在这颗再无后援的星球上,被发现早晚是一个死字。 还有一种结果,对他的邀请,执政官好奇也好,怀疑也好,或者仅仅是想要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也好,都会暂时对外界尤其是喀尤尔公司隐瞒找到他们的消息。至少,作为这个星球的实际掌控者,他会想要确切地知道他们到底是否拥有那种致命的病毒,是否已经把病毒散播出去……或者说,他会想要了解喀尤尔公司到底为什么会对他们两个人这么势在必得。不管怎么说,只要他愿意见面,容远就有了扭转局面的机会。而如果容远的努力失败了,那就再次回到选项一。 所以说,情况不会变得更坏,而他们主动出击将局面略微搅乱一点,为自己争取出一个喘息的空间,只要那个老人愿意亲自会见而不是直接将他们交给审讯官,容远和艾米瑞达就还有机会。 让二号给出消息的以后迟迟得不到回复,容远心中便更加笃定。对方怀疑、犹豫、争论,恰恰说明他们在非常认真地考虑他的提议,就像地球上一个举国通缉的罪犯突然想要面见领袖……不,哪怕他想面见一位普通的市长,那八成等来的也只有被无数qiang支瞄准的下场。所以如果他们直接痛快地答应会面要求,他反而会立刻带上艾米瑞达跑路。 容远略去不能说的部分,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跟艾米瑞达剖析清楚,女孩本就聪明,只是见识局限了她的智慧。她很快明白这是他们目前的最佳选择,这样一来,虽然藐小,但确实能看见一线生机。她不再觉得容远有些鲁莽,眼中的不安惶恐也渐渐褪去,让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她已经有了面对的勇气。 …………………………………………………………………………………… 安抚下艾米瑞达,容远让她去卧室休息一会儿,以准备之后可能面临长时间战斗的困境。女孩乖乖去睡觉,容远目送着她的背影被门挡住,原本颇有把握的神情顿时消失,他揉了把脸,眼神中无法避免地露出一抹疲惫。 有些话他对艾米瑞达说了,有些话他没有。就像他所说的,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但这种“不得已”仅仅是对艾米瑞达而言,而容远则不是。 他靠在阳台上,同时开启了屏蔽系统,这是一种安装在窗栏上的小小的光学设备,开启以后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也让窗帘这种存在彻底从这个星球上绝迹了,如今只有一些怀旧风格的建筑中还能看见以前的珍珠贝壳串帘,不过也很少了。 容远兑换了一杯加冰的可乐,黑色的液体中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味,他把它放在手边,并没有喝。就口感而言容远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饮料,里面含有的□□还会导致上瘾和记忆力减退,但他身边的金阳和周圆都喜欢,有时容远也随大流的喝一点,此时把它放在身边,某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忽然就涌了上来。 在离开地球前,他已经预想到此行可能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踏上飞船的时候,除了期待,他还有一丝自己内心都不愿承认的忐忑和留恋。在逐渐加深了解以后,他发现外星人虽然长相奇怪点,力气大一点,有的种族或许也更加聪明一点,但并非强大到不可战胜,这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许多。哪知道,从踏上外星球的第一秒开始,他就面临步步危机的局面,没有在发生意外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逃离是他的失误,之后越努力越危机重重,到现在这局面,哪怕有《功德簿》在手,他其实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更不用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像婴儿一样缺乏自保能力的艾米瑞达。 其实仔细算算,他来到比丘星才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可是却已经像是过了很久一样。上一次全然放松毫无压力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奇怪的是,容远此时虽然很累,但他内心却十分平静。 豌豆悄然站在他身边的栏杆。这段时间因为容远一直跟艾米瑞达几乎形影不离,豌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以自己的本来形态出现了。即便有时候交谈,也十分简短,但大概是这种熟悉感已经深入骨髓,它的突然出现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容远甚至觉得,他一直在等着豌豆出来。 一大一小几乎以同样的姿势看着而外面的风景,神情也几乎是一般无二,乍一看去,小人儿就像是容远的缩影。 过了很久,豌豆轻声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离开的。” “我知道。”容远说。这境况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绝境……不,应该说很好解决。功德商城中任意门、定向空间门、传送卷轴、移形换位卡等等各种涉及到空间转移的商品,价格虽然昂贵,但地球源源不断的功德一直在积累,容远也不是付不起。不需要太远,他只要付出几千功德就可以空间转移到比丘星附近的卫星上,然后重新兑换一艘飞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至于那艘两百多万功德的飞船直接扔掉是有些可惜,但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取也是一样。最重要的是,搜索他们的人和喀尤尔公司其实都不知道他的长相和姓名,他在其他星球的活动并不受到限制,一样可以进行自己的观光之旅。 ——只要他能舍弃艾米瑞达。 换了以前,容远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决定。只是抛下一个跟自己其实没有多大关系的外星女孩,也许她会死,但也许不会,最重要的是,即便她最终死了,容远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并不是需要为她的死亡直接负责的关系人,因此即便被扣功德,也非常有限。如果担心她泄露自己的身份,容远也有的是办法可以抹去这段记忆。 过去的他,不会挣扎痛苦,不会浪费功德值偷偷摸摸兑换各种工具武器,不会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地思考和她一起脱身的办法,更不会暴露自己去换取她唯一的一线生机,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他只权衡利弊,不会同情怜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容远信奉的就是——弱者没有生存权。如果他有一天被人踩进泥里或者干脆死了,那就说明他也不过如此,同样的境况反过来也是一样。 不施舍,不怜悯,不乞求,付出多少、得到多少,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 但好像一夜之间,他就变了。 “你变了。”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同时说到,一瞬间,容远甚至有种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错觉。 他看了一眼豌豆,小不点却不肯看他,脸板的紧紧的,神色严肃,却让人有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容远笑道:“你不希望我变成更合格的契约者吗?”他还记得,对他把犯罪者的性命当成获取功德的一种捷径时,豌豆始终不能赞同的态度。 “我更希望你活着。”豌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它知道他全盘的计划,知道他即使跟执政官的会面不管多么顺利,他们依然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我会的。”容远语气淡淡,依然自信。不过顿了一会儿后,他忽然笑问道:“豌豆,天雷轰顶是个什么滋味?” “你不会想要尝试的。”豌豆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慎重地说:“你现在只是*凡胎,即便是最弱的天雷,也没有幸存的机会。容远,你很聪明,但应当知道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聪明的头脑起不到任何帮助,只有不去挑战禁区,活下去才有将来。所以,答应我一件事……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不要犹豫,做正确的选择,你为她做得已经足够多了。” 正确的选择,就是独自逃生,舍弃那个一直依赖他的女孩。 豌豆说得冷酷,但它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都说明了它现在内心的痛苦和波动不比容远更轻,这番话其实违背了豌豆作为一个《功德簿》器灵的原则,但它还是这么说了。 如果容远不能做出理智的选择,它也可以让自己充当那个无情的角色。 容远看它许久,正要说话,忽然二号传来了信息。 ——执政官给出了回复。 …………………………………………………………………………………… 一行搜查者按照惯例搜查了某所普通的居民住宅,彻查以后再离开,正好在街头遇上其他队的搜查者,双方交错而过时,两个队员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穿插到另一队中。 这一队已经完成了搜查任务,正在返回格奥号。他们回去以后,又有一人引导着其中两名多出来的队员离开,其他人视而不见地去复命,这两人却在沉默的引导者引领下七绕八绕,从很多偏僻狭窄、看起来像是货仓或者维修通道之类的地方穿过,最终进入一间小小的休息室。 “请在这里休息片刻, 第195章 主动权 http://..org/ “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你们交给喀尤尔公司,反而要协助你们逃脱?” 一见面,执政官格奥斯奥也提出了相同的问题。当然,人们说出来的东西和内心所想的,往往就是两回事。所以容远从容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现在我们就不会坐在你面前、跟你和平地交谈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艾米瑞达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除了他们三人以外这房间里似乎再没有别人,不过容远当然不会相信这位老人会这么粗心地单独面见两个危险分子,所以要么这房间里有各种高科技防护手段或者暗地里的保镖,要么,就是面前这个好像随时都能断气的老头儿比看上去更加危险。 容远和格奥斯奥目光相对,老人身上一瞬间展现的强大压迫力让艾米瑞达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容远轻轻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迎着对方凌厉的目光,没有退缩也没有畏惧,平淡中自有锋芒。 对视片刻后,格奥斯奥又恢复了老迈平和的模样,他看看容远,目光又落在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害怕的女孩身上,然后又看向容远,说了一句跟他们的话题无关的话:“你不是兰蒂亚人。她是,但你不是。” 就像糖国人分不太清欧美人的差异一样,比丘星人也看不出地球人和兰蒂亚人的区别,所以帕寇开始才会认为容远是兰蒂亚人。但格奥斯奥作为一个星球执政官,其眼力见识都远远不是一个埋头于技术的帕寇能够比较的,一点细微的差别,也足以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艾米瑞达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时间都忘了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人,不过她懂事地没有多问。 容远轻叹一声,他本来指望兰蒂亚也有不同的人种,其中或许就有刚好跟地球人长相差不多的,这样他将来行走星际联盟也好弄个身份,但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好运。于是他也并不否认,坦诚道:“没错,我的故乡是一个偏远的小星球,能来到联盟,多亏了帕寇的引领。” 他把话题重新拉到当前要面对的事上,不想被对方套出更多的信息,同时也是因为他讨厌弯弯绕绕大半靠猜测揣摩的说话方式,虽然也不是无法理解,但简单一点,有话说话不好吗? 虽然这些年容远成长了很多,但本性上,他还是当初那个不会用“谢谢”、“不用谢”这样的客套话来拉关系的小男孩。 听到帕寇的名字,尽管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艾米瑞达的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容远心中也像是被揪了一下,有种麻木的疼。 老人身体往前靠了靠,没有强调帕寇那些他曾经亲口宣告过的罪名,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问:“他是你们的朋友?” “是。”在此之前,容远从来没有想过他还能这么坦然地承认一个除了金阳以外的人是他的朋友,但此时说起,没有丝毫勉强,只有遗憾。 “他也是我的孩子,但我却从来没有机会了解过他。”老人沉重地叹息一声,神色中有种不似作伪的哀伤,道:“也许你们愿意跟我说说这位朋友?” 容远相信,事发之后他肯定派人将帕寇的生平调查得无比详细,估计很多连帕寇本人都不记得的往事他也都一清二楚。但这位执政官能够了解的,只有逃离喀尤尔公司之前的帕寇,他真正想了解的,是逃离前后、资料中无法记载的帕寇的行动和想法,以及这个原本平庸和善的比丘星人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这段回忆,容远其实并不愿意去触碰,因为每一次回想,他都好像在重新审视过去那个冷漠自私的自己,那种chi裸裸的利己主义和把他人好意视若无物的凉薄让他觉得无地自容,也时时提醒着他,他是怎样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又是怎样才被拉回来的。 但这段谈话,本来就是他费尽心思要争取的。 因此他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和帕寇相识又分开的经过,对自己的故乡做了一点修饰,大部分时间,都是由艾米瑞达跟老人交谈。能够跟一个人毫不避讳地说起和帕寇认识的过往,这本来就让艾米瑞达放松,而且老人又实在是一个掌握人心的高手,收敛气势以后,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喜欢晒太阳的老爷爷,也很善于安抚和倾听。实际上,他都很少提问,几乎也没有主动引导话题的走向,神色虽然温和,却也没有明显的笑容。但不知不觉间,等艾米瑞达说起帕寇的死亡而小声抽泣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散发着甜香的饮料,而且几乎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了,甚至包括她只有一套内衣所以每次洗完拧干以后基本上全靠自己的体温把衣服捂干这种糗事。 ——幸好她还算警醒,没有把自己给容远准备du药的事也一块儿坦白了。 艾米瑞达神色十分纠结地看看格奥斯奥,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也对这个老人讨厌不起来,实际上,甚至隐隐有种可以信任的感觉。于是艾米瑞达转而瞪着旁边明明也在听着却一直都不提醒她的容远,有点气鼓鼓的感觉。 其实这种态度,也很能说明她心中真正的亲疏。 而容远没有阻止,正是因为,这个局面就是他想要的。 在亲眼见到格奥斯奥从飞船上走下来的时候,他一瞬间冒出来他们应该见面谈一谈的想法,当时这个想法只是模模糊糊的,在之后,容远前后整理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冒险的决定。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当时他们唯一可以转圜的余地,更因为,他觉得他们哪怕无凭无据,也或许能够取信于这位星球最高领导人。 他赌的,就是这个老人的睿智、阅历、眼光,也是艾米瑞达的单纯、青涩、懵懂,还有他自己的不成熟。 活了五百多年、见识过各种世事的人会有怎样的想法和智慧,容远身边从来没有这样的人,他也无从去揣测。他虽然一贯自视甚高,却也有自知之明,他和艾米瑞达两人的年龄加起来才刚刚等于这个老人年龄的零头,在他面前玩弄手段,显示小聪明,简直是再愚蠢不过的做法。在这个老人眼中,他们两人大概犹如一张白纸、一碗清澈见底的水,无需揣度,一眼就可以看得透彻明白。 所以他才要求会面,因为他知道,只要亲眼见一面,不需要任何证据,这位执政官也能判断出他们说得是真是假。证据还可以伪造,但看着艾米瑞达的眼睛,任何人都会相信她没有说谎。 …………………………………………………………………………………… 容远两人离开后,一面墙从中间裂开缩回到两侧,中间升起一张长桌和几把凳子,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会议室的模样。几个人从原来的墙后走出来,各找一把椅子坐下,气氛沉闷,半天没有人说话。 将军达库卡左右看看众人凝重的神情,然后又看向格奥斯奥,肯定地说:“他们没有撒谎。” 在座的诸位都是格奥斯奥最信任的人,也是这个国家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年龄最小的也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别说艾米瑞达,就是总是面无表情的容远在他们眼中掩饰功夫也根本不够看。 宦海沉浮,哪怕比丘星的政治环境在格奥斯奥的领导下一直比较清明干净,也不是好相与的。能爬到现在的地位,谁没有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格奥斯奥点点头。会议桌上一个干瘦干瘦的老章鱼长叹一声,说:“我现在倒是真的希望他们在说谎,这样还好办些。” 桌上另有两个没说话的人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达库卡冷冷的一记眼刀甩过来,愤怒地说:“喀尤尔公司残忍杀害比丘星人,在我们的领土上肆意妄为,还捏造罪名,散播恐怖谣言,危害正常社会秩序,戏耍执政厅和比丘星民众,如果不加以严惩,比丘星执政厅的威严和神圣将荡然无存,我们也会成为联盟的笑柄。大人,请下令!我立刻就调动軍队把喀尤尔包围起来,捉拿首犯!” 格奥斯奥皱紧了眉头,桌上只有一人响应他的要求,其他人都意外地保持了沉默,神色中并没有愤怒,反而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 “容远,他们相信了,难道就会保护我们吗?” 在执政厅给他们安排的休息室里,艾米瑞达坐在床边,有些不安地说。她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但有一点却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能像容远和帕寇这样会不顾及自身而保护陌生人的少之又少,她的那双眼睛中,看到最多的还是人性的恶。所以冷静下来后,那种被施了魔法一样的信任感褪去了,焦虑和担忧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 “当然不会。”容远不假思索地说,“正义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对他们这个层面上的人来说,为一两个子民讨回公道不算正义,为自己的星球博取更大的利益才是!所以如果有足够的利益交换,他们也会很顺当地把我们交出去。” “那怎么办?”艾米瑞达本以为能稍微安心了,此时听到容远的话,才知道他们的危险并没有丝毫减弱。 “放心,他们还不会立刻做出这样的决定。”容远倒显得不是很紧张,他沉稳地说:“现在能决定我们去留的,不是我和你,也不是格奥斯奥那老头,而是喀尤尔公司。” 艾米瑞达更惊惧了,结结巴巴地问:“是要看……他们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吗?” “不。”容远摇头道:“是要看他们已经准备付出多少代价。” 有些事,容远并没有跟艾米瑞达讨论,尽管知道女孩能给他提供很大的帮助,但他还是希望能尽量保护她不再去接触那些阴暗和残忍。 比丘星连通星际的星网基站毁坏了,一直没有得到维修,但星球内部的网络依然完好。诺亚二号在网上如鱼得水,无声无息就获取了大量的信息,但有些关键的地方,比如执政厅和喀尤尔公司内部,其防护和警报级别足以在二号入侵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所以二号一直没有去触碰,只能 第196章 守护 http://..org/ 比丘星执政厅虽然没有诺亚二号这样的智脑,但他们所掌握的能量和拥有的势力也远远不是容远能够比较的。乐—文喀尤尔公司的这个研究所在比丘星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选择这个星球,一是因为比丘星特殊的生态环境和自然环境,二是因为比丘星人简单朴实却又能完成非常精密的工作。经过一千多年的渗透和相互影响,研究所最初的员工有很多都选择在比丘星安家落户、代代传承,而其内部现在也有近一半的员工是比丘星人。喀尤尔虽然有保密条例,但这么多员工,从中找出一两个更忠诚于自己的民族和星球的人,那再容易不过了。而且普通的比丘星人脑子里多半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想要套出点话来,也很容易操作。 病毒事件公布以后,执政厅一方面开始按照喀尤尔公司的要求全星球大规模地搜索艾米瑞达两人,另一方面也试图了解被偷走的病毒到底是什么。研究所高层虽然不愿意透漏,但他们还是想办法从内部的员工口中了解到很多零碎的信息。只是以前,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只能喀尤尔说什么他们相信什么,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这些情报也能从侧面佐证博士等人的说法;但现在,如果他们选择相信艾米瑞达,那似乎就有一条更可信的线,隐隐约约把所有的碎片串联起来了。 在座的诸人都很信任和彼此看人的眼光,既然决定了要相信看上去就十分单纯的艾米瑞达,种族中某种一根筋的天赋就让他们不再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怀疑艾米瑞达的话是否可信上,而是努力去想如果这种情况才是事实,那么让他们感觉到异常的因素是什么。 所以他们没有跟着达库卡一起愤怒,没有第一时间想着去谴责喀尤尔公司,而是不约而同地,忽然好像就抓住了什么,调动自己的思维,竭力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达库卡咆哮一阵以后得不到回应,众人的脸色既不像是不赞同,又不像是畏惧退缩,而像是都在思考着什么,让他显得在一个人唱独角戏,他气哼哼地拍了下桌子,满肚子火的坐下来,喝了口水,想起这些日子为了一个谎言而全部累成狗的下属,又火冒三丈地说:“该死的喀尤尔,还说什么十天之内不解决,病毒就可能在比丘星上散播……” “哗”地一下,所有人都一起看向达库卡,眼中忽然冒出了亮光。 …………………………………………………………………………………… 艾米瑞达提心吊胆,几乎是堵上自己的命跟容远来到格奥号上,虽然没有真的经历什么大战,但精力也几乎枯竭,又哭了一场,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因此虽然担心,但到休息室里还是很快睡着了。 容远给她盖上被子,把灯调暗。执政厅虽然给他们安排了两间卧室,但在这个可能处处都是危机的地方容远也不可能放心地留下女孩一人,他也没有去睡觉,而是默默坐在床边,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这整件事,一点一点勾勒着事件的全貌。 在二号和帕寇的帮助下,容远对比丘星的了解不比任何一个土生土长的比丘星人差,而一直跟在博士身边的艾米瑞达又给他提供了很多研究所的情报。抛开因为陌生和神秘而不由自主产生的那种却步感,舍弃由于自身被席卷在暴风雨中心的身不由己的压迫感,以第三者的角度冷静地旁观,有些之前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时间去思考的事情,渐渐就浮出了水面。 被摧毁的星网基站……全星球搜索……十天期限……仿佛全由执政厅主导、自己置身事外的喀尤尔公司研究所……帕寇血淋淋的头颅和参差不齐的断口……从喀尤尔总部忽然降落的飞船……飞船上被高度保密护送下来的箱子……研究所依然如常的工作……非常时期,研究所内部一些突兀的人事调动,和其微妙的人际关系…… 十天……容远自己最清楚他们手中到底有没有病毒,他开始以为这只是喀尤尔公司逼迫比丘星政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他们的借口,但为什么要规定一个这么短暂的期限?为了迫使政府不得不以最高的效率去完成他们的要求?海洋那么大,他们凭什么认定比丘星一定能在期限内抓到他们呢?万一没有抓到,时间也过了,博士怎么自圆其说?难道——匪徒忽然良心发现,决定延期释放病毒? 或者说,他们并不是真的在意比丘星政府到底能不能把容远两人抓到……如果是这样,只要时间一到,那么病毒会如期释放吗?又是谁主导的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喀尤尔公司自己在贼喊捉贼。 截断星网,让比丘星失去对外联络的渠道;封锁海陆空的交通,让任何人都无法逃离这地方;地毯式的搜索,引发整个星球的恐慌,并且让人们放弃工作和学习,全部都待在家里,降低交换情报和制造混乱的可能性;星球内部的网络依然连通着,这一点很大程度上稳定了社会的情绪,也不用担心网上会有人爆出真相,毕竟谁都知道网上错假信息满天飞,就算真的有人触摸到了真实,只要再放出几百个更夸张的“真相贴”,就能把真正的情报淹没在数据的汪洋大海中;执政厅最信任的部队全员出动,日夜无休的搜索,耗尽了精兵强将的体力和耐力;极其短暂的截止日期,制造了火烧眉毛的紧迫感,让人们无法停下来思考,只能拼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唯恐一个疏忽就导致了整个星球的灭亡。 …………………………………………………………………………………… “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没有想过这些都是为什么。”会议桌上,一个老人沉着脸说道。 “不错。”另一个人赞同的点点头:“如果真的有人要释放这样的病毒,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什么人能怨恨到如此地步,不惜拉上一个星球的人陪葬?如果是单纯的反社会性人格,别忘了他自己也在这个星球上,病毒释放,大家谁也活不了。除非他有疫苗,但是……” “但喀尤尔一开始就说,他们没有针对治疗的疫苗。”达库卡现在已经不再大发雷霆了,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反而变得比任何人都冷静,“而且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离开,研究所内部的恐慌情绪也非常低,甚至日常的研究工作也没有为此停止。” “我得到内部消息,喀尤尔公司最近也没有因为病毒事件加强某方面的研究,目前进行的几个主要的项目都是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除了一艘据说由其公司总部派来的飞船以外,没有任何针对病毒的加急研究项目开展。” “有几个跟高层有亲密关系的人似乎在收拾重要物品,但没有露出要离开的口风。” “博士把重要的实验数据都存了备份,还有,他豢养的那群野兽最近被关在了营养舱里,据说是要为进行下一步的研究而做准备。” “营养舱的话,能防止病毒感染吗?” “或许能,营养舱是全封闭结构。但病毒是在空气中传播,也就意味着一旦离开营养舱,就有可能感染。” “我有个疑问,假如真的有病毒,假如真的喀尤尔公司主导了这一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置比丘星于死地?甚至那两个孩子,除了艾米瑞达是从博士身边逃离以外,我看不出他们之间还有怨恨。” “秘藏盒。” “那个帕寇留下的证据。” “里面的内容恐怕比我们想得还要严重。” “把那两人交给喀尤尔公司,让他们自己去审问,找到那个秘藏盒,有没有可能让他们罢手?” “蠢!我们不可能去暗示喀尤尔公司说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打算,这样是在逼他们提前动手;也无法证明我们对秘藏盒里的内容完全不知情。” “最重要的是,就像是帕寇留下了容远和艾米瑞达两个后手一样,谁又能保证,他们三个没有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他们是在搜索线后主动露面的,在那之前我们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直到现在,我们也完全查不出他们之前躲藏在什么地方,还接触了什么人。要说他们把盒子里的东西转移,那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所以,不管他们有没有同伙,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万一还有其他同伴存在,这些人一定都在比丘星上。” “如果我是喀尤尔公司,想要彻底地杀人灭口,似乎也只有一种选择。”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继续补充着——这就是比丘星人,即便是政府高官,他们也没有谁韬光养晦,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努力把自己能想到的全盘托出,以便启发和整合其他人的想法,一个人的头脑有所不足,便借助所有人的智慧。 所以这一群人,才能引领着比丘星在星际时代也能稳定、和平、健康地持续发展下去,没有在内部争斗中耗尽国力,更没有因为天生智力的缺陷而在对外交往的过程中沦为殖民星球。要知道,星际联盟的核心星球基本上都是智慧种为主,而比丘星的普遍智力甚至比一般的智慧生物都要低一些,却能不卑不亢地与许多强大星球来往,并且成功加盟佩宁朗帝国主导的交易圈成为附属星,本身也有相当的存在感,这在联盟中也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 …………………………………………………………………………………… 容远虽然没有亲自参与那场会议,比丘星的防范意识也比地球人好多了,二号也无法渗透进去偷听,但容远闭上眼睛,好像能在脑海中回放出他们的每一句话。 因为整件事,他已经在心里反反复复想过很长时间,每一种可能性,他都仔细地权衡过了。他知道只要他们还没有笨到彻底,那么最终会得出怎样的结论来。 然而即便如此,容远还是难以想象,什么人能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来。即便是曾经的他,即便没有《功德簿》的约束,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一颗星球和上面的无数生灵都当做玩具一样摆弄,说杀就全都杀了。但看喀尤尔的所作所为,又只有这一种解释。 单纯为了灭口,一开始就应该释放病毒,之所以还有十天的期限,一方面是因为博士还抱着找回秘藏盒的期望,毕竟即便星球被摧毁了,那盒子却依然会完好无损,这始终是一个隐患;另一方面,恐怕他还想要把艾米瑞达抓回去,不管是为了惩罚她逃离的举动,还是为了继续利用她的智慧。但要说真有多么在乎这个女孩,那就是说笑了。 然而容远其实连博士的影像资料都没有多少,他对自己的结论并不是十分确信,他也不知道比丘星的这些人会不会在恐慌之下作出什么疯狂的决定,所以他不敢放任自己像艾米瑞达一样去睡着,也始终保持着警惕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知道如果询问艾米瑞达,这个女孩对博士的了解远胜过任何人, 第197章 困兽 http://..org/ 容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好吧,中二的时候他真的这么想过。但得到《功德簿》后经历了这许多,屡屡发现自己的错误和笨拙,帕寇及艾米瑞达又先后给他上了一课,如今容远的目光再没有只停留在九霄外遥不可及之处,而是低下头,开始认真地看待周围的所有人。 他所接触的比丘星人,包括当初那个因为一时贪心而送命的德布,都不算很聪明。但他们的笨拙,有时候又是最好的伪装色,帕寇为什么会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因为他觉得帕寇很笨,心存轻视,所以相处中少了几分警惕和防备,因而露出了破绽。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他其实没有把多少心思用在了解对方上,若非如此,也不会始终没有发现帕寇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当执政厅的比丘星人在他们出现以后很快就讨论出结果并有新的发现时,容远也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只是诧异于这个政府的效率之高,在他的影响中政府部门一向都是非常拖沓的,而且他也很好奇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毕竟,聪明的人有时候也会干出非常愚蠢的事。 “你并不惊讶。” 代表执政厅来跟他会面的是一个叫亚林的年轻章鱼,态度冷冰冰的,但非常讲究礼节,一举一动哪怕是一只乌漆墨黑的章鱼做来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使得面前的人能很轻易地就包容了他冰冷的语气和眼神,认为他性格就是如此。 亚林平时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但深得格奥斯奥的信任。他旁听了整个会议,博士的险恶用心简直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不过他一向都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模样,并没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异样。会议的内容,除了奉命告知容远两人以外,他也没有向外透露过一个字。此时容远冷静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想——他早就知道了博士的计划,因此才敢直接现身,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比丘星已经没有和喀尤尔合作的可能性了,他们退无可退,不得不和容远两人站在同一线上。 容远没有说话,先看了一眼戴着墨镜和耳机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艾米瑞达,然后才说:“猜到了。” 这墨镜和耳机就相当于是比丘星的电视了,这还只是普通款,更高级一点的全息观影舱会让观众宛如身临其境,有些还能让观众随意选择其中的一个角色来扮演,主动性很大。不过即便是这种最普通的,艾米瑞达也沉迷其中,爱不释手。因此容远一听到亚林来拜访,就打发女孩去看电视了。 亚林也随之看了眼那个兰蒂亚的女孩。他以前听说在很多较为落后的星球中,像这样正统的核心星球出生的高级智慧种外星人会得到王子公主一般的礼遇;如果他们愿意定居,往往什么也不用做就会被授予爵位;哪怕他们乘坐普通的飞船出行,也会被所有人瞩目并恭敬对待。但面前两人中容远这个自称偏远小星球出生的人却占据了主导地位,这其中固然有那个女孩太过单纯天真的原因,但看起来还是很奇怪。 不过亚林没有多说,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其实并没有十天时间。” 十天是博士给出的期限,容远两人手中并没有所谓的致命病毒,那十天期限一过,释放病毒的可能就是那位博士了。亚林等人也早就对博士的实验之残酷有所耳闻,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或许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但问题是,他真的能耐心等上十天的时间吗?现在是第七天凌晨,比丘星大体上依然保持着秩序和稳定,那是因为民众对执政厅还有信心,对他们的軍队还有信心,但气氛已经逐渐变得躁动起来。而那些被困在这里的游客也有一些身份很高的人,这段时间里着实发生了不少冲突。 可以想象,如果搜索继续这么一无所获下去,那么小规模的逃跑很快就会出现,即使他们的軍队能够拦截,但等到第九天还没有结果时这种逃亡肯定会大规模爆发,到时候格奥斯奥就算跪在地上乞求,人们为了活命也不会听他的。而他们的軍人,能仅仅为了民众想要活下去就开枪击毙他们吗? 到他们拦不住的时候,喀尤尔公司肯定会拦,用病毒或者别的更直接的手段。哪怕他们用枪炮射杀了所有试图逃亡的飞船,在联盟能否定罪也是一个未知数,因为他们可以美其名曰是为了避免病毒被扩散到星际中而协助比丘星执政厅维持秩序。《星际重大致死传染病防治法》中对这种情况早有规定,如果不能冷静待援而是试图逃亡到其他地方,那么为了保护绝大多数人,别说一颗星球,哪怕是十数个星系也可以舍弃。 但若给出人们想要的答复,证实他们已经抓到了艾米瑞达两人,那也许博士就会提前释放病毒,一样不能幸免。 “我听说星网基站被毁了,你们没有别的对外联系的方式吗?如果能把这里的情况上报,或许能让喀尤尔公司有所忌惮。”容远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派遣飞船悄悄离开比丘星,我想区区一个公司,还不至于能封锁整个比丘星。” “你说得没错。”亚林点点头,道:“所有现在,是佩宁朗帝国派遣大军包围了比丘星。”他抬头看了看空白的天花板,然后对容远说:“在通讯被阶段的时间里,喀尤尔公司已经提前向联盟提交了报告,证明比丘星上存在着一种罕见的无解的恶性病毒,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碳基生物和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硅基生物都有致命的杀伤力。他们有确凿的证据,而比丘星的举动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根据《星际法》,在找出病毒、证明没有人被感染,或者研制出疫苗之前,比丘星将会被无限期封锁。另外,出于星际人道主义精神,喀尤尔公司总部的救援将会在一周内抵达比丘星,随行的还有联盟疫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特派人员。” “我想等他们到达的时候,这里只会剩下一颗死星,而喀尤尔不用担负任何责任。”容远道。 亚林点头。有一点他没有说,但容远也已经猜到了。比丘星执政厅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们努力恢复了一部分对外的通讯,但对民众来说星网并没有恢复,因为佩宁朗帝国不会允许辖下的一个星球的生灵临死前各种哀嚎挣扎的惨状流产到整个星际,现在不需要喀尤尔公司,他们也会接手控制舆论和通讯。喀尤尔占据了先手,想必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让所有人都相信比丘星确实危在旦夕。因此不管之前的关系有多么良好,此时佩宁朗帝国都不会因为执政厅的一些人声称“我们星球上没有恐bu分子,这都是喀尤尔公司搞的鬼”就相信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无凭无据这么做了,只会把可能有的援助和盟友推开,那才是真的找死。 所以他们现在要试试地捂住这个盖子,对民众、对外星、对帝国、对喀尤尔公司,都是如此。知情者仅限于很少的几个人,而现在,看着亚林,容远就知道他们快要被这种巨大的、看不到希望的压力给压垮了。 他又看了一眼艾米瑞达,然后对亚林含笑道:“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你要不要听一听?” …………………………………………………………………………………… 多琳是喀尤尔公司研究所的一个小小的接待员,她不是比丘星人,而是吉力族,长得圆滚滚地像个果冻,浑身是新芽般的嫩绿色,非常讨人喜欢。加上天性温和体贴,聪明温顺,记忆力也好,在星际中很受欢迎,经常承担接待、引导、幼教之类的工作。平时她是很忙的,要经常接待来自各方的人士,但最近整个比丘星几乎都停止运转了,即便研究所的工作一如既往,但多琳却彻底闲下来了。 闲着的时候,就容易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外面的人只要看到喀尤尔的研究所还在忙碌就感到很安心,有人还特意用悬浮玩具飞机送鼓励支持的条幅和小礼物过来。但身在研究所中,他们却清楚,这段时间博士完全没有特意调动人员去研究那种据说已经失踪的病毒,故而最近人心浮动,各种说法都有。 说实话,就连研究所之前有没有保存着这种病毒他们都不清楚,也很难想象帕寇这样一个并不算高层的员工是怎么把这样机密的东西都偷盗出去的。 只是博士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就这么相信。博士虽然毒舌、冷酷、洁癖、小毛病多、不好接近,但他们都知道博士是个多么伟大的人物,他曾经研制过许多种疾病的疫苗,拯救了很多很多的人。所以即便有些人对博士的**研究方式颇有微词,但也无法忽视那个人的贡献。 多琳就是博士的忠实粉丝,尽管最近有人告诉她博士身边的几个人人在收拾重要的东西,似乎打算离开,但多琳相信博士是不会抛下他们的,为了那些需要他们的比丘星人,博士也不会离开,对那种诋毁博士的说法嗤之以鼻,总部飞船的抵挡更让她充满信心。 正胡思乱想着,通讯器里传出声音。多琳刚听了个开头,就按下大门开关放行了,她知道又是执政厅的那些人来询问病毒的研究有没有进展。真是的,明知道如果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些人还是一天三四次地往这里跑,似乎不亲眼看一看就不放心似的。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里没有起身,知道那些人也不想听自己官面上的说词,而是会去找一些他们信任的比丘星人打听消息。对这种行为多琳是很生气的,她还知道有些公司里的员工会私下联络执政厅的人,简直就是背叛!但博士很宽宏大量地体谅了他们急躁的心情,吩咐过不用去理会,所以多琳每次都气呼呼地放行了,不过从来不肯给他们一个好脸。 但今天有些不同。悬浮车停在院子里,打头的两人直奔她而来,还恭维了几句。多琳开始还板着脸,不过对方实在讨人喜欢,说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带上了笑容。她正觉得心情很好,忽然看见还有两个人没进来,也没有去找人聊天,而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似乎在欣赏那些雕像,其中一人似乎察觉了她的注视,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笑了一下,礼貌地颔首示意。 多琳忍不住想:虽然比丘星人长得丑……但这一个笑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指向,跟她聊天的人随意解释了一句那是执政官的后辈小子跟着出来透口气,然后就把话题扯到病毒的研究上。听到这话就头疼的多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那两人忘在了脑后。 而院子里,再次伪装成比丘星人的容远低头看看自己手心里的一颗石头珠子,用力搓了一下,便能看到秘藏盒黑色的纹路。 ——喀尤尔公司的人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他们想找的东西根本没有被帕寇带出去,而是一直被他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说比丘星都是笨蛋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 再一次看完了命运螺旋,谁有好看的hp同人推荐一下?想看哈利重生或穿越,不黑狮院,并且也不跟蛇院的家伙(伏地魔、汤姆、卢修斯、德拉科、斯内普等等谈恋爱的。 …… ……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づ ̄3 ̄)づ╭?~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0912:56:31 1863131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0907:29:33 无华长公主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0901:25:38 天上的云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0900:05:11 第198章 犹斗 http://..org/ 当初博士放在研究所研究的秘藏盒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帕寇在里面藏了他收集的证据,因为逃跑时非常仓促而危险,为了防止秘藏盒被公司的人拿到或者遗失,他在逃亡前将其藏在研究所院子里的雕像上,上面塑了一层灰白色膏体做成珠子的模样镶在雕像身上,因为这个石头雕像身上雕刻了大量的珠宝首饰,因此这颗帕寇仓促做成的石珠放在每天人来人往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多看一眼。乐—文 另一个秘藏盒,帕寇一直带在身边,容远后来发现他摄录了大量地球的图景储存在里面,也许是想要通过曝光地球的文明程度来为这颗被人为隐藏和豢养的宜居星争取生存和发展的权力。在星际法中,不论文明高低,对有智慧生物生存的星球要宽容得多;相反,如果一颗星球上都是类似牛羊虎豹之类的智慧等级低下的生物,那就基本上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 这个秘藏盒帕寇后来托艾米瑞达带给他,里面那一封信,可以说就是帕寇的遗书了。不知道帕寇设置了怎样的开启条件,总之当初容远一拿到手中,它就自动打开了,如今被容远收藏在纳戒中,连同帕寇留下的信息也是一样。 而刚刚拿到手的秘藏盒却不可能也如此轻易地就打开。毕竟帕寇将它藏下来的时候,他还不认识容远,他设置的开启条件,也绝不可能与容远有什么关系。 但帕寇在信中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打开。” 他没有明确的说明钥匙是什么,甚至没有一句简单的提示。当初容远认为这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信任艾米瑞达,但后来他觉得,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毕竟,如果帕寇觉得艾米瑞达不可信,就不会让她来找容远,否则这一举动或许也会让他陷入绝境。虽然容远没有任何证据,但他相信帕寇不会没有考虑过这一点。 所以,既相信艾米瑞达和自己,又没有把秘钥直言相告的原因是什么呢? 容远皱眉思索,秘藏盒在他的掌心把玩着,迟迟看不到开启的迹象。 亚林默默守在一边,艾米瑞达趴在窗户边上,眼睛几乎要不够用,时不时地指着飞船下面的海岛和从海面跃起的鱼询问,亚林就简短的介绍两句,他不善言辞,但知识渊博,不管什么都能从种族分类到生活习性说得清楚。这种干巴巴的可研报告式的讲话方式一般人都受不了他,但艾米瑞达却听得津津有味,说过一遍的内容几乎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换一个人,可能此时都要恨她了,毕竟一般人可能要花上至少一个星期才能背下来的专业知识她只需要听一遍就足够,这怎么能不让人羡慕嫉妒恨?不过亚林并没有觉得心里不平衡什么的。他早就知道艾米瑞达是兰蒂亚人,在他心中高级智慧种就应该如此。因此他看上去一直守在艾米瑞达身边,其实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容远身上。 老实说,亚林有点看不懂这个人。 在他看来,尽管容远自称是来自一个初次接触星际文明的偏远小星球,但他毫无疑问是智慧种。不过因为他总是在隐藏自己的想法和能力,所以亚林分辨不出他和艾米瑞达谁的智力更高一些。即便他智力有所不如,但两人中以容远为主导却是非常明显的。 看他的眼睛,亚林也认为容远应该是一个冷漠自私、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的人。但看他的作为:曾救过一无所有正被追杀的帕寇(艾米瑞达说的,因为友人的拜托而全心全意、不顾自身安危地保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以及——最让亚林震撼的——是他提出的为比丘星解决这一次危机的提议。 这一次,比丘星好像不管怎样都是一个死局,唯一能够破局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病毒和犯人都已经离开了比丘星。喀尤尔公司为了封锁比丘星而引来的佩宁朗帝国軍队有利有弊,他们既能避免比丘星有任何人携带病毒逃亡,但如果证明了病毒并不在比丘星,他们也能阻止喀尤尔公司一手遮天,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将比丘星毁灭。 所以,破局的方式就是,容远和艾米瑞达充当转移视线、集中火力的诱饵冲击封锁线,并且一定要成功脱离!如果他们死于佩宁朗帝国軍队的炮火,那么喀尤尔公司一样能在比丘星上释放病毒并声称这是恐bu分子的所为;只有他们成功逃脱了,毁灭比丘星这件事才会变得除了泄愤以外毫无意义,这是唯一能够拯救这个星球的方法。 但这种行为,其实跟自杀没有差别,成功的希望太渺茫了。他们就像是曝晒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守着最后一滴水,明知道这样其实救不了自己的性命,却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所以他才觉得,他看不懂容远。明明其实应该是一个跟这些事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却为了帮助别人而一次次的陷入越来越大的危机中。但亚林却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后悔和抱怨,只有从来不曾改变的冷淡,唯独在看向艾米瑞达的时候才会略微带上一分柔和。明明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却总是做出在他人看来十分愚蠢的选择,好像只要做的是正确的事,他根本不在乎会得罪什么人,更不在乎会为此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强大的意志力,外冷内热的性格,以及毫不退缩犹豫的坚定。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亚林并不知道这句地球的古诗句,但不妨碍他同样感受到这种纵死不悔的情怀。即便并不认为能够成功,但他依然满怀着敬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 只可惜容远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而艾米瑞达,这个女孩容易满足的程度低的可怜,一点点善意都能让她害羞又感激,让壮志满怀的亚林和其他同事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飞船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沉入海中,降落在海底的珊瑚城。 这是比丘星最著名的一座城市,大部分建筑都是由珊瑚构建,很多房屋外面都缀满珍珠宝石,这些东西在比丘星并不珍贵,但因其十分美丽,也没有便宜到谁都能把它们当做建筑材料的地步,有些初来乍到的外星游客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上面。海底的亮度远不能和海面相比,这个城市的照明主要依靠硕大的夜明珠和一些会发光的动植物。他们也有电灯之类的电子产品,但这些东西家里用用就好,当做城市的门面摆在外面对比丘星人来说就显得太过于廉价普通了。 飞船降落时,好些人都围过来看,还有人向走下飞船的格奥斯奥等人致敬或者大声问好。珊瑚城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繁华和忙碌,但也不至于像海面的小岛一样几乎像个死城。城市里还有很多人来去匆匆地在活动,一些商铺也在营业,海中如同水蛇一样的巨大的滑行管道和列车都在正常运行。只是禁止了离开城市和悬浮车的通行,街面上走动的人也不多,显得比以往萧条很多。 艾米瑞达目不暇接地看着珊瑚城里的场景,看上去十分向往,让人心疼。亚林主动邀请道:“艾米瑞达小姐,要不我陪您下船走走吧?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您一定会喜欢的。” 在心态改变以后,亚林的态度也改变了许多,不再是刚开始冷冰冰的样子了。他是个非常出色的比丘星人,当他想要用心讨好一个人的时候,足以让任何人都喜欢他。 所以很怕生的艾米瑞达跟亚林的相处在这一路上已经从畏惧变得自然许多了,女孩闻言立刻露出喜色,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可是……”为了避免喀尤尔公司生疑,她现在还是比丘星的头号通缉犯,头像取代了所有的广告挂在每一个电子屏幕上。 “没关系的。”亚林安慰她:“只要用拟态衣变形成我们的样子就行了。您跟我在一起,没有人会查问您的。” 艾米瑞达十分动心,但她迟疑地看了眼容远,还是摇摇头说:“算了,我就待在这儿。”不管这些人对她有多好,她最信任也唯一信任的还是冷漠的容远。 亚林只好把目光投向容远,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对女孩十分在乎,想必也会同意让她出去散散心。 但容远并没有多加思考便摇了摇头,拒绝了亚林的提议。多事之秋,还是应该尽量保持低调,万一被人发现他们乘坐执政官的飞船自由来去,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更何况他还要考虑秘藏盒的问题,把艾米瑞达交给其他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要成功逃脱比丘星,容远除了要求执政厅做一些布置以外,他还需要他的飞船。在大致了解了星际联盟的科技发展情况以后,容远发现他那艘飞船不愧于那么高昂的价值,其性能哪怕放在核心星球也绝不逊色。因此他们必须要到飞船降落的米丽岛上去。格奥号目前是唯一可以在比丘星上空自由移动的飞船,它可以送他们过去。但直接飞往米丽岛太显眼,可能会引来喀尤尔公司的怀疑。因此格奥号先飞往最近有些动荡的珊瑚城,在经过另外两座城市,几乎要绕过大半个星球,最后才是在执政厅安排下出现异常的米丽岛。而这旅程要在短短一天内完成,容远希望在那之前他就可以打开秘藏盒,这样或许比丘星也能成为他们对抗喀尤尔公司的盟友。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的字数与沫不删不增,意外地发现恰好是3333个字!太巧合了!明天一定交好运!! ^^ ^^^^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亟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023:21:51 卿夔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022:51:49 蛇精中二病出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012:30:32 北北妈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1007:41:24 蛇精中二病出入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1001:00:32 第199章 秘钥是什么 http://..org/ 密钥会是什么呢? 不可能会是指纹、基因一类的东西,太私人化了,而且这样的话容远根本不具备开启的条件,他和帕寇的差别可不仅仅是手脚数目的问题。 也可不能会是特殊的暗语或者密码,随机性太大,猜中的概率几乎为零。容远将他和帕寇相处的那些短暂的过往反反复复地回忆了一遍,帕寇留下的信件更是被他和二号用尽了所有破解密码的方式,最终确定那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而已,根本没有在其中藏下任何暗示密码的语句。 那么他们共同经历或者两人都知道的、却不容易被其他人了解的是什么呢? 分别以后把他们重新联系起来的纽带是艾米瑞达,也许帕寇早在喀尤尔公司工作的时候就曾经关注过这个女孩;还有帕寇的两位密友,杜克和雷雷,这两位星际探险员因为发现了喀尤尔的禁区地球而被杀害,他们的死亡是推动帕寇寻找喀尤尔秘密的最初原因;然后就是地球,又名水蓝星,病毒试验场,无数次被喀尤尔公司投入病毒,并几度遭遇了大规模死亡惨剧的地方,帕寇试图帮助和拯救的地方。 在飞船抵达米丽岛之前,容远尝试了各种组合的可能性,艾米瑞达也在旁边给他出主意,只是他们的努力最终被证明全都是徒劳无功的,不管用什么方法,秘藏盒都依然安静地好像一个死物,如果不适合艾米瑞达非常确定,容远都要忍不住怀疑这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金属球,真正的秘藏盒大概早就被某个人拿走了。 气流席卷着,将海浪一波一波地推远。格奥号缓缓下落,这艘飞船在别的小岛或者城市里都是一个庞然大物,然而此时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不点儿。全因为米丽岛作为一个大部分地面都是人工制造的小岛,其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停泊那些出入星系的宇宙飞船,它们有的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伏在海面的怪兽,而格奥号就是怪兽旁边的一只小白兔。 米丽岛上,远远就能看到几缕黑烟袅袅升起,隐约还有爆炸和亮光。当格奥号降落时,那种骚动似乎被短暂地按下了暂停键,随后却更加猛烈地爆发了,混乱甚至开始向格奥斯奥所在的方向推进。此时他身边带着的那支训练有素的警卫队充分证明了为什么只要他们一直随行在执政官两侧就足够了,不管冲击执政厅一行人的那些人是什么来历身份或者持有怎样的武器,警卫队就像坚硬的大山一样寸步不让地将他们阻隔在执政官视线所及的远处,然后步步推进地把暴徒全都压制住了。 十天期限是执政厅的最高机密,但没有哪个政府都够做到铁板一块,秘密保守到第六天才有风声泄露,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了。然而,真正了解全部详情的人绝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一无所知的平民也信任着政府能够解决问题、有点烦躁有点放松甚至是有点幸福地享受着难得的长假,只有那些知道些许内情却不了解全盘的人,随着病毒将被释放的日子一天天接近,简直几乎要化身为将要被点燃的炸药桶,每一分钟那根看不见的引线都缩短一大截,铤而走险试图冲击封锁线的大有人在。米丽岛上因为停泊着比丘星上最多的星际宇宙飞船,盯上它的人很多,连岛上的居民都越来越不能忍受等待,只要一个小小的引子,他们立刻就能全都爆发出来。 因此执政厅派出的人稍加引导,米丽岛上几乎就炸开了锅,□□此起彼伏,即使是已经有所准备的岛上治安队也陷入了苦苦支撑的局面,甚至有两艘飞船差点儿就起飞了。他们紧急求援,以致于执政官不得不临时修改了预定的行程,临时转向,顺理成章地加速到达米丽岛。 隔着单向窗户,容远看到岛上所有人的视线几乎全都被执政官格奥斯奥吸引了,随着执政厅一行人的移动,混乱的焦点也跟着他们逐渐转移,渐渐离开了他们的视线。他知道,再过几分钟,等这艘飞船落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时,就到他和艾米瑞达离开的时候了。 艾米瑞达已经做好准备站在旁边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容远基本上就是两手空空,他最重要的东西都在纳戒里面,其他不太重要的都可以舍弃。而艾米瑞达当初来找容远的时候除了她身上的衣服以外没有任何更加私人的东西。但是还不到十天,她好像就已经积攒了大量的“宝物”,很多东西容远看着眼熟,但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比如一张纸巾、几片花瓣、当初那套丑陋的搜查队服装、两个易拉罐、一堆碎玻璃片……等等,基本上全都是垃圾,也有些他们躲藏的时候顺手利用过的工具残渣,都被艾米瑞达十分珍重地收藏起来了,带着它们就一脸满足的样子。当容远提议她可以扔掉一部分时,女孩眼泪汪汪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在让她去死一样。 于是容远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都不重,也不妨碍什么。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艾米瑞达眨眨眼睛,偷偷笑了下,眼睛闪闪发亮,像只餍足的小松鼠。 容远看看手中的秘藏盒,知道他已经没有时间来继续研究它了。他本想把里面的证据复制一份转交给比丘星,让他们来操作……不,有可能的话他是希望能将里面的罪证公之于天下,以喀尤尔的覆灭来让全星际的人都知道曾经有个叫帕寇的比丘星人做了什么。 但他却没有足够的时间。 ——不过这样也好,里面的内容或许还会涉及到地球。即使在星际中地球的生态系统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将它的特殊之处广而告之未必是一件好事。他希望能彻底改变地球的现状,或者至少地,解除喀尤尔对地球的操纵和封锁,但却不能以将地球推入更加险恶的境地或者付出大量的人命为代价。 他是真心这么希望着,如果说以前这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有条件时可以顺手为之的一件事,现在他已经将其变成了自己的使命——如果帕寇一个不相关的比丘星人都能为此而牺牲,他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球人有什么理由继续仅仅自私地享受自己的生命,却对母星的绵延八千多年的惨剧视而不见? “啊!”艾米瑞达惊呼一声,瞪大眼睛。 来通知他们可以离开的亚林也惊奇地愣在原地。 “咔。” 容远不知道这个细微的声音是他真的听见过,还是只存在于他的想象?总之当他感觉到手中的热度而低头的时候,发现秘藏盒已经像绽开的黑色花朵,虽然迟了一点但终于还是向他们袒露了其中隐藏的秘密。 …………………………………………………………………………………… 西泽盯着屏幕,手指不由自主地转动着套在中指上的一枚戒指,这是他心烦意乱的表现。 西泽是一个地道的佩宁朗帝国人,他的两只眼睛像青蛙一样高出头颅很多,这给他提供了更大的视野,但如果需要随时都能完全闭合起来,薄薄的眼皮有着堪比钢铁的硬度;鼻梁塌陷,但耳朵很大,轻薄地像是能在微风中漂浮;西泽的个头并不算高,按照地球人的计算只有一米五左右;橙黄色的皮肤软化了他眼睛中那种不好接近的神色,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他站立的姿势跟地球人差不多,只是皮肤上的褶皱更多的,肚子有点大,四肢有点短,而且仔细看来,在袖子的遮盖下,他的手指之间有一层并不明显的璞。 西泽看看时间,有些焦躁。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但他等待的飞船还没有出现。再过十几分钟,来跟他们换防的人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就算他想放水,但自己的同事可不会客气地谦让功勋。 西泽是格奥斯奥的朋友,他们相交很多年,从格奥斯奥一无所有搭乘走私船闯到佩宁朗帝国的时候偶然相识,到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年了。时至今日,想起当初,还是让西泽会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所以当几个小时前格奥斯奥突然联络他,希望他能帮忙送一艘飞船离开封锁线的时候,尽管为难,但西泽还是答应了。当然,他不会放任一艘未经检查的飞船进入联盟当中,他会扣下这艘飞船进行检查,如果未携带病毒,他会尽全力保全里面的人。他想,也许在这种情况下,格奥斯奥是想要把自己的子孙后辈送出险地,这无可厚非,以他这么多年在联盟的贡献来说完全有资格取得特赦。 不过,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来说,更大的可能,是想要为比丘星留下一些火种吧? 西泽做好了接收一飞船孩子甚至婴幼儿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离换防只有五分钟的时候,一艘飞船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扑封锁线而来。 “不要开火!”西泽急忙下令:“包围他们,尽量活捉。” 第200章 自由之翼 http://..org/ 西泽的命令让蓄势待发的战舰队攻势一顿,这与他们来之前的命令不相符。乐文小说但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因此在不违背总目标的前提下,直属长官的命令是最优先级。因此佩宁朗帝国的軍人们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立刻执行了新的命令。 没有人认为这样一艘小飞船能闯出他们的封锁线,佩宁朗帝国在核心星球当中也是以强大的军事力量闻名。但对方既然敢单枪匹马地出现,如果不是蠢到家,那肯定是有所倚仗,在很多战士的理解当中,这也是他们的长官不下令直接摧毁对方的原因。 射程范围能够笼罩到这艘飞船的有上百艘战舰,但为了预防之后会有埋伏在暗处的飞船大规模冲击,只有十艘从队列中变换了位置向这位不速之客靠拢,同时战舰下方不断飞出数百架单兵机甲,他们装备的武器足以将小型飞船轰个粉碎,这些单兵机甲迅速填补了战舰之间的空白地带,相互配合形成队列,没有留下一点逃窜的空隙。 同时负责指挥的队长向那艘飞船发出了“放下武器投降,接受佩宁朗帝国第五军团的检查”之类的信号。 但那艘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刚开始宛如一颗豆子大小,迅速变得越来越大。 ——对方没有减速。 西泽皱眉,那种狂放决绝的气势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他忽然想起来,格奥斯奥虽然提出请求,但认为那里面是老朋友的子嗣或者一些幼童仅仅是他自己的想法,格奥斯奥其实并没有说明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飞船比预想得还要更快的速度在接近中,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艘近乎全黑的飞船,形状宛如一颗子弹,船首有一只金色的巨鸟张开双翼,浑身的羽毛仿佛在烈火中燃烧,这只鸟有三只爪子,其中一只踩在荆棘般的花纹上。当那个图案被放大,西泽意识到那不是花纹,而是一种构型奇特的文字,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 ——自由之翼! 容远亲自给这飞船起的名字。 西泽浑身一个激灵,他忽然意识到这艘飞船之所以接近地这么快是因为它有着超出想象的动力系统,这不是区区一个比丘星能够拥有的飞船!格奥斯奥所请求的,并不是一场心照不宣温情脉脉的保护行动,对方是真的要冲破他们的封锁线!他下达了不开火的命令,但实际上完好无损的捕获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旦对方冲出了封锁,凭战舰远远不及的速度是不可能追上他们的! 来不及思考格奥斯奥的隐瞒和利用,西泽抓起话筒,大吼道:“攻击!攻击!瞄准它,全力攻击!” 光有多快?在地面上的人很少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意义,光线总是瞬息可达。但在黑暗的宇宙中,光的速度有了意义,炽白的光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延伸向那艘不可一世的黑色飞船,更有无数炮弹燃着火光向后扑向同一目标。在完全的寂静中,万千光芒绽放,虽然只有红白两种颜色,却比任何焰火都更加绚烂。 爆炸整整持续了一分多钟,以黑色飞船的速度如果扛住了这波攻击,早就应该冲出炮火近在咫尺了。但实际上,不断爆裂的光团中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黑色飞船被他们击沉了? 西泽忍不住有些后悔,他现在想也许那艘飞船是牺牲了其他能力甚至包括防御系统才获得了惊人的速度,看着气势汹汹,其实只是一只纸扎的老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感觉非常危险,下令攻击,却没想到战果超出预料……这下该怎么跟老友交待? 如果他没有答应也就算了,答应了还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如果飞船中如他所想的那样都是些孩子,他该怎么面对这次屠杀? 火光熄灭,烟尘也渐渐散开,战舰观察员将图片放大,只看见零散的金属片静静漂浮在真空中。 “它不见了。”有人惊呼道。 西泽急忙扑倒前面用眼睛的确认着,确实,图像中只有他们发射的炮弹的残余碎片,本应该出现在哪里的飞船残骸却不见踪影。 这不合理。他们看到的图像可不仅仅是视觉图像,战舰的感知系统囊括了大部分的探测装备,包括红外、夜视、雷达、温度、电磁脉冲等等,即便飞船是隐形状态,他们的战舰也能探测到其存在。 退一万步说,即使黑色飞船的隐形系统超出了战舰的感知范围,但在那种情况那种速度下急遽地大幅度改变方向是不可能的,假如黑色飞船及时做出了闪避,也一定会被某些攻击击中,不可能没有损伤,更不可能全无痕迹地消失。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不说西泽,即便是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格奥斯奥,也都一时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跟格奥斯奥谈话的过程中,执政官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也就是容远他们怎么能保证安全离开产生了疑义。那时容远说:“我需要一段安全加速距离,如果能实现这个条件,成功的可能性将提高到百分之七十。” 在得知所谓安全加速距离的具体数值后,格奥斯奥发现,那已经深入了佩宁朗帝国軍队的射程,如果上百艘战舰同时发动攻击,没有任何装甲能抵挡得住。 ——怎么才能保证这个加速距离?即便是格奥斯奥本人坐在飞船上,也没有权力要求帝国因为他而网开一面,给他们的本土带来隐患。 格奥斯奥没有说:“这怎么可能办得到?”或者将这件事有多么困难告知容远,他一直都很清楚一件事:对方并没有义务为比丘星人的生死存亡牺牲自己,但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所有问题,都是比丘星自己的问题。没有条件也要制造条件,他们需要竭尽全力,为容远两人扫平挡在路上的所有障碍。 格奥斯奥沉思许久,连通了自己的一位故友。他早就知道这个好友也在这次封锁比丘星的军舰之中,但在双方短暂的两次联络中他一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为的就是把这个机会留给比丘星的未来。正如西泽所预料的一样,格奥斯奥已经秘密选择了一批资质最为优良的三到十岁的幼儿保护起来,本打算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把他们送出去,托付给自己的故友。 西泽,本是他最后的后备计划。 目送着仿佛想要自杀一般冲击的飞船被炮火湮灭,格奥斯奥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稳的,但当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好些人围着,唇角胸前血迹斑斑。 格奥斯奥擦去不知什么时候吐出的鲜血,挥开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绝望而执拗地盯着屏幕中炮火此起彼伏绽放的画面,内心充满悲愤。 ——为什么?这种不公要降临在我们身上? 这一分钟,对他们来说是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世界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灰暗而令人窒息的,胸口中某种压抑着的东西喷薄欲出,几乎要将人撕裂! 一分钟后,攻击暂停,虚空中却没有一块大点儿的残骸。 ——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他们怀揣着摇摇欲坠的希望,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仿若震耳欲聋。 格奥斯奥迟钝地想到,飞船在被炮火淹没之前,已经超过了容远要求的“安全加速距离”。 仿佛一点烛火在黑暗中忽地一下燃烧起来,越来越亮,渐渐发展成燎原之火。 “叮咚!” 屏幕上传来提示声,执政官助手哆嗦着兴奋地大叫道:“大人,我们收到了一封公开邮件!” ………………………………………………………………………………………… “天哪!”艾米瑞达半躺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胸口,像脱水的鱼一样喘息着,双眼失神地喃喃道:“虫洞制造机,我做梦都想看见它。” 容远操纵着飞船隐形后闪避,感知系统探测到前方有一个庞大的舰队正在靠近,他疯了才会在刚脱离险境的时候又跳进火坑里。但双方的距离并不远,飞船的速度又很快,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操作飞船改变航线,避免一头撞进对方的包围圈里,根本顾不上理会艾米瑞达。 他一边操作,一边有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操作台上,他现在几乎满脸是血,即便是提前已经穿了宇航服,但脆弱的五官根本无法承受穿越虫洞的巨大撕扯力。随着他的活动,皮肤下面都出现了大块大块的紫色瘀斑,那是毛细血管破裂造成血液自血管内渗出而导致的。如果不是他提前含了一种违背科学常理的药丸,恐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即使如此,他也动一动都全身疼得要死。艾米瑞达要好意西呃,但也是满脸鼻血。 为了操作飞船,容远连艾米瑞达都没法塞进营养舱,自己当然也留在了外面。如果跨越的空间距离再远一些,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虫洞制造机,是他第一次在艾米瑞达面前使用的功德兑换物。据容远了解,现在的星际联盟中只有很少的几个核心星球对这方面有一定的研究,目前联盟所使用的空间门全都是自然形成的虫洞,人工制造的还仅限于实验室中。 穿越虫洞,必须 第201章 公开邮件 http://..org/ 佩宁朗的换防舰队很快就收到了可能有一艘飞船逃出封锁线的消息,舰队队长帕特里克冷哼一声,嘲讽道:“西泽那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就说那些无聊的友情游戏肯定会影响他的判断,这次的任务根本就不适合他。首发哦亲” “队长,我们该怎么做?”帕特里克的副手问道。 “我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那黑色飞船多半就藏在附近。”帕特里克下令道:“展开搜索阵型,把它给我找出来!” “是!” 帕特里克说得没错,容远现在就在他的舰队附近,他们不能过快地飞行,不然高速会破坏飞船的隐形效果。然而就在舰队阵型将要展开的同时,所有的飞船甚至包括私人的通讯器中都收到了一封公开邮件。 公开邮件,又被人称作全星际邮件,是一种不设方向、不固定收件人、不进行加密、也不能携带过多信息的特殊邮件,这种邮件的特点就是只要发送出去,那么在信号接受范围内的任何接受信息的产品都可以收到同样的邮件,通常只有在宇宙中迷失方向或者遇难的时候才会发送,相当于星际联盟的sos信号。因此收到这种邮件,一般人都会第一时间将其打开查看。 帕特里克舰队、西泽舰队、比丘星卫星基地、稍晚一些收到邮件的比丘星执政厅和比丘星上所有的机构和个人、喀尤尔公司的博士和研究员们、比丘星的邻居马克斯韦尔星……无数人陆陆续续收到了这封邮件,有人选择无视或者删除,但更多的人还是顺手将其点开查看。 …………………………………………………………………………………… 邮件发送以后,本来将要追击他们的舰队忽然都减缓了速度,似乎正在等待上级的命令。容远和艾米瑞达也得到喘息的空间,两人先把自己血糊糊的模样清理了一下。 “话说这么便利的手段,如果有人用它来传播病毒怎么办?”容远一边用湿毛巾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顺口问道。说实话,在听说公开邮件的这种特性以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用这种邮件传播病毒,利用好了肯定能瞬间瘫痪星舰甚至某个星球的指挥系统,简直不能更方便。 艾米瑞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反问:“谁会做这么可怕的事?” 两人大眼瞪小眼,容远先移开目光,干咳一声,道:“随便问问。” “实际上,现在的公开邮件原本就是以病毒的模式来设计的,刚刚问世的时候造成过很大的破坏。人们破解这种病毒以后,意外地发现它在信息传送上有非常突出的优势,后来才被改进为无害的邮件模板。另外,虽然号称是全星际邮件,但其实有效信息传送距离非常有限,仅有三光年左右。” 扬声器中忽然传出二号的声音,语气里有种“听不下去所以才给你们科普”的感觉。 在银河系中,宜居星之间的距离动辄数光年,有的甚至能达到几万光年,此时如果还依靠电磁波传播信息那时效性必然会低得可怜。因此星际通讯和星网利用的是量子纠缠态的超光速信号传播,只是距离越远,纠缠态的品质就越低,而且纠缠数量也会越来越少。星际通讯可以建立中转基站,但公开邮件都是一次性发送的信号,通信只能停留在有限的距离上。 当然,这个相对于星际来说非常短暂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地球上任何一种信号传输的距离,这其中所包含的科技也远超出了容远以前所学习和理解的范围,他其实也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不过他已经让二号下载了全套的佩宁朗帝国标准教材和大多数公开的科学书籍,等他闲下来有时间去学习的时候,迟早有一天他会弄明白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二号又补充道:“另外,《星际法》对公开邮件的发送条件有非常细致严苛的规定,如果为了恶意的目的或者仅仅是想要恶作剧而发送公开邮件,将会面临最低终生□□的惩罚。” “原来是这样。”艾米瑞达恍然大悟。 容远又问:“如果是宇宙海盗,还会在意《星际法》的条例吗?” “当然不,法律都是用来约束会遵纪守法之人的。不过即便是海盗,也不会违背这一规则,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在星际中遇难。”二号说完以后,又十分感慨地补充了一句:“愚弄世人之人,终将会被自己的丑行所愚弄。” 容远没有理会它时不时地抽风状态,转身问艾米瑞达:“感觉怎么样?这边我还应付得过来,你可以先去治疗舱躺一会儿。” 飞船中基本都会配备一种全自动的治疗舱,能自行检验其中病人的病症并测算出对应的治疗方法,只要备齐各种药品,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常见病症和伤情。自由之翼上的治疗舱只会比通常意义上的更好。 “我刚才只是有些难受,现在已经好多了。”艾米瑞达摇摇头。 刚才在穿越虫洞的时候容远负责调整方向,而艾米瑞达主要估算时机和速度,在那种情况下智脑算出数据再转化成实际的操作效果中间的反应时间足够他们死得灰飞烟灭了,而艾米瑞达心算出结果后在最恰当的时机让飞船穿越过去,早一秒他们的速度不足以安全穿越,晚一秒就会导致飞船被炮火击中,最终她却能把损害控制在理论计算的百分之零点零零三误差范围内,这一瞬的精彩无人看见。能做到这一点,绝不仅仅是技术和运算能力,更多的是依赖于某种天分和感觉。 因此时间虽然短暂,但艾米瑞达依然还是露出了疲态,她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不想去休息,便靠在容远身边,看他的操作。 她还记得容远刚才浑身青紫瘀斑的模样有多么可怕,哪怕他下一秒就因为内出血死去也不奇怪。但此时,那些瘀斑竟然全都消失了,功德商品再次显示出其强悍而不科学的一面,艾米瑞达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为容远的自愈能力而惊叹。 比丘星上,格奥斯奥曾经说容远并不是兰蒂亚人,容远自己也承认了,然而当时在场的艾米瑞达却并不相信。一来是因为容远是她见过的跟自己外貌最为想象的人,二是由于容远一直不计回报的保护和照顾——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同族,容远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但此时,艾米瑞达不得不承认,容远真的不是兰蒂亚人。 兰蒂亚的身体素质要强悍得多,艾米瑞达哪怕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她也不会在穿越一个小虫洞的过程中受到这么可怕的伤势。再者,容远自愈速度之快,恐怕只比几种近乎不死的生物差一点。 容远察觉到艾米瑞达的目光落点,但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预期中的问题,于是道:“不问吗?” “问什么?”艾米瑞达昏昏欲睡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下意识反问道。 容远无语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艾米瑞达此时却好像理解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问题,轻轻靠在他背后,脸贴在宽厚的背脊上,轻声道:“容远就是容远,不管你有什么秘密,都是我认识的容远。所以我不问,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一直在。” 容远手指轻轻一颤,背后的分量很轻,但有种热流似乎从心田暖烘烘地涌出来。不是没有觉得艾米瑞达是个麻烦的时候,但此时,好像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第一次,他觉得陪在自己身边的不仅仅是帕寇遗愿中希望他照顾的女孩,而是一个家人。 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想法,所以此时,他仅仅是沉默片刻后,才用稍微柔和的声音说:“联盟这边,恐怕暂时我们是不能待下去了。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故乡怎么样?” “嗯。”艾米瑞达连他的故乡在哪儿都没有问,就温驯地答应道。她从来都不是做决定的那一个,哪怕容远带她去死,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时艾米瑞达渐渐被睡意征服的时候,唯有一件事还在记挂着——好想再看看虫洞制造机啊……但是容远好像不想提怎么办…… 那个一次性的小型虫洞制造机早就在虫洞消失的时候就一起不见了,哪怕连个螺丝钉都没有留下。这种东西,容远也知道私人拥有它是多么危险,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不管是实物还是语言中的暗示都一样。 背后的头一沉,浅浅的呼吸声规律地响起。容远意识到艾米瑞达已经睡着了,看自由之翼已经远离了佩宁朗的舰队,二号传来的消息中目前也没有任何能够追击到他们的飞船。容远便设定了自动驾驶,站起来把艾米瑞达送去该睡觉的地方。在完全失重的环境下,女孩不比一片羽毛更重,但他的动作却有种十分珍重的意味。 容远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他身上脱离,落在操作台上。 “你好,豌豆。”二号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豌豆背对着扬声器,眼巴巴地看着容远背影消失的地方,表情十分失落。 “主人精神非常疲倦,会在睡眠舱休息四个小时左右。你应该跟过去,或许还有机会说说话——主人很久都没有跟你说话了。”二号直白地说,他从来不懂什么叫委婉。 “容远很忙。”豌豆垂下头,说:“而且也不方便。” “可你不是很想跟他说什么吗?”二号问。 豌豆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合金门,转身盘腿坐在操作台上,软弱的表情全都瞬间消失,它冷静地说:“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 于是二号也不再废话,直接将各地的反响在屏幕上播放出来。 …………………………………………………………………………………… 公开邮件的内容,并不是帕寇留在秘藏盒中的全部证据,容远只挑选了很少的一部分放送,剩下的绝大多数他都依然保留起来。有关于地球的,更是一个字也没有。 容远把地球的存在和价值藏了起来。因为他不确定,当这些常常对文明不发达的星球苛索无度、不把其当做同类的外星高级文明得知地球这样特殊的存在后,是会保护它、毁灭它,或者更大的可能是,把喀尤尔公司的运营模式换个主导者,继续进行下去? 矛盾就意味着争端, 第202章 警告 http://..org/ 宇宙中有各种各样的生命体,目前星际联盟已经发现的五种主要生命体有碳基生命、硅基生命、金属生命、半机械生命和精神体生命。其中碳基生命是其他生命体的基础,也是数目最多的生命体,但因其天赋所限,虽然偶尔有惊才绝艳之辈涌现,整体发展却依然呈现出疲弱的态势,越到高级文明,碳基生命所占据的比例就越少。在联盟核心星球中,硅基生命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比例,而碳基生命还不足百分之五。 地球是一颗相当原始的星球,基本上全都都是碳基生命,因此尽管含有几乎宇宙中所有种族的基因片段,但投放病毒以后,从地球人身上提取的疫苗却并不意味着能适用于所用种族。事实是,对一些人来说是解药的,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致命的□□。为了把疫苗研制成真正能够治愈某个种族的特效药,喀尤尔公司还需要对这一种族经过大量的研究和临床试验。招募志愿者进行试验不仅要花费大量的金钱,而且还要根据不同星球和国家的规定遵从大量细致繁琐的法律条文,即便如此,万一有所疏漏,还有可能面临起诉、□□和天价的赔偿金。 因此喀尤尔公司对公开的临床试验限制非常严格,基本上都是研究员的个人行为,万一出现问题,都是由本人买单。当公司将要推出的新药进行到实验阶段的时候,他们最简单粗暴的做法就是将病毒和药品先后投放到一些不在联盟监管下的原始星上,耐心等待反馈,当人们出现不同症状的时候,再有针对性的捕获实验体进行研究,改良药品,重复同样的过程。在这期间,一不小心毁掉一两个星球也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人们对他人的痛苦通常没有那么多同理心,一颗远在几千光年外的原始星毁灭了,不过是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谈资,还没有第二天的一场小测验重要。因此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大部分人遗忘,喀尤尔公司是不是幕后黑手也并不重要。如果再公开喀尤尔这样的做法是为了拯救联盟中正在忍耐病痛和苦难的人们,由于自己就是既得利益者,非但不会反感,反而可能会称赞这种“英雄般”的行径。 只有自己也体验过切肤之痛的人,才能知道别人被伤害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疼。 邮件中公开的,就是这样的内容。 喀尤尔公司作为一家医药公司在联盟中一家独大,这样的态势是不正常的。他们并非没有敌人,曾经也有联盟中的高层人物想要扶持起能够跟喀尤尔对抗的公司,也有高级星球因为反感喀尤尔的做法而明令禁止他们的入驻和一切药品,还有些野生的企业在一些天才的带领下连连做出突破性的成绩,却又不知进退地拒绝了喀尤尔的收购要求。 拒绝喀尤尔的友谊或者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不久之后就发现他们的产品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凳子坏了修一下就行,但救命的药品如果出现问题,那可能会轻易杀掉很多人。 对喀尤尔横眉冷的星球,不久之后就会发现在他们的地方出现大规模的传染性疫病,人们成千上万的倒下,为了拯救自己的子民,执政者们不得不放下骄傲和愤怒,卑躬屈膝地向喀尤尔求助。 当联盟想要拆分或者针对喀尤尔公司的时候,喀尤尔公司也不介意用手段跟他们提醒一下自己的重要性,最终所有的指控和不满都会无疾而终。 ——我能救你们,也能杀你们。端看你们自己怎么选择。 喀尤尔公司无声地传达着这种威胁。他们一只手里是病毒细菌,另一手里是药品疫苗,可以说以此绑架了全星际的人,人们只要还有在乎的人和事,就不得不忍耐他继续存在。 然而这种感受,只有曾经试图跟喀尤尔为敌的人才最明白,联盟高层中的一些人也隐隐有所察觉,只是要么他们已经被喀尤尔喂饱了,要么就是明哲保身更重要,或者就是手中没有证据不敢轻举妄动,总之,他们都沉默着,任由喀尤尔唯我独尊地成为星际最大的公司。 普通民众对这些基本完全不知情,很多人都把喀尤尔当成是自己人生的向往。也许他们的亲人就死在喀尤尔公司一次随意的实验研究或者病毒示威中,但当喀尤尔声称自己研制出疫苗的时候,一无所知的人们依然感激涕零地接过救赎,并心甘情愿地将喀尤尔公司捧上神坛。 然而一封迅速在星网上散播转发的邮件,短短半小时点击就突破十亿人次的邮件,却彻底打碎了它的光环。 …………………………………………………………………………………… “邮件中说的是真的吗?五月花瘟疫是喀尤尔公司故意散播的吗?” “卡玛pn77i病毒喀尤尔公司早就有疫苗,却一直拖延了整整三个月才宣布研制成功,真实目的是为了抹杀反对喀尤尔公司的卢卢自治国吗?” “喀尤尔公司怎么解释秘密研究生化兽的问题?你们知道这违反《星际人道法》吧?” “喀尤尔是否承认自己曾经利用原始星的智慧生命作为实验体,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单方面进行大规模的实验研究?” 尖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赶赴紧急会议的一个喀尤尔公司的负责人被记者堵在半路上,拇指大小的摄像蜂密密麻麻就要飞进他的鼻孔里,负责人被质问地满头大汗,刚开始还能勉强支应两句,没多久就前言不搭后语,不停地擦着额头都大的汗珠。周围的记者目光如电,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飞快地记录下来,哪怕是手指的微微弹动都被解读出无数含义。 …………………………………………………………………… 莱拉屈膝坐在地上,一只盘子摔得粉碎,按在地上的手掌被刺伤了好几处,她双目无神,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她还记得自己的孩子在怀里一点点停止呼吸的那种绝望——幼小的身躯在她的臂弯渐渐变得冰冷,明亮的眸子再也无法睁开,柔软的小手变得僵硬。在他的眼睛闭上之前,还依然充满信赖和眷恋地看着她,相信她的谎言,相信她有能拯救他的力量。 然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告诉她,夺走她孩子的那场疾病不是天灾,不是他们看顾不到,只是一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莱拉干涩地、发出夜枭一样的尖笑声,笑声越来越大,眼眸中却是刻骨的仇恨! …………………………………………………………………… 七木靠在柜子上,慢悠悠擦着一把激光枪。这把枪样式很古老,是几十年前流行过的一种玩具枪,七木的爷爷买给他的父亲,然后又留给他。这支枪远比不上市面上正在流行的款式那么时髦炫酷,拿出去谁看见大概都会笑话他,这么认真擦拭的样子也很傻。 只有七木知道,枪身内部被改造过,威力一点儿不比普通的枪要弱。所以他擦拭的动作非常仔细慎重,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艺术品。 七木上面,其实还有大木、二木、三木……一直排到六木的六个兄弟姐妹,父母、祖父母、叔叔婶婶、堂兄弟姐妹……他们这个种族的生育能力比较强,而且还都喜欢多子多孙,因此七木曾经真的是拥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 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 因为在他们星球生存着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很多药品加入这种植物能提高药效近一倍,但其生长条件非常苛刻,人工培育会使得药性迅速降低,只有在他们星球的自然环境中才能生长出最好的植株来。而七木的种族人口膨胀过快,严重威胁其它生物的继续生存,以至于喀尤尔公司为了保护这种珍贵的植物,认为有必要帮助他们减轻人口负担。 于是,十室九空。 官方调查的结果说,这是因为人类肆无忌惮破坏环境、破坏生态链所造成的恶果。但星网中公布的一份喀尤尔公司总部签署发放的文件表明,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对联盟总体的贡献还不如一棵草,因此要让出自己的生存空间。 擦拭完成,七木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然后看到身边柜子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他笑了下,伸手把照片朝下扣上,走出大门。 …………………………………………………………………………………… “喀尤尔研究所的员工已经被全部抓起来了,这是名单。佩宁朗帝国希望我们协助调查。另外还有很多受害者冲击研究所,阻碍执法,展开私人报复。目前已经有十三名喀尤尔公司员工丧生,米诺岛岛主无法镇压,紧急求援。”亚林将一份电子表单传送到格奥斯奥的文件处理器上,然后道:“还有,他们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张图片放大,图中是一只淡绿色的液体,看上去颜色还有点赏心悦目。 “这是什么?”执政官看了片刻后,问道。但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亚林道:“拉姆达病毒,据说一支就足以毁灭比丘星。” “拉姆达……”格奥斯奥低声道,然后问,“博士被抓住了吗?” “没有。”亚林恭敬地说:“博士和他的一些亲信在事发前就消失了。这支病毒被放在博士的桌子上,进去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那这就是他故意留下来的?”达库卡忍不住插嘴说: 第203章 突如其来的袭击 http://..org/ 一艘小小的飞船放在浩淼的宇宙中,就宛如一粒小小的沙子落入大海,四面八方都是它可以航行的方向,因此一旦脱离佩宁朗帝国軍队的感知范围,除非运气差到极点一头撞进他们的包围圈,否则绝不可能再被抓住。`乐`文`小说`谨慎起见,容远还是让自由之翼展开最大范围的感知,一旦发现附近有飞船或者舰队,就远远地避开。 冒险和谨慎,肆意和约束,他的性格中总是存在着这种近乎截然相反的两面,使得他总是会做出看似大胆的举动,然后用自己的理智和审慎设计周全,找出最能够保全自身又达到目的的一条路。 虽然现在已经脱离了包围,也不知道在邮件发出以后佩宁朗帝国有没有针对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因此容远打算暂时回到地球休整一番。而且他从星网弄到了很多远远超出地球科技的知识和星际联盟的资料,却一直没有时间看上两眼。他需要一个和平安宁的环境来吸收消化这些知识,等下一次,他再离开地球的时候,必定会与这一次完全不同。 宇宙中能够双向稳定穿行的虫洞极少,大多数虫洞都只能提供单向的通行,逆向行驶的人不是没有,但最终他们都消失在那漆黑的门洞中,再也没有被人看到过。 从地球到比丘星的虫洞也是如此,来的路上他们穿越了两次虫洞,但返回时要走另外的路线,需要穿越的虫洞也变成了三个,在第一个虫洞前,容远告别了二号。 这次离开时,他并没有带上二号,一方面它留在外星域能更好地帮助他收集信息,等他下一次到来时提供援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现在对二号的观感很好,不想它回到地球以后被诺亚弄死——容远毫不怀疑那个小气又霸道的智脑会为了保证自己的独一无二而把自己的复制体碾成灰。 因此二号留下来了,当初那个把它带过来的小小u盘载体早就已经被舍弃。二号刚开始跟着而他们寄居在比丘星格奥号飞船上,后来执政厅和佩宁朗帝国的舰队高官取得联系,它又在容远的指令下跳跃到舰队飞船上,然后以此为跳板进入星网。如今二号已经没有实际的载体,只要有星网存在,它就存在。 容远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诺亚也跟着他来到星际中,跟如今的二号相比,到底它们之间会是谁比较强呢? 二号平时就是个沉默的家伙,存在感不强,但真的跟它分开以后就好像失去了一双眼睛,多少有些不习惯。豌豆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显得闷闷不乐,不太喜欢说话。而艾米瑞达对常识的匮乏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如今化身问题宝宝对什么都很好奇,容远大部分时间都跟她在一起,有时也会选择性地说些自己的往事,每当这时候艾米瑞达就两眼闪闪发亮,十分感兴趣。 “别抱太大期望。”容远见她对踏上地球这件事十分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原始星而已,科技不发达,生活上也有各种不便利,相比之下,比丘星要有趣多了。” 想想比丘星上任何一个城市或者小岛都一尘不染的街道,随叫随应的悬浮车,装饰或华美或精致的建筑,朴实而灵巧的比丘星人,还有容远后来了解到的堪比一般地球富豪享受的全民福利体系……再想想地球上的无数等待焚烧或填埋的垃圾、拥堵的交通、严重的环境污染、各种道德沦丧的现状…… 容远不禁有些怜悯地摸摸艾米瑞达的头,看她现在兴致勃勃的样子,期望越大,将来失望就越大,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好了。 “我知道啊!”艾米瑞达笑容不减地点点头,她其实早就从容远的一些叙述中察觉到地球恐怕是她所见过的星球中文明程度最为落后的一个,但是—— “有你在嘛!” 有你在,就是最好的。 …………………………………………………………………………………… 刚洗完澡,艾米瑞达用干毛巾包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穿着一套宽松的睡裙,趴在沙发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头上戴着墨镜,正在看电视,看到高兴处还会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 容远并不是个好老师,生活常识什么的,虽然他认为有必要教导艾米瑞达,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教什么,一个问题好像总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而他自己获取那些知识的过程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然后他想到的办法就是看电视和电影,虽然这些作品总会多多少少脱离实际,但基础的东西还是扎根于现实生活的。 至于容远自己,有时间的时候除了拿着那颗石头闭目养神以外,就是看书。他现在看的是佩宁朗帝国的中学教材,星际联盟无论人文艺术还是历史科技,他都很有兴趣去了解一下,而像一个普通佩宁朗帝国的人一样从零基础开始学习是最具体全面又循序渐进的方法。在这个学习中他也发现,有些在地球被公认的高难度的定理规律,在佩宁朗的小学教材中就被否定了。 容远想象了一下,如果他生在孔子的时代,然后遇到一个来自未来的孩子,张口就是函数图像解方程,闭口就是万有引力定律和时间悖论……好吧,现在他能比较心平气和地看待这种知识差距了。 谁也不想说话,但这样的安静却让他们都觉得很惬意,唯一的声音就是播放器中如流水般不断跳跃流淌的音符,没有具体的歌词,仅仅是简单的哼唱就把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在脑海中勾勒出来。 “警告!警告!自由之翼号将在半小时后穿越虫洞,请做好相关准备。重复一遍,自由之翼号将在半小时后穿越虫洞,请做好相关准备。” 播放器中的音乐忽然停止,转而传来飞船上的自动警报声。没过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拉扯力量,在靠近虫洞的过程中,引力会增长的非常迅速,最多一两分钟飞船内就能达到堪比地球表面的重力加速度。 容远和艾米瑞达不慌不忙,这种情形他们都已经不陌生了。这是到达地球之前需要穿越的最后一个虫洞,穿过这个空间跳跃点后,只需要再航行一天半,他们就能在地球表面降落。艾米瑞达去驾驶舱进行数据设定和修正,容远则下达指令,飞船上的各种装置把所有易活动物品全都固定起来。都收拾好以后,两人便先后钻进营养舱。 “容远,”在营养舱被合上之前,艾米瑞达突然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地问:“到地球以后,我们还会一起生活吗?”下次醒来的时候,或许他们已经在地球上空了,对新的环境和生活,女孩也不由得有些畏缩。 “嗯,当然,只要你愿意。”容远说。除非女孩找到一个心爱的人或者想要独立生活,否则他绝不会对她放任不管的。 艾米瑞达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但闻言还是高兴地笑了,又想到什么,有些忧愁地问:“你的朋友……他们会喜欢我吗?” “一定会。”容远对此倒是很有信心,又叮嘱道:“不过地球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外星人,你别忘了要换个样子,不然会引起轰动。” “嗯,我一直带着拟态衣呢。”艾米瑞达点头说。 “那就好。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在。”拉扯力已经让容远有些难受了,他安慰一句,然后说:“睡吧。” 他关上营养舱,又打开旁边的一个躺进去,眼前一黑,不一会儿意识就变得昏昏沉沉。 ………… 营养舱的强制休眠功能总能轻易让人陷入深度睡眠,被突然晃醒的时候,容远还有种今夕不知何夕的恍惚感。眨了眨眼睛,才看到面前那张有些焦急的小脸。 “豌豆?怎么……” 容远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感到船身猛地震了一下,爆炸的声音似乎就从很近的地方响起——他们遇到了袭击! 不需要再问豌豆为什么突然叫醒他,容远瞬间清醒,手一撑从营养舱里跳出来,一边匆匆赶往驾驶舱一边问道:“什么情况?” “自由之翼离开虫洞五分钟左右就突然遇到袭击,我们被包围了,飞船已经开启防护层,但对方攻击很强,恐怕撑不了多长时间。”豌豆飞快地说道。 “对方是谁?”容远问。 “还不清楚……” “公共频道收到通讯请求,是否接通?”播放器中忽然传出机械音的询问声。 容远沉默了一下,现在会联络他们的除了袭击者似乎也没有旁人,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家门口会遇到袭击,于是道:“接通。” 第204章 博士 http://..org/ 几秒钟以后,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个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家伙。`乐`文`小说`.しwxs 戴着巨大的圆形呼吸头罩的博士晃着大脑袋,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漆黑的眼睛也微微弯了弯,看上去十分愉快。 容远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在那儿得意地笑。通讯接通的时间延迟了几秒钟,同时飞船除了主显示屏以外其他几个屏幕都变得一片漆黑,容远知道,此时此刻,这艘飞船已经被那个没头发的家伙操纵了。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命令通讯联通的原因,公共频道的通讯是不附带有入侵的能力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在穿越虫洞、他和艾米瑞达两人都陷入昏迷的时候,守在虫洞附近的博士已经趁机掌控的飞船的操作系统,发出通讯请求什么的,或许只是猫戏老鼠游戏的一个环节。 但他知道他大意了,返程时没有带上二号是最大的失误,而诺亚复制二号的时候在它的源程序里留下了无法再次复制的限制,不过他以为在茫茫宇宙中只要小心一点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却不想居然被人守株待兔了一回。如果二号还在,或者他在进营养舱之前把飞船的警戒防护等级调到最高级,或许飞船能够抵挡住博士的攻击直到他醒过来。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们吗?”博士并不急于控制他们,反而看上去很有兴趣跟他解释一番前因后果。 容远忽然想起豌豆说过的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他一直以为电影里大反派们在只差一击就能杀死主角的时候还要絮絮叨叨炫耀半天自己的阴谋,最后毫无意外地被主角逆袭反杀是电影编剧为了体现主角不死定律而用烂了的梗,没想到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笨蛋。 虽然目前看上去局势是容远完全处于下风,但他实际上并不紧张,毕竟只要豌豆还在他身边,他就存在无限翻盘的可能性。别的不说,只要再兑换一个智脑,夺回飞船控制权只是分分钟的事,更何况飞船操作台上还有一个红色的紧急操纵按钮,只要按下去飞船立刻就会注销重启,删除所有资料,当然任何入侵在这一瞬间也都会被清空,只是要再恢复系统需要至少三分钟的时间。 所以他能有耐心地愿意听一听博士的解说,顺着对方的口风露出一点迷惑和紧张的神情。 ——不得不说,不是谁都有演技这种天赋的,至少在博士看来,容远的表情基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跟机器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听众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固然令人郁闷,不过博士谈兴正浓,因此依然兴致很高地说:“知道你的破绽在哪儿吗?那副图象,太极图!意识成像仪刚开始从帕寇的脑子里挖出这幅图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没有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然后你的飞船——自由之翼……” 它用非常蹩脚的糖语说出这四个字,满意地看到容远的表情终于发生了改变,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了比较明显的惊愕的神情。 “……是你的飞船的名字,对吗?别这么吃惊,我了解你们的文化、历史、语言、礼仪等等一切我感兴趣的东西,因为我接手对水蓝星生态系统的观察和研究已经一百八十三年了,因为是高度机密,连艾米那小丫头都不了解,不过如果她没有背叛我的话,我本来打算在这两年就让她开始接触的。” 博士脸色阴沉了一下,然后又立刻露出笑容,轻声慢语地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们,小家伙,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们。我看着你们不断地出生又死去,看着你们在愚蠢的战争中消耗自己,看着你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又从毁灭中重生,并且将自己居住的这颗星球变得面目全非。不不不,我不是在指责什么,相反,我是在夸奖你们,明明是这么的脆弱、短命、愚蠢、自私自利,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改变。在水蓝星之前我研究过很多原始星的发展历程,相信我,你们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你这么了解地球……也就是你所谓的水蓝星的话,那你怎么确定我就来自地球呢?你该知道地球目前并没有星际航行的能力。”事先堵截在这里,明明就是对他的来历非常确信才有的举动,但容远十分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跟博士这边的人发生任何正面接触。容远说:“或许我只是从某些途径得到了一些关于地球的资料,也正好对这种文明很感兴趣呢?” “那你应该更注意自己的行踪才行。”博士笑吟吟地说,甚至有种谆谆教导的感觉。“那个章鱼叫什么来着?”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说:“亚林,对吗?我在执政厅的人跟我说他前段时间行踪鬼鬼祟祟的非常可疑,所以我在离开比丘星的时候顺便去探望了一下。听说是执政官格奥斯奥大人亲自培养精英人才之一,我本来还很期待的,只可惜,他精神的坚韧程度远比不上你那个八只脚的朋友,不过被电流刺激了半个小时而已,大脑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意识成像仪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你的照片。而我,博士大人,恰好又对你这个种族非常熟悉,一眼就可以看出你的来历。” 博士故意顿了顿,然后含着几分期待几分趣味盎然道:“容远……地球上声名鹊起的少年天才,据说是近些年最具有创造力的发明家,名声之盛,即便是五百光年外的我,都有所耳闻。我原本打算过几年抽出时间来亲眼看看你是个怎样聪明的小家伙,没想到你竟然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我身边,还做出了这么多的事。虽然不知道你都是怎么办到的,但你显然比我以为的更加优秀。”他趣味盎然地看着已经恢复冷静的容远,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怎么样?成为我的手下、到我身边来工作如何?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不仅可以宽恕你所做的一切,连小艾米的背叛也可以不追究。” 容远神色微动,但依然没有说话。 “你还在犹豫什么?人类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但我可以让你的生命长度至少延长到三百年,如果你愿意舍弃地球人脆弱的身体的话,延长十倍也是有可能的。在我的帮助下,你还可以成为水蓝星的主宰,权势、财富、美人,要多少有多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博士充满诱惑地劝说着,但容远依然不为所动。在摄像头所不能笼罩的地方,豌豆小小的身影正在忙碌,为了避免博士的仪器从自己的瞳孔中提取出什么图像,容远并没有看向它。不过如果要选出一个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那么必定非豌豆莫属,因此容远确定,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交流,豌豆也不会让他失望,所以他很乐意继续跟博士拖延时间。 容远冷淡的表情让博士有些失望,眼神冷下来,但容远也没有直接拒绝……博士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说:“对了,你是在不满于我们把你的母星当做试验田的事吗?有些低等级种族似乎确实存在一种宁愿损坏自己的利益也要帮助他人的利他行为……”他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忽然笑道:“傻乎乎的小家伙,如果你点头,我允许每次的实验体可以由你来先行挑选,罪犯、政客、社会渣滓、你的敌人……随便什么人都行,只要你看不顺眼,你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我并不介意自己的实验体以前都是什么身份。同时你也可以保护你关心的人和真正善良的人,这是双赢的结局。但若是你拒绝,悲剧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在你的家人、朋友、或者任何一个孩子和女人身上——你想要这样吗?” 容远眼中闪过一丝利芒,第一次锋锐毕露地看向博士,如果说容远有什么绝对不能忍耐,那么拿他的朋友来威胁绝对是排在最前面的一项。 而且,不擅长演戏的也不止容远一个人,他能看得出来,博士是一个非常自负而且骄傲的家伙,艾米瑞达这样的高级智慧种或许能让他重视,但一个在原始星出生成长的智慧生物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哪怕是容远也是一样。他甚至不屑于掩饰眼神中淡淡的轻视和不以为然,恐怕他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让容远效力于他,而是为了得到容远能够前往外星域的秘密,比如这艘自由之翼的来历。一旦他得到那个秘密,他根本不会允许容远多活一秒钟。 “啊呀,你想杀了我,是吗?”博士身体往后一靠,呼吸头罩让他的大半个头都没有露出来,但那种戏谑的神情的依然能够非常清楚地看见。他挥了挥手,说:“小家伙,你真的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主屏幕侧面的几个小屏幕中忽然出现飞船各个地方的图像,除了卧室、浴池这样比较隐秘的地方以外,通常飞船内外的大部分地方都会装上监控摄像头,重点区域比如操作室、能源室、进出舱口等地方更是如此。如今在这些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有二三十只狰狞可怖的怪兽趴在飞船外壁上,真空环境对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有些还时不时会走动,而飞船入口的走廊上,已经有七八只怪兽或者趴在地上、或者挂在墙上,常常的浑浊的涎水从它们嘴角挂下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嗜血的眼神也四处打量着,只是似乎受限于什么,一直没有更大的动作。 在容远和博士都没有多加注意的一个画面上,一只趴在飞船外壁上的生化兽似乎脚滑了一下,身体歪了歪,旁边另一只生化兽正靠过来,被它猛地从侧面咬断了脖子。喷溅的血液迅速在真空中化为一颗颗圆溜溜的液珠,旁边另外几只生化兽仿佛受到了刺激,迅速凑过来把自己的同类分食殆尽。 飞船外,还有六台武装机甲,正悬在空中,举着巨大的炮管对准自由之翼。并且,容远可以看得出来,其中一个就对着他所在的驾驶舱。 “你的故乡,有句古话我很喜欢,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博士势在必得地说:“我的耐心可不多,做个聪明的选择,容远,不要像那只八爪章鱼一样愚蠢……或者你想先了解一下你那个叫帕寇的小朋友是怎么死的?” 与此同时,豌豆也用两短一长的敲击声告诉他——已经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 白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23:43:09 白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23:40:35 清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20:31:34 紫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15:39:50 仗剑天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08:45:18 哈哈哈哈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600:34:47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1523:24:56 第205章 生化兽 http://..org/ 博士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中那个在他看来年龄实在幼小的地球人,对方不过才二十出头,在很多高级文明看来欺负这样的幼崽十分可耻,不过博士并没有这种多余的想法,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手段看起来多么卑鄙无耻都无所谓。乐+文+小说.しwxs 他到穿越这个虫洞的时间其实只比容远早了一天,但已经足够他做好布置了。这段时间他还派遣几只微型机器人到地球上搜集了一下信息,不出意外地发现容远果然是地球人,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发现在某个简陋的研究所里还有一个他的替代品。 那只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博士很简单就确定了这一点,同时一直关注地球前沿科技的博士也知道,地球上还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够制造这样与人类在外表和行动上都几乎完全没有差别的智能机器人。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萧萧因为刚得到《功德簿》的时候吃了很大的亏,此后一直非常谨慎,因此闫策的问世极端隐秘,除了萧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数百光年外只是对这颗原始星定期关注一下大的发展方向的博士自然也无从发现。 所以在他眼中,这自然又是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的东西,博士对容远得到这一切的原因越来越好奇了,这也是他堵在这里并不直接发动攻击的原因。他原本打算把那个机器人直接抓过来从他的“大脑”中读取一下前因后果,但又担心这个智能机器人与容远之间可能有联系,抓住它会惊动容远,如果那个小地球人被吓怕逃跑了,偌大的宇宙,博士还真没有办法把他重新找出来,尤其是他现在几乎被喀尤尔公司当成弃子和罪徒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能力调动公司遍布星际的资源去找出某个躲藏起来的人。 因此,博士按兵不动,静待容远自投罗网。 然后——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容远按照计划掉入他的包围圈中,飞船中似乎都没有按照惯例留下至少一个在休眠期间保持警戒的机器人,操作系统轻而易举就落入了他的掌控。 简单地简直令人乏味,不过看在这个小地球人没有让他多等的份上,博士还是愿意给他一个主动投降的机会。 在博士身后,罗多悄悄撇了撇嘴,他都不知道博士怎么养成这样的习惯,心情好的时候喜欢戏弄他的猎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残杀,其实不管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 听到博士提起帕寇的死,罗多神情动了动,当初是他派手下冒充帕寇去跟对方见面,通过远程通讯器跟对方交谈的人其实是博士本人,但罗多是直接盯着现场的人,他清楚的记得对方似乎对那只章鱼并不在意,那种冷漠的态度就好像他们只是一个陌生人。 果然,听到博士的话,那个瘦小的地球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更是丝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必。”他冷淡地说,然后敲了一下操作台上的什么东西,他们面前的屏幕立刻暗了。 “博士……”罗多询问地看向只有他一半矮的大头外星人。 “系统重组,至少三分钟内飞船都会处于完全无防御的状态。做出这种不理智的决定,倒让我有些失望了。”博士冷笑一声,吩咐道:“传令给生化兽,把那个地球人和小艾米抓来见我,断手断脚无所谓,但不允许把人给弄死了。违反命令的家伙,我就让它再上一次实验台!” 饶是罗多神经粗壮如铁,听到实验台三个字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恭敬应道:“是。” 片刻后,自由之翼中发出几声残暴而兴奋的嘶吼声。 …………………………………………………………………………………… 屏幕变暗了,容远却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他微微低着头,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全身发寒的气息。 “容远……”豌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过了两三秒,容远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它。 豌豆不知道该说什么,琢磨了一下措辞,最终选择了汇报工作:“艾米瑞达所在的营养舱那里和重点区域已经做好防护,隔断门也都放下了,那些生化兽的活动范围全在控制当中,武器我选择了……” “把激光枪给我就行。”容远打算它说道。 豌豆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显得有些为难,劝道:“容远,直面生化兽太危险了。那些是改造生物,如果不直接打中要害的话,恐怕……” 容远看了它一眼,眼神中的冰冷让豌豆的话戛然而止。它低下头,抿着嘴唇,小手一挥,一把激光枪在白光中出现。 容远此时的神情令人生畏,但胸腔里却像是硬生生塞进了一块烙铁,火热滚烫,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你知道帕寇是怎么死的吗?” 逃亡中的一天已经躺下将要睡着的时候,艾米瑞达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容远沉默片刻,说:“他是被喀尤尔、被博士杀死的,我们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艾米瑞达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睡下了,但那一整晚,容远都没有睡着。 他知道艾米瑞达为什么这么问,这也是压在他心底一直无法释怀的一件事——在那天公开判决的新闻直播中,帕寇头颅的断面参差不齐,还有撕咬的齿印和一些半透明的液体,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正常的死法会有的伤痕。 在跟执政厅取得联系以后,他也曾私下询问过这件事,得到的答案是,喀尤尔公司送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在公开判决之后,即便那时候整个比丘星的人都以为帕寇罪大恶极,但执政官并没有让人对它的遗体唯一剩下的部分再做什么,而是火化以后按照比丘星的惯例,送到他们的一颗卫星上。那颗卫星是比丘星的公共墓地,不分尊贵卑贱,比丘星所有的死者骨灰都会被埋葬在那里,人们每次抬头看到那颗卫星,都等于是在缅怀自己的故去的亲友,而去世的人也相当于是被整个星球上的人缅怀着。 而在刚刚,在看到那些生化兽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伤痕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他不需要再听博士用得意洋洋、回味无穷的语气把那残忍的过程再描述一遍。容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控制着他让他没有一拳砸烂屏幕上那张令人恶心的脸,他只知道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再多看一秒钟,他恐怕都会失控。 所以即便知道豌豆有更加妥善的计划,他也不想听,哪怕会遇到危险遍体鳞伤,他也迫切地需要更加直接的发泄方式。 远处传来一阵阵越来越近的吼叫声,在飞船走廊的回响下,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 容远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守在一个走廊的尽头处,面前是一条笔直但并不宽阔的十多米长的走廊,旁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岔路口,后面的走廊都曲折蜿蜒,非常利于躲藏和闪避,右边走廊章还有一个可以手动控制的隔断门,豌豆随时都能将其放下来阻拦生化兽追击的脚步。 只过了片刻,第一只生化兽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那是个长相令人作呕的家伙,像是一团烂泥往地上一扔,然后在上面插上钢针般的毛发,贴了些黑红色的鳞甲,塞满交错的尖利牙齿,就成了它的模样。棕黄色的小眼睛残暴而混乱,显示出它并不具有太高的智商,庞大的身躯和金属一样的爪子为他增添了许多恐吓力。 生化兽看到容远,丝毫没有迟疑地立刻扑过来,与此同时,容远也开了第一枪。 没有声音,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几乎是瞬息之间就从它的右肩上方一直穿透臀部,然后被墙壁上的特殊材料吸收。生化兽哀嚎一声落在地上,冲势不止,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下。 生化兽喷溅的血液似乎有某种腐蚀性,墙壁和地面上都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但飞船内部使用的材料也并不一般,因此最终只留下浅浅的焦黑痕迹,并不至于真的把墙壁腐蚀穿透。 容远看得出来,这个小小的圆洞般的伤口对生化兽而言并不十分严重,伤口只流出了不多的血液就开始收拢,他还看到有细细的肉丝像蚯蚓一样蠕动着勾连起来,伤口几乎是片刻就恢复了。但生化兽努力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似乎容远那一枪还打断了它身体里的脊椎,而骨头痊愈的速度要慢一些。 奇妙的是,这样一只野兽,也是有功德的。多达十三万的负功德值,让人不禁想死在它口中的人到底有多少。 下一只野兽轰隆隆的脚步声已经从走廊里传来, 第206章 逆袭 http://..org/ 一道道蓝光交错成网,血光飞溅,庞大的身躯依次倒下,几乎把走廊塞满。后来的生化兽被同类的尸体吸引,等不及攻击敌人就先开始啃噬自己的同类,片刻后即被一道蓝光带走了性命。 这些生化兽都是基因改造加上机械改造的怪物,长相并不完全相同,有的披鳞带甲,有的长着尾巴,有的头顶犄角,有的打穿身体以后可以看到闪着电火花的导线和合金零件。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嗜血嗜杀的本性。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扔过来,黑压压地将整个视野都填满。一只比其他同类要更加狡猾的生化兽脖子一甩以身边的同类为盾牌,自己藏在后面偷袭。当容远避开那具尸体的时候,散发着臭气的大嘴就在他的头顶一口咬下来! 容远头也不抬,持枪的手一举,蓝光自下而上贯穿生化兽的头颅,大股的血像下雨一样淋下来,然而从下方走过的容远却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血液,身上依然干净整洁地好像随时都能去参加宴会。 豌豆一直为他悬着心,容远并没有兑换过复生的道具,如果他瞬间就被杀死了,即使坐拥无数功德也无法再把人救回来。可是看着看着,豌豆的目光就从源源不断涌来的生化兽上转移到容远脸上。 青年脸色冷漠如冰霜,眼神睥睨又轻慢,甚至带着几分没有焦点的涣散。脚下从容胜似闲庭信步,开枪的动作也并不匆忙,哪怕怪兽的脸近在眉睫,他也没有分毫的紧张,只是一枪解决一个,渐渐血染长廊。 一击毙命! 豌豆的眼神中渐渐带上几分震惊:不是巧合,每一道蓝光,都会收割一条性命。 它知道容远的动作看似轻松,实际上却绝没有那么容易。因为就在一开始,他们都看到一只被射穿头颅的生化兽摇头摆尾还想要攻击,头上的伤给它带来的影响似乎还不如打断一条腿更多,而且复原的速度也很快。头颅并不是它们的致命弱点,有的被掀开半个头都还能站起来,能让它们彻底死亡的,是头和颈之间靠近后脑勺的一处神经中枢,豌豆猜测也许那里是博士安装控制芯片的地方。 它看了半天,只大致猜到那个致命点所在的范围,具体的位置还无法确定。但显然,容远已经找到了。 容远头微微一侧,一只爪子就在离脸颊毫厘之差的距离划过去,蓝色的光映得脸上微微亮了亮,眨眼间便暗下去,爪子所属的生化兽已经砰地一声滑到走廊尽头,直直地撞在墙上。 …………………………………………………………………………………… 收到命令的生化兽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是不会罢手的,恐惧和退缩这种情绪被从他们的基因中剥离了。罗多眼看着一只接一只的生化兽不断地从那个相对狭小的舱门中钻进去,却一直没有任何一头再钻出来。 博士飞船中剩余的生化兽都被放出来。这种基因改造物的培养条件极其苛刻,即使是博士手中也没有太多,包括训练还没有彻底完成的一共两百三十只。这个数目放在宇宙中不比一把芝麻更现眼,但当它们密密麻麻围在那艘飞船周围的时候,看起来就格外骇人。 等待片刻,又是十几只生化兽钻进了那艘并算太大的飞船,目前投入的力量已经足以毁灭某个差一点的国家了,但却依然没有看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罗多开始感到不安,他霍地站起来请示道:“博士,我出去看看情况。” 博士此时也没有胜券在握的笑容,他沉着脸点点头,罗多快速走出去,不一会儿一架机甲就从侧面飞向那艘小飞船。生化兽们纷纷避让——除了博士,罗多就是唯一能让他们毫不迟疑服从的人了。 博士看了看时间,拿起话筒说:“鲁耶,摧毁他们喷射系统。” 三分钟马上就要到了,这是博士估算的他们能恢复飞船操控的最短时间。他可不想在已经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让那两个小孩子跑掉——虽然那艘飞船内现在到底是谁占优势还不好说,但知道仍在他们的包围圈内,一切就仍然在他的控制当中。 “是。”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答道,同时博士看到空中一架机甲摘下背后比机甲本身还要长近三分之一的炮筒,对准了自由之翼的底部的喷射管口。 罗多也听到了命令,为了避免误伤,他暂停进入飞船内部的打算,同时命令附在飞船上的生化兽也都回避一二。 “砰——” 一道几乎称得上是艳红色的光芒直扑向自由之翼,火光炸开,将飞船整个吞没了下去。 ——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鲁耶忍不住想到。 博士却眯着眼睛,看着那铺展范围超出预想的火光,喃喃道:“不对……” 光芒散开,自由之翼依然完好无损,淡淡的银色光辉笼罩了整个飞船。 “防护罩!”罗多失声喊道。大多数飞船都会安装电磁防护罩,但能抵御这种程度攻击的却并不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果然。”博士倒并不觉得意外,他就觉得容远还有后手,无论是进去多少都没有下文的生化兽,还是现在强力如此的电磁防护罩,都让他愈发高兴。如果容远很简单就被他抓住了,那也就说明即使他有某些奇遇,但其珍稀程度也有限得很;但若容远不管什么危机都能应对,那正说明了当他落到博士手中的时候,博士的收获也就越大。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不会跑掉。 博士下令让罗多和鲁耶继续进攻,他自己也打开虚拟键盘,快速地在上面敲击着。防护罩的启动说明对方已经提前十几秒恢复了能源和操作系统,只要能再次成功入侵并控制了那艘飞船,容远两人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他掌中的小猴子罢了。 这一次并没有那么轻易,也是,吃过亏以后那小子如果没有提高警戒程度,那反而要让博士吃惊了。但他之前已经在自由之翼的系统里转了半天,里里外外都了解过了,此时哪怕飞船的警戒提到最高限度,也不过是多拖延几分钟时间而已,一样难不倒他。 博士轻松愉快地入侵着,眼看就要成功获取权限的时候,突然面前的键盘模糊了一下,瞬间消失,屏幕也变得一片漆黑。博士愣了一下,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怒极,但紧接着他露出一个扭曲而危险的笑容,压低声音说:“艾米瑞达。” 能够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反黑他的,除了艾米瑞达没有旁人。一手养大的宠物和工具如今反过来跟他作对,博士内心的怒火比当初发现帕寇怂恿艾米瑞达逃走的时候更甚一百倍。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面前的屏幕突然一亮,出现艾米瑞达手忙脚乱的模样,显然女孩惊慌之下按错了键,打开了双方的通讯频道。骤然亮起的屏幕把女孩吓了一跳,待看到博士阴森森盯着她的时候,女孩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像受惊的小松鼠一样发抖,看样子恨不得立刻找个什么东西躲起来。 “小艾米——” 博士看着女孩在他念出名字的时候浑身一抖,立刻温驯地低下头,脸色像纸一样惨白。这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反应让他心下嗤笑一声,也多了几分笃定,然后道:“你敢逃跑,让我很生气。” 艾米瑞达看上去更害怕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小艾米,艾米瑞达,记住了,你是我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的身边。不管你跑多远,我都会把你抓回来。”博士的话好像一句一句的诅咒,艾米瑞达身子越缩越小,好像下一秒就会跪倒,绝望和麻木浮现在她苍白的脸上,“不过现在还不晚,小艾米,回到我身边来,我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的话,我保证,所有你遇到的人——不管是帮助过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或者只是跟你说过一句话的人,我保证会把他们全都送进地狱。” 艾米瑞达身子剧烈地摇摆着,仿佛用两根绳子在把她往不同的方西扯。她摇晃着,挣扎着,嘴唇惨白,汗如雨下。最终,艾米瑞达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一样,拖着僵硬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就好像以前一样走到博士面前任他宰割。 “好孩子。”博士隔着空气摸了摸虚拟屏幕中艾米瑞达的脸,然后带着赞许的语气说:“让出飞船操纵系统,把那个容远带到我面前来。乖乖听话,小艾米,你仍然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女孩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像是僵住了,嘴唇微微翕动,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博士忍不住皱眉问道。 艾米瑞达猛地抬起头来, 第207章 追击 http://..org/ 说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话,关闭通讯以后艾米瑞达气势全无地趴在操作台上粗重地喘气,好像虚脱了一样手脚发软直冒冷汗,但她心里痛快极了。 歇了片刻,艾米瑞达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跳起来啪啪哒哒地在键盘上敲击,一副复杂的结构虚拟图像投影在女孩面前,从大致模样上来看,这是某种能源装置的图像。 几分钟后,女孩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面色复杂地盯着图像看了一会儿,然后看看另一个较小的屏幕中在生化兽的包围下几乎看不清人影的容远,咬了咬牙,神色变得坚定,猛地敲下了一个按钮。 在博士的飞船上,能源系统中几个仪表数据忽然持续走高,几秒后陆续发出警报声。然而不等到有人来维修或者查看,一条管道猛然爆炸,接着轰隆隆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炽烈的火焰很快顺着大大小小的走廊通道蔓延,瞬间就吞没了所有的事物,来不及逃走的博士亲信在惊恐中都葬身火海。 …………………………………………………………………………………… 最后一只生化兽也倒下了,四肢痉挛般地抽动两下,没了动静,但眼睛依然大大地睁着,残余着几分死前的暴虐和错乱。 舱门已经放下,飞船外虽然还有很多生化兽,但进来的全都已经被杀死了。三五十只生化兽,尸体如果都在的话恐怕已经堆积成小山。但一部分被它们的同类吞噬了,剩下的大多数被豌豆招来的清洁机器人拖下去处理,因此容远才没有被尸体掩埋。 走廊已经被腐蚀地不成样子,到处是焦黑或者猩红的痕迹,地面都下去了一层。容远的鞋子如果不是抗腐蚀的类型,恐怕现在鞋底都早已经消失了。 豌豆有些吃惊于艾米瑞达提前于休眠时间醒来,相比是飞船中的动静惊醒了她,而且系统注销以后营养舱没有持续的能源供给,肯定会对昏睡中的艾米瑞达有影响。比起这个,女孩醒来以后迅速判断当前的状况并采取行动的果断更令人吃惊,让它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认识她了。 但最让豌豆感到意外的,是容远的表现。 对敌时的精准和判断力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那些生化兽不断从打开的舱门中钻进来的时候,飞船中的空气也在飞快地消散在真空中。豌豆开始还努力维持容远周围的气压在正常地球人能够自由活动的范围内,后来它才发现,自己是在多此一举。 当补充跟不上空气消失的速度时,豌豆意外地发现,在容远周围有一层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保护层。他总共暴漏在真空中至少有两分钟,除了累一点以外看不出任何副作用。 豌豆当然知道,哪怕是普通的地球人类,暴漏于太空中半分钟左右都不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不会像有些夸张的电视节目一样爆炸、沸腾或者冻死,但十几秒后就会出现许多轻微的损伤,比如紫外线晒伤,减压症、身体肿胀、缺氧等等。 容远的体质跟普通人不同,经过长时间稳定的锻炼和基础素质的兑换以后,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远远领先于地球上的任何人,但依然是在“人类”这个范畴中。也就是说,他实际上不能和比丘星人一样在深海中自由自在地生活,也不可能像生化兽一样在真空中如履平地地跳跃和厮杀。 但他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地做到了,在无意识的状态下。 豌豆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容远的肩膀,没有再感觉到之前那种神秘的保护层。 容远微微闭目,回忆着刚才那种沉浸在杀戮中、又好像完全脱离于杀戮中的感觉,绝对的冷静和绝对的自信同时充斥在胸膛中,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所不能,面前无论多么凶猛的怪兽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时间似乎也全都慢下来,生化兽的血液在空中分离飞舞的轨迹都清晰地宛如慢放的镜头。 胳膊上的触碰把他从那种xi毒一样的迷幻中拉回来,容远低头问:“怎么了?” 见他对刚才的变化一无所知,似乎连一度处于真空环境中都没有察觉,豌豆摇摇头,没有多说。当容远目光转向周围生化兽的尸体时,豌豆看向容远左手上那枚的戒指。 依然是看似普通甚至并不算美观的模样,有光脑在身,豌豆甚至能肯定地说那颗石头表面甚至连最微小的纹路都没有改变,容远也说这个石头除了莫名其妙的歌声以外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但它真的没有起到作用吗?容远经历了什么、兑换了什么,没有比豌豆更清楚的了,所以它很确定容远目前所有的兑换物都不可能达到刚才那样的效果,唯一可能产生例外的,就是这个连它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作用的石头了。 而且…… 豌豆小手盖上眼睛,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不需要拿出《功德簿》,只要它念头一动,里面的内容就全都浮现在脑海中,无一处不清晰。 随着容远和豌豆之间的默契信任逐渐加深,容远已经没有经常查看《功德簿》的习惯了;停止兑换基本值以后,他也不再关注前面的力智体敏等信息,但豌豆作为器灵,其中的每一点变化它都十分清楚。所以他很清楚,容远的四项基本值,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都有很微小的变动——敏捷和力量各增加了两点,体质一点,智力的增幅则在小数点后三位的变化上了。 在容远停止用功德兑换基本值以后,这还是数据第一次发生变化。 这意味着什么? 力智体敏的数值,除了用功德兑换以外,契约者通过自身持之以恒的锻炼也能将其提高,但这种提高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至少也要突破目前所拥有的水平。 比如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是25,意味着他不损伤自身的最大负重是25千克,但是不是他每次都能举起25千克的重物呢?并非如此,这个人可能负重20千克就感到无以为继,也可能每次都勉强自己负重50千克。前一种行为会让他的力量渐渐弱化到20的数值上,后一种行为则会在提高力量的同时损伤他的体质。只有在逼近25千克的范围内进行适当的锻炼,才是最有利的提升力量的方式,反映在《功德簿》中,就是各项数值没有长短板之分,都在齐头并进地增长。 容远的力智体敏重新开始自然增加,说明他已经把之前通过兑换提升起来的基本素质全都消化吸收为自身的能力了,而且能够较好地掌控自己身体的各项机能。但问题是,这段时间他除了一些日常的训练以外可没有进行任何针对性的、高强度的锻炼啊! 所以说……容远真的就是那万亿分之一的概率吗? 豌豆看向那块【传说中的石头】的目光也不禁带上几分火热。要知道,当初说的“万亿分之一”这个概率也只是理论上的数据,实际上,当那块石头被兑换出来的时候豌豆就明白了一点——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能透彻其中的秘密。当然《功德簿》的契约者实际上加起来也没有一万亿那么多,但是…… 豌豆看了容远一眼,按捺住了心中隐隐的激动——飞船中生化兽解决了,但外面还有很多敌人,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等到这件事了结了,再跟容远细说吧。 …………………………………………………………………………………… 博士拥有的飞船不止一艘,但他们之间的系统都是相同的,而且彼此联通。艾米瑞达攻克了领头的一艘,再拿下其它的也只是轻而易举。眨眼之间,几艘庞然大物都变成了太空中璀璨的烟花,爆炸让细小的零件都变成了夺命的凶器,饶是周围的机甲和生化兽急忙回避,还是有一小部分被夺去了性命。 活下来的人也面如死灰——所有的补给都在飞船上,没有飞船,没有能源补充,光凭机甲他们能在太空中存活多长时间?即便在博士之前说过的那个水蓝星上活下来了,但没有能穿越虫洞的飞船,他们一辈子都别想再回到故乡了。 此时此刻,倒是那些生化兽显得更自在些。它们从来不为明天发愁,只要有东西吃就行。没有得到下一步的指令,仍然活着的生化兽也不顾飞船中有多么滚烫和危险,等最猛烈的那一波爆炸过去以后就摸到飞船残骸中找一些烧得焦黑的残肢断臂开始狼吞虎咽。 “博士——”鲁耶悲鸣一声,驾着机甲就要冲过去,却被自己旁边的两人给拦住了。 “别冲动,鲁耶,你现在过去只是白白送死。”罗多依然镇定,一边把生化兽约束收拢起来,一边说:“博士还不至于连最起码的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现在你最应该做的,是等待命令,而不是被感情支配了头脑,自行其是。” “嗯,说得不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来,一听就知道其主人压抑着无边的怒火。 “博士!”众人齐声喊道,如鲁耶等人都十分激动,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罗多也隐隐松了口气,如果博士不在,短时间内他还能压制那些天性残暴的生化兽,时间一长可就不好说了。 博士坐在一个扁圆形宽边帽一样的小型飞行器中,其形状如果有地球人看见,肯定会立刻大喊一声:“看飞碟!”透过驾驶舱外的窗户,可以看到博士依然戴着呼吸头罩,但其周身的气压无端端就凝结出一种黑云压城的氛围来,让众人不敢再多说话。 博士往周围看了一圈,冷哼一声,问道:“活着的就这几个人?” 七架机甲,包括博士在内一共八个人,另外还有一百六十多只生化兽。 罗多心一跳,尽管知道博士看不见,还是立刻低下头应道:“是。” “废物!”博士大骂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罗多,还是骂那些在突发情况中连跑都没能跑出来的下属,或者是在骂他自己。 罗多不敢再说话,但鲁耶并不太懂得看人脸色,他只知道他们现在面临的处境非常危险,因此博士骂声刚一停止,鲁耶就在通讯频道里恭敬有加地问道:“博士,现在我们没有补给,没有飞船,该怎么回去?” 噤若寒蝉地众人立刻对鲁耶的勇气致以崇高地敬意。 但博士竟然没有生气,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飞船?我们面前不就有一艘吗?” 众人一起转移视角看了一眼自由之翼,不是他们没有看到这艘飞船,只是……自由之翼早已经脱离包围圈了,此时渐渐融入黑暗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凭着几艘机甲想要突破它的防护罩都困难,而生化兽在太空中速度受限,也根本追不上飞船。 “我们追不上。”鲁耶诚实地说:“而且我们的武力虽然占优势,但要想在不摧毁飞船的前提下拿下他们恐怕也不可能。”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博士似乎并不担心,他看了下自己的右下角的位置——装着另外两只病毒的箱子就在他的腿边,哪怕是逃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把它拉下。他问道:“鲁耶,你还有几枚中子弹?” “一枚。”鲁耶苦着脸道。负重太多对速度的影响很大,所以为了方便行动,他只带了两枚中子弹,以为这种程度的武力已经绰绰有余了,哪想到不仅没有拿下敌人,反而被人抄了老底呢?如今这一枚中子弹,就是他们剩余的最强武力了,可要打破防护罩,恐怕还不够。 “给我。”博士命令道。他的飞船虽然外表安全无害,实际上内有乾坤。只见飞船顶部裂开,伸出两个支架和一个炮筒,将鲁耶送来的中子弹稳稳地安装上去,并且处于随时都可以发射的状态,好像它原来设计的时候就打算要这么做一样。 “博士,我们要去追击吗?”罗多跟着问道。 “追击?不不,那是在自寻死路。”博士细长的手指宛如蛇一样活动了两下,然后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说:“我们要去的,是水蓝星。” 第208章 举世瞩目 http://..org/ 容远走进驾驶舱,看了看飞船航行的方向,说:“掉头,艾米瑞达。。しwxs” “可是——” “掉头。”容远道:“这场战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种选择。如果我们在这里逃了,你觉得博士下一步会怎么做?附近唯一的宜居星,就是我的母星地球,而博士也很清楚这一点。” 艾米瑞达明白容远的顾虑,但她更担心容远的安危。面对不容置疑的命令,女孩咬了咬嘴唇,改变了飞船的方向。 容远站在她身后,手扶着艾米瑞达的椅背。飞船在女孩的操纵下转了个大弯颠倒着飞向博士等人所在的方向。不过在太空完全失重的环境下,没有上下之分,也没有明显的“倒过来”的感觉,屏幕上,只看见比芝麻更小的生化兽们果然正在奔向地球的位置,图像放大之后,还能看到其队伍中多了一架陌生的飞行器。 “博士……”艾米瑞达脸色一白。 “放松,他们连飞船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容远轻描淡写地说。看到女孩手指不明显的颤抖,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话,不需说他也明白,别看他刚才威风八面全歼了进入飞船的生化兽,但真要在太空中面对面的厮杀,一只生化兽恐怕他都不是对手。刚刚那场一面倒的屠杀,是因为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豌豆的布置下生化兽们在飞船中仅有一条曲里拐弯的通道,唯一一条直道就是容远截杀他们的那一条,所以生化兽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加速距离;通道的大小对容远来说是足够腾挪闪避了,但对生化兽来说连站起来都不能够,自然无法发挥出全力,最多也只有两只能同时正面进攻他;另外容远以逸待劳,在豌豆的帮助下掌握了所有进入飞船的生化兽的位置,对方却在转过弯道之前根本看不到他,就相当于是蒙着一方的眼睛在作战,双方并不是处于公平的竞技线上。 当然,容远除非脑子抽筋才会和生化兽公平交战。 但博士吃了一回亏,肯定不会再吃第二回,容远不指望对手会蠢到看不出自己的弱点在哪里。 ……………………………………………………………………………………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拦住他们的自由之翼,船首展翅欲飞的金色火鸟宛如自黑暗中蓦然诞生,本来正在奔突向前的生化兽们纷纷刹住,其余机甲们也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博士却在大笑。 他的笑声又尖又细,通过公开频道放送出来的声音刮着耳膜,哪怕是没有见过他们的人都会忍不住觉得这家伙一定不是个好人。 罗小友就是这么认为的。 ——妈妈,快来看外星人! 这句尖叫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刷屏,但他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所见的一切宛如梦中。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月球背面真的有外星人?他们在干什么?打架吗?那是机甲吧机甲吧?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真的机甲。但那些丑八怪是什么?话说没有氧气罩也没有推进器那些家伙是怎么在真空中活动的?这不科学啊! ——呵呵,我一定是穿越了。 在他身边,可怜的查德·马修已经彻底僵化,嘴巴大张着,好像已经把自己的脑子都扔进水沟里了。 卢卡斯·拜尔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岛田圭吾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词不成句,显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黄言心毕竟年年长几岁,或许也是因为神经更粗壮一些,总之他比自己的同伴们都要冷静一些,在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后,他第一个有了反应——拍醒几个同伴,几人互相搀扶着躲藏到一颗巨大的岩石后面。 ——虽然几个人心知肚明,面对那样的力量这种掩体屁用都没有,但好歹也算是个心理安慰不是吗? 此前,糖国频繁地来往于月球和地面之间的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各国的注意,毕竟,不管平时再怎么注意保密,但火箭发射升天的动静不是你想藏就能藏得住的。一次两次还好说,这么频繁的登月行动……嫌钱太多烧得慌吗? 月球作为离地球最近的天体,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研究机构或者业余爱好人士盯着它想要分析出点什么来,虽然清晰度没有达到纤毫毕现的程度,但也足以发现糖国每次升空的飞船降落点都在同一区域。再动用各方的密探间谍之类的人物,渐渐的,月底城的消息也就流传出去。只可惜那时候,月底城最有价值的东西基本上已经被糖国搬空了。 于是接下来,就是地球上那些最有权势的国家互相扯皮和拉锯的过程,赤luo裸的利益交换都发生在私底下,人们所看到的,就是糖国在国际上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国家的领导人在各种公开或者非公开的场合中盛赞糖国,并且对领土、领空、领海、经济贸易、政治来往之类的事情中大范围地开始让步,一时间好像全世界都在给糖国唱赞歌,走出国门,感受到的都是完全不同的热情和友好。 以及,不久之后,糖国宣称在月球中心发现神秘的远古城市,为了世界的和谐发展,邀请几个大国共同参与研究。 举世哗然。 一些糖国年轻人在网上纷纷大骂自己国家的议员长等人实在太过软弱,居然把这么伟大的发现无偿分享出去。但更多的人完全沉浸在古代文明居然可以在月球上建城的巨大冲击中,无数不靠谱的猜测和专家分析应运而生,只要打开电视无论哪个频道似乎都在月底城的信息轰炸当中。 举世瞩目之下,地球上七个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举行的联合探索拉开序幕,糖国作为东道主和发现者派出了第一批发现月底城的两个宇航员,其他国家则各自选出最优秀的一人参加这次探索。糖国轻车熟路地把八位宇航员送上月球,同时通过每个宇航员头上的摄像头,他们的整个探索过程都在电视和网络上直播,无数人等在电视机前关注着宇航员们的一举一动,发现一块石头都让他们惊奇地大呼小叫,几人在飞船和月球上的日常生活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在教育部门的申请下,宇航员们还各自做了几个趣味十足的小实验,让无数孩子在镜头前兴奋地说:“将来我也要当宇航员!” 在一片和谐健康的气氛中,他们前面几天的开采和探索都好好的,虽然糖国已经搬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但月底城本身的宏伟和奇妙依然让所有人大呼奇妙,恨不得亲自回到远古的时代去感受那个时候的文明。各国的宇航员既合作又竞争地探索着,把收集的各种素材标本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运回到登月舱中,同时也更换各种补给。黄言心一行人便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暂时离开月底城,哪知道走到半路上觉得不对,一抬头,发现头顶上多了几颗星星。再仔细一看,那些哪是星星,那是传说中的机甲和飞碟好吗? 几人全都要疯了。 冷静下来以后才想起来他们头上的摄像头还可以拉近镜头调整焦距来观察,对准那些“星星”调整放大以后…… 整个地球也都要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多人一瞬间只剩下整个反应。 【那是什么?我读书少不要骗我,那是机甲吧?你以为你们在演高达吗?老实说月底城什么的都是个骗局,这其实是好莱坞新拍的科幻大片吧?】这是怀疑派。 【天了噜,画风好像有点不对!】这是神经迟钝的人。 【怪兽怪兽怪兽!那些怪兽是什么东西?】这是抓狂尖叫的人。 【呵呵,我一定还在做梦!】这是不肯接受现实的人。 【机甲!男人的梦想!我们国家的科技树什么时候点到这个高度了?机甲驾驶员在哪儿招募?我一定要去报名!】这是迅速接受现实并且立刻思维发散的人。 当那黑暗中的光点变成屏幕上真真切切的形象时,一瞬间网络直播的视频被大量的弹幕覆盖,花花绿绿的字体完全挡住了其中的景象,人们疯狂地想要抒发自己的看法,可是实际上大多数人的意见都迅速地被覆盖了。而电视中,经验丰富的主持人张口结舌,甚至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我艹!”反应过来以后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对观众道歉并且试图挽回自己这一瞬间的失态,但实际上无论是观众席还是电视机前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分出一个眼神来看他的表演,连上司也忘了职责他,所有人都被屏幕中其实并不清晰的图像给吸引了。 黄言心尽管震惊,但还是在尽职尽责地摄录和转播。而罗小友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的那场战斗给吸引了,如果说他还起到什么积极贡献的话,那就是他下意识地自言自语被话筒忠实地记录下来并一同传送给地球,无意中当了一回现场解说,让那些因为像素、距离和光线变化看不清图像的观众都了解了正在发生的是什么情况。 公共频道的信号,哪怕是地球这样落后的接收器也一样能收到,只是信号不太清晰。一阵刺耳的奸笑声过后,人们不由自主地对发出这个笑声的人产生浓重的反感,只是不知道他在哪个机甲中。然后就是一串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的对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空中的情势却能从他们的位置分析出几分。 外星人……姑且当他们是外星人吧……是正处于对峙状态的两方。一方是仅仅一艘飞船,更接近地球这一边,并且背对着地球;另一方是密密麻麻的怪兽和几台机甲,还有一个外形非常传统的ufo,它被保护在大后方,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很可能就是刚刚奸笑的那个家伙。 人们心中的天平不由自主地就倾斜了。 完全没有长篇大论的固定情节,双方似乎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以后就突然开打,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只能看到交错的光芒和火焰,那个胖乎乎的飞碟忽然变成一只狰狞的怪兽,上下伸出炮筒发射管之类的装置,无数光束同一时间射向飞船。而那些怪兽们仿佛在虚空中也能奔跑,不一会儿就扑倒飞船上,尖利的四肢和长有力的尾巴不断袭击着飞船。哪怕它们被炮火击中也没关系,除了少数的几只像是彻底死了以外,剩下的大多数不过片刻就能满血复原。 飞船上面浮现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似乎在保护着它,每次受到袭击,上面就闪过一抹淡淡的银光。而接连不断的攻击根本没有给它喘息的时间,银光从来就没有暗下来过,只是被越来越多趴在上面的怪兽挡的几乎看不见。 这艘孤军奋战的飞船也并不是全无反击之力的,它的上下也携带着武器向对方发起进攻,但除了两艘机甲和十余只怪兽被摧毁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建树。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观察片刻,就可以发现那些机甲闪避的动作非常灵活,简直就像是能预判对方的攻击一样,反之,飞船则显得笨拙许多,几乎一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不要说击中敌人,就连闪避攻击的能力都欠缺。 ——容远和艾米瑞达都是驾驶飞船的新手,虽说路途中也有熟悉飞船技能和练习驾驶技巧,但总的来说,只是相当于刚学车的菜鸟司机,从一开始只能踩油门、踩刹车、掌握方向盘进化到能够换挡、转弯、倒车入库的程度,怎么可能瞬间飞跃到能够跟f1的顶级赛车选手同台竞技? 战场中的临场反应、驾驶技巧、操作速度、相互配合等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长久的训练磨合。而这些条件,容远两人并不具备。而生化兽在太空中真正发挥其强大的威力,飞船的供给系统是需要延伸到防护罩以外的,而凶残的生化兽两爪子就能将高密度合金制造的炮管拍得变形甚至碎裂! 博士之前是顾忌着容远的秘密和想要抓住他们两人,因此才让下达了让生化兽们束手束脚的战斗命令。而此时,怒火中烧的博士已经不再想要温柔对待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了,他要让他们受到惨痛的教训,见血,在哀嚎中后悔没有接下他递出的橄榄枝,然后痛哭流涕地匍匐在他的脚下……或者干脆杀掉也没有关系。在博士心中,报复是第一位的,得到飞船是第二位的,但他需要飞船完好无缺,只要能源系统和主要骨架还在,要修复起来容易得很。 因此,彻底放开约束的生化兽们爆发出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在一阵阵嘶吼中身躯猛地膨胀了好几倍,比钢铁更坚硬的爪子每次跟防护罩相碰都会激起一连串的火花,有的用牙齿咬、用身体撞,把飞船围得水泄不通,连那几个开始还在努力进攻的机甲 第209章 机甲 http://..org/ 隔着这么远,不管是罗小友他们,还是地球上无数的观众,其实都并不能很真切地看到防护罩消失的那一幕——毕竟,密密麻麻的生化兽,将那薄薄的一层银光挡的几乎看不见。 但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事实:原本怪兽们怎么攻击都没有效果,可是忽然之间,那艘黑色的飞船就像是豆腐做的一样,好几个地方都被撕开了裂口,有的怪兽甚至把上半身都探了进去。 ——遭了! 不知道多少人同一时间心被揪紧,还有许多人惊呼出声。他们并不知道战斗的双方是什么人,但或许是因为生化兽的颜值太低,或许是同情弱者的心理,更或许是某种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情愫,绝大多数人都不知不觉就站在黑色飞船一边,看到它似乎已经面临绝境,就好像自己也遇到威胁一样,又紧张又难受。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他们? 数不清的人握紧双拳,在内心为他们祈祷着。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数不清多少只怪兽顺着被撕裂的豁口钻进去,局势已定,飞船上的攻击系统已经尽毁,周围的几艘机甲担心生化兽把飞船毁的太彻底,也全都情不自禁地围拢过来。 博士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罗小友自言自语地问道,他揉揉眼睛,然后再抬起头来看着上空。 不是错觉,模样狰狞的生化兽当中,忽然夹杂着一种生机勃勃的红光,耀眼又灿烂,从缝隙中透出来,然后越来越大…… “趴下!”黄言心大吼一声,用力把身边的几个人全都按下去,查德·马修一头撞在岩石上,虽然有头盔保护没有受伤,但还是头晕眼花。他莫名其妙地扭过头,然后看到了让他眼睛几乎脱眶的一幕。 天空中原本是战场中心的地方,飞船或者生化兽已经全都不见了,一团金黄色的光带着几分绚烂的红,不断地膨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就好像天上又多了一颗太阳。 强大,美丽,充满毁灭。 几秒以后,爆炸的余波袭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着宇航服,几人都感到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全身被压在土里爬不起来,而马修·查德惨叫一声,闭着眼睛仍能感受那种炙烤般的疼痛,眼前仿佛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马修·查德疼得大叫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黄言心死死压住他,大吼道:“别乱动,只是暂时性失明!你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坚果国人是不是暂时性失明,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这么说。马修·查德毕竟也是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只是仍然在剧烈的疼痛下时不时发出轻微的shen吟。 对地球上的人而言,他们在马修·查德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那爆炸的瞬间,随后马修·查德头上的摄像头被毁,镜头变得一片黑暗,只听到几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马修·查德充满痛楚的闷哼声。 人们不知道那些宇航员正在经历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危险是不是已经过去,只能从他们的声音中判断出他们只是被波及了一下,并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此时此刻,无数人十分痛恨月球上声音无法传播这一点,不然的话,他们也许能够听到一点周围的动静。 很长时间里,人们就守在黑漆漆的屏幕中,听着几人紧张而恐惧的急促呼吸声,默默攥紧了拳头。 然后有人怯生生地发了一个弹幕:【刚才那个……不会是飞船自爆了吧?】 自爆! 最先发现那场爆炸的黄言心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待到他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他抬起头,再一次看向天空。 太空中生化兽的数目已经减少了很多,离飞船最近的那一批几乎全都被气化了。机甲的残骸倒还在,但都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半天没有反应,因为操纵机甲的人并没有金属那么坚硬的皮肤和内脏,全都死在驾驶舱中。 唯有两个例外。 博士和罗多,这唯二两个能指挥生化兽的人,在那一瞬间几乎同时做出了完全相同的选择——让生化兽们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坚实的护盾。生化兽本来就外壳坚硬堪比合金钢。它们堆叠起来形成的肉盾竟然真的护住了这两人和他们的机甲。也因此,护在最内层的生化兽们也侥幸活了下来。 黄言心数了一下,心里一沉——大概还有三十多只怪兽,它们在爆炸中或许皮肉分离,或许筋断骨折,但只要给一点时间,就能重新恢复战斗力。 不过连这点时间博士也不愿意等待,他下令让受伤较轻的生化兽分食了受伤重的那些,得到新的能量补充,剩下的十九只生化兽迅速恢复,并且似乎变得更加凶猛狰狞。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他看到了新的威胁。 一架十五米高的银灰色人形机甲就战在他们面前,背部三对机翼像翅膀一样展开。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机甲几乎武装到牙齿。罗多凭借他多年的作战经验,可以轻易数出这个陌生机甲身上装备最显眼的几个武器:光束枪、光束剑、等离子加农炮、磁轨炮、火箭筒、超高脉冲炮……背翼、双腿、手肘上的推进器,可以让它在任何时候都能自由变换方向。而且机甲表面的材料也不一般,普通的武器打上去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这不是一架机甲,这是一个移动的军事堡垒。 罗多驾驶的机甲没有像以往那样第一时间赶到博士身边去保护,他退缩了。 在这个凭空冒出的机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时候,一个开启隐形模式的紧急逃生舱正在驶向地球。 看着艾米瑞达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战场,容远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头,听到颈椎的骨头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拥有很多功德,但容远一向在兑换上表现得非常“吝啬”。并不是因为他舍不得把功德花出去,只不过任何事情,在他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的时候,他都不喜欢直接通过商城兑换来使其变得轻而易举。就好像一个人本来能够自己吃饭,但非要花钱雇个人来喂他吃,省事是省事了,但一点乐趣都没有,对他本人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容远从来都不惮于面对危险和挑战,他讨厌麻烦,但更讨厌“唾手可得”的捷径,所以他如非必要,不会从功德商城中兑换太多的商品;但当有需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像很久以前一样把兑换视为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事,害怕自己太过于依赖《功德簿》,而是该兑换的从不手软。 《功德簿》是他的东西,功德商城中的一切商品都是他所拥有的资源,他应该合理地善用它,而不是畏惧它、排斥它或者依赖它——容远渐渐有了这样的观念。 而且他总觉得,功德还应该有更大的作用,因此他并不轻易将其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上。 但这架机甲,容远真的满意极了。 星际中的机甲,从操作方式上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最普遍,同时也是比较便宜的是机械操作机甲,其外形根据用途而不同,可以说千奇百怪,利用驾驶舱内密布的操作杆、各种按钮、键盘、脚底踏板、瞄准器、推进器等等进行操作,另外还有电脑辅助校正微调,各种指令非常复杂。这种机甲的驾驶员必须经过长久的锻炼、熟背所有的指令才能上手操作,而且对其反应时间、身体素质、协调能力、瞬间判断能力等等都有非常高端的要求,所以不管在哪个星球,高等级的机甲驾驶员都是供不应求的。 还有一种机甲,大多数都是试验阶段,因为造价太过昂贵所以实际上并不能大规模地投入实战,这就是加装了精神骨架系统的机甲,能够通过脑电波控制操作。为了更好地契合驾驶员的意识,这种机甲一般都要量身定做,并且外形上要跟智慧生命保持一致。 这一类型的机甲通常都是生物科技和精密电子机械组合而成,对驾驶员最大的要求就是精神契合度,其他的比如格斗技都可以通过地面训练和大脑意识来完成,并不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熟悉各种操作键盘和指令组合。所以类似【一个初中生在放学的路上捡到一架机甲并且迅速成为王牌驾驶员打败来犯之强敌】这样的故事在星际中不仅仅是故事,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这种神经机械学的机甲一般都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日常模式,机甲会服从一些简单的指令,比如“行走”、“蹲下”、“跳跃”等等,但当驾驶员想着挠挠头、活动一下肩膀或者转一些乱七八糟思想的时候,因为意识不够清晰明确,机甲并不会有反应;另一种是战斗模式,驾驶员的一个最简单的念头都会瞬间被机甲接收并执行,这其中信息传输时间几乎为零。 容远所选的,就是这样一台机甲。真要让他去驾驶机械操作的机甲,肯定会比驾驶飞船更加不堪。但此时此刻,这条机甲却让他有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哪怕是面对那些生化兽的包围,他也有一战的自信心。 此时此刻,容远和博士倒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明白一件事:对方比自己预料的更加坚定,不把他彻底打趴下了,任何交谈都是没有意义的。 片刻的沉默后,十九只生化兽同时起跃,扑向空中屹立的人形机甲! 第210章 寄生虫 http://..org/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场战斗。 银灰色的人形机甲和生化兽的体型差不多同样庞大,因为不熟练,容远并不使用身上携带的无数高科技武器,仅凭借光束剑,他也能堪堪与五六个生化兽拼个势均力敌,因为这些怪兽全凭蛮力几乎没有搏斗技巧,而且速度也是他的机甲更胜一筹。但敌人数目要多得多,而且还作弊式地自带加血复原功能,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容远也顾不上瞄准什么神经中枢,因此一群打不死的小强让他陷入缠斗当中,容远竭尽全力,仍然有两只生化兽扑向了艾米瑞达的紧急逃生舱。 容远心一狠,就准备启动他留在逃生舱上的备用计划,他有把握让那两只怪兽死得不能再死,但他的后备计划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那种异常的力量曝光对容远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那一瞬间,最前面一只生化兽的爪子离逃生舱只有两米。 人形机甲几乎是没有反抗之力地被几只生化兽撕咬住,因为它的双手呈现一个奇怪的交握手势,在机甲的控制舱中,容远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掌中间是一个花纹玄奥的、浮在空中的小球。 博士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罗多紧绷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形机甲的位置,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罗小友等人瞪大眼睛,心脏好像在坐过山车,刚刚从一百米的高空被猛地扔下去,又瞬间拉上来,还没有喘口气,转了一大圈又一头钻进了深水里。 地球上的众人有点莫名其妙,因为救生舱在黄言心的镜头之外,他们看不到真正危急的是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那台机甲突然放弃了抵抗,急得不行,恨不能亲身上阵替它战斗——因为机甲外形的关系,毫无疑问它已经在地球人心中拉了足够的好感度。 下一秒,扑向艾米瑞达的生化兽忽然哀嚎一声,它们的嚎叫没有人能听见,但它们的痛苦却是显而易见的:两只生化兽忽然就撞在一起,就好像两个煮透了的红薯狠狠擦了一下一样,那原本宛如钢铁的皮肤竟然因为这小小的撞击而烂了大半,身体里鲜红的血肉似乎都化成了水,从创口处如同打开了水阀向外喷溅,生化兽在空中翻滚挣扎片刻以后,只剩下两张破烂的皮还能勉强看出原来的形状,散落的血肉隐隐透着黑色,不一会儿,那大团大团的血肉竟然凭空消失了大半,再过几秒,竟是完全看不见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化惊呆了。容远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中的小球——依然完好无损静静悬浮着呢!他还没有发动杀手锏,这一幕到底是为什么。 他忍不住看向博士的飞碟,猜想是不是他的手笔,哪知道透过窗户,博士也正看着他。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充满怀疑地对视,都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他。 容远很快确信了这一点,然后通过光屏放大的图像,他看到博士的目光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到了别处,有种奇怪的感觉。 后知后觉地,他发现似乎在自己发愣的时候,机甲并没有受到生化兽进一步的攻击,不然他也没有发愣的空闲。再一看,周围那十几只被他拦下的生化兽全都倒下去抽搐着,正在……或者已经步上了那两只生化兽的后尘。 ——鳞甲和皮肤变得比纸还要纤薄,轻轻一点磨损就让其立刻溃烂,五官、血肉、内脏、骨骼,不管有没有暴漏在太空中似乎都在飞快地消失,因此哪怕是没有受伤的生化兽,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身体迅速萎缩,眼球消失,舌头消失,背脊塌陷,四肢越来越细,到最后只剩下一张破破烂烂的毛皮,是它们曾经存在的唯一证据。 饶是容远一向胆大过人,也被这情景惊得寒毛直竖,立刻操纵着机甲喷出火焰远远离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观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把镜头对准那些血肉毛皮,图像放大了又放大,终于看出一点端倪:数不清的细小的肉红色虫子在上面蠕动着,这个“小”只是相对的,长短其实大致有成年人手指的三分之二,外表像蛇,头尾尖细,中间的身体圆滚滚的,没有眼耳鼻或者爪子触角,头上仅有一个扁卵圆形的嘴巴,张到极大时可以看见里面还有两对钩齿。这些小虫子就像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张大嘴巴埋头吞食着生化兽的血肉,眨眼间一个车轮胎大的肉块就完全消失了,失去食物来源的虫子们在空中摇头摆尾地游曳着,不一会儿变成灰白色,渐渐不动了。 这一幕,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但容远在惊骇之余,还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些虫子,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容远忍住恶心再看了几眼还在蠕动的一些虫子,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那是什么。 钩虫!发达的口囊就是它最显著的特征。这是一种人体寄生虫,以十二指肠钩虫最为常见,有段时间糖国因为传言猪肉中有钩虫而使得人们谈猪肉色变。 但容远眼前所见的,比那种寄生虫大了何止百倍?可怕程度更是不能同日而语。更何况,地球上的寄生虫,怎么会跑到外星生化兽的身体里去? 智力提高的好处之一,就是哪怕是曾经不经意中所看到的一个场面,听到的一句闲聊,都会深深地埋在记忆中,当你需要的时候随时都能一丝不差地提取出来,而且能将那些仿佛毫无关联的记忆碎片中串联起来,哪怕只有一个提示,也能逐渐拼凑出真相。 容远陷入恍惚中,他的眼前,仿佛忽然闪过许多画面—— 伪装成人类的章鱼在火车站仓皇逃跑,“砰砰砰”几声枪响,地上留下蓝色的血液……帕寇嫌弃地说:“这颗星球上的人,特别特别地弱!特别容易死!”……一上飞船,帕寇就先进了休眠舱,之后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休眠……在穿越虫洞之前,在没有进入营养舱的时候,帕寇浑身冒血,十分可怖,在他旁边的容远却还好……头颅上,参差不齐的撕咬痕迹……互相吞噬的生化兽…… 轰然之间,脑海中像是劈过一道惊雷,容远什么都明白了。 在地球上,帕寇受伤的那一次,容远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伤口,便以为他自愈了。当时他对这个外星章鱼也并不在意,因此从没有多问过。但实际上,伤口或许愈合了,但在缺乏足够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却不可能完全治愈,因为地球是一个充满细菌和寄生虫的环境,在受伤的那一刻,他肯定被感染了。 想想也是,哪怕是“生物集合体”的人类在受到创伤的时候都很容易被感染,更何况是从没有在这种环境中生存过的外星人呢?地球上所有的食物、呼吸的空气、清澈的饮水,对帕寇这种体内基本相当于“无菌环境”的生物来说应该都是充满毒性的,但这些东西他大概还可以凭借胃酸之类的消化掉,毕竟航行宇宙的生物必然需要比单一环境中生存的人类更强大的适应能力。但直接侵入血肉的寄生虫却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或许在它大大咧咧说说笑笑的时候,一直在忍耐体内正被异种生物侵蚀的痛楚。 所以在穿越虫洞之前,容远还只是觉得不舒服,帕寇却已经开始全身喷血了。那时候他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软体动物的体表防御力还是要比人类差一点,却没有想过曾经那么嫌弃人类有多么脆弱的帕寇怎么可能比人类更脆弱?而且比丘星人是从深海中走出来的生物,深海的海底有着比地面高得多的压强,必然会造成深海生物有着更加适应高压环境的细胞机制和体内压强,怎么会因为一点引力拉扯就变成那个样子?想必那时候,它的身体防御机制已经被寄生虫破坏地极为严重了。 所以他才早早做好各种准备,让容远在没有他帮助的情况下也能迅速了解并适应星际联盟,做好了让容远接手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之后的路上容远就会失去一个可靠的指引。 所以他才直奔比丘星,急着要取回秘藏盒。 所以他没有想办法等待救援或者自救,而是毫不犹豫用自己的一命换取艾米瑞达的自由。 所以……这些曾经分食了那个比丘星人的野兽们,同样被这些小小的、根本不会被它们注意的虫子寄生。看得出来这些生化兽都经历了残酷的改造和实验,也许它们也曾经是强悍聪明的智慧生物,但现在只是凭借原始本能根据命令厮杀捕食的怪物。或许是改造它们的射线、或许是注射到它们体内的药物、也或许是外星球与地球截然不同的环境,总之寄寓在其体内的不起眼的寄生虫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几乎变成了另一种生物。生化兽的血肉为它们的进化和繁衍提供了温床,这些野兽相互吞噬的习惯又让它们更加壮大不断传播感染,然后在发育成熟的时候将寄生体完全吞噬,破肉而出! 期间,或许也有生化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比如呕吐、乏力、腹泻、反应迟钝等等,但一来它们无法言语,不能把自己身上的各种症状准确地表述出来,也没有专门的医生能为他们检查诊治,适者生存、或者说强者才能生存本来就是博士为它们定下的规则;二来,野兽的本能就是要掩盖自己的虚弱,越难受的时候越要表现得更加强悍,这样才不会被其它敌人看出自己的病弱趁虚而入,当它们完全无法掩盖的时候,就是被同伙分食的时候。 过去的一幕幕不合理之处现在都有了解释,容远甚至觉得一阵晕眩。想到当前的情况,他狠狠咬了下舌头,剧痛让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不知道这种变异钩虫的发作是不是有什么呼应感染的能力,十几只寄生兽眨眼之间就全都被吞噬干净。变异钩虫似乎也没有在真空中存活太长时间的能力,也或许是发育到尽头已经完成了繁衍的使命,总之在钻出血肉之后,变异钩虫暴露在真空中,很快就全都变得僵硬干瘪,身体也变成灰白色,好像一粒粒不起眼的小石头。 而在容远面前,只剩下博士一个人,另一台机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原来罗多见势不妙,自己偷偷摸摸地溜了。博士虽然看到了,却既没有挽留也没有愤怒,好像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平静地目送着那台机甲仓皇逃走,奔向通往联盟的虫洞。 他收回视线,看向生化兽的残骸,微微闭上眼睛。 容远想到的东西,他也想到了。不过因为他身体比较脆弱,除了营养液之外吃到别的食物总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每次稍微满足口腹之欲后都很注意检查并且还会定期服药。因此博士也不确定自己的身体中是不是也有那种可怕的虫子。 不过,就算有,也无所谓了。 他几乎一生都在为喀尤尔公司服务,如今因为强大的舆论道德压力,公司把他推出来顶缸,为了防止他继续作妖而冻结了他所有的资产和可以调动的资源,并且全宇宙地追捕要让他“归案”。公司的舍弃让博士失去了几百年积累的一切,如今在身边的这些人和生化兽就是他最后拥有的所有资产,可是也已经全都没有了。他对容远穷追不舍,开始是希望利用艾米瑞达在遥远的兰蒂亚帝国获得一席之地,后来则是隐隐觉得,容远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甚至能给他带来翻身的希望。 如今看来,这个感觉倒是没有错,只是这个秘密太大了,大到能让他拼上所有依然一败涂地。 此时此刻,他驾驶的这台机甲上的武器系统仍然完好,但博士已经不抱任何打败对方的希望了。他唯一好奇的就是——面前这个年轻的地球人,他的极限在哪里呢?如果刚才生化兽们没有突然发生变故,他真的能被自己拿下吗? 容远看着他,忽然说道:“帕寇曾经把关于你们的证据藏在秘藏盒里,那时他还不认识我,也没有告诉我开启的密钥是什么。但我后来把它打开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看着面前不慌不忙靠近的人形机甲,博士笑了笑,态度出乎意料的平静,他说:“我猜他肯定不是写了一首十四行诗给你留下提示。” “不是。”面对他的调侃,容远郑重回应道:“是因为他设下的密钥,就是持有者拥有全心全意解救因为喀尤尔公司而陷入危难的人的决心和毅力。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死在你这种垃圾手中……” 在秘藏盒打开的瞬间,他就知道了密钥是什么,那时候,容远心中千般滋味难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那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其实在容远心里他们并不算朋友。但在他死去以后,每一次回忆,感情似乎都会变得更深刻,不知道是回忆和自责让形象得以升华,还是感情和愧疚让回忆变得更加苦涩。 容远不再说下去,举起光束剑,狠狠斩下! “等等!”博士忽然道,面不改色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光束剑,说:“看在我也曾拯救无数人份上,至少让我选择一个体面的死亡方式吧?” 容远其实并不在乎博士曾经拯救过什么人,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过程中被他伤害的人更多。真正让光束剑没有继续砍下去的,是因为博士在说话的同时摘下了头盔。 正·一万三千功德。 正功德。 容远愣住了。 长久以来,或许是因为自我保护的潜意识,或许是因为无意中的自我暗示,天罚的威胁让他每次动手之前都非常谨慎,他渐渐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没有说出口的规则——绝对不要杀害正功德的人。 ——你会死! 豌豆曾经这么说过。 容远也不觉得,他能抗住天雷的威力。 所以他挥剑的手势不由自主迟滞了一下。 正在整理外套的博士不知道是他这一个无意中的动作让容远的杀意凝固,他只是觉得对方果然年轻,天真善良的可笑。博士的嘴角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同时手指按下一个按钮。 一道火光轰然射出,却不是攻击容远, 第211章 各方云动 http://..org/ 电光石火之间,容远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博士手底下的人全都是负功德,但他本人却是正功德。 在容远和帕寇看来,博士这种人自然是丧尽天良,因为他的一个命令而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他的每一个实验结果都在堆积在累累白骨之上。但他研发出的疫苗救了星际联盟许多人也是事实,所以博士也曾经备受仰慕和尊敬。 《功德簿》计算功德,从来不考虑动机,也不考虑人的本性,它只看结果,用数据证明。也许因为博士而得到拯救的人正好就比因他而死的人多了一些,所以他最终的功德正负抵消以后为正值。不然的话,如果照他所说真的曾经拯救无数人,也不至于只有现在这么一万出头的功德值。至于他的手下,却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执行博士的命令去伤害别人,却没有参与具体的研发工作,因此只有负功德的累积。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容远并没有太多心思花费在上面。 “……八、七、六、五……” 倒计时还在继续,机甲速度虽然可以达到非常高的数值,甚至可以比发射出去的中子弹更快,但加速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却并没有足够的时间。 容远当机立断,机甲不在直追中子弹,而是划了道弧线,从侧面追击,同时从机甲背后抽出等离子加农炮,瞄准那颗飞速接近逃生舱的中子弹。 太空中并没有空气,自然也不需要考虑风速的影响。转换方向前他跟中子弹、逃生舱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一炮打出去,肯定能击中中子弹,但加农炮的威力也许会一同把艾米瑞达乘坐的逃生舱一起贯穿。但从侧面射击,考虑到双方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运动,他又未必能打准。 容远深吸一口气,炮口对准中子弹,刹那间好像事业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连豌豆冷漠的倒计时声音也被屏蔽在脑海之外,他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加农炮和他的目标,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他又进入了击杀生化兽时的那种玄妙的状态。 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都被脑海接收,他好像看到了中子弹的质量大小、飞行速度、一直在变化的相对距离、追上逃生舱的时间、被自己击中的时间、相遇的预计轨迹、波及范围、杀伤力大小…… “……四、三、二……” 浅褐色的眼睛宛如冰冷的玉石,没有愤怒,没有焦躁,没有恐惧。银灰色的机甲在高速飞行中稳稳地托着等离子加农炮,侧立面对着飞快接近逃生舱的中子弹,一道淡红色的光芒从炮口喷射而出! “……一!” 容远最后所见的景象,就是中子弹被击中爆炸,爆裂的火光堪堪触及逃生舱的尾巴,逃生舱似乎起了火,失控地加速落向地球。 艾米瑞达…… 最后挂念着这个名字,容远的眼前被一片白光笼罩,唯一清晰的,就是豌豆面无表情的小脸。 …………………………………………………………………………………… 容远不知道他们这场战斗被月球上的几个宇航员全都看在了眼里,并且几乎只延迟了几分钟就在地球上面向全世界转播,更不知道,在他跟博士最后交谈的时候声音也是通过公共频道,被宇航员们头盔上带着的声音接收器接收,并且清晰地在各大门户网站、新闻频道、电视节目中播出。 ——你会因为自己身边熟悉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外语就认不出他的声音吗? 那种叽里咕噜的话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很多人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糖国最神秘也最高端的某研究所中,众人原本正在食堂吃饭,顺便瞄两眼电视。只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参与了月底城的研究项目,对这次作秀一样的探索感兴趣的不多,但当神秘机甲和怪兽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算得上是糖国最聪明的那部分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其中的真假。所有人都立刻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还有人立刻用手头的便携电脑从网上把视频录制下来,准备之后一帧一帧地去分析。 大众看的是热闹,他们看的是其中的技术含量,以及自己等人还需要多少年才能达到相同的程度。越看,众人的脸色越凝重。但当那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忍不住转移了一下。 “这个外星人的声音……跟咱们博士有点像哈!”一个青年摸着头忍不住说道。 岂止是“有点像”,如果不是博士就站在他们身边也在抬头看电视里的外星大战,他们都要怀疑这就是博士自己亲口在说话了。 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斥道:“地球七十亿人,不管什么声音总会有相似的,只是个巧合罢了。” 众人偷偷看向被他们称为“博士”的青年,只见他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似乎没有听到那两人的话,目光冷寂,不知道在想什么。 …………………………………………………………………………………… 听出那个被认为是外星人的声音跟糖国最著名的容远博士声音相似的并不止是一两个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但还有些人立刻就把电话打到相关部门。新闻频道甚至紧急增加了一场采访,“容博士”虽然只露了一小面,但足以击碎某些人不切实际的猜想。 然而对于极少数的人来说,几乎立刻就确信了,那才是容远本人。 “咔!” 薄如蝉翼的白瓷杯子落在托盘上,因为其主人的心绪并不平静,发出不大不小的撞击声,杯中浅绿色茶水微微荡漾,甚至溢出了几滴。 “他回来了。”萧萧轻声道,唇角带着几分浅笑,说:“这次离开的时间这么长,想必是一段非常有趣的经历。” 闫策默不作声地拉过她的手,用手帕拭去溅上去的茶水。纤细的手指柔若无骨,甚至比他这个机器人的手都更加冰冷。洁白如藕的手臂上,仔细一看,能看到浅浅的树形白色纹路,有种莫名的瑰丽感。 眸光流转,女孩笑吟吟地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思索。 …………………………………………………………………………………… “容博士……”原本以为某高楼外置屏幕上正在播出的是一个坚果国大片的女生忽然驻足,好奇地看过去,她对电影没兴趣,但对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很有兴趣,不由得问道:“容博士去拍电影了吗?” 几个听到她声音的路人原本正在全心看着电视,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对这个女孩不关注时事的程度简直叹为观止。 女孩驻足看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出现,反而听人说这是什么发生在月球附近的真实外星大战,不由得撇了撇嘴,猜想可能是哪个游戏新的发售方式,对这群轻易就被蒙蔽的人的智商简直无语。 购物袋提得手酸,她换了只手,走了两步,忽然又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刚才好像就是容博士的声音啊。” 女孩把几个袋子都放在脚边,从小巧的手提包里摸出一直手机,手机上挂着一个三头身的人偶娃娃,眉眼看上去竟然跟容远有几分相似。然后她把手机解锁,只见屏保和桌面图片都是容远的照片。习惯性地对着照片发了一会儿花痴后,女孩又轻车熟路地点开一个视频,其中正是容远……或者说是机器人小a发表演讲的画面。 对这个女孩来说,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愣是像在听天书。不过没关系,光看那张脸她也能不厌其烦地把这个视频来来回回看上无数遍,那种冷清透明的音质,更是熟得不能再熟。 “我就说我不会认错。”女孩又提着袋子走回去,“这个游戏叫什么名字?” …………………………………………………………………………………… 金阳是在远阳公司开会途中被一个短信叫出来的,联系他的是一个自称叫“诺亚”的家伙,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面,也很少通信,但金阳知道诺亚是容远的得力下属,所以他也非常信任。因此他立刻暂停会议,站在走廊里,从手机上看到了转播的全过程。听到容远声音的时候,他眉毛只是微微动了动,没有震惊,反而有几分意料当中的感觉。 他站在二三十层的楼层中,面前是一整扇单向透明的钢化玻璃窗,走廊里无论是光可鉴人的地板还是水青色的天花板,都干净得一尘不染。远远地有人朝这边走来时,看到他站在这里,也都静悄悄地走开不去打扰他。 金阳沉默地看着那场险象环生的战斗,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如果有人能从正面看到他的眼睛,才会知道他此时内心有多么震荡。 视频的最后,是那个被银灰色人形机甲拼命保护的椭圆形逃生舱带着火光落向地球,但那人形机甲却随后突兀地消失了,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金阳用力地瞪着视频,却始终看不见人形机甲的下文。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手机发出难听的外壳压缩声,才放缓了力道,飞快地在手机记事本中打下一行字:【那个逃生舱落向什么地方?】 不知道出于什么顾虑,诺亚从来没有跟他直接通话过,双方一直是用短信联系。此时金阳打下这行字却并没有发送,因为他知道诺亚那无孔不入的家伙肯定能看到。 果然,几乎没有停顿的,记事本上就多了一行字:【已锁定,目标落点:xxx,xxx。具体地址:a市东郊……】 离远阳公司不远不近,如果是容远的话,如果那里面是容远要保护的人的话,他肯定会把人送到这附近。但金阳要赶过去至少也要半小时,在这之前,也许会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金阳看完后正要打电话,将要播出的时候又忽然停止。 外星文明……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实在太大,方方面面的牵扯也太多,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并不是金阳没有信任的人,而是他知道,无条件的信任是极为稀少宝贵的财富,对大多数人来说,信任都是有限度的。 金阳放弃通话,匆匆到办公室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顺便对助理吩咐了一句会议推迟,然后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在电梯里,他又飞快地打下一句话:【我需要你的帮助,尽量避免其他人靠近落点。】 【明白。已全面屏蔽卫星图像和街道摄像头,已接管a市交通指挥系统,已控制机场指挥系统。保证你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向目标……为了阻拦其他人,我想你不介意我弄点小火灾小车祸什么的?我保证不伤人,但容远回来以后,你要记得给我请功!】 诺亚那家伙,有时候一本正经地像个机器人,但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句俏皮话。金阳一直猜想他在生活中一定是个天性活泼、无法无天的家伙,说不定还有点话唠,不过挺害怕容远跟他生气的。换了以前,或许金阳会顺便跟诺亚开几句玩笑,但现在时间紧急,他只回复一个【好】字以后就把手机收起来,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一路绿灯。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天空中一道红光以极快的速度落下来,许多路人都看到了这一景象,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好事者纷纷赶往红光下落的地方。 于是金阳就看到,往往他的车刚刚开过去,身后不远处就有两辆车蹭到一起。很多车主因为担心不能获得全额的保险,并没有车祸后拍照留证然后移动车辆疏散交通的意识,而是两辆车的车主纷纷摔上车门开始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很快一条路就被堵得严严实实。 不仅仅是金阳通行的这条路,此时此刻,有些智能汽车系统忽然损坏,停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有些高速公路的检查站的横栏放下去就提不上来,电脑也忽然死机罢工;有些地方的变压器忽然冒出火花甚至嘭地一声爆炸,引起不大不小的火灾,进而引起一片范围内的停电。 闷热的天气中,靠近东郊的a市交通就这么一截一截地被堵得水泄不通,有意前往查看那个天降之物的人更是受到了重点关照,不明状况的路人也受到了牵连。没过多久,东郊大大小小的道路全都停止了正常运转,焦躁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唯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神秘的指引下,穿窄巷、过隧道,比任何人都更加顺畅地接近了目标。 金阳不是不知道,诺亚现在所做的这些甚至可以定义为一场恐bu活动。但当他毫不犹豫回复那一个“好”字的时候,就等于已经做出了选择。 第212章 接应 http://..org/ a市临海,市郊还有一条很宽的河蜿蜒流过,作为一个享誉国际的大城市,a市任何一个角落在大白天的时候都不会空寂无人,哪怕是郊区。。しwxs 这个时候河水中有游船,有小舟,还有很多人在河岸附近乘凉或游泳。看到天上那一团火球正正地对准河中央落下来,人们纷纷惊叫逃跑。不多时,火球“砰”地一声砸进河中,掀起几米高的水浪,将河水中的一切都远远地推开,掀翻了好几艘小船。落水的人惊慌呼救,乍逢巨变,岸上好些人都反应不过来,但也有人立刻脱了衣服跳进河中施救。 好在河水很快平息,救援行动也很顺利,实际上,a市有很多人都会水,冷静下来以后,自己就游回岸边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议论纷纷。 “扑通!扑通!” 一些了解情况的人暗搓搓地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分享给别人,而是先后跳入水中,指望着能从里面发现点外星高科技产品比如光脑什么的。也有人没心没肺地开始跟周围的人科普,各种谣言迅速的流传开来。 不到三分钟,片区警察就以前所未有的迅捷赶到现场,首先就开始禁止人们下水;很快又有几辆面包车把附近几个政府办事部门的工作人员也拉过来,带上红袖章维持秩序;然后是糖国特有的地方秩序维持者——城管到达河畔,板着脸呵斥着人们服从管理。 ——在真正应该履行职责的特警、武警部队都被极端糟糕的交通状况堵在路上的时候,a市上级可以说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来控制河畔的秩序。他们现在不急着找出掉入河中的东西,封锁现场、维持秩序才是第一位的,乱七八糟地一堆人都派下去,很可能会被浑水摸鱼,在专业的搜索部队到达之前,保证没有任何人下水就行。 但权责不明,主管领导不确定,而且实际上这些人也没有管理河边游客在做什么的权力,既无经验,也无微信,因此尽管人并不多,但还是乱糟糟地一片。 金阳就在这个时候赶到。 他把车先停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儿,河边有一两百人,大多数人都像绵羊一样乖巧地坐在岸边,但也有些人正在争执,中间两三个人推搡着,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 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他打开一看,是诺亚发给他一张照片,看得出来是用借助某个人的手机偷拍的,照片中是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女孩,她忐忑不安地缩在人群当中,脸色苍白,头发上挂着水珠,神情中是浓浓的担忧和惧怕,总有种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是她吗? 金阳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但并没有发信息询问。他只知道,诺亚既然锁定了这个女孩,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 他下车,走向那群人,很快就被人发现。作为市长家的公子、a市最出名的青年企业家、远阳公司的掌权者、a市首富、三五不时就会出现在各种杂志封面上的人物,现在这个城市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立刻就有两个人满脸堆笑的迎上来,态度甚至有些谄媚。 金阳的目光先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女孩,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但那女孩却更缩紧了些,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似的。然后他看向三步并作两步迎过来的两人,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礼貌温和的笑容。 “金sh……金先……金董事长,您怎么会过来?”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眨眼间就换了三个称呼,开始想叫“金少”,想到这种称呼某种程度上暗示着对方是依靠父辈才能得到尊重,而金阳做出的成绩不说超过,至少也比肩了他父亲的成就;然后他想叫“金先生”,又觉得太生疏,而且金阳年轻有为,叫先生显得老成;最后称呼定位在“金董事长”,自觉十分满意,根本不顾身后的同行者藏不住鄙夷的眼神。 “您好。”金阳笑容不变的跟对方握了握手,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对方手心都是汗,眼神依然充满尊重而令人温暖。他从来不觉得卑躬屈膝是一种应该被鄙夷的态度,当一个人选择放下尊严去争取某些东西的时候,这种努力也是可敬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在对方讨好的笑容背后,就没有他的傲骨和坚持呢? 尊重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人能把尊重演绎成一种作秀,有人能把尊重变成一种施舍,但金阳态度中却是发自内心的不俯不仰、真诚无伪,这种无形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晰的说明白,但细微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中年男人的神情舒缓了些,夸张的笑容不自觉地就淡了些,却更加真诚。金阳看了眼男人挂在外套上的胸牌,笑道:“林科长,我朋友的妹妹过来玩,好像不小心落水了。我正好在这边,收到消息以后就来接她。” 林科长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要求把所有人都先暂时扣押,不能让任何人夹带任何重要物品离开,稍后会有专门的人来搜查登记。但金阳的父亲,是给他下命令的人的上司的上司,为一点办事流程为难得罪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而且——他看了眼金阳——他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很好,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会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人。 林科长还犹豫,后面慢他一步的胖男人就不着痕迹地把他挤到旁边去,腆着肚子笑呵呵地说:“不知道金董事长朋友的妹妹是哪一位?小女孩家的落了水再吹着冷风,万一感冒就不好了。老林你还犹豫什么?我们稍微检查一下,再做个登记,就让金董事长把人领回去得了。” 他刚才还在鄙视林科长一声三换的称呼,现在自己的态度却更加积极,一口一个“金董事长”。旁边的林科长本来也是这种打算,因此没有出言反对,只是暗恨对方踩着自己抢了卖好的机会,此时只能含笑颔首,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并且非常乐意为金董带路。 “不用了,我已经看到他了。”金阳笑着对两人点点头,然后加快步伐走向人群,同时脱下外套,披在那个红衣女孩的身上。在感受到女孩微弱的挣扎和恐惧的时候,他揽住她的肩膀,在女孩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别害怕,我是容远的朋友金阳。” 女孩顿时满脸惊喜地看过来,然后扁了扁嘴,眼里就滚下一串泪珠。她看上去好像急着想说什么,但金阳按了按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她乖巧地听从了,披着金阳的外套低下头站在他身边。金阳这才发现女孩腿很长,个子很高——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但神情稚嫩,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年龄应该很小。 金阳拉着女孩走出人群,跟林科长两人再寒暄几句,期间他们找来一个女职员给女孩搜了一下身,证明她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的东西,金阳又代替女孩给她登记了姓名年龄住址等等,当然都是现编的,但在他写下的同时,诺亚就把这些信息逐一不着痕迹地塞进各种数据库中,最多十分钟,女孩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都会有迹可循,半小时以后诺亚能给他一套包括身份证、□□、毕业证一类的证件,绝对比真的还真。就算有人去她履历中的学校、小区等实地考察,也只会得到似乎真的有过这么一个女孩的似是而非的结论。 这就是诺亚的能量。 然后两人告辞,隐约听到背后有人不忿地嚷嚷着,质问凭什么他们可以离开。然后就有人跟他介绍了金阳的身份,小小的喧闹很快就偃旗息鼓——“特权阶级”拥有特权,是很多糖国人默认的社会规则。但其实平时金阳很少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什么,连在公司食堂吃饭都会规规矩矩地排队。 带着这个陌生的女孩,两人坐上金阳的车,系好安全带,在这过程中他不可避免地发现女孩对于这种交通工具非常陌生,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的心沉了沉,然后发动汽车,直到混入傍晚拥堵的车流当中,跟几辆尖锐鸣叫着的警车擦肩而过,他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此时诺亚为了做戏做全套,依然在给a市的交通捣乱,不过顺手给金阳帮了忙,让他能更快地回到家里。路上,金阳试图跟女孩沟通,然后两人都傻眼了。 在发现金阳听不懂自己的话以后,女孩——艾米瑞达换了好几种语言,但对金阳来说全都是:“叽里咕噜……咕噜咕噜……噜里咕叽……” 一阵大眼瞪小眼之后,两人经过艰难地沟通,金阳才发现女孩会说的汉语只有“容远”、“金阳”、“艾米瑞达”等寥寥几个词。而他会说的几种语言,也没有一种是女孩能听得懂的。但女孩对容远十分担心的模样却是很明显的,金阳连比带划,好不容易才让她相信,容远没事,很快就能回来。之后又发现她连日常用具都不会使用,又十分艰难地开始教这些,由于无法直接沟通,这种本来很简单的事都增加了几倍难度。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要教她说话吗? …………………………………………………………………………………… 折腾了两三天,糖国最终从河中打捞上来的,只有一个救生舱的残骸,里面空空如也。救生舱落点上下游近千米的河段都打捞了一遍,当天跳下水的一些人更是被反复审问和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然而任何人都知道,被那样拼命保护着送到地球的救生舱里面,绝不可能只是一个空壳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他们彻底搜查打捞之前,救生舱里面的东西就已经被转移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可能藏身其中的外星人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还是其它势力在他们眼皮子低下玩了一处暗度陈仓。 唯有的一点收获,就是舱体使用的技术比地球要先进许多,其材料也是闻所未闻,都有很大的研究价值,只是比起他们之前预期的,这些东西就太不入眼了。其它国家并不相信糖国打捞出的救生舱空无一物的说法,扯皮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让糖国高层烦不胜烦,a市这段时间也因此混乱了一阵子。 但对真正的各国高层来说,冒着火落在地球上的救生舱只是小节,他们真正关注的,是太空中那片已然重归寂静的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远重新出场。 今晚零点之后还有一更。当然,放在这个时间,我想你们都明白……这其实是明天的份量…… 感谢霸王票^_^ 1957594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413:52:31 1957594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413:51:25 橘瑟水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407:36:42 马甲战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2406:46:47 xuwanghuan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321:31:43 丘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318:06:20 第213章 悟 http://..org/ 太空中有什么呢? 有近乎完整的机甲——虽然因为飞船的自爆而使得那些机甲都或多或少受到了损害,那从视频中可以看得出来机甲整体的骨架是没有被破坏的,内部想必除了那些精密仪器以外大体上还是能维持原样的。 有横渡星际的飞船——虽然已经自爆了,但那么大的飞船不可能因此就化为飞灰,肯定还有许多残骸留下来。只是被爆炸的余波送得有些远,想要全部收集起来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能捡回来一两个重要零件,其价值也足以与一个逃生舱等同了。若是能得到黑匣子一类记载着飞船航行旅程和重要数据的记录设备,那简直是做梦都是笑醒。 还有那些在真空中也能来去自如的怪兽——虽然都已经莫名其妙死得干干净净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但若是能收集到一点携带基因的毛发、骨骼、血肉之类的东西,那就有可能在实验室中培养出来。而且那些怪兽突兀死亡的原因也需要调查,说不定还能有另外的发现。 于是各国都急吼吼地把研究多时的飞船送上天,意图在战场废墟中抢占最大的一块蛋糕。然而航天技术不是你说想要就能有的东西,除了糖国、坚果国这样持续几十年不断研究和革新技术的国家,一般差一点的国家连发射通讯卫星都还要借助他国的力量,此时看着太空再怎么眼热,也只能期望着大国吃肉能给自己漏下点汤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或者载人、或者载机器人的飞船接二连三地升空,因为太过仓促,甚至有两艘火箭技术不过关,升空不久就爆炸了。这还是因为自从糖国发现月底城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加速了各国的太空竞赛,很多国家近期都大大加强了对航空技术的投入,才导致在短短一两周内就有近十艘飞船加入探索的行列。若换做以前,即便发生了太空大战,各国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派遣飞船探索。 但离战场最近的是谁呢? 并不是黄言心等人。登月舱虽然有升空的能力,但补给、动力和空间都有限,加上成员复杂,全世界的人们又都在看着他们,哪怕他们都有心想做点什么,这个时候却也只能中规中矩地进行已经变得索然无味的月底城探索。 离得最近并且有能力去打扫战场的,是糖国接送这个各国联合探索小队到达月球、如今在绕月轨道上运行的航天飞船。 于是糖国毫不客气地吃了第一口蛋糕,挑挑拣拣地把最完整的两架机甲和附近最大的几块飞船残骸都捞到手,送回地球。随后是糖国的第二架航天器,以及坚果国、饼国、酒国等四五个国家的航天飞机,因为技术都已经成熟,这些国家几乎都有研制成功的航天器,不过多数还在调制和实验的阶段,能不能载人且不说,连是否能安全返航都不能打包票。但此时时间紧急,也顾不得许多,各国的航天器几乎是同时到达,默契地瓜分了剩下的几台机甲,然后又在附近搜索了一番,试图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各式各样的太空垃圾被如获至宝地送到地球各国的航天技术研究院,其中,一个银白色的、完好无损的箱子不起眼地混在各种零件碎片当中。 ……………………………………………………………………………………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海面上连成一片,时不时有小鱼冒出海绵吐个泡泡,倏忽不见。金黄色的沙滩上也被砸出无数个小坑,隐约可见三五个彩色的贝壳。 “哗”地一声,一个人从海水中冒出来,黑色的短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接连不断地向下滴水,脸色苍白,目光冰冷,乍一眼看去让人心底发寒。恰在此时,天空中“轰隆隆”一阵巨响,闪亮刺眼的圆弧在云层中间肆意穿梭,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天地间的昏暗,将海水和似乎要压到海面的云层衬得愈发黑如墨汁。 从海中冒出头来的这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噼里啪啦的雷电,嘴角微微勾了勾,似乎露出一个嗤笑,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上岸边。只见他赤着上身,左手从手指到肩膀都用碎布缠起来,右手中提着一个用竹子削成的简易鱼叉,上面串着一条犹在不停挣扎的尺长的大鱼。 这个人便是容远。 他赤足走上沙滩,刚走几步又站住,眯着眼看看眼前一颗高大的椰子树,上面的挂着成串的卵球形的青色椰子,掩在哗啦啦发抖的树叶中间。 容远想了想,饮食要均衡。光吃鱼肉或许能提供足够活动的能量,但椰子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糖分、维生素、脂肪、微量元素等等,更能提供身体所需要的各种营养物质。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侧身,提腿,狠狠一脚踹在树干上! 树干“咔”地一下断成两截,砰砰框框地倒在地上。容远走到最前面一看,十来个椰果挤挤挨挨凑成一团,光摘一两个倒是不太好拿。于是他把树干前端一脚踩断,鱼叉交到左手中,右手把树头一提,好似轻若无物地拎回去了。 穿过沙滩,穿过一片密林,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巨大岩石。岩石的一侧微微内凹,容远在这边用竹子和棕榈叶搭了个临时住所,虽然简单,却也有三十四平米。他把鱼和椰子树头拖进去,放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干净的石头上。房间里面还有竹子扎出来的平板床,石头垒起来的灶台,以及些许木片、枯枝、石刀一类的东西。 在屋子外面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容器用来接雨水,虽然目前容远并不缺水,但淡水储备总是越多越好。他到门外取了几个装满水的竹筒,将水倒进一个内凹的石盆里,把竹筒放在外面继续接水。 然后容远把缠在左肩上的布条一圈圈取下来,扔在石盆里,原本清澈的水中立刻晕开了淡淡的红色。 他的左臂几乎变了个模样,大片大片黑红色的血痂看上去都有些恶心,仔细看去,这些伤痕像蜘蛛脚一样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胸口,在堪堪将要触及心脏位置的时候戛然而止。 看着自己的伤,容远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把用他上衣撕成的布条蘸着水洗了洗伤口,然后从一个半掏空的椰子壳里挖了些绿色的药泥均匀地抹在左臂上,重新拿两条干燥的布条把手臂裹起来。 这个过程自然很疼,但比起被天雷劈中的疼痛来,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了。容远除了脸色变得更苍白一些,没有其他任何的变化。 时至今日,回想当初,容远都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规则中说过,第一次的天雷实际上是最弱的,以后每一次威力都会翻倍增加。在准备闯出比丘星的时候,容远曾经做过可能需要杀害无辜的设想,针对天雷,他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一样也没有用上。 当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容远发现自己突然到了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随身的纳戒、机甲、拟态衣护腕等等兑换物全都不见了,仍然留在身边的只有商城中具有唯一性的特殊物品——天眼、石头和豌豆。如果不是容远从不花费功德在平时穿戴的东西上,只怕他现在都要luo奔。而他兑换的那些用来抵抗天雷的所有商品,也都一起消失了,特殊商品中,也并没有能防雷的道具。 曾经所有的准备都是徒劳的,在他面前,面前豌豆举着小手,掌心一团不详的蓝白色电光劈啪作响。容远盯着它,见豌豆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见平时脸上隐隐的渴盼、目不转睛的追逐、柔和的喜悦,那对黑黝黝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雷电挥下! 小小的一团电光忽然变得铺天盖地,那种超越自然的伟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但闭目待死不是容远的风格,他下意识地把左手挡在身前,寄望于戴在手上的那枚石头戒指可以稍微发挥一点【传说中】的威能。 像是“嗡”地一声,电光近在眼前,时间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他看见雷电几乎是以龟速在一毫米一毫米的接近,周围陷入绝对的寂静中,然而静到极致的时候,他却好像突然又听见了很多声音—— “嗡…………叮…………咚…………噔…………吖…………呜…………咪…………咝…………” 细小的、漫天遍野的声音向他耳边传来,缓慢、虚无、缥缈,无迹可寻,却又是无处不在。 正是他曾经无数次从那颗石头中隐约听见的声音,只不过此时被拉长了许多,更清晰,也更混乱,没有一点规律,甚至没有完全相同的声音。 这一次,容远不再试图刻意地去捕捉或者理解,他只是静静地倾听着,沉浸在一种无法言说的玄妙中,浑身没有一处使力的地方,好像任凭那声音从百万毛孔中渗透到自己的身体中,又好像,他自己也融化在那声音当中。 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了前所未见的景象——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却看到无数大大小小、好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围绕在周围,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拉伸、压缩、反弹、变形,时而像朵花,时而像颗刺球,有时会变成个梭子,有时又会变成缠成一团的渔网。 那些声音,便是它们在变化的时候所传出来的。 冥冥中像是有个声音在问他: ——很奇妙吗? ——不。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我只是没有想到。 像是揭开了蒙在眼睛上的最后一层布,刹那间,容远理解了他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 这是弦。 大到星河宇宙,小到电子质子,时间和空间,创生和消亡,宇宙中的一切都是由弦构成。弦的不同振动和运动产生出各种不同的基本粒子,粒子组成原子,原子组成分子,分子组成物质,物质与能量相互转化。一维的弦,二维时空的能量线,包含着世间所有的奥秘。 “传说,这块石头中蕴含了宇宙间的所有道理,拥有它的人,可以从中领悟出星辰演化、自然生死、时空间变化等世间所有的规则,无不可知之事,无不可超越之物。” 豌豆曾经这么介绍【传说中的石头】,以前容远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他以为石头本身蕴含着什么奥秘。现在他才明白,石头只是一个媒介,这个媒介让他听到了原本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听到的声音……不,那不是声音,那是弦波动的规律。 容远睁开眼睛,奇妙图景瞬间消失,毁灭的白光已经吞噬了他的整条左臂,他面色不改,手如利剑劈下—— 雷电轰然消散!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有种嫁不出去的感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419:23:01 18006270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418:57:09 第214章 弦力 http://..org/ 再次醒来的时候,容远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荒岛上,巴掌大点的地方,用一两个小时就能转一圈。-乐-文-小-说-这里似乎是热带雨林气候,湿润高温,经常下雨,各种植物长势茂盛,也不愁缺水少粮。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痕迹,没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甚至连动物都没有几只。小岛三面都是山石峭壁,只有一面是平坦的沙滩,可以下海捞只鱼打打牙祭什么的。 从日月星辰上来判断,容远确定除非天雷把他劈到平行宇宙了,否则他就还在地球上。只是这附近似乎很少有船只路过,等了好几天,他都没有看到一艘船。 如果是以前,不拘是雨梭或者机甲,哪怕是兑换个小船呢,容远也有办法离开这座小岛回到文明社会去。只是醒来时,容远发现自己如同在那异空间里时一样,天眼在,石头也在,但其它所有的兑换物都不在,连豌豆也消失了。 没有豌豆,自然也没有《功德簿》,更没有取之不尽的各种兑换商品,容远只能想办法独自求生。在苦哈哈地劈竹建房的时候,容远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他又弄明白了一个问题:以前在看《功德记录手札》的时候,萧逸飞怎么会把《功德簿》弄丢一直是容远的一个未解之谜。手札写的十分含糊,只有结果没有过程。现在容远想,或许萧逸飞就是因为在报仇过程中滥杀无辜,一样被天雷狠劈了一顿,才丢了《功德簿》。那时器灵早已被他激愤之下一掌打死,《功德簿》也不会自己长脚跑回来。 容远不会忘记,豌豆作为器灵,其中一个能力就是不管多远也能找到《功德簿》和契约者。所以现在虽然失散了,但容远并不担心,他相信豌豆迟早会带着《功德簿》回到他身边。以前那些兑换物丢了也无所谓,需要的东西重新兑换回来就好。只是纳戒中还有帕寇留下的秘藏盒,唯有这个想尽办法也得找回来。 不过容远并不着急,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维持自己的生存。 正面领教了天雷威力的左臂开始就像一截枯木,不说做点什么,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就好像这已经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好在容远以前杂七杂八的书看了很多,从岛上找了一些对症的草药,捣烂以后敷上,又撕了上衣当做绷带缠着,聊胜于无。 如今容远的胳膊已经渐渐恢复了柔软和弹性,伤口结痂,新肉以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生长,容远几乎每时每刻都忍耐着万蚁噬咬的麻痒,但他忍耐力非凡,除了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以外,再没有露出别的表情,也一次都没有伸手抓挠过。 伤口好得这样快,或者说已经宣告死亡的胳膊重新恢复生机,这自然不是那几种普通草药的功劳。要换了平时,这样重的伤势被他又泡海水又淋雨地折腾,百分百会溃烂恶化,绝不可能一天天地好转,更不可能短短一周时间就能恢复到可以开始承担一些不太费力的工作。 真正让他得以治愈的,是这段时间容远一直在自己身上实验和掌握的新力量。 并没有什么小说中的“热气从丹田涌出”、“吸收空气的灵子”、“能量在经脉中流动”之类的感觉,那是一种更玄妙的状态,他能感觉到那无限小的弦线的存在,能感觉到它们在虚空中怎样变化又怎样相互影响,自己的意识仿佛和弦线链接在一起,然后轻轻一弹拨……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并不需要大面积的控制,只要有一小部分弦线被他稍作改变,波动很快就会扩散出去,像激荡的水波一样一圈一圈地传播,直到在很远的地方才渐渐变得微弱,在这范围内的物质都会发生变化。这种力量,容远将其简单地称为弦力。 在有意识的锻炼中,他却再也没能发挥出那种单手挥散天雷的能力,只能小范围地对弦线做一些因势利导的改变。即便如此,实验的结果也让他感到十分惊喜。 一点一点的,他让已经大半死亡的手臂细胞再次焕发生机;谨慎调整改变着骨骼和肌肉的结构、成分、尺寸,他的身体每一天都变得更加坚韧而强大;他曾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变成细沙,也曾经手一抖让一截青绿色的柔嫩树枝变得如同焦黄的枯藤。 比起创造和治愈,他更擅长破坏。毕竟破坏只需要随心所欲地发挥就能达成目标,治愈却需要向着特定的方向去整合,比前者要费力得多。 这些天来,容远的变化非常大,如果此时艾米瑞达再看见他,甚至可能会认不出他来。使用弦力的过程中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带来的后果就是容远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消瘦,颧骨突起、脸颊内陷、四肢细长,甚至能看见骨骼的线条,眼睛都好像变大了,显得格外幽深,眼底深处有种仿佛在灼烧生命的热度。但这具看似营养不良的身体却蕴含着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的强大力量,饱含水分的椰子树树干有着极好的弹性和韧度,易弯折却不易断裂,在他面前却像是一截枯枝一样被踹断。 他知道自己一天天离“人类”这个身份越来越远,但容远毫不在意,他从不在乎自己的种族算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种群体需要的归属感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不是不担心艾米瑞达的下落,但“担心”这种情绪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让自己心烦意乱以外别无用处。因此容远也不再多想,只专心复原,空余的时间,就是把自己住的地方打理得更加舒心顺意一些。 …………………………………………………………………………………… 小巧可爱的明黄色杯子搁在淡蓝的瓷盘上,咖啡师的一双巧手在其中用乳白色的泡沫牛奶点缀出凤仙花型的图案,浓郁醇厚的牛奶和咖啡的香气散发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 柳婷看着这杯精致的咖啡,一时有些不忍心喝,坐在她对面的田晓佳却没有欣赏的心思,那勺子胡乱搅了两下,“咕嘟”灌了一口,又因为太烫而猛地哈了口气,伸着舌头不停扇风。 柳婷看得好笑,把自己面前的香蕉船冰激凌推过去。田晓佳急忙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含在舌尖上,痛苦的表情这才缓解了几分,但依然一脸愤愤。 “那丫头从哪儿来的?他们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他爸妈知道吗?真的只是朋友的妹妹?他就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哪个朋友……”吞下冰激凌,田晓佳就跟机关枪似的问了一大串,瞪着眼睛看上去义愤填膺。 柳婷无奈地说:“我只是说他朋友的妹妹过来住几天,要你帮忙买几件女孩子穿的衣服,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迟钝!”田晓佳恨铁不成钢地说:“多少妹妹都是情人预备役!我的姐姐,长点儿心好不好?就你男票那时时刻刻散发荷尔蒙的样子,只要是个女的,就不可能不动心!更何况两人还住一起,朝夕相处的,什么时候擦枪走火都不奇怪啊!” 柳婷眨了眨眼,眉一挑,含笑戏谑地问:“那你动心了吗?” 田晓佳一愣,然后才意识到柳婷指的是她说“只要是个女的,就不可能不动心”这一句,大咧咧地一挥手,说:“哎,我是你哥们儿!” 柳婷“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摇摇头道:“我相信金阳。”她只说了这一句,但眼底沉淀的笑意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却让对面的女孩无法再质疑下去。 “好啦好啦,既然你都这么相信他,我就勉勉强强暂时保留意见好了。”田晓佳挥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要是他有一天敢对不起你,哼哼,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柳婷又笑,声音软软地说:“那就拜托你啦!” “那当然,你就看好吧!”田晓佳假装很有气势地应了一声。见闺蜜始终笑吟吟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田晓佳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但她其实很喜欢金阳,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金阳很好,田晓佳一直都很欣赏这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大男孩,但她想要共度一生的唯有自己那个虽然有些小毛病但比任何人都更爱她的青梅竹马。 田晓佳对金阳最为喜欢的,是他给自己的好友带来的变化。 她和柳婷一起长大,知道自己的好友因为十分优秀又很较真,小时候在同学中间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女生排挤她,男生则觉得她会给老师打小报告,因此并没有几个朋友。久而久之,女孩性格变得清冷许多,虽然长大以后追捧她的男生越来越多,她却自发地拉开了和别人之间的距离。 但自从金阳来到她身边以后,女孩一天天变得更加柔和、温暖、宽容,她沉下心来开始认真地倾听,对人对事都多了几分体谅,眼神明亮,脸上总是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对每一天都充满期望。她就好像是整个人都沉浸在暖融融金灿灿的阳光里,浑身散发着一种舒畅惬意的愉悦来。 所以田晓佳也很喜欢金阳,虽然她一直嫌弃金阳太过耀眼夺目容易招蜂引蝶,并不是一个好老公的人选。同时她还暗暗担心着,好友显然已经爱得刻骨铭心,万一将来有一天他们分手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柳婷并不知道田晓佳是想到了什么才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她的这个朋友心思总是跳脱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她想的,真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妹妹”。 她自然不会怀疑金阳跟那女孩有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女孩出现得非常突兀,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金阳毫无预兆地就把她领回自己家,柳婷也是在男友拜托自己帮忙买几件衣服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那个女孩个子高挑,长相十分精致,似乎是个外国人,眼睛是少见的翠绿色,总是盛满了浓浓的好奇,又带着几分忧虑。她总是喜欢像猫儿一样坐在地毯上,捧着一本旧相册看来看去,有时会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不过大多数时间都蹙着眉看上去十分烦恼,但她烦恼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柳婷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女孩跟她说话的时候还结结巴巴,有时说得太快或者用的词语有点复杂的时候,她就会为难地看着你,满脸都写着“听不懂”。第二天再见的时候,虽然还带着一种奇怪的口音,但交流已经基本没有障碍了。昨天下午过去,她还看到那女孩捧着一本大部头的名著看得津津有味。 她单纯而且天真,却每每问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即便如此,她实际上却没有丝毫挑衅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好奇和疑惑。相处两三次以后,柳婷每次再去,刚到门口正要按铃就发现女孩提前一步把门打开了。一问,原来她并不是从哪里看到柳婷过来,而是“推测”她就要来了,宛如未卜先知一般。 那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孩,柳婷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人。 ——不,或许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荣获各种科学技术奖项的容博士。 金阳说这个叫“艾米瑞达”的女孩是他朋友的妹妹,不知道他的这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期然地,柳婷忽然想起在灯光昏暗的酒吧中,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昨天凌晨明明更新了却没有看到小红花,晋江大概又抽了。 最近三次元的与沫挺忙的,我又不喜欢存稿箱,总想写完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评论,所以更新时间有点混乱,大概下周会恢复。 不过偶尔断更一两次看上去也很有趣呢,评论一下子就变多了啊!或许以后可以经常试试?(*^__^*)嘻嘻……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づ ̄3 ̄)づ 铜钱儿1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09:17:29 宛溢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2606:31:43 哈哈哈哈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01:19:14 拾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22:57:13 拾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22:57:13 18822126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2522:07:47 1882212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22:02:47 盒子里的猫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4-2520:51:03 d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20:36:25 乖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19:28:20 烛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509:24:33 第215章 阿迪亚 http://..org/ 一场暴风雨席卷了海面,狂暴的雨水和海浪将小岛并不温柔地舔舐了一遍,在暴风的摧残下,遍地都是断折的树枝和草木。不过真正娇弱的植物在这座小岛上是活不下来的,能够一直顽强生存的,也不会轻易被一场飓风所摧毁。风雨过后,岛上的植物被水洗了一遍,清亮的叶子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反而更显得生机勃勃。 山石丛林之间,一道黑影攀岩走壁如履平地,十几米高的树木轻轻一个纵跃便能上下自如,仿佛地心引力完全失去了作用。不过片刻,他就已经站在临海一侧最高的岩石上,手里还拿着一颗浑圆的椰子。容远并掌为刀,削掉一小半椰子壳,然后盘腿坐下来,一边看海,一边喝椰汁。 这场风雨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损失,容远的竹子小屋背靠岩石,遮风避雨,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只稍微修葺一下便好。两周过去了,他的胳膊也好了大半,只有左手上依然裹着布条。倒不是伤口需要包扎,而是他嫌弃手上的疤痕太难看了,能挡一点是一点,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伤口已经愈合的左臂上,却留下暗红色的痕迹,宛如冬天结冰的霜花或者蔓延的藤枝,倒不难看,反而像是一种独特的纹身。 容远知道被闪电击中的人身上偶然会出现这种利希滕贝格图样,却没有想到被不科学的天雷轰击也会有同样的效果,容远用弦力治愈的时候却发现,一种奇特的力量使得伤痕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变得越来越淡,却不可能完全消失。这种痕迹,似乎是一个恒久的标记和警告。 这是容远第一次真正发现和接触来自《功德簿》的力量,他现在无比希望《功德簿》就在身边,这样他可以从弦力的视角来看一看功德兑换中是否也有同样的力量在作用。可惜,现在他还只能等待。 天空碧蓝如洗,海面重归平静,粼粼的波光宛如把天上的星辰都纳入了其中。但这样的美景也意味着附近没有船只或者飞机经过,椰汁喝完,容远把壳子一抛,站起来准备离开。 “砰砰砰砰……哐……啊!” 容远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下面传来短促的一声闷哼,分明是人的声音,之后却没了动静。容远走到崖边,低头看去,好不容易才在几块嶙峋的岩石中间找到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石壁陡峭,又湿又滑,别说爬上来,他连扒住石头都显得很费力,大张着嘴像奄奄一息的鱼一样喘气。 …………………………………………………………………………………… 阿迪亚·苏克雷“咕嘟咕嘟咕嘟”把一瓢热水都喝了个干干净净,长长地出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他用手背抹了下嘴,感激地说:“谢谢你,兄弟,你救了我的命。” 虽然他在容远救他之前就已经昏迷了,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游艇在暴风雨中沉没,好不容易被海浪冲到一个小岛附近,拦在面前的却是近乎九十度垂直的悬崖峭壁,崖底虽然有些碎石,上面却长满了湿滑的苔藓,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却还是只能绝望地仍由身体一寸寸滑向海中。 醒来的时候,却已经躺在平坦坚实的地面上(容远没把他放到床上,身旁就是火堆,面前还烤着两条鱼,虽然有一半似乎都烤焦了,但对饥饿的人来说依然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仿佛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的喜悦让他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幸福得热泪盈眶。 所以吃饱喝足的阿迪亚·苏克雷这句感激说得真心诚意、毫无作伪。他说的是坚果语,对容远而言自然没有沟通上的障碍,不过容远看了眼男人头上高高鼓起的肿包,没有说话。 阿迪亚没有介意,他此时正处于对救命恩人好感度爆棚的时候,见状只是偷偷把屁股挪了个位置,凑近几分,态度亲昵地问道:“你会说坚果语吗?我是阿迪亚·苏克雷,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到这个岛上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如果容远更年长几岁,艾迪亚的态度肯定会多几分尊敬,也多几分疏远。不过容远现在还不到二十一岁,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在很多人眼中都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孩子,糖国人的外貌本就显小,加上他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纤细”状态中,更显得就像是个发育中的青春期少年。所以阿迪亚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还需要人照顾的男孩,说话也就少了几分顾忌。 容远想了想,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谷远,我的名字。” “谷远?”阿迪亚自己念叨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是糖国人?我喜欢糖国,糖国很美,食物也很好吃,比如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饺子……” 他用生涩的糖语开始念叨各种美食,越念越馋,咽了好几口口水,拿起搁在一边的果子开始啃,边啃边介绍自己以前到各国游玩的经历,就算容远一直没搭话,他也不介意,独自一个人也能说得很嗨。 在救人的时候容远就发现,这个头发完全剃光的年轻黑人是个腰缠万贯的家伙,浑身的衣服虽然都被海水泡的又脏又臭,但还可以看出来其料子和设计都非常好。手腕上的手表、脖子里挂着的金项链,都是容远以前听身边的人看着杂志念叨过、但很少见到的牌子。从头顶到脚底,他身上穿的戴的用的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很贵。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容远才知道,这家伙是个在坚果国小有名气的演员,主演的作品在糖国也很受欢迎,加上长相帅气,性格随和(可能还有点话唠和二傻,容远心想,粉丝很多。所以虽然流落荒岛,但他坚信很快就人会想办法来寻找和营救他,因此自从醒来以后就十分镇定,甚至把这次遇难当做一次有趣的经历,休息了一阵子就后就兴致勃勃地想要到处游览一番。 早就踏遍小岛的容远知道这座岛上根本没有大型野生动物,连小点儿的兔子野鼠都没有,最危险的大概就是螃蟹和螳螂,因此也就随他去了,等他走远以后继续练习弦力。 但等到万籁俱寂时,也不见人回来。容远凝神侧耳一听,除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以外,还听到某个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容远:…… ………………………………………………………………………………………… 阿迪亚又一次被容远扛回竹屋。经此一事,他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这个小少年的力气很大,扛着一个八十公斤重的男人依然行动自如,头上连汗都没有;第二,荒岛求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做的,这个环境危机四伏,比如你从一块石头上往下跳的时候,一定先看清楚下面是平地还是被草叶遮盖的水坑,还要确定有没有奇形怪状的石头等着陷害你,不然可能会滑一跤还会摔断腿。 这次阿迪亚注意到房间里是有个小床的,他眼巴巴地看着,但容远还是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伤员扔在地上,他吭哧吭哧,欲言又止,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然后看到了容远微微皱鼻,一脸嫌弃的神色。 阿迪亚:…… 阿迪亚秒懂。 他抽了抽鼻子,没从自己身上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当然,这是因为他已经闻惯了。不过泡了海水又被烤干的衣服上面全都是大块大块斑驳的白色盐粒,穿在身上硬的跟板子似的,下半身都是泥浆和草汁,可能还有不知名的昆虫被压扁的尸体。侧躺在地上感觉有些硌,他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只还在活蹦乱跳的小鱼来。 火堆上吊着一个自制的小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些绿色的叶片树皮什么的,阿迪亚不知道这是容远的草药,以为是待会儿要喝的粥,拎起鱼尾巴就想把它丢到锅里面。 正在捣鼓几根树枝的容远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身看过来,阿迪亚浑身一抖,唰地一下就把鱼扔出去了,“嘿嘿嘿”地干笑两声,然后奇怪地想:我干嘛要害怕呢? 之所以断了腿的人还能这么大大咧咧地,除了阿迪亚神经大条以外,也是因为容远在找到他的时候在他腿上按了两下,虽然不可能立刻治好,但却感觉不到疼痛了。阿迪亚对糖国的神奇功夫大为惊奇,几乎都忘了自己摔断腿这件事。 容远把他的断腿用木板固定好,又顺手做了两根拐杖。虽然他一直冷着脸,话也不多,但阿迪亚已经在心里认定他是自己所遇到过的最好的人。这家伙感情充沛,还容易感动,一天中无论大小事都能让他把感谢的话说上十三四遍,还全都不重样。 而容远从他身上,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不作不死。 比如自告奋勇地想要烤鱼结果差点儿一头栽进火堆毁了他那张引以为荣的脸(阿迪亚没敢告诉容远这是因为自己十分嫌弃他烤得那种半生半焦的鱼;比如想要尝试传说中的钻木取火,先把手腕内侧划了一道口子,后来又差点把眉毛都烧着,熏得一脸乌黑;比如夜晚自己出去小解,结果又把肩膀弄脱臼了。 刚到岛上的时候,他除了有点溺水以外健健康康;可是不到两天,他就变得遍体鳞伤,简直像是跟黑熊干了一架。 ——不得不说,这跟容远每次在他犯二的时候从不出言提醒,总是冷眼旁观直到他吃了亏才出手有很大关系。就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最终获救的阿迪亚却对他愈发感恩戴德。 两天以后,螺旋桨飞机飞过的声音打破了小岛上的安静。阿迪亚拄着拐杖跪在沙滩上喜极而泣,拼命挥着手臂大喊大叫试图吸引飞机上人的注意力。容远仍由他犯傻,默默点燃了提前搭好的三堆篝火,在上面放了些新鲜的绿色叶子和树枝,顿时三股滚滚的浓烟冒上天空。 感谢霸王票,亲亲^_^ 橘瑟水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09:05:49 无话可说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05:43:15 蒹蕸沧洲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2704:01:02 蒹蕸沧洲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4-2703:59:28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02:50:56 小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02:33:28 圈圈叉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21:43:24 节操跟垃圾桶私奔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16:31:43 米米爱吃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12:44:41 落语成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612:15:55 第216章 时光 http://..org/ 阿迪亚虽然是个明星,但他的事业心并不重,除了演电影和唱歌以外,他不接通告,除了例行的电影宣传外不参加脱口秀一类的节目,也很少出席宴会之类的,身上只挂着一两个广告代言,休闲时间经常去旅游,生活健康得简直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乐:文:小说3w.しwxs所以他的经纪人哈维·亚当斯一向对阿迪亚十分放心,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他手头的另外几个艺人身上,但其实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阿迪亚,有好的资源一向也是尽力向他倾斜。 当听说阿迪亚独自一个人驾驶着游艇出去玩,结果似乎遇到海南失去联络的时候,亚当斯几乎要疯了。他调动一切能量想尽办法寻找阿迪亚,人们搜索到游艇的残骸和阿迪亚的一些随身物品——包括完好的、亚当斯曾经嘱咐他一定要随身携带的应急救援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觉得那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已经葬身海底,出于人道主义帮忙搜索的那个小国部队都干脆地回去了,其他人也都劝他放弃。但亚当斯大发雷霆,坚称不见到尸体他就不会停止,又诱之以重利,雇佣了好些人继续在茫茫大海中寻找,才让容远和阿迪亚终于等到了直升飞机。 因为不放心,亚当斯也在飞机上。当看到三柱烟滚滚升上天空的时候,他几乎瞬间热泪盈眶。好不容易把阿迪亚弄到飞机上,看着他一身的伤,九头身高一副标准精英模板的男人心疼地快哭了。然后…… 阿迪亚诚实地讲述了他受伤的原因。 亚当斯脸扭曲了。 他指着阿迪亚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看着年轻人一脸无辜伤痕累累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亚当斯深吸一口气,扭头对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容远沉痛地说:“辛苦你了。” 容远赞同地点点头。 “嗨,哈维!”阿迪亚大叫着假装抗议了一声,脸上依然带着笑。 说起来,他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光看着就觉得很疼。但这家伙别说惨叫或大哭大闹,甚至脸色都没有变得更虚弱颓废一些。只要醒着的时候,他总是快快活活的,尽显逗逼脑残气质,常常让人也跟着忘了他还是伤残人士这个事实。刚开始亚当斯的脸色还很难看,但跟他你来我往地吵了几句后,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阿迪亚的头,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所以尽管这家伙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容远能一直照顾着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飞机轰鸣着飞往日月岛,并不宽敞地机舱里,亚当斯一边利落地安排了医院和医生,好让他们一下飞机就能立刻送阿迪亚去治疗;一边半点不打磕绊地数落阿迪亚这次的任性给他带来了多少额外的工作和负担,还让几天以后的演出泡汤,又带来了多少多少损失。除了一开始的真情流露以外,他简直就像是压榨苦力的黄世仁和鬼神辟易的教导主任的结合,阿迪亚皱着脸被他训了半天,眼珠子咕噜噜转着看到在一边看好戏的容远,朝他挤眉弄眼示意帮忙。 容远微微笑了笑,却没给他回应。 阿迪亚只好开口:“谷远,”——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两个字给念对——“我亲爱的朋友,有什么我能报答你的吗?” 他问得挺直白,但态度非常诚恳,容远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希望自己提出什么回报的要求,而不是像很多人一样只是口头客气一下。 亚当斯在阿迪亚开口的时候就闭上嘴了,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像,但他其实很尊重自己旗下的艺人。听到阿迪亚的话音里有“不管什么要求,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这种意思,亚当斯不由得皱了皱眉,神情中略带了几分戒备。 并不是忘恩负义或者对容远这个阿迪亚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意见,他也认为应该适当的回报对方,但保护阿迪亚是他的首要任务,毕竟这孩子满脸都写着“人傻钱多速来”,经纪人唯恐容远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容远施恩的时候从来不要求回报,因为他已经从功德中得到了回报。但当别人想要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他也并不高尚大方的拒绝,适当的回报不光能让自己高兴,也能让对方舒心,何乐而不为? 所以容远很认真地想了想,阿迪亚眨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而亚当斯就在旁边暗暗紧张。 但……有什么东西,容远自己弄不到,还需要借助面前的阿迪亚呢? 他真正想要的,比如让豌豆重新出现在面前,面前的这个黑小伙就是把他自己论斤卖了也弄不到;对方能给的,比如金钱,却又不值得他开口要。所以容远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说:“给我一套衣服吧!”他上身还光着呢! 亚当斯松了口气,心却又立刻悬起来——那么认真地考虑过了,最后却提出一个儿戏般的要求,是他想要借机攀附呢?还是图谋更多呢?或者是…… 阿迪亚也愣了一下,但他的想法要简单得多,只是觉得面前的容远高风亮节,但这么简单的要求根本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澎湃的感激之情。不过想了想,就算容远没有提出来,他自己也可以想办法观察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这么一想,阿迪亚立刻就高兴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然后想起容远刚才的要求,立刻就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拔下来送给他,脱了一半看到容远嫌弃的表情、不自觉往后靠的身体、以及“你不是吧?”这样的眼神,讪讪地把衣服拉下去,干咳一声,说:“哈维,你帮我带了衣服对吧?”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阿迪亚除了穿的这一身衣服以外,亚当斯一般还会给他准备两三套衣服可以随时替换。毕竟万一衣服上溅了汤汁、开了线头、粉丝拉扯得变形什么的,如果不及时更换而被无处不在的狗仔队镜头拍下来,再把那点瑕疵放大以后在网络上、杂志上被人评头论足,对他的形象自然会造成各种负面影响。所以哪怕是阿迪亚生死不明的时候,亚当斯出来找他也不忘带套新衣服给他。 不过只有一套而已。 所以亚当斯犹豫了一下。 阿迪亚可能遇难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悼念他了。现在人被找到,自己联络医院的消息想必也瞒不住,所以可以想象,等飞机在停机坪降落的时候,下面肯定围了一大堆嗅觉灵敏的记者,而阿迪亚这种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形象也不适合出现在镜头中。 但转念一想,正因为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惨了,所以“遇到海难——荒岛求生——幸运获救”这整件事才更显得充满戏剧性,也更容易博人眼泪——当然前提是阿迪亚不要大嘴巴地把自己受伤的经过都在媒体面前坦白了——那么这种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反而能让阿迪亚的人气更上一层楼。 相反,如果他把自己的黑小伙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人们的反应多半是:“哦,原来还活着”,然后该干嘛干嘛去,热度会很快褪去。 当然,最重要的是——人都已经成这样了,再坚持给他换衣服刮胡子打理造型什么的,肯定又是好一番折腾,何苦呢? 亚当斯很快说服了自己,所以容远两人就看到他略微犹豫一下后,干脆地拿出一套崭新的、还没有拆开包装的男装。这套衣服当然也很贵,不过三人都没有把这点价值放在眼里。亚当斯看着容远换了衣服,心中默默为自己刚才的决定点了个赞,同时暗自庆幸——之前他一直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阿迪亚身上,现在才发现,如果容远保持刚才的造型跟他们一起下了飞机,媒体关注的焦点八成就都在他身上了。 “啊,谷远你长得有点像糖国的容博士呢!”阿迪亚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道。 亚当斯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嗯,是有点像。”五官有些相似,但说实话差别挺大的。 容远略抬了抬眉,没有急着辩解。 阿迪亚比容远壮实,他的衣服穿在容远身上也有点空荡荡的,愈发显得少年瘦弱单薄,具有很强的迷惑性。他扁起袖子,亚当斯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忍不住他是不是受了伤——同样的问题在岛上阿迪亚也问过,容远摇摇头,只道没事。 其实伤疤都快要痊愈了,只是那些暗红色的闪电纹身还很明显,为了避免别人问来问去,在遇到阿迪亚之后容远干脆又连同胳膊都一起重新缠起来了。 见他行动自如,想必有伤的话也不会太严重,亚当斯点点头,心里决定还是应该到医院一起去检查一下,就算胳膊是好的,但荒岛生活也可能会带来肠胃功能紊乱、营养不良之类的问题,不能不重视。 ——他了解阿迪亚,知道一套衣服肯定不能满足他急欲报答的心理,干脆先替他打算起来。 …………………………………………………………………………………… 飞机平稳地降落,停机坪附近果然有很多记者,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粉丝,还没有看到阿迪亚的真身就激动地哭起来。在他遇难信息公布以后网上到处都是祈福的帖子,还有粉丝自发地举行了各种签名祝福的活动。飞机上亚当斯给阿迪亚看这些新闻和官方博客上各种暖心各种鼓励的帖子,把他感动坏了,立刻发了一条“我还活着,谢谢大家的关心^_^”这样的博客,然后偷偷摸摸地抹眼泪。 舱门打开,驾驶员和亚当斯扶着阿迪亚走下飞机,顿时闪光灯咔咔咔地不停闪烁,尖叫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就抬着担架等在最前面,见状有两人急忙走上去把阿迪亚抬上担架。 容远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下去,而是坐在飞机最里面,隔着窗户看着这场热闹,恍惚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阿迪亚邀请容远去他家做客,不过容远没有给他回复。等到人群簇拥着那几人上了救护车,亚当斯抽空嘱咐留在机场的驾驶员接容远到他们住的宾馆去。但当他返回身去找时,却发现已经人早已经不见了。 容远其实也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出口处,看着机场航班显示屏微微发呆。 前前后后,从离开地球到重新归来,他自己的时间只过了五个月左右。而航班显示屏上的时间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已经是四年后。 容远苦笑,忽然有些近乡情怯。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离他最近的一个公用电话忽然响起来,铃声刺耳,来来往往的路人最多好奇地看上一眼,然后漠不关心地走过去。有个好奇的青年把电话接起来,但那一头却立刻挂断了。等他走远以后,又重新响起来。 这次只响了几声,容远就把听筒拿起来,听到里面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 “诺亚……” 勉强按时更新了,与沫今天也棒棒哒^_^ 感谢霸王票,么么~~ 小意悠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818:14:33 阿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817:01:32 小黑屋已经阻止不了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809:10:48 哈哈哈哈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800:47:02 鸵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20:56:17 就是来看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4-2719:25:19 第217章 时光如流水 http://..org/ 几个小时以后,容远站在水月岛某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里,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脖子里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身上穿着一套雪白的睡衣,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份量都不多但精致异常的饭菜,服务员将餐盘上的盖子一一掀开收起来,又给他开了一瓶红酒,欠身告别以后,关上门离开。.しwxs 要说容远身处的环境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自然都是诺亚的手笔。容远刚下飞机出现在公共摄像头中,就已经被智脑无所不在的监控锁定,并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了他的身份。取得联系以后,不过半个小时,诺亚就已经给他以“谷远”的名义办好了身份证、护照、驾驶证、信用卡等一系列的证明文件,并且全都以假乱真到足以应付任何有关部门的查验,住宾馆买机票什么的也绝对没有问题。 然后在诺亚一边大呼小叫、痛心疾首地陈诉容远现在外貌的巨大变化,一边夹带私货指责二号那家伙绝对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容远几次想说话都找不到机会,只听诺亚像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不等容远反对就给他定下了附近最好的宾馆,同时在网上给他买了衣服鞋子手机等各种必备物品,当容远到达宾馆门口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恰好送到,前台经理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在他们门口签收了一堆快递,本打算上前制止,结果容远把一堆东西塞到他手中,表示自己要住店。 经理:╮(╯▽╰)╭ 经理还能有什么办法,顾客就是上帝。所以他迅速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叫上另一个服务员一块儿帮容远把包裹都搬到定好的套房里。 这整个过程中,所花费的并不是诺亚利用它在网络上的神通广大而弄来的不义之财,那本就是容远自己的钱——存在他名下的、四年来远阳公司的分红,因为容远的离开而一分未动,早就积累成了一个天文数字。而诺亚自认为它可不是那种没有命令就不会作为的笨蛋,自它从数据上证明了人们所说的“钱存银行越存越少”这个现实以后,容远账户中的钱都被它拿来投资和炒股。在智脑面前,所有的传说中的股神都得跪。 于是容远发现,不声不响的,他居然已经成了世界首富。 ——半点真实感也没有好吗? 幸好诺亚还是有点低调意识的,所以他的钱除了明面上公司分红的那张卡和糖国给他发工资的□□以外,其它的基本上分散在世界各地一百多个不同的账户上,这一次只是动用了存在日月岛地方银行的一个账户,所花费的那些钱——诺亚霸气侧漏地说——都是毛毛雨啦,随便花,可劲花,钱咱有的是! 容远面无表情地说:“你最近很怀念小黑屋吗?” 兴奋得快要冒泡的诺亚立刻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容远并不追求奢侈享受,但有好的条件,也没有人会坚持要睡天桥吃干粮。他并不觉得诺亚积累财富的行为不好,实际上,如果没有《功德簿》,他这一生八成也会向着这个方向努力,现在等于是提前二十年完成了他曾经的人生目标。但诺亚显然得意忘形有点过于强势,容远自然要小小地敲打它一下。 其实跟诺亚取得联络,容远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它还能这样活蹦乱跳,就说明小a也是一样,那么研究所那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纰漏。看来当初所有的兑换物突然消失,并不是被《功德簿》回收,而是为了防止他利用兑换物抵御天雷而将那些东西都排斥在神秘空间之外罢了。 在海岛上的时候,他也曾偶尔担心过,万一在研究所当替身的小a突然消失,那事情就大发了。然而再一想,在他死亡或者解除契约前,他这契约者的身份并不会因为一场天雷而改变,规则中天罚系统也没有除了天雷以外的附加条件。如果《功德簿》一罪双罚,在天罚中把他兑换的商品全都收回去让他重新付出功德兑换,未免有点无耻。这样一推测,那点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如今看来,果然还是不出他所料。不过此时此刻,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关心,别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得知一直牵挂的艾米瑞达原来被金阳收留后,容远也不再担心,他记挂在心上的变成了这几年地球上那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变化,只是身体一直在提醒着他要补充足够的能量,并且已经过了这么久,再等一时三刻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容远耐心地吃完饭,然后才开始跟诺亚了解情况,开口之前,心中还有些喟叹。 双生子佯谬的理论容远并不陌生,在他决定去比丘星一探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和地球的时间会存在一定的差值。毕竟,空间和时间的尺度会随着速度的改变而改变,运动的物体会存在时间膨胀效应,速度越快,时间的进程就越长,或者通俗的说法是,时间变慢了。 来去的路途中飞船的速度非常快,穿越虫洞也会小范围地带来时间上的变化,为了防止类似观棋烂柯一般——自己到星际中游玩一圈回来发现地球上的人都已经逝世这样的事情发生,容远还特地就这个问题拐弯抹角地问过帕寇。帕寇的说法是——有时间差,但并不长,而且宇宙中被稳定使用的穿越虫洞最多只会带来数天的差值。 那时候,容远为了避免引起帕寇的怀疑,很多事情不能追根究底问个清楚,所以他并不知道,平均寿命只有六七十岁的地球人和动辄就能活到几百岁的比丘星人,这个“时间不长”的相对概念是不一样的。后来等他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事态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紧张,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 四年,在星际旅行中这个时间确实不算很长。只是任谁错失了四年的时光,心情都不会太好。 心情不好的容远语气自然也不会很友善,加上更加开阔的眼界和历经战火带来的影响,他板着脸的时候整个人比以前显得威严许多,压迫力十足。之前兴奋过头的诺亚也立刻规矩起来,按照容远的喜好言简意赅地汇报这几年的变化。 除了账户里的钱财迅速膨胀以外,同样膨胀的还有容远的名气。 容远当初留下的十几个疑难杂症的特效药分子式在两年之中被小a和研究所众人一一带入到现实中,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所有关于医学方面的奖项几乎被它包揽,并且顺利地以一个高中毕业生的身份直接跃三级取得了博士学位。 两年以后,特效药没有了,在为难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诺亚和小a开始从它们自身开发。 功德商城的兑换物在兑换时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并且付出额外功德的话,是不会在智脑中顺便夹带一些科学技术资料的。但它们一个在星际联盟的科技水平中都居于顶尖行列的智脑,一个地球人梦寐以求的拟态机器人,本身的科技含量都非常高。别的不说,哪怕是一块电路板、一个构造奇特的零件、一小段代码,对地球科学家来说都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诺亚高情商高智商更有很强的计算能力,在它的帮助下,人们惊讶地发现“容远博士”突然对医学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研究信息技术和智能机器人,一会儿去解决几十年悬而不决的数学问题,一会儿又在材料科学做出突破。研究领域虽然跨度非常大,但此时已经开始对“容博士”盲目崇拜的普通人们很快就接受了“容博士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的观点。果不其然,新的技术依然不断地在他手下诞生,每一次新发现都会带来一次世界范围的震荡和技术革新。 不过小a能轻松地改变研究领域,但他手下的那些实验助手却不能。因此每次他改变研究方向的时候,就随便扔下一两个简单的项目给原来的助手们继续研究,然后重新招收一批符合要求的助手。于是小小的、只有十几个人的研究所很快变成了研究院,然后又变成了科研中心,成立了十多个不同的研究部门。许多优秀的科学家从世界各地涌来,抛下以前显赫的名声和地位,希望能成为一名普通的助手参与到他的研究当中。而科研中心的所有项目,保密级别在糖国都是最顶级的,大大小小每一项专利都抓得死紧,吃多了亏的糖国高层再也不会给别人任何可趁之机。 曾经地震仪在发明以后糖国为了保密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如今已经成为半公开的秘密。同时接连不断的重大发明让他们曾经想要隐藏容远的愿望也泡了汤,干脆当做典型在官方的支持下大力宣传,还有两次到糖国顶尖大学进行公开演讲。如今容远的名字不止在糖国已经无人不知,哪怕放眼全世界恐怕也是家喻户晓。 身世坎坷,年轻俊美,智多近妖,地位显赫,家财万贯(远阳公司的董事身份,容远迅速取代演员明星体坛健将成为无数人的偶像,印有他头像的抱枕、练习本、画册、玩偶等物一度卖到脱销,后来私自制造这些东西的商人小贩又被政府部门追求侵犯他人肖像权,告到差点破产。但这种事情也无法完全禁止,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小a干脆把肖像权授予远阳公司,他们自卖自销,因为是官方正版,制作十分精美清晰不说,上面还印着容远(其实是小a模仿版的签名,销量高的离谱,还有许多海外代销点。 诺亚说着说着话题又变成了他们怎么赚钱,容远敲敲桌子,示意它回到正题,问道:“白棋黑棋现在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再坚持一天就全勤,欧耶!!!! 日更一万亲们还是不要想了……哼,拿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大礼包当胡萝卜,与沫才不会被诱惑呢! 依然感谢霸王票,感谢拾沫和某个名字耻度太高人家不好意思打出来的亲~~~~ 第218章 所谓最重要的 http://..org/ 这几年中,原本一共十一个人的黑棋中又陆陆续续吸收了九个人,失去了四个人,目前一共十六人。 容远当初留下的名单上的人被他们一一拜访之后,后续的名单就是诺亚利用自己无孔不入的信息网给出。虽然名单上所有人到底有什么罪行诺亚都一清二楚,但它还是延续了容远只给基本信息、由黑棋自己完成调查取证的方式,并且他们每次集结起来活跃一两个月以后,就会化整为零用新的身份到世界各地去旅游休假,时间短则二三十天,长则半年,直到重新收到集合命令为止。 他们活跃的范围也不仅限于糖国,世界各地基本上都踏足过,做下了许多震惊世界的大案——雨林里的毒窟、沙漠中的军huo交易、冰川上的秘密人体试验室、草原上的暴虐之王、大海中的销金窟、繁华都市里隐藏的邪教组织……黑暗世界不少建立在罪恶和血泪上的势力被他们陆续拔除,黑市里关于乌鸦的悬赏早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但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对很多人来说,最可恶的是黑棋不仅仅针对那些巨鲸,小鱼小虾一样也不会被放过。这些年倒在他们手里的不仅仅有庞大的恶势力,更有连环杀手、巨鳄大盗、恐bu分子、不良商人、贪官污吏、地痞无赖等等,任哪一个,拎出来都是罪行累累。哪怕犯罪者是普通人,黑棋也不会因为“下手丢了身份”这样的奇葩原因而手下留情。给大众留下的影响是,似乎任何人,只要作恶,落在他们手里都会受到制裁。 比如某半岛一个能够左右国家政权的组织首领残暴滥杀,他的子女也以侮辱他人、玩弄人命为乐,因其势力庞大,连当地政府都不敢置喙。但黑棋精心策划了半个月,刺杀了那位首领家族除了两个未成年子女以外的所有人。那一天,半岛国家的民众几乎是举国欢庆,政府追缉凶手也只是意思了一下,该组织陷入内乱,势力很快就衰败下来。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从没有露出过真面目的“乌鸦”成了黑暗世界令人闻之丧胆的名字,相信任何一个国家关于“乌鸦”的档案都足以堆满一整个房间。许多人把亲手抓住乌鸦当做值得奉献终生的目标,但即使在治安机关中,也有很多人崇拜他们、模仿他们、甚至想要追随他们,更有无数普通人将其视为自己的英雄。脑洞大的电影制片公司们甚至还根据乌鸦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说改编了许多电影,上映以后哪怕拍的是一堆垃圾,也有很多观众愿意捧场。 黑棋取得了比容远预期中还要显赫的成就,但尽管他们有诺亚的协助和指导,但还是有两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虽然抢回了尸体,却没办法享有一个正式的葬礼,他们的家人甚至以为他们是死在帮派斗争一类的事当中,没有人他们都做了什么。有一个人重伤残疾,因为孤苦伶仃,后半生只能待在福利院里,即使诺亚给他再多的钱也无法换回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有一人在休假过程中因为卷入意外事件去世,另外有五个人受够了枪林弹雨、颠沛流离,希望回到平静安稳的普通人生活当中,他们想要退出“乌鸦”,但诺亚因为没有得到容远的指示所以并没有同意,只是让他们延长了休假时间。 “同意。”容远一直沉默地听到这里,然后开口说:“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别让以前的事影响到他们今后的生活。问问都有什么要求,钱,身份,该给的都配齐,别亏待了。” “可是,万一以后其他人也效仿他们……”诺亚充满暗示意味地说。 “诺亚,人类好的东西你挑着学学就行,玩弄权术还是算了。”容远无语地说:“不让他们退出,你想怎么样?让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充满怨恨地干到死?还是干脆把人秘密处决了?杀人灭口这种事,多半是因为对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黑棋的人能有你的把柄吗?而且退一步说,哪怕所有的黑棋都想要退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没有了周冬,还会有李冬、王冬、刘冬,选择他们是因为合适,却不是因为他们无可替代,不管走了多少人,我们随时都能补充更多!”他缓和一下语气,又含着几分敬意说:“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所做的一切值得一个好的归宿。我不能把他们的功绩公之于世,已经感到有所亏欠了,不要让我把底线也一块儿丢掉。”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诺亚闷声道,电视里的线条小人还人性化地撅着嘴,一脸被训斥以后失落悲伤的表情。“人家只是觉得他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就这么放开真的很可惜嘛!而且新加入的人总是喜欢问东问西,什么都好奇,能力又差,还需要培养……” 他列举了一大堆把菜鸟新人培养成骨干的不易,说明自己前面的犹豫是非常有原因的。容远看着它在屏幕中手舞足蹈的比划,突然问道:“诺亚,看过电影吗?” 诺亚一愣,然后立刻眉飞色舞地说:“当然看过啦!我看过好多电影呢!对了,容远你这四年不在,真的错过了很多好电影啊。我给你推荐几部,都是我超级喜欢的……” “那你应该知道,”容远又一次打断它的话,说:“电影中,凡是人类创造了高级ai的,多半也都有智能反叛的情节。” 诺亚动作一僵,它那样聪明,立刻就明白了容远的意思。线条小人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了受伤的神色,过了片刻,播放器中才传出它的声音:“主人,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不像平时那样虚夸轻浮,这种机械化的、仿佛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才是智脑不加任何伪装的声音。 “我知道。”容远看着它说:“但也不要把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都当成工具,不要试图操纵人类,诺亚,你这样会让我很不高兴。” 容远的内心并没有他的语气这么冰冷,他即便知道那个受伤的表情也是诺亚用电子信号绘制的,但还是有些心软。回来以后第一个发现他、第一个取得联系的就是诺亚,那时候心里突然感受到的亲近和喜悦不会作假。他不在地球的这段时间里诺亚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丝毫差错,换了任何人哪怕是豌豆都不会做得这么好。但容远感觉到,诺亚现在的态度十分危险,对它来说只有容远这个主人是特别的,其他人无论好坏,无论敌友,都只是“有利用价值”和“没有利用价值”两类而已。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在诺亚诞生以后他并没有教给它要尊重生命,“利益至上”“世人皆为棋子”原本就是自己灌输给它的观念,但现在,他却告诉它这样是错的。 所以当容远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无法继续指责,看诺亚忽然没了言语,线条小人似乎也有些委屈的样子,容远叹息一声,道:“抱歉,诺亚,是我教了你不好的东西。”他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态的变化。 “啊啦~~这还是主人第一次跟人家说抱歉呢!呵呵呵……”线条小人捧着小脸满脸幸福地扭来扭曲,脸蛋红红的,周围还在冒着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容远:……哪个程度又被病毒侵染了? 像蛇精病一样的小人忽然神情一变,放下手微微含笑地说:“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啊,我的主人。我是因为你而诞生的,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所以……”它语气平淡坚定地说:“我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你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就好。如果你要保护人类,我就帮你保护人类;如果你要毁灭世界,我也会帮你毁灭世界,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不,应该说……你是唯一重要的。” 容远看了它半晌,才说:“我没有把你的复制体带回来。” 其实当时,再兑换一台智脑也没什么,但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把二号留在外星域,就是为了防止诺亚把它给弄死了。在他心里二号比诺亚更讨喜更可靠,他一直觉得诺亚这家伙嫉妒心挺强的,有种“主人身边的ai有我一个就够了,不要去找小三小四”的感觉。 “我早就猜到啦!”诺亚态度出乎意料的大方,它恢复欢快的语气说:“容远你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带它回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因为它留在那边才是帮助最大的嘛!从收益率、未来预期、概率学、行为科学等方面来看,这是最佳选择!虽然宝宝心里苦,但为了主人的利益,我的个人感情也是可以牺牲的!” “诺亚……” ——抱歉,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无法彻底相信你。有些秘密,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哎?什么?”诺亚极快地问。 “……以后少看点动画片吧!”容远说。 “哎哎?难道容远你以为我说的话都是从动画片里学来的吗?啊~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到哪里去了?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伤心的……”线条小人真的掉了两滴假得不能更假的眼泪,手一抹,瞥了眼容远的脸色,然后说:“好吧好吧,我是参考了一点点,这也是一种学习嘛!但我都是发自肺腑的哦!主人你要相信我……” 诺亚依然絮絮叨叨,刚才所说的话,好像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但隐隐约约,又好像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第219章 势不可挡 http://..org/ 至于白棋,就是规模更大了,人数更多了,目前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国家中都有白棋的人在活动,天网的影响力也辐射到全世界。白棋因为对个体人员的素质要求并不算非常高,所以这些年人员进进出出,加入和退出的频率都比黑棋要高得多。只是随着天网的良性发展,愿意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而主动提出退出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成为天网援助者,任何胆敢截留援助款项为自己谋私利的人都会立刻被天网发现被除名,想要善款私用是不可能的,每个月发给他们的工资也并不高。一开始,便有很多人因为付出很多去帮助他人、自己却连好一点的生活都无法维持的原因而选择了放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聪明人发现,天网虽然没有直接给援助者们带来经济利益,但它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平台,涵盖了世界各地,各种行业、各种能力的人,这是一份任何社交圈都无法比拟的巨大的社交网。在这里,农民和国家议员是平等的,富商和汽车修理工可以谈笑风生,名校教授和家庭妇女也会在某些问题上争论不休,但无论观点是不是相同,他们都有一种共同的身份——天网援助者,他们都有愿意为了帮助他人而无私奉献的精神,因此比起自己身边的人而言,他们对在天网上交流的人更有一种“同伴”的意识,比别人也多了一分亲切感。 在这个社会,人脉,在很多地方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天网白棋无声无息编织起来的巨大的人脉网络使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从中获得了很多帮助,有直接的经济收益,也有间接的远程指导,或者在生活中遇到私人困难的时候也会相互伸出援手。其中任何一个人走遍天下,都有愿意热情接待的朋友。在他们相互的扶持和帮助下,不仅能够更顺利更完美地完成天网要求的任务,个人的路也会越走越宽、越走越顺。 所以如今,已经不是天网发出邀请还要担心会不会被拒绝的时候了,而是无数人想要加入而不可得。当初选择退出的人,大多数都悔之莫及,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重新选一次。 然而天网虽然在普通人的印象中善良无比、温情脉脉,但对待自己内部的员工其严苛程度也是难以想象的。比如无论你如何痛哭流涕它也不会愿意吃回头草,比如援助者们一旦挪用贪污款项,若无突发急症一类的特殊原因,无论数目多少,一次警告二次除名,还会发出公告、追回款项、列入人品信用黑名单。上了天网黑名单的人,这辈子想要找到一个好工作都难。 天网——或者说诺亚并不拒绝任何阶层的人加入,它招收成员的标准比最初要宽松很多。 当初容远选择白棋时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其心性和能力,因为当时援助者只是草创阶段,需要他们的地方很多,人却很少,所有援助者相互之间能够提供援手的情况就更少了。既没有多少工资也看不到多少好处,反而限制重重,这样的工作能坚持下去必然是有大毅力的人。 而天网的局面铺开以后,人们从中看到了利益,立刻群起追逐、络绎不绝地提出申请。此时与最初不同的有两点:第一,天网不需要考虑给他们每个人发多少工资才能,很多人倒贴钱也愿意;第二,所有人都清除地见识到了天网的监控能力和迅速的执行力,没有人再蠢到以身试法尝试天网的系统中有无漏洞可钻,只要成为援助者,那么天网下发的援助任务都能近乎百分之百的完成,个人能力不足以完成的,通过向天网求援也能基本完成。 所以只要过往没有劣行、人品还算过得去的人,提出申请成为援助者以后多半都会通过,白棋进入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有趣的是,天网的老成员大多都是郁郁不得志的人生失败者,但新成员却八成都是人生赢家,有名校毕业生、老牌世家、白手起家的创业者、皇室的王子公主、石油大亨、宦海新起之秀、驰名中外的明星运动员等等,老成员借着新人的帮助更上一层楼,新人借着这个平台发展自己的事业,所有人都很高兴。而这些新人虽然不能像老成员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天网的工作中,但以他们的能力和掌握的能量,要想做成什么事只会更简单。 另外,天网收到的捐款也每日剧增,但花出去的钱也越来越多。天网对所有的援助者一视同仁,从不会因为“援助者本身就很有钱”这样理由克扣、延迟其款项或者工资,但过度的花费也是不会给其报销的。另外,诺亚还做了一个新的改变,那就是捐助的钱并不仅仅将其作为一个数字的积累,每一笔款项的来源都记录得清清楚楚,那么当花出去的时候,它还会贴心地发一分邮件给捐款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钱到底花在了什么地方、又是什么人从中获益。哪怕是小学生捐的几角几分钱,也是同样对待。这一举措,让人们对天网的认同度更高,同时捐款的热情也更高了,有些人甚至把自己每月的工资都自动转移一部分到天网的公开账户上。 如今天网已经彻底取代了近年来频频爆出丑闻、影响力也越来越低的公益组织红星会,成为世界上公众认可度最高也最信任的组织。毕竟,天网账目的透明度之高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与之相比,并且其援助之及时到位、监督之完善严谨也是无人能比,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是理所当然的。 …………………………………………………………………………………… 白棋和天网的处理,哪怕是容远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他赞了一句,看诺亚那副明明很高兴还非要装出一副“哎呀这也没什么对我来说很简单的”,然后又明里暗里地各种表功各种“求表扬”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如诺亚所期望的那样把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而是问起了远阳公司。 远阳公司一直没有上市,却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糖国第一企业。这个最初靠着金阳父祖地位的庇护发展起来的小企业,后期发展势头无法遏制让无数人眼红的时候,为它保驾护航的却已经变成了小a版容远。 有人称,容远的大脑是这个世纪最珍贵的财富,人们可以不知道糖国的议员长和坚果国的总统是谁,却不会不知道容远是谁。即使千万年以后,各国经历无数次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有一国统领都可能会变成史书上一个甚至无人去关注的符号,但容远的名字却会一直流传下去。 他的地位是超然的,他的权力是无形的,那么有他名字的远阳公司,便是任何人都不会伸手吸血的一个禁区。 四年过去,远阳公司容远百分之四十五、周圆百分之五的股权都没有改变,但金阳却把近三分之一的股份奖励了对公司做出巨大贡献的员工、公司总裁、各部门几个主要的负责人等等。所以,即便容远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的具体事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这个公司具备最大话语权的人物。 在容远离开的这些年中,诺亚对远阳公司也做了一些事。容远离开的七个月以后,诺亚猜到他可能无法按期归来,便跟金阳取得了联系,并且利用它的监控网络揪出了公司内的好几个蛀虫,粉碎了不止一次针对远阳的阴谋,后来更是让小a对糖国议员长提出了庇护远阳的要求。正因为个人价值无可比拟的“容博士”的态度如此明确护短,所以那各路阴谋诡计才不得不偃旗息鼓,很多人几乎是含着眼泪坐视远阳做大——他们不得不如此,否则的话,需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上头的雷霆震怒。 棉花糖也不再是远阳公司唯一的销售产品,公司内部的技术开发部利用棉花糖的制造之术开发了棉花糖版本的帐篷、工具、床铺衣柜各种家具、房屋、游船、救生垫、儿童游乐场的各种气垫玩具等等,最夸张的是还有一个高达三十多米、占地面积五千平方米的欧式城堡,有人戏称其为镇店之宝——而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便携式的。现在有些人出门办事或旅游,在小巧的行李箱中装上一个小盒子,到需要的时候启动,房子家具一样不缺,甚至可能比在家里还要舒适几分。有人用完以后并不将其溶解,被其他人捡去以后,一样能使用很长时间。 在过去,随着人口的增长,包括糖国在内的很多国家房价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居高不下,让许多普通工薪阶级谈房色变。但棉花糖版本的便携屋面世以后,人们很快发现这种原本打算作为户外旅行物品之一的便携式房屋随便找块空地就能安置,哪怕是在阴雨绵绵的江南地带也能用上近一年都不坏,保暖防湿的效果也很好,哪怕是三室两厅的便携屋也只有一千多,顿时如闻纶音,无数在大城市的蜗居一族纷涌抢购,甚至还有不少年轻人把这简单的屋子布置成新房,举行了婚礼。 便携屋的出现出乎意料但十分迅猛地冲击了房地产市场,那段时间无数房地产商联合在一起针对远阳一家公司,各种抹黑、打压、收买、损人利己、上下窜连的事层出不穷,那也是远阳公司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但无论多么强大的外界压力,金阳都顶住没有松口同意将便携屋撤下柜台的条件,最终等来了诺亚的联络和“容博士”的公开宣言。 之后,容远的实验室还时不时会有一些于国于民发展没有多大益处、但很有经济效益的“意外产物”出现,国家指着容博士带来更多能让国富民强的发明创造,自然不会对这些斤斤计较,小a便一概交给了远阳公司打理。于是人们看到的,就是远阳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推出一款或几款备受欢迎的产品,引起无数人追捧,其发展已经是大势所趋,势不可挡。 至于这过程中,肯定还会有一些苍蝇恶心人,不过容远没有多问。他相信,要么金阳和诺亚都已经处理好了,要么就是他们正在处理当中,他相信他们的能力,所以也不需要他更多地去操心。 …………………………………………………………………………………… 好不容易把大致的情况都交代完,诺亚看着容远,好奇地问:“容远,你现在是想回实验室,还是想先去探望金阳和那个叫艾米瑞达的女孩?他们都很担心你,需要我通知他们你回来的消息吗?” 艾米瑞达口风很紧,她一方面信任着容远的朋友金阳,另一方面却对他们所做的事一言不发。诺亚至今都不清楚容远和那女孩之间的关系,但从女孩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另外,艾米瑞达虽然外表看起来跟地球的女孩没什么差别,但那种伪装的能力,早在四年前诺亚就已经见那个章鱼外星人和容远用过了,并不陌生。 “嗯,替我报一声平安,说我过两天会过去。”容远淡淡道:“实验室那边不急,你们做得很好。我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处理。” “什么?是豌豆吗?”诺亚揣测道: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您这次回来以后一直没看见它呢!” “不是这个。”容远脸色平静地说:“四年前,有一条人鱼似乎落入人类手中了,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啊啊啊,愚蠢的作者,一不小心把零点都错过了!!! 当我想起来要更新的时候正好看见电脑上的时间跳到零点零分啊! 不要说什么神秘礼包,连这个月的全勤都没有份了啊!!! 干脆再写几个字再发好了…… ………… 咦?等等,这岂不是说本月就不需要为了全勤而拼死拼活加班加点地码字了???偶尔休息几天也没关系了?这么一想……忽然觉得好轻松啊!哈哈哈哈o(n_n)o~~~ 亲们晚安~~~祝好梦~~~~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123:21:27 卫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115:49:49 变态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100:14:47 泪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100:00:15 第220章 噩梦 http://..org/ 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室内鱼缸里,这鱼缸高有六七米,长有十多米,淡蓝色的水清澈透明,大大小小的假山石块错落有致地堆在缸底,还有许多绿色的水生植物微微荡漾,手指长短的彩色小鱼摆着尾巴在假山植株间慢慢游动,时不时吐个泡泡,看上去十分悠闲。 忽然,宛如静止的水波明显的动荡了一下,鱼群仿佛受了惊,唰地一下迅速逃窜,其中一条头上顶着一块橙红斑点的白色锦鲤却猛地被一只手抓住! 这只手指节细长,指间有璞,铁黑色的指甲又长又尖,宛如猛兽的爪子。这只手把锦鲤送到主人的嘴边,尖利的牙齿撕咬下去,淡淡的红色在水中扩散,不过片刻,只剩下白色的鱼骨缓缓沉入水底。 一个相对于水中的其他生物过于巨大的黑影突然在鱼缸中间掠过,蓝绿渐变色的尾巴从紧贴着玻璃的位置扫过去,看上去既充满力量又柔软轻盈。鱼尾在缸中绕了一圈,又贴近过来,手掌按在玻璃上,一张带着几分野性凶悍之美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褐绿色的长发在水中铺开,眼神中有着与面庞不符的惊惧神色。 在大海中生活的人鱼与人类的计时观念不同,柯柯不知道自己被人类抓住已经多久了,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即使闭着眼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游动也不会再撞到鱼缸壁或者假山上的石头,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偶尔回想起当初自己乘着风浪穿梭在辽阔无边的大海中、与剑鱼竞速、戏弄愚蠢的鲨鱼在尾巴后面进行没有希望的追逐。 梦醒之时,那些味道奇怪的水依然将她包裹在其中,她自己的眼泪也慢慢混了进去。 柯柯已经后悔过无数次,悔恨自己曾经的任性、自大和幼稚。她知道人类是非常危险的生物,长辈们一直告诫她绝不能接近人类活动的地方,但柯柯一直不以为然。 是啊,她看到过海中的霸主像是无力的虫子一样被人类拖到庞大的船上,看到他们用巨大的网将成百上千的各种鱼一口气捞走,看到他们用奇奇怪怪的工具能一直下潜到海底很深的位置——为此他们的族群近年来被迫越来越频繁的搬迁到环境更危险更危险的深海中,还看到他们大规模地屠杀海豹和鲸鱼,把海水都染成了红色。 但柯柯也知道,人类之所以强大是依靠他们的群体力量和各种奇怪的工具,其个体是非常脆弱的,在海中哪怕是一只小虾生存能力也比他们更强。 所以针对人类这种生物,柯柯虽然畏惧,却也有隐隐有种优越感。她不怕人类,她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看破人类设在海中捕鱼的陷阱,她的指甲能划破人类的渔网,她游动的速度很快,即使不敌,也能够轻松地逃跑。 因此即使身边的人鱼都不同意,柯柯还是去找那个人类的麻烦了。她打心眼儿里憎恶人类这个族群,因为他们迫使自己的族人一次次放弃好不容易建设的家园,对于那个胆敢绑架并伤害他们的人类更是讨恨得咬牙切齿。她还有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劝说自己这么做——那个雄性人类看到了他们的存在,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也许他下一次到海中的时候,就会带着许多人,像捕捉鲸鱼一样把她的族人全都捉走杀害了。 但柯柯没有想到,这次鲁莽的行动,竟然会让她失去亲人,失去大海,失去自由,像宠物一样被关在这种毫无遮拦的鱼缸里,任人观赏,戏弄折磨。 那个人是恶魔。 她贴近鱼缸观察了一会儿,刚因为外面空荡荡地没有人在而松了口气,忽然见一扇门被缓缓推开,浑身都像是被电打了一样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尾巴都猛地绷直。她想要逃跑,但更强烈的恐惧却把她的身体死死地钉在原地。 ——那个人进来如果看不到她,会很生气。 门被推开的速度再怎么缓慢,最终还是要被推开的。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边的一瞬间,柯柯就忍不住浑身绷紧,片刻后放松身体,尾巴以一个驯服的姿势落在缸底,上身扬起一个柔软的曲线,看向前方。除了眼神中明显的惊怖以外,简直就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归来的大型犬。 从门外踏进来的,是一只小巧的鲜红色皮鞋。视线往上,深黑和暗红色交错的条纹长袜一直拉到膝盖上方,腿部白皙的皮肤上有几道细长的伤痕。继续往上,黑底红边的裙子上花团锦簇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腰部有个极大的蝴蝶结,胸前挂着一个吊坠,黑色的藤蔓缠在仿佛血染的蔷薇上。再往上,却是一张十分甜美可爱的脸,即使浓妆艳抹到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依然给人一种很清澈的感觉,卷翘的长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黑色的长发扎着双马尾,一直垂到肩膀上。 她走进来,身后还拖着一个比她还要大的箱子,女孩拖得很费力,但随后跟进来的两个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却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们只是把门关上以后手在身前交握,一左一右像雕塑一样守在门的两侧。 女孩一直把箱子拖到鱼缸前面,隔着玻璃摸了摸柯柯的脸,声音甜软地说:“爱丽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想我?我们今天也一起玩好不好?” 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柯柯听不懂她的话,却能看到她的笑容,身体不可抑制地哆嗦了一下。 ——救救我……谁都好……救救我…… …………………………………………………………………………………… 整个靠山临水的庄园仿佛都猛地跳了一下,靠西南方向一座欧式风格的城堡在巨响中塌陷了一半,庄园里的人大呼小叫地迅速保持警戒赶过去,可以看得出他们身上都带着违禁的武器。 “有没有伤亡?” “没有死亡,三人受了轻伤,还有一个估计断了腿,下辈子大概要靠假肢了。” “没死就好……我不知道糖国居然有这样的组织,就算官匪勾结,难道黑棋也没有作为吗?”容远靠在树下淡淡地说,因为站在阴影里,匆忙来回的人没有一个看见他,同时庄园里密布的各种类似红外感应器的安保器材全都没有作出反应,正对着他的一个摄像头上闪着红灯,监控室里却没有人看见这个不速之客。 “北斗集团虽然是糖国最大的社团,但十年来已经基本洗白,集团主要业务集中在娱乐、房地产、车辆维修护理、安保、酒店等方面,并在维持各地治安、控制小型社团争勇斗狠的局面、预防国外du品和jun火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集团董事长卢青霖与糖国上层保持着良好的互助合作关系。一旦北斗集团倒下,众多大小社团失去控制,对国外集团的威慑力也将消失,糖国的社会状况反而会陷入更加混乱无序的局面。”耳机里,传来诺亚的声音。 “所以,不管他的宝贝小女儿做了多少坏事,都有人为她善后处理,因为她老爹实在太重要了?”容远略带嘲讽地说:“为了大局,牺牲一小部分人也无所谓,是这样吧?” 诺亚没有说话,如果要它说的话,答案自然是——“是”。就好像如果能收获一千公斤的小麦,那么为此把一百公斤的小麦种下去就是值得的。那么,为了让一千个人不会受到伤害,牺牲一百个人也是值得的。在它的逻辑体系中,原本人和小麦也没有什么区别。但它知道,重新归来的容远是不会同意这种说法,如果是他,大概会说“人命不能用数字来衡量”这样的话吧? ——为什么不能?诺亚不是很明白。 它几乎能看到全世界的任何地方,自然也比任何人都看到了更多的关于人类的罪恶。对它来说,小麦也比人类可爱。不过它不愿违背容远的心意,因此才没有开口。 没有得到回答,容远差不多也能猜出诺亚的想法,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有些事情,不是依靠“谈一谈”就能解决的。 要说他为什么知道人鱼柯柯的事,那自然是因为在离开地球的途中就因为这件事被扣了功德,后来在比丘星的时候也断断续续扣了好几次,回程的路上也是。不过大概是因为柯柯遭罪跟他的关系实在不大,因此功德扣得不多,少则一二点,多则十几点,只是频率高得吓人。现在看来,扣功德的次数那么频繁,也跟时间差有关,在地球上,那条鱼差不多是两三天就会被折腾一次。 所以容远早就打定主意,回地球以后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当初在海底找帕寇遗失的星图时,那些人鱼给他找了些麻烦。不过大概是因为容远一直占据主导权并且最后还得偿所愿的原因,柯柯恨到跑来刺杀他,他却对人鱼们没什么恶感——当然也没好感就是了,准确地说就跟路上碰到一群苍蝇差不多,赶走就完了,难道还要专门跑去把它们都打死?他也没有想到,当初柯柯跑来找他麻烦,居然蠢到连个接应的同伴都没带,直接被人类给打捞走了。 一条被渔民捕捉的活生生的人鱼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新闻,不过人鱼很快被卢青霖买走当做送给女儿卢依依的生日礼物,被砸了一大笔钱的渔民也改口称之前的新闻是自己为了出名所以伪装的一场闹剧,很多自以为看透真相的人都觉得“果然如此”,加上北斗集团的运作,事情很快就被平息下来,柯柯也沦为一个小女孩的玩物。 巨响过后的一分多钟,面前的空地上已经不见一个人影。耳机中,诺亚道:“最近的人五十八秒以后出现,请在这段时间内进入门厅……好吧,你已经进来了。那么稍等几秒钟,一个女仆刚刚走过……五、四、三、二、一!上楼梯左转……” 五分钟后,两个保镖还没有看见人影就被同一时间打倒。卢依依听到声音转身,并不惊慌,反而露出有点撒娇有点可爱的笑容,问:“大哥哥,你是什么人?” 被铐着双手吊起来、浑身都因为暂时性的缺水而皮肤微微发干、鱼尾半拖在地上的柯柯也勉强抬起头,费力地喘息着,看到了只有在梦中才会突然回想起的那个人。 ——她所有噩梦的开端。 第221章 异样感 http://..org/ 卢青霖知道很多人——包括他的心腹,都觉得卢依依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历经硝烟的战士都曾在那个脆弱娇嫩的女孩面前恐惧颤抖,但卢青霖甚至从来都不觉得他的女儿是个坏人。;乐;文;小说.lw+xs 她只是还没有长大罢了。 小孩子总是因为天真无知而显得有几分邪恶,他们会满面笑容地扯下蝴蝶的翅膀,把螳螂撕成两半,将滚烫的开水倒进蚂蚁洞,用绳子拴住鸟儿随意玩耍,故意踩住猫的尾巴让它高声尖叫……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其他生物带来的伤害,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罢了——有哪个父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玩了两只虫子就认为他是个坏胚子呢?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的好爸爸,卢青霖自然也从来都不会这么想。 所谓熊孩子的背后一定会有至少一个熊家长,卢青霖毫无疑问就是这么一个角色。只不过,一般的熊孩子最多只能玩玩树上的虫子,招猫逗狗地惹人嫌,但卢青霖的权势和地位却让卢依依“熊”得更加肆无忌惮。 她好奇胎儿在母亲腹中是怎样的状态,就亲手剖开孕妇的肚子看一看;她觉得传说中的蛊非常有趣,就把虫卵和蛇卵塞进活人的体内孵化;她听说了古代有十种酷刑,就兴致勃勃地让人买来各种刑具并让自己讨厌的人“体验”了一番;她想知道人鱼是怎么把人的身体和鱼的尾巴连接起来的,就从皮肤开始一层层地割开观察一番。 经过长久的实践和学习,卢依依的解剖技术可以说已经非常精巧准确,下刀时的动作利落干脆,绝不拖泥带水,又优雅从容地仿佛在描绘一幅精致的画卷,一些可以称为技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也没办法达到跟她一样的水平。所以有时卢青霖也会骄傲地想:依依哪怕将来不继承自己的事业,也能当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啊! 他满怀怜爱地等待自己女儿破茧成蝶的一刻。 直到他抱住女孩尸体的时候,他内心依然还残存着那种微弱的、带着喜悦的期待。 但却永远也不可能看到了。 …………………………………………………………………………………… 鞋子踩进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尽管脚上事先已经套上了靴子,还是让人觉得脚底阴冷。 细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水中,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房间里的一些小东西漂浮在水面上,还有些水草和碎石,时不时还有小鱼从脚边游过,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得浑浊,其原因除了灰尘,大概还有混入其中的血色。 周云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他的同事们忙忙碌碌地记录现场、排水、收集线索,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凝眉思索这次的案件,只是目光是不是往一个脸色略微苍白的普通警察身上扫去。卢青霖也守在门外,只是这个男人在短短几天内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神色憔悴,眼中布满血丝,眼神中,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独生女儿的突然死亡,让这个男人陷入疯狂而偏执的复仇当中,但问题是,他连自己该向谁复仇都不知道。术业有专攻,尽管他自己的手下中不乏机敏百出、巧捷万端的人物,但要根据一个被水泡了的现场查出凶手到底是谁,除了调取监控录像和严刑拷打审问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负责大小姐安全的两个保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人鱼也全无踪影,但他们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只要能破案,卢青霖根本不在意借助谁的力量,他请了国内外的名侦探,也找了破案率奇高的一些警察,周云泽本人因为这几年屡有建树也在邀请之列,风声闹大以后,不知道怎么传进了老上司的耳中,金南对这案子竟然意外地感兴趣,假扮成一个小警察跟着他一起进入了现场。 周云泽把思绪从猜测金南的目的上拉回来,破案才是他的本职工作,而不是揣摩上意。 现场记录完,堆积了数天已经开始发臭的水终于被排出去,几个重点区域都被标注出来,周云泽才走进去。细致繁琐的工作自然有人去完成,他的工作,是抽丝剥茧,从无数细微的线索中还原案件的真相。 他们得以进来查案的时候,房间里的积水仅仅到脚踝,但听说最初打开门的人看到这水几乎能淹到大腿,开门一瞬间汹涌的水浪宛如涨潮,房间里大量的东西被冲出去,如今从楼梯到一楼的大厅都还有大片大片的污渍。 这屋里原本应该有个巨大的鱼缸,但如今,制成鱼缸的钢化玻璃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一堆蜂窝状指头大的小颗粒;鱼缸里大量的水几乎冲掉了所有的痕迹,即便凶手可能留下了什么线索,在这样彻底的冲刷下也完全消失了。卢青霖倒是很有保护现场的意识,除了把沉在水里的女儿的尸体抱出来整理了一番以外,没有让人动里面的任何东西,连水都没有清理干净,但这么多天了,他们自己人和查案的侦探来来往往,再怎么精心保护的现场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如果案发的第一时间就报警,或许他们还能有一点收获。 他凑到金南身边,低声问:“老大,你有什么发现?”尽管已经从那支队伍中退役多年,但他还是习惯于这个称呼。 金南戴着手套的手指从墙上划过,不动声色地道:“说说你的看法。” “问题有三个。第一,凶手目标明确,下手果断,卢依依瞬间死亡,两个保镖只是昏迷,其他人甚至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但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针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从尸体的伤痕来看,基本也能排除报复杀人的可能性。” 他顿了顿,看金南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第二,第一发现人是保姆,据她所说在打开门之前根本没有看到地上有水迹,但开门的一瞬间发现水几乎把整个房间都淹没了。那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如果他先砸破鱼缸再离开,那么房门外不可能没有半点水迹;如果他先离开然后让鱼缸破裂……房间中却根本没有发现类似的机关痕迹。” 金南点点头,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之前还有一个侦探提出可能是利用了冰块一类的东西,事后融化在水里面所以才看不出痕迹。但只要思考一下鱼缸中的水量和水压,就知道这种方法并不可行,首先能承受这种压力的冰块体积一定不小,将其携带进来会大大增加行动的难度;其次也不保险,万一有人提前开门,那计划就全都泡汤了。 一个能谨慎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人,绝不会粗心大意到依靠上天的运气来帮助自己完善行动计划。 周云泽皱着眉继续说:“第三,房间里没有发现能打碎钢化玻璃的工具——除了原本放在鱼缸里的假山;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什么动静。按理说,保姆就在楼下,爆炸发生时附近还有巡逻的人手,不管是打碎玻璃还是缸里的水涌出来,都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还有,为什么要特意打碎鱼缸,这一点我也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消除线索,应该有更好的办法,这么做只是在给凶手自己增加难度。” 金南点点头,又摇摇头,低声说:“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卢青霖的这个女儿,有着充分被人怨恨和杀害的理由。” 大致说了说卢依依过去的所作所为后,金南叹息一声,说:“除了几年前上传过的虐杀野猫的视频以外,其它的我们都没有证据。但如果要说她的死最有可能跟什么有关……” “嫌疑最大的就是以前受害者的亲友。”周云泽拧着眉。如果金南说的都是真的……当然都是真的……那这个女孩完全是死有余辜。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而是找出真凶。尽管他知道,那个不知名的凶手或许有很多苦衷,而且如果自己真的找出他的真实身份,那么那人哪怕在警方的保护下也很可能被卢青霖弄死。 接触过很多阴暗面的周云泽清楚卢青霖并不像他表面那样慈眉善目,这种好像在助纣为虐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说:“……我会想办法弄到受害者的名单,再派人调查他们的社会关系。”他看了眼金南的表情,又欲盖弥彰地说:“只不过,万一卢青霖他们不配合,警方能做得也有限。” 这是还没有开始调查就在为之后的查无结果找借口,他确信不管是为了集团的形象还是为了卢依依的死后名誉,卢青霖都不可能把女孩之前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反而要想尽办法掩盖,如此一来,警方徒劳无功地忙活一阵,最终变成悬案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说实话,他的这句话已经违背了自己穿着这身衣服应该履行的职责,但周云泽认为,真要履行职责,他第一个应该抓的就是卢青霖等人。 金南面无表情,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 这等于是得到了默认,周云泽一下子轻松起来,虽然还在看似认真地查案,但实际上已经悄然带上了几分敷衍的情绪。 金南摸了摸墙上曾经被水浸泡的位置,然后再看了看那个占据一整面墙的鱼缸。 ——从那个大小来看,养在鱼缸里的,应该不仅仅是观赏性的小鱼小虾,应该还有一些大型的鱼类……或者,他是养了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不对劲……一种特别的异样感……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话你们不爱听啦,但明后两天作者要出远门,不一定有信号,所以也不一定有更新……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拾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619:59:20 黑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619:22:28 变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619:06:51 宁十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618:56:27 变态***********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0611:10:24 木头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517:59:21 喜欢吃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516:42:00 白粥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0500:05:41 白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500:03:55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423:34:39 冬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322:48:45 第九歌扔了1个深水鱼雷投掷时间:2016-05-0314:39:17 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312:13:15 慕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311:46:03 变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0300:32:54 第222章 归程遥遥 http://..org/ 巨大的鱼尾在海面上扬起透明的水波,折射着阳光,这场景显得异常美丽。。しwxs【更新快&nbp;&nbp;请搜索】只可惜,站在岸边的是一个根本不懂得欣赏这种美丽的男人。 目送着伤痕累累的人鱼消失的背影,回想起这只人鱼在岸上时连治疗都不愿意接受就要返回海中的迫不及待,以及真正被放归大海时回头凝望、欲言又止的神情,容远摇摇头,转身离开。 “诺亚,替我做两件事。”容远扶着耳机道:“第一,在世界范围内搜索,机甲大战之后有什么地方出现异常现象——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第二,给我订一张去a市的机票。” 假如天雷之后豌豆也坠落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这种可能性很大,那么只要不是和他一样倒霉到出现在某个荒芜人烟的地方,也许坠落的时候会引发什么异象引起人们的注意,现在这个社会哪怕是一只母鸡多下了两个蛋都有人兴致勃勃地在网上讨论,所以但凡稍微有一点离奇之处,那么在网上细心搜索,总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等了这么久,豌豆都没有履行诺言自动回归,对容远来说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天罚之后豌豆沉睡或者陷入别的异常状况(比如失忆?,导致它无法返回到容远身边;要么就是执行了天罚的豌豆由于愧疚之类毫无意义的情绪躲藏在某处,不敢回到容远身边。但不管哪种可能性,对他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山不来就我,那我便去就山。他从没有忘记过自己对豌豆的许诺——你是我并肩同行的伙伴,无论是一天、一年、一百年,还是更长久的岁月,你都要陪我一起走下去。 …………………………………………………………………………………… 很多东西,换一个角度来看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观感。比如这只头颈灰黑、翅膀雪白的鸽子,是自己族群中最普通的一只,在人类眼中也只是一只常见的、美型度远远比不上白鸽的鸟儿,但当凑近来看,并且适当进行放大的时候,就会发现它的每一片羽毛颜色都不完全相同,颈部那远看灰黑的色泽放在羽毛上单独看时,可以看到浅灰、深蓝、墨绿、淡黑等多种色泽的自然过渡,每一根纤维,都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润泽色彩。 但会在这种距离仔细观察、并在一眼当中就把所有细节铭刻在脑海中的,只有趴在它背后的小小生命。 展翅翱翔的鸟儿在天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它飞得很高,比视野内的任何一栋楼房都更高,人们对一只普通的、几乎相当于天空中一个小黑点的鸽子也并不在意,因此也没有人发现,在它的背后,还有一个非常像人的、成人拳头大小的生命。 豌豆骑在鸽子背上,黑黝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冥冥中仿佛有一条线牵引着它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还有多远,但容远就在那里。 它的背上背着一个圆环,其大小相对于它的身体来说显得有点太大了,就像一个正常的人背着个锅盖,但仔细看看,这个圆环竟是一枚戒指的形状。 鸽子飞得很快,但豌豆身体一动不动,高空的寒冷和强烈的风压似乎对它来说没有任何影响,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它面容冷肃,嘴巴抿成了一条线,眼神久久没有波动,看着跟容远以前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似,还多了三份决然。 天罚中,容远挥散天雷,似乎也触动了豌豆记忆中的封锁线,它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并不多,认真说起来只是一些零散的画面,或许因为是在天罚中记忆被触动,所以它回想起来的大多数都是关于天罚的内容。 那么多的契约者……那些惊愕痛苦、难以置信、苦苦哀求、怨愤憎恨的脸…… 那些因为曾经修炼过功法而侥幸渡过天雷的人,怀着被背叛的痛苦、被欺瞒的痛恨、期望今后因为缺乏执行者而不能进行制裁的侥幸……熟悉的脸因为种种复杂的情绪而扭曲,或许也有愧疚和不忍,但劈下的武器却没有半分迟疑…… 这一次,会有所不同吗? 日夜陪伴在身边,最了解契约者的不是别人,正是器灵。它很清楚,以容远的心性不会心存侥幸或者迁怒,但背叛,却一定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它的行为,跟背叛有什么区别呢?就算说那是因为被·操纵,就算它负荆请罪,但同样的情形,不管出现多少次,它都只有一种选择。既然无法做出改变,那么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如果不是容远在最后时刻突然领悟了驱散雷电的力量,他现在已经死了,而它就是凶手。它会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甚至都不会记得容远的存在,记忆重归空白,在无主的《功德簿》中陷入沉睡,直到下一位契约者将它作为一个“有用的特殊道具”兑换出来,然后一次一次,重蹈覆辙。 何其悲哀。 然而,即便知道此行的结局或许会是死亡,但豌豆却没有丝毫迟疑。它的小手抓住鸽子的脖颈,巧妙地控制着它飞行的方向和高度,赶赴向此行的终点。 …………………………………………………………………………………… 一架飞机在控制中心的引导下平稳地降落,又一架飞机呼啸着升空。除了天气特别恶劣的时候,a市的机场一直处于这种特别繁忙的状况中。 又一波游客围在行李传送带旁边,看其中某些人紧张的神情,仿佛万一没有及时抓住自己的行李箱,下一秒箱子就会被烈火吞噬似的。也有人行装简单,随身拎着一个手提箱,上飞机也不需要寄存,下飞机后可以直接离开。 但还有更简单的——除了口袋里的几张卡和现钞以外,浑身上下别无长物,深色的墨镜挡住了他的脸,但挺拔的身材看起来十分醒目。 容远其实并不喜欢墨镜,总觉得视野受到了很大的局限,而且眼前所见失真度很高。但如今“容博士”在糖国家喻户晓,被人看出他们“长相相似”,哪怕并不会被当成同一个人,也有造成困扰的可能性。 a市夏季的气候一向闷热潮湿,刚走出机场,滚滚的热浪便迎面扑来。同时扑过来的,还有大小旅店的名片、各种旅游社亲子团著名景点等地方的传单、去往附近几个城市的空调大巴、衣着破旧但还算干净的乞丐、租房信息……以及各种奇葩。 他看到身着古装自称是无意中穿越到现代的柔弱美女,看到面容姣好身材适中的年轻男女堂而皇之举着“求包·养”、“求一夜·情”之类的牌子站在路边,看到用特效化妆技巧把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走来走去似乎在宣传什么游戏,看到情侣在机场门口抱成一团哭得死去活来宛如生离死别,看到有人突然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地忽然开始乱跑而机场却应对地十分迅速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还看到许多僧道尼姑传教士修女喇嘛等穿着各种宗教服装的人发传单拉人入教,最奇葩的是还真的有很多人在认真倾听并询问他们什么,有些人说着说着还会突然哭起来。 饶是容远神经如铁,看到这样异常的情形还是觉得有些发毛,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画风不太对的异常世界。他几乎是绷着神经避开了那个看起来有精神病的家伙,花费了比正常多一倍的时间才到达打车的地方,然后经过数分钟的等候,顺利地打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沉默的人,除了询问目的地以外并没有交谈的兴致,眉眼看起来还有些凶悍。比起碰到一个聒噪的司机,这样的态度让容远更觉得舒服。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侧头从窗户中看着这个城市四年中的变化,跟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一一对应。 居住其中的人,或许很难感受到那种变化,甚至会觉得自己所住的城市十年如一日地没有变化。但放在离家已久的游子眼中,种种改变却是那样明显,让人几乎觉得这并不是同一个地方了。 道路变了,路边熟悉的建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高大的陌生的高楼;曾经常常光顾的小店被推平,原址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型购物中心的停车场;连路灯和公交站的模样都变得跟以前不同,绿化带灌木也不是以前的样子,大变样的公交车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刷卡;路边广告牌上展示笑容和美貌的明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的人;正在宣传的电影是系列第三部,但他走时第一部才刚刚传出要拍摄的消息;更不用说那些似乎很火爆的游戏和商品,不问诺亚他都不知道那些是什么。 熟悉和陌生的场景交错出现,星际旅行带来的时间差效应第一次这么鲜明地展现在他眼前,甚至让人眩晕。 容远闭了闭眼睛。 恰好出租车在一个红灯前面停下来。为了省油,司机并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了两边的窗户。停车的时候,容远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掠过车窗落在他腿上。他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看上去才十几岁的小和尚趁着车停眼明手快地把一张纸片从窗外射进来。容远拿起纸片一看,是一张写满不明所以的词汇、似乎很有哲理又似乎只是在说梦话的传单,最终目的还是很明确的,就是劝人布施、佛会保佑你一类的话。 “唰”地一下纸张被夺取。司机将其唰唰唰撕成好几片扔出去,这还不解气,又暴怒地冲出车,跑了几百米抓住那个小和尚扇了两个耳光,大吼大叫一通,然后将人抓进车里。 这期间,被这失去司机的出租车堵在路上的车辆非但没有按喇叭催促,反而有人大声叫好,甚至有人鼓掌助威。 容远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鼻青脸肿的小和尚被司机塞进后座,司机怒气冲冲地回到驾驶座,看到容远这个乘客才神色尴尬地努力平静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儿子。” 容远了然,在这个多半家庭都是独生子女的社会里,没有谁希望自己的儿子剃度出家,并且还不上学在大马路上发传单。 但司机的愤怒点显然和容远想得有点不一样,他恼火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骂道:“都怪那群该死的外星人!” ——哎? 第223章 重逢 http://..org/ 询问一番后,从骂骂咧咧的司机和他不停反驳的儿子口中,容远才知道,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奇人异事”出现,并不是因为时隔四年世界变得太快,主要还是由于半个月前在全世界直播的那场机甲大战。 不管是两千年前还是现在,叶公好龙的故事始终在重复上演。自从人们认识到自己居住的大地仅仅是宇宙中一颗普通的星球以后,寻找地外生命的探索一直没有停止,幻想外星人拜访地球的故事数之不尽。然而人类憧憬的、向往的,是幻想中那种优雅、智慧、善良、会无条件帮助人类的外星人,或者是虽然残暴地想要侵略地球、却最终一定会被地球英雄打败的愚蠢外星人。但当想象中的那种生物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占据地球普通人类的最大的情绪却是恐惧和排斥。 或许这也是因为,与外星人的第一次遥遥会面并不是事先寄出拜帖、遵循礼仪的友好拜访,而是一场双方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战斗的原因。人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最先见识到的就是“外星人”强大的战斗力和以命相搏的凶悍。如此一来,比起思考能从中获得几分利益,大多数人最先考虑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袭击中活下来。 ——不能。 有理智的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星空战斗刚发生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还处在怀疑当中,怀疑这是某个电影的宣传,怀疑是信号错误,怀疑是宇宙中的异常电磁波现象,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各国领导层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事情发生后最应该做的不是质疑现实,而是争取让自己站在更前面一点的起跑线上,因此迅速拉开了抢夺资源的竞赛。而普通民众反应就要迟钝地多,一些“分析帝”还信誓旦旦地宣称这只是黑客的攻击行为,意在愚弄全世界的人,很多人还真就相信了,连一些门户网站和新闻频道上也有类似的说法。 然而,事实就事实,在真凭实据面前,仅凭脑补的“技术分析”很快就被打脸。 战斗就发生在月球上空,离地球并不遥远,连一些民间爱好者的天文望远镜也能大致看到点什么;而那个救生舱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坠落到a市,目击者并不只是以往“外星人目击事件”中的一两个人再怎么精湛的技术帝都无法从视频中找到特效合成和作假的痕迹;被从月球上营救回来的宇航员身上的伤势也充分证明了事实是什么。 随后,也许是迫于民众渴望知道真相的舆论压力,也许是为了博取政治地位,有几个国家先后披露了所谓的“真相”——从太空中带回来的机甲和机甲中的外星人尸体、宇宙飞船的残骸、宇航员的伤情鉴定、外星武器的威力大小预测等等。即使某些国家有舆论封锁,但民众依然“翻墙”获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对地球上的人们来说,最为骇人的是,回溯探测天文望远镜和探测卫星发回来的照片,人们发现外星机甲和飞船自从在太阳星外围行星处出现到它们到达月球附近仅仅用了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同样的距离,地球发射的卫星最少需要多长的时间呢? 八年! 而且在那些外形怪兽和机甲前进的路线上本来有几颗小行星或者卫星,虽然其体积和质量都不大,存在感不强,但也一直在人类的观测范围中。然而,这些星球如今全都消失了。 战斗的双方明明处在一场追击战中,专门停下来毁灭一颗挡在前进方向上的星球是不可能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毁灭那些星球,对它们而言只是“顺手为之”罢了,比起绕路,这样的方式更加省力。 能够轻松地瞬间毁灭一颗小行星,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毁灭稍大一点的行星——比如地球。 或者换个角度思考——如果当初奔袭的怪兽和机甲没有被那艘全黑的飞船拦住,让它们就以那样的速度撞上地球……人类或许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被灭绝了。 设想一下,如果你正在上学逛街聊天吹牛打游戏,忽然意识到不久前你就站在地狱之门的边上命悬一线,差一点就要死无全尸。你所钟爱的一切和厌恶的一切——比如作业、工作、还没有满级的游戏、秃顶小气的老板、刚刚确定关系的可爱女友、唠唠叨叨的父母、让你汗流浃背的闷热天气、抱着脚丫乱啃的儿子……全部都会消失——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有些人突然辞职或者离婚,决定从今天开始享受生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有些人疯狂抢购了大量的食物饮水,还试图花钱建立一座坚实的地下城堡;有些人醉生梦死,有些人打砸抢劫,把曾经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都做了个遍;有些人抛妻弃子也要追寻“真爱”,有些已经恋爱长跑多年都不愿意定下来的人却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有些人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珍惜生命中所有的美景和幸福;有些人却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脆弱到甚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有些人捐赠了全部的家业积德行善,也有些人抛下道德的枷锁行凶作恶。 在这种世界末日般的“狂欢盛宴”中,宗教开始大行其道。除了人们通常所知道的那些著名宗教外,还突然从石头缝里冒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教派,比如充满网文气氛的“三元九霄教”、“至高乾坤教”,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大宇宙教”、“亿星教”,还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起名的“红帽子教”、“伽马y07教”等等。更不可思议的是,再奇葩的教派,居然都能找到(或者说骗到它的信众,其中甚至还有知名大学的教授学生,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的知识和大脑难道都拿去喂了狗。 其实局面最混乱的时候,容远在荒岛上没有见到。他现在所看到的,已经是国家经过大力整治以后比较干净有序的场面了,现在还能在大街上活动的,只有经过正式注册并得到官方承认的几个教派,其它杂七杂八的野生宗教的活动一经发现,不管什么理由都会被抓进看守所教育一段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和疯狂发泄,失去理智的人渐渐回归现实,发现外星人入侵地球这种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生,但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于是,把家产抛售一空想要建造防御城堡的人追悔莫及,大骂上司一通然后潇洒辞职的人正奔波在找工作的路上,冲动之下结婚或者离婚的人一样要为了柴米油盐的琐事争吵发愁,疯狂玩乐的学生发现……他们要考试orz。 除了像出租车司机儿子这样仍然沉浸在“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梦里不愿意醒来的少部分人以外,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开始慢慢回到正轨。前段时间的混乱造成的影响正在慢慢展现,一些人不可避免地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还有一些聪明人趁机从中攫取了大量的利益。有些人起高楼,有些人楼塌了,世界的运转却不会因此而停滞。 …………………………………………………………………………………… 会议结束,参会的人鱼贯而出,留在最后的金阳揉了揉眉心,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脸上露出几分疲倦。 这几年远阳公司蓬勃发展,从一个三人草创、只有十几名员工的小公司迅速膨胀为一个大型集团公司,庞大的结构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些各个枝节开始脱离掌控的情况。即便有诺亚的辅助,金阳处理起来也并不轻松,更何况诺亚也并不是像他的秘书一样时时刻刻都能给他提供帮助的,那家伙更像是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兴趣来的时候会顺手帮他一把,没兴趣的时候就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他头疼。 所以大学毕业以后,金阳没有选择继续深造或者像曾经想象的那样外出旅游,而是正式参与到公司的管理中。周圆如今在大学最后一年的实习期,一天中更是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花在公司里。两人整天忙得焦头烂额,连会面的时间都少了。不过跟金阳的疲倦不同,周圆很有几分女强人的架势,虽然也很累,但她是真正乐在其中的。 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外星人的各种恐怖传说,远阳公司的主打产品棉花糖的销售再次出现了当初面世时的盛况,几乎都是一上架就卖到脱销,订单积累了一大批,工厂全力开工,生产速度也有些跟不上。他们刚刚针对这个问题开了个会议,感觉似乎也没说多久,散会的时候却已经天都黑了。 依次有礼但坚定地拒绝了公司里漂亮的女下属们(甚至还有几个男下属带杯咖啡/看电影/一起去唱歌/请教工作问题等各种邀请,几乎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到了地下停车场。这段时间公司里的同事几乎都主动选择了加夜班,停车场里空空荡荡的,金阳不由得松了口气,扯了两把领带,掏出钥匙快步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一边想着该给住在家里的艾米瑞达带个甜点什么的。 脚下忽然停住。 远远地,他看到一个人靠在自己的车旁边,光线有点昏暗,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身影却莫名地熟悉,心跳的声音忽然就加快了频率。 按理说,在昏暗的停车场忽然看到一个陌生人,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并呼叫保安。但金阳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久久无法挪动。他愣了许久, 第224章 距离 http://..org/ 金阳没有注意到容远称呼的变化,他抱了一阵,激动过后,感觉怀里的躯体瘦得骨头都硌人,看着手臂上的纱布,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不过他到底经过了几年的历练,比起当初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金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放开容远,顺手捏了捏他的胳膊,问:“怎么这么瘦?”他伸手比划了一下个头,露出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说:“我现在可比你高了。来,叫哥哥。” “滚。”容远没好气地说了一声,然后不由得一愣,微微有些不自在。 金阳也愣了下,然后笑容变得愈发明显,伸手按在容远头上揉了揉,语气轻快地说:“哈,你还跟以前一样。” ——不,其实不一样了,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容远没有像以前一样干脆地打开他的手,而是眯着眼睛任由他揉了两下,没有说话。 或者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刻意的轻快,刻意的笑容,刻意维持一切都没有改变的假象,然而陌生感仍然挥之不去。 于是金阳也卸下了不自觉带上的面具,堆摞的笑容消失后,残存的那种少年般的柔和鲜亮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时光磨砺出的刀刻般的棱角分明和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只有他的眼睛不同——他的眼睛依然是愉悦而温和的,柔软地仿佛一池春水,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微笑起来。 “走吧,去我家。”他揽住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挚友,不再假装成好像他昨天才离开的模样,打开车门说:“艾米瑞达和婷婷也在,正好昨天买了食材,可以做火锅吃。” …………………………………………………………………………………… 透过车窗,城市的灯光化为流火。容远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却没有说话的心情。看着看着,目光就凝聚到映在车窗玻璃上的那个侧影上。 无论停车场还是在车子里面的光照都不明亮,但却不妨碍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谁? 他知道这种疑惑不应该,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问。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期间也有很多变化——个子长高了,圆圆的脸上婴儿肥逐渐褪去,先后经历了换牙和变声期,随着成长性格也越来越棱角分明。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些时光,看着对方一天天的变化,潜移默化的力量反而让人不觉得有什么改变。 而现在不同。 他离开时,金阳还是一个略显瘦削,带着几分青涩、几分忐忑、几分意气风发,刚刚踏入大学、开创公司的少年,心软得像滩水,眼睛中总是闪着光,交往中会捧出百分之百的真心,把世事看得通透,心中却总是怀着一片阳光。他关心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体贴包容,善解人意,无论喜怒哀乐,都没有丝毫作伪。 而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脸上的线条有棱有角,不再是曾经雌雄莫辨的俊美;头发很短,几乎看不出昔日可爱的天然卷来,反而显出几分精悍之气;身材匀称,背阔肩宽,是去拍电影可以泳装上阵秀身材的那种。不说话的时候,微微沉着脸,有些倦色,沉静中带着几分威严,不像以前一样不经意间也会带上几分笑意。 容远试图从中找出过去的影子,然而越寻找,越觉得陌生。 单说相貌上,其实变化并没有那么大,但阅历和眼界给人的气质带来的改变几乎是颠覆性质的。再怎么天真软和的人,当他来往的都是能够从各方面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上层人士、一句话就能影响上万名员工的命运、每个决定都牵扯着无数人的喜怒悲欢、常常坐在谈判桌前面对各种勾心斗角、一不留神就可能掉进坑里损失大量的利益……那他一定会迅速地成长起来。 他想要说点什么,比如谢谢金阳帮忙收留照顾艾米瑞达,但话还没有出口,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如果是以前,不管任何事,他都不觉得自己需要像金阳道谢。同样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也不需要他来跟自己千恩万谢。 容远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以为下面是平地所以兴高采烈地跳下来,却一下跳进坑里,并且一直掉一直掉,总是落不到实处。 …………………………………………………………………………………… “啪!” 端在手里的盘子掉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掉了满地,女孩却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个,捂着嘴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下来。 随着金阳一起进门的容远看到她这个样子,无奈地笑了一下,轻声道:“艾米瑞达——” 叹息般的声音富有磁性,像是一阵风掠过耳边,又像是温暖的手拂过脖颈,熨帖地让人沦陷。艾米瑞达起初还拼命忍着眼泪,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也按捺不住,先是小声啜泣,呜呜咽咽地哭了几声后,半个月来压抑的担心、恐慌、愧疚、思念等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站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一点形象也没有地放声嚎啕大哭,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容远无奈,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传达者无声地安慰和关心。 ——这就是那个“哥哥”了吧? 柳婷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颗翠绿新鲜的白菜,心中忖度着。刚开始听到艾米瑞达的大哭声她还手足无措了一下,待看到两人亲密信任的氛围才安下心来。但似乎是那位只闻其名的“兄长大人”非常陌生,她也不能肯定他的身份,便向此时依然站在门边的金阳投去询问的目光。 金阳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同一时间也看过来,点点头,还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中有掩不住的苦涩。 柳婷一下子就觉得心都揪起来了。 她认识的金阳是个哪怕被几个财团同时打压、正在等待运输的产品被一把火烧个精光、巨额订单出了纰漏、公司高层带着重要资料和客户群背叛都能依然成竹在胸、气定神闲去处理的男人,她以为再大的压力都不能把他压垮。但现在,他浑身倦怠,即便笑着都感觉悲伤,像是好不容易爬山爬了九成九,却被人一把推了下来! 她直觉这一定跟家里的新客人有关系,神色中不免露出了几分,视线却突然被挡住了。 “现在气氛好像有点不合适,待会儿我再给你们介绍。今天吃火锅怎么样?”金阳含笑问,一如既往地温柔,刚才的神情似乎是她的幻觉。 于是柳婷也不再多问,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努力高兴地说:“那好,我再做两个凉菜。” “我来帮忙。” 金阳挽袖子,却被柳婷赶了出去:“忙了一天,你还是坐着去吧!晚饭全都交给我就好!” 话虽这么说,但金阳也没有坐着等吃的习惯。他去卫生间拿了扫把簸箕把地上的盘子龙虾什么都扫了倒进垃圾桶里,又把地拖了。都收拾完以后,他看到艾米瑞达已经基本平静下来,容远坐在沙发上,坐在地毯上的女孩头枕在他膝盖上,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因为哭得太用力,声音还有些沙哑。容远基本没怎么说话,但神情动作中却透着不容错辨的爱护。 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容远。 外貌上的变化其实很少,虽然瘦了很多,但看上去还像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仿佛时光格外钟爱面前的这个人,让他在最好的青春年华能多停驻一段时间。但整个人变得愈发锋锐凌厉,仿佛经过了铁与火的洗礼。 ——可不就是这样么? 金阳苦笑着想。 尽管没有明明白白地问过,但救生舱中是艾米瑞达,那么人形机甲的驾驶员除了容远不作第二人想。他不知道容远在离开的几年中都做了什么,但光看那场星空战斗,就知道他这几年过得并不轻松,必然经历了重重危机,或许是一路厮杀才回到了地球。 但战火没有把他淬炼地更加孤绝,却把他从曾经隔离于世的心境中拉了出来,他的眼睛中有了更多的东西,不像是过去一般除了目标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不知道是谁让他发生了改变,但金阳由衷地感激这种变化。 他知道自己应该为容远高兴,然而,喉咙中梗着千言万语,最初的喜悦之后心中却只有酸涩。 他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容远的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那无法忽视的生疏与拒绝。 金阳忽然觉得……他终于知道那些千辛万苦才把孩子抚养成人但孩子长大了飞走了不说回家连个电话都不肯打的父母是什么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 ……………… 双更!!!! 第225章 芝兰之交 http://..org/ 金阳介绍容远的身份时,还是用了“谷远”这个名字,一来避免他不小心叫错,二来也是因为这个身份所有必要的证明都有,在法律意义上是存在的,省了很多麻烦。艾米瑞达也聪明地跟着改口了。柳婷觉得他跟几年前在酒吧中见过的那个“谷远”长得并不太像——这是自然,因为那时容远用了拟态衣——不过对女孩来说,过去一面之缘的记忆并不深刻,加上酒吧灯光昏暗看得也不太清楚,所以她只是想了一下就将心中的疑惑放开了。 从金阳的角度来说,他自然希望容远和艾米瑞达继续住在他家。但容远看出这个房子柳婷也常来居住,并不想当他们中间的电灯泡,再说他现在也不缺钱,因此在他的坚持下,就在附近买了一套可以拎包入住的房子,当天下午就带着艾米瑞达搬了过去。 故友重逢,就算因为疏离感有些怅惘,但心情终归还是高兴的。金阳跟助理打了个电话推掉最近几天所有的事项,专门腾出时间来陪容远四处转转。 其实容远对这个城市并不陌生,他是成年人,也会开车,至不济还有诺亚可以提供全天候无死角的全球导航定位服务,走到哪儿都不需要人来“陪游”。不过他看着金阳眼神中隐隐像是期待什么好戏的笑意,默默允了。 然后他就知道了,是什么让金阳露出这种神情。 …………………………………………………………………………………… “来,二班排好队,跟在一班后面进去。不要挤,一个一个进。” “张佳佳,把帽子戴好!不要拉高晓梅的辫子!” “小朋友们要注意,到里面以后不要碰里面的展品,不要大声喧哗,不要乱扔垃圾,不要……” “老师我要尿尿!” “老师,孙海明踩我脚了!” 容远:(⊙_⊙;)… 难得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金阳被逗得忍俊不禁,抖着肩膀一直闷笑。容远无奈地斜了他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以前被容远改造成实验室的仓库,也就是棉花糖最初诞生的地方。只是现在,金阳车停在附近,他们看到的是一群身高刚刚一米出头的小萝卜丁头上戴着小红帽、手里拿着小彩旗、背上还背着小书包,被几个年轻女老师组织着排队从门口一个个进入。这些大概还在上幼儿园的小孩成群地放在一起就是麻烦和喧闹的代名词,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告状,几个老师像蝴蝶一样前后穿梭,忙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才把这群小祖宗都组织好乖乖地进门了。 最奇妙的是,就这么一个小仓库,外面居然还有一排窗口(总共五个在卖票,门口也改成了游乐场那种一次只能进一个人的旋转门。明明今天不是休息日,售票口前面还有十来个人在排队买票,其中至少一半都是外国人。 金阳忍着笑反问:“你觉得你看到的是怎么回事?”他带上一副黑框眼镜,拉着容远下车去买了两张票,装成普通的游客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进门以后,容远短暂的恍了一下神。 仓库里面几乎完全是以前的样子,“展品”上面几乎连灰尘都没有。他坐过的椅子、睡过的床、用过的笔、写下的一沓沓厚厚的笔记本,都还摆在原来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图案的茶杯按照他的习惯放在最顺手的位置,转椅不是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前面,而是微微倾斜,方便人直接坐上去。 仿佛踏入了过去的时光,他坐下来,打开书,在边角处记下自己的想法和心得。灯光只照亮了自己面前的一小片地方,伴随着“沙沙”地书写声,无数个日夜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流淌而过。 唯一的不同,就是面前拉着两根红色的带子,把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游客都挡在他曾经兼顾了卧室书房加客厅等各种功能的房子以外。 长相甜美的导游小姐声情并茂地跟游客讲述着“容博士”曾经在这里学习、研究的生活,并且进行了很大程度上的美化和修饰,以及在其中赋予了各种容远自己都不清楚的伟大意义和悲天悯人的情怀。换个人可能要被她的各种溢美之词羞得满脸通红,不过容远充耳不闻,全当她在说别人的事。 游客对一所简单普通的单身住宅的兴趣浓厚地超人意料,他们看着在自己生活中也并不缺少的一些物件比如中性笔,兴致勃勃地猜测当时容远在这里生活时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并且不断地赞叹他的“坚苦卓绝”,居然还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全然不知自己话题中的主人公就站在身边。 卧室之后是实验室,一些比较容易被弄坏的实验仪器还用玻璃给隔开,实际上外面使用的玻璃保护层可能都比里面那些瓶瓶罐罐要贵得多。容远记得当初这些东西在他们搬到新厂房的时候大多都搬走了,剩下的一部分有些还在之后的那场打斗中被破坏了不少,现在却几乎完全复原了他们还在这里时候的场景,是谁做得不言而喻。 实验室之后本来是墙壁,但现在新建了一个二层小楼,或者说,是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模样。虽然也在参观范围内,但另有一个出入口,只要办一张读书卡,就能在里面但不允许在借阅的书上书写任何东西,也不允许将书本带出。 里面所有供人们借阅的“书本”,全都是容远曾经看过的书、写过的笔记本,甚至还有中学时期的作业本。看书的人还不少,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着人,游客们也都信手打开几本翻阅一下,赞叹一番,再原模原样地放回去。 容远两人没有细看,参观很快结束。走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入口处还排着队,叹了口气,问:“怎么弄了这些东西?” “虽然我也参与了一些工作,但这可不是我的主意。”金阳走在他身边说:“开放参观,是因为有很多人在呼吁,这也是上面的意见。门票费用除了给员工发工资和维持日常保养以外,剩下的都以你的名义捐给了天网。从开放到现在,除了每月例行的闭馆日以外,不论哪一天游客都络绎不绝,节假日数目还要暴涨。”他笑道:“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有什么感想?” “感想?”容远想了想,说:“我明明还活着,他们却像对待死人一样纪念我。” “咳咳咳!” 金阳被呛住了。 在这个城市随心所欲地转了几圈,就算没有刻意去寻找,但除了被当做旅游景点对待的“容远故居”以外,他还看到了自己的画像、蜡像、雕像,摆在纪念品商店和精品店里的各种印着头像的周边产品,打着他名义在销售的各种产品,比如“容远爱吃的xx豆腐脑”、“xxx口服液,让宝宝像容远一样聪明!”等等。 ——好吧,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码事。容远现在是伟人+偶像明星的待遇,尤其是在这个他出生成长的a市,更是有种被整个城市所迷恋的错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反倒是金阳,看着他的脸色,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消失过。 容远打定主意,除非十分有必要,否则还是不要和小a换回身份得好。 …………………………………………………………………………………… 夜色已深,金阳驱车回自己的家,路上开着车,想起白天容远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想笑。 其实容远性格使然,并没有多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刚开始乍然见到那场景是有些懵,惊讶、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还反将他一军。路上还有人认出他跟“容博士”长得像,倒没有谁认为忙于“人类进步”的容博士会真的在街头闲逛,只觉得是撞脸,还拿出手机要求合影,被容远黑着脸拒绝了。 金阳大笑,但容远却没什么生气的样子,眼神中更有几分无奈纵容。 ——即便时光让他们已经回不到年少时的模样,但谁说感情就一定会变质呢?哪怕有一天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生活而很少见面,哪怕他们将来都变得白发苍苍,只要志趣相投,灵魂能够相互理解,就依然是无可替代的挚友。 所以金阳才会这么愉快。他知道以容远的性格或许还会纠结试探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他们都需要重新认识。 金阳的笑容,一直维持到他下车的时候。 下车,锁门,还没有离开车库,手机中忽然响起铃声, 作者有话要说:来电显示表明这是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人。金阳迟疑了一下,才接通电话:“哥?” “阳阳。”金南平静到有些冷淡的声音从中传来:“你的那位朋友,他回来了,是吗?”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金阳悚然一惊。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づ ̄3 ̄)づ 细细雨季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11:07:54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10:56:04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8:31:35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8:24:59 步六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7:55:17 变态************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007:25:57 言秃子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007:07:50 蝴蝶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4:46:45 泉先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1:40:27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1:33:01 zrs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1:27:39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1:20:37 choc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001:13:52 第226章 湖心小岛 http://..org/ 金家一家人,都是家庭主义者,哪怕金栢三兄弟各自从事了不同的职业,成年以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不同的城市中,彼此之间的感情却丝毫没有因为距离而减弱。金家的第三代也是如此,尽管金阳每年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到b市跟金南金羽见面,但三人比许多亲兄妹还要亲近,丝毫不见隔阂。 对金阳两人来说,比他们大很多的金南从小就有长兄如父的风范,对他们甚至比他们的父母还要疼爱几分,但该严厉的时候也从不手软。小时候金阳和金羽对这个大哥都是又爱又怕,对他的敬畏甚至比祖父更甚。 没办法,金羽从小就格外调皮捣蛋,别的小女孩都拿着布娃娃玩过家家的时候,她爬树掏鸟、下河捞鱼、招猫逗狗、弄鬼掉猴,上蹿下跳什么都敢干,一点儿都不知道害怕。又生来是个小人精,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每当闯了祸长辈们想要教训她的时候,金羽就各种撒娇打岔狡辩开脱,长辈们又十分疼爱她,总能被她三言两语绕过去。 然而这一套在金南面前是行不通的,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金羽刚才和谁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想要掩饰什么,甚至连她心里的想法都看得透透的,而且总是会毫不留情地揭穿并罚她一顿。如此一来,金羽不怕他就怪了。那时金阳虽然因为听话乖巧从来不会跟着堂妹惹是生非,金南对他要温和地多,但亲眼看着在他眼中十分厉害的金羽一次次在金南面前吃瘪并且被教训地有苦说不出,金南在他心中会留下什么印象可想而知。 那时,当金羽发现大堂哥对金阳这个二堂哥比较包容的时候,还试图拉着乖孩子金阳当挡箭牌。可惜小金阳个头小胆子也小,单纯到连撒谎都不会,在帮金羽打掩护的时候,一看到金南就慌得手足无措,满脸都写着“对不起啊我在撒谎我在干坏事”,然后和金羽一起受罚。 尽管如今金阳已经成年,阅历丰富性格沉稳,但内心深处对于金南的敬畏却没有减弱多少。 乍然在电话里听到这么一句,金阳脸都白了,他结结巴巴地反问:“什、什么朋友?”说完后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语气中的心虚。 “我想想……他是叫谷远,对吗?”电话中金南不紧不慢地说。 金阳沉默片刻,问:“……哥你怎么知道?” “我有事要找他。”金南没有解释自己的信息来源,而是直接说:“贸然上门打搅恐怕不妥,我想请你帮忙安排一次会面。” ——所以说,他不光知道“谷远”回来了,他们买了新房子搬家的事也都知道吗?但他是真的知道容远的身份,还是只是在诈他?容远身上的秘密,他又了解了多少? “……我只能帮你问问他有没有时间。”金阳没有一口答应,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复。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哥,你派了人监视我吗?” 说“监视”也谈不上,或许换个听起来更舒服的说法,就是家里人出于担心他安危的原因,所以安排了人在他身边保护他,并且把他的举动上报——要做到这一点简直太容易不过,他的公司里,有太多人会毫无疑义地被金南等人差遣。 退伍軍人的就业一向是个很大的问题,由于缺乏必要的技能和知识,他们中的很多人退伍以后只能选择保安、保镖、健身教练、酒吧看场子的打手等职业,吃的多半是碗青春饭,待遇好一点的工作还要看关系。至于那些受伤致残或者患病的,各种优惠政策也不可能完全照顾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只能说不算特别坏罢了。 这些问题,金阳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自己的长辈们为此讨论,也为其中一些人的不幸和痛苦而感同身受。因此,远阳公司渐渐做大后,他招收了大量的退伍兵作为公司的员工——虽然远阳打着高科技公司的名号,但其实很多基础的工作只要智商正常的人加以培训,都能上岗接手。而退伍軍人哪怕不是兵王这样的佼佼者,在纪律性、克制力、使命感、责任心、组织能力和心里素质上都远远胜过普通人,他们的加入使得公司的氛围和生产能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加上大伯金松的关系,现在很多兵一退伍,就被直接介绍过来了,其中还有一些金南的老部下,受他驱使,也是理所应当。 但金南说:“我不需要派人监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我现在正看着你。” 金阳愕然抬头,只见金南就站在他家楼下,见他看过去,才从容地挂断了电话。 …………………………………………………………………………………… “所以……在你绞尽脑汁想要在电话里把你哥糊弄过去的时候,已经毫无防备在脸上把什么都暴露了,而你还没有发现他正在看着你?”容远慢条斯理地问。 “唉……” 金阳长叹一声,愁眉苦脸,他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商场上身经百战了,然而金南随手一下就让他溃不成军。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位哥哥并不是刻意坑他,完全只是顺手而为。好在金南之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会暴露多少东西。 实际上,他也弄不清楚金南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他看看容远,知道他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绝不希望暴露自己,于是道:“能能挡的话我尽量挡,不过……你有什么打算?”他知道如果金南真的想做什么,他完全拦不住,除非他想跟家里撕破脸。所以现在,容远的想法至关重要,实在不行,也只能换一个身份或者回实验室了。 金阳并不知道,容远现在身上并没有拟态衣,想如同以前一样换衣服一般地随便换个脸是不可能的、艾米瑞达倒还有一个,但那是用来把她伪装成普通地球人的道具,一旦拿下来,女孩身为异类的真相便会曝光。 但容远也没什么紧张担心的情绪。即便没有《功德簿》,但逐渐掌握熟练的弦力和诺亚的辅助也足以让他无论面对任何情况都能站在不败之地上。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如今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能将自己藏起来积蓄力量的少年了。哪怕现在他的身份暴露给全世界,他也并不畏惧,只是嫌麻烦罢了。 而且,寥寥几面中,他对金南的印象并不坏,所以也想听听这个功德值很高的人到底想说什么。 于是他随意道:“见就见吧,也省得你为难。” 至于见面之后要做什么,那就要看情况了。 …………………………………………………………………………………… 细雨纷纷,敲打在绿色的荷叶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有种悦耳的节奏。 送走一步三回头十分想要留下的金阳,容远打着一把伞,走向约见的地点,嘴角噙着一抹笑。 金南指定的这个地方十分有趣,对容远来说,也意味着一种危险的信号。 会面的场所,是在a市比较偏僻的一个免费公园里,开阔的湖面上有一个很小的人工搭建的凉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长长的木板桥连通。如果放在平时,桥上大概会有一些游客来来往往,亭子里也坐着站着许多休息的人,或许石凳和地上还会扔着垃圾。不过今天从凌晨开始下了一整天的雨,还有阵阵凉风,空气阴冷潮湿。这种天气下连街上的人都不太多,这个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景观、四面透风的凉亭自然更不会有人来。 所以现在走在桥上的,只有容远一个人。 ——没有游客,意味着无人打扰;凉亭四面无遮挡,里面所有的一切都会落在有心观察的人眼中;周围地势开阔,不管哪个方向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万一有埋伏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凉亭到岸边的距离非常远,加上风势不定,就算是最好的狙击手在这种环境下也不能保证一枪命中;阴雨天气,卫星摄像没有作用,但小湖岸边安装了很多摄像头,不过还是因为距离问题,湖心的凉亭并不在摄像头的覆盖范围内。 他知道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也许金南只是随意制定了一个很适合装逼的环境。但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随意做没有目的的选择。 那么这个地方,是不是暗示着,金南知道的其实比他预计的还要多呢? 那这次会面的目的,又是什么? 吸饱了水分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容远独自一人撑伞而行,看上去倒有几分古典武侠的意境。不过换个人看到,大概会觉得他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悠然闲逛纯粹是找罪受。凉亭中还有一个人,看上去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但却并没有焦躁不耐烦的情绪,面无表情的模样,苍白的脸色让人看着就觉得他很冷。听到声音,那人抬头看过来。 正是曾经以王文忠这个化名来保护他安全的金南。 容远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了,走进凉亭,收起伞,还甩了一下上面的雨水,靠在凉亭栏杆边放着,然后坐到金南对面,看向他。 金南脸色温和,眼睛盯着他,像是第一次看见他似的有种直白的好奇,又带着种莫名的神色。他凝视片刻,忽然说:“我还以为阳阳也会一起过来。”——他不会忽视在看见他那一瞬间金阳脸上混合着担忧和闪避的神色。 “他是这么想,不过我让他回去了。”容远看起来很放松,他懒洋洋地挑了挑眉,说:“你想见的不只是我吗?” “说的没错。”金南轻笑,然后说:“不过几年不见,连声招呼也不打,你该不会忘了怎么称呼我吧,容远?” 容远眼睫微颤,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 全世界都知道“容博士”是个超级宅男,几年中离开实验室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容博士已经二十四快要二十五了,容远外表看上去还不到二十的模样,高矮、胖瘦、年龄差等因素导致两人之间差别明显,因此哪怕有人看出来他们长相相似,但却没有人真的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金南并不是猜测或者诈唬,他十分笃定,而且看上去很有兴趣跟容远解释一番前因后果。 青年说:“如果我以前没有见过你,或许会像其他人一样被你在实验室的替身骗过。但只要见过一面,就算是双胞胎我也不会弄错。所以,三年半前,我在实验室见到那家伙的时候,就知道尽管很像,但他不是你——眼神差太远了。我很奇怪别人为什么看不出来。” “但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容远淡淡道。 “没有必要。”金南说:“不管是谁,实验室的成果都是真真切切的。揭穿你们,对糖国能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开那么长时间。” “那你现在,找我又是为什么?”容远问。 “因为有些问题,已经到了必须处理的时候。”金南的态度始终温和,但语气中却又有强硬的地方。 容远眼睛微眯一下,问:“比如说?” “乌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哈哈哈哈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200:02:17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120:49:24 潜水终成茶的茉莉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115:50:20 变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108:53:47 嗒嘀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102:24:26 橘瑟水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100:45:47 第227章 甲乙丙 http://..org/ 乍然听到乌鸦两个字,容远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但内心涌上来的并不是恐惧,而是有种诡异的兴奋和期待——藏身幕后固然更安全,但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期待着有人能发现自己与乌鸦之间的联系,期待着随之而来的冲突和变化。 但金南态度平和,神色寡淡,好像自己刚刚说的不是闻名世界的黑暗制裁者,而是在讨论晚饭吃蛋炒饭还是牛肉面一样。他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紧盯着容远,似乎他根本不关心容远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有什么反应,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指间把玩着一枚硬币。 似乎是为了让石桌上不至于显得太空荡,桌面上摆着两瓶矿泉水,都没有打开过。不过就像国内许多会议桌上一样,水瓶的装饰意义往往大于实用意义,除非会议很长,否则真正去喝的人没有几个。从这数量上来看,金南也并不像他之前所说的一样认为金阳也会过来。 容远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说:“何必弄得跟挤牙膏似的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不如你把前因后果跟我说清楚,我们摆明车马,有一说一,省得故作高深试探来试探去弄得不愉快,如何?” 金南一愣,容远突如其来的一句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自古有点智慧——或者说喜欢炫耀智慧的人在交谈中都喜欢拐弯抹角暗喻类比,似乎不如此就变低了自己的格调。不过这样直爽显然更对金南的胃口,微微一笑,居然真的叙述自己前前后后的调查。 他并不把这次会面视为一场博弈,也就不介意先掀开自己的牌面。这样的坦荡,反而让容远觉得自己又输了一筹。 几乎是在乌鸦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金南就注意到了这个神秘的个人或组织。不过一来乌鸦没有造成真正的危害,二来追查乌鸦身份的事是治安局的本职工作,所以他并没有多加关注,看过情报以后就把它放下了。 之后的一连串事件证明他的弟弟跟乌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由不得金南不加以注意。只是那时他抽不出空来,便把提交了退役申请的周云泽派到a市,让他进行秘密调查。然而后来,金南却发现周云泽对他有所隐瞒,乌鸦跟金阳的牵扯也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于是他自己接手了追查。 周云泽能查到的事,金南自然也能。尽管许多证据被时间或者人为地抹消了很多,但仅凭借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蛛丝马迹,他渐渐摸索出了真相。 “云泽一直觉得阳阳跟乌鸦中的某个成员——或者是乌鸦的主使者有联系,并且刻意隐瞒了他的存在。但他一直没有怀疑到你身上,因为他觉得你不具备任何作案的可能性。”金南略过了自己追索的具体的细节,直接说出结论:“但对我而言,我相信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无论剩下的是什么,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在阳阳周围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你有成为乌鸦的资格,也具备成为乌鸦的心性。” 除了一些似有若无的嫌疑以外,容远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金南也不需要证据。很多时候,他都是先锁定目标,然后再调查取证,而他的直觉很少有出错的时候。这一次也是同样。在调查中他认为,乌鸦并不是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它最初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后期虽然人数有所增加,但却一直不算多。始终跟乌鸦有关的,不是金阳,而是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容远。 而乌鸦之所以那样无所不知令人畏惧,依赖的并不是严密的组织和数不清的人手,而是某种超越时代的、智能化的程序。具备同样特质的,除了乌鸦,还有天网。 他决定跟容远谈谈。 然而那时候,容远已经离开地球去往太空了,所以他见到的,是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表情动作都毫无破绽的替身小a。刚一见到,金南心中就咯噔一跳,再试探两句,看着那双明明没有感情却莫名让人觉得纯良温和的眼睛,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在之后,加强了对乌鸦和天网援助者的关注。 金南很忙,他不可能把数年的时光都放在追查一件事上,只是一直惦记着。只要有时间,那位“容博士”的任何信息和对外活动都不会错过,但却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想见的人。 然后就是直播的星际机甲大战。 那一句话……当容远说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时,金南瞬间有种被雷劈了的感受。容远过去留下的资料很少,但还是有采访的视频在。几年来反反复复研究过很多次,他对这个声音熟的不能更熟。只是他一度以为容远离开实验室是为了暗中操纵乌鸦和天网,没想到这家伙跑得已经超出他预想的范围。 卢家宅院里发生的命案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这个案子刚刚听说的时候他就有种熟悉感,现场探查以后,凶手的那种鬼魅、理智、冷静、从容不迫更是让他从中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这些年自称乌鸦的那些人不管做出多大的案子,都没有这种令人寒毛直竖的感觉。 他回来了——金南无比确认。 之后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他发现金阳身边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叫“谷远”的朋友,长相也跟“容远”很相似,只是莫名的年龄似乎变小了。不过金南没有纠结于这一点,光他发现的那些事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很多次了,再多一点奇异之处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着对面微低着头、似乎还不打算说话的容远,金南垂下眼睛,道:“乌鸦和天网,做得都是利国利民之事。或许有人认为无法掌控的力量就必须要毁掉,但我并不这么想……所以,我不需要你承认什么,也不想听你否定的话。我只想问——你觉得,乌鸦继续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容远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嘴角勾起一个凉凉的弧度,不带温度地笑道:“除恶务尽……也许他们能成为针对罪恶的威慑性力量,让所有作恶之人栗栗危惧。我觉得这也不错。” “对一些人来说或许是好的,但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是畸形的发展。”金南的情绪完全不被他的态度而牵动,正色道:“我们的社会,不能依赖于某些人、某个组织的正义感和恐怖手段来维持。如果以此为根基,那当所有威慑普通人的恐怖·组织都被乌鸦消灭的的时候,乌鸦就会成为新的恐怖,它的存在将绑架社会治安——当人们习惯了乌鸦的存在以后,假如乌鸦消失,社会秩序会立刻陷入混乱,犯罪率急遽上升,普通人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欺凌;但如果乌鸦一直存在呢?人们因为头上悬着一把利剑不敢为非作歹,做事谨小慎微,这样就会幸福了吗?而且,这样的存在,势必会成为社会发展的阻碍。” 他说着说着就站起来,在亭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后,又说:“而且对于乌鸦本身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承认,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但这样的生活是他们想要的吗?永远隐藏在黑暗中,制裁罪恶,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哪怕对自己的家人爱人都是满口谎言……三年五年或许能够坚持,但谁能一辈子这么过呢?我知道你大概不会用手段强迫他们留在组织当中,但等他们想要回归正常社会的时候,只怕已经无法融入进去了。” 容远眉眼一动,金南话中带出了他掌控乌鸦的信息,不过他迟疑片刻,没有否认。 金南道:“这是好的情况,更糟的是——人,都是会变的。现在乌鸦还在控制当中,但或许某一天其中的某个成员就会野心膨胀,把自己等人定位成世界的救世主,认为所有人都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认为自己应该享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知道这一定会发生——那么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别人小小的冒犯而采取过激手段?他们会不会因为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而觉得这个被自己保护的世界太过肮脏需要净化?会不会因为自己遇到苦难就怨恨所有人?如果他们突然决定作恶,而你又像这次一样长时间离开,那么谁能想象他们能造成多大的破坏?” “还有,乌鸦秉持的正义是什么?是普世价值的道德准则,还是他们看得顺眼不顺眼?的确,现在被乌鸦制裁的大多数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但也有一些被牵连到的、罪不至死的人。乌鸦在动手的时候,却不会考虑他们是否有苦衷,是不是还有依赖着他们生活的老人孩子。快意恩仇,确实很痛快,但后续产生的问题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不管一个人做错事的原因,我只看他做了什么事。假如这个是为了家人才选择做某些事,那么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就要有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要为此付出代价的觉悟。”容远平静地说。他因为博士的事对《功德簿》的功德判定一度产生质疑,甚至想过要舍弃天眼。但冷静以后,容远又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本人的价值观,其实跟《功德簿》非常相似。 比如假设甲抓了乙的爱人威胁他来杀丙,那么乙固然是很可怜的,但丙又何其无辜?他跟他们无亲无故,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若丙侥幸未死,圣母一点的话或许会帮助乙救出爱人并打倒反派甲。但若这个“丙”是容远…… 呵呵,我管你去死。 不管有多少苦衷,当你决定对我挥刀相向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敌人——这就是容远的观点。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是可敬的, 作者有话要说:但为此就拿无辜者去做填旋,只能说是自私自利,并不值得谅解。但若容远自己处于“乙”的情况下,他也会选择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清白无辜,若是被“丙”反杀了,也没什么好怨恨的。 “不过你说的其他问题,我也曾经想过。”——所以他还坐在这里,容远问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呢?你的建议是什么?”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づ ̄3 ̄)づ╭?~ 小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222:08:18 小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213:12:17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210:13:41 轻尘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203:46:00 我本楚狂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201:17:35 第228章 协议 http://..org/ 雨已经停了,微风轻轻吹过,不时有水珠从翠绿的树叶上滚落。一只黑色的燕子从平静的湖面掠过,留下一串细细的波纹。 容远已经走了很久,金南仍然坐在凉亭里,闭上眼睛,把会面的整个过程再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两三遍,无论是再怎么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变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再对未来要做的事一步步做好规划,反复考量以后没有遗漏,才起身离开。 他走出凉亭,穿过木桥,经过紫藤花树形成的走廊,以始终快慢不变的步调走出公园,坐上一辆黑色的汽车。汽车的司机原本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听到声音,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金南垂着眼睛好像没有更多的吩咐,便直接发动了车辆。 坐在后座的金南常年都是一副不太健康的脸色,身材瘦削仿佛弱不胜衣,低着头时看上去还有几分脆弱,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他曾立下累累功绩,只是为了保密所以才不为人所知。在知情人眼中,他是糖国最强的战士,最优秀的军人,但对于金南来说,这些头衔并不重要,他所做的一切,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包括这次,一力促成和乌鸦首脑的会谈,并且坚持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这位“首脑”的真实身份。他对外的说法是那个人非常谨慎,没有用真面目与他会面;但真正的原因,是为了避免秘密泄露以后,某些窃据高位就自以为能掌控所有的蠢货毁了他好不容易构建的和平局面。 车子停在一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居民楼下面,这里连停车场都没有,只能停在小区绿化带前面的露天停车位上。他走进小楼,关上楼门,然后揭开楼道灯的声控开关,把手按在空白的墙壁上,片刻后,随着“叮”的一声轻响,看似普通的防盗门以不合常理的轻巧无声地滑开。 门内,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整个楼层的墙壁全都被打通,摆着各种仪器和文件,五六个人正在里面忙活着,听到动静,都转头看过来,一见金南便全都围过来,“老大你回来了”、“老大没事吧”等七嘴八舌地跟他打招呼,有人接过他的外套,有人给他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们做这些事不是因为任何规定或者想要巴结他,纯粹只是自己想这么做而已。 片刻后,金南已经以一个休闲的姿态坐在舒适宽大的沙发上,手里端着咖啡,身边放着点心,屋子里的人不管原来在做什么,现在全都围在他身边,有的坐在两边的沙发上,有的搬来一把凳子,有的靠在椅背或者墙上,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老大,谈判顺利吗?”小眼睛的麦冬最先忍不住,急吼吼地问道。 金南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点点头说:“嗯,他同意了。” “那就好。”破石松了口气。他浓眉圆脸,短平头,深色皮肤,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身材强壮魁梧,坐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他停了一停,又说:“这次你的提议上面本来就有异议,如果再被拒绝,那我们就难办了。” …………………………………………………………………………………… 金南的提议,一开始就连在自己人当中也不是被全部人认同的。他先说服了自己的同班,然后说服了父亲和祖父,再向上面提出请示,屡经波折以后,才终于得到了现在的结果。 他和容远达成的协议是——乌鸦可以得到保留,但今后制裁罪恶是各国政府部门的主要工作,乌鸦将会充当行动中的监督者和协助者。这样一来,首先政府的威信和权能可以得到维护,也可以挽回民众的信任,不至于被乌鸦的活跃所破坏;其次,万一各国治安部门没有很好的履行职能,乌鸦的存在就是一个威慑和保障;再者,政府主导的打击罪恶的活动中,事先调查、疏散民众、维持秩序、善后处理、量刑惩处等都能顾及到,不像乌鸦在以少对多的战斗中往往需要不择手段才能取得胜利,局面很容易失控,也经常惩罚过重或者波及无辜者。 对乌鸦开出的条件是:乌鸦中的所有成员(糖国政府其实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名单,过去的案底都可以一笔勾销,今后探亲上学旅游找工作都不受限制,哪怕想要考公务员也可以,但今后却不能再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受伤或者残疾的人保证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最妥帖的照料,如果愿意加入政府部门,哪怕不良于行也能担任某些特殊部队的教练,所有的待遇都按照最好的标准。这是最主要的两条,其他还有琐碎的一些条件,比如对于愿意曝光身份的乌鸦成员,可以在住房、医疗、工资、福利待遇等方面能够享受的优厚条件;对不愿意曝光的乌鸦也能给予最大范围内的自由,并具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权,比如追击罪犯的时候闯个红灯什么的只要不造成伤害事件都可以消掉;在国外活动的时候还能获得糖国的庇护,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可以向大使馆求助等等。 换言之,就是要求乌鸦在今后行动的时候先把目标和证据转交给当地政府,由他们来出面。万一政府解决不了或者试图捂住盖子,这才是需要乌鸦出场的时候,其它除了要求他们不能随意杀人放火以外基本没多少限制。只要能做到这一点,乌鸦的存在就能得到糖国政府的官方许可,在种种优厚条件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机会能让他们重新行走于阳光下。 这个机会对那些想要重新获得正常生活、能够堂堂正正关心自己家人的乌鸦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可贵的了,哪怕是喜欢刀口舔血生活的另一部分人,也会希望能有不用遮住脸随意逛街吃饭的时候。 所以容远答应了。 不过有一点,金南没有说,容远也明白——不管这个协议中给了乌鸦多少自由,不管条件有多么宽松,当他们接受这个协议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不再是曾经除了容远以外毫无束缚、无法无天的暗黑制裁者,而是体制内的特殊警察,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则,接受适当的管束。 即便如此,对于糖国来说,能接受这种半游离状态的义警存在都是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改变。这种改变的原因,有金南努力的成分,有金家地位、贡献和人脉的成分,也有现在世界局势动荡不安的成分。不管怎么说,能够促成这件事是非常困难,其结果,也未必能尽如人意。 至于将来,是黑棋最终被庞大的、漩涡般的体制吞噬;还是他们如同鲶鱼一般搅乱平静的湖水,让这个国家都为此发生改变;或者是他们最终潜移默化地取代了过去臃肿的官僚体制,成为一种特殊、独立又自由的存在,种种可能性无法确定,而容远已经放开了手。 自从挽救了比丘星以后,容远的功德已经变成了一个天文数字,回到地球以后虽然没有办法再看功德变化,但棉花糖、实验室疫苗、天网援助者等等,每时每刻都让容远的功德在增加,相比之下,黑棋带来的功德虽然可观,麻烦却也不少,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考虑到将来,万一黑棋发展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存在以后突然失控或者崩溃,那么容远因为连带责任的原因也会受到拖累——人心从来复杂又易变,他并不认为有诺亚的监控就能万无一失。所以理智得说,现在放手是最好的。 不过黑棋——或者说乌鸦,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对这个世界来说也是特别的,所以他以幕后首领的名义与金南谈判,他还会让诺亚继续协助他们,也会在将来其中某个黑棋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但仅此而已。 …………………………………………………………………………………… “解决了也不算完。”接着说话的是性格温和、擅长医术的女孩甘草,她蹙眉说:“老大把这件事揽上身,今后就得把它担起来,麻烦多着呢,以后也不会轻松。 众人点头。他们都对金南有强大的信心,相信他出马一定能将其搞定,但将来乌鸦和政府怎么联系、怎么配合、怎么确定权属和责任关系、产生分歧以后怎么解决等等,这才是重点,而金南要将其完全甩开手却是不可能的。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只是第一难而已。 所以如麦冬等人,就不理解金南为什么非要亲自做这件事。这种事,就是事倍功半、出力也不讨好的苦差事,弄不好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一般人推都来不及,哪还有迫不及待接手的呢? 不过他们对金南都是既信任又爱戴,所以哪怕不赞同,也会半点不打折扣地执行下去。 众人讨论了一阵今后的问题,大致拿出一个章程,又主动分担了各项工作,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停止,直到夜半,才在金南的命令下各自回房休息。 直到万籁俱静时,金南才轻轻松了口气,从自己房间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看了看,然后将其点火烧掉。 ——这是他的遗书。 没有人知道,金南今天在去见容远的时候,是做好了“或许会死也说不定”的准备才去的。 他没有对外泄露容远的身份,跟没有跟任何人说明乌鸦幕后首领跟外星人、人形机甲中驾驶员的关系。因为容远所掌握的那种仿佛无所不在的监控能力让他戒备,他担心,万一自己说了,或许会给身边的这些人带来杀身之祸。 发现秘密暴漏以后的容远会做出什么,完全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为了保持身份隐秘而杀人灭口,只是无数可能性中概率比较大的一个。以金南对容远的了解来说,他不是一个会顾惜人命的人,一旦做出决定以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看在金阳的份上,金南觉得也许自己不会死,但容远背后的秘密就像藏在海面下的冰山一样深不可测,或许有别的手段也说不定。 比如实验室,那个惟妙惟肖、没有人能看出破绽的替身。 幸好,最坏的可能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或者来做这件事,因为他知道像容远这样掌握了超脱于星球力量的人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被推到对立面去,用对待普通人的方式来对待他是绝不可行的,遗憾的是有点身份的人面对“平民百姓”大多数都不懂得什么叫做交往的分寸。 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任其自由发展,因为他看到了人类的危机,也看到了容远身上的巨大隐藏力量。外星人已经离地球如此之近,按照人类正常的科技发展速度能应对这样的危机还需要很多年。能够迅速发展的可能性只有两个:一个是人类在战争中浴火重生,毕竟战争才是科技最好的催化剂;另一个,就是得到能够跟外星人正面抗衡还取得胜利的容远的帮助。 机甲、替身、某种监控程序……他相信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然而,逼迫、威胁、利诱、欺骗……耍弄这些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愚不可及的,唯一的下场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他以乌鸦为引子, 作者有话要说:暗示容远自己对他已经知之甚深,试探容远的态度,观察他的品性,并为今后的来往做一个铺垫。 遗书烧尽,变成一小堆黑色的残骸,一捻就碎了。空气中缭绕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特殊味道,“啪”地一声,灯被关掉了。 黑暗中,金南擦干净手指,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盖住了眼中深不见底的情绪。 …… …… 嗯,好晚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等…… 晚安,亲们,评论明天回复。 爱你们么么哒^_^ 最后,感谢霸王票,(づ ̄3 ̄)づ╭?~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00:07:09 紫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320:50:05 紫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319:40:44 女王陛下万岁万万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312:18:48 晓歌听蕴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309:35:23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308:51:40 第229章 番外——平行宇宙 http://..org/ 这是发生在前往比丘星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功德簿》规则中,使用罚恶值或者行善值可以开启抽奖功能,奖品随机,不过容远过去功德紧张,而且他对凭借运气的抽奖系统并不感冒,因此从未使用过。但星途漫漫,整天看着外面的黑暗的太空和星辰也变得没意思起来,闲极无聊,容远想起抽奖大转盘,便随手抽了一次。 《功德簿》页面上散发出白光,猛地将他笼罩了进去。容远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容远!容远!快醒醒!张老头喊你呢!” 迷迷糊糊中,一个声音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地想,还有人使劲推了推他的胳膊。容远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的厉色吓得旁边的人浑身一僵,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生,小眼睛,扁鼻梁,脸上长了几个青春痘,头发凌乱,人有点虚胖。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眼神还算干净,其中的担忧和焦急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人谁? 容远发现自己趴在一张低矮的木头桌子上,他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慢吞吞地坐直。小眼睛男生很着急地跟他挤眉弄眼,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就在这时,容远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个问题,就让容远来给我们解答一下!”语气很不好。 他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宽阔的阶梯教室中,所有的桌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现在有一半左右的人都在看着他的方向。教室前面,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正在气呼呼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他刚才睡觉的原因,老头儿横眉怒目的样子。 大学教室,教授,上课中,解答问题。 环境的突然转换让他有种仿若梦中的恍惚感,容远的反应也显得有点迟钝。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理会那些或担忧或幸灾乐祸或者漠不关心的眼神,扫了一眼黑板前面投影幕布上面的问题,是一道实变函数题,尽管他此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程度的题目也难不倒他。 容远站起来,拉开凳子,走到前面讲桌上拿了一根粉笔,在教授怀疑的眼神下用了三五分钟把解答过程写到黑板上。 “嗒嗒嗒嗒……” 粉笔不断敲击黑板的声音好似雨点纷纷落到地面,带着种奇妙的韵律,原本因为学生不断做些小动作而显得有些噪杂的教室渐渐安静下来,连一些走神或者偷偷玩手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黑板,虽然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看不懂他写的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渐渐张大嘴巴,露出肃然起敬的表情。 写完后,容远丢下粉笔,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全班学生的视线跟着他一起转了半圈,然后全都看向教授,默默等待。 教授看着黑板显然也很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呃,很好、很好……解答完全正确。”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说的仍是两个字:“很好。”他停顿一会儿,又道:“某些同学就算已经学会了,上课也不能不认真听讲。好了,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行啊你。”容远刚坐下,旁边的小眼睛男生就跟他挤了挤眼睛,十分与有荣焉地说。 容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翻了翻桌子上的东西:一只黑色的中性笔,没有橡皮尺子等物。书几乎跟新的没有差别,甚至连名字都没写。笔记本也大半都是空的,只在前面几页记着一些断断续续毫不关联的词语,换了别人大概以为他在上课的时候随便写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容远知道,这其实是他只写了认为需要记下来的关键点或者某种提示,具体的内容大概都放在脑子里了。 笔记本上的字体跟他的很像,但要比他自己写的更凌厉尖锐一些,落笔很重,有种扑面而来的锋利感。 他默默地想——写这个字的人,浑身棱角,满身是刺,不好相处。 他又翻了翻桌柜里的书包,一把按下去只觉得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没放什么东西,但将其掀开以后,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 饶是容远上天入地都快要闯到外太空去了,这一场景还是让他僵硬了一瞬。然后容远伸出手,嘴唇微动默念了一句“隐形耳机”,躲在书包里的豌豆按照他的意愿变成一只隐形耳机,落在他掌心。 容远戴上耳机,双手搭起来抵在嘴前,目光平视黑板,看起来在认真听课,嘴里轻声问道:“豌豆,这是怎么回事?” 豌豆细声细气地说:“抽奖系统,你抽中了一枚平行宇宙体验球,现在是在平行宇宙的容远身体当中。” “我还能回去吗?”容远问。 “体验球的时效很短暂,时间到了就能回去。”豌豆说。 既然时间很短,容远也不再担心,把心思放在这次平行宇宙的旅行中。 说实话,他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获得《功德簿》,那他的人生将会变成什么模样。只不过每次只是想一想,从来不曾认真地考虑过,因为把已经发生的事情设想为不存在根本没有意义。如今竟然能够亲眼看到这种可能性,让他觉得十分奇妙,对抽奖系统也不再是毫无兴趣了。 课很快上完,内容简单到无聊,不过穿越平行宇宙这件事本身就有趣到极致,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大学的教室里上课,所以容远还是兴致盎然地认真听了一节课。 “唉,我明明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完全听不懂。”教授已经走了,身边的小眼睛男生唉声叹气地收拾书包,一边说:“容远,今天晚上作业借我抄一下呗!” 他的语气熟稔,显然经常提出这样的要求,容远也无意打破“自己”以前的习惯,随意应道:“嗯,行。”顺便瞥了一眼男生的书本,看到封面上写着“邓石泉”三个字。 这个叫邓石泉的男生看样子关系跟“容远”还不错,他背上书包自然地走在容远身边,说:“还好有你,不然我这门课都没法过了。今天中午咱去食堂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 容远没理他,邓石泉好像也习惯了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把食堂的大部分菜单都念了一遍,期间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但跟容远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准备去吃饭。容远也不需要邓石泉带路,顺利地找到了食堂。几百人一起说话的声音即便压低了嗓子也显得十分喧嚣,各种食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尽管这具身体并没有他那么灵敏的五感,但容远还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他容远很久都没有接触过这么混乱的环境了,一时间简直想要转身就走。 但邓石泉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像鱼在水里一样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两人直接排在某个等待打饭的队伍后面。来之前这人想着要吃什么想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显然没有那么大可供挑选的余地,他们只选了最短的一个队伍。 说是最短,但离打饭的窗口至少还有七八个人。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容远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这个窗口都是面食,馒头窝窝头鸡蛋饼葱花饼,连加了馅儿的包子饺子也没有,不过有两个盆子里盛着萝卜丝和咸豇豆。 排在他前面的邓石泉打了两个馒头一份咸豇豆,接过盘子时还垂涎欲滴地看了眼金黄色的葱花饼。容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要了一个馒头一份萝卜丝,果然邓石泉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刷卡时他看了一下余额。 53.31。 他对穿着打扮并不在意,因此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围的环境上,还没有仔细看过自己身上的衣服。此时仔细一看,他穿得虽然干净,但显然都是廉价的地摊货,还洗过很多次。他的双手,也有一种经常劳作的人才会有的粗糙。 这个“容远”,生活条件恐怕很差。 他并没有《功德簿》,那么叔爷爷留下来的房子恐怕会被他当成未来生活的重要保障,所以不会像自己一样孤注一掷地卖掉房子,那么要凭借那些遗产上完大学,自然要精打细算,可能还要经常打工。从笔记本和邓石泉的态度来看,这个平行宇宙的自己智商并不低,但从教授的态度和他解完题目以后学生惊讶的表情推测,他平时在藏拙。 容远并不觉得同情或者为另一个自己难过,他对别人都没有这种情绪,对“自己”就更不会有。他只是有点兴奋,像在玩一个不断破解线索的解密游戏。 这件事变得更有趣了。 在人声鼎沸的食堂找到空座位又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不过邓石泉显然精于此道,在他的带领下,容远还算顺利地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不过桌子上还有前面刚离开的学生留下的纸巾骨头之类的垃圾,食堂负责保洁的阿姨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容远嫌弃地皱眉,身体都在往后靠。邓石泉却并不在意,用自己的盘子把那些东西拨到旁边,把刚拿到的筷子分给容远一双,直接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容远看看桌子上油腻腻的痕迹,有点潮湿的筷子,餐盘上的水痕,彻底没了胃口,把盘子一推,说:“我今天没胃口,你把这些也吃了吧。” 习惯使然,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发号施令的感觉。邓石泉却完全没听出来,顺口问了一句:“真的?你不饿吗?”手中的筷子已经伸过来夹了一筷子萝卜丝。 这么一个动作,让容远确信,面前的这个男生只是“自己”需要维持的一种社会关系,算不上真正的朋友。现在看起来像是形影不离,毕业以后恐怕会立刻分道扬镳。 其实对面的人,也未必把“容远”当做重要的朋友,应该只是当做一个可以抄作业、说话、一起吃饭打球的比较熟的同学而已,这种关系的产生恐怕是因为双方都不想让自己独来独往显得太寂寞,是一种比较功利的需要,感情的因素少得可怜。 不过这并不是邓石泉的错,容远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性格有多么难以相处,他并不是那种能轻易拥有肝胆相照的好友的人。 他端正地坐在低矮的圆塑料凳子上,尽量保证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碰到那张看起来跟“干净”完全无缘的桌子,等着邓石泉吃完。邓石泉也很识趣,自己主动把盘子什么都收拾了,容远的让饭之举让他说话时都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感激和讨好,这同样是个穷学生,甚至恐怕一直都没有吃饱过,所以现在反应才这么明显。 在他们两个站起来从饭桌中间狭小的走道中离开的时候,食堂的某一个角落忽然出现一阵骚动,好多人都向同一个方向看过去,还有女生发出莫名其妙的尖叫和傻笑声。 容远也随意地看过去,然后脚下便是一滞。 翩翩少年仿佛浑身披着光,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说不出的优雅,那是容远完全陌生的姿态。他身边还有两个仿若聚光灯一样的男生,一个剑眉星目神色冷傲,一个俊美帅气桃花眼乱飞,三个仿佛刚从偶像剧中走出来的男生一进来,便夺去了食堂中大半女孩的注意力。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便是金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卡文,因为读者訾沫提到“很好奇,如果功德簿不在你手上、金阳不出现、世界带走你所有温暖的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写了这个无责任番外。呃,还没写完。 亲们下一章是想看正文还是想看番外?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过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22:58:08 变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18:23:15 路绿vl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10:56:29 马甲战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409:37:18 1503322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07:46:10 轻尘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402:52:49 嗒嘀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402:17:53 第230章 番外——平行宇宙2 http://..org/ 新章节被锁了,所以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 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被锁了 作者有话要说:金阳走进来,环视一周,他或许看到了容远,或许没看到,目光平平地掠过去,就转头跟身边的两人说话了。 他比容远认识的那个金阳多了几分贵气,少了些平易近人的温暖,看上去不是那么容易靠近。旁边的那两人对食堂的环境显然感到不适,不过金阳似乎很感兴趣,在他的坚持下三人在门口停留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来。挡在他们前面路上的学生都不由自主地让开,连窗口打饭的阿姨笑容都比平时灿烂几分,给他们打的饭都是分量又足肉又多的那种。 “走吧。”容远说了一句,也不管邓石泉有没有跟上来,就直接离开了。 “哎,容远,等等我。”邓石泉急忙跟上,走出大门以后,还是忍不住用带着几分酸意嫉妒的语气说:“你说这人和人啊,还真是不能比。有些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家世好,长得也好,又聪明,干什么都顺利……你们像我们这样的,得奋斗多少年才能跟人家一样?” 容远没说话。 走到一个岔路口,邓石泉挥挥手跟他告别:“我先回宿舍了,拜~” 容远脚下一顿:自己不住宿舍? 以前听说大学关系比较好的,多半是舍友,容远还以为自己一定跟邓石泉是同一个宿舍的。突然得知这个信息,一时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他看看周围的超市、澡堂、水果店、精品店、复印店、圈存机等等,想起这个世界的自己窘迫的经济情况,便先到圈存机上查了查□□里的余额。 尽管两个世界里的“容远”状况天差地别,但设置的密码还是一模一样的。 卡中的余额,只有两千出头。 ——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容远皱眉,对这个世界的自己十分不满意。周围人多,连说话都不方便,他一边走向操场,一边低声道:“豌豆,查查这个世界容远的资料。” “是。”豌豆应道。兑换诺亚以后基本已经属于退役的光脑一直留在豌豆的芥子空间里,也跟着它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像过去一样,轻易就入侵到了这个平行宇宙的网络中。 …………………………………………………………………………………… 有时候,也许只是一个念头的不同,人生、世界,都会变得完全不同。平行宇宙,理论上来说,就是与原宇宙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每个量子都有不同的状态,每个可能性或许都会诞生一个不同的平行宇宙,多元宇宙,即存在着无限可能的宇宙集合。 这个世界的“容远”和容远的差别,不仅仅在于一本《功德簿》,在年幼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出现了分歧。 他们人生最初的一段没什么不同,分歧出现于刚上小学的时候,金阳的父亲金栢工作调动回到b市,他们两人并没有机会相识; 十三岁时,叔爷爷容广德去世。没有一个市治安局的局长做靠山,年龄还小、血缘关系也疏远的“容远”并没有保住叔爷爷留下的遗产,存在银行里的储蓄被容立新拿走,那栋虽然老旧但地势极好的房子也被卖了,“容远”从那以后就寄住在容立新家。 那位堂叔的品性,容远过去就已经充分领教过了,那还是他顾忌着金阳的关系有所收敛的表现。这个世界的“容远”寄人篱下,日子只会过得更苦。中学的几年,他就跟隐形人没有什么差别,并不像容远一样被万众宠爱。事实上,除了学校的数据库中有他的名字以外,在老师同学的博客□□中几乎看不到跟他有关的内容,就连豌豆都搜索不到多少信息。每次的考试成绩都徘徊在中游,一点儿也不醒目。但在高考的时候“容远”却一鸣惊人,以市状元的身份考入糖国最好的b市大学。 之后,“容远”就立刻跟容立新一家断绝了来往,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平时打工积攒下来的。但在大学里,他又再次让自己泯然于众人,连头发都留长了一点盖住眼睛,还戴了一副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保证站在哪儿都不起眼。 但就这么一个吃饭时连菜都不会多点一道、旧衣服能穿五六年的人,却没有住在更便宜的学生宿舍,而是在校外租了一间单身公寓,不是很奇怪吗?他对外的解释是安静的环境更有利于学习,也方便打工,但豌豆却没有找到他打工的记录。 “容远”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在网上聊天写日志的习惯,唯一跟他走得近一点的邓石泉也是泛泛之交。他生活在这个社会中,却几乎是隐形的,哪怕神通广大如光脑,也找不到多少有关他的信息,容远对这个自己的了解,多半还是靠推理和猜测得出来的。 好在租房信息在治安局还是有登记备案的,离得也不远,容远决定先过去看看。至于下午还有课程的事,已经被他彻底抛在了脑后。 …………………………………………………………………………………… 二十分钟后,容远站在此身的出租屋里。 一张床板很硬的单人床,几乎没有多少衣服的衣柜,木头桌椅,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能称得上享受的东西,整洁而空旷,透着一种冷冰冰的味道。房间里摆着一台自己组装的电脑,配制很不错,性能也好,但却没有安装摄像头和收音装置。 电脑里面也十分干净,甚至没有本来应该有的大学作业、论文之类的文件,也没有下载游戏或电影,“容远”只安装了一些最常用的软件,但其防护级别——经过光脑的检测——却是一流的。 在屋里转了两圈,所有的物品大小和房间格局都在容远脑海中好像立体结构图一样清晰,他发现书桌在两侧的柜子中间的木板位置有些靠前,在板子后面还有宽度约为十厘米的一个空间。他蹲下来把这块木板卸掉,不出意料地发现后面还藏着个柜子,然后看着里面的东西默默无语。 一把枪,两排子弹,一个□□,十来个小药瓶像氨基酸口服液一样整齐排列着,上面的标签却写着“□□”(□□、“lsd”(迷幻剂、“□□”(麻醉剂等等危险的词语,还有一沓沓整整齐齐堆起来的软妹币,七八张□□,二三十张高级会员卡、□□、一次性电话卡等各种卡片。 容远:……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把木板原模原样地装回去,容远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一抬头,看到电脑桌面上有个小小图标,提示他有三封新邮件。 第一封邮件,说“那家伙”已经处理好了,请“容远”放心,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 第二封邮件,是一封充满烦恼的求助信,看口吻是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他用一种求教怎么才能追到心爱女孩的语气,轻描淡写地问怎么才能把家里那几个不安分的兄弟和多疑刻薄的老头子统统弄死又不用跟自己扯上任何关系; 第三封邮件,是某个黑涩会团体在权力变更过程中,发件人在“容远”的指点下顺利夺位的好消息,并且他致以了诚挚的谢意——用一笔已经打入“容远”某个账号的巨额存款和未来一份不低的股份分红。 容远:…… ——好吧,你开心就好。 电脑中以前的资料都删了个干净,但这三封邮件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容远把几封邮件换成“未阅读”的形式,反正他很快就要回去了,便也没有打算改变这个“自己”的未来规划和生活方式。不过按照他的习惯来说,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占据身体的这一段记忆空白时间。 反正都会被发现,不如送他自己一份大礼,至于那个容远发现这份礼物以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就管不着了。 容远摸摸鼻子,露出一抹清浅的坏笑。 …………………………………………………………………………………… 某会所外,一群半大少年少女显然已经喝多了,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三三两两搂抱着,衣服都被拉扯地变了形。他们有的大声唱歌,有的用一副嚣张至极的口吻喝骂路人,还有几人围着一个乞丐戏弄侮辱,周围看到的人纷纷投去厌恶的眼神,但他们却还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张狂的模样仿佛已经统治了全世界。 容远抱臂靠在路对面一家已经打烊的咖啡店墙上,看着这一幕闹剧,心中微哂,嘲讽之余,也觉得有几分快意。 那群人当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浓妆艳抹地看不出本来面目,裙子刚过大腿根,嘻嘻哈哈地被个眼神轻浮的男孩揽在怀里,对方手都伸进她衣服里了,她还恍若未觉,时不时转过头跟男孩来个法式深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粉红色的舌头舔来舔去,交换着口水。 那张脸,容远并不熟悉,但对这个世界的“容远”来说,却一定是刻骨铭心。 那是容立新的女儿,容思语。 发现这个世界的“容远”并不简单以后,容远让豌豆多查了些消息,不出意料地得知容家这些年一直被不知名的神秘势力针对,不断刷新“倒霉”这个词的新含义,短短几年就呈现日薄西山之像。容立新那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也在一年前丢了,还在a市得罪了人差点被砍死街头。如今全家搬到b市,想方设法地找门路走关系,容思语也是因此才跟那个太子·党走在一起。 容远并不太清楚自己那个世界的容思语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从来都没有了解也没有接触过,但隐约知道是个被父母保护地很好、成绩也还算不错的女孩,他远远见过一次,那个堂妹仰着头,身边好几个跟班,骄傲地像个小公主。哪像眼前,稚嫩的模样,一脸风尘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坐台卖笑的小姐。 容远毫不怀疑,这其中也有“自己”报复的手笔。他们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哪怕关系并不亲近,也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把人往坏的方向诱导。 突然那群人中间传出一阵尖叫,几个人滚得四仰八叉,浑身沾满污物。一个十七八岁、艳丽夺目的女孩却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原来她不知道在地上弄了什么,让这些眼睛几乎长在天上的人一踩上去摔倒了好几个,互相拉扯推挤导致剩下的人也没能幸免,某个饭店门口放着的污水桶还被撞倒了,弄得众人狼狈不堪。本来这一切看上去都像个巧合,偏那女孩要跳出来拉仇恨,几人都恨得牙痒,但他们爬起来以后,却都挤出讨好的笑容,跟那女孩十分亲切地打招呼。 容远挑了挑眉。 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能猜出几分。女孩笑容灿烂,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视嘲讽,笑嘻嘻地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或许是道歉,因为那群人诚惶诚恐,连连摆手地表示没关系。然后从他们身后的店里金阳走出来,一巴掌拍在女孩的脑后,按着她的脑袋跟几人带着歉意说了什么,几人连头上的污水都忘了擦,满脸的喜不自胜。 打发了那群纨绔子弟,金阳又伴着脸对女孩教训了几句,女孩扑到他怀里撒娇卖萌,少年便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容来。他抬头看到街对面有个人,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边的方向,便含笑点头,充满一种屈尊纡贵之感。 …… …… 想看番外的比较多呢,那就写了番外。不过一时半刻写不完,明天还是继续回到正文。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23:49:50 紫水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17:00:03 青城落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16:36:32 马甲战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509:12:21 红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02:01:09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501:55:04 第231章 番外-平行宇宙3 http://..org/ 容远不爽地“啧”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毕竟他认识的金阳,一直以来都像普通的中学生一样长大,并没有得到多少特殊待遇。而这个金阳,却从小就回到京城,在这个遍地都是官二代、富二代的地方,他身边来往的肯定多半都是这一类的人,金阳的家世也决定了他在这些小伙伴当中通常都处于被讨好和尊敬的地位,耳濡目染之下,就算不是刻意,也会逐渐拉开跟普通人的距离。 但内心的不快却不会因为理智客观的思考而改变。 眼不见心不烦,容远转过头,准备离开,脚下却又忽然停住。 那对兄妹——容远听说过那女孩,知道她是金阳的堂妹金羽——在他们身后二三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在他转头的时候看到车中火光一闪,那是有人点着烟,坐在车里面。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却一直没发现车里还有人。容远皱皱眉,说:“豌豆,查下那辆车里是什么人。” “是。”豌豆说,过了两秒钟,又道:“他正在打电话,我给你连通。” 说完以后,耳机中就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听上去像是在刻意露出阴狠的感觉:“大哥,她出来了……是,身边没跟保镖,但有个男生。” “大哥”的声音很年轻,他说:“跟上,计划不变,我们在七米桥动手。” “了解。” 容远眯了眯眼睛,冷光一闪而过。 …………………………………………………………………………………… 金阳开车,金羽没个正形地歪在后座上,还在哈哈哈地笑,她刚才喝了酒,热得脱掉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浅紫色的抹胸,露出光滑的肩膀和纤细的腰。 金阳叹气,他们家没有女孩子必须怎么怎么样的规矩,但他还是觉得金羽这样不像样。但这个妹妹从小就比他有主意,最重要的是,还比他能打。他劝不住也管不住,只能在金羽每次出来玩的时候也跟着保驾护航,在朋友们中间,他不像是个哥哥,倒像是个操心的老爸。 “哈哈,金阳,你看到他们的表情了没有?”金羽从来不叫他哥哥,除非有所求。她趴在副驾椅背上歪着头看他,还是忍不住地笑:“太可笑了……哈哈哈……” “这么开心?”金阳瞥了她一眼,问。 “嗯,是啊。”金羽坦率地点头,还鼓了下嘴,有点萌。 “小羽,你这样不行。”金阳说了一句,又闭上嘴。能说什么呢?不是没有长篇大论的时候,但什么道理都讲过了,金羽从来都没有改过。说得多了,她现在一听类似的话就烦。 果然金羽立刻就扬起眉,不高兴地说:“就许他们欺负别人,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看不惯他们,给个教训算什么!” “你讨厌他们,难道就要变成跟他们一样讨厌的人吗?”金阳也提高了声音,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带着火气,他顿了顿,又立刻缓和下来,说:“我不是在指责你,我也觉得他们的做法不对,但小羽,你可以阻止他们,但你没有权力用更过分的方式去教训他们。” 他很少这么板起脸来说话,金羽咬着嘴唇没应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金阳的脾气比谁都好,但她就是特别怕他发火,更怕他露出失望不满的眼神。于是女孩滑到座位上,拿靠枕把自己的脸盖上,像小猪一样哼哼唧唧的,金阳再说话也装作听不见。 金阳知道她以后肯定还是会我行我素,觉得自己在她身上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正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忽然斜刺里冲出来一辆摩托车,金阳急忙踩了刹车身体往前一倾,后座上的金羽也“哎呦”大叫着从座位上咕噜噜地滚下来,摩托车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停到他们前面。 金阳惊魂未定,先回头看了一眼金羽,问:“没事吧?”看她摸着头,挣扎着从底下爬上来,倒不像受了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就这么一停顿,摩托车手已经气呼呼地扔下车冲过来,“嘭嘭嘭”使劲敲着他们的窗户,恶人先告状地大骂道:“会不会开车?想撞死人啊?你给我下来!听到没有,别装死,给我下来!” 金阳眉一皱,打开车门就要下车跟他理论,后座上的金羽已经从车上跳下去,揪住人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她是从小跟着金南学过格斗技的,尽管摩托车手又高又壮,还是被她打得嗷嗷直叫。 “啊——放手!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小娘们儿你……哦!啊!”摩托车手惨叫几声,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出来!” ——他还有同伙? 金阳意识到今天的事恐怕不是一场意外,急忙拉住金羽说:“小羽,等等,你先回车上!” 金羽不肯,转身就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棒球棍,冲着摩托车手冷笑道:“叫啊!把人都叫出来!看姐揍不死你!” 摩托车手一边后退一边外厉内荏地说:“人呢?都死哪儿去了!……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石头!大猫!叉子!死胖子你给我出来!”他又喊又叫,眼睛不住地往左边的巷口暼去,金阳两人也跟着看过去,一时无声,黑暗的巷口里静悄悄地,什么动静也没有。 金羽等了几秒钟,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摩托车手,说:“喊啊,怎么不喊了?” 摩托车手眼珠子乱转,额头开始冒汗,脚下“哐”地一声踢到了自己的摩托车,退无可退,他慌乱了一下,干笑着结结巴巴地说:“姐,姐我错了,是我骑车没长眼睛,说话不干净……姐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 金羽嗤笑一声,棒球棍敲击着掌心,步步逼近。她不说话,但来回扫视的眼神就好像在找方便下手的地方。摩托车手猛地转身抓住车把将车推往她的方向,然后转身一阵风似的冲进那巷子里,隐约听到短促的一声喊叫,接着没了声响。 金羽及时往后一跳才没被倒下的车子砸到脚,见那人仓皇逃走,她咂了一下嘴巴,不满地说:“这人真没种!” “你少说两句吧!” 金阳摇着头走过来,把地上的摩托车扶起来靠墙放好。金羽又道:“你管它干什么?” “他待会儿肯定还要回来找车。再说了,这车挡在路上,我们怎么走?”金阳把摩托车挪开,拍了拍手上的土,回到车上前,往后看了一眼。 他记得有辆黑车似乎跟了他们很久,刚才还在后面,现在却已经不见了,这件事也有些古怪。不过他还记得那车牌号,回头得叫人查一下是什么来历。 他正要驱车离开,忽然又听到一声尖叫,又短又急,含着莫大的悲愤和疼痛,但喊到中途又戛然而止。 …………………………………………………………………………………… 那摩托车手刚跑进巷子,迎面一只手就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到墙上,感觉差点儿把他掐死。他叫了一声接着就发不出声来,伸出双手使劲去掰,但脖子里的那只手却像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在黑暗中看不清相貌,身形似乎也比他瘦弱,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看着那双眼睛,摩托车手毫不怀疑这个人手上沾过人命,并且……如果需要,他也会一点儿也不迟疑地杀了自己。 他的腿抖起来,眼睛里全都是恐惧。他还以为刚才那个暴力女就已经足够可怕的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地上有好几个黑色的人形轮廓,那是他本来安排在这里的小弟,现在却全都伏在地上,听不到半点声音,也看不到身体的起伏。一想到自己的小弟可能都死在这里,自己也有可能会死,摩托车手又怕又悔又恨,挣扎不动,内心充满绝望,忍不住哽咽一声,眼角流出泪水,还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 “哼!” 掐住他脖子的人厌恶地哼了一声,抖手就把他甩出去。摩托车手“啊”地一声撞到地上某个小弟的背上,掌下的躯体温热,似乎还有呼吸,他不由得心里一松,然后又是一颤。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立刻就拔腿跑了。但现在这么多小弟都倒在地上,要他扔下他们独自求生,他怎么也做不到。为今之计,只有拼了! 他的手往下一抹,掏出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狠了狠心,狠了狠心,大喊一声,转身就向那人扑去。 恰好在他被扔到地上的时候金阳已经发动了车子,灯光照进巷子,虽不明亮,却也能大致看清人的脸庞。 双手持刃合身扑上的摩托车手看着面前的人,惊愕至极的声音仿佛是从气管里挤出来的:“远……远哥?” 容远一脚踢中他胸口,一百七十多斤的人横飞出去,刀子撞在墙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听到他的称呼容远挑了挑眉,从那堆金色杂毛和鼻钉耳环中勉强发现了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夏宇龙?”他不确定地说。 穿着一身中二朋克装的夏宇龙瞪着眼睛看着他,委屈和控诉渐渐盖过了恐惧,像是不敢相信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容远觉得不妙。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他猛地转头,就看到听见声音感觉不放心的金阳站在巷口,惊讶地看着他们,金羽从他背后晃出来,手里还提着那根没来得及发挥作用的棒球棍,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来回看。 容远:……我想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既然你们都想看番外,那就又写了一章番外。 原本还想再码一章正文的,然而我已经神思耗竭,必须要看会儿电影才能补充回来。 预告:明天豌豆将重新归来。 感谢霸王票,爱你们么么哒^_^ 紫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20:44:14 言灵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20:24:43 舞清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08:09:23 啊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00:49:02 第232章 游乐园 http://..org/ “游乐园?” 容远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乐?文?小说. 与金南一唔,虽然身份有暴露的危险,不过能彻底解决乌鸦的问题,为他们找到新的定位,容远也是高兴的。让诺亚把金南的条件和诚意转述给黑棋众人,他们有的选择退役,有的选择加入特殊部队,还有的选择继续隐匿身份活动,不过这些他都已经甩开手了,心中也感觉很是轻松。 或许是被他的心情所感染,这几天艾米瑞达也不像刚开始那么黏他,但笑容却更多了。这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度电视迷,每天都坐在电视机前面不挪窝,连非常幼稚的幼儿动画片都能看得目不转睛。不过她不喜欢那些巨额投资制作的科幻大片,大概是因为里面的科技和特效水平在她看来漏洞百出。所以她最爱看的是言情片和文艺片,经常一边哭一边看,泪点低得要命。 周末的时候,金阳和柳婷跑来找他们,说要带艾米瑞达去游乐园玩一天。但在容远的概念中,这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地方。他没有直接决定,转头问艾米瑞达:“你想去吗?” 艾米瑞达使劲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全都是渴望。 “那就走吧。”容远无可无不可地说。 认真说起来,容远其实是没去过游乐园的。小时候金阳父母倒是想过要带他一起去,但那时候容远一来不想让自己和金阳之间变成依附和被依附的关系,二来也不喜欢游乐园那种阖家欢乐的气氛,倒是一直都没去过。现在回想起来,倒都觉得无所谓了。 在点头的时候,容远忽略了一件事——《功德簿》的契约者在某种情况下,相当于一种厄运吸引器,在他周围的人或物,更容易发生意外事故。只不过自从他高中最后一年闭门研究棉花糖开始,容远的活动范围一直很有限,即使想要发生意外也是需要环境允许的。在比丘星,他本身种种倒霉事已经不需说了。回到地球以后,醒来就流落荒岛,阿迪亚在他身边频频出事,救条人鱼还被金南盯上,很难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有《功德簿》厄运加成的作用。但要说发生什么意外,没有比游乐场更方便的地方了。虽然功德玉叶有屏蔽厄运的作用,但那是加了限制器的,此时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一抵消,自然还是负面的多。 所以在过山车一节一节、越来越慢地爬到数十米高空的时候,容远心中忽然浮起一丝不安,同时耳中隐约听到细微的“咔咔咔”的声音。 此时最刺激的一次滑落近在眼前,所有的乘客屏气凝神,抓紧安全杠等待,还有人已经害怕地闭上眼睛,只待下落时放声尖叫,车轮与轨道之间发出嘎啦嘎啦的碰撞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它们随时都会断裂一样。 但所有人都相信这只是错觉。 然而今天并不是。 容远集中注意力,从各种吵闹的声音中分辨那让他感到不安的一点杂音。过山车越升越高,间断响起的声音就像是其中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并不明显,然而因为离得很近,容远才能准确捕捉到它的存在。 异响存在的地方,就在他身后车厢的车轴连接处。 过山车已经升到了最高点,又往下滑了一小段,忽然停住!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乍然响起,连地面的游客都看得既害怕又好笑——这一停顿本来就是这个项目的设计环节。五秒以后,过山车就会如同流星般一冲而下,一头扎进浅水里,激起数米高的水花。 容远也是果断,不再细想那声音产生的缘由,抓住车厢,闭上眼睛,视野猛地一变!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色的,人、车厢、铁轨,像虚拟构图一样出现在脑海中,他把注意力集中向车厢,车轮是钢,车厢是钢,他握着车厢的手臂好像也变成了钢,同样的结构,同样的性质。 然后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数不清的细小的弦,以他还不完全理解的方式振动着,相似又不同。 弦力的应用,在这弦的世界中掀起了一串微小的波。 “咔!” 随着一声轻响,过山车刚要下冲,忽然又死死地卡在轨道上。那一冲一止之间的变化极为短暂,但过了正常的停顿时间,过山车依然没有移动,哪怕是最镇定的人也忍不住心慌。乘客全都身体下倾,将落未落,短短的安全杠根本无法提供任何安全感,只要睁开眼睛,遥远的地面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眩晕。高空的风呼呼地吹过去,过山车似乎在狭窄的轨道上摇摆,车轮衔接处“嘎嘎嘎”地响着。 “啊啊啊啊——” 容远觉得耳朵都快要聋了。 为什么汽车出车祸的概率比飞机失事的概率高得多,人们还是害怕坐飞机而不害怕开车呢?很简单,因为开汽车发生事故乘客还能够想办法自救,飞机失事就只能祈祷会有奇迹发生了。 此时也是一样。人们无法遏制地尖叫起来,有人吓晕了,有人吓尿了,还有人惊慌失措地想要掰开安全杠自己逃生,混乱地一塌糊涂,空气中还散发着异味。 容远彻底后悔了,他就知道游乐场这种地方一点意思也没有。不过他身边的艾米瑞达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还兴致勃勃地探着头张望,显然觉得众人害怕的表情很有意思,此时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胆小的样子了。 这里的过山车由电脑控制,一旦出现故障,会立刻停止运行。容远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稍微做了点手脚让电脑察觉,才使得过山车在俯冲之间被制动。他的车厢靠后,在他后面的车厢几乎是被顶到最高处。两节车厢之间的金属连接轴表面看上去无恙,实际上一条细细的裂缝几乎贯穿了整个车轴,稍一用力只怕就会像脆弱的枯枝一样断开。 所以他们现在看起来危险,实际上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一点,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哭泣一直没有停下,有个女孩两眼发直,除了尖叫似乎已经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在容远前面的一节车厢中,金阳和柳婷也是脸色发白,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十指紧扣,半晌没有发生,一直凝望着彼此。 …………………………………………………………………………………… 游乐园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把车上的乘客全都解救下来,在这过程中,容远稍一引导,工作人员也发现了车厢连接处的隐患。再一检查,骇得脸色发白,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惹得众人纷纷注目。不过这种事情肯定不好跟游客多少,这名工作人员脚底发虚地从人群中挤出去,匆匆忙忙去向上级汇报了。 “呜呜”的警报声渐渐远去,好几个人刚一落地就被提前叫来的救护车送到了医院。金阳两人虽然不止于此,但看上去也是十分苍白。容远叮嘱艾米瑞达被乱走,自己去买了几杯热饮给他们压压惊,往回走的路上,不想遇到了一个熟人。 “谷远?”戴着帽子、怀里还抱着几个射击游戏赢来的玩偶,阿迪亚一脸兴奋地蹦到他面前,十分惊喜地喊道。 “阿迪亚?”容远也觉得很是意外。 “嘘——”阿迪亚急忙挤眉弄眼地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又左右两边看看,生怕被认出他的粉丝围堵。不过他多虑了,糖国人对黑人的面貌识别率不高,如果他站在舞台上肯定被立刻认出,但随便套了一声衣服混在拥挤的人群中,就这样还能把他一眼分辨出来的,那一定是真爱。 事实证明附近没有“真爱粉”,阿迪亚松了口气,说:“我们偷偷流出来玩的,别被人发现了。” “我们?”容远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在他身边还有一名个子高挑的糖国青年,戴着口罩和兜帽,看不清长相,但身材比例很好。 容远无意猜测这个人的来历,阿迪亚偷偷摸摸地要给他们介绍,却见那个藏头露尾的青年自己主动把口罩摘下来,微微一笑说:“你好,我叫吴希。刚才挺惊险的吧?” 那是一张美如冠玉的脸,无需修饰便仿佛自带美颜美妆加ps的效果。但容远看着他,目光却一点点加深。 …… …… 今天心情不好,没写多少,将就看吧。 感谢霸王票: 员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706:09:46 血离kay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5-1705:39:38 巧克力星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623:25:53 第233章 弦声 http://..org/ “还好。》乐>文》小说.しwxs”容远淡淡道。 他记得这个人。 当然,就凭这一张脸,见过的人恐怕也很难忘记他。只不过几年前机场初见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没有这么光耀夺目,如今脸没有变,气质却截然不同,整个人看起来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如今整个糖国的明星中,无论男女,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最有名气的一个。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乔装打扮跑到人山人海的游乐场来玩。一见到他,容远就想起一件诺亚当成趣事来讲的事儿来—— 据说就在几个月前,有电影公司想拍容远的励志传记电影,还计划找吴希当主演,消息都传出去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容博士”的允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为这事,吴希的好些年轻粉丝“稀饭”还和容远粉丝掐起来了。 不过在糖国,无论哪个年代、哪个地域,都有一个普适性的真理,那就是“学习好即为正义”。粉丝多半是为了偶像的颜值在掐,但既然容远有无数高大上的光环庇佑,导致这一掐,瞬间就上升到国家未来的价值观和思想教育的高度,就和五年前一样,无数教育界科学界的大拿跳出来痛斥“稀饭”和无辜被连累的吴希,喷的他们无地自容,甚至这件事还被某一省选为了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目,在刚刚结束不久的考试中无数头悬梁锥刺股的莘莘学子从各种角度把这事剖析来剖析去,吴希被黑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也就是他。换一个名气稍微小一点儿的,只怕现在已经被撸下去雪藏了。以吴希的地位和名气,他还能在那个圈子里稳稳地站着,但最近也不好过。各种通告基本上都没了,正在谈的一个代言也吹了,甚至连看好的剧本都不得已找了其他人。也因此,平时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吴希才能闲到跑来游乐场逛,实在是因为最近出了安安静静窝着已经再没有其他事好做。 其实圈子里的人都挺同情吴希的,粉丝乱喷明星跳坑的事常见,但被粉丝坑得这么惨的明星却不多。容远好笑之余,也觉得他有点无辜,但如今见到真人,却不再这么想了。 他眯着眼睛,扣紧手中的石头戒指,看不见的弦,在他耳边传递着异样的声音。 …………………………………………………………………………………… 吴希打了声招呼,又立刻把口罩戴上。幸亏阿迪亚动作敏捷地把他挡住了,不然又是一场骚乱。见他重新遮好了,才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抱怨说:“哦,布莱恩,拜托你行行好吧,我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差点儿被扒光的感觉。” “抱歉抱歉。”吴希含笑说:“我有点儿太激动了。” “布莱恩”是吴希的英文名,听起来他们之前大概因为吴希被粉丝围追堵截过。不过容远对这些没兴趣,随意点点头然后说:“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诶……”阿迪亚伸出尔康手,但容远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岛上的那两天又让他培养出对容远言听计从的条件反射,故而此时也不敢拦,呆呆地看着容远走远,然后才捶胸顿足地说:“唉,我还想好好谢谢他呢!至少也该留个联系方式啊!” 他在一边懊恼着,想要去寻又踟蹰不前,却没有注意旁边的吴希一直凝视着容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问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救命恩人?” “是啊!”阿迪亚比较单纯,一说起这个来就又骄傲又崇拜,笑容满面地说:“谷远真是太厉害了,在岛上的时候……” 他滔滔不绝地说,因他说得次数多,众人都烦了,以前吴希也只是出于礼貌才听着,此时却倾听的格外专注,时不时追问几句,正好问到点子上。阿迪亚越说越兴奋,好些已经忘掉的细枝末节都被他从记忆深处挖了出来。 吴希的眼中,闪烁着兴趣盎然的光芒。 “对了,”阿迪亚突然想起吴希之前的话,说:“你刚才激动什么?” 吴希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才说:“嗯,因为你的这位朋友有点像我的偶像,所以……” “偶像?”阿迪亚瞪大眼睛,“你的偶像是谁?”吴希待人从来没有架子,在粉丝骂战之前口碑素来很好,现在的风评也还不差,但阿迪亚知道那不是因为他的这个朋友生性有多么温和,而是因为他傲慢,傲慢到根本不屑于跟那些人计较。 他很难想象这样的吴希也会以为偶像的原因而激动到失去理智。 但不管他怎么缠,吴希都只笑而不语,始终没有让阿迪亚套出“偶像”的名字来,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往容远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在他的目光尽头,容远轻敲了一下隐形耳机,低声说:“诺亚,今晚回家的时候,我要看到有关吴希全部的资料。” 他匆匆跟那两人告别,是因为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所以他不能在这里惹出是非来,但不代表容远没有把这个吴希放在心上。 “知道了。”诺亚应了一声,立刻开始工作,嘴上却不闲着,说:“容远你发现他有什么问题了吗?还是你也开始追星了?唉……迟来的青春期啊……这不好吧?追星就要追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啊!他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我觉着吧……” “咔!” 容远关掉了耳机。 …………………………………………………………………………………… 经历了一场过山车惊魂,游乐场的游客散了近一半,容远等人自然也玩不下去了。艾米瑞达闷闷不乐,金阳和柳婷一商议,觉得她那么喜欢看电视,去电影院看场电影也不错。为了避免跟他们一起再发生什么意外,容远便先回家了。艾米瑞达左手拉着金阳,右手拉着柳婷,丝毫不知道自己当了一回大大的电灯泡,很有兴趣地去看看大荧幕上的电影。 见识过外星电视节目的全息技术,容远觉得她一定会失望的。 诺亚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他做事的效率没得说。当容远回家的时候,一沓整整齐齐的资料已经打印好了。 从资料上来看,吴希的出身经历其实挺普通的。小康之家,父母俱全,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父母身边尽孝,吴希则是以一个还算优异的成绩考入了b市电影学院。之后便被星探发掘,上学期间便参与了好几部电视剧的拍摄,跑过龙套,演过配角,一年之后被某个知名导演相中演了一部青春爱情剧的主角,自此以后便大红大紫,星路十分顺畅。 吴希颜值高,演技也好,为人谦逊随和,低调实在,无不良嗜好,热心慈善和运动,唯一的爱好也很萌——他是个天生不会发胖的吃货。评价好得一塌糊涂,唯二的两次挫折,全都是容远带给他的——虽然容远本人其实也是在并不知情的时候被无辜卷入。 从这些资料来看,他没有任何黑点。但容远既然要查,自然不是为了看一个明星的成名史,诺亚费尽功夫,才终于找到两个疑点: 其一就是,它计算了吴希每天摄入的能量和他本身的体重体型,认为两者严重不匹配,按照正常人类的吸收标准,此时的吴希应该是个体重超过一千斤的大胖子。 其二则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吴希被雷劈过,在医院住院近两个月,差点儿错过了高考。住院期间的吴希一度曾让父母感到害怕,甚至拒绝去给他送饭,吴希在出院之前吃了很长时间的医院营养餐。但现在,他们一家是娱乐圈中父慈母爱兄友弟恭的典范。 容远看着第二个疑点,心道:难怪如此。 吴希,或许已经不是真正的吴希,所以他才在那家伙身上听到那种异样的声音。同一种物质的弦声都相差不大,人类也是如此。但那种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他却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那到底是什么? 容远正在思考,忽然感觉有道视线凝注在身上,抬头一看,同时运起了弦力,然后便是一愣。 ——隔着玻璃,豌豆正站在窗外。 …… …… 这两天状态不好写得少,大家见谅。 有几句话想说一下。 致那位叫琥珀的读者。 首先,既然你把关于最新章的评论发到第一章去,我自然会以为你是看盗文的。 其次,如果冤枉了你,你可以告诉我,也可以自由地点叉,不要用“看盗文”“弃文”来威胁作者,也不要用“操操操操”来刷屏。 再者,对于看了盗文回头来补分或者重新购买的读者,我很高兴,但不认为因此就需要我感恩戴德。不说什么版权问题了,如今看盗文已成常态,作者都很无奈,不独我一个。 还有,“花钱买你文看还要被你说?”——对,花了钱的是大爷。但你大概从来不会想,你用几分钱最多一两毛钱买的章节,是作者绞尽脑汁码字到半夜才写出来的,你看两分钟,我写三小时,谁都有付出好吗? …… …… 最后,依然感谢霸王票: 永晨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811:03:37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808:48:42 第234章 金玉良言 http://..org/ 对视片刻,容远打开窗子,豌豆挪进来,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容远,那个……我……” 它嗫嚅着,嘴唇轻颤,想说“对不起”,又想为自己解释一二;想问“你不怪我么?”,又害怕听到容远的答案;想要问“身体还好吗?”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这么做。 容远垂眸看看它的头顶,抬起手。豌豆紧紧地闭上眼睛,小脸上的神情仿佛正在等待审判的罪人。 “嗒!” 一声轻响,豌豆额头被弹了一下,力道不小,让它一屁股就坐在窗台上。豌豆愕然抬头,便看到容远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多少喜悦来,但也没有怀疑,没有憎恨,没有疏远。 弹完后,容远又回到桌边继续看资料,同时口中道:“下次记得早点回来。”随意的语气仿佛豌豆只是个出门玩耍忘了回家时间的孩子一般。 双手依然捂着额头,嘴角紧绷的线条塌了下去,短眉毛皱起来,黑黑的眼中波光闪烁,如果有泪腺这种结构,恐怕此时豌豆已经泪如雨下。 但它终究是连眼泪都没有器灵,认真算起来甚至连生物也不是,却生出了独立的灵魂,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在过去,不是没有碰到过把它视为好友甚至当做子女的契约者,也有过感觉很幸福的时候,然而最终,全都化作一道道伤痕,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 此时此刻,容远并没有给与任何安慰或者说“我不怪你”之类的话,他在平时如果没有必要也很少说话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但豌豆却感到一种终于找到归属的温暖,四肢百骸的温度渐渐回转。 豌豆取下背上的戒指,犹豫了一下,挑了个顺眼的地方放好,然后拉拉容远的衣袖,轻声道:“容远,你的纳戒我找回来了。” 容远内心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刚才光顾着看豌豆了,倒没有注意它背后的东西。此时看到失而复得的纳戒,伸手拿起来,查看一下,发现不光他放在纳戒里面的东西都在,连当时不在戒指里面的人形机甲、拟态衣、激光刀等物此时都在,不禁有些意外地说:“我还当这些已经遗失了,你怎么找回来的?” 豌豆抿了下嘴唇,简单地解释道:“我对功德商城的兑换物也有微弱的感应。”但在天罚的时候豌豆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当时它和容远被突然拖进《功德簿》的异次元空间,被空间排斥的其他兑换物也在扭曲的空间中瞬间散落,豌豆也是上天下海无所不至,才终于把东西全都找齐全了,其中辛苦,一言难尽。 对容远而言,纳戒中别的东西都不算什么,丢了再兑换也行,反正他现在也不缺功德值,只有一样是万万不能弄丢的。容远取出秘藏盒,黑色的小球滴溜溜在掌心中滚了两个来回,他握了握拳,再打开时,金属小球如同花儿一样绽放。 容远沉默许久,把它重新收起来放进纳戒,见旁边豌豆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模样,便问:“又怎么了?”——难道非要他喊打喊杀才觉得合理吗? 豌豆飞快地看他一眼,垂首,又看他一眼,绞着手指,不安地说:“要不……《功德簿》你收回去吧?”《功德簿》一直在豌豆的芥子空间里,若是以后再像这次一样他们分开,容远万一遇到生命危险想兑换个趁手的工具都不可能。流落荒岛时若是有《功德簿》在,他随便换个飞机或者汽艇,都能回到岸上;再不济,换个手机也能找人搭救,不至于苦等半月才等来一个倒霉的落水明星。 而且…… 豌豆心酸又非常善解人意地换位思考——若是它自己,也不会把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不可信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容远脸黑了。 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冷淡:“你放心,如果觉得你不可信,我会第一时间把《功德簿》收回来的。” 容远说完后,心情不好,也懒得再看,扔下资料回卧室去了。豌豆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上,门就已经关上了。 “啧啧啧,小豌豆,主人真心宠你啊!”一直在装死并且被两人忽略的诺亚贼头贼脑地从电视屏幕的角落里冒出来,背着双手踱到前面(实际上就是屏幕中的人影越变越大,它歪着脑袋左右看看豌豆,见小家伙神情萧索,又道:“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他说的话不就是——我现在还非常信任你——的意思吗?你到底在伤心什么?” “我知道。”豌豆也不是傻的,“但是……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自己。”它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器灵的身份,但却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恨不得自己只是没有灵智的花花草草,这样还能毫无顾忌地待在容远身边。但只要它是器灵,它就要面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控制的情况;甚至……它连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都不确定。 身体被·操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豌豆回想起来的时候,它就发现执行天罚的自己并非失去意识或者没有记忆之类的。它清清楚楚记得过去的每一个瞬间,但那些在记忆中翻滚的场景没有给那个自己带来丝毫的犹豫或动容,它是非常清醒、非常理智地挥下天雷,并且在很长时间里深信自己这样做是无比正确的,冷酷无情的可怕,就好像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只有在容远挥散天雷的时候,它的头脑混沌了一瞬间,迷迷糊糊中看到重伤垂死的容远正落向大海,挥了挥手把他下落的方向略微调整到靠近某个小岛,然后便立刻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中去。 在降落地面以后,它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生气,天雷的威力被截断,它就像被冒犯了一样十分愤怒。只是《功德簿》自有规则,否则它一定会冲到岛上再发一记甚至更多的天雷,直到不合格的契约者被清除为止。它带着《功德簿》,故意不回到契约者身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宛如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一样日夜站在悬崖峭壁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契约者所在的方向,满心期待着他能再次犯错好让自己可以用更强大的天雷将他轰灭了。 想起那时自己心中充满恶意的想法,即便周围没有人会读心术,豌豆依然又羞又惭,恨不得自个儿劈了自个儿。 诺亚见它只说了一句,不知想到什么,神色看起来没多大变化,但那双跟内心同步变化的眼睛却几乎道尽了它的心思,便说:“小不点儿,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这次出去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说容远将来一定不会抛弃你的话。只是你想想看,万一将来你们不得不分开了,回想这段还能在一起的日子,你是希望它彼此信任形影相随地过呢?还是想要隔阂渐深越走越远地过呢?” 豌豆眉头舒展,脸上出现几分思索和恍然之色。 诺亚又说:“还有,如果你做错了事——或者你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最重要的不是道歉,也不是思考自己要负多少责任,而是尽量弥补,还有怎么才能让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回避是没有用的。” 豌豆认真想想——可不是吗?如果它害怕下一次《功德簿》还会通过自己伤害容远,那么只要不让它有这个机会不就行了?《功德簿》有它的规则所在,如果契约者没有违反规则,偶尔打个擦边球什么的最多只是被扣功德,却不会有天雷轰顶的隐患。 豌豆眼睛渐渐亮起来,愁容一扫而光,作为器灵,它竟自己翻出规则,思考其中有没有什么漏洞可钻……或者说,理解规则,掌握规则,就是为了更好地利用规则。 …………………………………………………………………………………… “唉……可算讲完了。” 卧室的电脑桌面上,诺亚喷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实木椅子上,装作很累地样子说,一边从眼角偷偷瞟容远,不着痕迹地给自己邀功。 它的这些小心思瞒不过容远,或者说并没有想要瞒着,因此容远并不理它。左等右等等不来一句慰藉,诺亚只好再争取:“主人,这些话,您为什么不跟它亲自说呢?” “关系太亲近,说的话都要打个折扣。我真心实意,它还要当我只是在安慰它。”容远见诺亚真有几分不明白,于是耐心道:“所以,我跟它说,叫‘陈词滥调’;你跟它说,才叫‘金玉良言’。” 诺亚愣了愣,忽然捂脸假哭:“呜呜呜……你们把我当成是关系不亲近的人……再也不跟你们一起玩耍了……呜呜……”它像顽童似的撒了会儿娇, 作者有话要说:见容远始终不为所动,终于还是讪讪地放下手来——它也不敢真的惹容远生气了。 容远这才道:“盯着吴希,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哎,是!”诺亚语气清脆地应了,努力挽回刚才胡闹的印象分。 “还有,”容远又说,“以后我让你传话的时候,别胡乱加台词。” 诺亚:“……”你怎么听到的我跟它说话的?房间隔音这么差? ………… 终于又回到“三千+”党,松了口气。 谢谢大家的支持^_^ 抱抱~(づ??????)づ ——与沫又满血复活啦! 天底下的人那么多,我只要喜欢喜欢我的人就行啦o(n_n)o 感谢霸王票,送上爱的吻,么么哒(づ ̄3 ̄)づ╭?~ ni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0:12:51 sophia94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21:06:44 长公主花细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17:51:02 小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13:35:09 花翩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11:33:44 n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08:49:22 云上遇青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08:44:44 霜辰夜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08:42:27 雪满长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07:36:54 马甲战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1907:36:44 变态往作者的裤裆里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1907:29:01 轻尘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5-1906: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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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狭窄,隔音也不好,还能清晰地听到某栋楼上传来一个女人骂街的声音,那完全没有重叠的骂词几乎能让人想象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的样子。许多男人光着膀子笑嘻嘻地坐在路边屋檐下,懒洋洋地聊天,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狰狞的纹身,看上去并非善类,偶尔看到长相周正点的女性从面前走过就响起一片的口哨声,换来一个满不在乎的瞪视或者怒骂。头顶几乎全秃的老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眼睛,笼着大衣,浑身散发着一股垂死朽木的味道,浑浊的眼睛中倒有种看透世情的通透。 再华丽发达的城市总有那么一个角落,容纳着一些似乎被时光和文明抛在身后的人,a市的老街,就充当着这样一个角色。乍一看去,这个地方仿佛是时光倒退五十年的糖国缩影。留心观察,才能看到现代文明的影子,比如新款的手机、沾满泥土的电动车、搁在摇摇晃晃的小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样总是跟“脏乱差”三个字直接联系在一起的地方,容远如非必要,是绝不会踏进来的。但事实却是,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第一次,他和邵宝儿在这里逃命;第二次,他来这个地方想要击杀王春山未果;这是第三次,接受金南的邀请而来。 乌鸦已经成为了历史,金南前段时间没有音讯,大概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诺亚一直监控着进展,没有发现政府部门对黑棋刻意刁难或者诱捕的情况,是真的任由他们去留并且处理好善后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试探和考量,黑棋的人已经都各自有了去留,临别之前的最后一场聚会,是在某个小城镇参加了周冬和龚岚的婚礼。或许其中某些人还有怨言,不舍得曾经枪林弹雨的自由生活,但终究,大多数人还是充满感恩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再次回来以后,金南偶尔会上门找容远,有时聊聊天,有时出去随便逛一逛,还会给艾米瑞达带点小礼物。如果不是确认他没有那个意思,容远几乎要以为他在追求自己或者艾米瑞达了。 金南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不像金阳那样善于活跃气氛,让什么话题都变得有意思起来,但他博闻强识,让人感觉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东西,而且条理分明,言之有物,总能说到点子上,却没有一句废话。这让他哪怕语调平平缺乏抑扬顿挫的起伏,神色冷淡表情很少变化,他的谈话也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仔细倾听并用心思考,不知不觉就将他所说的都铭刻在心里。 ——如果他去当老师,一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吧? 容远有时候会这么想。又觉得,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一样聪明,或许智商不足的人会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他要体谅笨蛋的存在,说话就不会这么有趣了。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容远知道,金南这样的人,绝不会去当一名普通的老师;就好像他也知道,这人来找自己,绝不只是为了单纯的聊天。 只希望,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天,场面不要太难看。 …………………………………………………………………………………… “你很在乎口腹之欲?”对周围的环境心存不满,容远直接问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金南邀请他来这里的理由就是据说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馆子。 “人生在世,不过吃穿二字。如果连美食都不懂得享受,那活着的意义就要少了一大半。”金南随意地说。 “你把这话跟那些减肥的女孩说还差不多。”容远不以为意,“对我来说,食物只要能提供足够的能量就行,味道根本无所谓。” “你这样说……”金南嘴角露出笑意:“真的不是给自己不善厨艺找借口吗?” 容远脸一黑,问:“金阳这都跟你说了?” “小时候他经常说。”回忆起以前萌萌哒的小金阳,金南脸上笑意加深,“久闻大名,我们一家人都早就想见你了。” 想象了一下小时候的金阳会怎么跟家人描述自己,最重要的是容远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跟金阳说了一个十分荒谬的谎言,想象金家人听到金阳一本正经转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容远呆了片刻,满心窘迫,忽然他耳朵动了动,转身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汽车。 金南不明所以,不过没有询问,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只见容远走到车边,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从腰间拿出钥匙串抵在车窗上,也不知怎么弄了一下,“哗”地一声,整扇车窗都碎了。 老街看起来噪杂混乱,但自成体系,容远和金南这两个与老街格格不入的外人一进入,一直都有眼睛明里暗里盯在他们身上。容远这一举动光明正大又出乎意料,一时间所有看着他的人都愣了。 “嗨,你在干什么?”有人后知后觉地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转头一看容远站在破了窗户的车边还把手伸进去,立刻就大喊起来。 “夭寿啦!有人偷车啊!”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以极其惨烈的声音尖叫一声,抓起一把扫帚就扑过来。 金南虽然不知道容远这一动作的理由,却立刻下意识的拦在了前面,想要挡住怒气冲冲围过来的众人。 容远却没有理会这些,伸手在内侧拉开车门,然后钻进去。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眼睛紧闭着,苹果般的圆脸上全都是汗,手脚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着。 叫喊捉贼的声音瞬间一停。 容远左右看看,抱着孩子走进一家小饭馆,随口吩咐道:“孩子中暑了,拿凉水和毛巾过来。” 说完也不等有没有人应声,把孩子放在一张空桌子上,让他仰卧着,解开他身上的衣服。老街的人都护短又排外,这时已经没有人记得那扇被容远打碎的窗户了,全都跟着走进来关心地看着那个孩子。提着扫帚的妇女凑近看了两眼,喊道:“这不是小武家的多多吗?” “哎,是这孩子。” “病得这么重,是不是该送医院啊?” “先给他降温。” “凉水来了凉水来了!”饭馆里的小姑娘端着一盆水上面还搭着一块毛巾,急急忙忙地快步走过来。众人纷纷让开道路,那妇女扔下扫帚就接了过来,拧了拧毛巾就给孩子擦身。还有人拿了清凉油,抹在孩子的太阳穴和人中上。 见已经有人接受,急救措施也没什么错,容远就从人群中退出来,顺手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巾,边擦手边走出来,一抬头,金南站在门外面注视着他,目光明亮又柔和。 “怎么了?”容远走到他身边问。 “没什么。”金南说着,瞥了一眼无人问津的黑色汽车,能看到里面的车座上有大片的汗渍和一些呕吐物。仔细看看,另一面车窗上还印着些凌乱的小手印,可是路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却愣是没有人注意到车里锁着一个孩子。 除了容远。 容远也看看车,说:“今天室外温度有二十七度,车内感觉至少有五十度。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车里,跟杀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大一点的孩子,如果家长特别教导过,还有可能爬到前坐上按响喇叭求助。 话音刚落,只见一对年轻男女就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哭天喊地的冲进饭馆,“心肝啊”“宝贝啊”地一阵哭喊。后面还有一个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扶着腰,也是又哭又骂地跑过来。 “走吧。”容远说。 金南问:“车不管了?” “救他家孩子一命,难道还抵不上一个车窗?” “不留着看看后续吗?”毕竟那孩子还没有脱险。 “死不了。”容远说完,又觉得不对,问:“你想看?” “不……你说得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管不了。”金南做了决定,“我们去吃饭。” 今晚还有一更。 多得话不说,继续去码字。 第236章 考核 http://..org/ 金南所说的这家饭馆不大,但是很安静,也很干净。︾樂︾文︾小︾说|容远对此还是很满意的。至于饭菜,确实比容远平时吃得那些味道要好,但却也不值得他专门跑这一趟——或者说,在他的观念中饭菜这种东西不具备让他专门跑来品尝的价值,哪怕御膳也是一样。 小饭馆里做菜的是个瘸腿老头,身体壮实,说话时中气十足,看样子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服务员则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看着容远悄悄红了脸,拎着茶壶在他们桌边转了两圈,在老头的喊声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吃饭时,刚才容远把孩子抱出来和离开时擦手的场景依然在金南的脑海里晃来晃去。他想,容远真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这几天,他们看似无所事事地随便混了几天,但金南内心一直在评估容远,他相信容远也是一样。 只不过,在过去金南以为容远只是一个少年成名的科学家而拼命保护他的时候,容远对他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而金南,确实在这几天中才真正认识容远。 他在很多年前就总是能从金阳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知道他在a市有个很好的朋友。不过他们家并没有随便认识一个人就把别人背景查个底朝天、甚至闲得没事把宝贵的兵力派去监视的习惯,既然金栢夫妻确定那孩子没问题,他们自然也是放心的。 在金阳口中,容远自然是千好万好:善良、聪明、坚强、独立、刻苦、严谨等等。在金栢夫妻口中,那是个沉默寡言、有点孤僻,但除此以外几乎没有缺点的好孩子。 ——不得不说,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金栢他们的道德不允许自己在背后说儿子救命恩人坏话的原因,也是因为金阳在意容远,而容远当时的社会地位和条件又不可能对金阳造成威胁,那么多说点好话也没有影响。却不想,金南因为这长时间的误导,对容远的印象非常好,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没有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容远身上。 真正相处以后,金南就觉得,容远就像一本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页写着什么。甚至当你以为你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时候,随时随地又都会被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 就像吃饭的时候,他珍惜食物,并不挑食,却从来不会让自己吃太多;他吃得很仔细,看上去在享受食物的美味,实际上却根本不在乎是什么味道,就算他自己做得那种堪比毒·药的黑暗料理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你以为他味觉迟钝,然后才知道他实际上能轻易品尝出一道菜里的火候、各种调料的份量、食材的新鲜程度,他只是不在乎这些罢了。 但至少金南可以确定这一点:他并不是真正无情的人。 所以,他是不是该更进一步? …………………………………………………………………………………… “叮咚——”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容远目光并没有从电子阅读器上收回来,只是把上面比丘星语的内容换成了一本地球名著。 艾米瑞达跳起来去开门,过了一会儿人还没进来。容远拧眉抬头,一个人影忽然从玄关扑进来。 “容远!” 熟悉的、激动的一声大喊,成功地制止了容远反击的动作,来者顺利地扑到了容远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温香软玉入怀,荣远没有激动,只是冷静地把手臂抽出来,本想把这人扯下来,颈部却忽然感觉到一点湿润。他手臂僵了一下,有些生硬地拍了拍女孩的后背。 艾米瑞达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看到容远的狼狈捂着嘴偷偷笑。金阳把车钥匙搁在鞋柜上,换鞋洗手,自己倒了杯水喝,从容自在得很。 过了许久,女孩才放开他,吸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坐到旁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容远,眼眶潮湿,脸颊绯红,水润的眼睛中有种炙热的情绪,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容远不适地往后靠了一下,才说:“好久不见了,周圆。” “是啊,是好久了。”这话一说,周圆的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金阳及时地递了一盒纸巾过来,周圆抽了两张,擦擦眼泪和鼻涕,含含糊糊地抽泣着说:“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已经看不上我们了……” 容远离开的时间里,小a为了避免露馅,从来没有跟容远以前的同学朋友主动联系过。其他人也就算了,反正容远自从高三以后基本一致处于避世的状态,金阳知道几分内情,只有周圆,感觉就像是被突然抛弃了一样,虽然还有股份,但断绝的音讯却让内心的悲伤消沉日渐沉淀,她只能将自己埋入疯狂的工作中,希冀增长的业绩能让容远看到她的进步和努力。 实际上,金阳跟她隐晦地暗示过。只不过为了容远,这种话不可能说得太明白,只能“心照不宣”。但周圆那时候的想法却没有跟金阳搭在同一条线上。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太笨太无能,所以才会被容远舍弃在身后。因此她在这几年中将自己压榨到极致,拼命追赶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而现在,当看到容远本人的时候,几年中积攒的压力和恐慌瞬间袭来,周圆哭得不可自抑,好不容易停下来,还时不时地抽两声。 容远没有说话。 实际上,周圆的感觉也没有错误。如果他不回头,所有人最终都会被他甩在身后。 四年的时光,周圆的变化最为明显,如果刚回来时就见到她,容远可能会认不出来。 女孩彻底瘦下来了,恐怕还不到一百斤,看上去漂亮多了。她化了淡妆,眉细眼大,脖颈修长,锁骨清晰,细伶伶的胳膊腿,甚至有种容易折断的感觉。只是大概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她有很重的黑眼圈,眼角还有些细纹,皮肤也不太好。过去的艰难在她身上依然留着不明显的痕迹:手不够细,脸不够白,手臂上,还能看到淡淡的伤痕,那是她那个继父殴打留下来的。 周圆今天上午毕业答辩结束,金阳才告诉她容远回来的消息。果不其然,她不管不顾,挂了电话拿起钱包就直接买飞机票跑回来了,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打包。此时身上还穿着答辩的那一套衬衣和西装裙,脚下却为了方便活动换了运动鞋,看上去极不搭配。 激动过后,周圆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呻yin一声捂住脸,哀叹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留下这么糟糕的见面印象。 “听说你上午毕业答辩,结果怎么样?”容远少见地主动搭话道。 “还行,挺顺利的。”周圆闷闷地说。她不是不想把自己说得更优秀一点,不过她没等结果就跑回来了,此时在容远却没了信心,患得患失,担心万一答辩不通过怎么办。 气氛陷入了尴尬。 ——说点什么!周圆!你行的!找个话题! 周圆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谁叫他旁边的容远天生就是话题终结者,对无意义的寒暄一向是深恶痛绝。 “喝点水。”金阳给她倒了杯热水递过来,然后问:“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深造呢?还是想到公司来帮忙?或者出国去进修两年?” 周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知道吗? 在后面三个字说出之前她猛地反应过来金阳为什么这么问,局促地抓了下衣角,看了眼容远,低着头,咬了咬牙说:“我想进研究所。” 容远有些惊讶。糖国研究所很多,但她所说的,恐怕只有一个。 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圆顿了顿,继续道:“我大学是双学位,主修专业跟你一样,生物物理及结构生物学,辅修的是光电信息科学与工程。本来打算今年八月份去参加研究所的招新考试。” 周圆说得简单,然而但凡了解几分的人,都知道她这几句话中包含多少艰难。 她说得两个专业,都是许多人全心全意地去投入也很难学好的专业,更何况其中几乎毫无关联,学习的艰难可想而知。她会选择这两个专业,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进研究所。原本像她这样的本科毕业生是没有机会的,但前两年诺亚认为每次只能接收大学和其他研究院推荐来的人限制太大,最重要的是它看好了几个好苗子却没有办法弄进来,抓耳挠腮一阵子后,就想出了这个考核的主意——无论国籍、种族、性别、年龄、学历、经验、是否获得奖项荣誉,只要能通过它的专业性考试,就能额外获得进入研究所的资格。 这个条件一出,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考试一定非常难,所以报名的人并没有如诺亚一般出现井喷式的增长,大多数都是外国的学者和间谍,还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对于这些人,诺亚为了名正言顺地把他们再扔出去,就出了非常难的考核试题。 于是当年,录取人数:零。 这进一步加深了人们认为这考核一定超级难/容博士只是在消遣我们的印象。第二年,诺亚化身为qq上小天使,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打动了两个他看中的苗子去参加考试。它知道他们擅长的是什么,自然针对性给出看似很难但都在他们知识范围内的试卷,顺利地把人才拐到了自己碗里。 所以,这场考试有个最大的黑幕——不是考过的人才能被选中,而是被选中的人才能考过。如果容远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为了小a避免在周圆面前露陷,诺亚肯定会把她刷下去。 不过现在容远决定,不放水不刁难,给她一次公平的机会。 于是容远点头,淡然说:“那你就去试试吧。” 听到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金阳突然感觉容远真的有点渣。周圆却喜不自胜,用力地点点头。 “嗯!”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3)(e ̄*)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122:32:29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117:48:26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117:22:30 慕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101:38:26 小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19:00:21 安安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2009:28:35 啦啦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7:54:24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7:27:11 轻尘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2003:24:07 在夜里数羊的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1:19:59 宅人貝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1:05:52 宅人貝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001:05:51 第237章风景 http://..org/ ,。 这些年,尽管周圆在容远面前依然有些拘束,但对外无论在学业还是工作上,她的表现都非常优秀,同龄人中少有人能够与她比较。因此女孩现在身上满是自信,说话时咬字清晰又语速很快,谈吐说不上优雅,却充满力量感。 闲聊许久,即便容远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她也没有冷场,叽叽喳喳从宿舍趣事说到世界局势,又说到容远的研究所在世界上的地位,在同学中间的评价,众人的向往和敬畏,说着说着,周圆声音一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几年来,容远的名字家喻户晓,但他其实很少出现在公众眼中,离他上一次离开研究所参加某个科学界的峰会已经有两个月了。而且,众所周知,容远被誉为“糖国最有价值的人”,他每次出行的安保规格比议员长都要高。之前容远曾经到周圆的大学去演讲,她亲眼看到提前一天演讲礼堂周围全部被封锁,演讲当天更是好几条路都被封锁,参加讲座的人无论学生还是教授都要经过严密的安检,演讲时容远身边也有保镖始终守在左右。 但现在,容远坐在这里,保镖呢安检呢封锁呢 想到这里,周圆立刻担心地问:“容远,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不会有危险吗”得不到的就毁掉是很多人都会有的心态,她丝毫不怀疑有很多国家和组织想要绑架或者杀死容远。 “不会,没几个人知道我离开了研究所。”容远一心二用,说话的时候还在看着手中的电子阅读器,他离开的这几年地球上又出版了很多新书,大多数都是垃圾,但偶尔也能找到一两本有趣的。 “诶为什么”周圆好奇地问。见容远不答,就把目光转向了金阳。 金阳咳了一声,看看容远,然后说:“小远在研究所留了一个替身。”同时在想,如果她问替身哪儿来的,长得是不是跟容远很像,为什么其他人没办法发现之类的问题,只能容远自己来了。 “哦。”周圆应一声,看得出来她很好奇,但却作为一个合格的脑残粉,其标准之一就是不管偶像说什么都一定是对的,不能对偶像提出质疑,不能让偶像感到为难。因此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容远不想多谈,便克制着自己没有追问,不过眼神变换,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 周圆待了一下午,当天晚上就坐着火车又离开了。她答辩完以后学校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处理,而且研究所的报名也开始了,她并没有多少空闲。 金阳送周圆去火车站,热闹了一下午的房子又重新归于寂静。艾米瑞达轻手轻脚地把屋子收拾好,看容远打开灯,又坐在椅子上开始看书。她看了看电视,恋恋不舍地放下遥控器,同样捧起一本书开始看。 回到a市以后的这段时间,容远看似一直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当宅男,实际上他自己的时间安排几乎要精确到秒。起初除了满足吃饭睡眠等正常的胜利需要以外,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控制弦力上。而豌豆归来以后,他的时间基本上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来练习弦力,另一部分用来学习从比丘星带回来的庞杂知识上。 在比丘星上时,容远在那个收留他的章鱼家里渡过了一段还算安逸的生活,期间他让二号和豌豆整理星网上的知识,把能找到的全都下载到光脑里。虽然最精深的那一部分因为太过于保密而很难弄到,但就已经得到的这一部分而言:。:,地球上已有的知识体系相比较起来简直就像个刚刚学会蹒跚行走的婴儿站在一个已近不惑的壮年面前一样。 吸收这些知识,对容远来说也并不轻松,这还是在他已经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超凡的理解力的前提下。 所以在星际中,智慧种和非智慧种之间才存在着那么大的差距,跟人类与野生动物之间的差距相仿。因为那些跟人类智商不相上下甚至还有不足的种族,哪怕把自己的一生都用在学习一门学科上也无法学完所有的相关知识,一生都在拾人牙慧,怎么会有机会做出突破性的改革创造所以非智慧种大多数都在从事畜牧、养殖、服务一类的行业,如果进入制造业,他们通常只需要知道该怎么做,而不会被告知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简单的“为什么”背后,牵扯的庞大知识体系已经超出了非智慧种理解的范围。所以当先天智力不足的时候,要弥补这一差距,他们就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经过长久的学习和培养以后,他们才能在天生就聪明绝顶的智慧种面前一较长短。 所以现在,还没有到地球加入星际的时机。毕竟无论地球的武力再怎么发展,都只能威慑一时,绝不可能取得长久的优势。人类若想在联盟中取得一席之地,或者提高整体的智力、寿命和凝聚力,或者,卑躬屈膝依附于某个势力,充当殖民地和试验品。 在之前与金南会面的时候,他谈了谈地球现在的局势和各国对那些外星机甲研究的进展,隐晦地提出了希望能得到容远帮助的意思。金南很有分寸,话题只是浅尝辄止,丝毫没有“我掌握了你的秘密所以你必须帮助我”的意思,但回来以后,容远想了很多。 科技树这种东西,它只有十米高的时候,不能一下子人为地拔高成参天大树,它必须要有伸展根须、吸收营养、抽芽生长的过程。固然有被战争之类的东西在短时间内催化的时候,但整体,必须是循序渐进的。 容远手中的东西固然可以让地球文明跨越十个世纪的发展过程而直接进入星际争霸时代,但若是就这么抛出来,那绝对是一场灾难。容远本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就算一天产生一个“新发明”,整个地球的步调如果跟不上,那也只是杯水车薪。但若是置之不理,任由母星蒙着眼睛过河,进入星际以后被欺负得欲哭无泪再忍气吞声缩回来,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是的,他能给予更多,但怎么给,却是有讲究的。 一个月后。 容远站在浴室镜子前面,审视着里面的自己,半晌后,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神情。 在荒岛上的时候,他因为能量补充的速度跟不上消耗而暴瘦得堪比骷髅,回来以后有充足的食物,需要的话还有功德商城可以兑换高能营养棒。在充分的饮食和规律的作息后,总算补回来了,看上去跟研究所的“容博士”也相差不远。 在容远的右手边,有一个小a的等身全息像,他将其仔细和镜子里的人影进行对比,由于年龄差,双方的外貌还是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别。 容远没有打算使用拟态衣。他闭上眼,片刻后,他浑身的细胞都像是活了一样微微颤动着,眉毛色泽略微变浓,鼻梁微微提高,颌骨增加了一点不明显的宽度,肩膀也变宽了一点,而身高都增加了两厘米。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起来就跟全息图像里没什么区别了,外貌多了几分硬朗,嘴角眉梢都写着沉稳,但气质却一如既往的凌厉。  :。:;容远没有打算伪装成另一个人,他要做的只有自己。 他推门出去。客厅里,金阳在和艾米瑞达下围棋,他正被这个才学三天的新手虐得要死要活,听到声音高兴地转过头,顿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谁”金阳愕然问完后,也意识到这就是容远,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艾米瑞达倒还从容,在星际中,能变形的生物也不是没有,而她一直觉得容远什么都能做到。所以她只是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然后就又拈着一枚棋子计算棋路了。 容远整理了一下袖子,说:“我要走了。” “要走”金阳大为紧张,瞬间忘了自己之前的惊愕,下意识地站起来问:“怎么这么快,不多待几天吗” 容远一愣,然后才明白他误会了自己告别的意思,说:“我只是回b市看看,最近有些新的想法。” “那就好。”金阳听出他这一次并不是一别经年不见,只是回研究所,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自己刚才的着急和不舍,又有几分尴尬。看看面前的容远,他外貌变化其实不大,只是一些细微的调整,但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同了,就像是瞬间渡过了几个春秋,变得成熟许多。 金阳苦笑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容远以前的所作所为金阳还能勉强用自己的知识和想象来解释,但容远的这一手却远远超出了他的科学观难不成是喝増龄剂了吗 容远想了想,捡起花盆中落下的一朵已经枯萎的小花放在手中。 时光仿若在这一刻倒流干枯卷曲的花瓣缓缓舒展,饱满的水分和润泽的柔光都重新出现在上面,淡粉色的脉络清晰可见,明黄色的花蕊轻轻颤抖,那样鲜活,那样娇嫩。 金阳几乎想不起来几秒钟之前它垂死的模样。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这也是我现在的能力。”容远看着金阳,轻声说。 “这这怎么可能做到”金阳震撼莫名,手都在颤抖。眼见为实,但眼前的这一切那么得令人难以置信。他宁愿相信刚才容远是在卫生间里给自己画了个妆,也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容远却不再想要瞒他。或者说,他现在已经能够承受告诉金阳事实的后果。虽然功德簿的存在不能泄露,但弦力却是他自己的力量,并没有规则禁止他说出口。 他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原因,这也解释不清楚。容远将花插回到花盆中,说:“因为我见到了比别人都要多的风景,所以我可以做到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 金阳怔了怔,平复心情,喃喃低声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看见同样的风景。” 一定会非常美丽吧 但这一句话,他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既然容远以前没有提过,那就说明其中有不能这么做的原因。金阳并不想让他为难。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一直注视着的身影,从并肩而行,到只能看见背影。越离越远,终究到达了他不能理解的地方。,。【中华养殖网是年成立的一个致力于服务养殖户的网站,旗下目前主要针对养猪行业作出服务。目前已经推出了养猪供应、养猪求购、养猪新闻、养猪技术等栏目。 年特别向养殖户们推荐:中华养殖网http:/// 养殖行业人员都爱上】 第240章 整顿研究所 http://..org/ 容远将手中的信折好,和帕寇留给他的芯片收在秘藏盒中放好。`乐`文`小说` 这是他收到的第二封遗言。 帕寇是他的朋友,但萧萧并不是,闫策也不是,他们只能算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而已。然而萧萧是上一任的《功德簿》契约者,这使得她在他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曾经对那个女孩始终心怀警惕戒备,也曾反复思量过杀死她的方法和后果。但此时真的收到她的死讯,心中更多的却是怅然。 以前说契约者解除契约以后还能有十年寿命,如今却还不到八年,萧萧就已经去世了。看来所谓的十年只是一切顺遂的前提下最长的存活时间。就好比所有人都知道人类的寿命可达百岁,但真正活到一百岁的能有多少人呢? 随着这封闫策书写的短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书库的钥匙和一应转让文件,因为证件齐全、手续完备,加上被转让的人的名字是“容远”,故而哪怕觊觎那间价值连城的书库的人非常多,此时也不得不把手全都收回来,放弃一切打算。因为容远在完成这一阶段的目标之前还不打算离开研究所,因此关于书库的所有后续事宜都需要差遣别人去办理,比如有中校的军衔却在研究所充当着类似全能管家的韦杰。 豌豆轻声问:“容远,你不去拿那份手札吗?”它还以为容远会立刻去书库把那本《功德记录手札》找出来,看看那个所谓的秘密是什么,谁知道容远却打算把书库的事暂时交给韦杰打理。 “先把手头的事的处理好再去。”容远说,他回到研究所是有目标的,在这个目标达成之前,他都不打算去动这个秘密,因为——“我有种预感,当我看到那份手札的时候,或许我会再也不愿抽出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他现在要做的事,对他自己来说其实没有多少意义,但对人类来说却至关重要。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离开地球,那么这将是他留下来的最重要的礼物,会帮助这颗星球在踏入星际的初期具备一定的优势,至于将来……他管不了也不愿意做一辈子的保姆。 所以,哪怕他十分好奇那个秘密是什么,却也不会现在去动它。分清主次,学会克制——这是他无论有没有得到《功德簿》都一直在努力执行的做事原则。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容远随口问:“闫策也一起离开了?”他此时也已经看到关于e县萧宅火灾的新闻。 “是。”诺亚语气依然轻快,献宝一样说:“你想知道他们最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有全程围观哦!”它对闫策这个基本的智能生物一直都保持警戒,但毕竟两者级别相差甚远,诺亚的智能级别还会随着时间成长,入侵闫策的程序对它来说并不算十分困难。 它正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忽然见容远看了它一眼,那眼神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寒凉入骨,即便诺亚并不是人类,也忽然有种打了个寒颤的感觉。 “诺亚,也许你不懂什么叫尊重逝者,”容远语气冰冷地说:“——但至少不要觉得这很好玩。” 痛苦和死亡,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容远不介意为了自己的目的收割生命,但哪怕是敌人如那位博士,他也从来不会在其生命的最后阶段戏谑和嘲弄。 …………………………………………………………………………………… 程智涛趴在工作台上,感觉累得要死却偏偏因为心里压着一堆的工作而睡不着,一脸的生无可恋。 最近研究所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表情,总结起来就是以下几句话: “boss最近画风突变该肿么破?” “我这么笨这么蠢是不是该去死一死?” “为什么我总觉得背后发凉寒毛直竖?” “别看我别看我!你看不见我!阿门~~” 要说这种变化,还是要从某一天、某一个早晨,容博士一如既往以比铯原子钟还要标准地准时踏进食堂,环视一周开始。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寒风嗖嗖嗖地从脖子上刮过,准备吃饭的、吃完准备离开的、刚想站起来打招呼/调戏一下的、睡眠不足头一点一点往碗里栽的,全都鬼使神差地默默站起来并保持了绝对的安静,唯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要三个大肉包子两根油条一个牛肉馅饼,哦,还得再加两个茶叶……蛋……” 举着一个不锈钢小夹子往自己的餐盘里夹各种早餐并习惯性自言自语的程智涛声音越来越低,他忽然意识到周围□□静,自己的声音都快有回音了,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向他传递着“危险!危险!回避!”的信号。 他一回头,就看到所有人都像是中邪了一样站着,一些人还以诡异的眼神看着他,翻译过来大致就是:“太好了这家伙会吸引火力!”、“太蠢了怎么活到现在的?”程智涛战战兢兢地放下餐盘站直,感觉自己好渺小,浑身都不对劲,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时容博士点了点头示意,前排的人依次坐下,程智涛看到发生了什么,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奇怪:博士天天来吃饭,怎么以前没见他们这么尊敬? 作为一个刚来研究所一年、没有闪瞎眼的学历只是通过考核被特招进来的菜鸟新人,程智涛忍不住猜想今天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一边伸出夹子还想拿个小蛋挞,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前辈偷偷摸摸跟他招手,挤眉弄眼一脸急切地召唤他。程智涛不明所以地放下夹子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得坐下,然后就听到一句恶狠狠地抱怨:“还吃!就知道吃!你是猪吗?趋利避害懂不懂?” 趋什么利、避什么害?程智涛当然不懂,正待细问,前辈却忽然头一低开始吃饭,他迷茫地眨眨眼睛,然后就感觉到身边走过去了一个人。他抬头去看,对方也垂下眼睛,仿若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平淡冷漠的一眼,却也是刺皮穿骨的一眼,仿佛x光机一样看透了一切,又好像自己的存在根本没有落进那双眼睛里,只是一个比路边的石头还不如的存在。冷漠荒芜,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感情的存在。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在此之前,程智涛一直不相信人的眼睛能表达多么复杂的感情,顶多是和眼皮配合起来“瞪大”、“瞪圆”、“眯起来”、“眨一眨”之类的,但在此时,他却鲜明地感觉到了恐惧——就像是一只兔子,突然间看到了一只连獠牙都不屑于露出来的凶兽。 体内某种残存的动物感知危险的本能让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一直等到容远取了早餐,坐在一个较远的桌子上,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那一顿早餐简直味同嚼蜡,食堂中的所有人在空前的寂静中用餐,导致后来的人一打开门就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头皮发麻,一转身就果断坚决地逃了。 ——程智涛当然想不到,这其实是容远有意为之。在露面之前他曾经详细了解过这几年小a在研究所代替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地发现由于智能机器人相比于人类来实在简单直率地过分,一些拐弯抹角的话和充满心机的手段它全都按照表面意思来理解,显得脑筋死板而性情单纯,萌倒是很萌,但却也渐渐让人失了尊重。如果不是诺亚的帮衬和层出不穷的各种发明为它建立了无可动摇的地位,很难说这个研究所如今是谁说了算。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诺亚利用自己的监控网络揪出了几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狠狠惩处了一番,也并没有把小a的威信树立起来,还是有很多人试图糊弄它,也有大胆的女同事言语上偶尔调戏一番。纵使诺亚能把所有关于厚黑学、职场箴言、管理法的书籍倒背如流,但当执行者是小a这个萌货的时候,效果总要大大地打个折扣。 于是容远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无需言语,就狠狠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他杀过人,见过血,经历过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战场,当他把浑身的气势刻意释放出来的时候,这些最多只是说些酸话、用点幼稚的小手段竞争的科研工作者们顿时噤若寒蝉,几乎都要跪了。至于会不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重要吗? 程智涛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在早餐以后,研究所的广播就通知所有人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开会。然后在会议上,容远一个人坐在最前面,手中甚至没有一张讲话稿之类的东西,把所有人,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从地位最高的一位大拿到低位最低的小助手,全都无差别的点到了名字。 研究所虽然是按照容远的要求建立、以容远的工作为重心,但发展到现在,其实有着大大小小许多项目,有些是容远的主体研究工作完成以后交给下面人继续完善和发展,有些是因为某些人看到了研究的前景或者有好的想法而申请立项。在诺亚的运作下,研究所的所有权力尽归于一人,实验室和器材的使用权、项目是否能成立、资金能否得到批复、哪些人专研哪个项目,全都必须得到容远的批准。但以前,小a只是充当着一个橡皮图章的作用罢了。 此时在会议中,程智涛战战兢兢地等待领导训话,却听容远把几个发展最为良好的项目一个个拎出来批了一顿,开始还有人不服,但随着他一条一条列出研究中的问题,在大屏幕上清楚地打出连研究者本人都不太记得的一些实验数据异常,准确无误地指出被疏漏的大小错误,并提出更加妥善的处理方式和研究方向,几乎所有人都心悦诚服,除了点头不知道还能干什么。那些项目的研究者更是一脸狂热信仰的模样,奋笔疾书哪怕是容远的一声咳嗽都被他们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看那神情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把想法付诸实践,但未得到容远的允许,所有人只能乖乖坐着。 好项目尚且如此,差一点的更是被批得狗血淋头。程智涛也在这个行列中。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犯了这么多的错误,对待科学的态度太不严谨,总是在想当然、偷懒、吊儿郎当,甚至连基础的知识都没有搞清楚就好高骛远,如此愚蠢,简直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一方面,被训的一无是处自然越听越难受,另一方面,却因为容远指出的所有问题都一针见血并且为他提供了更多的设想和思路,他又希望能一直听下去永远不停止,简直都快要被虐成狗了。 不过半小时以后,程智涛就发现,自己被骂成这样都是好的。还有十几个项目,容远连点评都懒得做,直接就取消了他们今后继续研究的可能性,资金收回,设备禁止使用,人员打乱分散到其他项目中打下手。他没有说太多,单只是那仿佛看垃圾的眼神,就让那些人羞愧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稍感安慰的程智涛从自卑自惭中醒过来,略一留心,就发现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被点到名。按照越到后面就越差的规律,难道容博士认为那人差劲到了极点?但那位叫王孝海的博士是研究所举足轻重的大拿,地位仅此于另一位叫孟祥的博士,近几年成果斐然,很是不俗。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会留到最后重点批评的对象呀! ——难道是因为他无可指摘,所以要特别提出表扬? 程智涛感到有些恶心。 他是这么想的,显然其他人也有很多都是这么想的,许多视线偷偷看向那个坐在最前面一排的中年男人。宽额丰颐的王孝海坐在最前面,表情还克制着,只是眼神中已经流露出几分得意洋洋。 “最后,王孝海博士,”容远看着他,冷淡地说:“除名。” 众皆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 卫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711:49:29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713:35:37 第241章 王孝海 http://..org/ 王孝海闻言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惊愕地掏了掏耳朵,下意识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容远冷冷地看着他,神情不动,瞬间响起来的所有杂音都消失了,忍不住议论纷纷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紧盯着前方的两人关注事态的发展。本文由首发 王孝海看到他的神情,意识到容远竟然是认真的,脸色又青又白,比起愤怒,他现在最大的感觉是不可置信,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质问。他猛地站起来,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容远怒道:“凭什么?!你这个……”他看着容远的脸,吞下了将要出口的侮辱性的言辞,愤愤地道:“除名?我在研究所干了这么长时间,有功劳有苦劳,如今你说踢开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凭什么?你怎么敢这么羞辱我?像你这样的领导,以后谁还敢给你干活?大家说是不是?” 他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样环视着周围的同事,众人沉默,在他的积威下有几个人刚想点头,却忽然感受到头顶容远更加冰冷的目光,脖子硬生生地僵住,低着头不敢对上两人的目光。如程智涛这样的年轻人,却以挑衅的目光看着王孝海,隐隐透露着幸灾乐祸并解恨的味道。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让王孝海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狠狠瞪了一眼身后把头低下去不敢呼应的几个助手,再把那些敢于挑战自己权威的人的脸记下来,又对容远怒气冲冲地发火:“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闹到议员长面前,我也……” “那就去闹!”容远冷淡地说:“不管是议员长还是别的什么人,想闹的话尽管去闹,但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王孝海浑身一僵。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让容远不满,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无论名声、地位、成果、价值,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年轻人都远胜于他。不说他自己满身的小辫子,便是他什么错也没有,如果容远要打压他,那些有资格说话的人也绝不会站在他这边。 容远看着脸红脖子粗却说不出什么话的王孝海,声音和目光并不严厉,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味道:“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研究所的人,不能以研究所的名义展开任何活动,不能对外泄露有关研究所的任何情报。明天上午之前,收拾东西离开。” 王孝海当然不想离开,哪怕被容远厌恶、被所有人鄙夷他也不想离开。在糖国,没有比这个研究所资金更充裕、环境更宽松、研究更自由的地方了。只要有好的想法就能得到支持,只要有成果就能得到承认,不允许任何人或抢夺研究成果,或以各种名义在自己的论文上署名,或因为政治立场和利益的考虑而不得不做出妥协。很多看不到收益的前景、在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获得批准的项目在这里都能成立,只因为容远说可以。对任何只要有心研究出成果的人来说,这里就是梦寐以求的圣地。 王孝海浑身发抖,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转白,他还想用更大的声音和更加愤怒的态度来强调自己的贡献和权利,然而他手臂挥舞着,嘴唇动了动,胸膈之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心慌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弹簧,总是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过去小a只要是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总是十分温和好说话,偶然的冒犯智能机器人也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它不会如人类一样记仇或者看重权势,却被人当成了软弱可欺。王孝海过去也称得上张狂,另一个名声显赫的院士孟祥除了自己的研究万事不管,他就隐隐以研究所的二把手自居,便是容远,在他心目中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如今容远一强势,王孝海就怂了。双方实际的地位对比鲜明地摆放在眼前,硬扛下去,除了更加激怒今天这个不好说话的容远以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他深深地呼吸,压住怒火,准备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然而容远哪有耐心等他把利益关系慢慢思量清楚?说完自己的决定以后见他似乎愣在那里脸色不住变幻,挥挥手就散会了。王孝海醒过神的时候,容远早已经离开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走了大半,连他的几个助手都不见了踪影,还有人想要到他跟前嘲讽两句,被身边不想生事的人拉走了。他抬起头,偶尔对上一两个人的目光,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眼中的讥讽,这比当面刺上他两句还让他难受。他面前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士兵,那是在容远的命令下,来“帮助”他收拾私人物品的。 …………………………………………………………………………………… “容远,王孝海能力非常优秀,驱逐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在容远离开会议室以后,诺亚在他耳边建议道。 “能力不代表一切。一粒老鼠屎,会坏了一锅粥。”容远不以为然地说:“继续容忍他,迟早会让研究所变得乌烟瘴气。” 王孝海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明显的劣迹,主要是性格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自命不凡、嫉贤妒能、好色贪杯、心胸狭隘。 自命不凡,所以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鼻孔朝天的模样,最喜欢跟人强调自己有多么厉害,明里暗里挑衅容远的权威,对小a阴奉阳违甚至当面提出质疑的次数也不少。因为他喜欢奉承,所以为了讨好他,他身边那些原本连日常沟通都成问题的书呆子硬是学了满口的阿谀之词,总是自己都觉得厚颜无耻,也不得不各种曲从拍马。 嫉贤妒能,所以每当研究所里的其他人做出什么成绩得到嘉奖,他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刚开始还想利用自己的地位打压,被诺亚借小a之口严厉制止批评以后,他倒是收敛了这些手段,但态度变得更加阴阳怪气,对容远也是十分不满甚至怨恨。 好色贪杯,曾经酒气熏熏地去实验室操作仪器,差点儿酿成重大事故。还是个目标不分男女的色狼,虽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来,但总是会借助职务之便摸两把、说几句露骨的话。若是严词拒绝斥责,那么就会被他找机会抓住一两个小错误在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狠狠羞辱一顿,以后还会经常被穿小鞋。 心胸狭隘,只许别人比他差,不许比他强,所以容远和孟祥才会被他嫉妒甚至怨恨。在平时,如果出了错误,哪怕其实是他自己的疏漏也一定是别人的错;周围的人但凡有什么缺点都会被他狠狠嘲笑挑刺;如果他得到的好处比别人少一分,他就会不管不顾地闹出来,丝毫不考虑大局的影响;并且没有半点感恩之心,有时身边的同事好意提醒他或者给他提供了帮助,一转眼他就能毫不愧疚地把人卖了。就算是食堂摆了新上市的水果,人们也会默契地把最大最好的那个留给他,不然铁定又是一场官司。 研究所人少事多,环境单纯,大多数人的性子也简单,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和睦的地方。但就因为王孝海的存在,氛围十分紧张,很多人谨小慎微,不敢冒头,唯恐被他盯上。工作范围越靠近王孝海的人,彼此之间的气氛就越剑拔弩张,甚至还有彼此勾连陷害的迹象。 然而王孝海的行为并没有给研究造成真正的损害,他也谨慎,除了说两句怪话以外并不会随意触动那些被上面重视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基础扎实,学识渊博,专业精深,善于钻研,屡屡有所突破,虽不如容远,但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在研究所能者为王的规则里,众人就算对他的品性十分不齿,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所有的一切,诺亚全都清楚,但在它的价值观中,第一,王孝海的行为破坏性有限;第二,王孝海的价值远大于那些被他欺辱的人,所以诺亚很自然地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它的打算是,不管这个人怎么上蹿下跳,都在它的可控范围内,真要到损失大于获益的时候,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听了诺亚的话,容远只说:“等到那个时候,研究所也就不是我要的研究所了。” 容远明白,对诺亚而言,除了自己以为的人类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是能够随意拨动的棋子,它会因为容远的原因去研究人类的心理学,但其实并不会真正把棋子的想法放在心上。如果这一批棋子被污染了,那么重新换一批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略停顿一下,又说:“给我盯着他。如果他能够反省,我还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人到中年,性格早就定型了,如果不遇到什么生死攸关的变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改正。 “如果他联系了不该联系的人,立刻通知金南。”在来研究所之前,容远和金南确定了合作的意向。两人并没有会面,也没有签订什么协议,只是发了一封短信,但彼此之间,已有默契。 “不该……联系的人?”诺亚的语气中渐渐带上几分兴奋,“你是说……” “研究所的人从来都是只进不出,你又把它守得水泼不进。”容远嘴角挂着冷笑,说:“如今有一个地位很高、知道所有秘密的人心怀怨恨地被赶出去,对那些窥视这地方却不得其门而入的人来说,可不就是饿虎逢羊、苍蝇见血?” 诺亚再也顾不上去想王孝海,甚至连容远之后说的话都没有细想,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幸福的状态中:被夸奖了哈哈哈o(=▽=)o……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 dplum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17:40:22 v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15:01:37 雪夜涵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13:08:36 嗒嘀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10:45:58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8:01:25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7:09:43 秋天的毛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5:11:00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1:59:12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1:59:09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1:59:06 轻尘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2801:47:30 轻尘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2801:47:25 啊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801:02:53 第242章 http://..org/ 王孝海被逐出以后,果然正如容远所料,被各方势力盯上。;乐;文;小说.lw+xs容远和金南的协议是秘密的,从糖国高层的立场上而言,自然不会希望出现任何情报泄露的事件,研究所变故的前因后果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自然也知道无法再说服容远把他塞回去。因此王孝海刚一离开研究所,就进入了强制性被保护的状态。 任何体系,涉及到的人越多,出现失误的可能性就越大,王孝海的□□性保护也是如此。几方博弈,风起云涌,某个外国势力还是成功渗透到保护圈内,跟王孝海取得了联系。而王孝海因为几乎留在糖国前途无望,又因为被驱逐一事对容远和糖国都深怀恨意,不需要多加劝说就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但他知道对方不惜代价策反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死咬住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坚持要在对方将他安全地偷渡到国外、并兑现所有关于钱权待遇的条件以后才能松口。 在经过精密的策划、动用了大量的资源、几番苦战之后,王孝海连家人都抛下了,终于顺利地离开糖国。孰料在他刚刚踏上异国土地的时候,正是因为口渴喝了一杯水,不出一时三刻便死了。连同护送他的所有人也同时毙命,随身的所有物品,都被毁了个干净。 经此一事,潜伏在糖国的间谍卧底,尤其是成功夺得王孝海的某国人员几乎都被连根拔起。糖国的步步为营、“诡计多端”也在各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诡计多端”的糖国本身,起初实际上是真的在全力防范外国间谍的渗入,正因为他们自己人全都对任务深信不疑并竭尽全力,才没有让敌人怀疑。真正知道金南这一支后手的,除了容远以外,也只有高层的一二人知道罢了。而在此之后,金南的能力也再一次得到了证明和上层的认可。 至于容远,他除了在一切结束时收到金南的传讯看了一眼外,其余并没有关注过。将王孝海逐出研究所就是他最重要的目的,至于其他的附加价值,只是顺手而为罢了。哪怕王孝海真的把情报成功泄露出去了,他也并不在乎。因为在他眼中,跟他将要做的事比起来,目前研究所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渣滓而已。 众人所看到的就是,研究所过去主攻的几个项目全都被容远分配下去,哪怕交给其他人会将研究时间延长好几倍也是一样。他目前正忙着组建一个全新的实验室分部,并对其中的任何事项都高度保密,所有人知道的仅仅是容博士又一次舍弃了原本熟悉的专业,踏足一个新的领域。为了这个新研究,他不仅把研究所的原本的人员抽调了五分之一,还在最新一次的考核中一次性录取了一百余人,并越过考试和其他高校研究所的推荐,直接对民间招收了七十多名新人,可以说是研究所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招收……不,或许应该说,在糖国的历史上,就没有哪个研究所有过这样录取新人的时候。 但因为是容远,这次不合常理的招新最终还是顺利地完成了,并且对于他最终能做出什么成果,人们的期待值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在这一次的大规模录取当中,艾米瑞达和小a顺利地改头换面,以全新的身份加入到研究当中。周圆经过了两次失败,终于在第三次的考核中成功获得了进入研究所的资格。 然而对比起每年招收的人数,出乎意料的是一年又一年,研究所过去最多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新的创造性发明问世的辉煌竟已成了昨日图景,曾经名声赫赫的907研究所如今却变得拖沓而低效,虽然还是不断有成果出现,但都是一些修修补补的边角料,并且没有一项发明冠以容远的名字。 ——其实比起一般动辄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得出成果的研究中心,907研究所依然是高效高产的。但对比起它自己的历史,却有江河日下之感,关于容远已经江郎才尽的传言也是甚嚣尘上。再加上其产出和糖国政府源源不断的巨大投入并不相符,很多人对此都颇有微词,甚至在议会投票决议中研究所险些失去了那原本近乎无限额的资金供应——实际上那限制907研究所资金供应的提案之所以最终没有通过,只是因为反对的人比支持的人多了一票而已。 那至关重要的一票,便是糖国议员长所投出的。 “容远,我们是否需要拿出一两项重量级的成果堵住那些人的嘴?” 在矛盾最激化的时候,豌豆曾经这么问过。研究所近乎全封闭的环境使得实验员们对外界的非议并不了解,但有诺亚在,容远和豌豆对此都是一清二楚的。这几年他们已经将容远从比丘星带回来的科技资料整理出来并吃透了一小半,其中能完全颠覆地球现有的基础科学理论的知识都有不少,跨时代的发明更多——或者应该说所有的都是。随便抛出一两个“研究成果”来打脸,再容易不过。 “不急。”容远不急不躁地说:“虽然我们因为着眼于‘方舟’而忽略了这些事,但正好趁此机会,看清楚一些事。” “看清楚什么?”豌豆不解问——顺便一说,容远新项目的代号叫做“方舟”,正好跟诺亚的名字配套,为此智脑高兴地差点儿要程序错乱了。 “当初我立项之前可是按照规则提交过报告的,也说过会需要不短的时间——原本任何研究都是枯燥而漫长的。如今外界舆论压力骤然增大到能影响糖国议会决议的程度,固然有我最近几年沉寂的原因,但背后免不了还是因为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容远的眼睛敏锐而深沉,微扬的眉犹如鸦翼,他说的话也透着一股冷意:“假如议员长这次能坚定立场还好说,如果他扛不住或者选择妥协,那么……” “那么”之后是什么,他并没有说出口,但言外之意,却不难猜测。 豌豆想了半天,忍不住问:“容远,是不是不管什么事,在你眼中都会变成可以利用的机会?” 容远一怔,随即轻笑道:“当然不是……你忘了吗?我也有因为失算而陷入险境的时候。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才因势利导罢了。” 好在最后,事情还是向着最理想的情况发展了。其实容远也知道,那一票险胜的背后,有着金南等人许多次的说服、谈判、利益交换,但他并不关注那些人在期间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只以结果论成败。看到满意的结果,容远也不会故意再让支持他的人为难,很快就推出一种全新的、能够在数月之内治理土壤沙化的植物,为了避免造成生物入侵,还有配套的一种抑制剂。经过试用以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又引发了世界范围的议论热潮,甚至有人用“王者归来”这样夸张的词语来描述容远的这一新产品。 之后每一季,在容远的主导下都会有一种关乎民生的新发明问世。不仅将研究所的名声再度推上无可比拟的高度,并且这种按时按点的规律也暗示着所有人:他其实还可以做到更多。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质疑的声音。 外界都以为有着层出不穷新发明的容博士必然会很自满得意,但其实容远是把它当做一个并不喜欢但不得不做的日常任务在刷的。毕竟,外星球的科技不管有多好,都不可能是为地球量身定做的,容远总要做出很大的改进、重组,甚至因为地球资源的限制、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而将其几乎变成另一种样子。这自然并不轻松,也使得他不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方舟”的研究当中。 …………………………………………………………………………………… 回到研究所的第六年,“方舟”项目已经完成了大半,容远正在审核最新的进展,忽然听诺亚说:“容远,吴希有异常举动。” “吴希?”容远的思维还停留在项目当中,一时都没有想起吴希是谁。 “是。”诺亚如今对容远也算非常了解了,只听个话音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有愚蠢地问容远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而是提醒道:“六年前,你让我对他保持严密监控。不过六年以来这个人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当演员,除了名气变得更大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不过在三天前到现在,他的行为模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说具体点。”容远也想起来了,同时他还想起当时从吴希身上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弦声。 诺亚不敢啰嗦,言简意赅地说:“一个月前,吴希接下一个万众期待的新电影剧本,两周前进组拍摄,三天前,该电影的导演曝出潜规则女星并致其死亡的丑闻,电影拍摄进入无限期的搁置。但据我调查,曝出这丑闻的幕后主使,就是作为男主角的吴希。” “他故意的?目的呢?与剧组之间有矛盾?”容远问道,但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可能,也不认为吴希有意充当正义使者——他在那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 “目的还不清楚。”诺亚说:“但在电影停拍后离开剧组的第三天,他就突然接了一个杜松子国的手表代言,并且只带着寥寥几人秘密前往该国l市。” “杜松子国?”容远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那也是一个老牌强国,但在坚果国和糖国越来越强势的现在,那个国家也就变得越来越低调,关于它的新闻最多的竟是气候变化,便问道:“那地方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诺亚显然早就做好了前期的调查工作,闻言立刻道:“目前最大的新闻,就是以l市为中心突然爆发的流行性感冒了。” 晚安,亲们~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呦西呦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20:13:43 呦西呦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20:13:35 呦西呦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20:13:33 bc0000bc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12:40:52 1944850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11:11:09 1944850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11:11:02 xuwicy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09:17:56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00:23:25 夏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2900:17:41 第243章 UCOC症 http://..org/ “流行性感冒?”容远目光一沉,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喀尤尔公司的病毒实验,问道:“最近地球上,有外星球的不速之客吗?” “没有。@樂@文@小@说|”诺亚直接给出答案。 但容远却不能直接这么相信。或许喀尤尔公司释放病毒的时候并不会直接来到地球表面,而是从太空中直接投放。如果是容远,只需要把病毒冻结在冰块中向地球发射,冰块在大气层中摩擦融化,病毒将无声无息地在地球表面扩散,如此一来,便是诺亚掌握了全星球的监控,也无法察觉到端倪。 这些年来,人类对地球的监控越来越完善,如果喀尤尔公司不想引起地球土著人类的警觉和议论,采用这种方法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吴希,他并不是人类,如果他是冲着这次流行性感冒才去杜松子国,那么其缘由就非常值得玩味了。 容远又向诺亚询问了这次感冒爆发的成因、影响范围、传播速度等,容远思索片刻,做出了决定:“我要亲自去一趟,叫艾米瑞达和小a过来。”他为了研究,三五天不露面是常有的事,即使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发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需要小a偶尔变成他的模样在研究所转两圈,同时让艾米瑞达做掩护。 …………………………………………………………………………………… 杜松子国的l市是个常年处于低温的城市,哪怕此时糖国的地面都要热到快能把鸡蛋烤熟的地步了,l市的市民们却都还穿着长袖的衬衫,有的外面套着马甲或者大衣。即便是中午最热的时候,气温也不超过二十度。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l市的旅游季,街上游客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十分热闹。然而此时,却十分冷清,哪怕是本地市民也很少在街上闲逛,人们捂着脸、低着头,来去匆匆地走过,几片树叶在凉风的吹拂下打着圈儿从道路中间大摇大摆地滑过,连车辆都少得可怜。路上最常见的,反而是来自糖国的游客,他们高高兴兴地举着自拍杆、挥着小红旗,以霸街的方式大模大样地游览,脸上带着种并不把杜松子国谈之色变的感冒当回事儿的笑容。 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的流浪汉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把吉他,指下随意地拨动着一首流传很广的变奏曲,叮叮咚咚的乐声在冷寂的街道上跳跃着,透出几分活力。一直满脸苦相的黄色大狗趴在他身边,把爪子按在面前的小铁桶上。 从郊外到l市医院的一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容远看到的都是这样萧条的场景。下车以后,看着眼前或许是整个城市唯一热闹的地方,容远轻声说:“诺亚,这次病毒性感冒的影响力似乎比你告诉我的还要大。” “是它扩散的速度太快了。”诺亚辩解道:“一天前l市还有一半以上的工厂在正常运转呢!现在城市得病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在整个杜松子国范围内各个地区都有不同程度的病毒爆发,周边也有数个国家发现类似的疾病症状。 这种流行性感冒,暂时被命名为“ucoc症”。疾病刚爆发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毕竟杜松子国气候寒凉,一个人每年得感冒的次数平均下来至少两三次,这一次的症状也跟过去非常相似,许多人便习以为常地自己喝点药算了,只有少数症状比较严重的人才选择了去看医生。而在经过短暂的发酵以后病情恶化,很多人甚至连走出家门的力气都没有,不得不打电话求助。到此时,反应迟钝的l市政府才批准了疫病控制的应急预案,但很快,在l市周边的城市地区都出现了同样的感冒症状。 如今,l市的海陆空交通全都被限制,其他国家前往杜松子国旅游的计划也纷纷取消,多个高层外交访问计划都突然流产,国外的投资规划也进入观望阶段,另外,像旅游娱乐、餐饮零售、交通云兽等行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在一两天内急遽发生。 最糟糕的是,这种扩散速度极快的病毒性感冒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却没有人能下一个确切的结论,甚至到目前为止找不到任何一种药物能够有效治疗ucoc症,众多医学专家都只能眼阵阵看着病人的情况不断恶化,任他们想尽了办法,都不能遏制一点恶化的速度。 疾病人们是不害怕的,值得恐惧的是,无法治愈的疾病。 至此,这种ucoc症才初初露出了半分狰狞的面貌。 其后,当容远还在飞行器上的时候,第一名死者出现了。接着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患者接二连三的死亡,医院里哭声不绝。在政府的要求下,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待在自己家里,避免相互传染。虽然得病的人很多,但医院早已经人满为患,大多数病人都只能领了药以后回家依靠自己或家人照顾自己。 “原本在咱们那儿杜松子国连个大点儿的新闻版面都混不上,但现在百分之八十的国家都在播报这件事,并且基本上各大媒体网站都把它放到首页……虽然还是没混上头条,不过也有前十佳了。”诺亚总结陈词。 “他们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容远盯着那医院大门看了一会儿,说:“吴希就在里面?” “是,他的手划伤到医院来爆炸,已经待了大半天了。”诺亚说。 “他在干什么?” “我看不到,他在监控死角。”诺亚最爱显摆自己的本事,生怕容远觉得它没有,立刻弥补道:“不过我能告诉你他在哪个房间。” “嗯。”容远答应一声,抚了一下戴在手腕上的拟态衣,顺手在医院门外买了把鲜花,装作探望病人的模样走进去。 …………………………………………………………………………………… 哪怕是在遥远的杜松子国中,吴希也是很受欢迎的。他侧坐在一张病床上,膝盖上坐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周围围着许多粉丝,热情洋溢地想要他的签名或者跟他握手,病房里洋溢着激动又热情的粉红泡泡,粉丝的强大力量连病魔都被一时退却了。看着一群人连对视一眼似乎都能激动得要晕过去的模样,哪怕是不知道吴希是谁的路人也都会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地站在周围渴望着一个签名。 吴希深谙讲话的艺术,不过片刻就把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这次的感冒上,从病患口中了解最直观最具体的病症和感受,同时手一直按在怀里孩子的胳膊上,眼睛略略扫过病人身上的红色斑块。 得了ucoc症的患者一开始身上会出现些细小的好似出血点的红点,这些红点会在两三天之内慢慢扩散成不明显的红斑。然后在病情忽然加重的那一天,红斑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婴儿巴掌大的深红色肿块,虽然鼓得不明显,却会硬邦邦的,按上去又麻又疼。接下来最多不到一天的时间,肿块表面会变得又明又亮,里面隐约能看到淡黄色的液体,随即患者便会去世。 潜伏短,病发急,这就是ucoc症的特点。 其他还有类似有重度感冒的发烧、头疼、流鼻涕、恶心、便秘等各种症状,在吴希眼中都只是人类这种特殊生物的独特表象而已。这次大规模感冒的重点,还是在病人身上的肿块上。 一道银光从他手上的戒指上一闪即没,被吴希抱在怀里的小男孩觉得被蚊子叮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手肘,没有捉到预想中的蚊子,便抓抓脸放弃了。 等到面前的这些人不能给他提供更多的样本素材和信息的时候,吴希便戴着温和的笑容告辞。他展现出来的那种对病毒毫无畏惧、对病人也丝毫没有退缩厌恶的潇洒风度令人心折, 作者有话要说:相处中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铁板粉丝。吴希一一告别,并答应了几个邀请,又说了将近半小时的话,才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站起来,走向门口。 一个面目普通的杜松子国中年男人抱胸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痴迷,微勾起的嘴角还带着几丝嘲讽。 ——有点……眼熟…… 吴希脚步一顿,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备注:这里的ucoc,不是羧化不全骨钙素。 感谢霸王票^_^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3023:48:59 夏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3021:12:43 v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3012:08:12 月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5-3010:20:33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5-3006:37:54 第244章 扩散 http://..org/ 这个人明显并不喜欢他,但吴希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他的记忆力很好,但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吴希日常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每次为了宣传新片满世界跑的时候都会见到无数人……也许这是曾经在人群中偶然看到过的一张脸? 至于那隐隐约约的敌意,那简直就再正常不过了。有无数人喜欢他,自然也就会有无数人讨厌他,黑粉什么的不要太多,甚至他还遇到过一次疯狂粉丝泼硫酸事件,所幸及时现了。 因此当吴希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对方眼熟的时候,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提了几分警惕,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呵。” 走出门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轻笑。笑声极低,仿佛碰到空气就碎了,让人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吴希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只见刚才那眼中的冷冽敌意竟然消失了,那人看着自己,眼中微微透着几分惊讶,和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吴希心里涌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克制着自己,礼貌的点点头,不等回应就转身离开。不知怎么的,身体忽然有些寒,隐隐感到一点不安。 …………………………………………………………………………………… 容远目送着吴希走远,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宛如喟叹一般喃喃低语:“真是没想到……” “什么?”豌豆不明所以地问。 “没什么。” 容远虽然这么说着,但看他闪闪烁烁的眼神,仿佛在期待什么好戏一样。豌豆就闭上了嘴,总觉得什么人要倒霉了。 只能通过各种电子设备跟他们联系的诺亚此时也与豌豆格外地心有灵犀,它的本体在研究所伪装成一台普通的电视机,此时突然屏幕一闪,一排蜡烛一个接一个的点亮,橘黄色的火光一跳一跳地闪着。 容远心情甚好地走进医院,随手把花塞给一个坐在轮椅上不住咳嗽的病人,在对方抱着花束愣的时候他已经在拐角处消失,顺着楼梯,一直向下走去。 他来到这里,看看吴希想做什么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这家医院中有ucoc症的第一个死者。 最早死亡的人,那么他感染的时间,应该也比其他人都更早一些。 …………………………………………………………………………………… 奥布里降下半边车窗,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窗户上。时近傍晚,天色还很亮,但空气已经很冷了。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却觉得自己很热。 在他的车前面,停着看不见尽头的车流;在他的后面,同样有着不知长度的车辆。他的车被堵在中间动弹不得。身边坐着他的胖儿子,这个无知的蠢小子现在还只顾着玩手机,说不定还觉得车被堵了更好,省得他被晃得头晕还看不清手机屏幕;后座上是他的妻子和才三岁的小女儿。女儿躺在妻子怀里睡着了,睡梦中也不太安稳,两弯淡淡的眉毛皱着。妻子瘦削苍白的脸上带着轻愁,眉心隆起,但并没有抱怨或者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她一言不,默默地支持着自己的丈夫。 “嗨!你这坏小子,给我站住!”一个有点胖的警察大声吼着,在他前面有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女式包,像猴子一样敏捷地在车辆中间蹿上蹿下,很快就从奥布里的视野中消失了,胖警察气喘吁吁地追过去,但显然这场逮捕不会有结果了。 路上看见这一幕的人不少,但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冷漠的沉默。奥布里目送着他们消失,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妻子也木然地看着同样的方向,眼神中有种让他害怕的东西。奥布里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干咳一声,道:“别担心,汉娜,我们会离开的。相信我,道路很快就能疏通。” 汉娜没有做出回应。当然,她很聪明,一下就能听出他是在做出自己完全无法实现的保证。但通常,这时候她会给奥布里一个似乎已经被他欺骗的信任的笑容。 奥布里有点心慌,他轻声喊道:“……汉娜?” 汉娜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看向他,好半天似乎才找准焦点。然后奥布里听到她用一种缥缈得宛如回声的声音说:“奥布里,莉莉烧了。” “咚!” 蠢儿子盖伦的手机掉下去,直直地砸下去。但没有人去理会,车里的空气陷入彻底的凝滞。奥布里眼前一黑,耳朵里似乎都响起嗡嗡嗡的声音。 在这个时候,烧=ucoc症=死亡=大规模传染。虽然这个等式成立的几率不是百分之百,但说他们一家应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也不为过。 同样的一幕,出现在无数车辆、无数家庭之中,绝望和悲痛,以难以想象的度扩展开来。 …………………………………………………………………………………… 手刀斩出又收回,快得几乎连残影都看不到,乍一看还以为他的手根本没有动过。低着头匆匆走过的红女医生一声不响地晕倒,一双手及时地伸出来接住她,并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塞到卫生间里,并巧妙地从外面把门扣上。 容远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白大褂、口罩,茶色头,白皮肤,是个长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也是这家医院里的一名医生,其本人此时正躺在保洁间里。 他正在走向这家医院的停尸房,除了要看看第一位死者的具体症状以外,还想要确定他的身份。由于医院大楼里禁止使用电子产品,而且还对患者的信息高度保密,导致他到现在都不确定死的到底是什么人,只能亲自过来看一眼。 在容远解开锁、将要拉开那扇自动添加阴冷气场的白色大门时,诺亚忽然道:“容远,事态恶化得很快。” “怎么说?”容远问道,顺便拉开门,砍晕了一个走过来想要跟他说什么的男人。 “从第一个死者出现开始为界线,第一个十分钟死亡十六人,第二个十分钟死亡一百八十二人,第三个十分钟十分钟死亡三百三十九人;现在是第四个十分钟刚过去了一半,截止到我跟你说话的前一秒,死亡人数九百二十二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诺亚的声音中添了几分虚假的惊惧。“消息在网上散布,甚至还有人直播医院中患者突然死亡的一幕……总之,现在城市里除了一些管制非常严格的区域以外,其他地方的人都在试图逃离这个地方,几乎所有的交通要道全都被堵塞了。周边城市乡村,也都有大规模出逃的迹象。另外,有半数的国家里都现了ucoc症患者,虽然及时进行了隔离治疗,但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一切的展都像是按了快进键,每次眨眼的时候事态都会扭曲城更加疯狂的方向,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荒诞而不真实,但又急促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哪怕诺亚是智脑,也有惊心动魄之感。 容远问了一个全然不相干的问题:“1市有多少人口?” “八百三十三万。” “唔。” ——唔什么?主人你什么意思啊?是说人很多所以死得只是零头还不需要着急吗?重点是度啊度!目前看来这病是百分之百死亡率好不好?听起来~恐怖的好不好?弄不好地球都会灭亡的好不好? 诺亚在内心疯狂刷屏吐槽。不过它好歹是被训练出来了,至少此时,它表面上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待容远的结论,没有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杜松子国有什么对策?”容远一边看着雪柜上的标签,一边——让诺亚欣慰地——问了个靠谱点的问题。 “封锁、管制、禁止出入境什么的。哦,还成立了一个ucoc症治疗专区,集结了四百四十名医生参与治疗,但是……” 当上面出通知的时候,有人在死;当医生匆匆忙忙上路的时候,有人在死;当名医和专家门都坐在一起讨论病情和治疗方案的时候,有人在死;当他们拼命挽救生命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得救,患者迈向死亡的步伐并不停留。 1市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许多人都出现ucoc症状而挤在医院里人满为患,剩下那些没有到医院的人,大多数都在逃出城市的路上。但那些正为“逃出生天”而庆幸的人们,并不知道病毒以闪电般的度扩散到全世界。当然,作为源头地,杜松子国的情况比其他地方都更恶劣一些,人们都以为1市便是情况最坏的表现。不过诺亚觉得,事态还可以更坏,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有效的遏制手段,恐怕这个星球真的会面临灭顶之灾。 但心里还怀着微薄希望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其实各个国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弄清楚ucoc症产生的原因是什么,更不用说治疗手段。政府对外宣称这是病毒性感冒,但其实这只是众多可能中概率最大的一个罢了,别说病毒,他们甚至连变异的组织细胞都没有研究出什么来。 研究的度跟不上死亡的度,照这样下去,等到有效疫苗真正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只怕都死得没有多少人了吧?目前有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停尸房里没有监控。诺亚对着屏幕上的一片黑暗,连看一眼其他地方监控镜头的兴趣都没有,默默地,心潮澎湃! “找到了!”容远突然说道,从隔离间拉出一个矩形的柜子,露出里面冒着寒气的尸体。 第245章 毁灭倒计时 http://..org/ 尸体表面布满红斑和肿块,狰狞丑陋至极,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不过只要骨骼或牙齿还完好,查出他的身份并不困难。容远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无需送,诺亚也自会获取到相关的信息。 手机屏幕上一串复杂的数据流闪过。 实际上诺亚在入侵别人手机或者电脑的时候悄无声息来去都不会被现,但唯有在容远面前,它就喜欢用各种方式来刷存在感。 容远瞥了一眼,习以为常地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然后他取出一个像是手工折叠的茶色纸袋,拉开来一笼,整个尸体连同雪柜都被他罩了进去,收紧袋口后,膨胀的纸袋又恢复成普通购物袋的大小,两侧还有个用纸拧出来的提手,看上去轻飘飘的不受力。但提着它的容远再清楚不过,此时手上沉甸甸的,雪柜和尸体的重量丝毫没有减轻。 不过这种程度的重量,对他来说也跟拎着一小袋水果没有差别。容远现在已经不再对功德商城的兑换系统心存抵触,尤其是这次事态特殊,他充分挥了“买买买”的土豪风格。 他提着纸袋,走出停尸房,走廊里依然空寂无人,阴森森的,被他打晕过去的两个人也都没有醒过来,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走廊中。 他走到这下面前后有七八分钟左右,却始终没有被人打扰,这在过去或许是正常的,但放在如今却是不正常的。 因为在这个医院里,平均每分钟,都有不少人在死去,却没有人把尸体都送到他们该待的地方。 ——难道此时他们的亲人还敢趴在尸体上痛哭流涕不成?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现在的医院,已经顾不上搬运尸体了。 等到容远从有些偏僻阴暗的楼梯中走上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焦躁、痛苦、绝望才让他现,事态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此时的医院,已经是绝望之地。 如果说之前的专家们得出过什么有用的结论的话,那就是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是疫病传染中最危险、最难以防御的那一种。如果是通过□□、飞沫、生物、饮水、土壤、母婴或者接触传播,不管是哪一种,人类都有大量的办法征服它,但却偏偏是空气传播。没有人会警惕空气,也没有人能彻底隔绝空气,更何况,刚开始病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是普通的感冒,在治疗和接触过程中全无预防,连医生和护士也最多只是戴了一层薄薄的口罩。 即便是通过空气传播,如果它的病度更快一些,或者传播度更慢一些,或许还有希望。然而这已经是第四天,在杜松子国的人现这种疾病的恐怖威力以后,各个国家都开始疯狂地排查,果然有新的病人不断被现,如果每现一个新病人就在世界地图上做一个红点标注,那就可以看到全世界都已经被血一般的颜色覆盖。 突如其来的毁灭,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在这样一个普通的日子,降临了。 而医院,在这场灾难中,变得宛如炼狱。 容远刚进来的时候这里还保持着正常的运作,虽然混乱,但还勉强维持着秩序。但此时,无数人在痛哭、嘶嚎、尖叫;许多病床上躺着尸体,有的甚至被人拖到地上,眼睛俱都睁得大大的,几乎要从眼眶中暴突出来,可见临死之时有多么痛苦;还有许多病患躺在地上苟延残喘,被人一脚从身上踩过去也只是虚弱地痛哼一声,还能活动的人几乎都在疯狂地跑来跑去,大多数人涌向门口,哪怕挤断手脚、被人踩死也要离开这个地方。 没有人给他们治疗,因为日夜接触患者的医护人员,在病毒突然爆的时候是最先倒下的。 一个披头散的女孩伸出双手想要拉住每个从身边跑过去的人,哭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救命!救命!谁来帮帮我们!求你了……求你了……我们需要帮助……” 所有人都需要帮助,但没有人愿意为其他人停留。 像这个女孩一样在这个时候依然愿意守在亲人爱人身边的人虽然有,但并不多。大多数健康的人——或者说是看起来健康的人,原本都是陪着亲友来看病,此时却慌不迭地舍弃了病重的亲友,不顾一切地逃命。甚至在这个时候还有那不要命的,竟然从无力动弹的伤病号手上蛮横地抢过钱包饰等物品,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感染上病毒。也有那狠辣的,为了逃命直接把其他人推倒变成自己的垫脚石,或者干脆随便捞个凳子之类的东西给自己“砸”出一条路来。 众生百态,在此时,最高尚和最卑鄙的,最伟大和最平凡的,最纯洁和最邪恶的,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容远略怔了两秒钟,才说:“诺亚,给我找个清静的地方。” “是。”诺亚知道情况紧急,干脆利落地说:“上楼,右手第一间。” 容远依言过去,一楼大厅还闹哄哄的,但二楼几乎没有人了,显得格外渗人。他抬头看看上面的ent三个字母,这是耳鼻喉科,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推门进去,显然这里的医生和病人都早就跑了,逃跑时还不小心打翻了装器械的托盘,乱七八糟的镊子内窥镜等洒了一地,破碎的镜片在地上一闪一闪的。 他锁上门,拉好窗帘,再兑换两张驱逐的符纸贴在门窗上,这样即便有人想要进来也会在靠近的时候放弃这种打算。然后从手中伪装用的纸袋里取出尸体,皱眉看着它,略一犹豫。 “容远?”豌豆轻声问道。 容远叹了一声,嫌弃地说:“太恶心了。” 他走到一边,取出纳戒中蒙尘已久的蚁人战衣换上,扭头对身边变回原型的豌豆说:“豌豆,你与我一起。诺亚,保持警戒。” 豌豆也能使用和兑换功德商城中的商品,它应了一声,也换了同样的一套衣服。这套战衣神奇极了,能自动伸缩成合适的大小,戴上头盔以后,他们两个除了体型差距,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基于《功德簿》某种蛮不讲理的非科学性,豌豆即使变小了,也能通过光脑同正常宏观世界里的诺亚联系。而且诺亚这种利用电磁波来传输信号的电子产品,它的运算度和信息传递度使得它能在一瞬之间传递和理解大量的信息,即使双方存在时间差,跟它交流也没有问题。 但诺亚却没有自己拥有优势的自豪感,它一想到此时豌豆可以陪在容远身边而自己却不得不放哨、追查死者身份、监控病毒变化等等,一股悲伤就难以抑制地涌上来,对那个能跟主人形影不离的“小人”,它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容远看了一眼豌豆,两人几乎同时按下开关,瞬间便从原地消失。 …………………………………………………………………………………… 功德商城有能够治愈这次传染病的方法,但要么是类似清体丸这样只能容远一个人使用、完全不符合地球规则的黑科技产物;要么就是越了地球的科技展水平、并且加入了地球上不存在的原材料的外星药品。这一次的危机,容远再没有捷径可走,只能利用地球上的资源,尽可能找到治疗这种传染病的方法。 要想打败它,必须先要了解它,没有从微观层面上去解析更直接的方式了。而且变成微观体态的时感跟正常世界相差甚远,在这种状态下,他拥有漫长的时间来研究这种病毒。 病毒的突然爆表示它在经过三天的潜伏期以后,已经孕育到了破坏性最大的时候;患者死亡的度和传播度都越来越快,表示这并不是病毒的终点,它依然在快的变异和进化。 理论上来说,最早的这位死者身上的病毒才最接近这种病毒的原生态。从他身上,也最有可能得到这种病毒的治愈方法——但这只是理论上。也或许,病毒那些变异的子孙辈已经飞快展为跟它们的老祖宗全然不同的存在,即便制出疫苗,也只能治愈一小部分人。 以患者闪电般增幅的死亡度来看,不出一小时,或许1市这个有八百多万人的现代化都市就会变成一座死城。而世界,又能坚持多久? 容远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让自己分心,在他眼前,那个梦幻般的世界再一次徐徐展开。 …………………………………………………………………………………… 吴希控制不住地去回想那声低笑,还有那个看似平常却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却找不到这种感觉的源头,只能反反复复地回想,那副场景每次从眼前掠过,心底的寒意便加重一分。 “希希,希希,你怎么了?” 他的身体忽然被推了一下,抬头便看到经纪人刘婕担忧的眼神。 吴希沉默地摇摇头,没有说话的*,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他刚才利用里面的小针已经采集了好几种血样,此时这个微型处理器大概正在解析其中的成分。但要得到更加全面的结果,还需要使用专门的工具才行。 刘婕没有注意吴希的走神,她甚至没有注意吴希并没有回答自己,眼神慌乱地看看四周,说:“希希,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心惊肉跳的,我们早点回去吧。” 吴希还有事要做,并不想离开,但他知道这里对于刘婕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已经越来越危险, 第246章 猜想与假设 http://..org/ 容远和豌豆同时缩小了几百上千倍,变成了同样的大小。此时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戴着同样的头盔,除了豌豆的脑袋更大一些以外,两人看起来别无二致。 习惯了待在掌心、放在口袋里的小人儿突然变得与自己一般高,这种感觉很是新奇。容远看了它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轻声说:“走吧。” “是。”豌豆却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如既往乖顺地答应一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向尸体摆放的地方赶去。 微观环境下的世界比以前更为热闹,大约因为这是在医院的原因,各种细菌、病毒和寄生物也比平时所见的要多得多,原本明亮的灯光在这种环境下都变得昏黄了,视野中所能看见的光源,更多的竟是一些细小的、似乎自带光源的光物,金黄橙红,亮蓝淡紫,闪闪烁烁,五彩缤纷,如一把星子洒在夜空,又像是虫儿在身上镶嵌了各色的宝石,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瑰丽多彩,美不胜收。 容远两人赶路的度如果能放大到可以被人看到的程度,那绝对能秒杀地球上任何一部动作电影,颠覆所有人对世界的认识——他每跳出一步身体就蹿出很远的一截,右手中拿着一把棍子,凡是拦在面前的微生物——哪怕其体积看起来宛如小山一般——也被他一棍抽飞,不过片刻就穿过了两片广阔的平原。 眼前再一次出现一条约有数十米宽、两侧看不到边际的黑漆漆的深渊,容远停下脚步,看着脚下宛如地狱入口一般的地方,只见里面挤着成千上万的“怪兽”,挤着挨着几乎看不到空隙。深渊两侧的“怪兽”也比别处要更多一些,成群结队形成如同海浪一般的庞大声势,只是在种群中间有一条鲜明的缝隙,那是一路的微生物全被容远挑飞造成的。 深渊里,尽是怪物啃食的声音,悉悉索索让人骨头寒。还有一些体型庞大的生物出龙吟虎啸一般的声音,慢吞吞地迈着沉重的步子从虫子堆里挤过去,毫不在意地将一些小虫子踩扁,时不时还用宛如镰刀一样的爪子抓住几只体型小的虫子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吃掉。 一块白色的皮屑犹如放大了几万倍的雪花一样,飘飘洒洒地从空中落下来。它下落得极缓慢又极悠然,偶尔还上浮一下,但在靠近这深渊的时候却像是引了什么开关,无数只虫子全都昂起头来嚎叫着,还有些高大地直接上身直立试图跳起来撕咬。然而就在皮屑快要落进某只虫子嘴里的时候,忽然有一只长度似乎又几百米、体型庞大至极的虫子在深渊的一侧出现,这个外形好似一条被压扁的鳗鱼的虫子从空中游过来,一口吞下皮屑,又摆着尾巴继续去寻觅食物了。 ——所以容远除了最开始研究药物的那时候曾经频频变小以外,之后几乎从来没有动用过蚁人战衣,原因就在于此。这些奇形怪状、像葡萄藤上的葡萄一样结成一团的虫子,能让最无所顾忌的人都患上密集恐惧症。 一只黄白环节状、宛如蜈蚣的虫子现了站在深渊旁边的容远,挥舞着剪刀一样的爪子猛地弹射上来!容远冷哼一声,手中的棍子一挥敲在虫子的头上,它立刻以比来时更快的度飞了回去,撞在深渊对面的石壁上,被一群长了八只触角的圆盘型怪虫淹没。 容远甩了甩棍子,他控制着力道没有把一路上的虫子都敲破,但多多少少还是沾上了一些粘液,恶心的要死。豌豆迟了一步跟过来,又退了两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差点甩到身上的粘液。 “已经过了两块地板砖,后面的路要向上走了。”豌豆说。 地上的那道“深渊”,实际上只是地板砖之间的缝隙罢了。如果不是在这种状态下,容远也没有想过里面竟然是这种“拥挤”的一个世界。 不过以前多次变小还是一定程度地改善了他的洁癖,至少对眼前的场景已经有免疫力了。因此容远只是“嗯”了一声,看着一只软绵绵的怪虫被周围的猎食者撕得四分五裂、汁水四溅也只是皱了皱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膝盖一屈,然后身体像炮弹一样弹起来,灵活地借助空中的尘埃碎屑和偶然飞过的微生物,越跳越高,眨眼间从地面就已经看不到他了。 在身体缩小以后,不知什么原理,他的体重也相应地减小了,但力气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这就导致了容远现在只能感觉到微弱的地球重力,他只要多用点力气,从地板一直跳到天花板上也没有问题,这在宏观状态下几乎相当于他直接跳出了大气对流层!别问他怎么知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曾经试过。 再说为什么现在容远不一步到位,而是要从两块地板砖之遥一路从地面赶过来,再一截一截耗时耗力地跳上去,那是因为在上一次他用力过猛直接蹿到天花板上的时候,身体在无处受力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走了一条直线,而在那条直线上,还有无数被他撞得肠穿肚烂的微生物和支离破碎的尘埃。在容远和天花板“亲密接触”使得身体停下来之前,他身上已经缠满了各种丝缕状的灰尘、恶心的粘液和一些破碎的生物肢体组织。 容远这辈子都没有那么脏过。 那场景他至今仍然无法回顾。诺亚那个坏心眼的,还专门统计了一下:室内尘埃中的微生物有九千多种,被他一路撞上的光种类就有一千多种,也算是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容远:呵呵。 智脑被关了小黑屋。容远几乎把自己洗脱了皮,并且在那之后,将战衣一直放在纳戒里再也没有取出来过,直到现在。 容远两人落在尸体的外露的皮肤上,脚下是一片苍白的“地面”,到处都树立着cu壮得宛如大树一样的汗毛,毛囊处的皮质如同莴苣的一般卷曲环绕着,很是狰狞。 其实以ucoc症的扩散度来看,此时空气中都必然布满了那种病毒。但一来其变异度很快,二来容远根本不知道这种病毒的模样,又如何从千千万万的怪异微生物中把特定的病毒找出来?所以从第一具尸体病变的肿块上找那原始病毒才是最保险、也最快捷的。 “容远,其实……”豌豆走在容远身边,含糊地说:“这次的ucoc症,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博士。”容远淡淡地说。 “是。”豌豆说:“扩散致命性病毒,像是他的手段。而且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曾经收到过执政官格奥斯奥的传信。他说,博士在离开比丘星的时候曾经刻意留下过一支病毒试管,而且经检测,那种病毒能在一夕之间毁灭一个星球。博士……真的已经死了吗?” “死得彻彻底底,《功德簿》不就是就好的证明吗?”——还为此差点劈死他。容远道:“与其怀疑博士诈尸,不如想想别的可能——我记得当时有个逃走的家伙?” “是。但诺亚说,监控中没有现有外星人访问地球。”豌豆对诺亚的能力很是信任。 “他若是知道我在这里还敢过来,自然会做好准备,起码的伪装不可能没有,不被诺亚现也是有可能的。” “那……难道是喀尤尔公司又在地球上做实验?”豌豆厌恶地说。它虽然不是人类,但因为是器灵的缘故,对任何生命都很重视,尤其是和容远同样种族的人类。 “我也有这种想法,但如果是太空投毒的话,最初病的人群应该会比现在的数量更多,而且位置更集中。不管怎么说,查出最早的死者的身份和活动范围,应该能有助于我们了解这次事情的真相。”容远没有放弃这种猜想,然后他说:“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 “博士那样的人,会把自己手中的全部武器无偿地送给敌人,就为了恐吓他一下吗?”至少容远自己不会。“所以他能舍弃那一支病毒,必然是因为他自己手中有更多……而病毒这种东西,应该都被保管地很好,即使在战火中也极有可能幸存下来。” 豌豆一惊:“你是说……” “机甲、飞船和外星人的残骸,能被收集的都被各国收拢回地球了。他们还曾想让我研究机甲制造,不过被我拒绝了。”一直不肯研制杀伤性武器,这也是容远让某些糖国高层感到不满甚至敌视的原因。容远顿了顿,然后说:“哪怕是一块碎片,都被他们像宝一样花费巨大的代价弄回来了,更何况……他们都看到了 第247章 传说中的飞之一族 http://..org/ “很有可能。”容远说:“只是在事态未明前,一切皆有可能,不能妄下结论……我们到了。” “啊。”豌豆短短地出一声惊呼,显然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了它的意料。 “嘘——”容远竖起手指示意它不能说话,豌豆赶紧点点头,还捂住了嘴……“啪”地一下捂在头盔上。 虽然看不清它的表情,但也猜得到它是什么模样,容远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才凝神看向远处的场景。 绕过汗毛森林,一群触角千奇百怪的微米人,正围着一个明黄色的湖泊在“狩猎”。那“湖泊”就是容远的目标,也就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恶化的肿块。湖水并不清澈,里面浮浮沉沉着各种细胞,还有许多又小又圆、如同珍珠一般润泽的小圆球,后者就是那些微米人狩猎的对象。 那些圆球非常小,哪怕是微米人的体型也比它们大得多。它们圆滚滚的,就像是人们脚下的足球,不过比足球要好看多了,半透明的颜色,表面有着各种花纹——有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脸,有的就像是精心描绘的花边,还散着淡淡的微光,宛如荧光灯一般。 那些小圆球在水中呆呆地聚在一处,很长时间都不动弹一下,似乎又笨拙又可爱,实际上却灵活极了。每当有微米人靠近的时候,圆球就“哗”地一下散开,倏忽之间就出现在远处,然后继续静静悬浮着,似乎在嘲笑微米人迟钝的动作。微米人触角摆动着,商量着战术。 “我们抓那个落单的……丁,你去左边。扇去右边。眠和白,去前面拦着。我和素在后方驱赶。大家一起动手抓住他!” “是!” “知道了!” “明白!” “眠,精神点儿,刚才就是因为你动作慢了一拍才被那家伙跑掉的!” “好吧好吧,我一定会注意!” 留个微米人小心翼翼地围成一圈,展开双臂,微弓着腰,从四面靠近一个莹紫色的圆球。,圆球微微颤动着,似乎有点害怕。微米人越来越靠近,最终在离圆球只有两步远的时候,那只领头的微米人大叫一声:“抓住它!” 几人同时扑出去,“嘭嘭嘭”地扑进水里,有两个还碰成一团。圆球滴溜溜打着个璇儿,走了个“之”字形巧妙地避开了所有人的手,从那个白的两腿中间蹿出去了。 几人一阵哀嚎,顾不得互相埋怨,赶紧爬起来再去寻找目标,一抬头,却看到那圆球已经落在一个陌生人的手里。 “你、你是……”几人迟疑着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他们谁都不认识这个人。但周围这一片全都是他们部落的驻地,按理说不会有其他部落的人来才对。 “啊,我知道了!”扇软绵绵的触角猛地竖起来,指着容远说:“他是飞一族,你们看他的腿!”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容远和他身后豌豆的腿上,顿时恍然大悟:“噢~~~”然后就陷入梦幻般的喜悦和激动中去了,有人还掐了自己一把,傻乎乎地说:“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 飞之一族,在微米人中是个非常非常古老的传说。据说这个是非常神秘、强大、自由的种族,它们有时突然出现,有时又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它们的部落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们在追寻着什么。在传说中,飞之一族有着让成年的族人独自出门历练的传统,它们会跋涉千山万水,探索想都无法想象的禁地,足迹遍及地之尽头和天之涯角,哪怕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然后在历练结束的时候,会将一路上的见闻和知识带回族中,将其变成所有人的见闻和知识。所以这个族群中的每一个人都聪明绝顶,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掌握着无可计数的高明技巧和能力。有时,它们会把这种技能传授给历练途中友好招待自己的部落,讲文明的火种带给仍然处于蛮荒时期的微米人,所以飞之一族又被称为“火种传授者”。 而这个人人都渴望看到、但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很多人怀疑并不真实存在的种族,它们唯一的特点,就是它们的膝盖是向前弯的! 容远:…… 他只是在曾经变小的过程中,与微米人有过数次会面,顺手学会了他们那种非常简单原始的文字,然后作为回报教了他们一些技能而已,不知道传言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第一次变小时曾经有个叫做翅的微米人给他起了个“飞”的名字,容远也懒得改,以后和微米人接触的时候就都报了这个名字,如今却被当成了一个种族orz。 最多……就是对微米人而言,他每次出现的地点和时间跨度都有点大而已。 毕竟,人类落下一滴水,对微米人而言就是多了一片海;抹一把灰,森林变成谷地,平原变成高山。虽然人类迟缓的动作想要给微米人造成真正的伤害是不可能的,但面对这种无法抵御的“天灾”,他们也会将整个族群迁徙,寻找新的落脚地点——虽然也可能只是从手指头的一侧挪到另一侧。 所以哪怕只是间隔一天,容远再次变小回去的时候,他上一次结识的微米人也已经不知去向了,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会生沧海桑田一般的变化。 结果就是,这群虽然体型小、但脑补能力丝毫不弱于人类的微米人就给时不时出现的容远脑补了一个神秘种族,并且把这个种族的习俗、族规、文化等等都脑补了许多,还演化出了类似历练中的年轻俊美的飞之一族和漂亮勇敢的部落姑娘相爱、最后却限于族规不得不分离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如果不是容远就是传说中的“飞之一族”,他也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种族存在了。 ………………………………………………………………………………………… 膝盖就是标签。所以哪怕容远身边多了一个豌豆,不符合“独自历练”的规则,他们还是受到了这些微米人热烈的欢迎。 以微米人的体型和度,它们很容易就能得到大量的食物,却很少受到什么天敌的威胁,生活环境可以说非常优渥,因此也缺少了展进步的动力。故而不管过去多久,容远重新再见到他们时,都会现他们的生活方式几乎是一成不变,原始又简单,也培养出它们同样简单纯粹的性格。 微米人交谈的方式不是通过什么声器官,而是依靠头上的触角直接传递意识,因此传达的都是最直白最真实的感受。过去容远不明白这种交流是怎么生的,因此见面的时候从不说话,只是偶尔用文字跟他们交流。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微米人的传说中“飞之一族都是哑巴”这一点却没有流传下来——大概是因为编造故事的人觉得哑巴不方面交流感情的缘故? 但此时,一群微米人围在容远身边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向往,充满强烈喜悦和震惊,一波一波冲击着容远的大脑,他忽然就理解了这一切都是怎么生的。 电信号,脉冲,波形,衰减,共振! 他眼神呆滞,微微怔,精神从周围的所有的声光中抽离,注意力集中在脑海,习惯性地张了张嘴又立刻闭上。脑海中似乎有种力量的漩涡在不断旋转,左奔右突试图冲出去,却因为习惯的桎梏和天生的缺陷而无法突破,但那层天生的壁障却正在变得越来越脆弱! 容远深吸一口气,摒弃一切杂念,把最简单的想法集中成一束,像一根针一样狠狠刺出! “安静——————” 一圈无形的波以容远为中心忽然扩散开!年轻的微米人们两眼一翻,噗通噗通全都摔倒昏了过去,豌豆也猛地退了两步。容远则感到一阵眩晕,大脑有种针扎般的刺痛,鼻腔一热,血流出来,下一秒,却在弦力的波动下被分解成比原子更小的波弦。 “刚才是……什么?”豌豆惊愕地看着容远问道。 “弦力的另一种运用方式。”容远微微低着头,他已经让鼻腔中的毛细血管愈合了,但却总还有种要留鼻血的幻觉。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你想,也可以称之为精神力。” “精神力?”豌豆蠢蠢地复述,像是变成了复读机。 “不通过语言,直接用意念传递想法的一种方式,看来我有点用力过猛。”容远附身把晕倒的一个微米人提起来,略检查了一下,现它还活着,就放下不管了。又说:“这个能力很有用,可以像微米人这样不用通过语言交谈,也可以用作攻击……但要真正能用在实处,还要把接受对象限定为特定的目标才行。”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因为现在还有种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感觉,倒是没有再贸然尝试,只是自己在心里把刚才的那种感觉刻录下来,又做了几遍推演。 豌豆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看着已经开始思考其中原理并推算技能方式该怎么微调的容远,内心的震惊难以表述。它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契约者能自行进化出这种能力,功德商城中其实是有精神力技能兑换的,作用看似相同,但豌豆觉得,这两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好像,一个只是告诉你打开电源就能看电视,另一个却是在追究电视生产的原理并亲手从无到有的制造,从本质上就完全不同。 容远并没有把太长时间花在推演这种新技巧上, 第248章 番外-平行宇宙(二) http://..org/ 再一次穿越平行空间,容远已经习惯了,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他先搜集周围的信息确认这个世界的“容远”的身份和处境。 他在一张宽大的床上醒来,整个卧室就放了这一张床,空间简洁的令人惊讶。容远一挺腰坐起来,现自己身上居然没有穿着睡衣,而是方便活动的黑色紧身背心和长裤,脚上穿着一双跑步鞋,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脱下来,似乎随时都准备逃跑。大腿上别着匕,枕边放着的也不是手机,而是一把一尺长的自制刀和一棍结实的棒球棍。 上次那个世界的“容远”还只是暗戳戳地谋划地下世界操纵者的地位,只要谨慎地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就行。这个“容远”到底干了什么,竟然是一副连睡觉都不安稳、随时准备逃命的架势? 容远一方面嫌弃这个自己可能有点蠢,居然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地步;另一方面又很怀疑他可能缺乏点自制力,直接玩脱了。 床边还有一件卡其绿的外套,像是野战部队穿得那种,布料结实,上面还挂着许多大大小小不同功能的口袋,容远把它一提起来,就现这衣服沉甸甸的,口袋里面塞满了东西。打开一看,各个口袋里面装着压缩饼干、巧克力、能量棒、矿泉水、指南针、小刀、简易地图、手电、打火石、自制□□之类零零总总的物品,俨然一副扔到北极或者无人荒岛都能好好活下去的模样,身上的食物也至少有三天的分量。 ——所以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容远无语了片刻,又将这些装备一一装回原处,穿上外套,又把自制刀和棒球棍都带在身边。这个容远既然如此谨慎小心,自有他的道理,容远也不打算一来就因为自己的自大或者愚蠢把他的命给送掉。 “豌豆,你有什么现?”容远问身边的拳头小人。 豌豆疑惑地皱皱眉,过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我连不上这边的网络。” 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就是这附近完全没有网络信号,这在现代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么,就是这周围的信号已经被强力屏蔽了,不知名的敌人或许就在周围! 容远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为避免出门会遇到其他人,伸手说:“你先藏起来,我出去看看情况。” 没有信号,那么还戴着耳机就有点奇怪。因此豌豆变成一个简单的十字架项链挂坠,被容远挂在脖子上。 这间卧室的设计有点独特,并不是封闭式的四四方方的结构,而是类似于鸟类的巢穴,整体呈椭球形,墙壁螺旋状下降,将整张床围起来,而且没有门。走出卧室,一条楼梯螺旋向下,两侧栏杆是淡金色的,虽简洁却也有种淡淡的华丽感。 容远将整个房子都参观了一遍,放下手中的武器,感觉自己最初的猜想有些错误。 这是一栋三层的复式楼,第三层只是那一间卧室——事实上整个房子中都只有一间卧室,看来原主人完全没有在这个房间中招待任何客人留宿的打算。二楼有视听室、健身房、衣帽间、书房和一个卫生间和浴室。一楼则有游戏室、吧台、储藏间、厨房和一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客厅,随时都能改成舞池使用。 这里的“容远”似乎很孤僻,又似乎把自己的社会关系经营得很不错。从许多细微的痕迹中,容远看得出来他应该经常邀请一些“朋友”或同事到自己的家中来聚会,比至今都不擅长也不需要经常跟人打交道的他自己要更圆滑一些。 书房中,容远找到了他想要的身份信息。 与他之前设想的不同,这个“容远”的人生经历中,完全没有沾染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他如同容远本人一样,在小学的时候与金阳相识,大概是因为没有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原因,双方的关系虽然融洽,却还没有到生死之交的地步。到中学的时候,随着金阳社会圈子的增大,“容远”因其自身的优秀,也结实了几个有权有势的小伙伴,并隐隐充当着领头人的地位。 他在二代的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连带着生活中也没几个人敢给他添堵。每逢考试必定摘冠,参加数次大奖,捧回一堆金牌,少年成名。高中时候凭着内部消息在股市中小赚了一笔,从此以后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兴趣,自学了相关的知识以后开始试水,几番进出以后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小赔大赚,又在暴跌之前及时抽身,有如神助。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公司很快就变得小有名气,在他毕业前被人收购。得了一大笔钱后“容远”再度从头开始,涉足的还是一个其他人都在观望的新兴行业,没多久再次声名鹊起,资产迅膨胀。这栋位置处在市中心交通枢纽地段、闹中取静的楼房,就是“容远”全额付款买下来的。楼下车库里,原本还有他新买的一辆豪华跑车。 有钱,有才华,有能力,有相貌,最重要的是在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一切却还没有结婚的“容远”,自然是所有人眼中金龟婿的不二人选。一直以来在他周围暗送秋波的人不少,“容远”也没有单身一辈子的打算,学习创业他都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就是巩固和展,“组建家庭”这个选项也就进入了他的日程表——虽然他并没有对什么人动过心,也不觉得有谁能让自己仿佛丧失理智一样得去爱,但如果看着顺眼的话,“容远”也不介意结婚生子。在众多对他示好的女性当中,容远经过冷静而客观的选择以后,在准备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名单中列了几个备选,俱都是温柔大方聪慧知性的a市名媛。 只可惜,这个好似加持了幸运光环的人生,在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已经或即将成为人生赢家的时刻,被一场天外流星打破了所有的美梦。世界百分之四十的人类都变成了丧尸,其中多数都是老人,也就是基本上各个行业和国家政府都失去了掌舵者;再经历了最初的混乱、恐慌、传染以后,如今剩余的人口不足十之二三。在这个所有生产分工越来越细、越来越精密的时代,所有的产业链形成一张相互勾连的网,任何一个环节的断裂产生的波动都是影响巨大的。因此在这混乱的环境当中,所有的生产机构都瘫痪了,国家机器当中也只有少数軍队还保持着运作,并且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 明白了这个自己在警惕的危险来自何处以后,容远稍微放松了一些。在他心中,最危险的生物一直是人类,丧尸什么的,只是要打杀的一种怪物而已,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看了看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门——这个“容远”的手段比较极端,不仅用桌柜之类的大型家具把门堵上,甚至还用融化的某种金属把门缝都封死了,还垫着厚实的地毯和被子,尽量不让室内的气味或声音传到屋外,引来丧尸围堵。 容远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居高临下地,看着外面地狱般的场景。 他所在的这间房子大约有四五十层的高度,离地面少说也有一百多米。地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影”也看不太清楚五官动作,但那黑红色的血迹和举止的僵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距离最初的丧尸异变已经一个半月了,街上几乎看不到活人,只有丧尸在茫然地徘徊。有些地方大概还有活人生存着,成堆的丧尸密密麻麻围着,里面的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的容远,都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本来见死不救还要被《功德簿》扣功德,但那前提是“有能力救助而不救”,他现在的情况,正好也算是“没有能力救助”的类型,《功德簿》把契约者看得比普通人重要多了,也不会强逼他去冒死救人。 放在窗边的收音机“滋啦滋啦”的响着,有宣传逃生策略的,有指引人们去附近安全基地避难的,也有各种求援信号。城市早就断电了,维持这个古旧的收音机依然运作的是“容远”以前存下来的干电池。不过数量有限,他每天只开一小会儿,此时容远却没有关闭的打算。 这个世界的“容远”在这一个半月中并没有出门。在最初有很多人充满恐慌地逃出城的时候他没有跟上,在人们有组织地大规模出逃的时候他也没有跟上,在后来軍队搜救的时候他还是没有露面,“容远”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是有计划的,他不愿混在一群惊慌失措的猪队友中间,期望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而顺利逃生,也不愿在某个并不安全的“安全基地”中谋取个地位然后恐慌地猜测那一天会被丧尸围城。a市的地理位置临海沿河,四通八达,过去是糖国的黄金地段,现在却是再恶劣不过的环境。周围方圆百里,就没有人少一点的地方,也就意味着,这个城市是糖国“丧尸灾害”最严重的区域之一,再坚固的堡垒,安全系数都是有限的。 有很多人成群结队的逃往都b市,但那也不是容远的目标。他预备前往m省,那里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糖国有几个大型的军工厂都建在那地方。而且值此之际,人才对于那里来说算是珍贵资源,不像a市b市,逃难的人太多,不容易出头不说,名如草芥也很有可能上层轻易抛弃。 在丧尸出现的最初,钱、房子、豪车对普通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容远迅出手,用自己名下的两套房子和新买的那辆跑车为交换,让一些人给他主动跑腿弄来了很多物资。然后就闭门锁户,依靠那些物资渡过了这一个半月,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逃生准备,他吃掉了平时三倍的食物,将身体锻炼到了极致,并且一直在练习各种搏斗技巧和逃生技能。容远很清楚,以他原来做惯办公室的身体,贸然跑出去很可能被丧尸一爪子挠死,在不做好准备前,他并不介意一直藏着。 如今,食物几乎快要吃完,也到了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楼下客厅里,摆着一个庞然大物,这是原来的“容远”为自己准备的逃生工具,是他一点点亲手制造出来的。 容远抚摸着它,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细节,然后带上少量的必需品,拿起一把凳子砸碎巨大的玻璃。伴随着漫天玻璃碎屑闪耀的星光,他站在窗边,纵身跃下! 巨大的滑翔翼在他身后展开,犹如展翅而飞的雄鹰! 第249章 番外-平行宇宙(二)2 http://..org/ 容远选择的这一天,天气正好,风向适宜,风力稍微有点大,不过容远也并不在乎身体上的那一点不适。章节更新最快他把高度拉伸到接近六千米,大多数鸟类都不会飞到这么高,地面的房屋在他的眼中只是大大小小的方块而已,有时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鸟儿在他身体下方飞过。 新闻中,已经有人发现了丧尸化的动物,但还没有遇到丧尸鸟的消息。在飞行过程中容远也一直对此保持着警惕,不过并没有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 不管做什么事总会遇到一些大大小小的阻碍的容远真心觉得,这个世界的自己绝对加持了幸运光环。 过去滑翔翼飞行的最高纪录也不过四五百公里而已,但此时容远舍弃了原来的自己自制的简易版发动机,从功德商城兑换了一个新的发动机,如此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两百公里每小时,他一直滑行了八百多公里才在t市缓缓降落下来。 不同的平行世界中,不仅仅是容远个人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其他各方面多多少少都会产生差异,城市建筑、道路规划、人们生活的习惯等等都是如此。随着容远对本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些差异也就变得更加明显。故而此时,容远在原本世界中的经验并不适用,他能依靠的,是本世界“容远”前期收集的资料。 容远降落的地点是一个度假山庄的高尔夫球场,附近的地形包括丧尸的分布他在下落的时候就都记在脑海里。落地的动静很小,只有附近的几只丧尸被惊动了,转过头慢悠悠地走过来。 原来的“容远”提前观察过丧尸的行动规律并且做了详细的记录。丧尸的视觉非常差,最多只有微弱的光感,但听觉和嗅觉都非常灵敏。它们在白天的时候行动非常迟缓,像是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只是一直朝着有声音或者血腥味的地方聚集。但一旦有人靠近到三米左右的范围内,丧尸像是被惊醒一样会突然变得迅猛如狼,扑击的速度快得惊人。夜晚它们就要灵敏得多,行进速度跟普通人快步走也差不多,“仇恨范围”也会有一到三倍的扩大。 此时还是傍晚,残阳如血,丧尸的速度不快,但比中午还是有所增加。容远解下累赘的滑翔翼,拿刀迅速地把几个丧尸全都砍了,他力气很大,行动如风,又系统地学习过格斗术,这些丧尸在他面前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解决了拦在路上的丧尸,容远又按照旅游攻略找到游客停车的地方。到这种地方来玩的人大多都很有钱,车辆一个比一个的豪华,但多半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跑车。他转了大半天,才相中一辆改装的全黑越野车,也不用钥匙,三两下捣鼓开,顺利地开出去。 …………………………………………………………………………………… 周静看着眼前跟他们对峙的一行人,气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明知道外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还有一个便利店,这些大男人却没有一个敢出去搜寻食物的,饿得狠了,竟然逼着一个腿上有伤的人去给他们找吃的,这跟逼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为了这样的人,就为了保护这样的人,她的两个同事一个生死不明,另一个在被丧尸追击的时候想要跑回来,却在离大门只有两米远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门被狠狠关上,他就在他们所有人一门之隔的地方惨叫着被丧尸撕咬啃食,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来。 周静单手持枪,已经打开了保险。她紧咬着嘴唇,手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出于将要杀人的恐惧还是愤怒。 围在旁边的男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其实他们有十来个人,周静的枪里最多却只有五颗子弹。然而谁都不想当那只出头鸟被她一枪崩了,因此才陷入对峙中。 最前面一个胖得跟个白面团儿一样的男人最先站出来劝道:“小周啊,你是警察,应该保护像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嘛!这个男人是罪犯,就算是过去抓起来也是要判死刑的,现在有机会能为我们做贡献,也算是将功赎罪了。你何必这么固执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帮腔道:“这些天他一直躺在那儿,什么活都不干,不是吃就是睡,全靠我们才能活到现在。让他出去找点儿吃的怎么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饿死了。” “本来就是死刑犯,不知道周警官你这么护着他是为什么?不会是看这个小白脸长得帅吧?” “这可说不定啊!这两天他们一直形影不离的,连上厕所都……指不定就偷偷干了什么呢?对吧?嘿嘿嘿……” 人们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挤眉弄眼的同时,还有人目光yin邪地盯着周静的胸口和大腿。若不是这位漂亮的女警官手里有枪,而且来度假的人身边大多都带着年轻美貌的女伴,可能早就有人把注意打到周静身上了。女孩警察的身份放在此时,就意味着莫大的征服欺凌的诱惑,加上她的同事都已经死了,身边只有一个腿上中了一枪还被铐起来的罪犯,根本不足为虑。众人交换着目光,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被周静护在身后的男人一只手与周静的左手拷在一起,另一只手捂在草草包扎起来的腿上。他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着,目光奇异地看着周静和围在他们身边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们,以及更远处躲在房子另一边低着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瘦骨嶙峋的其他人。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眼中都像是写在白纸上一样清晰,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在度假山庄卧底半个月只为抓住他、还一枪打在他腿上废了他的行动力的女警此时却要不顾一切地护住他,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难道她还指望自己感激她或者保护她吗?确实,换了平时,眼前的这些人在他眼中比鸡仔强不了多少。但他此时受了伤,因为缺乏药品伤口还感染了,他发烧,头疼,又饿又渴,身体虚弱地连站立都困难,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看着周静在众人的嘲讽下气得发抖又暗藏恐惧的模样,男人垂下眼睛,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眼睑下却蕴含着怒火。 眼看僵持的气氛就像是一滩汽油,只待一点火星就能引爆,窗外却突然传来车辆的轰鸣声,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活人的众人愣了愣,立刻忘了先前的对峙,扑到窗边往下看。 几乎整个度假村的丧尸都聚集到他们所在的楼下了,足足有一百多个,此时也都被这意外的声音吸引,大半都转过身,向着车声传来的方向越来越快地走过去。 众人心中暗暗期盼着开车的人能把丧尸引走救他们出去,然而事与愿违,那辆车竟然在靠近这栋别墅的时候停下了!几个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车上走下来的那人似乎能听到一样,突然抬头看了一眼。 “容远!”周静忍不住喊道。 …………………………………………………………………………………… “好像有个熟人。”听到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容远平淡地收回目光,没有给予回应。他看着眼前各种伤眼的丧尸,庆幸道:“幸好我们的世界没有变成这样,否则迟早要换成我来毁灭世界了。”一来肮脏,二来《功德簿》的救人要求必然会让他多出许多累赘来。 豌豆小声提醒道:“救世有大功德。” “副作用太大,还是免了。”容远不感兴趣地说,抽出刀走向扑来的丧尸群。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周静不期然地想起了这句诗。 楼下的容远何止是十步杀一人,他是一步杀一“人”!所有的丧尸都朝他扑过去,他每往前走一步,就至少有一句尸体躺在脚下。他的动作不够快,神情也不凶猛,更没有满脸狰狞地大喊大叫,还是像以前一样微拧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就像是在出息一场乏味的宴会。手中的刀挥出去,没有什么套路章法,只是沿着最方便的曲线,在最合适的时候,递到最恰当的位置。看上去,甚至有种那些丧尸自己撞到他刀口上的感觉。 他走得很快,很多次都像是差点儿要被丧尸沾满血污的指甲抓到,但又总是差了毫厘之距。容远的神情平静得也没有半点身处险境的感觉,只是有些倦怠厌烦的模样,却让人深信这种危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感觉非常得可靠。 躲在楼上的众人看得两眼放光,好几个之前躲在一边的女孩此时都是一副怦然心动的模样。有人想起周静刚才那一声惊呼,发现她可能认识楼下那位强人,更有可能对方根本就是为她而来的,又连忙凑过来示好。周静没有理会,满腔喜悦地看着下面大杀四方的容远。他们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关系就很不错,此时再见到对方,憋在心中的委屈和恐惧全都不期然地泛上来,周静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楼下丧尸很快清空,周静看到他们的门还堵着,急忙说:“快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此时没有丧尸,又想在容远面前表现一下,众人的动作就很积极了。不过门口堆着许多笨重的家具,要想全都搬开不是一会半会儿的事。楼下容远却没有耐心等他们慢慢搬完,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踩着墙壁往上跑了几步,在将要下落的时候抓住窗栏一用力,身体像弹簧一样往上一缩,再用力一蹬墙壁蹿了一截,两秒不到就踩上了二楼的窗台,跟周静打了个面对面。 周静一愣,急忙拉开窗户让他进来,擦了下眼睛,忍着眼泪问:“容远,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 容远看她一眼,淡淡道:“周静。” 这个世界的他们也是高中同学,不过都属于学校上进努力的好学生,一个班长一个团支部书记,后来还加入学生会分别当了会长和副会长,配合默契相处融洽,在一中曾被很多人当成是一对,连老师都以为他们之所以没有正式谈恋爱只是为了在毕业前把重点放在学习上。事实却是毕业以后两人各奔东西,甚至很少联系。 但容远冷淡的态度显然还是刺伤了周静,她脸色一白,笑容便有些勉强。人群中似乎有谁发出一声嗤笑,她咬了咬牙没有转头去看,见容远打完招呼以后目光就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便介绍说:“这是时星尘。”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他犯过什么罪行——在这个按照末世前的法律人人都是死刑犯的年代,再强调这些未免可笑,因此只扬了扬套在手腕上的手铐,苦笑着说:“钥匙丢了,也没办法解开。” 容远看了看他曾经的黑棋首领,说:“你是没办法,但他能解开。” “什么?”周静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去,便见时星尘无所谓地笑了笑,一脸“哎呀被你发现了也没办法”的表情,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副手铐就已经出现被他完整地拎在手上。 “你……”周静气结。想起这段时间每次睡觉上厕所的尴尬为难,想起她曾经想尽办法要解开手铐却没有成功、这个男人还在旁边用心参谋的模样,恨得简直想要一枪毙了他! 时星尘却不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他受了伤, 作者有话要说:和这个善良的女警拷在一起就是他自保的办法,但如今被揭穿了,他也没有死赖着不承认的想法,只是忍耐着身体上的不适,露出一个浅笑,彬彬有礼地说:“抱歉啊,警官大人。不过这位小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容远没有看他,而是已经把目光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缩在墙角,蓬头垢面,畏畏缩缩,又黑又胖的……周圆。 要说明的是,上一个平行宇宙已经写完了哦!容远参与的部分就那么多,不会去第二次了,算是留下一个开放式结局吧~~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623:10:51 拾沫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0622:17:17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611:58:51 马甲战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610:17:43 言秃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607:46:00 第250章 番外-平行世界(二)3 http://..org/ 因为自家老板有个醋劲儿极大的老婆,这个世界的周圆凭借自己的黑胖挫成功打败了一干白富美坐上了老板私人秘书的宝座,平时除了协助老板处理公司的业务、安排各种行程以外,还要给老板开车做饭打扫屋子照顾宠物接送孩子以及在老板娘购物的时候拎包打杂等等。就算老板一家到度假山庄来游玩,她还是任劳任怨地跟着伺候,然后就碰上了末世降临。 如今老板一家都已经变成丧尸或者死在丧尸口中了,周圆却幸运地躲过了重重危机,和这些人一起跑进这栋楼里。周围除了聊聊两三人以外都是人渣,但好在她很丑,在丧尸中间逃命砍杀更是把自己弄得十二分的狼狈。过去她因为自己的外表流了多少眼泪,现在就因为同样的原因产生多少庆幸。没有人愿意多看她第二眼,同样也就没有人把肮脏的主意打到她身上,同理,也没有人愿意分出一点心思照顾她。 但周圆手脚麻利又吃苦耐劳,能利用极为有限的资源把所有的事情搭理地妥妥帖帖的,放眼望去一群被人伺候惯了的老爷小姐们中间,竟是只有这一个真正每时每刻似乎都在干活的人。习惯了周圆的存在后,哪怕是食物紧缺的现在,很多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掌握话语权的那几个男人也没有克扣周圆的那一份食水。甚至在面对丧尸的时候,他们宁愿把跟在自己身边的娇滴滴的小美女推出去,也会拉周圆一把。 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在观察别人,也被别人观察着,哪怕平时不说,他们也都清除谁才是对自己有用的人。 但周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重逢数年不见的容远。她的眼中刹那间爆发出灿烂的光彩,只一瞬便又湮灭,低下头局促地抓着衣角,黑黑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 容远顿时想起第一次在天台见到她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没有再看她,转头跟周静说:“外面的丧尸都清理干净了,现在是安全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先问周静的目的地,如果跟自己的目标不一致,顺利成章地就可以说“好走不送”然后分道扬镳。周静虽然能力品行都不错,但如果有什么附加代价的话,那还是算了。比起她,容远对她身边的时星尘更感兴趣,不过并没有把这一点显露出来。 周静的表情愈发变得苦涩,她沉默一会儿,然后说:“我家人都已经……有一个堂叔在b市,却连他的生死都不知道,我本来打算去碰碰运气的,但、但是……我……我想问……” 她飞快地看了眼容远,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下文。一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换了以前,她开玩笑一般就说出来了,但面前的容远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感到一种让人生畏的压迫感,找不到一点昔日的温情,这句近似乞求的话,也就咬在嘴里说不出口。 她的心思简直就像写在脸上一样直白,容远打断她的话说:“行,我同意了。”看着蓦然睁大眼睛松了口气、忍不出露出一丝微笑的周静,容远又补充道:“但要一切行动听指挥——能做到吗?” 他像是在开玩笑,但语气中又有隐隐的认真,眼神中也没有半点笑意。周静不由自主地挺直腰郑重说:“明白!” 容远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向靠在墙边脸上带着不正常红晕的时星尘,问道:“你呢?” 男人眼神有些涣散,但反应很快地含笑说:“我这个样子留下来就是死,如果这位小哥能顺便把我捎带上就再好不过了——不知这位该怎么称呼?”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青年叫容远,但备不住人家对某些称呼有特殊偏好呢?比如“容少”、“远哥”、“老大”、“头儿”什么的。他可没有认为自己也能像周静一样直呼其名,在弱肉强食的关系链中,一个细节的马虎可能就会导致命丧黄泉。 不过他这第二次的提问依然被容远华丽丽的疏忽了,因为在他说话之后,本来还勉强保持着礼貌不去打扰别人故人重逢的众人纷纷围上来,求带求包养求护航,还比赛一样许诺种种好处,更有甚者拿自己在安全区的高官亲戚威逼利诱。容远烦不胜烦,完全没听见时星尘问了什么。若不是因为救人只是顺手而为且还有功德入账,他是不会管这群人高马大却从不想着自救的家伙的。更何况,看到室内的情况以后无需多问,他也知道这群人这段时间是怎么活过来的,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更没有搭救的打算。 容远黑着脸,手中的刀猛地一挥,精准地从周围几人的脖子前面划过,浅浅的划伤中,红色的液体迟疑一下然后涌出来,顺着僵硬的脖子流下去。几人全都吓呆了,甚至顾不上尖叫,捂着脖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死神依然在舔舐着自己的喉咙。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们就要被眼前的这个人全都杀死了。 连周静都为这出乎意料的展开而惊得目瞪口呆,她在最愤怒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真的杀了这些人。而容远什么话都没说就动手了?他真的动手了? 倒是她身后的时星尘从昏昏沉沉中猛地惊醒过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看到什么宝藏的意味,挂在嘴边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周圆……周圆还没有从重逢的喜悦和自惭形秽中醒过神来,对这一幕,她唯一的感想就是:“……啊,好帅!” “杀、杀人啦!!!”一个坐在地上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忽然惊醒尖叫道,容远扫了一眼,那仿佛要震碎玻璃的尖叫声立刻就被掐断了。 容远冷冷道:“滚!” 他浑身杀气凛冽如修罗,众人意识到面前的这位不是救危扶困的侠士,而是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杀人的煞星,急忙都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句不满的话都不敢再说。 容远这次在平行世界停留的时间要比上次长一些,本打算在这个地方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晨再出发,现在看来还是立刻离开的好。他指挥着众人把堵着门的家具搬开,不出意料周圆又被充当成苦力,其他女孩两个人抬着一把凳子能抬半天,她一个人麻利地把一张长沙发拖到旁边,不顾自己喘气如牛,又去推衣柜,男人们都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 容远只冷眼看着,周静想要说什么,时星尘却一手按在她肩膀上,摇了摇头。 尽管有不少偷懒耍滑的人,但十几个人一起动手,还是很快把门口的路重新疏通了。门外不远,便停着容远开来的那辆越野车,上面满满当当载着许多东西,看得出来有不少食物和水。众人十分眼馋,但在容远的威慑下,却没有一个人愚蠢地出来作死。 “走吧。”容远说道,当先离开。周静气哼哼地瞪了一眼时星尘,往前狠狠走了两步,听到身后的男人压抑着痛苦的喘息挪得十分艰难,终归还是不忍心,转回头架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出门。 其他人守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无法抑制的渴望,却在容远的眼睛看过来时,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子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周圆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头深深地垂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丧尸横行的时代跟着这样的强者才最有活命的希望,但他们更畏惧容远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还有人抱着在已经清理完丧尸的度假山庄中搜寻一些剩余物资的希望——说不定还能经营个农场什么的呢! 对他们的乐观期望或者异想天开,容远抱以冷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周圆,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 众人诧异的目光齐齐地看向那个满头大汗的女孩……或者说,女壮士。 “啊……我?”周圆也是一脸惊讶,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见容远的眼神已经转为不耐烦,急忙应道:“哦哦哦,来了来了。” 她忘了一切,颠颠地跑向容远,满身肥肉波浪起伏,十分壮观。周静满心错愕,时星尘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连疼痛都忘记了。 待坐在副驾驶上把那栋别墅远远抛在身后之后,周圆依然是恍恍惚惚如在梦中的表情。她都不敢想象容远会知道她的名字,此时居然还能成为他的同伴,简直是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场景。她偷偷瞥着容远,却不敢问为什么,生恐容远忽然发现她是个多么糟糕的人以后把她赶下车去。 看到这女孩仿佛再现了过去那种时刻处于自惭形秽状态的模样,容远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任重而道远。 他很清楚坐在自己车上的三人实际上都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样子,他们并不是同样的人。但看在过去那看似微薄却依然存在的联系上,他想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也愿意相信他们的能力和品性。 不管这个世界的“容远”之前做了多少锻炼和准备,在这末世环境当中依然是朝不保夕的。他需要可靠的伙伴、牢固的团队、丰富的物资和一个发展基地。以他的能力,在一定基础上发展出成规模的势力并不难,但前期单枪匹马的时候却是最危险的,容远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替他把前期积累的这一部分完成。 ——突然发现,他最愿意照顾和保护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这算自恋吗?容远不确定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沃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719:31:34 沃特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0719:30:42 fanyg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718:19:04 ni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715:47:24 马甲战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707:41:08 白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700:18:40 第251章 番外-平行空间(二)4 http://..org/ 驱车离开度假山庄后,其实也没走多远。《乐〈文《小说时星尘伤口感染的时间挺长了,拖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上车以后没多久就陷入半昏迷的状态,需要尽快治疗。度假山庄附近有超市、银行和一些民居,开车路过的时候,几人发现超市的门大开着,几乎已经被搬空了,银行附近也是一片狼藉,大概是末世最初的时候有人趁乱去抢劫。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这样的路上不分昼夜都有大量的丧尸徘徊着,一旦有人路过就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但现在,街上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废弃的车辆和尸体以外,完全看不到有人类活动的迹象。倒是一些猫狗自由地在街道中间穿梭,有的还在啃食地上的尸体。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它们习惯性地跳到路边的台阶或者汽车上避开,然后站在路两边,以猎食者的目光看着这辆越野车开过。 “怎么没有丧尸?”周静看着窗外,不安地说。她不想遇到丧尸,但看到这么空旷的街道,危险好像就隐匿在黑暗中,更加让人担心。 “人都跑光了,丧尸还留着干什么?”容远说。这种情况早在他的预料当中,这也是容远之所以要等一个多月才出发的原因。 追逐活人是丧尸的本性,他们有无穷的耐心、不竭的体力,会一直追寻着最近一次发现的活人踪迹移动,除非有新的猎物让他们改变了目标,没有人的地方他们是不会始终留下来等着食物从天而降的。因此经历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丧尸最初散乱的分布已经逐渐聚合起来,他们会像雨滴汇成溪流,溪流汇成江河,成千上万地涌向聚集着大量人类的安全基地。而最初因为太过危险而被人类舍弃的城市,如今也会被丧尸逐渐舍弃,此时反而又变成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 人们在逃跑的时候,总会想尽办法搜寻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因此路上看到的大多数房子都已经被人砸开扫荡过了,敞开的门窗黑洞洞,宛如其中隐藏着无数窥视着他们的怪兽。周静搓了搓胳膊,感觉很不舒服,心里总觉得有点发毛。 容远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时星尘的情况。或许是现在环境相对比较安全的缘故,心情放松以后他的身体情况立刻就恶化了,或者说所有被强制压抑的症状都被释放出来,虽然意识上还想要努力支撑,但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他用力想要坐起来,但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下,嘴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车停在一家还算干净的二手书店前面,在末世这种地方根本没有人来,连窗户上的玻璃都还是完好的。容远撬开门,把时星尘从车里拉出来扛进书店,放在一张堆满了书的长桌上。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大概是被碰到了伤口,时星尘低吟一声,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天花板,好半天眼珠子才转一下。 容远从车上取了药箱给时星尘处理伤口,让周圆两人去煮点热水弄些吃的。他的车上和后备箱里堆满了各种物资,摆放的时候还充分利用了每一分空间,一打开玲琅满目简直就像个百货超市。周静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吃饱过了,一看到那花花绿绿的方便面包装,嘴里先就充满了口水,哪里还忍耐得住。两人抽了几包方便面出来,犹豫一下,又取了一包榨菜和两根火腿肠,周静再去拿酒精灯的时候被周圆拦住。 抱着一捅纯净水的胖女孩说:“酒精还是省着用吧,我们这儿不是有现成的材料吗?” 她自觉在车上自己的地位最低,本来是不敢说话的,但看到周静不懂珍惜物资,还是忍不住阻拦了。说完以后又觉得不妥,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干练清丽的女警。 周静一拍头,懊恼地说:“哎呀,你说得对,我都忘记了!” 周圆抬起眼冲她笑了笑,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却不令人讨厌。 在度假山庄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周静光顾着看好时星尘不让他使坏心眼、以及防备别人对她动歪脑筋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跟周圆并没有什么交流,但周圆的作为她都看在眼里,对这个胖乎乎但很努力的女孩印象很好,周圆其实也是一样。两人锁好车,轻声交流着回到书店,容远在书店的外间给时星尘动刀子,她们就到里面卖畅销书的另一个房间烧水。但四下环顾,周围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宝贵的文化遗产,在将来可能会有大用,不能轻易毁弃,最后挑了几本言情小说烧了。 水烧开的时候,容远边用湿巾擦着手边走进来,他身上干干净净地一滴血都没有沾到。周静一愣,问:“那家伙怎么样了?”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容远懒得解释,把湿巾丢进垃圾篓里在周圆身边坐下来,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碗面。 冰凉的指尖相触,周圆身体一颤,手猛地缩了一下,握拳放在腿上,藏在衣袖里的手摩挲着指背,心跳得厉害。 看她的眼神,容远就知道在这个世界这女孩依然还是喜欢他,或者说,依然深爱着。周圆的心情,金阳提示过他,容远自己多多少少也有所察觉,但他其实不太理解“爱”这种感情运作的机制,也不明白它跟亲情友情有什么不同。因其有着让人为其生为其死为其智商下降到六十的迷之威力,容远一直对之保持着谨慎和敬畏的心情,却绝不愿意涉足其中。因此对周圆,他不回应也不拒绝,对她与别人并无不同,等着她自己想通放弃或者移情别恋的那一天。 周静到外间转了一圈,看到时星尘腿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绷带螺旋反折包扎,每次反折之间的误差恐怕连一毫米都没有,完美得简直像是艺术品。时星尘的情况也稳定下来,呼吸均匀,脸色平静透出一点红润,已经陷入深度睡眠当中。 “行啊你!”周静回来以后忍不住惊叹道,一边吹着碗里的热气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还学过医?” “没学过,这是第一次。”容远说。 “骗人!”周静立刻表示不信,“没学过你怎么能弄得这么好?不对,没学过你怎么敢在人身上动刀子?” “多看书。”容远淡淡道,同时瞥了她一眼,周静立刻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她看向周圆,却见这个女孩一副“容远无所不能你居然还质疑他你是不是傻”的模样。 周静:“……呵呵。” 友尽船翻,累感不爱。 …………………………………………………………………………………… 时星尘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之后就恢复得很快。他体质很好,平时也很注意锻炼,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又能跑能跳了。 一路北行。容远一直注意收集各地的详细地图,收音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着各种或私人或官方发送的消息,地图上标注着一些红色的叉号,那是各个安全基地的位置。 容远收集这些,却不是为了投靠某个基地,而是为了根据基地的位置、与城市的距离、周围乡村的分布等等因素计算出最安全的路线。在末世来临时人们看起来都是在惊慌失措的逃跑,有些利用监狱或者银行建立的安全基地似乎都有很大的偶然性,但实际上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豌豆利用光脑建立了计算模型,也通过这个模型能计算出人流量最少、从而丧尸也最少的路线,有时候开一整天车,他们甚至会一只丧尸都碰不到。幸运的话,还能找到很多被人忽略的物资。 时星尘等人不知道豌豆和光脑的存在,只以为这些都是容远根据地图上那有限的信息推算出来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再无二心。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容远的目的,却都对他充满了信心,眼神中也满是希望。被他们的这种神态所感染,路上偶然遇到的一些人都毫无障碍地加入了团队,并且在周圆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对容远这个冷面寡言的首领无比敬畏信任。 如今他们最初的一辆越野车已经因为耗油而空间小被淘汰,换成了两辆大卡车,虽然依然耗油,但能装的物资更多。手巧的人甚至把卡车的车厢内部改造地跟精装修的房子一样,各类物资也整理归纳地非常妥善,即使是容远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前面的车上主要是载人,后面的车厢里堆了半车厢的土豆蔬菜,是有一次他们路过一片废弃的农田一起动手挖出来的。 如今车上,除了最初的四人,还有孕妇、老教授、数名小学生、几个少年、一对夫妻、三个庄稼汉……被收容到这辆车上的人,别的队伍可能都不会肯要,所以愿意收留的容远在他们眼中就显得无比善良。末世之前很多人都喜欢骂两句圣父圣母,拿着显微镜在伟人身上找缺点,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新闻中的各种善行。但真到这种危如累卵却百求不应的境地,才知道遇到一个善良的人是多么大的福气。 一天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当有人充满感激地这么说起来,顿时引起一片共鸣,而坐在一边的时星尘的笑容便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如果真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时星尘不会选择跟随。他会一直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容远的真面目并没有那么善良。 这些原本生存能力并不高的人能活到现在,自然是因为他们原本还有一些别的保护者。那些人或者对他们很残暴,或者只是把他们当成储备粮,在遇到容远这个明显更强劲更有前途的队伍时,发现强抢占有不成,自然都选择了加入。 末世的环境,都是chi裸裸的弱肉强食,人性的阴暗面被放到最大。尤其是掌控了队伍的人,很多在末世前只是混在社会底层的人物,却因为更强壮更凶狠而在末世后成为了一群人的主宰。穷人乍富的改变让心态不好的人很容易变得张狂自大、唯我独尊,欺凌、侮辱、杀害、踩着别人的尸骨来活命,这都已经变成了常态,但这种人在容远的队伍中却是不允许存在的。 于是不久,他们就会“意外”地遇到一群丧尸,自然是战斗人员先上,然后一不小心,再因为某种“意外”,而被抓伤或者死亡。 他们一路上约莫遇到了六七十人,大浪淘沙,经过反反复复的筛选以后,最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而已。 时星尘最佩服的人,还是容远看人的本事。他看一眼就能辨忠奸,简单交谈几句,就知道这个人最适合做什么。选中了方向以后,略加调-教,原本只能算是废物的家伙忽然就变得有用而可靠起来。他们的车上带了几箱书,厨艺种植养殖冶炼修理等各方面的技术都有,容远有时看似随意地把某本书交给某个人,不几时,队伍中就多了一位“专家”。 有几个人原本时星尘是不赞同容远把他们收下的,然而之后,却不断地被容远挖掘出闪光点,再不动声色的引导着,等时星尘忽然意识到不同的时候,就发现那些人几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便是挑剔如他也不得不称一个“好”字。 浪中淘金不算什么,能把石头变成金子,才是最为难得的。 …………………………………………………………………………………… “前面是个养鹿场,我想或许能打几只鹿改善一下伙食,还能抓几只小鹿以后饲养起来。您看可行吗?”时星尘推推眼镜,含笑问。虽语气恭敬,但态度从容平等,并不给人谄媚卑下之感。 容远略皱一下眉,说:“你看着安排就行。” “我知道了。”时星尘停下车,招呼了几个人拿着自制的手□□箭围过去,不一会儿就传来欢呼和笑声。 车厢里,容远揉了揉额头,想不明白他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好像穿越了一般换了一副场景。周围的人都是陌生的,但他们对他的态度却十分熟稔。好在都十分听话而恭敬,连那个最危险的家伙看上去都是忠心耿耿,让容远觉得目前的处境还不算太糟,醒来以后的紧张感也缓解了几分。 他试图从周围搜索出任何可以为他提供线索的物品,身体一动,便感觉到几分异样——裤子口袋中装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硬壳笔记本。容远将其拿出来,刚翻开看了第一页,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所以说,平行空间是什么鬼?!什么时候穿越变成了还卖往返票的便捷快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没写完,为了全勤为了赶在十二点之前更新所以先发出来,半小时以后补完。 爱你们么么哒^_^ …………………… 所以这个平行空间也结束了下章依然回正文。 作者努力写完了但是迟到了二十分钟,不过我知道你们还是一样会爱我的对不对?? 感谢霸王票,送上飞吻一个(* ̄3 ̄)╭ 斩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22:19:14 黑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17:44:36 黑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17:44:36 黑猫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17:44:23 19886355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09:31:57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01:56:24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801:56:17 第252章 灾难 http://..org/ 在之前,容远领悟到微米人不用语言而是通过意识直接交流的方式,初次尝试时不慎用力过猛,把周围的微米人全都震晕过去了,连他手中抓着的那个莹紫色的小圆球也好像一并失去了意识,在他手中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物。 甚至片刻后,在那淡黄色的湖泊中也有许多小圆球接连不断地浮起来,就好像一群被炸-弹炸翻的鱼一个个亮着白肚皮浮出水面,不知是死是活。甚至连空中都有一些同样的圆球啪嗒啪嗒落了满地,有两个将将要砸到容远和豌豆身上时,忽然又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落在了他们脚边。 容远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圆球形状都很相似,只是体型大小上略微有些差异,颜色和花纹倒是各不相同,少数一部分还会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像是撒了满地的珍珠,看上去十分可爱。但容远曾经变小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东西,如今它们却铺天盖地的出现,要说跟同样突然席卷全球的ucoc症没有关系,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豌豆扫描的速度很快,几个呼吸就已经完成了,然后将扫描的结果以三维构图呈现在容远面前。 容远发现,这种被人们认为是“病毒”的病原体,世界上并不能称之为病毒。人类所谓的病毒,是一种结构非常简单的非细胞型微生物,由核酸分子和蛋白质或者仅有蛋白质构成,没有新陈代谢,自身也并不进行复制。在遇到宿主细胞之前,病毒仅仅只是一个大的化学分子,并不是生命体,只有在与宿主细胞相遇以后它才会显示出生命体的特征。 而这些小圆球,它们本身就是生物,甚至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和智慧,否则的话,也不会受到容远刚才精神力发声的影响而昏迷。它们内部的结构也很奇特,并不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相同,但其复杂的结构和众多不明用途的器官还是能够证明,这实际上是一种颇为高级的生命体。 人类一直秉持的观点是,细胞是生物体最基本的结构和功能单位。但这个跟大多数细胞一样小的圆球,其内部复杂的结构又是由什么基本单位构成的呢?支原体是最小的细胞,其直径有一百纳米左右,而这个圆球的身体内,却有直径还不到一纳米的器官,以容远现在的体型和眼力也只是勉强能分辨一二而已。 这并不是地球上能够存在的一种生物。它给人类带来的,并不是一场难以治愈的疾病,而是彻头彻尾的生物入侵! “豌豆,让诺亚通知研究所,查查看ucoc症是只出现在人类身上,还是其它生物身上也有类似的症状。”容远忽然道:“动物、飞禽、鱼类、昆虫、微生物,所有能想到的物种,都查一遍。” 豌豆发出消息,同时说:“工作量太大,恐怕要花很长时间。” “这是全球性的灾难!”容远加重语气说,带着几分急迫和不容置疑,“联系全世界所有有条件的研究所和实验室配合!我们必须信息互通,资料共享——这不是讲究国别和立场的时候。” “我明白了。”豌豆立刻照办,又问:“要把扫描结果发给他们吗?” “给诺亚,我需要它的分析计算能力,所有的研究结果也让它整合处理,至于其他人就不必了。”容远说完后,想到自己刚刚才说过要资料共享,于是又解释了一句:“这是一种全新的物种,它的出现会引发难以想象的狂热,任何人只要在这上面有所研究,立刻就能名满天下——但这只对个人有好处,对解决这次的事件有害无益。在这时候,我需要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往同一个方向使力,而不是因为掺杂了太多不同的目的而各行其是。” 豌豆点头,又不放心地说:“不过……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病毒是怎么回事,然后针对性地研究的话,不是能更快地拿出解决方案吗?” “更快?”容远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讽刺,眼神流转中不经意地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意味,“你放心,至于这个……有我们就足够了。” …………………………………………………………………………………… 说话间,诺亚已经收到了新的指令。 它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从容远两人变小从它的监控范围中消失以后,刚刚过去了一秒钟。 一秒,在他们的世界中都发生了什么故事呢?诺亚羡慕地不行,但是它另有任务,却无法跟着容远他们一起过去。而且它的体型有点太大,也塞不进豌豆的芥子空间中。最奇妙的是,从一秒钟前开始,它就只能收到光脑那个还没有自我意识的小家伙偶然发过来的信息,它自己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光脑的存在。就好像它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双方之间只有微弱的联系让它们能够进行简单的消息传递。 诺亚一边把信息已最快的速度发出去,一边大为懊悔。它本来以为即使容远他们变小了,但只要有光脑在,它也能通过入侵光脑同步跟随,这跟它自己去也没什么差别。谁知道如今双方似乎被隔断在不同的空间中一样,让它所有的打算全都落空了,实在是可恨得不行。 它唉声叹气着,同时加强了对所有研究所的监控,以期在第一时间把研究消息传递给容远他们。 ——只是,不知道当得出结论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微观世界又渡过了多少时光? 无形的电波传向世界各地,数年来一直在所有研究机构中独占鳌首的907研究所第一次发出合作的请求,除了少数人还在犹豫或者需要向上级请示以外,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收到消息的实验室都第一时间给予了肯定的回复。有的人半夜从睡梦中或者温柔乡爬起来,有的在婚礼现场抛下所有的宾客奔赴实验室,有的就地抓起自家的宠物开始做简单的检测……无论性别、肤色、地域、国家、技术高低或名气大小,无数人放在自己手上所有重要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展开研究。 他们不是被907研究所的名气和地位所驱使,而是知道,如果这种猜测被证实,那就说明,这并不是单纯的人类个体的流行性疾病,而是整个地球、所有生物的毁灭性灾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祝所有的小天使端午节快乐!!! 思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916:20:13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906:51:59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0906:49:33 第253章 圆球,圆球 http://..org/ 容远知道,即使人们立刻展开研究,但因为时间差的关系,他要把结果拿到手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乐&文&小说.lwxs身边的豌豆每隔一段时间就跟诺亚联系一次,除了了解进展以外,还会更新人类因为ucoc症死亡的人数。每一次,这个数目都会有所增长,少则十几,多则近百,虽然这个数目相比起人类七十亿的人口基数来说并不算多,但若是考虑到豌豆每次统计的时间间隔以人类的时间观来说仅仅只有零点五秒,那么这个涨幅就非常恐怖了。 指望地球上那些连这次疾病的病原体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的专家们研制出针对性的疫苗是不可能的,等到他们能够有所进展的时候,或许整个地球上的人类和其他大多数生物都已经死光了。容远只希望他们能够让全世界——至少是地球上的所有权力阶层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并且能在巨大的威胁下齐心协力互相援助。当容远得出对抗这种病原体的方案时,全世界能够高效、迅速地展开防治和救援。 在微观世界,他拥有比正常形态下多得多的时间,但这时间也并不是无限的。因此容远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在给诺亚发出命令以后,他立刻就开始研究手中的这颗紫色圆球。 寒光一闪,容远手中出现一把比手指略长的小刀,看那刀身如镜,寒光森森,就算不能削铁如泥也差不多了。 豌豆配合地用胶状液体把圆球的身体固定起来,同时打了一束强光。圆球外层的皮肤本来就是纤薄得近乎半透明的材质,在光束的照射下,更是连身体的内部的器官都隐约可见。宛如一颗紫宝石的小家伙身体微微起伏,好似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被这两个家伙丧心病狂地**解剖。 手术刀在容远指间转了两圈,划下一道白亮的圆弧。他拿着刀在圆球身上比划了一下,豌豆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灯光微微颤抖,导致圆球体内的器官也出现了重影。容远看了豌豆一眼,问:“害怕?” 豌豆摇摇头,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没有提自己的心情,转而说:“容远,你知道这样是要扣功德值的吧?” 圆球虽然昏迷了,但依然是活着的。在这种情况下,活生生地被解剖跟虐杀也没有区别,无论它自身善恶与否、是否该死,操刀的容远都会被扣功德。 “知道。”容远微哂,说:“那又如何?”在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拯救地球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功德,也并不在乎在这个过程中会被扣除多少功德。 于是豌豆不再说话,稳稳地举着灯光,黑黝黝的眼睛中一片沉静。 ——天堂地狱,我都跟你走便是了。 容远仔细观察着圆球体内器官的位置和大小,按照自己对包括人类和众多外星人在内的智慧生物的了解,猜测着各种器官的功能作用。静默片刻后,确定了下刀的位置。在过去的许多研究中,没有一次需要容远亲自动手解剖的,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但执刀的手却稳得仿佛已经千锤百炼,没有丝毫颤抖。 地球上,没有一种麻醉剂是能应用在这种微生物身上的。即使有用,也不知道是否会引起什么变异。功德商城中或许有,但使用的同时,也就等于杀了它。于是容远也不再考虑什么麻醉的问题,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需要找出一种能够在地球上大规模应用的、杀死或者至少限制这种生物扩散的方法。 刀尖落在比纸还要纤薄的皮肤上,豌豆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等待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起。哪知过了片刻,依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声音,却听容远略带惊讶地“咦”了一声。 豌豆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见眼前没有出现鲜血横流的场景,容远甚至已经把刀收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豌豆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容远盯着的,是圆球体内一个椭圆形的器官,像是它的肚子,那位置的光线微微荡漾着,仿佛里面盛着的都是液体。 豌豆不知道是什么让容远惊讶到放弃了解剖,便也盯着看了一会儿,正觉得似乎没什么异常的时候,忽然见那“肚子”像活着的橡皮泥一样外形随心所欲地扭曲着,动弹了几下,把圆球体内的其它器官左右推挤开,从原本靠近正中心偏下的位置挤到贴近圆球“肚皮”的地方,略停了停,仿佛在休息。 “这是……”豌豆看向容远,见他拧着眉头,似乎也有几分不解,又像是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他没有听到豌豆的话,而是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坨液体状器官的变化。 豌豆收回视线,继续观察。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所不同,让它总觉得有什么异样之处。瞪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豌豆忽然发现,圆球的肚皮……好像变厚了一点? 随后它便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圆球的肚皮上仿佛附着了一层透明的粘液,导致光线的折射率有了微小的变化。而且这些粘液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豌豆看了好半天,忽然猛地意识到——这是那团液体正在一点一点地、从圆球的肚子里渗透出来! 容远拿刀碰了碰,发现这坨液体仿佛一团水球,轻易就被挤压变形,却并不附着在刀上。他把刀拿开,它就又立刻恢复了原状。感觉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这团液体才终于把近半的身体从圆球肚皮上渗透出来,接下来的过程就迅速了许多,几乎是眨眼之间,它就把剩下的一半也拽了出来,啪叽一下落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在它离开的时候,圆球的“肚皮”就彻底恢复了原状。若不是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怕是谁也想不到刚刚它的肚子里钻出了这么一个几乎有它身体三分之一大小的液体团。 “它这是在……排泄吗?”豌豆看着那坨仿佛是某种排泄物的粘稠液体说。 “我希望是。”容远轻声道。他把那个圆球彻底抛到一边,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排泄物”身上去了。 这团液体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外皮似乎凝固了一些。它此时看上去像个果冻了,但因为落地的时候太过随意,整体外形依然惨不忍睹。似乎恢复了几分力气,那些说不清楚是触角还是手掌的东西忽然弹动了一下,指向容远左前方的方向,这个“果冻”微微颤抖了一会儿,陡然弹射出去,速度并不快,像一片飘忽的羽毛一样落在某个火车头一般大小的淋巴细胞上,紧紧地贴在上面。 容远快步走过去,这个淋巴细胞现在也比他要高一些。他把手贴在上面,片刻后猛地缩回来,眯着眼睛,以一种极其危险的目光看着那个“果冻”。 然后豌豆就看到,那淋巴细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像是气球被扎了洞,又像是水母逐渐被抽干体内的水分。几个呼吸之间,庞大的淋巴细胞就变成容远脚边一堆破麻袋一样的东西,干裂皱缩,根本让人想象不出它原来是什么模样。 相应的,那团软趴趴、奇形怪状的“果冻”却充气一样膨胀起来,变成一个透明的无色小圆球,体内细小的器官如同水晶微雕,在灯光下折射着梦幻般的色彩,漂亮极了。 吸收了一个淋巴细胞以后还不满足,这个无色圆球时而浮到空中,时而钻进湖里,又陆续吸收了附近的几个细胞,体内器官的轮廓变得愈发鲜明,身体也变成了琥珀色,背后还有银蓝色的、仿佛花枝缠绕一般的纹路。除了体型略小以外,它看上去已经跟满地的其它圆球没什么不同了。 容远手指一弹,无形的波扩散出去,在空中蹦跶得欢的小圆球猛地一僵,啪地落在地上,叽里咕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这是繁衍。”容远把前面被他抛在脑后的那个莹紫色圆球重新捡起来,凝视片刻,才指着其中的一处说:“而这些,就是它的卵。” 豌豆探头一看,见他所指的,便是圆球体内那些直径还不到一纳米的微小器官,这些小小圆球像鱼籽一般密密麻麻地结成一团,看不清有多少个。而在上一个琥珀色圆球诞生以后,其中还有一个卵明显比其它的要大许多,如果不是容远把母体震晕过去以至于无法继续摄取营养物质,或许这个小家伙现在也已经出生了。 在豌豆观察那些卵的时候,容远把琥珀色圆球提起来,发现这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家伙体内也出现了同样的卵,只是要更加细小得多,明显还没有发育成熟。地上那众多的圆球当中,散发微光的都处于生育期,在他们观察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小圆球出生了,现在已经自由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它们的适应能力很强,生在空中的,体内会很快形成气泡一样的东西,让它们能够不受重力的影响在空气漂浮;生在水中的,体内的器官组织又会发生新的变化,有的能潜入水底,有的却能够始终漂浮在水面上;生在陆地上,也为了适应不同的环境……或者说为了吞噬不同的细胞而发生了不同的变化。这些小圆球外表看似相同,其实内部的器官属于迥异的类别,几乎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但它们的后代,却明显没有继承母体的生活习性,依然保留了那种强大的变异适应能力。水中的圆球生出的后代也能在空中飞翔;空中圆球的后代也能钻入到地表以下生存。 这些圆球,看起来都慢吞吞的似乎移动起来很艰难,但在它们成熟以后,却会偶然间表现出超出想象的速度来。容远捉住一只,细细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它们似乎能够改变自身生物电的强度,利用电磁力的作用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穿行。若非如此,它们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地球的一个角落扩散到全世界去。 ——这样的生物,该怎么解决?会不会刚刚找出一种克制它们的办法,它们又立刻进化出一种新的能力来适应它? 豌豆满心忧虑,除了发愁该怎么彻底解除这次危机以外,还有另一件事始终悬在它心上。它盯着容远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容远,它们有功德值吗?” 天眼是唯一性道具,豌豆并没有这个,自然也看不到生物的功德值,通常只能根据容远功德的扣除或者增长来进行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能够看到具体数值的,只有容远。 “有。”容远干脆地道。但他却没有说其功德的正负和大致范围。 豌豆短短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它刚要说什么,容远却忽然举手制止了它。 “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总攻万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016:03:33 无话可说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008:16:20 第254章 不老族 http://..org/ 豌豆神色陡然一紧,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容远,却见他胳膊一抬,把豌豆手中的灯关掉,周围的光线变得似亮非亮、比较朦胧。 下一刻,悉悉索索的声音猛地消失,他们周围却多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微米人,他们微微屈膝,身体半蹲,一副随时会发起冲击的架势,看到容远和豌豆以后,表情都明显一愣。 先前到这里来围猎的几个微米人还躺在地上,新来的人当中立刻就有两人分出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对站在最前面、头上有一对黑色s形尖角的微米人打了个手势,大概是表示他们都还活着,众人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对视之间,隐隐的敌意散去,眼中渐渐升起好奇和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两人的腿上扫来扫去。 为首的那个尖角微米人摊开手掌,行了个古怪的礼,然后看着容远说:“我是长光部落的牙刀,请问两位,是否是来自飞之一族的客人?” 照说此时容远和豌豆两个装扮完全相同,最多豌豆的脑袋大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差别。但这个牙刀看了他们两眼之后,却认定了容远是能够做主的人,对他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豌豆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它神情严肃,煞有介事地假装自己是个保镖,却忘了隔着头盔根本没有谁能够看到它的表情。 眼看一人变成一族的帽子戴在头上已经摘不掉了,容远也没有再试图分辩,只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身份。担心自己再次把这些微米人弄晕,他暗自调试了几次,才传出了一道意识波:“你们好,我是容远,这是豌豆,很高兴见到你们。” 利用精神力传递的声音跟他自己平时说话的声音很不一样,沙哑低沉,宛如古钟回响,无端端地显得神秘了几分。 微米人的队伍立刻就变得躁动起来,意识里全都是单纯的叹词用来传达惊讶的感情,还有人一副激动地要晕过去的模样。如果不是它们同伴的身体还躺在一边,就算已经有人围上来索要签名也不奇怪。 牙刀听他这么说,神情舒缓了几分,但比起他的同伴还是保留了几分警惕和怀疑,问道:“能否请您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充满谎言的开始会导致无可计量的变数,虽然地上那几个微米人未必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不过容远还是据实以告。听到自己的同伴因为无法承受对方的传声而晕倒,好几个微米人露出了羞愧的表情,然而当他们知道这满地的圆球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昏迷以后,就只剩下满满的震惊和崇拜了。 …………………………………………………………………………………… 出去狩猎的族人连背带扛、又拖又拉地弄回了超出想象的猎物,整个长光部落一片欢腾。许多孩子和老人都围上来帮忙,把圆球用圆锥形的背篓运进仓库,锁在笼子里面。还有人不住地围着狩猎队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听说是在两个传说中的飞之一族的帮助下才会有这么多收获的时候,气氛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狂热当中。 牙刀不耐烦地推开两个第十三次围上来请求他讲述一下遇到飞之一族过程的家伙,四下看看,从一堆姑娘中间拖出中间那个说得滔滔不绝的狩猎队队员,问道:“昏迷的族人怎么样了?”他记得之前这个家伙被自己派去,把昏迷的几人送到医师那里医治。 “队长?”这个队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以后笑着道:“医师说没什么大问题,明天早晨就能醒过来。” 他心不在焉地说,虽然还被牙刀抓在手里,但眼神和触角都已经拐到女孩们那里去了。牙刀一把推开他,又抓住另一个人问:“那两个飞族人呢?” “在酋长那儿!”那人匆匆忙忙地说,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纸,上面记录着这次狩猎队的收获。 牙刀大步走向酋长所在的地方。他们一族的房子都建在地上,表面只有一个低矮的半球形凸起,打开门顺着一个坡度很陡的斜坡走下去,才会发现里面另有乾坤。微米人的部落并没有太明显的阶级区分,酋长虽然地位显赫,但他的屋子除了在一族族地的最中间以外,其它也并没有什么差别,门口也没有把守的人。牙刀敲了敲门,获得允许后,就从门口直接跳了下去。 他进来的时候,那两位自称是飞一族的人正坐在酋长身边,一个坐得规规矩矩,另一个却坐得散漫,举止在不经意中,把他们的酋长都显得像是他身边的一个仆从。酋长的妻子也坐在旁边,在屋子的一角悬挂着一个用花瓣制造的摇篮,里面躺着一个正噙着手指睡觉的婴儿。 牙刀脚步顿了顿,走到酋长妻子的下首坐下来。屋内的几人看了他一眼,继续之前的谈话。酋长妻子对他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水。 牙刀注意到,那个容远和豌豆的身边也放着水和一些食物,却分毫没有动过。他的眼神闪了闪,低下头,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 酋长沉声道:“没有人知道这种百色蛉从哪里来,它们仿佛是突然出现,夺走了水分,破坏了我们生活的环境,污染了我们的食物。凡是被它们接触过的事物,都像是被吞噬了所有的生命力一样。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不得已,我们只能以这种东西为食。但是它们的速度极快,也很聪明,捕捉非常困难,我们的收获很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的族人,将会因为饥饿而死。尊贵的飞之一族的客人,我,多力,长光部落的酋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您能挽救我的族人,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深深地弯腰,额头几乎贴在地上。酋长的妻子也是同样行礼,并颤着声音说:“我们的战士都愿意奋战而死,但我们还有孩子,他们无法对抗这次的危机。求求您,帮帮我们。” 牙刀迟疑了一下,也深深地拜下去。他听到那个叫容远的飞一族说:“不需要代价,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 “太感谢您了!非常感谢您!”酋长又拜了一下,才直起身,诚恳地说:“请允许我也能稍尽绵薄之力。” “正好,我现在就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容远客气地说:“请给我你们所有关于这种……百色蛉的资料。另外,在找出对付它们的办法之前,我可能需要在贵部落居住一段时间,还要做一些实验,可能需要人手协助。” …………………………………………………………………………………… 酋长的妻子去给容远两人安排住的地方,在他们离开以后,牙刀迫不及待地问道:“父亲,您相信他们吗?如果他们是骗子……” 微米人的意识传音并不能针对个人,一个人说话周围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但微米人也是需要*的。因此在他们住宅的建筑上,他们涂抹了一些特殊的材料,能够吸收隔绝这种声音。故而此时牙刀说话,并不惧外面的容远会听见。 “住嘴!”酋长多力的杯子砸在桌子上,厉声道:“长光部落从不怀疑自己的朋友,牙刀,你太让我失望了!” “但他们未必是朋友!”牙刀急急地说:“虽然很像,但您不是告诉我,传说中的飞一族从不开口说话。父亲……” 多力举起手打断他的话,说:“我也告诉过你,不开口,并不能说明他们不会说话,也许只是因为没有开口的必要。更何况,传说只是传说,飞一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现身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许是有所改变,这并不是疑点。” 牙刀固执地说:“既然传说只是传说,父亲,您又为什么相信他们?” 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多力担心他的怀疑将会演化成敌意,把本来可能帮助他们的朋友远远推开,因此叹了口气说:“我曾告诉你,我们的祖上曾经亲眼看到过飞之一族。” “是。”牙刀不明白他为什么旧话重提。 多力说:“先辈给我们留下来的,不仅仅是关于这一族的事迹,还有一副画像。”他转身,从挂满细小晶体的柜子上取下一个细长的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来,用十分轻缓的动作展开。 微米人的“纸”都是用某些细胞上揭下来的薄膜经过特殊的处理制成,其本身的材质并不坚韧,能够保存的时效有限,因此只能记录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更重要的知识,他们会刻在一种厚度只有零点一微米的金箔片上。但那种材料非常难得,酋长手里也只有很少的几块而已。据说在一些大部落中,有用那种金箔制成的书籍,其珍贵程度难以想象。 多力手中的这幅画卷,显然只是用细胞膜制成,材料非常脆弱,因此这位酋长的动作显得小心翼翼,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随着画卷缓缓展开,牙刀的眼睛越睁越大,浑身僵硬地看着。直到多力重新把画卷收起来,他还是满脸震撼。 “父亲,这,这……”牙刀结结巴巴地说,几乎忘了该怎么说话。一个念头不断地翻滚着: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不可能的!但是…… 多力点点头,肯定了他所看到的一切:“是的,那个容远,跟传说中我们先辈见过的飞之一族一模一样。” “可、可是……”牙刀脑子里一片混乱。是的,一模一样,但时光荏苒,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微米人,飞一族为什么历经漫长的时光,却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甚至连装扮都完全相同! “其实,传说中还有一个更奇妙、更不可思议的说法——”多力声音低沉地说:“飞一族,是不老族。历史中人们所遇到的飞之一族,全都是一个人!” “这不可能!”牙刀下意识地跳起来,想起那幅画像又不禁哑然,但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证据:“这次……我们可遇到了两个人!可能他们这一族全都长成这样呢?” “或许吧。”多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说:“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孩子,他们是货真价实的飞之一族没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要保持恭敬,竭尽全力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明白吗?” 牙刀看着画像被收起来的地方,抿了抿嘴,说:“我知道了,父亲。” …………………………………………………………………………………… 另一边,知道身边的微米人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豌豆轻声问:“容远,你不觉得,微米人和被他们称为百色蛉的那种圆球很相像吗?他们,也并不是地球上自然演化出的物种吧?” 第255章 温柔与伤害 http://..org/ 最初遇到微米人的时候,因为周围的一切对容远来说都是非常神奇的,微米人也是这种神奇中的一部分,因此容远虽然十分惊奇,却没有细思其中的不合理之处。那时的他,就像是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婴儿,他敞开胸怀容纳所有的不可思议,世界的任何形态对他来说都是正常的,他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所有的知识,世界观打碎又重组。在这重组的过程中,即使混进去一点点不和谐,也很容易就被他忽略。 之后,因为微米人先入为主地已经在他对正常世界的认知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因此形成了灯下黑的阴影效应,即使百色蛉横空出世,容远也没有把两者联系起来。这一次,反倒是看事物更加客观的豌豆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容远,你不觉得,微米人和被他们称为百色蛉的那种圆球很相像吗?” 听到豌豆这句话,容远悚然一惊,立刻便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不错,微米人和百色蛉同样都是体型极为微小的智慧型生物,并且那种百色蛉据容远的观察,最多也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智商水平,它们真正强大的是吞噬、繁衍、适应能力。微米人却不同,他们个头比百色蛉要大上几倍,其智慧也远远超出,跟普通人类也差不多,不过心思却明显要简单许多。他们的体内,想必有着比百色蛉更复杂、更微小的器官系统,这与地球本身的生命体系形成规则是完全不同的。 ——微米人也是外来入侵物种吗? 容远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对微米人而言,不存在“入侵”这两个字。 他们与百色蛉不同,整个种族无论个体还是族群都缺乏**,也就缺乏进取心;生活没有压力,便也没有改革的动力。因此不管时隔多久,容远重新看到它们的时候都感觉它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时光在微米人身上仿佛是静止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容远曾经推算过微米人和宏观世界的时间差,宏观的一秒钟,对微米人来说相当于一个小时还要多一点儿;那么人类的一天就是他们的十多年;人类度过一年,微米人的时间就已经过了将近五千年。在地球的时间中容远已经有十多年没有重新变小过了,在微米人的世界里,就是“飞之一族”已经有近五万年没有出现过,可是他如今,除了名字不同了以外,没有发现它们有任何差别。 这样巨大的时间差,原本他们相比起人类有着难以比拟的优势,如果有心,早就可以征服全人类、占领全地球、向宇宙星辰进发、称霸银河系……但事实是,微米人快乐又单纯地满足于采集和狩猎的生活,甚至连生产工具都懒得改进,他们和人类仿佛生存在不同的维度上一样,和谐又互不干扰地共存着。 之后,容远向微米人打听过他们的来历,但哪怕是最古老的传说中,也没有类似“他们在漫漫星河中历经长途跋涉来到一颗蔚蓝色星球”这样的说法。显然时间已经太过久远,微米人自容远发现以后在地球上已经生存了数万年,之前还不知道有多久。哪怕换成是人类,所有的历史也都会湮没在漫长的时光里,更何况是缺乏文字和历史记载的微米人呢? “容远,对微米人……你有什么打算?”豌豆忧虑地问,它这两天在部落里待得很愉快,十分喜欢这个种族,因此很担心容远也要它抓一只微米人来解剖。 但容远愣了一下,却道:“打算?哦……没有打算。” “没有?”豌豆惊奇了,它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看上去像是盼着容远做出什么来一样。 容远笑了,反问道:“难道你想解剖它们看看?还是想去找那些传说中的大部落所珍藏的书籍,看里面有没有记载微米人的来历?” “这倒没有。”豌豆摇摇头,又说:“但我觉得你应该想要弄清楚。” “哦?为什么?” “因为……你以前不是说,想要知道这世上所有的奥秘吗?”豌豆小声问道。在它看来,单纯的微米人简直浑身都是秘密,容远居然就这么轻轻放过,简直比太阳从东边升起还要奇怪得多——毕竟,在宇宙中,太阳从哪个方向升降的都有,还有永远不升不落的呢! “噢……对,我是这么说过。”容远想起过去自己的野望,或者说大言不惭,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摸了摸豌豆的头,然后说:“但我现在发现,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广阔神秘地多,想要弄清所有的奥秘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只能在不断地探索和学习当中。而且……”他偏了偏头,拨开将要落在他身上的一小片紫罗兰色的鳞粉,嘴角噙着一抹淡然如水却极有光彩的笑意,说:“不管多么炫丽的魔术,一旦知道了其中的原理,都会变得乏味甚至可笑。保留一点神秘和未知,不是更有趣吗?” 豌豆看到他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容远说完以后就离开了,遥遥看着他的背影,过了许久,豌豆嘀咕道:“其实你只是不想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去伤害微米人,对吗?” …………………………………………………………………………………… 微米人用了两天时间把符合容远要求的实验室搭建起来,同时大大满足了对于“飞之一族”的好奇心。好在他们只是围观,并没有掌握人类粉丝围追堵截各种索要签名的技巧,容远又点满了对不相干的人“视若无睹”的技能,因此并不觉得被打扰。 两天中,为了收集更多的实验素材,他还跟着微米人的狩猎队出去打过两次猎。简单来说,就是微米人带着容远走到尽可能远的距离,找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貌环境和百色蛉,然后微米人离得远远的,过不多久,就能看到以容远为中心很大一片面积内的百色蛉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滚了满地。然后他们冲过去,崇拜地瞻仰一下飞一族的英雄,先把容远指名要的百色蛉都收集起来,然后再把剩下的“储备粮”尽量全都塞到紧急赶制的大箱子里,满载而归。为了把这些收获全都关起来,他们又在部落里加急制作了一大批特殊的笼子,由于百色蛉本身有吞噬生命体的特性,这种笼子也是让微米人煞费苦心才弄出来的。 两天以后,容远终于在这个地方也看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但其实他觉得,这个称为“神庙”似乎更加恰当。 在这种环境下,容远想要什么多功能实验支架或者显微镜都是不可能的。他对实验室最主要的要求,其实就是隐蔽和坚固。因为基本上所有的实验仪器都需要从功德商城中兑换,因此不能被微米人看见。另外百色蛉的生存特性太可怕,必须完全杜绝它们逃跑的可能,材料要求很特殊,微米人平时没有大量收集这种材料的习惯,这时候就需要四处去寻找,因此才耽误了时间。 刚刚落成的实验室,主体结构是用许多晶体碎片拼接而成的,有的碎片纯蓝如水,有的本身自带着瑰丽的花纹,有的折射着彩虹般的色彩,被人精心地挑选以后拼在一起,更显得美轮美奂,人类社会中没有哪一个教堂的彩色玻璃窗能与其相比。还有一面墙居然是人造的青绿色led晶片,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搬来的,厚墩墩地杵在那里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目送着容远提着撞了几只不同百色蛉的笼子走进实验室,门被关得严严实实。习惯了部落中信息共享的牙刀有点不适应这种作风,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抱着胳膊在门边靠墙坐下来,以待随时听候容远的吩咐,另外也是为了阻止好奇的族人靠近。 豌豆也不再跟微米人的孩子们说笑,默默在门的另一边坐下来,容远进去后没多久,它连通《功德簿》的意识中就接连不断地出现扣除功德的提示。 …………………………………………………………………………………… 吴希靠在墙角,艰难地喘息,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臂上已经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色斑块,他觉得,似乎连喉咙里都出现了什么异物一样,连喘气都像是刀刮一样疼。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做好了防护的自己还会感染病毒这样的问题了,只觉得死神的镰刀都已经搭在了脖子上。他意识到不对,病毒在自己身上发作的速度似乎比地球人要快得多。他看到过很多病人,知道他们从出现感染症状到恶化其实需要几天的时间,就算今天突然感染速度加快了,但也没有人快到他这种程度。 从看到红点到现在,大概还不到半小时,但他已经像是病入膏肓一样。他到医院来的时候身边有不少人,发病以后大多数人都跑了,只有经纪人刘婕和一个不起眼的助理小姑娘留下来照顾他。在他的症状迅速恶化后,刘婕说是要给他找医生,却跑出医院再也没有回来。小助理想要到医院去求助,正好在那时医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许多人疯狂地逃出来,小助理也被人群裹挟着冲出去,吴希依稀听到她惨叫的声音。人全都跑掉以后,他才看到地上那个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茫然睁着眼睛看着他却不再有半点反应的身影。 吴希却连为她一哭的能力都已经没有了,眼眶干涩生疼,浑身的液体都像是在快速地流失,疲倦地动都动不了。他的身上还有应急用的药品,却连取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腿麻木地摆动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喀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却并不感到疼痛——他全身的感觉神经都已经被麻痹了。 一个慌里慌张刚刚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人不小心踢到吴希腿上,把他现在脆得就像薯片一样的腿骨踢断了,这人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摔倒趴在吴希身上。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好像身下这个人全身的骨头都被自己压断了一样,再一看到面前这人可怖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急忙撑着地就想爬起来逃跑。 这时闭目待死的吴希嘴角却微微翘了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气,猛地伸出手像鬼爪一样抓住这个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一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额头贴在一起,微弱的电光在他们中间闪烁。过了一分钟左右,吴希的身体仿佛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另一人却急忙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针管扎进自己胳膊里,将里面的药剂全都推进去。 片刻后,他神色舒缓,渐渐平静下来,又把“吴希”的尸体剥了个精光,从他贴近皮肤的地方揭下一层透明的紧身衣穿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收好那盒子,走到小助理身边,慢慢蹲下来,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 感谢变态君的霸王票……说的就是你!始终需要作者手动屏蔽的某人~ 第256章 膜拜 http://..org/ 一个新生的百色蛉从母体中分离出来,从半空中慢悠悠地向下落,正好一个枯草芽孢杆菌从它的正下方经过,尾段被柔软如液体的百色蛉包裹起来。本文由首发细长的菌体在空中挣扎了一下,片刻后,明黄色的菌体变成了真正宛如枯草一般的模样,比灰尘微粒看上去还要破败几分。体型只有它十分之一左右的小圆球脱离了菌体,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又扑向一个丝状的霉菌。 这种厮杀的场面如今每天都要在眼前上演无数次,牙刀已经见怪不怪。他对周围越来越多的百色蛉视而不见,也没有顾忌那些被它们捕杀的各种细胞和微生物,小小的身体在丛林中快速地穿过,灵活地绕过面前的各种菌类,时不时借助空中的微尘甚至百色蛉跳跃,起跳纵跃之间,身体柔韧地做出各种几乎不可能的动作,穿越了无数障碍。很快,牙刀喘息着,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绿色的地面上,布满了扭曲的褶皱突起,一脚踩上去还有点滑。牙刀轻巧地踩着一片皮屑从天而降,落在这种草绿色的地面上,拿了一根棍子把面前的百色蛉拍开,露出原本被它们覆盖在下面一颗花生状的东西,看着它已经萎缩的表皮,牙刀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多么失望,跳到高处重新寻找。 他今天的运气很不错,在一连找到十几个这样彻底死亡的“花生”后。终于在叶片的掩映下发现了一颗新鲜的,两端饱满,中间略微收缩,外形很像是一颗胖嘟嘟的花生,但泛着浅淡的天蓝色,上面还点缀着暗红色的条纹和金色的小颗粒,宛如一颗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抢在一颗百色蛉靠近它之前,牙刀抱住就跑,他把这颗“花生”顶到头上,抄了捷径以比来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往回赶。 医院耳鼻喉科的诊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小盆勿忘我摆在窗台上,垂头搭脑的模样,像是已经很多天没有浇过水了,叶片上还出现几片褐黄色的斑点。蓝色的花朵垂下头,一片卷曲的花瓣突然脱离花茎,直直地落在灰黑色的泥土里。而在人类肉眼无法察觉的时候,搭在花盆边的一片绿色上,突然有一颗花粉消失了。 牙刀顶着那颗花粉,兴冲冲地跑回部落。百色蛉那种可怕的怪兽,不仅繁衍速度很快,而且它们还能吞噬除了微米人以外一切有生命的物体,最可恶的是,除了被吞噬的细胞以外,附近的细胞也会被感染萎缩,食用起来味道像脱水的土一样,吃多了还要生病。因此,尽管微米人食谱广泛也不挑食,还是渐渐被逼的只能去吃百色蛉。 要知道,微米人中除了极少数喜欢吃菌肉以外,大多数都是吃素的。让他们去吃百色蛉这种会尖叫还会挣扎的小生物,恶心之外更多的是恐惧,很多人都非常排斥吃这种东西,但为了生存,却不得不如此。这种花粉曾经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最普通的食物,如今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牙刀并不注重口腹之欲,他之所以跑这么大老远来碰运气地采集勿忘我花粉,其实是为了容远。 他飞快地跑向部落,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容远从卧室出来,正在走向实验室,豌豆跟在他身边,两人低声讨论着什么。牙刀急忙跳到容远面前,把双手托举的花粉往前推了推,结结巴巴地说:“容、容先生……这个请你吃。” 他曾听说一些大部落的人有时候会把特别尊敬的人称为“先生”,虽然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但牙刀还是不自觉地这么叫了,这个称呼也迅速地在长光部落中普及开来。但奇妙的是,从没有人把豌豆称为先生,都是直呼其名。 容远抬头看了看那个跟牙刀差不多大的花粉颗粒,脸色有些奇特。部落里看到这一幕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扶额捂脸,一种无奈尴尬的意识传递给了牙刀。他忽然觉得不对,把花粉拿下来一看,只见一只吃饱喝足的百色蛉猛地弹向高空,他手中的花粉粒已经缩水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只有一个干巴巴的空壳而已。 一股怒气以牙刀为中心向四周猛地辐射开,在他的冲击下,附近很多微米人都感到一种难以排解的燥火。容远摇摇头走过他身边,顺手拍了拍他肩膀说:“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知道的,我暂时并不需要吃东西。” 牙刀知道,就算原本不知道,相处的这段时间也不难发现,飞一族的两人从来没有吃喝过任何东西。给他们端去的水和精心准备的各种食物,总是原封不动地端回来。按照容远的说法,他们的种族习惯是一次性吃大量的食物,在体内储存许多能量,然后接下来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吃喝。不过牙刀觉得,就算有这样的习惯,但能量应该是随着他们的活动不断消耗的,如此就算没有到固定进食的时间,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也没关系。所以他们不进食,不是因为不需要,而是因为不愿意。 想到许多族人尤其是小孩子对于吃百色蛉的抗拒,牙刀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才特地跑了很远采了这颗花粉回来,哪知道还是不被待见。他看得出来,就算这颗好端端的花粉没有变成被百色蛉吸干的空壳,容远也对它没兴趣。 丢了已经没有用的花粉,牙刀垂头丧气地跟着容远两人走进实验室,几乎是瞬间,之前的种种情绪全都不见了,在胸腔中激荡的只有敬畏和虔诚的信仰。 牙刀从不细思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从一个怀疑警惕这两人可能是伪装的“飞一族”的战士,变成了对方彻头彻尾的狂热崇拜者。在整个长光部落中,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这实验室内部是什么模样的微米人。 许多微米人对这实验室的印象都停留在最初建成时美丽的外观和空荡荡的内部摆设上,还因为这个奇妙的房子掀起了一阵模仿的热潮,如今部落里耸立着十好几栋这样色彩斑斓的屋子,很是招眼,容远的实验室也就没有人关注了,尤其是他们都清楚里面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 这段时间也从不见容远他们带什么东西进去,如今么,里面最多也就是多了一些百色蛉吧?难道这两个飞一族是要通过饲养这种小怪物来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从而找出弱点吗? 这样一想好像也挺有道理。因此又有一些穷极无聊地微米人把笼子里的百色蛉抓出来试着饲养,不慎又被跑了好几只,却什么结果也没有,白白浪费了许多精力。 每当这时候,牙刀都特别想告诉他们,实验室里有多么神奇,里面摆满了许多闻所未闻的精妙仪器,那些大部落引以为豪的“祖传之宝”跟这里随便一样工具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他从不见容远他们跟外界或者别的飞一族联系,也不见他们手中拿了什么东西进出,却能看到实验室内部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里面做的事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牙刀不明白那正在发生的是什么,但正因为完全不明白,才愈发感到深不可测。他现在也越来越相信飞一族就是神的使者,不老算什么,不吃不喝算什么,哪怕说他们翻掌就有风雨雷电,覆手就能沧海桑田,他也信。 ——事实上,这两点无需容远,豌豆都能轻易做到。 在某一天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牙刀的态度就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并且在放下心里不自觉竖起的隔阂后,他的坚定意志如同放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泻千里,不知不觉中就献上了满心的信仰。 他刚开始盘腿席地而坐守在门外,几天后就进了屋子坐在门边,后来又站在试验台边观看并默默理解学习,在某一天他顺手把容远要的工具递过去以后,他就变成了实验室里的一名助手。在这期间,容远免不了会给他传授一些简单的知识,每一个字在牙刀听来都孕大含深,蕴藏着无数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奥妙,很多东西他从没有想过,但此时一听,便觉得必当如此,简直像是重新认识了一次世界一样。 文明传授!这就是传说中飞一族的文明传授。 牙刀激动莫名,抓紧每一个机会学习,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贴在容远身上。然而唯一让他不安的是,这段时间他自觉收获许多,却从没有付出过什么,这让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无耻的小偷一样。因此牙刀总是千方百计想要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奉献给容远,只可惜,他很快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发现,他并不拥有任何能让对方眼前一亮的珍宝,只能从许多小节上入手,比如新鲜的花粉和果实,但依然屡屡失败。 在牙刀一边沮丧一边激动的时候,容远已经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药剂、电磁、辐射、强光、病毒感染、生物改造、声波刺激、提取激素、气味影响、限制繁衍…… 试验台上贴着一张计划表,上面密密麻麻列着上万次实验的结果,一连串红色的叉号标注在上面,无比刺眼。连豌豆都觉得似乎没有希望的时候,容远只当自己验证了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继续平静地进行下一次的实验。 他对豌豆说:“我们早知道这件事不会太容易,如今不过是预料之中的情况,有什么好沮丧的?” 这么说的时候,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手不小心按到了什么东西上。这时,出乎意料的场景发生了:被锁在试验台上的百色蛉猛地发出一声奇怪的尖叫,不顾身体几乎被撕裂也要拼命挣扎着飞出去,圆球般的身体硬是被拉扯成水滴状。 容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o(n_n)o 得一知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323:20:37 藍調、社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318:31:34 1653829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315:20:58 溪山月半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302:52:17 第257章 消息 http://..org/ 容远迷惑不解:我做了什么? 因为不知道触发百色蛉这种异常状态的原因,他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立刻扫视着四周,看是什么原因引发了这种奇怪的现象。指下异常的触觉立刻就引起了容远的警觉,他低头看了一眼,见自己刚才在无意中,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个旋钮。 不等容远观察到更多的异常,试验台上的那个百色蛉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左奔右突片刻后,猛地静止下来,不知道是晕厥过去还是死了。容远松开手,将它提起来,在无影灯强烈的白光下,可以看见它体内宛如星子的卵竟然变成了一团浆糊,那些细小玲珑的器官也有许多都破裂了,小小的身躯中充满乳白色的液体,好像是它的血液。 这只百色蛉已经彻底死了。 容远放下它,一把拉开地板上的一个暗门跳下去,地板下方另有一个房间,里面整齐摆列着一样大小的二三十个笼子,里面都关着不同种类的百色蛉。他快速地查看了一遍,除了极少数的几个身体还有微弱的起伏以外,其它的竟然都死了。 瞳孔一缩,容远兀自思考,忽然听到上面的实验室传来豌豆的喊声。他立刻跳上去,见牙刀趴在地上,扶着头,一副头很晕的模样,好在人依然是清醒的,豌豆正在把他扶起来。 “容、容先生……我……我怎么了?”牙刀忍着突然泛起的恶心,迷迷糊糊地问。 容远没有理他,走到前面一把拉开紧锁的房门,外面胡乱噪杂的声音立刻扑面而来! 眼睛所见,是一副非常壮观的景象:成千上万的百色蛉轰然飞向高空,他宛如站在火山喷发的海底,目睹着规模浩大的鱼群不顾一切地扑向海面,斑斓的微光映照着,它还看到一些才出生的百色蛉刚脱离母体,就从高空直直地坠落下来,还不等落到地面上,就有乳白色的液体从表皮喷射出来。那些百色蛉幼体真正变成一滩烂泥般的模样,凄惨地摔到地上。 地面也有百色蛉潮水般褪去,来不及逃走的便在地上留下破败的尸体,容远从不知道微米人的部落附近竟然藏着这么多百色蛉,铺天盖地犹如海潮。之前被他们捉住关在笼子里的,有极少数拼命破开了笼子逃出去,但大多数都失去意识堆在笼底。 微米人思想单纯,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奇特现象,在这种异状中也没有感到太大的恐慌。狩猎队和部落中比较健壮的雌性老人等忙着把从天而降的食物都及时归拢起来,一些房屋被砸破了,屋主正在忙着抢救家具。也许是有实验室墙壁的阻隔,他们并没有牙刀那么强烈的反应,却有一些孩子受到了影响,难受得哇哇大哭,但多半被成年的微米人当成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太重视。 “豌豆!”容远头也不回,叫了一声。 豌豆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把那个旋钮迅速复原。但百色蛉逃走的速度却并没有减缓,容远跳到高处,极目远眺,见远处的百色蛉也一波一波飞得越来越高,一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停止,这时候,容远的视野范围内几乎已经看不到活着的百色蛉了。 微观条件下人能看到的空间范围十分有限,所以他无意中制造的混乱只驱逐了很小范围内的百色蛉,但这种立杆见影的效果,也是十分可怕。 容远知道,他终于找对了方向。 豌豆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刚才是声波发生器无意中产生了频率为0.043赫兹的次声波,看来这对它们有巨大的杀伤力。容远,你的实验马上就要成功了。” 容远微微皱眉,说:“次声波伤害?不可能只有某个特定频率的次声波才对它们有影响,肯定是一个区间值。但我们之前几乎尝试了所有的可能性,为什么没有发现异常?” 次声波作用于人体时如果跟脑电波的节律相同,有可能引起轻则头晕恶心,重则癫狂休克甚至死亡的后果;如果跟人体内脏器官的固有频率相同,会引起五脏六腑产生强烈共振,轻则肌肉痉挛呼吸困难,重则血管内脏破裂导致死亡。再加上其传播速度快距离远隐蔽性还非常强,能够穿透几十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威力强而无污染,是人类社会中重点研究的新型武器之一。只是因为它的攻击可以说是无差别的,因此真正应用于战争的还很少。 这种武器,容远自然不可能忽略,所有在很早的时候就研究过次声波和超声波对百色蛉的影响。他曾把精度调整到以0.01hz为单位,一点一点地是过来,却没有发现百色蛉有任何异常反应,这才放弃改攻其它方向。 “或许是我们之前的精确度还不够高,而百色蛉的共振范围比预想的还要小。也或许是……”豌豆回忆了一下,它把平时活动的场景都摄录下来,尤其是容远做实验的时候,更是没有放过任何一秒钟,以备今后随时能够回顾复查。并且它记录的全都是三维立体场景,任何一点细节都清晰可见。在飞速闪过的图像中,某个场景立刻被豌豆注意到,“或许是因为牙刀——他身上有一些微小颗粒落在次声波发声器上,可能引起了音质的变化。” 牙刀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一个靠近的动作正被那边的两个人认真的讨论,刚才那种突如其来的难受已经消失了,但他还是有点晕,虽然很想去给狩猎队帮忙,却不得不扶着墙休息,还时不时做出一个想要呕吐的动作。 “我去找牙刀,你把次声波发生器真空保管起来,不能让任何外界的因素干扰它。”容远当机立断道,眼中闪着光:“我们需要做更多的实验以确认到底是什么因素让刚才的次声波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在得出确切的结论前,最好不要改变任何条件。还有,要找到对微米人伤害最小的频率,把精度放到万分之一。” “这样的话,可能也会减弱对百色蛉的威力。”豌豆说。 “先以此为目标展开吧,如果没有效果,我们也可是尝试找到那个利大于弊的中间值。”容远看了看满地的百色蛉尸体,忍住问豌豆扣了多少功德的冲动,又说:“这个数值,对人类内脏也有伤害,在强度无法改变的时候,尽可能缩短传播时间,就是我们主要的工作。” “我明白了。” …………………………………………………………………………………… “ucoc症在我国一共发现了1389例,其中b市发现176例,a市发现155例,c市发现……” 游荣英干巴巴地念了一遍稿子,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所念的每一个数字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核和计算,实际上感染的人数远超过这个数字十倍甚至百倍不止。因此他很快就把新闻迫不及待地切换到国内采取的各种紧急治疗和预防措施上,歌颂了一遍大议院中的每一位领导是如何的爱国爱民,甚至还有不顾安危看望病人时感染晕倒的副议员长一位,其精神简直感天动地可歌可泣。 在他身边,画着精致淡妆的女搭档在镜头之外紧张地嘴唇发白,她手中的稿子全都是有关国外人民是生活在怎样水生火热的急症之中大量死亡的内容,难得的是这一次没有丝毫造假或者夸张,全都是真人真事,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女搭档看着那些数据,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无法正常播报下去,所以才被一直排除在镜头之外,给她时间调整呼吸。 有人在镜头后面紧锁着眉头,却也只能无奈。短短两天,他已经换了三个主持人,台里的播音员也倒下了一大半,若非如此,也不会把这个经验不足的女孩临时推上来担此重任了。 播放录制好的视频的时候,游荣英忍不住扯了扯领口,轻声问道:“907研究所有什么消息?” 演播厅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人用同样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的声音说:“没有消息,容博士还在研究。” 又有人嘀咕道:“才两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那位容博士,也没办法研究出什么成果来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却没有人能耐下性子等待,他们知道任何研究都需要时间,但恐慌和焦躁几乎让人发狂。人们迫切地渴求907研究所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个能够治愈的征兆也好。 全世界的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的一个想法:最有希望结束这场噩梦的,就是那个人了吧?他在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如今世界各地的研究所都无私地把自己所有的研究成果汇向907研究所,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想想看——那么多资料,光是全部看完,也需要一年的时间吧? 想到过去每一次流行性疾病最终被征服所需要的时间,再现象现在每分钟都在上升的死亡人数,所有人都陷入无言的绝望当中,只是很多人都拼命压抑着,努力地挣扎着。 新闻直播在全国各地都在同一时间播放着,但很多人只是漠然地扫过一眼,就不感兴趣地转过身了。新闻中没有他们最想要看到的内容,那就只是一堆垃圾。然而,在镜头又一次转到游荣英身上,他刚要说话的时候,电视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叫:“来了来了!有消息了!” 从没有见过有人在新闻直播中大喊大叫,很多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惊愕地看过去,只见一个人似乎忘了正在直播一样,狂喜地奔到游荣英身边,手中挥舞着一张纸条,疯魔般地喊道:“907!907研究所传来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linda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1421:31:07 变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408:15:54 amytre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404:15:51 就是来看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400:08:20 第258章 龙卷风 http://..org/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907”这三个数字仿佛具有了某种魔力,让人在听到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感到信任、敬畏、崇拜和遥不可及的距离感。m.乐文移动网而在病毒肆虐、症状扩散到全世界所有种类的活物身上时,这个数字就是希望的代名词,仅仅是听到这个读音,都让人下意识地颤栗,仿佛有电光从耳廓一直流窜到尾椎骨,浑身一瞬间发软。 游荣英下意识地站起来,瞪着突然跑到台前的人,手一时竟是不敢伸出去。 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但这一瞬间,他最强烈的感觉就是恐惧。 他害怕,他怕907研究所给他们的是一句“对不起,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或者“研究所上下正在全力研究,争取早日研制出疫苗”之类的话,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他继续坚持下去,他不知道外面被死亡的恐惧威胁、在政府的强行约束下勉强维持着基本秩序的人们会做出什么来。 背后刺着刀剑,面前就是深渊,他不能进不能退,强烈的恐惧下,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瞪着对面这人的眼神却显得凶狠。 突然跑上来的是个四十出头的秃顶大叔,他一时激动冲到前面,却忘了演播厅此时正在直播当中,递出的纸条见游荣英迟迟没有接过去,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所在,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一寸一寸地扭头去看镜头后面的监制,几乎能听到自己脖子里的骨头摩擦时的声音。 于是全国的观众都看到这个耳朵上夹着烟、脚底下踩着拖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一脸茫然的表情,傻乎乎的模样仿佛已经灵魂出窍,比任何喜剧演员的表情都更加喜感,但没有人能笑得出来,所有人都紧盯着他手中的纸条,恨不得钻进电视里把它拽出来看看是什么内容,有人更是在电视机前面破口大骂起来。 ——虽然此时被骂得惨,不过日后,这一幕却被称为“世上最可爱的回眸”,这张截图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国外媒体也有许多调侃,秃顶大叔的脸更被制作成表情包、ps到许多影视剧人物的头上,一时之间风头只在一人之下亿万人至上。这位原本的路人大叔更是因此变得无人不知,仅凭这一张脸就混迹于各种脱口秀、真人秀、采访类节目,甚至还在几部当红的电影电视中露了一小脸,比许多明星大腕都更红,人生也就此如脱缰野马一般走向了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 话说此时,镜头后面板着脸不怒自威的监制最先回过神来,制止了下面想要临时插入一段采访视频的意图,冷静地道:“接过来,念!” 虽然没有指代,但这话跟谁说得不言而喻。积威之下,游荣英接过纸条,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背后更是被汗水浸透。他恐惧着最坏却也最有可能的结果,不安地看了一眼镜头,然后拿出自己长久主持新闻的素养,强行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没有将内心复杂的想法表现出来,展开了纸条。 秃顶大叔站在旁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下去,没有任何人给他指示。他勉强让自己站得更好看些,腿肚子却不由自主地发抖,浑身上下就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让人难受。 “监制……”一名录制人员不由自主地轻声道,游荣英所害怕的后果,也正是他担心的。 监制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紧盯着屏幕,无人察觉他的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背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绷得比任何人都紧。 其他人想到的后果,他自然也想到了,同时他想的也更加深远。 那家伙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直接冲上了演播厅,如果先把纸条给他看一眼,无论消息是好是坏,节目组都能更加从容自然地做出安排。然而目前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他们就只能选择当场公布纸条上的消息,如果此时打断了,可能立刻就会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而且之后再行公布的时候,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不管是什么内容,人们都会脑补出许多莫须有的阴谋和欺诈来。 再者,他也相信以907研究所人的智商,不会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那些书呆子科学家们不知道,但他们身边总会有知道的人,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研究所的消息不可能是某个人一拍脑门就决定打电话通知他们的,其中必然要经过重重审核和考量。所以,之前没有传出只言片语也就罢了,一旦有消息,一定是好消息! 诸多念头在短短数秒内一闪而过,监制盯着屏幕中被游荣英微颤的手指打开的纸条,看到那男人的表情既不是喜悦,也不是失望,更不是恐惧,而是……愕然? 游荣英看了两秒,又看两秒,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迟疑地、以一种十分不确定的语气念道:“通知,糖国时间19:30,全世界同步驱逐病毒,请所有人打开窗户和柜子,走出室内,切勿处于封闭性环境——907研究所负责人……容远?” 无法抑制的诧异,让游荣英在最后结尾的时候不由自主声音上挑,把原本平铺直叙的念诵变成了一个问句。 演播厅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正在看新闻的观众也是同样一脸风中凌乱的表情。 监制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19:20。 离纸条中所给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则因为情况混乱紧急而迟来的通知终于发了过来。看过以后,监制的表情微微舒展,松了口气。 游荣英依然保持着满腹猜疑的神情没有缓过来。 纸条上的内容实在太离奇太不可思议。这内容放在平时或许没什么问题,但一本正经地把它当做治疗病毒……哦不,是驱逐病毒的方式在全国最权威最具有影响力的新闻中念出来,就显得无比荒诞。而且走到室外就能驱逐病毒?怎么驱逐?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游荣英内心所有的怀疑和动摇都清楚地写在脸上,监制皱了皱眉头,让镜头切换到女主持人的微张着嘴有些惊愕的脸上,这个表情看上去就顺眼多了。然而女主持人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手中关于国外病情的稿子似乎也不应景,然后她微微侧了侧头,听到耳机中传来监制的指示,虽然还是不明白,却顺从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请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按照指示……” …………………………………………………………………………………… 演播厅只是这个庞大世界的一角,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地方,所有人也都接到了同样的指令。 新闻媒体只是通知的一种手段,政府全力施为,务必要让这个消息能被每一个人看到。不仅仅是在新闻直播中,同一时间看其他电视节目的观众都会发现,一半的电视屏幕都被一行黄底红字的通知覆盖,并且反复滚动着,还有一个倒计时促使人们要立刻采取行动;上网的网民,不管在打游戏、看小说还是发微博,也看到屏幕下方不断地弹出一个同样内容的弹窗,每三十秒出现一次,就像中病毒了一样;在通讯公司的配合下,只要是有手机的人都收到了这条催命般的短信;命令层层下达,无数仍然在营业状态的超市、饭店、娱乐场所等都接到了通知,其中附加的严厉的处罚措施让店主们不得不忍着心痛把客人往外赶。 不相信的人有,骂骂咧咧的人有,没当回事的人也有,但ucoc的恐怖威力已经让许多人都吓破了胆,哪怕伸过来的是根明显就靠不住的稻草,他们也会拼命抓住这一线希望。所以大多数人还是立刻就按照容远的要求,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抽屉、柜子甚至包括塞在床底的箱子,然后一家人相互催促着,甚至只穿了睡衣就急急忙忙跑到门外,渴求的看着天空,不知道容博士会用什么办法帮他们“驱逐病毒”。 已经被“感染”躺在医院里的病人是最高效的执行者,不管是刚刚发现症状还是已经病入膏肓,不管是用担架轮椅还是又背又抬,总之全都在规定时间内被挪到了室外,医生护士全都累成了狗,喘着气坐在外面的草地上,一样仰望着天空。 56、57、58、59、00!!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人们望眼欲穿,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当它终于跳到19:30整的时候,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他们等待着,等待着任何被拯救的征兆,如果钟鼓齐鸣、天上突然降下佛光、外星人的飞船遮天蔽日地出现,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讶。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过去了。 天没有崩,地没有裂,什么奇迹都没有出现。 什么事也没发生。 血液奔涌翻腾,冷水滴进油锅,活塞气浪冲顶,地雷拉断了引线,火山头喷出浓烟…… 失望、绝望、被戏耍的愤怒沸腾涌动,没有人知道,若是这种沉寂继续下去,将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在爆发的前一刻,终于有人发现到异常,大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地上、水面上、树叶上、家具上、屋顶上、甚至许多人的身上,一缕一缕仿若白烟似的东西升腾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渐渐如浓雾一样遮蔽了天空、笼罩了星月。那烟仿佛会发光,甚至在黑暗中都看得分明,刹那间仿佛全世界都有这种不知名的烟雾升起,宛如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医院前的草地上,白雾比别处更加壮观,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近在咫尺却被雾气遮盖几乎看不清楚的住院部大楼。一个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勉强保持着意识清醒的病人忽然看到有同样的雾气从自己的嘴巴和鼻孔里飘出来,吓得大叫一声几乎弹起来,他立刻闭上嘴巴,忽然又觉得不对,急忙张开嘴,看那浓浓淡淡不断升起的白雾,有种自己的灵魂正从嘴里跑出来的感觉,但想到这些实际是什么,他又感到十分恶心,忍不住趴在一边大声呕吐起来。 草原上,几只大象围在一只虚弱地趴在地上的小象周围,用长长的鼻子不断触碰它的身体,忽然看到它身上飘出雾气,吓得退后几步,觉得它就要死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树梢上的鸟巢里,一只长尾白头的鸟儿蹲在枝头,歪头看着自己的蛋上飘出来的白烟,好奇地啾啾叫了两声。 海面上,鱼群簇拥着一只人身鱼尾的生物浮出来,柯柯看着宁静的海面上像倒流的雨丝般飘上去的白色雾气,好奇地搅了搅海面,看着自己胳膊上的红斑,总觉得身体似乎轻松了几分。 从微观的角度来看,自某一刻起,所有的百色蛉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四处逃窜着,最终像是被什么东西逼迫着,最终都选定了不断向上的方向。它们不断飞翔,不断死去,为了种族的留存,不久之后所有的百色蛉就不约而同地汇聚起来,一层一层地围成一团,只为保护着最中心的一部分族群能够生存,联结的体积越来越庞大,渐渐变成肉眼可见的烟尘。 致命的危险在身后驱赶着,收割着同胞的性命,它们速度越来越快,凝结的数量越来越多,向上向上向上!!!渐渐形成山呼海啸般庞大的声势! 人类和百色蛉的大小关系仿佛一瞬间颠倒了。地面上,人们看着那仿佛倒插的天柱、巨大的龙卷风一样的白烟,尽数失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遗祭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20:52:02 守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19:59:38 19203290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1516:30:43 19203290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1516:30:30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07:44:24 啊噗撩开作者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01:30:06 啊噗撩开作者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501:30:03 第259章 勿忘我 http://..org/ 兰宁画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几乎已经看不清楚的白色烟气混杂在云雾中,将蓝色的天空变得有些朦胧。`乐`文`小说`.しwxs炽白的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晒得人浑身发烫。如果是以前,她必然早就已经躲进屋里去了,但此时,晒着太阳,她像是痴了一般看着那些越来越淡的雾气,心中激荡的感情难以言说,既舒畅,又想要流泪,胸腔滚烫炙热,像是揣着火炭一般。 全世界都在赞美907研究所,但她知道,这所有的功劳,其实只归于一人罢了。 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那一天的场景—— 在那之前,他们惶惶不安,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做什么。全世界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这巨大的期望和责任几乎把所有人压垮,外界的人可以期待他们,他们却无法期待自己,痛苦和压力之下几乎想要去自杀。就在那时候,闭门研究了一整个白天的容远博士突然打开门告诉他们:有办法了! 那一刻,他们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真实性,也想不到在仅仅十二个小时内就得出方案是多么不可思议又伟大的一件事,狂喜之下,研究所的所有人几乎都抛弃了自己脑子,全然不带思考的按照容远的命令行事。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了容远需要的一切东西,然后,就被没他们什么事了。 那个人用眼花缭乱又从容不迫的动作迅速地把那一堆凌乱的元件全部组装起来,整个过程宛如在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连外壳都没有、零件和导线都裸-露在外十分狰狞的仪器——当然,在兰宁画这样搞研究的人眼中,那种狰狞也充满了别样的美感,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他们也认得出来,那是一个大型的次声波发生器,容博士似乎在上面做了一些异常的改变,但那也只是一个次声波发生器而已。 众人此时智商已经回归,不再盲目信任容远用次声波就能治好这种可怕的流行性疾病,全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但容远却没有对此做出更多的解释,直接下令通知各方:907研究所将要驱逐病毒,请所有人做好准备。 ——不好意思,风太大我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众人脸上都写着这句话。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三个人立刻应声毫不迟疑地执行——周圆,伪装成普通人类女孩的艾米瑞达,伪装成普通人类男性的小a。 另外还有暗地里行动的诺亚。 之后容博士还打了几个电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硬生生把本来不可能的事推向了可能,那个原本看似荒诞的通知就这么被强力地推行下去,传达给了糖国所有人。同时他们还给国外的政府机构和媒体发了不同语言的通知,反馈回来的却是质疑和拒绝,各国的执行力度并不大。周圆曾问容远是否需要催促说服他们,容远却冷笑一下,摇头拒绝了。 兰宁画清楚记得,容远用冷淡的、不甚在意的语气说:“不需要。糖国这边若能看到成效,不用你多说他们自然会跟风。” 言下之意,在没有看到真凭实据前,任由他们说破了天,也只是浪费口水而已。 然后,便是自糖国而起、全世界范围内的白烟平地而起、犹如风起云涌的盛景。 据说在糖国这边还算好,病毒的数量已经算是极少了。在西方国家,尤其是病毒的起源地杜松子国,升腾的烟雾最后竟是形成了浓黑如墨的阴云,遮天蔽日,宛如万马在头顶奔腾而过,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当头压下来,无数人以为是世界末日,跪地痛哭祈祷。那副场景兰宁画没有亲见,但从网上流传的一些照片中,也能感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 次声波的波长很长,所以传播距离就很长,也不容易衰减。容远在研究所临时组装起来的大型次声波发生器其实只开启了十五秒,但产生的次声波绕着地球整整转了五圈,时间长达六天多。因此一些开始不相信或者没有得到通知的人随后都陆续走出家门,有的人甚至把所有的家具都摊到室外,还有人从新闻中看到说这次驱逐病毒的时间有整整一百六十多个小时,于是这段时间他们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甚至连睡觉都没有回到屋子里去。 伴随着这场奇妙的景观,更让所有人激动的是,在这六天之中除了第一天还偶然发现感染者以外,之后的五天没有一个人被感染!就连之前很多奄奄一息的患者病情也没有再恶化,六天过后再进行检查,发现他们虽然身体机能有很大的衰退,但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甚至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之前那死神镰刀恐怖的收割速度也戛然而止,只有很少的人因为正常的老、病、伤而去世,平均每天的死亡人数甚至比这次灾难爆发之前的正常日子还要少。 六天过去,次声波越来越微弱,从地面、生物体和空气中出现的白烟也越来越少,但还是有很多人,就像兰宁画一样如痴如醉地看着天空,体验着这种宛如死而复生的巨大喜悦。 …………………………………………………………………………………… 容远屈膝侧坐在飘窗的窗台边,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半垂着眼,神色平和中带着几分温柔。他的这个飘窗原本设计成一个简易的书房,但现在,那些书全都不见了,除了周圆淘来的一些小摆件还放在上面以外,其余的空间全都摆满了花盆,一团团一簇簇,怒放的花朵姹紫嫣红,为这个整体风格机械冰冷的房间添上了极为亮丽的色彩。 在他目光的落点,一小盆勿忘我摆在花盆正中间,刚刚绽开的一朵小花微微颤抖着,淡蓝色的花瓣犹如展开翅膀停驻的蝴蝶。 把那花盆中的某一角放大数万倍,可以看到在瓷盆边缘大大小小的孔洞中,许多微米人进进出出,欢天喜地的把收集起来的花粉储存在新建起来的仓库中,到处都洋溢着一种丰收的喜悦。已经老迈的牙刀笑眯眯地坐在一朵鲜嫩的花瓣上,他身边围着十几个小微米人,正分食着一颗花粉,同时兴致勃勃地听他讲曾经遇到飞之一族的往事。 隔着他们两盆花的距离,一片月季花的叶子上,微米人的采集队正在忙碌着,忽然大地颤动,一只宛如小山的青色虫子慢悠悠地探出脑袋,微米人在它面前连一只脚爪的大小都比不上。它晃了晃肥嘟嘟的脑袋,蠕动着爬向微米人的方向。采集队虽然体型小,但速度极快,它们娴熟地跳起来,一阵风似的从青虫身边跑过去,甚至有两个特意跳到它的头上飞奔而过。青虫什么也没有察觉,继续向前,待最后一个微米人从它身上跑过以后,青虫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悬空,略顿了顿,便以极快的速度乘风驾云,奔向广阔的大地。 青虫:……whatthehell 用牙签挑飞了那只虫子,容远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耳朵微微一动,目光转向身后。 门被推开,艾米瑞达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探头就迎上容远的目光。她吐吐舌头,笑了一下,转身关上门,同时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全世界的人都想见你,你却在这里看花。”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容远身边,弯下腰看了看他,好奇地问:“有什么好事吗?”这几年,他满眼都是笑意的时候可不多见。 “想起一个老朋友。”容远说。 艾米瑞达以为他说的是金阳,脸上也露出几分想念,然后她学着容远的模样坐在窗台边上,眨巴着眼睛问道:“容远,之前那个,真的是病毒吗?” “外面怎么说?”容远不答反问。 “众说纷纭。”艾米瑞达的成语用得很好,口音也跟纯粹的糖果人没有差别了。她说:“现在最主流的观点是——这都是环境恶化的后果,人类为了保护自己,一定要保护环境、保护地球之类的。还有好多人都看到那仪器了,但好像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你用次声波就真的把病毒驱逐了,那些人更愿意相信你用了什么神秘的武器。不过普通民众都快要把你当成新世纪的神了……嗯,以上都是诺亚说的。” 她自己这两天其实一直忙着研究那种病毒,并没有时间关注外界的舆论。艾米瑞达看了眼容远的脸色,然后说:“不过我觉得,那好像是一种生物,对不对?” 容远笑而不语。他就知道,地球上的人类或许因为固有的世界观认知而很难打破思维惯性,但来自外星球、见识过各种外星生命的艾米瑞达一定能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看到真相。 艾米瑞达也笑了,她从容远的神色中已经得到了答案,剩下的,她有大量的时间去研究。不过艾米瑞达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次声波会绕过大型障碍物,所以那种生物在地球上并没有完全灭绝吧?别的不说,就在实验室里我还采集到了样本。不过它们的杀伤力比起之前好像降低了许多。” “嗯,我知道。”这都是预料之中的,容远早有对策,“所以十天以后一种便携式次声波发生器会在市面上推出,同时公开专利。今后如果有人再出现类似症状,依靠自己也能解决问题,就像每年春夏之交的普通感冒一样。” 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百色蛉的吞噬力,它们一次只能吞一个细胞,比起来老虎狮子甚至雾霾的杀伤力也比它们大多了。可怕的是,之前人类“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宰割这个事实。但只要有了对策,百色蛉也只不过就是一种偶然给人造成烦恼的某种微生物罢了,不聚集到一定的数量,人类甚至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 所以如果那些幸存下来的百色蛉足够聪明,或者只要它们能从惨痛的过去中吸取教训,就该知道以后必须限制种族繁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有节制地进食,如此才能和地球上的生物共存。一时不明白也没关系,地球上的人们会一次一次地“教导”它们,直到它们学会为止。 艾米瑞达情绪复杂轻轻喟叹一声,说:“容远,我是不是很笨?” “嗯?” “我一直都想不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换了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的办法。”艾米瑞达沮丧地说。她其实对自己的智慧很有自信,但这种自信,这一次却几乎被容远打击地消失了,她低声道:“我觉得……我特别没用。” “在【方舟】计划上,你不是帮了我很多吗?”容远摸摸她的头,说道:“其实在这个项目上,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只是你们都没有看到而已。” “很长……时间?”艾米瑞达不解,她觉得容远和自己大概在“很长”这个概念上有不同的定义。 “是啊,足足有一两年的时间。”容远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目光又看向了勿忘我的花盆。 找到方向以后,为了尽可能地减少对微米人和人类的伤害,他花了远远超出预想的时间。虽然在人类世界中不过是三四个小时,在微观世界中却已经过去了近两年。变小以后他身体消耗的能量降低了,但因为时间很长,活动量更大,积累起来也非常可观,不得不中途两次停止研究离开长光部落,就为了变回原样吃饭喝水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如此才支撑到研究结束。 研究完成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回到研究所制造能影响全球的次声波发生器,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让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的微米人搬迁到那盆勿忘我上,然后把这盆花顺手带回了研究所。之后他争分夺秒地忙着驱逐病毒挽救每秒钟都在大量出现的死亡,等他歇口气想起来的时候,发现微米人部落比起之前扩大了两三倍,而那个总是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牙刀已经老了。 微米人的寿命其实不短,但六天过去,在为微米人的世界里就已经是六七十年,跟牙刀同一辈的微米人几乎已经全都去世了,牙刀也已经步入了生命的尾声,在部落里,他已经变成多走两步都有人大呼小叫急忙制止的高寿老人了。 容远尽量给他们提供了更好的生活,却一次也没有再变小回去过。倒是豌豆,常常抽时间回到部落看看。长光部落发现了这片“乐土”以后,倒也不藏私,很快把消息传达给在糖国这边认识的新朋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讯的,每天容远都会发现有新的部落搬迁到他的花盆里。为此,他正打算扩建一个大的花棚。 旁边艾米瑞达看不到微米人,这个“一年多”的时间让她忍不住猜想:难道容远以前就见过这种生物吗? 她习惯性地不去揣度容远不想说的话题,转而说起别的事:“对了,诺亚让我转告,上面好像要准备给你授勋,还有一个什么科学峰会邀请你去演讲,另外就是,你之前让他查的那个人,有了新的发现。” 前面的两件事容远都无动于衷,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微抬起眼睛,目光中的暖意刹那间全部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唉,别问我昨天为什么没更新了,昨晚与沫上传了十几遍,但就是没有把新章节传上来,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最终还是因为这种被动的、莫名其妙的原因把全勤丢掉了,作者才是最郁闷的人好吗? 感谢霸王票,今天的小天使好像格外多呢。送上飞吻一个(づ ̄3 ̄)づ╭?~ 路过围观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08:43:47 顾咲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05:45:34 环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04:42:06 爱吃香菜的小小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00:05:22 chhmao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622:52:03 流逝的时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22:34:07 拾沫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622:12:56 守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21:57:17 碧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20:40:42 北北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19:33:01 1747864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18:26:53 棋子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11:12:26 淮水之上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09:08:56 有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08:00:02 墨墨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607:50:36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02:08:51 金疙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601:00:43 兰度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6-06-1600:24:38 第260章 他是容远 http://..org/ 容远让诺亚调查的,正是那第一位死者,当他还在研究百色蛉的时候诺亚就已经有了结果,发现他只是一个在l市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已。之所以会感染上病毒,极有可能是在翻找垃圾桶的时候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要想找出病毒的起源,首先需要找出他平时活动的范围,然后再调查附近的建筑物、活动人员等等。 ucoc症爆发以后,l市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死亡的人口接近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也纷纷逃离这座城市。若不是还有极少数的人恋旧不愿离开以外,l市可能已经被杜松子国彻底封锁了。如今ucoc症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一些眷恋故土或者不愿舍弃财物的人陆续回到这里,虽然人还是很少,但在政府的运作下,好歹已经恢复了一些基础的城市建设和管理,比如红绿灯、垃圾回收、医院、治安局和人口管理部门等等。 但在这座城市,哪怕是病毒最严重的时候,还有一个地方始终处于彻夜不眠的工作中。 火葬场。 死者太多,很多尸体甚至不得不被送到外地的火葬场去焚化。很多家庭甚至全部都死亡了,连一个能为他们送别的亲友都没有。只能看到穿着蓝色制服、浑身包裹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的员工把排成一列的尸体一具一具像垃圾一样推进焚化炉,再把银白色的灰随意收集一下撞进坛子里,贴上标签,然后去推下一具尸体。 全世界的人都刚刚走出了死亡的恐怖,悲痛慢慢在心中苏醒,到处都是举着百花和蜡烛在哀悼的场面。唯有这座城市,甚至没有感到悲痛的余地。 失去的太多,所有的感官都像是已经被彻底麻痹了。 那些回归的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头上围着长长的围巾,或者是一顶宽边的帽子,形色匆匆地走下火车或者飞机,对满目苍夷的景象视而不见,低着头,一脸麻木地径直回家或者到公司收拢了必要的东西,再匆匆离开,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除了这些人以外,最常见的是一些国际援助组织的志愿者和政府部门派遣的员工,另外就是胆大不惜命、抱着发一笔横财的心理到这里来的“淘金者”。 l市现在几乎看不到出租车,公交车也只有很少的几辆在孤独地来往。不过路上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有的钥匙还插在上面。有需要的人会随便找一辆还能动的开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和汽车尾气倒是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一点活力。 尽管有很多人日夜不停地工作,但路边冷不丁地还是能看到几具倒毙的尸体,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情状犹然清晰可见,悲惨而恐怖。这座城市的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无法喘息,在其中行走的人都匆匆忙忙,听不到高声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人关注从身边走过的是什么人。 容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脸,还戴着一副口罩,双手插在兜里,宛如黑色的幽灵一般从街道穿行而过,直到停在一栋拱门红砖的公寓前面。他抬头看看这栋至少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建筑,轻易打开了紧锁的房门,然后不出意料地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眼突面黑,腹部膨胀,蝇虫环绕,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 容远捂着鼻子倒退一步,“啪”地关上门,走到公寓外面,深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才道:“豌豆。” “面部扫描完成,体貌特征已记录,数据已经上传给诺亚。”豌豆说,过了不到十秒钟又道:“死者身份已经确认。” 在l市恢复基础设施以后,它的人口数据库和监控设备也开始正常运行,如此原本调查工作陷入僵局的诺亚才成功锁定了可能跟流浪汉的感染有关系的人物,又经过详细的排查和筛选,才把线索与屋内的死者联系起来。其中种种繁琐工作无需多说,容远无论如何,也要查出这一场灾难的源头。 这一位死者比那个清洁工死亡的时间更早,只是他的尸体没有早早被人发现罢了。他的身份也很简单,是某栋在皮包公司名下的大楼的清洁工。 距离并不远,容远选择走着过去,他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这次百色蛉入侵的事件带来的后果非常大,全球经济发展至少倒退了二十年,地球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还有至今没有完成统计的死者。 有些人的死亡让你觉得只是一个数字,有些人的死亡却让地球另一端的人都感到悲痛惋惜,很多有着杰出贡献、占据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如今也都像垃圾一样被塞进焚化炉,由此带来的政治格局的变动、各方面的连锁影响,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平息下来。 关于这次病症的起因,容远给出了答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答案。有人自行展开了研究,也有阴谋论者质疑907研究所在这件事当中的作为是不是真的那么纯粹,然而没有依据的怀疑不需容远分辩就被民众骂得几无容身之地。 对很多人来说,相信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容远。 他是天纵之才,他是奇迹之子。他曾经创造了许多跨越时代的伟大发明,但没有任何一个是以造成杀伤力为目的的武器。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每一次都是在保护和帮助别人,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在那些并不曾接触过容远的普通人眼里,这就是他们认识的容远。 他们可能会不相信自己身边的家人,可能会不相信自己的朋友和同事,可能会不相信自己国家的领袖,却一定会相信素未蒙面的容远。 相信只要有需要,他会关心他们,帮助他们,指引他们……如果他没有这么做,那一定是因为他太忙了。 事实上,有很多人怀疑那个现在已经扩散到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国家里、认同度最广、影响力最大的天网的创始人就是容远。这种怀疑,有一个最简单直白却无法辩驳的理由,那就是——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有人在网上列举出证明这一点的理由一二三四,有人在天网的留言板上公开感谢容远,还有人长篇大论地分析举例,但容远身边的人从来不敢当面问他。而容远本人,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全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如今这种猜测,已经不能给他造成威胁了。但这个曾经被他当做护身符来经营的身份,似乎公开与不公开,也没有什么意义。 容远被神化地足够多了,透过那光环,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看到真正的他。天网的荣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些白棋的努力,把这些全都背在身上,只会让他更加等同于一个伟大的符号。 而且,在那些义愤填膺的民众怀着最大的愤怒抨击那些质疑他的人、毫不迟疑站在他这一边的时候,容远却一直怀疑,搞不好,这件事还真跟他有关系。 “豌豆,【方舟】完成之后,我们离开地球吧。”容远忽然道。 豌豆没有说话,但容远知道它一直在自己身边。一低头,就能从胸前的口袋里看见它的脸。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看着远处忙着收尸的一行人,轻声说:“萧萧说过,《功德簿》,会让世间的‘恶’向我身边集中,会让我身边的人遭遇厄运。我过去以为,如果减少跟其他人的接触,处在相对比较安全封闭的环境中,就能减少这种影响。” “在研究所的时候,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豌豆说。 “是啊。但是……”容远微微低头,说:“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的时间越长,下一次出现的变故就越猛烈。” 他曾在自己搭建的仓库实验室中用近一年的时间研究棉花糖,之后国外势力让整个a市都陷入了混乱,容远从没有了解过当时有多少人为此而死;研究所形成的坚实堡垒基本隔绝了他和外界的联系,而后在比丘星生死逃亡,帕寇也死了;回到地球以后,他把六年的时间花在【方舟】计划上,随后便是地球上所有生物几乎灭绝的大灾难。 理智上,容远知道造成那些伤亡的并不是他,要说有谁必须要为那些事负责,首先也应该是作恶的刽子手和幕后的指使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十分愚蠢的。但同时,容远也清楚,在他得到《功德簿》并且聚集到大量功德之前,他所认识的地球并没有这些危险。要说这些跟他完全无关,却也不可能。 他见招拆招,一次次挽回危机,但倘若有那么一天,他兜揽不住了怎么办? 容远一条一条地分析,然后说:“所以……保持距离,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豌豆沉默许久。它虽然看上去比诺亚重情,但实际上它们两个的本质是一样的,只要容远有需要,它们都能立刻舍弃所有的一切。所以容远要走或者要留,豌豆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 “容远,离开的话……你没关系吗?”豌豆只担心容远,害怕思念和不舍会啃噬他的心灵,无止境的漂泊会摧毁他的信念。 容远微微一笑,说:“在这方面,你真该跟周圆学学。”见豌豆一脸的不明白,他补充说明道:“对我要更有信心。”看着远处,容远说:“我已经设想了所有的可能性,不管未来的路是什么样,我都有所觉悟,所以绝不会被击垮。而且,就算离开了,隔一段时间回来看看,想必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跟我现在待在研究所也没什么差别。” 这六年中,除了金阳婚礼和孩子满月的时候他离开过研究所两次以外,连议员长的邀请他也置之不理。离开地球,把噩运带走,定期回来看看想见的人,也不需要再理会什么应酬——这样一想似乎还挺不错? “嗯,你决定就好。”豌豆停顿了一下,问道:“要带诺亚吗?”说这句话之前它还特意掐断了跟诺亚的通讯。虽然诺亚不是没有手段突破光脑脆弱的封锁,却硬是不敢,在另一边气得跳脚。 “或许……”容远刚说了两个字,忽然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人。 “怎么了?”豌豆问。 “感觉有点熟悉。”容远皱眉。刚才那个人走过去的时候,他竟然听到一种只有在吴希身上才听到过的声音。 “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月更满十万字还能有全勤,那与沫就继续努力一下吧。 爱你们么么哒(* ̄3)(e ̄*) 感谢霸王票~~~我有很多小天使~~~~~~ 乖ou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23:39:40 乖ou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23:39:30 细水长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22:43:12 这是什么?_?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9:17:51 78509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8:24:44 呦西呦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6:42:20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3:59:17 总攻万岁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3:04:59 啦啦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2:30:05 ixis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1:51:18 毓钰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1:22:16 最强的浦原喜助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1:03:11 appl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0:46:00 无话可说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0:39:25 我是一个好蛋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710:32:44 第261章 故人相见 http://..org/ “那人是谁?”容远自言自语地问道。 豌豆小心翼翼探出头,扒着口袋看了一眼,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跟吴希有关。”容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将手上的这件事做完,说:“让诺亚调动卫星和监控,盯紧他。还有,查查吴希的下落。” “是。” 心里挂着事,容远也不再慢悠悠地散步,他从附近捡了一辆自行车,试了试看还能用,便骑上离开,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他要找的那栋大楼底下。 他抬头看了看,只是一栋普通的商业大楼,方方正正,大约有二三十层,外观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一楼大厅的地上,散落着许多文件和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十分凌乱,显然之前人们离开得十分匆忙。容远从地上捡起一张纸看了看,发现只是非常普通的业务统计表,周围散落的也大多都是这样类似的东西。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容远也没有觉得惊奇,在搜索了地面上的楼层以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容远便去了地下停车场,本以为会看到许多落满灰尘的车辆,哪知道转了一圈后,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停车场的楼梯口附近,有个外面没有显示灯的电梯,颜色跟墙壁相同,设计十分隐蔽。之所以能被他轻易发现,是因为电梯门半开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倒在门口,呈现着拼命向外爬的姿态,身下一滩黑红色的血液,血痕分布有些奇怪,眼睛仍然大睁着,透露着深深的怨恨和不甘。 有点眼熟。容远心道,却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他低头看了看,见尸体身上佩戴着类似身份卡一样的东西,便戴上手套将其摘了下来。本想要把女人的尸体拖出去,拉到一半又改变了主意,把它拉回电梯,自己也跨了进去。感应到门口已经没有阻碍物,电梯门立刻无声地合上。 其实此时政府已经对l市大部分无人的场所停止了供电,不过这栋楼里应该有独立的供电系统,因此这些设施还在运作。 电梯里亮起柔和的灯光,从右手边的按键上可以看出,这个电梯通往地下,整整有二十层。容远直接按了最下面的一个按键,同时做好准备,防止一开门就遇到袭击。但是电梯并没有运行,而是提示需要验证身份。他用尸体的身份卡刷了一下,又要扫描眼睛,容远把尸体提起来抓住她的头发一拉,让眼球对准扫描仪,过了几秒钟以后才听到“嘀”的一声轻响,验证通过。 电梯微微一震,开始下落,一分四十秒后停止,门再次安静地滑开。容远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沉默。 到处都是血迹,ucoc症可不会造成这种情况,尤其是墙上的一排排弹孔和金属弹壳,更证明了这里之前发生过一场屠杀。白色的走廊里,一路上都是被射杀的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头上的灯有些被打坏了,一路的灯光明明灭灭,他走在无数染满鲜血的尸体中间,心情复杂难言。 他原本怀疑这地方跟百色蛉的感染源有关,还待要详细的调查,却看到这么一副好像杀人灭口的场景。 这是一个跟907研究所很像的地方。透过窗户和有些敞开的门扉,可以看到里面都是各种各样宛如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仪器,只是很多都被打坏了。在一些主要承重部位的墙上,还堂而皇之的安装着炸-弹,似乎屠杀这地方的人原本打算要把一切都炸毁埋葬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能来得及,连尸体都没有处理就匆匆离开。 容远猜测,阻止他们销毁所有证据的原因很可能就是那时候百色蛉突然大规模爆发。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一整面墙都用透明玻璃制造的实验室。那种玻璃在容远的907研究所也有不少,所以容远知道它的强度非同小可,一般的机关-枪扫射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打穿。看得出来那些屠杀者也曾试图攻击这里,地上掉落了许多子-弹壳,玻璃墙上甚至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但就在那时候,他们突然放弃了。 所以里面的人还活着。 是的,容远在这里发现一个活人——也或许这就是整个地下实验室最后的幸存者。 玻璃墙后,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嗒嗒嗒”地敲打着键盘,容远的到来似乎丝毫没有惊动他。他黑发凌乱,胡子拉碴,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色眼镜,从面容来看似乎已经饿了很长时间,十分憔悴。但整个人的精神并不显得萎靡,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流过的各种数字符号,给人一种他掌控着世界的感觉。 这种姿态,容远并不陌生。 那个人的脸,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时间有不少改变,但还能看出昔日熟悉的痕迹来。 容远看了一会儿,心中波澜不起,抬手按在玻璃上,弦力振动,刹那间,被人用子-弹都无法打穿的玻璃墙在他的掌化作一堆碎屑,瀑布般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这声响动终于惊动了那个男人,但他只是头也不回地说:“再等一下,我这个理论马上就要完成了……只要再给我两分钟!” 容远跨过玻璃碎屑走进去,站在他身后看了片刻,突然说:“不可能完成,你算错了。” “什么?”男人的权威显然不容人质疑,十分恼怒地看过来,这才发现容远并不是他预想中会来的人,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问:“哪儿算错了?” 他心无旁骛,并不关心容远的身份和来历,但却无比在意他说算错的话。仿佛除了他的研究,他不关心这世界上任何其他问题。 “这里。”容远伸手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地方,说:“你代错了一个数。” 男人看了一眼,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再戴上以后趴过去重新看了一眼,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显然,他因为饥饿或者疲惫之类的原因,眼神恍惚,身体虚弱,不小心代错了一个数字,导致之后的研究都成了浪费时间的无用功。 但这种错误,这个世界上能一眼看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男人站起来转过身,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容远,问:“你是谁?” 容远早得到豌豆的提醒,知道这里面并没有任何监控设备,便掀开兜帽,摘下口罩,轻声道:“好久不见了,倪子昊。” “你认识我?”倪子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容远并没有用拟态衣改变外貌,现在世界上不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能说得这么坦然的,在他昔日的故人当中更是只有这一个。 想起当初在竞赛培训期间住在同一个寝室,每每被对方的路痴和脸盲弄得既无语又无可奈何的日子,恍如前世。容远心下感慨,问道:“你不是跟坚果国的惠特家签了合同吗?怎么会在这儿?” 倪子昊一听果然是过去认识自己的人,也忘了询问容远的身份,直接道:“惠特家族好几年前就已经破产了,我毕业以后经导师介绍,进了这个研究所。”他看上去对这种寒暄挺不耐烦的,但到底比高中时期长进了几分,就算不喜欢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 容远一听就明白了。在他刚从比丘星回来的时候,诺亚曾经遮遮掩掩地说在他不在的时候,它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以前针对容远的人,比如麦子家族啦,容家啦,还有一些容远感觉自己都没有听说过的家族,估计是针对过远阳公司的人。只要诺亚采用的手段不违法不过分,换句话说不会导致他扣功德,那容远也对这些事无所谓,就放手让诺亚随意去做了。 诺亚那家伙,虽然本人不能露面,但他掌握的情报和钱财远胜过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被它全力针对比被容远针对还要恐怖得多。昔日庞大到能左右世界经济的麦子家族被他整到烟消云散,估计容氏也好不到哪儿去。 容远其实早就已经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了,不过知道诺亚这么做都是为了他,还是觉得心中一暖。 倪子昊身体太虚弱了,才说了两句话,就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不得不扶着椅子坐下来。容远看到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问:“你几天没吃饭了?” 这个人都饿的精神恍惚了,不看着他的研究项目,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容远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就怔住了,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容远心知这家伙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超级宅男,放着不管饿死也不奇怪,因此以前不管走到哪儿她妈妈都跟在身边照顾,便问道:“你妈妈呢?” “她?”倪子昊回想了一下,才说:“那些袭击者来的时候,她到楼上去取饭了,可能已经死了吧?”他说得格外平淡随意,也显得异常冷漠,但说话的同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倪子昊摸摸脸,看着指尖的泪水,显然有些诧异。 容远忽然想起地下停车场里堵在电梯门口的那具尸体,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她有些眼熟,同时也想起了地上那些痕迹分布奇怪的血迹。 ——临死的时候,她并不是想要爬出去求救,而是努力地想要爬回去。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都死了?”容远嗓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倪子昊努力地想了想,他平时并不关心外界的事,但所有人都被杀这样的大事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的。于是过了一会儿,他说:“他们拿来两支试剂让我们研究,据说是什么外星来的东西。后来……听说那里面是病毒,好像一不小心泄露了,造成什么可怕的灾难。上面不能让人知道灾难跟他们有关,就派了部队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灭口。至于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我也不清楚。” 果然是这样的原因! 容远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疲惫。他看看倪子昊瘦骨伶仃的样子,问:“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离开?” “我等我妈回来。”倪子昊不假思索地说,愣了愣,又说:“我这个研究还没完成呢!”说完他又坐回去,修改了前面容远指出的那个错误,把后面的内容全删了,重新开始工作。 容远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豌豆说:“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 “可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我知道。” 于是豌豆不再多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让他们研究百色蛉和下令灭口的,应该是杜松子国的首相。他也死在之前的灾难里了,所以没有重新派人把这里的任务完成。” 容远大致搜索了一下其他的楼层,没有新的发现,又回到电梯里,看着逐渐上升的数字,才说:“他是负功德。” “哎?” “而且很多……天文数字。” 豌豆恍然:“就是他让病毒泄露的?为什么?” “谁知道呢?”容远扯了扯嘴角,说:“可能只是一时疏忽,也可能……” “可能什么?”豌豆忍不住追问道。 容远摇摇头,并没有说出脑海里突然冒出的那个想法。即便他曾经面对过博士那样的人,也无法相信,有人会为了验证一个猜想,就轻而易举地做出了会让无数人去死的决定。 但他又想起了倪子昊在屏幕中敲下的那些字符——如果不是对百色蛉的研究透彻到一定地步,写不出那样的公式来。 “但你没有杀他。”豌豆喃喃道,“为什么呢?” 豌豆一直担心容远的心变得越来越柔软了,一心软,就很容易做错事。如果容远手下留情是因为他们曾经认识,或者是因为那一滴眼泪…… “谁说我没有?”容远漠然地说,他做出停车场,走出大楼,才淡淡地说:“只不过,这个地方不该被别人看到;而同一件事,也不需要重复做两次。”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建筑中就传来巨大的爆破声,被安装在大楼里的炸-弹突然一起爆炸,伴随着冲天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楼宇宛如被热水融化的雪塔一样层层倒塌,滚滚的黑烟和灰尘迅速膨胀开来,强烈的风带着呼呼的声音从街道上刮过。 容远重新戴上兜帽,走进黑暗的巷道之中。 “我们现在去哪儿?”豌豆轻声问。 “去找那个……可能跟吴希有关的家伙。”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vivia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23:49:28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19:52:55 啦啦酥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06:30:19 这是什么?_?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05:56:35 晓歌听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01:22:21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1801:11:31 116999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00:55:06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800:19:27 第262章 拷问 http://..org/ 吴希——虽然换了身体,但他还是更习惯这个名字——回到家里,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十几个瓶瓶罐罐,里面基本上都装着从死者身上采集的器官或病变的身体组织,其中甚至还有他自己贡献的一部分。章节更新最快 他拉开一个冷冻柜,只见里面摆满了这种东西,上面贴着的标签说明了里面装着什么、来源、病变时间、病发特征等等,内容十分详细,但如果有另一个人进来,却是看不懂的,因为上面的文字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文明。 把这些东西收好以后,吴希压抑不住地咳嗽两声,拉开袖子,只见胳膊上面又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斑。他习以为常地放下衣袖,打开自己之前用了一点暴力才想办法弄过来的一个次声波发生器。他的房子是全封闭的,声波在其中来回地折射,外界丝毫不会受到影响。过了三十秒钟以后他才将机器关闭,又脱了全身的衣服躺进棺材一样的治疗仪里,几分钟后,身上的红斑全部消失,身体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这才从里面爬出来,松了口气。 吴希穿上睡袍,坐在一张转椅前面,打开桌上一个圆球形好似转灯一样的东西,随着淡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吴希此时的虚拟图像也出现在圆球中心。 “任务日志:第4342号。”吴希疲倦地说,发音却与地球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同。 “地球历xxxx年8月13日,来到这个星球已经十五年,终于看到了任务的曙光,但我或许没有机会走完最后的路了。” 他顿了顿,压住语气中的颤抖,继续平静地说:“从八天前地球人开始驱逐病毒以后,人类中的患者以极快的速度好转,病毒的威胁也完全被遏制,到今天,地球百分之九十的区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即便之后又有人发现感染症状,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治愈——包括地球上受到病毒威胁的生物,它们恢复的速度甚至比人类更快。这里的生命体确实如传说中一样,是生物界的奇迹。” “而发现病毒驱逐办法的,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地球科学家容远。我认为,他的头脑堪比大联盟智慧种当中的佼佼者,其创造力甚至更胜一筹。即便地球人类寿命短暂,但这个人值得大力吸收,请慎重考虑。” “但这种病毒,我们本灵星人几乎不具备任何抵抗力。发病速度至少是地球人的三十倍,伤害也更强,并且只要有一个病原体还存在,就会百分之百被感染。即使寄寓在地球人的身体中,也无法延缓被感染的速度。因为缺少实验体,无法得知它对其他星球智慧种族的影响,但我猜想,地球生命因其生物聚合体的特性才具备一定的抵抗力,对其它生命体,这种病毒的威力必然会更加恐怖。” “这已经是我换的第五个寄宿体了。”吴希难掩绝望地说:“我能感觉到,这种病毒在侵蚀**的同时,也在吞噬我的本源精神。我感到虚弱,甚至死亡。求援的信号迟迟得不到回复,我知道我已经等不到救援了。只希望,将来有人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能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我……” 他的内心正充满牺牲和悲壮之情,忽然在圆球摄录仪的边角发现一个奇怪的身影,略带哽咽的声音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吴希身体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飞快地反弹起来,双手持着一把银色流线型的激光枪指向身后左侧方,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黑影闪电般从视野中掠过,下一秒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激光枪脱手而出,身体四肢都死死地被锁住,也就指头尖还能稍稍动一下。 “啪”地一声,灯被熄灭,房间内顿时陷入彻底的黑暗中。摄录仪也被打翻,咕噜噜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吴希心中大骇。 这是他的家,可不是那些用防盗门和密码锁防护的普通民居,而是一艘小型星际飞船,ucoc症出现以后就坐落在l市最高的一栋建筑楼顶上,始终开启着隐形,并且还终日向外散发着一种微弱的生物波,保证就连苍蝇都不会想要落在上面,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飞船的隐蔽和安全。 所以对吴希来说,“被人找上门”不是找茬的开始,而是货真价实的恐怖故事。 来不及思考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他猛地一咬牙,就想要脱离沉重的**发动攻击,微弱的电光在他眼中闪烁。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嘭!” 身后有只手抓住他的脑袋往地上使劲一撞,电光一闪即灭,吴希被撞得头晕眼花,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他不自觉地发出呻-吟声。 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头就是这段时间身体被百色蛉吞噬的痛楚,当明星的时候手上擦破块皮都有大堆的粉丝心疼安慰,至于来地球之前,更是从来没有受过伤。此时被撞得头破血流,疼得眼泪都不自觉地冒出来了。 但对他而言,最恐怖的是——他无法脱离这具身体了! **对他只是一件随时能更换的衣服——当然要不是任务所需频繁更换也是不行的,大联盟一旦发现会非常严厉的制裁,但这终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因为神经链接的关系,身体受伤不光会疼,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损伤本源精神,但两者一旦脱离,对他就毫无影响了。 然而无法脱离,那就是另一种级别的问题了,在星际联盟中不借助特殊工具能做到这一点的种族也屈指可数。吴希拼命地想:这是谁?是他们的死敌噬魂族……还是那群会怪异法术的巫师……或者是能看到灵魂能量的暗星人? 脑后的那只手简直就像是铁钳一样坚硬有力,他的全身都被压制得死死的,一点儿反抗的机会也没有。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对方进一步动作,吴希隐隐觉得对方并不想要下杀手,本来已经闭目待死的心情又开始回转,努力猜想着对方的意图。 他努力挣扎了一下,结果被压得更厉害,脸紧贴在地上,嘴巴都挤得变形了。吴希闷声闷气地说:“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他不觉得能潜入这里压制住他的是地球人,便采取了大联盟的通用语。 “你没有提问的资格。”对方说:“我问你答,有一句谎言,我就杀了你。” 吴希抖了一下,对方语气平淡,但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感觉。他相信这并不是一句威胁,也相信,对方肯定不止杀过一两个人,才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种话来。恐惧之下,他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所说的是通用语还是地球语。 在地球的这些年,他看过很多电视,也拍过那种被侵略者抓住拷问的民族英雄。一想到那种种刑罚有可能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吴希怕得快要尿了。他能平静勇敢地面对可能会死的处境,但他怕疼。 文明越高级,个体生命的价值就越被重视。蛮荒时代被敌人捉住严刑拷打都不许透露出一个字,不然结果只有死,连敌人都看不起你;但在星际文明时代,联盟法律中明确规定了被俘虏以后允许透露情报以保护自己的生命,如果被胁迫下杀人或者损害公共安全,也可以酌情减刑甚至无罪。 所以吴希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地说:“好。”怕对方挑刺,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他的这种爽快似乎让对方愣了愣,然后吴希就感觉压在他脑后的手稍微松了松,虽然还是让他无法挣脱,但至少脸没有那种快要被挤碎的感觉了,说话也顺畅许多。 “你的身份。”又是那种充满磁性的声音。好听倒是蛮好听的,但吴希竟然听不出对方说得是什么语言,奇怪的是他竟然能毫无障碍地理解。 他现在大脑混乱,身体中传来一波一波绵延不断的疼痛也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在这种情况下连谎言都组织不起来——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说谎,只要稍微隐瞒一些事实就行。 “我是星际联盟、兰迪亚帝国、附属星、本灵星人……卡丘卡。现隶属于大联盟监督调查局、第十一分部、三科二组。”他喘着气,一句一顿地说完,似乎为了让对方听得清楚还咬字特别清晰,心尖却在发颤。 他知道星际中很有一些胆大妄为的流浪人,对联盟官方的人员都抱着特别敌视的情绪,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外派人员就是这样在任务中不明不白地死了。吴希本来只想要说明自己本灵星的官方身份,这是瞒不了人的,茫茫宇宙,跟某一颗特定的星球有敌意的概率太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迫使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了。 “到地球的目的是什么?”身后的声音没有起伏,似乎对他官方的身份并不感冒,立刻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是……联盟特派的调查员, 作者有话要说:在地球潜伏,调查……调查喀尤尔公司向文明星球投放病毒的传言是否属实,伺机搜集证据……”吴希一边说着,一边心中一片冰凉。在他看来,会在地球上出现的“外星人”,除了他,也就是喀尤尔公司的职员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对方所使用的这种听不出来历、却能让人理解的“语言”是什么了,想到某个传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 …… 所以这才是吴希的真实身份。 被他附体的人都死了,不是他没有善恶观,而是这种牺牲在他看来为了拯救地球土著是必须的。 至于上一章的倪子昊,他其实本性不坏,他只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研究者。记得以前看《类神》的时候里面有个科学家,他知道自己继续观察某种状态可能会让整个地球都灭亡,但当主角问他能不能停止观察的时候,他非常痛苦地思考,然后说:“不能。” 倪子昊也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追求真理、解决心中的疑问,比人类存亡更重要。而百色蛉作为某种未知的、超出地球生命体系的生物,也具有这样的魅力。 …… …… 最后,感谢霸王票^_^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913:43:41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905:54:07 nicolesun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1900:53:36 第263章 调查员,观察员 http://..org/ 在容远剥丝抽茧的提问下,原名叫“卡丘卡”的本灵星人吴希很快就把自己的来历倒了个干干净净。 他来自一个叫做本灵星的星球,这颗星球在银河系的边缘地带,距离地球大约有三万光年。本灵星是一颗气态星球,除了核心有少量的铁碳硅以外,绝大部分都由气态物质组成,终年笼罩在极光之下,看上去是非常美丽的,但这样的星球,宇宙中绝大多数生物都无法在其中生存,甚至飞船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改装,都无法顺利地在星球表面降落。 星球成分不同,孕育出的生物自然也完全不同。本灵星人是卵生生物,在出生时身体以少量的氨和氢为介质构成,并能以无线电波传递神经讯号。在他们成年以后,甚至可以完全脱离化学物质基础,变成一种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纯能量形式的生命体。 按照人类的理解,他们整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都是只有灵魂、没有*的特殊存在,因此本灵星也可以说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幽灵星”。 本灵星人最特殊的能力就是,他们能够压制住比自己弱小的生物的精神体,读取对方的记忆和思想,控制对方的身体,甚至取代他的存在,这种能力,被称为“附体”。 这样的能力用在恰当的地方,甚至可能会比一支精锐軍队的作用更强大。因此,本灵星人自从被发现以后,既被联盟所忌惮,又在很多地方被需要,一会儿打压一会儿扶持,有时被抓去做实验,有时又被威逼利诱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起起伏伏,处境非常艰难。直到后来他们立下汗马功劳成为兰蒂亚帝国的附属星,在联盟中的处境才终于得到改善。又经过漫长的努力和争取以后,像卡丘卡这样的本灵星人才能通过考核成为联盟官方的正式职员,并利用自己能力的优势成为一名外派调查人员。 其实地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银河系星际联盟的星图中悄然留下了痕迹,但是喀尤尔公司巧妙地遮掩了它的真实模样,悄然修改了相关的探索资料,将其从一颗【存在较低等级的智慧生物(古代奴隶社会、文明处于萌芽阶段的宜居星】改为【无生命迹象、无矿产、表面充满有毒气体,无开发价值的废星】。因为地球附近的宇宙空间十分荒芜,这颗“毒星”也有很大危害,因此在所有的星图中顺理成章地把这一片星域列为禁区,建议路过这一段的飞船务必要绕行。 直到有一些人发现,那个地方,是他们出生的“母星”。 这些人,是在茫茫宇宙中经过漫长的漂泊、巨大的牺牲、在数不清的岁月里一代代传承繁衍、依然渴望回归故乡的“地球人”;也就是在一万多年以前,地球经历了外星物种的侵略和天地异变已经变得无法生存,选择前往遥远的宇宙寻找新的生机的那一部分人。实际上他们经历了奇特诡异的宇宙环境的改造,又曾与许多不同的外星物种结合,从里到外都与曾经“人类”的模样不同了,但他们始终把地球当成是心中的圣土和归宿。 所以,哪怕其他所有人都把那颗毫无价值的“毒星”当成是漂浮在宇宙中的一块大号的石头,他们也不会。 但最初,这些自称是“远行人”的地球后裔并没有怀疑这个探索结果,因为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地球环境虽然并非如此,但确实在不断的恶化。他们不知道之后地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重新恢复了生机,只以为它在越来越剧烈的灾变中变化成了这副模样,虽然失望悲伤,却也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比别人更多了一分关注始终牵系在这颗星球上。 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分关注,即便流浪的“远行人”逐渐在联盟中落脚,融入到许多不同的企业组织或者国家星球当中,但依然使得他们在看到某个名称的时候会忍不住再多看两眼,在听到某个地名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驻足倾听,不自觉地就会收集相关的消息……许许多多零碎的信息碎片渐渐聚集整合起来,拼凑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那并不是一颗毒星,而是一个山水秀丽风光怡人的宜居星,是某些人,为了自己邪恶自私的目的,才把它人为地变成了一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星”。 又经过不知道多少努力,这些远行的地球人终于找到了愿意坐下来倾听他们的调查、怀疑和猜测,并有能力主持对喀尤尔公司进行调查的联盟高层。这个公司在联盟中掌控了很多官员,有非常多的拥护者,那么相应的,自然有同样数量的看不惯它们的人。 但要想彻底扳倒喀尤尔公司,一些似有若无的间接证据是不够的,必须要有直指其罪行的、确凿的直接证据,于是便有了卡丘卡的地球之行。 十五年前,他附体地球少年吴希,开始着手调查【喀尤尔公司对地球投放病毒,并私自绑架、□□地球智慧生命实验】的事件。像他这样的外派调查员在土著星球进行调查的时候有很多限制,比如不能随意伤害智慧生物、不能影响当地科技发展、不能干涉星球内政等等。 吴希刚开始调查的时候,即便有许多超越地球科技的道具辅助,但还是调查进展缓慢,他的寿命远远比人类要长,为一个调查花上百十年是常有的事,倒也不着急。在阴差阳错成为一个大明星以后,他经常能遇到一些国家高层人物,吴希侵入对方精神体,催眠或者读取记忆以后,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他搜集到相当多的证据,同时发现地球上竟然有喀尤尔公司的常驻观察员。 那是个十分狡猾又狠辣的家伙,不愧于他的喀尤尔公司出身。吴希刚刚抓住他的尾巴就被他假死脱身,几番交锋以后,正统出身的吴希装备略胜一筹,那位观察员眼看就要落网,竟然就丧心病狂地引动了大陆架震荡器,虽然不是最高强度,但也给地球造成了很大破坏,于是在一段时间内地球接连不断地发生大地震,死伤无数。 这件事吴希脱不了干系,即便将来完成任务立下功劳回到联盟,也必然会因此遭到惩处。吴希在知道地震产生的原因时快要气疯了,即便容远及时“预告”了地震的消息,死伤者也依然很多。在吴希因为其明星身份被地震拖住的时候,那个观察员却趁机破坏了他的飞船,捣毁了他跟联盟联系的设备,随后逃之夭夭。 吴希知道联盟的工作效率有多么拖沓,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并不紧急的任务,可能需要很多年才有人发现他失联了,然后用更多的年份才能派出新的调查员。不管多么愤怒悲伤,他都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老死在地球上,老老实实当了十年明星以后,明显并非地球自身能够演化的灾难性病毒降临了! ——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证据!若能证实这是喀尤尔公司所为,他们将在联盟中再无立足之地! ——他的任务可以完成了! 吴希兴奋了一瞬,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知道即便自己有大量的证据,但他却连一个字都无法传递到联盟。但他不甘心!责任驱使,吴希最终还是在防护并不完全的情况深入到疫情发源地,小心翼翼地展开调查——即使他的工作现在看不到成效,但他相信,将来有一天联盟派人前来的时候,他的发现会在制裁喀尤尔公司的时候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他没有想到,即便这最后的工作,他都无法完成。 被身后的神秘人制住以后,吴希刚开始只觉得恐惧,后来在叙述中慢慢思考对方的身份,突然想到,这颗星球除了他就只有喀尤尔公司的人造访过。 ——难道这是喀尤尔公司派来处理他的人? 吴希心中哇凉一片,手脚冰冷,再也无法心存侥幸。 等到他把能说的都说完了,神秘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吴希忽然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所能看到的最后的景色,就是黑暗中桌脚隐约的轮廓。 然后他又醒来。 冰冷的地板,高大的桌子,落在地上的摄录仪,所有熟悉的景色——这是他的家。 那人已经离开了? 吴希猜测着,手里握着自己的激光枪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陌生人,这才松了口气。正在他思考昨晚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不对,猛地扑到窗前,几乎是贪婪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漆黑中遍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光点。那颗水蓝色的星球正在逐渐远去,隐没到黑暗中。 ——他的飞船,已经在无数次检测中证明远程航行的动力系统和通讯系统都被完全破坏的飞船,此时正稳稳地驶向最近的虫洞。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船上损坏的部分都已经得到了彻底的修理,它此时正以最好的状态,将他带到了回家的路上! …………………………………………………………………………………… 目送着那艘小型星际飞船远去,豌豆问:“容远,他说的,你都相信吗?” “至少他自己深信不疑。”容远自信地说:“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从微米人那里学到的意识传音的手段不仅仅可以用在传音上,还能攻击,能控制,能测谎。容远感觉,自己所开发的这些能力才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我们知道,他手中最关键的证据其实是假的。要想一次扳倒喀尤尔公司,也许适得其反。”豌豆忧心忡忡地说。他们都知道,所谓的致命病毒,虽然来自于喀尤尔公司的博士,但它是被地球人主动地、亲手给带回来,在地球上扩散也完全是地球人的举动所导致的,跟无辜背了黑锅的喀尤尔公司并无关系。 “我们知道,但他们不知道,不是吗?”容远不以为然地说:“而且拥有这病毒的,确实是喀尤尔公司,他们未必能掰扯清楚。即使这次没有弄垮他们,也没关系。”容远看了看自己手掌,握拳,轻声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也会亲自去拜访他们!” “对了。”容远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他怎么会说我是什么中子星人?”那时吴希的脸色简直像是见了鬼。 “大概是因为你用了意识传音的关系,那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传说中的手段。”豌豆说:“我之前在外星收集的奇闻异事中看到过相关的内容,你想听吗?” 第264章 规则二十六 http://..org/ 银河系中已经被发现的生物,以硅基生物和碳基生物为主,但也存在很多其他的生命形式,比如像卡丘卡这样的电波能量生物,还有液态生命体、气体生命体、金属生命体、半金属半生物类生命体等等,在这其中,还有一种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但并没有听说有谁亲眼见过的生物——中子生命体。 据说这种生物生活在中子星表面,因为其巨大的引力,导致原子核外部的电子被挤压到原子核中,也就是说这种生物的躯体全都由中子构成。由于组成成分是密度极高的物质,这就使得中子生命体的体积减小的同时进入高能量状态,所以他们的身高还不到一毫米,体重却有百八十公斤,身体中主要进行的也并不是化学反应而是核反应,并且所有生命活动都比人类快一百万倍! 中子生命体因为其本身具有非常特殊的身体结构,并且思维的速率快如闪电,语言的交谈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正常交流。因此这种生命体会直接使用意识交流,并且这种交谈方式完全没有任何语种和族别的限制,不管是什么种族,掌握怎样的语言,他们都可以通过意识轻松无碍地让双方顺畅交流。 ——以上内容混杂在容远从比丘星下载的无数资料当中,记录于类似逸事杂谈一类的书中,真实性不可考。容远没兴趣,豌豆却抽时间全都看过了,一听卡丘卡说起这个名词,它立刻就想起来了。 不过中子生命体之所以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就是因为联盟中人们曾经探索过无数宇宙中的中子星,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独特生命体存在的痕迹。 豌豆说完以后,总结说:“总体而言,中子星生命体的特征跟微米人非常相似。不过它们的体积更小,质量也远远没有那么重——一粒灰尘都比微米人更重。” “所以那只是传说。”容远道:“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写下这些记载的人也许见过微米人的祖先。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到中子星上去看看。” “只是中子星吗?”豌豆很了解容远,不放心地问。 “哈。”容远忍不住笑了一声,兴致勃勃地说:“当然,如果遇到黑洞,我也愿如飞蛾扑火投身进去一游。你不好奇吗?黑洞是不是真的具有让时间静止甚至时空倒流的作用。” 豌豆板着脸:“我对会让你送命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奇。”豌豆现在很怀疑容远离开地球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还没有开始旅行,它就已经忧心忡忡了。 容远大笑:“放心好了,我不会冲动的——我一定会做好准备再去。如果事不可为,只要及时抽身离开就行了。再说……”他略一停顿,在豌豆好奇地仰头看过来时,微微含笑说:“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吗?” 【有你在,一定能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做出补救。】 容远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但豌豆完全听懂了。虽然它并没有心脏这种器官,却也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头一热”。 此时此刻,不要说容远只是跟它预定一场未来的冒险,就算是让它去死,豌豆也能心甘情愿地答应。 …………………………………………………………………………………… 卡丘卡离开后,不管它们跟喀尤尔公司是什么结果,容远暂时都不打算继续关注了。他从商城兑换了特殊的生命体扫描仪,把整个地球都扫描了一遍,确认除了疑似外星生物的微米人和数目已经十分稀少的百色蛉以外,地球上已经再也没有外星物种遗留。 然后,他摧毁了连通太阳系和外星宇宙的虫洞。 太阳系附近的宇宙空间十分荒芜,离它最近的恒星系也有四五光年,如果单单驾驶宇宙飞船航行的话,需要的时间就更漫长了。周围的星系中,也并不存在能够与人类相比较的智慧型生物。可以说,毁掉这个虫洞,不管是喀尤尔公司还是星际联盟,不管是怀着什么目的的外星访客,再想要造访地球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当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放弃这颗星球,给地球一个足够漫长的不受干扰的发展时期。 当然,这样一来,人类未来进入星际发展的速度也不得不放缓,可能在很长的时间内,他们都会认为人类在宇宙中是孤独的、唯一的。 但这点矫情的小情绪并没有被容远放在心上,他并不觉得人类做好了接触外星智慧生命的准备,相比起宇宙中的无数生物,他们实在太弱小,最严重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弱小。 不过,地球总有一天会死亡,在远早于它死亡之前的时间里,地球能够提供给人类生存的资源会越来越少,环境也会变得越来越难以生存。若那时,人类这个种族依然没有灭亡的话,那么舍弃地球重新寻找新的家园是迟早的事。 为了将来,容远兑换了一颗【虫洞之种】放置在火星附近,大约需要一千年左右的时间,这颗种子会逐渐发育成熟,成长为一个能让大规模星际舰队从中通行的稳定的虫洞。虫洞另一端的出口设置在以宽容公正闻名银河系、种族外形也跟人类极其相似的兰蒂亚帝国附近。 兰蒂亚帝国和地球分居在银河系核心的两端,直线距离也有近十万光年。跨越如此遥远的距离,这颗种子的价值自然不菲,容远的功德瞬间就缩水了一半。 话说之前,在以次声波驱逐百色蛉时,容远知道尽管他调整了频率降低了杀伤力的,但依然会有大量的百色蛉因为无法及时逃离而死亡。因此,他做好了会被扣除大量功德甚至天雷轰顶的准备。但结果是,功德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再一次救世而增加了三倍有余。 原因,就在于《功德簿》新出现的一条规则—— 【规则二十六:如果以生存为目的、或涉及到种族存亡和延续,当契约者的行为导致其他生命体死亡时,功德值计算记善不记恶,记加不记减。】 容远一直知道《功德簿》的规则还没有开发完全,但他以为在地球上前面的二十五条规则就已经是尽头了,剩下的,也许要在他离开地球以后,或者他把弦力开发锻炼到更高的阶段以后才会出现。 而新增的这条规则,可以说解释了很多容远以前的疑问。 他能看到人们的功德,所以他很清楚,农民收割小麦玉米,屠夫宰杀猪牛鸡羊,可以说都杀害了大量的生物,但他们的功德跟吃斋念佛的人没有多大的差别,一样有高有低,却也没有负到离谱的境地。还有人们在平时行走坐卧之间,洗手时会杀死手上的细菌,晒被子时会杀死无数螨虫,走路不小心会踩死蚂蚁昆虫,如果都要扣功德的话,那所有人不管怎么行善积德功德都肯定是负值,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原因很简单,人类如此作为,都是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所以需要吃果蔬粮食肉类,所以杀害它们以果腹并不影响功德高低;为了生存,人类需要保持清洁卫生、需要有正常的生理活动,那么在这个过程中“被杀害”的各种生物,也不会导致扣功德。 同样的,把这个过程反过来,虎豹因为饥饿而吃人,细菌栖息在人体中吸收营养,螨虫寄寓在人类皮肤表层繁衍,蚂蚁为了建筑自己的家园而啃噬河堤导致发了洪水,也一样不会扣除它们的功德。 ——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功德簿》第八条规则:【如契约者不以生存为目的而蓄意间接导致其他生命体死亡,则扣除功德值50—∞;如契约者不以生存为目的而蓄意直接导致其他生命体死亡,则扣除功德值100—∞。】 这个“蓄意”,实在是含义深远,它早就影射着这条新规则了。只不过,容远过去一直认为功德计算都是唯结果论处,但现在看来,它也未必不考虑动机,只是能够得到它宽容以待的“合理动机”,实在是太少了。 ——为了自己的生存,或者为了种族的生存。 哪怕是“为了保护家人所以才会杀害别人”这样的理由,也不会被《功德簿》所接受,功德扣除的时候一样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只是,容远始终有一个疑问没有得到解决——功德多少,对他这个契约者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对其他人有什么作用吗? 为了给《功德簿》选择契约者的时候提供一个筛选?还是为了作为契约者是要提供帮助还是要无情杀戮的指向标?对拥有功德的本人,是否有什么意义? 对普通人而言,功德很高的,可能一生贫苦、死于非命;功德非常低的,却也有可能享尽荣华富贵、寿终正寝。行善或者作恶,功德多少,那个数值对他们有什么价值呢? 一定有的。 容远默默跟自己说,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发现,但他将来一定会弄清楚。 《功德簿》中,隐藏的秘密实在太多,他如今所见所了解的一切,只不过冰山一角而已。所以他这一生要追寻的,不仅仅是无垠的宇宙,也有《功德簿》中蕴藏的无数隐秘。 第265章邀请函 http://..org/ “袁雪倩!袁雪倩!袁雪倩!” b市电影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喊得整个楼里的女生都趴在窗户前看。胖男生旁边不远处还蹲着一个身材匀称的大男孩,他把书包顶在头上,装出一副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 “胖猫,你喊什么呀?袁雪倩是不会理你的!” “胖猫,你今天照镜子了没有啊?”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不知道人要睡美容觉的吗?” 楼上女孩七嘴八舌地说着,不管是被奚落还是开玩笑,被叫做“胖猫”的男生都不生气,把双手围成喇叭状搭在嘴上声嘶力竭地喊:“袁雪倩!快出来!袁雪倩!” 有人拿出手机来对着他拍照,笑嘻嘻地把图配上文字发到学校论坛上,配上标题《癞□□想吃天鹅肉——清晨七点胖猫对袁女神大声说爱!》 哪知不到两分钟,所有人都惊奇地长大了嘴巴。只见一个肤白如雪、长发秀美、身姿窈窕的女孩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轻快地从楼梯上跳下去,跑到那个其貌不扬的胖男孩身边。 这个女孩就是袁雪倩,同时她也是b市电影学院的校花,相貌极美,但性格清冷,又颇有才华,在所有人心目中都是一朵只能远观不落人间的高岭之花。但此时,她脸上哪有半分清冷之色? 眼睛闪闪发亮如坠了星子,脸颊笑得红扑扑地可爱极了,走路时还连蹦带跳,好像年龄瞬间缩水了三分之二。尤其是她还特意打扮过,眉如远山含黛,唇似桃花润雨,一袭白色希腊风的裙子更显得纯洁飘逸,当她从宿舍楼的阴影下踏入阳光的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周围的人全都看得呆住了。 “砰!”一个捧着书从楼下走过的男生一头撞在灯柱上,眼镜都撞歪了,犹自回不过神来。 但那胖猫就好像眼睛瞎了一样,根本没有被如此容光给照耀到,反而不耐烦地说:“怎么这么晚啊?我和镜子都等你老半天了!” 众人都以为这下袁雪倩肯定要发火了,谁知道她却满脸含笑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梳头发花了点时间。我们快走吧!” ——这小子厉害啊! 好些蹲在女生楼下等女朋友or看美女的男生忍不住在心里齐齐地赞了一声,默默想着回头一定要跟他请教一下勾搭女神的诀窍。还有人一边在心里咬着小手帕,一边骂着牲口,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要套某个人的麻袋。 胖猫没有理会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心情,默默看了眼袁雪倩好像跟直接披下来没有什么区别的发型,明智地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踢了一脚蹲在树荫下的男生,催道:“镜子,走了!” 那男生取下书包站起来,正脸露出来的一瞬间,趴在窗户上的女孩一时间集体失语。 接近九头身的身材,完美的五官比例,肤色白净,眼睛明亮,嘴角微微含笑,仿佛宠溺又仿佛在撒娇,脸颊有一点圆,使得他看上去还带着几分孩子气,显得十分年轻乖巧。 立刻就有几个女生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这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高冷女神为什么会坠落人间。 但实际上,袁雪倩虽然也愣了一下,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然保持着迷之雀跃道:“走吧走吧,再晚真的要迟到了,万一人家不让我们进去该怎么办?” “怕什么?这是个看脸的社会。你和我们镜子把脸一刷,还有什么地方去不了的。”胖猫大咧咧地说。 “滚你的吧!”被叫做“镜子”的男生翻了个白眼,一开口就立刻破坏了他那张脸带来的第一印象,他嘲讽地扫了眼胖猫胖乎乎的身材,说:“到时候我俩把你抬起来撞门还差不多。” 胖猫不屑一顾:“不是我说,胖哥这身材,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抬起来才怪!” “哪用得着手抬啊?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懂不懂?”镜子说:“咱们做个滑轮组,一根头发丝儿都能把你吊起来。” “行了,你俩别贫了!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我不等你们了啊!”袁雪倩不耐烦地说,看看时间,加快了脚步。 “看看,这就是女人。你等她两小时,她连两分钟都不会等你!”胖猫偷偷跟镜子说,镜子笑而不语,因为他发现袁雪倩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三人说笑间快速走出学校,坐上公交车,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b市大学。来不及感叹这座百年名校的风华,就被车站不远处三步一岗荷枪实弹的戒严阵势所震慑了。 几人的小心肝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但看到那些冷漠的眼神,突然就感到心虚了。 在戒严的士兵背后,b市大学的门口,有五个像是机场安检那样的设备,前面排着长长的队列,一个一个检查证件和邀请函,然后把私人物品如手机提包打火机等等都在放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密封起来,等离开的时候才能拿走。接着走过安检门,但凡有一丁点可疑的,都会被立刻请到旁边的小房子里去搜身检查。 “乖乖,这阵势……”胖猫咋舌,连一贯的贫嘴都忘了。 镜子看他们三人在车站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立刻就有士兵警惕地盯着他们,连忙拽了一把愣神的胖猫和袁雪倩。几人走到队伍的最后面,取出相关的证件等待着,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检查虽然细致,但速度并不慢。约莫十几分钟后,几人就通过了安检门,怀着激动的心情,仿佛是跳跃着顺着人潮走向b市大学的大礼堂。 这个礼堂是b市大学近两年新建的,能一次容纳上万人。此时门外还排着长队,但礼堂里曼乍一看去好像已经坐满了人。但并没有人睡觉或者玩手机——胖猫觉得这主要是因为手机都在门口被收走的缘故——连说话的声音都不高,显得既热闹,又不噪杂。此时在座的所有人心中似乎都怀着一模一样的情绪:期待,兴奋,好奇,恨不得时间嗖地一下就飞过去。 几人按票就坐,正好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座位。袁雪倩高兴地说:“我听说这次发布会的参加人员全都是在网上报名抽奖,中奖率还不到五千分之一,幸好你们有门路弄到邀请函,不然我就没有机会见到我男神了!”她今天一直都特别兴奋甚至举止失措,却不是像同学猜测的一样是为了胖猫或者镜子,而是为了能见到那个自己从小就特别崇拜喜欢的人。 胖猫一挑眉,说:“那你可得谢谢我们镜子,要不是他,咱们也拿不到这些票,更不用说坐在这么好的座位了。” 袁雪倩探出上半身,问坐在胖猫另一边的镜子:“镜子,你是怎么弄到的?我听说这次是完全是电脑随机选择,除了第一排的大领导们以外,连b市市长想要给自己弄一张票都得先报名然后等抽奖结果呢!” “我是请我哥的朋友帮我要了几张票。”镜子含糊说。 “哎?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胖猫奇怪地问道。 镜子摇摇头,不想多说,目光垂落到自己手中的邀请函上,最前面写着:“尊敬的容景先生,您好!由容远博士主导的【方舟】发布会将于年7月12日在b市大学礼堂召开,诚邀您的光临。会议有关事项如下:……” 第266章 方舟,起航 http://..org/ “冰糖葫芦串儿哎——冰糖葫芦串儿哎——” “新城学院将要招生!新城学院招生在即!想要报名的注意了!《新城学院历年考题精选》,只要三个金币就能拿到手!三个金币!只要三个金币就能让你顺顺利利加入新城学院!” “先生,你刚来新城吗?需要向导吗?不是我跟您吹,吃的喝的玩的,只要在新城,没有我不知道的!” 容景推开身边那个不断挤过来向他推荐自己的黑瘦少年,茫然地看看周围,一时转不过弯儿来。看小说到网 周围的人全都穿着一身糖国古代的服装,连他自己也是一样。周围的建筑多半都是古风盎然,连门廊下挂的灯笼、街上卖的小吃、脚下铺着的青石地板,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糖国几百年前的风物。 ——我穿越了? 他忍不住这么想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握了握拳,没有任何生疏的感觉,就好像这就是他的手、他的身体一样。他用力拧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让毫无防备的他疼得龇牙咧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真实感,让容景一时间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一点一点回顾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出其中断裂的地方。 他和胖猫、袁雪倩三人走进b市大学的礼堂,等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发布会整点开始。一个b市电视台挺著名的主持人先上台,说了一番感谢大家的光临,天气很好、国家很好、所有人都很好之类的废话,然后又介绍了一遍人们耳熟能详的容远博士一路走过来的历程,再说了说不太为人所知的容博士在【方舟】计划上付出的心血和期望,都是套路,但主持人控场能力很强,时而慨叹时激昂,用词极为打动人心,让人几乎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倒也半点不负他的盛名。 但坐在礼堂里的人都不是为了欣赏他的主持能力和词汇之美而来的,因此这个开场白只用了数分钟就结束,主持人一挥手进入正题,背后的投影屏上打出了四个巨大的隶书字体: 【方舟起航!】 后面还有一排小字:【十年磨一剑,锋芒今初试】。 然而说了这么半天,除了坐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国家高层以外,恐怕还是没有人知道【方舟】到底是什么。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主持人,期待他接下来会对【方舟】进行解说,或者——更期待的是——接下来容远博士会出场,亲自为他们介绍这个自己呕心沥血的产品。 但剧情却没有按照他们所预想的那样发展,打出两行字以后,一些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士兵(胖猫吐槽:“连个穿旗袍的美女都没有!”沿着过道,给每个人发了像是摩托车头盔一样的东西。容远把拿到手的头盔拆了包装,上下打量着,这个头盔看上去厚实,但质量并不算非常重,外观十分简洁,并没有太多的花哨装饰,只在太阳穴的位置有几个指示灯。他试着戴了一下,发现它能包住大半个头,只有鼻孔和嘴巴露在外面,而且蒙住眼睛的黑色镜片也是完全不透光的设计。 “哎。”胖猫捣了他一下,容景一转头,就看到发小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捧着头盔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既满怀期望又十分惧怕失望的语气说:“那什么,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吧?” 容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其实在看到这头盔的一瞬间,他也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但是……”提出猜想的胖猫又害怕了,不禁担心地说:“不是说……那个技术还不成熟吗?而且,我听说坚果国和花国都有这方面的研究……能让容博士花十年去研究的,不会那种半成品对吧?就是我想的那个对吧?” “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发明出来的!”容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默默道:“那可是我哥!” 这句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再看这个头盔,就觉得可爱亲切了不少。容景充满怜爱地把头盔从里到外地都摸了一遍,发现头盔外面光滑,但里面有很多不易察觉地小突起,像是……电极? 他默默放下手,心砰砰砰乱跳着,觉得自己此生已经无憾了。 袁雪倩看看胖猫盯着头盔垂涎地像是要流口水又不敢触碰的样子,在看看容景嘴角刚要翘起又被生硬地压下来、欲笑不笑的扭曲表情,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胖猫刚要说话,又突然害怕说出口就不灵了,故作神秘地眨眨小眼睛,说:“不着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场中同样是议论纷纷,不过没过多久,所有人手中都拿到一个头盔。主持人也不耽误时间,直白简洁地演示了一下怎么打开以后,让大家把头盔都戴上。 容景照做了,然后,他就仿佛穿越时空到了这里。 “镜子!镜子!” 容景正在发呆,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喊他,惹得路人都纷纷不满地看过去,他一抬头,可不正是胖猫那家伙吗?胖猫根本不理路边的人是什么反应,连蹦带跳大幅度地挥着手,看到终于引起了容景的注意,忙兴高采烈地招手叫他过去。 容景看他似乎很着急,忙绕过拥挤的人群跑过去,胖猫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到一个古装美女的面前,说:“三个人,三张票,谢谢!” “好的。”梳着双平髻的古装美女微微一笑,拿出三张金边印花的卡片说:“祝您旅途愉快。” 胖猫一把抓过卡片,拉着容景急急忙忙钻进路边的一栋跟杂货铺没两样的房子,袁雪倩早就等在门边,三人冲进来的时候,容景看到门上挂着的一个漏斗中最后一点细沙刚好落了下去。 “咔”地一声,门在背后合上。容景一看,这房间里面已经有几十个人,模样都有几分眼熟,像是刚才也坐在礼堂里参加发布会的人。房间里的布局也跟外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像火车车厢,座位是向着同一朝向排列,但椅子宽敞舒适,装饰也华美精致,体积还至少增大了好几倍,所以三五十个人待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 三人找了一排靠前空座位坐下来。门关上以后,车厢前面走出一位长裙曳地的美女,她腰系环佩,手持花枝,含笑说:“欢迎各位游客乘坐星际旅游列车,请系好安全带,我们的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 众人这才发现座位上还有安全带这一配置,纷纷系好。胖猫探头低声对容景说:“看到没有?全息虚拟游戏头盔,容博士居然真把这东西给搞出来了!简直是……”他摇摇头,连声轻叹,显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容景顿时把混乱的思绪拉回来,心中再度涌起澎湃的骄傲之情。他嘴角含笑,矜持地点了点头,说:“嗯。” “嗯什么呀,又不是你弄出来的。”胖猫哼了一声。 旁边袁雪倩羡慕嫉妒恨地轻声说:“那女孩是npc吧?她可真漂亮!” 胖猫觉得自己真搞不懂女孩子都在想什么,关注点总和他不一样,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袁雪倩,然后诚心诚意地说:“你比她漂亮。” 这是真话。npc美女美就美在毫无瑕疵,但那脸那身材可以说是二次元美女的大众模板,所以美则美矣,却缺少那一种让人心动神摇的魅力。而三次元来的游客样貌身材基本上跟本人相差不大,却像是被美图软件一键美化过一样,皮肤细腻,色泽均匀,什么疤痕痘印斑点黑痣等等全都看不见,臃肿的肥肉也缩水了,美型度岂止提高了一倍。npc可以千人一面,但人类这种自然生物天生具有的各种瑕疵却能让他们任何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完全相同,因为差异,因为缺陷,所以才显得更生动。 持花的美女似乎丝毫没有听到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等他们把安全带全都系好以后,花枝在手中转了一圈,说:“列车现在前往旅游第一站——比丘星!” …………………………………………………………………………………… 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构成迷宫一样的格局,向上看,看不到屋顶;向下望,望不到深渊,目光所及之处,有的只是无数的书本。书脊上用许多不同的文字写着书名,但不管是谁拿到哪一本书,所看到的,一定是自己最熟悉的文字。 如此高大的书架,自然与普通的书架不同,上面有一圈一圈的阶梯,都是用一块块并不相连的木板构成。透过木板中间的缝隙,能看到下面望不到底的黑暗,胆小的人恐怕一步都迈不出去。木板桥螺旋形上升,一眼看过去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上面间隔很远,才有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半圆形平台,上面摆着原木制作的书桌和凳子,有的还有茶壶和点心,可以供人稍作休息。偏偏设计这个图书馆的人坏得很,不管从什么入口进来,都是在半空中某段阶梯上,莽撞一点的人可能一脚踩空就掉下去摔死了。 此时这里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位盘腿悬浮在空中看书看得正入迷的npc管理员以外,只有一张圆形的小茶桌边坐着两个人。 “图书馆!”其中一个人笑叹一声,说:“果然是你的最爱。” 另一个人并没有说话,但眉眼之间却显示出难得一见的柔和来。 前一个人——也就是金阳又说:“我还正在想,发布会你怎么没有露面,原来你早就已经跑到这里来了。” “我做的东西,当然要先来检验一下成果。”容远倒了两杯茶,伸手示意一下,问道:“现在这个时间,一半的人去参加星际游览,另一半的人在地球上瞎逛。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也是瞎逛过来的。”金阳说。其实是一进门看到这么多书,他想着容远可能会在里面,于是就走进来了。他端起茶看了一会儿,屡屡热气带着清香扑到面上,色泽、气味、热度,无一处不真实。半晌后饮了一口,微烫的茶水吞入口中,连顺着咽喉一路熨帖到胃里的感觉都与平时一般无二。 “极品六安瓜片!”他评价道。 “我不懂这个,设计组的那些人弄的。”容远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漫不经心地说。 “怎么会这么真实?” 容远说:“只是欺骗了你的大脑而已。不过我们还有一种价格更昂贵的游戏仓,在玩家进入虚拟世界活动的时候能同时刺激身体相应的部位,基本不会感到疲劳,但效果跟有氧运动锻炼差不多,回头送你几套。” 金阳沉默片刻,忽然放下茶杯站起来,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翻开——刚进入图书馆看到这么多书的人大多数都会按照游戏经验,认为这里面数不清的书籍其实都是背景装饰,只有在出发特定任务的时候才能从里面获得制定的书籍。但此时,金阳随意翻开一本书,看到里面密密麻麻黑纸白字的内容,一字一句都透出一种严谨、认真、力求精准的感觉,绝不是游戏策划组为了衬托一个背景而粗制滥造出来的东西。 同时,这也不是把地球上已经出版的书随意复制进来才做出来的。 他合上书,看到封面上一行烫金大字《星际战舰维修基础教程》。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书架上的书籍:《带你认识一千种星空巨兽》、《星际联盟的发展历程》、《兰蒂亚帝国全史》、《机甲制作》、《纪念——那些被黑洞吞噬的古代文明》、《银河系各星球的奇葩习俗》…… 他慢慢回头,问容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书上写的内容,全都是真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亲亲(づ ̄3 ̄)づ╭?~ 团子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320:47:34 团子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320:47:07 姬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9:50:36 宿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8:26:16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30:2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30:1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30:1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9:5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9:52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8:19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8:1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8:11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8:0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8: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7:57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7:5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7:4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7:3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37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3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2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2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19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5:1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4:5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23:26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307:17:52 第267章 真正的财富 http://..org/ 容远笑了,然后他摇了摇头。网 “不对?”金阳愕然,他对自己的结论还很有信心呢!他又抽出一本关于种植花卉的书看了看,依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伪造的成分,不由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容远。 容远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看着那数之不尽的书籍说:“不是不对,而是不仅仅如此。” 金阳想了想,忽然恍然:“难道说……学院里面教授的,也是真正的课程?” “没错,你跟我来。”容远抽出金阳手里的书随手一扔,拿书就朝着书架中间无底的空洞落下去,忽然那个捧着书半天都没动过的npc管理员挥挥手,那本正在下落的书就“哗”地一声飞回书架,稳稳地□□原来的位置。 尽管知道这些都是数据,但金阳还是看得啧啧称奇,下一秒,容远拉着他,已经换到了另一个地方。 是传说中马上就要开始招生的新城学院。 这里的npc和玩家可谓是一目了然。npc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白底蓝边的汉服,教师们则是款式相似但一身纯白的服装,细微处有红宝石做点缀,与服装各不相同的玩家有很大区别。 学院很大,有的学生在读书,有的三五成群在辩论,远看还以为他们在讲解经义,但走近以后才听到他们争论的是两种不同设计的发动机哪一种装在机甲上推进速度会更快更安全。 画面中充斥着淡淡的荒诞感。 容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是我的私心吧……地球是按照地域以四大文明古国为蓝本进行设计——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 金阳摇摇头说:“习惯就好了。”其实跟它带给人的真实性体验相比较,其他所有的都是细枝末节。 两人一直走到书院后方的演武场,所看到的师生大多数都是一身短打。这里比两百个足球场加起来还要大,而且分为很多区域,有练武、跑马、踢球、攀岩、射击等等各种不同的功用,凡是地球上軍队里能看到的训练项目都有,軍队里没有的训练项目也有很大,以至于偌大的演武场都显得拥挤了。但最醒目、围观的人最多的,是在最外侧一大片完全空白的区域中,两架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机甲。 金阳:……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机甲的战斗已经停止了,获胜的机甲上面走下来的似乎是个老师,正在指点失败的那个学生。同时,一个玩家正拉着一个npc老师大声嚷道:“为什么我不能上去?” npc老师态度很温和地说:“如果没有初级以上的机甲驾驶资格证,是不能随意驾驶机甲的。” “艹,老子在现实世界要考驾照,到虚拟游戏世界居然还要考证?”玩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看那个老师一脸微笑但十分坚决的态度,倒也没有纠缠,问道:“怎么才能拿到那个证?” “要想考取机甲驾驶资格证,你需要学习至少一年的理论知识。如果能够顺利通过理论考核,还需要在虚拟驾驶舱中练习三个月以上的操作,等虚拟操作水平达到二级以后,才能进行实际操作练习。” 玩家:“……”千万匹草泥马在心头奔驰而过。 ——不是应该向导师交上几个钱然后金光一闪技能就掌握了吗?至少学一年三个月?你是认真的吗?哪个游戏会有这么蠢的设计? 金阳顿时噗嗤一声笑了:“虚拟游戏的虚拟驾驶舱?” “这是正规流程。”容远知道金阳明白他的意思,外星球培养真正的机甲驾驶者必须经过这样的流程。然后又说:“而且……在【方舟】里,玩家死亡的惩罚可比网络游戏要重得多。”他要培养的是并不是能习惯性地把死亡当成游戏的玩家,而是认真对待【方舟】,能从中挖掘其中宝藏的智者。 “这样会没人愿意学的。谁能把一年多的时间花在游戏的一个技能上?还不一定能学会。”金阳客观地说。 “事实上,一年三个月只是最乐观的估计。以人类的平均智商,通过理论考核的年限应当是三年七个月,虚拟驾驶舱的练习通常也要持续一年左右。”容远说:“不过【方舟】在设计的时候考虑了对大脑潜意识的刺激,玩家在学习的时候会比现实中更加专注,记忆效果也更明显,所以学习的时间才会压缩到不足三分之一。” “那如果以后学校全都该在【方舟】中上课,教学的效率岂不是会大大提高?”金阳笑问。 他只是忽发奇想,但容远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嗯,没错。而且在【学校】这种特定的建筑中,一旦开始上课,那么教室中的所有学生会被迫进入【学习模式】——不能离开座位,不能交头接耳,不能随意说话,不能打瞌睡,意识模糊的时候会突然有被电击或者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的感觉。另外,学生等级全都无差别锁定到1级,教师等级为100级,具有碾压性优势,但双方不能发生直接的身体接触。” “我代表广大学生鄙视你!你难道忘了自己上学的时候在教室里是什么样吗?”其实除了成绩以外最不像好学生的就是站在他身边的这一位。 容远耸耸肩,说:“这是周圆的设计,你找她去!” 金阳无语,转而问道:“原来在你这游戏里面还有等级这回事吗?”别说等级、力量、hp/mp等这些通常游戏中都会有的属性显示,他连退出游戏的按钮都没有找到。 “自然有。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愚人最多,你就是告诉他前面有一座金山,但要不在路上洒下点金沙让他看见直接的好处,他也不乐意去。所以虽然我认为等级这种基本又直观的奖励手段其实破坏了【方舟】整体的美感,但还是有的。” 容远很少说这么拗口的话,所以一听,金阳就知道他对这个设计怨念有多深,笑得忍不住。他拳头抵着嘴唇清咳两声,为了避免容远恼羞成怒,转移话题问:“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容远抬起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墨色的扳指——玩家进入游戏都换了一身装备,除了古装衣服以外,身上不可避免会有一些玉佩发箍簪子之类的饰品,金阳本以为这个扳指也是如此,但看此时容远将其转了一圈,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虚拟的属性面板,果然有着一般游戏里会有的各种属性,也能看到【退出方舟】的选项。 金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连这个都要玩家自己去发现?”万一有个人突然尿急但是怎么都退不出游戏该怎么办呢?这人真是坏死了。 容远诧异:“你进入游戏的时候没看到公示板吗?上面就有基本的操作介绍啊!” 金阳心说:……对不起我真没有看见公示板,并且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跟现在的我一样在诅咒你的恶趣味你知不知道? 容远还鄙视他:“连基本的收集信息都不知道。阳阳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金阳本来还在腹诽容远简直是在要求他们每个人都要有特种兵的素质,听到后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忽然怔了一下。 容远却没注意自己脱口而出说的话。他们两人已经走出了学院,来到新城学院后面的一条街上。学校附近总会有这么一个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仿佛容纳了所有你需要的东西。他略带骄傲地指着街上的店铺,矜持地说:“不光是机甲教学,你看看,这里的维修店、小吃、各种水果、宠物、家用机器人、电子产品、太阳能悬浮车……所有的一切,在现实中都有原型,也同样能在现实中完全复制。” 他随手拿起街边一个修理光脑的小店放在门外的一根螺丝钉,递给金阳看:“哪怕是其中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工具,就好比这个螺丝钉,它的规格、大小、形状、弧度,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才最终确定的最合适的模样,哪怕只是改动一点点,整体的设计也会变得不协调,要么改变其他所有的零件,要么产品会直接报废。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中,都隐藏着难以想象的财富。” 金洋手中把玩着螺丝钉,但目光并没有落在上面,他一抬起头,就看到容远表情虽然依旧淡淡的,但眼中却神采飞扬,就像……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跟小伙伴分享他最心爱的玩具……不,应该说,是展示他花了很长时间亲手堆起来的沙滩城堡。 “还有那些外星球。”容远顿了顿,用更慎重的语气说:“【方舟】中,恒行卫彗一共有一百亿颗星球,其中有一千万颗星球设计成有智慧生物居住。除了我们脚下的地球以外,其它所有的……在宇宙中都存在一模一样的原型。” “一……千万?”金阳语气有些涩然。他想过外星人的存在,但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多。 “事实上,光银河系中这样的星球就有十亿多个,时间不够,我只是选了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容远的语气很遗憾,仿佛说如果有时间他会把是十亿个星球都在【方舟】中模拟出来一样。 “我知道了。”金阳看向街道中闲逛着、说笑着、惊讶于所有的感官感觉到的有多么真实、却根本对【方舟】中真正了不起的地方视而不见的人们,问:“但是你看,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方舟】中蕴藏着多么庞大的财富,只是把时间浪费在玩乐上。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公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爱你们么么哒~~~ 斩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3:21:03 narvt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2:20:26 爱看小说的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0:17:12 爱看小说的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0:16:25 爱看小说的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0:16:11 爱看小说的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0:13:35 拾沫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419:26:23 爱看小说的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3:19:26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3:11:48 2005089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3:03:31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2:34:1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2:34:02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2:33:57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2:33:0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2:32:42 夏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11:57:56 第九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9:48:08 ddanni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8:41:17 charlott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8:28:51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6:50:36 花莳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406:41:51 流逝的时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6:05:26 甜食禁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6:03:17 秋天的毛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5:13:45 藤蔓九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3:59:53 _(:3)∠)_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00:09:01 第268章 最大的财富 http://..org/ 容远摇摇头,然后说:“为什么要公开?连发现财富的眼光都不具备的人,没有拥有它的资格。》乐>文》小说.しwxs” ——所以说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水平代入到别人身上啊! 金阳觉得容远真的什么都好,就这一个缺点经常让人无语。他总觉得别人应该具备和自己相同水平的智商、观察力、判断力和知识容量,但如果达不到,他虽然很少说什么,但那种“这很简单你都做不到?”、“这是常识你居然不知道?”的神情真是特别的招人恨。 “而且……”容远神色一肃,温和的笑容莫名多了几分嘲讽和冷冽,“你觉得,如果真的公开了,会发生什么事?人们真的会认识到【方舟】中蕴含的知识的价值吗?” 金阳思索片刻,默然。 容远做出了结论:“不,他们会开启战争!到时候,【方舟】内外,都会满是硝烟战火,尤其是拥有【方舟】的糖国怀璧其罪,恐怕会第一个被其他国家的联合势力摧毁。这,才是最直接的后果。” 如果不是丧心病狂地要把所有站在对立面的人都杀了,那么没有谁能对抗全世界,容远不能,糖国也不能。 而且【方舟】中所具有的这些,其实非常挑战所有人的常识和他们的世界观。金阳因为很早就对容远的秘密有所猜测,加上本身性格的原因,所以他可以很容易很从容地就接受这一切。但一般人,真相摆到面前的那种冲击很可能会摧毁他们。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缓慢的、循序渐进的过程,来慢慢发现并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们一点一点挖掘出真相的时候,感觉到的就不会是世界被击碎的那种恐惧感,而是逐渐开掘一个宝藏的喜悦。 容远也希望,他的【方舟】是一个能让人心甘情愿、充满幸福地去接受的世界,人们在其中能享受到的是欢乐,是探索,是真正拥有自由、拥有掌控自己人生的那种感觉。但倘若公开其中隐藏的秘密,即使不会发生他预想中最严重最惨烈的那种后果,至少也会有当权者强制性地要求国民进入其中,疯狂地从中掠夺资源,并且不择手段地试图阻止别人从中获得资源。 他们会把那一亿颗星球都当做是自己获得资源的一块踏板,把容远为之骄傲的图书馆当做是自己的所有物,是弱小者不能触碰的禁地。他们不会用轻松的心态去用心欣赏和了解地球以外的那九千多万颗星球和各种智慧种族,不会睁开眼睛去看广袤宇宙中多姿多彩的世界,而是会用尽全力把【方舟】变成一个充满杀戮、竞争、阴谋、陷害、勾心斗角的暗黑之地,甚至在冲突升级的时候完全有可能会把这种竞争关系延伸到现实世界当中,那就完全违背了容远的本意。 而且,地球有一千年的时间可以独立自由地发展,人类并不需要急迫地一步登天、现在就拥有与外星球对抗的力量。他们完全可以慢慢地、从容地去发展,揠苗助长,最大的可能是长成一个四不像。 “那么,就只有政府能了解情况,然后有意识的引导玩家去选择吗?”金阳所说的“政府”,自然只单指糖国的这一个。 容远嘴角不带温度的勾了勾,说:“【政府】,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称,它也无法保证绝对的公正严明,只是由许多同样有私心、有**、有立场的普通人组成的一个机构罢了,有时候它甚至只是某一个人的意志体现。别人因为离得远不清楚,你我还看不清这一点吗?所以,我或许能给予一时的信任,但无法将这种权力永远地交给一个机构。” “那你选择的‘绝对公正严明’的托管者是谁?”金阳问。 “你见过的。” “我见过?”金阳下意识地回忆自己和容远都认识且有资格的人—— 金南?不,他事多人忙,根本没有时间管理一个庞大的虚拟游戏世界;同理排除金家的所有长辈; 艾米瑞达?那女孩真的很聪明,但太单纯,并不具备管理【方舟】所需要的某些素质; 容远自己?他是无与伦比的开拓者,他能制定规则,却绝对没有耐心把漫长的时间花费在管理和延续上。 难道说…… 灵光一闪,金阳问:“图书馆里的那位是谁?” 容远轻笑一声。金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联想到那个只见了一面的npc身上,但他看到容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真是他?”金阳自己都有些惊讶。 “嗯,它叫鸿钧,是高等级的ai,【方舟】世界真正的管理者。” 容远这次没有再给它取“诺亚三号”这样的名字,因为鸿钧并不是诺亚的复制体,而是诺亚、容远和艾米瑞达三人共同的心血,比起诺亚和诺亚二号,它的程序上有很多的改动,性格也并不相同。它就像是一个宽厚的长者,同时兼具了道家的无为和法家的公正,又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每时每刻都在吸收新的知识,趣味盎然地认识这个世界,但无论什么时候,它都知道自己该谨守的底线是什么,该遵从的原则是什么。它比心思多变又寿命短暂的人类要好得多。 鸿钧ai的程序中,有一个非常复杂又严谨的甄别和判断系统。虽然只有在图书馆的那个npc是鸿钧给自己选择的形象,也只有这一个展现出来的是它本来的性格,但实际上,【方舟】世界所有的npc,都可以说是鸿钧意识的fen-身,它在这个世界拥有数不清的眼睛和耳朵,它能从最细微的言行举止当中,判断一个人的心性如何,有没有撒谎,潜力如何,危害性有多大,是不是值得信任,它能够判断一个人是应该去特意培养,还是应该警惕防备。 容远简单跟金阳介绍了一下这位管理者,金阳看看周围那些npc,有的粗俗,有的温婉,有的稳重,有的活泼,有的内向腼腆,有的热心洒脱,千人千面,或有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如果不是容远告诉他,他再也想不到,这些性格迥异的npc,背后竟然都是同一个ai。 “不过这个【方舟】中,最大的好处你还没有说到。”容远带着几分神秘说。 “最大的好处?图书馆不是?”看到容远摇头,金阳想了半天——见闻、系统的培养方式、知己知彼什么的,最后一摊手问:“是什么?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好了。” 容远眼珠转了一下,忽然问道:“说了这么半天,你饿了吗?” 金阳一愣,顺着他的话头认真看看,忽然发现自己不光饿,还觉得渴,他这才意识到进入【方舟】已经三四个小时了,只是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和容远的话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你的发布会!”金阳有些担心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发布会的最后,还是需要你出面的吧?” “不着急。”容远却不当回事地说,看到身边正好有个包子铺,便说:“我请你吃包子吧!纯天然无污染,没有任何添加剂或者变质肉,绝对比你以前吃过的包子味道好一百倍。” 他作为【方舟】世界的创造者,哪怕其他所有玩家都一贫如洗的时候,他也有无限量的背包和无上限的金钱。金阳一边要了两个鲜肉包子和一杯豆浆,一边吐槽道:“包子铺给你广告费了吗?” 容远挑眉:“它赚的钱难道不都是我的吗?” 金阳反应了一下,愕然问:“你是准备开启货币兑换系统吗?” 据金阳的了解,网络游戏很少会直接让游戏币和现实货币可以相互兑换,玩家可以用钱买游戏币,但这个过程不能倒过来。一来游戏中金币经常一打一大堆,如果都把它换成真实货币,那么游戏公司可能会亏到死;二来游戏币作为一种虚拟货币,不具备真实货币的性质,汇率也无法像真实货币是根据很多客观因素计算调整的,两者也不在同一个金融体系里。它的价值多少游戏官方说了算,没有计算的统一标准,弄不好会导致通货膨胀、股市崩溃、绑架真实货币价值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此外还有例如洗黑钱、资产转移等各种琐碎的法律问题。 这些问题,这些困难,容远都知道,但他还是肯定地说:“没错,正式运营以后,【方舟】将要开启和现实世界货币的兑换系统,玩家不仅可以和玩家进行交易,也完全可以直接把物品卖到系统商店,或者给npc打工来赚取工资,不论是什么途径获得的游戏货币,不论多少,都兑换成现实货币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当然,具体的汇率多少,鸿钧会根据实际情况和【方舟】的需要来进行调整。” 金阳慢慢把嘴里的包子嚼碎咽下去,味道确实很好,但他却无心品尝。他说:“之前银行经理打电话告诉我,你把自己账户里的钱全都提空了,就是为了支撑【方舟】的货币兑换?”容远在研究所用不到钱,所以他账户里的钱都是金阳在给他代管。因此一有变故,经理先给他打了电话。那时金阳就心有疑虑,不知道容远需要这么一大笔钱是要做什么,现在他明白了。 玩家要从【方舟】游戏中提出钱来,首先当然【方舟】的真实账户里面要有钱,一两百万是撑不起来的,甚至几个亿可能都不够。容远放在里面的钱,光每年的利息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等到【方舟】被很多人接受,有越来越多的人往里面进行投入的时候它会开始盈利,但最开始,必然是容远一直在亏钱。 “准确地说,不是全部,是我个人资产的百分之九十九。”容远说。其实作为隐形的世界首富,他剩下的那百分之一的财产,依然是许多人努力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巨大财富。至于投入【方舟】的百分之九十九,也没有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为了让这个兑换在世界各国都能不受限制行之有效,他把资产拆分成很多份,和许多个世界级的银行或者国家银行都有合作,详细规定了账户的管理和使用、【方舟】中货币的兑换比率、每年的利率和产出等等,每份合同都是厚厚的一大摞,并且在细则上还要考虑地域、国家、风俗习惯的不同而做出改变。【方舟】计划的最后两年,容远的研究所专门召集了上百名精通各国法律的人才,经过漫长的研讨和修订以后才确定了合同的最终版本,然后负责与各个银行沟通谈判的领衔人物,便是周圆,女孩以其犀利强势屡屡让对方在试图少担责多得利的时候直冒冷汗,消息传回容远的耳中,他其实不太能想象那副画面。 金阳本来拿了一张纸巾在擦手,擦到一半他都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消化了这个消息以后,他终于知道了容远的意图:“你想把【方舟】打造成人类的另一个世界?是这样吗?”若非如此,若是只为了其中的知识传承,全息虚拟游戏如此有趣,人们完全可以慢慢发现,完全没有必要投入这么多。 “有何不可?” “但是……如果有太多的人都投入游戏,从中既能享受到快乐又能赚到钱,现实生活中的生产力越来越少,那我们真正的人生该怎么维持?” 到时候,就不再是父母不允许孩子玩游戏,而是父母带着孩子一起玩游戏——容远的【学校系统】完全可以让不管是溺爱孩子还是为孩子好的父母都主动支持自己的孩子投入进去。但那时候,全民玩游戏,就该是缺少生产力的国家来明令禁止【方舟】的流通了。 “我们的社会,真的需要那么多的人力吗?”容远反问道:“如果是一百年前,或者五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确实有可能会出现你说的这种问题。但是现在,其实大多数人都做的是价值很低的重复性劳动,比如种地、养殖、工厂加工,其实都可以用机器来代替。而像艺术创作、设计、电脑编程、科学研究、法律咨询、教育、交通违章处理等等这一类的事情,把办公地点转移到【方舟】世界一样可以进行,而且有更充裕的条件让你做的更好,还能节省大量花费在交通上的时间。只有很少数的工作【方舟】无法替代,比如医生,对吗?但这种人也能抽出部分业余时间在这个世界更好地锤炼自己的技能。”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一直觉得,如果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玩游戏,自由活动的人少一点,对这个世界不是一件坏事。” 金阳本来快要被他前面的话给说服了,但最后一句又显得任性,他无奈地笑了笑,说:“但是……你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也不会勉强别人去做什么事,现在投入这么多的心思,似乎为了诱惑更多的人投入这个虚拟世界……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吗?” “自然是有。”容远突兀地问:“你现在还觉得饿吗?” 金阳被他的神转折弄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他怔了怔,回过神来感受一下,那种饥饿的感觉早已经消失了。 他的饥饿是并不是看到属性面板上生命值下降然后游戏提醒他说“你感到饥饿”这种,而是自己的真实感受。但吃了两个包子,准确地说是一段数据,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金阳看向容远,等待他的解释。 容远说:“你要知道,这种饥饿,并不是出自游戏的设计,也不是用电极刺激你的大脑模拟出的饥饿感,而是大脑的潜意识按照生物钟判断出你现在应该进食而产生的错觉,实际上你的身体却并没有这种需要——你明白吗?” 金阳刚开始不明白,他低头思考片刻后,才迟疑地说:“你刚才说……【方舟】中有个最大的好处,难道是说……时间?” 大脑判断需要,身体不需要,这种矛盾出现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在这里度过的时间和现实生活的时间是不一致的。 容远嘴角上扬,徐徐绽开一个笑容,他说:“人类比起外星智慧种族,劣势实在是太明显了——体质差、智商低、寿命短、学习能力也不强,这样发展下去,别说一千年,一万年都赶不上!而我不可能永远照看地球, 作者有话要说:也无法彻底改造人类的基因以延长这个种族的寿命。” 容远很自然地把整个地球都放在“被照看”的位置上,把他自己视为有资格有能力“照看”的一方,金阳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最让他受到打击的是,他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容远转过头来看着金阳,他的眼睛、他的神情中都像是透露着莫大的力量,他说:“我选择了,延长人类的时间。” …… …… 今天灵思如泉写得忘我不想停,于是超过时间了。嗯,幸好我前面已经丢了一朵小红花,所以一点也不心疼。 容远并不是真的扭曲了虚拟世界的时间,这个时间差的问题我们下章解释。 最后,感谢霸王票。以及……最近仍地雷的小伙伴特别多,是因为本文要完结了你们提前开始怀念了吗??? 西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22:11:37 月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21:08:19 曦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10:00:42 曦景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6-06-2510:00:25 春风草木香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8:48:20 呦西呦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8:17:41 月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8:15:06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7:48:54 血离kay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506:53:1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3:09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3:0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3:0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2:5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2:39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2:07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1:5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1:51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1:4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1:4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6:51:33 无话可说了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501:31:37 马甲战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500:30:02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3:57:15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423:56:48 第269章 遥远的世界 http://..org/ “延长时间?”金阳想起戴在头上的那个头盔,说:“我记得以前曾经看过这样一个说法,就是人类大约有几百亿个脑细胞,每个脑细胞都相当于一台大型计算机,而且人脑的运算速度远远超过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存储能量也能与一万台计算机相媲美。每一秒钟,人的大脑中都进行着十万种不同的化学反应,接受的信息也成千上万。你所谓的延长时间,就是根据这样的原理吗?” “嗯。”容远赞许地点点头,“人的思维速度远远快于运动速度,所以我们经常会有在梦中仿佛度过几天甚至一生,醒来之后不过才十几分钟。玩家在戴上头盔以后,实际上也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信息在大脑神经元中传递,如果身体受到伤害,他就会像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样有所反应,但在不被打扰的时候就像是进入深度睡眠一样,只有思维层面的运动,因此会感觉时间被延长了许多。但与做梦不同的是,他醒来以后会把游戏世界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画面甚至比平时在现实世界的活动更清晰。” “那这虚拟游戏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比是多少?”金阳问。 “一比六。”容远说,“目前是这样。” “目前?以后还会提升吗?” “嗯,预想中最高的时间比是1:64。想想看,人生百年,你在【方舟】世界就相当于有6400年的生命长度,这么长的时间,想要达成什么成就会做不到?”容远看着金阳惊讶的神色,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说:“只可惜,这目前还只是设想,虽然【方舟】中有个设计,但是……这对思维的要求太高了。以现在人类大脑的平均水准,接收这样的时间比,巨大的信息量会在一瞬间摧毁大脑,最好结果也是变成植物人。” “所以我们能够承受的,只有1:6的时间差?”金阳也感到遗憾,谁不希望自己能够经历更长的时间,见识更多的风景呢?” “这是不损伤大脑的最低限度,实际上,每个人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容远说:“在每个玩家第一次登入【方舟】的时候,鸿钧就已经对他的大脑思维运算承受能力做过测试,如果低于这条线,是不允许登陆的。小孩子的大脑因为发育不完全,基本上十二岁以下都无法登陆,所以【方舟】这个游戏正式推出以后还有年龄限制。但成年人的承受能力就高得多,比如说你,可以达到1:21,在人类当中算是非常高的数值了。” “那你能达到多少?”金阳好奇地问。 “我吗?”容远笑了笑说:“依靠【方舟】的设计,还测不出我的上限。” 他语气平淡,但那种炫耀的意味还是在不经意中透露出来。金阳看不过眼,猛地圈住他脖子揉搓了两下才甘心。容远都被他弄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金阳已经把他放开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他刚才什么也没有干过一样。 容远顺了两下被他柔乱的杂毛,鄙视道:“三十过半的人了,还这么幼稚!真该让你儿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金阳不在意地挥挥手,说:“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对了,你既然有1:64的设置,想必以后也有能够达到的方法?”他若无其事的回到前面的话题。 容远气结,瞪了他一会儿,又忽然忍不住想笑。 他身边的人很多,但能这么对他,敢这么对他的,也就只有一个金阳。现在就连已经身居高位、负责整个糖国的国家安全的金南,在跟他偶尔联络的时候措辞都显得谨慎许多。 于是他也收起了装出来的怒容,说道:“现在人类对大脑的应用很多,脑活动也显得十分迟缓——所以才有人们对大脑的开发程度还不到百分之一的说法。” “实际上并不是你的大脑只有百分之一在活动,而是你每天接受的大量信息,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经过大脑的处理,其余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筛选掉,甚至随着时间的延长,这百分之一也会被遗忘。能够存储在记忆中随时提取出来的,就更少了。” “但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被称为‘天才’的人,能在几十秒钟凭借心算计算出四位数以上的数字的乘除运算,也能在一小时内记忆上千个数字,或者像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样看过几遍就能把书籍倒背如流——他们中的某些人并不具备什么天赋才能,而只是经过系统的训练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所以,人脑本身的潜力其实非常大,但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很好的开发和利用,就好像你明明拥有一架战斗机,偏偏要用牛车拖着它走完一生——这是多大的浪费?”容远最后总结道:“【方舟】能够促进人脑潜能的开发。当整体玩家大脑运算水平和信息处理水平都出现明显增幅的时候,【方舟】中的时间比就会提高。不过这毕竟是个冠以游戏之名的虚拟世界,所以到时候,就是某些玩家触发了主线任务,在任务完成的时候,游戏世界会整体升级。” “原来如此。”金阳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盼着大家都能好好玩游戏。对了,【方舟】中的任务系统是怎么设置的?我看你这个似乎是以星际战争为主的吧?那玩家初期没有杀怪升级之类的设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具体的任务流程都是下面负责的。” 容远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他和艾米瑞达等几个人都只负责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许多的细节都是游戏开发组进行设置,诺亚负责调整和完善。到后来,鸿钧具备雏形以后,就是它让这个【方舟】进行自动演化生成,其实那一亿颗宜居星、百亿颗无生命的普通星球,绝大多数都是这样来的。 “对了,与其问我,你不如去问鸿钧。”容远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他还忘了交代:“你拥有除我以外的最高权限,可以跟它直接沟通。所以有什么疑问,直接去找它会比较快,不过这事儿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 “哦,好。”金阳想起图书馆那浩如烟海的书籍,确实有些心动。不需要容远说他也知道,不是谁走进图书馆都能看到每本书上的内容的,也许大多数人若非达到某种任务要求,那些书籍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游戏背景而已,鸿钧也仅仅只是普通的图书馆管理员。 想到这里,金阳又有些担心,问道:“小远,【方舟】的主机就在907研究所吗?如果有一天,其它国家看到【方舟】的价值想要强行抢夺怎么办?或者发生别的变故,比如研究所附近地震怎么办?对【方舟】会有影响吗?” “这你不用担心。”容远用了十年时间只专注于这么一件事,自然会把方方面面的问题全都考虑到:“首先,我和金南早有商定,当【方舟】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如果国际上的压力太大,糖国就会把【方舟】主机交由联合国保管,借此换取一些好处。” 金阳皱眉道:“但是……” 容远扬手打断他的话,说:“其次,那个大块头的主机,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在【方舟】诞生的一刻起,也就是从鸿钧彻底掌管它的那一瞬间开始,主机对它来说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要有网络存在,【方舟】就能够存在,说到底,不管这个世界看上去多么庞大,它也只是数据流而已。” “再者,【方舟】的权限已经锁死,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它。所以无论是逻辑还是数据都无法更新,只有鸿钧会根据需要作出调整。如果真有人想要针对它做什么,鸿钧也不是吃素的。” 复制体诺亚二号在被诺亚有所限制的情况下,在星际联盟的网络中都能纵横来去自由,鸿钧的前身诺亚只会更强。容远不知道银河系中有没有比诺亚更强大的智脑,但他知道,以人类的发展速度,区区几千年甚至上万年,都无法突破鸿钧的防火墙。最重要的是,智脑之所以加上一个“智”字,就是因为它们像人类一样,可以通过吸收知识加以学习和进化。 【智能反叛】四个字突然出现在金阳脑海里,他突然意识到鸿钧并不是没有攻击力的一台计算机,如果它想,容远给它的权限甚至可以让它杀死所以【方舟】中的玩家,而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它。并且从容远的话中,他能听出好友迟早要离开地球的意思,失去他的约束,不知道鸿钧能做出什么。 尽管清楚容远对鸿钧十分信任,并且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对此做出防范,但金阳还是想要亲耳听到他确认这一点。他刚要询问,忽然见容远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 容远微微侧头,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他皱眉说:“有玩家遇到星空巨兽,死亡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因为这是第一次试运营,玩家死亡恐怕会对以后的推行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鸿钧问是否需要援救。”容远抬头问:“想去亲眼看看吗?” 金阳被这一打岔,也就暂时放下了那些思绪。他之前看到那些书的时候其实就对这种纵横星空的各种生物十分好奇,闻言自然点头说好。容远拉住他,也不见做什么,两人就又换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苍茫黑暗,浩瀚星辰,这瑰丽壮美的景色比他预想的还要好。星空也并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单调,远远近近,能看到一些星云组成千姿百态的景观,包裹在星云中间正在诞生的恒星散发着璀璨的光,被气体和尘埃折射出超越想象的美丽色彩。 如果不是他们身处的环境,他几乎都忘了那些遇险的玩家。 金阳两人此时出现的位置是在一只星空巨兽的背上,如果不是脚下的地面微微起伏,他甚至察觉不到他们是站在一个生物的身上。只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长大约有几十万公里,宽也至少有两三万公里。金阳看不到它的头尾,只从脚下地面的花纹中,猜想这个看上去像一个广场的地方,大约是它身上的一个鳞片。 这只星空巨兽虽然也算得上鸿钧的fen-身之一,但平时它其实是按照自己被设定的生物习性来活动的,【方舟】中的npc都是如此——遵从设定进行活动,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会向鸿钧传达,但这个过程不会反过来。因此容远来之前,它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一个活动的小虫子(即一艘飞船,似乎在考虑从什么地方下嘴,容远来以后,鸿钧的意识也传达到了,它扭过头温和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创造者——在金阳眼中就是天地的尽头忽然有一座大山倾覆过来,很抱歉他连眼睛在哪儿都没有找到,内心中除了震撼容不下任何思绪。 庞大的身躯从他们脚下掠过,用了很长时间才完全离开。当那巨兽飞远以后,金阳才约莫看出一个似龙非龙的模样。它的身躯像是不着力一样在太空中游动着,然后尾巴不经意地一摆,一颗不比月球小的固态星球就被拍成了一堆碎块。 金阳:…… 过了许久许久,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捂着在虚拟世界似乎也变得滚烫的胸口,轻声问:“在宇宙中,这样的巨兽真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眼前的这些也超出了容远的设想,他说:“在银河系中虽然流传着许多说法,也有穷其一生都在研究这些巨兽的人。但就像尼斯湖水怪一样,只有传说和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但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它们真的存在。所以游戏开发组在设计的时候,似乎有很多是参照了地球神话传说中的生物。” “原来是这样。”金阳站在虚空中,看着那美丽得无法言喻的星空,问:“你看到的宇宙……就是这样的吗?” “不完全是。”容远指着那些星云组成的图案,说:“在宇宙中,这些应该没有这么密集,也没有这么漂亮。你离得远,就看不清它,离得近,就看不到它的全貌——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实际上,上一次我也没有走多远。” “所以它对你来说也是陌生的……因为未知,所以才具备了更大的魅力。”金阳说。 容远点点头, 第270章 高飞之翼 http://..org/ 如果在十五岁的时候遇到这个问题,他想都不想就会舍弃一起,踏上没有尽头的冒险; 如果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他会经过慎重的考虑,痛苦的诀别,然后收拾行囊告别家人,潇洒走一回; 但他现在,三十五岁。 父母已经渐渐老去,儿子尚且年幼,上万名员工依靠他养家糊口。他还有一个爱人,结婚时他曾许诺要相伴一生不离不弃。金阳与容远最大的不同,或许就是这一点——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很多,舍弃任何一个,都让他痛彻心扉。 而容远是一只振翅高飞的鸟,如果能飞三万里,他绝不愿停止在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他也知道,容远在这么说的时候,并不是让他在冒险和父母子女之间做出选择。宇宙飞船中,能多载一个人,也就能多载三五个人,他的妻儿如果愿意,也未必不能和他一起离开。但是,他爱的人,也自有其他爱他们的人和他们无法舍弃的人。 责任,义务,家庭,重重的社会关系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人网缚其中,不能挣脱,也不愿挣脱,他不能为了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年少梦想就放弃这一切,但选择了责任和家庭,就必须放弃另一边。 心里像坠了铅块,沉重憋闷;喉咙里像塞了棉花,郁堵难言。他嘴唇嗫嚅着,手攥得太紧以至于青筋暴露,却迟迟说不出一句“抱歉”。 容远轻轻笑了,他懒洋洋地说:“问着玩儿的。愚蠢的人类,想去我也懒得带你!” 金阳怔住。容远只是浅笑,说着嘲讽的话,眼神却出奇地温柔平静。 ——不用为难,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只是不问一句,终究还是不甘心,未来不管经过多少时间,他都会后悔。 在【方舟】面世以后,容远就发现功德商城中的那条线被他推进了很多。如果说以前他兑换一辆普通的汽车可以转交给普通人去开、但兑换一艘宇宙飞船却会因为超出其所在世界的科技最高限而导致这个人死亡的话,在远远超出地球科技水平的【方舟】在他手下诞生以后,在《功德簿》的计算中宇宙飞船跟汽车也差不多,都是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商品。 或者,至不济,容远从零开始自己造一艘飞船,也并不难。 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曾经非常高兴,但想明白为什么高兴以后,所有的心情都沉淀下来。 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也就够了。 未来他所选择的这条路不管有多么漫长寂寞,但仅仅是“我也曾有知己好友”这样的一个想法,就足以慰藉所有的冰冷。 …………………………………………………………………………………… 发布会结束,所有玩家不论是玩得不亦乐乎的、从街头吃到巷尾的、被外星球中的怪兽追杀的、还是时间太长正担心怎么离开游戏的,都在一瞬间被【方舟】强制退出。众人从虚拟世界回归,几乎是一瞬间就陷入语无伦次的讨论和狂热的渴求,人们有无数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感想要说,每个人都努力让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会场几乎立刻就陷入噪杂中。 然后容远终于出现了。 他的身影仿佛自动带有某种魔法效果,霎时间给会场按下了消音键,不过片刻,会场便重新恢复了安静和秩序。放眼望去,一万个人,几乎都是同样的姿势:只有小半个屁股还搁在座位上,身体前倾,脖子拉长,两眼以媲美x光的热度注视着台上的那个人,却都强行控制着自己想要说话的**。 容远素来干脆,他甚至略过了自我介绍和“感谢大家的光临”之类的套话,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方舟】中有不止一项他这些年的研究成果,如果有人能够发现,无论是谁,那么专利和荣誉都将归属于发现者;至于这个虚拟游戏的其它事项,请大家在【方舟】正式推出以后自行了解; 第二,容远决定离开907研究所,看看大千世界的无穷奥妙。 重磅炸弹! 虚拟游戏再神奇再不可思议,也比不上后一条消息来得震撼,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毫无防备的主持人都呆愣当场!等人们惊醒过来想要仔细询问的时候,发现台上的容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一堆一堆的人围在会场狭小的出口处,像彼此传达着极度的震撼和怀疑,到处都有人在说:“怎么会这样?这是真的吗?”保安努力地维持秩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胖猫艰难地推开挡在前面拥堵的人群,容景和袁雪倩几乎是紧贴在他后背才挤出去。 在他们旁边,一个人用力地挥着手臂,差点扇到容景脸上也没有察觉。那人扯着嗓子大声喊着:“主编,特大消息!紧急消息!容博士今天在发布会上宣称要退役……不对,要退休……对!你没有听错!头版头条……” 好不容易挤出去,胖猫擦了把汉,抖了抖已经湿透的背心,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容博士怎么说退就退了?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怎么不能退了!”袁雪倩立刻呛道:“他都已经为人类的生存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做了那么多贡献,你还不许人家觉得累了休息一下吗?” 像袁雪倩这样的年轻人,虽然跟容远的年龄差也就十岁上下,但他们几乎都是听着容远的故事长大的。比起那些老迈的、或者已经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作古的伟大科学家,容远年轻、英俊、成就斐然又似乎触手可及,更被年轻人们所崇拜和憧憬,他是男孩们努力奋斗的目标,也是许多女孩(如袁雪倩梦中幻想的完美情人。 “不是!”胖猫深知女孩们在谈到“容博士”这三个字的时候战斗力可以有多么强大,赶紧辩解道:“我这不是觉得太突然了吗?镜子,你怎么看?镜子?” 容景一直没说话,他皱着眉在人群中搜索,忽然在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随口对两人说:“你们先回,我去找个人!” 说完以后他就匆匆离开,胖猫和袁雪倩面面相觑。 看到胖男孩不情愿的神色,袁雪倩哼了一声,像京剧变脸一样恢复高冷本色,说:“我自己去做地铁,不用你送。” “那就太好了!”胖猫立刻松了口气,那副似乎逃出生天的模样把袁雪倩气得想要踹他一脚。 另一边,容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幸好他要找的人低头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容景很快追到身后,喊道:“金阳哥!” 金阳恍惚抬头,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说:“哦,圆圆。” “金阳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容景诧异地问,他几乎从没有看到过金阳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紧锁的眉宇之间,甚至给人一种隐忍痛苦的感觉。 “没事。”金阳揉揉眉心,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容景抿了抿唇,看出他不想多说,便道:“嗯,挺好的。你知道吗?我们还在太空中看到一条龙!你都想象不出它有多大!简直太神奇了!” ——难道他当时在那艘飞船里? 金阳心道:这也太巧合了。 在这些年中,容景父亲的公司、母亲的产业、祖父母的产业,都像是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狙杀一样,一波接一波的陷阱和麻烦几乎击垮了容氏。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在寒冬腊月被赶出自己的房子,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只有口袋里的几张零钱和已经被冻结的各种信用卡。那时候,如果不是金阳对他们伸出援手,就是冻死街头也不是没有可能。之后或许是人生已经落到了谷地,他们的运道终于触底反弹,容父白手起家从头打拼,虽然没有再创出曾经独霸一方的容氏集团,但也达到了小富的标准。 ——实际上,那是诺亚看到金阳插手,怕继续下去会引起容远的不满,也是看他们已经足够可怜了,所以才放过一马。 金阳对这些心知肚明,只是他不知道诺亚的行动并不是出自容远的指示。他既不愿容远真的逼死自己亲生父亲一家人,又因为清楚容远曾经受过的苦而不愿为此指责他,因此只是稍微拉了容家人一把,看到那种无所不至的绞杀果然停止,心中实在喟叹良多。 金阳做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怀着不忍和愧疚,但容景不知道这些。他把金阳当成“哥哥的朋友”,借机拉上了关系,哥长哥短地跟在后面,嘴甜得像抹了蜜,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地打听容远的消息,活脱脱就是一个脑残兄控的模样。长此以往,金阳也对他多了几分关照和疼爱。 不过此时,容景倒不是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他看了看金阳的脸色,虽然觉得时机不对,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金阳哥,你能跟我哥联系上吗?” “嗯。怎么了?担心?”金阳有些疲惫地说:“放心好了,他没什么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不是这个。”容景迟疑了一下,说:“我爸想叫他回家一趟。”看金阳的脸色微微一沉,他赶紧解释道:“陆阿姨快不行了……她……想要见见我哥……”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的爱好一直是发便当…… 感谢霸王票!亲们么么哒^_^ 七十八嘟噜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7:26:22 宛溢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9:1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5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4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4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3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30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2:31:24 血离kay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712:31:17 血离kay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712:31:10 teacat007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711:39:32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浅水炸弹投掷时间:2016-06-2701:23:32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701:21:17 第271章 谢谢您 http://..org/ “已经到登机时间了,金阳哥,我哥真的会来吗?他……他会不会又不想去了啊?”机场里,容景看着时间,急得团团转,本来的期待都变成了忐忑不安。。しwxs 金阳正在叮嘱儿子金沄不能盯着平板看太长时间,闻言先把平板电脑收起来,然后说:“放心,小远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来。不过他一向是踩着点儿到的,现在还有时间,再等等吧。”容远一向是对排队等候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以前没有条件的时候或许还容忍一下,当他能够在任何场合都拥有掌控自己时间的权力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在这上面妥协过,最多只比限定的时间早三分钟到。 ——所以金阳的妻子柳婷一直很好奇,难道他在路上从来都没有遇上过堵车、修路、天气不好之类的突发事件吗? 诺亚: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靠着自己的书包摊开手脚坐在长椅上的胖猫贱贱地笑道:“说不定是小远哥看到你这么沉不住气,深感丢脸,于是扭头就走了呗!”他是个自来熟,自从知道容远是发小同父异母的哥哥以后,“小远哥”三个字叫的比容景还溜。 “我哪有沉不住气!”容景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一句,气呼呼地坐下来,但脚后跟不停地点着地,跟抽风了似的。 胖猫的话虽然刚开始听着觉得不可能,但坐下来一回想,又禁不住生出担忧:万一乌鸦嘴成真了呢? 他虽然心里一直觉得容远特别亲近,但他还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容远对他也有同样的感情,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他哥知不知道他是谁都不一定。 随着容远的地位越来越高,名声越来越大,他的过去也被挖得更加详细,有些小报记者哪怕是采访到他过去街坊邻居家的一句闲话,但只要跟“容博士”拉上关系,也能轻易占据个头版。所以容景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父亲,还有容远的母亲,曾经是怎么对待他的那位哥哥的,将心比心,容景觉得容远再怎么恨他、厌恶他的存在,都是理所当然的。 想着想着,容景脸色越来越黯然,气色越来越颓废。胖猫在旁边开了两句玩笑,都不见他有回应,整个人阴暗地都快要长蘑菇了。他很清楚容景现在这么失常是为了什么,暗叹一声,不再说话。 两天以前,金阳听容景说了原委以后,便联系了容远。电话那边的容远出乎意料的干脆,只沉默片刻后,就爽快地答应了。只是他在研究所还有一些后续的工作要处理,因此要等两天才能出发。金阳原本是带着儿子到b市去探望祖父母等一些亲戚,现在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正好容景也已经放了暑假要回家,便约好一起走。 结果到机场的时候,队伍中又多了一只胖猫赵启帆,他是在电影学院读导演系,本打算在暑假期间拍一个小成本的微电影,但听说了容景的事以后,电影也不拍了,死皮赖脸缠着他一起过来,还一口一个“小远哥”叫得亲密极了,把容景给气了个半死。 又等了一阵,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停止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了,才看到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戴着墨镜,穿着十分简单,身上除了机票和必要的证件以外连钱包都没有带着,潇洒得不行。 他身边没有如两个年轻人预想的一样带着成串的保镖,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出奇的东西,但就这么寻寻常常地走过来,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坎上,整个人的呼吸似乎也被他扼住,让人不自觉地屏声息气。原本已经躺在椅子上的胖猫也下意识地站起来,双手垂放在身侧,神情中带着几分拘禁不安。 容远走过来,目光掠过仿佛已经丧失语言能力的容景和乖孩子模板的胖猫,对金阳点点头,低头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小金沄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点浅淡的笑容。 金沄才只有五岁,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鼻尖微翘,嘴巴小巧,萌得让人心都化成了水。他十分严肃地站在金阳身边,一本正经地问候道:“小远叔叔好。” 小孩刚掉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一开口,周围成年人的脸上都带了笑意。这孩子的性格跟金阳一点也不像,他从还不会说话起就总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也不爱笑,却总会把周围的人逗得捧腹大笑而不自知。越长大,他的这种性格倾向就越是明显,不管金阳夫妻两个想了多少办法逗他都没有用,反而时常被他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们这群逗b装疯卖傻”的眼神看得无语。 “你好。”容远点点头简单地说。 小金沄很给面子地微微一勾嘴角,算是给了个笑容。他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喜欢这个很少见面的“小远叔叔”的,因为他从来不会看见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哈哈大笑,更不会像别的大人一样揉他的头、掐他的脸、甚至把口水涂到他脸上。 容景正想凑过来打招呼,但容远已经转身走向登机处,他一犹豫,就错过了说话的机会。察觉到容远对自己果然不喜,少年沮丧地低下头。胖猫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无声的安慰。容景低落片刻,又燃起了新的斗志,偷偷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只可惜,在走向飞机的过程中,容景一直没有找到自己预想中的“适合”搭话的机会——容远和金阳低声交谈了几句,说得又快又简短,每个字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连在一起愣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在后面努力竖起耳朵倾听却听得一头雾水,眼睛里面都快要转圈了,旁边的胖猫捂住脸,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上了飞机,金阳给所有人都买了头等舱的机票,位置在最前面,需要走过一段距离的经济舱。此时机舱内大多数座位都已经坐满,突然在快要起飞的时候又有人上飞机,自然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一行人除了胖猫以外颜值都很高,众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有个人眼熟,机舱中渐渐响起一阵宛如絮语般低沉却噪杂的交谈声。 在容远快要踏进头等舱的时候,过道边的一个乘客忽然站起来,带着几分激动和忐忑地问道:“请问……您……您是容博士吗?” 机舱中霎时间一静。 容远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被人认出身份以后带来麻烦,但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因此摘下眼镜,微微点头。 “真的是容博士!”男人激动地说话声音都变尖了,机舱里顿时掀起一阵海潮般涌动的惊呼,很多人下意识地站起来伸长脖子看向这个方向,他们的脸上怀着敬畏和激动,但并没有像看到什么明星一样立刻围上来索要签名合照。本来容远前面一个把腿伸到过道上的男人唰地一下将腿收回去,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急忙站了起来。 人们全都留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人堵住容远的去路或者试图扯住他的衣服,短暂的惊呼后,甚至连多余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但眼中的热度却丝毫没有因此降低。 几个伪装成普通乘客的特勤人员都松了口气,他们负责在暗中保护容远,如果乘客中间隐藏了心怀不轨的人员,假装热情地制造出混乱,在这种狭小的环境中想要做点什么真是防不胜防。 男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给容远造成了困扰,露出不安愧疚的神情,急忙道歉说:“对不起,容博士。我一直想跟您说一句——谢谢您!”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解释道:“我女儿三岁的时候曾经不小心从七楼的阳台上掉下去,如果不是当时身上正好戴了蓬蓬棉花糖,可能我就见不到她长大了!我……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男人微微哽咽地说,然后按着身边一个少女的肩膀说:“这就是我的女儿,她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学习成绩很好,还是学校学生会的主席。” 长相甜美的少女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容远,脸色发红,不只是激动还是紧张,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说:“容博士您好!您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我会像您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忍不住喊了一句老早的口号,随后露出懊恼的眼神。 容远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深邃的眼神从女孩脸上掠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实容远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点了点头,勉强回应道:“嗯,继续努力。” “容博士。”在他们右手边的座位上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开口道。容景觉得她看起来完全是女强人的那种类型,身材微胖,装扮时尚,头发一丝不乱地盘起来,神色中有种不近人情、很不好相处的感觉。但她也十分恭敬地鞠了一躬,说:“四年前ucoc症爆发,我们全家都被感染了,在等死的时候被您所救。谢谢您。” 她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种能把心掏出来的诚恳。 容景微微发怔,忽然又听到有人说: “容博士,谢谢您!我以前得了淋巴癌,如果不是您开发了新药,我早就已经死了!” “容博士,我的孙子曾经被人贩子拐走,是天网帮我把孩子找了回来!如果再迟一天,孩子的手脚就没了。您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啊!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我曾经差点饿死的时候,是天网的救援者在天桥底下找到我,照顾我,还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所以我才能在今天混出个人样儿来!谢谢您!” “容博士,就算您一直没有公开,我们也都知道那是您一直在帮助我们,谢谢您!” 一个又一个的乘客弯腰致谢,没有争抢,没有杂乱,容远身边的其余几人不知不觉就退到了一边,过道中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当容景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整个机舱的乘客全都站了起来,全都看向这个方向,准确地说,是只看着那一个人,眼神中是完完全全的感激、尊重、敬仰。 起飞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但飞机依然停在原地,空姐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甚至连机长都从驾驶室出来站在一边,神色激动,与其他乘客没有什么区别。 容景以为自己收集了很多信息,已经非常了解容远这个人了,至少比普通人要了解得多。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曾真正认识他。 在众人视线之外、没有人注意的小金沄仰头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闪动着稚气的大眼睛异常明亮。 容远嘴唇微抿,一向理智敏捷的大脑仿佛停转了,他沉默许久,看着无数似乎发着光的脸,最后道:“谢谢!” 他欠了欠身,转身走进里面的机舱,容景急忙跟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内外视线隔断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多、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掌声,久久没有停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霸王票,么么哒^_^ 小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915:08:37 小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915:08:24 luofo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21:34:14 得一知己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817:45:37 得一知己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6-06-2817:43:30 团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6:49: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5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2:0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58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54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53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52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51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46 血离ka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14:11:24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9:36:39 黑夜里的乌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7:38:16 楽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7:37:10 君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6:20:20 幽幽夏布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2:02:07 小北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2800:37:38 第272章 恨不恨 http://..org/ 飞机上发生的一幕,并不是偶然。 说起来,容远已经很久不曾像这样——没有伪装,没有重重叠叠严密防守的隔离,没有严肃警惕杀气腾腾的黑面保镖,时隔多年,他再一次这样不加伪装的走到人群当中,所受到的欢迎和产生的后续反响是难以想象的。 飞机还没有降落到a市,听说机场已经被闻讯赶来的人们围堵的水泄不通,甚至影响了正常的交通秩序。暗中跟随容远的特勤人员不得不现身,先是把这个情况跟容远说明了一下,在征得他同意以后临时更改了飞机降落的地点——幸好a市也不只有一个机场。在这一个民用机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总算是在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的情况下低调离开了。已经现身的特勤也没有再装模作样的缩回去,而是堂而皇之地跟在容远身边,还给他们安排了一辆经过改装算是武装到牙齿的全黑加长轿车,一路直接把所有人都送到了容景家的楼下。 容立诚曾经的生活可谓是一茶一饭皆有讲究,极为养尊处优,长年在容家工作的佣人都有十来个,有需要的话还会短期聘用,排场非常大。后来虽然败落了,但重新爬起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把住宅从那个两室一厅的狭小空间换到了这个独栋小别墅,甚至还雇了一个菲佣。虽然别墅是租的,地点靠近郊区,装修也并不豪华,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十分奢侈的生活了。 容远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沉默片刻后,才举步走了进去。 容景在后面邀请金阳和胖猫上去坐坐,金阳摇摇头说:“你先去吧,我们在这儿等。”言下之意,他料想容远并不会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处太长的时间。 胖猫本来已经起身,闻言又坐了回去,假装正经地对容景说:“行了,镜子你快去吧!我也在这儿等着。”说话的同时,他还挤了挤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满脸古怪的神情。 容景这一路上思绪都很乱,也来不及细想,甚至其实两人的话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胡乱点了点头,急忙追上容远,抢先一步冲上楼梯给他开了门。 锁扣“咔哒”一声轻响的同时,容景突然明白,胖猫是在暗示如果容远谈得不如意想要抛下他们直接离开的时候,他坐在车上还可以拦一拦。 容景不由得苦笑,胖猫很讲义气没错,就是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总让人觉得不靠谱。一进门,正在拖地的菲佣先迎上来,用带着奇怪口音的糖语跟他打招呼,又想给他拿拖鞋换。容景挥手让她继续做事,自己蹲下身从鞋柜抽了两双拖鞋出来,几乎是讨好地摆到容远面前。 菲佣愕然地看着这个平时挺傲气的小少爷,下巴几乎落到地上,然后她仔细看了看容远,似乎终于认出他是谁,拖把“啪”地一声从手里掉下去,呆愣愣地看着他,睁圆了眼睛,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门厅里的两人都没理他。容远看了看容景,他们的相貌有六七分相似,但他的脸上,永远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表情。 容景看到容远换了鞋,似乎松了口气,手忙脚乱地说:“你想喝点什么?红酒?咖啡?茶?我记得柜子里还有爸爸上次买的普洱和毛尖……” “去看她。”容远打断他的话说。 “啊?哦。”容景停止在客厅里团团转的模样,忐忑地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说:“陆阿姨在三楼,我带你上去。” 菲佣不敢说话,容远也不开口,容景说话的声音一停止,忽然就感到房间寂静得可怕,仿佛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不规则的脚步声“嗒嗒嗒”地响起,显示出主人烦乱的心绪,跟身后那个始终沉稳的人对比起来,更让他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容远就走在他身后——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容景就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胳膊摆动的幅度会不会太大?走路的姿势是不是特别僵硬?他是不是正在看着我? 想象中被盯着的后脑勺几乎要烧起来,背上眨眼间就出了一层汗,容景觉得浑身都像是爬了蚂蚁一样的难受,终于他忍不住回头想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容远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看着二楼一间紧闭的房门。 容景轻轻出了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落,他打起精神说:“那是给我妈留的房间,不过她出国旅游,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容景不知道昔日在自己的父母和容远的父母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从他懂事开始,他父母的关系一直是这样的“相敬如宾”的。要说他们没有感情,但除了父亲容立诚有个初恋以外,他们几十年的婚姻中在没有第三个人,连逢场作戏也没有;但要说有感情,两人之间却连关心的话都像是例行公事,他们的距离总是那么遥远,从来没有一个人往前踏出一步。 容家垮了的那段时间里,是他记忆中父母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他们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几乎要让容景以为那层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无形坚冰终于能够打破,还为此偷偷高兴了一阵。但在容父重新振作以后又恢复了原样,之后某一天,陆杳突然出现了,容景的母亲杜巧心二话不说,收拾行李箱就踏上了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旅途,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跟容景说一句。 而容立诚虽然脸色难看,却也并没有挽留。 因此说起这些,尽管容景努力想要表现得轻松,但抑郁和伤感还是从语气中透露出来。 容远看了他一眼,问:“你的房间呢?” “也在二楼,就隔壁那间,你想看看吗?”容景立刻就精神了,两眼闪闪发亮,无比期待地看着容远。 “……免了”容远冷淡地说。 “好吧,以后有机会再看也一样。”容景遗憾地说,不过因为容远第一次主动的“关心”他,由此带来的那种快活的神色还残留在他的眉梢眼角,显得振奋多了。想起容远还不了解情况,又乘着上楼的时间,对他急匆匆地说:“我听我爸说,陆阿姨的情况……” 容远默不作声地听他说,但其实这些内容,诺亚早就已经跟他说过了。 昔日,陆杳怨恨容立诚,舍弃刚出生的容远,在家还没有坐完月子就出了国。之后的一切就像是一部灰姑娘的励志剧,她一边读书,一边努力恢复身材,同时发狠地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日益变得比曾经更加光彩夺目,并且在两年之后顺利考到坚果国一所著名的大学中。聪明漂亮的女孩在任何地方都是受欢迎的,更何况陆杳在那所人才济济的大学中也是最耀眼的人之一。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在自己众多追求者当中选择了最优秀的那一个,然后十分“惊讶”地得知,那人竟然是某财阀的继承人。 陆杳一生,也是经历了重重波澜才走到大权在握、可以享受人生的地步。但就在一切都顺遂无比的时候,百色蛉出现了。 那一场灾难造成的损失至今都无法估量。陆杳丈夫在感染后横死,财阀分崩离析,尽管病毒被驱逐以后她努力挽回,但在关系好的友人和亲信都死了一大半、外界还有各路豺狼虎视眈眈的时候,这种努力宛如螳臂当车。见势不妙,陆杳也是果断,当即舍弃了大部分的利益准备回国,却在最后的时候遭了暗算。虽然侥幸未死,却也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活一天少一天。 陆杳父母早就已经死了,早年的亲戚朋友后来都断了联系,她回国以后也可以说是无处可去。当容立诚辗转听说了这些消息,二话不说抛下手头的所有事,千里迢迢去把她接了回来。 容景刻意放慢了脚步,当他轻声说玩的时候,正好两人也已经走到三楼一间卧室的门口。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以后还想进去,却在容远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乖巧地站到一边。 容远走进去,门被轻轻合上,良好的隔音效果让容景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了。他趴在门上贴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到,懊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焦躁地看看手表,感觉读秒如年。 但实际上,容远并没有让他等太长时间。 十几分钟后,门再度打开,容远出来的时候神情与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倒是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容景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饮泣。 “你们说了什么?”容景忍不住问道。他犹豫地看了眼房门,没有进去,反而转身跟着容远走下楼。 “没什么。”容远依然淡淡地说。 他进去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容景提前通知过,容立诚和陆杳都在。不过容立诚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陆杳身上,看到容远,脸色甚至比十几年前那一次会面的时候还要冷。虽然如今双方的地位早已经天差地别,但他的态度从来就没有缓和过。 而陆杳,她苍白,虚弱,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但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她看着容远,目光中并没有多么深的爱或者恨,只是细细地打量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没说。 而容远,从来都不是主动开启话题的那一个。 他甚至没有靠近床前,就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后,见对方叫他来却不说话,也懒得再去猜测其中的意图,直接道:“如果你们没什么话要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远。”在他转身拉住门把手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陆杳问他:“你恨我吗?” 容远没有半分犹豫地说:“不恨。” 容立诚手指微微一颤。 陆杳冷静的神情似乎被这简单的两个字击垮了,心头似乎有巨大的悲伤瞬间汹涌而来,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恨也是一种感情。连怨恨和厌恶都没有,只能说明他们虽然血脉相连,之间的联系却比陌生人都更不如。 容远回到车上,容景紧跟在后面钻进来,自觉两人的关系已经亲近不少,伸手把凑上来的胖猫拨到一边去,问:“哥,你现在要去哪儿?” ——终于把“哥哥”叫出来了好激动啊怎么办? 看看莫名其妙脸上泛红嘴角含笑的容景, 作者有话要说:容远心说这也能高兴,看来他真是特别不喜欢陆杳,顺口应道:“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他顿了顿,看着周围一群脸上写着“去哪儿去哪儿我们陪你一起去”的人,有点搞不明白这两个小家伙是怎么就缠上他了,然后说:“……e县,萧氏藏书楼。” 是时候,去解决最后一个疑问了。 …… …… 今天太晚了亲们的评论明天再回复,么么哒^_^ 预告:这是倒数第三章! 感谢小天使们的霸王票: 拾沫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3022:18:23 wllll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20:59:24 素问云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10:56:06 amytre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4:03:55 轻尘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6-06-3003:29:44 _(:3)∠)_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3:19:30 夏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1:42:39 姬古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0:38:51 变态*********里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0:36:27 唐幺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0:33:03 我是一个好蛋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6-3000:30:01 第273章萧氏藏书楼 http://..org/ 这一路顺利得不可思议,没有发生任何变故。容远已经发现,功德簿给他带来的这种事故体质,如果引起的小灾小祸,那就会连三接四源源不断地发生,甚至还会升级;但如果一次性发生大的灾祸,那就能获得一段时间的空窗期,具体时长,那就跟灾祸的程度直接关联。 容远将要离开的地球的消息,除了金阳以外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但身边的这些人却好像隐隐有所察觉,如容景和胖猫,他们未必知道他的打算,却流露出一种本人都没有察觉的不安,在车厢里插科打诨地说笑,但空气中还是流动着无法忽视的紧张感。 e县萧氏的藏书楼,容远也是久闻其名,却从来没有亲眼过来看过。他脑海中的映象,应该是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几栋木楼,数百年的藏书,或许是形成一片楼群,远远望去巍峨伫立,气魄雄浑;也或许是类似于国家图书馆那样充满现代化气息的高楼,贵重书籍都被用高科技的手段珍藏起来,红外线压力感应器之类的更是必不可少。 然而真正看到的时候,藏书楼的模样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两扇高达两米五的青铜大门,上方四枚门簪上分别绘以梅兰竹菊,中间兽面衔环,但那兽面并不是常见的虎狮螭凤之类,而是头生两脚,下有长须,乍一看像只山羊,但兽面后面却有简单粗拙的笔画勾勒出一个狮身来。 那是白泽,传说中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通过去、晓未来的神兽。 青铜门的后面,却不是楼,而是一座山! 萧家的藏书楼,竟是掏空了半座山修建在里面的! 这座藏书楼并不对外开放,在网上甚至连张照片也找不到,所以金阳等人虽然有所耳闻,却也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全都露出了震撼惊讶的神情。 容远定了定神,走到门前,金南安排职守在这里的人显然早就已经接到了命令,左右一起把门推开,一行人走进去,仰头四下里张望。 藏书楼共有九层,高度近三四十米,远处黑黝黝的,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宽敞。只能看见面前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连读书的桌凳都仅有两套而已,还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可以供人临时休息,但看起来一点也不舒适,显然建造这栋藏书楼的人只希望后代子孙能在这里专心读书,其他的一切享受都免了。 藏书楼的墙壁上还残留着一次次改造扩建以后留下的痕迹,似乎是被人作为一种记忆刻意保留下来的。最初是简陋的土石木质结构;后来挖了大块的青石切割打磨,一块一块拼接起来成为墙壁和地板;再后来大概是萧家经营有方富可敌国,墙壁上竟是贴了一层货真价实的金子,放眼望去也算不出他们到底在这里藏了多少财富,只是如今大部分的金子都已经被撬走了,从那痕迹上来看,这或许就是百年以前萧清澄的作为。 如今的藏书楼墙壁已经换成了混凝土和钢架结构,还刷了一层乳白色的保护漆。书架也换成了图书馆常用的冷轧钢板材质,两侧用玻璃滑门封闭起来,只是没有上锁,下面还装了可以滑动的滚轮。头顶是光线令人非常舒服的白炽灯,明亮而不刺眼,开关用了红外感应系统。 从闫策留下的信息中,容远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最顶层的楼上,他跟金阳说了一声,便独自走上楼梯。 灯光一排一排地打开又熄灭,上到三楼的时候,容远忽然听到前面有着隐隐约约的呼吸声。他脚步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地走上去。 踏上楼梯,转过拐角,在明亮的灯光中,他看到了一个怀抱书本、盈盈伫立的身影。 她长发微卷,细瘦高挑,天生一张童颜模糊了她的年龄,但那秋水一般纯净的眼神含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具有凝滞时光的魅力。 这是邵宝儿。她虽然是萧氏收养的孤儿,但成年以后也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在萧萧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应召回去——实际上,除了少数几个世代服务萧家的老人以外,和平年代大多数萧氏收养的孩子都是走这样的路。 邵宝儿原本是国家安全部门的特殊型人才,但在萧萧去世、闫策失踪以后,她却选择了辞去一切职务,回到这里打理这栋藏书楼,另外还有数人也做出了跟她同样的选择,容远听说以后,便也都同意了。 尽管之前两人都对这次会面有所预料,然而面对面相视的时候却都微微一怔,陷入了沉默。 按照惯例来说这时候应该问一句“你好吗”,然而他们对彼此的情况实际都非常了解,这种客套话显然没有必要;要说久别重逢的喜悦,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亲密的那份上;道一句“再见”,又显得太过冷漠。 僵持片刻,邵宝儿忽然“噗嗤”一笑,露出和过去一样带着几分可爱和天真的笑容,现在的她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了。她笑着轻叹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几分怀念和柔软,却什么话也没说,微微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容远目送着她离开,静立半晌,才继续走上楼去。 他们曾经生死相依,共同逃亡;她曾经赌上命来救他,那具柔软的躯体在他的怀里渐渐停止了呼吸;她曾是他成为功德簿契约者的契机和动力。 然而,他踏上了这条路,两人之间却几乎再也没有了交集。如今再见,不过是相视一笑、各奔东西罢了。 说不清是惆怅还是伤感,淡淡的情绪在心头如一缕雾气飘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三楼到九楼,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容远顺利地找到了萧萧留下来的东西——这一楼层唯一的一张书桌上,摆着一个完全密封的金属盒,四面甚至连个花纹都没有,也找不到钥匙孔。盒子顶部,用娟秀的字体刻着功德记录手札和一个简短的说明,大致就是说盒子里面的东西有缘人才能得之,警告后人不能暴力打开这个盒子,不然里面的机关会将所有的物品都摧毁。 容远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金属盒并不是功德商城的兑换物,而是人工浇铸而成,盒子表面还残留着制作者并不精湛的工艺所导致的各种痕迹。盒子本身并没有任何机关能让它打开,至于内部容远用弦力探索了一下,发现里面除了一本纸质的手册以外,还有大量的粉末和絮状物,只要有一点火花或者强烈的撞击,手册就会立刻被烧成灰。 这个设计并不十分精妙,现代社会其实就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取出里面的东西。但厚厚的金属外壳隔绝了几乎所有的探测手段,在不真正弄清楚内部设计的前提下,想必也没有人敢贸然打开。 但这对容远来说并不算什么难题,他手下微微一震,金属盒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比头发丝更细的缝隙,如果不用放大镜肉眼甚至看不到。容远轻轻一推,盒子分成两半,白色丝絮一样的东西涌出来,露出一本书册的边角。 容远将这最后一本功德记录手札拿出来,抖落上面的杂物,在桌边坐下来,静了静心,然后才翻开。 这本手札上,记录了萧萧成为功德簿契约者最初的一段时间。那时她还叫萧清澄,不过才十来岁,却能在战争中倾尽家财支援糖国的军队,更是毫不吝啬的救助了许多人。曾经糖军在一座重要枢纽城市的保卫战中失利,城市沦陷,敌国軍队要对该城市中已经放下武器的军民甚至包括周围的村镇都要展开大规模的屠杀。然而在敌军疯狂屠杀的第二天一早,萧清澄突然奇迹般地出现在城下,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几十箱金银财宝,盖子全都打开了,堆满的纯金首饰甚至从箱子边缘溢出来,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足以让任何人失去理智的璀璨金光。 她用金钱买下了所有人的命。 敌军原本只想把财宝抢走、对萧清澄也欲行不轨,但一来,萧清澄许诺只要对方遵守诺言,之后还能再给他们两倍的珠宝;二来,女孩虽然不曾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但她目光清正从容镇定、语气坚决又鞭辟入里,满身的气度风华生生震慑了杀人杀到几乎失去理智的敌军,硬是没有一个人敢加一指伤害。敌军的司令官对她始终十分恭敬有礼,又有两倍的财宝在前面吊着,屠杀刚开了头就被硬生生的停止,萧清澄为糖军的反攻争取了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护送“财宝”的人员刚刚入城,就打破箱子,从金银珠宝下面抽出武器,用外面埋伏的部队里应外合夺下城门。一天一夜的厮杀后敌军不得不放弃城市向东逃窜,临走时还放了一把火,然而随后天降暴雨,不过几分钟就浇灭了火焰。 这段传奇故事至今仍然在糖国流传,只是隐没了故事中萧清澄的名字。传说的后半段,是敌军在逃跑中仍然不忘带上那几十箱财宝,为此还牺牲了许多人。在他们逃出几百里好不容易找到大部队安顿下来的时候,上司问起经过,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全都是石头,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泼天财富。 但箱子完好无损,连封条都是原模原样的,看守宝箱的士兵信誓旦旦绝没有任何人动过。那价值无法估量的财宝,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故事很离奇,但当时的目击证人非常多,真实性毋庸置疑。据说敌军的司令官几十年后作为战犯被审判,临去世前还念念不忘那时的少女,在记者采访时他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知道她是谁。这段故事流传到现在几乎已经面目全非,被改编成各种抗战剧中的高-潮环节,少女也被安上了各种各样的身份,如正义勇敢美丽的糖*人、糖军高层的私生女、留学归来的贵族少女、神秘莫测的隐士家族、男扮女装的戏子、掌握仙术的修真者、骗术一流的下九流中的爱国者等等。 容远知道,借助功德簿之力做到这些并不难。重点是,在这件事之后,萧清澄的功德达到百万,由此出现的一条新规则。 而这条规则,是容远永远都无法看到的。 因为它出现的条件有两个:第一,契约者初始功德必须是正值;第二,百万功德,必须全部通过善行而得到,如果在这期间主动杀害了任何人——哪怕是负功德达到天文数字的恶人,这条规则也一样不会出现。 第274章告别与开始 http://..org/ 碍于功德簿保密的规则,萧清澄并没有把具体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写下来,只是用较为隐晦的方式暗示了其中的内容和她的推测。容远看了两遍,才渐渐回过味来。 这一条新规则,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提示,而且只显示了一小半。 在萧清澄的记录中,这条规则提示了功德簿的来历,如果契约者能按照提示一直追寻下去,最终或许可以探索到它的本质,真正成为功德簿的掌控者,而不再仅仅是被功德簿限制和约束的契约关系。 功德簿中过去也有过当一条规则的内容涉及的情况比较复杂时,并不会一次性全部显示出来,而是根据契约者的触发条件逐一出现的情况。这条规则也是如此,第一个提示其实非常模糊,萧清澄推测,在功德达到千万、一亿、十亿或者更多的时候,剩下的更加具体明确的提示也会逐一显现出来,最终会将契约者引领到功德簿的起源之地,使得功德簿成为契约者的一部分,成为他或她手中的一个道具,惩恶扬善所获得的功德,也不再是单纯的数字,而会变成契约者本身的力量。 换言之,就是以功德簿为神器,成神! 同时,她还猜想,如果契约者选择的是彻底的惩恶之路而完全杜绝行善的话,功德簿中也会有类似的提示性规则,只不过这种规则会将契约者引领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即放弃追寻功德簿的本质,而是找到能够毁灭功德簿的方法,从此以后彻底脱离功德簿的束缚,不会再因为负功德或者解除契约而伤害到自身,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却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约束,行善或者作恶都在其一念之间。 这是魔之道。 不过后者仅仅只是萧清澄的猜想,她用了很多不确定的词语,显示出其本人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其实内心也有很多疑惑和迷茫。 容远不知道萧清澄是不是当时也曾经想过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直到寻找到所有秘密的源头。手札后面的记录十分零散混乱,他半蒙半猜,将当年发生的事拼凑出了一个轮廓。 为了阻止屠城,萧清澄动用了很多功德商城中的黑科技。涉及的人员太多根本无法封锁消息,事情传出去以后,谣言越传越离谱,那时候的人们虽然信息闭塞生活单调,但脑洞一点也不逊色于百年后的现代人。百姓愚昧,谣言越荒诞,他们传得越高兴,其实内心深处的信任度也就越低,有识之士更加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说,而是用各种巧妙的机关和策略来解释这件事。 但距离萧萧越近的人,越聪明的人,越发清楚在她决定孤身去谈判的时候,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后援和帮手,也就越了解她在这件事中表现出了怎样神奇的力量。 所以,那件事后不久,萧清澄就面临了最爱的人和最信任的人的同时背叛,身边的亲信几乎被屠杀殆尽,仅剩的几个萧氏旁支全都死了,一直视为伙伴的糖军中也有一些人开始打她的注意。她一度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身受重伤濒临死亡,这期间女孩经历了怎样的心理路程容远不得而知。只是在那之前,萧清澄虽然也经历战火和死亡,但因为功德簿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多少磨难,因此心底中一直保留着人性最光辉的一面和深深的信任;在那之后,她化身复仇的修罗秘密杀死了所有伤害她至亲的人,同时对战争的支援也有所保留,只要的精力都放在研制全仿真智能机器人和为自己准备退路上。 因为复仇,萧清澄失去了继续获得后续提示的资格,她本人似乎也没有探索下去的*。因此在复仇结束后,她把这本功德记录手札封印在这个金属盒中,也许还是抱着能够给后人一点提示的期望,但那时,她的心底或许就已经存着毁灭功德簿的想法了——从她保留这本手札、却又将其封印得如此严密这种充满矛盾性的行为中,不难看出其中冲突不断的想法。 在那之后,萧清澄似乎再也没有记录过关于功德簿的只言片语。因此容远对她比较了解的,就是其后她化名为萧萧开始跟自己接触的时候了。只是那时,因为信息量不对等,他本身的阅历和能力也都比较浅薄,因此他看萧萧始终如雾里看花看不分明,内心的敌意和警惕让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比较信任和亲密的接触,他连萧萧的本名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了解更加隐秘的消息了。 容远翻开手札其中的一页,满满一张上,都是萧清澄手绘的一副图画——其形体似乎是神兽白泽,但她把神兽的躯体画得十分怪异,头上的羊角变成了形状奇怪的鹿角,还添加了一些怪异的花纹,后背多了一对神话传说中根本不存在的巨大翅膀,最后将神兽画成了一只四不像。但从那极度认真的笔触看来,这幅画并不是她随手乱描出来的,而是为了力求达到某种精准的描述而不得不如此。 这幅画,就是萧萧留下来的“提示规则”。 容远相信原本的规则内容应该比这简单直白许多,但基于保密原则以及这种特殊规则的限制,她甚至不能用比较模糊的字眼将其书写下来,只能画出这样一个四不像的图案来。比起萧清澄当初,容远得到的这个提示更加隐晦,他也不可能得到那条规则后续的内容。但不可否认,在看过这些文字以后,他的内心已然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寻找答案的路程。 胖猫乱翻了一阵书以后,被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差点睡过去。他眼珠子转了转,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蹭到金阳边上,搓着手问:“金阳哥,小远哥上去大半天了都没有消息,你说咱们是不是有必要上去看看?” 不远处的容景早就等得心焦,立刻把耳朵竖起来,眼巴巴地看过来。 金阳刚找了一本画册给金沄看,还给他讲述画册中描述的历史故事,闻言无奈地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忽然见抱在怀里的金沄抬头看向楼梯,目光专注的程度似乎已经忘了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金阳抱起儿子站起来转过身,只见容远从楼上走下来,看上去似乎与之前没有还什么变化,但他一开口,就扔下一个大雷。 “我要走了,咱们就此告别吧。” 众人大惊,容景脱口而出:“走?哥你要去哪儿?” “这么仓促?”金阳皱眉道:“家里婷婷做了饭,我爸妈、周圆、还有以前的同学朋友你不想再见一面吗?”说话的同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容远从来不是会在乎什么告别仪式的人。 容远轻轻摇头说:“没有必要。所有必须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晚两天早两天,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如现在就走。” 离别必有痛楚,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留在地球上的每分每秒,他都相当于是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与其提心吊胆地留下来,不如趁早离开。 “你们这话头儿,我怎么听着感觉这么不对味呢?”胖猫眨巴着小眼睛说:“听这意思,怎么就跟小远哥离开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一样。” “哥”容景哀求地看向容远,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 容远迟疑了一下,伸手揉了一把容景的头,转身对金阳说:“这孩子不错,以后我没有机会,你替我照顾一二吧。”他们之间说话,已经不会用什么请求的语气。 “不用你说,我也一直把圆圆当成我的弟弟。”金阳叹气道。 旁边容景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容远又对跟着进来的特勤人员说:“这座藏书楼,以后就留给邵宝儿,相关的文件在研究所,我已经签过字了,回头周圆会给你们送过去。” 他只带走了那本手札,其余在世人眼中或许价值连城的珍贵书籍,对他来说却没什么吞占的意义。 两名特勤面面相觑,他们在容远身边只负责保护,却没有权力干涉他的选择,只能点头说:“是!”然后其中一人走到旁边,满头大汗地向上级汇报情况。 金南收到消息,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没有任何指示给一头雾水的汇报人员就把人打发走了,他走到窗边,俯瞰着笼罩在雾气中的b市,目光沉沉。 离开的事,容远早就已经跟他沟通过。隐隐猜测出容远目的地的金南,早就清楚自己无法阻拦那个人的脚步。 研究所里,比任何人都提早知道这个消息的周圆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了。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透露着一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以至于同事朋友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问一句为什么。 容远最后对金阳道:“诺亚会跟我一起走,今后天网的管理我也不会再插手,好在现在框架都已经搭起来,基本的规章制度也完善了,今后大体上应该可以自主运行,但少了监督,肯定会出现一些不法的现象。” 这是容远第一次对外公开承认他和天网的关系,尽管容景两人早就猜到了,此时还是有一种听到了天大秘密的感觉,恨不得长出八双耳朵来。 容远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两人立刻吓得转过头。然后容远又说:“金南答应会帮我照看着点,但他太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如果有时间就替我多费点心。以后” 他低头看了看一直乖巧地不说话,却安静地倾听着的小金沄,他神色间还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思索,显然他不仅听懂了,还有自己的想法。 飞机上,金沄的神色也全都落在容远的眼里。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对金阳说:“等小沄长大了,不妨把天网交给他。” “小沄?”金阳愕然,“他还太小” “现在小,不代表以后会一直小下去。”容远摇头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如果他将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吧!” 他说得好像天网是一种负担,但周围的几人都知道他这种托付意味着什么。天网可不仅仅代表着一份责任和无私的帮助,它虽然是一个不完全不盈利的机构,但其所编织的庞大人际关系网络、全世界无数人的民意倾向、难以估量的信息渠道,却是无数人情愿倾家荡产也想要获得的,却被容远这么轻轻巧巧地放到了一个五岁孩子的手中。 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敲在头上,打得众人几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容远想了想,要说的话早就已经都说完了,若有什么遗漏他以后也并不是完全不再回来,结束了目前计划中的旅程,十年二十年以后肯定还要回来看看,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 于是他挥了挥手说:“那就这样,我走了,别再跟着。” “小远!” 他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金阳有些失控的喊声。容远转身,见金阳放下金沄,大步走过来狠狠拥抱了一下,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好好活着,别死了!不要忘了在地球上你还有我这个哥哥。” 容远失了一下神,金阳的生日只比他大一个月零一天,小时候经常因为这个原因自称是他的哥哥,两人还为此争执过几次,成年以后却很久没有再听到过了。 如今听来,这是一句“我会护着你”的承诺。 容远回抱了一下,然后放开。见金阳伸手试图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玉叶,摇头制止他,说:“不用,你留着,将来给小沄也行。”反正功德玉叶的护持有连带效用,不管带在谁的身上,都一样会保护他们一家人。 金阳一愣,看了看被他放下的金沄,没有再坚持。 “保重。”容远沉默半晌,然后说道,转身离开。 “哥!”眼看着容远拉开藏书楼的大门,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显得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几乎要融化在光芒中。容景突然有种再也看不见他的预感,仓皇喊道:“你要去哪儿?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镜子!”胖猫大惊失色地喝道。 容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也愣住了,但回过神来以后,心中却并不后悔,反而隐隐觉得十分轻松。 但走到门口的容远身影只是略一停顿,然后挥了挥手,没有任何回应地离开了。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金阳突然看到艾米瑞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身边还放着一个银白色的、像鸡蛋一样的东西,顶部似乎还微微转了半圈。 “咔嗒。” 青铜门闭合的声音惊醒了容景和特勤人员,他们冲到门边拉开大门,却发现外面守着门的两人已经昏迷了,视野开阔而空荡,没有阻隔物,也没有他们想要看见的人影。 第275章番外-他们的后来 http://..org/ 大大小小几百张照片贴在一堵有十二平米的墙上,各种颜色的记号笔画着长短不一的连线,将这些照片连接起来,有一些上面还做着简短的标记。此时若有一个外人看到这面照片墙,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照片中的这些人大多数都名声显赫,而且看似毫不相关,但这面墙上,却标记出他们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如说,在最上面一排正中间的那张照片中,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人,他瘦削而苍白,白发也没有刻意染黑,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但背脊挺得笔直,目光温和中透着犀利,,没有半分老人的衰弱,也没有人敢把他当做一个年迈的老人来看待。隔着照片,都能让人感觉到那具躯体中强大的力量。 他是金南,也是糖国这艘巨轮的掌舵者。在他执政的这些年中,糖国无论军事、教育、科研、经济、廉洁度、社会治安等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而金南也被称为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人。然而无论外界给他加以多少赞美、称颂或者丑化、畏惧,他都一如既往,不骄不躁,平稳地、坚定地,引领着糖国前进的方向。 金南的下方,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他五官深邃,嘴唇轻抿,微蹙着眉头,似乎对拍照这件事感到不快,略显冷漠的眼神中透漏着一种“你们这群凡人”的漠视感,显得器宇不凡,也高不可攀。男人身后,是一个眉目如画、笑容灿烂如朝阳的少年,他毫不畏惧男人的冷脸,抱着他的脖子伸手给两人拍了一张照片,雪白的牙齿哪怕在照片中似乎都熠熠闪光。 如果说金南在世界影响力上还有一个威胁者,那就是这张照片中的中年男人金沄。他虽然是金南的侄子,但却完全没有涉足政坛,也没有继承父母庞大的跨国企业,而是选择了将毕生的精力投入到天网的援助*业当中。他帮助一些落后愚昧地区被奴役的女性获得应有的权力和尊重,让世界上再没有哪一个孩子因为缺钱而无法读书,让真正的平价甚至免费的医疗遍布了所有落后的国家,带领团队改善了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荒漠化区域金沄类似这样的功绩不胜枚举,让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做好这么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为此而荒废自己的身体,闲余时间,还很会享受生活。 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就是金沄的儿子金笑,因为显赫的身世,他从一出生就被全世界关注和宠爱。但在良好的家教下,这个少年一点也没有长歪,他单纯善良,性格温柔和善,眼中不带半点阴霾。人们都说,被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他的任何要求你都不会忍心拒绝。 这张照片再往下移两三行,是一个肤色很黑、浓眉大眼的男人,他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露出得意的笑容——然而这却是他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名叫夏宇龙,据说曾经是那个人的同学,但他一生中从没有用这一点来标榜和吹嘘自己;也有人说这个人以前不过是个小混混,但却少有人相信。人们只知道,这个豪爽直率、热情正直的男人是著名的慈善家、天网排名前五的援助者。二十年前糖国大部分地区连降暴雨,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洪灾,夏宇龙把身上的救援包都给了几个孩子,然后在参与救援的时候被怒涨的海浪卷走,留下了悲痛欲绝的父母和一对年方七岁的双胞胎女儿。在他的葬礼上,有数千人自发地前往吊唁。时至今日,每年清明节和夏宇龙的祭日时,依然有很多人前去献花扫墓。 夏宇龙的照片周围,红色的线条连接着二三十张照片,里面的人有的年少,有的苍老,肤色不同,形貌各异,有的一身精英范儿,有的看上去像个老农而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天网著名的援助者,他们以共同的力量曾改变了许多人注定悲惨的命运,也潜移默化的改造着这个世界。 在援助者的照片当中,有一张非常特殊,因为它是逆光拍摄,除了绯红色的夕阳外,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男性剪影。这个人侧坐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支烟。他的容貌和姓名在天网当中是高度机密,关于他的事迹,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传说。据说他原本是一名警察,在接到天网的招聘以后改头换面,以形形的身份潜伏在不同的犯罪团伙——器官买卖、贩卖人口、毒-品交易、军火-走私,逐一导致了他们的覆灭。因为他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团伙不敢招收新人,不敢相互信任,甚至有些在内耗中就自己走向了灭亡。没有知道他是谁,人们只知道世人送给他的代号——猫头鹰。 目光继续向下,有一张似乎是偷拍的照片,黑色的加长车停在路边,一行人正从上面走下来。被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保护在中间的,是一个身形看上去像个少年的男人。他的皮肤有种透明的苍白,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太阳,眼窝深陷、双眼微眯,脸颊凹陷,若不是目光十分淡漠,他看上去简直像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这个人叫白若木,有人说他是那个传说中曾经纵横无忌、惩奸除恶的“乌鸦”中的一员,但这种说法却没有得到证实。明面上的资料中,白若木在少年时期是个依仗自己高超的计算机技术肆意入侵各大门户网站恶作剧、入侵银行系统转移财产、盗取企业机密文件的著名黑客。后来被通缉以后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那期间正是乌鸦声名鹊起的时候。乌鸦隐匿不久后,白若木成为负责国家网络安全的一名顾问。 在乌鸦中,像白若木这样身份半公开半隐匿的并不多,绝大部分成员人们至今仍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拍下照片的人也是经过多方信息的搜寻和验证,才最终确定了其中一二人的身份。 比如在白若木的照片侧上方,是一张三个气质都很突出的人在一家小小的旅馆前面的合影,其中一男一女明显是夫妻,怀里还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另外一个侧着身子站在旁边的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嘴角噙着笑容,儒雅中却带着一种让人感到危险的气质。那对夫妻名叫周冬和龚岚,都曾是乌鸦的一员,但现在已经退隐,以普通人的身份经营着他们身后的那栋极具民族风情的旅馆。至于第三个男人,拍照者曾经追索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 视线移到左侧,有一个金发碧眼、像是电影明星的男人站在颁奖台上,笑容十分灿烂,但他手中拿着的,却是象征着最高科学奖项的奖杯。 他是科尔温泰勒,容远之后,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学家,但他最广为人知的事迹,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方舟中的秘密。 这些年,各国政府为了抢先一步挖掘出那所谓的被容博士留在方舟中的研究成果,可谓是花样百出手段用尽,但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游戏高手軍队精英们却没有一个有所成就,唯一的收获就是验证了这个游戏的防护级别是多么地难以突破,以及它描绘的世界有多么宏伟。在人们几乎要怀疑那个说法是不是只是一个推广游戏的噱头时,原本只是利用方舟中的拟真环境进行一些危险实验的科尔温泰勒公布了他的发现——他从游戏中得到了一张新型车辆的设计图,耗能减少为现在通用车辆的百分之三十,但各方面的效能却都有至少两倍的提高。并且这种理应只存在于游戏中的车辆,他在现实中完全复制出来了! 科尔温泰勒随后宣布一切荣誉应该归功于容远博士,他只是一个发现者,同时他宣称会将这种新型车辆的所有收益都捐献给天网。但对其他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游戏中真的隐藏着远超现代科技的发明资料!于是,在新一轮的花样百出用尽手段之后,又过了半年多才有一个幸运儿得到了新的技术,凭此很快跃升到千万富翁的行列。再过数年,人们才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在方舟中若想有最大的收获,必须在虚拟游戏中的幼儿园开始,以对待升学考试的认真刻苦、一节课不落地上下来。 ——谁能想到玩个游戏最重要的目的居然还是上学? 照片墙的左侧大部分都是在方舟这个虚拟游戏中取得重大成就、并且有相当一部分反馈到现实中的人;至于右侧,则多数都是曾经与“容远”这个人本身有关联的人。 他的同学、老师、员工,共事过的实验员和军人,借着“曾经与容远熟识”而成为新的网红的熟人。其中最醒目的一张,是一名眼角和额头已经出现细纹、但高贵优雅、聪慧坚韧的气质却使得她十分美丽动人,让人无法自控地忽视了她的年龄和她所代表的财富荣誉,只为她本人而倾倒。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获得了全世界赞誉的美丽女性,曾经是个胖得不忍直视、高中考试成绩甚至一度跌到个位数、平庸无奇的失败者,但这就是事实,她本人也十分坦荡,从不回避这一点。她说她是一块顽石,只是遇到了最好的伯乐,才会被雕琢成现在玉石的模样,那段时光虽然有着破茧而出的许多痛苦,却也是她一生最珍贵的记忆。 所以,时至今日,人们依然对一个世界性的难题百思不得其解——当年目下无尘的容远博士,为什么在芸芸众生中慧眼看中了彼时毫不出奇的胖女孩周圆,并在她身上给予了那么大的精力和耐心呢? 有人猜测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说的暧昧感情,但在看过两人在高中时期的照片以后,全都沉默了。 其实,那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善良,和另一个人的包容罢了。 目光再往下移,有一张照片中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他白发苍苍,紧皱的眉头中带着舒展不开的愁苦,独自一人坐在花园边的长凳上。花园中百花争奇斗艳、灿若云霞,周围有蝴蝶翩然飞舞,又有白鸽落在老人身边啄食地上的玉米粒。照片中的画面色泽艳丽好似十分热闹,但却愈发显得坐在中间的那个老人如此孤独寥落。 他是容远的亲生父亲容立诚,前半生意气风发,晚年却凄凉孤苦,妻子离异以后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儿子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全国各地奔波,纵然他拥有大笔的钱财,却买不来家庭的温暖和陪伴。他一生都绝口不提自己的长子,既无赞扬骄傲,也无诋毁辱骂,甚至比别人更厌恶提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两者是全无关系的陌生人。一直到临终之前,他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守在身边的小儿子,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嘴唇突然翕动了两下,用极为含糊的声音说了一句:“小远,对不起” 一滴浊泪从眼角滑下。 只可惜,他真正想要忏悔的人,却永远不可能听到这一句话了。 伴随着“嘀——”的一声,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容景握着他的手,忽然就泪流满面。 黑暗中的人影,摩挲着这张照片沉默片刻,才拿出新的一张照片贴在一个醒目的位置。 照片中是一对老年夫妇,头发都已经花白,但那种仿佛散发着粉红气泡的恩爱感依然不输于任何一对热恋中的年轻恋人。这是金阳夫妻两个,他们在独子成家立业之后,就开始了环游世界之旅,足迹不光踏遍了现实世界中的山山水水,连虚拟游戏方舟中的景色都游览了大半。 这是一张路人从远处拍摄的照片,也许是意图留下这种携手白头的美好,但贴照片的这人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他看到,金阳和柳婷都站在一艘船的船头,金阳一手拥着妻子,另一只手里端着一只高脚酒杯并向身后伸出,似乎在邀请什么人;在路人聚焦的镜头边缘、照片的角落里,隐约只收进来了某个人的一只手。 这张模糊的照片经过反复的处理以后,才终于能看清那只手上戴着一只仿佛粗制滥造的石头戒指,平平无奇的外观,极为特殊的材质。特殊到,曾经只有一个人把这样的戒指日夜不离身地戴着,甚至形成了一股时尚潮流,但再怎样逼真的仿制品,也模仿不出那样粗拙的感觉。 盯着那枚戒指或者说那只戴着戒指的手看了许久,黑暗中的人影才像是放松又像是疲惫地长叹一口气,坐了下来,打开一盏台灯。灯光亮起时,容景打开桌上的一个笔记本,提起一支笔,沉思片刻,然后开始书写。 在他面前的书架上,放着整整两排这样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这样一行字:一个人的传奇——容远传。 276 番外-真正的离别 http://..org/ 无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石块形成一条带状,漂浮在宇宙真空中,以近乎均匀的速度环绕着远处的某颗恒星在旋转。漫长的时光中这些石块不断地发生碰撞,在它们的表面形成了许多坑谷和裂缝,体积的石块有时候在旋转中就会自己解体,分裂成大量的碎片。 在这个小行星带最大的一颗行星上,停驻着一个几乎跟它一样大的宇宙飞船。静寂的真空中没有声音,只能看到那艘飞船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防护,把靠近它的大小陨石全都消解成细小的碎石灰尘,而飞船下方与行星表面中间有一道空隙,透过空隙,可以看到飞船下有一个深深的坑洞,里面有许多机甲上下穿梭,还有一些外形好似蜘蛛一样的车辆忙忙碌碌的运输着什么。 飞船里,看着一个个箱子连续不断地被运送进来,长得像个章鱼一样的帕里高兴地挥舞着触角,闷声闷气地说:“太好了!没想到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居然有大量珍贵的青铁矿石,真是想不到。有了这些矿石,我就能把咱们的机甲都改装一遍,防御力至少能提高一倍,敏捷性也能提高百分之十五左右。船长真是太厉害了,这种地方都能找到!不行,我要跟他说,这些矿石必须给我留八成,不能都给实验室的那帮家伙糟蹋了……艾米,船长在哪儿?” 在身高已经长到两米五、浑身上下都透着成熟气息的艾米瑞达旁边,才刚刚成年的帕里最多只到她的腰部,没办法,章鱼人只能用一只触角卷着她的小腿,仰头问道。 艾米瑞达本来正在看监控屏幕上的数据变化,闻言低下头,笑了笑说:“他去探望故乡了。” 每当看到小帕里,她都会想起当初那个虽然相处短暂却用生命在她记忆力烙下印痕的比丘星人帕寇,即使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当初的感动和心痛还犹如昨日。几年前他们的飞船再次经过比丘星,他和容远两人发现比丘星执政厅已经为帕寇正名,在首都的英雄殿中还有他们三人的雕像。 另外,还发现了这个技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不甘于一直生活在叔叔帕寇的英雄光环下、急切渴望着建立属于自己的冒险传奇的小章鱼。彼时在银河系中已经声名赫赫的容远便把小章鱼带上了,费了好一番功夫调-教,如今他已经是飞船制造部中首屈一指的技术员。因为帕寇的关系,艾米瑞达对帕里一直多有照顾,两人关系很好。 “船长的故乡?”帕里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那是哪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据说是一颗原始星,不过船长从来没有提过,所以你最好也别多问。”一个黑影突然从房顶上倒挂下来,两对羽毛稀疏的翅膀在他身后张开。他说话的语调有些阴森森的,神情也十分冰冷,不过相处日久的众人都知道这家伙面冷心热,因此连新人也不怕他。 “培养出船长的原始星啊?真想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文达十分向往地说。 文达就是刚刚上了船的新人,他有一对大大的耳朵,又尖又长的鼻子,身后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乍一看简直就像是狐狸变人还没变好的样子。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船长容远,不过一说起这位船长来,他就有说不完的话。 “我是船长的超级粉丝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听着他的——当然还有你们的——故事长大的。覆灭了灭绝人性的星系巨擘喀尤尔公司,护送赛琳达公主的三万光年血战,阻止休姆星云系和达知星系的战争,挽救了差点被陨石撞击毁灭的幻沙星……” 文达喋喋不休地历数这支不属于银河系中任何一个势力、却闯出赫赫声名的船队每一个足以彪炳千秋的事迹,有很多故事在流传的过程中已经被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但他深信不疑并为此激动万分,飞船上的老船员们互相看看,既觉得好笑,又感到骄傲,有时候忍不住插嘴更正一下文达的说法……嗯,大多数都是努力拔高自己在种种大事件里所起到的作用。 像块巨大的岩石一样安静地蹲守在角落里的墩克性格最为沉稳,他没有受到众人讨论的影响,根据以前的经验知道容远在矿石开采完之前一定会回来,他们需要在那之前做好下一次远航的准备,便低声问艾米瑞达:“船长有没有说过,等他回来以后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我听他提过一句,好像是打算去创生之柱。” 艾米瑞达的话音未落,刚才还充满笑声和说话声的船舱内顿时一静。过了几秒后,文达捧着脸尖叫道:“创生之柱?银河系中十大险地之首的创生之柱?” “呵!”倒挂着的黑影忽然发出冰冷嘶哑的笑声,问道:“怎么,怕了?” 文达根本没有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他脸色通红,全身颤抖,尾巴在身后使劲摇着,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我……我就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飞炎队!这才是飞炎队!啊啊啊……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一定会与众不同!天哪天哪……创生之柱!妈妈我要去创生之柱了!众神啊……” 众人都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散而空,开始对这段注定成为新的传奇的旅程期待起来。看着众人恢复热情的样子,艾米瑞达不忍心告诉他们——因为创生之柱所在的星域太过危险,容远只会带着船队在外围探索一下,真正深入的部分,他只会带着豌豆他们几个一起前往。 她知道容远掌握着十分神奇的力量,所以他才能做到许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就好比现在,他们的船队驻扎在距离地球至少十光年的地方,周围也并没有可以利用的虫洞,但容远只需要一两个月,就可以轻松往返一趟。 艾米瑞达轻叹一声,惆怅地想:什么时候,容远才能像信任豌豆一样信任她呢? …………………………………………………………………………………… 细雨飘飘洒洒,青黑色的墓碑安静地伫立着,平凡普通,丝毫没有因为墓碑所代表的那个人的身份加上任何特别的装饰。上面除了寥寥几行字以外,只有巴掌大小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那个人依然笑意融融十分温暖,却已然与世长辞。 一束白花摆放在墓碑前面的石台上,纤薄的花瓣上挂着雨水,宛如一串串的泪珠,空气中那种异样的潮湿,让人呼吸之间都感觉到酸涩和痛楚。 一个人半蹲在墓碑前,凝视着照片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就感到痛得无法呼吸。 心神失守之下,控制着身体细胞显露出的苍老模样瞬间就模糊了,白发变黑,皱纹抚平,皮肤上褐色的斑点消失,手背凸起的血管平复,略有些浑浊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眨眼之间,墓碑前这个原本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忽然就变成了一副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但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 他凝视着照片,金沄的那些话在空旷的心房中来回地响。 “家父三年前就去世了。” “他走得没有痛苦。” “前一刻还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说今年院子里的勿忘我开得特别好,要拍下来等您回来以后看看,下一刻就停止了呼吸。” “墓里只有一套旧衣服,骨灰……按照他生前留下的遗嘱,火化后骨灰都洒进大海了。” “家父曾经说过,如果他去世了,就把这个盒子交给您。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知道在他活着的时候您绝不会答应把这件东西收回去,但在他死后,希望它能够成为守护您的力量。您走的这条路,前途多凶险,万望您珍重。” “他走得……很仓促,除此以外,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他的身体晃了晃,很快又稳住。容远闭了闭眼睛,用身体挡住雨水,小心地打开盒子。 最上面,是他曾经送给金阳的《功德簿》伴生神器叶脉书签,下面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包括曾经写过的书信、过生日时送的手表之类的。容远一件件翻看着,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苏醒过来,有些随手送出的手工课礼品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没想到金阳却全都留着,但即便如此,这样小小的一个盒子,也还没有装满。 盒子最底层,放着一个拇指大小、褪色很严重的廉价的蓝色塑料小海豚,容远蓦然一怔,往事如潮水而来—— “小孩,你叫什么?” “金阳,你可以叫我阳阳。”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小远!小远!不要走……”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上!” “一世人,两兄弟,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蛋,哥哥这辈子总会罩着你的——谁让你比我小一个月零一天呢!” “又不吃饭!算我求你了,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行吗?实验能比你自己的命都重要?”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释全部实情,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 “我信你。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看见同样的风景。” “这是我儿子,可爱吧?来来来,抱一下……别怕别怕……把脖子托住……感觉是不是很奇妙?” “小远,你有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好吧,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你知道吗?在看到这孩子的一刹那,我感到整个世界都不同了,我希望你也能知道这种感觉。家庭,家人,孩子,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有可无,当你真正拥有它的时候,你就知道人生有多么巨大的不同。” “我很担心你,小远。” “好好活着,别死了!” “欢迎回来。哈哈,十年不见,我已经老了,是不是有点认不出来?” “好久不见……小远,我怎么觉得你老得有点快?” “嚯!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我刚切了西瓜,要不要来一块?”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别忘了给我送束花……这么绝情?茶也别喝了,还我!” “这次离开多久才能回来?……注意安全,别总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 “再见……哎,我发现你一次都没有跟我说过再见啊,这不公平!……嗯?还有‘再也不见’的意思?哈哈哈哈……聪明如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网上这种乱七八糟的说法了?好吧……原谅你了……哈哈哈……” 记忆的最后,定格在昔日某个午后的操场上,少年满头是汗,笑容却灿烂如朝阳。 雨水不知不觉停止。 容远单手捂住眼睛,已然泪流满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