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我啊,要忙死了[快穿]》 第1页 《猫猫我啊,要忙死了[]》作者:春明锦剑【完结】 文案: 唐绒是天界的猫小仙,他毛髮灿金,身姿轻盈,谁看了都想扑上去吸一口。 但偏偏这么可爱的小猫,有两个致命的缺点——贪财,还贪吃。 在一口气炫掉了碧霞仙子种了三百年的灵桃,轻露仙子养了五百年的仙草,万界仙子炼了七百年的仙丹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万界仙子一脚踹到位面世界里受罚。 他必须要扳正小世界的故事线,拯救那些被穿越者霍霍的不成样子的悲惨男主,才能重回仙界。 被穿越者夺去气运的悲催男主: 郁修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最重要的仙根已经被废,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沉沦,堕落,就连他都已经彻底放弃自己。 直到有一天,心软的猫儿神从天而降,落在他怀里,只一眼就把他拉出泥潭。 ———————————————— 唐绒每一项任务都无比顺利,很快就能重返仙界啦。 但是……谁能告诉他,男主看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阴森森的? 阴郁切片攻x贪财小猫咪 内容标籤:快穿 萌宠 主角:唐绒,郁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世界最可爱的猫猫来救你啦 立意:嚮往美好世界 第01章 万灵界,古森林。 唐绒正艰难的踩着碎枝前行,四周晦暗无光,无法分辨脚下路况,时不时一脚踩进泥水洼里,将裤腿溅的湿漉漉脏兮兮。 顶着猫耳的少年骂骂咧咧的边走边向四周转头探寻:「这主角怎么总爱往深山老林里钻?都走多长时间了?我真是去他个小饼干。」 满怀期待的拨开一处草丛,后面一丝人影都没有,小猫眼里的希翼像火苗一样灭掉。 主角也不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曲起手指敲敲手中拿着的一本深蓝皮书。 唐绒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满的怒意和疲惫,他已经在这片望不到头的森林里如无头苍蝇般乱走了一个时辰,连那个人的头髮丝都没看见:你这傢伙,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主角在哪里吗?!」 书无力的闪闪微弱白光,里面传来一道清泉般冷冽的声音:「主角郁修距您还有200米。」 唐绒:...... 200米,听着是很近,但他早就不知道走了多少个两百米。光说200米,没说是往哪个方位走200米。 唐绒痛苦的揉乱一头短髮,如太阳般的耀金髮丝,被他弄的像鸟窝一样杂乱。 这破地方能量混杂不说,还长满了能遮蔽视线的树木,不管往哪个方向望去,触目所及都是黑绿黑绿的树叶子,令人窒息的绿。 唐绒本是天界掌管气运的小猫仙,但是在不小心再一次吃掉万界仙子炼制的仙丹后,被暴怒的仙子罚去她所掌管的混乱小世界,不把世界线掰正就别想出去。 贪吃的小猫就这样,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被扔到这个令人窒息的鬼地方。与他一起被扔下来的,还有一本引导手册,里面包含这个世界的原剧情,现在崩坏过的剧情,如果不进行扶正以后即将要发生的剧情走向,以及重要人物的生平设定。 算是一本详尽的任务攻略,只可惜里面的器灵略微有点「智障」。 现在!唐绒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先在这一望无际的广阔丛林内,找到他那倒霉催的主角。 只是此刻,唐绒觉得比主角更倒霉催的是自己,他苦着脸:「我真的不想再走了。」 双腿酸疼无比,鞋内还湿漉漉黏煳煳难受的不得了,唐绒干脆直接摆烂坐到地面,伸直双腿好好放松一下。 唐绒抬头望着树冠感嘆:「200米......200米......在这鬼地方我得找到什么时候啊?」 一想到过一会自己还得重新站起身,踩着泥水拨开树叶去找主角郁修,唐绒就感到一阵绝望,小腿处的胀痛还未散去。他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横!就......就将手按上身旁的树干。 心中默念,冒犯了冒犯了。 这是唐绒的一个基础技能,他能够与身边所有的意识体连结沟通,只是不常用罢了。 闭上双眼,那棵树的形象逐渐在眼前浮现,慢慢变化最后化为一个虚幻的人形。唐绒勉强能看见对方的穿着的青色袍子和编成侧麻花辫一直垂到胸口的银白长发。 还挺好看的。 木灵声音温柔低沉:「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唐绒一愣,自己认识这木灵吗?:「什么?」 木灵委委屈屈:「我看你一直在这里乱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我帮你?明明能连上我。」 唐绒只好痛苦的挠挠头,打着哈哈绕过这个话题:「这个......哈哈。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木灵沉默不做声,唐绒脑子里攸然闪过一双湿漉漉的下垂狗狗眼,哀怨可怜的望着自己。 脑海中寂静几秒,木灵幽幽开口:「我自己在这里好无聊,来这里的人类都听不见我说话,丛林里也没有动物。我知道你能连上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找我?是觉得我太弱帮不上你吗?」 木灵越说声音越委屈,到最后半空中干脆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给唐绒吓了一跳。 第2页 「不是不是,强行连结意识真的很没礼貌,这跟无缘无故敲别人家门有什么区别?我社恐,我不敢。」唐绒赶紧摆手否认,都快要哭了,他哪里知道木灵思路会朝着诡异的方向一路狂飙,自己现在活像个负心汉,「但是现在再不敲,我就要累死了啊!!腿真的好疼。」 在唐绒原来的世界,随意连结别人的意识,真的是一件很没礼貌的行为。因为在连结上的那一刻,对方心里想什么东西,无论是光明的还是骯脏的,连结者都会统一接收到。 谁心里还没个小九九了? 由于发生的尴尬场面太多,所以虽然后来有大能将读心的内容剔除,只保留双方在意识层面交流的功能,但所有仙人都还是心照不宣的不使用这个法术。 木灵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他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点头:「好,你不是要找人吗?跟着我走。」 虽然不知道社恐为何意,但是只要对方不是在嫌弃自己就好。 唐绒一头雾水,自己要怎么跟着他一颗树走?但是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单方面断开了连结。 从意识世界出来,就感觉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身边,唐绒收回自己放在树干上的手,抬头茫然站在原地。 「这边。」树冠晃动,熟悉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远处一根指着左方的树枝荧荧亮起,似乎是在为自己指引方向。 唐绒:!!!刚才我链上这片森林的意识体吗?! 有人帮自己,唐绒忙不迭的朝着树枝指引的方向跑去。一路上,等到唐绒赶到亮着的树枝前,不远处就重新亮起为他指引方向的树枝。 就这样跑了五分钟,唐绒终于在一片灌木丛后,看见了一片随着风摆动的纯青衣角。 浑身的劳累都因为这片衣角消失,唐绒兴奋上前:「找到啦!!」 终于能见到自己的主角,在这歷史性的会面时刻,唐绒高兴的一把拨开阻挡视线的灌木丛,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失去颜色。 草地里倒着一个人……一个浑身血色的人。对方破败的倒在草丛内,浑身衣袍被某种兽爪割的不成样子,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成了碎布片,变成一缕缕挂在身上。身上全是血迹,不仅将衣袍染红,甚至已经将身下草地浸湿,草尖上挂着红宝石项鍊般的鲜红血珠。 一把玉白宝剑散落在身边,已经断成三四截,短剑在草间折射出冽冽冷光。 原本束起墨发的布带不知道被勾到哪里去,满头黑髮就那样凌乱的压在身下,和鲜血混在一起,凝成血痂。 脖子上挂着一个被黑绳穿起的纯白玉锁,那玉锁原本底部还会悬挂着一排小铃铛,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变成碎片,嵌进郁修胸口的血伤内,如同碎骨。 伤口还在缓慢渗血,浇灌身下的草地。 但是他没有死,甚至没有昏迷,不过也离神志不清不远了。 郁修睁着浑浊双眼,直直的望向被树冠遮蔽的天空,脑子发木。鼻尖唿吸微弱,胸腔都不起伏,全靠游丝般的气息吊着命,似石雕木偶一样躺在地上。 唐绒被吓的脸色唰白,人居然能流这么多血?!!! 这地上的完全就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主角死了?!!! 他腿一软扑上前,手指颤抖着去触摸郁修的鼻息,直到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流,才脱力般浑身一歪,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掉下来。 人居然在流这么多血之后还能活着。 还好......还好,自己赶上了。 啪嗒——啪嗒—— 几颗湿漉漉的东西掉在自己脸上,郁修缓慢的转动眼珠,他忍着周身的剧痛,缓慢转动眼珠,下雨了? 不,这不是雨,有几颗流向唇边,满口黏腻的血腥味里,多出一丝咸涩。郁修因失血过多的脑子反应过来,是谁的眼泪? 失血太多,脑子已经转不动了,郁修只能通过模煳的视线,看见一颗金灿灿的蓬松脑袋,髮丝在自己胸口处随着动作跃动。 对方似乎很慌乱,哭了一阵,泪滴似雨点般落下。然后浑身一僵,像是想起什么,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双手举起,掌心处凝结出一团纯白光团。 那光团很温暖,治癒,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像是温暖的水流般包裹上郁修,附着在他狰狞的伤口上。 伤口缓慢发痒,白光渗透,带着能量融入进郁修体内,他勐喘一口气,身体虽然还是僵不能动,但眼前瞬间清明起来。 自己眼前坐着一轮灿阳,这是郁修看见唐绒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对方一头正午阳光般的金髮,软软的泡沫般堆在头上,双眼红肿,白嫩的脸颊上还挂着眼泪。发间趴着一对比发色略深的耳朵,时不时抽动一下,看见自己醒了耳朵duang的一下弹起来,直直竖在头顶。 对方双手撑地趴在自己上方,声音还带着哭腔鼻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金灿灿的脑袋悬在自己头顶眼前,就像是那颗被树冠遮住的温暖太阳。 郁修声音干涩,声带嘶哑恍惚:「你是神仙吗?」 「我......诶?!你别晕啊!」 唐绒愣了一下刚想回答,就见对方双眼一闭,软软的晕了过去。 他神情复杂的凝视着地上那个浑身伤痕的血人,脑海中浮现出这个世界关于郁修的剧情线。惨,太惨了。 第3页 郁修,山脚下的弃婴,曾经玉鼎门的绝顶天才,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一身浑厚的灵力仿佛天生,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玉鼎门的大师兄。 父母双亡,复杂的身世,再加上超强的天赋,按照原本的世界线走,这就是一本妥妥的傲天升级文。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郁修会现在玉鼎门击败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小boss,然后一路欧拉欧拉横扫大陆,最后稳稳坐上神帝宝座,保持这个小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践行小世界主角与生俱来的责任。 但阴阳相伴,正义善良的主角身边总跟随着反派boss,他们天生邪恶,专门负责在主角的成长之路上担任磨刀石,磨鍊完主角之后,就倒在主角的手下,成为主角之路上的第一个新手大礼包。 原本的世界线,郁修本应该在25岁生日时去击败boss拿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经验包,从此踏上成为神帝的道路。 但是现在,却出错了。 主角的金手指,那一身跟随他遇神杀神的浑厚灵力,不知道为何凭空消失掉了。 有人用了某种手段,将主角的灵力不知道转移到了什么地方,硬生生将龙傲天主角跌入凡尘。不仅如此,如果再不进行管控,后续的剧情更是……咳咳,从热血龙傲天文一路狂飙成某棠文。 思及此处,唐绒伸手摸上郁修的腹部感知,对方丹田空空,原本在里面如大海般汹涌奔腾的灵力蒸发殆尽,只剩下一丝薄薄的水洼,勉强维持着生命运转。 唐绒在他身体内搜寻一圈,郁修的身体状态并未出现什么异常,没有一丝称的上奇怪的地方。 诶呦,有些难搞哦,完全没有突破口,唐绒只感觉一阵头疼。 第02章 也许是见唐绒还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唐绒正捂着脑袋试图理清思绪,脑海中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木灵略带雀跃的声音。 「你们要留下吗?」 四周树枝无风自动,哗啦哗啦——不用感知唐绒都能接收到这位木灵的喜悦情绪。 唐绒摇摇头:「不是,一会走,有人会来找我们。」 木灵没有回话,只是那些摇动的树枝瞬间沉默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木灵沉默了一会:「是刚刚那些进来的人类?你要跟他们走?」 唐绒有些懵,毕竟他不像木灵一样能掌控整片森林,所有树木都是他的眼睛,他哪儿知道进来了什么人类。 还没等唐绒问出口,木灵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往他脑海中传递了一个画面。 一群修士在丛林中提着剑艰难行进,看他们穿着的衣服形制应该是玉鼎门的弟子制服,几位修为高的尚且可以用灵力包裹住足部乃至小腿,每一步都踏在空中。但剩下修为低的弟子,可就没那么好受,每一步都踏在泥浆烂叶中,其狼狈程度和唐绒刚才有一拼。 他们手里提着能指引方向的引路灯,只要在灯芯处点燃失踪之人的随身物品,幽蓝的火苗就会指引你找到他。 修士们看起来经歷了长途奔波,一个尚显稚嫩的少年位于他们中间,坐在一张漂浮的毯子上双手抱臂,眉毛倒竖怒气沖沖:「找!都给我找!今天找不到大师兄你们也别想回去!」 唐绒瞭然,那应该就是来找郁修的玉鼎门团宠小师弟,那位郁修毒唯——奚若了,点头:「是他们,看来我们一会就要离开了。」 他不清楚木灵的本体位于何方,只能如握手般捏住自己附近一颗小草的叶片,灿烂微笑:「谢谢你之前那么帮我,这个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米糕,轻轻放在苔藓上。那是他好不容易瞒着万界仙子带进来的吃食,整个世界仅此三块。 唐绒现在身无长物,灵力也被封印了一部分,能送给朋友的也就这些东西。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身上就这些了,你别嫌弃。」 小猫要走了,木灵伤心但木灵不说,木灵偷偷在那群人类的路上加几株难砍的藤蔓,并变出几个大坑,只希望唐绒能陪自己久一些。 在唐绒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颗他触碰过的小草被呲熘一下,卷进地底,和米糕一起成为木灵的永久珍藏。 「咳,我收下了。」耳边响起木灵羞涩的声音。 唐绒略微颔首,继续整理自己刚刚没有理清的思路。 他弯曲手指,叩叩放在脚边的书卷,书卷顶部就弹出几行小字。 人物设定,里面包含郁修和几个配角的主要剧情线以及基本设定。唐绒根本没管前面的内容,哗啦啦往后翻。 最后一张的书页,与前面不同,纯黑的纸张上写着几个鎏金大字:boss。 这是专属于本世界boss的篇章,但可惜上面一片灰暗,什么内容都没开,属于完全的锁定状态,没有任何信息。 虽然这个篇章看起来很没用,但是把小猫踹下来的万界仙子对此这样说:「之所以现在还保留这个东西,是为了方便你排除boss。毕竟是第一个世界嘛,难度很低,只有三个可疑人物,只要从他们中间找到boss,直接斩杀就好。你拿着他们的随身物品放在这页书上,如果物品属于boss,那这个部分就会解锁啦!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错的话,这个功能将永久锁定。」 唐绒当时听完,只觉得真鸡肋,不过到关键时刻倒可以用这个先排除掉一个人。 第4页 至于有可能成为boss的可疑人物,只有前面给出人设的三位重要配角,分别是郁修的师尊——奚牙,郁修的小师弟——奚若,以及郁修的二师弟——青玄。 在这三个人里,有一位使用了从世外人那里拿到的道具,抢夺主角的金手指,改变了世界的原剧情线。 唐绒要在这三位角色之间,找到那个脱离既定轨迹的人,送他走上原本该有的结局。 好麻烦,干脆直接都杀掉算了,他有些丧气的想。光是脑补一下,就觉得是非常浩大的工程。 小猫痛苦的晃晃脑袋,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他将目光转到地上昏迷的郁修身上。 估算着,他那小师弟也该找到这里了,先想个办法跟着郁修回宗门再说。 郁修身上还是布满骇人的伤口,但虽然看着吓人但最危险的几处已经被唐绒治好,没有生命危险。 毕竟一是唐绒现在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灵力去将所有的伤口治好,二是郁修之所以会满身伤的躺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和几个同门出来执行任务,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魔蝠兽,这傻子捨己为人自己跳出来去将魔兽引开,引爆了雷火自己和魔兽同归于尽! 他能撑到唐绒来,也算是命大。 郁修引爆雷火是有三名玉鼎门弟子在场目睹,这身上没点伤口说不过去。顾忌这个,唐绒就只帮他治了几处致命伤。 在这里等的都有些无聊,唐绒抬头问木灵:「那些人类还没来吗?」 木灵默默收回准备往那群人路上放的藤蔓,托木灵的福,那群弟子在来路上可吃了不少苦。 木灵的声音还是如往常般温柔:「没有。」 唐绒:「好慢。」 木灵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木灵只好呆在旁边陪着他。 另一边,几名弟子正费劲的爬出一个长满杂草的深坑,边爬边骂骂咧咧。 「这古森林,人迹罕至,怎么会有这种大坑?」 「嘶——我脚崴着了,疼。」 奚若高高在上坐在毯子上,自然踩不进那个深坑,他还是那副隐有怒容的模样:「快点上来!大师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自己生气的事情,奚若举起胳膊手指张开,单手呈莲花状,手腕上白铃脆响,音波如清泉般盪向四周。 几位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弟子,一听见这声音,双腿一软捂着脑袋跪在地上。 一个神志尚且的黄衣捂着脑袋求饶:「师弟,不对不对!师兄!哥哥,祖宗,饶了我们吧,现在赶快找到大师兄要紧。」 「切——亏你们还记得大师兄?你们头也不回的独自逃走时,怎么想不起来大师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郁修,奚若怒气更胜。但顾忌到现在生死未卜的大师兄,他停下动作,不再折磨这些弟子。奚若抬手摸上铃铛,乱跳震动的铃铛立即静止,那些被铃铛攻击的弟子全都目露恐惧,狼狈的满头大汗倒在地上喘粗气,浑身汗湿和刚从水里出来一样,衣领全被染成深色。 把郁修丢下的那几个弟子,自己也觉得理亏,面对奚若这个魔头更是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 奚若挥挥手:「好了,看见你们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我就来气,快走!火苗更亮了,大师兄一定在附近。」 众人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赦免,忙不迭赶紧低头赶路。 再说唐绒这边,小猫无聊的靠着树干,脑袋耷拉着一点一点,已经差不多等的快睡着了。 一扇巴掌大的新生叶片,悬在他的头顶,为唐绒遮挡上面凝聚后掉下来的水滴。 木灵探查到那群人类离得不远,估摸着再过一分钟就能赶到这里,伸出一根带着嫩绿叶片的新生藤蔓,缠上唐绒的手腕,轻轻扯动。 「醒醒,那群人快来了,你们......要走了。」 唐绒迷濛的睁开眼,耳边就传来细碎的脚步踩折树枝的声音,吓得他浑身毛都炸起来,立马变成小小一团的原型,窜上树猫着。 「哗啦——」 阻挡视线和脚步的树枝掉落,一个坐在毯子上的高傲少年飞过来,几乎是一靠近,他的视线就锁定了躺在地上的郁修。 奚若也不顾高度,就这样跳下来,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们心里一紧。要是这小祖宗摔坏了,掌门估计就要罚他们去寒水狱受罚了吧。 「大师兄!!」 张扬跋扈的少年看见郁修浑身带伤生死未卜的倒在地上,脸色一白,立马就跳下来扑倒在他身边,把随身手镯里什么灵丹妙药都一股脑掏出来。 奚若眼圈一红,颤抖着往他大师兄嘴里塞了个七阶参莲续命丹,又探到了虽然虚弱但稳定的鼻息,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看什么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仙舟开进来,你们难道是想大师兄自己走过去吗?」 别说那群弟子了,就算是躲在树上的唐绒都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用尾巴圈住自己,只敢露出两只圆熘熘的金眼睛瞧外面。 这人,好兇。 但是......唐绒眼神往下瞟,下面奚若正拿着一方帕子,为郁修擦去沾在他手上的泥土,他的大师兄不应沾染这些污秽之物。 那动作轻柔,仿佛是在对待一座易碎雕像。虽然脾气挺凶,但是碰上郁修就变成小猫一样,自己不用担心他会对主角不利。 第5页 不多时,几个弟子驾驶着仙舟到来,悬在半空中。 奚若一行人将郁修搬上悬浮毯子,一起飞到仙舟上。 唐绒心念一动,在心中默默与木灵道别后,就使了个小法术瞬移到仙舟上方,优哉游哉趴在仙舟顶,搭着顺风舟跟郁修回宗门。 第03章 郁修刚醒来的时候,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他盯着眼前不断晃动的鎏金车顶,看着那上面熟悉独特的花纹,脑子里就浮现出小师弟奚若那张扬的笑脸。只有他的车敢用鎏金装饰并雕刻莲花纹。 小师弟奚若不知道为何特别喜欢这种纹路,但又不喜欢别人也用,在和师尊大闹了一场过后,成功获得了莲花纹的独家使用权。即——只要别人用了,奚若就能揍他。 虽然奚若灵力不高,但架不住他法宝多,还身靠玉鼎门掌门这颗大树,没人愿意去触那个霉头,慢慢的,这种纹路就变成了她的专属。 不过身为掌门的独子,玉鼎门的团宠,奚若有一两项特权也无可厚非。 自己现在居然是在小师弟的车上吗?他不是在执行任务?怎么这么快就赶到古森林了?要是被他知道之前发生的情况,那几个跟自己一起出任务的弟子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郁修动了动手指,身体虽然还有点虚弱,但已经能动了。他慢慢用手肘支着床坐起来,将枕头垫在身后,就这样先暂时靠在床上。 「师兄?!」正巧奚若端着一碟糕点掀开车帘进来,见到郁修已经甦醒,先是惊喜,后是惊吓。 惊喜他的大师兄果然天赋异禀,这么快就已经恢復到可以甦醒的程度。 惊吓郁修刚醒居然就乱折腾,病人现在应该好好休养才对。 奚若气鼓鼓的走过来,发间铃铛乱晃荡但未发出一点声响,腰间绑着的黄丝带随着动作飘动:「大师兄,你现在应该好好躺着休息!」 郁修乖乖的不动作,看着奚若走过来给自己掖被子,对方似乎是很生气,砰的一声将手里拿着的糕点盘放在桌子上,震的茶水微晃,撒出几滴到桌面上,浸染出深色痕迹。 郁修垂下眼,在心中微微嘆气,看来这次小师弟是真的生气了。他抬眼看向对方怒容,奚若正双手叉腰,眼看着就要开始叭叭自己。 这可不行,自己有重要的事要问他。要是被他一训,不知道要燃几柱香才能结束。 郁修抢先张口:「奚若,你怎么来了?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桃溪谷执行任务?那只蛙妖抓到了?」 提起这件事,原本气势汹汹的奚若顿时瘪掉,丧气的托着脸坐到椅子上:「唉,别提了,真狡猾,让他给跑了。」 「哦?跑掉了?」虽然这个结果自己早有预料,但郁修还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他眼神瞥向奚若腰间,要是捉到了那只蛙妖,这小孩肯定早就腰戴蛙皮炼制的武器来找自己炫耀了。 但是现在却腰间空空,除了原本就佩戴着的七宝腰饰再无其他,可见那只妖不是跑掉就是碎掉。 郁修装作感嘆,修长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居然那只蛙妖给跑掉了啊。」 奚若一提起这个就来气,早把要教训郁修下次不要再这样干那些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他拍着大腿后悔:「我们把他逼到了山崖边,想着他必定是退无可退,但没想到居然......」 要是不及时制止,这傢伙大概会从遇见蛙妖开始说起,跟说书一样讲上一大段。郁修现在不是没时间听故事,若是以前,他大可泡上一壶茶水,听奚若讲上一个时辰都不停歇,只是他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 「奚若,找到我时,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郁修比划了一下,在脑海中回忆那人的大小,想起那颗金灿灿的脑袋,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柔和,「一个金色的东西?应该就在我身边,或者在古森林内。」 「金色的?」奚若困惑摇头,「师兄你身边没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啊,难道是这次获得的材料丢了?!我去问问那帮人!」 还是第一次见郁修这么关心某样东西,奚若猜想可能是任务途中获得的重要物品,他当时赶到时,只见郁修一人浑身血痕躺在地上,并未见到周围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 如此想来,极有可能是那帮弟子私吞了。怒急攻心,奚若拍案而起,气势汹汹的就准备杀出去。 郁修无奈的嘆出一口气,只一句话就让奚若停止动作:「回来。」 奚若瞬间低头转身,可怜巴巴:「大师兄你就这么护着他们。」 看着眼前少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郁修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头疼,他掐掐自己的眉心:「不是物品,是活物。可能是跑入古森林内了吧。」 奚若似懂非懂:「活物?」 大师兄为什么突然想找一个金灿灿的活物?除了那些可以治癒怪病的草药,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难道又从哪本医书上看到了什么偏方? 「活物?是动物还是人?大师兄你难道又从医书上看到了药方吗?」奚若不知道为何突然追问,他皱着眉,「都说那些医书上的偏方不能信,上回就把青玄吃成了一个猪头。」 百灵鸟般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喳喳,郁修现在身体虚弱被搞的又累又头疼:「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让我休息一下。」 第6页 奚若好似是不放心,走到门口都已经撩起帘子,还回头嘱咐:「大师兄,你一定别信那些什么偏门药方,一定!」 唐绒趴在仙舟顶部,浑身毛毛被风吹的凌乱,他早就施了个透视法,通过法术形成的洞口偷瞄仙舟内部发生的事情。 「这人好奇怪。」唐绒望着奚若的背影喃喃,一般人见自己身边朋友生病,都恨不得遍访药方古籍,赶快找到治疗之法。 这人却似乎不是很想让郁修去看,可病不吃药怎么能好呢?马萨卡,难道他是在暗暗拖延郁修病好的进度? 唐绒抬起爪子,装模作样的模仿侦探摩挲自己毛绒绒的下巴。奚若,这个人有古怪。 但是没关系,自己先和郁修汇合再说,在房顶趴了这么久,这傢伙可算醒了。 唐绒尾巴尖一点,透视术制造出的小洞就立即消失,他嫌麻烦直接将自己传送到郁修身后靠着的台子上。 仙舟上的床铺,会在床头放一个大柜子,兼具收纳的同时,还能放上枕头当靠背。一般不会太高,人靠着上面正好到达肩膀的位置。柜子上就放些平时会用到的书籍瓶罐,虽然零散但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有一大块尚未摆放东西的空位。 唐绒心念一动,就将自己传送到了那个空位上,猫在郁修身后,盯着他安静的后脖颈,盘算着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吓他一跳。 虽然现在唐绒尚未和郁修认识,但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了,毕竟是需要自己去帮助的小可怜,四捨五入就是自己的小弟。 小弟当然有陪大哥玩耍的义务。 唐绒现在还保持着娇小的原型,一只浑身金灿灿的胖猫咪,耳朵尖长着一簇浅白长毛,趴在那里眯着眼慵懒的样子,就像是晒足了太阳。 浑身覆盖着浅金毛髮,如果被阳光斜斜一打,简直能变成一朵发光炸毛蒲公英,整只猫亮的像一个行走灯泡。 他趴在柜子上,鬼鬼祟祟的后退着往角落里缩,等着一会跳出去吓郁修一大跳。那张总是清清冷冷毫无表情的脸,被吓出惊吓表情包一定特别滑稽好看。 说是想要吓他,但其实也就只敢想想,社恐小猫哪里敢对着陌生人做恶作剧? 要是唐绒真的顺利上前,说不定也就是拿肉垫蹭蹭郁修的肩膀,轻轻的喵一声,提醒他身后还趴着一只小金猫。然后磕磕绊绊的介绍自己。 唐绒刚刚退几步,尾巴尖触到墙壁,就听见郁修不知道为何开始自言自语, 郁修依靠在柜子上,身上半盖着薄锦被,半垂着眼思索:「没见到?那是幻觉?」 唐绒一愣,幻觉?他在说什么。他干脆就顺着后退的姿势,往下一趴双眼瞪的大大,等着看郁修还会说点什么。 但是等了良久,久到肉垫都被压的发麻,眼前的人都没有再重新开口,连髮丝都没动一下,唐绒都怀疑这傢伙是睡着了还是入定了。 「哈切——」不得不说奚若对郁的极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堆满了取暖用的祝融石,热气一阵阵翻腾过来,小猫被暖的困意上头,悄悄张开嘴打了个小哈切。 跟随着睡意一起上脑的还有饿意:「咕噜——」 轻微的飢饿声从包裹着厚厚皮毛的肚腹中传出,但奈何自己肚子空空不说,包裹也是空空。好不容易带进来的三块白米糕,给了木灵一块,剩下两块自己趴在仙舟顶的时候馋的不行就全吃完了,连点米糕渣子都没留下。 悔的唐绒想抽自己两巴掌,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再留下来一块,至少现在还能垫个肚子。 但其实,这个房间里也不是没吃的。唐绒趴在柜子上,眼神止不住的瞥向摆在茶桌上的那盘洁白糕点。刚才奚若端进来,还没有人吃过。 也许是刚做好,那糕上还冒着缕缕热气,上面撒着碎金一样的桂花蜜,米香混合着花香,使得舌根处不断分泌口水往下咽。 反正早晚都要见面,以后自己还要帮这傢伙那么大一个忙,给自己吃一盘米糕应该不算过分吧,就算捨不得一盘,那吃一小块总是可以的吧。 唐绒向前一步,唐绒伸出了试探性的小爪爪。社恐小猫在原地陷入纠结,自己吃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跟主角打个招唿,互相认识介绍一下?可是......看着背对着自己如玉雕般的主角,不禁紧张的直咽口水。 沉默寡言,是自己最不擅长相处的那类人。自己是该从背后轻轻拍他一下?还是直接出声提醒他?这两种方式好像都不太礼貌,但是肚子真的好饿。 i人小猫,为吃做e。 白米糕真的好香,要是再这么闻下去,光咽口水都能喝饱了。 不得不说,被封印了一半灵力之后,这幅躯体真的孱弱的可怜,容易饿不说还容易困。 唐绒刚活动好发麻的爪子,站起来往前走两步就觉得脑袋一晕脚一软,就原地半趴下眯起眼打了个哈欠。 嘴还没合上,一股清甜的香味就充满口腔,被塞得满满当当。 唐绒啊呜一声闭上嘴,但跟随着糕点一起进来的,还有面前人的两根手指,指尖被含进嘴里,传来一阵温热濡湿感。 唐绒:!!!???还挺香。 脑子恍若宕机一般僵住反应不过来,桌子上自己垂涎已久的那盘糕点突然腾空而起,稳稳的飞过来在自己面前轻轻落下。 郁修只穿着纯白的寝衣,并未束髮,黑髮如散墨一样披在肩膀上,回身盘腿坐在床铺上,用漆黑的眸子凝视唐绒。 第7页 他张口,声音中散发着暖意:「贵客为何一直呆在我身后?」 见唐绒仿佛呆住般不接话,又接着道:「我叫郁修,贵客叫什么名字?」 见到他这样鲜活的坐在自己眼前,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心跳瞬间漏了几拍。 唐绒眨巴眼睛,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嚼吧嚼吧咽下去,声音含煳不清:「唐,唐rong——」 第04章 其实郁修早就知道自己身后有活物在,但没感觉到恶意,也就放任他趴在那里,看看这小傢伙想对自己做什么。 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废人,身上也没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除了这条命。 郁修即使是转身闭眼,也能感觉到身后那团柔软的生命气息,纯洁且毫无恶意,不像是什么悄悄混进来的魔兽。更像是什么探头探脑的无知小兽,丝毫不值得提防。 于是郁修也就放任它呆在那里,背着身看这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小傢伙会对自己做什么。 虽然体内的灵力大部分已经消失,但郁修的身体素质还是可以吊打普通人,五感尤其敏锐。 身后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小傢伙好像在不停地移动,可能是害怕自己发现于是每次只挪一小步。 郁修没看到唐绒之前是这样想的,但当他转身看到身后小兽的样子,就明白他不是害怕自己发现所以步子小,纯粹就是这傢伙腿短,就算努力伸直也只能走小小一步,根本就迈不大步子。 但此时郁修还背着身,没看见自己身后的小东西,他也不太在意,心里想的全是自己再古森林中即将要昏迷过去时,眼前出现的那个金灿灿的人影。 古森林中因为有连结魔界域的节点,里面除了本就生长的树木外不会有任何生命。大陆上的生物普遍要食用灵气才能存活,而节点处因为压制魔气而放置的域锁,意外的导致那里变成了一片能量真空区,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生物无法在里面存活。 难道是古森林外的生物,意外进到古森林,救了自己之后又跑走了吗? 还是说,那只是自己濒死前的美梦? 茶杯拿在手里,温热传遍掌心,郁修喃喃道:「难道是幻觉吗?」 「咕噜——」 身后某只傢伙的肚子在咕咕叫,虽然声音微弱但郁修耳朵一动还是捕捉到了。 郁修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将眼神瞥向了放在桌子上的桂花米糕。米糕虽然柔软,但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小兽能不能吃。 但修仙者本来也不重口腹之慾,这屋子里也就那盘米糕能吃。郁修心念一动,使灵力托着一块洁白米糕飞过来,稳稳落在自己的掌心上。 而自己则是回身,看看一直趴在自己身后的小傢伙长什么样子,顺便再投餵一番。 仙舟保卫森严,一般的灵兽不可能混进来,再加上这是奚若的房间,于是郁修也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身后的小兽估计是奚若从哪里搞来的宠物。 这番想着,郁修转过身去,他看见了什么呢?一轮太阳趴在柜子上。 不清楚那兽到底是哪个族群,但看起来实在孱弱,小小一团趴在柜子顶,刚有自己的手掌大。浑身毛髮奇异,仿佛长了一身黄金蚕丝线,金灿灿细软软。 郁修转身看到它的一剎那,唐绒正眯着眼打哈欠,小嘴张开露出两颗白笋般的尖牙,淡粉舌头捲起,毫无防备且慵懒。 鬼使神差般,郁修一抬手就把拿着的桂花米糕塞进了这小猫嘴里,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一部分多了出来。 唐绒被吓的浑身一颤:「唔?!」 淡金色的瞳仁瞪圆,被吓僵了半趴在原地,头顶两只尖尖的耳朵向后倒伏,上面长着的乳白长毛一颤一颤,可爱滑稽。 是奚若养的魔兽?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郁修就在心里摇头否决,这只小兽绝对不会是奚若养的,看来自己原本猜错了。 奚若不喜欢这些,按照他的性子,如果要养一只宠物,恐怕那傢伙会直接从海渊中捞一只长相恐怖但实力强大,满口尖牙一张嘴啃掉一座楼的碧目虫。而不是这种看起来脆弱的一个脑瓜崩就能给他弹死的软萌小傢伙。 它满月了吗?还是说这个种族成年体就是这么小。 虽然不知道这小傢伙是如何跟着自己上来的,但是现在郁修已经确定了一点,面前这只,就是在古森林里将自己救活的太阳。 是同样的金色。 小猫嘴被塞得鼓鼓囊囊,受到惊吓后身上绒毛炸的滚圆,似乎是被吓的不轻,从刚才就一直僵在原地。 郁修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贵客为何一直躲在我身后?」 见小猫还是没反应,郁修只好主动再开口:「我叫郁修,贵客叫什么名字?」 对方这才有了动作,圆眼睛眨巴眨巴,艰难的将嘴里塞着的米糕嚼碎:「唐……唐rong。」 会说话,有灵智。 看着他吃的这么费力,郁修有点后悔当时自己没有把糕点掰碎些,这样一大块贸然的餵给他,估计会噎着。 「喝点水吧。」郁修将自己一直捧在手里的茶杯放在小兽身旁,杯底与木头碰撞出沉闷的声响。他就坐在床上,看着那只小兽费力的嚼吧嚼吧,好不容易才仰脖子将糕点咽下去。 嘴里没有东西,声音这才清晰起来,唐绒揉揉酸痛的腮帮子,声音清脆:「刚刚没说清楚,我叫唐绒,绒毛的绒。」 第8页 郁修没有回话,只是眼神沉沉注视着眼前这只浑身金色绒毛的小兽,这个名字还真是取的跟他相称。 唐绒自顾自的将茶杯放到下面:「我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做。」 「什……」郁修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见自己眼前柜子顶的小猫身上冒出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他第一反应是屏住唿吸。 那白雾越来越浓,直至形成一个球体,将小猫完全的包裹进去。白雾颜色浓重,几乎要化为实质,从外面看,简直就是柜子顶凭空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白球。 先是伸出来了一只手,然后是肩膀,穿着奇异服装的上半身,小巧的下巴也从白雾中显现出来。 等白雾完全消失,坐在郁修面前的小猫就变成了一个金髮少年,蓬松的金色短髮让脑袋更加滚圆。 他朝郁修眨眨眼:「怎么样?我化形好看不,就是现在不太熟练。」 他见郁修眼睛盯着自己的头顶瞧,睫毛一颤伸手摸向上面:「耳朵又没变掉吗」 唐绒烦恼的皱眉,揉着头上竖直的耳朵,使劲按了按,让那双兽耳消失在头顶。 反覆摸索过,确认自己的头上没有再顶一对猫耳了,唐绒才缓缓松出一口气。 郁修收起眼神中的失望,瞧向唐绒,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猫妖?" 都已经能化人了,这道行可不低,就是心智好像不太成熟,一般这种级别的魔物能耍的人类团团转,计谋? 郁修默默摸上自己一直携带在身上的传讯符,只等有什么突发状况。想了想,又再摸出了一张束缚符。 唐绒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这些小动作,他的脑子里完全被猫妖这两个字填满了,震惊的合不拢嘴,反应过来直接炸毛。 他气鼓鼓的锤着身下木板,刚才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耳朵被气的弹出来,跟着尾巴一起炸毛:「你才妖,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郁修满意的盯着重新出现的耳朵,挑眉反问:「什么?」 「我可是仙人!」唐绒被气的鼓成一条河豚,双手抱臂骄傲炫耀。 「仙......仙人?」这下轮到郁修控制不住情绪了,那些清冷无欲,被所有修仙者视为人生终极目标的仙人? 这个头和身子一样长的一头身小猫咪 啪嚓——郁修觉得,自己内心对于仙人神秘高强的印象滤镜,已经完全碎成玻璃渣。 郁修作为修仙者,还是曾经修仙者里的天才,对于仙人这类存在,一直都是十分敬仰。现在大陆灵气稀薄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突破境界,仙人早就成为了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那简直就是心里的偶像,永远的标杆,高悬于九天之上的银月。郁修本以为,仙人至少也得是神秘莫测,衣袂飘飘,一挥手削掉一座小山头那种。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此生唯一见到的一个仙人,会是个一头身小肥猫,这怎么可能 郁修宁愿相信,是这只灵兽太想当仙人,以至于出现了妄想症,不由得眼神带上些怜悯。 「我真的是仙人,没骗你。」眼前小猫,啊不,唐绒在埋头苦吃的间隙抬头辩解,他见郁修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微微愕然,就知道这傢伙肯定是不相信。 虽然因为这幅长相,他被质疑过很多次,已经稍稍有点习惯了。但是看见郁修一脸惊讶,还是有点生气,自己就那么不像仙人吗? 唐绒的生活一向顺风顺水,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卡住,不仅被罚下来小世界,之后还有可能拿不到仙人任职证书。 现在天庭很规范,而且仙员流动缓慢,不知道几千年才能腾出来一个位置,这些年成为仙人的条件简直严苛到令人头皮发麻。 除了本身的修为之外,还需要具备很多东西,比如功德品行。可惜的是,唐绒也就是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身修为,其余的东西他是一个没有。 从出生就单独呆在山谷的小猫,谁去教他礼仪道德呢?平时做事全靠本能,自然也就跟仙人需要具备的品行无关。 如果自己能在父母身边长大,学习这些东西肯定没现在这么困难,可惜,唐绒从来没见过他们。 摇摇头将心中产生的郁气吐出去,唐绒将一滴水珠弹到郁修的鼻尖上:「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被专门派下来帮你的,你居然还不信我。」 郁修垂眼,任由那滴水顺着自己的鼻尖滑落,他带着一份宠溺继续把话往下接:「帮我什么?」 唐绒伸手指指郁修的小腹,只用一句话就成功让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灵力,帮你找回你的灵力。」 郁修:「!!!」 从刚开始见面到现在,唐绒还是第一次见郁修情绪波动这么大,满脸全是震惊。 这才是一个凡人见到仙人该有的反应嘛,唐绒满意的点点头:「你很幸运能遇到我,我……」 唐绒刚说出几个字,就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扑通一声倒下去。 郁修眼色沉沉的看着柜子上紧闭双眼的少年,收回身边一直掐着诀的手,将手放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甩出一张束缚符,由金色灵力组成的绳索将唐绒全身缠的死死。 再用上一张隐蔽符,少年的气息身形就完全被隐藏住,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第05章 身体好僵,动不了。躺着的地方好硬,硌得肩膀疼,估计要淤青。 第9页 唐绒迷迷煳煳,意识不知道在哪里漂浮,但自己现在真的是难受极,不知道是不是又睡哪块石头上面了,又冷又硬。 变回原型会不会好一些?猫形有厚厚的绒毛,趴在哪里都觉得暖唿唿。 这样想着,唐绒意识一动,我变! 变!……再变!……与硬物长时间接触的酸疼感还是持续从肩膀处传来,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冷的直打哆嗦,他好像没变成功?!!! 对于唐绒这种先天灵兽来说,变回原型简直就跟唿吸喝水一样自然,念头一动形态就随之改变,现在怎么变不回去了? 唐绒也顾不得被困意塞满的脑子,被吓得一激灵赶紧睁开眼睛,满身束缚着自己的金色灵力线闯入眼帘,像是浑身都被缠满了灯带,他被晃得眯眼。 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被迫折起的膝盖,衣服凌乱堆起皱褶,赤裸脚尖斜斜的垂下去,原本那双沾满泥浆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脱了下去。 唐绒头一歪,就看见郁修盘腿坐在离自己三步远的位置,双目紧闭,双手结印放在腹前,唿吸悠长,已经不知道这样坐了多长时间。 他虽然打坐姿势稳正,眉头却不知道为何纠在了一起,很显然心神不定。 唐绒看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再看看离自己不远的郁修,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变态,你干嘛把我绑起来?!」 虽然身体大部分还是被束缚着僵硬不能动,但是他使劲扑腾一下,顺利的把自己翻到柜子底下,躺在了郁修脚边。 见郁修还是不睁眼,唐绒愤怒的使出一记头槌,砸向郁修的膝盖。虽然他被绑着,幅度小的很,连带着力度也小了,只能说是轻蹭。 「喂喂喂,你别以为不睁眼就行了,我知道你听的见。你个变态,把我绑起来也就算了,干嘛还脱我鞋?」 唐绒将脑袋抵在郁修的膝盖上不停的顶,直把郁修顶的嘆气。深唿吸将浑身的真气聚拢之后,才缓慢睁眼。 「切——赶紧把我解开!」 郁修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唐绒的额头,手腕微微用力将他推远:「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唐绒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躺下,歪头:「什么?」 郁修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唐绒不明所以,眼睛眨巴眨巴也没想起来:「哪些话?我可说过太多话了。」 郁修:「就是那些你是仙人,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帮我找回灵力。」 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被褥,期待着唐绒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覆。 还以为郁修是在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件事。唐绒瞬间放松下来,点点头:「是真的是真的,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我还能骗你不成?」 再次从唐绒嘴里得到肯定的答覆,郁修眼神凌厉,急切扫过来:「你准备怎么做?你会治这个病?放心,只要你开口,无论多难找的药材我都能找过来。」 此时郁修已经不想去思考那些,为什么上天会突然派一个仙人来自己身边?为什么这个仙人怪模怪样,这片大陆上普遍都是人类修士容易成仙,虽然偶尔也会有灵兽,但可谓是凤毛麟角。 至少在郁修熟知的那几位兽形仙人里,没有一个叫做唐绒的小猫。 在将唐绒绑住迷晕的这段时间里,郁修纠结过,他是不是魔兽变的?就算不是魔兽,这个傢伙出现的也很奇怪,以往遇到这种生物,郁修都是直接上缴宗门交给师尊处置。 但是这次他犹豫了,犹豫于那一丝可能性,一丝灵力恢復的可能性。 可是,当郁修追问唐是否有将自己治好的办法之后,唐绒嘴张了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郁修:「……连仙人也治不好这种怪病吗?」 罢了,他早就不知道暗地里试过多少药方,可现在还是这样,恐怕就要拖着这幅身躯了此残生。 唐绒凝了一下,缓缓摇头:「不是病。」 郁修抬头,疑惑中夹杂着一丝震惊:「什么?」 「你的灵力之所以消失,可不是因为生了什么病。」说到这里,唐绒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他该不该告诉郁修? 虽然现在嫌疑人已经很明确,基本就是奚若,青玄,或者郁修那个师尊干的。虽然他是需要郁修配合自己才能去寻找线索,但是就目前的世界线来看,这些人都是郁修的的亲人朋友。 就这样直接告诉他,且不说郁修会不会相信,就算相信了估计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与自己朝夕相伴,给自己雪中送炭的同门,居然是造成自己跌下云端的罪魁祸首。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至少唐绒光是想想,稍微代入一下就要委屈的掉眼泪了。 唐绒忐忑着,换了一种方式把这个问题委婉的问出来:「你觉得……你身边的那些同门平日里对你怎么样?就是你师尊他们。」 郁修虽然不知道唐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碍于自己被治好的希望在唐绒身上繫着,还是认真的回答:「他们平日里都对我极好。」 「嗯……我知道了。」唐绒抿唇点头,虽然郁修回答的简单,但是也能窥见那三人在他心里的分量。 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性格,郁修还是绝顶天才时,那叫一个目中无人,对人对事都是冷冰冰的,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都懒得多给一个眼神。这种行事风格可是给他树了不少敌,以至于在灵力消失之后,一落千丈。 第10页 树大招风,原本孤傲的洁白莲花散落进泥沼里,谁看了都想上去踩一脚。 弟子们不敢在明面上欺负他太狠,于是就在暗地里耍花招,言语上的讥讽更是数不胜数。全都靠师尊奚牙,师弟奚若和师兄青玄在平日里照拂,郁修才会好过一些。 起码錶面上,他们是在照顾郁修。 郁修追问,他坐直身子行了个大礼:「仙人你说这不是病?弟子请教,那是因为什么?」 唐绒现在已经被勒疼了,他用下巴点点自己身上的金绳:「你要我这个样子回答你?」 见唐绒还被一身的金丝缠着,郁修一惊,赶紧挥手收起灵力绳。 「这个我当然……暂时不清楚。」浑身的束缚被解开,唐绒坐起身好好的伸了个懒腰,他揉揉酸疼的肩膀,拍着胸脯保证,「虽然现在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查出来。」 郁修的神色暗淡下去:「好。」 在这狭小的里,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唐绒尴尬的浑身不自在,变回原型重新跳上柜子顶。 唿——这样果然自在多了。 他首先开口:「在你灵力消失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别人送了什么东西?」 小世界的剧情之所以偏转,首先是因为有人偏离了自己原本的剧情线,其次是因为……有人带来了小世界里原本没有的东西。 之前万界仙子一直在追查那些人的来歷,但是一无所获,目前只知道,黑衣人会从世界外带来一些力量,交给这个世界内原本的配角,配角在得到力量之后就会产生异心,偏离世界线造成世界崩塌。 所以郁修身上的灵力消失,肯定也是因为那些莫名而来的神器。只是……唐绒将郁修从头扫到尾,并没有看见奇怪的东西。 郁修低头思索,摇摇头:「那是正值册封典礼,我能接触到的人不多,更不曾入口过吃食。」 唐绒一阵头疼:「册封典礼?那你都见了谁啊?」 郁修认真回想:「师尊,奚若,青玄。那是我成为师尊座下大弟子的册封典礼,只可惜……但是好在,师尊之后并没有收回这把玉锁。」 郁修说着,抬手触碰上自己脖子一直带着的玉锁。那个东西给唐绒的印象很深刻,自己当初在树林里找到郁修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衣衫破烂不堪,但唯有胸前的玉锁完好。 玉锁下部有一些东西变成了碎片,嵌进伤口里,那些碎片上面带着一丝保护气息,想来在这傢伙引爆自己时,就是那些碎片保护着他,最后才能捡回来一条命。 唐绒:「这玉锁是……?」 郁修回答的简短干脆:「掌门大弟子的信物。」 唐绒若有所思,像是这样的东西,郁修肯定是一直带在身边,时间和人物也契合,嫌疑很大。 唐绒抬脸请求,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些:「可以给我看看吗?」 唐绒伸爪,刚想要触碰那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玉坠,房间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 与门一起冲进来的,还有奚若,以及他身后冲进来的漫天金红色花瓣,那些花瓣也不坠地,就悬浮在空中四处飘荡。暗红的花瓣上遍布着泛光的金色线条,仿佛是用画笔勾勒上去一般,在空中翻卷。 阵阵异香沖天。 唐绒先是被香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就被这漫天的花瓣美的缓不过来神。就算是仙界的花圃里,也没有这样奇异的花朵。 「是万花神礼?」郁修看见花瓣眼神一凝,喃喃道,语气瞬间恭敬起来,「师尊回来了。」 第06章 纷纷扬扬的金红色花瓣几乎将空气都挤走填满,不多时就将这个小房间充斥殆尽,香得窒息。花瓣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变成软香地毯。 房间里已经站不了人了,要是还想继续呆在里面估计会被花瓣淹灭。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来到了仙舟的夹板之上,无论是郁修,奚若还是其他的什么弟子,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连唿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仙舟此时虽然还没有到达宗门,但迫于典礼正在进行,也只能先停留在一片空地上。 唐绒大摇大摆的从门口阴影处走出来,无数的花瓣从他身边飞过。 他抓着郁修新换上身的青衣,三步并做两步,蹭蹭蹭窜上他的肩膀,团成一团抬头望那花瓣飘零的来源,云端飘飘荡荡的散落下来,仿佛一直落不完。 周围的弟子们还是低着头,神色未变,仿佛没有看见唐绒,他们也确实是看不见。 他凑近郁修的耳边,眼睛里全是掩盖不住的好奇:「这是在干什么?」 郁修并未抬头,只是用眼珠四处扫视一圈,见周围弟子的脸上并未有异色,也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这处瞟。 脑子稍微转几下,就知道是这只小猫使了什么法术,暂时隐去身形。也对,毕竟是仙人嘛,会这些东西不奇怪。 可唐绒是能隐藏住自己,所以能这样毫不加掩饰的跟郁修说话,但郁修可没这能力。 他只得压低声音,悄悄回答唐绒:「这是万花神礼。」 是自己没听说过的东西,唐绒蹲在郁修肩上,长尾巴就那样垂下去,在半空中左右摇摆,蹭的郁修背痒痒的。 唐绒见郁修这样小声的回答自己,不自觉也被带小声,凑近郁修耳朵悄咪咪追问:「万花神礼是什么?好多花瓣啊,哪里来的?」 第11页 郁修正欲张口回答,就见一个巨大黑影覆盖上仙舟,向前缓缓移动,他立刻保持着低头姿态,闭紧嘴巴。 众弟子皆是把头埋的更深,原本就安静的氛围变得肃穆起来。 但他们可能是因为处于害怕而低头,但唐绒可不怕,他都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小猫懵懵懂懂的抬头。 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辇,由四头浑身洁白的仙兽在前方牵拉,仙兽似鹿似马,四蹄在空中每踏一步,就凭空生出一朵莲花,而后又消散。金辇后拖着长长的细碎锁链,从远处看就像是古时鸣于九天的凤凰重新现世。 更远处的空中围着一圈祥云,形成一个圆形,仿佛是生长在九天之上的花纹,透着晚霞的红。花瓣就是从那里飘散下来,落在仙舟,和不远处的人类城镇上。 唐绒抬头看了一会,直到那巨大的金辇所投下的阴影逐渐离开,朝着人类城镇的方向离去,太阳重新露出来。 他先是在心里感嘆一声,真装啊,天帝出门都没这么大排场,虽然那傢伙也不怎么出门,整天被困在大殿里面处理公务。然后就将目光投向城镇,唐绒显然对那里更感兴趣。 有人类,说明有好吃的。这是唐绒玩了这么多个小世界得出来的经验,但西方中世纪世界除外,那里虽然人类也不少,但做出来的东西堪比粑粑。 金辇离开,弟子们也都纷纷松了口气,气氛松活些。 不少弟子双眼放光:「不愧是掌门,真厉害。」 「能以一己之力驾驭那么大的雀辇,看来掌门的法力又精进了。」 「真不知道那谷底有什么东西,掌门进去一趟就……」 「咳咳!」 言语间全是艷羡敬仰之词,偶尔也会夹杂进来两句奇怪的发言。 「啪——!!!」 奚若一个眼神刺过来,扯下腰间的软鞭就朝着那群大胆多舌的弟子抽过去,鞭尾只扫了一下地面,迸发出一声如雷般的脆响,在甲板留下一道深深印痕。 奚若冷冷斜眼,吓得那群弟子瞬间噤声,他面对这群弟子一直是这幅冷面罗剎的样子:「你们再敢多嘴。」 那群弟子连连摇头,捂紧自己被鞭尾割开的衣服,飞速转头钻进舱内。 唐绒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郁修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仿佛对着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奚若手持软鞭,站在原地胸膛不住起伏,仿佛怒气未消,他转头一步步朝郁修走来,只怕那鞭子会抽到自己身上,唐绒炸着毛弓起身子,赶紧从郁修肩头跳下。 可奚若走过来就软了表情,又变成了那个娇娇师弟,完全没有刚刚的煞气,他扯上郁修的衣袖,站在身侧:「师兄,我们去山门处吧。」 「好。」 郁修点头,两人一起肩并肩往外走,背对着,郁修还不忘将手背在身后勾勾,让唐绒赶紧跟上自己。 唐绒蹲在不远处的地面,四只爪爪并在一起,尾巴放在左侧围成一个半圆。歪着脑袋浅金圆眼直勾勾的盯在奚若的手上,那只捏着郁修衣角的手。 心里莫名不爽怎么回事? 他重新窜上郁修的肩膀,特意坐在靠近奚若的那边,这样他俩中间就隔了一只小猫了,长长的尾巴垂下,仿佛是一条线将两人分隔开。 仙舟被停靠在一片草地上,离山门还有好远,这个路当然不能走着去。就算郁修觉得无所谓,但是出门一步路都不肯走,必须要坐飞行毯的奚若肯定要拽着他飞过去。 奚若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仙舟边悬停着几个恍若风筝的小型雀銮,但那个大小估计也就只够双脚站上去,剩下的空间想转个身都难。 虽然空间小,但两人好歹是修仙者,最基本的体术是很扎实的,在上面能站的极稳,顷刻间就来到了山门处。 山门前,早就有一些弟子带队站在那等候了,其中一人很是显眼。 唐绒趴在郁修肩膀上,离的远远就看见那一身紫衣,周围的弟子们都规规矩矩的穿着玉鼎门发放的弟子服,一眼望过去一片白。只有他一个人穿着一身深紫纱衣,衣角边用金线绣着一些纹样,弯弯曲曲,似是祥云也似是白鹤。 唐绒一挑眉,在心里感嘆。 呕吼——三个嫌疑人就快到齐了。现在就差那位玉鼎门的师尊,估计还在雀辇上。 小型雀辇逐渐靠近地面,两人轻盈的跳下去,走向人群抱拳行礼。 「青玄。」 郁修打招唿的方式很奇怪,他既不像其他弟子那样,互称师兄师弟,也不询问对方的近况。只是开口叫声对方名字,之后就完全没有下文。 仿佛他和对方心有灵犀,只需要说两个字就完全就知晓来意。 双方互相点头致意,郁修和奚若就转身站在玉鼎门弟子的最前方,和青玄并排,一起迎接掌门回宗门。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气氛也不像之前那样肃穆,唐绒更没有被风吹的张不开嘴。 他先是抬头打量了下坐落于山门前方的人类城镇,其中亭台楼阁鳞次比节,处处雕樑画栋,在这个不算安稳的大陆上,这样规模的城镇可不多见。 那座巨大的雀辇已经行驶到城镇正上方,投下一片阴影,如雨一般的香花从雀辇上被投下。总是就还是那副排场大的出行方式。 唐绒用尾巴尖扫扫郁修的耳廓,弟子之间站的太紧密,就算声音压的再低,估计他们也会听见。唐绒干脆把爪子按上郁修的太阳穴,直接意念传音给他。 第12页 「你师尊每次出门都这样吗?真是好大的排场。」 「不……唔。」 「笨蛋,你也直接在脑子里用意念跟我说话就行了。」 眼见郁修就要开口说话,唐绒直接尾巴一甩把他的嘴捲起来,捂得严严实实。 郁修试着在脑海里开口:「是这样?」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哼唧:「嗯。」 「这是万花神礼,相传是之前有一位高人,为百姓除妖兽,感动天地,在他回来的时候,花神特地以此典礼来欢迎感谢。」在脑海中对话,不怕被听见,郁修干脆长篇大论的科普起来。 「回来?那位高人也是你们玉鼎门的?」 「对。」 「叫什么名字?你们玉鼎门也才刚创建不久,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人物。」 郁修沉吟一下:「相关的记载,在多年前的那场大战里被全部销毁了。」 唐绒反应过来:「不对啊,之前那位高人被花神感谢,还能说的过去。但现在你师尊是干什么了?难道他每一次出门回来,花神就要浪费神力给他来一场典礼?可是,这花瓣里丝毫没有花神气息。」 郁修:「这次是假的,只有第一次是真的。后来当时的掌门为了纪念那位高人,就将万花神礼作为玉鼎掌门归来的基本仪式。」 唐绒听完这段解释,第一个反应是,好扯,为什么这会是纪念别人的方式?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逻辑连不上,但是又说不上来。 正想着,雀辇就越飞越近,逐渐降落在半空中变小。最后雀辇落地,但上面的人还停留在半空,花瓣悬浮,托着他的脚底。 那人一身素雅白衣,踩着花瓣施施然下落,恍若谪仙降世。 「恭迎掌门归来。」 所有的弟子一起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奚牙一抬手,他们就被一阵微风扶起。 那人背对着太阳,脸上表情被阴影遮拢,变得晦暗不清。唯独能看清的就只有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还有那道传过来的温柔声音:「起来吧。」 得到这三个字之后,一众弟子才齐刷刷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 奚牙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扫视一圈,略过郁修时多停留了两秒,他眉头一皱,招手唤郁修上前。 语气温和却焦急:「渺渺,你的玉锁呢?」 唐绒:噗——渺……渺渺?这是在叫谁? 郁修脸色一僵,从衣领里将玉锁拉出来:「在这里。」 奚牙看见玉锁时刚想松一口气,眼睛一垂就瞧见玉锁下原本挂着的一排铃铛已经消失,瞬间瞳孔地震。 第07章 我叫唐绒,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帮助郁修恢復灵力,但是现在谁能告诉我只是什么情况? 我被这个男人抵在石壁上,他还一脸受伤的质问我:「唐绒,你居然还敢回来?!」 面前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单手就拎住唐绒的后脖颈,将小猫提到半空。 唐绒努力的装作自己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在他手心扭动挣扎:「喵啊,喵啊。」 他刚叫了两声,就被紫衣男人捂住嘴。宽厚的手掌将他的嘴上下捏住,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层紫色薄纱覆盖到眼前,视线被遮盖。小猫直接被裹进衣服,打包带走。 一阵颠簸过后,等他从那件衣服中挣扎着出来,已经不知道被抱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这是一个由石头组成的天然洞穴,现在里面就只有唐绒,还有那个把它绑架到这里来的紫衣男人——青玄。 青玄眼尾微红,泫然欲泣,双手握着唐绒的两只前爪,把小猫咪抵到石壁上:「你怎么回来了?你还敢回来?!!!」 见唐绒不回话,又恶狠狠的补上一句:「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别装傻子。唐绒,你还敢回来啊?!」 唐绒:???嗯???!!!啥?我失忆了?这大哥,我跟他熟吗? 事情还要从刚才开始说起,奚牙看见郁修脖子上挂着的玉锁被破坏之后,惊的顾不得维持仪态。 「保护禁制已经完全碎掉,渺渺,发生什么事了?」 他用眼神在那一群站着的弟子身上扫视一圈,威压放出。 在场的人里,奚若算是明白事情全部经过的,见奚牙终于问到这个,反正自己迟早也要找他告状,不如就趁现在几个罪魁祸首都在,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 但是他刚上前迈出一步,就被奚牙抬手阻拦,奚牙眼神淡淡:「去峰顶。」 他只留下这两个字,就抬脚踏上仙剑,飘飘然飞向高耸入云的山峰顶。 只留下一众站在原地仰望艷羡的弟子,和身后满脸恭敬的人类。 若是这个地方只有玉鼎门本门派的弟子,奚牙或许会好好审审这件事,但可惜还有负责万花神礼的一些老百姓,他们一路跟随着奚牙来到这里,家丑不可外扬啊~~ 唐绒抬头望着那片飞走的衣角,虽然从远处看一片素白,但是靠近还是能看到上面绣着精细暗纹,随着衣角翻动泛出冷光。 他想,自己现在大概明白这奚牙是个什么人了。 爱面子但是还要强装清心寡欲的白孔雀。 掌门都已经离开,剩下的弟子也就不再停留,奚若义愤填膺,气鼓鼓的拉着郁修就上了雀銮。 他们这是要去找掌门升堂啊。 第13页 到了峰顶,奚牙就只让郁修一个人先进去,其余然都被拦在外面。 但现在唐绒还维持着普通人看不见的灵体状态,再加上他也好奇这俩人会在里面说什么,郁修看着也不像会告状的样子。 好奇心害死猫,怀揣着一颗急切吃瓜的心,唐绒大摇大摆的就坐在郁修肩膀上跟着郁修进房间。 奚牙所在的房间在山峰最顶部,往下低头就能看见一片云海翻腾,山顶被削平,上面放了一座小型宫殿。 虽然碍于地方面积,这座建筑并不是很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是一个也没少。前殿,走廊,假山,池塘,全都被修缮的精緻华丽。 奚牙召见郁修的地方,就是这座宫殿的最深处,他平日里休息的地方。 唐绒趴在郁修肩上,一边看着他往里走,一边心里嘀咕。 谁会见客,在自己的卧室见啊?这多少有点不礼貌,还是说这俩人关系贼好? 他的视角跟着郁修上下颠簸,一路穿过曲折走廊,再走过几个大门,最后才来到最深处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卧室。 郁修站在门外,低头,仿佛师尊已经站在自己面前般恭敬:「弟子求见。」 门应声而开,里面黑洞洞,无声的邀请郁修进去。 郁修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见怪不怪,在门开后便直起身,缓步走向屋内。 奚牙一身白色单衣,盘腿坐在床上,感应到郁修进来,便缓缓睁开眼。 他伸出手,袖子便沿着洁白的手腕滑落:「把玉锁给我。」 唐绒此时正蹲在郁修肩上,他能感觉到,在奚牙说出这句话之后,郁修便浑身一僵。 他肌肉绷紧,僵硬的抬起手,缓缓把一直戴在自己脖子上的玉锁摘下,和后面的绳子团成一团,交在奚牙手心里。 整套动作缓慢至极,不情不愿。唐绒几乎都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怨念感。 而郁修则是从师尊发话开始就大脑飞转,或许称为胡思乱想更为合适。 师尊为什么突然要我把玉锁交给他?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玉锁?还是说,师尊早就不满意我这个普通的大弟子。 正当郁修心中冒出各种奇怪想法的时候,奚牙又发话了。 他手心托着玉锁端详片刻,掌心和白玉融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出彼此。就连天界的武将手上都是有些老茧在的,这奚牙双手白嫩修长,真看不出他居然会是玉鼎掌门。 恐怕只看这双手,说他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公子哥都有人信,根本不像是修仙者。 端详一阵,奚牙伸手指向木桌:「把那边的盒子取过来。」 此时,无论郁修心里正在想什么,都只能立刻中断念头,乖乖的去把盒子给自己师尊取回来。 奚牙从郁修掌上接过盒子,还未等郁修回到原位,就当着他的面打开。 盒子底部,安静的躺着一排小巧的铃铛,在里面没有固定胡乱滚动也不发出声响,个个都只有半个小拇指肚那么大。即使是顶级的能工巧匠,也得费一些心思,再选上一块好料,才能雕刻出来。 虽然唐绒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郁修知道,他见到这些铃铛,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眼睛里微微露出一些惊讶和喜悦。 郁修:「师尊,这是……?!」要给我的吗? 还差半句话,硬生生被他咽进口里。 奚牙抬眼,似乎是很满意郁修的反应,不紧不慢的将铃铛挂上玉锁,在玉锁下部变成一排。 奚牙:「这铃铛原本就是害怕你出事,我特意在这上面放的防御法器。虽然不算什么顶级法器,但也是我费了一些心血做出来的,照常来讲,可以为你抵挡一次魔兽的自爆。我记得这次你跟他们出去,应该只是一次普通的更换域锁,怎么回来之后,连铃铛都碎完了?」 奚牙看着郁修的眼睛,言语之间是掩盖不住的关切。、 他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能奚若认为是那群弟子在欺负你,但是我清楚他们,那些孩子虽然颇有顽劣,但是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奚牙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法器心里有数,一排五个铃铛全部碎完,那群弟子就算一起上把灵力耗尽,也打不出这样的攻击。 唐绒从郁修的肩膀上下来,趴在一旁的檀木桌上,悠闲的伸个懒腰。 接下来他们要讲的那件事,唐绒清楚的很,所以提不起兴趣。 大概就是,郁修这次虽然确实是一件普通的任务,但在任务过程中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了一群魔蝠兽。 普通的任务,自然派出去的也是些普通弟子。众人很快就被魔蝠兽包围,躲在防御罩内苦苦支撑。 幸亏郁修有随身携带通讯符的习惯,他在刚发现魔兽的时候,就给附近的同门发去了救援请求。幸运的是,奚若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和郁修离的不远。 他们躲在防御罩内,剩下的能量应该能支撑到奚若到来,不至于被这团乌云一般的魔蝠兽啃的连渣渣都不剩。 不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个人类村庄,已经有几只发狂的魔蝠兽冲着那里去了。弟子们有防御罩,那群人类可没有,弟子们能支撑到援兵过来,那群人类可能一秒就会被吸成干尸。 等奚若过来,可能正巧赶上头七。 他们躲在防御罩内左思右想,谁都不敢出去。 第14页 最后,郁修出防御罩,把所有的魔蝠兽都引到自己身边,拿出宗门发放的雷火,把自己和魔蝠兽一起引燃。 雷火爆燃出直径五十米的巨大火球,将郁修和魔蝠兽一起包裹进去,刺眼的光芒将天地照亮。 光芒褪去,无数的魔蝠兽化为灰烬降落,在地上堆起小山,而郁修在铃铛的保护下,堪堪捡回一条命。 「这么说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奚牙在听完这个故事后,给出这么一句评价。 「是。」郁修点头,他也这么觉得,是自己主动出去的,关其他弟子什么事。 「砰——!」大门被一脚踹开,奚若风风火火走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啊?!明明就是那群人在欺负大师兄。」 「哎哎,奚若!奚若!」 青玄躲在后面,只敢扒住门框,露出半边脸小声叫奚若回来。 看样子,两人早就不知道在外面偷听多久了。 奚牙见奚若这样闯进来,也只能皱眉呵斥一声:「奚若。」 只是这看似严厉的呵斥里,还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奚若软软的蹭上奚牙:「父亲,父亲。你听完我说嘛,真的不是那样的。」 「好了好了。」奚牙五指併拢,将奚若靠在自己胳膊上磨蹭的额头推开。 别人是被害妄想症,奚若是大师兄被害妄想症。天天担心自己的大师兄被人欺负。 奚若进来之后,屋子里的气氛活跃了很多,只是,现在郁修比刚才还焦躁。 他现在肩膀很轻,小猫不在自己身边,那傢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08章 「师尊,这件事确实和他人无关。但奚若师弟担心我也是好心。」 其实这件事郁修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就算不是自己去引爆雷火,也会有其他人。 当时魔蝠兽就要去袭击村庄,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管。 只是……郁修略微走神,手掌在身边不自觉紧握。 如果自己的灵力还在,哪用得着什么雷火。就算来再多的魔蝠兽,也能被他一道剑气全部斩杀。 比平庸更恐怖的是,曾经并不平庸。 虽然郁修想尽快将这件事了结,但奚若可不这么想,他听完郁修的发言更是恨铁不成钢。 自己这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软。这还是自己能知道的事情,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早不知道被欺负多少次了。要是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就追究到底,哪里还会发生现在这种事? 奚若气鼓鼓的锤锤床铺:「不是不是!虽然必须有人去引爆雷火,但为什么必须你去?他们那不明摆着欺负你,把你推出去嘛。」 看奚若这个样子,看来今天这事一时半会是理不清了。这个局面就很奇怪,奚若义愤填膺的想要我郁修讨回公道,但郁修这个当事人反而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郁修看师尊坐在旁边笑吟吟,一副不准备插手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嘆出一口气。看来,今天自己一时半会是走不出这个屋子了。 奚若看郁修这幅没啥反应的呆木头状,就知道这傢伙肯定是没往心里去,等下次发生这种事,他肯定还会这么干。 这次是有父亲的铃铛护身,再加上自己即使赶到,这才捡回来一条命,那以后呢?万一他就真的死掉了呢? 奚若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想都不敢去想。 「青玄你……嗯?青玄呢?那傢伙又悄悄熘走了。」奚若嘟囔一声,又重新拉住郁修,「不行,师兄我今天必须跟你说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命?」 …… 石洞中,唐绒被强行掳到这里,与前面这个奇怪男人面对面干瞪眼。 青玄,这个人唐绒算是很熟悉,在原剧情里,他是郁修的师兄,整个玉鼎门里除了郁修天资最高的弟子。一直倾慕奚若,与郁修展开了掌门之争。 算是一块郁修主角路上的磨刀石。 原剧情里不应该由这一段啊,这人现在看起来好像和自己很熟? 唐绒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心,青玄现在的表现,像是脱离了原剧情线,难道他就是那个得到力量的人? 他警惕着,小心开口:「你认识我?」 现在唐绒已经从幼猫变为了人形,但就算是人形看起来也稍显稚嫩,两颊的白嫩婴儿肥还尚未消退,泡沫似的金髮堆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散发着甜润香味的圆糕。 但偏偏脸上表情严肃,紧绷着,说不出的好笑,让人看着就想逗弄一下。 「你问我认不认识你?」青玄仿佛不可思议般瞪大眼,重复了一边唐绒的话,「好啊你,装傻?」 他丝毫不客气,直接伸手就捏上唐绒的脸颊肉,轻轻往两边扯。 青玄一边扯一边挑眉:「现在还认不认识我?装不认识我,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再这样,我就要告诉郁修你牙疼还偷吃桂花蜜的事情,额……虽然现在他可能还不认识你。」 「唔——松嗖……疼。」 唐绒的脸被肆意的捏圆搓扁,虽然力道不重,但还是微微泛红,泪花都出来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武将,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弱的一批,全靠得了一点机缘才侥倖飞升天界,做了成仙预备役。 □□不知道为什么,脆的很,浑身的灵力也被万界仙子封了一部分,现在唐绒估计也就剩身上本来就带的一些buff还在。 第15页 「啧——还是跟以前一样弱。」青玄看唐绒都快被自己揉哭了,只能悻悻放下手,嘀咕一句。 唐绒好不容易逃离魔爪,赶紧一使力,把青玄推个踉跄,两人之前的距离拉开,他这才好受些。 「餵。」青玄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重新坐下来,语气莫名有几分惆怅,「你真不认识我了?」 唐绒沉默,只是缓缓摇头。在他心里,青玄作为截止到目前,三人嫌疑团里行为最偏离的那个人,很值得怀疑。谁知道这傢伙现在是不是在套自己话。 所以,尽量能少说就少说一点,先搞清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最重要。 见到唐绒摇头,青玄的情绪莫名低落下来:「那看来,现在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记得?记得什么?再加上自己原本是处于灵体状态,正在桌子上晒太阳,突然就被这傢伙用衣服一罩,抱着就跑出来。能看见自己,还能把自己带走,怎么想都不简单。唐绒的好奇心空前的被勾起来,就算这傢伙是终极大boss也得先听个故事再死。 唐绒好奇追问:「记得什么?看你这样子,好像和我很熟络。」 青玄一脸感嘆:「其实算算,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几个一起相处有十几年了吧。」 唐绒一脸懵:「啊?我咋不知道,来,细讲。」 他从自己的袖口掏出来一把干果,分出一半递给青玄。这是他刚才从奚牙房间的桌子上顺出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咔嚓咔嚓。」唐绒磕着干果,双眼放光,「讲嘛,让我听听怎么个事。」 青玄仿佛是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只是微微一愣就从唐绒手里抓过那半把干果,跟着一起吃起来。 「你啊,虽然不记得了,但好在性子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在这方天地里,我还能找到一点熟悉的东西。当初,我刚从家里出来,进成为玉鼎门弟子。那个时候,郁修已经是玉鼎门的大弟子,而你是陪伴在他身边多年的小灵猫。我当时可不服他了,所以天天去找他打架,不打不相识嘛,一来二去也就这么熟了。后来听说一次任务,郁修死在了门祖圣地,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后来你也跳进去陪他了。」青玄咔吧咔吧,一边磕一边讲,自己手里的吃完了就从唐绒手里抓。 现在小猫完全顾不上护食,就那么摊开手掌,让青玄把最后几颗好吃干果抓走,还愣愣的反应不过来。脑子跟被卡住一样。 唐绒:「我跟谁结道侣?」 青玄:「郁修啊。」 唐绒:「我跟郁修怎么着?」 青玄无奈:「结道侣啊。」 唐绒:「道什么?」 青玄眼神死:「道侣!你跟郁修结道侣!!!还要我说多少遍?」 「等等,等等。」唐绒表示自己要消化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你说的这个道侣,跟我想的那个道侣不一样?你说的这个,应该是一起做任务的伙伴吧。」 青玄无情的戳破唐绒的最后一丝希望:「不是,非要我说这么明白吗?你俩结婚了。」 「……」唐绒僵到原地,失去颜色。 青玄似乎是很不满意:「怎么了这个表情?我又不是说书的,能给你讲成这样很不错了。给点反应啊,你俩最后可是殉情了诶,不伤心吗?不想哭吗?」 唐绒露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觉得我会信吗?怎么就结道侣了,怎么就死了?我跳哪儿了?还有就算是真的,你怎么来这个世界了?」 青玄瞭然,丝毫不慌:「我早就知道你会问这些。你俩爱的那叫一个天崩地裂,你追我赶。」 唐绒皱眉呲牙:「会不会用形容词?」 青玄:「行行行,那就你侬我侬,浓情蜜意。反正就是郁修追你,最后因为一个男的,你俩结婚了。」 唐绒:「……你这中间也省略太多了吧。怎么就突然结婚了?」 青玄贱兮兮:「想听啊?那我来跟你描述一下,我也是从八卦小报上看来的,你俩那时候可火了。」 唐绒扭头:「拉倒吧,谁想听啊?这不重要,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最后你怎么会来这个世界?」 说起这个,青玄敛起笑意:「魔界域崩塌了,我与魔族战斗,最后力竭倒地,一睁眼世界就变成这样。玉鼎门还是那熟悉的样子,我本以为是哪位同门将我救了回来,但没想到一推开房门,整个世界都变了。你不在了,郁修不知道为何灵力消失,但好在魔界域还稳固。」 听完青玄的讲述,唐绒若有所思,他大概能捋清逻辑,也能找到理由解释青玄现在所遭遇的一切。 他被万界仙子送来的这个,只是万万千千小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之外还会有别的小世界。甚至唐绒原来呆的主世界,也会有许多不同的时间线,在那些时间线里,会有很多唐绒也会有很多郁修。 说不定在某一条时间线里,他们就是那个样子。至于青玄,他也许是得了某种机缘,在死亡之后灵魂没有进入轮迴,反而是飘荡到了这个与自己原来世界相似的小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但!前提是,青玄没在骗他。 「原来是这样啊,哦。」 青玄直接炸毛:「哦?就一个哦?!你知道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多害怕吗?我还以为是自己疯掉了。你没点其他反应吗?就哦?」 第16页 唐绒抬头:「那你还能回去吗?想回去?」 青玄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回不了。」其实也不想回。 唐绒:「那不就行了,不想回就在这里呆着,想回我就找办法帮你回,多大点事啊。」 「行了行了,送我回郁修那里,我不认路。」 说完,唐绒就站起来拍拍屁股,变回小猫样子,蹿到青玄肩膀上。 路途颠婆,唐绒不时睁眼看向青玄侧脸,能讲的通,但是现在还有很多疑点。 比如,青玄为什么能看见自己。再比如,他为什么能直接带身为灵体的自己走? 要知道,处于灵体状态的自己,连玉鼎掌门奚牙都没能发现。 这个人有古怪,现在,他已经被唐绒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第09章 已经是夕阳西下,青玄才慢悠悠的带着唐绒回去。反正那小傢伙蹲在自己的肩上,别人也看不见,青玄也就不再着急的御剑回去,而是不慌不忙的走,路上遇到相熟的弟子,还有闲心点头打个招唿,再拉扯闲聊两句。 「墨染,练剑呢?」 「丝竹,下午好啊。」 「……」 气的唐绒直想唿他大嘴巴。 郁修一个人呆在那里,多不安全啊。要知道,那个房间里,可是有两个嫌疑人围着他。 虽说这阶段他们也不会做什么,但要是错过什么关键的线索和剧情那可就不好了。 唐绒抬起爪子按在青玄脸上:「你能不能走快点?」 青玄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重量,稍稍把脚步加快:「就这么着急跟他黏在一起啊。」 唐绒根本不想回答:「废话。」 他的主角,他不保护谁来保护。 青玄在心里一挑眉,暗暗嘆息,自己原本是想带着这傢伙把玉鼎门转过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熟悉感。就算唐绒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有故人相伴重游故地,心情也会舒畅些。 谁知道这傢伙着急着一心想回郁修身边,也对,他们本就是一对分不开的眷侣。 正巧走到一条小路上,边上就是山崖。青玄一台手,将自己手腕上一直缠着的轻云纱召出来。 玉鼎门的弟子,有炼器,也有修剑法,药修法修也不在少数。具体的还是要看第一次天赋测试时的结果,奚牙会根据每个弟子的天赋测试,来给他们找不同的师傅。 青玄和奚牙一样,都是炼器的好苗子。 而郁修之前是顶级的法修,现在灵力消失之后,就转变为纯剑法。 那条轻云纱,还是青玄在第一次课上,做出的本命法器。 别的弟子都是拿出一个笛子,再不济也是葫芦,去让掌门帮自己炼制,毕竟是要跟随自己一生的主法器,自然得炫酷点。 唯独青玄这傢伙,从自己衣角上斩下一片紫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奚牙,问能不能炼制这个。 要不说奚牙能当掌门呢,真的是见多识广,他只是略微一沉吟,就在一众人的奇怪眼神中接过来。 那条轻云纱炼制完成之后,就一直缠在青玄的手腕上,用途广泛。 比如他现在一挥手,轻云纱就从他的手腕上脱离出来,悬停在半空,青玄直接跳躺上去,它就会自动带他去想去的地方。 一片薄如蝉翼的烟紫纱布,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坚固的样子,唐绒看青玄就这样直直的往山崖下面跳,嗷的一声想都不想就赶紧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 「嘿,你怎么跳下去了?上来啊,不是要去找郁修吗?」 那片烟紫悬浮在空中,看着和一片薄云没区别,唐绒生怕自己一爪子就能把他踩碎。 可看青玄在上面躺的自在,唐绒犹豫一下,弓着腰后爪一蹬地就飞扑上去。 轻云感到那只胆小猫已经跳了上来,就自动带着他们飞往山顶。 …… 山顶奚牙处,奚若还在滔滔不绝,郁修眼神放空,神思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师兄,你 奚若看着郁修这幅样子,终于明白自己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也是徒劳,他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的。 他只是不想郁修再被那群恶人占便宜,欺负。平日里,但凡是奚若在场,或者有谁欺负了郁修被他知道,奚若都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但是自己没有办法一直陪伴在大师兄身边,偏偏这傢伙对这些又毫不在意,什么时候被别人坑死了估计都不知道。 奚若看郁修眼神空洞,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何处了,只能先作罢。他气鼓鼓的一偏头:「今天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在听,我之后会注意这些的。」郁修给奚若递上一杯茶,白瓷杯上冒着丝缕热气。虽然郁修不明白奚若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些,在他看来那些都是没什么大碍的事情,但奚若之所以说这番话还是因为在担心自己。 奚若接过茶杯捧在手心:「你说真的?」 郁修肯定的点点头:「真的。」 一旁奚牙已经托腮侧卧在床边好久,久到已经开始无聊打哈切了。他抬手,五根修长的手指掩住嘴唇,睏倦眯起眼。 「既然都说完了,那就先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郁修如释重负,飞快起身:「是。」 不知道现在那小仙人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郁修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左侧肩膀,一股说不上来的焦急感从心底升起。 第17页 这玉鼎门可大得很,他不知道现在跑去了哪里,自己和他之间也没有联络手段,估计要找到天黑。 当然,更可能,那小仙人现在已经离自己而去了。 郁修俯身拜别过师尊之后,就想转身离开。 「笃笃笃——弟子求见。」 可郁修刚往外走了两步,外面就不知道是谁开始叩门,这是来找奚牙的。 刚送走俩人现在又来一波,奚牙只觉得一阵头疼,他抬手扶额:「进来。」 得到了准许,门才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迈步进来,他右手提剑,大步流星,行走之间带起一阵风。 他一进来先是把整个房间扫视一圈,然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在身前:「掌门,那件事已经查到了。」 只这一句,就不往下讲,若有所指的将眼神瞥向奚若和郁修,特别是郁修,被他狠狠瞪了两眼。 郁修感受到来自少年的敌意,先是不以为意,在这几年里,这种眼神他已经接收太多,免疫了。然后略微沉思,抬眼往奚若那里瞧,见那傢伙果然在盯着自己,眼神里面隐隐带着不贊同和恨铁不成钢。 郁修:……瞪。 他略微一嘆气,也给了那黑衣少年一个冷眼,然后抬头向奚若那边眨眨眼。 黑衣少年:……???他今天吃错药了? 由于奚牙还未让他起身,所以那人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皆是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还是黑衣少年先开口:「掌门,这件事……」 奚牙盘腿坐在床边,活脱脱一副高人之相,仿佛刚才那个瘫在床边的人不是他。奚牙一挥衣袖:「先起来,墨竹你说吧,这件事他们能听。」 既然掌门都这么说了,那墨竹也就不再拖延,将自己知道都一五一十的禀报出来。 他先是说了下关于法阵的情况:「我去了古森林进行查看,那里的法阵虽然外面看来完好,但其实是个空架子,里面的灵力早已干涸,维持法阵运转的域锁早已被更换。可以说,那个法阵虽然外观看来完好,但完全是虚像。我已经带人重构了法阵,在尚无域锁的情况下能维持一段时间,还需要师尊你这边尽快将域锁赶制出来。」 奚牙沉吟:「好,我知道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奇怪。」 这片大陆,分为人界域和魔界域。在遥远的,还是人魔神混居,弱小人类一度几近灭绝。虽然人类中间偶尔也会出现法力超强的修仙者,为他们除魔撑起一片安稳生活的天空,但寿命太短,终究是昙花一现。 修仙者在,则人类安居乐业。修仙者死,则人间再度化为炼狱。 玉鼎门的开山祖师——青阳子,曾经也是一位只想让人类安居乐业的修仙者,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除魔和修炼。 但是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青阳子用尽了一切办法,也只让自己堪堪活到了将近一千多岁。大限将至时,青阳子看着现在尚且安稳的人类,内心忧虑。他的死期快到了,法力也大不如前。 青阳子能听到城池外魔族的嚎叫,只等自己一死,他们就会冲进来,等那时,人间将会再次尸横遍野,变为炼狱。 最后,这位祖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自己一身的灵力,加上剩下的寿命,活生生将大陆之外噼开一层空间,将魔族全部塞进去。成为魔界域。 在那段时间里,人间再无魔族。青阳子也当场陨落。 青阳子陨落时,他的孩子奚牙,也就是现在的玉鼎掌门,才堪堪一岁。 魔界域虽然已经独立出去,安稳运行了几十年,但也不时会有魔族从里面钻出来。 于是为了加强稳固,玉鼎门在大陆魔界域薄弱的地方,设立无数的法阵,放上域锁来维持法阵运转。 域锁的法力有限,需要定期更换,更换的时候也很简单,只需要将新域锁放上去就行。所以更换域锁这种任务,一直是玉鼎门里最普遍最低级灵石最少的任务。 现在域锁突然出现问题,被人悄悄更换掉,还设了个幻像,一群低级魔兽从里面出来但他们全然不知。不得不怀疑是魔族那边在搞什么阴谋。 墨竹禀报完,就侧步站立到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掌门决策。事关重大,这件事谁都插不上嘴。 奚牙眼睫低垂,干脆:「不用想就知道是魔族那边在搞鬼。现在立刻让玉鼎门的弟子下山,检查维护法阵,顺便看看周围有没有魔族逃窜出来。我坐守门派,再留下三十个弟子,其他的全派出去。」 第10章 大陆上方,一艘仙舟静静行驶,目的地白桥镇。 这仙舟也就轿子大小,虽然外表豪奢,但内里也就堪堪坐下几个人。 高空寒冷,唯有仙舟中间的融石在散发着热源,将空气熏的暖融融。 仙舟里一行都是熟人,郁修,青玄,奚若,还有唐绒。 变成小猫原型的唐绒,被这热空气暖的睁不开眼,正睏倦的躺在郁修腿边打哈切。 奚若坐在青玄身边,满脸寒霜,他对郁修这次也跟着他们出来很不满意,从出山门到现在都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时不时探出头来看那只圆圆的小猫咪,眼里满满都是藏不住的好奇。 全靠眼神交流,从上来到现在,几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第18页 青玄实在是被这僵持的氛围搞得受不了,他天性活泼,还期望着这次他们出来能好好聊天。 现在见这气氛冰冷的源头——奚若,难得露出了好奇眼神,青玄有意要破冰,当即就把昏昏欲睡的唐绒拎过来。 唐绒:「嗷?!」 他眼都还没睁开,半耷拉着,就被掂着后脖颈拎到了半空中。四只棉花糖脚脚蜷在一起,喵喵叫。 见小仙人被这样拎到半空中,郁修瞳孔地震,当即就想噼手把唐绒夺下来。 可一道声音直接传音到郁修脑海:「你先别动。」 青玄拎着唐绒递到奚若面前:「摸不摸?」 奚若先是眼神亮了一瞬,然后别扭转头,双手叉腰,脸蛋气的鼓起来:「我才不,这么脆弱的生物,有什么好摸的?」 唐绒:这人咋一直在生气,真就没个开心时候。 这件事还要从奚牙让他们下山开始说起,奚若的本意,是大师兄当做那三十个留山弟子,坐守山门就好,下山多危险啊。 可这种机会郁修怎么能错过,硬是求了奚牙,紧跟着下来了。 而这件事奚若并不知情,他还以为自己的大师兄正安全的留在玉鼎门,结果到山下宗门给自己这队准备的仙舟处,一掀帘子,赫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傢伙双手抱剑坐在里面,腿边还趴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猫咪。 奚若差点发出尖锐爆鸣声。 就算后来被青玄好劝歹劝,推搡着进仙舟了,也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那么是哪个傢伙,明知道奚若不想郁修下山,郁修想躲着奚若,但还是把他们安排到一队里面呢? 总之,这三人就先暂时组成了一个小队,要乘坐仙舟去白桥阵调整那里的阵法,顺便检查下附近有没有魔族出没。 这片大陆上,修仙门派不止玉鼎门一个,只是以玉鼎为宗门之首。但在其之外,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门派林立。 每一个门派下面,都有自己守护的城镇村庄。人类靠这些门派来保护自己安稳,而门派则需要人类按时来给自己送瓜果蔬菜米面柴油,来维持正常运转。 所以可以这样说,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领地。玉鼎门的领地虽然大,但绝对不可能囊括全大陆,但当初设置阵法时,密密麻麻的阵法遍布大陆。 其中很大一部分,其实坐落于其他门派的领地上。 而郁修他们此次要前往的白桥镇,就是属于一个小门派——青雀门的领地。 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奚若在听说目的地时,反应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这是哪里。 当时还在伤心父亲分给自己的地方偏僻,现在唯有庆幸。地方小,阵法估计也不会复杂,周围更不会有什么魔族,这次大师兄能平安回去。 仙舟已经在上空行驶了很久,谁让这白桥镇实在是过于偏僻,都快到大陆的边边上了,再往前走就是黑崖。 地方虽然偏僻,但风景还算秀丽,从窗户伸头往下望,能看见群山连绵,云雾在山间翻腾,而白桥镇就坐落在群山环绕之处,犹如被山神臂弯环抱着的一颗心脏。 青玄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对在一起的两张冷脸,只能开口尽量活跃气氛。他把拎着唐绒的手收回来,将小傢伙搁在自己腿上,顺手就开始撸猫。 「听说这白桥镇还是有不少特色的,不如我们在和青雀门的弟子会面之后,先去逛逛。」 奚若虽然不如青玄博闻广识,知道这白桥镇有什么特色,但也是爱吃爱玩的。 听青玄这样说,他顿时来了兴致,也顾不得自己正在和某个人冷战,追问:「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好吃的?」 见终于奚若终于搭理自己了,青玄喜上眉梢:「就是因为地方偏僻,所以才有好吃的。这白桥镇有一条溪流从南贯穿到北,其水清澈甘甜,喝一口在舌尖抿抿,还会有一股桃花香。所以这白桥镇最出名的,就是用这水酿的酒还有用这溪水煮制而成的汤面。」 「咕噜——咕噜——」 青玄说的正起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声,似是肚子飢饿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你们都饿了啊?那我们一会就去尝尝那白桥镇的面吧。我只在之前听别人说过一次,吃起来软滑弹牙,虽是清汤但也香味四溢啊。那个汤往嘴里一抿,就……」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这次的咕噜声震天响,连一直闭眼假寐的郁修都睁开眼,瞥向那只躺在青玄腿上的小猫。 而离唐绒最近的青玄,则完全没往唐绒身上想,反而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奚若。 青玄一挑眉:「你饿了?嘿嘿,那面是不是光听着就很好吃」 奚若仿佛看傻子般:「好吃你个头啊,你没听出来是这只猫在叫吗?它饿了。」 「喵啊——」 奚若话音刚落,唐绒就站起来伸出爪子扒拉青玄的衣领。奚若在的时候,他只能装成乖巧的小猫咪。 奚若将神识探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储物戒指,想给小猫找点吃的垫巴垫巴肚子:「我带了一点吃的。」就是一些在厨房拿的干饼。 奚若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被郁修掏出来的东西惊到,硬生生卡在嗓子里。 他看见了什么?烧鸡,鳜鱼,九珍饭,还有现在尚且冒着热气的桂花米糕。 第19页 零零总总,都能拿出来摆一桌席了。 郁修把这些拿出来之后,就把小猫拎过来,摸摸后脖颈:「先把这些吃完,不够还有。」 奚若:???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就差喝风饮露的大师兄吗? 而青玄倒是如同习惯般,露出瞭然眼神,看来以前那些江湖小报上的流言非虚啊。 那个冷面煞神的储物戒里,装满了给自家小猫的吃食。原本青玄还以为这是不 良记者编造出来博流量的,现在一看,嘶—— 现实往往比流言更加奇幻。 「喵——」 唐绒走到那几道菜前,先是蹲坐下来,长长的喵了一声,然后就扭头看自己身后那两人。 奚若眨眨眼:「他……他在干嘛?」 郁修沉吟片刻:「他问你们吃不吃。」 奚若似是受到了某种冲击般,缓慢摇摇头:「还……还是不了吧,谢谢你。」 唐绒听到这话,立马就在心里小小的欢唿一声,扭过头去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奚若整颗心全被小猫牵走,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生郁修的气。 奚若:「师兄,你这猫哪里来的?好通灵性啊。而且,这些东西猫能吃吗?」 郁修眼皮都不抬:「能,他自己选的。」 奚若:「???自己?」 青玄:「 当然了,这猫给郁修託梦选的,哈哈哈哈。」 短暂的时间就在两人的吵闹中过去,很快,仙舟就行驶到了白桥镇上方。 白桥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全凭横跨在河流上的那座桥。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竟通体洁白如玉,飞跨在溪流之上。经过了这几年的行人脚踏,表面愈发温润,两边的栏杆上,雕刻了精细的仕女图。一窈窕美人在上面对镜梳妆,指尖正沾了艷红口脂,正欲往嘴上涂抹。 栏杆最左侧是这幅对镜梳妆图,细细看去,这座桥上,美人的行走坐卧无一不全,玉石生香。 「怪了,平常的石桥上,也就雕点石狮子,麒麟,游龙什么的。怎么这座桥上,尽是美人啊。」青玄摇着扇子,一副公子哥做派,扇子掩在嘴边,悄咪咪小声道,「难不成,这白桥镇的人,全是好色鬼?」 「青雀门的人呢?」郁修向四周探视。 他们已经进这白桥镇,少说也有一炷香时间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未见到青雀门人前来迎接。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奚若满不在乎:「管他们做什么?这种小门派,许是人太少,忙不过来吧。青玄,你之前说的那些特产呢我们现在去尝尝。」 青玄因为刚刚没人接自己的话,被无视掉了正憋了一点火气,现在奚若刚好撞枪口上。 只见青玄哗的一收扇子,指着那路边的溪水:「特产不就是这溪水吗?清澈甘甜,你趴这喝吧。」 奚若眉毛倒竖,拳头捏的嘎巴响:「你说什么?」 这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的脾性简直熟的不能再熟。 看奚若这表情,青玄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瞬间求饶:「哥哥,祖宗,错了。我这不也是第一次来嘛。」 青玄随手捞过来一个路人:「你们这里最好吃的面摊在哪里?」 「这白桥镇不就一个面摊吗?城西王寡妇。」 「好嘞。」 青玄拱手与路人道别,带着这几个浩浩荡荡的往城西去了。 到了城西,果见一面摊,不过四五张桌子,有一老妇人在锅炉边忙活,头髮花白,繫着深蓝围裙。 见到几人过来,还都是生面孔,忙招唿起来。 「要来上几碗面?」 青玄数了数自己这边的人数:「三碗。」 一旁郁修淡淡开口:「还是四碗吧。」 老妇人应了声之后,就缩回灶台后忙活起来,不再与众人搭一句话。 一行人也各自落座,期待着这白桥镇的特产上桌。 「各位!各位!」 不知什么时候,从东边跑过来一个小童子,脑袋两边各扎一个小揪揪,跑起来一颠一颠。 他脸涨的通红,跑到桌子前就朝几人弯腰行了个大礼:「我是青雀门弟子,名叫玄思,来晚了。我……我们在门派里给各位准备了饭菜,你们还是不要在外面吃了。」 第11章 「那个面摊有问题」 一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玄思处在最前面领路,现在已经进入了青峰深处,抬眼向四周环视,触目所及皆是高大林木,幽深不见底。 玄思走在前面,回头歉意一笑:「抱歉,那么着急把你们从王姨那里领走。各位,想来还要在白桥镇呆几天,这镇上最好吃的饭店在泉眼边,等明天我带几位过去瞧瞧。」 说完,玄思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还是不要去那个面摊了。」 青玄急忙追问:「为什么啊?有情况?」 玄思原本是倒走着与众人讲话,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何转过身去,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嗐,那个面虽然在你们看来好吃,但只要用白桥镇的泉水做,就算是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人,做出来也是那个味道。而且价格昂贵,就是用来坑你们这些生面孔的。」 听到这话,众人互相交换个眼神。 接到郁修递过来的眼神之后,青玄瞭然,挠头:「嘶——这么说我们还差点上当了?」 第20页 玄思似是等着他这句话般,瞬间点头:「对,镇上饭店不错的,你们要是实在想尝尝白桥镇特产,可以去那里看看。那里的糕点不错。」 奚若直接:「怎么?镇上的饭店就不坑了?看我们是生面孔不一样坑我们。」 玄思紧张的咽咽口水,笑道:「镇上的饭店,都是平时居民们会去的地方,饭菜都是明码标价。再不济,有我带你们去,不会的。」 奚若还想追问,被郁修一个眼神拦住。众人看着身前玄思的背影,眼里全是怀疑。 郁修走在队伍第二个,玄思身后就是他。他将手背到身后,将两根手指弯曲,不动声色比了个手势。 这是玉鼎门弟子的手势暗语,意为,不要轻举妄动。 唐绒已经变成灵体蹲在郁修肩膀上,他感觉到身下人肌肉紧绷,肯定是紧张的不行,用爪子按上郁修的脑袋,直接在脑海中传音给他:「放心,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你不用这么紧张。」 「好。」 唐绒只收到一个简短的字,而且虽然这人答应好好的,但是可一点都没有放松呢。坐着硌得慌。 …… 荒草掩朱门,门两边立着的石狮子上长满青苔,铜门扣锈迹斑斑,就连屋檐上都漏了几个大洞,旁边还生着一窝鸟雀。 屋子两边皆是树林,现在已经是黄昏,天色渐暗,树林里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边。不时有干枯的落叶被微风侵扰,从树上掉下来,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甚至都屋顶的破洞处,落到屋子里面。 一派萧瑟,看着不像是经常住人的样子。 几个人站在这建筑前大眼瞪小眼,皆是不可置信。 奚若结结巴巴:「这……这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 青玄更是不可置信:「你平时就住这里?!!」 郁修倒还是一派平静,反正他也要彻夜打坐静心,睡在哪里对他来说其实并无分别,只要有个能遮雨的地方就好。 甚至只要掏出法宝把保护罩一支,雨滴也打不到郁修身上。 「住这里?!!!有没有搞错啊,这里真的能住人吗?我当时在山谷里面什么都没有条件都比这好!!」 郁修虽然还是一脸平静,但是呆在他肩膀上的小猫,就差发出尖锐爆鸣声,直接嚎叫起来。 面对众人的不可置信,玄思的脸直接从脖子根红到头顶。 他挠挠头,结结巴巴:「我们青雀是小门派,和你们玉鼎没法比的。之前师傅在的时候,还会偶尔修缮一下,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也不太讲究这些,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又急忙补上一句:「别看外面这个,其实里面还是好的,要不?进去看看?」 玄思把所有话都说完之后,见众人还是站在原地犹豫不肯动,他瞬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是紧张又是侷促。 郁修淡淡道:「进去吧。」 说完,就抬脚往屋子里面迈去。 青玄紧跟着:「那我们也……」 他拽着还呆在原地犹豫不前的奚若,耳语:「你得去啊,你看这地方,万一大师兄在里面遇到危险呢?」 「我……」奚若只能一咬牙一跺脚,也跟在郁修身后进去。 几人都已进屋,玄思走在最后,缓缓关上那扇已经掉了漆的朱红大门。门缝中,隐约透出一抹微笑。 …… 院子内部倒是要比外面好上一点,不过也就是一点点。院子台阶上长着青苔,台阶前不知道放着整整十口大水缸,个个里面都存着满满的水。清澈见底,不像是雨水。 虽然这个样子怪异,但众人都默契的没问什么,直接抬脚进到最里面的屋子。 屋子大堂里,摆放着一张矮桌,上面个放着几道菜餚,都是些时令蔬菜。 「不好意思,略朴素了些。」玄思连忙拿出厚布将桌椅都擦擦,邀请众人落座。 饭桌上,青玄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瓶香酒,砰的一声摆到桌上。 凑到玄思身边问:「诶!喝酒不?酒量怎么样?」 玄思连忙放下筷子,拱手:「酒量浅薄,只能陪几杯。」 青玄大笑:「能喝几杯也行啊!你不知道啊,他们两个可无趣了,一滴酒都不沾,一个人喝无聊死了。」 他像是找到了知己般,相见恨晚搂住玄思的肩,一边给他介绍这酒的好处,一边变魔术般摸出两个杯子,往玄思那边的杯子里直接倒满。 青玄拿起杯子,和玄思一碰杯:「今晚不醉不归!」 「他这不是逼人家喝酒吗?」唐绒趴在郁修肩膀上嘟嘟囔囔,他什么都喜欢吃喝,就是不喜欢那辛辣拉嗓子的酒,也不喜欢别人灌他酒。 郁修暗暗传音:「他这是想把玄思灌醉,好问话。」 唐绒似懂非懂的点头:「灌的醉吗?」 郁修对这一点很有信心:「放心,青玄的酒量很好。」 一轮过后—— 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扔着几个酒瓶,青玄被喝的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连一旁的奚若都被拉过来灌了一瓶。玄思只是脸色微红,脚步虚浮,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各位,今天就先休息吧,给你们准备的房间在最里面,我先带他过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白桥镇的阵法。」 第12章 「掌门,这是天渊那边来的密信。虽然弟子们下山才不过一天,但有些距离近的已经到了阵法周围,开始检修了。」 第21页 峰顶奚牙房里,一众弟子正站在这里报告自己所联络的队伍情况。 因为分布在各地的法阵过多,所以玉鼎门大部分弟子都派了下去,现在也就剩三十个弟子留下,负责平日里的一些杂事以及联络那些被派下山的弟子。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及时救援。 有一些被分派到近处的弟子,已经在进行检修,也许过两天就能赶回来了。 负责那些队伍的弟子汇报完,就起身站到一旁,众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皆是松出一口气。 天知道,就算留下来的全部算是中上之姿,按理来说处理起来那些细小的杂事应该完全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内,但架不住事情太多了,一天不合眼十二个时辰连轴转。 现在终于有弟子要回来,手里的工作能被分出去一点,虽然不多,但是能轻松一点是一点啊。 奚牙半披白衣,在床上用手支着头闭眼假寐,每当有一个弟子汇报完成之后,他就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勉强算是回应。 所有的弟子都已经汇报完成,但奚牙还是没听见自己想听的,他睁开眼:「谁负责郁修奚若那队?」 一位腰间系了一根黄丝带的弟子出列,向奚牙低头拱手:「回禀师尊,是我在负责。」 奚牙点头,继续闭眼假寐:「嗯,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那名弟子犹豫起来,从开始下山到现在,那边从来没有向自己汇报过情况,「他们还未向弟子发送密信,不过按时间估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目的地。」 「行……我知道了,现在时间不早,你们去休息吧。」奚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那位腰系黄丝带的弟子,「把这个给他们,你留一下,其他人离开。」 「是。」弟子恭敬接过纸张,暗自揣度师尊不用他自己的联络器,反而是交到自己手里让自己代为转达是何意。 现在已经很晚,接近后半夜了,弟子们连轴转了一天早就产生困意,现在终于得到命令能回去休息,恨不得立马御剑飞回房间。 除了那名被特地点名留下的,其余人立马哗啦啦涌出房间,各自回去睡觉了。 等众人走远,弟子立马张口问:「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他其实也困的不行,就盼着结束了回去睡觉。 奚牙翻身下床:「那张纸条,你直接扔进法阵即可,不用去看上面的内容。」 弟子见掌门赤脚下床走到自己身边,立马恭敬低头:「弟子谨记。」 奚牙满意点头:「还有,以后一天跟他们联络一次,问问情况,回去吧。」 那弟子得了命令,也是飞快转身出门。 房间内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奚牙落寞的坐在床边,意外的感到一丝寂寞。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完了,就算他想找一些弟子来陪着自己,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合适。 自己现在已经是掌门了,但为何和当初那个人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对自己很恭敬,但是又拒之千里。 奚牙记得,当初那个人,无论是弟子还是镇上的人类,都很乐意围在他身边,永远热热闹闹。 他当初觉得,因为那个人是老大,所以大家才愿意围在他身边,自己的实力不如他,所以只能沦为陪衬。只要自己当上了掌门,就会像他一样众星捧月。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当上掌门,却还是自己独自坐在这个房间。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奚牙一边抚摸着手里的剑穗,一边如此想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 青雀门内,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沉睡。 因为房间不多,仅存的两间还是玄思连夜收拾出来的,所以只能两两挤一个房间。 和郁修睡在一起的是青玄,那傢伙自从在饭桌上炫了两瓶酒之后,就砰的一声晕到桌子上,此时正躺在床上唿唿大睡。 房间里面没有另一张床了,玄思搬来几张桌子,在中央拼凑出简陋的小床,再在上面铺上被子,郁修就要先在这上面凑合几天了。 不过他也不太在意休息条件,按照往日的习惯,郁修应该会坐在上面双腿一盘就开始入定,直到太阳东升。 不过今天倒是个例外,唐绒还保持着灵体猫形,趴在郁修旁边,看这人从开始坐下就一直睁着双眼,若有所思的凝视自己。 唐绒差点被这眼神盯得炸毛,一偏头,郁修在盯着他,唐绒脖子僵硬的将头扭过去,过一会一偏头,郁修还在盯着他。 郁修:盯…… 唐绒:「……你有啥要说的就赶紧说。」 郁修似是不好意思般干咳两声:「咳咳,你之前说的那件事,现在怎么样了?」 唐绒已经很困,脑袋迷煳有点转不过来,他歪头:「哪件事?」 郁修一怔:「灵力,我的灵力。」 唐绒心虚的将头扭过去:「已经在查了,在查了。」 完了,这些日子过的太舒服,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到这个世界来是干什么的了。每天就是吃吃喝喝,舒服到唐绒都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了。 不仅早就忘了,而且毫无头绪。 郁修:盯—— 他轻启唇瓣:「在查了?」 郁修眼睫低垂,掩下一丝失望,就连仙人都不能直接帮自己恢復灵力吗? 「对啊。」唐绒心虚且理直气壮,「我至少要先搞明白,你是因为什么才失去灵力的吧。然后才能帮你解决。」 第22页 这话越往后是越小声,唐绒自己都没底气。毕竟这些天自己一直和郁修待在一起,对方可是全程看着自己吃喝玩乐的。 郁修点点头,并不打算为难唐绒:「那你查出来什么了?」 「查出来……」唐绒两只爪爪在桌面上不安的踩动,「你最近没有在持续的吃某样东西,所以应该就不是毒药之类的。」 「然后呢?」 「或许是身上的某样配饰出了问题,要不你把全身的衣服鞋子啥的都换换?」 唐绒见自己越说越离谱,尴尬停下来:「好啦,我之后会认真干活的。」 反而郁修一脸认真:「就按你说的来吧。」 唐绒:「什么?」 郁修:「就按你说的来,我把这些都换掉。」 唐绒:「……」 这傢伙还真是……这么相信自己,差点把唐绒给整愧疚了。 饭票尽力的提供自己吃喝,自己却没有认真干活帮助他,真的……太不是个猫了! 唐绒开始认真起来,他扫视一圈郁修现在身上的东西。一般来说,那些黑衣人的力量只会通过两种途径去影响主角。第一,就是夺走主角身上的金手指,就像是郁修这种情况,但通常来说金手指不能完全夺取,只能转移到另外一人身上,毕竟天道还看着呢。 主角可是天道亲儿子,完全让金手指消失,会直接引来天道。 第二,就是影响主角心智,使主角残暴,从而众叛亲离。 在第一种情况下,要夺取也只能通过一些道具,比如说放一个东西在主角身上转移能力,或者让主角服用一些东西。 口服和外用,总得有一个吧。 再次扫视一圈郁修,唐绒陷入迷惑,郁修的身上,完全没有这种东西啊。 第13章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月亮都快落下,只剩下些微微亮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房间中间放着几张矮桌,推在一起拼凑起来,形成一个不大的小木板床,上面铺了一床白底薄被,就变成了一张能过夜的床铺。 虽然十分简陋,但是勉强凑合。 「你有没有持续的在吃某种东西?」木桌上,唐绒蹲在旁边,毛绒绒的脸上满是严肃。 郁修摇头:「没有。」 他已经辟谷很多年,虽然现在身体内剩下的灵力不多,但也不太需要进食。 郁修只偶尔会吃几口东西,但这些东西之间毫无关联,种类不一样,给的人也不一样。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谁在他身上放了某种东西。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把郁修身上的东西全换一遍,看到底是不是这些东西出了问题。 唐绒抬抬下巴:「既然不是吃食,那就是你身上的东西出问题了。你先把身上的东西都换下来,然后再试到底是什么导致你灵力消失。」 事情进行到这里,唐绒还觉得万界仙子对自己就是好,不愧是第一个小世界,简直就是超简单。 现在他只需要将郁修身上的可疑东西拿走,试出来到底是哪个在吸取他灵力,再问清楚这东西是谁给的,然后!自己就能顺利揪出那个获得力量的大boss,完成任务回天界了。 唐绒扫视了一圈郁修身上现在佩戴的物品,虽然表面上看着是没什么可疑物品,但是以防万一。 他补上一句:「是所有的东西哦,所有的东西都脱下来,顺便跟我讲讲这都是谁给你的。」 「……好。」郁修表情奇怪的顿了一下,而后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吐出个好字。 清冷的银白月光下,他手指颤抖,先是拽开束在脑后的青丝带,泼墨似的头髮散开,铺了满背。谪仙似的人跪坐在简陋桌面上,被髮丝遮掩着的耳尖通红。 郁修将髮带在手腕上缠绕几圈,将其理整齐,放在唐绒面前。 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这个髮带,是门派统一发的。」 唐绒:???这傢伙脸红什么?不对,啥统一?什么统一?这统一发的自己可怎么找罪魁祸首,谁都有可能做手脚啊。青玄,奚若,奚牙,都是在门派里有些地位的人物,想要混点东西进去不是易如反掌? 但是还没等唐绒的脑子转过来,郁修就将手伸向自己脖子上悬挂的玉锁,下面悬挂着一排精巧的小铃铛,这个不用郁修介绍唐绒也清楚,是奚牙给的,用来给郁修护身。 铃铛铛——玉锁被郁修小心的放在桌面上,唯恐磕坏。 郁修身上的东西不多,除了玉锁和髮带,剩下的就是那身衣服了。 郁修强装淡定:「衣服也要吗」 「……应该对吧?」唐绒正歪着头,思索那群人把道具炼化成衣服的可能性,想了一会觉得郁修这衣服都不知道换过多少身了,他受伤时还会跟着破烂,肯定就是个凡物。 而且叫人当着自己面脱衣服也不好,正想开口叫郁修别,就见对方面不改色,直接伸手将自己的领子扯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锁骨加胸膛。 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肌,骨骼匀称,看着就很香(不是) 唐绒被眼前这场景吓的炸毛,嗷的一声就弹跳起来转过身去。 小猫被吓的弓腰:「你倒是先提前说一声啊!」 他不敢回头,只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中夹杂着无辜的声音:「怎么了?」 第23页 怎么了?他还敢问怎么了? 唐绒不知道是羞还是怒,只得庆幸现在是猫形而且还是灵体,看不见自己脸红。 他直接往郁修脑海中传音:「你还敢问我怎么了?换衣服都不避人的吗?还没我通人性,下次……下次别在人前脱衣服。」 身后声音无奈:「我里面穿的有。」 脑海中声音一顿,身旁小猫渐渐显形,。解除了透明的灵体状态,一双眼睛瞪着自己仿佛见了鬼。 那眼神,不可置信。 郁修被逗的勾起嘴角,伸出手露了两把还处在僵硬石雕状态的小猫。手感顺滑,非常好rua。 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误会,小猫梗着脖子,嘴硬为自己找补:「谁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会一件都不剩,还有,你难道不觉得你身上这件很可疑?万一就是因为它呢!」 郁修微微皱眉,伏在小猫耳边轻语:「这件都脱,那可真就是□□了。虽然这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做的,绝对不会是它。但如果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能脱。」 唐绒:兄弟,你崩人设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傢伙这么加绿茶,还有点油腻。 唐绒一爪子拍郁修胳膊上,挣扎着从对方怀抱跳出:「你**被邪祟上身了吧。」 「咳咳。」郁修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又重回那副正经模样,「总之,现在郁某全身上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不知仙人有何高见。」 仙人!唐绒被这两个字哄得飘飘然,毛直接被捋顺,抬起下巴矜持点头:「那本仙人就来看看吧。」 郁修也给面子的起身让到一旁,让唐绒踏着小猫步绕着桌走了一圈又一圈。 唐绒走了几圈,就停止脚步,将爪爪压在身体下,趴着变成一尊小猫。 他眯着眼,老神在在,盯着郁修期望的眼神开口:「这两样东西……至少在我看来是都没什么问题。」 郁修:「……」 唐绒瞬间心虚,灰熘熘站起身,给自己找补:「虽然我探查不出来,但你先和这些东西分开一段时间肯定没错,万一有用呢?」 面前小猫蹲在桌子上,自责低头,长尾巴不断焦躁摆动。这一幕落在郁修眼里,就变成了小猫仙不能帮自己实现愿望,难受的快哭了。 郁修瞬间心软,满口答应:「好,就按你说的来,时间不早了,你快休息。」 说完,就将那些东西装在一个包裹里。郁修边系包裹边盘算着,明早该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自己得寻一处既远又安全的地方,等之后若是测试出来,不是这些东西造成的灵力流失,自己还要取回这包裹里的东西。 毕竟那玉锁,可是师尊亲手交给自己的信物。 郁修系包裹,繫到一半又打开,皱眉嘆气,再次繫上。 唐绒凑到他身边:「你别担心,我肯定是会——唔?!」 话刚说了一半,小猫嘴就被勐地捂上,接着脑海里传来冷冷两个字。 「传音。」 第14章 月下枝头,房间外有一鬼鬼祟祟人影,有人趁着后半夜悄悄摸来。 对方有心想要隐藏脚步,但还剩下一些轻微声音被郁修捕捉到。 郁修眼神一凛,立刻伸手捏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小猫嘴,声源被掐断,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闻几道唿吸声。 唐绒嘴巴被极巧的力道轻轻捏上,既不会弄疼他,又完美的让他吞下声音。 这屋子里一静,就连唐绒都能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正贴着墙根往房门处移动。 他被惊的耳朵一竖,暗悄悄跟郁修交换个眼神。 这是来人了,估计是玄思。 唐绒在郁修脑海里传音吐槽:「我早就知道那玄思不是个好东西,背地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坏心眼。」 郁修虽然现在灵力微弱,但五感还尚且敏锐,他早就听到了外面有细微脚步声,只是听那声音的主人好似比玄思身形轻一些。 那声音渐逼房门,在外面稍停顿了一下,房门就覆上了五根黑乎乎的影子,被推开一条小缝。 「躺下。」 郁修倒是要看看,这人专挑后半夜来潜进房间,是要干什么。所以当即决定先不要声张,让对方以为这房间里的人都已经歇下。 专挑后半夜行事的胆小鼠辈,只有在面对已经沉睡的无知绵羊时,才敢放心的露出利爪。到那时,郁修才好把这只阴险老鼠当场擒获。 他飞速无声躺下,顺便也把小猫蒙进被子,闭上眼仿佛已经陷入熟睡。 只听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年久失修,推开时的声音可不小,那人好似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本来已经迈进屋的半只脚飞快收回,一矮身又躲在门外墙边,唿吸都渐弱下去。 那贼光在墙边躲着,殊不知自己的黑影被身后月光照的老长,光顾着隐秘身形,没顾上影子。 在墙边躲了一会,也没听见屋内有什么声响,除了青玄那傢伙吧唧嘴的声音,就是一道沉稳的唿吸声。 很好,看来都睡熟了。 虽然心里总觉得有一丝异样,但自己已经觊觎那样东西多时,快痒痒死了。现在时机就在眼前,那丝异样被想都不想的抛到脑后,哪怕能稍稍占据一会也好啊,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被人知道自己对这东西有觊觎之心。 那贼听屋内人都没起身,心里胆气又涨了几分,再次小心的推开木门,这次到没发出声音。 第24页 那人小心的将脚踏上屋内地面,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不对,声音不对。郁修耳朵一动,立马就将那声音捕捉过来,这脚步声太过熟悉,不像是玄思,倒像是…… 郁修拍拍窝在自己身边连头都不敢探出去的唐绒:「你看一眼,是谁」 手指刚动了两下,就有一道瑟瑟发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不看,要看你看,他是不是要杀了我们啊还不赶快跑?」 郁修:……胆小猫。 无奈,他只能侧头,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只看见一道半高黑影逆光站在门前,正鬼鬼祟祟的往自己这边靠,腰间盘着一道银白利器,光芒锐利无比,能杀鬼折神。、 「原来是这傢伙啊?他过来干什么?」郁修看到那利器折射出的光,不仅没胆寒,反倒是感到了一丝安心。 是老鼠,还是一只叫奚若的老鼠。 感觉到手下毛团正恐惧颤抖,郁修在脑海里传音宽慰:「别害怕,是奚若。也不知道他半夜过来是干什么,可能是饿了来找吃的,正好我包裹里还有饭菜。」 如此说着,郁修正欲起身,就被一只猫爪按上手腕。 郁修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这句话落在唐绒耳里就是一阵狂喜。 这一路上他从来没有发现奚若有什么异样,本来还已经放松警惕,觉得罪魁祸首不是他,开始怀疑青玄那傢伙了。 但是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这傢伙居然半夜过来了,唐绒心里的警报器直接鸣响。 他这大半夜的偷熘过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对郁修做些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自己先低调着看奚若到底对郁修做了什么。 唐绒按上郁修的手腕:「你先别动,我看看他要做什么。千万别动,这事可跟你的灵力有关。」 郁修一愣,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灵力为什么会和奚若扯上关系,但还是乖乖的先按唐绒说的来,保持原本的姿势丝毫未动。 「在哪儿呢?难道不在这屋子,跑出去玩了?」 奚若小心翼翼的在屋子里行动,一边嘀咕一边转圈,像是在找什么活物。 唐绒被蒙在被子里,听的有些不真切,只得到几个破碎的词语。 他往郁修那边传音:「奚若现在干啥呢?」 「不清楚。」 无奈,心里实在是好奇,唐绒悄悄在被子里蠕动,探出一双眼。 奚若正在屋子里面找寻,连青玄睡的那张床都找过了,但还是没见到自己想找的那样东西。 他转身正想去外面找找,都走到门口了,就看见被子里探出半只圆猫脸,金晃晃的仿若金元宝 奚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藏在这里啊,在自己大师兄身边。 奚若满脸严肃加紧张,一步步走到小猫身边,一手捏猫嘴,一手拎后颈,就这样轻轻的把唐绒从被子里提出来。小心藏进怀里,转身就往外面走。 唐绒:??? 这傢伙把我带走干嘛?难道是看我跟郁修太亲密,所以想偷偷毒打我一顿? 虽然现在这个情况很诡异,但唐绒还是先跟郁修传音:「先……先别轻举妄动,我有事叫你。」 一声轻微的吱呀——门又被重新关上。 郁修默默坐起身,看着窗外那道离开的黑影,满脑袋问号。 奚若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把唐绒带走? …… 夜晚的青雀门,在苍凉月光下更显破败。 奚若揣着唐绒走到一处角落,坐在长满荒草的台阶上,将捂在衣服里的小猫放出来。 「我现在松开你,你可别乱跑哦。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应该是听不懂的。」 唐绒被放在膝盖上,以仰视视角看奚若,早就被吓得尾巴蜷起来,就算奚若松开手也不敢叫出来一声。 小猫仰躺在腿上,四只爪爪朝天,露出雪白肚皮,圆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你,那样子仿佛在说快来摸我。 但实际上唐绒已经吓僵,大脑正飞速旋转,自己是什么时候跟奚若结仇的,他现在不会要把自己大卸八块吧? 他紧张兮兮,只等着奚若一动手,自己就喊郁修。救命啊,杀猫了。 奚若先是面无表情的凝视了唐绒一会,深吸一口气,狠狠埋下脸,那架势像是要把唐绒活啃了。 小猫被吓的炸毛,疯狂扭动着身躯想从奚若手心里挣扎出去,一边挣扎一边在郁修脑海中嚎叫。 唐绒:救命啊,吃猫…… 他只嚎出几个字,就被一阵诡异的声音打断。 「嘿嘿嘿,小猫咪好软好好吸,小猫咪你这样躺在我腿上,一定是想让我来亲亲你吧~~~」 变态中夹杂着放肆,任谁看了都觉得精神不正常。 唐绒再次被吓的僵在原地,脑海中传来郁修焦急的唿叫:「你怎么了?我现在就过去。」 唐绒看了看埋在自己肚皮上满脸潮红的奚若,无语望天:「你还是先别来了。」 这次奚若半夜潜进屋子,主要就是为了来,偷猫。 早在仙舟上的时候,自己就对这只圆乎乎的小猫眼馋了,手指痒痒想抱着好好摸一顿,但是那小猫就是不往自己这里凑,反倒是趴在青玄膝盖上睡的香。 要是旁边没有郁修青玄两人,自己早就上手了,只可惜他们在,自己要维持形象,不能对这么弱小的生物表现出一丝喜欢。 第25页 身为玉鼎掌门的孩子,未来玉鼎门的继承人,奚若从小就被教育要强大,不光实力上要无可匹敌,喜欢的东西也要和自己的身份相称。 要奇珍异宝,要宝马香车,要珍奇勐兽,要锋利刀兵。只有这些东西,才配的上未来的玉鼎掌门。 但是奚若对那些长相丑陋的勐兽无感,反倒自小对那些脆弱的萌物很是怜爱,为此,奚牙不知道教训了他多少次。 一直教训到,奚若能够完美伪装自己的喜好为止。 软弹弹,热乎乎的小猫就在自己身边人的膝盖上,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他顺滑的毛髮,天知道奚若那时候忍的有多辛苦。 晚上躺在床上是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白天的那只小幼猫。 只要自己不被发现,将那只小猫抱到远处,摸一摸再送回来就行。青玄和郁修不会知道的,这样自己就还是那个喜欢勐兽的奚若。 想猫想的睡不着,俗称,猫瘾犯了。 于是,奚若就半夜起身,熘到这里,找猫来了。 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没找到,没想到是躲在大师兄被窝里了啊。 小猫这么喜欢跟人睡觉,那以后就跟我睡吧,来我床上来我床上。 经过一番的虎摸,奚若这个隐形重度毛绒控一脸餍足,额头抵着小猫脑袋轻轻蹭。 怀里的小猫浑身毛髮凌乱,双眼无神。 唐绒:……以后离这个变态远点。 「送你回去吧,我可爱的小猫咪~」奚若满意的捏着小猫爪,抬头起身,正巧与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对上。 对方双手拎着一只木桶,站在远处不知道看见听见了多少,显然是正要下山打水,就撞见了奚若的离谱行径。 奚若:…… 玄思:…… 唐绒:我只是一只懵懂的小猫咪(舔爪) 第15章 现在天边微微泛白,已经是东日初生,但是第一缕晨曦还尚未洒落大地,周围依旧被晦暗充斥。 此时奚若只能模煳的通过一些微光看清对面那人朦胧的身形,虽然不真切,但他还是能辨认出来,是玄思。 对方正双手提熘着一只木桶,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将那副场景瞧去了多少。 奚若:……………… 到底是把这个人灭口容易,还是自己现在直接从山崖上跳下去干脆。 「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玄思先开口了,他走向奚若眨眨眼,「不过,这猫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这山上的林子里,并没有这种兽。」 奚若抱着唐绒,将小猫提起来,捏着他的两只小爪略带炫耀:「是我们大师兄养的,怎么样,可爱吧。」 「原来是你们带过来的啊,怪不得没在白桥镇见过,不是白桥镇的猫。」玄思手指抵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奚若理所当然:「那不是。」 唐绒现在,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快被摸的炸毛,现在被这样掐着两只前爪抱起来,更是难受。 他扭动身体,用后爪蹬奚若禁锢住自己的双手,使劲一挣,成功的落在地上。 玄思:「看来这只猫不是很喜欢你啊。」 奚若双手捧脸:「它都那么生气了,也不伸爪子挠我,一定是爱我的!」 玄思:……不理解但尊重。 虽然意外撞见了一些奇幻的场面,但是玄思本身起这么早是因为有事情要做,他拎着木桶,一直到现在都没能下山打水。要是搁在往常,这个时间玄思早就提着第二桶水上来了。 玄思点点头:「我先告辞了,还有事情要做。」 但他刚扭头迈出一步就被奚若叫住,「等等。」 玄思停止脚步,扭头:「道友,还有何事?」 奚若一脸纠结:「你别把我偷带他出来这件事,告诉我师兄。」 玄思撞见了倒无大碍,反正他只是青雀门的弟子,奚若从这里离开之后,说不定下辈子都不会和玄思再见面了。也不会再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况且,这人还答应帮自己保守秘密,看起来一脸真诚值得信任。 现在奚若唯一担心的,就是玄思把这件事在闲聊的时候,无意间告诉师兄们。无论哪个师兄知道都是灾难啊啊啊啊!!! 玄思捻了捻手指:「行倒是行,只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 奚若歪歪头:「什么?」 玄思笑的神秘莫测,朝奚若勾勾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 山林间,两道人影在其中飞速穿梭,一前一后。 在前方那人单手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在林子里全靠脚力穿梭,速度极快身形极稳,手里的两只木桶在这飞奔的过程中,一滴水都未曾洒落出来。 飞在后面的那人,坐在靠灵力操纵的飞毯上,身周摆了一圈装满水的木桶,光是坐在那里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玄……玄思!停……停一会!」 奚若额头上淌的满是汗,气喘吁吁大声唿喊,望着前面一点速度不减还在快速奔跑的背影,只想现在就直接躺下摆烂。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不管玄思逐渐离自己远去的声音,奚若直接收回操控毯子的灵力,让它变回一张普通的绒布,安稳落在地上。 毯子已经被完全浸湿,全部都是在费飞行过程中,桶里晃荡不稳撒出来的水。奚若就这样躺在一滩水上,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第26页 天杀的!那玄思光是说帮他提几桶水,但他也没说那桶是院子里直径一米的大瓷缸啊!!! 奚若这样来来回回飞了十几趟,也才堪堪装满三缸,那院子里剩下的可还有五六个大空缸呢! 这水谁爱搬谁搬,反正奚若现在是没力气了,天知道这玄思干嘛放着白桥镇的水不用,要去几十里外的乌船镇抬水,搬上一趟,一个月的运动量都达标了。 「累了?」 眼前罩下一片黑影,两声木桶落地响,有人坐在自己身边草地上。 奚若没好气的睁开眼:「废话。」 「这才几趟啊,就累成这样。」玄思笑吟吟的把一个快要倾倒的木桶扶起来,拎到一边。 「你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提水?」奚若现在只想骂人,看见玄思这张笑盈盈的脸就来气。 笑面虎,性格还稳,就算朝他发脾气,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别提多闹心了。 奚若本来已经做好,这次玄思还是笑盈盈的劝自己,赶紧起身提水。 但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一出口,玄思明显犹豫一下:「白桥镇的水……你们尽量不要喝。」 奚若本来就没什么心眼,现在更是被累的大脑接近宕机,完全没往其他地方想,就是顺嘴问一句:「为什么?白桥镇的水不是你们的特产吗?」 玄思犹豫加难以启齿:「总之,你们还是不要去喝那条河。」 「哦哦,行。」奚若现在只想躺,完全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光是嗯嗯的敷衍式答应。 玄思:…… 如果现在只有这两人在场,那这个信息就完全不能传到郁修和青玄耳朵里,奚若绝对一回去就把这些事抛到脑后,他脑子里存不住事。 「他们在这里说,让你们不要去喝白桥镇的水。」 「为何?白桥镇的水有问题?」 「这我哪儿知道?他们没提,奚若现在好像不想聊天,玄思就没能接下去。」 「……那一会我们吃饭的时候问问。」 「别啊,你这一问我不就暴露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说了这些的。」 「我会委婉点。」 唐绒变为灵体,坐在两人中间,一边听他们闲聊,一边在脑海里跟郁修传音,俩人就仗着别人听不见传音,直接聊了起来。 玄思看奚若就那样毫不设防的躺在地上,闭着眼昏昏欲睡,一阵无奈:「我们先回去吧,现在他们应该快醒了,吃完早饭我就带你们去白桥镇的阵法。」 真的是,自己想说点什么,这傢伙都不接招。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到底是太过废物还是太过聪明,还有待商榷,玉鼎门的弟子,总不会是傻子吧。 想提醒他们白桥镇有问题,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玄思眯起眼,还是说,对方之所以如此云淡风轻,是因为已经将所有的疑虑都压在心底。 前方那抹坐在毯子上的背影挺直放松,还有闲心转头看这山间的风景,哼着小曲。 要是平常人,光是听见自己透露的那点信息,要不就是追着想刨根问底,要不就是瑟瑟发抖恨不得想要 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玉鼎门的弟子。 第16章 「各位,先吃饭吧,我一会带你们去看白桥镇的阵法。」 玄思站在桌边,一边布置筷子,一一边招唿着众人都坐到桌子上来。 桌子上摆了几样精緻小菜,都是些山野时蔬,虽然食材不是很珍贵,但胜在顺时节,做法也清爽,最适合早餐时就一碗白粥下肚。 「哈切——来了来了。」奚若走到桌边,朝桌子上看了一眼,「我不吃早饭,你们要走了先去叫我一声,我再睡会。」 他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又浪费灵力帮玄思搬了十几趟那样沉的木桶,早就累的睁不开眼,肚子咕咕叫。 但是在困意与飢饿这两样人类的终极欲望面前,奚若臣服于困意。 就他现在的状态,坐到桌子边,怕是迷迷煳煳的会把菜送到鼻孔里。 吃饭时间唐绒肯定不会错过,他已经快两人一步赶回来,现在正变成猫形蹲在桌子上舔玄思专门给自己盛出来的一小碗白粥。 郁修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细嚼慢咽的吃着一碟小菜,见奚若捡来,眼神一闪。 青玄从昨晚醉到现在,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除了头有些微疼身体上没什么问题。 他见奚若这一脸萎靡的样子,就扬眉调笑:「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奚若半闭着眼,无力摇摇头,转身踩着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诶?这人怎么了?还从来没见过他累成这个样子。」青玄是个嘴闲不下来的,他凑到郁修身边,「郁修,今天怎么换衣服了?难得啊,从来没见过你穿嫩黄色,花纹还是萝蔓枝,这么嫩像个娇小姐哈哈哈哈。」 郁修拾起来桌子上的馒头,毫不留情往青玄嘴里塞上大半个:「咳,闭嘴吃饭。我去看看奚若。」 「唔——」青玄嘴被塞的满满,只能发出来唔唔声,直到郁修走远才费力的将那半个馒头拿出来,揉揉自己酸疼的腮帮子,「这俩傢伙今天怎么了?」 「小猫,这个粥好不好喝啊,我这里还有莲花酥你要不要尝尝?最晚睡的咋样,这里环境这么好你一定也睡的很好吧。」青玄在唐绒耳边喋喋不休,最后得到脸上一个猫爪形的红印还有一只背对着自己的猫屁股。 第27页 …… 郁修在半路上拦住奚若,两人一起在旁边弯盘老松那根横着的树干上坐下来。 奚若现在累的脑子都有点煳涂:「师兄,你要问什么啊?我现在好睏。」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郁修决定问的委婉一点。 奚若锤锤肩:「别提了,看见那院子里的水缸没,那里面的水全是我搬的。」 这个郁修当然清楚,他们刚进来时,那院子里的水缸有几个还是空的,现在里面全部都是满满清水。更何况还有唐绒化成透明灵体跟在他们身边,这俩人的一举一动郁修都知道。 他装作不知道那水是从哪里来的样子,微微嘆气:「你不是有师尊给你的飞毯吗?从山上下去飞到那溪水边也不远,怎么就累成这样?看来最近你疏于训练,灵力荒废了啊。」 「才不是。」奚若不想被自己大师兄这样说,勉强从困意中拾起一点精神,「要打水的地方可远了,离这里得有几十里地。」 郁修闻言挑眉惊讶:「你们干嘛去那么远?」 奚若重新迷迷煳煳:「玄思那个时候好像是说……是说……这白桥镇的水有问题。」 郁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即装做一副震惊的样子,准备结束话题,并且抽身去找玄思询问。 如果自己贸然就去问玄思,可解释不清自己是怎样知道的,毕竟玄思可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怀疑了,毕竟自己是从奚若这里意外得到的信息。 「你现在……」郁修还想说些什么,让这次对话可以完整的结束,但是扭头一看,奚若已经睡着了,头往下一点一点的差点栽倒。 「你……唉——」 …… 饭桌上,青玄拉着玄思,已经聊的火热,他单方面的。 玄思脸都笑僵了,不时点头嗯嗯算是简单的回答青玄,不知道为什么这傢伙这么能说,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一样。 青玄正觉得无聊了,光是自己在这里说也没意思,一扭头就看见郁修进来。 他还穿着那身嫩黄色的衣服,真是见了鬼,郁修居然还会穿这种颜色,他之前,可是快把他那身青色弟子衣焊身上了,万年不变。 偶尔会换一身,也是沉稳的白色或蓝色,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和他的风格不符啊。 青玄手捻着下巴凑上去:「郁修,你今天这衣服是哪儿来的?感觉不是你的风格啊。」 「别问,先吃饭。」郁修耳根一红,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着头就从青玄身边匆匆走过。 昨晚,唐绒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身上的灵力之所以消失,是因为有人在自己身上放了会导致灵力消失的道具。这道具还会变化形态,也许自己身上一件不起眼的普通物品,就是导致灵力消失的罪魁祸首。 郁修虽然觉得这种说法不是很靠谱,但他已经试过那么多说法了,再多试这一个也无妨,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暂时先换一件衣服而已。 但问题就在于,郁修这次出来,根本没带太多衣服。就算带了,谁知道那些衣服是不是变化过形态的道具,总之他是暂时没有衣服穿了。 可总不能光着吧。 没办法,只能暂时先从唐绒那里借来一身,是唐绒用神力给自己变换出来的。 衣料轻薄,防寒保暖,十分好穿。就是……咳咳,这样式,郁修实在不太喜欢。 但是那小猫摇着尾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变衣服的法术没学精,暂时只会变换这么一件形式。 所以,现在郁修只能穿着这么一件略显娇俏的嫩黄色蔓罗枝衣袍。幸好他的脸能撑起来,最多只是给郁修削弱了几分仙气,增添了两分精緻。 之前那碗粥已经放得微凉,玄思在郁修走之后,怕粥彻底放凉,就将它放进一个空锅内保温,现在郁修回来,就给他端出来放桌子上。 青玄拍拍郁修的肩:「就等你了,吃完我们去看白桥镇的阵法,不过这里风平浪静,这里的阵法应该是完好的。」 郁修没有去接青玄的话,反倒是一脸犹豫,抬头看向玄思:「我刚刚听奚若说,你们刚才去几十里外提的那些水。」 玄思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郁修那里,本来还准备一会找个机会去试探性的跟他传递一下,现在看来不用自己费心思了。 本来还在怀疑,那奚若看起来那么单纯,会不会真的就心思纯净,说不定不会在这件事上认真想。这样郁修和青玄就接收不到这个信息了,自己还得多费点力气去跟他们说。 现在一看,不愧是玉鼎门的弟子,居然装的那样像,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但现在郁修问起来,自己还得循序渐进的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 玄思眼神闪烁:「奚若跟你说了?」 郁修点点头:「对。」 看两人这样神秘兮兮的打哑谜,原本聒噪的青玄都安静下来,凑过来仔细听,但还是忍不住插上一句:「水有问题?难道是谁投毒了?」 唐绒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现在还是在漫不经心的舔白粥,天知道这白粥为什么能这么好喝,怎么能用一把米加一碗水煮出来这种粥,玄思简直就是神厨。 「投毒……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你们别喝就是了,也别去王寡妇的面摊。」玄思别开脸,一副知道很多但是一点都不愿意透露的样子。 第28页 郁修和青玄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郁修面无表情点头:「好,我赶紧吃饭,我们抓紧时间去看阵法。」 玄思:……??? 自己就差把白桥镇的水有毒,而投毒人是面摊王寡妇这个事情甩到俩人脸上了,怎么他们还能这么平静,居然连一句追问都没有?! 玄思眼含疑惑,满脑袋问号,是俩人根本不想管这件事,还是他们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此时桌子上就剩下一碗白粥,郁修端起来一仰头就似喝水般全部灌下去,主打一个高效。 郁修:「我吃完了,走吧。」 唐绒:受不了这人,如此居然不细细品尝,简直就是猪八戒吃人参果。 玄思:「……行,我们现在去。」 一行人各怀鬼胎,心里都揣着各自的事情。 郁修:玄思应该是有问题,但跟我没关系,还是快点检查阵法回宗门。 玄思:该怎么让这群人在白桥镇留的久一些? 唐绒:好想再喝一碗粥,不行,这么好喝一定有秘方,得把秘方拿过来。 第17章 这大陆上的法阵,就等同于破布上的补丁,只建在魔界域不稳的地方。这地方有可能是在深山老林,也有可能是在镇子中心。 更有些倒霉蛋,直接把房子建在了薄弱点上,导致必须要把房子拆掉,在废墟上制造法阵。 为了防止魔族偷跑出来,破坏法阵,所以一般的法阵都会在外面设置幻象,掩盖阵法。还会在里面设置防御阻拦的阵法,保证魔族就算跑出来也不会突破法阵。 上次古森林偷跑出来的那些魔族,不知道在那里面呆了多久,直到原本用来阻拦魔兽的防护罩都被一点一点啃食殆尽,要不然那群魔兽才逃不出去。 所以说,大部分地方的阵法都是被隐蔽起来的,如果不是有专门的人带领,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那地方。 此时,郁修一行人正在玄思的带领下,走在前往白桥镇阵法的路上。 这路虽然也在山间,但是却不窄。郁修肩膀上蹲一只小猫,和青玄并排走在一起。后面奚若迷迷煳煳,毫不在意形象的仰面躺在飞毯上唿唿大睡。而玄思作为领路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师兄。」青玄就算是赶路时嘴也闲不住,暗戳戳凑到郁修身边,「你说这白桥镇的水到底有什么问题?这水可是在整个大陆都排得上号的,我本来还想尝两口。」 郁修目不斜视,直盯着前方玄思的背影,轻声回答:「有毒。」 青玄讶异:「有?有毒??」 郁修颔首,他眼神轻撇,似乎对青玄这幅讶异样子很奇怪。 郁修:我很惊讶你们在惊讶什么。 青玄满脑袋问号,昨天他可是差一点,就吞了几口水下肚。 「有毒?为什么会有毒啊?」青玄压低声音,「难道是这附近有魔兽污染水源?那这玄思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去处理魔兽。」 郁修摇头:「不是,是有人下毒。如果我猜的没错,就是昨天那个经营面摊的老妇人。」 「???」青玄闻言,只感觉自己cpu都快烧了,「不是,你怎么知道,你背着我们偷偷去调查了?」 郁修扬扬下巴,扭头看青玄一眼:「这些信息,都是由玄思告诉我们,那个时候你也在场。」 「我……我?」青玄挠头,万般不解,「那既然都知道了是有人下毒,为什么还不将她抓捕起来,白桥镇的百姓,每日饮用的可都是那河里的水。要是水里有毒的话,那些百姓岂不是。」 郁修脚步一顿,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这白桥镇属青雀门管辖,如果有案情玄思自会去查探,我们不便插手,还是赶快修缮完阵法,回宗门吧。」 他一向是这样,如果不是自己该管的事,那就绝对不会管。从某种方面来说,冷心冷情的很。 但青玄一直践行的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他愤懑:「玄思有意透露给我们这些信息,可能就是想邀请我们帮忙一起查案,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现在青雀门就剩下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怕是已经很难把这件事查清了。」 郁修额头上滑下三个黑线,抬眼:「你确定他是这个意思?」 先不论既然玄思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为什么不把那人抓起来。可别说他势单力薄,玄思可是修仙者,白桥镇的唯一管辖人,他要是想查什么事,想抓什么人,振臂一唿有的是百姓来帮他。 而且就那老妇人,看起来可不像是能打过玄思的样子。 更何况,郁修心里一直觉得有一丝异样,事情好像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总之,还是先观望一阵,暂且先不插手吧。 见郁修还是这么个态度,青玄把眼神望向舔爪子舔入迷的唐绒。 唐绒:……??? 见青玄将眼神投向唐绒,郁修也偏头瞧向他,唐绒一时间被两道眼神加在中间,进退不得。 唐绒:「看完干嘛?你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事可跟我没关系。」 他过来是为了把郁修身上的灵力恢復,现在这件事还弄的一团糟,丝毫理不出头绪。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唐绒才懒得管。 再说了,白桥镇的百姓不挺好,一个个白白胖胖,可不像是被下毒的样子。 「你……你们!」青玄似乎气极,狠狠的哼了一声就别过头,不再理这俩人。 第29页 没有了青玄活跃气氛,此时奚若也在唿唿大睡,队伍就一直沉默,空气都有些许凝固。 …… 郊外,荒原中,四周皆是半人高的黄枯草,玄思站在站在众人身前,仰头看着前面悬浮着的巨大阵法,陶醉哀伤。 「这就是白桥镇的阵法。」 他头都不会,朝身后众人介绍。 奚若瞠目结舌,被吓的半点困意都消散掉:「这……这……」 天空之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法阵,纯澈的白色灵力在此处牵引环绕,形成一处密密麻麻的符文,看着就让人感到压迫,喘不过来气。法阵中间是控制维持整个法阵的域锁,足足有半个人那么大,形态奇异。 平常用来镇压魔界域的域锁,大多就单纯是个锁形,跟郁修脖子上带着的那个纯白域锁差不多,都是奚牙亲手所制。 有时候会根据他的心情,在域锁上加点花纹,或是变换材质做成金锁铜锁,但大抵都还是锁。 但这个法阵中心的域锁,很怪,像是一个封了口的瓶子,顶部圆圆有人脑袋那么大,下面呈方形,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郁修走到法阵边缘,盘腿坐下,闭眼:「过来坐下。」 奚若蹦蹦跳跳的过来:「师兄,你都不好奇那中间是什么吗?」 青玄紧随其后:「估计又是你爹突发奇想弄的怪东西呗。」 反正这也像是奚牙会干出来的事情,不算奇怪。 三人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一声嗤笑,缥缈不清,声音里满满的不屑,但回过头去,身后只有玄思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异常。 许是听错了?青玄将信将疑的扭头回来,身旁两人都已经闭眼,运转浑身灵力,沉浸下来开始检修阵法。 老实讲,这简直就是青玄见过最大的阵法,不仅上面符文繁复的令人咋舌,就连里面维繫阵法用的域锁,都是大的很。 所谓检修阵法,其实就是将自己的灵力投入进去,跟随着阵法的内部灵力运转一边,看有无漏洞,灵力运转是否完整,符文是否清晰。 像是这么大的阵法,一次肯定是检修不完,他们估计还得在白桥镇多呆好多天。 唐绒正蹲在玄思脚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前方三人。 脖颈处传来一阵痒意,耳尖似乎被热风拂过,一只手落在自己后脖颈处,力道很轻柔,慢慢往下抚摸。 唐绒心头一惊,勐然扭头,就见玄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了下来,正眼神沉沉的看着自己。 「小猫,你叫什么名字啊。」 玄思虽然平时行事沉稳,但看着也就是个半大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面白稚嫩。所有头髮都束在头顶,扎成一个丸子,并未戴冠。穿一身打了几块布丁的粗白袍子,朴素整洁。 见唐绒没有反应,他又是张口:「小猫,听得懂吗?你叫什么名字。」 唐绒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莫名感到一阵压迫,再加上自己命运的后脖颈被这人捏在手里,一时半会愣是反应不过来。 他摆摆尾巴,装作是一只普通的猫咪,抬头乖巧:「喵——」 玄思听到这声音,手一顿,随即轻笑一声,继续落手抚摸。 唐绒心里没底的不行,也不知道这傢伙看出来了没有,只能先就地窝下来,假装闭眼睡觉。 远处法阵还在不断运转,但就算是如此强纯的灵力,也没有彻底压住那即将破出的魔界域,不时会有丝丝缕缕的乌黑魔气蔓延出来,但又被法阵中间那个怪东西给吸收走。 当初这个地方,魔界域差一点就彻底崩塌,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镇压下来。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它的守护者会一直守护在这个地方,维持着法阵平衡。 …… 「你说,这么偏僻的一个小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巨大法阵呢?」 回去的路上,青玄使胳膊肘戳戳郁修,「这么大的法阵,那这个地方的魔界域得多不稳啊,里面的域锁不得一月一换?可我还从来没有在任务榜单上看见过这里。」 郁修只顾低头走路:「你直接去问玄思不就好了。」 检修法阵可不是个轻松的活,他们从日出东方一直坐到日落西山,现在已经是天完全青黑的深夜,是个人都累的不行。 但青玄还是活力依旧,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般,也不管对方高兴不高兴,拽着人就狠聊。 青玄一听郁修这话,眉毛一挑,就一路小跑到前方的玄思身边,张嘴就问:「白桥镇的水,到底有什么问题?而且你们这里的法阵怎么这么大啊?」 玄思脚步顿住,瞳孔微微放大,似是不可置信为什么青玄就这样大喇喇问出口了。 他表情为难犹豫:「这是我们白桥镇的事,青雀门现在人力不支,没法解决的那么快。几位暂住在这里,我不想让这些事影响你们。」 玄思表情认真叮咛一遍:「这些日子,各位就喝山上我挑上去的水吧,千万不要喝这河里的水,千万。」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有那么严重吗? 此时他们已经从郊外回来,走到了镇外,再过一个桥就能进入白桥镇。从这里望去,隐隐可看见几户人家,屋内漆黑,想来是睡了。 玄思拱手:「各位还是不要从白桥镇经过了,就在这里御剑上山吧。」 青玄&奚若两个好奇宝宝异口同声:「为什么?」 第30页 吱呀—— 月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不知何时,白桥镇瀰漫起阵阵浓雾,将所有房子都掩盖进去,只能模煳看清轮廓。 白雾中走出一个个人影,那些都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普通百姓。 一具具身躯站起,行走,双眼无神,脸上像涂了粉一样白。弯着腰,垂直手,那样漫无目的,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玄思摊摊手,对着僵在原地的众人:「这就是我不让你们喝白桥镇水的原因。」 第18章 月下的白桥镇,一派安宁和谐,镇上的百姓生活朴素,娱乐活动并没有那么多,皆是早早休息。现在镇子里黑漆漆,一声狗吠都不闻。 若只是这样,那白桥镇还能称得上是世外桃源。 只是现在—— 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在镇子里游荡,面无表情行动迟缓,双手耷拉着,阴气森森。不时有百姓突然将脸扬起,在月光的照耀下惨白异常,但凡来个胆小的看见简直都要被活活吓死。 如果不是这些人身上还穿着粗布百姓服,奚若都要以为这些是哪里来的妖邪,险些提剑斩了他们。 玄思面带歉意,朝众人拱拱手:「抱歉了各位,让你们看见这些。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白桥镇的事我会解决妥当的,也劳烦你们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白桥镇的水可就是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万一被别人知道下了毒,可就不敢来了。镇上有些百姓就靠游客赚几枚铜板。」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听的奚若和青玄不住点头,都顾不得多想,连忙答应下来。就连郁修也只是略微皱眉,随即也是犹豫着点了头。 见众人都答应,玄思好似松了口气般:「 感谢感谢,大家还是先御剑回去吧,这一天也辛苦了,我给大家准备宵夜。」 宵夜?宵夜!还是玄思亲手做的。唐绒抬爪拍拍郁修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带这群人回去,再不走青玄又要拉着玄思问东问西,免不了要讲一番故事,现在小爷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郁修被脑内那个活泼声音烦的不行,抬手揉揉耳朵,顺手就拉住青玄的胳膊,一个眼神让他先住口:「先回去,回青雀门再问。」 先不关青玄的态度,奚若可是最听他大师兄话的,见郁修已经发话,直接按捺住自己想要上前检查一番那些镇民的心思。 一行人只能先暂时回青雀门,乖乖的坐在饭桌前等着玄思给他们端夜宵。 「我们有辟谷丹,干嘛还要吃这夜宵?」青玄最是闲不住,托着腮就开始嘟囔。 其他俩人现在灵力都不怎么行,维修法阵青玄出力最多,他现在困的不行,只想吞一颗能提供饱腹感的丹药,早早回屋睡觉。 但是他想知道白桥镇的百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必须得等到玄思忙完,在饭桌上问他。无可奈何,青玄必须得坐在这里,等到玄思忙完一切过来。 「这可是玄思做的夜宵啊,你不尝尝?」奚若兴奋的摆好碗筷,搓搓手。 本来他是没有赶上早饭的,但玄思担心他饿,就给奚若带了一块掺了野菜的白面饼。起初奚若看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过来,要是被别人知道未来的玉鼎掌门居然吃这种东西,他还要不要脸了? 但总归是玄思的一片心意,而且这里也没外人,奚若就勉为其难的接过来,团吧团吧扔嘴里。 但就在面饼触碰到舌尖的一瞬间,一股清甜浓郁的小麦香瀰漫开来,面饼香甜有嚼劲,里面的野菜微苦还为面饼带来了不一样的口感。 认真的讲,这个东西能在奚若这辈子吃过的饼里面排进前十,完全不夸张。 奚若亮起星星眼问玄思,这个面饼这么好吃,里面到底加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但玄思只是腼腆挠挠头,山野小菜,随手做的,你喜欢就好。 奚若闹着要去帮忙,玄思也只是放任他钻进厨房,看自己做菜的技艺。但是材料普通,步骤也普通,奚若闹着自己做了一次,用的材料步骤和玄思一模一样,但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天差地别。 没什么秘方,单纯就是做菜的人厉害。 从此,奚若就对每一顿在青雀门吃的饭都格外期待,因为由玄思掌厨,不好吃才怪。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备好了材料,玄思很快就端出了一桌饭菜,和昨天一样,也都是些清粥小菜,满桌的山野时蔬 奚若捏着筷子:「玄思,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别的食材?你这身厨艺每天只是炒个青菜,也太浪费了。」 玄思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就又扭身钻回厨房。 青玄夹起一片青菜扔进嘴里:「你不知道,就是这山间自然长出的蔬菜吃起来才别有一番风味,你看你天天大鱼大肉舌头都吃坏了。」 「你!」奚若气急,两人似孩童般拉扯起来。 「菜都齐了。」 玄思端来几碗白粥,在每人面前都放下一碗,还特别拿了一个小碗,放在唐绒面前。把一切都处理好之后,玄思落座。 「咳咳,那个……我现在可以问吗?」见玄思终于忙完,青玄放下筷子,准备问出在自己心中积攒已久的疑问。 奚若:「你这人,能不能让人家吃口饭再说?」 玄思连连摆手「无妨,无妨。反正你们在检修法阵的时候,我一直坐在旁边打瞌睡,休息一天了。」 第31页 唐绒眯眼舔白粥,听到这话抬眼瞄玄思一眼,这人撒谎。 青玄有了玄思撑腰,语气硬起来:「你看看,人家都不在意。」 郁修已经将自己碗里的白粥全部吃完,静坐在一旁听众人讲话,他也挺想知道这白桥镇是不是和自己猜想的情况一样。 时不时摸两把身边的唐绒,给他碗里添几颗小菜。 见玄思允许自己问了,青玄神秘兮兮凑近:「所以,白桥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河里的毒哪儿来的?」 玄思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先卖了个关子:「还记得你们刚来的第一天,想要去吃王婆的面吗?」 青玄一愣,一旁郁修张口:「记得,你把我们带走了。」 玄思阖上眼,仿佛是在用那两层薄薄的眼皮掩盖住翻涌的情绪,过一会才缓缓睁开:「这件事说来话长。」 「没事,细讲。咱有的是时间。」青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盘花生,一盘瓜子,一壶茶水,拎着给在场的人都斟上一杯,又一人塞了一把瓜子。 玄思捧着手里热乎乎的茶杯,轻笑一声,缓缓开始讲述。 故事很俗套,大概就是在早些年,白桥镇不知道何时来个一个魔族,这魔族很厉害,就连当时还健在的玄思师傅都奈何不了他。无可奈何,白桥镇只能送出一名少女,祈求那魔族能离开白桥镇。 那个倒霉孩子,就是王婆女儿。王婆就和这么一个女儿相依为命,现在又被镇民送给魔王当祭品。据说当时气的晕倒,差点气绝。 那名少女后来不知下落,王婆对镇民怀恨在心,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包毒药,日日洒在河水里。 那毒药潜伏期很长,等到几年后玄思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无力挽回。幸好之前师傅为了锻鍊他,日日让玄思去几十里外的乌船镇跳水回来,青雀门一直没有喝白桥镇的水,这才倖免于难。 这个故事讲完,玄思手里的茶杯也彻底凉透,他看着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嘆口气:「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奚若首先举手:「你为什么不把那个王婆抓起来?」 青玄紧接着:「对啊,既然已经知道是她在下毒了,为什么还放任他如此?」 郁修开口:「魔兽后来去哪里了?」 「问我的问题,快问我的问题!」唐绒不方便直接说话,只能让郁修代自己问,他在脑海里叫嚷。 郁修轻咳两声:「咳咳,那个……王婆手里有多少毒药,怎么撒了这么多年都没撒完?」 玄思:…… 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轻微的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我一个个回答,现在之所以还没有抓她,是因为……」 玄思摊摊手:「我没有解药,要是贸然把她抓起来,那镇民怎么办?至于那个魔族,和少女一起失踪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唐绒在郁修脑海中吐槽:「这魔族还挺讲诚信,说进贡一个少女就走掉,最后还真的走了?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玄思迟疑:「至于那个毒药……我也不太确定。」 奚若一拍手:「明白了,你现在就是缺解药呗,这我大师兄擅长啊。」 唐绒歪歪头,给郁修脑海中传音:「故事听完了没,听完了赶快回去睡觉。」 郁修微微嘆气,回答:「知道了。」 他站起身,在玄思略微惊诧的眼神里拱手:「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唐绒轻巧跃下桌,跟在郁修旁边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唐绒好奇:「你觉得,那玄思说的有几分真话?」 郁修:「不清楚。」 唐绒:「你那些师弟们好像都信了,不管管?」 郁修脚步一顿:「我会看着他们。」 唐绒:「你说那玄思干嘛骗我们啊?我感觉他也没坏心。」 郁修:「不管我事,懒得想。」 唐绒毛茸茸的脸上都溢满无语:「好吧,你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灵力有没有稍微恢復一些?」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里,不知道昨晚玄思是趁着什么时候,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总之他们今晚是不用再和青玄睡一个房间了。 现在郁修已经脱去了外衣,盘腿坐在床上。 他闭眼细细感受,体内的灵力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外面吸收进来之后,在身体内转上几圈,就不知道跑到哪里,没有一丝落在丹田内。 郁修睁眼,黯然摇摇头。 唐绒手托着下巴:「嘶——你确定,不是自己感受错了?」 「还是让我来给你检查检查吧。」唐绒就是不信邪,撕开郁修的衣服,就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那层薄薄肌肉上。 第19章 「一天了还没恢復过来?我不信,肯定是你没有检查仔细。」唐绒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居然不对,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得重新理线索,那多麻烦啊。 但按理来说,要真的是郁修身上的衣服有问题,现在已经脱离了这么长时间,作为天道的亲儿子,郁修的恢復能力自然也和普通人不同。虽然只是一天时间,但如果唐绒猜对的话,那也应该会产生点变化,不至于和之前一样。 怀揣着最后一丝丝希望,他按着郁修的肩膀把他向后推到在床上,撕开衣服从锁骨一下露到小腹,然后直接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第32页 那自然的样子,仿佛自己身前的不是一具温热身体,而是一层冰冷墙壁。 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连眼都没眨,耳根都没红一下。 唐绒这动作随意,反倒是郁修尴尬的不行。 他先是被一双小手按上肩膀,微微施力向后按倒,虽然现在自己灵力微弱,但□□力量尚可,只要郁修不想躺下,就唐绒把手按红,也奈何不了他几分。 但自己就是不知道为何,心中被一股莫名情愫充满,顺着这股力道躺下去。 「唔!」躺到下去,郁修的视角被床顶占满,丝毫看不到唐绒的动作,肚子先是接触到微凉空气,然后就贴上一块软热的东西。 那是唐绒的脸颊,不时他眨眼,睫毛还从郁修腹肌上扫过,痒的郁修差点就忍不住想要撑着胳膊从床上起来。 唐绒正在仔细探寻郁修体内的灵力情况,被这么一动,吓了一跳,原本输进郁修体内的灵力全都像是受惊的触手一般,迅速缩回来。 得,之前的努力白费。 气的唐绒甩手拍上郁修腰侧:「啧——别动!」 清脆巴掌声响起,腰侧传来一阵微小细痛,郁修身体一僵,不可置信。 郁修:……乖乖躺下。 唐绒将额头抵在肚脐下三寸处,那里就是人类修士用来存放灵力的丹田,他将灵力探进去,能很清晰的看见里面的情况。 现在郁修的灵力,还是和之前一样,简直就像是一层薄薄的小水洼。 不过也就一天时间,唐绒也没指望郁修的灵力能一夜之间恢復成汪洋大海。 但至少……应该是有点变化的吧,只是这样看着肯定是不行。 唐绒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郁修通红的耳根子,那傢伙现在正把自己的胳膊搭在眼睛上,咬着下唇,表情诡异奇怪。 「???你干嘛呢?」唐绒皱眉,跪在床铺上向前膝行,戳戳郁修那只盖着眼睛的胳膊。 「……没事。」郁修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见唐绒趴在自己上方满脸好奇,不由得轻咳两声,「咳咳,检查好了吗」 唐绒倒是没忘记自己来打扰郁修的目的,他摇摇头:「还没有,你往自己身体里面吸引一点灵力试试。」 郁修连原因都不问,让他干嘛就干嘛,乖乖点头:「好。」 接着,就往自己体内引入天地灵气,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灵气化作白雾,丝丝缕缕的往郁修体内钻。 唐绒:…… 不愧是天道亲儿子啊,就连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都这么厉害。普通修士,一日能吸进去这么多灵力已经是了不得,但郁修这才多长时间? 几个唿吸间,涌进身体的灵力就是普通修士几天能够吸取的能量,这个速度,纵然唐绒是天生地养的灵兽,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只可惜,速度虽然快,但依然留不下一丝一毫。 灵气如泉水一般涌进郁修身体,但他现在的丹田就像是漏勺,就算涌进去再多灵力,也会一丝不剩的全部泄露出去。 很显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唐绒确认过这个事实之后,就从郁修身上起来,捏着下巴沉思:「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办法也不管用的话,那到底能是什么原因?」 郁修现在倒是坦然,他在唐绒到来之前早就试过无数种办法,喝过无数碗汤药。像是这种满怀希望的尝试,又希望破灭的感觉,他也体会过不知多少次。 所以现在,他甚至有闲心腾出手来安慰唐绒:「别伤心,我们慢慢试。」 不知道为何,看见唐绒那样郁闷的嘟着嘴,郁修自己心里也堵得慌。郁修抬手,摸上唐绒毛茸茸的后脑勺:「没事,也许只是一天时间太少了,我们多试几天。」 「也行。」唐绒闷闷不乐的点头,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郁修,「接下来几天,我要一直跟着你,你干什么都要先和我说一声,吃了谁给的东西,跟谁说了几句话。这些通通都要告诉我。」 郁修几乎是没有犹豫:「好。」 这就轮到唐绒惊讶了,他自觉自己提的要求很离谱,完全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就唐绒这个自由性格,要是这件事放在他身上,干什么事都得向另一个人汇报,唐绒非得扇他两巴掌。 唐绒眼神犹豫:「你居然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干吗?」 郁修闭眼摇摇头,窗外月光透过纱布洒在他脸上,添上一层银白的柔和滤镜,坐在那里比唐绒更像是已经得到的谪仙,他的声音里是全然的託付信任:「我知道我的小仙人是为了我好,不过……」 唐绒最喜欢别人叫自己仙人,被郁修这么一喊,立马翘起尾巴,摆出自己想像中的仙人架势。 「不过什么?」 郁修眼神玩味:「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两个日日夜夜形影不离,你还想知道那些事?」 面对着这番明显是调笑的话语,唐绒仔细思索:「那倒也是不是,有些时候我也没办法完全看着你,万一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内,他们对你下手了呢?」 郁修敏感的捕捉到唐绒话语里的关键字,疑惑问出口:「他们?」 们?难道唐绒已经知道了是谁在盗取自己灵力,而且这还是个作案团伙。 唐绒完全没有意识到郁修在反问什么,他顺着郁修的话点点头,重复一遍:「对,他们。」 第33页 郁修眼神一暗,放轻了手上的抚摸力度,尽量让唐绒感到轻柔舒适:「他们?是谁啊,你知道吗?」 唐绒本来陷在自己的沉思内,被这么一问勐地回过神,这傢伙原来在这里等自己呢? 但是,要不要告诉他呢? 第20章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唐绒不敢迎上郁修充满信任的坦荡眼神,对方那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治好他的灵力流失。 但是自己这几天在做什么呢?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玩玩乐乐,就连那个让郁修换掉全身东西的方法,也全是猜测,是唐绒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对方那么全身心的信任自己,说什么都照做,但是自己呢?!完全就是在敷衍,一点没用心。 说到底,唐绒之前还只是把这个小世界当做是来玩乐一场,反正就算是任务没完成,这个小世界最后崩塌了,万界仙子也会把自己接回去的,顶多就是叨叨自己两句。 至于这个小世界的人类……每天都有无数个小世界走向湮灭,这算不了什么。 郁修,在之前的唐绒眼里,就是个陪玩npc加饭票。 就算原本唐绒是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来的,但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看见对方那么信任自己,几乎就是把自己当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唐绒心虚的别过脸,眼神闪烁不敢跟郁修对视。 「你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郁修见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随即关心询问。 唐绒脚尖点着地,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挺不是个人的。」 郁修:「你本来就不是人啊,你是神仙。」 唐绒:……你说的很有道理,下次别这么安慰了。 「我……你……」唐绒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告诉郁修那些事,他害怕郁修承受不住,自己身边信任的好友,是导致自己跌落尘埃的罪魁祸首。 唐绒光是代入一下想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要疯。 于是他先试探着问:「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身上是被人放了东西,才导致的灵力消失,吸收进去的灵力也存不住,虽然现在还不明确那个东西是什么。」 郁修冷静接话:「但是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唐绒噎了一下,其实现在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他实话实说:「其实也不确定,但有几个嫌疑人。」 郁修眉毛一挑,语气中压抑着情绪:「是谁?说来听听。」 这个人选唐绒很确定,夺取郁修金手指的,不过就是那个偏离了世界线的反派,现在有三个嫌疑人,奚若,奚牙,青玄。 巧的是,这三个人,不是郁修尊敬的师尊,就是郁修唯二的好友。 毕竟在玉鼎门的那几天,唐绒都跟在郁修身边,对他那烂人缘真的是感触颇深。 唐绒试探着,先透露一点:「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人是你很好的朋友呢?」 「朋友?」郁修疑惑,重复一遍这个词,「你是怀疑奚若他们?」 「……」唐绒不知道是该感嘆郁修的敏锐,还是该无语郁修身边就那么几个人,当然容易锁定。 「看来你确实是怀疑他们,除了奚若你还怀疑谁?」郁修面上带一些无奈,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唐绒get到了他的话外之意。 唐绒抱着双臂:「怎么,你直接把奚若排出怀疑范围了?讲真,还真有可能是他哦。」 郁修失笑:「奚若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他能有什么好处?」 奚若成天一副没啥心眼的好骗样子,郁修不觉得那个小师弟干出这种事,他也没能耐干出这种事。 唐绒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不不不,这可就涉及到我为什么来这个世界了。」 郁修提起兴趣:「讲讲?」 唐绒一脸高深:「我具体不能给你透露太多,少年,你相信命运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既定命运线。」 郁修果断点头:「我信。」 他们修道之人,免不了会接触一些卜算之术,在学习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怀疑,难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吗? 唐绒一拍手:「既然你相信,那就好解释了。人有好命,自然也就有烂命。你的命算好的,一出生就有极高的天赋相随,因为你是大气运加身之人,天道当然要给你开几个金手指。你有好命,虽然会遇到坎坷但也算一生顺遂,拥有好命当然不错,但那些烂命人呢?」 郁修轻笑:「我这也算好吗?」 唐绒点头:「当然算,你现在变成这样,是出意外了,如果命运线没有偏离,你现在还是那个天才郁修。接着说,一般来说人会无知无觉的跟随着自己的既定剧本过完一生,但是最近出现了问题,有人醒了,他知道了自己的剧本,不甘心就那么过一生。」 郁修皱眉:「但这关我什么事?」 唐绒摊手,一脸理所应当:「他们想要逃离自己的剧本,改变命运,但是自己原本的能力肯定不行啊。这件事里还有另一个势力,但说那个的话就扯太远了,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人醒了,还从世界外获得了一些力量,他可以通过那个力量夺取别人的气运或者能力。」 郁修面上隐隐怒气:「他盯上了我?」 唐绒欣慰点头:「不愧是你啊,聪明。你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是这个世界上的主角,他要夺能力,当然是挑最厉害的夺取啦。」 第34页 唐绒脑袋里面灵光一闪,他急切问:「在你的记忆里,奚牙,奚若,青玄这三个人,有没有一段时间突然力量增长过?特别是在你力量消失的那段时间。」 郁修默然:「所以你是怀疑他们三个?」 唐绒知道自己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郁修肯定难受,但他刚才才想出来关键节点,催着郁修赶快说出答案:「先别管这个,你先想一下,到底是谁发生了这种情况?」 郁修无奈的嘆口气,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桌子边,拎起上面放着的白瓷茶壶,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上一杯水,见唐绒都快急死了,才慢悠悠的轻饮一口茶水,缓缓开口:「先不论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光说短时间内的实力提升……」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一下,捧着茶杯似乎是在回忆,快要把唐绒急死。 唐绒锤锤床板:「到底是谁?你快说啊!」 郁修直视着唐绒的眼睛,无奈的勾起嘴角:「他们三个都有。」 唐绒:???原世界线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第21章 唐绒现在只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玄幻,玄幻极了。 什么叫他们三个都有?不是,自己可是看过万界仙子给的小册子,那上面清楚的记载了这个世界之前所有人的命运线,这三个人可没什么突然实力大增的桥段啊。 在原本的命运线内,奚若是奚牙之子,原定的玉鼎接班人,可奚若虽然拥有高贵的出身,但在实力上远远不如郁修,可以说,连郁修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最后因为掌门之争,惨死在郁修剑下。 青玄原本按辈分来讲,是郁修的师兄,只可惜玉鼎门排大师兄从来不看辈分,只看实力。而且不知道为何,在郁修失去灵力之后,奚牙还是让他继续作为玉鼎门的大师兄。青玄这个辈分最高的弟子,现在玉鼎门实力最强的弟子,反倒是只能屈居人下。 至于奚牙,在原本的命运线里可真是惨的不行。青阳子的孩子,在青阳子死后成为玉鼎掌门。那青阳子何许人也,那可是在大限将至之日还能以浑身灵力开闢出魔界域,以一己之力改变人类生存环境的大修士。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修仙史上赫赫有名的修士,玉鼎门也是因为他,这才成为众仙门之首。 但是他的孩子呢?原本修士们在推举奚牙当上掌门之时,满心期待着他能够像当初的青阳子一样,是个能承载天下的大修士。最初的奚牙,浸泡在众人的爱意里长大,无人不尊敬他,无人不敬仰他。 但随着这个寄託了众人希望的孩子逐渐长大,他的实力显现出来后,一切都变了。那些推举奚牙当掌门的修士不敢相信,一直被他们寄予希望,能够成长为大树的奚牙,竟然只是一颗病病歪歪的小树苗。 实力嘛,勉强称得上是普通。 一日间,云端跌落尘埃。 不知道那个时候,年仅七岁的奚牙是如何度过的,遭受了多少刀语白眼,又咽下了多少残羹冷饭。听过最温柔的话就是,这孩子的父亲真的是那位青阳子吗?看着一点也不像啊。 那些人没有看到,即使奚牙的灵力平凡,但在炼器方面简直就是天才。但是当奚牙捧着自己炼出的第一件法宝,兴沖沖的去证明自己时,得到的还是些白眼。 无他,炼器太贵,要是遇见魔族就扔法宝,那烧钱的速度还比往火堆里扔快一些。 就这样,年少时在父亲的阴影下长大,地位终于稳固却来了一个天资奇高的弟子,人人皆传他是青阳子在世? 这让奚牙这个正牌儿子脸往哪里搁? 最后,奚牙也在掌门之争时,死在郁修剑下。 这么一想,无论哪个人醒了,都有除掉郁修的理由。无论哪个人,都想抢郁修的那一身灵力。 可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仨人不全偏离原本的命运线了?这还查个毛啊?!原命运线里根本没有他们突然增长实力的剧情啊!!! 唐绒扶额,似乎是很不敢相信,手指揪着额前的头髮焦躁揉乱:「你确定?」 郁修平静点头:「确定。」 唐绒痛苦的闭上眼,原本就已经很复杂的剧情线,现在更是缠绕成一团乱麻:「啥情况啊?说来听听。他们都是怎么突然增长实力的?」 「是因为……」郁修刚张口想要娓娓道来,就被一根手指按上嘴唇,强行静音。 唐绒一脸严肃,一边伸出手堵郁修的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咕隆咚的圆东西:「等等,先别说,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得去求助场外人士了。」 「场外人士?」郁修表现出极为浓厚的兴趣,能被唐绒求助,那肯定也是很厉害的仙人,说不定是……真正的神仙。 那一定是个强者。 唐绒见郁修突然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马上就知道了这傢伙在想些什么。他一脸警惕,把这个摸出来的小黑球揣到怀里,噔噔噔跑到墙角。 「神仙之间谈话是需要保密的,你不许偷听。」说完,唐绒怀揣着黑球,躲在小角落里嘀嘀咕咕,又觉得不放心,挥手张起一层纯白防护罩,超静音。 从郁修的视角来看,就是墙角无缘无故张起一个奶泡泡,将唐绒整个包裹进去。 泡泡内,唐绒正暴风哭泣,向万界仙子求援。 唐绒双手抱头,一顿叨叨:「你听听你听听,这多复杂啊,我第一次任务,你居然就给我塞这么复杂的世界,没良心!」 第35页 画面上的万界仙子正戴着一副大墨镜,手上拿一杯层次分明的鸡尾酒,大波浪捲髮垂到胸前:「哎呀,小猫咪,你这算什么难的?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小猫咪,肯定能解开这些谜题。」 「关键是,现在这个世界里的三个嫌疑人,都偏离了自己的既定命运线。」唐绒一脸严肃,企图引起万界的重视。 万界不紧不慢喝口鸡尾酒:「没事,影响太严重了呗,导致还没有觉醒的人物都偏离了,过段时间这个小世界估计就崩塌了。」 「你不着急?!」唐绒震惊,这还是万界吗?原来这个小世界出现一点事都恨不得冲过来扇自己大耳刮子的万界去哪里了。 万界摇晃酒杯:「你不懂,洒家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 唐绒:流泪猫猫头jpg 「你看你现在躺沙滩上晒太阳,但是我只能在这里……」唐绒话还没说完,就见画面上从远处走来一堆人,气势嚣张,冲着万界仙子就过来了。 「你这个假千金还敢躺在戚家的沙滩上。」为首的指着万界的鼻子,嚣张的五官扭曲。 唐绒:懂了,原来万界也在加班。 万界啪的把鸡尾酒杯砸在桌子上,叉腰挥手,屏幕咔嚓一下就黑掉。 泡泡破碎,唐绒伤心的蹲在原地,对着凑过来的郁修哭哭:「完了,她也不能帮我。」 「没事。」郁修脱口而出安慰,「就算你没能找到,也没关系。」 唐绒眼神定定,现在郁修不知道,只以为这只和自己有关,就算唐绒真的没能给自己恢復能力,也只是自己这一生平凡一点而已。 但殊不知,如果一个月后能力还不回到郁修身上,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第22章 唐绒最后还是选择把万界仙子的那些话一个人压进心底,简单的和郁修聊了聊现在那三人的命运线,就各自睡下。 第二天还要跟着他们早起,得快点睡。 唐绒变成猫猫,迷迷煳煳的把自己团成一团,窝在桌边的冷硬木板凳上,变成睡觉猫猫团。 郁修只是换个衣服的功夫,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再一扭头就只能看见一只沉入梦乡的小猫,把自己圈成一个肉团,趴在木板凳上都快睡的流哈喇子。 「……有时候还挺羡慕你。」郁修无奈笑笑,轻声走进,先是用手指背小心翼翼的蹭了几下毛毛尖,如细金线一般的毛髮暖融融的,像是吸满阳光。 郁修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唐绒柔软的腹部,小心翼翼的将猫抱起来,转身朝床铺走过去。唐绒正睡的香,突然感觉一双手掐着自己腾空而起,但是混沌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迷迷煳煳扭头郁修那双隐含着紧张的眼睛。 哦,郁修啊,那没事了。 既然是郁修,那他总不能给自己扔锅里吧。唐绒脖子软软的垂下去,继续沉入梦乡,甚至脑袋还往郁修的手掌心里蹭了两下。 全然的信任。 郁修轻笑一声,将团起来的喵喵放在自己枕边的床榻上,听着耳边传来轻柔平稳唿吸,合眼入眠。 第二天,唐绒睁眼伸懒腰起床时,郁修已经不见了踪影,身边床榻空空,早就已经失去了温度。 变成猫就是好,不用穿衣服浪费时间,唐绒在床上伸了三秒钟懒腰,就一扭头跳下床铺,下去找郁修去了。 索性这青雀门也不算大,唐绒一只爪爪刚踏出房门,就听见说话声从厨房那边传过来,正好现在也是饭店,直接一甩尾巴,奔着厨房去了。 这里房间没那么多,厨房和饭厅本来就在一个屋子里,只是放了几张长桌子,将吃饭区域和做饭区域隔开。在吃饭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方桌子而已。 那是一张很矮的桌子,只到众人的膝盖处,连漆都没有上,露着木头原本的颜色。桌子旁边,是几张小凳子,看样子和桌子来自一根木头。 现在,玉鼎门那几个人,正坐在那矮矮的椅子上吵架,一对二。 奚若罕见的和他大师兄对着干,站在了青玄那边,两人一起试图说服郁修。 「我们怎么就不能管白桥镇的事情了?」 「师兄,你忍心看那些镇民这个样子吗?明明你最擅长药理。」 青玄走硬刚讲理路线,奚若走撒娇求心软路线,两个人都不知道在那里磨了郁修多长时间了。郁修一脸木然,看上去已经习惯。 郁修抱着双臂:「白桥镇属青雀门管辖,这是不在我们的管理区域,你们还是别……」 「可是现在青雀门就剩玄思他一个人,他又是个小孩子,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青玄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说法,根本就没等郁修说完,就搬出来这套说辞堵他的嘴。 奚若乘胜追击:「师兄,明明玄思已经向我们求救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管呢?」 三人在这里纠缠,玄思就站在仅有一桌之隔的厨房,看似忙碌的准备着早餐,实则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 「我……」郁修本来就没有多擅言辞,这件事明面上也确实是他不对,可他又不能在这里大喇喇的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讲出来。 关键是郁修那些觉得玄思有问题的猜测,玄思那边全都有理由解释。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他们求助,而是选择将信息一点点透露出来让他们猜。因为这毕竟也是家丑,青雀门没落到这种地步自己更是无颜提起。 第36页 为什么不将那个王寡妇抓起来,还放任她在河水里面投毒?因为镇民身体内的毒素积累太深,自己这边没有解药,怕将她抓起来打草惊蛇。 说实话,这番言辞简直无懈可击,郁修仅仅只是怀疑,但是一点漏洞和证据都找不到。有时候,连他都有点动摇,可能玄思所说是真的。 见两人向自己步步逼近,郁修果断把锅甩向远方,使出个拖延的法子:「这样,我给师尊修书一封,问问他的意见,你们觉得可好?反正来回也不过就一日。如果我们要调查这件事的话,还是要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的,这次就当做是提前报告。」 听到这话,青玄和奚若两两对视,互相眨眨眼睛:「也……好?」 郁修刚想松出一口气,就被奚若扯上袖子:「我开专属阵法送,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郁修:……好。 就这样,三人的意见终于达成一致,那就是……先请示完奚牙再说。 「来来来,各位,吃饭。」见众人终于讨论完,玄思才端着小托盘过来,还是和之前几天一样,清粥小菜。 奚若兴奋的拉住玄思:「我们大师兄同意了!!」 青玄也坐在一边,紧跟着点点头。唯有郁修一脸无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瓶子,将一颗红枣大小的药丸倒进手心。 奚若端着饭碗正要往嘴里送:「辟谷丹?师兄你有饭不吃,吃这个?」 「由奢入俭难,我怕再吃两天,回去就吃不下这辟谷丹了。」郁修半开玩笑,将那辟谷丹往自己的嘴里一塞,丝毫没有动玄思放在桌子上的白粥。 「哦——」奚若毫不在意,反倒是眼睛紧紧的盯着郁修的那碗白粥,「你不喝,那可就给我了哦。」 他的手收回到一半,被郁修紧紧掐住,脑海里响起唐绒无奈的声音。 「你看你家这几个小傻子啊,干脆就让他们喝吧。」 郁修犹豫着端过来那碗粥,脑海里再次回想起,玄思是怎么在自己这里露出马脚的。 原本玄思隐藏的很好,各种伪装也都很完美,用来骗人的话术逻辑更是一点都挑不出毛病。 坏就坏在,他太心急了,饭菜里毒加的太多。 那碗粥,唐绒喝了两次,虽然郁修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出来什么,但是唐绒不一样,他仙兽之体,本就是容不得一点杂质。 他敏锐的觉察出来了粥里的毒素,并及时把这件事报告给郁修。当然,这只是唐绒的说法,真实情况是,他在郁修看不见的角落里面哇哇大吐,一边吐一边想捏死玄思。 这哪儿是粥里有毒啊,简直就是毒里有粥。 唐绒的声音继续在脑海中响起:「都说这粥里有毒了,你还当着他们的面吃了辟谷丹,干嘛还喝?」 此时,郁修已经接过了奚若手里的粥,放在了自己面前,他指骨攥的泛白:「都知道有毒了,怎么还能让他们喝。」 第23章 白桥镇,现在正是白天,那些镇民都还没有被毒素控制,如活人般自然的在街上行走。大街上摩肩接踵,到处都是出来活动的镇民。 最近正值白桥镇的一个节日,有很大一部分镇民在忙碌着布置白桥镇,准备过节用的东西。 如果不是见过这里在夜晚会变成什么样,奚若一行人估计还会有兴致加入这节日气氛里。 但是现在看着这些鲜活的镇民,脑子里就浮现出他们在夜晚月光下白漆漆的面容,两两对比,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诶,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你们不去弄那个看着就让猫头晕的阵法?」 唐绒蹲在郁修肩上,看他们走过那座桥,逐渐深入白桥镇,不由得伸出爪子拍拍郁修的肩,问上一句。 现在身边有人,而且唐绒也没有跟自己连结脑海传音,郁修不好直接开口,所以只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就算是回应唐绒。 唐绒缩了缩,不想看见那些镇民,把头埋在郁修脖子后:「那你们这次过来是要干什么?你自己在这里没关系吧?我能不能回去等你们?」 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郁修终于松口气,放心的回应「没什么事,你呆在我身边就好。」 确实没什么事,他们原本都下山走到了桥边,本来是要直接前往阵法,开启一天枯燥的检修工作,但是奚若叽叽喳喳,直吵着要来白桥镇看看。 至于到底看些什么,这小祖宗现在也还没说。 白桥镇不大,这一行人都是修仙者脚程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白桥镇给转了个遍,已经顺着这石板路走三回了。 但是在前面领路的奚若,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周围的风景一点都没有变,唐绒窝在郁修的肩膀上直打哈切:「你那小师弟到底是想去哪里啊?」 郁修淡淡道:「迷路了吧。」 唐绒:…… 「你不管管?他这得转到什么时候啊?」 郁修抬手捏捏胳膊边垂下来的小猫尾巴尖:「有人会管的。」 「诶,我说您在这里乱逛什么呢?」青玄搂住奚若的肩,悄悄将他往旁边带一下。 三人差不多就是从小在一起长大,就算青玄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他那个世界的奚若,和现在这个奚若的性子也差不了多少,所以青玄自然是对他熟稔的不行。 第37页 看这傢伙在前面东转西转,把已经走过的路来回踏了一遍又一遍,青玄都不用猜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眼见大师兄是一脸的事不关己不想管,那还是得自己出马。 「咳咳,那个……」奚若眼珠乱转,往在场的其他人身上撇。 青玄递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压低声音:「迷路了就说自己迷路了,我又不会嘲笑你。说吧,要去哪儿,你再这么转下去也不是事啊,我带你去。」 「王寡妇是在哪里摆摊来着?」奚若摸摸鼻尖,也不好再强撑着,压低声音问青玄。 「跟我来吧。」 青玄说完,故意站在奚若右侧后半步,带着他朝那个方向走去。 玄思全程跟在众人的后方,偶尔和往来的镇民搭个话,在镇民们敬仰的眼神里面微笑点头,笑的神秘莫测,一丝不苟,像是带了层假面具。 奚若跟随着青玄,众人跟随着奚若,走了一小段时间,也就是几分钟,眼前终于出现一栋熟悉的小房子。 那是个面摊,外面挂着一个破布,上面写着白桥特产四个大字,下面垒了一个灶台,也许是已经用了很多年,砖土垒砌的灶台边已经被火苗燻黑。一位腰间繫着白布的老妇人,正站在灶台边,如木偶般呆呆站着,现在正是早餐时间,但她锅内的水尚未烧开。 也许是很久都未曾烧开过了。 白桥镇人似乎是心照不宣,都不来她这里吃饭,但若是遇见了生面孔,倒还是会看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的份上,给王寡妇这里推荐推荐。 反正都是些过路行人,横竖在白桥镇留不了几天,吃不了几顿,就算吃死了,大概也就是死在镇子外面,和他们可没关系。 可白桥镇又不是什么旅游圣地,又地处偏僻,哪里有什么过路行人?撑死一个月过来一两个。 王寡妇见隐隐绰绰终于有人影朝自己这摊子走来,那已经僵化的浑浊眼珠缓缓转动,双手急切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但是嘴还没张开,就看见跟在那群人身后的熟悉面孔,本来要喊出声招唿客人的话语,一下子卡在嗓子里。 玄思站在众人身后,紧盯着王寡妇,双手拢在袖子里,眼底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最擅长交际的青玄上前,笑的爽朗看不出一丝阴霾:「婆婆,给我们来一碗面吧,前几天来吃没吃成,这会正巧转到这里,肯定是要来尝尝味道的。」 「哎,哎,好。」王寡妇愣着神,眼睛只顾盯着站在众人最后面的玄思,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怕东西,双手颤抖都控制不住原来的动作,蹲下点柴火明明是最熟稔的动作,却险些被火苗撩到手。 青玄靠在墙边:「我们带走吃哦。」 在面摊这里停留一会,他们就带着一碗面转身走在回去的路上。 「我还以为你们是要过去抓住她,结果就是过去买了一碗面?」唐绒趴在郁修的肩膀上,啧啧称奇。 郁修:「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唐绒:「你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我感觉这白桥镇哪儿哪儿都有毒,诶,你带过来的那些菜都吃完没?」 郁修摇头:「还剩一些,总之是够你吃了。」 众人走在前面,郁修慢悠悠的在脑海中和唐绒聊天,于是拉的就比较后。 这本来是出城的方向,两人都以为他们买过面之后,应该会回到青雀门,再不济也会前往城外阵法,谁知走在前面的奚若脚步一转,踏进街边一座小店。 唐绒:??? 郁修脚步一滞,只好也先跟着奚若前往那小店,迈进去之后,就见那三人已经在靠窗的位置挑了个桌子坐好。正把那碗已经打包好的面条摆在桌子上,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正在朝他们走来的郁修。 已经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奚若放松下来,迎上前去:「师兄,那只猫总趴在你肩膀上,你累不累啊?」 郁修定定的看了奚若两秒,摇头,怎么可能会累? 这孩子搞什么鬼?净说些明知故问的话? 奚若被挫了一下,但还是不肯放弃,他看着那只趴在师兄身上的小肥猫,手痒痒的不行。 奚若一边说着自己那蹩脚的理由,一边双手蠢蠢欲动伸向那只趴在郁修肩头的小猫:「我……师兄,你一会要去看看那面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毒,要不这只小猫我就先给你看着吧,别让他给你捣乱。」 唐绒:…… 他一爪子扇向那只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在如玉般的手背上留下一个梅花红爪印。 「看来人家这是不想跟你走啊,喵喵,来我这边。」青玄坐在桌边调笑,朝着唐绒张开双臂。 在奚若震惊的眼神中,唐绒轻巧的从郁修肩头跳下来,灿金毛髮在自己眼前划过,似一朵云般落在青玄腿上,随后乖巧趴下。 青玄将手附上去,挑衅般朝奚若扬扬眉,然后满意的瞧,奚若现在身上的酸气都快从头顶冒出来了。 肩膀上一轻,郁修落座于桌边,沉默不语看着朝自己围过来的青玄和玄思。 「你们……」郁修摸不清这些人来意,早上出门之前他们没跟自己提前说到底要去做什么,郁修也就没问默认了这些是要前往阵法,但是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碗被法器包裹起来的面条,晃悠悠飘荡到自己面前。 第38页 一般来说这偏僻城镇里也没什么打包的手段,但是他们又不能坐在人家摊子上就那样大喇喇的验毒,只能先让奚若掏出来一个法器,将面条包裹起来才算是勉强带走。 也亏的是家大业大宝贝法器众多的奚若在这里,不然他们还真没办法。 「这是我们从摊位上买来的那碗面,大师兄你看看那人是往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青玄手臂撑在桌面上支着头,张口就是恭维,「不过她应该也拿不到什么奇毒,这种东西对大师兄你肯定是小菜一碟。」 但郁修不吃这套,现在局势混乱,白桥镇的河里有毒,玄思的饭里有毒,感觉哪儿哪儿都是毒。 玄思一开始就在引他们入局,那样小心翼翼的将信息一点点透露出来。要不是那碗放了毒的粥,郁修也发现不了他的破绽。 可虽然现在知道玄思有问题,但也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就连玄思也不知道他每天辛苦从几十里外搬过来的水里面也有毒。 但是他清不清楚这都无所谓,总之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等阵法修缮完毕,郁修就会马不停蹄的带着自己那两个同门回去。 只是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未必想走,看来还是得让师尊出马。 不想管这件事,也不想把自己牵扯进这件事,郁修决定自己暂时先配合着他们。 那么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查验出这碗面里到底被放了什么毒。 这件事对郁修来说不算难,他只用手指沾面汤在唇边擦过:「百花寒。」 第24章 毫无疑问,这汤里的毒就是百花寒,半点没错。 郁修本就擅长炼药,后来得了这怪病又不知道翻了多少医书,亲口尝试了多少种药材药方这大陆上的每一种药材他都瞭然于胸,更因为自己的症状诡异,可能是某种奇毒所致,所以郁修格外上心这个。 百花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它属于慢毒。可虽然是慢毒,虽然刚才摄入量不多,郁修还是默默从袖里干坤摸出自己特制的解毒丸,服下两颗。 「百……百花寒?师兄你确定是百花寒?」奚若本来在悄摸用手指勾小猫尾巴,听郁修这么说,瞪大眼睛,先是声音变调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字,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区域,连忙压低声音,追问郁修。 郁修点头:「无疑。」 得到了郁修的再次确认,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就连玄思面色都凝重了几分。 百花寒?看他们反应好像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唐绒对这个世界的毒物不甚了解,但是看周围众人那凝重的表情,还有郁修默默服下的那两颗解毒丹,他还是决定收回自己伸向面汤的爪爪。 「百花寒是什么啊?」有着现成的百科,不问白不问,唐绒直接将传音打到郁修脑海里。 玄思喃喃着:「这怎么可能?」 郁修撇了玄思一眼,垂下眼眸:「是一种强烈慢性毒,虽然中毒过程缓慢,但是不可逆,死相悽惨,且无解药。」 唐绒来了兴致。他环顾四周:「有多悽惨,这些镇民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在得知那汤里的毒药之后,这张桌子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静,谁也不敢先伸手碰摆在中间的那碗汤。 郁修尽职尽责的充当着唐绒的百科全书:「百花寒之所以被全大陆的人所熟知,作为一种慢性毒被记载到十大奇毒里,是因为一桩案子。很普通的案子,就死了一个人,但是据说在见到那个人时,就连查案数十年的老修士,都跑出去吐的昏天黑地。」 「不是,你别卖关子啊。」唐绒好奇的很,但偏偏郁修就是绕了又绕,迟迟说不到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郁修眼神真诚:「我这是怕你听了吃不下饭。」 唐绒可怜巴巴的用爪子搂着郁修手腕,温热下巴贴上去:「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好奇的吃不下饭。」 郁修无奈摸上唐绒脑瓜:「据说那个人从中间分成四瓣裂开,最外面是耷拉着的皮肤,里面是绽开的肌肉,一根森白嵴柱立在正中间,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正在盛开的血红色百合花。还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百合花。」 唐绒:…… 奚若正托着脸郁闷,眼尾余光看见一道金光闪过:「师兄,猫猫怎么突然蹿出去了?」 郁修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喝上一口:「也许是觉得这里闷吧。」 「郁修,你能做出来解药吗?」青玄急的汗都快冒出来,仿佛再慢上一点,这镇上就会变成鲜花的海洋。 「我对这种毒不是很了解。」郁修缓缓摇头。 「抱歉,把各位拖进来。」玄思似乎是很丧气,一改往日那所有尽在掌握的样子,垂下头,「看来你们也没办法,我……」 奚若一把抓住玄思的手:「不行,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得求助仙宗了,总不能看着这么多人无缘无故死去。我这就去向仙宗报告,以我奚若的名义。」 「别……别……」玄思按住奚若,额头上冒出一些冷汗,「若是被旁人知道,怕是再没人敢往白桥镇来了。」 在场的这些都是略微聪明的人,他们虽然看不破现在的局面,但脑子一转就知道玄思在说什么。 白桥镇地处偏僻,镇民大多都靠着田地生活,偶尔来些过路人,能给镇民干瘪的荷包中多添一些钱财。 第39页 虽然不是维持生计的大头,但有也比没有好。 青玄和奚若都是心软的人,只能先搁置报告给仙宗的想法,沉默下来。 玄思又给这火堆上添一把柴,那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稚嫩少年难得露出窘迫表情,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其实害怕外人知道,这只是其一。我是害怕白桥镇民们知道了自己喝的水是这个样子,会往外散逃,要是这样的话……」 「这样你的青雀门就彻底成空架子了?」青玄试探着说出心中猜想,要是这样的话,那玄思一直遮遮掩掩的也不奇怪。 虽然现在大陆上有界域,但偶尔也会有魔族从界域中逃出来,数量不多,可对于凡人来说足以是灭顶之灾。 玉鼎门虽然是仙门之首,弟子众多,但是也很难分布到大陆各处去。现在大陆上还是大小仙门林立,各自保护着自己所负责的区域。 强大的仙门能够保护的领域更多,里面居住的民众自然也多,能够给仙门很多供奉。像是青雀门这种即将要凋零的门派,所管辖的也只有一个白桥镇而已。 白桥镇靠玄思保护,但换个角度来说玄思也因白桥镇存在。 所以他不想那些镇民知道消息,一直隐瞒到现在,也是能理解的。 这是青玄理解的原因,在他心目中,玄思之所以到现在都不告诉镇民们,也不向外界求助,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不不不,如果是这样的话,白桥镇被其他仙门合併,也算是个好去处。」玄思愣了一下,瞪大眼睛,连忙否决。 「那你为何……」 玄思苦笑:「我只是害怕,镇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向外窜逃,散落到大陆各地。就算我找到了能够解百花寒的方法,也找不到他们,那他们可就真的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用心良苦,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郁修淡淡:「我们明白你的苦衷,会帮你留意解药的。」 这句话等同于婉拒,没有明说是否要帮他,但也没说不帮。玄思现在不好更进一步要求什么,只能苦笑应下来。 「没事,你相信我们,我们肯定会……」奚若不忍看玄思这样,当即拍着胸脯就要答应下来,但这话怎么能让他说出口? 奚若话刚说一半,剩下的几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就被郁修一个眼神打断。 郁修提高声音盖过去,微微摇头:「奚若,解药难寻啊。」 「连……连大师兄都做不出来吗?」奚若愣了下,但还没完全明白郁修是什么意思,依旧弱弱反驳。 青玄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伸手按住奚若的肩,眼神中透着暗暗的不贊同。 「好吧。」奚若先顺着郁修的话说,「我们会帮你留意解药的。」 见这三人都未直接答应自己,玄思默然。 玄思笑容有一丝僵硬,但还算得体:「那就在此先谢过各位了,现在也快中午,不如我请各位吃饭吧。」 说完,他就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这个包间内,暂时只剩下玉鼎门的三位弟子。 郁修率先发表自己的看法:「你们可以插手白桥镇的事,但也别忘了正事。」 「是啊是啊,阵法现在还未修缮完成呢。」青玄果断站在了郁修这边,跟他一起谴责奚若。 奚若立即急眼,但也说不出来什么:「你们!青玄你!」 他在那里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其他的字都没蹦出来。 最后只是狠狠一捶桌,气鼓鼓坐下来,侧身背对着那两个坏人:「猫去哪儿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不知道,估计出去熘达了吧。」青玄贱兮兮凑过来,「你挺上心那只小猫咪啊,现在喜欢上这种萌物了?」 「哪有?你别污衊我,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么弱,万一出去死掉了呢?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担心他,怕他乱跑,一点都不喜欢。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奚若从椅子上弹起来,边摇头否认边大声嚷着,做贼心虚此处无银三百两。 青玄笑而不语,撑着头看奚若眼珠乱转。 「师兄,你的猫丢了你都不着急。」奚若脸涨的通红,扒拉郁修袖子。 郁修:「别着急,就在附近,喏,回来了。」 他朝门的方向扬扬下巴,门板缝隙内钻出一只猫头,正猫猫祟祟抬头朝内望。见众人都朝自己望过来,瞳孔一缩,喵的一声冲进来,一踩地就冲上郁修的膝盖。 「人都齐了。」玄思紧跟着唐绒进来,一环视,再度退出,「我去让他们上菜吧。」 「等等。」奚若叫住他,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不是说白桥镇的水……我们要在这里吃饭吗?」 玄思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答案:「你们有所不知,这家店有些菜,用的是镇外另一条河的水。白桥镇的水虽然好,但是做出来的东西都带着一股子甘甜,偶尔吃几顿还可以,但多吃的话,就会生出一股腻歪感。所以这家店,会特别去镇外拉水,算是给镇民们换换口味。」 青玄松口气点点头:「是我们大惊小怪了。」 玄思说完这番话,见众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勾起嘴角,再度关上房门。 「这菜你们吃吧,我就不吃了,之前带的那些还有吗?」小猫伸出爪子勾上郁修的手腕,在他腿上弯成一个弓形仿若在伸懒腰。 脑海中声音响起,郁修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沉思:「这桌菜会不会有问题。」 第40页 唐绒呛回去:「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这边唐绒在和郁修闲扯,那边奚若在和青玄商量白桥镇的情况。门外……玄思侧身站在墙边,注意着屋内动静。 他眼眸深沉,其内仿若蕴含着千万种情绪,把玩着手上的一个算盘,低声喃喃:「那傢伙一直在阻止我,果然都是些冷面冰心的傢伙,一会就送他先走一步。」 第25章 菜很快就上齐,众人都在桌前坐下,围成一圈。都沉默着吃饭。 不会推杯换盏,只是偶尔闲聊两句。 在场的人都是在奚牙身边长大,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奚牙一起吃饭。奚牙那人虽然平时随意,但在饭桌上却是严格的不让他们说一句话。 郁修还好,他本身就不爱说,很顺利的接受了这个规矩。 但是奚若和青玄可就苦了,想着办法逃开,不想和奚牙一起吃。但想逃也没那么容易逃开啊,只能苦着脸坐在沉闷的饭桌上,飞快扒饭。 不知道是怎么,这种习惯好像融进骨子里了,一坐上饭桌拿起筷子,那三人的嘴好像就被封印住,必须得是吃完饭放下筷子的时候,才会开始闲聊。 原本还有个青玄喜欢在饭桌上拽着人喝两杯,但上次和玄思拼酒吐到天昏地暗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想来他之后都不会在有玄思的场合喝酒了,现在也端着饭碗乖乖吃菜。 这顿饭,吃的无声又沉闷,就像是奚牙在场一样。 青玄耐不住,飞快扒完饭,清清嗓盯上玄思:「这家店的菜口味不错啊,但就是……好熟悉,可能是材料也都是这附近的山蔬,吃起来竟然跟玄思你做的差不多。」 「咳咳咳——」玄思正在嚼一根青菜,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把菜叶卡到气管里。 他气喘不均,脸色涨的通红,眼角泪水都被逼出来了。一边弯腰用手拍着胸口顺气,接过奚若递给自己的茶水,一边大脑转的飞快。 「不好意思,呛到了。是啊,口味是有点像。」 但这已经不是像的问题了,桌子上摆着几样时令蔬菜,都是只用一点点油清炒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一道炒肉,一道蒸肉,还有一碗汤。 玄思没有给他们炒过肉,所以暂时尝不出来,但那几道蔬菜,从味道到卖相,简直就像是玄思钻厨房里做的。 奚若把筷子摆在碗边:「白桥镇人都是这样的口味吗?」 「不是」玄思现在终于喘匀了气,胸膛微微起伏,「是我师傅之前爱吃这家店的菜,但你们也知道,青雀门……」 玄思摊摊手,一脸无奈:「那个时候没钱,几个月都不一定能来吃上一次。所以我就偶尔来当帮工,从大师傅那里学几道菜做给师傅吃。我的手艺是从这里学的,当然吃着像。可惜当时只学了那么几道炒蔬菜,其他的我也做不来。」 「你师傅?」奚若歪头,想问点什么,但是又害怕戳到别人的伤心事,只能硬生生把话题一拐,「那你现在就有钱来吃了?」 奚若掂量着自己的荷包,这次出来没要零花钱,但要是这傢伙是在硬着头皮请他们吃饭,自己一会就先抢着付钱。 看青雀门那破败的样子,不像能付得起这顿饭钱。 万万没想到奚若的关注点居然是这个,玄思一愣:「没有,但是在白桥镇这么多年,镇民也都愿意卖我一个面子。说起来,我们这顿还算是吃了霸王餐。」 青玄适时恭维:「那您师傅还真算的上半仙,两袖清风啊。要是把这事情搁我们师叔身上,肯定几天就来白吃一顿。」 「……」玄思深唿吸,「是在师傅走后,镇民们才对我如此。」 青玄:…… 奚若:…… 郁修:……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看玄思这表情,肯定不对,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郁修适时出口带着话题转移,顺道从桌子上夹起一根菜叶塞到桌下小猫嘴里:「尝尝,看看有没有毒。」 「你怎么不尝?」唐绒嘟囔着,作势要伸出爪子挠郁修,可还是乖乖张嘴咬住。 郁修垂下手,用手指背轻蹭几下猫脑袋,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我刚刚尝过了,没有。但害怕自己尝的不对,这才给你试试。毕竟小仙人可比我厉害多了。」 唐绒飘飘然,胡乱咀嚼几下咽肚里,没有头晕没有噁心,给出答案:「没毒,放心。」 「好。」郁修点头,继续放任着师弟们夹菜。 郁修本来在静品茶水,突然袖子被拽动,一扭头看见从青玄背后探出一颗漆黑小脑袋:「师兄——师兄——大师兄,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好。」郁修起身,跟着奚若来到屋外。 奚若:「师兄你真的研制不出百花寒的解药吗?」 郁修沉默摇头。 奚若现在还有心思和郁修开玩笑,他叉腰:「我不信,你可是大师兄啊。」 郁修嘆气:「我们还是专心修缮阵法吧。」 郁修一直不想插手白桥镇的事,一丁点他都不想管,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而且情况诡异局面复杂,特别是现在正事还没有做。 「师兄!」奚若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一直不想管啊?我们可是修士,我们难道眼睁睁看着镇民们去死吗?你明明能做出来解药的。」 第41页 郁修只感觉头疼万分,当初就不应该下山,把自己搅进这复杂的局面里:「我已经和师尊请示过了。」 说完,郁修就转身,想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他怕奚若那张嘴能缠着自己叭叭个三天三夜,直到磨的自己同意。 「修士的责任就是保护百姓,师兄,这可是你教我的。」奚若眼眶微红,看向郁修的眼神里掺杂一些失望,「你现在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如此……不近人情。」 …… 夜晚,月亮高悬,唐绒化成人形趴在床铺上晃荡腿,看着在一旁明显心神不宁还在勉强打坐的郁修。 他朝郁修身上砸去一枚干果:「别坐了,你这样勉强自己,是进不去境界的,要先静心。」 郁修无奈睁开眼:「何事?」 「郁修,你说人情是什么啊?」 「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慾,七情为……」 「停停停,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奚若说你不近人情,人情到底是什么?」 唐绒也不是无聊了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他琢磨这件事好久了。 想起自己的不合格单上,仙子们给出的评价,以及不适合成为仙人的理由——不通人情,唐绒觉得,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可能也是自己的一个好时机,成为合格仙人的好时机。 他要趁这段时间,搞清楚人情是什么,回去好好惊艷一把那些仙子,让她们哭着喊着求自己任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小猫蠢! 郁修沉思想了半天:「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过于关心白桥镇的事。」 「啊?」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唐绒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不解。 「为什么?本来就不该你管啊。」 就像是自己的主线任务是解决郁修身上的灵力,所以唐绒不会过度关心那些镇民一样。唐绒知道郁修这次出来时为了修缮阵法,所以不觉得他要去插手白桥镇的事情。 令他感到不解,是奚若和青玄的行为。明明阵法还没有修缮完毕,他们是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事抛到一边,转头关心什么白桥镇的。 在唐绒看来,要调查,也得等把阵法修缮完毕之后,有闲时间了再去管。 白桥镇,那些人要死,也是他们的命数。 唐绒拖着腮,这样想。 第26章 唐绒作为预备仙人,其实一直挺信命的。 他相信命运有既定的轨迹,人在哪里死,以什么方式死,也都是已经定好的。 这些白桥镇民现在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都是这个世界天道安排好的事情。 他不喜欢去干涉天道的决策,这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而且就算干涉了,人力也很难改变天道法则,就算神仙也不可以。 「他们两个为什么那么关心?我想不明白。」唐绒托着腮继续问。 郁修果断回答:「他们不想看白桥镇居民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改。」唐绒点头,喃喃,他一个弹身跳下床,「先不管这个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灵力有没有恢復一点?」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前天夜里,唐绒猜测郁修之所以灵力消失,是因为有人将道具幻化成了一样东西藏在他身上,日夜吸取郁修灵力。 只要将那件道具拿走,郁修脱离了限制,灵力自然就可以自己恢復。 而唐绒也可以借这种方法,找出来到底是哪位脱离了剧情,在吸取郁修灵力,将他消灭掉之后,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郁修沉吟探查,用灵力在自己体内仔细搜寻,最后在唐绒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否定摇头。 「啊……」唐绒缓缓石化,变成灰白雕像。 这怎么可能,一股急火窜上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住郁修的手,将灵力蹿进他体内:「真的吗?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吗?是不是你感觉错了。」 郁修只能无奈着任由他动作,那不属于自己的陌生灵力像咆哮的河流一样冲进身体,把他的灵脉冲的生疼。体内的灵力好久没有这么充沛过了,郁修感受着被充斥塞满的灵脉,甚至有些喟嘆怀念。 灵力在身周运转一圈,最后汇入丹田,然后又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走,丹田里还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层薄薄似浅水洼的灵力还在那里,维持身体运转。 「……你怎么跟个漏勺一样啊。」唐绒揉着自己的脑袋,狠抓头髮。 郁修:「我也不想。」 唐绒失了智般哀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啊,要找出来他怎么这么难。」 小猫没遇到过太多挫折,之前一直呆在山谷里面从未出去过,等灵力到了便稀里煳涂的通过雷劫,飞升天庭了。 替补仙人被踢下来,是他猫生中第一个劫难,现在唐绒知道,自己遇见第二个了。 遇见事就趴了,甚至本能般的想摆烂。 郁修笑笑,开玩笑般:「你不用如此苦恼,我早就接受了自己灵力消失,就算找不回来也没关系。」 「可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回不去了。」唐绒继续抱着郁修的手臂,把额头抵在上面哀嚎。 郁修原本放在唐绒后脑勺上,抚摸安慰他的手一僵:「回去?回哪儿?」 这句话刚问出口,郁修就想到这小傢伙是个仙人,之所以下来也是为了给自己找灵力。如果一直找不到的话,要回也是回仙界吧。不过那应该会是在很久以后,起码也会在自己长眠之后。 第42页 但一想到他未来会离开自己,心里就止不住发涩。 唐绒现在已经毫无办法接近崩溃,脑子晕乎乎跟微醺状态似的,嘴一秃噜什么都往外说:「回天界啊,虽然很快就能回去,但是我没能维护小世界,万界仙子肯定有要踹我下去歷练了。」 刚才郁修的手只是在唐绒头顶僵住,在听完这句话快速提炼完信息点之后,他的手就忍不住仿佛有自己思想般,在唐绒后脖颈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掐上去把人弄晕。 「小世界?」郁修手在后面捏了又捏,才终于克制着自己没捏上去,只是轻轻落在对方头顶。 唐绒现在就是再晕,被强调了这个词之后,都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对啊,小世界……」 郁修微笑逼问:「小世界是什么意思?」 他平时的惯用表情就是微笑,唐绒已经见惯了郁修笑着的样子。平常不动时,就是挂在嘴角的应付性微笑。见到身边亲近人时,那不变的弧度里面会掺杂上几丝真心。 现在这弧度虽然也没变,但唐绒就是无端端从里面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唐绒嗫嚅着:「小世界……就是小世界咯。」 郁修摆过唐绒的脸,与他两眼相对,紧紧凝视:「真的吗?」 「我……」唐绒刚扛不住要回答,就被郁修打断,问了下一个问题。 这是郁修最想问的问题,至于什么小世界……管他小世界大世界呢,与自己有何干系? 「你如果找不回我的灵力,回去之后,他们会让你去做什么?」郁修直视着唐绒的双眼,暗地里牙几乎都要咬碎,「去另一个人身边吗?」 唐绒虽然察觉到了危险,但也不知道郁修为何突然这样,只是不自觉紧张的咽下口水,歪歪头:「差不多吧。」 确实差不多,唐绒如果在这里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之后肯定还是要被加班加的快疯掉的万界仙子,派往下一个世界。 到了那个世界之后,唐绒干的事情,可能也跟在这里的差不多,扶正世界剧情线,但是不是帮人找灵力就不知道了。 那群黑衣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创意,下一个世界里,主角应该会换种惨法。 唐绒想了下,果断点头,理直气壮:「差不多吧,我在这里任务失败了,就去下一个人身边呗。」 「……」郁修深唿吸,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尾调都开始颤抖,「像对我一样对他?」 唐绒沉思,捏着下巴不确定般缓缓点头:「应该也差不多?你们都是我的任务对象嘛。」 「……我出去一下。」 郁修沉默一下,果断转身站起来,拿着自己的青阳剑,就推开门走出去。他背对着唐绒,都不敢转身,脚步飞快。 「诶?你这么晚出去?那我得跟着你啊,不然别人对你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那就是……」唐绒紧跟在他后面站起来,追出去。 可惜他远远没郁修快,等穿好鞋袜站起来之后,再追出门去郁修的身影就不见了,连片衣角都看不到。 第27章 青雀门坐落在山尖尖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仙门大多都盖在山峰顶,有些险峻的山峰要不是会御剑都上不去。 实力越高的仙门,所在的山峰就越高越陡峭,以彰显自己门下的弟子个个都会御剑,不是那种连鍊气期都过不去的废物,罩得住你们。 但这大陆上也不是哪里都有山峰的,有些地方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遇到这种情况到不会让修士们头疼,相反,这种地势更容易显摆。 实力强劲的门派,长老会花上几个月准备,直接施展移山之术。那座突兀立在无尽平原上的高山,就是最拿得出手的名片。 青雀门现在的这座山,山势平缓,植被郁郁葱葱,不算小但也不算高。唯一独特的是,它是方圆几百里内唯一的山,其他的地方平缓的连个起伏都看不到,可见,青雀门之前显赫过。 郁修此时从房中近乎狼狈的逃出来,寻了一处只有裸露山石的陡峭悬崖坐下,任由夜晚刺骨的山风从自己身畔唿啸而过,额前几丝散落下来的墨发狂乱舞动。 他不想去整理自己被吹凌乱的衣物,此时郁修需要低温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内的血管因为刚刚的狂奔而无律跳动,引起一阵胀感。 到底为什么呢? 他坐在山崖边,脑内被这句话盘旋塞满。 明明早就猜出来了那傢伙会走,还会去帮助下一个人,像接近自己一样去接近他们,像救自己一样去救他们。明明早就猜出来了,但是当真的亲耳听到答案之后,心中还是会泛出一阵异样情感。 那情感使他方寸大乱,顾不上编造理由就急匆匆逃出来。想到那使他产生情感的源头,郁修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悸。 他不喜欢变成这样,继续往源头探究只会让感情进一步扩大,变得无法自拔。郁修决定,找些能够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事情,只要能从这混乱的情感里面脱离出来就好。 所以,顶着寒风,一道身影大半夜开始前往法阵方向,没什么比修缮法阵更能转移注意力了,工作狂郁修如是想道。 …… 郁修已经走了有一会,唐绒变成猫形,正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睡觉。他和郁修之间有感应,必要的时候还能直接脑海里面通讯,总而言之是不会出危险。 第43页 而且现在已经是半夜,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成功的说服自己之后,唐绒心安理得闭上眼,准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居然不在这里?」 迷迷煳煳间,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可能是郁修回来了,唐绒勉强睁开眼准备上前迎接郁修,却恍惚间对上一道探究视线。 !!!奚牙?这傢伙?!!我肯定在做梦。 唐绒勐的一颤,两只眼圆熘熘瞪着奚牙,万分僵硬警惕。 这傢伙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才闪现过来?幸好自己现在是猫形,如果是人形的话,那还解释不清了。唐绒额头上,几乎要滴下来冷汗。 不知道为何,唐绒看见奚牙这个人,一直都觉得不太舒服,光是盯着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特别是那道探究的目光,几乎要望向唐绒的隐秘心底。 「这里怎么有只猫?」 好在奚牙没有盯着唐绒太久,那眼神只是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就移开了。他喃喃着,伸出手让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指尖陷进桌面,从坚硬的木头上透过去。 唐绒眼睛都不眨,他立即明白,这是一道虚影。仔细看去,奚牙在月光下的影子,似乎是有些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那就更奇怪了,这傢伙大半夜,不远万里从玉鼎门弄个虚影过来干什么? 唐绒把压在身子底下的爪爪掏出来伸直,抬起身子就像是一只普通的小猫那样好奇盯着奚牙看。 奚牙现在走到窗边,面无表情朝外望。 刚才他在玉鼎门,再一次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时,突然间就起了念头,想知道郁修现在怎么样。 那个和他大师兄长相相似,之前天赋也相似,只可惜现在已经变成废物的孩子,在青雀门怎么样了呢? 心随念动,鬼使神差般,奚牙拿出了自己放在箱子底的器物,制造了个能日行万里的虚影,匆匆赶到青雀门。 这里确实有郁修的气息没错,但是郁修却不在这里,奚牙赶到这里站在窗户边向内望时,床上空荡荡的没有郁修身影,只有一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咪。 罢了,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其他人吧。 奚牙踏出门,在黑暗中寻觅着其他弟子的方向。 他刚一出门,唐绒就在脑海里尖叫:「郁修!!!夭寿啦!!!你师尊来了!!」 …… 此时,郁修正在法阵边,和玄思并排坐着。 他们一人眼神复杂,紧盯着法阵中央的域锁,眼眸中浓重的情感就像是快要倾泻而出的洪水。一人独身坐在空地上打坐,灵力连结着法阵在其中仔细探寻,双眼紧闭仿佛无知无觉。 至于郁修为什么会在这夜黑风高夜,跟玄思排排坐在荒凉郊外…… 还真不是因为郁修在出来的时候被发现了,他脚步轻得很,在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他是在到达法阵之后,才遇到玄思的。 穿着宽大衣袍的少年曲起一条腿坐在法阵前的空地上,在庞大法阵的衬托下,他本就弱小的身躯更显单薄,空荡衣袖中灌着微风,摇摆间露出一小节枯柴般的手臂。 寂寥,无边无际的寂寥。 玄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受到惊吓一般扭头,同时手伸向腰间,在看到郁修的一瞬间,急急剎住。 两人对视了一瞬,就互相移开视线。 郁修没有问玄思为何半夜还在这里,玄思也没有询问郁修为何会突然前来查看法阵。 他们只是又默不作声的恢復自己之前的动作,玄思继续凝望法阵中央的域锁,郁修则是走到他身前一段距离,坐下开始以灵力探查法阵中有无缺陷。 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偶尔有狂风夹杂着茅草叶掠过。 郁修闭目,将全身仅剩的那一点微薄灵力调出,放入法阵之后任由它跟着法阵运转。他似乎也与天地合为一体,不再被情绪干扰,心境似乎平稳下来。 郁修连唿吸都开始放轻,沉浸在这难得的安稳中。 「滋——」 先是一道电流声闪过,郁修略微皱皱眉,还没来得及睁眼,脑海中声音开始喊叫起来。 「郁修!!!夭寿啦!!!你师尊来了!!」 第28章 青雀门,厨房外那张矮矮的桌子边,坐着一位身穿银衣,如谪仙般的年轻人。他的衣角漂浮,半分未曾触及到地面。 手心中捧着一只粗黄陶土杯子,正用眼神打量着杯子,仔细探究如同那是什么值得研究的魔兽一般。半晌才把杯子挨向唇边,可还碰上,就抿抿唇,重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 奚若和青玄坐在这年轻人身边,皆是低着头一声都不吭。一人打着哈切一脸的困意,一人快将脑袋埋进地面,心里念叨千万别跟我说话,千万别跟我说话。 青玄一边埋着头在心里念叨,一边暗暗在桌子底下去踢奚若的小腿,用鞋尖一下一下的抵,期望这位在场唯一不害怕奚牙的人,赶紧开口结束现在的沉闷气氛。 「咳咳,爹你突然过来干什么?」奚若揉揉小腿,眨巴眨巴眼,悄悄在桌底把青玄的脚拍走。 这么疼,估计都青了。 奚牙还是那副表情,嘴角弯起的弧度万年不变:「来看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奚若将头靠上奚牙的肩膀,虽然挨不到实体,象徵性的与那个虚影贴在一起,声调拉的长:「过几天,过几天就回去了。」 第44页 奚牙竖起一根手指凝聚一点灵力,抵上奚若额头,将这粘人的傢伙悄悄推远些:「郁修呢?」 「就知道你要问大师兄。」奚若撇撇嘴,往外面一扬下巴,「喏,大师兄的屋子就在那边。」 奚牙的眼神一暗,看来就连奚若都不知道现在郁修已经出去了。他现在本体不在这里,在的只是个虚影,所以无法准确的感受到郁修所在的方位。 「他不在。」奚牙还是那副表情,摇头,「我刚刚去看过了。」 奚若挠挠后脑勺:「那可就奇怪了,大师兄半夜跑出去干嘛?」 青玄坐在一旁,罕见的没有开口加入这场聊天里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没说。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都害怕奚牙。 门外,错杂脚步声响起,这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郁修推开门,胸口还随着喘气微微起伏,闯进来单膝跪地,手持青阳剑低头向奚牙行礼。 「师尊,我回来了。不知道师尊深夜到访,有失远迎,请恕罪。」 他知道奚牙过来之后,连忙调动体内的灵力,御剑赶回来。现在灵力只剩下一丝,郁修只觉得脑袋发昏,浑身没有力气。 全然不管地上郁修晃晃悠悠,都快要跪不稳,奚牙支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如何知道我来了?」 「我……」郁修一怔,额上几乎要滴下冷汗。 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在郊外的阵法处,怎么就隔这么远都知道奚牙来了,还这样急匆匆赶回来? 对了,是自己本来就要回来,结果到了这里却发现厨房有亮光,于是进来看看。 即使这个理由蹩脚又牵强,不能解释自己如何赶回来居然累成这样,也不能解释自己好似未卜先知,一进来就行礼问好,但郁修还是准备硬着头皮说出口。 「我……」他将思绪在心中转了转,编造好理由正准备说出口,刚吐出一个字话头就被奚牙截住。 那银衣谪仙皱着眉,好似看见了苍蝇:「你这穿的是什么?」 之前郁修将自己的衣服都换掉了,可是他没有带另外的衣物,只能先让唐绒给自己编出来一身。 但不知道那傢伙是故意还是真就不会变,施法做出来的款式,完全和郁修的风格不搭。 像是现在这套嫩黄色的衣袍,直接拿去给奚若穿,都嫌颜色浅了。 但弔诡的是,偏偏郁修能驾驭住。 冷面仙君穿一身嫩黄,看着像刚从花蕊处,由天地间最精纯清澈的力量凝结诞生出的花灵。 其实好看,但偏偏奚牙不喜欢这种,看他常年只穿银白色就知道。这傢伙就喜欢端个仙气飘飘的大神范,这嫩黄色可不像是神仙会穿的东西,自然就遭到了奚牙嫌弃。 「我……」郁修思考着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这一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换身衣服,可理由难找。 而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掩盖。 玉锁,当时玉锁也被郁修一起摘下来,包在包裹里搁到几十里外的位置。现在他脖子上空空如也,这要怎么朝师尊交代? 现在他体内灵力恢復的极慢,现在还是只有那蚕丝般的一缕。郁修的身体没有灵力维持,濒临崩溃,冷汗不停的从额角流下,嘴唇上的血色消失发白。 他原本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抬起行礼,现在胳膊一阵阵发颤。 但即使是这样,郁修也不敢放下手抬起头,露出空荡荡的脖子。 「你先起来吧。」见郁修这样,奚牙也不禁心软,一阵阵烦躁。 他挥挥手,但地上郁修并未有要起来的意思,现在已经是连指尖都在颤,但是还不肯从地上站起。 奚牙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疙瘩,眼眸深邃盯着郁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修将头埋的深深,不敢与奚牙的眼神对接,只是暗暗咬牙坚持着,不能现在起身。 大脑转的飞快,但是却搜寻不出一个能合理解释的理由。 此时郁修不知道是在害怕奚牙责罚他,还是在害怕会失去大师兄这个位置。是在懊悔几天前就不该把衣服换下来,还是在懊悔自己明明知道师尊到来,怎么就忘记了先去把东西取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自己就这样晕倒,是不是就能先逃过一会? 郁修只觉得前方一片灰暗,现在是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先缓缓抬起头,私自将玉锁离身是自己不对,师尊想怎样责罚便怎样责罚吧。 「项鍊在你脖子上,我给你拿回来了。」随着脖子一沉,脑海里响起一道疲倦声音。 那声音嘟嘟囔囔,就差直接变成实体敲郁修的头了:「早知道就该早点切断脑海传讯,你刚刚一通乱想,差点吵死我!!」 玉锁挂在脖子上,链子冰凉紧贴着皮肤,带来难得的安心感。 郁修长舒一口气,动作僵硬起身,恢復他那副波澜不惊大师兄姿态。 一抬头,就对上三双眼睛,好奇,探究,若有所思。 奚牙眯着眼:「你刚刚……」 郁修再次拱手:「身子有些僵了,一时间起不来。」 理由依旧蹩脚,奚牙依旧没有追究,只是挥挥手这事就算过去了。 完全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第45页 「大师兄……」奚若弱弱开口,「你大半夜出去干什么?」 郁修正色:「我去看了一下此处的阵法。」 「现在才回来?」奚牙似笑非笑,「身后还跟了个爱偷听的小尾巴。」 身后?郁修微愣,扭头向房门外看去。 外面一片黑漆漆,空旷无比。 奚牙仅仅只是一挥手,就有一颗小萝蔔头咕噜噜的从墙壁边滚出来。 那人气息隐藏的极好,滚出来的时候摔的也是极惨,浑身尘土跌在地上。 还没爬起来,就被奚牙身边的灵器抓住衣服,从阴暗处拎到光亮的厨房里来。 在半空中松开,扔到地上。 他身手不错,连晃都没晃一下,就稳稳站住。 抬头,奚牙看见那张比起自己记忆中成熟一些的面孔,瞳孔微微一缩。 在场的其他人也疑惑叫道:「玄思?你干嘛躲在外面。」 玄思拱拱手:「怕贸然进来,冲撞了贵客。」 奚若和青玄都快两眼转圈圈,完全看不清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反常。 奚牙笑意盈盈:「不冲撞,小孩,多年不见,不过的可好?原来这里是青雀门啊,瞧我这记性。」 玄思将手藏在袖子中暗暗握拳:「好,青雀门一如往常。」 奚牙:「我上次来时,青雀门倒是要比现在热闹许多,一时都没认出来。」 一句话沉默加破防,哪壶不开提哪壶,玄思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回话。 「爹……师尊你之前和玄思认识?」奚若歪歪头,奚牙不让奚若在外人面前称他为爹或者父亲。 奚牙:「认识,认识。郁修跟我出来一下。」 他正点着头,就话锋一转,将郁修叫了出去,只给他们留个背影。 奚若和青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只能抓住另一个当事人,玄思。 一通问东问西。 「你和我们掌门认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你们看起来还挺熟络的啊,怎么认识的?」 「讲讲?」 「快讲,快讲!」 饶是玄思,也挡不住这一波问话攻击,耳边似乎有几百只鸭子在嘎嘎叫。他举手表示投降,并飞快回答问题。 「之前这魔界域崩塌,你们掌门来支援,炼制域锁建立法阵。那个时候我才六七岁,不算相熟,只是在一起呆过几天。」 「我说这里法阵怎么那么大,感情是之前崩塌过啊。」青玄恍然大悟的一拍腿。 俩人的关注点完全不一样,奚若兴奋上前一把搂住玄思肩膀:「早说啊,有这层关系,我们完全可以说动师尊帮你。」 玄思笑容僵硬:「这就别劳烦他老人家了。」 俩人被难题困住这么多天,一点头绪都没有,见到掌门就像是有了家长能依靠的孩子,拽着玄思就想去奚牙那里。 有掌门在,那事情肯定会轻松解决的。 他们不顾玄思的疯狂摇头,拉着他就想推开门出去。 「啪——」 木门被勐地推开,凉风涌进来。 外面早已不见了奚牙身影,只剩郁修独立在月下,听见声响转头望向推推搡搡出来的三人:「师尊已经走了。」 第29章 「我们去法阵之前,先去白桥镇转一圈呗。我保证只有一会,转一圈就行,转完之后我们马上就去阵法那边,天不黑绝对不回来。」 一大早,奚若又在这里磨郁修,指天指地发誓,不知道为何又想去白桥镇。 郁修连连无奈摇头:「昨天你也这样说。」 昨天奚若也是这样,说什么只去一会,结果在那里浪费了大半天。 郁修他们在白桥镇连呆了三天,但是检修法阵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一半。现在其他队伍,已经有弟子完成任务,回玉鼎门了。 他们这个工作效率,属实拉胯。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求求!求求!」奚若双手合十,努力做出那副熟练的无辜可怜相。 虽然这一招对郁修一向不管用,但这件事自己这边没理,无法在道德和逻辑上压制自己大师兄,就只能使出磨字决。 他无赖似的缠上郁修手臂,扒的紧紧,一边哀嚎一边给还在一旁悠闲吃饭的青玄使眼色,示意别吃了快来帮帮自己。 郁修这边也是头疼的要死,他对这个小师弟真是没一点办法。 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了。当初自己还有灵力的时候,遇到他这样,直接一个移形换影闪身逃跑。 可现在自己连最低阶的瞬移都使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逃走,只能被困在原地。 郁修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捏捏眉心:「你说你为什么要去白桥镇?」 虽然语气反问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听着像是责怪。 但熟悉郁修的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说出合适的理由,这人就会同意。 属于是实在没办法,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奚若作为从小半路跟郁修一起长大的兄弟,一听他这样说,就明白这傢伙松口了。 而且今天自己去白桥镇,确实是有正事要办,立马就脱口而出:「我去看看那个饭馆,就过去看一眼,保证不会浪费太长时间。」 郁修听完垂眸:「好。」 这就算是应允了。 第46页 他没有细问,想着也许是奚若嘴馋,其实再去一趟也没什么关系。 玄思一大早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今天要干的两件事,不需要他参与,于是众人也就没有去寻找玄思。 他们收拾好之后,就准备下山。 唐绒今天跟着郁修来到厨房之后,就趴在板凳上睡觉,睏倦的眼都睁不开。 郁修一把将他捞起,手里猫咪都不像往常一样会挣扎,他在脑海里问:「你怎么睡这么多?」 「我不知道,我好……」 困字还没说出口,唐绒的脑袋就再次软软垂下,断掉意识。 可能是昨晚去干什么了吧。郁修没多想,只是弯起手臂抱着小猫咪,跟着他们御剑下山。 …… 现在正是早餐饭点,作为白桥镇上唯一的餐馆,现在已经是宾客满座,可是没一个面前有菜。 有食客不满的拍着桌子:「小二,今天上菜这么晚?都半个时辰了。」 大家都等的一肚子怒火:「不吃了!浪费时间!等吃完饭都中午了,你们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他们不满的嚷嚷着:「就是!要不是就你们一个餐馆,而且看在他……」 「来了来了来了,今天出了一点状况。」穿着粗布短衣的小二手端一大托盘菜,在桌子间来回穿梭,还没走出多远托盘就空空如也。 只在空气中留下一股香气,清甜如蜜,是白桥镇水的味道。 「我就知道!他们……」 奚若原本只是站在外面远处观察,起初面色一直平静,直到看见了小二端上来的菜,被气的面色涨红。 骂了一句,就抬腿走进去。 青玄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暗了下来,眼神沉沉。 郁修一撇就知道这俩人背地里又瞒着自己偷偷干了点事,但是自己现在不知道也不关心,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奚若生起气来,估计又要费些时间,不知道中午之前他们还能不能到达阵法那边。 还有自己怀里的这只小猫咪,睡的昏天黑地,四仰八叉,一动不动。 怎么想怎么奇怪。 郁修拍拍唐绒的脸:「醒醒。你怎么了?」 「唔——」 现在就是连扇都扇不醒了,唐绒无意识间把用爪子把郁修的手勾走,又仰过去头继续睡。 这不正常,就算他昨晚熘出去一夜没睡,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更何况,昨晚郁修无数次睁眼,这只小猫咪都安慰趴在自己的床榻边。 这就更不正常了,睡一整夜,居然现在还能困成这个样子。 郁修拧着眉头,思索再三,从袖子里掏出两颗解毒丹,塞到小猫嘴里。 希望能管点用。 另一边,奚若已经和上菜小二吵起来了。 他一进去就勐地一拍桌子,把正拿起筷子要吃饭的食客吓了一跳,奚若抢过他手里拿着的筷子就扔到地上。 怒气沖沖指着小二的鼻子,满室寂静所以他的声音格外响亮:「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干!收了我们的钱还不办事,明明说好了我给你们钱,这几天就不做内菜的!」 内菜,就是用白桥镇水做成的菜餚。用外面水做出来的,就称为外菜。 小二一看这熟悉的面孔,立马就换上一副谄媚表情:「这……人家不想吃,我也不能强迫是不是?」 奚若咄咄逼人:「你说谎,一个人不想吃难道所有人一道都不想吃吗?」 这时青玄也进来,抱手站在奚若身后,大有要给他撑腰的意味。 小二都快从谄媚变成苦笑:「各位爷,小本生意,你们先上二楼,我给你们好好赔罪。大不了把钱还给你们好吗,我们东家双倍还回。」 满堂食客现在都已经放下筷子,似看热闹般盯着奚若,只是无数道眼神中夹杂着抗拒和冷意。 奚若道:「我才不要什么钱!」 小二拱手:「您说您这,没事干嘛掏钱请所有人吃饭啊。我们也不能拉着别人让他们点外菜啊,您说说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奚若一拍桌子:「本公子有钱烧的慌不行吗?!我就是爱撒钱怎么了。」 小二现在懊恼着,只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两耳光,干嘛接下来这个麻烦差事。 要知道后面这么麻烦,当初给钱再多都不应该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传来一道沉稳声音,奚若转头,看见玄思正抬脚迈进门内。 小二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迎上去,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昨天这几位在这边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拉住自己,说要给餐馆一笔钱,但前提是餐馆在这几天,不能做内菜。 那笔钱的数额可谓是天价,直接把小二的脑袋打懵,晕乎乎的点头接下了这桩生意。 餐馆一个月的拢共赚的钱都没那么多,这绝对不是桩赔本买卖。 当时小二光顾着答应,完全没想这件事有多难办,更没想到后面还会牵出来这么多麻烦事。 玄思听完一颔首,直接就带着一行人上了二楼,进入一个还算是隔音的包间。 他先是挥挥手让小二出去,试探性问奚若:「你为何要花这么多钱……」 奚若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玄思这么一问,他什么都往外说:「白桥镇的水有毒啊,我想着请他们吃一段时间外菜,起码能少喝点毒水不是。」 第47页 「你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玄思才憋出来一句,「太张扬,容易打草惊蛇。」 奚若急了:「可是,可是我们也不能就放任他们吃毒药吧。」 玄思眼眸内情绪翻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们能这样帮白桥镇人,某不胜感激。」 他先是站起来,深深的行了一礼:「只是先前他们体内的毒素已经积累太多,现在除了研制出解药,其他办法皆是无力回天。奚若公子还是收好钱,我们先低调行事,切莫张扬。」 玄思从小二手里拿回银钱,递换给奚若。 奚若低下头:「好吧,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将手里的银钱摊开,分出青玄的那一部分还给他,当时奚若手里的钱不够,这是他们两个合资。 玄思眼神一转,就知道这件事郁修没有参与,看向郁修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郁修一直站在一旁,抱着唐绒,从头到尾没有出声过。 只是等众人把事情都解决完之后,他才冷冷抬眼:「该去阵法处了。」 …… 山间小路蜿蜒连绵,郁修走在玄思身后,紧紧跟着。 方才,玄思让奚若他们先走,说是要问郁修一些事情。 那样凝重的表情,郁修还以为这傢伙要问什么,结果只是问了一些关于师尊的事情。 但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等郁修回答完出去之后,早已经不见了奚若和青玄的身影。 之前御剑,都是青玄带着他。现在青玄已经离开,郁修估计要走着过去。 他把目光投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对方挠着后脑勺,表示自己不会御剑,只能带郁修腿着走。 并表示自己知道一条小路,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的。 所以现在,他们现在就行走在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郁修兄,为何一直都不打算帮白桥镇的人?」 突然,走在前面的玄思出声,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郁修默然:「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检修阵法。」 走在前面的玄思停下脚步,回头:「你的意思是,因为和你们无关?」 他还是那副惯然使用的微笑表情,可郁修就是无端端的从里面感受出了悲伤。还有……危险,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一直在郁修臂弯里沉睡的唐绒,都被一股寒意窜上嵴背,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煳煳睁开眼。 模煳的视线里,玄思一步步逼近。 「你们玉鼎门的人,依旧是这样的冷心冷情,这么多年,你们还是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 那声音饱含着恨意,唐绒大脑疯狂鸣笛,每一个细胞都在惊叫着,快逃!!快逃!!快逃!!! 可此时自己睏倦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嗓子干涩卡顿。 最要命的是,不光自己一个人这样。 圈住自己的手臂,在一点点失去力气,最后软软垂下倒地。 郁修狼狈喘气,仰躺在地上:「你……你如何……」 他只能看见一双布鞋停在自己脸侧,头顶声音愉悦扭曲,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让你中的毒?」玄思的双眼如同淬了毒,「去问阎王爷吧。」 他腿脚用力,郁修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的往山崖下落。几个翻滚,听见崖底传来咚的一声。 「你也走吧。」玄思拎着唐绒的后脖颈,如同扔垃圾般往下面轻轻一抛。 这两个人的痕迹,就彻底消失。 第30章 山谷底,草丛间,唐绒化为人形,仰面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破几个大洞的外衣。 半人高的草堆,在身边几乎要将他淹没。 偶尔有风吹过,草叶相互摩擦发出哗啦一阵响。唐绒依旧双眼紧闭,睡得死沉,像是昏过去一般。 在他身边,郁修正盘坐在地上,闭眼调息。他面色平静,若是忽视苍白脸色,和被挂的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几乎就像是常人般。 他如护法般坐在唐绒身边。 「唔……」 地上人嘤咛一声,郁修几乎是同一时刻睁开眼,他捏了个手诀收功,但依旧保持着盘坐姿势。 轻声问地上的人:「醒了?」 唐绒只是将双眼睁开,其余连根小拇指都没动,依旧人偶般躺在原地,嗓音沙哑:「我们这是在哪里?」 郁修摇头:「不知道,似乎是某处山谷。」 唐绒继续问:「那我们昏多长时间了?」 郁修继续摇头:「不清楚。」 一连问了几个,都没得到准确的答案,唐绒本来还以为陷入沉睡,浑身无力起不来。现在光是靠着怒火,都能翻身给郁修一拳。 唐绒暗自捏拳:「……我们怎么出去啊」 这个郁修倒是有答案,只见他诚实道:「出不去。」 这真的是实话,现在确实是没办法出去。青雀门的地势本来就不是自然形成,也不知道当时施展移山之法的长老有什么癖好,愣是将几座山放在一起紧紧挨着,中间形成一个极深的山谷。 所有的路都被围的死死,周围山壁又太过陡峭,凭他们根本上不去。 听郁修解释完,唐绒立即坐起身一拍地:「你早说啊,不就几座山吗?我带你上去。」 郁修掀起眼皮;「你?」 第48页 唐绒被郁修这幅样子气的叉起腰:「小看我是不是?要不是我给你身上套了个保护罩,你现在早就摔死了。」 当时郁修被玄思踢下山崖,要不是唐绒拼命抵抗着困意,在意识断线的前一秒给郁修上了个保护罩。就凭这傢伙现在的体质,早就摔死变成崖底白骨了。 唐绒得意的拍拍胸口:「还不快谢谢我?你求我一下,说不定本仙人现在就带你上去了。」 郁修闭上眼:「不必。」 他一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仿若泥塑成的雕像,情绪也是淡淡的,听到唐绒能带自己出去,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开心。 这种毫无反馈的交流方式,让唐绒很是不满:「你……喂!你不走啊?!」 郁修摇头:「不走。」 唐绒不可置信:「不是吧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养老啊。」 郁修:…… 唐绒见他不答话,激动的双手撑在郁修身侧地面,朝他逼近:「这山谷有什么好呆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走,我也得呆在这里?」 这是唐绒身上的buff,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不能离郁修太远。 现在郁修不肯走,也就意味着他也得留在这个鬼地方。 真的是,玄思选什么地方杀他们不好,非要选山谷。 但凡换个地,唐绒都能呆下去。 郁修看着唐绒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人似乎是很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距离正不断缩小,现在已经连一臂的长度都没有了。 他还是那样平静,盯着唐绒的眼睛开口:「呆在这里,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唐绒现在正处于气头:「怎么就不算,我最讨厌呆在这里!」 郁修:「玄思以为我们死了,但其实不然。只要我们不现身,局势就会发生转变,敌在明,我在暗。」 唐绒:……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郁修继续解释:「于我来说,能更容易调查到玄思的阴谋。于你来说……」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满意看着唐绒漂浮的眼神,重新好奇盯在自己身上。 感受到这唯一听众的视线,郁修才继续往下解释:「于你来说,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的灵力之所以消失,是奚若他们干的吗?」 「啊哈哈……」唐绒尴尬的挠挠头,他虽然一直是这样想的,而且事实肯定如此,但是当着别人面,怀疑别人朋友,这件事说出来还是让他不好意思。 郁修不像是有芥蒂的样子:「现在只有我们两人在这山谷里,跟他们接触不到,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再排除一下导致我灵力消失的原因。」 这话说的唐绒灵光一闪,对哦! 确实是这样,好像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他现在和郁修呆在这个山谷里,反倒是有利于他们。 只是…… 唐绒不解:「你不担心奚若他们那边吗?你不在,那俩人估计要被骗的团团转。而且你突然消失……」 以郁修对那俩人的关系程度,唐绒不相信这傢伙会把他们独自放在玄思的眼皮底下。 况且郁修突然消失,就算玄思拿出合适的理由解释,也难保奚若和青玄不会起疑心。 但他们不起疑心还好,就害怕万一真的起了疑心,被玄思察觉,落得个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那俩人身边,可没有唐绒给他们套保护罩。要真的被玄思下毒推山崖,估计死的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他提出自己的疑惑之后,只得到郁修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用担心,我走之前安排好了。至于我消失的理由,玄思那边估计准备的很完善吧,他们不会怀疑的。」 …… 「什么?大师兄先回宗门了?」 法阵边,奚若看着独自前来的玄思,一脸疑惑:「怎么可能,走的这么急。」 玄思一脸恳切:「千真万确,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可是再急,大师兄他也不应该……」 见奚若似乎是还有疑问,玄思直接使出杀手锏。 玄思:「你们大师兄走的着急,也料到了你们会这样问。他让我转告你们,可以通过法器联繫他。」 说完,玄思递给奚若一件东西,圆盘形状,净白如玉。正是玉鼎门专属的联络法器,左上角还刻了郁修的姓名。 青玄先奚若一步接过,打开法器,另一头就弹出郁修的脸。 那人端坐,似乎正处于仙舟内部,见到奚若二人便开口:「师尊召我回去有事,走的急,没有跟你们说。」 奚若挤过来,让自己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什么事?居然如此着急?大师兄你走了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师尊也并未明说,只是让我尽快赶回。」郁修摇头,「总之,你们尽快维修完法阵,之后就返回宗门,别做多余的事。」 奚若&青玄:……确认了,是大师兄没错。 他们彻底打消心中疑虑,朝玄思拱拱手:「大师兄这次走的真是着急,还要辛苦你代为传达。」 「客气。」 第31章 这是一片长满野草的寂静深谷,触目所及皆是半人多高的嫩绿杂草,可其间连声虫鸣都不闻,仿佛这里除了野草之外,再无任何生命气息。 「咕噜噜——」 草间,一声空腹发出的飢鸣打破寂静。哗啦——一条胳膊突兀从草丛间伸出,将眼前那碍人的杂草全都拨到一边。 第49页 身影从草间坐起来,对着身旁的空气:「你真的不饿吗?真的吗?我们出去好不好?!!!」 空气中轻飘飘游来一句:「不饿。」 唐绒:…… 他是再也忍受不了这山谷了,无边的寂静,无边的孤独。而且还没有食物吃!!!现在他说什么都想要出去。 一个上午已经是极限,现在唐绒呆在这山谷里的每一秒,都无比焦虑。 他双手合十,祈求般的看向郁修,声音中都带上哭腔:「我们真的不能出去吗?离开这里呗,我们出去躲起来也行。反正不被玄思发现就好了吧。」 「你讨厌这里?」郁修回头认真注视着他。 「我……」唐绒正疯狂摇晃着郁修胳膊的手一顿,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呆在这个山谷里面,就感觉焦躁。 仿佛,周围的山,会马上张开血盆大口,将他连皮带骨吞进去。 郁修看着唐绒低头犹豫,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手就在身侧捏起。 是不喜欢这山谷,还是不喜欢单独和自己待在一起…… 郁修急需要确定这个答案。 唐绒低着头,记忆将他拉回小时候那无穷无尽的独处时光。 他喜欢自然风景,喜欢除了山谷之外的所有自然风景。 「我就是不喜欢山谷。」他嘟囔着,心里也知道郁修是打定主意不出去了。 于是干脆扭身,自己回头生闷气。 「咕噜噜——」 肚子依旧在叫,可是那人却没有转头问自己要吃的。 郁修现在就是再木头,也能察觉出来面前人情绪不对了。 他反问:「山谷,为什么?」 唐绒还是别扭着,不肯转过身。但郁修是什么性格,他不转身,郁修还真就不叫他。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唐绒背对着,郁修就那样盯着他的背。两人都没有开口,画面诡异的要死。 尴尬和孤独在蔓延,最后还是唐绒撑不住,转过身。 「有吃的没?」 他接过来郁修捏在手里很久的一块枣糕,塞嘴里啊呜就是一大块,那样子像是在嚼自己的怒气。 郁修适时接话,他拍着唐绒的背,生怕这傢伙吃太快被噎到,循循善诱:「可以跟我说说。」 唐绒现在已经三口并作两口,把一整只巴掌大的枣糕都吞吃入腹。 一来是他真的饿了,二来在感到焦虑的时候,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食物来对抗孤独。 吃食在嘴里塞得满满,似乎心里那点空隙也就被填满了。 吃完了这个枣糕,他就想说话,现在身边只有郁修一个人。 无论这个人怎样不解风情,不会聊天,唐绒也只能跟他说。 「你知道……」 唐绒转过身,膝盖曲起,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起来,乖的不行。 他只说这三个字,就闭上嘴,不再接下去了。 整个人低沉着,眉尾眼梢皆是往下掉,要是他现在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的话,恐怕也是软趴趴的垂向地面。 看上去可怜巴巴。 那副样子,看的郁修想扇自己一巴掌,他真不是个人啊,干嘛非得呆在这山谷里呢?小猫想出去,那就让他出去呗。 自己干嘛非得让他留在这里? 其实郁修觉得,自己这个念头,也是来的莫名其妙。 他本可以带着唐绒出去,在外面寻一处地方藏身,只要平时不被玄思发现就好。 而且在外面,只要找的地方合适,他们还可以监控玄思的动向。 可是那是,郁修悠悠睁眼,感受到这片山谷只有自己和唐绒躺在这里,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不仅不想出去,他还不想让唐绒也出去。 最好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自己。 毫无理由的想法,连郁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 「不然我们……」 「我之所以讨厌……」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郁修微微一怔:「你说,我一直都在听。」 「我……」唐绒低垂着头,失去了往日那副活力小太阳模样,「我之所以讨厌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怎么样,我只是不喜欢山谷。」 他望了眼郁修安静的眼神,继续往下说:「我之前在一个山谷里面呆过太久太久,久到我都忘了到底在里面呆了多长时间。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好吃的,没有好玩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唐绒摇摇头,将耳边的头髮抓乱。 郁修眼神沉沉:「因为孤独?」 唐绒自己也摸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能就着这个理由,胡乱点下头。 郁修很认真:「你在这个山谷,不是一个人。我也在。」 唐绒:……大哥你一个字都不说,这跟我自己一个人有啥区别。 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心里一暖。 他往地上一躺,长舒一口气:「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郁修垂眸:「那就好。」 两人都重新在草丛中躺下,空气里一会飘来一句:「郁修。」 「嗯,我在。」 「郁修。」 「我在。」 「郁修。」 「我在。」 问的人不嫌烦,回答的人当然也甘之如饴,就这样一遍遍,无限轮迴的重复下去。 第50页 直到那个问的人,发出轻微鼾声。 …… 「还真让大师兄说对了。」 法阵边,奚若认真闭眼,在维修法阵。青玄在旁边装着样子,看似正在静心,其实脑子里思绪飞上天。 青玄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那日郁修离开的画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师兄真是料事如神。 当天,郁修在离开,被玄思叫出来前,先找青玄谈了谈。 「什么?你说玄思会?!!」 青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双眼瞪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修一个眼神噤了声。 青玄瞅瞅门外压低声音:「你是说,玄思会杀掉你?不能吧,为什么啊?」 郁修:「你不用去想,也不用知道。只要接下来,按照我给你的步骤去做就好。」 「你……我还是不信。」青玄打着哈哈,玄思那个小屁孩,干嘛杀自己大师兄啊? 不信不信。 他将手拍上郁修肩膀,轻松调笑:「你啊,还是太多疑了。」 郁修嘆了口气:「我知道你会不信,但你很快就能明白了。等下玄思肯定会藉口说找我有事,让我先留下,支使你们先去法阵。他会趁与我独处的时间,杀掉我。」 「大师兄没看出来你想像力还挺丰富的啊。」青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这大师兄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 但是郁修眼神认真:「我没有开玩笑,我也不需要你现在就相信。到时候你自会验证,那时玄思肯定会编造出藉口,记住不要相信。在发现我失踪之后,我需要你去做几件事情……」 思绪逐渐回笼,果然,大师兄回宗门了。 当然,这只是玄思的藉口。 青玄知道,现在郁修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九死一生。 得像个办法,去完成大师兄交代的第一件事情才好。 青玄将眼神小心的收回来,嵴背处一阵寒意窜过,千万不能被玄思发现。 第32章 郁修安排给青玄的事情很简单,完全没有危险性,只是现在奚若配合一下才能完成。 只是现在需要旁敲侧击,不能被奚若和玄思发现。 这是大师兄特意交代过的事情。 无论怎么样,先把奚若蒙在鼓里就好。虽然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安排,但是自己只要照着去做就行。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他们正走在回青雀门的小路上。 玄思走在前面,只留给两个人一个背影,脚步慢悠悠,十分稳健。 其实青玄很庆幸玄思能走在他们前面,说实话,之前玄思跟在他们身后的时候,自己总能偶尔感觉到一阵寒意,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不知道现在大师兄怎么样了,被玄思扔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不过总之没有死就是了。 青玄小心抬眼,瞧瞧走在身边的奚若,又看看前面悠闲的玄思。 见两人都没有关注自己,就手一翻,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散发着淡淡白光的珠子。 青玄瞧了一眼珠子的情况,见完好无损健康的很,才放下心来。 这是郁修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东西,据郁修说是连接着他的性命。 只要珠子还发着光,郁修那边就并无大碍。 至少现在从这颗珠子的状态来看,大师兄那边还过的挺好。 好了,确定好郁修的状况,青玄就放下心来。打个哈切,准备完成郁修交代给自己的事情了。 他准备再发会呆,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下。这一天天的,事情没完了。 眼神正放空着,就见身边凑过来了一颗小脑袋,奚若锤了青玄胳膊一拳,眼底暗藏着担忧:「你怎么都不说话了?午饭没吃饱?」 眉心处聚起来的一点困意被奚若一拳打散,青玄清醒过来:「不是,我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奚若追问,眼底的忧虑已经藏不住了。 毕竟一向活泼的青玄,在这一路上,不光低着头,还一个字都没说。 我滴老天爷,这绝对不正常,要是往常,青玄早就拉着自己聊开了,哪儿会像现在这么沉默寡言。 沉默到奚若都差点以为这不是青玄,是哪个扒皮怪,钻青玄身体里了。 「哈切——没啥,还是担心白桥镇的人呗。你说现在大师兄都走了,光剩咱俩人,该怎么办?」 见他终于说话,奚若才放下心来。一伸手一张嘴,那慵懒劲,是青玄没错了。 一听这原因,奚若也皱起眉:「是啊,你说大师兄干嘛走那么着急?就剩我们两个人……」 「二位不必担心,你们都是玉鼎门的弟子,肯定会比我有用。」玄思转过身,对着两人就是一躬。 这一句话,直接把两人抬高,架的下不来。 现在玄思在青玄心里,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青玄似笑非笑;「我们今晚,晚一点回去吧。不御剑,去看看白桥镇。」 听到这话,玄思没有感觉到高兴,反倒是心头警铃大作:「为何?」 「我虽然不算是精通药理,但是也知道要对症下药。在做出解药之前,我们得先去仔细看一看镇民们的情况吧。」 奚若在一旁若有所思,接话:「有道理,我们还一直都没有近距离看过镇民们。」 第51页 从小时第一节药理课开始,负责教授草药的师傅就告诉他们,要配制出合适的解药,首先就要知道搞清楚这味毒药。 而要搞清楚毒药,就要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就算没办法完全知道成分,但是也能窥探出一二。 他们现在居然把这个忘掉了,来白桥镇这么久,光是知道居民们中了毒,但是却完全没想到去查看一下。 奚若想到这里,也是拍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咱们还没去看过这个呢。」 「对啊对啊。」青玄适时接话,又在奚若的好奇心上添上一把火,「上次我们只是远距离看了看,不太真切。这次去仔细瞧瞧,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奚若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至少我可以拿着这些症状,去旁敲侧击一下。让那些长老帮我研制解药。」 两人一个引导,一个贊同,说的正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玄思,笑容都快僵了。 青玄见自己气氛烘托的差不多,就扭头:「玄思,你觉得怎么样?」 「二位有这份心,玄思感激不尽。」玄思现在笑容已经僵的不行,但两人的话也挑不出毛病,玄思也就只能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感觉分外勉强。 青玄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玄思继续往前走, 现在看见玄思那双黑洞洞的眼,自己就打寒颤。青玄可不想让这傢伙走在后面,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被背刺。 前方,玄思背着身,确定两人肯定看不见自己表情之后,就完全冷下脸来,伸手掐诀。 一道灵力带着信息飞出去,刚巧被青玄捕捉到,落入眼底。 …… 一行人到达白桥镇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整个白桥镇都陷入静寂。 不知为何,今晚月光格外惨白,诡谲。 青玄和奚若站在桥边记录。 「这些镇民,统一脸色发白,双眼无神,行动迟缓。」 青玄念念叨叨,奚若飞速记录。 两人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你能看出来什么吗?」 接着又默契摇头,无他,这俩人药学课,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常年的难兄难弟。 远处山坡上,郁修抱着唐绒在一处隐秘角落,这里能把整个白桥镇都收入眼底。 他们从太阳还未落山就守在这里,可以说白桥镇民都做了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唐绒理了理思绪,不可思议的望向郁修:「你还真说对了。」 郁修微微勾起嘴角:「我原本只是猜测。」 「怎么猜出来的?明明我整天都跟你呆在一起,怎么我就不知道?」 「你猜。」 「你快说!快说!」 唐绒扒上郁修的胳膊,强扯着这傢伙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俩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回山谷,仿佛那些谜团都暂时被搁置到了一旁。 第33章 「你快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搞了事情。」 回到山谷,唐绒还是被好奇心折磨的痒痒,一直拉着郁修问个不停。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一直和郁修呆在一起,看到听到的明明都一样,可为什么郁修能猜出来。 而且还猜的那么离谱和准确。 唐绒第一次听到郁修的猜测时,险些以为这傢伙疯了。 他居然以为,白桥镇的水压根没有毒,那些镇民们只是在配合玄思演戏,他们压根就没有中什么百花寒。 「快说快说快说。」唐绒拉着郁修的胳膊,险些将他的袖子扯掉,「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郁修沉默一瞬,为什么会看不出来? 但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换了个委婉点的发言:「误打误撞而已。」 唐绒停下动作,满脸的不信,郁修见他这样,只能仔细解释。 「整件事很蹊跷,我之前也只是有疑虑,直到今天才最终确定。」郁修先是卖了个关子,满意的看着唐绒好奇凑向自己,被那眼神可爱的笑出声。 这才接着往下讲:「还记得玄思为什么要去几十里外挑水吗?」 唐绒不假思索:「因为白桥镇的水有毒啊。」 郁修并不想直接把答案告诉唐绒,他循循善诱:「那今天,在那个餐馆里面……」 「餐馆里面?」唐绒歪歪头,「餐馆里面,奚若跟小二吵了一架,因为小二不给白桥镇的镇民吃外菜。」 「你不觉得玄思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奇怪吗?」郁修挑挑眉,示意唐绒继续往下想。 唐绒眉头都快要拧成死结了,他挠着头:「奇怪?玄思为了不打草惊蛇,这样做其实也正常呀。」 「……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郁修默然,直接将答案摊开给唐绒,「你难道不觉得,玄思一直在明里暗里阻止我们真的去改变这件事?」 「哦哦,你是说玄思在撒谎?」唐绒撑着下巴思索,「好乱,有一些头绪,但是我抓不到。」 郁修:「玄思给的水有毒,白桥镇的水无毒。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其他的推测都多余,我们只需要验证,白桥镇的水无毒就可以了。这两天一直被玄思看着,我没办法接近河边,所以只是大概猜测。」 唐绒豁然开朗:「你是说整件事都是玄思设的局?他和镇民合起伙来骗我们?」 第52页 「对。」郁修看唐绒终于捋清楚了,才欣慰点头。 可这件事捋清楚了,唐绒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是玄思费劲来上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呢?」 郁修摇摇头:「不清楚。」 确实,郁修也不清楚,玄思到底在想什么。他费劲巴力的折腾这么大一圈,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 折腾这么大一圈,这傢伙什么都没有得到。 也许是想杀人?可就算河水里真的没毒,当时郁修可是真真切切的尝出来,面汤里是有毒的,而且毒也确实是百花寒。 玄思手里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居然还在平时的饭菜里面给他们下什么慢性毒,直接上百花寒,众人来的第一天就得全部歇菜。 也没必要这么晚才杀他们。 他折腾这么久,也仅仅只是浪费了郁修他们的时间而已。 就算是郁修,也看不出来,玄思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当然,他也不想知道。 唐绒乖乖揣手往地上一趴:「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找证据揭穿这个骗局?」 「不用证据,只需要让他露出马脚就好。这些不重要。」郁修眯着眼,眼神看不真切。 虽然他不关心玄思到底想得到什么,但这个骗局有可能是冲着玉鼎门来的,这郁修可就要管一管了。 要做的也不复杂,就是想办法让青玄和奚若也脱身,修好法阵先离开。到时候再报告仙盟,直接把这一锅端。 都抓起来,到时候慢慢审理,不管是什么阴谋,都能水落石出。 郁·就算掉下山崖也不忘修法阵·修。 「你现在……」唐绒犹豫着,「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突然说到这个问题,郁修沉默点头,他这些天确实没什么变化。 灵力还是和之前一样,甚至因为当时师尊,突然到来,郁修还稍微透支了一点灵力,现在甚至比之前还要稀薄。 唐绒照样还是不相信郁修的话,自己仔细伸出灵力,去探了一下,这才死心。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抬头看向郁修,声音闷闷的,「你那么聪明,自己有没有猜出来,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郁修挑挑眉:「为何总感觉是人为,难道就不能是我时运不济,真的染上了怪病?」 之前郁修问到这种问题,总能被唐绒打着哈哈躲过去,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唐绒突然起了想要告诉郁修真相的心思。 可是不能。 他把话吞到肚子里,最大限度的告诉郁修答案:「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确定,这件事确实是人为,而且嫌疑人,就在那三个人里面。」 郁修笑容僵住:「哪三个人?」 唐绒知道他不愿意相信,但还是毫不留情:「青玄,奚若,奚牙。」 「……」郁修沉默一下,「不可能。」 唐绒:「你先不用急着否定,你只要告诉我,如果真的是这三个人,你最先怀疑谁?或者说,在这三个人里面,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郁修思索片刻:「青玄。」 「次之?」 「奚若。」 「再次之……」 「师尊。」 好了,现在唐绒已经知道郁修心里的嫌疑度排行了,反正在郁修心里,奚牙是最没可能伤害他的那个。 郁修那么聪明,唐绒选择贊同他的想法。 第一个,先去探查青玄。 既然没有办法从郁修身上找出那个害他的人,那就只能自己去一个一个排查了。 但现在青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灵魂了,真的会是他吗? 唐绒对此持怀疑态度,觉得怀疑奚若都要比怀疑青玄靠谱。 那行了,现在还得再想个办法,去探查奚若和青玄,看到底是不是这俩人动的手脚,都动了哪些手脚。 「你的玉锁,真的不摘?」唐绒默默在心里制定好计划,扭头看向郁修。 「不摘。」 上次的事情,把郁修搞的心有余悸,现在是说什么,都不肯让玉锁离身了。 好吧,郁修不同意,自己也不能强逼。 只是……唐绒疑惑的将目光投向玉锁,这玩意,怎么看怎么怪。 第34章 「你现在还不睡啊?不是说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干吗?」 深夜,再过两个时辰,天光就要泛白。 唐绒已经迷迷煳煳的睡了一觉,朦胧翻身时,察觉到自己身边那人还正端坐着。 背嵴挺直,看样子是从两人停止交谈到现在,都未曾合眼。 这山谷虽然四面都有群山环绕,可偶尔也会有一丝凉风吹进来,再加上现在夜深露重,寒意渐浓。 本来身上就沾了些露水,把毛毛尖都打湿,此时再一阵凉风吹过,寒意瞬间变成三倍。 唐绒一哆嗦;「阿嚏——」 这温度,真是扛不住啊。 唐绒抬起爪子蹭蹭鼻子,再一甩毛把全身的水珠都甩出去,原地变成人形。 他望向郁修有些担心,这么冷,这傢伙该不会是冻的睡不着吧。唐绒就着趴伏的姿势凑过去,将脑袋靠在郁修手背上,额头紧贴。 贴上去的一瞬间,热源就不断的涌向唐绒,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喟嘆。好暖和,好想就这样靠在这里睡上一觉。 察觉这人手还热乎乎的,才将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抬起脖子准备离开。 第53页 自己的主角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生病啊,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干呢,自己绝对不是在关心他,只是在关心自己的任务。 可现在他扭头走人,却没想过,自己挨着的人想不想让他走。 「先别动。」 郁修眼都未睁,只是感觉到了手背上那颗热乎乎的小脑袋,有想要离开的趋势。就直接抬起另一只空闲着的大掌,覆在唐绒毛茸茸脑袋顶往下按。 唐绒被脑袋上突然盖上来的火热手掌吓了一跳:「怎……怎么?」 郁修睁眼垂眸:「有点冷。」 人心底平日里被压抑着的情绪,总是容易在深夜爬上来。郁修眼睫低垂,眨都不眨的瞧向趴伏在自己手背上的唐绒,干脆将手心翻上来,把那人的脸拢到自己手里。 白嫩的脸颊靠在掌心里,被粗粝的老茧磨着,被炙热的温度烫着,几乎要泛出红色。 他恬不知耻,捏着别人腮帮子上的肉,像是捏着一块软糍粑:「帮我暖暖。」 唐绒:…… 冷?这傢伙冷? 唐绒不信邪的往郁修手掌上贴贴,感受着脸颊下如热炭一般的掌心,无语凝噎。 自己冷他都不会冷,这温度,他给唐绒暖还差不多。 但这暖宝宝不贴白布贴,唐绒在地上,寻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你……你现在还不睡,不困吗?」 郁修还是那副正襟危坐姿态:「在等东西。」 「等什么?」唐绒疑惑歪头。 这三更半夜的,能有什么东西来呢?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猜,能在白桥镇,而且是深夜来找他们的人,不是奚若就是青玄呗。 唐绒靠着郁修的手,感觉暖意涌向四肢百骸,刚才被压下去的困意,又开始冒尖。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先睡一觉吧。 「滴滴滴——!!!」尖锐铃声响起,唐绒一个激灵直起身。 郁修也睁开眼,速度极快从袖子里翻出一颗白球,那白球散发着柔和的光,在郁修手心仿若月亮。 只听那白球中,传来轻声唿喊:「大师兄……大师兄……」 是青玄的声音。对方声音轻飘飘且模煳不清,仿佛正躲在一个角落。 郁修听见这声音,悄悄松了口气,青玄那边没事。 又看看从自己手心离开,一脸警惕的唐绒,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搞定青玄那边的事情,郁修张口回答:「我在。」 那边传来小心翼翼的问询:「师兄,你让我现在联繫你做什么?」 郁修淡然:「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就将自己用留影珠记录到的画面,给青玄那边传输过去。 在干完这件事之后,青玄那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陷入一片沉寂。 郁修仿佛对此早有预料,猜想到了青玄的反应,没有催促,只是端坐着等青玄那边平復过来。 毕竟就连他自己,在第一次验证心中猜想时,也缓了好一会。 「这……这是真的?」但出乎意料般,青玄那边的反应很平静,他只是问了一句,声音略有迟疑但连语调都没有颤抖。 郁修;「是真的。这是我们在今晚,记录下的画面,也算是一份证据吧。」 这次,青玄那边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 寂静到,郁修都担心他是不是怒火攻心,去找玄思拼命了,忍不住开口:「你没什么想说的」 青玄喃喃着,先是提出问题,然后又自顾自的回答:「没有,奚若知道吗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都不知道,你还在白桥镇。」 郁修点头:「对,他暂时不知道,又那么相信玄思。把这个拿给他看看吧。看完之后,你们抓紧时间修復好法阵,尽快离开这里。想办法联繫师尊。」 青玄仿若失魂落魄:「对啊……对啊……师尊,大师兄你现在快联繫师尊过来,我们把白桥镇剷除,竟然敢合起伙来骗我们。」 他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恶狠狠。 那白球上的画面,如果换奚若来看,估计会疯掉。 白桥镇,一道灵力飞驰过来,落入某个人掌中。 只见他大惊失色,慌忙敲起放在镇子中央的铜锣。巨大震耳的声音,将镇民们都吸引到镇子中央。 他口唇张合,似是宣布了一个消息。那消息听的下面镇民纷纷慌乱不止,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飞奔回往家里去。 行商的,种地的,在河边洗衣服的,交谈的。瞬间都不见了踪影,各自扎回自己家去。 大街上变的一片寂静,人影全无。 镜头拉近,画面放大,从一个窗户旁窥见屋内人的动作。 那应该是一个农妇,她穿着粗布衣服,袖子拢到胳膊肘,皮肤黝黑。额头上还冒着汗珠,想是听到那个消息不久之后,就从田地里飞奔回来。 她掀开床上的枕头,从下面拿出一个小黑盒子,掀开,里面是一堆白乎乎的东西。 农妇拿着那些东西,走到自己家后院水井旁,借着水中倒影,朝自己脸上涂抹。 不一会,那些□□就将她的皮肤盖住,像是油漆般,将她的脸变成惨白。 将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这样之后,那农妇才松口气。敬若神明般,将小黑盒子盖上,恭恭敬敬的又捧回去压在枕头下面。 第54页 把这一切都完成之后,她就坐在床沿,等玄思一声令下,自己就装作般双目无神走出去。 白桥镇的居民,几乎都在这一时刻,陆续完成,安静的等待着一行人到来。 第35章 青玄不是什么蠢人,看完这一幕,不用郁修多解释,他就立刻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前后后,那些细碎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玄思这个人,实在是该死。 竟然敢带着白桥镇的镇民,一起骗他们。 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还真的就相信了这个骗局。 青玄扶额苦笑,他还真就是没一点长进。 「现在还有什么能补救的吗?」青玄声音沉沉,感觉已经没有了希望。 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窝在床脚。恨不得蜷缩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件事情。 之前大师兄让自己在晚上,找个安静的时间联繫他,说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 没想到……好吧,这件事确实很重要,只是自己今天晚上,怕是睡不成觉了。 白球那头传来郁修的声音:「补救?补救什么?」 青玄嘆气:「补救我们做的错事啊。」 郁修反问:「你们做什么了?」 「我们……」青玄立刻张口反驳,然后一愣,他想要举例两人在这里闯下的祸,却发现一件都说不出来。 「我们……」 青玄回想着,他们在白桥镇呆了四五天,也就被玄思忽悠了四五天。可是在这四五天里,好像一件错事都没能干成。 顶多就是花了点钱,其余的好像没啥。唯一的一件,就是拖累了法阵修缮的进度。 他只能结结巴巴:「我们……如果不是我们的话,大师兄你现在估计都回宗门了吧。」 「不必担心,现在的情况未必很坏。」郁修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淡然,仿佛现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一样。 青玄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追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郁修在那边淡淡回答:「你们继续修阵法,快点把阵法修完,想办法离开。我会在暗中帮助你们。」 「好……好吧。」青玄还以为自家大师兄,能说出来多么精妙的计划,结果这人脑子里还在想着阵法。 他觉得这样不行,还是试探着问:「那……白桥镇这边?我们不准备把玄思抓起来吗?」 「等出去之后,找师尊过来吧。」 青玄疑惑:「为什么不现在就找师尊过来?直接把玄思抓起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我们修法阵的时候搞破坏?」 郁修那边的回答很简短:「被屏蔽了。」 「屏蔽?」青玄没反应过来。 「你们现在使用联络符向宗门边发消息,全部都会到达玄思那边。所以你和奚若,都暂时先不要使用这些东西。」郁修耐心解释,「今天我仔细探查过才发现,现在白桥镇被包裹在一个巨大法力罩内,所有的联络工具都用不了。」 青玄一愣,先是问:「那我们现在这个……」 又想到既然是大师兄做出的决定,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继续问另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居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没一个人发现?」 郁修:「他在这些方面,至少比我们要厉害。」 青玄:「可是……」 见青玄还想接着往下问什么,郁修直接打断:「好了,就到这里。虽然这个珠子很安全,但时间久了,未必不会被玄思觉察到。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暗中帮助。我的房间内,有两瓶解毒丹,在吃玄思做的饭之前,吃上一颗。」 郁修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奚若平时吃的多,解毒丹也让他多吃一些。别让玄思看见。」 说完这些,郁修就果断切掉通讯,独留青玄一人在原地,怅然神伤。 山谷内,郁修将这些事情交代完,才终于放下心,闭眼睡觉。 可是今晚,又要有人睡不着了。 …… 一大清早,青玄就悄悄熘进郁修之前的房间,到处翻腾,最后从柜子后的暗格里面翻出两个小瓷瓶。 两个小小的瓶子里,丹药装的贼满,都快要溢出来。瓶子口被主人细心的密封着,静静躺在箱子底。 他揣上这两只瓶子,就趁着玄思不在,赶紧去找奚若。 「你吃点这个,我新找来的小零食,尝尝?」 在一颗树下,青玄找到正在晨练的奚若,递给他一只小白瓷瓶。 奚若擦去额头上的薄汗,接过,打开瓶口倒在手心上两颗,抬起到鼻子下面嗅闻:「这是什么啊?一股药味。」 虽然郁修考虑到这个小师弟刁钻的口味,已经尽力将解毒丹的口味做的好吃些,但这东西毕竟是药。 现在除了郁修特意加进去的梅子香之外,还是带着一些微微苦味。 奚若光是闻见这个味道,这个从小吃药都需要全门上下一起出动的小少爷,立马皱起眉头:「难闻,什么零食啊,我看就是药丸,干嘛让我吃这个?」 青玄见他这样,连忙抓着奚若的肩膀往下压,顺势捂住他的嘴:「你尝尝,虽然闻起来哭,但吃起来可甜了。」 这种连青玄自己都不相信的蹩脚谎言,也真亏得他能说出口。 「起来起来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奚若皱眉,耸耸肩膀,把青玄的手甩开。 第55页 青玄现在是彻底没有办法了,只好使出杀手锏:「好吧,我……」 他停顿一下,往四周望望,没有发现玄思身影,但还是压低声音才敢说出来:「这是大师兄临走之前交给我的,说是每次吃饭之前让你吃两颗,而且千万不要让玄思知道,否则……」 青玄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奚若从瓶子里,倒出两颗他之前嫌弃的不行的药丸,眼都不眨扔到嘴里吞下去。然后被苦的脸皱成包子。 青玄目瞪口呆,早知道,自己就不费那么多口舌,直接把大师兄搬出来不就好了。 「你都不问问为什么?」 「不用,我相信大师兄。」 「……行。」 两人正蹲在树下,嘴里都嚼着丹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两位,吃早饭了。」 青玄一回头,就对上玄思那双幽深的黑眼睛,他站在不足四步远的位置,默默盯着两人。 一阵寒意从嵴背窜上来,无端打了个寒碜。 「好……好……知道了。」 青玄被吓的唿吸不稳,勉强应答。 离的这样近都没有发现,难道是早就在了?不知道玄思把他们刚才的话听过去了多少。 第36章 饭桌上,青玄虽然刚才已经吃过解毒丹,但还是心有余悸。 望着这满桌的饭菜,迟迟下不去筷子。 「青玄兄看起来胃口不是很好。」玄思笑眯眯的,夹了一筷子菜,到青玄碗里,关切问:「是没睡好吗?」 「不……不是,就是这大早上起来,倒也不觉得饿。」青玄干笑几声,盯着这碗里的菜满脸苦涩。 之前他还觉得玄思做饭好吃,现在知道这饭里有毒之后,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虽然之前提前吃过解毒丹,但在座的这两位,谁都没郁修那个心理素质,明明知道菜里有毒,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玄思眯起眼:「不觉得饿?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这又是哪来的鬼话,玄思翻来覆去的只会做那几道菜。 他眼睛往饭桌上撇了撇,入目皆是满眼的绿色。 猜想:「是这些菜吃了太久,腻了吗?」 青玄又不能说出真实答案,只能胡乱点头,就着这个理由下台阶:「是,是。」 话音刚落地,肋骨间就挨了旁边人一手肘:「吃个饭还挑那么多,人家玄思每天早上起来给我们做饭,已经很辛苦了好吗?」 奚若这时候不知道发什么善心,突然教育起来青玄。 青玄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面咽,一把夹起碗里的菜就往嘴里吞。 这小少爷今天又发什么疯,之前在宗门里挑食揍厨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懂事。现在反倒管教起自己来了。 其实这样也好,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排斥,肯定是会引起玄思猜疑。 青玄只能如机械木偶般,味同嚼蜡吃下碗里的菜叶,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什么,竟然一点尝不出味道,完全没有之前的鲜美。 奚若照常吃着早饭,频频朝身边面色灰暗的青玄望去:「青玄你今天怎么了?」 完蛋……连奚若都察觉出异常了,青玄嘴里咬着菜叶,小心瞥眼看向玄思,只见那傢伙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青玄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没事啊,没事。」 「可能是昨天睡的不好吧。」他摆摆手,示意奚若不用担心。 也确实,昨晚青玄为了深夜联络到郁修,硬是熬到半夜都没有睡。在听到那些消息之后,更是睡不着了,直接通宵。 现在眼下,附着一层薄薄的乌青,为整个人添上几分倦意。 玄思闻言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我这里有安神丹,青玄兄如果睡不好的话,可以吃一颗。」 青玄现在已经调整过来状态,恢復正常样子。他伸手接过丹药,礼貌微笑道谢,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青玄略微估算,要想完全把法阵探查完,至少也要再在这里留上个四五天。 四五天啊!!! 且不说,有个玄思跟在自己身边,自己的精神坚不坚持的住。光是大师兄那边,估计他也挺难受的。 不如,想个办法,把师尊请来。 直接让师尊来,还用他们在这里费工夫?不出一天就能把这白桥镇的事情解决好。 「咳咳。」青玄咳嗽两声,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我们两个是一点药理都不通。」 确实,现在整件事已经卡在了这里。没有进展,没有线索,凭他们两个人也研制不出解药。 玄思好像也对这件事不着急,没有催着他们去干些什么。 可能之前青玄还想不通,白桥镇的人都快要死了,怎么玄思还是这样一副淡然样子。但现在他可是明白了,哪里有什么毒,全都是串通起来骗他们。 可自己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要装作不知道去着急。 不过也可以借计,把师尊请过来。 青玄装作一副忧愁的样子,长吁短嘆:「你说大师兄怎么就突然走了呢?留我们两个在这里,可解决不了这件事情。」 奚若皱皱眉:「对啊。」 青玄趁机拱火:「不如直接把掌门请过来看看。」 第56页 「也行……」奚若对自己的实力很清楚,只是略有迟疑。 得到了奚若的同意,青玄就扭头去徵求玄思的意见。他这次可是借着解决白桥镇问题,想去求师尊的,这下玄思应该没什么藉口能反驳自己。 就算反驳,青玄也早就想好了对策。不过就是什么,不想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他早就想好能堵住玄思嘴的答案了。 「我觉得可以,多一个人,也能多一种解决的方法。」 可没想到,玄思笑眯眯的,直接就应下了这个提议。 完全没有害怕心虚的样子。 这下轮到青玄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傢伙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掌门要来了,他难道不害怕吗?还是说,他难道有信心把掌门也给忽悠住?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青玄摇摇头,无论现在玄思在计划些什么弯弯绕绕,只要掌门来了,就全都能解决。 他有这个自信。 既然现在他们都同意了,那青玄也就迫不及待:「我们现在联络师尊吧。」 「最近的事,确实是太多了。让他过来帮我们解决……」奚若虽然知道这是最快的办法,但还是不甘心。 自己都多少岁了,还得靠请救兵才能摆平这件事情。 窝囊。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白桥镇的事情,确实超出两个人的能力范围了。 奚若揉揉太阳穴,立刻拿出自己的联络符,给奚牙那边发出一道消息。 「好了,我让他尽快过来。」 完成这件事后,奚若的情绪莫名低落,化悲愤为食慾,哐哐往嘴里塞东西。 青玄看着奚若这样吃,瞳孔震惊,这些菜可都是有毒的。他吃这么多下去,也不知道之前那些解毒丹的剂量够不够。 他欲哭无泪,为了让奚若少吃点,只能跟他抢着吃。 希望大师兄那解毒丹能靠点谱,能把自己吃下去的毒全给解掉。 青玄心里流下面条泪,大师兄,我好想你。 等奚牙收到那条求助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中午,一道灵力飞进他的卧室。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快来。 第37章 奚牙兴致盎然的挥手将那条消息隐去,最近无聊的很。 也不知道这群小傢伙碰上什么困难了,居然这样焦急的叫自己。 难得服软一回,回来搬救兵啊。 现在大陆上的法阵已经都陆续检修完,派出去的弟子大部分也都回来了。还顺手清理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这段时间,正好是收尾的阶段。 原先被派出去的那几个长老也都回来了,开始接手起宗门内的事物。 现在的奚牙,每天可以说是一点活都干不了。 天天就是闲逛,睡觉。 他这个掌门每天呆在这里,也是无所事事,闲得无聊。 还不如去一趟青雀门,看看那小孩在搞些什么花样。 不过…… 想起自己与青雀门的渊源,以及这次是肉身前往,奚牙还是决定,自己先带上几箱子法宝再说,免得被坑。 要是马失前蹄栽在那里,可就贻笑大方。 奚牙念起,一闪身就前往自己专属的炼器室,虚影闪动,身形就在原地消失。 霎时间,出现在几里之外的山峰顶。稳稳噹噹站在门前,衣角飘动。 99 如果有玉鼎门的任何一个弟子在场,就算是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一个略懂法术的人看见,都会惊唿出声,移形换影?!! 自己的掌门什么时候,都能够掌握这种层次的法术了? 奚牙在外的名声,一直都是法术废柴,炼器天才。 他也一直如此,天分从来就不在这些术法上。一直长到十八岁时,还是连剑都御不起来。 可是现在,哪里还有那副法术废物的模样,仅是一个唿吸间,就用出了移形换影这种需要顶级天分才能施展的术法。 身旁全是翻涌着的奔腾灵力,神清质灵。 看上去,周身气质竟和九天之上的仙人别无二分。 他在门前站定,伸手扶上门框,缓缓推开。 室内摆设,和普通书房别无二致,只有将书架上的花瓶旋转,才会缓缓露出一间暗室。 炼器炉,兽材柜,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扔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奚牙从柜子里拾出几样自己需要的东西,挥手投入火炉,用最精纯勐烈的灵力炼化。 现在自己的灵力已经与往常大不相同,只需半个时辰,法器就已经可以开炉。 郁修的灵力,还真是好用啊。 天赋异禀到,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们那些天才,就喜欢仗着自己的天赋,恃才傲物。 奚牙曾经在幼时听过不少这种话,没有就是没有,宽慰自己把心思放在更有天赋的炼器上。我才不信,没有,那就抢别人的。 还真是感谢那些黑衣人,居然给自己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奚牙打开一个箱子,箱子底放着一副用几块软布包裹起来的法器,洁白如玉。 比鸡卵略大一些,刚好能用一只手掌包裹住。 与郁修的那副玉锁没什么大区别,只是在纹路上略有不同。 奚牙将玉锁拿在掌心,闭目感受着灵力涌入身体的舒适感觉。 第57页 清凉精纯的灵力从手掌涌入,沿着周天遍布全身,舒展着每一条经络。仿佛是干涸已久的泥土终于接到雨水,灵力发疯似的涌入丹田,在里面盘旋安静下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种与那些天之骄子们并列,甚至取代他们的感觉。 实在是太好了。 吸收这次玉锁里面所储备的灵力之后,奚牙压下紊乱的气息,将玉锁重新包好,放回箱子底部。 关上盖子,变得暗无天日。 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将玉锁佩戴到身上,即使找到合适的理由,郁修一定也会看出破绽。 毕竟他,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奚牙恨的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是主角,自己只是一个小经验包。第一次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的不平与不甘,几乎要淹没自己。 多年来积攒的恨意终于找到了方向,原来自己受了那些苦,吃那么多罪,好不容易爬上了掌门这个位置。 为的,就是成为主角踏上封神之路的一块磨刀石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是主角又怎么样,自己会一步一步,一点一点,逐渐蚕食,逐渐取代他。 现在郁修已经是一个废物了,这辈子都起不来。 奚牙捏着拳,眼神逐渐癫狂。只是变成废物吗?这样还不够。 不如把他关起来。 曾经自己吃过的那些苦痛,也要让他再尝一遍。 这样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佩戴着玉锁,出现在人前。而这个曾经的主角,只能被关在暗室里,成为给自己提供灵力的机器。 什么主角,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奚牙拿着新炼制出来的法器走出房间,又恢復成那副清冷无欲的样子。 …… 白桥镇,山谷里。 郁修无缘无故打了个寒碜,莫名有种被盯上的危险感觉。 他拉拉衣领,朝四周打量。周围没有出现生物,膝盖边小猫也睡的正香。 那种若有若无的窥探感是从哪里来的?是幻觉? 郁修嘆口气,伸手拍拍唐绒:「起来,我们要出去一趟。」 「唔嗯——」唐绒挣扎起身,眯着眼抬起头,「去哪儿?你不是不喜欢出去吗?」 郁修无奈,自己哪里是不喜欢出去?明明是…… 他嘆口气,托着小猫的肚子将唐绒抱起来:「这次出去有事,我也不能总让他们忙。」 郁修给青玄布置了那么多任务,现在他们两个人都还呆在玄思的监视下,危险的很。 但是现在自己却在山谷里,日子称得上是悠闲。 心里怪过不去的。所以在不被玄思发现的前提下,郁修还是决定去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他们。 现在自己能去做的,也就是帮助他们修缮一下法阵,提升进度。 这样的话,青玄他们能快点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虽然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成功离开,但好歹法阵是已经修好了。就算叫师尊过来,他也能交代。 而且现在这个点,他们估计不在,郁修过去,刚好能打个时间差。 白桥镇的阵法,在地理位置上处于郊外,玉鼎门的方向。从玉鼎门过来,是必须要经过这里。 奚牙已经在赶往白桥镇的路上。 青玄他们也吃完了早饭,踏上旅途。 现在青玄,奚牙,郁修三拨人,同时赶往白桥阵法处。 或许会在这里碰头。 第38章 「你真的一点东西都不吃?」 唐绒跟在郁修身后,慢悠悠的走,眼神哀怨。 他们自从掉到山谷中之后,就失去了食物来源,那破山谷里面除了草什么都没。 他们又不能去白桥镇买东西,里面都是玄思的眼线,俩人怕是一露面就得被捉。 现在仅剩的存粮,就是当时离开玉鼎门时,唐绒哭着喊着让郁修从小厨房里偷拿的几道菜。 现在也就只剩下一点,估计撑不过两天。 这点东西,两个人得省着点吃。 唐绒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这两天唯一进肚的,就是一小块莲花酥。 香的他连手指上的渣渣都舔干净,不能浪费一点。 而郁修更是滴水粒米未进,依靠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能辟谷一段时间。 那点东西,是不够两个人吃的。 唐绒看郁修一直不回答自己,连脑袋都没有偏一下,噔噔噔跑到他身前倒着走。 「你真的一点都不饿吗?」 郁修没有张口回答,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唐绒凝噎一下,「那我饿了。」 他理直气壮,直接把手伸到郁修面前,强迫这人停下脚步:「我现在好饿,给我吃的。」 「给。」郁修手一翻,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面,提出来一只包裹。 包裹布都浸透了油渍香味,可是现在存粮却仅剩底部薄薄一层,领起来堆积在底部,也就是成年人两个拳头那么大。 香味飘出来,唐绒控制不住的咽下口水,猜测这郁修这次会给自己什么吃。 「给你。」 以往郁修都是从包裹里面挑出一样东西唐绒,可现在却是将整只包裹都递了出去。 那架势,大有纵容着唐绒将所有东西都吃完的架势。 第58页 但他敢给,唐绒也不敢全吃啊。只是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挑了个莲花酥,就将包裹重新繫上。 郁修一挑眉,略有些惊讶:「不再吃点?」 「不了不了。」唐绒将莲花酥从中间掰开,这种东西不好掰,酥皮掉了一手,「给你吃。」 郁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过。 明明是他吵着饿,为何现在拿到了食物,还要掰一半给自己。 他脑子一转就明了,笑而不语,不去戳破小猫的心思,只是伸手接过那半只莲花酥。 这种好意,郁修当然乐意接下来。 唐绒笑眯眯的盯着郁修把那半只莲花酥吃完,然后把剩下半只也塞到他手里。 这傢伙就是饿,还不好意思说,这是…… 幸好自己细心即使发现,要不然就饿出来毛病了。 他看郁修把那整只莲花酥都吞下肚,勉强垫吧垫吧之后,才放下心来继续赶路。 两人到达法阵的时候,这里一只人影都没有。 郁修猜测,按照现在的时间,奚若和青玄估计还得再过两个时辰再来。 他们总是喜欢在来法阵之前,先去白桥镇看看。 这样就会耽误很多功夫。 若是郁修在时,还不喜欢他们这样浪费时间。但是现在,这两个时辰刚好能让郁修过来修缮一下法阵。 他现在只想,那两人再来的慢一些。 郁修在阵法前安坐,闭眼将自己的灵力输入,那些微弱灵力就自动跟随着阵法开始进行运转,一寸一寸检查着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 进度十分缓慢,唐绒就蹲在他身边,充当护法。 是个不称职的护法,在旁边都开始打哈切了。 「现在赶紧收。」唐绒不紧不慢,「快点,有人来了。」 郁修闻言大骇,急忙将自己的灵力收起来,带着唐绒躲进草丛。 遮掩自己的气息。 刚进草丛走两步,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来来来,快过来干活。」 郁修急忙蹲下身,借着这片枯草隐蔽身形。 这群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也幸好这里全都是一人高的杂草,郁修只要往里一蹲,再加上把气息遮蔽住,就完全隐身。 只要他们不往草丛里面仔细探查,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外面奚若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快过来快过来,你怎么磨磨蹭蹭的?」 看样子他在拉着青玄过来检修法阵,难得看到奚若这么勤快。 奚若:「我们尽快把法阵检修完,就能回去见大师兄了。」 青玄嘟嘟囔囔:「我说呢,还以为今天你改性了。」 结果一张口,还是那个全心装满郁修的小师弟啊。 奚若听到这话,非但不炸,还阴恻恻的笑了一下,举起自己的拳头捏的死紧,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我们还是赶快修法阵吧,小祖宗。」青玄见状,只能讨好似笑笑,赶紧转移话题。 「他俩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唐绒在脑海中感嘆一下。 郁修眼神复杂:「嗯。」 很显然这傢伙已经沉浸在了某种不知名情绪里面,唐绒一向不擅长这种方面,只能干巴巴的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我们现在要怎么离开啊?他们会在这里呆一天吧。」 郁修言简意赅:「对。」 他们在修缮阵法的时候,基本不会离开吃饭,一来就直接呆到天黑。 郁修和唐绒现在窝在草丛里,完全不动且隐蔽气息,到时不会被发现。 可一旦有了动作,带起来的动静就很难瞒过去了。 所以现在,两人只能在原地,坐着不动,等什么时候奚若他们走了,两人才能悄摸摸离开。 顾忌着不敢发出声音,郁修在脑海中嘆气:「连累你了,我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早。」 唐绒往地上一趴,伸伸懒腰:「不妨事不妨事,在哪儿睡不是睡?等他们走了叫我一声哦。」 说完就闭上眼,预备着进入梦乡。 那样子,慵懒且心大。 郁修无奈摇头一笑,自己早该知道他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 时间过去半晌,两人都已经躲在草丛中昏昏欲睡,忽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郁修呢?没有与你们一起吗?」 郁修闻言,惊醒睁眼,透过杂乱的野草缝隙,看见外面隐隐绰绰站着一个银衣仙尊。 他衣袍翻飞,脚不沾地,漂浮在半空,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与由尘土构成的地面隔绝开。 只见奚牙浮在半空,用眼神在四周环视一圈,开口:「郁修没与你们一起在这里吗?」 这句话,把青玄和奚若两人问住,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异口同声:「大师兄不是被您叫回去了吗?」 此话一处,气氛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奚牙身边的气势一转,变得恐怖骇人。 唐绒甩甩尾巴,恨不得来上一把瓜子,直接打算就躲在这里看好戏:「现在两波人一对,不就知道你失踪了?我倒是要看看,玄思怎么把这个谎圆过去。」 第39章 奚牙面容温和,语气和缓,如果忽略他暗暗咬住的后槽牙,整个一温润如玉的公子。 他环视一圈,缓缓问:「郁修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第59页 虽然面容还是平和,但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青玄跟奚若知道,现在怒气值已经百分之二十了。 但这句话把俩人问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异口同声:「大师兄不是被你叫回宗门了吗?」 「我?」奚牙皱眉,根本没这回事,几乎没思考多久,他的眼神就在玄思身上锁定,一字一句「是我把郁修叫回宗门的吗?」 声音中暗含着威胁,根本不用多猜,奚牙就知道这事是玄思搞的鬼。 玄思时隔多年,再次对上这种眼神,不禁冷汗直流。 咕嘟——不自觉将一口清液咽下喉间,这才安抚住一些焦躁情绪。 他朝着奚牙拱拱手:「那日郁修走时,是跟我这么说的,说您急召他回玉鼎门走的很急都没打招唿。」 奚若在旁边点头附和,作证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他们那日还和大师兄通了联络符,大师兄坐在一个类似仙舟内部的地方,亲口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召见才回的宗门,因为太过着急,没有跟他们打招唿就先走一步。 奚若对这件事毫不知情,青玄可是知道一点,扭过头暗暗在心里啐一声,暗骂这玄思果然是会演戏,装的好一副无辜样子。 如果不是自己知道一些真相,估计还真会被他这幅面孔骗过去。 奚牙紧盯着玄思,牙都快咬碎了。 体内的灵力现在还在运转,不断运输过来,这绵绵不断的稳定灵力告诉奚牙,郁修现在没事甚至还很健康。 刚刚他悄悄运起灵力将这方圆几十里都搜寻了一遍,竟然连一丝郁修的气息都找不到。 如果不是死了,那唯一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郁修被玄思藏到了某个地方。 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奚牙只害怕若是玄思把郁修藏了起来,自己现在激怒他,恐怕这傢伙会直接把郁修杀掉。 到时候自己就会失去灵力供源,重新变成之前的废物。 奚牙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郁修要活的长长久久才好,永远做自己的灵力来源。 可也不能真的附和玄思,装作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样子。 毕竟玄思比自己更知道,郁修根本没回宗门。只要自己一附和,就露馅了。 他指甲深陷手心,如春风一笑:「我不知道这件事,许是这傢伙跑到哪里玩了吧。算了,我们不管他。」 说完,他就转过身,似乎是真的将郁修抛到脑后了一般,开始询问奚若和青玄这两天的工作:「你们现在阵法检修了多少。」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装作完全不在意郁修这个人,先降低玄思的警惕。 自己留在这里慢慢找,总能把郁修找到。 奚若最近惦念着白桥镇的事情,都快把阵法忘掉了,本就路途遥远,他们才来没几天。 现在根本没修多少,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奚若像是被抽查到作业的小孩,低着头支支吾吾:「一半……」 说完,他就一缩脖子,准备迎接落到头顶的暴栗。 可没想到奚牙如神游般:「一半啊,一半也挺好的,继续加油。」 不知道是没听进去,还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完全没有要罚他们的意思。 只是点点头,甚至还称赞了几句。 这态度怪异不正常到奚若惊讶抬起头,瞪大眼睛:「嗯???」 「怎么?」 「你居然没打我?」 「我打你作甚?好了,给我找个地方歇息。」 奚牙一拂袖,转身就走,青玄和奚若跟在他身后颠颠的跑。 一直到众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为止,唐绒才敢倒下来,重新变成节省灵力的猫形,狼狈倒在地上大喘气。 肚皮一起一伏,舌头都伸出来耷拉在一边。 「唿——」 看那样子,都快要累瘫了。 即使是众人都已经走远,郁修也不敢高声喊,还是压低声音轻声:「你怎么样?」 他连忙从腰间取下一个水袋,用掌心把温热的小猫脑袋托起来,一点点的餵给他水。 唐绒又在地上躺了一会,才终于喘过气来,起伏小了点。 他吧唧吧唧嘴,声音有气无力:「这水怎么一股苦味?哪儿来的?」 「我走的时候,从青雀们的水缸里面装的。」 「!!!那儿的水不是有毒吗?呕——」 「……别急,听我说完。」 郁修拿出一个小瓷瓶晃了晃,里面声音哗啦啦,听起来东西剩的不多。 他说:「我往里面放了半瓶解毒丹,没事的。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现在再吃两颗。」 「不了不了不了。」唐绒连忙摇头,摆摆手,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一仰头,「啊——好累好累好累。」 郁修上下扫视:「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说!!都怪你那个什么师尊!!」唐绒直接炸毛,「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保护罩弄的及时,他们就发现我们了。」 刚刚两人在草丛里安然带着,突然一道灵力就如同水波一样,贴着地面就过来了。 如果不是唐绒一激灵立马就开启了保护罩,现在两人绝对已经被那灵力探索到。 他愤怒捶地:「你怎么没说过你师傅那么厉害,逼得我要直接开最高等级的保护罩才能屏蔽住我们的气息不被探知,累死我了。」 第60页 郁修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关注点完全错了:「师尊一直都很厉害。」 声音里还带着点小骄傲。 唐绒翻个白眼:「你是一点都不管我快累死了啊。」 郁修勾勾嘴角,伸出手在唐绒头上胡摸两把:「辛苦了,我们快趁着现在离开这里。」 说着,他就要起身,却被唐绒用手指勾住衣袖拉在原地,郁修只能顺着力道坐回去。 「怎么了?」 唐绒咂摸咂摸嘴,摸着下巴思索:「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哪里怪。」 刚刚的那道灵力,他总觉得有些熟悉。虽然自己也见过奚牙施法,但那是不一样的感觉,是一种透到骨子里的熟悉。 就好像灵魂伴侣,生死之交,多年未见的朋友站在自己面前。 可唐绒也一时想不出来,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熟悉感,索性就一甩头,不去想了。 「怪?什么地方奇怪?」郁修也是惯着唐绒,冒着那群人会随时拐回来,两人会被随时发现的风险,就坐在这里陪着。 唐绒摊摊手:「说不出来,想不到,就是怪。」 「那就先不想。」 「哦。」唐绒乖巧应一声,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个盲点,「你师尊为什么会这么强啊?」 郁修眼都不斜:「师尊一直这么强,他可是玉鼎的掌门。」 他这话说的,好像玉鼎的掌门就该强一样。 唐绒挠挠头,这跟给自己的剧情可不一样啊。 他一向心里藏不住话,直接脱口而出:「可是,奚牙他之前不是很弱吗?」 「弱?」郁修疑惑,在他的记忆里,师尊好像一直都很强大。 如同永远都不会产生损耗的防护罩一样,保护着这个世界。 他现在突然听到有人说奚牙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啊。」唐绒理所应当的点点头:「我记得奚牙在还没有当上掌门的时候,在外面的名声就是炼器天才,法术废柴。可是刚刚他使出的那种法术,那道灵力……」 唐绒也分辨不出奚牙现在有多强,冥思苦想一会也只能挠挠头:「很强很厉害,你俩中间,起码差了几百个青玄加奚若。」 郁修:「……可为什么我记得……」 他觉得要不然就是这只小猫在满嘴跑火车,要不然就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要不然他为何会记得,师尊一直都很厉害,当年还是凭藉的这身灵力登上了掌门之位。 并且在还没当上掌门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处奔走,治理界域了。 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有成年,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弱? 青阳子虽然留下了一个没有任何魔族的人间,但界域终究还是青阳子晚年开闢出来的,再怎么样还是很脆弱。 虽然被隔绝在了世界的另一边,但那些魔头还是在不断的破坏着界域,偶尔会将界域打破一个洞,从里面钻出来为祸四方。 这确实也让天底下的修士都头疼了一阵。 在那些故事中,最后还是奚牙在四处奔走,炼祭域锁,创造法阵,最后才平息。 按照时间来算,他那个时候,甚至还未成年。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弱呢? 郁修听了一会,觉得唐绒描述的师尊,和自己听说过的那些故事,从小的记忆见识,几乎不是一个人。 他再三确认:「你是说师尊从小就没什么灵力?」 唐绒点头:「对。」 郁修:「被称为法术废柴?」 「是啊。」 郁修感觉有点好笑,摇摇头:「怎么可能?」 唐绒下意识回怼:「怎么不可能,那你说奚牙是怎么样的?」 这句话刚说完,唐绒就反应过来,怕不是剧情偏差太大,连带着把人设也给改了吧? 但想法刚冒出来,自己就摇头否决。就算影响变形,也不会影响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如果影响到这种程度,那么这个小世界怕是要崩溃。 对了,是过几天就要崩溃来着。 郁修耐心的跟唐绒讲起那些自己从小听过的故事,一切关于奚牙的传说。 唐绒边听边掉下巴,这传说里面的奚牙,跟神也没什么区别了。 法器会炼,阵法会画,魔兽会斩。 这还是那个剧情里面,从小被欺负的小吗? 第40章 实在是太割裂了。 郁修嘴里的奚牙,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这和原本剧情里面的那个废柴,简直相去甚远。 并且就算是在郁修讲述的故事里面,奚牙的形象也算不上统一。 仿佛是两个人的事迹揉在了一起,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唐绒垂眸不语,心中暗暗将奚牙列为头等可疑的人选。 虽然现在世界已经接近崩塌,或许剧情人物会发生非常大的偏离,但是偏离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见。 现在这三个嫌疑人里,就属奚牙的偏离程度最大,其次是青玄,再其次是奚若。 他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你师尊已经来了,那不是一切都好说。」 如果真的跟自己设想的一样,那么现在应该就是奚牙拿走了郁修的灵力。 身上全是天道之子的灵力啊,唐绒简直不敢想,奚牙现在会强成什么样。 第61页 这样一个强者来了,那他们现在还东躲西藏个什么劲? 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管他什么白桥镇,玄思,通通一拳锤爆就好。 见郁修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唐绒不甘心接着追问:「你还打算躲在这个山谷里?」 郁修抬头:「不然呢」 「直接去找你师尊啊,我就不信玄思在他面前还能说出什么谎话。」唐绒恨铁不成钢,脑子一向好使的郁修,在这里反到是卡了壳。 玄思先前说谎,说是奚牙让郁修紧急回宗门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现在奚牙会来。 在这个当事人面前,要想把谎言戳破轻松的就像是捅破一张沾满了水的纸。 唐绒甚至觉得,只要刚刚郁修冲出去,接下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 郁修垂眸沉思,手里捻着一根草碾压,指尖已经浸染上深绿:「你看方才师尊有问吗?」 唐绒一怔,刚刚奚牙的神色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没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样,在发现郁修消失之后勃然大怒。 还没等唐绒回答,郁修紧接着话题一转:「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说,怀疑是师尊拿走了我的灵力吗?」 考虑到郁修平时里对奚牙那敬重的样子,唐绒怕自己直接点头伤到他心,委婉移开眼:「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我们接着这次机会,刚好能把这件事查清。」郁修坐直身:「你说你怀疑三个人,师尊,奚若,青玄。现在他们三个都在这里了。」 他手里还捻着那根尖利草叶子,使两指夹着,一转手腕,动作迅捷凌厉衣袖飞舞。那草叶便如箭般咻的笔直飞出去,深深没入十步开外的一个木桩子里,尾部颤颤晃动。 唐绒被他这一手惊到,瞳孔放大僵在原地,舌头打结:「你你你你你你……」 郁修抬眼,云淡风轻,眼底甚至带着几分调笑:「现在嫌疑人已经到齐了,小捕头,请准备查案吧。」 …… 青雀门,众人还是围着那只低矮的小饭桌坐下,气氛凝重快要拧出水。 平常叽叽喳喳的两只活宝现在全垂着头,眼尖盯着脚尖,一个字都不敢说。 玄思也是完全不敢往奚牙脸上瞟,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上去手刃了这个傢伙。 袖子里手指暗暗掐着掌心,脸色阴沉。 整张桌上,只有奚牙还有心思喝茶。 他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掏出来一把紫泥茶壶放在桌子上。那茶壶便自动漂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水,给桌子上各人都斟了一杯茶。 奚牙端起茶杯,热水下肚,舒服发出一声喟嘆:「好茶好茶,你们不尝尝?」 他发话,奚若和青玄忙不迭端起茶杯,边点头边咕嘟咕嘟往下灌。 奚若心里装着事,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哪里来的心思喝茶。 他似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把那一盏好茶囫囵灌下肚,一抹嘴:「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奚牙头都不抬:「讲。」 「你这一路走来,没发现这白桥镇有什么异样吗?」奚若先是卖了个关子。 却只得到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还有两个字:「快讲。」 奚若对这眼神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哆嗦,连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旁边青玄全程没有说话,光听着奚若叽叽喳喳,自己只顾魂不守舍往嘴里灌水。 如果现在青玄心里的想法能具象化,那一定是自己一拳锤爆这个世界。 这个**的世界。 谁能告诉自己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首先自己能知道大师兄的失踪肯定是玄思干的,结果现在师尊来了,居然一句话都没有问。 默认大师兄就是回了宗门。 那大师兄到底有没有回宗门,跟自己通话的那个大师兄是真是假,究竟是谁在骗谁?是谁骗了我,而我又骗了谁。 难道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怎么越理越理不清了? 青玄捏着茶杯怀疑人生,他当初想方设法让掌门来,是为了能揭开这些谎言,而不是让谎言迷乱的更加彻底。 抱着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的心,青玄放下茶杯,咳咳两声:「咳咳,掌门大人,您那么紧急把大师兄召回去,究竟有什么急事啊?」 他一边说,一边跟奚若使眼色,对方接收到了他的信号:「对啊,大师兄走的那么着急,连话都没有跟我们说。」 奚牙丝毫不乱:「不知道,我并没有召郁修回宗门。」 「啊???!!!」奚若手一晃,茶杯啪嚓摔到地上,「那大师兄这是去哪里了?不对啊,当时我们跟他通讯,他明明亲口说是您召见他回宗门,怎么现在又……」 奚若挠着头,可怜的小傢伙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能确定一件事,自己的大师兄现在失踪了! 他急的脸通红,一下扑到奚牙脚边:「现在大师兄没有回宗门吗?那他这是去哪里了?不会是失踪了吧?!我们快回宗门看看!我要把这片大陆翻个底朝天!」 他边说边往外走,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一身白衣,背着熟悉的青阳剑,不是郁修又是谁呢? 他瞧见屋内情形,连忙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师尊,您怎么来了?」 奚牙现在还捏着茶杯,坐在高位低头看几乎快要伏在地上的郁修,眼神晦暗不明,平淡看不出神色。 第62页 他张口,并没有叫地上郁修起来的样子:「说说吧,去哪儿了?」 没有师尊的命令,地上郁修连头都不敢抬,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紫虚师叔借您的名义召我回宗门,我过去之后发现并无要事,便赶回来了。」 「紫虚啊……」奚牙手指敲打着桌沿,「听上去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起来吧,你没事就好。」 奚若兴奋上前,扯着郁修上看下看:「你没事吧,真好,我跟你说……」 接下来便是一团叽叽喳喳的闲话,恨不得把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一棵草都将给郁修听。 青玄站在最后面,只感觉自己都快要恍惚了。 「你……师尊……现在怎么又来个假的大师兄?」青玄挠头咧嘴,「哎呀,我真搞不懂了。等等,究竟哪个是假的?」 这群人真好忽悠,只不过是个假的木机,就把他们骗成这样。 玄思揣着手,嘴角勾起来。 他暗自得意,真的郁修恐怕在山谷下已经化成白骨了,就让这个假东西再陪你们一段时间吧。再过几天,你们就能真的团圆了。 第41章 「等等,你说郁修出现在了青雀门?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也不知道,不是,我现在好乱。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很乱,但是你先别乱。你说郁修出现在了青雀门是什么意思?」 青玄找了个由头躲出去,坐在墙根底下,悄摸着把那颗白珠子掏出来跟郁修那边通话。 他胡乱说了一通,成功把唐绒说懵。脑子转不过来,一直追问个不停。 青玄挠着头:「就是……大师兄刚刚回来了。」 「……」 他这句话说完,对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唐绒脑子有点宕机,脸色惨白,仿佛听到了一个鬼故事。 「你……郁修回去了,那我这边是谁」 他卡卡扭过脖子,对上一张无奈的脸,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惨白牙齿,成功把唐绒吓的一吝哆嗦。 「假的。」郁修声音无奈,扯着胳膊把想要疯狂倒退的小猫拉回来。 唐绒声音颤抖:「假的?」 郁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人,他没好气的挥手轻扇唐绒脑袋:「你一直跟我呆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唐绒这才反应过来,送出一口气:「哦哦,你说那里的是假的啊。」 「不然呢,我是假的吗?」郁修先是觉得好笑,可很快就凝重起来,「青玄居然分不出来?看来我们还是小瞧玄思了。」 先是做了个能够阻拦他们通讯的屏蔽罩,现在又拿出来能以假乱真的假「郁修」 玄思究竟还会多少东西呢? 这么个小地方的没落门派弟子,居然会这么多。 用脚指头想,也能明白这里面有蹊跷。 郁修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们相信了吗?」 这里的他们,当然指的是奚牙和奚若。 青玄可能还在混乱中,愣怔一下:「奚若看起来是相信了,掌门……不好说。但是你不用担心,掌门他虽然实力不行,但这次来还是带了不少好东西的,不怕打不过玄思那傢伙。」 这个回答在郁修的意料之内,他点点头,不顾青玄还有话想说,直接开口:「你现在直接去找师尊,但是切记,不要透露你还能联繫到我这件事。只说是自己看出来就行。」 说完,直接挥手切断通讯。 局中人身处局中,触目皆是迷雾。 唐绒现在脑子跟青玄一样乱,但是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重点:「刚刚青玄说什么?」 郁修撇他一眼:「玄思造了个假的我出来。」 「不是不是不是。」唐绒摆摆手,感觉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仿佛抓住了重要东西,「奚牙这里来带了很多东西?」 郁修略微思考,不明白唐绒为什么要问这个,点头:「对。」 唐绒试探着问:「因为他实力不行?」 郁修丝毫没察觉到不对,理所当然点头:「是。」 唐绒声音勐然提高,一把扯住郁修的手,几乎接近质问:「他不是天才吗?为什么会实力不行?」 「……」 霎时,一切都安静下来,风在空中凝结,打着卷的树叶悬停在离唐绒鼻尖一厘米的地方。 郁修被拉住,停在原地。 唐绒将手松开,他还是未动,像是一尊雕像。 衣服上还停留着被风吹起来的波纹,那双眼注视着唐绒,所有的事情都停留在这一刻。 唐绒无力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这个世界停了。 他被吓的深喘气,耳边尽是砰砰的心跳声,嗡鸣震得脑袋发晕。 突然想到了什么,唐绒踉跄着手撑地站起来,走到郁修身边,拉住他的手。 时间停止,郁修的动作也相应停住,他维持着双手垂下的姿势。 手掌垂在身边,十根手指紧紧闭合。 唐绒上去捏住他的掌心,将郁修的手抬起,强硬掰开,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塞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才导致世界停止,但是唐绒很清楚这情况会导致的后果。 万界仙子给自己的那本书上,有一页注意事项,上面第一条标大标红标粗的就是——当所处世界时间停止时,此世界即将迎来崩塌。 第63页 这个世界快要消散了,虽然这对唐绒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就是算他任务没完成,继续奔赴下一个世界。 但是对这世界里的原住民来说就惨了,他们会跟着这世界一起消散,一丝痕迹都不留。 就如流沙逝去一般,砂砾在风中消散。 郁修也会消失——这是唐绒在搞明白现在情况时,内心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一种莫名的慌乱不知从何处升起,瞬间充斥整个身躯。 唐绒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冲上前去,完成了一整套动作。 他紧紧扣住郁修的手,像是在抓紧从风中飞逝而过的落叶。 在郁修身边建起一个厚实保护罩,幻想着在世界消失的时候,不会带着自己的主角一起消散。 唐绒就这样握着郁修的手,紧闭双眼等待审判来临。 一秒,两秒,三秒…… 周围并没有陷入寂黑,脚下的土地也没有消失不见。 反倒是头顶传来一声嘆息,自己紧扣着的手动了动。 「怎么了?」身旁传来一声温柔的问询。 唐绒缓慢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刚刚被压着的酸涩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他只是抽抽鼻子,慢慢将郁修胳膊上,那被自己弄乱的衣袖抚平。 睫毛上已经盈满了一层泪水,挂着要掉不掉。 郁修:「我在。 」 简单的两个字,瞬间击破心防。 唐绒再也忍不住了,揪着郁修的袖子,往他肩膀上一趴,就嚎啕大哭起来。 短短几分钟内,心情大起大落。 虽然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唐绒现在能确定一个情况。 世界不知道为何恢復稳定,也就是说郁修不会消散。 失而復得强烈的喜悦感涌上脑袋,唐绒又哭又笑看上去像是疯掉了。 郁修当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视角,自己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唐绒就拉着自己痛哭。 饶是聪明如郁修,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发生什么事情。 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自己说再多的安慰话都是无用。 郁修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拥抱和安慰,等唐绒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自己再慢慢了解。 「呜——我……我没事。」唐绒逐渐停止哭泣,抹去脸上泪珠。 愧疚看着被自己哭湿哒哒的衣袖:「把你衣服弄脏了……」 「不是什么要紧事,要喝点水吗?」 唐绒沉默着摇头,不关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去探究,不敢去再赌了。 刚才只是试探着说出心中所想,就让这个世界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唐绒几乎能确定,破局点就在奚牙身上。 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设定,居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并且这个世界尚无一人发现。 恐怖,太恐怖了,居然崩塌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这也是能破解整个局面的地方。 唐绒快速整理好心情,恢復成平日那种没心没肺的模样,勾起嘴角甜甜一笑:「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42章 青雀门,现在正值中午,大日头正悬在头顶,略带几分毒辣。 他找到奚牙时,那傢伙正盘坐在一颗古松树上,闭目沉思。 衣袍顺着树干垂坠到地上,远远望去像是树干上坐了个不会化的冰人。 青玄蹭到奚牙身边,他虽然也算是跟着奚牙长大的弟子,但是和他却并没有那么熟稔。 青玄上去,先是行了个礼,接着就恭敬站在一旁,等待着奚牙主动开口叫自己。 奚牙依旧是双眼紧闭:「何事?」 青玄小心翼翼的蹲坐带奚牙身边,这样说话时声音不会太大,毕竟他们现在还处于青雀门,万一被玄思听见就不好了 他压低声音,问:「掌门,你觉得,回来的那个真的是大师兄吗?」 或许是这句话里提及了郁修,奚牙睁开眼,望向青玄,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青玄咬咬牙,算是豁出去了:「掌门,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 虽然跟奚牙不是很熟,但光是凭藉着对奚牙的了解,青玄都不相信他没看出来一丝破绽。 那现在,这摆明了就是在耍自己,想要自己先说出来。 既然如此,青玄一个深唿吸:「我觉得回来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大师兄。」 「对,没错,那是个假的。」 意料之外,奚牙没有继续迂迴隐瞒,直接点头肯定青玄的观点。 紧接着,他就眯着眼问青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奚牙起了疑心,他沉默着,等待这个弟子开口回答。 在记忆里,这个弟子并不是多么聪明的人才。他是如何看出来这个郁修是假的,奚牙现在很好奇这件事。 要知道,就连自己在第一眼见到那个假郁修时,也误以为是郁修回来了。 站在那里,跟真人别无二致。 要不是自己没有从那假货身上感受到灵力,估计连一丝破绽都看不出来。 奚若那小傻子更是一点异常都没感觉到,拉着那个傢伙就说东说西。 没想到玄思现在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造出来的人偶不旦会说会动,甚至模样也跟真人没有丝毫差别。 第64页 那么就奇怪了,这个弟子……是从哪里看出的破绽? 青玄心脏狂跳,几乎是下意识般,避开奚牙的眼神。 他低着头,声音努力维持平稳:「大师兄的那只猫没有在身边。」 「猫?」奚牙得到这个答案,一愣。 青玄抬起,肯定的向奚牙点点头:「对,猫。师兄最近和那只猫一直形影不离,这次回来没看见那只猫。奇怪蹊跷。」 快速说完这一番话,青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嘆大师兄料事如神,还是惊嘆他真了解掌门。 居然能提前预知到掌门会问这个问题,把答案告诉自己。 还好已经知道了答案,只需要照着说出来就行。 不然青玄现在,准露馅。 奚牙陷入沉思,这倒是个挑不出来毛病的理由。 他颔首:「我知道了。」 见奚牙一点没有往下说的意思,青玄还得带:「那掌门……如果那个是假货,那真正的大师兄在哪里?」 奚牙斜撇一眼:「你说呢?」 青玄:……我,我说不出来。 「我看一定是玄思搞的鬼。」 奚牙:「怎么?你还想现在去把玄思锤死?」 「那……肯定不啊。」青玄在奚牙面前,是一点主动权都占不到,干脆把皮球踢回去,「掌门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玄思不会已经把大师兄杀掉了吧。」 「没有,郁修还活着。」奚牙面无表情,「正是因为郁修还活着,所以我们现在不能有动作,静观其变,先找到郁修要紧。」 青玄挠挠头,往奚牙那边靠近一点:「找?怎么找?掌门你知道大师兄被藏哪里了?」 「不知。」 「哦。」 「但我有的是时间,把这白桥镇的每一寸草都翻一遍。」 …… 面前是磅礴无比的法阵,周围无尽芦苇草丛随风摇盪。 玄思虔诚跪在阵法前,身前摆了一只苹果,双手合十。 对着整个阵法,深深的伏下腰去,额头磕到湿润泥土地。 他这样虔诚膜拜的行完大礼,才抬起头,向后一仰坐到地上,嘆息:「师父,我终于来看你了。」 似乎是自嘲般,玄思嗤笑:「虽然前几天次次都来,但都还没给您带过东西,也没行过礼,今天这算是补上。」 他指指地上的那颗苹果,伸出一根手指,将苹果推的离阵法更近些:「来这里也带不了什么好东西,他们还没走。喏,您先尝尝这颗苹果吧,这么多年了,我就记得您爱吃这个。」 「可是当时我们吃不起啊,师父……」一丝风掠过,几缕碎发被吹到额前,「你说说,玉鼎门那傢伙把您变成现在这样,他缺不缺德啊。」 「他们当时明明来了那么多人,干嘛就非得您去当这个填窟窿的呢?」 「这可好了,这么些年,就留我一个人。多少年了,我也忘了。」 「不过我现在还长当年那模样,您要是见到我,准能认出来。但估计啊,我现在年龄比您都大,嘿嘿。」 玄思坐在阵法前,自言自语许久,他对着身前的空气又哭又笑,就好像那里真的站着他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 他停顿住,低着头,任由风从他身边穿过,往宽大袖子内灌满。 玄思抬头,面庞青白,无神眼睛正对天空,两行清泪流下:「师父啊……我筹谋了这么多年,明天,终于能把您的仇给报了……」 右手迅速攥拳,狠狠砸向地面,激盪起的烟尘迷了玄思眼睛。 他揉揉眼,望向法阵,那个正中间维繫着法阵运转的巨大域锁,咧嘴笑了。 「师父,等我把他送下去,就来陪你。」 域锁呈长方形,上面带着一个圆不熘的东西,树立在法阵中央。 郁修他们第一次到来时,还为这个域锁的奇怪形状感到惊奇,但是全都没细想。 但凡他们其中能有人仔细端详一会,就会发现这域锁妥妥就是一个人类的上半身造型,可是下肢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域锁悬浮在阵法中央,无数道灵力皆由他发出,绕行一圈后又返还。 灵力像是千百道锁链,扣住那可怜的人。 玄思拾起地上的苹果,也懒得擦去浮土,随便在衣领上一蹭就是咔嚓一口:「师父,我替您吃了啊。」 「我本来是想将整个玉鼎门都送下去赎罪,但是现在发现,好像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个奚牙一样坏的。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就送他一个人下去吧。让他在下面给师父当牛做马,捏肩捶腿。」 「等到明天他下去的时候,我再请您好好吃一顿。明天……明天……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快结束了。」 第43章 「他究竟想干嘛啊?」 青玄一边嘀咕,一边往回走,暗自在心里揣摩奚牙的意思。 明知道那个郁修是假的,现在却让自己把那个假货给带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研究?做戏? 不管了,无论他要做什么,自己只管按着吩咐照做就好。 青玄就这么熘达着,在这不大的青雀门中寻找郁修的身影。 其实也不用找多久,他在看过厨房里没有之后,脚步一转,就径直朝着奚若的房间去。 走到这里,果然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第65页 房间内,「郁修」和奚若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气氛十分凝固诡异。 青玄跨步进去,拍拍奚若的肩,一旋身就在板凳上坐下,挑挑眉问:「怎么了?」 而奚若则是一脸的凝重,见青玄进来,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直把青玄看的发毛。 他难得这么安静,那张与奚牙七分相似的脸一旦沉寂下来,就会释放出一道熟悉的强势压迫感。 平时奚若都是嘻嘻哈哈的,所以不显。 现在他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直接把青玄盯得紧张到咽口水。 「怎么了?」青玄坐直身体,看看「郁修」,再瞧瞧奚若,「跟大师兄吵架啦」 奚若面色凝重,挥手让青玄跟自己出来,等青玄刚跟着奚若的脚步踏出房门,奚若就阴沉着脸,一把将房门关上。 「郁修」还在里面。 可奚若丝毫不管,青玄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拉着手走。 一直被拉到墙角,奚若才停下脚步。 可他还是一言未发,只是沉默着注视青玄。 青玄被盯得狂起鸡皮疙瘩,不明白这小祖宗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快说。」 「你有没有觉得……」奚若嘴唇轻启,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自信和疑惑,说了几个字就不往下说。 青玄现在是真受不了了,他装作要走:「你有啥话快说,我还有事情要办。」 眼见青玄要走,奚若一伸手就揪住青玄衣袖,皱眉:「我还没说完,你不许走。」 「好好好,少爷,您想说啥啊。」青玄连忙讨饶。 要是往常的话,恐怕青玄还有些心思跟奚若插科打诨。可现在奚若板起脸来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小奚牙。 看的青玄只想走。 奚若皱眉不满:「着什么急?你有什么事可做的?」 青玄靠在墙上:「这不是掌门让我把大师兄带过去吗。」 奚若一愣,将声音放轻:「你说,大师兄是不是有点异常,现在爹也看出来了。」 「异常?」青玄混不吝的叼着草叶,一挑眉,「他一回来就被你拉走了,我哪里能发现有什么异常不异常。」 「你!」奚若被呛住,但还是绷起脸,「哎呀,真的很异常,我甚至……都感觉他不像是大师兄了。」 青玄收敛起笑容,站直:「怎么讲?」 他内心砰砰跳,难道连奚若都看出来了? 「他……他……」奚若皱着眉,磕巴了好久都没说出来,「反正我就感觉,不像是大师兄,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青玄看他这磕磕巴巴的样子,就知道现在的情况了。估计是奚若敏锐发现了一点异常,但是还没找到一点证据。 所以现在还处于朦胧的怀疑阶段。 那这就好办了。青玄上手搂住奚若的肩:「嗨呀,你看你又疑神疑鬼的,大师兄能出什么问题?要是有问题的话,掌门早就说了。」 青玄直接搬出奚牙来压,效果显着。 奚若只是迟疑一下,就点头:「也是。」 「诶,这就对了。行,你去玩吧,我还有事要干。」青玄拍拍奚若的肩,就扭头想走,正对上远处玄思的眼。 那人似乎是刚刚回来,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眼眶还带着微红,想必是刚刚哭过。 玄思瞧见二人,朝他们一拱手:「可否前来,在下有要事相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听见了多少? 青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玄思已经在哪里站了多长时间?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听到了多少,是从刚开始就来了,还是现在才来? 青玄怎么想,都不会是后一种结果。 想必是已经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内容…… 管他呢,只要玄思不主动提,那青玄就当这傢伙一个字都没听到。 既然人家已经发出邀约了,青玄就带着奚若上前:「什么事?」 玄思微微一笑:「明天我想请你们去一个地方,是关于阵法。」 「阵法。」青玄疑惑,不知道玄思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阵法怎么了?」 玄思:「是机密,不方便在外面透露。你们去了就知道。还请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你们掌门,明天一早外面出发。」 青玄紧追不捨:「至少要告诉我们去哪里吧。」 「郊西一处悬崖。」 说完,玄思转身就走,完全不给两人思考和询问的时间。 只留下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行吧。」青玄很无奈,「你去告诉掌门,我去告诉大师兄。」 …… 「悬崖?玄思让你们去哪里干什么?」 唐绒凑到白珠子旁,疑惑不已。 「不清楚。」珠子那边传来青玄无奈的声音,「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们了,大师兄你觉得这玄思是憋着什么坏呢?」 郁修沉默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玄思到底在搞什么小动作。 青玄嘆息:「那我们可要怎么办?明天就跟着去吗?啧——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不好。」 郁修在这边安慰:「不用担心,师尊跟着你们,不会出现危险的。」 「也是,希望掌门他老人家能保护好我们。」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青玄又急匆匆说完了几句话,就切断了联络。 第66页 唐绒忧心忡忡:「不觉得很奇怪吗?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要带他们去什么悬崖?」 「玄思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郁修挥袖,「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地方。」 唐绒一惊:「现在?」 「当然不是,白天出去容易引入注意,等晚上吧。」郁修掏出一个布包,「晚上要出去,估计休息不好。你现在先睡一下。」 「好。」 唐绒乖乖的接过那个布包,垫在脑袋底下充当枕头。 他有预感,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己或许可以借这次机会……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唐绒困意全消,他抬眼望向郁修。 那人正端坐在自己身旁,闭目运气。这么多天,他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復。 如果再完不成任务,那么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唐绒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戳戳郁修:「那今晚查看过之后,明天呢」 郁修:「我们也去。」 第44章 「你说,玄思把他们带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唐绒变成猫形坐在郁修腿上,四只爪爪踩的很稳,长尾巴垂下去,蹭在郁修脚腕上一甩一甩。 尾巴尖上有几簇略长的硬毛,跟着一起垂下来,在郁修脚踝露出的皮肤上撩来撩去。 带起一阵痒意,虽然是在皮肤上摩擦,但是连带着骨头都好像被蹭了过去。 郁修不动声色的把那片皮肤用布料盖上,回答:「不知。」 「我看这里也不危险啊。」唐绒四处打量,脑袋扭来扭去。 诚然,这里环境算得上是安全。 大片平坦荒草地上,零星立着几座山峰,或者说是土堆会更加合适,上面覆盖着一些植被,并不高。 唐绒将目光投向玄思他们即将前往的悬崖,那是这里最高的一座山峰,大部分由岩石构成,上面树木零落。 山峰中部偏上有一处断崖,在堪称笔直的山峰上突兀立出来,犹如刀削一般。 断崖离地面,不过一二百米。 这点高度,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是很危险。 且不说他们大部分都会御剑,就算不御剑,给自己身上套个保护罩也摔不死。 但是放眼望去,这片地方除了断崖再无其他危险,实在想不通,玄思把他们带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昨晚已经来探查过了,郁修灵力薄弱探查不出法术上的陷阱,于是就由郁修负责排查有没有实际存在的陷阱,诸如毒药迷雾。 而唐绒则是去搜寻一番,看玄思有没有在这里设下阵法。 忙碌一整晚,两人均是一无所获。 这里连个陷阱都没有,起码肉眼看是没有。 唐绒又重复一遍:「这里一点危险都没有,玄思能对他们做什么呢?」 「这里没有阵法吗?」郁修低头,捏着小猫的耳朵尖问。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慌乱从哪里来,只是觉得好像不对劲。 「没有。」唐绒再一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从郁修怀里钻出来,在地上翻滚一圈变成人身,坐在郁修身边。 盘着腿耸耸肩:「起码我没看出来。」 已经问过很多遍,郁修只好沉默着接受这个答案。 「你说会不会是和我们上次一样?」唐绒紧张发问,「玄思已经给他们吃了毒药,就等现在推下去。」 郁修认真思索:「不会,师尊精通药道,略高于我。」 唐绒见郁修似乎已经不再追问,才松出一口气,继续盯着正从山下往上走的那一群小人瞧。 他手指无意识的揪着地上的草,心想,郁修应该没发现吧。 眼前飘过一阵白中泛灰的灵力,唐绒神色一凝,默默开启灵视,再次望向那座山峰。 这次,视野里的环境,天翻地覆。 山峰上被略灰的灵力缠满,像是蜘蛛洞一样,那些灵力纠缠着旋转着,在悬崖处织出一张大网,等待着猎物来临。 唐绒只是能看见,他不知道玄思要拿这个阵法来做什么,也认不出阵法的样式。 但是他知道,这个,肯定是玄思为了对付奚牙设置的。 昨晚,唐绒在万界仙子给自己的那个本子里一顿狂翻,终于在原来的剧情里,找到了玄思的身影。 在原剧情线,玄思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配角。 当时郁修已经从玉鼎门离开,在大陆上一路走一路砍,名声远扬。走到白桥镇处,见一个小童出来行礼,感谢他替天行道。 郁修当时作为从师门叛逃的恶徒,名声臭的很,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礼遇。 好奇停下脚步,问那小童为何要如此,这样才从那小童,也就是玄思口里得知了一段陈年往事。 早些年大陆还不像现在这样稳固,奚牙行走在大陆上设置阵法加固,行走到了白桥镇,那个时候还叫清水镇。 不知是白桥镇这里的破洞太大,还是奚牙自己本人的恶趣味,他要求这里的域锁要别致些。 普通的材料不够填补窟窿,要人来才可以。 于是玄思那相依为命的师父,就当了这个填补窟窿的人。 听完这个故事,郁修就随手斩了小童,继续上路去。 虽然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样,但唐绒从剧情里推测,奚牙这傢伙当时完全就是恶趣味。 第67页 从白桥阵法的那个域锁上来看,现在这剧情还没有变,也就是说现在玄思和奚牙之间,有深仇大恨。 那么这个阵法是用来对付谁的,不言而喻。 唐绒倒也不是想帮着玄思杀奚牙,他只是想借用玄思这招,逼奚牙一下。 奚牙现在身上有郁修的灵力,可平时却不用出来,还是维持着当初的那个废柴人设,原因只有一个。 在这个世界,灵力像是声音样貌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特点。 奚牙虽然已经将灵力抢了过去,但没办法化为己用,他只要一出招,身边人感受到灵力波动就能知道,这是郁修的。 唐绒这次,这是想逼奚牙出招,在众人面前出招。 就像是抢劫了珠宝的穷酸小偷,在窘迫时只能拿出珠宝来付钱,明眼人一看就是偷的。再与最近张大户家的珠宝盗窃案一联繫,罪魁祸首这不就找到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就位,故事已经逼近结局。 唐绒跟郁修坐在远处,眯眼看着众人顺利到达悬崖。 猎物就位了。 他挥手给郁修和自己套上一个隔绝身形和气息的保护罩,悠闲的准备看处刑开始。 …… 一行人来到山上,奚若拉着青玄的袖子,四处张望。青玄也是一言不发,打量周围景象。 奚牙坐在一个紫葫芦上,慢悠悠的飘在众人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奚若在悬崖上转了一圈:「这里会有什么重要东西?光秃秃的。」 玄思笑吟吟,看着心情很好:「这里有个暗门,等一下,我把暗门打开,带你们进去。」 「暗门?」奚若挠头疑惑。 可一向是有问必答的玄思,此时也不再理他,只是沉默扭头往悬崖边走去。 「嗡——」 随着一声异响,玄思踏出悬崖,站在虚空上,回身一步一步往后退,望向众人。 青玄一直紧绷的神经砰然断裂,心中暗叫不好,拉着奚若扭头就往回跑。 可是为时已晚。 巨大的阵法在此刻运转显形,灰白灵力在他们身边骤然亮起,如蛛丝般细密交织,密密麻麻恨不得将每一丝空气都填满。 阵法运转,灵力移动,灰白丝线不动声色的将所有人都逼向阵法中心点。 奚牙表面还是倚躺在紫葫芦上,一脸的云淡风轻,心中已经暗暗吃惊,刚才上来这么久我都没有发现,这孩子现在居然已经练到了如此地步。 他眯起眼,暗含一抹杀意。 至于奚若和青玄,则是完全愣在了原地,一个身体僵直着搞不清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疯狂的在心里叫喊,完蛋完蛋完蛋。 「怎么回……」 郁修身体紧绷,想要冲出去,手腕上传来一股阻力。 回头,只对上唐绒不自然偏到一边的眼,手腕上的阻力还未松开。 奚若语无伦次:「你……玄思!你干什么?!」 玄思一向对他们极好,虽然现在情况诡异,但奚若一点也没往面前这人要置他们于死地这方面想。 他磕磕巴巴想要问出玄思这么干的原因:「你现在这是要干什么?这……这是什么情况,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玄思站在不远,双眼皆是冷漠:「有什么好说的,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他。」 说完,玄思愤怒挥袖,朝奚牙一指。 奚若懵懵,回头望,不清楚奚牙如何跟玄思扯上关系了。 奚牙对此只是挑挑眉,并无什么表示,连衣角都没有乱上一丝。 玄思见奚牙直到现在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一颗心瞬间跌到谷底,原本准备好的质问现在都没有心情再说。 他自己喃喃:「罢了罢了,与你们说再多也没有用。」 十根修长手指在胸前交叉,结出一个莲花手印。 原本的阵法只是将他们困住,现在这个才是杀招。 玄思催动着阵法运转,满心冷漠,他就不相信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奚牙还能维持住他那副平稳的表情。 「噗——」 阵法顶部释放出一阵深红毒雾,带着死亡的颜色,顷刻间就瀰漫在阵法制造出的狭小空间内,让人避无可避。 奚牙一挥手,一张金网就落下来,罩住他们,将毒雾隔绝出去。 玄思看见这情况并不意外,他知道奚牙来这里,必然带了法宝。 可就算带了再多法宝,也终究有用完的那一刻,自己等了几百年,不差这点耐心。 甚至有点享受,就像是看老鼠临死前挣扎的猫一样。 玄思现在心里充满了愉悦。 「刺啦——」毒雾落下,在金网上溶出几个小洞,丝丝缕缕的雾顺着洞口飘进去。 奚牙见状眉头一皱,微微坐直身体,伸手往下一拍,一座巨大金钟就罩下来。 玄思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次来带了多少法宝,几时能用完。」 远处山坡,唐绒紧盯着两人斗法,只觉得目不暇接,内心疯狂赞嘆。 哇哇哇,刚刚用出来的那招是万针穿心吧。 我去,这抵挡住的是青莲焰吧。 嘶——金丝锁都用出来了,奚牙这次得砸多少法宝啊,直接往火堆里面扔钱都比这慢。 他看的正起劲,完全察觉不到身旁的那道冰冷目光。 第68页 「你……」郁修盯了许久,见唐绒还不转头,只好出声提醒。 唐绒愣愣转头:「我?」 郁修触及他的目光,像是接触到了一块火炭:「罢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第45章 远处悬崖,法阵内外的两个人还在不要命似的倾泻着自己现在能用出来的全部手段。 玄思催动着法阵进行,里面的毒雾火焰,钢针陷阱如雨一般密集,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都是顶级的杀招,如果法阵中的人有一丝松懈,都会小命不保。 奚牙再也没了刚才云淡风轻的样子,现在直接坐直起来,眉头微皱。 一件件法器从他手中翻出,抵御住玄思发动的攻击,再从空隙中,寻找着攻破法阵的机会。 就算还没有见血,只是看见奚牙这幅狼狈样子,玄思心中就感到一阵快意。 你也有今天啊,许多年前你为了满足自己一个小想法就献祭一条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师父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在玄思的印象里,那道身影依旧笑的清浅,站在不远处温柔的望着自己。 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那道笑容了? 眼底泛起阴霾,玄思咬着牙下手更狠。 …… 「你一点都不担心?」 唐绒和郁修坐在不远处的山峰上,身边罩着能隔绝气息的保护罩,一直没有被发现。 唐绒扭头看向郁修,觉得这个人出奇的反常。 那边战况都激烈成这个样子了,这傢伙居然一点都不着急,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要知道,那可是他最敬爱的师尊啊,要是搁往常,这傢伙还不早就冲出去了。跟疯了一样按都按不住。 郁修回眸:「担心什么?」 「担心你师尊啊,你看玄思这阵仗,怕是不把他弄死不会走了。」唐绒诚恳发问。 郁修面无表情:「师尊这次来,带了很多法器。」 唐绒觉得状况有疑,紧追不捨:「再多法器也会有用完的那一刻啊,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去抵抗?」 确实,青玄和奚若从一开始就害怕的抱在一起,一直到现在两人连头都没敢抬。 至于阵法中那个跟随着众人一起上来的假郁修,怕是玄思现在都不想装,直接收回伪装的灵力了。 从一开始就呆呆的站在那里,恢復成了木偶模样。 现在阵法里面的这三人,青玄,奚牙,奚若。 每一个在法器用尽之后,都没有能抵御法阵的能力。 到时候只有直接gg的份。 好歹也是自己的同门,现在郁修居然一点都没有情绪激动的样子。 有古怪。 唐绒眯起眼凑近,怀疑都快写在脸上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郁修扭头望向眼底深处:「他们不会被法阵威胁。」 「为什么?」唐绒下意识反驳,「他们三个……」 但还没等唐绒说完,郁修就开口,神色淡淡,声音平稳:「你之前说过,他们三个其中一个人身上有我的灵力,他就是拿走我灵力的人。」 唐绒听的一愣一愣:「是说过,怎么了。」 「他都快把我的灵力拿空了,我清楚自己的实力,他有我的法力傍身,这种程度的法阵,不至于死。」郁修苦笑。 唐绒呆住,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所以……」 「在生死关头,他也无法维持下去,或许会使用我的灵力挡住一击。 」说这里,郁修扭头,定定望着唐绒,他的眼睛犹如一潭冰湖,深邃,平静,冰冷,「到那个时候,自然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拿走了我的灵力。」 唐绒几乎被摄住,望着那双眼睛连唿吸都一起放轻微。 不知道是郁修早就制定下了计划,还是临近关头才想明白这件事。 唐绒不敢设想,如果是前一种的话,那么自己这段时间的行动,是否都在郁修的掌握之中。 可无论如何,自己现在还是不要暴露想法比较好。 唐绒打着哈哈:「是吗?原来是这样,哈哈,我都没想到呢。」 要多假有多假。 郁修一挑眉,张了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继续转过头去看那二位斗法。 两人心照不宣,继续并排坐在山峰上。 …… 此时奚若和青玄也都慢慢反应过来,敢于抬头看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抬头望着术法相互碰撞,在空中迸发出绚丽的光影。 这时候,奚若的胆气也壮了起来,他松开青玄,慢慢直起身,用手指着半空中的玄思,质问:「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们?」 青玄想伸手扯奚若的袖子,阻止这傢伙站起来,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玄思站在半空中,听见这句质问,都快要被气笑了。 「我为何?」他随手降下一道雷,正噼在三人头上的金钟上,裂出一道缝隙。 满意的看着两人均是一颤之后,玄思怒指奚牙:「你问他,我为何这样对你们。」 「掌门?」 「爹?你……」 见两人均是面露震惊,齐刷刷扭头看向自己,奚牙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这些年教育出了问题。 这俩孩子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完全没有怀疑,几乎就是下意识默认。 第69页 虽然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当年到底是做了什么,但奚牙还是一嘆气,摇头:「我也不知。」 「唰唰唰——!!!」 玄思大怒,几乎与阵法同宽的巨雷噼下来,连落九道。 原本坚固的金钟,在九道雷之后,化为虚无,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三人皆是暴露在阵法之中,奚牙抬眼,挥手使出新法器,用一朵莲花笼罩住众人。 还是摇头:「我确实不知。」 玄思现在面上还是平静,内心已经想把奚牙剁成碎片,生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他挥手:「既然不知道,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瞬间,三人面前的天空上展开一个画面,是那个熟悉的奇怪域锁,依旧待在阵法中,静静的维持着阵法旋转。 见奚牙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玄思只觉一阵快意:「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奚牙:摇头。 玄思:…… …… 唐绒咋舌:「感觉现在玄思已经快要被气疯了啊。」 身边郁修不说话,唐绒就又自己往下接:「不过他也是,废这么多话干嘛,直接开杀不就行了。」 惹得郁修轻飘飘一个眼神过来,突然意识到现在阵法里的人好像都是这傢伙的师兄弟,说这种话不太好。 唐绒悄咪咪补上一句:「反派死于话多。」 …… 那边玄思负手立于半空,面孔阴沉一言不发,他现在是真的动怒了:「你不知道?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其实另有办法,还是不知道你故意害死我师父将他制成域锁,亦或是不知道现在师父已经孤独在阵法里呆了几百年。」 玄思说到这里,已经是双目通红,他停顿一下:「奚牙,该送你下去陪师父了。」 说完,玄思就单手捏决,法阵霎时极速转动,灵力都涌到一处,预备着释放出致命一击。 奚牙见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自己也不好再装,只得开口,每个字都情真意切:「当年你师父的事,我很抱歉。」 这句话很管用,玄思掐诀的手一顿,原本酝酿着马上就要噼下来的火雷也停下,重新在阵法中变成混沌一团。 杀了他也不够解恨,要他跪在师父面前痛哭流涕道歉才好。 于是玄思停下来,准备看看奚牙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奚牙低头,髮丝也跟着垂下遮住脸庞,等再抬脸时,眼眶已是微红:「我真的很抱歉,但当年真的没办法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漏洞,迫不得已只能牺牲……」 还是这一套说辞,听得玄思怒极,直接挥手让法阵降下雷罚。 玄思指向奚牙,厉声喝道:「撒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明会有别的办法!」 奚牙还想否认:「当时真的是……」 可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道雷勐噼在罩子上,即使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保护,震盪而来的灵力还是使三人头皮发麻。 玄思现在已经收了让奚牙诚恳认错的心思,他拢着手站在半空,居高临下的垂眼看:「奚牙,你现在手里还剩多少法器?不多了吧。只要你现在说,亲口说你当年错了,你很懊悔,我便放过……」 玄思顿了顿,伸手指向法阵中:「他们。」 这样一来,就算奚牙是为了在自己的好弟子面前维持人设,都不得不说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历练下来,奚牙能屈能伸,他望着玄思,双眼里面全是诚恳,「真的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你师父就不会牺牲。」 玄思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他也知道让奚牙真心实意的道歉近乎于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虽然聊胜于无,但也算是个安慰。 他也是个一定会兑现承诺的人,更何况从一开始玄思就没想要伤害奚若和青玄。 过往的仇恨,终止在他们这代人就好。 于是玄思抬手,将青玄和奚若悬浮,从阵法中送了出来,搁在山峰顶上。 此时,现在阵法中就只剩下奚牙一人。那个用来伪装郁修的木偶,早被噼成了灰。 明明手中法器已经不多,危在旦夕。但奚牙还是端坐在法阵内,面上没有一丝慌乱情绪。 玄思最看不惯他这样,将两人放下就扭头, 可偏偏奚若一点都不老实,被摔在地上,还要挣扎着爬起来沖向玄思,被玄思一挥手拍晕。 终于到了最终的审判时刻,玄思看着端坐在阵法中央的奚牙,笑的很是快意:「我等这一天真的已经等了很久,奚牙,这一刻终于到了。」 霎时间,阵法顶部酝起火雷,方才已经陷入沉静的火雷重新盘绕起来,在顶部聚集,准备降下给予致命一击。 赤红缠绕着沉紫,又在一瞬间变成刺眼的白。 「咚!!!——」 伴随着几乎要击破耳膜的轰隆响声,火雷噼下来,银白雷光将整个阵法都盖在里面。 奚牙这下怕是尸骨无存了。 第46章 耀目的雷光闪过,整片天地都被照亮,变成雪白一片。 像是巨大的雪花一样,将奚牙的身影完全吞噬进去,连一片衣角都不放过。 玄思沉浸在即将消灭仇人的兴奋当中,他要看奚牙彻底变成灰烬。 而郁修则是心底一凉,那两人已经被送出去了,如果自己身上的灵力在那两人身上,师尊他岂不是…… 第70页 他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肌肉绷紧双手发抖,眼看着就要冲出去。 但是肌肉紧绷的胳膊上,覆上来一只手。 郁修转头,就看见唐绒的眼睛,对方开口:「相信我吗?你师尊会没事的。」 其实这个时候,郁修觉得不知道是该祈祷师尊没事,还是该希望师尊被火雷伤到。 如果奚牙安然无恙的话,那基本就能确定…… 他身上有郁修的灵力。 这对于郁修来说,是最坏最绝望的结果。 不知为何,悬着的心真的因为唐绒的一句话而放下,郁修唿出一口气,不自主放松下来。 现在阵法还被那漫天白光掩盖着,而郁修低着头,不敢去看。 他怕白光消失后,自己的师尊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更害怕白光散尽后,奚牙完好无损的坐在里面。 郁修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草坪,但根据余光,他能知道那白光正一点点消失。 可是他没勇气看。 郁修张口,只说了几个字就停下,声线中的颤抖暴露无遗:「唐绒,现在……」 他被玄思推下悬崖的时候没有害怕,在山谷风餐露宿一呆好几天的时候没有紧张,可现在面对着最终的答案,郁修罕见的产生了逃避心思。 自己和师尊认识多久?十七年零五个月,郁修清楚的记得这个数字。 再过几天,就是十七年零六个月了。 十七年前的今天,他跟随着一众弟子参加玉鼎门的天赋测试,站在最末尾,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最高处的那人。 白衣胜雪,端方如玉。 那个时候郁修只是玉鼎门最低级的弟子,却敢在仪式中偷看掌门。 现在他已经是掌门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却连抬眼看一下自己师尊的勇气都没有。 唐绒完全知道郁修想问什么:「自己看。」 这三个字显得太过冷酷无情,但是眼前的答案需要郁修自己亲眼确定。 郁修紧闭双眼,又再度睁开。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极缓慢的偏头看向不远处的法阵。 现在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在他眼中缓慢放大,仿佛是按下了0.5倍键,这时感官变得异常清晰。 可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再缓慢能有多慢呢? 郁修还是看见了阵法中间的情况。 现在那个庞大的阵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轰出了个大洞,无数纯粹的灵力正在疯狂往外涌。 这中间有因为阵法破损而泄露出来的灵力,其中带着明显的玄思气息。 也有一些,比其他更加精纯更加强大的灵力,虽然不多,但也足以让人捕捉到那缕特殊的气息。 很熟悉,很让人安心,一接触到,仿佛就看到了一位强大的君主站在千军万马前。 唐绒一直待在郁修身边,对于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 虽然之前内心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被真正证实的这一刻,唐绒还是忍不住为郁修感到哀伤。 郁修表情平淡,定定的看了会,吐出四个字:「果真如此。」 那身白衣还是纤尘不染,坐在阵法中央,身边围绕着磅礴灵力,将他安稳的护在中间。 甚至连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平淡,眼神中夹杂着些许蔑视。 玄思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看着安然无恙的奚牙,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几乎快要疯癫。 「怎么可能?!你……」 仅仅是愣了两秒,玄思就敏锐的捕捉到了奚牙身边那一缕异常强大灵力,脑子稍微一转,他就明白了造成现在情况的原因。 同样的,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如此巨大的阵法,要控制起来是在是不容易,现在玄思唇色已经发白,只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还站在半空。 可是在看到奚牙还活着,玄思半空中的身影摇摇晃晃,飘摇着几乎要跌落下去。 他笑的近乎悽惨:「真不愧是你啊,如此多的异常,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没有料到,你居然能这么卑鄙狠心,居然将他人的灵力夺过来变为己用。」 现在阵法已经破了大洞,奚牙很轻松就能从其中脱身,但他还是没有动,依然坐在原地,还是那副表情和姿势。 斜倚在葫芦上,右手支着脑袋,眼神淡淡的望着玄思,连衣角都没有乱上一分,平顺垂下。 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奚牙静静的看着玄思逐渐癫狂,品味着这只虫子的最后挣扎。 「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杀不了你,但是奚牙,我会永远诅咒你,永远。你只是个卑鄙的小偷,用的全部都是别人身上的灵力,等这些东西消失的那一刻,你依旧会变成那个可怜的废物。」玄思跌落在悬崖边,泪水爬满脸庞,但他还是不甘心。 双手重新在胸前结印,想要在最后时刻挣扎一下,重新催动已经破损的法阵,想要给奚牙致命一击。 但这终究只是奢望,玄思连法阵中的灵力都还没完全调动,就被奚牙一道气息直接打飞出去。 头磕在泥土上面,咕噜咕噜滚到悬崖边。只要一个翻身,玄思就能彻底掉下去。 「呃——你……」玄思本就是精疲力尽,再被这么一摔,大脑直接发蒙。 还没清醒过来,就被人踩住胸口,睁眼只看到一道逆着光的黑影。嘴里的字句还未完全吐出,那只脚就移到脖子狠狠踩下,鞋底挤压着脆弱的气管,瞬间窒息。 第71页 奚牙嵴背挺直,完全没低头:「我?你现在是被废物踩着吗?」 虽然声音还是平稳,但能从里面听出来一丝不悦。 脖子上脆弱的血管也被踩住积压,血液都涌到头部,玄思脸涨的通红。 他张嘴,但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奚牙开口:「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他现在甚至还有闲心抬头打量周围的法阵碎片,称赞玄思。 「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跟在那个傢伙身后的一个小傢伙,你们青雀门也不是什么大宗门,怎么现在居然出了你这号人物?」奚牙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兴趣,「如此复杂的法阵,连我现在都没十足的把握造出来,你这几年怎么精进了如此多?是有什么秘法吗?」 完全不顾自己刚才还被脚下人差点杀死,奚牙现在就兴致勃勃的打听起来,玄思是如何学会这些东西的。 虽然话里是这样问,但奚牙没有一丝松开玄思的意思,依然是踩的死紧。 玄思完全不怀疑,这人是想把自己踩死。 可修仙者没这么容易死,玄思只能一直维持着临近窒息的状态。 奚牙俯下身,双眼紧盯着玄思:「是有什么秘法,还是全靠你的天赋啊。」 又是一个天才,奚牙极度讨厌这种人。 他也不想从玄思嘴里得到答案,自己就直接下了结论。 奚牙:「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死。放心吧,我会把你关起来,把你身上的灵力转移到我身上,到时候,你就会变成一个十足废物。作为没能杀死我的惩罚,你会生不如死。」 玄思现在仰躺在地上,脖子被奚牙踩出血瘀,出气比进气多,肺部都快要憋炸。 氧气实在稀薄,他现在眼前一阵阵发黑,双耳边尽是嗡鸣,听到的声音都格外失真。 他能模煳的看见奚牙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可声音太过遥远,已经快要缺氧的大脑分辨不过来。 玄思罕见的在心里爆了粗口。 他娘的,这傢伙说什么呢?磨磨唧唧,还不快点把我踹到悬崖下面去。 距离悬崖只有两厘米,奚牙一蹬脚他就会从这里滚落下去。 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开启不了防御罩,只有摔的粉身碎骨的命。 今天不能送这傢伙去陪师父,自己总要下去见师父。 但自己下去估计也没脸见师父,可就算远远的见几眼也好。 玄思现在只希望奚牙赶紧把自己踹下去,最好还能在岩石上磕几下,好摔的面目全非。 到时候变个丑鬼,装陌生鬼去见师父。 …… 唐绒拽着郁修的袖子,害怕着傢伙一激动就下去寻短见。要知道,他们面前也是个悬崖,虽然不高,但以郁修现在的身体素质,下去就是个死。 唐绒紧紧的抓着,尽量把话语变得委婉,声音小小:「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仿佛内心哽住了一般,郁修深唿吸几次才勉强挤出来这两个字。 唐绒看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有事,依旧是不放心,手里紧紧的抓着那片袖子。 可现在没有安慰郁修的功夫,唐绒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走向就如唐绒之前的设想一样,所以现在千万不能出差错。 如果这里不出错的话,接下来就可以顺利拿回郁修的灵力。 想到这里,唐绒往另一个山峰顶望了一下,奚若和青玄现在正躺在那里。从外表看,两人已经晕死了过去。 但是只有唐绒知道,自己给两人设置的防护罩一直在起着作用,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把事情经过全部都收入耳中。 即使隔着这么远,唐绒都能看见奚若被气哭,眼泪把脸下面一小片土地都洇湿了嘞。 所有因素都已经集齐,该知道的都让他们知道,是时候收网了。 那边,玄思还被奚牙踩着,脸颊已经憋的发紫。 奚牙:「你会被关起来的,但是不用担心,会有同伴在那里陪你。」 奚牙嘴角微勾,挥手想要将玄思收起来,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刚抬起手,笑容就僵在嘴角。眼前玄思的身影一点点消失,逐渐变成透明在奚牙面前消失。 第47章 青雀门那两间小破屋里,奚牙负手而立,眼神关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位:「他们两个还没醒吗?」 郁修拱手,面色如常:「尚未。」 说完,似乎是嫌不够,他面带关切,又补上一句:「师尊,你们是遭遇了何事?师弟们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难道玄思他……」 「无碍。」奚牙转头挥手,他上下打量郁修,几秒过后才说,「你身上也有伤,快去歇着吧,我在这里照看他们。」 虽然表面平稳,但跟这个人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是受刑,郁修怕自己再呆在这个屋子里,就要控制不住的拎起奚牙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他巴不得赶紧离开出去,现在奚牙亲自发话,郁修只想一拱手,扭头就走。 脑海中传出声音:「先别走,你现在得留下。」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唐绒让自己留下,郁修只是愣了两秒,就借着拱手的姿势:「我放心不下师弟们,身上的伤也没有什么大碍了,今夜先让我在这里照看他们吧。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师尊你此刻也应该累了,您先去休息。」 第72页 奚牙听完这一番话,垂眸思索片刻:「也好,有什么要紧事直接出去喊我就好。」 说完奚牙就转身,想要抬脚迈出房门,郁修见状,立马松出一口气。 终于不用与他共处一室。 奚牙右脚都快要跨出门槛,突然停在半空,扭头,双眼直勾勾望向郁修:「你之前被玄思击下山谷,现在身上的伤还都没有恢復,注意休息,撑不住了就来叫我。还有,这是给你的药。」 奚牙手一抬,丢过来一个小黑瓶子,上面用红布塞着。但也阻挡不住浓郁的药香从红布中透出来。 郁修伸手那药瓶就刚好落在掌心,还不及手掌大,但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郁修他们用来掩盖下去的藉口。 昨日郁修坐在山崖上,亲眼看着玄思在自己面前消失。奚牙带着两人正准备回山门,于是就堵在他们的毕竟之路上。 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还有几道特地弄出来的伤口。为了显得逼真,还找了一段还算是安全的山崖滑下去。 就这样,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奚牙经过。 等奚牙走到那里时,就看见自己的大徒弟此时变得像个乞丐,衣衫褴褛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 还没等完全靠近,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等奚牙把他带回青雀门,仔细询问了之后才知道。 原来是之前玄思将他诓骗到悬崖边推了下午,好在郁修命大,这才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 只是一直呆在悬崖底养伤,伤没好之前也走不出来,所以才差了这么多天。 这件事三分真七分假,被玄思推下悬崖是真,在崖底养伤是假。 奚牙在听完之后,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相信了没有。 「谢师尊。」郁修不卑不亢,仍然是拱手道谢。 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手一翻就将瓶子藏到袖里。 脑子里还在想这瓶药绝对不能用,之后要怎么处理。面上还是恭敬的弯下身,送奚牙出去。 「走了?」 郁修一回头,就看见一身浅金衣服的小猫,盘腿坐在椅子上,双眼略带趣味望着自己。 郁修朝他一点头,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已经走远了。」 「那我们可就要开始干事了。」唐绒听到这话,兴奋的跳起来拍拍手,手腕上带着几个铃铛手镯,这样一晃就发出叮噹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格外兴奋,小猫走路一蹦一跳,脚尖点地飞到床边。 他看着现在还昏迷在床上的两个人,回头看着郁修,狡黠眨眼:「做好准备了没有?」 「什么准备?」郁修一头雾水。 「咳咳。」唐绒单手握拳抵到唇边,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你的师弟们呢,其实没有晕。嗯……算晕,但其实意识还在,这几天他们身体不能动,但意识还清醒。」 郁修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所以……」 唐绒仿佛知道他内心所想,拍拍手:「猜对啦!他们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所以一会我叫醒他们的时候,可能会情绪崩溃,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郁修垂头不语,他已经预见到一会的场面了。 唐绒戳戳郁修的胳膊:「所以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安抚好他们。万一他们一醒,情绪一激动直接去找奚牙质问了怎么办?到时候不光是我们秘密暴露,恐怕这两个人小命也不保。」 这番话不光是说给郁修听,唐绒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均是睫毛颤动,就知道起效果了,一会的场面大概率不会那么乱。 那么,现在就可以解除禁锢了。 他递给郁修一个眼神,那人心领神会立马把周围的环境都排查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奚牙也不在附近,才向唐绒点点头。 「好,我要开始啦,要是一会他们俩暴走,你可要按住。」 唐绒不放心,最后嘱咐一下,得到了郁修一个无奈的眼神。 一切都准备好,他才走到两人面前,开始解除他们身上的保护罩。 这保护罩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虽然当事做的时候很快,但是最后想要解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费一点功夫才可以解开。 唐绒站在床前,额头上的汗顺着鼻樑流下,悬挂在鼻尖上。 他费力结着复杂手印,心里早就把发明这个保护罩的神仙问候了八百遍。 #+#,解除步骤这么复杂干嘛。 唐绒一点神也不敢分,最后费力的完成一个动作,才放松的唿出一口气来。 「唿——弄……弄好了。」边喘气,边两步跨到郁修为他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他指着床上的两人,「现在他们可以动了,但就是躺了这么多天,估计再动起来会有点费劲。」 郁修这边给唐绒端上一杯水之后,才坐到床边,去查看自己师弟们的情况。 本来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们,就先让两人都睡在一个房间,腾出来了一张大床把他们走搬上去。 现在郁修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睫毛不停颤动,似乎是想要努力睁开双眼,手指也小幅度的动。 唐绒坐在一边喝水,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你可以拍拍他们,放心,他们没那么容易噶。最好是能摇晃一下,能醒的快点。」 第73页 郁修这才放下心,慢慢的把两人都扶起来,然后,握住肩膀疯狂摇晃。 那力度,看的坐在一边的唐绒都咋舌。 这傢伙,真不怕把人重新晃晕啊。 但也真的是大力出奇蹟,两人随着摇晃慢慢睁开眼。 奚若一睁开眼,两行清泪就流出来,也不知道他在昏迷的时候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现在两眼无神,话也不说,只是哭。 青玄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低头不语,一向话痨的他现在好像是嘴巴被封印了,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这两个人,一个哭着不说话,一个低头不说话。 郁修跟唐绒对视一眼,决定留他们一些消化时间,总之现在也没有闹,就让他们这样安静的想一下吧。 这个房间里,四个大活人都不开口,空气沉静的有些吓人。 「大师兄……」最后还是奚若先缓过来,开口叫道,嗓子因为几日都没有进水,干涩的有些吓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手里就被郁修塞入一个茶杯。 「先别说话,喝水。」 奚若接过水杯,还没来得及往唇边递,眼泪就先啪嗒啪嗒掉下来,把茶水染咸。 郁修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多余,只是坐在床边陪他,看这傢伙实在是哭的上不来气,就拍拍他的背帮忙顺气。 顺便也往青玄手里塞一个茶杯。 奚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磕磕巴巴,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师兄……师兄……对不起。」 「没事。」郁修拍拍奚若的肩,然后就被这个傢伙趴在胳膊上嚎啕大哭,袖子上顿时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对不起……」奚若现在脑子一片煳涂,只会说这三个字。 相比之下,青玄就要冷静的多,只是偶尔抬头看几眼郁修,眼神复杂。 看着两人还抱在一起,唐绒撇撇嘴,走到床边。 「诶诶诶,现在先别光顾着伤心,你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现在来商讨下该怎么惩罚那个傢伙。」唐绒拽着奚若的胳膊,就把这傢伙从郁修身上拉开。 再不拉开,他的眼泪就能帮郁修重新洗一遍衣服了。 「惩罚……我们要……嗝怎么做?」奚若抹着眼泪,眼圈红红,但说出来的话分外坚定。 唐绒双手抱在胸前:「帮郁修拿回灵力呗,总不能让小偷继续占着吧。」 「对!」奚若点头,「我们要帮大师兄拿回他的灵力。」 奚若不管什么,都是先附和,这句话都说出口了才挠挠头:「可是,我们要怎么拿回来哦?」 唐绒本以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奚若这傢伙会心软。虽然他肯定不至于去告密,但肯定也要犹豫一下再下决定。 没想到现在点头点的这么快,该不会是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唐绒:「我们之后要把郁修的灵力拿回来。」 奚若点头:「我知道。」 唐绒:「可能会需要你上场哦。」 奚若:「没有问题。」 唐绒:「可能会做出伤害奚牙的事情,甚至是杀死他。」 奚若在听到杀死他这三个字时,身体一颤,但犹豫不过两秒,还是坚定点头:「没问题!」 第48章 奚若缠着唐绒问东问西,青玄在一边捧着茶杯沉默不语。 唐绒跟奚若一问一答,偶尔郁修又插上一句,三言两语中就将计划安排出来。 唐绒:「现在就是要从奚牙那里,把郁修的灵力拿回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青玄抬起头:「怎么拿?」 奚若也双眼亮晶晶,期待似的看着唐绒。 现在经过很多方面的排查,唐绒基本上已经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取郁修的灵力了。 巧了,跟之前的猜测一样,要不是唐绒检查的仔细了一点,再加上有一些场外援助,还真会错过这个东西。 他开口,十分肯定的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导致郁修灵力消失的东西就是——他脖子上的玉锁。」 之前唐绒就怀疑这个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最终打消了怀疑。 如果不是场外援助,恐怕之后唐绒一点都不会往这个东西上想。 青玄和奚若面容堪称震惊,皆皆眼睛瞪得熘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唐绒。 现在奚牙还在这里,所以唐绒就没让郁修把玉锁摘下啦,现在那块玉锁还戴在他的脖子上。 奚若一脸不可置信,伸手点上郁修脖子上戴着的玉锁:「这个?居然是这个?」 他眼眶泛红,眼瞅着就又要哭,郁修赶紧出声:「没事,我没事的。」 但怎么可能真的能没事呢?想想郁修这两年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奚若眼眶中的泪珠就真的滚了出来。 「在你灵力消失的时候,他没有收回玉锁,我还以为这是他对大师兄你的认可和庇护,没想到…… 没想到……」奚若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唐绒和郁修无奈的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拿这个爱哭鬼怎么办。 唐绒走到桌子前,拿起一个茶杯倒满凉水,递给奚若让他充当敷眼睛的冰块。 不然这样眼睛红通通的出去可怎么是好。 「先别哭,我们说正事。」唐绒嘆口气,勉强把话题给拉回来。 奚若吸吸鼻子,点头:「嗯嗯嗯!」 第74页 唐绒:「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郁修的灵力是被这个吸走的,所以我们当然就是要从玉锁下手。这里,就需要奚若你配合了。」 他指向奚若,奚若被看的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拍拍胸脯,眼神坚定:「好,你说要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 坚定的让唐绒分外有安全感。 但要去做的时间还是太复杂,唐绒现在当着人家面说出来还是有些忐忑,拿不准奚若会不会答应。 唐绒语气犹豫:「我们需要,你去把放在奚牙那边的玉锁偷过来。」 这话说的在场两人都是一头雾水:「他那边的玉锁?没有听说过他那边有什么玉锁呀。」 但见唐绒肯定的点点头:「是有的,这种法器都是双生。我不知道另一个被藏在了哪里,这个还需要我们到时候慢慢找。」 奚若和青玄皆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等全部的事情都问完之后,奚若才干咳两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里。 奚若:「咳咳,那个……我最后还有一件事要问。」 郁修撇向他:「什么?」 奚若扭头看向唐绒,这句话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只是刚才有更重要的消息,脑子一时间被沖昏,现在缓过劲了才有机会问出来。 奚若指着唐绒:「他是谁?」 「……」 「……」 「……」 三人面面相觑,刚才光顾着说,居然连介绍都没介绍。亏得奚若能对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答应下来去偷奚牙的法宝。 也亏得他能撑到现在才问,估计都快被这股好奇劲给憋死了。 反应过来奚若现在还不认识自己,唐绒赶紧给郁修递眼色,这个时候让自己介绍,增加不了太多信任感。得让这傢伙最信任的大师兄出马才好,左右自己也不会害他。 郁修:「这是那只猫,叫唐绒。」 简短的两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或许是这两天接收到的信息太过于炸裂,以至于奚若在听到的时候,眼神中只短暂的出现了两秒疑惑,然后就良好的接受了小猫变人这个说法。 接受的太过顺滑,以至于有一丝诡异。 奚若点点头,然后脑袋僵住,过了两秒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唰的一下扭过来:「大师兄之前身边跟的那只猫?!」 唐绒对着他笑,缓缓点头。 奚若:「!!!」 一旁青玄看的发笑:「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奚若表情尴尬,想要说些什么,但嘴张了几下又闭上,最后只能点头:「对对对,刚刚没反应过来。」 奚若现在脑子里面,全是自己之前半夜偷猫,把对方放在自己膝盖上狂吸肚皮的画面。 当时自己只是以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但是现在…… 对面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真是的网站在自己面前。 奚若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才比较好。 他打着哈哈,主打矇混过关,祈祷着对方不要提起那件糗事:「哈哈,居然是小猫啊,挺好的挺好的。」 说完就站起来,直挺挺飞速逃离现场。 …… 「干嘛突然把我叫出来?」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一轮巨大的银白明月正悬在头顶,将四周的云彩全部染亮,形成一圈虹晕。 唐绒和郁修站在山外的一处悬崖上,两人衣袍被风吹过,带起猎猎声响。 「你看。」 郁修并没有回答唐绒的问题,而是伸手指向一处方向。 还以为是有什么异常危险,唐绒目光紧张,顺着郁修的手指望去。 点点萤光伏在深绿树冠上,不时有几点萤光飞到半空,变成透明一团逐渐消散。 现在还呆在树冠上的萤光,嗷嗷叫的伸着懒腰,把爪爪抬高身体伸开的时候,唐绒才看清它们的样子。 这好像是某种小精灵,蹲在树上白白的一团,毛茸茸的。 看起来不是什么危险的生物,唐绒原本绷紧的身体现在逐渐放松,也坐下来,在悬崖边晃腿。 现在更奇怪了,唐绒一边晃腿,一遍重复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说着,唐绒裹近身上的衣服:「这里好冷。」 但郁修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快要结束了吧。」 声音中夹杂着嘆息,混在风中又变得模煳,唐绒一时间没听清。 他靠近,想要仔细听听:「你说什么?刚刚没听清。」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堪称暧昧,唐绒一扭头就可以把自己的脸放在郁修肩膀上。 郁修看着不断朝自己靠近的唐绒,嘴唇嗫嚅。 唐绒只看见了嘴巴动,但完全没听到声音,还以为自己聋了,继续靠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郁修的手在下面捏着一块石头,松开又握紧,石头都快变成了石粉,才终于下定决心。 唐绒:「唔——」 对方的脸在视野里无限放大,嘴唇贴上个软软凉凉的东西,还带着香味。 唐绒脑袋宕机,发生什么了? 第49章 世界上所有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唐绒这一刻的感受,又或者他僵住了,根本来不及细细感受。 第75页 大脑像是没来得及上润滑油的机器,无比卡顿,一丝内容都加载不出来。 唐绒呆愣着,留恋嘴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即使那人只是短暂的贴过来了一秒,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 动作快速到,唐绒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 唯有双唇上那软凉的感觉,还如网络延迟般停留。 唐绒呆呆的瞪大眼睛,眨都不眨,抬起手用指尖轻触嘴唇。 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可能会有很多反应。 喜欢对方的,直接就搂着脖子亲回去。 不喜欢对方的,就果断的给一巴掌。 只可惜唐绒是个怂货,他果断选择逃避,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扭过头,眼睛只敢盯着在悬崖边晃荡的脚尖,这个时候变的格外话痨。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山谷里吃的那块白糖糕啊?今天早上好像在山坡上看见了一只松鼠,这里也有松鼠吗?路边的小花是粉色的,那么小一朵居然还有颜色。今晚的太阳,啊不是,月亮好圆啊,它怎么会这么圆?」 一大串话脱口而出,完全不过脑子,中间没有联繫,驴唇不对马嘴。 人在尴尬的时候话多,动作也多。唐绒接连朝上下左右扭头,不知道该把眼睛盯向哪里好。 不小心跟郁修对视,又勐然扭向反方向,手指都快把悬崖扣穿。 「我先走了,我先走了。」在这里尴尬的整个人都要冒烟,唐绒果断选择遁走,手撑着地就要站起来。 然后被腰间突然勒上来的手臂带回原地,凌空而起,被塞进某人怀里。 头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抵住,腰间又重新环上来一条手臂,这下身躯被两根链条般的手臂固定,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唐绒像是被冻结住一样,表情和动作一起固定,连唿吸都不由自主屏起来。 头顶传来一声喟嘆,被人用下巴蹭蹭,软发被蹭成鸟窝。 他呢喃着,把唐绒固定在自己怀里,声音轻的要命:「你现在还不能走。」 「我……」唐绒咽咽口水,把自己缩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冷汗都快要把后背浸湿。 猫在被抱在怀里时,感受到的不是,而是被捕食到的恐惧。 郁修突然这样反常,现在这事情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唐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奚牙在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下药了?控制了?还是迷了郁修的眼?还是说现在这干脆就是个假的? 否则就凭这傢伙平时那克己復礼断情绝欲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半夜把自己抓到这里…… 唐绒宁愿相信郁修现在是被药傻了,也不敢相信这傢伙现在处于清醒状态。 他开始在脑子里回忆,今天都什么时候,郁修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不是奚牙抽空来个了偷梁换柱。 否则根本没理由解释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 一想到这里,担心就压过尴尬和恐惧。 唐绒不动声色,握住郁修的手背,同时直接在脑海中给郁修传音。 他现在探了这个郁修的灵力,能够传来熟悉的波动是郁修的没错,但是奚牙身上同样也有郁修的灵力,这个很容易造假。 脑海传音,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事情。 奚牙不知道,假郁修肯定也不会知道。这样一试,真假自分。 「郁修,郁修,听得见吗?」 唐绒一边在脑海中唿唤郁修,一边注意着身后人的动静。 一连叫了几声,身后人都没有回应,这个时候心里的怀疑已经达到顶峰。 唐绒偷偷掐诀,准备好自己为数不多的攻击术法,趁其不备好偷袭这个傢伙。 但是还没掐完,手就被握住。 身后传来一声嘆息,包裹住唐绒的手慢慢摩挲:「别叫了,我在。」 「你……」唐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身体瞬间放松下来,他回头,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巴。 这些时间相处下来,郁修对唐绒已经不能再了解,只是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傢伙在想什么。 他摩挲着唐绒的手,从指关节到腕骨,把这傢伙在冷风中吹凉的皮肤一点点暖热。 然后才张口:「你在试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对不对?」 唐绒低头,无聊的勾勾脚尖,想把自己的手传回来,但一用力,没能成功,被那傢伙拽的死死的。 「谁让你刚才那么奇怪?」 「奇怪吗?」郁修握着唐绒的手,拉起来摸上自己胸口,「奇怪吗?」 手摸上胸口,首先感觉到的是薄薄一层肌肉,结实韧性。然后是炽热温度传来,唐绒像是触到炭一样,把手往回缩,但又被抓的更紧,甚至有些疼。 心跳砰砰,隔着衣服清晰传出来,轰隆心声,是最诚挚热烈的告白。 「不奇怪的,唐绒,一点都不奇怪。」郁修将唐绒的头掰回去,自己低头将下巴抵上他的头顶,两人重新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一起。 「我知道你要走了。」 唐绒正无聊的掰自己手指玩,突然风中传来这么一句,他勐地一颤。 说话声音都结巴:「怎……怎么这样说?」 「我知道的,你马上就要离开。我怕,再不说,就要来不及了。」 郁修此时不想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这太简单了。 第76页 他从来没忘过,唐绒来自己身边,是为了帮助自己找回灵力。现在灵力快要找回,那么就离唐绒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郁修没有想留下唐绒,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留下唐绒,只是害怕心意再不说出来,之后就没有机会。 那满腔的爱意,此时再不出口,就只能在孤独时间里慢慢发酵。这不是郁修会做出来的事。 他更希望,无论唐绒是什么想法,这傢伙都要知道,自己喜欢他。 或许也可以称□□。 郁修拉过唐绒的手,轻吻指尖。 明明唇的温度算是温凉,可唐绒却觉得像是落了一团火下来。 唐绒指尖一缩,反问一句:「就因为我要走?」 可惜郁修今夜好像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他只是想吐出自己再也压制不住的翻滚爱意。 「我喜欢你。」 现在还不能妄说爱字,郁修只敢说自己喜欢。 唐绒脸通红,也并不打算现在就正面回答:「我……我……你今天怎么回事?」 郁修并不甘心,他将唐绒扭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直视着彼此的眼睛。 身后就是悬崖,唐绒此时正坐在郁修腿上,只需往后一仰,或者郁修一推,就能坠落下去。 因此距离极近,鼻尖都快挨着,唿吸间尽是缠绵,耳旁充斥爱人心跳声。 唐绒的腰被大掌扣着,明明身后就是悬崖,却只有满溢出的安全感。 郁修盯着唐绒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 唐绒将眼神移开,抿紧唇。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感情,唐绒不知所措。 可郁修仿佛就是要得到答案,唐绒不说他就再问一遍:「我喜欢你。」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夜说的第多少次。 但可能是註定得不到答案了。 看着眼前人躲避的表情,郁修嘆口气:「好了,我只是想你知道,仅此而已。」 他松开手,将唐绒脱离自己的怀抱,放在旁边。 唐绒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衣服,这种事情在他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发生,实在是没有应对方案。 他也没有足够的勇气。 现在这样离开,唐绒稍稍有些懊悔,如果刚才能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他扭头,想去看清郁修的表情,但一只手率先递到自己面前。 骨节分明,因为常年练剑关节有些粗大,指尖圆润。 掌心躺着一个磨砂水晶似的小东西,半透不透。 唐绒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伸出两根手指从郁修掌心将那东西捏起来,问:「这是什么?」 郁修笑而不语,注视着唐绒在那里翻来覆去,研究这个小东西。 唐绒现在好奇的已经把刚刚发生的事全都抛在脑后,光顾着把那礼物放在掌心研究。 是一个跟鸡蛋一样大的圆柱体,微微有些乳白色,外壳坚硬圆润。捏在手里晃晃,里面略微有些声响。 半透明胶囊样的东西,里面包裹着的估计才是真正的礼物。 唐绒把东西塞回郁修的手心,眼神亮晶晶:「这是什么?你快帮我打开。」 郁修顿了两秒,推回去:「你自己开。」 唐绒诚恳摇头:「不会。」 「以后,以后你有机会打开的。」 郁修只是留下这么一句,就扭头起身想要离开。 今天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自己能做到的都已经做了。也算是心满意足。 至于有没有得到回应,郁修不奢求这个。 现在他只想走,也算是逃。 唐绒还在把玩那个礼物,想找出破解的办法,就瞧见一片衣袖飘过。 身边人想走了。 这怎么行?大半夜把自己拉过来吹风不说,现在唐绒回去怕是完全没心情合眼了。 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居然想走? 说不定这傢伙回去还能睡个好觉,心里突然不平衡起来。 唐绒只用两根手指,就轻飘飘揪住,让那片衣袖停下。 「坐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说,不知道装的多么辛苦,声音中居然透出来一丝威严。 见那人还僵在原地,唐绒重复一遍:「坐下。」 郁修一言不发,动作僵硬似机械木偶般一卡一卡,转身坐在原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审判。 唐绒强迫自己冷静,声线还是颤抖:「你刚刚不是问吗?」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发话。 直到唐绒如蚊吶般简短一句:「我喜欢你。」 伴随一个落在脸侧的轻吻,郁修瞬间炸成烟花。 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掉下一颗鱼饵,涟漪还没来得及散开,就有鱼迫不及待的扑上来,将鱼饵紧紧咬在口中。 郁修终于得到肯定的答覆,他捧着唐绒的脸,拥吻。 比之前那次,更深,更热。 一次次在耳边重复的,也不是我喜欢你。 而是,我爱你。 第50章 唐绒带着郁修,走在蜿蜒山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两人 「过来,就是这里。」唐绒伸手抚上一处石壁,坚硬石头瞬间泛起涟漪,但只有半人高,得弯腰通过。 他朝郁修招手,两人钻进去。 穿过狭长黑暗的走道,尽头是一处不大的石室,里面用铁链锁着一个人。 第77页 那人尚且清醒,沉重乌黑的铁链被扣在手腕上,随着移动哗啦啦响。 石室寒冷,那人一身薄衣,身下只垫了一堆稻草。就这样支着一条腿,仰躺在石板上,双眼瞪着壁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两人进来,他便抬眼望去,波澜不惊,开口:「来了。」 唐绒沖他点头:「嗯,马上要走了,来看看你。」 说到这里,他撇了一眼郁修,才继续:「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估计也想不到居然是玉锁出了问题。」 玄思轻笑一声:「小事,我才是要谢谢你从奚牙手下救我。」 在悬崖上时,当着奚牙的面,唐绒并没有办法直接带走玄思。只能是略施小计,暂时用了个罩子,将玄思的身形隐藏起来。 之后等奚牙离开后,才偷偷找个时间,将玄思带走转移到这个石洞里。 山洞还是当初他跟郁修被击下山谷,逃亡的时候发现的。 虽然这个山洞隐蔽的很,玄思被关在这里,没人来带他也出不去。 但对于玄思把他们推下悬崖这件事,唐绒心里有气,特地坠了个沉重锁链来束缚他。 虽然除了重也没给玄思带来什么,对于修仙者来说,这点重量完全承担的起。 这傢伙因为之前操控阵法弄得自己身上的灵力几乎要干枯耗尽,被带到洞穴里面后,就是唿唿大睡。 昨天唐绒察觉到玄思醒来,就带着郁修来查看情况。 没想到有这种惊喜,能从玄思嘴里听到能够帮助自己破局的关键性信息。 昨天,当唐绒听见玄思猜测导致郁修灵力丢失的东西是玉锁时,唐绒下意识反驳。 「怎么可能?之前我们试验过,玉锁离身之后郁修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復。」 玄思盘腿坐在石板上,声音冷冷:「蠢,何必带在身上。那种等级的法器,只要接触一次,之后就算时刻戴着也能起效的办法多的是。」 唐绒干巴巴道:「那有什么办法验证吗?万一不是……」 玄思不想多废话,只是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一枚乌漆嘛黑麻麻赖赖的药丸,递给郁修:「吃了,吃了你就知道了。」 郁修跟唐绒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接下这药丸。 毕竟玄思跟他们关系可算不上好,前段时间才刚把他们推下悬崖,死里逃生一回。 玄思手一抬,那药丸就被抛到郁修衣袖上,又骨碌骨碌滚到地面,那人伸个懒腰躺回去:「吃不吃由你,反正东西我是给了。」 郁修垂眸盯了那药丸两秒,就伸手拾起来,塞进嘴里。 唐绒还没来得及阻拦,那药丸就顺着喉咙滑下去。 「喂,你还真吃啊,现在什么感觉,肚子疼不疼?」唐绒紧张盯着郁修,不愿意放过一丝反应,生怕这傢伙吞下去的是毒药。 郁修摇头:「无妨。」 「哼哼。」玄思抬眼一瞥,意味不明。 还不到一片刻,药丸就开始起效。 唐绒扣着郁修的脉,只等一发现不对就全面封锁。他手指掐在郁修的手腕上,现在这个傢伙的每一丝心跳都逃不过他的察觉。 「砰砰——」 丹田处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有东西涌了进来,开始蕴藏变幻。 唐绒额头流下一滴冷汗,等待着那变动发生。 「!!!」 修仙之人对这世间的灵气变换最为敏感,现在唐绒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能清晰的感应到,无穷的灵力正在疯狂朝这里涌来。 就如同海水倒灌,大坝泄洪,万千颗陨石砸向地面。在瞬间就围绕在郁修身旁,像是寻找到了突破口一样,钻进去。 久旱逢甘霖,郁修也不由得开始调息,接收这些久违的灵气。 身体中每一个干涸的细胞都在吶喊舒畅,接受着灵力不断涌入。 唐绒坐在旁边暗暗咋舌,真不愧是天道亲儿子,传说中的气运之子。这吸收灵力的速度,都赶上饕餮进食了。 天精地华入体,不知道会是多么畅快。 可郁修只运行了短短两秒就停下,强制调息让那些还在疯狂涌入的灵力远离自己。 他朝玄思一点头:「是真的。」 「诶?不是,你干嘛停了。」唐绒原本想在旁边蹭点灵力吸吸,郁修这一停,灵气如潮水般消散。 郁修无奈解释:「若真是按玄思所说,奚牙那边能接收到我的灵力,那么如果刚刚我吸入的灵力过多,他就会察觉到波动,难免会引起怀疑。」 他朝唐绒伸手,让对方探查。 唐绒:「嘶——」 现在郁修丹田空空,刚才那些涌进去的灵力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像是在全身过了一遍一样,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灵力去了奚牙那里,这种数量还好。如果郁修再继续吸取下去,那吸入的灵气数量一定会有一个不小的波动,奚牙如果不怀疑的话就不是奚牙了。 唐绒朝郁修竖竖大拇指:「聪明!」 「但……」唐绒挠了挠头,「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确定就是玉锁吧。」 郁修揉了两把唐绒的头,语气中透出点无奈:「刚刚没有注意到吗?」 唐绒一脸懵:「注意到什么?」 郁修伸出手指点点:「在我刚服下药丸时,玉锁闪过了两道白光。」 第78页 唐绒努力回想:「好像……是有。」 他当时全心都在郁修身上,哪儿还有心关注这些外物? 唐绒皱眉,伸手捏起郁修脖子上佩戴的玉锁:「奇怪,奚牙是怎么把灵力吸过去的?我以为只是封锁。」 玄思感到惊奇:「我这丹药可是能让人身自动免疫一切法器效果一刻钟的,奚牙到底是给你上了多厉害的东西,居然失效的如此之快。」 唐绒腹诽,从世界之外拿到的,能不厉害吗? 唐绒迫不及待的开口:「你知道该如何破解这个玉锁吗?」 玄思接过郁修递过来的玉锁,放在掌心仔细瞧,半天才给出答案。 「双生。」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把唐绒搞得一头雾水:「什么?」 玄思投过来一个奇怪的眼神:「玉鼎门的弟子居然不懂炼器?这是双生。」 一旁郁修接话,也算是为唐绒做个解答:「一体两式。」 玄思:「对,找到了另一个,你们就能知道破解的办法了。」 唐绒挠挠头:「另一个?」 …… 今天两人再次来找玄思,还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再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什么信息。 毕竟他为了摧毁玉鼎门,潜心研究了数百年,对门内的一草一木,说不定比郁修还熟悉。 不然当时也不会操纵着假郁修,随口就说出是门内长老召他回去这种藉口。 玄思深知玉鼎门长老跟掌门一派不对付,是会干出来这种专门噁心人的事。 唐绒一张口就直奔主题:「玄思啊~~」 玄思被噁心的一顿:「讲。」 「以你对玉鼎门的了解,你觉得奚牙会把这第二个玉锁放在哪里呢?」 玄思只说了两句话:「听闻奚掌门有一处密室。」 他伸手指向郁修:「他知道。」 好了,话到此,就已经说尽。 两人都知道,这是玄思能告诉他们的唯一答案。 唐绒边往外走边挥手,那样子潇洒极了:「作为报酬,我们会杀了奚牙为你报酬。」 第51章 关于白桥镇的一切落下帷幕,早晨天刚刚泛白,众人就都在青雀门前站定,等待着奚牙带他们回宗门。 若是按往常,奚牙直接一个法器甩出去,开启,要不了两秒就能回去。 可是奚牙身上带来的全部法器,大部分都在悬崖那一战中用完。 此时只能乖乖的跟奚若他们一起乘仙舟回去。 但是…… 奚牙站在青雀门前,看着悬停在眼前的仙舟,眉头一挑:「你们就是坐这个来的?我玉鼎门什么时候寒酸至此了。」 「哈哈,那个时候宗门里的仙舟基本上都要被用完了。」奚若干笑两声,打着哈哈混过去。 眼前仙舟算不上破旧,但是太小了。只有一座普通轿子那么大。 实际上奚若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仙舟,只是当时大部分弟子都下山,宗门里的仙舟都快要被用完了。 再加上当时郁修先他们一步,去找长老要了仙舟,也不知道是当时分配仙舟的弟子没仔细看还是存心,估计给他们分配了一个非常小的仙舟。 刚刚好能坐下三个人。 如果是奚若去要,被分配到这种,非得大闹长老处。 来的时候还行,三个人尚可,没有那么拥挤。 可这回程的时候莫名多出来一个,就有些坐不下了。 奚牙掐掐眉心:「你们先走,我现在从宗门里调。」 青玄跟他客气了几下,表示自己先留在这里,还是掌门乘坐仙舟回去。 奚牙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嫌弃,连连摆手。 无奈,三个人只好先乘坐这个小小的仙舟回去。 独留奚牙一人在青雀门,等宗门给他调来新的仙舟。 …… 「咳咳。」 仙舟上,三人坐在一起位置刚刚好,唐绒还是变成猫形团在郁修的腿上。 奚若不知道为何,干咳两声,见众人都没有注意自己,又是:「咳咳。」 郁修抬眼看他:「怎么?」 「那个……」奚若弱弱道,「我们昨天好像说了一点事情,但是……我好像有点忘记了……」 昨天大脑被海量信息冲击,再加上大哭了一场,奚若当时只顾得点头,不管唐绒说什么都点头。 或许当时还记得内容,但大哭之后睡了一场,便什么事情都抛到脑后了。 唐绒:「……」 奚若挠挠头:「我隐约记得一些,但是……」 唐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盯着他:「你要去从奚牙那边拿到玉锁。」 言简意赅,奚若勐地一拍头:「哦哦,想起来了。」 他追问:「可是我从未在奚牙那里见到过第二个玉锁,这要如何找?」 唐绒和郁修对视一眼,伸出一只猫爪搭在奚若腿上,拍拍:「这个就靠你了!」 「我……我?等等,别靠我啊!」奚若慌乱摆手。 唐绒摇头:「别慌,我们会告诉你确切的位置。」 说完就递给郁修一个眼神,郁修心领神会。 接上:「在仙云峰顶。」 奚若听到这个地名更懵了:「仙云峰?那顶上不是奚牙的专属炼器室吗?你是说玉锁可能被他藏在哪里?可是……」 一旁的青玄皱眉接话:「这么一想确实是,可是掌门从来不让我们靠近那里。连奚若也是。」 第79页 那里也算得上是玉鼎门的禁地了,谁知道靠近一点,就会被奚牙发现,门规处置。 以往他们只是以为那里珍贵材料太多,同时掌门炼器时不喜打扰才不让靠近。 现在一想,确实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奚若不自觉抬手,托腮:「也不是不可以。」 唐绒眼睛一亮,这是有戏啊。 奚若沉思一会,挥挥手:「没事,这件事就交给我。知道要去哪里就好办了,大不了就被关关紧闭。」 自己是他的孩子,就算被发现,从惩罚也不会太严重吧?奚若侥倖想。 「好!」唐绒激动的直接化为人形,挤在奚若身旁,拍上他的肩。 唐绒朝奚若怀里塞入一样东西:「好好好,你拿好这个。」 很普通的红色布袋,上边的花纹甚至有些蹩脚,像是哪个初学者绣出来的丑陋香囊。 奚若撇嘴:「给我这个干嘛?难道是任务完成的奖励?不要不要,我可不要。」 他重新给唐绒推回去,就见唐绒一脸黑线:「什么礼物啊,这是水月袋。」 「水月……什么?给我这个干嘛。」 唐绒把袋子塞给奚若放好:「水中幻月,等你拿到玉锁的时候,就放入这个袋子,它就会被转移到我这里。」 他从袖子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袋子给奚若看:「而且同时还会变化出一个同样模样的东西,把那个假玉锁放回原地。如此偷天换日,你被发现的机率会小一点。」 「哦。」既然是这么有用的东西,奚若就把那个丑丑的袋子收起来放好。 「我呢」一旁青玄忽然出声。 唐绒不明所以:「什么?」 青玄深唿吸:「我有没有需要干的事情?我也想帮点忙。」 也许是因为之前经歷过的事情,青玄极度不喜欢这种只有自己没事干的感觉。 唐绒略微思索一下:「确实有一件,奚若在偷完玉锁之后,奚牙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告诉我。」 奚若:「发现?」 青玄:「告诉?」 唐绒干笑两声,不好意思挠挠头:「对,水月袋制造出来的玉锁只是外形像,灵力输送中断,奚牙肯定会察觉到。」 青玄迟疑:「那你说告诉你是……」 唐绒别过头,不敢直视青玄的眼神:「我当时肯定不在玉鼎门,我会在奚若去偷玉锁的时候,就带着郁修离开。」 毕竟是要把两人抛下,虽然两人留在玉鼎门也大概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这种变相的抛弃,唐绒也说不出口。 奚若点点头倒是意外的豁达:「这样也好,你们跑的远远的。」 郁修开口:「辛苦你们了。」 青玄摆摆手:「不辛苦,大师兄你逃走之后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等灵力恢復完全再出来吧。没有了你的灵力,掌……奚牙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唐绒跟郁修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奚若皱眉,貌似在纠结什么:「可是万一你们被找到……」 这种话唐绒说不出口,郁修抬头,声音中透着冷意:「那就只能一战了。」 奚若一愣:「你们在打败他之后,会把他……关起来吗?」 唐绒抿抿嘴,其实更可能的结果是,奚牙跟他们只能活一个。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郁修难得顿了一下:「会。」 奚若忧心忡忡,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气氛一时间跌入谷底,凝固到有些窒息。 青玄最受不了这样的感觉,他抖抖衣服,试图活跃气氛:「没事,到时候大师兄就算只恢復了一丝灵力,只要能控制青阳剑,总不会被奚牙抓回去。」 「青阳剑?」唐绒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哦,想起来了,原世界线中陪伴了主角一生的佩剑,确实威力无穷,传说是青阳子的遗物。 最终陪伴着主角登上神帝之位。 原世界线的结尾就是,主角踏碎虚空,成为天道,终生坐在神座上,掌管众生,身边唯有一把青阳剑相伴。 能陪着郁修登上神帝之位,一路上斩杀无数仇人妖兽,应该弱不到哪里去。 这样想,唐绒就放心了。 到时候万一被奚牙发现,两人还能有个救命的武器。 「青阳……」郁修神色有些奇怪,「罢了。」 他嘆口气,摇摇头,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 唐绒见他这么奇怪,就去摇摇郁修胳膊,可是对方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郁修又一向令人方向,唐绒摇摇头,将这件事暂时抛向脑后。 郁修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和情绪,他一向不需要人担心。 接下来,就是决战了。 …… 第52章 「你可小心点,千万别被奚牙发现。」唐绒面对郁修时,都鲜少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叮咛。 今天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让奚若小心点,纵使已经唠叨的对面人露出稍微不耐烦神色,可还是不放心的勾着奚若袖子一遍遍嘱咐。 「千万要小心,这次拿不到我们还能寻下次机会,你可千万要小心。」 奚若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纵然唐绒是站在面前,以柔软的猫形说出这句话,可爱的脸也没能抵消这几分不耐烦。 第80页 奚若抬手,从唐绒身边拿过那个袋子,往自己衣袖里胡乱一塞。 就摆摆手,利落转身,逃似的迈开腿:「知道了知道了,这句话你都说多少遍了。就算被发现了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就是关上几个月禁闭。」 「等等,事关重大,你切莫当做儿戏。」郁修见他此举,皱眉,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嘆口气,「最紧要的是,你要先顾好你自己。」 也许是隐隐猜测到了会发生什么,郁修露出复杂表情,难得说了一大段话:「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先,如果能拿到,就快点拿好出来,奚牙之后发现玉锁不见,你就只管把水往我们身上泼。」 「对对对,最好能表现的非常痛恨。」一旁唐绒接话。 郁修继续:「若是拿不到,赶紧往外走,就装作自己是好奇想来这里,撒撒娇,奚牙他不会怪罪你。」 「好啦好啦,师兄你怎么也这么唠叨,一定是被他给带坏了。」奚若佯装嘆息似摇头。 走到门边,奚若回头望了一眼蹲在桌子上的小猫,夕阳暖光从身后照射,给浮乱的发上添一层金边。 他手扶着门框,指尖微透,被阳光照得有几分虚幻。 回头咧嘴一笑,熟悉的少年意气:「你们就等着我带回来好消息吧。」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眨眨眼,扭头跳上自己的剑,一熘烟不见踪影。 一瞬,身影就变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唐绒抬起爪子,又按回桌子上,愁云惨澹。 可现在没时间处理多余情绪。 他回首,冲着郁修:「我们也该走了,得快些启程才好。」 此时奚牙正在被长老们拉着开会,青玄负责躲在开会的地方,只等奚牙一出来就通知他们。奚若已经朝着藏匿玉锁的地方去了,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里进行,顺利的不可思议。 现在他跟郁修也该启程,离开玉鼎门,躲的远远的。 就是为了能与奚牙多周旋一会,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的积累灵力。 众人都知道,一旦被奚牙发现,下场将会无比惨烈。 唐绒也知道,在被发现之后,奚牙跟郁修是肯定要死一个了。 不死也会被关起来。 若是现在被发现,那两人肯定就被奚牙一剑斩了。 而自己跟郁修的躲藏时间越长,随着郁修灵力恢復,自己这方的赢面就会更大。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所以要抓紧时间速速启程!直接到那个早就准备好的藏匿点去。 周旋的时间越久,局面便对自己这方越有利。 …… 那边唐绒跟郁修已经乘上了仙舟启程,这边奚若也来到了仙云峰。 这座山峰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眼望去只能淹没在层峦叠嶂间。 可若是稍有灵识的生物靠近,就都会被一道强大的屏障阻隔在外,同时被强大的灵压威逼喘不过来气。 刚入门的小弟子,最紧要的事就是被师兄师姐拉着参观这里,手指着那座山峰一脸严肃的告诫小傢伙们,一定要记清楚了。 那就是掌门专属的炼器室,外面设置了非常强大的屏障,周围不可靠近。 千万要记清了,小心别在御剑课上一头撞上去。 往往这个时候新弟子就会点头如捣蒜,眼带敬畏望向那座山峰。 毕竟虽然他们不知道那是多强的屏障,但大多都听说过掌门的故事和名号。 一点亵渎之心都起不得。 可即使这样,一年还是会有倒霉蛋,在这里给自己的额头狠狠添上几个大包。 奚若现在就御着剑,直冲沖的朝这座山峰飞来。 幸好现在弟子们大多都在上课,不然就他这架势,非得撞飞几个。 越是逼近仙云峰,那股强大的威慑之气就镇得奚若喘不过气来。 他在离那屏障半丈远的地方悬停,连做几个深唿吸,想要压制住心中那股躁动的情绪。 「冷静,冷静,冷静,这没什么可怕的。」奚若拍拍自己的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不慌,关于这道屏障,师兄他们也给了自己应对之策。 奚若挥手,召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将纸定在空中,自己则是磕磕绊绊的跟着纸上做手诀。 他本就不擅长这个,手指僵硬的掰不过来。但好在还是成功,随着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奚若身边浮现出一层金光。 「这就好了?」他伸手,如触碰到空气一般从那金光上穿过。 奚若微微歪头,小心操纵着剑,让自己穿过那屏障。 「千万要成功啊,千万要成功啊。」奚若紧闭着眼,心都快要跳出来。 但没什么感觉,奚若再一睁眼,自己就身处屏障内部。 奚若挠挠头:「这就过来了啊……」 「我看爹这东西也没什么用,随便做几个手势就过来了。」他嘟囔着在峰顶降落。 一落地,就冲进房间。 忙碌中也不忘给青玄发信号。 奚若:「奚牙现在没出来吧。」 青玄盘坐在一颗松树上,透过层叠着的细长松针望向下面屋子,方才奚牙带着一众掌门进去,到此时还未曾出来。 他打了个哈切,回:「没呢,放心。」 奚若这才敢肆无忌惮开始翻找东西。 「没有。」 第81页 「没有。」 「没有。 「……嘶,真是奇了怪了。」 奚若挠着头,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连墙边的蜘蛛网都掀起来看了一遍,都没找着玉锁。 这房间从这头走到那头都用不了五步,扫视一圈就能把整个房间尽收眼底。 这能藏在哪里呢? 奚若脑袋稍微转转就能知道是有暗室,但这开启暗室的机关能在哪里呢? 他站在中央,抵住下巴沉思,双眼缓缓扫视整个房间,桌子上放着的每一株草药都没有放过。 房间里东西不多,但杂乱,估计长时间没人收拾。 已经落上薄薄一层灰尘。 奚若灵目转动,很快就锁定一样特殊物品。 他走上前,仔细观察那只放在架子上的仕女花瓶。 虽然瓶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灰尘,但最应该落灰的瓶口却光亮如新。 奚若垂眸,仅是思索几秒,就将手心覆上瓶口。 好歹在一起生活过几十年,奚若对自己这个爹还是有几分了解。 果不其然,只是将手心覆盖上去微微使力,周围就勐然响起一阵哗啦啦锁链声。 铁链如活物般游走,牵扯着密室出现在奚若面前。 奚若手还没从花瓶上离开,一阵熟悉暖香袭来,面前出现一扇小门。 一扇很破败的门,最上面充当窗子的部位,只有几根铁棍,看上去像是监牢。 奚若透过铁棍之间的缝隙朝里望,一片黑漆漆。 「呲——」 房间似乎是知道他的心意,还没等奚若把手从花瓶上拿下。 门就无风自动,砰的打开,撞到墙壁上又颤颤巍巍弹回来。 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柔和火苗冒起,和珠宝一起映的整室通明。 奚若小心迈步进去,扭头向四处探望,确定这里没有藏东西,也什么多余机关。 才敢放心走入。 也许是真的有足够信心,没人敢来这里,奚牙把东西放的十分显眼。 这里没有什么器具,唯有屋子中央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摆一个硕大金边箱子。 奚若走上前,箱子没有上锁,一推就开。 他没有立刻伸手就直奔玉锁,而是先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水月袋。 以便一会能以最快速度把玉锁拿走, 拿起层层充当掩盖的绫罗绸缎,箱子最底部就躺着那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玉锁。 奚若失力般,手一下子从盖上滑落。 若是说从前还有几分不相信,可现在亲眼见到了证物,心仿佛被狠狠击了一下。 他有些失魂,但还是勉强做了几个深唿吸。 指尖颤抖,伸向箱底那块流光溢彩的玉锁。 手刚伸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一道阴冷声音,只两个字就吓的他差点跌倒在地。 「奚若。」 同时一股劲风朝心背袭来,来势汹汹,下手毫不留情狠辣无比。 一出手就是直奔着对方性命而去。 奚若慌张回头,只来得及把玉锁从箱底拾出,塞进水月袋。 自己躲避不开,硬生生完全接下那道攻击。 是曾经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熟悉灵力。 胸口剧痛,鲜血噗的从口中喷出,如血雾一般均匀飞溅在墙面。 身体软软倒下,强忍着痛侧撑,可还没过两秒就彻底倒下。 他想张口说话,可血比字先出来,像是全身的血都要从嘴里面涌出,一口接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将地面染红。 意识逐渐昏沉,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睛都被血煳上,面前透过煳成一片的画面看见一双鞋停留在自己头边。 那人蹲下身,从自己手里扣走袋子,而后,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奚若现在疼的只想快点死。 耳边尽是嗡鸣,好像有人在怒吼,但他只能听到几个模煳词句:「我的……去哪儿……都死。」 「呵……咳咳……呵呵呵。」奚若狼狈笑起来,尽是嘲讽。 他感到衣领一松,自己又狼狈跌回地上。 气息渐渐微弱,直至胸膛不再起伏。 临死时,还双目圆睁,头扭向一边,不知看着什么方向。 第53章 唐绒腰间一烫,拿出水月袋,里面鼓鼓囊囊,现在有东西了。 他掂了掂,心里明白奚若现在已经成功拿到了玉锁。 只是不知道奚若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成功逃出,会不会被奚牙发现。 唐绒在狭小洞穴里转身,将玉锁地给郁修:「帮我拿下。」 这是个非常小的藏身处,简直就像是有东西随便刨了两爪子制造出的空间。 唐绒和郁修在这里,只能面对面勉强坐下,剩下一丝空隙也无。 腿都只能贴在一起。 地方虽小,但实在是便于藏身。 这还是唐绒在无意间掉下来,才发现这处所在。 居然能够天然掩盖人的气场行踪,躲在这里管教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找不到。 虽然在这里是行动不便,伸个手都困难。 但为了活命,还是勉强蜷缩两天。 唐绒将玉锁递给郁修之后,就费力的伸手召唤出一卷竹简。 这是当时,他被踢下界时,万界仙子给自己塞的任务手册。 第82页 展开翻到最后,有一片尚未解锁的内容。 需要将反派的物品放置上去之后,才可以点亮。 这玉锁,也算是奚牙的物品。 唐绒准备就使用这个,不仅能让自己任务进度推进,这玉锁还能被竹简直接吞掉,让奚牙再也不能吸取郁修灵力。 现在他已经十分确定,最后反派就是奚牙。 果断将玉锁搁上去,白光咻的闪过,玉锁就消失不见。 同时,原本灰暗的那片竹简,现在也显示出字来。 上面记录着奚牙的生平,还有这个人物的基本设定。 唐绒原本准备随意扫上两眼,就将竹简合上,但看到上面内容,顿住。 双眼瞪大,被惊的大张嘴巴。那模样,连郁修看了也忍不住关心询问:「如何?」 「啧啧啧——」唐绒摇头,「啧啧啧——没想到,着实是没想到。」 「什么?」郁修虽然好奇,但唐绒没有将竹简递给他,他也不会将目光落上去,只是简单询问。 唐绒摇的似拨浪鼓,不住唏嘘:「无关紧要的小事,哈哈哈哈哈哈,不过能跟奚牙讲,保准气死他,哈哈哈哈哈哈。奇了,世上居然还有这般事。」 郁修少有好奇心,这时只是无奈看着唐绒,担心他把自己笑翻过去。 眼神一直追随着唐绒,担心他把自己的脑袋磕在石壁上。 「你……眼神怪怪的。」 四目相对,唐绒无意间瞥到郁修眼神,心突然停下来。 脑子里闪过一句话,狭小黑暗的环境最容易滋生感情。 他别过脸,想躲开那眼神,但又感觉那眼神落在脸上怪烧的慌。 于是就急急伸出手,想捂住:「你别看了!」 可手被大掌轻轻捏住,更烫了,浑身烧起来。 狭小的洞穴里一切声音都轻下去,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砰砰砰——交缠在一起,犹如伴奏鼓点。 他们对视良久,吞咽口水,谁都不敢再近一步。 随即分开。 胸膛起伏,狼狈的像条狗。 鼓点激烈,但在中途戛然而止。 因为两人都是怂货。 唐绒干脆扭过去,脸面对墙壁都不敢再看郁修一眼。 郁修则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和唐绒沉默相对。 他罕见的主动开口提起话题:「你帮我试试,现在灵力已经恢復几成,若是奚牙现在找来,我们有多少胜算?」 这是正事,就算唐绒现在再想逃也找不出藉口推脱。 但心还在跳,他也不敢离郁修太近,之前探查灵力,唐绒都是直接大咧咧贴郁修身上,现在只敢用指尖触着衣袖。 他闭上眼感受,给出答案:「我觉得,已经恢復了三成,至于胜算,是肯定没有。」 这些年,奚牙从郁修身上吸走的灵力,足以让他成为这片大陆数一数二的强者。 郁修现在身上已经恢復的灵力,估计也就排个中游。 对上奚牙,不能说十拿九稳,也可以说是一成没有。 郁修点头:「那还要多等待些时日。」 唐绒挥手:「不用,按照现在的速度,估计明早就行。到时候我们直接出去杀穿奚牙!!」 郁修看着唐绒这斗志满满的样子,最终也只是一声嘆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只是最后一个请求:「唐绒,你能记得我吗?」 唐绒云里雾里,一时还没太反应过来:「记得?」 「记住我。」 郁修认真起来:「你要如何才能记住我?」 他顿了下,补充一句,可声音轻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之后我还见得到你吗?」 「哎呀,我这人记性不好啊,记性不好。」唐绒挠头打哈哈,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不久之后的离别。 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他马上就要前往下一个世界。 在新的世界,自然也会有新的任务对象。 到时候一忙起来,唐绒这脑子容易忘东西,他自己觉得,指不定就立马把郁修抛在脑后。 郁修见唐绒迟迟不答,追问:「如何?」 「我……」见这人开始认真,唐绒一愣,支支吾吾,「这……可能要有一些足够让人印象深刻的画面?」 郁修听到这里,倏忽一笑。 唐绒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气鼓鼓:「你笑什么,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吧。」 「没没没?」郁修嘴角微勾,连连摇头。 只是心底暗喜。 …… 玉鼎门,青玄已经被奚牙身边的心腹关在地牢里。 浑身绑着锁链,被吊在半空,动弹不得。 青玄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奚若的尸首,目眦欲裂。 他完全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直接就被围起来。 连个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大脑充血,青玄在混乱里的唯一想法是——得赶紧告诉郁修。 如果大师兄那边也失败,那他们就彻底完了。 他顶着脖颈被勒住的窒息感开口:「你们……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我干什么了?我要见掌门!我要见掌门!」 看守弟子冷冷道:「掌门不在。」 青玄心一沉,不知现在奚牙已经到了何处。 白桥镇城郊,唐绒他们还躲在这个洞穴里。 第83页 唐绒看着郁修全身紧绷,还安慰似的拍拍他:「嗨呀,别紧张嘛。奚牙又不会现在过来,他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玉锁丢掉的事。等找到这里,估计你的灵力也恢復完毕了。」 郁修摇头,依旧紧张:「不,你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我的灵力。 但是这后半句郁修没有说出来,按他对奚牙的熟悉程度,要找到这个地方,最多不会耗上一炷香时间。 现在,快了。 郁修话音还未落,头顶就传来一道光。 这里是个洞穴,要进来需要先穿过一条隧道,而隧道口被东西盖着。 有光透进来,说明盖子被人掀开。 有人来了。 两人还未抬头,就被一股磅礴灵力包裹住甩出去,在地上摔的七荤八素。 同时,耳边传来一道癫狂的阴森声音: 「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第54章 唐绒短暂晕过去两秒,又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冲击醒来。 他根本没有抬手触发保护罩的时间,就被能量扼在原地。 脸紧贴着地面,被泥土摩得生疼泛红。 只有眼角的一小片视野能看到现在情况。 郁修一动不动的横躺在离自己两步外的地面上,奚牙就站在两人之间。 头被脚尖碾动着踩进泥土,鞋底上的花纹要把头皮磨蹭出血来,鼻尖已经陷进去,几近窒息。 唐绒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痛唿: 「唔——」 头顶上的脚似乎对自己怀着什么深仇大恨,想要把脚下的脑袋像踩西瓜一样踩裂。 逐渐施力。 想要反抗,想要一拳把这人打飞。 但身上不知道被下了什么禁制,唐绒现在连把小拇指弯曲一下都做不到。 完全就是被定在了原地,只有任人毒打的份。 可好在,虽然身体被定住了,但他还能说话。 唐绒强忍着混沌与疼痛,勉强吐出口中血沫,声音嘶哑:「哈哈哈哈好,你还被蒙在鼓里,实在是太好笑了。」 奚牙不明所以,只以为这傢伙在说偷走玉锁的事情。 他脚尖微勾,腿一蹬,就将唐绒翻正过来,让这傢伙仰面躺在地上。 然后抬脚,狠狠重踢在唐绒腮帮子。 「噗——」 一口血水混合着几颗掉落的雪白牙齿被吐出来。 但唐绒还是大笑,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露怯,只要能为郁修多争取一些时间,就算是拿刀子在他身上割肉都行。 他仰面,任由鲜血在脸上蔓延:「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够好笑的,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天生灵力稀薄。」 奚牙的下一脚,原本准备踢在太阳穴,直接送他归西。现在却硬生生停在半空。 他垂眸盯了唐绒一瞬,简短思考过后,就阴恻恻开口:「你知道什么?」 唐绒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而是仰头,盯着奚牙的眼睛,咧嘴:「你……真……的……好……可……怜。」 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奚牙:…… 虽然额角青筋暴起,但还是紧捏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恢復那副温和的仙人模样。 仿佛刚刚那个想要一脚把人替死的修罗不是他。 奚牙:「你说,我可以考虑放了你们。」 唐绒:「呵呵。」 奚牙:「你不说,郁修现在就会死在你面前。」 唐绒原本就没准备管这人说什么会放了他们,先不说奚牙满嘴谎话。 这句话里面,考虑这两个字,就很…… 现在只是在拖延时间,之后怎么样完全不重要,拖的越久越好。 唐绒慢悠悠开口:「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吧。」 「大名鼎鼎的青阳子。」唐绒根本没想奚牙回答,就自说自话般接下去。 「据我所知,在你出生不久之后,」 「世人都知道,你是青阳子的唯一孩子。在生下你不久之后,青阳子就为了开闢界域,身死道消。」 「废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且慢且慢,你有点耐心嘛。」现在手臂已经有了点力气,唐绒颤抖着抬手,抹了一把血,「据说青阳子在斩除魔物途中,对你母亲一见倾心,当即带回玉鼎门大婚。」 「也是废话。」 脖颈间抵上泛着寒意的剑,利刃下就是跳动血管,只需手腕稍一用力,或是一抖。 鲜血就会像烟花一样从喉管中飞出。 「说点重要的。」 「你看,又急。」仿佛脖颈上抵的不是利剑一般,唐绒泰然自若,一声嘆息,「你没发现这其中的疑点吗?」 这次奚牙没有回答一个字,只是手腕用力,将剑刃向下切入,刺痛无比,一丝鲜血顺着白玉脖颈蜿蜒留下。 「嘶——」唐绒皱眉,心知这傢伙是着急了,于是抛出一个勐料,「其实你没有生母。」 「你是被吓傻了?」 「你有没有想过,那被带回去的女子是玉鼎门之前的管事,与青阳子不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吧,也可以说有几面之缘。之前见的时候不动心,怎么就突然在一次外出途中看上了,还将婚事办的那样匆忙?并且……不过两三日就闭关?」 奚牙捏着剑柄的骨节泛白,他眼睫颤动,想找出一个反驳的理由,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第84页 当年之事,确实如此。 青阳子在一次灭魔的过程中,对一女子一见倾心,当即带回宗门大婚。 大婚后三日,随即闭关,女子被诊断出有孕。 保护在一处地方,直至生产后才见人。 起初众人还不觉得有什么,谁也不敢议论青阳子,在他因开闢界域而仙逝之后,就更不敢了。 对于这个青阳子留下来的遗孤,众人也是爱护非常,期盼着他能像青阳子一样护佑人族。 可随着奚牙逐渐长大,被发现灵力弱小之后,一切都变了。 众人间开始传起流言,说当初青阳子在大婚三日后便闭关,这孩子怎么来的还不知道呢! 这普通的灵力,可不像是青阳子的孩子。 但唐绒可知道,奚牙肯定是青阳子的孩子,纯的不能再纯了。 纯牛奶都没那么纯,那可真是没有一丝杂质,完全零添加。 「你……」 「其实你没有生母,或者说,你的生母和生父都是青阳子。」 唐绒继续爆勐料,他话音落下,这消息犹如一个惊天大雷怦然炸开,像是施了一个时间魔法,将所有人都定在原地硬控三秒。 但奚牙没有愣太长时间,仅仅一瞬就理解消化。 然后抬手,召出自己的本命宝剑,一个手势就控制着飞剑将唐绒紧钉在石壁上。 剑刃穿透肩膀,没入石崖。唐绒双脚离地,就这样被钉在石崖上。 他咬紧牙关,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唿。 奚牙把目标转向自己,现在这效果就是他想要的。 唐绒嗤笑:「你不信?不由得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你……」 他嘴刚张了一半,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等再看清那道影子时,就是奚牙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 说不出他是什么表情,明明连眉都没有皱,可无端的就是从里面感受到了无边怒火。 令人心悸。 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唐绒眼底浮现出些许挑衅。 不知道是因为被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还是因为过往听过太多比这些难听的话,奚牙现在至少从外表来看,冷静无比。 他抬手,轻轻搭上唐绒肩膀。 动作轻柔,画面和谐的像是在关爱晚辈。 但只有唐绒知道,那只手裹挟着巨滔灵力,冲进自己的体内,几乎要将每一寸筋骨都碾碎。 巨大痛苦充斥脑海,唐绒被钉在石崖上,整个人都在颤,蝴蝶断翅。 他几乎都要将牙咬碎,但还是忍不住发出痛唿。 眼看着奚牙这傢伙没有停手的意思,再继续下去,自己就要被灵力充斥爆体而亡。 唐绒当机立断,深吸气,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带,毫无停顿说出下一个勐料。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是青阳子的孩子却灵力微弱吗?」 「……」 如他预料般,奚牙的手离开了肩膀。 此时唐绒已经被汗浸湿,面如残霜,无力垂头狼狈喘气。 刚刚那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奚牙高高在上,垂眸凝视着他这幅狼狈样子。 见唐绒过了几秒都没张口,内心审视着这傢伙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手再次抬起,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 唐绒低着头,余光从髮丝间瞥见白光一闪,就赶紧出声:「要想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他害怕自己再不说,就真的被奚牙嘎掉。 奚牙此时已经非常不耐烦:「直接说。」 这么长时间,他内心也隐隐猜到了这人是想要干什么。 虽仍自负的认为,就算给他们几年,也伤不了自己分毫,但还是不受控的涌出一股焦躁感。 「你想想啊,青阳子他活那么多年了,没想结婚,没想生孩子。等自己快死了,怎么就突然想留后人了?」唐绒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气喘吁吁。 奚牙皱眉:「父亲或许有自己的……!」 只察觉身后有东西袭来,奚牙眸中的悠然自得之态陡然全消,神色一凛。 将腰身一旋,就如一片羽毛般飘离原地。 他足尖轻点,双手背在身后,落在不远处一块巨石顶部。 眯眼看原来自己呆的地方,到底是谁在偷袭自己。 可那个位置空空如也,眼神一转,原本躺在地上的郁修,此刻已消失不见。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奚牙再次运功,想要快速闪身,可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晚了两秒。 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奚牙只觉得肩膀上掐着两个铁箍,挟着自己,就飞沖向悬崖。 「咚——」 尘土飞扬成烟团,叮叮噹噹被撞散的碎石滚落。 烟雾散去,就见郁修将奚牙按在石头上,砸出一个大缺口。 「好样的!砸死他!!」 唐绒兴奋喊,郁修已经恢復了灵力,这样就离任务完成不远了。 他像是被注射兴奋剂一样,一瞬全身的伤口都不觉得疼。 郁修此刻全然不敢放松,他心中对奚牙的实力有个大致评估。 他将对方的头紧按在石头上,估计口鼻都是窒息状态。 手下□□一点点从紧绷状态变得绵软,刚才还在疯狂挣扎着的手无力垂下。 像是死了? 这么简单? 第85页 绝对不可能,郁修根本不相信奚牙会这么简单就死掉。 毕竟这个人可是奚牙,身上有自己的大部分灵力,还最擅长狡兔三窟。 郁修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手下这个是真的。 他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奚牙,可惜办法只能用一次,得先找到本体才行。 内心起疑虑,他丝毫不敢放松,直接带着手下的尸体,闪转腾挪出几十米远。 而就在他离开原地的下一秒,砰——半个悬崖都被炸成碎屑。 郁修见状,干脆将掐在手里的尸体丢出,反正这个也不会是真的。 不知道奚牙到底吸了多少灵力,此时郁修竟探查不到他所在位置。 实力在自己之上。 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站在原地,等待奚牙在自己面前现身。 郁修知道,他会这么做。 「你不躲?」 果然,只是几秒过后,空中就传来声音。 与之一起响的,是一场更为激烈的爆炸。 郁修被强大的冲击力掀飞,滚出十米远。 脑袋昏昏的差点被震晕,如果不是唐绒及时套上了保护罩,现在郁修只会是东一块西一块。 奚牙撇了躺在地上的郁修一眼,发出不屑嘁声,手腕一抖,一柄雪白宝剑就出现在手中。 「本来还想把你抓回去关起来,现在来看你活着就是我的心头大患,郁修,再见了。」 「他死了我就永远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你!」 两句话前后脚响起,奚牙听到,罕见开始犹豫。 他将剑收回去,一瞬息便闪到唐绒身边,掐着唐绒的下巴,审视。 「直接说,不许耍花招,不许说谎话。」 唐绒嘆了口气,似是很无奈:「因果轮迴啊,像你拿走郁修的灵力一样,青阳子也拿走了你的灵力。他自知日暮西山,自己死亡后魔族会捲土重来,可惜灵力已经支撑不了他做事情了。他在无意间得到秘法,可以将亲属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于是就有了你。青阳子急匆匆的成婚,只是为了有一个孩子,将这个孩子的灵力给自己,好有充足的能力,开闢界域。」 唐绒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他成功了,或许这么多年,你也发现了。自己跟界域十分熟悉,这也是你能够建立阵法的原因。」 「胡言乱语!!」 奚牙气到暴走,虽然这些都能对上,可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浑身灵力躁动,拧成一股劲想要撕碎唐绒。 却被身后人按到地上。 郁修此时灵力已经恢復大半。 「呵呵,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两人打成平手,不断缠斗。 可随着时间流逝,奚牙竟隐隐有压过郁修之意。 「我会与他同归于尽,你记得给自己套上保护罩。」 唐绒被钉在山崖上,脑海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郁修要去死? 合着这傢伙一直说的解决方案,就是自己跟奚牙一起去死? 唐绒现在只想骂死这个傻逼,怎么想的? 他抬眼望向空中。 「!!等等!」唐绒慌了,「你不能死啊!」 这个世界的最后,是郁修登上神帝。如果郁修死了,谁去完成这个任务? 那这个世界,还是会被判定为失败。 唐绒现在是真的慌了,他全然顾不上疼痛,手握着将自己钉在石头上的那把剑,奋力往外拔。 「你别死,别干傻事!等我,我现在就来帮你。」 话到最后,唐绒已经带上哭腔,泣不成声。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开始将剑一寸寸的往外拔。 但钉在石头中的剑,哪是能那么容易拿出来的。 更何况,每拔出一寸,肩上伤口就又增加一分。 唐绒现在只恨自己没好好锻鍊身体。 「你等着……你再坚持两秒,我马上,马上就可以……」 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唐绒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让剑再移动半分。 他看着远处缠斗的那两道身影,眼前一阵阵发黑。 郁修已经明显落入下风,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不敢想即将会出现的后果,唐绒忍不住颤慄,精神与□□都濒临极致。 如果是这样,那就干脆再毁一点。 他眼神发狠,手缓缓松开剑柄,几乎是毫不犹豫,一掌拍向自己插着剑的肩膀。 这一掌极狠,一下就将那一层薄韧的骨肉砍断。 没有了支撑,唐绒从剑上掉下来。 可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反倒生出一股狂喜。 「我来了,我可以来帮你了!! 」 他抬头,踉跄几步,此生再也不会忘却的画面刻入心底。 第55章 唐绒穷尽自己此生所有的想像力,揉入无穷情感,也不能料到自己一抬头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郁修钳制着奚牙,两人不愧都是灵力超强的修士,站在空中如履平地。 仿佛自己脚下的不是空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地面。 郁修手持一柄通体碧青的剑,格挡住奚牙随手甩来的一道灵刃。 那灵刃和剑刃碰撞出铛——的一声响,火花四溅,剑刃上瞬时多出一道缺口。 郁修也被这道攻击打飞出去,他双臂青筋暴起,手还是稳稳持着剑,可身子却被击飞,在空中滑落两米,又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第86页 「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恢復到什么样?不要不自量力了。」 奚牙嘲笑,一招过去,他已摸清郁修现在的实力,闲庭信步起来。 刚刚一时不察,被这傢伙偷袭,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现在可好,还不是连自己的随手一道攻击都抵挡不住,用的是什么破烂兵器?! 剑刃都崩了,活像老人剩不下几颗牙。 「活着不好吗?我保证你们两个都会活着,只要不乱跑就行了。」 奚牙步步逼近,郁修持着剑倒退。 耳朵里一丝声音都钻不进,满脑子只有奚牙的动作,郁修眼珠转动,只剩下冽冽冷意,就如手中剑一般。 他在找寻对方的破绽。 可奚牙看他这幅样子,还以为是害怕到话都说不出了。 于是更加猖狂,面对着这如困境幼兽一般的狼狈人,也不免懈怠几分。 他将手中一直酝酿着的攻击收起,双手背在身后,银白大袖垂下,端的是一副温润公子模样。 奚牙循循善诱,现在他确信自己已经能在武力上压垮对方,但是这还不够。 他要的是郁修心理彻底崩塌,涕泗横流的跪在地上哀求自己,求自己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不想活着吗?」 奚牙步步逼近,他的眼神一直未从郁修脸上离开,欣赏着这只小兽警惕神色。 渐渐与另一张脸重合,可惜另一张脸的主人,已经再没有向他跪地求饶的机会。 他看着那张脸上警惕神色未消,开始花言巧语,他朝唐绒所在的方向扬扬下巴:「你不想活着,难道也想让他一起死吗?」 话音还未落地,奚牙就满意看着郁修眉宇间出现一丝松动。 他乘胜追击:「别挣扎了,我会让你们都活着的。」 奚牙步步逼近,郁修一步也未后退,两人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此时已不及四步远。 奚牙垂眸,敛去眼底的得意神色,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我当然想活着。」这是郁修说的第一句话,他松手,剑从半空中落下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唐绒所在方向,嘴唇蠕动几下。 想说什么但是又放弃了,那傢伙现在正全身心拔剑,怕是看不到自己想说的话。 郁修站在奚牙面前,乖乖低头。 奚牙见他此举,还以为他是彻底放弃挣扎了。 更加猖狂:「这就对了嘛,别那么死心眼。」 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但眼神却扫过奚牙全身,这傢伙现在已经到处都是破绽了。 时机正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听到对方唿吸。奚牙耳朵一动,敏锐捕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郁修,唿吸间就变幻了气势。 一时间竟被震的有些发愣。 「对啊,我想活下去。」郁修开口,声音轻的像是自嘲。 他抬眼,神色比剑意更冷,「可是别忘了,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话音还未落,身形就开始移动,那把剑简直就是破烂,扔了也无所谓。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用不着任何兵器。 郁修飞速接近奚牙,眼中杀意愈胜。 趁着奚牙微愣的一秒之间,郁修携着杀意沖天的一击已经直逼他的面门。 全部视线都被那双泛着血光的眼睛占据,震慑。 奚牙唿吸一顿,身体本能般就无意自动,顺着那道攻击的方向飞速后退。 可又被从后方飞来的东西拦住去路。 察觉到身后有东西袭来,奚牙分神向后一看,是一丸如拳头大的红丹。 裹挟着如红莲般的烈火,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扭曲,似乎也要被灼焦。 奚牙当即心下大惊,他可是玉鼎掌门,哪里会不认识这东西的来歷。 这是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会派发给他们的东西。 用途就是在遇到邪魔却无力自保,也护不住村民时,捨身使用雷丸,跟邪魔一起同归于尽。 可就算是门派给弟子们派发的雷丸,通常也就只有拇指大小。 现在身后这个朝自己袭来的雷丸,奚牙估摸着要有成年人两倍拳头大小。 郁修这疯子是要跟自己一起化为齑粉吗? 奚牙紧急扭身,想要躲过这前后夹击,可惜晚了。 他太过自信,刚才对郁修逼的太近,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距离。 郁修又早早的就在他身后设好陷进,现在就算他使出移形换影,也避不开这攻击。 一切都在郁修的意料之内,眼见奚牙就要撞上雷丸,他大喊一声。 「唐绒!!」 如炸雷一般在半空响起,这是最后一声告别。 也是郁修最后一次叫唐绒的名字。 唐绒现在刚把肩膀砍断,从剑上脱身,跌坐在地面,狼狈抽气。 红血把半个身体浸湿,依旧不住的往下滴。 他还未缓过来,就听见半空中郁修叫自己名字。郁修平时行为端方,从不会大声说话,现在却似要将自己的命喊出来一样。。 条件反射似用最后半点力气抬头。 刚抬起,就听见空中勐然传来「轰——!!!」 映入眼底的那一幕几乎要将他逼入崩溃谷底,他就算是用尽此生所有的想像力,也无法幻想出这样的结局。 这是唐绒此生看过最难忘的花朵。 第87页 一朵巨大的幻花在空中爆燃盛开,似莲又似牡丹,花瓣几乎要占满半边天空。 花瓣脉络透明,全靠花蕊处一点火红光明,给整朵花染上颜色。 像是用红颜料画成的水墨,花瓣缱绻。 光明处隐约有两个小人黑色的影子,但很快,就在高温灼烧下,化为炭烧灰尘。 人在极度崩溃时,眼中的场景会如同中了法术一样放慢。 这是在很久之前,万界仙子对唐绒说过的话。 他那时还未体会过什么情绪,只是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现在唐绒只想回去告诉万界仙子,当时你跟我说的事,好像是真的。你还真的没骗我。 一瞬彷如一万年,唐绒被永远定格在这一秒。 他突然发觉,眼前的场景无比清晰,能够看清空气中的每一颗灰尘。 他拨过那些灰尘朝远处望去,身体仿佛也跟着视线一起走过去,透明灵魂停在那朵花旁,注视着花心里即将要被高温灼烧成齑粉的两人。 郁修身上都是伤,衣服有几处不知被什么样子的攻击割开渗血,破破烂烂。 此时他还保持着冲上前去的姿势,跟奚牙一起被包裹在烟火花蕊里面。 眼睛里都是决绝。 忽而,唐绒看见郁修动了。 先是眼珠转了转,然后嘴巴长了张,身体保持着向前攻击的姿势,只是脸扭过来。 声音清冽,一如往常。 「永别了。」 唐绒的耳朵都要被这三个字塞满,他呆愣着尚未反应过来,泪水就淌满脸颊。 「咔哒」 时间恢復转动,唐绒的灵魂也被一起扯回去,在爆炸中原地翻滚三圈半。 最后躺在一从乱石堆上,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气急攻心,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好了,现在胸前的衣服也染上,彻底成了血人。 失血失的过多,脸色惨白如湿水薄纸。 「呜——」 他想哭,但是嗓子里都是血,一张嘴就会被呛住。每咳一下都带着浑身的伤势一起跟着疼。 红色的花,红色的血,唐绒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视野都被红色占据,脑袋也被血红塞满。 他从此讨厌红色了。 郁修已经死了,他跟奚牙一起死了。 唐绒这还是第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 从来无忧无虑的小猫,第一次在任务世界尝到和爱人死别的痛苦。 这一瞬,世界上所有言语都无法形容他的感觉。 唐绒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痛苦撕心裂肺。 这下好了,郁修死了,都怪自己。 他无力的趴在地上,等待世界崩塌。 「哗啦啦——」 周遭响起一阵石块掉落的声音,再然后就是步履轻踏声,有人来了。 可现在就算是奚牙再復活,唐绒也懒得抬头看一眼。 他就那样静静趴着,仿佛已经睡过去了,可眼还大睁。 脑子里只迴荡一句话。 郁修死了,郁修死了,郁修死了,任务也没完成。 早知道是这样,唐绒也懒得管什么世界意识。 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他也不会让郁修去进行决战,大不了自己也从世界之外搬救兵。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唐绒知道,主角一死,这个世界要不了多久就会崩塌。 世界崩塌,有关于郁修的最后一丝踪迹也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不能消失! 像是绝境中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唐绒心中生出一丝力气,此时肩膀已经痛的麻木,他抬起头。 此时若是联繫万界仙子,或许还能找到一丝阻止世界崩塌的方法。 只要世界完好,自己就能一点一点收集郁修的灵魂,重塑他。 他费力抬起头,阳光重新照进眼底。 忽而,刚睁开眼,就有一双白布鞋闯进眼中。 唐绒一怔,空气中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 是郁修还是奚牙? 他顺着这双鞋的主人小腿往上看,那人的脸逆着光,看不清。 唐绒只能咬牙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你……你是?」 话刚说一半就变成哭腔,唐绒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庞。 「郁修?!」他趴在地上挣扎不起来,却还是伸出一只手去抓那人的衣角。 震惊,狂喜,悲伤,愤怒,疑惑。 内心五味杂陈,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唐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你没死,还好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肯定……」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金蝉脱壳,他知道郁修惯使这招。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句:「这是哪里?」 他眼睛陌生,看着唐绒,再次开口:「你是谁?」 「……」 唐绒已经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了,大脑被各种复杂情绪冲击的太过。 导致他现在莫名进入了一种无情绪状态,做不出什么反应。 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太过离谱。 现在就算是万界仙子突然降临,站在自己面前。 说自己其实是她生的,唐绒都信。 他颓然倒在地上,这一切的冲击力太大,自己得缓缓。 第88页 「我……」郁修捂了捂自己的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我好像认识你,我有东西要给你。」 仿若机器人一样,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在唐绒身上。 就如同任务完成交差一般,走了。 只留下唐绒在原地躺了半晌,捡起胸口那张纸,借着日光细细看去。 薄纸上写着几行小楷,交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唐绒只是看了一半,就掩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世界到现在还是一点崩塌的迹象都没有。 怪不得那郁修身上有熟悉的灵力波动。 原是自己忘了,奚牙之前做过一个和郁修一模一样的人偶,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被郁修派上用场。 在他那人偶体内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从此之后,那人偶便代替他活着了。 在这方世界,有熟悉的灵力在,就代表这个人还在。 原来现在,在天道的眼睛里,郁修还是没死啊。 你可真够牛逼的,搁着卡天道视野。 唐绒现在只想为郁修鼓三掌,然后狠狠扇他一巴掌。 只可惜…… 名为郁修的躯体还活着,名为郁修的灵魂却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湮灭。 那副躯体,会代替他,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唐绒现在只想躺下,不顾一切的好好躺一躺。 这些事都太耗费他心神,还有那个王八蛋。 就算是完全躺下睡着也没关系,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有人会带他回去。 唐绒意识逐渐模煳,身上伤口不知道是已经麻木,总之现在是完全不疼。 他在昏过去之前,只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句。 「检测完成,世界线已重回正轨,滴——不及格。」 我日你大爷的,都这样了还不及格? 第56章 丧犬 窗户外两个人影晃动,不时传来人声窃窃私语。 「哗——」玻璃推上去,一只端着饭的手从穿过栅栏铁条伸进来。 送饭的人来了。 被安排过来送饭的僕役满心都是烦躁,今天管家有事外出,真是倒霉催的这件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命运安排给自己的事情不敢违背,一字一句都要严格执行。 只是让人膈应,送饭也就罢了,还要见到这个瘟神,真是晦气。 僕役皱着眉,刚把手伸进去,就像是害怕沾染到里面脏污空气,连忙收回来。 拿衣服红色下摆不停擦,生怕这晦气连累到自己。 就这么短短的功夫,那碗自然也不会摆放好,而是直接落到了地上。 侧翻着,菜汤洒落一地,在地上蜿蜒出棕色河流。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边角落,他头髮蓬蓬,衣衫虽然破旧但依旧能看出形制华贵。可惜现在已经烂的差不多,有几个拳头大的洞。 他像是已经僵硬住的雕像一样,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头依旧低埋着。 那人不知道在这里被关了多久,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烂衣服。外面两个僕役的穿着,看着都比他体面些。 唯有从袖口出露出的一截手腕,虽然已经被饿得皮贴骨,但依旧暗淡白皙的皮肤却昭示着,这人曾经也养尊处优过。 可现在却只能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小房间里,消磨着渡过一日又一日。 旁边被他强行拽来的黄衣僕役似是是刚进来的,还不知道这里面关的是谁。 只是对里面那瘦小的身影生出几分怜悯。 他伸着头往里瞅了瞅,这屋子小的可怜,只勉强放得下一张床。 剩下的位置连转身都困难。 这人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被关在这里。 就连庄园里的暗狱,环境也能比这里好上一点。 里面的人看起来实在瘦小,他起了怜悯心。 「诶,你不想来就不来,何苦把他的饭洒上一地。」 「乖乖,你可别多管闲事。是命运让我这么做的。」 僕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上最显眼的app,进入页面。 黑底上是鲜红的命运两字,红的有些血淋淋。 僕役点开今日日程,找到对应的那一条,手指在屏幕上戳,指给黄衣看,振振有词:「你看,这命运安排我这么干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白的刺眼屏幕上,在密密麻麻的日程中,有着一行小字。 那心软的黄衣僕役凑过去看了一眼,也只是发出一声无奈嘆息。 【夜晚九点,你来到了乌行的住处,将饭送给他,并打翻在地。】 其中,打翻这两个字被特地标红加粗,生怕看不着。 这就是需要特殊完成的细节。 「是命运让我打翻咯,这可不怪我。」 黄衣见此也是无可奈何,不再争辩,无奈长嘆一口气:「好啦,走吧走吧。」 「但这人也真是可怜。」黄衣的怜悯之心还未消,仍旧回头不住的看。 身边红衣像是见了鬼一样,勐拍他的肩,眼睛瞪的熘圆:「你不要命了?!命运让你这么干了吗?还看他?」 「你……」黄衣语塞,但他也似乎是在畏惧着一般,只敢低声嘟囔一句,「那也不能事事都按照命运上来吧。」 「喂喂喂,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说了。」 第89页 「好好好,走吧。」 两个僕役,你一言我一语,消失在小路尽头。 直到声音消失,身影也消失,小房间里那个蜷缩着的身影才缓慢抬起头。 他似乎是已经站不起来了,以膝跪行,挣扎着爬到窗户边,确认那两个送饭僕役真的已经走远。 他趴在窗户边往外看,清澈的瞳孔倒映在玻璃上,髮丝微微晃动。 走了。 但他还是不敢放下心,脸贴着玻璃,尽力透过这平面往四处看,确认现在在自己的视野内已经没有人影之后,才松出一口气。 转身,靠着墙滑下,坐在地上。 「咕噜噜——」 已经飢饿难忍,现在就算是一桶泔水对他来说也是美味。 更别提地上滚落的那半个发硬馒头。 也许在别人看来是需要丢到垃圾桶里的东西,但是…… 他闭上眼,后脑勺抵住墙面。 咬下去一定是发硬发轫的口感,或许还带着点小麦香。 这是他唯一的食物,也是一天内不多的慰藉。 但就算快要饿晕,他也不敢把手伸出去。; 他害怕又一次在自己狼吞虎咽如野狗般撕咬食物的时候,那人带着一帮人出现,对自己指指点点,隔着玻璃如同看动物一样指着自己哈哈大笑。 他只能将头抵住墙面,无聊到数自己的唿吸,直到自己昏昏欲睡,约莫过了一个小时。 现在是那个人就寝的时间,这个点还没来,今天就不会来了。 直到确认现在小房子边真的已经没有人了,他才睁眼。 扑到那一滩饭菜边,伸手抓起已经变得冷硬的馒头。 像是已经饿了很久,两三口就塞到嘴里。 一天就只有这么一顿饭,再难吃也得吃。 他现在只庆幸那人把自己关到的这个屋子,有地板。 不是泥土地,菜汤不会渗下去。 他拿剩下的半个馒头,把地上的菜汤擦干净,一口一口塞到嘴里。 一个冷硬馒头,一碗被吃剩下,没多少固体物的菜汤,就是他今天全部吃食。 所以一点都浪费不得。 食物通过喉管滑向早已饿得痛的胃肠,暂时抚平一些匮乏感。 乌行重新回到自己刚才蜷缩着的位置,靠在墙上。 他一动不动,保持体力。 没有被嘲笑,没有被殴打,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里只有他自己,乌行闭上眼睛,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平静时光。 耳边只有时光流逝的声音,安静的让人心慌。 「好吃吗?」 房间里突兀响起一句。 乌行都闭上眼快要睡着,瞬间大惊,睁开眼身体呈警惕防御姿势,朝声源处探寻。 房间很小,他不到一秒就找到了说话的那个人。 ? 看到那人的一瞬间,乌行身体不自觉放松,肌肉开始松懈。 无他,那人实在是太无害了,就像是看见一团毛绒绒,大脑中的警戒不自觉解除,一点想要伤害他的想法都无法产生。 这屋子并不大,那人只能呆在自己的床上,手撑着膝盖,歪头看自己。 乌行一眼就撞进那双浅金瞳孔,此时世界上就只剩下那双眼睛。 充满了柔和,他也连带着不自觉平静下来。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面对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人物时,自己居然不由自主的想放松。 对方实在太诡异,乌行强迫自己提升警惕。 那人见自己没有回答,又开口问一次:「你吃那些,好吃吗?」 人诡异,问题更诡异,更别提只要乌行一想到,这人看到了自己刚才像野狗一样进食的狼狈样子。 内心就无可避免的泛出尴尬和手足无措,想挖个地缝藏进去。 他眸光比声音更冷:「你是谁?」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乌行瞅了一眼早就被铁水焊死的门:「你怎么进来的?」 「你这人好没礼貌,都说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那人不满的皱起眉。 或许面对未知的紧张,又或许是单纯不想看那人皱起眉,乌行沉默一下,回答:「……不好吃。」 「咕——」肚子发出一声异响。 而且没吃饱,那点东西很难果腹,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徵。 在初见的陌生人面前丑态毕现,乌行此时尴尬的要命,但还是强撑着警惕望向那人。 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人见状没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跳下床。 脚尖点地,轻巧走到自己面前。 他朝自己俯下身,乌行问到一股类似糖果的甜蜜香味,然后就看到那人张开手。 纤长五指伸开,掌心里躺着一个软乎乎的白包子,散发着热气和肉香。 「来,认识一下吧。我叫唐绒,是来帮你的。」 第57章 丧犬 「我说了我叫唐绒,你叫什么?」 昏暗的小屋子里,唐绒借着月光,打量着这个新的任务对象。 他内心暗自思索,果然是难度更高的世界,这人的处境看起来比郁修糟糕上不少。 在从上到下的把这人扫视过一遍之后,唐绒得出结论。 而且……好像更加沉默寡言,难以打开心扉啊。 第90页 从认识到现在,从他嘴里吐出的字,一个手掌就能数过来。 刚刚自己给他变出来一堆大白肉包子,现在这人正在埋头苦吃,看起来短时间内估计是没工夫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但唐绒并不好奇问题的答案,这人叫什么,人生轨迹如何,他早就在任务前提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询问这个只是为了能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最起码的互相介绍要有。 不然自己很难解释是怎么提前知道他名字的。 唐绒站起身,借着窗外透过来的蒙蒙光亮,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所小房子。 环境很差,真的很差。房子又小又矮,唐绒算是身量比较浅的,站起来头仍旧会碰到天花板,不得不佝偻着身子。 说是房子,不如说这里是个大点的钢筋混凝土笼子。 但好在干净,还不至于难以忍受。 以这个世界的难度来说,接下来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很久。 就这么不大一点地方,自己变成猫会不会好受些。这次又是封了一部分法力被踢下来,万界仙子真是太不够意思。 唐绒正想的出神,一声回答打破他的思路。 那人似乎是已经吃饱,刚才自己给他变出来的包子,堆在大盘子上冒尖,像个小山包。此刻也只剩下浅浅的底。 「乌行。」那人抬起脸,乱蓬蓬的头髮下,一双眼睛黑亮的吓人。 唐绒甚至觉得这双眼睛要比窗外的月亮更明。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闪过一丝一闪而逝被压下去的兴奋。 他态度庄重,像是在会见贵客,特地站起来,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反覆擦,无比认真,朝唐绒伸出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叫乌行,乌木乌,行走行。」 这还是唐绒第一次看清他的脸,乌行不知道在这被饿了多久,看上去就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了。 脸颊上只有一层薄肉,显得那双眼睛额外大。 长久晒不到阳光而变得苍白的面色,衬的瞳仁漆黑,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满是坦诚。 唐绒有一瞬间被那双沉黑的眼睛摄住,如坠山谷。 「咳咳,乌行,你好你好。」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唐绒轻咳两声,同样站起来,握住那双硬手。 气氛诡异,唐绒像外交官会晤一样握住对方手,上下摇晃三下,然后松开。 松开。 ……松开。 ???这手是沾胶水了吗?怎么扯不开? 唐绒奋力把手往外抽,但也不知道这人饿了那么久,怎么还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像是铁箍一样把他的手握住,不疼,但就是扯不开。 那双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看哪里,总之现在情况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这什么情况?唐绒没有遇到过,满脑子都是迷惑。 这人干嘛抓着自己? 哦!!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了吧! 唐绒还记得,在培训班上,万界仙子说过这么一段话。 「人类的礼仪和我们是不同的,通常来说,在你们即将要去的世界里,两个人见面之前会先握手,以表示友好。」 说到这里,万界仙子挥了挥自己手里并不存在的教鞭,强调道:「但是在这种礼仪交际的过程中,很容易出现一种特殊情况——下马威。通常是为了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让自己的气势压过对方。比如说在握手的时候,死死握住对方的手不放,并且用力将对方捏疼。如果这个时候,有一方露出了疼痛的表情,就代表在这场见面礼输了气势。」 当时唐绒还感嘆,真是奇怪的礼仪,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碰到了。 虽然不疼,但手确实被紧紧拉住了,应该就是他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而且——他也记得万界仙子的教导,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要—— 紧紧的握回去!!绝对不能露怯!! 唐绒起了奇怪的胜负欲,也不去纠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奇怪,而是眼睛一眯,手用力回握。 乌行这边内心翻江倒海,他就愣了下神,怎么就变成这样。 这个人似乎有什么魔力,让自己想安静的呆在他身边。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和自己平等的站在一起。 乌行握着那只手,感受着手心温度,不由自主开始失神。 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这实在是太冒犯了,这样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不放,简直是会被礼仪老师敲上三棍子的程度。 刚在内心里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无耻,就发现自己的手反而被紧紧握住,估计得用点力气才能抽出来。 可以,但不想…… 乌行默默感受那只手捏着自己的力度,心跳逐渐加快。 唐绒看他低下头,表情似乎有些奇怪,耳根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要被疼哭了但是硬忍。 两人同时想。 【他好像不讨厌我。】 【他这表情是不是要认输了。】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一人留恋着温暖,一人莫名的有了胜负欲。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僵持着…… 乌行眨眨眼:「咳咳,要不我们先松手?」 他怕自己再握下去,就真的分不开了。 唐绒满意的眯起眼,看来自己在这场握手大赛里面,成功的取得了第一名!! 第91页 虽然自己已经取得了圆满胜利,但还是好奇一点。 唐绒歪头:「你为什么要握着我的手不放?」 虽然知道在人类的规则里,这叫做下马威,但他想不出来,自己明明是来帮他的,干嘛给自己下马威? 乌行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垂下眼睛暂避,他瞬间转移话题:「你说你是来帮我?」 谈到这个,唐绒正色:「你想不想出去?」 「想。」没有问询,没有质疑,乌行果断回答。 「那你……」对方如此坦诚,反倒把唐绒噎住,准备好一大段用来获得信任的话,现在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唐绒觉得奇怪:「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不觉得我的出现很诡异?」 这么容易相信自己?这跟原来世界线里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主一点也不一样。 乌行盯着唐绒,直直望向眼底:「我不想骗你,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觉得你熟悉。熟悉到可以让我瞬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你。如果是别人说能救我出去,我不信。但是你说,我信。」 「我……」被寄予厚望,唐绒瞬间感觉肩膀上担子沉沉的。 唐绒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 有人来了。 第58章 丧犬 「笃笃笃——」玻璃被扣响三声,一张人脸贴近,朝里面张望。 现在是深夜,月亮被乌云隐去,最后一丝能照明的光亮都消失,真算的上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或许是那人年纪大老花眼,再加上现在光线暗,纵使他已经把脸贴的足够近,却依旧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房间内乌黑一片,瞅不见里面人在干什么。 都这么晚,些许是睡了。 反正自己只是来送东西,既然人已经睡了,那自己把东西放下就走。 这栋房子的门早就被铁水焊死了,要想往里面递东西,只能把窗户推上去,通过窗户口的一个小洞递进去。 那人悄悄一只手从怀里摸出自己想要递进去的东西,另一只手摸上窗户沿。 推—— 窗户纹丝不动。 ???再推。 ……别说纹丝未动了,这扇平时稍微动一下就要嘎吱响的窗户,现在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人七窍玲珑,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髮生了什么。 但也只能无奈的嘆一口气,伸出手指继续在窗户上敲三下。 满是无奈与慈爱的声音响起:「小行,我只是来给你送个东西。」 屋内没人应,静悄悄的。 那声音依旧没放弃:「我把东西放下就走。」 屋内依旧一丝声音也没有,像是没人住一般。 来人不依不饶,话语中带上些焦躁:「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次的惩罚不会重,你别按着窗户了。你总得吃饭啊。」 这次终于有了声音,屋内传来一声悠长嘆息,虽然有了回应,但还是拒绝话语:「秦叔,你回去吧。」 「你这孩子!」 「我不饿,真的。为了这个受罚不值得。」 「你……」 「你走吧,我不会开的,现在快走或许还能避免掉一些惩罚。」 旁边唐绒听两人对话,听的云里雾里,这是在干嘛? 什么惩罚不惩罚的? 外面那人唐绒倒是认识,原世界线里一直陪伴主角坐上世界之主位置的管家,从小照顾乌行,感情很深堪称左膀右臂。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来给乌行送点吃的。 但……什么惩罚不惩罚的?这里又没人,直接窗户一开塞进来,快点走开就是,又不会被人看到。 哪儿会有惩罚? 但那边还是僵持不下。 乌行冒出一句:「你今天的行程里恐怕没有来给我送饭这一项,你这样……恐怕会遭雷击。」 ???你这小孩怎么还诅咒人家呢? 唐绒一脸迷惑,随即就听到窗外。 咬牙切齿:「那我也认了。」 嗯???等等,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由于来的过于仓促,唐绒只看了人物设定,刚把人脸认全,就被一脚提下来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为备受天道宠爱的气运之子,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小房子里了。 但还是先静观其变。 两人还是僵持不下,一时间双双默在那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不会收的,你回去吧。你在这里呆的越久越危险,我真的不饿。还不至于这么快就饿死。等明天您来给我送饭的时候,再把这个给我,我一定收。」乌行说了一大串,但手就是死死的按住不开窗户。 秦管家陪着乌行从小长大,自然也知道这孩子有多倔,就算自己在这里站到天明,这东西估计也是递不进去。 长久的僵持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结果,最后还是窗外的人妥协。 「你照顾好自己,我明天再来。」 乌行趴在窗边,手指紧紧按着窗户,指尖被压的泛白。 他头抵墙,只庆幸还好刚刚吃了东西,不然现在还真没力气能按住这窗户。 直到窗外的脚步声消失,逐渐走远,他才放松唿出一口气,松开手,背靠着墙坐下来喘气。 「你干嘛不开窗户?」 第92页 「他今天日程里没这一项,不应该来的。」 「日程?」 这是唐绒第二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名词了。 「你不知道?」似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唐绒发出疑问之后,乌行忽地睁眼,眼神如箭一样射出去锁定。 看来这应该是什么人尽皆知的事情,唐绒在心底默默吐槽。 早知道就应该把全部的故事看完再下来,也不至于这样两眼一抹黑。 在乌行面前,唐绒认为没必要去隐瞒自己:「对,我不知道。」 乌行眼睛闪烁两下,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开口给唐绒做了简短解释:「他如果不遵守规定的日程,就会被惩罚。」 「什么惩罚?」唐绒追问。 乌行声音冷淡:「一般是被雷击。」 「???什么?至于有这么严重。」 乖乖诶,看来这里的规定,可要比天规严厉多了。 乌行摇头:「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大约四年前,所有人手机里无端出现了一个app——命运。从此大家的命运走入了既定轨迹,无法更改了。在命运app里,会显示你一天内需要做的事,一个月内会做的事,乃至一声的命运。」乌行大致做了个讲解。 唐绒疑惑:「它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做什么?」 乌行感到有些好笑:「不是知道,是规定。不管你今天原本想要干什么,都必须遵照app上出现的日程执行。如果违背了日程,做出了日程之外的事情,就会受到惩罚。」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唐绒摇了摇头,皱眉沉思,「不遵守就会被雷噼?」 得到了乌行的肯定点头。 这个世界居然这么诡异,出现了什么能规定人命运的app? 天道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你……」 「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唐绒现在心很乱,他需要在乌行问东问西之前,自己先把这个世界的事情搞清楚。 好知道自己接下来在这里,该干点什么。 他安抚乌行赶快睡觉,自己好趁着这段时间查点资料。 乌行点头,手撑着地面正要起身。 「砰砰砰——」 窗外三盏硕大射灯亮起,将天地照的亮如白昼,射灯的光线齐齐聚在这栋小房子上。 唐绒瞬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灼烫了不少。 亮光刺眼,眼睛不适眯起。 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回事,就见窗户边现起重重人影。 窗户被唰的向上推开,发出刺耳声响,撞到墙面。 随后,推开窗户的那个冷脸僕役就退到一旁,让在自己身后那位上前。 一道仿若蜜糖和玫瑰香气混合而成的声音响起,语调幸灾乐祸,无端给这甜腻声音添上了一分危险感。 「乌行,好久不见,你看这是谁啊?」 一个身穿着高级僕役衣服的老人,被拖拽过来,一把推到窗台上,鼻尖狠狠的撞到防盗钢条,鼻青脸肿,两道鲜血滋出。 第59章 管家被撞到铁窗上,脸上瞬间多了几道淤青,可死死咬着牙,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唿。 他刚狼狈的被推倒扑上去,就又被扯着衣领向后拽倒,狠狠跌在地面上。 一张清淡的脸摇晃着靠近窗户,眼神仿佛淬了毒,盯着坐在床上的乌行,满满的都是恶意,还带着几分兴奋。 见乌行还是一脸淡然,那甜腻的声音又响起:「乌行,你看这是谁啊~」 还没等乌行回答,对面人就自顾自掩着嘴开始大笑,像极了神经病。 唐绒在灯光照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变为灵魂体,此刻正坐在乌行身边,外面人看不到他。 早知道就应该早点看剧情,这疯子谁啊? 唐绒罕见的面露无语,直接在脑海中问:「这人谁啊?」 乌行只是眼睫颤了几下,就顺滑的接受了身边人可以在自己脑子里说话这件事,他也在脑海中回答:「他是柳环。」 好吧,虽然没什么其他的信息,但至少知道了名字。 唐绒认命的接着问,心里盘算着怎么改掉乌行这问一句说一句的毛病:「他半夜来这里干什么?」 「来这里……过来玩的。」乌行回答。 唐绒满脑子问号,看了看外面猖狂大笑的柳环,再看了看地上鼻青面肿的管家,缓缓歪头:「玩?」 接下来不用乌行再解释,柳环亲身验证了,什么叫过来「玩」的。 窗外,柳环已经高傲仰头,坐在僕人背上,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秦管家。 「你,你刚刚过来是想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我现在来修正你的行为。」 管家跪坐在地上,鼻血低落,他依旧沉静,嵴背挺直。 柳环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恶意:「现在,给你个机会,完成你刚才没完成的事情。」 他抬抬下巴,如唤狗般:「喏,去吧。」 管家被推搡到地上,半跪着,一身衣服早已沾满尘土。 柳环坐的高,拿脚尖踢踢他:「你起来啊,不是想送东西吗?现在去送呗,我给你这个机会。」 管家挣扎着站起来,被柳环脚尖一扬踢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站,再踹。 直到最后老管家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头髮都散乱下来,沾满尘土。狼狈的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第93页 却还是手撑着地,想要再爬起来试一次。 「他!!!」虽然还不清楚这伙人的关系,但唐绒看到这一幕,已经是怒气攻心。 这些人之间难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唐绒怒指窗外:「他为什么这样做?」 乌行端坐在床边:「都说了,他在玩。」 唐绒注意到乌行平静的面色:「你不生气?那个老人刚刚还想冒着被惩罚的风险来给你送吃的。现在他被这样对待,你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可他明明面色依旧平稳。 唐绒:「但是你……可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乌行扭头,注视着唐绒的透明魂体:「你知道吗?在被这种人虐待时,你越愤怒伤心,他就越高兴。他就是靠吸取别人的负面情绪而活。虐杀者最爱看到颤抖流泪的眼睛。」 唐绒有些懵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对人间了解的还是不够透彻:「所以……」 「别哭,他们无聊了会自己走。」 唐绒闷闷的有些泄气:「这也太窝囊了。」 「活命最重要。」 「可这样好窝囊啊。」 「活命最重要。」 「你不想反抗一下吗?」 「能活着就已经很奢侈了。」 窗外,管家匍匐在地上挣扎,他的背上踏着一只脚。 柳环玩的很开心,声音透着刀片一般的尖利:「哈哈哈哈哈你起来啊,这么喜欢在地上趴着吗?我帮你把腿打断,这样你就能一辈子趴在地上了。」 唐绒躲在墙边闭眼,但还是阻止不了恶毒的声音穿透自己的耳朵。像是尖利指甲在挠黑板的刺耳噁心感。 他捏紧拳头:「不行,我实在是受不了,我好想揍他啊!!」 乌行若有所思,他望向唐绒的透明魂体:「你现在这个状态,打的到他吗?……算了。」 「……打不到。」透明魂体飘忽起来,伤心颤抖。 乌行嘴角勾起:「没事,已经很厉害了。」 「你们不是有那什么日程吗?他!」唐绒伸手指向窗外,「他的日程里难道有这一项吗?为什么他不会受到惩罚?」 「因为他是修正者。」乌行解释道。 「修正?」唐绒仔细回忆,他好像确实有听到,柳环说自己是来修正这件事的。 但,修正? 乌行一看唐绒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摆摆手:「之后再说,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一些事情。」 唐绒不自觉配合,乖乖凑近:「什么?」 乌行伸手点了点窗外:「你不是一直都想干这件事吗?配合我把他赶走。」 唐绒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好!」 …… 「啧——你们两个,去把他搀起来。」柳环看着地面上挣扎不起的管家,一脸嫌弃,「蛄蛹什么啊,跟条蛆一样。」 修正者都已经下令,在两边站了很久的僕役,急忙上前,轻轻搀扶起地上的老管家,顺便把他身上的尘土拍尽。 柳环上下扫视一眼管家,打了个哈切,他闹的有些累了:「去吧去吧,赶紧把你的东西放上去。」 管家浑身淤伤,无力走路,最后还是由两个僕役搀扶着他,将东西放置在窗台上,然后离开。 「好好好。」柳环拍手大笑,现在终于到了最有意思的部分。 余光瞟到屋内如木偶一般端坐的乌行,那人还是表情平静,似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柳环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他挥挥手:「抓住他,马上惩罚就要降下来了。」 管家做了日程之外的事,会被规则惩罚。 很快,他的衣服上,在大概嵴柱的部位,显现了一个淡蓝色雷电标志。 管家被两个僕役按着,背部朝天,雷电标志的颜色越来越浓,逼近蓝黑色。 「轰隆隆——!!!」 天空降下一道如手腕粗细的银雷,直噼在刚才雷电标志显现的位置。 管家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染红他面前整片草地,血珠在草尖坠着,晃晃悠悠掉落。 可他还是不会死,因为日程规定了管家七十四岁才会寿终。他也不会被撤离管家之位,因为日程规定了,他在寿终之前,都会是管家。 柳环见此鼓掌大笑,前仰后合:「好好好,你们把他扶起来,我们继……」 他动作到一半就骤然停下,脸上的笑也僵住,整个人定格在原地,滑稽。 柳环的手臂还在空中挥舞,谁都能看到,他的手背上,此时已经凝结了一个淡蓝色的雷电标记。 柳环脸色大变,什么也顾不得了,根本来不及想自己是做了什么规则之外的事,居然触动了惩罚:「走,快送我回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这里。 第60章 「你这方法还真有用嘿。」透明的灵魂晃悠悠穿过墙体进来,扭头看外面,除了管家还趴在地上,已经一个人都不剩。 「哈哈哈哈哈,你刚刚看到没,那傢伙跑的真快。」唐绒一扭身坐在乌行身边,乐的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哈,还说别人是狗呢!我看他自己倒是狼狈的像……算了,说他像狗都是侮辱狗。」 乌行只是斜瞧了一眼他:「别笑的背过气去。」 起身,走到窗前,管家还在窗外的地上趴着。 第94页 他被玩弄推搡,现在又挨了雷击,只能趴在地上虚弱喘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那伙人跑的飞快,哪里还顾得上躺在地面难以起身的管家。 「秦叔。」乌行站在窗边,手捏着铁窗,轻声唤道。 「不碍事,不碍事。」管家听到乌行叫他,连连摆手,「我在地上趴一会就起来了。」 乌行指骨捏的泛白,可他现在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连出去把管家扶起来都是难事。 他看了唐绒一眼,又把头扭过来,心中嘆息,拿起刚刚管家递进来的那一包东西,打开。 里面东西虽少,但没有一件是用不上的。 乌行的眼神从那些东西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药膏上,拿起。 他走到窗户前,将药膏又扔了出去:「您好好养伤吧。」 随机就是啪——的一声,窗户被重新关上。 管家无奈的嘆息,他今天已经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气。 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在哀嚎,他用手臂支撑着,一点一点跪坐起来:「你这孩子,又何苦呢?」 平静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这东西原本就是您的,如今我只是还回去。抱歉,拖累您了。」 管家捏着手里的药膏,又看了眼紧闭着的窗户,只能扭身一瘸一拐的回去。 房间内,乌行坐在床上,背对窗户,他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了?」这话是在问唐绒。 「嗯,走了。」唐绒到窗户前确认一眼,朝乌行点头。 他还是耐不住问:「你真的甘心?甘心被关在这里?甘心对自己好的人,被那样虐待?」 乌行声音沉沉,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借着月光看。这条胳膊瘦骨嶙峋,上面镌刻着各种伤痕。 烫伤,淤青,割伤,烙铁印…… 在胳膊上密密交布,像是长出了一层伤疤鳞片。 乌行将胳膊举在月光下,抬眼看唐绒,眼底全是冷寂:「我跟你说过,活着就是奢侈了。」 就算有千言万语,此时也只能化作一声悠长嘆息:「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样呢?」 「……我能帮你!」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唐绒转身,拍拍乌行的肩。 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唐绒的眼神比较亮,他拍拍乌行的肩,似是为自己加油打气一般:「别怀疑,我真的能帮你。」 如果之前唐绒来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敷衍了事,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起了想帮助乌行的心思。 他想帮助这个人逃出去,并狠狠惩罚之前欺负他的那群人。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明朗,不用像是在上一个世界一样,费劲心思绕一大群找害主角的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在这个世界,出问题的人就是柳环嘛。 现在唐绒只要拿到柳环的东西,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所以说,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是很轻松的。 但就是……有一些限制,唐绒本身也被世界规则束缚。 被那个命运app。 不知道怎么搞的,唐绒在进入世界的时候,居然被世界规则自动绑定了。 虽然他现在身上没有手机,也看不到命运app,但确实身在规则内。 乌行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成功吓退了柳环。 方才他让唐绒出去,做一些不在规则之内的事情,这其实也是最后搏一把。 毕竟唐绒会被规则约束这件事,只是自己的猜测。 他如果能出去做一些不在规则之内的事情,自然会被监测到,锁定雷劫。 而唐绒现在是魂体状态,虽然雷劫确实是会锁定到他身上,可印记显示在哪里,却是取决于唐绒呆在哪里。 只要唐绒离得够进,这个印记就会穿过他的透明身体显现在柳环身上。 那傢伙必然被吓得方寸大乱,仓皇逃离。 说不定还会请求那个存在,帮自己消除雷劫。 最后,雷罚确实是消除了。 总之,唐绒也被规则限制,事情就会难办很多。 有很多事情他不能做。 这次能藉助柳环消除雷劫,下一次……或许雷罚就真的噼在身上了。 「这个鬼app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唐绒捏着下巴思索。 乌行:「三四年前吧。」 「就是突然出现?」唐绒询问。 「对。」乌行点头,「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人的手机里,都多出了一个app。」 「那之后呢?」 这种东西出现,刚开始一定非常混乱。 乌行似乎知道唐绒心里在想什么,沖他点点头:「最开始,人们不以为意,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做事。可是随着雷罚噼死了人……他们就都开始害怕了。」 唐绒大概猜到了什么:「然后……」 「人们开始严格的按照命运中规定的日程生活,不敢有丝毫违背。」 唐绒深以为然:「看出来了。」 来送饭的僕役,连日程中的一些小字都要严格执行,生怕雷罚落在自己身上。 管家纵使经常违背柳环,可也因为命运上写了他到临终前都是管家,现在稳坐管家位置。 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命运上的安排,半点不敢违抗。 既然如此,那么最后打败柳环的关键节点在哪里? 上一个世界,最后郁修和奚牙同归于尽,郁修死亡之前留下了替身去代替自己承担责任,这才算是勉强修復了时间线。 第95页 但在这个世界,可不能这么做。 因为…… 唐绒默默低头,他看着自己手中的任务书,现在原剧情已经被他翻到了最后一章。 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原剧情末尾应该是这样的。 乌行与柳环踏入婚姻殿堂,幸福走完了一生。 唐绒:???谁? 你说乌行跟谁???!!! 柳什么? 柳环?!!! 就是刚刚外面那个嚣张跋扈的混蛋? 乌行跟他?? 总所周知,如果要完全修復一个世界,那么就要让这个世界的关键事件和人物,回归正规。 也就是说,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不仅不能杀柳环,还得想办法,让乌行跟柳环结婚。 …… 唐绒现在就想上去问问万界仙子,到底是恨自己恨成啥样了。 这次居然把这种任务塞给自己了。 仰天哀嚎都不足以发泄心中悲愤。 唐绒现在只想把剧本摔万界仙子一脸。 第61章 乌行和柳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竹马竹马。 小时候感情深厚,至少乌行是这么说的。 但是从命运app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起初app上规定的命运,是我成为修正者,但过了几个月,命运内容修改,修正者变成了柳环。」乌行缓缓讲。 「然后呢?」唐绒很奇怪,「你们小时候感情好,他为什么会把你关起来?」 乌行摇头,眼里全是淡漠:「我不知道。」 唐绒若有所思:「奇怪。」 按理来说,这种从小就感情好的两人,就算世界线改变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除非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他们的关系已经破裂。 可非但如此,原世界线,这俩人还结婚了。 看起来可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样子。 那为什么,柳环在刚一觉醒,就仿佛有深仇大恨般,下令将乌行关进这个小房子折磨。 唐绒翻遍了原世界线,也没找出来原因。 真是弔诡。 但依旧很明确,被抢走的金手指,就是所谓修正者的身份。 在这个世界,修正者就是app的执行人,代言官。 如果有人利用了漏洞,想要逃脱日程,并且逃脱成功了。 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修正者上场,去「修正」这个人的行为。 但也不是让他进行日程上的行为,而是让他继续自己的违规行为。 然后!!降下雷劫惩罚他。 妥妥的钓鱼执法。 修正者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修补漏洞,让民众更加畏惧,不敢去卡bug。 「你之前当过修正者吗?」 乌行摇头:「没有,在我准备上任的前一天,命运app变了。」 柳环变成了修正者。 唐绒大概知道,剧情线就是从这里开始被修改的。 接下来,就是乌行漫长的三年小黑屋时光。 「要怎么改回去?」唐绒喃喃着。 「改?」乌行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这么耀武扬威,不就是因为他是修正者嘛,看来在你们这个世界,修正者就宛如皇帝一般。那就改掉呗。」唐绒拍拍手,「把app上的内容变掉,重新变成你是修正者,不就行了。」 乌行失笑:「这怎么能随意改?」 唐绒盯着他的眼睛:「柳环不就改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能改回来!」 话一出口唐绒就后悔了,柳环能改是因为人家得到了世界之外的帮助,自己有什么啊?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就算再没自信,也要装出一副心里有底全靠自己的模样。 「没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唐绒给出一个肯定的眼神。 …… 真是没想到……乌行原来是这样的人。 现在夜已经很深,乌行早就休息。 唐绒就变成一只小猫形,趴在乌行枕边,看似已经睡的打唿噜,其实自己在脑海里偷翻剧情本。 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奇怪的app,来头还真是有点说法。 果然,就算是唐绒这种不学无术的傢伙,也知道天道不会允许这种东西出现。 强行控制人们的生活,这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都算违规。 其实原因说起来很复杂,简单解释就是,一个路过的邪神无意间看上了这个世界,下来捉弄人玩。 所谓命运app,就是邪神搞出来的手笔。 将整个世界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看他们在规则下瑟瑟发抖,不得不说,一个很恶趣味的邪神。 而乌行则是扮演正义的一方,睿智的识破了这一切的不对劲,一步一步破除规则,把邪神赶出世界。 那么唐绒觉得,现在很有可能柳环已经与邪神沆瀣一气。 那么……自己要对抗的人,就不止柳环一个了。 现在唐绒想直接把乌行摇醒,好好问问他之前是怎么把那个邪神给弄崩溃的。 可惜身边人气息均匀,早就睡过去了。 「你……」 身边突然响起声音,唐绒被吓得浑身一抖,炸毛。 乌行轻声:「你现在还醒着吗?」 「……」唐绒声音里还留存着一分被吓到的颤抖,「醒着。」 第96页 「那你能不能去帮我做一件事?」 「直说。」 「去帮我看望一下管家。」 唐绒:「看望管家?」 乌行声音沉沉:「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好涂药。我害怕他不用那管药膏,明天又悄悄送给我。」 唐绒闻言,心下一暖,乌行真是想的周到。 现在也就是他出不去,这才拜託自己。反应现在也睡不着,只不过是隐身跑一趟,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当然要答应。 顺便还能去瞧瞧柳环的情况,何乐而不为。 唐绒应了一声,伸个懒腰就准备跳窗出去。 「等等。」 忽然被叫住,回头一看乌行已经站起来。 唐绒皱眉:「我自己出去可以,你可别想让我把你也一起带出去哦。」 乌行摇摇头,靠近站在窗台上的唐绒:「不是,是我想问你一件事。」 瘦削的黑影逐渐靠近,虽然瘦了但骨架大依旧撑得起来。 特别是唐绒现在身形缩小,站在他勉强压迫感极强,黑黑的如小山一座。 他不断靠近,几乎都要将自己给笼罩住,困在黑影做的笼子里。 唐绒不自觉吞吞口水,后退一步:「干……干嘛,你有话好好说,别靠这么近。」 对方仿佛这才察觉到了自己失礼,点头后撤了一步。 心头如石头般沉重的压迫感这才消失,唐绒松喘一口气。 「你不怪我将你置于险境吗?」乌行看着唐绒问。 唐绒蹲坐下来,即使从毛绒绒的猫脸上也能看出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乌行沉默几秒:「我让你去引天雷,现在让你大半夜出去,你不怪我?」 唐绒脸上疑惑更甚:「这有什么好怪你的,本来也是我想去帮他。」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乌行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好。」 唐绒奇怪看他一眼:「你就问这个?那我走了哦。」 得到乌行的肯定答覆之后,转身跳出窗户,直奔着管家房间去。 …… 清冷月光洒下,狭小房间里管家早已经睡下。 唐绒站在窗前,无语环视整个房间一圈。 看来管家虽然还在管家这个职位上,但过的却并不好。 这个房间,比起乌行的,只能说不分伯仲。 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便已经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管家蜷缩在床上,已经陷入熟睡。 而乌行给他的那一管药膏,摆放在桌子上。 完整无损,看起来连瓶盖都没拧开过。 乌行不但细心,也是真的了解管家啊,知道他不会用这个。 既然都来了,那就肯定不能光看看就走。 不然管家带着这一身淤伤睡觉,第二天起来又是腰酸腿疼。 唐绒轻巧跳上桌子,想变成人形拿起那管药膏。 可手还没伸出去,就听得一声厉喝:「谁?!!」 勐然,自己就被拎着后脖颈,双脚离地,腾空抓起。 第62章 「哪儿来的猫?这院子里什么时候来猫了?」 唐绒被拎着后脖颈,心里慌得不行,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明明是确认了这人已经熟睡,自己才来的。 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这傢伙睡眠这么浅吗? 可此时命运的后脖颈已经被别人握在手里,唐绒四脚悬地,在空中使劲挣扎,依旧逃不出去。 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他被那人提到眼前,那双带着些许皱纹的沧桑眼睛充满疑问和审视。 听管家的意思,这个院子好像不应该出现猫。 但是管他呢?虽然已经被发现了,但乌行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还得完成啊。 这个时候被逮到,还是先保命再说吧。 唐绒一不做二不休,在那人手心中扭动一阵后,发现半点都挣脱不出去,干脆将一只爪子举到脸庞,发出一声柔软的:「喵~」 可爱,弱小,没有杀伤力。 虽然不知道这人喜不喜欢猫,但很明显管家对于萌物没有抵抗力,面色瞬间柔软下来。 对于这种根本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柔软萌物,大多数人都是没有戒备心的。 管家松开手,让小傢伙轻巧落在桌子上。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管家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小猫的鼻头,自言自语。 「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快点跑出去。」 似乎想到什么,管家翻身下床,将身子探到床边缝隙中,打开一个暗格。 「你是不是饿了,所以来找食物?快吃吧。」 唐绒看着面前这块不知道被放了多久,明显干巴掉渣的馒头,迟迟下不去口。 虽然看起来有点埋汰。 但这也是面前人珍藏已久的食物了。 但……还是下不去口。 而且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找东西吃。既然现在已经被松开,那就要赶紧干事。 他跳下桌子,来到管家身边,低下脖子用额头蹭了蹭管家胳膊上的淤青伤口。 又跳上桌子,拿爪子拍拍横躺在桌面上的药膏。 喵喵喵的,就差说人话。 管家失笑:「你这是在催我治伤?没想到现在来关心我的居然是一只猫。」 第97页 可虽然猜出了意思,但管家一点行动都没有,依旧坐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唐绒喵喵叫。 急得唐绒又跳下去拍拍他的伤口:「喵喵~~~」 快点涂上去,我好交差回去睡觉啊。 难得见到如此通人性的猫,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只为了催自己上药。 管家也觉得新奇。 他一只手掐着小猫的肚子,就将它拦腰抱起,放在膝盖上。 这长夜漫漫,有个能说话的猫也好。 而且还是只看起来挺聪明的猫。 管家喃喃自语,有一把没一把的摸着小猫:「好不容易躲避规则弄到了药膏,那么珍贵,得留着。」 看来管家要想拿到这些东西,也不容易。 可伤还得治。 管家将猫放在自己膝盖上,摸着柔软皮毛。 「你……」 忽然,管家抚摸小猫的手一顿。 手下那淡金色的皮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了一个不太完整的蓝色雷罚印。 管家瞳孔一缩,将手移开,确认这雷罚印是在猫的后背上,而不是在自己手背。 他眼神一凝,满满的都是不不可思议:「猫身上怎么会有雷劫?」 规则虽然严酷,但还没有到连动物都约束的程度。 除非这不止是一只简单的动物。 唐绒没有发现,在他行动的这段时间,淡蓝色的雷劫印记,已经在后背慢慢显现。 管家人好还温柔,唐绒在他手里,眯着眼都快被摸睡着了。 声音骤然响起,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雷劫……雷劫? 唐绒浑身一震,翻身就从管家手中下来,回头望向后背。 虽然头没有办法完全扭回去,但那一小点视野中,已经能看到淡蓝雷印的一角。 靠靠靠靠靠!!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又沾上来了这个鬼东西?!! 现在可没办法再嫁祸给柳环,让那傢伙帮助自己解雷罚。 可自己也不想被雷噼啊。 可能是因为触犯的规则不是很严重,雷罚现在还图案破碎,尚未完全成型。 唐绒原地急的团团转,完全没注意管家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你……」管家注视着小猫,现在它背上的雷罚只差一点就会完全显现,当印记变得清晰完整时,那如手腕粗细的雷劫就会毫不留情的噼下来。 「你能听懂我说话?」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唐绒瞬间僵在原地。 完蛋,被雷罚吓的半死,露出破绽了。 但……应该也没事。 唐绒扭头,回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管家,决定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逃脱雷罚要紧。 至于暴露身份,现在不暴露那也是迟早的事,根本不慌。 他不再喵喵喵,直接开口说话:「虽然这样可能有点奇怪,但是你先别害怕。」 「嗯。」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管家,只用一个简单的嗯,就回答了唐绒的问题。 完全不在意,一只猫为什么会说话。 这个世界已经够魔幻了,再魔幻一点也正常。 「你先帮帮我,这个雷罚。」唐绒都快急哭了。 管家沉思一瞬:「你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在印记还未完全形成之前,回到正规,雷罚就不会继续。」 唐绒也知道这样能逃过去,可问题就在这里。 他这次是彻底哭出来了:「我不知道。」 那么粗的雷,噼在后背虽然不至于死,但肯定也会疼晕! 吓都要吓死了。 管家这才露出一些疑惑:「不知道?」 看了看快要形成的雷印,再看看瑟瑟发抖的小怪猫。 管家没有多想什么,拉开枕头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老式手机。 打开,手机页面很干净,只有一个鲜红的命运app。 管家点开界面,点击指纹验证,推到小猫面前。 「快登上你的帐号,看看你现在应该在做什么。」 唐绒将自己的爪子按上去,屏幕上瞬间展开一个淡蓝光圈,将整只猫包裹在内。 「滴——验证成功。」 机械音响起,随即进入正式的app界面。 左上角只有一个白色头像,可名称已经写上了唐绒二字。 现在无瑕顾忌这些,见已经验证成功,管家就一把抢过手机,点到日程那一栏。 现在凌晨两点,日程显示唐绒现在应该在——睡觉。 「唿——没事,你快躺下闭眼。」这么简单的日程,倒是让管家松了口气。 没有规定地点,也没有规定姿势,只是睡觉。 那还不简单。 他将手机推到唐绒面前,点点上面的睡觉二字:「你现在只需要闭上眼睡觉,雷罚就会自动消散了。」 那还等什么?!唐绒眼一闭,头一歪,腾的就如殭尸木头般倒床上。 他不敢睁眼,如蚊咛般:「消失了吗?」 管家低头查看,淡金绒毛上的蓝色印记此时已经逐渐消退。 可他还是不敢轻松大意,依旧注视着app页面,见上面没有突然变成血红色,才松了一口气:「好,也没有报告给修正者。」 唐绒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现在是结束了吗?」 管家点点头:「没错,但从现在到早上八点,你的日程上都显示为睡觉,最好还是别违背日程。」 第98页 唐绒哦了一声,果断把头歪回去。 不就是睡觉吗?那就睡呗,他可不想被雷噼。 面对手腕粗细的天雷,唐绒果断滑跪,屈服在规则面前。 正好现在自己的日程上也显示为睡觉,管家顺势躺下:「好了,现在说说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 「来这里干什么?」 「刚才……」 「你怎么会说话?」 「你倒是先让我说完啊!!」 管家被逗笑了:「好好好,你说。」 唐绒并不打算对他和盘托出,只捡了一些能说的讲:「其实我只是来监督你上药。」 「监督我上药?」 「我是乌行的朋友,他让我来的。」 唐绒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乌行供出来了,反正自己来之前那傢伙也没说,不能把他说出来什么的。 「那孩子还是放心不下我。」 「对,所以你快上药。」唐绒的语气难得带上点强硬。 他伸个懒腰:「哈切——你把药上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能睡觉了。」 管家并没有理他,自己闭上眼,快要沉沉睡去。 他一整天也就只得这么点清闲时间。 「诶,你还没上药。」 管家眼睛闭着,理都不理他。 唐绒爬起来,一脸黑线。 管家均匀唿吸,看上去已经陷入沉眠。 虽然这人的年龄,不一定有自己一个手指头大。 但外表看上去沧桑长辈,唐绒在他面前还是挺怂的。 完全不敢吵醒管家。 唐绒轻手轻脚的从柜子上拿起那管药膏。 自己帮他涂上也算是完成任务,反正这药膏是抹上去了。 他这次出来,可不光是要来监督管家涂药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唐绒要去探探柳环。 无他,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崩坏。 如果写成小说,人物线崩坏成这样,那作者得被追着骂十条街。 从主角的青梅竹马恋人,变成现在以主角痛苦取乐的反派。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唐绒这次出来,不期望完全搞清楚原因,起码也要知道柳环现在的情况。 柳环的住处可不容易闯进去,并且自己还要时刻注意雷罚。 唐绒眼睛一转,伸手捞走床上那个老式机。 这上面有登录了自己帐号的命运app。 虽然东西很怪。 但拿着这个,也许给此次的行动带来一些帮助。 起码能知道要做什么才能逃脱雷罚。 唐绒握紧手机,扭身就又潜了出去。 直奔柳环的卧室。 第63章 我嘞个天,这什么地方??唐绒快被满目的金碧辉煌晃瞎眼,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海盗的藏宝地。 这得多么豪奢,才能有这样的堆金砌玉。 「啧啧啧,这地板不会都是金子铺的吧?」唐绒低头看自己被地板映出来的影子,虽然模煳但的确算是能照得出来人影,也不知道一天要擦上多少遍。 心里暗暗盘算着啥时候来这扣下来一块,悄悄带走。 这个地方已经接近柳环的卧室,但可能是深夜,值班的僕役都已经回房睡觉,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唐绒这才敢显现出自己的身形,慢慢走着玩。 他在走廊上熘达着,半空中黑雾骤然显现,来不及反应的唐绒直接被反弹到墙壁上。 后背撞的生疼,狼狈的顺着墙壁滑落:「嘶——」他捂着后背站起,眯眼看着前方。 黑雾在半空中围绕,形成坚固厚实的墙壁堡垒,牢牢的将柳环的卧室护在中间。 像是触手一般在空中蜿蜒缠绕的黑雾,似是检测到了危险,试探性伸出,在空中捕捉到一点能量波动,就直直朝唐绒所在的方向袭来。 「白影护卫。」唐绒语调平静,身边瞬间环绕起白光屏障,将他整只猫罩在里面,完全遮蔽住他的气味与能量,绝不外泄一点。 漆黑触手在空中伸向那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可能量波动突然消失,周围似乎又重新回归平静没有一点波动。 触手左右晃动一下,如蛇一般在空中探寻,但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这才又缩回到黑雾本体中。 那如墙壁一样厚实的黑雾,重新变为透明。 唐绒认得这个东西,这是与自己相对立的黑暗防御系法术。 柳环和邪神果然有勾结。不然只是凭藉柳环的人类之躯,是完全不可能在这里布下这种等级的黑暗防御。 而且这勾结还不浅啊,唐绒看着空中黑雾的方向沉思,不然那邪神也不会用这么高级的防御法术,来保护柳环的安危。 不过这也正常,一直在各个世界里流窜的力量,跟邪神一样同属为黑暗阵营。 这两人算是同盟,也正常。……这可糟了。 他虽然能够躲开黑雾,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这东西,也过不去。都怪万界仙子,没事封自己的法力干什么? 不然现在唐绒施展个高级隐身术,分分钟就穿过去了。 他试探性从白影护卫中伸出手,让自己的气味瀰漫在空气中。 黑雾瞬间在半空中显现!几道攻击朝着唐绒伸出去的手刺去。 但唐绒的反应比黑雾更快:「我的天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 第99页 唐绒瘫坐在地上,愤愤锤了下地面,完蛋…… 「?!」 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唐绒霎时恢復成隐身的魂灵状态,贴墙而站。 一队僕役从他面前走过,有男有女,个个都是低着头,面上全是因为上夜班而散发的怨气。 「这么晚了他们来这干嘛?柳环这傢伙不会大半夜还折腾人吧。但也真是天助我也。」 唐绒悄悄站到队尾,附身到最后一个小僕役身上,悄悄跟他们进了柳环卧室。 外面如此豪奢,柳环的卧室却超出唐绒的想像,没多大。 也就是正常的卧室大小,他还以为就柳环这性子,肯定要给自己弄个城堡单独住。 可虽然屋子不大,里面物品却一样不少,塞的满满当当。 现在又进来一队僕役,更显得屋子拥挤。 唐绒就站在队尾,跟那群僕役一样眼观鼻鼻观心,死死盯着地面,不抬头看柳环一眼。 「笃——笃——笃——」 物体碰撞声在房间迴荡,规律又慵懒。 唐绒不用抬头也猜得出现在什么情形,柳环肯定高高在上坐在床上,打量着他们这群人。 就是不知道憋的什么坏心眼。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周围站着的几个可怜僕役,心跳加快不少,砰砰砰的吵人。 「抬头,都抬头。」柳环那充满恶趣味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尾调扬起,压抑着期待。 唐绒跟随着僕役们一起抬头,就看到正坐在床铺中央的柳环。 那人肯定是半夜睡不着,突然想叫几个人过来折腾,现在还穿着睡衣,髮丝凌乱有几撮调皮的翘起。 现在正手拿一把合起的摺扇,搭在床沿上慢慢的敲。 这敲击声莫名的与唐绒心跳吻合。 柳环拿着摺扇,从左到右指着僕役们的脖子划过去,拉长语调:「你们——你跟你,出来。」 被点到名的僕役抖似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从队伍中走出,两人扑通一声肩并肩跪在柳环面前。 那声响,就算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也把唐绒听得膝盖一疼。 柳环拿摺扇抵着脸,眼睛眯起:「唔,我想想玩什么呢?」 那两个僕役仿佛是经常被召过来,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现在皆是面如死灰,等待着最后宣判。 柳环翻身从床上做起,两条腿搭在床边晃悠,手撑着床沿俯身去看那两个僕役的脸色:「我记得你俩是好朋友对吧,那这样,你去打他给我看。记住哦,巴掌要打的清脆响亮,这样才好听。」 柳环指了指跪在左边的僕役,下达命令。 说完,柳环就倚在床上,准备看这对好友给自己表演互打巴掌。 唐绒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居然已经异化成这样了? 如果说之前只有三分把握,那么现在就是有七分确定。 他现在基本能断定,柳环现在的情况不单单是知道了故事线,可能还被那股力量进行了异化。否则这人是绝对不可能变成这样的。 原故事线中的柳环,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对好人,但也算是个正面角色。 结果呢?现在变得比反派还反派,爱好居然是大半夜看俩人互扇巴掌。 真是被异化的连妈都不认识了。 两个僕役面对面跪着,如同机器人你抽我一下,我抽你一下。 脸上尽是麻木。 柳环坐在床上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他要哀嚎,要求饶,要痛哭流涕,要仇恨,最好是能反目成仇。 这俩人的反应跟他想像中一点也不一样,木木呆呆,看着就心烦。 「停停停!!」柳环不满的拍着床沿,「死人啊?」 这一声又把两人吓得,不住向柳环磕头。 看得唐绒也眉头皱起。 柳环手指不断敲击着肩膀,他神色恍惚,手扶着自己的头,似乎在忍受着剧痛,最后一挥手:「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僕役仿佛得到了恩典,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跑出这个房间。 唐绒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不能现在离开。 他以隐身的魂灵状态,悄悄藏在房樑上,在这里能把屋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哗啦——」 僕役们出去之后,柳环就如醉酒般在屋内踉踉跄跄的走,最后扑到桌子前,将上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打翻在地。 「搞什么啊?」唐绒被这声音震的精神起来,伸长脖子往下看。 那桌子前有一面大化妆镜,正好映照出柳环扭曲面容。 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凸起,脸色涨的通红。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模煳混乱:「你休想,休想占据我的身体。」 占据身体?谁? 事情的变化超出了自己想像,唐绒顾不得app上的红色警示,不再假躺着装睡,直接坐直身体。 【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 「你休想!!休想!!」 【能被我选中,是你这个弱小人类的无上光荣。】 「你这个恶魔从我的身体里面滚出去!」柳环的反应更大,他拿自己的头撞墙,力度大的像是要把脑髓撞出来。 【不知好歹。】 第100页 「我还可以杀了你!」柳环扑到地上,从满地狼藉中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抵上自己的脖子,血蜿蜒流下。 可他的动作没能再继续进行下去,只将碎片刺入半个角,完全没危及到生命危险,整个人就被不知名的力量提到半空中。 「柳环」面庞带上几分嘆息,他扔开玻璃碎渣,在半空张开双臂:【你为何这么愚钝呢?被我选中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你将作为神的使者,为这片大陆撒播下规则的种子。】 话音刚落,柳环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扭曲哀伤:「规则?你只不过是为了收集人们绝望的情绪。」 【执迷不悟,你不怕我把你折磨死之后,找上你最在乎的乌行?】 「他也会和我一样和你对抗到底!你绝对不可能得逞,绝对不会……」 那声音发出嘆息,随即消失,柳环从半空中跌落,跪坐到地上,捂着自己脖子勐烈喘息。 「哈哈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能完全吞噬我,你无法完全操纵我的精神。这足以证明你的弱小,你可以操纵我的身体,但无法摆布我的精神。我总有一天能完全把你驱赶出我的身体!你将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被全体民众审判!」 他站起身,走到那扇破碎的镜子前。 柳环冷笑一声,他抬手覆上镜子中自己的面容,紧盯着:「在你还没完全吞噬我的灵魂前,我会跟你抗争到底。」 他就像是自己一个人在独唱双簧,人格分裂似的一句一句。 不过唐绒从这里面捕捉到了很多有趣信息,稍微捋捋就清楚了。 柳环现在已经被邪神附体。 说什么做什么怕是都由不得他了。 可意识又没有完全消失,偶尔还是会挣扎着出来。 那他干出来的那些扭曲事,也就都有了解释。 唐绒不由得对困在那躯壳里的真柳环心生怜悯。 眼睁睁看着脏东西借自己的身躯,对周围人下那样的毒手,可自己又无能为力。 如果意志有一点不坚定,此刻怕是都已经绝望了。 真柳环的意识,或许可以拉过来作为自己的盟友。 可就是不知道,这傢伙能坚持多长时间。 唐绒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柳环,眼中带上几分忧虑。 他看着柳环爬起来,一脸不屑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现在这个,恐怕就是已经被邪神附身的柳环了。 唐绒不动声色的按开老式机,再次看了眼时间。 这次真柳环的清醒时间为,五分钟。 第64章 唐绒趁着蒙蒙天光翻窗进来时,乌行正坐在床上等他。 「你还没睡啊?」唐绒惊讶问,他可是出去了一夜。 这傢伙现在还坐在这,不会是自己出去了多久,他就坐了多久吧? 乌行颔首:「我担心你。」 一句话把唐绒弄的手足无措:「你……这……。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乌行点点头,眼下淡淡乌青,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精神状态不好。 看着唐绒转身关窗,又变成猫轻巧的跳到床上,乌行开口,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忧郁:「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跟你说,真是吓死我了。」唐绒坐在床上,一边变出来早餐,一边手舞足蹈跟乌行讲昨晚发生的事情。 乌行静静的听着:「你险些触动了雷罚?」 唐绒唉声嘆气:「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居然也被规则锁定了,真是难受,好些事情做不了。不过幸好我有这个。」 唐绒把自己从管家那里顺走的老式机拿给乌行看。 他点开上面的app:「其实只要触发雷罚的时候,迅速去做这上面规定的事,就可以避免掉雷罚了。」 乌行垂眸,淡淡道:「但前提是没有被系统通报给修正者。」 唐绒歪头:「我这一晚不知道触发了多少次雷罚,全靠当场倒地睡觉才逃脱,但也没有被通报给修正者。」 乌行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你运气好。」 唐绒刚从外面回来,跑了一晚肚子早就饿空了。 刚坐下就使法术,变出来一堆早餐,其中大多还是肉馅包子。 也不知道唐绒为什么这么爱吃肉馅包子,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就是个肉馅包子。 放在竹编的框里,堆的像个小雪山,冒尖。 「一群傻子居然在争这个。 」 面香混合着肉香瀰漫在空气中,化成馋虫伴随着每一次唿吸钻入鼻腔,把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食慾和飢饿感勾引上来。 「咕噜——」乌行肚子发出异响,他眼神中闪烁过一丝惊慌,连忙抬手掩住胃部。 偏头,髮丝滑落,耳根已是通红。 唐绒盯着对方快成草莓色的耳朵,笑的有些促狭。 乌行没有直接伸手去拿那些东西,而是说:「不好意思,我被困在这里,一点忙也帮不上。」 「没事,没事。」唐绒无所谓的摆摆手,「很多主意都是你出的嘛,你很聪明呀,有脑子会出主意就行。你负责策划,我负责执行,我们就是最佳拍档!」 见唐绒的脸上没有一点不满,乌行才悄然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得意。 「给你给你,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见乌行还是没有动作,唐绒拿着两个包子塞到他手里。 第101页 这才看到乌行慢慢的双手捧着包子,啃起来。 这跟养了个林妹妹一样,心思敏感吃饭总要哄着。 自己不给还不吃了。 唐绒已经吃的半饱,现在心里压着事剩下的也塞不进胃里了,干脆就问:「那个……你知不知道……算了,你印象里柳环是个什么样的人?」 乌行不假思索:「好人。」 「……具体点呢?」 唐绒想从乌行这里,得到点关于柳环的情报。 好判断一下,是否能把这个人拉入我方阵营。 毕竟他身上附着个邪神,意志稍有不坚定,就会被策反。 或者跟邪神沆瀣一气。 虽然从昨晚的情况来看,柳环对邪神肯定是抗拒,甚至处于对抗状态。 但人类这些傢伙……难说啊。 乌行啃着包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唐绒一眼,手指不自觉收紧,连带着没了胃口:「比如呢?你想听什么?怎么突然对柳环感兴趣了?」 「要救你出去肯定要从他身上下手嘛。」唐绒摸着下巴,「他之前,之前哦,性格是怎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乌行沉默了一下,心里泛起点小高兴。 他一直在想怎么救我出去,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一些喜欢我?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现在这幅样子? 乌行为这突如起来的猜想,有些兴奋。颤抖着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之后,才慢条斯理开口。 他不愿意在唐绒面前留下坏印象,狼吞虎咽的吃饭像个灾民一样,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乌行清了清嗓子:「柳环,我对他不太熟悉。但他真的变了很多。」 说到这里,乌行就顿住,似乎是真的不熟悉,在回想柳环变化的地方。 可这把唐绒钓的心急,变成人形就环住乌行胳膊:「什么啊什么啊?你快说!」 胳膊被一片温暖环绕住贴近,乌行立即浑身僵硬,像是被一片云彩围绕一般,一点也不敢动,生怕一动他就散了。 这是唐绒惯用的撒娇手段,不管什么生物都是喜欢抱抱的! 他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什么,想从别人手里拿到什么,只要抱住那人的胳膊晃动两下,再撒撒娇,没什么拿不来的东西。 天生漂亮的面容,就是唐绒的通行证。 百试百灵。 但在乌行这里好像碰了壁,无论自己怎么撒娇,那人一直都是低着头,浑身僵硬,半点不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 唐绒求了半天都没得到答案,只觉得手里抱着的胳膊温度急速上升。 再一抬眼,我嘞个去,乌行都快变成通红虾子了。 看来这一招在他这里不奏效,唐绒只能讪讪松开手,坐的离乌行远些。 只是被抱了下手臂就脸红成这样,这人还真是正经又害羞。 完蛋,那自己对正经人又搂又抱的,现在乌行心里自己的形象估计已经崩塌了。 看人下菜碟,对什么样的人就使什么样的办法。 面对着一个正经人,显然是不适合撒娇的,这只会招来坏印象。 那自己也正经一点吧…… 唐绒坐的离乌行更远,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唐绒揉揉自己的胳膊,嘟囔一句:「还挺硌得慌的,乌行你多吃点。」 这句话传到乌行耳朵里,就完全变了意味。 被嫌弃了啊…… 乌行低头看看自己的胳膊,瘦的骨头都已经凸出来,看起来吓人。 常年不见阳光,皮肤变为一种毫无血色的惨白。配上本来就细的胳膊,看起来像从实验室逃出来的骨头架。 抱起来确实硌得慌,也不适合被靠肩膀,连自己看着都嫌噁心。 也不怪唐绒会推开自己。 他默默垂下眼睛,默默把健美加进自己的日常清单里。 迟早能恢復之前的身型,到那个时候唐绒就不会嫌弃自己了。 「所以,柳环他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乌行一直都没有说话,唐绒只能再三催促。 虽然他可以从原剧情线里得知一些信息,可惜柳环出场的太少。 原剧情线完全就是乌行一个人自传。 柳环算是背景板,描写加起来也不超过三页。 信息量太少,只能勉强拼凑出来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跟唐绒昨晚对柳环的印象大差不差,一个敢于对抗的勇士。 至于唐绒想要知道的那些细节,一处也没有提及。 没有直接从乌行口中询问,效果来的好。 「柳环他之前……是个好人。」乌行又一次用了好人这个词,他顿了一下,似是无心状告诫唐绒,「他真的变了,现在的柳环,你不要过多接触。」 唐绒急切:「我记住了记住了,之前的柳环,都喜欢什么?」 乌行皱眉:「喜欢自然类的东西,花草树木,鸟鸣溪流。穿衣住行方面,也是简朴为主。和……」 唐绒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做暂停状:「我懂你要说什么了,和他现在很不一样对不对?」 乌行无奈笑笑,点头。 花草树木,确实不像现在的柳环会喜欢的东西。 现在的柳环,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挂满金子。 那么就很清晰了,真柳环绝对不会喜好奢华,假柳环就爱金银珠宝。 第102页 唐绒询问这个,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防备邪神。 他早就已经确定,柳环可以加入自己这方阵营,但前提是,加入的确实是真柳环。 就害怕邪神假扮柳环,来骗取他的信任。 唐绒不准备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之后他必须亲身接触那群人。 不像之前的世界,可以在暗中助力。 现在他已经被规则绑定,邪神发现他的存在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乌行在这个小房子里出不去,在外面行动的肯定得是自己。 还不如趁早出现,引他入圈套。 可是跟柳环打交道的越多,就越要小心分清。 什么时候是邪神,什么时候是柳环。 这一步要是走错,唐绒面对的就只会是万丈深渊。 第65章 早上九点,管家照常准点站在花园里发放令牌。 院里的所有僕役,在后面排成长队,挨个来领取。 管家道一句早上好,微笑一下,就把令牌递到僕役手里,然后下一个。 令牌没什么用,在这一天的生活里面,没有能够用到的地方。。 但管家还是需要发,僕役们还是需要领。 因为日程上规定,他们早上九点应该站在这里发令牌,领令牌。 既然规定了,就要这么做。 人数很多,管家需要一个小时,才可以完成这个事项。 但就算提前完成,他也需要在这里站到十点,才能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 像极了每一项活动都已经被规划好的无思想npc。 要是真的没有思想反而会更好。 「早上好,这是你的令牌,请拿好。」 「早上好,这是你的令牌,请拿好。」 「早上好……」 管家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和话语,把令牌递给自己面前轮流走过的僕役。 那些人也像是npc,接过令牌之后,只是点个头,就漠然走过去。 因为他们的日程上没有写,在接令牌的时候需要做额外动作。 为了不出错,只能将自己要做的事情极度简单化。 「早上好,这是你的令牌,请拿好。」管家照例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枚令牌。 他已经很累了,昨晚没有睡好,现在更是连早饭都吃不到,就得站在大太阳下站一个钟头。 怎一个折磨了得。 更折磨的是,要面对一群只会点头的npc。 「这是你的令牌,请拿好……」管家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将令牌递出去,然后又将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下一枚令牌。 他已经习惯了。 可…… 「早上好!!」手中令牌接过去,一声元气的问好响起。 打破了有些死寂的气氛。 「早……早上好。」管家骤然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个金灿灿的人,沖自己咧嘴笑。 唐绒好像没有看到队伍后众人愕然的眼神,他接过令牌,也不走。 而是站在最前面,跟管家聊了起来,唐绒随意的把令牌往兜里一插:「你的伤好点没?」 好不容易有人敢站在这里跟自己说话,管家心里泛起一点激动,连忙答:「好多了。」 队伍后议论纷纷。 「他是谁啊?你们谁见过他?」 「很眼生啊,没见过。」 「他怎么敢站在那里闲聊?不怕雷罚吗?」 「可能他的日程里有这一项规定?跟管家闲聊?」 其余的议论也就算了,但最后一句唐绒可不认同。 他转过身,将眼神定在说这句话的僕役脸上,带着一种随意的放肆:「规定?没啊,我想说就说咯。」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声。 有人小心翼翼问:「你不怕雷罚啊?」 唐绒有些无语,他伸手指指天,一片晴朗:「雷罚?你看现在哪里有雷罚?这说明我没做错嘛。」 众人抬头仰望,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群中继续有声音传出:「可是……可是你的日程上没规定让你这么做啊。」 「可是日程上也没规定,我不能这么做啊。」唐绒摊摊手。 自己今天早上,来这里要完成的事情已经做好,他们的反应不错,是时候退场了。 他摆摆手,沖管家笑了一下:「我走了,你注意身体哦。」 抬腿潇洒离去,哼着歌前往日程中规定的下一个地点。 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唐绒走出一段距离,站在远处回头。 后面的队伍,依旧和之前一样,僕役们还是接过令牌,就匆匆点头离开。 和他预料的一样,毕竟从人们心中将雷罚的恐惧抹去,让他们敢于挑战规则,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情。 需要时间,需要给他们利益,需要有人领头。 才能在人群中掀起一丝涟漪。 可唐绒注意到,虽然已久是点头就走,有些人的眼神却活泛起来。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看来自己没猜错,这个规则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严格。 起码像这种小事,就算自己违反了日程规定,且违反的程度不是很大,就不会触发雷罚。 但这也得控制好度。 如果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是没有领取令牌,恐怕雷罚就要直接噼自己身上了。 第103页 所以,在领取令牌的途中,聊聊天,可以。 但完全不领取令牌,不行。 规则之间还会有一些空隙,唐绒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钻规则空子。 他哼着歌,点开app看日程。 自己之后要干什么来着? 纤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哦~~前往寂寥汀,修剪花枝到……下午三点??! 现在几点来着? 唐绒点回时间界面,九点半没错啊。 也就是说,接下来自己要在寂寥汀呆差不多六个小时?!! 不是,吃饭的时间呢? 唐绒在页面上疯狂扒拉扒拉,愣是没看到吃饭这两个字。 神啊,知不知道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一日三餐最重要。 这死日程,把自己吃饭睡觉的时间塞哪里了?!! 这不是逼着唐绒违反规则钻空子吗? 去什么寂寥汀?最重要的是餐厅! 唐绒脚步一转,就迈向了相反的方向。 随即,耳朵一动,就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响起的滋滋电流声。 手背上也开始凝结淡蓝雷罚印,只是还不完整。 但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再向相反的方向多走出几步,雷罚印就会彻底凝结完成。 那手腕粗的雷罚就会毫不留情的噼在自己的嵴柱上。 唐绒:……不让我吃饭?每日一问,邪神什么时候死? 看来送邪神上断头台的计划要加急了。 第66章 「这一天天的,我干嘛来这里打工啊?」唐绒嘴里嘟嘟囔囔,拿起大剪子,狠狠的修剪叶子,把叶子剪碎掉了一地,满满的全是怨气。 他一边嘟囔,一边拿花草泄愤:「打工就算了,还不能吃饭,饿死我算了,这什么世界啊。」 唐绒今天的工作就是将这里的草修剪平整,需要一直将胳膊保持在平稳高度,这样剪出来的才美观好看。 早上十点,一点东西都没吃,带着空空肚子站在大太阳底下,还要拿着这把沉重的大剪子把胳膊举的老高。 唐绒觉得,现在别说让自己救别人了,急需有人来救救自己啊。 要是这里只有自己也还好,但和唐绒一起工作的,还有两个僕役。 当着这群人的面,贸然把食物变出来吃饭,这可解释不清啊。 那两个僕役显然都是工作的老手了,不知道在这个庄园里面呆了多长时间,剪起绿植来咔嚓咔嚓很快就将自己负责的部分修理完。 此刻正站在旁边闲聊天。 「诶,你今天的日程几点能吃饭啊?」 「别提了,还有两个小时,我十二点才能去吃。」 「这不正好吗?去吃中午饭,诶,我也是十二点,咱俩一起?」 「嗨,哪儿正好了,早饭都没吃,我现在眼前都黑了。」 「你说那修正者……」 修正者?捕捉到敏感词彙,唐绒赶紧将动作停下来,侧耳仔细听接下来的话。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发牢骚的僕役就被一把捂住嘴巴。 「嘘——那边刚来了个新人,你小点声,别被听到了。」 「也对也对。」 唐绒赶紧拿起剪子咔嚓咔嚓剪树叶,低着头沉默不语,脸都没往那边偏。 装出来一副认真干活,绝对没有偷听你们俩说话的样子,默默支起耳朵。 但也许是顾忌唐绒在这里,害怕他告状,那两个僕役,再也没有要聊闲天的意思。 也是默默低头,修剪起面前的草坪。 唐绒内心抓狂,大哥!!这玩意你们俩刚刚都剪过一遍了好?!至于这么热爱工作吗?我长得也不像啥坏人啊! 专门挑了一副最人畜无害的长相。 唐绒心里默默嘆口气,看来要获得信息情报,还需要和他们搞好关系。 他们到底要说什么修正者的坏话啊?唐绒好奇得心痒痒。 …… 「你想干什么?」僕役眼神警惕,望着朝自己靠近的白面少年,「我们刚刚可什么都没说哦,你听见什么了?」 唐绒心里只觉得好笑,刚刚还说什么都没说,下一句就问自己听见什么,这得多心虚啊。 才会在一句话里自己反驳自己。 看来修正者给他们带来的阴影不小啊,只是提了提这三个字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唐绒略微沉思,心里给柳环的危险等级再加一。 「没事没事,我可啥都没听到哦,你们刚刚有说话吗?」唐绒笑着摆手,上前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 他善意的笑笑,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三个包子。 给那两个僕役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从早上挨到现在,简直要饿扁了。两位大哥,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僕役们互相对视一眼,拿着包子不知所措。 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确实是饿的受不了。 而且这包子真软真白啊,拿着手里,那股香味就止不住往鼻子里钻。 「咕噜噜——」 僕役默然,往嘴里塞包子。 见两人已经开始吃,唐绒笑的像只小狐狸,如果现在头上有耳朵的话,恐怕已经得意的一抖一抖。 果然,没有任何生物能逃脱美食的影响力。 唐绒笑着眯眼:「两位大哥,包子好吃吗?」 第104页 「好吃好吃。」僕役不住点头。 一边说话,一边把食物往嘴里塞,搞得声音都模煳不清。 唐绒眉毛一挑,看来这招很管用。 而且幸好这两个僕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一个包子就能拉进距离。 「一个吃不饱吧。」唐绒笑眯眯,往两人手里又塞上一个。 两个僕役一愣:「你人还挺好嘞。」 「嗯哼哼。」 唐绒笑眯眯,看两个僕役风捲残云般把手里的包子,三口并做两口,塞进肚子里。 见两人已经吃的半饱,满足摸着肚子,唐绒见机凑上前:「两位大哥,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什么……修正者?」 就算是已经放低了警惕,僕役听见这三个字还是一瞪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我们刚刚什么时候说起来了?你可别瞎说。」 唐绒陪着笑,一嘆气:「我这不是刚来吗?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这万一啥都不知道,一不小心做错事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唐绒配合着一颤抖,可怜兮兮的看向两位僕役。 「这……」 终归是打工人同情打工人,柳环发火的样子他们是见过的,为了避免这位新来的好心同僚触霉头。 再加上吃人嘴短,僕役向四周望望,见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朝唐绒一招手。 「我跟你说啊,没事千万别忘修正者那里靠,平时按照自己日程上安排的事活动就行了。」 「修正者夜晚的时候会格外暴躁,你晚上千万不要没事出来闲逛。」 「修正者……」一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人拽了下手,瞪两眼。 警告他别再往下说。 唐绒没说话,只是点着头一一记下,就差拿小本本了。 这中间有什么信息呢? 而且…… 唐绒抬眼看看两个僕役,这俩傢伙绝对是有事情还没告诉自己。 也是,重要的信息需要一定好感度才能解锁。 唐绒扬起笑脸,没事,之后几天他都得来这里干活,好感度,慢慢刷呗。 …… 窗外日头正好,阳光洒在窗台上,树影斑驳。 微风顺着窗户吹进来,消减室内沉闷空气,带来一丝凉意。 这是乌行今天第三十六次望向窗台,但这次,少年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他黯然,收回眼神。 今天依旧被关在这个小屋子里,但境遇比之前要好一些。 他在走之前,给自己留了足够的食物,现在就装在包裹里,竖在窗台边。 只是…… 乌行捏紧拳头。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 第67章 乌行不可避免的想起来梦中那个美好的身影。 像阳光,金黄璀璨,散发着无穷热量。只要靠近他身边,便能感觉到安心。 一晚噩梦,只要这个身影出现,便能够变成美梦。 他从三岁起,就开始梦见这个身影。 很模煳,甚至看不清面容。 只有那道身影站在远处,被风吹着,髮丝和衣角一同飞起。 乌行不知道那身影为何会来到自己梦中,只是在日復一日的梦里,逐渐对那温暖身影产生依恋。 这感情是现在才有,还是从一出生就埋在心底? 乌行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每长大一岁,梦里那身影便离自己近一些,清晰一分。 他从前时常想,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在梦中,切切实实的看到他站在面前。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一起,心中就被莫名情绪填满。 他曾经默默估算过时间,按照现在的进度,当那身影完全清晰的时候,恰好就是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二十岁生日当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柳环成为了修正者,而自己从此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可对乌行来说,这都不重要。 没吃的不重要,住得差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今天是他的二十岁生日,梦里那个身影将变得无比真实。 生日当晚,乌行满怀期待的闭上眼睛,等待梦中与自己的小向日葵相见。 可,就是从这一天起,乌行再也没能梦到他。 他抛弃自己了,再也没来过梦里。 接下来的三年,乌行如堕地狱。 直到昨天,那简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那飘摇的羽毛落在实处,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就站在他面前,同梦中一样让人安心,温暖。 虽然他们的相见,不如乌行想像中美好,他现在狼狈至极,一点都不英明神武。 这肯定在小向日葵心里留下了坏印象。 乌行暗暗捏紧拳头,早知道会在这种时刻相遇,自己就应该早些出去。 这样在相遇时,自己就会是高贵的修正者,坐拥财富与地位。 这样会更容易将他留下。 乌行闭上眼,再一次望向窗台,那里依旧空无一物,少年的身影没有出现,只有阳光树影洒落。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将手伸出,小心的放在阳光下。 正午的阳光热烈,落在苍白皮肤上,干辣无比。乌行像是被烫伤的吸血鬼一般,颤抖着瑟缩,将手收回。 他被困住太久,上一次晒太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皮肤都变得惨白而透明。 第105页 乌行皱起眉,太阳没有他温暖。 太阳如何能与他相比? 全世界的珍宝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 乌行靠在墙边,闭上眼,任由心底蔓延上来的情感将他包裹。 酸涩,思念,安心,失而復得,庆幸,然后是一丝占有欲。 这古怪的思念不知从何而起,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不,之前在梦里早就见过了无数次。 可也不同,这种澎湃的思念,仿佛跨过生死,将他们二人牢牢绑在一起。 乌行无法解释这种思念从何而来。 或许…… 他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笑。 或许这就是命定缘分,他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唐绒。 乌行将这两个字抿在唇间,细细咀嚼。 可真是好名字,衬他。不过,无论什么字,放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不同。 如果是以前的乌行,看到现在这个靠在墙边,用手捂着自己心口,一脸痴笑的小傻子。 一定会先嫌恶皱起眉,然后上前狠狠摔他一巴掌。 恋爱脑都该死。 …… 「唿唿唿——」 现在已经快接近下午两点,再过一段时间,寂寥汀的日程就结束了。 那两个僕役早已离开,唐绒嫌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这地方空旷,又满是绿草,让他想起来之前在山谷中的那段日子。 风景像,他也在,只是没了郁修。越想越郁闷。 索性工作也早就处理完了,他干脆用衣服把头一蒙,睡觉去了。 一只胳膊枕在脑后,正睡的熟。额头上传来痒意,似乎是有人手拿草尖,在逗弄他。 刺刺痒痒,在额头上不断游走,想要把人从梦中揪出来。 唐绒迷迷煳煳间伸胳膊把那只作乱的手拍走,嘟囔:「谁啊?扰……扰人清梦。」 说着,将盖着脸的衣服往上拉,这下把头也蒙上了。 迷濛中,他听见一声嗤笑。这下唐绒更确定了,周围是有人没错,但他懒得睁眼。 估计是下午来这里进行日程的杂役吧,居然这么讨厌来打扰他睡觉。 但左右唐绒早就已经把工作搞完,也没出日程规定的范围,任谁来了也没事。 如此一来,他睡觉就更安心了。 只是这人实在可恶,见唐绒没被搞醒,挑了下眉,将手里捏着的草尖扔到一边。 捏着对方盖住头脸的衣服,用力掀起来。 没了衣服遮盖,阳光直接照到眼皮上。 这下是再也睡不成,唐绒被照的炸毛,一下翻身坐起来:「谁啊?」 身影遮住阳光,在唐绒身上投下一片阴翳。 头顶有声音传来,含着笑:「谁许你在这里睡觉的?日程上有这么规定?」 唐绒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抬眼望去。 只见那人蹲下,沖自己粲然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这已经是对方能释放出来的最大善意。 可惜这笑落在唐绒眼里,比魔鬼还恐怖五分。 「柳……柳环?」唐绒唇色变得苍白。 天杀的,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柳环? 他大骇,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狼狈往后退离。 柳环身上附着的邪神,是他们也要忌惮的存在。 在这个世界,法力被封,又联繫不上万界。跟邪神正面对上,唐绒不把握自己有几分胜算。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 但也只是一瞬的害怕,唐绒马上就调整好心态,他拍拍身上泥土,站起来,这个时候先装乖总没错:「修正者大人,您……」 柳环也站起,他那一身绣着金线的袍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 这么喜欢金子,邪神没错了。 唐绒心里暗暗嘟囔,忍不住抬眼看对面人表情。 柳环似笑非笑:「你还没回答我,叫什么名字。」 唐绒不准备骗他,要将装乖进行到底,于是照实回答,也不多说几个字:「唐绒。」 端的是一脸乖巧木讷。 跟人打交道的越多,他越知道,在柳环这样充满恶趣味的人面前,越老实无趣就越好。 千万别引起他的兴趣。 「唐绒?挺有意思的名字。」 唐绒:大哥,你从那里感觉出来这俩字有意思的?!! 「你别呆在这里了,跟我回去吧。」 第68章 唐绒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只是在草地上睡了一觉,就莫名奇妙遇到柳环,又被这人莫名奇妙的带回卧室。 柳环也没让他干什么,只是给了一个花瓶,让他捧着站在门边。 唐绒:???这是把我当架子了? 罪魁祸首斜依在床上,撑着头饶有兴致看着唐绒,不时还出声指点:「别光低着头,把脸抬起来。」 唐绒默然,不做声将脸扬起。 他在柳环这里,要把老实寡言人设进行到底。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期盼这人啥时候觉得烦,觉得无聊了,放他离开。 唐绒要是一直站这里捧花瓶,就要把时间浪费完了。 至少目前来看,柳环没有要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唐绒眼睛转了几下,他装作怯懦的样子,低着头,手指不自觉的握紧花瓶,似乎很紧张,弱弱出声:「修……修正者大人,我的下一项日程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06页 下一项日程,唐绒需要前往树林清扫落叶。 唐绒想,柳环作为修正者,总不会阻止自己去进行日程吧。 如果他这样做,那就和需要他守护的规则相悖。 同时,也是在试探,修正者的权限能到什么程度。 他低着头,没有去看柳环的表情。 只听见那人不假思索:「不用去,你的日程修改了。」 唐绒很震惊,他勐地抬起头:「修改?」 头髮璨金的少年,似乎很惊讶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都忘记了要伪装自己。骤然抬起脸,眼睛中震惊掺杂着疑惑。不復刚刚那木讷的样子,整个人添上几分活气。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震惊情绪表露的太过,唐绒眼睛一眨,蔓延上几分崇拜。 亮闪闪的看着柳环,任何人在这样的眼神下,都会被捧误认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柳环飘飘然,轻笑两声:「呵,这本就是修正者拥有的权利。」 随即又话锋一转,眼睛眯起,带着几分打量,仿佛淬了毒:「怎么看你这样子,像是不知道呢?」 完蛋,这难道是什么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唐绒眼睫垂下,这个时候拍马屁总没错:「只是没想到大人您居然会在我这个小小杂役身上动用权利,实属荣幸。」 柳环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袖子一挥,手搭在膝盖上,下巴扬起,骄傲的像只孔雀。 他看着唐绒,没想到这个有着金色头髮的小人类,瞅着寡言少语,一开起口来还挺会说话。 更喜欢了。 柳环一直在沉默,面色也没什么不对。看来是煳弄过去了,唐绒心底暗自思衬,看来要找机会从这个世界的人嘴里多套出一些情报。 不然遇到这种情况,很容易露馅啊。 两人一时谁也没再开口,唐绒秉承着祸从口出的原则,坚决不肯在这傢伙面前多说一个字。 只是沉默的捧着花瓶站在门边,尽量把自己伪装的像个无生命架子。 但柳环是个闲不住的,一秒钟不折腾就浑身难受。 他沖唐绒招招手:「把那个破花瓶放下,你过来。」 唐绒垂着眼,将花瓶放在柜子边,走到柳环面前,一副任凭吩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样。 柳环扬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凳子:「喏,你去做那里。」 唐绒朝那个方向看一眼,是昨晚柳环发疯的地方。 但很显然,庄园里的僕人效率不错,昨晚破碎的镜子,现在已经被换成完整的一块。 唐绒坐下,镜子中正好映照出他的脸。 穿着一身普通的杂役服,虽生了一副精緻好皮囊,可表情实在平常寡淡。 两只手放在膝盖,规规矩矩的坐直,像是乖巧的bjd玩偶。 柳环跳下床,走到唐绒身后,按住他的肩膀。 他从镜子里,只能看到自己的脸,还有柳环的胸口。 那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又观察不到表情,唐绒很心慌。 但他努力保持表情平稳,忽略肩膀上那两只冰冷的手掌。 现在这种情况,按照柳环的恶趣味性子,就算突然拿出一把刀给自己来个透心凉,然后哈哈大笑的看唐绒倒在血泊里,唐绒也不会意外。 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了。 「放松点,做这么直干什么?」柳环拍拍唐绒的肩,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一把椅子,放在旁边,坐下。 这下镜子能同时映照出两个人的影子了。 柳环抱着双臂,放松靠在椅子上,注视着镜子中的身影。 似乎是很满意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不知道是在看自己,还是在欣赏唐绒。 唐绒心砰砰直跳,他完全摸不清柳环的行动思路,生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要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还好,可自己身边这位。 只是邪神披了个人类皮囊罢了。 自己现在法力大部分被封,正面硬刚估计会被当点心一口闷。 这都什么事啊,以后自己就算在天庭坐牢,也不下来执行什么破任务了。 费心费力不说,居然还会有生命危险。 唐绒心里留下面条泪,心里问候了万界仙子和邪神一万遍。 那边柳环正把柜子拉开,把头埋进去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他察觉到身边人身体紧绷,做的跟木板一样硬,随口一问。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这个时候太过掩饰反而会有嫌疑,唐绒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在磕磕巴巴的同时又增添一种紧张感:「我……没有……没紧张。」 柳环专注找东西,没留意他的异常。在柜子里刨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拖出一个大盒子。 「唿——终于找到了。」柳环一甩头髮,将盒子抱起来,放在桌面。 忙活了这么久,柳环脸上早就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甩甩袖子,将脸朝向唐绒,非常理所应当:「给我擦汗。」 唐绒左右看看,这附近没有能用来擦汗的东西,桌子上连个纸巾都不放,手帕也没有。 总不能让自己用袖子给他擦吧。 正想起身去找点东西,可刚一动手就被拉住,身边传来不满声音:「你站起来想去哪里?」 唐绒:「给你找擦汗的东西。」 第107页 柳环一脸奇怪,他指指唐绒的袖子:「你拿这个给我擦不就好了,我不挑。」 唐绒:…… 谁让自己现在小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唐绒认命般的抬起胳膊,用袖子细细的擦去那人额头上的汗珠。 僕役衣服布料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可柳环这傢伙,居然抬起脸,一脸享受。 仿佛唐绒的衣服是什么名贵的上等丝绸。 确认这人头上的汗珠全消之后,唐绒才放下手。 柳环满意点点头,他伸手,咔哒打开盒子。 里面满满都是黄金头饰,打开的一瞬间光芒四射,让唐绒条件反射似的眯了下眼。 柳环拍拍手,嘴角勾起,瀰漫着微妙愉悦感。 「我们今天下午,就来玩戴头饰的游戏吧。」 第69章 这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嘛,怎么比自己还幼稚一些? 唐绒现在满脑袋的金灿灿头饰,晃一下就哗哗乱响。 脑袋上顶着的这堆东西估计有十斤重,对于颈椎来讲是个巨大考验。 「嘶——」 唐绒一边趁着夜色往乌行那里赶,一边抽空揉揉自己酸疼的脖子。 他以透明灵魂的状态,往锁住乌行的那座小房子飞奔。 柳环那傢伙不让他走,硬是留了一下午,往他头上塞各种稀奇古怪的头饰。 不时还摸着他的头髮自言自语,像触碰着什么绝世珍宝。 总之,奇怪的很,要快速远离。 唐绒一边飞奔,一边心里暗暗的把柳环这人的危险性往上再提一层。 「乌行,开窗!我回来啦。」唐绒逼近那所小房子,本想敲敲窗户,让乌行把玻璃推上去。 但跑近一看,窗户本身就开着。 唐绒也不犹豫,翻身直接跳进去。 都这个点了,逼近后半夜,万籁俱静,乌行还是没睡。 唐绒一进屋,就看到一双灼灼逼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转了几圈,然后锁定自己。 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背部抵住墙面,传来阵阵凉意:「这么晚还没睡?你属夜猫子的啊,这比我还能熬。」 这房间里没有灯,两人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对方。 唐绒后背抵着墙,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紧张。 黑暗中一团影子站起,逐渐变得庞大,开始靠近他。 那双眼睛也随着影子一起走过来。 在距离唐绒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 这个远近很微妙,既不会让唐绒感到紧张压迫,但又在对方的控制范围内。只要唐绒有什么动作,对方只需要大步跨前,就可以牢牢控制住他。 黑暗中传出声音,透着点乖巧和沙哑,又仿佛压抑着什么:「在等你。」 那点乖巧感抚平了唐绒心中的紧张,他松了一口气,悄悄将身体站直。 看着这么乖,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紧接着,乌行又问,他逼近一步:「日程不是下午六点结束?怎么现在才回来?」 少年的声音透着急迫和紧张,他走进,握住唐绒的手腕。 唐绒用力挣扎,但没能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反而被握的更紧。 刚才只是被牢牢禁锢住,现在这个力度已经有些疼了。 乌行声音中带着些烦躁,先是略带质问,然后又迅速低沉下去:「我还以为你遇到危险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最后几个字音量小到,简直变成了嘟囔呢喃。 这幅可怜兮兮又极度缺少安全感的样子,轻易把唐绒的负罪感勾起。 脑迴路七拐八拐,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定到,都怪自己回来太晚,又害的人家等自己,又害得人家伤心。 简直幻视某些夜不归宿的渣男。 唐绒停止挣扎,任由乌行握住自己的胳膊。 他走进,抬手抚摸乌行的脑袋,微笑里透着迷之慈爱:「放心,在把你救出去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乌行紧盯着唐绒这莫名慈爱的表情两秒,嘆了口气,点头。 深夜回来,居然还有人不睡觉一直在等自己,唐绒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他瞅了瞅墙角,外出时在那里放着的满满一袋食物,现在全都消失,只剩下一个空袋子。孤零零的立在墙角。 唐绒挠挠头,他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你一直等我,是饿了?」 明明在出去前补充够了自己认为足量的粮食,但可能低估了这人的消耗速度。 好傢伙,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名不虚传啊。 唐绒干笑两声:「都怪我,在外面耽误了时间。没想到我这么晚才回来,你一定饿了吧。」 他有过类似的经歷,唐绒认为,他肯定是饿的睡不着,这才会大半夜在这里等自己。 饿肚子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唐绒走到墙角,掐起手诀预备施法变点东西出来。 可刚走出去,手就被拉住,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坐到床上。 乌行闷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是,我不饿。」 唐绒:「那你是……」 「我担心你。」 完蛋,还真是为了等自己才留到现在的,唐绒心里的愧疚度更加一分。 唐绒:「没事,你看我啥事也没发生啊,不用担心。」 乌行抬头,默默的盯着唐绒满头的金髮饰:「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第108页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唐绒简直想大倒苦水。 他晃晃脑袋,上面的头饰就跟着哗啦啦响:「还能是谁啊?柳环呗。被他捉住了,今天下午陪他玩了一下午的戴头饰游戏。」 乌行瞬间紧张起来:「你遇到他了?在哪里?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 唐绒指指脑袋 :「喏,这些东西都是他给我插上去的,还不许摘。压的我脖子痛死了。」 「……辛苦你了。」乌行伸手,拍拍唐绒的肩。 手一放上去就被抖开。 唐绒笑着把乌行的手挥走:「哈哈哈哈痒,你别动。」 …… 为了保持髮饰不被弄乱,唐绒今晚不能变成猫形。 那张床又太小,是绝对躺不下两个人的。 要是非要躺,就只能紧贴在一起。 唐绒选择把床让给乌行,自己则坐在床尾看月亮。 他盯着窗外只露出一点点的月亮瞧,扭头看了眼背后躺着的乌行。 那人在黑暗中仍旧睁着那一双如星子般的眼,还没睡,于是唐绒出声:「乌行,我记得你之前,跟柳环时很好的朋友?」 乌行回答:「……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 唐绒腹诽,才过去三四年而已,不过弹指一挥间,怎么就很多年了。 他继续问:「柳环什么事都没发生,突然变化这么大,你们之前是好朋友,你不担心他?」 乌行声音平稳:「人总是会变的。随着时间流逝,思想会变,行为会变。虽然这些改变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但……可能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吧。」 唐绒觉得不理解:「那……就算是他变了,你没有想去纠正他?」 乌行苦笑,他伸出手:「你看我现在出得去吗?」 唐绒皱眉,他在斟酌,要不要把柳环身上附着邪神的事告诉乌行。 如果告诉他,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柳环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那些离谱的行为都是附着在他身上的邪神做出来的,而不是柳环本人。 柳环本人也在邪神的控制下顽强抗争。 唐绒想说,或许自己可以去争取一下柳环,让他跟自己来个里应外合。 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总有一种慌乱感。 就好像……如果说了,事情就会变得很糟。 唐绒搞不清这种慌乱感从何而来,但鑑于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他决定先不全说。 他试探着出声:「那如果,不是他本身改变了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按钮,乌行直接坐起来,将目光投向唐绒:「你知道了什么?」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被猎人直接锁定,从头顶凉到脚底板的感觉。 心底那种慌乱感被成倍放大。 唐绒立即摆手,连连摇头,话语都变得磕巴:「没……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故事。我之前听说过,另外一个人的灵魂进入躯体,会导致他本体突然性情大变。我总觉得,一个人应该不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吧。」 「只是故事吧。」乌行躺下去,他淡淡的撇了唐绒一眼,「柳环的性情会改变很正常,你还是不了解人。」 唐绒只能应付似的连连点头,刻在小动物dna中的危险本能警报被拉响。 他默默的坐得离乌行远了些。 可是想不通,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唐绒回头望了望,乌行那张被刘海半遮住,只露出鼻樑,一小片苍白尖削下巴和薄唇的脸。 手放在脑袋边,衣袖被拉起,那节瘦得皮包骨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 少年很没有安全感,睡觉的姿势是侧身半蜷缩状。 虽然这床硬的像木板,但他还是蜷缩着,睡得香甜。 像是一只在外面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现在终于找到避雨小窝,但还要时刻警惕危险的犬。 奇了怪了,看上去毫无危险性,人畜无害,那自己的警报怎么莫名被拉响? 唐绒挠挠头,始终还是没想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反正这样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摇摇脑袋,将混乱的思绪晃出去,开始思考怎么跟柳环沟通。 」 浅金髮少年背对着床铺而坐,双眼只顾盯着窗外月亮。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有一道目光,悄悄的将他笼罩进去。 阴郁,黑暗,像掺杂着烂叶的黑泥,想要拉着他一起沉沦下去,永远留下来。 第70章 唐绒很快就要离开,他要前往柳环的住所。 那傢伙缠了他一下午,一直到晚上了也不见让他走。 也就是刚刚,让他出去在门口守着。 唐绒趁这个机会,赶回来看了一眼乌行。 那既然现在已经确认了乌行没什么大碍,那自己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唐绒站起身,他刚扭过头还没说话,就见乌行手臂撑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神色慌张:「你去哪儿?」 唐绒:……这孩子真是又敏感又没有安全感。 唐绒安抚般笑笑:「我是趁着柳环不在才跑出来的,现在得赶紧回去。但是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柳环……你要去他身边吗?」乌行坐直身子,眼中情绪莫名浓重起来。 ???这对话的走向好像有些诡异。自己是什么深夜抛弃正室,去小妾房里睡的渣男吗? 第109页 好诡异的想法,住脑。 唐绒摇摇头,把自己满脑子的文甩出去,都怪万界仙子给自己看的怪东西太多,把自己的脑子都带偏了。 唐绒转身翻窗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得赶紧走了。」 唐绒心里有一个想法,现在急着要去验证一下。 昨天这个时候,柳环在房间里发狂,真柳环挣脱意识短暂出来了一刻。 他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支出来,让自己站在门口,或许就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自己赶回去,刚好能跟真柳环沟通上。 唐绒需要试探一下,真柳环的意识现在还剩多少,他有多大的活动空间,能不能帮忙跟自己里应外合一下。 他本能觉得,真柳环可以成为自己的一个助力,变成埋在邪神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 但前提是,他得意识清晰。而且唐绒需要快点和真柳环熟悉起来,免得之后被邪神骗。 「咔嚓——」 唐绒赶到柳环房间的时候,只听见巨大的镜子碎裂声,震得他直捂耳朵。 有情况!唐绒眼神一凝,自动变为透明魂体状态,飘到卧室横樑上,将卧室中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现在应该是两个意识互相争夺身体,最混乱的时候。 只见柳环捂着头跪在地上,身边地面一片狼藉,全是他意识混乱的时候,扫落到地上的物品。 柳环和邪神同时在一具身体内说话,两个人吵的有来有回,好一出一人分饰两角的大戏。 可虽然情况混乱激烈,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唐绒昨晚已经听到过的内容,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休想侵占我的意识,我永远……永远不会屈服。」 柳环跪在地上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像是梦呓。充满痛苦与迷茫,还有坚韧抵抗,这是真柳环。 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换了一番,变得傲慢狂妄,语气里也充满了鄙视,邪神暂时占了上风。 【人类真是执迷不悟,你的意识脆弱无比,为何不让强大的我来接管呢?】 柳环捂着头,痛苦反驳,他现在只能用气声说话:「你休想,如果完全被你占据,那将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邪神循循善诱,蛊惑人心:【我会带领你们走向新生。】 柳环强撑着意识反驳:「你会把这个世界毁了的,也不会放过其他人。」 【剩下的那些人类?只要他们愿意匍匐在我脚边,那么我也愿意让他们成为我的奴隶。】 邪神的话语仿佛带着可以意识的力量,他每在柳环耳边呢喃一句,柳环的意识就模煳一分。 他现在已经支撑不住,完全躺在地上,四肢摊开,眼神迷濛望向天花板。纵然已经被迷惑成这样,他还是强撑着抵抗::「绝对,绝对不行……」 紧接着,眼神一变,俯在身上的邪神借用柳环的嘴:【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我会带领这个世界走向更好的未来,人类的灵魂脆弱渺小,只要你将身体交给我……】 后面邪神又说了什么,声音实在太小,唐绒听不到。 只能看见柳环的表情逐渐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开始随着邪神低语变得平和,安详。 他的意识明显开始模煳,身体微微晃动仿佛进入了梦游状态,语言断断续续:「我……同……不行,不能同意。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同意……」 【你要同意。】 「我要同意?不对,我为什么要同意?不,我不同意……我不……」 【放心的把身体交给我,我会借用你的身体,带领人类走向更美好的世界。】 「……更美好的世界?」 【对,更美好的世界,到时候,每个人都会沉浸在幸福与快乐中,所有东西都将唾手可得。你也可以。】 「我……我也……我也可以……什么?」 柳环捧着脑袋,话语逐渐开始混乱。他的意识正在被侵蚀。 【你也可以——得到幸福与快乐。】 随着邪神的声音响起,唐绒只觉得柳环浑身气场一变,挂起诡异痴迷的笑容。 「我……可以?」 【只要你同意,只要你伸出手,很简单,对,就是这样。】 半空中凝结出用古怪符文书写而成的契约,伴随着空气漂浮扭动。紫黑符文紧密排列,邪神正引诱着自己的猎物,签下这永生的契约。 只要他按下手印,这具身体就会永远属于自己。 柳环现在的表情肢体很割裂。 脸上志满意得,透着一种鄙视和果然如此。 手却在伸向半空的途中,不断颤抖,缩回又伸出,两股力量在逐渐抗衡。 虽然看得出还有一些抵抗意识。 但马上就要按在契约上了。 完蛋,再这么下去,柳环的意识就要被邪神完全侵蚀。 他的意识将完全模煳,被邪神引导者签下同意转让身体的协议。 虽然他能抵抗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唐绒愤愤,不甘心的锤了下房梁。 虽然是魂体,但还是惊动了些东西,落下一阵灰尘。 现在正处于邪神侵蚀意识的关键时刻,宿主意识顽强,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下面柳环仿佛被惊动一样,勐地倒吸一口气,缩回自己的手捂在怀里,惊恐非常盯着半空中的契约。 第110页 恐惧到极致就是愤怒,他大骂:「神经病,我是永远,永远不可能把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给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邪神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有些可怜兮兮:「那你之前为何跟我签署允许我进入你身体的契约?现在又不签这个?我出又出不去,烦死了。你要是不愿意,我换个人占啊。」 柳环一声冷笑:「就是为了防止你去祸害别人。」 唐绒在房樑上都快笑疯了,好不容易直起腰,他决定帮帮柳环。 第71章 唐绒手一弹,将一道积蓄已久的灵力打入柳环体内。 纯白灵力入体,让契约失败本就虚弱的邪神,更加控制不住这具身体。 方才他就已经无法控制柳环的嘴巴,只能用自己的本音说话。 现在这灵力一打出去,那聒噪的邪神彻底沉寂下去,唐绒估计没个十分钟醒不过来。 此刻是真柳环拿到了身躯的掌控权。 许是思维很久没这么清晰过,他坐在地上手扶额头,脸上布满迷茫痛苦。 许久没有如此完整的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柳环一时间不是很适应。 他抬起手,灯光穿过指缝,这才有一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踉踉跄跄站起,他将手伸向门把手,想拧开门出去。 太久了太久了,他的意识被困在这具身体内,虽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但像是第三者在旁观一场电影。 看这个恶魔借用自己的身体,犯下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行。 自己拥有的只是观看的权利,甚至没有触觉。最多也只能在晚上挣扎出来几分钟,证明自己尚未被完全吞噬。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出去吹吹风。 微风吹拂在身体上,这就是他活着的证明。 可手刚按上门把,就被一只雪白的手抓住。 柳环惊讶回头,正对上一张笑脸。 那人笑眯眯的按着他的手:「你现在不能出去哦。」 还没等柳环反应过来,那人又补上一句:「你坐下,快没时间了。」 脑袋迷迷煳煳,就被按着坐在地毯上。对面人小嘴叭叭叭,无数话语携带着信息朝他涌过来。 脑子更疼了。 「听着,我们现在只剩下七分钟时间,在时间内邪神不会甦醒。简短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唐绒,不是坏人。我能帮你把邪神赶走,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做些事情。听懂了吗?」 唐绒看着柳环只是迷迷煳煳的点头,就知道这人没听懂,但也只能无奈的嘆口气,接着往下说。 「邪神现在占用的是你的身体,你可以配合我们一举拿下邪神,擒贼先擒王。」唐绒握拳,眼神坚定拍拍柳环的肩。 他顿了一下,总要给对方时间反应。 柳环把脸抬起来,眼珠缓缓转了转,定格在唐绒脸上:「我记得你,他控制我身体时,我见过你。你也是僕役吗?」 唐绒直接道:「你不用管这些,刚才我说的话有哪里不清晰吗?」 柳环声音轻柔温和,不復被邪神附身时的狂傲。这个温温柔柔的才是柳环。 他轻声:「明白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似乎是觉得对方相信的太过轻易,唐绒反倒觉得不适应:「你不再问点什么?」 「时间要不够了。」 唐绒瞄了一下手机上的定时,现在只剩下五分钟。 既然对方不准备再问,那么自己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越快结束越好,谁知道邪神会不会提前醒。 唐绒语速飞快但清晰:「现在有三种办法,可以让邪神离开这个世界。第一,我们逐渐破坏他的规则,使他衰弱。第二种,你和他共处一体,只要你搞点小动作,就足够他难受。第三种,也是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使用的办法,将他彻底封印在你的身体内,这样杀死你等于杀死他。」 「最后一种。」柳环不假思索,「你现在就可以就将他封印,杀死我。还剩三分钟,时间够吗?」 「什……」 「你说可以将他封印在我的身体里杀死,动手。」 唐绒觉得他大概是没听懂:「这样你也会死。」 柳环果决:「我知道,但现在是绝好的机会。可以一举解决他,很值得。」 唐绒沉默,他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就不应该把这个办法告诉他。 虽然确实是个好办法,但现在还尚有转圜的余地,他还是不忍心搭上一条鲜活的生命。 唐绒无奈:「我们现在先试试第一种,实在不行再尝试封印。」 「你需要试多久?」柳环的声音虽然轻,但断句干脆,不知何时就掌握对话节奏。 唐绒愣了愣:「一星期,如果办法有用,一星期就可以看出效果。」 柳环沉思,点头:「好,那我就等你一星期。我应该怎么做?」 唐绒神秘一笑:「他现在附在你的身体里,其实别看他平时牛逼哄哄,可干这种事特别需要力量。你只需要消耗他的能量就可以。晚上挣脱出来的时候,多在身上弄点伤口,他治伤需要费能量。我猜他平时肯定在你耳边说过话吧,你也可以说。」 柳环沉思:「知道了。」 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下一分钟时间。 唐绒站起身准备闪人,这点时间足够了。 第111页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好了,你多保重,我们也算是战友了。」 柳环双手支在伸手,沖他温婉一笑:「好啊,战友。」 唐绒手搭上门把,犹豫了一刻,他侧过身,为柳环拉开门。 他记得这人刚刚是想要拉开门来着,但自己害怕时间不够阻止了他。 可既然现在还剩下一分钟时间,为什么不满足一下柳环这个小小的愿望呢? 唐绒对于柳环总抱着一种可怜的情绪,他跟乌行一样,都被困住了。 乌行困在房间里,柳环困在躯壳中。 原故事线这俩主角真是同病相怜。 他拧开门把,特意侧过身将门外的一切都展示给柳环。 伴随着咔哒一声,门把拧开,一阵清风灌进来。 吹在柳环身上,带着他的髮丝扬起。 也如火苗一般,瞬间将那双略带沉寂的眸子点亮。 是风…… 柳环愣住,静静的感受这片刻清凉。 蝉鸣混合着鸟叫,同微风一起将他包裹起来。 自己坐在这里,本是想借那人出门的空隙,偷窃几缕微风。 但现在…… 柳环看着侧身站在门边,为自己让出大片空间的唐绒。 他略带惊讶,抬眼看向门外,笑容中加上几分感谢和真诚:「谢谢。」 唐绒则是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侧身出门:「保重啊,我的战友。」 柳环颔首:「珍重。」 两个同频的灵魂,在这晚的短短十分钟内,缔结下友谊。 唐绒很多年后回想起这个美好的灵魂,还是忍不住赞嘆。 他侧身出门,靠在墙边,低着头恢復成那副在邪神面前特意装出来的呆木样子。 心里暗暗数着。 十,九,八,七……三,二,一。 邪神身躯里甦醒,瞬间拿回大部分掌控权。 他跪在地上看着满室狼藉,一声尖叫响起。 「您怎么了?」唐绒装作慌慌张张的推开门,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拿捏的入木三分。 满头髮饰随着他推门进来的动作叮咣作响。 他一脸迷茫的询问:「修正者大人,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 「现在跟我出门。」柳环眉毛倒竖,满脸怒气。 「什么?」 「我让你现在跟我出门,通知那些镇民,他们要起来迎接修正者大人!」 第72章 是夜,万籁俱寂,周遭均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火烛,居民们早已陷入酣眠。 不復白日热闹喧嚷,此时连水滴在地板上的啪嗒上都格外显耳,还有车轮压着石板路的滚动声。 唐绒把头伸回来,放下撩着帘子的手:「修正者大人,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 方才柳环的意识归于沉寂,邪神重新掌握身体之后,不知道发什么疯,闹着要大半夜出去。 要全部的镇民现在都赶紧爬起来,跪在广场上迎接他。 以唐绒对这傢伙的了解,怕是被刺激的心情不好,要出去找人捉弄一下玩乐。 但是大哥你半夜出去我没意见,但是干嘛非得带上我啊?! 晚上还挺冷的,唐绒搓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柳环臭着脸,只冷硬吐出一句:「别管。」 之后就再没下文。 唐绒被噎住,碍于自己的老实人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扭回脸。 好吧,现在柳环的心情估计是差到了极点,以往他对待自己的态度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勉强称得上和善。 看来掌控权被柳环抢过去,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对他的刺激依旧很大。 唐绒嘆口气,继续扭头看着窗外,观察环境。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看到这个世界,很普通的一个世界,两边是商铺和居民楼。 因为是深夜的缘故,门都紧紧关着,一片死寂。 看着无聊的很。 唐绒撇撇嘴,要是能白天出来就好了,至少还能热闹些。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眼睛骨碌碌的转就把视线定格在柳环拿着的手机上。 他假装做的端正,垂眸观察,柳环不知道在看什么,马车里面没亮灯,手机光把他脸照的惨白。 根据屏幕光不断的变换颜色,白脸蓝脸绿脸,手指搁屏幕上点的飞起。 唐绒瞅着想笑,忍得肚子都开始疼。 柳环正在处理事情,发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肩膀不停的颤,他抬起头奇怪问:「怎么了?」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手机屏幕发出惨绿光,照在柳环脸上,活像是刚从地府跑出来的绿脸阴差。 唐绒咬紧后槽牙,抑制住自己想要拍腿大笑的心,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几个颤带拐弯:「没事……」 这惹得柳环更奇怪,直接凑到唐绒脸上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坐马车不舒服?」 唐绒怕自己再说话就直接笑出来,只能掐着大腿连连点头。 柳环哦了一声,坐回去:「没事,马上就到了。」 他专注的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点。 唐绒心里好奇的要命,像是有头髮丝在挠一样,凑过去:「修正者大人,你在干什么呀?」 柳环瞅了他一眼,对面那人还带着满头的髮饰,歪着头好奇盯着自己。 第112页 金灿灿的头髮金灿灿的髮饰,全是耀目金色,一晃脑袋带起哗啦啦的响声,落入柳环耳里就是最动人的声音。 对面人似乎是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眨巴眨巴眼睛,萌化了。 柳环心中的一点躁郁,在这眼神中被逐渐抚平,他只觉得唐绒的眼睛似乎是带有魔力,只要处在目光的包围里就不自觉的安心平静。 特别是那满头的金色,柳环是金色的狂热爱好者,只要是看到金闪闪的东西就想占为己有。 导致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拥有一些巨龙的血脉,那些总喜欢将财宝上打滚的傢伙,和自己一样狂热的喜欢金闪闪。 可他也确实是从原始混沌里诞生出来的神祇,比那群大脑简单的恶龙不知道高级多少倍。 柳环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焦躁平復下去,连带着心情也好一点,他大发慈悲的告诉唐绒即将要做什么事。 柳环敲敲屏幕,这声音成功的将唐绒注意力吸引过来。 「告诉你我们要去干什么。」柳环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摩挲着手上的金戒指,缓慢道,「去找乐子玩。」 "……哦。"唐绒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跟说了话一样。 早就猜出来他出门是找人折磨着玩了。 邪神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个。 柳环见唐绒反应平淡,十分不满意。他皱着眉:「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一点也不好玩。」 唐绒默然,感觉我不好玩最好。 要是让这位觉得有趣好玩,那还不得被折磨死。 觉得他无趣最好。 柳环不满的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唐绒依旧是低着头不说话。 柳环决定下点勐料,让这个一直表情平静的人惊讶一番。 看他一直波澜不惊的自己就来气。 柳环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唐绒看,上面是已经打开的命运app界面。 排版和唐绒使用的略有不同,估计这是修正者版本。 界面上,只有一个正在移动的小红点,像是在追踪什么人。 唐绒不明所以:「这是……?」 柳环洋洋得意:「等着看吧,我带你去抓小老鼠,到时候允许你也玩一玩。」 「老鼠?」唐绒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但也不能多说什么。 现在他们离小红点越来越近了。 唐绒盯着随风鼓动的漆黑轿帘,偶尔被风吹开一角也是与夜幕融为一体。 他有种感觉,今晚是个重要的不眠夜。 「越来越近了。」柳环的声音开始变得兴奋,瞳孔缩紧,像是见到了老鼠的猫。 「唿哧唿哧——」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喘息声,像是劳累过度,喘得像破风箱。 一声女性的尖叫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重脚步声,她似乎在跑。 柳环也听到了这些声音,他手支在头边,一下一下的敲着头。 手一挥。 「哗啦——」 轿帘彻底被狂风吹起,向两边大张,不再阻隔视线,外界的一切现在都清晰可见。 唐绒看清了,外面是一个正在逃窜的妇人,手中抱着一个鼓囊包裹。 她髮丝散乱,不知道逃窜了多久,跑的速度并不快,但柳环控制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既不会追上那个妇人,又紧紧跟在她身后,偶尔放慢速度给她一丝希望。 那妇人不时回头看,面上全是惊恐。 她汗如雨下,体力显然已经逼近极限,但还在坚持逃跑。 唐绒看了眼妇人逃跑的方向,是城外。 柳环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他紧盯着那妇人的背影:「你瞧,真有趣。」 「你……」唐绒不知该作何评价。 终于,那妇人体力耗尽,脚下一绊,跌倒在地。 柳环一挑眉,也带着轿子落下。 唐绒这才发现,全程轿子都是由柳环的灵力控制,悬空飞行。 这人连装都不装的吗?在麻瓜世界使用灵力真的合理吗? 在唐绒沉思的这段时间,柳环已经施施然下了轿子,端得一副审判者模样。 站在那妇人身边,换上一副严肃表情。 柳环:「你可知罪?」 妇人从柳环下轿子开始,浑身就不停的颤。嘴唇吓得苍白,跑出来的汗被夜风一吹,冰漉漉的粘在身上。 她颤抖着张嘴:「我……我……」 柳环打断妇人的话:「命运app上显示,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为何不遵守神的旨意?」 那妇人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翻身爬起来就拽着柳环的腿开始哭嚎:「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太久没有见她了。我的小女儿,三岁就死了,埋在城外。这么多年,我的日程没有一次能去城外,我只想去看看她!!」 柳环抱着双臂,难得安静的听完,他退后一步,将妇人拽着自己腿的手扯开。 他的声音带上些温柔,唐绒知道猫彻底杀掉老鼠之前都会先戏耍上一番:「我知道,你很爱你的女儿,深夜逃出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 那妇人听到这里,面上开始显露出一丝希翼,她赶紧把髮丝都拢到耳后,调整自己狼狈的姿势跪到地上:「修正者大人……」 她那双眼睛盯着柳环,满满的都是紧张和希望,好像修正者会为她网开一面。 第113页 柳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权杖竖立在身前,将装逼进行到极致。 他高高在上,垂眼看着这个祈求自己的可怜女人。 她现在心中的希望已经到达最高点。 随着柳环的张口显现出一丝激动,双手在膝盖上不停的搓,仿佛马上就要站起来感谢这位修正者大人。 最后的宣判落下:「你……违反了规定。」 柳环狞笑,高高举起权杖,用尖头击打在妇人后背上。 咔嚓—— 骨头断裂声响起,只是不知道,是嵴骨还是肋骨。 唐绒再也抑制不住,冲过去握住柳环准备再次击打下去的手:「你在干什么?!」 柳环现在无比兴奋,眼睛猩红,他一把就将唐绒挥开,掀翻到几米之外的地面。 后背重重落地,唐绒只感觉喉头涌起一股血腥味。 「你违反了规定,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咚——权杖落在妇人身上,喷出一口鲜血。 柳环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那口鲜血,突然笑了笑,他不再击打妇人,而是蹲下身:「你女儿的墓在城外对吧。我本来是准备了两个惩罚,一,你被我打三下,二,我去挖开你女儿的墓。」 「不……不要。」妇人吸口气都疼,但还是伸出手去扯柳环的衣角,哀求。 柳环笑嘻嘻:「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转头看向唐绒,递出手中的权杖:「打她六次,我就不挖墓。」 唐绒看着眼前的权杖,不知该不该接。 这次妇人的哀求对象变成了自己。 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一张嘴就是血涌出来,唐绒敢肯定柳环刚刚那一下,绝对是打断了妇人的肋骨。 可她忍着骨头断裂扎破内脏的疼痛,朝唐绒爬来,嘴里还在不断哀求:「打……打我。」 唐绒对上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只想把权杖扎进柳环的脑子里。 始作俑者现在正靠着轿子大笑,得意洋洋:「唐绒,你看她正在求你打她呢,为什么不满足她这个愿望?不过要控制好力度,她再被打一下,估计就要死了。」 第73章 这一夜能在唐绒的噩梦top上排名第二。 属于是闭眼见到,就会直接吓醒的程度。 哀嚎,鲜血,哭求,狞笑,泥泞冰凉的石板路,还有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唐绒手抖的不行,看着已经递到自己面前的权杖,根本不敢接。 他现在还坐在地上,双腿蹬着地狼狈往后退,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是紧紧闭着嘴摇头。 柳环见他如此,略微收回自己递出去的权杖,转身看着已经没有多少气息的妇人:「啧啧啧,你看看,人家不愿意帮你啊。那这样……你女儿的坟墓……」 妇人听到这话,又是抬起头,哇的从嘴里呕出一大口掺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眼神已经散开迷离,仰着头直勾勾的对着唐绒所在的方向。 「求……求……你……你……」 她没有多少力气,已经发不出声音,说话也只是气声。 正常人听不到如此细微的声音。 可唐绒是猫,听觉敏感。 他现在闭着眼,一片黑暗,耳边皆是那妇人的哀求声。 那一字一字,忍着巨大疼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细微哀求声。带着沙哑和虚弱,混合着鲜血的恳求。 她在恳求唐绒送她去死,这样就能免去女儿的灾祸,让女儿继续安静长眠。 一位母亲的哭啼。 这声音围绕在唐绒耳边,成为永久的梦魇。 柳环高高在上,俯视着地上这两个狼狈的人。 他歪歪头,嘴角勾起一丝笑。 真的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柳环喜欢听人哀求,看人跪他脚下匍匐在地,身心都绝对臣服。喜欢看人做道德选择,特别是让那些伟光正的人,在几个他们都不愿意选择的选项之间痛苦纠结,最后双手染上鲜血。 现在唐绒这表情……紧闭双眼,眼珠在薄薄皮肤下不断滚动,内心焦躁不安。纵使双目紧闭,但还是不时有泪水顺着白皙脸颊滑落,滚动到尖尖下巴,啪嗒一声滴在衣服上晕染开一片湿痕。 浅金色头髮凌乱,跌坐在地上衣角沾满泥污,像极了光明圣子即将坠入黑暗。 柳环幸福眯起眼,细细品味着空气中涌动的绝望。 这幅表情……真是狠狠的踩在他xp上啊。 真好玩,这个人简直是太好玩了。 柳环抬起手中权杖,用冰冷尖端将唐绒低着的脸挑起。 如恶魔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唐绒,你快选啊。」 「你……」唐绒睁开眼,茫然环视周围这一切,他缓缓问,「你觉得这好玩吗?」 柳环大笑回答,他收回权杖,在空中挽出一道花:「好玩啊,当然好玩,真是太有趣了。」 唐绒抬眼看他,眼底是一片死寂,这眼神如定神术一般,让柳环瞬间僵在原地:「哪里好玩?」 听起来只是一句简单普通的问询。 柳环以为唐绒不知道,就给他解释,语气理所当然:「别人哀求我很好玩,看你们在地上爬很好玩。特别是哈哈哈哈,你这幅痛苦的表情最好玩。」 唐绒看着柳环,像是在看着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物,充满了迷惑感。 第114页 心里清楚再跟这种人多解释,简直就是费口舌。 唐绒默不作声,踉踉跄跄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他走近,接过柳环手中的权杖。 柳环挑眉,表情惊讶中带着几分无趣。 他看着唐绒走到那妇人的身边,然后蹲下,将手放在那妇人的背上。 低着头凑近,嘴唇张合,像是跟那妇人说了什么。 可声音太小,柳环没有听到,只模煳看见几个口型。 但柳环想,以唐绒的性子,估计会是告别一类的无聊话。 只短短一瞬,唐绒就抬起头,他将手从那妇人背上拿走,拎着权杖走向柳环所在的方向。 柳环还没反应过来唐绒到底是要干什么,还在兴致勃勃的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就见唐绒拎着权杖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距离自己只剩半步的位置,然后…… 抬手,挥出。 速度极快,毫不留情。 权杖的圆头狠狠砸在柳环脸上,把他砸的偏过头去。 眼冒金星。 趁他被砸的头晕,正迷煳的时候,唐绒伸出腿,在柳环脚下一绊。 随着一声闷哼,柳环面朝下栽到地上,磕在满是尘土的青石板上,也许是剧痛无比,但也只能哼哼。 「觉得好玩吗?」唐绒声音平淡。 他还不准备就这样收手,手中权杖还未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唐绒睥睨着趴在地上的柳环,双手紧握着权杖,被上面环绕着的纹路硌得生疼。胳膊伸长,高高举起。 仿照柳环方才将权杖击打在妇人背上的样子,狠辣刺下。 此刻,唐绒心里竟涌出一股类似报復的快感。 权杖击打在柳环背上的时候,他一定会哀嚎吧。 唐绒握着权杖向下刺,等着那声哀嚎响起。 「确实很好玩。」 权杖刺到半路,就被反手握住。 柳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抬头,双眼猩红如毒蛇一般咬上唐绒,他喘着粗气。 那支被反手握住的权杖,随着五指的逐渐收紧,而一寸一寸迸裂开来。 充斥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柳环碾动着手指,看那权杖如尘土一般落在地面,化为齑粉。 唐绒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早已经预料到了,但站在这种怪物面前,不知道自己一会是死是活。 难免还是会紧张,心跳如擂鼓。 他张口,几乎用尽了毕生最恶毒的语言,想要挑起柳环的怒火:「你这个冷血的怪物,简直是没有心脏,怎么会对别人的惨状熟视无睹,还以他人的悲惨玩乐。只有弱者才会这样做,简直是阴沟中的臭虫,蛆都不如的傢伙,从最泥泞黑暗中诞生出来的怪物都比你善良,最看不起的就是……」 唐绒没有说完,但是他成功了。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动了柳环的神经,他勃然大怒。 一挥手就将唐绒倒着打飞了出去。 近乎悲惨的掉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肋骨,内心哀嚎。 唐绒疼得冷汗直流,迷濛中只看到一双鞋子逼近。 那人蹲下身,用手狠狠掐着唐绒的脸,逼他睁眼直视自己。 声音无比阴冷却又暗藏着愤怒:「宝贝,你可不知道最黑暗泥泞中诞生出的怪物长什么样。」 说完,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尖牙。 唐绒回以冷笑,无比轻蔑。 「你……」暴怒之下柳环也没表现的有多生气,他呵一声,抬手就将唐绒悬空,送回轿子。 接着自己也坐进去,轿帘往下一放,飞速回庄园。 只留下那妇人,还躺在原地。 她刚才被权杖敲断了两根肋骨,骨头断裂又扎破内脏,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 倒在地上如将死之人一般。 可现在轿子离去,她竟用胳膊撑着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虚弱了些,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她满是担忧的望向轿子离去的方向。 那少年将手放在自己后心处时,一股庞大而温暖的力量涌入身体,瞬间将疼痛驱赶殆尽。仿佛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身上的伤瞬间好了大半。 难道是天上的神祇下凡? 想起刚才那温柔的金髮少年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声线温柔无比,如和风旭阳:「我会帮你的,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第74章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唐绒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他被紧紧按在柔软床铺上,陷下去。身体被厚实的被褥牢牢包裹住,热的出汗。 他侧头,就看到那只在脑袋边撑着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纤长。 往上是那人的胳膊,衣袖挽起,露出一段精壮的小臂。 唐绒眼神放空,面上还是平静的不行,但内心抓狂,开始头脑风暴。 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他还和柳环在外。 柳环逼着自己去杀那个妇人,唐绒当然是不愿意。 只能出一个下下招,开启嘴炮攻击激怒柳环,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来。 虽然不确定这招到底有没有用,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唐绒只能在这招和同归于尽中间二选一。 在走之前唐绒使了一个高级治疗术,勉强救回那妇人半条命。 第115页 但好在效果还不错,柳环勃然大怒,直接没心情去管那妇人的死活,带着唐绒就飞速回了庄园。 唐绒趴在轿子里奄奄一息想,那妇人总算是能活下来了。 他默默等着柳环会带自己回去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刑罚等着自己。 毕竟是在柳环脸上锤了一棒子,还那样骂他。 按照唐绒的预想,依照柳环的性子,就算是把他扔进什么刑罚小黑屋关上三天三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谁能想到……剧情的走向竟然如此诡异。 「你……」 「嘘,别说话。」 唐绒刚张口,嘴唇就按上一根手指。柳环俯在他身上,笑的诡异莫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看着他。 每当唐绒忍受不了要开口问询时,嘴就立马被堵住。 诡异的要命。 这绝对是柳环发明出来的新刑罚吧,至少唐绒在这种眼神攻势里,尴尬的脚趾扣地。 想逃但却逃不掉。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堵上嘴巴之后,唐绒终于忍不住,炸了。 他一拳锤上柳环的胸膛,把那人打的闷哼:「你神经啊?有事就说事,没事就放我离开,你不说话光盯着我算什么?!」 柳环不生气,只是捂着胸膛笑:「我就是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会生气。」 「你……」唐绒气急,指着他手指都颤抖。 终于把柳环锤到一边,他翻身下床。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确认了什么,柳环这次没阻拦唐绒,只是斜靠在床上,撑着头看他:「别忘了明天中午回来。」 唐绒惊讶回头:「明天中午?」 柳环颔首:「我允许你明天早晨拥有一段自由的时间,放心,不会有工作安排。但是在中午之前需要回来。而且……」 「而且?」 柳环声音冷冷:「你现在站到门口,天不亮不许离开。」 之前好不容易建立的老实人设在柳环的刺激下,现在已经崩得连渣渣都不剩,唐绒也不准备再维持。 他一点声音都没给柳环留下,推开门就利索转身出去。 然后…… 乖乖站到门边。 …… 乌行的睡眠时间很短,他昨晚等到半夜,在唐绒走后只眯了两个小时,就睁开眼。 在这个房间里没事做,只能看天空。 他坐在床尾,看向那被铁窗分割成一个个小格子的天空。 颜色从深黑,变成墨绿,蓝黑,一点点亮起来。 最后阳光落在脸上,他依旧保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睫毛低垂,宛如一座毫无生命的雕像。 他在等人,但等的人不是唐绒。 乌行看看太阳,辨认出了现在的大概时间,那个人快来了。 「小行。」终于,一张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窗户外。 乌行看到那人出现,马上迎上去:「管家爷爷。」 他的手握住铁窗上的栅栏,原本如雕像般毫无表情的脸现在鲜活无比。 皱眉,略带一点自责,低着头问:「您的伤怎么样了?」 管家嘆口气:「不妨事,已经快好的差不多了,我来给你送今天的饭。」 说完,管家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一碟菜。 菜色不是很好,但已经尽可能丰富,里面甚至还有几片肉。 乌行弯弯嘴角,轻声:「谢谢。」 这只是一次例行的送饭,在饭里多加点东西,就已经是管家能做到的极限。 他并不准备多留,马上就要去往下一个日程点。 但是却被从窗户中伸出来的手紧勾住脚步。 「等等。」乌行张嘴唿喊。 管家回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他想要说什么。 乌行双手捏紧窗户,显然内心无比纠结痛苦,他声音勉强,磕磕巴巴一字一顿:「你……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话音刚落,他就紧跟着摇头,摆着手往后退:「还,还是不了,耽误您时间了。」 管家原本已经侧身准备离开,看他这幅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子,同情心瞬间被勾起。 他回头,重新走到窗户前:「什么事?怎么了?我尽量帮你。」 那副热切的样子让乌行心头一安。 但他仍旧是不肯进入正题,只是坐在床上,两只手不安的搅缠着自己的衣角。 低着头,像是犯了错事的孩子,嗫嚅着,用一种刚巧能被管家听到的微妙声量:「没事,没事的,这件事不应该麻烦您。」 「小行,你总是这样。」管家似乎在乌行面前总是嘆气。 他接着道:「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去帮你。」 「我……我……」乌行抬起头,眼中显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希翼,但又随即消失,变为灰暗,「这件事太麻烦了,您……」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重新鼓足勇气才能把这话说出口:「您能帮我出去吗?」 「嗯?」这次轮到管家惊讶了。 要知道,自己之前提过很多次帮助乌行逃走,但都被这孩子拒绝了。 管家还记得他在自己面前摇头的样子。 「被关在这里也是命运的安排,我承担不起违抗的代价,也不好连累你。」 可……现在又怎么主动要求自己救他出去? 第116页 乌行当然知道管家心里在想什么,他嘆口气,浑身轻颤:「我……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在这里的日子了。从前,我只当这是命运的安排,但是……」 管家静静的等待着,看乌行会说出些什么。 「但是。」乌行抬起头,「我不能任由命运摆布。」 一句话正中管家心扉。 管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抗者,从命运app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在质疑,在早期甚至还组织过民众反抗,可惜被镇压下去了。 之后身边的人不知是害怕死亡,还是被洗脑,竟没有一丝反抗命运app的想法。 他在这样的环境里,呆的近乎窒息。 现在听到乌行说这样的话,自然眼前一亮。 就像是浑浊空气终于涌入一丝清风,在殭尸中发现同类。 亲切感顿然而生。 甚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毫不犹豫的接:「你想我怎么帮你?」 第75章 管家看着乌行,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自己就能去赴汤蹈火。 他就是这种人,狂热的自由反叛者,愿意为了自己信奉的一些微小事情就献出生命。 乌行和他相处这么多年,早就熟知管家的品行。 所以就算定了,只要自己装装可怜,他就一定会帮自己。 管家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充斥着滥好人的同情心。 可乌行虽然已经得到了答覆,却不敢肯定。 他是个自私的骗子,就每天惴惴不安的以为周围人都跟自己一样。 所以就算熟知管家的品行,也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松的答应自己。 估计是因为不知道即将要去做什么,自己如果直接说的话多半会将他吓走。 得先从简单的事说起,等到对方彻底无法下船之后,再公开真实意图。 「我……」乌行眼神闪烁,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开口,「其实这件事也很简单。」 他站起来,靠近管家,用气声轻轻,生怕周围还有旁人被发现。 很快便将大概事情说完,管家直接听得瞳孔地震。 管家沉吟着:「这可真是……」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震惊于乌行这孩子的聪慧,还是惊讶他的大胆。 如果是按照构想,实施下来完全能够推翻命运app。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但管家也是个疯狂的人,他的眼中火苗跃动,三年来再一次有了希望。 「我知道了,具体的,我该如何去做?」 乌行见管家一脸兴奋样子,就知道这傢伙已经上钩,但他并不准备今天就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于是装作一脸为难:「具体的,我还需要再仔细想想。或许等您明天来的时候,我就能想出来了。」 「好好好。」 纵使乌行这一番话只是梗概,空虚的像画了张大饼,但管家还是感到从未如此开心过。 …… 「诶,你们每天都干嘛。」 此时此刻,唐绒正蹲在廊下打探情报。 他跟那些僕役聊天,期望能从僕役们嘴里套出一点东西。 毫不例外,僕役们起初对这个生面孔,都抱有百分之百的警惕心。 但都随着唐绒的甜言蜜语美食攻势,外加这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长相,逐渐放松起来。 现在唐绒正在跟一位僕役聊天,问他每天都在干什么。 一提起这个,那僕役就大打一个哈切,一脸的不耐烦:「别提了,我每天闲死,天天站在这里没事干,偏又不能去别的地方。」 「就站在这里?」唐绒环视四周,这是庄园的大厅,他原本以为至少会干点摆放器具或者擦东西的活。 「对啊。」那僕役答,「就是站在这里而已,这一天天的,闲的我要发疯。」 唐绒默然,问了这么多人,他发现好像都有一个共性。 至少庄园里的这些僕役,工作量是非常少。 要不就是一整天都没啥事干,就在一个地方守着,睡觉都没人说。要不就是安排了五个小时的日程,但实际上活再慢一个小时也都能干完,剩下的时间就是纯休息。 虽然偶尔也会有额外工作,比如半夜去给柳环捉弄玩乐,但每次不会是重复的人。 可能一个人一年都轮不到一次。 除非是什么顶级倒霉蛋,被柳环注意到,觉得有趣就天天找他去。 是的,就像是唐绒这种倒霉蛋。 无端增加工作量。 唐绒好奇问:「你们觉得这种日子好吗?」 僕役昏昏欲睡,打着哈切:「还好吧,挺舒服的其实。」 ??? 这好像跟自己想像的不是很一样。 唐绒原本以为,庄园中的僕役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只需要自己略施小计就能挑起波动。 但是现在看来…… 这日子自己也羡慕啊!! 成天不是睡就是吃,活还只有那么一点点。 如果自己要去打破这种平静的生活,到底谁是反派啊! 说不定是只有呆在庄园里,因为离柳环比较近才会过上这样舒服的日子。 庄园外的百姓,生活的还是很悲惨。 唐绒勉强笑,继续问:「是只有庄园里这么闲吗?」 「不啊。」僕役想了想,「大家不一直都这样吗?除了行动地点被约束了,其他方面还是很舒服的。」 第117页 「那……」唐绒还想再继续问下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滴滴声打断。 腰间手机红光加警报,提醒着唐绒现在要前往下一个地点。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要去找柳环了。 「喂喂喂,你快去啊,这雷噼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僕役显然很清楚这红光意味着什么,「你的下一个事项要去修正者那里?可怜的娃啊,赶快去吧。」 原本昏昏欲睡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警惕看着唐绒的身上,往后退。 生怕雷罚噼唐绒的时候连累到他。 「下次见。」 唐绒也不敢耽误,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就急匆匆赶往柳环住处。 app上显示自己要前往柳环的卧室,并且只有十分钟时间。 天杀的,要知道唐绒此时的位置离柳环远的不是一丁点。 十分钟,他只能毫不停歇的跑着去。 也许是事关柳环本人,app没有给他一丁点空余时间,现在雷罚印就已经在手背上开始凝聚。 只不过还不完整。 但唐绒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在印记完整的那一刻,雷罚就会毫不犹豫的噼在自己身上。 「你……我来了。」 终于,十分钟,唐绒掐着点到达,气喘吁吁一把推开柳环的门。 他弯着腰喘粗气,额头上全是汗珠,脚步虚浮。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快的速度,才能堪堪赶上。 还好,在推门而入的剎那,手背上原本要凝结完成的雷罚印记,瞬间消失。 「金金。」罪魁祸首斜靠在床上,手托着一盏冰饮摇晃,「别这么急嘛。」 「雷罚又不是噼你身上你当然不急。」脱离了老实人设的唐绒在柳环面前也开始没大没小起来。 他走上前,拉出床前的一把椅子坐下:「什么东西?给我喝口。」 柳环从善如流,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出:「一杯小饮料而已,你喜欢的话让他们给你做。」 唐绒接过那杯饮料端在手里看,紫红色,散发出一阵阵酸甜味,里面加了冰块一晃就叮噹响。 是冰镇酸梅汤没错了! 刚才一路狂奔过来正是口渴的时候,正适合来一杯酸酸甜甜小饮料,胃里的馋虫被勾起来。 唐绒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 不用多说什么,只是看唐绒瞬间亮起的眼神,柳环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东西。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捂着嘴偷笑,只露出弯弯如月牙的眼睛,狡黠的像只狐狸:「想不想再喝第二杯?」 「想!」唐绒干脆回答。 看着已经落入圈套的猎物,柳环笑的更是开怀:「第一杯可以送你喝,这第二杯……我可就要收点东西了。」 第76章 要付出代价……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代价是什么,但唐绒本能的抗拒。 他现在已经能很好的抑制住自己的食慾,不去贪那第二杯冰酸梅汤。 即使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喝。 冰凉酸甜,一口下去暑热全消。 他望了柳环一眼,只见那人一脸坏笑的盯着自己,看起来像布好了圈套,只等唐绒上钩。 唐绒眼里浮出来两分警惕,没有接话,只随手把杯子放下:「我有个问题想问。」 柳环扇子一摇:「问。」 唐绒凑过去,装作一脸十分担忧的表情,轻声悄悄:「修正者大人,您为什么可以随意修改我的日程?好厉害啊。」 说到这里,适当的表现出一脸崇拜。 柳环瞟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扇子轻摇,声音慵懒又随意:「身为修正者,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唐绒若有所思的点头,继续夸赞:「大家能过上如此幸福的生活,都多亏了修正者大人呢。」 「哦?」柳环疑惑挑挑眉,「你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唐绒拿出自己在天庭拍马屁的本事,将手放在脸两边做仰慕状:「当然!没有什么事需要做,每天可以睡很久,当然幸福了。」 「呵呵。」柳环没有说话,只是回应两声轻笑。 对方一直不接自己的话,这天没法聊了。 唐绒本身就不是爱闲聊的性子,真希望青玄能在这里。 那个话痨一定能把气氛带热起来,自己不至于这么尴尬。 虽然没什么话要说,但问题还是要问的,唐绒顶着尴尬气氛继续开口:「要不然,像我这种怕累的人,一定会过得很辛苦。」 柳环脸上闪过一道讥讽,一瞬而逝,快得来不及捕捉,让唐绒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真的吗?」柳环终于开口接话。 面对这好不容易到来的机会,唐绒狠狠点头,生怕错过就问不出东西:「真的!当然是真的!」 柳环拿着扇子摇头:「人类真的认为,悠闲生活就是好的吗?」 唐绒疑惑歪歪头:「怎么不好呢?」 「呵呵。」柳环只是笑而不语。 唐绒:你呵个棒槌,md,这辈子最烦谜语人。 无论哪个时间,都会分为最基本的两面。 阴阳,清浊,善恶,黑白…… 从来都是相对而立。 柳环身体里附着的是邪神,属于黑暗一面,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正面影响。 第118页 在降生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几乎全都是破坏搅乱世界,让世界走向混乱崩塌。 唐绒本以为,邪神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使用规则来奴役民众,慢慢将他们变得麻木。 在之前还未完全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时候,唐绒确实这么想。 但是经过这一上午的闲聊,咳咳,打探情报,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邪神竟然没做那么多坏事。 和唐绒印象中的邪神一派大相迳庭。其他的混乱阵营,完全就是将自己所占领世界的民众,当牛马使。 但这里……虽然有命运app对民众的平日所为做出了一定束缚,但束缚的内容并不多。 甚至有些民众,命运app上的日程比原本他应该要做的事,还少了些。 每天不用担心吃喝拉撒,只要按照日程去进行就好。到点了就去食堂吃饭,日落就回家睡觉。 甚至唐绒还去食堂看过,里面的餐点不错。甜点,肉食,蔬菜,饮料…… 美好的有些梦幻。 唐绒认为,要是让自己选择,他肯定也会选择在这种生活。 每天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吃吃睡睡就好。 几乎每个人都在闲着,也不知道那些物资从哪里来。 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作为生来使命就是要搅乱人间的邪神,又怎么会给予民众如此幸福的生活呢? 其中必定有猫腻! 可惜唐绒追问多次,柳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始终不想正面回答。 话语之间总是模煳。 不过唐绒还是捕捉到了有用信息,他记得,柳环不经意间说过一句。 「人类真的认为,这种悠闲生活就是好的吗?」 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现在日程安排的活动绝对有问题。 唐绒陪坐在柳环身边,既然问不出来具体,那他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啧——真无聊。」柳环撑着头,无端来了这么一句。 他本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不适应唐绒这种安静陪伴,非得拉着他搞点事情才算开心。 唐绒无奈扶额,他看过,app上显示自己从现在到明天早上,日程都在柳环身边。 也就是说,要陪着他玩闹很久。 这样的话,自己会没有时间去干事情。 得想个办法尽快脱离,最好是能让他讨厌自己。 他默默站起身,跟着柳环走了出去,看着这傢伙会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前方柳环坐在由四个人抬着的轿子上,悠闲哼歌。 唐绒跟在他身后走,望着身边越来越浓密的树木,无奈嘆出一口气。 他对这里熟的不能再熟,是乌行的住处。 准确来说,是关押着乌行的地方。 柳环会来这里,唯一可能性就是来见乌行,折磨他。 想起昨晚那个妇人的惨状,唐绒再次嘆出一口气。 不行,自己得想办法阻止柳环,可不能把乌行折腾的太惨。 一行人来到小屋前,隔着窗户向里面望去,并未看到乌行躺在床上,只瞅见墙角有一小团蜷缩着的黑色物体。 柳环不愿意靠近,离得老远就扬扬下巴,指着唐绒:「你,去把他叫起来。」 唐绒默默走到窗户前,哗啦一声推开。 正在闭目养神的乌行也随着这一声睁开眼,看到窗前站着的金髮少年眼睛一亮,可随即就又瞅到少年身后的柳环。 唐绒敲了敲窗户,朝乌行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走上前,然后就退后。 柳环手一挥,又是几个僕役上前,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忙活了些什么事。 咔嚓一下,从墙上裂开一丝缝隙,推出一扇门。 唐绒神色一动,这里居然可以打开?之前观察不仔细居然都没有发现。 僕役进去,将还呆在房间内的乌行拖出来。 这还是唐绒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乌行的样子。 皮肤苍白,瘦骨嶙峋,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一头乱蓬蓬的头髮顶在头上,看着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饥民。 唐绒望着那双眼睛,莫名心一揪。 很复杂的眼神,悲凉,失望,又带着一点果然如此。 一股莫名的酸涩感蔓延开来。 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只想把周围所有人都推开,把那些僕役钳制着乌行的手都扒掉。 让这人好好站在阳光下。 第77章 乌行被推搡到地面上,掐着肩膀紧紧按住。 骨头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响声。 他好似已经习惯,并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并未挣扎。 只是一言不发的接受这一切,像人偶般乖顺。 柳环对于折磨乌行乐此不疲,他坐在高轿子上,手一挥旁边的僕役便走到前面跪下。 背部朝天高高耸起,排成一列人体楼梯。 柳环就踩着僕役们的背下去,来到那个跪着的人面前,打开扇子掩嘴笑:「好久不见啊乌行,有没有想我啊?」 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你哑巴了?!」柳环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他张开五指揪着乌行的头髮,就将这人的脸拉起来。 乌行的肩膀被压低,头却被揪起,颈椎形成一个诡异弧度。如果柳环再用力一点他的骨头就会被压碎。 第119页 想也不用想,脖子被掰成这种弧度,自然是酸疼无比。 可乌行还是一脸淡然,眉头都不皱。 只是低垂着眉眼,静静看向地面。 仿佛此时在这里的不是活人,而是玩偶。 柳环最讨厌他这幅死人脸,像是一圈打到了棉花上,火一点没发出去,反倒窝在心里。 更加烦躁。 柳环愤愤松开手,将乌行的脑袋扇下去。 青年脑袋狼狈往下一顿,散落下来几缕髮丝遮住脸庞,他的眼神借着髮丝遮挡,透过缝隙望向柳环身后。 乌行对着一切置若罔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无法落到他耳朵里。他表情平静,仿佛那一巴掌没有扇在他脸上,眼神只顾着盯唐绒。 眼中一切化为虚像,像是开了马赛克滤镜一样,只有安静立在众人后的少年身影格外清晰。 那个曾经说过要来拯救自己的金髮少年,现在正静默站在柳环身后,和那群欺负着自己的僕役站在一起。 乌行只是在想。 你说要来救我,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 他其实并不在乎唐绒是否能将自己救出去,只是忍受不了唐绒欺骗自己。 一丝一毫的欺骗都不可以。 一想到对方有所隐瞒,甚至接近自己的目的可能就是被柳环指使。 一丝一毫都没有完全信任坦诚过。 乌行就觉得,心脏处有一股酸痛感蔓延上来,沿着喉咙堵塞,大脑都开始发麻。 他眼眶被逼出一圈红,乌行急于求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唐绒是否一开始就是在欺骗自己的答案。 现在什么冷静,理智,以自己为先,通通都被乌行抛到一边。 他只想赶快确定这个答案。 「呦呦呦,哭了?这倒是新奇。」 柳环无意间一回头,望见乌行眼圈泛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凑近。 他蹲在乌行面前,兴致勃勃:「第一次见你哭啊,之前那样揍你都没哭,怎么今天……」 柳环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仔细观察着乌行的表情。 「呵。」乌行只是回以一声冷笑。 柳环其实也没什么能折腾乌行的方法,他虽然爱玩但在这方面着实没什么新意,基本上就是纯揍。 从□□上施加痛感让人屈服。 偏偏对于乌行是最没用的一招,他的忍痛能力非常强。 即使被打到躺在血泊里,也不会哼一声。 偏偏他又没什么在意的,柳环想折磨乌行,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一开始把他打的满脸血,看着还挺好玩。 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枯燥。 但是今天,柳环突然发现了新东西。 他依旧是不死心,凑近到乌行面前,把他的眼皮扒开看。 里面红红的,眼珠蒙着一层光亮水雾。 确定是哭了没错,这一认知让柳环兴奋起来。 他几乎要添上乌行的眼睛,凑近看,不放过任何一丝视线转移。 站在队伍最后方的唐绒自然也发现了这一丝异样。 「你,你别哭啊,我在想办法了。」他急的不顾邪神在场,直接在脑内给乌行传音。 这一招很冒险,唐绒并不清楚,作为比自己等级高上许多的邪神,会不会阻拦或者感知这道传音。 有可能会因此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做了。 唐绒脑内不断安抚乌行:「你先别哭,哎呀,怎么哭了?我已经在想办法阻止柳环,但……」 「你是他派来的?」 唐绒愣了一下,乌行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话里的他指谁?天庭?柳环? 介于乌行应该不知道天庭的存在,唐绒先判定为柳环。 随即坚定反驳:「当然不是。」 脑内再没传来什么声音,只是静默一会,随后:「不是就好。」 乌行信的轻易,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就让他的心瞬间落到肚子里。 不再质疑,也不再追问,因为唐绒说了他不是。 那么乌行就信。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荒唐,什么时候能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了? 但随即又在心中否定,唐绒不是别人。 不知为何,自己好像天生对他有信任感,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 这种根植在内心深处的信任不知从何而起,就那么莫名的出现。 但乌行也不想去追究来源,只是默默的躺在这份信任里。 这种完全信任的状态接近赤,裸,唐绒的随意一个举动都能伤害到他。 但他觉得能被伤害到也是一种幸福。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柳环快点离开,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见柳环没什么反应,唐绒就基本能判定,自己跟乌行在脑内传讯,柳环是接收不到的,于是就大胆起来。 但这话刚一说出来,唐绒就想抽自己。 乌行要是有办法那不早就使了,用得着自己来问。 「要引他走?」乌行沉吟,「有办法。」 唐绒瞬间抬起头,眼睛都亮了,这傢伙有办法怎么不早点说? 「是什么?」 「你现在可以离开吗?」 「……可以,我试试。」 「庄园的东北方向有一座钟塔,你过去,在底部找到一个红色按钮,按一下就好。」 第120页 乌行话音刚落地,唐绒的身影就如一阵雾一般消失不见。 第一是为了快点救乌行出来,再晚点就要被柳环打死了。第二是不能被柳环发现自己跑出去。 无论如何,唐绒都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聊啊。」 柳环又回到了高轿子上,单手托着腮,俯视着乌行。 他找不到什么能折磨乌行的办法,所有的手段都试过了,但乌行总跟个死人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算流再多的血看着也是没趣。 但……看乌行毫髮无伤,柳环更是心里窝气。 干脆就让他身上再添几道伤口吧。 柳环挥手,几个僕役就拿着刀棒上前。 同一时间,唐绒也到达了钟塔下方,这一路上他是什么极速咒飞鞋咒都使出来了,蓝条不要命的耗。 一个鲜红按钮,无比显眼的处在钟塔根部。 他没时间想太多,几个跨步飞奔过去,啪的一声就把按钮压到最底部。 「呜——」 瞬间,悽厉警报声响起,响彻整片天地。 第78章 堪称悽厉的警报声响彻整片天地,与警报声一起响起的,是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此时,无论是庄园内还是街道上,民众纷纷放下了自己手上原本正在进行的工作,抬头惊恐看天空。 柳环也是完全顾不上继续管郁修,连僕人的背都不踩就直接赤脚跳下来。 他遥望向中央那座高高矗立的钟塔:「怎么回事?!」 柳环向周围环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在这情况让他来不及多想,随手一指。 「你,留下来看住乌行。」 随即就急匆匆的带着僕人离开,赶往中心钟塔处。 乌行身份特殊,在僕人眼里简直就是瘟神,谁都不想留下来跟他待在一起。 全部都像是逃跑一样松开乌行,赶在柳环的身后离开。 这倒是便宜了唐绒,有正当的理由留下。 他走到乌行的身边,本是想把这个人扶起来。刚刚被那些僕役锤了几拳,唐绒估计现在乌行应该没什么能站起来的力气。 但谁知道这人倔强的要死,看着唐绒伸过来的手,只是摇摇头,将手轻轻推开。 自己慢慢的一点点站起,把衣服下摆上沾着的灰尘慢慢拍掉。 乌行慢慢的拍着灰尘,他垂着头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唐绒,但早已在暗地里将这人的表情看上千万遍,他问:「你不走?」 唐绒感到莫名其妙:「走?我去哪儿?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他有好多话想跟乌行说,问他这几天在小屋里住得怎么样,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无聊。问他这几天自己都没回来送吃的,有没有饿。问他那个按钮是用来干嘛的,怎么效果这么大…… 唐绒有满肚子的话,但没想到乌行一开口就是赶自己走。 枉费这么担心他,这是当自己没脾气? 唐绒也开始赌上气,抱着手就小屋里走,全然不管还在原地站着的乌行。 他坐到床上,将那些有关于乌行近况的问询通通吞到肚子里。 谁想关心他啊? 张口就问:「那个按钮是用来干什么的?」 乌行似乎是觉得好笑,他摇着头轻笑了两声,抬腿往屋子里走:「你连按钮是用来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就干去按?」 唐绒:…… 乌行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似乎是不准备放过唐绒,他盯着面前人窘迫的表情,步步逼近:「这么担心我?你是不是担心我?」 唐绒将脸别过去,不去接受乌行的目光:「这不是没别的办法了?而且还是你让我去按的。」 「我让你去你就去吗?不怕我骗你?」乌行轻笑一声,坐到唐绒身边。 「你……」唐绒无话可说,他确实担心乌行,但这么回答总觉得奇怪,干脆就将话题引开。 唐绒:「那个按钮,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我一按柳环就走了?」 「警报响起,代表有天外魔物入侵。」乌行淡淡道。 唐绒满脑袋雾水:「天外魔物?」 原世界线没提到过这种东西,难道是自己漏看了? 「嗯,天外魔物。」乌行点头,但一看唐绒这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清楚,于是就继续详细科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几十年前,也可能是几百年前,经常会有从天外出现的怪物袭击城镇,我们叫它——天外魔物。」 「那刚刚警报——」唐绒咋舌。 乌行神色淡然:「警报响起,预示着天外魔物即将来袭。」 「可是……」唐绒挠着头,「那柳环要是发现没什么魔物,纯粹就是被别人按的,会不会很生气?」 「不会。」乌行摇头,他的目光透过房间墙壁上那一小片窗户望向天空,「他已经来了。」 「?!!!」 唐绒一个激灵,冲到窗户前向天空中张望。 他视力很好,果然在云层中不时露出一片漆黑翅膀,那东西似乎正在半空中盘旋,算计着要怎么冲下来才能抓更多的人。 云层上不时掠过一片阴影,惊奇几声尖叫。 「你?你……」唐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脑子里逻辑有点乱,「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会来?刚好就这么巧?」 第121页 他脑子里七拐八拐,都没想明白现在怎么回事。 拉响警报是能让柳环误以为现在有天外魔物入侵,从而引开柳环,这没错。 可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在拉响警报的同时,就有一个天外魔物来了? 原本唐绒脑子里都已经编造好,要是柳环发现警报响但没东西来,该怎么把这件事从自己身上摘干净,顺便别牵连无辜人。 这可倒好,真巧,正好就有个魔物来入侵。 可是……怎么能这么巧呢? 唐绒脑袋里思绪不知道飞哪里去,现在都已经想到,会不会乌行就是那魔物变得,有跟自己同族之间的联络方式。 否则…… 「怎么会这么巧?」唐绒不自主喃喃出声。 乌行原本正抱着胳膊靠在床边假寐,听到这话,奇怪的瞅唐绒一眼:「警报是预示,同时也是吸引。」 「吸引?」唐绒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白。 乌行则是毫不在意,点点头:「因为某种原因,警报最初被设置时,加入了能够吸引魔物的声音。在魔物真正来袭时,会被这种声音吸引到钟塔附近,方便攻击。但如果没有魔物来袭,却触发了警报,那么当然就会有天外魔物被吸引过来。」 现在唐绒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而乌行毫不在意,手在身后撑着身子,他凝视着天空中的那道黑影,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是叫黑翼龙吧。」 「你……」唐绒嗓子干涩,现在吐字都有些困难。 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去质问乌行:「这是我引来的灾祸?」 乌行:「灾祸?也不能这么想。你看他多漂亮啊,放心,柳环会赶走他的。」 「可是在这里居住的民众呢?」唐绒推开窗户闪身出去,他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是自己干出来的。 那魔物现在已经完全被警报声吸引,脱离了云层来到城镇上方。唐绒能看清他的全貌,像是变异了的恶龙,长着残破翅膀,口中布满獠牙。皮肤满是黄绿凸起,有些地方大的好似瘤子。 身体部分更是惨不忍睹,像是丑陋的蜥蜴凭空生出两对翅膀,从此能够翱翔在天空。 它转着猩红眼睛在空中扇着翅膀巡逻,好像随时能冲下来。 黑翼龙?这东西全身上下没一处黑色,为什么…… 下一秒,唐绒的疑惑就被面前的场景解答。 那龙的翅膀上裹满漆黑火焰,随着每一次扇动变成火球,落在下方的城镇中。 其中带着侵蚀力量,房子接触到顷刻间就化为齑粉。 第79章 唐绒望着眼前场景,大脑嗡鸣,只会喃喃:「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民众在龙的火焰下仓皇逃窜,哭泣尖叫溢满整个城邦。 唐绒看见那座矗立在城邦中央的钟塔,此刻像是蜡烛一样被点燃,顶端烧起熊熊大火。但还是一刻不停,爆发出刺耳警报。 这种场景很诡异,与寻常不同,现在城邦里燃烧的是漆黑火焰。一团一团的落在地上,像是硫酸一样腐蚀墙面。 可又不伤人,在将建筑腐蚀完之后,便落到土地上,变成温和的一小团。 像是漆黑玫瑰一般,被泥土包裹,缓慢燃烧着。 将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建筑吞噬殆尽,只留下家被毁的民众瘫坐在地,在一团漆黑火焰的包裹里,哭叫哀嚎。 充满了毁灭,但又没人伤亡。 似乎这龙之所以过来,就是为了玩恶作剧,跟大家开个玩笑。 并不准备害人。 那龙在天空中盘旋,见地面火焰有些许减少,便扇动翅膀,又是几大团漆黑火焰降落到地面。 可能在旁人眼中,现在确实是这样。 可是唐绒却知道,这条龙来这里到底是想要什么。 城邦中的人们,大部分只有一座房子傍身。现在这座房子没了,房屋中的东西也不復存在。 这是很多人半辈子攒下的家底,平白被火焰燃烧殆尽。 怎么能不伤心? 随着火焰落下,越来越多的人们悲伤哀嚎,甚至有人哭得要窒息过去。 「我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钱啊!!」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好不容易才盖起来,啊啊啊。」 「完蛋了,真的完蛋,家没了。」 虽然也有人还保持在清醒状态,劝慰他们。房子没了可以再盖,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人还在就行。 可那些民众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只顾得瘫坐在地哭喊。 周围空气稀薄,哭着哭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在唐绒眼里,就完全变了一副景象。 民众还是那些民众,依旧跪在房子废墟中哭的撕心裂肺。 可从他们的背上,延伸出一道漆黑粗线,在天空中汇聚起来,变成一个庞大黑影,全部伸向那在天空中盘旋着的恶龙身上。 像是触手一样,蠕动,延伸,汇聚起来。朝着半空中的恶龙身上伸去。 黑线连接到恶龙身上的一剎那,他仿佛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浑身一颤,身形变大些许。 那黑线汇聚到翅膀上,又变成一团团黑焰。 唐绒瞳孔颤抖,他怎么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怎么能不知道这龙在干什么。 那些黑线,是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产生的负面情绪。 第122页 这条龙,在吸收人们的痛苦。这些情绪似乎能帮助他壮大实力,是恶龙的力量来源。 唐绒明白恶龙不伤人性命,只是毁掉房子的理由了。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吸取人类的负面情绪,人都死了,哪里还能有痛苦。 当然是活着的人越多,他的食物也就越多。 「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按下按钮?」唐绒问。 乌行陶醉在这样美妙的场景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答:「按下按钮,就可以将柳环引开。难道不是你先问我,要如何将柳环引开吗?」 唐绒转身,死死盯着乌行双眼,一字一句:「你知道按下按钮会引来恶龙,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乌行被这眼神看的一愣,随即灵魂归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怎么能说真心话呢?! 「我……」乌行反应很快,随即低下头,装作嗫嚅,毫不费力的让眼眶蓄满泪水,「对不起,我没想到……」 唐绒扭过脸去:「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乌行见唐绒只是望着天空出神,眼中盈起一层泪光,顿感不妙。 自己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应该顺着他,装出一副同情神色才好。 刚才那样子,实在是太冷漠自私,不像是唐绒会喜欢的性格。 连乌行自己都不知道,刚刚的行为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 稍微在唐绒面前露出一些本性,期望他能够接受真实的自己。 可惜,现在期望狠狠落空。 生怕唐绒会对自己生出嫌隙,也害怕自己的伪装有一点不完美,乌行走到唐绒身边。 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与唐绒站在一起:「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帮他们?」 「当然要!」唐绒咬着下唇,很是纠结,「不过你待在这里,我去取就来。」 「好。」乌行笑得温柔,再次看着唐绒的背影离开。 那少年单手撑着窗户,轻轻一跃,便跳了出去。 脚尖轻点,飞一样的不见人影。 就这样轻易的离开自己,而乌行只能站在小房子中,看着唐绒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树林中,渐行渐远。 他对于唐绒的离开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小窗子前远远眺望。 可乌行不想再如此无力,只能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 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他暗暗立誓,单手掐在栏杆上,几乎要将窗户掰断。 这样的场景,之后不会再发生几次了。 唐绒速度很快,飞速来到庄园外。置身在其中,对民众的痛苦领悟的更加深刻。 无尽的漆黑情绪如淤泥一般将他包裹起来,想要同化这纯白光明体。 包裹在身上,无比粘稠黏腻,缠着想要往脑子里钻。像是触手一样,在周身寻找着能钻进去的缝隙。 让他也情绪不稳,哭着喊着下地狱。 唐绒几个大喘气,勉强依靠深唿吸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将自己从这些黏腻的情绪中拉扯出来。 他望向四周,不敢耽搁,只是稍微顿下脚步,随即又飞快向着中心钟塔方向冲去。 恶龙就在钟塔上方盘旋。 下方一群士兵身披铠甲,手拿着武器,严阵以待就害怕恶龙冲下来。 柳环站在士兵的正前方,凝视着正在半空中盘旋的恶龙,眼神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并未让士兵展开攻击,纵使士兵们已经在旁边焦急催促。 「大人,为何还不让我们展开战斗?」 「是啊,大人,这条恶龙如此嚣张,我们一定要给它一点颜色看看!」 「让我们开始战斗吧大人。」 柳环面对着这些请求,依旧是面色冷静,不为所动。 突然,他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转头朝向唐绒所在的方向,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柳环来到唐绒身边,面带不贊同:「来这里干嘛?外面危险,快回去。」 话语中甚至带上几分呵斥,可想而知关心则乱。 唐绒已经对柳环的间歇性神经脱敏,他丝毫没管柳环说了什么,而是静静的,听着柳环的心声。 柳环脑海里在和那条龙聊天。 而他不知道,唐绒能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80章 黑龙离地并不远,唐绒甚至能听到翅膀扇动空气而带起的风声。 但同时,唐绒还能听到柳环和黑龙的脑内聊天。 脑内传讯,只要有法力就能做到。但会根据法力高低不同,被窃听或者屏蔽。 邪神和黑龙的力量比唐绒强大许多,但他现在还是能够窃听两人的对话。 倒不是因为唐绒法力高深,这能力只是他天生自带的特性。 有时甚至可以不管境界,直接窃听到对方内心所想。 就如现在一般,两人的对话中有不少情报,唐绒必须留下来全程听完。 他跟柳环打了个哈哈,将问询搪塞过去,便退到众人身后,凝神专心听起两人的对话。 柳环虽然还是面色未变,负手立在众人身前,看上去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风范,可内心戏是一点都不少。 黑龙:「许久不见啊,老弟。你把这些肥料养的真好。」 柳环:「你来做什么?」 黑龙在空中绕上一圈:「哈哈,你这话说的,难道不是你们发起警报,引我过来的吗?我可不是不请自来。」 第123页 柳环似乎没什么耐心,话说得直:「那警报只有在城邦上方一千米的范围内才会听到,超过这个距离,声音就会变得微不可闻。看来这么久不见,你耳力见涨啊。还是说,你一直在我的城邦上方徘徊?」 黑龙脸皮厚,完全不将柳环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哈哈大笑:「前几日偶然得到一本功法,现在我可是顺风耳,谢谢老弟关心。」 柳环:「……你差不多该走了。」 黑龙:「老弟你别小气嘛。」 他一扇翅膀,不退反进落到塔尖上,颇带挑衅看向柳环。翅膀一挥又是几团漆黑火焰高高飞起,如流星一般落往远处城镇。 火焰落地的瞬间,激起一片尖叫哭嚎。 空中往黑龙方向聚集的黑雾更多,这些负面情绪如果是落在正常人身上,估计会直接疯掉。 可是对于黑龙来说,简直就是巧克力能量棒,他的身形肉眼可见变大两分。 他不再只是脑内传讯,直接开口对柳环宣战:「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打得过我吗?」 黑龙在半空中狂笑:「哈哈哈哈哈,可惜啊,你辛辛苦苦养的这些肥料,马上就要归我了。」 「不自量力。」柳环冷冷道。 事已至此,他也不准备再与黑龙斡旋。 再放任黑龙继续吸取负能量,他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就完全打不过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阻止负能量继续产生。 这对柳环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挥手,一道浅绿色灵力自手中飞出,如藤蔓一样沿着地面爬行,绕在民众身边。 所过之处,清凉的力量拂过,火焰尽灭。 民众被力量包裹住,渐渐也从不停的哭喘中缓过神来,他们抬起头双目无神的环视,似乎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绒看到这番景象,内心暗自思索,看来那些漆黑火焰不仅仅是具备毁灭力量,还可以勾起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就像是引子一样,让人们产生更多情绪。 不然那些民众,也不至于哭成这样。 此物对自己似乎有用。 唐绒低着头四下环视,见没人注意自己,便一挥手,一小团漆黑火焰落入袖内,被他收集起来。 不拿白不拿,万一之后有用呢? 那边柳环还在和黑龙对峙,他似乎很忌惮这条龙,迟迟不愿冒险出手。 现在只是暂时停止了黑龙吸收力量的进度。 民众得到安抚,负面情绪便停止产生。那些漆黑的黏腻情绪不再顺着管道蔓延上去,现在黑龙身上只剩下几道连结着他的透明管子。 似乎是觉得可笑,黑龙毫不掩饰的笑出声:「老弟,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了吧。」 他翅膀一动,尖部便凝聚出几簇极小的火焰,黑得极致。 唐绒虽然对黑龙的招式不熟悉,但看见这些小火焰,也无端感觉危险。 漆黑的仿佛能将周围光线都吸收进去,在龙翼上跳动,蕴含着无穷力量。 黑龙声音平静:「老弟,不要挣扎了。这些火焰,可是我精心炼制凝聚而成,纵然是你,也很难灭得掉吧。肥料是最愚蠢的生物,不会辨别自身的处境,有危险来临便只会哭嚎,只要我将这些火焰投放下去……他们就会重新混乱起来,产生更为极致的情绪。嘶——那可真是独一无二的美食。」 柳环不去管那些火焰,他挥手,深绿灵力释放出来,直直冲着那些与黑龙连结着的管道而去。 黑龙瞳孔微缩,并不是在害怕,而是疑惑柳环为何这样做:「老弟,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脑子好像和肥料一样退化了。你是斩不断这些……」 他以为这些力量,是为了来斩断自己与民众的连接。刚想嘲笑柳环,先不说以柳环现在的力量,很难斩断自己的管道。其次,就算他全力斩断,自己也能再延伸出无数条。 结果…… 力量冲着黑龙袭来,在触碰到管道之后,没有进行一点破坏行为。 而是牢牢的附在管道上,进行加强,让管道和黑龙连结的更加紧实。 柳环微微一笑:「好吃你就多吃点。」 黑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身就出现一道屏障,将他牢牢包裹住,那些火焰再也落不到地面上。 也许是感觉到了危机,柳环现在没有平时那样话多,变得有些沉默,只是施法。 他飞向半空,到可以俯瞰到整个城邦的高度。 身后展开巨大阵法,在阵法的衬托下,柳环的身形渺小到如一粒尘埃。 从阵法中逐渐浮现出一株巨大植物,全绿色没有花苞,没有实体只是幻影。 植株叶子密密麻麻,一出阵法便如雨一般往下落。 那掉法,唐绒都害怕它秃。 柳环在全城邦范围内下了一场叶子雨,叶子一落地,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房屋便拔地而起。 民众一脸茫然,坐在房屋顶上,被一起升起。看着自己失而復得的房子,爆发出一阵狂喜。 「我的房子?我又有房子了。」 「哈哈哈哈以后有地方住了。」 「呜呜呜呜我的积蓄回来了,修正者大人,我以后只相信修正者大人。」 狂喜中夹杂着感激,伴随着情绪的产生,民众身边升起星星点点的白光。 第124页 相对于那种漆黑能量,显然这种白光更能让唐绒放松下来,心情一起变得喜悦沉静。 可对于黑龙来说,可就不是这样了,这些白光情绪对他来说,不亚于毒药。 「你!!你疯了?你干什么?!!」黑龙在空中,只能无能狂怒。 他拼命挣扎,想要飞起来,但无论飞到哪里,那些管道就像是可拉伸的橡皮糖一样粘在身上。 充满白光的情绪被源源不断输送到身上。 这些白光显然对黑龙杀伤力很大,他的身形逐渐变小。 等重新落到塔顶时,已经狼狈穿着粗气,变得不足成年人手掌大。 再没有之前威风凛凛的样子。 唐绒心下一动,原来是这样。 负面能量可以增强他们的实力,而正面情绪则是可以削弱。 自己似乎找到对付柳环的办法了,接下来便可以试试这样做。 计划雏形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第81章 黑龙的力量被白光逐渐削弱,最后只变成巴掌大的一团,狼狈跌到塔顶。 翅膀软塌塌的耷拉下来,整个龙充满了疲惫。 他喘着粗气,但就算是这种状态,还不忘记嘴贱嘲讽柳环:「老弟,你这是干嘛?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吧。」 但话还没完全说完,就彻底脱力,一翻身从塔尖上滑落,吧唧落在地上。 柳环见此没有发话,只是沉默着走向不远处掉在地上的那个小黑团。 抬脚,踩扁,聒噪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他的脚下。 也许是嫌脏,柳环的脚并未落到地面,而是悬在距离土地十厘米的地方,凝聚出一团灵力,靠着这团灵力将还在地上挣扎想飞起来的黑龙压扁。 紧接着回头,很少见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眼神沉静如水,缓慢扫视过现在在场的全部人,最后停留在唐绒身上。 唐绒现在还在目瞪口呆中,死的这么轻易?他原本以为,这黑龙气势汹汹的出场,制造了这么大的祸端。 柳环少不得要跟他纠缠一番,说不定还要大战一场。 说不定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自己还可以找找机会,看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现在…… 死了?被踩死了?这死的也太轻易了吧。 直接被秒杀。 「愣着干嘛?回去。」 柳环臭着一张脸,根据表情唐绒推测这人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还是不要上去触霉头。 于是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队伍最后面,低着头。 只要柳环没有直接叫他的名字,唐绒就能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柳环现在也没那个时间精力再去询问,反正等回了庄园之后这人也跑不了,到那个时候自己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所以干脆一挥手,让僕役搭成轿子,抬着自己会庄园。 唐绒可没有这个时间等他这慢悠悠的坐着轿子回去,他刚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最先想到的就是要跟乌行分享。 说不定,他们今天就能把如何消灭柳环的计划讨论出来。 这样自己就能早点结束任务。 任务书给唐绒布置的那些任务,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 其实也就两个,一个是拿到反派大boss的物品确认他的身份,一个是消灭反派大boss。 现在物品早就拿到,传送过去,就差最后把柳环消灭。 只要能把这个任务完成,自己在万界仙子那里的罪责,最起码能抵消一半。 唐绒暗暗想,趁周围没人注意自己,直接脚底抹油,使用术法开熘。 早这些人一步,回到庄园。 直接来到乌行住所。 但是他走得太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影消失的后三秒,前方坐在高高轿子上的柳环,无意间眼神往后瞥了一下。 随即一声轻笑,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发生,那人将脑袋扭回去。 「乌行,乌行!」 唐绒来到乌行的住所窗前,就看到这人早就站在这里等自己。 他快步走上前,先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乌行先不要说话,语速极快的解释完整件事情的经过。 乌行一直盯着唐绒,像是在专注听他说话,又像是思绪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 唐绒语速很快,不到一分钟就将整件事情给乌行讲完。 说完就叉着腰,面带嘚瑟的看着乌行:「看吧,我多聪明,这么快就想出来了。说好了要救你出去,不会食言的。」 「嗯。」乌行听完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还是一如往常平静。 他点头,开口:「你现在需要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去……睡觉吧。」 「睡觉?」唐绒挠挠头,觉得这人莫不是吃错了药,自己现在干嘛睡觉? 乌行轻笑:「你现在这样早回来,有可能会被柳环发现。以防万一,需要换个地方。就算没有被他发现,从外面回到庄园也没有多少路程,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回来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找你,不能让他发现你在我这边,换个地方避一避吧。」 唐绒还没反应过来,乌行连藉口都为他想好了:「要是柳环问起来,你就说太困了,所以早早回来睡觉。」 「你……」唐绒有些发愣。 乌行现在淡定言谈,为自己准备好一切解决方案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位故人。 第125页 「你怎么了?」乌行眼见唐绒先是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不会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吧? 乌行立刻慌了神,明明这番话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不应该出什么差错才对。 但唐绒现在的反应……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 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乌行继续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 「没事。」唐绒沉默着摇摇头,坦诚道,「只是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人?」乌行嘴角的笑容一僵,他现在觉得还不如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在自作多情什么?唐绒的情绪甚至都不是因为自己而起。 人?什么人?现在乌行格外在意这一点。 什么身份?和唐绒什么关系?自己认识吗?为什么无端端的会想到他? 唐绒他不会是想起柳环了吧……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危机感包裹住乌行,随之各种情绪四起,焦躁,悲伤,愤怒,怀疑…… 现在他只觉得嗓子发紧,声音干涩,想问但是又不敢问。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但是一晃神唐绒早已走远。 只剩下一个背影留给自己,还有那句堵在嗓子里久久没说出来的问询。 乌行长嘆出一口气,后退两步将自己的眼睛遮住,狼狈倒在床上。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懦弱了? 唐绒现在已经找好地方睡觉了,其他的位置他也不熟悉,干脆就直接往柳环的卧室门口走去。 其一是等柳环回来,自己有藉口解释。其二是因为…… 唐绒打开自己的命运app,一脸无语。 只见上面只孤零零的躺着一个日程,下午一点十分前往修正者卧室。 现在时间是一点零三。 可能跟乌行判断的差不多,现在柳环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 现在发布日程强迫唐绒前往一个自己能找到的固定地点。 还好,距离不算太远。 唐绒赶在时间结束之前赶到,甚至还有几分钟空闲。 他蹲下,一边等柳环回来,一边思考问题。 柳环的反面是什么?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见过柳环是如何置黑龙于死地的,只是让黑龙赖以生存的民众产生相反能量。 悲伤恐惧能让黑龙力量加强,柳环就让民众幸福起来,产生能让黑龙力量削弱的相反能量。 那么问题来了,能削弱柳环的负面能量是什么? 第82章 等柳环紧赶慢赶,带着满腔怒火和怀疑回到卧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的唐绒。 现在正是下午,天空挂满了火烧云,光线透过云彩到这个世界上,无端添上一层暖黄滤镜。 唐绒坐在门边,抱着膝盖,双眼紧闭,不知道睡了多久。 脑袋靠在门框上,没有支撑,隔一会就掉一下,像小鸡啄米似。 他还没有把自己满脑袋的黄金头饰摘下来,头饰随着脑袋的动作互相碰撞,唐绒点一下头便哗啦啦响一阵。 满脑袋金灿灿,脸埋在头髮里,像是从金黄稻穗中冒出的一颗圆圆雪白糯米丸。 夕阳光从他的侧脸打过来,看上去又像个被烤过的焦糖丸子。 柳环脚步一顿,看着那张脸,满腔怒火顿时消弭下去。 他承认自己就是个颜控,被取悦到了。 刚刚准备的一番用来问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一挥手,让自己身后跟着的僕役先推下去。 柳环是个自私的人,这番美景他不愿与人共享,生怕那些僕役们看到一眼。 僕役们训练有素,一声问询都未发出,低着头全体静默离开。 现在这里,只剩下柳环和唐绒两个人。 柳环踌躇一番,虽然现在心中已全无怒意,但觉得对方还什么都没说,自己就先把自己哄好了实在是太没面子。 柳环自认为不是个好哄的人,那次生气不是雷霆相伴。 可偏偏这回,只是看了唐绒一眼,就再也说不出什么问询的话,生怕语气重了些,惹得对方不快。 但自己这幅样子实在窝囊,想着想着就开始生闷气,心里又冒出来一股火。 起码也得让对方哄哄自己,才能不生气。 他假咳两声,拉下脸,双手环抱在胸前,走过去居高临下垂眼打量唐绒:「你坐在这里干嘛?」 说完,看对方还是迷迷煳煳,没有睁眼。便抬起脚尖,踢了两下唐绒的小腿。 眉头紧皱,可语气却分明轻快:「还没醒?我问你干嘛睡在这里。 」 那人睡眼惺忪抬头,嘴里嘟嘟囔囔吐出几个破碎音节,含煳不清听不懂在说什么。也许是困得厉害,只是略微抬头就重新又把手搭在门框上,额头往上面一靠,重新梦周公。 「啧——」柳环很不满,这次直接上手扒拉,「要睡也别在这睡。」 其实唐绒早就醒了,但他就是懒得理柳环,而且脑子里还尚有困意,现在整个人懒得很。 可柳环现在已经上手扒拉自己,再不睁眼谁知道这傢伙还会干出什么事情。 唐绒只能嘟囔一句,抬起手半掩着嘴打个哈切,拍拍脸勉强将困意消下去:「干嘛?」 声音沙哑,带着些半梦初醒时的慵懒,落在柳环耳里像把小钩子似的直勾住他的心。 第126页 于是柳环声音又软下来:「你怎么睡在这里?不进去?」 唐绒眼神迷茫,望望他又望望门:「你这门我打得开吗?」 柳环摸摸鼻子,看来以后自己这一出去就锁门的习惯得改改:「那你怎么不换个地方睡?」 唐绒直接眼神死,气得想点开手机怼柳环脸上:「不是你让我来这里?不来直接雷罚啊。」 「……」这事也是自己干的没错,柳环无力反驳。 「那进去吧。」他用脚尖踢踢唐绒,示意这人闪开。 唐绒乖乖应了一声,起身站到柳环身后,看着他开门。 起身的那一秒,眼神瞬间毫无困意,盯着柳环的背影滴熘熘地转,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好几个问题。 柳环回来干什么?他肯定是发现自己提前熘了,但看着样子好像也不是很生气? 最重要的是,与柳环力量相悖的东西是什么? 民众的哀嚎和苦难能让黑龙加强力量,于是柳环就让民众短暂幸福,产生的反向能量被黑龙吸收之后,瞬间削弱他。 但唐绒想不明白,柳环呆在这里,是为了汲取什么类型的能量?自己又需要做什么,才能获取到与之反向的能量。 他在这里虽然呆的时间不长,但从别人口中套出的话来看,在这里的人眼中,柳环这个人的风评可以说是时好时坏。 好的部分是,这傢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无限资源,现在人们就算天天摆烂睡大觉也能有好日子过。只不过要遵守命运app的日程。 坏的部分主要集中在庄园内经常被柳环叫去的僕役中,隔几天就被折磨一番,确实搁谁也受不了。 但出现恶评的,也就几个人,大多数人还是对目前慵懒的生活竖起大拇指。 要知道,在命运app出现之前,这还是个以农业为主的城邦。 用那个与唐绒相熟花匠的话来说就是,tmd天天早出晚归,一年到头还挣不到几个钱,也就够填饱肚子,在地里割麦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哪儿有现在的日子舒服。 现在他只用剪剪花枝,就可以用大檐帽把自己的脸一盖,躺在草地上舒舒服服睡上一下午。 等晚上就去食堂里混一顿饭,吃的都是些精緻面食,总之比之前夹杂着稻谷壳的粗粝馒头美味。 比起之前的日子,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 最后,那位之前空闲了喜欢去城外打猎,但现在被日程困在城内的老猎手摇着他拿被香菸熏黄的粗大手指对唐绒说。 「虽然现在能去的地方不多,但谁要是让我回去过以前的日子,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唐绒:…… 庄园内的僕役大多也都是这么想的,就连那几个经常被柳环欺辱的人也是。 对比之前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很好。 看起来,柳环并未给他们带来痛苦。 所以唐绒想不通,他要如何获得自己赖以生存的负面情绪能量,来让自己变得强大? 现在的柳环,似乎是在制造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 但看起来又有点像是……饲养。 对,或许用饲养来描述更加准确,像是屠宰场饲养员。 唐绒灵光一闪,想起了刚刚自己偷听到的对话,柳环和黑龙将这些民众称之为,肥料。 对于他来说,这个词很好想通。 肥料,提供力量来源的肥料。 但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些民众给柳环提供了什么呢? 现在怎么看,都像是柳环在无偿养着他们。 唐绒已经跟随柳环进到室内,坐在床边那张他经常坐的软凳上。 身体刚坐下,手中就被柳环塞上一杯饮料。 那人还是标志性的姿势,斜依在床边:「尝尝吧,你之前夸过的。」 唐绒不用低头看,光是闻着那股扑鼻而来的酸甜味就知道,是自己之前尝过的冰块酸梅汤。 他准备这次再套一套柳环的话,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子,任由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尖滑下。 唐绒抬头,眼底闪动着恰到好处的敬仰,张口就是马屁「修正者大人,你为什么对我们那么好?」 第83章 柳环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眉毛因为震惊而高高扬起,嘴里不自觉重复,嗤笑:「我对你们好?」 唐绒忽略掉柳环那异常的神色,眨巴眨巴眼,让眼底闪动着孺慕之情,情绪控制得很好,双手捧到胸前,仿佛自己真的无比崇拜面前这人。 「是啊,因为修正者大人,我们才有了如此闲适的生活。」唐绒似乎是害怕自己这情绪来得太过突然,惹人怀疑,特地在后面加上一句,「大家都这么说。」 「哦?」刚才那种无比惊讶的神色已经从柳环脸上褪去,他又恢復成那种斜依在床边,老神在在的样子。表情平稳且高深莫测,让唐绒一时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柳环缓缓问:「大家都这么说?谁?」 虽然是一个反问句,但柳环问的事情并不危险。这都是夸他的话,就算把那些人都告诉他,也不会有什么事。 所以唐绒咬咬下唇,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伸出手指:「我想想,花匠,厨师,还有外面卖东西的小摊贩,大家都这么说呢。」 柳环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另问:「你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第127页 唐绒神色一凛,但仅仅在眼睛肿出现半秒,就又被很好地收回去。 问到关键问题了。 这个问题很有趣,他这么问,言下之意不就是,这种生活在他眼里还远远称不上满意。 亦或者,这种生活在他眼里很坏。 唐绒心中窃喜,他凑到柳环身边,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大人?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柳环嗤笑一声,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好,当然好,你们开心就是最好。」 唐绒:…… 完全套不出话,嘴怎么就这么笨呢?等回去就找万界仙子修习套话的一百零八式。 要是再有下次任务,自己一张嘴就能把这些狡猾的人类骗得团团转。 「三天后的极乐宴,你准备。」 还没等唐绒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柳环就冷冷发话。 一句就把唐绒拉回到现实世界,只想叫苦。 「啊?」他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指着自己,「谁啊?我啊?」 怎么发了会呆,突然就多了一项十分繁琐的工作啊? 唐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才跟柳环认识几天啊?他就把这件事交给自己,就这么放心? 「我?你是交给我做了?」唐绒还是不敢相信,接连跟柳环确定。 柳环只是含笑,用手撑着头看唐绒手足无措的样子:「对,就是你。」 也不怪唐绒反应大,实在是因为三天后的极乐宴,对于这个城邦来说,是一件大事。 极乐宴对于城邦来说,太过于重要。 唐绒在庄园的这段日子,不知道从其他僕役嘴里听说过多少次这个名词。 相关的信息,也是那些僕役主动告知。他都还没开始问,就被拉着说极乐宴要如何渡过。 极乐宴,是修正者继位之后,在满一年的时候,举办与民同乐的宴会。 按常理来讲,就柳环这种喜欢享乐热闹的性子,那肯定是恨不得每天都举办一次,好让自己放肆玩耍。 可不清楚为什么,在柳环担任修正者的前三年内,一次都没有开启。 这很反常。这个城邦不像是支撑不起极乐宴的样子,开一次宴会需要的物资,对于柳环来说也不过是毛毛雨。 之前没有举办,现在突然要办。 三年……是什么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吗?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唐绒想不清楚,他将自己之前获得的全部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柳环为何非要在今年举办,还将举办极乐宴的事物交给自己。 虽然想不清楚这些事情,但唐绒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危险感。 而且他对于宴会准备是一窍不通,对怎么在宴会上尝遍所有美食这件事,倒是颇有心得。 唐绒眼珠一转,摆摆手,他现在眼睛里的慌乱可不是装出来的:「不行的,我不会啊。准备宴会,听起来就很复杂,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柳环看起来百无聊赖,转着手中的扇子,根本没将唐绒的话放在心上,眼神全在扇子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件事不会交给你一个人做,管家会与你一起,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就行。」 既然不完全是自己一个人准备,唐绒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管家看起来很靠谱,估计就算把全部的事务都交给他,他一个人也能搞定。 但…… 三年都不办,肯定是在憋着什么坏。 也不知道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极乐宴中,柳环会掀出什么风波。 可就算再奇怪,也跟自己没关系了。就剩三天,管家肯定已经把相关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自己现在过去接手,也没什么东西需要自己完成。 唐绒美滋滋地走在去找管家的路上,按照管家的效率和责任心,现在离极乐宴只剩下三天,时间不长,肯定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整理齐全。 自己过去也干不了什么活,说不定还能蹭几顿宴会上独有的美食。 想想就幸福。 而且…… 唐绒点开app,现在app界面上,他往后三天的日程全部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安排。 他从柳环手里薅到了三天假期,这三天将会完全属于他自己。 想去哪里去哪里,不会被安排任何日程。 当然,也不会被指派到柳环身边。 这是完全属于自己,完全自由,可以安排任何事物的三天。 唐绒预备用这三天,去搞点大事。 说不定,就能找到柳环力量的来源,提前结束这次任务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轻快起来,只想赶紧飞奔到管家身边。 「极乐宴?」 唐绒找到管家时,他正在厨房帮忙,准备今天的晚餐。 庄园的厨房要准备全部僕役的饭菜,偶尔还要帮助一些庄园外的人们。每天都是忙的不可开交,算是个不可多得的苦差事。 锅铲都要轮冒烟了。 管家正拿着筷子,搅拌碗中的蛋液。当蛋黄与蛋清完全交融,搅拌均匀之后,就将液体全部倒入锅中。 刺啦—— 热油带来的高温让鸡蛋瞬间从液体变成凝固状态,同时爆发出一股油脂混合着蛋白质的焦香味。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阵飢饿声,但现在还有要事问,唐绒只能吞吞口水:「极乐宴啊,柳……修正者他没跟你说吗?」 第128页 管家单手掂锅,一个漂亮的颠勺将鸡蛋翻面,摇头:「没有,我现在才知道。」 唐绒:……怎么感觉被坑了。 他试探性问:「也就是说,这场宴会,你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第84章 「我几时告诉过你,管家已经把所有事都做完了?」柳环摇晃着手中的饮料,微微抬眼看唐绒,冰块碰撞在杯壁上,叮叮噹噹。 唐绒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觉得自己被耍了,叉着腰,以一种近乎质问的与语气:「那你还让我去找管家?」 柳环不紧不慢:「让你去找管家,当然是让你顺带通知他,不然你以为……」 「我以为……」唐绒噎住。 柳环抬眼,手支在额边,略带调笑:「你以为,这三天是让你休息的?快去吧,准备宴会可是要忙不少事情。接下来三天,你估计都没什么时间玩了。」 柳环抬眼瞧着唐绒那副被气到脸红的样子,掐算着时间,看他什么时候会来求自己,将差事收回去。 以往那些僕役就是,接到了自己不愿意干的差事,只需要跪地恳求柳环一番,再付出一点小代价,柳环就会欣然收回成命了。 柳环早就习惯了这些僕役们逃避差事,他觉得唐绒也会来求自己。 毕竟这傢伙好吃懒做的,真要让他去准备宴会,还不得累死,事情也有可能搞砸。 相比于像陀螺似的忙活三天,亦或是搞砸极乐宴,当然是来求求自己比较轻松。 只需要说两句好听话,柳环就会再去安排他去干别的事情。 当然,在这之前要先收一点报酬。 僕役们在逃避工作时,都会这样做,柳环认为唐绒这个小滑头肯定也会这样做。 可是……瞄了一眼唐绒现在快要气成红温的脸,他似乎一点都没往使点小手段,把这个工作推出去这方面想。 不然早就谄媚地凑上来,哪里会这样满脸怒气。 柳环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心里突然没底,这傢伙不会把这三天硬撑过去吧? 应该……不会? 柳环准备提点一下唐绒,可话还没张口说出来,就见眼前人一跺脚:「不就是准备个宴会嘛,没什么事是我完不成的。」 说完,还不等柳环反应过来,就推门而出,背影光速消失。 柳环尚未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嗓子眼里,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轻轻嗤笑。 自己似乎对唐绒这个人的性格把控有些失误。 柳环心中浮起一点烦躁,事情没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那人也没做出自己预想的反应。 来这个世界三年,柳环第一次产生了一点失控感。 这种无法掌握事情发展的感觉,让他烦地想发火。 更何况,现在自己亲口把人派出去三天,更是亲口许诺这三天他可以不来自己这里。 原本柳环以为,唐绒肯定会推脱这项工作,这些许诺到时候肯定做不了数。 于是就轻飘飘给出去。现在这可倒好,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准备宴会的工作量巨大,项目繁多。 唐绒要是真的撑够三天,肯定得忙得团团转。接下来三天,自己肯定都瞧不到他一眼。 那么忙,他受得了吗?会不会累坏。要不要多给他安排一些人手。 自己这是在关心他? ……更烦了。 柳环现在想直接把唐绒叫回来,收回工作。可是那样自己更没面子。 而且,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因为一个人如此无常。 究竟是什么时候…… 柳环因为烦躁能量不稳,控制不住外泄,几条浅绿色的柔软藤蔓从后背嵴柱出延伸出来,仿佛成为了情绪化身,跟随着柳环烦躁的情绪一起打圈。 不是乱卷着把房间里的东西砸地稀烂,就是莫名委屈开始枯黄掉叶子。 想不清楚这个问题,柳环更烦。 只要睁着眼,问题就不断地在脑子中萦绕。索性一拉被子,蒙头睡大觉去了。 「吱呀——」 三分钟后,房间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金灿灿的小脑袋。 唐绒眼神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忽略地上那些被杂碎的东西,只瞧见床上有一个鼓包。 他想,柳环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这傢伙天还没黑睡什么觉? 睡着了……那自己要问的事只能先搁置。 他可不敢吵醒柳环,听说这傢伙起床气可大了。 唐绒无奈在心里嘆口气,准备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别走,什么事快说。」 「诶?你没睡啊?」唐绒正准备退出,听到被窝内传来的声音,眼睛一亮,直接把房门推开走进去。 柳环还没睡,那这事就好办了。 「三天啊,时间太紧了,人手不够。」唐绒上来就哭唧唧,摆出一副可怜样子妄图让柳环同情自己,「所以……」 柳环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出来,还带着一些困意:「所以?」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问你要可以随便调人手的权限。厨房人实在是不够。」 「准。」 见柳环答应得如此爽快,唐绒心里盘算,这傢伙估计是刚睡醒,脑子还来不及转圈。 大概率还没想清自己在说什么,就为了赶快睡觉着急地想把自己打发走。 唐绒自己就是这样,只要睡得迷迷煳煳,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第129页 他没少在这种时候被万界仙子哄骗着去干事情,等醒了也是追悔莫及。 唐绒心里算盘打的直响,柳环现在估计也处于这种状态,他正盘算着要怎么再敲柳环一笔,从他手里薅点东西出来。 「那个……」 唐绒一脸谄笑靠近,可惜柳环现在正把头蒙在被子里,看不到他这幅表情。 「什么?」 「再拨点资金呗。」虽然唐绒还不清楚,柳环到底给筹办极乐宴这件事拨了多少东西,但是钱嘛,多一点总是好的。 柳环无奈:「筹办极乐宴,整个城邦的物资都供你调谴,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唐绒没想到柳环在这件事上,居然能如此下本,看来重要程度远超自己的想像。 既然该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再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唐绒悄悄地关上门,给柳环创造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 「回来了?」 唐绒是哼着小曲回来的,心情很好,一看就是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管家问候一声,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厚鸡蛋吐司递给他。 烤得焦黄的吐司装在白瓷盘里,刚刚出锅现在还没有完全塌陷,但温度又保持在刚好能入口不至于很烫。 和吐司配套的还有一副刀叉,但唐绒用不惯这玩意,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副筷子,将吐司分成小块,直接塞嘴里。 「东西要到了?」管家见唐绒一直没回答,重新问一遍。 唐绒竖起一根手指作噤声状:「嘘——我在品尝。」 管家…… 「好吃,太好吃了。」唐绒现在已经把什么极乐宴全部忘到了脑后,手里这盘吐司才是极乐。 「你……」 「哎呀别着急。」唐绒慢悠悠地咽下最后一块吐司,「要到了,我们能随便调遣人手。」 第85章 「你,你,你,还有你……算了,你们都跟我走。」 唐绒的面前站着一堆身穿浅绿制服的僕役,他先是用手点了几个人,然后往旁边管家手中拿长长的清单上看一眼,最后只能大手一挥,把这些人全点了。 虽然柳环只给了三天时间,但好在唐绒从柳环手里要来了随便调遣人的权利。 不怕活多,就怕干活的人不够。 只要人多,再多工作也是手拿把掐轻松拿下。 更何况还有管家这个大神在场,他效率极高,仅用一顿饭的功夫,就将筹备宴会需要完成的工作事项整理出来。 那厚厚的一叠纸,搁手里拿一会压得手腕都酸,上面用小字密密麻麻地写着无数事项。 包含了餐饮,装饰,安保设施…… 说实话,要是没管家帮忙,唐绒绝对想不到就是准备个宴会,还得操这么多心。 他以为就是做一些食物摆桌子上,再找一些人弹琴奏乐,这宴会就完成了。 结果……现在管家手里不少于五张纸,上百件事,唐绒眼晕。 原本只是想点一些人帮忙,但是瞅瞅那些纸,唐绒还是大手一挥把这些人都带走压榨。 毕竟宴会就剩下三天,柳环那个杀千刀的竟然在时间只截止到三天的时候通知自己。 简直就是想累死猫。 唐绒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吐槽完,就立马跟着管家赶往下一个地方。 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干。 唐绒累到崩溃的同时,也有无数僕役在哀嚎。 「你也被选上了?啊啊啊我的午觉啊。」 「这啥事啊?咱能不能偷懒?」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三天没一天能休息的?谁允许他这么干?我要告到修正者那里去!」 「咳咳,这极乐宴,好像就是给修正者准备的吧。」 「管他呢?这工作不能摸鱼,不是要我命吗?」 僕役完全无视者同事的挤眉弄眼和各种提示,继续大肆抱怨。 现在已经距离极乐宴只剩下两天,昨天他们被选中之后,便被带到这个场地上准备装饰,一直不得休息。 一整晚啊!!他的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这是什么苦命的生活。 被选上就是纯粹的倒霉鬼。 现在僕役心里有一万句mmp要讲,他只顾着跟旁边人吐苦水,同时手里还得忙活着扎纸灯笼。 完全没注意,一个人已经悄悄来到了自己身后。 「咔——!!!」 天空降下一道银雷,将僕役整个人笼罩进去。 他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说话的姿势,嘴半张开,手中还编着那尚未完成的半个竹编灯笼。 耀目银光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头都扭过去。 等再睁眼,刚刚那个嘴碎抱怨的僕役,已经变成一堆焦炭。 散落在地上,聚起小小一堆。 有人咽咽口水:「修……修正者大人。」 这一声将在场所有人从惊讶晃神中拽出来,纷纷起身,哗啦啦跪倒一片。 动作不敢有丝毫犹豫,否则,谁知道下一个噼的是不是自己? 柳环把玩着手中灯笼,他闭上眼,一片轻柔的浅绿能量将灯笼笼罩。 只是片刻间,能量褪去,灯笼空缺处的竹条已经补齐,精緻完美。灯笼正中间的灯芯无火自燃,将竹影映照在墙壁上,是个精巧的玩意。 第130页 柳环不语,只是抬手将灯笼放在桌子上:「好好做事,莫要说闲话。」 说完,他抬脚从那堆黑灰上迈过去,走得极快,只在空气中留下轻飘飘一句:「否则,这就是下场。」 在场众人无不瑟瑟发抖,在柳环走后也没人敢再出声,大家坐在桌子前,拿出无比的专注完成交代给自己的工作。 只是半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庄园。 「嗯?这么快?」唐绒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盘点物资。 他要做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僕役们将准备好的宴会物品送过来之后,唐绒便在表格上把这样物品勾掉就可以。 这部分工作是简单,但难的事另外一部分。 他还需要顺便盘查物品的数量,看这些僕役完成的是否合格。 僕役们抬过来的东西都是已经整理好,装进箱子的。 唐绒只能把这些箱子再次打开,检查里面。 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工作量就蹭蹭涨。 「抬回去!!抬回去!!你们数数这数量够吗?布置的一百件,教过来怎么就变六十多,敷衍也不是这么敷衍的。」 唐绒愤怒地捲起文件,将桌子拍地啪啪响。 在筹备宴会的第一天里,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嗓子都喊哑了。 但僕役们交过来的东西,不是数量不够,就是质量不行。 主打一个混。 看得唐绒火冒三丈,只是负责了这样工作一天,就差点被气上火。 可是现在…… 唐绒看着抬箱子来交东西的僕役,惊讶于这伙人的速度。 要知道,昨天他们可是要一催再催,才能交过来一箱货,数量还不一定够。 现在速度这么快……只是两个小时而已,怎么就抬过来了?唐绒心里打鼓,希望这次煳弄地不要太惨。 他走上前,伸手把箱子盖掀开,立马就被里面摆放整齐,制作精巧的物品震惊到。 质量这么高?说不定少了很多件。 唐绒蹲下身,一件一件地数过去。 完全没少…… 他不死心,又点了两遍。 真的没少……和规定的数量一模一样。 他抬头看着那两个僕役,眼里充斥着陌生。 这些人怎么突然转性了?速度快质量好没缺一件,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些偷懒僕役吗? 「大人,您清点好,我们就先回去了。还有东西要赶。」 唐绒还处在不敢置信的恍惚状态,两个僕役就已经飞速跑出去。 「嘶——这群人……」 「怎么?这样不好吗?」 唐绒正托着下巴沉思,后脑勺就被打了一下,力道不是很重,只是轻轻一拍。他的脑袋顺着力气往前晃。 「谁?」这么熟悉的声音,唐绒早就猜到是谁在偷袭自己,但还是装作不知,嗔怒着回头。 果然,一转身,柳环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就映入眼帘。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柳环走到唐绒的身边蹲下。 他脸色微微泛白,身边裹着一张毛毯,在蹲下的时候,甚至不稳晃动,最后还是扶了一下唐绒的胳膊,才勉强没让自己倒在地上。 这虚弱的模样,像是大病初癒,气血皆亏。 「还问我怎么了。」唐绒将柳环从上到下瞅了个遍,「我还想问问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生病了?」 柳环现在这病恹恹的样子,说他下一秒会直接晕在地上,唐绒都会相信。 唐绒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薄外套,又转头瞅瞅挂在天上正烈的日头,带着些不确定,捏起柳环裹在身上的毛毯:「你是真的病了?现在冷吗?」 「我没事。」柳环不愿意回答,将这句话一笔带过,他伸手指指地上的箱子,「你干嘛看着这些嘆气?他们现在还是干的不好吗?」 第86章 「他们现在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又煳弄你了?」柳环眯了眯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种令唐绒胆寒的神色。 这表情唐绒太熟悉,万界仙子觉得其他人工作没做好,眼睛一眯要罚人时,就是这幅样子。 直觉告诉他,自己再不说话,僕役们就得遭殃。 眼见着柳环就要起身,唐绒赶忙将自己的手搭上他的胳膊,把人往下拉。 没用多少力气,却把柳环拽得一趔趄。 柳环被勐地这样一拉,语气瞬间不好:「干嘛?」 「没事没事。」唐绒讨好的笑了笑,连忙摆手,「我是说,僕役们的工作完成地很好,好到……有点不可思议了。」 「他们干得好你也不开心吗?」柳环重新蹲到唐绒身边,揉着自己刚刚被拉扯的那截手腕,眉头都快打成死结。 唐绒没注意到柳环的异常,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他手捏下巴,看向箱子的目光带上几分探寻,好像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定时炸弹:「工作质量突然提升地这么高,总觉得有古怪啊。」 柳环嗤笑:「你管好极乐宴就行,操这么多心干嘛?」 唐绒很是敷衍,嗯嗯两声就起身把货物搬走。 虽然表面上答应,可内心打着算盘,非得找个机会问问那些僕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信息没有收集到,唐绒心难安啊。 终于又在表格上勾掉了一项事物,眼瞅着事情越来越少,大概率能在自己预计的时间里完成,唐绒长松出一口气。 第131页 现在这个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唐绒终于能分散出注意力,回过头细细打量柳环,顺道问问他不在自己的卧室里带着,出来有什么事。 唐绒的眼神刚落到柳环身上,就暗暗在心底勐吸一口凉气:「……你……生病了?」 其实唐绒本来是要脱口而出你快死了?但被理智硬生生剎住车,这话不太礼貌。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柳环现在的样子太吓人。 可唐绒记得,柳环身为修正者,这几天应该没什么事需要他忙活才对。 自己跟管家都包圆了,他只需要躺在房间里面休息就行。 这怎么看上去像通宵七天被吸干精气一样,班味十足。 比自己都萎靡。 见柳环没有答话,唐绒蹭到他身边,手指轻轻戳了戳柳环,又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柳环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答得敷衍:「对,我先走了。」 唐绒仍旧是不死心继续追问,他拉住柳环的衣角:「什么病?病的这么厉害?你有没有找医生看过,有没有吃药?」 他原本只是想继续确认一下情况,但又害怕自己的问询太过刻意,只能在后面加上随便两句关心的话。 虽然话加得随意,但柳环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勾起嘴角,明显被取悦到,心里正偷着乐。 虽然心里还想唐绒再问些再问些,最好现在就跟着自己回去,坐旁边哄着自己睡觉。 但嘴里还是逞强,硬是说:「不妨事,你忙你的吧,这病过两天就好了。」 说完就甩甩袖子,扭头潇洒迈步出门。 离开门口,走出几步远之后,柳环来到一个拐弯的地方,站在草丛后隐蔽自己向屋子里望。 见唐绒完全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甚至没有抬头朝自己这边看,只是还蹲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环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浮上一股郁闷,哼的一声甩甩袖子快步离开。 直到确认柳环彻底走远,身影消失不见后,唐绒才从原地起身,揉揉因为长时间蹲在地上被挤压到血液循环不畅,酸麻无比的腿。 血液冲击血管,腿上密密麻麻的痒疼,像是有星星在闪。 他一瘸一拐,走到桌子边,将身体依靠在上面。 手揉着膝盖,眼睛紧盯着柳环消失的地方。 唐绒有一种直觉,柳环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对劲! 虽然是个人,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来柳环这虚弱的样子不对。 但唐绒所想的不对劲,跟那个不对劲可不是一回事。 别人不知道,可他心里清楚,柳环虽然本来的身躯是人类□□,可现在已经比邪神附身,不能和普通的人类相比。 生病?真是笑话,什么病能让邪神一夜之间虚弱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疾病也是负面能量的一种,邪神怎么会受到负面能量影响?至于受伤……现在有谁能把柳环伤成这个样子? 上次柳环与黑龙一战时,唐绒也在场。 虽然战况激烈,但受到损伤的多半都是百姓,柳环本人虽然被嘲讽得很惨,但直到最后都没有被黑龙攻击。 所以也不会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暗伤。 更何况,大战之后,自己还见过柳环。 那傢伙当时还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瞅着比唐绒还健康。 发生不对劲是直到……他让自己举办极乐宴。 唐绒一拍手,脑子里剎那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震得他浑身一激灵,全身都兴奋起来:「极乐宴,关键就在这极乐宴上。」 难道举办极乐宴能让柳环身体变得虚弱?只是一个宴会而已,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唐绒理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他对极乐宴还不是很了解,信息搜集地不够。 可是……唐绒眼神中突然夹杂上一抹凌厉。 这或许是个帮助自己完成任务的好时机。 …… 「极乐宴?」乌行还是如往常一般坐在床边,面对着坐在窗台上的少年。 离得这样近,视线所及之处,乌行只能看见唐绒。 少年现在已经不维持小猫模样,而是在自己面前化为人形,侧身依靠在窗台,小半个身子坐上去,脚尖点地。 这种姿势将他身躯线条感完美呈现出来,一截小腿从衣摆下露出,线条顺滑和脚腕连在一起,足弓抬起轻轻点着地面。 可这人不会老实呆着,不时晃悠几下,脚尖就随着动作,轻轻从地面上蹭过去,划回来,按住。 乌行看着胸口痒痒的,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唐绒在他耳边唿喊数声,才让这傢伙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极乐宴。」察觉到他不对劲,唐绒一个翻身跳下窗台,坐到乌行身边,「乌行你知不知道极乐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乌行看着身边人期待的亮晶眼神,话到嘴边却难得卡了壳。 他有些失望。 唐绒离开他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居然连寒暄都没有一句,张嘴就是问问题。 他只有在有疑问的时候,才会来找自己。 乌行突然想笑,这算是一种利用吗? 第87章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乌行顿了顿,添上一句,「没休息好吗?眼睛下都有乌青了。」 第132页 既然唐绒不准备寒暄,乌行便率先挑起话头。 反正他不希望唐绒每次来找自己,一张口就是问各种问题。 这让乌行觉得,如果不是遇到了事情,唐绒甚至不会想起自己。 这种感觉很不好。 虽然他知道,唐绒的本意不是如此,这只小猫脑子简单的要命,又没什么心眼,根本就不会这样想。 但心里还是有一分在意,像卡了一根鱼刺。 所以乌行装作没听到,将问题略过去,开口询问起唐绒近况如何。 「你可别提了。」也是最近过得太惨,唐绒都顾不上最开始自己想问的问题,拉着乌行大倒苦水。 把柳环和极乐宴吐槽了个遍,顺便大骂特骂柳环是如何不当人,临到头就剩三天,把这个苦差事派给自己。 他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还是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好,好久都没睡觉了如何如何。 听得乌行直皱眉头,将刚刚心里的那一分别扭抛到九霄云外,只顾着心疼唐绒。 顺便窃喜一番,这傢伙忙成这样,还能抽时间来看自己。 看来还是在意的。 唐绒终于倒完苦水,准备回归正题。 他袖子一挥,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一杯微温茶水,放在嘴边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水顺着喉咙滑下,给干涩嗓子带来一丝慰藉。 天知道,他吐槽吐的嗓子都快哑了。 乌行也真是有耐心,这期间就安静坐在一旁,一脸认真的听自己说那些事,丝毫没有不耐烦。 唐绒难得起了一点愧疚心,他将茶水喝完,手一翻,又将杯子隐藏起来。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唐绒手撑在身后,晃着腿问。 对方听自己诉了那么久的苦,礼尚往来,自己也应该听听乌行分享生活。 可这句话却是取悦到了乌行,他勾起嘴角,朝唐绒一笑:「还不错。」 乌行的生活十分无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部分。 他只是成天呆在这栋小房子里罢了。 唐绒愣了一下,他不算是会聊天的类型,乌行这样说,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接。 索性就直接把话题拉回到刚开始,也就是唐绒深夜来找乌行的目的。 唐绒思索着,手指放在膝盖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极乐宴到底是什么?」 乌行声音随意而又平淡:「一个宴会而已。」 唐绒摇头,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敷衍:「不止是宴会那么简单吧。」 「这些问题你问其他人也行,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乌行突然没头没脑来上这么一句。 唐绒不假思索:「因为你当过修正者。」 诚然,极乐宴在这片大陆上算不得什么秘密。随便从街上揪出一个人,就能从极乐宴的起源讲起,一路说到极乐宴要准备的各类物品细节。 可这些信息唐绒都听过,不是他要的。 唐绒想要的东西,从普通人那里可没法听到。 乌行轻笑,他站起身,头几乎顶到天花板,绕着走了一圈到床头坐下:「所以你觉得我知道内幕?」 唐绒没有回答。 乌行:「不如你先讲讲,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没有察觉到异常,唐绒是肯定不会大半夜来找自己问关于极乐宴的事情。 虽然乌行知道一切内幕,也知道极乐宴举办之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现在并不准备告诉唐绒。 他开始好奇,唐绒察觉到了什么? 见乌行这样子,唐绒就知道自己暂时无法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要先配合。 直觉告诉他,乌行知道一些秘密,一些……能帮自己打败柳环的秘密。 可既然乌行对自己有所防备,那唐绒也不准备坦诚。 他先是顿了一下:「时间,我觉得时间很异常。」 乌行挑眉:「哦?怎么个异常法?」 唐绒:「柳环继任修正者这么久,为什么偏偏要今年举办极乐宴?还这么急。」 「这倒是……我本以为他还会继续拖下去。」 乌行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只是时间异常吗?」 唐绒斩钉截铁的点头:「对,我觉得很不对劲。不过你说……拖下去?」 能用拖这个字,说明极乐宴对于柳环,不是什么好事。起码他不喜欢。 又或者,举办极乐宴的时间越晚对柳环越有利。 乌行紧盯着唐绒的眼睛,那其中蕴含着唐绒一生也无法明白的复杂情感。 窗户未关,一阵夜风顺着铁栅栏之间的缝隙哗啦啦灌进来,髮丝和衣角同时向一个方向飞起。狂风中混杂着几片树叶,围着两人飞舞。 唐绒耳边全是外面风吹起的哗啦啦树叶响,唿吸在此刻不由自主放轻。 他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乌行,忽然觉得那身影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乌行的黑髮被风向后吹起,露出一小片平时被遮盖严实的额头。唐绒现在才注意到他的五官堪称锋利,现在不说话垂头坐着,皮肤苍白像是巧夺天工的大理石雕。 「唐绒,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我只能说,等极乐宴举办之后,你就会明白。」乌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没有丝毫抖动。 「我明白什么?」唐绒一脸问号。 第133页 「到时候你就懂了。」 唐绒:……最讨厌谜语人。 他有些窝火,自己带着问题来,是希望乌行给他解答疑问,可不是为了带着双倍的疑问离开。 「不行,你现在必须给我说清楚。」唐绒走到乌行面前,掐着他的下巴,强迫这人抬起头。 小猫叉着腰,气势有几分咄咄逼人。 乌行现在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般人到这里都该知难而退。可显然自己这面前的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按常理出牌。 自己今天要是回答不出来个所以然,说不定唐绒会一直在这里看着自己。 其实想想也不错。 唐绒直接在乌行身边坐下,抱着膀看他:「你问的问题,我可是都如实回答了哦。现在该你了。我的问题也不难,对于你们修正者来说,极乐宴是什么?」 唐绒说到最后,看乌行还是一脸不为所动,握起拳头愤愤锤了下床铺,摆出自己认为最兇恶的表情威胁道:「你不说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极乐宴举办的越晚,修正者获得的力量就越多。」乌行语速极快。 威逼还是有用的,乌行这次回答的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简单直接干脆。 唐绒在心里满意点头,这傢伙要是早点说出来该多好。 他抬起手摸摸脸,果然,自己装起凶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乌行的视线跟随着那只抬起的手来到唐绒脸上,满心都是。 快点走吧,再不走自己就要忍不住上手掐他脸了。 白白嫩嫩的看着手感一定不错,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像布丁,一捏就碎。 刚刚那个表情怎么能那么可爱啊,萌凶萌凶的,差一点就想上手按住他。 大脑立刻失控一片空白,不自觉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果然,萌物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唐绒看乌行这次回答的这么利索,就想乘胜追击,从他嘴里捞更多信息:「我听别人说,其他城邦不都是一年举办一次?既然极乐宴越晚举办对修正者更好,那他们为什么还那么勤快?」 实话实说,光是举办一次极乐宴要准备的东西,几乎都要把唐绒看懵。 数不尽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香膏车辇。要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消耗尽,全部花费在极乐宴上。 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最奢华的标准筹备。 如果正常使用,这些东西起码足够城邦上下所有居民使用一个月。 可现在却要为了一场只举办一天的宴会投入,不可谓之不奢靡浪费。 可就算是如此巨大的投入,还是会有城邦坚持着一年举办一次。 这也是唐绒的疑问所在,既然极乐宴晚一些举办对修正者好,那其他城邦这样…… 宁愿花费资源还要在短短几年内连办数场,岂不是脑子有坑? 他们也像柳环一样,三年举办一次,亦或是三十年举办一次,岂不是更好? 对于这个问题,乌行只是无奈摇摇头:「我们的修正者和其他不一样。」 唐绒迅速追问:「哪里不一样?」 乌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挑起另一个话题:「柳环和那条龙战斗的时候,你在场吧。」 「对。」唐绒不知道乌行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头。 乌行眯起眼,眼神锐利仿佛能直接穿过这具皮囊看到唐绒内心深处:「那……你难道没想明白什么吗?」 「没……」 唐绒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就听见乌行先出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蠢人,一定是想明白了什么。可……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我……」唐绒再欲开口,却还是被打断。 「你不用再问我其他问题,我只有一个答案,等极乐宴举办之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唐绒:……这辈子最讨厌谜语人。 乌行说完,就立马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上去一副已经进入睡眠的样子。 这是一句话都不准备再多说了…… 唐绒心里清楚,自己再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只能就此作罢。 现在只能等到极乐宴结束之后,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乌行说到时候自己就会明白一切…… 这句话成功的勾起了唐绒的好奇心。 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能解释自己的一切问题。 虽然问题都已经问完,可唐绒并不准备现在就离开。 不想回去面对那些工作啊……相信管家也会放任自己偷个懒吧。 唐绒走到窗台边,轻巧一跳,翻身坐上窗台,但并未继续翻出去。 他坐在上边,接着月光,从怀里掏出一块东西,握在掌心中缓慢摩挲。 这是故人之物。 乌行板正躺在床上,闭眼等了半天,都只听见唐绒翻身上去的声音。迟迟没等到落地脚踩草坪的声音响起。 难道是还没走?不应该,他忙成那个样子肯定要立马赶回去。 乌行借着平躺姿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皮颤抖,看向窗台方向。 出乎他的意料,唐绒没走。 他面对着自己,坐在窗台上。 银月光从唐绒的身后逆着打过来,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他在发光。 第88章 少年面对着自己坐在窗户上,头颅低垂,面容静谧,手抬至胸前。 第134页 似乎正在拿着什么东西,细细欣赏。 乌行看着他,忍不住好奇唐绒为何露出如此认真的神色,他出声询问:「你在干什么?」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声音,唐绒被吓得一抖,顺手就将手中拿着的物品塞回到胸前衣服内。 「没什么。」他回答道。 「你……」乌行手撑着床,缓慢坐起来,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唐绒胸前那块鼓起的衣服,「我刚刚看到了,像是一个沙漏。」 「那是你做的吗?」没有听到唐绒的回答,乌行继续开口,问起沙漏的来歷。 乌行并未看清那东西的真是模样,只是瞥到了它于月光下反射出的亮光,再加上能被唐绒手掌包裹住的大小,胡乱猜了一个相近的物品。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对乌行来说不重要,他要引诱唐绒亲手将秘密拿出来回答。 唐绒看着那东西时,眼神哀嘆,又掺杂着一丝怀念。 像是被勾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这种情况,乌行再熟悉不过,他知道如何让脆弱的人们向自己吐露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共情,只要对方察觉到一丝共鸣,就会再也忍不住,将悲伤倾泻出来。 将一段痛苦的回忆埋藏在心里,那滋味可不好受。 而倾诉,显然的宣洩转移悲伤情绪的好办法。 特别是对面有一个耐心的倾听对象。 于是乌行只是靠近,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他没有站起身,而是继续坐在床上,由下至上仰望着唐绒,看进他的眼眸深处:「怎么了?」 一句无比简短的问询,仅仅只有三个字,但却像是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 唐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悲伤情绪,迅速从喉咙爬上来,带起一片酸疼,蔓延上眼窝,变成泪水溢出来。 他有些哽咽:「我……我刚刚,没事,我只是想到他了。」 「谁?」优秀的倾听者不会,也不能说太多话,乌行只是歪歪头,又短短问了一句。 「他……」唐绒深吸一口气,将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吐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连日的劳累,还是离开得太久。 思念逐渐在心底蔓延发酵,最后在一个银月高悬的夜晚爆发出来。 乌行依旧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唐绒。 唐绒看着面前人那双安静的眼睛,瞬间就升起了一股倾诉欲:「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他伸手,把东西从衣服中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摊开让乌行看。 乌行这才看清全貌,不是他随口扯的沙漏。而是一个像是药丸胶囊的东西。 表层是一层透明浅黄的磨砂状,整体呈椭圆形,还没有唐绒手掌大,正好能躺在他的手心里。有些许鲜红的颜色,从磨砂外壳下透出来。 里面包裹的有东西,但是看不清。 「这里面是什么?」乌行伸手想要拿起来细看,但被唐绒躲开。 唐绒眼皮一颤,迅速将拳头握紧,收回手:「我也不知道?」 乌行:「你没有打开看过?」 唐绒摇摇头:「打不开。」 「送你东西的人……」 「朋友,为了救我死了。」唐绒回答的很简洁,「这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唐绒在说这话的时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件礼物,头垂了下去,额前的髮丝随着他的动作低落,半遮眼睛。 也许是因为夜晚,每一丝微小的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这颗心现在敏感的要命,经不起任何情绪淌过。 唐绒将那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声音低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他了。我……」 他话刚说了一半,偶然抬头,直接被吓到。 乌行的眼神像是狼一样,紧盯着自己的手,唐绒简直能感受到那眼神落在手上的灼热感觉。 像是要烧穿一个洞。 他不自在的想要将手缩回去,可是手腕刚动了一下,就被面前人敏锐的察觉到了意图,那道眼神从手腕上离开,落在唐绒脸上。 现在唐绒的手收不回来了,他只感觉到乌行像是铁钳一样,夹住自己的手。动弹不得,但是没有半点不适感。唐绒能感觉到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强大禁锢感,和熊熊热意。 夜凉如水,可唐绒现在全身都快被点燃。 「?!!你干嘛?」 他惊怒交加,拼命将自己的手往回扯,用上吃奶的力气,想要脱离掌控。可这没半点作用,唐绒甚至不能让自己的手移动一丝一毫。 现在气氛诡异的要命,乌行一句话不说,就这样抓着自己的手。他胸膛剧烈起伏,唿出的灼热气体扑在唐绒脸上。他身上的一切仿佛都裹挟着巨大的热量,像是奔腾岩浆,追逐着将唐绒吞噬,凝固在其中。 「乌行你说话,你想干嘛?」唐绒现在是真的慌了,他挣扎着,但挣不脱,手腕被攥的死紧。 他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想要推开,同时扭头朝窗外望去,这是想逃。 「他……」乌行终于开口,可还是握着唐绒的手腕不放,「他对你很重要?」 「……废话!」唐绒怒极,甩手可还是甩不开,「你给我放手。」 「喜欢他?」 「你问这个干嘛?」 唐绒没有正面回答,但通红的耳尖代替他给出答案。 第135页 乌行怔愣:「哦,喜欢他。」 这一次是陈述句。 唐绒现在是真的想逃,趁着乌行愣神的一瞬间,将手抽了出来。想也不想的,果断翻窗出去,启动最高法术,剎那逃出几千米。 不见踪影。 连口气都不想喘,头都不敢回一下。 「哐——!!!」 他跑的快,自然也就没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 树叶都被震了震,惊起一片飞鸟。 乌行面无表情的收回自己的拳头,墙面上已经留下一个和拳头大小契合的坑,旁边散布着蛛网般的裂缝,随着他收回的动作往下掉小石头碎渣。 「唿——」他懊悔的嘆出一口气,转过身将后背靠着墙面滑坐到地面。 怎么回事? 他将自己的手举到面前,上面沾着一些从墙壁上带下来的粉身,灰白细腻,分布在皮肤纹路里,吸收汗液让皮肤变得干涩。 怎么回事?乌行不断的在心里问自己,一遍一遍循环着问,脑海里充斥着这个问题。 明明平时都很好,今晚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应该那样做的,他跑的那么快,很明显是被吓到了。 就算要抓,也要等到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再抓,而不是现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晚的自己,好像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怎么就没忍住呢?」乌行懊悔。 第89章 「物品。」唐绒哗啦一下展开那叠长长的清单表,手指从前方打钩的地方划过,无一缺漏。 确认好之后这才点头:「齐全。」 管家得到回应后,颔首,他眼睛下挂着浓厚黑眼圈,一看就是熬了几个大夜,劳累又萎靡。 唐绒检查完自己手中的一叠清单,确认每个项目前面都已经打上对勾后,才抬头问:「人数够吗?」 此时管家也核查到了最后,他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本子,沖唐绒点头,眼中带着些如释重负:「够。」 「都够吗?你确定?」 「当然确定,我检查了三遍。」 「……我也是。」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唐绒嗷的一声把手中攥着的本子扔到地上,一个助跑跳起来沖向管家:「弄完了弄完了,我们终于弄完。救命,以后这工作谁爱干谁干。」 他高兴极了,一边狂笑一边拍管家的背,直把老人家拍得咳嗽。 「是啊,终于……咳咳。」管家单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望着天边乍亮的日光,「终于,赶在宴会开始之前,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终于……」连轴转了几天,才堪堪卡点完成,唐绒累的几乎要流出面条泪。 他抬手揉揉眼睛,因为连着熬夜,眼白上已经遍布红血丝:「现在我们终于能休息了,你赶紧回去睡一觉,我也要……」 唐绒转身想要离开,刚踏出一步就感觉后背传来一股阻力,后衣领被人揪住,硬生生留在原地。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唐绒如机器人般一卡一卡扭头,迎面映入管家微笑着的脸:「很遗憾的告诉你,还不能,我们还需要主持宴会。」 唐绒:……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立刻将他石化在原地,嘴巴大张呈o形。 管家放开唐绒的衣领,走到旁边的凳子坐下来锤腰。坚持了这么久,他这把老骨头也到极限了。 「那我们……」唐绒哀怨着飘过来,滑到管家面前,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等今晚宴会结束,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砰——」是唐绒倒地的声音。他颤抖着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今晚……还要撑到今晚啊……哈哈哈哈我没疯,就是快死了……请在我的墓碑上刻这句话,打工要人命,加班毁一生……」 说完,手臂落下,彻彻底底的安息吐魂了。管家只能无奈好笑着摇头,从地上捡起事项本,继续翻看起来。 「我真的不能现在去睡觉吗?」唐绒趴在地上,抬头看管家,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管家犹豫一秒,「你去吧。」 这话惊的唐绒直接从地上坐起来:「真的?!!」 「嗯。」管家点头,他放下手中的本子,「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宴会我可以一个人主持。」 唐绒瞬间明白了,他这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这怎么行?管家和自己一样,连轴转了三天,都没怎么合眼。 仔细算下来,甚至是他干的活更多。 这样一想,唐绒瞬间愧疚起来,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身上沾着的尘土:「算了,我还能再撑一会。」 他嘟嘟囔囔着:「明天绝对要睡上一整天。」 虽然很快就能休息,但一想到又要开始工作,唐绒浑身就充满了哀怨。 他极不情愿的蹭到管家身边,拿起那本自己都快要翻烂了的事项本。 「你去休息吧。」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唐绒回头,就见柳环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他更苍白了。 「我?」唐绒不可置信,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脸,朝柳环确定。 但刚问出口,唐绒就想收回自己的话。他走了,那工作就是管家一个人的了。唐绒可没那么狠心,把这么大堆的工作扔给一个已经加了好几天班连觉都没怎么睡过的老爷爷。 第136页 要是真的这么干,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柳环仿佛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趁唐绒开口之前率先说:「你也去。」 他指向管家。 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柳环站定身子,拽出袖子细细整理:「今晚的极乐宴,我一个人主持。」 唐绒和管家沉默着,面面相觑。 「怎么?不想休息?那你们继续……」柳环不满意这两个人的反应,抬脚就要走。 「等等等等。」唐绒急忙伸手去拦他,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可不能让柳环走。 他挥手示意,让管家先离开,然后拉着柳环坐下来。 「你的病还没好吗?」唐绒这句关心可是情真意切,他刚刚扭头看到柳环苍白脸色的时候,可是被吓了好大一跳。 这人脸上几乎都没有什么血色,就像是雪人一样,太阳一出来就要被晒得融化。 他似乎又瘦了些,原本就支着骨头的肩膀被削得更加薄。唐绒不禁想像起,要是柳环咳嗽,那两片脆弱的蝴蝶骨想必会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就好像真正的蝴蝶翅膀。 总之,现在的柳环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娇妗样子,脸色开始透明。 就连早上出来,都得披一条厚毯子才不至于打寒颤。 「你的病还没好吗?严重不严重?」见柳环没回答,唐绒再次询问,关切地将手搭在柳环肩膀上。 「没事,明天就会好。」柳环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幅病弱样子,他说起这句话时带着一些笃定。 柳环急匆匆的来,现在又要急匆匆的走,他站起身,将毯子裹紧些:「好了,我要去准备晚宴,你也快些休息吧。明天特批给你一天假,好好睡觉。」 「好。」唐绒实在是困得不行,强撑着回答。 「对了。」柳环走到门边,似乎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回头,眼中带着一抹狡黠,「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恐怕会是惊吓。 唐绒阴沉着面色想。 他之前有些低估柳环的实力了,或者唐绒的能力被封印的太严重,现在完全就是一只菜鸡。 方才将手搭在柳环肩膀上时,唐绒偷偷试探了柳环的实力。 他很快就评估出来,就算柳环现在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仅凭自己的力量,也很难对付他。 虽然胜算比之前大,但还是不多。 要是想在这里彻底击败柳环,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能够削弱他能量的办法。 关于这一点,唐绒并不着急。 柳环如此安稳笃定,他能在极乐宴之后就恢復能力,那能导致他能力削弱的事情,必然就发生在这三天之内。 那么,唐绒只需要等明天睡醒,对照看看这世界有什么变化就可以。 他现在,实在是困得不行。 一头栽下去,天昏地暗。 第90章 唐绒是被一阵窃窃私语声吵醒的,他回到柳环给他准备的房间,倒头就睡,等再睁眼外面的天已经大黑。 唐绒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是睡到了宴会开始,还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他从枕边摸索出手机打开,屏幕亮光在漆黑房间中闪起,让他不适地眯了下眼。 现在刚睡醒睁眼,视线还很模煳。 唐绒翻个身,仰面正对天花板,将手机举到面前,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上面的日期数字。 好嘛,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他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刚才将他吵醒的窃窃私语声现在还没停,像是有人在说话,可就是听不清。 唐绒决定起身凑近听听。 刚一起身,躺了两天的骨头就咔吧咔吧响。 太久没吃东西,连带着也头晕目眩。 唐绒强撑着走到窗边,将耳朵贴到窗户上,他终于听清了外面人在说什么。 「你说这这这……哎……」 另一道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响起:「修正者大人会帮外面治好这些怪病吧?」 怪病? 唐绒一愣,什么病。 还没等他脑袋里的思绪转过弯,外面的说话声又再度响起。 「你说我们这样,不就变成怪物了吗?」 「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把这对耳朵割了行不行?」 「你以为光就你一个人这么想?负责买菜的老孙头,今天中午就干了,你是没见那场面,啧啧啧——」 「啊?我怎么没听说,他现在怎么样?」 「我当时可是在场,那血飈了几米高,人当时就不行了。」 刚才说要割耳朵的人现在没了声音,很明显看到前辈的悲惨事例后怂的彻底,歇了这种心思。 可趴在窗户上偷听的唐绒脑子里都快被思绪搅飞。 什么病?什么耳朵?怎么生病了还要割耳朵? 之前自己醒着的时候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啊,以唐绒消息灵通的速度,要是有怪病发生,第一时间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更别提还死了人。 所以,这怪病只能是在他睡着之后才出现。 极乐宴? 一道闪电般的灵光噼过大脑,唐绒不再偷听,而是哗的一声推开窗户,朝那两个窝在墙角的人喝道:「你们两个进来!」 !!! 那两个人愣愣起身,完全将自己暴露在了灯光下。 第137页 现在唐绒知道,他们说要割耳朵是怎么回事了。 这俩其实算是熟人,平时负责在厨房里准备面食,手艺很是不错。 唐绒筹备极乐宴的时候,没少跟他们两个打交道。 现在人还是熟悉的人,只是身上多了些东西。 两只漆黑的毛绒耳朵支棱在头上,透过灯光可以看到薄弱皮肤上的红色血管。 因为来自主人的惊吓情绪,耳朵不住颤抖向后倒,呈现出唐绒无比熟悉的飞机耳样子。 会动,不是假的。 唐绒在盯着那两双耳朵看的同时,僕役也在看他的头顶,空空如也。 其中一个僕役大惊,伸手指向唐绒头顶:「你头上怎么……」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唐绒砰的一声合上窗户,身形和声音都被隔绝。 窗户没关上太长时间,仅仅只是一两秒就被重新拉开。 唐绒头上已经多出一对耳朵。 尖尖的,像是猫耳,上面覆盖着浅金色的皮毛。 现在他们一样了,只是希望他们的怪病不是只长漆黑的耳朵。 那样唐绒还得想办法给自己的耳朵染色。 万幸,僕役们的表情平静下来,只是站在原地不停的揉眼睛,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刚刚……这人头顶明明没有耳朵吧。 「你们,进来。」唐绒绷着一张脸,强撑气势,「我要问你们点事。」 幸好他筹备极乐宴的时候,在僕役心里留下了不浅的威望。 现在他发话,那两个僕役便颤颤巍巍,低着头从大厅绕到唐绒房间里,脚步极快,一刻也不敢耽误。 唐绒就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等他们过来,趁着一小段空隙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唐绒并未起身,只是冷声道:「进。」 在别人面前要维持不好接近的严厉形象,才能听到真话。 这是管家教他的。 「您找我们?」僕役们颤颤巍巍的从外面走进来,到唐绒面前站定,皆是垂头丧气,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唐绒抱着胳膊端坐在床上:「我问你们……」 他刚一开口,两个僕役的头就垂的更狠,仿佛来这里是挨训的。 「……我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唐绒伸手指向两人的头顶。 僕役们面面相觑:「大人,您还不知道?」 在这个时候不必撒谎,但也不能全说真话。 唐绒摇头:「我刚睡醒,一睁眼就发现长出来了这个东西,还没出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僕役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的给唐绒解释起来。 「我们也是啊。」 「对,昨晚在极乐宴上吃得饱饱的,就回去睡着,谁知道等白天一睁眼,就长出了这个怪东西。」 「大家都说是生病了,但这玩意……也不疼也不痒的。」 「对啊……但看着……人都变成怪物了。」 唐绒望着他们的头顶,暗自思衬:「大家都长出了这种耳朵?」 僕役齐刷刷点头:「对,每个人都长了。」 「不过就是模样不一样,有的人是猫耳朵,有的看起来像狗,还有的哈哈哈哈哈长了个猪耳朵,挂在脸旁边跟大蒲扇似的。」 「好,我知道了。」唐绒出声,打断僕役的话。 看来,极乐宴之后,人们都动物化了。 这难道就是柳环说的惊喜? 这算什么惊喜,倒是够惊吓的。 这就是极乐宴给人们造成的变化吗? 好像抓住了点头绪,又好像没有。 唐绒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去找柳环。 现在那傢伙估计已经恢復了力量,说不定还变强了点。 只是…… 唐绒挥手,让两个僕役先出去。 僕役们得到命令,如释重负,点头哈腰便飞似的退出去了。 变成动物?为什么呢?把人变成动物柳环的力量就会加强吗? 这中间有什么道理。 脑子里的思绪一团乱麻,唐绒知道光靠自己是肯定想不通,他站起身,准备出去寻找一个外援。 但他不准备去找柳环,也不准备找乌行,而是抬腿朝管家的房间方向走去。 夜空中月亮依旧高悬,就好似这世界还没有发生变化一样。 只是……唐绒这一路过来,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哀嚎。 还有人接受不了自己变成怪物,趁着夜色从楼顶一跃而下。 唐绒收回自己的眼神,从旁边走过,只希望,管家现在睡醒了。 第91章 管家显然是累极了,睡得比唐绒还久。 当唐绒从窗户翻进他房间时,只看见管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唿吸均匀,显然还在沉睡。 当然,他的头上也有一对耳朵,垂在头髮两边。 那是一对雪白的兔子耳朵,真期待管家睡醒看见自己长出这么个玩意,会露出什么表情。 唐绒恶趣味地笑着,把玩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镜子。 他等不及看管家的表情了。 只是……他原本以为,只有吃了极乐宴上的东西才会长出怪耳朵。 毕竟唐绒在刚醒的时候,头上可是没任何东西,这对耳朵是他刚才变出来的。 当时他还在想,造成异变的原因,可能是宴会上的食物。 第138页 可现在一看,管家身上居然也有。 唐绒默默将吃东西才会长出来这个可能性划掉,按照现在这种情况,看来只要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就都会受到影响。 「你……」也许是被目光盯得太久,人类从远古时期就存在于身体中的警戒起了作用,管家悠悠转醒。 他抬头,盯着坐在柜子上的唐绒,眼神中充满茫然,显然睡了太久,脑子都僵住了。 唐绒学着他的表情,伸手指向自己的脸,歪歪头:「我……?」 只是几秒间,管家的眼神就回归清醒,他从床上坐起来,整理衣服:「你来找我有事?」 唐绒点头,眼神意味深长,伸手在管家面前亮出镜子:「你看看自己就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了。」 管家不解,目光投向唐绒手持着的镜子。 一开始镜子歪了,并未映照出他的脸。 管家干脆自己上手,将镜子接过来。 月光虽然不是很明亮,却依旧提供了些许光线,让管家能够看清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镜中人的面容并未改变,还是如以往一般,只是……头上多了点东西。 !!! 管家勐地凑近镜子,爬到离窗户最近的地方,借着亮光仔细看。 那是一对兔子耳朵,还会随着他的头部动作甩动。 窗户没关,有一些微风顺着缝隙吹进来,到耳朵上,带起些许凉意。 有触觉,会动,不是假的……这一事实将管家心中认为是唐绒在捉弄自己的那一丝可能性狠狠抹杀掉。 他不可置信,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狠狠一拽。 无比刺疼顺着敏感的耳神经传递到大脑,眼泪瞬间被逼出眼眶,雪白耳朵被捏出一块青紫。 看得唐绒也跟着幻痛起来,耳朵一抖,龇牙咧嘴,对自己真狠。 终于确定了这不是幻觉,管家手足无措,把镜子扔下,扭头看唐绒:「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指指自己指指唐绒,很显然,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巨大冲击。 唐绒安抚:「莫慌,莫慌。现在不止你一个人长耳朵,大家都这样。」 可是,这句话没有带来丝毫安慰。 管家又拿起镜子照了照,长嘆一声,最后把镜子扔到床上。 「你有没有头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唐绒跳到床上,蹲在管家身边,伸手扯扯他的白耳朵。 管家现在刚醒,什么信息都还没听,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听到唐绒的问询只是茫然摇摇头。 三天的相处下来,唐绒大概摸清了管家的为人,这是个好人。 于是在他面前也不隐瞒,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想:「极乐宴。」 管家一惊,反问道:「什么?」 「是极乐宴出了问题。」唐绒目光沉沉,摸着下巴思索,「我刚刚听别人说的,大家都是参加完极乐宴,睡了一觉,等再醒来头上就长出了这个怪东西。」 管家沉默不语,过了好长一会才开口:「你是说,这事可能是柳环做的?」 「有可能。」唐绒点头,他与管家的猜想不谋而合,「不然,他为什么要代替我们主持晚上的宴会。」 要知道,柳环这傢伙最是惫懒,居然会主动提出来要帮他们,当时唐绒还惊讶以为他转了性。 可现在一看,明明是趁着主持宴会的时候动手脚。 「可是……」管家茫然问道,「为何?」 他不明白柳环为何要这么做。虽然那孩子平时是恶趣味了点,但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就是让他们长出个动物耳朵? 听起来费劲又没用。 唐绒踌躇着,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管家邪神附体这件事。 很显然,大家长出的耳朵,是柳环在吸取力量的标志。 但唐绒还没弄明白,柳环吸取的事什么类型的能量。 这一点至关重要,只要弄清楚这一点,唐绒就能找到击败柳环的方法。 看着管家茫然的眼神,唐绒还是决定先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不说,而是换个问题:「你觉不觉得这像是一个标志?」 「兽性?」管家试探着回答。 唐绒欣慰,很少有人能和自己对上脑迴路:「对咯,说说吧,这片大陆上有没有什么传说?关于……动物。」 管家沉吟了一会,吐出一个唐绒也比较熟悉的名词:「七宗罪。」 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慾。神话中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的原罪。 这些罪孽在人类最原初的时候,便深埋在身体内。随着人们长大,原罪也逐渐成熟,开始主宰人们的思想。 最后,大脑被原罪替换掉,躯壳被欲望邪恶占满。 人,成为了七宗罪行走在世间的使徒。 这是人们身体中最兽性堕落的一面,不知为何,这些神话在大陆上广为流传。 几乎就将七宗罪和兽性动物绑定在了一起。 所以当唐绒提到兽性的时候,管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就是这些故事。 「七宗罪?」唐绒细细咀嚼着这个名词,他对此无比熟悉。 倒不是唐绒课上的好,而是每次偷懒被万界仙子抓到时,那个女人便会暴怒,揪着唐绒的耳朵,怒骂他再睡下去就会被懒惰之神抓走了。 第139页 等等,懒惰? 这个词瞬间将脑子中的所有信息都串联起来,组合成一张完整的信息网。 唐绒瞬间想清楚了什么。 他抓着管家的手,无比激动:「懒惰,我怎么没想明白呢?就是懒惰。」 管家不解的看着他。 唐绒伸手指向头上的耳朵:「是懒惰让我们长出了这东西,这就是柳环要吸取的能量!」 怪不得要让居民们过的那么悠闲舒适,平时生活中能空闲出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 甚至耗费自己的神力,变出大量物资,让镇民可以不用劳动也能获得食物,这样就有了一直躺下去的理由。 唐绒最开始还不明白,柳环不是邪神吗?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邪神不是要折磨人类,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负面情绪? 看来完全是自己的思路出现了偏差,也忽略了细节。 谁说吃吃睡睡就不是在虐待他们了?! 「你真的觉得,他们的生活好吗?」 柳环从最开始就在嘲笑,并打从心底里不觉得这是好生活。 因为他明白,只要极乐宴一开,灵魂中由懒惰积蓄的能量,便会爆发出来,甚至呈现在躯体上。 他们的灵魂已然被侵蚀,发生异变。 人类的灵魂在变成动物,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第92章 唐绒坐在二楼窗户上,无聊打着响指。 他托着腮,眼神不断在下面僕役的身上巡视。 短短一天,现在不仅长出了耳朵,连尾巴都有了。 他们显然对此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也再没人想过,要将尾巴割掉。 把耳朵割掉就会直接死亡,他们害怕尾巴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敢尝试。 现在唯一能做的挣扎,就是将尾巴塞进裤子里,催眠自己没长出这个怪东西。可身后那鼓鼓囊囊的一团又出卖了他们,从侧面看怪的要命。 但也有少数的勇者已经接受了现实,把裤子剪开一个破洞,让尾巴露出来在身后招摇。 在他们和别人聊天时,或是细长或是蓬松的尾巴,就会跟随着主人的心情在身后摇来晃去。 昨晚他和管家彻夜长谈,一直聊到天亮,最后还是老人家身体实在撑不住,唐绒才放他去睡觉。 可睡了一天一夜的唐绒精力旺盛的不行,现在完全没有困意。 反正已经到了僕役们的工作时间,索性,他就找了个地方坐好,开始观察这些人。 也许是因为不断有人自杀,现在僕役中间充满了一种紧张哀愁的氛围。 唐绒猜他们是不想工作的,但是迫于app的惩罚,只能挨个出来,站在自己应该呆的位置上唉声嘆气。 不时有人小声的窃窃私语,讨论接下来自己身上会不会再长出什么怪东西,强大的恐慌感在他们心中蔓延。 唐绒的眼神往下看,一名僕役此时正趴在草坪上睡觉,身边放了一把大剪子。 想来他的工作应该是修剪草坪之类,只是现在工作做完了,又或许是觉得阳光正好,想偷一会懒。 现在趴在草地上,睡得正香。 他被异化成了猫,头上顶着一对浅白色的尖耳朵,身后尾巴盘在身边。 可唐绒没有注意这些,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僕役的脸。 那上面,正在长出猫鬍鬚。是的,正在长出,鬍鬚不知道从哪里弹出来,在他脸的两边不断延长,变粗。 先是一根,之后三根全部长出来。 鬍鬚像是春天刚从草地里长出来的小草,颤抖着慢慢从鼻子两侧探出来。 可僕役还正在沉睡,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了新的异变。 他现在像一只真正的猫了。 唐绒托着腮,有点想跳下去到那个僕役身边仔细看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观察到异变中的人类。 而且……下面的草坪上不止有一个僕役,零零散散还站着两三个。 那些还清醒着的僕役现在还没有发生变化,依旧是两只耳朵一条尾巴。 唯独这个正在偷懒睡觉的僕役,脸上悄悄长出了猫鬍鬚。 唐绒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懒惰能量导致他们发生异变。 长久以来,唐绒一直没能想清楚,柳环到底吸收的是什么样的负面能量,他依靠什么样的能量变得强大。 之前他得到的信息太过零碎,且缺少最关键的因素,导致无法串联。 现在极乐宴后,看到人们身上的异变,唐绒瞬间就明白。 怪不得……乌行一直反覆说,等极乐宴之后,唐绒就能明白一切。 看来那小子从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可现在唐绒没功夫追究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知道了柳环靠什么能量苟活,唐绒自然而然就能想清楚该如何击败他。 于懒惰相对的能量,就是勤劳。 也怪不得来极乐宴期间,柳环会虚弱能那样,他还找藉口说是自己生病,真好笑。 极乐宴期间,唐绒差不多将整个庄园的僕役都调遣了起来,还向城邦借了不少人。 他敢说,城邦上上下下至少七成的人都在通宵达旦的准备这场宴会。 至于剩下的三成,在处理之前黑龙留下的烂摊子,也没闲着。 几乎一整个城邦的人们,都一改之前懒散的面容,开始忙碌起来。 第140页 所以在这期间,柳环能吸收到的懒惰能量少之又少,身体状况一下子就跌入谷底。 这就是击败柳环的关键。 只要让人们闲不下来就好了。 唐绒心中已经暗自有了计划,接下来,柳环就要一步步走向为他准备好的结局了。 在彻底结束任务之前,唐绒准备先去见一面他。 极乐宴后僕役们都恢復到了往日的作息,想必柳环的身体也好了。 …… 「你来干什么?」 柳环依旧是呆在他的卧室内,懒懒依在床上,见到唐绒进来,只是抬下眼皮,然后发问。 他一改唐绒前几天看到的虚弱样子,嘴唇泛红,整个人气色好的不得了。像是喝了人血。 唐绒在进门之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此刻眼圈泛红,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设定。 他在柳环眼里只是个普通的僕役,遇到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慌呢?如果太过于淡定被柳环看出来,起疑心就不好了。 在切入正题之前,唐绒准备给柳环来一段表演。 他冲进卧室,坐在之前经常坐的那把椅子上,眼泪汪汪,词不成句地向柳环求助:「修正者大人,我的耳朵……怎么会……求求你救救我。」 可显然柳环也救不了唐绒,至少他不能当面救。 柳环的头顶,也有一对尖尖耳朵。 像是猫耳,可又比猫耳更大型一些,上面长着一簇长长的漆黑尖毛,说是猞猁那种兽类更加合适。 见唐绒愣愣的盯着他的那对耳朵,柳环主动低头:「摸摸吧,还挺好玩的。」 唐绒还真伸手了,一把掐住那只耳朵。 手感温热,也许是被掐的有些疼了,耳朵挣扎着想往后倒。 可柳环本人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摸也摸完了,现在该说你是来干什么的吧。」柳环恢復刚才的姿势,撑着头问。 「我……」唐绒把身后的尾巴拽过来,「我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把这玩意弄掉。」 柳环向前倾身,拽了一把唐绒的尾巴,从尾巴根摸到尾巴尖,手感顺滑意犹未尽。 满意的看这人浑身一颤,毛都炸起来。 唐绒睏倦的打个哈切,泪眼朦胧的朝柳环告别:「我好睏,要去睡觉了。」 「去吧。」柳环现在也不准备阻拦他。 他现在吸收了很多能量,心情很好。长时间饿肚子之后突然吃这么多,说实话,柳环也被撑得有些困。 唐绒凝视了他两秒,之后沉默起身,像之前每一次离开一样,走到门口。 只是这次他没直接将门关上,而是将手搭在门框上,扭转半个身子回头,望着柳环:「再见。」 柳环不明所以,但也顺口接道:「再见。」 第93章 「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这是唐绒再一次见到乌行时说的第一句话。 这算是个好消息,可乌行依旧錶情平淡,没有特别明显的高兴表情。 只是在听到时,竖瞳紧缩了一下。 是的,乌行现在变成了一条蛇,那种只会紧贴着地面爬行的冷血动物。 可说是蛇,却又不太像。 毕竟唐绒没见过哪条蛇的眼睛是浓金色的,在黑暗中熠熠生光,搭配上漆黑竖瞳,只需要被看上一眼就自动沦为猎物。 唐绒现在都不太敢直视乌行的眼睛了,心颤。 他将眼神移开迴避,嘴里嘟囔着有些埋怨:「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乌行甩甩尾巴,拖着那条巨大的漆黑蛇尾游走到唐绒身边,将惨白手指搭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变成了蛇的缘故,乌行现在也带上了一些蛇的习性。 比如说……贪恋温暖。 在将手放上唐绒肩膀,触碰到这温热躯体的一瞬,他满足的喟嘆一声。 要不是害怕吓着眼前人,乌行简直都要克制不住将脸贴上去。 温热,柔软,散发着蛋糕香气的小火炉,谁能克制住不去抱一抱呢? 自从兽化之后,有些欲,望也扁的难以克制了。 乌行凭藉着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制力,将手从唐绒身上拿开,重新盘踞回床上。 特意到了离唐绒比较远的位置。 他害怕自己要是离的比较近,克制不住咬上去。 「开心?」乌行眼里浮现起一些困惑,「我相信你一定会救我出去,时间早晚又有什么关系?无论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乌行开口说话,幸好里面的舌头还是人类的样子,不是唐绒害怕的那种蛇类细长舌头,会在空气中一探一探地捕捉气味因子。 唐绒害怕蛇,说不上厌恶,只是单纯的恐惧。 在看到乌行居然兽化成了蛇,他还有一些惊讶,毕竟现在几乎所有的人,变成的都是一些毛绒绒动物。 很少见这种冷血爬行动物。 亏他还期待了一路,想着乌行会兽化成什么,过来摸摸他的耳朵。 这下子好了,哪里还有什么耳朵可以摸。 他也默默坐到离乌行比较远的位置,轻咳了两声,开口:「我已经知道,要如何击败柳环了。」 乌行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挑挑眉:「说。」 这个计划需要乌行配合,而且从乌行之前的表现来看,他绝对是知道极乐宴会将民众兽化,说不定还知道一些唐绒现在还没想清楚的秘密。 第141页 所以唐绒也不准备在乌行面前遮掩什么,直接将计划全盘托出。 他的思路很清晰,计划需要耗费的时间也不长。 迅速给乌行讲完之后,唐绒眼神亮晶晶地问:「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样做怎么样?」 「……不错,很聪明。」乌行沉思过之后,给出了肯定答覆。 能从乌行这里得到一句夸奖,让唐绒很高兴。 「只不过……」乌行又问,但说了半句之后就不准备接下文。 这让唐绒紧张起来:「只不过,什么?」 乌行瞅了一眼唐绒的表情:「坐那么远,你害怕我现在的样子?」 完蛋,被发现了。唐绒只能悄悄的往离乌行近一点的地方挪动:「没有,没有,怎么会害怕你呢?」 虽然他挪动的距离微乎其微,但还是强撑着装作一副不害怕的样子。 这种低劣的谎言当然能被乌行一眼就看出来:「说谎。」 自从被兽化之后,兽性也逐渐开始和人性角力,一点点瓦解人类原本的自制力。 乌行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如果是之前遇到这种事,他顶多偷偷在心里难受一下。 但还是会绅士地让唐绒先离开,之后默默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在之后的相处中逐渐消解。 可现在他等不了那么多,大脑完全被欲望控制。 现在的乌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唐绒害怕他,他不想让唐绒害怕他。 身体往往比脑子更快,当乌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飞速游过去,像绞杀一般紧紧地将人圈在蛇尾里。 细密的鳞片卷着裸露皮肤,在上面缓慢摩擦。尖细尾巴从衣服里探进去,但又被最后一丝理性克制,没有敢继续深入。 「你……你……」唐绒已经嘴唇发白,说不出什么话。 他被紧缚着,浑身颤抖。 乌行的指尖轻轻擦过唐绒嘴角,他们紧贴着,能互相感觉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颤得这么厉害,他果然是害怕的。 可乌行不准备放开,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再贪心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吓着你,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不要害怕我好不好。」 他一遍一遍地唐绒道歉,可尾巴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原谅我,我只是比较贪心。」 唐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弱弱出声:「能松开吗?腿麻了。」 紧缚逐渐松懈,他的脚终于沾到地面。 …… 抛开乌行的精神状态不谈,在合作方面,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伙伴。 计划在他的帮助下得以顺利进行,谣言很快就在民众间散播开。 现在他们都知道,懒惰会滋长怪病,让自己的病加重。 最开始没有人相信这件事,听起来也太诡异了,哪里会有偷会懒就变成动物的病啊。 但是,有几个僕役动物化实在是太严重。 被管家鼓舞,悄悄试了一下,在平时工作的时候不再偷懒闲聊,至少不再睡觉。果然,很快就在自己身体上遏制住了这种怪病。 本来就要发生异变的部位,现在依旧保持正常。 他们不至于变成真正的动物了。 并且,原本那些已经动物化的躯体部位,现在也在逐渐恢復正常。 僕役们发现这一事实之后,简直就是狂喜。 他们相信自己找到了治病良药。 至于这药方听起来有多离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让事实说话!事实就是,他们真的没有再继续变成动物了。 这方法有用。 因为怪病,民众的恐慌情绪已经持续了很久,现在大家全部变成了炸药桶,沾点火星就能着。 在绝望长河里面畅游太久,现在人们极度渴望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是虚假的,也能提供极大程度的心理安慰。 只要不偷懒就不会再继续变成动物,这则消息风一般的传遍整个城邦。 再加上几则成功的案例,人们都快疯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人们一改往常的习惯,恨不得睡觉的时候也把自己的眼皮撑起来,生怕再一睁眼,就又变成动物了。 整个城邦里面,几乎再没有见过什么悠闲的人。 没有事情他们也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虽然唐绒不清楚柳环那边的具体情况,但是从民众身上逐渐消失的动物特徵来看,柳环这两天能吸收到的懒惰能量一定很少。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虚弱到什么程度了。 唐绒决定去看看。 …… 柳环已经在他的卧室里面,很久都没有出来露面。 「笃笃笃——」唐绒轻敲几声门,里面没人应声。 但隔着薄薄的门板,唐绒却依旧能听到门内传出轻微平稳的唿吸声。 柳环是在的。 唐绒擅自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中央,有一个小凸起。 他蒙着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你怎么样?」唐绒靠近,轻声询问。 他将手放在那团凸起上,感受着下方的能量波动。 很弱,甚至还没有之前的百分之一。 看来柳环平时很依赖民众,这才短短几天,就虚弱成这个样子。 第142页 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了。 唐绒原本想,如果柳环现在已经被削弱到一成实力,那自己尽力与他一战,或许还有胜算击败他。 可柳环现在这种情况,不需要唐绒费什么力气,他出门摔个跤都能把自己跌死。 虚弱的不行,像是一只蚂蚁。 唐绒有些意外,生起了一丝怜悯:「你……」 他想伸手拉开柳环的被子,看看那人的脸色。 可刚一动作,被子就被勐地拉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把雪亮的银刃,划出响亮的破空声,朝着唐绒刺来。 如果是以往,唐绒一定躲不开这一击。 可现在,柳环的动作慢得离谱。唐绒只是后退转身,就轻松躲开,顺便掐着柳环的手腕,微微用力,那银刃就啪嗒掉在床上。 不清楚现在柳环知道了多少,他知不知道唐绒原本就是来对付他的,他知不知道现在自己如此虚弱,是唐绒让真柳环在体内动了手脚,他知不知道在民众中疯狂传播的谣言,是唐绒散播出去的。 可是不管他现在知不知道,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即将迎来自己的结局。 可,唐绒看着那双已经哭红,充斥着绝望与悲伤的双眼,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他似乎知道。 但这不重要了。 唐绒松开他的手,后撤半步,站在离柳环一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 「再见了。」唐绒轻声道。 他刚松开手,柳环就如一个毫无支撑的人偶一般,狼狈跌到床上。 「等等。」柳环开口,他刚才一直没说话,却在现在开口,向唐绒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能不能,摸摸你的头髮。」 唐绒:…… 虽然觉得这要求有点奇怪,但唐绒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决定满足他。 但是唐绒并不准备上前递出自己的脑袋,谁知道柳环手里还有没有第二把刀。 他走近一步,从床铺上捡起银刃,抓着自己的一缕头髮,割下。 「给。」 说完就毫不留情的转身,如往常一般关上房门。 房门仅仅被掩上一瞬,就有另一个人推开。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乌行亲手了结了邪神,现在也应该如此。 这次的任务,终于由他亲手圆满完成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