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把持住,徒儿这就来》 第一章 归来不知 西海之外,与幽冥界交界的地方,有个小国家叫做“君子国”。君子国的人不喜争斗,崇尚礼让。人与人之间若有矛盾,多以忍让退避为首选。 君子国的王妃姜妩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性子温柔体贴,深得国君东方逊的宠爱。二人和和美美,恩爱有加。成婚一年后便得了一个可爱的皇子。国泰民安,生活富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岂料幸福的生活却引来了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的觊觎。 从此君子国不断受到幽冥界的侵略与掠夺。与兽毗邻,君子国只好年年进贡岁岁称臣。幽冥界却得寸进尺,提出各种非分要求,君子国也只能逆来顺受。 终于,在小皇子两岁生日那天,国王东方逊收到了冥王的和亲要求。和亲人选竟是王妃姜妩! 手里攥着冥王的和亲书,远远看着爱妻哄逗着爱子,国王东方逊泪如雨下。冥王以君子国灭国相威胁要他进贡姜妩和亲,他别无选择,他只能把最爱的人送过去抵挡灭顶之灾。 于是东方逊躲在书房里哭着下了旨。他甚至不敢去面对姜妩。 王妃姜妩收到旨意的那一刻便瘫倒于地。她便抱着孩儿一直流泪,默默流泪……痛苦、悲哀、失望……这个男人的懦弱让她万念俱灰……她答应了和亲,她不为了这个懦弱的国王和令人失望的国家,她只要她的孩儿可以好好活下去…… 东方逊没有和姜妩见最后一面。姜妩被迫离开孩儿,离开家园,踏上了和亲的路。一顶孤零零的喜轿,几个随从,轿里一个神情木然的美人,换来了君子国六年的安定。 国王东方逊在将爱妃送到幽冥界后整日郁郁寡欢,终于羞愧抑郁而亡。小皇子六岁登基,两年后便被幽冥界灭国。君子国国民沦为阶下囚,在幽冥界做最低等的鬼奴,甚至被丢进炼丹炉炼了丹药。小国王下落不明。冥王立了王妃,并不是和亲去的姜妩,姜妩生死未卜。这场和亲以悲惨的结局画上了句号。 和亲,这样可悲可叹的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无缘得见。从我有记忆开始,天界早已太平安定了。 我叫“虞飞“,真身是只寒鸦。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不知父母是谁,也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见旁的小鸟们修仙我便跟着学,竟稀里糊涂地修成了最低级的小仙,变成了最普通的小仙女。 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取“凤凰于飞”的美好寓意。梦中一次又一次展翅高飞,醒来照照镜子,白日做梦! 这一年仙界麒麟镇正值庙会,我闲来无事去凑热闹。 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举着一个大梨子在繁华的街上边啃边溜达。 街边的仙贩高声吆喝着:“混沌神器!便宜卖啦!一个银叶子一个,买一送一啦!来一个吧!” “真的吗?这个鼎做什么用的?”有仙人问。 “无极鼎嘛,炼化天地的。”仙贩介绍道。 “炼化天地功能太强大啦,用不到。有什么别的吗?”那仙人问。 “这么便宜买回去摆家里看也划算嘛,给小孩子玩嘛。来两个吧!也可以煮粥的!要不来这个印,可以砸核桃的!这个防水衫,最新款式!还有这个绳,晾衣服很好的,拴狗跑不了啊……要不要啊?别走啊,上吊也行啊,必死无疑的……” 我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把嘴里的梨子喷出来,一摊子杂货居然叫“混沌神器”还“炼化天地”还能想出再夸张的噱头吗。 “卖上神啦!重明神!辰光神!万相神!天帝!冥王!天上地下的应有尽有啊!”另一个摊子上一个商贩吆喝着起劲。 我挤到了近前看个究竟,原来是卖神仙人偶的。 “小兄弟,来个吧!这个最受欢迎!那仙贩拿起一个白发老神仙的人偶。 “这是谁啊?”我问道。 “云霄上神啊!天界的光明希望之神,重明星的化身。天下太平就靠他呢!许多仙家请回去供奉呢。”仙贩回道。 云霄上神长这样,也太丑了。晃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喜欢的,转身要走。 “算你便宜点!来一个吧!”那仙贩拿着云霄上神的人偶便往我怀里塞。 “不要!不要!不喜欢!”我赶忙跑开了,才不要这样又老又丑的人偶。 “好!”街头传来一阵喝彩鼓掌声。一众人将卖艺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身材瘦小,跳了几跳,也没看到里面表演了什么。于是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进去,刚挤到最前面冒出头来,便听得“咣咣”两声,一大堆碎石屑飞了过来崩溅了我一脸一嘴。 又是一阵叫好,原来是表演碎石的。 “呸!呸!呸!”我忙着吐掉嘴里的石粉,顾不得看表演。 碎大石的壮汉长得五大三粗,耳朵却灵得很,听到“呸呸”声却不乐意了,提气高呼“叫倒好的兄弟!可否出来与在下比一比!” “哼!呸!”我还在兀自吐着口鼻里的石粉灰。 那壮汉来到我身前,对我拱手“这位小兄弟,在下的表演很拙劣吗?” “啊?”我抬起头仰视,发现他在与我说话。 “不拙劣,很好!”我笑道。 “小兄弟可是生怀绝技,不屑与在下指教一二吗?”那壮汉道。 “我?没绝技啊……”我十分诧异他干嘛跟我说这些。 “那就是小兄弟见多识广,眼光甚高。小兄弟可否鼓励鼓励在下,在下再接再厉!” 一阵风吹过,石粉飞到了我的眼里,“好!你表演的很好!继续努力!”我边鼓励着他边揉着眼睛,却没见到那壮汉将手里的铜锣反转,递到我面前找我要钱。 我揉了半响眼睛,清了石粉,才发现眼前伸着一个翻转过来的铜锣,仰头看那壮汉已经尴尬到面红耳赤,青筋暴露了! 我心想,才挤进来,一眼都没看到就让你溅了一脸的石粉,你却找我要钱,是何道理? “这位壮士,小仙刚挤进来,什么都没看到啊。”我拱手施礼,实话实说。 “欺人太甚!”壮汉二目圆睁,上前欲伸手抓我的脖领。我吓得一蹦,扔了梨子扒开人群便跑。那壮汉手长脚长,不等我挤出去便从人缝中如同拎小鸡一样将我拎了回去。 “这位小兄弟喝了倒彩,不露点能耐给大家看看就想一走了之吗?”壮汉道。 “我没喝倒彩啊。”我解释道。 “我听得一清二楚!小兄弟喝了倒彩,不现一现技怎么能走。”壮汉怒道。 看着那块和我差不多大的青石,我吞了下口水,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前胸。心想,我可不会胸口碎大石。 突然灵机一动,生出一个主意。 “好吧,你放下我,我表演个绝技。大家看着好,打赏了算你的,若没有打赏,你拿我碎大石。”我道。 “什么绝技?”壮汉问。 “我这个绝技呢和你的硬功不同,是非常高深的仙法,叫‘读心术’。要在你这里表演也可以,不过你得配合我。”我道。 “怎么配合?”壮汉问道。 “你先松手,这法术是云霄上神的绝技,一般人根本无从得见,岂容你如此亵渎。”我开始信口开河,胡诌八咧。 “你说!”那壮汉松开了我的脖领,他竟相信了。 我背着手气定神闲地道:“读心在我。你要做的也很简单,你我背对背,请在场一位看官在你手心写一个字。我同时也一个字。我数一二三,你我一同亮出,我定能写中你的字!” “你年纪轻轻,会这么高深的法术?”壮汉甚是怀疑。 “必然!不然也不敢呵壮汉的倒彩!”我胸有成竹。 “若是演砸了呢?”壮汉问。 “不可能。若是演砸了,你拿我表演碎大石!左右你都赚钱,怎么都不赔!”我斩钉截铁地道。 “好!”壮汉敲了通锣。 “大家看好了,我与这位小兄弟表演读心术!大家看得高兴了赏在下口饭,看得不尽兴拿他来碎大石!”壮汉道。 我向围观的仙众一拱手,“大家看得时候一定要保持沉默,若是提前将字告知于双方也就无趣了。表演完了要是看得笑了,在下分文不取,大伙替在下赏他几个钱。” “好!”大伙鼓掌道。 我与壮汉背对背而立,有人在壮汉手心写了一个字。他看了一眼,攥上了拳头。我在手心写了个字,给围观的仙众看了看,示意他们安静。 “一……二……三!”我边喊边钻出了人群。 “你说我这是什么字?”壮汉扭过身,却不见了我。 围观的仙众哄然大笑,纷纷喊道:“是‘傻’字!” 伴着钱币扔进铜锣的声音,壮汉顿足大骂。 我一溜烟地跑了。 穿街过巷,跑到一处茶馆闪身进去,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缓神。心中暗自庆幸这小身板没被那卖艺的壮汉碎了大石。 “小爷您要点什么?”小二过来招呼。 “一壶茉莉花茶,一盘瓜子,一盘青豆。” “好嘞!稍等了您嘞!听云楼待客!赠茶点雪团糕一份!”小二转身高呼,麻利而走。一众小二随声附和“听云楼待客!” 我进来的时候慌不择路,没注意看这茶楼的招牌,现在坐下来仔细瞧看,这听云楼还真不小,茶楼三面是座,一面搭一个大戏台子,台上一个说书仙人正在挽袖整理桌案准备说书。 我磕着瓜子喝着茶等那说书仙人开讲。 说书人不慌不忙地将袖口挽起,拾起桌上的惊堂木“啪”地一拍提示大家止语。 “开讲之前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在三十三天上谁的神星最浩洁明亮?大家可知是谁保了这天界众生的太平安康?” 客官们纷纷回应“云霄上神!” “不错,就是给天界带来光明和希望的重明星化身,九州帝师,四海所向——云霄上神!来过的客官们都知道在下所讲之书皆有凭有据,绝不信口开河……” 听到这我心里觉得好笑,“说书的怎可能没有夸张杜撰。” 说书仙人继续说着“云霄上神乃重明星化身,八万岁有余,自幼与其叔父上古杀神征战沙场,四万年前便已掌管天界之兵马大权,如今坐镇昆仑虚玉清境,为天界培养神职司命之要才。其传奇经历我这张嘴是说不尽的。 云霄上神征战沙场,他的故事便全都是金戈铁马,峥嵘岁月吗?非也,今天便来说一段云霄上神未飞升上神前的爱恨情仇。四万年前云霄上神还没有神号,名唤‘寒卿’” 高高在上的云霄上神,我无缘得见,自然要听他有何德何能保这天界的太平,有多高超的仙法神力。谁要听他的爱恨情仇。” 我觉得无甚兴趣,看到桌上赠的米糕团,白净净圆滚滚的做得倒也用心,便拿起一块“吭哧”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又觉得像是少放了什么食材,拿在手里研究起来。 台上的说书仙人继续讲着:“话说寒卿拿了一块米糕团子喂与五花大绑的未婚之妻陆雪,含泪道了一句,雪儿,行刑在即,你将这‘断魂餐’吃了吧!” 第二章 上神杀妻 说书仙人话音一落,在座的好几个客官将嘴里的米糕团喷了出去。我正嚼着要咽,差点被他这句话吓得噎死,粘腻腻的堵在喉咙里噎得眼泪都要出来。 “你这茶馆真是应景,为了吸引客官们的注意生生的安排了道具。这般吓人!”有客官大喊。 说书仙人一笑“在下的小心意,不过想各位客官打起精神听书,让各位客官身临其境罢了。” 我瞥了瞥嘴,这劳什子米糕团我先放着吧,听他讲“断魂餐”到底怎么回事。 说书仙人继续讲起来,“断魂餐可不是普通的糕点,那糕团糅合着寒卿全部的爱。” “都断魂了还爱个屁啊!”又有客官喊道。 “客官不要着急,听在下细细道来。寒卿见昔日美人娇娃如今愁容惨淡伤痕累累,心痛不已‘雪儿,我知你经不住杀神的刑罚屈打成招,你不是巫灵界的细作,你绝不会通敌。’ 陆雪满身是伤,含泪默不作声。 ‘你可是气我接了杀神之令对你施以鞭刑?若是旁人用那打神鞭施刑,你这一身的仙骨便要废了。’寒卿此刻正强忍着打神鞭造成的反噬,陆雪的鞭刑他都暗暗地返到了自己身上,四万年的修为生生的削掉了两万年!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我利用了你……’陆雪神色冷漠。 ‘不可能!并非你主动接近于我,订婚也是由我提出。’寒卿打断了陆雪的话。 陆雪惨淡一笑‘巫灵界是我母国,我是巫灵之女善用巫蛊之术魅惑于仙神。你不过是受了我的魅惑。如今杀神既判我死刑,我也没必要再骗你。’ 寒卿眼含泪水,‘我没有受魅惑,我很清楚。你并非如此,你不过是气我无法证你清白罢了。’ ‘事实如你所见,如今我已成阶下囚,行刑在即。你不必纠缠不放了。’陆雪咬牙道。 寒卿闻听此番话语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想到深爱的未婚妻竟是巫灵界的细作。女将长扬公主发现的那封通敌密信,他的叔父杀神获得的一切证据,早已让陆雪无所遁形。只是陆雪若不亲口说出,他便不相信! 寒卿轻抚着陆雪脸颊‘平日皆是你与我做饭食,今日我便与你做一次,你将这糕点吃了,你我就此了断!’寒卿含泪将糕点喂于陆雪。 陆雪将那糕团吃了进去。 寒卿出了战俘营,闪到一处僻静的树林,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经脉气血已乱作一团。再也站不住,扶住一棵树,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打神鞭的反噬威力巨大,一成伤在陆雪之肤,九成却返在寒卿之脏。一番呕血后,寒卿擦干净了口边血迹,又施法去掉了地上的血迹,挺直身体。此刻他已目光寒彻! 一少年小将单膝跪地。 ‘少主!’ ‘嗯,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 寒卿昂首阔步回到中军大帐回禀杀神‘三万先锋军已准备就绪!’ ‘好!巫灵界三十万大军已兵临巫山。兵贵神速在士气。将通敌陆雪于斩将台当众斩首祭旗!’杀神下令。 ‘神帅!末将以为此女不可如此斩杀!’春风上神荐言。春风是寒卿的一母同胞,如今掌管着天下时令,样貌俊美无比。他是此战的后方主将,掌管粮草用度。 ‘言明!’杀神道。 “陆雪是会迷魂术的巫灵女,美色无双。若她以怜郁之色令人心慈手软,则士气大泄。又善用分首之术,斩首之时头颅落地,迷魂术由腔首而出遍洒各处,我军危矣!必先蒙其双目,用神器化白绫以神力将其绞杀,再曝尸巫山崖,任巫山仙兽灵禽啄食殆尽。若想鼓舞士气以表决心,必须由寒卿亲自行刑!” 说书先人讲到这,台下有人骂了起来,“妈的!杀就杀吧,云霄上神本就悲痛,这春风怎么这样恶毒!是不是亲兄弟!’ 我一瞥嘴,心想“这兄弟俩有仇吗?”便继续凝神听说书仙人讲说…… “那夜三十三天胎元界上两颗星明耀无比,一颗是云霄上神的重明星,一颗是火红色的赤烈之星。 雷声隆隆,杀气腾腾,斩将台上,陆雪浑身是伤发髻散乱,蒙了双目封了法力,跪地以捆仙绳绑于刑架之上。 寒卿手托神器所化白绫登上斩将台,立于陆雪身后。 陆雪身子一抖,欲言又止。寒卿神色凝重,将神器所化白绫在双手缓缓缠了两圈,绕过陆雪的脖颈,将白绫紧紧攥在手中。 ‘是你吗?’陆雪蒙双目竟知是寒卿。 ‘是’寒卿眉头紧蹙语气却十分坚定。 陆雪不语…… ‘行刑!’杀神发号施令!天空一道红色霹雳瞬间将天地照耀成了血光之色。 寒卿一咬牙,双手向两旁猛然绷紧白绫,用力勒绞起来。” 台下客官们听到此处不觉“啊!”的喊了起来,“真杀啊!”“真的让云霄上神动手啊!”“太悲惨了吧!”众人喊道。 听他们这么一喊,我也觉得心里十分难受。方才那米糕团已噎得我十分不舒服,听到这里更觉胸口憋闷无比。本想听个热热闹闹的神幻故事,却赶上这么一出悲情剧。索性走吧,又想知后事如何;不走,让人难受。赶紧灌了几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说书先生待客官们渐渐平静继续道:“泪水充盈了寒卿红红的眼眶,他闭上了眼睛,脑中是他与陆雪这温柔美丽仙女的邂逅、相识、相知、相恋的情景。陆雪说她的家在一片梨园之中,云般花朵随风而落,就像飞雪一般美丽,但是她的家在战乱中没有了。寒卿说他的家在昆仑之虚,那里常年积雪,飞雪飘落就像她的家一样。他们约定将来就在那漫天飞雪的昆仑虚,设一个仙境,在那看飞雪,看落花,看星空,看月亮,看云海,看日出与日落,生很多小神仙,收很多小弟子……她开心的舞了起来,那舞很美……很美…… 寒卿再发力勒紧白绫,一眼也不敢看,一声不敢听。怕看到陆雪痛苦和无助的挣扎,怕听到她那被扼紧的喉咙拼命地想要唤出‘寒卿’的名字。怕杀神和斩将台下那三万兵将看出他的不忍。他咬牙控制着泪水,拼命使自己看起来更威严,更决绝,更像一个赏罚分明、军令如山的统帅! 一番红色的霹雳过后,撒下来的竟不是雨,是鹅毛般的飞雪还有陆雪那乌黑如锦缎的发。大雪落到了陆雪低垂的头上,像与她带上了一朵朵的白花……六月盛夏,天地刹那一片冰雪,寒冷彻骨……” “这两人太可怜了!”有仙女哭道。 我有些不能接受这结局,“这便将未婚妻杀了?万一陆雪真的说了气话?万一真是屈打成招呢?” 再听那说书仙人讲: “寒卿下令将陆雪的尸体丢到巫山崖任飞禽走兽啃食,可怜那无双美人终落得尸骨无存。 冲锋战场上寒卿不知受了多少伤,却丝毫不觉得痛……他最痛的是心! 这一战寒卿得获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他出奇制胜;这一战他平了巫灵界的乱;这一战他飞升成为上神。 这一战后,他只为芸芸众生而活,为了九州四海的太平而活。天上地下再没有儿女情长的寒卿,只有那个手持龙渊剑,给天地带来大光明的重明星的化身,只有铁骨铮铮,骁勇善战,心系众生的云霄上神! 如此四万个冬去春来…… 时间,掩埋了战争的残酷,尘封了遥远的悲伤,只留下了美好的传说和现世的繁华,以及虔诚的朝拜和疯狂的追崇…… 正所谓: 上神之威今尤在, 梦里佳人雪中埋, 惜时旧爱何处去, 情人难觅云天外。 预知后文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一声响木,一段评书结束。台下众客官唏嘘不已。 我心里失落,暗想“到底是因爱成恨,云霄上神真就这么杀了未婚妻,也够心狠手辣的……” 掌事的上台高声道:“好了,大家收一收情绪。公布一个好消息!今天是云霄上神的玉清境开榜发文招收新弟子的日子!从本月十日截止到本月十五日,登的上玉清境的仙众便有希望成为重明神云霄座下弟子,与九州帝君同辈!打赏这位先生,金额前三名者,可获得‘麒麟镇知名仙人’之称号和推荐信一封!拜师更容易!小仙女们,这位痴情又专一的上神可是单身了四万年啊!这样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啊!” 我瞥了眼那个被我吃了一半的米糕团,心想,原来这心狠手辣的上神要收弟子了。我说这茶楼怎么平白无故的送这东西,不过是借以煽情,要大家为了获得拜师推荐信拼命花钱而已! “你不准备打赏吗?”突然,身边一个声音。 第三章 众里寻他 “小哥哥,你不准备打赏说书先生吗?”一个娇滴滴的女仙来到我面前问道。 “打赏啊。怎么了?” “小哥哥,我好想去玉清境拜师,你若不想排名,能不能将打赏算给我?谢谢小哥哥!”她坐到我面前可怜兮兮的央求我。这女仙言语之间娇态倍出的,年纪比我大了许多却一声声“小哥哥”叫着与我撒娇。 “你要去拜师?”我好奇道。 “是啊!我一定要去!有了这推荐信我便多了一份成功的希望。拜托小哥哥帮帮忙。”她便要来拽我的袖子。 我忙撤走了手臂,“你不怕他?” “怎么会!喜欢都来不及。”女仙一副娇痴的样子。 云霄上神连未婚妻都杀了,若徒弟们办错事还不说咔嚓就咔嚓了……想到这,我着实佩服她的魄力,将准备打赏说书先生的小银叶子给了她。 “我叫未央,小哥哥叫什么?你去拜师吗?要不咱俩做个伴互相照应。” 我心里有点发怵,连忙摆手,“我没兴趣拜那种神为师。” 未央闻听立刻阴沉了脸,“你怎么这样说话!云霄上神他恩泽天地!又用情至深,痴心不变!若没他,天界战火不断,你恐怕生都生不出来呢!他这种神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说罢将我给她的打赏钱一股脑丢了过来,转身走了。 我接了钱叹了口气,今天出师不利,出门就被各种挤兑,说来我还真是应该找个好门庭学学六爻之术,以后出门前先起上一卦。也怪我,谁让我嘴碎,说她未来师父的坏话。 我将钱打赏给了小二。片刻前三名排出,第一名叫东方默,居然打赏了一百金叶子!二三名却与他差了很多。这个东方默是疯了还是傻了,就为一个拜师推荐信! 我又续了壶茶,身边一桌聚了几个云霄上神的崇拜者。 一个仙女讲述着另外一个故事“号角声声,战鼓雷雷……战场上最振奋人心的时刻,蓬莱碧游仙君却悄无声地来到了军营外的树林中。 她含着泪,封印了仙身,明晃晃的匕首高高地抬了起来……” 一个小仙女听到这惊呼起来,“碧游仙君就这样死了?” 讲故事的仙女喝了口茶水,“是啊!云霄上神赶到的时候,碧游倒在地上,双手握着匕首刺在了自己的心上,雪白的衫裙殷红一片。嘴边挂着血,眼角带着泪,早已香消玉殒。身边还留了一首自证清白的诗呢:清清蓬莱水,袅袅白云上,生生在仙境,世世降吉祥。” “碧游真可怜!云霄上神为什么没有和碧游在一起,毕竟陆雪早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一个小仙极惋惜道。 另一个小仙义正言辞地道:“云霄上神又不喜欢碧游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 “就是!你不要乱点鸳鸯!碧游就是让你这种小仙乱传谣言逼死的!”有小仙附和。 “你们怎么知道云霄上神和碧游不相爱!碧游死在两万年前,你们又没看见!”替碧游惋惜的小仙极力辩道。 “碧游是奉她师父丹霞圣母之命去军营送药的。她师父和云霄上神都出面澄清了呢。是敌方放出的谣言说她迷惑云霄上神,蛊惑军心,失贞于军营。敌方就是为了扰乱我军军心。云霄上神只是当她是晚辈,怎么会爱上她!” “晚辈怎么就不能爱上!” 身旁越吵越凶,我皱着眉喝着茶……心想一个陆雪的故事就够让人堵心,怎得又冒出个碧游,跟云霄上神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下场。觉得吵得心烦便出了茶馆,又到了街上。 阴云渐浓,雨燕低飞。要下雨了,空气里满是闷呼呼的潮湿味道。方才还艳阳高照,觉得那叫买叫卖声好不热闹,现在只觉得四下里嘈嘈杂杂的,呼来喊去吵得人头晕脑涨,本来大好的心情被搅得和这天气一样阴阴郁郁。 “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也没什么趣事逗闷子!”我只顾低头边走边念叨着,“咣”的一下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只见一个年轻仙人,身着淡墨色纱裳,肤色偏黑却样貌英俊气质不凡。他手里拿着半截烤红薯看着地上,地上落着另外半截烤红薯,下面还压着一张绢帛,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推荐信! “啊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蹲下小心翼翼地拿开半截烤红薯,捡起了推荐信,还好推荐信没怎么弄脏。 “就是他!蹲地上那个小个子!戏弄我!说我是傻子!兄弟们上!”身后一阵喧嚣。 我转头见是方才那个卖艺的壮汉纠结了三个和他差不多身材的壮汉向我冲来,急忙将推荐信塞给吃烤红薯的墨衣仙人,飞身便跑。 四个壮汉一路推搡扫清障碍奔我而来。墨衣仙人抱着推荐信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四个壮士又将剩余的半个烤红薯和推荐信扒了下去。几个大脚跑过去,将那红薯踩得稀烂,全部粘在了信上。 墨衣仙人顿时生了气,拎着惨不忍睹的推荐信纵身飞至我面前,挡了我的去路,呵斥道:“你站住!” 前有墨衣仙人,后有四个壮汉,我像个小老鼠被堵在中间。见情势不妙,瞬间化了寒鸦真身,直飞冲天,却被墨衣仙人施法又拉了回来,化回人形。 “你们怎么回事?”墨衣仙人问我道。 “那壮士碎大石溅了我一脸石粉,我吐了几下,他就诬陷我喝倒彩,纠缠不休!”我赶忙说明。 “真的吗?”墨衣仙人问我。 “当然!不然天打雷劈!”我道。 “你别听他的!这小子戏弄我,说我是傻子!”卖艺的壮汉怒道。 “谁让你先冤枉我了!”我退了几步,准备找准机会逃走。 “哦,你们是场误会。但是我的推荐信怎么办?”墨衣仙提着满是红薯的推荐信质问我与四个壮汉。 “不是我啊,你别冤枉我。我给你的时候好好的,你找他们,一定是他们踩的!”我忙道。 墨衣仙人白了我一眼,提着那烂乎乎的推荐信来到四个壮汉近前。 “你小子算老几!管你什么破推荐信!”壮汉挥石锁向他砸去。墨衣仙人施法挡住那大石锁,轻轻一推,壮汉倒退几步差点坐在地上。 壮汉见遇到了对手,心下不服便叫起了劲,伸手在手心中唤出一把镔铁锤向墨衣仙人砸去。 墨衣仙人唤出一把狼牙锥与那壮汉打在一处,刚两个回合,壮汉的铁锤便被墨衣仙人的狼牙锥打到了地上,镶嵌了进去。壮汉拔了几下竟没拔出来。 “仙友!此事与你无关,我们只找那小子算账!”另外三个壮汉见墨衣仙人身手不凡便客气了下来。 “你们找谁算账我不管,推荐信赔我!”墨衣仙人道。 “多少钱?”壮汉问。 “不用你们赔钱,我只要推荐信!”墨衣仙人不依不饶。 “我们敬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四个壮汉一使眼色,各唤出镔铁大锤,三个奔向墨衣仙人,一个奔我而来。我见躲不过,伸手唤出我的防身匕首。跟壮汉比,我的身材瘦小,是劣势,也是优势。只要他没控制住我,我便有办法对付他。 我趁壮汉挥锤之际,钻到他的近前在他裤袢上“刺啦刺啦”划了几下。又赶忙跳出去奔得远远的,捂住了眼。 “哎呀!哈哈!”围观的仙众狂笑起来,那壮汉的裤子整个滑了下来,露了光溜溜的屁股,举着大锤站在人群中尴尬至极。我钻到一个牌楼后笑嘻嘻地挡着眼睛观战。 那壮汉收了大锤提着裤子羞涩地跑走了。另外三个壮汉也均败在墨衣仙人手下,扔了些银叶子赔了点钱也跑走了。 那墨衣仙人收了狼牙锥,挥手收了那些钱,看了看手里那烂乎乎的推荐信,叹了口气将推荐信扔进了一旁的烂菜篓里。 我心想此事是因我而起,这墨衣仙人被卷其中确实无辜,忙跑过去拱手施礼对他道:“仙友,小仙实在对不住,刚……” “卑鄙下流!羞辱他人非君子所为!”墨衣仙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白了我一眼,没等我说完便丢下一句话走了。 我傻了眼,我哪卑鄙?哪下流了?我又没看那壮汉光屁股! 墨衣仙人身法很快,一转眼便不见了,我心里愤愤的,傲气什么!不就是比我英俊高大。我打不过还不让想别的办法吗!再说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为了个推荐信至于这样骂人吗! 我气呼呼地来到那个烂菜篓旁边,蹲下身子捡起那个惨不忍睹的推荐信,找了些菜叶子擦了擦。擦不净了,的确没法子用了。刚想丢了那信,信上模模糊糊的名字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东方默!原来他就是那个花了大价钱得了推荐信的东方默!花了这么多的冤枉钱什么也没得到,怪不得他那样生气地骂我。顿时又觉得十分愧疚,可东方墨早就无影无踪,信也不能要了,我也无可奈何。于是丢了那信,拍拍手起身继续走自己的。 天空隆隆作响,打起了闪,雨却憋着不下。 我只觉闷得似要窒息,便在街边买了一把斑竹折扇,呼呼地边走边扇。想着一会找一处透风透雨的地方,等那大雨下来化了寒鸦真身洗一场天浴,去一去一天的燥火。 路过一处庙门,一个打着神幡,衣衫褴褛的看相游仙见我过来,狡黠地一笑,对我道:“小兄弟,咱们有缘,算个卦吗?” 我没理他,径直走自己的路。 “天生惊雷,地生火。别人都买伞,有人却打扇,是嫌这雨不够大还是火不够旺?”看相游仙悠悠地道。 知道他在说我,我还是没理他。看相算卦的游仙一向如此拉生意。 “小兄弟,请留步!”看相游仙干脆直接挡住了我。 “我不看相。”我拒绝了他。 “你不看,我在看,天在看,这风雨雷霆也在看。”看相游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就看呗,我又没做坏事,还怕被雷劈不成。”我随口道。 “非也,非也。天气闷热难当,本仙看相不要钱,只要你这折扇一把,如何?”看相游仙道。 这看相算卦的营生,在凡间还好。可在仙界,但凡有些道行的仙人都会自己推算,哪里用得上去找别人。看相算卦的营生不好做,仙粮吃不饱,只能找我这样的低级小仙捞点好处。 我见他要饭似的模样也是可怜,闷热热的一脸油光,便将斑竹折扇给了他。“送给你吧,我不用看了。天快下雨了,你赶紧去避雨吧。”言罢我继续走自己的。 “小兄弟要去哪里?”看相游仙继续追着我问。 我没理他继续走,其实我也不知要去哪里。 “本仙要去昆仑虚凑个万年不遇的热闹,给那些准仙徒们看看相,小兄弟要不要同去?” “祝君发财!我不去。” “天界有志仙众哪个不想拜得重明神门下,与九州帝君同辈,将来出师至少也要任职星君,你为何不去拜上一拜?”看相游仙穷追不舍。 我呵呵一笑,“我没兴趣。” “如果我没看错,小兄弟做了有背本心的事。你不去,怎么补偿旁人的损失?” 我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他指的是东方默的事吗?若说心亏,确实。虽然我很生气东方默骂我卑鄙下流,可他的推荐信好端端的被我这么一搅合给弄没了,定是心情不好才出言不逊。东方默说不定因此丢了好资格拜不上师。 我这一犹豫,被看相的看在眼里,“看!让本仙说中了吧。若放任不理,对自己和旁人伤害都会很大哦。” 我心里本就犹豫,让那看相的一劝,心想反正我随便去哪里都无所谓,便去给东方默做个证。他若需要那推荐信,我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对云霄上神说了,也算对得起我的良心了。” “好,那我去昆仑寻他!” 第四章 布衣神相 看相游仙听我说去昆仑虚笑了起来,“这就对了,还好你遇到了我,不然你这等小仙连九州帝君的仙山府邸都接近不了,别说去那万物之源、光明所在的龙脉之地了。” “我这等小仙,听听评书段子,议论议论上神们的八卦是非也就够了。没事有几个脑袋去接近那里。”我一撇嘴道。 云霄上神杀妻那故事让我心有余悸。 “哈哈也有道理。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不可当真啊。小兄弟看事情要凭心,不要凭借眼看凭耳听。比如本君,很厉害的哦!不可小看,不可小看,很厉害的。”看相的颇自豪地夸赞自己。 我不过是一开始没理他,这看相游仙便唠唠叨叨起来,好像个老婆婆,甚是好笑。 “你干脆说我有眼无珠不识你是大神好啦。”我笑道。 “倒没有眼无珠那么严重。就是魂魄有点缺陷,不过没有大碍。”看相游仙抬手抖了抖满是补丁的破衣袖,捋着稀啦啦的胡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架势。 看他那好笑的样子我也没将他的话放心上,憋着笑容逗闷子道:“大神,小仙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缺魂’说得如此文雅。” “哈哈本大神向来文雅。”看相游仙倒也不客气。竟好意思夸自己文雅!一身的补丁,干枯的发髻,三撇又稀又黄的胡须,去了相面的幡和手里的折扇就是个要饭的。 找到一处茅亭歇脚,等着雨下过之后再走。有他在我便不能去雨里冲洗,折扇也给了他,只好静气凝神地坐着。 “御剑之术小兄弟可会?”看相游仙摇着斑竹折扇的问我。 “不会。”我道。 “这折扇我也不白得你的,我这有本御剑图给你看吧。”看相游仙从背筐里掏出个颇精致锦帛卷册。我打开一看哪里是御剑图,不过是个强身健体的掌法图。 我“噗嗤”一下乐了,“大神!这个用脚后跟看也是掌法图啊。” “是吗?我看看。”看相游仙拿过那图几乎帖到了自己脸上……“啊呀,坏了坏了!出来得太匆忙,拿错了!” “大神!得用心看!”我借机笑他。 就他这眼神居然还笑我。 “无妨,一样,所有相都是虚妄,没分别。看吧,赶紧看。”看相游仙道。 我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掌法甚是熟悉,大抵在哪见人打过。便卷了起来给了他。 “看完了?”看相的问。 “是啊。”我道。 “会了?”看相的问。 “是啊。”我道。 “这么快?”看相的问。 “我见过别人打过啊”我道。 “在哪?谁打的?”看相的问。 “忘了。”我道。 “下过这场雨,我们即刻就去昆仑虚,晚了就更麻烦啦,赔多喽。”看相游仙一手悠悠地摇着折扇,另一手煞有介事地掐算。 “嗯,赚钱要早下手。”这点我赞同。 天空闪过几道惊雷,风起雨落,没了那憋闷感,我站在凉亭中吹着清风,浑身舒爽无比…… “大神!你去过昆仑虚吗?”我问他。 “去过。”看相游仙道。 “你见过云霄上神吗?”我问道。 “见过。”看相游仙道。 “他长什么样?”我好奇道。 “和我差不多吧。”看相游仙道。 “啊?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心想若云霄上神长成他这样还不如像那人偶一样是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子看起来更威严一点。 “小兄弟不要笑嘛,这脸面的事在本大神看来没有分别嘛。都一样,一样。”看相的道。 “没分别那你怎么看相?”我笑问他。 “看心啊!相由心生,相是可以伪装的。男的可以扮女的,女的可以扮男的,丑的可以扮美的,美的可以扮丑的,但心不可以,你说是吧?小兄弟。”看相的狡黠地盯着我。 “哦,嗯!是!嘿嘿……”我尴尬地笑着,心里嘀咕:“他不会看出我是女仙了吧?不应该啊,我研究了五百年的仙术,这么容易就被识破了?” “雨停了,咱们走!”看相的说着拽住我的手臂一晃手中的幡飞身而走。 “大神!你居然比我这会飞的鸟飞得还快!”我化了真身,在空中拼命挥着翅膀跟着他,感觉翅膀快抽筋了。 “小兄弟,你这法力不行啊,唉……”相面游仙叹了口气 “大神,我只有三千来岁的修行,跟那些动辄上万年修行的上仙和大罗金仙没法比啊,极限啦……”我气喘吁吁地道。 “唉,本来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不着慌。这场风雨来得太讨厌,只剩这么短的时间让你赶到,也真是难为你!”相面游仙感叹道。 “大神!要不你先去赚你的钱好了,我慢慢飞就可以了,我又不着急。”我道。 “你不着急,别人着急啊,你做了错事让人家受牵连,你怎么好意思不赶紧去说清楚。”相面游仙训我。 “哦,好吧。”我心想那个推荐信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东方默居然肯花一百金叶去拿到手。弄坏了还要大老远去做证。难道有个推荐信就一定能拜到师父了?这不是走后门买个徒弟的名分吗?干脆直接比谁钱多就可以了嘛。 “大神,我也会相面啦!看谁有钱,谁有门路,就说谁能拜到师!说十个中一个就发财啦!”我笑道。 “说一万个也不一定能中!云霄上神的徒弟不止万里挑一!”相面游仙道。 “几率这么小,那你怎么赚钱赚名气啊!”我问他。 “本大神一向视钱财如粪土。钱财和粪土在本君看起来都一样。”相面游仙道。 “大神!能不能慢点,我抽筋了!”我感觉自己的仙法几乎耗尽,翅膀要断了。 “你叫什么名字?” “虞飞。” “这样吧!你先去。咱们有缘再碰面!”相面游仙施法将我掷了出去。我连飞带滚好似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只觉耳边风声呼啸…… 相面游仙不慌不忙的唤出斑竹折扇,悠悠的扇着,叹了口气道“虞飞,碧游,上天飞不动,下海游不成……” “咚”的一声,我不偏不倚落入了一个水井中。那井水冰冷刺骨,猛的一激,连腿脚都抽了筋动弹不得。一个水桶扔下来,将我打了上去。 “唉?怎么有个死鸟?”那仙人纳闷。将我拾了出来,甩手丢了出去。我空中奋力振翅落在了一颗树上,冻得浑身发抖,回了半天神才清醒过来。 方才还在闷热无比的麒麟镇,一会的功夫便将我扔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地方,相面游仙也不知落到哪去了……我抖落了身上的水,飞到半空看了看,原来到了一个比那麒麟镇更热闹的镇子。于是落了下来化成了人形。 一路逛着发现这镇子虽热闹却和麒麟镇大不相同。这里没有那么多卖杂货的,没有表演杂耍技能的。最多的是售卖提升法力的仙药的,卖仙法秘籍的,卖御寒衣衫的,典当的,另外还有化妆的! 逛了一会觉得又冷又饿,便进了一家饭馆点餐吃饭,顺便跟小二打听。 “您是我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不知道这是哪的客官!”小二道。 “我真不知道。”我无奈道。我大概也是他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被直接扔过来的。 “这是虚怀镇,往那边三十里就是昆仑虚了。”小二抬手一指道。 “哦,原来这就到昆仑虚啦。”我道。 “是啊,来昆仑虚的仙众都要在我们虚怀镇落脚住在这里。我们楼上是客栈,不过现在爆满了,全镇都爆满了,连牛棚都满了。”小二道。 “哦,都是来拜师的吗?”我问他。 “是啊!”小二道。 “哦,为什么满大街化妆的呢?”云霄上神天界闻名,自有不怕死的挤破头来拜师,在麒麟镇的茶楼里我已经见识过了。满大街化妆的营生倒是让我十分奇怪。 “当然了!云霄上神四万年一共收过四次徒弟,从来没收过一个女徒!这次是第五次了不出意外也不会收。想拜师的女仙都要扮成男的嘛!”小二说起来轻描淡写稀松平常。 谢过了他,我一边吃饭一边坏笑,想着这次来一定好玩,镇上化妆业如此兴盛,定是有许多女仙都要扮成男妆去拜师,是何等阵仗,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呢?除了作证还有个大热闹看,此趟没有白来。 正低头边吃边乐,两仙人来到桌旁与我打招呼,“这位小哥哥,店里实在没有桌位了,能不能跟你拼一下呢?” “好的,你们坐吧。”我道。 “小哥哥,谢谢你呀!”其中一个对我道。听这声音和叫法甚是耳熟,抬头看,竟是在麒麟镇茶馆遇到的那个未央。她的行动可真够迅速,装束已经换成了男装。她旁边的男仙显然也是女仙扮的,两个人的模样、神态、腰肢,还有胸部都很明显。 “原来是你!”未央见是我,立刻阴了脸,与她的同伴凑到一起一边用眼睛白着我,一边议论,“就是他,我遇到的就是他!居然说云霄上神的不好。自己还不是颠儿颠儿地跑到这拜师。” 她的同伴道:“说不定怕别人能拜上师便使劲说上神不好,造谣中伤。旁人信了跟他,与他竞争的就少了呗。” 我兀自吃着饭,不理她俩。心想,那挑剔的老上神一万个里不会收一个徒弟,我有病才这样去减少竞争。就算要说他的不好,我也得开坛讲法多聚点人再说不是。再说我拜他为师干嘛,我还没活够呢! 心里正嘀咕着,楼上的客房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自尽啦!用捆仙绳上吊啦!快救命啊!”有仙人“咚咚咚”跑下来喊道。 第五章 偷吃仙果 听说有人上吊自尽,掌柜、小二、楼下吃饭的一大帮客官呜呜嚷嚷地都涌了上去。我也吃得差不多干脆放下碗快也好奇地凑了上去。 人群围着看不清里面,只能弯着腰从他们的腿间看到那自尽的仙人躺在地上,身穿浅青色的衣衫。 众仙人议论纷纷。 “死了没?” “还有救吗?” “有救!”人群里有个声音道。 我个头太小,跳了几跳亦看不到说话的仙人是哪位。 青衫仙人被急救了一番。只听众人一阵欢呼“活了!活了!”,便簇拥着将他抬进了房间。我在人群外连蹦带跳到底也没看清人群里的情况。 “什么情况?”仙人们交头接耳。 “压力大,信心不够呗。或者提前上山去拜师碰了钉子。要不就是连玉清境都没找到。一时想不开呗。”有仙人议论道。 “想开点吧,万里无一,咱们就是碰运气的,凑个热闹,别妄想。”另一个道。 “咱们这点水平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咱有什么想不开。想不开的往往就是那些仙资深厚,一身的本领,自命清高却郁郁不得志的。”有仙人道。 “要是我,我就不在这大庭广众下自杀!真想死就到昆仑虚里找个悬崖峭壁,自己封印了仙身,安安静静的跳下去,必死无疑!没人能拦住,也免得死了还让人看热闹。”有仙人道。 “嘘!你小点声!别再让里面那位听到了,学着跑去跳崖!”有仙人提醒。 “哪处仙山不埋几个清骨呢。这样死的自古就有。”那出主意的仙人似是非常看得开。 我心里嘀咕有这么严重吗,一个杀未婚妻的老神,躲都躲不及。一个个的为了他动辄要死要活……真的是什么样的爱好和心态都有啊! 出了客店,来到大街上,人山人海。不知去哪找东方默,便逛到了化妆一条街先凑凑热闹。 “小哥!来个桃花美人妆吧!”有妆容仙人招呼我。 “我?扮成女仙?没搞错吧?不都是扮成男仙吗?”我问道。 “当然啦,小哥以为这妆都是女扮男装吗?错啦!要反其道而行,可以脱颖而出嘛。来一个吧。”妆容仙人很是热情。 “这是拜师还是选美啊!”我笑了起来。 “云霄上神受欢迎嘛,像小哥这样的身量,扮成小女仙也是不错的。不过得用个全身法术妆扮,这胸啊、臀啊、腰啊、肤色啊、容貌啊都要扮一下,给你算个优惠!十个银叶子吧!”那妆容仙人道。 “我要恢复成女仙还得全身大变样,我有这么差劲?”我心里暗暗嘀咕。 “谢谢,我不拜师。”我拒绝了她。 那妆容仙人接着又拉到一个感兴趣的小仙女推荐她扮男妆,一通天花乱坠的哄诱之后,小仙女道:“才十个银叶啊!那我扮上,给我扮像点啊!” 我灵机一动“这生意我也可以做嘛,以我的水平,赚钱的大好机会啊!反正离昆仑虚正式开放允许登山还有几天,先在镇上玩几天,大不了到时候到那玉清境山门外举个牌子写上名字等东方默。” 打定主意,便去找客栈住宿,果然如那小二所说,爆满!晚上只好化了寒鸦真身,睡在了树上。 翌日找到化妆街角落里仅剩的一个空位,变出个招牌,也开始帮人化妆。这里比别处冷清许多,来的人很少。但是因为我五百年来为了谋生和安全一直专注于女扮男装之仙法,技高一筹,很快吸引了许多小仙女。 “小仙友,我身上的银钱不够了,还要吃饭住宿,我有个裘皮斗篷前几天刚买的,很贵的。你与我扮成男仙,我与你交换好不好?据说山上很冷的。”有个小仙女问我。 “你给我,你怎么办?”我问道。 “我……方才又看上了一个更喜欢的,又买了一件……”那小仙女有点不好意思。 我看了看那斗篷全新的还不错,是我喜欢的白色,便收了下。 做了两天生意也得到了不少消息。原来想上山拜师只进到昆仑山脉里是不行的,还要必须找到云霄上神设下的神境玉清境才可以,山上有龙气镇压,几乎施不得仙法,登上去非常艰难,所以云霄上神才给了大家一个登山的期限。 我问她们为什么都要去找云霄上神,结果得到的理由一大堆,有的说云霄上神是其全家的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有的仰慕上神威名,寻求其庇护;有的说心疼上神痴心一片,要替代陆雪慰藉上神;还有的说云霄上神是天界第一帅神,容貌和气质没有神仙能及。 又问她们可是见过云霄上神,都说只是听闻,只有一个说她祖母见过……我差点没憋住要笑出来,她祖母眼里的“帅神”……那云霄上神的人偶做成白头发白胡子的丑模样也不是没有根据。 清晨天蒙蒙亮,在屋檐下睡得疲乏便早早到了市场,市场上很是冷清。这两天做生意,吃饭的钱赚到了,可我这点小仙力也快耗尽了。觉得有些寒冷,拿起那件换来的斗篷披到了身上比了比。虽然我是寒鸦,这么冷的天气若登那昆仑虚这斗篷确实用得着。 一边等着开张一边心里琢磨,在镇上住了两天也不见那看相游仙出现,不知道他钻到哪处赚钱去了…… 正想着,突然有人说话,“小乌鸦……你看本君该怎么画妆呀?”一个温柔的充满磁性的男声。 香气袭人…… “啊咻!”我打了个喷嚏,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锦缎衣袍,外罩淡紫色云纱外裳的男仙站在我面前。那仙人的容貌简直比天界最美的女人还要美上几分。不仅仅是容貌美,出尘的气质,修长的身材,恬淡的姿态,说他堪称天界之首也不为过。 我盯着他不觉心旷神怡,看呆了…… 绝美男仙一抖袍袖,唤出一把折扇,轻轻摇着,见我呆看着他,“噗嗤”一下笑了。 “啊咻!啊咻!”我又打了两个喷嚏。大冷的天他扇什么扇子!我在手中哈了两口热气搓了搓道:“你这么俊美,不用扮了,若扮成女仙,云霄上神就直接娶你了。” “啊?娶我?哈哈……”那绝美的男仙大笑起来。 他的发、他的身姿、他的脸、他的笑容……真美!我心里不住地赞叹。 绝美男仙凑近我,将一臂撑在我背后的青石墙上,盯着我的眼睛温柔地道:“小乌鸦,你的生意可还做得安稳舒坦?” “多谢关心,还好。你有什么事吗?”我退后两步紧紧贴在身后的青石墙上,不知他如此接近我意欲何为。 “没什么事。本君就是问问你交保护费了没有?”绝美男仙笑眯眯地问道。 我一愣,“什么保护费?” “当然是要本君保护的保护费啦,不然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在这里做生意呢。” “这是你的地盘?” “当然!” “收多少呢?” “不多,十个银叶子。” “要是不需要保护呢?”我心想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地盘。 绝美男仙盯着我微笑道:“怎么可能。你觉得你的骨头硬还是身后的石头硬?” 听他这话不对劲,再看他的手已然在青石墙上留下了一个掌印。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不管这地盘是不是他的,我都得交保护费了。 “好吧,交了保护费,你怎么保护我呢?”我问道。 “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那绝美男仙盯着我的眼睛,眼神迷离,语气简直勾魂摄魄。 我将银子给了他,他满意地拿在手里,刚想走…… “等等。”我道。 “怎么啦,舍不得我走吗?”那绝美男仙柔柔地道。 我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我……” 我还没说完那绝美男仙看着邪魅一笑,“本君不提供特殊保护哦。” “什么是特殊保护?”我问。 “比如去到你想去的地方,见到万众瞩目的上神。” “哦,不用那么复杂。我就想吃点水果。帮我买几个冻梨子来可以吧?我口干舌燥,喉咙不适。” 绝美男仙闻听,脸色一沉,“啪”地一下合上了折扇,“你居然让本君给你跑腿?” “你不是说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吗?帮忙买点水果来,不算特殊要求吧?”我道。 绝美男仙哭笑不得,“本君是说我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由不得你!” “哦。那我没别的事了。”我道。 绝美男仙凑到我近前,放低了声音,“不过本君今天心情不错,破一次例吧。” 我心想:“真是不讲理,交了保护费还要看他心情。” 突然他施法向我一指,“唰”地一下将我扔了出去,刹那间我便飞出了虚怀镇。我吓得心似要跳出来,这速度比那看相的扔得还要猛! 掉下来时撞挂到了一棵树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我心里大怒,哪来的神经病们啊!法力高就可以这样欺负小仙吗!与看相游仙接力吗!看我是只小鸟扔起来很有趣吗! 正怒着,突然从树上掉下了一个果子落到了我的怀里……梨子!我愣了,这棵树居然是梨树!冰天雪地的居然有新鲜的梨子? 环看四周,是一个山谷,谷中有一个湛蓝色的湖,湖上仙雾缭绕,我正落在了湖畔的梨树林里。 这梨树林很是奇特,都是些万年以上古老的大树。一些树开满了花,一朵朵一簇簇,如云雾如霜雪,一些树却结了果子,晶莹剔透,一尘不染。 闻了闻掉在怀里的梨子,一股清香沁入心扉……“咔哧”咬了一口,香甜清脆,如酥酪一样入口即化,瞬间觉得喉咙里似流入了一股清泉,齿颊留香……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清爽的香气……片刻睁开眼将那梨子啃得精光。 我心想,那个收保护费的绝美仙人虽然粗暴又神经质了些却也讲信用。 吃完梨子想要运仙法下树,却发现仙法几乎施用不出,竟连真身都恢复不了了! “难道刚才撞到树枝砸坏了筋骨?”我心里纳闷,无奈只能手脚并用从树上爬了下来。活动活动全身,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徜徉在湖畔的梨树林子里,白色的花瓣随风纷纷洒落,似飘飘飞雪……我接了几片花瓣托在手中,还没来及仔细端详,一阵风过又将它们吹入了湖水中,顺流而下……那顺水漂流的花瓣似是从亘古而来,又到那未来而去…… 见此番情景心中竟想起了看相游仙给我看的掌法图,甚是应景。 “既然仙法使不出来,大清早的不如我在这湖畔活动活动筋骨,说不定就能恢复了。”想罢,闭上眼睛,沐浴在清凉之风中回忆那如舞蹈般飘逸的掌法…… 起势…… 恍然一日落空山, 谁家仙果送清甜, 不知流水何处去, 亘古不变香幽然。 我在湖畔舞起了那掌法,一招一式间如风飘逸,如水恬淡,如香纯然,如乐悠远…… 此刻,在白云之上昆仑之巅,一个青衫仙人在望云台上背手而立,眺望远方…… 清风拂过,将滚滚云海吹成了丝丝薄纱,那仙人透过薄云眺望山谷底的梨树林,朦胧间,湖畔旁影影绰绰,似有个身影在舞掌法。 那仙人如临梦幻…… 看着看着,他突然一怔,急迫地纵身飞了下去…… 一阵浓云飘过遮住了视线,那仙人穿过一层层的云雾,轻轻地落到了湖畔。 空谷无人,流水落花……哪里有身影,哪里有舞步和掌法…… 四下静谧,只有几只鸟儿从林下惊飞而起,丢在地上一个它们吃剩的梨核…… 第六章 上神传闻 “怎么样!吃够了没有!”在化妆街上的那个角落里,绝美男仙问我。 “我刚吃了一个,还没活动完筋骨就被你的法术拉回来了!”我愤愤地道。 “本君今天心情好,让你去一下就不错了,那梨子好吃吗?”绝美男仙笑呵呵地问道。 “嗯。好吃。”我道。 “掏钱!”绝美男仙看着我笑道。 我一愣,“刚不是给你保护费了吗?” “那是保护费,白白把你送过去接回来?现在是梨子钱。”绝美男仙道。 “你哪里有接送!分明就是把我扔过去,又像拽木偶一样突然将我拽了回来,差点闪了我的腰!”我道。 “不管。反正你是吃了。反正某个小仙的骨头没石头硬。”绝美男仙摇着扇子耍赖道。 “多少钱?” “一个金叶。” “啊?你敲诈勒索吗?我没有一个金叶,要不给你吐出来好了。” 心想幸好我只吃了一个,不然卖身都赔不起了。 “没钱就卖身烟花柳巷青楼之地喽。”绝美男仙悠悠地道。 我心想,看他这样貌,这打扮,这一身的香气……原来他是风月场所的男老鸨,怪不得行为如此放荡不羁,又收保护费又讹人。 我犹豫了一下,怯怯地问:“是不是抵了一个金叶就行了?” “是啊,怎么样,卖身就跟我走。”绝美男仙凑到我近前笑眯眯地道。 “说好了……抵了一个金叶就让我走,说话要算话。”我道。 “当然,抵了一个金叶就放你走。本君名声在外,一向值得信赖。”绝美男仙极自恋地道。 “你叫什么?”我心想留下他的名字,若遇到云霄上神座下管事的弟子徒孙,要好好与他说一说,上神的家旁边有个男老鸨做邻居。 “白曦!誉满天下,童叟无欺!”绝美男仙摇着扇子盯着我微笑道。 我将赚来银叶子都变出来一股脑丢给了他,“金叶我没有。这些差不多抵个金叶,你自己换去吧。”说罢拿起我的斗篷飞身走了。 身后的白曦抱着银叶子呆呆地立着,本以为我没有金叶,说抵金叶是答应了他卖身,不想我居然将银叶子丢给了他。恨得咬牙切齿,“你……好!行!别让本君再碰到你,小乌鸦!” 破了财免了灾,忙了两天只落得一个斗篷和梨园片刻游,以及肚里那个昂贵的梨子。我叹了口气心道:“这几天的时运不济呀!” 快到拜师登山的日子了,盘算着还是抓紧时间提前去玉清境等东方默。其实昆仑虚还没有正式开放,但听闻仙众们说有地图卖,图上有通到玉清境的捷径。不必等到开放日,便可按照地图提示提前进入昆仑虚获得先机,等到开放日必定十分拥挤。我觉得也有道理,便买了地图,在卖地图那里和三个小散仙一起组了个小队伍,准备好了吃喝用度,大家扎进了茫茫昆仑山脉之中。 三个小仙,柳林和舟然是男仙,乌兰是女仙扮成了男仙。 “你们认识白曦吗?”我问他们道。 “不认识。”柳林道。 “有人收过你们保护费或者卖给你们高价的东西吗?”我问道。 “没有,你遇到了?”乌兰问道。 “是啊,钱不够还要逼人卖身,很不讲理。”我道。 “你卖了?”乌兰问道。 我笑了起来,“怎么可能!破财免灾呗!” “讹诈的头一次听说,我倒是听说有仙女遇到云霄上神微服私访了!”乌兰道。 “是吗!”柳林和周然异口同声。 “其实我也遇到过云霄上神呢。”乌兰神秘一笑。 “啊?那你不早说!上神什么样!厉害吗?”舟然问。 “那时候太小了记不太清。就记得上神射箭时目光如电,箭法高超!”乌兰赞叹道。 “真是的,关键的你不看,看什么箭法!”舟然抱怨道。 “我看的就是关键啊,我一直盯着那箭呢,我就是找他拜师学箭法的!”乌兰道。 “你刚才说有仙女遇到云霄上神是怎么回事?是这次拜师?”柳林问道。 “是啊。说是遇到上神微服私访了,还说要收她进玉清境呢!”乌兰道。 “私访?听戏听多了吧,哪有那么容易!”我笑道。 乌兰小声的道:“是啊,当然没那么容易,她说她已经委身于那云霄上神了。她们一族是有守宫砂的,她很乐意跟人展示呢!” 我差点把眼珠瞪出来:“还能这样?” “美人计嘛,很多女仙都想如此呢!”舟然不以为然道。 “她遇到的一定不是云霄上神,被骗财骗色了!”柳林道。 “嗯,我也觉得她遇到了假上神。我未来的师父不是这种人!”乌兰信心满满。 我心想,不是云霄上神道貌岸然,就是那女仙真的遇到了大骗子,说不定就是那个拐卖小仙的男老鸨白曦,其实以他的样貌和气质,正经起来说他是云霄上神定有人信。 “你们这些小女仙就是又痴又傻!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定是假的。云霄上神何等身份。再说他四万年不娶,他那未婚妻陆雪一定温柔如水美艳无双。堂堂神尊能看得上平凡小仙吗。”柳林对乌兰道。 “说得你好像见过陆雪一样。”乌兰笑道。 “不用见,除了冤死了让上神无法忘怀,能让上神四万年不娶,旁的也绝不一般。”柳林道。 “冤死了?陆雪不是奸细吗?真的有冤情?”我惊问道。 “当然不是奸细,陆雪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巫山一战后云霄上神追查了出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硬是将陷害她的天宫公主给问了罪!”乌兰道。 “你难道不知道?”舟然问我道。 “哦……不知道……”我心道难道那评书还有下文? “当时还昭告天界了,而且云霄上神说答应了陆雪便要一定要娶她为妻。白袍白兽白车白驾,生生的办了冥婚,捧着陆雪的衣衫娶了回了玉清境!四万年孑然一身再没娶过!”柳林道。 “啊?居然有这样的事!”柳林的话颠覆了我的认知。 “天界痴情第一,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仙扮成男仙要拜师,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所以什么私访佳人一定是假的!”柳林道。 我心想,若是如此,陆雪真是屈打成招,也太冤了些。云霄上神既然觉得陆雪冤屈,杀神的军令就不可违抗吗?竟然亲自下手!又昭告又冥婚,把戏演这么大,不过是内疚自己的懦弱行为罢了。随即一笑道:“云霄上神做事情喜欢这样惊天动地吗?” “云霄上神平日低调的很。别看这些人传得厉害,没几个见过上神真容。就收徒来说,这么大的动静不过就是想给大家均等的机会,选拔最优秀的人才。这些事你不会都不知道吧?你来拜师连功课都不做。”乌兰道。 “不知道……我不是来拜师的,我是来找人的。”我道。 我将东方默的模样与三人详细描述了一番,均说没见过。 四小仙边聊边走,大家身上的八成仙力被昆仑虚中的龙气镇压了住,连真身都变化不成,如同凡人一般按着地图的指引在偌大的昆仑虚行缓慢行进。 山中天色暗的早,一天走不了多少路,天色暗下来便要找地方休息。遮风挡雪的山洞不好找,便找了一处背风之处。我与柳林去寻干柴,舟然和乌兰搭帐篷。 挥着匕首一路拾拾砍砍,凑了一捆准备回去,却猛然发现身边早已没了柳林,周围的环境也极陌生。两人竟然不知不觉走散了! 我一边呼喊柳林,一边原路返回,走了许久却怎么找不到了方才那个背风之处,呼喊三个人也没有回应,我彻底迷路了! 天色渐黑,山中顿寒。寒风吹得耳朵生疼,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在手心哈了口气撮了撮,捂在耳朵上暖了暖。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山洞,里面隐约有烛火之光,便兴冲冲地奔了过去。 来到山洞旁刚要进去,却听得里面传出男女暧昧之声……似是在行云雨之事。顿时感觉尴尬万分,慌忙转身离开。只听里面一个女仙娇滴滴的声音,“上神哥哥,我比陆雪好吗?” 一个男子边呻吟边陶醉的道:“好……好极了……” 我站住脚步,这女仙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竟是她!上神?陆雪?乌兰说女仙委身假云霄上神,竟果有其事!而且居然是未央! “上神哥哥什么时候带央儿去玉清境呢?”未央娇羞羞地道。 “……再快活几天……” “我们现在去嘛?” “现在那里不方便……” 那男子说罢急喘了一阵,连着狂吼了几声…… “你又……讨厌!你若不带我去,三个月后我便带着你的孩儿去玉清境找你!”未央半嗔半娇地道。 我面红耳赤捂着耳朵想跑走,又好奇这个不知真假的“云霄上神”的模样,想一睹其真容,便藏到一处大石后。片刻二人整理衣衫出来。那男子生得浓眉俊目,壮硕威武,倒真有些神君的气质。亲昵地搂着男装的未央,两人一路亲亲我我,像是热恋中的一对儿。 “堂堂云霄上神,这样龌龊?不会吧……年龄似乎也年轻了些。”我心里疑惑着。 虽然那个山洞空了下来,我还是很嫌弃地离开了那里,找了一处干燥避风的地方,用仅有的二成法力钻木取了火。 坐在柴堆旁取暖,偶尔听到有鸟兽之声。独自在这昆仑虚中,也不是很怕。这些年一个人生活已经习惯了。 漫山的白雪映衬着天上的月光星光,夜晚的昆仑虚磅礴又苍凉。平日里在晴天的夜空会有一颗非常明亮的星,淡蓝色水透透的闪闪发光,像是一块冰,又像一块宝石,更像含着泪的会说话的眼眸。而在这昆仑虚,那颗星看起来更加清澈明皓。 看着那颗星,我心里不由地猜想,云霄上神到底是白胡子老头?还是那洞中的那个男子?比东方默还帅吗?比白曦还美吗?他到底是什么样呢?他的未婚妻陆雪冤死在他手中,他就算是还了她清白又如何呢……还有那个因为谣言而自尽的碧游,也挺冤的…… 第七章 莫要跳崖 “没想到天寒地冻的昆仑虚还有这般美妙舒适的温泉。”我一边泡着温泉一边叹道。 被昆仑虚龙脉限制了法力,御寒无力,在偌大的雪山山脉里迷路了两天,饥寒交迫,终于找到一处温泉,泡在热气腾腾的泉水中,一直暖到了心。 在山下的虚怀镇买的那张地图假得没边,按照地图寻得一塌糊涂,彻底迷了路。一路上也没见到乌兰与另外两个伙伴,索性抛开那地图,凭感觉去寻。大雪封山也找不到什么吃的,饥肠辘辘叫苦不迭。 想着这温泉中或许有什么小鱼小虾可以充饥,便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果然有些透明的小鱼小虾,可惜小到不够塞牙缝,也懒得费力气去抓它们。 正寻着,只见水底处似有一条亮晶晶的白色大鱼在游动,赶忙游过去一把抓住。攥着这鱼儿从水里出来,却是一条亮闪闪的发带。好生失望,虽然这条发带似是宝石交织,甚是美丽。可它纵使价值连城,却不能饱腹。 洗罢温泉将那发带塞到了怀里。如此看来还是先不要去找玉清境了,先下山为妙,下了山再和旁人搭伴。于是开始顺着流水找寻下山的路。沿着温泉水走了一阵,泉水渐渐隐没,又没了路。 眼看晌午已过,天空飘下星星雪花,两天半了,我却还在这偌大的昆仑虚兜圈圈。心里想着若有命下山定要去找那卖假地图的奸商算账。又暗暗叫苦感叹昆仑虚龙脉之气的封印之力竟然如此鼎盛,害得我飞都飞不起来,落得如此狼狈。无奈只能继续撑着气力凭着感觉辨别方向,听天由命了。 穿过一片松林,隐约听到河流的声音。我一下打起了精神,终于又找到了明水!水往低处流,顺着流水就能先下了山!我心里打算着,奋力扒开杂草枯枝又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一个小路。沿着小路走了一会,水声越来越清晰,雪也越下越大。 我裹紧斗篷,罩上帽子,只管低头顶着风雪沿小路走,待抬头打量四周时却发现到了一处悬崖。本来以为沿着小路能找到下山的路,看来我又走错了。 不过这悬崖处的景色却极美,一条细长的河流从云雾间顺着山脉蜿蜒流下,似银河九天而落。那潺潺流水淡蓝透彻,水中银光闪闪如颗颗星辰。此处的飞雪也和别处的不同,大片大片如繁花般漫天飘洒,不急不缓徐徐而落,又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闪亮冰晶,如花雨纷飞,天宝散落,好似梦中神境,妙不可言…… 我伸出手来接住了几片雪花和几颗细小的冰晶,看它们融化在手心,心里的感觉如获至宝。 站在雪中神游了片刻,抖了抖衣帽上的雪,抬手眺望,发现崖上似有身影。心中大喜“苍天啊,救命稻草!本小鸟昆仑虚渡劫结束!终于看到仙友了!” 迫不及待地奔上去,一个清朗英挺的身影渐渐清晰。看背影约摸一个青年仙人模样,紫金簪挽起乌黑发髻,穿着一身单薄的浅青色衣袍,风雪中衣襟飘飞,看上去虽是仙风道骨气度不凡,却在这般景色里显得那样形单影只,凄凄凉凉。那仙本是站在崖上,眼见他抬步缓缓走向崖头…… 他这身装扮和郁郁的身影,竟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心中不觉一阵痛楚……突然脑中闪过虚怀镇里那个自尽未遂的青衫仙人,还有客栈里有个仙人说的话“在昆仑虚找个无人之地跳崖。”竟然是他!他居然真的来跳崖! “你不要跳!”我急奔两步对他喊道。 漫天飞雪夹杂着潺潺水声,那仙友似是没听到我喊的话,径直朝崖头走去,眼看他距崖边只有一步之遥。我慌忙提仙力飞奔过去拉他。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本来就不算高的仙力被封印了八成,剩下两成也被这两天的兜兜转转和饥寒交迫消耗得差不多。这样猛一用力,踩到冰雪之上,腿下发软,脚底一滑,竟然朝悬崖一边跌倒滚了下去。 刹那间我意识到完了,被昆仑虚的龙气封印着化不了寒鸦真身无法飞翔,和一个凡人没太大区别,掉下万丈深渊肯定是粉身碎骨。想来我只不过是来这昆仑虚做个证人,顺便凑个热闹。不想救人不得反搭己命!这天寒地冻的昆仑虚深渊竟是我们这两个无名小仙的葬身之地,即使将来被发现尸骨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殉情的苦命鸳鸯,不知名姓,何其冤枉…… 想了这么多,待一身冷汗凉透,却猛然发现早已被人在身后抓着衣带,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这些天总是被人扔来丢去的,还是第一次被人接住。 我楞呆呆低头踏了踏脚下的雪地,确认了这个判断。荒慌转身看,一个面容清俊英朗,神色却冷若冰霜的仙人站在我面前。紫金簪高挽发髻,一身单薄的青衫仙袍。正是那要跳崖的青衫仙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眼疾手快把我拽回来的,但我确定他的法力比我高很多。看他那冷冰冰的面容,凄凉凉的模样,心下觉得客栈里的仙人说得倒是有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根基深厚仙法不低的仙人才会怀才不遇,越容易想不开。如若现在他还要寻死,凭我之力肯定拦不住他,若想救他便不可硬来。 “多谢仙友相助!”我深施一礼。 “嗯”青衫仙友面如冰霜,沉沉的应一声,竟又要往崖头去。 这派头真是清高孤傲,我心想。 “敢问仙友!此地是何处?”我连忙问他。 “追仙崖”一个冷冷的回答。 “山中天寒地冻,我迷了路,仙友可否好人做到底。帮我带一带路?”我想他能走到这里寻死,定是早就查好路线,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默默的死去,免得为人谈资,落人笑柄,所以他应该知道如何下山。 “你顺路下去便是。”青衫仙友果然知晓。 我佯作脚下发软,似晕倒的模样,抓住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央求道:“仙友可否好人……做到底,助我下山,我来此寻玉清境,迷路两天,仙力耗尽……救命之恩小仙定感激不尽。” 他要跳崖却肯先救我,说明这仙友心地善良,那我便借此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地,然后好好地劝劝他莫要寻死觅活。待到了镇上,实在不行找机会捆了他。 青衫仙友略有迟疑,我忙捂着肚子装痛,“仙友,我已两天没吃没喝……自己真真下不得这昆仑虚,待下山……定要好好酬谢仙友。”说罢我搭上他的臂往下瘫了一瘫。 “跟我走吧。”青衫仙友无奈终于松了口。 我挽着他的手臂,就势半依在他身上,由他搀扶着下山。若是平时我是断然不会如此厚脸皮的耍赖。但我仙力不如他,没什么好办法拦住。只能像膏药一般贴住他,即使他反悔也不能拉着我去死。为了不让他跳崖,我豁出去这脸面了! 路上边装作虚弱的样子,边偷偷打量着他,明朗饱满的额头,剑眉略锁,凤眼明眸,眼神沉稳,鼻梁硬挺,轮廓清晰的两片薄唇……气质虽然清冷了些,却威严端正,透着一股浩然之气。 他怎穿得这般单薄,脸色冷得像昆仑虚的冰雪,我心想。 想到他刚才那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仙友如此不得志实在可怜。便拉住他停下来,解开自己的裘皮斗篷的衣带,脱了起来。 “你做什么?”他见我脱衣问道。 “给你穿上啊,你穿得这样少!” “不需要。”一个干脆的回答。 我不由分说给他罩上了斗篷,找了个理由,“我披着这个太沉,走不动路。” 他也不再推搪。 “小仙虞飞,敢问仙友名讳?”我继续紧紧揽住了他的手臂。 “白皓”简短利落冷漠的回答。 “你下了山就不要再上来了。”白皓冷冷的道。 “为什么?”我不解。 “玉清境不会收你的,这里不适合你。”白皓断言。 “我又不是拜师的,爱收不收。” “那你来此地做什么?” “云霄上神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天界有的是英明神武的神仙可以拜。我只是找个人,给他做个证。” “做证?”白皓不解。 “有个仙友想拜师,他的推荐信被我不小心弄坏了。若是需要,我便帮他向云霄上神说清楚。” “你觉得推荐信有用吗?” 看他这冷冰冰的表情似是深受打击,彻底绝望。 “有没有用,总算是份心意,心意到了便好。拜成拜不成就随缘好啦。”我这话是说给白皓听的。 “他叫什么?” “东方默。” “做什么的?何方人士?” “不知道。大街上遇到的。”我心想东方默一副君子不折腰的模样说我卑鄙下流,就算我来得及问他,估计他也不屑理我。 “阿啾!啊啾!”我连打了两个喷嚏。越走越觉得风雪打在身上刺骨的冷。身上一阵阵的发寒,口鼻里却烫呼呼的,喉咙发紧作痛,身子发沉打起了蔫。 “不会真的生了病吧?好端端的偏在这时候生病。不行,无论如何也得把白皓弄下山,不能让他再寻死。”我心里想着,便努力撑着。好在白皓找的下山路很便捷,暮色时便到了山下的虚怀镇。终于没了龙气镇压,我却越发觉得腿脚发软,头脑也朦胧起来。 “好了。”白皓推开我的手臂。 “啊?”我一愣。 他将斗篷脱下递到了我手上,“前面就是虚怀镇了,穿上斗篷,照顾好自己吧,莫再上山。”说罢转身往回走。 我傻呆呆的接过了斗篷才反应过来,“他还要返回去跳崖!” 我心下着急去拉他,拽住他衣袖的刹那,只觉一阵眩晕,腿下绵软,栽了下去…… 第八章 玉碎之疾 我真的病倒了,发起了烧。身上火热又觉得冷得发抖。头目胀痛,胸口炽闷,头脑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呐喊。恍惚间似有人扶起我,喂我喝温水,我却喉咙肿痛一滴也喝不下去。片刻,又喂我喝,那水却清凉了许多,喝着舒爽了许多。 我强撑开眼皮,眼睛又酸又涨,泪眼汪汪……看不清……待眼里的泪流下,朦胧间一个脸庞渐渐清晰,正是白皓。心下顿时觉得安慰了许多,原来他没再去寻死,便闭上眼又躺了下去。白皓抚了抚我的额头,将一块温凉的手巾搭在了我的额上。片刻待手巾变热,又换了一块。 烧得昏昏噩噩的又睡了去,恍惚中梦到白皓立于飞雪之中在崖上,吓得我便奔过去喊着:“不要跳!”。他却丝毫不闻。我吓得极力劝他道:“不要!摔死很疼的!”。他却说“不怕!没事!”说着一跃而下。我拼命拉住他的手臂却和他一起坠了下去。 心里一悬,一下子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已是清晨。白皓坐在旁边,而我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 白皓看着我,神色还是那样淡漠。我连忙撒了手。 “多谢仙友照料。”我吃力地爬起来想下床施礼道谢,只觉周身酸痛无力。 “你不用下来。” 他伸手搭了搭我的脉,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递给了我, 一个精致的玉瓶,琢型古朴自然,玉质细腻温润,白如凝脂。我摇了摇,里面有一些丹药。 “吃多少?一颗,两颗?还是都吃?”我心想。 “一颗。”白皓面无表情。 “哦。”我应道。心想,原来他还会诊病,果然是怀才不遇。 打开小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到嘴里,香气袭人,想要咽下却突然发现还没去倒水。便急着去寻水,白皓已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我忙捧过来咕咚咕咚咽了药丸,喉咙一阵疼痛。 “你在昆仑虚的碎玉泉洗浴了吗?”白皓问我。 “嗯,是在一个温泉泡了泡。叫什么名子我不知道。”我道。 “你染了碎玉泉的挚烈之气,又外感风寒。每日辰戌二时各一粒,连服三日。”白皓语气平淡,言罢转身便要走。 “他怎么这样铁了心要寻死!”我心里急道。 “你先别走,我跟你说件事……”我急中生智,想到用“山洞云雨”之事引起他的兴趣。为了救人,是与不是,云霄上神您老人家先背个黑锅吧! “什么事?”白皓站住脚步,回身问道。 我硬着头皮将山洞之事说了出来,“三天前我偶遇云霄上神和一个仙女在山洞行云雨之事……那上神也许并非你想的那样好。” “你看到了?”白皓神色平静。 我脸一红,磕磕巴巴的,“我……我没看到……不小心听到了。” “为什么说他是云霄上神?”白皓问。 “他自称的。那仙女还说要跟他回玉清境,他说不方便,还要再……再私会几天。”我将原话改得文雅了一点。 白皓不语,面沉似水。 我转念一想,坏了!将这黑锅丢给他崇拜的云霄上神,若他因为失望备受打击再去寻死怎么办呢! 我正后悔,白皓转身出房门。 “你别走……若是骗子假冒云霄上神,污损了上神清誉,你既然知道了此事,定要好好追查一番!”我急忙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奋斗目标。 “哦。你的粥煮好了,有什么事一会再说。”白皓边走边回道。 看着白皓出去我觉得有点尴尬,“原来他是去取粥……” 片刻白皓端了一碗清香扑鼻的粥进来,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闻到这味道口水似要流下来。 接过那碗温凉凉的粥闻了闻,居然是我之最爱雪梨粥!世间再没有比这一碗粥更美味的了。我吃了一大口,这味道…… 我顿了一下,感觉喉咙巨痛无比,便停下了饭勺。 “怎么了?”白皓问道。 我说不出话来,摆摆手,只好忍着将粥咽下。 “喉咙疼?” 我点点头。 “张开嘴。”白皓温和地道。 我喝了些水勉强咽了粥张开嘴让他看了看。 白皓若有所思,片刻,“没什么事,你的喉咙受过伤?” “没有……对了,吃鱼扎过一次刺……但是取出来了。”我吃力地道。 “哦,你慢慢吃。碎玉泉的烈气太盛。”白皓道。 果然慢慢吃了几口之后喉咙便没了那感觉。“粥是你自己煮的?客栈里没有饭吗?”我问道。 “这不是客栈。” “那这是?” “医馆” “哦,对,他之前寻死被人送来了医馆。”我心想。 “医馆没有侍者吗?”我纳闷。 “非常时期,他们很忙。”白皓看起来倒是很理解侍者们,没觉得医馆照顾不周。 “哦”我嘿嘿一笑,连忙拱手:“多谢仙友!你煮的粥太好吃了。” 白皓微微一笑,问道:“你方才说的山洞在哪里?” “我迷路了,不认识,洞外不远处有个大石头还有三棵松树。” “他们还有说什么?” “那仙女说……说过三个月抱着孩儿去玉清境找云霄上神。”我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白皓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要太失望。”我安慰他。 “失望?”白皓不解。 “即便是真的云霄上神,四万年痴心不变也可以啦。爱便爱了,虽然这么做有点龌龊,上神也不是铁石心肠,对吧。”我提前给他做预防劝解劝解,免得万一是真的,他接受不了现实。 “那不是云霄上神。”白皓断言。 “你怎么能断定他不是呢?” 白皓悠悠地道:“他说是便是了?我说我是,你信也不信?” 我差点将嘴里的粥笑喷出来:“不信!我三千岁,你有四千岁吗?” “有”白皓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能听信一面之词。那男仙看起来比你我年纪大,像一万岁以上的,长得也确实浓眉俊目,壮硕威武。不过说他是八万岁的神尊确实牵强。他假扮云霄上神栽赃陷害,毁人清白,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哦。”我眼珠一转,盯着白皓的表情。 既然白皓坚信那壮硕威武男仙不是云霄上神,那我便抛出阴谋论让他感兴趣,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去寻死觅活。 白皓略有思索,问道:“镇上还有其他非常之事吗?” “有啊,女扮男装拜师的,敲诈勒索的……” “你遇到了敲诈勒索?”白皓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是啊,我遇到了!叫‘白曦’,和你名字挺像的呢,长得特别俊美,是个男老鸨,特别讨厌。”我提起敲诈勒索便气愤了起来。 白皓微微一笑,“男老鸨?你如何看出他是男老鸨了?” “他勒索我,不给保护费就让我卖身去风月场所。我是不是比你还倒霉。”与他比一比惨,或许他会心理平衡一些吧。 “你给他保护费了?”白皓问道。 “是啊,我又打不过他。总不能卖身吧。这可使不得。”我一撇嘴。 “哦,他多喜戏弄于人,他的话你不必当真。”白皓道。 “这么说,我的银钱白给他了呗?”听他这么说,似乎我的钱是被骗了而不是被勒索了。 “银钱倒好说,只怕他……”白皓欲言又止。 “你认识他?”我问道。 “嗯。”白皓低低应了一声。 “他也戏弄过你?”我追问道。 “他不与我找些麻烦是不罢休的。”白皓言辞之中显得有些无奈。 “原来你也被他欺负过啊!他仙法很高的!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我突然觉得明皓去跳崖或许跟自己不得志又被白曦落井下石有关。 “没有。女扮男装的人多吗?”白皓问。 “多啊。”看他对镇上的事越来越有兴趣,我也来了精神头。 “哦,一会去看看。”明皓说话慢悠悠的倒是不慌不忙。 可一提到出去看热闹,我便坐不住了,“现在就去吧。” “不急,你先休息一会。” 白皓整理走了碗筷。我心想他这般仙风道骨俊朗不凡的模样,法力也不低,做事又成熟稳重细心周到,居然也会被玉清境拒之门外,云霄上神到底要收什么样的徒弟?白皓是有多失望才会去跳崖?那男老鸨又是怎样欺负于他了?会不会讹光了他的钱,也逼他卖身?逼得他走投无路…… 靠在床榻上休息了半个时辰精神渐渐恢复,实在憋不下去,于是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院子里种着几颗古梨树。梨树下居然还有一个秋千。饶有兴趣的跑过去坐在那秋千上荡了起来,隐约听到院外有人训话。 之前说了什么没听到,只听到一句“神尊不悦,务必妥善处理!” 我悠悠的荡着秋千,心里纳闷“哪个神尊不悦,处理什么?” 须臾,白皓推开院门走了进来,那逸步恬淡的逍遥之态……好似哪里见过……我坐在秋千上愣住了…… “没事了?有精力玩了?”白皓问我。 “啊?嗯!”我慌忙从秋千上蹦了下来,“你的丹药太有效了。粥也很提神!” 白皓微微一笑,“哦。那就走吧。” “啊?”我呆呆看着他。 “出去转转。”他看也不看我径直出了院子。 “哦。”我居然莫名其妙地以为他要赶我走。 与白皓来到医馆门口,遇到一个仙人,那仙人看样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身材身高九尺有余,举手投足似有翱天之势又有游龙之趋。 “二位仙友早!”那仙人向我与白皓拱手打了招呼,大步流星地出了医馆大门走了。 “我觉得云霄上神能收他。”我看着他的背影断定道。 “为什么?”白皓问我。 “感觉喽。这个仙人不凡。但他远不及你,玉清境也肯定能收你的!”我鼓励白皓道。 白皓一笑。 看他笑容渐多,我便放心大胆地说道:“若不收你,那就拜他处,何处仙山不道场,不用非要拜到劳什子云霄上神门下。” “哦,你似对云霄上神颇有微词。”白皓道。 我点点头,“是啊。这么多有志之士拜师,他一万年才收一次徒,又万中取一,他倒是挑拣了最好的,其余大有潜力的便没了希望。却不如开辟玉清境的下院,就像这医馆,命高徒引导修行,将来可取优者再正式拜师收徒。亦可以向九州帝君推荐或由他们来选拔。给那些排名靠前又没拜得神师的准徒一个重生的机会。” 白皓背手认真听着,听我言罢,点头,“有些道理。” “而且他还歧视女子。”我愤愤不平。 “玉清境只收将帅之才,女子不适合战场。”白皓道。 “和亲,美人计不都是女子来做。”我辩道。 “那便要牺牲女子一生的幸福甚至性命。若你是女子。你可愿意?若战场上敌方散布谣言毁你清誉,最爱之人也冤枉于你,你可愿意?”白皓反问我。 “我……当然不愿意……”我被他一问,登时没了理由,支支吾吾地道。 转念又想起乌兰为学箭术女扮男装来拜师,便继续辩道:“所以,他更应该教会女子如何自保自立自强啊。有不少女仙真的有意拜师上进呢。并不是因为其它的目的。” “身处危境,防不胜防。”白皓的眼神寒彻如冰。 第九章 另谋出路 走在街上,与一个个婀娜的男装女仙擦肩而过。这些女仙虽然身着男装,却不忘描眉画眼扑粉打鬓。男装似成了一种代表美丽的潮流,而不是为了遮盖性别。 为了防止再伤了寒风,我与白皓各自披着一件裘皮斗篷,罩着裘毛封边的大帽子。白皓的帽子压得很低,旁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可即便如此,俊逸不凡的气质还是吸引许多女仙的目光,有的驻足打量于他,有的干脆直接上来搭讪。白皓却兀自走自己的看自己的,视若无睹。 “看!那仙君!英姿飒爽!太帅了!” “你连模样都没看到就移情别恋了?” “现实点嘛,云霄上神看不见摸不着的,这仙君的气质多俊朗不凡……” “那你去啊……过去……” 一些女仙窃窃私语。 “我觉得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我对白皓道。 “嗯。”白皓轻轻应了一声。 我心想他这街上再走几圈,这些拜师的女仙有一半便要来拜他了。 “嗯!你见过云霄上神吗?”我问道。 “见过。”白皓平静地道。 他竟然见过云霄上神! “他真的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吗?” “没有。”白皓神色淡然。 他竟会说云霄上神不好,这么快便想开了?我心里想道。 “你住的客栈在哪里,可有东西取?”白皓道。 我嘿嘿一笑,“我没住客栈,客栈都满了。” “那你住哪里?”白皓问道。 “化了真身去树上睡啊。我的真身是寒鸦,很小的,不怕没地方睡。”我笑道。 “若遇大风雨雪呢?”白皓竟关心起我的住宿问题。 “屋檐下、岩缝里躲起来呀,没的躲就受着喽。”我不以外然。 “你的父母家人呢?”白皓问。 “不知道。小时候与别小鸟们在一起。有的小鸟修炼我便与它们一起。”我道。 “飞升成仙的劫你怎么受的?”白皓问。 提到飞升,我美滋滋的,“没受过。” “没受过?”白皓奇道。 “是啊,我也纳闷。他们说要是修为不够,就要有大修为的仙神护着。我又不认识这样的仙神,也没谁护过我。要不就是什么时候悄悄的受了不记得了。反正每个人的不一样。大概就是那次吃鱼扎刺。”我笑道。 “哦,你过得倒是很省心。”白皓一笑。 “我不懂推算,而且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没法子推算,只能听天由命啦。”我无奈的摊摊手。 “御剑之术你也不会吗?” “不会。” “结界、封印之术呢?” “不会。我只会基础的仙法。你说的这些高深的我都不会。” “遇险如何自保?” “能跑就跑,能躲就躲,不能就用它!很好用的!”我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晃了晃。 白皓看了一眼那匕首问道:“这匕首甚是锋利,你怎么得到的?” “买的。” “哪里买的?我看看。” 我将匕首递给了白皓,“卖赝品的摊子上啊,不但锋利还很有灵性呢。可以藏在羽毛里。十个银叶!很划算哦!” 白皓将匕首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又递给了我,我将匕首收了起来。他竟连匕首都感兴趣,我越来越放心了。 “这三千年你都做什么了?”白皓继续问我。 “长大啊,谋生啊,自己慢慢修炼呀。”我道。 “没去仙山拜师?”白皓似有些稀奇。 我嘿嘿一笑,“去啦,没钱没推荐,仙资又不够,遭嫌弃。” “哦,蓬莱去过吗?” “没有,小山都不收呢,名山哪里敢去拜。”我笑道。 “哦,或可一去。” “听说那里很好,希望有机会吧。”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白皓也太看得起我了。 “嗯,适合你。” 我心里纳闷,我这样的仙资和法力,他是从哪看出我适合蓬莱的呢?不过,我还是很感激他能如此鼓励我。 边走边说,路过镇中心的大戏台,热热闹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仙众。 问了一个仙友,那仙友很热情,“这是名徒榜。上面有众多来拜师的仙人的名牌,大家可以选择仙人压注,若压的仙人能入得玉清境成为云霄上神的弟子,便可以大赚一笔,可以跻身仙界富豪行列呢!” “哦,就是赌博嘛。”我道。 那仙友忙摆手道:“不一样。对于压注的来说是赌博,可对于放上去名字的仙人就是个双重机会。会有别的仙山的人来挖人才的嘛。有的自觉进不了玉清境,便自己将名号和信息留到这里,等待贵人相识。” “名牌怎么挂上去呢?”我向那仙友打听。 “去那边,找那负责的仙友,花些银钱就可以了。”仙友指了指人群里面。 “还要自己花银钱?”我问道。 “当然啦!有名气的自然会找着倒给钱挂上去,比如一些帝君的亲眷之类的。名气不大的当然要自己花钱了,挂上去也便跟着有了知名度,若再有人跟压些金银宝贝,即使拜不得云霄上神,旁的知名仙山派来的使者看到了,感兴趣递了邀请贴,便有了更多机会。”那仙友道。 我想这是个好机会,把白皓的名字挂上去,再压些钱,一来万一云霄上神不收他,他还有别的选择。二来他若成功,便可大赚一笔。 “走,咱们进去。”我对白皓说罢便挤向人群,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回头找白皓却不见他。 “你要做什么?”身旁白皓的声音。他竟然悄无声息地站在我旁边,淡然自若,完全不似我满头大汗,发髻散乱的样子。我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挤进来的?” 白皓一笑,“我不用挤。” 一个负责挂名牌的仙人上来招呼,看见白皓惊呼,“哎呦!这位是哪来的神仙,绝了绝了!大家压他吧!一定能中!”他这一呼顷刻围上来一堆仙人,将我挤到了一旁。 见白皓被众仙关注围在其中,没一个人搭理我。无奈,我只好自己先看那些名牌,看看有没有东方默。如果有,或许会留有他居住的信息。这些天一直都没看到了他,明天开始昆仑虚就会正式开放迎接这些准仙徒们上山。不知我明天再登山能不能赶上与他证明。 我在一旁寻着墙上挂着的名牌,没发现东方默的名字。 “没有东方默吗?”身旁白皓的声音。 我又被吓了一跳,他竟又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旁,再看那帮仙众群还在呜嚷嚷的围着。若非大白天,我便真的以为他是个仙家魂魄了。 “嗯!”我拍了拍胸脯,定了定神,继续寻着名牌。 “你莫找了。我会留意的。”白皓背着手看着那些名牌。 “多谢仙友,可是我还是想早点找到。” “他很优秀吗?” “嗯,和今天早上见到那个仙友一样,我觉得他不错。就是人太傲气了,骂我。”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骂你?因为你弄坏了他的推荐信?” “不是。因为……有壮汉欺负我,我打斗时用匕首将那壮汉的裤子割掉了,那壮汉羞愤的跑了。他认为我无耻下流……”我呵呵一笑。 白皓微微一笑,转头看了我一眼,“这事他却该与你道歉。用兵之道避实就虚,不是仅仅一身的傲骨就能打胜仗的。” “哦,但是他很在乎那推荐信。我觉得我还是在场比好。”我郁郁的。 “你不生气,还要与他作证,看来你很在乎证明之事。”白皓道。 “我当然生气,我最讨厌别人冤枉我。我只想问心无愧。”我道。 白皓沉默不语,继续看着榜上的名牌。 此时,挂名牌的仙人在桌案后喊道:“大家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会有仙山大德关注哦!金银宝贝,卖身卖地都可以!” 听到他这样喊,我心里有了主意。 “你先帮我找找东方默,我去那边看一下。”我对白皓说罢,来到桌案前,“我买白皓。剩下的抵了钱压他的注。”我想从怀中掏出那个在玉碎泉捡的白色发带。身上的钱大多被男老鸨白曦讹诈了走,这个白色发带好似宝石织就的一般,与众不同,应该也能值些钱。 我的手伸到怀中,手臂却被定了住,使了几下力气,全身竟丝毫动弹不得。 桌案对面的仙人见我只说不压,鄙视地看着我,“可以啊!但是您倒是买啊!压啊!” 白皓来到我身旁,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白玉佩,“虞飞。”他不慌不忙地将玉佩放到了案上。 “好!买定离手!精雕羊脂白玉佩一个,抵金叶一百!虞飞!昆仑虚知名仙人!还有下注的没有?”那挂牌的仙人喊道。 见白皓竟然用自己的随身玉佩为我挂了名子上去,我急了,“啊!你做什么?压我等于白扔这玉佩,我不是拜师的,云霄上神也不会收我。” “我知道。玉清境不会收你,挂上去多一些机会。出来得匆忙,得空我会用金叶换回玉佩。”白皓倒是气定神闲。 “一百金叶!我仙资这么差,挂我上去没用,不如写上你的名字啊。”我想要将那玉佩拿回,却白皓轻轻拦住了手臂。 “我不需要。”白皓微微一笑。 “我也不需要。更何况……一百金叶,我……我该怎么还你……”我犯了难,没想到他一身简单青衫布衣的打扮,居然随身佩戴着这么昂贵的玉佩,他待我一番好意,可白曦抢了我一个金叶我就几乎倾家荡产了,一百个金叶我卖身也还不起呢。 “不用还,就算白曦补偿你的。” “他欺负我应该他来补偿。” “无妨,身外之物。” “投注人写谁?身份备注写什么?收信函的地址在哪?”负责记录信息的仙人头也不抬。 “投注人虞飞。出身玉清境医馆。若有仙山有意,令其将信函送至医馆。”白皓对那仙人道。 “玉清境医馆?这来头不小。自己压自己倒是可以。若是去了别的仙山不拜云霄上神,这注可就白压了,没的赚了哦。这些钱只能将排名靠前一些让那些仙山来访的使者看到。”那仙人提醒。 “无妨。”白皓道。 “何必如此浪费,没有仙山收我的……更何况我只是在医馆治病,我什么都不会,这样说岂不是诓人家……”我小声对白皓道。 “治病也是出自玉清境医馆,如此说便会有仙山来信。看看缘分吧。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白皓道。 “没有又冷又热的感觉了。”我活动了活动筋骨,身体从内到外都比出门前舒畅了许多。 “回去吧。”白皓道。 “哦”我怏怏的,觉得有些不尽兴。 “走吧。此时不可贪玩。”白皓转身逸步而走,飘然出尘。 “刚刚出来就回去啊。还不到中午。”我紧跑几步赶上了他。 “嗯,到了中午就过了。”白皓道。 “过了?”我不解。 “你内受热毒又外遇风雪,阳气被遏。于你内服寒凉之药。以天时为引运化内热,使阳达于表积热渐清。若等到正午之时,外阳过盛过犹不及。”白皓边走边道。 我向他投去感激和崇拜的目光,“你不要去拜师了。你当师父绰绰有余,你干脆自立门户我拜你为师好了。” 白皓一笑,“你的师父不是我,你自有你的师父。” 第十章 神秘发带 回到医馆,二人各自回住所休息。午饭是医馆侍者送来的,那侍者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看得我莫名其妙。心里琢磨着不是这女扮男装的把戏让他发现了。连白皓那样的修为都没看出,一个侍者的修为竟能看破? 待午睡醒来,居然收到了三封邀请函。名徒榜和玉佩着实立竿见影。 姑馀山,咸阴山,蓬莱仙境……哪个好呢?拿着三个信函,想找见多识广的白皓参谋。 出了院才想起居然忘了问他住在哪个院落哪个房间! 寻了一阵见一个侍者端着茶盘路过,便客气地问道:“请问,你知道白皓住在哪里吗?” “你这仙君怎这样不知礼节!”侍者白了我一眼端着茶盘走了。 我被他的白眼翻得摸不着了头脑,心里纳闷,是我没有向他拱手施礼吗? 我四下张望着想再寻旁人问,只见方才的侍者送完茶又急冲冲地跑过来,拱手施礼十分客气,“小仙君!小仙方才急着送茶,失礼了!请随我来!” 我忙拱手回礼。侍者七拐八拐将我带至一处僻静院落,躬身探手将我让进院。 一处清幽的院落,流水潺潺,梨云似雪,落英纷飞……我在院里呆呆地看着…… “进来吧。”房内传来白皓那沉稳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见白皓正在案前恬淡地喝着茶。 “找我有什么事吗?”白皓问道。 他竟悠哉地喝上茶了,这样轻松,看来是真的想开了,我心里暗喜。 白皓看到了我手里的三封信,“哦,来信了,拿来我看。” 白皓仔细审着三封邀请函,“蓬莱……果是有缘。丹霞圣母之处,自是好去处,山上有长生之药,亦有小鸟儿精卫可与你作伴。姑馀山,寿仙真人麻姑的仙境也不错。咸阴山,无花无草无水,苦修之地与你不合适,便不考虑了。蓬莱和姑馀山都在东海,你可选一处,早日投奔。前者或更合适。” 既然他说蓬莱最合适,我也觉得蓬莱不错,心下便定了蓬莱。我嘿嘿一笑,“听你的,我去蓬莱好了。不过我明日想先上昆仑虚,然后再去。” “你不必去作证。玉清境会秉持客观公正。”白皓道。 “既然来了便上山看看。不然岂不白白病一场。”我有些不甘心。 “昆仑虚里设有迷障,玉清境没那么容易找到。你已登过一次山,自知磨难,不必再受辛苦。”白皓道。 “怪不得我会迷路,原来有迷障。我买的地图也太假了,又上当了。”我笑道。 白皓微嗔道:“竟如此莽撞,玉清境乃天界军要之地,岂能随便买到地图。拿与我看。” 我将假地图给了他。 白皓看着地图,神色平静,“幸好你未按地图走,误打误撞到了追仙崖。若按照此图走进昆仑虚深处兜圈。恐有性命之忧。” 我闻听慌了神,“啊!我还有三个朋友怎么办!” “嗯,莫担心,会有玉清境的人去救他们。”白皓喝了口茶。 原来他这么了解昆仑虚的地形和玉清境的情况,想必此次他已成竹在胸了,“你什么时候上山?”我问他。 “明天。” “能不能……带我一同……”我鼓了鼓勇气问他。 白皓兀自喝茶不语。 看他的神情似有犹豫,我又后悔自己的唐突。我的仙法这样低,登山太慢,定会拖他的后腿。他若与我一同上山耽误了拜师怎么办。 于是忙道:“我还是不要跟你一起走了。” “怎又不与我一起走了?”白皓看着我问道。 我嫣然一笑,“我又不想去了。还是蓬莱有吸引力。” “嗯。”白皓放下茶杯应了一声。 与他告辞出了他的房间,回了自己的住所。想着昨日白皓站在追仙崖上飞雪之中凄凉无比,今天他便住在了落英缤纷的院子里那样恬淡。恍若两世…… 明日一早我便寻了其他仙人作伴一同上山,避开他不拖他的后腿就好。我心里打定了主意。 傍晚一个侍者送来几个梨子,告知我吃一些可去内热之毒,便十分礼貌地带上门出去了。 那侍者在门外边走边长“吁”一声,“终于忙完了,好累。” 只听另一个声音道:“你我不过送送吃食,哪有神尊累,不眠不休的。刚还医了个仙人。送到医馆的时候都没气了……咱们快去前厅看看怎么样了。” “和前几天鬼彬神君救的那个上吊自尽一样吗?” “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吧……”两个侍者出了院。 我好奇他们讨论的事,前几天上吊的不就是白皓吗?鬼彬神君是谁?于是放下梨子出了院子找到了前厅。 一些在医馆就医的仙人正围在一起谈论。 “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云霄上神。” “是啊,上神英明神武。那人气都没了,按几下便让他活了。” “不如咱们这时候去找上神。趁机自荐啊!多好的机会!” “上哪找啊!” 我赶忙上前施礼,问道:“诸位仙友,云霄上神来医馆了?” “是啊。”众仙道。 “他人呢?”我问道。 “刚刚走了。”众仙道。 “去哪了?”我问道。 “救完人回去休息了呗。”有仙人道。 “他在哪休息?”我追问道。 “神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没看清一转眼就不见了。等他走了我们才弄明白,那就是云霄上神。我们也想找呢。”一个仙人道。 我谢过那些仙人一路奔向白皓的住处,这是个机会,既然上神来了医馆,可以找侍者打听一下上神住在了哪,向他自荐。 远远看见白皓要进院门,“你……你等下!”我气喘吁吁地喊道。 白皓停了下来,转过身。 我奔至他面前,“云……云霄上神……” “嗯”白皓应道。 “云霄上神来了!你快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里,去见他呀,自荐呀!”我急道。 白皓微微一笑,悠悠地道:“你跑了一头的汗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是啊。云霄上神来医馆了。”我道。 “我知道。”白皓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 “你知道?你见过他了?” “嗯” “他收你了?你可以入玉清境了?”我见他似成竹在胸。 “随时可以。”白皓道。 我喜出望外,开心地几乎要飞起来,“太好了。我就说你是我见过的仙人里最优秀的,云霄上神见到你破例也会收你。” “随我进院。” “啊?”我只顾高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随我来。”白皓温和地道。 “哦”我随白皓进了他的庭院中。 “你此去蓬莱路途遥远,授你几招御剑之术防身。” 白皓的语气就像教徒弟的师父一般,那沉稳的气度与他的年纪实在不搭。 “不……不用吧。”我磕磕巴巴的。 我本打算先登昆仑再去蓬莱,骗了他有点心虚。 “有人暗害在榜仙人,方才送来一位便是。最近已有三位。”白皓道。 方才那人竟不是寻死的,我就说怎的白皓想不开他们便都跟着学起来,原另有原因。 “是有什么仇怨吗?”我问道。 “尚不知。此三人皆仙资不错,榜上有名。” “我又没什么仙资。”我不以为然。 “但你榜上有名。”白皓似是有些忧虑。 我笑道:“真是福祸相依啊,没想到得封信函要拿命换。” “是本君失察。”白皓道。 “你为我好谢你都来不及。想必有恶徒羡慕嫉妒旁人。在榜仙人那么多,谁会对我这种无名小卒下手。”我连忙安慰他。 “谨慎为上。你先记住御剑心法口诀,再学剑式。”白皓道。 “哦,这样你算不算就是我师父了?”我开玩笑道。 “不算。”他回答得倒也干脆。 他举手投足虽冷静沉稳,但这般年轻做我师父,其实我也觉得怪怪的,若让我叫他师父。我也叫不出口。 “吐纳凝神气机通, 真意为媒水火融, 大周天行逍遥在, 心剑合一任虚空, 极渊而上光明生!” 白皓说罢,打了一个手印,一把赤红色的宝剑出现在他手中。 我看呆了…… “若是熟练了,手印可用意念打出,便可伸手唤来和使用宝剑。剑随心意,你试一试。”白皓将那剑立在空中。 我按照白皓教的一唤,无效。二唤,无效。再唤……那剑竟“晃荡”一声掉到了地上!我吓了一跳,尴尬地看着他。 “这把不合适,换一把。”白皓说着收了那剑,唤出一把金光灿灿的宝剑。 我唤了几次那剑倒是动了,却径直向我刺来,我吓得急忙逃窜。他忙点手收了追着我跑的金光剑,又唤出了一把乌溜溜的宝剑,我还是驱使不动。 我红着脸低着头口中喃喃,“不是剑的事……是我学不会……” 白皓见我御剑不成颇受打击,安慰我道:“无妨。我先教你收剑口诀。你回去自行慢慢练习。其它兵仞也一样。你先记住。”白皓又教了我如何将剑收于虚空之中,我一一记下。 “你可还能学的下去?”白皓问我。 “嗯。”我点头。心想我这般愚钝,回去定要勤加练习。 白皓从梨树上折了两个树枝,交给我一枝,“授你‘逍遥游’剑法一套,如今先用树枝练习吧。” “嗯。多谢!”我接过了树枝。 “此剑法剑随心意,心以剑舒,于天地间逍遥自在。不在招式在心。”白皓言罢持树枝舞了起来。 月光如水,晚风徐徐,他在落英之中逍遥挥洒……我看着那身形如在梦中…… 舞罢他问我,“你会了几成?” “啊?”我呆楞楞的竟犯了痴傻。 “无妨,若不会,可多授你几遍。”他道。 “我试试……”我闭上眼回想着他的剑招身形……剑不在招,在心……心…… 我提树枝舞了起来……心里竟是白皓在花间衣袂飘飞的身影,在那崖上飞雪之中的断肠模样…… 悠悠天地路茫茫, 飘飘飞雪云天上, 依稀花间梦故里, 不知孤苦心碎伤。 剑随心走,心随剑动……一套剑法舞罢回过神,却发现手上的树枝竟赫然点在了白皓的心口上。我吓得慌忙丢了树枝。 白皓背手而立,看着我不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愧疚道。 “好在你方才没学会御剑。”白皓微微一笑。 “我……没看清……”我羞愧得面红耳赤。 “回去多加练习。”白皓道。 “我算学会这剑法了?”我惊喜地问他。 “嗯。”白皓点头。 “我终于学会啦,这是我学得第一套剑法哦!”我兴奋地又蹦又跳。 “嗯,回去早些休息,明日路上多加小心。近君子远小人,静心修炼,莫管纷杂。”白皓叮嘱我。 “嗯……”见白皓待我如此真诚,我又觉得该向他坦诚。 “还有事吗?”白皓看出了我的犹豫。 “我之前骗了你。”我鼓足勇气向他坦白。 “哦。”白皓的表情并没什么波澜。 “我本来打算明天上昆仑虚,怕拖你后腿才骗你明天去蓬莱。如今你已被上神收下。我便没什么担心的了。”我道。 “哦。”白皓应道。 “既然来了,我想去看一看,与东方默当面道个歉。不然我怕我会后悔。”我继续道。 “如今昆仑虚危险重重,假地图和假上神皆有人蓄意而为。以你仙力尚不能自保。”白皓道。 “你放心吧,我这样的若还有人羡慕嫉妒,他定是瞎了眼。”我笑道。 白皓见我已打定主意,便不再拦我。 与他道了别,回了住处。回想起白皓授我剑法依然似在梦中。 在院中折了一个树枝摆在地上,按照他教的心法聚气凝神,“来!”地上那树枝纹丝未动,一道白光却从怀里飞了出来落到了手中,月光下闪闪发光似宝石交织一般。 原是碎玉泉中捡的那条白色发带。看着这发带我无奈地笑自己,看来我的小法力只够女儿家梳梳头发化化男妆。 第十一章 神兽抢夫 第二天昆仑虚正式开放迎接仙徒登山。一早我去了白皓的住处。他住的院落已然上锁,偷偷化了真身飞到上空看了看,确已人去院空。“他已去了玉清境,上神收了他,他自当去效力了。”我心里有点失落。 医馆前聚集了十来个要上山的散仙,大家情绪高涨,对此次出行寻找玉清境势在必得。 “虽然我们到了昆仑虚生了病,但是病痛无法阻挡我们的志向!大家聚到一起便是有缘,我叫灰平,我愿意做领队与大家相互扶持,同甘共苦!”为首的一个仙人鼓舞士气。 “好!我们同甘同苦!”大家斗志昂扬 我便加入了他们。 镇里的大街小巷贴了不少告示说明了玉情境没有地图,假地图蓄意害人,在榜仙人要注意自身安全,以及有仙人假冒云霄上神,未入玉清境不可相信任何人自称云霄上神,以免上当受骗云云。我心想云霄上神还没老糊涂。 来到昆仑虚脚下,原来昆仑虚已经设了唯一的登山入口,围了众多的仙众和坐骑,也张贴了告示,原来是不许骑坐骑进山。一些贵胄子弟发了愁,便招呼了侍者赶紧打造步撵,却被告知只可徒步。于是一些贵胄子弟便招呼了侍者一同进山,走累了好让侍者背着。又被警告若让其他仙人背负,一经发现取消资格。不少弟子叫苦不迭打了退堂鼓。 有管家苦口婆心的劝其少主,“不行啊少主,仙君不求少主拜师成功,只要少主一定要登上玉清境,锻炼一番。” “我爹爹是要我死在昆仑虚吗!”那少主咧嘴苦道。 看到这番光景我登时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云霄上神这个做法很公平嘛。” “你自己尚且找不到路,还要笑旁人。”身旁有人淡淡的道,这声音和语气有点熟悉……不知何时身旁来了一位仙人,身着斗篷带着裘毛帽子,帽子压得很低,看不大清面容,这打扮像是白皓上街的样子…… 我便俯身钻到那仙人帽子下去看…… “好啦……不要看了……昨天的剑法白教你了。”那仙人无奈地道。 “白……”我喊了出来。 “莫喊……”白皓低低地道。 “你怎么来啦?”我又惊又喜放低了声音。 “于你们一同上山。”白皓道。 “你是给我们带路的吗?”我乐滋滋地小声问他。 “不是。怎么走由你们。”白皓道。 “是上神派你来的?”我问道。 “嗯”白皓道。 我乐得几乎蹦起来,小声道:“不带路也没关系,起码算个作伴的吧,上神太贴心了!” 白皓笑而不语。 与灰平这队仙人进了入山口,大家商量着路线。我笑嘻嘻的看着白皓,想着这一番事情都能圆满解决。他能进到玉清境,我能与他一同上山看一场热闹,做个小证,不用担心他会被拖后腿再去自杀。对东方默做的亏心事也可做个了结。然后我去蓬莱拜个师。简直太完美,心情简直太好了! “不要傻笑了。这个样子哪个仙山会收你。”白皓道。 我一吐舌头,赶紧收了笑容。 突然一只大手拍在我肩头,差点将我拍趴下,耳边传来一个粗憨憨的声音。“仙友!我们一起作伴吧!” “谁呀?”我下意识地问。 “在下东山望天犼,秀丽。”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挡住了半个日头。 “你叫秀丽?”我忍住笑问他。心想“好魁梧的身材,好婉约的名字。望天犼也算是龙族的一支,竟也有如此憨直的傻孩子。” 众仙人拱手向秀丽施礼。秀丽一皱眉,吼叫起来,“麻烦不麻烦!施什么礼!你们当不当我是朋友!”秀丽这一吼,震天震地,队伍里几个小仙差点吓尿了裤子。 “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山河?”我逗他道。 “不是!山河是我妹妹!”看着秀丽认真解释的样子我实在想笑,几乎要憋出内伤。这名字叫的……他俩的父母真是仙中首屈一指的大才。 “谁叫我呢!”雷鸣般的声音竟比秀丽的声音还粗犷豪迈。于是另一半日头也被挡住了。山河也是男人装扮,模样跟秀丽相似,只是脸上没有他哥哥的真胡子,不知是用的黑炭还是什么在青须须的下巴和脸颊上胡乱的画了些络腮胡子。一副壮硕汉子的模样,两只大手却捧着一束粉嫩嫩的鲜花。 “这是我妹妹,山河,我们都是来拜师学艺的。”秀丽介绍。 众人施见面礼。山河也不管这些,只管斥责秀丽,“哥!谁让你说出来我是女的!”山河声如洪钟,若不是他哥说出来,打死我也看不出她跟女子有什么关系。 “没事!都是自己人!你弄这花干嘛?给我的?”秀丽憨乎乎地问。 “送给我家云霄上神的!”山河一脸娇羞。 我干脆扭过身,拽起衣袖低头装咳嗽,然后捂住口鼻遮住脸不做声地狂笑。心里想象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山河向一个老男神献小粉花的情景,边笑边拽了拽白皓的衣袖,小声对他道:“你家上神走大桃花运了!” 笑罢抬头看裘毛帽子下的白皓,脸色阴沉。我赶忙收了笑容,心道莫不是开他家云霄上神的玩笑开过了。 秀丽山河兄妹俩憨直可爱,队伍里有了他俩便笑声不断。刚走了一天,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便出状况。山河的小粉花似找到了新的主人。 “哥!我是他的人了!我不拜师了,我要嫁给他!”山河指着白皓当着众人的面对秀丽说。 我盯着白皓目瞪口呆,心想他前几天还悲凉凉的要跳崖,才一天就把这壮硕的妹子搞到手了?便悄悄凑到他耳边半开玩笑地问他:“她是你的人了?” 白皓的帽子依然低低遮着面容,沉沉地道:“莫听她胡说。” 我选择相信白皓。何况大家一直在一处。那山河定是看出白皓气质不凡的样貌俊朗又犯起了花痴。 “拜完师再说!”秀丽对妹妹道。 我心想,这哥哥虽然五大三粗的,倒也知轻重。 秀丽却接着对白皓吼了起来:“喂!妹夫!你叫什么名字?”秀丽竟也犯起了混。 “夫君!你叫什么名字?”山河问白皓。 “既然你叫他夫君!你还问他名字干嘛?”秀丽反驳妹妹。 “既然你叫他妹夫,那你问他名字干嘛!”山河不满。 “你叫夫君不就得了!”秀丽怒嚎。 “你叫他妹夫不就得了!”山河狂吼。 白皓面沉似水。 我怕他又往心里去,便急忙替他编理由“这位仙友已经娶妻了。” 山河一听更不愿意了,“休了那女子!要不我干脆吃了她!” “放肆!”白皓斥道。 见白皓这般动怒,我赶忙对他“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惹怒这两个兽性未除的半兽人。虽然他修为不低,但这二兽天生神力,实在不好惹。 “你敢骂我!我先吃了你!”秀丽冲着白皓一声大吼,顿时现了真身,竟有三丈来高,跺一脚昆仑虚都为之一震,山中鸟兽四散惊逃。队伍里一些胆小的小仙吓得缩作一团,瑟瑟发抖,有的竟没头没脑的逃窜起来撞在石壁上头破血流。 “你们谁敢走!都要与我妹妹证婚!不然吃了你们!”秀丽怒吼道! 山河见状也现了真身怒吼着附和秀丽,“对!见证我的婚礼!” 她竟然还知道见证婚礼……我哭笑不得。 “这位仙友,就应了他俩吧,做她的夫君又不会死。不然这么多仙友都要陪着你死。”灰平苦口婆心地劝白皓。众仙战战兢兢的附和“是啊!是啊!”。 这帮不讲道义的混蛋,上山前说同甘共苦,现在又把人往外推。我心里暗骂。 “白皓,我对不起你。”我低低对白皓道。 “什么?”白皓不解。 “当初把你推下悬崖也比落在这姑娘手里强。这阵势……他要真抢你,你能打过她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他。 “胡闹。”白皓轻斥罢,又不紧不慢地问我:“你如此轻松,可是有办法?” “反正不能眼睁睁看她抢走你。”我神秘一笑。 “这位仙友!你先应了他吧!不就是个婚礼!”有仙友急道。 “对对,赶紧的吧!不为我们着想也得为你自己着想不是。” “大个头的媳妇没什么不好,女大三抱金砖……” 灰平和众仙继续劝白皓。 见他们如此落井下石,我实在听不下去,便厉声斥骂:“你们还要脸就住口!上山前说的同甘共苦都是放屁吗!” 斥罢提高了嗓门,拿出我全部仙力,对山河大喊道:“山河,你哥哥吃了你的未来夫君,以后再没有哪个帅神仙敢娶你了!你以后嫁不出去啦!你哥哥这样待你是不是亲的啊!”声音在山中回荡。 山河一听立刻火冒三丈,冲着他哥哥吼了起来,“吃了他我就嫁不出去了!你是不是我亲哥!敢吃我未来夫君!” “吃他怎么了!我连老子都敢打!”秀丽吼道。 “我连我哥都敢打!” “你敢打我,我就敢打你!” 顿时两兽撕咬在一起,打得飞沙走石,昏天暗地,飞雪漫天。 我拉着白皓躲到一处石后,捂着嘴偷笑,这两兽虽然凶猛却痴痴傻傻的。 白皓不紧不慢地道:“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计策用得不错。不过这样闹下去,引了昆仑虚的雪崩,谁都不能活命。” 我的笑容顿时僵了住,“啊?你不早说!那怎办!” 白皓微微一笑,“看着。” “看着?等死?”我问。 “你说怎么办?”白皓反问我。 “哦,我是没办法了,那便看着吧。”我一摊手。 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白皓背手而立,我便抱着腿坐下来看两兽打架,这样认真看起来这场架还真是精彩绝伦,没想到白皓竟然比我还会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兽打得正欢,只听天空响起一声鹤鸣,一仙人从天而降。那仙人一身白衣,肤色白皙,额间一抹火云红痣。落地后紧锁眉头神色威严,怒斥二兽:“大胆孽畜!昆仑圣地,岂容你们放肆!” 那仙人伸手唤出两条仙绳,捆了秀丽山河的脖颈。秀丽山河越是挣扎仙绳便越紧,二兽渐渐受不得,只好安静下来,竟化作两只小狗般大小的小兽。那仙人将两只小兽抱起飞身走了。 “这仙人不会就是云霄上神吧!看起来好威严!”我问白皓道。 “不是,他是白泽神君,云霄上神的侍者。负责你们的安全。”白皓道。 “哦,原来你们这地方是白氏家族,这么多姓白的。侍者都如此威严神武,在玉清境是他厉害还是你厉害?”我问他道。 “都没你厉害。”白皓无奈地道。 我嘿嘿一笑,若是引了雪崩,的确是我厉害。 众人继续组队前行,灰平却十分礼貌客气地赶走白皓与我,言外之意说白皓招惹了是非,而我则骂了他们不要脸。 “他什么都没做!明明他是受害者!”我愤愤不平。 “二位仙友艺高胆大,我等佩服。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恕难与二位同路。”灰平客气地道。 “如何道不同?你们不是去拜师的吗?遇到恶徒不施以援手,反倒责怪自己人是何道理!”我怒道。 灰平对着天空拱了拱手以示尊敬,“正是因为去拜重明星的化身云霄上神,一切以光明为旨,不与晦气为伍。” “你才晦气!玉清境的医馆白救了你,救了你的身救不了你的心!”我怒斥灰平。 灰平听我此言恼羞成怒,“低级小仙!小小年纪你若再敢出言不逊,本上仙就不客气了!” “有本事你方才对那秀丽山河不客气!欺负小仙要不要脸!”我骂道。 灰平火冒三丈要扑上来,被一众仙人拦了住。 “虞飞……莫要勉强。”白皓依旧是沉稳的模样。 “不勉强。让我与他同道,我还嫌恶心呢!”我怒道。 “好了,息怒。”白皓和颜劝我。 于是,我与白皓被队伍“抛弃”了…… “伪君子!假道义!”看着众仙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又斥了两句。 “自作孽而已。”白皓倒是很淡然。 “为什么山上的仙众都被龙气封了大多仙力,秀丽山河却还有这么大的力又吼又闹?”我不解。 “神兽和龙族分支不受龙气所控。”白皓解释与我。 “哦,还是有失公平。现在怎么办?”我问白皓道。 “你走你的,我随你走。”白皓道。 “能不能给透一点路线?”我笑嘻嘻的问白皓。 “不能。”白皓一口回绝。 “不告诉云霄上神。”我凑近他低声道。 “不行。”白皓表情严肃。 我叹了口气,怏怏的,“如今又成了我自己走,迷上十天八天,等我到了都比完了,东方默可能都走了,热闹也没得看了。” “你自己找不到路,只能迷着。”白皓一点也不通融。 我开玩笑道:“你莫要幸灾乐祸,我在这昆仑虚迷上一辈子,你便得陪我一辈子,迷上两辈子便陪我两辈子。我找不到路便赖上你了。” “那便不管你了。” 第十二章 土地神婆 白皓问我可知这昆仑虚用的什么迷障,我学过一些琐碎的杂家知识,看得出是六十四卦的阵法,解却解不出。他见我一知半解索性将六十四卦的推演之法与我讲个明白。我自己解了一段迷障自行寻出路,他便跟着我一言不发。有疑惑再问他,他再讲解,我再自行寻路。 仅仅一天的时间仙众们便都隐没在了绵绵昆仑虚中,似是偌大的山脉里只有我与白皓二人。晚上寻了一处山洞。拿出了医馆侍者给我的梨子,与白皓坐在洞口生火烤着吃。 “这样好吃吗?”白皓好奇地问我道。 “当然啦!烤梨子也很好吃的!我时常会觉得胸口憋闷,喉咙不适,吃上一个会舒服好多呢。”我一边翻转着梨子一边道。 “你从哪里学的?”白浩对烤梨子很感兴趣。 我嘿嘿一笑,“做吃的这种事有时候也不用学。有一次我没饭吃,只摘到几个梨子,又想吃些热的,便烤了吃,歪打正着。” 我将一个梨子递给了白皓,“给你尝尝。” 白皓将梨子的外皮撕掉,咬了一口。 “好吃吧。是不是有种蜜糖的甘甜味道?”我望着他期待着他的肯定,做食物的人有时候宁可自己不吃,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吃食物的人将那费劲心思做出的美食吃光光。 “嗯,很好吃。”白皓道。 我抱着烤梨子啃了一大口,医馆的梨子和白曦给我吃的高价梨子的味道一模一样,烤出来也比别处的更香甜。不由地“啧啧”赞叹起来,“现在不方便,我还会做许多好吃的。有机会给你尝哦。” “好。”白皓边吃梨子边望着天空。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空中那颗水亮亮的星星格外明亮,“那颗就是云霄上神的神星重明星吧?”我问他。 “是”白皓道。 “云霄上神长得很老吗?”其实我对云霄上神本没有太多好奇,只是这一路听来总是离不开关于他的事情。都说他的好,却又都传他的谣,让我越发的好奇起来。 “还好。”白皓微微一笑。 “他是不是很严厉,非常狠心?”我继续问。 “为什么这样认为?”白皓问我。 “即使他能还未婚妻的清白又如何,举办冥婚又如何。爱人还不是冤死在他手中。”我道。 白皓没有回答我,兀自吃着梨子。 那夜他一直在洞口看着天上的星。我陪他看了一会,实在觉得困乏,懒得再去想云霄上神的事,便用干草帮他做了一个大大的草铺。又给自己做了一个,便爬到自己的“窝”中睡了。酣睡中似听到有人唤“虞飞”,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 早上醒来,白皓的草铺是空的,山洞内外都没有人,他不见了! 喊到喉咙哑都没有回应,周围亦没有他的任何踪迹,他是飞走的,一夜便消失了…… 他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我了?莫不是真的怕我赖上他?或者我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昨夜我说云霄上神心狠,难道他因此生了我的气?我忧心忡忡。 这下又只剩我自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登山。 一路走一路寻着玉清境寻着白皓,走了半天光景竟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林中片片竹叶翠绿剔透,一尘不染,似晶雕玉琢一般。微风吹起,翠玉般的竹叶互相碰撞,玎玲作响甚是美妙。一路欣赏一路赞叹,出了竹林又是一片茫茫花海,四季之花竟同时绽放,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置身花海之中直叫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出了花海登上了昆仑之巅,云蒸霞蔚,如临九天。云雾散去,又见天池碧蓝,粼粼微波,水天一色。这昆仑虚竟如此玄妙! “这里不会就是玉清境吧!”我听到有仙众呼喊的声音。 “是,是!玉清境是云霄上神在昆仑虚设的神境,美妙至极,想必就是这里了!” “我们终于到了!” 前方一些仙众欢呼起来。 我赶忙紧跑了几步。看到前方十几个仙友正在兴奋地议论。有仙友见我来便上前招呼,“小兄弟,你可知道这里是否玉清境?” “小仙不知。”我施礼回道。 “是!是!你们看到前面的宫殿了吗?那不就是玉虚宫了吗!”有仙友指着云海之中。 顺着他的手眺望过去,果然在不远的云端隐约看到一座气势非凡的宫殿。 众仙人兴高采烈地奔将过去。人群中一个年迈肥硕的老妇被人群冲得击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哎呦。”叫苦不迭。老妇呼喊前方仙友等等她,却没人搭理。我见那老妇可怜便去扶她,不想她身子甚沉,竟将我也拽倒在地。我倒在那老妇身旁,差点被她身上浓郁的味道熏晕,似擦了二斤香粉一般。 “你这小子是哪路的小仙,如此孱弱无力竟还要来拜云霄上神为师,扶不起我,还要砸伤我!”老妇白了我一眼埋怨道。 “砸伤她?”我惊得哑口无言,我哪有砸伤她,明明是去扶她被她拽倒。 路过的仙人看我这般模样好心劝道:“小兄弟,这老妇是个鬼难缠,滚刀肉,贴上谁谁倒霉,你赶紧走吧。” 我听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仙根粗鄙的小仙游仙,修炼不得法,常以此法讹诈一些仙人的财宝、灵力,不劳而获。山下遇到敲诈勒索的男老鸨明曦,山上又遇到这不讲理的老妇!怎么什么样的讹诈都让我在这昆仑圣地遇到了…… 我忙起身而走却被那老妇死死抓住衣袖:“你砸伤了我,不管不顾吗?” 我心一横,好吧!反正我现在一穷二白,身上的钱都被白曦讹走了。仙法灵力也没几分,她要讹诈就随她便吧。她这个年纪,如此肥胖丑陋,总不会像那白曦一样也是做“风月”那行当的让我卖身吧。 “老人家,我送你下山去医馆吧。”我对她道。 “我不下山,我要去找云霄!”老妇语气十分坚决。 我心里觉得好笑,这云霄上神真有魅力。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老婆婆,你年近花甲,头发花白,难道你也要拜师啊?” “我才不是拜师,我找他成亲!”老妇理直气壮的道。 我差点把积攒了三千年的一身老血都喷出来。什么拜师会,分明就是相亲大会,云霄上神就是老少咸宜的大众情人,连这把年纪的老仙都春心荡漾了。他那未婚妻陆雪死了倒也清净,不然活着也要被这烂桃花阵气死。 “老人家,你跟云霄上神成亲,年纪或许相当,可人家好歹是堂堂神尊,您这以一当三的身材好歹回去练个一两千年再来也算有点诚意吧。”我笑道。 “你这小子怎么这样不尊重老人家!不是我跟他成亲,我是替我女儿们说媒。”老妇解释道。 我“哈哈”乐起来,“女儿……们!给云霄上神招后宫佳丽三千吗。” 老妇一瞥我,振振有词“只许你们这些小仙们女扮成男仙打着拜师的名义去招夫婿,就不能我老人家名正言顺给女儿们去说媒了?” “有理。”我点头称是,竟找不到她的反驳点。 “你砸伤了我,你得背着我!”老妇拽着我的衣袖,一把揽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倒在地。我的右脚踝顿时崴得生疼,头上的发簪也被碰断,发髻一下散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注视着她,一板一眼地对她道:“老人家不是我不背你,我被你一拽就如此狼狈了,你觉得我能背动你吗?反正咱俩现在一个老一个残,半斤八两。你一个胖过我三个,我是背不动你。要么你背我,要么咱俩搀扶着走,要么就在这坐着,再等一两个像我这样缺魂的来扶你,咱们讹诈他一下,不过等到明年也不一定有。” “行,你小子行。我在南海做了几万年的土地婆,还没见过你小子这么赖的。”老妇也盯着我点头道。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堂堂南海土地婆,也算是个有仙职的神仙,竟然如此不讲理。明明是她赖我,却成了我赖她。 我也不管她,坐在地上梳理我的散发。想用仙法再变幻个发簪出来,不想仙力被压制着连个发簪都变不出,四下里也没个树枝。用什么好呢?突然想起我捡的那个发带,就用它吧。我从怀中掏出那发带,三下五除二挽了个发髻系了上去。 土地婆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发髻,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指着我大叫起来:“好啊!你小子!从哪来的这发带!你偷我家的发带!”她伸手就去拽我的发髻。 我慌忙滚到一边,单腿爬起来,“我哪里偷你发带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就是我家的发带!”土地婆飞身起来拽住我的发髻,速度奇快,我竟来不及躲闪。 土地婆拽了几下,结果将那发带拽成了死扣,怎么也拽不下来,我的头被她拽得疼痛无比,脖子都快扭断了。 “停!住手!我的头皮都要被你拽下来了!你在玉清境闹出人命,看你还怎么嫁姑娘!”我大喊道。 土地婆松了手,用手指点我,“我以为我耍赖天下第一,竟然没你赖!” 她竟知道她自己赖。 “你一个老人家飞得比我都快,你还是别讹我了。我分文无有,现在崴了脚,也走不快,那云端的玉虚宫虽然看着近,走起来恐怕要翻几个山头,你跟着我估计要迟到,你还是自己走吧。”我好言相劝。 “我扶你走,你把发带还给我怎么样?”土地婆嬉皮笑脸地与我谈判。 “做交易就做交易,什么叫还给你?”我白了她一眼。 “什么交易,这就是我家的啊!”土地婆一脸急切。 看她的模样我有点心虚了,毕竟这发带是我捡的,说不定真是她丢的。若是她丢的,我这样还真就是耍赖了。若不是她的,她为贪这小财扶我走,没准赶不上见云霄上神,反倒坏了她女儿们的姻缘。反正这发带也是捡的,本不是我的东西,给她便给她吧。 “算了,你也不用扶我走了,发带给你吧。你莫跟着我了。”我伸手去解发带,可发带被土地婆方才一番闹,拉成了死扣,和头发纠缠在一起,怎么也解不下来。 “我来!”土地婆上来揪着我头发一通生拉硬拽,还是没解下来,头皮都要被她扯下来了。 “你别拽了。”我从怀中掏出匕首。 土地婆见我持匕首吓了一跳,“我就是想取回我家的东西,你不会想杀我吧。” 我一脸无奈,“你这么彪悍,我能杀得了你啊!” 我将匕首反过来对着自己,闭上眼,下了下决心。 “你要干嘛!”土地婆惊呼,一把拦住我的手臂。 “把发髻割了,给你发带。”我说着便去割头发。 “好了!好了!等你解下来之后再给我,别弄个匕首吓人了。”土地婆没好气地道。 “那你走吧,十天后到山下虚怀镇的医馆碰面我给你发带。”我道。 土地婆眼睛一翻,“那不行,那么久你跑了怎么办,我得跟着你。” “随你。”我也不再劝她,此刻我的脚已经肿了起来,疼痛难忍,实在无心再与她纠缠。那土地婆为了发带倒很积极,跑到林子里给我找了根大树枝当拐杖。她的身体虽然肥硕走起来却非常轻快,一路不住地斥责我走快点、走快点。 走了近半天,天色将暗,本来隐约可见的玉虚宫反倒不见了,兜了一圈竟然又到了之前那片玉竹林。竹林中聚集了七八波仙人,其中还有之前在云海天池遇到的那波仙人。 原来大家都迷了路,有的竟在竹林,花海,云顶天池来回兜了好几圈。大家面露焦急之色,议论纷纷。突然一众迷路仙人中有人惊呼:“我们莫不是入了迷仙阵!“ 第十三章 御剑诛仙 我心想云霄上神的招数真是多,又是压制仙力,又是迷障,现在又弄什么迷仙阵。 “快走!”土地婆又催我。 “你别再催我了,我是走不动了。迷仙阵,知道吗?这么多神仙困在这,咱俩也走不出去,歇歇吧。”我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崴伤的脚肿得像熊掌。 “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这哪是什么迷仙阵。”土地婆一脸傲娇。 “那这是什么?”我随便搭她的话问道。 “没我这老太婆有见识了吧。”土地婆一脸的褶子堆成了花。 我不再问她,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不感兴趣吗?”土地婆问我。 “不感”反正到了昆仑虚一直都在迷路,爱怎么迷就怎么迷吧,我更关心我的脚。 土地婆见我一直关注自己的脚,掏出一个花型的小盒子,说是外伤膏,不由分说抹到了我的脚踝上。 不想用了她的外伤膏,脚倒是不疼了,除了脚,浑身疼! “你到底给我用了什么?”我觉得又被她坑了。 “好东西。”土地婆神秘兮兮地说。 “好东西怎么我浑身疼!”我问她。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得到好东西,自然要疼。”土地婆得意洋洋。 “那你还想占便宜,惦记我的带。”我鼻子里“哼”了一声。 土地婆一瞪眼“什么惦记!本来就是我家的!” 我心想这土地婆大抵是怕我不给她发带,于是给我抹点什么蜂毒之类的,我不给她便不给我解药。 “你还是别折腾我了,给我解药吧。你放心,肯定会把发带给你的。”我实在没了脾气。 “什么解药?没解药。药劲过了自然就好了。”土地婆不认帐。 我坐在石头上搬着发髻解了许久终于把发带解了下来。土地婆则坐在一旁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我。我将发带扔给了她,从竹林上折了一个玉竹枝当做发簪重新把发髻挽好。 土地婆看着我做这些,似有些不相信我真的将他家的”宝贝“还给了她。我不再理她。 土地婆随即笑眯眯地问我:“小仙君,你可曾婚配呀?” 这土地婆的脸皮真不是一般厚。我没理她,兀自拄着拐杖去和旁的仙友打招呼,问一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白皓和东方默。向众仙友打听了一遍,或不搭理我,或说没有看到,有的干脆说我乱开什么玩笑! 土地婆一脸堆笑凑过来,“小仙君在找人呐?姓甚名谁?什么模样或许老太婆见过呢?” 我不大相信她的话,但见她得了个小便宜便如此开心的献殷勤,想着她既然是土地婆或许能有些消息,说说也无妨。 “一个看起来比我大点年纪,面容清朗,英姿俊逸,但说话做事又很沉稳……”我努力描绘着白皓的样子。 “嗯!嗯!”土地婆听得很认真,“这仙友叫什么?何们何派?” “他叫白皓,来拜师的。”我答道。 “白皓啊……你怎么认识他的?”土地婆追问。 “路上遇到的啊,他想跳崖。不过现在好了呢。”我道。 “跳崖?跳哪门子崖……”土地婆一脸狐疑兀自念叨,神神叨叨的模样甚是好笑。 “没拜到师想不开的多了。”我道。 土地婆嬉皮笑脸地,“也是。招个徒弟我的护身丹都不够卖了嘿嘿。” 这土地婆真是什么财都发。 “你到底见过没有?”我问她。 “没有啊。我这有还养颜丹你要不要来点?特别好哦。”土地婆借机向我做起了生意。 “不要,我怕毁容。”她给我的医脚的破膏药让我全身疼,养颜的不定什么毒药呢。 “毁什么容?你看看你的样貌又黑又瘦小,吃了我的药,毁容就是整容!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土地婆不乐意。 “那也比一身劣质香粉味强。”我回敬她,她那一身香味快熏晕我了。 “没见过世面!这可是百种万龄花树,在春天开的第一朵花的花蕊提炼的甘露。天上地下独一份呢!不识货!”土地婆白了我一眼。 “百种香花?大杂烩嘛就是。倒不如独爱一朵。”我不屑道。 土地婆又打量了我一番,嬉皮笑脸地捅了捅我的手臂,“哎?刚问你呢?可否婚配啊?” “您老人家还是关心下您家里那些待嫁的女儿们吧。在这迷仙阵困几天,你女儿们可嫁不出去了。”其实我心里也担心困上几天耽误了给东方默作证的事。 土地婆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他们那帮笨蛋不识货,这不是迷仙阵,这是诛仙阵。” 虽没见过诛仙阵,但它的威名我却知道。顾名思义,一旦触发大阵启动,困到阵里的仙人受到大阵诛杀非死即残,乃上古十大凶阵之一。诛仙大阵有九九八十一种摆法,变幻莫测,寻常仙人别说摆阵与破阵,就是认也认不出。 “你怎么知道这是诛仙阵?你不要信口开河吓唬人。”我半信半疑。 “我是土地啊,我什么没见过!”土地婆很是自信。 “死到临头了!还高兴!”我急道。 “没事,大阵开启的时候,我能遁地,我带你走呀。” “那这些人呢?”我问她。 “管他们呢,不死伤几个我怎么卖药?”土地婆不但不担心,还有些幸灾乐祸。 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云霄上神真是疯了,果然心狠手辣,拜个师居然玩上命了,小仙的性命就如草芥一般吗! 那些仙友之中也有明眼人,有的看出这是诛仙阵,嚷嚷了出来,登时炸了锅。 “你确定遁地可以逃走?”我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我觉得……应该可以。” 果然这土地婆的话没准。 一旦大阵启动,我这瘸腿崴脚又没了仙力的半残疾仙肯定是要玩完的。怎么办?我连白皓教我的御剑法都没学会,总不能用树枝抵御吧。 有仙众懂一下,说只有出找到生门才能活命。需要有仙人在前方探路,若不小心遇到死门,必须要舍掉一仙的性命去堵住死门才能保证大阵不开启,但堵死门的仙人必遭万剑穿心,死状相当惨。 谁也不想搭上性命去探路,有仙友提出抓阄的办法。 经过众仙商讨,最后大家决定,抓阄改成举手表决。很幸运,身单势孤的我和土地婆都在其中。其实本来没有我,大家选了招人厌的土地婆,结果她十分积极主动地抓了我的手举起来给我报名。被选中的还有另外两个小仙,一个白净文弱,一个发着高烧,我们四个刚好老弱病残组合。这些仙众们倒真会欺负人。 “没事,一会万一启动,我带你走。”土地婆冲我挤了挤眼安慰我。可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似乎一直在坑我。 这帮乌合之众果然很有本事,被他们驱赶着没走两步就落到了死门。土地婆果然眼疾手快,瞬间带着另外两个小仙跑了,临跑还不忘从背后给我实实在在的来了一大脚,将我踹进了死门。 玉片般的竹叶顿时化作一把把青光剑奔我刺来。无路可退也只能拼了!我盘坐起来,运全身仙力,凝神想着白皓教的心法,打御剑式手印试图控制那些诛仙剑。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如霹雳般将黑夜照亮。我的身周围竟出现了千把寒光凛凛的宝剑,抵御住了刺过来的诛仙剑。 我没有做梦吧!我竟然可以御剑了!而且还是剑阵!我继续打着御剑式手印,攻来的诛仙剑越来越多。我的仙力本就被压制了八成,只是情急之下突破了一点,时间稍长便坚持不住了。想用白皓教的逍遥游剑法闪躲,但脚崴着又没办法动。如此一分心,不小心被一把诛仙剑突破了防御擦伤了手臂,抵御诛仙剑的寒光剑阵顿时便乱了起来,又被划伤了肩头和后背。法力用完,又带了伤,已然无法坚持,寒光剑阵终于溃散,万把诛仙剑齐刷刷的刺了过来。 我闭上了眼睛…… 一阵眩晕,良久……除了之前那剑伤,似乎也没觉得再有什么疼痛。 死在诛仙剑阵里这么痛快? 我缓缓睁开眼,竟发现躺在一个仙人的怀抱中。月光下那仙人面容英朗,望着我,柔情似水…… 白皓!竟是白皓! 他将鼻尖缓缓凑向我的脸庞,我抬起手抚着他的脸,两人竟像是分别经年的情人模样…… 突然白皓面容扭曲,一下将我扔了出去,捂着一边的脸大叫起来:“你掐我做什么!” “我没掐死你就是好的!死土地婆!”我怒道。 被他这么一摔,剑伤更疼了,要不是没了力气,我真要把他的厚脸皮给揪下来! “我是白皓啊。”土地婆扮的白皓嘴硬道。 “呸!用的什么障眼法!欺负我仙法低看不出吗?还有谁身上有这么浓的劣质香粉味!踢我进死门,差点害死我!”我怒斥道。 土地婆扮的假白皓邪魅一笑,一挥手变化成了一个容貌俊美绝伦的仙君,身着紫色仙袍…… 白曦!土地婆居然是他假扮的!我警惕地望着他,想要爬起来,身上的剑伤却疼痛无比。 白曦飞身凑到我近前,将我按倒于地,脸对着脸盯着我言语轻柔却又透着威胁之意,“小乌鸦,冤家路窄。你骂本君是死老太婆本君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毁了本君今天的美好形象,这账怎么算?” 白曦的右脸的确被我掐得红了一大片,不过他这模样真心好看,黑色锦缎般的长发披肩,精致的梅花簪挽起一个倭堕髻,皓目明眸,睫毛修长,朗鼻丹唇,如此仔细看来,和白皓竟有些相像…… 但是再好看的模样这样耍我也不能忍! “死白曦!又用邪术假扮成了哪个美男!”我怒道。 白曦眼睛一亮:“你说我是美男?” “我是说你假扮的人!死白曦!” “本君本来就是这般模样。看你这么会说话,本君就不责怪你了。”白曦抬手在我鼻子上一点。 我狠命地去拨开他讨厌的手,他便将我的手臂按到了地上。我“啊”地一声喊了出来,肩膀上的剑伤被他一按得生疼。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身旁不远处一个声音…… 我和白曦同时扭头看说话之人。 正是白皓! 第十四章 一赠法器 “你们在做什么?”白皓面色冷峻看着我与白曦。 他不辞而别,竟在这时候出现。 “跟这只小乌鸦玩会喽。”白曦嘿嘿一笑,松开了我的手臂,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 我虽只是被诛仙剑擦破了皮,伤口却也十分疼痛,呲牙咧嘴地挣扎着起身。白皓将我搀扶起来,施法替我疗伤。一阵清凉传遍全身,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我感激地想要哭。 “你的脸怎么了?”白皓见白曦不停地揉着脸。 “你问她。这小子还真的挺会玩的。”白曦一脸娇羞地道。 想想刚才被白曦按在地上的模样,他又说了这些不清不楚乌七八糟的话,我尴尬至极,怒道:“半男不女的土地婆!不许胡说!” 白皓施法替我治疗,瞥了一眼白曦,“你用障眼法欺负她了?” 白曦托着我捡的那条发带在白皓面前晃了晃,“呦呦,说的好像你多正经。你还不是偷偷给了她这个。” 白皓见到发带大吃一惊,“怎么在这?你将它解封了?” 自从认识白皓,他一直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在山河逼婚扬言要吃了他的娘子的时候发了怒。他见到这发带竟如此吃惊,这个发带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别装傻。不是你送她的吗?”白曦道。 看他俩说话的样子显然认识,白曦为什么说白皓送我发带,难道发带是白皓的? “是我在碎玉泉捡的。”我忙解释。 白皓看着我目光异样,问我:“你捡的?” “是啊。我以为是条鱼在水底,然后就拽出来了。是你的吗?”我问白皓。 白曦慌忙将发带揣进了怀里,“不是他的” 他俩说话如此熟悉自然,“你俩认识?”我问道。 “何止,本君是他大哥!亲的呦!”白曦搂着白皓肩膀道,白皓便由他搂着,没有否认。 天!这神经病竟然是白皓的亲哥哥……怎么会! “你一会变男的一会变女的,你到底是男是女!不要又戏耍我!”屡遭白曦戏耍,我对他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男的!男的!要不要本君脱给你看!”白曦说着就要解衣带。 “别!”我一捂眼。这神经病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了,你别逗她了。”白皓拦住了白曦。 “你还不是逗她玩自杀。怎么我逗逗她就不行了。”白曦不服气。 “谁跟你说我自杀?”白皓问白曦。 “她!”白曦一指我。 白皓微微一笑,“她想多了。” 我抬头望着白皓。我想多了?他站在那悬崖边上,悲悲戚戚的模样竟不是自杀?难道是在看风景?纠缠着他折腾了几天都是我在杞人忧天,自己耍出来的大戏? “你那天在追仙崖上不是跳崖?”我问白皓。 “不是。”白皓答道。 意识到自己冒了傻气,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上来,羞愧道:“我看错了……” 白皓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在山洞里留了字,让你等着我回来,也没看到吧,自己便跑了。” 我傻了眼。我竟没发现他留的字。 “有恶徒恶意摆凶阵阻止仙众登山,我去查看,半夜怎么也叫不醒你。”白皓颇是无奈。 “哦,我太困了……”我低低地道,心想原来他没有不管我。 白曦瞅瞅我又看看白皓,打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口鼻,放低声音对白皓坏笑道:“这话说的……你们都睡一起了?不应该啊……” “你莫要拿她乱开玩笑。”白皓截住了白曦的话。 “你胡说八道!”白曦的声音虽小,足以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脑子也不好,样貌也不好,身材也不好,法力也不好,脾气也不好!”白曦数落我。 “他真的是你亲大哥吗?”我无法相信白皓会有这样神经病一般的哥哥。他们的娘亲和爹爹是不是抱错了孩儿。是怎样生出了这么正经和这么不正经的两兄弟来的。 “是”白皓倒是十分肯定,一点不嫌弃。 怪不得白皓用玉佩帮我压了名徒榜,说是替白曦补偿。竟这样惜字如金,我不问,他也不与我说明,看着我冒傻气。 “诛仙阵你知道是谁设的吗?”白皓问白曦。 “他!”我一指白曦。 “小乌鸦,本君有这么狠毒吗?”白曦瞪了我一眼。 “有!你讹诈我的钱!你要我卖身!还让我崴伤脚!把我踹到死门里!”我愤愤的,长这么大虽然时常被欺负,但还没被谁戏耍得如此惨。 “小没良心的!谁把你从诛仙阵里救出来的,你怎么不说?”白曦反驳道。 “救出来是为了戏弄我。”我争道。 “好了,虞飞,不要误会他。”白皓和颜劝我。后背的外伤已然被他医好,接着医肩头的。 “还是亲弟弟了解本君。本君不过是进来察看一下。”白曦扇着扇子一脸轻松。 “不过,你既然在阵中她怎么会受伤?你踹她进死门是怎么回事?”白皓一边与我疗伤,语气沉了下来,冷煞煞的。 “玩过了呗。”白曦白了我一眼。 “这样欺负她,你丢不丢脸。”白皓的语气倒像是哥哥在教训调皮的弟弟一般。 “脸?你看本君的脸!她掐的!本君何止丢脸,都毁容了!”白曦一副告状的模样。 “以她的仙力能掐住你的脸?想必是你主动把脸凑了上去戏耍她。”白皓不屑一顾。 “嗯!嗯!嗯!”我连忙点头,心想白皓太英明了。 白曦合上扇子指着我,“你就是来添乱的!” “你才添乱的!”我又忍不住顶了白曦一句。 “好了,医伤时不要动真气,容易走心火。”白皓语气温和。 白皓的仙力深沉浑厚又淳然清净,说话的功夫剑伤均被他医好,崴伤的脚也消了肿。 白曦见我已无碍,用扇子拨开了白皓,“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本君的护身丹吧。不过记得给本君结账,还有化身膏的钱。” “真是胡闹。你抽空去取吧。”白皓似是拿这个明算账的哥哥也没什么办法。 “有人在昆仑虚恶意摆下凶阵,本君还要去处理。你带她出阵吧。”白皓叮嘱白曦。抬手从白曦怀中唤出那条白色发带。手一挥化成一个白玉镯交给我,“你带上它。” 我呆呆地接过白玉镯,带到了手上。心里一堆疑问,这是白皓丢的东西?它能变发带又能变玉镯,到底是什么宝贝?为什么白曦死皮赖脸非要拿走?而白皓又给我? “你给她干嘛!”白曦说出了我的疑问。 “它已解封,是否认下新主,带上便知。”白皓对白曦道。 解封?这是个法器?认我作新主?我抬起手臂仔细观察着白玉镯,温润古朴。没看出什么端倪。 “行了,行了。你去做你的大保镖吧!这里交给我。”白曦对白皓摆摆扇子赶白皓走。 “你莫再欺负她。”白皓嘱咐罢化身一道白光飞走了。 看着白皓一晃就不见了,我心想他的法力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怪不得云霄上神会破例收他,还让他做保镖。看来云霄上神收徒的标准果然极高。 “唉,本君怎么会欺负小娃娃。”白曦念叨着用仙法变了半个面具带在了脸上。没想到带上面具,他那俊美的面容竟别样好看。 “小乌鸦。接下来咱俩要算一算帐了。”白曦直勾勾地盯着我走了过来。 我连忙倒退几步,警告他:“白皓说了你不能欺负我。” “本君是他大哥,你说谁听谁的?”白曦施法定将我定住,揪着我的腰带,纵身而起。接着反手一弹,身后的玉竹林轰然倒塌,凶险万分的诛仙阵竟在弹指间就被白曦破了。 我只觉一阵眩晕,定睛看时已然落地,到了一个茅草亭中。 白曦一把将我按坐到亭凳上,“好了,本君也算履行诺言把你带出来了。接下来算一算咱俩的账。” “我和你还有什么账!你想怎样?”我警惕地问他。 白曦又把脸凑到我面前得意洋洋地邪魅一笑。这次我被定住无法再掐他的脸。 “不怎么样,你砸伤本君,本君踹了你一脚,这笔账呢就算平了。但本君家的宝贝就这么平白无故给了你了,你说怎么补偿本君?”白曦提起我的手臂,将白玉镯在我眼前晃了晃。原来他还惦记着! “白皓给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反问他。 “本君给他面子。”白曦道。 “你是不敢吧。”我拆穿了他。 “呸!本君有什么不敢。说吧,怎么补偿?”白曦用扇子点着我的额头。 “凭什么啊,白皓给我的。为什么要我补偿你。我的钱都让你讹诈走了,我补偿不了。”我没好气道。 “好吧,看你这么穷,要是长得漂亮点也能凑合填充一下本君的后宫,但你又不漂亮。”白曦托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看。 “你居然好男色!”我惊诧道。 白曦哈哈大笑,“小乌鸦,你太逗了!这样吧,把你怎么捡到的我家这玉镯,怎么认识我二弟的事讲给本君。算是补偿怎么样?” “这么简单?”我不信他。 “就这么简单。”白曦十分肯定。 我心想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讲也无妨。于是把几天的经历跟白曦讲了一遍。 “哦……原来你小子是走狗屎运。”白曦恍然道。 “你的意思是你家的宝贝是狗屎呗。”我嘲笑他。 “你懂什么!这是玄晶剑!傻乌鸦!”白曦用扇子一敲我的头。 “玄晶剑?”这个可以变化的发带居然是把宝剑,我万万没想到。 “不然呢?你以为你用什么抵御的诛仙阵。”白曦美美地摇着扇子。 原来那一道寒光和剑阵就是它,“宝剑居然还可以变成镯子吗?”我奇道。 “玄晶剑的真身是宝剑,若能驱使它,想化作什么就化作什么。”白曦道。 “那还是把它变成发带吧,我一个男仙带镯子不太好。是不是聚气凝神就可以变化?”说着我准备凝聚意念。 “行了!行了!别变发带了,你可别刺激本君了!我俩看着都心碎。”白曦慌忙拦住我。 “刺激什么?心碎什么?”我不解。 白曦见我迷惑,叹了口气,“你也算与本君家有些缘分。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白曦与我讲了云霄上神的故事。 “完了?”我问白曦。 “啊,完啦。” “这些我都听过啊,跟这玄晶剑有什么关系?” 白曦比划了比划绞杀的姿势,“你以为诛仙随随便便用根麻绳就可以?当然要用法器变化而成。笨!” “玄晶剑就是绞杀陆雪的白绫?”我问道。 “是啊。” “这是云霄上神杀妻的凶器啊!”我只觉浑身的羽毛全部竖了起来,后背发凉,冒了一身冷汗。 “说你傻,你还真是缺根筋!云霄那么一根筋的痴情男子,怎么会杀死爱人!笨!”白曦用扇子打了一下我的头。 “你是说陆雪没死?”我眼睛一亮。 第十五章 陆雪之死 听白曦这样说,我满怀希望,得到的回答却是十分肯定的两个字“死了。”失望之余又觉得云霄上神与陆雪的事怎如此扑朔迷离,心中充满了好奇。 白曦将故事讲给了我。 原来当初杀神要用斩首的方式诛杀陆雪,而云霄上神与春风上神认为陆雪冤屈,因事出紧急来不及证明陆雪的清白,只好暗地里联手搭救陆雪。由春风上神故意献策给杀神用绞杀之法。目的就是保住陆雪的“全尸”,瞒过杀神和众兵将的眼睛。云霄上神喂了陆雪一个米糕团子,其实里面包裹了一颗归息丹,吃了会假死,过程也和死了一样痛苦,但是药劲过了就能活过来。 白曦讲到这,我又不明白了,“既然如此,陆雪是怎么死的?云霄上神失手了?” “当然不会!云霄用的是玄晶剑化的白绫,是他送给陆雪的法器,认主。玄晶剑化走一部分力,不会缢死陆雪。”白曦道。 “哦,做做样子不就好了嘛,干嘛这么认实。”我不理解。 白曦一敲我的脑袋,“你以为杀神和天兵天将有你这么笨啊!用不用力看不出来啊!要瞒住他们的眼睛一切都要像!” “既然这样,陆雪到底怎么死的?”我满心好奇,刨根问底。 白曦叹了口气,“白泽受云霄所托将陆雪送到巫山崖上,说是让鸟兽啃食殆尽,其实是掩人耳目,到无人之处来个偷梁换柱。不料正逢陆雪渡劫,白泽挡了一道天劫随即昏死过去,剩下两道便将陆雪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 “魂飞魄散……陆雪竟死得这么干净……”我不觉喃喃而语。都说云霄上神等了陆雪四万年,我还以为陆雪只是尸骨全无,仙元还在。若是魂飞魄散,云霄上神所谓等了四万年岂不就是万念俱灰。 “云霄带着一身伤从战场奔来,眼睁睁看着陆雪魂魄散尽,灰飞烟灭,什么都没了。便自封了神脉从巫山崖一跃而下,若不是被春风上神发现用了九成神力拼死相救,云霄也没了。唉,不易啊……”白曦竟有些悲伤。 原来事情真相是这样,原来云霄上神不是我想的那般心狠手辣。他那般谋划,那样用情……上神杀妻原来是造化弄人,天灾人祸…… “杀神怎如此专断决绝!他可是云霄上神的亲叔父啊!”对于杀神的做法,我不能理解。 “陆雪被别有用心的人藏了通敌信栽赃陷害。信中全部都是杀神交待给云霄的军事机密。且陆雪时常鬼鬼祟祟出入军营。人证物证都指向陆雪是巫灵界的奸细,是魅惑云霄的巫女。战事一触即发不能出一点差错,杀神为了服众便拿她祭旗了。其实她就是在春风的百花岛种梨树的白雁。”白曦摇摇头,叹了口气。 “谁别有用心?是什么天宫公主吗?”我记得和乌兰他们一同上山的时候听说过。 “天宫的长公主长扬,就是现在天帝的亲姑姑,是当时军营的女将。她和陆雪是闺阁好友。长扬爱慕云霄,云霄与陆雪定亲,长扬争风吃醋栽赃嫁祸于陆雪。”白曦道。 这好朋友算是白当了,我心里想。 “陆雪为什么总是出军营让人怀疑?”我问道。 “想必她经常跑出去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渡劫,怕云霄战场分心才没告诉他。陆雪这个傻子……”白曦痛心地道。 “那个长扬公主呢?听说受到了惩罚?”我问道。 “天宫想保长扬公主,想得美!云霄和春风都不会罢休。他二人经过此劫飞升重明神和辰光神。天宫忌惮二神威力,不得不把长扬用捆仙索锁了,永生永世镇压到了巫山下。天宫当时昭告了天界还了陆雪清白。” 可惜我出生时离这件事太久远,不知道天宫昭告天界,只能从旁人口听得只言片语。之前总觉得云霄上神有点贪慕权力,心狠手毒。如此看来,是错怪他老人家了。 “云霄上神也算为自己的爱人报仇了。”我道。 “三个冤家一个魂飞魄散,一个永被镇压,一个单身四万年。”白曦叹了口气。 “那杀神呢?不觉得愧疚吗?滥杀无辜。”我问道。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陆雪自己也招认了,杀神也是无奈之举。战场上从来都是以大义为重。战后三十三天出现大裂隙,杀神将自己化身玄晶补了损毁的天缺,应劫寂灭了。”白曦语气沉重。 一场争风吃醋竟引出了这么大的悲剧,我不禁叹了口气。转念又觉得不对,怎得白曦知道这么多旁人不知的细节?而且一向乖张的他讲得如此一本正经,似是亲身经历过一样,不像是杜撰的。 “云霄上神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突然问他道。 “当然了,他可是本君的二……”白曦顺口说到这顿了一下,紧接着清了清嗓子,“是本君的二姨父啊!” “二姨父?云霄上神四万年不娶。你二姨是陆雪?”我觉得不可思议。 “啊?嗯……啊!是啊!”白曦点头道。 “白皓也是了?” “啊……是啊!” “你莫要诓骗我!” “本君和白皓在昆仑虚来去自如,不是玉清境的人能做到吗,笨蛋小乌鸦!”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白皓与白曦的法力非同一般,在昆仑虚似是不受控制。 怪不得白皓不是自杀,怪不得他能住在医馆那么清幽的地方,怪不得一百金叶他轻松视如身外之物,怪不得他说能随时入玉清境。他竟与云霄上神有这层关系,他本就是云霄上神的亲眷,怎还用得着拜师! 天哪,我在追仙崖上难道是饿晕了,会认为白皓是跳崖自杀的仙徒,他对昆仑虚这样熟悉,我竟没有想到他是云霄上神的“关系户”! “四万年,太多的女仙爱慕本君的……二姨夫……他全部拒绝。所以呢本君一定要解决他的婚姻大事,单身了这么久,也可以了。”白曦悠悠地道。 原来白曦真的是给他二姨夫来说媒来的。 “小宝贝儿,跟你商量点事呗?”白曦一副讨好的模样凑了过来。 果然,就知道他说了这么多都是铺垫,又要来坑我什么。 “有什么直说,别叫我小宝贝儿,怪恶心的。我跟你又不熟。”我不客气地道。 “本君跟你熟就行啊。玄晶剑有这么多故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带着也不合适,不如给本君呗。”白曦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模样又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们家的玄晶剑。 “不给!” “本君新炼的香露跟你换!” “更不给了!太难闻!” 白曦脸色一沉,威胁我道:“本君要是弄死你这只小乌鸦轻而易举,但是有失本君的风度。云霄将它封印在碎玉泉里,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捡了它,不如交给本君锦上添花。” “不给!我捡了它,解封了它,说不定带上几天它便认了我做新主,我得珍惜。”我故意气他道。 白曦一瞪眼,“它不是你的懂不懂。山上危险,白皓就是可怜你,临时借给你的。笨蛋!” 我得意地一笑,“随你怎么说。你想要可以直接抢走,干嘛要征得我的同意。” “少废话,本君好言相劝,别不识好歹。赶紧还给本君。”白曦迫不及待地道。 “要还我也得还给白皓或者云霄上神,为什么给你。”我反驳他。 “行!给本君好好看!”白曦抬手唤出了一面铜镜放在了我的腿上,对着镜子按了按我的头,手轻轻一挥,镜中出现了画面。 白茫茫的漫天飞雪,浩荡荡白衣仙众列队行进在云端。白色的灵禽盘旋飞舞,萦绕在队伍中悲鸣啼泣。若干素衣仙女凌空而舞,扬撒着白色的仙花。 队伍中一人白冠白簪白袍白靴,骑在白色的天马上,英姿不凡,却看不大清容貌,只有模糊的轮廓。他身后八匹白麒麟兽拉着一乘白宝銮驾,銮驾上挂着白色团花锦帐。后面跟随着一众白衣仙人列队整齐,手托仙梨等贡品。 这样的阵仗竟不知是办丧事还是办喜事。 “这是做什么?”我问道。 “云烟镜记录的云霄的婚礼。”白曦道。 “云霄上神真的与陆雪办了冥婚?”我惊道。 “当然真的,他答应的事从不食言。”白曦道。 “怎么看不清你二姨夫?你擦一擦镜子。要不你给我解了定身术,模模糊糊的看得我眼睛酸疼,我想揉一揉。”白曦的镜子实在模糊,我灵机一动想借机摆脱他的定身术,天知道他一直这样定着我到底想怎样。 白曦嘿嘿一笑,“笨得连最简单的定身术都不会解!凑合看吧!上神哪那么容易让你看清。” “是你这云烟镜太落后了。”我嘲讽他。 “呸!那是本君不想让你看清!” 我继续看着,队伍浩浩荡荡于空中行进到了昆仑虚,云霄上神飞身下了天马,来到銮驾旁,缓缓登上銮驾,掀开纱帐……片刻托着一件衣衫走了下来,用白色的纱帛盖了上,在飞天仙和司礼仙的引领下走向大殿……他一步步地走着,每一步似踏在心上,踩在泪中……白色的衣袍随风飘摆,摆得让人觉得心也似那轻飞的衣袂一般不知安放在何处。 看着看着,似是觉得云霄上神身旁有一个身穿白色仙裙的陆雪,身形婀娜,步履轻盈。二人携手并肩一同进了大殿,拜天地、拜父母、拜众生、对拜…… 凄清的洞房中,白纱袅袅,白烛闪烁。云霄上神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抱着陆雪的衣衫,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滴在了陆雪的衣衫上……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滴在了镜上,本就模糊不清的镜什么都看不到了…… “啊呀!小乌鸦!感动归感动,你别哭啊!镜子该坏了!”白曦一把抓走镜子。 我默默掉着眼泪,眼睛酸痛,喉咙发堵,心里更不是滋味,云霄上神的事怎这样让人伤心…… “怎么哭起来没完了……眼泪怎么这么浅……”白曦看着我掉了眼泪有点不知所措。 “你要这玄晶剑锦上添花,如何添?”我问他。 镜子递了过来,镜中一个极美的女仙在梨园中小憩。 “这个与陆雪六分像,再看。”白曦手一挥。 又出现一个仙女,与方才的女仙样貌相像,却更美,体态更轻盈曼妙。 白曦一口气展示了十来个美丽的女仙。 “这些虽然相像,美貌却不及陆雪八分,想与云霄说媒,欠缺个关键的宝贝锦上添花。”白曦道。 “这个玄晶剑。”我道。 “对。你只要给本君,随便你提条件。”白曦道。 难得不正经的白曦如此一本正经地与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云霄上神的冥婚看得我心里酸楚,成人之美的事我愿意做。玄晶剑这样重要,我虽捡了它,解封了它,纵然脸皮再厚也没有理由霸占它。更何况云霄上神若知道白皓将玄晶剑给了我,恐怕要怪罪他。 “不需要条件。我给你,我不要它。但它是白皓交到我手里的,我要告知他我给了你。”我道。 “你跟他说带着浑身疼,头晕脑胀,上吐下泻。”白曦出主意。 “嗯。”我应了白曦。 “本君拿走了,你可不许反悔哦。”白曦警告我。 “我也从不食言。”我道。 白曦一把撸走了我手腕上的玄晶镯。 “本君不会让你吃亏。本君保你拜师成功,做云霄的徒儿。这笔交易咱们双赢怎么样?”白曦收起玄晶镯,兴冲冲地道。 “不要!”我断然拒绝。 第十六章 胁迫拜师 “我不是来拜师的,我只是来给东方默作证的,而且白皓已经帮我选了蓬莱。”我道。 “去蓬莱又学不得什么好,动不动就自证清白捅死自己,多不好!笨!”白曦道。 我心想,自证清白?他说的是蓬莱的碧游仙君吗?又不是每个在蓬莱学艺的都会自己捅死自己,与我何干。 “白皓说那里更适合我。而且他说玉清境不会收我的。” “那是因为他嫌你……”白曦略犹豫一下,接着道:“嫌你太平凡,什么都不会。” “是吗……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做个证,看看热闹就走。” “没门!来了就别想走,你不拜也得拜!”白曦的脸色说变就变。 “你刚说我什么都不会,干嘛又非让我拜师!”我觉得白曦简直不可理喻,若知道他这样没完没了,方才我还不如利用玄晶剑先让他放了我。都怪我心软将玄晶剑给了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君高兴啊,补偿你把玄晶剑给我。” “哪有补偿是强迫人的!” “本君就是。你不拜就打死你。”白曦摇着折扇神色轻松,语气却是威胁之意。 “你随便好了,反正我什么都不会。就算我拜师,我这样的仙资,一关都过不了。”我冷冷地回敬他。 “现在学啊,学不会就打死你。” “我学不会,你打死我好了。” 我心想他是白皓的哥哥又是云霄上神的亲眷,怎么会打死我呢,不过是吓唬我一下罢了。 白曦见我拒不答应,诡笑道:“好,不怕死。本君不打死你,本君打死东方默。” “你打不过他!”我辩道。 闻听此言,白曦神色缓和了下来,“小乌鸦,本君问你个问题,东方默帅还是本君帅?” “他比你帅多了!”虽然这句话极违心,白曦确实俊美无比非东方默能及,但我就是不想看他得意洋洋地臭美。 “哦,东方默帅还是白皓帅?”白曦继续问。 “关你什么事。我最帅!”我道。其实我觉得白皓虽没有白曦美,英姿和气度却更胜一筹。 白曦邪魅一笑,凑到我面前,“你帅个屁!说实话……你喜欢白皓还是喜欢东方默?” “莫名其妙!谁都不喜欢!”我的脸气得通红。 “谁都不喜欢?脸红什么,那就是喜欢本君喽。”白曦盯着我。 他身上的香味太浓郁,还不如收保护费的时候好闻。 “阿咻!”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白曦以袖挡脸跳开老远,“哎呀!喷了本君一脸口水,你真恶心!你到底拜不拜!” “不拜!” 我既与白皓说过我不会拜师,便不食言。 白曦目透狠光,抬手将我藏在怀中的匕首唤到了他的手里,将匕首抽了出来。 “玄晶剑都给你了,你抢走我匕首做什么?”我怒道。若这匕首也让他抢走,我连得力的防身之物都没有了。 “这是你的?”白曦问我。 “当然!你不要说它也是你二姨夫的!”我急道。 白曦将匕首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小乌鸦,你是不是很喜欢用它啊?” “要你管,还给我!” “哦,这么锋利的东西揣到怀里,捅到自己了怎么办?”白曦故作关心。 “我又不傻!” “谁说你不傻。本君看它不顺眼!”白曦说着一扬手将匕首丢下了一旁的山崖。 眼睁睁看着他将我唯一的“法宝”给扔了,又气又心疼……我的匕首怎的惹到他了! “本君收过你的保护费,本君想怎么保护你就怎么保护你。” 哪里是保护,分明是欺负!我被白曦气得想掉眼泪。给了他玄晶剑,他竟还这样耍我。 “你怎么这样啊……”我被他定着身,心里委屈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就是这样!”白曦飞身将我带到了一处地方。我还没回过神,便被他解了定身术,拽着手臂向一处古朴庄严的宫殿大门奔去。 殿门前一些仙众排着整齐的队伍。 “你又带我去哪啊?”我被白曦拽着几乎飞了起来。 “玉虚宫啊,拜师啊!傻!”白曦道。 “这就是云霄上神的玉虚宫?”我惊道。 “当然!先进去等他!”白曦道。 “我不拜师!”我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被他拎着到了宫门口。 白曦不由分说分开人群便往宫门里走。 排队的仙众纷纷指责白曦与我不守规矩。白曦也不管,只管拉着我继续走。 “仙君请留步!请遵守拜师秩序和规则。”一个墨衣仙人拦住了白曦,拱手施礼。 一身墨衣,黑俊俊的面容,一脸正义…… “东方默!”我惊道。 “是你!”东方默也认出了我。 白曦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东方默一番,接着盯着我质问道:“你竟然说这黑小子比本君好看?” 我白了白曦一眼不搭理他。这样一对比,东方默的确比白曦逊色,无论相貌与气质。可是我就是不想承认。 “你刚刚跟本君说什么?”白曦问东方默。 “请二位仙君遵守秩序。”东方默义正言辞。 话音刚落,白曦一挥袍袖,东方默的身子猛地向一旁飞出去了几丈远,翻了几个滚,重重摔到了地上。 东方默“哇”地吐了一大口乌血,爬了几爬竟没起来。 “不自量力,你也有资格指责本君!”白曦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说罢一甩袍袖揪了我化身一道紫光飞到一处无人之地,用捆仙绳捆了我,丢在地上。 “小乌鸦,你不是说东方默比本君帅,不是说本君打不过他吗……”白曦背着手悠悠地道。 我惊愕地看着他,原以为他和白皓是兄弟,又是云霄上神的亲眷,只是性子乖张行为放纵了些,不会是太坏的人,没想到他竟如此善妒歹毒!而且他的法力之高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竟如此报复东方默……” “不止……”白曦打开折扇美美地扇着。 “你还想做什么!” “本君不是说过了吗,你拜不上云霄上神,本君就打死东方默。你方才也看到了,是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白曦用扇子一点我的鼻尖。 “话是我说的,你跟我有仇便向我报!与东方默不相干!”我想挣脱捆仙绳,可我不会解法。挣扎了两下觉得无用便停了下来想办法。 “现在便与他有干了。怎么样?拜是不拜?”白曦问道。 我咬牙不语,心里犹豫,我对白皓说过我不会去拜师,白皓好心用玉佩将我的名字放上了名徒榜,定下了蓬莱,又教了我御剑术和剑法。若我答应拜师如同之前骗了他一般……可东方默屡次因我受连累,实在无辜…… “好!除了东方默,本君找个机会给白皓的茶里下点毒。”白曦道。 “他是你亲弟弟!”我急道。 “本君就是这样的性子。高兴了就是亲弟弟,不高兴了六亲不认。”白曦摇着折扇很是轻松。 我咬着嘴唇盯着白曦,他法力高强,性子疯癫,东方默已被他无端打成重伤,难保他不会对白皓做出什么,拜师是小,他二人的性命攸关。只能先应了他再说。想到这我咬牙道:“好!我拜!” “这样才乖!”白曦乐呵呵地解开了我身上的捆仙绳。 “若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我拜不成,你不要赖我,更不要伤害旁人。”我警告他。 云霄上神不收女徒,我知道自己心虚的地方。若真的要脱了衣服检查,我断然不肯。 “有本君在,没有别的原因。” 白曦变出了一大堆书卷,兵法、阵法、剑法、五行术数、修仙炼丹术……勒令我必须学会。 “这么多我学不过来。” “多事!学不过来就弄死他俩!就给你一天时间!快点!”白曦丢给了我一本《玉虚兵法》。 我咬牙不语,打开兵法来不及理解,只管强记。白曦在一旁不停地催促。看完一遍兵法,又看阵法,将那一个个图示都印在脑中。两个时辰后兵法阵法全部强记了下来。剩下的是剑法…… “我没有剑,唯一的匕首也让你扔了,仙法又低,武试我过不了。”我向他出难题。 白曦变出一把剑借与我用,名曰:血契。血契剑无主,将血滴上去,十二个时辰内认滴血之仙为主。剑灵力强大,不需多少仙力,心力越强则剑力越强。 “你为什么非逼着我拜师?”我问他道。 “补偿你啊,本君说了一百遍了!你会什么剑法?”白曦不耐烦道。 “逍遥游”我道。 “白皓教你的?”白曦问。 “不是……”我担心他会对白皓不利。 “行了,别耍心眼了。逍遥游是他自创的,没人会。这小子居然把逍遥游传给你。哼……自作孽。”白曦邪笑着。 “你让我学什么我学就是了……”我急忙道。 “乖啊,小乌鸦。就用逍遥游,本君再教你一套落英剑法,赢那些草包足够了。”白曦说罢伸手唤出一把锏,抖手将锏变化成了一把紫光闪闪的宝剑。 落英剑法轻盈灵动,白曦舞得美似花间微醺,树下徜徉…… “落英剑法的关键在于变化。花落谁家让人捉摸不透,明白吗?” “明白,反正不是你家。”我低低地反驳他。 “本君家的剑法白教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练一遍!”白曦呵斥我道。 “你就教一遍我怎么学得会。”我不愿配合他。 “少废话,你想累死本君吗。那些笨蛋徒弟敢这么说打断他们的腿。御剑!练!” 白曦说罢用血契剑在我手指上一割,将我的血滴了上去,那剑登时变得烈焰熊熊。片刻火焰落下,整个剑身变成了赤红色。白曦惊讶的看着那剑,“你小子的火气这么旺!” “可能是我之前中了碎玉泉的热毒。”我捏着手指止血,心想遇到他真是倒霉,伤就没有断过。 “白皓给你治的?”白曦问。 “没有,医馆给治的。”我说了谎话,想将白皓尽量撇开。 “他没教你凝云心法?”白曦问。 “没有,没听说过。” “中的毒太轻!赶紧练!学不会连你一起打死!”白曦突然又变了脸嚷嚷道。 我被逼无奈将落英剑法练了一遍。 “哎呀……不错嘛……你这么用心是担心白皓?还是东方默?还是你自己啊?”白曦乐着问道。 “我担心你!”我恨得牙根痒痒。 “小乌鸦居然会担心本君,好感动,奖励你个好吃的!”白曦说罢突然施法将我吸了过去,强行捏开我的嘴拍到我喉咙里一个药丸。 我想将那药丸吐出来,却怎么也吐不出,“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呗,先让你尝尝什么滋味……” 此时想要再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只觉五脏六腑被狠命地撕扯,似拧成了麻花一般……痛得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翻滚挣扎,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第十七章 上神考验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模糊不清。 “怎么样!好受吗?”耳边是白曦的话,“拜不成就给白皓和东方默一人吃一颗,不给解药了哦。” 我虚弱地道:“让我成云霄上神的徒弟……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竟如此不择手段……” “没什么,本君就是觉得有趣!有趣!哈哈!”白曦笑道。 “变态……” “本君是为了你好!其实东方默还不错!欠收拾而已。白皓更不错,不过你不要妄想,他和玄晶剑一样,都不是你的,明白吗。”白曦教训我。 “你有病……我妄想什么了……让我走,我走了什么妄想都没有。”我有气无力。 “那不行,你在这才好玩。看他收的那些傻徒弟们。无趣。” 白曦丢给我一些精致的吃食和果饮,威胁着我吃了,待我恢复了精力,又将我揪到了玉虚宫的大门口。 一道锣响,玉虚宫大门开启,只见白泽神君表情严肃神态威严,引导仙众列队进入。 “最后一轮初试开始……”有仙君开始宣读规则。 这次白曦竟与我一起排队进了玉虚宫。进宫的时候白曦扶了扶脸颊上的半个面具,对两旁站立的神君们瞪了瞪眼,那些神君们本来一个个的神气威武,见了他好似老鼠见了猫。 想必他在玉清境仗着是云霄上神的亲眷一贯作威作福,我心里想。 第一试便是试男女。拜师的准仙徒从一面铜镜法器前走过,若是女身铜镜便会亮起。走过去的二十多个准仙徒们竟有一半是女扮男装的女仙。 女仙们有的默默无语,有的与白泽套近乎搭讪,有的嘤嘤嗡嗡地哭泣,还有的尖叫嘶嚎,竟还有情绪崩溃的。无论怎样都被仙君们客气地“请”了出去。晕倒的和要死要活的一样抬了出去该急救的急救该劝离的劝离。 看到这阵容,我心里敲起了鼓,担心第一关就过不了,白曦因此迁怒于白皓和东方默。 为了拖延时间想办法,我排到了最后一个,但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等待原形毕露…… 我走了过去,那铜镜法器竟然没亮!我的变身仙法竟然将第一关蒙混了过去! 我扭头望了一眼白曦,他摇着扇子乐滋滋地看着我做出一个加油的口型。 愁容满面地跟着队伍到了第二殿。有两个神君督考,左顾右盼还是没有发现白皓,我心下着急难道白皓只是负责外部的安全?我该怎样将我被白曦挟持拜师的事告知他?怎样提醒他小心白曦呢? 第二殿文试,兵法,阵图。文试内容竟全部都在白曦给我看的书中。我便将强记在心中的内容都调了出来,纸上谈兵远比实际更容易。刷刷点点都答了出来。 文试轻松通过。与几批文试通过的准徒汇聚到一起一共六十人等待武试,东方默也在其中。他面色苍白,不时地咳一两口血,用袍袖遮掩着擦了。 看他受伤却依然坚持的模样,我心里愧疚难当。我一人倒霉被白曦这个鬼难缠折腾便罢,平白又连累了他。 六十准徒列队,白泽神君在这些准徒面前走了一个来回,点出了十个。 “你们回去吧。”白泽语气十分严厉。 十个准徒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接着纷纷抗议起来。 “凭什么!我们通过了文试就该让我们参加武试!” “你们玉清境看心情收徒!不公平!什么重明神!根本就是暗箱操作!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白泽神君神色威严,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上神念他没有酿成大祸,不再追究。望他迷途知返。不然定不轻饶!” 十仙不语,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我满心疑问,什么情况?难道是他们暗害名徒榜的仙人?他们弄的假地图和假上神?他们设的诛仙阵?他们的主子是谁? 十仙出了玉虚宫,再看白曦竟悄悄在那十仙脚下施法,将一个个绊得人仰马翻。白曦一副臭美得意的样子。 武试第一轮开始,五十个人被带进了一个很大暗室。暗室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地上似是铺着一些石子和树叶,踩上去“哗哗”作响。 每个人一个蒲团坐定。 “按耐不住者,道一声‘出’,便会离开这里。”白泽说罢将大门关了上。 “不是要对我们用刑吧?”有准徒忐忑道。 “不会吧……这是光明圣地,昆仑玉清境又不是幽冥界。”另一个准徒道。 几百盏灯火同时亮起,暗室里顿时变得金碧辉煌。天蓝色宝石做的天顶,亮灿灿的纯金梁柱,纱幔上缀满了光彩夺目的宝石和金片,美玉雕琢的桌案上堆满了金银珠宝,地上随意散落着厚厚的一层金叶子和五彩宝石,有的地方几乎堆成了小山。连准徒们坐的蒲团都是用金线缀着宝石编成……哪里是什么暗室,简直就是个巨大的藏宝库! “哇!”一些准徒的眼睛都看直了,抚摸着地上的金叶子和宝石,口水似要留下来。我的眼都快让这些宝贝的光芒闪瞎了。 云霄上神也太有钱了! 灯火转暗,一阵烟雾腾起……烟雾中人影绰绰……待烟雾散去,登时几个准徒就喷了鼻血! 只见每个仙徒身边都绕着一个身着半透薄纱的仙女,一个个娇艳欲滴,勾魂摄魄,一边褪去衣衫一边抬起玉臂勾着各准徒的脖颈,口吐兰馨…… “出”“出”“出”……一些仙徒放弃资格出去了。 那些女仙的动作越发亲昵起来,有几个准仙徒竟然按耐不住搂了那仙女欲行不轨,不及亵玩,那些仙女便化作烟雾消失了,几个准徒便被淘汰了出去。 我撇了撇嘴,不再看那些准徒。我身旁这个美女也甚是香艳,我虽然尴尬至极,不过莫说她脱衣衫,就算把皮扒了也没用,我又不好女色。心里暗笑,原来这场是比面对诱惑的定力!云霄上神也太坏了! 坚持了一会,“砰”的一声,仙女们通通化作烟雾消失了。暗室内烛光一闪,我吓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暗室内竟然又出现了一群半遮羞处的男仙!我慌忙闭上眼! “出”“出”…… 竟然还有准徒出!他们也是没被发现的女子吗?我心里想。 “虞飞”耳边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我紧闭双眼,这声音,怎的有点像白皓? “你睁开眼。”那声音道。 我小心翼翼地偷眼看……真的是白皓! 只见他头戴白冠,白簪挽发,身着白袍外罩白色纱氅。 “你怎么进来了?”我惊奇道。 白皓拉着我的手,语气柔和:“跟我走……” 白皓这身打扮分明是云烟镜中云霄上神冥婚时的装扮,白皓怎么会穿这身! “幻觉!”我甩开了他的手,继续闭上眼睛打坐,静气凝神。 “虞飞!你看清!你不适合这里,跟我走。”白皓继续对我道。 我偷眼再看,白皓是他原本的青衫打扮。 “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白曦便会害你,他要给你下毒!”我心里想道,看着他闭口不言。 “你喊‘出’吧。”白皓道。 这是幻觉!我闭眼不看他也不理他。 “时间到!”一个声音喊道。 我睁开眼,暗室内的幻象都消失了,白皓也消失了。大门打开,白泽站在门口。暗室内只剩下了三十个准仙。大多弓腰弯背地出了暗室,我也满头冷汗,心里跳作了一团。大家尴尬至极。 三十个准徒里有两个出来便被淘汰了,原是偷藏了金叶和宝石,被白泽勒令交出。掏出来那些金银珠宝,不过是些普通的树叶和石头。 如此便只剩下了二十八人。其中还有东方默。他带着伤,脸色很差。看到他能留下我又欣慰又内疚。 “小乌鸦!嘿嘿里边好玩不?”白曦笑嘻嘻地问我。 “你二姨夫真会玩。”我感叹了一句。 “是吗?你看到什么啦?嘿嘿。” “看到你了,到处都是你!不穿衣服!”我故意气他。 “呸!胡说!”白曦尴尬道,接着又岔开话题,“在那里面你是不是看到白皓了?他是不是让你出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道。 “你不说本君也知道。这里面都是障眼法,幻觉,知道吗。”白曦道。 “知道,我没当真啊。”我道。 过了武试第一场,接下来是武试第二场,白泽仙君将二十八个人分成十四组,抓阄比武两两对决。比武在云顶天池中的一片片天然石台上进行,先落水者失败淘汰。 当我拿到抓阄结果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与我对决的竟然是灰平!这个落井下石之徒竟然一路走到了这。这次不用白曦逼我,我也要尽心尽力了。可是以我的水平怎么才能打过他……我犯了难…… “小乌鸦,好好表现,晚上请你吃好吃的。”白曦鼓励我。 “不会又给我吃什么毒药丸子吧?”我实在不知他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 “不会,只要你赢了比试。”白曦坏坏一笑。 提起好吃的我灵机一动,“你得先给我准备活灵禽十只,上好蜂蜜一袋,新鲜蜂巢一个,香蕉若干。” “你要做蜂蜜烤山鸡?十只,想撑死啊!” “想我赢就准备。”我霸气道。 白曦一瞪眼,“反了你了,使唤起本君来了!” 我被排在最后一组比试,便观战先比试的准徒。东方默勉强胜出。进入十四强。胜出者还有之前我与白皓在医馆门口遇到的那个身形高大的仙人,他是北溟神君的长子鲲鹏。还有一位东岳帝君的次子石峻,虽长相极丑,却身手不凡,或也有希望。 天色渐暗,终于到了我。我与灰平对立在昆仑之巅天池中的石台上。灰平向我拱手施礼。 “灰平,你今天遇到我要晦气了。”我笑道。 灰平故作君子之风,与我施礼。 “灰平!你道貌岸然、背信弃义、卖友求荣、损人利己、落井下石!伪君子,你要倒霉!”我大声骂道。 灰平脸上已然一阵红一阵白。 “你能过美人关不是定力强,是因为肾虚!你是不是为了获胜自宫啦!你不是纯男人!你的胡子是假的!小心掉了!”我笑骂道。 “住嘴!”灰平火冒三丈奔了过来,盛怒之下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我扔的香蕉皮,在他踩上香蕉皮的刹那,我喊了句“看脚下!” “咣!”灰平狠狠地摔了一跤,差点落水。灰平怒而跃起。 “看头顶!”我用手一指急道。 灰平慌忙看上方,刚一抬步又摔了一跤!我又在他脚下扔了个香蕉皮。 “伪君子真晦气啦!”我拍手欢喜道。 灰平几乎气疯了,索性飞身半空,离开地面,挥剑向我刺来。 “看头顶!”我指着上空对他道。 灰平这次学聪明了看的是脚下。我打了一声口哨,上空飞过一群灵禽在灰平的头上拉了一堆鸟屎! “太晦啦!”我故意做出幸灾乐祸的模样气他。 灰平不得不落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鸟屎,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御凌空飞剑刺向我。 我用逍遥游身法躲过了飞剑。又对着天空打了一声口哨。 灰平以为又有鸟屎,连忙挥手设结界挡在了头顶。我瞬间从怀中掏出一个水袋喷了他一脸一的身花蜜。喊了句“你要倒霉!” “你这是什么打法!”灰平怒道。 “真小人打伪君子的打法!你要倒八辈子的霉!”我跳着脚骂道。谁让他欺负白皓了,我就是要替白皓出了这口气。 灰平怒不可遏。再次御剑向我劈来。“看法宝!”我喊了一声,抬手向他的飞剑扔过去一个“法宝”。 “哗啦!”灰平用剑劈开了“法宝”,无数马蜂从“法宝”中涌出直扑向一身花蜜的灰平。 我收了式,背手乐滋滋地看着灰平惹了一身马蜂惨叫着跳入了天池中……再上来时好似落水的丧家犬一般。 天池岸旁观战的准徒和众仙君看得目瞪口呆。东方默斥了一句“卑鄙!无耻!”白曦捧腹大笑,美成了一朵花,“小乌鸦!真有你的!一场比试连剑都没出就赢了!” 惩治了欺负白皓的灰平,我沉浸在胜利喜悦的中。然而,就在不远处的云顶雾峰上的观澜亭中,白皓正看着天池中发生的一切…… 第十八章 突遭夜袭 当天的比试结束,我仗着着“耍赖”戏弄了一番灰平。 之前经历过山河逼婚白皓的事,知道灰平的性子并不沉稳也不善谋略。当时他怒气腾腾地要打我被仙众拦了下,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冤家路窄,我借之前的火气激他,他必然恼羞成怒露出破绽,也算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胜出的十四个准徒被安排到了十四个单独的客房中,大家被告知必须独处,不许私自沟通联络,第二日进行六强比试。 被白曦抓来玉清境,被逼着看书练剑,接着便来比试,一直无暇关注其它,如今躺在房中,终于能静下来感受着玉清境的气息…… 淡淡的甘香之气……那样清幽,那样熟悉……三千年来,我第一次闻到了好似家的味道,有了归家之感…… 躺在床上好不自在,翻来滚去,贪婪地呼吸吐纳,不由地萌生了一个念头“如果真的能留在这里,或许也挺好……” 可转念又发起了愁,我该怎样对付性子乖张的白曦?来参加拜师比试,该怎样跟白皓解释?跟他说了只是来作证和看热闹……他去哪了?今天的幻觉好似真的一样。该怎样告知他小心白曦……明日的比试我若胜不了,白曦乖张起来,六亲不认怎么办…… 想着这些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被一声仙鹤鸣啼惊醒。我“噌”地坐了起来,本能地意识到这声鹤鸣是禽鸟族的警报之声。 只听得外面兵器猛烈地碰撞声,厮杀呼叫、斗喝急呼乱作一团…… “众仙徒快走!玉清境糟袭!”外面一个仙君喊完惨叫一声没了声音…… 天界光明圣地居然在这时候遭到了偷袭,我冲出了房间来到外面,月光下只见廊上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仙君,身上皆满是伤痕,不知死活。 月光下十来个黑衣人黑纱罩面,各持仙剑而立,一个个的剑上鲜血淋漓! 众准徒均奔了出来。 “你们快走!这里我来顶着!”云霄上神的侍者白泽神君浑身是血,持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挡在一个宫殿前。 “一个也走不了!”一黑衣人大喝一声,指挥其他黑衣人攻向众准徒。众准徒各亮兵器法宝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东方默持狼牙锥一边抵挡一边急问白泽,“云霄上神呢!” “上神遭了他们的暗算在疗伤!你们快走!”白泽负伤拼力抵御着黑衣人的攻击。 众准徒闻听云霄上神受伤大惊失色,有两个竟吓得瞬时飞身而逃。两个黑衣人紧追了过去。 我以心力御血契剑,用白皓教我的逍遥游剑法抵挡着黑衣人的攻击。偷眼看四周不见白皓踪影,不觉心慌了起来。他就算只负责玉清境外的安全,这时候也要回来的,莫不是他已遭毒手! 不远处的白泽又中了一剑,眼看撑不住,我换了白曦教的落英剑法,利用其多变虚晃一招,融合了逍遥游身法纵身来到白泽身旁,将攻向他的黑衣人挡了开。 “你施法疗伤,我先抵挡!”我提心力,手中的血契剑腾起了赤红色的焰,好似燃烧了起来。 白泽趁机施法治疗手臂上的剑伤。 “白皓呢?”我问他。 “啊?”白泽看着我楞住了。 “白皓有没有受伤?他在哪?”我再问。 “有……在我身后的宫殿里面……”白泽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白皓受伤了……他可是为保护云霄上神……我心里惦念白皓的安危,吼道:“懂医术的进殿救人!” 有两个准徒闻听奔了进去,两个黑衣人紧追。我御血契剑将那个黑衣人拦住。鲲鹏纵身而至与我并肩应战。 “你会截仙阵吗!”我问鲲鹏。我想到了春风让我看的阵法书中记载的截仙阵最低八仙可摆。仙徒中除了两个逃走的,两个进殿施救的,剩下十个各自分散应战,被黑衣人各个击破不如合起来摆阵,或可抵挡一会。 “会!”鲲鹏答道。 “你与八仙摆截仙阵,保护白泽神君,若你会诛仙阵,能找到对方弱点后变换诛仙阵。我进去看看!”我低声对鲲鹏道。 “好!”鲲鹏指挥剩余的准徒们摆截仙阵。 我纵身冲进白泽护的宫殿。身后一黑衣人御剑向我袭来。东方默飞身而至用狼牙锥将那黑衣人挡了住,接着施法打出一个结界揽住了黑衣人的攻击,与我一同进了那宫殿。 院内到处是血,地上躺着方才进来的两个懂医的准仙。我心想不好,他们竟在这宫殿里遭了袭击,说明黑衣人已然进了这里。 奔至殿内,只见梁柱下倚坐着一个受伤的仙君,挣扎着欲起身,那仙君紫金簪挽发髻,一身浅青色仙袍,面容俊朗……正是白皓! 我与东方默急忙去施救。 “别动!”突然一声厉呵,剑光一晃。一黑衣蒙面人从梁柱后闪身而出,御剑抵住了白皓。 我立在原地不再动,东方默却御狼牙锥刺了过去…… “站住!”黑衣人的剑抵在了白皓的胸口。 东方默忙收狼牙锥,被自己强行收回的仙力打得倒退了几步。 鲜血浸透了白皓的衣衫……他看着我一声不吭,面如霜雪。 想到白曦威胁我的教训,我不敢多看他。我不能表现出在乎白皓的样子,让黑衣人抓住弱点。 “你二人对战,谁赢了,我就放了谁还有他!”黑衣人道。 他竟以白皓为要挟让我们自相残杀! “上神呢!”东方默斥问黑衣人。 “自有人对付他。先管你们自己的小命吧!”黑衣人狞笑道。 “虞飞,快走!离开昆仑……”白皓自身难保竟要我离开! “住口!”黑衣人呵斥白皓。 “你罢手吧。”白皓虽身受重伤,却丝毫不畏黑衣人的威胁。 “由不得你了!你们不动手,我可动手了!”黑衣人的剑又刺进白皓胸膛几分。 “不用对战!我输了!”东方默主动认输。 “认输便要自裁!”黑衣人道。 “我若自裁,你放了他二人。”东方默道。 我见东方默怕是要应了那黑衣人,望了白皓一眼,他伤重已无力自保和逃走。心想,若是这样下去,莫说我走不了,就是走了你在他手里也是一死。若要脱身只能舍一个了…… 我暗下狠心,冷冷地道:“东方默,既然他已被挟持又身受重伤,不如早些让他脱离苦海,免得牵制旁人性命!” 说着我猛然分血契剑为若干飞刃,打向黑衣人! 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抽剑抵御刺向他的血契飞刃,却不想我的血契飞刃分出单独一支飞向了白皓! 白皓无力抵御,飞刃正中他的前心,眼睁睁看他中了我的剑倒在了地上。我只觉心中一阵火热的刺痛,一口血顶到了喉咙。 “你!”黑衣人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吃了一惊。 我一把拉住东方默转身逃离,“跟我走!” “虞飞!你疯了!”东方默站住身。 “他不死,你我就得死!快走!不可在此恋战!”我急道。 “卑鄙!无耻!”东方默甩开我的手,一掌将我推向了黑衣人…… 我忙以剑点地,一个翻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只觉心中烈焰翻腾,狠命用心力压了下去。 黑衣人跃过我纵身扑向东方默。 东方默御狼牙锥和黑衣人战在一处。怎奈他之前被白曦打伤,又经过了武试对战,明显力道不足,不出几招,眼看东方默招架不住。 “笨蛋东方默!如此恋战怎能活命!”我心里骂道。 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白皓,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提心力,纵身而起,对黑衣人高声道:“头领!你且收拾掉东方默。我出去收拾外面那些蠢货!”说罢,纵身向殿外飞去。 东方默闻听剑眉倒竖,随即追向我。黑衣人也追了出来。 殿外的十余黑衣人已被鲲鹏、石峻等准徒用截仙阵困了住。 “截住虞飞!虞飞和他们是一伙的!”东方默厉声道。 石峻指挥剑阵拦住了我,我倒退两步,却不想正靠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一把锁住了我的双臂,凑在我耳边低低地道:“小乌鸦,你真可爱。” 浓郁的香气冲进了我的鼻子里…… 我一惊,是他!黑衣人竟然是白曦!他难道是要夺玉清境的权吗? 白曦一笑,挺身高声道:“不错,虞飞就是本君的人。东方默!你太木头了!” “小乌鸦,在一旁玩。看本君怎么收拾了这帮蠢货!”白曦将我推至一旁。轻轻一挥手便将准仙徒摆的截仙阵打散。众准徒纷纷摔倒于地,仅剩鲲鹏和石峻两个继续攻向白曦。 怎么办?白曦那么厉害……我心里着急,只觉一阵眩晕,忙以剑拄地。 血契剑虽威力强大,但我的仙力太弱,一直用心力撑着,方才用血契剑攻了白皓,心中已疼痛难耐,难以再战…… 突然,一阵刺痛!一个冰凉凉的兵器抵在了我的前心上…… 东方默持狼牙锥愤怒地站在我面前骂道:“奸细!无耻判徒!” “不是的,你别……”我已无力反抗。 “去死!”东方默发力。 第十九章 逐出玉清 东方默不容我解释下了狠手。千钧一发之际,我却被一个巨大的力吸了走,落到一个神君怀中…… 我捂着伤处只觉疼痛难忍。那神君施法护住了我的心脉,一阵清凉传遍全身,疼痛竟然消失。 我缓了缓神,定睛去看,月光下的一个俊朗的脸庞,冷若冰霜的神情……白皓!是白皓! “演习结束!”白皓的语气威严。 他在说什么?我可是听错了? 地上躺着的尸体变成了烟雾。白泽挥手放了被缚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瞬间变换了衣衫去了面罩,恢复成了玉清境的神君的模样。白曦也恢复了他的美美的装扮,飞身而至。 “啊呀!小乌鸦又受伤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白曦责怪白皓。 “是谁给她用血契剑又不肯罢手。反倒怪起旁人。”白皓面如霜雪,冷冷地反问白曦。 “没想到小乌鸦出这招嘛!”白曦陪笑,紧接着脸色一变,对着东方默骂道:“都怪你!大蠢货!笨蛋!木头脑袋!” 东方默看着白皓发了傻,众准徒一个个目瞪口呆。 “高下已分,明日公布结果。”白皓说罢抱起我飞身而走。 “这是拜师的测试吗……”我问白皓道。 “是” “我没伤到你吧……” “没有” 原来又是云霄上神他老人家的“诡计”。原来白曦没有伤害白皓,白白害我担惊受怕。 我欣慰地一笑,“云霄上神真是讨厌!”轻嗔了一句,撤了心力昏了过去…… 一觉睡到被白曦连推带拽地折腾了醒。 “小乌鸦!快起来!去大殿列队!要宣布结果了!”白曦将迷迷糊糊的我揪了起来。 “疼!疼!你又要干嘛!”我手捂胸口。 “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快走!”白曦拉着我奔出房间。 我突然意识到这处伤的严重性,“白……你们不会扒开我衣服医伤了吧!” “没有!皮外小伤!随便施施法就行!没人扒你衣服!”白曦拉着我飞身而走。 “我……我还没梳洗呢!”我急道。 白曦一挥手将我装扮一新。 “我还没刷牙呢!” 白曦塞到我嘴里一个药丸。 “又是毒药啊!”我吓了一跳。 “傻!本君之前给你吃的是中毒感觉的归息丹!不是毒药!这是花香丸,清香口气的!嚼!”白曦语速极快,飞得比语速还快。 原来那颗就是归息丹,吃了归息丹的滋味真痛苦。白曦也太坏了,居然用归息丹吓唬我! “你又戏耍我!” “本君是为了你好!” 来到大殿,九个准徒已跪在大殿中央等待宣布结果。大殿两旁站立着玉清境的神君。云霄上神的正位空着,他还没有升坐。 “快去!到最前面去!”白曦将我推进了大殿。 我跪在了最后面。 “来前面啊!”白曦坐到了仅次于正位的上位,招呼我到前面。 我忙向他摆手,向左右张望了一下,又不见了白皓…… 此时两侧的弟子跪拜而呼:“弟子恭迎师父。” 众准徒也跟着跪呼:“弟子拜见神尊。” 我也忙随着大家一起。 传说中的重明星的化身,老少咸宜的大众梦中情人,让我的误解变成感动的云霄上神终于上殿了! 只见一神君头带紫金逍遥冠,身着淡青色法衣,外罩臧青色云纱大氅,广袖及膝,从玄关走向大殿正位,身姿英挺,步步出尘,那般仙风道骨…… 我揉了揉眼睛……云霄上神比烟镜镜中的清楚,可是,这侧颜……他…… 他正襟危坐,面容清朗冷如冰霜,一身浩然正气英姿不凡…… 白!白!白皓?我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云霄上神是白皓?不是他的二姨夫吗?云霄上神不是八万岁吗!怎会是他?怎会看起来那样年轻!我不是做梦吧?我下意识地戳了戳伤口。疼!不是做梦…… 我盯着高高在上的云霄上神傻了眼,他却面无表情目视徒众,看也不看我。 “弟子拜见春风师伯!”玉清境众弟子继续向白曦施礼。 白曦打开折扇美美地摇着。 春风师伯?春风上神!这个神经病就是传说中云霄上神的哥哥,掌管时令农耕,百花岛神境的主人春风上神?春风上神怎会这样疯!我又吃了一惊。 “起来吧,串个门凑个热闹而已,不用客气。”春风上神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美道。 我呆愣愣地看看他看看白皓……二姨夫之说又是白曦诓我的! “神尊,比试结果已出。”白泽拱手向云霄上神道。 “宣读”云霄上神道。 “十四准徒二者逃跑弃权,二者临阵退缩终止比赛。综合文武排名,第十名东方默,第九名炳武,第八名骆铭,第七名姬康,第六名关月;第五名华崇;第四名韦道,第三名石峻,第二名鲲鹏,第一名虞飞。取优者二名拜师!” 第一名!我没听错吧!第一名虞飞!怎么可能?我不但不相信了眼睛,也不相信了耳朵。 东方默向上拱手,“上神!这不公平!虞飞不该第一!” “为何不公?”云霄上神问道。 “他卑鄙无耻!战场上竟有意杀害同袍!若非上神法力深厚,旁人恐早已被他所害!”东方默义正言辞道。 春风闻听一拍桌子大骂东方默,“大蠢蛋!小乌鸦用心力控制血契剑造出攻击云霄的假象,剑气都收回了自己心中!笨蛋!” 东方默闻听一愣,紧接着道:“我错怪了他,是我的不对!但我之前被上神你所伤,失了五成法力!如此排名我不服!” “胡说!”春风上神一瞪眼。 “既然你被春风上神所伤,去他的百花岛修养完毕后再来吧。”云霄上神道。 “云霄,你……”春风上神好似被噎住。 “上神,东方默潜心修炼只为救深陷幽冥的母亲,为救我受苦受难的国民和芸芸众生。今一身法力不得施展,请上神明鉴……上神请收我为徒。”东方默连连扣头。 云霄上神抬手示意东方默安静。东方默止语拱手。 “炳武,你乃医才,可愿去虚怀镇玉清境所设医馆供事。”云霄上神道。 “弟子愿意!”炳武跪拜施礼。 “骆铭、姬康、关月、华崇、韦道,你五人可愿去九州所设玉清境下院,由九州帝君代授技艺。他日学成再行拜师。”云霄上神道。 “弟子愿意!”五人异口同声。 “北溟鲲鹏”云霄上神道。 “在!”鲲鹏应道。 “即日起为本君座下第十九弟子。” “弟子拜见师父!”鲲鹏行三跪九叩大礼。 “东岳石峻”云霄上神继续道。 “在!”石峻应道。 “即日起为本君座下第二十弟子。” “弟子拜见师父!”石峻行三跪九叩大礼。 “虞飞!”云霄上神继续道。 我呆愣愣地望着他,头脑一片空白似置身云雾中……白曦的镜中那个模模糊糊的云霄上神竟然就是白皓…… “叫你呢!小乌鸦!打起精神!”春风上神提醒我。 “啊?在!”我拱手道。 “作弊!除去拜师资格!”云霄上神一字一句地道。 我还没回过神,闻听此话更呆了。 信心满满的春风上神顿时尴尬不堪,傻了眼,“云霄别啊!留下小乌鸦,给本君个面子!” “即刻下山!”云霄上神语气严厉。 “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乌鸦虽然什么都不行,但是心眼儿好,留下吧。”春风上神替我说情。 “虞飞,偷学玉清境功法,私用禁器血契剑投机取巧,除去拜师资格,即刻下山!”云霄上神神色威严,语气更重了。 这次我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大殿上高高在上的似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云霄上神,脑中回响着他说过的话……我说过的话…… “玉清境不会收你。” “我不是拜师的。” 顷刻如梦初醒! 他不是白皓,白皓不存在,他是云霄上神!是我没见过世面,有眼不识泰山觉得他是不得志的仙友,耍赖从追仙崖上“掳”走了他。又傻乎乎地相信白曦的信口胡言,食言“骗”了他教我剑法,他推荐我去蓬莱,带我上山作证看热闹,我却“伙同”春风上神作弊搅和了比试,得了第一来拜他为师。 我拱手沉沉地道:“请上神见谅。” “小乌鸦学艺是本君用东方默和你的性命吓唬她的!功法书籍也是本君强迫她背的!”春风上神道出了实情。 “丁卯,带她即刻下山。”他竟然不留丝毫情面,派神君赶我下山。 “是!”一个眼神明亮看起来颇精明的仙君应道。 我默默起身随那仙君出殿。 春风上神一拍桌案,怒道:“丁卯!你是不是想本君打断你的兔子腿!” 丁卯神君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动。 “本君看谁敢带她下山!”春风上神对着众弟子斥道。 “我自己会下山。不用劳烦诸位仙君。”我低低道了一句,向着高高在上的云霄上神施了跪拜大礼。 抬头望过去,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找不到了到白皓的温和的模样和淡淡的笑容,代之的是陌生与威严。 我拜罢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玉虚宫。 第二十章 再遭暗算 我自己走出了玉虚宫,东方默则被撵了出来,玉虚宫的两扇大门“咣当”一声关了上,两个“难兄难弟”聚到了一起。 “对不起,我伤了你。没想到你因为我被威胁。”东方默愧疚道。 我莞尔一笑,这个东方默,木头起来真是傻倔傻倔的,差点害我冤死他手。 “我弄坏了你的信在先,又害你被春风上神打伤才失了拜师机会。这一剑就算我赔给你的吧” 东方默叹了口气,“是上神看我不顺眼罢了。” “你为什么非要拜……拜云霄上神为师。”我问东方默道。称呼白皓为云霄上神真不习惯。 “我母被迫和亲幽冥。若非我母舍身相救,世上早已没了东方默。身为儿子必须要替她除掉冥王。幽冥界害我国破家亡,父王郁郁而终,子民被收去魂魄炼制丹药。身为国王,我必须要替子民讨个公道。”东方默坚定地道。 我心想怪不得东方默总是一副傲气的君子作风,总说我无耻下流,堂堂国王自然看不惯我这野路子的招数。 “他也没有完全拒绝你,不是让你去春风上神处去养伤吗。养好伤再来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对东方默道。 “我一介凡人修仙,大劫将至,若不早日投云霄上神名下修习渡劫之法。劫至又要轮回辗转,无法记起母亲和家国,更无法搭救。冥王法力极高,天界只有云霄上神能与他抗衡,我是一定要拜他为师的。”东方默跪到了玉虚宫的大门口。 “本想上山与你作证,不想我这个倒霉蛋掺和你的事便是帮倒忙,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祝你成功了。”我无奈道。 “谢谢!我一定会的!”东方默神色坚定。 我向东方默请教了玉清境的出境之路和方法,与他告辞,独自下山。 一路怏怏地走着,“一个嫌弃我,一个戏耍我……”原来上神可以这样欺负人。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犯了痴傻自讨没趣,遂拍拍脑袋,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过去啦!都过去啦!虞飞!你想多啦!本来就没打算来昆仑,不过被那相面的说了几句头脑一热。证也作了,热闹也看足了,有何失落?不如趁机领略一下玉清境的旖旎风光! 索性不去想那些烦恼,一路看天池,观云海,赏雪松……于仙境中逐灵蝶花间,与灵禽共鸣……摘了几朵山花带在头上,手里甩着一支天池畔摘的芦苇,一边出玉清境,一边哼唱着在茶馆里学的曲子: “我来人间降吉祥, 我回仙山去远方, 渺渺白云间, 何处是家乡, 渺渺白云间, 蓬莱是家乡……” 家乡……蓬莱……我“骗”了云霄上神,也许蓬莱也不要我了。转念又想,大不了随缘,天大地大,总有一只鸟的去处。 我继续哼唱着美妙的曲子: “远方有仙山, 可是我不想, 痛苦在人间, 痛苦在人间, 处处降吉祥, 降吉祥……” “虞飞” 我拉着长腔吟唱着,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顿了下,心想,幻听了……便继续哼唱着曲子连蹦带跳地下山。 “虞飞!”这次清清楚楚听到了有人叫我,白皓的声音。 “啊?”我转身回应。 果然,他站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一愣,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反悔了?” “哦……小仙,拜见云霄上神!”我向他施礼。 “我送你下山。”云霄上神道。 原来他要亲自赶我下山。 “不必劳烦上神,我这次不会食言,你放心好啦。”我欲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云霄上神道。 “上神请问。”我道。 “比试之时你为什么用血契剑不用玄晶剑?”他问道。 这个事情竟然忘了跟他说了。既然他就是那凄凄凉凉的云霄上神就更好办了。反正他赶我走,这劳什子玄晶剑我也不能要,就让春风上神再去找新主给他相亲用吧。 “我带上它头晕脑胀,浑身无力,总之十分不自在,我也御不起来,便给了春风上神。情急之下没与上神说明,请见谅。”我按照与春风上神的约定胡说了一通。 “哦……”云霄上神似有疑虑。 “小仙告辞。”我拱手继续下山。 “等一下。”云霄上神唤住了我,我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他。 “虞飞,我不适合做你的师父,你的师父在蓬莱,我送你去。”他语气温和却十分坚决。 “不敢劳烦上神。虞飞自会听从上神推荐,去蓬莱。上神放心,此次虞飞绝不食言。”我也十分坚决。 “哦,你若不需我送,这有封信,你到蓬莱后若是其弟子徒孙考量于你,将信呈上,丹霞圣母自会亲自见你。”云霄上神从袖中取出封信递给了我。 “多谢上神!”我双手接过了信揣进怀中,“上神请留步!小仙告辞!”我垂目向他施礼,继续走自己的下山路,将那个孤单单的身影丢在了身后。 “远方有仙山……”我继续唱着,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他是铁了心赶我去蓬莱。 身旁的风景再无心眷恋,加快了脚步,一心只想快点出了玉清境,离开昆仑。 远远地看到那道湛蓝的天水从天而降,到了追仙崖,遇到他的地方。原来我迷路之时到了玉清境的边界而不自知。 天空下起了小雪,我站在雪中伸手接住雪花,没有亮晶晶的冰晶,没有那天的飞雪美。抬眼望去,崖上一个身影,隐约像白皓却又不是他的装扮。 “小乌鸦!”香气浓郁,风一般的男子飞到我面前。 我慌忙退后两步施礼。心里委实无法将这神经质的春风当作上神。 “啊呀!小乌鸦,这么客气干嘛!走,跟我去拜师。”春风上神伸手拉我的手臂。 “我刚刚被云霄上神亲自赶下山。”我躲开了他的手,继续下山。 春风上神一瞪眼,挡住了我的去路,“那是因为本君说谁敢送你下山本君就打断他的腿。” “所以别人怕被打断腿,云霄上神不得不亲自送我下山。我何苦纠缠于他。多谢春风上神偏爱,小仙实在难堪重任。”我冷言道。 我向春风上神告辞继续往山下走。 春风上神在我身后摇着折扇邪魅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君了!”他抬手于掌心腾起一丝紫红色的灵气,纵身一掌打在了我的后心上。 我正走着只觉背后被打中,登时后心火辣辣地剧痛,站立不稳,趴倒在地。 一颗心犹如被骄阳炙烤,焦灼难耐,似是燃烧起来了一样,连喉咙都无比烧灼。顿时痛得眼泪流了下来。 春风上神大笑,“小乌鸦,他知道本君晓日春生掌的厉害。等他教你凝云心法,收你为徒呀。” 我捂着胸口在地上蜷着,心里气极了这两兄弟较劲拿我开刀! “你……放我走吧。”我哀求他道。 “别求我,一会你求他收你为徒!”春风纵身飞走了。 又一阵极剧烈的烧灼,好似吞了碳火。心里又愤又痛又极委屈。突然,心中腾起一团熊熊烈火,“噗”的一大口血喷到了崖上,接着又是一口,连着吐了十来口。吐罢心中烈焰之势似有好转。 这师我不拜!纵然打死我也不会再受任何威胁!我心里暗下决心,用手捂着口鼻,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段路,一阵晕眩一头从雪坡上滚了下去…… 玉清境里,春风上神急道,“千里迢迢寻了来,你就应该收了她!护她周全!” “她有她的师父。”云霄上神平静地道。 “推她去蓬莱能学到什么,又捅死自己?反正本君用晓日春生掌打了她!你看着办吧!”春风气鼓鼓地扇着折扇。 云霄上神闻听,脸色沉了下来,“胡闹!她怎受得了晓日春生掌!你将她放哪了?” “就在追仙崖上扔着,等你教凝云心法呢。天色晚了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徒盯上。上一世自证清白,这一世真的清白不保,你可别怪本君!”春风上神边说边偷眼观察云霄上神。 云霄上神飞身出了玉虚宫,春风上神美滋滋地也跟着飞了出去。 追仙崖上,云霄上神盯着雪地上大片的血迹神色忧虑,“你到底用了几成神力!” “怎么会这样!就用了半成力啊!没下重手,不应该有血啊!”春风慌了神。 “她受了血契剑的反噬和狼牙锥的伤,你的半成怎会不重。到底把她藏哪了?”云霄上神道。 “就在这啊,没藏啊!”春风上神满脸无辜。 “为了赢名徒榜的赌注戕害无辜!”云霄上神盯了一眼春风上神甩袖而走。顺着血滴和地上的脚印寻了下去。 春风上神纵身追上云霄上神急道:“本君就是命人加了注压她胜,本君的百花岛也是要吃饭的。这样一举两得的事,谁知你冥顽不灵!” “去了蓬莱,丹霞圣母会待她很好。”云霄上神道。 “你也可以待她好啊!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死活不收她,本君也不会出此下策。她一个小鸟在荒山野岭,说不定让野兽吃了……”春风上神说罢一捂嘴,接着吐了几口“呸!呸!呸!” 云霄上神冷面不语。 二神寻到雪坡之下,只见一滩血迹、几只寒鸦羽毛以及杂乱的野兽脚印。 “陆吾兽……”云霄上神眉头一蹙。 “坏了,说中了……”春风上神用扇子遮住了嘴。 第二十一章 踏雪寻飞 昆仑虚深处,一个浓眉俊目,气质神武的男子,拎着我的腿将我扔进了山洞。山洞里支着一个大锅,锅里有些热腾腾的汤水。 “娘子!看为夫给你猎来了什么!一只寒鸦!明天炖了给你补补啊!”男子兴冲冲的道。 洞中一个仙女躺在厚厚的草团和兽毛上,盖着厚厚的衣衫,表情痛苦,“我不喝!骗子!色棍!流氓!”那仙女一边骂着,一边捂着腹部呻吟。 “娘子不要动怒!小心动了胎气!补补就好了啊!来,先把今天的鸡汤喝了。里面有人参呢。”那壮硕男十分殷勤的盛了碗汤,端到了女仙的近前,放到了一旁的大石上,小心翼翼地扶起生病的女仙。 我趴在地上,心里如吞了碳火一般灼烧着,撑着仔细看了看他二人的面容,一个浓眉俊目,神武壮硕,一个皮肤白皙,甚是娇媚。竟然是他们俩!是我迷路时在昆仑虚山洞里遇到的假云霄上神和那个极崇拜云霄上神的仙女未央! 未央居然这么快怀孕了,是要拿我进补吗。我心里着急,一阵火热涌了上来,“噗”的一下又连吐了两口血。 “哪弄来的病鸟!快扔了!”未央被病痛折磨得气急败坏竟没认出我来,嫌弃地骂道。 “我得了瘟疫。”我急中生智道。 “啊!那得烧了啊!你快把他烧了!别传给宝宝!”未央急道。 壮硕男着了急,“娘子别着急啊,我这就烧!” 我吓得慌忙改口解释:“不是!你听错了,我是说泡温泉得了温疾,不是瘟疫,不传染的!” “哦,娘子啊,没事,给他养两天就好,到时候给你炖了汤!”壮硕男对未央倒是倍加呵护。 “我不喝!你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肚子疼!肚子疼!”未央喊叫着。 “娘子别叫啊,别叫,招来玉清境的神君咱们还得搬家!”壮硕男轻声哄着未央。 未央捂着肚子呻吟,痛哭道:“搬搬搬!天天搬!死陆吾!装成上神骗我!流氓!滚出去!把这脏鸟也弄出去!” “陆吾!”我一惊,原来这浓眉俊目的壮硕男是凶恶无比的神兽陆吾! “好!好!娘子别着急。”陆吾兽对未央言听计从,拖着我的一条腿出了山洞,将我扔到了雪地中。 我心想他这样将我扔到雪地中,又湿又冻又饿,还受着里里外外的伤肯定活不到早上。得想个办法……心中又一阵灼烧,我忙抓了两口雪填到了口中,压住了那股烈火。 春风上神给我看的《玉虚兵法》里说避实就虚……虚……好!就从陆吾的虚处下手! 陆吾兽冻得直搓手跺脚。 “生点火吧……”我有气无力的道。 “不行,外面生了火就该被发现了。”陆吾兽道。 “若将我饿冻瘦了……你拿什么给你娘子补啊……” “你说怎么办?”陆吾兽问道。 “给我吃的,把你的衣服给我。” “汤是给我娘子补身的,不能给你喝。只有冻柿饼和人参。人参也不能给你,也是给我娘子吃的。衣服没有,都给我我娘子盖着呢。”陆吾兽抠门至极。 “那就只有冻柿饼了……”他就是给我吃人参我也不吃,这时候吃人参就是找死。 我心如火烧,吃了冻柿饼心中倒舒服了几分。陆吾兽身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时不时跑到洞口往里瞅瞅,又跑回避风处躲到干草里。看他那模样是真真关心他的“娘子”。 “你炖了我也没用……你娘子死定了……”我虽然有气无力,言辞却十分坚定。 “放屁!”陆吾兽怒道。 “你娘子有了身孕,跟你这样奔波劳累,必然动了胎气,伤了身子。在这冰天雪地生产必然一尸两命,你炖了十个我也没用……”我心中火热,身体却冻得瑟瑟发抖。 “真的假的?”陆吾兽果然不甚了解。 “当然真的。你娘子那样娇贵,你以为如你这般皮糙肉厚吗?你去镇上打听,娘子怀了身孕,当夫君的哪个不给最好的环境和吃喝用度养胎。哪里像你这样!”我道。 “肚子疼!喝水!冷!”洞里的未央呻吟着喊了起来。 陆吾兽急忙跑了进去。 在我想法子自保的同时,玉清境的神君们正在茫茫雪山中全力搜寻着…… “神尊,陆吾兽很是狡猾,每天换山洞,很难找!”白泽向云霄上神回禀。 “找过的山洞全部施法封住。再找!”云霄上神冷面如霜。 “骨头!骨头也别放过!”春风上神嘱咐道。 陆吾兽从山洞里出来一屁股坐到了雪地里,满头大汗。“你说,怎么办?我娘子一直肚子疼。” “让你娘子住到医馆里去。那里环境和饮食都适宜,有侍者照顾。生病必须要去医馆,乱喝补汤吃人参说不定适得其反。”自己生活得久了一些基本医学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不行,去了那我就该被抓住,被强迫修行没了自由。”陆吾兽道。 “你做了什么这么害怕?”我故意装不知道问他。 “我……我冒充了云霄上神轻薄了我娘子……”陆吾兽满怀愧疚。 “你想不想真正修成人形,让你娘子像崇拜云霄上神一样崇拜你?”我问他。 “想啊,当然想!”陆吾兽道。 “那你就该做得像个男人!负起你的责任。口口声声叫着娘子,你可待她像娘子?你可让她抬起头?你娘子如此腹痛或许患了其它疾病。抓了你不过是关起来修行,又不会要你命,你这样下去,你娘子就没命了。”我劝陆吾兽道。 “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陆吾兽低头斟酌。 “可是有谁教唆你这么做?”我见陆吾兽性子憨直,猜想他这样耍诈诓骗女仙或许背后有旁人出谋划策,说不定就是在拜师比试上白泽说的“主子”。 “山上遇到的仙友,他说假扮云霄上神能得到娘子。”陆吾倒真的不遮不掩。 “那仙友你可认识?叫什么?”我问道。 “不知道。那么多拜师的,我哪里知道他是谁。”陆吾兽道。 “那你便轻信他?娘子是骗不来的,骗来身骗不来心。你带着生病怀孕的她好似过街老鼠,你娘子当然看不起你。想让她看起你就担起你的责任。”我将全身的气力都用到了三寸不烂之舌上。 “我想想……”陆吾兽犹豫道。 “啊!肚子疼!混蛋陆吾!”未央的腹痛更加剧烈了,大哭了起来。 陆吾奔进了山洞。我也步履蹒跚地跟了进去,煞有介事地装样子替未央号脉。 未央疼痛难忍昏睡过去,陆吾兽吓得不知所措,慌张地问我,“我娘子怎么啦!” “一刻都不能耽误了。”我盯着陆吾,表情严肃沉重。 “去医馆!医馆在哪?你带路。”陆吾兽做出了决定。 “在虚怀镇上,我带你找医馆。保你娘子平安。你要随上神去修行,去掉兽性。”我与陆吾兽约定。 “好!”陆吾兽背起未央抓着我飞身下昆仑虚。 在我离开后,玉清境的十一弟子丁卯神君终于找到了陆吾兽藏匿的山洞。 “师父!弟子在昆仑虚腹地一个山洞发现了陆吾兽的踪迹。但没有发现陆吾兽……” 丁卯神君向云霄上神禀告,并双手呈上了陆吾给未央喝的那碗汤。 云霄上神眉头微蹙,刚要查看,却被春风上神抢先接过那碗汤。 “丁卯,这时候还拍你师父的马屁!你师父饭都没吃,没心情喝汤。”春风上神不由分说端起那碗汤“咕咚咚”喝了两口。 “春风……”云霄上神没有拦住春风上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丁卯神君表情难堪,继续向云霄上神回禀,“弟子在洞内发现了一滩血迹、一些羽毛、一锅禽汤。虞飞恐已遭不测。” 春风上神“噗”的一下把嘴里的汤全喷了出来……将汤碗塞给了云霄上神,对着丁卯神君吼道:“你早说啊!野兽不都是生吃吗!炖什么汤啊!” 云霄上神端着汤碗,盯着里面剩余的汤水,一言不发,眼神透出一丝悯怜之色…… 二神随丁卯飞身来到昆仑虚深处,进了山洞。只见洞中支着一口锅,锅中浓浓的汤水还冒着热气……地上一滩干了的血迹和几支寒鸦羽毛。 春风上神舀起锅中的汤水,一个翅膀,一段人参…… “真炖……炖补汤了……”春风上神丢了汤勺,一把拉住云霄上神的胳膊,“云霄,你千万别生气啊。本君知道碧游无辜,上辈子无辜,这辈子更可怜。本君不该打她。本君就喝了一口……一口……”春风上神央求道。 云霄上神神色平静,“你若喜欢,这一锅都喝了吧。” “啊?”春风上神一愣。 “这是山鸡汤。”云霄上神无奈地道。 “鸡汤?”春风上神目露光彩。 “寒鸦的翅膀有这么大吗。白白在本君这蹭了几万年的鸡汤喝。”云霄上神嫌弃道。 春风上神急忙从锅里舀了舀,舀出一个带着鸡冠的鸡头,顿时拍着胸脯长出了口气,直呼差点被吓死。 云霄上神环视洞内,查看了陆吾兽和未央留下的物品,出了洞外,又查看了一番地上的痕迹。 “去医馆!”云霄上神飞身而走。 医馆的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与我一起拜师的炳武,炳武看到我惊喜道:“虞飞!玉清境的神君们用流光飞鹤传来消息,说你被陆吾兽抓走了!让我们留意呢!” “嗯,你跟他们说我没事,另外你快看看她怎么回事。可能有身孕,腹痛不止。”我说着招呼陆吾兽背着未央进了医馆。 “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子。”陆吾拉着炳武急切地道。 我越走越慢,扶着院中的一棵大梨树停下了脚步…… “你可好?”炳武问我道。 “帮我找个能解晓日春生掌的大夫……”一路奔波,心中的烈火又烧了起来…… “晓日春生掌除了云霄上神没人能解,别担心,丁卯神君传来口信说你中的不足一成。没事,要是厉害得话,你早就一命呜呼了。上神马上就到。”炳武一边安慰我,要扶我进去。 “哦,你先看看未央吧,她的情况比较紧急。我没事。”我将炳武打发了走。 既然春风没下狠手,我没有性命之忧,何必借此强人所难。我靠在树下,心里烧灼难耐,忍不住又吐了口血。忙捂住了口鼻,在衣衫上擦了擦,咬牙化了寒鸦真身,向远离昆仑虚的方向飞去…… 第二十二章 再上玉清 梨树下点点血迹。云霄上神站在树下下沉默不语。 “笨蛋!那么重的伤,你怎么不留下她!你的医怎么学得!”春风上神斥责炳武。 炳武慌忙跪地,“弟子……弟子失误。” “你就这么狠吧!赶走不行,还得亲自赶!现在好了,死也不让你治!”春风上神埋怨云霄上神。 “你不打她,她可以快快乐乐地去蓬莱。”云霄上神道。 “快乐个屁!本君用你们威胁她,她心心念念都是你们的安危,你和东方默是怎么对他的!让你这样赶走,能快乐就怪了!”春风上神气道。 云霄上神飞身而走…… 此时,我终于飞到了镇外,远离昆仑虚的方向。再也飞不动,落下来拖着沉沉的身子步履艰难地走着…… 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昆仑之地的夜越来越寒,可心里的那团火却怎么也熄不灭! 来到一条冻河边,河面上冻了冰。我似找到了救命稻草,奔了上去。找到了一个刚刚凝结的捕鱼冰窟,趴在冰面上从冰窟里捞了一把碎冰塞到了嘴里。 冰水吃到肚中,心中的烈焰似有变弱,又连捞了两把冰水填到了嘴里,心里似是好受了些…… 我翻身躺在冰面上,感受着从身下传来的凉意……精疲力尽…… 四下里静静的,夜空中那颗重明星一闪一闪的像颗水滴……又像那个上神的眼眸…… 好困倦……好想想睡一会……眼皮越来越沉。 “咔吧!咔吧!”身下冰面发出了碎裂之声。我从困倦中惊醒,心道不好,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了。 热热的眼泪从脸上滑落,滴在了冰面上,化成了一道道刀砍斧劈般的裂痕…… 突然,冰面砰然而裂,我落进了河中…… 好清凉…… 有些冷…… 火热的心好似被冻了住…… 意识也被冻在了漫天飞雪的追仙崖上…… 这样冻住也好……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看见一条白龙跃入水中,盘旋而游……将开始凝结的冰水搅动了起来…… 白龙将我盘绕其中,带我跃出水面,“心如柴,气如风,情如雷,津如江海,聚气凝心,云生心内,焰消天外……” “你在说什么?”我问他。 “曲词” “哦” “记住了吗?” “嗯” “心里念着。” “哦” 白龙带着我直飞冲天。虽然我的真身是寒鸦,却从来没有飞到这样高的地方。好似九天揽月,好似伸手便能够到那颗水亮亮的重明星……我趴在白龙的背上抱着他的脖颈,他身上的气息清清爽爽的好似飞雪…… “你带我去哪?” “仙山” “蓬莱吗?” “玉清境” “这梦好像是真的……”我抱着白龙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一双美目,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盯着我。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小兔兔,你说把她炖了是不是比山鸡汤好喝?”春风上神用折扇挡在面上轻扇着,悄悄问一旁的丁卯神君。 “不知道,我觉得白菜萝卜汤最好喝。”丁卯神君馋滋滋地道。 春风上神一脚踹到了丁卯神君的屁股上,“死兔子!就知道白菜萝卜!平时数你话多,关键时候你就不会告诉本君那是鸡汤吗!害本君在你师父面前丢面子!” 丁卯神君苦恼道:“我也以为陆吾兽把他炖汤了。” “那你还不拦着本君,让本君喝了一大碗!都是你小子平时没事老端茶倒水,拍你师父马屁拍得太多!”春风上神责怪道。 “弟子哪敢拦师伯你啊,师父都拦不住你。不过,你干嘛非要留下他呢,师父又不愿意,多难为师父啊。”丁卯神君道。 “废话!他不拜师本君怎么赚钱给你买白菜萝卜!”春风上神瞪眼道。 “白菜萝卜都是师父给买的……”丁卯神君嘴里叨咕道。 “都是本君百花岛种的!不需要花钱啊!”春风道。 “哦!我知道了,师伯,你是去压注了吧!一定是!你一定赌了虞飞这个黑马,想大赚一笔。你得逞了,这回估计你能成天界首富了!”丁卯神君乐道。 “首富是你师父!光是众生的供养就吃不完!”春风上神酸溜溜地道。 “师伯你已经够有钱了,还三天两头来蹭饭……”丁卯神君小声笑道。 “再笑烤了你!”春风上神威胁丁卯神君。 我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早就被他俩吵醒,听得一清二楚,心想:“好啊,这么折腾我原来是下了赌注,怪不得死活逼着我拜师!逼着白皓,不,云霄上神收我,还说什么补偿拿走玄晶剑,就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师侄,别睡了,醒醒吧,太阳照屁股了!”春风上神用扇子捅了捅我。 “谁是你小师侄!”我气得一轱辘坐了起来。 两人吓了一跳。 “我去告诉师父他醒了。”丁卯神君跑了出去。 春风上神美美地道:“你不承认也得承认,玉清境嫡传凝云心法你已经学了。你必须拜师,你师父必须收你!” “我什么时候学了!你又讹我!”我气道。 “唉呀,不想承认也不行,热毒已经解了就是证据!”春风上神心满意足。 我心里确实没了熊熊烈焰的感觉。 “我没跟他学心法,我就梦到一条白龙跟我说……”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你师父真身就是白龙!傻!”春风上神笑道。 “到底让春风得了逞,逼他收了我……”想着只觉得极委屈,登时泪水充盈,“你们欺负人!” “谁敢欺负你啊,满山找都找不到!丁卯还给本君和你师父端来碗汤!又香又浓!给本君吓得,真以为陆吾把你给炖了!”春风上神道。 听到这汤我又忍不住破涕为笑,“那是陆吾兽给他娘子炖的鸡汤。” “本君喝了一大碗!都不知怎么跟你师父赔礼道歉!”春风上神道。 “哈哈,陆吾兽为他娘子尽心尽力,炖的鸡汤可香呢。他娘子一口不喝。便宜你了!大补!”想着春风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笑,我捂着嘴笑起来。 “大补个屁,都喷出去了,吓得本君胃疼!心想肯定连洗都没洗就给你炖了,得多脏多恶心啊!”春风嫌弃地道。 “你才恶心!陆吾兽和他娘子呢?”我问道。 “陆吾兽关百兽园清修去了。他娘子怀了孕,连日吃生冷之食得了腹症,你师父安排她到医馆修养了。将来生产后在医馆里做侍者。”春风上神道。 “哦,那就好……两人的恩怨以后再清吧……”我道。 “你师父说幸好送的及时……” “你别我师父我师父的!我没拜他为师!”我急道。 话音未落,云霄上神进了房间。我忙闭住口,不敢看他。 “没事了?”云霄上神神色淡漠。 春风上神一拍云霄上神的肩头,“没事啦!别担心啦!能说会道,一会哭一会笑的。” “明天拜师大典。莫再生出事端。”云霄上神冷冷地说罢,转身出了房间,似是非常不悦。 “他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被迫收了我……”我心想着,低头不语。 “起来起来,别赖床了,本君带你认认师兄们!”春风上神将我从床上拽起来。 “你能不能别这么折腾人,上神哪有你这样的!我的伤还没好呢!我浑身还疼呢!”我抱怨道。 “本上神就这样!给你一炷香时间,刷洗上厕所吃饭。快点!”春风上神风一般地飞走了。 收拾完毕便被春风上神拽了出去挨个认人。众神君被春风上神勒令排好队,好似木偶和受气包一般向我自报家门。我以“非常手段”拜师,自觉羞愧,低着头挨个行礼,好似囚犯认罪。 “我叫丁卯,排行十一。” “我叫子禅,排行十二。” “我叫骆辉,排行十三。” “我叫楚方,排行十四。” “我叫鬼彬,排行十五。” “我叫良羽,排行十六。” “我叫天罡,排行十七。” “我叫天乙,排行十八。” “我叫鲲鹏,排行十九。” “我叫石峻,排行二十。” “我排行二十一,我叫东方默。” “东方默!”我惊愕地抬起头…… “东方默!上神收你了!”我惊喜道。 “是啊!原来春风上神不是打我,是帮我清了身上的毒气。云霄上神念我法力失了大半来不及恢复,比试有失公平便收了我。”东方默笑道。 春风上神摇着扇子道:“东方默除了脑袋像木头,别的还是不错的。这位是虞飞,二十二,小师弟,想必你们都认识。傻是傻了点,但你们不许欺负他!” “不敢”“不敢”众神君连连摆手。 “只许我欺负哈哈……”春风开怀大笑。 “小师弟真可怜,还没拜师就被师伯折腾到半死了。” “师伯又找到新玩具了,你们仨真幸运。” 众神君低低对鲲鹏、石峻和东方默道。 我问春风道:“你和白……他……到底叫什么?” 我实在叫不惯他“师父”。 “本君辰光神,神号春风,名白曦,字辰煦,你师父重明神,神号云霄,名白皓,字寒卿。”春风道。 “哦,原来名字没骗我。你们的名字真多!”我感叹道。 “神嘛,名字头衔自然多。大家都尊称神号,谁敢直呼本君和你师父的大名,时间久了小辈们自然不知道白曦和白皓。尤其像你这样脑袋里缺根筋的。”春风用扇子打了下我的头。 我捂着头,心里抱怨春风一点上神的样子都没有。 认识完了各位神君,春风又拽着我熟悉玉清境。 “追仙崖你认识不带你看了,另外忆仙谷,你得注意。”春风道。 “忆仙谷?怎么了?” “那里面都是你师父给他家雪儿种的宝贝梨树。不能随便去,知道吗。”春风道。 “忆仙谷……梨树……哦!我知道啦,是那……”我恍然大悟。原来春风将我扔去吃梨子的地方就是忆仙谷。 “嘘……本君也是偷偷的!”春风小声道。 “你是用什么仙法将我扔过去又拽回来的?”我纳闷道。 “傀儡召唤术。能在一定时间内控制你的来去。”春风道。 “你把我丢到忆仙谷让我偷吃梨子!还讹我一个金叶!你赔我!”我道。 “不赔!有本事你告诉你师父去,就说你偷吃了他的宝贝梨子!”春风道。 “那么多梨子不吃多浪费。”我道。 “给小鸟吃啊。”春风上神道。 “我就是小鸟。”我不服气。 “笨蛋!那你师父种给陆雪的!人家是雪雁!你是乌鸦!吃也得给好看点的小鸟吃!”春风又用扇子打了我的头一下。 “我不是乌鸦,我是寒鸦。不吃不就得了,谁稀罕。”我翻了春风一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怪不得你师父不收你!”春风上神嘲笑我。 “你不也抢鸡汤喝!”我反击他。 “反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你陆雪师娘,懂吗?你想想你师父容易吗。”春风上神教训我道。 “她都死了四万年了,我怎么得罪……”心里觉得春风真是够多虑的,难道我魂飞魄散去得罪她?还是她死而复生让我来得罪。 “再来个新的也不能得罪。”春风道。 “来一窝也不得罪。她得罪我我也不得罪她,行了吧。看我不顺眼我就下山呗。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赶下山了。”我不屑地道。 “本君是先提醒你一下。”春风又用扇子敲我的头,我慌忙躲了开,刚刚站定,扇子就落到了脑袋上。春风心满意足地笑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与春风站在望云上远远看着忆仙谷,隐隐约约似有个人影在湖畔飘然而舞,打着一套非常飘逸的掌法…… 我伸手指给春风看,“你说是禁地,怎么有人了。” “傻啊!那是你师父,想你师娘了……”春风道。 “那掌法叫什么?”我问道。 “空山飞雁掌,你不要惦记这个,他不会教你。”春风道。 “谁惦记啊。何况这么普通的掌法。我才不稀罕。” 我心想这个掌法不就是相面游仙给我看的“御剑图”吗。让春风说得好似传家宝一般。 “懂什么!这掌法是你师父和师娘共同所创。将掌法和舞法融合在一起,很美的。离太远了,看不清。你师父从不教给别人。”春风叹道。 “也许师娘早就泄露了呢。”我竟顺着他叫起了师娘。 第二十三章 拜师劈坟 拜师大典上,我与师兄们三跪九叩后,高高在上的云霄上神一步步走下来,步伐缓缓的,轻盈而稳健…… 他面容冷俊,神色庄严,缓步来到我近前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授昆仑龙印…… 我呆望着曾经的青衫仙友白皓成了自己的师父……只觉得他熟悉又陌生,真实又虚假,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就这样成了他的徒弟,不知是春风蓄意而为的结果,还是冥冥中造化弄人…… 接着正式拜见了师伯和师兄们。 师兄里出师的有十位,各自在九州分主事务,也就是九州帝君。还有一个战死沙场的十师兄。留在在玉清境的排行最大的是十一师兄,我这个“额外”收的徒弟排到了二十二是最末。心急的春风已经带我认识过那些师兄们了。 接着便是到归尘阁祭祀,里面放着云霄上神的父母和叔父的神位,还有十师兄…… “这里怎么没有陆雪呢?”我原以为不可得罪的师娘的神位也在这里放着。 跪拜完毕,师父领着徒弟四个出了归尘阁,一路来到忆仙谷,进到了梨树林中。 昆仑虚中飞雪飘飘,这忆仙谷里却一半春意盎然,一半秋意清爽,满树的花朵,满树的果……凉凉的风吹过……落英纷纷而下……四人在前面走着,我走在最后左顾右盼,“这不是玉清境的禁地吗?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呢?” 又一阵风过,突然有什么“哗啦”一下掉到了地上。竟是个鸟窝。窝里还有两只刚孵出来的小云雀,浑身红呼呼的秃着,闭着眼睛颤巍巍地伸着翅膀,张着嘴讨食…… “唉,你们的父母也太笨了!连窝都不会搭,搭在这风口。幸好咱们都是小鸟,这活我拿手。” 我捧着鸟窝,拾了一些干草干枝,在旁边避风处寻了棵结满果子的大树,飞身上去重新固定那鸟窝。 师徒四人来到静思湖畔的一个铺满鲜花坟冢前。 “向陆雪神君跪拜。”师父说罢回过身却不见了我。 “虞飞呢?”师父问道。 “就在后面跟着呢。”三人向后指却不见我跟着。 “你们在这里等着。”师父原路返回。 我迅速固定好云雀窝。学了两声云雀叫将两只大云雀引了来。忙从树上飞身跳下。抬腿便跑,见师父站在前方看着,忙解释道:“方才有小鸟掉了,我……哎呀!”我踩到了一个掉落的梨子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呀!”一个梨子落了下来砸到了我的头上,滚到了我怀里。 “哎呀!哎呀!哎呀!”那树上“哗哗啦啦”竟掉下一大堆熟透的梨子落了我一怀,一地。 我抱着头心道“坏了!坏了!春风刚提醒完,我就将师娘得罪了,弄掉了师娘这么多果子,该怎么办……”我满眼愧疚看着对面新拜的师父。他面不改色地走过来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兜着一衣襟的果子,不知所措,“师……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嗯”了一声,似也没有生气,弯腰将地上那些晶莹剔透的梨子一个个拾了起来,放到了我的衣襟中。 “这些都要喂小鸟吗?”我问道。 “是”他应道。 “喂大象都够了,这里有那么多鸟吗?”我看了看四周心里想。 兜了满满一衣襟的果子,沉得几乎抱不动。“好了,剩下的给这里的小鸟留点。走吧。”师父道。 来到花冢前,三位师兄见我兜着一大兜梨子,不知所以然,我也摇摇头。 “向陆雪神君施叩拜礼。”师父道。 三位师兄叩拜,我兜着一肚子的果子不知如何是好,傻呆呆地站着。 “这是十九,你唤他鹏鹏吧。”,“这是二十,小峻。”,“这是二十一,默儿。”他在那坟冢前好似与陆雪话着家常。 待师兄们拜完,我忙将怀中的梨子分到三人的衣襟中,来到坟冢前。 “这是二十二,飞儿。”他道。 “师娘,对不起了,你的果子我不是有意偷吃的,也不是有意碰落的。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我心里与她说话。 倒身一拜,风起……我的发带衣襟随风飘摆,冢上的鲜花纷纷飞落到了湖水中…… 起身,二拜,云生……云海翻腾,谷内的天色暗了下来…… 起身,三拜…… 师父见状施法猛的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栽出去了几步,差点摔倒。玉清境上空打下一道赤红色的天雷劈到陆雪坟冢上,冢碑登时燃起熊熊天火。师父急忙施法扑灭冢碑上的天火。天空中红光一闪,我还未反应过来,竟又落下一道雷火,径直打到了我前心,我一下子倒退几步跌坐到了坟冢旁…… 瞬间第三道天雷打了下来……师父再施法将我推了出去,天雷打在了我身后的焚冢上,将陆雪的坟冢打得粉碎。 我扑倒在地,一些碎土和一件衣裙掉落在了我身上…… 师兄们慌忙将我翻了过来急呼“小师弟!” 我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东方默忙探我的脉。 我没被天雷劈死,甚至连伤都没有伤到,只是事出突然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我被师兄们托起来的时候,与他遥遥对视,看到了他的表情,那是他奋力保护陆雪的衣冠冢,却眼睁睁看着那冢被毁后的神情…… 这是天雷劫,我的飞升劫,居然连累到了陆雪的衣冠冢!我真的得罪师娘了! “师父!你看小师弟怎么了!”东方默唤他。 他飞身而至…… 我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我没事!”遂起身将身上的衣裙托在手中,跪倒在地,将那衣裙高举过头顶道:“请师父责罚!” 我的胸前一片湿漉漉……一些碎梨渣从破碎的外衫中掉了出来。方才树上的梨子掉落到了我的怀中,我用衣襟兜得满满的,有几个滚进了衣衫里,情急下没有都清理出来便去跪拜。没想到小小的仙果竟将一道天雷化了去…… “你可伤到?”他面色清冷,语气低沉。 “没有。”我道。 他接过了衣裙,“你们先回去吧,将梨子拿去厨房煮粥。” “我……”我竟不知该如何解释和道歉了。 “回去吧。”他将语气放缓和了一些。 我只好起身与三位师兄返回玉虚宫。 “小师弟!你居然飞升上仙了!”石峻师兄惊呼道。他发现了我的仙气的变化。 “小点声。”鲲鹏师兄拽了拽石峻的衣袖示意师父还在悲痛中。 “小师弟,天雷不是你控制的,你不要自责。”东方默劝我道。 我一言不发,兀自走着,脑袋里空荡荡,全身轻飘飘,身心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师兄三人去厨房放梨子。我来到望云台,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小乌鸦!刚刚乌云密布是你在渡劫啊。”春风兴冲冲地奔了过来,身后跟着众师兄。 “不错呀,一下子从小仙成上仙啦!你衣服怎么了?这是什么啊?”春风看着我胸前那些没落掉落下来的梨渣诧异道。 我捂住了前胸,好似丢了魂一般,“我刚刚在忆仙谷碰掉了陆雪师娘一树的梨子,很多。” “啊?”春风惊道。 “我的雷劫还把陆雪师娘的衣冠冢打没了……”我直愣愣地盯着忆仙谷的方向。 “啊!”所有不在场的人都傻了。 “你师父呢?”春风问道。 “谷里……”我道。 春风眺望忆仙谷,厚厚的云海遮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没事,没事,你师父不会迁怒于你。放心吧,小乌鸦!没事!别想不开啊!你师父一言九鼎。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安心住着。本君百花岛有要事,先回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啊。”春风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篓子捅大了,师伯跑得真快……”十一师兄嘟囔道。 “小师弟,也太倒霉了!师父不会再赶他走吧?”十二师兄道。 “赶他走估计不会,毕竟不是他故意的,不过以后一定极不待见他了。”十一师兄分析道。 其他师兄皆叹气。 “我也这么觉得,他一定看我更不顺眼了……”我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忆仙谷的方向,只能看到茫茫云海。不知此刻的云霄上神,那个极不情愿收我为徒的师父是不是正恨得咬牙切齿,挥剑盛怒。 “小师弟,师兄们替你说好话。你被师伯耍的最惨,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懂。”十五师兄道。 “谢谢十五师兄,今天这事不是师伯耍我的,是我真的倒霉……”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这么悲催,在最讨人嫌的时候又火上浇油了一把。 一身的伤痛换来个讨人嫌的结果,一切都不是我本心。想着想着,憋在肚子里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趴在石桌上大哭了起来。 “没事,小师弟,师父大人有大量。” “你还小不懂事,师父不会罚你的。” “那是天劫,不是你控制的。” 众师兄纷纷劝着。 忆仙谷中,云霄上神手中空空如也,一阵清风已将陆雪那件衣衫化成了粉末,尽皆吹到了静思湖中消散了。树林中的花瓣被风吹得纷纷落下,如飞雪般落在了他手中…… “雪儿,你给了她梨子又护了她……原来这个徒弟是你选的……”云霄上神口中喃喃。 就这样,在拜师的大好日子里,一个在望云台上哇哇大哭,一个在忆仙谷中潸然泪下…… 第二十四章 人参娃娃 “得罪”了陆雪师娘,师父没有责罚我。说是没有责罚,我却被正式安排到了一处远离弟子居舍的房间。 十一师兄丁卯很热情地将一个事实告诉了我:这个房间是师父曾经用的书房,因为离前殿有些远,被师父弃用了,后来成了堆砌众师兄罚抄默写等无用书卷的杂物间。 “小师弟,反正这房间以前是做什么的你迟早也会知道。你别在意,师父这次本打算只收两个正式的徒弟,没给你准备住的地方,让我们打扫出来这给你住。其实这个房间很好的,还是套间呢,比我们住的都大。这里的无用卷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烧掉,一点都不脏哦。就是离厕所有点远,不过外间有马桶。虽然离师兄们住的地方有点距离,不过也不算远,有什么需要就用流光飞鹤叫师兄啊……” 十一师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一直在劝慰我。 “嗯”“哦”“多谢师兄!”我应着他,除此之外不知该说什么。 心里不是滋味……以前,这个遭嫌弃的杂物房间堆着要烧掉的无用之物,现在,住进来了我…… 师父没有再立新的坟冢。的确,装在心里是最安全的,立了出来说不定哪天又被我惹得遭了殃。 几天后春风果然又来了,带来了一大堆好茶给师父赔礼道歉。又嘲笑了我一番说我又傻又丑还是倒霉蛋。说我一定是嘴馋故意将那些梨子打落。 随他说吧,我已经开始习惯这个师伯的“打击”了,若与他完全认了真,恐怕气死一百次都不够。 强迫师父收我为徒,又接连“得罪”师娘,我在玉清境修行着,无法心安理得。除去修行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回避着他,与他也再不像当初与白皓一般自然。他也没有对我露出过什么笑容,没有喜也没有厌,脸色平静清冷得似陌生人。 他,虽收了我,似乎在心里将我这个“额外”的徒弟拒之门外,甚至有时候似刻意为难…… 那是进了玉清境后的第一次修行实践——抓补神兽。 玉清境里的百兽园,养着一些兽性未除为害四方的神兽仙兽。包括山河、秀丽,还有陆吾都在这里。它们在玉清境由师父指点各自修行,修成真正的人形养出善性就可以下山重获自由。 修习了两年仙法基础,这天师父给新入门的徒弟们安排了一个“简单”的实践,用一天时间到昆仑虚中抓仙兽。鲲鹏抓一只当康兽,石峻抓一只青鸟,东方默抓一条赢鱼,我抓一个人参娃娃。 师兄三个接了任务下殿后捧腹大笑,说我的任务太幼稚。居然是抓娃娃!笑得我也觉得有点脸上无光。 师父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什么上古神兽,虽说都是不大凶恶的,但抓到了也蛮有成就感。给我安排的这个人参娃娃是个什么?也太逗趣了……至少我拜师前也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陆吾兽心甘情愿地到百兽园修行。 路过的十五师兄听到三人笑我的任务太幼稚笑道:“你们三个不要笑话飞儿师弟,这人参娃娃不好抓。” “为什么?”我与师兄们异口同声。 “你们那三个兽虽然有些神力,但到底是没修成人形的兽,头脑简单,若抓捕者法力深厚些,倒也好对付。小师弟这个人参娃娃,行动迅速,鬼灵精怪,喜欢作弄人,纵使有一身的仙力不一定能抓住。当年九师兄的任务就是抓人参娃娃,没抓到,被师父罚抄《玉虚兵法》一万遍!” “啊!”我傻了眼。抄兵法一万遍!我要抄到长出胡子了! “他干脆直接让我去抄兵法好了。”我噘嘴嘟囔道。 “小师弟别灰心,师兄抓完了帮你。”东方默鼓励我。 三位师兄分头去抓神兽。我下决心一定抓住人参娃娃给他看,于是一头扎进了玉清境藏书的万卷楼寻找人参娃娃的记载。一条一条地记录了下来。 “人参娃娃生于昆仑极寒之地。身高一尺。状如小儿。善解仙术。擅遁地。昼伏夜出……” 东方默很快就抓到了赢鱼,第一个完成任务。果然他平日里精进用功是有回报的! 我继续搜集需要的资料。 “擒之以赤绳。善伪声。喜食甘饴。贪酒。千年者烹食百病愈。万年者生食长生不老……” “昆仑山阴,大雪封山之地,有冻土坚如磐石……” 鲲鹏和石峻相继得胜归来。 我一直在万卷楼到了傍晚,发现了师父的修行记录,“昆仑玉清境九徒广灏神君,以香酒设陷诱捕人参娃娃,守三日败归。纠其因,酒不甜诱不惑、不择天时、不守地利、不通人和。是以用兵,势如彍弩节如发机,韬光待时兵不厌诈。” 我将这些资料记在心中,整理了一个方案。 “小师弟,天黑进山很危险,你上次遇到陆吾兽多危险啊。我跟你一起去。”因为拜师前的遭遇,东方默这个师兄对我格外关照。 我“嘿嘿”一笑,“不用啦,那时候我受了伤没办法反抗。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是上仙了,变厉害啦。” “虽然你是上仙,可你法力弱啊。人参娃娃在大雪封山之地,太危险了。”东方默还是不放心。 “师父让独立完成……当初我迷路,没什么法力在昆仑虚里转了两天两夜都没事……野兽都嫌弃我的。”这次我可不想他又说我作弊。 “咱们去请示师父,我不说话,在一旁放哨,配合你。”东方默不肯罢休。 我不想去,却还是被东方默拉着请示了师父。 师父在书房里悠悠地看书喝茶,听东方默请示完毕,眼皮都没有抬,“嗯”了一声,一句“去吧”将我与东方默打发了走。 于是我便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找管后勤的十三师兄要了些仙果酿和千年玉蜂浆,又加了一些春风平日丢给我的香花甘露,用仙法调和配了一壶我自己闻着都觉得陶醉无比的香甜果酒。 小抿一口,美极!将酒倒入了酒囊,趁着月色明亮,我与东方默出了玉清境,来到昆仑山阴大雪封山之处。 我故意在酒囊上破了一个很小的眼儿,与东方默一起在大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酒缓缓地顺着酒囊滴到了地上,香味便一路飘散。 按照之前查的地图,到了冻土之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东方默兀自打坐。 我故意托起酒囊查看,“大哥,你是不是没拧好酒囊盖子,怎么闻着这么香?”接着我大叫一声,急道:“这酒囊居然破了个口子,这可如何是好。我这酒要承给云霄上神啊!” 东方默过来查看,叹了口气,继续去打坐。 我忙用仙法修补酒囊,故意将那口子破得更大,香果酒汩汩而出,甘香四溢。我慌忙用手捂住,将酒囊倾斜起来,凑上去“嘶喽嘶喽”假装吸了两小口从指缝中流出来的酒,陶醉地称赞:“香!甜!太好喝了!”赞罢又看着流到地上的酒无比心疼地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洒了这么多!” 东方默看了看地上,也叹了口气,继续气定神闲地打坐,装作性子淡定的神仙。 我又对东方默道:“大哥来点不?本来我要将这天界独一无二的神仙酿承给云霄上神,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还能收我为徒。现在酒囊坏了,不喝就浪费这珍品了。” 东方默摇摇头,模样就像看破红尘的老神仙。 我一撇嘴,“没口福!既然这酒囊都坏了,那就敬一敬天地保佑咱们得见他老人家吧。” 说着我倾斜酒囊,松开手,恭恭敬敬静地撒了一些酒敬天。那酒的香甜气弥散开来。又倒了一些撒了敬地。四下里全是酒的香甜气息,沁人心脾。我摇了摇酒囊道:“没多少了,剩下的就敬山神吧。” 我刚要撒那酒,只听师父的声音:“这么好的美酒你竟然不留给本上神喝!” 东方默一愣。 我也一愣,便连忙提住酒壶的破口,四下看看,没有人影。对着上空拱手道:“小仙愚钝,敢问是哪位上神?” “这里还有哪个上神,当然是云霄上神了!”和师父一样的声音道。 我与东方默慌忙跪地磕头。做出不敢抬头直视上神的模样。 我极恭敬道:“小仙不知云霄上神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边磕头一边心想太棒了,人参娃娃让我勾出来了! “嗯,算你们虔诚。把酒留下,你们走吧。”师父的声音道。 我心想这样留下酒走人肯定不行,于是低头故意将酒囊举过头顶,恭敬道:“小仙一直仰慕上神威名,上神请收我为徒!” 酒囊被我一承,香酒又顺着破口流了出来。 “你不要举那么高!你这酒喝着好我就收你为徒。”师父的声音道。 我慌忙提住酒囊,伏身低低地承上,“小仙不甚荣幸!小仙在客栈里还有逍遥饮!味道也十分美妙!上神喝着好,我便取来孝敬上神!上神请尝!” 人参娃娃没有再说话,它上钩了。感觉到酒囊被触动刹那,我迅速将藏在袖中红绳唤出,反手将那抓酒囊的手扣了住,用红绳绑了,将红绳的另一端攥在自己手中! 酒囊掉落,香甜的果酒洒了一地,空气中香气扑鼻,满是庆祝的味道。我真的抓住了人参娃娃! 人参娃娃果然是个一尺多高白嫩嫩胖胖嘟嘟的小娃娃,穿着小叶子做的衣裙,小脸蛋红扑扑的,模样甚是可爱。 人参娃娃吓得想要遁地逃走,无奈冻土层坚硬无比,怎么都钻不下去。我又唤出几根红绳将人参娃娃五花大绑捆了。 “师兄我抓到了!”我兴奋地向东方默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小师弟太厉害了!”东方默称赞道。 那人参娃娃可怜兮兮地对我道:“小哥哥,放了我好不好?” “不好,放了你我就要抄兵法抄成残废了。”我道。 “我不想被吃掉……”人参娃娃哭道。 见这可爱的人参娃娃哭得十分可怜,心里又觉得好似欺负了一个弱小的孩童。 人参娃娃见我面露怜悯之色便更加可怜兮兮地哭喊了起来,“我不想被吃掉……娘亲你去哪了……孩儿被坏蛋抓了……娘亲……” 我连忙抱起人参娃娃哄它道:“乖,我不是坏蛋,不吃你,不吃你的。就是让你跟我回去帮个忙就放了你。” “娘亲……你让人抓走了……孩儿也要被吃了……”人参娃娃哭得极为悲惨。 想想那一万遍《玉虚兵法》我一狠心用仙法封了人参娃娃的口,拿出一个布袋将人参娃娃装了进去抱在怀中,准备招呼对面的东方默回玉清境交任务。 “小师弟!你快走!”东方默猛力扭转我,在我背上推了一把,一下将我推了出去!毫无防范的我抱着人参娃娃连翻了几个滚,撞到了一棵大树上。 第二十五章 玉山狼怪 东方默将我推了出去,我撞到了树上,幸好有仙法护体没有装断骨头。我抱着人参娃娃纵身起来,臂膀生疼。 一声凄厉的狼嚎,只见不远处只一只眼睛血红,青面獠牙的黑狼怪面目狰狞,喘着粗气对我发出“呼呼”的嘶吼声。 狼怪呲着尖锐的獠牙向我扑了过来,速度极快。 我来不及起身,忙施定身术定那狼怪,居然无效!又急忙在身前打了一个截界护住身体,狼怪扑到我身前被截界挡住,疯狂的抓扑撕咬……我又连忙打了两个截界,暂时挡住了狼怪的攻击。却猛的发现怀里的人参娃娃没了动静。急忙打开布袋,人参娃娃已然昏死过去。 狼怪又一阵怒嚎和撕抓。第一层截界被它用利爪打碎了。截界碎的刹那人参娃娃的眼皮微微睁开偷看了一下。 果然是个小滑头!危机时刻我只能自保,顾不得这人参娃娃了,便迅速解开人参娃娃的全部束缚,“娃娃!别装了!截界撑不了多久,你我都得死!一会我说一二三,打开截界,你我兵分两路,我飞天,你遁地!回答我!”我厉声道。 “行!”人参娃娃道。 第二道截界也被狼怪咬破了。我道“一二三!”,“三”字话音一出打开截界的同时,我将装人参娃娃的布袋施仙法化成穿着我衣服的人偶,抛了出去。我现出寒鸦真身飞身而走,人参娃娃则“嗖”的一下从冻土地上窜进了雪地之中。狼怪一口咬住人偶,疯狂的撕咬起来,咬了一通发现是个布袋,再看我和人参娃娃早已没了踪影。 我本想趁机飞走,可是翅膀剧痛无比。被东方默推出去的时候右臂被猛的一扒,竟被他抓破了,只好藏在了旁边树冠中,心想,东方默推走了我,他去哪了?自己是走为上策了?还是被狼怪吃了!这可如何是好! 事情发生得快,来不及害怕。躲在树冠里却后怕了起来。秀丽山河虽然凶猛莽撞却不残暴,遇到的陆吾也是对他娘子关怀备至,虽说要炖了我却肯听我劝说。这狼怪的模样如此疯狂凶残,不管不顾,被它吃了的体验一定不好。想到这我又往树冠中躲了躲,化成真身用不了流光飞鹤通知师父,只好盼着那狼人赶紧离开。 狼怪见什么都没抓到,提鼻子闻了闻,望向了我藏身的树冠,血目圆睁,獠牙爆呲,嘴角淌下了大滩的口水,突然怒嚎一声扑向树冠! “咣!”的一声,狼怪撞到一个巨大的透明韧截界上,被弹开了几丈远。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师父站在了狼人对面。面对凶残疯狂的狼怪,师父虽孤身一人,英姿和气势却好比峻拔雄伟的昆仑之虚! 狼怪见师父阻止它,兽性大发,疯狂攻了过去。师父挥手施法将狼人打翻了几个滚。狼怪发疯般嚎叫着一跃而起,挥着狼爪扑向师父。师父又挥袖将狼人打翻在地。那狼怪嘶嚎着腾起一身黑色的灵焰,狼爪登时长了几寸似利刃般攻向师父,招招致命。 狼怪刚攻了师父二三招便被师父用捆仙绳锁了住,狼怪狂吼一声将捆仙绳撑碎,不顾一切地向师父狂抓猛咬。 寒光乍现!师父唤出了龙渊剑!却见他仅仅用了剑气挡了狼爪与之周旋,没用剑锋去伤它。我在树冠里观战心里着急师父怎么不赶紧出手解决这凶物! 狼怪见咬不住师父歇斯底里起来,疯狂地抓打撕咬周围的一切。遇到树木咬断,遇到石头抓烂,周围没得抓咬了,恼羞成怒地抓自己咬自己,将自己伤得满身是血。 师父设韧截界去挡它,它不解恨便一头撞向山石,却被师父设的强大又柔韧的截界弹了回去。 狼怪向后打了几个滚,接着一窜而起,怒嚎着使出浑身力气纵身跳到师父身前张口便咬,师父的剑挥到了狼怪的面前。 我心里暗喜师父终于要下手了! 却见师父竟将龙渊剑收了! 那狼怪“吭哧”一口咬在了师父的手臂上。师父微微皱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师父!”我急忙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恢复了真身。 “飞儿,站住!”师父喝住了我。我慌忙止步于远处。 狼怪边咬边奋力甩头,师父稳稳的站着,手臂也稳稳的任那狼人咬着,狼怪甩了几下没有甩动,渐渐安静了下来。 师父终是不忍伤它! 狼怪血红的瞳孔变成了棕黑色,面目温和下来,渐渐变成了人形,竟是东方默! 东方默松了口昏倒在地。师父施法止了自己手臂的血。 我奔了过去……果酒的甘甜清香味和狼人身上的腥臭味冲进了鼻子里。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好难闻,我捏住了鼻子。 “师父!你的手臂……”我没想到那是东方默,更没想到师父会这样做。 “无妨”师父说着施法医治我右臂的伤。 我疼的龇牙咧嘴。 “可是很疼?”师父问。 “不疼……”我忍着剧痛道。 看着地上昏倒的东方默,我怎么也想不到体贴的师兄瞬间就变成了那么恐怖的野兽! “你的贪狼毒在皮肉,为师已经清了。伤虽不重却极痛,不易愈合,忍几天吧。”师父帮我检查了手臂的骨头,没什么大碍。 “贪狼毒?”我不解地望着他。 “一种积怨之毒,他本就是人狼之体,中了贪狼毒,发作后变得疯狂,会耗尽全身精力。”师父一边施法医治东方默身上的伤一边向我讲解。 “怪不得他比平时厉害几十倍。师伯不是给他清过毒吗?”我蹲下来看着东方默身上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痕被师父止血、封住。 “不彻底。他能撑到现在才发作是靠了过人的毅力。”师父道。 “贪狼毒竟能让堂堂上仙疯到兽性大发六亲不认!”我不禁感叹。 “不止贪狼毒。”师父道。 “还有什么别的毒?”我望着他。 “很多。每次战争都会有新的毒药被研制出来。而且不止他可能会中。你也有可能。或许为师也有可能。”师父的话听起来骇人,神色倒是非常轻松淡定。 我不语,心想,我就算中毒兽性大发,顶多变成个疯小鸟,厉害几十倍也没什么威力。若是你兽性大发的话,肯定会出大事。 师父将东方默的贪狼毒清除罢,叮嘱我回去之后不要对大家说狼怪是他,我应了一声,心里酸溜溜的。东方默中了毒,师父不肯伤他,便让他这样咬,待东方默这样好,却一直嫌弃我。 用流光飞鹤通知了白泽师兄前来相助,师徒二人在昆仑虚大雪封山之地守着东方默。 “飞儿,为师让你抓的人参娃娃呢?”他问道。 “师兄发疯了,我自顾不暇,把人参娃娃放跑了。”我如实回禀。 “放跑了?”他言语之中似是不信。 “我真的抓住了,真的!我没骗你的!也没作弊!千万别让我抄一万遍兵法。”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真诚地解释。 “哦,怎么证明?” “师兄能证明。”我指指地上深度昏迷的东方默道。 “贪狼毒发作前后和期间的记忆会失去。”师父的话是陈述事实,可听起来就像故意与我出难题。 我没了办法,默默不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抓住了人参娃娃,差点被发疯的师兄当了零食,胳膊疼得无法动,还要用左手抄一万遍兵法……只觉心里冤屈无比。 “我没有证明,我抄兵法好了。”我的眼眶湿了,背过了身…… “为师何时说要你抄一万遍兵法了?”身后的师父语气温和。 “不用抄吗?” “不用。” 我刚要笑出来,他道:“每天加一个时辰习武。” 他语气就像温和地狠狠打了我一棒子。 原来是惩罚习武……一颗失落的心刚飞上天又摔到了地上。一滴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不愿意?” “没有,胳膊疼。” “方才不是说不疼吗?” “现在疼了。” 回了玉清境,师父吩咐十五师兄给我包扎了伤口,上了止疼药,自己回了寝殿。 大家不敢问师父,便围着我问。 我将遇到狼怪的事与众师兄讲了一遍,隐瞒了狼怪是东方默的化身的真相,只说他身上的伤是狼怪造成的,师父为保护他被狼怪所伤。 “大家出门下山办事要小心,万一再遇到走为上计。”十五师兄叮嘱大家。 看着大家小心谨慎的样子,我明白了为什么师父不让我告诉师兄们真相。若师兄们知道狼怪是发疯的东方默,肯定会对他疏远提防。我与他关系较别人近都心有余悸,更不用说旁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他。师父对他真用心,思虑得真周到。 东方默醒了后,我与他讲了他发疯的“光荣”事迹,他跑去跟师父跪了很久,说一定要好好孝敬师父。回来又跟我道了很久的歉,说师父若罚我一万遍兵法,他来抄。我说师父也没罚我抄兵法,而是罚我每天多习一个时辰的武,他代替不了。 来蹭饭的春风听说这件事以后一直笑我傻,说那个人参娃娃他百花岛上的寒洞里多的是,随便给我一个糊弄糊弄也不至于遇到狼怪袭击。 狼怪抓的伤口果真不易愈合。我与师父都伤了右臂,做了几天的“残疾人士”。左手吃饭,左手喝水,左手写字……好不尴尬。 天宫送信来的使者不明原因,拿到师父的批阅后“啧啧”赞叹“上神最近的字龙飞凤舞,甚是玄妙!” 担心东方默成为大家排斥的“危险人物”,我与师父隐瞒了他变成狼怪的事。然而,从登玉清境的时候开始,我却一直是一个人眼中的“危险人物”。 第二十六章 误伤师父 贪狼毒伤痊愈后,每天完成了固定的修习便会有三个人留下来继续。一个是最用功的东方默,一个是被惩罚的我,还有一个是师父。 东方默总有许多问题请教他,问得问题十分高深,他便耐心教导细心讲解。他待东方默好像慈父一般。 而我则在一旁独自受惩罚,练着最基础的法术……他说我打的防御结界太脆弱,要我练习打结界一万遍……一万遍…… 这就是偏爱和嫌弃的差别…… 尽管这样练,我因为起步晚还是与众师兄们的水平相差了太多。 师兄们在御剑,我在打结界、御树枝。 师兄们学习高难度的攻击法术,我在打结界、御树枝。 师兄们在学习运用各种法器,我还在打结界、御树枝。 他不会直接说我错了,更不会说我愚钝。他的模样总是那样冷淡淡的,对了不会大加夸赞,错了便是一句简单的“无妨”。 可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我便越觉得无地自容,觉得他嫌弃我到懒得理我。 师兄们开我的玩笑说我来了玉清境不但陆雪师娘的衣冠冢被平了,连玉清境的树也遭了殃,十三师兄都省了去砍柴了…… 其实我也觉得在玉清境里住着只有做饭和吃饭我在行。 这天终于学到了我最畏惧的箭术。师父抬手将一张素面古弓唤到了手中,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弓,到了他的手中却好似活了一般,瞬间腾起了浩然的光芒,生出了追日逐月的气势。 “小师弟,这是射日弓,师父的弓。神器受主人之命都会有感应的。”在我一旁助教的十一师兄解释道。 “哦,真正的神器我没见过几个……街边那些一个银叶子买一送一的‘混沌神器’倒是见过不少。”我跟十一师兄聊了起来。 “哪有这么便宜的杂货?有能腌咸菜吗?十四说想腌点雪里红给师父开开胃。师父最近总是在炼房里忙碌,茶饭不思的日子又快到了。”掌管后勤的十三师兄凑过来小声问我。 “有种叫‘无极鼎’的,能煮粥,腌咸菜应该也行吧。”我小声对他道。 “十三!你总弄这些廉价货,我都没法做饭了!师父能喜欢吃吗!”负责后厨的十四师兄小声抱怨道。 “师父为什么茶饭不思?”我好奇地问。 “师娘的生日要到了。师父心里难受呗,孤独寂寞,冷……”十一师兄道。 “冷?” “心寒啊。师父连祭祀的地方都没了……师父跟师娘说要履行承诺代她收小弟子,在师娘生日那天特意带你们去祭拜,不料你将师娘的坟劈了。那时候你哭得厉害,师兄一直没敢告诉你。”十一师兄道。 我默不作声,原来那天是陆雪师娘的生日,我捡了条命,师娘的坟替我挡了雷,师父心里是有多恨我…… “飞儿!”师父叫我。 “是!”听到师父唤我,我赶忙挺身应道。 “为师方才讲了什么?”他问我道。 “啊?”我傻了眼,刚刚与师兄们窃窃私语混沌神器、无极鼎、腌咸菜、师娘过生日……方才他讲了什么一句也没听到。 “仔细看为师的动作,记住要领。” “是……”我赶忙应道。 师父英姿沉稳,目光冷彻,缓缓拈弓搭箭,弓未撒那气势与神色已是似一道霹雳。 箭如电光正中靶心。 十一师兄和十五师兄做了动作分解示范,遂令新弟子一个个练习试射。 东方默和鲲鹏师兄都命中靶上。石峻师兄力气很大,专挑大弓沉弓来用,可惜要领掌握慢一些,前几箭没有上靶,倒是将靶后的山石生生射下来几块。师父则单独指导他。他若再这样射下去玉清境的山都要让他平了。 而我……用手拉,用臂撑,用脚蹬,连弓弦都拉不开。搬着沉重的大弓生拉硬拽地折腾了一番,轮到我试射时,已折腾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飞儿,为师方才说你只需记住方法要领即可,不必试射。”师父对我道。 “哦。”我尴尬地放下了弓箭,闪到一旁观看。 师父继续指点着师兄们,我看了一会,要领已然在心,便失落地坐在石凳上,撅着嘴无聊地揪着袖子。 十一师兄见我情绪低落,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小师弟,你该补补身体了,不要整天吃果子吃粥,你都手无缚鸡之力了。实在不行师兄有办法帮你,学好了咱们去打猎呀。” 我怏怏地道:“十一师兄,我的真身本来就没一只鸡大,若不是修成了仙化成了人形,肯定缚不住鸡。师兄有什么好办法就尽管用吧。” “小师弟,别听十一师兄的,他的办法你用了会流鼻血的。”十五师兄小声提醒我。 “为什么啊?”我问十五师兄道。 “会上火。”十五师兄道。 “十五。别瞎说,你试过啊?让小师弟食疗一下,补一补身体也是好的。”十一师兄信心满满。 “哦。师兄,我就是补到喷血也没用,这弓和我的手臂一样粗,我根本拉不动,练都练不成。打猎的话,估计我是被打的份。”我看了一眼弓架上那些沉重的神弓叹了口气。 十一师兄一下子乐了起来,“小师弟,要不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去挑粪、浇地、打扫厕所,一千年下来肯定能拿起这些弓。” 我“啊?”了一声,接着失落落地道:“师父让我去,我便去。”心想他罚我便罚吧,罚我挑粪扫厕所我也不觉得冤屈了,谁让我如此不济,却偏偏拜了高高在上的他为师。 师父带着大家在一旁的教练场讲解何射中移物体,白泽师兄将练习用的“移动目标”拿了过去,经过我面前时,蔑视又警惕地瞟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就像防贼一样。 白泽师兄是师父的得力助手,跟随师父六万年,忠心耿耿。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严苛无比的样子。 他其实也是师父收留的一只神兽。战乱中失去了双亲,流离失所,与唯一的妹妹白茹相依为命。兄妹俩被师父救后一直跟随师父。后来白泽的妹妹白茹不幸被陷害陆雪的长扬公主吓出了失心疯,长年卧病,天下太平后白泽师兄将白茹送回了家乡安顿。 师父有意要收白泽师兄做第一个徒弟。但白泽师兄一直说当年承蒙师父信任,受师父重托却没能保住陆雪师娘的周全,对不住师父。便执意不肯拜师,要一辈子做师父的侍者。师父让白泽将妹妹接来玉清境疗养,白泽师兄也以玉清境不方便女子居住和不想麻烦师父为由婉拒了。 师父也便随缘了。 虽然白泽师兄不肯拜师,但是他在玉清境的地位却仅次于师父,师父不在时,由他主掌玉清境的事务。所以大家也敬称他为“师兄”把他当大师兄和半个师父看待。 师父被迫收我为徒,白泽师兄替师父不平,而且我得罪了他一直愧疚于心的陆雪师娘。于是他见到我的眼神要比看别的师兄更严厉,更鄙视,看上去比师父更嫌弃我。 大家练得热火朝天,我被冷到一旁无所事事,独自来到弓架前,抚着那一张张弓,越看心越痒,越摸手越痒…… 我平凡,我渺小,可我也想有个机会去努力…… 于是我在弓架上寻了张最轻且力道最小的神弓,勉强搬了起来。抽出一支箭,按照师父说的方法搭在了弓弦上,咬着牙左使劲右发力,左晃右晃地拉开了弦,拼力去瞄准前方的固定靶。 “虞飞!你干什么呢!放下!”身后传来白泽师兄严厉的吼声。 “啊!”我被白泽师兄吓了一跳,身子被弓力反弹得一晃,手臂一摆松了手,手中的箭登时离弦射向了一旁,竟然直奔与石峻师兄讲解的师父而去! “师父!躲开!”我急得跳起来大喊。 师父看向我,那箭不偏不倚,正射中他的胸膛! 第二十七章 师父别疯 箭射到了师父,我吓得魂都要飞了,拜师前用血契剑化的飞刃打了他,那时候用心力将剑气收回到了心里,并没有伤到他,可这次我收不回那箭。 他却面不改色,不闪不躲。 那只箭在触碰到他的衣衫的刹那停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他施法挡住了。 我一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衫,长出了口气。 “虞飞!混蛋!你往哪射呢!”白泽师兄一声怒吼,吓得我一哆嗦。 白泽师兄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我来,师父飞身而至止住了白泽。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但我却觉得十分愧疚,我实在太不济了。 白泽师兄说按照玉清境的规矩,应当罚我去挑粪浇地一个月。不等师父发话,来串门子的春风正撞到这一幕,当着师父的面将白泽师兄训斥了一番,将挑粪一个月的惩罚换成了给师父端茶倒水一个月。师父亦没再说什么。 “小乌鸦,好好表现哦,不要总捅娄子。”春风一脸阳光灿烂。 师父看了眼春风,继续去教师兄们了。 心里怀着愧疚与师父端茶倒水。十三师兄说师父这两天总是在炼房忙碌,快到陆雪师娘的生日了,他会茶不思饭不想。于是想着也学着十四师兄做些什么吃的让他开胃,补偿于他。 很认真地跟十四师兄学做了师父最爱吃的茶点雪梨糕,又按照自己的感觉改了改配方和口味,做成了雪花状的模样。十四师兄夸赞我做得好吃。 我嘿嘿一笑,修仙我不行,做饭这个行当我还是可以的,这个茶点里面可有我最大的歉意呢。 一早将做好的雪梨茶点放到师父书房的案上,满怀希望地期待看到当年他在昆仑中吃烤梨子时的模样,但他只是一句淡淡的“放下吧,去吧”。我只好失落地退下。 早茶后他便去了炼房忙碌。 临近中午我去炼房与他送水,他正在炼炉旁施法,白色的灵光从炼炉中缭绕而出。 师父在炼什么宝贝呢?看不明白。 我左顾右盼,丹药柜上摆着几块闪亮亮的粉色灵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宝石的颜色甚是好看,干干净净粉嘟嘟水透透的,我好奇地凑上前盯着,伸手想要摸一摸。 “飞儿,那个有毒。”师父提醒我。 我吓得慌忙缩回手。 “那是迷生石,炼制灵性神器使用。不能直接接触,会迷惑心性,中毒后会有不知长短的潜伏期,使仙神癫狂而不自知。”师父讲解道。 “哦”我心想这么漂亮的灵石居然是毒物,炼制个什么宝贝真危险,弄不好还会中毒。中毒后要是变成东方默师兄那样,什么时候突然兽性大发可就太可怕了。 “你还没学到炼术,出去吧,不用来炼房送水。告诉楚方,不用做为师的饭。”师父将我打发了出来。 师父在炼房忙一天,一天都没有吃饭…… 我修行完毕,在厨房里与十四师兄帮忙洗菜做饭。要不是我总是捅娄子,只能这样老老实实的,我也想像十一师兄一样能出去办事顺便玩一圈。唉,好压抑,我闷闷不乐。 出门办事的十一师兄傍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钻到厨房询问我“拍马屁”的情况,“小师弟,给师父端茶倒水这可是春风师伯的一片心意,是师兄给你让出来的好机会啊,你要把握住。表现得怎么样啊?” 我叹了口气。 “你又得罪师父了?”十一师兄见我表情失落。 我无辜地摇摇头,“没有。” “小师弟不拍马屁还好,拍了马屁送去了亲手做的茶点,师父反而不吃饭了。我的咸菜也白腌了。”十四师兄无奈地道。 “小师弟,你做得东西得有多难吃啊!把师父恶心到了?”十一师兄问我。 “不会吧……”我心想好像不难吃,师父的口味这么与众不同? “不是难吃,是特好吃!不知为什么,师父吃了他做的茶点就不吃饭了。一直在炼房中忙碌。”十四师兄无奈道。 “那就让小师弟多做点啊!不吃饭吃茶点也行啊。笨的。”十一师兄数落十四师兄。 “小师弟,多做点,让我们大家也跟着享口服啊!师伯喜欢鲜花糕点哦,你可以多做些买通春风师伯哦,让他以后都替你说话,师父懒得惹春风师伯的。”十一师兄替我出主意。 “哦”,我嘴上答应十一师兄,可是我做不下去茶点了。心里忐忑不安,师父可是吃我做的茶点倒了胃口? 傍晚我帮十四师兄做好了饭,白泽师兄端了饭回侍者房吃,我在厨房门口与他打了个照面,向他施礼,他见我如此礼貌没再用蔑视的眼光看我,低低地哼了一声便走了,他从来不与我们一起吃。 “十四师兄,今天的饭,味道变了,好吃了,不是你做的吧。”十五师兄笑问十四师兄。 “小飞儿做的。”十四师兄和众师兄一番夸赞。 好吃吗?我心不在焉,尝不出来。 东方默劝我莫要在意。我叹了口气,他仙资高又认真精进,师父那么偏爱他,他是从来没被惩罚过,不知总是犯错夹着尾巴做老末的滋味。 敲过了暮鼓,玉清境一片寂静,大家都歇息了。师父书房的灯火还亮着。我坐在房间里叹了口气,想着师父怎么还不回寝殿休息,师娘的生日要到了,说来说去还是我捅的篓子……去奉个安神茶吧…… 师父书房的门没有关,我在门口扒头看了看,只见他伏在了案头,手里拿着他时常记录的卷册。他从来都是笔挺地坐在书案前,从来没有这样趴着一动不动过。 “师父?”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趴着没有回应。 “在炼房忙碌回来太累睡着了。”我心里猜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生怕吵醒他。 我小心翼翼地将茶盘轻轻放到了桌案上,却还是发出一点微小的声音。他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 我赶忙在桌案前站定,向他拱手施礼“师父” 他挺起身,盯着我,眼神冷煞煞的如厉剑一般,就像见到了仇敌!俊朗的容貌虽是他的模样,感觉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你叫本君什么?”他的语气阴冷冷的。 平日里他虽神情淡然,不过是不大爱笑而已。就算我弄掉了满树的梨子,劈了师娘的坟,用箭射中了他,也不曾见他如此冷煞的模样。 “师……师父。”我怯生生地道。 “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抖。 我一怔,“我……”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候来端茶倒水又做错了吗? “谁让你来的!”他重复道,盯着我眼神恶狠狠的,透着腾腾杀气。 我楞楞地看着他,他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子……凶神恶煞的样子竟然比东方默化的狼怪还让人胆寒。 见他心情这般不好,觉得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打扰师父了,徒儿告退……”我赶忙转身告退。 “站住!”他呵斥住了我。 他还有什么事要刁难与我?又要罚什么? “你劈了雪儿的衣冠冢就这么走了吗!”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果然,虽然三年过去了,这件事没有完!他是在意的,一直憋着与我算账! “徒儿不是故意的……”我忙转身跟他道歉。 “谁派你来做奸细的!”他厉声斥问我,脸色比白泽师兄的看起来还难看。 啊?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成奸细了?他可是看见我气糊涂了?神志不清了? “什么奸细啊?我不是奸细啊,你在说什么啊?”我被师父的模样惊得摸不着头脑。 “说!你都掌握了什么情况!”师父逼问我。 我能掌握什么?我连弓都握不好,刚练习了五千遍结界,还在御树枝,就掌握了怎么做茶点…… 他见我像看陌生人一样诧异地看着他,竟浑身颤抖了起来,站立不稳扶住了桌案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着,我急忙过去扶他,“师父,你到底怎么了?” 他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紧紧地握着,低着头痛苦道,“雪儿!我知你是冤枉的,我会想办法救你!不会杀你的!相信我!战后我便彻查清楚还你清白!” 我心里不是滋味,陆雪师娘的生日快到了。原来师娘生日那天我的雷火劫劈了她的坟,师父真的受了打击。当年我“骗”了他来拜师,惹了这么多事端,原来他一直按耐着脾气没与我算账,憋了这么久终于爆发了…… 我愧疚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又惹了这么多麻烦,可是那不是我本意,是……” “是本君对不起你!雪儿!战事紧急,天界将士们的士气不能泄,本君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你!”师父将我拉到了他的近前,一手抚着我的脸,望着我的眼睛道。 我惊慌失措,天哪!连娘子都认错了!他莫不是中了迷生石的毒失了心性! “我是飞儿,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娘子雪儿!”我急忙推开他的手向他解释。 他却含泪深情看着我,抬手唤出了玄晶剑,“雪儿,你忍一忍……”他手中的玄晶剑化成了一条白绫,眼神变得痛苦却又坚定。 “你……你……”看着他骇人的模样,我吓得说不出话,连连倒退。 “雪儿,是我……”他手托白绫步步逼近我。 师父中毒了!真的疯了!他和东方默一样了!我夺门而走。房门却被他施法关了上。 我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老鼠被他逼得贴在书房门上,慌张地盯着他,情急下慌忙打了一个防御结界,却被他轻松破了掉。 “师父!我是飞儿!放我走!”我急冲冲地施法开书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雪儿” “师父!不要……嗯……”玄晶剑化的白绫已然勒在了我的颈上…… 第二十八章 师父没疯 拼命挣扎推开了师父! “哗啦”一声,茶杯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心里“怦怦”跳作一团。原来竟不知不觉趴到桌子旁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梦里竟将事情乱七八糟地混在了一起。 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喉咙有些干涩有些疼。这一天只顾着忙碌,自己却忘了喝水。很想去吃个忆仙谷的梨子,可是那是师娘的,没有师父的许可,我不要再捅娄子了。 看外面天色已晚,心想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梦里师父疯了的样子好可怕。 待第二天奉茶过去,师父并没有中毒,没有失了心性,也没有变成骇人的模样,一切正常。我那梦真是好笑,师父就是真疯了也不会将我认作师娘的,我与她的容貌完全不像,而且我是“男仙”。 师父问我茶点是谁做的,我便如实回禀是跟十四师兄学的。 他面无表情,没有说好吃,也没有说难吃,只是让我退下。 到了师娘的生日那天,为了不碍他的眼,我修行完毕便知趣地出了玉虚宫,独自去了追仙崖,心想这时的他应该在忆仙谷的静思湖畔思念师娘吧。 之前的年头,每每想去看一看当年在追仙崖上的飞雪,舒缓一下心情,却再也没见过那样美丽的景色。有时候我会梦到那场昆仑飞雪和那个身影。梦里看着那么近,现实又感觉离得那么远,那样陌生…… 追仙崖上又飘起了像那日一样极美的飞雪,师父竟站在雪中,清冷俊逸的身姿亦如当年。 我一愣,没想到在这样的日子里,与他在这里不期而遇!我像小贼一样忙蹑足离开,他却转身看向我。 被他发现,不得不上前拱手向他施礼。 崖是那座崖,雪还是当年的雪,青衫仙友却成了师父…… “飞儿可知为师在做什么?”师父问我。 “徒儿眼拙,反正不是跳崖。”我惭愧道。 他微微一笑,笑容那样恬淡,却好似散发着无尽的希望之光,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照耀得更光明与纯粹了…… 看来他心情不错。我鼓了鼓勇气,终于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师父,我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又资质平平没资格做你的徒弟,作弊是我头脑不够上了当,弄坏了师娘的衣冠冢也是我的错。我……还有别的没有资格。师伯已经赚到了钱不会再要挟你了。你逐我出师门吧。” ”我还是个你从来都不收的女仙,我骗了你”我心里道。 师父并未理我的话头,“飞儿,你可知天缺?” “师伯与我提过。” 我记得春风说他与师父的叔父上古杀神,在巫山那场惨烈的战役后,将自己化了玄晶补了三十三天的天缺。 “为师在补天缺。”师父语气平静。 “师父要化了自己吗!”我大吃一惊。 “为师只是用凝云心法和神力,不用化自己。”他解释道。 “哦”我心里长出了口气。 他说他在补天缺着实吓了我一跳。虽然他不是很喜欢我这个徒弟,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做任何危及自己性命事。包括站在这万丈悬崖头好似要一跃而下。春风与我说过,他当年在陆雪灰飞烟灭后万念俱灰,封印了自己的仙身跳了巫山崖殉情。怎奈我生得晚了,若那时候遇到他,定还是要耍赖拦住他的。 他与我讲了追仙崖上的飞雪的由来。 上古时昆仑虚叫做不周山。共工与颛顼大战,推倒了天柱,三十三天被撞出了巨大的天缺,承载着万物初灵的天河奔流而下,给天地带来灭顶之灾。众神在挽救天地时皆应皆寂灭。师父的父母就是在这次劫难中为了护住师父的叔父应劫寂灭了。 当时掌管天地的女娲在救了几个司职上神后化身玄晶补了三十三天,留了这一点天缺淌下涓涓天水滋润天地。不周山从此化成了万物初源的昆仑虚。天水不停歇,天缺就必须时常修补,防止溃破再给天地带来灭顶之灾。那极美的飞雪其实就是用神力化的补天缺的玄晶碎屑和凝结的雪花。 追仙崖前这条湛蓝透彻的河流就是天水,上接天河,是众生初灵流转轮回的地方。那里汇聚了天地万物的初灵,这些初灵在流淌中因缘而聚,起心动念便生了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又因缘而聚才有了元神。天乾与地坤相合,元神和肉身便因缘相聚。 所以天上地下每一个生命,每一次相遇都具足了缘分。若是散尽元神化为初灵,随着天水流到四海八方,再有同样的因缘相聚便是不可能了。 “飞儿,你不必再耿耿于怀于一些事。你来拜师,为师收你为徒,不过因缘具足罢了。”师父道。 “因缘具足?你不是很嫌弃我赶我走吗?”我喃喃低语。 “为师没嫌弃你。只是觉得蓬莱更适合。丹霞圣母定会善待于你。”他的语气柔缓温和。 “可是,我不想去蓬莱了……”不知师父如何看出我与蓬莱有缘,虽然我也觉得蓬莱或许不错,却从心里感觉那不是我的家。 “那便不去了。”他的口吻像慈父一般。 “但是,我弄坏了师娘的衣冠冢……”我诺诺的。 “那是她护你渡劫,你是她选的徒弟。”师父道。 “是吗?”我眼睛一亮,露出了喜色。 “是” “师父,上次遇到你的时候是不是影响你补天缺了……”那时候我以为他在跳崖,生拉硬拽地将他赖下了山,原来当时他在补天缺。 我一直以为他选了一处好山好水龙脉鼎盛的地方,守着美景念着旧爱,过着众生朝拜衣食富足的悠哉日子。不想这一场昆仑飞雪却是关乎众生性命的责任。 “无妨。” “师父以后补天缺的时候,我可以来看雪吗?”我放开胆量问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喜欢看这里的雪,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还是有一点放心不下,担心他还会像当年一样从这里一跃而下去寻陆雪师娘。 “可以。”他答道。 那天,我知道了昆仑飞雪的由来,也终于知道他在炼房在炼制什么。 他将我带到了教习场,告诉我他备了新的神弓供我练习。说着顺手从弓架上取了一把弓兀自射了起来。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若狂地在弓架上寻到了一张新弓。拿到手里,按照他教的方法试了试,虽然比那些重弓顺手了一些,但是却拉不开弓弦。 “师父……” “拉不动吗?” “嗯” “还有。” 听他说还有,我又来了精神,欢脱地弓架上又寻到了一张弓。握在手中,比第一张轻了一些。试了试,拉着却还是很吃力。 “师父……” “这个也拉不动?” “嗯……有点……”我的脸红了,我实在太不济了。 “还有。” 竟然还有!师父的话让我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又兴冲冲地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每一张弓都拿了一拿,却怎么也找不到能拿得起的弓了。 空着手垂头丧气地来到他近前,“师父,旁的拿不动了。” 他目光如电盯着远处的靶,轻轻拉开弓,一箭正中靶心。射罢,他将手中的弓给了我,“试试吧,这张应该正好。” 双手接过他给的弓,我喜极而泣。原来这些天他在忙碌炼这三把弓!原来他让我循序渐进去学!我终于可以像旁的师兄一样了! 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之后每年我都会在师父补天缺的时候去追仙崖看一次极美的昆仑飞雪。 为了尽可能不影响他,我静静地来,又默默地走,不会与他说话。他也不会与我说话。他补他的天缺,我看我的飞雪,师徒二人背向而立,想着各自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 渐渐的时间久了,我似是想明白为何师父看着天水神色凄凉。这天水中或许有陆雪师娘散掉的一二初灵,师父也知再有同样的因缘相聚是不可能了,陆雪师娘不可能再回来,他只能眼睁睁任由那些初灵流走。 他劝我对一些事不必耿耿于怀。可四万年了,他却还没放下…… 第二十九章 误放仇人 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我融入了玉清境简单快乐的生活。 师父看似冷若冰霜,其实宽容大度。当初体贴的仙友白皓升级成了慈爱的上神师父,感觉倒也不错。 没了被他嫌弃的感觉,我的脸皮厚了起来,便渐渐由着自己的心性来了,平日里与春风和师兄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大家相亲相爱好似一家人。 师父每年都会抽空带大家出去游览一番见见世面,师兄们也有下山的任务。但是一两次下山完全不能满足这些“顽劣”徒弟们的需求。师兄们便经常趁师父闭关和白泽师兄不在的时候溜出去,当然这也少不了我。 其实每次溜出去,我都是师兄们的小跟班,不过就是到天界疾苦之处或者人间行侠仗义一番,承担一下作为神仙“降吉祥”的责任,顺便游览游览,吃吃喝喝,听听评书段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被发现是常有的事。被师父发现还好,惩罚多半是我打扫大殿十天,师兄们打扫厕所一个月;我抄经一百遍,师兄们打扫万卷楼两个月之类的。 师兄们说师父偏心我。其实师父最偏心的是东方默。而我,是因为春风得知我会做许多好吃的,便隔三差五从百花岛带来千年的鲜花,万年的蜜果让我给他做茶点。我用春风最喜欢的鲜花糕与他做了交易。于是他每次软硬兼施与我撑腰,师父拿他也没办法。 如果被白泽师兄抓住就会麻烦一些,白泽师兄刚正不阿严肃认真,总会搬出各种规矩条框要严惩我和大家。 但是白泽师兄惹不起春风。春风一瞪眼,他敢怒不敢言,终究拿我们这些捣蛋鬼没什么办法。 除了这些小事,我没有再捅过大娄子,没再得罪过陆雪师娘。 忆仙谷被我当初一番折腾后不再是禁地。其实本就不是禁地,因为有师娘的衣冠冢,大家比较避讳去那里而已。师父并不吝啬树上的梨子,时常会让十四师兄摘来分给大家吃,多余的煮粥、做糕点、做秋梨膏、榨汁。十四师兄除了修行外还要忙着做饭,懒得去摘梨子,便推给我去做,说我劈了师娘的坟都没事,摘梨子更没事。我也乐得以小鸟的名义去忆仙谷吃个够。 就这样在玉清境快乐地住着,与看不见摸不着的陆雪师娘相安无事,直到那年,我又捅了个篓子。 那一年师父没按时去补天缺。因为玉清境来了一位贵客,师父的好友——无相上神。 十一师兄说无相上神主司相貌,见的相貌太多自己就不稀罕相貌了,而且他擅长与人相面,又不喜别人看到他的模样,所以干脆自己没有相貌,随心情带个喜欢的面具。 趁奉茶的时候偷偷看了几眼,无相上神确实带着一张软皮假脸,假脸是个细眼薄唇的男仙模样,面容始终笑着,笑得那么狡黠。他喝茶的时候,嘴巴里面透着黑洞洞的光。没想到天界还有这样奇特的上神,他竟真的没有相貌,我心里觉得有趣。 “她关了四万年了,该吃的苦头也吃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的雪儿是被霹雳雷火劫打散了魂魄,到底不是她亲手杀死的。”无相上神劝师父。 “事情因她而起,并非本君不饶,若雪儿肯饶她,本君便饶。”师父提起那个“她”语气冷冰冰的。 无相上神笑了,“难不成要你的雪儿托梦给你?还是要雪儿亲自来跟你说?” 我奉好茶又将亲手做的雪梨茶点奉上,师父看着那茶点默不作声。 无相上神将一块雪梨糕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赞道:“本君看这茶点……应该不错,不错。” 我端着空茶盘出了客堂。心里猜想莫不是无相上神替关在巫山下的长扬公主说情? 客堂里,师父见我走远,继续与无相上神聊着,“无相,你可记得蓬莱的碧游?” 无相上神从袖中掏出一个斑竹折扇打开轻轻摇着,“本君这相面的上神若是连模样都忘了,岂不是要砸了招牌。” “你觉得她可像碧游?”师父问无相上神。 无相上神咬了口雪梨糕,盯着手中剩下的半块道,“还真是像……” “她是否碧游转世,你可能断定?”师父继续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是因缘具足,这是你与小徒儿的缘分,你自是知道。碧游枉死在军营外,你做统帅的照顾不周,终归是要补偿的。”无相上神的面具脸望向了师父。 厨房外,十一师兄拦住了我,“无相上神是替长扬公主来说和的?” “好像是。”我道。 “这次居然派了师父的好友。”十一师兄感叹道。 “这次?以前也派过吗?”我问他。 “五千年前派过,三千年前派过,一千二百年前派过,上次是开元上神。这次搬来了无相上神。不过师父肯定不会答应。”十一师兄低声道。 “为什么天宫老派人来呢?长扬不是罪有应得吗?”我问道。 “那位是现在这个天帝的姑姑,老关着天帝脸上无光啊。四万年啦,据说那长扬被关着从来不求一句解脱,日日受刑,生不如死却一声不吭,骨头硬的很。其实也蛮令人敬佩。”十一师兄叹了口气,言辞中倒是有一丝欣赏与惋惜之意。 “哦。师父之前怎么将那些说和的打发走的?” “师父只说看师娘的意思。” “怎么看师娘的意思?” “师娘都死了,还怎么看她的意思,就是不行呗!傻飞儿!还是我去倒水吧。你什么都搞不清。”十一师兄戳了戳我的头。 十一师兄很积极地抢了端茶倒水的活,他肯定又去拍马屁了,顺便听师父和无相上神的八卦。我无所事事便去追仙崖上等着师父来补天缺。 片刻师父和十一师兄送无相上神出玉清境来到追仙崖旁,我上前施礼相送。 无相上神笑道:“小徒儿,我们又见面了,你可好?” “啊……好。”我应着他,心里觉得无相上神的话怪怪的。的确刚与他奉了茶,一会的功夫不至于说得好似久别重逢一样吧。 “小徒儿,你来这多久了?”无相上神问。 “一千年。”我道。 “一千年啊,不算短了。本君问你个问题,看你能不能答上。”无相上神道。 “上神请问。”我道。 “你可知如何让这天水倒流吗?”无相上神问我。 “小徒不知。”我拱手答道。 无相上神点点头,师父继续送他下山。无相上神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问我,“若一定让它倒流呢?” “小徒无奈,只知目可反观。”我道。 无相上神闻听哈哈大笑道:“云霄,天水可是倒流了。莫不是你还要等雪儿归来?饶了长扬吧。” 我抬头望向无相上神,还是那副笑得十分狡黠的假脸,看不到他真正的表情。 再看师父,脸色变得冷冰冰的,“那便饶了吧。” 师父背后的十一师兄对我挤眉弄眼,连连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饶了?我呆呆地立着。 二人回来的时候,十一师兄走过我身边,偷偷在我耳边低语:“你完了!这回比劈了师娘的衣冠冢还严重!” 难道就因为这句话,那个长扬公主被饶了?我似乎又捅大娄子了! 师父依然像往常年一样补天缺,依然不看我。我偷眼看他,脸色阴沉,气氛也不太对。于是偷偷地溜了回去。一屋子师兄已经在等我了。 “小师弟!你完了!等着被逐出师门吧!”十一师兄吓唬我。 “我这次是不是犯了大错误了?”我问道。 “当然啦!师父说‘天水倒流,伊人归来’才饶恕那长扬公主!你的话让无相上神钻空子啦!”十一师兄道。 “真的吗!”我傻了眼。 “师父什么都大度,唯独这件事,你想想长扬设计害死陆雪师娘,没让她赔命就不错啦。你这一句话就给放了,师父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十五师兄是众师兄里最懂事的,也是师父最器重的,他不会故意吓唬我。 “那怎么办?我真的说错话了!”我捂着嘴,心想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怎么又在不可得罪的陆雪师娘这捅大娄子了。 东方默抱怨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才拜的师,怎么说话这么不注意!” 我推了东方默一把,“别总埋怨我呀,亏我当年因为你残了好久!师父偏心你,你帮我去求情,快想办法。” “师父再偏心东方默,也不如喜欢师娘多啊。”十一师兄一撇嘴道。 “没办法!”大家摊手。 “哼!你们就故意吓唬我吧,大不了我就说昨天师娘托梦给我,是她让我这么说的。”我故作镇定。 石峻师兄赞成,“是个主意!” “师娘托梦也要托师父,师娘在世那会你爷爷还没出生呢!托你干嘛!”十一师兄无情地否定了我的办法。 “就是!就是!”众师兄附和。 “我的雷劫打坏了师娘的衣冠冢师父都没怪罪我。师父说是师娘护了我。”我辩解着,借以安慰自己。 “师父能和雷劫计较吗。那是雷劫打的,又不是你故意打的。这次的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十一师兄再次打击我。 我心里慌了神,嘴硬道:“这次也不是我故意说的。大不了就再被师父赶下山一次呗,又不是第一次。别看我笑话啦!” 将众师兄赶了出去,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心里忐忑不安。我又得罪了陆雪师娘,师父这次会怎样待我…… 第三十章 下山抓贼 师父补完天缺回来没有迁怒于我。他向十五师兄安排了玉清境的日常事务后,便独自去后山的落霞洞闭关了。虽然他还是平时那副淡泊的样子,但在这时候闭关,肯定与我说错话放了长扬公主有关。 师父闭了关。白泽师兄也不在玉清境,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回家乡照顾久病床榻的妹妹白茹。这是个溜出去的好机会,但是我不敢造次了。放走害死陆雪师娘的长扬公主,再惹出一些麻烦,恐怕有春风这个挡箭牌也不行了。 于是每日老老实实地和最用功的东方默师兄读经、念咒、修医、练术。师父最喜欢东方默的精进,虽然我每天多修行一个小时,足足延续了一千年,但是跟东方默的精进程度相比还是相差太多。我也要讨一讨师父的欢心。 学得无聊了便听十一师兄讲他的见闻,其实听十一师兄侃侃而谈比听书更精彩。 十一师兄去天宫办事回来给我们讲了一个让人气愤的事情。 凡间的边陲小国摇民国出了大案,有采花贼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但凡家中有美貌处子皆会被那采花贼掳走凌辱后杀害。尸体被丢弃荒郊野外,有的衣衫尽烂伤痕累累,有的一丝不挂惨不忍睹。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贫民百姓,竟然连国王的公主也没有逃脱毒手。 那公主本是天宫蟠桃园的一个小仙娥,因失手养死了一棵万年仙桃树,被责罚下凡做摇民国公主六十年。本来就算是最普通的仙娥下凡,也会荣华一生,享齐人之福,六十年后安详而返。不想却遇到采花贼这等羞耻横祸,被凌辱杀害后魂归天宫。 在凡间,国王碍于颜面对外昭告公主病死,根本不认回公主的尸身,将其当做贫民的女子就地便埋了;在天宫,因为她是个没什么阶品的小仙娥且羞于启齿,因此也没人给她做主。那小仙娥心里委屈无人可诉,便抱了一只白兔哭着向它诉说了凄苦。而这只白兔,正是十一师兄。 师兄们气得一个个拍案而起,皆呼司职光明和希望的玉清境绝不能坐视不理。大家摩拳擦掌要惩治恶徒。正义感极强的东方默更是愤怒。平日里他精进修行,几乎不参与旁的事情,这次也忍不住喊着要惩恶扬善。 十一师兄分析这个采花恶贼屡屡得逞,必然异常狡猾,用寻常的办法怕是要费些力气,要用引君入瓮的办法。于是出了个主意,找个美娇娥做诱饵,引君入瓮。 一向把美貌绝伦的春风师伯视为榜样的二十师兄石峻自告奋勇,他要扮美娇娥!难得他有这份勇气,于是大家找来春风放在玉清境的美妆用品给他扮了上。 大家都奔出去吐了。 “石峻!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顶天立地的男仙吧!你装扮上像倒采花的!”十一师兄捧腹大笑。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春风师伯肯定像。”石峻师兄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大方脸,举着铜镜一边照一边羞涩地道。 “师伯美是美,但他气质是男仙的气质。再说他也不干这事啊。”十二师兄道。 “嘿嘿其实我觉得师父也够好看。”十一师兄与十五师兄窃窃私语。 “师父又不在,你就别拍马屁了。师父要是听到你说他像女人,小心让你扫一辈子厕所!”十五师兄笑道。 “师父哪有那么小气!我什么时候说师父像女人了!我是说师父的样子玉树临风!”十一师兄慌忙解释。他拍师父的马屁已经成了习惯。 “我觉得咱们里面也就飞儿小师弟的气质像,他的身材最娇小。” 鲲鹏师兄话音一落,众师兄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了我…… 我在一旁托着腮看着师兄们折腾得热火朝天,见他们“狞笑”着打起了我的主意,吓得慌忙摆手,“这次你们去就行啦。放了长扬公主的事,师父还没说怎么处理我呢。我不能再捅娄子了。” “这不算捅娄子,算见义勇为惩恶扬善。”东方默正义感爆发。 “连东方默都学不下去了。去吧,师父一高兴说不定就不怪罪你了。”十一师兄劝我。 “可是……”我犹豫了。 其实我也十分气愤这样的事,也想做点什么义事弥补一下对师娘的愧疚,可是这次我不敢偷偷下山了,万一抓不到采花贼,我的罪过更大了。 “小师弟的本事大了怎么胆子反而小了?不敢冲锋陷阵了?难不成怕采花贼好男色?”十一师兄见我犹豫开我的玩笑。 “师兄护着你。咱们几个玉清境的神君若打不过凡间的采花贼,师兄陪你逐出师门。”东方默也劝我。 “不是,不是。我是怕还没抓住采花贼,溜出去的事就被师父发现了。”我解释道。 我已修成上仙,跟着师父也修了一千年,法力早就比以前提升了太多,而且还有师兄们护着,对付个凡人我并不害怕。 “家里有十五呢。他带几个在家放风,盯着师父,不会发现你的。是吧,师弟!”十一师兄一拍十五师兄的肩膀。 十五师兄微微一笑,“十一师兄带他们早去早回啊,不然师父出关我可抗不住。” “放心,手到擒来,马到功成!” 众师兄附和着。 我还在犹豫中,见他们已经定决定好,急呼起来,“我……我还没答应你们呢……” 众师兄不由分说给我上了妆。 上妆完毕,大家再奔出去吐了一次。 “呕”我一照镜子也吐了。所有的颜色都在我脸上画了一遍。嘴唇好似个大肠,两个大大的红脸蛋,两条眉毛被他们画成了卧蚕,还一高一低一粗一细。带了一头五颜六色的花,比凡间的大媒婆还要花哨。 “太难看了!”我丢了镜子嚷嚷了起来。 “东方默你来给小师弟化妆,你做过国王,后宫佳丽三千,给女人描眉画眼总会吧。”鲲鹏师兄道。 东方默一脸羞愧,“我八岁就亡国了,没后宫呢。” “出去,出去,别捣乱了。我自己来!”我将他们哄了出去,让他们在我脸上练习画画还不如我自己来。 改了发髻,又将身上的衣衫变成了仙裙,随便施了点妆。 打开房门的时候,师兄们都惊呆了,围着我又拽衣服又扯头发。 “小师弟!你的化妆技术也太好了!”十五师兄赞叹不已。 “小师弟,这装扮好可爱啊!你怎么会化妆啊?”十一师兄好奇地问我。 “我……师伯逼我学的。”我嫁祸给了不在场的春风。 “春风师伯果然是天界第一美神,用他的法术竟然能把小师弟扮得这么可爱。你这发型也是他教的吧,真好看!我若是采花贼肯定会下手!”憨厚耿直的石峻师兄直言不讳。 “呸!”我踢了他一脚,“师兄干脆改投春风门下吧。” “他嫌我丑,不收我。”石峻师兄笑道。 “这手艺真好!咱们抽空可以给人化妆赚点小钱,去麒麟镇买你说的那些混沌神器。”十三师兄是玉清境的后勤,满脑子就是买买买…… “为什么你们都夸化妆的手艺好,不夸我是美女!”我噘嘴不悦。 众师兄哄笑起来,说我要有自知之明。 虽然担心这样的装扮会被师兄们认出来是女仙,但是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漂亮呢。被师兄们这样说,我心里倒是失落落的。扮男仙久了,如今扮成女仙他们竟不信了。 “咦?小师弟,你没变个女子的特征出来吗?”十三师兄盯着我的胸部问。 我急忙捂住胸部,面红耳赤地吼道:“差不多就行了!” 在师兄们的怂恿下,我和十一、十二、鲲鹏、石峻、东方默六师兄弟偷偷离了玉清境,下了昆仑虚。 来到那个采花贼出没的摇民国。客栈房间里,师兄们围着我,让我练习招摇,不能大步流星的走路,必须要千娇百媚、婀娜多姿、搔首弄姿…… 我被他们折磨了半天,摆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揉着腿,“婀娜我可以将就来。搔首弄姿我实在不会,我就会挠头,要不你们给弄个姿我看看。” 十一师兄示范了一下,大家快要笑翻天了。那勾魂摄魄的模样让十一师兄这个精明的兔子仙做出来着实可乐。 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让他一示范更学不会了。 “哎呀!太笨了!魅力!女人的魅力懂不懂?就是吸引人的样子。”十一师兄解释道。 “不会。”我摇摇头。其实在未拜师的时候我曾跟族群里的一只孔雀仙学过一阵跳舞,基本的身姿还是会摆弄的,只是师兄们要求的诱人的模样我实在做不来。 “就是你喜欢的姑娘的样子。”十一师兄提醒我。 “我喜欢山河。” 山河虽然还是半兽模样,生猛又花痴,其实骨子里也有细心女子的一面,十分纯真可爱。 大家听我说喜欢山河,一拍脑门,各自摇头叹气。 十一师兄无奈道:“完了完了,小师弟你的审美废了!就这么凑合来吧!” 师兄们将我推到了大街上招摇。他们要求的诱人模样我做不来,索性普普通通地在街上溜达着了解情况。 “姑娘啊!你是外地来的吧?怎么也没人陪着?快回去吧。别独自出来。有采花贼!”一个卖菜的老婆婆好心劝我。 “婆婆这镇上有姑娘被抓走了吗?” “有啊!前两天还抓走好几个,无声无息地就没了!扔回来都……唉!都是年轻漂亮未出阁的大闺女!” “婆婆可知有人见过那采花贼吗?” “没人见过。唉,怎么盯上我们摇民国了。造孽啊!”婆婆痛心而泣。 离开菜市场转到一个富户的门前。只见大门上挂着白灯笼,院内哭哭啼啼正在办丧事。门口聚集了几个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乞丐,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出殡的时候哭两声得几个赏钱。 “谁病死了?”一个乞丐问。 “王大小姐呗。哪是病死了,一准是采花贼弄走了。这还有好吗?反正是个死,与其说脏了身子,干脆就说得病死了,脸上还有光。”另一个乞丐道。 几个乞丐议论着,旁边一个跟野狗抢食的疯子闻听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叨念了一句:“夜黑风高,无脸之妖!”说完摇头晃脑地傻笑起来。 “滚!滚!”几个乞丐将疯子连打带踹地赶到了一旁。疯子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墙角抱着头,不停地重复着一句,“夜黑风高,无脸之妖。” 见几个乞丐下手极重,我上前查看疯子的情况。疯子看到我竟咧着嘴边笑边大喊起来,“美人!没死的美人!” 我问他“无脸之妖”是什么。他将一旁的流浪狗拽过来,紧紧抱着缩成一团,面露惊恐之色,“蛇!不!龙!不……” “蛇?龙?到底是什么?” “是你!下一个就是你!” 那疯子死死地盯着我。 第三十一章 落入险境 那疯子指着我说“下一个就是你!”便狂笑了起来。虽然知道师兄们在不远处盯着,疯狂的笑声还是让我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在镇上转了一番,没再遇到其它,便回了客栈与师兄们围坐在桌前一起分析疯子说的话。 “疯子的话不可信。”东方默断言道。 “小师弟,有进步!虽然没钓上采花贼,但是有人叫你‘美人’了。就是那人疯了点。”十一师兄笑我。 “这采花贼抓了这么多女子满足欲求,他是有多那个啊……看咱们师父,清心寡欲孑然一身。”鲲鹏师兄感叹。 “你这话说的。采花贼配跟师父比吗!师父是神,虚怀若谷、淡泊名利、仙风道骨,对师娘痴心一片……”十一师兄随时不忘拍师父的马屁。 “是,天壤之别。”十二师兄赞同。 “如果下一个就是小师弟那就太好了,咱们就可以抓了采花贼凯旋而归了。”石峻师兄笑得憨憨的。 顾不上理会师兄们开我的玩笑,心里暗暗琢磨着,会不会这个疯子看见了采花贼?若这句话与采花贼有关…… “月黑风高”是天时,说明是晚上。 地点是摇民国,凡间的边陲小国,从天界来这里需要花点时间。 “妖”说明采花贼很可能会法术,可能不是凡人。 “无脸”,没有脸……我认识的无脸非凡人只有无相上神。 想到这我问十一师兄,“这个采花贼很可能不是凡人。非凡界中都有谁无脸?” “就无相上神啊。不过他绝不可能,他是上神,又是师父的好友。”十一师排除了无相上神。 “和无相上神像的呢?”我问道。 “要说起来,还有一号人物,在我们玉清境。”十一师兄神色紧张。 “玉清境?”大家疑问。 “春风师伯啊!是不是很不要脸?还天天的种花!采花!”十一师兄一吐舌头乐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十一师兄说的有点道理。 想到采花贼也许和无相上神一样也带面具,看不到脸不就是无脸,便问十一师兄:“戴面具的呢?” “戴面具的……好多啊!瑶池与万相神宫和办的面具舞会上,所有参加的神仙都带过面具。师父也带过,迷倒了一堆女神仙。长扬公主当初就是一眼爱上了带面具的师父,可是师父爱上了带面具的陆雪师娘。师娘跳了一段极美的舞就跑了,师父怎么也寻不到。后来两人在巫山再遇,两人没带面具竟不认识啦……”十一师兄讲起师父的往事来了劲头,又滔滔不绝起来。 “喂!师兄你跑题了,我们是来抓采花贼的,不是抓师父的。”我提醒十一师兄。这时候总是提起师父和师娘,我实在心虚。 “好,说采花贼。这个采花贼一定长得特别丑!自卑!要不然还用跑出来采花?若是和师父一样英俊潇洒,花早就送上门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一师兄拍马屁拍得太顺口了。 “而且他的真身可能是条蛇或者龙,亦或用长鞭之类的法器。”我分析道。 十二师兄思索片刻,“十一师兄你忘啦,还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幽冥界。” 十一师兄眼睛一亮,“对!对!有一个!幽冥界的后起之秀,二王子冥仲,冥老二。号称幽冥阴煞神。据说法力很高,而且骁勇善战,精通兵法韬略,行事作风颇有冥王年轻时的风采。但是从来带着一个面具,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冥人的长相都是恶鬼模样,估计这个冥仲长得极难看才带着面具吧。” “这个冥仲,他的真身是条蛇?”我问道。 “不是蛇。幽冥地府的王族是蛟,龙族的支系,和龙很像,他的兵器是鞭。”十一师兄不愧自称天界第一神探子,他知道的事情果然多。 “若是他,我便将国仇家恨一起报了,抓了他换回母亲!可一个疯子的话实在难以相信。”东方默咬牙道。 “咱们还是小心谨慎吧,不行便回去禀告师父。”虽说疯子的话不可信,可我隐隐觉得这采花贼不像人参娃娃那样好抓。 众师兄笑我一个疯子的话便将自己吓了住。就算是冥仲,五个神君抓一个冥仲怎么也不会吃亏。 可师父讲过用兵当避实就虚,倘若采花贼真的是幽冥界的冥仲,大家知道的全是他的强处,一点弱点都不知道。这是用兵的大忌。 于是晚上我拽了东方默让他睡在床下,我在床上和衣而眠,其他师兄睡在紧邻的房间。 不料当夜真的出了事情…… 当夜我其实是醒着的,一直小心提防。听到声音,隐约看到一个带着乌金面具的人如幽灵一般出现在我床的边。 我跟着师父修行了一千年,法力已不低,却只与他拆了两招喊了句“师兄”便被封印了住。 那面具人刹那将我掳了走。他将我套在布袋中背在肩上飞身而行,身法快得竟如师父一般!我想要挣扎呼喊,身子却瘫软无力,施不出仙法,连真身都恢复不了,我解不开他的封印! 须臾的功夫被扔在一个潮湿闷热的角落…… 黑暗中,布袋外两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看看呗。” “那就看一眼?” 麻袋被施法揭了去。 阴幽幽的光线下,两个面目狰狞样貌如恶鬼的人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惊,恶鬼的模样……这是冥人!这里是幽冥界!难道抓我的就是冥仲!一颗惊恐的心好似落入了万丈深渊。 “还挺好看!”一个冥人看着我竟流了一大滩口水。 “二王子眼光不错啊!走,先把外面的那些弄进来再好好地……嘿嘿看你这哈喇子。”另一个恶鬼色眯眯地看了看我,将那个流口水的冥人拉了出去。 我环视四周,身处一个阴森诡异的宫殿,宫殿中央有个大圆池,池中熔岩滚滚热浪翻腾。黑红色的岩浪里似是在炼化着什么。不远处有个药石柜子,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药柜旁还有个床榻。床榻旁竟丢着十来个姑娘,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昏迷的、抽泣的、吓傻的…… 不出片刻又有几个姑娘相继被两个冥人扔了进来。 两个冥人坐在地上休息。 “二王子这次弄来的还采阴气吗?” “这次是炼丹。” “什么丹?” “好像是给冥王延年益寿的吧。” “那个仙女也炼?” “不知道。听二王子的吧。估计放最后一道炼。” “那个仙女……要不咱们先?嘿嘿” “你敢?你敢你来,我是不敢,我怕二王子剖了我的心。” “其实我也不敢。不过大王子在的话先破了那仙女的身,扔出去的时候咱们就能玩了嘿嘿……” “大王子出去听戏了,一会就回来了。大王子看上的女人二王子不敢不给。上次大王子抱走那个真不错,可惜没怎么耍就死了。” “这么说咱们就别偷懒啦,赶紧干活。干完活等着大王子回来,咱们说不定能好好爽快……嘿嘿我还没动过仙女呢。” 两个冥人攀谈了一会关上门出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拼命想着能有什么办法逃出去,试遍了师父教的各种术法,通通失效。这次别说抓贼救人了,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心里万分懊悔不应该偷溜下山。只听“嘎吱”一声大门打开,进来一个冥女和两个小鬼。 冥女是人形的模样和打扮,长得白白净净,却神色狠戾。两个小鬼面目狰狞扭曲,脑袋好似枣核般的形状,佝偻着身子和手脚,裸露着全身枯槁黑污的皮肤,只在腰上围了块破布挡住了身体,竟比方才的冥人更丑陋。 冥女令两个小鬼将一个姑娘抬到了床榻上。那姑娘无力挣扎,连呼救声都弱如蚊吟。两小鬼将其衣裙去尽,由冥女视验其身。冥女点头,两个小鬼便抬了那姑娘投进了熔炼池中。熔池火光一亮,接着腾起一股难闻的臭味。 一个姑娘就这样被活活烧炼了! 接着第二个,照例由冥女先行验看。 “这个不是处子之身,沾染了阳气。抬出去让外面那些弄死丢了。你们给我立刻滚回来干活,别耽搁正事懂吗!”冥女命令道。 两个小鬼将那姑娘抬了出去,立刻返了回来。外面传来了一阵淫乐之声。两小鬼闻听面露艳羡之色。 一个又一个姑娘被投进了熔池…… 我闭上了眼睛,可那微弱却让人心痛的呼救声,熔炼肉身的“呲呲”声,烧灼活人肉体的味道,还是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鼻子里,像利刃一般插进了心里…… 眼泪流了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方知为什么东方默一直在勤奋修炼,因为他经历过幽冥界的杀戮,他的母亲就身陷其中。 努力积攒着残存的微薄法力想冲破封印,可封印太厉害,根本冲不开! 两个小鬼将那些姑娘都投完,扫视四周,发现角落里还有个我被布袋半掩着。 “这还有个。”两小鬼朝我走来! 像只待宰羔羊被那两个小鬼抬到了床榻上,枯槁污黑的手爪勾破了我的衣衫,我无力反抗,泪如泉涌。 “不对!等一下!”那冥女厉声止住两个小鬼。 冥女缓缓靠近我的脸提鼻子嗅了一下,接着挺身子极轻蔑地看着我道:“没想到你长得这样清纯可爱,身上的阳气竟这样浓重!竟是个不知与多少男子有过房事的小荡妇!” “她不用看了,直接抬出去!”冥女下令。 第三十二章 无计可施 冥女凭气息断定我是已失清白之身的女子,身上沾染了浓重的阳气,下令将我丢出去…… 身陷幽冥地府鬼窟之地,左右是一死,我宁可投了那熔池,可我连怎么死都没得选…… 阴森幽暗的大铁围山深处,一群饥渴难耐的冥鬼守在宫门外。湿漉漉的石阶上,它们焦急地等候着,等候宫门打开,获得万年难遇的赏赐——处理被丢出来的身子不清白的女子。 之前被丢出去的两个女子完全不能满足这一群大鬼小鬼们的需求,反而勾起了这些肮脏的鬼灵的欲望,使他们变得更加邪秽与贪婪。 冥鬼们本以为烧炼已经结束,围上了破破烂烂的遮羞布准备扫兴离散。见又有女子被扔了出,一个个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呜呜”的笑声,顷刻蜂拥而围。 “唰”“唰”冥鬼们迫不及待地拽掉了身上挡着羞处的破布,兴奋地拍打着自己鼓胀胀的肚皮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哀凄诡邪的笑声和狂热激动的拍打声,是对满足的渴求。 “你们不要动我……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 此刻,威胁与恐吓没了用武之地。无论是谁,落到如此境地只是鱼肉,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鱼肉。 “求求你们……放过我……不要……不要……” 求饶、抗拒、楚楚可怜,不会换来释放,却激起了冥鬼们更大的贪求与兴奋。 软硬兼施,一切计谋都没了用! 野狗夺食,一拥而上…… “嘶啦”“嘶啦”包裹在身上的最后的尊严被争相而至的干瘪黑爪撕扯殆尽。 孱弱无力的呼救瞬间淹没在了大鬼小鬼们的诡荡之笑中。 “啊……啊……” 摧山搅海与咆哮力竭之后是下一个如饥似渴的疯狂爆发,一个又一个。 地府鬼窟里没有怜香惜玉……最低等的冥鬼们从不挑食,凡人,仙女,什么都行,只要能发泄,能满足便够了! 都说神仙能降吉祥,若神仙有难,谁来搭救? 都说神仙清如真水,若神仙污了清白染了肮脏又该何去何从? 默默地承受着这凌辱之事带来的巨大冲击,直至内心的冲击…… 我紧咬丹唇,泪如瀑下…… 盼这只是一个噩梦,醒来依然在师父给安排的“杂物间”里,被师父责罚也好,被春风师伯戏弄也好,就算被白泽师兄鄙视也是好的。 可这不是梦…… 一个白衣神君打扮,体态略丰的冥人手里念着一个红玉串子,眯着油滑滑的小眼睛盯着痛苦不堪的我。 “我的乖乖,没想到看完戏回来,二弟竟准备了小点心吃。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在外面的可就是你喽。”那白衣神君托着我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神君突然而至,受到那番凌辱的便是我,而非验身的冥女。 可即便是这个作恶多端的冥女,那惨绝人寰的声音也足以让我本就恐惧万分的心更觉刺痛。 我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 白衣神君闭上双睛,印堂之处打开了一个赤红色的眼睛,向着门外凝神而视,脸上露出了满足的邪笑。他似是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哎呦,啧啧。这帮低级蠢货别的不行,传宗接代的本事倒是很强啊。”白衣神君边看边赞叹。 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一沉,啐了一口,“废物!这么一会就死了。没用的蠢货,活该!连上阳天界的仙体都不识,说什么沾染了阳气,差点暴殄天物。” 那冥女经不住众多冥鬼的肆意施虐,死了。之前她还是不可一世的模样,指挥两个小鬼残害那些无辜的女子。不过片刻,她便和那些受害的姑娘一样了。 白衣神君咒骂完毕,闭上了印堂上的血红眼睛,流里流气地与我赔笑道:“小可爱你不用怕,本王不粗鲁,本王向来怜香惜玉。”他的笑容油滑得让人作呕。 白衣神君跃上了床榻…… 我躺在床榻上无力反抗,心急如焚。没有别的办法,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我虽扮了女妆却没改变男身,先过了这关! 我撑着气力急道:“我是男仙……不是女仙……” 白衣神君伏在床上愣了住,二目一闭,印堂处打开了那个血红色的眼睛,盯着身下的我看了一眼,便“噌”地一下蹦了下来。怒吼了起来,“冥仲!老二!死哪去了!你弄个假娘们干嘛!本王又不好男色!” 白衣神君一脚蹬翻了床榻,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被床榻压卡住了一条腿,手上也擦破了皮流了血。 白衣神君丢下我头也不回地摔门出去了。我的变身仙法竟然瞒住了他的眼睛! “师兄们知道我被冥仲抓来了吗?他们会不会来救我?”我心里怀着一丝希望,挣扎着想要推开压着我的腿的床榻,但我推不动。 宫殿外,白衣神君气冲冲地斥骂着。迎面遇到一个妆扮妖魅的女人。妖魅女人将手里的一个药罐递给了身旁一个垂手而立的布衣女仆,那女仆低眉顺目极为顺从。 “呦!是谁惹伯儿这样动怒?”妖魅女人对着白衣神君媚笑了起来。 “伯儿给媚妃请安!” “你父王不过闭关几天,又疯了你了吧,是不是又动我让仲儿找的女子了?”妖魅女人半嗔道。 白衣神君嬉皮笑脸的,“伯儿怎么敢呢。况且老二这回眼瞎了,竟弄了个假娘们回来。是个男仙扮的。白白长得那么灵巧可爱。伯儿喜欢也无福享用啊,伯儿又不好男色。媚妃倒是可以去看看。您炼这长生仙丹要男仙也没用吧。”白衣神君目露异彩暗示了妖魅女人一眼。 妖魅女人见白衣神君的模样心领神会,饶有兴趣地道:“哦!是吗!我正要去看看长生丹炼得怎么样了。” 熔池宫殿内我奋力地挪动卡在床榻下的腿,却因身子绵软无力怎么也挣脱不出来。躺在地上绝望地喘息着,却见一主一仆两个女人来到我近前。主人衣着艳丽,妆容妖魅,走路的样子大概就是十一师兄说的“搔首弄姿”。但我顾不得她弄什么姿,我只是担心她又是来做什么的。 布衣女仆将药罐放到一旁,上前扶起我,将我的腿从床榻的缝隙中抬了出来。我的衣裙挤在床榻下被扯了个大口子。我无力顾及身上的衣衫,只能任由它那样破烂不堪。 眼中含满羞耻的泪,看不清眼前这个布衣女仆的模样,隐约看到她似是个面容和善样貌姣好的成熟女人。 妖魅女人见状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责骂布衣女仆,“滚出去!笨手笨脚的!谁让你跟我进来的!”布衣女仆唯唯诺诺,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妖魅女人施法将宫殿门锁了上。 妖魅女人来到我近前盯着我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一副痴迷迷的样子。 我靠坐在药柜旁,不知她要做什么,惊恐地望着她,眼里含的泪滚落了下来。 突然她跨坐在了我身上,“嘶啦”一下扯坏了我的外衫,扒到了我的腰下,我的亵衣露了出来。 那妖冶女人双目迷离对着我口吐兰馨。 我被她吹得一晕,差点倒下去。 妖魅女人勾着我的颈,眉目含情,嘴角微翘,媚笑道:“冥伯说你是个小男仙扮的。仙君弟弟长得好俊俏啊!皮肤这般嫩滑……真是吹弹可破……流泪的模样真让人疼!” 芊芊玉指从我的脸庞滑向了我的肩,在我的肩头轻轻捏了一把……哪里是玉指,分明就是魔爪!与那小鬼的枯黑的爪子有什么分别! 怎得走了个色魔又来了个色女!我心里叫苦不迭。 “姐姐这就解了你的宝贝的封印啊……”她说着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衣裙,顺着衣裙的破口处撕了开。衣裙彻底被她撕烂,她竟又扒我的亵裤! 我拼尽心力和残存的法力变回了女身,用女声道:“他诓你……我是女仙!” 妖魅女人听我用女声这样一说,猛然盯住了我的胸部。身上的衫裙竟被一个女人扒得不成样子,虽还有一层亵衣护着,女子的特征一览无余。 她见状“嗷”地尖叫了一声。 “恶心!”一记恼羞成怒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接着一脚踹了上来。我磕碰到了药柜上碰掉了几个药瓶。妖魅女人一腔怒火地冲了出去,“冥伯!你敢戏耍老娘!给我回来!” 被她踹得腹痛难忍,脸上也热辣辣的疼,嘴角淌下了血。 我像一团泥一样靠在药柜旁……心想两番的危险虽暂时躲过,却不知还有什么暴风骤雨在后面……那二人出去碰面定会再回来,我已没了办法。 等不到师兄们了,逃脱无望。左右是一死,与其清白不保,让玉清境蒙羞,倒不如自投熔池。可我就算自投熔池,也不会让这劳什子丹炼成! 心里打定主意,捡起掉在身旁的一个小药瓶,咬牙拼力向熔池挪动身体…… 到了熔池边向下望去,池中热浪滚滚,崩裂喷涌的熔岩竟变成了云海的模样。身处池边如临望云台上…… 远远眺望下去只见忆仙谷中一个身影翩翩起舞…… 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思念,欲化了真身寻他,身子便向那“云海”栽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师父来了 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脸上挂着伤,身上沾着血,像个受尽凌辱的女子…… “云海”之中,我看到了他,似是回到许久许久以前…… “原来……原来你在这里……我来寻你了……” 我心中无比欣慰,破涕为笑,向那熔池栽了下去…… 突然一只冰凉凉的手拽住了我的手臂,将我从“云海”中拉了回来。 我恍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师父身着玉清境法衣大氅,紫金簪高挽发髻,身姿挺拔,高高在上地望着我……他的气势就像一座伟岸的山! 师父!师父来救我了!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走!”他神色阴沉,冷冷地道了一句,迅速解了我身上的封印,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我揪了起来。我身上的破烂不堪的衫裙让他一踩一拽,“嘶啦”一下拽掉了一大块,他瞥了我一眼。神色变得更加肃杀,拽着我便走。 “嗯……”我刚迈了一步,不由地捂着腹部蜷缩了下去。 被冥伯踹倒床榻碰伤了腿,又被那妖魅女人在腰腹踢了一脚,猛地站起来觉得疼痛难忍。 他揪起我身上破烂不堪的衫裙,冷冷地看了一眼上面的血迹,将染了血迹的地方扯了下去一块丢到了一旁。 “玉清境的神君竟如此受辱!”他的语气冰冷无情…… 被他这样训斥,好似一盆冷水浇头,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 “收了你便是玉清境的耻辱!”他又责骂了我一句,扯着我的手臂欲飞奔而走。他的神力那样大,纤弱无力的手臂似被他捏断,感觉竟比身上的伤还要疼。 我咬牙跟他走了两步,伤痛倒还能忍,只是身子却越发不听使唤,头重脚轻似要晕倒。 “师父……我撑不住了……” 他却阴沉着脸丝毫不顾我的伤痛,只管拉着我强行而走,模样极不耐烦。 我放走了害死师娘的仇人,他本就不悦,如今见我被抓丢了玉清境的面子,他可是更生气了? “云霄!我们又见面了!”突然,宫殿外传来一阵阴冷苍老的大笑声,笑声狠戾,听起来毛骨悚然。 师父一把推开了我。我重重摔到了熔池旁,痛得“吭”了一声。他飞身出了宫殿。与殿外那冥人激战了起来。 “哈哈!你来了就别想走了!”是冥伯那油滑的声音。 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师父孤身一人深入地府鬼窟救我,可能战胜他们? 我运仙法,身子撑了几撑,竟没站起身来! “父王!小心,他手中有神器!”冥伯一声大喊。 打斗声音越来越远。 我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望向宫门外,空荡荡的。这是我逃脱的机会。我运仙法起身,却又扑倒在了地上。明明已经解了封印,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控制仙力,甚至更加眩晕了起来。 打斗声没有了,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重明星的化身,光明和希望之神,云霄上神来了,刚刚点亮了我的希望之光,又让它破灭了。连师父都无法救出我! 趴在熔池边,眼泪似断线珍珠一颗颗地掉进了翻腾的熔岩中。那一池熔岩顿时沸腾了起来,赤红色的光好似烈马一般从池中奔腾而出。我将手中的小药瓶投进了熔池,池中的赤烈之光变成了玄黄之色,不再纯净。 “师父,徒儿不肖,学艺不精,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徒儿以后不给师父添麻烦了!”我心里默念了一句,心一横,欲再投熔池。 “飞儿!”一声轻唤,一个臂膀将我揽了过去。 我呆愣愣的…… “飞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庞,慈爱又痛心的目光…… “你怎么样了?” 师父回来了,他回来了,而且语中充满关切…… 泪如泉涌…… “没事了。”他化了一件斗篷罩在了我身上,轻拍着我的背。 “师父……”我泣不成声。 “不哭,莫要惊动冥兵。” 师父抱着我飞身而出,大抵遇到了一些冥兵激战了一番,我已经有些意识朦胧,无法看清。只觉得在刀光剑影中随着他闪转腾挪飞上飞下。在他的臂弯里没有一丝畏惧,感觉很暖很安全…… 渐渐远离了呼喝之声,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在他怀中晕晕的,眼前一片朦胧,一颗心越跳越快,气越喘越急…… 腿上的伤一阵疼痛,我低吟了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 “飞儿,你的……伤可好?” 温柔如水的声,安抚到了心中…… “嗯。有很多冥鬼凌辱……还有冥伯……”我的头一晕,言语顿了一下。 本是迫不及待地想将幽冥界的遭遇和见闻向他说个清楚,但是整个人迷迷糊糊,说话也语无伦次了。 “没事了……”师父抱紧了我。 我缓了缓神,笑着向他道:“师父……我的伤没事的。” 师父随着我笑道:“飞儿没事。”他的口吻像是在哄一个被欺负的孩子。 “可是又有个妖……妖……”我紧紧抱住了他,那*火焚身的妖魅女人实在可怕。 “师父在,过去了……”他边飞边安慰我。 我继续道:“她扒了我的衣裙……她……太可怕!” “不怕,马上到玉清境了。”他紧紧抱着我。 “嗯。然后……我想跳进去……”我越说越含糊。 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一颗心贴着另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成了一团。一个脸颊对着另一个脸颊,竟有些神思荡漾…… 接着,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雪花纷飞,月色下一个头戴紫金盔身披遨龙甲的神君,站在一个悬崖上。他的神色怎那样悲痛?他的侧颜真好看,好熟悉……他身上的味道好清甜…… “你别伤心,我没事……”我劝慰了他一句,勾着他的脖颈,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使劲亲了一口…… 他一怔。 我嫣然一笑,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时,发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回想经历,慌忙查看四下,原来是在自己的房间。我做了个噩梦? 不是! 我是真的被师父救回来了! 急忙撩开被子看自己,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女装,上面还蹭了些血迹,那是我手上流的血。身上另盖着一件斗篷。又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胸,是男身。我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让师父发现。 仔细回想在幽冥界发生的事,熔炼姑娘,差点被冥女扔出去,气走冥伯,吓走了妖魅女。想投熔池,师父来了,丢下我又去而复返。之后便记不太清了。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上青紫了一块,妖魅女人被踹的地方已不再疼痛。手上和嘴角的伤似是让师父治了好。除了受了一番巨大的惊吓,没受什么太大的伤。 我施法换回了弟子装。努力回忆着师父救我之后发生的事。 门外一阵骚动,是师兄们的声音,“有动静了!醒了!醒了!走!” 房门一开,师兄们涌了进来。 十一师兄一进屋便劈头盖脸的对我道:“虞飞!你从实招来!” “我招什么?”我不知所措,茫然地问。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快说!”十一师兄好似审问犯人一样盘问道。 “是啊!小师弟你做了什么?”东方墨关切地问我。 回想了一下,我怯怯地道:“对无相上神说错话,放了长扬公主……” “不是这个!”十一师兄道。 “不该私自下山去抓采花贼……”我被他们问得有点不敢开口了。 “不是这个!是对师父!师父!”师兄们急切的问道。 “别的……没做什么啊?我被抓走了,师父救我回来的。”我仔细回想了一番,一脸无辜与莫名其妙。 “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十一师兄问道。 “幽冥界的一个女人打的,怎么了?”我答道。 “师父脸上的呢?”十一师兄接着问。 “啊!师父脸上受伤了!”我“腾”地从床上蹦到了地上便要奔出房间看他。 十一师兄揪着我的脖领将我拽了回来,“别跑!别装傻!就是你弄的!形状一样!颜色也一样!位置刚刚对上!” “什么啊!师兄你说清楚!”我急道。 “师父得知你被掳走,问了我们情况,马上冲了出去。回来时候抱着你,脸上居然有个红唇印!就是你嘴上擦的那个颜色的!怎么回事?”十一师兄点着自己的脸颊,神情激动“就这里!这里!” “啊!红唇印!”我傻了,努力回想了下之前的遭遇,那个小小的春梦渐渐浮现在了脑中。在梦里我情不自禁地亲了个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神君。可怎么会是师父!怎么会真的亲了! “你是不是发疯啦?你居然轻薄师父!”十一师兄问。 “我没有……师父呢?”我忙问。 “师父让你睡醒了去书房见他。”十五师兄道。 “师父几万年没让女仙亲近一下,居然被你趁机轻薄了!就算师父英姿飒爽,风度偏偏,比女仙还好看,可他是男的,小师弟你居然好男色啊……”十一师兄嚷嚷了起来。 “不是!我没有……误会了!”我红着脸逃出了房间。 一路惴惴不安地想着那“春梦”,脸上越来越烫…… “我到底发了什么疯?师父叫我过去是盘问件这事吗?这么羞的事,我该怎样与他解释……” 第三十四章 不用可怜 书房内,师父施法将白泽腿上的伤封了住。 “冥火所至的伤容易溃破,你走路行动时要注意。这几日不用与本君奉茶了。你自己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师父叮嘱白泽。 “多谢上神关照!” “把那些清理走吧。”师父吩咐完毕坐在案前,打开了案头放的卷册,刷刷点点记录着什么。 白泽眉头紧蹙,一边清理一边向师父禀道:“神尊,虞飞此徒着实放肆,屡次危害于上神。” “嗯。”师父应道。 “虞飞在幽冥界已清白不保,辱没了师门。”白泽继续道。 “这么说可有根据?”师父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神情沉重的白泽。 “虞飞在幽冥界那番模样,分明已让那些冥鬼污了身子。她私自下山,辱没师门。神尊若不重罚恐不能使其痛改前非,更不能以儆效尤。” “你认为该如何处理?”师父倒了杯茶,白瓷杯中的茶汤湛清微碧。 “应逐出师门。” “嗯。你素来知晓本君喜清。这茶是用什么水泡的?”一双锐亮的眸子已然盯住了白泽的脸。 “是我玉清境的天泉水。”那茶水是白泽奉的,他自是知晓。 “清否?”师父盯着白泽继续问道。 “清澈无比,一尘不染。”白泽坦然应答。 “如此天泉水泡了茶可还清否?” “清!此茶乃雪顶云茶,是仙山之珍,亦是清中之最。” “雪顶云茶产于何处?为何为珍?” “产于昆仑之巅,极险之坡。难得为珍。” “昆仑之巅险还是幽冥界险?” 师父问到这里,白泽已然明白,却已经无法选择答案。天上地下还有哪里比那鬼窟地府更危险。白泽犹豫了一下,“幽冥界”。 “生于昆仑之巅满足口欲的雪顶云茶清?还是救民水火身陷幽冥的虞飞神君清?前者难得还是后者难得?” 白泽哑口无言,躬身施礼道:“神尊大量!宽怀悲悯!” “清白与否,但观己心。你下去吧。”师父目光深邃。 怀着一颗羞愧又忐忑不安的心去书房见师父,我在廊上遇到了白泽师兄。他的腿上受了伤,裹了绷带,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大团沾着血的棉布。看样子是换了药拿去后院烧掉。 白泽师兄见到我极厌弃地急走了几步,却不小心惹了腿伤,身子一歪,托盘里的棉布掉到了地上。 “师兄,你的腿怎么受伤了?”我急忙上前帮他捡拾。 淡淡的金创药味和着一缕甘甜飘进了我的鼻子里…… “闪开!不管你的事!”白泽狠狠地拨开了我的手,斥了一句。他看我的样子就像见到了肮脏的苍蝇臭虫。 我的手被他狠狠地拨了出去,身子差点坐到了地上,愣愣地看着他迅速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血棉布,起身走了。 我偷跑下山去抓采花贼,反而让采花贼抓了住。重明神的弟子,九州帝君的师弟,竟然这样不济,传扬出去肯定要被各仙山耻笑。白泽师兄没有执意责罚我便是给我留情面了。况且白泽师兄心里一直对陆雪师娘愧疚,而我屡屡“得罪”师娘,他从来都不喜见到我。我心里觉得羞愧,并不气他。而且也早就习惯。 站在师父的书房外,揪着袖子犹豫不决。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个小小的“春梦”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飞儿,进来。”沉稳又温和的声音。师父在书房里听到了我在外面不安地踱来踱去。 师父坐在书案前,将手上常看的那个卷册轻轻合了放在了案头。他的书房里弥散着淡淡的清香甘甜味道,就像昨夜梦里的气息…… 原来白泽师兄身上沾了书房的味道,师父用得什么熏香这样好闻?我心里纳闷。 闻到这味道,想起昨夜,我的脸一红了,“师父!徒儿错了!”我索性乖乖地承认错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哦……你的伤……可还觉得难过……”我这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倒是让师父不似平常,言语十分柔和又有些犹豫。 我活动活动腿,又揉了揉腰腹被踹的地方。不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揉一按皮肉之处却还是有一点疼。 “略有些腹痛。”我如实回答。 “这些丹药,你先服用。待为师炼些更适合的与你医治。” 我听到了他那温柔慈爱的关切之语,却没发现那双望着我的眼眸透着深深的忧虑与怜惜。 攥着药瓶,心下更觉得愧疚。师父昨天初见我时异常恼火,后来又像现在一般关怀于我,定是觉得我在幽冥界受了惊吓,不忍再责怪。 “徒儿拙劣,给玉清境丢人了,请师父责罚!”我湿着眼圈,跪倒在地向他叩首赔罪。 师父忙起身来到桌案前搀扶我,“飞儿,你莫要在意……” 站在师父面前低头看着手里的丹药小瓶,心中不是滋味。与师父学习行医,只知丹药可以救人,却从来不知竟有杀人来炼丹的事。若不是师父,我差点就成了别人肚腹之中的仙丹。 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师父静立不语…… 须臾,我抹了把眼泪,昂起头,眼神坚定,“师父,这次徒儿遇到的女子都被炼了丹……”提起丹药,我要将幽冥界的恶行一五一十地与他讲清楚。 一双微微抬起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背到了身后。 我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与他讲了一番。又将冥伯的油滑放荡的模样,与众不同的眼睛和那妖魅女人*火焚身的吓人模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通。 师父背手而立,看着我努力地与他讲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正愤愤不满幽冥人的荒淫暴虐,誓言将来学成本领,一定要替东方默的母亲还有这些被害的女子们讨回公道。师父面色一沉,“飞儿,你可知错?” 我吓得一蹦,忙捂住嘴。我可是又说错了什么?刚刚他还让我不必在意,现在又要算账了? 心想,坏了,讲完幽冥界的事,他要与我说“吻痕”的事了。 “徒儿知错。”我脸颊微红,低头认错。 “错在哪了?”师父轻嗔道。 “错在私自下山。”我想岔开话题。 “还有呢?”师父追问。 我见躲不过,无奈支支吾吾地道:“那个……师兄他们说……说……我发疯了……”提起这个小小的“春梦”我只觉脸上发烫,恨不得将头扎到案台底下。 “你中了迷魂术,是一种迷惑心智的禁术,会出现幻觉。”师父解释道。 原来那“春梦”是迷魂术的摧动,不是我轻薄师父! 我长出了口气,心下顿时宽慰了许多。忙拱手赔礼,“徒儿被迷惑了心智,做错了事,徒儿知错。” “为师说的不是这个。”师父道。 我心想,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对了!是我说错话放走了长扬公主!居然把这个大错给忘了! “错事……还有对无相上神说目可反观……”我的样子好像吃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目可反观,没说错。” 我惊讶地望着他,这也没错?他是说气话还是真的不怪我?那我还有什么错? 师父见我说不出话,道:“以己为饵施美人计,可是觉得自己的修为到家了?活够了?” 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说我用错了计策和修为不够! “徒儿知错!徒儿今后一定精进修炼,绝不再乱施……施……美人计!”提到美人计,我面露窘色。 “嗯。百兽园面壁打扫半个月,去吧。” 果然还是要罚的。领了罚,却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反而觉得对得起自己那颗不安的良心了。刚要走,想起了白泽师兄的腿伤的事。 “师父,白泽师兄的腿受伤了,可是因为我?” “哦,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让我别管。” “白茹常年卧病,他心情不快,他的话你不必在意。与你无关,为师会与他医治。” 师父如此说,我便未多想。 一团乌云散尽,只觉心情舒畅。出了师父的书房,深吸了一口气,鼻子里还留着师父房间里的清香味道。 蹦蹦跳跳地没走两步便被师兄们堵了住,逼问我为什么会“兽性大发”轻薄师父。 “我中了迷魂术!又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兽性大发!”我抱头鼠窜。 书房内,师父听到我的呼喊声欣然一笑,轻喃一句“飞儿不需悲悯”,转身回到了桌案后脱掉了衣衫。之前的一起身一搀扶,那衣衫的背面已然殷红一片。 谋划偷跑出去的师兄们按照情节轻重各自受了加法的责打。师兄们尤其东方默对我满怀愧疚,觉得是他们太过轻敌,怂恿我出去又护我不利。 不过半天,春风便得到了消息,人没道吼声已到。 “虞飞!给我滚出来!打死你!说!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知道春风又要来折腾我,我抱着小兽状态的山河躲进了山河的兽舍。 “说!有没有让幽冥界的色鬼占了便宜?”春风厉声问道。 “没有!” “你占你师父的便宜了?” “没有!你听谁胡说的!” “外面传遍了,有山精看见你师父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小仙娥回玉清境!你师父脸上还被亲了!” “没有的事!” “少骗我!你出来!也亲我一下!” “你有病!又戏耍我!” “师父有的师伯也得有!必须亲!” “不亲!” 就这样和他对峙了一天。实在纠缠不过,答应了亲他,要他先闭上眼。 春风美滋滋地闭上了眼。我将山河那毛茸茸湿漉漉的嘴巴递了上去。可惜山河见到比师父更美的春风犯了痴狂,对着春风的俊美脸蛋又亲又舔没完没了。 春风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竟看到小狗一样的山河正如痴如狂地添他的脸,顿时花容失色。尖叫着要用晓日春生掌把我烤了下酒,把山河拍成肉馅当花肥。 其实貌似嚣张跋扈的春风最怕山河秀丽这种长毛的小兽,而且洁癖的他觉得又脏又臭。 百兽园中围观的师兄们乐得前仰后合,玉清境中笑声一片…… 第三十五章 师娘活了 忆仙谷中师父舞罢一套飘逸的空山飞雁掌,于静思湖旁闭目而立…… 渐渐地,他嘴角微扬,“噗嗤”一笑,轻叹了一句:“飞儿和碧游不同。” 后山上,与我送饭的十一师兄遇到了师父,“哎呀!师父!摘果子这种事怎么好劳烦您老人家呢!” 十一师兄见师父怀中抱着几个大大的梨子,二话不说极殷勤地从恩师怀中将梨子捡了走。 十一师兄边捡边埋怨道:“平日里都是小师弟摘果子。小师弟在百兽园思过,徒儿应当代劳。徒儿正要去给小师弟送饭,给他送两个吧?师父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好,去吧。”一个不动声色且颇有风度的上神式微笑。 十一师兄高高兴兴地走了,殊不知他的马屁有时候拍得并不到位。 我在百兽园中啃着十一师兄送来的梨子老老实实地面壁思过。 我永远不会忘记幽冥界中那可怕的一幕幕。 神仙的仙体若非修得长生,若非渡过重重劫难,也会有限有尽,也会有寂灭的一天。同是仙人,有死得轻如鹅毛,也有死得重于万仞。既是这光明圣地的仙人,重名星的弟子,我今后应当精进修行。纵然有应劫的那一天,也不能再这样窝囊。 至此之后,我不再偷跑出去,要发愤图强跟师父学艺,像东方默一样精进。 一日,我在万卷楼看到一本书中记录着一种术法叫做“摄魂术”,描述却不是很清楚。“摄魂术”和“迷魂术”的名字相近,不知是不是都会让人发疯,便跑去问师父。 师父与我讲述了摄魂术的事情: 当年共工颛顼大战不周山,推倒天柱,破了三十三天,天地大乱。一众真神掌司为保天地,尽皆受劫而灭。女娲施摄魂术将几位天神的元神摄回。并将此术传给了这几位天神和师父的叔父。女娲化则身成了五彩玄晶补了三十三天的天缺。 摄魂术需要生者将自己重伤至濒死境况,元神出窍,用强大的念力使元神与自己躯体相连,再拉住新死者元神。一但拉住死者元神便不可解开,除非以足够强大的念力将死者元神重新拉回到其修补完毕的躯体中,二者同时复生。 此术之所以凶险就是因为若生者念力不够法力不强,死者又无任何眷恋,一旦两个元神相接,生者元神便会被死者元神拉走,双双毙命。而新死超过半柱香则施术无效,生者重伤离魂亦无力回天。 女娲之后又有五位仙神用过摄魂术,四仙神寂灭只有一神成功。成功后却糟强烈反噬身受重伤。摄魂术凶险异常,便被列入禁术,不得传扬它的存在。 我问师父可会此术法,师父笑言我莫要妄想不好好修行偷跑出去丢了小命赖他去救。 原来“摄魂术”和“迷魂术”大相径庭。 杀人容易,救人难。生命如此之贵,我怎会再去贪玩莽撞不好好修行。 问起师父幽冥界残害生灵之事怎么处理,师父说此事涉及到天地两界的事,关系重大,需由天宫决断。但以现在天帝的作风,不会为此事轻易挑起战争,多半是警告一下。 可这样委曲求全终有一日幽冥界会得寸进尺发动战争。师父说若发动战争死的人便不止这些了,对付幽冥界目前只能韬光待机,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小。 这件事之后师父便开始教我七弦琴的功法,他说战场上不需要我冲锋陷阵,能够坐怀不乱,运筹帷幄,坐镇后方就可以了。 我在玉清境过着精进修行的生活。修得越多,需要要做的事便越多。抓野兽、救水患、治瘟疫、赈灾民…… 随着法力的提升,我不用再偷着去行侠仗义,可以光明正大的与师父去人间“降吉祥”。师父对我宠爱有加,师兄对我呵护备至,春风一如既往的神经兮兮,一切都很美好。 春去冬来,我已在追仙崖上看了两千次飞雪。 我以为美好生活会永远这样下去;以为我与魂飞魄散的陆雪师娘的纠葛,因师父的宽宏大量早已化为乌有;以为可以一直去忆仙谷摘了梨子喂小鸟、喂大家、喂自己;以为昆仑虚玉清境是我的家…… 直到那一年追仙崖上,飞雪之中,一句“寒卿”,平静的生活戛然而止…… 那年补天缺的日子,我与师父在追仙崖上背向而立,他观的天水,我望我的云海,谁也不打扰谁。 “飞儿,冷吗?”两千年来,他从来没有在追仙崖上与我说过话,就像我是山石,是飞雪,是云雾。 “不冷,师父。”我回应他,扭头看了看他,他依然与我背向而立并未转身看我。我转过身,继续在极美的飞雪中看云海。 师徒二人不再说话。 “寒卿”崖上一个呼声,嗓音好似天籁般美妙。 师徒不约而同地一怔,同时转过身来。 不远处站着一个极美的女仙,身姿曼妙,肤色若凝脂,眉若轻烟,杏眸流光,丹唇樱红。一身清新淡雅的仙裙,罩着一件白裘斗篷。她抬手摘掉了白裘帽子,玉腕上的玉镯闪闪发光。 玄晶剑!她腕上的是春风从我手上要走的玄晶剑! 她轻轻捋了下额角被帽子弄乱的乌黑的发,对着师父微微一笑,与漫天飞雪融成了一幅画。 “陆雪师娘!”我心里一惊!她的样貌,她的一颦一笑,给我的感觉就是她本人! 而师父的反应让我确信了…… 师父伫立在雪地中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二人相顾无言,良久…… 晶莹的泪滴好似断线珍珠,从女仙娇美动人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寒卿与我同赏昆仑飞雪。” 师父的眼圈湿润润的红了…… 春风奔了过来,笑逐颜开。一手拉住师父一手拉住那女仙,“走!走!别光顾着哭!回去说。云霄,我告诉你怎么回事。小乌鸦,师伯忙完再跟你玩啊。” 追仙崖上,飞雪之中,我像一个冻住的雪人,呆望着三个人飞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好似有什么突然被掏了走,变得空荡荡的。 我莫不是在做梦…… 孤零零地一个人回到了玉虚宫,师兄们早已在后殿炸开了锅。 十一师兄一个箭步飞过来,“小师弟,师伯拉着师父和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仙!你看到没?这回师伯又抽什么风?” “大概……那倾国倾城的女仙是师娘。”我的情绪有点低落。 “师娘?”十一师兄惊呼。 “难道春风师伯没有给你们看过他选的美人吗?”我问道。 “没有啊。你是说她是春风师伯选的仙女,像师娘?还是她就是陆雪师娘?”十一师兄追问。 我怏怏不语。 众师兄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问我什么师娘,哪来的师娘。 “她可能是陆雪师娘。”我道。 “不是吧!怎么可能!”众师兄议论纷纷。 十一师兄索性拉了我跑到窗下偷听三人说话。众师兄也纷纷跟着,躲在门后,墙根下。 春风的声音最大最清楚,“玄晶剑突然不停地放光,本君纳闷怎么回事,原来她来本君岛上了!本君看到她时候惊呆了!真身是雪雁,没错吧!关于你们的一切,本君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知道!神奇吧!魂飞魄散怎么活了呢!” “我的魂魄飞到了极夜之地,重新汇聚,四万年间重新炼化成身,醒来不识昆仑虚,只好先寻到了春风大哥的百花岛。寒卿,四万年来你受苦了。”陆雪的声音哽咽起来都那么好听。 师父沉默半响,对春风道:“最近天地边界不稳,本君有诸多事务处理,你莫要在这时候演什么大戏。” “这次真不是!这次是她来找我的!骗你魂飞魄散!”春风信誓旦旦。 十一师兄忍不住笑了出来,忙捂住了嘴。春风总是戏弄人,如今信誓旦旦却让人信不过了。 “谁笑呢!”春风吼道。吓得众师兄弟四散奔逃。 就这样,突然到来的陆雪师娘住到了玉清境,师父给他安排了招待上宾的寝殿。 接下来的日子,便很难见到师父一面或说上一句话了。 师父甚至连用餐都在书房,由陆雪端过去陪着他一起。白泽师兄向来独来独往,独自在自己的房间用餐。饭桌上便只剩下了众弟子和蹭饭的春风,大家说起话来没了任何避讳。 可是我却一句话都不想说,埋头吃着饭一声不吭。美味的仙粮吃起来味同嚼蜡。 “师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还能活?可能吗?这个师娘是你找仙女假冒的吧。”十一师兄怀疑道。他怕拍错了师娘的马屁。 “怎么不可能,你师父等了四万年,感天动地了呗。当时就你师父一个人看到了,或者他情急下看错了!假冒能一模一样吗!”春风道。 “但是,以我敏锐的直觉,我觉得她不太像……”十一师兄道。 “你敏锐个屁!你说的消息有一半是对的吗?你见过陆雪啊!她不像?谁像?小乌鸦像啊!”春风白了一眼十一师兄。 我正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被春风猛地提起,噎了住,慌忙捶胸狂喝水。 “师伯!我又不瞎!你说小师弟像还不如说我像!”十一师兄乐道。 “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告诉你们,别去打扰你师父的二人世界,懂吗?尤其小乌鸦,你八字跟陆雪犯冲。”春风警告大家,尤其点着我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八字,你怎么就知道我和她犯冲。”我不悦,反驳道。 “你把人家坟都劈了。还不犯冲。”春风道。 “她不是没死吗,没死要什么坟。”我辩道。 “我跟你说,反正没事不要打扰你师父。”春风道。 “我何时打扰了?怕我打扰干嘛逼着我拜师,你抓陆雪来拜师不就行了!”我将碗筷拍到了桌上起身走了。 “小乌鸦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春风的语气软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绝食抗议 春风提醒我要给师父和陆雪二人世界。我心想我又不是襁褓的小娃娃总要赖着师父和师娘,打扰他们做什么。心里又莫名的不快,便将碗筷一拍,甩手走人了。 “师伯,你干嘛说小师弟这么重。”十一师兄替我说话。 众师兄附和。 春风心虚了起来,“本君说重了?” “嗯。师伯突然弄来个活生生的师娘来住,别说小师弟,我们都不适应啊!”十一师兄抱怨道。 “是她突然找到百花岛的。活生生的陆雪,本君要是有本事给你师父弄,早弄来了。” 我心里觉得憋闷,便将气力都发泄到了练功上。练了一上午的法术,累得精疲力尽,到了中午却一点也不想吃饭。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春风,不想理他,他却尾随着我趁我不备将我关到了房间里。 “小乌鸦,本君有好东西,你要不要啊?”春风的语气像是撩逗一只小猫小狗。 “不要!”我撅着嘴扭向了一边。 一盘清香甘甜的仙果变了出来,他偏偏挡在我面前边吃边馋我,“啊……啧啧……这桃子软啊!樱桃甜啊!吃饱了美啊!某个小乌鸦要饿扁啦!要不要啊?别忍啦,求我啊。” 我懒得理他。 “啧啧……啊……啊……”春风端着一大盘水果,翘着二郎腿坐在我房中边吃边连连咂嘴赞叹,勾魂一般柔声道:“小乌鸦……来呀,很甜美哦,你要不要啊?不要本君可走了哦。” “不要。”我瞥了眼他手中的果子,端起茶杯灌起了水。 几大口水下肚,空空如也的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春风那上神的耳朵好使的很,小小的两声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邪魅一笑,继续馋我,“小乌鸦,小樱桃又红又嫩,很好吃哦。” 他拾了个樱桃昂头丢进了嘴里,吃得极其陶醉,吃罢将樱桃核吐在了我的桌子上。接着又扔了一个,没接住,砸到了他的脸上掉到了我的床底下。 他倒是不怕将我这里弄脏,“哎呀,你停下。该把我的房间弄脏了。”我施法将那樱桃捡了出来,一脸不满抱怨他。 “哎呀,对不起啊,小乌鸦,别生气,本君不是故意的。”他这柔声柔气的道歉简直就是在故意挑衅我。接着又捡了一个大大水蜜桃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嘶喽”咬了一口。 “软软的……甜甜的……啊……馋嘴的小鸟喜欢吗?”那语气就像水蜜桃一样甜。 我咽了下口水,不看他。 春风捏着水蜜桃在我面前抖了抖,香甜的果味飘过,肚子里好似打雷。 “起开,别抖了,都弄脏我衣服了。”那桃子的果汁滴了我一身。他这样用好吃的果子诱惑我,我委实馋了,可又气他,不想让他得逞。 被春风气得脸红脖子粗,将弄脏的外衫脱了下来,换了件干净的,抱着脏衣衫夺门而出,索性去洗衣服干点活来发泄不快。 不料冲出房门,却正撞上了门外路过的白泽师兄。 陆雪来后的几天,师父没有带大家修行,皆是由白泽师兄代替。从幽冥界逃出来后的一千年,我精进修行,对他恭敬如长辈,没有再出过什么大错。渐渐的,他见到我时虽还是严苛的模样,却也不似过去那般仇视。 这莽撞的一撞,却将白泽师兄的鄙薄之色又撞了出来。我赶忙向他赔礼。 一阵香风,春风脸色阴沉从房间里飞了出来,“浪费本君一片心意,忙去了,有本事晚上也忍着!”说罢风一样地飞走了。 “忍着就忍着。”我也不示弱。 白泽师兄的面色极为难堪。看了看我手中的衣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甩袖而走。 到了下午休习完毕,一肚子的火气冲到了喉咙,胸中憋闷。忍不住想去忆仙谷摘个梨子吃,可那些本是师父给陆雪师娘种的,想到这便觉得无比失望。 突然灵机一动,旁的普通灵禽可以去,不如我化了真身像普通的小鸟一样去吃点,不让师娘看到就好。 打定主意我化了真身直接从望云台飞下谷去。 飞到一棵大树上,心里埋怨春风真是事多,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师父了,从来没有要打扰师父和师娘。我啄了一口梨子。 “寒卿,这都是你为雪儿种的吗?”陆雪的声音,柔美至极。 “是”师父回应。 听到声音我慌忙飞到了树冠里。 “不摘一个吃吗?”师父问。 “好啊!雪儿最喜欢吃清香甘甜的梨子了。”陆雪开心道。 她在树下寻了很久,看到一个枝丫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梨子,“寒卿,我要那个!” “好。”师父飞身将那梨子摘了下来,托在手中。 “哼,师父从来没有给我摘过梨子,果然对师娘和对徒儿不一样。”我躲在树冠里心里不满。 陆雪看了一眼那梨子,噘嘴道:“哎呀,寒卿,这个不好,竟被鸟儿啄了,扔了吧!” 那梨子正是我方才刚啃了一口的。 “这个喂小鸟吧。”师父将我咬过的那个梨子放回了枝上,一双明眸往树冠中扫了一眼。顺手又摘了一个递给了陆雪。 “寒卿,一个不够,我还要很多很多。你还记得吗?你知道我喜欢吃梨子便从春风哪里摘了一大兜!把春风心疼的……其实都是雪儿种的呢。”陆雪捧着那梨子开心不已。 “记得。这有很多,都是雪儿的。你先吃了这个。”师父的眸子盯着陆雪的花容,目不转睛。 陆雪捧着梨子咬了一口,微微一笑,“还是雪儿种的好吃,寒卿不会种。” “嗯。雪儿种的最好吃。”师父微微一笑。 我心想“这样的还不够好吃?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吃梨子?” “还记得空山飞雁掌吗?”师父问道。 “怎会不记得,那是雪儿创的舞,寒卿改成了掌法呢。”陆雪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好似盛开的花儿。她的容颜与师父那样般配。 “好”师父道。 二人共舞了起来。陆雪的掌法步法都是对的,只是显得生硬笨拙,总是与师父合不上,跳得急了脚下一滑竟要摔倒。师父忙伸手托住了她。 梨云之中,陆雪倒在师父的臂弯中杏眼含泪,“雪儿受了劫,睡了四万年,伤了筋骨再不似从前那般灵活了。” “那便不跳了。回去休息吧。”师父平静地宽慰她。 陆雪挽着师父的手臂,二人出了忆仙谷。 “原来两个人共舞……也是一桩美事……”我拿着那个啃了一口的梨子,傻傻地立在谷中。心想春风说的对,以后忆仙谷也不能来了。 化了真身叼着梨子飞回了望云台。坐在石桌旁,盯着那梨子发呆。心想,师父对师娘说一不二,待她真好。那谷里的果子是师父给师娘种的。我以后连真身也不化了,再也不去就是了。 “你就是飞儿吧。”柔美的声音。 “啊?”忙抬头见是陆雪,急忙施礼,“师娘” 陆雪盯住了桌上的梨子。 我忙解释道:“这个被啄了,喂小鸟的。” 陆雪甜甜一笑,“哦,那很巧啊,我刚刚摘了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哦。是吗。”我有些心虚。 陆雪坐到了我对面的石凳上,叹了口气,“有些小鸟啊,总喜欢盯着别人的偷吃。”说罢她看向了我。 “是吗。”感觉她似在说我…… 她将桌上的梨子拿在了手中,我有心拦她却按捺了住。心里苦道,我才吃了一口就被拿走了。 “飞儿,你师父平时辛劳,无暇打理这些花草果木,做徒弟的定是没少为师父分忧呢。可惜,忆仙谷里还有一些地方荒芜着,长了杂草,没种上梨树。师娘知道你们每天的修行任务繁重。不似这闲来偷食的小鸟,只管吃不管种。” 我知道她话里有话,虽然我去摘梨子是师父允许的,可是那毕竟是师父给师娘种的。心想,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谁让我嘴馋吃得最多。种便种吧,种了树就算偿还她了。 “徒儿自当为师父分忧,得空便去除草种树。”我道。 “就知道飞儿是个知书达理孝敬师父的好徒弟。树苗我给你准备啊。这只梨子鸟儿啄了,不能吃了。”陆雪莞尔一笑,将那梨子丢下了望云台。 我心里打了个激灵,觉得春风似乎言中了——八字不合! 这下连饿意也没了。心里闷闷的,晚饭也没吃直接去晚修打坐。期间被白泽师兄发现我心不在焉,挨了几香板。好不容易下了殿,又被春风堵到了门口。 “小乌鸦!想想中午的甜美之食,别忍着了,不然晚上睡不着哦。”春风舔了舔嘴唇,神情陶醉。 “不许再馋我!”我回敬他。 闷闷地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桌上摆了一盘香甜的樱桃和几个梨子。这个春风师伯,戏耍起人来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无法真地生他的气。 第二天春风带来了许多梨树苗,“小乌鸦,你师娘又要种树吗?” “嗯”我应了一声,没与他多说。 “本君岛上还有事,你乖乖的听话,不许打扰他俩啊。好好吃饭。再饿肚子的话,还用好吃的馋你!” “嗯,谢谢师伯的果子。以后你不要摘忆仙谷的梨子了,我不能吃了。”我对他道。 “梨子?”春风略微一愣,接着笑道:“那就给你摘本君百花岛的。” 第三十七章 偿还师娘 这之后每天修行完便悄悄地扛了锄头铲子,带上山河拉了树苗去忆仙谷除草种树。山河也乐得跟我去放风。她是整个玉清境唯一一个师父允许出百兽园的半兽。 玉清境里都是师兄们,在一起总是谈一些打打杀杀行侠仗义的热血话题。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可以谈一些小女子的话题。她表面彪悍凶猛,其实内心住着一个柔情的小女子呢。 山河每天到忆仙谷都会围着湖畔跑上几圈,跳到水里玩耍嬉戏一阵。上来再啃啃这,咬咬那,帮我挖几个树坑。弄一身泥,再跳到水里洗个澡,上来抖我一身泥水。这小家伙到底是兽性未除,若真的化作人形,恐还要经历些劫难,修炼个几千年。 种到重明星光撒向谷里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子抱着山河回去。下了晚修的东方默便在半路等着与我作伴。 月朗星稀,夜色下师兄弟二人缓步在阡陌之中…… “那天师娘在望云台与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东方默道。 “你莫说出去。”我叮嘱他。 东方默一笑,“我,你还不放心?我又不是十一师兄。” 是啊,师兄弟中与我关系最近的就是他,他向来沉稳不多言,不会喋喋不休。大概性子上某些地方与师父有些像,所以师父才比较偏爱他。 “小师弟。师娘也太欺负你了,梨子是师父让大家吃的,也是师父允许你摘的。让你一个人种树赔她。我觉得没有道理。”东方默话多的时候就是正义感爆发的时候。 “没有,我吃的最多,是我应该做的。”我情绪低落。 “其实,我觉得你该去告诉师父……”东方默道。 “别!别!这样的小事不要打扰师父了,本就是做徒弟的不对,该做的事没有做。”我怕他又认真倔强了起来,忙与他解释。 “好吧。累了吧,我帮你锤锤背。”东方默便帮我锤了起来。 我眉头微蹙,“不用了师兄。我不累。” “那你笑一笑。” “我不想笑,师兄。” “好吧,那师兄只能使绝招了。” 只觉得后背一阵痒痒,好似许多小虫子在挠,我笑了起来。 “师兄,你不要锤啦。好似挠我,很痒痒的。” “就是要挠一挠你!”东方默嘿嘿笑着,一向一本正经如君子般的东方默,竟然也有冒坏水的时候。原来捶背的手施了小小的法术。 “东方默!你故意的!”我扭着身子,躲开了他,边笑边跑。 抱着山河跑不快,被东方默纵身一把抓住了胳膊,挠得大笑不止,只得求饶,“师兄……怕了你了!快松手!我笑了,笑了!” 东方默松了抓着我的手,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弯着腰忍着余笑。山河被我折腾了醒,刚想开口大吼,我忙捂住了她的嘴。夜深人静,她若吼起来,整个玉清境都无法睡了,惹得师父知道了便麻烦了。 “小师弟,我当初抓伤得是这里吗?还疼吗?”东方默表情严肃。 “都两千年了!怎么会疼!师父的药很好的,疤痕都没有啦!”当初那事情他若不提,我便真的当做是狼怪而不是他了。 “小师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东方默连向我说了三个对不起,向我躬身道歉。 见他这个样子,觉得莫名其妙,“怎想起这事了?你当年咬师父比抓我重多啦!你抓我也不是故意的,为了推开我嘛。好啦!忘了吧!不过不要再挠我啦,太痒痒。”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 东方默将他的手伸出来在我面前做出狼爪的模样嘿嘿笑了起来,我吓得“噌”地一下飞了走,“都说不要挠我啦……” “那你便开心些,多笑一笑。” “我很开心!” “笑”东方默勒令我道。 “哈……哈……哈……” 被东方默吓跑的我故意拉着长腔假笑,却没发现他的脸上已没了笑容。他面露忧色,口中喃喃,“小师弟……真的希望你能一直开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书房内师父正批阅西部并土州送来的文书。白泽奉了杯茶,面露犹豫之色。 “还有事吗?”师父边批阅边问,并未抬头。 “神尊,方才我经过后山,见到虞飞和东方默二人嬉笑怒骂勾肩搭背。”白泽师兄紧皱眉头,表情极严肃。 “哦,他二人上山前便认识,关系自然近一些。”师父继续批着文书,不以为然。 “神尊,这些年你一直宽容虞飞。她与春风上神竟在玉清境做出不齿之事!” 师父停下了笔,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白泽问道:“什么不齿之事?” “肆意放纵爱欲……长此以往若生出……”白泽言辞隐晦。 “生出什么?”师父盯着白泽追问。 “生出……生出事端……”白泽见状支支吾吾道。 “生出什么事端?” “神尊……那唇印的事若让陆雪上仙知道……”白泽吞吞吐吐的。 “你是不是觉得本君和飞儿也做了‘不齿之事’?”师父盯着白泽质问道。 “白泽不敢!”白泽吓得连忙跪地。 “你不必草木皆兵疑神疑鬼。当年飞儿中了迷魂术,出现幻觉。此事已过千年,当年本君之言你可是没听懂?你这般年长,是他们半个师父,当放正自心!” “神尊,虞飞尝过云雨之乐后难以把持。前日中午虞飞与春风上神共处一室,大行爱举,言辞香艳暧昧。说那甜美之事中午要,晚上还要,否则会睡不着。春风上神弄脏了虞飞的衣衫,她便慌忙拿去清洗。白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此徒如今已成放浪之妇,不可再留……”白泽道。 “啪!”师父将毛笔拍在了笔山上,那万年灵玉雕琢的笔山应声而碎……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师兄弟们聚在一起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十一师兄学着师父的口气。 “白泽,你最近也辛苦了。白茹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上神。” “现在还需要你照顾吗?” “最近事情太忙,无暇照顾,将她送去远亲家了。” “若无人照顾便接来。她一向喜欢与雪儿一起。” 学罢,十一师兄一撇嘴道:“为了师娘有作伴的还要接白茹来。我在外面冻死都不管我!” “你偷听冻死活该。还有吗?怎么没多偷听会?”十五师兄笑道。 十一师兄摇了摇头,似也有茶饭不思的状态,“听不下去了,不听了,伤心!以后师父再不用我端茶倒水了。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师父了。我都成没娘的孩儿了!” “同感。”众师兄附和。 鲲鹏师兄更是一脸苦恼,“我是落后娘手里了!师娘找我要北溟的永生水,说要给师父护肤。我不好拒绝她,可那是我们北溟族人用一生精力炼就的神水,虽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但那是关键时刻用来续命的,不是用来臭美的。” 石峻师兄摸着他那青须须的大方脸道:“师父那样年轻,我才应该护一护肤呢。” 石峻师兄那憨憨丑丑的却又极爱美的模样惹得众师兄一通笑。 我兀自吃饭,一言不发。 “小师弟,你这几天怎么总去种树,也不爱说话了。不像你啊?”十七兄见我闷闷不乐问道。 “小师弟不是去种树,是去约会!笨!”十一师兄一拍十七师兄的头。 我心想,不是约会,是躲约会。 “打着种树的名义,没事就带着山河去谷里玩。小师弟说过喜欢山河,师兄可是记得哦。”十一师兄笑嘻嘻的。 我实在没办法跟十一师兄解释清楚,便无奈道:“是啊,我就是喜欢山河。喜欢的不得了。” “小师弟,别光顾着约会,都多久没给师父和大伙做雪梨糕吃了。”十四师兄道。 “十四师兄做吧。我不做了。”我神情失落。 十四师兄便央求起来,“我做的师娘嫌弃,师父也不吃。抽空帮帮师兄啊,师娘实在难伺候。好不好啊,小师弟。” 我点了点头,心想,我做的也许师娘更嫌弃。 “大家先帮我解决永生水的事啊。”鲲鹏师兄万分苦恼。 十五师兄遮住半张脸,低声道:“估计是师娘想自己用。” “唉,没想到师父盼了四万年的师娘是这样。”众师兄纷纷感叹,抱怨师娘如何指派自己做杂活。 “琼浆。石峻师兄那里有一种琼浆很名贵,产于万年美玉。虽然功效不如永生水,也有养颜作用。问问师娘看这个行不行。”一来琼浆比永生水好得的多;二来,石峻师兄一向大方憨厚,他不会觉得是什么负担。于是我出了个主意。 “对!我家这个琼浆好办。我没事就抹脸呢。”石峻师兄抚摸着他的大方脸笑道。 十一师兄差点笑喷,“抹琼浆居然把你抹成这辟邪的模样?可别让师娘毁了容。” “不抹更不行。”石峻师兄虽然爱美,却也能正视自己。 “对,就给她琼浆,就说是永生水。反正她睡了四万年不识货。嘿嘿。小师弟你的主意太好了!”十一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你们别骗师娘啊。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十一师兄出了馊主意还要安到我身上,我隐约觉得不太妙…… “就是。这可不是小师弟出的主意。”东方默替我说话。 待下午修行完毕,我带了山河继续去忆仙谷种树。挖土挖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便“咕咚咚”灌了许多山泉水。忆仙谷的梨子固然甜美,我再也不吃了。 山河在一旁使劲刨坑帮我的忙。却越刨越乱,溅了我一头一身的泥土。 “好了。春风上神最不喜欢脏脏臭臭的小动物。要干干净净的,春风才喜欢。”我一边“呼哧呼哧”地挖坑种树一边说道。山河这小家伙自从亲了春风上神之后便十分惦记,我得提醒她,她实在是太热情满满了。 山河停了下来,奔到我面前想要吼叫,我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提醒她,“嘘!别叫,别让师父听到。” 我不想师父知道我种树的事,更不想他知道师娘与我的对话。春风说的对,做徒儿的不能妨碍师父。 话音落下,却觉得有人缓缓走近…… 我抬起头,心里“噗通”了一下,师父怎么突然来忆仙谷了! 第三十八章 茶点下毒 师父突然来到了忆仙谷,“你在做什么?” 他神色清冷,似有不悦。 我赶忙起身向他施礼,“师父,徒儿在种树。” “嗯。谁让你种的?” 我心里猜度,师父这样问不会是东方默告了师娘的状吧?千万不能在他二人之间生出事端。于是赶忙道:“这块地杂草丛生,荒芜了很久,徒儿自作主张。” “哦,如此大汗……” 听他这样说,怕是自己的模样太狼狈,失了玉清境的体统,赶忙用袖子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师父见笑了!” 一只手臂尴尬地悬在了半空,顺势背了过去。 我擦完汗,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 “师父为什么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手。 “天哪!”自己的手上花呼呼的一片污泥!原来山河刨到我衣袖上的土和着汗都让我抹到了脸上。 “哎呀!”我急忙再擦脸。 “莫再擦了,越抹越花。”师父露出了笑容,轻轻拨开了我的手,抬手运凝云心法将我脸上的泥土都抚了去。 脸上清凉凉的,心里也不似那般憋闷,清爽了起来。 “飞儿,这些时日为师有些忙,白泽代理事务,你要对白泽多恭敬些。” “是,师父。前日徒儿不小心撞了白泽师兄,徒儿找机会好好再与他赔礼道歉。” “哦,怎么好端端地撞了白泽?” 可笑我之前竟莫名其妙地赌气绝食一天,想起来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什么,徒儿走路太急,有些莽撞了……” “哦,春风又戏耍你了?” 我迟疑了一下。 若是平时,定会与他绘声绘色地讲一讲这个师伯如何用果子馋得我流口水,恨得我牙根痒痒,定要找机会去百花岛将他岛上的仙果吃光!但是,为了不让师父分心,这些小事还是不与他说了。 “没有,师伯对徒儿很好,很照顾。” “哦……”一双皓亮的眸子略带朦胧与思索。 “寒卿,东部申土州信使有急事求见。”师父话到一半被送信来的陆雪打断了。 “早些回去。”他飞身回了大殿。 陆雪则留下来与我一起理着树苗,“飞儿,辛苦你了。” “师娘客气,徒儿应该做的。”我毕恭毕敬地道。 “师娘听十四说,你很会做雪梨茶点?听说常常做给大家呢。”陆雪言辞中满是试探之意。 我心想,莫不是这糕点也妨碍到了师娘…… “跟十四师兄学的,稀罕了几天。以后不做了。” “哦,小孩子总是头脑一热喜欢什么就扑上去不管不顾的。待物这样倒也无所谓,待人可就不好了。”陆雪似笑非笑地道。 “哦。”我一边种树一边应着她的含沙射影。 “飞儿,师娘四万年没陪在你师父身边。师娘心里极愧疚,想好好补偿他。最近师娘一直陪着他,没顾上照顾你们。若有不周的地方,莫要怪师娘。”陆雪笑起来的模样好美,可那双美目中却映着一丝戾光。 “怎么会呢……”我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念叨了起来,“一直陪着他……” “你师父是九州帝师,天界尊崇的重明神。他无比尊贵你说是吧?”陆雪继续道。 “是!”我低着头忙着舀水浇树。 “你师父待你们视如己出、恩重如山,若有人损害了他的身体、他的清誉,你们这些徒弟是不是义不容辞地替师父维护呢?” “是!”我又舀了一大瓢水。 “师娘上山前听说寒卿曾抱回一个小仙娥,他脸上竟带着吻痕。二人衣衫不整,亲密无间,缠绵悱恻,亲亲我我……” 我丢下了手里的瓢,将水桶里的水一股脑浇了树,树坑中的水满溢了出来。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与我讲这个事……不过是中了摄魂术出现幻觉亲了一下,怎得谣传成了亲密无间,缠绵悱恻了?她与我讲这事可是觉得我轻薄了师父? “师娘,徒儿中过迷魂术出现幻觉对师父失了礼数不假。但缠绵悱恻,亲亲我我这样的话都是谣传。请师娘莫要在意。”我回了一句,提着水桶来到了静思湖畔,清洗上面的泥水。 陆雪便跟我到了湖畔,鼻腔里轻“哼”了一声,“无论谣传如何歪曲,总不是空穴来风。即便不是小仙娥,是个如你这般伶俐可爱的小男徒,你师父的名誉都会被败坏,沦为旁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哦,是吗。”我一边继续手中的活,将树苗整理好,工具安放妥当,一边随口应了她一句。心想,“你们的事都被外面当评书讲了,师父也没在意什么啊。” “飞儿你是个聪明的徒弟,该何去何从,你心里清楚。” “树,徒儿种完了。吃了的梨子就算偿还师娘了。至于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请师娘信任师父。不要道听途说。” 既然话不投机,我也不想与她解释什么,躲开他二人便是。我向陆雪施礼后,抱着山河转身离开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徒弟!我这师娘还管不了你了。”一个美艳艳却冷冰冰的笑容。 发生这一幕,我万万没想到。那次“吻痕”事件后,师父与我讲“为将者,贪誉必辱”,若在战场上过分沽名钓誉,很容易中了敌人的激将法害了自己。 十五师兄也劝我不必在意此事。因为师父和玉清境这样的地位,外界的传闻从来没有断过。有很多是出自于敌方的编造,目的就是破坏师父的形象和影响力。若玉清境将这些放于心上,别说打胜账,大家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时候师父不在意,师兄们当笑谈,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陆雪这样一说,重新来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能躲多远我便得躲多远。 闷闷不乐地回到玉虚宫,却被十四师兄楚方拽进了后院的厨房。 “小师弟,今天你一定要帮师兄啊!” “怎么了?”我见十四师兄的状态和平时不太一样,很是激动。 “小师弟,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的。” “知道啊,制毒,解毒。” “我在万卷楼寻到了一个上古毒方,欲罢不能啊。” “师兄,你又要重操旧业了吗?”我惊道。 “不!不!我只是配出了这个上古毒药,不配出解药来,心里难受啊。” 说来十四师兄负责大家的饮食是一个蛮有意思的事。 其实玉清境本可以找个专门的大厨。但是一来玉清境是光明圣地,不方便让一些闲杂人等入住;另一个原因是,十四师兄发愿做美味可口的食物来弥补年少狂妄犯下的错误。 十四师兄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做食物,而是精于毒术。当年叱咤天界,搅和得三山五岳的仙神不得安宁的“绝魂毒尊”便是他。 当年他还不是师父的徒弟,因不服师父的医术,用奇毒将三山五岳的神君统统毒翻,留下了自己的大号,下了战书挑战师父。 师父将中毒神君医治了好。十四师兄却不肯罢休,倾力炼制了一种无解之毒,想要投于师父,却因施用不当毒了自己。十四师兄中毒后自解无方,苦不堪言。师父便与他解了毒并劝教于他。 十四师兄自食其果,尝到了中毒之苦,于是痛改前非,拜师父为师。发愿不再毒害别人,只做让人快乐和满足的美食。 当然这份心愿是极好的,十四师兄的态度也是极认真的。但他做的饭也是无法形容的……师父待他宽容,大家不好扫他的兴,改过自新的机会总要给他,好吃难吃的只要毒不死也便忍了。 但他也有“偷懒”的时候,比如纠结于研究蔬菜水果的分类,鸡屁股和鸭屁股有什么不同。时常将钻研毒药的一些习惯用在了厨房里,以至于研究得痴迷了,便顾不上做饭了。于是我就成了替补的厨子。 这次他寻到了一个上古毒方配了出来,现在又兴奋不已地要配解药。一定要让我替他来做陆雪要的雪梨糕。 “没事,她本来就是要尝你做的。你就帮帮师兄吧。师兄都被她嫌弃死了。”十四师兄说着抄起桌上的一个小罐子兴奋地奔去了炼丹室。 “师兄!你……”我的话没说完,他便跑没影了。 “你居然把毒药,拿到了厨房琢磨……” 无奈只好替十四师兄将雪梨糕做了出来。端着那盘糕点,心里敲鼓,“这糕点做出来,她又要与我说些什么呢?本想躲着她的……” 陆雪果然在师父的书房,替师父研墨。连师父忙事务她都寸步不离。我默默无声将茶水茶点奉了上去。 “飞儿,这糕点还是楚方做的吗?”陆雪的语气中透着不满和挑剔。 师父却兀自低头批着公文,一言不发,亦不看我。 “是小徒做的。”我心想当年叱咤天界的“绝魂毒尊”被逼到这份上也着实不易。 陆雪拿起一块雪梨糕,轻启丹唇咬了一小口品了一品,遂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转到师父身旁,将那咬了一口的雪梨糕送到了师父的嘴边,“寒卿,以前雪儿最爱做这茶点了,没想到飞儿学得可真像啊。” 师父放下了笔,抬头看向我。 见陆雪这般与师父亲昵,我抱着托盘低头躬身,冷冷地道了一句,“徒儿告退!”转身而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的陆雪突然急呼了一声“寒卿!”,声音极为凄厉。 听那呼声不对劲,我忙转身看她。 只见她的嘴角淌下一行鲜血,闭目倒在了师父的怀中。 第三十九章 断念绝思 陆雪吃了我做的雪梨糕之后花容失色,吐血晕厥。师父立即施法封了她的仙脉,将她揽在怀中。 那可怜美人瘫在师父怀里,昏厥中的眉眼间笼着淡淡的愁云,两片灵碟一般的睫毛挂着一滴露水般晶莹的泪,粉白的小脸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娇俏的鼻子下两片樱红色的唇被血染得更加美艳,若不是嘴角淌下来的血,竟似醉酒而眠。 陆雪这般模样,连我看着都觉得心生怜爱…… 我忙冲过去把住了她的腕脉……那脉象就是中毒!是中毒! 我做的雪梨糕中怎么会有毒! 师父拈了一点糕点放在掌心,掌心腾起了白色的光焰,那糕点化作了荧蓝色,他一皱眉。 “上古绝方,断念绝思毒。”他盯着陆雪的面庞,眼睛湿了,目光中揉了太多太多的……我竟看不明白那是爱?是怜?是悲?还是思念…… 他将陆雪扶正,盘膝而坐与陆雪施法遏制体内毒素的游走。 “师父,你可能解?”我急切地问他。 “旁人中此毒尚可解,可她……”师父的话止了住。 两千年来,我第一次见师父做事如此犹豫,如此没有把握。 想到十四师兄之前竟将这断念绝思毒拿到厨房去研究,猜测多半是师兄不小心将那毒泄露了出来。至于怎样进了我做的糕点中,不得而知。顾不上想那么多,救陆雪要紧。 “师父,此事另有蹊跷。十四师兄在配解药,我去找他!” “嗯”师父沉沉应了我一声,并未拦我。 我冲出了师父的书房,迎面遇到白泽给师父送文书。顾不上与他打招呼,径自飞奔而走。 “虞飞!你站住!”白泽纵身拦在了我的面前训斥起来,“你这孽徒越发猖狂,你以为玉清境是你一个人的吗?行为如此放纵,目无尊长!” 我急着去找十四师兄,“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师娘中毒了!我得赶紧走!”我慌慌地给白泽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白泽闻听二目圆瞪,施法打了一个结界挡住了我。 没想到他会突然施个结界挡在我面前,我一下子撞了上去,倒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一个箭步上来揪着了我的脖领吼道,样子就像是一头野兽,“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了!” “师兄,你快放开我。陆雪师娘吃了雪梨糕,中了断念绝思毒。师父现在替他运功御毒,我得去帮师兄配解药。”我快速与他解释了一句便想挣脱他的手。 “谁下的毒!谁给她吃的雪梨糕!是谁做的!”白泽一手抓着我的脖领,一手紧紧擒住了我的手臂,他竟不觉对我用了仙法,而且是他的十成仙力。 我若不反抗,手臂定要被他捏废,于是施法抵御他的仙力,“雪梨糕是我做的,不知谁下毒,我现在要去配解药,师兄你不要拦着我!”我急着拨开他的手。 “孽障!别想逃跑!你这点心鬼思骗得了神尊,骗不了我!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便与她偿命!”白泽师兄揪着我急步进了师父的书房。 “神尊,陆雪上仙怎么样了?虞飞想要逃走。”我被白泽师兄丢到了师父的腿边。白泽望着陆雪露出了焦急之色,似想要上前询问又不敢过于造次,便急切切地站在原地望着她。 我吃力地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臂一阵剧痛,自知已被白泽用法力所伤。师父正专心与陆雪施法御毒,白色的光晕缭绕在陆雪的周身,陆雪似已有知觉,却是一脸悲痛的模样,口中喃喃低语,“寒卿,寒卿……” 看着他二人的模样,我只觉悲从心生,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口气憋在了胸中。眼睛一热,竟要流泪。怎得四万年阴阳相隔,才得见又成了生死离别?他那样惦念陆雪,我却一次又一次的妨碍了他。 “师兄,我没有要逃,我的解毒之术不在十四师兄之下,你快让我去帮他配解药。”我向白泽解释道。又连忙施法用流光飞鹤给十四师兄发讯息,但十四师兄却没有回复。 “让她去吧,楚方或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师父一边替陆雪运功一边劝阻白泽。 “是,师父!”我飞身而走。 白泽再次拦住了我,“神尊!虞飞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袒护她!” 师父目光寒彻盯住了白泽,厉声道:“白泽!你越来越放肆了!” 我推开白泽出了师父的书房,飞奔至炼丹房,直接踹门进了去。 十四师兄在炼丹房中将发髻挠得散乱好似疯子一般,盯着桌案上的瓶瓶罐罐,神情恍惚,口中叨念:“都不行,这些怎么都不行?”流光飞鹤丢在一旁不停地发光,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十四师兄!师娘中毒了!解药你配好了没有!”我抓住他猛地晃了晃。 “什么?”十四师兄手里捏着一个小瓶,眼神朦胧。 “师娘中了断念绝思毒!那毒是不是你配的?配解药呢?”我急道。 “啊!”十四师兄反应了过来,急问:“说清楚,师娘怎么会中了断念绝思毒?” “不知道!吃了我做的雪梨糕后便中毒了!你快想办法配解药!”我催促他道。 十四师兄盯住了桌上那个从厨房拿到炼丹房的小罐子,冲上去打了开,里面空空如也! “毒呢?我装在这里的毒呢?”十四师兄惊呆了。 “别管你的毒了!先救师娘再说!”我知道这事必有蹊跷。可到底怎么回事,一时没有时间查清楚。 “要用‘纠葛缘,无情血。’只差这一味。配不出解药的话,她活不过一炷香!”十四师兄扑到桌案上慌慌地将瓶罐都查了一遍。那些小瓶罐里装的都是一些五颜六色的汁液。 “你别急,师父与她施法或能多撑一会。什么是‘纠葛缘,无情血’?我与你一起配。”我问十四师兄。 “查遍了,没找到答案。这天地间,连我们仙神都是有情众生,哪里会有无情血。所以我想‘纠葛缘,无情血’便是藤蔓植物的汁液,但是我几乎试遍了所有的,还是配不成。”十四师兄一边翻找瓶罐一边道。 “还有几个没试?”我问他道。 “还有两个,旁的我都配好了,就差加入关键的汁液施法凝丹了。” 于是我和十四师兄一人一种,迅速配了起来。须臾,十四师兄失败了。 “不对啊!配上这个清热解毒的大血藤汁应该能行!怎么不行!”十四师兄没了办法。 我手中的金银花藤汁也没有配成。施法后并没有凝结成丸。 “到底怎么配。”十四师兄拨开堆在桌案的卷册,翻找了起来。 “纠葛缘,无情血。”我心里念着这句话……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腾起一丝悲意。欲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这“纠葛缘,无情血”莫非就是仇人的……原来,原来制毒者是这样的想法……” “师兄……纠葛缘,只怕不是藤蔓的植物汤汁。创这个毒方的人杀意决绝,也许是只有用与她有纠葛的人的血才能救活中毒者。”我对十四师兄道。 “不对啊,无情血呢?就算是纠葛的人,仇人,也是有情众生啊。”十四师兄又没了主意。 “仇人间都会无情啊。哪个仇人投了毒,还会去救。”我对十四师兄解释道。 十四师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对!我怎么忽略这一点了!有解了!有解了!师娘有救了!必定要用她厌恶之人的血,所以师父的才不行。让我想想……我想想……”十四师兄碎碎念着。 虽然与十四师兄这样说,我心中却不觉叹道:“好一个上古绝方断念绝思,只怕这是个你死我活的毒方。要得到无情血,怕是要万念俱灭才行。只恐鲜活的血是不行的,只能取尸身之血。 十四师兄两眼放光,“长扬公主的血!对!对!接着他又“噗通”一下瘫坐到了凳上,“怎么能拿到长扬公主的血,她在天宫,时间也来不及。这可怎么办啊,师娘还有什么仇人啊?小师弟,咱们得好好想想啊,想想啊……”十四师兄几乎成了癫狂状态。 我站在桌案前默默不语。 若说与陆雪有纠葛的人,除了长扬公主,我应该也算一个。冥冥之中的一些缘分是捉摸不透的。本以为如师父所说,我是陆雪替他选的徒弟。但是我劈了陆雪的坟,放了她的仇人,占了她的家,吃了她的梨子,还有迷魂术造就的那个“吻”。这样的缘分恐怕算是纠葛了。 而且陆雪回来后对我的态度说明了一切。我虽未视她为敌,恐她已视我为敌了。更何况她吃的毒糕点是我做的…… 看来我还是要偿还她…… 想罢,我咬牙道:“师兄,半炷香内,如果配一次失败,你还有没有时间配第二次?” “有。可是没有长扬公主的血……” “我有办法弄到。你现在再配两份药,死马当活马医!”我催促十四师兄。 “好。”十四师兄神情恍惚,听我这样说便开始忙忙碌碌地重新配起来。 我站在他身后,抬手唤出一把匕首。学艺两千年没御过合适的宝剑,一把小小的匕首却总难以割爱,用起来着实方便…… 我将匕首抬了起来,心道:“四万年了,你等了她四万年,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第四十章 一波又起 书房内,师父施法控制了陆雪体内毒素的游走,便开始为她驱毒,但是那毒却十分难缠,眼看师父的额角渗出了汗。白泽在一旁搓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雪。师父扫了眼白泽,目光冷冷的。 陆雪浑身香汗淋漓,一脸辛苦的模样,闭目呓语“寒卿……她害我……我没有……” 师父竭力与她施法驱毒,听到这句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冷冰冰的眼眸隐隐透出了一丝慌色,便立刻用神力化了白光,护住了陆雪。 “白泽!你来替本君给她驱毒!”说罢,他抛开陆雪飞奔出了书房。 白泽慌忙接替了师父,“神尊!陆雪上仙怎么办?” 师父早已化了白光直奔炼丹房。 “成了!真的成丹了!”十四师兄捧着一个小药罐,热泪盈眶飞出了炼丹房的大门。见师父赶来,抹了把泪,将丹药盒呈给了师父,激动道,“师父!师娘也许有救了!小师弟炼成了丹药!” 师父攥着药盒直奔炼丹房大门…… 一个小巧的身影飞出来正撞在他的身上,“哎呀!师兄,你快走啊!” “飞儿!”那略带焦急的面容竟透出了一抹喜色。 “师父!”我见是师父赶来,下意识地将手臂藏了一藏。 “师父,十四师兄配好了解毒丹药,快与师娘试试!不行再……”我止住了后面的话,不行自有不行的办法,但愿用活的“无情血”能行。能活着,我还不想去死。 师父挥袖将炼丹房用神力封了上,严厉道:“以后不得擅自炼药!你们两个去大殿跪着等待为师处理!” 另一份待配关键一步的解药便被封在了丹房内。若这颗丹丸无效,我想进去再配制却没了办法。 闯了祸的师兄弟只好跪倒大殿等待处罚。众师兄也都闻讯赶了来。大家听了我与十四师兄讲述了事情原委,十三师兄竟也“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惭愧万分。 “十四!小师弟!是我的错,早上去给厨房送菜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个小罐子,里面有些糖晶粉,还以为十四师弟又把糖弄出来,研究我这次买的和上次买的有什么不同,一气之下我给倒了回去!师兄不是故意的!” 我气得掉眼泪,想打十三师兄,“师兄!你想害死我啊!师娘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师父赔罪啊!” 十三师兄连连道歉,“师兄真不是故意的啊!早上东方默帮我拿菜,他也在,他可以给师兄作证的。师兄真是生气十四整天研究那些无用的,将厨房搞得好像炼丹房。” 东方默也劝我,“小师弟,别生气啦。师兄们都不是故意的,一会替你向师父解释。” “原来不是故意有人投毒,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玉清境有敌人侵入了。我去看看师娘那,你们别急。”十一师兄一溜烟地溜去了师父的书房,片刻又溜了回来。 “师兄!怎么样?”我急着知道情况。 十一师兄一脸醋意,“好着呢,现在正在师父怀里撒娇呢,我看那状态是没事了!你俩配的解药还真管用!小师弟,你放心吧,你是无辜的,师父肯定不会罚你的。”十一师兄遂学起了陆雪娇柔的模样“寒卿,我疼,寒卿我起不来。” 看十一师兄眉飞色舞地学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里,却又觉得心里酸酸楚楚的。臂上被白泽伤到的地方肿了起来,腕上给陆雪取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原来陆雪真的视我为仇敌。 片刻后,师父来到大殿查明并处理了这次毒药风波。十三、十四师兄被杖责了加法。我因没有觉察到毒药,当做糖粉做成了雪梨糕,被罚去万卷楼抄经思过。断念绝思毒和方子则被全部销毁了。 陆雪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却显得极为宽容。倒在寝殿的榻上,见我与师兄们来赔礼道歉,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了一些热情的话。说她不怪我,不是我的错,是她不应嘴馋想吃雪梨糕。是她让我们挨了罚,应该与我们道歉的,以后一定要与我们好好相处,多关照我们。连白泽师兄也承认是错怪了我。 风平浪静后,师父便忙着出去办事了。之前东部申土州有信使送信,似是很重要的事必须师父亲自出马。 虽然被罚感觉有点小小的委屈,那断念绝思毒的形态和白糖极为相似,无颜色也无气味,没有防备下实在难以察觉。但是陆雪无碍,我又能保住小命,也算皆大欢喜。去万卷楼能躲开陆雪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埋头看书抄经,便可以不去想象她与师父撒娇的模样。 一头扎进了万卷楼,每日将全部的空闲时间用于读书精进。我暗下决心,以后便一直这样做,能躲开便躲开师父和陆雪。 抄完了经,便翻看万卷楼里的书籍。东方默下了晚修来万卷楼找我,陪我一起读书。 “师兄,这里说的玉龙樽就是咱们玉清境封神殿里封印的的那个吧?”翻到了一本关于神器的卷册,一个神器的记录引起了我的主意,于是问东方默。 “是啊。” “你见师父用过吗?”那玉龙樽被层层封印在了封神殿中。只有得到师父的特别允许才能够去钻研。我也是只去过一次,对它有个大概的认识。而东方默更喜欢研究神器。关于神器之事他比我知道得更多。 “不能随便用的,玉龙樽是混沌神器可收初灵,可散魂魄,一开启就是大事。” “这么厉害啊”我感叹道。 “是啊。其实每个仙山多少都有几个传承下来的威力巨大的神器。只不过咱们玉清境封印的比他们多,而且多半是不能随便使用的凶煞之器。”东方默道。 “哦,师父的责任真大。你听说过混沌神器吗?”我想起了以前在麒麟镇上,遇到一个卖杂货的商贩以“混沌神器”为噱头叫卖杂物,有鼎,有绳,还有什么防水衣。 “嗯,传言混沌留下的上古神器可以用来炼化天地。得到后可做天地共主。但是混沌一共留下了十件上古神器,是其中一个能够炼化天地,还是必须十个一起,不得而知。”东方默道。 “原来真有混沌神器,那十件神器都在哪里呢?”我问道。 “据说分散在天地间。具体在哪?哪个是?我就不得而知了。”东方默道。 “玉龙樽会不会就是啊?”我问。 “我也不知道。等师父回来可以去问问他。”东方默道。 “哦,算了吧,师父很忙,忙……”我说着说着不觉出了神,师父就算不忙也会陪着陆雪的。 “你怎么想起混沌神器了呢?”东方默问我。 我嘿嘿一笑,“以前在大街上遇到过卖混沌神器的商贩,一个银叶子两个,半卖半送。” 东方默“噗嗤”一下笑了,“也太便宜了!” “是啊!有根晾衣绳还说可以拴狗跑不了。”我乐道。 “不过据说天界是有个‘缚神锁’十分厉害用解普通捆仙绳的方法解不开。”东方默道。 “用厉害的宝剑也割不开?”我问道。 “师父的龙渊剑估计可以吧。”东方默道。 看到了亥时,东方默劝我既然抄完了经就早点回去休息。但我困意全无,想再看一会书,心里盘算看疲惫了,回去倒头便睡,就不会想着陆雪的那些事。东方默便与我限定了时间,只允许看到蜡烛烧完,便要回去。 我答应了他。从书架上寻到了师父记的战事记录来看。翻到了两万年前,东部申土州勾结幽冥界挑起战争,师父写道:“天德重伤,文睿战死。碧游仙君奉师命送药,逢敌施计散布谣言云‘碧游乱军,帅将等军士多受其蛊。’碧游不堪诋毁自证清白,自尽于营外。诛心之畏更甚杀伐。哀之惋之悯之。” 想到当初在麒麟镇茶馆中曾有小仙言之凿凿,云碧游恋慕师父,便叹了口气,心想生有口难辩,死更无对证。 一篇篇地翻着……原来战争太残酷,原唯恐天下不乱者大有人在,原在贪欲的驱使下践踏生命者亦不在少数,原有太多无辜和委屈掩埋在战争的尘嚣中…… 看着看着,似身处硝烟弥漫战火熊熊之地,四周一片火热,热得我喘不过气…… 胸中闷闷地,开始急喘了起来,一下子醒了过来。不知何时我趴在案上睡了去,身旁的东方默也睡着了。二人周围已是一片火海! 连忙把东方默推醒,师兄弟二人忙施法将火灭了去。原是蜡烛倒了烧了书卷引了大火。虽然灭得还算及时,不少书卷还是被损毁了。心疼地捧着那些书卷,懊悔自己竟如此不小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又闯了祸端! 白泽与众师兄迅速赶至。 “怎么会失火!”白泽叱问我和东方默。师父出去办事,按照惯例,玉清境的事务由他来掌管。 “是我与小师弟在楼上读书,不小心睡着了,蜡烛倒了烧了书卷。”东方默如实禀道。 白泽闻听火冒三丈,“虞飞!你到底还要惹多少祸!暮鼓已敲,早已过了就寝时间,为什么你二人还在万卷楼逗留?你们是读书还是做什么别的勾当!你二人为什么会一起睡着?好端端的蜡烛在烛台上怎么会倒?” 第四十一章 放走凶兽 白泽叱问我与东方默万卷楼失火的原因 “是我一心想精进学艺,拉着小师弟陪读。蜡烛可能是风刮的,或者睡着后不小心碰掉的。”东方默替我事情揽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东方默被关在万卷楼禁闭,将烧毁书籍全部整理恢复!而我因“屡教不改”,关进百兽园打扫、面壁、抄经,反思行径。 “大家好,我又来住了。”厚脸皮的我跟百兽园的半兽们打招呼。 “虞飞神君又来啦。又兽性大发啦?”百兽园的一些半兽与我打招呼开玩笑。 这些打招呼的半兽都是几乎修成人形的,没了兽性,非常和善,有的还十分风趣。有自己的修行精舍,只是还不得自由。另外一些野蛮凶恶尚未成人形的,像睚眦,狴犴这些都有笼子关着。 百兽园关禁闭是苦修,过午不食。第二天中午十一师兄来送饭,听他抱怨了会白泽师兄做事太不知变通以及陆雪师娘借着中毒身子不适的理由,对师兄弟们各种使唤。 我笑言难得给他拍马屁的机会他却如此不情愿。十一师兄却说马屁也要拍得心甘情愿才行,陆雪颠覆了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他宁可回到过去给陆雪的坟头烧香拍马屁的日子。 又说陆雪死活不再吃十四师兄做的饭。旁人又不会做,无奈白泽只能亲自下厨另外给她做饭。还要白泽尝过之后她才肯吃。 我无奈地笑了笑,劝走了十一师兄,一下午在园里面壁思过。虽努力持经念咒,可满脑子却想着陆雪的事…… 也许师父就是喜欢公主脾气一般的陆雪才会对她倍加呵护吧。或者她因为受了太大的冤屈才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回到了最信任的人身边,住到了为她建的家园却又中了毒,定是吓得不轻。之前那和善的模样,怕是因为师父在,故作识大体做给师父看的…… 越想越觉得心乱,便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师父与陆雪想怎样就怎样,不关我的事,我不想,不想” 傍晚检查兽舍就寝情况,路过陆吾的精舍,见他魂不守舍地踱来踱去…… “陆吾,你最近好吗?”陆吾兽自从到了百兽园十分精进,一心想早日和他娘子孩儿团聚。未央感动于陆吾救她舍己的行为,也已经接纳了他。 “嗯,好……”陆吾的样子有些焦虑不安。 “你怎么了?”我问他。 “没事……最近修行到了难处。”陆吾道。 “哦。等师父回来你问一问他。”我道。 “嗯……”陆吾言辞闪烁。 待查看完毕,暮鼓已敲过,返回面壁之处时又见陆吾在精舍里踱来踱去,见我来了欲言又止。 “陆吾,到底有什么事?”我问他。 “昨天山下传来消息,说我孩儿被野兽袭击受了重伤,医馆里的医仙大多都派出去支援西部并土神州了,上神也不在,没人能医。如今一天一夜……虞飞神君你受上神真传医术高超能不能帮忙去看看!”陆吾祈求道。 “哦,我用流光飞鹤联系一下他们可好?”我道。 “我娘子肯定怕我担心,恐不肯告知详情,神君想想办法替我探望一下吧,我相信你。我真的很担心。”陆吾道。 “可,我这次来是受处罚来的,在面壁思过……要不我去叫白泽师兄,今天他值夜。”我为难道。 “白泽那样古板冷漠,他定是不肯通融不给去看。我知道百兽园关不住你。我真的很急,若神君不去,我家孩儿性命不保!我在这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陆吾兽越说越急,竟控制不住情绪要现真身。 我心想他若冲破封印现了真身兽性大发,后果不堪设想,之前的修行便白费了。算了,悄悄溜出去吧,也不是难事。“好,好,我去看看,你安心打坐修行。你放心,若你孩儿有三长两短,山下医馆早就送信上来了,现在无信说明应该没有大碍,你莫急。等我回来。” 陆吾“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嘣嘣”磕头。 “嘘!莫再声张。等我消息。” 我悄悄打开结界出了百兽园又封了上。化了真身,下了昆仑虚来到医馆。寻到了陆吾兽的娘子未央的房间,敲开了她的房门。 “虞飞神君怎么深夜来了?”未央睡眼惺忪的问道。 “陆吾说你家孩儿重伤无人医治,放心不下,现在怎么样了?”我问道。 “哪有这么严重。半大的小子就是好斗。与野狗打架,手臂蹭破皮,碰掉半块牙。”未央道。她独自带子不易,早已没了当年的娇气。 “没别的事?”我问道。 “没事啊,我啮齿族的牙就算不磕掉也要时常磨的。”未央道。 “哦,带我去看看你家孩儿。你家陆吾急得团团转。” 未央将我带了过去,果然那调皮捣蛋的孩儿正睡得香甜。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心里不觉叹道。 “让陆吾安心修行,我和孩儿在医馆等他。”未央托我叮嘱陆吾。 应了未央,我急忙离开了医馆,飞回百兽园。刚进玉清境就听见一声嘶吼,狴犴兽从我身边“嗖”的一声冲了过去,消失在昆仑虚的夜色中。 白泽和众师兄手持捆仙绳捆着几个凶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十一到十五留下,剩下的去追狴犴!”白泽下令道。 “是!”众师兄飞身去追狴犴。 “虞飞!你干的好事!你干什么去了!”白泽厉声斥我。 “我……”见到这番情景,便知百兽园出了问题。 “你私开百兽园封印偷跑出去,放出这么多野兽!是何居心!”白泽唤捆仙绳捆住了我。 其实捆仙绳我是会解的,只是没弄清缘由便没有动。心里思索着,“出了百兽园明明重新上了封印。平日也常去值班,开启关闭封印无数次了,怎么会出现问题?更何况这些凶兽的笼子我都检查了一遍……” 白泽与众师兄将抓住的凶兽重新关进百兽园。我被带到了大殿。陆雪闻讯也来到大殿。 “跪下!”白泽怒道。 我便跪在大殿上一言不发。 “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放走凶兽!”白泽问道。 我心里盘算着“陆吾央求我的事不能说,说了便将他牵扯了进来,要被罚延长修行时间,便影响了和妻儿团聚。那该怎么说……” “是不是你毒了陆雪上仙,被罚抄经,心中不服便烧了万卷楼。受罚去百兽园,心怀怨恨,故意放了野兽!”白泽道。 “不是!”我果断回道。 此刻,去追狴犴的师兄们无功而返。十六师兄回禀白泽:“狴犴跑出了昆仑虚,不知所踪。” “混账!虞飞!你可知你犯了大错!”白泽大怒,声音震得玉虚宫大殿“嗡嗡”作响。 我有口难辨。 “说话!”白泽训斥道。 “师兄!此事有蹊跷!我是私自出了百兽园,可我封印好了。那笼子也是锁好的。”我道。 “仅凭你一人之言,你可有证人证据?”白泽斥问。 “没有。”我道。 “虞飞行为不检,纵火万卷楼,偷跑出百兽园,放走凶兽还敢狡辩!鬼彬,取家法,三百杖!”白泽怒道。 “师娘中毒,十三、十四师兄各挨了十五杖和二十杖。那可是仙家法宝,三百杖……他是想打死我吗?”我一皱眉,心里不安。 “白泽师兄,此事容师父回来再查吧。虞飞师弟定不会故意偷跑出去,故意释放凶兽。”十五师兄并未取家法。 “她偷跑出去是事实,狴犴逃走也是事实,她故意不故意事实结果都是如此!玉清境的规矩是摆设吗!去取家法!”白泽厉声怒道。 “师兄,请查明再处罚虞飞!”众师兄求情。 “神尊不在,玉清境的规矩便不做数吗?我说的话便不做数吗?”白泽伸手唤出家法。 “白泽师兄请三思!若师父回来……”十五师兄话没说完便被白泽截了住,“神尊回来也要按照规矩办事。虞飞向来我行我素,行为放浪,上神日前刚刚盛怒于她,不会总是纵容她!”白泽说罢挥家法打向我。 “师兄住手!师父不在,师兄不可滥用私刑!”十五师兄拦住了白泽。 远处观望的陆雪,以袖遮口,她的眼角眉梢透着一丝笑意,看她的模样,我心下便明白了。 在万卷楼我与东方默莫名其妙的睡着,那烛火莫名其妙的烧了书卷。我关进百兽园,陆吾得到孩儿重伤消息,师父和医仙刚好都不在。好端端的,怎的封印就开了,笼子就开了,凶兽就跑了。而陆吾的孩儿只是和野狗打架掉了半颗牙齿。好似连环计一般扣在一起,定是有人从中捣鬼。 那断念绝思毒,她也许认为我有意而为吧。所以,这些是反击吗? “虞飞已承认事实,我如何是滥用!”白泽施法推开了十五师兄,家法落了下来。 突然,白泽手里的家法瞬间被收了走。一道白光飞进大殿。 “白泽,怎么回事?”师父坐在大殿正位将家法拍在了案几上,面沉似水。 众师兄面露喜色。白泽惊诧的看着师父,没想到师父会此时回来。 白泽将事情陈述一遍,不过是按照他以为的说法:我行为不检不思悔过偷跑下山。 “飞儿,是这样的吗?”师父问我道。 想到师父冥婚娶陆雪时模样,想到春风的提醒,我决定不把事情闹大。 “徒儿是偷跑了出去。”我承认道。 “你为什么偷跑出去?”师父继续问道。 “面壁无趣想去游逛。”我按照白泽的说法回道。 “胡闹!”师父勃然大怒,“鬼彬,取家法!” 我望着师父,两千年还未见过他如此盛怒…… 十五师兄从案上取走家法,来到我近前,等待师父发号施令。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让师父下令打,还不如让白泽打,心里倒不会难受。而且我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呢……” 第四十二章 跳河自杀 “白泽,跪下。”师父命令道。 白泽始料未及,“神尊?” “跪下!”师父口气更重了。 白泽跪倒在地,垂着眼皮盯着地面。。 十五师兄看了眼师父,又看了看我和白泽。 “白泽,你认为虞飞为什么出去?”师父眼中的寒光好似利刃,若非知晓师父性情的人,看到他那冷煞煞的眼神恐要吓得心里发颤。 “虞飞空虚寂寞……”白泽道。 “鬼彬,打!” 家法落在了白泽身上,登时一道血痕。白泽便咬牙受着一声不吭。 “本君再问你一遍,虞飞为什么出去?”师父神色威严。 “虞飞,行为不检!她与……”白泽的脾气倔强起来好似一头牛。 “再打!”师父令道。 十杖家法下去,白泽的脸上冒出了冷汗。依旧咬牙不言。不过是十杖加法便让有着几万年修行的白泽冒了汗,那三百杖若是打到我身上,不死也要残。 师父平时对弟子们宽容,纵然犯错,不涉及原则的事情便不会用加法,都是劝教和令其反思。而且从来没有打过白泽。白泽当年在巫山崖上为了救陆雪,替她挡了一道霹雳雷劫,折了寿命。师父感念他竭力保护陆雪,纵然他对师弟们古板苛责,平日里冷言冷语独来独往,师父亦从不放在心上。 陆雪见白泽被打,上前劝阻,“寒卿,虞飞纵火万卷楼,不但不知悔改还放走凶兽……” “住口!回你的寝殿。玉清境的事务与你无关。”师父呵止住了陆雪的话。 陆雪一下子愣了住,她没想到师父在大殿上众弟子面前,竟会毫不留情面地呵斥了她。只见陆雪的脸色极为难堪,神情委屈起来。 “出去!回寝殿!没有本君的许可不得出来!”师父见她没有反应又斥了一句。 陆雪如雷轰顶,掩面而泣,跑出了大殿。 我见师父如此动怒忙禀道:“师父!是徒儿不守规矩,深夜觉得无趣私自下山,没有设好封印让狴犴跑了,请师父责罚!” “你不必再说。”师父面色阴沉,甩袖起身,“白泽,本君刚刚治的是你失察之罪。边界还有紧急军事要处理,此事暂罢。你若觉得自己错了,本君等你自行领罪。鬼彬,本君不在期间,玉清境事务由你主持。”说罢点手解了我身上的捆仙绳。 “飞儿,随为师来。”师父下了殿。 众师兄对我挤眉弄眼好不快乐。 随着师父到了他的书房。 “你为什么出百兽园?”师父语气温和。 他不生气了吗?还是压着火呢?我不知道该不该将真实情况说出来,犹豫不决。 师父见我神色犹豫,继续道:“为师方才回来路过医馆,看到你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方才师父看到我和未央了?听到我和她说话了?” “为师办完事,提前回来了。”师父道。 “师父明察秋毫。”我心想原来师父知道我说的是谎言。 “为什么不说实话?”师父问道。 我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跟他说呢?说怕影响他和陆雪的关系?不行…… “我怕会处罚陆吾兽,影响他们一家团聚。”我解释道。 “嗯。边界最近不稳,为师还要去趟西部并土神州,会带走白泽。此事暂且为止。待为师回来彻查清楚。你不必去百兽园了,回自己房间睡吧。凡事小心谨慎。”师父叮嘱我道。 没想到因为此事师父竟将陆雪赶回了寝殿关了禁闭,没想到师父竟然把白泽的代理玉清境的职权给免了,还将他带走。我不想事情闹起来却还是闹了起来。 我低低地道:“师父……你不要生气。白泽师兄说的对,是我不好,我不守规矩,做了错事,春风……”我想说春风师伯让我别添乱,我没做到。 话没说完只听书房外十五师兄急禀:“师父!陆雪上仙悬梁自尽了!” 我与师父大吃一惊。 原来陆雪被师父关了禁闭,自觉受了委屈,独自在殿中哭了一番,竟用捆仙绳悬梁自尽。刚好被路过的白泽发现,解了下来。 我与师父赶到的时候,陆雪已被白泽和师兄们救醒。她见到了师父便扑上去“嘤嘤”地哭了起来,极委屈地哭诉自己四万年前就该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不该回来,不该打扰了玉清境平静的生活,不该介入师徒们的生活,不该惹了我…… 师父没有安抚宽慰陆雪,只是任她揪着袖子,眼光深邃,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玉清境乱成如此模样,我心里感觉不是滋味。连日来边界动荡天劫倍出,外患没解内忧又出。我和陆雪真的八字不合,春风说的真有道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离远一些吧。于是趁大家围着劝慰陆雪,我悄悄出了她的寝殿回自己的房间。 走在回寝殿的路上,一身的衣衫似都贴在了身上,全身上下都是土和汗。又遇到这样的麻烦,只觉心里烦热不堪。走到半路便改了主意,想冲个凉。 其实玉清境本有浴池,只不过我怕撞上师兄们,平时都以生活习惯为由用了浴盆在自己房间洗。现在深更半夜不方便再备浴盆,索性去天池凑合下。 飞到天池,找到一处隐秘僻静之地,化了真身一头扎进了水里。 刚进水游了一下,便被人一把捞了出来。我慌忙恢复了人身,撩起湿漉漉的头发,月光下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庞,香气扑鼻,竟是春风! “小乌鸦!你在做什么!”春风急道。 我全身湿透,洗澡被发现,惊道:“你怎么来了?” “玉清境的凶兽跑了能不通知我吗!”春风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被白泽伤的那一处还未全消肿,被他的神力一攥,痛得我一咧嘴。 我的痛苦模样被春风看在眼里,他的手松了些,施法一试,“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 “没事……” “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的……”那手腕上的伤,是我当时在单房配断念绝思毒的解药的时候,趁十四师兄不注意,用割了血混在了解药之中,偷偷炼化成了丹丸。骗他说之前用的比例不对,用金银花藤汁又配了一遍。大家只知我与十四师兄配出了解药,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放屁!少骗本君!”春风怒骂着,抱着我火急火燎的飞进了玉虚宫,“云霄!给本君出来!” “你先放下我。”我挣扎道,不知道春风又要做什么。 师父和众师兄听到了春风的怒吼声,出了陆雪的寝殿。 春风怒不可遏地对师父吼道:“不就是跑了凶兽啊!有什么啊,再抓呗!犯得上用家法啊!手臂上伤了那么重!非要逼得她割腕不成跳天池自尽啊!” “不是!不是!”我吓得忙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说,有本君给你撑腰!看谁敢欺负你!”春风怒道。 众师兄一片哗然。 见师父眉头紧蹙看着我,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我忙对师父解释:“师父,我没有跳天池!我……”话到嘴边,欲言又止。不能说洗澡。 “跑了凶兽是麻烦点,不管怎么样你没查清也不能用家法啊!”春风对师父道。 “放开我!我没自杀!”我急着施法挣脱春风。 十一师兄在师父背后跳着脚挤眉弄眼,做出口型提醒春风是白泽。 春风看到了十一师兄,登时火冒三丈,“是白泽?白泽!滚出来!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本君的小乌鸦,翻天了你!别说小乌鸦没做这事,就是做了又如何!” 我又急又尴尬,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心道“怎么就与你说不清呢……我没发神经去自杀……” “师伯,师父已经处置白泽师兄了。”十五师兄赶忙回禀春风。 “云霄!这个事你必须给小乌鸦一个公道!不然本君跟你没完!”春风抱着我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回到房间,我气得一边掉眼泪一边不知说春风什么好。他是护了我,可是事情更乱了。 “小乌鸦,本君理解陆雪来了你们不适应,丁卯天天发给本君春生令抱怨说他像没娘的孩儿。但是你不要用自杀的方法引起你师父的注意,你师父很为难的,听话啊!”春风难得如此一本正经,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他解释不清。 “以后不许再自杀了,自杀证清白最傻了。你师父有自己的生活。你们要给他空间。没事,师伯忙完这段时间陪你玩,乖乖的。”春风连连哄我。 “嗯!不自杀!你赶紧回吧。我会给师父和师娘很大的空间。”我无奈地应着他。 “真的?” “真的!骗你不得好死!行了吧!”我发誓道。 “别胡说!那本君回去了?百花岛还有急事。” 春风火急火燎地回了百花岛,他这样风风火火地又赶了回去,这次的事肯定与幽冥界有关。天地二界发生战事,阴阳交互,时令就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必定要处理及时妥当。否则凡间时令大乱,众生便会遭受无妄之灾。 好端端的天界圣地兵家祖廷,几乎成了说书人嘴里的后宫,乱成了一锅粥!我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想着我与陆雪的纠葛。 师父不收女徒,想来不过是为了陆雪,为了不惹出这些事端。我来了就错了。师父不是我一个人的师父。他更是陆雪的夫君。我步步后退,她却步步紧逼。师父说了一句重话,她便悬梁自尽。真的要闹到有她没我的地步吗…… 想了一夜,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玉清境! 第四十三章 冤家路窄 陆雪被白泽和众师兄劝慰了一番,却并没有因为自尽而被师父放出她的寝殿。师父带走了白泽去处理紧急军务。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十一师兄夸赞我道:“小师弟,真有你的!还是会哭的孩儿有奶吃啊!你这天池跳得好跳的妙。” “我才不吃奶呢!要不十一师兄也来一个?”我像往常一样和十一师兄拌嘴逗乐,心想,我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去跳天河自杀,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去死。 “对呀,十一师兄不要总端茶倒水了,也学学跳水,可能师父会更喜欢你的。”十五师兄开完笑道。 十一师兄那双透着精明的小眼珠转了几转,“我没那个勇气,所以我佩服小师弟!这陆雪师娘一来就又中毒又上吊,要死要活的,抱着师父嚎。还是小师弟更胜一筹,和师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悄无声息地跑去跳天池,越不承认师父就越着急。十五,你说吧,师父临行前是不是叮嘱你看好小师弟的安全?” 十五师兄笑而不语。 “这个师娘的招数很多,她来了之后玉清境就没安宁过。师父的心被她抓了四万年,绝不简单。”十二师兄“啧啧”称叹。 “可是有一点她失策啦。师父爱徒儿,爱众生。师父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小师弟!加油!下次再跳河前跟师兄说一声,师兄跟你唱红脸。不要总让师伯抢了功劳。”十一师兄拍了拍我的肩头道。 “下次再跳河就老套了,你俩换换,让她去跳河,小师弟上吊去。”鲲鹏师兄打趣道。 我差点把饭喷了,咳嗽了好一阵。 “你们不要再拿小师弟开玩笑了。小师弟肯定不会为这个自杀。也不会故意生事。肯定是误会!”东方默帮我拍着背。 还是东方默最了解我。 中午代替十四师兄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以“大难不死,自杀未遂。”为由一一道谢了各位师兄对我的照顾。期间痛哭了一番,就像当初拜师那天。 师兄们以为我是觉得受委屈,纷纷安慰于我,与我出了许多主意,教我如何向师父继续“邀宠”。我便哭得更厉害了。讨厌离别,不想离开,不想回到曾经没有家园的日子,更不想与师父连个道别都没有…… 那夜我又去了忆仙谷,去看了看我种的树苗,已经发芽。想着师父与陆雪共舞的情景。那雪雁虽伤了,空山飞雁掌也打不得了,却终是回来了…… 我向忆仙湖畔的梨树林深鞠了三躬。感谢师父大人大量不计前嫌,让我这个嘴馋的徒儿“霸占”了这里的梨子两千年。 “陆雪,你来了,我走了……你在仙山,我便去人间!” 第二日,以继续种树为由去了后山。走到半路换了常服飞身离开了玉清境…… 又看了一遍熟悉的景色,熟悉的路。两千年前被赶出玉清境时,我唱得出歌,两千年后自逐师门,那歌真的唱不出了。住在这里,我永远不厌烦,可是陆雪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容她了,我不想看玉清境大乱! 到了追仙崖。湛蓝色天水从三十三天的涓涓而下,顺着蜿蜒的昆仑山脉一直流到远方,流到九州四海五丘八泽的每一个角落。一些星星点点的初灵从天水中飞升了出来,汇聚成团变成了元神。这些初生的元神,将随着因缘飘飞到未知的地方化出肉身,一个全新的生灵便诞生了。 天地生灵有情众生分为胎卵生、湿生、化生三种。元神投入母而生为胎卵生。师父这样的拥有神族血脉的上神,还有拥有仙族血脉的皇族、王族、贵族、仙民、冥人等,都胎卵生。仙神若是寂灭,元神会飞升到九重天,在九重天的生仙台重新投生仙胎。这样的投生,元神不坏,纵使没了记忆,但前世今生终有迹可查。 湿生,则是生于幽冥地府幽暗潮湿之地的一些冥鬼。其身躯是贪念、欲念、怨念等念力,汇聚了阴冷湿气而生出,形状丑恶龌龊。它们永远是冥府的奴隶,见不得天日。随需生,随时被灭。 而化生的情况则十分特殊。是仙神在寂灭后,元神没有保住,魂飞魄散化为初灵散到了三十三天的天河中,和其它的初灵混合在了一起。那些混合的初灵重新生成新的元神,成了新的生灵。这样的生灵没有前世,只有今生和未来。而且往往一些应劫出生的神或者魔是这样的情况。 两千年来,师父在这里补天缺,观天水,以为陆雪不会再回来。原来,上天还是眷顾的。师父再也不用在补天缺的时候望着那涓涓天水黯然神伤了。他与陆雪虽是不幸,却还是幸运的。四万年,终究再见到了。 我在追仙崖上驻足了片刻,回忆了一番与师父看昆仑飞雪的时光。天色变得有些阴沉,像是那年初到这里一样冷,却没有一点雪。在这里看了两千年的本不属于我的飞雪,我应该知足常乐。望着崖头,含泪挥挥手对心里那个身影喊道:“你要好好的!”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昆仑虚。 下到了虚怀镇,路过一个茶馆,里面一个说书仙人的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昆仑虚玉清境的故事传说。茶馆里的客人和围在茶馆外的仙民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一日云霄上神打猎打到了一个小仙娥,小仙娥于明月夜与云霄上神互诉衷肠,一吻定情。可惜云霄上神日理万机,小仙娥耐不住寂寞空虚与云霄上神的大哥春风上神暗生情愫,日夜缠绵。云霄上神发现后盛怒之下杀死小仙娥,二兄弟反目成仇,决战昆仑之巅。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听得我哭笑不得。心想还能再胡扯一些吗?迷魂术摧动的一吻,居然成了“一吻定情”!竟生出这般跌宕起伏的故事。怪不得陆雪一来就将我视为敌人。 “哈哈若真是如此倒不用咱们大老远地跑来出手了。”围着听书的一行六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乐道。 “住口!”一个带着斗笠罩着纱的仙人低声呵斥道。 “师父!”这人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他的声音竟然和师父一样。可转念再想,不对,他怎么会是师父,师父在西部并土州。我怎么满脑子都是师父! “可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师父?他们出什么手?”我继续侧耳听着。 “是,二王……”那人说了一半意识到失言忙又改口“二公子” “废物!跟我走!”带着斗笠的仙人转身而走,身法极快。他的斗笠纱被风吹起,下面是一张带着乌金面具的脸! 带着斗笠纱为什么还要带面具?再仔细想,那不就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噩梦中的那张面具脸吗!冥仲!他是幽冥界二王子冥仲!当年抓走我的‘采花贼’!冥仲竟来偷袭玉清境!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师父白泽都不在山上,那冥仲的武艺深不可测,有万夫之勇。他来了便不是六人了。我忙化了寒鸦真身跟上了他们。 冥仲几人身法极快,登上昆仑虚竟不受龙脉之气的镇压!我要离山为了不让师兄们找到,下山前将玉清境联络用的灵媒都留在了山上。于是从身上拔下六支羽毛,捎了我的口信“我是虞飞,冥仲来袭,我先抵挡,设防后速来支援。”化了六只信鸟,四只火速去玉虚宫送信,两只火速去百花岛送信。不知师父在西部并土州的何处,便忍痛从心口处拔下了连心羽,将连心羽化了一只信鸟施了追心术去找师父送信。 玉清境里师兄们的安危,封神殿里封印的神器,百兽园里那么多危害四方的凶兽……绝不能让冥仲得逞!无论如何我要为师父和师兄们争取时间! 拼尽全力抢先一步来到追仙崖,占了易守难攻的地势优势,唤来了师父与我用的法器正合琴,盘膝坐在了崖上,挡在了通往玉清境的路口。 虽一千年前我从幽冥界逃脱后便一直精进修行,法力大增,但是以我的法力与冥仲硬碰硬必占不到便宜,若想拖延时间还是要智取。于是将心境放空,稳稳坐在崖上弹着一曲《昆仑飞雪》,将洋洋洒洒的飞雪气势化到了手指在琴弦上的抹挑勾剔吟猱进退间…… 我刚刚弹起了琴,六冥人便来到追仙崖。冥仲见我在崖上弹琴,一挥手中的乌骨鞭止住其余五人,小心谨慎地退后了两步。 他的身形竟也与师父极为相像,但气质却与师父不同,阴阴郁郁,似有些病态之感。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冥仲和其余五人的方位,做到心中有数,便继续垂目弹着琴。师父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若我能用这办法吓住了冥仲,僵持到师兄和师父赶来最好不过。我的信鸟的速度不比流光飞鹤慢。 “你不用装模作样。”冥仲阴森森的道,语气里含着嘲讽的意味。 我微微一笑,悠然自得地弹着琴,心想,听你的才怪。我就是要装模作样。 追仙崖上,我与冥仲一坐一立,对峙无语…… 寒风透骨琴声回荡,变徵调的《昆仑飞雪》洋洋洒洒却又空灵凉彻……没有下雪却似飞雪漫天…… 第四十四章 魂断昆仑 “你弹的是什么……”冥仲语音深沉。 我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他突然的一句话竟让我走了神!我竟想起了师父!他的声音与师父太像了! 我稳住思绪故作镇定道:“《昆仑飞雪》,你可要学一学?”与他多费些口舌拖延点时间自然是好的。 “一千年前,我见过你。”冥仲道。他的声音与师父像极,语气却透着狠毒阴邪,又含着师父从未有过的漂浮感与不自信。 上一次他掳走我,我是仙女打扮,如今却是仙君打扮,他竟迷糊了。 于是淡然一笑,故弄玄虚道:“你觉得呢?” “是女,便束手就擒,与本君回幽冥。本君血洗玉清境可饶你不死。”冥仲道。 “是男呢?”我问道。 “是男,本君就好好与你算一算新帐旧帐!”冥仲语气狠毒。 我心想,带我回幽冥?投熔池炼法器吗!到底是冤家路窄,话不投机,想与他多言也没什么话可说。 我见话已至此,不动手不行,便先发制人。手中运仙法,左手发力按弦,右手御琴连弹两个轮指,拨出了六把正合剑,瞬间将那五个猝不及防的冥卒劈倒在地。冥仲挥鞭轻松挡开了我攻过去的正合剑,毫发无伤。 “本君也想好好与你弹一弹琴!算一算帐!”我冷冷一笑。 “废物!”冥仲啐了一口,挥的乌骨鞭打向我。我左手吟糅施法,右手大撮将丝弦之力合一,弹出宫调《寒山钟声》,抵向冥仲的乌骨鞭。对撞之力震得得我全身发麻,冥仲的力道竟如此强,他果然勇猛厉害! 冥仲紧接着反身跃起接连几鞭打过来,那身形竟如泼墨挥洒,豪放自如。 “他这样打起来真是好看,身法好似师父御龙渊剑一般洒脱……”对战临敌,我竟有一丝走神,琴剑没跟上,手臂上吃了他一鞭,登时皮开肉绽!那手臂本就被白泽所伤尚未痊愈,伤上加伤只觉透骨的痛,手臂竟有点颤抖起来。 我慌忙左手“啪”得拍住所有琴弦,将一身的法力全部化到弦中拂了上去。右手运用滚拂指法御琴,将琴剑不停打出对抗他的连环攻击。接连不断的直接对抗下,只觉手臂疼痛无比,仙脉震荡,气息被冥仲的乌骨鞭越打越乱。 他的法力太强了,我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这样一对一硬碰硬地正面对抗,无法避实就虚。可是七弦琴只能如此坐阵使用,对于仙法浑厚者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于我却实在勉强。若想闪转腾挪与之纠缠就要使用诸如刀剑这样灵活的法器,可是手头没有合适的。 “这么久了,师父和师兄们怎么还不来!”我心下着急。 冥仲看出了我的虚处,增了力道。琴剑被他一击而碎。我便退攻为守,将全部法力弹做了结界抵挡冥仲的攻击。 拼力造着结界,心里焦急的盼着师父师兄快点来…… 冥仲见僵持不下,连攻几鞭,突地抛出一方金印。金印竟在空中放大数倍,金光万丈,径直向我打来。我见不妙,已无法躲闪,便咬牙举正合琴以琴力相迎。 一道霹雳惊雷,正合琴竟被金印一击两断,落下追仙崖。结界被破,我被金印的余力打到,扑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冥仲唤出条金光闪闪的捆仙绳将我绑了住。 挣扎着用解绳术解了几番竟解不开这条捆仙绳,心里一惊,所有种类的捆仙绳我都与师父学了,而且运用自如,没有我解不开的。莫非……莫非这就是东方默说过的混沌神器“缚神锁”! 冥仲盯着我凶狠狠地丢下一句:“冤家!本君回来再收拾你!”说罢便要进玉清境。 我心道,不行!现在不能让他走!师兄们还没来,定是没做好防御,师父也没回来。冥仲法力如此高,又有那金印法器在身,连师父炼的法器正合琴都被劈成了两半,师兄们绝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心一横,既然与你是冤家,今日我便与你纠缠到底! 我冷冷一笑道:“堂堂幽冥阴煞神,不过只会用偷来的神器砸伤我。用你们幽冥的法术根本近不得我的身!有本事解开我再战!” “激将法”冥仲漠然地回了一句,抬腿继续就走。 “你连一个放哨的小仙都打不过,还有脸上玉清境。无勇无谋,怪不得你大哥看不起你!冥鬼都耻笑你!所以你才带着面具没脸见人对不对!”我想起在幽冥界的时候,听到两个冥人说过冥伯会抱走冥仲抓的姑娘,猜想冥仲惹不起起冥伯,便拿来激他留下。 冥仲听到这句扭转身来,“砰”地擒住我的脖领。 “你说谁看不起我!” “原来如此,他表面畏冥伯淫威,心里却真的与冥伯不合!”我恍然大悟,见戳到了冥仲的痛处,便想着在幽冥界听到见到的,继续用话缠住他。 “你大哥啊!你不如他!被他耍得团团转,他要什么你就得给什么!号称智勇双全却永远活在你大哥的淫威之下!” 冥仲一把将我摔到地上,阴森森的道:“激将法使得好!本君今日便先不做别的,与你战!”说着挥鞭在我身上狠地抽起来。 我虽是上仙之体又有玉清境的昆仑龙印护身,但冥仲的法力实在厉害,每一鞭都皮开肉绽,每一鞭都痛入骨髓!“师父,我的连心羽可是没找到你?你若还不来,我便真的撑不住了。”我咬着牙哼了几哼,尽量躲闪避开要害。 “小人!你敢不敢解开我再战!”我厉声道。 冥仲一把将我揪起来,按跪在地上。他的法力实在强,我挣了几挣,丝毫挣脱不动。 “你不用激本君,本君既然逮了你,便不会放你逃脱。本君问你,他强还是本君强!”冥仲阴森森地问我道。 “你强!你有万夫之勇、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威名远播……雄姿英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仙对你的仰慕之情犹如连绵昆仑山,涛涛天河水……”我搜罗着一切能想到的词拖延时间。 “少废话!”冥仲踹了我一脚,继续上山。 我见留不住他,急道:“你这么厉害,还不是要把女人拱手让给你大哥!你大哥抱走你的女人,你是敢怒不敢言?还是那女人根本看不上你,觉得你没你大哥好!” 冥仲缓缓转过身,眼光变得极为阴毒,一身阴煞煞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冥仲走到我身后,俯身在我耳旁阴笑地道:“本君不想让给他的时候,他想得也得不到!” 冥仲如此近的在我耳边说话,心竟“砰砰”的骤跳起来,“这声音分明就是师父……怎的……我是盼师父来救我盼疯了吗……” 正值发愣之际,冥仲施法在我后背一拍,封印了我的仙身。瞬间将手中的乌骨鞭化成了一条黑色绳索,双手缠了两圈,绕了上来……我猛然惊觉,呼道:“你要做什么!” “要你死!”冥仲说着双手狠狠向外一拉。我只觉喉咙一下被死死扼住不得喘息…… 乌骨鞭的阴寒之气似将我全身的血冻了住,一颗心也冷到了极致…… 玉虚宫里,十五师兄接到信鸟,听到了偷袭的口信,立刻吩咐进入备战状态!迅速安排师兄们封境御敌,保护封神殿和百兽园的安全。 十一师兄背手站在十五师兄一旁,神色轻松,“十五,不会是师伯又给师父出馊主意搞演习,故意考验咱们吧?上次拜师不就搞了一回。不过这次怎么弄只鸟,不用流光飞鹤了?” “若是真的呢。兵不厌诈,每一次都不可轻视!你见小师弟了吗?”十五师没见到我,神色有些慌张。 “他一早说去后山种树。”十一师兄道。 十五师兄急道:“这时候还不快把他叫回来!若出意外,我如何向师父交代!师兄快去寻他回来!算了!我与你一起去!” 十五师兄与十一师兄直奔忆仙谷。 此刻陆雪在自己的寝殿中咬着牙抱着双臂痛苦的翻滚着,突地碰上桌子,又猛地跌至窗边。她施法用捆仙绳将自己绑到了梁柱上。满头大汗,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追仙崖上我痛苦地挣扎抽搐着,却丝毫逃脱不了,拼命想要挣脱扼在颈上的坚如钢铁的乌骨鞭,无奈手脚被捆仙锁缚着,又被封印了仙身。想要喘息,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声音,进不得一丝气。越挣扎冥仲便越用力,那乌骨鞭就绞得越紧…… “到底谁好!你说!说啊!”冥仲歇斯底里的吼道。 如何能说…… 此刻若能御剑割了缚住手脚的捆仙锁,或去袭击冥仲,便有了生机。像在诛仙阵里一样拼命去召唤玄晶剑,却丝毫没有作用。 “到底谁强!”冥仲两眼血红已然疯狂,两手再发力勒绞! 喉骨几乎被绞碎,胸口几乎憋闷而炸,痛苦、挣扎、委屈、期盼……交织在一起,还有面具下熟悉却又阴森疯狂的笑声…… “师父……飞儿怕是见不到你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心也似被绞碎了一般…… 追仙崖上下起了雪,望着崖头,恍惚间似又见到了那个衣袂翻飞俊朗不凡的青衫仙友……那个背手而立仙风道骨的云霄上神……那个戎装凯旋却从崖上一跃而下的…… 眼角一滴泪水滑落,全身松了下来…… “师父……来世再见……” 第四十五章 追仙摄魂 天地玄黄,彼心徜徉…… 游荡在一片混沌中,时而在解脱与欣慰中飘起,时而在不甘与眷恋中落下。 就这样走了吗……此去经年……可有来生……又可会相逢…… 元神出离了身躯,飞身落在了崖上。没有了冷的感觉,没有了痛的感觉,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毛和那漫天飞雪融合在了一起。 冥仲收了捆仙绳俯身撑着我的身躯,正痴愣愣地盯着我的脸。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犹如被雷霆击中了一般,身子一怔,松开了手,连连倒退两步一下子按住了自己心房处。他颤抖着,蜷起了身子,似是犯了极重的心症,痛苦难堪。 小小的身躯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两只眼睛睁着,依然是死时期盼的模样…… 冥仲见状又扑了上去,疯狂地扒着那脖颈上扼得死死的乌骨鞭。 他,像极了我的噩梦中师父中毒发疯的模样…… 我的元神在追仙崖上,迷茫地看着他,慢慢地飞了过去,想要摘掉他脸上的面具。却穿了过他的身体…… 愤恨的泪流了下来…… 死了,被冥仲杀死了!为什么我看到他却还想着师父!想要看到面具后的那张脸! 此时师兄们终于飞身赶到了追仙崖。冥仲丢下我与师兄们战在一起。一条乌骨鞭上下纷飞,收招如游龙潜水,变换如龙跃在渊,挥洒开来便如飞龙在天。鞭中带着剑气,剑气中又透着阴煞煞的狠戾和诡谲。不出几招,师兄们便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浑身是伤。 我心下着急,想上前帮忙,无奈离了身躯的元神轻飘飘使不上力气。若是冥仲再拿出那金印和捆仙绳,恐师兄们也会步我的后尘。 眼看师兄们不敌,我正急得不知所措,春风终于赶来了。他手持一双紫金锏,腾着一身紫红色的神焰,与冥仲激战起来。 那神焰就像太阳初升时的云霞之色,像暖洋洋的生命之光,映照在他那剑眉紧锁的俊美脸庞上,笼罩在他那修长健美的身形上。勃勃生机的气势,顿时将冥仲的阴煞之气压了下去。 紫红色的旭日神焰缭绕在春风的紫金锏上,化作盘起来的双龙,向冥仲紧攻。冥仲捂着自己的心,渐显不敌。 春风平日里惯是嬉笑怒骂,从未显现过他的真正法力。原来,他的晓日春生法竟这样厉害,他战斗的样子竟这样好看。 “你来了我便放心了。”我心里激动道。 “小师弟!”师兄们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慌忙来到众师兄中间……只见十一师兄泪流满面,抱着我的身躯使劲地摇晃。 “师兄,你不要晃我。我缓一缓便好。”我安慰十一师兄道。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此时,冥仲吃了春风一锏虚晃一鞭落荒而逃了。 “小乌鸦!”春风扑向我。 “太棒了!冥仲被打败了,还是春风厉害!”我兴冲冲地奔了上去。他没有理我,径直扑到了地上,扑到了我的身躯前。 春风僵住了…… 片刻,他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探着我的身躯的鼻息…… 良久……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那颈上深深的勒痕,施法将伤痕愈合,又手抚了抚他曾常常揪住不放的一张小脸…… 师兄们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也一旁祈盼地看着他。 春风泪流满面…… “师伯!小师弟还有救是不是!”师兄们急切地问他。 “我还有救是不是?”我也问他。 他便在雪地上坐着,抱着我的身躯,默默无语。 “春风……你的衣衫弄脏了……”我对他道,他听不到。 春风抬手去合我的眼睛,合不上…… “别合,想办法救我呀!我还没看到师父!”我对他急道。 众师兄嚎啕大哭…… 东方默持着狼牙锥僵在一旁,直愣愣的盯着我,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觉痛道:“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 春风将我的身躯抱了起来,向玉清境的方向走去。 “别走啊!去哪啊!该不会要把我埋了吧!”我在他们背后喊道。 春风停了脚步…… 我急匆匆地飞身上前。 只见一个身影站在崖上,飞雪之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师父终于来了!带着焦急、疲惫与风尘仆仆。 他立住了脚步,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春风怀里的我,神色凄冷…… 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襟,吹得那飞雪也斜着打在了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他便那样静静的立着,望着我…… “云霄……”春风哽咽了住。 师父一言不发。 “小乌鸦……去了……”春风悲痛地道。 师父缓缓走了过来,从春风怀里接过了我的身躯……径直朝崖头走去…… “云霄!” “师父!” 众人呼唤他。 他如在无人之境。 我急忙飞到他身前挡住他,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他在崖头抱着我的身躯坐了下来,低头望着那双期盼的眼睛深情道:“飞儿……师父来了……”他的声音哽咽。 我在一旁哭了,对他嗔道:“我看到了……你怎么这般磨蹭……” 他却听不到…… 他抬手抚过我那睁着的眼睛,眼睛闭上了,他的泪也顺着那俊朗的脸庞流了下来…… 我慌忙去擦他的脸,“你不要哭!不要着急!飞儿还没走!飞儿还在这!”可他听不到,我也擦不到。 “春风!与我护法!”师父神色坚定。 “你要做什么!”春风似是知道师父要做什么,惶恐地问道。 “护法!” “你不要命了!半柱香的时辰已过,来不及了!”春风急道。 “护法!”师父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深沉,一次比一次坚定。 春风一咬牙,“也罢!你们退后!护住追仙崖,打结界护法!”春风敕令众师兄道。 众师兄盘坐打结界护住整个追仙崖。春风则腾起了一身紫红色的灵焰,盘坐在师父身后,打了结界将他与师父罩在其中……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妄动,我没事!”我急道。 师父腾起了一身耀眼的白色晧光…… “寒卿!你若如此救她,我便自刎当场!”陆雪飞身而来,持剑架在自己脖颈上。 师父没回头,身上白光一震,陆雪退后几步摔倒在地,剑撒了手,晕了过去。 “带她走!”师父冷冷地道。 十五师兄施法将陆雪带走了。 我见状急道:“师父……我发过誓再也不影响你与陆雪!我这就走!” 此念一起,元神飘了起来…… 师父听不到我说的话,兀自抬起右手腾起一团白光,竟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左心猛地击了下去! 血,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师父!你做什么!做什么啊!”我飞过去抓着他,眼睁睁低看着他微笑着闭上了眼,垂下了头。 “不要!你不要死!”我想施法救他,却触不到他。 我飞到春风身边:“春风!你不要哭了!你快救他!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春风听不到,师兄们也听不到,都听不到…… “你醒醒!你不要与我一起死!”我心急如焚,只觉全身火热起来,又如中了晓日春生掌一般。顿时心如火焚,头痛欲裂。似一下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似置身千军万马之中。耳边喊声震天,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升起一团熊熊烈焰,“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可是你若安好,我便舍得!” 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飘飘荡荡飞到了崖头,呆呆地站在那里…… “我该去哪?”心里痛痛的,头里却空空的。 “方才似是谁死了?谁跳崖?想不起了……”我努力回想,却怎也想不起来。 “飞儿!”突然身后一个声音。 我转身看向他,一个很熟悉的人。 “你在叫我吗?”我问他。 “是,我在叫你。到为师这来。”他温柔地回答,向我伸出了手。 “你是我师父吗?”我痴痴地问他。 “是”他答道。 “哦……刚刚有人跳崖,我想去救他。”我指着崖头对他道。 “飞儿看错了,那是为师在补天缺。飞儿不记得了吗?”他道。 他一挥刨袖,漫天飞雪和着闪亮的晶沙纷纷而落…… 追仙崖上,飞雪之中…… 我认出了他!他竟然能看到我! 我激动得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他,“师父!你终于来了!” 他紧紧抱着我,“嗯!为师来了……” “怎的这样晚……”我满心委屈嗔怪他。 “还不算太晚……”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 两千年来,追仙崖上,飞雪之中,他从来都是与我背立的……突然,我觉得不对,用力推开他,对他道:“你为什么能与我说话?为什么能看到我触到我?你是不是也死了!” “不是,为师带飞儿回家。”他道。 “家……玉清境不是我的家……我住不得。”我失落地道。这样一想,元神竟飘了起来。 师父急道:“玉清境就是飞儿的家。梨子吃得!火烧得!兽放得!天池也跳得!飞儿住不得便没人能住!” “可我是女子……我骗了你和大家……”看着自己的女身元神,我无比愧疚。 “无妨!跟为师回家,时间久了为师只能与你一起浪迹天涯了。”师父拉住了我的手。 第四十六章 师娘阴谋 天地旋转,水火相融,山川化谷,河水倒流,冬雷隆隆,夏飘飞雪,阴阳相逆,乾坤互移…… “谁的哭声这般难听,谁的骂声痛彻心扉,又是谁晃得我头晕目眩?” 好痛……刺眼的亮光……好多面孔…… 欢呼一片! “小乌鸦!快!叫师伯!”一双美目看着我……我缓缓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摸到了!我摸到了! “春风!你真好看!”我笑了,心里想。 春风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佯嗔道:“臭小乌鸦!刚刚醒你就想掐本君的脸吗。” 我微微一笑,看着春风,看着旁人……师父呢? “师父呢?”我想问春风,但是却感觉喉咙极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我捂住喉咙想再问,还是发不出声。 “师父呢?他刚刚伤了自己!他可好?”我心里急着,奋力坐起来寻着他。 “你师父在落霞洞调息呢。”春风道。 我要下床去看他,浑身疼痛。 “别动啦!就你最傻!一个人死撑!哑巴啦!”春风将我按到了床上。 我指着嘴巴摆摆手。 “真不能说话了?”春风惊道。 我点点头。 春风掰着我的嘴查看一番,嘿嘿一笑,“放心!没事!有本君在,养养就好了。知道本君耗了多少法力治疗你吗?本君得多久才能修回来!你得赔!”春风又开始赖着与我算账了。 可我现在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我想知道师父的情况。便紧紧地握抓住了他的手臂望着他,心里对他道:“我所有的金叶子都给你,我想去看看师父。” 春风与我对视,须臾扭转头,打开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轻声道:“小乌鸦,别这么看着本君……” “师伯,你别挡了,你掉眼泪了!”十一师兄拆穿了春风。 春风踢了十一师兄一脚,“本君是被她死不瞑目的丑样子吓得!滚!滚!正事你干嘛了!怎么那么晚才去追仙崖!玉虚宫和我南海百花岛一样远吗!” “我还以为又是师父师伯搞的演习呢。还以为小师弟在种树呢。大家要知道早去支援了。”十一师兄郁闷道。 我一愣,心里嘀咕:“不对啊,我那飞鸟口信说了我是虞飞等支援。师兄们怎么不知道呢?” “演习个屁!幽冥界生事,你师父和本君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演习!一个个笨的也不让人省心!你师父千挑万选的选了你们一堆草包!教了你们这么久,连个冥仲都打不过!连个小师弟都保护不了!”春风抱怨道。 “师伯,不是我们笨,那冥仲真的太厉害,跟他交战就像和与师父对招一样,根本过不了几招。”十二师兄解释道。 十五师兄扶着我喝了些水。我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众人,向他使了个眼色。十五师兄领会了我的意思,便招呼大家出去各自忙碌,让我安静修养。 春风好一番叮嘱我,要乖乖修养,好好听话,似老婆婆的灵魂上了身。 听着众人的声音渐远,我挣扎着下了床,忍着伤痛化了真身飞了出去,直奔落霞洞。我想到了,师父定是用摄魂术救了我。他说过摄魂术是禁术,极其凶险,而且还有很严重的反噬。我要知道他的情况! 到了后山的落霞洞,我躲在了洞旁的树上,望着里面。 只看到东方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悲痛地呼唤道:“师父……” 我心里一揪,“他怎如此悲痛!”吓得要破了洞口的仙屏飞进去,却听到洞里传来师父的声音…… “下去吧。今后你要好好待飞儿。去将那女子带来。”他的声音缓慢而虚弱。 “是!师父!”东方默跪拜师父出了洞,擦了把眼泪走了。 那女子?师父说的那个女子是陆雪吗?师父竟然这样称呼她? 我在树上望着洞里,看不到师父,有心进去,又担心打扰到他,便在树上等着。片刻东方默带着陆雪来到了洞口。 “东方默!放开我!你凭什么限制我!我是你的师娘!”陆雪被东方默施法限制着行动,语气十分蛮横。 “有什么话你与师父说吧。”东方默白了陆雪一眼将她推到了落霞洞口。 陆雪闻听慌忙扑到洞口,急切地向洞中解释:“寒卿,雪儿知道你气我不让你救徒弟。因为我爱你,那摄魂禁术是何等凶险!会赔上你的性命的!” 师父没有回应。 “徒弟死了可以再收。为了个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徒弟值得吗?你我分别四万年,若你因此……雪儿如何是好?”陆雪悲道。 “谁说她无关紧要可有可无?”师父站在了洞口,面色苍白,神情憔悴。 陆雪径直扑向师父,洞口的仙屏将她拦了住。 “你这般憔悴,可是受伤过重?雪儿定会仔细照顾你的。”陆雪趴在仙屏上急道。 “不必!你没资格在玉清境。”师父冷冷地道。 陆雪一惊,不相信这话出自师父之口。泪珠从凝脂般的脸蛋上滑落下来,那般楚楚可怜。 “寒卿,你不是说玉清境是雪儿的家吗?为何赶走雪儿走……” “你说为何?”师父反问陆雪,语气犀利。 陆雪“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道歉,“雪儿错了,雪儿不该拦着你!寒卿,你待徒弟们好,雪儿也会待他们好的,雪儿之前确是做的不周,没照顾好飞儿!” 师父傲视陆雪道:“让她种树偿还,在本君面前搬弄是非,以谣言威逼她下山,动辄以性命胁迫本君,还要怎么做才周?怎么照顾才好?” “寒卿,你说的这些雪儿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冤枉雪儿……四万年前那冤屈,雪儿至今难忘。”陆雪泪水盈盈,模样委屈至极。 “你作何解释!”师父抬手,手中托着两支羽毛。一支是给我给他的连心羽,一支是给师兄们的普通羽。 他施法一挥,两只羽毛说出了我的口信。但是两支羽毛的口信却有不同,给师兄们的口信被改了,只说了冥仲偷袭,竟没有“我是虞飞”和“等待支援”两句! 陆雪眼神飘忽,吞吞吐吐,“寒卿……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你改了信鸟的口信,故意让她孤立无援!”师父盯着陆雪的眼睛。 “不是我……寒卿……我被关在寝殿里啊。我怎么能去抓信鸟啊。”陆雪矢口否认。 “你趁东方默送饭走后没有锁好门,化身成白雁出去想找飞儿的麻烦,结果发现并捕获了飞儿的信鸟,故意害她!”师父道。 陆雪见隐瞒不过,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咬牙切齿道:“不错!是我抓了那四只信鸟改了她的口信!我害她是因为她屡屡害你!她就是祸水!上次她私自下山,你和白泽去幽冥界救她,你为了护她后背被冥焰刀所伤,她可知道?这次她又私自离山,你舍命用摄魂术救了她,要受到反噬,饱受锥心之苦,她可知道?你宠她爱她,你与她缠绵相吻的时候你可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吗!” “外面怎么说与你无关。本君与白泽受伤,你怎么知道!”师父眼神犀利,反问陆雪道。 陆雪一愣,支支吾吾的,“外面传言说你抱着一个小仙娥,浑身是血……” “你怎么知道那血是本君的!”师父厉声问道 “我,我猜的……”陆雪眼神游移,声音小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白泽也去幽冥界救飞儿了?”师父逼问道。 “我……” “你怎么知道白泽也受伤了?说!” “是雪儿来了以后,白泽与我讲的。”陆雪忙解释道。 师父不再逼问,冷冷地盯着陆雪,利刃般的眼神似能将陆雪的心看穿。 我在树上心里难受极了,事隔千年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师父救我的时候竟受了伤!原来用摄魂术要饱受锥心的反噬! “你心里都是她,可有那四万年前你没能救回来的雪儿!你可还念旧情!”陆雪愤恨的道。 “若非念在旧情,你觉得你有命活到现在吗!你是如何假扮雪儿的,从实招来!”师父呵斥道。 陆雪听到师父这句话好似受了当头一棒,惊诧又委屈地看着仙屏后的师父,无法想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就是雪儿啊!我是你的雪儿啊!寒卿!我不是假扮的!” 而我,在树冠上差点掉了下去。 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情,原来她不是陆雪!又是春风找来的替代品!我顿时觉得自己倒是冤屈无比了,何止冤屈简直火冒三丈!这个春风!总是好心办坏事!我若知道她是赝品,何苦受她那冤枉气!我还怕什么八字不合,下哪门子的山!给他俩留什么二人世界! 假陆雪含着泪,冤屈又愤恨地盯着师父,“雪儿承认!都承认!四万年前通敌的事都承认了,还有什么不能认。雪儿是不喜欢虞飞,但你不能不认雪儿!云霄!你不是说要在昆仑虚为雪儿设下一片仙境吗?玉清境如今却容不下我了吗?你可怜虞飞死不瞑目,可知道四万年前斩将台上雪儿是否闭上了眼!”假陆雪越说越歇斯底里。 师父脸色越发苍白,眉头紧皱,用手护住了心处,“本君已心中有数。东方默,将她带下去。玉清境容不得她,从哪来的回哪去!让你师伯将她锁回百花岛,严加看管!” “是。”一旁的东方默领命道。 “不要!雪儿不走!寒卿你喜新厌旧!”陆雪索性瘫到了地上,连哭带嚎打滚撒起泼来。君子作风的东方默竟对她无从下手! 第四十七章 二赠法器 东方默君子一般对假陆雪下不去手。假陆雪纠缠不休,不停地提及当年的憾事,师父气息大乱很容易走火入魔。于是我忍无可忍,趁假陆雪哭闹不止毫无防备时,飞身出来施法让她昏了过去。 师父将落霞洞口的仙屏化了去。 不能说话,叫不出“师父”,也问不得他是否安好,我便站在落霞洞前含泪看着他笑……师父也看着我笑,那笑容像师父也像那年的白皓…… 二人相顾无言…… 东方默看看了师父与我,又看了眼地上的假陆雪,嘴角微扬,悄悄地退了下去,离开了落霞洞。 活着相见真好…… 那一刻,好似与他分别了太久……竟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我忍着泪水向他施跪拜大礼。 “莫拜!你有伤在身!”师父连忙扶起了我。 “伤还疼吗?” 我摇摇头。 “不能说话吗?”师父竟一下看出了我的异样。 我点点头。 他便让我张开嘴,施法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师父检查喉咙用的凝云心法清清凉凉的,到口中好似一股甘泉一般清甜。我的口水越来越多,在流出来的刹那慌忙用双手捂住了嘴。 他见我那傻呼呼的样子笑起来了,“没大碍了,养一养就好了。” 他虽笑得开朗,却面容憔悴。我心中不是滋味,指指心,想问他身体可好。 “无妨,很快就好。”师父笑答。 我低头笑着,努力隐藏着眼睛里的泪水,心想,“你都受锥心之苦了,却还说无妨。” 想与他多说几句话,想多看他几眼,可是又怕打扰了他疗伤。打算向他告辞,于是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陆雪。这个东方默,见我来了便偷偷地溜走了,竟将癞皮狗一样的假陆雪丢给了我。 “飞儿,暂且将她带回寝殿看管起来。待春风带走她。”师父对我道。 我点点头,施法将假陆雪扶了起来。扶持间拽扯住了假陆雪的衣袖,她的左腕露了出来,手腕上竟然缠着一条捆仙绳! 蹲下来撩开她的衣袖,只见一条捆仙绳将她的整条手臂和玄晶镯紧紧捆在一起。她的手臂竟被勒出了一道道紫黑的痕迹。若那捆仙绳缠得再死一些,恐整个手臂都要废掉。 我惊讶万分,仰头看了看师父。 “解开吧。”师父平静地道。 施术将捆仙绳解开的刹那,玄晶镯竟从她手腕脱飞而出化作玄晶剑,寒光四射,在天空盘旋而飞,立在了我身前。 “昨日……你可唤它?”师父问我。 我点点头。 原来在危难之时我召唤玄晶剑,假陆雪竟为了控制玄晶剑不惜将它用捆仙绳与自己的身体绑在一起,手臂便生生勒成了这副模样。 师父看着我,眼圈发红…… 知他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连忙笑着转了一圈,忍痛蹦了两下表示我很好。心里对他说:“哼!下次你莫再认错娘子!害的我离家出走丢了性命!” 师父收了玄晶剑,将它给了我,“玄晶剑如今是你的法器,以后切莫再赠与他人。” 我双手接过玄晶剑。 “此法器驱使要将心念融合到法力之中,你试试。”师父道。 我将它化为玉镯带在了手上。 师父看着我笑了,眼里满是慈爱。 “飞儿,这几天为师要闭关疗伤,你要照顾好自己。莫再乱跑。”师父叮嘱我道。 我点点头,心想“你放心!你在这我永远也不走了!” 拜别了师父,施法将假陆雪带回了她的寝殿丢到了床上,咬牙气鼓鼓地盯着她的脸…… 做陆雪的替身去害人,居然改了我的口信!如此厚颜无耻!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死一次,也不会让师父受如此重的伤。我既然活了,弄死你偿命似乎点说不过去,何况师父只是说将你关到百花岛。既然我把你弄回的寝殿,就好人做到底。这么好的机会,我若不给你尝尝什么好滋味,好似有点对不起你的所作所为。喜欢赶我走,喜欢捆仙绳,喜欢纠缠人,满足你! 于是施法封了她的嘴,在她身上下了几十道连环缚身术。这个连环缚身术虽然不是多强的仙术,但解开一个又会连上另一个,找不到解法就一直被仙术纠缠困扰,无法正常生活,甚至吃饭如厕。本来自创的这个小小的仙术是对付百兽园的一些不听话的小野兽的,对付冥仲那样法力深厚的不行,如今用来戏弄戏弄她正合适。 将她寝殿内的吃喝都化了走,马桶等用具也化了走。结结实实地锁了门,上了封印。拍拍手,一身轻松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夜,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师父的那颗重明星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抬起手,借着星光仔细看着腕上的玄晶镯,简单古朴,羊脂般油润白净。 它,又回来了。 轻轻摇了下手臂,玄晶镯化做一条亮晶晶白色绸带落在手中,心中与它说话…… 当初捡到你时,就是这个样子,我竟傻傻地以为你是一条发带。你是真的,可陆雪是假的,师父的梦破灭了。如今来想,魂飞魄散怎么可能再回来。真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玄晶剑,你是不是感激我解了你的封印才认我做主人啊?你能告诉我真的陆雪是什么样的吗?是不是极温柔的完美仙子?她吃了归息丹也是这般痛苦吗?她在巫山崖上也一定很着急见寒卿吧……但是寒卿去晚了……他总是迟到……让人心急火燎……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当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段极美的舞,白色的云绸飘然落下…… 第二天傍晚,几个师兄和山河在房内陪着我,十一师兄眉飞色舞地给当时留守在玉清境的几个师兄讲述我的“悲惨遭遇”。 春风风风火火地跑了来。 “小乌鸦!乖!喝雪梨汁!百花岛的万年雪梨哦!”春风叮嘱了我一番,又开了我几个玩笑,丢下了几大瓶果汁,便急冲冲地回百花岛了。 “师父让你带走……”我说不出来,不等跟他比划,他已没了踪影。最近时令大乱,又遇到玉清境的麻烦,着实让他焦头烂额。我撇了撇嘴,看来假陆雪还得多受一天的罪。 把假陆雪弄来玉清境祸害我这件事,等他再来,我要好好与他算一算帐。看一看他的法力和我的一条命怎么抵比较合适。 “咣当”一声巨响,山河冲出了我的房间去送春风了。好好的一扇房门,被她撞得飞出去了半扇。这是她被师父化了人形来照顾我后撞坏的第二个门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山河见到春风就是这般激动不已。 十三师兄望着撞坏的门心疼地咬牙切齿,埋怨道:“又要修门了!山河哪点比我们精细了?师父嫌我们笨手笨脚照顾不周。我们是粗心,但十五和二十一师弟心细啊。这山河都摔了八个碗,撞坏两个门了。” “师父为了小师弟开心呗。别看现在山河又楞又不美,那是因为还没脱去兽性真正修成人形,将来说不定也是美女一个呢。小师弟,没事,师父懂你!师兄也懂你!”十一师兄对我使了个眼色。 “哦!原来如此!”鲲鹏师兄也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师父特意吩咐山河来陪我,是因为山河是女子方便给我这一身的伤上药。可我在摇民国的时候跟师兄们说我喜欢山河,本就解释不清。如今说不得话,更是跳进天池也洗不清了。 十一师兄继续给当时镇守在玉清境的师兄们说书,“继续继续!我们赶到的时候,冥仲正用皮鞭这么扼着小师弟。大家冲上去与他战在一处!我再看小师弟,一身的伤,满地的血!脸色惨白,瞪着两只眼睛,死不瞑目!那死相!太太难看了!吓得师伯都发抖了!” 十一师兄最擅长侃侃而谈,包括毫不留情的手舞足蹈、添油加醋来刺激我这个受害者。 我不能说话只能无奈地喝着梨汁,任十一师兄像说书先生一样调侃我的“死相”。 “那师父呢?师父什么反应?”师兄们饶有兴趣的问。 十一师兄清了清嗓子,突然抢走了我的梨汁。我抢了几抢没抢过他,一大瓶梨汁被他“咚咚咚”地灌好几口。 “小师弟,别这么抠门,这么多你都喝完会撑着的。”十一师兄抱着梨汁瓶子吧了吧嘴,继续道:“别急啊,这才是重点。师父看到小师弟那模样,眼泪唰就掉下来了,便拼死用了摄魂术。陆雪赶过来要抹脖子阻止师父,那也拦不住师父救徒弟的心。我跟着师父两万年,战场上何等惨烈,第一次见师父掉眼泪!” “师父哭了?”师兄们惊问。 “当然,师父眼里全是……哎呀,说不出那感觉。小师弟死撑着拖住冥仲好给我们送信。师父心疼,对!心疼!太惨了。我也这疼!”十一师兄拍着胸口。 我哭了起来。 师兄们听十一师兄一番煽情,本就一个个听者伤心见者落泪,见我大哭,以为我觉得委屈,一个个抹着眼泪,纷纷拍头拍背安慰我。十一师兄吓得连忙把梨汁还给了我,一个劲地承诺要每天施法给我榨新鲜的。 “冥仲带着那么厉害的法器,要不是你,大家可能都会送命!这个仇师兄一定替你报,还有我的账我一定要找幽冥界算个清楚!”东方默咬牙道。 我抹了眼泪点点头。其实,我是想起师父伤自己的情形,担心他的锥心反噬。 第四十八章 说话口臭 东方默将假陆雪改信鸟口信的事告诉了众师兄,众师兄愤愤不平,皆言先不能让春风带走她,并警告十一师兄不许向春风通风报信,要好好让假陆雪在玉清境饿上两天,让我出气。 第二天春风又带来一堆罗汉果、枇杷露、润喉糖,说保管我吃了声如洪钟。逼着我当饭一样吃,结果还是无法发声。他便要我张嘴,看看喉咙的伤好了没有,看不清就上手掰,吓得我飞了出去。嗓子没好,下巴再让他掰掉了就麻烦了。 春风没追过来,他被山河缠了住。山河自从在百兽园亲了春风以后就像丢了魂一样。见到春风一定会掉碗、撞门、撞墙、撞树。不用看只听声音就知道他俩碰面了。一个大喊“离本君远点!你别过来!”,一个不管不顾扔下手里的东西,拆墙破门地扑过去。 我默默地替山河记着账,第几个碗,第几个门,第几棵树……这些都是要春风要赔的。 到了下午,山河帮我上完药与我在房间一起喝茶。山河觉得小杯喝茶太不过瘾便找来一个壶。我喝一杯,她喝一壶。 一阵香风刮来…… 我挥手化了一个眼罩蒙住了她的眼。 “干嘛蒙我眼?瞎了一样!”山河打雷一般嚷嚷着。 “好”我在她手心写道。 “哦!知道了!”山河倒也聪明。 春风迈腿进屋,后面还跟着被连环缚身术纠缠的假陆雪。假陆雪跌撞撞的进了屋,满脸的污渍,一身的衣衫被连环缚身术纠缠得狼狈不堪,连头发都卷在了其中缠得一团糟。白白糟蹋了那副花容,倒像个真的疯婆子了。 假陆雪“扑通”一下跪到我面前,声泪俱下求道:“飞儿!好飞儿!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你不好!以后我改!” “小乌鸦,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快给她解开。”春风问我。 春风忙于百花岛的事,没时间去落霞洞与师父碰面,又被大家故意瞒着,不知假陆雪改信鸟口信的事。 我点了点山河的手,又指了指她的口,示意她将我写的念出来。 山河跟聪明,一字一句地念着,声如洪钟。“我不管!你解!” “别啊,小乌鸦。她被缠成这样,以本君的法力若是强行破开,她就成秃子了。快,给你师父个面子,别让他着急,乖小乌鸦。”春风哄我道。 “师父不急。”我白了假陆雪一眼,抓着山河的手写着。 “不用解,不用解,我得罪了飞儿罪有应得!飞儿我求你把玄晶剑还给我好吗!那是寒卿送我的!”假陆雪向我哭求,情真意切,好似这玄晶剑真的是她的。 春风拽起我的手臂,见玄晶剑在我腕上,急道:“小祖宗!你想气死你师父啊,快还给陆雪,师伯送你十个好不好?”春风拽着我的胳膊央求我。 这世上怎得又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不是自己的,怎得求得如此理直气壮?我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也说不出来,“假的!”我在山河手上写。 “真的!真的!师伯这么有钱怎么会送你假的!送你十个金的!一个二斤重!行不行?”春风哄我。 山河这次不等我写便吼道:“镯子是真的!她是假的!很坏!你去问她师父!”吼声震得房间颤了几颤。 春风倒退了几步,打开扇子挡住了口鼻,将脸扭向一旁,嫌弃道:“山河,你今天刷牙了没有?” “刷啦!”山河瓮声瓮气的。 “怎么这么骚气?”春风嘟囔道。 “她的药味!”山河指着我道。 我一愣,闻了闻自己身上,浓浓的药味,闻不到别的味道,心里纳闷,这味道骚气? “哦……”春风凑近我闻了一番,将信将疑。 “你刚说她是假的?你师父说的?”春风问。 我盯着春风点点头。 “我是陆雪!我就是陆雪啊!”假陆雪拼命解释。 我指了指玄晶镯,“你召唤它。”山河道。 “好!”陆雪一身缚身术纠缠着,别说打手印,都坐不住。 我给她解了连环缚身术。她坐定打手印招唤玄晶剑,一召没反应,二召还是没反应,她拼全力再召,玄晶镯微微一动,竟然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她眼睛一亮,大喊,“春风,你看!” “小乌鸦!其实本君也不想相信这蠢货是陆雪。不是本君故意袒护她,样貌、经历还有对你师父的一片痴心都对的上。玄晶镯也认她。”春风无奈的道。 “她就是假的!她心坏!她……”山河想要说出假陆雪改信鸟口信的事,我拉住了山河。师父不在,若告诉春风此事,他脾气火上来一掌打死了假陆雪,我与山河谁都拦不住。师父又如何追查这假陆雪的来历,为什么和陆雪那么像,又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往事。 “你少说两句!口太臭了!”春风捂着口鼻嫌弃道。 我一伸手,玄晶镯已回到我的手中,反手一扣,玄晶镯化剑,再一抖手玄晶剑化一条玄晶云绸,又抬手一扬,玄晶云绸飞舞而起,落到我手腕依然是镯。 “有本事你来!”山河吼道。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山河你闭嘴!小乌鸦,要不你直接在本君手上写吧。”春风笑眯眯的把手伸了过来。 假陆雪一把握住春风的手,“春风!你要帮我!我是因为四万年沉睡伤了筋骨,法力不济。” 春风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别对本君动手动脚的!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 “小乌鸦,这是你师父给你的?”春风问我。 我点点头。 春风叹了口气。 我变出纸笔写道:“师父让你把她带回百花岛,关起来。” “我不走!不走!”陆雪尖叫起来,阵得我耳膜生疼。 “烦不烦啊,比山河还能喊!”春风施法将假陆雪扔了出去。继续没好气的与我道:“凭什么他不要扔给我!” “自己请的大神自己送。”我写道。 春风点点头,“行!行!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一对没良心的!我不医好你你师父能救活你?不给他护法,他能回来?亲师侄没良心!亲弟弟也没良心!心痛!”春风捂着胸口做痛苦状。 其实我也觉得春风其实很不容易,到底假陆雪不是他故意安排的,他只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弟弟。管着自己百花岛那么重的责任,还要顾着玉清境。每天跑来跑去很是辛劳。 这样一想心里不是滋味,便与他算不下去帐了,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不要这样。春风一把抓住我的手,盯着我道:“小乌鸦,你也觉得我不容易是不是?” 我点点头。 “那就亲我一下!”春风满脸期待。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掉下来。又来了!他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偏偏就要跟师父争这个。 我摆摆手表示不可以。 春风一脸苦恼,“人家心里不平衡,半个岛的仙果仙药都给你吃了,为了救活你耗了那么多法力,为了救你师父又耗了那么多法力,体力不支了,生活都不幸福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是不是该亲本君一下表示感谢?礼尚往来嘛。”春风把脸凑了过来闭上眼睛等着。 其实我真心想谢他,可我说不出话。也想给他好好磕几个头。可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与我嬉戏玩笑,没有机会一本正经地对待。 我叹了口气,真拿他没办法,明明是师伯,耍起赖来就像小孩子。怎么办呢?我不小心亲了师父一下,外面编出那么多故事,若再亲春风一下……流传出去,这故事得多乱了…… “小乌鸦!”春风闭着眼摧我道。 突然,山河扒了眼罩,亲了下春风,又将眼罩罩上了…… 我简直看呆了!山河要成精!不!成仙! 春风睁开眼,满脸惊喜一蹦而起,“就知道小乌鸦还有点良心!本君回百花岛啦!顺便给你炼点丹药,治治你的小嗓子!山河,你别跟着本君啊!” 春风拽着假陆雪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的时候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十一师兄。 “我不走!你凭什么带我走!这是我的家!寒卿!”外面传来假陆雪的嚎叫,她撒泼起来真是糟蹋了那美妙的好嗓音。 我心想“我这回还能跟春风解释清楚吗……” “小师弟,我告诉你个事!”十一师兄在桌案边趴过来,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什么事?”我用纸笔写道。 “师父不在落霞洞……”十一师兄小声的道。 我惊诧地看着他,心想“师父不是在落霞洞闭关养伤吗?他还特意交代与我了呢。” “并土州战事紧张,师父定是又赶过去了呢,我连着好几天看到落霞洞里只有白泽师兄。”十一师兄道。 原来师父连养伤期间都忙个不停,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十一师兄向门外张望了一番,继续小心翼翼地道:“关键是师父不在玉清境,咱们玉清境又出现恶徒了!是个变态狂!” 一天天热闹的,刚击退了冥仲,打发走了假陆雪,怎么又出现变态狂了?我心里纳闷。 “而且这个变态狂盯上我了!”十一师兄小声说。 我迷茫地看着他,心想十一师兄全身上下哪里值得变态狂盯,难道变态狂喜欢他的拍马屁和滔滔不绝? “你说是不是幽冥界派的?我可不想像你那样死那么惨,师父现在也用不了摄魂术了。”十一师兄一脸紧张。 “你想多了,没那么夸张吧……”我心道。 十一师兄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也纳闷吧。我也纳闷,我刷完拿出去晾的尿壶不见了……你说除了变态狂,还有谁……” 十一师兄说着直勾勾盯着咕咚咕咚抱着水壶喝水的山河,目瞪口呆。 “你!你!山河,你难道对我……小师弟!你也不管管她!”十一师兄捂着红透的脸跑了。 我看着山河手里的器物,心想原来这就是尿壶……于是“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突然,我的笑容僵了住,接着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山河方才亲了春风!刚刚春风一直躲着她,没注意她抱着这玩意。春风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真的发疯?又要烤了我剁了山河?那是一定的! 转念又想,这姑娘以后修成人身,想起这事不知会不会羞死……心里又觉得对她教导不够,很是愧疚。 于是在山河手上写道“把壶扔了吧,我送你坛子!”山河答应一声转身就走,“砰”地一下撞坏了半个门出去了。 我慌忙从椅子上一蹦而下,追了出去。她刚刚亲了春风又迷住了心,我竟忘了解开她的眼罩! 春风!山河这个账还要记在你这,这次还有十一师兄!等过些时日见到师父,再与你们清算! 第四十九章 亦邪亦正 幽暗阴煞的寝殿内,从无间寒狱中吹出的刺骨寒风透过层层雕栏,肆意蹂躏着蝉羽般的纱帐,将那香纱反复揉搓纵情撕扯。轻柔曼妙的香纱便在疾风之中纷飞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曲线,摇摆着似要挣脱风的束缚,却只能在风的囚禁中扭动、震颤…… 床榻之上冥仲带着乌金面具伏在一个娇小美貌的仙女身上,一个龙吟虎啸,一个燕语嘤嘤……一番狂风暴雨后,冥仲似是不支,一手捂心停下来喘息。 那满面春色的小仙女抚着冥仲捂心的手娇滴滴地问道:“二王子可是受伤了?”柔荑般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划到了他白皙又精壮的胸口,顺势向腹部划了下去…… 冥仲默不作声,猛地拨开那小仙女的手,如狼似虎一般锁住了她的双臂,又是一番云雨…… “你看着本君!”冥仲按着身下那个娇慵之态的仙女,声音低沉霸道。 小仙女娇滴滴地气喘微微,“我看着你呢二王子……” “你爱不爱我?”冥仲问道。 “爱啊!当然爱呢!”仙女媚眼如丝,仍然沉醉在云雨余欢之中。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本君这!再也不能走!”冥仲霸道之极。 那仙女轻抚着冥仲的面具,“可是奴家还没见过二王子的容颜……” “你见了本君的容颜,可会真心待我?”冥仲问。 “奴家都与二王子这样坦诚相待了,怎会不真心。”小仙女含羞带涩。 “好!”冥仲摘下了面具。 小仙女见到了冥仲的容貌,慵懒迷离的双目放出了极惊喜的光彩,不禁抚住冥仲的脸,“二王子!你竟是,竟是那……” “看着我的眼睛!”冥仲厉声呵斥小仙女道。 “奴家看着……”仙女贪婪地看冥仲的面容,将粉嫩嫩的嘴唇凑了上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仙女的脸上。白嫩嫩如蛋清般的脸蛋上顿时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用心看!”冥仲恶狠狠地道。 仙女抚着自己的脸,做出媚态看着冥仲,撒娇道:“二王子,可是这样?” 冥仲一把扼住那仙女纤细娇弱的玉颈,“心!本君要你的心!” 那仙女被扼着,气喘促促,故作病态,看向一旁道:“二王子将奴家弄疼了。奴家不理你了。” “你的心是本君的!你永远别想走!”冥仲厉声怒吼,目露凶光疯狂了起来,双手施法发力。 那仙女以为冥仲在与她游戏,原本呻吟着享受其中,顿由享受变成惊恐,由惊恐变成了死命挣扎,双手双脚胡乱抓踢,怎奈被冥仲死死压在身下无法逃脱…… “给我真心!”冥仲咬牙狠道。 那小仙女白嫩嫩的脸憋得涨红发紫,一双媚眼翻了白,手脚和身体不停震颤……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张着口吐着舌,连抽几口气,全身一松,死了。 冥仲松了手,带上面具,起身丢下那死掉的仙女。穿好衣衫,将墨如锦缎的发撩了起来…… “怎么我二弟一向勇猛霸道,如今也想玩情真意切了?太粗鲁,太粗鲁了,情真意切不是这么玩的……”一个体态微胖的男君模样打扮的人,说话油腔滑调,满脸的淫笑进了了冥仲的寝殿。正是幽冥界储君冥伯。 “王兄不去听戏又来看臣弟的房事。”冥仲笑道。 “唉,王兄我也是苦恼,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冥伯指了指自己的印堂,“咱们父王母后生了本王一身天赋,却一个也没给你,真是可惜。不过,二弟放心,将来你的洞房,王兄不看!哈哈!”冥伯拍拍冥仲的肩头淫笑道。 “多谢王兄照顾。”冥仲弯腰拱手,乌黑的长发下藏着一双深邃冷煞的眸子。 “自从你受伤回来,也不好好养伤,七七八八的弄了些女人回来要真心,结果都给弄死了。都是这般娇小可爱,也不给王兄留几个?你这二弟做得不甚周到啊。”冥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冥仲道。 “看了臣弟容貌的女子不用真心就要去给她陪葬!再说这些低等的野仙怎配得上我幽冥界的储君。”冥仲解释道。 对于冥仲的恭维,冥伯很是受用,叹了口气故作同情,“自从那女人死了,臣弟得了这带面具的心病,也是可怜。” 冥仲低头道:“臣弟无能。” “这几天你痴迷这样娇小可爱的仙女,莫非遇到了什么极品?什么时候弄回来让王兄瞧瞧?”冥伯好奇地问道。 “臣弟弄死了。”冥仲冷言道。 “这么喜欢弄死干吗?”冥伯惋惜道。 “惹怒了臣弟。”冥仲道。 “可惜了!哪的小仙女这么不识趣啊?”冥伯道。 “玉清境一个小徒弟。”冥仲道。 冥伯贼溜溜的眼珠转了一转,“难不成就是那个……”遂哈哈大笑起来,“二弟!莫非你口味大变?好起了男色?” “那双眼睛楚楚动人,难以让人忘怀。”冥仲若有所思。 “哎呦!二弟杀人无数,弄死个玉清境的小徒弟竟怜惜起来了。说得王兄也有了兴趣。”冥伯淫笑道。 “一千年前,毁了熔池法器那个。”冥仲道。 冥伯顿时变了脸色,“原来就是那小子啊!不过,那小子扮成女人模样还挺可爱。行了!王兄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了。走,跟我去趟父王那。”冥伯拍拍冥仲的肩头。 二人来到冥王殿内,面色铁青容貌凶煞的冥王正与众臣开怀大笑,那笑声中透着阴森暴虐的杀气。 “老二!你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又和女人纠缠不休了?”冥王叱问冥仲。 冥仲不语。 “没出息!玉清境那边什么情况?”冥王问道。 “父王恕罪,儿臣袭击玉清境受了伤,这几日潜心养伤未能顾及玉清境。”冥仲回禀道。 “混账!你是潜心养伤还是潜心玩女人!”冥王凶恶道。 冥仲忙跪倒在地,“儿臣知错!” “蠢货!玉清境的事交给了你,事后你竟然不闻不问!你是干什么吃的!如此好的机会竟然错过!斩魄,打!” “是!”冥王身旁一个充满杀气的冥将唤出皮鞭来到冥仲身后挥鞭就打。冥仲一动不动忍着鞭笞,“儿臣知罪!请父王息怒!”那鞭打得越狠,冥仲的声音便越厉。 “本王不留废物!”冥王怒斥道。 “父王,饶了二弟吧,二弟被春风打伤,虽然事没办成,倒也歪打正着。血月之日还早,父王不必着急。为了救活那个小徒弟,玉清境元气大伤,春风舍本逐末竟耗费了大半的神力。二弟功不可没。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冥伯替冥仲说情。 “停!”冥王摆手示意斩魄罢手。斩魂收了刑鞭命人压上来了两个五花大绑的冥卒。二冥卒被打得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废物!玉清境那边的事处理不好,幽冥界的兵马里又让天界混入了奸细。这次你王兄替你除了!你没有天赋就要吃苦精进!不要终日贪迷女色!懂吗!”冥王训责冥仲。 “是!”冥仲咬牙应道。 冥伯闻听冥王如此夸奖,不由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父王过奖。” 冥王继续训斥冥仲,“这两个混到你营里的天界细作你看着办!再去细细纠察!若有漏网之鱼,自己提头!” “是!”冥仲目透杀气,唤出阴冥剑将那两个天界细作刨腹杀死。 “天宫要办蟠桃盛宴忙着歌舞升平,这个大好机会不能错过!”冥王道。 鲜血顺着冥仲的阴冥剑滴了下来。冥仲低低地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天宫”,便阴狠狠地狞笑起来…… 玉清境内,我的喉咙自从伤了之后竟一直无法发音。春风炼了一些仙丹,逼着我吃到头晕脑胀流鼻血,依然无济于事。好在有山河帮我,春风拿来多少她吃多少,本来声如洪钟的嗓门吃过之后越发响亮。每天日出吼一通,日暮吼一通。十五师兄笑言玉清境可以不敲晨钟暮鼓了。十一师兄却每天躲着山河。说听到她吼声就腿软。看到十一师兄尴尬万分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想笑。自从“变态狂”的事后,他比春风还怕山河。 不能发音说话,倒让我多了静下来打坐修行的时间。观照内心,心下竟比之前澄净明朗许多。时时渐悟,日日精进,几日下来修行竟大有提升。觉得奇怪,便调息运气,反观己身。竟见丹田之中仙泽缭绕,皓洁清耀,这仙气纯净清澈,绝不是我自己炼的烈焰之气。 原来师父为保我还阳,将他的一些神力传给了我!怪不得师父一直伤重不愈! 师父传了几成?他现在可好?在落霞洞养伤到何时?可是又跑出去忙事情了?我心里惦念,实在打坐不下去,便又化了寒鸦到了落霞洞,藏身在树上。 只见白泽师兄急冲冲地飞出了洞。我心想,果真十一师兄若所说,师父受了伤竟还要出去忙碌。如此看来西部并土的战事确实很紧张。白泽走了,师父可是回来了? 片刻,师父从洞内背手踱出,悠悠地来到树下,“别藏了,出来吧。” 师父竟这么容易拆穿了我,看来他的法力恢复了不少。我从树上飞了下来化成人形,对着他嘿嘿一笑。 “身上的伤可痊愈了?”师父问。 我点点头。 师父一皱眉,“还不能说话吗?” 我点点头,又赶忙摇摇头。我并不是因为说不了话来找他的。 师父拉过我的手替我把了把脉,“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 “随为师进洞调息。” 师父运功帮我调理仙气运行,试了几次皆未成功。眼见他重伤未愈,几番施法气色渐差,我鼻子一酸掉了眼泪。 师父见状忙收了仙法,“哪里不适吗?” 我摇摇头。 “不能说话只是一时,为师护着你,会好的。”他安慰我道。 跑来看他本是挂念他,如今他这么一说,心里委实憋不住,莫名的委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泪水便止不住了。 “不哭了。不能说话再哭坏了眼睛,还怎么危害我玉清境,怎么偷跑出去?”师父帮我擦掉了脸上的泪。 我破涕为笑。 “师父,天宫仙使送来请帖。”十五师兄在洞外禀报。 “进来吧。”师父道。 十五师兄进到洞中,目不斜视径直向师父呈帖。师父看罢微微一笑,对我道:“飞儿,随为师去趟天宫。” 第五十章 万相神宫 师父吩咐十五师兄和其他师兄封山留守,安排好玉清境的事务,带了十一师兄、东方默和还有满心的好奇的我参加天宫的蟠桃会。顺便带我去万相神宫找无相上神治一治失声。 天宫在三十三天,是天界的权利中心,天界的皇族和上品仙官、星官的居所和任职地。必是有地位的仙神才可以进入。低等的仙精野兽若是擅自闯入了天门,轻则杖刑,关入锁妖塔,重则诛杀。 如今一万年一次的蟠桃盛会,各路有身份有地位的神仙早早聚集到了三十三天。一个个的见面均要互相施礼,不停的弯腰,不停的拱手,仙品低的更是不用直起腰板走路了。 师父是重明神,重明星的化身,护佑天界安定,带给众生带来光明希望。地位够高,威望够大。一众神仙无论头发白的、头发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威武神气的、飘逸闲散的,见到他都要行大礼,呼一声“神尊”。不认识的不需要交谈的,师父便“嗯”一声,英姿气派的走自己的。不是师父故意装派头拿架子,他不怒自威,无论在玉虚宫在天宫都是这般气度非凡,只是在天宫这样庄严的环境和众仙尊敬的衬托下更显得无上尊贵。一些不认识师父的神仙见到师父,竟也不由的倒身下拜。就连我与东方默两个最小的徒弟,比大多数神仙的位份也高出很多,都要被尊称为“神君”,受到非同寻常的礼敬。 跟在师父身后看着他的身姿和气度,心想,我当年是有多眼拙,将正在补天缺的堂堂神尊认作了要跳崖的不得志的仙友!可就算已经两千年,年年我都要提前到追仙崖等他,每当他走向崖头,我便要看着他停在那里才背过身去,总是莫名其妙地担心。 “你们感觉如何?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特别不习惯。真觉得有点鸡犬升天占人便宜的感觉。”十一师兄道。 “我还可以。”东方默一本正经地道。 “就这样,不错。小师弟一定不太适应吧?”十一师兄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 我点点头。 “飞儿,你是玉清境神君,这些你受的起。”师父道。 我点点头。 可是面对那些被天兵护卫死命拦着的仙女们我还是无法淡定。眉目传情、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哭喊尖叫、瘫倒晕厥…… “重明神!收我为徒!” “云霄!我爱你!” “神尊娶我吧!” “云霄上神!我要给你生孩子!” “生孩子!怎么还有要生孩子的!师父出一次门都是这般阵仗吗!天宫竟这般开放?太疯狂了!师父的心理素质真好!”我心里感叹。 见有这么多仙女们兴奋尖叫,十一师兄端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架子,东方默师兄端出一副国王的架子。我便一直盯着师父后身的衣襟。 “丁卯神君!看我!” “啊!东方神君也好帅啊!” “虞飞神君!我要跟你生孩子!” 我吓了一跳,“怎么要跟我生孩子!” 师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 “小师弟脸红了!”十一师兄偷偷笑我。 师父微微一笑,道:“飞儿,这些都是进不得天宫的小仙小精。你是神君,自然会有仰慕者的朝拜甚至爱慕,但你要清楚你该做的事。” 我点点头,心想,“反正生孩子这样的事我不做。” “师伯居然忙到不能来参会,不然师父和师伯两个一起来,天宫就要炸锅啦!女仙们都不知该选谁好了。一个英姿飒爽,一个俊美无双;一个恬淡飘逸,一个热情奔放……”十一师兄的话匣子打开便合不上了。 “十一师兄又兴奋了。”东方默悄悄对我道。 十一师兄继续滔滔不绝,“嘿嘿,如果是我,我选师父。师父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可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文韬武略,盖世无双。小师弟如果你是仙女,你怎么选?哦,你不能说话。我觉得你肯定……” “十一”师父沉沉地道。 “在!师父!有何指示?”十一师兄连忙应道。 “住口!”师父瞥了他一眼。 我坏笑了起来,玉清境的徒弟都是极品,包括天界第一马屁精加话唠。我觉得如果当时他在追仙崖与冥仲周旋,一定能撑到师父来。 进了南天门才是进入到了天宫,果然安静肃穆了起来。天宫比淳朴的玉虚宫华丽太多,有点像春风的风格,但又没有春风率性而为的风采。虽然宏大磅礴,色彩斑斓,细看起来却都刻刻板板千篇一律,十分地拘谨。 师父吩咐十一师兄带东方默师先去安排事宜,自己则带我去万相神宫拜访那个狡黠的上神——无相上神。 到了万相神宫,宫门外竟然有八个仙娥在门口等候迎接!如此阵仗,无相上神待师父果然礼遇。那些仙娥一个个样貌极美,看得我都如痴如醉的,师父倒是目不斜视。 进了万相神宫走了好一会,我才终于得知无相上神为什么要八个仙娥来迎接师父和我了。宫中大小殿阁每过一会就会变换模样,脚下的路也不停地变换,走着走着就通了别处。宫里四季交替变化无常,阴晴不定。八个仙娥走了一会儿识得路的竟连一个都没有了。 “连引路的仙娥都迷了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相上神平时的日子是怎么过得,是觉得自己够闲吗?每天拯救在自己宫里迷路的仙娥?这些仙娥要是尿急了怎么办……”我心里想着,与师父跟着那些仙娥绕圈圈。 绕了许久,这些仙女们纷纷唉声叹气起来,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扣,各自摘下一个面具,恢复了本来面貌。相貌虽也美丽,却不似之前那般倾国倾城了。 “今日迎接云霄上神和虞飞神君,我们仰慕二位威名,便带了好看的面具。带了面具蒙了心,心下没那么坦荡了,便认不得路了。上神、神君见谅,请随我们来。”打头的一个仙娥施礼道。 “原来万相神宫竟这样有趣,带了面具就迷路,可那无相上神一直带面具怎么不迷路呢?”我心里纳闷着。 “云霄,小徒儿,我们又见面啦。”无相上神带着他那狡黠模样的面具迎了过来。 “无相,不让本君多转几圈你不罢休。”师父笑道。 “看不明白的时候,来来回回多转几圈才能看得明白,是吧,小徒儿。”无相上神对我道。 我施礼一笑,心想“好在我现在说不了话了,你一开口便是话里带话的。上次上了你的当,这次谁知道你的话哪句是陷阱。” 进了万相宫的大殿,大殿里竟如虚空一般。殿外那样变化无常,殿内则空空荡荡,上下左右一片白茫茫,倒像是悬在云空。 我看了看师父。 “无相,这是什么新花样?”原来师父也没见过。 “色空不二,相由心生!这样看得清,看得清。请坐请坐。”无相上神道说着往下一坐,身下出现了一个蒲团。我与师父也盘膝坐下,各自身下出现了一个蒲团。 “喝茶,喝茶,随意啊!”无相上神招呼着师父与我。 我心里好笑“什么都没有,怎么随意?” “有!有!想有什么有什么!小徒儿想在哪喝茶?”无相上神问我道。 “树下。”我心里想。 刹那竟见三人身后出现了一大棵梨树,满树如雪梨花,落英纷纷…… 无相上神抬手化出了一个茶壶,斟上了茶。 “云霄,你这小徒儿有重生之相。”无相上神不慌不忙的道。 “嗯,前些日她为保玉清境安危被冥仲所害。本君用了摄魂术。”师父道。 “看来你玉清境最近很热闹啊。”无相上神道。 “嗯。有些热闹。”师父喝了口茶无奈道。 无相上神笑道:“我这眼皮子底下的,也很是热闹啊。一个个的偏要执着那面具,没有那张脸便不肯走路,有了那张脸更是犯了糊涂,白白绕圈子。来了那么久还是认不得,白白绕这么多弯路。本君也很是伤神。” 师父若有所思,兀自喝茶不语。 “小徒儿,本君送你个今生的见面礼,伸手。”无相上神道。 我伸出双手,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白玉小瓶。谢过了无相上神,摆弄着那个白玉瓶不知它是做什么用的。 “此白玉甘露瓶,可炼化甘露服用疗伤。云霄,你这小徒儿的伤,相在喉,伤在心,由来已久,要痊愈得费些心血啦。”无相上神对师父道。 “自是应该。”师父一笑,又看了看我。 提到伤到心,我叹了口气,后悔当初不该去泡碎玉泉的温泉,又傻乎乎的用了春风给的血契剑去救师父。若知道那是师父耍诈,春风捅死他我也不管。 “小徒儿,想不想看看我万相神宫里的面具?” 我饶有兴趣地点点头。 无相上神一挥袖,铺天盖地各式各样的面具从上空缓缓落了下来,落到白茫茫的地上,溶了进去。 “这就是无相上神掌管的容颜吗?”我心里想。 “这些是面具,不是容颜。本君只管造出来,谁要用哪个,自己选。”无相上神道。 “哦,还能自己选。”我心想。 “说是自己选,不过都是因缘而定。”无相上神道。 “他简直是在和我对话!竟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他。 无相上神笑了起来,“相由心生嘛!云霄,你那年的面具还在吗?” 第五十一章 要办正事 无相上神问师父他的面具可还在,师父微微一笑道,“在” “原来师父也有无相上神的面具,竟然没见他带过。”我心里想着,看了师父一眼。 “你师父的面具是本君送的。小徒儿,本君也送你一个玩吧。”无相上神道。 我摆摆手,刚刚已经收了他的见面礼。 无相上神放声大笑起来,从袖中取出了把斑竹折扇,轻轻摇着,“这宫里多了两个人还真是火热。这把折扇跟了本君两千年,很是受用啊。” 他那把折扇……竟然像极了我当年在麒麟镇送给那个相面仙人的那把!我吃惊地看着无相上神。难不成,当年那个满脸油光好似要饭乞丐的相面仙人是他! “咱们有缘。选个吧,小徒儿。”无相上神道。 我心道:“带上你这面具容易迷路,我选它做什么呢?” 无相上神笑了起来,“你知道本君为什么带面具吗?” 我摇摇头,这正是我好奇的。 “因为本君这脸旁人识不清,带上面具旁人认起来比较方便。”无相上神解释道。 我点点头。无相上神面具后面黑洞洞的,连脸都没有,确实惊悚。还是带上面具旁人看起来比较舒服些。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居然要选个面具让旁人看。” “选个,藏起来。让你师父认不得你!咱俩的秘密哦。”无相上神小声对我道。 师父笑道:“无相,你不要用面具哄她了,让她好似你那些仙娥一般也迷了路,在昆仑虚里走丢了,又要本君去寻她。还要赖本君到的晚。” “他居然说我赖他……” “别听你师父的,你师父犯糊涂。这么好的小徒儿,有人竟蒙了心,下得去狠手,害得小徒儿丢了命。云霄,这是你的责任。”无相上神看了眼师父。 师父看着我不语…… 我对他坏坏一笑,起身跑走了。心想“本来就赖你!你认错了娘子,又慢吞吞地等我死掉了才来,我心里都急疯了……我偏要去选个面具,哪天变个你不认识的,好好让你也着一着急。” 师父看着我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你给她这玩具,以后她偷跑下山更方便了。” “唉,上山也伤心,下山也伤心。摄魂术的反噬你可还受得?”无相上神问师父道。 “无妨。”师父道。 “摄魂术施受双方关系越亲近锥心反噬越厉害。若是血缘、夫妻的关系则更甚。你的反噬可不轻。”无相上神替师父斟了杯茶。 “本君是她师父,不似血缘、夫妻那般严重。”师父喝了口茶道。 “唉。翻了醋坛子弄出这麻烦。无相神功你先修着吧。”无相上神叹了口气。 “好”师父道。 “见到小徒儿,本君就想起曾经的碧游……云霄,你怎么看?”无相上神道。 “可哀可悯。”师父静静地道。 “这小碧游与你缘分颇深。”无相上神道。 “哦,是吗……”师父应道。 我在面具雨中寻着,那面具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看的我眼花缭乱。有整的有半的;有大的有小的;有金银的、草木的、锦帛的、禽羽兽皮的;有面目狰狞的,也有美丽动人的…… “要不我选个大妖怪,吓唬吓唬师父?不行,万一他吓一跳用龙渊剑砍我怎么办……选个金面具?算了,太沉,带上之后头都抬不起来了。选个整的还是半的?” 寻着寻着,看到一个晶闪闪的镂雕白玉面具落了下来,不大不小,就像用凝云心法补天缺结的冰晶一般,心生欢喜,当下接了住,化收了起来,跑了回去。 “选好啦?”无相上神道。 我点点头。 “春风这化身膏还让她用啊?”无相上神问师父道。 “她喜欢如何便如何吧。你连面具都送她了。本君的玉清境是安宁不了了。”师父笑道。 我心里纳闷“春风的化身膏是什么?什么时候给我用了?” 无相上神笑了起来:“小徒儿还蒙在鼓里呢。春风这药膏,抹上之后雌雄互换。连阴阳镜都能瞒过去。能看出端倪的也就是我这掌管容颜的上神了。” “本君这大哥平日里就爱研究容颜和花草之事,又喜玩闹。本君收回徒弟他不来捣一捣乱便不罢休。给她抹了化身膏,逼着本君收她。当年也是热闹的很。”师父笑道。 提起此事,师父倒是很开心。 我心想:“怪不得拜师的时候只有我没被那铜镜照出来!怪不得我变男变女那么自如,连冥伯的幽冥鬼眼都没看出来。难道是当初在诛仙阵里春风给我的治疗崴脚的‘毒药膏’?” “水深火热……劫难啊!”无相上神叹道。 师父一笑。 收了两个礼物,拜别了无相上神,我跟在师父身后,低着头想事情“原来他俩早就知道我是女子,怪不得师父当初执意不收我。难道我住的房间比旁人的大且可单独洗澡都是师父特意安排的?不是因为额外收徒没有地方住而收拾出来的杂物房?难道不让我去打扰厕所,打扫浴池都是师父故意而为?我在幽冥界衣衫那样不整……中了摄魂术亲了他,他那时就知道我是女子……”我兀自想着,师父停住了脚步,我撞到了他身上。 我慌忙倒退两步。看看四周早已出了万相神宫,到了一处花园的门口,那花园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偌大的三个字,“蟠桃园”。 “飞儿,为师有要事在身,你无法说话又不胜酒力不便参与一些应酬,这几天就在蟠桃园住着用白玉瓶采花露治疗喉咙吧。” 我点点头。 师父便将我“寄存”到了蟠桃园。令那里的仙官招待我在园里住段时日,待处理完事务再来接我。临走时又叮嘱我天宫不比玉清境,流光飞鹤在这里不能用,不要乱跑,不许调皮带无相的面具,免得我自己说不了话,在偌大的天宫迷了路。我便一直点头应他,心里却有点失落,来了天宫竟然将我自己丢到了这里。 师父去忙事务,仙官一路陪笑,毕恭毕敬地带着我参观蟠桃园。 “神君可是来过蟠桃园?小仙一看到神君,就觉得和神君有缘。神君面善的很呢。” 我没在意他,这种话是搭讪的惯用语。 “神君,这里的仙桃,一百年一熟。可保无病无疾。” 我点头。 “这里的仙桃,一千年一熟。可延年益寿。” 我点头。 “这里的仙桃,一万年一熟。可长生不死。” 我再点头。 “虽然这些都有定数在册,但神君地位尊贵可以自行摘取。” 我又点头。 什么万年的桃啊杏啊李啊,见过没见过的,春风早就通通给我吃了一堆,我也不大稀罕。 “小仙每日帮神君取花露吧。” 终于可以摆手了!头都点晕了! “神君太客气了,折煞小仙了。” 这仙官一直跟着我,极尽恭维之能事,我点头点的头晕,着实不自在,便让他带我去住的地方大致转了一转,打发他走了。长出一口气。我可不想住在这里的客房,天天有这么一位马屁精跟着我。索性在园里接花露、悠哉悠哉的赏花吃桃,吃饱了直接化成真身在树上睡觉,睡醒给桃树施施肥,打打坐,倒也自在惬意。可过了两天这样的日子,便无聊起来。栖息在树枝上想着:“师父忙什么呢?办什么正事呢?可是在商讨战事?什么时候回玉清境呢?” 正在树上琢磨着,树下来了几个穿着淡粉色仙裙的小仙娥,一边修剪花枝一边嬉笑攀谈。 “哎,你去议事厅摆放鲜花的时候可有什么见闻?”一个小仙娥问另一个。 “当然了!你们猜我见到谁了?”那小仙娥激动道。 “不会是重明神吧?”有小仙娥兴奋的问。 “就是他!”那小仙娥的关子刚迈了一句就憋不住了。 “真的啊!你看到云霄上神啦!太幸运了!他几乎不来来天宫参加这些盛会呢。他长什么样啊?” “对啊,他俊不俊啊?” “那还用说!哎呀,不知怎么跟你们说……他简直能摄人魂魄!” 我心里笑道:“师父确实会摄魂术。” “到底长什么样啊?”一众小仙娥着了急。 “反正你们见到就知道了。天宫里所有男神仙都没他的样貌和气质,武仙没有他的英姿,文仙没有他的儒雅……沉稳却不古板,恬淡而不颓然……还有他的声音……充满磁性……”那小仙娥一副花痴的模样。 “哇!我也想去看,下次我也要去摆花!” “那我去摆水果!” 小仙娥们都兴奋了起来。 我在树上听着,无声地笑着。平日里常见师父也没觉得如她们说的这般夸张,见一眼就丢了魂,若论漂亮,还是春风更胜一筹呢。 “他在干嘛呢?你没跟他说话吗?”有小仙娥问。 “咱们哪说的上话。人家会佳人呢。”那小仙娥一撇嘴不乐意的道。 “哪位佳人?” “哪来的佳人啊?”大家都问。 我心里也问。 “咱们天宫的三公主玉衡啊。”那小仙娥道。 “这次要订婚了?”有小仙娥问道。 “嗯!”小仙娥应道。 我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第五十二章 蟠桃之缘 听到蟠桃园的小仙娥们议论师父要定亲,我心里大吃一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玉衡公主出嫁心切,求天帝请了开元上神做媒,玉衡公主是天宫第一美,又痴心一片,估计八九不离十吧。他俩看起来真的挺般配的呢。”小仙娥继续道。 “唉……没戏了……”众仙娥失落道。 “你们还想有什么戏?能见到一眼就是幸运了。莫说你们,七公主玉玑不也是等着盼着,结果还是让受天帝宠爱的玉衡抢了去。还有那个老皇姑不也心心念念几万年,还有……”那小仙娥一边数着,一边狠狠地“咔嚓”“咔嚓”剪着树枝,好似剪的不是树枝而是情敌。 “原来师父把我圈在这园子里面壁思过,自己会佳人定亲去了!他经过假陆雪的事是看破放下了吗?这么多佳人等着嫁给他,桃花这么旺!”我在树上也不高兴地啄了两片叶子下来。 “实指望还能与云霄上神有个邂逅,看来咱们是一点希望都没了。”有小仙娥叹息道。 “那有什么,凡人都可以三妻四妾,普通的国王还可以后宫佳丽三千呢。堂堂上神又不是只能娶一个,也不是没机会啊。只要能投其所好到他身边,就是不给我名分我也愿意……”一个小仙娥自己倒先陶醉了起来。 “怎么投其所好,你们知道他喜好什么吗?”有仙娥问道。 “好杀人!”有小仙娥抢言道。 “呸!呸!什么好杀人啊。打仗和杀人一样吗!笨!”另外的小仙娥道。 一个年岁稍大些的仙娥笑了起来,颇世故地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天上地下的男子说起最好什么,第一便是美色了。你们真以为云霄上神会四万年孑然一身?告诉你们,他有个相好的,一见钟情呢。曾经用斗篷裹着抱进房间之后缠绵一夜,如胶似漆。一个娇滴滴地说‘不要……疼……’,一个安慰说‘不怕……没事……’” “那怎么了?”有小仙娥没听懂。 “真笨,那个小仙女是初夜,第一次行云雨之事给了云霄上神呗。”那个年龄稍大的仙娥解释道。 “啊呀!你羞不羞啊!哪里听来的!” “讨厌,你怎么说这个。” 一些小仙娥脸颊顿红,捂脸羞涩道。 “大惊小怪。我哥哥啊,在那当侍者嘛。”那仙娥表情不屑。 “不是吧,真的啊?那相好的长得好看不好看啊?详细说说呗。”有小仙娥极好奇地问。 “用斗篷裹着呢,他没看清,只听到了声音。反正有这么个事。嘿嘿以后三公主有的受啦。” “小心你哥哥被灭口。”有小仙娥故意开玩笑道。 “怎么会,云霄上神对我哥哥挺好的。我哥哥说他当年不懂事,不该跟我乱说。那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种事藏也藏不住。”那小仙娥道。 “既然你哥哥认识上神,给我们介绍介绍呗!”有小仙娥道。 “我哥哥才不做这种事呢,现在守口如瓶,老古板。”那仙娥道。 我在树枝上听着,心里琢磨“这回不是我那‘一吻’的传言了。出新的了,没听到过。她哥哥是侍者?古板?难道是白泽?这个相好的又是怎么回事?原型是谁?竟然还有细节,连对话都有……还初夜……真会编!” “唉,三公主是有好姻缘了,不知那相好的小仙女会不会像当年的碧游仙君一样一刀扎在自己心上。”一个小仙娥感叹道。 “碧游仙君就是那个为证清白自杀的那个吗?”有小仙娥问。 “是啊,据说就是女扮了男装去军营探望了一下,结果出了不好的谣传。碧游就寻了个无人之地,留下了首表清白的诗句,用匕首一刀刺透了自己的心。反正也是个烈女子。”年龄稍大的仙娥道。 “你见过她吗?”有小仙娥问。 “当然没有啦,都是听说。两万多年前的事了,咱们爹爹娘亲还没生出来呢……”年龄稍大的仙娥道。 化了寒鸦真身的我躲在树枝上,心里不由地叹息,“唉……碧游,屡次三番听到她的传言。她怎如此想不开,我那一吻的谣言都说了书了,被那假陆雪明朝暗讽指桑骂槐的,也没想过去自杀……可是我脸皮太厚了……”心里只顾想着这传言,没注意身旁,“咔嚓”一声,栖身的树枝竟被一个小仙娥一剪刀剪了下来。我急忙翻身化了人形落地站定。 树上突然落下了一个粉面男仙,小仙娥们吓了一跳,有胆大的点指质问我,“哪来的小子!你是谁?偷入蟠桃园意欲何为!” 我说不出话,指指自己,指指桃树,然后做出采花露的样子,向她们笑了一笑。我的意思是我是采花露的。 “啊!他是采花贼!抓采花贼啊!”有小仙娥惊呼了起来。胆子小的逃窜而走,胆子大的竟然举着花枝剪冲上来喊打。 我被这些仙娥们意外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慌忙施法化身一道光狼狈而逃。 逃到了一处偏僻之地靠在树上气喘吁吁,片刻惊慌的心方平复下来,却噘起了嘴,愤愤不平起来,“本君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神君,女扮男装不够帅也够精神吧?师父就那般让人心动,一个个地恨不得都嫁给他。我怎的一露面就成龌龊的采花贼了?” 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男装。除了不怎么到园子里来的仙官知道我是虞飞神君,小仙娥都不认识我,我又没法子张口解释,被误会成采花贼实在不方便。倒不如化做她们的样子,在这园子里来去比较方便。于是恢复了女身,化了一身小仙娥的装扮。 扮成小仙娥大摇大摆地去采花露,的确没人再把我当“采花贼”,不料却被一些偷懒的小仙娥指派做起了浇水剪枝的杂事。 “新来的!你去把最上面那枝剪掉!”有个小仙娥命令我道。 我扭头看四周,还有几个小仙娥在不远处忙碌。 “就是你,看什么看!这些活都是新来的该做的!把最上面那枝剪掉。不然这树长不好,果子结不多。”那小仙娥很不客气。 我仰头看那棵万年大桃树,最上面的树枝的确很高,小仙娥们法力弱要连飞带爬够着去剪,很是吃力。不过以我的法力简直举手之劳,抬手一点就可以了。可是我若施法剪下来,显出了了法力,少不得又是一堆麻烦,又需要解释,我又解释不清。算了,爬上去吧,树就是我的栖身之地,好说。 我拿着花枝剪飞身爬树,若平时衣着利落不施法也容易,只是穿着小仙娥的纱罗仙裙,衣带飘飘,平时又没怎么穿习惯,一会勾到这,一会挂到那,一边飞身爬树一边还要拽一拽衣裙很是不便。好不容易爬上去把那花枝剪掉,勾勾挂挂地再下来,衣衫便扯坏了一点。 我将花枝和花剪给她,拍拍手准备走。 “别走,还有这棵和这棵,上面的都要剪掉。”小仙娥指着另外两颗万年的大桃树命令道。 我微微一笑,心想这个说不出话的神君当的委实憋屈,不是采花贼,就是打杂的,大抵是所有神君里最抬不起头的了。转念又想,师父说过做自己该做的事。既然在这住,帮帮她们也算该做的,好人做到底吧。 于是又爬了两棵树剪了花枝。蹭了一身一头的树叶花瓣,纱罗裙也扯坏了几处。我捏着衣衫转身准备找个无人的地方修补一下,那小仙娥却招手唤来别的小仙娥。跑过来的小仙娥拉住我的胳膊,倒不似之前的那个仙娥那般蛮横,可怜兮兮地求道:“小姐姐,你也帮帮我好吗?我也爬不上去的,如果剪不下来那枝子,又要被仙官骂了。” 我犯了难,却又无法开口解释。 一个小仙娥走了过来,柔声劝道:“寻香,她都剪了那么多,衣衫都破了,不如让她歇歇吧。” 那小仙娥面露忧郁之色,五官匀称,体态微丰,肉嘟嘟的模样很是娇憨可人。 拉着我的小仙娥眼睛一瞪,凶了起来,“她剪的那么多是桃生的、佳果的、灵枝的,又不是我的!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来管我!” 那面露忧郁之色的小仙娥眼圈一红转身跑走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越发理解师父为什么不收女弟子了。 倒是想帮那忧郁的小仙娥剪一剪花枝。不过还是先打发走眼下这个难缠刁横的小仙娥为好。怎奈发不出声,若是能说话定要替那唯唯诺诺的马屁仙官好好教导教导她们什么叫贪得无厌,什么叫知足常乐。 我飞身上树,想着赶紧剪掉这棵树便谁的也不管了,先去无人之地修补了衣衫再说。于是脚下动作大了些,也不再管身上的仙裙,“蹭”“蹭”几下便上了树。却不料这棵树的花枝长得极高,不用法力委实难剪下来。伸着手臂够了几够,竟没剪下来。于是再登高一步,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我慌忙伸手抓住了旁边的树枝,稳住了身子,情急之下手中的花枝剪竟没拿好掉落了下去。 “啊!”站在树下的小仙娥们见花枝剪落了下去吓得抱头惊呼。 突然一个身影飞身而来,施法擒住了落下的花枝剪,纵身飞上了树。 “大胆!你……”那白影站在了树冠上,我的对面,话到一半竟变得哑口无言,呆呆地看着我…… 第五十三章 美救英雄 一个身形瘦长,肤色白皙,凤眉鹰鼻,气质文雅的仙君呆呆地站在树冠上看着我,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竟然连腾空飞身的仙法都忘了施展。 突然,他脚下的桃枝不堪重负“咔吧”一声折了断,他的整个身子一下子仰了下去…… 目不转睛……他看着我目不转睛,竟任由自己掉下去! 他是不是傻了!我急忙纵身下树,在他摔到地上的刹那托住了他脊背和手臂。他便傻痴痴地盯着我的脸…… 二人相顾无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这样死死盯着我作什么?莫不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我心里嘀咕。 “嘶啦”,我的衣衫从肩袖处崩扯而开,露出了肩头。原是那里本就被树枝划破了口子,因伸手接那仙君的动作太大一下子扯了开。 我连忙推开了那仙君,用手揪住了衣衫。 那仙君被我一推也恍然清醒,连忙施法化了一件斗篷与我披了上。 “本君……多谢你……”他向我深施一礼,语气极为恳切。 我微微一笑,摆摆手,心想:“我不过是扶了他一下,他这口气和模样竟好似多大的恩德一般。” “你可是新来的,不太会用这仙枝剪?”那仙君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我点点头。 “新来便与你安排这样危险的活计?”他继续问我。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好了,本君知道了。你处理吧。”文雅仙君点点头,对树下另一个将军打扮,剑眉虎目,英武神气的仙君轻声道。 那将军颇是威严,“谁刚才使唤她了?” 方才那两个使唤我的仙娥战战兢兢地垂手上前。 “一个个如此懒散!这些活都叫她做,你们在这天宫还要做什么?不如去下界吧!”英武仙君呵斥道。 那两个仙娥吓得跪倒在地“怦怦”磕头认错,“二皇子恕罪!奴婢知错!饶过奴婢吧!”又对那文雅仙君连连求饶“大皇子好心,替奴婢们求求情吧!” 原来这两位仙君就是天宫的大皇子天德和二皇子天晟。曾听十一师兄提及,却素未谋面,不想在这蟠桃园竟与他们偶遇。 天德冷冷一笑,“本君本是来为你们出头,不料你们自作孽。” 小仙娥们磕头称是。 “去向天晟求饶吧。”天德道。 “你们两个今天的活做完,回去抄仙规百遍。”天晟对那两个仙娥道,转身又对我道:“你擅离职守,抄仙规百遍。念在你是助人,奖千年仙桃一个,仙衣一件,以后各司其职。再看到你们投机取巧,不守仙职,连同你们的仙官一同严惩!”二皇子天晟倒颇有点白泽的威严。 细细一想,确是我真的错了,便拱手领罚。 剪花枝原是小仙娥们的职责,我却越俎代庖,做了不该做的事。帮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倒让她们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挨了训。 “仙子可知蟠桃园出了个采花贼?”天德十分关心地问我道。 “他们两个是得到消息派兵捉拿采花贼来的吗?”我心里觉得好笑。 我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表示不能说话。 “你不能说话?”天德惊问。 我点点头。 “怎的……竟生得不能说话了……”天德口中喃喃。 他竟以为我这失声是天生的。看到他那傻痴痴的样子,我更加觉得好笑。 “本君听下面呈报说蟠桃园出了采花贼,来去自如,法力甚高。正值蟠桃盛会期间,各界仙神混杂,你不能说话,要小心谨慎,多加防范。”天德叮嘱我好似叮嘱亲眷一般。 我拱手谢他。 “给你这个笛子,若遇危险,吹响它便有人来护你。”天德拿出一只短小精致的翠色竹笛给我。 天德的热心肠让我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推拒他。那采花贼本就是我,哪里需要吹什么笛子。 天德不由分说将翠色竹笛塞到我手里,再三叮嘱,“若遇麻烦,一定记得吹笛啊。” 我随意敷衍着天德,耳朵却听着天晟召集小仙娥们询问采花贼的事。小仙娥们口中的“采花贼”简直成了大魔头,与那幽冥界的冥仲无异了。 听小仙娥们的以讹传讹,实在憋不住想笑,心想师父那些“香艳故事”都是这么生出来的吧。 “你等我一会,我先去处理采花贼的事,让你们安心。”天德见我关注采花贼的事,便去处理小仙娥们的“苦诉”。 “我为什么要等你呢?”我一撇嘴,趁天德、天晟和小仙娥们不注意,悄悄闪身躲在树后化身白光飞走了。 重新变化整理好仙裙,躺在一个大树枝上,枕着手臂喝着甘露,悠哉悠哉地看着挂在桃枝上的斗篷和竹笛。那斗篷就是平常的丝绸斗篷。笛子除了竹色青翠,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采花贼就是我,本就是误会一场,这东西我不收他的。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说清楚,还给他。”我心里想道。 “飞儿!”一个声音唤我。 听到这声音,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头,“是师父!师父来接我了!”我赶忙跳下树。 师父果然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在蟠桃园度日如年的我就像看到了光明与希望,风一般地奔了过去。 “这般打扮,又要抓采花贼?”师父笑呵呵地问道。 我竟开心地忘了变回男身。 “为师听闻蟠桃园有采花贼,法力甚高。你莫要再以身犯险。”那清冷的面容满是慈爱之色。 我摘了朵花,指指自己,又抖抖身上的男装。 “你说她们将你误当了采花贼?”师父问道。 我点点头。 师父笑容爽朗,“怪不得你穿成小仙娥的模样。你不能说话,男装在这里确是不便。” 我点点头。 “甘露可有效?”师父问。 我点点头。服用了白玉瓶炼制的甘露确实感觉身上阴阳相调,神清气爽了许多,喉咙也没那么紧了,只是还是发不出声音。 “那便好。为师还有要事,你在这里再住几日,为师忙完便来接你。”师父叮嘱罢,又去忙他的“正事”去了。 “不就是跟三公主订婚的事吗……”我化了真身,撅着嘴怏怏地飞到一处树枝。 “这个三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子?性子会不会像假陆雪一样呢?师父真的不要心里那个陆雪师娘了吗?那个如胶似漆‘初夜’小仙女的原形是谁呢?”惦记着这些,在树上栖息一夜竟难以安眠。 清晨微风轻拂,桃花纷飞。我怀着心事,继续扮作蟠桃园的小仙娥闷闷地采花露。采着采着,突然想起昨日急着见师父,将天德给的竹笛挂在树枝上一夜忘了取下。若是丢了,赔些金银倒无所谓,我当年赢的那些金叶子花都花不完。若天德向我讨要一模一样的还他,我可造不出。便急忙去寻昨日那棵树。 寻到那棵树下,只见树下站着天德,臂上搭着斗篷,手中持着竹笛,左顾右盼一副焦急的模样。见到我便急奔而来。 劈头盖脸地问我,“仙子!你没遇到采花贼吧?” 看他那焦急的模样,我心里觉得有趣又愧疚,我这“采花贼”委实闹得人心惶惶。 我憋着笑容,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昨夜听到笛声便赶来,却只见这笛子不见你。在此等了你半宿。你可真让本君着急啊。”天德顶着两个黑眼圈道痴痴地笑道。 想必是昨夜风大吹响了悬挂的竹笛。他就这么守了一夜也真是傻呼呼的。我便指指花朵,指玉瓶,两手摆出一个睡觉的姿势。 “你是说你采完花露睡着了?”天德问。 我点头。 “原来如此。笛子你拿着,那个采花贼还没抓住,不可大意。”他又将笛子给了我。 我忙躲闪推辞,却还是让他拽着手臂塞到了手里。 “没关系。拿着吧。一个传音用的竹笛,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我忙推开了他的手,心想“采花贼本就是个误会,我怎好要他的东西,这事情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他见我躲开以为自己失了礼,忙退后两步解释道:“仙子莫怪!本君挂心仙子安危。失礼了。” 我微微一笑,也拱手回了一礼,心里纳闷天宫大皇子天德怎得对我这般热情?蟠桃园里这么多仙娥,平白地挂念起我的安危,我不过是不能说话,竟这么招人同情?。 “你每日就是在这里采花露吗?”天德问我道。 我点点头。 “怪不得那些小仙娥让你粗干活,原嫉妒你采花露的活。”天德道 我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不过你的活却要比她们的耗心神。本君来帮你采吧。”天德欲上前帮我的忙。 我摆手闪开了他,我与他并不熟知,他这般热情让我委实不习惯。 “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告诉本君,本君定会替你出气。”天德道。 我采着花露心中暗暗生笑,他本是上树呵斥我掉了仙枝剪,自己却从树上掉下来,让我这个小女仙接了住。这般白净净的书生模样,能替我出什么气,不过是用大皇子的权利呵斥呵斥欺生的小仙娥罢了。 大皇子在我身旁客气了一番。我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笑着敷衍他。 第二天,我换了别处去采花露。不料又见天德满头汗奔了过来。 “可找到你了,本君问过仙官了,采花露确实很累,怪不得你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本君已经令这园里的仙娥们每天先帮你采露。” 我连忙摆手,心想不用兴师动众的劳烦她们。 “你不要客气,本君见不得旁人欺负你。”天德道。 我向他躬身深施一礼。 “你还是这样纯真善良……”天德说着慢慢地走近我。 我抬起头,天德已到我近前,眼神直勾勾的。 我吓了一跳,忙倒退两步,停下了脚步。身后无法再退…… 天德上前一步,修长白皙的手向我的脸颊伸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新仇旧恨 天德的手伸向了我的脸颊,我却不能再后退。突然,他单手打了个手印,猛地一点,一道仙法几乎擦着我的一侧脸颊飞了出去,直击我的身后! 一条花斑灵蛇被天德的仙法一截两段,从树枝上落了下来。 其实我退后的时候已经感知到自己身后有灵蛇的气息。因为扮成了蟠桃园的小仙娥,如果用了厉害的仙法难免又要与天德解释一番,可我又不能说话有口难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欲停下脚步躲开便罢。没想到天德竟然会出手,而且如此利落。 那花斑蛇被天德一击两断,两截身体掉在地上蜷缩扭动着,截断的地方流出了污黑的毒液,渐渐瘫软了下来。 “天宫怎么会混入了这种毒邪之物?”正值我盯着地上那两截蛇疑惑不解之际,突然那瘫死的两截毒蛇竟化作了两条,张着大大的血口,呲着毒牙吐着信子猛然向我扑来。 抓捕野兽是玉清最基本的修行,这样的毒物对我来说和蚊子苍蝇没什么区别,我自是不动声色,没有放在心上。天德却一个箭步纵身挡在了我的身前,两道仙法将那两条蛇打得粉碎。 “你没吓着吧?”天德扶住我的双臂道。 我没被那毒蛇吓到,倒是觉得天德这般关心的模样委实怪异。他怎得这样在意我?我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手,他却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不放。 “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我。 我摇摇头。一条小毒蛇难不成还能吓死我吗?他怎得这样紧张? “皇兄!”二皇子天晟远远地喊道。 天德忙撒开了手。 “紧急事务。”天晟飞身而到。 “本君先开会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天德被天晟唤了走。 我一笑,心道:“多谢你屡次帮我。但我不需要,也不想等你。” 我飞身去了别处,不出片刻便将方才的“惊险”一幕抛在了脑后。满心想着师父的要事什么时候议完?师父到底和那三公主定下婚事没有?想来想去越发放心不下。灵机一动,不如也借着送花送果子的机会看看他在做什么…… 于是找到了仙官调班的地方。调班房里大家都在忙碌着,尤其那个喜欢跟着我拍马屁的仙官呼来喝去地一通指挥,众小仙娥被他指挥得团团转更加忙乱。正值我一头雾水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一个小仙娥端着两盘仙桃招呼我,“新来的,跟我一起给云霄上神送桃子去!快点!别发呆!赶紧走!”说着便塞给了我一盘。 我下意识的接过那盘桃子,心想“老天这么眷顾我?想什么来什么!” 跟着那小仙娥一路快步,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宫殿前,抬头一看“九灵宫”?没来及多想就被那小仙娥一把推了进去。 “赶紧去送吧!”那小仙娥丢下一句转身走了。 院子里种着几棵仙梨树,梨云似雪,树下一个空荡荡的秋千。整个院子清清静静的,颇似玉清境医馆的风格。 师父在这个地方?难不成师父在天宫还有府邸?我心里想着,听到前方殿阁内似是有声音传出,于是端着果盘凑近那殿阁的宫门。里面一个年轻女仙的声音,“小瑞,去看看仙桃送来了没有?”那声音似银铃一般很是清脆利落。 “是”宫门一开,我正端着一盘仙桃站在门口。 “哎呀!吓我一跳!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小瑞拍了拍胸脯,接着将我拉了进去,边向殿内禀道:“送仙桃的来啦!” 宫殿里的陈设不甚华丽,倒是有几分清净雅致。“这主人的品味倒是不俗,竟和师父有些像呢。”我心里道。 跟着小瑞进了内殿,只见贵妃榻上斜倚着一个身形削瘦,面容清丽,凤眼扬眉的女仙。她一腿弓着膝,手臂十分随性地搭在膝上,姿态闲适恬然。垂在漆上的手握着一面紫铜梳妆镜,似正在化妆。这女仙虽上去很是年轻,打扮和气派倒比她的年龄显得成熟许多。 “师父会在这地方?”我疑惑地左右扫视了一番。 “怎么这么晚呢?放到桌上吧。”小瑞吩咐我道。 我边将果盘放到桌上,心道:“这面容清丽的女仙不会就是三公主吧?怎么不见师父?该不会是小仙娥骗我呢吧……” “你这个小仙娥怎么这样敷衍我家公主!懂不懂得规矩!好好放!”小瑞见我心不在焉训斥道。 “公主?她真的是个公主!”我一愣,盘子一歪,里面的仙桃滚了出来。 “啊呀,你太笨啦!你是新来的吧!”小瑞急忙去捡仙桃重新摆放。刚捡了两个便大声惊呼了起来,“呀!公主你看!这桃子怎么这样啊!” 我忙去察看,原来果盘里每个仙桃都被咬了一口!我端的时候是摆好的,咬痕都藏在了里面,这一散就全露了出来。 “居然敢算计本君!”我心下恍然,一定是天德命蟠桃园小仙娥们替我采花露,小仙娥们心怀不满,便设好了法子等我去了调班房,用师父这个“大众情人”的名义将我引到这里报复。 “你发什么愣!说话啊!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偷吃的?”小瑞怒问我。 我摆摆手,指指喉咙表示不能说话。 “你什么意思啊!”小瑞急道。 那公主倚在坐榻上,瞥了一眼盘中的桃子,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小瑞,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小仙娥被人给算计了,而且说不了话。”随后她鼻子轻“哼”了一声,“这点小把戏用到太奶奶身上,真是不自量力。” “太奶奶?她是说她还是说我?我就算辈分大,也不至于是太奶奶吧。”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容貌。她那清冷傲气又自由恬淡的姿态和气质……看起来虽年轻貌美,眼神里却含着太多的沧桑…… “天宫有谁辈分这么大……难不成她是……”我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名字。 那公主冷冷一笑,“你这样看我,可是知道我或认识我?” 我摆了摆手,表示不认识她。 她看到了我的手腕,高傲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惊讶。接着抬起手臂一边傲气地照着镜子梳理头发,一边不紧不慢地道:“小瑞你再去取一盘仙桃来,就说老皇姑近来就爱吃仙桃,只吃万年的。要命的别打什么鬼主意,少一年就割她们一块肉!少几年割几块肉!让她们摘的时候看清楚了,这万年仙桃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能咬的,谁要做了不该做的事,小心她的狗头!长扬公主说得出就做得出!去吧。” “是!居然敢蒙骗我们家公主!她们是活腻了!”小瑞气呼呼地出去了。 果然是她!长扬公主!师父的仇人!传说中那个陷害陆雪的狠毒硬骨头! 我只觉后背有点发凉。如今得见,这长扬公主果然是个狠厉的角色。一个桃子咬上一口怎么也值大几百年,一盘桃子每个上都来了一口,是要千刀万剐呢……一个假陆雪就够受的了,这回是真长扬,这么狠的公主,这帮小仙娥也太会挑人耍我了! “好了,现在殿里只有你我。你是女仙,你是他什么人?”长扬公主开门见山。 一上来就被识破。我曾以为长扬公主做出陷害陆雪那样的傻事,一定是个痴恋师父的蠢仙,明知师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还陆雪清白,却还去陷害她。但如今看她虽看似狠厉却不似愚蠢。 “你真的不能说话?”长扬公主问道。 我点点头。 用你的玄晶剑写字吧。看来你是个新主人。”长扬公主微微一笑道。 长扬公主提醒了我,玄晶剑运用自如可以随心变化,心到字出,这样会比写字还要快。原来她连玄晶剑的玄妙都知道,她这般玲珑通透,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既来之则安之,随缘吧! “徒弟”我将玄晶剑幻化成晶沙写道。 “他竟收了女徒!”长扬公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做男徒的时候假陆雪一样排挤我陷害我,索性女徒就女徒,不解释了。”我心想。 “是寒卿让你来的吗?”长扬公主问。 “不是,我被仙娥骗来的。”我写道。 长扬公主笑了,“怪不得你能做它的主人,跟她一样的心地。容易被算计!” 我无奈地一笑,不知她是夸我还是贬我。 “你就这么告诉我你是他的小徒弟,不怕我害你吗?”长扬公主问道。 “我又不是陆雪。”我写道。 “哈哈!有道理。长扬只跟陆雪过不去!”长扬公主爽朗地笑了,眼中透出一丝悲凉。 “我听说寒卿不肯放我,说雪儿答应才可以放。后来一个小徒弟说了一句话他便放了,可是你?” “是”我写道。 “多谢!四万年了,对他对我都是解脱。”长扬公主道。 “不客气”我写道。心想“你是解脱了,那段时间可把我吓坏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做那样的事?”长扬公主问我。 “你不傻,但做这事傻。”我写道。 “走这一步是我自己的选择。记住一个人有很多方式,有时候比爱更深刻的是恨……你觉得呢?”长扬公主笑容透着孤独与悲凉之感。 “她竟为了让师父记住而刻意造恨……她会有这么傻吗?”我心里疑道。 “不如相忘。”我写道。 长扬公主叹了口气道:“目可反观,天水倒流。你那一句话点了醒梦中人。陆雪走了,他留不住。在回忆里沉浸了四万年,他终转过头,将我这旧恨也抛了。” 我无语可写,那句话是被无相上神诓出来的。 “寒卿最近可好?”长扬公主继续问我。 “忙事务”我写道。 长扬公主看到这三个字,似想到了什么,脸色抖然一变,“小徒弟!你到我近前来!” 第五十五章 天宫桃缘 长扬公主唤我靠近她。 “小徒儿,替我向寒卿捎一句话,你要听仔细。”长扬公主神情凝重。 我走到她身旁,心想她不会让我捎什么“我爱你!”“我想你!”“我要嫁给你!”“我想和你生孩子!”那样的话吧?要是那样,我便不捎了,太尴尬!把师父拽来让她当面说好了,这些烂桃花让师父自己解决,我何必总掺和这些劳什子烦心事! “若无护心鳞,当万事小心。”长扬公主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师父没了护心鳞吗!”我心里一惊。 龙族的护心鳞我是知道的,因为它跟禽鸟族的连心羽非常相似。冥仲偷袭玉清境的时候,我为了送信拔了连心羽化作信鸟去找师父。禽鸟族的连心羽只有一根,和心相连,它上面的就是心里面的,谁都改不了,拔掉了便不会再长了。龙族的护心鳞也是只有一片,也和心中所想相连,拔掉也会痛彻心扉。与连心羽不同的是护心鳞能够抵御外界的伤害,如果没了护心鳞,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心处,就要时刻防范敌方的攻击。师父难道是拔了护心鳞去找陆雪了?师父是要保天界安危的,怎么可以没有护心鳞! “听清了吗?涉及寒卿的安危,莫让他人知晓。他懂什么意思。”长扬公主道。 我点头。这样的“情话”,我还是可以代为转告的。 “去吧,这些狗啃的烂桃子拿走扔了。长扬替你出口气。不拾掇拾掇那些心术不正的东西们,不知道太奶奶的厉害。”长扬公主发狠道。 我向她施礼,微微一笑。那小辣椒一般的侍女小瑞到了蟠桃园的仙官处定少不了一番刁难。但愿那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小仙娥会记住害人害己的教训。 长扬公主又举起了她手中紫铜镜子照了一照,把玩了起来。我退出了长扬公主的九灵宫。 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将这长扬公主与曾经想象的那个她重合。师父关了她四万年,恨了她四万年。可她还会惦记师父的安危。这个性子直爽敢爱敢恨的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背后捅刀子谋害陆雪的心机女人。可那清冷孤傲的神色后似又藏着很多…… 她说那些小仙娥心术不正,好似她害陆雪是替天行道。她当初那样做只是因为想让师父记住她吗…… 四万年太久,我没见过,也看不清…… 一路思索端着那盘“狗啃”的桃子回蟠桃园。长扬公主要我扔掉这些仙桃。我扔去哪呢?怎么说也是万年一熟的果子,仙家吃了可保长生,扔了太可惜,不如拿回蟠桃园种了吧。可来的时候跟着那小仙娥走得很快,七拐八拐的,现在自己回去根本就不得路! 晕头转向地走到一处竹林巷子,本以为是个出口,不想走进一看却是到一处宫殿的后门。 刚想转身离开,身旁的竹林处似是有个小黑影在挪动。 原来竹林的边上拴着一条瘦得皮包骨头的黑狼狗,瘫在地上虚弱无力地喘息着,想要爬起来,却连头都抬不起。若不是它这样动了几动,我还以为那一身的皮包骨几是根黑树枝。 将仙桃放到一旁,蹲下来看着它。本该毛茸茸的小狼狗,却好似小老头的模样。一身的干枯如草的黑毛沾着脏兮兮的泥土和已经干枯的血迹,尖尖的小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眼旁还带着一道未愈合的新伤。它看着我想叫想躲却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微微动了一下,张了张嘴。 “你不要怕。不用躲我。”我心里对它道。 查看了小狼狗身上的伤,新旧有十几处,有鞭伤也有其它灵兽的咬伤,甚至还有被拔掉毛发的伤和烫伤。想是受了主人的虐待,丢在这里又遭受了欺凌。 小狼狗见我伸手动它的伤,本能地想要呲牙咬我,却只能做出微微的动作。 “不要逞强啦,你都快饿死了,还想咬我。”我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它微微挪动头,将仅有的一点力气用到了眼神上,愤恨地盯着我。 轻轻抚了抚它的头,我施法将它身上的伤一一愈合。又细细地将它脸上的伤愈合如初。 那小狼狗见我并非欺负它,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任我与它医治。 “我不能说话,你也不能说话。我被师父丢在蟠桃园;你被拴在后门外,饿成这样。咱俩同病相怜,算是有缘!这仙桃扔了浪费,就喂你吧!”我心里对它道。 我拿了一个仙桃放在它嘴边,它闻了闻极想吃,又有些犹豫。 “你是不是被人欺负怕了?我不会趁机戏弄你的。”我拿了一个桃子在没被咬的一面咬了一口,吃给它看。 “仙桃没毒的,天宫的仙果仙酒最具灵气,放任何毒立刻就会腐坏的。相信我。”我心里对小狼狗说。然后把桃子又放它嘴边,它看看我又看看桃子,终究抵不过仙桃的甘甜味,“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 小狼狗一口气将那盘万年仙桃吃了个精光,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来了精神,尾巴也摆了起来。 我将它吃剩的桃核捡到果盘里,笑着拍了拍它的头。心道:“你真能吃!吃了这么多万年仙桃,以后饿是饿不死了,说不定比你那狠心的主人还万寿无疆呢。” 收拾好仙桃的残核起身离开,那黑狼狗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追我,无奈它被拴着,脚下便来回紧踱着步子,在我身后“哼哼唧唧”地叫着。 我走了几步,听到它叫的声音,回头对它摆摆手,心道:“小狼狗,咱们有缘再见。” 突然“吱呀”一声那宫殿的后门开了,一个仙君走了出来,听到小狼狗在哼唧,厉声训斥道“莫再鬼嚎!” 那仙君言罢抬头看到了我,顿时惊喜道:“是你啊!你是来找我的吗?”说着疾步向我走来。 我见到这仙君吓得一蹦,竟又是天德!他说要我等他,我躲开了他,怎得折腾了一番竟转到他这里了! 好似见到阴魂一般,我慌忙一溜烟地转过围墙,悄悄化身白光飞走了。 终于逃回了蟠桃园,心有余悸,怎的总遇到这天德?他对我的莫名关心让我委实觉得浑身不自在。 缓了缓神,找了一处偏僻的空地,将玄晶剑化了铲子,将那几个万年桃核种了。拍拍手,将身上的尘土抖了抖,施法将玄晶剑的泥土清理干净,重新化成手镯戴在腕上。这几个仙桃因我而浪费,如今也算功德圆满了,只是可惜了这把玄晶剑,跟了我这个新主人以后便没干过什么正事,不是写字就是挖坑种地,堂堂一个仙家宝剑竟沦落到这般境地。也不知师父会不会失望。 出蟠桃园的这一趟没找到师父。我化了寒鸦真身栖身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等着师父来园中接我,无聊地啄着花瓣数着师父的“情人”…… 断弦陆雪,一个。 续弦三公主玉衡,两个。 让他恨的长扬公主,三个。 迷恋他的,七公主玉玑,四个。 传说中的如胶似漆的初夜小恋人五个。 还有自杀的碧游仙君,六个。 不对,她是自证清白的,不算。哎呀,死无对证,谁知道呢…… 还有那么多要生孩子的…… 一朵花都不够数!哼! 我啄掉了一朵,继续啄另一朵。 “哗!哗!”不远处一棵树哗哗作响。 还有谁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又是那阴魂不散的天德追了过来!透过树叶的缝隙向那棵树看,是个小仙娥。 身材微丰,长得肉嘟嘟的,娇憨的模样很是可爱。原来是我在被使唤修剪树枝的时候,曾经替我打抱不平的那个神色忧郁的小仙娥。 她手中拿着一条捆仙绳,踮着脚往树上扔。扔了几次,好不容易将捆仙绳的一头扔过一处粗壮的树枝,将绳子的两头系了上,又从一旁搬了几块石头堆了起来。接着靠在树下抹着眼泪,呜咽了起来。 看这样子她是要寻死,用捆仙绳上吊自尽。可是她仙法不高,不会用捆仙绳。捆仙绳用仙法便能连接起来,是不用手系的。 “有一点希望便好好活着吧。”我心里对她说道,却也不着急去解开那绳子救下她。或许让她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痛苦,她自己会放弃庆生的念头。 小仙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了开,从里面捧出了一块玉佩贴在了心口,痛哭流涕,边哭边哽咽道:“对不起,这个不还给你了。你有了爱人,就让它与我做伴吧。”说罢将那玉佩又包了起来塞到了怀中。 我看不大清她手中的玉佩,但听她的话语看她的模样,猜出这她大概是为情所困之类的事情。那玉佩多半是什么定情信物。 那小仙娥整理了番衣裙,神色悲哀,轻轻地踩上了累叠的石头,将自己挂了上去,决绝地踢开了脚下的石头…… 待她挣扎了须臾,我在树冠里偷偷地施法将捆仙绳解了开,小仙娥掉落于地。 她趴在地上喘息了一番,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又重新将捆仙绳系了好,重新把自己挂上去。 待她痛苦不堪的时候,我又悄悄地施法解开了捆仙绳,她又掉下来。如此三番,那小仙娥瘫靠在树上委屈地哭道:“回了天宫连死都死不得了!” 第五十六章 桃花朵朵 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偏要寻死?我好奇心大增,化了小仙娥来到她近前,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我。 “是你啊。快去忙你的吧。她们看大皇子对你好,心生怨恨,商量好了要陷害你,想让心狠手辣的老皇姑弄死你,你自己小心点。”她抹了把眼泪道。 我心想这个小仙娥倒是个好心的实在姑娘。 “你为什么寻死?”我写道。 “没什么,你不用管我。”小仙娥继续去系捆仙绳。 我施法将捆仙绳收了起来。 小仙娥惊讶地看着我,“你居然会用它!你法术这么高!” “真想死,我可以教你怎么用。”我写道。 “那你教我吧。”小仙娥脸上挂着眼泪诚恳地道。 “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我写道。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叫什么?”我写道。 “我叫子蓁。”小仙娥道。 “飞儿。”我写道。 “哦,飞儿你好。”子蓁道。 “为什么寻死?”我写道。 子蓁不语低头。 “她们欺负你?”我写道。 她摇摇头。 “我不想提,你告诉我怎么死好吗?我这里的俸禄全都给你!”子蓁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包。打开小包里面有几个金叶,还有那个她捧在怀中的玉佩。她将金叶一并给了我,又小心翼翼将玉佩包好揣到了怀里。 钱我不稀罕,但是,这玉佩!玉佩!这质地,这图案,这雕工……师父也有一块一样的!就是当年他替我压赌注那个!后来师父派人用金叶将那玉佩换了回来,我也赢了赌注大赚了一笔。那玉佩师父一直挂在身上。这小仙娥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她和师父有什么关系?她都要死了,怎么还这样眷恋这玉佩? “我要那个玉佩。”我写道。 “那个不能给你。”子蓁道。 “为什么?”我写道。 “这是他给我的,我要带它去死。”子蓁眼含深情。 我越发好奇了。 “你死了,他怎么办?”我写道。 “他想不起我了。”子蓁抽泣道。 “他可能在忙。”我写道。 “是我对不起他。”子蓁哭了起来。 “你怎么对不起他?”我继续问。 子蓁伤心欲绝,“你别问了……” 这样难以启齿……难不成是空虚寂寞红杏出墙?如果这样,我真的没法子说什么了……可看她痴心一片的样子又不像…… 突然,我想起那年摇民国抓采花贼的事,那时候十一师兄还愤愤不平地讲述了他得知的一个秘密,天宫蟠桃园一个小仙娥,因为犯了错误被贬下凡做了公主,结果被采花贼抓去染指后杀害,提前回了天宫。后来我身陷其中才证实采花贼就是幽冥界冥仲。难道那个小仙娥就是她! “采花贼”我写道。 子蓁一看这三个字泣不成声。 没错,就是她了。 事发到现在这么久了。怎么这时候想不开了?可是被我这假“采花贼”刺激到了?我心里疑惑。 “为何现在寻死?”我写道。 “我早就不想活了。可他说他不在乎,说那都是凡间的事,是过去,跟我现在没关系。但我忘不了,我在乎。”子蓁道。 我心道:“他若有血性,便与爱人出了这口恶气!可那是冥仲,师父都没能抓住。何况她的爱人,能做到不离不弃也可以了。 “能力有限,你不要苛责他马上复仇。”我写道。 “不是的,他说过不会放过那恶人。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高高在上,身份地位那么高,我本来就很卑微,他说等战事缓和了会克服一切娶我,但是开元上神要给他说媒了,是个公主。是我自欺欺人,那么多公主仙女喜欢他,我们身份那么悬殊,他怎么会娶我……”子蓁哭诉。 我越听越觉得这个“他”怎么那么像师父?玉佩、高高在上、重情重义、战事、大众情人、开元上神说媒、很美的公主……全中!子蓁不会就是那个传言中的初夜小恋人吧!那不就是个谣言吗? “让我看看玉佩?”我写道。 子蓁倒是十分单纯实在,又把玉佩掏出来递给了我。 果然跟师父的一模一样。我翻过玉佩,玉佩背面写着“比目连枝”四个字,是送情人的话语,没错。师父那个玉佩背面,有没有字呢?我想了想,两千年居然没注意过他那块玉佩背面有没有字! “他是谁?”我写道。 “我不能说。我这样身份卑微的仙娥会影响他的名誉地位。他说他不在乎,但我在乎。”子蓁道。 名誉地位……我的心里乱了…… “你原来在这!”远处一个声音。我只觉毛骨悚然。 天德从远处跑了过来。 我皱着眉头,心里抓狂道:“怎得甩不掉他了!” “子蓁也在这啊,手头的活做完了吗?小心被发现了受处罚啊。”天德笑呵呵地对子蓁道。 子蓁向天德施礼,对我道了句:“你记得告诉我,我等你。”起身跑走了。 我心里喊着“别走啊!说清楚他到底是谁啊?”我便要追子蓁。却被天德挡了住。 天德神秘一笑,“我问过仙官了。你不是蟠桃园的宫娥!他最近根本就没有安排蟠桃园的仙娥采集花露。只有个虞飞神君。”。 我点点头,心想“原来他知道是我是虞飞了。” “你那玉瓶是无相上神的东西,你是万相宫的仙娥,替虞飞神君采花露的。”天德道。 我一脸尴尬,刚要与他写字“我是虞飞”,天德却突然伸手锁住了我的双臂。 “爱妃,在蟠桃园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本君就知道是你,你回来了……”天德盯着我的眼睛道。 我一时吓得不知所措,只觉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心里大喊道:“我不是爱妃!我是虞飞!” 想要施法挣脱开纠缠不休的天德,又想顺便给他点教训。拿不定主意之际,发现其身后的树上居然有个蜂窝,于是心里坏笑了起来,“别怪我不客气了,到底你是大皇子,直接跟你动手打起来也不太好,不如……嘿嘿……” 于是我在手底下悄悄施法,将那蜂巢打落了下来。蜂巢里的玉蜂顿时蜂拥而出。 天德觉得身后不对,转头去看,一团玉蜂迎面扑来。他急忙松开我的双臂施法去阻挡那些玉蜂,我则趁机转到树后化身飞走了。 摆脱了阴魂不散的天德,在蟠桃园找了一圈没找到子蓁。她走时说等我告诉她。捆仙绳在我手里,看来她是认了实,等我告诉她怎么用捆仙绳寻死。 晚上的时候飞到小仙娥的寝宫寻了一圈,果然发现了子蓁。凝眉而眠,脸上还挂着泪……“如此的委屈。你既不肯说,我便直接去问!看到底是不是他!”我心里打定主意。 第二天一早化用寒鸦真身出了蟠桃园去找师父。找遍了大殿小殿都没有发现师父的踪影。想到约会大概是在花园之类的地方,便又去寻园子。 原来蟠桃园只是天宫众多仙园的一个,还有瑶池、梅园、杏园、枇杷……四季鲜花、山水建筑,九州美景,四海特色,什么样的园都有。飞得似要累瘫也没找到。便找了一个幽雅安静的园子,藏身到假山壁上的石穴里休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着睡着听到一个美妙的声音,“云霄!” 我一惊,睁开眼看到假山下水池旁有两个身影。一个正是师父,一个是个容貌极美的女仙,样貌身段自不必说,天上地下堪称魁首,单单那一双大大的美目,如秋水寒星,如银丸玉露……女儿家让她看上一眼都要心念荡漾。 “莫不是她就是玉衡?”我施了个定身术定住了自己,以免被师父发现。 “玉衡与君一见,从此梦中再无他人。你我定有前缘。”玉衡痴痴地道。 “你我并无缘分。”师父神情冷漠。 “你这般拒绝我可是心有所属?”玉衡公主悲道。 “谁不知道师父心有所属,而且属了可能不止一个呢。”我心想。 “是!”师父道。 “她是何人?可比我青春年少?你莫不是嫌我不够美丽?” “你若不够美,天上地下的女子都是丑八怪了。”我心想。 “公主请另觅佳偶。战事紧急不容耽搁,本君告辞。”师父转身离开。 “云霄!”玉衡便去拽师父的手臂,师父抬手闪身。玉衡不小心将师父身上的玉佩扯了下来。 师父眉头微皱。 玉衡将师父的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玉佩你带在身上可有特别之处?‘清风明月’……”玉衡翻转玉佩,念出了玉佩后面的字。 “‘清风明月,比目连枝。’这玉佩和子蓁的是一对的。原来他们真的是……”我只觉头脑晕晕的,心里慌乱至极。 师父不理玉衡便要走。 “你若再走,我便将这玉佩击碎!”玉衡怒道。 师父继续走自己的。 玉衡恼羞成怒将玉佩甩了出去! “原来他不但痴情,还多情……”我心里想着,却没注意那玉佩不偏不倚正砸到我栖身的假山处。来不及给自己解定身术,便被那玉佩飞溅的玉块正砸在头上,从假山上滚落下来。 玉衡见一只寒鸦灵禽从假山上掉了下来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把将我收到手里攥了住,“云霄!你不站住我便捏死它!” 第五十七章 醋意大发 玉衡死死攥着化成寒鸦真身的我威胁师父。 我回了回神,解定身术想要逃脱,居然在她手里施不得法。 “本公主手上带的是上古神器擒天戒,练的是擒拿手!我抓住的,还没有能逃脱的!你若不答应我,我便捏死它!”玉衡厉声道。 “放下她!”师父的眼神透着冷煞煞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放!我知你心系众生,你若应我……”玉衡的话没说完,捏着我的手已经被师父擒在手里。师父一施力,那擒天戒“啪”的一下碎成两半飞了出去,玉衡疼大叫一声得不得不撒了我,师父接住我,将玉衡推了开。 “云霄!”玉衡急呼。 师父淡淡地道:“若再以众生相挟,本君不会再留情面。” 玉衡发狠道:“我也是众生!是你那清风明月的心上人重要!还是众生重要!”说罢用她的擒拿手擒住了自己的脖颈…… 师父转身而走。 小花园里,师父用仙法敷着我额头上的大包…… 我黑着面写道:“你连累我!” 没被假陆雪弄死,没被他的老情敌活剐了,差点让三公主捏碎了,天大地大怎么总跟一只鸟过不去? 师父笑道:“谁让你又偷听为师说话。” 我噘着嘴沉着脸,心想“谁想听你这些清风明月,比目连枝的事!” “玉衡不会真去死吧?”我写道。 “随她。”师父颇淡定。 “她也是众生。”我写道。 师父用仙法敷擦着我的额头,不紧不慢的:“众生便可以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为师娶她?” 我一撇嘴,摇摇头,心想“原来子蓁在师心中这么重要!强扭的瓜不甜,那玉衡虽生的美丽,性子却很是霸道。没有憨憨的子蓁可爱。” “放心吧,她不会自尽。”师父笑道。 我不理他,写道:“还有!” “还有?”师父不解。 “长扬公主”我写道。 “你见到她了?” 我点头。 “她可有对你说什么?做什么?”师父关切的问。 我刚想写,又觉得这个“情话”是于他生死攸关的秘密,不能这样写出来,便拽过来他的手,在他手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写道“若无护心鳞,当万事小心。” 师父的眼神陷入了回忆。 爱一个把护心鳞拔了,爱两个是不是要扒皮,爱三个是不是要抽筋了。如此不爱惜自己,不用战死沙场了,用美人计就可以拿下堂堂重明神了!我想到这便继续黑着面写,“还有。” “还有?”师父看着我也有些吃惊。 “你那玉佩,重要?”我写道。 “是”师父答道。 “天宫的人送的?”我继续写。 “对”师父答道。 “关系很好?”我写道。 “是”师父答道。 “碎了不可惜?”我写道。 师父笑了,“人没碎就行。”遂拍了拍我的额头,问道“还疼不疼?” 我没理他,心想“若非我遇到了子蓁,何止人碎,你的心也得碎!” “人没事,跟我来。”我写完字,噘着嘴起身拽了师父飞身到了蟠桃园。 在园子里四处寻了子蓁一番,不见她的踪影。 “飞儿,不要调皮,为师还有军务处理。”师父温和的道。 “她要自杀”我写道。 我四下张望,见子蓁郁郁的朝这边走来。便飞奔过去拉住她。 子蓁见到我,眼睛一亮,“飞儿,你赶紧把捆仙绳给我,告诉我怎么用吧。” 真是个憨纯纯的可爱人儿! 我二话不说,施法拽着子蓁瞬间飞身到师父面前,把她戳到地上,看也不看他俩,自己黑着面,转身飞走了。什么恩恩怨怨、你侬我侬的话我不想听了。从假陆雪开始,到长扬公主,到子蓁,还有三四五六七八公主,死的活的乱七八糟一大堆,烦了! 子蓁的哭声传到了我耳朵里,“不要!你别过来!我不想见到你……” 我飞到了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的地方。 不痛快!就是不痛快!喉咙堵!额头疼!心疼!浑身的骨头被那三公主的擒拿手攥的疼! “若知你是这多情模样,就是真陆雪来了赶我下山话,我也不当回事。这些破桃花都关我什么事!”我心里气着,说也说不出,喊也喊不出,一肚子的无名火竟不知撒到哪里,于是随手拽了一个仙桃狠命啃了起来,肥美甘甜的仙桃竟是酸的!不好吃! 突然想起之前仙官“孝敬”我的两壶蜜桃酒,便伸手唤来一壶,咕咚咚喝了一气,甜甜酸酸辣辣的…… 索性仰在树枝上灌起酒来…… 片刻,似是快乐了一些。喝至兴起,“噌”的蹦下树,抖手将玄晶镯化作一条长长的云绸抖了出去,照着梦中的舞步,随着自己的性子,在落英纷纷中飞舞起来。 踢云纵身,逸步尘外,那云绸随着我的身姿上下纷飞,如缥缥然行云,缈缈然流水,……时而柔美灵动,时而逍遥洒脱。舞到兴致,便“咕咚咕咚”将壶里的酒喝个精光,一抖手将云绸化为满天飞雪飘飘而落…… 我伸手接着那纷纷“雪花”,醉醺醺的点指着手里的“雪花”对它一笑“你不是雪!你醉啦!”,手一挥将“雪花”们收了化为玄晶镯带到腕上。又唤了一壶酒灌了两口,摇摇晃晃的倚在了一颗大桃树上,想起了那年在玉清喝酒的一幕。 那年元宵佳节,大家还在觥筹交错的时候,我两杯果酒下去便已目光迷离,身形摇晃,醉熏熏的却还美滋滋的讨酒喝。晃晃悠悠端着酒杯去敬师父,脚下不稳,师父来扶,竟撒了他一身红红的果酒。 我慌忙去擦,又碰撒了一地的仙果。十一师兄正手舞足蹈侃侃而谈,一脚踩在一个软果子上滑了一跤,溅了正襟危坐的东方默一脸的果浆,还碰倒了正在夹菜的十二师兄。十二师兄打碎了碟子碗掉了旁边十三师兄一身菜,飞到从不吃肉的石峻师兄脖子里一块大肥肉。 石峻师兄便疯了,开始狂抖衣衫去掏那肉,慌乱中坚如磐石的手肘碰伤了鲲鹏师兄的头,登时见了血!十五师兄捂着鲲鹏师兄的头施法疗伤,唤十六师兄去拿药,师兄十六师兄飞身去取药与端着盘子上菜的十四师兄对撞到了一起,两个人摔得起不来,十七十八师兄忙着搀扶他俩……整个一桌乱作一团。 师父对于眼前这番景象也甚是吃惊。无奈只好将腿脚不稳却乐不可支的我背回了房间。从此他便再不让我喝酒。说我酒后法力无边可以拿下整个玉清境。 想起那一幕,醉醺醺的我提着酒壶靠在树上傻傻地笑了起来。想来我对师父还是最客气的,不过撒了他身上一杯果酒而已。若是如今,我定要将那小狼狗啃的桃核都丢他身上,看能不能长出一片桃花林子! 酒劲越发厉害,我靠在树上喘息着,渐觉得天旋地转,腿脚发软,周围的一切好似飘了起来……索性坐在树下,抱腿垂首昏昏欲睡。 “你不舒服吗?”一个人扶住了我的肩头。 我抬头,朦朦胧胧间一个文质彬彬的仙君在眼前,“怎么又是天德!阴魂不散!” “你怎么总是躲着我?”天德坐到了我身边。 “不喜欢你!”我心里不悦道。 “你额头怎么了?被昨天的玉蜂蛰伤了吗?”天德关切地问。 我摆摆手。 “你为何喝酒?是不是那些小仙娥又欺负你?”天德问我道。 我的头沉沉的,懒得理他,兀自低头不语。 “我知你心里委屈……其实,就是大皇子这样的地位,何尝不会受委屈。我陪你喝。”天德唤出一坛酒。 “你委屈什么?”我抬起昏昏沉沉的头看了一眼天德,他“咕咚咕咚”地灌着酒。他愿意喝便喝,不关我事,我也懒得管他。 天德喝罢,抹了一把嘴。“你孤身一人又如此柔弱,我不放心。我只能抽空来看你。你却总躲着我。” 我一笑,心道“你看你的爱妃去,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爱妃,也不是孤身一人,有一大帮师兄,一个师伯,还有一个师父和他那些真的假的娘子们,热闹的很!” 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哭了……”天德道。 我默不作语。 天德又灌了几大口酒,抓着酒坛苦笑道:“成也这酒,败也这酒!若非这酒本君依然能驰骋疆场,若非这酒,小乔也不会离我而去!” 天德一口气喝光了坛中的酒,将酒坛甩向了一棵大树,那坛子碰得粉碎…… “小乔……”天德脸颊微红口中喃喃 “小乔,你帮她们摘仙桃,只有你这么好心。”天德握住了我的手盯着我道。 “你认错人了!”我心中不悦,甩开他的手,起身便走。不料酒气上涌,顿时头晕眼花,瘫了下去。天德起身一把将我揽住,温柔的道:“小乔,你不要生本君的气,本君知道你伤心不愿说话,知道你极委屈,本君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我推开他,酒劲压着仙力没推开。 “小乔,你还是爱我是不是?本君也舍不得你!本君也心疼!”天德急切的道。 “谁是小乔!谁爱你啊!”我奋力挣脱了他。他这一闹将我的酒劲折腾了起来,只觉心跳到了嗓子眼,脏腑翻腾,一手扶着树,一手按着胸口急促的喘息。想施法而走却调不起仙力来。 天德一把抱住了我,一手扒着我胸前的衣衫一边急道:“心上的伤很痛是不是!本君定与你报仇!”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走开!”我被天德吓出了冷汗,顿时提起了仙力,挥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将他打倒于地。天德捂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我施法飞身而去。 这蟠桃园我是一刻待不下去了! 第五十八章 瑶池之遇 回到了仙官给安排的住处,坐在桌边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堂堂大皇子竟是这般酒后乱性,乘人之危的人,一会爱妃一会小乔委实疯癫! 咕咚咕咚灌了两杯水压了压惊,越发犯起困来,便恍恍惚惚的睡了去。 早上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没了头晕脑胀的感觉,身子也清爽了许多,想想前一天心有余悸。被那阴魂不散的天德纠缠不休,师父有了子蓁也不见来寻我,这破蟠桃园我不待了。于是化了寒鸦真身,离开了蟠桃园。 飞到瑶池,微风吹拂,碧波荡漾,池中仙气缭绕,云雾里仙荷仙莲袅袅婷婷。便落在池中一只莲蓬上歇脚。 “看!乌鸦!咱们瑶池里都是些翡翠、鹦哥、鸳鸯这些五彩灵鸟,居然会有乌溜溜丑乎乎的乌鸦!”一个小仙娥走在池中的廊桥上指着我给旁边的小仙娥看。 我是惹到谁了吗?做男子不行,做女子也不行,做回真身还被笑话。我往荷叶后躲了躲。 “呀!它还知道害羞啊!”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兀自闭着眼睛想着追仙崖上的飞雪和那个身影…… 师父到底喜欢谁…… “这只鸟儿却是不同……”一个温婉的声音。 “奴婢让仙官捉了带回去,咱们养笼子里。”另一个活泼的声音。 我睁开眼,寻声望去见主仆二人坐在廊桥边赏荷。那主人手持一柄紫竹团扇轻轻搭在鼻梁上,一双美目如秋水碧波与三公主倒有些相似。 “不是又说我呢吧?”我再往荷叶后躲了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已经把大皇子打了,再打个什么公主就不好了。 “鸟儿,你不用躲,我不会捉你的。”那主人温柔地道。 “公主,昨天我在园子里看到云霄上神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女仙。”小仙娥道。 “师父带着个小仙女?一定是子蓁了。”我躲在荷叶后想。 “哦,是吗……他们说了些什么吗?”公主遥望着远处的仙荷。 “离得远,听不太清说的什么,不过上神待她可好了。”小仙娥道。 “怎么好法?”公主幽幽的问。 “不似待别人冷冷的,她说什么是什么。”小仙娥道。 “说什么是什么……”公主轻喃。 “是啊,她不高兴一甩手,上神就笑着哄她。还摸她的头,还手拉手!”小仙娥继续道。 “的确好……”公主目露凄婉之色。 我在荷叶上胡思乱想着,“原来,师父对子蓁那么好!子蓁对师父发怒,师父还笑着哄她。说不定蟠桃园传的那些羞羞的事都是真的……”想到这只觉又羞又气。 “那小仙娥的样貌跟公主比差远了,脾气也不好,也不似公主你温柔端庄。”小仙娥见惹了公主郁郁不欢,赶忙改口道。 “不甚美貌,脾气也不好,也不端庄,云霄却对她那般好……”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团扇。 小仙娥见状忙道:“哎呀不是……公主,再怎么样神尊救过公主呢,对公主你更好。”小宫女道。 “救了……便缘尽了……却不如不救,让他一生想念。莫说是陆雪。就是那碧游,他也要怜爱几分。”公主目露哀婉之色。 “救了,便缘尽了。因为遗憾,所以师父才会想念陆雪和子蓁吧。师父待碧游在记录里写过,哀之悯之。”我想着。 “玉衡的婚事怕也不成了。”公主道。 “不成了。据说三公主的手都伤了,好像拿自己的性命要挟上神。”小仙娥小声道。 “她这是何苦。云霄从不受这样的威胁。”公主叹了口气。 “救了……便缘尽了。”我还在回味这句话, 小宫娥“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给公主讲个有趣的事,公主一定会笑。据说大皇子迷恋蟠桃园的一个小仙娥,天天往园子里跑,甚是殷勤呢,连九仙朝圣笛都送给她了呢。据说前两天脖子上贴着膏药回去了,被他家雷慈公主硬生生地扒开看,原来是红红的吻痕呢!雷慈公主便哭闹着要回娘家找三个哥哥来天宫讨说法。昨天大皇子捂着脸回来了,可能被三个哥哥教训了。” 公主微微地笑了,“大哥真是荒唐。” 我哭笑不得。玉蜂蜇一下怎得又成了吻痕?这都是哪跟哪?不传谣言会死吗? 好在师父时常提醒我用兵之道“廉洁可辱”,若在战场上过于清高自洁很容易中了对方的羞辱之计。如今我是真真理解那碧游为什么要自尽了,都说人言可畏,神仙传起谣言更是杀人不见血…… 主仆二人说着,廊桥上跑过去很多仙娥仙官,似要看什么热闹。那小仙娥便拉住一个仙官询问。说是南天门出了大事,天帝和各位上神上仙都赶过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云霄上神应该也在那。公主都两千年没见过他啦。”小宫娥拽着那公主跟了过去。 “我才不去见他!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心里说了十遍后,也跟着飞了过去。 南天门外乌压压围了一众仙人,那些阶品和仙职不够的皆被天兵拦在远处。那公主过去,天兵施礼呼“七公主”便都很和气的让开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小仙娥们口中的暗恋师父的七公主玉玑! 我索性直接飞了过去,落在一个身材极魁梧的大将的肩膀上。 地上一滩血迹,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师父神色悲伤,气色也很差,正弯腰托着五师兄的双臂,五师兄跪在师父面前泣不成声。十一师兄和东方默师兄站在师父身后,也各自顶两个黑眼圈,神色悲痛。 “他们的气色怎么都这么差?”我心里疑惑。 “师父……舍弟拼死去完成任务……被那冥仲……剖腹而亡!徒儿对不起师父!”五师兄悲痛道。 振翅飞到了十一师兄肩膀上,十一师兄被我吓了一跳,“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我跺跺脚回应他。 “你怎么现真身了?五师兄派了亲弟弟去冥仲那里做细作,被那冥仲揪了出来!用了酷刑,活活剖腹杀死了!惨啊!比你都惨!”十一师兄道。 “师父!我军出了奸细,城没保住……徒儿不肖……”五师兄趴下来便要给师父跪拜。 “不是你的错。”师父搀扶着痛不欲生的五师兄。 “全城的仙民都被冥仲屠了!尸横遍野……”五师兄哭诉着。 师父神色悲痛,气息不稳竟咳了几声,脸色愈发的差了。 “又是这个该死的冥仲!”看着师父心痛的模样,我心里也极难受! 天帝被众仙君君簇拥着的,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天德则低着头谦和地侍立在天帝一旁。 “云霄上神,这该如何是好?”天帝询问师父。 我心里愤愤不满,“这天帝也是不正经,边界城池都丢了,全城被屠,何等惨烈,天宫上却歌舞升平开盛宴嫁闺女。难不成就指望师父吗?师父是重明神,掌管光明和希望,又不是专门替你天宫打仗的!如何是好,你堂堂天帝不知道吗!” “最近战事愈发紧了,师父他们一直在议事。冥仲用兵奇神,师父这几日都忙死了,呸呸呸,忙极了!你就别添乱了!”十一师兄对我小声道。 我使劲啄了啄他的肩头。心道:“我添什么乱了?” “你昨天将子蓁丢给师父。师父本来伤就没好,回来一宿都没睡。子蓁又哭又笑的,害得我听不清又睡不好。东方默也没睡成……”十一师兄还在兀自小声地叨叨,我已经撅着嘴飞走了。 瑶池仙台上天籁阵阵,几个舞仙翩翩起舞,身形曼妙,舞姿轻盈…… 我站在瑶池中的一个残荷上使劲啄着一片还没落的花瓣…… “昨日碎了三公主的擒天戒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现在都快成病秧子了!怪不得气息不稳!怪不得咳!原是一夜没睡!一会哭一会笑!战事如此紧张,竟还顾得上你侬我侬,不知道没了护心鳞有多危险吗!打完仗再卿卿我我,畅所欲言不行吗?若我是冥仲,就多派几个‘子真’‘子假’来,玉清境可以换新主了!” 我边想边啄。终于,那片残存的花瓣在我的一腔愤慨下被啄掉了。我猝不及防栽到了水里。 慌忙挥了几下翅膀,从池塘中飞了出来,落到了廊桥的栏杆上。我使劲抖了抖身上的湿漉漉的羽毛,心里一边生师父的气一边整理起羽毛来。羽毛越整越乱,心里越想越酸。 仙台上的舞已经跳完,一个年长的仙姑立在一旁抱着肩看着一字排开的几个仙子。仙姑的身旁跟着一个身着鹅黄色仙裙的小仙子,口齿似是十分伶俐。与仙姑点评那几个舞仙。仙姑听罢点点头,点指其中三个留下,其他的淘汰。 我在廊上整理着湿漉漉的羽毛,心里怒腾腾的好似火烧。那仙姑带着新选的三个舞仙,从我身边走过。突然我感觉全身一阵阴冷,打了个寒战,每根羽毛都不自觉的立了起来。 这气息……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幽冥界的人! 旁人感觉不到,但去过幽冥界,和幽冥界人交过手的我深有体会! 难道这五个人里有幽冥界的人?竟然混入了天宫! 第五十九章 螳螂捕蝉 这几个舞仙身上带的幽冥界的气息一闪而过。却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幽冥界混入天界的冥女。若想弄清楚,只有调查一番。 于是我找了个僻静之所变回仙娥的模样。唤出了在无相上神那里选的面具带到了脸上。 撩开凌乱的头发,瞟了一眼水里的倒影,果然像万相神宫里引路的仙娥一样换了一副容貌,一个陌生又美丽的女仙。 管它变成什么样呢,我去过幽冥界,只要不让幽冥界的人认出来就行。眼看那仙姑和舞仙越走越远,顾不上整理头发了,我追了过去一把拉住那仙姑。 那仙姑转身见我浑身湿漉漉的一头散乱发髻,吓了一跳,退了几步慌慌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无名女吧?”,此话一出,几个舞仙吓得一起退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啊!我仙法不弱的!再过来踢你进去啊!”那仙姑战战兢兢地恐吓我。 “无名女?踢我进去?”我也愣了住。她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一身水,头发比较乱而已,见到我至于好似见到女鬼一样吗? 我赶忙摆摆手,跳了几步舞给她看。 “姑姑!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伶俐小仙子指着我对那仙姑喊道。 姑姑和另外三个人吓得“啊”地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我满脸尴尬,手足无措。不能说话解释,也不能施法用玄晶剑写字暴露自己的法力。心里纳闷“无名女”又是何方神圣?看样子似乎和“采花贼”是一个派系。 心想不好,自己有点鲁莽,打草惊蛇了。没想到这天宫的仙人们都好似惊弓之鸟,整日里一惊一乍地不把人往好处想。看见陌生男子无法说话摘朵花就喊“采花贼”;见到女子醉了酒就说是“爱妃”轻薄无理;看到落水爬上来的就说是“无名女”冠以可怕的想象还要再踢下去,都有毛病吗?怎么一个个的都吓成这样。天大地大,心里坦荡荡的,有何可怕?偌大的天宫仙风竟如此狭劣。 那伶俐的小仙子跳着脚连连招呼跑走姑姑和舞仙,“姑姑!别跑了!她不是无名女,我昨天看到一个仙女跳舞美极了!就是她!” “难不成我昨天醉酒偷偷跳舞的样子被她发现了?不会揍天德的事也被她发现了吧?”我心里嘀咕。 姑姑和舞仙们闻听停住了脚步。 “你是说她跳舞好看?”姑姑问那个伶俐的小仙子。方才我跳了那几步舞给她看,她竟然只顾着害怕一眼都没看到。 “是啊。姑姑我昨天跟您说过,在蟠桃园远远地看到有个仙娥跳舞很美。当时忙着办事来不及过去叫她!等再回去就不见了,就是她!我记得她的舞姿的!就是跳得这个舞!”小仙女说起话来好似银铃般清脆。 “哦?吓死我了。”姑姑直拍着胸脯。 那三个新选上的舞仙也松了口气,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我。 “你怎么掉水里了?”小仙女一边热情地帮我整理头发和衣裙一边问我。 “你是蟠桃园的婢子?你是要来我瑶池吗?”姑姑恢复了傲气的模样,挺胸昂首道。 我点点头,指指喉咙摆摆手。 “姑姑,她好像不能说话。”小仙女道。 姑姑锁眉瞪眼怒道,“大胆!蟠桃园里不要的低等残废婢子竟然敢打扰本仙姑!你当我瑶池是随便来的吗!你是什么辈分,居然敢直接拦住本仙姑!该当何罪!” 我赶忙向她连连行礼作揖,心里想笑。这姑姑真是趾高气扬。 “说!是不是蟠桃园让你来探听瑶池的秘密的!”姑姑呵斥我道。 “瑶池的秘密?瑶池有什么秘密吗?”我心里纳闷。 “你回去告诉你们的蠢货仙官!这次蟠桃盛会我们瑶池献的舞肯定是第一!我们的仙果酒是天宫最好喝的,想派奸细来偷走秘方,没门!” 我心道:“大笨蛋,本神君是来抓奸细的,你居然认为本神君是奸细!” 不能说话解释,于是悄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又酸又疼,登时泪花便出来了,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连连摆手,期盼地望着姑姑。 “咱们的舞当然是最好的了!因为姑姑慧眼识英才啊!她真的跳舞很好看的!姑姑你看她这样可怜,她不能说话,又长得好看,肯定在蟠桃园受到那些粗使婢子们的欺负的。”那小仙女倒是一直替我解释。我感激地向她施礼。 那姑姑其实嘴硬心软,看我这番样子,口气有些软了,“珂珂,你真的没看错?她跳舞很好看?” 原来那伶俐的小仙女叫珂珂。 “姑姑,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呢。是真的!”珂珂信誓旦旦。 “一个残废仙娥怎么配做舞仙。” “姑姑,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呢。正好她不能说话,不会乱说出去咱们瑶池的秘密。而且她的模样生得这样好看,会跳舞就够了,您给她个机会让她跳一段呗。” 我连忙点头。 “珂珂你跳一段,难点的,让她跳跳看。”姑姑道 “你看仔细了啊。”珂珂跳了几步。舞姿甚是灵巧美丽。虽然有些难度,但是跟师父的空山飞雁掌相差太多,根本难不倒我。我便按照珂珂的样子比划了几下。 姑姑看罢点了点头,“你的底子还真是不错,跟你们仙官辞了,来我们瑶池吧,不要在蟠桃园做粗使的仙娥了。跟着那蠢货仙官,浪费!” 我点头向她施礼。心想虞飞神君在玉清境修行了两千年,光是各种掌法剑法的基础练了无数遍。底子若再错就不要混了。 一边走着,伶俐又热情的珂珂已经开始介绍了,“她是姑姑,是咱们瑶池舞仙的主管仙官,我是珂珂,是姑姑的助手,她们三个呢是刚从下界仙山选拔上来的仙子做舞仙替补的,珍珍、荷荷、莲莲,你叫什么?” 我与那三个新来的舞仙点头微笑招呼,在珂珂手心写道“飞儿”。 “昨天我去蟠桃园办事,无意看到你跳舞,简直太美了,要不是赶着办事,我昨天就把你拉过来啦。你能教教我吗?”珂珂一边走着小嘴不停的跟我聊着,这感觉像极了十一师兄。 我点点头。 “无名女是什么?”我在珂珂手心写道。 珂珂小声我耳旁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个舞仙没看清,把荷花当成姑娘了,大概是个误会。姑姑不让提呢,这事只有姑姑和那个舞仙还有我知道,你别告诉别人啊,不然上级仙官查下来太麻烦啦。还要打点。” 我指了指喉咙表示自己没办法告诉旁人。 珂珂一笑:“就是因为你不能说话我才敢告诉你呢。” 这珂珂爱说话的性子真像十一师兄。不过,若不是她透露了这些信息,我也猜不出到底哪个是幽冥界的人! 其实我本来以为要调查调查才能找出,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再听珂珂一说倒让我锁定了目标。或许这三个新来的舞仙全部都是! 原因是“无名女”这个词若不知内情的听起来并不可怕,一般人可能会愣住。而那三个新选的舞仙既然是刚刚从下界来的,怎么会清楚“无名女”是什么。 我在天宫住了好几天,每天听蟠桃园的仙娥们议论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也没听到“无名女”的事,而且珂珂也说了姑姑不让提,怕查下来要打点。姑姑说是不提,心里还是害怕的,刚一见我就脱口而出了。这三个人的表现明显是很假,时刻都在看着别人的行动在装,连害怕吃惊都要和姑姑和珂珂做的一样。反而显得太做作。而且当姑姑得知我是蟠桃园仙娥放松警惕的时候,她们依然十分警惕地观察我。 幽冥界肯定一边将五师兄弟弟的尸首故意摆到了南天门趁那里大乱,这边将三个冥女不声不响地安插进来。 也许真正的三个下界仙山的仙子已经遇害了。她们三个的目的是什么?若我现在直接动手,万一让他们三个逃脱,或者我一个人控制不利造成她们自杀,反而很被动。后天就是蟠桃盛宴,我不如先盯着她们,看她们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抓个现行。 不做蟠桃仙娥又成了瑶池舞仙。马上要蟠桃盛宴美人顾得上搭理我这个新来的“小仙”。我在一旁只管看着跟着大家比划比划就行。 珂珂的舞跳得很好,负责监督这些舞仙排练。她性子活泼爱说爱笑,别的舞仙跳着,她便与我说起来滔滔不绝。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可以任由她过足了嘴瘾,天上地下的聊。各种奇闻怪谈,各种新鲜趣事。简直就是女仙版的十一师兄。我边听边配合她,其实一直盯着那三个冥女。 跟预想的一样,盛会将至舞蹈排练如火如荼。一个舞仙不小心扭了脚,替换了一个冥女。彩排了一次又有两个不小心扭伤了腰和脖子,把剩下两个冥女都用了上。 三个冥女法力都很高,手脚做的滴水不漏,那些法力平平的舞仙根本就发现不了。看来她们要借献舞上蟠桃盛宴。 是刺杀谁吗? 肯定是师父、天帝和重要的大臣,或者只是师父。冥仲也许已经得到了师父用了摄魂术受伤消息,想趁机除掉师父。 这次除了春风在忙时令的事,师父和各上神上仙很多都在,我犯不上和他们单打独斗再伤了自己。不如监视着她们到时候瓮中捉鳖。距离蟠桃盛宴还有一天,我就盯它一天,到时候提前与师父师兄送信,里应外合。 就这么办! 第六十章 冤家对头 狼烟弥漫,满城的血腥味道…… 遍处的死尸,完整的,不完整的…… 一个清冷的身影坐在城楼之上,擦拭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宝剑…… 一夜之间又屠尽了一个天界的城池。连着两夜的烧杀抢掠让他过足了瘾!他按着心处觉得阵阵刺痛,却又感到畅快无比。 他摘掉面具,抽掉发簪,散开发髻。闭上了那双冷煞的眸子将那张苍白的脸迎向清晨的阳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光明的感觉和自由的味道,这是他想要的。 全城的仙民都死了,男女老幼都被屠尽了,这次他一个女人也没有留! 看到他容貌,必须死! 没有谁给他规定,是死去的那个女人带走了他全部的爱。她都死了,没有人有资格看到他,看到了便都要去给她做陪葬! 她泪水涟涟喊着他的名字,却不愿正视他一眼。他带着面具奔过去的时候,她终于看了他,用那种深情的期盼和无比的眷恋的目光看着他,那远远的凝望似是透过了面具看到了他的心。 她死了,伸出的手最终也没有抚到他的脸。他去晚了,太慢了…… 父王的蔑视,哥哥的嘲弄,还有那些看到他的样貌和地位便说爱他的女人们的贪婪。父王永远看着哥哥笑,永远厌弃他,无论他多么成功,多么努力,却总是满足不了父王的要求!父王永远那样的强大,就像一座山时刻压着他! 孤独,只有无比的孤独…… 一个个孤独又黑暗的夜,他在梦里追寻,终是晚了一步…… 那些仙人甚至凡人,他们拥有了光明,拥有了希望。而他,只能活在缺憾中,活在不见天日中,藏在面具后,他想要的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为什么! 玉清境的小徒,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从未有过的喜欢,也从未如此极大的包容。但这小冤家太放肆,不该惹怒他,不该让他疯狂。当他快意的感受铲除了心头恨的愉悦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双眼睛,如梦方醒,如雷轰顶……那感觉就像手刃爱人,他后悔莫及。 现在,他又有了快乐,因为小徒弟活了。这个天地谁都可以死,但这小徒弟不可以。他甚至觉得他的父王让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让这个小徒弟来到他身边。 谋划了这么多,隐忍了这么久,屠戮了这么多仙凡,他还要努力!拿下天界之后,让狠毒的父王和荒淫无耻的大哥去给她陪葬!将来他要坐上三界最高位,再不用受制于人,可以真正摘掉面具来面对这个小徒弟,过他想要的生活! 事情正一步步的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看到南天门那混乱的场面,他心里狂笑着。看到了他的脸,就应该付出代价,拿走了他的都要还给他!他的光明!他的希望!他的爱! 自私的天帝,该死!愚蠢的天德,该死!稚嫩的天晟,该死!像傻蛋一样的仙臣该死!那些废物天兵天将,该死!还有那些直勾勾、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脸的那帮蠢货女仙,都该死! 清晨的天空,空荡的死城,一记响亮的鞭声,他带上面具,阴狠低沉地道:“冥仲来了,你该走了!” 瑶池舞宫里,鼓声隆隆,舞仙们正紧张的排练蟠桃宴上的盛世之舞。加入了三个新人,一时间配合不当,鼓上领舞竟不小心摔伤了,这次却是真的事故。 姑姑急得抓狂,训了起了舞仙们,“你们这帮蠢材,让我怎么说你们!姑姑我说了多少好话才从无相上神那要来这舞图!竟然没一个跳成的!心思是不是都放男仙身上了!” 众仙子苦道:“不是啊姑姑,这个盛世之舞太难跳了,又要跳舞,还要刚柔并济,还要懂音律,还要学那图上的功夫打出胜战之声……太难了!” “就是,什么是胜战之声,我们都没打过仗,想象不到啊!” 姑姑一瞪眼,“胜战就是胜利啊!开心啊!你们都活在盛世,不就是盛世的感觉啊!盛世!热闹!”姑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要不我们就跳飞天舞吧,不要跳这个盛世之舞了嘛。”珂珂道。 “不行,飞天舞那些他们平日都看多了。只是撒些花,怎么备受瞩目?怎么将盛世美酒悄然呈现到各位仙人桌上让他们惊喜。盛世之舞四万多年没人跳了,肯定出效果。”姑姑道。 当然她急她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要盯住三个冥女就行,管她跳什么盛不盛世舞,敲什么声。三个冥女也十分有趣,姑姑在选拔领舞的时候,她们便故意跳错选不上,她们是怕做受瞩目的人不好办她们的恶事。 姑姑选了几遍都不合适,急了满头大汗。 “珂珂,还是你来做领舞吧!”姑姑道。 珂珂慌忙摆手,“姑姑,不行的,我上次跳舞伤了肩膀,没法子打鼓,你摸摸,这里还肿着呢。”珂珂跑过去让姑姑摸了摸她的肩膀。 “那怎么办啊?你说!你点子多!”姑姑对珂珂道。 珂珂背着手挨个看了看那些舞仙,“要不你吧!”珂珂拉住冥女莲莲道。 “不不不!珂珂,我是替补的我不行的。”莲莲慌忙推辞。 珂珂眼睛一转,道:“奇怪了!别的舞仙都巴不得做领舞,你怎么还推辞?你又没有受伤。” “我怕跳错影响大家。”莲莲尴尬地道。 “哦,那我再我想想……要不你吧!”珂珂拉住另外一个舞仙。那舞仙很是高兴。 “不行!她不懂音律,跳不了领舞!”姑姑断然拒绝。 “姑姑,那怎么办啊?这里面都没合适的,要不从下界仙山再调上来一个吧?”珂珂满脸愁容。 “哪来得及啊!明天就表演了!你再想个办法!”姑姑急道。 “要不就让抬鼓的男舞仙上去一个跳!”珂珂继续出主意。 “不行!这是女舞,男舞仙跳不出效果,也没有刚柔并济的感觉!还有别的办法吗?”姑姑急了满头大汗。 珂珂瞅了一眼正在啃梨子的我,笑嘻嘻地对姑姑道:“要不让飞儿试试吧?” 我差点被梨子噎到,紧拍胸脯。我还要暗中盯着三个冥女呢,还要找师父和师兄参加蟠桃宴呢。虞飞神君去蟠桃宴跳舞,玩得太大了,何况他们这舞我一次都没跳过。 她却误以为我是惊喜,便向姑姑极尽恭维之能事。 “她不行!她是新来的,连替补都不是!”姑姑回绝了。 “死马当活马医喽,要不咱们也没别的办法呀。让她跳一下啦,姑姑眼光这么独到,一定能相中!” 姑姑本就喜欢珂珂吹捧。这一恭维,姑姑竟应了她。 “领舞怎么跳的你看了没?”姑姑道。 我摇摇头,一直只只顾盯着那三个冥女,谁知道领舞怎么跳的。 “新人就是没个眼色!给你这图!你看看!”姑姑将无相上神借给她的图递给我。 “唉,这个珂珂!”我心里叹了口气。无奈把梨子放到一旁,接过舞图…… “哎?这字迹……这舞步……难是难了点……有点眼熟……” 看着看着竟然一不小心看痴了……那一个个散碎的步法、动作、韵律在心中连了起来……脑中是在玉清境万卷楼里读到的一个个战争记录,心中是一片激动人心响彻天地的呐喊和擂鼓之声…… “怎么看这么久?怎么样?到底会不会!”姑姑焦急的问。 我回过神,心想若说一点都不会,姑姑一着急赶我离开瑶池,我怎么继续盯着那三个冥女。算了,本神君发挥聪明才智吧,也装上一装! 我点点头。按照那图跳了一小段,故意在一个关键的舞步上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一片唏嘘。 “前面不错,可站都站不稳还摔跤,怎么跳!不行,珂珂你别让她捣乱了!从下界仙山调吧!”姑姑道。 珂珂似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高兴地蹦跳起来:“有了!姑姑!就让她这么跳,战争嘛,在关键的时候咱们设计个动作,让她扮出中箭的样子,假装摔一下,真摔更像呢!反正下来他们也会认为是咱们故意编排的,多引人瞩目啊。这不就是咱们要的效果吗?” 姑姑眼睛一亮:“是啊!好主意!” 倒在地上的我快哭了。珂珂你是幽冥界派来耍我的吗…… 转念一想,干脆我不起来,装摔伤! 于是我在地上按着腿故作痛苦状。 “上神,就差瑶池了,你看看有你宫里的宫娥吗?” “大皇子,何必呢。” 天德与带着狡黠面具脸的无相上神进了瑶池舞宫,正看见倒在地上的我! 四目相对…… 我带了无相上神的面具换了相貌,天德认不出了。可我见到他简直头晕想吐!厌烦至极! 无相上神看看姑姑和这些舞仙,又瞅瞅了我,对着地上的我笑道:“呦!在这遇到你啦!” 我心里道:“完了,偏偏这时候遇到无相上神,我带着他的面具自然瞒不过他。他不知道情况,他认出了我,要揭我的底!” 我用余光扫了扫那三个冥女,还没跑。准备唤出玄晶剑! 第六十一章 暗涛汹涌 瑶池舞宫里,姑姑见无相上神竟认识我,搭腔道:“上神认识我这新来的舞仙?” “她啊!哈哈!当然认识!” 听无相上神的口气要说出我来,我盯着他,心里道:“嘘!无相上神,你能不能打啊?不能打就别说出来我啊,不然那三个奸细跑了,算你的!识趣的帮我告诉我师父,里应外合!” “她是本君替朋友代管的小宝贝儿,爱玩又淘气的很,火气还很大。”无相上神继续道。 我心里长出了口气,“吓死我了,无相上神蛮聪明的嘛!话说回来我火气大从哪说起……” “是吗!竟然是上神朋友家的仙子,真是调皮,竟跑到瑶池玩耍。”天德上前扶我。 见他过来吓得我“噌”地一下爬了起来。 摔伤白装了…… 天德没扶住我有些尴尬,对众舞仙道:“最近天宫混入了采花贼,你们舞仙要注意。不论他来头多大,本君一定会替你们铲除,保你们平安!” “多谢大皇子!”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张嘴说话充数。 “尤其是你啊,身份尊贵,在这里实在不安全。本君知道有趣的地方,带你去玩吧。”天德对我道。 我心想那三个冥女在,让他知道我不能说话万一拆穿了我又另生枝节。便对天德一笑,故作羞涩,躲到了无相上神身后。 “好了,好了,采花贼是虚惊一场。仙子们正排练呢,可不能耽误了正事。你不是还得去开会吗?走吧。”无相上神拽着恋恋不舍的天德走了。 再看姑姑和众仙子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姑姑殷勤至极,“啊呀!原来你是无相上神朋友家的小仙女啊!又跟大皇子关系这么好!你早说嘛!领舞就是你啦!” 众舞仙一片恭维赞叹。珂珂却一声不吭,不理我了。 我忙摆手,心里暗骂“谁跟天德关系好!不能说话真是件痛苦的事!” 姑姑一脸陪笑对我道:“没事!摔!摔的好!摔十次八次也没事,姑姑给你想办法设计动作啊!不就是中剑,简单!不行咱们扮个万剑穿心!” “呸!那是本神君故意摔的!能不能扮点好的!”我心想。 舞仙们一脸的不愿意,又不敢再说什么。 珂珂“哼”了一声,对我嗤之以鼻,扭啊扭地坐到案前吃水果。看到我吃剩的那半个梨子,拿起来丢了出去。 摔伤也让天德也给搅和了。算了!或许在高处领舞盯着那三个冥女更清楚,反正带上面具除了无相上神别人也不知是虞飞神君在跳舞。 我随便跳了几下,便被姑姑让到案前休息。姑姑继续带那些舞仙排练,珂珂瞥了我一眼,把桌上的水果都捧到了怀里不让我吃。 我拽了拽珂珂,她把袖子抽走了,“原来你是天界的贵族子弟,你去和大皇子玩吧。”珂珂还是忍不住气道。 我忙摆手,在桌上蘸水写道,“讨厌他。” 珂珂看了一眼,将信将疑,“是吗?” “是”我写道。 珂珂“哼”了一下,低声嗔怒道:“我不喜欢大皇子,你若跟他好,我就不跟你玩了。” “他恶心!”我写道。 珂珂笑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轻松制敌,临近蟠桃盛宴居然弄得这样紧张,还要我排练劳什子盛世之舞。而且经过天德一番闹后,我被那三个冥女死死盯上了! 不知道对无相上神用眼神说的话他能不能给师父传达。我被反盯住了,没办法溜出去找师父。连心羽就一根拔给师父了,流光飞鹤在天宫又用不了,普通羽毛不牢靠容易被人改口信。我在院子里一边假装听珂珂闲聊,一边想办法…… 旁边草丛里跑来一只小白兔。 我心花怒放,蹲下来提着小白兔的腿脚玩了起来。 珂珂一见小白兔也喜欢的不得了,抢了过来搂到怀里,“谁的小白兔呀!好可爱啊!你家主人呢?” 小白兔在珂珂怀里瑟瑟发抖。 “你怎么这么怕我啊?哎呀!飞儿!它怎么流鼻血了!”珂珂吓得慌忙丢了小白兔。 小白兔一溜烟跑了。我心里叹了口气。 又和珂珂玩闹了会,那个暗处盯着我的冥女悄悄的走了。 不能轻举妄动了,等明天一早再想办法吧。躺在被窝里,看着身旁非要与我挤在一处作伴的珂珂,心里想着这两天不见师父,他在忙什么?身体可调好?身旁是不是也有个可爱的小仙女……我这回真的带了迷路面具跑丢了。他是不是忘了我呢? 天宫的长廊上,十一师兄抹着鼻血边走边抱怨,“在天宫天天吃大鱼大肉,好几天吃不上白菜萝卜吃都上火了。这么晚了,小师弟到底跑哪去了!让人担心死了!” 迎面无相上神摇着一把斑竹折扇走了过来,“丁卯,跟你师父说,他的宝贝徒弟在本君那玩得不亦乐乎,明天不参加蟠桃宴了,他从本君那接人就行,让他别惦记了。” “这个小师弟真让师父费心!多谢上神劳心劳神照顾!”十一师兄向无相上神拱手。 十一师兄回到议事厅,师父双手拄仗站在偌大的地图前沉思不语。天帝一脸愁容站在一旁。东方默还有天宫以及下界众将在下手位纷纷商议。十一师兄来到师父身旁耳语,“小师弟在万相神宫玩,明天不参会了。” 师父“嗯”了一声。 一将领向师父拱手,“上神!冥军势不可挡,已攻向西部并土州第三城池!诸兵将拼死抵抗。应火速调兵增援!” “调隐部天兵九万、九州天兵五万,赴西南滔土州洛泷山!”师父下令道。 众将面面相觑。 “上神不可啊!昨夜冥仲又屠一城,西部并土州已有两城被屠,岌岌可危,上神因何调兵西南滔土而不支援并土?”一个威武的天将向师父谏言。 “上神请三思!”另一将道。 师父未回应这二将。 东方默解释道:“冥仲故意举兵攻打西部并土州,大肆屠城,却暗调兵马聚集西南,意在声东击西,目的在战略要位洛泷。洛泷素有天梯之称,洛泷不保则西南滔土州不保,天界之门大开。洛泷必须设重兵把守!绝不能让幽冥界踏进半步!” “上神英明!末将请命!”方才质疑师父的将领抱拳拱手。 “末将请命!”二皇子天晟抱拳拱手。 “天晟,事关下界乃至天宫安危,你岂是冥仲对手,莫要逞强。”太帝开口道。 “是啊!天界最强六员大将都死于冥仲之手。你的本事与冥仲比差远了。这不还有九州帝君呢,哪个不比你本事大。还有云霄上神。你去岂不是以卵击石。”天德道。 “九州帝君须镇守各自神州属地不可离位。上神坐阵不可轻易出马。天宫当派皇族亲征以振军威!臣弟请命!”天晟道。 “二弟,皇叔家的天罡和天乙不也是皇族的吗?他俩足以代表天宫出战。你何苦呢……可惜本君当年随上神征战受了重伤落了病根,不然本君便首当其冲!”天德看了眼师父道。 “身为天帝之子岂能贪生怕死,臣弟自当为皇兄分忧!上神,请下军令!天晟定不辱使命!”天晟道。 “东方默!命你速回玉清境与子禅、骆辉、楚方、天乙、良羽、天罡、鲲鹏、石峻八神君与白泽帅隐部天兵九万,设昆仑玉山阵于洛泷!”师父下令。 “得令!”东方默抱拳拱手。 “天晟!随时听候调令!”师父道。 “得令!”天晟领命。 “上神,若是如此,明日之宴岂不是要取消?”天帝不悦道。 “天帝明日可有其它重要安排?”师父语气威严。 “哦……嗯……也不是很重要。”天帝犹豫道。 “蟠桃盛宴意在安抚天界众心,彰我天界实力,颂我盛世繁华。不可取消!”天德道。 师父看了一眼天德,“宴会可照常进行。” “此宴可掩人耳目。瞒天过海。”东方默道。 一旁的十一师兄闷闷不乐,极小声地嘀咕,“又不让我去!” “丁卯你与鬼彬、虞飞以龙印封昆仑山,将陆吾等修为即成的十仙兽放出百兽园,一同镇守玉清境,随时听候调令。任务艰巨。若再轻敌大意!为师以军令处置!”师父严厉的道。 “得令!”十一师兄领命。 部署完毕,师父与十一师兄回到了寝宫。子蓁正在院里坐着发呆,见师父过来,忙迎了上去。 “有什么话进去说。”师父对子蓁道。 三人来到厅内,十一师兄斟上茶。 “十一,你下去吧。好好睡觉。”师父悠悠的喝了口茶。 “是……师父……”十一师兄噘着嘴,怏怏的回了自己房间。 师父打了一个暗截界将他与子蓁二人罩在其中。 “你有什么想说的?”师父语气温和。 子蓁低着头,“明……明日在蟠桃宴会定下亲事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师父问。 “我……我怕我会影响你和玉清境的清誉……”子蓁郁郁道。 师父微微一笑,“本君若不给你个名分,你要隐忍到何时?” “可是……我害怕天宫不同意。”子蓁道。 “这种场合,天宫不会不给本君面子。”师父道。 子蓁望着师父眼含热泪。 “本君叮嘱你的事,你要记住。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虞飞神君,懂吗?”师父道。 “是!就算让子蓁魂飞魄散都不会说!”子蓁发誓道。 “好了,改口吧。”师父道。 子蓁脸一红…… 第六十二章 蟠桃盛宴 这一夜梦中战鼓雷雷,金戈铁马……竟如身临其境。梦中一个霹雳,突然惊醒坐了起来,望窗外,已是清晨,那三个冥女已经在院里排舞了。 换上一身利落的舞裙,将发髻高高挽起,系上一条长长的发带挽好,化好妆容,将两个系着淡金色丝绦的鼓锤拿在手中舞了舞,看着镜中那个巾帼打扮的美人,那个带了无相上神给的面具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飞儿啊!别紧张啊!记得姑姑给你排的舞步啊,别忘了还有假摔!这个到时候咬一下。”姑姑不由分说塞到我嘴里一个小丸子。 我一脸迷惑,眼中疑问“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珂珂嘿嘿笑道:“这是我们瑶池舞仙的道具。咬开是蜜炼的红花茜草汁,冒充血的。嘻嘻!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姑姑特意找药局的仙人做的呢!” “你们是跳舞还是唱戏!”我惊诧地看着她俩。 “记得摔的时候咬开啊!不然不能吸引注意,那盛世之酒奉上的时候不出效果!”姑姑嘱咐我。 “馊主意!搞这么多动作,我还怎么盯着那三个奸细!”我心里抱怨道。 “也不知无相上神昨天来了见到我会不会告知师父情况。怎么才能告知师父呢?要不一会我先亮出玄晶镯?师父肯定就认识我了。对!这么办!”我心里盘算着。 “看!重明神!真神气啊!”舞仙们遥望着进大殿的师父炸开了锅。 “他身后怎么还跟着个小仙女!打扮得真漂亮啊!那仙裙一定价值不菲!” “她是上神什么人啊?” “不知道啊,云霄上神娶妻了?” “没听说啊,可能是未婚妻。” “是哪里的公主吧?” 男男女女议论纷纷。 子蓁这样扮起来一点也不比三公主逊色。师父果然带她来了!我见状气鼓鼓地将鼓锤交到单手,一把抄起旁边装着仙酒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嘴里的丸子差点咽了下去。 心里气道:“给我含这劳什子丸子做什么!本神君今天打胜战!不吐血!不送命!不装可怜!你且吃你的酒约你的会!用不着给你送信坏了你的雅致!”我低头便要吐掉那丸子。 “啊呀,宝贝儿,别吐!别紧张啊,没事,咱们不怕摔倒,摔倒了就咬开它,装一装样子就行!好好跳!姑姑看好你!”姑姑给我打气。 我气鼓鼓的抚着手臂将袖子里的玄晶镯隐了去。 太极殿上,号角缓缓吹起似风也萧萧,战马咆哮……隆隆鼓声伴着雄壮威武的齐声呐喊,由远及近,将大殿上推杯换盏的祝酒气氛一下带到了庄严肃穆之中,众仙神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呵!”…… “呵!”…… “呵!”…… 男舞仙们一边稳稳抬着一个硕大的红漆夔牛皮鼓缓缓上殿,一边齐声呐喊,声音沉郁雄壮。大鼓的四周是一众女仙子持手鼓翩翩起舞。我单膝蹲跪在大鼓之上,低着头背对着仙众,缓缓挥动夔牛腿骨做的鼓锤一声声敲着那大鼓。上下飘飞的丝绦,似是记忆的绵延,鼓声伴着鼓锤的挥舞不绝于耳,似从远古而来,却声声震撼…… 闭着眼,一声声的敲着,一声比一声更重。夔牛战鼓之声响彻三十三天,敲在了心上,传进了心里……号角连营,沙场点兵,旗幡招展中威武雄壮之师浩浩荡荡……那鼓敲的不是声,敲的是心,是士气,是必胜的信念! 纵身跃起,一个旋飞,转过身来,鼓锤落在身前,身前便化出一鼓。我边舞边敲着身前的鼓,扫了一眼殿上,只见师父旁边坐着笑逐颜开的子蓁,正向师父敬酒,盛装之下的她脱胎换骨,如仙家公主一般,几乎认不出。师父手持酒杯,对她微微一笑,竟不看我一眼! 心中一阵酸楚,方才喝的那些仙酒的酒劲便涌了上来,心里咚咚跳着,鼓声也渐渐快了起来……鼓锤落在哪里哪里便化一鼓,鼓随锤走,锤随身走,身随丝绦而舞。刚中带柔,柔中透刚,刚柔并济。 硝烟四起,风声鹤泣…… 任我如何敲打那战鼓,鼓声竟无比沉闷……怎的这般说不明!道不出!怎的让人无法喘息!既是胜战,怎的心里这样难受? 鼓声隆隆,似是催你我分别……呐喊声声,似是促你我两断!可是我还是要流着泪笑着敲着它,流着泪舞着敲着它!为了军心而敲!为了九州同庆而敲!为了太平盛世而敲!” 酒劲越发厉害起来,我挥手将身边鼓都化了走,只留身前一个,望着子蓁身边的他嫣然一笑,随性而舞,随心而敲起来……你可看到那赤野千里,是我心中燃起的火!你可听到那声声战鼓,是我为你唱的胜战之歌!什么军心振奋!什么九州同庆!什么盛世太平!我只为你一人而敲!只为你一人而舞!只要你凯旋而归!我那酒都喝了!你怎的端着酒杯看着我!来!你我同贺!” 鼓锤在我手中上下翻飞,凭着心中那舞步跳了起来……鼓声越来紧,越来越盛,呐喊声随着鼓声也越来越烈,心头一阵阵的火热,似是昔日的晓日春生掌又烧了起来…… 突然,腿上一阵酸麻,竟站立不稳,晃悠悠倒退两步,单膝跪倒在了大鼓之上……我用鼓锤撑着眩晕的自己,大口喘息着…… 呐喊声渐渐停了下来,女仙手里的小铃鼓声也弱了下来…… 众仙一片哗然! 我低着头心道“怎的在这太极殿还有人暗算于我?可是被那三个冥女发现了!”我咬牙用力起身……腿上又一阵剧烈的酸麻……再次跪倒在鼓上,“我是怎么了?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众仙神屏气凝神……四下里鸦雀无声…… 号声呢……喊声呢……怎么都没了?空中撒落下的可是飞雪?口里甜甜的可是蜜糖? 我低着头,微微一笑,“好!我便这样与你贺!”于是一手拄着鼓锤撑着半跪的身体,另一手挥锤继续敲着那夔牛大鼓……鼓声又渐渐响了起来! “咚!” “咚!” “咚!” “咚!” 由远及近,由弱到强!越来越响,越来越重!鼓声重新响彻三十三天!敲到心处,昂首猛然纵身一跃,飞身将双手中的鼓锤抛了出去,接住了锤尾的丝绦,抡起丝绦将鼓锤击在夔牛鼓上洒脱而舞……衣袂翻飞,裙带飘扬,鼓声振天! “我的身醉了,我的心没醉!我不能发声,心中的盛世之声你可听到!我不能与你共舞,心中的盛世之舞你可看到!”我笑着舞着鼓着…… 掌声雷动,喝彩之声此起彼伏。 鼓下的女舞仙已然各自捧了花苞悄然向众仙飞去,她们要献上盛世祝酒了! 三个冥女各自向大皇子天德、二皇子天晟和子蓁飞去。 “不要以为本神君醉了!居然攻击不会什么仙法的子蓁!是想他再用摄魂术送命吗!想得美!今天是胜战!本神君高兴,你们三个冥女也得陪本神君高兴!” 我一边轮着鼓锤,一边暗暗施凝云心法用细如牛毛的游走冰晶打中进三个冥女的经脉。三个冥女防不胜防,被我成功暗算,瞬间开怀大笑起来,手中花苞掉落,里面飞出一群黑色的毒虫直奔天德、天晟和子蓁。 这些毒虫若是举在三人面前突然飞出,没有防备是万万躲不过的。现在掉落在地有了一段距离,躲开便轻而易举了。 天晟抬手施法将冲向自己的毒虫击落。 “可是师父你为什么看着我一动不动!天德你怎么也看着我一动不动!快击掉那些虫啊!” 十一师兄施法将子蓁身前的毒虫击掉了,大皇子妃将手中的团扇一挥,天德身前那虫也化为乌有了。 我见状微微一笑,鼓声戛然而止。偌大的太极殿只有三个冥女的捧腹大笑声…… 大殿内一片哗然。 天地同乐,这盛世很好。任务完成!剩下那对神仙眷侣我不想看了! 我丢掉鼓锤,飞身欲出大殿,却找不到了大殿的出口! 眼前朦胧,脚下绵软,心中一片迷茫…… “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大殿里迷路了?难道这大殿设了迷障?”在我迷惑之际,一群天兵天将提着兵刃冲了过来,设了截界将我的去路封了住,天晟命手下人擒住三个舞仙的面颌骨,封了气脉仙法,防备其吞毒和自逆经脉。又擒了献舞的一众舞仙。 “拿下!”一声令下,众天兵一拥而上。 “这么好的盛世!你们这些老鼠屎惹本神君不开心了!”我心里大怒。 我施法将方才仙女们散落在地的花瓣集到手中,化成弹丸,扬手打向上来的天兵。登时天兵们一人额头上一个大包,一个个捂着脑袋叫苦不迭。 又一拨冲上来,我将地上的花瓣变化成了一片片圆滚滚的豆子,那些冲上来的兵将一个个摔的人仰马翻。没摔倒的继续一人额头送一个大包!看到他们的熊样子,生气之余又觉得有趣,盛世嘛,热闹些好!于是抱着肩头看着他们乐呵呵的笑。 “将此妖女拿下!”天帝面沉似水。 众天兵摆出剑阵。 “谁是妖女!你们这群废物!本神君抓了刺客,笑一笑都不行吗!”我怒火中烧……唤出了玄晶剑! 第六十三章 他有喜事 我借酒劲敲了胜战之声,舞了盛世之舞,趁着抓幽冥界刺客之机大闹了太极殿,盛怒之下亮出了玄晶剑…… “飞儿……到为师这来。” 师父一开口,殿内安静下来。 被他这一叫,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定了住。 突然,脸上的面具“唰”的一下被收了走,飞到了无相上神手里。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找不到出路跑不了,我竟忘了这是迷路面具!” 一众仙神好不惊诧。其中有一个身着赤色霞衣,面容慈善的女仙望着我竟眼中含泪,似是按耐不住要过来。 “她是谁?她看到我怎么这样激动?”我心里疑惑。 “虚惊一场啊!这是云霄上神的二十二徒,虞飞神君。男扮女装捉拿刺客。”无相上神连忙打圆场,笑着向众仙神解释。 师父看了无相上神一眼。又看了那面容慈善的女仙一眼。那女仙听到无相上神说的话,站定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小徒儿,在本君这玩够了,快到云霄那去吧。再调皮还打小腿哦。”无相上神对我笑道。 “打小腿……我刚刚腿麻摔倒,原来是无相上神在捣鬼!”听到无相上神这样说,我恍然大悟,噘着嘴沉着面站着没动,心里愤愤“我哪有调皮……” 无相上神向师父挥了挥那白玉面具,“云霄,这可是你的小徒儿从无量因缘中自己选的面具!可不是本君故意给她的哦。” 我站在原地心里矛盾至极,开心的是师父叫我过去;不开心的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和子蓁,至少我想静一静再说。 突然,只觉身子一振,竟被师父施法拽了过去。 站在师父面前,垂着目向他施礼。师父一把托住了我的手臂,把了把我的脉。 “怎的这么大的火气?”师父语气宠溺。 我不理他兀自噘嘴站着,心想“你别又找错了娘子,害我倒霉”。 他抬手帮我擦拭嘴角,边擦边道:“你让本君好寻!” 我眼睛看着别处,他的语气似是嗔责与我,言语中却透着说不出说不尽的感觉…… 那感觉……好似分别太久……一颗心痒痒的好像悬了起来,要飞过去一般…… 我压了压心神,抹了抹嘴,一片红。方才在大鼓上摔倒要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地咬了咬牙,竟将含着的假血丸子咬破了而不自知,怪不得嘴里甜甜的。师父医术高明,近距离自然看出了端倪。 我噘着嘴站在靠近十一师兄的一旁。十一师兄拽着我的衣衫乐道:“小师弟!你为了抓刺客又扮成小仙女啦!你那舞步在哪学的啊?比瑶池女仙跳的还好看!那鼓打得我热血沸腾的!我都要爱上你了……” 师父瞥了他一眼,十一师兄捂住了嘴。 我心想,要是能说话一定好好跟你聊聊你昨晚流鼻血的事,你当初拜师是怎么过的暗室那关,还是师父发现你这“虚处”之后才加了美人计的考验。 天帝哈哈大笑起来,“哦!原来是玉清境的神君!大水冲了龙王庙哈哈……” 一种仙神尽皆赔笑,真笑的、假笑的、皮笑肉不笑的、捂着脑门和屁股哭笑不得的。 “虞飞受命捉拿刺客,有伤在身不能言,请天帝和诸位见谅。”师父道。 “带伤竟然还如此英勇!小神君果然英姿飒爽!出手不凡!”天帝赞道。 我向天帝施礼。 “将刺客带下去严加看管!其他舞仙也暂时关押。”天晟命天兵天将带走了三个冥女和其他舞仙,那些舞仙们不停的喊冤。 我对天晟指指其余的舞仙,摆摆手,“知道了!神君的意思是与她们无关!”天晟回应我道。 我对他拱手一笑。 大家重新落座。侍者加了位置,“东方默去哪了?”我心里纳闷,准备挨着十一师兄坐在离师父最远的末端。 “飞儿,你坐为师旁边,为师有话问你。” 子蓁起身与我换位置,“飞儿!我真的特别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早死啦!更没机会嫁给他!”子蓁倒身下拜。 “嫁给他!”我心中一震,心道:“果然是……” 一脸不快扶起了她,写了几个字给她看,“好好待他。” 子蓁含泪使劲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 我坐在师父旁边,心里极酸楚,等他问话。 一众仙臣见状缓解尴尬气氛。 “怪不得小神君不开口,原来是带伤出战!英勇啊!” “这跌宕起伏壮怀激烈的胜战之鼓,令人热血沸腾的盛世之声只有玉清境的神君才能敲出来啊!虞飞神君男扮女装,英姿曼妙,竟比瑶池仙女还要出尘三分,不,十分!” “虞飞神君足智多谋,出手利落,年轻有为,文韬武略。”…… 众神仙一通狂赞。 我在舞前灌的酒不多,此刻酒劲慢慢退了去,心情很是低落,任他们溜须拍马,兀自低着头坐着。 “小师弟,你打扮得这么俊俏,又跳得这么美,鼓还敲得振人心魄,你说要是有人跟师父提亲怎么办?是给你娶媳妇?还是把你嫁人?”十一师兄笑嘻嘻道。 我把“鼻血”两个字摆在了十一师兄面前。他差点把嘴里的水果喷出来。 “不许乱说!我是因为找你找的上火了。”十一师兄解释道。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表示不相信。 太极殿上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我坐在师父身旁,手里摆弄玄晶镯,心想“你想问我什么?还不问。问我怎么遇到子蓁的?天知道。天上地下你还有什么情人都让我一起遇到好了,我就差遇到陆雪本尊了!” 天德举着酒杯过来与我答谢,亦如初见时的文雅模样,“原来你是云霄上神的高徒。无相上神竟然与我卖关子。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是本君酒后乱性,本君眼拙,向神君赔礼道歉!” “你道歉就道歉。酒后乱性是什么意思……你当着他的面能不能给我把话说清楚!”我瞪了一眼天德,看了看师父,师父正看着我,我看向别处避开了他的眼神。 大皇子妃雷夏泽公主雷慈也跟了过来,“果然是你!真的是你!”雷慈盯着我的脸,像是见了鬼一样。 “有病。我怎么了,大惊小怪。”我心里道。 雷慈盯着我冷冷一笑,尖声尖气地道:“听说蟠桃园也有个不会说话的小仙娥勾搭天德,我们家的九仙朝圣笛都给了她骗走了呢。本皇子妃不信,如今一看,深信不疑呢。真是阴魂不散啊!” “大庭广众之下,别乱说!”天德低声呵斥雷慈,又扭头看看四周正在忙于推杯换盏的众仙家。 “是你家天德阴魂不散却倒打一耙!那破笛子谁知道跑哪去了,谁稀罕!”我心里暗道。 雷慈继续道,“做了不齿的事,不许说吗,虞飞神君没有听说那小浪蹄子的事?” 我抬头看师父,见他正不慌不忙的在喝茶,脸色也甚是平静。 “莫再乱说!”天德低声对雷慈道。 雷慈白了天德一眼,“没关系,神君若没听说,本皇子妃可以讲给你。从两万年前讲……”雷慈特意在“皇子妃”三个字个“两万年前”上加重了语气。 我对她微微一笑,挺直腰板,端坐好,写出几个字贴到了她脸上给她看,雷慈忙退后几步躲开那字,见我写的是“本君不爱听放屁”。雷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难堪。我继续写道“放了两万年的臭屁!”雷慈几乎气炸。 十一师兄捂着嘴坏笑。 “上神!你的徒弟竟然骂人!你们玉清境的神君就可以这样不讲规矩吗!”雷慈尖声尖气的对师父吵吵。 师父微微一笑,喝着茶,看也不看她,语气不紧不慢的,“虞飞性情纯然,她骂的自是该骂之人。” 雷慈气得哑口无言。天德使劲拉她走,“爱妃,回去吧!” “慢着,天德”,师父轻轻放下茶杯,从袖中取出一只翠色短竹笛。 我一惊,这不是天德给我的九仙朝圣笛吗?这笛我本打算还回去的,但是不知丢在哪了,原来竟被师父捡到了! “日前本君捡到个笛子,若是你的东西便收好,免得丢了再引起误会。”师父将九仙朝圣笛交给了天德。 天德双手接过笛子谢过师父,对雷慈道:“原是上神捡到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不可信。” “哼!”雷慈甩袖回自己的座位。 “贱内失礼了!”天德向师父和我赔礼道歉后也回了去。 我心想“明明有妃子,却还惦念着什么爱妃小乔!一个死缠烂打非要给我笛子,一个又贱歪歪地指桑骂槐,一个趁人之危,一个无理取闹,还真是一对!若不是师父,真不知道怎么赔他的破笛子了事。” “小师弟,今天有个喜事。师父的哦!”十一师兄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道。 我闻听此话心里酸楚,心想“你不用卖关子了,方才子蓁都说了要嫁给他了。都是无相上神的破迷路面具,害我留在这看什么劳什子喜事!” 我用余光扫了眼身旁的师父。他正襟危坐,悠哉地喝着茶。 “你不是要问我话吗?怎么还不问?问完我便和你的子蓁换位置!才不要守着你!”我心里想着。 无相上神笑道“诸位!诸位!今日蟠桃盛会,喜事临门,本君今天有意为一对璧人做个媒!” 听到无相上神提起说媒这样的大事,大家皆停杯止箸注目于他。 我低着头咬着牙齿,不停地摆弄着玄晶镯。 “小徒儿!”无相上神叫我。 我一愣,发现他在叫我,抬头看他。 “你们玉清境的喜事,你一定高兴。”无相上神道。 我勉强一笑。又看看师父,他面露微笑。 第六十四章 昙花一现 “本君想为云霄上神的义女白珍与天宫二殿下天晟保个媒,上神和天帝觉得如何?”无相上神道。 我顿时愣了住,看着无相上神,心想“谁跟谁?您老人家能不能再说一遍!” “是有点唐突啊,重明神云霄的义女白珍和天宫二殿下天晟!”无相上神又说了一遍,并在“义女”那里加重了语气。 众仙神顿时议论纷纷。 我傻呆呆地看看天晟,又看看子蓁,二人脉脉相视。再看师父,依旧稳稳当当的喝着他的茶…… 天帝哈哈大笑“无相上神最善于与人看相,他保的媒肯定相配!门当户对!好!这门亲事好!本帝君应了!” “本君也觉得不错。”师父微笑着道。 我不止脸红了,全身都红了……低着头,心里又想哭又想笑,原来是他俩!原来是他俩!“高高在上”、“名誉地位”、“配不上”、“娶公主”……这些原来说的都是天晟!子蓁的爱人原来是天晟! “飞儿,你真行!”十一师兄一拍我的肩头,吓了我一跳,我更心虚了。 “师父那么忙,你没头没脑地将子蓁扔给师父就跑了。害得师父议完事又要不眠不休地了解情况。美事是促成了,师父自己单身几万年倒先给人当了爹。你什么时候也给师父扔个师娘?”十一师兄开我玩笑。 我的脸红极了…… 十一师兄见我脸红笑我道:“你也知道愧疚啊。师父还说你帮了他的大忙。反正你干什么师父都觉得好。” 将这事情放在这样公开的场合,有无相上神这么大的面子,又将子蓁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重明神的义女,这门身份悬殊的亲事天帝不想应也得应。 我满心愧疚,不敢看师父。他那么忙,还替我收拾烂摊子,还当了义父。气色那样差,原来是整夜筹备这个事情! 子蓁和天晟接了天帝的旨。大家恭贺天帝和师父,皆称赞无相上神好眼光。 我满脸通红极尴尬地笑着,之前居然认为师父是桃花朵朵开的花心大萝卜! 十一师兄笑嘻嘻地低声对我道:“二皇子以前做过师父的先锋官,师父帮他促成个亲事也在情理。话说你和大皇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与你酒后乱性的呀?” 我赶紧摇摇头,写道:“小人谣传” 师父扭头看了我和十一师兄一眼。我连忙将字给师父看。 “小人难养!女子也难养!”师父喝了口茶叹道。 “小人和女子不是别人,都是我……”我恨不得钻案几底下。 心里又气那天晟,如此不解风情。将同袍之谊和山盟海誓的玉佩送成了一样的!真是块实在的木头! “虞飞!做本君的徒弟吧!”无相上神突然对我道。 我一愣。 “你我都是能放的下外表的。云霄你说怎么样?”无相上神笑道。 “我能放下什么外表?”我心里纳闷。 师父微微一笑,道:“好,那你便带走吧,我玉清境也省了许多粮食。” “小徒儿,你师父这么轻易就把你送人了。看来很是嫌弃你啊。”无相上神对我道。 天帝哈哈笑道,“无相上神说的有理!虞飞神君为了抓刺客不惜放下男子颜面扮成女装,这样大义的徒弟定要都抢。云霄上神怎么舍得给你呢?” 众神仙附和称赞。 “我小师弟上次抓幽冥界的冥仲也扮过呢,也是特别危险。”十一师兄道。 我低着头心想“被无相上神定了男扮女装的性,我是做不成女子了……” “哦!是吗!英雄少年阿!”天帝笑道,“既然今天促成了桩好事,何不好事成双?本君的七公主待嫁闺中,敢问虞飞神君可否婚配?”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给我说媒!要我娶七公主!我办不到啊!”扭头看师父,师父正在喝茶。 “哦,本君真是糊涂了,忘了虞飞神君有伤在身,敢问上神……”天帝继续问师父。 “不可。”师父放下茶杯,言语坚决。 “哦?”天帝不解。 “师父如此回绝了天帝,如此不给面子,该怎么解释呢……公开我是女仙?”我心里忐忑着。 无相上神悠悠地道:“方才是天宫娶亲。现在是天宫嫁女。天帝别忘了,玉清境的人可是要上战场的,战事瞬息万变,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此时海誓山盟定下婚约,引得那女娃死心塌地。他一天不回,便要等他一天,他一年不回,便要等他一年,几百年还等的下去,若是四万年,这其中的苦楚……”无相上神将脸转向师父。 师父看了无相上神一眼。 “哦!好好好,先办天晟的,旁的待定,待定。继续啊,众仙家随意,随意。”天帝赶忙接过了话头。 我心里暗暗发笑,“无相上神这理由也真是绝了,还没上战场就奔着要我壮烈牺牲去了。天帝吓死也不敢把女儿嫁给我了。” 大家继续推杯换盏,敬酒说笑,越发地热闹了起来。 之前一直盯着我目不转睛的面容慈善的女仙来到师父近前。 “云霄上神……你的徒弟……”那女仙与师父说话却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不知所措,便拱手向她施礼。她便慌忙托住我的手,视我的眼神如慈母一般。 “飞儿,这位便是蓬莱仙境的丹霞圣母。”师父介绍道。 我心道“原来她就是丹霞圣母,那个碧游仙君的师父。要不是当初我‘死皮赖脸’地要去玉清境看看,也许她便是我的师父了。” 想到这,心里觉得和她投缘,便对她一笑。这一笑她眼眶竟湿了,哽咽道“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连话都不能说了,若是能听一声‘师父’也是好的。” “丹霞,此皆是因缘,强求不得。”师父道。 “上神……我懂……懂……只是……神君可是……”丹霞圣母握着我的手不肯放,盯着师父道。 师父对她摇了摇头。 丹霞圣母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神情失落,“小仙唐突了……” 我忙向她施礼。她失落的回了自己的酒席桌,时不时还会看我几眼。 “她怎的对我这样?好似慈爱的长辈见到离家许久的孩儿一般……她的慈爱的目光却与师父慈爱的目光不大一样……”我心里纳闷。 待无相上神和南岳帝君与师父攀谈时,南岳帝君却责怪起了无相上神,“你这看相的!总说男生女相适合我家的小帝女,也不说给我家的小帝女保一保虞飞神君的媒,我家不怕打仗。我南岳大帝还保不住一个小女婿吗。” 无相上神摆摆手,颇神秘的道:“唉,小徒儿过去受的伤太重。得调养,一时半会不宜婚配,此时婚配不宜,你懂。” 南岳帝君恍然,“哦!这样啊!喝酒!喝酒!……唉……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 一场惊险的“盛世之宴”在热闹与祥和中的氛围中结束了。 回玉清境的一路十一师兄好奇又神秘地问了我很多遍,“小师弟,你到底伤到哪了?” “我不就是不能说话了,还能伤到哪了?”我心道。 回到玉清境,已敲过暮鼓,值夜的十五师兄出来迎接,玉虚宫中静悄悄的。师父与十五师兄去了书房。 “小师弟,你等下,师兄送你个礼物。”十一师兄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拿了自己家族的一瓶药丸送给了我,拍拍我的肩头,“小师弟,怪不得你扮女装这么美。你要想开点,这个大力丸很壮阳的。有师父和师伯在,肯定会治好你的。好男儿志在立业!成亲不着急。” 我拿着那瓶“大力丸”哭笑不得! 想一想被人冤枉真是难受,我被当成“采花贼”“无名女”,被谣传与天德不清不楚,已然气愤不已。我竟然觉得师父和子蓁……太荒唐了。若是师父知道我这样想他,他会不会很生气……我之前为了不影响他和假陆雪还下了山,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小气和莫名其妙了……想着想着便踱到了忆仙谷……坐在静思湖畔…… 那夜,忆仙谷里,星空朗朗,湖水清澈。天上一轮明月,水里一轮明月。如临梦幻之中,分不清哪个是天上的,哪个是地下的。 净思湖畔,梨花树下,我与师父对面而立。 “如此不高兴,可是谁得罪你了?”师父问我。 我摇摇头。 “想吃梨子了?”师父问道。 我摇摇头。 “飞儿随便吃。为师就是给小鸟种的。”师父道。 我点点头。师父这样大度慈爱,我怎的那样小气。听信谣言,认错了师父的姻缘,生了他的气。把子蓁丢给他,还发脾气大闹蟠桃宴。怎么办,该怎么与他道歉? “想放火,想放凶兽了?”师父笑问。 我连忙摇头,心道:“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我才不想呢!” “飞儿不能说话,心里不开心。”师父温和的道。 我写了“谣言,说不清。”几个字 “嗯……大皇子天德……”师父似有思索。 我忙向他摆手。心道“你切莫听那对男女胡言乱语。” “远离他,小心提防。”师父道。 我使劲点头。 “天宫是非之地,人多口杂,关于本君的一些流言蜚语,你莫在意。”师父笑道。 我低着头,盯着腕上的玄晶镯。心里觉得十分愧疚。“他竟与我解释……”想与他写字道歉,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揪着玄晶镯脑中一片空白…… “飞儿……”师父轻轻唤我。 我抬头望着他。 “飞儿的盛世之舞很好看。”师父道。 我脸一红,继续愧疚的低下头,心想那舞其实是我在撒无名火。 “以后为师不在身边不许再偷喝酒了。不然天宫都要让你掀翻了。”他笑道。 我红着脸点点头。 二人静静的对立…… 我心里“扑通扑通”地打起了鼓……“我敲的盛世之鼓他可是听进了心里?我的心怎的这样慌乱?” “飞儿受委屈了……”他的声音竟有点颤抖。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中竟含了泪,我慌了神。他莫不是像春风一样看到我的眼睛想起追仙崖上死不瞑目的那一幕了吧。 我慌忙看向别处不敢再看他。 “这场战事恐耽误了飞儿嫁人……”他继续道。 勒马收缰,冷水浇头,慌乱的心一下被揪了住,我惊诧的看着他,心道:“你竟要我嫁人!” “飞儿应该像子蓁一样幸福。”师父温柔的道。 “所以打完仗你便像嫁子蓁一样嫁走我。你不是说玉清境是我的家吗?”我盯着他的眼睛……明明……明明……在那湿润眸子里看到了我的身影…… “要我嫁给谁?”我挥出这几个字,眼角泛起了泪花…… 四下一片静谧,只有风声……树声……落花声……流水声……还有听不到的心声…… “为师不能一在你身边……为师让春风带走害你那女子。飞儿不如到百花岛小住。有大哥护着你,为师放心。”他道。 “你难道认为我与春风交好?”我心里想。 “你赶我走”我挥出几个字。 “没有”他忙道。 片刻,他继续道:“怕护你不周……” “这世上还有你重明神怕的事!借口!”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像亮莹莹的水晶,掉落在地上的草丛里,溅起点点星光…… 他扶住我的肩,替我擦掉脸上的泪,“不哭了。” 泪水却越来越多……心道:“我都决定再也不走了,你又赶我走,怎的又赶我走……” “不哭了,飞儿喜欢住这里就住这里。”他替我擦着眼泪。 “一直” “好!” “看昆仑飞雪!” “好!看昆仑飞雪!” 忆仙谷中,净思湖畔,梨花纷飞如雪…… 他紧紧拥住了我…… “飞儿……照顾好自己……” 第六十五章 祸起萧墙 崇德东宫内,灯火辉煌,天德坐在案前抚着他的战卢剑,虞飞的战鼓似还在耳边敲着…… 天德纵身跃到殿堂中央,挥手换上一身金盔金甲,伴着脑中那战鼓的余韵舞了起剑来。 金戈铁马,峥嵘岁月,当年的少年英雄,意气风发。那样的气质容颜,那样的头脑和一身武艺,他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天帝!哪一点比不过那玉清境那个云霄上神! 天德忘情地舞着,威武神气…… 舞到兴致上,突然,左腿一软,狼狈地摔倒在地,战卢剑也撒了手。 两旁伺候的仙娥们见状忙上前搀扶,“大皇子没事吧。” 天德怒斥一声“滚!都滚出去!”,仙娥们一个个吓得战战兢兢低头弓腰的出了大殿,不敢再多逗留一刻。 天德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扯掉了身上的盔甲,狠狠丢到一旁。腿底下一瘸一拐的站立不稳。在他看来若说哪一点比不过云霄,便是这在战场上断过的龙筋! 天德摸了摸自己的脸,无相上神给的面皮盖得住虞飞打的红红的巴掌印,却盖不住火辣辣的疼,就像当年云霄打他的八十军棍,打的不是皮肉而是他的尊严!战败后变成残疾,还要被践踏的尊严! “呦!大皇子耍起男儿豪情了,是不是被小浪蹄子的鼓敲到了心里,热血沸腾了?”大皇子妃雷夏公主雷慈进了殿。 天德不语,将地上的剑和盔甲化了走。 雷慈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筋断了就罢了,眼也不好使了。原来,眼巴巴盯着的小乔是个男的!居然是个男的……是不是觉得自己被耍了!”雷慈“咯咯”乐了起来。 “爱妃不要多想。”天德沉沉地道。 “没觉得被耍,难不成你喜欢上了那个男妖孽!”雷慈尖声吵道。 “怎么会。”天德一瘸一拐地走向后堂。 “站住!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出大殿!”雷慈纵身跃到天德身前,一把将他推倒在地,怒道:“她死了两万年了!你还忘不了!终于转世了,结果是男的!能做你的爱妃吗!你的爱妃是我,雷慈!不是她!” 天德扶地站了起来,和颜劝道:“爱妃,千万不要误会本君。” “怕误会,有本事你当年别娶本公主啊!现在后悔了?” “没有。本君从来没有后悔过。”天德微笑道。 “你看那虞飞的表情,分明就是看小乔!”雷慈道。 天德咬牙微笑道:“那个贱人比得上爱妃你呢,本君怎会想念!” “狗屁大皇子!你母亲就是个卑微的婢女,你就是个野种,你的地位,你的尊严,都是我雷慈和雷夏泽给的!小乔给你带来什么!”雷慈用她那尖厉的嗓子怒骂着天德不依不饶。 天德强作笑容,哄着雷慈:“爱妃莫生气,都说了本君与那贱人没有干系……” “什么没有?你与他在蟠桃园纠缠,脖子上带着吻痕回来怎么回事!”雷慈怒道。 大皇子按耐着性子解释着,“爱妃,你怎么就是不信呢……那是玉蜂蛰的。别听那些烂嘴的婢子们胡说。是虞飞变成仙娥勾引我的!” “好!就算是玉蜂蛰的,你爱人家,想攀人家,为了他让玉蜂蛰,人家是云霄的宠徒,耍着你玩的!上辈子死了,没娶到,你心疼你可怜是吧,这辈子就算是男人也轮不到你可怜!”雷若咬牙切齿的道。 天德陪笑不语。 “天德!你的龙筋断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连个天晟都灭不了,他现在和玉清境结上亲了!太子还有你的份吗!太子位若是被老二抢了,本公主可不陪你当奴才!”雷慈说着便去收拾珠宝细软。 天德忙拦着雷慈哄道,“爱妃!爱妃!天晟得不了势……你放心吧。” “就算能除了云霄。还有九州呢!还有玉清境呢!还有春风呢!” “树倒猢狲散,这些不足为道。更何况还有爱妃这边的五丘八泽的势力。”天德笑道。 雷慈用眼睛翻着天德道,“所以你看上的是我家的势力,不是我!若虞飞是个女子,你巴不得让天帝给你指婚!” “怎么会!本君从来只爱你一人,你我两万年的情谊,本君心里只有你!”天德陪笑着。 “两万年的情谊,你竟将我的嫁妆九仙朝圣笛给弄丢了!那可是混沌神器!本公主就算回娘家住一辈子也不会让我父君动用雷夏泽一分力帮你,父君他乐得去给天晟锦上添花。至于你,成王败寇!”雷若恶狠狠地道。 天德咬牙,挥手在地上变化了一片五光十色的螺壳,“噗通”一下跪在了上面,眼中含泪,“爱妃要我怎样你才相信?这是你雷夏大泽的斑彩螺壳,也是本君初见待字闺中的你时,你正在玩耍的东西。你那时可爱的模样印在本君心里,两万年本君从未忘记,本君至死都不会忘记。那小乔是祸水,当年便行为不检,在军中做出丑事羞愤自尽。如今更是投到云霄门下与其不清不楚。本君早就对其恨之入骨。本君若对爱妃有二心,让本君坐上太子位也如这膝下螺壳一般!” 那斑彩螺壳被天德这一跪击得粉碎。雷慈的心也被天德情这饱含深情的一跪和动人的情话磨软了,他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机夺到手的夫君,这两万年里虽然他有过不安分,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与她一直厮守,连个侧妃都没娶也着实不易。他毕竟是堂堂大皇子,血气方刚,日子久了和小仙娥们图个新鲜玩一玩也在情理中。她的父君就是这样,不照样和她的母妃有了他们四个孩儿。只要天德不妄想把外面的野女人带回来威胁她的地位,她也乐得做个优雅的公主,哪个女仙愿意活得像凡间的怨妇一般。至于那个虞飞,就算他是小乔转世,可他是男人了,她怕什么呢。两万年前她有本事抢走天德让小乔死,现在她也有办法让虞飞死! “你莫要骗我,不然我父君和三个哥哥不会放过你!”雷慈的话头也软了。 “怎么会呢……爱妃……两万年本君可曾骗过爱妃……”大皇子说着说着面露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了下来,扶着左腿按耐着痛苦的呻吟。 “旧伤怎会这样痛……莫要骗我心慈……”雷慈看着天德那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道。 天德一把握住雷慈的手深情的道:“只要爱妃不再生气,这点旧伤又算什么,让本君再断一次筋也……” “呸呸呸!胡说!你自己不起来还让我扶你起来吗。”雷若公主心软了下来。 “本公主要虞飞死!” “好,本君让他生不如死!” 如当年一般,俘获雷若公主的心除了大篇情真意切的情话,让女子心疼的伤,还有那霸气的一扑一抱,一夜的欲仙欲死…… 九灵宫中,长扬公主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紧邻崇德宫,长扬公主被天德夫妇二人毫无收敛的床笫之声吵得头疼,终于忍不住喊道:“小瑞!去引一引崇德宫的狗叫!动不动鬼哭狼嚎的,让人如何安眠!” “是!公主!” 崇德宫中的动静让她这个几万年还未嫁人的老皇姑甚是尴尬。虽容颜不老,却心已憔悴。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子与最好的朋友订婚是件痛苦的事。如愿的婚姻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件奢侈品。 她没有选择,她要承担她的责任,作为一个硝烟四起,天下未定的天界的公主的使命。更何况还有比这使命更重的!所以她必须在他的心上和自己心上再扎一刀!还要假装笑!狠狠的笑!什么恨比爱更深刻,胡扯!她宁可洒脱的转身便走!从此相忘于天地!可是天地中从来身不由己!这一刀扎下去就是四万年的孽债! 小瑞跑到宫墙下学了几声猫叫,不闻回应,回来抱怨道:“近来那狗长心眼了呢,不好逗了呢。” “哼,是让天德饿死了吧。”长扬公主揉着头。 “咱也抱一只去!”小瑞忙上前帮长扬公主按摩两鬓。 “你可抱不着那样的。今天蟠桃宴有什么趣闻?”长扬公主闭目冷语。 “今天云霄上神把义女许给天晟了呢!”小瑞道。 “哦?他还收了义女?”长扬问道。 “是啊,可漂亮呢。还有他那个男扮女装的徒弟,舞跳的特别好……战鼓敲得奴婢心里噗通噗通的。长得也俊俏,特像前两天来咱们这的小仙娥。”小瑞脸一红。 “哦,原来是她敲的。”长扬眼神深邃。 “是啊,天帝还说把七公主许给他呢。”小瑞道。 “许了吗?”长扬问。 “没有啊,云霄上神一口回绝了。” “天帝眼瞎了。”长扬冷笑道。 “无相上神说他受了重伤,不能娶。听意思好像是那方面不行了……真可惜。”小瑞小声道。 长扬的冷笑变成了开怀大笑,“这个无相整天胡扯。寒卿真是交友不慎!” “就是!交友不慎!”小瑞不明所以,随口附和着。 打发了小瑞去休息,长扬公主打了个结界将自己罩在其中,挡住了崇德宫让她心烦意乱的嚎叫声。在枕边的八宝金漆小匣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从里面倒出一小颗丹药,在指尖捻碎了按在两侧太阳穴上,闭着眼轻轻揉着,轻喃道:“陆雪,爱哭鬼……谢谢你的丹丸……我长扬对不住你。赤焰生,重明灭。你若生,他则死,你莫要怪我……” 第六十六章 阴阳相隔 在无相上神的空空荡荡的大殿中,我迷了路……寻不到了师父…… “师父!你在哪?我变了容貌,你可是认不得我了?” “飞儿……照顾好自己……”师父的声音在一片茫茫中回响…… 晨钟敲响,我“腾”地一下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外面天色已亮。记得之前与师父在忆仙谷静思湖畔,如梦中一般。自己竟和衣而眠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清晨三声敲钟,入夜六声打鼓,晨钟暮鼓是玉清境作息的规矩。 神思恍惚穿好鞋站起身来…… 似还在梦中…… 今天这晨钟怎么过了三声还在敲? 不对!玉清境出什么事了?难道有人来袭! 我急忙飞奔出去,院里无人!廊上无人!后殿无人!大家呢?六声!七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极大的不安涌上心头。我奔上大殿,见十一师兄和十五师兄站在那里。 “师父呢!”我四下张望,不见师父,心里急道。 八声!九声! 我一下定住了,亢龙之音!老阳之数! 钟楼的护钟小仙为什么会敲这钟?是不是犯糊涂了! 这是丧龙钟!怎么会敲丧龙钟!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心里急问,抓住十五师兄的手臂,盯住他的脸……他竟泪流满面! 十五师兄见我奔来惊呼:“小师弟!你怎么醒了! “我怎么不能醒?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望着他心里急道。 “白泽师兄阵亡了!”十五师兄悲痛道。 “什么!”我呆立在大殿上。怎的短短一夜一大早就听到这样的噩耗!虽然白泽师兄平时对我甚是严厉,也冤枉过我,可是两千年的情谊,他怎的阵亡了……” 我心里正难受,突然觉得身后的灵气不对,纵身一跃,躲过了一道仙法。十一师兄竟在身后偷袭我! “小师弟……对不起……”十一师兄泣不成声,竟又向我施法攻来。 我将他的法术挡了开,盯着他的眼睛,心中急道:“十一师兄,你干什么!” 身后一道昏睡术打在我昏睡穴上,十五师兄竟然也偷袭我!我身上有师父的两成神力,他的昏睡术对我不起作用!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焦急又迷惑的看着他俩。 “十五,怎么办!小师弟醒了!”十一师兄看看我又看着十五师兄哭道。 玉清境猿鹤哀鸣…… “小师弟,你撑住!”十五师兄说罢急步迎了出去…… 我跟着他奔到山门口,迎面为首是十二师兄身后其他师兄还有众将领,一个个神色悲痛,队伍中间赫然两具棺,一具石棺,一具水晶棺! “怎么会有两具棺!水晶棺里的是谁?”我用力推着十二师兄。十二师兄默默不语。我又去拽十五师兄。 “你们说啊!师父呢?那里是谁?放下来让我看!”我心里喊着,拼命扒开队伍向水晶棺冲去。 十一师兄拦着我泣道:“小师弟……师父仙逝了……” 我一下子停了下来,“你说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 “小师弟,你别太伤心……师父仙逝了!”十一师兄哭道。 泪水一涌而出,心里喊着“你胡说!昨晚他还跟我说话!怎么早上就仙逝了!” 十一师兄抽泣道:“其实,蟠桃宴时战事……已经非常焦灼……师父一直在调配兵马,指挥作战……师父决定亲自挂帅出战,怕你要去参战太危险,让你在玉清境睡了,可你刚睡了三天就醒了……” “睡了三天,师父就仙逝了!我不信!师父怎么可能会死!我的命都是师父救回来的啊!” 我甩开他的胳膊疯了一般扒开人群去水晶棺旁看个究竟! 十一师兄抱住我的腰拼命拦着发疯的我。 “小师弟,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我把胳膊都掐紫了!”十一师兄哭道。 “是!我不信!这是做梦!”我对着手臂狠命咬了一口,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感觉不到疼…… “小师弟,你别这样!”十一师兄试图拽开我。 手臂不疼……不疼……不疼!我狠狠的咬着…… 可是我心疼,好疼!好疼…… 我呆呆的站着,看着队伍抬着那水晶棺从我身边缓缓过去,进了大殿,停放在大殿中央。 “这一定是假的!是做梦!梦里是看不清脸的!” 我推开十一师兄奔上大殿,扑到水晶棺前……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脸色那样苍白…… 我趴在水晶棺上看着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重明神怎么会死!你是神!法力高强!怎么会死!” 十二师兄哭诉道:“蟠桃会间,冥仲举兵攻打天界,二城被屠尽。师父亲自出马与冥仲在洛泷大战,冥仲拿出几件混沌神器与师父战,白泽师兄为护师父被乾天印打死了!师父拼尽全力重伤了冥仲,却被冥仲用玉龙樽散了元神……仙逝了。” “冥仲!他怎么会有玉龙樽!”在追仙崖上拼死拦冥仲,就是怕他害了师兄们,怕他得了玉龙樽,得了玉清境的神器啊! “东方默是幽冥界的奸细!昆仑玉山阵是东方默破的!玉龙樽是他偷走了给了冥仲!冥仲用它害死了师父!”十二师兄哭诉。 “我不信!这都是做梦!东方默是幽冥界的奸细!怎么可能!他做了我两千年的师兄!他那样尊敬师父!爱护我!怎么会是幽冥界的奸细!”我不相信一觉醒来发生的一切,一切都不可能,从来都不可能。 “小师弟我们都被东方默骗了!”十一师兄哭道。 我盯着十一师兄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我们被骗了……两千年……” “小师弟!东方默就是幽冥界的人!我居然没有发现一点端倪……我对不起师父……”十一师兄泣不成声在自己脸上重重地打了一耳光。 “东方默!你滚蛋!我要我的师父活着!我只要我的他活着……”我心里吼着。 “鲲鹏师兄家族的永生水还舍不得给师父吗!”我扑到鲲鹏师兄近前翻着他的袖子搜寻着。 鲲鹏师兄哭道:“小师弟……别找了,我给师父吃过了,没用的,玉龙樽也是混沌神器,收进去的元神都会魂归天河,散尽流逝。师父是魂飞魄散,无相、开元两位上神用了摄魂术都救不回师父。” 我瘫在了地上…… 魂飞魄散……你竟不给我留一点希望…… 呆呆地守在水晶棺旁看着师父,任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任他们哭泣,相劝…… “你伤在哪了?是不是因为没了护心鳞伤了心?是不是因为飞儿不肖让你用摄魂术受了伤?魂飞魄散可是很疼?你就让我这么睡了,醒来你怎么就在这厚厚的水晶棺里了……我还要听你讲经论道,教我仙法,教我医术,教我弹琴,罚我去百兽园……我再遇到危险还要你来护我呢……我还要你安慰我说不哭呢……你再多的烂桃花都没关系……和一百个一千个公主约会我都不会生气了……你不是要我嫁人吗?只要你醒来,要我嫁我便嫁!嫁谁都可以!你一定是装的,是不是?怕我赖着玉清境不走。你出来!与我说清楚!莫要欺负我不能说话!” 我含着泪,目光渐寒,抬手唤出玄晶剑便去劈那水晶棺。 却被一锏挡开。 “小乌鸦!你师父死了!回不来了!你劈了水晶棺也没用!” 春风来了! 我眼含希望看着春风,希望他像曾经一样变了脸,笑嘻嘻地跟我说,这又是他与师父给我们的修行考验! “小乌鸦,这就是战争,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你的痛就是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千家万户人的痛!所以你师父才会做这个重明神,为了光明,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九州盛世!既然上战场,是随时要面对死亡!”春风竭力劝我。 我趴在水晶棺上望着里面…… “你和陆雪一样!魂飞魄散了!让我去哪寻你!我刚刚与你敲了胜战之鼓,跳了盛世之舞,我们刚刚说好要一直在玉清境看昆仑飞雪的……我不要面对……不要面对……”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静静守在水晶棺旁……任谁劝说也无用…… 三十三天天河之畔,须弥之巅。举天哀悼,九州齐悲,千番嚎泣,万众恸哭,这是重明神的葬礼。 “春风叫我不要流泪,他说你为了我能说话特意找了无相上神,说我再哭那些花露就白喝了,你的心思就白费了。 所以我不流泪了……为了找你的时候能唤你,为了再相见的时候能与你说句我想说的话。 我便远远的、默默的看着他们痛哭着将你安放在那里。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在那里…… 你说天水源于三十三天的天河,是众仙初灵流转轮回的地方,若是元神散尽化为初灵,便会随着天河流到天地的每一个地方…… 所以你随着天河去守护天地了……我若寻你也要从这里去吧! 这天河水从三十三天奔涌而下便是天水,是昆仑虚,是追仙崖,便是你修补天缺与我看昆仑飞雪的地方,便是寻你的路! 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寻你!” 我闭上了眼,从万丈高的天河岸上向着那汹涌的天河一跃而下…… 急风凛冽,灵浪涛涛,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好活着!”…… 第六十七章 盛世和亲 从天河岸上一跃而下,隐约中听到他的声音,以为找到了他。不过是落在了天河岸下的一棵大树上。 春风找到了挂在树上的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恍恍惚惚地,只记得他说“你师父出征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他拼死用摄魂术救了你,你身上有你师父的半条命!你死就等于让你师父再死一次!为你师父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我点头答应了,师父给我的太多,太重,竟让我连死都不能! 我便日夜守在水晶棺前与他说话,一天又一天…… “师父,春风要我随他去百花岛,师兄们想我回玉清境,天宫想我在此为你守灵。也好,我便应了天宫。我是你最没用的弟子,不会冲锋陷阵,也寻不得你回来。便在这里守着吧。守着这三十三天水晶棺内不腐的躯体也是好的。你不言,我也无语,相守便好。” “每天在心里与你说话,说着你关心的人和事,这些话可会顺着这天河水流到你去的地方,可会让因缘再聚?” “你是与陆雪一起了吗?现在想想,我其实不想你和陆雪一起。我不想离开玉清境,不过是不想离开你罢了。你和她在一起我会嫉妒的。但是现在你能与她在一起,也很好……” “这一战幽冥界也元气大伤,冥仲重伤,幽冥界退兵了。一时半会不会祸害苍生了。天帝和三十三重天的皇族们极力想议和。他们怕万一不能战胜,被幽冥界像屠天界那两城一样屠了三十三重天宫。” “天晟去安抚被幽冥界残害的天界族群部落了。他是你昔日得意部下,一定会做的很好。有子蓁在他身边,很幸福。大师兄代理了玉清境的掌门。玉清境日常事务交给十五师兄打理,大师兄知道你看中十五师兄。” “东海的叛乱也被鲲鹏师兄领北溟一族平了。东海水族拥立鲲鹏师兄为东海神君。师父,你不仅仅是九州帝师了,你的头衔又大了。” “十五师兄说天宫懦弱,那幽冥界不会甘心议和。玉清境和天晟还有天界九州各族各有志之士,会继续操练兵马,有一天异了幽冥界的主,杀了冥仲与你报仇。” 你放心,我不会傻到现在自己跑去幽冥界与你报仇。你说过我的修为还没到家。到了与幽冥界决战的时候,我会去参战的。我是堂堂云霄上神座下虞飞神君,那一天怎么可以没有我。” “春风说我化身膏力量几乎被我哭没了,这些天帮我炼更厉害的。随他吧,这个时候找点事情做对他也好。虽然他每天来看我的时候在我面前一直笑着,可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 “师父,你知道吗?原来三十三天也会下雪,就在天河。是那些下界飞升上来的晶晶莹莹的初灵们,汇聚成一片一片的,落入天河中,就像你修补天缺时的昆仑飞雪一样好看……我每天都会去看。师父,那些初灵里有你吗?你会飞上来看一看我吗……” “小师弟,无相上神真是乌鸦嘴!说什么刀剑无眼回不来!师父真的仙逝了!三公主将宫里的东西都砸遍了。师父,若砸东西你能回来,我们把这天宫砸了都行……”十一师兄每天酉时都来看我,他的话越发的多了。 “师父,别斥他住口了。让他说吧,这样他心里还好受些。”我心里道。 十一师兄叹了口气继续道:“师父,你走了,你知道多少仙女伤心欲绝吗……师伯将那假师娘锁了起来。以后没人能拆散你和师娘了,我们再也不争宠了……” 十一师兄又说了很多,我都听不到了,我呆呆的望着水晶棺,“你赶我走,我不走,所以你便走了……你只要陆雪,连玉清境都不要了……” 不知谁踹了我一脚,像木头人一般不知疼痛,我愣愣地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十一师兄走了,珂珂提着剑站在我面前。 “虞飞!你无耻下流!你还我清白!”珂珂怒道。 “无耻下流……”我的脑子僵着,不知她在说什么。 “你听到没有!还我清白!”珂珂推搡摇晃着我。 我靠在水晶棺上苦苦一笑,“我什么都可能欠你的,唯独不会欠你清白。” “你笑什么!你是男子竟与我同床同枕,还与我在床上嬉戏……”珂珂挥剑要砍我。 我缓缓拽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我的胸前。春风的化身膏已经失效了,虽然我还是神君打扮,须弥山上用不得仙法,我已是不折不扣的女身了。 “你!你做什么!在你师父面前耍流氓吗!”珂珂吓得惊呼。 珂珂的手触到了我的胸部…… “你!你……你怎么会有……这里用不得仙法……你是女子?你本来就是女子?虞飞神君是女子?是女扮男装的?”珂珂问了我一串问题。 我点点头。 珂珂怒气平复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缓和,“你是女扮男装混进玉清境的吗?你喜欢云霄上神?你喜欢你师父?” 我靠在水晶棺上不再理她,“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他还能回来吗……” “飞儿……对不起,节哀顺变……” 珂珂劝了许多,我却目光呆滞,封上了耳朵和心,像个行尸走肉…… 太极殿上天帝与众要臣议事。 “天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天帝问道。 “云霄上神阵亡,我天界元气大伤,不宜再战。如今幽冥界也有意议和。不如借此机会定下盟约以表我天界议和诚意,双方休战。”天德谏言。 “难不成要天界再送幽冥界十个八个城池表诚意?”无相上神摇着折扇不慌不忙地道。 “上神何必如此偏激,本君并未说要送幽冥界城池。”天德道。 “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既不损害我天界实力又能安抚幽冥界?”天帝问天德道。 众仙臣面面相觑。 “和亲。两界结姻,是当下权衡利弊最为合适之计。天宫三公主玉衡、七公主玉玑、九公主玉琼都待嫁闺中。”天德道。 天帝面露难色。 “冥王父子荒淫无度,我光明之界的公主无比尊贵岂可嫁到阴森恐怖的幽冥地府。”开元上神道。 “为了天地和平,芸芸众生的安康,为了太平盛世,重明神都可以魂飞魄散,牺牲一个区区天宫公主换来休战议和又算什么。这是她生在帝王家,食众生供养的责任!”天德道。 “你舍得你的姐姐妹妹?”无相上神道。 “有何不舍?让本君上战场本君也义不容辞!云霄上神用兵之旨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大限度减少伤亡。如今我们有趋利避害的方法为何不用。”天德道。 “天德,和亲不一定非要你的姐姐妹妹。从下界宗亲家选个美貌的仙女,封个公主就可以了。”天帝道。 “此事事关重大,随便选个仙女封了公主,莫说是诚意,根本就是耻笑幽冥界,若再因此激怒幽冥界,引得冥王亲自出战就麻烦了。”天德道。 “老三的脾气最暴。云霄上神阵亡,她正闹着寻死觅活呢。让她去幽冥界只能添乱。”天帝道。 “还有七妹和九妹。父君可以从她二人中挑选。”天德道。 “你九妹年纪还小,不谙世事,到了那幽冥界……不可……不可”天帝愁眉苦脸。 “那就七妹了。”天德道。 “不可!本君答应四弟要帮他照顾好这唯一的女儿。”天帝道。 “父王,七妹的生父本就是天界罪臣,她替父戴罪立功也是应该。”天德道。 “天德,这么做恐怕不妥吧。这女娃娃孤身一人,没了庇佑还要送到那虎狼之地,你不觉得她可怜吗?”无相上神不悦道。 “被屠了的仙民就不可怜?战死沙场的云霄上神不可怜?在三十三天守灵伤心欲绝的虞飞神君不可怜?”天德辩道。 “此事容本君考虑。”天帝愁眉。 “父皇!此事不可再犹豫!这是我天宫义不容辞的责任!请父皇下旨!”天德跪地请旨。 “臣等附议!”诸多大臣跪地请旨。 天帝叹了口气…… 下了太极殿,无相上神与开元上神来到观星台吗,背手仰首而望。 “重明永恒。没想到这大光明顶上竟会有一天看不到了那颗最亮的神星!主司光明的神星灭了,以后该怎么办啊。”开元上神忧虑道。 “时也命也运也。错了,错了……”无相上神感叹。 “什么错了?”开元上神不懂。 “错了,早就错了……”无相上神道。 “唉,是错了。怜那七公主,生性温婉贤良。本君本想替她与云霄说个媒,这一战不但陨了重明星,七公主还落得如此下场。就算不是一个母妃所生,好歹也是个妹妹,怎得出这馊主意!” “云霄这一走,牛鬼蛇神都现形喽。”无相上神叹了一句。 “屠了两城,陨了云霄,天宫吓破了胆。说是和亲,连与那兄弟二人哪个和亲都不定就要急冲冲地将七公主送过去。分明就是送去个淫乐的宠物!哪里是议和,就是上供!”开元上神痛心疾首道。 无相上神嗤之以鼻,仰头望着大光明顶上的光彩耀人的颗颗神星……一抹红光隐隐缭绕其间…… “天地结姻,阴阳和合。红鸾星动,在劫难逃。开元,这鸳鸯谱不是你我能乱点的。” 第六十八章 李代桃僵 “虞飞!快走!” 七公主一把拉起我飞奔下须弥山。 沉浸在悲痛中失魂落魄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蟠桃宴上从他看你的眼神便能看出他爱上你了。我不能让你替我去幽冥界和亲。他救了我,我还他,我与他便不会缘尽!”七公主拉着我不顾一切地奔下须弥山。 “他爱上我了?替她和亲幽冥……你在说什么?”我浑浑噩噩地跟着她跑着,又无法开口问她原由。 “你快回玉清境!永远不要来天宫!”七公主紧紧拉着我的手。那柔弱的身躯竟然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我随着她几乎飞了起来。 下了须弥山,她用力推开了我,“虞飞!你走了我也不会去和亲幽冥,我去寻云霄了!你替他好好活着!”七公主说罢纵身跳下了天河。 “和亲幽冥!”七公主这一跳让我顿时惊醒。急忙施法去拉她,却只抓住了她手里那把团扇。 趴在天河的悬崖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七公主玉玑的身躯化尽,元神散为了初灵,随着天河流淌了下去。 一切来的太突然…… “为什么要我和亲幽冥?”我不知道原因,也顾不上多想,玉玑已经投天河自尽了。她说的绝不是道听途说。我慌忙飞身逃离三十三天。刚刚一跃只觉头顶仙气似是被什么镇压了住,金光灿灿的一张仙网压了下来。 竟然是捕捉大罗金仙的天罗地网! 我见不妙,唤出玄晶剑,一道寒光将天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飞了出去! 逃离了天网,不知何处冒出来千数用仙法遮住身躯和容貌的暗兵,若隐若现,将我围在其中,摆出了截仙阵! 黑压压的一片暗器飞了过来,到了近前才发现那写的并不是暗器,而是在蟠桃园遇到的那种花斑毒蛇!张着毒口扑向了我! 我打结界防护,不料那些毒蛇竟喷了毒液腐蚀掉了结界。这毒物竟然能腐掉仙法做的结界,绝不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怕是有仙家之物驱使之。我忙分玄晶剑作千万道剑光和剑盾,一边保护自己,一边用剑气将那些毒蛇斩杀殆尽! 挥剑拼命砍杀突围,那些毒蛇血肉横飞。截仙阵这样的阵法根本拦不住我,破阵之法早在学艺前就被春风胁迫着学会了。剑交单手,施法震开了截仙阵。 暗兵被我的仙力震得溃散了开,我夺路而走。溃散四处的千余暗兵好似游蛇一般,又围了上来,一个个躯体柔软滑溜,身形极快! 本不想杀掉这些天界的暗兵,只要能逃走便好。如此看来,他们对我死缠不放,我不开杀戒不行了!让我和亲幽冥,天宫是疯了吗!师父为了天界寂灭了,天宫竟然拿他的徒弟下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咬牙将凝云心法化在剑上,剑气所到之处,暗兵尽皆被冰封,崩碎成了碎片。斩杀了一片又一片围上来的暗兵,眼看打出缺口。剩余那些暗兵见控不住我,互相打了个手势,抬手唤出许多金光灿灿的灵钉。 见到这悬在空中的灵钉,我横眉立目,攥紧了手中的玄晶剑。一身的仙气随着怒气腾了起来,好似熊熊烈火!手中的玄晶剑也变成了烈焰的颜色。 这是扣魂钉! 扣魂钉原本是上古时期天界为了对付硬骨头的魔界中人而炼制的。打在仙躯上,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实则扣骨锁魂,无时不刻受到痛入骨髓的折磨。钉撤轻则仙身尽废,成为不能动的残疾,重则仙脉断尽,魂飞魄散! 魔界被封印之后,扣魂钉作为束缚法器,因其太过残忍,被天界列为禁器!他们知道普通的捆仙绳束不住我,居然用它来对付我! 暗兵施术,扣魂钉如飞箭般射向我,设结界根本挡不住,我将玄晶剑化作剑与盾拼死突围。 那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力道极强! 这些暗兵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法力!我设玄晶剑阵封住了身体,抵挡着扣魂钉。 仙力渐渐不支,“噗”,一颗钉打入了手臂,巨痛难耐,玄晶剑阵散了下来。 腿上、臂上、肩上、背上中了十三处扣魂钉,终于剧痛难忍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玄晶剑掉落于地化成了镯。 众暗兵将我围在了其中…… “住手!”一声呵斥,一仙君从天而降,挡至我身前。 “你们做什么!怎么这样待她!”那仙君厉声怒道。 我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抬头看,来者竟是那个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的大皇子天德! 暗兵们见到天德盛怒,纷纷退后了几步,唯唯诺诺的。 天德火冒三丈,奔过去怒踹了一个暗兵一脚。那暗兵吓得一声不吭,任由天德踢打。 天德和颜悦色的来到我近前,恢复了初见时候的温文尔雅的样子。蹲下来抚了抚我的脸,微笑着对我道:“这脸不能打着,这身子也不能伤坏了。还得和亲呢,七公主。” 天德的笑阴阳怪气的。 “原来这些暗兵的主子是他!”我愤恨的盯着他……暗暗运仙力逼出扣魂钉。 天德伸手唤出一枚粉色的玉印,用那粉色的印打出三道封印封了我全部的仙脉和法力。我无力再逼出扣魂钉,瘫软地趴到了地上。 “连扣魂钉和两仪封神印都用上了。本君的小乔,从来都是温柔如水,怎么会这样野蛮不听话呢……”天德盯着我的脸,提起他的小乔,他一脸甜蜜之色。 “我不是你的小乔!那个小乔一定眼瞎了会看上你!”我心里骂道。 天德弯腰捡起了掉到地上的玄晶镯和紫竹团扇,整理了下衣衫,悠悠地道:“七公主向来温婉驯良,今日竟也如此刚烈难服。真是给本君平添了不少麻烦,你这妹妹,不乖。” “逼着自己的妹妹跳了天河,他竟说出如此变态的话!”我拼力想冲开两仪封神印的封印,却没有任何作用。 天德挥手施法将地上的残骸血迹清理一空,将玄晶镯丢到了天河岸旁,神情严肃地向着天河深施一礼,“虞飞神君跳天河为云霄上神殉葬,孝感天地!本君定会向天帝祈请追封于你!” 我咬牙调仙力,三道封神大印封得太死,仙法一丝都施不出。又唤玄晶剑,封神印和扣魂钉根本不容我发心力,十三处钉伤齐刷刷痛入骨髓! 天德来到我面前把玩着七公主的团扇,神色轻松,语调轻扬,“小乔,本君就知道,你怎么会投胎成男仙。原来你真是个女子,你不是只爱本君吗?怎么会这么爱云霄?还是你本来就和云霄不清不楚?” “无耻小人!你胡说什么!”我心里恨道。 天德似笑非笑……将玉玑的团扇丢在了我身上,“你说,如果把你嫁给你的仇人冥仲,是不是比一刀刺在心上更好?既然爱云霄,本君这回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生不如死是不是很有趣?” 我趴在地上,流着泪后悔莫及…… 后悔方才被困临危之时心里念着那句“好好活着”没有横剑自刎! “哦,本君忘了,你是哑巴,扣魂钉会让你变成废了仙脉的小绵羊。本君就是要将你送给荒淫无度的冥仲和冥伯!好好羞辱羞辱那个死了的上神!看他怎么自命清高!” 天德说着猛然挥袖一指须弥山,对着我咬牙切齿发狠,“你的云霄上神就在那!你叫他来啊!他还能袒护你吗!你那胜战之鼓给他敲啊!他死了!死了!魂飞魄散知道吗!魂飞魄散!天地间再也没有重明神云霄了!”天德面目扭曲,狞笑着。 我泪如雨下…… “若不是他封在那水晶棺中,本君定会鞭他的尸!他当初怎样打的本君军棍,本君加倍还他!你们玉清境给他打造了口好棺材。没关系!云霄居然还藏了一个你!把你给了幽冥界比鞭他的尸更好!”天德的模样比魔鬼还可怕。 “说什么爱本君!爱本君你就应该乖乖地走!不该挡了本君的路!”天德甩袖而走。 天德秘密调来暗部天兵布下了天罗地网,三道封神大印,十三处扣魂钉,将誓死不从的我生生从师父的身旁绑了走。 一身公主装扮完毕,天德的妃子雷慈假意搀扶护送,实则绑架强迫,将我丢进了送亲的和亲车撵中。眼睁睁的看着她笑着将七公主的团扇塞到我手里。 车撵的帘子落下,遮住了三十三天,遮住了须弥山,遮住了水晶棺,遮住了他,遮住了光明和希望,只剩下了黑暗…… 这一天,守灵的“虞飞”投身天河为云霄上神殉葬,天宫“七公主”和亲幽冥。 在天宫君臣渴求议和的期盼中……在大皇子天德疯狂的大笑声中……在玉清境和百花岛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和亲的骄撵载着“七公主”,和亲的队伍带着丰厚的“嫁妆”,飞过崇山峻岭,越过江河大川,向幽冥界而去…… “七公主”的泪悄无声息的撒在了云空中,落到了阡陌里……铺在了漫漫和亲之路上…… “师父!飞儿错了!飞儿不该去昆仑虚,不该拜师!不该留在玉清境!不该守在三十三天!”可这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谁都听不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一声呼喊都做不到!在扣魂钉的巨痛中,默默流着泪昏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阴谋阳谋 阴森黑暗的幽冥界亮起了一盏盏蓝荧荧的灯,一个个孤魂野鬼游魂荡魄犹如被控制的傀儡,痴傻傻的望着这亮光,列着长长的队伍,缓缓进入了大铁围山内。这些是屠城中死去的仙众,本该去往九重天重新轮回天界之中,却被这光明的假象迷了心智来到了幽冥界,他们将被黑暗侵染,变成幽冥大军的一员。 冥伯站在高高的铁围山悬空桥上,手里捻着一串乌金串子,看着这景象好不快乐,“二弟,你真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相信云霄死了,咱们大获全胜!” 冥仲望着那些魂魄,抬手掩住口咳了两下,一些鲜血从面具下淌了下来。冥仲施法清理了面具后的血迹,阴狠狠地道:“本君要杀他,他活不了!” “不过,云霄死了,那个小徒弟伤心欲绝,没想到这么痴情。果然是场好戏!本王爱看!”冥伯一边啧啧赞叹一边盯着冥仲的眼睛:“二弟不是说他惹怒了你吗,他跳天河不是正好吗?怎么肯出手救他呢?还弄得伤也加重了。” 冥仲眼神中透着冷煞煞的光,咬牙道:“他的命是我的,不是云霄的!” “哈哈,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我也没玩够呢。要不是我的神力受不得那天河灵力,咱们化的样子还能多撑一会,多看会好戏。”冥伯一脸油滑的笑容。 “你安排老三去拜师这棋下得真够大的!他跟着云霄这些年没白学!出了一计又一计,狼毒苦肉计取得信任,抓采花贼用那小徒弟竟引来了云霄重伤了他,又是下毒,又是纵火,弄得玉清境大乱,云霄焦头烂额,还偷了玉龙樽,让咱们大获全胜!一出比一出精彩!哈哈云霄就是不魂飞魄散,气也得气死!”冥伯美道。 “是父王和大哥教导有方。不弄死云霄,怎么对得起父王和大哥!”冥仲在冥伯面前十分谦卑。 “那是,本君也下了盘大棋哈哈还是美棋哦!趁着你受伤,父王重塑身体,咱们幽冥界休养生息,办个喜事。”冥伯得意洋洋。 “大哥要办什么喜事?”冥仲不解。 “和亲啊,不知道吧,本君已经跟天宫谈好了嘿嘿七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天宫那帮窝里斗的怂货怂起来就是这么利落!”冥伯颇为自豪地道。 “哦?大哥看上七公主了?”冥仲问道。 冥伯凑到冥仲近前低声道:“虽然大哥也想要这个七公主,不过这次是给你的!哈哈!慰劳慰劳你!”冥伯边说边坏笑着。 “臣弟洛泷一战身受重伤,风月之事力不从心,现在宫内还有个小娘子责怪本君不与她同房呢……”冥仲笑道。 “少胡扯,本君知道你怕父君说你沉迷女色又迁怒于你。放心,这次你立了大功,是父王同意给你纳正妃。伤不伤的,先收了玩着呗,什么时候身子骨养好了,再振雄风!嘿嘿看你这回还舍不舍得弄死……”冥伯淫笑道。 “臣弟就是怕一不小心玩死了这和亲的公主,坏了父王的计划,不好向父王交代。王兄也知道,臣弟下手没轻重……”冥仲言辞轻浮。 “哈哈你啊,以前就是太粗暴,一点情趣都不懂!赶紧学学怎么怜香惜玉,别弄死了又后悔,整日里拿别的小仙女发脾气要真心,到头来都给弄死了多可惜……嘿嘿……” “王兄的美意臣弟笑纳。可怜香惜玉,臣弟确实不懂。”冥仲道。 “笨!就知道看打打杀杀!不懂情趣就好好学一学!趁着休养生息,读一读有趣的书,别总看什么兵法,剑法的,无趣!”冥伯挥手化出一大摞书卷堆到了冥仲怀里,捻着手里的乌金串子美滋滋的走了。 冥仲站在铁围山悬空桥上抱着满满一大摞沉沉书卷。突如其来的和亲之事和一怀的书籍,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冥仲忍不住咳了几声,口里呕了些许血出来,下意识地施法去擦,怀里的书卷“哗啦啦”的从铁围山上落了下去…… 冥仲慌忙抱住怀里的书,弯腰去捡掉落的,怀里的一下子又掉出来了更多…… 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魔头,此时此刻狼狈得像个书呆子…… 冥伯化出来的书卷掉到了铁围山下的冥海里,冥海里的冥鬼一拥而上将掉下去的书卷哄抢一空,一个个不由分说就往嘴里塞,嚼了两下觉得不好吃,吐了出来,拿在手里看…… 《花前月下与俘获真心》、《仙女仙男》、《莽夫受挫记》、《一百零八个老不死的魔君和一个小仙女》、《一百零八个小仙女和一个老不死的魔君》、《丑夫君与红杏出墙小娘子》、《仙女想要什么》、《地府双修记》、《魔君把持住,仙女马上来》…… 大鬼小鬼一个个看得津津有味,连司职的鬼王都忍不住抢过来了几本…… 而在天界的三十三天太极殿上,天德的亲侍向天帝呈上了幽冥界的议和书,禀道:“大皇子于天地获得议和书后即刻命臣下连夜先赶回天宫报喜。” 天帝打开议和书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如今我天界又恢复了太平安康,众仙卿功不可没。” “那幽冥界贪图小利,以和亲之计收买之,不费一兵一卒保我天界休养生息,大皇子英明睿智!”有仙臣赞道。 “嗯,如今天界陨落重明星,没了主司光明之神,众神尊、仙卿对于此事可有良策?”天帝道。 “上神司职自是应劫而生,应劫而灭。顺应天道。你我恐怕不能主宰……”开元上神道。 “哎,开元,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既然你我没有办法,且听着就是啦。”无相上神拦住了开元上神的话。 “天界众生自是不能失去光明希望,普化倒有一策。”普化上神道。 “上神请讲。”天帝道。 “云霄上神仙逝,重明星陨。天帝当早立太子,立下紫薇星,承重明之志,担任重之责,振我天界之威。”普化上神道。 “臣,附议!”有仙臣道。 “外定内安,待我天界收了幽冥之后再立太子不迟。诸位皇子都还需历练。”开元上神道。 “嗯”天帝低低地应了一声。 “树新德,立太子,安天界,灭幽冥。此时立太子正逢恰当。”普化上神道。 “嗯,却是时机。众神尊仙卿畅所欲言啊,都说说看。”天帝笑道。 众仙臣议论纷纷…… “太子之选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者。” “当心怀天下。” “疾众生之疾,苦众生之苦。” 无相上神挥着折扇,抬手掐了掐指,一言不发,狡黠的面具脸后,谁都看不懂看不明的光。 太极殿上热议立太子之事,后宫香华殿的暗室内,天帝最宠爱的九华天妃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衫伏在案上,轻咬丹唇,香汗淋漓。一阵猛烈的冲击让她忍不住想要吟出声来,却被身后的纤长玉手塞了一个绢团堵住了口。 天德放缓了身子,从身后揽住了九华天妃的腰肢,伏在其耳边,柔情绵绵,轻声耳语“小乖乖,在天帝面前可不要做哑巴哦。” 被身后的纤长玉手塞了一个绢团堵住了口。 九华天妃点点头。天德柔声道:“爱妃如此文静比那吵吵嚷嚷的蛇婆可爱太多。” 被身后的纤长玉手塞了一个绢团堵住了口。 天德言罢挺身而起,擒住九华的玉臂,反手压在其背上,狂风暴雨起来。九华天妃咬着那绢团,悄无声息的与天德纵情欢愉着…… 天帝躺在九华宫寝殿床榻上搂着九华天妃叹了口气。 “天帝可有烦心事?”九华问道。 “立太子……一个个都想本君立太子。这些仙臣们就知道阿谀奉承,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本君自己决断。” “天帝的家事他们岂敢妄议。” “既是家事,九华向来聪敏,立太子之事,本君想听听你的见地。” “此事天帝去问姐姐们便是了。天帝定也有自己的想法。九华不敢妄言。” “说吧。天德天晟之母都已受劫寂灭。本君这孤家寡人,想听听真心话。”天帝搂着九华天妃道。 “恕九华直言,天晟性情真率坦诚,无甚心机,论军功首屈一指,又与玉清境结下亲事,自然是好。然与玉清境交好恐是双刃剑。虽云霄仙逝,还有九州之帝与春风上神,其势不容小觑。云霄之位,天晟可能坐住?若成了九州之傀儡,这太子可就是为玉清境立了,将来谁做天帝便说不准了。天帝的几个儿子们可还有生路?天帝的亲生公主岂不都要嫁了幽冥界……” “嗯,可立天德难保不会外戚专权,雷夏泽的势力虽不如九州,亦在天界树大根深,五丘八泽唯雷夏马首是瞻。”天帝道。 “自然不同,天德的妃子雷慈是最受宠的公主,有了天德的自然少不了雷夏泽的,雷夏泽必定肝脑涂地。天德心智成熟,深谋远虑,将来得了天宫和天界各州部的支持,自然有足够力量牵制雷夏和玉清境,保持天界势力平衡。他定不能让外戚夺了权,害了天帝自家的孩儿。再说天德母妃身份不高,他自幼吃苦,战场上又受了伤,深知天界仙民的疾苦,做事一向心怀仁义。” 天帝点点头,“看来这天晟,还是要打压着些。” “是呢,虽说都是天帝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还是要顾全大局。天晟的母妃出身天界贵族,本身就有宗亲的拥护,又在盛会先斩后奏逼着您答应了婚事,与玉清境结了亲,给他压力实则是给玉清境压力。若是玉清境顶不住压力,担当不了云霄留下的职责,天界大半的实权就可以收回天宫了。”九华天妃的小嘴能言善辩。 天帝满意地笑道:“爱妃有见地。” “是天帝英明神武!”九华扑到了天帝怀中…… 第七十章 二进幽冥 幽冥界内冥伯闪进冥仲的寝殿诡秘兮兮地问道,“二弟!干嘛呢?” “奉王兄之命看书。”冥仲低着头将手里的书卷放到了一旁,眸子里闪着冷煞煞的光。 “不错,听话!”冥伯拿起了案上的书卷,看了眼名字,一拍大腿,兴冲冲地道:“哎呀!《恋之风雪待佳人》这个戏本子有趣!这里面那个神是个同体!自己化成魔把爱人杀了却不知道,那个痴情啊,四处追查报仇,结果查来追去那个魔就是他自己哈哈!看完没?” “没。这种戏本子臣弟实在看不下去,王兄请饶过臣弟,还是让臣弟看兵法吧。”冥仲苦恼道。 冥伯诡笑道:“早看见你看不下去了。二弟方才看着书时想什么呢?是想兵法呢?还是想你的小心肝小神君呢?” “没有,臣弟不好男色。”冥仲道。 “若是女子呢?”冥伯笑咪咪地盯着冥仲的眼睛试探道。 “那些女子,扒了衣裙泄了欲,不给真心弄死就罢了。臣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冥仲不屑的道。 “衣衫要扒,要看怎么扒才有趣!好好读读大哥给你的戏文……”冥伯淫笑道。 “这花前月下的戏文太累心,臣弟看得心急火燎想呕血!”冥仲抱怨道。 冥伯“啧啧”叹道:“啊呀……有你呕血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惦记那个小心肝嘛。人家的宝贝师父让你弄死了,你可是人家的头号仇人,恨你恨得死去活来,你说你们两个要是凑到一起……哎呀呀!好戏呀!比这些书卷戏本上的妙哉!妙哉!” “男人的心臣弟不爱,不然也不会弄死他。”冥仲咬牙漠然道。 “别嘴硬,谁后悔谁知道。既然说过人是你的,心自然也得是你的。男人的心不要,那就要七公主的心。”冥伯美道。 “臣弟还是给父王炼丹更拿手!”冥仲起身要去丹房。 冥伯一把拉住冥仲的胳膊,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伤重能炼出什么好丹,别忘了没用的人父王不会留着!你现在的用处就是和七公主成亲!” 冥仲慌忙赔礼,“王兄提醒的是,一切都听王兄的!” “嗯,这样才乖。父王炼真身到了关键又不让本王出幽冥界,不能听书看戏太憋闷了。谁让你勾起本王的好奇心了。反正本王就想趁着闲来无事看一出好戏。老三一门心思只有他那个没囊没气的娘,无趣!除了给你牵个线,本王还真没什么可玩耍的。”冥伯饶有兴趣地道。 “臣弟一定不会让王兄失望!”冥仲低垂的眼皮下,藏着利剑般的目光。 “看书到底是纸上谈兵,从现在开始,实际操练!”冥伯淫笑着揽着冥仲出了冥仲的寝宫,来到大铁围山幽冥地府城门口。和亲的轿撵前已然停在了城门前…… “嘿嘿……自己来验货吧!天宫送来的七公主!看看对不对!”冥伯乐不可支。 轿撵帘掀起…… 借着幽幽的冥火,奄奄一息我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带着乌金面具的人!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到我的一刹那,冷煞煞的目光中透出了无比的惊诧。 冥伯看看我又看看冥仲哈哈大笑。 “怎么样,没想到吧!七公主称心如意吧!女的!货真价实!云霄的藏品!你要不要?不要王兄可就收啦,上次让你说的我怪心痒的。”冥伯对着冥仲乐道。 冥仲眼里的惊讶很快闪过,剩下的又是那冷煞煞的目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我要!” “哈哈就知道你要!王兄真以为你好上男色了呢。想着男的也得弄啊,男的弄来也有好戏。没想到天德那小子跟我说是女的!大哥是不是很眷顾你啊!是不是后悔没好好读一读大哥给你的书?啊哈哈!” “是!多谢王兄成全!”冥仲拜谢冥伯。 “好说,不要操之过急,小心你的小心肝谋杀亲夫!”冥伯淫笑着锤了锤冥仲的胸膛。 “是!臣弟谨记!”冥仲低头拱手施礼,目光越发狠厉了。 “哈哈先抬你宫里去吧。成亲的日子往后推几天,你养养伤,做做功课。别洞房花烛夜闹出什么杀夫杀妻的惨案来!嘿嘿……”冥伯又用拳头锤了冥仲胸膛两下。 冥仲抚住左心笑道:“大哥放心。”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我被送到了冥仲的寝宫,由婢女们抬到了床榻上。婢女们撤尽,只留我一人悄无声息的倚坐在床栏边,承受着刺骨的巨痛,像只待宰的羔羊。 门一开,进来一人。朦胧间似是个身材娇小相貌玲珑的女子。那女子走到我近前,仔细端详着我。突然猛的抬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光!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我没有任何反应,身子没办法反应,心里也不想反应。她最好能打死我…… “怪不得二王子最近都不理我了,什么受了重伤不能行房事!原来是又有了新欢!你是怎么勾搭上二王子的!”那女子厉声斥问我。 我看也不看她。 “装什么柔弱!说!你是不是也会深情地看二王子?” 我一笑,“我深情的看冥仲?如果仇恨算是情的话,我是全天下看他最深情的!” “笑什么笑!说话!说话!”那女子将我扒到了地上,在我身上狠狠踢了两脚。 被她这么一折腾,扣魂钉发力,无声的痛,彻骨的痛!痛得我浑身颤抖…… “知道怕了,晚了!你这种废物还想当他的王妃!剜了你的心!看你怎么异想天开的!”那女子发狠,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我扑来。 “如我所愿……”我闭上了眼。 “噗”的一声刺透肉身…… 那女子扑至我近前却被人从后心一剑刺穿!鲜血从她前心露出的剑尖流了下来…… 剑尖撤走,死尸倒地。冥仲提着血淋淋的剑,站在她身后,目光凶狠。 冥仲丢了剑,将我从地上抱起,缓步走到床边,将我放到了床上。我不愿死的时候他让我死,我求死的时候他却让我活……屈辱又愤恨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依次按着我身上的骨节,按到了扣魂钉的地方,突的狠狠发力。断筋刻骨的痛,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了一丝意识,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年在昆仑虚大雪封山之地抓人参娃娃……师父抬着我的手臂,按着我的骨,帮我疗伤…… “你怎么又下狠手!多可惜,不如给王兄玩玩嘛!”冥伯那油滑滑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父王说不听话的女人就得死。”冥仲阴沉沉的道。 “也是,那娘们不长眼。不过,小娘子怎么也快让你弄死了?这些是什么?”冥伯问道。 冥仲咬牙道:“天界禁器扣魂钉。” 冥伯瞪起了眼,啐了一口,“老子要的女人天德这狗日的居然用扣魂钉锁来!送个半死不活的残废怎么玩!妈的,再赔十个八个公主来!” “她定是宁死不从。”冥仲目光冷得让人胆寒。 冥伯一拍冥仲的肩膀,油滑滑地乐道:“对!宁死不从,痴情又烈性……好戏啊!说实话,你那时勒死她是不是因为她宁死不从激怒了你啊……” 冥仲不语,默默施法取钉。 “是不是仙身废了?还能玩不?”冥伯追问道。 “嗯”冥仲应一声,又起出了一根扣魂钉,难耐的剧痛让我再次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意识清醒了许多,身上似也没那么剧烈的疼了,却还是绵软无力。既然仙躯被封印了三道成了凡体,如此便简单了许多。缓缓转头四下张望,寻觅着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床榻旁的案几上居然有个茶杯!我全身绵软,无法坐起来,于是忍着一股一股的疼痛极吃力的扭转身子,一点点挪到床边,攒足气力用抬手将那茶杯拨到了地上,茶杯碎成几片。我奋力一滚,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身上的骨节似乎要散了。低头寻了寻,将一片锋利的碎片叼在口中,攒足了力气用那锋利的一边在自己腕脉上狠狠一割,鲜血飞溅……我笑着倒在血泊中…… “你做什么!”冥仲冲进房间,瞬间封了我手腕的血脉,抱起我咬牙发狠道:“你的命是本君的!本君让你活你就得好好活!” “我的命是师父给的!不是你冥仲的!”我怒视着他的面具脸。 冥仲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王兄的幽冥鬼眼中,即使他在睡觉!你不要以为你做什么本君不知道!” “拿开你沾满血腥的手!”我拼命挣扎着。 冥仲阴森森的道:“若你再动,扣魂钉的伤就会令你仙脉尽断,筋骨错位,你觉得本君会留一个残废女人吗?” “这样正好!那你便杀了我!”我心里怒吼道。 冥仲冷冷一笑,“你不要妄想死了会一了百了,本君会扒光你的衣裳,将你的尸体扔给那些几千年没见过女人的冥兵,让你死了更没脸见你师父!” 我静了下来……流着泪不再动弹……手腕上的伤口被他用法力愈合了。 冥仲重新将我抱回了床上。藏在我怀里的甘露瓶滚落了出来,他抬手收走了。 仙身被封了,仙法被禁了,玄晶剑没了,甘露瓶也被抢走了,连“虞飞神君”都跳天河殉葬了……身上与师父有关的一切都没了,只剩脑中的记忆,心中的思念…… 他,在三十三天躺着,在一片光明中寂寂无语…… 我,在幽冥地府中也躺着,在无尽黑暗中默默无声…… 生,生不得,死,死不得…… 脸上没有了笑容,也没有了恸色…… 第七十一章 再遇故人 每天像一个提线木偶,由那些从不说话的婢女伺候着起居,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每天清晨都会被冥仲捏着嘴巴,用甘露瓶强行灌到喉咙里一些甘甜清香的花露。我要吐出,他便一直不松手,又将一些果浆强行灌到我喉咙里,直到我不得不咽下。 每天白天都会被那些不说话的婢女抬到开满白色花朵的花园里去散心。在阴森黑暗的幽冥界,这里是最像玉清境的地方。繁花盛开,似白云,似飞雪……可是像又如何……没有他在便不是家…… 每天深夜都会听到外殿冥仲虚弱地咳嗽,捂着口鼻咳着出了寝殿。冥仲的声音没了,可是我的心却痛了,师父魂飞魄散的痛可是比他痛了千倍万倍? 夜夜听着,夜夜心痛…… 我坐在花园中,手中持着七公主的团扇……园中一团团的白色花朵是幽冥界最干净最圣洁的美,就像从天河跳下去的七公主……她的刚烈成就了孝感天地的“虞飞”…… 我是谁……我变成了那个在瑶池边目光哀婉的弱女子……一个被迫和亲幽冥,任人摆布的木偶…… 一只夜莺在我头顶的树上叫得十分悦耳。这叫声让我又有了一丝力量,有了一丝生机和希望! “虞飞!飞儿!我是珂珂。瑶池的珂珂。” 终于有人再叫我虞飞了!旁人听起来不过是鸟儿在鸣啼,但我听得懂!这是飞鸟仙的密语! “珂珂怎么来幽冥界了!”我心里又惊又喜又忧。 “我在天宫的时候都看见轿撵中是你,跟着和亲队伍一起来到这的,我想叫人来救你。”珂珂啾啾啼着。 “绝不可!冥仲手里有师父的玉龙樽,混沌神器乾天印,或许还有其它更厉害的法器。连师父都魂飞魄散了,别人更不行。我会成为幽冥界伤害他们的筹码。”我心里的话无法对珂珂说,又担心冥伯发现我与珂珂交谈,便兀自摇摇头,叹了口气。 珂珂继续道:“我这几天一直试着出去,可是边界有截界,我出不去了。我是半兽,还没修成仙,在幽冥界只是普通的鸟。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我缓缓的抬起软弱无力的手臂,招呼珂珂,珂珂从树枝上落在了我的手中。 我将珂珂带回了冥仲的寝宫。 正欲与它想办法攀谈,冥伯乐呵呵的和冥仲走了进来。珂珂吓得躲在了我的袖口里。 “别藏了,拿出来吧。”冥伯捻着乌金珠串子乐道。 冥仲一把攥住我的手,从我袖口中掏出了珂珂,将我甩到了一旁。 珂珂吓得瑟瑟发抖。 “喜欢这么丑的鸟,你这妃子的眼光不行啊。”冥伯十分嫌弃的对冥仲道。 “你在花园里对着她叽叽喳喳的叫什么呢?”冥伯眯着小眼睛赖赖的看着珂珂,伸手在珂珂的颌下逗了逗。 冥仲斥婢女道:“这鸟要是叫得吵闹就扔出去喂了冥默的冥犬,别让大哥听着心烦。” 婢女慌忙点头答应。 我愤怒的盯着冥仲。 冥伯十分鄙视的瞥了冥仲一眼,乐悠悠的道:“二弟,要不说你只会打仗不解风情呢。玩了这么多女人,又看了本君这么多书,怎么还不懂,小仙女们都喜欢小狗小猫小鸟什么的。你这小心肝也不会说个话,你早就应该送给她个什么解解闷。你看她现在把你恨的!”冥伯瞟了我一眼。 “是!王兄。”冥仲在冥伯面前极谦卑。 “去吧,别听你们主子的,给这小家伙弄点食养起来。喂什么冥犬啊,这么点还不够冥默训的那傻狗塞牙缝的。”冥伯乐道。 二人走后,珂珂小声啾啾道:“好险差点被冥仲喂狗,这个冥伯的眼耳好厉害!以后我说话,你肯定的话就笑,否定就逗逗我。” 我微微一笑表示肯定,心中犯难道“冥伯的眼耳怎么能逃得过!” 珂珂住进了我的寝宫。 冥仲见我与珂珂“玩”,也捏了食物喂珂珂。珂珂躲的远远的。冥仲见状将手里食物一把丢到了地上。将他那面具脸凑到我近前冷冷的道:“好好教教你的鸟什么叫识时务,别以为是一只鸟就能任意妄为!” “大混蛋!恶魔!”一旁的珂珂骂道。 我微微一笑。表示珂珂说的对。 “你知道就好!”冥仲甩袖走了。他以为我在对他笑。 “丑八怪!自作多情!”珂珂在冥仲背后骂道。 我对着珂珂微微一笑,“是!那面具后面一定是张丑陋不堪的脸才让他对自己的容貌如此讳莫如深。” “飞儿,我们怎么出去?”珂珂问我。 我逗了逗她表示不知道。 “如果我有机会先出去,我去找春风上神救你。” 我又逗了逗她,拿起一个小蛋黄捏碎了喂给她。 “你说不要以卵击石?”珂珂道。 我微微一笑。珂珂太聪明了。春风是神,法力也很高,可他毕竟司职季节时令的农神庇佑天下五谷丰登,并不司战。这是幽冥界,冥仲得了玉龙樽,冥伯的眼耳那么厉害,让春风来就是送死。师父走了,天缺需要有人补,玉清境不能没有春风,天地需要春风那份野火燎原,万物生长的炽热和希望。无论我是生是死都不可再连累他。 第二天,我与珂珂在幽冥界花园遇到了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那美妇虽然生的标志美丽,衣着却不甚华丽,举止也十分谦恭有礼。见到我竟然主动施礼招呼。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伺候着,也非常谦卑。 我不方便行礼,便点头回礼。 她的容貌,她的恭顺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 我见过她!她是幽冥界那个曾经扒烂了我的衣服,欲对我“不轨”的妖媚女人的侍婢! 如今她脸上施了妆容,衣着虽不华丽,却不是了侍婢的服饰,竟有了两个婢女伺候,她的地位改变了?那个妖媚的女人去哪里了?我心里疑惑。 “她真和善!”珂珂赞道。 我没有对珂珂笑也没有逗她。这美妇的谦恭有礼让我想起了东方默,他对师父一向如此。 “你就是七公主吧?”美妇问我。 我点了下头。 “默儿,来见过七公主。”美妇回头呼唤。 花丛中远远站着一个人向我深施一礼。除了师父和春风,没有比他再熟悉的面孔了。 我看着他心如刀割! 两千年视之为长兄,两千年视之为益友,从来没有将他与伪君子联系到过一起。他是那样的正直率真,当初他骂我无“卑鄙下流!”的那一刻,也比这样遥远的恭敬更真诚。 他怎么会背叛玉清境……他怎么会偷了玉龙樽害死师父……他是那个不小心伤了我,记了两千年还要与我说“对不起”的师兄,是与我一起修习一起完成一次次任务,同甘共苦的同袍,是无论遇到什么事从来都会袒护我,陪我欢笑陪我哭的亲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不明白…… 东方默走过来,毕恭毕敬的搀扶着那美人。那美妇十分宠溺的抚着东方默的手。 他竟然在幽冥界做小白脸陪美妇赏花……我不敢相信,平时那样洁身自好的东方默竟会做这样低贱的事! “七公主,这是犬子冥默,妾身姜妩,冥默的娘亲。公主唤我姜氏就可以了。”姜妩非常谦卑。 我点点头,原来她就是东方默口口声声要救的被抢到幽冥界和亲的娘亲,君子国的王妃…… “娘亲,七公主不能言。”东方默道。 姜氏忙向我赔礼,“姜氏失礼了,七公主请见谅。” 我愤恨地盯着东方默,就算我恢复了女身,我的容貌没变,他是怎样如此镇定自若的将“七公主”叫出口的…… 他垂着目……看不到他的眼神中有什么,看不到了曾经那个傲然正视,正气凛然的东方默,那个与幽冥界誓不两立以救母救民为己任的东方默! 东方默,从来只活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是我记忆中的师兄……而眼前的他,叫冥默,是冥王的儿子! “你陪在了你的娘亲旁,你却彻彻底底的害死了师父,他待你那样好……”我心里对他恨道。 闭上了眼,眼泪流了下来……不想再看他……再看只有恨! “小师……”冥默见到我流泪不禁脱口而出。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姜氏截了去,“默儿,是娘亲拖累了你。娘亲知道你是个念恩的孩子,他死于玉龙樽,你于心不忍。但是你拜师是假,你不要将那两千年放在心上。你跟了你父王三万年,区区两千年怎能相比。以后莫要再提那些人,莫让你父王动怒。” “是,娘亲,孩儿知错,孩儿定当谨记父王和大哥的教诲,谨记娘亲的教诲。”冥默毕恭毕敬。 “七公主和你二哥成亲之后就是你的王嫂了,你莫要失了礼数。”姜氏继续叮嘱道。 “是,娘亲。”冥默道。 “凡事要听你大哥的话,跟你二哥学一学。多长些本领。这两千年你不在,娘亲替你担透了心……”姜氏抚着冥默的手哽咽道。 “是,娘亲。孩儿哪也不去了,陪娘亲。”冥默言辞坚定,孝顺至极。 哪也不去……好一个孝顺的儿子!那一年他为了拜师也是如此坚定。 我为了与他做证到了昆仑虚,追仙涯上遇到了师父……这场梦这场劫便开始了…… 初见时,师父那样嫌弃我,好似我故意纠缠于他……我就是故意纠缠于他,我怕他跳崖,怕天地间再也没有他……如今想来那么多的女子纠缠他这个上神,那时我脱了斗篷与他取暖,他那嫌弃的模样定是以为我要脱衣衫诱他。若知如此,那夜在忆仙谷我便再故意纠缠他一次,哪怕真的脱了衣衫再乱用一回美人计,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哪也不去,不去上了这“孝顺”徒子的当! 过去的日子是一场美梦?还是现在囚禁在噩梦中无法醒来……说不了话,也废了仙身,成了活脱脱的残废!无法与他报仇雪恨,连自保都不能! 泪水打湿了衣襟…… 我缓缓抬手示意婢女们抬我回去,回去面对冥仲那张面具脸,面对一个恨得简简单单彻彻底底的人,也不愿再看到这个冥默一眼! “叛徒!懦夫!”珂珂愤怒难耐,气得飞过去啄冥默的眼睛。 我想伸手去拦珂珂,却有心无力。她知畏惧冥仲的阴狠毒辣,却不怕冥默。她怎知道貌岸然的人最可怕! 玄光一闪,冥默施法将珂珂抓到了手中…… 第七十二章 逃走之计 冥默将珂珂托在手心仔细检查了一番,将珂珂放到了我手心中,“七公主,以后要管好你的宠物。” 他没有伤害珂珂,看上去还是那副君子的样子,还是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竟然是个不折扣不扣的小人,叛徒! 是啊,他有什么理由伤害一只宠物鸟,他要的是重明神的命! 我闭上眼不看他,护着手里的珂珂。 姜氏言语温柔,“七公主,这就是和亲的命。我们做女人学会服从,学会低头。学会该闭嘴的时候闭嘴。不要再眷恋过去了,过去的人保护不了你,不然你也不会嫁到幽冥界里。既然来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王妃,听你父王和仲儿的话才好。” 她语音那样温柔,却句句扎在我的心上。竟全是教导我如何忍辱偷生,如何在这黑暗的冥府地狱长长久久地苟活下去。 第二天,珂珂自己飞去了花园,回来跟我说她又如何骂了冥默不忠不义,骂姜妩没有骨气,如何啄了他的后脑勺。 她的注意力竟然放在了攻击冥默上。然而冥默却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飞儿,我听到冥默和姜氏说起来一件事。冥王宠爱的媚妃因为炼长生丹失败,平日里恃宠而骄惯了,不知收敛,被冥王喂了冥犬。怪不得姜氏吓成了那样子,冥王好残忍。我觉得那个媚妃和冥默母子也挺可怜的……” 我嘴角微扬,媚妃?可是那个当年遇到的那个妖媚女人?看来在这个幽冥界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没有了用处就是死路一条。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名分的姜妩确实会苟且偷生。苟且到让自己的儿子去为冥王效劳,害死了师父!可怜就可以做可恨的事吗! 此后,珂珂便每天去花园叽叽喳喳地骂冥默,或者去他宫里闹上一番。她陷入了对冥默的愤怒。而我,再也不去那花园,不想看到那对母子,不想再听到关于那对母子的一切。 与其听珂珂喋喋不休地讲述他们,我宁可倒在阴森的宫殿中陷入梦境,最好一觉不再醒来…… 每一次生病、受伤、师父都守在我身旁,煮了香香的粥给我喝…… 落霞洞中,师父盘膝与我对坐……他的脸色那样憔悴,却拼力施法与我疗伤…… 他眉头皱起,收了功法,护着胸口,神色痛苦,脸色更加苍白了…… “师父……摄魂术的反噬可是厉害了?”我问他。 “无妨。飞儿要好好活着。”他继续运功施法却一阵猛烈的咳嗽……吐了血…… “你停下!我好好活着!我不会死!不用你再拼死救我!”我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看着他,眼前却是那张阴森森的面具脸! 冥仲站在床榻旁,冷冷的甩开了我的手,转身背对着我低低的咳了两声。若非是在幽冥界,若非看到了这张我恨之入骨的脸,这背影,我真的会认作是他……我大概快疯了吧…… “桌上有粥,你自己喝了。”冥仲冷冷的道。 “我会喝你给的粥?”我闭上眼睛继续陷入昏沉。 “本君让你喝,你不喝也得喝!”冥仲一把揪起我,强行捏开我的嘴,抬手化了一个韧截界圆筒子插到了我的喉咙里,那粥呼呼的顺着截界筒直接从喉咙灌了进来……我抓着他的手臂无力的挣扎着,眼角挂着泪…… 昂着头被他死死捏着嘴,直到那粥全部下了肚,冥仲将空碗丢在了桌上,撤了我喉咙里的截界筒,甩袖走了。 那粥的余香还在口中……味道好熟悉……我趴在床榻上无声的痛哭…… 冥府殿上,冥伯低着头,一边坏笑一边用天眼看着。 “冥伯!干什么呢!”冥王甚为不悦。 冥伯下意识的慌忙应道:“啊?父王!喝粥!” 一个大耳光打在冥伯脸上,“喝什么粥!方才本王跟你说的你听到没有!” 冥伯慌忙调出鬼耳将听到的话语重复着:“父王说要儿臣协助父王活捉春风……啊呀!父王,春风那么厉害怎么活捉啊。” “蠢材!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偷梁换柱,把云霄的徒弟弄了来!”冥王道。 “嘿嘿父王英明神武……”冥伯拍马屁。 “跟老二说!日夜看好了那个‘七公主’!别让她跑了,别弄死了!等春风自己上钩!”冥王道。 冥伯一撇嘴,“那可没准,二弟一向勇猛,那个‘七公主’已经弄死过一回了。还是父王直接命令他吧,他不敢不听。粥都给煮好了,哄一哄喝了不就得了,他倒好直接给灌进去了哈哈笨的!天天什么都灌,费力不讨好……”冥伯越说越开心。 “讨什么好!向谁讨好!谁教你女人要哄的!本王说过不听话的女人就得死!你聋了吗!”冥王斥责冥伯道。 “没……没有……”冥伯吓得慌忙否认。 “哄着她喝那就不是老二的性子了!”冥王道。 冥伯眼珠转了几转,颇兴奋的道:“父王,你别去抓,让老二去活捉春风呗。嘿嘿师父师伯一锅端,深仇大恨啊,这回更有意思了……” “不要什么都指望老二,他现在重伤,若战死了,将来攻打天界你第一个上吗!” 冥伯连忙陪笑道:“嘿嘿父王身强体健,趁着休养生息再生十个八个儿子去当先锋也来得及!儿臣这一身的天赋坐阵就行,等儿臣炼好天眼天耳,什么能逃过儿臣的法眼,是吧!父王。” “别光说不练!”冥王道。 要是春风不来呢?”冥伯问道。 “该怎么办怎么办,将来起兵的时候把她拉出来祭了旗,羞辱羞辱天界鼓舞我幽冥士气!”冥王道。 冥伯美的好似吃了蜜糖,“父王英明圣明!嘿嘿不知道二弟到时候舍得舍不得,好戏啊!” “他有什么舍不得!他弄死的女人还少吗!不长进的东西,不要整日里看些听些没用的!你的冥眼最近浑浊了很多!” 冥伯见冥王责骂他,抱怨道:“何止冥眼浑浊!儿臣耳朵都快聋了!老二的伤不见好,天天晚上跟肺痨鬼似的!咳得儿臣头晕眼花!再这么下去,他咳不死,儿臣要烦死了。要不父王把你的血截界给儿臣罩上,让儿臣睡两天好觉!” 冥王一瞪眼,“不行!你那眼耳眼要时刻放清亮!不要整日里总是戏耍老二!做点正事!老二要是上不了战场你给本王上!” 冥伯慌忙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道:“是……是……父王说的是。儿臣天赋异禀,父王哪舍得让儿臣上战场呢嘿嘿” 这夜冥仲一阵猛烈咳嗽后,冥伯找了来,语重心长地劝道:“二弟!你这一天天咳得我都神经衰弱了!你知道大哥这幽冥鬼眼和鬼耳有多灵,白天晚上要同时听多少,看多少。你这样折腾下去,大哥我很痛苦的!” “打扰大哥了,臣弟的伤一到夜里就容易犯。”冥仲的声音很是虚弱。 “他娘的云霄上神就是厉害,死了死了还留下这么大祸患。你这么个闹腾法,还能不能洞房啊?别小心肝没弄到手,先英年早逝了。这两天别看那些书了,看多了也伤神,咱们幽冥界还指望你拿下天界呢!”冥伯抱怨道。 “臣弟明白,伤倒是无大碍,只是夜间难以安眠。”冥仲无奈道。 “安眠啊?你早说啊!我这有无忧丹啊,就是那个药,无色无味。拿给你些,每天来点好好睡一觉不就得了!也可以怜香惜玉用嘿嘿和迷魂术不一样,这个简单直接,你喜欢的……”冥伯淫笑道。 “多谢王兄,臣弟见识浅薄,一定跟王兄多学。”冥仲也淫笑道。 “就是说嘛,不要总那么粗暴。赶紧吃药好好休息,伤犯得这么厉害,怎么成亲嘿嘿” 二人的话让我觉得恶心。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无忧丹! “飞儿,我们可以用无忧丹迷倒他们。”珂珂对我道。 我对她一笑表示肯定。但怎样才能拿到,怎样才能迷倒他们呢?怎样躲过冥伯的幽冥鬼眼鬼耳? 第二天晚上冥仲又去逗珂珂,这次珂珂却表现得很配合,还把骂冥仲的话叫得很好听。 “你比你主人听话。”冥仲将小谷子放到手心对珂珂道。珂珂跳到了冥仲的手心吃食物。 喂完珂珂,冥仲拍了拍手。咳嗽了起来便命婢女端来一壶酒,放了一些无忧丹进去。拿起酒壶往酒杯里边倒边咳了起来。手一抖,那酒撒了一桌子,酒香四溢。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看了眼珂珂,对她笑了笑。 珂珂寻着香味飞过去食那酒中的谷子,刚食了一口便倒在了桌上。 冥仲瞥了眼珂珂没去管她。又倒了一小杯酒,端着那酒来到我近前,冷冷地道,“你自己喝还是让本君灌你喝?” “他竟要给我喝!这不是他自己安眠用的吗!”我惊恐地看着他。 “好!像平时一样!”冥仲说罢狠狠捏住了我的嘴,我拼命扒开他的手。 无济于事,我的力量太弱了。 热辣辣的酒从喉咙灌了下来。小小的一杯,顷刻间我便开始眼皮发沉,头脑发木,身体好似漂浮了起来。 冥仲突地将我扑倒,如野兽一般气吁吁地撕了我的罩剡,扯了裙袢,又迫不及待的甩了他的衣衫,解着他的衣裤…… 我晕了过去…… 第七十三章 唯恐不乱 “飞儿!醒醒!” 我被珂珂的叫声唤了醒,想起睡前的模样,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飞儿,没事!没事!冥仲的伤犯了!他气血上涌,吐了血,你没事!”珂珂急忙对我道。 我抽泣着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是睡着前的模样,慌忙整理衣衫,心里跳成了一团…… “冥仲欲念大发导致重伤犯了,冥伯把冥仲大骂了一顿,说冥仲是活该,臭毛病改不了,伤没好就猴急!说到洞房之前都不能动你了!你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呢。”珂珂开心道。 我对珂珂一笑,心想这药力可以了。 “许多药都粘在我的羽毛上了!在你大婚那天我去酒坛里假装偷酒喝,滚一滚就行。”珂珂兴奋不已。 虽然珂珂身上的迷仙醉不多,大概不会让他们昏迷,但只要能他们醉上加醉就是很好的机会! 此后珂珂没事就去偷两口酒喝,表现得好像一只喝酒上瘾的鸟儿。 冥仲被冥伯训斥以后不再对我有不轨之举,他需要修养身体成亲,我更需要修养身体逃走。 冥伯天天来劝我,像一只癞皮狗…… “你那死鬼师父也不一定有本王的二弟待你好,二弟天天好吃好喝的喂着你,废了多少心血啊!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就算他偿你的命吧。你要再不吭两声,这洞房是不是太没意思了?嘿嘿” “你就原谅他吧。师父再亲哪有夫君亲是吧。你说你们相亲相爱的,将来攻打天界的时候……是吧,得多有意思……” “说实话我二弟也算阅女无数了。什么公主、仙女、大小姐的没玩过。当年摇民国的公主是何等姿色,还不是照样给弄死了,一点都不心疼。也就对你这般怜惜,竟然救你的命!” 冥伯的模样让我作呕,我不可能原谅仇人冥仲,更不可能爱上他! 但是,为了逃出去,我假装听进去了冥伯的话,不再抗拒冥仲提供的一切。开始悉心调养。与珂珂笑一笑,玩一玩,做出终日无事闲来逗鸟儿的模样。冥仲要灌我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幽冥界的花露清香甘甜,味道好似师父那年喝的甘甜的茶……竟比天宫的花露更适合调和师父给我的神力,连扣魂钉的伤也很快恢复了。我暗喜这样下去我若能冲破两仪封神大印,逃出去的可能就更大了。 一次又一次梦回追仙崖,我与他背向而立……他依然补着天缺……飘飘扬扬的大雪漫天飞舞…… 一次又一次梦回落霞洞,他面容憔悴与我疗着伤…… 一次又一次梦回忆仙谷,他在梨树下拥着我说:“照顾好自己。” “师父!飞儿要保住你给的这条命,先逃出去再设法与你报仇!”我对他道。 “好好活着。”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和。 一次又一次醒来面对的都是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带着一张面具,藏着一双冰冷的眸子……一言不发在阴幽幽暗处注视着我……像一个魔鬼一个幽灵…… “他在我心中,在芸芸众生中……你永远也散不掉他的魂魄!”我心里对冥仲恨道。 “大婚之日,我一定要在大婚之日抓住这个机会趁乱逃走!”我暗下决心。 阴森恐怖的无间炼狱中,冥王的亲信斩魄手持诛魂令,口中念念有词,将大令抛至空中,那令顿时放出了一阵旋风,生出了无数饿鬼,一个个手持铁叉铁钩扑向无间炼狱中的刑柱。刑柱上的魂魄吓得鬼哭狼嚎,凄惨万分。 饿鬼扑了上去,铁叉刺腹,火钩掏心。只要有青红色的肠子和血淋淋的内脏被撕扯出来,饿鬼们便一拥而上抢食而光。 饿鬼们将内脏填入自己口中,那些内脏却化为了乌有。恼羞成怒的饿鬼又去扒皮抽筋,扑在那些魂魄身上啃噬。受刑的魂魄们虽然没了肉身,却依然承受着幻念带来的无尽痛苦。在残忍中死去,又在痛苦中复生。无休止地轮回。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被束缚在刑柱上,两个饿鬼扳着她的玉颈啃咬着,吸食女鬼的鲜血。那女鬼痛苦嚎叫着,张开的嘴却被一个饿鬼用嘴填了上,好似接吻一般。女鬼拼命摇头挣扎,口中发出“唔唔”的含混不清的声音,那饿鬼吃着女鬼的嘴,用力一扯,半条舌头被扯了下来。女鬼满口是血,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死了过去。 饿鬼兴奋地嚼食那舌头,舌头却变成了虚无。没有了肉身,这一切只是幻念,只有痛苦才是最真实的。一众饿鬼失望地哭嚎了起来,饿了几万年,每一次看到希望,每一次都破灭,从来吃不到一点东西,从来只有饥饿。 斩魄像一个面无表情的僵尸,打手印用诛魂令收了饿得发疯的饿鬼。一些没有被饿鬼咬死的魂魄,他会施法用火刑、水刑、绞刑、剐刑等刑法将他们虐杀。片刻的功夫,魂魄们都死了一次。斩魄转身离开了。 须臾,那些死去的魂魄渐渐苏醒了过来,他们的模样还是完整的。只要不魂飞魄散,他们永远要承受这些痛苦。 那个被咬掉舌头的女鬼也活了过来,她的舌头恢复了。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冥王!你过河拆桥!老不死的!你永远得不到长生!永远不会像天界那些神族一样不老不死!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冥伯不是好东西!冥仲也不是个好东西!他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杀了你的!” 白光一闪,冥伯晃动着微肥的身躯,捻着红玉串子来到女鬼的身前。 那女鬼感觉有人来到近前,猛然抬起头,见是冥伯,破口大骂起来:“你来做什么!让那老不死的来!” “媚妃啊,你都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知收敛呢?你天天这么嚎,旁人也听不见,只有本君能听到,本君听着也难受啊。”冥伯站在冰火炼狱旁假意安慰。 “你听着难受便去杀掉冥仲!”媚妃嘶嚎道。 “啧啧,因爱生恨啊。冥仲是本王的二弟,打仗送死都要靠他,本王凭什么杀他呢?老二从玉清境那里得了不老修炼之法献给了父王,是你一直炼不成长生丹,没用了而已。还有,本王告诉你个喜事,老二要成亲了,和天宫的七公主。怎么样?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老二,人和心都没得到,是不是不甘心?” “冥伯,你不安好心!你故意告诉我老二的容貌,就是想我去勾引他,再让老鬼捉奸,看场好戏是不是!”媚妃怒道。 冥伯嘴一歪笑道:“本王不过是想看床上的好戏而已,怎么会故意让父王捉奸呢。本王巴不得你们日日欢歌呢。是老二玩过的女人太多,看不上你,趁机禀告了父王。本王还要告诉你件事,你的位置,姜氏已经替代了,知道什么她会指证你勾引老二了吧。姜氏的儿子立了大功,母凭子贵也是应该。” “啊!姜氏这个贱人!” “至于你那身万年蜥蜴皮,父王用它炼了血结界。怎么样?被扒了皮喂冥犬的滋味如何?恨不很?这些都是拜老二所赐哦。”冥伯捻着手里的红玉串子故意刺激媚妃。 媚妃闻听狂嚎了起来:“冥仲!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们幽冥界没有一个好东西!” 冥伯一脸的油滑之色,“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着父王玩了多少小男仙。父王最痛恨的就是背叛。立你为妃,不过是想要你的长生术,你以为父王瞎吗,会宠爱你这个贱货?” “冥伯!你来到底要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本王也不是闲来无事找你聊天。你想报仇,本王想看好戏。既然你我都有需求,本王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你说!” “报仇啊!折磨折磨老二的软处。” “软处?” “老二马上要娶和亲来的七公主,就是当年那个让你大丢颜面毁了你的长生丹的小男仙。她当年用了厉害的障眼法害得本君没看出来而已。” 媚妃恨得咬牙切齿,“狗男女!狗男女!” “父王座下那个心腹,专管执法的斩魄。这小子的情人当年负责给那些投熔池的女子查体,被本王下令扔给冥鬼们蹂躏至死。斩魄因为此事对本王怀恨在心。如今父王有了你的血结界,放在修炼房中挡着本王的幽冥鬼眼鬼耳,他在父王面前说本王的坏话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冥伯道。 “所以你想让我怎样?你又要看什么戏?” “本王当年下那个命令还不是一时冲动,为了救那七公主。斩魄的仇人不是本王,是七公主。斩魄不是每日要来这里执法行刑吗,你将此事告知,煽风点火一番。不怕斩魄不去找七公主报仇。你不也挺恨她的吗?不用弄死七公主,只需斩魄也蹂躏七公主一番。七公主如今是老二的小心肝,老二娶这样的货色,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要和斩魄势不两立?借老二的手除了斩魄,你也出一口恶气,顺便杀鸡儆猴,让姜氏看看和亲公主的下场,这样报仇是不是很有看头?”冥伯淫笑着。 “你想让斩魄把这账算在七公主的头上,让我们自相残杀,你置身事外看好戏。” “你知本王就好看好戏。本王也知你死得不甘心。你觉得怎么样?” “好!反正我已身死还能怎样!我干!”媚妃紧咬牙关。 一心想逃出幽冥界的我与珂珂依计行事,心中升起了逃生的希望,却不知有个眼耳通天的冥伯在背后煽风点火,等着看一场又一场的热闹。 第七十四章 横生枝节 有了逃出去的希望,冥仲寝宫里那些不能说话的婢女抬我出去散步,我亦不再抗拒。正好能够熟悉幽冥地府的环境。而且我还会示意婢女们抬我去不同的地方,暗暗在脑中绘制出地图,方便大婚之日逃脱。 这日冥仲一早被冥伯叫了走。珂珂也飞了出去,继续去装成喜爱偷酒喝的模样,顺便去骂一骂冥默。宫中的几个婢女则抬了我出了寝宫,向铁围山深处走去。 阴森诡谲的的大铁围山内,诡异的小路纵横交错,悬崖峭壁之上时不时传来鬼怪的哭嚎之声。一些飘荡的游魂野鬼见到一行人经过,疯狂地拥了上来,一个个面如枯槁,张着嘴巴想要啃噬一切的模样。 婢女们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那些饥饿的游魂野鬼惊叫着嘶喊奔逃,有些在互相碰撞间一击而碎,化成了初灵飞走了。这些游魂野鬼的魂魄已经在这铁围山内受尽了几万年的折磨,初灵之间的因缘早已被消磨殆尽,唯一维系住魂魄形态的便是那一点点生的念头。只要稍稍一个力量便可以碾压了他们的生念,让他们魂飞魄散。 走到了一处山坳,阴冷潮湿的风从山坳深处吹了出来,让人毛骨悚然,后脊发凉。两座山间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们今天带我去哪里?”我心里好奇。 婢女们抬着步撵从漩涡飞进去。漩涡中刺骨的阴风好似吹透了骨头扎进了心里一般。七公主留下的那把紫竹团山在我的膝上,差点被阴风吹走。我下意识地抓紧了那把扇子。虽然我被天德抓进了幽冥界,但七公主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远忘不掉。 眼睛被阴风吹得生疼,身体随着那些婢女一直在下落。只觉得一幕幕残忍的画面在身边掠过。下到一层许多魂魄被扒皮抽筋哀嚎震天,再下一层又好似偌大的厨房,大大小小的蒸笼冒着白色的烟雾。蒸笼掀开,里面竟然是蜷缩的灵魂,被蒸煮得面目全非残忍至极。再下一层则是翻滚的熔岩,一些鬼王用铁钩钩了魂魄的锁骨,飞在空中将那些魂魄投入到了溶岩之中。 “这里难道就是地府的无间路吗?”我记得师父曾经与我们讲过地府中有一条通往无间炼狱的路,有许多因缘来到幽冥界的魂魄在这条路上接受惩罚,因缘结束之后便会继续投生出去。而这条路的终点,也就是无间地狱,如果魂魄来到这里,则受苦受难永无止境。所以这条路有终点,也没有终点。 “这些奴婢为什么带我去无间炼狱?”我心里觉得不大对劲。无间炼狱是幽冥界最深处,最黑暗和恐怖的地方,对于我逃出去没有任何作用,也不是我逃出去的路。我并不想去见识这个地方有多么黑暗和残忍,于是挥手示意那些奴婢原路返回,但是她们却全然不顾我的命令。 眨眼的功夫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依然是幽暗无比,没有了那些残忍的景象,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棵几人都无法抱住的大灵树。灵树的枝丫上结着十来个硕大的果子,那些果子一闪一闪地发出幽蓝色的光。透过蓝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个果子竟然蜷缩着一个熟睡的婴孩!活的婴孩!甚至能够通过那透明的果皮和嫩嫩的皮肤看到一颗红色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跳,而幽蓝色的光正是随着婴孩的心脏明暗起伏! 那些婢女将我抬到了树下,其中一个打了个手势,婢女们低着头默默离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树上长的婴孩是什么?她们将我放在这里做什么?”我无法走动,也无法发声。诧异的看着周围。四下里寂静无比,连个鬼影都没有,只有我和这棵灵树,还有上面挂的十个诡异的婴孩。 “七公主你活得很好啊?”突然,树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盯着手中的紫竹团扇冷冷一笑,如此的问候,看来又被什么仇家盯上了。 一个黑影悄然从树上飘落了下来,随之而落的还有一个血红的结界罩,将他与我还有那颗大树罩在了其中。 一张满脸杀意的脸。我不认识他。 “一千年前你很能说啊,居然骗了媚妃和冥伯,如今怎得成了哑巴?可是报应!”那人恶狠狠地问道。 “若我是报应,你们杀人炼丹,荼毒生灵早就应该死千百次。”我心里道。 “我,斩魄。今天就为冷儿报仇!你会成为冥王十个灵子出世的第一餐!这些噬魂的婴孩连你的魂魄都会吞噬殆尽!”说罢斩魄抛出了一个大令。 他提到一千年前,在这幽冥界,一千年前跟我有什么过节的,就是冥仲、冥伯、媚妃还有那个因我而死的冥女了。他口中的冷儿想必就是那个冥女。 大令唤起一阵旋风。树上的十来个果子随风摆动,互相碰撞。蓝色的光芒越闪越迅速,接着“啪嗒啪嗒”地尽皆掉落到了地上。 透明的果皮崩裂了开,婴孩在果子中奋力蹬踢着蜷缩的腿,拼命地挥动着手臂,饥饿地啼哭着。啼哭中婴孩睁开了紧闭的眼睛,血红的颜色。嗜血的天性让那些婴孩本能地挣脱开了包裹在身上果皮的,慢慢地爬向了我。 刚刚升起了一点生的希望,又落入了这样的绝境,我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若是逃不出去,这样死了也比让那冥仲扔给几千几万年没有见过女人的冥兵冥鬼们好。 冥府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冥伯在宫殿内,等待一场好戏。 他仔细听了一番幽冥界的动静,怒道:“妈的!媚妃这臭婊子的魂魄怎么笑得这么放浪!”接着他一愣,打开了额头上的眼睛,巡视遍了整个幽冥界,一拍大腿急道:“居然看不到了!臭婊子敢耍本王!老二!快!斩魄劫持了你的小娘子!妈的!他偷了血结界!可能要弄死给他的情人报仇!” 一旁被迫看读书的冥仲闻听冲了出去,冥伯紧随其后。 突然,铁围山一声巨大的碰撞之声,通往无间炼狱的路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炽热的烈焰夹杂着婴儿凄厉的啼哭声。 我倒在地上,看着那些妖婴被燃烧殆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那些婴孩靠近我,想要啃噬我,但是到了我的近前却又畏惧地退缩了回去。斩魄见状施法打向了我,我被封印着法力,身体又没有恢复,因为心底那一点点生的希望,本能地抬起手臂一挡。斩魄的法力透过我手中的紫竹团扇打在了我身上。 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我被震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噗”地吐了口血,那血吐出,却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两仪封神大印的第一重竟然这样解了开! 而丢在一旁的破掉的紫竹团扇竟然化成了数道火龙缭绕在我的身上。那十个瞪着血红色眼睛的妖婴面目狰狞地扑向我。缭绕在我身上的火龙竟然攻向了妖婴。十个妖婴顿时成了一团团的火球。 “原来,原来七公主的团扇竟这般厉害!”我心里惊道。 斩魄恼羞成怒,再次施法打向我,我的封印虽然被紫竹团扇中的神力解开了一道,仙法却没有恢复,无法躲闪他的攻击。 “啪!”一道鞭声,一颗头颅掉落到了地上滚了出去。 斩魄的尸身栽倒于地。 冥仲出现在了我面前。 “妈的!蠢货斩魄!竟然将父王生育的树灵之子都弄死了!”冥伯气喘吁吁低跑了来,嘴上愤怒,却压抑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悦和兴奋之情。他伏在冥仲耳边低语:“老二你也不想让这些小妖孽将来抢了你的功劳吧。本王可不认这些妖孽当弟弟。死了正好,就算在斩魄头上了,本王作证,没你的小娘子的事哦。赶紧散了斩魄的魂魄,死无对证。” 冥仲二话不说,取出师父的玉龙樽,将斩魄的魂魄收了进去,化成了初灵。 “玉龙尊!他就是这样用玉龙尊害死了师父!”虽然眼前这个冥仲又一次救了我。我却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只有更深的恨。 那棵硕大的灵树感应到了妖婴的死亡,竟然颤抖着枝叶“唔唔”地哭泣了起来。 冥伯化了一道冥火打在灵树上,灵树凄嚎着被烧成了枯枝。 “二弟。这世上,只有咱俩是亲兄弟。父王不需要这么多儿子,王兄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这棵母妖也是斩魄弄死的。斩魄对于情人之死耿耿于怀,背叛父王,企图杀掉七公主和父王的儿子破坏父王的大计,被咱俩发现。斩魄趁你伤重攻击咱俩,你被逼无奈用玉龙樽散了他的魂魄。懂吗?”冥伯拍了拍冥仲的肩头。 “臣弟明白!多谢王兄指点!”冥仲拱手向冥伯恭敬施礼。 冥仲来到我近前,托起我的手臂,轻轻地把住了我的脉搏。我的心一颤,这感觉……我盯着他的手。他把脉的手法,他的手,怎么……我愣住了。 他收了手,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二弟啊,看好你这小娘子。整日闯祸可不行哦。父王说过,留着她有大用呢。”冥伯假情假意地对冥仲道。 “王兄放心!父王交办的事情臣弟不敢怠慢,臣弟不会让她死的!”冥仲语气阴森低郁。 “好!好!你懂就好!今天这事,估计父王可能又会让你受点刑,挺过去就好。毕竟是你没看好七公主,让斩魄钻了空子,害他的十个儿子都死了。不过王兄会帮你说好话的。” “都听王兄的。” 冥仲在冥伯面前不像弟弟更像个听话的玩偶。 “不!他是恶魔冥仲!是冥王和冥伯操纵的玩偶!”我盯着那张面具脸和面具后那双低垂的眼,努力提醒自己。追仙崖上,因为冥仲的声音和举止像师父,我走了神,吃了大亏。我不会再将这个阴狠邪恶的冥王之子与师父弄混,就算一次又一次地产生错觉,我再也不会对他心软! 第七十五章 地府冥婚 从无间炼狱之路回来后,第二天一整天没有见到冥仲。代之看管我的是冥伯。 冥伯绘声绘色地与我描述冥仲因为没有看管好我受了罚,冥王如何对亲生儿子一样残暴不仁,冥仲受刑如何凄惨无比。 “他活该!”我心里恨道。 “你运气不错哦。要是真的让斩魄弄死你,这事还真不是老二受点刑这么好办了。十个妖子是你那小破扇子弄死的吧。没想到你的小破扇子是个护主的神器。没事,那些小妖物,死就死了。对于父王来说,只要你不死就行,十个不及要来的那一个。”冥伯啧啧叹道。 看着他那满肚子坏水的样子,我心中不解,一个和亲公主的性命竟然如此重要?他们到底想利用我什么?不管是什么,一定不是好事,我一定要逃出去,不能让他们得逞! “父王不让本王出去,现在除了关注老二和你,本王真没什么可惦念的。日子过得委实无趣,看来还是赶紧让你们成亲。女人嘛,身子给了谁,心也就给了谁……你说,是不是呢?老二对你不错,真的不错。” 我面无表情,愤恨的烈火在心里燃烧。 “本王这个二弟……那容貌……哎呀,真是忍不住想告诉你。算了,还是让你自己看吧。哈哈哈哈你一定会爱上他的。” “他就算长得比春风还美也是个恶魔!”我心中暗暗期盼大婚那日我与珂珂的计划一定要成功。 那日,阴森压抑的铁围山外,幽冥无量海里的冥灵饿鬼从四面八方聚过来讨一口冥粮。这些饿鬼都是天地人三界贪婪的仙凡死后的元神所化。他们见到食物疯狂的想吃进去,嗓子眼儿却比针尖还细,吃到嘴里却永远咽不下去,永远都得不到。可他们还是永不停歇的贪食,每得到一滴水、一粒米便欢呼雀跃,好不喜悦。 大铁围山内燃起了幽蓝色的冥火,黑洞洞的天空中荧蓝色的冥光迸散,将幽冥界笼罩在妖冶阴邪的气氛里。 无间炼狱里的熔岩沸腾,获罪其中的贪魂恶鬼向着上空拼命挣扎,哭嚎震天。这些是行了大恶的元神所化。每一天他们都会在炼狱的烈火焚身中痛苦死去,第二天忘记一切复生,接着又在极度恐惧和痛苦中被投进熔岩焚烧至死。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永不停歇的重复着这个痛苦的轮回,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知道伸出手求救,求救……求万丈悬崖上,悬空长廊中缓缓走过的一身白色仙裙的“神”将他们拉出苦海。 悬空长廊中,“七公主”泪光盈盈,一步步缓缓走向大殿。一身纯白色的幽冥喜服,轻纱弥漫,如云似雪…… 万丈悬崖下的这些痛苦的灵魂可怜,但她无能为力,因为她自身难保,她要先救自己! 阴幽幽的大殿外,冥光缭绕,阴风吹拂……那人一袭白色婚袍,罗带飞扬,仙风冷傲,那身姿竟似追仙崖上那个逝去的人……竟如春风的镜中那个穿着一身白色婚袍等着与陆雪成婚的他! 他转过身来,带着一个白玉面具……缓步迎了过来……他伸出了手……“七公主”顿了一下,他牵住了她手中捧的的花团锦绸的另一头……一条花团锦绸将一对“冤家仇敌”连在了一起。他牵着她与她并肩前行……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她的幻觉!这不是春风镜中的往事,是在幽冥界里的真正的冥婚,不是寒卿孤零零的抱着陆雪的灵位,而是冥仲与“七公主”携手并肩举案齐眉! 她已将唇咬出了血,将那血和泪一并咽下…… 二人一同走向大殿,她甚至想在“执子之手”的那一刻便拔剑刺向他的胸膛!但她知道现在没有任何胜算,要等珂珂,等珂珂做那件关键的一步。 一拜天地,她拜的是朗朗乾坤,不是这吞噬灵魂的炼狱;二拜高堂,她拜的芸芸众生,不是高高在上的冥王;夫妻对拜,她拜的是个心系众生的神,不是躲在面具后的魔鬼。 这场冥婚如同一场梦……一场镜花水月般朦胧的梦,一场迷幻又锥心刺骨的梦,一场终于圆了的梦……一场以旁人之名的血泪交织的真实。 洞房里焦灼地等待着。忐忑与期盼中等来的不是珂珂的喜讯,而是冥伯带着冥兵破门而入! 冥兵将我押上大殿,丢在殿上。殿上酒席已散。冥王面容凶恶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一旁侍立着姜氏温良恭顺。殿堂两旁立着冥伯、冥仲、冥默,还有一只硕大的凶恶的黑色冥犬牵在冥默手里。 “你这小娘子不简单啊。本王劝了你那么久,算是白与你废话了。一只鸟都能让你利用。”冥伯盯着我似笑非笑的道。 “一只鸟!”我心里一翻,他们发现了珂珂! “珂珂呢!”我四下张望寻找珂珂。 姜氏神色平静地从冥王身边走过来,从袖口中掏出一身酒气奄奄一息的珂珂放在了我身前!姜氏的模样竟还是那样谦恭礼貌。 “小王妃,做女人的要听话。”姜氏柔柔地道。 “竟然是这个低眉顺目的女人抓住了珂珂!”我满腔愤怒地盯着姜氏,心里恨极了她和她的儿子! “冥仲伤重一时疏忽。请父王和王兄责罚!”冥仲请罪道。 “二弟,怎么刚吃了亏,又这么不小心,你也太不走心了!”冥伯埋怨冥仲道。 “是。臣弟紧记!”冥仲咬牙,拱手领罪。 “老二,本王跟你说过,不听话的女人该怎么办,你不会不记得吧?”冥王凶狠地道。 冥仲一咬牙,“儿臣记得,不听话的女人就得死!” “嗯!”冥王点点头。 “别啊!父王!大喜的日子,还没洞房呢!不是留着她还有用吗?”冥伯急道。 “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你宫里的事你看着办!”冥王对冥仲道。 “是!父王。”冥仲转身对冥默下令,“将这莺鸟喂了冥犬!”冥默撒开了手锁,凶恶的冥犬扑向珂珂…… 我去护珂珂,却被冥仲一脚踩趴在地上,封了刚刚恢复仙身。 那冥犬一口叼住珂珂,吃到了肚里。 我心如刀割,珂珂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帮我,却因我丢了性命! 冥仲的乌骨鞭落在了我身上。与师父魂飞魄散的痛,被最亲近的师兄出卖的痛,珂珂被冥犬吞了的痛……乌骨鞭的痛早已不算痛了。 事情败露了,没有了言语,没有了担忧,没了光明,没有了希望……便伏在地上由冥仲去打。 “行啦,行啦,二弟,洞房花烛夜的,差不多得了。别打死了。”冥伯劝道。 “是。父王?”冥仲又请示冥王。 “你生来就是要为幽冥界打仗的!连个女人都管不好,如何带兵!带她下去好好管教!你若管不了,换人来管!”冥王呵斥冥仲道。 “是,父王。儿臣谨遵教诲!”冥仲道。 冥伯乐呵呵的凑到冥仲近前,抬手臂搭住了冥仲的肩膀小声道:“教训一下就行了,打狠了怎么相亲相爱啊。快,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还有重要任务呢!”冥伯拍冥仲的肩膀。 冥仲收了乌骨鞭,将我从地上抱起…… “等等!”冥伯道。 冥仲停了脚步。 冥伯一脸坏笑走到我近前,在我脸上吹了口气……我晕了一下,和当年媚妃在我脸上吹气一样的感觉! “迷魂术!冥伯竟对我施了迷魂术!”我心里一番,一颗心如同落入了炼狱之中。 “好好玩。”冥伯对冥仲坏笑道。 走在回寝殿的路上…… 鞭伤的鲜血渗透了雪白的嫁衣染到了冥仲的衣袍上,给这阴暗诡森的幽冥界带来了一抹殷红,也让这场冥婚染上了唯一的“喜庆”之色…… 月光下,模糊的脸庞,挺拔的胸膛,温暖的臂弯……那一年在幽冥界,月色也是这般朦胧,也是这般危险的境地,师父也是这样从幽冥界将我抱走的……泪水打湿了脸庞…… 回到了冥仲宫里的喜殿,他将我轻放到喜塌上,倚在栏边,扯掉了我繁杂的外衫和罩裙……我哭着无力地阻拦着他。 他擒住了我的手,施法与我疗伤…… 眼泪簌簌的落着,落在衣袖上,碎作亮荧荧的星,又闪闪飞起来像一个个小精灵……白嫩嫩的烛上烛火跳动,像昆仑虚的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向我招手……随着微风摆动的白色纱幔飘飘然化作了昆仑飞雪……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迷幻,我一阵眩晕栽倒下去…… 冥仲忙托住了我……我抬眼望着他,那白玉面具和面具后的一双眼眸……那样熟悉…… 他轻抚了我脸上的泪,温柔的道:“不哭了,再哭给你喝的花露便都浪费了。” 那双眼睛……那声音和口气…… “师父!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望着他的眼睛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激动又委屈。 “飞儿,不怕,没事了……”他擦着我的泪,安慰我…… “我不怕。可你为何要躲在面具后?”我缓缓抬起无力的手想要摘掉他的面具。 他挡住我的手,“你要见我的容貌?与我在一起的女人,每每都要看。” 我望着他,心里道,“没了护心鳞也不用躲在面具后保护自己,飞儿护你……” “她们都死了。本君就想要个真心……”他阴郁郁地说道。 “她们每一个都真心爱你,陆雪、玉玑……她们死了……还有我。”我继续伸手摘他的面具。 殿内的灯火齐刷刷的灭了,只有窗外撒进来的幽幽冥光,将整个洞房笼罩在了朦胧中…… 他握住我的手,将我揽在怀中,另一手伸向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第七十六章 洞房花烛 冥王下令冥伯打开幽冥鬼眼和鬼耳看守冥界,自己回到关室,封上了可以防止冥伯偷看的血结界,继续重修真身。即使在次子冥仲的大婚之日,他依然不能间断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的修炼。 天界还没拿下,六道还没一统,精心培育的十个儿子,十个工具居然被心腹斩魄毁在了女人身上。他怎么可以衰老!老了再拥有一切还有什么意思!天界的神仙凭什么吃个桃子就可以长生不死,他却不行!几十万岁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够,他要的是无尽的长生!无尽的长生掌控至高的权利! 冥仲从玉清境拿来了可以让他青春常驻的丹方,但这不够!他要的是上神的躯体,要的是完美的身躯!他还要从混沌神器中吸取力量!用新的真身承载炼化天地的神力,继而成为炼化天地的共主! 天德想要除掉云霄,可以!虽然其实幽冥界没准备好大战,他还要修炼真身。天德这么迫切,幽冥界当然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天德要付出代价,两个天界城池要拱手相让,要把云霄的战略部署全盘托出,要给幽冥界寻来混沌神器乾天印和缚神锁。 天德想借议和邀功获得太子位,想借和亲羞辱云霄。可以!天德要将无极鼎作为“七公主”的嫁妆拱手相让!混沌神器炼化天地,说的就是这无极鼎。混沌留下的十大神器中,只有这无极鼎里有炼化天地的神力。 天德那个败家子居然答应了,竟然不识货地将“嫁妆”无极鼎真的送了来!他只要准备好新的真身,打开无极鼎的封印就可以承载炼化天地的神力了。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云霄已经魂飞魄散,只要一切顺利,他很快就是天地共主! 所以冥仲的小王妃不是白娶的,更不是为了让冥仲玩的!想获得新的神躯,除了自己重修真身,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夺了上神的躯体。狡兔三窟,堂堂冥王怎么会孤注一掷于重炼真身,有抢过来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云霄和春风都是上神,拥有长生不老,永恒不腐之躯。可惜云霄受伤过重,躯体废了不能用了。那个青春永驻,活力无限的春风为摄魂术护法,法力大减,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虞飞只是他顺便犒赏给老二的,让老二好好地折磨折磨,老二得越开心,春风就越着急,越急就越容易失去理智,春风便会像当年的云霄一样独闯幽冥界!当年云霄狡猾,居然找了帮手,玩了声东击西的计策,引走了他们,救走了虞飞。这一次,只要春风敢来,他便绝不会让春风逃走。 有了春风那俊美的身体,哪个女人还会觉得他又老又丑,哪个女人还会对着他终日以泪洗面!姜妩抓住了珂珂,真是个绝佳的棋子,放出珂珂,等春风上钩,他将亲自出马! 只须再修炼一个时辰就可以告一段落,冥王聚气凝神,将全身血脉调动了起来,专心致志地修炼,眼看这面容和身体越来越年轻和健硕…… 突然,旁边的左护法鬼王“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这一笑,登时让冥王走了神,气息大乱冲了血脉,竟一口血喷了出来。之前炼化了三百年的真身竟前功尽弃!冥王又迅速回到了衰老的模样。那鬼王见状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冥王压了压暴走的气息和直冲百汇的脉血,拧眉立目,起身来到那个鬼王身前,阴森森地问道:“你笑什么?” 那鬼王吓得哆嗦成一团,“罪……罪臣方才想起书里一个段子,突然不由发笑。冥王饶命!” “什么书!”冥王怒问。 “冥……冥河饿鬼们的书……”鬼王战战兢兢地回禀。 “冥河饿鬼怎么会有书!”冥王厉声斥问。 “二……二王子……不小心掉到冥河里的……”鬼王思索了一下答道。 冥王盯着鬼王的表情,“二王子的书怎么会让你如此发笑!你敢对本王隐瞒!”冥王一掌劈掉了鬼王一个胳膊。 那胳膊顿时化成了无数黑色的初灵飞散而尽。鬼王疼得浑身发抖,捂着断臂苦道:“是……大王子给二王子的……” “什么书,拿来!” 鬼王战战兢兢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一百零八个老不死的魔王和一个小仙女》交给了冥王。 “还有吗!” 鬼王又唤出一本《一百零八个小仙女和一个老不死的魔王》 “还有吗!”冥按耐着一腔怒火问道。 《丑夫君和红杏出墙小娘子》鬼王颤颤巍巍又递上一本。 “混账!”冥王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掌将那鬼王打得粉碎! “你有没有!”冥王问右护法鬼王。右护法鬼王跪地求饶,连连发誓道“冥王明鉴,小的绝无!” 冥王收了关室外罩着的血截界,纵身飞出关室。右护法慌忙将袖筒里藏的一本书销毁了。 冥伯正美滋滋地开着天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洞房,“哎呀,进屋了……进屋了……摘面具!摘面具!哎?怎么黑了?” 抬头看见冥王面色铁青站在了他面前,冥伯纳闷道:“父王,老二洞房……” 冥伯的话没说完,冥王气得脸色黑青,“啪!”一计重重的耳光打在冥伯脸上,将冥伯打得滚了几滚撞在桌角上。 冥伯捂着脸护着背疼得呲牙咧嘴,“父王!打儿臣做什么!” “混账!仗着天赋恃宠而骄!天天胡看瞎看,你的鬼眼鬼耳的精气迟早要耗尽!变成了废物,本王就弄死你!”冥王唤出打神鞭狂揍起了冥伯。 “父王!不就是看个洞房,有什么啊!打我做什么啊?”冥伯上蹿下跳急道。 “本王炼化了三百年的真身让你那破书给废了!你是不是嫌本王老得慢!想气死本王!”冥王边打边怒道。 “父王!什么书啊?别打了!打死啦!啊呦!父王饶命!”冥伯边跑边喊。 “没了你那点天赋你就是个废物!不让你看戏你就看老二的洞房是吧!春风来了谁盯着!”冥王怒道。 “没有!没有!伯儿不敢!”冥伯连忙解释道。 “你那些狗屁书,‘老不死的魔君’是说谁!”冥王怒吼。 “父王!你别误会啊!不是说你!那就是戏本!编的!假的!”冥伯抱着头边跑边解释。 “假的!可本王重塑了三百年神躯真的让你给毁了!混账不孝子!”几鞭子狠狠打了上去。 “伯儿不是故意的!伯儿给父王再炼!”冥伯急道。 “你有本事炼吗!‘丑夫君’和‘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父王你别误会!就是戏文,不是指你和母妃!”冥伯说罢一捂嘴,撒腿狂跑。 冥王盛怒,腾起一身黑色的灵焰,“混账!你给本王站住!”冥王持着打神鞭追着冥伯暴打…… “不站住,站住你就打死我了!父王饶命啊!这不是还有春风的神躯能用嘛,伯儿还要盯着春风呢!” 偌大的幽冥界,冥伯抱着头四处鼠窜…… 洞房里他将我揽在怀中,一手扶在面具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吵闹声…… 我一皱眉,心想“是谁如此吵闹不休扰了我的好梦!” “打起来了,有血结界了。”他笑道。 “师兄们又打闹啦,没关系,有白泽师兄管着。别管春风了……你快摘了这面具吧。”我对他一笑,满怀期待。 他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幽幽的冥光下,熟悉的轮廓,活生生的面容,只是一切都那样朦胧…… “都怪飞儿哭得太多了,说不了话,连眼睛也看不大清了。”我心里懊悔着,擦掉了眼里的泪,想努力看清他。 “笨鸟儿偷了本君的酒,染上了酒瘾。竟惹给你我这么大的麻烦。”他语气就像轻轻嗔怪着一个孩子。 我心虚地笑了,“我只偷喝了两次……我没上瘾,就是酒量浅才撒了你一身果酒,惹的玉清境大乱……”我心里答复着,拽着他的衣衫,寻着上面的酒渍。 “在找什么?”他温柔地问我。 “你的衣衫一向一尘不染,却洒上了这么多果酒,飞儿不是故意的……”我拽着他的衣衫,将那红红的“酒渍”给他看,满眼的愧疚。 他看着衣衫,握住了我的手沉默不语…… 一股股清凉的气息在我的仙脉中游走……突然,我的身子一振,体内被封的仙力好似溃堤洪水,一下冲破了束缚…… “伤还疼吗?”他声音温柔低沉。 我摇摇头,望着他,“你在,心不疼,那些伤算什么……”我将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心里问他,“你呢?” “疼……很疼……”温柔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飞儿的医术是你真传,也帮你医治!”我拼力调用仙力却调不出一丝…… “照顾好自已……”他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颊,拥紧了我……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动着我体内的仙力汹涌奔腾顺着大周天运行了起来…… “‘照顾好自己’你为什么又这样说?你又要走吗!东方默要害你!冥仲要害你!”我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望着他,想调用仙力,却依然调用不出。 他看着我,眼里是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你又这样看我……你又要走……”我失望地看着他。 “要好好喝甘露,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不许顽皮。”他轻轻地叮嘱道。 “不要叮嘱我!我不睡!飞儿绝不让你去那龙潭虎穴送死!飞儿就要顽皮,今日就要再纠缠你一次!”我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襻带,将衣衫从两肩褪了去,露出了肌肤…… 他望着我的眼睛,眼眶中湿润润的,那目光好似天地般绵长,好似经历了亘古之远,好似离别了太久太久……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哭了,你还要走吗?我的美人计没用吗?那我将你的衣衫也扒了,看你如何走!”我一把将他的袍带拽了开,扒掉了他的衣衫…… 看着他衣衫不整“香肩外露”,脸上还挂着泪的“香艳”模样,我坏坏地笑了……“你好羞,堂堂重明神,这副样子看你如何出得去!” 他破涕为笑,“娘子如此霸气。” “娘子?这样便以身相许了?既然如此,就再吻你一个红唇印!让你彻底出不了玉清境的大门!”我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颈,在那熟悉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吻完他,我的鼻尖贴着他的耳鬓久久不愿离开……在他耳畔用心说:“你不要让我睡着,你到哪里我都要与你一起!” 清幽幽的寝殿内白色纱幔轻轻飘摆,像一根根柔软的羽毛撩拨着痒痒的心……空间里洋溢着兰芷般的气息……二人拥在一起一动不动,两颗心却“咚咚”的跳着,好似那场胜战之鼓…… “娘子”他轻柔的唤我…… 我心里痒痒的……像是揣了一窝小兔子蹦来撞去…… “夫君”我在心里唤他…… 他揽住了我的腰,一手托在我脑后,英挺的鼻尖顺着我的脸颊寻着,那柔软的唇便寻到了我的唇…… 凉润润,清甜甜,像极了玉清境的飞雪之气、梨花之香…… 我闭上了眼,脑中一片白茫茫,心里飘飘扬扬撒下了漫天飞雪,飞雪中是那个追仙崖上修补天缺的身影…… 两个人紧紧相拥,忘情相吻……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飞儿就是要做你的娘子,再也不与你分离……” 幽冥地府,洞房花烛……云雨相汇…… 真实中的迷幻,迷幻中的真实…… 大铁围山悬崖上,鼻青脸肿的冥伯一边跪着一边盯着幽冥边界抹眼泪,“父王!儿臣就是想趁机看场好戏而已。死了十个儿子都不见你心疼,几本书至于这么激动啊!老二的洞房一眼都没看到!白白费了那么多心思教他设计了个好情节!真是的!” 第七十七章 春风来了 南海雾中百花岛仙境繁花似锦,一棵万年梨树下,梨花如云,落英似雪……树下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冢,冢碑上写着“小乌鸦之墓”。四下里扔着十几个酒坛子。春风上神躺在一个大树枝上手中紧紧握着玄晶镯凝眉而眠,那黑缎般的发上,华美的锦袍上散落的满是梨花。 “小乌鸦!”春风突的大喊一声,“腾”的一下落了下来。痴痴地立于地上,环视四周,急切的眼神渐渐变得无比失望。 “小乌鸦,本君不该急着炼丹让你独自守灵,你怎得还是想不开……”春风抚着着墓碑独自哀伤。 远处小兽模样的山河欢欢快快地飞奔而来,刚到近前便往春风身上扑,被春风无奈地挥袖挡在了一边。山河一口叼住了春风的袍袖扯着便跑,“呲啦”一声,春风的袍袖被扯出来一个大口子。 春风看着欢腾雀跃的山河眼神凄凉,口中,“小乌鸦,这是你走后的第三十天,山河咬坏的第一百零二件衣衫,你何时回来赔本君的衣衫钱……” “春风!放我出去!我要去陪他!”岛上一个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 “烦人!”春风抱起山河,点手施法修好袍袖,飞身来到一处设着截界的山洞前。 山洞里一个疯狂的女人发髻散乱,不停地哭喊着:“春风,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我不信他会死!” “你喊得本君头疼!云霄死了,小乌鸦也死了,你以为本君想相信吗!”春风怒道! 那女人狂奔到洞口,捶打着仙屏,虽歇斯底里地哭喊,虽然发髻散乱,衣衫不洁,样貌却依旧美丽动人,她,正是关在百花岛上的假陆雪。 “你把我放了!带我去找他!我要亲眼看见他!不然你别想骗我!”假陆雪道。 “好!本君带你去!别再吵本君!你要死就也去跳天河!本君不拦你!”春风欲放下山河,山河死死咬住春风胸前的衣衫不放。春风慌忙去拍它的嘴,“停!停!你咬哪啊!别乱咬!也带你去行了吧!” 山河听到春风也带她去,乖了下来。 春风解开截界,放出几近疯狂的假陆雪,带她飞身上了三十三天须弥山颠,云霄上神长眠的地方。 假陆雪扑倒在水晶棺前,急切切的看着,恨不得钻进去。呆了片刻后,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春风抱着山河,眼圈红着,对着水晶棺伤情的道:“你为众生也好,大义凛然也罢,那是你重明神的职责与使命。只怪本君当初一时贪财贪趣,让小乌鸦拜了你,白白搭上她……”。 “寒卿,我是雪儿啊!你醒醒!看看我!”那陆雪疯狂的喊着。 “行了行了,装得跟真的似得,一听你喊我就头疼。看也看完了,跟我走吧。”春风皱着眉道。 “我不走!就是陆雪!为什么你们都不信。你们小时候偷跑出去玩,你被长毛狮子追了,是寒卿把那狮子赶走的。当年寒卿受重伤,他一心要我离开战场,死活不让我医他,是我用仙法定住了他,扒了他的衣衫给他上的药。四万年前寒卿行刑前给我吃了归息丹,那打神鞭的力也是打到了他身上,这我都知道!我要守在寒卿身边!”假陆雪哽咽着道。 “我被长毛狮子追的事你都知道?”春风惊讶道。 “你们溜回来,寒卿让你走正门,你偏要走后门,结果你被父君抓了,把你打了一顿。若我不是陆雪,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寒卿让我来百花岛不过是大战在即,怕我担心他!怕我再等他四万年!”假陆雪继续道。 “怕最爱的人担心,是他的性子。可你四万年怎么变成这脾性了。”春风不解。 “我没变!从来都没变过!因为我太想念他了!”假陆雪道。 “算了,就算你是又怎样。他不在了,小乌鸦也不在了。要守灵随你便吧。”春风说罢抱着山河离开水晶棺,来到天河岸边。 山河挣扎着想要从春风的怀里下来。 “小乌鸦跳了河,你也要殉情啊?本君谁也管不了你们,你也随便吧!”说罢春风将山河丢在地上。 山河在地上嗅着,望着春风急着又蹦又跳,咬着春风的袖子拉着走。 春风赶忙甩手一瞪眼,“要跳你就赶紧跳!本君可不陪你!死倒轻快,丢下一大堆事,谁办!天缺谁补!” 山河的头甩成了拨浪鼓。 春风退后了几步,一脸嫌弃地警告山河道,“本君把你变回半人形,你要干什么先说,你别上来就抱我啊!另外,说话小点声!” 山河点点头。 春风施法将山河变成了半兽人形。 “我闻到飞儿了。”山河小小声的说。 “废话!她从这跳的河,你能闻不到吗!”春风道。 “不是,从这走,往那去,眼泪,一直有。”山河道。 “眼泪?你说一直有小乌鸦的眼泪!”春风惊喜的问山河。 “嗯!我带你找飞儿!”山河道。 春风兴奋至极,又把山河变成了小兽模样。随着山河一路寻着眼泪…… 恍然如梦的一夜后,我浑身滚烫,躺在床上虚弱无力。心里清楚了冥婚已成,洞房已入,自己中了迷魂术生了幻觉已失身于冥仲!心中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昏死过去。 恍惚间似有人抚着我的头唤我,却又听不清。似有人抱着我投入寒池之中,那寒池竟变成火坑。烈焰之中见他与陆雪手挽手,笑逐颜开。忽的又到了追仙崖上,见他背手而立,奔上去,再看却是带着面具的冥仲。那冥仲深情地揽着我……竟从自己腕上割了血强行灌与我喝!偶尔身上似有清凉之气,清醒一下,却发现身边坐着冥仲紧紧握着我的手!顿时烈火焚身,痛彻心扉,便又昏死过去。 “把她喂了冥犬!”恍惚间似听到冥仲下命令。 “不行!别管什么办法留她一口气,只要活着不怕春风不来救她!父王炼的神躯毁了,元气大伤,去闭关了。咱们一定要看好她!一定要弄到春风的神躯!”冥伯的声音。 “原来他们要我吸引春风来!不要!春风你不要来!”我心里喊着,又是烈火焚心的痛,陷入了梦中…… 梦里天崩地裂,我在阴黑的幽冥界不知去向何处,便躲在一个土丘后。众饿鬼冤魂簇拥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欢呼雀跃,那人转过身,正是师父!他向我伸手要拉我,我正欲过去,却被旁人一把拽了过去,那人拉着我一直飞奔,两旁的大地不停的坍塌,脚下变成了万丈山脊,跑过的路便在身后塌落入炙热的岩浆中。 “小乌鸦!醒醒!”一个声音急切地呼唤我。 我睁开眼,是春风!他竟也来我梦里凑热闹…… “小乌鸦,本君来接你回家!坚持住!”春风往我嘴里塞了个药丸,使劲摇晃着我。 我的头脑似是清醒了一些,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远处是幽暗暗的大铁围山…… “春风!你怎么来了!快走!”我心里急道,奋力推他走。 突然,一鞭飞来,春风飞身闪过。 “你走不了了!”一声厉呵,冥仲持鞭拦住了去路! 春风亮双锏与冥仲战在一处。 我倒在一旁依旧感觉浑身炙热。看着春风竭力而战,一股巨大力量涌了上来冲过了喉咙,“春风!你快走!冥王想要你的神躯!”我对他喊道。 我竟然可以说话了! “小乌鸦!你可以说话啦!爱死你啦!本君带你回家!”春风边战边道,一走神,不小心被冥仲的乌骨鞭抽到了左肩上,顿时那身华美的衣袍上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春风怒目,浑身上下腾起一团紫红色的灵焰,双手一抖,那双锏竟合二为一变成一条紫金天罡鞭!原来春风竟也能使鞭! 二人战在一处,犹如上古混沌开天辟地,一道道晴天霹雳,光芒刺目,将幽冥界照得亮如白昼,一时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冥伯冥默竟在几仗之外无法靠近。 十几个回合下来,冥仲不敌春风,已然气喘吁吁。冥伯、冥默见状扑了过来,春风挥鞭,一道紫光将二人打得登时退了回去!冥仲对春风丢出了那个金色捆仙绳,春风挥鞭将那绳击了走。冥仲扑了上来。冥伯死死拽着冥默,躲在他身后状扯着油滑的嗓门对着春风喊道:“春风!‘七公主’在幽冥界让我二弟打得死去活来!惨不忍睹!” “春风!你快走!不要听他说!”我急道。 “每天掐着嘴巴灌东西!不想吃也得吃!是我二弟身上的精华哦!哈哈你问她是不是很好喝!” 春风越战越急…… “我二弟已经破了她的身,日日快活!你要救不出去她,玩死了就扔给冥兵们轮流快活……”冥伯越喊越下流。 “滚蛋!畜生!”春风怒不可遏,招式乱了起来,被冥仲找到了漏洞,那俊美的脸上赫然带上了一道鞭伤。 “没有!你别听他的!快走!”我哭着对春风吼道。 “二弟!别打脸!脸花了父王还怎么用!”冥伯提醒冥仲,又不敢靠近,躲在冥默身后拽着冥默保护他。 冥仲伸手唤出玉龙樽…… 他竟要用这个对付春风,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春风和师父一样! 我不顾一切提仙力,玄晶剑从春风怀中飞出落在了我的手中! 第七十八章 寒鸦浴火 春风见我拼命护他,急道:“小乌鸦别犯傻!到本君这来!” “你退后!你过来我死给你看!”我对春风吼道。春风亦不敢动。 “你不怕我将你丢给冥兵?”冥仲沉沉的问道。 我怕!很怕冥仲那卑鄙无耻下流的威胁。我怕死后为玉清境蒙羞,怕辱了师父给我的命,怕没有颜面去见他。但春风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他是师父的哥哥,我的良师益友,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他与师父一样! “只要你让他走,我留下!随你怎么处置!”我对冥仲厉声道。 “你以为一个祭旗的小小公主能抵过一个上神吗?留你一口气就是为了他!”冥仲阴森森的笑道。 我对着冥仲冷笑道:“你还真是蠢!你若用玉龙樽,我便以身投樽!玉龙樽散我便不能散春风!你重伤不敌春风,他一样可以趁机杀了你,或者趁机逃走。你觉得我留下合适还是用樽合适?”我架着玄晶剑走向冥仲…… “你竟肯为他魂飞魄散!”冥仲惊道。 “小乌鸦!过来!”春风急吼道。 “住口!不然我现在就死!”锋利无比的玄晶剑已然割破了脖颈…… “我留下,你放他!你若用樽的下场便是与我同归于尽!你自己命值不值得,你想清楚。”我对冥仲道。 冥仲犹豫了…… 我缓缓走近冥仲……突然将玄晶剑调转方向,猛的一剑刺入了冥仲的左心。冥仲一惊,一掌打向我…… 春风趁机瞬间飞至,抬手挡了冥仲的掌,又是一个耀眼的霹雳!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春风揽住我飞身而走。玄晶剑从冥仲的胸膛撤了走化成了镯回到了我的手腕上,冥仲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却因伤重无力倒了下去,眼睁睁的任由我的手从他的指尖滑了走。 冥仲踉跄着扶在一个石上,痛苦的捂着胸膛,望着消失在界外的两个身影,就像望着不可及的梦……血,沿着他的指缝汩汩而出……四周弥漫着清香甘甜的味道…… 春风抱着浑身滚烫的我飞回百花岛。 “春风……你的脸……”看着他的脸颊上的伤,我满心愧疚,强撑着精神抬手施法与他医治。春风的脸若是留下疤痕他一定会疯的。 “不用管,留不下疤痕。你身体怎么烫的厉害?”春急问道。 我不语。 “你怎么进的幽冥界?你代替了七公主?”春风追问我。 “嗯”我应道。 “说你傻就是傻!自从本君认识你,你就没精过!你自己怎能去送上门寻仇!”春风急了。 我含泪不语。 春风沉寂了片刻,怒骂道:“发烧烧死你算了!傻乌鸦!蠢鸟!两军阵前的仇用得着你用美人计吗!上次身陷幽冥界的事你忘了吗!” 我不能将天德为报私仇将我扮成七公主绑去幽冥界的事告诉春风。此事秘密策划,无凭无据,天德定会一口咬定我自愿为师复仇。以春风的脾气,也定会不要命地杀到天宫要天德的狗命。他岂能算计过那些小人。若九州因此与天宫反目则战事又起,让幽冥界有机可乘,师父就白死了。更何况幽冥界又对他这上神之躯垂涎三尺。我不能再看他像师父一样。 我无言以对,兀自流泪。 回了百花岛,进了辰光洞,春风将我丢在大蒲团上,“笨蛋!打死你算了!你竟委身于那个荒淫无耻的混蛋!你忘了那混蛋怎么害你的!你这条命是谁拼死就回来的!你对的起你师父吗?对的起本君吗!这么傻!你想气死本君吗!” 我浑身烧得厉害,在幽冥界为春风撑着精神,如今那精神头耗没了,便又觉得肺腑里炙热难耐。被他一通狠骂,气极之下一丢,捎带了一丝晓日春生掌的功力,震极肺腑,只觉痛苦难耐,心里烈火翻腾…… 用凝云心法压了几压,终于再也压不住,炙热的烈焰从心中窜了上来,我栽下身子,以手掩口,“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接着又是一口…… 春风慌了神,忙托住我,“小乌鸦!你怎么了?” 又是一大口,吐到了他的衣袖上…… 春风慌忙用衣袖帮我擦拭着口上的血,声音发抖,“小乌鸦!本君……不是故意的啊!本君不打你,也不骂你了!你嫁谁都没事!别吓本君啊!” 我强撑着精神,对他道:“春风……对不起……”说完,连吐几口血晕死了过去。 醒来还是因为强烈的炙热感,便又开始呕血。春风急得团团转,施遍了能用仙法助我,却没有任何效果。花仙们也忙作一团,打水的、投洗的、擦拭的,辰光洞的地上扔满了染红的白绢。 “小乌鸦,你自己用凝云心法!”春风急道。 “好……”我心如火焚,气若游丝。心下已经明白逃出幽冥界时的那一股精神头不过是回光返照,如今已是大限将至……想来本在两千年前拜师时便是这一劫,追仙崖上多半也是这一劫,只不过一次又一次让师父救了回来……如今是真的躲不过了…… “小乌鸦,只要你回来了就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本君不骂你,也不打你。别吐了好吗?”春风几乎是在求我。 “春风……这里太憋闷,我想出去透透气……透透气就好了……”我艰难的对春风道。 “好!”春风将我抱了出去…… “那里……”我指着梨园中一块空旷的地方道。 “好!”春风化了一张竹榻将奄奄一息的我放到了上面。 “这里的风真舒服……这里的花真美……好像玉清境……可是,我回不去了……”我微微一笑,泪已流尽了…… “小乌鸦!你嫁谁都没事,真的!没事!本君刚才胡说!”春风泪流满面。 “春风……我想在这睡一会……你不用守着我……”我用凝云心法撑着一口气力道。 “不行!你又戏耍本君!离开你你又要去跳南海!”春风急道。 “从来都是你戏耍我……我只想睡会……你守着我睡不着……”我虚弱地笑着道。 春风拼命摇晃着我,急道:“不许睡!你不许睡!” 被他一晃,我又忍不住吐了两口血。 “小乌鸦,是不是本君的晓日春生掌伤了你?”春风一边轻轻擦拭着我口边的血极懊悔问我。 “不是……我被冥仲打伤了……你去拿护神丹来……”我骗了春风。 “你们守着她!不许让她睡!”春风命令仙女们守着我,急忙飞身去丹房拿药。 见春风离开,我令那些花仙离远些。 “不行啊,上神不许我们离开的……”那些花仙们急道。 “你们若不听我的……我让春风将你们都赶出去……”我的气力几乎撑不住凝云心法了。 花仙们不知所措。 “走开!”我拼尽最后气力对她们吼道。 花仙吓得四散而开,不敢离我太近又不敢离太远……慌了手脚。 我对她们微微一笑。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师父!飞儿对不起你。”撤了凝云心法…… 心中的烈焰顺着仙脉顿时烧遍了全身,瞬间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火……炽烈的火焰吞噬了整个卧榻,赤红的火光将一园的梨云映得通红…… 花仙们惊慌失措,惊叫着,“上神!不好了!上仙自焚了!” 急冲冲奔来的春风丢了手中的丹药施法扑灭我身上的火,却怎么也灭不掉……“你们灭火啊!灭火啊!救她啊!”精疲力尽的春风疯了一般对花仙树精们吼道。花仙树精们施法的施法,泼水的泼水,却无济于事。 “上神,这赤火生的太烈怕是灭不掉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树仙死死抱着要冲进火焰中的春风苦劝道。 春风瘫坐到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火越烧越旺……竹床在烈火中“噼噼啪啪”崩裂,一颗颗赤红的火星从火焰中崩飞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火花…… “就让烈火烧尽在幽冥界的耻辱,烧尽这副身躯,烧尽那一夜的记忆……”风越来越大,火越烧越旺,床榻烧成了灰烬,寒鸦变成了焦炭…… “小乌鸦!”百花岛上,春风的呼声响彻云霄。 三十三天观星台上,北斗星君与无相上神望着大光明顶。 “上神,你真的占到卦了?真的会出现一颗神星?”北斗星君问。 “当然!本上神何时诓过谁。”无相上神摇着折扇道。 北斗星君一撇嘴,心里道:“你诓的人还少吗。” “不用质疑本君。赤焰生,重明灭。女娲的预言,你当星官的不知道?”无相上神道。 “知是知道,重明就是云霄上神,可是这赤焰到底是什么意思小仙不明……”北斗星君烦恼道。 突然,光明顶胎元界的东南方红光乍现,一颗神星如流火闪电一般直飞冲天,那色好似血染,那光好似烈焰。 北斗星君瞠目结舌,指着那星,“上神!真……真的初生了一颗神星!这到底是祥瑞还是凶兆?” “不要乱猜。就报是个流火飞星,过个几百年就没了。去报吧。”无相上神道。 北斗星君去禀报天象,无相上神站在观星台上,轻摇着斑竹折扇,叹道:“赤焰魔星,混沌为器,重炼天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啊……” 从幽冥界逃出来的二天清晨,春风站在那棵万年梨树下的坟冢前,神情悲切,脑子里回荡着他之前的奋力一吼。 “小乌鸦,你可知本君的眼泪很值钱!”春风抚着那碑喃喃而语,俊美的脸颊滑下了一行眼泪…… “谁!”沉浸在悲痛中春风突然意识到隐秘之处有一双眼睛,抬手将树上的一只灵蝶打了下来,那灵蝶化成一股黑烟消亡了。 春风对着远处逃走的那人怒吼道:“告诉冥仲!本君与他誓不两立!”春风抬手施法将百花岛封在了截界中。 几天后,天宫接到了幽冥界送来的七公主病逝消息。事出突然却又在天界君臣意料之中。七公主果然客死他乡。怎么死的,大家心照不宣,除了饱受虐待折磨没有别的可能。有人心灰意冷,有人兔死狐悲,有人痛心疾首,也有人开怀大笑。天界的史官在史籍中为七公主记录下了最后一个条,“和亲幽冥界,突发疾疫,病亡。” 一场战役,一场和亲,到此结束。天地各自休养生息。冥王忙于调理他因走火入魔而大乱的气脉,重新修炼他的神躯。天德如愿以偿成了太子。云霄上神成了天界众仙缅怀的上神。虞飞神君成了英年早逝孝感天地传奇徒子。而天宫的七公主完成了她的和亲使命,用她的温婉哀怨与坚忍刚烈彻底走完了短暂又崎岖、荣耀又屈辱的一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了天界仙众的记忆中…… 尘归尘,土归土…… 百年间,盛世之相再次回归…… 这日,东海蓬莱八仙镇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童,穿着白色的仙裙,蹦蹦跳跳的走在集市中,看到了感兴趣的刚想跑过去,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了住,“飞儿,不要乱跑!” 第七十九章 浴火之后 蓬莱八仙镇上,一个可爱的小仙女耐不住好奇心,这瞅瞅那瞧瞧,终于忍不住又奔将出去,“飞儿!又乱跑!这孩子!这么调皮!”小仙女的娘亲在后面追着。小飞儿只管兴冲冲的奔向路对面的热闹的人群。 一个黑面仙君和一个身形清逸面带病容的白面仙君走在路上。 突然小飞儿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了白面仙君的身上。小飞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白面仙君转过身,看到一个小仙女坐在地上瞪着两个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蹲下来扶起小飞儿,和蔼地问道:“小童儿,你没事吧?”小飞儿盯着白面君一言不发。 小飞儿的娘亲赶了来打了小飞儿的屁股两下呵斥道。“哎呀!抱歉啊!” “无妨……莫要打她。”白面仙君微微一笑。 小飞儿却畏惧地盯着白面仙君,一声不吭。 “飞儿!怎么这么调皮!快给这位仙君道歉!” 白面仙君一愣,眉头略锁,面色越发的苍白,本就无甚血色的唇更加惨白。 小飞儿盯着白面仙人,躲到了娘亲的身后,怯生生的。 “这孩儿身患顽疾,当尽快医治。”白面仙君伸手想把小飞儿的脉,小飞儿往娘亲身后躲了躲,将手藏在了身后。 “仙君懂医术?我家孩儿确实身患顽疾。久治不愈。听说这里有位神医医术高明,特意赶来。”小飞儿的娘亲说着眼睛一亮,“莫非您就是那个神医?” 白面仙君一笑,“不是。” “哦,我们得赶紧去城南医馆去找那神医,告辞了。”小飞儿的娘亲施礼告辞,拉着小飞儿急冲冲地走了。 黑面仙君想要拦住二人,却被白面仙君止了住。 “二哥,那孩童会不会是……”黑面仙君急切道。 白面仙君望着小飞儿母女远去的背影,目光寒凉,喃喃道:“她若转世,尚在襁褓之中。” “也不知哪来的神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黑面仙君问道。 “你速去给大哥挑几个名字花哨的戏本子,随本君去城南医馆看看。”白面仙君道。 小飞儿母女俩赶到医馆,医馆的病人们早已散去,一位弓腰驼背满头银发的杂役老婆婆正在慢吞吞地关门上锁。 小飞儿的娘亲见状急得抹眼泪训斥小飞儿,“你这孩子!让你乱跑!那神医云游四方,错过了上哪再去找啊!怎得让人如此费心!管不了你了!不要你了!你爱去哪去哪吧!” 小飞儿将娘亲的气话当了真,吓得连连求道:“娘亲!飞儿知错,别不要我……别赶飞儿走……”小飞儿说着突然神色痛苦,满头虚汗,晕厥倒地…… “飞儿!你醒醒!”小飞儿的娘亲抱着小飞儿慌了神。 关门的杂役婆婆抬手在脸上擦了擦,来到母女俩近前,蹲下身。 小飞儿的母亲一把抓住婆婆的胳膊,“婆婆,你知道那神医去哪了吗?帮帮忙!找那神医回来好不好。救救我家孩儿!” 婆婆用手抚着小飞儿的脸庞,低低地道了一句:“莫再轻言弃她。”便颤颤巍巍地起身,纵身飞走了…… 黑白两位仙君来到了医馆前,见小飞儿发病,连忙上前救治。白面仙君轻轻地把着小飞儿的脉……小飞儿醒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见那个陌生的病恹恹的白面仙君捏着她的手腕,吓得撤了自己手臂,躲到了娘亲的怀里。 “飞儿你怎么样?”小飞儿的娘亲急问道。 “娘亲!别不要飞儿!飞儿哪也不去!”小飞儿抱着娘亲的大腿求道。 “她已痊愈。”白面仙君道。 “啊?”小飞儿的娘亲没反应过来。 “她痊愈了。方才可是神医救治了?”黑面仙君问道。 “没有啊!医馆都锁门了。”小飞儿的娘亲一头雾水。 “嗯,以后莫再打骂于她。”白面仙君叮嘱完毕起身与黑面仙君离开了。 “二哥,她怎么会无故痊愈?”黑面仙君问道。 “想必那神医暗中医治。”白面仙君道。 “方才那孩儿真的不是吗?如果转世成蝶族,会长得快一些。”黑面仙君道。 “不是。她不会如此畏惧本君……就算只有恨。”白面仙君道。 百花岛上春风上神抱着一个襁褓中婴孩在婴儿房中急得满头大汗,“哎呀!小宝贝儿啊!你是渴啊?还是饿啊?你倒是哭一声啊!你这一声不吭的,本君什么时候喂你啊?” 那婴孩在春风怀中笑了起来,春风吓得差点蹦出百花岛,急得团团转,想丢了又舍不得丢,“快!快!牡丹!芍药!月季!山茶……狗尾巴草!赶紧拿尿布!青松,拿本君的衣袍!等等……是拉了!拉了!水!打水来!” 山河端着浴盆“咣当”一下破门而入。声如洪钟,粗声粗气的道,“啊!我来了!我来看娃娃,上神去换衣衫吧!” 春风抱着婴孩退后了两步,一脸嫌弃的道:“你撞坏了本君第二十个门了!你会不会抱孩子,别给本君抱坏了!” “会!我还会唱摇篮曲!”山河道。 春风似笑非笑,哭笑不得,“你是唱摇篮曲还是打雷!” “飞儿教我的呢!特别好听!”山河说罢扯开嗓门吼了起来。 春风瞪眼道:“别嚎了!赶紧帮忙!” “哦!”山河小心翼翼的接过婴孩,手脚极轻柔的给婴孩擦洗…… 春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里莽莽撞撞,笨手笨脚的愣头青,怎么会照顾小孩子! “你怎么会照顾小孩子?” “飞儿教我的!”山河粗声粗气的道。 那婴孩一听到飞儿便笑了起来。 “她怎么什么都教你!”春风将外袍脱了下来,嫌弃的丢在一旁。 “她还教我不许用壶喝茶。”山河道。 “你这样的用壶喝也不奇怪。”春风说着发现中衣居然也浸上了一片污渍,撇撇嘴,嫌弃地道了句:“臭死了!”于是脱了中衣,喊道:“青松!拿本君的中衣来!还有香露!” “她说我是女……”山河话到半截,发现春风居然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脱光了上衣,呆呆的盯着春风那健硕的身躯,白皙光滑的肌肤……山河轻轻将婴孩放到了床榻上,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吼了起来:“上神不要这样!我还没准备好!” 春风见山河如此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没准备好?” “脱衣服!”山河粗壮的大手捂着红红的四方大脸,露着青须须的下巴。 春风一直当山河是头野兽,根本没把她当过仙女看待。见她这般举动猛然反应过来。春风的脸顿时红了上来,“唰”地一下施法将外面青松端到半路的衣衫唤到了手中,一下子裹到了身上。尴尬地斥道:“你看什么看!本君是你随便看的吗!” “是上神脱给我看的。”山河道。 “谁脱给你看了!”春风急道。 “飞儿跟我说不能随便对着男子脱光衣衫,男子也不能随便对着女子脱光衣衫,入洞房的时候才可以。上神要与我洞房……”山河害羞道。 “谁脱光了!疯了才跟你洞房!丑成这样脑子还有病!还有,以后别再飞儿飞儿的!飞儿已经死了!”春风裹着衣衫嫌弃又尴尬地出门走了。 “哦!”山河失落的坐在房间给那婴孩换洗干净,极温柔的抱着摇了起来。那婴孩乖乖的躺在襁褓中,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春风出了婴儿房,来到闭关的辰光洞,盘膝打坐稳定情绪,一百年前那悲痛欲绝又混乱惊诧的一幕似在眼前…… 小乌鸦在他眼前自焚了,像是中了他十成晓日春生掌的结果。烈火烧尽,他看着烧成黑炭的小乌鸦,又怜又气又痛又悔!不过区区几十天,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给了他希望又让他抓不住。终究是救不回来,摄魂术他不会,即使会,烧成这样摄魂术也无力回天。 难不成真的是他两千年前打的她那一掌用过了力,留下了病根吗?还是他方才没控制住愤怒的情绪将她摔的重了……一定是,他是上神,他随便轻轻一挥就能把普通的小仙打成残废……他不过是真的气了……他是气她怎么那么傻!他是气冥仲的残暴!没有真的要打她! “本君总说要将你烤了,如今是真的将你烤了,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香!又丑又难看!你给本君回来!本君的百花岛没有这么丑的鸟!”他在烧焦的小乌鸦前悲痛道。 “上神!上神节哀顺变!上仙的大限到了,这一劫是怎么也拦不住的。天命不可违,拦一次不过是让她多受一次罪。如此倒也痛快了。还是早些将她安葬了吧。”老柏树仙劝着悲痛欲绝春风。 春风回想曾经的一幕幕,小乌鸦是注定要死这一回了,不然怎么一次次救回来一次次又遭劫,一次比一次更惨更绝!烧便烧了,安葬了她。好在小乌鸦不像云霄一样不给人一点希望,她没有魂飞魄散,她心地这么好,肯定会再次转生天界。他就是将天界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她再找出来! “马上打造一个沉香木百宝棺盒,用最好的!本君要亲手安葬她!”春风下令道。 “你们不许埋她!谁敢埋她我吃了谁!”化了半兽人形的山河奔过来大吼一声,一把抓走了灰烬中的小乌鸦,拔起粗壮的两条腿“咚咚咚”地跑走了…… “混蛋!你添什么乱!”春风纵身追了过去。 山河奔进了辰光洞,春风追了进去,将山河堵在了角落里。 “山河!把小乌鸦交出来!你再这么用力攥下去小乌鸦连全尸都没了!”春风急道。 “我没用力攥!你们不许埋她!”山河吼道。 春风盛怒,施法将山河变成了小兽,封了她的嘴,扑上去抢小乌鸦。山河死死的将小乌鸦护在身体底下,施法将自己定在了地上死活不松开。 春风唤出了双锏…… 第八十章 重获希望 春风将山河逼到了辰光洞的角落。 “山河!把小乌鸦交出来!你再这么用力攥下去,小乌鸦连全尸都没了!”春风急道。 “我没用力攥!你们不许埋她!”山河吼道。 春风盛怒,施法将山河变成了小兽,封了她的嘴,扑上去抢小乌鸦。山河死死的将小乌鸦护在身体底下,将自己定在了地上就是不松开。 “你撒手不撒!”春风怒问。 山河摇头! 春风举起了手中的紫金锏怒吼道:“把小乌鸦交出来!” “不!”山河瓮声瓮气地拒绝。 “啪”一锏打在山河身上,皮开肉绽。 山河狠命的摇头。 “交出来!”又是一锏,山河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接连几锏下去,已将山河打得半死,春风红着眼将几近晕厥山河扒了开,幸好小乌鸦还完整。 春风将“焦炭”般的小乌鸦捧在在手中…… 突然,他愣住了,这“焦炭”里面似有一颗心在“扑通扑通”的跳!跳得好似擂鼓一般强劲有力! 春风将洞口设了仙屏,将小乌鸦放到了蒲团上。山河挣扎着过来护小乌鸦,春风将山河抱了起来,施法医着她:“蠢蛋!笨嘴拙舌!本君知道了。你傻不傻!”春风小声责骂着山河,山河在春风怀里安静了下来,放心的睡着了。小乌鸦身上的焦炭一块一块的掉落了下来,变成了灰烬,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羽毛! 春风紧紧抱着山河,喜极而泣,激动的亲了山河一口。接着意识到亲到了什么恶心的长毛动物,“哇!”的一下呕了起来…… 一众花仙树仙们被挡在外面,听到春风在洞里又是哭又是吐,痛苦的呕着,吓得在洞外纷纷相劝“上神节哀啊!”“上神身体为重啊!”“上神莫要悲伤过度啊!” 一通呕吐简直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春风一怀的血,捧着一大捧灰烬出了辰光洞。 众花仙纷纷叹气,心道“怪不得上神如此悲痛,上神心仪的女仙连全尸都没留成,到底是让那野兽弄成了灰。” 春风将那捧灰烬收进了花仙树仙们备的沉香百宝棺盒,亲手埋到了梨树下的那个坟冢中。想起小乌鸦受的苦难,自觉没尽到责任愧疚无比,便又动情的悲痛了一番。发现了幽冥界的暗探,将探听信息的灵蝶打了下来。封了百花岛。第二天放下一句“本君心情不好,散心去了。”飞走了。 岛上花仙议论纷纷,“原来上神不好男色,好女色啊!” “上神不是喜欢虞飞神君吗?” “是啊,这回受刺激受大了。” “为什么啊?” “虞飞神君死了,上神痛苦了好一阵,好不容易出去寻了个替代的女仙,结果女仙委身给一个混蛋,女仙又自焚死了。你说他受的刺激大不大啊。” “那上神会不会疯啊?” “咱们这个上神疯和不疯有什么区别吗?” “那倒也是。那他会不会出去放纵去了啊?” “放什么纵啊?” “他不会去寻花问柳吧?” “不会吧,咱们上神疯是疯了些,但从不做这种事。” “受了刺激可说不准啊。” “唉……这么美的上神,连个好姻缘都没有。” 春风出了百花岛来到了南海玉竹山,山上的仙精们围了过来献殷勤。 “好看的女仙留下随本君来!男的和难看的自觉滚蛋!”春风斥道。 几个漂亮的女仙随着春风到了竹林深处一个洞穴。 “跟本君进来!”春风将几个女仙带进了洞中。 “将这洞打扫干净。香花香草布置妥当。务必一尘不染!一应用度准备齐全……”春风安排那些漂亮女仙收拾山洞。 待山洞打扫干净,春风在洞口设了仙屏,从怀中掏出一只白雀放在了香草编成的大蒲团上。 这白雀就是我。 当年在百花岛上那场烈焰燃起,我只是在其中睡了去。睡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做着一个梦,梦回昆仑之虚,追仙崖上飞雪漫天……他一直在那里补着天缺……我便一直看着他……雪花就像天上的云朵一片片落在了我的头上、身上,又融化进了心底…… 三天后春风抱着小兽状态的山河来玉竹山的山洞迎我。 “来!山河,认一认小乌鸦的新样子!白雀,特别美哦!小乌鸦竟修成了神体!”山河兴奋地在春风怀里吼叫! “住嘴!再这么大嗓门,给你毒哑了!”春风恐吓山河。 山河闭上口,无奈地趴到春风怀里。 待我出洞的刹那,春风惊喜的表情僵住了。 “小乌鸦,你的头发!”春风惊道。 “大概白雀就是这样吧。”我微微一笑。 “白孔雀化成人形也不能头发也变白啊!你师父是白龙头发也没白啊!我是紫龙也没紫头发啊!”春风急道。 我心里道:“因为我再也见不到昆仑飞雪,他才在梦里才给我这一头好似沾了雪的花白头发。” 春风见我不语,忙安慰我,“小乌鸦还是小乌鸦,更美了!从上仙直接变成神了!本君就知道小乌鸦与众不同!头发没关系!想要什么色本君给你染!” 我笑道,“我可不要弄成百花岛这样五颜六色,我这样子做老婆婆很好。” “什么老婆婆,小乌鸦是最好看的神女!一会本君让我岛上的仙女小徒都染成老婆婆!”春风道。 “你也染。”我道。 “本君……好!本君陪你!染成老爷爷!”春风便要立刻去染发,还要把山河染成花白的。 我阻止了春风,我是开玩笑的,春风最爱惜自己的形象,尤其那一头黑缎般的秀发,每天不知用多少芳花精油打理,梳得美美的发髻,让他染成老爷爷一般的发色,与毁容无异。他脸上那道鞭伤还好伤得比较轻,没留下痕迹,不然他非要疯了不可。 一场劫难后,我不但没有死,还从上仙变成了神。仙的修为分小仙,仙,上仙,大罗金仙。到了大罗金仙就是最高了。我修到了上仙,却一下子成了神。春风说神主天地,必须是应劫而生,或者神体血脉相传,应该是重明神陨了是天地的大劫,所以我才应劫成神。 师父用了半条命救我,又给了我他的神力,我是他的徒弟,应该承担他的责任,这是责任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更让人欣慰的是珂珂竟然也没有死,冥默的冥犬将她吞到嘴里并没有咽下,幽冥界故意将她放了出来想引诱春风上钩,但是她被放出后太虚弱竟然昏迷了几天。春风是由山河引着自己找到了幽冥界。珂珂醒了四处寻找百花岛,竟然歪打正着寻到了玉竹山问路,问到了化了白雀真身在竹林小憩的我! “飞儿,对不起!我染了酒瘾!那姜妩假意待我好,总是用香酒引诱我。你成亲那天,我喝醉了,被她抓了。你是不是嫁给冥仲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珂珂不停地向我道歉。 “只要你活着就好!那些都过去了。”我劝慰她道。本来珂珂不该遇险,她是为了救我才进了那龙潭虎穴,这份心我该感激不尽。 又叮嘱了珂珂一番莫要将我被绑去幽冥的事和在幽冥界的遭遇告诉春风。在我被困幽冥的那段时间,天德因为和幽冥和谈“有功”,已然被立为天宫的太子,他的身上有了太子神印护体,非天劫的霹雳雷霆之力,一般的雷火劫或者诛杀是无法灭掉他的。要报他差点将我弄成残废绑去幽冥界的仇要等待时机。 “小乌鸦!咱们重新开始!”春风笑着对我道,他的脸上洋溢着希望之色,好像师父…… 我也对他一笑。我要重新开始了,替逝去的师父…… 我以为从此可以割断与冥仲的一切关联,忘掉那如梦似幻一夜就可以完完全全重新开始。但是那一夜的缠绵还是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 我怀孕了,冥仲的孩子,又一个深深的打击。有幽冥界那些魔鬼戕害众生就够了,难道冥仲还要后继有人!我不要这个“小魔鬼”!本以为一碗打胎的汤药可以拿掉这个“小魔鬼”,却不想这“小魔鬼”却顽强的很。连喝几次,“小魔鬼”的心越发跳的坚定有力。于是我在“红花汤”中放了更狠的绝子散,被春风发现,摔了汤碗,将我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既然说你师父散了元神去了众生中,你这孩儿也是众生中的一个!你师父从来不会枉杀无辜!打着救助众生的名义做杀害无辜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孩儿,你比冥仲更狠!虎毒不食子,你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小乌鸦吗!” 有哪个娘亲想杀死自己的孩儿,可是这孩儿扎我的心。怀着这孩儿的时候总是会梦到冥仲,梦到冥仲缓缓摘下面具,出现的是师父的脸庞;梦到离开幽冥界逃离冥仲魔掌的一瞬,他捂着胸膛痛苦的拉着我的手用血在我的手心印下了“昆仑飞雪”四个字。 我爱上了师父,在与他阴阳相隔后才明白。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爱我,便在迷魂术的迷幻中发了疯,将仇人认作了他,将他认作了夫君! 那夜我梦到了追仙崖上师父叮嘱我“好好活着”。我问他,我到底让不让“小魔鬼”活。 梦里的他微笑不语,转身继续修补天缺…… 第八十一章 春风约定 那夜我梦到了师父,他一直在追仙崖上补着天缺,却不似曾经一样与我背面而立。他对我微笑着,转过身继续修补天缺。他的笑容就像黑暗中的光明,将我的心照亮了…… 我恍然明白。他补天缺不是为了某个好人,也不是为了某个恶人。他是给众生活着的机会……选择的机会。重明星的光芒会照到每一个地方,光明一直都在那里,不在了眼中,还在心中。只是有人选择永远躲在黑暗中。 我为什么不给这个“小魔鬼”活着的机会,给他一个用心感受光明的机会…… 睡着了梦到师父,睡醒之后则是春风的软硬兼施。一面甜言蜜语地小乌鸦长,小乌鸦短。一面日夜盯着我,连洗澡上厕所前都要检查一遍我是不是偷偷地藏了不好的药带进去。还要让山河仔细闻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让我离开他的视线。 “你为什么不给这个小孩子一个机会?他可是你的孩儿,本君不能让你这么做!”春风认真起来真是让我无计可施。 “好,我给!”我放弃了杀掉这个“小魔鬼”的想法。 终还是将“小魔鬼”生下来了,比死一次还痛…… “小魔鬼”哭声震天,我本不情愿抱他,他便一直哭,哭得那样伤心,哭得我的心都碎了。抱到我怀中那一刻他便开始笑,眼睛还没睁开便挂着泪笑容满面。那一刻,我的心中还是他,是那夜在忆仙谷离别时他的样子…… “小魔鬼”的真身不是面目狰狞的恶魔,也不是奇形怪状的怪物。他的真身是一只小白蛟,尾巴光秃秃,头上也没有角。幽冥界王族是蛟族,龙族的分支。蛟和龙区别是尾巴和角。刚生出来的时候都差不多,长大些后才会慢慢区别开。 春风说小家伙的颜色随我全身雪白,给他起了乳名叫小小白。 “小乌鸦,本君来照顾你们母子!本君也是很可靠的!嫁给我吧!怎么样?不收你抚养费!”春风好似半开玩笑的语气对我道。 我一笑:“春风,你不要拿我开这种玩笑了。你这样子哪有师伯的样子。” “呸!你有当过本君师伯吗?是本君的样子不够认真,还是你觉得本君作风很随便?”春风的变得郑重其事。 我见他认真起来,心想:“这个心软的春风,这般意气用事,怎么可以用终身大事来可怜我。”连忙摇头对他道:“我不用再照顾的,我自己也很好。” “屁话!小乌鸦!你还想着你师父对不对?”春风问我。 提起师父,我默默不语。 “你师父爱的是陆雪,他不会变的。他对徒弟们是慈爱,是长辈对孩儿的爱。更何况,你师父已经散尽元神,化为初灵了。现在说不定他的初灵已经都分散到了新生的仙人身上了。你跟他没有可能了。与本君开始新的生活吧。”春风道。 “我知道。即使他真的能活过来,我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妄想。”我对春风道。 我觉得我连去三十三天,去玉清境都没有资格了,即使心里没有师父,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怎么配得上这个天界最美上神。和师父一样,多少美仙,多少王公贵胄家的仙女为了他要死要活,为了他甘愿为奴为婢。他高兴了,喜欢了,说上几句话,不高兴了理也不理。 “好,本君与你再做个交易,本君可以给你五百年时间考虑,这五百年本君不再问你。但小小白要先认本君当干爹。”春风又与我交易。 五百年春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遇到合适的仙女嫁给他,也足以让他意气用事的心冷静下来,而小小白也算有个好的爹爹教导。我与他定下了协议。 那之后小小白再也没哭过,总是对着我笑,那笑容阳光灿烂。他的确很可爱,很可爱,如果不想起幽冥界那个人我想我是全天下最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但,我做不到…… 春风将小小白从玉竹山带回了百花岛。 岛上花仙们不知内情,议论纷纷。 “看吧!怎么样!上神把孩子都带回来啦!” “风流债吗?” “咱们上神屁股后面少过女仙吗?瞒着呢呗,八成是玉竹山上的仙女。上神悲痛万分的时候过去散心,叫了几个仙女进洞,肯定是那时候的事,日子都对。你们说那孩儿跟咱们上神长得像不像!” “像!”众花仙异口同声。 “那上神为什么不成亲啊?” “咱们上神整日里神经兮兮我行我素的。说不准当时头脑一热,发泄悲痛。后来觉得不够漂亮,身份不够高,看不上了,只要孩子不要大人呗。” “咱们上神不是这种人。” “或许早就跑到哪拜天地了,上神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也可能玩私定终身呢。” “反正孩子是抱回来了,还在襁褓里就天天教着让叫爹爹,喜欢得不得了。” 春风待小小白视如己出,我与山河、珂珂常驻百花岛附近的玉竹山,一方面方便照顾小小白。一方面也得出一些时间踏着师父走过的足迹,做着他做过的事,游走于天界众生之中…… 从此之后我的眼泪再也不会轻易流下,掐自己有多疼也流不出。只有遇到药石无灵的人,遇到枉死的众生眼泪才会自己流出来。 眼泪滴到了他们身上,他们竟然能够顽疾得愈,死而复生。只要枉死不出一个时辰,元神未散,尸身完整,便可起死回生。 这大概就是我在这场大劫之后飞升成神之后的神力吧。 我的医术本就是师父亲传,一般顽疾手到病除,如今有了这重生泪,更是如虎添翼。一百年间渐渐传了开,天界出了一个不见真容、不闻其声、不知其名的神医。 天生患有顽疾的小飞儿遇到的那个老婆婆正是我。 我吃了春风新炼的化身丹,化身成了老婆婆,和一头的灰白头发很是搭配。春风特意为我炼的丹药可化老少,可变性别,除了无相上神,没人再能看出。化身老婆婆他便可以放心地让我出去,不用担心谁会觊觎我的“美色”或者遇到幽冥界的仇家。 其实觊觎“美色”,是春风多虑,我的真身成了白雀,没有旧人还能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寒鸦。虽然人形还是虞飞的模样,可头发变得灰白,哪里还谈得上美色。化身成老婆婆不过是因为很方便,“罪孽深重”的虞飞见不得旧人,还是“殉葬师父”好。 小飞儿的顽疾本是用药和针灸就可以医好。只是她的名字和她说的话让我心里很是酸楚,她一急一晕,一下子引出了我的眼泪,便擦给了她。医了她的顽疾便忙着飞回了百花岛。出来得久了,小小白怕是饿了,纵然不想见这孩儿,可却还是忍不住惦念他…… 以小小白教养婆婆的身份回到百花岛,一进仙境就听到山河正在放声歌唱,唱着打雷一般的摇篮曲,全岛的花仙树仙都捂着耳朵躲了起来。春风躲在辰光洞里,打着结界捂着耳朵,恨得咬牙切齿又一脸的无奈。 来到婴儿房,发现房门又被撞坏了一个。自从山河来帮春风的忙,春风这百花岛被她搞得鸡犬不宁。我哭笑不得,这点账算是和玉清境的平了。 进了婴儿房,化回了自己的模样,抱起静静听着“打雷”的小小白,小小白笑了……那笑容阳光明媚,像颗新生的明星散发着清澈璀璨的光。 “山河,要不你回玉竹山与珂珂一起住吧。”我对山河道。 山河委屈道:“不要!我要在这!” “乖,珂珂自己在玉竹山我不放心。”我编了个理由。 “春风上神自己在百花岛我也不放心!他这么好看,肯定有人要抢他!我要保护他!”山河道。 春风凑了过来躲在我身后对山河道:“百花岛一岛的花仙树仙,怎么成了本君一个!你放心走吧!本君堂堂上神,不用保护!” 见春风这样自信,我忍不住想要打击他一下。“你确实差点被人抢走。”我看了眼春风对他道。在幽冥界那一幕,心有余悸,若非我胡诌了一番,冥仲乱了心神犹豫了一下,他早被玉龙樽散了魂魄被冥王抢走神躯! “除了她!谁还敢抢本君!”春风道。 “反正你要小心幽冥界和天德。你要保护好自己。”我对他道。 “你才知道啊!一个狼窝一个小人,当然要小心。你师父去战场前特意叮嘱过本君了,要本君保护好你。是本君没调整好情绪,没保护好你,让你跑狼窝里了。唉,没脸给他上坟啊。”春风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颤,原来上战场前他竟做了这么多…… “我不走!他刚刚还脱了衣衫要与我洞房。”山河猛然大吼,声音实在是响亮,吓了我和春风一跳。 我万分惊讶地看着春风。 春风脸都紫了,“放屁!再瞎喊毒哑了你!小小白拉了本君一身,本君是换上衣!”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怀里的小小白见我笑也跟着一起笑。 “小乌鸦!笑什么!没良心的!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非打死她不可!本君没见过美女吗?上辈子打光棍死的吗?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非打死她不可!”春风气道。 我一撇嘴,笑道:“一百年前你不就差点打死山河。要不是她护着我,你连我都活埋了。你欠她的。” “欠你们俩的!不!你们仨的!不!还有本君的死鬼二弟的!还有玉清境那帮笨蛋的!连个天缺都补不好!本君去领那帮笨蛋补天缺了!回来之前你赶紧给她解决了!”春风怒气冲冲地飞走了。 我劝慰着山河,“春风是上神,他有很重的责任,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要听话。脱衣衫和洞房的事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山河粗声粗气地问。 “两情相悦。”我道。 “哦,懂了!我悦他,他不悦我!两情相悦才可以洞房!”山河似是明白了。 我连忙点头称是。 “你和云霄上神两情相悦,怎么没洞房!”山河紧接着愣头愣脑地问我。 我被她问的又心痛又尴尬,“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了。听话,先回玉竹山好好修炼人形,男女之事不可强求,不然身心俱伤。” 山河终于听进了劝,回玉竹山前还不忘挥手跟我大喊,“婆婆!你替我看好春风上神!别让他被人抢走了!” 全岛的花仙树仙听到她这么一喊都捂着口鼻窃笑。 第八十二章 神秘奸商 我踏上了漫漫的追寻之路,在九州四海中做着他做过的事,追寻着他的一点一滴。 天界九州中有五丘八泽,并不属于九州管辖而直属于天宫。五丘八泽各自有自己的帝君。因为渊源上玉清境不甚亲近,虽然师父在世时对之一视同仁,但那几位帝君素来与师父疏远,表面上尊重背地里却不信服,也不允许属地的仙民崇拜师父。 而这一年五丘八泽的仙众却一反常态地将师父的神位供奉到了神庙的最高位置,呼唤逝去的重明神能够承愿归来。 因为这一年仙界遭遇了罕见的共劫,大旱后又闹灵蝗之灾,仙粮颗粒无收。 上仙以上的阶品因为修成了辟谷之法,可以不吃不喝,减少消耗保着真身真气。但上仙阶品以下的普通仙民仙众却不行,七七四十九日不食仙粮补充消耗便会耗尽仙元而死。 因为是共业所感而成的劫,即使掌管时令农耕的春风也没办改变。他只能以上神之力将这场大劫引一部分到自己的身上,竭力分担抵御,日日耗得精疲力竭,极为憔悴。 天宫为保安定防止饥民起誓,下令禁止各州饥民逃荒,将饥民锁在各地。私下却软硬兼施,表面上做和事佬,劝令九州捐助帮扶五丘八泽,又暗地里怂恿五丘八泽的帝君们向九州施压讨要救济仙粮。这样做,无非是想借着天灾削弱九州的力量和玉清境的力量。 这样狭隘的伎俩,春风与我以及九州的帝君师兄们自然明白。但是危难之际当顾全大局,虽然天宫的做法不义,玉清境却不能对仙众们不仁,毕竟受灾的不是天德那些天宫皇族。 春风忙于施法抵御这场浩劫,我则代替他带了百花岛的一些仙果仙粮躲过天宫的封锁,奔赴各地查看灾情。玉清境在九州各处的下院都在放粮,九州之众虽也饱受旱灾却因为有一定的仙粮储备不至于饿死街头。 我扮成了婆婆的样子来到九州旱情最厉害北部成土州。仙众们正聚集在玉清境的下院外焚香跪拜求雨。一些仙众在虔诚祈祷,有的则正在向大众讲说此次旱灾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若非云霄上神以前时常告诫咱们帝君莫要以为盛世永久便贪利不休,大丰之年要囤粮,要种植不同的仙粮,以备不时之需,咱们也得跟五丘的仙众一样都饿死。” “上神英明!五丘跟咱们貌合神离,上神不告诫他们也是活该!” “非也!上神早就告诫过他们。五丘的帝君们受天宫管辖,不服上神。常年时只种那些赚钱的奇花异草,赚了不少金钱孝敬天宫。贵族们家里的金银财宝成了山,成箱子的绫罗绸缎,以为有钱随时可以从咱们这里买到仙粮,粮仓竟没屯下多少。不成想现在天界各处都闹饥荒仙粮绝收,那些金银珠宝花都没处花,成了废品。自己是上仙的还好,能用修为守住真身和元神,即使不吃仙粮也不会饿死,妻儿老小没修成的总不能割肉取血给他们吧。据说现在五丘那边仙众们在上神的神位前磕头都快磕碎头了。盼着上神显灵赐予生的希望。” 一旁的仙民叹了口气,“唉,上神在的时候他们不服不听,现在上神魂飞魄散了,他们再盼着赐希望有什么用。” “那是,能跑出来的想方设法用金钱宝贝跟咱们换。可咱们的余粮还得自己吃呢,谁跟他们换啊,多少钱都不换。跑不出来的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饿死街头。” “这点道理都不明白,还要上神操心。” “道理是浅显。仙凡还不都一样,都是有情众生,左右不过一个贪心,丰年的时候见钱眼开昏了头脑呗。” “天宫不管吗?说到底这些不都是天宫该管的事?” “管什么?开粮仓?天宫哪舍得,得留给天宫那些王公贵族和天兵吃,不向咱们争粮就不错了。说是一视同仁,天宫明下令里暗里怂恿,让五丘帝君找咱们帝君讨粮,强迫咱们九州把自己活命的仙粮给他们。” “真无耻。自从上神走了,天宫越发打压咱们九州扶植五丘八泽了。” “没办法,这几位帝君现在是太子党,咱的上神不在了,他们欺负人呗。” “现在是共业之灾,天宫向着五丘八泽没用。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要丢车保帅。贫民仙众还不是得饿死。” 我四处看看了情况,确实如这些仙众所说,九州还能撑住。便赶赴五丘八泽。 八泽原本水草丰沛的水域几乎变成龟裂的泥土块,连荒草都成了枯黄的颜色。四处是还未成仙的生灵们的尸体,而那些修为不够的小仙们也有不少已经支撑不住耗尽了仙元。 而五丘的情况则更惨。如九州仙众所言,不少修为低的小仙精穿着绫罗绸缎耗尽仙元死在荒野,被一些凶兽剖腹食脏,惨不忍睹。五丘之中情况最糟的是灵丘,从百花岛带去的仙果仙粮被仙精们哄抢而空,杯水车薪。用重生泪救活的仙民,不出半天便又饿死在路边让野兽吃了。化成真身的我居然被一群喊着“有肉吃了”的饥民追赶得狼狈逃窜。 而劫难不止这些,手中有存粮的仙商趁机坐地起价,在灵丘一斗仙粮竟卖到了三百个金叶。除了帝君贵族没有仙众能买得起如此昂贵的仙粮。 我犯了难,纵然我的泪能起死回生,滋润万物促生促长,可如此天劫,就算我已是神躯,以我微薄之力就是哭干自己也救不急。救回来枉死的人,没有雨水没有仙粮,他们还是要饿死。 来到灵丘帝君的府邸前,大批的仙众正在领取九州救助的薄粥。灾民们怨声载道。在这里,我听到了一个事情。 这两天灵丘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仙商,他的仙粮只卖三十金叶一斗,每人只许买一次,限最多两担。帝君和贵族们消息灵通,于是利用自己的权利和地位,抢先用一箱箱的金叶子和金银财宝换走了这个仙商带来的仙粮。 贵族们一家老小备上了仙粮,贫苦小仙们只能吃九州送来的救济薄粥。那仙商只卖帝王贵族,卖完就立刻去了别的丘泽,而普通小仙们倾尽家产拿着家中的金银财宝想买一斗半斗仙粮,却被他无情拒绝了。 我心想果然是无奸不商,虽然这仙商的价格比旁的奸商便宜了十倍,可就算三十金叶一斗粮放作平时也是无法想象的昂贵,丰年时这些仙粮卖一金叶十担。这奸商丰年时囤积了仙粮,现在一下子换走了那么多钱财,定是掏走了五丘帝君和贵族们的血本。虽说能让那些贪得无厌的贵族们放一把血吃一次大大的教训是件好事。可他们虽破了财毕竟免了灾,能暂时活下去了。那些普通仙众们怎么办? 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去最近的北海,用凝云心法将雨雪凝过来,虽然远水不解近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化了白雀真身飞到距离最近的北海,远远地便看到北海上空聚集着厚厚的云朵。这些云朵并非自然聚集,而是施法而成。原来鲲鹏师兄和石峻师兄已然赶到北海上空用凝云心法布云。 看到师兄凝云,一颗心好似飞回了追仙崖上。若是师父在,定能凝了这些水给九州下一场最美的雨雪。心里痛楚无比,便躲在暗中相助,将重生泪化到了云朵中。鲲鹏师兄凝好云,化了真身大鹏鸟,扶摇直上,振臂挥舞将云朵带向九州方向。 我先行回到了灵丘,不想才一天的时间灵丘的情况竟然缓解了许多,一些仙众已经在清理那些被野兽惨食的饿殍了。原来帝君贵族们从那个神秘的奸商手中大肆购买仙粮,旁的仙商见这仙商发了大财也将仙粮降到了三十金叶一斗,不料那仙商竟返了回来将仙粮将到了一金叶两斗,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华丽衣衫都可以换,还是每人只许买一次,最多一担,买过的不得再买。这次买过仙粮的贵族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了。 那神秘奸商降了价,之前没买到仙粮的仙众将他的仙粮一抢而空,他再次赚足了金山银山。仙众们将金银财宝换了保命的仙粮,灾情得到了缓和。大家都说这奸商是大良商。 我心想五丘八泽的仙众因为其直属天宫的优越感,性子大多傲娇,难得挨宰也挨的这么感恩戴德。虽然这神秘奸商坑走了五丘八泽的钱,可他能有这么多的仙粮储备,而且在关键时刻拿出来保了这么多仙众的命,也算见识长远又功德无量了。毕竟这种时候钱财如同粪土,仙粮才是命。有了这些救命粮,我那些眼泪也能派上了用场了。 感叹这商人奸猾的同时不觉对他产生几分敬佩之感和好奇之心。 半天之后,众师兄在四海凝成的云朵由鲲鹏师兄挥着千里大翅赶到了天界上空。 那厚厚的云朵遮天蔽日。九州和五丘八泽的仙众见状,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尽皆跪拜磕头。 “云霄上神显灵了!上神又回来了!” “我们有希望了!” 听着仙众们这样呼喊,我的泪在心里满溢,师兄们的一招一式,他们的动作身法,处处都带着师父的影子。他们是师父亲传的弟子,不仅仅是仙法仙术的继承,更是光明和希望的传递。 期盼着一场盛大雨雪从天而降,然而云朵之上烈日骄阳,师兄们虽然从四海凝了云,却因法力有限,抗衡不过这次大劫,云朵根本化不成雨雪。师兄们只能奋力维持着云朵的形态,渐渐体力不支,眼着要前功尽弃,大家心急如焚! 第八十三章 春风之死(上) 天界五丘之一灵丘的属地上,遭受劫难的仙众们期盼落下一场久旱不逢的甘露,焦急地等待着。眼看玉清境众神君凝结好的云朵变不成雨水,尽皆议论纷纷。 人群之中一主一仆两个布衣打扮的仙民也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事态的变化。主人身形清朗,虽面带病容,气宇不凡。仆人个头稍矮一些,肤色略深,二目炯炯有神。 仆人似是忍耐不下去,低声对那主人道:“君上,该怎么办,要不你出手……” 那主人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小小粮商的法力能办到的。”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吗?”那仆人有些着急。 那主人盯着上空的厚厚的云朵,以手掩口轻轻地咳了两声,“若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你就去带一个来。” 仆人不解,“您是说带……” 主人沉默不语,关注着上空的情况。 师兄们凝的云在九州上空落不下来,焦急万分。我虽承了师父的一部分神力,也可以用凝云心法,可我并不擅长布雨雪以及化了冰晶修补天缺。若是让我一把火将天缺融化了我倒是得心应手。 发愁之际,想到一个办法,当年在天宫跳的盛世之舞,那个夔牛大鼓惊天动地,若再敲它一气“胜战之声”定将这雨震下来。可是自从天界受劫之后,天宫管理森严,以小小白教养婆婆的身份去不得天宫。春风可以,但他忙于施法应对这场天劫,分身乏术。 我绞尽脑汁想着办法,突然灵机一动,对了!除了夔牛皮的声音能够震天撼地,秀丽山河!当年我失声后,春风拿来许多护嗓音的药,山河替我吃了不少,她的嗓门远胜过了秀丽,比夔牛大鼓还要震天撼地。 我飞回了玉竹山。 山河正静静地坐在竹林里,托着四方大下巴发呆。见我来了捏着嗓门小声对我道:“飞儿,我憋得慌!” “怎么了?”我问她。 “春风上神说我说话声音太大了。他不喜欢我的大嗓门。我憋了好久了,真难受!”山河满脸的委屈。 我嘿嘿一笑,“好了,别难受了,现在不用憋着了,带你好好去发泄。这回你嗓门越大春风越喜欢,喊得越响越是帮了春风的忙。” 无精打采的山河顿时来了精神头,兴冲冲地一蹦而起,“是啊!走!帮上神的忙去!我要怎么做?” “你去九州上空的云朵下倾力一吼,越大声越好!若遇到玉清境的人就说春风让你去的。别说是我。千万别说漏嘴呀。”我叮嘱着她道。 “放心吧,婆婆!我不告诉师兄们关于你的事情!”山河纵身飞走了。随着年纪的长大和修行的加深,山河越发聪慧了。 我化了白雀真身紧随其后。 来到九州上空,我远远地堵上了耳朵。 山河避开了师兄们,藏到了大片云朵之后,施法化成了望天犼原形,施法运气张开大嘴将憋了好一阵的气力一下子吼了出来。登时天地为之震撼,九州上空凝结的云朵竟“唰”的一下竟变成了鹅毛大雪飞落下来! 炎炎六月,四海的凝来的水终于化作了飞雪飘飘而落。 四处避难灵禽们兴奋地飞上了天空,喜鸣高歌。 我也飞舞其中,喉咙却哽咽着鸣不出一声。 这雪就像是他的怀抱……就像回了昆仑虚的家……我见不到了昆仑虚的飞雪,可我见到了九州四海的飞雪,我见不到了他,可我见到了他一直心系众生不曾离开! 大雪和着我流的重生泪落到了九州大地上,化成了涓涓细流。六月飞雪,万物再生,绿意盎然。 将死者躲过大劫,枉死者复生,应劫者安详而逝。 仙众看到此景惊喜到疯狂,兴奋地欢呼着…… “下雪了!有水了!” “活了!我孩儿活了!” “重明神回来了!显灵了!” “重明神乘愿再来,化身大音之神了!”不知是哪个仙众喊了这么一句。 随后众人便附和了起来…… “对!大音真神!” “大音真神!” 仙众中的主仆二人惊讶于九州天界的这番变化。仆人不觉问主人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清境的弟子们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法力,居然能化解天劫,起死回生!” “仙界人才辈出,这不是他们能有的神力。这些年天界出了个神医,也许其暗自操作。” “这位神医拥有如此神力,可是新生之神?” “未可知,偌大的天界隐士众多,亦有能者掩饰其神星。” “方才君上让我去找一个仙人,莫不是这怒吼之仙?”仆人问道。 主人微微一笑未做回答,却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望向了天空中高歌飞翔的灵禽,目光含水,充满了期待,盯着那些灵禽痴痴地搜寻着…… 百鸟在飞雪之中盘旋,那双眼睛在遍寻不到后变得更加悲凉与深邃…… 仆人似是知道了主人的意思,也跟着一同寻觅。 “走吧。”那主人淡淡地道了一句,转身默默离开了。仆人紧随其后。二人融进了喜极而泣的仙众之中。 一场盛大的飞雪,将整个九州都照亮了。化了白雀真身的我在空中和百鸟们一起飞翔。这场雪像极了师父的气息,这光明和希望就像是他带来的…… 飞着飞着,不觉蓦然回首,人群之中似有一个熟悉身影……大雪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急着飞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我又眼花了。 失望……愤怒……为什么我会想起幽冥界大婚那天冥仲的身影,为什么他的那些恶狠狠的话和师父慈爱的叮嘱混在了一起,为什么这份思念里抹不掉那个魔鬼的影子! 山河吼完便急着奔回百花岛找春风邀功去了。 我则赶去了其它四丘和八泽,发现那些属地的仙众也尽皆在神秘奸商处采买了救命仙粮。节省些用度可以等到这些新生的仙粮成熟了。心中不由赞叹那个奸商虽奸滑,借着五丘糟逢大劫赚得盆满钵满,做的事情却比这场大雪更要紧。 五丘八泽的仙众在师父在时不服不听师父之言,任意妄为,大丰之年赚了钱便在九州仙众前趾高气扬,有甚者贬损师父身为重明神徒有虚名。如今遭受大劫被奸商狠狠地宰了一刀,纵然心疼,反倒对其感恩戴德,师父魂飞魄散了,反而想起了师父的好期盼师父能够救助他们。看来这些人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心中装了贪念只能在心上开刀,没有什么比在心头割上一刀更让人铭记的了。 劫难化解,我心中的疑惑却没有解开,这个拥有这么多仙粮储备的神秘奸商底什么来头?他怎的会有如此的远见?想要打听出线索会一会他,不料却没了他消息和踪迹。仙众们描述出来的样貌也是我未曾见过和知晓的。 我在九州飞了一圈没有找到那个神秘奸商,见各地情况稳定下来,便飞回南海百花岛看看累得精疲力竭的春风。 这段时间主司时令农耕的他肩负着百花岛和玉清境两处的责任,年年去玉清境替师父补一次天缺,然而他必须要逆行自己的功法修补天缺,比师父要耗神许多。这些年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此次又耗尽心神替天界挡劫,忙累之余不放心珂珂带小小白,每日还要抽兼顾小小白,陪他玩一会,忙累到连臭美都顾不上了,着实不易。 翻山越岭回了南海,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春风的属地一向洋溢着自由多彩欢快的感觉。怎得有些不安的气息。化了白光的我急赶了几步,身子还没落地,便听到山河的震耳欲聋的哭嚎声:“上神!你醒醒!” 山河这哭声几乎将我吓晕过去,我急冲冲奔上岛。岛上早已乱作一团,一片狼藉。一众花仙树仙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而山河正坐在地上咧着大嘴,两只壮硕的臂膀搂着浑身是血的春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放声大哭。那个天界最美上神在山河怀里一动不动,身子软得像根面条一般,脸色苍白得吓人! 与他相处两千多年,从未见过这个爱美又洁癖的上神变成这副模样。只觉心中一翻,一身的血似乎冲到了头顶,我扑了过去。直觉让我意识到春风的情况不妙,忍不住喊道:“山河!他怎么了!” “有人趁上神疲惫时偷袭,上神与之鏖战重伤不治!”山河哭声震天。 “若不是幽冥界的竟然趁机来了!他们竟然还不死心,还想要春风的神躯!”我几乎要咬碎牙齿。 急忙伸手探了春风的鼻息,没了……一把抓起了他的手,冷冰冰的也没了脉!扑到他的胸膛上,没了心跳! 我怎得忽略了他!怎得将精疲力尽的他自己留到百花岛!明明,我明明知道幽冥界觊觎他!我心里懊悔至极。 “春风!你不能死!”我急唤着春风,施法医他,可是我的医术竟然没有任何作用。重生眼泪竟也流不下来!在九州上空痛哭流了那么多泪,难不成是哭干了?怎得现在竟流不出了一滴!难道春风是应了这场浩劫! “你快救他!”山河拽着我的胳膊央求。 我忍着悲痛问山河道:“他断气了多久?可超过了一个时辰?有没有用樽一样的法器?”心里万分忐忑,怕极了山河说出我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第八十四章 春风之死(下) 我害怕山河会说出无可挽回的回答。 “半个时辰!一个面具男!没用法器!”山河哭吼道。 “面具男!是冥仲!还好没有过一个时辰的时限!还好没用玉龙樽!还来得及!”一颗心有了些许安慰。 可是,看着春风那憔悴不堪浑身是伤的模样心如刀割却哭不出一滴泪来,无论如何也哭不出。 “我要给上神报仇!”山河紧紧搂着春风疯了一般狂吼。 我故作淡定安慰着要发疯的山河,“山河,我们先将上神放到辰光洞里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婆婆能救他。你放心。”山河好不容易休成了半兽,又快要修成人形,若让她一怒之下恢复了兽性便前功尽弃了。 山河将春风抱进了辰光洞,我化了一个软榻,让山河将他放了上去。 “上神喜欢干净,山河去给上神准备干净衣衫,打水……放上香香的花瓣……一会上神醒来要沐浴……”我将山河支了走。 “好!”山河跑了出去。 我封上了洞口的仙屏,阻挡了所有人。 为什么冥仲要一次次的与我过不去,我的亲人他都要害死!心里悔恨着当初怎的就心生了一丝犹豫,没能当心一剑将冥仲的心刺穿! 在洞里心急如焚,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我哭不出!怎么哭不出呢?明明看到春风这个样子我心里很痛,心里明明有泪啊,为什么眼睛里流不出一滴! 春风静静的躺在榻上,俊美的脸庞苍白又憔悴,样子像三十三天上的他。我在一旁守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没有泪! 马上要一个时辰了,他是师父的大哥,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 “春风……你这样安静真让我不习惯。替我照顾小小白!”对他言罢,唤出了玄晶剑,化成了一个锋利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既然心中的重生泪流不出,我便直接剜出来! 匕首刺了下去,榻上的春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嘘!嘘!小乌鸦!本君没死,没死。你别着急!”春风从榻上爬了起来笑嘻嘻地小声的对我道。 我持着匕首,看着他又如往日一般嬉皮笑脸地与我说话,活生生地就在我面前。原来他又在戏耍人,我又喜又气! “小乌鸦,本君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你太没良心了!不过看在你这么做的份上本君很是感动,不与你计较了。”春风握着我持匕首的手道。 “我的泪只为枉伤和枉死者而流,你没伤没死,我哪来的眼泪!我与你计较!”我气得想用匕首刺他。 “本君也不想啊,那二愣子又跑来要本君悦她,本君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就假装本君死了啊。还有,别让她又搂又抱的,那么大的力气,腰都快被她搂断了。”春风说罢又躺到了榻上。 我火冒三丈,抬手化出了一团赤色真火,“春风!你起来!不然将赤火砸你脸上,毁你容!” 春风央求道:“小乌鸦……你就可怜可怜本君吧!本君最近很辛苦的,你看本君的样子,装死都不用化妆。本君想好好睡个美容觉……” 见春风可怜兮兮样子的心软了下来,我熄灭了掌中的火,瘫坐到了榻上,“春风……谁来可怜山河……你嫌弃她竟如此戏弄她,她就算是个半兽,也有心,也会痛。你有没有想过山河因此兽性大发做出什么恶事?有没有想过她冲到幽冥界去寻仇?你知道期盼一个人活着的感觉吗……” “本君知道那感觉,本君经历过……”春风盯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了起来。 “她不懂事你可以训她,教她,何苦如此戏耍她。”他也着实吓到了我。 “劝不住,赶不走,骂她又不听,不能打她,也不能弄死她。本君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多少美女送上门本君都懒得搭理,让这么个丑八怪缠着……你知道本君内心的感受吗……”春风无奈地道。 “你是有名的鬼难缠,从来都是旁人怕你,如今也有了让你怕的。你去与她道歉,我带她回玉竹山。”我对春风道。 “不去!本君演这么大场戏不要面子吗!她该与本君道歉,弄坏了本君这么多东西还没跟她算账呢!”春风一口回绝。 生拉硬拽将春风拉出了辰光洞去找山河。一众花仙树仙见春风一脸不情愿的出了洞,知道他精心策划的计谋没有得逞,捂着嘴笑着散了。 原来他们都是春风的同谋。这些仙人真真是被春风带坏了。 山河正坐在山泉边打水,身边放了一篮子香香的芳花,朵朵都摘得很仔细,一个花瓣都没有掉落。小心翼翼的打了一桶水,看到里面有个落叶便倒了整桶的泉水重新打。不厌其烦的打了很多遍终于打了一桶满意的。又用一块崭新的丝绸将那泉水一点点滤到另一个桶中。愣头愣脑的山河认真起来是个很细心又心灵手巧的“女子”。 春风看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山河听到春风的声音,“噌”的一下立起身来,将手中的桶“咣当”一下扔到了地上,水桶碰倒了花篮,一篮子的芳花落在了溪流中顺水而下…… 而春风见到山河的样子,“噗嗤”一下便大笑了起来。 山河的嘴上竟然贴着一大块膏药!将她那大大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小乌鸦,你看看她这傻样子!让本君说什么好。你别过来啊,别再搂本君了,方才本君的骨头都快断了。”春风挥着折扇指着山河躲在我身后。 “山河,春风上神没事了……”我对山河笑道。 本以为山河又会扑上来追着春风又搂又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应对她猛烈的“投怀送抱”,没想到她一言不发,“噌”的一下纵身飞走了…… “唉?你去哪啊?本君的花……洗澡水……怎么办啊?”春风对着山河喊道。他也以为山河要扑上来,做足了准备,没想到竟被晾到了山泉旁。 我撇了一眼春风,“戏演砸了,你自己打洗澡水吧。” 山河回到了玉竹山,一连躲了几天,成了个足不出户的“安静”的“女子”,整日里嘴上贴着一个膏药。 “将膏药揭了吧,贴久了嘴会红肿的。”我对她道。 山河摇摇头。 “春风不在这,你不用贴着啦,想吼叫就吼叫吧”我道。 山河摇摇头,在地上写字,“我发誓了,上神活过来,再也不烦他。” “傻姑娘!春风上神骗你呢,他一点事都没有。”我对山河道。 山河竟一点也不生气,笑了起来,写道:“太好了!他没事!真灵!” “你不生气吗?”我问她。 她摇摇头,不说话。 “山河,如果这样发誓能让逝去的人活过来,我宁可一直不会说话。缘分的事不能强求。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的修炼,休成人形才有机会与春风两情相悦是不是?”我对她道。 山河点点头。 我揭掉了山河嘴上的膏药。她的嘴边一大圈又青又红,看起来更滑稽了。 来寻我的珂珂看见山河的傻样子“咯咯”地笑个不停。 “山河,你真好色!如果春风上神容颜不再你还喜欢他吗?”珂珂问。 山河使劲点头。在地上写着“他有爱心,负责任、善良、开朗活泼、阳光明媚……” 山河固执地认为她用沉默换了春风的命,用无声的力量按耐住了心中的痴恋与纠缠,即使知道春风骗她竟也无怨无悔。 “飞儿,冥王又老又丑又残暴,不善良又不负责,姜氏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她到底喜欢冥王什么?”珂珂问我。 “或许不是喜欢,而是做奴隶做习惯了。”我道。 “如果你像她一样留在了幽冥界会不会变成她一样?”珂珂继续问道。 “不会!”我答道。因为我不会留在幽冥界,也不会守着冥仲,纵使烧了自己千万遍。 “在幽冥界的时候我每天去骂冥默,他听不懂,还时常与我讲话。他说姜氏也是被迫和亲去的,为了儿子能保命付出了很多。我开始觉得她很可怜,可是她竟然抓了我,做了冥王的帮凶!那老女人有病!帮着幽冥界迫害与自己一样遭遇的女子。这女人我见一次要骂一次!” 她是有病,心病。在苦难中不但沦为了奴隶,还要同化和践踏着与她一样遭遇的人,将自己儿子变成了英勇的懦夫,不义的孝子。她那恭良温顺的面容下有着一颗多么自私可怕的心。 “飞儿,冥默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那么孝顺他的母亲,言听计从,是个大孝子。可他又背叛师门,害死了师父,是个大叛徒。我都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恨他了呢。”珂珂问我。 “孝也罢,不孝也罢。他终归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他的母亲把他当心肝宝贝,我也会向他讨命!”我对珂珂道。 世上除了冥仲冥王那些十足的恶,还有姜氏的以爱之名,天德的因爱生恨,五丘帝君和仙众的贪财好利,害人害己…… 我行了这么久的医,恍然大悟发现原来心病比身病更可怕。我的重生泪能医伤了的身,却医不了脏了的心。纵然我想方设法去救一些人,可他们自甘堕落,与贪婪邪恶为舞,我便是流干了泪也医不了他们,医不完他们害的人。纵然师父在昆仑虚补了几万年的天缺,在战场上重伤散了魂魄。一把刀不割在那些人的心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痛的滋味。光明一直在,要自己打开心。 那年的一场雪下到九州大地上,也下到了我的心中。六月的雪含着泪预兆着充满希望的未来。师父散了魂魄去到众生中。那胜战之鼓、盛世之舞我便到众生中敲,到众生中跳,传到他在的每一个地方。 让每一个人做自己的神,每一个人能自己保佑自己。再也不用累着他去救,我要看到他在芸芸众生中欣慰地笑…… 第八十五章 魔星现世 他在三十三天躺了五百年……假陆雪在他身旁守了五百年……我追寻着他散了的初灵五百年。 五百年间经历过南部沃土州的大涝,东海海啸,我拿到了天界独立部族们的调令,抓了狴犴、饕餮、穷奇三个凶兽,医人无数,也“诛心”无数。 五百年间飞过崇山峻岭,踏遍万水千山。去过巫山斩将台,那里已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却依然肃杀冷煞让人不寒而栗。去过他与陆雪分别的巫山崖,独自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去过曾经的巫灵界,几万年前已是天界沃土州的属地,如今仙民安居乐业一片祥和。 沧海桑田,巫山再也寻不到她与他的痕迹…… 五百年遍寻不着一点他的初灵,五百年他又似乎一直若即若离,不曾离开,在每一处踏过的地方,在远处,在身边,在梦里,在心里……五百年的时间对于长生不老的神很短,对于一颗寻觅的心却如四万年之久…… 三十三天上,天帝召集太子天德、二皇子天晟、开元上神、无相上神以及众仙臣议事。 “对于近几百年下界盛传的‘大音真神’诸位爱卿怎么看?”天帝面沉似水。 有仙臣禀奏:“启禀天地帝,听说此神有重生之力,不闻其声,不见其人,常于悄无声息中救人于水火苦难。据说四百年前那场大旱就是此神振臂一呼让四海之水滋润了大地。瞬时生机盎然,死者复生。” 另一个仙臣禀奏道:“下界也有流传此神出于云霄上神仙逝之后,是云霄上神承愿再生于天界。” “不可能,就算有死而复生,元神散尽的不可能再生。”太子天德道。 “也有说是云霄上神其实并未仙逝,而是化身大音真神利益四方。”有仙臣道。 “胡言乱语,云霄上神的神躯就安葬在三十三天须弥山。”天帝道。 “老臣听闻大音真神是个美貌女子,能歌善舞,见其舞则风调雨顺,闻其歌则天下太平。” 广法天尊闻听此言附和道:“臣倒是有这样一个传奇经历。臣之长子患顽疾,天界名医皆束手无策。臣听得下界珞珈山有一神医,药到病除。携子拜访,路上臣的座驾撞到了提着一包药的布衣老仙翁,臣盛怒打骂于他。那老仙翁说臣要有大劫难。臣认为他诅咒天宫重臣,便将他锁进了天牢,命人严刑拷打。 臣携子到了神医的医馆,小仙童告知神医外出未归,让臣等稍等。不料等到入夜犬子突发疾病危在旦夕,小仙童言其师下山与病人送药至今未归。形容其模样就是臣命人拷打的老仙翁。臣忙命人释放那神医,不料神医已被严刑拷打至死。当夜犬子不治身亡。臣悲痛欲绝,后悔莫及。” “你子身亡为何未向天宫禀告?”天帝问道。 “臣悲痛欲绝,后悔莫及。那小仙童言,臣自己就可以救活犬子,要本君向他师父磕头一个时辰赔罪,而且发誓之后再不仗势欺人,施暴于无辜。臣真心悔过发了誓,磕了一个时辰的头。磕完头那小仙童和医馆都没了。只有犬子躺在蒲草上唤着要喝水吃饭,犬子真的活了,而且痊愈了!” “那个神医的尸首在何处?”天帝问道。 “臣返回天牢想请出神医尸首好好安葬,侍卫却禀道那神医的尸首不见了。臣至今不知那神医的死活。经过此事,臣却痛悟身为广法天尊绝不可冤枉一人。说不定臣遇到的这神医就是大音真神。”广法天尊道。 众臣议论纷纷,“嗯。说不定就是大音真神的化身。那老翁根本没死。”“到底老仙翁是大音真神?还是小仙童是大音真神?” 天德奏禀天帝:“天宫并无此神记录。竟妄以真神来自居,行事如此诡谲,竟能瞒过广法天尊的法眼戏弄于他。必是妖孽作怪,蛊惑众心!” 北斗星君看了眼身旁的无相上神,见无相上神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听着众臣议论。“上神,胎元界那颗流火飞星的天象说不说啊?”北斗星君小声问无相上神。 无相上神摇着折扇不慌不忙的道:“北斗,你不是有要事要禀报本君吗?就在朝堂上说吧,看看有多重要。” 北斗星君恨得牙根痒痒,无相上神一句话便把他做主瞒了五百年的天象的事推到了他身上,可是被无相上神推了了出来,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禀奏道:“启禀天帝,五百年前臣在观星台观得一颗赤星游升于大光明顶胎元界,赤光闪耀,与流火飞星无异。不料这五百年越发赤烈璀璨,如今看来并普通的非流火飞星,乃是神星初生渐愈成熟。” “嗯,本君当时也以为那是流火飞星。”天帝道。 北斗星君心里长出了一口气道:“小仙认为此神星应该就是大音真神的神星。五百年前重明星陨,此星生出。或与重明星有重大关系。” 天帝沉思不语,片刻道:“此事容后再议。” 天帝下了殿,私下召了太子天德、二皇子天晟、开元上神、无相上神和普化上神到后殿议事。 天帝的面色极为凝重,“重明灭,赤焰生。赤焰魔星,混沌之器,炼化天地,重明之力摧之。” 几个仙神闻听面面相觑。 天帝继续道:“这是女娲的预言,只有历代天帝口耳相传。此赤烈之星正是生于五百年前云霄上神寂灭之时。” “天帝是说这颗神星是赤焰魔星?重明神寂灭,赤焰魔王生了出来?”开元上神问道。 “本帝无法明确,如今召诸位商议。无相上神主天地万象,可知其中玄机?”天帝道。 无相上神摇着折扇悠悠地道:“这事恐怕得问老天帝和杀神了。” 天德白了无相上神一眼,“老天帝和杀神四万年前都已应劫寂灭,如何去问。上神莫要说风凉话。” 无相上神扇着那把斑竹折扇笑道:“本君有这把折扇,确实有风又有凉。如何问,小神请教太子殿下。” “本太子怎么会知道!”天德不悦道。 “若真是赤焰魔星出世,炼化天地可是灭顶之灾,万劫不复啊。”开元上神道。 “这个什么大音真神妖行惑众,竟将魔爪伸到了天宫重臣身边,定是赤焰魔星无疑。当趁其神星未出胎元界还未掀起灭顶之灾,早日将其诛杀!”天德道。 “太子如此不怕错杀无辜吗?”无相上神问。 “若不诛杀,万一成就魔星,天地众生都要无辜受死。到时无相上神还能如此轻松悠闲吗?”天德道。 “太子所言有理,赤焰魔星之事关乎天地存亡,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当诛杀大音真神!”普化上神应和道。 无相上神点点头,“谁去诛杀?普化,你去杀吗?”无相上神摇着斑竹折扇看了看普化上神又看了看太子天德。 “本君不司战,自然是司战的去杀。”普化上神道。 无相上神不紧不慢地道:“上神的意思是让云霄从棺材里爬出来去杀?还是让二皇子带兵去杀?或者是太子?” “父皇慎重。儿臣素闻大音真神利益众生。云霄上神寂灭乃是天界大劫,应劫而成的神星不可轻易诛杀,万一真的是重明星承愿再来,岂不是错杀神星铸成大祸。更何况此星还未出胎元界。”天晟道。 “还有比炼化天地更大的祸端吗!”太子天德道。 “本君佩服!佩服!太子这么一说,本君要是不把掌握的线索拿出来还真就是太悠闲自得了。”无相上神合上了折扇道。 “哦?无相上神有何重要线索?”天帝问道。 “本君前些日闲来无事……”无相上神说着看了天德一眼,继续道:“前些日拜访春风上神,途径南海玉竹山,发现那里藏龙卧虎,气象不凡啊。” “是吗?既是南海之地,春风上神可知究竟?”天帝问道。 “春风上神素来疯疯癫癫我行我素,他哪里有心思关注这些正事。一门心思都在他那风流债惹的儿子身上。四百年前天界大劫,他这个主司时令农时的上神居然猫在百花岛睡大觉逗儿子,招惹花仙。这些事指望不上他。”开元上神素来不屑春风的行事作风。 “开元所言极是。”无相上神笑道。 “难道赤焰魔星化身的大音真神藏匿在南海玉竹山?”普化上神道。 无相上神摇着折扇,沉默不语。 “太子,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天帝问。 “速速围剿诛杀。”天德回禀道。 太子此言是准备亲征了?”无相上神问道。 “本君身有旧伤,自然是二弟代劳。天晟可带天兵一万围剿玉竹山,若遇仙神就地诛杀。” 天晟并不赞成太子天德的主张,继续向天地奏禀:“若那里的仙神真的是赤焰魔星,儿臣义不容辞,可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怎好枉杀?” “天晟!此事不能拖延,当趁魔星未成尽早诛杀。待赤焰魔王出世,重明怎么摧之?真指望那云霄从棺材里出来诛杀吗!”太子天德据理力争。 “不错!有理!”无相上神道。 “上神……你……”天晟不明白为什么云霄上神仙逝之后无相上神竟对天德如此忍让,甚至就算天德贬损他,他竟还会站在天德那方。 “按照太子的谏言办。”天帝做出了决定。 第八十六章 寻找真神 幽冥界里冥伯笑眯眯的凑到冥仲身边,“二弟,又在看书啊,这些兵法剑法的有什么意思。要看也是本君那些书有趣嘛。出去找小仙女呗?” “臣弟对仙女没有兴趣。”冥仲的话语中带着冷冷的恨意。 “别啊二弟!就算当年受了大刺激,这不都五百年了嘛。五百年不近女色,本王都怀疑了,王兄怀疑那小娘子伤的不是你的心……”冥伯盯着冥仲诡笑道。 “臣弟当年上了那贱女人的当,没能活捉春风。父王不喜臣弟近女色,臣弟不敢。”冥仲解释道。 “别装了!你瞒不过本王,也就骗骗父王吧。等本王修炼好天眼天耳,咱俩出去散散心,享乐一番,听说西海有个逍遥岛不错。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已经去过了?” 冥仲赔笑道:“王兄明察秋毫,那逍遥岛臣弟保证王兄喜欢,臣弟早就给王兄安排妥当,就看王兄有没有闲情雅致了。” “哈哈本王就说嘛,二弟心上被刺了一剑落个小病根,能有什么大碍。五百年怎么可能这么安分守己!” “哎呦,父王的脸色不好,要召见你我。”冥伯的幽冥鬼眼鬼耳觉察到了在关室中的冥王。 “怕是臣弟又有什么事情没办妥当,父王又要责备臣弟,王兄千万要替臣弟在父王面前美言,幽冥雷霆的责罚臣弟不想再受了。” 冥伯拍了拍冥仲的肩膀:“放心吧,本王还指望你陪着去那逍遥岛呢。有什么事,本王给你撑着。” 果然,不出片刻便有鬼王过来传话,冥王召见。二人来到冥王修炼的关室之中。 冥王坐在蒲团上,模样竟像冥伯一样年轻,身材也更加壮硕魁梧,旁边姜妩低眉顺目,默默的端茶奉水好不周到。 “天界传闻云霄上神没有死,出了个‘大音真神’就是他。冥仲,你怎么解释。”冥王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启禀父王,此事绝无可能!儿臣用玉龙樽散了云霄的元神,王兄当时亲眼所见,王兄可以作证。元神散尽不可能没死更不可能重生。”冥仲一口否决。 冥伯回禀道:“父王,传这些闲话的都是些不开眼的小仙精,他们又没去战场,也没去过三十三天,儿臣当年可一直在。云霄是不好对付,可是老二手里有玉龙樽,云霄再厉害也抵不过混沌神器。而且当年老二那女人趁人不备跳了天河。要不是二弟没玩够,给拽了回来,早就死了。和亲来咱们幽冥让老二百般折磨,回了百花岛就不行了,吐血不止。被春风责骂了一番便自焚了。火大得扑都扑不灭,烧成了黑炭,还被春风养的二愣子野兽将尸体拍成灰。把春风急得哭到呕血。灰烬就埋到百花岛了呢。儿臣当年用鬼眼灵力化了灵蝶亲眼所见。就算云霄活着,他能眼睁睁看他的宝贝徒弟这样寻死?” 冥王听罢面色有所缓和,“冥仲,去查清楚大音真神的来头,若真是如天界所说大音真神有重生的力量,那就是天助本王了。一定要为本王所用!” 冥仲领了命,二人出了冥王的关室。冥伯边走边唠叨,“老头子整天闭关修炼真身,消息还挺灵通。肯定又是姜氏那娘们出主意弄的消息。” “父王现在急需那神力……”冥仲的声音有些虚弱。 “没想到弄春风的神躯还不如父王自己修炼来的容易。你那小娘子连死后羞辱都不怕了,就为了保春风。看来她心里装的不是你,也不是她师父。她说对不起春风,春风说不怪她都不行,那性子真烈。本王之前居然猜错了,原来你那小娘子跟她师父是师徒情,跟春风才是一对苦命鸳鸯!那生死离别,精彩好戏!” “可惜臣弟当时没能看到那么精彩的一幕。”冥仲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微微弓了下身子。 “洞房那夜你是不是按照本王给你编的,装成她师父?是不是很有趣?” “不解风情。” “哈哈还是逍遥岛有趣吧!说说呗,逍遥岛有什么吃喝玩乐的?” “王兄要亲自体会……”冥仲停下了脚步,一手撑住了悬空长廊的栏杆。 “哈哈……好!怎么不走了?那小娘子刺的伤又犯了?”冥伯发现了冥仲的异样。 “是……臣弟提起逍遥岛……过于激动……”冥仲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虚弱。 “你这身子行不行?也太虚了!你要是打不了仗父王就得派本王去了。”冥伯一脸不乐意。 “王兄放心……”冥仲说着昏倒于地。 冥伯踢了提昏死过去的冥仲,大喊道:“哎!哎!别晕啊!醒醒!冥默!过来给这病秧子老二弄回去!” 百花岛上白茫茫一片罩着春风上神设的结界。结界内生机勃勃,好不热闹。春风上神一身利落的打扮,一边指挥着仙女仙们种花种树,一边运神力喊道:“小小白!去找你娘亲来帮忙!快点!” “爹爹!娘亲说让爹爹你自己想办法!”远处传来一个小仙童稚嫩的声音。 “滚过来帮忙打水!”春风吼道。 “孩儿在看书!姨娘给了两桶甘露,放在落英涧了,爹爹自己去取吧!”小小白回应道。 “臭小子,就知道看书!到底随了谁了?若是凡间时令大乱,把你小子扔到凡间去历劫!”春风气得叨咕道。一旁的花仙树仙捂着嘴不敢大笑。 春风指挥花仙树仙种完了控制时令的花木,由一众树仙伺候着沐浴梳洗干净换上了仙袍,飞身来到书房。 书房里,豆大的仙童小小白正趴在案上抱着一大卷书读得津津有味。 春风凑到小小白身旁一边扇着折扇,笑容满面,“小小白,在忙什么呢?” “在看书,爹爹。”小小白目不转睛。 “看什么书呢?”春风宠溺的问道。 “兵法。”小小白答道。 “什么兵法呀?”春风刨根问底。 “爹爹乖,孩儿很忙,一会再陪爹爹玩。”小小白边看书边哄春风道。 春风一瞪眼,“臭小子!忙个屁!跟你娘亲一样没良心!早知道当初就让你娘亲喝了那碗红花汤!” “娘亲喝红花汤?”小小白抬头望着春风问道。 春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你娘亲喉咙不适,治嗓子……” 小小白继续低头读兵书,不慌不忙地道:“红花是打胎的。” 春风合上折扇一砸桌子:“臭小子,屁大点,知道什么是胎啊,还打胎……” “娘亲的医书孩儿读过了。娘亲不想要孩儿。”小小白一本正经地说道。 春风听小小白这样说慌忙解释道:“没有的事,爹爹逗你玩的!” 小小白不语,兀自看书。 春风见瞒不过小小白,眼珠一转换了一个解释,“当年是有这么回事,你父君不在,你娘亲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怕保护不了你,怕坏人抓走了你让你饱受折磨。” 小小白嘿嘿一笑,“没关系,孩儿会保护娘亲的。” 春风心里抹了把冷汗,斥道:“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爹爹?白养活你几百年,你在本君衣衫上尿了九十八次,拉了四十五次,弄坏了本君六十棵仙树,长大都要赔给本君!” “爹爹,不是六十棵仙树,是六十一棵。等孩儿长大了爹爹一并来取。” 春风一愣,“六十一棵?”心里纳闷他堂堂春风上神什么时候算错过账。 “孩儿方才修习仙法,不小心又弄坏一棵。”小小白不紧不慢的道。 “啊呦!本君的仙树!这么点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气死本君了!赶紧看!看完了跟爹爹去玉竹山找你娘亲!” “哦,爹爹记得摘几个梨子给娘亲。”小小白好似小大人一般叮嘱春风。 “臭小子!本君知道!”春风心疼地奔出去查看他的仙树。 百花岛不远的玉竹山,山峦朦朦,雾气昭昭,山上翠竹摇曳,鸟兽欢快。然而一片祥和的玉竹山此时已被二皇子天晟率一万天兵暗暗围了住。 天晟令天兵按兵不动。自己与两个副官各带天兵三十名,兵分三路进山勘察。 二皇子带人走在林间路上,林中隐约飘来悠悠歌声…… “求神仙,求神仙,青山何处有神仙?何时太平足银钱? 做神难,做仙难,一神清醒,万疯癫,一仙救火,万等闲。 无神仙,无神仙,世间哪里有神仙?神仙就在扪心处,神仙就在一念间。” “此歌不凡。”二皇子不由赞道。 片刻小路上走下来一个刨笋的小仙,扛着锄头背着竹篓悠哉悠哉地边走边唱。 “请问这位仙友,这歌是什么歌?是哪里学得?”二皇子上山拱手询问。 “仙友客气,这歌叫《真神叹》”刨笋小仙回礼道。 “那仙友可知大音真神?”二皇子问。 “知道啊,就在这。”刨笋小仙拍拍自己的胸脯道。 众天兵闻听刨笋小仙说他自己便是,一个个欲亮出兵刃。二皇子一摆手示意不要妄动。 “仙友就是大音真神吗?”二皇子问道。 “是啊,当然是。你也是,他也是,你们都是。”刨笋小仙认真的道。 “我们都是?”二皇子不解。 “我们每个人都是大音真神。以心为准,做自己该做的,自己便是自己的真神。若人人都懒散麻木只管磕头祷告,等着旁人来救,上神也要累死的。”刨笋小仙讲解道。 “上神能力强大,与天地同寿,怎么会累死?”一天兵问道。 “怎就不会?当年若不是天界太多人畏惧强权贪图安逸,退让麻木甚至自甘堕落,大家崇敬的云霄上神怎么会仙逝。”刨笋小仙道。 二皇子拱手弯腰“此言有理!” “上神不都是上古神族血脉相传的?或者应劫而生的?怎会普通仙众也是?”另一个天兵问道。 刨笋小仙一笑道,“有血脉相承而不行神仙之事者大有人在,无有血脉相承却心系众生者亦不在少数。大音真神本不是神族血脉,她从来不说自己是神。但大家都愿意尊她为神,她便告诉大家只要守住本心,大家都是神。她比那些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更像神。” “小仙受教了!敢问贵仙山是哪位大德的洞府?”二皇子施礼道。 “正是大音真神”刨笋小仙回道。 拜别了刨笋小仙,二皇子对“大音真神”已有认知。 而另两路的左右副官找了一番什么都没找到,碰到了一处。 两个副官犯了难,左副官这时候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两个副官小声咬耳朵商量了一番。 第八十七章 竹林围剿 “救命啊!上神救命啊!”一个布衣小仙在水潭中挣扎呼救,眼看要沉入水中。突然一个的白衣女仙飘飘而落,抛出一条淡鹅黄色丝绦将那落水仙人救了出来。 那女仙身材娇小样貌灵美,一双明眸如皓月般明亮,两片薄薄的嘴唇粉嫩灵巧。 她正是真正脱了兽性修成了人形的珂珂。 落水的小仙浑身湿淋淋,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小仙在潭边游玩,不慎落水,多谢真神搭救。多谢真神搭救。” “既不会水,下次便不要涉水玩耍。”珂珂说罢欲飞身而走。 落水的小仙见状突的腾飞而起抛出捆仙绳将珂珂捆了住。 珂珂施法法解了捆仙绳。唤出两把短剑擒在手中,“你是什么人?为何施计暗害我!” 那落水小仙打了声口哨,一众天兵和右副官现身将珂珂包围。原来落水小仙正是左副官变化。 “跟我们去天宫走一趟,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左副官拔剑呵斥。 “谁要去那鬼地方!”珂珂怒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上!”众天兵摆了剑阵,唤出无数飞剑刺向珂珂。 珂珂御剑与天兵剑阵战在一处,一众天兵将珂珂围在其中,用尽仙法仙术毫不留情。 突然,一旁飞过几个弹丸打在了左右副官的后脑勺上,二人“嗷”地捂头大叫一声,顿时乱了阵脚。 只见小小白提着几个梨子从竹林飞了出来,小小的身体护在了珂珂身前。 “小家伙你来啦?你爹爹呢?”珂珂看见小小白立刻丢下那一众天兵,只管与小小白唠起家常。 “爹爹一上山就绕路走呢,怕被山河姨娘发现。我就先来找娘亲了。”小小白道。 “山河都不缠他了他还怕什么,莫不是找借口又跑去逗山河了吧?走呀,姨娘带你去找你娘亲。你的梨子可不可以给姨娘吃一个呢?”两人有说有笑,转身便走,完全忽视了一种天兵。 “站住!山野小仙竟如此狂妄大胆!你这小娃娃又是何人?”右副官恼羞成怒道。 小小白脸色一沉,转身霸气回道:“用这点小伎俩就想诓人,你们真无聊。本小神君懒得理你们,识相的从哪来回哪去,不要惹我爹爹发火。” 右副官被眼前这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咽得面红耳赤,呼喝众天兵:“先抓了这小妖孽回去复命!” 众天兵布出飞仙剑阵,乱箭齐发刺向小小白。 小小白“哼”了一声,弹出一颗弹丸打中了左副官的手腕,飞仙剑阵轰然而散。 众天兵见状大惊失色。 “你小小年纪怎么能破‘飞仙剑阵’”右副官惊道。 小小白捂着嘴坏笑了起来。 左副官咬牙切齿地施法唤出三味真火,众天兵各自调用三味真火,将真火化为火龙直扑向小小白。 火龙冲到小小白近前,清风徐来,竹林摇曳,那张牙舞爪的火龙竟一下调转龙头直冲向众天兵,火焰竟变得更浓更烈。 众天兵吓得慌忙施法抵御,却见火龙突然炸开,变成一只只赤红色的灵箭射到了副官和天兵们的发髻上。众天兵躲闪不及,一个个顶着一头的烈火抱头鼠窜打滚嚎叫,好不狼狈。 一个花白发髻的婆婆,站在竹林阡陌之中。 “婆婆!我好想你!”小小白兴冲冲地扑向了我。 “欺负弱女子和小娃娃,好好烧一烧颜面吧。”我将小小白抱了起来,带着珂珂丢下了那些狼狈的天兵天将,飞身离去。 吩咐了珂珂去寻春风和山河,我抱着小小白缓缓地走在林间小路上,轻声斥着他,“娘亲不让你学阵法,怎又不听话。”我绝不能让他成为冥仲的助力,所以最不喜他去学仙术、兵法阵法,可这孩子偏偏痴迷这些,怎么训也改不了。 “孩儿变得很厉害,保护娘亲,娘亲就不用总扮成老婆婆了。”小小白认真地答道。 “娘亲不用你保护。娘亲喜欢做老婆婆。”我冷冷道。 “那孩儿去保护众生。”小小白道。 “众生也不用你保护。”我道。 “等孩儿学成了便可以像父神一样保护众生,父神就可以回来陪娘亲了。”小小白煞有介事的道。 虽然五百年过去了,这样的话还是让我心里一颤。我没有告诉小小白他的身世,只告诉他父君是生他的,父君很忙很忙;爹爹是养他的,就是春风上神。小小白便总是认为自己的父君像春风一样也是上神,是心系众生又一心一意爱他娘亲的神,总是称呼那无耻之徒为“父神”。 “娘亲,给你梨子润润喉,多与孩儿说句些话。”小小白将梨子塞给了我。 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轻抚着他的头。 有那样一个生父,又有我这样一个不冷不热的娘亲,五百年没有尽好一个娘亲该尽的职责,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让小小的他来承担,才会让一个豆大点的孩子说出这番话。 “我特别想你,我爱你!”小小白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地对我道。他每七天来玉竹山见一次我,每次都会很认真地说想我,这次竟然学会了说爱我。 我微微一笑,“跟你爹爹学得嘴这么甜。” 小小白从小大多数时间由春风带着。春风说要做小小白的榜样,不能让小小白长成他亲爹爹那样荒淫暴虐。而我也不敢时时面对小小白。我会忍不住从他那可爱的小模样去猜测冥仲的模样……小小白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我情不自禁想到追仙崖上他,玉清境里的他,去到芸芸众生中的他……锥心一般…… 小小白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孩儿没跟爹爹学,孩儿是替父神说的。孩儿昨天梦到父神,父神说他不在娘亲身边,很想念娘亲,很爱娘亲,要娘亲照顾好自己,他很快就回来了。” 听到这番话,心里竟不知是苦还是甜。 如今幽冥界又蠢蠢欲动,他的‘父神’是快回来了。虽然这五百年我已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春风也与九州帝君师父的众徒谋好了应战。可我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人,如何手刃仇人。我不希望小小白的梦会碎,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冥仲。 发愣之际,突然,小小白被人一把揽了过去! “熊孩子!白养你了!你爹爹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娘亲,你怎么不替你爹爹说点好听话!”春风拍了小小白屁股一下。 “爹爹可以自己说啊,孩儿相信爹爹的能力!”小小白嘿嘿笑道。 “你!气死你爹爹我了!你真是小乌鸦亲生的……小白也是你这样,特别讨厌!”春风点指着小小白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亦如当年上山拜师时点指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这对干父子性格迥然,每日里互相斗嘴,着实有趣。 父子二人正说笑着,只听身后一个故人的声音,“二位神君请留步。” “烦不烦!赶紧滚回去!弄点乌合之众来讨没趣,别以为本君不知道!”春风抱着小小白没好气的转身对来人道。 “小仙扰了春风上神,请上神海涵。” “赶紧回去吧。你小子什么时候也这么糊涂了。”春风抱怨道。 “请问这位婆婆尊称?” 我转过身,微微一笑道:“二皇子,老身小小白的教养婆婆” “见过婆婆!”天晟没有认出我。 将天晟带到了林中竹舍,唤小小白去找山河和珂珂玩耍。我与春风和天晟坐在案前吃茶。 “天晟,子蓁可好?”我问天晟道。 “是啊,这么多年你被天帝派去边界驻守四处奔波,我这个义侄女跟着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亏待她?”春风附和我道。 “劳春风上神和婆婆费心,子蓁很好。现在身怀有孕。”天晟一脸幸福模样。 “你小子这次带这么多天兵来本君这,这亲戚走得动静不小啊。”春风挥着折扇,明朝暗讽半开玩笑地笑道。 天晟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北斗星君观得星象,天帝说的女娲预言,以及天帝受太子天德和普化上神的蛊惑,派他前来诛杀“赤焰魔星”之事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春风闻听,剑眉倒竖,一拍桌子,“一帮老糊涂和一个十足的无耻小人。我家小……小小白的婆婆在这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跟狗屁赤焰魔星搭上边了。什么炼化天地,先炼化了他们的混账脑袋!这个太子他是做够了!” “好啦,你就别生气了,那些人什么作风,你难道不知道。”我劝春风道。 听春风这样说,天晟惊讶地看着我,“难道婆婆就是大音真神?” 我微微一笑,“真神不敢当。老身没有神号,这是大家叫起来的一个名字。”我见瞒不过天晟,索性据实告知。 “小小白的教养婆婆怎么会是赤焰魔星。大音真神利益天界众生,本君素有耳闻。小仙失敬!”天晟对我拱手施礼。 我冷冷一笑,“赤焰魔星?天德真是抬举老身了。” 我若是赤焰魔星,怎么顾忌天界的安稳和利益,早就杀上天宫,好好地炼化一下天地。 本以为天德做了太子便会对亲兄弟天晟手下留情,我还是将他想得太仁义了。派亲弟弟天晟来诛杀赤焰魔星,若“赤焰魔星”与天晟两败俱伤,他便铲除了异己,坐收渔利。 如今天德对天晟做过的一些事情,我也已掌握清楚,不能再隐忍下去了。 “二皇子如此信任老身,老身也要将一些秘密说给二皇子了。”我对天晟道。 第八十八章 秘密联盟 我欲将我得知的秘密告知天晟,不料春风倒是好奇地抢先问我:“什么秘密?本君知道不知道?” 五百年过去了,天德再欲置我于死地,如今累及春风,这件事不能再向他隐瞒下去了。 “二皇子可知当年虞飞神君并非死于三十三天的天河中。”我对天晟道。 “哦?天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婆婆请讲。”天晟道。 春风诧异地看着我,以为我要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天晟。 “这件事,在天宫做过舞仙的珂珂是见证。当年跳天河死的是七公主。虞飞神君是被太子天德以七公主玉玑之名,用两仪封神印封了三道,打了十三颗扣魂钉绑到了幽冥界。后被春风上神救出,死在了百花岛。”我将当年的事情讲给了天晟和春风。 “小乌鸦……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春风暴跳如雷,拍案而起,飞身便要去天宫。 我拦住了春风。 “你居然瞒着本君这么久!这个仇本君必须要报!”春风推开了我的手臂。 我施法挡在了他的身前:“此仇要报,但不是此时!若是图一时爽快,冲上去未必能伤天德分毫,那是天宫,若出了差错,你怎么办,百花岛怎么办,小小白怎么办?” “本君忍不得自家人被人欺负!”春风怒道。 “老身也忍不得自家人与败类玉石俱焚。”我道。 “本君心疼!”春风痛心疾首。 “所以我们要稳操胜算!你这样冒然前去,你的亲人难道不心疼?”我死死抓着春风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 “你,你又这样看本君……”是的,他拗不过我,每每如此,他的脾气都会缓下来。 “是皇兄的错。”天晟见春风与我争执,面露愧疚之色。 “二皇子,我与你讲这些,是想你早做准备,如今天德一计不成,恐还会再施一计。而且以我这些年的调查,你的子蓁当年也是遭他毒手。”我对天晟道。 “什么!”二皇子惊呼。 子蓁一些事情是珂珂告诉我的,再拼和当年十一师兄听来的消息和我在幽冥界听到的只言片语和一些暗查。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当年珂珂还是灵禽的时候溜到天宫玩耍,遇到了蟠桃园做护树仙娥的子蓁。子蓁长得憨厚可爱,天晟很喜欢她。 天德见天晟与子蓁相爱,自己在雷慈面前却像个狗,羡慕嫉妒天晟,趁天晟被派去治理东南水患之时,便弄死了一棵万年仙桃树栽赃子蓁。子蓁被罚下凡六十年。在凡间惨遭冥仲毒手。提前返回天宫又耻于言说,便一直拒绝天晟,苦闷中抱着兔子状态的十一师兄诉了诉在凡间的苦,被十一师兄听来讲与了我们。我们去抓贼,便有了我那时第一次在幽冥界遇险。在天宫若女方身份等级不够者不能与皇子成婚,天晟又常年在下界戍边。于是二人的良缘就一直耽搁到了子蓁作为师父的义女出嫁。 天晟听罢目眦俱裂,将手中茶杯捏得粉碎,“我只道冥仲是仇人,当年洛泷一战主动请缨,便想与她复仇,上神念及我与子蓁的姻缘没有让我去应战,不想竟然是他!” “看来天德对你的恨,不会因为当上太子而减少,他可能越来越忌惮你。”我道。 “是,婆婆眼光如炬。自从战事平息后我便被不停被调往边疆戍守,不过三年便又改换,抑或治理水患,饥荒,疾疫,不能在天宫常驻,也无法在一处安身。”天晟道。 “他不过是怕你功高震主,在一处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对他形成威胁,便不停将你调动。”我道。 天晟咬着牙道:“若知如此,当年就该与他争了这个太子位!” “现在也不晚。只要你肯。”我对天晟道。 “取而代之。你若是敢,百花岛、玉清境、天界九州都是你的助力。”春风直接向天晟言明。 “有何不敢,他待我不仁便莫要怪我待他不义。” 天晟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将天晟送下山,叮嘱他封住手下人的口,回去复命就说没找到。不要说遇到了春风上神。天晟如此复命也许会受到一些惩罚,却也能趁机示弱,韬光养晦另谋时机。 为了防止天德再派人来,我遣散了玉竹山的仙众,令他们各自等待大音真神的飞仙令的调派。带着小小白,山河和珂珂回到了百花岛。 然而到了百花岛未能停歇,我便收到了一个紧急的飞仙令。 发这紧急飞仙令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我上昆仑虚作证,买假地图时遇到的一个小伙伴——乌兰。 当年拜师登昆仑虚,我捡柴时迷了路,遇到了师父,师父说自有人去救他们。后来得知白泽师兄将他们救回了医馆,因为他三人饿冻受伤不便再上山拜师,便安排他们在医馆修养,待痊愈后却已错过了拜师,三人便分道扬镳各自返了乡,之后便没了消息。 有一年我按照师父在时的叮嘱,维护与独立部族的关系,去查看情况,行到了穆措草原。 当时乌兰在草原上正与阿木古郎比箭术,看谁能射中的飞禽多。偏偏我化身的白雀闯到了那里。两只箭一同向我射来,我擒了那两支箭,飞落到了地上。两人争抢起来,都说是自己的箭先射中的,自己赢了比试。 见他俩争得面红耳赤我化成老婆婆的模样,一手持一支箭对她二人道:“左手这个先到的。” 二人吓了一跳。 “婆婆你是灵禽?你没事吧!实在对不起!”阿木古郎忙赔礼道歉。 “是啊!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我们没看出你是灵禽!你怎么飞到比武场了?”乌兰也向我道歉。 “老身第一次来,不识路,莽撞了。”我笑道。 “婆婆你说谁赢了?”乌兰问我。 “左手这支箭赢了。”我将箭给了他二人。 二人仔细查看了一番,乌兰一脸扫兴。阿木古郎笑道:“我就说是我的!你还跟我抢!” “哼!当年我要是拜到了云霄上神现在的箭法肯定比你好!”乌兰不服气道。 “谁让你缺脑筋买了假地图钻到雪山里出不来!咱们穆措有的是神箭手,你可以拜我啊!我勉为其难可以收了你。”阿木古郎逗乌兰道。 “不!我不服你!我只服云霄上神!”乌兰道。 “反正你已经输了,不服也得服!现在云霄上神也不在了。你就拜我好了,快叫师父!”阿木古郎笑道。 “我不服!婆婆……你是不是搞错了!”乌兰向我求助。 “没有,他的箭更快更准。”我道。 “敢问婆婆是何方大德,竟能徒手接住我二人的箭。”阿木古郎问我 我心道乌兰只服师父是有道理的,若此箭是师父射出,莫说接住,我躲都躲不过。 “老身南海玉竹山白氏,云游至此。请问阁下是?”我道。 “在下穆措族世子阿木古郎。” “我是他的未婚妻乌兰。” 就这样我重新认识了乌兰,也认识了穆措族世子阿木古郎。 二人热情款待留我住宿游玩。我也有意在穆措族多住几日了解些情况便留了下来。刚好赶上阿木古郎的父汗宝力德的寿诞。我作为阿木古郎和乌兰的朋友与宝力德祝了寿。不料当日里阿木古郎的叔父查干突然发动政变,派人杀了醉酒熟睡的宝力德。 当年阿木古郎和乌兰在混乱中冲进了我的穹庐欲救我逃亡。 “查干在太子天德扶持下叛变了!我父汗被杀了!你们快走!”阿木古郎将天马的缰绳塞给了乌兰和我。 “你呢?”乌兰问阿木古朗。 “我来断后!”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跟你一起断后!婆婆你快逃吧!莫连累到你!”乌兰对我道。 这种情况,断后便是牺牲了自己保全别人。我不由地敬佩这两个果敢刚毅的朋友。更何况与天德有关就与我有关,独立部族绝不能落入天德的控制中。 “你父汗的尸身呢?”我问阿木古郎。 “在他们手里。”阿木古郎含泪咬牙道。 “你确定查干是天德的人?”我问道。 “是!他一向与天德亲近!一直试图说服我父汗归顺于天德!我父汗一直不同意。”阿木古郎道。 我纵身上马,化了个斗篷披在了身上,罩上了帽子,“阿木古郎!乌兰!老身不逃!跟我来!咱们拼一把!” “好!不做懦夫!”阿木古郎和阿兰与我突围出了查干人马的包围。直奔查干的黑压压中军冲去! 战火熊熊,宝力德手下的忠诚兵将还在奋战。然而一些信心不定兵将看见宝力德的尸身悬挂在了对方的阵营中,没了士气。 查干坐于中军宝座上神气十足,前后左右几十护将各持刀剑护卫。周围的士兵举着火把点着亮子油松! “阿木古朗,给老身弓箭!”我在马上厉声道。 “婆婆太远了!射不中他!”阿木古郎道。 “拿来!快!” 阿木古郎唤出了一张鹿角弓。 我弓箭吸到手中,将烈火神力化到了弓箭之上,那弓登时腾起了赤烈的灵焰。 好灵气的弓!今天你要随本神君大开杀戒了! 一道烈焰直奔查干而去,查干的亲兵见状拼死保卫主子,一个个架盾牌挡在查干的身前! “砰!”灵火之箭连中六亲兵之后,直接击透了查干的胸膛! 查干竟来不及躲闪便一命呜呼,整个身体和中军宝坐顿时腾起熊熊烈焰,烈焰将周围的战火都引了过去,那查干被层层烈焰包裹起来,犹如一盏巨大的明灯,照亮了整个战场,所有兵将都惊呆了! 查干的军队顿时溃作散沙,宝力德的部下士气大增,在阿木古郎的率领下歼灭了查干的叛军。 而死去的宝力德被我的重生泪救活了。 “大汗,此次事件,你可对外声称你并未死,就说只是受伤晕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对宝力德道。 “遵命!神尊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宝力德猜出了我的身份。 “莫非婆婆就是天界盛传的大音真神?”阿木古郎惊问我。 “老身不才,神尊不敢当。”这名字让天界的仙众传着传着就传了起来,没想到穆措部族也知道大音真神的名号。 “太子天德一直觊觎我族势力。我族是独立部族,不归九州也不归天德。此次多亏神尊相助,从今以后本汗与天德势不两立!”宝力德道。 “仅凭穆措一族势力如何跟天宫太子的势力抗衡,不如联盟。”我道。 “联盟?” “对!和与那小人有不同戴天之仇的人联盟。” “好!若有需要的一天,我穆措族听候神尊号令!” 阿木古郎将鹿角神弓送给了我做答谢。我与穆措族建立了联盟关系。穆措族恢复了安定。 但是这次,这样紧急的飞仙令,穆措族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八十九章 穆措妖弓 一只白雀飞翔在广阔的蓝天上犹如离弦之箭,身后一只苍鹰紧追不舍。 两匹长鬃马儿在一望无际的穆措草原上飞驰,踏着绿色波浪般的草毯…… 白雀穿过一片白云,向着草毯俯冲下来,化成了人形,团身一跃骑在了一匹奔驰的马上。踏蹬策马高呼一声“驾!”飞一般驰骋于广阔的草原上。 那苍鹰也一个旋身俯冲下来化成了一个英气十足的年轻女子,骑在了另一匹马上,那女子表情凝重,策马紧紧跟随。 打马加鞭“驾!驾!”,风在耳边呼啸,海一般一望无际的草甸在身后一浪接着一浪地翻腾着…… “乌兰!来不及进帐了!快命人带他往这赶!”我骑在马上急呼一声,伸手唤出了鹿角神弓。 “是!”另一匹马上的英气女子正是乌兰,她将手放在口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只见远处天空一只苍鹰擒着一只死去的白鹰腾空而起飞了过来。 我撒了缰绳,两腿夹住了马的肚腹,踏蹬挺身,用神力化了一只赤红色的灵箭持在手中,抽弓搭箭,二目如炬盯住天空那只白鹰。 红光一闪,“砰”地一箭正中那白鹰的前胸。 灵箭在白鹰身上化成了灵力散了开,白鹰的身子一颤,突地抖了抖翅膀,仰头长唳一声,展翅冲上了云端…… “神尊!看!阿木古郎活了!太好了!”乌兰喜极而泣,纵身而起化为了苍鹰一飞冲天,与那中箭白鹰相伴翱翔…… 我舒了口气,微微一笑,收了弓箭。只管骑在马上在广袤无垠的苍穹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尽情飞驰着…… “师父!你在这里吗?你看到了吗!飞儿的箭术又精进了!飞儿用箭术和重生泪救活了阿木古郎!”我心里对他道。 苍旷欢快的拨琴之声合着悠远的呼麦之音越来越清晰,那是穆措族人得知世子获救后的庆祝之声。 一个个圆圆的穹庐渐渐出现在草甸上,识途的马儿慢了下来。 “吁”我拉缰绳止住了天马,纵身下马,拍了拍那马儿的脖颈道了一句“辛苦你了!”另一匹天马也停到了我身边,我也拍拍它“也辛苦你了!” 半个时辰前我收到了乌兰发来飞仙令,说她的未婚夫阿木古郎被暗箭射中身亡。便火速从百花岛赶了来,在期限将到时救活了阿木古郎。 两只神鹰从天而落化为乌兰和阿木古郎跪在我身前,“多谢神尊救命之恩!” “快起来,你们还是叫我‘婆婆’吧。”我扶起了他二人。其实乌兰和阿木古郎的年纪比我要大,扮成了老婆婆,已然觉得占了他二人的便宜。 乌兰擦了把激动的泪笑道:“我不叫!要不我就叫你师父好了!反正我觉得你和云霄上神很像!你是不是就是云霄上神化身的!除了他天界没谁箭法这样好!神尊说实话吧!” “怎……怎么可能……”我被乌兰大胆猜测吓了一跳。 “你和他射箭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我小时候见过他!当时有凶兽在我们这作乱,上神来抓捕凶兽,一道灵箭过去那兽老实得好似小猫一样了!” “大家都用神力……有共性……共性……”我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婆婆和云霄上神有什么关系吗?怎么可能连神色都一样!”乌兰道。 果然,女子就是这般敏感。是一样。我跟着他学艺两千年,从拉不开弓一点点生生地练到了这个地步……学弓箭那段时间做梦都是他用箭射我!他射箭时的神色我永远记得! “巧合,巧合。”我慌忙解释着。 “不管神尊是大音真神还是云霄上神,我与乌兰都要拜你为师!”阿木古郎道。 “嗯……拜师的事……先放放。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吧。”我岔开了话题。 原来阿木古郎将他的鹿角神弓送给了我,又辗转得了一把灵力颇盛的宝弓,用起来也极顺手。阿木古郎甚是喜欢。一个时辰前拿来与乌兰比箭术,二人有说有笑,正值开玩笑互相拆台斗嘴之际,阿木古郎顺手射了一箭,不料那箭飞出去竟突地调转箭头射了回来,阿木古郎措不及防被那箭穿心而死。 我心里一惊,竟然有人暗中施法暗算穆措世子。可是天德的安排? “有人施法暗算?你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问乌兰道。 “没有!当时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这里空旷没有遮掩,根本没办法藏匿的。事后父汗也派人来查看了,没发现任何仙踪灵迹。”乌兰道。 既然没有人潜伏暗算,那么问题就出在了那把来源不明的“宝弓”上。 “那张弓呢?”我追问道。 “出了事后父汗认为那把弓是妖物,镇压到穆措镇妖塔下了。”乌兰道。 宝力德作为一族之长见多识广,意识到了那张弓的问题。 此时宝力德带着众兵将下人人抬着七宝步撵迎了过来,远远地便拱手向我失礼,“神尊!神尊请屈尊步撵!” “大汗,镇妖塔在何处?”我顾不上坐那步撵,询问宝力德情况。 “抬神尊去镇妖塔看看!”宝力德下令道。 “不用了,他们太慢。那弓箭不知何物,老身担心迟则有变。” 宝力德闻听点头称是,化身成了雄鹰与乌兰和阿木古郎与我引路飞到了镇妖塔所在之处。 那镇妖塔建在了穆措族气脉最鼎盛的地方,一共七层,气势恢宏却煞气极重,塔上雕刻着四只巨大镇塔凶面獠牙的神兽,好似随时都会跳下镇妖塔扑过来一般。离着几丈远就已经觉得阴煞逼人了。 来到镇妖塔前,我问宝力德道:“这里还镇着别的吗?” “狴犴兽一只。”宝力德道。 “狴犴!”我大吃一惊,难不成是五百年前从玉清境逃走的那只! “是啊!一只凶兽狴犴,五百年前跑到此地作乱,小仙把它抓了关到镇妖塔里了。”宝力德道。 没想到当时给我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这五百年来遍寻不着的那只狴犴竟然被锁到了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宝力德、阿木古朗和乌兰要陪我一同进入镇妖塔。我阻止了他们。一来镇妖塔煞气极重,以他们的法力,进这塔十分危险。二来那弓箭的威力不明,塔中的煞气能否镇压住它,亦或引发它做出什么反应,一切都未可知,何况里面还有一只凶兽。他们的法力不够,跟着进去万一出现什么麻烦,我反而要顾及他们的安全,却不如我自己独来独往来得方便。 我化身白光,穿过缭绕在塔周围的阴煞之气,飞进了镇妖塔内。 镇妖塔内阴煞之气席卷而来,每一股煞气都足以削掉普通小仙的一身仙力。我用神力打了结界防止被煞气所伤。缓步走幽暗的塔中,一层层地寻找。 躲过了第一层的泥潭之困,第二层的洪水之困,第三层疾风之困,第四层的妖兵之困,到了第五层的雷火之困。在这里发现了情况。 这层果然卧着狴犴,虽然五百年不见,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它! 当年它每每见到我都毕恭毕敬的,不想趁我不在的时候,一转眼却跑了,给我惹了个“冤案”,差点被白泽师兄打死。当时师父及时赶到将事情压了下来,后来连着出事,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当时的情况。如今该是我洗脱冤情了。 塔里的狴犴趴在地上沉睡这。而它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个被镇压在塔中的仙灵。 镇妖塔中竟然还镇压着一个仙女的元神! 我施法将塔内照亮,仔细打量那仙女的模样,这一看着实下了我一跳,浑身羽毛都竖起来了。 对面!躲在狴犴的那个仙女不就是我吗! 那和我一模一样的仙女躲在狴犴身后,又警惕又畏惧地质问我道:“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天知道我为什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问我,我问谁?”我心里想着,仔细观察着她的容貌。 不等我回答,那仙女便号令狴犴:“狴犴!醒醒!护我!” 沉睡中的狴犴闻听她的号令,蹭地一下窜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怒吼威慑。 “狴犴!大傻子!那不是虞飞!虞飞左脸上没有那颗痣!”我又气又想笑。五百年了,狴犴还是当年那般的不好使的眼神,和不怎么灵光的鼻子。 狴犴一愣,吼声戛然而止,二目如电,转头看向那女仙,发现了我说的区别。登时怒火冲天,大吼一声便要咬那女仙。他认不出化成了老婆婆模样的我,却看出了那个女仙和我的区别。 我施法将狴犴化成了小兽,用捆仙索捆了牵了过来。狴犴在我怀中拼命地挣扎。 “春风上神派老身接你回玉清境。”我对狴犴道。 狴犴更急了,“我不回!神尊要杀了我们!” “胡说!谁说神尊要杀了你们!”我道。 “东方默打扫兽舍的时候说的!他听说陆雪嫌弃我们是凶手,留在玉清境大煞风景又十分危险,想让神尊杀了我们。上神那么爱陆雪一定听她的!”狴犴道。 东方默!当年祸乱玉清境的竟然是他!真的是他!提起这个与我朝夕相处两千年的师兄,我的心如同千刀万剐般的疼痛。 我按捺了住情绪,劝导狴犴,“神尊怎么会这样做,你们跟着他那么久,他若杀你们早杀了,何必将你们放在百兽园给你们机会修chéngrén形改过自新!”我道。 “可神尊爱陆雪啊,肯定什么都听她的!我害怕就趁机跑出来了。”狴犴道。 “大傻子!别的兽都在玉清境活得好好的!就你跑出来被镇压到这了!”我又气又恨。 “它们没被杀?” “当然没有!很多都已经修成下山了!” “虞飞神君总喜欢叫我‘大傻子’……他还好吧?我居然把她认作虞飞神君了,我真是傻。”狴犴愧疚道。 “虞飞不好!被你害得蒙冤。那些凶兽是不是你放跑的?你怎么会开封印?”我问道。 “是我放的。我是镇门兽,本来就精通封印之术,趁东方默不注意的时候偷学了打开百兽园的方法。”狴犴道。 我冷冷一笑,这大傻子狴犴,哪里是东方默不注意,怕是东方默故意给他学会的。 “封印学得倒挺快,人萩ixi磺澹庋镜难凵窈腿矶1侨拿∫灿从骱a耍∧睦锶媚阏蛄嗣呕共辉┌副冻觯共桓辖艋赜袂寰承蘖吨瘟疲蔽已党馑馈?/p> “是!”狴犴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你是百花岛的花仙婆婆?”那与我一模一样的仙女躲在镇妖塔的角落,听到我与狴犴的对话,小心谨慎地问我。 “是。你是谁?”我问她道。 第九十章 并蒂莲花 “我是碧游仙君。”那女仙道。 我大吃一惊,不是不堪谣传自杀以表清白,在两万多年前就死了碧游,竟然会被被镇压到了这!而且和我长得如此相像! “你真的是碧游仙君?你不是死了吗?”我问她道。 “是,死了。”碧游仙君道。 “两万多年你竟没有转世!你怎么被镇压到这了?”我问道。 “我的元神被混沌神器沧海弓收了,化了弓灵。被宝力德镇压到了这。”碧游仙君道。 “哦,原来是你作怪……”我道。心里却想起了旁的,“原来碧游仙君竟和我如此相像……师父说过哀之惋之悯之……” “你不是被关进来的?”碧游仙君问道。 “不是。老身进来看看究竟。”我道。 碧游仙君闻听跪倒在地,求道:“花仙婆婆!求你帮我出去!带我去玉清境!” “帮你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要射死阿木古郎?”我道。 “好,不过此事说来话长。”碧游仙君道。 “没事,说吧。婆婆我有的是耐心。” 我一定要将碧游的事弄清楚。 “婆婆可知我是怎么死的?”碧游仙君问道。 “不堪与……不堪谣言,自杀以证清白。”师父不在了,我不想把那些乱七八糟捕风捉影的事往他身上安了。 碧游仙君苦苦一笑,“自杀以证清白……原来真是这样……”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问道。 “当然不是。” 原来碧游仙君是蓬莱仙境丹霞圣母座下弟子。两万四千年前第一次随丹霞圣母去天宫办事,在蟠桃园结识了天德。天德对她一见钟情,苦苦追求。碧游回蓬莱后,天德风雨无阻每天都要去蓬莱见碧游一面。碧游被天德的甜言蜜语和“执着”打动,与天德定下海誓山盟。二人私定终身被丹霞圣母发现,天德向丹霞圣母发誓定会善待碧游,并承诺返回天宫向天帝禀告,定下亲事。 天德返天宫禀告,不想正遇东部申土州突然叛离天界,勾结幽冥界发动战争,天宫正急调兵马。天德虽是天帝长子,却因为母亲身份卑微而不受重视,急于建功立业,便主动请缨要做先锋官,并立下军令状。那次出征大军的主帅正是师父,左副将是七师兄,后来的申土州帝君,而右副将是十师兄。 当时先锋营扎营申土边界,紧邻雷夏泽,雷夏帝君听说是大皇子当先锋官,亲自来到了边界送了很多酒菜犒劳将士,寒暄客气了一番便走了。 当时作为参谋的皇叔天玄也就是七公主的生父,贪杯好酒,劝酒天德,天德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竟喝得伶仃大醉。结果半夜被敌军突袭,先锋营全军覆没。天德奋力抵抗被砍断了龙筋。皇叔天玄死于乱军中。 师父给天德接了龙筋,也打了他八十军棍,卸了他的兵权。天德兵权被除备受打击,一蹶不振。此时雷夏帝君找到了天德,对他言雷夏的力量和五丘八泽同气连枝的关系可作他当上太子的后盾,以后不用自己去拼命,雷夏会有人替他卖命,但条件是天德答应娶雷夏公主雷慈为正妃,将来做太子妃,天帝妃。 “天德将这件事告诉你的?”我问碧游仙君道。 “是。我在蓬莱听说他在战场受了重伤,师父见我担心,便奉我去给大军送灵药。我送了药便扮了男装混到军营里照顾他。他便据实相告了。”碧游仙君道。 “他与你退婚了?”我问道。 “没有。他对我仍是极好,即使受伤也不忘照顾于我。他说不会应了雷夏帝君,就算断送了前途也不会放弃对我的爱而屈服于天命。” 我冷笑了下,“天命?自己犯了错赖到天命上,他的意思是他与雷慈的婚事是天命,与你则是因为他爱你不惜违抗天命。” 碧游泪如雨下,“我大受感动,想着就那样扮着男装照顾他一段时间再走。不料我被云霄上神发现了,他劝我离开军营,远离天德,我便求他让我留下,他不同意。其实若我当时听了云霄上神的,或许……” “你真的应该走……天德与你私定终身,又向丹霞圣母做了承诺,未定婚却悔婚,你师父丹霞圣母绝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关系到天宫的颜面和天德的德行,天德怎么会主动退婚。他据实相告,说得至诚至恳不过是想打动你,想你放弃亲事主动找丹霞圣母要求退婚,成全他。”我道。 “是!可是我没想到。我傻痴痴的假装走了又返了回来。没过两天敌军就传出‘碧游乱军,云霄受蛊,我军必败’的谣言。”碧游仙君道。 我叹了口气。 “天德说战场这样的谣传很多,是敌我双方的另一种较量,他不相信的。但是他怕我会在意。” “他想用这谣言赶走你。”我道。 “是。我却傻痴痴地说自己不畏惧这些。不肯走。他便说担心天宫会信,会影响我与他的婚事,要亲自送我走,我便同意了。我真傻!”碧游仙君悔恨道。 “他有那么好心吗。你不走,他恐怕要起别的心。”我冷冷道。心想这谣言恐怕就是天德放出去的。 碧游咬牙道:“他送我出了军营,到了树林中与我道别,那般深情和不舍。我方走了几步他又在身后唤我……奔过来紧紧抱住了我,哭着说爱我……” 碧游瘫坐到了地上放声痛哭。 我拍着她安慰着她…… 碧游哭罢咬牙道:“他抱住了我,趁机封印了我的仙身……”说罢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了…… 我一言不发,心下已知天德做了什么。 碧游稳了稳情绪含泪道:“他将一把匕首握到我手里,在我身后握着我的双手手,说很爱我,让我来世再做他的爱妃。便将那匕首狠狠的刺进了我的心!” 我低低的道:“那个无耻小人辜负了你,做出你不堪谣言自杀以表清白的假象。你师父便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好顺利娶到雷慈得到她背后的权势。” “清清蓬莱水,袅袅白云上,生生在仙境,世世降吉祥。”碧游仙君悠悠的念着,“我最后一眼看到的真是可悲可笑……这是我曾经写给他的,被他丢在我身边,成了我以死表清白的证据!” “你们的关系还有谁知道?”我问道。 “我师父,还有雷慈,她爱慕天德,天德曾拒绝了她。”碧游仙君道。 “小乔是你吗?” 当年天德在蟠桃园对我穷追不舍,唤我“爱妃”又呼我“小乔”,喝醉酒还说什么伤口,却和这碧游的事情对得上。 “小乔是我的乳名。”碧游仙君道。 “你是怎么被沧海弓收了元神?”我问道。 “那树林的地下埋藏着这把沧海弓,我的血流渗了下去沾到了弓上。那弓感应到了我的怨气和冤屈,便将我的元神收了进去,我在这弓中沉睡经它炼化至今,前些日方借它幻化成形。”碧游仙君道。 “你为什么射死阿木古郎?”我问道。 “他的未婚妻说想拜云霄上神为师,他说他的未婚妻满脑子都是云霄上神,要拜上神为师就射死她自己!还问她要不要他帮忙。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天德,便怒火中烧!”碧游仙君怒道。 我沉沉的道:“穆措族众说话直爽,好开玩笑。你听了只言片语错怪他了。” “我……怎么会错怪他?”碧游仙君不相信。 “此事以后慢慢与你再说吧。好在已经挽回了。老身知你不幸,心有怨气难平。随老身回百花岛闭关修炼一段时间吧。”提起师父,我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好,我想先去玉清境与云霄上神说清楚可以吗?”碧游仙君问我道。 “不用说了……云霄上神已经仙逝了……” “他仙逝了?怎么可能……他是重明神啊……”碧游仙君不敢相信,接着迫切地问:“天德呢?” “他娶了雷慈,当了太子,活得好好的,还害了旁人……”我的语气越发的沉了。 “怎么会这样!”碧游仙君对于这样的结果难以接受。 她的这句话我已经问了天,问了地,问自己,问了无数遍了…… 我与碧游的样貌如此相像,同受到了天德的谋害又这样巧遇,便是莫大的缘分,对付天德,我想与她携手。 “碧游仙君,你困在沧海弓中虽成人形却终究不得自由要被人驱使,若你想重投天上,我可助你摆脱此弓束缚重新转世。若你想大仇得报再转世,也可与我携手共除天德。你来选择。” “婆婆你与天德也有仇?” “不共戴天!” “你我共除天德!” “好!” 碧游回到了沧海弓中,我带着狴犴和沧海弓出了镇妖塔,告知宝力德阿木古郎被刺的源头也是太子天德造的祸端。宝力德老泪纵横,愤道:“天地不仁,德行不配,若神尊另劈天地,我穆措族愿归麾下效犬马之劳!”他将穆措的神鹰令给了我。 阿木古郎重生,宝力德下令将这天定为了穆措族的两生节,为穆措族最盛大的节日。 傍晚时分,穆措族人在穹庐外准备着庆祝两生节的篝火和餐食,忙忙碌碌好不热闹,我则一身穆措族的装扮,扮成了一个穆措族老者,悄然离开了穹庐。 落日将天边的云烧得红艳艳……一个人静静坐在草原之巅,打开了那封两千五百年从未打开过的推荐信…… “丹霞圣母如晤:有仙子虞飞性情纯真,聪颖智慧。其容酷似汝之爱徒碧游,其性执烈亦如碧游。或乃碧游之转世待察。碧游贞烈,不堪流言死证清白,本君未能尽责护其周全,亦闵怀于心。今虞飞欲投玉清境门下,本君不便收其为徒,恐再枉累无辜。望丹霞圣母收为座下,谆谆教导,时时劝诫,令之远离奸佞。此请,顺祝。云霄亲笔。” 我缓缓地折上了那封信,重新收到了怀中。原来……原来……原来……他以为我是碧游转世。他待我的好,待我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闵怀于心,恐枉累无辜! 天边云霞似火,红得那样热切美丽却很快又要消失在黑暗中……草原上响起了沧桑沉旷的歌声,伴着空灵悠远的弦乐,透着无尽的思念和沉沉的痛……一个白衫仙君从穆措镇妖塔飞身出来,手中握着一支小小的柔软白雀羽毛,目视天边…… “塔内无有狴犴?”另一个墨衫仙君问道。 “有人带走了。”白衫仙君道。 “也无元神?”墨衫仙君问。 “嗯”白衫仙君沉沉地应了一声。 墨衫仙君叹了口气,“天上地下能困住元神的镇妖塔都寻遍了……若没被镇住,转世又去哪了……” 白衫仙君一言不发,望着远方的天边,面色苍白,以手捂心…… “我们与穆措的联盟?”墨衫仙君问道。 “也晚了……”白衫仙君道。 “到底是何方神圣?”墨衫仙君问道。 白衫仙君望着天边淡淡的道了一句“大音真神”,不觉松开了手,手中的白雀羽被草原的风吹得飘飘而起,徐徐而飞……就像一片白白的雪花,隐没在了天边的云霞之处…… 而我,早已悄悄地化了白雀飞身离开了穆措草原。 穆措族的穹庐渐渐消失在了身后,那苍凉的歌声越来越远…… “天边……天边……苍天之边……思念……思念……声声思念……娘子……娘子……你可在天边……” 第九十一章 再游麒麟 从穆措草原返回了百花岛,我将狴犴给了春风让他带回了玉清境。 进了辰光洞,我恢复了虞飞的模样,唤出沧海弓让碧游现身。碧游见到我的真容时也着实一惊。 我便将自己在天宫的遭遇以及天德施计陷害的事情都与她说了。又将师父出战洛泷被冥仲所害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告诉了她。并按耐着满怀的心酸告诉她,师父一直对她“闵怀于心”。 碧游哭诉有负师父的恩德,哭着哭着想起她的师父丹霞圣母更是思念与悲痛。 “碧游,天德是你我共同的仇人。他现今有太子印,背后还有五丘八泽和天宫的势力。我们若公然与他抗衡,恐幽冥界会趁虚而入。你我的事都要保密,我们要获得天界的各州各部的支持,一步步架空他,夺了他的兵政权。” 碧游点头称是。 “你负责说服丹霞圣母联合五岳三山的力量,如何?” “虞飞,我听你的。” 我与碧游一拍即合。商议好之后将她送回了曾经生活和学艺的蓬莱仙境。到了蓬莱阁,我以“大音真神”之名唤丹霞。丹霞圣母来到院中,见廊上放着一把宝弓,四下里却不见一人。 碧游从沧海弓中化身出来,呼了声“师父”。 丹霞圣母呆愣愣地看着碧游,半晌,涕泪纵横,奔将过去一把搂住碧游仙君失声痛哭起来。 师徒二人就这样重逢了。檐上的我看罢,默默振翅而走,心中万分酸楚…… 碧游仙君虽含冤而死终有师徒相见的一天。我这声“师父”却再叫不出了……就算他从未爱过我,只是怜悯我是碧游,只要他活着,我能再喊一声“师父”也是好的…… 我飞回了百花岛。来到辰光洞,默不作声地修补着春风丢过来的一大堆衣衫,情绪很是低落。以前他的衣衫都是被山河咬坏的,现在山河不再纠缠他,便是陪小小白玩耍和练功撕扯坏的。每次都要借此将我留在百花岛上,将衣衫修得天衣无缝他才肯罢休。 “小乌鸦,这笔帐算起来你要给本君补一辈子衣衫来陪。还要做新的!”春风倚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悠哉悠哉的。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还记得五百年前我们的约定吗?”春风问我。 “记得。” “你该回答本君了。” “春风,对不起。” 春风似是已经知道我会这么说,从榻上坐了起来,表情严肃,“小乌鸦,有些事本君必须要与你说了。” “你说吧。” “你师父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当日若不是我用晓日春生掌打了你,他根本不会收你为徒。他对你只有师徒之情,他是对你呵护备至,那是因为怜悯你。”春风道。 “春风,你和师父都觉得我是碧游,觉得我是她自杀后转世的,是不是?”我静静的道。 春风一愣,接着笑道:“小乌鸦你又听谁胡说了。” “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无辜受牵连甚是可怜。借着赚钱之名,硬是将我送进玉清境,要师父照顾于我。是吗?”我问道。 “当然不是了!赚钱当然是第一位的!你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啦?”春风扇着扇子,眼神飘忽,他在想对策。 “我在穆措见到碧游了,她现在是沧海弓的弓灵,我已经将她送去了蓬莱。”我道。 春风一惊,接着笑道:“小乌鸦就是小乌鸦,本君早就觉得你不是碧游。小乌鸦比碧游可爱,性子烈,坏心眼多,你们就是长得像而已。” “碧游当年不是自杀,是被天德杀死的,用匕首刺透了心。天德原本是要和她定亲的,贪图雷夏泽的势力,想做雷夏的女婿,又怕丢了德行被天界人唾骂,便设计害死了碧游。”我一针针的替春风细细的补着衣衫,心中如锥刺一般。 “什么!”春风“啪”的把扇子合了上! “春风,他的太子印除了三十三天的天劫雷霆还有什么办法能去掉?”我问道。 “那印上有天地人三界孝子贤孙累生累世的功德,除非晋升天帝自然卸印或者因缘成熟由霹雳雷霆打掉,或者由天帝去印也可以。但是如果由天帝去印,便要用自己的天帝印抵了太子印,子不教父之过,他养出了不肖子要卸印谢罪。除非逼宫,那老头子定是不肯。”春风道。 “那若是逼宫呢?”我问道。 “也无不可。”春风并不以为然。 “好!我们先集合各州部的力量对付了幽冥界,将来若没有别的办法,便逼那老头子就范!”我道。 春风一笑,“玉清境和九州四海这你放心,你师父不在还有本君。那帮臭小子不敢不听本君号令!天宫那本君已跟无相联络过了,都交给他了。” “五岳三山交给碧游了。现在就剩最棘手的五丘八泽了……”我道。 “逼宫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幽冥界还没除。先不说这个,你先应了本君的事!”春风道。 我顿了一顿,不想让春风失望,却又不想欺骗自己的心,“我忘不了他……” “谁让你忘了,你记着他是你师父不就行了。无论你是不是碧游,你师父爱的是陆雪,不是你。因为你是女弟子,他担心你自然要比别的弟子多一些。他对你用了摄魂术,但他也为天界的生灵魂飞魄散了。他对你的爱是慈爱,是大爱,不是男女之情。”春风道。 我微微一笑。 “你师父有没有说过爱你?” “没有。” “有没有让你等他?” “没有。” “有没有说过要娶你?” “没有。” “那你在等什么!”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我也没有在等他。我只是做我的事而已。你也不要等我了。我配不上师父一样也配不上你。你有更好的选择。”我静静的道。 “你还在为幽冥界耿耿于怀?若本君那样狭隘,怎能做得了统管时令的上神。小小白已经叫了本君五百年爹爹了。你难道想他一直这样有爹的时候没娘,有娘的时候没爹吗?”春风一本正经的模样和师父真像。 师父从没说过喜欢我。我也从没说过喜欢他。我只是将他刻在了心里而已。若从没遇到师父,也许我真的会答应春风。他对我的好像故人、像亲人,但是我这颗装满眼泪的小心眼又怎么装得下两个上神。 “娘亲,爹爹,你们是不是在吵架?”小小白站在洞口。 “没有!当然没有啦!爹爹怎么敢跟你娘亲吵架!”春风又恢复了笑容,走过去将小小白抱了进来。 “小小白,让娘亲嫁给爹爹好不好?”春风问小小白。 “那我父神怎么办?”小小白问道。 “你父神和二叔一样为众生奔波太累了,忙着睡觉。”春风说谎话从来不用犹豫。 “可是父神醒来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父神太累了,要一直睡。没人照顾你娘亲怎么办?” “有我啊!我可以照顾娘亲。” “你还小。有人欺负你娘亲呢?” 小小白思考了一下,对我道:“娘亲,你嫁给爹爹吧。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父神。但是父神五百年都不回来,娘亲没人照顾也不行。所以娘亲还是嫁给爹爹吧。父神也一定希望娘亲幸福。”晶莹的泪珠在那双小小的眼眶里打转。 这个孩子从生下来抱到我怀中后,无论磕碰受伤,被我斥责,甚至厌弃,大事小事他都不曾哭过。我也曾想过,他大概是和他那心狠的生父一样冷血。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又觉得他和那冥仲不同。 我将衣衫放到一边,从春风怀里接过小小白,“乖!娘亲很幸福!娘亲有小小白就足够了。不需要你父君,也不需要嫁给春风爹爹。” “小乌鸦!你想让我掐死小小白吗?”春风在一旁不满道。 小小白破涕为笑,“爹爹,你追娘亲和掐死我都下手晚了。” 春风抬扇子点指着小小白与我,“你们俩,两个赖皮!气死我了,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春风这个嘴硬心软的上神,有着一颗暖盈盈的心。 “爹爹,其实我觉得山河姨娘与你更搭配。”小小白帮我解围。 “别胡说!本君和她搭配?耻辱!你这孩子眼神有问题!”春风瞪眼斥责小小白。 小小白对着春风吐了吐舌头。 “娘亲最近有时间可以陪小小白,不如我们出去玩?让春风爹爹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五百年了,趁这闲暇时光该带着小小白好好玩一玩,尽一尽当娘亲的责任了。自从上次带着他去珞珈山扮了一回小药童,他一直喊着没玩够,要出去见见世面。这次带小小白出去一段时日,也好给春风点自由的时间,让他这个万年单身老男神抓紧时间解决终身大事。 “娘亲,孩儿想去热闹的城镇!花仙们说麒麟镇很好玩!”小小白兴冲冲的。 提起热闹的城镇小小白就像曾经的我,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之情。 我眉头微皱,又是麒麟镇……当年一切的开始,便源于在麒麟镇的一个因缘和决定,我怕我去了那里会忍不住思念他…… 春风猜出了我的想法,急道:“小乌鸦,你们不能丢下本君啊!本君也去!本君平时不是带孩子就是种树。” 见我没有应他,便学着小小白的口吻拽着我的衣袖撒起娇来:“他娘亲!本君也要去热闹的城镇玩。丢下本君一个人多可怜。” 我沉默不语,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之中……最终还是拗不过春风的纠缠和小小白的期盼,去了麒麟镇…… 第九十二章 洛泷一战 麒麟镇上正值送子庙会,大人小孩放烟花、洒糖果、带上面具扮妖怪,十分热闹。春风说要是带山河来就更热闹了,不用带面具,直接吓死人。 陪着小小白和春风疯了半晚上,看着他二人的身影,心里暖暖的。春风真的很爱小小白,虽然他俩性情完全不同,在一起暖融融的像极了一家人。 玩到精疲力尽,找了家茶楼喝茶休息。 “春风,谢谢你!”我对春风道。 “本君得看看日出簿子是不是记错了,太阳打哪边出来了,小乌鸦居然会谢我!”春风打趣道。 “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也知道啊!看了你这孩儿五百年,本君都老了几万岁了!所以你赶紧应了本君,好好地做你的娘亲。”春风道。 “所以要给你找个最搭配的媳妇。”我笑道。 “上次谢本君是几百年前来着,本君记得除了谢还应该有什么动作表示来着?”春风笑嘻嘻的。 我知道春风的意思,笑道:“小小白,亲你爹爹一口。” 小小白亲了春风一口,“爹爹,你真香啊。” “臭小子!这个不算。好不好啊,小乌鸦。”春风拽着我的袖子央求道。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春风,在玉清境养伤的时候是山河亲了他,不是我。现在知道了他的心意,更不能那样做了。想着除了亲他一口,还有什么别的合适的方式,哪怕给他补上几万件衣服,或者输给他些钱,或者给他种几千几万年的树…… 此时我恍然发现,春风的这个五百年的协议是个“阴谋”,是让我还不清欠他的人情。可是若我以报恩的心态答应了与他在一起,对他并不负责……我低着头盯着茶杯犯了难…… “小小白,爹爹的春生令掉桌下了,你帮爹爹找一下。”春风支开了小小白道。 “哦”小小白听话的去找春风令。 春风将身子探了过来……我抬起头看到他那俊美的脸庞,一本正经的样子,竟与师父有几分相像……我楞住了…… “啪!”一声响亮的惊堂木声!我吓了一跳。春风也愣住了,半个身子在桌子上探着…… “我……我的春生令在你那吗?”春风尴尬的问我道。 “没有啊。”我找了找四周。 春风红着脸坐了回去。 “爹爹,没找到春生令,你是不是记错了!”小小白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哦,带你小子带得本君都健忘了。”春风埋怨道。 “嘘,台上在讲故事呢,听。”小小白示意我和春风止语。 台上道“话说九州帝师……” 春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拉起我的手便要走,“小小白,咱们去吃好吃的。” “刚刚吃了呀,台上在讲二叔呢,我想听。”小小白道。 台上讲着“那冥仲……” 我也“噌”地站了起来,“小小白,咱们走!” “娘亲,我想听!”小小白赖着不走。急得想哭。 “你这孩子最近眼泪怎么这么浅!”春风急道。 “娘亲,爹爹,求你们了。”小小白央求我与春风。 小小白不任性,从来没求过我,从来都是哄我,这是第一次。 “算了,春风,听吧,说书的都是乱讲的。”我拉住了春风。心想这些小小白迟早都要面对,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各位客官问了,小仙怎么这么清楚洛泷一战。小仙可是评书界的良心,小仙的故事可不是那些胡编乱造,谣言谣传。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亲自去战地看来听来的!各位客官您可是听着了。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洛泷山战鼓大雷,龙气大盛!九州三军一喝,洛泷山都为之一振!只见九州帝师,天界重明神——云霄,头带紫金凌云盔,身披玉风遨龙铠,脚踏犀皮战神靴。一席玄晶锦袍随风飘摆!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我在玉清境两千年……两千年师父都是仙风道骨,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未见过他披盔戴甲上阵杀敌。他那样神气,却让我睡了…… “只见那幽冥二王子冥仲,束发乌金盔,龙鳞乌金甲,脸罩乌金挡,手持一百零八节蝰蛇乌骨鞭。坐于龙啸追上,与那天界重明神一阴一阳,气势一般无二……” 说道冥仲,春风握住了我的手,看着眉头紧锁的我。“小乌鸦,咱们走吧!” “嘘!”小小白听的聚精会神。 “春风,没事……”我将手撤了回来放在桌下,紧紧攥住了手腕上的玄晶剑。 “两军对垒,战火熊熊,硝烟四起。昆仑玉清境摆出玉山昆仑大阵,乾位云霄上神,坤位耀辉帝君,离位鲲鹏神君,震位石峻神君,巽位白泽神君,坎位楚方神君,兑位子禅神君,艮位东方默神君。大阵变化玄妙,进攻退守天衣无缝。龙吟虎啸间,幽冥界的兵马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爹爹我要跟二叔学这个阵法!”小小白听得兴奋不已,见我不悦又吓得将话咽了回去。 “冥仲见势不秒,连抛出三件混沌神器!乾天印、缚神锁、收神镜三件混沌神器,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三器和一唤出了九天雷火直击玉清大震,艮位东方默神君失手,大阵被破,天兵亦死伤惨重。” 我将牙咬得“咯咯”响,“冥默这个叛徒!” “云霄上神打马提缰,皓月追仰天长嘶。上神目光如电,抬手唤出射日弓逐阳箭,运神力,登时那逐阳箭上皓光流绕,寒光四射。上神紧扣弓弦,箭锁封印,一弓三箭将冥仲的乾天印、缚神锁、收神镜封印而下……” 大家鼓起了掌,小小白也跟着叫好。 师父的箭法卓绝,一剑九中,怎能不好。我的箭法是师父手把手教的。他曾说我的箭法好了,他昆仑虚的小动物们要遭殃了,让我悠着些,不要把昆仑虚的野味都打光了……我怎么舍得用他教我的箭法打光昆仑虚的小动物呢。我用它救了人。我只爱吃他种的梨子…… 说书人继续讲着“原来冥仲竟趁云霄上神射箭之时,再抛出一个上古神器乾元碎神杵奔上神前心击来!白泽神君见不妙,挡在上神身前阻挡碎神杵。白泽神君虽法力高强又怎敌上古神器,被那碎神杵震碎了心脉。云霄上神护住白泽,封印了那杵。白泽紧握上神的手道了一声,上神!白泽知错!对不起你!便吐血而亡,魂归九天……” 我心里的泪几乎满溢了…… “小乌鸦,我们不听了!”春风痛道。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最无法接受的。 我趴在了桌上摆了摆手。听到了这里,我反而觉得必须要听完。 “上神神色悲痛,唤出龙渊剑与冥仲战在一处!霎时间龙渊剑的皓洁之光将九州大地照得明亮无比,剑气所到之处幽冥阴兵尽皆消亡!冥仲亦将乌骨鞭化为乌云崭,玄光遮日,剑气所到之处,天兵皆被屠!二剑相击!乾坤倒置!天地旋转!上神挥剑腾起一身纯白昊然之气,洛泷山顷刻大雪封山,天光地映昊光大盛,龙气升腾!皓光与那玄光撞在一起,电闪雷鸣震彻三十三天!直看得人头晕眼花,听的人耳鸣心震!” 我紧紧握着玄晶剑,身体颤抖了起来…… “突然……”说书人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我身子一阵……春风扶住了我的肩膀…… “电闪雷鸣中泉水叮咚,犹如天地伊始,洞彻空灵,一条白玉龙于一宝樽之中腾飞而出,将打斗中的二人缠绕其中。萧萧飞雪中,二人随着玉龙或飞在天,或跃在渊,或见在田,纠缠打斗!片刻那玉龙化作一道灵瀑,随樽逆流而收…… 二人已停止战斗,冥仲收了乌骨鞭立于云端。只见云霄上神手拄龙渊宝剑,单膝跪于云端……”说到这那说书仙人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稳了稳神。 “小乌鸦,我们走好吗!不听了!都是胡说的!”春风摇着我的肩。我没有动,我已经动不了了。 “师父受了摄魂术的反噬又没了护心鳞,才被玉龙樽给……”我心里痛道。 “云霄上神单膝跪倒,捂心吐血……只见他已然面无血色,神情痛苦,身上的仙灵一点点的飞散出去。他身体摇晃,渐难支撑…… 此时,一片黑色的寒鸦羽毛在空中飘飘而落……那支羽毛,连着它的主人的心,装着心底最真最纯的情。那羽毛不是别人的,正是上神最爱的小徒虞飞神君的连心羽。在虞飞神君忍受撕心之痛将那羽毛送与上神后,上神竟一直贴身而带! 上神神色凄清,伸出捂心的手去接那飘落的连心羽,却连同那羽一起从云头跌落…… 天地悠悠,云腾袅袅,漫天飞雪潇潇而落……没了两军对峙,没了横尸遍野,没了一切。似只有那一人一羽在空中…… 连心羽终落在了上神的手中,上神眼含欣慰,紧紧握着那羽放于心上,仙灵全部散去,闭上了眼…… 云霄上神握着连心羽魂飞魄散,至死没有松手。他一生为天下苍生,铁骨铮铮,却只能在死后与爱人心心相随。入殓之时仍不能分开,竟与那连心羽一同长眠于水晶棺内,葬于三十三天须弥山。 九州四海皆道四万年前寒卿陆雪天造地设,却不知五百年前云霄虞飞至死相随……那虞飞神君终在五百年前的今日投了天河为上神殉葬…… 正所谓:九州四海战三军,一杯玉樽散英魂,洛泷山上神龙落,只留连心一片云。” 一声惊堂木后,哭声四起…… 春风扶着我的肩膀僵住了。小小白哇哇痛哭说爹爹骗了他,二叔是死了不是睡了! 我趴着,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的…… 桌上开始长出树苗,地上生出小草,顷刻间整个茶馆桌上椅上梁上柱长满了植物。一颗颗大树拔地而起,一些仙人还没反应过来便乘着大树飞上了天空。说书仙人的竹扇也变成了高耸入云的斑竹。说书仙人抱着竹子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在场之人牙疼的也不疼了,腿瘸的也不瘸了,眼瞎的也不瞎了,众人惊愕万分。 春风回过神,慌忙摇晃着我,“小乌鸦!忍住!停!不能再哭了!再哭就坏事了!” 我抬起头,擦了泪水。 “春风,帮我照看小小白,我要去趟三十三天!”说罢我化身白光冲向三十三天…… 第九十三章 生死相随 三十三天,天河之畔,须弥山底,我奋力的奔着。须弥之山,万事皆闲。在这里仙法没有用武之地,这里的一切都归于寂灭。 一百零八级的天阶就像奔跑了五百年…… 气喘吁吁地站在须弥山颠,那个守了他五百年的陆雪看上去依然是美丽动人的模样。她到我,一惊,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当年更疯癫了。 “原来你没跳天河啊!是装痴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情急之下我竟忘了化身老婆婆! 我顾不得理她,只管扑倒水晶棺前去看师父的手。 那陆雪一把将我推到了一旁,拼命撕扯着我阻止我靠近水晶棺。我死死地扒着水晶棺的一边,看师父的手……宽袍大袖下,他的右手握着,手中露出很小很小的一点黑色的羽毛…… 那正是我的连心羽! 那说书仙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原来……原来……原来……原来他对我不止是怜悯!他是爱我的!他真的爱我! 我想拉住他的手,却被水晶棺挡着,被那陆雪连踢带打拖了出去。没了仙法,身材娇小的我完全不是有着一身蛮力的她的对手。 我趴在地上,遥望着那水晶棺,对他道:“飞儿糊涂!飞儿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给我滚!这里是我和寒卿两个人的地方!”那陆雪愤怒至极。 我挣扎着爬起来却又让她给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推倒在地。 我够不到师父,够不到他……哪怕是个没了魂魄的冰冷的躯体都够不到! 陆雪的拳脚落在我的身上,“贱人!你终于恢复女装了!可是才五百年你就老成头发花白的模样了!我已经六万多岁了,依然年轻貌美。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寒卿!你这个丑态就是死了见到他,他也认不出!” 是啊……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拉他的手。他握着我的连心羽魂飞魄散,我却嫁给了杀死他的冥仲,生了小小白。我闭上眼睛,任她殴打,眼泪簌簌而落,落到了须弥山巅…… 突然,陆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似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掌,她吓了一跳,惊慌地查看四周,没有人。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整个须弥山地动山摇!整条天河奔腾起来。三十三天散落的初灵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下界的初灵也一重天一重天的飞升上来,汇聚到天河之上变成了大朵大朵的灵云,又像雪花一样纷纷落入滚滚天河之中。天河之上下起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灵雪…… 这些因缘而聚的初灵随着天河天水流到下界将化成许多新的元神!这个天界将焕然一新! 春风抱着小小白飞身而现,用玉露瓶接住了我的眼泪。 “小祖宗!可别哭了,再哭这一山的死鬼就都让你哭活了!”春风说到这突然眼睛一亮,急忙奔到水晶棺旁去看,希望的眼神变成了失望。 小小白捧着着玉露瓶帮我接着眼泪,顶着两只桃子般哭的红肿的眼睛。云霄上神的故事着实让他伤心了。 “春风,不用看了,我的眼泪对魂飞魄散没有用,更何况还有时限。”我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低低的道。 “小乌鸦你脸上怎么伤了?”春风发现我脸上红印子,拽起我的胳膊撩起袖子,发现了几处淤青。 “贱人!”陆雪爬起来扑了过来,身子却被春风定住了,接着“啪啪”几计耳光隔空打了上去。春风的法力竟不受须弥山的影响。 “泼妇!你是不是守陵守变态了!你哪点还像陆雪!本君本不愿打女人,你再敢动小乌鸦,本君让就你尝尝晓日春生掌的滋味。”春风厉声道。 “小妖精!你很厉害嘛,勾引了弟弟勾引哥哥,这小畜生又是跟谁生的!”陆雪嘲讽我,言辞不堪入耳。 小小白将玉瓶塞到我手中。挥手点指陆雪,陆雪惨叫两声,身上竟多了两道伤痕。 “本小神君也从不打女人,但是除了你这样的!爹爹那两耳光太轻了!”小小白盯着陆雪,眸子冷冷的。 有时候小小白那凌厉的眼神,霸气的行为,让我都有些畏惧。发起狠的他太像冥仲了…… 春风拉着我抱起小小白瞬间下了须弥山。 “乖,小小白以后不能打她哦,那是二婶,给二叔个面子。”春风连忙哄小小白。 “她不是!爹爹你说保护娘亲,你怎么又和稀泥!你不对!”小小白训起了春风。 “我……”春风被这儿子训得不知说什么。 “混账!怎么跟爹爹说话呢!跟爹爹赔罪!”我呵斥小小白。 “可爹爹他错了。”小小白辩解。 “跪下!道歉!”我对小小白吼道。 “爹爹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但是你真的错了。”小小白向春风跪拜,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乖,爹爹是错了,没保护好你娘亲。当年和现在都错了。”春风抱起小小白,自责道。 “春风!你没错!”我转身便走。 “小乌鸦,别生孩子的气,小小白说的对,是本君没保护好你。”春风抱着小小白飞到我身旁边走边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抱他走吧。我不想看见他。”我冷冷的道。 “孩儿错了,不该对爹爹不敬,娘亲别生气了。”小小白拉着我的衣袖。 我冷冷地抽走衣袖,加快了脚步。 “五百年了,你就没正视过你这孩儿!你觉得他像谁?告诉你!这孩儿是本君带出来的!他像的是小白!”春风道。 我没理他,天知道小白又是哪位。 “小白是你师父的乳名!”春风道。 我怔住了,小白,小小白……我停了下来,盯着春风,一字一句的问:“春风,你取这样的名字是羞辱他吗?” “你太小看他的胸怀了!”春风斥我。 我含着泪咬着牙,玄晶镯在我手上颤抖着,心里恨道:“冥仲!你让两个相爱却没来及说出口的人分离,还要给我个小小白羞辱于我和他!天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不会放过你们!” 小小白趴在春风肩上一声不吭。 “乖,你娘亲没生你的气,她今天不开心了。”春风哄着小小白。 “孩儿知道,二叔死了,娘亲很伤心。”小小白道。 我飞身来到天河岸边。 “小乌鸦!你做什么!”春风飞身而至挡在我身前。 “我不会跳的,山上那个陆雪不让我看他,我只想在这里看看他。他的手里真的有我的连心羽。他爱我。” 春风闪到一旁,神情失落…… 静静地望着那滚滚天河水,许许多多因缘而聚初灵汇集成了团,就像片片雪花落入了天河之中。此刻的昆仑虚可会下起了雪……追仙崖上可还会有一个补天缺身影……说什么师徒之情,什么可怜照顾!爱就是爱!云霄握着虞飞的连心羽至死不渝,虞飞的心就是云霄的,谁的也不是…… “弟子见过师伯。”身后是十一师兄的声音! 十一师兄竟在这个时候来须弥山,五百年未见了,我不敢回头,不敢面对他。 “是小丁卯啊!你干嘛来了?”春风问他。 “今天是小师弟的祭日啊,我们每年都来呀,师伯不也来了吗。大家派我来看看小师弟,给她带点忆仙谷的梨子,当年他亲手种的,结果子了!很甜!” 是啊,虞飞的祭日,五百年前她就是在这被天德的人抓去了幽冥界。 “哦,祭日……别的算了,梨子给我吧。”春风道。 “不行!这是给小师弟的!”十一师兄抱住梨子。 “给我就是给小乌鸦!”春风伸手去抢。 “不行,师伯,改天你去玉清境拿吧。”十一师兄急道。 “死心眼子!烧!都烧了吧!离远点,别掉河里了!”春风气道。 “只要师伯不踢我下去,我是不会掉下去的。”十一师兄依旧不忘与春风斗嘴。 “婆婆,您往后站一站,离天河这么近很危险的,掉下去就可就魂飞魄散了。”十一师兄在我身后好心提醒。 他果然认不出我了……我往一旁闪了闪。 “师伯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吗?刚刚天宫居然地震了,今年的灵雪与众不同呢。”十一师兄道。 “不知道,可能今天小乌鸦不高兴吧。”春风道。 十一师兄燃起火堆。 春风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小兔兔,你烧这么多壮阳药干嘛?” “师伯不知道小师弟有隐疾吗?”十一师兄道。 我又难受又想笑。我就算有隐疾,也被你丁卯神君宣传的众所周知了。 春风“噗嗤”乐了,“隐疾……是什么?” “不就是身子虚吗,当年无相上神说的,不宜嫁娶。”十一师兄小声对春风道。 “烧了壮阳药又烧女装干嘛?”春风问道。 “小师弟万一又想抓个贼什么的方便啊,而且穿上也挺好看的。”十一师兄道。 春风捂着嘴乐。 “小师弟,酒呢大家不让给你带,说你喝多了会给师父添麻烦。我偷偷带了一点,但是你千万不要喝多了再洒到师父身上。也不知你现在能不能说话了,要记得跟师父耍耍赖拉他回玉清境看看大家。”十一师兄叮嘱我。 “行了行了,别说的这么煽情了,听的我难受。”春风皱眉道。 “师伯现在有儿子有娘子,想尽齐人之福,我还以为师伯最在乎的两个人不在了,师伯会很伤心。原来这么快乐!”十一师兄不满道。 春风瞪了一眼十一师兄,“本君不快乐还要郁闷死吗?本君郁闷死,谁每年带你们补天缺!谁给你们做主!再犟嘴踢你下去!婆婆我们走了!丁卯你自己在这悲情吧。” 我知道春风怕我听下去难受,也怕我在这危险之地逗留太久。 “小师弟你收到了吗?大家都想吃你做的糕点了。回来看看大家吧。”十一师兄一边理着火堆喃喃而语,一边抹了把眼泪。 “收到了,十一师兄。”我用神力将声音送到了他的耳边。 十一师兄愣了,以为自己幻听,慌忙张望四周,远处只有三个离去的背影,春风上神和他的儿子小小白还有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 第九十四章 重回昆仑 回到百花岛,我一言不发,默默做着鲜花糕、雪梨糕。我想师兄们,想昆仑玉清境。可是我又怕回去,怕见到物是人非,怕看到熟悉的一切却找不到他的身影。 “小乌鸦,回去看看吧,带上小小白。”春风道。 “春风,我不想带小小白。”我道。 春风眉毛一竖,“你说什么!小小白必须带!如果你想让他好好成长,就让他看看你师父的玉清境!” “我不想让他学仙法,学阵法,我怕他以后杀人不眨眼。”我道。 “你觉得小小白出手果断决绝,像冥仲是不是?”春风道。 “是!我怕他变成第二个嗜血成性的魔头。”我道。 “你见惯了你师父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你可知他也杀人不眨眼。”春风道。 我没见过师父杀人,去幽冥界救我那次我是迷迷糊糊的状态,想必也是一场血战。我只记得在天宫三公主擒着我要挟他时,他眼中闪过的光让人胆寒。一出手便将三公主的神器擒天戒废了。 “但他从没错杀过一个。因为他有一身的浩然正气,因为他有神司的职责。小小白是个心很正的孩子,他将保护你作为他的职责,他做的没错。”春风道。 “那冥仲也杀掉了一个要杀我的女人。他也保护了我。所以我也要爱他吗!”我愤愤道。 “忘掉那混蛋。战场上本君会与你报仇。小小白跟他不一样!是我春风上神的孩儿,是云霄上神的孩儿。像爱众生一样爱他吧……”春风苦口婆心的劝着我。 我静静的做着雪梨膏……春风见我不语便在一旁逗我开心。 我做完了糕点,向春风施跪拜大礼…… “小乌鸦你干嘛!”春风吓了一跳。 “你是师伯。受得起。”我跪拜着。 春风这样待我和小小白,是我的亲人也是恩人。春风和他一样宽容、大度、暖心,骨子里一身浩然正气。 “本君可不要做师伯!”春风一把将我拽了起来。 春风将小小白抱了过来,说我更年期了情绪不稳,要我跟小小白道歉。 “爹爹什么是更年期?”小小白问。 “就是一些妇女岁数大了以后变得莫名其妙。”春风解释道。 “我娘亲很年轻啊。” “她提前了。” 春风给我找的理由让我哭笑不得。 “爹爹和娘亲带你去二叔家好不好?”春风问小小白。 “好啊!孩儿要去二叔的书房!”小小白兴奋道。 “春风,我以婆婆的样子去。看着大家就好。”我对春风道。 我向小小白承认了错误,承认更年期提前,发了神经。小小白一直搂着我说没关系,说娘亲发火是因为太想念他的父神了。这小娃娃待我就是这样宽容。 离开玉清境五百年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踏上通往昆仑虚玉清境的路。走着当年的路,又感受到了昆仑虚清凉的风…… 再次登上追仙崖……久久站在崖头,仰望天缺……天水的水流变急了,天缺出现了裂痕,你可看到? 我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天边的云。若我背向天水,你就会在我身旁补天缺是吗?就像曾经一样,你我背面而立…… 天空飘落了点点雪星……亮闪闪……我将那雪托在手中,是我五百年没见过的雪,是他补天缺的玄晶碎片! “师父!”我欣喜若狂转身看背后。一个小小的挺拔的身姿……小小白正对着那天缺的裂隙施法! “小小白!你做什么!”我一把拉过来他吼道。 “娘亲,孩儿在补天缺。用凝云心法。”小小白道。 补天缺!这孩儿竟然在用凝云心法补天缺!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又扭头望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春风,春风挥了挥折扇点指自己。 “是春风爹爹教你的?”我问小小白道。 “是啊。爹爹说二叔出战前教了他凝云心法就是想爹爹找到合适的人来补天缺。凝云心法爹爹用着不顺手,天缺的裂隙也补不好,玉清境师兄们又补不成。爹爹便替二叔教了孩儿。让孩儿以后帮二叔的忙。”小小白道。 我是凝云心法的功底,在玉清境的时候师父也试过让我补天缺,但我无论如何也补不成。所以这五百年都是春风带着师兄们勉强修补。每次他补天缺回来都浑身恶寒,要病上几天。没想到小小白这样小的年纪竟然能够修补天缺! “爹爹什么时候教你的?”我问他道。 “昨天。”小小白答道。 “昨天!”我又吃了一惊,继续问他:“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孩儿很好。娘亲,那里的裂隙愈合了。要不是现在气候有些暖了,孩儿能补更多。”小小白指着天水上方对我道。 确实,那里的天缺有新愈合的痕迹。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我心里一震,莫不是师父的一二初灵落在了这孩儿的身上!这孩子真的很像他!很像! 心中的思念早已满溢,我将小小白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管他什么冥仲,让他去死吧!小小白是我的孩儿,是春风的孩儿,是云霄上神的孩儿! 我让小小白向着三十三天施了叩拜大礼,对他道:“当初娘亲就是学了凝云心法,成了玉清境的徒弟。如今你学了凝云心法,你也是玉清境的徒弟了。从今以后永远不许做对不起云霄上神,对不起玉清境,对不起真心的事。” “孩儿遵命!” 走在玉清境里……巍峨古朴的玉虚宫越来越近…… “我回来……你也回来吧……”抚着玉虚宫的大殿的宫门,里面空荡荡的……那里是他常坐的地方…… “你曾将我拒之门外,你曾升座大殿收我为徒,亲手授我玉清龙印……曾端坐殿上讲经说法……曾带着脸颊上的唇印,昂首阔步抱着我从这里进来……飞儿还要看你坐在那里喝茶的模样……”我在心里默默对他道。 “师伯,你来啦!小小白和婆婆也来啦!他们都在厨房忙和呢。”十一师兄迎了出来。 “厨房忙什么?”春风问。 “听说你要带小小白和婆婆来,准备饭菜啊。”十一师兄道。 “这么早忙什么饭菜!师伯就是给你们带好吃的来的!给!”春风把一包鲜花糕扔给了十一师兄。 随着十一师兄过了后廊到了后院的厨房……一路上还是曾经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 十一师兄丁卯,十二师兄子禅,十三师兄骆辉,十四师兄楚方,十五师兄鬼彬……除了在东海忙碌的鲲鹏师兄,还有那个叛徒……大家都在,忙的不亦乐乎。春风也冲了进去,瞬间鸡飞狗跳。就像每年除夕的时候,总是都挤进来要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然后被我和十四师兄轰出去。我与十四师兄再重新给大家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一直闹到半夜…… “大家都出来喝茶吃点心吧,我来做。”我道。 “婆婆是师伯带来的贵客,请上座。我们来。”十五师兄谦和道。做了代理掌门的他越来越有气度了。 “都滚出来,本君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张罗什么!他俩来你们就这样折腾,本君的地位就那么低吗!过来吃东西,保证你们喜欢!”春风假嗔着将众师兄撵出了厨房。 玉清境还是那时的模样,就好像师父在闭关。我在厨房里择着菜,看外面师兄们嘻嘻哈哈地争相哄逗小小白,都说小小白与春风长得像,是天上地下最俊的宝宝。 “师伯,我又要说句打击你的话了,我觉得小小白更像师父。”十一师兄还是那么口无遮拦。 大家听到“师父”二字便都沉默下来…… “废话!本君是他大哥!本君儿子能不像他吗!吃糕点!再不吃打折你的兔子腿!”春风对十一师兄吼道。 “师伯带的这糕点怎么……”十五师兄拿在手里一块,仔细端详。 “吃!”春风道。 大家纷纷咬了糕点,嚼了两下,便都嚼不下去了。 “吃啊。丁卯!你不还说想吃吗,本君特意让小……小小白的婆婆做的!”春风又差点说漏嘴。 十一师兄持着糕点抽泣道:“师伯,这糕点和飞儿小师弟做的一模一样!味道也一模一样!” “师伯,我们想师父,想小师弟……”十五师兄哽咽道。 “是啊!一样的!”大家说着泣着便抱头痛哭起来。 那一刻我多跟他们每一个人拥抱,跟他们说“我!虞飞!还活着!我也想你们!很想……”可是我该怎样面对他们。他们的虞飞小师弟是个女人,而且还嫁给了冥仲生了小小白。他们该如何接受,或根本无法接受我这么多年的欺骗。 相见却不如怀念……我烧好的菜端了过去,忍住了想说的话,努力笑着劝慰众师兄,“怎么都哭起来了?哭着吃东西对身体不好……听婆婆的,乖……不哭了。以后大家想吃什么婆婆常来做。” “多谢婆婆。”师兄们擦着眼泪应着我。 十二师兄夹了一口菜,“这味道,我几百年没吃过了,上一次还是小……”说到半截他顿了住,眼泪又流了下来,便闷头大口大口地吃菜吃饭。 “婆婆一起吃吧。”春风和众师兄招呼我就座。 我推脱不过便与大家坐到了一起。 “师伯享尽齐人福,不如把婆婆留下给我们这些没人管的徒弟们做饭吃。”十五师兄见大家触景生情便打起趣来。 “没门!让你们吃一顿就不错了!”春风一瞪眼。 “就是,师伯也不带你家娘子来。让我们这些小徒弟看看小小白的娘亲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仙女!”提到春风的娘子,十一师兄打开了话匣子。 “下次吧。”春风说得理直气壮。 我瞪了他一眼。 这热闹的场景,好像五百年前,似是梦一般,独独少了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春风已将师兄们灌得醉醺醺。 “小师弟,你这次扮的女装真难看!又老又丑!下次师兄给你一件好看的衣衫!”十一师兄晃晃悠悠的指着我笑道。 “好。”我道。 “小师弟!今天你收拾碗筷啊!”十四师兄醉眼惺忪的对我道。 “好。”我道。 “小师弟,你要常来看我们!”十六师兄道。 “好。”我道。 “下次带上师父!”十五师兄道。 “好!”我强忍着泪水。 与春风将大家搀扶回房,春风也倒在后殿案旁的坐榻上枕臂而眠,眼角还带着泪。他想念他的弟弟了。 “娘亲,带孩儿去二叔的书房好不好?”小小白拉着我的手问我。 我带小小白去了师父的书房。一切都是曾经的陈设,一切还是一尘不染……似乎那笔刚放下,那琴刚弹过…… “哇!好多书!”小小白如同发现了宝藏。 “娘亲我要看那个《玉虚兵法》”小小白够不到,几乎要飞起来拿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迫不及待。 “娘亲给你拿,小心翻看,不要弄坏了。”我将《玉虚兵法》拿给了他。 “知道啦。”小小白捧着《玉虚兵法》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而我则缓缓来到师父的案前,他一直用的笔墨纸砚还在原处,案头依然摆着那个他常常记录的绢册。 这绢册…… 第九十五章 西海之行 从来没见过那上面写的是什么要文,也许和幽冥界有关。想到这,我小心翼翼的将那绢册拿在手中,缓缓打开…… “昆仑虚玉清境第十九徒虞飞神君,此徒仁义信勇,性情纯烈,聪颖智慧。 入玉清境二年,以香花果酒设陷诱捕人参娃娃,遇险,胜归。纠其因,知己知彼,步步先机,欲擒故纵。是以兵者,诡道也,避实就虚,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而走为上策。此徒身小力薄,应扬其智慧,修身为先。” 原来,当年师父对我抓人参娃娃的行动了如指掌,没有不信我……原来那每天多一个时辰的习武并不是惩罚。 绢册里记满了我的修行记录…… 一百六十年…… 二百三十年…… 三百……四百……五百…… 八百年,随师赴青丘疫区,以身试药。配五解去瘟汤,将者仁心…… “一千年,受怂恿,私下昆仑,以美人计诱捕采花贼,身陷幽冥界,机智自保,毁幽冥丹药,得营救全身而退。中迷魂术。未明敌情鲁莽而行,舍身诱敌反陷囹圄。用兵之危,必死,可杀也。尚需修炼…… 两千年,受胁迫,私下昆仑,察幽冥袭,返归。勇猛刚烈智保玉清境,以巾帼之躯至身死地,舍生取义,卒于追仙崖。受摄魂术还阳,失声。 三十三天蟠桃宴智勇擒敌。盛世之声太平之舞,胜战之鼓震撼天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伊人归来,顾盼生辉。” 师父的墨迹到最后的“归来”二字晕开了一块,显得有些模糊……是他的眼泪滴了上去…… 这是他赴洛泷战场前记录的一条,也是这绢册的最后一条。 他走后的第五百年,我方看清了握着连心羽的手,方看清了这颗藏起来的心。 我将那绢册缓缓合上,双手紧抱着贴在了心前…… 春风本想在玉清境多住一些时日,不料我却接到了西海仙众传来的飞仙密令,言西海局势很是不稳。我便邀春风一同去西海查看究竟。西海仙众多崇敬师父,西海历届神君均以九州马首是瞻,有春风在更加方便。 为了我的安全,春风执意让我再扮成老婆婆。“小乌鸦的美本君知道就可以了。”春风担心那冥仲不死心。 春风将小小白托付给了山河、珂珂和岛上的老花仙一同照看,将百花岛封了截界。 来到西海,西海神君归洱很是热情,对于我这个“花仙婆婆”也十分尊重。宴请上神的菜肴也别具一格,什么海带菜、紫菜饭、海木耳扮虾皮、海瓜子汤,摆了一桌子…… 春风撇着嘴看了看面前这些菜肴,“你这堂堂西海神君真够抠门。就算云霄不在了,人情没了。本君好歹是神尊,总该给点神尊的面子吧。”春风被我特意拉去了西海,没想到西海神君这顿招待让他丢足了颜面。 西海神君面露尴尬之色,“上神误会了。云霄上神他老人家永远是小仙最敬佩的重明上神。小仙这些年一直在奉行他老人家的教诲。不怕上神笑话,我这西海神君能穿出来见上神的衣袍也就这一件。”西海神君撩开外袍,里面是补丁累补丁的衣衫。 春风哭笑不得,“本君记得你西海物产够富足,这这些年为了撑起你西海力量,时令上本君也给你们做的风调雨顺,怎么穷成这样了!莫不是与本君哭穷吧?你看你胖的!”春风用扇子戳了戳归洱肉肉的肥肩。 “小仙这是虚胖,一身的水撑着。小仙知道上神用心良苦,小仙怎敢欺瞒上神!自从云霄上神他老人家仙逝后,天宫便减了西海的军费用度和给海狼族的打赏,说海狼族若再生事便灭了他们一族。唇亡齿寒,天宫不要这唇,可我西海不能坐视不管。若真的与海狼族开战,不说幽冥界渔翁得利得了大量的海狼油。即便杀了这只“鸡”,只怕也敬不到“猴”,反而让九州四海的那些各怀鬼胎的独立部族狗急跳墙,合起来反了天界或投了幽冥界。这些年幽冥界在冥仲的统领下势力大增,我们错不起呀。”归洱向春风诉苦道。 果然如此,我之前得到消息说西海过得艰难,不想过得如此艰难。这海狼族确实给那些独立部族带了个坏头。好在那些独立部族已在我号令之下,除了这海狼族。 “若你西海神君都如此紧衣缩食,那西海的仙民岂不更难过?”我问道。 归洱叹道:“不易啊!说起来我这个神君深感对不起西海仙民,可我也没有办法。我这西海临近幽冥界,不能再步西部和西北神州的后尘。这些年越来越难,时常要靠九州其他地方的帮扶救济。好在西海仙民识大体的很。” 春风叹了口气。 “可与海狼族谈判过?”我问归洱道。心道这西海仙众将自己的裤腰带勒得如此紧也不是长久之计,西海长期豢养寄生虫,实力弱了一样会被幽冥界吞噬。 归洱叹了口气,“年年谈判,以前海狼族老族长在时还好,他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做事有收敛。老族长死了,他的孙子姜野继承族长位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起来。那姜野号称要做四海第一王。” “这姜野还真有点自高自大的意思。”我冷笑道。 “是啊,可是人家有资本这么干。”归洱道。 “那是他糊涂!”春风道。 其实这个海狼族我早已派人打听过情况。 海狼族是西海之中的一个独立部族。有自己的一片海岛与海域,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幽冥界。 海狼族在西海中与天界和幽冥界有着特殊的关系。海狼族人,下海化身肥硕浑圆的狼头鱼,上岸则变成陆地狼的模样。身上肥厚的脂油可以点燃幽冥鬼火,可以点亮幽冥地府长明灯引导迷路的灵魂。但是,幽冥界用这海狼油并不是引导迷路的灵魂进到地府,受罚脱罪后再轮回转世,而是迷惑那些本应升至大光明天转世仙胎的灵魂迷路,让他们看到光明假象错入地府,被冥毒浸污,以此作为扩充地府力量的一个重要途径。 海狼族虽疆域不大却很清楚自己于天界于幽冥地府的重要地位。幽冥界想收他们,天界就必须要保他们。所以他们仗着拥有海狼油有恃无恐,只要每年私下里拿出一点死掉的族人的肥肉脂炼成油脂,就可以明里暗里要挟天界换来很多利益。当然如果幽冥界出价更高那这瓶海狼油便是由冥界的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家门口的贼让天界最为头疼。不似敌人,也没有道义。安抚、退让、保护、财物、仙力填不满海狼族的欲望,海狼族近些年向天界要的越来越多。天宫也越来越不满海狼族的作为,生了灭掉海狼族全族的念头。 以前有师父在,调和其中的关系,拦着天宫哪疼割哪自断羽翼的做法。现在师父不在了,西海仙众便承担了责任,顶着几边的压力继续撑着,五百年来委实不易。 西海神君归洱说着说着掩面而泣,哽咽道,“我家中老母,一生吃苦无数,天天顿顿吃这海菜,这辈子都没吃过几次海鱼,现在一把年纪,我这个不肖的儿子每个月也只能供养她二斤海菜。” 听到这,我对春风道:“来吧上神,咱们也别挑拣了,困难时期别辜负了神君的一片心意。” 春风看了看那西海神君,极不情愿。 “而且这顿饭的饭钱,春风上神得掏点吧?”我对春风笑了笑。 春风无奈的叹了口气,“掏吧掏吧!平日里忙和给他们风调雨顺就算了,就这破饭,还要倒贴钱……唉,西海神君,你自己又争气点,别太怂。” 说是饭钱,其实是对西海的资助。春风的这份饭钱一定不会少,他是天界里数一数二的会赚钱的神仙。以前师父在的时候,春风总喊缺饭钱,没事就来玉清境蹭吃蹭喝,说师父才是天界最具财力的神仙。如今师父不在了,春风便撑了起来。 “怎么敢受上神的饭钱。”西海神君推辞。 “收着吧,给西海仙民的。大家的吃食不能省。”我道。 归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道谢。 饭罢,我与春风分头忙碌各自的事情。春风去查看西海的时令簿子和落实情况,我则外出看一看仙民的情况。 西海之中的水族们的衣食住行果然朴素得紧,但民风却不失朝气。 “老婆婆,你要点什么?”集市上一个卖果子的小虾仙招呼我。小虾仙衣袖上打着两个补丁。 “小哥给我来两个梨子吧。”我道。 “好勒,一个钱。”虾仙很热情。 “这么便宜?”我惊讶道。 “婆婆不常出来吧,咱们这西海的吃食售出一个就有西海水晶宫的贴补,又时常获得薛小王爷的帮助,仙民本就不易,吃不饱穿不暖怎么保家卫国,咱们不赚仙民的钱的。”虾仙解释道。 我心想“西海海君克扣自己用在仙民身上,这是他职责所在。这薛小王爷是何方神圣?” “哦,老身年岁大了,不常出家门,薛小王爷是?”我问道。 “薛老海公的长孙啊,虽然经商却不赚疾苦百姓的钱。这不今天还有布施呢。”小虾仙道。 原来是负责当年战功赫赫的薛老海公的孙子,我对这个天界贵族子弟产生了兴趣,随即问道:“小哥能告诉老身这个薛小王爷的住处吗?” “海公府呀。唉,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就别去凑那热闹了,再给挤伤碰坏了,这梨钱我不要了,就当您得了碗粥。快回家吧。”小虾仙劝我道。 我一笑,“老身久在家中实在憋闷,不为那粥,只想去看看热闹而已。小哥告诉我怎样过去即可。” 虾仙见我坚持无奈的道:“算了,别再走丢了。我陪您去一趟吧。您这么大的年纪还凑这个热闹,给碰着怎么办。” 路上继续和虾仙攀谈。 “小哥见过薛小王爷吗?”我问他道。 “上次薛小王爷回来与我们讲经论道,我见过一次。不过人太多了,我收了摊子,站在了最后面,也没大看清。但是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好像传到了心里一样,讲的特别好。”小虾仙崇拜的道。 “薛小王爷多大年纪?”我问道。 “跟我差不多吧,五百岁?也就是个少年郎吧,年轻有为!”小虾仙道。 “五百岁就是少年郎了?”我心想我家小小白五百岁才豆大一点。 “婆婆有所不知了吧,这薛小王爷在他母妃的肚子里怀了两千年才生下来。生下来的时候是颗明珠。大放光芒。七七四十九天后,明珠大了数倍,薛小王爷破珠而出,便是孩童的模样了。”小虾仙道。 “哦?这么神奇?”我道。 “是啊!都说薛小王爷不是普通的仙胎。” “哦,他仙法修为如何?”我问了文继续问武。 “不清楚,不过我倒听人说薛小王爷出身虽神奇,但自幼身体好像不太好。患有心疾。”小虾感叹道。 我心想“此次不来西海还真不知道西海有这么多人物。这薛小王爷,有趣……” 第九十六章 薛小王爷 由小虾仙搀扶着来到一个比西海水晶宫还恢宏的建筑前——海公府。富贵程度胜过西海水晶宫太多。 “这海公府真奢华。”我感叹道。 “薛老海公与云霄上神有同袍之谊。这是四万年前老天帝命人给修的府邸,比西海水晶宫还古老呢。”小虾仙向我讲解。 海公府的大门口热闹非常,一些贫苦的仙民有序的排着队,手里拿着格式各样的东西。 “原来今天是随缘置换日。” “随缘置换?” “其实就是典当,你有什么东西,你觉得值多少钱,便拿来置换,其实和典当也不同,你开价多少,薛小王爷就会给你多少。其实就是一种变相布施。”小虾仙解释道。 我笑了起来,“这样做,薛小王爷还不赔死?如果有人漫天要价呢?” 小虾仙一笑道,“薛小王爷是个君子,他平时帮我们采办货物也不计得失的。这么做就是要布施贫民。而我们怎么会以怨报德呢。老婆婆知道大音真神的道理吗?” “老身愿听详解。”我道。 “我们这些小水族虽然平凡,不等于肮脏,何必贪图小利做这样卑劣龌龊的事,脏了自己最宝贵的一颗光明心呢?若没了光明心,不用幽冥界来屠,我们自己就先被黑暗吞了。没了云霄上神他老人家护着,我们得自己护自己啊,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小虾仙讲解道。 “小哥智慧,老身佩服。”我向那小虾仙深施一礼。没想到西海地处天界边疆竟也知大音真神之理。 “老婆婆太客气了!”小虾仙忙搀扶我,“我一个五百岁的小虾子哪有这智慧,都是薛小王爷给大家讲的。薛小王爷年轻有为,见多识广。他才是真智慧。”小仙话中充满敬佩。 “能见到薛小王爷亲自置换吗?”我问小虾仙。 “义工多得用不过来,大家都抢着干活,哪里用得薛小王爷。”小虾仙笑道。 听小虾仙这样说,我对这个薛小王爷的兴趣更大了。当即决定再会一会小虾仙口中这个身世chuánqi的薛小王爷。四百年前九州旱灾我曾经历过一个“奸商”一箭三雕,力挽狂澜救了急且赚足金银财宝,同时好好的“割”了一把五丘的贪心。如今要看看这智慧“良商”是什么模样。 我让那小虾仙赶紧回去做生意,不用一直照顾我,我不会去与人拥挤。小虾仙嘱咐了我好几遍,并与我说若是累了走不动,他收了摊后路过这里,我可以在这里等着他,他送我回家。 我谢过了他,在他衣衫里悄悄放了片金叶子,就算报答他对我这个“老人家”的照顾。 我弓腰驼背,步履蹒跚,走到置换银钱的队伍后,一些水族见我年岁大便让我先行置换。站在队伍中啃着清香脆甜的西海水晶梨想着用什么置换,突然灵机一动。 “老婆婆,你要用什么换,换多少银钱?”负责置换布施的仙人问我。 “这个,换金叶一片。”我将一个梨核放在了桌上。 那仙人笑了出来,“老婆婆,你可知这是什么?” “梨核”我道。 “换多少?” “金叶一片。” “老婆婆,一个梨子才卖一个钱!一片金叶你知道可以买多少梨子吗?可有家人跟着你?”那仙人关切的问。 “没有,老身没糊涂。你能做主吗?不能做主便叫来你家主人与我换。”我摆出了春风胡搅蛮缠的模样。 我身后的仙民议论纷纷,有指责我异想天开心地不洁,有指责我老糊涂。 此时海公府前,置换仙人身后闪出一个面如冠玉,身着素衣,身形单薄却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那公子微微一笑对我道:“婆婆能同在下讲一讲这梨核为什么这么贵重吗?” 那笑容那样暖,那样明媚,就像他的感觉……我一愣,走了神。 “婆婆,愿闻其详。”他继续道。 我回了神便天上地下信口开河起来,“这梨子不是普通的梨子,是昆仑玉清境万年雪梨树结的果子,云霄上神座下神君亲手种的,舔一口长命百岁,吃一个长生不老。物以稀为贵,你说这梨核值不值一个金叶子,老身算你们薛家便宜了。” 我倒要看看这薛小王爷到底有多见多识广,会不会被我这一通胡说给蒙了。 “有长生不老的梨子,你怎么还这么老?”有排队的小仙提出质疑。 “老身吃到的时候就这么老了。”我道。 “你说说你多大年纪了。”有水族问我。 “六万岁。”我胡诌道。 “啊!这么长寿啊!”众水族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那年轻公子从袖中取出一片金叶放到了置换盘中,微微一笑道,“婆婆,请换。” “哎呀,不能换,她是骗人的。”水族们急道。 我拿了金叶,将梨核放在盘中。 “这个,换金叶十个。”我将另外一个完整的梨子放在了盘中。 一片哗然。 “贪得无厌!” “就是!为老不尊!” “她不是咱们西海的吧?”众水族议论纷纷。 “刚才那是核,等它长成了,也老了。比如这位公子,现在是翩翩君子,如玉少年,花样年华,十片金叶换你现在立刻长生不老,划算!老身亏大了。”我对那做主的年轻公子使出了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 “婆婆是存心生事的吧。这分明就是我西海岸陆普通的水晶梨果。”置换仙人不客气道。 “你没见过世面,让你家薛小王爷出来认货。”我道。 “换给她吧。”那年轻公子道。 “小爷,布施也不能这么做啊?”置换仙人急了。 “去账房取吧,算我自己的。”那公子道。 这口气和架势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公子就是薛小王爷了。 “他是真有容人之量?还是耳目不明被我给诓了?”我心里想着,被他这么一来,反而越发被动了。这个也换了,我身上也没带着什么东西可换了,总不能唤出藏了几百年的玄晶剑换了吧。 置换仙人给了我十片金叶,满脸不悦,“行了走吧!你发财了!” 我接了金叶,想起来西海的时候春风装了一些鲜花糕说路上吃,路上他把色艳味浓的都吃了,把清淡的雪梨糕都丢给了我。我便收了起来碾碎了一路撒了给师父。还剩了几块,便宜便宜他薛小王爷吧!我倒要看看他这良商的模样是不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你这贪财的老婆婆还不走,赖着干嘛!”众水族撵我。 我变出一块雪花状的雪梨糕托在手中,“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别无他家,强身健体包治百病,长生糕。换金叶百枚。”我心道这次却不是骗他,若这薛小王爷真如小虾仙所说,行正坐端关心仙民疾苦,我给他一滴泪治一治他的病也无妨。 “啊!她疯啦!”众人大呼。 “赶紧走!别仗着小王爷心地好,可怜你孤苦无依就贪得无厌,你怎么不说换金山!”一众义工涌上来扯我走。 我心道若不是轻行出门没带别的,给我金山也不换给你们给他做的糕点。 “薛三,拦住他们,不得无礼。”薛小王爷忙道。 那个置换仙人应声拦了一众义工。“这老婆子太贪心了。”大家气道。 “在下薛老海公之孙薛山,请问婆婆何方大德?”薛小王爷向我拱手施礼。 “什么大德,老身不懂,老身只问你换不换。”我故作不悦。 “换!”薛山斩钉截铁地道。 仙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块糕换一百片金叶!是她疯了还是小王爷疯了!” 我也以为我听错了。这到底不过是块糕点,本以为拿出这个存心找麻烦,薛山会有什么别的表现。没想到他竟同意用一百片金叶换!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百片金叶恐婆婆孤身携带不安全,请与在下到堂内换取,在下派人送婆婆回家。”薛山道。 果然这次不会轻易换给我了,让我进海公府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好!你这后生想得还挺周到。” “婆婆请!”薛小王爷彬彬有礼。 在众水族的议论指点和咒骂声中,我随着薛山进了了海公府。 海公府果然比西海水晶宫要富丽堂皇的多。珍珠珊瑚各色水中珍宝璀璨夺目。西海如今如此艰难,连西海神君都紧衣缩食的模样,海公府却家大业大,薛小王爷出手阔绰,不由让人生疑。 薛山将我让至前厅,陪我落座,命人奉了上好的茶,又命人取来金叶。 他真的将百枚金叶给了我! 我将梨花糕放到了茶点盘中。心想薛小王爷见多识广,怎见了块糕点竟似见到宝贝。西海没有卖这样的糕点吗?我虽说得夸张,这糕点到底不是我独创的,也是跟旁人学的。都说无奸不商,他既肯花大价钱换下,是从中窥探到什么商机了?” “小王爷,尝尝吧。老身这长生糕若在平时,多少金叶也不给旁人做的。”拿了他百枚金叶戏要做足,让他吃了,是普通糕点,看他做何反应。 “薛山失礼”薛山将那糕放在口边,轻咬一口,顷刻便怔住了。 我心里暗暗想笑,这个薛小王爷可是从来没吃过糕点。 薛山将糕点放到盘中,闭口不语,脸色越来越惨白,唇色发青,神色越来越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了出来。 看他这模样是心疾发作。我这糕点号称包治百病,就算不治病,又没放毒,吃一口好似要死人一般。赶上他心疾发作,也真是巧。 “薛小王爷你没事吧?”我抬手想与他把脉。 “无妨”他连说话都十分艰难。从袖中取出一粒小丹药服了下。缓了片刻,方恢复了神采。 我长出了口气,给他块糕点,若吃死他,我还真是冤得没处说理了,平白还要再搭上重生眼泪。 “小王爷这是?”我问到。 “晚辈天生患心疾,婆婆见笑了。”薛山微微一笑道。 “哦。”心道这薛小王爷果然是个身患顽疾的病秧子。 “婆婆这糕点可是亲手所做?”薛山问道。 “是老身做的。”我道。 “甚是好吃……只是治不得顽疾。”薛山笑道。 “那可惜了。怎就在小王爷这无效了呢?”我装傻道。 “无妨。婆婆贵姓”薛山问。 “老身白氏。” “婆婆家在哪里?” “南海。”我道。 “何故千里迢迢来到西海?” “无家可归。”我道。 薛山思虑片刻,继续道:“婆婆可愿做海公府的厨娘?” “可以,小王爷给我多少例钱?” “无有例钱。” “不干。” “婆婆随用随支取。” “那还行。”我笑了,“府上没有厨子?” “有,婆婆只与我做便可。” 我心想莫不是这海公府的厨子做饭太难吃?让这薛小王爷不计成本雇个厨子。 “那咱们丑话说在前,你若吃我做的饭,若再犯什么顽疾驾鹤西游了,可不能算在老身头上。”我道。 薛山笑道:“婆婆放心。” 第九十七章 极乐摘星 这薛山也不挑不捡,只做中午一餐,菜色由我来定。老薛公年岁大了,足不出户,有专人照料伙食,薛公和他的夫人也有专人负责,都用不得我。且来到府上后几天不见他回府,我便闲着不用做。便无事溜达一番查看环境,与人攀谈了解情况。薛公府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贵族府邸,几天下来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婆婆你真是好福气。”厨房里打下手的小斯道。 “什么好福气?”我问。 “你这样刁难薛小王爷,他还请你做厨娘。”小斯道。 “你家薛小王爷脾气一直这么好吗?”我问。 “也不是,小时候脾气不好的,做什么都要依着他,若是不依,他着起急来,心痛的毛病便犯了,疼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老海公和他爹爹娘亲想尽了办法。”小斯道。 “后来怎么脾气这么温和了?”我问道。 “这不老海公让他拜到中土神州帝君座下,拜师学艺修养身性这么多年心性才变了。”小斯道。 原来是大师兄的徒弟,怪不得肯花大价钱买玉清境的梨子,怪不得言谈之中有我玉清境的气度和风采。如此他还要叫我一声师叔了。 “他时常出门吗?”我问道。 “这不西海困难时期,他从中土神州回来打点家中和外面的事物,太忙了。心性好了,但那心疼的毛病却没治好。看他在房间捂着心口疼的死去活来,却一声不吭。还不如像小时候一样打骂我们发泄一下好。”那小斯道。 “哦,他不是有那丹丸。”我道。 “那丹丸只是静气凝神的,只是缓解,治不好。我们小王爷心地这么好,一心助西海的民众,怎么老天这么不长眼呢。”小斯道。 “是啊,老天怎么不长眼呢……”我叹道。 “婆婆,你有什么补心治痛的膳食多与我家小王爷做些吧。我替他谢谢你。”小斯道。 “你真是个忠心的家丁。”我赞叹他。 “我不忠心,小王爷刚回来的时候,我憎恨他小时候打骂我。我家里穷给娘亲买不起治固疾的药,便趁小王爷洗浴偷了那丹丸。小王爷心疼病犯了便生生的忍了。还派人治好了我娘亲的病还送了给她养身体的钱。他对我这样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对他好。”小斯说着掉了眼泪。 “大师兄真是个良师。”我心里想着,却没有一滴眼泪。 既然是师侄,又患有这样的顽疾,眼泪流不出,饭食倒是可以尽点心。薛山回府一次,我便给他准备一餐丰盛的午饭。如此过了半月,一天薛山返回薛府请我一起与他吃饭。 他一直默默吃着,一声不吭。我便随意吃了两口盯着他看。心道,这小王爷年纪轻轻气定神闲的架势莫不是专门练过,大师兄照着师父学,他便照着大师兄学。 薛山一边吃饭一边与我唠些家常,为什么无家可归等。让我一通编造糊弄了过去。 “婆婆家在南海,可知春风上神?”薛山问道。 “春风上神谁不知道啊,就是不住在南海也知道。”我道。 “可知他有个儿子?”薛山问。 “上神结婚生子又不通知我老人家,窥探不到上神隐私。”我笑道。 “哦,婆婆可知大音真神?”薛山继续问。 “不清楚。”我道。 “有机会我倒是很想会一会他。”薛山不慌不忙的道。 “为什么想见他?”我道。 “感激,敬重。”薛小王爷道。 我一笑,“当下你应该感激敬重老身这顿饭。” 薛山笑了,“婆婆说的有理。” 是夜,薛山吩咐人拉来了一些货物,又拉走了一些货物。府里甚是忙碌。忙碌后,换了一身暗色衣衫,手持折扇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这些是什么货?他大晚上的去哪?我跟着他出了门。 穿街过巷,薛山闲庭信步,不慌不忙。来到一处灯红酒绿的海岸边,摇着折扇上了一艘花船。船上丝竹阵阵,燕语莺歌,喝酒行令,似是风月之所。 我悄悄飞身上了船。船上好不热闹。各色的美人姑娘,惑媚惑俏,或与醉汉搂着,或与痴男抱着,推杯换盏,调情说爱,密笑耳语。我看的面红耳赤,却找不到了薛山。心里气道:“这病秧子居然跑到风月之地玩耍!” “婆婆跟我来是想与我做夜宵吗?”身后薛山声音。 居然被他发现了! “小王爷是来吃夜宵的?”我一笑道。 “我从不吃夜宵。婆婆的胆子不小。”薛山道。 “小王爷的胆子也不一般。”我道。 “婆婆可敢与我同行。”薛山道。 “有何不敢。”我道。 我心想“看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把戏,大不了替玉清境执行家法。” 薛山挥手将我的发式服装换成了男装,又给我加了三绺胡子。 “这样还像个老管家。”薛山道。 “将我扮成老管家做什么?”我不解。 “去妓院。”薛山道。 “去……去妓院?”我慌了神,这几千年天上地下我去的地方太多,唯独没有去过妓院!花船上的香艳之景就够让我害羞的了,这小子带我去妓院干嘛! “婆婆可是后悔了?要反悔还来得及。”薛小王爷道。 “不反悔。你去妓院做什么?”我问。 “找人。”薛小王爷道。 我心说:“废话!不找人还真去吃夜宵吗!” 两个衣着妖艳美人笑盈盈凑过来搭到薛小王爷和我的肩上,“两位上仙留下来玩会吗?”那语气甚是勾魂。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闪身将那女子的手抖了下去。 “不留!”薛山冷冷的。扶着他肩头的女子看他如此冷漠讨了个无趣,便甩脸走了。我被另一个女子骂了句“老废物”。 花船在一个灯火通明的岛靠了码头,我与薛山下了船。船上有一些仙客下船上了岸,一些仙客还留在上面玩耍。旁边同时靠岸了几艘船也下来不少仙客。岛上许多打扮花哨的螺仙极其殷勤的招呼着下船的仙客。 “呦!公子和老爷一同来逍遥岛玩啊!我们极乐楼里有雅间,上仙们的首选。”一个螺仙低头哈腰乐呵呵的介绍。 “走吧白管家,咱们就去极乐楼。”薛山对我道。 那螺仙闻听登时满脸堆笑:“好嘞!二位上轿!桃红、柳绿、杏雨、梨云随您选嘞!”那螺仙招来两乘小轿抬上了我与薛山。 “这小病秧子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极乐楼……难不成真背着他家长辈去烟花之地?!真不怕犯了心病吗……去这地方拉上我做什么……”我心里敲起了鼓。 悠悠地坐了一段娇子,落了地。轿帘打开,只见迎面半山上一个极华丽的五层楼阁,霓虹闪烁,灯光璀璨。丝竹,美女,仙客,欲望与撩拨,沉浸朦胧的夜色中的纸醉金迷……连路边随风飘摆的柳树都似妖艳的酮体……空中的星星都显得那么梦幻…… 我红着面站在薛山身后。一个管事的贝仙迎了过来,“二位爷贵姓打算去几层散心?” “薛,摘星阁”薛山道。 “贵客!您请!” 这薛山竟如此轻车熟路。 贝仙牵来一只大鸥鸟,三人站在上面,大鸥腾而起,盘旋直上,飞到了极乐楼的最顶端一个探出去的殿阁上。 “到了,您二位小心脚下。”由贝仙引着下了大雁,踏上一处探出的楼台。 一个窈窕美貌气质文雅的女仙迎了过来,“星瑶见过薛小王爷。” “嗯”薛山点头,向星瑶介绍我,“这位是白管家。” “星瑶见过白管家。” 我也点头回礼。没想到这里也不都是庸脂俗粉,也有这般的气质美人。 “星琪过来见过白管家。”星瑶招呼另一个美貌女子过来,气质也不错与星瑶却逊色几分。 星瑶陪着薛山,星琪陪着我,四人在半空中沿着空中的长廊穿过山洞走到了后山密林深处一个雅致的楼阁。星瑶转身挥手,方才走过的路竟然化作许多海鸟飞走了。原来摘星阁并不在极乐楼上!这里另有玄机。 如此费尽心思的辗转,这里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心想。 “以前没见过白管家,第一次带他来吧。”星瑶对薛山道。 “嗯。自己人。”薛山道。 “这小王爷倒是对我挺信任。两顿尽心尽力的饭就收买了。”我心想。 “白管家您慢点。”星琪搀扶着我,对着我勾魂般一笑!我浑身的羽毛都竖起来了。 进了摘星阁,厅堂内已经摆好了案几和酒菜,一个章鱼仙已然落座,笑脸迎了上来,“小王爷来啦,快坐快坐。贵客一会就到!这位是?”章鱼仙人小心谨慎地打量着我。 “白管家,帮我打理事务。”薛山道。 “哦。好!好!小王爷还带了助手,看来是准备好接手这批货啦。”那章鱼仙道。 “你那贵客肯放货,要我怎样接就怎样接。”薛山坐到了上位的案上。将我安排到了一旁的案席。 “这次双方都是最大的诚意。”章鱼仙道。 “嗯”薛山的派头很足。 “为了这次会晤,我可是命了人将我这摘星阁所有饮食用具更换一新,也包括那房里的一切……”仙人笑眯眯的道。 薛山不语,兀自喝着茶。星瑶一边替薛山斟茶一边关切的问着薛山,“小王爷近来可好?” “好” “心痛之症可有再犯?” “没有” …… 我心道“这小骗子,前些日刚犯了。转念又想说不定他中间已经来过几次了……” “白管家吃水果。”星琪将剥好的橘子塞到我手中。 这红酥手给剥的橘子带着烟花柳巷的粉脂香气,我可吃不下去。 我从袖口里拿出一片金叶子,“老朽不喜欢吃橘子,喜欢看妙人吃橘子,你吃了这橘子,这片金叶子就给你。”我道。 “哎呀,您真有趣。人家哪里吃的了这么大的橘子。”星琪眉开眼笑,一把从我手中抽走金叶子,接过橘子,悠悠的一瓣一瓣开始吃。 “哈哈白管家豪爽!小王爷的管家都出手如此阔绰,今天这比买卖没问题。”那仙人笑道。 薛山微微一笑。 此时,殿阁珠链一挑,一个仙人在贝仙的引导下转过屏风。 “哈哈,贵客来了!”章鱼仙迎了上去。 这贵客,很是眼熟! 第九十八章 神秘贵客 那贵客身材矮短,体态肥胖。一身珠光宝气,衣着极为华丽。大摇大摆地搂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艳美的女仙,边走边笑。那女仙比他还要高出一头。 这矮胖贵客甚是眼熟,我仔细打量他的容貌,这不是西海神君归洱吗!满手的大戒指,差点没认出来。 在西海水晶宫吃饭时便觉得归洱面露肥甘之色绝非虚胖,他岂能骗过我这行医之人。且手指上有几个摘掉戒指后的痕迹。九州没断过资助,春风又十分上心,西海虽不富,却不似他那样夸张,当时便怀疑他是刻意演出来的,于是出来巡查。果不出所料,有问题! “哈哈诸位久等了。春风上神这几日突然来查时令分配的帐目,极难应付。本君得作陪。久等了!”那西海神君归洱坐到了席上,不忘搂着那艳美仙女。 “哈哈表哥,你可得小心,要是让春风上神查出你将他分给西海五谷丰登鱼虾满塘的好时令都放到了咱们这些海田里,还不用晓日春生掌把你当海鲜烤了。”章鱼仙人乐道。 “怎么会!只要做足了戏码和场面,春风上神还得给咱送钱呢。这上神嘴硬心软,好对付。”西海神君道。 居然敢这样糊弄我和春风!我心里已然决定要砍了他的手脚为春风撑面子了。 “若说做戏码和场面,咱们这位薛小仁兄也是人中之龙,前几日刚给那些穷水族门舍了钱,用了一百一十一个金叶子‘好心’帮了一个贪财的老婆子。结果那些傻仙民们都说他心眼实在,是个大善人!”章鱼仙给西海神君讲道。 “是吗,后生可畏啊!”西海神君称赞薛山。 薛山微微一笑,“不敢当。” 章鱼仙接着介绍,“这位是老海公的长孙,小王爷薛山。这位西海神君。小王爷常年在外,你爹爹跟他可是熟的很。” “可别提他爹爹了,跟他爷爷一样倔脾气!仗着海公的监行权一点都不通融。没想你们家出了你这么个活心眼的人!老海公晚节不保啊哈哈”西海神君说起来眉飞色舞。 “我家就这么一座四万年前信众筹建的海公府,无与我留田留地。海公家也是要吃饭的,不然哪里来的金叶子助贪心的老婆婆做足了大戏呢?你说呢,白管家。”薛山笑着看了我一眼。 “是!是!”我也笑着点头,心想“这薛山到底在玩什么!” “说来真的要感谢海狼族这个新族长,没有这愣头青胡折腾,把西海这摊水搅合混,咱们也没法子拿着天界的贴补,收着各界的资助,做着幽冥的生意,几头获利是不。”归洱搂着星滟笑道,“你说是不,宝贝儿!” “是。神君说是就是。”星滟半倚在归洱怀中道。 “话说哥哥,咱们这么搞,真不怕幽冥界打过来?”章鱼仙人道。 “怕什么,天界有昆仑玉清境,有九州四海那些傻子们拼死保卫呢,死了一个云霄,有千千万万个云霄。还有那个大音真神呢,他们不是说大音真神在这吗!”西海神君拍拍自己的胸脯,嘲讽道。 “有理有理!”章鱼仙人道。 “再不济,西海若真丢了,天宫的神君之位也给咱们留着呢,早就打通好了!”西海神君神秘兮兮的道。 “有这样的好事老哥哥可要想着小弟我呀。”薛山道。 “那就要看贤弟今天这买卖怎么做了?”西海神君的眼睛里透着奸猾。 “哥哥说怎么做,小弟就怎么做。该准备的都已经拉上岛了,就等老哥哥的货了。”薛山道。 “是吗?”西海神君问章鱼仙道。 “是!是!方才就上岛了!薛老弟每次做事都极为痛快!”章鱼仙道。 “通透!通透!”西海神君笑成了一朵花。 我听着快气得冒烟了,旁人在战场拼死,这帮无耻之徒却在肆无忌惮的做蛀虫! “白管家,你可要记好了,老哥哥可答应我了。”薛山对我道。 “对对!白管家的好处也少不了!”章鱼仙称赞我。 “白爷,吃香蕉……”那星琪将吃了几口的橘子扔到一边,又给我剥了个香蕉。 这女人又来了!一会橘子一会香蕉,不就是看上老头子有钱了。我气得想掀桌子,但又觉得薛山肯让我来,应该不会只是拉我一个“贪钱”的老婆子入伙这么简单。便忍了怒火,拿出春风嬉皮笑脸那副模样,笑道,“宝贝儿,这水果爷就喜欢看你吃,好好吃,多吃点。来,把这个大西瓜也吃了,爷高兴了金叶子多的是!”我道。 “哎呀!”西海海君直拍大腿哈哈大笑。 薛山挂着一脸僵僵的笑容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的意外超常发挥有点诧异。我也故作笑容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莫名其妙,大惊小怪,我怎么就人才了?” “老哥哥,如果方便,就出货吧。”薛山喝了口茶道。 “不急,不急,酒足饭饱,再出货嘛,不是吗美人。”西海神君搂着星滟笑道。 “来来来,倒酒倒酒,都斟上!星琪别吃了,赶紧给白爷斟上,一会有你吃的时候!”章鱼仙人斥星琪。 居然要喝酒!我硬着头皮端起酒杯与他们对酌。心里感觉这下麻烦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番下来,大半的酒都让我赏给了星琪,但是我还是喝了几杯,感觉酒劲上来了…… “老弟弟,痛快!你去安排人弄货去吧。弄过来了找我。咱们先去忙!走啊薛老弟。”西海神君喝得有些高了。 星琪已经让我灌得酩酊大醉,搂着我还要吃榴莲,金叶子的能量是巨大的。 “星滟星瑶星琪你们陪各位去里间,我去安排货。”章鱼仙起身走了。 西海海君由星滟搀扶着起身,薛山和星瑶倒是挺清醒,只有我和星琪,一个晕了,一个醉了,那星琪醉态百出使劲缠着我,我也晕晕乎乎的推她不开,几乎站立不稳。归洱见状笑道:“老白,行啊!” 三对人各进了三个房间,我将星琪扔在床上,她顷刻便睡死了。我瘫坐到桌旁缓神。 心想西海海军那猴急的模样,星瑶和薛山一副红颜知己的模样,肯定去忙风月之事去了。这小病秧子拉我过来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要婆婆体验生活?那也得给婆婆找个美男神仙不是,给婆婆灌得这么醉做什么! 旁边房间里叮叮咣咣吱吱呀呀,传来了归洱和星滟的声音。 我趴在桌上,越缓越晕,摇摇晃晃起来寻水,“服务不周!连水都没有!”我念叨着。房门一开,有人提着壶进来,又将门关上。 朦胧间是薛山。 “小子!你把老身领到这太坏了!”我点指他笑道。 薛山看我酒劲上来开他的玩笑,默默不语,倒了杯醒酒汤端给我喝。 我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多谢小王爷如此周到!”起身举杯谢他,脚下一软,便栽了下去。 薛山慌忙扶我,那大半杯的醒酒汤全洒在了他身上。 “婆婆你没事吧?”薛山小声问我。 “没事……老身酒量……不佳。”我自我感觉思路还算清晰。 “我先走了,婆婆再坚持一下。”薛山关上门出去了。 西海神君那房里又是一阵叮叮咣咣连喊带叫的聒噪声。 我喝了两杯醒酒汤,直觉得吵得头晕脑胀。便摇摇晃晃出了门,寻着透风透亮的地方去。出了摘星阁到了外面,海风一吹,虽然腿脚还有点不听使唤,脑子里倒是清醒多了。 “快!快点!”声音虽细小却逃不过我的耳朵。 “咱们一定要走吗?”一个女子的声音。 “都让春风上神盯上了,跟他混没好了,这买卖做的太危险,趁钱在海狼油在,一起弄走,咱们去雷夏泽。”章鱼仙的声音。 “那咱们的极乐楼不要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钱早赚够了,咱们去了雷夏泽接着开不就得了!那是天德的地界,好说!”章鱼仙小声道。 “黑吃黑?想跑!当本神君这趟白来的!既然货在钱在人也在,一个都跑不了!”我寻那声音方向飞身出去。只见章鱼仙用两只触角卷着两个大箱子与两个女子正欲逃走。我纵身挡住三人去路,脚下居然有些打软和摇晃。 我慌忙抬手施了连环缚身术将章鱼仙和那两个女子捆了起来。不料这三人皆现了真身,身上多是粘液,极其滑溜,缚身术治不住他们。 一个章鱼,一个鳝鱼,一个鱿鱼,三人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我逆行凝云心法,施真火之术,将章鱼仙抱着箱子的一个触角烧了掉。不想一提神力连酒劲也提了起来,登时又头晕眼花起来。我慌忙唤出新炼的青明剑与三仙兽战在一处。若在平时对付这三个蝼蚁简直如吹口气,只是喝多了酒便不行了。 晕晕乎乎的处理了两个女的。那章鱼仙急了眼,被我砍掉的触角又长出了新的攻向我。我将剑分化了八个剑钉欲将那章鱼仙钉住,留个活口。却头重脚轻,脚底发软看不准位置。那章鱼咬牙切齿,八个触角一同攻向我……我忙倒退两步,却被一山石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突然一个白影闪电般飞至我身前,打分身御剑手印,施法将我化的那八个剑钉打向章鱼仙兽,顿时将那章鱼仙兽牢牢钉在了地上。又施法将其封印。那身法和手法快如闪电,像极了他! “师父!”我心里一惊,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却是薛山。 “小病秧子蛮厉害的嘛!”我嘿嘿一笑道。 此时的岛上已然呼呼喊喊的好不热闹,一些水将水兵点着火把,赶了过来。 “上面那几个控制好了?”薛山问道。 “控制好了。”水兵将领回答。 “章鱼和财物也一并在此封印,等海公和春风上神过来处置!”薛山道。 “是!”水兵领命。 我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树乐道,“好!薛小王爷做的好!大快人心!佩服!” “你没事吧?”薛山过来扶我。 “没事……老身就是酒量浅了点……不然这三个小毛贼……”我又要倒下。 “我送她回去,你将事情如实禀告海公。”薛山对一将领下令道。 “是!” 薛山搀扶着我下山。 “你可还飞得了?” “飞不了。”我傻呵呵地笑道。 “你醉了,大音真神。”薛山不慌不忙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老身一向不能喝酒。”说完却突然发现中了他的套,索性嘿嘿一笑,“被你识破了!”脚下又一打滑,又差点摔倒。 “走不动啦……头晕!你先走吧。我一会飞身回去。”我实在无法支撑。 “你这样醉着,飞身不知会飞到哪去。”薛山背起我飞身而走。 “你……别飞了……我头晕!”我有点要吐的感觉。 薛山无奈只能背着我缓步而行。 一轮圆圆的明月下,两个身影…… 趴在薛山的肩头上清风拂过,这夜,这气息,这感觉,恍若隔世,似是回到那次元宵佳节醉后撒了师父一身酒,惹得玉清境大乱,师兄受伤,师父不得不背我回去的情景…… 想到刚才也撒了薛山一身的醒酒汤,便赔礼道:“今日醉酒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衫……端茶倒水赔罪……非……非……”我舌头有点打结说得不利索。 薛山身子一震,突然停了脚步…… 第九十九章 锥心之痛 我醉酒与薛山道歉,说得吞吞吐吐。 薛山听到半截却不走了。 “非……非常抱歉!”我的话终于说完了。 薛山缓缓将我放在地上,我扶着树坐在了一块山石上缓了一会,纳闷他怎么不走了。抬头却见他神色痛苦,努力压制着。终不敌心口剧痛,捂着心低头躬身靠在了山石上。 “你……你的心痛又犯了?”我被他这模样吓清醒了几分。 薛山不语,兀自撑着。 “丹丸呢?”我问道。 薛山痛得说不出话。 我跌跌撞撞的忙去他衣袖里掏,掏出一个小瓶打开却是空的。忙把他脉搏,却因醉酒手下不准,把了半天没把到。好不容易把到,那脉搏忽高忽低,时而扭拧在一起,时而突的激跳,时而又停顿片刻,乱极! “怎么会这样!”我这五百年医治过患心病的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之乱的脉。普通仙众如此脉搏,早就一命呜呼了。 薛山盘膝于地,打手印护住心脉,强忍剧痛打坐调息。额头上满是冷汗,打着手印的手都在发抖。那日听厨房的小斯说薛山心痛犯了之后没了丹丸,疼的死去活来。如今看到他真实的模样,真觉得小斯说得不夸张。 “我与你推功疗治。”我也盘膝于地。强压酒劲,凝仙力与他医治,却被他后心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打了回来,连着自己的心也似万箭穿心般的疼。 “啊!”我疼得呼了一声。 “你……没事吧……”他虚弱的问我。突然他心脉大乱没控制住,“噗”的喷了一大口鲜血! “一股熟悉的甘甜气息……不管了!不能在这待下去了,我得带他回去吃药!”我醉醺醺的起身扶起他,飞身而走。天空之中薛山的气力越来越弱,身子越来越沉,“你撑一下,马上就到!”我道。 我提仙力,加快速度,却觉得头一阵眩晕。慌忙停在云端缓一下酒劲。薛山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云端,一手捂心,一手由我揽着。 看他这样子,这身影……我突的想起那日麒麟镇上说书人讲的洛泷一战。师父当时也是这样倒在云端,定是比薛山还痛苦…… 我的心痛了起来…… 痛苦难耐之际,扶着薛山的手松了些,他渐渐失去意识,手臂从我的手中滑落,从云头掉了下去。 我纵身冲下去接他,脑中全是师父散了魂魄跌下云端去接我的连心羽的情景…… 我接住了薛山,他的样子就像躺在须弥山水晶棺里的师父,很像,很像……一模一样…… “你醒醒!你不要死!”我摇着他,他却没有任何回应。“飞儿来了!你不要死!”他还是没有回应…… 我紧紧抱着他坐在云端,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到了他脸上、身上……“师父!你活过来……飞儿就在这,你不要握着那羽毛了……” 良久,我的酒劲渐消,缓缓着地。薛山依然脸色惨白,没有意识。我擦了眼泪,把了把他的脉搏,已然恢复正常且强劲有力。我松了口气。 一番痛彻心扉的哭泣后,着实疲惫,再也撑不动他了。环视四周,身处一个陌生山谷,就近寻了个干燥的空地将他放下。用仙法生了火堆。又取来一些蒲草给他垫在身下。将外衫脱了给他搭上,四周围设了一个截界,觉得一切妥当,自己困乏无比,便现了白雀真身,落在一旁的树上睡着了。 梦里,那年师父在月下背着我一直走……我醉醺醺的说,“今日醉酒不小心弄脏了您的衣衫……飞……飞儿不肖,端茶倒水向您赔罪。” 师父却笑着说:“下来喝水……” “婆婆下来喝水。”我被薛山喊了醒,飞下树化作人形。原来天色大亮,往事成梦和薛山的话混在了一起。 薛山捧着一片荷叶,神采奕奕,完全没了昨夜病发时病秧子的状态。我却头晕脑胀,四肢无力,酒的破坏力简直太大了。 “你没事了……”我无精打采的还沉浸在那个梦的悲伤中。 “嗯”薛山道。 “恭喜你了。”我接过荷叶连喝了几口水,感觉精神没那么恍惚了。 “无妨,这顽疾不会死人。”薛山道。 “哼!是没见你的模样。”我道。 薛山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神尊照顾”。 照顾……想起我昨夜喝多了酒把他当做心上人抱着哭了半宿……懊悔不已! “你还是叫我婆婆吧。大音真神是别人乱封的。” 伸手将他的手拽过来把了把脉。想起昨天在摘星楼星瑶端茶倒水间看着他的期盼的眼神,觉得那女子对他动了情。 “现在脉搏不错,回去把星瑶带出火坑好好生活吧。老身作为长辈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去那种地方玩,伤身体,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体。”我的样貌变老了,居然人也变得苦口婆心起来。 薛山神色平静,“本君有妻子。” “有妻子?”在海公府住了那么多天竟没发现薛山年纪轻轻已经娶妻。转念又想或许正赶上小王妃回娘家去了。自己居然醉酒抱着一个有妇之夫痛哭,越发觉得尴尬懊悔至极。他既说过他那心痛顽疾不会死人,想必熬过发作的时候就好了,我又何必那么紧张。 “星瑶是个可怜的女子。”薛山接着道。 “怎么可怜?”我倒是有兴趣知道男人三妻四妾,在外沾花惹草到底有什么理由。 “她被族中恶亲以抵债为由捆了强卖至此,我便将她包了下来。”薛山道。 “于是你就多了一个新欢?”我道。 “她只需与我逢场作戏。不用与我有其它。”薛山道。 我心想这星瑶看你那痴痴眼神和关心的样子,分明是想有其它。 “这次的事不会牵连她吧?”我问道。 “她是证人。”薛山道。 “不幸中的万幸,有些人便没她这么幸运了。”我想到了自己不禁脱口而出。 薛山神色凝重,下意识的捂住心口,深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悲痛。 我一惊,心道他又犯了心疾! “你的顽疾又犯了?” “没有。”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你捂什么心,老身还以为治病救人的饭碗砸到你手里了。”我将荷叶中的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心想昨天哭得昏天暗地,虽说不确定能否将他的古怪顽疾彻底治愈,怎么也得有些功效。 薛山听我此言回过神来,一笑,“婆婆有金叶子还怕没饭吃吗。” 提起金叶子,我想起了星琪,愤愤的道,“早知道星琪那么能吃,就让她吃两个西瓜。我还能省几个金叶子。” “你的金叶子给了她不少。”薛山道。 “不给她,让她替我,还不喝死……”我道。 薛山笑了,“婆婆酒量如此之浅。” “醉后威力无比。”我道。 薛山微微一愣,盯着我看了起来。 我慌忙躲过他的眼神,起身道:“我去找点早饭来。” “不用了,做好了。”薛山不紧不慢的。 “做好了?哪呢?”我问道。 薛山指了指火堆。 我拾起一个树枝变成小铲将火堆下的土铲开,如同挖宝一般刨出了两个烤白薯。 我乐了,用小铲刨了出来吹了一吹,扔给他一个。 “还有”薛山道。 “还有?”我又在旁边挖,居然挖出一包香喷喷的荷叶鱼!打开荷叶凑过去闻了闻,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还有吗?”我问道。 “有”薛山道。 我再挖,什么都没有,“哪有啊?” 薛山伸出手来,手里两个小小的野山梨。 我又惊喜又尴尬,惊喜的是又饿又燥有饭有果子吃,尴尬的是一种头脑缺根弦的感觉。 薛山微微一笑,那笑容和神色亦如当年的他。 当年我学习射箭,玉清境的弓力都太强,我拉不动,无法练习。师父说给我做了新的弓箭,放在弓架上。他在一旁兀自射箭,我便拿了一张新弓试,拉不动,失望;他说还有,我便又拿起一个试拉,还是有些吃力,失望;问他说还有吗?他说有,我寻来寻去都找不到新的弓了,便问他放在哪了,他笑呵呵的射了一只箭出去,正中靶心。然后将手中的弓交与我说,这个应该刚好好。 我没有拿那梨子,坐在一旁默默地吃起了白薯。 “你不吃梨子吗?”薛山问。 “老身不喜吃梨。你做的早饭太丰盛了。老身吃不了那么多。”我不想接受他的太多好意,这种感觉让我惶恐。冥仲让我想起师父,小小白让我想起师父……为什么连薛山也会让我想起他……是我思念他思念到癫狂了吗? 对冥仲的错觉是冥伯的迷魂术的作用,对他的憎恨足以掩盖那错觉。可昨夜薛山背着我,我便不自觉地将他与师父联想起来。见他心痛不已跌落云头,更是分不清了,连眼都看花了,那是酒的作用。可现在呢?我酒醒了,言语间却心跳加速…… 我暗暗提醒自己别糊涂,怎么可以见到像他的人就春心荡漾。 “你昨晚没怎么吃东西。”薛山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音真神?”我岔开话题。 薛山道:“诓的。能和春风上神一起来西海并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华发婆婆一定不普通。而且婆婆法力深厚。” 我笑了一笑,心道,薛山年纪轻轻,做事却心思缜密,看来早就在西海神君那里安插了眼线,做好了铺垫,昨天这一交易便是人赃并获,还顺便让“大音真神”当了人证。这样的思虑着实不像他这年纪的人做出来的,倒像是…… 我又走神了,慌忙将天马行空的思绪拉了回来。 “春风上神和他的妻儿可好?”薛山突然问道。 “哦……嗯……挺好。”我搪塞道。 “婆婆那糕点很好吃,时常与春风上神做吗?”薛山道。 “懒得给他做,你这师伯祖要求太多,还要指指点点,口味不对他又不吃。”我道。我故意说师伯祖,提醒自己眼前的是我的师侄! “怪不得。”薛山若有所思。 “吃了吧,不要浪费,接下来还有的忙。”薛山将鱼和梨子递给了我。 “忙什么?”我不解。 “婆婆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不知道。” “海狼族。” 第一百章 海眼寒渊 我与薛山居然误落入了海狼族的领地。 “既来之则安之,是时候收拾一下海狼族了。” “这个海狼族的姜野是该教训下。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可了解海狼族的情况?”我道。 薛山与我将海狼族的情况相互沟通了一番。原来西海神君归洱授命表弟以安抚海狼族为由,利用天界贴补的金银,从海狼族高价买到海狼油。海狼油到手后用别的油脂代替销毁。而归洱狡猾至极,从不直接与幽冥界接触,暗中操作再由表弟将海狼油降低价格卖给信得过的商贩,商贩再倒至幽冥界。幽冥界乐得低价获得海狼油,西海神君和他的章鱼表弟也乐得赚一笔。亏的是天界和天界的百姓,一直为外敌和寄生虫源源不断的输血。姜野价要的越高,归洱就越高兴,没有天宫派的贴补还有九州四海的贴补,天宫要剿灭海狼族有天界各方权衡拦着。归洱还可以装出一副夹缝中生存的模样。这个海狼族新族长姜野偏就混账的很,觉得以此为要挟便天地哪方都不怕,有恃无恐。其实若西海不保,幽冥界第一个就是要灭掉海狼族,将他们变成豢养的猪牛羊,海狼油随用随取。 “如此,我们便让这个糊涂的姜野见一见棺材落一落泪吧。”我对薛山道。 “好”薛山与我一拍即合。 “若成此事,需要一个东西。”薛山道。 “什么东西?” “入梦令。” “在哪?” “我这。” “那就走吧。” “这是幽冥界冥伯新炼的神器,若想要使用入梦令,必须要有幽冥鬼眼或者幽冥鬼耳之力。” “你是说得冥伯帮忙?”我问道。 “嗯”薛山点头。 “那怎么可能!”我道。 “也不是不可能……”薛山道。 “此话怎讲?”我不解。 “你跟我来。” 薛山带我飞至海边。 “去幽冥界?”我心想若是去幽冥界我便不去了。听过洛泷一战后我便下定了决心,我要与冥仲在战场上与对决! “不是,下海。”薛山道。 “下海?” 使用分水闭气之法进入了深海之中。一阵阵刺骨的寒冷袭来。我曾听闻西海之中,海狼族的边境旁有一个巨大的海眼寒渊,据说连着无间之路,通往极寒的无间炼狱。此处海眼极深寒,各界仙众都避而远之,没有人敢深入下去,也没有法力深入下去。“难不成,他要下海眼!”我心里猜道。 “此处海眼极深寒。”薛山准备设护身截界。 果然!他真的要下海眼。 我笑道:“要护也是婆婆护你,别跑到海眼里再犯了心痛的毛病。我可弄不出来你了。”他若真的在水里犯病,我是真弄不出来他的,我水性一般。 我用仙法做了一个真火结界将我与薛山护了上。 在幽蓝的海眼里越下越深,也越来越寒冷。我体内有真火神力相抵,本最不怕冷,但这海眼寒渊还是让我忍不住想打寒战。我怕薛山的顽疾再犯,提神力增强了真火截界,身上便更冷了。 “婆婆收了你的结界吧。”薛山说着在我的截界内打了一个透明的结界,将海水和寒冷都挡在了外面,截界内顿时温暖如春。 “凝云心法!”这师侄竟可以在海眼寒渊里用凝云心法!还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我收了自己的结界身上暖了起来。心想这个薛山除了那顽疾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好似病秧子之外,真不愧是大师兄的弟子。想到这不觉的笑自己又逞强闹笑话。当初在追仙崖上遇到师父,见他衣着单薄,便傻乎乎的把裘皮斗篷给了他,他无事,我却冻病了,害得他照顾了我一宿,煮粥与我喝,还陪了我几天。当时的我竟不知他是堂堂神尊,以为他要自杀,生拉硬拽的缠着他。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 “婆婆笑什么?”薛山问。 “笑老身当年傻乎乎的闹笑话。”我道。 “她也爱傻乎乎的笑话。”薛山眼神中透着对幸福的追忆。 “你妻子还是星瑶?”我八卦了一下。 “妻”薛山道。 看来小别胜新婚确实不假,我心道。 在寒渊里下了很久,越来越暗,除了截界一点光亮,周围都是黑洞洞的一片,似被吞噬到了一个巨大的魔兽口中。这样的感觉,有点像那年在幽冥界大铁围山里。我浑身的羽毛竖着,紧张起来。 “不用怕。”薛山话音刚落,突然截界外有个黑影“呼”的闪过,一张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猛烈的撞在了结界上,含着腐烂鱼虾肉块的大嗓子眼贴在了眼前。那嗓子眼打开居然又伸出一个长满獠牙的蛆虫般的嘴在结界上来回寻觅。接着血盆大口吐出一大堆黑色的长毛发裹住了结界,吭哧吭哧啃食,那蛆虫般的内嘴便一个劲的在一个地方钻食。 薛山的结界丝毫未损,我却吓得一蹦。虽说怪物见多了,但在这么黑洞洞的未知寒渊里突然冒出个如此恶心的东西,还是挺让人倒胃口的。 薛山用手点指,那怪物吓得缩到了一旁。 “这是小人兽,生的面目狰狞,胆子却极小。嘴巴连最软的鱼虾都啃不动,只能吃些死鱼死虾在嘴里含着化成腐水。点它一下,它便吓跑了。”薛山道。 “哦,白白长得这么吓人,岂不很容易被别怪物吃了?”我问道。 “这怪物其心狠毒,最易憎恨,睚眦必报,擅长用剧毒的腐水喷射憎恨的对象,它现在应该向咱们……”薛山的话没说完,一大滩浓痰一样黄绿黄绿的腐水便喷到我与薛山身后的截界上,恶心至极。 我被恶心的想吐,捂着嘴道:“薛小王爷,小祖宗,你能先告诉老身这怪物会吐痰吗?” 薛山微微一笑,施法将截界外腐水清走了。 又下了一段,游过来两只颜色艳丽极可爱的小鱼,大眼睛,嘟嘟嘴,胖呼呼的。两只鱼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就像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别动!”薛山说了一个字的时候,我已经在截界内伸手去逗那两只小鱼。那两只小鱼突然眼睛暴突,布满血丝,肚腹扬起,整个身子向后叠了起来,肚腹底下翻出几排獠牙向我的手啃来。有截界护着,那鱼撞到了截界上没啃到,便迁怒于对方“咯吱咯吱”打斗起来。方才还恩恩爱爱两小无猜的模样,片刻已将对方啃成碎尸,同归于尽。 “这是贫贱鱼,只能同贫贱,不能同富贵。没吃食时恩恩爱爱相濡以沫,有吃食时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时常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薛山道。 “哦,却也像世间有些情侣。”我道。 “你这一动,就引得一对小情侣命丧黄泉了。”薛山笑道。 “这可怪不得我。若是这样何必纠缠于对方。但愿它们下辈子能相忘于江湖吧。”我道。 “但愿吧……”薛山喃喃道。 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心事。 截界进入了一大片红荧荧的水域,仔细看是一个个红色的小人一样的怪物,各自围着小贝壳,小石头,小海螺转圈……不停的转。 “这是什么?”我问道。 “痴傻虫,在这海眼寒渊里数量最多,也最为痴傻。生下来睁开眼后就围着看到的第一个东西转,永远不停。经常有大鱼来了一口吞掉许多,或被它围绕的水族吃掉。若第一眼看到的是同类,便立刻不停歇的繁衍,繁衍能力很强。其它大多数都转到……”薛山没说完话,一大片疯狂旋转的痴傻虫迎面拍到截界上,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喊叫,鬼哭狼嚎,那痛苦的声音就像到了炼狱。若是没有截界护着真的要被这一大片发疯的痴傻虫吓死。 “……转到发疯。”薛山说完了。 “薛小王爷,有怪物记得早点说,你那心痛的毛病好了,老身都要得心疾了。”我无奈的对薛山道。 “婆婆怕了?”薛山道。 “老身不怕……我是觉得恶心。”我心虚的道。 “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薛山道。 “哦,还有没有怪物?”我问薛山道。 “没了。”薛山答道。 “真没了?”我继续确认。 “没了。”薛山肯定的回答。 “不许骗我。”我不放心的道。 “哦,还有个喝了酒会冒出来吓人的。十分可怕。”薛山一本正经的道。 “怪物还喝酒?”我疑惑道。 薛山笑了……“快到了。” 果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亮光,奔着亮光过去平行走了一段路。那亮光越来越大,又开始向上游,游了一会似是看到了蓝天。便跃出水面落到了地上。我抬头仰望,头顶那蓝蓝的竟不是苍穹!而是一大块如天罩般的水晶将湛蓝的海挡在了上面和四周,将岛变成了水下陆地。岛上有一座冰山,脚下身旁随处可见大大小小一簇一簇晶晶莹莹的小冰晶。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惊讶的问薛山。 “这是当年女娲化身玄冰补天缺剩下的一块残片落在这里化成了海底天罩。”薛山道。 “难不成这海眼寒渊之所以那么寒冷是因为它?”我问道。 “是,这玄冰天罩极寒。”薛山道。 可我在薛山的截界里并不觉得冷。 “这岛上这么冷,可会下雪?”我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婆婆捧一捧水洒上去试试。”薛山道。 我捧了一捧水,运仙法将那水扬洒上去。薛山将袖袍一挥,漫天的飞雪便落了下来…… 我看呆了……那雪竟和追仙崖上的一样美…… 第一百零一章 空山飞雁 薛山背着手立在飞雪之中……我在他身后看着……那身影与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合在了一起…… 我是不是痴傻虫上身了?明明得不到,明明不是对的,还要转啊转啊,纠缠啊纠缠,最后发疯……亦或是我高估了自己痴心程度,随随便便遇到个小美男就移情别恋了?我对春风都没有如此动了心念,怎么会对薛山这小师侄……薛山虽面如冠玉……再美哪有春风美。 “再美哪有春风美。”我喃喃而语,又拍了拍头,心里告诉自己,“你现在是个满头华发的老婆婆,不要老不正经。他是师侄,你对他有好感完全源于他像你心里那个人,而不是他。” “婆婆有一颗年轻的心。”薛山背着手道。 “哦,是吗呵呵……到底老了,不服老不行……酒量也不行了……胆子也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努力搜寻着能显得我沧桑的词汇。 薛山微微一笑,“无论年老年少,婆婆能走到天界万千仙众的心中,都让在下十分敬佩。” “哦呵呵误打误撞吧。可惜走不到那西海神君和他那表弟的心中,走不到天德、冥伯……”我不想说那个人了便停了下来。 “会的。走吧,我们先去解决冥伯。”薛山道。 “冥伯在这里?”我问道。 “是”薛山道。 “他被你抓住了?”我惊讶地问道。 “算是吧。”薛山道。 没想到那个在幽冥界眼耳通天,知晓一切的冥伯居然被这师侄弄到了这里! 薛山带着我进到了一个寒气袭人的山洞,洞里满是大小各异的晶簇,有的立着,有的悬着,有的大如斗,有的细如针,皆晶亮亮明闪闪……走过一段狭长的路,隐约听到有孩童嬉戏的声音,再过了一段略宽些的路,嘻笑玩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结界挡在面前。 透过结界看山洞里面,豁然开朗。洞内洞外完全不同的景象,洞外是冰晶的天地,洞内却一番春天的景象,绿树阴阴,芳草萋萋,鲜花盛放。蝶儿鸟儿兔儿无忧无虑的飞着啼着蹦跳着。一个胖墩墩的孩童和一个带着面具的孩童在树下的秋千上玩耍。带着面具的孩童站在地上推,胖墩墩的孩童坐在秋千上荡,一直催促带面具的孩童用力推,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是?”我疑惑地看着薛山。 “那个就是冥伯。”薛山指了指秋千上乐哈哈胖墩墩的孩童道。 “什么!”我心想这五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伯用鬼眼鬼耳之力开启了入梦令,把自己放进梦里了。”薛山道。 “你是说这是冥伯用入梦令造出来的?”我惊道。 “是” “那个带面具的小孩子?”我问道。 “冥仲。冥伯记忆里的。”薛山道。 “为什么成这样了?”我问道。 “冥伯的鬼眼瞎了,鬼耳残了,受不了刺激。”薛山道。 “谁干的?”我心想是哪个大德帮我收拾了这个鬼东西。 “冥仲,与他争储位,怂恿他用冥火和初灵水炼天眼天耳丹,丹炉炸了。但他不知道是冥仲干的。”薛山道。 居然是冥仲!手足相残!报应!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你怎么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我那遍布九州的眼线耳线都不知道,他薛山怎么会知道的? “我可是手眼通天的商人,没有钱买不到的。”薛山笑道。 我撇了一眼薛山,心想这少年还真是傲气。 “现在冥伯把自己放在幻境里不出来,入梦令造着他的幻境,被封着,没办法用到海狼族。”薛山道。 “就是说必须让冥伯面对现实,心甘情愿的从幻境里出来,结束这次入梦。”我道。 “对,但他不肯出来。我试过很多次了。” “那怎么办?” “看婆婆有什么办法吧。” 我没办法,我看见他就想弄死他,不,是他俩!我咬着牙心道。 “婆婆,幽冥界荼毒生灵,但一切以大局为重。”薛山见我咬牙,劝道。 “我与幽冥界的账迟早也要算的。”薛山接着道。 玉清境没白收他这个弟子,我心想。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吧。”薛山拿出了入梦令,在截界前一挥,与我进了冥伯造的幻境。 冥伯玩得开心,看起来浑然不觉,冥仲先发现了薛山与我,便奔了过来。 “父王,你找到母妃啦!”冥仲兴冲冲的。 我傻了……冥伯瞎了,冥仲也瞎了吗?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我现在七老八十的模样哪像他母妃!母妃?我是他母妃就掐死他! 我看了眼薛山吓了一跳,他竟然变成了年轻的冥王。 薛山也诧异得看着我。“你变成了年轻的王妃。”他低低的对我道,“大概是冥伯心底造的幻给我们眼睛带来了幻觉。” 于是薛山装作慈爱的模样对冥仲说:“是啊,父王和母妃回来了,快去告诉哥哥。” 小冥仲非常乖地跑去告知还在独自玩耍的小冥伯。 “他们不是父王和母妃。父王天天忙着杀人,母妃天天忙着哭,才不会对咱们这么好。”小冥伯对我和薛山不屑一顾。 “他们真的是父王和母妃,我认得。”小冥仲道。 “真的?”冥伯问道。 “真的!我这里认得!”小冥仲拍拍胸脯。 “我去看看。”小冥伯跳下秋千被冥仲拉着一路小跑来到我与薛山近前。 小冥伯眯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薛山,“冥仲!你真的看清了?我怎么看不清呢?” “滚蛋!冥伯!你那鬼眼鬼耳是本君给你的天赋!你连本君都不认识了吗!”薛山扮作冥王的口气,很像。 小冥伯慌忙嬉皮笑脸地道:“认得认得!孩儿怎么会不认得呢。孩儿这天赋是幽冥界最强的!” 我心里厌弃这孩子这么小就是这副无赖的模样。 不料薛山这一训却把小冥仲吓得缩到一旁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半晌怯生生地道:“哥哥,他不是父王。” 薛山小声对我道:“就是这样,一个信,另一个不信。没有完全相信的时候。” “我就说吧,父王母妃根本不管咱们,我去玩了,你自己待着吧。”小冥伯去自己荡秋千了。 我心里想着,冥伯为什么不造出他爹娘?只造出冥仲。说明他与冥仲从小相依为命。目前看来冥仲更相信。要让冥伯相信我与薛山,听我们的话,就要先把冥仲安抚好。 我压了压心头的愤恨,走到小冥仲近前。 “母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小冥仲望着我,眼睛里泪盈盈的。 我心想我哪知道你母妃为什么不喜欢你啊。 “母妃没有不喜欢你。”我对小冥仲道。 “那你为什么从不看我的脸?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小冥仲委屈道。 我心想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太丑了! “母妃嫌弃我,不看我,每次见到我就伤心……”小冥仲喃喃而语,无视了我的存在,站起身跑去草坪上抱起了一只小兔子。 “小兔兔,你说娘亲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太丑了?你看看我丑吗?”小冥仲摘了面具,抓着小兔子道。 那小兔子挣脱了小冥仲的手跑到了一旁,小冥仲追过去抱起小兔子,“小兔兔,我母妃死了。你看见了我的样子,你去陪我母妃吧,告诉母妃孩儿不丑,孩儿很乖。”说着小冥仲突然发力将那小兔子撕成了两半,鲜血飞溅,肠肚满地,极为恐怖! “冥仲!”我怒吼着要去打他。薛山忙拦住我,低声提醒我:“这是冥伯的梦!” 小冥仲听到我的吼声扭头看向我。我却一下呆住了…… 小冥仲的模样和小小白太像了! “母妃!”小冥仲手上身上的血没了,又变得阳光灿烂的奔了过来。像极了小小白。 “母妃,父王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很着急。”小冥仲抱住我的腿,就像小小白一样。 “母妃,你为什么好多天才看孩儿一次?”小冥仲问我。模样口气眼神都很像小小白。 我的心软了下来,将他抱了起来,“乖,娘亲很想你,但是娘亲要帮你父王打理事务。” “娘妃,孩儿以后一直都带着面具,母妃不要嫌弃孩儿。”小冥仲又带上了面具。 我心里极酸楚,我曾不想见到小小白,曾那样厌弃他,他是不是也是小冥仲这样想呢。 “母妃不会死的,母妃不是在这吗?面具摘下来,以后再也不带了。”我将小冥仲的面具摘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父王也嫌弃孩儿的样貌,说看了碍眼,说孩儿不如大哥,所以孩儿要努力证明给父君看。”小冥仲道。 我看了眼薛山。 薛山接过小冥仲抱在怀中,安慰他道:“你和父王长得一样,父王怎么会嫌弃,你是父王的好孩儿,你已经替父王找到母妃了,和哥哥一起回家好不好?” 薛山抱着小冥仲与我来到荡秋千的冥伯近前。 “你不是很嫌弃我俩吗?你不喜欢父王,你喜欢别的男人。”冥伯赖赖的看着我。 “怎么会,母妃最爱你们的父王。”冥伯的话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骗人我有幽冥鬼眼鬼耳什么看不到!父王总是打你!因为你不喜欢他!你心里有别的男人!你不像姨娘那样听话!”小冥伯道。 “没有……哪有呢……娘亲不是好好的吗,没有伤。”我哄小冥伯道。 “你吐了那么多血。我都看到了。”小冥伯指着薛山道:“都是你打的!你也不爱她!” “父王很爱你母妃。”薛山的眼眶里竟然含着泪水。 “这师侄的演技也太好了。”我心里不禁想笑他。 “你胡说八道!母妃就是让你打死了!”冥伯吼道。 “怎么会……父王没有打你母妃……父王很爱你母妃……”薛山悲凄的样子看起来好似真的经历过一样。 “母妃就在这啊。你父王……很爱我。”我赶忙应和道,往薛山身边靠了靠。 “真的?”小冥伯见薛山如此深情,有些相信了。 “伯儿看错了,不是打架,是娘亲和父王一起……”我犹豫了下没想好说什么。 “练功!” “跳舞!” 我与薛山同时说出了不同的回答。 “到底是练功还是跳舞?”小冥伯翻着眼睛问道。 我忙解释道:“像跳舞一样练功。伯儿看错了,不是打架。” “想必冥伯目睹了母亲被父亲施暴而死,幼小心里留下了阴影。弟弟又被当做了杀人工具。感受不到爱,他便只能依靠一身的天赋来作伴。”我心想。 “你们舞给我看。”小冥伯道。 “伯儿让弟弟一起荡秋千好不好?”薛山温和慈爱地问小冥伯。 小冥伯的秋千变大了,薛山将小冥仲放到了小冥伯旁边。 “父君和娘亲练功可好看呢。”小冥仲对小冥伯。 “你总说好看,我一次都没见过。”小冥伯道。 幻境里响起了琴声,琴曲婉转空灵。 “你我不必相看。与自己心中之人共舞。”我道。 “好”薛山道。 我与薛山各自变出一条白纱蒙上了眼睛。 伴着空灵的琴声将那飘逸的空山飞雁掌舞了出来…… 空山无人雪纷纷,劳雁归来自伤神,伊人不知何处去,却使罗袜枉生尘。 梦里思君不见君,只将心话寄英魂,醉笑痴人说呓语,泪洒九州四海寻。 三千青丝染凄悲,深情自古啼血为。宁当万剑穿心痛,换来顾盼一神飞。 二人进入了各自的梦境和心底那个人一同唱和…… 与婆婆共舞的不是薛山,与薛山共舞的也不是婆婆……却配合的天衣无缝…… “至死不渝”薛山道。 “至死不渝”婆婆道。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海狼之王 “父王!母妃!”小冥伯呼唤道。 我与薛山摘掉脸上白纱来到小冥伯近前,小冥伯伸手擦掉我与薛山脸上的泪,低下头静静道:“我知道了。” 随着小冥伯的话音落下,幻境消失了。芳草萋萋的山洞变成了空旷的晶洞。我与薛山恢复了婆婆与少年的模样。小冥仲开心地消失了,而小冥伯也变成了成年的模样。被灼瞎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原来冥伯的眼耳在我的眼泪的作用下已经恢复了。 冥伯起身跪在地上向我与薛山施礼。 “冥伯不信这世间有真心。方才用心看到了,二位纵使经历世间磨难,纵使躯体不再完美却没放弃一颗至纯至爱之心。我原以为这世上所谓爱不过是场戏,一直沉迷在虚幻的戏本中寻找安慰,如今方知我虽有鬼眼鬼耳,却早已眼瞎耳聋了。” “起来吧,你还要回幽冥界?”薛山搀扶起了冥伯。 “回” 我一皱眉,难道他还要去为虎作伥帮那冥王扩充幽冥? “回幽冥用我的眼耳帮那些掉入幽冥界迷失方向的灵魂指路。”冥伯道。 薛山点点头,“现在就有一个迷失自己迷失方向的人需要你帮忙,你可愿意?” “我愿意。”冥伯道。 “需借你神力和入梦令一用。”薛山道。 “如今我用耳聆听用心辨识即可,幽冥鬼眼之力和入梦令就赠与二位,去帮助世间更多迷惘众生。”冥伯道。 “入梦令我收了。你将神力赠与婆婆吧,没有婆婆你还在幻中,是婆婆医好了你。”薛山道。 冥伯点点头,“婆婆请伸手。” 我伸出左手,冥伯运力在我掌心一点,我调息运气将那神力收进掌中。 随着一半神力化走,冥伯现出了真身,竟然是蛟头狮尾麒麟兽。 我不由心生疑问。 “你竟不是蛟?”我问道。 “冥王是蛟,我母妃是麒麟狮。”冥伯道。 “冥仲可是你亲弟弟?”我问道。 “是也不是。”冥伯道。 我心想这种事还有模棱两可的? “母妃天生神体,生出的麒麟子具有旷世神力,所以父王用迷魂术迷了她,强迫她做王妃,母妃生了我,父王觉得不够便强迫母妃再生,可母妃已经用尽神力,生出的二弟先天不足手脚无力。” “那冥仲怎么变成后来那样子?”我不解。 “姜氏说她有办法帮父王,要父王不杀她儿子作为交换。于是父王强行将二弟从母妃身边带走了,再带回来的时候二弟身强体壮却变了番模样,也没了记忆。母妃说父王杀了她的孩儿。用别的孩儿换了。父君说是治好了二弟的身体,那还是她的孩儿。但母妃却从此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 “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真的被冥王打死的?”我继续问道。 “是,父王强迫她嫁到幽冥界的,她本不爱理父王,冥仲变了模样后,也不爱理我和冥仲了。父王说母妃性子固执,便要打到她听话为止,还说她一直惦念着旧爱。”冥伯道。 薛山在一旁神情凝重默不作声。 我也不语,心里恨透了幽冥界,原来冥伯冥仲的母亲竟然也是中了迷魂术委身于冥王! “我很孤独,我喜欢看那些戏本子,觉得有趣,那时候我还刻意折磨冥仲和他那小娘子,想看看所谓的真心到底有没有。可冥仲和他的小娘子也散了。我只有一身的天赋作伴。我的眼耳坏了便被父王当垃圾一样丢弃了。与我有感情的不过就是冥仲这个我眼中木偶罢了。”冥伯苦笑道。 “他不是木偶,和所有人一样一开始都有一颗纯净的心。”薛山不悦道。 我看了眼薛山,不知他为何如此不悦。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小冥仲,他看着小冥仲的时候,眼神充满宠溺。 小冥仲太想得到他娘亲的爱了,渴望认可,又极为自卑,活在矛盾和痛苦中。他和小小白长得很像。可我的小小白从不怨天尤人,从不自卑自弃,更不会将伤痛转嫁到他人身上。 “我给你一套清心静气法,你在这洞中修炼,去掉你六根沾染的污浊之气。待我处理完事务,便命人将你送回幽冥界。”薛山挥手将玉清境的《清心普善咒》印在山洞的水晶壁上。 冥伯拜谢。 我与薛山出了山洞,回头望了一眼静气凝神专心打坐的冥伯,弃了对他的深恶痛绝。 “婆婆辛苦了。”薛山道。 “是啊,老身一把年纪跳得老胳膊老腿都快断了。”我假意揉了揉肩膀。 “我们上了岸先休息一下。”薛山道。 “不用,不用。我们抓紧时间去海狼族吧。” 出来了这么多天我想赶紧解决这些事情回去看小小白,趁他还很小,趁他还需要我,好好的抱他一抱。 与薛山出了海眼寒渊来到海狼族的海域。中午时分登上了海狼岛。找到了一处客栈与薛山吃了些海草粥,便各自回房休息。我叫人烧了一大桶洗澡水,泡在水中舒缓这“老胳膊老腿”。抚着这一头华发,想着白天与薛山跳的舞,心竟“噗通噗通”跳得快了起来。“薛山在做什么呢……哎呀!我怎么又想他了!”我拍了两下水,打了打自己的头。 洗完澡,躺在床上,琢磨着给那海狼族的姜野造出什么样的梦境才能让他也痛彻心扉迷途知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掌灯时分被薛山的敲门声敲醒,睡眼惺忪地开门让进来他。 “王宫在什么地方你都探听好了?”我昏昏沉沉地随口问他。 “嗯”薛山道。 “姜野都有什么喜好你都探听好了?”我继续问。 “嗯”薛山道。 “计划你都做好了?”我接着问。 “嗯”薛山道。 “把手伸出来”我道。 “什么?”薛山不解。 “把冥眼之力给你,你办事我放心,老身要继续睡觉了。”我打了个哈欠道。 “婆婆不能偷懒。”薛山一笑。 薛山将他的计划与我简单讲了讲。便是给姜野造一个梦幻,一个天界不堪姜野的贪婪,和姜野决裂,幽冥界攻破海狼族的梦幻。他越不能接受越好。关键点还有他爱妃苕歌。 “杀人放火交给你,我配合。还有那个冥仲,你来。我不造他。”我道。 “嗯,婆婆见机行事。”薛山道。 我与薛山飞身到王宫来到海狼王的寝宫。薛山做了截界将海狼王的寝宫隔离起来。海狼王姜野和他的妃子苕歌睡的正熟。我与薛山联手打开入梦令进入了他的梦。 “你我现在都是虚幻的,可以通过入梦令改变自己样貌行为以及姜野的梦。”薛山道。 “先看看他做的什么梦。”我道。 一个强壮的小海狼在海中畅游,从海中一跃而起跳到岸上,化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精壮的小伙子,浑身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壮志。“我!姜野!一定会让海狼族变成最强大的族群!”他对着天地呐喊。 他的母亲出身卑贱,他被族人排挤,到了天界做质子,在天宫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被大皇子天德当做家犬随意使唤虐待。他愤怒的嚎叫挣脱,换来的是殴打和饥饿。于是他越来越瘦,越来越虚弱。天德将他随意拴到后门饿了很久。在几乎要饿死的时候。来了一个仙女,一个神一般的仙女。 我看呆了,那不就是当年在天宫天德在崇德宫后门拴着的那只小狼狗吗!这个仙女就是当年的我! 姜野梦里的我极温柔,喂他吃了蟠桃园的仙桃,还抱着他哄他。 当时我没抱他,这是他自己梦的。 “小狗,我们有缘再见。”他梦里的我对他一笑跑走了。“小仙女!你别走!别走!”他使劲喊我,想拉住我却被锁链拴着。吃了许多仙桃的他慢慢的恢复了力量,终于有一天挣脱了仙锁链,逃回了海狼族。 他当上了海狼族长,自封“海狼王”,天宫欠他的他要加倍讨回来!再也不能饿肚子!他要比那个大皇子更富有,全族的人比天宫那些贵族更富有。珠宝财物金山银山,族人生活幸福,再也不用挨饿,这些只要威胁威胁天界就能办到,太好了!梦里的姜野哈哈大笑。 我心里有点愧疚,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唉……真不让我省心。”薛山看到这感叹了一句,这口气又是嗔又是爱。 “姜野的目光是短浅了点,你的眼界倒是宽广,好似个大家长。赶紧开始吧!”我笑薛山道。 薛山施法将姜野放到了和天界决裂后的梦幻中,幽冥界大军压境的惨烈战场中。薛山造的战场委实太真实,太可怕。厮杀怒吼中,刀砍剑刺,海狼族人瞬间被断头,腔血喷涌而出!被斩神刀一刀将身体劈开内脏横飞鲜血淋漓!竟有肠子流出半截还在拼命逃命的!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惨烈无比!梦幻中冥仲将海狼族百姓聚在一起,挑出肥壮的海狼男女当做牲畜圈养,强迫他们生子提供海狼油,剩下的老弱病残一个个活活扔到火堆炼油。 姜野的王宫也被冥兵烧杀掳掠。将那妃子苕歌拉了出来凌辱……姜野声嘶力竭却拦不住。 姜野满身是血,精疲力竭,成了孤家寡人。 虽我也经过穆措族的内战,但当时速战速决,我一箭射死了查木,战场上也没有这般的惨烈。这样残酷的场面却没有见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尤其是那冥仲的样子,和真的一般无二。我闭眼睛心想薛山着实是个人才!这么残忍场景都做的出来,是真的见过还是心理变态? 杀戮的场景停了,没了声音。 “你接着造啊,马上大功告成!”我道。 薛山无语。 我睁开眼睛,见浑身是血的姜野竟然拉着他梦中的我在拼命逃,“小仙女!海狼族没了!本王还有你……还有你……”姜野几近疯狂。 “怎么还有我的事。”我尴尬的想。 “这怎么办?这个念想也得断!这个姜野梦谁不行偏梦我……算了,我不看了,薛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心里抱怨着。 “婆婆你继续吧。”薛山道。 “我可干不出来残害无辜的事。那些杀人放火烧杀掳掠的事你都干了,不差这一个了。但是,不许让她像那个妃子一样……婆婆我是女子实在看不下去,你懂!赶紧,别耽误时间。”我道。 薛山施法变出冥仲挡在姜野身前,一番激战后将浑身是伤的姜野捆了扔地上。将梦幻中的我掳过去狠狠打了几鞭子。 “我有些累了,你来吧。”薛山沉沉的道。 看他疲惫的样子,我实在无奈。心道“这是刺激姜野还是刺激我呢。可婆婆我不习惯滥杀无辜啊,居然还是“自杀”,虽然是梦幻里,好为难。” 怎么造呢?用冥仲害我那次?不行,我自己受不了……就用春风吓得半死那次吧。 我施法让梦幻中的我开始吐血,泪流满面挣扎着对姜野道:“姜野……幽冥界狼子野心,你要正视海狼族的力量……没了天界也就没了你的一切……你做错了……真的错了……”说罢,梦幻的我吐血而亡。 姜野歇斯底里……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缺月难圆 薛山突然停了仙法,给姜野设的梦幻瞬间碎了。姜野大汗淋漓从床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坐起。薛山已然拉着我迅速撤了截界飞走了。并以极快的速度与我回了客栈。 “婆婆早些休息。”薛山说罢皱着眉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理解薛山为什么这样子,即使是梦幻,让他造了这么多惨烈的场景,心里没有触动才怪。我心里也极不好受。又觉得让他全部承担这些梦幻有些欺负他。他莫再因此犯了心痛顽疾。于是我去值夜的小二那要了一壶安神茶,提了上去。 敲了敲他的门,没有回应。“睡了吗?”我问道。 “没有。”他低低的道。 我推门进去,关上房门。 他默默的坐在窗边望着天空的皓月出神。我倒了一杯安神茶递给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对面。 “喝点吧,不要再犯病。”我道。 “不会了,婆婆医好了。”他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静静地……一缕缕水气升腾上去,似云似雾,似是想奔向遥远的月亮,却还没有出窗便无奈的消散了。 “那些只是幻觉,不是真的。”我安慰他道。 “真的比这更残酷。”薛山言语平静。 “所以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不让残酷的事发生。”我道。 “婆婆可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薛山望着那遥远的明月问我。 “有,婆婆有,薛山也有。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我道。 “婆婆,可有累的时候?”薛山接着问。 “有。婆婆累了会歇一歇。薛山累了也歇一歇吧,让婆婆替你,让众生替你。”我端起安神汤递给他道:“喝了吧,替你自己,替你要保护的人。” 薛山接过安神汤,喝了一口。 “汤虽苦,苦后便是甜。”我道。 薛山将杯里的安神汤饮尽,双手紧紧握着茶杯……片刻,双手抵在额上,蹙眉低头,久久…… 我挥手将房内设了结界挡住声音和视线。 “薛山,撑不住的时候就歇歇。忍不住的时候就哭吧……没有关系,有时候眼泪会让我们更坚强坚定。”我劝他道。 薛山声音哽咽,“婆婆,我真的无能为力……救了万千无辜,却偏偏救不了一个她!一次又一次!” 那样从容老练睿智的薛山终于像个少年一般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薛山说的她是谁,也不想去挖掘他的伤心事,这个噩梦对他的触动太大了。 “你尽力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也许下一次她可以自救呢。”我道。 “我找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薛山泣不成声。 “在芸芸众生中。也许,有一天她会找你呢。”我道。 这是我对薛山说的真心话,也是我曾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的真心话。 那夜窗前,映着皓洁的月光,华发如雪的我轻拍着抚心痛哭的薛山,安抚着一颗在苦寻之路上伤透了的心…… 月光虽亮,但天上那一轮明月还是缺了一角,不够那么圆…… 不知何时我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薛山却不见了。桌上用仙法留了几个字——“婆婆再会” 我心道果然是个少年郎,在我面前哭了鼻子不好意思便先跑了。那我也回去好了,西海那个装穷的神君归洱不知道处理没处理呢。海狼族该做的事已经做了,如果姜野还执迷不悟,那就只能让真虞飞来劝他了。 我回了西海水晶宫,刚到门口就看见春风在门口在指挥一些虾兵蟹将欲寻我。看见我回来了,便立刻一脸欢喜地弃了虾兵蟹将飞奔过来。 “小乌鸦,这么多天你去哪了!有没有遇到危险?又不许本君在这贸然发飞仙令,急死本君啦!”春风急切地问。 “没有。说来话长。那个西海神君处理了没有?”我问春风。 “你消息还挺灵通。那个狗东西已经被海公以监察权革职了,天晟刚到,准备处理呢。”春风道。 “太子会让天晟办这种事?”我隐约觉得这里的事和天德脱不开干系,章鱼与天德的关系似不浅。 “海公还没向天宫禀报,天晟是被天宫派来剿灭海狼族的。”春风道。 “看来我这个证人到的也挺是时候。咱们这回好好挖一挖这蛀虫洞。”我笑道。 “证人?他们交易的时候你在?”春风问。 “嗯,而且一清二楚。敢欺骗我们春风上神,我得要他好看!”我道。 春风笑得像朵花:“小乌鸦最好了!这小子的时令帐也有问题,想骗本上神,真当本君吃素的!” “嗯,他最大的失误就是让我们春风上神吃了素,吃得不开心了。所以帐得好好查查,看我们春风上神花了那么多心思调的风水到底用在哪了。”我笑道。心想,春风上神的心思怎么会是你西海神君一个脑满肠肥的蛀虫能猜透的。他若真那么好糊弄,怎做得了掌管天下时令的上神。 我化成白管家的模样去指认监牢那几个人。西海神君归洱像霜打的茄子,屈屈两天时间竟然脱相。一个劲的说是他无奈,他要在夹缝中生存要上下打点,上面压着,拿家眷安全围着他;底下又怂恿他,用金钱和美女诱惑他。他的表弟看见我来了急着向我辩解,让我证明倒卖海狼油的主谋是归洱。他是迫于归洱的淫威,他若不做,在西海这地盘就开不成买卖,是被逼无奈。我嗤之以鼻。天下的贪婪之人虽多却都是一个模样。 星琪哭诉她一直在吃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我给了她一把金叶子。我倒是可以证明。但之前她是否参与就要等着审问了。星滟一言不发。她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星瑶也关在了监牢中,静静的坐着。见到我的第一眼,便是起身过来抓着铁栏杆问我“小王爷可好?” “好”我对她道。 “他有没有罪?”星瑶关切的问。 “他没有罪,这是他设的抓捕计策。”我道。 “哦,那便好。”星瑶放心道。 “你不问问你自己有罪没罪吗?”我问道。 “他将我包了下来从不让我参与这些,他是个君子,他会保我出去的。”星瑶道。 “能不能出去,也要靠你自己,提审你的时候你如实说出你的情况和你知道的即可。”我道。 提审的时候老海公来了。薛山没到场,明苏送来了一份详呈给了天晟。记录了薛山掌握的归洱事情。指出了归洱从九州四海刮来的钱财会送一大部分去天宫。几番审讯下来,西海神君终于熬不住将他这些事全盘托出。 “你向上打点的是谁?”天晟。 西海神君不语。 “你说了,有二皇子、玉清境和九州帝君还有本君大音真神保你。”我对西海神君道。 西海神君惊道:“你就是诸多众生信奉的大音真神?” “不错” “能让死者重生的大音真神?” “不错。”在他面前我不用谦虚。 “本君现在就是给你一条重生路,看你走不走了。”我道。 “我……”西海神君迟疑了。 “你若不说,哪天被当做海狼悄悄拉去炼了油,被幽冥三昧冥火烧的魂飞魄散,本君也保不了你了。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那主子什么心性你应该知道。这种事他干的太多。”我继续道。 归洱了口气,“你们要保我和我全家!他威逼利诱我!我听他的名利双收,不听他的让我满门死光。” “到底是谁?”天晟问道。 归洱终于松了口,“太子天德” 归洱将他与太子天德倒卖海狼油的勾当全盘托出,九州各界给西海的资助,让他就这么一倒手和天德私分了。其中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归洱说他在五百年前为了得到西海神君这个职位,将他家族封印的无极鼎,送给了尚是大皇子的天德。 “混沌神器,炼化天地。你不知道吗?”我道。 “知道。”归洱道。 “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东西给天德?”天晟问西海神君道。 “穷啊!送交天宫还能换个一官半职。我总得先保自己再保苍生吧。再说他是大皇子,这东西给天宫比在我这安全。我留着它带不来任何。 “那无极鼎有什么作用?”我问道。 “其实炼化天地的就是无极鼎,别的混沌神器办不到的。”归洱道。 众人大惊失色。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无极鼎本身有我祖父和父亲打上去的封印,我们后人临死时也只能学到封印法,学不到解印法。那解印法除非拥有和我祖父四海海王一样神力甚至更强的力才能得到。而且只有赤焰魔星才能解开这鼎。赤焰魔星四万年前已经魂飞魄散了。其实这鼎就是废品一个,就是为保存那些铭文。”西海神君道。 “什么铭文?赤焰魔星四万年前魂飞魄散是怎么回事?”天晟问。 “二皇子,此事涉及天宫和玉清境。”归洱道。 天晟命旁人退下,只留下春风,我还有老海公。 “说可以,但你们要发誓保我不死!”西海神君道。 “我们这样的身份谁会骗你!你以为都跟你那小人主子一样!”春风斥道。 “说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然恐怕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对归洱道。 归洱点点头,“这是四万年前天宫的秘密……我的祖父四海海王参与其中……”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神鼎秘文 西海海君归洱将这个秘密讲了出来。 女娲补天前曾与众神预言,“赤焰生,重明灭。赤焰魔星,炼化天地,重明之力摧之。”赤焰魔星,极耀,众生贪欲所化,此星可开启混沌留下的神器无极鼎,破鼎得神力可炼化天地。此星成则天地浩劫,必以重明之力摧毁。 四万年前天宫星宿汇报大光明顶出现两颗伴生的极耀之星。一颗是云霄上神的神星,突然骤亮大放极光。另一是突现的烈火之星,乃云霄未婚妻陆雪之星。老天帝根据女娲预言断定这两颗骤亮的神星一颗是重明星,一颗是赤焰魔星。 杀神言赤焰魔星绝不是其子侄云霄。云霄是神脉相传,父母皆是上神,神星自然明耀。而陆雪身世不明,她的神星更像赤焰魔星。老天帝相信赤焰魔星不是云霄。但云霄不是,陆雪便是。必须以云霄的“重明之力”除掉。 杀神不应。天帝便找来四海海王劝杀神以大局为重,“赤焰生,重明灭”若陆雪活,云霄便会死。大战在即,杀神权衡利弊做出决定—诛杀陆雪。于是四海海王献策,给陆雪安一个巫界细作的罪名让云霄杀掉,天帝安排天宫公主长扬实施陷害。 杀神判了陆雪死刑,令云霄行刑,试图应了女娲的预言。云霄和春风施计破坏,杀神下狠心引三十三天霹雳雷火劫将陆雪打至魂飞魄散。却不想导致天缺震裂,六月下了灵雪,除了敌军还有无数无辜布衣仙民死在了灵雪之中。杀神不忍无辜受到牵连,便化了自己补了天缺。云霄继承神职守护昆仑天水。天下渐定。 老天帝和四海海王约定将此事带到坟墓里,永远不再提起。四海海王辞去仙职,向天界捐出所有积蓄,守护无极鼎隐世而居。云霄认定陆雪绝不是奸细是被冤枉的,追查到了长扬公主。天帝怕此事败露导致云霄悲痛与盛怒之下引起天界内战,便将长扬推了出去,让她承认因情生妒挡了罪。云霄上神才作罢。 听罢,众人都惊呆了。 原来陆雪之死并不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赤焰生,重明灭。”,不是你生就是我死,如此残酷。师父又怎能改变既定的结果! “那颗赤焰魔星呢?”天晟问道。 “陨落了。”西海神君说。 “老天帝,杀神和四海海王同年寂灭可是跟此事有关?”天晟问。 “应该是。那件事死了很多无辜布衣仙众。我祖父说他这一生只做过这一件对不起芸芸众生的事。他要我们代代苦修来偿还,临死时候去祖坟中用积攒一生的力量加固无极鼎上护印。但是因为我早早将无极鼎拿了出来,便看到了我祖父写在封印上的这个秘密。” 老海公道,“三十三天霹雳雷火是最大的自然天劫,能消天印,能诛上神至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本是因缘而生不受仙神控制。天上地下只有杀神有权使用霹雳雷火劫来诛杀仙神。但错杀无辜是要受劫的,想必天缺因此震裂死了太多的无辜仙众,三位上神因此受劫寂灭了。” “死了无辜为什么要我们家族来承担!同样是王公子弟,天帝的儿子还是天帝。云霄安稳的做了四万年上神。我这个海王的孙子过的又是什么苦日子。沦落到卖传家宝度日,我也不想啊。”归洱诉苦道。 “会不会这小子胡编乱造?陆雪怎么可能是赤焰魔星!”春风怀疑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想你们保我的命,为什么骗你们!若我说假让我天打五雷轰!”归洱发誓道。 “你将无极鼎给了天德,鼎上的铭文天德也看到了?”我问道。 “没有。”西海神君道。 “他怎么没看到?”我道。 “我多了心眼,用祖传封印法中的乌印法将那些字盖起来了。”西海神君道。 “也就是说你说的这些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天晟道。 “还有长扬公主知道啊,当事人里只有他活着,她亲身经历的。你们可以去问她!”西海神君道。 天晟一皱眉。 “怎么了?”我低声问他。 “长扬公主在得知云霄上神仙逝后云游四方去了,五百年没回来过,也没人见过。”天晟道。 天晟命人将归洱暂时收监。又提审了另外几个人。确定了归洱和表弟串通天德蛀食西海的事。但赤焰魔星的事仅凭他一人之言不确定真假。 此事扑朔迷离,当年三个上神都已寂灭,知情人死的死,隐的隐,除了找到那个无极鼎,打开盖住字的封印,还怎么说的清是真是假,谁是谁非?若想知道实情还真的要保住归洱的命。这小子还真会算计。 “往事已矣,现在神星再现,他们又将这算到了婆婆头上。”天晟道。 “她怎么可能是赤焰魔星!陆雪也不可能!”春风怒道。 我冷冷一笑,“这种事他们向来都是随便扣帽子。只不过若那无极鼎若落入真的赤焰魔星手中那可就麻烦了。” “或许他们又看错了星!那帮老眼昏花的星君说的话能信吗!”春风道。 “也有可能,这些往事说不清。天宫风气一向草木皆兵,既然四万年前赤焰魔星已陨,此次又搬出赤焰魔星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天晟道。 “这些往事先放一放。先解决眼下的事。天晟你现在被派来剿灭海狼族,怎么打算?”我问道。 “边界的战火引起来,我只有怎么死的份。”天晟冷冷道。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我问道。 “还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海狼族和平收归天界。但这个事情在云霄上神在的时候也只做到了和平,没做到收归。我就更难了。”天晟道。 “派个人当使者,或许很快就有消息。”我道。 “派谁呢?”天晟道。 “我”我道。 “你葫芦卖的什么药?”春风饶有兴趣地问我。 “良药。”我一笑道。 “二皇子,你若相信,老身去代表你去,此事或许可成。”我道。 “相信!”天晟拱手道。 “春风麻烦你帮我准备万年仙桃。”我对春风道。 “这个好说,不过你到底要做什么?”春风好奇的问道。 “事成我便告诉你。先给你卖个关子。”我笑道。 于是春风又缠了我一天。我便威胁他若是再纠缠不休便让山河去纠缠他,春风方一脸不愿意的作罢。其实不是我不想告诉他,若他知道我要用个小小的美人计,他肯定会更急的。 谈判在海狼族境地的一个小岛上。春风不放心我去,要跟我一起,我便让他在边界等我。 上岛前我恢复了虞飞的模样,罩了个面纱。 “你们西海没有诚意!本王亲自来,你们西海神君不来却派一个老妇人来。”姜野坐在高高在上的王位上十分不满。 “他来不了了。我是天界二皇子的使者。我来谈的不是高价从你这买海狼油再便宜幽冥界的事。”我道。 姜野听到幽冥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畏色,看来那个梦让她怕了。 “我将尸油销毁,不再买卖,天界给我什么好处?”姜野问。 “没有好处。”我道。 “没有好处?那凭什么!”姜野怒道。 “凭你海狼族作为天界的一员和天界各族平等;凭你族人不用独自对抗幽冥界,可以和偌大的天界同生死共存亡;凭你不会看着你的族人、家人,一切你在乎的人都惨死在你面前。这些算不算最大的好处?”我道。 “我不想当你们天界的走狗!”姜野愤恨的道。 “可是你一直在向天德乞食,向幽冥界讨饭。”我道。 “我……”姜野无话可说。 “姜野,你错了……”我说着摘下了面纱。 姜野看着我,眼神渐渐透出惊喜,起身从王位上奔了下来,“你……小仙女!是你吗!” 我冲他微微一笑“是”。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姜野欣喜万分。 “我是天德后门外那只快饿死的小狗!你还认识我吗?吃了你给的很多仙桃!”姜野说着化身成一只大黑狼,却比当年强壮太多。 “认识。”我道。 “赐座!快赐座!”姜野急着命人道。 “五百年前,我站着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你。今天你我就这样站着说吧。”我道。 “好”姜野的眼神落在了我的发髻上,“你的头发怎么了?那年我记得你的头发是乌黑的,不是花白的。” “是的,你没记错。”我一笑道。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姜野关切的问。 “天德所害,幽冥界所害。”我道。 姜野闻听一甩袖子怒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归顺天界!” “你归的是天界,不是天德,那天德我不会放过他。”我道。 “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什么好处都不要了,只要你留下陪我,我海狼族归天界!”姜野道。 我一笑,心道看来我这个伤疤不揭不行了,“你可知他们如何害得我?” “你说”姜野道。 “将我绑去幽冥和亲。我几乎吐血而亡。你也要这样做吗?”我道。 “不……”姜野眼光中透着回忆,放低了声音。 “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五百年前我给你桃子吃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我道。 姜野面露失望之色道:“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可是……” 我用仙法将桃子从中劈开,将一半放到了桌子中央,“今天的桃子不是施舍,是分享和庆祝。为了你我都能好好活着站在这,能做个平凡但不平庸的仙。为了你再也不是栓在天德后门外的乞食的犬。” 姜野将那半个桃子拿在手中,狠狠地咬了一口……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无极神鼎 海狼岛上,姜野大吃一惊“小仙女!原来你就是虞飞神君!” 我微微一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你不说出来,我姜野但对天发誓死也不会说。”姜野发誓道。 “谢谢你!”我道。 “你不要谢我,是我对不起你!”姜野“扑通”一下跪到了我面前。 我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搀扶起他。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起来。看起来极为懊悔自责的样子。 “小仙女,我是错了,大错特错,是我目光短浅才害了你,害了我的救命恩人!” “从何说起?” “从云霄上神被害说起。” “你说!”听到他这句话,我浑身的羽毛一立心跳也快了起来。 “他是被太子天德害死的。”姜野道。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已经变了。 原来当年姜野被家族排挤,名为送到天宫当质子,其实和为奴为畜一般无二。天德嫌他吵闹把他丢在后门外不管不顾。饿得奄奄一息时,吃了我给他的桃子,捡了条命,身体强壮起来。他的耳朵很灵敏,溜到墙下听了天德的谈话。 “洛泷一战,上神死后,那两口子十分得意。天德说雷夏泽找来的那两个神器和天界城池没白送给幽冥界,幽冥界替他报了当年上神打他军棍去他兵权的仇,也解了上神不收他为徒的恨,最重要的是为他当天帝去掉了一个最大的后患。说接着要对付上神的徒弟虞飞。说虞飞屡次戏弄他,既然虞飞这么爱他师父,就把虞飞送幽冥界跟仇人和亲。我当时目光短浅,觉得不关我的事,而且我那时还非常不服云霄上神,觉得他徒有虚名。我当时不知虞飞就是你!不知道天德这个卑鄙小人这样害你。不然我拼死也会告诉你保护你的!”姜野哭诉道。 我愤怒得浑身颤抖。原以为那只是天地两界的战争,原以为害死师父的就是冥仲! 一切都是天德!又是他的诡计!他哪里配叫“德”!哪里配做太子!这是什么两军阵前的仇恨!分明就是出卖天界,公报私仇!那一座座城池的仙民就成了天德泄私愤的牺牲品。我最爱的人竟这样被“自己人”联手害死!而我竟然五百年后才知道真相! “若你要找天德报仇,找幽冥界报仇,我海狼族义不容辞!”姜野道。 我咬着牙道:“这仇一定要报!替师父,替我,替碧游,替子蓁,替被冥仲屠城的冤魂!天德的心,坏透了!” “小仙女,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也该告诉你。”姜野道。 “你说。” “是我姑奶奶姜妩的事……” 愤恨中一个莫大的惊讶,姜妩竟然是他的姑奶奶? 姜野将他的姑奶奶姜妩的事情讲给了我。 原来海狼族的先祖和四海海王是世交。四海海王的儿子归缘和姜野的姑奶奶姜妩从小一起长大。归缘样貌端正为人朴素实在,而姜妩是大美人一个,性子温柔谦和。两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和谐相处,从来不会有争执。于是两家为二人定下了婚约。 四海海王在赤焰魔星的事后归隐,同年便寂灭了。归缘则一直奉行着父亲的教诲苦修苦行,修行之余他喜欢跟姜妩说话,姜妩就微笑着听着给归缘补着衣服上的补丁。 在姜野的描述中,二人青梅竹马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脑中。 归缘羞涩地道:“小妩,又麻烦你了。昨天遇到个不认识我的小海,一直狼追着咬我。” “没关系,你补不了的拿给我就好。”姜妩温柔如水。 “真是麻烦你了。” “这衣衫都这么烂了,怎么不换一件新的呢?”姜妩问道。 “我父亲说我家必须世代苦修永远隐世。” “哦,你父亲不是四海海王吗,家里竟苦到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也太委屈你了。” “也不是,我家有一件天上地下最宝贵的衣服呢。”归缘骄傲一脸骄傲。 姜妩噗嗤一笑,“一件衣服,能有多宝贵呢?” “比天界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要宝贵。” “哦?”姜妩饶有兴趣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混沌衣,能避天河水,能挡霹雳火,乃是上古第一的神器。”归缘道。 “那这个有什么用吗?能保护仙体吗?”姜妩问道。 “当然可以了!不过苦修不用保护仙体,就是感觉自己要寂灭的时候,穿上它,去到我家里的祖坟里。人留下,脱了那衣,那衣服会重回下水的地方,由家族里的后人收走。” “为什么这么做呢?” “因为父亲规定家族中人临死要去祖坟里做一件事。”归缘道。 “做什么事?”姜妩饶有兴趣。 “我跟你说了,你千万要保密。”归缘小声道。 “你放心吧。你可见过我多言?”姜妩微微一笑。 “去到那海眼寒渊里封印可以重炼天地的无极鼎!”归缘颇神秘的道。 “哦!你竟然会这么厉害的封印术啊。”姜妩道。 “我还不会,学这个封印术要在临死前的时候,去海眼寒渊里的天盖岛上,在那里有记录。”归缘道。 “临死才能穿宝衣。临死才能学那么厉害的法术也太可惜了。”姜妩道。 “没办法,我父亲说如果提前学了就对不起芸芸众生。” 姜妩笑了,“这个跟众生有什么关系?” 归缘挠挠头,憨憨的一笑,“是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真笨。整天补你的破衣服,让我看看你家的宝衣呗。”姜妩道。 “不行,这个不能给外人看的。”归缘道。 “我给你补了这么多衣衫倒成了外人了。”姜妩有些不悦。 “哎呀,也不是,看看也没什么,你别跟别人跟说就行。”归缘面红耳赤连忙解释。 于是归缘将混沌衣拿来给姜妩看。 “这衣衫的样式真好看,倒不如我照着它给你做一件新衣服,可好?”姜妩道。 “那怎么好呢。”归缘不好意思道。 “你的衣服都破成这样了,衣型也没了。用这宝衣做参考,布料都是我自己纺线自己织。”姜妩道。 “真的啊!你真心灵手巧!”归缘赞叹不已。 于是姜妩将宝衣拿走了半天去画型,半天后如期归还了归缘。并且开始替归缘做新衣衫。 不久后归缘向海狼族提亲,不想姜妩却拒绝了。姜妩的长兄就是姜野的祖父,海狼族的老族长,觉得悔婚不义便逼迫姜妩,将姜妩痛打了一通。姜妩一言不发就是不嫁。 到最后,姜妩说她要嫁的是个能保护她的王,而不是连只小海狗都怕的渔民。若再逼她,她便将归缘家的坟在哪,以及里面封印着可以重炼天地的无极鼎的秘密公布于众。老族长觉得姜妩窥探海王家的秘密不仁不义,盛怒之下便要杀了妹妹姜妩。二人的母亲以死相求,临死向年轻的老族长提出要求保姜妩不死,给她找个如意的婆家。老族长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姜妩一心想嫁王,老族长一气之下便将这个妹妹逐出了海狼族,封印了仙体,安排了个普通凡人的身份嫁给了君子国的国王东方逊。从此断绝联系再无瓜葛,任她自生自灭。 冥默的娘亲原来是姜野的姑奶奶!原来这个女人年少时就有独自下海眼寒渊的胆量,她看上去是那么温顺的一个女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我问姜野道。 “我祖父老族长临死时交代我,说他这个妹妹姜妩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做了大不义的事。若将来天界发生有什么不好的事,或许就是她带来的。让我到时候大义灭亲,可是她嫁到君子国没多久君子国就被幽冥界血洗了。国王也死了。她消失了很久了,不知道她死没死。不知道云霄上神的死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和她也有关。”姜野道。 “她没死,她做了冥王的奴隶一样的妃子。她的好儿子冥默做奸细与天德勾结害死了我的师父,我没能及时逃出幽冥界也是她作怪。”我道。 “原来我这家族里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仁不义的人。还好我悬崖勒马。”姜野道。 如今确定无极鼎在天德手里,可那混沌衣在哪?归洱居然没提混沌衣和海眼寒渊…… 我带着一脑袋的疑问离开了海狼族的小岛,姜野将我送到了边界,依依不舍…… “小仙女……”姜野欲言又止。 “好好珍惜身边人。别让你的爱妃做第二个七公主”我对姜野道。 “我会的!”姜野道。 辞别了姜野,到了西海界,春风焦急的等着我,见我出来一阵风的飞了过来。 “小乌鸦,怎么样?”春风道 “一切顺利。”我将姜野的求和书和海狼令给在春风面前摇了摇。 “那个恋恋不舍的男人是谁?”春风颇警惕地问道。 “姜野”我道。 “他怎么那样看你?”春风追问道。 我一笑,“我救过他一命,他想报答我。” “你居然救过姜野!小乌鸦太厉害了!说说怎么救的呗。”春风问道。 “那年他快饿死。我带了吃的周济了一下。”我简言代过。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事必须告诉春风: 师父是被天德谋害的。 归洱说的不是编的,至少无极鼎力封着炼化天地的神力是真有其事,从姜野这里印证了。冥默的母亲姜妩知道这个秘密,并且可能会归洱家祖传的印法。 归洱家的混沌衣不知在谁手中。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出水芙蓉 我与春风、天晟、老海公又聚到了一起。我忍着一腔怒火将得知的信息叙述给了众人。 “幽冥界派了冥默安插到云霄身边做奸细偷了玉龙樽。天德因为憎恨和忌惮云霄,将他私藏的神器和天界城池出卖给了幽冥界换云霄的命。云霄就这么被他们里应外合设计给害死了?”春风问我道。 “对”我道。 春风气得腾起一身紫红色的火焰,我忙抓住了他的手臂怕他一怒之下冲上天宫。 “他不是我大哥!也不配做太子!”天晟怒道。 “那无极鼎会不会也给了幽冥界?”老海公问道。 “不好说,天德那个混蛋败家子什么干不出来。”我道。 “这就麻烦了!”老海公道。 天晟将归洱又提审了出来,“归洱,关于你家的祖坟和无极鼎的事,你还有什么隐瞒?”天晟问道。 归洱一脸无辜辩解道:“没有啊!罪臣怎么敢欺瞒各位呢。” “混沌衣是怎么回事?海眼寒渊怎么回事?说!”我呵斥归洱道。 归洱连忙陪笑道:“哦!哦!嘿嘿这不是一害怕给忘了嘛。海眼寒渊里的天盖岛是罪臣家祖坟所在地。混沌衣是去海眼寒渊必须穿的宝衣,不然上神都要冻死。” “混沌衣在哪?你是不是也给天德了?”我继续问。 “没有!没有!以前苦修,日子难过嘛,罪臣早早将无极鼎拿了出来,之后便将混沌衣卖了。反正那祖坟罪臣也不准备再去了,吓死人!”天德嬉皮笑脸的道。 “卖了?卖给谁了?”我问道。 “罪臣表弟联系的,罪臣也不知道。”天德道。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卖!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卖了啊!”春风讽刺他到。 天德一脸无奈“罪臣这样的谁买啊,上神要是愿意,罪臣可以给上神做家丁。” “本君不愿意。百花岛没这么无耻的。”春风道。 “海眼寒渊可记载着你家族的祖传印法?”我问归洱道。 “有。”归洱道。 “你说过你把无极鼎的字封印上了,用的可是这个印?”我问道。 “是,是。罪臣就是从那里学的。”归洱道。 “你把混沌衣卖了不怕祖传的印法泄露打开无极鼎吗?”天晟问。 “他连混沌衣都卖了还怕泄露印法?”春风蔑视道。 “上神英明。一来罪臣根本没当回事。二来封印容易解印难,解印必须有和我祖父海王一样甚至更深厚的天神之力,还要下到海眼寒渊学到我家解印法的人才行,这样的也太少了。”归洱道。 我沉默着……脑子里飞速的思考着,谁有条件解?薛山怎么会找到海眼寒渊?既然找到了,他可是看到了那印法的口诀?他的仙法为什么深厚到可以直接下海眼寒渊?他居然可以弄到冥伯,他跟幽冥界有什么关系?我的眼泪曾滴到了他身上,若他收集了我的眼泪……其中的重生力是不是可以解开无极鼎的护鼎印! 我突然发现跟薛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竟然是迷糊的状态,很多事都没有深加思索! 天晟将归洱的表弟提了出来,问他将混沌衣倒卖给了谁。他抬手一指老海公“他孙子!薛山!” “啊?”老海公一脸茫然。 混沌衣竟然在薛山的手中!我大吃一惊。 那日他下海眼寒渊看似用的是凝云心法做了结界,可是以我的法力用凝云心法都做不出那种结界,原来……他用了混沌衣! “老海公,薛小王爷呢?”我问道。从那天海狼族客栈分开,我一直都没看到他出现。 “留了句话又去忙啦。”老海公道。 “春风,看来我们要去趟你大师侄那了。” 春风点点头,就凭薛山收了混沌衣这一点,他便疑点重重。这薛山身上有太多解不开的地方。 这时一个加急飞仙令径直飞到了我的手中,小小白的声音,“有人偷袭百花岛,想抓走我!山河姨娘重伤!珂珂姨娘被抓走了!” 我与春风刹那化身而走! “小小白!”我飞奔上了岛。 小小白“嗖”地飞了出来,化成人形扑到我身上,一脸一身的血! “娘亲!爹爹!我没事,这是别人血。山河姨娘受重伤了!快点!”小小白白带着我与春风飞到了春风闭关的山洞里。 山河已经被打回了原型,几千年的修为全部废尽!痛苦地喘息着却一声不吭……一大堆老花仙小花仙围着包扎伺候。 “铁打的身子,这么壮硕,死不了。”春风说着眼睛却没离开山河。 我运仙法护住山河的心脉。 “到底怎么回事?”春风问小小白。 “有一伙蒙面人用一些钉破坏了爹爹设的截界,孩儿在岛上设了截仙阵,他们攻不进来,便施计说抓了爹爹,山河姨娘出了阵,被那钉伤了!孩儿和珂珂姨娘还有花仙树仙们去救她,那伙人便来绑孩儿,孩儿与之周旋,后来他们把珂珂姨娘绑走了。” “傻的你!本君有那么容易被抓吗!”春风斥责山河。 “是扣魂钉,又是天德!这伙人对山河下的是死手。这钉不能撤,撤了便是死。不撤还能撑一会儿。”我检查完山河身上的伤痛心的道。 “你赶紧哭两下,给她救回来。”春风语气很轻松。 “我的泪和摄魂术不同,我这泪只对冤死者、枉死者有效。你这般轻松,就没想过她若命数已尽,从此世上再没有整日与你嬉戏玩耍的山河了吗?”我对春风道。 “不会吧……她这么傻不算枉死?她平日里比本君都壮实,哪那么容易命数尽。”春风口气软了下来,他的眼神慌了。 看着他那模样,心道,“这个嘴硬心软的春风。” 山河痛苦的抽搐了几下,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笨蛋!死心眼!这时候还不吭声!”春分骂山河道。 “你别骂她了!你们都赶紧出去。”我将春风和小小白等人都赶了出去。山洞里只留下了我和山河。 我轻抚着山河道:“山河,你可以说话了。” 山河一声不吭。 “你有什么愿望?”我问她。 “美”她在地上沾着血艰难的写了一个字。 “若你想变美,便要付出代价去换,可能饱受劫难,你可愿意?”我轻轻问她。 山河点头气若游丝。 好,山河!我便让你重生!让你变美!我来替你分担那代价!我将那扣魂钉拔掉的刹那,山河的仙脉尽断,身魂分离气绝身亡。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伊人何愿,美貌十方!我闭上眼,眼泪落在了她身上,和着我舍去的容颜…… 春风,女为悦己者容,山河原是一朵还未绽放的花。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便舍了些容貌给了山河锦上添花,她今后的容貌会像你百花岛上的花儿一样美丽,她的声音会像天籁一般悦耳。希望她能替我报答你吧!也希望你能看到这颗与我一样热烈的心! 一个美人如出水芙蓉睡在蒲团上…… 我面色如霜,华发如雪…… “好了,进来吧。”我对洞外道。 “活啦?这是山河?”春风看着大蒲团上那个睡美人惊讶万分。奔过来过来蹲着细细看着山河道:“小乌鸦,你太厉害了……” 我疲惫的笑了。看来山河的模样是春风喜欢的类型。我拉起小小白,“小小白,咱们走吧。” “娘亲!”小小白盯着我惊呼。 “好了,不要吵到山河姨娘。”我对小小白道。 “小乌鸦!你站住!你转过来!”春风站在我身后,发现了我头发的变化。 春风纵身来到我面前,一把擒住了我的双臂,“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你怎么连样子都变了!” “我无妨。过几天就好了。山河是神体,和普通仙众以及凡人不同,还要睡上一段时间恢复元神。不要吵到她。” “他不在了,你连容貌都不在乎了吗!”春风痛心道。 “他不在了,我更在乎你们。” “小乌鸦,你以为你变成这样,山河变美了,本君就会改变心意吗!” “春风,你不会改变心意,你只是没看明白自己心意。”我道。 “这天地间就你伟大!本君用不着你乱点鸳鸯,她变成美女本君对她也没有兴趣!本君去查珂珂下落了!”春风分身飞出了洞。 “春风……”我没叫住他,“我不伟大……哪个女子不想要美貌……可美貌与我已无用,不如给了山河……”我心里喃喃道。 “娘亲”小小白仰着头看着我,很用心的看着。 我蹲下身,对他笑道,“怎么这样看娘亲?是不是娘亲变丑了?” “娘亲最好看。像冰雪美人!孩儿要看仔细点,梦里告诉父神,免得他认不出娘亲。” 我笑了,这孩子从春风这学了不少花言巧语。 我抱起小小白出洞,他皱了皱眉,我觉得不对劲,又把他放下。蹲下来给他查看,原来他大腿上有个伤,自己已然处理好了,只是仙法还不够强,伤口没完全愈合。 “疼不疼?” “不疼,娘亲不要担心。孩儿自己会处理。”小小白对我笑道。 给他医好了伤,将他抱了起来。 “乖,小小白有没有怪娘亲不够疼你?”我对他道。我想起了冥伯梦幻里的小冥仲紧紧搂着我不愿撒开的模样。 “娘亲最疼我了。”小小白和小冥仲某些地方像,又完全不同。 小小白又将那些人的身影模样详细说了一遍,说那些人虽然蒙面,但身子很柔韧,浑身滑溜溜的,用捆仙绳都捆不住。 和我当年在须弥山下天河畔遇到的一样,想必是雷夏泽的人,天德的暗兵。天德心思重,心眼小,又睚眦必报,寻大音真神不得,定是觉得春风这个邻居脱不了干系,又不能无缘无故派天兵,便派这些见不得人的暗兵了。又得闻春风这次查时令帐查到了归洱身上,想抓住小小白威胁他。小小白没抓住,但他们抓住了珂珂。定会提出要求。 我唤出飞仙令,发往天界和我关系密切的仙众和族群,让他们帮助提供珂珂和雷夏泽的消息。 春风发了春生令询问大师兄关于薛山和混沌衣的事。 须臾收到各方回信,珂珂下落不明,大师兄在闭关,薛山外出未归,雷夏泽消息封锁,查不到更有效的信息。 正在一筹莫展中,珂珂推门而入!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珂珂的爱 珂珂回来了,安然无恙, 珂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飞儿,我知道你恨他,想杀之而后快。但是他救了我一命,你就当救我,救救他好吗!” “救谁?”我道。 “冥默”珂珂道。 我心里一紧。咬牙不作声。 “珂珂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这个白眼狼求情!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春风恨铁不成钢。 “冥王用他母亲来威胁他,他不得不偷了玉龙樽的!”珂珂替冥默辩解道。 “珂珂你别忘了,当初在幽冥界是他母亲抓住了你,冥默命冥犬吞了你。”我冷冷的道。 “我记得。他母亲见不得他每天与我说话才故意用香酒引我上瘾抓了我!吞我是冥仲的命令,他不得不听。何况我并没有死,春风上神也没事。”珂珂急着辩解。 是啊都没事,可是师父的仇怎么报!我的仇怎么报! “他肯救我,说明他还有良心,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珂珂跪在地上摇着我的手臂。 我不知道珂珂与冥默发生了什么,也许在幽冥界珂珂就对他情根深重了吧,现在想想那时候在幽冥界珂珂每天都去骂一骂他,啄一啄他,他对珂珂那样宽容,又何尝不是一种情分。若非他出卖师父,他的确是个孝顺母亲,踏实勤奋又自我感觉良好的正人君子,但那都是假象。师父那样看重他!我那样信任他! “珂珂这世上谁我都可以原谅,谁都可以慈悲。唯独这几个人不行!我师父的仇与你没关系。冥默救了你,你喜欢他。好!这次我不杀他!要救他你自己看着办!我不会救!”我甩开珂珂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飞儿!求求你!”珂珂扑倒在地上呼喊着我。 我独自坐在百花岛的上古寒洞里。这里的寒气不至于让我浑身的怒火腾起,“我的仇是我的,你可以不帮我报,为什么还要来求我酒他,让我陷入两难!若没有冥默背叛师门,我的师父怎么会被玉龙樽散了魂魄!他为了他的母亲就可以害我的师父吗!” “师父我到底该不该把泪给他?该不该再给他次机会?当初我说了目可反观,让你放了长扬公主是有多为难你?那种心情我终于明白了。这话虽说着容易,做起来却这样难。怎么站在对面的角度反观?” 寒洞里的人参娃娃躲在大块的冰后扒着头看着我,见我不理它们,又跳到了我身旁,拽了拽我的衣衫又躲回了冰后。 “你们自己玩吧。”我道。 我闭上眼,将手捂在了心上……初入玉清时,抓人参娃娃的一幕就在眼前。 “冥默狼毒发作,兽性大发攻击你。你的气势是决绝的,眼神却是慈悲的,龙渊剑到了他面前,终是收了回去,稳稳的立在那里,将手臂给他咬。他的狼毒好了,你的右臂却伤了好一段时间。那时的我还有小小的嫉妒,觉得你偏心他,嫌弃我。今天若是你,你还会这样做的是吗……” 珂珂在洞外哭成了泪人。我出了洞,将眼泪给了她。她望着我激动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下次我不会给他活路。”我冷冷的道。 珂珂谢过我,走了。 “小乌鸦,你就这么给了她?你傻啊!”春风急道。 “这是他的意思。”我情绪有些低落。 “小乌鸦,你没事吧?是不是想他想疯了?你看看我?还认识我吗?”春风将脸贴在我的面前。春风方才还生我的气,现在又开始戏耍了起来,他与我生气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春风,你是不是又想我掐你的脸了?”我道。 春风吓得忙躲到一旁,拍着胸脯道:“没疯,没疯,吓死本君了。” “春风,我去趟玉竹山。”我对春风道。 “哦,告诉那傻丫头!别跟她飞儿姐姐一样死心眼!”春风道。 春风知道我放心不下珂珂,珂珂定是将冥默安顿到了玉竹山。 珂珂一个人落寞的坐在竹屋外的台阶上。我也坐到了一旁。 “他走了?”我问道。 “嗯。”珂珂应道。 我不语。 “飞儿……对不起。我欠他的要还。还清了就各不相见。”珂珂道。 “还不清呢?”我问道。 “还不清也不见。”珂珂咬牙道。 “为什么?怕我杀了他吗?”我道。 “他说他要一直在幽冥界,直到那里最后一个饿鬼离开。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可怕的地方?”珂珂不解。 “每个人的选择吧。既然选择了,后果就都要自己承受。”我道。 “冥默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珂珂又问我。 “在我是仇人,在你是恋人,在姜妩是最疼的儿子,在冥王是个工具,在云霄上神……是个想要救起的人。你说呢?”我反问珂珂。 “我说不清。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坏,他是无奈。”珂珂道。 “大千世界中的无奈太多。但这世间终有玉碎有瓦全。”我道。 “嗯。他虽然在幽冥界苟且偷生,可我觉得他有点良知,他对我很好,能保护我。所以我想救他。”珂珂道。 “说说他怎么对你好和保护你的吧。”我道。 珂珂与我讲了她被掳走的遭遇。 那些水族将珂珂封印了仙法,抓到了一处大泽中的孤岛上,将珂珂丢进了一个山洞后准备出洞去向主子禀报。却听洞外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嚎,洞口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狼,两只电光般绿幽幽的眼睛透着杀气,龇着锋利的獠牙一跃而入,将那些水族们瞬间扑倒在地。那些水族们一个个被咬得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快上来!”黑狼对珂珂道。珂珂骑上了黑狼的背。 黑狼在大泽中狂奔,身后无数黑色的泥鱼怪跃出水面咬向他们。 “趴我背上!他们设了封印,出了这大泽我们就可以用法术飞了。”黑狼对珂珂道。两个人迅速的对着话。 “你是谁?”珂珂问。 “东方默”黑狼道。 “啊!怎么是你!” “他们为什么抓你?” “要挟春风上神” “小小白是你的孩儿?” “当然不是!我不喜欢春风上神。” “飞儿呢?” “她五百年前就死了。” 一群黑泥鱼咬向珂珂,“抓紧我!”冥默一跃而起,将那些泥鱼打飞,有几条咬到了他的爪上,他张开锋利的牙齿将那些鱼撕了下来,带着他的皮肉。 “如果这鱼咬到你!你要将他们撕下来!不然这些鱼会钻入身体慢慢吃尽脏腑!”冥默道。 眼看就到大泽的边界了,两个人看到了希望,泽边却突然越起了一道泥鱼墙。冥默瞬间将珂珂抱在了怀中,背对着泥鱼冲了出去。两个人摔到了地上,珂珂的仙法恢复了。一条条的泥鱼钻入了冥默的身体中。珂珂拼命用仙法拔出那些泥鱼终是太多拔不完。 “珂珂……快走……”冥默吐血倒地不省人事。 珂珂拼尽全力将冥默背到了玉竹山,用尽办法皆无济于事,便不得不来求我救他一命。 “姐姐,我觉得他的怀抱好有安全感。好温暖。” “珂珂恐怕你被骗了。”我淡淡的道。 “什么!”珂珂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若那大泽不能用仙法,他又是怎么逃过泥鱼墙进去救的你?怎么能顺利进去躲过那些暗兵不被发现?大抵是在逃出的瞬间他替你解了封印。” “你是说他故意那样做骗我心软?”珂珂睁大眼睛问我道。 “多半是……”我道。他装了两千年,骗了我两千年,扮成正直君子他最擅长。 “他居然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珂珂几乎不能接受。 “不过他到底还是救了你。用苦肉计恐怕又有什么目的吧。不管他什么目的。幽冥界现在知道了大音真神和百花岛的人有关系,而且居然会卖你的情面救幽冥界的冥默。”我道。 “姐姐,对不起!我太傻了!我又害了你!我以为他真的舍命保护我。”珂珂含泪愤恨道。 “好在你说飞儿已经死了。他到底是救你回来了,只是让这过程看着更感人罢了。”我冷冷的道。 “姐姐……我太傻了!我以为他喜欢我!”珂珂哭了起来。 “不哭,不是你傻,是痴情容易被利用。也许他真的喜欢你。只是没你想得那么感动。走吧珂珂,玉竹山我们不能再来了。” 回到百花岛我坐在一棵大梧桐上,望着岛下茫茫的迷雾……心里也迷雾重重。 旁观者清。我能看到山河的真心在哪里,也理解珂珂当事者迷。某些事到了我自己身上却变得如同一团浆糊。或许被骗的不止是珂珂。那薛山,让我心里有一种极大的不安。一个女人变得心智不全的时候便是恋爱的时候。我竟然会喜欢和薛山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与心里的他在一起。我不敢猜想他会是师父元神的转世,因为师父魂飞魄散了……但这感觉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他的背后有太多的不明。会不会是冥仲有意装作师父元神重聚转世接近我呢?他那脉搏又不像装出来的。还有那无极鼎,混沌衣,海眼寒渊,当年的陆雪到底是不是赤焰魔星?现在的那颗神星是不是赤焰魔星?若是赤焰魔星,到底是谁?这些交织在一起,我的心如乱麻。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两生神镜 我在一个飞仙令上写上了“海狼族”三个字,用仙法附上了姜野给我的暗讯。这是我这五百年来收归九州四海的第十个独立部族。他们都会听派于我的一道飞仙令。 薛山身上有太多的疑点,我准备去一趟大师兄那里了解一下情况。刚要出发时春风接到了青丘新圣女继位的请帖。 青丘狐族是五丘八泽中最重姻缘的族群。全族都将美好的姻缘当做头等大事。唯独青丘圣女必须要孑然一身,用自己一生的姻缘向天地换取族群的幸福。若青丘圣女想要讨回自己的姻缘,便要承受天雷地火之刑。若活着便可退位,由肯牺牲自己姻缘的闺中九尾狐去继任,旁的狐却是不行。九尾狐在仙狐中非常稀有,肯牺牲婚姻一生不嫁者更是凤毛麟角。因为圣女的伟大牺牲,全族人便会非常崇敬她,视之为帝,唯马首是瞻。 师父待青丘狐族有恩。那年应劫而生的东南水患后,青丘狐族瘟疫盛行,整个青丘患病者十有八九,死者过半,家家有丧亲之痛,户户有嚎泣之哀,甚者全家灭族。九尾狐肉可解毒,九尾全族割肉喂食狐族解瘟疫之毒,但车水杯薪。求助天宫也无计可施。 师父便带我与十四师兄到青丘治疗瘟疫。他说这也是场战争,与冲锋陷阵无异。与师父日夜救助照料疾患,研讨治病之方,十四师兄与我竟也先后染上疫病。师父便要给我与十四师兄用他百毒不侵的血来抵御疫毒。 “疫区之患若皆以师父之血医治,师父的血流尽也治不完。徒儿愿以身试药。”十四师兄对师父道。 “十四师兄不可试药。他已患病多日,已是毒血之质,若再不救治,恐难为继。飞儿刚患。愿试药。”我道。 师父犹豫了一下,对我道,“若你觉得痛苦难当,为师便与你取血医治。” 接下来的病程里我便仔细记录自己患病特征和变化,以及治疗后的感受和效果。 “飞儿,你可觉得痛苦难当?”师父问我。 “痛苦难当……”患病感受不能欺瞒师父,病程后期所有感受我皆与他详细言说。 师父便要取血与我解毒。 “飞儿不想前功尽弃……再试一次。”我艰难的道。 师父闭上眼与我把脉把了很久,然后出了一剂巨毒之方。 “飞儿,此方是虎狼之方,药性甚烈,或可有奇效。” “好” 师父这次的药果然甚烈,比春风的晓日春生掌还令人苦楚。碰触身上每一处肌肤都犹如刀割。我便缩作一团强忍,心里记着用药的感受和效果,以及再配合哪几味药缓解药痛,待好转之后再记录。 “师弟可好?”见我不语,十四师兄关切的问我,安抚我。 “楚方!莫动她!”师父呵斥道。 十四师兄吓得忙站到一旁不敢再动。若十四师兄再动我,我只怕要痛晕过去了。 “楚方,你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病患要照顾。”十四师兄去休息了,师父便一直守在我身旁。 一夜后,我的疫病果见好转,却几近虚脱,真真犹如打了一场恶仗。于是根据感受又在师父的方子后加了几味缓解痛楚的药,配成了五解六神汤。 青丘疫病终于得到了控制,狐族人慢慢好起来。皆对师父感激涕零,送来了很多供养。我的疫病很快痊愈,师父便一直让我在帐中修养不让我再做任何劳役之事,在他二人精心呵护下我居然长胖了一圈,师父的厨艺也练了出来。回到玉清境,别的师兄都问我出去是不是光去吃吃师父的供养不干活,师父和十四师兄瘦了一圈,面容憔悴,我却生龙活虎的成了肥鸟! 然而那时的青丘圣女并未因师父保住了狐族而与玉清境更亲近,也并未因为四百年前九州送来救济粮,玉清境的一场大雪解决了五丘的大旱与九州更亲近。 新圣女继位这是个极好的机会。若能说服这女王便打开了天德一直把在手中的五丘八泽的突破口!而且青丘临近雷夏泽,是个绝佳的战略位置。我决定代替春风的仙使去拜贺,在青丘找到大师兄的使者也可以了解一下薛山的情况。春风便要放下上神的架子,赖着同我一起去。 “春风你在家保护小小白和山河,我放心。珂珂最近也需要有人陪。”我对春风道。 “你放心了,我不放心呀!不要轻易变回虞飞呀。”春风道。 “放心吧,变回也没人能认出我了。”我笑道。 整个青丘都沉浸在喜庆之中。我有百花岛的贺贴很顺利的入住到了驿馆,驿馆里也住了一些仙界其他州部的使者。我被安排到了第二日拜见。 “中土神州的使者来了吗?”我问侍者。 “禀仙使,来了。”侍者答道。 我想去与大师兄的使者了解一下薛山,便去拜会。在房门外敲了几敲无人应答。于是出了驿馆到街上逛一逛,想着给小小白选个什么青丘的小玩具带回去。 街道上热闹非凡,为期几天的上任庆祝还在进行。狐族们托着各种仙花鲜果夹道迎接新任女帝的车撵,都想呈上自己手中的宝贝。 四匹麒麟兽架着崭新车撵渐近,身边的众狐族开始欢呼“圣姑!圣姑!”向那车撵撒着鲜花。车撵上坐着一个面色清白凤眼灵眉的女子,虽身形削瘦却气质孤高。 “长扬公主!”我心里一惊。 长扬公主向我这里望了一眼,四目相对。我是一个白发老妪形容枯槁的模样,她没看出我来。然而我与众不同的模样和表现还是引起了敏锐的她的警觉。 她一摆手,车撵停下。令护卫盘问我。我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不用等明天扮春风的使者了,就现在吧! “你对她说‘护心鳞’”我对护卫道。护卫回禀后,长扬公主一下从座上挺起身来。 我见不远处一个小狐仙正低头承敬一盘仙桃,便施法将他手里的果盘变到了我手中,在他手中放了一枚金叶。 我走上前,笑着对长扬公主道:“圣姑,小仙今日送圣姑一盘完整的仙桃!” 长扬公主上下打量着我,我对她一笑。 “上来!”长扬公主伸手拉我。 我上了长扬公主的车撵与她同座。她还是那般干脆利落,敢作敢当。 车撵走过,身后那个小狐仙傻痴痴的发现了手中的金叶,喜呼:“圣姑收了了我的仙桃啦!我要有好姻缘啦!” “婆婆是何人?如何知道护心鳞?为何送我仙桃?”长扬公主问道。 “五百年,公主成了圣姑,虞飞成了婆婆。”我道。 “你是虞飞!”长扬公主大惊。 “是,公主,回到你的洞府与你详说。”我道。 到了长扬的洞府,她支开了所有人。我变回了虞飞。 “小徒弟,你怎么成了这般霜雪的模样?我都认不出你了!你不是跳天河了吗?”长扬公主道。 “嗯,跳了一次,掉到了树上。公主又怎么成了圣姑呢?”我问道。 长扬公主摇身一变现出九尾蓝狐真身。 “我是老天妃的养女,真身是九尾狐。”长扬公主道。 原来当初长扬公主的母亲在做了青丘女帝后与九尾狐男子相爱,未退位却结成夫妻生下了长扬。因违背天约,青丘全族受到天劫惩罚,姻缘多被破坏,狐族尽出伤情悲怨之爱恋。长扬父母负罪自裁。老天妃见长扬可怜便将她抱回领养。师父魂飞魄散后,长扬公主云游四方,正逢青丘女王退位,无人可继。长扬公主便承母之责做了青丘圣女,因是皇姑,便称“圣姑”。 我心道“我不过是给了山河一点容貌。这长扬公主做事更是决绝果断,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师父死了,他便做了圣姑,把自己的姻缘都给了别人。” “小徒弟,现在想开了吧。”长扬道。 “圣姑想开了了吗?”我问道。 长扬冷冷一笑,“我?我什么时候想不开。我从来想得开。我和他的恩怨已了。他死与不死都与我无关了。” “他是被天德与幽冥界合谋害死的。你还能想开吗?”我想这句话应该能够戳中她的心。 “你说什么?”长扬冷冷的眼光变得好似一把利剑。 我把姜野与我说的天德如何用雷夏泽密送给他的神器送给了幽冥界,并透漏战事机密将边界城池拱手相送,与幽冥界里应外合,借幽冥界的力量害死师父的事跟长扬讲了。 “这对狗男女!”长扬一掌将面前的石桌劈成了两半。 “我弃了一生幸福!不过就是为了保住这颗重明星!竟让他们如此对待!”长扬咬牙道。 “公主能与我详说此事吗?”我问道。 长扬公主将当年之事讲给了我,跟西海神君归洱说的一般无二。 “两颗明星骤亮,云霄是重明星的化身,他一定不是赤焰魔星,他不容天下人质疑。只能是陆雪。赤焰生,重明灭,陆雪生,云霄灭。若赤焰魔星成熟则天地熔炼。天宫给我的任务,我不想完成也得完成。”长扬公主道。 “有没有可能是短暂的流火飞星,星官错认了。”我道。 “我也质疑过,但现在确定不是。”长扬公主利落的说。 “为什么?”我问道。 “赤焰生,重明灭。五百年前云霄散了魂魄,因为陆雪在五百年前再生了,那颗赤烈的星重现了。”长扬道。 “陆雪再生?”我吃了一惊。 “三十三天,须弥山,寒卿的水晶棺旁。”长扬公主道。 “你怎么确定她真的是陆雪?”我问道。 “是。就是她。我有两生镜可照两生元神之貌。”长扬公主十分肯定的道。 “可师父说过她不是陆雪。”我道。 “寒卿马上要上战场不能保护陆雪,你觉得他会承认吗。我这‘狠毒’的女人还活着,他会让陆雪再死一次?不过是忍着不相认罢了。”长扬冷笑道。 我的心又有点乱了……难道师父借陆雪害我之事,故意不认她。既然陆雪回来,他如此苦心为她谋划……却又为何对我用情,为何握着我那连心羽不放手…… “两生镜是什么?”我问道。 “能照初灵之貌。一切法术丹药在这镜前都会现形。我父我母死时发愿化成。为补偿违背天约带来的劫难,让前生姻缘未满今生相见不识的有缘人成就好姻缘。”长扬公主说着抬手唤出一面铜雕阴阳镜,“小徒弟,我在天宫初见你时就照过你了。” 她将铜镜放在我面前,铜镜阳面现出虞飞的模样,衣着和我身上的相同,却神采奕奕,发髻乌黑。 “这才是你元神的模样。再看前世。元神的样貌一般不会变,身份会变。”长扬公主将铜镜的阴面调转过来,铜镜中还是虞飞的模样,是玉清境徒弟的装束。 长扬不觉吃了一惊。 “有什么不妥吗?”我问。 “你和他的缘分竟这样深!前世便拜了他为师。”长扬公主看着镜中的我思索着……突然眼神一亮,“他的徒弟里只有十弟子故去了。你前世竟是他的十弟子!他的十弟子竟也是个女徒!”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再遇薛山 长扬公主这一句话也吓了我一跳。仔细想着师父画的丹青上十师兄的模样,跟我不一样啊,没一点像呀。我前世是他的徒弟……突然,我恍然大悟。 “我前世是他的徒弟,但我不是他的十弟子。我前世就是虞飞。”我道。 “怎么说?”长扬公主不解。 “五百年前我死过一次,他用摄魂术将我救了回来。”我道。 听我说罢,长扬公主沉默半响,平静的道:“你果然走到了他心里。用摄魂术要受锥心反噬,极为痛苦,他散了魂魄倒也解脱了。” 这句话说得我心痛。若非用摄魂术受了重伤,或许他能躲过玉龙樽,或许他早就得胜归来。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模样了?”长扬公主问道。 “也是拜天德所赐……公主若有机会与师父报仇,你可愿?”我趁热打铁。 “不愿。”长扬道。 我一惊,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 “我青丘狐族报的是他医治瘟疫的恩。报的是枉死在天德手中所有仙众的仇。不是我一个人的恩怨情仇!”长扬公主坚定的道。 我笑了……向她深施一礼…… “小徒弟,给你!”长扬公主割下一小搓蓝狐毛给了我。 拜别了长扬公主,我恍恍惚惚的回到驿馆。青丘的事可以放下了,五丘的突破口打开了。可陆雪的事又让我无法释怀了……刚刚得知无极鼎的事,认为陆雪四万面前已经魂飞魄散,三十三天的那个是假的。如今长扬公主又说三十三天那个真的是陆雪。到底她是真是假?四万年前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能重炼天地的赤焰魔星的化身吗?因为她生,所以师父死了?若她是赤焰魔星的化身,她死了,师父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脑子里乱着。有人敲我的房门。怏怏的打开房门。门口立着一个身着玉清境弟子衫的少年,面似冠玉,虽身形单薄却英姿挺拔。 “玉清境薛山见过仙使婆婆。”薛山很客气的向我施礼。 “他怎如此客气?好似不识。”想起自己的容貌已不是他见时的模样。短短几日发髻已是全白,容颜也有了变化,变成了老婆婆显得更加苍老。现在又是春风的仙使,他自然认不得。 我拱手道:“薛小王爷客气。” “弟子本是带了师父的厚礼想正式拜会仙使婆婆,请婆婆转呈春风师伯祖。但眼下有一急事,不得不先来打扰仙使婆婆,请婆婆帮忙。”薛山道。 “若老身可以办到,愿意效劳。”我道。 “婆婆请跟我来。”薛山道。 跟在薛山身后,我只觉自己好笑。想必那短短几日与他相处发生的事情太多,心便乱了。士别几日冷静下来,平平淡淡客客气气的再与他相见便没了一点心跳脸热的感觉了。我可真如春风说的更年期情绪不稳定? “小徒来青丘的时候途径雷夏泽边界,捡到了一个人彘。春风师伯祖善炼丹药,婆婆看一看有什么丹药可以医治她。”薛山道。 “人彘!你可认识?”我问道。心想莫不是幽冥界的人残害了天界仙众。 “小徒不认识。此人眼瞎耳聋口哑,被斩断了手脚,泡于粪桶,丢弃在污秽泽沟中,浑身驱虫趴满,恶臭难当……”薛山跟我描述着。 我心想“你描述的还真详细,不是你在梦里杀人放火,心里受不了回来痛哭的时候了。” “你是觉得事有蹊跷。”我道。 “用此酷刑者不是大仇便是暴虐。小徒实无办法得知一二线索。”薛山道。 “你这无所不能的良商办不到的事越来越多啦。”我开薛山的玩笑。 “婆婆说笑了。薛山只是尽自己的力为西海贫苦谋一点福祉。”薛山谦虚的道。 到了一处荒郊树林,薛山打开林中设的截界。 一股恶臭袭来,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没了四肢的“蛆虫”在地上蠕动。头发粘结成片,浑身血痂,两个眼睛两个暗红色的血窟窿,张着嘴,嘴里的舌头已割了去,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混嘶哑的“啊……啊……”声。哪里能看出人形。我施法观其真身,是只花色的水蛇,身上竟封着两仪封神大印!此人与天德有关! “薛山,你先回避,我单独与她治疗。”这个薛山还有太多秘密,混沌衣的事我还没问他。不可让他知道太多。 “小徒遵命。”薛山退出了几丈。我设了不透结界将我和“蛆虫”与外界隔绝。 未明她身份,我不能轻易用重生泪彻底修复她身,而且竟也哭不出。便用神力给她做了义耳义舌装到她身上。 “你是谁?”我问她道。 那“蛆虫”听到了声音,激动得浑身发抖,昂着头想向我这里爬,却因为只有身躯,只能在原地扭动。嘴里含混不清的尖声喊着:“杀了天德!杀了天德!” “你与天德有什么仇?”我问她。 “找我哥哥!杀了他!我给你钱!权!”她道。 “你哥哥是谁?”我问道。 “雷夏帝君!我是公主雷慈!”她道。 我震惊无比,“你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带我去找我哥哥!”雷慈道。 她变成了这模样还是这么嚣张。我冷冷一笑“因为我可以给你报仇。而且你没有别的选择。” 雷慈将事情原委讲给了我…… 原来天德为了压倒天晟得到太子位,一直仰仗五丘八泽的力量。尤其是雷慈的娘家雷夏泽。天德用花言巧语骗她将嫁妆神器乾天印和缚神锁给了他。将这两个神器与幽冥界做交换害死师父后,又利用雷慈掌握的雷夏私兵将我绑到幽冥界。后来雷慈发现她怀孕了…… 雷慈怀孕之后天德对她百般照料,细心呵护,极尽花言巧语之能事。雷慈陷入了回忆中…… “你对我这么好,莫不是又想我说出九仙朝圣笛的解封法吧?” “爱妃多虑了,过去本君不知道这九仙朝圣笛是爱妃的心爱之物,随意赠人。爱妃告知后本君便用宝匣装起来仔细给爱妃收着。等爱妃生下龙子,本君还要听爱妃给本君吹天界最美妙的笛曲。”天德搂着雷慈哄道。 “原来你对臣妾听计从是因为臣妾坏了孕,你想要个龙子。”雷慈用手指戳了一下天德的额头。 “当然不是,本君本来什么都听爱妃的,觉得爱妃辛苦,本君心疼。跟龙子龙女没关系。本君派人去雷夏泽专门带回来了爱妃要吃的肉螺,一会本君亲自做给爱妃吃。”…… “这些待我的好都是毒药,他就是个魔鬼!”雷慈哭诉着,两个眼洞流着血。 “我看他照顾我很辛苦,又忙于太子政事,腿伤犯了很痛苦,便心软了下来。心想我的便是他的。便将九仙朝圣笛的解封法和驱使法告诉了他,想让他可以操控些义偶,不用那么辛苦。他得到之后对我态度大变,将我锁到暗室折磨至滑胎,又把我残害成这样说是报这么多年我把他当木偶的仇,报了他刺小乔一刀的仇!他说若不是我父王设计害他没了退路不得不娶了我,他的小乔也不会被他亲手刺死后转世爱上了云霄!” “真是个变态!他怎么对外掩人耳目?”我问道。 “以我养胎不便见客为由,再者就是用九仙朝圣笛收了我的气息放到义偶身上假扮作我。到了一定时间便对外说我难产而死。”雷慈道。 “你能医治我说明你的仙法高超,带我去见我哥哥们,只要你肯帮我杀了他,你要钱要权我都给你,你要什么都行!”雷慈。 “如果我要你雷夏泽呢?”我不慌不忙的道。 “好!我给你!”雷慈道。 我冷冷一笑,“雷夏泽你给不了我,你也不用找你哥哥了。你觉得他还会乖乖受你哥哥们的摆布?现在雷夏泽恐怕已被人偶控制了,你哥哥们恐怕也自身难保。” “哥哥……”雷慈的面部表情变得痛苦扭曲。 “虽然雷夏泽你给不起我,但你我还是可以做个交易。我让你怎样做你就怎样做,我保你报仇。当然你可以不与我交易,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我对她道。 “好!我做你的人偶,只要你能帮我杀了他!”雷慈咬着牙道。 本来我想从雷夏泽入手,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从另外五丘七泽入手。 “我现在不会医好你,但我可保你死不了。至于以后,看你这‘人偶’做的成功不成功了。”我道。 “只要天德死!我怎样都行。”雷慈道。 “好,那你先睡会吧。”我施法让雷慈睡了。 我收了截界,将薛山叫了过来。“老身感谢薛小王爷送的这份大礼。”我道。 薛山不解,“大礼?这个人很重要?” “是,对你师祖,对玉清境,对整个天界都至关重要。” “弟子是歪打正着了。”薛山挠着头不好意思,“还是婆婆厉害,弟子想尽办法也没办医好她。” 我心里纳闷几天不见,这孩子变得羞涩又稚嫩很多。 “薛小王爷当真不认得老身了?”我道。 “啊?我见过婆婆吗?”薛山一愣。 “我是大音真神。”我笑道。 薛山将眼瞪得圆圆的,差点蹦起来,“原来婆婆就是大音真神!弟子失礼!弟子久闻上神威名,原来是师伯祖的仙使!今日得见神尊三生有幸。”薛山兴奋的道。 “怎么这薛山似从不认识我一般。难不成与我装傻?”我心下生疑。 “小王爷,混沌衣你听说过吗?” “多年前弟子从西海获得,早已交给家父封印保管。”薛山道。 “怎么获得的?”我问道。 “一个商人卖给弟子的。”薛山道。 “哦,入梦令呢?也交给你师父了吗?”我问道。 “入梦令?弟子闻所未闻。”薛山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的心痛顽疾好了吗?”我追问。 “多谢师伯祖和婆婆关心。弟子的心痛顽疾虽未痊愈,经师父救治却已经好多了,只有月圆之夜才犯。”薛山道。 “只有月圆之夜吗?”我继续追问。 “是的。”薛山答道。 “小王妃可好?”我问道。 薛山面露尴尬,“婆婆说笑了,薛山尚未娶妻。” “前几日你在哪里?”我接着问。 “怎么了婆婆?”薛山觉得不对劲。 “你在哪里,先回答我。”我道。 “奉师父之命去东海拜会北海神君鲲鹏师叔。”薛山道。 “你期间没去西海?”我紧接着问道。 “没有啊,鲲鹏师叔可以作证。”薛山答得很自然。 “婆婆?西海出什么事了吗?”薛山糊涂了。 我一把拽住薛山道:“带上人彘,跟我走!” “婆婆做什么啊?” “见青丘圣姑!”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真假薛山 我将薛山和雷慈带到长扬公主的洞府。将雷慈的事情告诉了长扬公主。 “好了,小徒弟,这边的事就交给圣姑我了。四百年前他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多,请那几个帝君来吃顿‘蛆虫’大餐,他们就明白跟着天德是什么下场了。”长扬公主冷笑道。 “圣姑英明。”我拱手道。 有青丘的圣姑出马要比我这个“外人”更加有说服力。如果能攻下剩下四丘七泽便只剩下雷夏泽一个,天德便几乎被架空。 “圣姑的两生境,可否借我用片刻。”我道。 “拿去。”长扬公主将两生镜交到我手并不问我做什么。 我来到外厅,薛山正无所事事的等待着,见我出来便迎了上来。 “薛山,你看看这入梦令是你西海之物吗?你见过吗?”我将两生镜递给他。 薛山接过两生镜,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我没见过啊,这就是入梦令吗?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哦,我听说是西海之物,还以为你见过,没见过我再问问圣姑看她知道不知道。”我取过来镜子。 已经看清了,他今生元神就是薛山,而前世竟然是三公主玉衡的神器擒天戒,确切的说是被师父碎成两半的擒天戒的其中一半! 眼前这个是薛山与我在薛公府遇到的那个薛山虽样貌相同,却不是一个人!我的心慌了,假薛山到底是谁?为什么他扮作薛山所有人都认不出?为什么他要挖出西海的蛀虫?他救冥伯是因为要收服海狼族吗?为什么他有幽冥界的如梦令,为什么他和幽冥界有着斩不断的联系?我这重生泪莫非被那假薛山利用了?我原以为他像师父转世,可如今反观,他一切行为都与幽冥界密切联系。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我熟悉,让我心跳不已,也许是因为……因为……因为他是那个与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他被我一剑正中其心,那一剑我用了师父的神力和我的仙力调和而成的力,虽不如现在力量雄厚,但当心一剑,必定重伤,或许就此落下心疾……难道这一切是他设的局为了引‘大音真神’上当,为了传说中的重生泪治疗剑伤,治疗冥伯修炼的意外……我心里一翻,好似跌入万丈悬崖……难道西海遇到的薛山是冥仲! 黑森森的大铁围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沉睡在阴郁恐怖的幽冥界。无间炼狱里血红色的岩浆暗暗涌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伴着怪兽突的睁开眼而喷薄爆发。 站在铁围山峭壁上的冥仲闭着眼睛。 当年失手让春风和虞飞逃走后,重伤的他被冥王扔到这里受了地府万钧之刑。熬过了重伤和刑罚,一个月后终于被释放。他独自缓缓的走回自己的寝殿,像个疲惫的伤兵。回到空荡阴冷的寝殿,坐到冰凉的床榻上,熄灭了殿内所有灯火……轻抚着那冰冷的床和被…… 片刻,他起身梳洗整装,换了一个新的面具,挺直了腰身,没什么能难倒他,即使是一身的伤痛。 “禀王兄,天界各处没有异动。天宫歌舞升平,玉清境平静沉寂。上神各司其职。”冥默前来汇报。 “百花岛呢”冥仲冷冷的道。 “百花岛……春风时常流连于外散心。”冥默道。 “他带走的人呢?”冥仲咬牙道。 “当夜……” “说” “当夜自焚而亡!”冥默说。 冥仲眼露震惊之色。 冥伯奔了进来抢走了冥默的话,“哈哈二弟,这事还是王兄跟你说吧,王兄带着冥默去看的!就等着你放出来与你讲呢。”冥伯兴冲冲的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夜发生的一切,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大戏,迫不及待的与冥仲分享。 冥伯讲罢,冥默的点头印证了冥伯此番话的真实。 冥仲锤了锤冥仲的胸膛,“费那么大劲要真心,人家的真心早给了春风了哈哈是不是恨透啦。” 冥仲的心伤发作了,疼得浑身发抖,口中狠狠的咬出了个字,“是!”便晕倒过去。 “啊呀!怎么伤得这么重!锤都不能锤了……冥默快看看!他没死吧!”冥伯吓了一跳。 站在大铁围山峭壁上的冥仲将涌上心头的回忆按了下去,睁开眼,眼神如利刃一般。他施法从冥海熔岩里唤出了一个手掌大的青铜鼎。那铜鼎外的封印上布满了上古铭字。冥仲将鼎托在手心中,单手打印,一道!消了一层封印。又一道!那层字印也消了。冥仲聚气,再打手印,又打出一道!这次直接打到了青铜鼎上!青铜鼎内流光溢出,似蕴藏宇宙无极,片刻青铜鼎又恢复了原状。冥仲将那鼎化收袖中,飞身下了大铁围山峭壁。 “仲儿,无极鼎上的海王族护印解开吗?”冥王坐在大殿上,旁边侍立着那个低眉顺目的姜氏。 “秉父王,儿臣已将无极鼎上的海王族护印解开。”冥仲禀报道。 “拿来我看!”冥王道。 冥仲化出无极鼎,双手呈上。 冥王将鼎托在手中,用手在鼎上一挥,那鼎立刻流光四射,鼎内宇宙星辰旋转轮回,甚是玄妙。 冥王哈哈大笑,将鼎收了起来。 “你身上的伤痊愈了?”冥王问冥仲道。 “已痊愈。”冥仲道。 “是那大音真神治愈的?”冥王问道。 “是” “天界废物多,异士也不少,查清楚他的身份了吗?” “尚未。” “赶紧查清楚。本王五百年前重炼真身,只等血月出真身成,本王就可以打开无极鼎,将天界重炼!若大音真神不能为我幽冥所用,尽快斩除后患!” “是!” “冥王,斩杀大音真神不如将之活捉,将他软禁起来,可以随时取用他的重生泪,咱们幽冥界的人就再也不怕像伯儿那样受伤了。”姜氏语音柔缓,眼睛却盯着站在殿下一直低头不语的冥默,恨不得将这儿子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咽到肚里。 冥默紧皱着眉头。 冥王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带温和笑容的姜氏,“有理。冥伯那个废物本王惯坏了!仲儿,父王没看错你,从小你吃了不少苦,没白吃。天上地下的所有将是我们父子的!你们两个找女人要找姜氏这样听话懂事女人知道吗。” “是!”冥仲拱手道。 “是!”冥默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静谧的玉竹山上,空荡荡的竹阁里,竹帘高高卷起。冥仲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竹梢上的一轮明月。 “二哥,没有线索。”冥默寻了一圈后回来禀报。 “后来登岛的女子面容如何?”冥仲问道。 “面如霜雪,相貌平平。”冥默答道。 “可是灰白发色的老妪?”冥仲问道。 “不是。是发色雪白的年轻女子。”冥默道。 “再找。”冥仲道。 冥默躬身告退。 冥仲望着窗外几片竹叶随微风旋落到了窗内,冥仲将一片接到手中,化成了竹箫一把。《上古平沙落雁调》,缥缈的幽咽的萧声如月光般弥撒在天地间,风卷残叶飞扬而起,似是随着一位梦中仙子的身影翩翩起舞…… “二哥”冥默的声音。 萧声戛然而止。 “床榻间隙中找到白雀羽一支。”冥默道。 冥仲将手中的萧抖手扬了出去,那萧又化成竹叶随风飘旋,隐没在了满地的落叶中…… 冥默双手将白雀羽呈与冥仲。 冥仲紧紧握着那白雀羽半晌无语,目露寒光,喃喃道:“大音真神……” 青丘之行本该令人极其振奋,当年的一句“目可反观”究竟是放过了一个该放的人,也给今日之果埋了个善因。天界局势已接近我谋划的方向。五百年韬光养晦,如今大音上神的真身已渐渐暴露。我会将十个追仙令和一个青丘令一并交给那个能继师父之志给天地带来希望的天晟。天界或可团结一致不再内耗不休。本想此事完成,如我可以全身而退,便常住百花岛,做一个养护梨树的“婆婆”,待小小白长大些,我便独自一人去游历,回归我少时的生活。 可我陷入了惶恐,我似乎上了冥仲的当!幽冥界这个心头大患尚未除去;太子天德仍在嚣张;赤焰魔星出还牵出了无极鼎。这一切都密切交织在一起,却又扑朔迷离,扯不清看不明。四万年的前尘往事看似早已过去,却又和现在有着割不断的联系。当年天宫认定陆雪是赤焰魔星,诛杀了陆雪。五百年前陆雪再生一直守在三十三天,五百年前赤焰魔星再现,天宫却将矛头指向我,到底为什么?我一直躲开陆雪,避开陆雪,却总与她纠缠不休。之前欠她的都还了,若说我还欠她什么,大概只有她的寒卿的心了。所以这次赤焰魔星的罪名要我担?可我不是啊,真的不是!我的确有熔炼之力的真火,可我怎么会熔炼天地,绝不可能,我不可能那样做! 冥仲,明明是噩梦却又像美梦。陆雪,明明是美梦,却又像噩梦。这两个人为什么总在我的世界挥之不去,为什么一直纠缠于我! 熊熊烈火从心中冲上了头,连那轮明月都像是被火烧得通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事再起 我心乱如麻,想奔去西海再查究竟。无奈青丘的事还要再逗留几天。 长扬公主借会见雷夏帝君的时候故做出爱美之态,拿出两生镜趁机照了雷夏帝君,其真面目在镜中一览无余,果然是个义偶。雷夏泽真的被天德完全控制在手中了。 长扬公主虽已五万余岁,却容颜不减,平日豪爽利落,做起女儿家的娇容媚态却也十分勾魂摄魄。连那义偶都看得如痴如醉。 “小徒弟,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青春永驻?”长扬公主对我笑道。 “是。那仙桃只能让仙家长生,这不老又如何做到?”我道。 “我喝了你师父的血。”长扬公主道。 “哦,我只知师父的血可以医病去毒。”我道。 “那年青丘疫病,听说你师父带徒弟来救了青丘全族。你也来了吗?”长扬公主问道。 “来了。还病了一场。”我道。 “他没有给你取血医毒?”长扬道。 “我吃了他的药好的。”我道。 “哦,怪不得你现在不似虞飞的模样,容颜也如此憔悴。”长扬道。 我一笑,心道:“我怎舍得喝他的血。” “那年我随军出战,替陆雪那个爱哭鬼挡了寒卿的毒箭。”长扬公主轻描淡写的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听师父与陆雪的事情。听着心酸。可是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陆雪脱不开关系,四万年前的她,三十三天的她,师父寻觅的她等待的她……“赤焰生,重明灭”,我要弄清楚明白。 “师父为什么用毒箭射陆雪?”我问道。 “那毒箭是对付偷袭的巫兵的,不想箭一出却发现是一只白雁。我飞身过去擒住了那箭,箭头划伤了我的手,便中了毒。”长扬公主道。 “哦。原来师父和陆雪这样认识的。你还救过陆雪一命。”我道。 “是啊,所以你说你师父让我偿命是不是很不讲道理。”长扬笑道。 “这个……你救了人家又弄死人家,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我笑道。 长扬笑道:“他两个才不讨好,差点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我有点不敢相信。 “寒卿说陆雪乱闯战场连累无辜,让陆雪离开。说战场不是陆雪这种连路都认不清的仙女待的地方。陆雪被你师父训得掉了眼泪,说他乱放箭,误伤人还不讲道理,说她是来帮忙的,不能随便走。两人谁也不让谁。若不是春风赶过来说和,我就要毒发身亡了呵呵”长扬道。 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和认知,我以为曾经的陆雪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以为师父与陆雪是在百花岛花前月下一见钟情。 “陆雪去战场做什么?”我问道。心想她若不去也就没这些事了。 “还不是你那娇气的春风师伯,嫌弃天兵的大厨做饭难吃,说吃不好饭就打不好帐,以缺军医的名义把自己岛上懂医术的仙女叫了来。”长扬公主不屑的道。 “原来春风那时候就是这样挑食。无论什么时候要捣一捣乱才罢休。”我笑道。 “寒卿说军队不需要女人要赶陆雪走。我作为女将就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你师父从来就没把我当女人看。现在想想,他是从一开始就不想陆雪在这危险之地。”长扬公主无奈的笑道。 “活的久了,便开始怀旧。小徒弟不想听吧,心里酸吧?”长扬是个聪明的女人。 “不想听,但必须听。”我道。 “哈哈小徒弟,不要步我的后尘,你还很小。女为悦己者容。不如你去找一找无相上神,他看在云霄的面子上一定会给你个美容颜。我们青丘的男子各个痴情,我这管姻缘的给你介绍一个。”长扬道。 我一笑道:“多年前我遇到过无相上神,他说我这容颜是个劫,他不能解。还是听你讲故事吧,后来呢?”与她给我介绍狐族男子比,我宁可听她讲往事。 “陆雪被安排到伤兵营照顾病患,偏偏你师父不久就受了巫灵斩的伤,在后背。有次军医忙不过来,派陆雪来敷药,你师父便不让陆雪给他敷药,说她没有资格,又将陆雪训哭了。陆雪说私仇等他伤好再报。上药耽误不得。便趁你师父受伤不能运仙法,施法定住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他上了药。” 听到这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师父从来不喜被人胁迫。平日里架子端得那么高。竟然被陆雪这样欺负,当时的样子该是多有趣。怪不得陆雪见到我就又打又踹的,原来以前就那么霸道。 “没想到我心中铁骨铮铮的云霄上神居然让一个爱哭鬼给硬上弓了。”长扬公主道。 我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长扬公主说话一向直接了当,但“硬上弓”用得也太严重了…… “后来呢?”我问长扬。 “后来陆雪救治了一个伤员,不料那伤员见陆雪美貌又心善,意图轻薄她。让你师父一剑削断了腿。你师父将玄晶剑给了陆雪防身。没想到爱哭鬼的一碗碗的汤药和饭食硬是在我眼皮底下把你师父的心给拐走了。”长扬叹了口气。 “这次你没有动陆雪,不怕她重炼天地吗?”我问道。 “我当年就不想陷害她,为了寒卿能活着,她必须死。可到底是寒卿换回了她!他们两个如同昼夜一般,不舍不离却一直不得携手。寒卿不在了。她愿意炼天就炼天,愿意炼地就炼地,与我无关。”长扬公主道。 “在一起的时光真真要珍惜……”我道。 “所以嘛趁年轻,趁你在我青丘,不如让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男儿,你随便挑!你昨天带来那个薛山,你借我的两生镜是看他吧,对那个少年有好感啊哈哈”长扬公主道。 我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照出来他前世是一半擒天戒。” “我的擒天戒?”长扬公主惊诧。 “圣姑的?不是三公主的吗?”我问道。 “我送她的,擒拿手也是我教的。谁这么大本事,把我的宝贝擒天戒弄两半了?”长扬公主又发起狠来。 “哦……五百年前,三公主逼婚,被他弄坏了。” “逼婚就掐死三公主好了。关我擒天戒什么事。你师父还真是不给我留情面。”长扬不悦道。 “没有,没有,三公主带着擒天戒要捏死小动物他才出手的。” “小动物……什么小动物这么重要?”长扬问道。 “一只……灵禽……”我磕磕巴巴的道。 “哦……那另一半戒指呢?是不是也投胎了?”长扬道。 “不知道了……”我道。 与长扬坐谈着,突然我察觉出姜野的海狼令在附近急呼,我急忙收令,暗讯言“血月将现幽冥百万,天晟现坐镇西海。” 姜野布下的暗哨得到了消息,幽冥居然要动用百万!这是决战之势! 我速发飞仙令给春风,让他查出血月出现之时,通知九州四海各备三万兵马,通知玉清境备战。又发十个飞仙令给十个独立部族,让他们各备一万族兵,随时等候调遣。再发飞仙令与蓬莱碧游,让她通知丹霞圣母联络三山五岳,守好各自仙境和封印之器。 长扬公主一言不发,屏气凝神看我调配兵马。 “圣姑,前方暗哨消息,幽冥界要有大动!九州四海已经准备完毕,五丘八泽能不能用上力,就看你的了。”我发完令后对她道。 “小徒弟,天界竟有大半听你号令!你不愧是他的弟子!”长扬公主惊叹道。 “他们不过是听自己的心号令。虞飞在五百年前已经死了。今仅有几个知情人,请圣姑与我保密。”我道。 “那你以什么身份号令他们?”长扬公主追问道。 “大音真神”我道。 长扬公主带着“蛆虫”回访四丘七泽的帝君各个击破。原来除了雷夏帝君,五丘七泽的帝君对天德意见都非常大,言这些年他动辄索取,欲望极大。但因为天德承诺对五丘八泽的庇护,五丘八泽便一直支持于他。长扬公主言辞犀利,直中要害,将厉害关系和现实情况与几位帝君分析透彻。 长扬忙于与四丘七泽立下盟约。我则飞奔西海助阵天晟。 西北方一声惊雷,那声音犹如天空炸裂一般。抬头望西北方的天空,天空被一轮血月染得通红。 一支支飞仙令由仙众暗线传来,一支支的暗讯都一样:幽冥界百万冥军夜袭天界西海。姜野的消息果然准确! 我向天界十个部族发出十个飞仙令,让他们迅速各调一万兵马到西海支援。又向百花岛发了令让春风调珂珂过来,让他守好百花岛,安排好手下天时神君,务必掌控住天地大战对天时的影响。 “中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农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沃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并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滔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肥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成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申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隐土神州三万援军已至西海” 一支支飞仙令相继向我报来。九州反应速度非常快。 赶到西海军帐中,天晟已一身戎装指挥布阵。 “天晟!是我,大音婆婆。现在情势如何?”我没有再化成婆婆的模样,现在这样子没人能认出我是虞飞,化与不化也没有必要了。 天晟警惕的看着我。 “前两天我刚出使了海狼族。回来与你和春风,老海公审问了归洱关于混沌衣和海眼寒渊。不辞而别回岛救小小白。”我打消了天晟的顾虑。 “上神,幽冥大军压境,海公用混沌衣已将西海仙众带至海眼寒渊避难。”天晟道。 “如此西海便是战场了,现在兵防如何?”我问道。 “九州四海三十九万天兵已在海上布阵,还缺两万弓弩手,一万潜军,两万陆军……”天晟回道。 “敌众我寡,天宫没调兵?”我心想春风应该通知天宫了。 “天宫不但留守兵力保三十三重天。还要调走十万兵力护卫。”天晟怒道。 “滚蛋!天帝疯了吗!你调了吗?”我道。 “君命有所不受!上神你坐镇,我去前方打前锋!”天晟道。 我将十个部族的调令和青丘令、碧游发给我的仙山令到天晟手中,“天晟,整个天界,除了天宫和雷夏泽。一切听你调令,天界交给你了。你坐镇,我去前方!” “师父,运筹帷幄之事,我能做的都做了。天德和冥默若我办不到,就交给春风、碧游、天晟他们了。今日,我便再截一次冤家冥仲!”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冤家路窄 三十三天须弥山云霄上神水晶棺旁,那陆雪守在这里已经五百年。五百年在一个万事皆休的地方,五百年守着一具不腐的躯壳。即使守着这躯壳她也愿意,没有人能与她再抢寒卿。没有心狠又强势的长扬公主的陷害,没有白洳那娇滴滴柔弱弱的妹子一声声喊着“寒卿哥哥”,没有那个与她争宠的徒弟带走本该给她的关怀!再没有各种公主,各种女人。她与寒卿的世界本该如此清净。强势应该是她来做的,“寒卿哥哥”也应该是她叫的,小姐脾气也应该是她来发的,宠爱也是她该得的! 可她觉得不甘心,不甘心!堂堂天界重明神,堂堂九州帝师,躺在了这里,他应该一直在昆仑虚,在玉清境接受众生朝拜,他应该一直伟大下去而不是被众生渐渐遗忘。 “雪儿!”突然一个声音,一个真真实实的声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这句“雪儿”犹如抽动她的筋,她急忙看四周,并无人影。她怔住了,还以为自己在幻听。 “雪儿!”这次她听得更真切了! “寒卿!是你吗!”陆雪惊喜的问道。 “是我!”声音却变了。带着面具手持折扇的无相上神出现在她面前。 “无相。寒卿呢!”陆雪充满敌意的道。 “你是不是很想让云霄活过来?”无相上神道。 “当然!”陆雪道。 “现在幽冥界正攻打天界,天晟独自带兵恐难以服众,重明神云霄是时候该出现主持大局了,你说是吗?”无相上神手持折扇不紧不慢的道。 “是!上神有什么办法?”陆雪急切的问道。 “本君当然办法有,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我能!”陆雪坚定的道。 “前些时候须弥山突然震撼,震动三十三天,天河下起了灵雪。你可看见?”无相上神问。 “看见了。”陆雪道。 “那便是云霄上神重生之瑞相!”无相上神道。 “寒卿重生!真的吗!”陆雪惊喜道。 “当然!只要你用心。”无相上神道。 “本君施无相神术,你现在闭上眼睛,用心力发愿,为云霄做一个承载元神的义身,他的飞散的魂魄将因最爱之人的愿力在义身上聚集,待元神完整,他便可以重生。” “真的!”陆雪喜出望外。 无相上神打手印汇聚神力,“你现在闭眼,以心发愿!” 陆雪闭上了眼睛,神情紧张又期盼无比。无相上神在她的额头点了一下,又在手中点了一下,翻手一道白光落在地上。 “雪儿!”陆雪听到对面的声音,急忙睁开眼。 活生生的寒卿就现在她面前,那样真切。英姿挺拔,眼含深情,他的脸再不似那水晶棺里那样苍白,他的躯体再不似那样冰冷僵硬。四万多年,两次生离死别,陆雪一下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那云霄上神,“哇!”的一声放声痛哭起来。 “你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跟你的心相连。”无相上神道。 “寒卿!抱着我!”陆雪痛哭道。 云霄上神深情的抱住了陆雪。 “唤我雪儿!” “雪儿!” “你醒了!终于醒了!”陆雪激动得不能自已。 “你记住,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便助你让他复活。” “好!陆雪感激上神再造之恩!”陆雪哭道。 无相上神在水晶棺上打手印,只见水晶棺腾起瑞光万道,登时变得白茫茫一片。对那云霄上神一点,那云霄上神化作一道白光从须弥山飞出直奔西海幽冥战场。 “去吧,告诉他们你的寒卿回来了,云霄上神回来了!待胜战归来,云霄就可以继续做掌管九州四海五丘八泽的天界重明神!”无相上神转身离开了。 陆雪奔下了须弥山。 须弥山上灵光一现,无相上神摇着折扇来到水晶棺旁,合上折扇点了点水晶棺,悠悠的道:“死了的就是死喽,回来了也不是你。” 我在西海前线得到了长扬公主的青丘令,五丘七泽的十万先行兵马已经迅速向西海进发。长扬公主做事果然雷厉风行。 姜野的海狼暗哨穿梭在两界传递消息。 “姜野。前方什么情况?”我问姜野道。 “何人!拿下!”姜野被我突然到来吓了一跳。我忘记告诉他我的容颜变了。 “姜野。我是虞飞。” “你是小仙女?你怎么成这样了!天德又加害于你了?”姜野急道。 “没有。先说战事。”我道。 “幽冥界百万冥兵近在咫尺。冥仲先锋。”姜野道。 “姜野。敌众我寡,布截仙阵作前阵。我对垒冥仲。若我失利,先锋兵马佯作溃败势,将敌军战线拉长,以海狼油诱敌至诛、杀、戮、屠、崭五阵分而击之。” “不行!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我去!”姜野拦住了我。 “你放心,如今的我不是当初的我了,这笔账我要亲自与他算!”我道。 “不行!” “这是军令!”我一挥手换上了戎装,亮出了天晟授的兵符。 姜野没了办法,“你保证要活着回来……” “保证!” 我飞身出了军帐来到西海海面,已经看到了幽冥界黑压压的兵马了。还有先锋营中那个让我熟悉又憎恨无比的面具脸!五百年,又见到他了! 冥仲帅先锋营冲了出来。在海上的飞驰速度极快。看来他要来先行破阵了。面对排山倒海之势的大阵,他率这小小一营人想要单刀直入,可是容易仗打得太多了,小看我天界!好!师父说兵者避实就虚,不战而屈人之兵。又言两军相遇勇者胜!今天我便与你再来次硬碰硬!给我天兵一份勇气! 我飞身上天马,抬手唤出我的鹿角弓,飞翎箭……师父,这是你教我的!今日我就用这方法报答于你! 冥仲摆手令兵马停下。独自打马出来…… 血月下一黑一白两将对峙两军阵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冥仲发问。 “大音!”我将这个天界仙众给的名号报了出来。 “冥仲!”冥仲冷冷的道。 我扣蹬提缰,将马的气势提了起来。一人一马顿时笼罩在了赤烈的灵焰之中,气势似烈火燎原!用神力控制灵箭,将赤红色的真火之焰灌于弓箭上,一道,两道,三道……一箭九发,箭中带真火之力如九道天雷霹雳火直奔冥仲。 冥仲稳坐于马上,腾着一身冷煞煞的光,挺拔的气势如万仞之山。他瞬间唤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弓,也抽弓搭箭,一支灵箭也化成了九箭,箭上流光缭绕,如九道闪电直击我那九支真火之箭。 阴阳相撞,如天雷炸裂,箭中神力将冥仲身后的先锋营冲飞至了西海之中。两匹天马嘶啸两声,被震倒在地。我迅速飞身而起的同时再出九箭,不给冥仲一丝机会拿出玉龙樽。冥仲以箭相抵,我一个旋身反手再出九箭。冥仲同时再回九箭……箭箭相抵,力力相抗……水天之间电光火石,雷电齐鸣。 我瞬间再齐发九箭。这次的九箭表面上齐头并进。其实其中八箭化上去的功法少,功法凝到了一箭上。若冥仲还用之前那样的力道平均到九箭来抵,我那支猛箭会破了他的箭击中他的要害。若被他看出,我这打法便露出了破绽,他定会趁机反过来用猛箭抵我的弱箭,若我没发现躲避不及时便会中箭,若我飞身躲开,他在我躲开之时趁机出箭我还是会中箭。但我这一计本就是置之死地的连环计。他这样做便中了我的计,因为我不躲他的箭! 果然冥仲射出了一只猛箭冲破了我的弱箭直奔我而来,我迎着他的箭一动不动,他躲避我的猛箭后站定的刹那,我倾力射出的一箭已直奔他的前心。冥仲的箭擦着我的发髻而过,我的头发瞬间披散开来……如雪的发丝间,我看到那支倾力射出的真火之箭直奔他的胸膛…… 冥仲中箭掉入了西海,沉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对面的箭雨向我飞来。返归截仙阵已然来不及,我周身设截界,纵身跃入了海中。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冰冷的海水中,一幕幕涌上心头,一个身影一剑刺死了要杀我的人,每天逼着我喝下清香甘甜的花露,封住我不许我自杀,逼着我吃喝玩乐养伤……大铁围山悬空长廊那头的等着迎接新娘的白色身影……月光下温暖的臂弯,稳健的步伐,黑暗中熟悉的轮廓,如梦如幻的一夜……刺向他胸膛的一剑,他拉着我的手…… “小小白,娘亲对不起你了。”我心里叹了一句。 我在深邃的西海中沉了下去……似与那西海府的薛山一起去探海眼,看怪兽,听他细致的又总是慢半拍的讲解……天盖岛上他站在雪中……共舞空山飞雁掌…… 又一阵剧烈的痛将我激醒,我“哼”了一声,睁开眼,发现身处海狼族营帐。姜野泪流满面撑着我的身子,见我醒来激动道:“小仙女你醒了!你被一支极强的破界箭射中了后心!我以为你活不下去了!” 原来海狼族军医为我拔箭之时,我受剧痛刺激醒了过来。 “无妨。我死不了。”我忍痛道。 “嗯。你不愧是上神,军医都说若旁的仙人中了这箭必死无疑。”姜野擦了把眼泪,“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神归来 “玉龙樽!你捡到了玉龙樽!”我惊喜道。 “冥仲掉入海里,我发现海里有个神物闪闪发光,捡了回来,我觉得这就是冥仲偷走的玉龙樽,果然是!”姜野兴奋道。 “它终于回归了……”我看着那玉龙樽百感交集。 “还有更好的消息!冥仲被你射死后,幽冥界六十万兵马直接丢盔弃甲而降。幽冥界士气大挫。冥王重整兵马兵马暂时驻扎西海。” 我大吃一惊,师父说擒贼先擒王。不想一个冥仲竟有如此号召力,竟然抵了幽冥界大半江山,他死了便树倒猢狲散!如此,再让我中十箭也是值得! “那六十万降军如何处置?”我担心这是幽冥界的诈降,若将如此多的降军编入军中处理不当倒戈相向,后果不堪设想。 “天晟也在头疼此事。” 我忍痛起身。 “你重伤在身,要做什么?” “无妨,战俘必须要妥善处理。” 步履蹒跚出了伤兵营帐,天空似比方才更亮了,我抬头仰望,天上竟现出了一颗赤红色的神星,透着烈火之气,竟将那血月照得逊色几分。我的后心一阵绞痛,那星便暗了下来,待疼痛过后,那星接着又亮起。我的神星已从光明顶的胎元界生出在天界上空了,我渡了升星之劫!原来我的神星是这般模样……怪不得他们说是赤焰魔星! “他们知道你救了我了吗?”我问 “我急着下海救你,就近与你医治。还没来及通知他们。”姜野道。 “姜野,我的性命交给你了。截仙阵众将士看着我中箭落水的,你报上去就说大音真神在阵前战死!”。那个赤焰魔星他们爱认为是谁便是谁,反正大音真神战死了,我不会做赤焰魔星的替死鬼!我决定在没收拾掉天德前再来一次金蝉脱壳! “为什么?”姜野不解。 “没死在敌军手里,死在自己人手里,是不是很冤屈?” “是!” “那你便听我的!” “好!” 我吃了化身丹将自己变成长须男仙,照着海狼族长老的模样,化了一身黑袍将自己从头到脚罩了起来,脸上画了长老印,手持狼头长杖,与姜野乘战车赶往中军大帐。“姜野,你去跟天晟献策。西海东北岸十里有忘忧大谷,其谷宽阔平坦,上可就势以察,下可容纳幽冥降军。立刻安排一万兵士设截界于忘忧谷上,留进出二口!选能言善辩者与幽冥战俘讲解天界军纪,传道解惑。按照我天界军纪对待战俘,赏罚分明。不可虐俘歧视。将有意参战者和欲卸甲分开收编。卸甲者暂从事后勤劳作。有意参战中,将领与平卒分开收编。提供幽冥界有效内情按功计赏!平卒有意为将者,能者重用!务必考察仔细,不可急于收编天兵参战!” “是” 突然天空骤亮,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颗神星澄净如水,皓洁明耀!那浩洁之光竟将血月的赤红色压了下去,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重明星!师父!”我心里大惊,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接着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到了天晟的中军大帐前化作一帅。那帅头戴紫金凌云盔,身披玉风遨龙铠,脚踏夔皮战神靴。英姿挺拔,健步流星,傲势如昆仑之虚! “难道我是真的死了,所以才看见了他?或者这是入梦令造的梦幻?”我懵了。 可箭伤还在作痛,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姜野?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问道。 “小仙女你没事吧?” 我掐了他一把,他“嗷”的嚎了一声,“疼!疼!我活得好好的!你……你别用上神之力掐我……”姜野委屈道。 “真的疼?” “当然!狼腿都要断了!”姜野揉着胳膊咧嘴道。 “不是做梦?” “不是!我梦里的你可爱温柔,没有这么神勇无敌。”姜野道。 “你刚才看见谁了?”我急问。 “一个极有气势的统帅!”姜野答。 “头戴紫金盔,身披遨龙铠,样貌俊朗,气傲天地是不是?”我急问他。 “是啊!他是谁啊?”姜野问。 我只觉又落入了迷幻之中……不觉脱口而出“云霄上神” 像个木偶一样随着姜野进了中军大帐。只见他双手拄着龙渊剑站在地图前,那样威武神气!一众将领单膝跪地,拱手而敬。天晟,诸位将领,诸位师兄……还有陆雪! “寒卿,按照你曾经那样部署兵马吧。”陆雪柔柔的道。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转头对众将领神情严肃。 “天晟!任副帅!坐镇中军!助本帅统理兵马!” “得令!” “鬼彬!任副帅!坐镇后方营调度勤务粮草!” “得令!” “丁卯!统领暗部兵哨!打探敌方消息!” “得令!” “鲲鹏!统领海下兵马和羽翼族兵马!” “子禅!于中军统管战书奏表封神册等文案!” “修元!朴厚!广灏……摆玉清大阵!” 除坐镇中军的天晟和十五师兄,得令者出帐而走。 “天晟,战俘做安排否?” “尚未。” “末将西海海狼族姜野!愿担此任!”姜野主动请缨。 “姜野!命你海狼一万天兵驻军忘忧谷!设截界!持海狼油点长明之光!选能言善辩之士教引收编幽冥战俘!” “得令!末将在西海中拾得冥仲掉落的玉清境神器玉龙樽,请上神收回!”姜野双手将玉龙樽呈上。 他收了玉龙樽。 “陆雪!命你统管收缴之物,编排记录!”他将玉龙樽交给了陆雪。 “可找到大音真神?”天晟问姜野道。 “禀上神,禀二皇子,臣下海追寻,见大音真神所中之箭贯穿其心,已无生气。真神躯体被寻血气而来的利齿鲨群争咬吞食!臣护真神躯体不及,仅获残羽几枚,残剑一支!”姜野呈上了我的带血的羽毛和那支带血的箭。 他看着那羽毛和血箭,面无表情,“子禅,将大音残骸妥善保存,记录在封神册,战后论功追封!” “是!”十二师兄领命。 姜野与我得令出了中军大帐。 “小仙子,我现在觉得我做梦了,要不你再掐我一下?云霄上神怎么活了?是他吗?还是我死了?”姜野懵了。 “是他!”我道。这样调兵遣将无论在梦中还是现实都是他。 “姜野,我也不知是他活了还是我们死了。就算是在梦中,也是个美梦。我们便把这个美梦完成吧!”我道。 另外九个部族的头领快步如飞,陆续进帐。 “禀!穆措族一万精锐奉大音飞仙令前来参战!” “禀!氏人族一万海下精锐奉大音飞仙令前来参战!” “禀!一目族一万弓弩手奉大音飞仙令前来参战!” “禀!雨师妾国一万迷幻师奉大音飞仙令前来参战! “好!天晟!收编!”他道。 “是!”天晟立刻安排收编事宜。 长扬公主一身戎装带兵赶到了,从我身边走过,丝毫没发现我…… 片刻一声响亮的“得令!”长扬公主出了大帐,手持军令,站在帐前流下了一行泪。她狠狠的抹了眼泪,去分派兵将了。大家或许都觉得这是场梦,都想将这梦圆了。 “我们走吧,去履行我们的职责!”我对姜野道。 “我扶着你。”姜野将手搭到了我的背上。 “这!”姜野扶了一手鲜血。 “你的伤愈合不上!这样不行!”姜野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箭伤施了仙法也愈合不上,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从未梦得如此真切,从未梦到他戎装的样子,管它什么伤,痛也罢,流干血也罢,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姜野施法与我疗伤,“不行,我法力不够!咱们去找云霄上神。你不是还要瞒着他吧!” “不要!到了忘忧谷我自己医。”即使在梦里,我也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到了忘忧谷,姜野按照我的吩咐处理战俘。我在帐中运仙法医伤,好不容易将伤口愈合,心中却觉得烧灼难耐,像当年自焚前那样吐了两口血才略舒畅。我拄着长杖出了军帐,看着忙碌的兵士们,觉得这似梦又不是梦。 战鼓擂起,冥王亲自帅兵攻打玉清大阵了。我见姜野安排妥当,便飞身来至前线。玉清大阵由太极八卦衍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变化万千,固若金汤威力无比又玄妙无比。攻来的冥兵瞬间便淹没在了大阵之中。师父于阵中挥剑,那玉清大阵变守为功,天界大军将冥王帅的冥兵击退到了边界。 那冥王恼羞成怒,气得哇哇大叫“蠢货!都是蠢货!冥默呢!冥默给我滚出来!”无人应答。“姜氏!贱人!滚出来!”依然无人应答。 冥王持乌金斩灵刀,飞到冥军之前。斩灵刀上竟然腾着三道幽蓝色的冥火。冥王挥刀,那三道冥火霎时变成成千上万的火团向玉清大阵击来。众将士施法抵御。不料冥火厉害得紧,无论碰到兵刃或挨到衣物,蓝色的火苗统统瞬间窜起越烧越旺。一些将士不得不跳入海中扑灭冥火。 阵中皓光乍起,天界将士们身上的冥火渐被熄灭。 又一团更大的冥火被冥王的乌金斩灵刀打了过来。师父从阵中飞身而出,抖手将龙渊剑化龙渊打神鞭,一道白光划过天际,竟翻江倒海卷起滔天巨浪,浪中又含无数玄冰利刃,向冥王和冥军拍了过去。冥火瞬间淹没在巨浪之中,冥王挥刀防守,身后黑压压的冥军却被滔天巨浪一击而溃。巨浪过后冥王被玄冰飞剑刺得浑身是伤,皮开肉绽。冥军四散奔逃,有的竟被那浪直接化成了冥灵,魂飞魄散飞归幽冥界。我看呆了,师父竟然也会用鞭而且威力竟然如此巨大!麒麟镇上说书人的一张嘴竟也没将他的英明神武说得淋漓尽致! 冥王挥刀直奔师父砍来,师父收鞭化龙渊剑与冥王战在一处。冥王一把乌金斩灵刀挥舞起来刚劲勇猛,摇山振岳,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师父用的是空山飞雁掌融了逍遥游的剑法,刚柔并济挥洒自如,闪转腾挪间逸步襟飞……如云腾九霄,飞雪飘零;如蛟龙出海,雄鹰遨天;如海上孤鸿,空山落雁……冥王的拔山之力被他泄了去,徒增一腔羞愤。 这哪里是厮杀,分明是他的战舞……“你真的回来了!回来了!”五百年来用泪交织成的无数次的幻想,无数次梦里的奇迹,出现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我用衣袖抹了去…… 玉清大阵后的暗处也有一个女子像我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唇微动,低声而语…… “云霄,就这样!像你曾经一样。像我记忆里的你一样!”陆雪调用记忆之力,虽几近虚脱,藏在袖中的双手仍不停暗打印结。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破幽冥 冥王见敌不过师父,虚晃一刀翻身退归幽冥。挥刀,幽冥界的箭雨向师父向师父和大阵飞了过去。 “寒卿,躲!”陆雪喊道。 师父一动不动。 “快躲开!”陆雪飞身至师父身前用身体当住了他。 箭雨飞至,情急之下我唤出了玄晶剑变成一面晶盾将二人挡在了后面。 而那箭雨就停在盾前,一动不动。师父看着陆雪微微一笑“本君不用躲,你不用唤出它来。” 说罢一挥手,那箭雨掉转头竟齐刷刷的飞了回去!师父的凝云截界很强大,看来我也多虑了。幽冥界被这意想不到的倒戈相向的箭雨二次重创。冥王挥刀设截界,一支破界箭射中了冥王的胳膊,冥王拔了那箭狠狠丢到了一旁,暴跳如雷。 “寒卿,给我带上它吧。”陆雪柔柔的道。 “好。”师父将玄晶盾化成了玄晶镯带到了陆雪的手上。 “那……那是我的……”我想说却没说出来。它,本就是陆雪的。他这番神情,是将自己都交给了她,更何况一把剑。随他吧,只要他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冥王怒发冲冠,看着师父竟然和陆雪在阵前眉目传情,亲亲我我,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怒的丢了乌金斩灵刀。抬手唤出一个手掌大的铜鼎,鼎内乾坤旋转,华光万道瑞彩千条! “无极鼎!”我瞬间反应出这便是赤焰魔星重炼天地的无极鼎!这鼎竟然在冥王手中!冥王才是赤焰魔星! “云霄!是你逼我用无极鼎熔了天界的!天地都将是我魔王的!”冥王打印解无极鼎。 “无极鼎是做什么的?怎么办?”陆雪紧张道。 师父微微一笑,一把将陆雪搂在怀中,“那个没用。” “冥王才是重炼天地的赤焰魔星!天界将熔,你们两个还有闲情谈情说爱!”我心里怒道。 只见冥王腾起一身冥焰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击打在无极鼎上,那鼎中神力顿时喷涌而出,冥王疯狂的吸噬着那神力……我将鹿角弓唤了出来,将抽弓搭箭,只觉心中一痛,箭伤开裂了,我受伤射不了箭了……我焦急的望着师父他竟还在与陆雪相视! 再看冥王吸光了神力,他的样貌和身躯竟在那冥焰中渐渐老去,冥王狂吼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渐被冥焰吞噬。 “寒卿,冥王被冥焰反噬了?我们要胜了吗?”陆雪问师父。 “是。”师父道。 “寒卿,有你在真好!”陆雪激动万分。师父抱着她,二人深情相望,竟在玉清大阵前欲接吻! “你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旁人!”我看着他俩的模样心里的泪顿时化成了排山倒海的醋。 冥王在冥焰中咆哮着,手中的无极鼎熔化了。突然冥王又变回了年轻的模样,向二人猛的扑了过去。我见不妙忙唤出弓箭,化全身真火之力于箭上直射冥王。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和火光,熊熊烈火顿时吞噬了冥王,赤红色的烈火与幽蓝色的冥火绞在一起像两条火蛇相互撕咬,赤焰沸腾起来将冥火吞噬殆尽,冥王在惨叫声中魂飞魄散化为初灵飞向三十三天。 师父和陆雪的“兴致”被打断,与众人齐看向我的方向,却什么都没看到。我拼尽全力射出那一箭时便吐血昏倒在地,现了白雀真身。一个人趁火光大亮的时候将我收至袖中带走了。 三十三天万相神宫内,无相上神摇着斑竹折扇看着昏迷的我叹道:“小徒儿啊,观尽世间大音大相,唯有一处不用心去看,自然总要受心伤。” 我在昏迷中,似是又回到了追仙崖上,飞雪之中他与陆雪牵手而立。二人转身相视一笑,与我擦肩而过……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我默默的站在雪中…… 无相上神走到我身边,“小徒儿,你这相貌,你师父已认不出你了。” 我抚着一头白发,静静的道:“他心中的人是她,他自然不会用心看我。” 无相上神带着笑意道:“目可反观,你可用心看自己?可看清他?” 我摇摇头。 “本君掌管众生相貌,你可知相由心生。无心无相,无相无心。”无相上神道。 “我这冰雪之颜不过是心灰意冷罢了。”我道。 “当年你送本君一把斑竹折扇,本君很是受用。本君这里容貌万千,这次不赠你面具,赠你一副好容貌配他如何?”无相上神道。 “上神不如将那好容貌送于需要之人。他爱的是陆雪,不是一张假脸。”我淡淡的道。 “本君说的他不是云霄。不多说了,赠你个容貌应应急。”无相上神说着猛然在我面前一挥,吓了我一跳 我身子一振从树枝上落了下来,慌忙抖动翅膀平稳着地,化成了人形。我竟在西海岸边的树林里昏迷了一晚。扭扭身体,后心的箭伤没了一点感觉,似是从未受过。西海风平浪静,四处透着清爽平和的气息,没有一点大战刚过的迹象。我恍恍惚惚,不知是从梦中醒来,还是进入到了梦中…… “云霄上神真帅啊!”海边一个贝壳化作了一个美丽的姑娘。 “是啊!感觉有他在一点也不怕!”一个海螺也化成了个漂亮的姑娘。 我心里道:“你在我梦里也是这样桃花泛滥!有陆雪还不够,还有这些小仙们爱慕。” 我走了过去打招呼,“二位仙子,你们昨夜见到云霄上神了吗?” “是啊。呀!哪来的仙子啊!好漂亮啊!”两个小仙一同赞叹道。 “漂亮?”一头华发时常被认做婆婆,一见面就说漂亮的倒是第一次。我下意识的捋了捋头发,赫然发现头发是乌黑的!我慌忙变出一个镜子,镜子里的容颜……沉鱼落雁之貌……一个陌生的美人…… “这不是我啊!我不是这样的!”我对着镜子惊呼。 两个小仙偷笑着说悄悄话,“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个傻姑娘,居然连自己都不认识。” “无相上神,我是在做梦?还是你又来耍我?又给我带一副假脸做什么!”我呆立在海滩上。 吃了一颗化身丹,无效!又吃了一颗,还是无效,变不老变不小也变不了男身了。我折腾了一番无计可施,索性先不管假脸的事了,有机会去找无相上神。先去看看师父!走到了中军大帐外,只见春风风驰电掣一般奔进中军大帐,一进去便开始大吼“大音真神呢!谁说她死了!还有你!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活了!” “大音真神与冥仲对决的时候身中破界箭,被剑齿鲨吞食只剩下了几支羽毛。”天晟道。 春风听到此言急了起来,“云霄,你就看着她去和冥仲对决?你活了!要她送死!你对得起小……”春风要说“小乌鸦”我急忙冲进了大帐抓住他的手臂道:“小小白的婆婆死了大家都很伤心。上神节哀。” “你干嘛?”我变了模样,春风没认出来,一脸嫌弃的推开了我。 “我来寻上神。百花岛的美人不放心上神,怕上神被坏人抢走。”我对他道。 春风眼睛一亮,突然一把搂住了我“娘子!大音婆婆战死了,战场这么乱,你若出事本君和小小白怎么办!你就安心当本君的美人就好了,乱跑什么!” 我被春风这超乎寻常的认知和反应能力震惊了,我本是要装作百花岛的花仙提起山河怕他被抢走的事,提醒他别说漏嘴,怎的成了他娘子! 春风死死搂着我,我忙推开他站到了他身旁。师父坐在案前看着,面无表情…… 一旁的陆雪笑道:“原来是大哥的娘子啊,真是恩爱呢,是吧寒卿。”陆雪的手搭住了师父的肩头。 “是”师父伸手握住了陆雪的手,那玄晶镯搭在她的手腕间。二人相识一笑,他看陆雪的眼神旁若无人。 “他已经扔了我那可笑的连心羽了吧……”我心想。 春风见二人相视眼神宠溺,来了脾气,横眉立目道:“本君和娘子是恩爱,再恩爱也不会战场上亲亲我我!” “师伯成亲也不通知我们,我们都没去给师伯庆贺。”大师兄连忙替师父解围岔开话题。其他师兄附和着。 “本君行事一向不按规矩,本君乐意就行。通知你们做什么,又不用你们批准。现在跟你们说也来得及,她!白飞!本君的娘子!小小白的娘亲!” “雨雪霏霏的‘霏’。”我慌忙道。心里抱怨春风又来添乱。 “不像某些上神看似做事低调,轰轰烈烈的死了,又轰轰烈烈的活了!恨不得让三界都知道他爱谁……”春风盯着师父道,“和不爱谁。”又转向我道。 “没想到三十三天的那次震撼是师父元神重生!我当时就在那,还遇到了师伯和婆婆呢。还给小师弟烧了……很多……东西……”十一师兄越说声音越小,陆雪在瞪他。 原来如此。我在三十三天竭力一哭,重生泪落到了须弥山上竟然引得师父的元神重聚! “寒卿复生,幽冥界收归天界管控,大喜的日子就不提旁的了。好不好寒卿?”陆雪对师父道。 “你说好便好。”二人相视一笑。 看着他俩的样子,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又流回到了心里,原来那跳了天河的虞飞,嫁了幽冥的“七公主”竟然成了在大喜日子里提都不愿提的人…… “怎么不能提!你有不腐之身说活便活了!你知道小乌鸦的遭遇吗!”春风道。 陆雪辩道:“他殉葬师父,天宫已经封他忠孝仁义的神位了。再说寒卿这徒弟到底怎样,春风上神你比谁都清楚。霏儿你是不是不清楚在你之前也有个飞儿……”陆雪的话没说完被师父截了去,“天宫既已追封,本君也仁至义尽,无甚可说。”师父冷冷的道。 “师父……”十一师兄还想说什么,被十五师兄拉了住。 大帐内静静的,气氛尴尬…… “本君的娘子很清楚!娘子!本君就爱你这个‘霏儿’!我们回家!”春风气冲冲的揽着我的腰出了中军大帐。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迷雾重重 被春风拉扯着一路出了军营,我问他道:“这不是梦,他活了是不是?” “不是梦,本君来之前听闻消息便先去三十三天水晶棺除看了,空了。本君与他几万年的兄弟,是他。应该就是你那次痛哭,重生泪落到了须弥山震撼了三十三天,臭小子的元神重聚了。”春风道。 “他活了……真的活了……”我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小乌鸦……你没事吧?”春风关切的问我。 “没事……”我道。 “你个死心眼,你还看不清吗?他没把你当爱人!在他眼里虞飞就是碧游!他爱的就是陆雪!大战结束不用装不在乎了,见了陆雪眼里便没旁人了!”春风道。 “我知道他爱陆雪。他活了就好!不用他爱了。”我嘴硬道。 “你的头发黑了,容貌也变了,怎么回事?”春风问道。 “无相上神给的假脸,又戏耍我。你方才何必说那些气话与我撑脸面!如今我这脸面里里外外都是假的了。弄这么大的误会以后怎么办!”我道。 “本君气不过。以后就这一直这么叫呗。让本君好好看看……本君的娘子,本君的霏儿……”春风又耍起了赖。 “别看了,找到无相上神我便将这容貌还给他。”我道。 “还不还都是小乌鸦。你化成灰本君也认得。又不是没见过你化成灰。”春风笑嘻嘻的道。 “他一点都不认得我了……”我怏怏的道,其实我想他认出来,又怕他认出来…… “他以为你给他殉葬了,想不到是你呗。猪油蒙了心。生怕他家那个大醋坛子不高兴,提都不敢提你。”春风道。 我被春风生拉硬拽回了百花岛,小小白兴高采烈的奔了过来。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扑了上来“娘亲!你又变样子啦! “算你臭小子有良心,还认你娘亲。”春风道。 “当然啦!我在梦里答应过父神要替他看好娘亲,不要把娘亲丢了。那些路过仙禽灵兽都说二叔回来了!大获全胜!都去朝拜了。我们去看他吧。”小小白道。 “娘亲刚回来,看过他了。”我抱起小小白。 “娘亲怎么不带上孩儿。” “前线很危险。二叔很忙。” “孩儿不怕危险。父神也回来了吗?” “他也很忙。让小小白听爹爹的话。” 想起在冥伯造的幻境中抱着小冥仲的情景心里一阵酸楚。小小的他躲在面具后,心里是有多委屈。这个世界没有冥仲了,小小白的“父神”也不会回来了。 “小小白,娘亲对不起你。以后娘亲天天陪着你。”我紧紧搂着小小白。 “娘亲……二叔是不是就是父神?”小小白突然问我道。 “不是!不要胡说!”我慌忙道。 “爹爹就是父神。别惦记你那父神了,也别惦记你二叔了,一个比一个没良心!”春风道。 “娘亲喜欢二叔,是不是二叔活过来了不要娘亲了。”小小白悲伤的道。 “没有!小小白,你再胡说娘亲生气了!”我斥他道。 “失恋的女人不能惹……小小白咱们躲躲吧,让你娘亲自己冷静冷静。”春风将小小白抱了走。 “二叔为什么不要娘亲了?移情别恋了吗?”小小白问春风。 “二叔有娘子。爹爹要你娘亲就够了。你娘亲太可怜啦……小小白要对娘亲好,知道吗?” “知道!” 我独自坐在百花岛的观海石上,脑子里回荡着春风的话“二叔有娘子……” 他活了,我开心,从未有过这样开心……我曾对老天说过无数次,只要他能活,他能回来,让我付出任何都可以。他活了,他爱的娘子活了。他的娘子是陆雪,无论陆雪是美貌的仙女,还是通敌卖国的奸细,亦或是重炼天地的赤焰魔王,还是攻于心计的妒妇,无论陆雪是生是死,他始终都爱他的娘子。那个羽毛算什么,只是说书人的戏说而已。我嫁了冥仲,生了小小白,不是一直觉得无法面对他吗?如今这样不是正好吗?我还想要什么?我还能要什么?云霄重生,虞飞已死。纵使无相上神给我这沉鱼落雁的容貌,又有何用,不过成了春风的假娘子,我何必自取其辱! 想到这我飞身直奔三十三天万相神宫,结果怏怏而归,无相上神云游四方去了。这狡黠的上神定是知道我会去找他,便避了出去。他到底要做什么?戏耍失恋的人真的很有趣吗! “失恋……失恋的珂珂呢?”我突然意识到一场仗打完都没见到她。“莫不是她又去寻冥默了?这场仗竟没见到冥默!” 海眼寒渊里,偌大的天盖岛上,姜妩和西海仙众们躺在冰晶床上静静睡着。冥默与珂珂坐在冰山晶洞内聊天…… “我们多久能出去?”珂珂问冥默。 “没算错的话,后天我就可以带你们出去了。后天我上去看一下。”冥默道。 “你竟然假扮成海公府的家丁明苏!你还有多少骗我的?上次在雷夏泽你为什么要骗我?”珂珂嗔道。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可你又不告诉我。我要知道大音真神的身份。我在寻一个故人。”冥默无奈的道。 “什么故人?”珂珂问。 “小师妹。”冥默道。 “虞飞死了。你让冥仲不用再找了,还要我说多少遍。若不是冥默强娶她!若不是你这混……这母亲抓了我,她会那样吗!”珂珂在玉竹山的时候就骂了姜妩无数遍,说姜妩自己不幸还要把别人拉进火坑才开心,踩着别人带来她的安全感。 “他没有强娶,你不了解他的心。”冥默道。 “我是不了解一颗杀戮的心!还有一颗懦弱的心!”珂珂白了一眼冥默道。 “懦弱的心,你在说我?”冥默问道。 “你母亲和你!”珂珂斩钉截铁的道。 冥默叹了口气,“她不过是太想保护自己,太想保护我了。” “你还在为她开脱,她那样做和天德和冥王、冥仲有什么区别,她根本就不是人质,她就是喜欢做这种女人。”珂珂着实不喜欢姜妩。 “你不要说她。她是遇人不淑。没有一个男人能护她,能真心待她。”冥默低低的道。 “你母亲分明就是贪心重,嫁国王,嫁冥王。你这两个爹那样待她。她却乐此不疲!” 冥默不语。 “你为了她替幽冥界做了那么多坏事!害死你师父!就算救了你母亲出了幽冥界,你还有什么颜面回天界?天大地大唯独没有叛徒的容身之地。你们母子怎么生活。”珂珂抱怨中又透着关心。 “我是对不起师父。对不起飞儿。师父待我恩重如山,飞儿视我为兄长。我当年为了让玉清境大乱好浑水摸鱼,火烧万卷楼栽赃陷害她,故意抓住了她发回来的飞鸟信让陆雪发现。害她被冥仲杀死,害师父用了摄魂术救她日日受锥心之痛。”冥默忏悔道。 “你还做了这样事!你真是滚蛋!”珂珂骂道。 “我当时一心想救母亲逃离冥王的魔掌。没想到母亲竟然……” “你那母亲竟然心甘情愿寄居在冥王身边是吧。她早就把杀人放火屠戮无辜的冥王当做她的靠山了。你的既然知道冥王的暴虐,就应该早些劝她!”珂珂气道。 “劝不得,有冥伯一天在什么都说不得做不得。他那鬼眼鬼耳在幽冥界中无所不在。他想知道什么随时调用。连一根针掉地上他都能听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吃了几粒米饭他都能看清。活在他的眼耳下就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出不得一点差错。我们吃了太多苦头。”冥默诉苦道。 “你们过得这么艰难吗?”珂珂心软了。 “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玉清境的那段日子,逍遥自由,无拘无束。师父替我们担着,让我们无忧无虑的玩耍。” “那你还忘恩负义害他。” “所以在追仙崖上见到飞儿死了,师父伤心欲绝,我便知错了。” “你只说知错有什么用!” “我忏悔,挽回。替我母亲,替我。不知飞儿是否能原谅我……” “你喜欢她?” “她将我视为兄长。” “你呢?” “以前是师弟,后来是师妹,现在是……” “现在当做什么了?” “师……亲人。” “所以你就是因为我跟飞儿关系好,才救我,跟我说话吗。” “不是。” “那是?” “我喜欢你。” “啊?” “我喜欢你!” 珂珂的小脸红了。 “这五百年我看懂了一件事,爱就要说出来,不然等想说的时候不能说,折磨!” “哦……”珂珂红着小脸低着头,不停拽着袖口,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也将喜欢他说出来。 冥默抱住了珂珂。 “你做什么!”珂珂惊呼。 “你也喜欢我是吗?”冥默问道。 珂珂的脸通 天雷地火……两颗热情洋溢却不计后果的心贴到了一起…… 而这些当时的我并不知晓。回过神来才发现珂珂不在岛上,春风告诉我珂珂去寻我,我便猜到她定是找冥默去了。 “珂珂一定是去找冥默了。冥默如丧家之犬,天地难容,若拐带了珂珂做人质提要求就麻烦了。” “那得赶紧把这傻丫头找回来!”春风急忙发出春生令通知九州各处搜寻珂珂。 与春风在岛上等了一天,无果,为了珂珂的安危只得再去趟西海搜寻冥默的下落。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针锋相对 大战刚结束局势还未全稳,担心幽冥界反扑,我让春风留在岛上照顾山河和小小白。万一珂珂有消息传到岛上,也方便通知。而我则又返回了西海。 先去了趟忘忧谷。因为变了容貌,差点被姜野当成奸细。姜野的战俘收编正搞得如火如荼。他竟亲与幽冥界的冥兵在排演大戏。将他在如梦令造的幻中的遭遇又加以改编,加了一些动人的情节。每演一场看的冥兵们一个个声泪俱下的,都发誓再不做恶事。 “姜野,你是个人才。”我对他道。 “那是!你那一盘桃子救的不是个废物。”姜野骄傲的道。 “当然!若不是你第一时间将血月现幽冥出的消息报于我,说不定就让幽冥界得逞了。”我道。 “我有吗?这几天像做梦一样。”姜野道。 “没有吗?”我道。 “没有吧。这两天演节目演的有点晕。”姜野有点懵了。 明明是他给我报的信,若非是他报信我还不信呢。他自己却糊涂了。 我画了珂珂的样貌,姜野吩咐手下给冥兵来认。均没有见过。正为珂珂的事着急,姜野收到了十一师兄传来的暗讯,言师父说天晟触犯军令要收了天晟的兵权,并押送天宫,要姜野来加入求情请命队伍。 “师父为什么这样做?”我心里不解。 我与姜野赶到中军大帐,帐内帐外已经跪满了将领。 “师伯母你来啦!我刚想通知师伯呢。你代表师伯替天晟求情吧,天晟太冤了。”十一师兄道, “什么情况?”我问十一师兄。 “师父说天晟私调天界兵马,与大音真神结党营私营私,不受君命未与天宫安排十万天兵护卫,处理战俘迟缓滞后……列了很多条。” “前天还说追封大音,一转眼怎么就成了结党营私……”我心道。 我进了大帐,只见师父面沉似水坐在当中,一旁的席座上坐着陆雪。师父扫了我一眼。 “师父!请收回成命!”“上神!请收回成命!”众人在极力劝阻。 我心想他治军严格,又不知天德出卖天界城池陷害他与我的事,若非要严格按照军法治罪天晟却也有根据。此事还得耐心相劝。 “云霄,战事紧急,君命有所不受。天晟虽未受君命却不失众望,及时调兵遣将抵挡了幽冥百万大军,纵不算功劳也不可夺了兵权惩罚于他。”我道。 “你非我军中人,岂可参与军中之事。出去!”师父道。 我愣了一下,接着道:“凡间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天地两界对垒涉及芸芸众生,我乃司职上神之妻若来不得这军中,那未婚妻又怎来得?坐得?参与得?” 旁边的十一师兄偷偷向我竖起大拇指。 “寒卿已授我军职,你莫要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寒卿快令这农妇出去!”陆雪道。 “陆雪已受军职。你夫司职时令农耕,你一介无知农妇,莫在军中滋事,回你百花岛相夫教子去罢。”师父道。 我无话可说,他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咄咄逼人。我的眼泪一下涌了上来,却被假脸挡了回去又流回到了心中。 “谁说她无军职!”账外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 “她是我五丘七泽联盟军的统帅!”长扬公主疾步如风走了进来,塞给我一个大令,“你叫什么?” “白霏”我道。 “本君现在以五丘七泽首理之名命白霏任五丘七泽联盟首席统帅!”长扬公主当机立断授了我军权。 十一师兄向长扬公主投去了崇拜的眼神。 “你们胡来!”陆雪气道。 “你说谁胡来?”长扬公主眼神如剑,盯向陆雪。 陆雪吓得往师父身旁靠了靠。 “寒卿……她吓雪儿……”陆雪颤巍巍的向师父撒娇道。 “莫怕。有本君在。”师父温柔的道。 “还有什么话你接着说!我就不信连句话都不让说了!”长扬公主对我道。 “天界能士皆仰慕重明神浩然正气,愿舍命追随。若枉定天晟的罪,天晟心寒,众将士心寒,跳了天河的‘虞飞’心寒,死在幽冥界的‘七公主’心寒,五百年踏着上神足迹的‘大音真神’也心寒!天界心寒,芸芸众生心寒!”我道。 “师父,师伯母言之有理!”“上神,统帅言之有理!” “陆雪听见了吗?你口中的‘农妇’”是不是比你有见识!你这四万年是不是睡觉睡傻了!”长扬公主盯着陆雪道。 “寒卿他说我傻……”陆雪委屈道。 “莫怕,本君与你做主。”师父安慰了陆雪,脸色一变沉了下来对我道:“若人人都以能者自居不听调遣,人人都要做统帅,与天翻地覆有何区别!莫要在此妖言惑众!” “乾坤不交,陈腐不化,天翻地覆又何妨!若定天晟的罪,上神可是忘了兵者九变之理!君命有所不受!”我怒道。兵者九变,是他教我的,怎么他变得如此冥顽。 “放肆!来人!将她押出大帐!赶出军营!将天晟押送天宫!”师父斥道。 我心想天晟若被押送天宫必被天德所害,师父怎的又上了天德的圈套,治军严格也不能不计厉害关系! 想罢我抬手调神力一把将陆雪收了过来,反压住了她的臂膀,厉声道:“既然如此,我也将她一并押出去!云霄,你用天晟来换她吧。” 众人大惊。“师伯母万万不可!”“统帅手下留情!”“师伯母息怒,有话好好说!” 连长扬公主都惊住了,“白霏……” 陆雪想唤玄晶剑却唤不出,一臂被我用神力擒着。她便运仙法,反手转身,另一手抓向我的脸。我挡住她的手,“啪”的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不是因为他抢走了我的他,是因为她在师父身旁不但不劝解还要推波助澜。 “你打我!寒卿……她打你的雪儿!”陆雪一副撒娇告状的模样。 我心想你在三十三天打了我不知多少下,踢了我多少脚,我打你一下你便如此委屈。 师父目露寒光,冷冷的道:“放开她!” 我知他要作什么,他在天宫花园里怎样待待挟持生灵的玉衡公主我见识过。他就是捏碎我的骨头,我也要保天晟! “师父,师伯母,冷静!冷静!”众师兄纷纷劝说。 “寒卿!快教训她!用凝云心法。”陆雪道。 一道寒光飞来,我微微一闪,一颗冰晶擦着我的肩头而过,打到了我身后支帐的木桩上,登时将那木桩打穿。 “啊!”大家齐刷刷的喊起来。“师父!不可啊!师父手下留情!”“上神看在一家人的份上……” 师父真的出手了。我在陆雪臂上一按,暗用凝云心法打了两颗牛毛冰晶到她的穴位内,冰晶打到肉身遇热便会融化成水,没什么伤害,只是刺到穴位上却极疼。 “啊!”陆雪大叫一声。 大家又都来劝我,“师伯母坐下来好好谈。”“师伯母,千万别惹师父生气啊!” 又是一道寒光,打向我的左臂……这次力道更猛,我侧身躲了过去。好!给你的雪儿三颗! 十一师师兄急得团团转,“师伯母,你放手吧,要是师伯知道我拉你来说和,师父伤了你,他非杀了我不可!”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我道。 “寒卿!快让她放了我!她快打死我了!”陆雪苦道。 “你放了她!”师父冷冷的道。 我心想他还是给足了春风情面,不痛不痒的打了我两颗冰晶丸。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陆雪是他的心肝宝贝,若真惹怒了他,用了龙渊剑,小小白就要换娘亲了。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 “放了她可以,你要收天晟的兵权也可以,收了之后不得交给天宫,由玉清境统领。未调查清楚前,不得将天晟押往天宫,暂时关押在玉清境百兽园禁闭。若你同意,我放了她!你不同意,我与她一同死在这!”我道。 我又在陆雪臂上暗打五颗小冰晶。陆雪痛的大哭起来“寒卿先应了她吧,这个刁妇快折磨死雪儿了。” “好!我应你,你放了她。”师父慌忙道。 “下令!”我厉声道。 师父按照我说的下了令。 我将陆雪推了过去。陆雪扑到师父怀里失声痛哭。我转身出了中军大帐。 十一师兄溜了出来,拱手向我道:“师伯母威武!你回去了千万别跟师伯说啊。” “你放心。天晟押到玉清境后要小心看管照顾,不要让人有机可乘,尤其天德的人。你们多劝劝他吧。”我道。 长扬公主也出了大帐,“老糊涂!我还不如一直在巫山下待着不出来!他竟比四万年前还痴迷陆雪!” 十一师兄上前拱手陪笑道,“家师刚刚还阳,魂魄还晕着,一时糊涂,圣姑莫生气。” “要不是用两生镜照了照他,我还真以为他魂没凑全或者谁冒充他呢!”长扬公主道。 原来长扬公主暗暗用两生镜照了师父。 “他也算与春风和我留情面了。多谢圣姑及时照应!”我拱手施礼道。 十一师兄连忙夸赞,“圣姑英明决断!在下佩服! “佩服个屁!你佩服白霏吧!真敢下手!想当年陆雪与寒卿对峙就是这样的气势,怎么四万年成那样了!看得本圣姑恶心!”长扬公主道。 十一师兄点头哈腰:“是!是!圣姑说的是!就连我们这些徒弟也恶心陆雪,她还加害过小师弟。不知为什么师父对她死心塌地的。” “小徒弟算什么,人家鸳鸯一对双宿双栖。早把你小师弟忘了!”长扬公主道。 “公主莫生气……我们会劝师父的,师父刚醒来,可能有些事还没想起来。他最疼小师弟,最欣赏天晟,天晟又是他义女婿,不可能这样。一定是还没恢复好。”十一师兄劝解道。 长扬公主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丁卯,你还算是个明理的人。替我们多劝劝你师父吧。” 十一师兄笑成了花,“是,公主交待的事一定办好!公主过奖了……过奖了……” 十一师兄的“马屁功”五百年来又见长了…… 姜野跑过来问我:“你没事吧,云霄上神怎么能对你出手,你可是他的……” “他没下重手,也没打到我,莫再提了。”有十一师兄在,我急忙堵住姜野的话。 “我问你,大音真神是不是真死了?听说你看见了?”长扬公主一把抓住姜野的胳膊。 “圣姑,上神后心中破界箭身亡,截仙阵的天兵都看到了。落入西海被剑齿鲨争抢啃食殆尽。我海狼族水军也看见了。”姜野道。 “算了!死了好!看见这两个人的模样还不如战死沙场干脆!我回青丘了!”长扬公主道。 “圣姑,我送你啊!我跟你说,师父平时不这样……”十一师兄追了过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雨雪霏霏 没想到五百年想着他、念着他、追着他、寻着他。他活了,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的看他与陆雪如胶似漆妇唱夫随。这便罢了,竟然还与他好似仇敌一样对峙了一番。五百年费尽心血一点点拿到的兵权给了天晟,让他一句话就给卸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 “相见不如怀念……”姜野感叹道。 “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他想必是把想忘的都忘了吧。只留下了最重要的。”我道。 心下想着还是去寻珂珂吧。天下女子痴情起来最傻……这珂珂莫再步我后尘!寻来寻去,直到西海仙众从海眼寒渊里避难而归。西海恢复升平气象,大军各自班师回朝,师父、陆雪和众师兄回了玉清境,依然没有珂珂的踪迹也不见冥默。 我失落的回了百花岛,从未觉得如此疲惫不堪。回到岛上春风正暴跳如雷。 “走!去玉清境!咱们不瞒着了!”春风见我来了拉上我便要走。 “不去……累了……”我瘫倒在榻上。 “他将你逐出师门了!说你女扮男装辱没门风,魅惑上神!”春风怒道。 我愣住了…… “他把虞飞逐出师门了!”春风一字一句的道。 “春风,他要这样将我公布于众吗……”我呆呆的道。 “是!说你辱没门风!魅惑上神!本君不能忍了!他是不是缺魂了!”春风气道。 我倒在榻上一动不动,任春风拽着我要去算账。我吻过他的确是魅惑,上神座下神君嫁给了冥仲受尽羞辱的确辱没门风,原来他知道了,原来他竟这么在乎……我微微一笑“别去了……他真是不怕我这个碧游像两万年前一刀刺死自己自证清白。没关系,这些本来都是我做过的……我的脸皮比碧游的厚!” “小乌鸦!你胡说什么!本君怀疑他不是云霄!咱们去玉清境看个清楚!”春风将我拽了起来。 “长扬公主用两生镜看过了他的元神了,是他。”我道。 “本君去找长扬要两生镜!本君亲自看!无论是不是他都不能如此!为了个破重明神的狗屁清誉就将你说成这样!他以前根本不这样!”春风飞身去了青丘。 我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美人:“若我魅惑你,何不用这假脸好好的与你用一番美人计!左右不过那中了迷魂术的一吻。你醒了,要重新面对众生,我跳天河殉葬可是给你带来了污名?还是我嫁给了冥仲这样耻辱的事,你已得知?逐我出师门便罢,何苦说我魅惑你,让我的身份如此不堪的大白于天下……你既对碧瑶闵怀于心,为何又要泼我一身脏水。” “小徒儿!”殿外长阳公主的声音。 我忙迎了出去。 “原来你又改头换面!还换了身份!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信那姜野的胡言黯然神伤!”长公主嗔怪于我。 “那里人多口杂,天宫咬定大音真神是赤焰魔星要诛杀我,我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我道。 “都是糊涂蛋!莫说还弄不明是不是赤焰魔星,就算是,那也是陆雪,不是你啊!春风跑到我这借两生镜,说云霄要逐你出师门,你师父对你竟比当年对我还要狠。我到底是害过陆雪。你什么都没做。”长扬公主同情我道。 “陆雪向来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道。 “其实若不是两生镜,我根本不信那是寒卿!也不信那是陆雪!”长扬公主道。 “只要是他活过来了,要逐虞飞便逐!”我道。 “傻不傻啊你!春风去找寒卿了。他要亲自看看,不然他不信。”长扬公主道。 “圣姑你还是去看看吧。他二人莫因为此事闹出什么来。”我担心春风性子急真与他动手。 “我不去!你知道我与他形同陌路!要去你去!”长扬公主道。 “我……还有小小白要照顾……万一他俩打起来,你的两生镜被损坏怎么办?那可是你父母化的。”我道。 “那就带着小小白一起去!原来你和春风都有了孩子了!竟不早说!”长扬道。 我叹了口气……乱了……不解释了…… 春风藏着两生镜,来到玉清境。 “师伯,你可来了,怎么办,我这写还是不写?”十二师兄持笔在宗谱前犯了难。 “写个屁!当初收虞飞他说了不算!如今逐出去他说了更不算!我就不信我这个大哥管不了他了!”春风怒道。 十一师兄对春风哭诉道。“师伯,就算小师弟成了小师妹也没关系,这么多年大家在一起,什么师弟师妹没有分别。小师妹都为他跳了天河了。师父不能如此绝情!从陆雪一来小师妹就遭殃!” “你们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师父一天没有将小师妹逐出师门写到宗谱上一天就不算。”十五师兄道。 “写上也不算!那混小子呢?滚出来!”春风吼道。 “我刚刚看到师父和陆雪在忆仙谷。”十四师兄端着茶点过来。 “师伯,冷静!”十五师兄叮嘱道 忆仙谷,云霄默立在静思湖畔的梨树下,若有所思。五百年前,种下的那些小树苗已经长成了大树,一团团一簇簇的花朵似云似雪…… “寒卿,你在做什么?”陆雪轻柔的问道。 “在想雪儿……”云霄淡淡的道。 陆雪羞涩的笑道“雪儿就在你面前,你还在想雪儿吗。” “是”云霄道。 “我也想你。”陆雪柔情的道。 云霄不语。 “这些梨树是当年我让虞飞种的,好看吧。”陆雪伸手接了一片落英。 “好看。”云霄答道。 “那个虞飞你逐出师门了吗?” “嗯” 陆雪轻“哼”了一声,“她当年就是故意女扮男装魅惑于你。那个下贱的女人在玉清境的时候便勾引春风纵情男女之事。你醒之前我还在三十三天看见了她呢,原来她根本没死,当初假意投河殉葬装忠贞可怜,又去勾搭春风。才几百年便容颜不在了,变成老妪一般的花白头发,这样的仙质竟然妄想魅惑于你们兄弟两个,实在下贱。我便在须弥山将她狠狠打了一顿替你出气。” 云霄竟潸然泪下…… “寒卿,可是哪不舒服?”陆雪关心道。 “本君的雪儿受委屈了……”云霄望着落英道。 “雪儿知道当初你赶我走是为我好……”陆雪哽咽道。 “云霄!你个混蛋!”春风到了忆仙谷。挥锏打向云霄。 云霄闪身躲过,淡淡的道:“你来了。” 春风怒斥,“你爱陆雪!你心里只有她!行!可小乌鸦何时魅惑你了!她跳天河是魅惑你?她焚了自己是魅惑你?她一夜白发是魅惑你?她五百年来隐姓埋名承你之志担你之责是魅惑你?她连容颜都给了山河是魅惑你?她冲到两军阵前中箭身亡是魅惑你?她拿什么魅惑你!你逐她出师门什么意思!你疯了!” 陆雪闻听惊喜道:“虞飞死了?” “一箭射你后心你死不死?不死干嘛!等着魅惑他吗!”春风气道。 “既然她死了,那就算了。不过她那样欺负雪儿,寒卿你要补偿雪儿,雪儿要婚礼。”陆雪撒娇道。 “好。本君也有此意,补雪儿一个天界最盛大的婚礼。”云霄道。 陆雪喜出望外,“太好了!寒卿你都能想到这些啦!咱俩心有灵犀!” “婚礼的事你安排他们操持,按照你想要的办。本君有些疲倦了。”云霄道。 “好!寒卿,你去休息吧。”陆雪道。 云霄纵身飞回玉虚宫……对十二师兄放下一句“不用写了。”便去了后山落霞洞。 陆雪兴冲冲的去查黄道吉日了。 春风站在梨树下拿着两生镜,呆呆的道,“真的是云霄和陆雪!” “春风,你没事吧?”我见春风傻呆呆的立着。 “爹爹”小白拽着他的胳膊唤他。 “啊,没事。真的是云霄。”春风将两生镜给了长扬公主。 “既然来了就不走了!仗刚打完,百兽园还关着个天晟,这两个竟然急着要大婚了!我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春风道。 “你照看好天晟。我走了。虞飞是辱没了玉清境和他。虞飞认了。”我不想事情闹大了将幽冥界的耻辱之事抖出来,也不想看他们大婚。 “你别走!你就在这!保护天晟他一个上神照应不够!欺人太甚!什么都听他的雪儿的,是非不分了!”长扬公主咬牙道。 “娘亲,二叔可是欺负你了?他若欺负你。孩儿替你教训他。”小小白的语气冷了下来。 “没有!小孩子不要乱想!”我赶忙强颜欢笑起来。 “还天界最盛大的婚礼!臭不要脸!小乌鸦,咱们也办!”春风气道。 我微微一笑,“春风你不要说笑了。回去与山河办吧。” “你不要总将本君与山河往一起凑!”春风说罢飞身回了玉虚宫。 长扬回了青丘。春风不走,要盯着二人。小小白不走,要看书。天晟的事我放心不下。左右思量,还是随他们住了下来。 师兄们说春风果然没食言,这次真的带了娘子来。春风便说他娘子最美,比陆雪美千倍万倍! 那陆雪看白霏的眼神比看虞飞还要憎恶。毕竟都是她打虞飞,而白霏打了她。师父看我也冰冷冷的,因为我打了他最心爱的人。若不是我顶着春风娘子的名义,大概他早就将我碎尸万段了。于是我便嘱咐了春风让他去劝师父,让春风将天德害他的事告诉他。而我尽量躲开他和陆雪,或在百兽园与天晟送饭,护卫于他,商讨对策;或与小小白埋头万卷楼。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逐出师门 “待上神大婚完毕顺了心,或许就会好了。”天晟对我道。 “我担心等不到大婚天德就要急于提审和处理你。得想办法提前告诉师父天德谋害他和你的事。他最近除了陆雪不给任何人独处的机会。”我道。 “云霄上神大婚震动天界,更何况大战胜利收了幽冥界,天宫必须要给面子,大喜之前应该不会做煞风景的事。只是我担心此事瞒不住家中妻子。”天晟道。 “子蓁若来了,我照应着她,你放心吧。”我道。心想他连虞飞都千般嫌弃万般憎恶了,虞飞当年丢给他的“麻烦”,也许会更嫌弃。 回到万卷楼,“娘亲,你看这个。我在杂物堆里发现的。”小小白把他案头那本虞飞修行记录拿给我看。 原来,这娟册已被他扔到了万卷楼的杂物堆里。我接过了绢册,“乖,去看书架上的书吧。” 我坐在静思湖畔的石上,翻开那绢册,一字一句的看着,看到最后,我将绢册轻轻合上,紧紧抱在胸前。“伊人归来。”她是归来了,虞飞该走了。一个过客,一个替身……就让她尘归尘,土归土吧。我抖手将那绢册向着静思湖抛了出去,那绢册在空中腾起了一团火焰,徐徐而落,最后燃烧殆尽,化为飞向天空的星火。 “你在做什么?”万卷楼里他宠溺的看着小小白问他道。 “看书。”小小白并不看他。 “你娘亲呢?”他问小小白。 “我娘亲不想见到你。你不用找她了。”小小白道。 “这里的一本绢册呢?”他问。 “烧了。”小小白道。 “烧了?”他问。 “垃圾不都应该烧掉吗。”小小白不屑的道。 回到万卷楼看见他,我退后两步,一言不发。他上前两步。 “寒卿!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陆雪出现在门口。 “雪儿最近忙于婚礼事宜,你若无事去后厨帮忙做饭。”他冷冷的说完便与陆雪走了。 小小白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哼”了一下,“这二叔太差劲。”小小白道。 厨房里春风、长扬与师兄们聚在一起,十四师兄抱怨着,“师伯,再这么下去我也要自逐师门了。师父没有一顿不嫌我做饭难吃。我真的不会做了。陆雪煞有介事的来教我。按照她说的做出来还不如我做的呢!” “你本来就做得不怎么样,五百年了也不说长进。”春风道。 “师父嫌我采购的婚礼之物不够奢华。”十三师兄抱怨道 “咱们干脆将天晟直接救出去好了。别这么哄他俩开心了。师父以前宽容的很,什么都不挑的。”十二师兄道。 “不行,这样罪名就坐实了,还要加上逃匿罪。师父可能刚刚还阳,还未完全恢复。目前之计只能顺着师父来,看他高兴了的时候劝他。”十五师兄道。 “哎呀,先管眼前吧,我这顿饭怎么办?师伯,要不让师伯母帮帮忙……”十四师兄试探道。 “不让!她气都气死了,还做饭,不怕噎死他俩!”春风道。 “我来吧。”我在门口听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十四师兄如此为难。 “小……小白他娘,他见色忘义了。你不要给他做。”春风道。 “为了天晟。如十五师兄所说,他可能还没完全恢复,他高兴怎样便怎么办吧。楚方你就说是你做的。莫要说是我。”我沉沉的道。 饭菜端上桌陆雪坐在桌前尝了尝果然满意了。随即给师父夹到了碗中“寒卿,我教了楚方一些菜式的做法,你尝尝看是不是我做的味道。” “是”他答道。 春风白了师父一眼,陆雪见状对春风笑道:“大哥,霏儿怎么从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她为天晟的事打了我,要挟了寒卿,我不怪她,寒卿也不怪她。她和天晟都是军旅之人,关系非同一般,我理解。没想到飞儿和霏儿名字像,作风也这般相像。” “什么?有这样的事!”春风惊讶道。春风惊讶的是不知道我要挟了师父,陆雪则以为她挑拨离间得逞,见春风吃惊,得意的笑了起来,“有这样一个美人拼命的保我安危,我若是男人定要娶了她!她当初也是这样待大哥的吧?” “当然!必须娶!”春风想的是当年我在幽冥界拼命保他和要剜心救他的事。 “来!宝贝!吃菜!”陆雪笑眯眯的给小小白夹菜。 小小白将碗端至一旁,冷冷的道,“不用。” 我没什么胃口吃饭,做好之后便去了万卷楼。心里盘算着事情,今日已是十日,他十六日大婚。大婚之日太子天德定会来祝贺,若师父不改治罪天晟的主意,索性趁天德在玉清境太子印没了三十三天的庇佑,以我的真火之力和碧游的沧海弓将其诛杀,定不能让他害了天晟。本以为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五百年集合天界之力可以杀他个名正言顺,到头来竟还要走这一步,恐怕我要散尽一身的神力与他的太子印抗衡了。无论如何天地不能落入这个小人。师父,莫怪我,你若一意孤行,你的大婚恐怕得让我搅了。你和陆雪还有的是机会。天晟在此一击了。 子蓁果然赶了来,身怀六甲,跪在他和陆雪面前替天晟求情。“义父,就算你不看在天晟与你出生入死的情分上,不看在子蓁的情分上,也看在飞儿的情分上保住天晟吧。” “又是虞飞!阴魂不散!一天不逐出师门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拿这情分要这要那!寒卿!逐了那贱人!”陆雪怒道。 “莫气。本君亲自去。”他说罢起身片刻回来手里拿着宗谱交给了陆雪。陆雪念道。 “孽徒虞飞欺上瞒下、行为放荡、魅惑帝师、辱没师门,于玉清境四万三千五百一十年,逐出师门。” “这样可满意?”师父问道。 陆雪“咯咯”的笑了,“满意,这才是我的寒卿哥哥。” “义父!你不能这样待天晟和飞儿!”子蓁哭道。 “如何不能。”他冷冷的道。 我在书房外听得一清二楚……他到底还是亲自将我逐出了师门……泪在心中……流不出。 陆雪揽着她的寒卿的臂弯去花前月下了。子蓁哭着走出来。 “子蓁”我叫她。 “啊?你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天德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救他,你先不要下昆仑,一会有人来接你,你跟他们去青丘住在圣姑处,可保你母子平安。莫再回天晟军中。也不要在此逗留。”我心想珂珂我没安排好,她失踪到现在生死不明。子蓁万不能再出事了。有陆雪在如今这玉清境已是是非之地。她不能在此。 “你是谁?”子蓁问。 “不重要,天晟安排我与你见面。”我道。 “哦,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子蓁变聪明了。 “蟠桃结缘,私定终身,羊脂玉佩,生死相随,虞飞为媒,云霄为证。可以相信了吗?”我道。 “我听你的。”子蓁道。 我接到了青丘的狐狸信,“是,下山吧,青丘派人来接你了,听我的就是听虞飞的。到青丘你就知道了。” 子蓁一头雾水跟着长扬公主派来的护卫走了。片刻后长扬发来狐狸信告知我子蓁已安全送达。 十二师兄拿着宗谱一路急奔找春风,“师伯,师伯!师父把小师妹逐出师门了!” 春风从万卷楼飞了过来,“你说清楚。” “孽徒虞飞欺上瞒下、行为放荡、魅惑帝师、辱没师门……”十二师兄念着。 “够了!”春风腾起一身紫焰,他真急了。 我拉住春风,静静的道,“春风,两千五百年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莫再为虞飞的事强迫他了。你这样做不过是又打了虞飞一掌晓日春生掌,让她伤的彻头彻尾。” “但他不能这样污蔑小乌鸦,太冤了……” “世上没虞飞了……随他吧。”我伤心,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手足相残。 “师伯,消消气,就算写上去,我们也不会对外公布的。”十二师兄道。 春风的灵焰熄了下来“云霄发起疯来怎么比我还邪?他怎么就那么容不得小乌鸦呢!” “他二人眼里容不得沙。今天帮我多陪陪小小白吧。我想歇一歇。”我向春风深施一礼。 春风托住我的手臂,“本君知道,你去吧。” 十二师兄见状直挠头,“师伯,稀罕!稀罕!没想到你和你娘子竟然相敬如宾。” “嗯,啊!不行啊!跟对你们似得就不是娘子了!滚!滚!跟你说,这破宗谱,给本君换了,重修!听到没有。他写了没用,旧的作废!他什么时候改了主意什么时候修成!”春风道。 “啊呀!是个办法!师伯英明神武!”十二师兄一脸喜色转身走了。 “何必如此自欺欺人呢,若在心里删了,还怎么重修……”我魂不守舍。 躺在忆仙谷静思湖畔的大梨树上,提着酒壶……几口下去已是微醺……“我不是你的弟子了,不用守你清规戒律,如今你管不得我喝不喝酒。今天我便喝个痛快!好好庆祝一下!” “咕咚咕咚”连喝了一气,倒了倒酒壶,“怎的还没喝够就没了?”将酒壶嫌弃的丢了,看着湖中那个美丽的倒影,笑道:“你这个二皮脸!冥仲,你我到底夫妻一场,都逃不脱这一个假脸!到死我都没看清你的模样!” 我闭上了眼睛……“琴曲悠扬……噢……云海之巅,玉虚宫内。他与陆雪共弹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此曲只应天上有……”听了一会儿,琴曲一转,《上古平沙落雁调》 “好听!四万年知音难觅,如今双宿双飞!大快人心!”我想唤玄晶剑来助兴却想起在陆雪腕上。无奈的一笑……舞不得剑那就舞空山飞雁掌! 高山流水知音在, 昆仑归雁双徘徊, 九霄云上听天籁, 海眼寒渊掌风还, 追仙崖上落飞雪, 静思湖畔伊人来…… 我挥掌风将一树的梨花打落,飞花漫天……朦胧间好似昆仑飞雪,恍惚间好似梦回流年,四下里白茫茫,泪花中亮晶晶,脚下轻飘飘……腿一软扶住了树…… 望云台上,他独自眺望着云海,突然他身子一探,急着往前走了一步…… “寒卿,你在看什么?”陆雪来到他身旁。 他停下脚步,“昆仑飞雪” “哦?哪里有?”陆雪望着眼前茫茫云海问道。 “云海之中”他道。 “这绵绵的云倒真的很像雪。寒卿,你不觉得咱俩的名字很般配吗?”陆雪如痴如醉。 “觉得”他道。 忆仙谷里我扶着树干,只觉头昏眼花,师父是谁?我认不得了,没有了。冥仲是谁?我看不清,也逝去了。薛山是谁?一闪而过好似璀璨流星,终也无影无踪。恍惚间,三个相似的身影融合在一起化成了个活生生的寒卿,让陆雪牵走了…… “都拿去!我什么都不要!寒卿,陆雪,你们很般配!般配……”我在忆仙谷中的梨花枝上笑着睡着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傀儡之爱 太子天德来到万相神宫门口扣门,片刻出来一个仙娥向天德施礼。 “太子殿下,我们上神去云游四方了。”仙娥道。 “哦,上神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天德问道。 “说半年一年的才回来。”那仙娥道。 天德得意的一笑离开了万相宫。 昆仑虚深处,无相上神背着手仰望着天空,片刻一个只白雁落在了无相的对面化成了陆雪。 “大婚很开心吧?”无相上神道。 陆雪开心的点点头。 “本君的事你也要办。办不好寒卿可回不来哦。” “嗯!好!上神尽管吩咐。”陆雪道。 无相上神伏在陆雪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耳语了一番。“你可以私下稍作练习,要让他配合好!本上神与你互惠互利,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陆雪道。 “去吧!”无相上神背手道。 “上神,寒卿散去的魂魄在义躯上汇集成元神后是不是以后都用这副身躯了?”陆雪问道。 “当然了,他的旧躯已死,本君不是与你说过吗。”无相上神不耐烦的道。 “这义躯可能行夫妻之礼?”陆雪直言不讳的问道。 无相上神闻听狞笑了起来,“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可以先试试,不过不要把你的寒卿弄坏了。若坏了本君的好事,本君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夫妻之礼!” 无相上神的一番话让那陆雪既欢喜又畏惧,忙道:“是!一切都听上神的!” 陆雪与无相上神告辞,继续亲力亲为挑选她的大婚之物。无相上神飞奔三十三天。 三十三天华香宫内天帝酒至开怀,搂着九华天妃端着酒杯乐不可支,“日前本君收到了喜帖哈哈云霄上神重生,打了大个胜仗。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成亲入洞房哈哈水晶棺里躺了五百年一定很郁闷!” 九华天妃捂着嘴笑道:“天帝你真坏!” 有仙娥禀报:“天帝,九华天妃,殿外太子天德在殿外祈请进见。” 天帝不悦道:“华香宫是他来的地方吗!天德当了太子却越发的不懂礼数不像样子了!” 九华笑道:“怕是紧急要事呢。” 天帝“啪”的将酒杯摔在了桌上:“什么紧急要事!幽冥界大举进攻,他这个太子连个面都没露,调十万天兵都调不动!这太子位不如让给天晟好了!本君看天晟不是傀儡,他才是傀儡!” 九华天妃忙柔声哄天帝道:“天帝莫气,太子殿下也许私底下运筹帷幄呢。何不让他进来,听听他怎么说。” 天帝摆手对候事的仙娥道:“让他进来!” 天德大步流星进了殿中,“你们都出去。”天德将两个候事仙娥斥了出去,垂目向天帝与九华天妃施礼。 “你有什么要说的?”天帝见天德如此态度不快道。 天德拱手禀道:“天晟私调兵马,勾结大音真神,结党营私,不轨之心昭然若揭,请父君早下决断,云霄上神大婚后立即以天雷毙之!” “战事紧急,事出突然。天晟虽不受君命,但大获全胜。罚点俸禄意思一下就行了。你如此赶尽杀绝,可是怕天晟抢了你的太子位!”天帝脸色阴沉。 天德忙解释道:“父皇错怪儿臣!恐天晟已被赤焰魔星操控号令天地兵马谋权篡位!此事不可妇人之仁,当斩草除根。如今大音真神已死,冥王已死,赤琰魔星却未除,说明另有其人。西北贪狼星骤亮,天界不稳,父君不可不防!” 天帝一拍桌气道:“这些年本君听你的一直打压天晟,打压玉清境。杀大音真神也听你的。结果呢?大音战死,你又说赤焰魔星另有旁人!若将这天界交给你,恐怕早是幽冥界的了!天德!这些年你到底诓了本君多少!本君对你很失望!” 天德抬头看了眼九华天妃。九华赶忙奉了杯茶给天帝,陪笑道“天帝酒吃多了,莫生气,可能天德对天晟有些误会,慢慢讲。” 天帝顺手接过茶喝了一口,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便将茶杯也摔到了案上,“还有你!九华!你怎么与他……”天帝话没说完便晕倒在了桌案上。 九华抬袖掩嘴笑道:“我与他怎么了?” 天德上前推了推天帝,天帝没有反应,冷冷一笑。九华欢喜的扑上去,娇滴滴的道:“天帝,爱妃做的可称心如意?” 天德笑着挑逗了一把九华的下巴,将她就势压在了桌案上,单手锁住了她的双腕,另一手将一个绢团塞到了她的口中。九华欲与天德亲近,天德凑到九华的耳边柔声道:“小乖乖……你知道的太多了,念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本君给你留个全尸!”说着登时封了九华的仙身,束了手,化了一条捆仙绳悬在了梁上,施法将九华天妃挂了上去…… 天德背手轻松而立,身后九华天妃挂在捆仙绳上蹬踢抽搐着,嘴里堵着绢团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伸手狠命想抓天德却抓不到,又想扒开绳索无奈被绑缚着也扒不到。一阵猛烈的抖动,九华的发髻散乱开来,头上簪花掉落到了地上…… 天德转过身捡起地上的簪花对着挣扎中的九华天妃冷笑道:“你是父皇的妃子,若是做了本帝君的爱妃,本帝君岂不是大逆不道,有背德行?” 九华悬在梁上痛苦挣扎了一番咽了气。天德挥手化走了天帝和九华的尸身。唤出九仙朝圣笛轻吹两声,一个天帝和一个九华天妃站在了天德面前。天德将手中的簪花给了天帝,转身狞笑着出了华香宫。身后的天帝将簪花插在了九华的头上,九华对着天帝莞尔一笑。 玉虚宫中,他坐在大殿上微微一笑,不知想起了什么。我远远的望着,心如刀割。朝拜道贺的仙神挤破门槛,他在大殿中悠悠的喝着茶,不厌其烦的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竟不似以往面如冰霜。他待所有人都那般和善,唯独眼中容不下一个“虞飞”,看不惯我这个“白霏”。 大家疲于应付来访宾客,他却气定神闲,陆雪则更是享受,在昆仑虚中飞上飞下的接来送去。津津乐道于与人分享她看到的奇迹,言说了一遍又一遍:她苦等了四万年,又独自守灵五百年后,突然有一天须弥天大震,下起了祥瑞之照的灵雪,数日后水晶棺皓光乍起,云霄元神重聚,从水晶棺中如破茧成蝶般重生!大家皆赞叹重明神不忍舍弃众生。赞叹他二人能苦等四万年终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再续前缘不离不弃。大婚的喜帖也分送到天地各处。他是要将他与陆雪的佳话让天上地下人神共知。 这些天他二人一同接待宾客,一同游览玉清神境,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春风想借机与他单独言明天德的做的恶事,密谋除掉天德之计,竟寻不得机会。 夜里,他二人在陆雪住的寝殿中共剪西窗之烛,讲不完的离愁别绪。春风硬是拉了我在窗外不远处守盯梢,盼着二人说完后他回自己的寝殿。却见灯火映衬下,二人的身影那般亲昵,陆雪脱了衣衫扑向他,他将陆雪抱了起来,灯便灭了…… “唉,还没成亲呢便夜夜睡在一起。四万年不在一起,活了之后憋疯了!疯了!”春风气道。 原来他爱起来是这样!想我与他最亲密之举不过是当年中了迷魂术强吻了他,洛泷之战前在忆仙谷梨树下的相拥。我在他眼里不过是让他惋惜悯怀的碧游,早在给丹霞圣母那封信里他写的一清二楚。我竟凭说书先生的嘴和一根羽毛觉得他爱我!越想越发觉得自己好像笑话一般,心里酸涩无比。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心道“天德的事你爱知道不知道!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天晟我来救!天界的祸患我来除!不如我将那天德一把火烧了!你不与我添乱便罢!”我丢下春风转身回了小小白的寝殿。 那夜,他二人在寝殿中。共剪西窗之烛,讲不完的离愁别绪。陆雪回忆着曾经,讲到情至,见他眼含深情,陆雪耐不住心中情欲,便要脱去衣衫,“寒卿,雪儿今日与你共度春宵!” “待大婚完成。”他道。 “大婚将至,雪儿今日便要做寒卿的娘子。”陆雪扑向他。他就势抱起陆雪,缓缓来到床边,陆雪灭了灯火。他将她轻放到床上。陆雪的样貌本就极美,情之所至便更加娇艳无比,陆雪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气喘微微,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一双美目痴痴的盯着他,眼神恍若迷离……两个脸颊如此相近,陆雪便去吻他。他以手相挡,将肩头上陆雪的手轻轻拿了下来放到了床上,陆雪深情地望着他的脸庞任他摆布。他却将陆雪的两只手都放好,将一旁的锦被拉过来盖到了陆雪的身上,起身现白龙真身盘于梁柱之上。 “寒卿的义躯也是君子。”陆雪失落之余又觉得十分仰慕与感动。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君子于隐 第二天,我远远看到陆雪与他携手揽腕逛到望云台,小小白正抱着一本兵书直接坐在了望云台的地上目不转睛的读着。 “呦!这小娃娃真爱读书。”陆雪惊奇道。 小小白只管读着自己的看也不看二人一眼。 “小小白,这样坐在地上冻着屁股了小心晚上尿床哦!寒卿,他这娘亲当的真是省心,抽空可要跟春风大哥多说一说。”陆雪笑道。 “好”他挥手在小小白屁股底下化了一个蒲团。 小小白翻了一眼陆雪道。“本小神君不怕冷!用不着你多事!” 陆雪笑呵呵的道:“寒卿,这孩儿真是厉害得紧,上次在须弥山,虞飞来捣乱,雪儿打了她,这孩儿以为雪儿欺负弱小,竟打了雪儿两鞭。他哪知雪儿是替他娘亲出气呢。看来春风这家教不慎严格,你这二叔要多加教导。” 我冲过去拉起小小白对陆雪道:“我家的孩儿,用不着旁人操心。他打了谁那是该打!” “有的人家,娘亲打人,孩儿自然学着打人。泼妇嘛。是不是啊寒卿?”陆雪皮笑肉不笑揽着他的手臂道。 小小白转过身,抬手运凝云心法,冷冷的对陆雪道:“本小神君不但会打人,还会杀人。我看你快不想活了!”小小白的口气让我不寒而栗。若他知道小小白是冥仲的儿子,要父债子偿该如何是好!我忙抱起小小白斥道:“小孩子,不许胡说!”便想迅速离开。 他纵身来到我面前。我退后两步,护住小小白,警惕的看着他。 “这是谁教你的?”他极温和的问小小白,眼神中充满慈爱。 “我父神。”小小白道。 “不许胡说!”我呵斥小小白。 “哦,他待你娘亲可好?”他继续问。 “当然好了,很爱我娘亲,他说谁要欺负娘亲便让我替他教训……”小小白又开始描述他的梦。 “住嘴!”我捂住了小小白的嘴,抱着小小白夺路而走。 “寒卿,春风待她那么好,你也要那样待雪儿!”陆雪道。 “好!”他望着我与小小白的背影久久。 中午的时候我去与天晟送饭。小小白化了真身在天池里玩得不亦乐乎,将一池的水都翻腾了起来。他与陆雪二人来到天池前,陆雪见状轻“哼”了一声,“春风这孩长得倒是蛮可爱。就是太缺管教了,霸道又放肆。你看这天池水让他给搅的,若不好好管一管,敲打敲打,长大了岂不是要翻江倒海生祸害。” 他微微一笑道:“是可爱。” “紫龙居然生出了白龙,看来春风娘子的真身是白色的。不然就不对了呢。”陆雪揽着师父的手臂,捂着嘴笑道。 “是”他道。 小小白看到二人站在岸边你侬我侬,飞身到了岸上化了人身,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他面前“二叔!我有话与你说!” “哦?什么话?”他施法将小小白身上的水化了去。 “爹爹说你是最英明的上神,师兄们也这么说,娘亲也这么说。可我只见你天天与她到处逛,你能不能干点正事?”小小白一本正经的道。 陆雪尴尬至极。 他笑了,“干什么正事?” “补天缺啊,你都回来了,还让我替你补。我这么小的年纪,补那么多,要补很久,很累的。”小小白抱怨道。 “补天缺?”陆雪不解。补天缺是师父在她“魂飞魄散”之后开始的,她只知昆仑的雪美,却不知这飞雪的缘由。 “哦……辛苦你了,二叔过几天替你。”他的眼神暖暖的满是慈爱。 “嗯。你要跟我爹爹和我父神好好学一学,他们都很忙的。你都睡了五百年了,不要总偷懒。”小小白对他道。 他微微一怔,笑道:“好!” 陆雪听到小小白这句话眼睛骤亮,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忙问小小白道:“他们?爹爹和父神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爹爹是爹爹,父神是父神。”小小白道。 陆雪笑眯眯的问道:“爹爹是春风上神吗?” “当然!”小小白道。 “那你是爹爹生的还是父神生的啊?” “当然是父神了!”小小白理直气壮的道。 陆雪惊得瞪着眼睛捂着嘴,强忍着笑意,接着问:“你父神是谁呢?” 小小白瞥了眼陆雪道:“你管我父神是谁!” “你娘亲爱你爹爹还是爱你父神?”陆雪接着问。 小小白看向他,他正微笑着看着小小白。小小白翻了他一眼,又白了陆雪一眼“我娘亲喜欢爱谁就爱谁,关你什么事!” 陆雪兴奋几乎要蹦起来,“啊呀呀!云霄,这事可要告诉春风大哥!小娃娃不会说假话。”陆雪道。 “我爹爹很清楚,不用你告诉!多事!”小小白转身飞走了。 陆雪呆住了,喃喃的道:“原来春风知道儿子不是自己的,一妻多夫居然也能忍!叫‘飞儿’的都不简单啊……” 才不过一天陆雪便满脸堆笑揽着她的寒卿找到了我与春风。“霏儿”长“霏儿”短的叫得我很是尴尬。陆雪说她原是百花岛的仙女,此次出嫁没有娘家,要将百花岛做娘家,春风与我送亲,要风风光光的嫁到玉清境。这女人昨天还骂我是泼妇,今天就贤良淑德各种赞誉,脸变得比无相上神换面具还快。 “不行,谁都行,她不行。”春风道。 “大哥真疼娘子,不过随着走一走,又不会累着她。”陆雪笑道。 “寒卿……雪儿就嫁这一回……你替雪儿求求大哥嘛……寒卿”陆雪对云霄撒娇道。 “好!”我应道。我实在听不下去那肉麻的语气了。玄晶剑是你的了,忆仙谷的梨子是你的,昆仑飞雪是你的了,玉清境全部是你的了!人都是你的了,我不在乎多送你一程! “还是春风大哥家的霏儿贤良淑德,是吧寒卿。”陆雪假笑道。 “是”云霄道。 大婚前夕我与春风带着小小白将陆雪接回了百花岛。临行前春风叮嘱十五师兄务必看护好天晟,务必将天德谋害师父的事讲给师父。 回到百花岛,我发了一支飞仙令请丹霞圣母送来了沧海弓。辰光洞中碧游化身出来,我改将了容貌的事告诉了她。 “碧游,诛杀天德事情有变,我们不能等了,明天你我趁陆雪大婚时动手,你不可现身。”我道。 “为什么?是不是怕云霄上神和大家误会?我会解释清的。”碧游道。 “大婚太乱解释不清,以免另生枝节妨碍诛杀天德。非我号令你不可现身。”我道。 “好。”碧游道。 我心道“诛杀太子这样的大罪,你不现身便是混沌神器,没人与你为难。若你现身,便是杀身之祸。无论成功失败,真若论起罪来恐要被诛。你已是魂魄,若师父犯起糊涂像待天晟一样论罪处理,用重明星霹雳诛杀于你恐会魂飞魄散。为那小人再搭上你,不值!明日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用重生泪让你重新转世。” 当夜,陆雪兴奋得难以入睡,不停的试衣服换首饰。突然,她发现首饰堆中有一个簪盒,慌忙打开簪盒,里面是一支木雕祥云簪。遂惊呼起来,“啊呀,有人在吗?来人啊!快来人啊!”纵然她的嗓音再动听,夜半三更也似鬼哭狼嚎。喊得我心烦意乱,来到她门口问道:“怎么了?” “霏儿,寒卿明天带的发簪居然在我这里,怎么办啊?”陆雪急道。 “他用别的就可以了。”我道。 “不行!这是我四万年前用万年梨枝亲手为他雕的云簪,他最喜欢的!你帮帮忙。好霏儿,亲大嫂,好姐姐!”陆雪央求道。 我心道“你还能再不要脸些吗?刚骂完泼妇又霏儿长霏儿短,谁与你如此亲近,你几万岁的人叫我几千岁的姐姐,果然我这‘二皮脸’没不要脸的无敌!” “我派人给他送过去。”我冷冷的道。 “别!那些粗鄙下人弄丢了怎么办!我不放心!要不劳烦春风大哥给送一趟吧!别忘了告诉寒卿雪儿想他!”陆雪发簪盒给了我,叮嘱完我继续回房试衣衫。 深更半夜怎好再折腾起春风给她送劳什子发簪!我带着发簪飞身回到了玉清境,遇到了值夜的十五师兄,“师伯母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这是他明天带的发簪,交他吧。”我将簪盒给了十五师兄。 “好的。”十五师兄道。 “天德害他的事与他说了吗?”我问十五师兄。 “说了。”十五师兄道。 “好”我转身要走。 “飞儿!”身后传来他的呼声。 我像被施了定身术一下站了住。五百年来纵使旁人唤我千遍万遍“飞儿”也不及他的一声…… 眼泪一下涌了上来,你不是当我是碧游吗?你不是说我魅惑你逐我出师门了吗?不是丢弃了我的修行记录了吗?一个陆雪娶个没完没了,娶完死的又要娶活的!你又来唤“飞儿”做什么!心里愤愤的刚想回头,猛的想起自己现在变了模样,名字叫“白霏”,陆雪这两天为达目的猛的恭维,一声声“霏儿”叫的极亲切,他是随着陆雪那样叫……便头也不回含泪冷冷回应道:“春风平时不这样叫我,你不必叫的如此亲近。有什么话你明日直接与你娘子说!莫叫我与你们传来递去!”说罢我气鼓鼓的走了。 回到百花岛,独自坐在望海石上抚着沧海弓久久不能平静……心神不宁……抬望苍穹,深蓝色的夜空中有三颗星格外明亮。一颗他的重明星,一颗与之遥遥相望的我的神星,还有一颗华彩的贪狼星。冥王魂飞魄散,他那颗冥王星已经陨落了,他不是赤焰魔星。 于是我拈花起卦,上乾下坤,竟是否卦。此卦阴阳不交,闭塞不通,不吉之兆!再起,应在六三爻,凶!德位不配之相。六三变卦,天山遁!还是凶!上乾天,下艮山。天下有山,山高天退。是阴长阳消,小人得势,君子退隐之相!这卦象分明就是暗藏女子、小人对君子大不利! 我心里一紧,这卦……他已重生,为什么是“君子隐退”?莫非玉清境那云霄不是他!可他的神星升起了,两生镜也照了。莫非他还有劫!“赤焰生,重明灭,赤焰魔星,混沌神器,炼化天地,重明之力摧之。”天德、陆雪、我……哪个才是赤焰魔星,难道我这“烈火”真的是“赤焰”?贪狼星又是谁?要破这卦象难道要……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玉清大婚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沧海弓……心里念着无相上神说的那句话“相由心生,无心无相。” “娘亲……”小小白静静的来到了我身边。 “小小白怎么醒了?快回去睡,乖。”我哄小小白道。 “娘亲为什么不睡?还抱着这弓?”小小白问我。 我一笑道:“娘亲喜欢这弓。” 小小白愣愣的盯着沧海弓,孤零零的立着……像个小可怜。 “娘亲爱小小白。”我忙将小小白抱到了怀中。小小白将沧海弓接过来细端详了一番,道:“孩儿也喜欢这弓!” “小小白眼光好,这是沧海弓,混沌神器。”我道。 “孩儿要跟娘亲学箭术!”小小白握着沧海弓来了精神。 “好。”我应道。 “就用这把沧海弓,孩儿要像父神一样。” “好。等小小白可以用弓箭了再学。小小白长大以后,娘亲将这沧海弓送给小小白,小小白用它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好不好?”这是我对小小白描绘的美梦。 “好!娘亲……明天孩儿也想去二叔的婚礼。”小小白道。 “乖!明天娘亲和爹爹用最厉害的结界护住百花岛。小小白在百花岛陪山河姨娘。二叔的婚礼人太多太乱了,娘亲照顾不到你。” “二叔的婚礼,娘亲会伤心,孩儿想陪娘亲。”小小白道。 我一怔,什么也骗不得小小白这颗澄净明亮的心。我笑道“娘亲不伤心……娘亲不用陪。小小白以后不要学幽冥界那些恶人,不可残害无辜。要凭着自己的真心做该做之事,要孝敬春风爹爹,尊敬二叔,长大了要爱护自己的娘子和孩儿。莫做道貌岸然的小人,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神仙。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儿还要孝敬娘亲!” 望海石上我抱着熟睡的小小白,眼泪流到了心里,“小小白……娘亲若不这样做,天地又要多了多少受苦的孩儿……你莫要怪娘亲狠心……” 日出天边,空中隐约传来了仙铃之声,那是麒麟兽身上的长生铃的铃音,比天籁鼓乐传得更远,更通透……仙鼓阵阵,仙乐飘飘,由远及近。仪仗队后,一匹红鬃望天犼上坐着迎亲仙使十一师兄丁卯,他身后跟着两匹卷毛金睨天禄兽,之后是四匹瀚海麒麟拉着一驾赤霞璎珞鎏金銮,銮后跟着玉清境六大神君各骑坐骑,再之后是仙众门徒数以百计,浩浩荡荡。 陆雪一身喜庆的新娘装,乘着百花岛的九色仙鹿车由我与春风互送着到了銮驾旁。十一师兄迎着,我托着她的臂将她送上了喜銮。我与春风坐上了卷毛金睨天禄兽,在喜銮的一左一右,随着队伍在白茫茫的云端走着……九天的飞天仙女撒下了落花……这条美轮美奂的光明之路比“七公主”那条和亲的黑暗之路美妙太多,广阔太多!无论陆雪以前多冤多悲多苦,如今的她终是幸福的…… 昆仑虚玉清境山门外,远远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衣袂飘飞,和幽冥界桥楼殿头的那个白色身影一样,一模一样…… 我下了天禄兽,将陆雪迎下车,他迎了过来与我擦肩而过,去迎他的新娘,我持着一条红色团花锦绸,一头交在她手,一头交在他手……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笑颜对着她笑,无数次梦里拉着的手拉着她……他牵着她走了。我呆呆的望着两个人的背影…… “小乌鸦,走呀。”春风小声的提醒我。我慌忙快走两步与春风一同进了大殿。 大殿内高朋满座众仙云集。天帝、天德、开元上神、无相上神、普化上神、三十二重天帝君,九州帝君,四海神君,五丘帝君,八泽神君……认识的不认识的,竟比蟠桃盛宴还热闹……长扬公主没有来参加,只派了使者,她不愿看。姜野要处理安抚战俘派了海狼长老。 开元上神诵读二人过往之深情,现在之圆满,未来之幸福……陆雪幸福的泪流满面,他却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连婚礼都这么煞风景。开元上神之后是无相上神,说了些有的没的玄之又玄的……之后便是天帝证婚,一通冠冕堂皇的致辞……我静静等着这些反锁的礼节结束后趁众人推杯换盏的热闹气氛暗自下手。 “今日本君大喜之日,双喜临门,本君还要公布一个喜讯,进行一个仪式。”他高声道。 大家诧异婚礼除了拜堂还要进行什么别的喜事。 “师伯,双喜临门……师父是不是奉子成婚啊?”十一师兄问春风道。 “那谁知道!天天腻在一起。生十个八个是迟早的事!”春风猛扇扇子。 “本君今日要收一名新徒!天宫大殿下,太子天德!即日起为本君二十三徒。本君婚后归隐天界,天德任昆仑玉清境掌门,授玉清境玉龙印,司职兵马!天德,上前接印!”他一字一句的道。 “啊!”众人不禁惊呼。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情。 “天德,上前拜师授印。”他道。 “是”天德站了出来。 “师父,请三思!”“师父!不可卸任!”“师父请以天界为重!”天德在玉清境的一片反对声中兀自进行着三跪九叩的大礼。 我吃惊,却也没惊讶无比,大婚前的一夜我在望海石上念了他一夜……回想着两千五百年来一切,两千年来与他的一幕幕,我想明白了……他不可能那样待虞飞,绝不可能!他是真的被魅惑了!果然,细细观察陆雪,她正在暗暗的打手印,他的神躯被陆雪控制了!陆雪与天德勾结到了一起!他没有赶我出师门,他还是我的师父!做这些事的是陆雪和天德! “师父,请授印!”天德单膝跪地双手承接。 我唤出沧海弓,逆转重生神力化为烈火诛杀之力凝成一箭,“碧游!”我心里唤她,沧海弓发力,那箭如电光火石直奔太子天德! 一声霹雳之响,师父竟御龙渊飞剑挡开了我的箭! 我腾起一团赤烈之火猛然打向控制他的陆雪!师父挥袖用凝云化烈掌化了我的烈火救了陆雪。趁机搭箭再射向天德,不料师父看出了我的用意,用龙渊剑在天德身前化一道盾牌挡了我与碧游的箭,紧接着打手印将玉清境的玉龙印拍到了天德的额上,将天德拉到了身后护了起来! 我诛杀天德失败了……刹那就失败了……整个大殿的众仙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呆了。 “云霄!你疯啦!”春风对他吼道。 突然金光一闪。“春风!小心!”我的话音未落,春风已被缚神锁捆了住。春风没想到师父会偷袭他。陆雪竟先对春风动手了! “云霄!放开……”春风被他施了昏睡术推给了十五师兄,“鬼彬,看好春风!” “云霄!你为什么护着那个畜生!”丹霞圣母向师父攻去。 我急拦她,师父一挥袖,将丹霞圣母击到了一旁。 沧海弓抖了起来,碧游心急她师父要出来,我手一振封印了沧海弓,收了起来。如此已成逼宫之势,我不怕天宫定什么罪了。现在挡在面前的就是师父,我就怕师父被控制着六亲不认,若是像对擒天戒一样对沧海弓,碧游就完了。 我举起大音飞仙令,各处飞仙令开始响应起来,“大音真神没有战死!本君在此!云霄上神的神躯被赤焰魔星控制了!凡听令者,退后自保!”。 一半的仙神退了开。 “师父!”众师兄闻听他被控制急着上来。 “退下!”他一声呵斥让人胆寒。众师兄不敢再上前,慢慢退后。 “赤焰魔星,炼化天地。赤焰魔星与贪狼星共同作祟控制了重明星!陆雪与天德欲夺兵权灭天界!”我厉声对众仙神道。 “莫听此女胡言!她方才暗杀本太子!以大音真神之名蛊惑仙众!她才是赤焰魔星!”天德反咬一口。 “云霄!杀了她!”陆雪下令道。 师父挥手打截界将众人隔了开,与天德陆雪将我围了住。 我一咬牙,施法将陆雪腕上的玄晶镯瞬间化成一把利刃在她腕上狠狠一割,生生的断了她皮肉筋脉割到了仙骨!登时鲜血喷溅,陆雪的一只手便废了。“啊!”陆雪捂着手腕惊声尖叫。 师父忙与她施法医治。 我将玄晶剑唤过来,御万仞飞剑式刺向天德,师父御龙渊剑挡在天德身前助他抵御飞剑。这是我自创的剑式,师父自己要破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断了一只手的陆雪! 我盯着陆雪将全身的赤烈之火在掌心凝聚……走向她,心道:“师父!飞儿对不起你,不杀了陆雪,你便受她的控一直保护天德!你若心疼。飞儿完成之后便将命赔给你!” “啊!寒卿!女魔王来了!救我!”陆雪吓得几近疯狂。 “看她赤焰之力!她就是赤焰魔星,熔炼天地的魔王。重明星速速摧之!”普化上神呼道。 我纵身扑向陆雪,突然,全身一软,“噗通”一下瘫倒于地,与龙渊剑对抗的玄晶剑顿时收了剑式,“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望向师父,我身上的龙印生了效力!玉清境弟子不可在昆仑虚放肆,若做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事,师父可以用昆仑虚的龙气封住龙印使受印人全身瘫软无力! “大音真神!”诸多仙神急呼着施法破截界。 陆雪见我瘫倒于地喜悦万分,捂着手腕急呼:“寒卿!快杀了这女魔王!” 天帝在一众天兵护卫下厉声道:“诸位仙卿勿轻举妄动!此女乃赤焰魔星以大音真神之名蛊惑仙神,天宫早已查清!诸位帝君、神君、部族首领不要被她迷惑!请云霄上神斩杀赤焰魔星为天界除害!” 师父闻听持龙渊剑走向了我……眼神那样坚定…… 我望着他腾起了一身赤烈之火将昆仑龙印燃烧殆尽,站起身来。我舍不得熔了这龙印,这是他亲手授给我的,与我的心相连与我的魂相连,但是现在他被控制了,我只能这么做!今天我必须杀天德和陆雪,否则天界不保! “云霄!听本君的!她是赤焰魔星!诛杀她!”无相上神喊道道。 我抬手手唤玄晶剑,突然,只觉心中一紧,脸上好似有一股巨大束缚力传到了全身,顿时,脸不能动,口张不开,全身上下竟定了住!我使了几下力,心力用不上!无相上神给我这容颜……有问题! “寒卿,快杀了这贱人!”陆雪捂着手腕吼道。 “怎么杀?”师父问道。 “用玄晶剑!也割她的腕!废了她的手!让她流干血!给雪儿报仇!”陆雪捂着已被师父止血的手腕点指地上的玄晶剑。 “好!” 师父走到我近前,我便一直望着他的眼睛……他可是完全被控制了,没了一丝对虞飞的记忆? 他的目光也一直没离开我,他的那双眼睛…… 我心里一颤!冥仲!那分明就是冥仲的眼睛……一模一样!可那眼中的深情……却如同那一夜梦幻之中的师父…… 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分不清!我怎又似在追仙崖上一样被冥仲逮住死到临头却走了心神!怎又觉得那个狠下杀手的人像他!我乱了……乱了……我想施法封印住玄晶剑,可神力和心力都被无相给的假脸束缚着。 他收了龙渊剑,托起了我的手。我心里一抖,他的手那样凉……玄晶剑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盯着我的眼睛,将剑横在了我的腕上……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师父……我是飞儿……不是白霏……不是春风的娘子……我是飞儿!” 玄晶剑割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魔星再现 腕上一股清凉……沉甸甸的……怎的一点都不疼?我惊讶的看着他,玄晶剑在我的腕上竟变成了玄晶镯! 玄晶剑竟在我腕上化成了镯。这剑到底是认主的!带上玄晶剑的刹那,我脸上身上的束缚一下子解了开,他便一直握着我的手,好似握到了他的心中……我呆呆的看着他。 陆雪见玄晶剑伤不了我,急道:“云霄!那剑不好用!用龙渊剑!” “好!”师父抖手唤了龙渊剑,转向陆雪,问她道:“你说怎么用?” “龙渊剑啊!你忘了吗?”陆雪急道。 “忘了。”师父道。 陆雪单手打手印。师父抬龙渊剑指着陆雪向她走去……“寒卿!对着她!”陆雪双手猛打手印,腕上的伤口裂了开,血又冒了出来,“啊!”她疼的顾不得打手印,施法愈合伤口。师父继续向她走去…… “蠢货!”天德将手躲在袖中暗自打手印。 龙渊剑锋利的剑尖对着陆雪,陆雪惊慌失措,连忙后退,“寒卿你别过来!我是雪儿啊!无相!他怎么不听话了?” 无相上神呆呆的立着…… 师父的剑尖指到了陆雪的哽嗓,冷冷的问道:“本君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陆雪想逃却发现被施了定身术,两脚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因为你是雪儿心里的寒卿啊,你是义躯,你现在可是魂魄聚的多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面露惊喜之色。 “义躯?”我愕然。 “子禅,记下来。”师父对十二师兄道。十二师兄早就看傻了。 “十二!记录!”师父重复道。 “是!”十二师兄唤出绢册和笔开始记录。 “谁教你的?”师父的剑顶到了陆雪白嫩嫩的颈上,一行鲜血登时流了下来。陆雪尖叫了起来,“寒卿你做什么!无相!寒卿的义躯到底怎么了?”陆雪对着无相上神急呼。无相上神呆若木鸡。 天德暗暗用宽袍大袖掩着手放到了口边。 师父察觉到了天德的动作,封印了陆雪,点手施法定住了天德。天德急忙运功去解却发现受了龙印被镇压着用不上力。师父撩开了天德的袖子,青翠短小的九仙朝圣笛赫然在天德的嘴边。 “天德,你拿出九仙朝圣笛是不是想为本君的婚礼吹奏一曲?”师父不紧不慢的道。 天德一愣,诧异的看着师父,不由的道:“上神真会开玩笑……” 师父将天德手中的九仙朝圣笛拽到了手里,高高举起,“诸位!是本君玩笑开的大,还是太子做的事情大!”说罢单手一捏“咔嚓”一声,九仙朝圣笛应声而断。无相上神、天帝、九华天妃、雷慈、雷夏泽帝君、普化上神齐刷刷变成了傀儡倒在了地上。师父挥手去了截界。 “天帝!”天帝的亲兵护卫和众仙臣急呼! “你到底是谁!”天德盯着师父惊问。 “本君还能是谁?”师父笑道。 “无相老贼!”天德怒道。 “看来本君打你那八十军棍打得太少了!”师父一挥袖将天德推至一旁,施法将他按跪在地。 天德上下打量着师父,整个脸变得白里透青,青里透黑,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抽动着,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云霄!你是云霄!老狐狸!奸贼!” “老狐狸……”听到天德这样骂他,我不禁笑了,望着他泪如泉涌。一波又一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又被那面容挡回了心里。他真的回来了!追仙崖上与我背立的他,望仙台上眺望云海的他,忆仙谷中与我离别的他回来了! “丁卯,将天晟带上来。”师父道。 “师父?怎么回事啊?你不傻啦?不糊涂啦?魂全啦?你认全人啦?你还要治天晟的罪吗,天晟是冤枉的,小师妹也是……”十一师兄又开始滔滔不绝了。十五师兄暗暗推了推十一师兄低低道:“去啊!” “丁卯”师父沉缓缓的道。 “啊?”十一师兄应道。 “闭嘴!”师父斥道。 “是!”十一师兄慌忙转身去百兽园。 一众仙神有惊讶的有迷惑的也有畏惧的,皆不知所措。 “诸位请各自安座。”师父对众仙神道。见我傻痴痴的站在原处望着他笑,便笑对我道:“又这样傻笑,哪个仙山会收你。去将春风唤醒吧。” 我解了春风身上的昏睡术,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师父傻笑。 “云霄失心疯了!连本君都不认了。”春风醒来第一句就骂道。 我忙道:“没有!没有!” “没有?”春风问。 “没有,就是他!他回来了!”我道。 春风恍然大悟,指着师父道:“行!行!你小子也戏耍起本君了!本君知道了,回家再与你算账!” “装得这般像,竟不告诉,我也要与你算账!”我心道。 玉清境的师兄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师父,看看我又看看春风。弄不明白刚才从弓箭里出来了小师妹,师父却将玄晶剑给了“师伯母”,还对“师伯母”深情而笑…… 天晟跟着十一师兄到了大殿。 “子禅,记太子天德!”师父道。 “哦,是!” “太子天德,一宗罪:结党营私,私藏神器,以天界二城和混沌神器乾天印、缚神锁、无极鼎为交换勾结幽冥界谋害云霄上神!谋取私利!致使两城仙民被屠!众多将士枉死!附人证物证!”师父说罢,宾客中有个星君打扮的宾客站起身,手一挥化成了冥伯。冥伯将乾天印、无极鼎承上并作证画押。 “天德二宗罪:收受西海神君归洱的贿赂!贩卖仙职!附供词!账册!天晟,呈上!”天晟呈上了西海神君归洱画押的证词。 “三宗罪:以九仙朝圣笛造傀儡替代天帝、云霄上神、无相上神、普化上神、九华天妃、太子妃雷慈、雷夏泽帝君,以傀儡替代。附现场证据!” “四宗罪:谋害怀孕太子妃雷慈,将其残害为人彘!这是人证!我有证词!”长扬公主的声音,她收到了十一师兄的求助从青丘带着雷慈赶了来。“蛆虫”雷慈声泪俱下痛诉天德罪行,模样和声音惊悚无比,着实将众仙神吓得不轻,有的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我挥手解开了沧海弓的封印,将碧游仙君的元神放了出来,厉声道:“五宗罪:杀害蓬莱丹碧游仙君!天德向蓬莱承诺婚约后贪图雷夏泽势力,背信弃义,不惜散布谣言恶语中伤。以匕首刺死碧游仙君伪造其自杀证清白的假象!” 天德狞笑着,碧游咬牙切齿狠狠的盯着他。 “啊!小师妹!你前世是碧游仙君?”十一师兄凑上去问碧游道。 “我不是你小师妹。”碧游道。 “师兄知道,师父把你赶出师门你生气。不过现在没事啦。小师妹你上一世真可怜,这一世也可怜……怪不得师父那么疼你……你没魂飞魄散啊?你的元神怎么被关到弓里了?我那些仙裙都白烧了呗,大力丸也白烧了……师父活了,你却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十一师兄见到“我”激动的犯起了话唠的毛病。碧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十一师兄,实在忍不了,捂着耳朵变成了沧海弓。碧游说她来解释时,我便知道她现身后跟十一师兄说不清。 春风上去打了十一师兄一扇子“笨蛋!” “啊?”十一师兄懵了。 “子禅,记下!呈上!”师父道。 “六宗罪:天德私调雷夏暗兵,以两仪封神印、扣魂钉绑架谋害云霄上神之徒虞飞神君,至其身陷幽冥!” 众目睽睽之下,天德的“皮”被一层层扒了来,谦谦君子的面皮下藏着一层又层的肮脏,藏着一颗睚眦必报的心。 “他是为了让天德在众目睽睽下现形才伪装成了被控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我和亲幽冥……”想到这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天德狞笑着,“云霄,你敢说你的宝贝女徒弟是以什么方式身陷幽冥界的吗!” 春风向云霄连连摆手施眼色。 师父继续道:“天德以‘七公主’之名将虞飞神君绑到幽冥,嫁于冥仲!人证:冥伯和……”师父还未说完全,玉清境上下大惊失色,众仙哗然“啊!” “好!云霄!你自己能将玉清境这丑事说出来本太子佩服!你不是不畏人言吗?你不是清者自清吗!两万四千年前的那次是旁人的徒弟,没捅到你心上,你不觉得疼是吧!这次是你自己的,爱徒!”天德狂笑道。 “畜生!混蛋!”丹霞圣母揪住天德狠狠打了十几个耳光,抽剑要刺他,被师父拦了住。丹霞圣母的剑伤不了天德,他有太子印护身。 “唉!”春风叹了口气。我低头不语……心里一阵阵的疼……这件事我不能让碧游替我背着……可是我这“二皮脸”怎么解释…… “娘亲!”突然小小白的声音传到了大殿上。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小小白怎么来了! 大殿门口,卷发披肩,发色乌红,面色极华的美妇,泪流满面抱着小小白。 她是谁!她为什么抱着我孩儿!我与春风用神力设了四道截界,两个神的四重截界,没人能强行打开,她怎么将我孩儿抱到了这!我与师父同时纵身到了她近前。 那女人死死抱着小小白痛哭流涕,“大音真神在哪里,让她出来!求求她救救我的孩儿!” 见那美妇人情绪不对,我急忙对她道:“你将我孩儿放下,我叫她出来!” 春风也飞至我身旁,“大音真神已经死了!将本君孩儿放下!”春风为了保护我想骗过她。 “不可能!那颗重生星还在!她活得好好的!求求你让她出来,救救我家孩儿好不好……不然我弄死这孩儿!”那美妇人温柔可怜的模样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双手的指甲突然长长了许多,好似匕首的尖锋利一般掐在小小白身上,小小白奋力用仙法护着自己。 “我就是!你别动他!”我急吼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束手无策 那女人又恢复了温柔可怜的模样,“求你救救我的孩儿。”说着她一挥手将一个人从殿外变到了殿内。 那人穿着一件五彩霞衣,胸口的衣衫已经破碎,赫然几道极深的狼爪痕,往脸上看,黑俊俊又透着惨白……冥默!竟是冥默!这女人是姜妩! 冥默显然已死多时,尸斑已现。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泪救不了他了。 “默儿是怎么回事!”师父痛心道。 “默儿偏要和那个女子在一起,还要与她成亲,我最讨厌多嘴多舌不听话的女子!便打了她,默儿护着她被我一掌打死了……求求你们让他重生好吗!”姜妩哀求我道。 我心里一凉,那女子定是珂珂了,姜妩的功力竟那么强,一掌就能将冥默打死,那珂珂…… “那女子呢?”我厉声问道。 “死了……”姜妩道。 “你混蛋!”我怒道。 “我是混蛋,我把自己儿子打死了,你救救他,你给他几滴眼泪,要我的命都行。”姜妩哭诉道。 “好,先把你怀里的孩儿放了。”师父道。 “那怎么行,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拐走。”姜妩神志不清了,将小小白错认成了她的儿子,死死抱着小小白。“娘亲……”小小白唤着我被姜妩的巨大的力量抱晕了过去。 我嘶喊道:“你放下他!我现在就给你眼泪!” 春风亮天罡鞭朝姜妩打去。姜妩一挥袖子,春风倒退几步,站立不稳竟喷了血,胸口上多几个深深爪痕。 “春风!你退后!都别妄动!”师父呼道。一众仙神见姜妩一招便伤了春风,吓得不敢做声。 “你快哭!”姜妩掐抱着小小白。 “你不要动我的孩儿!”我只觉心被拧着揪住了一样,撕心裂肺的吼道。我伏在冥默身旁,眼泪早已汇集到了眼眶中却被假脸挡着流不出。可就算有,冥默已死太久,我的泪也无力回天了! “啊!默儿!”姜妩见状发起了疯仰天大呼。登时玉虚宫大殿内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似蕴含宇宙星辰五彩斑斓轮回流转着,巨大的吸力瞬间将大殿内的案桌席座和各种器物地上的傀儡都吸了进去。众仙人一个个急忙施定身法定将自己定于地上,一些功力不够的仙人便用捆仙绳困了自己在柱上,没有捆仙绳的便死死抓着能抓的,一片呼救惊嚎之声。 “母亲!默儿在这,母亲何故抱着旁人家的孩儿。”突然耳边听到冥默的声音。 冥默竟活生生的站在我旁边!师父竟然变化成了他的模样!我慌忙施法将地上的冥默推到了一旁。 “默儿,默儿!快过来!”姜妩急切的唤道。 师父走了过去。我拉住他的手臂,姜妩的力量深不可测,我不能让他犯险。 师父怒斥我道:“无耻贱人!莫要魅惑于我!我此生只在母亲膝下孝敬!” 姜妩闻听喜出望外,“母亲不用你孝敬,母亲不喜欢珂珂!你寻个懂事听话的来。母亲喜欢就好!”姜妩上下打量着我。 我表现得如姜妩曾经一样恭顺,柔声道:“母亲,儿媳便是默儿新寻来的,听您的话,孝敬于您。” “这还差不多!是比那个珂珂好多了!默儿,打她!”姜妩笑着笑着却突然翻了脸。 “啪”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我的脸上。我默不作声,依旧温和的微笑。师父这耳光是用法力做出来的假象。 姜妩满意的点点头,“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好!不错!” “母亲把孙儿交给默儿吧。母亲抱了太久,歇一歇。”师父上前去抱小小白。 “你让她过来。我先看看她。”姜妩招手唤我上前。 “是,母亲。”我走上前。师父挡住了我。 “怎么娘亲要看看,这么磨磨蹭蹭的!默儿给我打她!”姜妩死死抱着小小白怒斥。 师父挥手又是一个耳光,这次在我的嘴角化出了血。“母亲,儿媳知错了。”我对姜妩毕恭毕敬的道。 “不听话的女人必须打!”姜妩斥道。 “母亲说的是!儿媳该打!”我继续顺从着她。 姜妩又恢复了一脸宠溺对师父道:“默儿,你小时候就是你这孩儿这般可爱,母亲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母亲哄默儿,让儿媳哄小孙儿吧。”师父道。 “那我得看看她会不会哄我小孙儿。你近一点!让母亲好好看看你,过来!”姜妩招呼我。 我上前一步走近了姜妩,师父也上前了一步守在我旁边。他准备唤龙渊剑了…… “哎呀,真好看……你怎么比母亲生得还好看呢!”姜妩托着我的下巴陶醉道,一抬手,在我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我忍痛微笑着……一手死死按住师父的手,我怕他会唤出龙渊剑。小小白毕竟是冥仲的儿子,他若为了我舍了小小白万万不可。他一言不发,咬牙忍着。 “不错,是个听话女人,带我的小孙儿睡觉吧!”姜妩将小小白递给我。殿上一个突然一声吼:“他俩根本不是你儿子儿媳!你儿子早死……唔!”天德的嘴被春风施法封住了。 情急中竟忘了有个无耻小人天德在! 我一把将小小白从姜妩手里抢了过来,姜妩的掌也到了,“春风!”我转身用身体护住小小白将他扔给了春风。一声巨响,震天撼地,姜妩的掌被龙渊剑化的盾挡了住,两道神力碰撞在一起振天撼地。我被余力震了一个趔趄,扑到了地上,心头一热差点吐出血来,那姜妩的力量太大了! “小小白怎么样!”我急问春风, “没事!结实的很!”春风一边抵着黑洞的吸力一边与小小白疗伤。 师父横剑挡在我身前,恢复了本来的模样,嘴角竟淌了血! “飞儿!你怎么样!”师父问我。 “我没事!你呢!”我唤出玄晶剑纵身与师父并肩立在一处。 “无妨!” 姜妩四下寻着冥默,看到远处躺着冥默的尸首,面目狰狞起来,“你们骗我!默儿!默儿!你回来!”她扑了过去抱住冥默仰天狂吼着,一头的乌红色的卷发像熔岩一样涌动着,霎时大殿里的黑洞更大了,一些功力不够小仙精小灵兽都被吸了进去统统化为了虚无!我与师父联手向姜妩攻去。龙渊剑上流光四射,玄晶剑上烈焰熊熊。姜妩周身燃起了乌红色的灵光!两只手爪好似十个利刃,伸手便迎我与师父的剑。开天辟地般的碰撞,她的手掌竟未伤分毫! 师父唤出玉龙樽泄她的魂魄,玉龙樽居然被她身上的无数贪灵装得满溢,一时运化不过来,耐不得她分毫。 黑洞越来越大,里面的星辰旋转得也越来越快。春风一手抱着小小白一手施法施法拉住了一些法力不够的仙人。丹霞圣母背着沧海弓施法定坐,长扬公主施法拼力按着“蛆虫”雷慈和陆雪,天晟则施法按着天德。 “你们快点解决这个女人!”春风一个手快要抱不住小小白,眼看小小白要被吸走。 “娘亲……”小小白苏醒了过来,伸手要我抱。春风准备舍了另一只手护的那些小仙抱小小白。突然一个人接过了小小白,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竟是碧游从沧海弓中化了出来! 姜妩伤心欲绝,抱着冥默开始唱起了悲悠悠的摇篮曲…… 姜妩的歌声袅袅,轻柔悲苦,那曲子好似通往幽冥界的无尽和亲路,好似冥海熔岩中伸出的想抓住光明、抓住希望、抓住一切的手……空中那黑洞顿时分成了两个同样大小的黑洞,吸力瞬间加倍,许多仙人腾空而起,我与师父见状将玄晶剑和龙渊剑化为两条锁链一头直钉入大地,一头让那些飞起仙众抓住。春风也将双锏化了锁链将一些被吸走仙众拦了住。 两个黑洞越来越大,玉虚宫开始碎裂被它吞噬…… 看着自己生活了两千年的家没有了,我愤怒至极抬手引自己神星的雷火直击她头顶百汇。不料我集全身之力引的天劫竟只打掉了她一些头发!那头发落到地上变成了无数的乌红色的小人奔向定身而坐的众仙神。窜到他们身上便开始啃咬仙元。那些被咬的仙神似嚼甘孜,似获至宝,似掌大权,似度春宵,一个个神情享受,陶醉其中……有的被咬着咬着松懈了法力,便被黑洞吸了走。 “她身上都是贪灵!先封印住!”师父道。“好!”我应道。 师父抬手唤出缚神锁锁了姜妩!与我打了六重封印封了她的全身,将她锁在了六道截界中。 见姜妩被控制了住,阻止了她身上的小人再涌出来,师父引其神星的霹雳将众仙神身上的乌红小人一一灭掉。我引自己神星的雷火将那些分散四处小黑人一一烧灼。 姜妩神情恍惚也不管自己被抓了住,兀自抱着冥默口中喃喃,“睡吧,默儿,娘亲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吃尽苦头。那冥王虽是个靠山,你可知他生性残暴不仁!为娘为了你忍辱偷生,就是想你吃的好,睡的好……” “师父!她怎么这么厉害!”我奋力劈烧着那些在地上乱窜的小人。 “飞儿!看来她就是赤焰魔星!是世间所有贪欲所化之相,不可打散。”师父一边除着小人一边道。 “只困住她灭不掉她,这黑洞还是消不去!有什么办法能灭她?这些小人太多了!”我急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生共死 姜妩听到云霄叫我“飞儿”便又想到了自己,“飞儿……母亲叫妩儿,比飞儿好听。默儿的父王最喜欢叫母亲妩儿了。母亲以为他是个国王,什么都可以给母亲,可这个懦弱的男人竟把母亲送去和亲!他是不是很该死……竟然比归缘还没用……” 一大圈乌红小人见春风的神灵紫光耀耀美丽无比,密密麻麻的了过去。 “别过来啊!太恶心了!”春风一边护着抱着小小白的碧游,竭力抵御着黑洞的巨大吸力,一边叫着恶心用晓日春生掌的紫色热浪灭掉了那些小人。 “冥王那老东西保护不了咱们,他死就死了,原来神力在混沌衣上封印着。母亲吸了神力了,母亲来做魔王,以后我默儿就是天地的王!”姜妩欣喜若狂。 姜妩痴傻癫狂的碎碎念着……又有几个仙人在小黑人的啃噬下美滋滋的被黑洞吞了去。连开元上神似都忍耐不住了。天德有太子印护身,那些小人近不得身,嘴巴虽被封着却看得极为开心。他看到了姜妩欣喜若狂的模样,突然眼睛一亮,心里暗暗叨念咒语,打了个手印……姜妩身上的缚神锁松了下来…… 我与师父拼力消除着那些啃食灵魂的小人,身后的姜妩说着说着眼睛变成了血红色,整个人化成了头上爬满乌红色蛆虫的狼人!比那年冥默中了狼毒之后的模样更可怕更恶心。她的两只手爪变成了十个锋利无比的贪狼刀刃。 “默儿,重生泪叫不醒你,就用他们的重明心!”姜妩破了六层封印突的纵身而起,利刃般狼爪猛的突破了六层截界! 我正调全力劈烧小人,觉得身后不对,却来不及再反应只觉得一个锋利的爪子扣到了后心的骨上,忙用神力抵住那手爪。再看旁边的师父,他竟也猝不及防被那狼爪扣住了后心! 我急忙抬手调神力去击师父后心的狼爪,自己身上的神力一撤,后心的狼爪便深入了几分,疼的“哼”了一声,额头冒了冷汗。 “飞儿!莫动!”他急呼。 一众仙神皆自顾不暇,我与师父拼力将后心护住与姜妩僵持着。姜妩恼羞成怒再发力,两个黑洞合成了更大的黑洞,将昆仑虚的草木山石,来不及逃跑的仙灵精兽都吸了进去。天水在它的吸力下越涌越盛,天缺掉下了碎片…… 昨夜我在百花岛卜的卦一一应验,那卦象说“君子隐于世”……他不可以再有事! 他紧紧拉住了我的手…… 好!我便破了这赤焰魔星的凶相!无心无相! 我撤了后心的抵御神力,师父却“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竟先撤了神力破凶相,被那姜妩的利爪穿透了后心! “飞儿!坚持住……” 我只觉得后心一凉,心被利刃穿透剜绞,也一口血喷了出去! 剜心之痛,痛彻心扉! 我紧紧拉着他的手……白霏的脸恢复成了虞飞的模样…… 二人含泪相视一笑…… “师父,别再赶飞儿走……” “好……” 姜妩的利爪猛的一揪撤了走,二人身子一倾,终闭目垂首倒于地上…… 顷刻,两具尸身下涌出了大片鲜血,将虞飞的衣衫染成了嫁衣的颜色,将云霄的婚袍染得更红更烈…… 姜妩的长爪托着两颗心,一颗晧光明亮中裹着熊熊火焰,是云霄的;一颗火光烈烈中裹着盈盈清露,是虞飞的。 “小乌鸦!云霄!”春风护着碧游小小白竭力抵御着黑洞的吸力,撕心裂肺的呼唤着…… “娘亲!”碧游怀中的小小白嚎啕大哭…… “师父!小师妹!”师兄们在黑洞狂暴的吸力中定身而坐,长扬按着雷慈和陆雪,天晟按着天德,一众仙神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默儿!这是重明二心!娘亲来医你!默儿要做王!天地的王!”姜妩托着两颗心欲往冥默口中放! 突然,两颗心化作两道明烈的光直飞三十三天光明顶,姜妩见到手的心跑了,急忙去抓没有抓住,便化了贪狼的模样,随着心飞上天去扑咬。 三十三天上两两相望的重生星和光明星合二为一,化为一颗重明星,两颗心也合在一起,化为了一团流光烈火融进了重明星中。霎时乾坤倒置,阴阳和合。重明二星置之死地,否极泰来。整个三十三天放大光明,浩然正气腾于九州四海十方世界,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重明星上。只见那星越来越亮,越来越烈!化做贪狼的姜妩看到重明星无比明亮璀璨,眼放无尽贪光,扑了过去。重明星上的光火生出无数闪电,聚集成了一道霹雳雷火对着姜妩的头顶一击而落,姜妩的头上的那些乌红色的蠕虫在赤红色的火焰中燃烧着,发出鬼哭狼嚎般凄厉哀绝的尖叫,化为了乌有,姜妩被劈烧得灰飞烟灭。那颗被华彩包裹化了赤焰魔星的贪狼星登时崩裂成无数碎片,四散而烧,好似一枚巨大的赤色烟花,贪狼星上束缚的灵光向大地散落飞去……赤焰烟火将天空照成血色,空中回荡着姜妩喊出的最后一句话……“默儿!母亲爱你!” 黑洞逆旋,万物复原。天地重新归于平静,生生不息…… 一团流光烈火遨游于茫茫天地间,飞到昆仑虚玉清境: “这回你赶不走我了!” “这回你也跑不掉了!” “你看清了吧。” “嗯,你呢?” “早看清了。” “那你还赶我下山。” “那时还没看清。” “你歧视我!” “本君是担心你在战场有危险。你那时一来便唤我不要跳崖。傻呼呼的,好笑的很。” “你不是跳过崖吗,还笑我傻,你也傻!你居然以为我是碧游!” “一开始看错了。” “原来天劫劈衣冠冢的时候你护的是我,不是护坟啊。你是不是也喜欢碧游!” “自己看,大醋坛子!” “就吃!哼!” “好!玉清境的梨子都给飞儿泡到醋里腌着吃。” “前日你与那雪儿在房内……你还抱她!你们有没有那样……” “当然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不许骗我。” “心都掏了,自己看。” “那年我中了摄魂术亲了你,还做了别的吗?” “没有。” “你那时心里也想亲我吧?” “没有……” “嘿嘿你现在骗不了我了,你的心我看到了。装得那么一本正经。” “本君救出你,心下觉得安慰。本君本来就正经,不用装。” “在追仙崖上没赶上救我,十一师兄说你心疼。” “心碎!” “让你磨蹭不回来!” “白泽瞒着本君私截了连心羽片刻,耽误了时间,他终还是悔过了。” “你那时说念在旧时情分说的是他?” “嗯。这个白泽害苦了你我。与本君出生入死六万年,本君念旧时情分,他却在背后狠狠捅了本君两刀。” “哼!你家‘雪儿’来的那段时间都看不到你!” “忙着战事和调查。才几天不见你,便离家出走,白白吃了本君两千年的饭和梨子,还动不动死给本君看,没良心!” “玉清境闹的鸡犬不宁,我看不下去了。东方默也是这次悔悟的吗?” “是。信鸟是他抓住的。” “然后他故意放给了那雪儿?” “是。他与冥仲本想里应外合偷袭玉清境,东方默看到你的信鸟知道偷袭暴露,便临时起意想让你受点伤,让本君大耗法力,打本君神躯的主意。没想到本君到晚了,你拼死拦冥仲护着大家。东方默被你感动翻然悔悟。” “哦,然后幽冥界干脆与天德合谋加害你除掉眼中钉,又打春风神躯的主意。所以你和东方默也将计就计?” “嗯。” “老狐狸!” “小傻子!” “那我以后叫你师父?还是云霄?还是什么?” “什么都行。” “师父!” “飞儿!” “夫君!” “娘子!” 飞到三十三天蟠桃园: “那段时间不能说话憋坏了吧。” “是啊,在天宫总被当成坏人,走到哪里都人人喊打。” “相由心生,他们总想坏事,眼里便看不到好的。” “遇到天德那个小人!” “他与碧游是昔日恋人。你像碧游,本君担心,便将你放在蟠桃园,本想避开应酬避开他,不想你还是遇到了他。他居然死皮赖脸抢本君的娘子。” “原来九仙朝圣笛是你偷偷拿走的。” “本君不拿走,让你一直揣着旁人的定情信物吗。” “屡被他害!连这次也是被他所害!不知他还害了多少人!” “大意了,缚神锁是他送给幽冥界的,他知解法。不过若不是他使坏,你也看不到本君的心。居然扮做大哥的娘子气我,昨日叫你也不回头!” “我在气头上!还以为你叫的是那个‘霏儿’,你那时就看出是我了?” “与大音婆婆分别后,越想越觉得就是你!酒量那样浅,酒后法力无边!” “哼!我这毛病,你当时就应该看出来!” “在天宫你偷喝了两次酒!” “这你也知道!” “回到蟠桃园便见你醉醺醺的,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从桌上睡到床上的。” “我就是有点不开心……” “你就是吃醋了。” “我没有!” “一直吃。” “没有!” “看见心了,瞒不住的。” “没有……看!是夔牛大鼓!” “飞儿的鼓声是四万年前传来的。” “可惜现在敲不了了,不然再与你庆祝一番!” 飞到幽冥界: “我喝的花露竟是你的血!” “嗯,无相说要费些心血医你的失声,后来才明白。总要捏着嘴巴灌你。” “你灌我……你太狠心了!” “冥伯时刻盯着,你不吃不喝怎么养筋骨?怎么逃出幽冥界?” “哼!你还打我!你……你还要非礼我……我不爱你了!” “受了伤又有锥心反噬,冥王法力高强,冥伯眼耳通天,实在没办法直接将你送出去。不做像些怎么保你的小命。为夫端茶倒水与娘子赔罪。” “谁让你诈死瞒我!” “不然怎么挖出出卖天界的奸贼,怎么攻破幽冥界,怎么找到赤焰魔星。笨,兵不厌诈,教了你两千年。” “哼!你装的那样像,害我伤心欲绝。” “若告诉你,你还不是像今日一样与我一起送命。说不定要自绑到幽冥,欢天喜地的嫁了。” “才不会!求我都不去!” “好端端的冒出来吓人,怎的和亲的‘七公主’就变成了你!计划全乱了。” “原来你是故意挨了我那一剑……我是不是伤得你很重?” “重!谋杀亲夫!居然还在西海用箭射我,教了你两千年的本事都用到本君身上了。”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拜天德所赐!” “让你去百花岛,偏要在三十三天,平白让我担了多少心。” “我……伤心……” “所以你就跳天河?” “嗯。不是被你救了嘛。” “若我没去三十三天呢?” “那你就再等我四万年喽。谁让你瞒得我这样苦。” “本以为让你睡一阵本君就能回来了,没想到你三天就醒了,也没想到事情这么难缠。” “心里念着你就醒了……” “春风带你离开幽冥界的时候我在你手心留了‘昆仑飞雪’四个字。” “原来真的有字啊!当时没看到,烧掉了。后来梦到了……” “小笨蛋!” “你假扮了冥仲,真的冥仲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游天地 “须弥山水晶棺内,冥仲的躯体是本君的护心鳞。” “怪不得与你一模一样!” “它当年寻雪儿时被姜妩当宝贝抓了走,冥王将它炼化成真身,换了冥仲的身躯。本君到了幽冥界才彻底弄清楚。护心鳞被利用造了这么多孽,到头来要本君偿还得如此辛苦。” “原来冥仲是你放出来害人的!” “害人的是冥仲的魂魄。” “原来是护心鳞抓住了连心羽……我还以为是你呢……” “一样,寻雪儿的心是连着本君的。” “那战前你是怎么知道冥仲是护心鳞的?” “猜的。子蓁下凡历劫时见过冥仲的样貌,那日在蟠桃园你把她丢给本君,把她吓坏了。连夜将此事查明,原来冥仲与本君一模一样。还有长扬的一句嘱咐。” “十一师兄还说我添乱,都是我的功劳!” “娘子的功劳最大,娘子辛苦了!” “为什么冥仲用玉龙樽,散了魂魄的却是他?” “本君失了护心鳞之后将玉龙樽重炼了,他当然没本君会用。” “原来这样啊!害我都快哭瞎了!” “小傻子!” 飞到西海: “你抱薛山了。” “就是抱了,怎样!” “抱就抱了,左右不过是本君。” “假薛山大骗子!” “假婆婆也是大骗子!” “你哭鼻子被我看到了。” “你打呼噜被我听到了。” “整日里变来变去,让人看不清你。” “用了摄魂术后练了无相功法,可以变成旁人的容貌减轻些锥心反噬。” “在落霞洞养伤的时候你变成白泽了?” “是啊。” “十一十师兄还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你不在洞里。” “唉,十一消息灵通,可惜修为不够,话只能听一少半……” “在幽冥界的时候不能变旁人,你可知与你做了夫妻,那反噬有多大了。” “哼!你可知生小小白有多痛!五百年顶着老婆婆的脸有多丑!” “顶着面具脸也很丑。” 有一年旱灾有个大赚的奸商是不是你?” “本君是业内良心。” “你太坏了!” “劝之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 飞到海眼寒渊: “看,珂珂的尸体……可惜我救不回他俩了……” “原以为赤焰魔星是冥王或者天德,没想到竟是姜妩。” “你没怀疑过我吗?” “从未” “无极鼎怎么回事呢?” “无极鼎是个假象。四海海王为了迷惑赤焰魔星故意散布了混沌神器熔炼天地的说法。无极鼎里面封着四海海王的去岁神力。” “啊?为什么四海海王要做这个假象?” “四海海王是万寿之司,只要破了无极鼎,去岁神力就会攻击破鼎者的寿龄,给赤焰魔星重创,助重明星诛杀之。其实真正的炼化天地的神力封印在混沌衣上。” “哦!我知道了。女娲预言上没说哪个神器能熔炼天地。四海海王怎么会傻到在无极鼎上刻意说明这鼎的威力去告诉赤焰魔星。是他故弄玄虚,一旦赤焰魔星寻神器找了来,看见这字起了贪念打开无极鼎,便会受到攻击。” “飞儿聪明!这也是四海海王寂灭的原因。他将所有去岁神力封到了鼎中,想弥补自己错杀神星的错误。姜妩当年私下海眼寒渊,看到了鼎上的铭文。但无极鼎上的封印只有学到海王族的破印法才能打开。破印法被四海海王用神力封在了天罩上,连他的后人都没办法轻易看到。只有拥有了跟他等同甚至更高的神力后才可以打开。这是四海海王为了让赤焰魔星深信不疑,故弄玄虚设下的关卡。当年姜妩的法力不够,看不到破印之法。她和亲到了幽冥界发现冥王想做天地共主,以为冥王才是真正的赤焰魔星,便将无极鼎炼化天地的事与他说了。冥王也以为自己是,忙于修炼真身变得年轻力壮来承载炼化天地的神力,派本君想办法拿到混沌衣获得你的眼泪中神力,下海眼寒渊学到破印之法。” “哦!所以你想利用这个无极鼎灭掉冥王。” “嗯!有那锥心反噬,为夫不是冥王的对手,且幽冥界兵力雄厚。只好一边瓦解幽冥实力一边想办法除掉他。” “原来你真的利用我的眼泪啊!” “本来想假扮薛山获得,但是没想到遇到你后锥心反噬真的频频加剧,真的引了你的眼泪。反噬竟被你治好了。” “以为我想你想疯了才总惦念薛山。” “小疯子!” “其实,你用凝云心法做了截界,我心里有点怀疑呢,可后来以为你是用混沌衣打的截界,便将你想成冥仲了。” “你夫君就是用凝云心法做的截界。混沌衣是要穿上用的。默儿护送西海仙众去海眼寒渊避难,他身上穿的那件五彩霞衣就是。” “哦,我知道了。东方默身上的混沌衣也已经破了,没了灵性。定是姜妩看到东方默与珂珂相爱受了刺激,兽性大发去打珂珂,东方默穿着混沌衣去挡,结果反而让姜妩得了神力。” “嗯,应该是。神力太强,姜妩一掌将他二人打死了。” “唉……我恨了师兄五百年……原来错怪师兄了……” “你也错怪师父了……” “竟然逐我出师门!逐便逐了,一定要说那样不堪吗!哼!” “傀儡吗。不怕,飞儿带着无相的容貌脸皮厚!” “讨厌!都伤心死了!” “娶飞儿进门赔罪!” “还有我的记录你都扔了……” “没有,那本是假的。” “造假大王!” “兵不厌诈!” “‘伊人回来’上面滴是泪水吗?” “是茶水。” “啊?你骗人!就是泪水,我看到心了。” “茶水。” “泪水!泪水!就是泪水!” “好吧,是泪水,茶太烫了。” “讨厌!” 飞到海狼岛…… “你是不是对姜野用美人计了!” “是啊!是啊!美人计也是你教的!” “趁为夫忙于战事,你竟然到处留情!” “你也是桃花朵朵开!哼!我走了之后你有没有在幽冥界左拥右抱?” “有啊!” “哼!让我看看心!” “看吧。” “怎么装了这么多戏文?冥伯是你弄瞎弄聋的!” “嗯,惩罚一下,他知道的太多了。” “……” 飞到百花岛: “一直以为小小白是大哥的儿子。” “一直以为小小白是冥仲的儿子。” “你缺心眼。” “你才缺心眼。” “你我现在都缺心眼了……” “这样也挺好……” “娘子” “夫君” “飞儿” “师父” “小傻子” “老狐狸” “再不分开” “再不分开” …… 万物复原,玉虚宫一切恢复原貌,地上多了三具尸体,两具被掏了心,一具死了已久……众仙神一言不发,静静的……一个小人跪在地上在心里放声大笑,一个小人趴在娘亲身上放声大哭。众人皆不知如何是好。 碧游安慰着放声大哭的小小白,“沧海弓,我娘亲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小小白边哭边问。 “小小白乖……以后沧海弓陪你……” 在心里放声大笑的太子天德喜出望外,该死的终于死了!云霄老谋深算藏得够深。但人算神算不如天算!天命要赤焰魔星助自己一把,在关键时候掏了那狗男女的心。一箭双雕!虞飞!就算你不是小乔,五百年前的帐哪那么容易了结,死也让你带着一身的污名! 春风见一众仙神对于眼前境况没了主意,他的弟弟和他的“娘子”一对师徒外加“叔嫂”,携手同生共死,感人肺腑又何其复杂,旁人如何插手。便红肿着眼睛道,“他俩,合葬。剩下的交给天晟来办吧。” “合葬?师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师兄问。 “合葬恐怕不合适吧。云霄上神大婚未成,娶得也不是她,更何况她不是你的娘子吗?”开元上神问道。 “他爱她!她爱他!生不能在一起,一起死了不能合葬吗!还能怎么回事!”春风的泪又流了下来。 “春风上神的胸怀真宽广真豁达……”众仙心里感叹。 玉清境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想上前收尸又担心春风是不是又神经质起来发了疯,便犹犹豫豫,驻足不前。 天晟解开了天德嘴上的封印,“从实招来!父皇呢!” 天德盯着地上的尸体兀自说笑,“云霄!你还是棋差一招!本君有太子印加持,你们能耐我何!你们死了本君也死不了!” 春风挥锏狂打天德,却耐不得他分毫。 “蠢货!要解我的太子印除非天帝,除非三十三天霹雳雷火。天帝你们找得着吗?天劫的你们控制不了!哈哈”天德得意道。 “云霄,可喜可贺!”无相上神摇着折扇悠悠的进了大殿,看到地上云霄和虞飞的两具尸体,惊呼道:“啊呀!死了?” “你怎么才来!”开元上神怨道。 “哎呀!哎呀……看不下去了,太惨了!掏心了?”无相上神用扇子遮着面问开元上神。 “是!”开元上神悲痛的点点头。 “太好了!不容易!可喜可贺!”无相上神乐开了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为虚幻 “无相!你疯了!”春风怒道。 “家师与师妹惨死,喜从何来!”大师兄沉面道。 “比翼双飞不好吗!本君还特意给他俩带了个小礼物。”无相上神从袖口里取出两个大红喜字拍在了两人胸前,“好!圆满!合葬吧!” 春风怒火冲天,挥双锏打向无相上神,“无相!人死了你还要道喜!岂有此理!” “死都死了,总算挡了天地的浩劫,难道不可喜可贺吗!”无相上神轻挥着折扇,撤身闪过。 “可喜可贺个屁!”春风连攻几招,无相皆轻松躲过。 “春风,你莫要纠缠不休!”无相上神生气了。 “小乌鸦的假脸是你给她的吧!馊点子都是你出的!不然他们两个早相认了!”春风边打边怒道。 “本君哪有你春风的馊点子多!你再如此本君不客气了!”无相上神怒道。 “本君倒要看看你一个看相算卦的能怎样不客气!”春风怒道。无相上神挥相神幡与春风战在一处。双锏对神番,大殿内顿时热浪滚滚,急风呼啸,二神打得不可开交,从殿内一直打到了殿外。 殿内也乱作一团,陆雪哭诉:“不行!不能合葬!我才是云霄上神的妻子!是我与云霄合定的计谋,让他假扮义躯引出天德,公布于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揭示天德的罪行!你们不能因为他们一起死就让他俩合葬!” “小徒弟和寒卿是师徒关系,且无婚约,合葬不合适。寒卿爱的是陆雪。既然陆雪是帮寒卿。我长扬错怪她了。”长扬公主道。 “长扬!我们玉清境不承认她是陆雪!你四万年前害我师父痛失最爱!现在我师父爱上小师妹!你还要拆散他俩!”十一师兄怒道。 众玉清境门徒附和。 “我长扬从来就事说理!公平公正!我用两生镜照过了,她就是陆雪!你玉清境仗势欺人,事实就是事实,岂容你否认!”长扬公主厉声道。 “谁知你哪里弄来的破镜子和假人!你一心扶持这个陆雪,莫不是待她上位觊觎我玉清境的权利!”十一师兄也厉声道。 “本圣姑的镜子轮的着你这个死兔子说三道四的!你活腻了!”长扬公主亮擒拿手和十一师兄打在一处! “你们九州四海只知道欺负我们五丘八泽,如此泼圣姑的脏水!云霄就是个伪君子!明里君子,暗里禽兽!和女徒不清不楚!这样的人我们不敬!如今也不用给他们面子了!”大野泽帝君怒道。五丘八泽的人躁动起来…… “家师与师妹为众生舍心归天,你们不心怀感激,竟出言不逊。我九州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不知玉清境的大门朝哪开!”大师兄亮清泉剑与大野泽帝君战在一处。 仙众分成了两帮,各不相让,打在一处…… 小小白在一片混乱中放声痛哭,喊着“娘亲!” 一旁的天德静静看着发生的这些,一直暗暗的用太子印解玉清境的封龙印。看来五丘八泽和九州四海的心根本不齐。如此浑水摸鱼简直再好不过!天德解开了封龙印,化成了小游蛇躲到了殿梁上,看殿内打得不可开交,便从殿顶的瓦块缝隙中钻到了外面。无相与春风斗得昏天暗地。天德发现无相上神居然深藏不露,平日只知这狡黠的上神只会看相算卦,说一些故弄玄虚的话。没想到一身的功法不在春风之下。只见春风的双锏聚晓日春生掌神力,击在无相的相魂幡上,滚滚热浪将相魂幡燃烧起来。无相大袖一收,从相魂幡上收出了一行行金色的真颜咒咒印,将咒印化成了一条金色咒锁将春风死死锁了住。 无相摘下了面具……面具后的脸竟是一个黑洞,里面宇宙苍茫,星辰轮转!竟和赤焰魔星唤来的黑洞一模一样! 金色咒锁不停的锁紧,春风痛苦难当,扑倒于地。挣扎着昂首看到殿内小乌鸦的尸首,伸手去够,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咒锁越锁越紧,春风无奈的落下了一行泪,叹了一句“小乌鸦,来世再见……”竟被咒锁缚断神脉,吐血而亡!春风上神,不老之躯,绝世美颜,竟惨死相魂幡下,被无相收到了黑洞洞的脸中…… 天德大惊! “太子!下来吧!不用怕!”无相上神道。 天德从房顶小心翼翼的滑了下来化成人形。 “天德!你偿我徒儿的命!”丹霞圣母持沧海弓从大殿内飞身而至,一箭射向天德! 箭被无相上神的脸收进了脸里。无相扬相魂幡一道金光竟击碎了大罗金仙丹霞圣母的天灵盖。沧海弓被无相上神收到了手中,“天德!混蛋!我要杀了你!”碧游怒骂道。无相上神用力一捏,沧海弓折成了两半,碧游魂飞魄散…… “小乔!爱妃!看你以后还能爱谁!”天德狂笑着。 “臣,无极鼎真身拜见赤焰魔王天地共主!”无相上神对着天德拜倒于地。 天德被无相上神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道:“啊?你说本君才是赤焰魔星?” “那姜妩不过是中了贪狼毒的贪狼星!真正能够熔炼天地的天地共主是太子殿下!”无相上神道。 “真的?”天德又惊又喜。 “那是自然!”无相上神收了相魂幡。 天德似是不信,怕无相这个狡黠的上神打什么鬼主意便道:“将里面那些败类都给本君收了,天界该大清洗一次了!” “是!”无相上神打开面具,他的脸内生出了巨大吸力,顿时地动山摇,竟将整个玉虚宫全部收到了脸中。 太子天德开怀大笑,“什么重明星!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本君有太子印在不怕你们!” “太子是天地之主,当然不怕他们!”无相上神赞道。 “哈哈!对!天帝印!无相!跟我去授天帝印!做天地之主!”天德得意道。 无相拱手,“是!” 太子天德与无相来到雷夏泽的泥鱼泽旁,手打口哨,泽中飞出一条黑花大泥鱼。天德唤出宝剑挥剑将那泥鱼的肚腹剖开,顺着血淋淋的内脏流出来的还有一个截界做的珍珠大丸,施法将大丸打开,里面睡着天帝! “醒醒!”天德踢了一脚天帝,天帝没反应。 “醒醒!”天帝还是不醒!“死老头子!不醒怎么将身上的天帝印授给我!醒醒!”他猛踢了天帝一脚,将自己都踢得生疼,蹭的坐了起来…… 眼前是春风那张绝世美颜,一双美目盯着他看……边看边踹他…… “你!你!你不是……”天德哑口无言。 春风一愣,“我怎么了?你还梦到我了?” “梦?”天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仔细回想着: 无相上神对着地上的云霄和虞飞的尸首道:“本君特意从三十三天给你二人带了个小礼物,庆祝一下!”从袖子里掏出并不是两个喜字,而是一片护心鳞,一支连心羽。 “这个给你!这个给你!”无相将护心鳞和连心羽放到了二人胸前。 “好!圆满!”无相上神合上了折扇。在两人额头一点。护心鳞和连心羽回归本位。 “去,小徒儿们,出去对着天空叫你师父师娘赶紧回来干正事。” “能叫回来?”众人惊讶。 “叫叫看呗,死马当活马医呗。”无相上神道。 “除了师娘……能叫别的不?有点不习惯……”十一师兄为难道。 “能,别管说什么吧,赶紧的让他俩回来!”无相上神道。 一众人跑到宫门口狂喊…… “师父!干点正事吧!回来吧!”石峻喊道。 “师父!回来再约会吧!我知道有很多好去处!”鲲鹏喊道。 “小师妹!快回来吧!陆雪亲师父啦!”十一师兄喊道。 十五师兄捅捅十一师兄低声道:“说严重点!” “快回来吧!陆雪扒师父衣服啦!”十一师兄喊道。 一团流光飞火分做两道从天而降! 地上的云霄突然全身腾起一团白色光雾,片刻光雾散去。 “谁说本君不干正事了?”躺在地上的云霄语音严肃。 躺在地上的虞飞突然全身腾起赤色火焰化为一堆灰烬。片刻从灰烬中飞起一只白色凤凰,化成虞飞的模样徐徐而落,“谁说她扒我夫君衣服了?” “小小白……小小白说的!”众弟子指着碧游怀里刚止了哭声,脸上还挂着眼泪的小小白道。 天德想起了现实,惊呼:“你们怎么可能!” “我二人天命所授重明星,重生不死,光明长生。怎么不可能?”云霄道。 “老狐狸!老狐狸!本君让你们这一对狐狸精给算计了!”天德骂道。 “啪啪”两个嘴巴打在天德脸上,“狐狸精怎么了!狐狸精是最好的!”原来是十一师兄打的。说狐狸不好可是惹到他什么了? “你们放了我,我放了天帝。否则你们永远不会找到他!”天德拿出最后一个筹码。 “你以为你会平白无故做一场天地共主的美梦?”云霄笑道。 “是你们安排的!”天德反应了过来。 “不错。”云霄道。 冥伯炼的麻醉自己迷惑他人的入梦令终为他积德行善了。 “小乌鸦,本君在天德梦里干嘛了?”春风好奇的凑过来。 “被无相上神揍了一顿。”我笑嘻嘻的道。 “你们俩谁编的这么荒诞?本君怎么可能被无相那个相面算卦的揍。”春风嫌弃的道。 “要不你现在和他打一架看看谁能赢。”我笑道。 “算了吧,万一他摘了面具吓我,谁知道他那面具脸后面有什么……万一有一脸毛!”春风浑身一抖道。 “小师妹,天德梦里有我吗?我干嘛了?”十一师兄问道。 “和长扬公主打了一架。”我笑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跟她打架?小师妹你这梦编的太失水准了,不行,不行……”十一师兄道。 “难道为师要给你造个花前月下的吗?”一旁的云霄看也不看他冷冷的道。 我捂着嘴坏笑着,他被冥伯逼着看了那么多戏本子,总算派上了用场,其实若不是时间紧迫,安排个花前月下的也不错。 十一师兄一伸舌头忙夸道:“打得好!不打不相识!打是亲骂是爱!师父编的果然与众不同,有创意!比外面的戏都精彩!没事的时候师父可以编本子,我去说书!我就说师父文韬武略,盖世无双……” 云霄瞥了他一眼。 十一师兄低低跟我道:“回去要是师父让我扫厕所,你记得帮我说情啊。” “有什么好处吗?”我小声问他。 “帮够一万次,我叫你师娘。”十一师兄道。 “十一师兄,为了让你叫师娘,我得想办法让你扫一万次厕所!”我乐道。 “啊!别啊!看在师兄送了你那么多大力丸的份上。” 天德终于意识到自己没了退路,“本君被你算计了!云霄!你也没得到好处!你最心爱人让冥仲染指了!还生了孽子!永远是你们玉清境的羞耻!要不要本君在这讲讲她在幽冥界的经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冥仲早在洛泷一战魂飞魄散!三十三天水晶棺里的便是他的尸身,是本君的护心鳞炼化而成。幽冥界的冥仲是本君!她嫁的是本君!小小白是本君的孩儿!托本君大哥春风上神代为照料。此事涉及本君安危,故他三人对外以夫妻父子相称。天德,你还有没听明白的吗!”云霄道。 天德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一个残花败柳,你们兄弟俩争着抢着要,不惜把自己说成冥仲!” 一鞭打在天德的脸上,不是别人正是小小白。“你眼瞎吗?看不到我和我父神很像吗!” “小小白,让他看看你的真身。”云霄道。 小小白纵身化了真身,经过赤焰魔星一劫,他的头上长出了小小的角,身后也长出了龙尾。 “亲生的。”无相上神摇着折扇乐道。 “云霄!你竟如此狡诈!你们两个一样!”天德指着云霄和无相怒道。 “大惊小怪。”云霄淡淡的道。 “好朋友嘛。”无相上神悠悠的道。 “太子天德,论罪应除去太子印,诛!”十二师兄道。 “好!”云霄道。 “云霄!你无权杀我!我要死也是自然受劫!我身上的太子印有天地人三界孝子贤孙无量功德,你们动用私刑错杀天神会遭到反噬!三十三天的天缺会爆裂!”天德急道。 “臭不要脸!就你也配孝子贤孙的太子印!孝子贤孙在这!”春风抱着小小白往地上一戳。 “众仙神对此罪处可有异议?”云霄问道。 “无异议!” “好!去太子印!”云霄与我引重明星霹雳雷火。 “孩儿要帮碧游出气!”小小白拉开了沧海弓! “好!”重明星霹雳雷火化成了灵箭,碧游控沧海弓,小小白奋力一箭,登时打去了天德身上的太子印。 “天德!在你手里枉死的无辜有权诛杀你!”云霄引幽冥界中被其出卖遭屠杀的仙民和被其杀害的仙众的怨念于太子天德。天德在惨叫声中躯灵皆被那巨大的怨念啃食殆尽变为粪土。 “啊!哈哈!死啦!天德终于死啦!连鬼都做不成!活该!让你骗我!有我一天你永世不得超生!你就是被它们吃了变成粪土我也要咬碎你!”雷慈公主在地上蠕动着尖声欢呼,化成了一只大蛆虫。 那陆雪经历了一场浩劫,几乎被吓傻。缓过神来见我与云霄死后重生居然以夫妻相称,又诛杀了与她同谋的太子天德,战战兢兢的委屈道:“寒卿!是天德说用义躯可以汇聚你的元神,我只是被他骗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本君从来没爱过你。”云霄此话一出,知情者皆哗然。四万年痴心不变怎么成了本就不爱? 十一师兄见状忙小声提醒云霄,“师父,收着点……就算你爱上小师妹,就算天命所归,也不能这么明显吧。” 云霄瞥了十一师兄一眼。 “小乌鸦,你给他施迷魂术了?”春风问我。 我笑着小声对春风道:“嗯!我回去便教会山河。” “别!她那么勇猛,本君本来就怕她!”春风猛摇折扇。 “云霄!雪儿有一秘密,天知地知,雪儿知你不知!”陆雪含泪道。 “说!”云霄问道。 “四万年前雪儿的确死过一次,不是受的自然天劫。”那陆雪道。 “本君知道,无极鼎的铭文本君在幽冥界时就看到了,是杀神引霹雳雷劫所为。”云霄道。 那陆雪痛哭起来:“不是!根本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云霄问道。 我心下澄明已猜到她要说的,“夫君,莫听她胡言乱语,往事已矣。” “你这恶毒的女人!雪儿就要让大家评评理!你不让我说是想在大婚上抢了我的夫君,鸠占鹊巢,你心虚!”那陆雪道。 “飞儿,让她说。”云霄道。 “是你!”那陆雪望着云霄咬牙道。 “当年天宫认为你是重明星,我是赤焰魔星,要你斩杀我以绝后患。杀神发现你与春风定计救我,私下告知我‘赤焰生,重明灭。赤焰魔星,混沌神器,熔炼天地,重明摧之。”天宫已查明我是赤焰魔星必以你之力诛杀,若我不死,你定会受劫而灭。杀神是你叔父,又是司职生杀的上神,他说的话不由雪儿不信。雪儿为了你生便认了罪,吃了你给的米糕吐了里面归息丹,封了玄晶剑,任你绞杀而死!你可知雪儿那时的冤屈和苦楚!巫山崖上杀神见我元神眷恋于你,便用三道霹雳雷火将我的元神打散,我用了四万年方恢复!寒卿!如此你还还要喜新厌旧吗!”那陆雪悲伤的道。 云霄紧紧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在抖。 “她说的不知真假,无人知晓,想必是杜撰出来的,你莫太在意。”我对云霄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事本就我一人知晓,寒卿若不信,那我也只有认了。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罢了,四万年寻来的不过是个负心人。”陆雪哭道。 “反正就你一个人知晓,怎么说由你。信不信就不由你了!”我与那陆雪辩道。不想让他相信这个事情。 “你女扮男装做寒卿的徒弟,欺师灭祖魅惑于他!云霄四万年前和我举行过冥婚,就算你有子嗣,我陆雪也是他的正妻!你不过是个夺人所爱的妾!”陆雪义正言辞的道。 众人议论纷纷。 “云霄,要是两难,要不两个都收了吧。怎么也是爱了一场,为你做了那么多,也成过亲,不收不合适。”开元上神低低的对师父道。 “开元,你别总犯糊涂!”无相上神斥开元上神。 “雪儿没有寒卿的一儿半女,甘愿做妾!”那陆雪高声道。 “本君不甘愿!”云霄紧紧拉着我的手道。 “啊!”众仙又一阵哗然。 “长扬,两生镜借本君一用。”无相上神道。 长扬公主将两生镜给了无相上神。无相上神手托两生镜,召唤陆雪,“来,你,看看!” 陆雪看到了今生元神的模样是陆雪,前世元神的模样还是陆雪。陆雪大哭“真的是我,云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你想多了。”云霄冷冷的道。 “小徒儿,过来看看。”无相上神道。 我站在镜前,今生是虞飞。前生还是虞飞。 “上神,我给她俩看过的。一个是陆雪,一个是虞飞。”长扬公主道。 “唉,你不会用!刚才那是照相的,不是照心的。这镜子本来就是我万相宫里的镇宫之宝,观照看察前世今生之真心真容。不周山天柱倒时掉落摔成两半,各自应劫转世成了你的父母。这镜子不是只能照脸的!要看心的!”无相上神颇无奈的道。 “你,小徒儿来,到本君这来。”无相上神让我与那陆雪并肩而站,他退后了几步,对着我与陆雪,将两生境扣在了脸上,前生向外,今生镜向内。无相上神将镜后面的面具撤了下来,只见那镜子里星辰斗转,将前尘往事一一照了出来! “女娲补天前曾预言,赤焰生,重生灭。后世将出赤焰魔星,可用混沌神器熔炼天地,引天地浩劫。必以重明星力诛杀之。 白泽与妹妹白洳战乱中流离失所,饿冻在路旁奄奄一息,被寒卿所救。寒卿悉心照料二人,白洳对寒卿暗生情愫。不料寒卿遇到陆雪,与陆雪订下终身。白洳对陆雪心生妒忌怨恨,每日折磨自己几近疯狂,抱怨是因为从小饱受饥饿才没生得那样美丽,抱怨白泽身为寒卿的侍者竟不能帮亲妹妹获得幸福。 三十三天光明顶胎元界有两颗神星大放光明!经天宫调查,一颗是寒卿的神星晧洁明亮,一颗是陆雪的神星赤烈火热。二星虽未完全成熟却已具神相。天帝与杀神和四海海王认定寒卿之星为重明星,陆雪之星是女娲预言的赤焰魔星。三神暗定下计策,由长扬公主实施告发,定下陆雪通敌的罪名,由寒卿将其斩杀以应预言。陆雪被捕。云霄与春风定下瞒天过海之计策救陆雪。被白洳偷听到告诉了杀神。杀神担心陆雪若生,云霄会受劫寂灭。以实情相告陆雪,劝她担下罪名,由‘重明星’斩杀,她身死则赤焰魔星陨落,事情平息。否则事情闹大动用天兵天将,恐云霄誓死不从便会因此受寂灭劫。 陆雪无奈之下供认不讳,担下罪名,并吐掉了云霄给她的归息丹,封印了玄晶剑的护主之力……” 春风捂住了小小白的眼睛。 “斩将台陆雪被绞杀……天降异象,六月飞雪……” 云霄看着那镜,一颗心已碎……我将身体挡在了他看的方向,转头对他嘿嘿一笑。 “寒卿以为陆雪只是假死,白泽依寒卿之计将陆雪放到巫山崖上看护。不料陆雪的神星不灭,竟越发炽烈,元神徘徊不离。杀神见状引三道霹雳雷劫伪造成自然天劫将陆雪元神打散。白泽见状突生想法,陆雪已死不如将其容貌和记忆之灵收走给妹妹白洳替换。这样既成全妹妹也成全云霄。于是白泽暗暗舍两万年修行和寿命以角骨化器收了陆雪的容貌与记忆。 陆雪死后被杀神打散了魂魄,因是重生神星,元神再次汇聚。却因丢失了容貌和记忆之灵无法重生为陆雪的模样,便因缘吸了一株并蒂莲的容颜初灵汇聚成团重新开始,此时便是虞飞的初元了。虞飞的初元见寒卿于巫山崖上因陆雪之死悲痛不已封印了仙身一跃而下,却与寒卿不再相识,恍惚间只觉那人很是熟悉和凄凉,想拦亦无力阻拦。 三个上神在陆雪死后各自受到大劫,自知错杀神星,酿成大患,受劫寂灭。 虞飞元神若即若离,在天地间飘荡,用了近四万年才真正融合在一起化成了寒鸦之身,长到三千岁。此时的寒卿已是玉清境的云霄上神。虞飞被无相上神认了出,扔到了昆仑虚,在追仙崖上飞雪之中看到补天缺的云霄上神,想起元神重聚时的记忆,飞奔过去营救却因自己法力不济摔下崖被云霄上神提了回来。 白洳得知白泽取来陆雪样貌和记忆的之灵欣喜若狂,替换魂魄,也融合了四万年生生受了四万年挫骨之痛。醒来之后,却不认识了哥哥白泽。凭着记忆去了百花岛。” 无相上神带上面具,将两生镜撤下,道:“重明星本是重生星和光明星阴阳二星,相映成辉,共抵赤焰魔星。四万三千年前本该共同成神,只因被三神误认,促成相杀之实,三神因此受劫寂灭。重明二星也因相杀之错不得不各自受劫。如今二星真心已明,劫术已尽,自然可喜可贺。”无相上神道。 众仙皆明朗,感叹不已。 我“吁”了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心想做陆雪的时候傻冤傻冤的,丢人丢大了,还好这镜里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内容,不然这么多仙众,有春风,还有孩儿……尴尬透顶了……我低着头暗自庆幸……想到这,突然觉得身子一振,云霄竟施法将我揽了过去,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浓浓的情,一下吻住了我!我呆住了…… 幽冥界洞房花烛时那个唇,一样的气息,一样的感觉……他紧紧抱着我,深情而吻……两人悲伤又欢愉的泪水融在一起…… “小小白不宜!”春风道了一句,又捂住了小小白的眼。 “师父真是放的开!”十一师兄捂着嘴对十五师兄道。 “情之所至!”十五师兄赞叹道。 云霄红着眼眶对我道,“以前就傻,现在还是傻。为夫护你,不用你护为夫!” “缺魂了嘛……当着这么多人亲我……”我低着头脸红红的,心道一场大婚弄得惊天动地,前世今生都没了秘密。 “四万三千五百一十二年,纵使她容颜不再,记忆不存!她的心不曾变!本君的心不曾变!”云霄坚定的道。 小小白扒开了春风的手,嘿嘿的笑。 “笑!你爹爹失恋了!你这么开心!没良心的!”春风一瞪眼。 “爹爹没失恋,一直都喜欢跟山河姨娘玩。”小小白道。 “别跟本君提那个笨蛋!”春风说完突然意识到姜妩去过岛上,紧张道:“小小白!姜妩没把她怎么样吧!” “啊呀!忘了跟爹爹说了……”小小白大呼。 “怎么啦!”春风急道。 “嘿嘿……没怎样,姨娘一直在睡觉,鼾声震天。” 春风嘟囔道:“哦,怎么变成仙女了还这么没出息……” “还流口水呢。”小小白道。 “哎呀呀!做小兽的时候就整天甩本君一身的鼻涕口水,怎么还这样……”春风嫌弃道。 “还放屁。”小小白笑道。 “啊!怪不得不说话了!改放屁了!不能要了!”春风大呼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昆仑飞雪(大结局) “啊!”白洳看到云霄与我相拥而吻受不了刺激惊声尖叫着! “我就是陆雪!寒卿!我不是白洳!那破镜子里的是假的!”白洳歇斯底里的喊道。 “白洳,白泽已将一切与本君说明,临死时将此物交与了本君。你自己听吧!”云霄从怀中取出一撮白泽毛,手一挥,那毛发发出了白泽的声音“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此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与你换灵做别人。害人害己。白洳,做回自己,爱一个人要用心。白泽来世再做你的哥哥偿还与你!” “不是!他就是个仆人!是寒卿与我的仆人!我不是白洳!我是雪儿啊!寒卿你不认识我了吗?”白洳凭着记忆是真真觉得冤,可她得了“雪儿”的容貌和记忆后,凭习性做的事却和“雪儿”的心不相配。她与天德便应了我那一卦中的“德位不配”! “写!白洳谋夺上神未婚妻,重生星之容貌记忆,修改重生星再世虞飞神君的信鸟口信,致使虞飞命丧追仙崖。造谣生事,挑拨中伤,勾结罪徒天德操控云霄上神,谋取天界兵权。” “白洳论罪当除去仙籍,归还陆雪容貌记忆,打下凡间。”十二师兄道。 我拉着云霄的手低低的道:“我不想再换灵了,有飞儿的记忆就够了……” 云霄一笑道:“好。那便取回来封印。” “你不会觉得我不够漂亮吧……”我问他道。 “本君早看习惯了……”他随口一答。 “啊?” “云霄!你爱上了那个贱人,觉得她不够雪儿漂亮,便来夺雪儿的!你负了雪儿!你负了雪儿!”白洳像个疯子一般撕喊着,美丽的容貌也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无相上神合上斑竹扇,严肃认真的道:“白洳,你强行换灵,德不配位。陆雪的容貌和记忆四万年来无时不刻都在反噬着你的心,再这样下去,你必然容貌变形脸部溃烂,记忆混乱。莫再害人害己。现在取走还来得及,本君可以帮你。” “不!你们别想抢走给她!我死也不给她!”白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截角骨打开盖子一下子将里面的液体泼在了自己的脸上。在撕心裂肺尖叫声中,白洳的容貌变成了初灵飞散了,只剩下了白茫茫的脸……她竟用提炼了的天河水散了陆雪的容貌! “我……我上辈子的容貌……好可惜……”我小声怏怏的道。 “飞儿也好看。”云霄看着我笑道。 白洳捂着脸破口大骂道:“陆雪!你这个贱人!你死了我也要毁你的容!看你还怎么抢走我的寒卿哥哥!” 接着又变成了天德的口气:“胡说八道!云霄与长扬才是真心相爱!他俩就是一对狐狸精!是两生镜!” 接着又换了白泽的口吻,“放肆!神尊最爱的是飞儿。一直默默守护她!” 接着又似十一师兄一般神秘兮兮的道:“你们都错了!云霄和无相才是一对!你们知道无相上神是谁吗?他的面具后是个女的!她就是混沌!什么都逃不出她的法眼!她才是炼化天地的共主!是天地间的大媒婆!” 无相上神气得拄着相魂幡快将大殿的地砖戳透了:“你没救了!没救了!本君也不救你了!造谣都造到本君头上了!” 春风捂着肚子拍着无相的肩头,“咯咯”乐道:“无相!平时气定神闲玄之又玄的,你也有着急的时候啊!大媒婆!” “你别幸灾乐祸!你的劫数才刚开始!哼!”无相上神用扇子拨开了春风的手。 “本君都让这两个死去活来的折腾疯了,劫数才刚开始?你可别危言耸听,吓唬本君……” “怎么样,怕了吧?本君与你打架,不用动手,一句话你就怕了!”无相上神乐道。 “怕个屁!有本事与本君打啊!”春风跳着脚挑衅道。 “嘿嘿,不打,打不过。”无相上神晃了晃相魂幡。 云霄叹了口气,“将她打去凡间吧。” “她若投去凡间会做什么?”我问道。 “什么不要脸就做什么!什么没自知之明就生成什么!居然敢如此诋毁本君,本君如此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神,居然说本君是媒婆!相由心生!心坏了,脸也假!”无相上神扶了扶自己的面具道。 我想笑又不敢笑,这话由他嘴里说出怎么听着那样讽刺。 混乱的场面重新安排整顿,在无相上神的提议和开元上神的主持下,索性将大婚继续。只不过新郎新娘由前生的寒卿和陆雪变成了今世的云霄与虞飞。因为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待办,两个人简单化了身喜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下五除二拜了堂成了亲,继冥婚、和亲之后又草草完成了一场最“盛大”的天界婚礼。 天晟从大泥鱼腹中救了天帝,护送其回天宫疗养。天德那堆粪土和雷慈化的大蛆虫,被春风嫌弃至极的扔到了凡间最肮脏的粪坑、水沟中,沤着当花肥。云霄与我在海眼寒渊找到了珂珂的尸身,将她与东方默以玉清境神君夫妻之礼合葬。之后我们会继续在天地人三界寻找他俩的转世。碧游完成了心愿,我用重生泪帮她脱离沧海弓的束缚转世投胎。她与丹霞圣母洒泪告了别,又谢过了云霄与我,小小白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娘亲说等我长大了要将沧海弓送给我。可是娘亲说的时候你就是沧海弓,你要记得来找我呀。” “好。你也可以带着沧海弓来找我。”碧游笑道。 “拉钩!”小小白与碧游拉钩约定。 “小小白好像有意中人了。”我对云霄道。 云霄一笑,“这回碧游的眼光没错。” 目送碧游转世而走,小小白拽着云霄的袖子问道:“父神,我可以在父神和爹爹那里轮流住吗?爹爹没人陪会发疯的。” “可以。你不去你爹爹也是要来蹭饭吃的。”云霄笑道。 “是吗,那太好了。”小小白开心道。 春风回了百花岛,一时间“娘子”被拐走了,孩儿也被拐走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珂珂也不在了,就连曾经纠缠不休的大嗓门山河也变成只会打嗝磨牙流口水放屁的睡美人,大呼自己变成了“孤寡老人”,确实是“劫难”的开始!发誓一定要在玉清境蹭饭蹭到地老天荒。 忙完了善后事宜,玉清境的师兄弟们终于重新聚在了一起,话了一番离愁别绪后,又开始调侃起来。 “师父和小师妹这就算成亲了?”十二师兄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了。他俩光婚礼都办了三次,死的活的,红的白的,天上的地下的。小小白都生了。谁不知道他俩是一对!”十一师兄道。 我笑道:“就是没有一次正经的。” 十三师兄道:“让师父再给你办一次正经的!这回师兄好好帮你采办。” 我吓得慌忙摆手,“不要!一次比一次惊天动地,我是怕了。估计师父更怕。” “那我们以后是叫你师娘还是小师妹呢?”石峻师兄问。 “小师弟一下子变成了小师妹,小师妹又一下子变成了师娘,而且还是陆雪师娘。我可叫不出来。”十一师兄撇嘴道。 “都行。要不平时叫小师妹,初一十五叫师娘?”我出馊主意道。 “以前你那衣冠冢在的时候,初一十五总给你烧香磕头了。后来又给你烧了那么多大力丸!早知道就给师父留着了,真可惜!”十一师兄惋惜道。 “哈哈原来十一师兄那时候就开始拍小师妹的马屁了!”十六师兄笑道。 十八师兄兴冲冲的问道:“是不是师父以后可以收女弟子啦?” 十五师兄看了我一眼,以手遮口对十八师兄低声道:“估计更不可能了……” “小师妹!你和师父互相念了几万年,怎么到一起了还分居啊?”十一师兄问道。 我脸一红:“忙……” “洞房也是正事啊!也得忙啊!”十一师兄喊道。 云霄一连三天都在忙着处理正事。我便连着三天在小小白的寝殿将小小白哄睡后回到了自己曾经住了两千年的“柴房”,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待到第四天,未等我去小小白的寝殿,小小白却抱着大大的被卷兴高采烈的先来找我,说是父神给他安排了住处体验生活,就是娘亲曾经住的房间,要他在这里像娘亲以前一样刻苦精进。于是我被小小白“赶”了出来…… 坐在他的寝殿里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全玉清境除了浴池和厕所,最陌生的便是这里……两颗心的时候畅所欲言没有丝毫紧张,如今隔着身躯了,却又觉得忐忑起来,坐着坐着,越发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倒了一杯梨汁递给了我,我慌忙接过来一饮而尽。 “还喝吗?”他温柔的问道。 “不喝了……”我诺诺的道。 他便坐在我身旁一言不发。 “师……嗯……夫君……公文都批完了吗?” “今天没有公文。” “我去添点灯油吧……” “添过了。” “哦,我去看看小小白……” “小小白睡了。” “夫君吃夜宵吗?我去做点夜宵吧……” “为夫从不吃夜宵。” “我想去忆仙谷吃梨子了。” “夜深了,明天再吃。” “哦……” 殿外传来一阵小猫小狗的叫声。 “我……去外面看看有什么小动物跑出来了……” “玉清境关的都是神兽,没有小猫小狗,是十一他们在故意捣乱……” “哦……”我盯着自己的袖口,脑中努力搜罗着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逃开羞羞的“正事”…… “娘子……”他轻声唤我。 “嗯?”我抬头看他。 “为夫在这寝殿等了你四万年……在幽冥界那冰冷的榻上独自睡了五百年……夜夜心碎,如今娘子还要让为夫独守空房吗?”他神情失望。 “我……”神游天地时才不过片刻就被急着唤了回来,我还有很多想与他诉说……可是此刻又觉得心里慌乱乱的说不出口,便又低下头轻轻的道:“我又何尝不是……” 他拉住了我的手,“娘子受委屈了。” “没有……”我违心的道。 他默默不语。我知瞒不过他便又支支吾吾的道:“是觉得有那么一点。” “为夫早该认出你来。”他内疚的道。 “都说目可反观了,追仙崖上却从不转过身来看我。诈死便罢,还要变成冥仲折磨我。”我嗔道。 他将我搂在了怀中,如同当年在幽冥界一般。 “为夫向娘子赔罪。”他深情的看着我……看得我不知所措,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夫君……”我唤他道。 “嗯”他轻轻应道。 “你会迷魂术吗?”我问道。 “怎么了?”他问道。 “会不会?”我追问道。 “会”他答道。 我下了下决心道:“要不……你还是给我施个迷魂术吧!” 他噗嗤一下笑了“娘子霸气。” 想起那夜中了迷魂术,他也是这样说的。顿时面红耳赤,忙看向一旁。 他挥手熄了寝殿的烛火。映着窗外重明星的光,寝殿内的纱幔一层层的散了下来……化成了飞雪徐徐而落……身旁清清凉凉,漫漫飘飘,星光闪闪……好似置身追仙崖上飞雪之中…… “这样可好?” “好……可是……” “娘子喜欢便好……” “喜欢……” “娘子,我爱你!” “夫君,我也爱你!” 茫茫飞雪中,天旋地转,又似神游天地一般……两颗心融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早,他抱着小小白拉着我立在寝殿外,盯着大殿门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神色凝重。小小白看看他又看看我,也颇为紧张。 十一师兄在廊上刚一露头便被他抓了个正着,“丁卯,叫上你的师弟们,马上到寝殿来!” 十一师兄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召集众师兄来到寝殿前待命。 “师父!”十一师兄请令。 他将小小白放到了地上。挺身而立,那严肃的表情好似要面对一场战役…… “与为师一起打扫寝殿!”他下令道。 “啊?”十一师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 “是!” 众师兄纷纷施法唤出抹布、拂尘、水盆……十一师兄唤出一把扫帚,心里暗笑道:“师父的寝殿居然要大家一起打扫……昨夜可是床塌了……还是桌椅不保……” “师父!从哪里开始打扫?”十一师兄问道。 “从大门!”他唤出了龙渊剑,变成了一把铲。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寝殿大门径直倒了下来。众师兄吓得纵身躲出老远。 我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果然这个门还是不保了。” 只见寝殿大门里涌出了大堆的积雪,偌大的寝殿从房梁到地上结结实实的填满了的积雪,雪中还有一条蜿蜒的小路…… 一阵香风,“云霄!小乌鸦!本君受不了了,山河那呼噜打得比她说话还响!赶紧给她弄醒……本君都神经……”春风一大早顶着黑眼圈从百花岛赶来,见一众围在寝殿门口,便凑了来,见状惊的说不出话。 小小白乐开了花,扑了过去,拉着春风便往寝殿里冲,“爹爹!父神!娘亲!我们玩堆雪人!打雪仗吧!” 众师兄看了看各自手中的清扫工具,化了走,唤出了自己的法器。十一师兄张着嘴望着寝殿,扫帚掉到了地上…… 春风拽着兴冲冲的小小白,大呼道:“你们俩昨晚到底干嘛啦!” 他拉着我的手,与我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幸福:“昆仑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