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模拟：让女剑仙抱憾终身》 第1章 美好人生模拟器 【您的美好人生穿越模拟器正在加载中，目前已加载99%，请耐心等待】 【加载进程99.01%】 【加载进程99.02%】 “……” 略显昏暗的房间内，有阳光透过厚厚的绒窗帘缝隙，形成若大若小的光斑，落在桌椅，落在水杯，落在许系身上。 许系轻轻合上书本。 耐心等待模拟器的加载完成。 很快—— 加载进度抵达99.99%后，再次一跳，就是100%的加载完成提示音。 许系松了口气，还好这模拟器没和某个购物app一样，在最后关头的时候，又跳出个所谓的99.9900001%。 “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像我这样普通的人，也能获得金手指……” 自言自语着。 模样清秀的青年坐在轮椅上，低头注视着手中书籍，回想往事，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五年前。 原本平静而又普通的地球。 莫名其妙的出现诸多变故。 有人管这叫灵气复苏，也有人管这叫神话归来，也有的，管这叫人类觉醒的新时代。 简单来说，世界上莫名其妙出现了超凡力量，无论是东方的修仙体系，亦或者是西方的魔法体系，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存在，真切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受此影响，现实世界遭到极其动荡的冲击。 有不少人在超凡风波中死去。 许系的运气稍好一点，成功逃过了死劫，只是在后续的医院检查中，不得不接受自己坐一辈子轮椅的事实。 但现在，已经持续五年的轮椅生涯，似乎可以终结了？ 许系轻笑着。 呼唤出脑海中加载完毕的模拟器面板。 “是阴谋，还是陷阱？” “这种莫名出现的金手指，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古怪，不过我也没有可选择的余地就是了。” 在这群魔乱舞的新时代，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超凡战斗。 已经瘸了双腿的许系。 只要有那么一次运气不好。 就会成为新闻联播里播放的无名遇害人数之一。 所以，为了避免那样的未来发生，恶魔也好魔鬼也罢，在得到模拟器后，许系就做好了与之共舞的准备。 “来吧，模拟器，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叮咚~~~】 【恭喜宿主成功激活美好人生穿越模拟器，本模拟器将全面辅佐宿主，体验各种穿越人生】 【模拟开始后，宿主的意识将会投射至模拟世界】 【每次模拟结束，会根据宿主的模拟人生精彩程度，发放相关奖励】 【目前可模拟次数：1】 “那么，代价是什么？” 面对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模拟器光幕。 许系警惕询问道。 模拟器没有回答，光幕正中间的【开启模拟】四个字，微微闪烁着，仿佛在说—— “就问你要不要吧！” 许系无言片刻后，从心的按下了按钮，为什么不要，这可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 【模拟启动中……】 【世界线推演中……】 【锁定可穿越世界，分析为修仙侧世界】 【词条生成中，词条生成完毕，请宿主选择三项词条，作为初次模拟人生的人物天赋】 【词条等级依次为白、绿、蓝、紫、金、红】 小有家财（绿）：你出生于一个富足的家庭，天生财运不错，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过得比常人富有。 蛮力（白）：你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一点，仅此一点。 天灵根（金）：你天生就拥有出色的灵根资质，即使是在一流的修仙宗门中，也是被无数人羡慕的对象。 心血来潮（紫）：你偶尔能敏锐的发觉什么。 大爱（蓝）：你心怀大爱，见不得有人受苦，每每看见都会选择物理超度。 修仙四艺（蓝）：丹器阵符作为修仙界的基础谋生手段，乃是穿越者不得不尝的特色，你对此十分熟练。 许系快速浏览六个词条。 很快便做出决定，选中了天灵根（金）、心血来潮（紫）、修仙四艺（蓝）这三个。 这是他判断利弊后，所能做出的最佳搭配了。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是。” 随着许系做好心理准备，刺眼的白光骤然绽放于眼前，意识脱离上升，飘飘忽忽，冲向未知且神秘的界限。 【编号01次模拟正式开始】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待在家中的你突然想要出门逛逛】 【你费力的驱动轮椅，离开熟悉的家，结果刚到大街上，就撞上了大运，你被一辆大运牌重型卡车撞飞了】 【但你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有死，而是穿越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你返老还童到了7岁年纪，瘸了的双腿也恢复如初】 【你很高兴，觉得这是自己看了十年正版网文的福报】 【你信心满满，准备在这方修仙世界大展拳脚，只是没等你探情周边情况，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饥荒，无情而又残酷的将你淹没其中】 无力。 窒息。 绝望。 干涸的田野上随处可见饿殍的尸体。 在烈日的暴晒下，足以淹没山林的难民们缓步前进，他们眼神空洞，呆呆望向前方，几乎失去人性的思考和理智。 前边人刚踩下的脚印，转瞬间又被后边人覆盖。 许系是其中一员。 他没想到，这所谓的模拟，竟会如此的真实。 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汹涌燃烧，肆无忌惮的烧穿胃壁，将那种无力感蔓延向全身。 “娃子，喝点水吧。” 有妇人见许系还小，于心不忍，递来一个盛满水的葫芦。 水不能解饿。 但在这种什么食物都没有的情况下，多少能带来点饱腹感，减少饥饿无力的痛苦。 “王婶，谢谢您”，许系礼貌道谢，随后大口大口饮水。 清凉的水流滋润了裂开的嘴唇，没有在口内过多停留，便被直接吞进肚子，暂时安抚了咕咕叫的腹部。 将水葫芦还给王婶。 许系继续迈步前进。 “听说再过不远处，就有一座凡人城池，到那里应该会有施粥棚，我得加快脚步才行”，许系心中默念，手持木棍抵地前行。 他可不想因为饿死这种理由，浪费了宝贵的初次模拟。 又走了半个时辰。 许系脚步忽停。 并非是已经抵达目的地，而是耳中听到了，一阵时有时无的婴儿啼哭声。 第2章 你成为了她一人的英雄 “被抛弃的新生儿吗……” 许系再次迈步前进，步步紧跟饥民的队伍。 他很清楚。 这种时代背景下，有婴儿被抛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父母自身都难以生存，又哪来的余力去照顾婴儿。 在饥荒的年代遇见这种事情，最好的做法是当作无事发生。 许系这样想着，默默垂下眼睑。 打算充耳不闻。 打算视而不见。 周围的其他人亦是如此，包括先前给水的王婶一家。 不是他们不善良，不是他们没仁慈之心，而是在这样的饥荒岁月，想要养育一个新生儿，就意味着要减少自己家人的口粮，减少生存下去的希望。 两相对比，众人还是更愿意选择自己的家人。 啪嗒—— 啪嗒—— 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一次次道德谴责。 叩击在众人的心口。 陡然，许系停下脚步，他抬头望向空中的太阳，像是终于做出什么决定，在其他人诧异错愕的目光中，快速脱离饥民队伍，朝刚才听见声响的方位飞奔而去。 “虽然只是虚假的模拟世界，但实在太真实了，根本放心不下啊……” “这种食物匮乏的时期。” “如果放任不管，那孩子的下场恐怕——” 许系默默加快速度。 在荒草中搜寻，在硌脚的石头上奔跑。 渐渐的，那些荒草的高度没过了许系的膝盖，每一步的迈出都需要奋力拨开坚韧的枝丛，热风在耳旁呼啸，带着荒草摩擦的沙沙声。 披荆斩棘。 勇往无前。 就像是无数童话故事中描绘的那样。 小小的手臂拨开困难，稚嫩的双足踏服险阻，无畏的勇者终于抵达目的地，在一棵枯树的下方，找到了被布包裹起来的女婴。 阳光自天空降下，被掉没了叶的枯树枝丫分割成无数份，零零散散，光影斑驳。 许系蹲下身。 抱起那明显出生不久的婴孩，为其遮蔽烈日。 “终于找到你了”，他轻声道。 女婴的皮肤很白嫩，犹如初绽的花瓣，透着淡淡的粉红晕儿，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注视着许系那张过热过累的涨红面孔。 小巧的鼻子微微翕动，身躯蜷缩在许系怀里，变得无比安静。 似乎是觉得在许系的怀里很有安全感。 “看来没什么大碍。” 见女婴睡得香甜，许系松了口气，紧接着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抱着女婴朝原先的队伍返回。 虽然有点困难。 但许系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至少，要去尝试一下，让她在这场饥荒中活下来。 …… 【苦难造就英雄】 【你无视了其他人的诧异，在所有人都选择放弃的时候，毅然成为一人的英雄，将濒临险境的女婴带回，视她为亲生妹妹】 【你用自己仅剩的食物，换来了一些母乳，让妹妹不用忍受饥饿】 【相对应的，失去最后口粮的你，只能强忍着腹部的痉挛，在每个日夜感受身体的无力和虚弱】 【好在你的运气不错】 【在真正饿死之前，你带着妹妹跟随饥民队伍，成功抵达一方凡人城池，从施粥棚那得到了救命的热粥】 【你活下来了，和你的妹妹一起活下来了】 【你多番打听，知晓了城池的名字叫黑石城，隶属于一个凡人王朝，每隔五年的时间，就会有仙人来测试资质收徒】 【你的运气似乎又有点差，上一次收徒刚过去没多久，你要等一个新的五年】 【你决定在黑石城留下来，参与那五年一次的收徒大会，为此，你开始想办法挣钱，努力养活自己和妹妹】 【你为妹妹取名许莫漓】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或许是因为模拟器的缘故。 许系经常觉得时间飞快，就好像在玩游戏的时候，按了下剧情跳过键，游戏就直接跳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只是。 许系仍保有相关的记忆。 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黑石城求生，记得自己与妹妹莫漓相处的记忆，记得与邻居街坊打交道的过程。 “算算时间，距离收徒大会只差一年。” 窄小的木屋内。 家具很少，地面明净。 许系沉吟着，用黑炭在墙上划下一道深痕，这样的深痕已有四道，象征着第四年。 今年的许系近十一岁。 穿越者的内在，成熟的心智，使得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来得可靠。 “兄长！！” 柔软纯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几乎是同时，一道小小的身影跳上许系后背，亲昵的趴着，显露出稚嫩的安心面孔。 “你啊你，总是这么调皮。” 许系语气无奈。 轻车熟路的提起女孩后脖颈。 将其轻放到地面上。 “哪有，兄长冤枉莫漓”，落地后，女孩不满的反驳起来，她边说边拉拉许系的衣袍，整理她刚才乱动形成的褶皱。 表情很认真，动作很仔细，就像是在处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待到一切结束。 女孩方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笑容纯真，灵动可爱，四岁的她就像是最为无瑕的瓷娃娃，让许系忍不住薅上一把。 “不可以揉莫漓的头！” 听着女孩可爱的反抗声，许系笑道：“为什么不可以？” 女孩煞有其事的掰着手指，细数着：“隔壁奶奶说过了，摸小孩子头会长不高的，兄长已经摸很多次了，再这样下去，莫漓长不高怎么办！” 许系又好奇：“那小莫漓长高后，打算做些什么？” 女孩没有犹豫：“帮兄长挣好多好多的钱！！” “哈哈哈，这样吗，那还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许系放声大笑。 在女孩气鼓鼓的表情中，又搓揉了那乌黑靓丽的头发，接着，手腕翻转，在可爱的妹妹生气之前，先一步取出滚圆的大西瓜。 “哇，是很大很大的水瓜！” 许莫漓发出“哇”的一声惊呼。 眼中满是惊喜和开心。 抱着许系的大腿欢呼：“我要吃，我要吃，兄长快切给莫漓吃！” “好好好，我这就来”，男孩很宠爱的应着，让妹妹远离一些后，取出家中的厨刀，将西瓜切成均匀的多份。 第3章 拜入天剑宗 切好的西瓜呈月牙形。 红色的瓜瓤粉粉糯糯，表面有晶莹的汁水滴落，落在木桌上，浸出一片小小的水渍。 女孩看得欣喜，双手捧起其中一瓣。 正欲张口。 却又突然想到什么。 费力的踮起脚尖，让双手举得更高些，将瓜瓢那面递向许系嘴边。 “嘿嘿，兄长先吃。” “那就谢谢可爱的小莫漓了”，许系笑着，轻咬一口。 很甜，很好吃。 口感沙沙的，汁水甜甜的，品尝起来也很清凉。 在炎炎夏日吃上这么一口，全身心都有种被救赎的畅快，甘甜在舌尖迸发，带来幸福和快乐。 兄妹俩各捧着一瓣西瓜。 坐在家门口，一边吃着，一边注视门外过往的行人，以及那迎风作响的茂密古树。 “兄长兄长，莫漓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呀？” “唔，怎么说呢，这个我也猜不准。” “好想快点长高啊……” 女孩坐在门槛上吃瓜。 这种木质门槛很高，以女孩目前的腿长，在坐上去后便无法触及地面。 于是乎，她的双足起起落落，来回晃悠，素白的腿肚每完成一个摇荡，都会伴随着清脆的吃瓜声。 一荡，一咬。 一来，一回。 脚尖在空中划出道道柔和的弧线，在那种轻盈如飞鸟般的安详中，时间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 夏天，女孩，西瓜。 以一种宁静美好的方式组合了起来。 至少许系觉得，眼前这一幕确实很美好。 不过，美好归美好，该有的教育还是要进行的。 许系用干净的手背轻敲女孩额头：“吃东西的时候安静点，不要动来动去的。” “兄长好烦啊！” 许莫漓略了一声。 但还是乖乖收回双腿，安静的吃起西瓜。 没多久。 所有西瓜都进了两兄妹的肚子。 许莫漓毕竟还小，吃不掉太多，因此大部分是被许系吃掉的。 饶是如此，女孩的肚皮也变得圆滚滚的，一脸懒散的趴在许系后背，念念有词：“我变成这样都是兄长害的，兄长要负责，让我趴会。” 女孩大抵是真累了。 声音愈发细弱。 又过一会，许系便听到背后传来小小的呼噜声。 “……”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许系摇摇头，背起已经熟睡过去的女孩，放慢脚步，手掌轻托，一路走到床榻前。 让少女平稳的半躺在被褥上。 女孩刚吃得肚子圆鼓鼓。 直接平躺的话，许系担心消化不良。 所以用被褥垫在后背，让女孩能够以半躺的姿势休息。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许系给出这样的评价。 他的面前，女孩睡得正香甜，呼吸均匀轻柔，像是一只极为可爱的幼兽，露出毫无防备的，无比纯真可爱的稚嫩面孔。 有阳光自窗外而来，不算强烈，丝丝缕缕。 恰到好处的形成一层温纱。 落在床榻边角。 许系在旁边观看许久，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时不时的扇上几下，为熟睡的女孩驱走燥热，赶跑烦人的蚊虫。 “这孩子……是不是有些过于黏我了？” “等到明年的收徒大会，我就要离开，倘若不让她跟着去，想必会哭闹很久吧。” 许系轻啧一声。 似是想到什么极为有趣的场景。 嘴角带笑。 按照原本的打算，许系是准备在明年的收徒大会，独自进入修仙宗门的，但女孩太过黏人，许系也不放心交予其他人照顾。 这样想来，还是两个人一起离开比较好。 有天灵根这种逆天资质在。 相信修仙宗门不会拒绝许系的要求。 …… 【时间继续流转】 【你默默等待着收徒大会的到来，并向妹妹提议一同离开，妹妹答应了，她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并且她只想和你在一起】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时间再次过去一年，这是你穿越到修仙界的第五年，新的一届收徒大会开始了】 【‘仙人们’从天而降，或御剑凌空，或驾驭飞舟，联手释放出覆盖整座城市的大型阵法，用途是鉴定凡人的灵根】 【三灵根、四灵根、五灵根……】 【随着阵法的启动，城池内有灵根的人，很快被一一筛选出来，你很意外，因为有灵根的人特别少，并且大多是碌碌无为的杂灵根】 【突然！】 【你只觉身躯大震，有汹涌的气息突破胸腔，天之灵根不再掩饰，显露而出！】 【妹妹许莫漓很开心，但同时又感到自卑，因为她是一名纯粹的凡人，没有丝毫灵根】 一年后的黑石城。 灵根阵法内，突然窜出冲天的绿色流光，原本还风轻云淡、交流修行经验的修行者们，瞬间为之一惊。 “这种气息，难道是！” “嘶，不会有错的，这是木属性的天灵根！” “哈哈哈，此子与我天剑宗有缘！” 几乎是同时。 那些在凡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们，尽皆露出狂喜面孔，齐刷刷闪现到许系兄妹面前。 “兄长……” “没事的，让我来。” 紧握害怕颤抖的小手。 许系将女孩护在身后，独自面对那些修仙者。 有人哄骗，有人招揽，有人诱之以利，一时间，现场竟乱得好似凡人菜市场。 最终。 许系选择了天剑宗作为最终去向。 论底蕴，天剑宗是在场宗门最强，有多位元婴修士坐镇。 论诚意，天剑宗的修行者最实在，承诺入门后便是真传弟子，有专属洞府和大量修行资源。 且允许两兄妹一起离开。 “小子，你可想好了？” “嗯，前辈，我愿加入天剑宗。” 【对于你的选择，天剑宗的修士很高兴，当场便带着你和妹妹离开黑石城，驾驭飞剑直冲云霄】 【你不知飞了多久，也不知速度多快】 【只晓得云层从两侧飞掠，天上日月轮转了一次，飞剑才堪堪放慢速度，降落在一处恢宏山脉，这里便是天剑宗的宗门】 【你和妹妹被安置在一处房间，简单睡上一觉】 【等到醒来，你被那位带你来的修士，急匆匆拉到天剑宗的宗门大殿，在这里，许多闻声赶来的大修士抢着收你为徒】 【最终，你思索利弊，决定拜入与木灵根相关的森剑峰，你成为了元婴老祖森剑峰主的真传弟子】 第4章 她在雨中等你归来 许系对森剑峰主的初印象很好。 这位刚认下的师尊。 外貌慈眉善目，是看上去相当和蔼的老者。 完全没有一宗老祖的高高在上。 宽大衣袍的身后，背负着一把古朴木剑，样式普通，平平无奇，但能被一位元婴修士随身携带，想来是什么隐藏极深的法宝。 同样。 在许系观察森剑峰主时，峰主李万寿也在观察许系。 他越看越是满意，轻抚白须：“不错不错，居然是难得一见的木属天灵根，合该我森剑峰兴盛。” 有宗内其他元婴不忿道：“李老鬼，凭什么木属天灵根就是你森剑峰的！” “就是就是！” “常言道，五行轮转木生火，我炎剑峰也未尝不适合这小子！” “哈哈哈哈！” 听着同道们羡慕嫉妒酸的语气，李万寿哈哈大笑，袖袍一挥，大风裹挟着许系的身躯，就朝极远处的翠绿高山飞去。 “走走走，乖徒儿。” “莫要让这帮气急败坏的老鬼伤到了你。” “哈哈哈，快哉，快哉！” 青山巍峨。 幽静苍绿。 山水相叠层次分明，风云齐动其声澎湃。 等到许系回过神来，他已经在群山间穿梭，快速远离天剑宗的宗门大殿，朝着森剑峰的方位飞去。 “前辈……” “嗯？！” 许系快速改口：“老师，我们这样直接离开，真的没问题吗？” 李万寿笑骂道：“无须在意，那帮老鬼往日多讥讽我，说我森剑峰无人，这次合该轮到他们落面子。” 老人行事极为洒脱。 深厚的元婴法力御风挪转。 没过多久，便将许系带到森剑峰。 这里的建筑样式和宗门主殿相似，但许多地方都种植着剑竹，远远望去，犹如成千上万把青剑矗立在山体，锋芒毕露。 “乖徒儿，以后这森剑峰就交由你打理了。” “为师只有你这么个真传，所以你是山上弟子辈分最大的。” “从上到下，诸般事宜，你皆可自行安排。”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或者修行方面的疑惑，就到山顶森剑殿寻我。” “好好修行，咱天剑宗还没出过化神修士，说不准你就是那第一个，哈哈，要是能教出一个化神徒弟，我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将许系放下后。 老人独自快活大笑，丢下一个储物袋，一本功法秘简，便负手走进山巅殿宇。 一副摆烂不想管事的模样。 “这……” 许系接住储物袋和功法，表情复杂，总觉得有种进了黑厂打工的即视感。 【你成功拜入元婴宗门天剑宗，成为森剑峰一脉的大弟子】 【你在师尊李万寿留下的储物袋中，找到了出行令牌、凡人也可使用的飞舟、大量灵石符箓阵盘法器，你陡然一惊，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是森剑峰的人】 【你驱动着飞舟，将妹妹许莫漓接到身边，在山上寻了处无人洞府住下】 【你天赋惊人，一日寻得气感，三日炼精化气，百日独自突破炼气圆满，李万寿表情不自然的夸了一句不差，有他当年几分风范】 【没多久，你听到一条意外的消息】 【你的师尊，元婴期大修士，森剑峰峰主李万寿受伤了】 【你多番打听，得知李万寿特意跑到其他峰脉，炫耀吹嘘你的修行速度，遭到了多位元婴修士的围殴暴打，你摇摇头，觉得李万寿确实欠打】 【同时，由于你的修行速度过于惊人，森剑峰上下无不拜服】 【没人和无脑网文中一样，胆敢嘲讽挑衅你这个天灵根，这让你觉得穿越生涯颇为无聊】 【你的森剑峰大弟子身份无比稳固】 【所有人都觉得你必成元婴大能，甚至有望一窥化神境界】 …… “轰隆隆——” 雷声滚滚，乌云遮天，一缕缕银丝从云端垂落，逐渐汇聚成线，再接着又被狂风撕碎，演变成风吼雨烈的雷雨天。 森剑峰的雨天和黑石城的雨天不大一样。 前者清净空幽，后者热闹喧嚣夹杂人声。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每次都有个人在等待许系。 “兄长！！”，小小的人儿，费力持着比自己还大的油纸伞，在洞府门口向许系兴奋挥手。 “不是说了吗，不用每次都等我的”，许系接过油纸伞，伞面微斜，更好的罩住那娇小身影。 “咦，可是书上说，这么做能让兄长开心。” “哪本书？” “丹堂姐姐借给我的《抓住男人心一百零八计》。” “……”，许系微微沉默，随后用手揉搓许莫漓脑袋，“以后别看这种书了，对小孩子不好。” “哦”，已是美人坯子的女孩似懂非懂。 不大理解，也不需要理解。 只要听兄长的话就行了。 她是这么想的。 一大一小在雨中行走，油纸伞的伞面很大，将一切风和雨的进攻隔绝在外，只有淡淡的湿润气息涌入口鼻。 等回到洞府，洞府阵法自行运转，便连雨声都彻底隔绝。 一说到洞府。 绝大多数人的理解，是类似于石洞的静谧场所。 其实不然。 在修仙界，洞府重要的是灵气浓度，这决定了修行速度的快慢，至于具体的居住样式，则没有什么讲究。 许系的洞府很简单，与黑石城的木屋很像，只是面积大上了些许。 同时也有些空旷孤独的意味。 许系对此不在意，倒是女孩执着于改变，经常想着搬来一些小花小草，想让洞府内更有生机一点。 等到耍累了，她便会小跑到许系身边，缠着许系问东问西。 “兄长，修仙是什么感觉呀，兄长也能飞上天吗？” “当然可以，等我年后突破筑基期，就可以自己御剑飞行了，到时带你一起。” “好呀好呀！莫漓会一直等的！” “放心吧，不会太久的。” 许系拍拍莫漓的小脑袋。 女孩很开心，眉眼灵动，眼角弯弯眯起。 再接着，许系张开右手，显露出两颗硬糖：“这是我今天外出时买的，拿去吃吧。” 女孩更开心了，眼中好像有星辰闪烁：“兄长最好了！” 【你的修仙生涯很顺利】 【在炼气大圆满后，你并没有急于突破筑基期，而是遵从李万寿的嘱咐，开始打磨自身根基，以成完美筑基】 【在此期间，你开始学习修仙四艺，即传统的炼丹、炼器、阵法、符箓】 【你天赋惊人，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入门四艺，且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开发出一张全新的丹方】 【宗门对此很重视，你得到了更多奖励，你和妹妹的生活过得更好了】 第5章 我的人生只需要兄长 【你开始整顿森剑峰，森剑峰丹堂的一位女弟子，因左脚先迈入丹堂，被你罚去做烧火工三个月】 【其他弟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往后皆以右脚迈门】 【你潜心修炼，迎来拜入天剑宗后的首个新年，你选择留在洞府内，和妹妹许莫漓一起度过，你下厨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餐】 【女孩很开心，一口接一口，吃个不停】 冬日的世界充满萧瑟。 树叶凋零，花朵枯萎，原本青翠的山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摇摆不定，积累一层层的雪花，逐渐纯白。 许系其实不怎么喜欢冬天。 尤其是在进入模拟世界后。 在黑石城生活的五年间，许系所能挣到的收入十分微薄，光是维系自己与妹妹的吃食，便耗费了全部精力。 理所当然的，两兄妹买不起取暖用的火炭。 那时的许系只能每天出城，去捡道路上掉落的煤渣，亦或是拾取零散的树枝，带回家勉强升起小小的火苗。 许系至今仍清楚记得。 在那白雪纷飞，细小冰棱随着呼吸进入肺部的日子。 每天都会有道小小身影，蜷缩着身子，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坚持蹲在木屋门口等待许系。 并在许系回来后，猛搓自己的小手，温暖捂住许系冻得发紫的脸颊，笑着欢迎许系回家。 寒风依旧凛冽。 没有丝毫改变。 但那段时间的每天，许系都会得到暂时的温暖，得以继续前进。 现在，随着许系以天灵根的身份拜入天剑宗，有了一座独立运转的洞府，已经不再需要担忧寒风的侵扰。 只是看着外界的飞雪，他仍会恍惚几下，回忆起以前的艰难。 “兄长！” 来自女孩的活泼声音打断许系的回忆。 “我在，怎么了？” “兄长再不吃的话，饭菜可就要凉了。” 6岁的许莫漓故作严肃，摇着小手指训话：“不可以这样的，要趁热吃。” 许系微愣，随即笑道：“好。” 筷子交错。 默契的互相夹菜。 春天到来之前，寒冷的冬日确实难熬，但彼此偎依取暖，总能等到春光到来。 【你和妹妹度过了一个温暖的新年】 【在辞旧迎新之际，你吞吐清气凝聚完美道基，创下了天剑宗筑基最快的记录，你成为了一名筑基修士】 【你得到了师尊李万寿的奖赏，拥有了一柄极品飞剑，以及相配套的防御法器】 【你没有忘记曾经的承诺，在得到飞剑后，便载着妹妹进行了一次御剑飞行，事后你询问她的感受，她回答和你一起飞行很快乐】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成为筑基修士的你，在宗门内承担起了更多责任，为了让妹妹不那么无聊，同时为她的未来着想，你将妹妹许莫漓送入学堂】 【第一天入学，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你，误以为你要将她抛弃，好在最终误会解除】 【一段时间过后，妹妹在学堂学会不少知识，天性聪颖，思维敏捷，你对此感到欣慰，唯一担忧的地方是，妹妹似乎有些孤僻，没有交到同龄的朋友】 【你对妹妹往后的人生表示担心】 “兄长，人生很长吗？” “很长很长。” “兄长，人生很短吗？” “很短很短。” “诶，怎么又长又短的，感觉好奇怪啊。” “人生就是这样。” 女孩不解，皱着小眉头许久，给出自己的回答：“人生真麻烦，莫漓只想跟兄长在一起，不需要什么朋友。” 【女孩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你没办法，只能放而任之】 【时间过得飞快，你和女孩在天剑宗内，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穿越第七年，你13岁，修为再次有所突破，女孩7岁，一年便学完所有学堂课程】 【穿越第八年，你14岁，突破筑基中期，手持枯藤剑越阶强杀假丹强者，有人提前为你冠上金丹真人的名号，你内心毫无波澜】 【女孩8岁，开始帮着你处理森剑峰的杂事，由于其可爱的样貌，备受森剑峰众弟子喜爱】 【穿越第九年，你15岁，你真正意义上成长起来，摆脱过去稚嫩的样貌，无论走到哪，都会获得长辈后辈的夸赞，你力压当代魔道新秀，成为正道冉冉升起的新星】 【女孩9岁，没有修道天赋的她，决心在森剑峰的管理上帮你，她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 【穿越第十年，你16岁，女孩10岁】 时间一年年流转。 日子一点点变好。 许系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既可以不断变强，提升自己模拟人生的奖励评价，也可以照顾好许莫漓，让这个孩子更好的活下去。 尽管知道这是虚假的模拟世界。 但人与人之间的经历，以及衍生出来的感情，却是真实的。 所以。 许系想要尽可能让女孩过得好点。 “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间，就到了第十年，莫漓的十岁生日也到了。” “总觉得逃荒途中捡到她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来到模拟世界的第十年。 许系16岁。 他抬头看着空中的太阳，颇有感慨，御剑朝着自己洞府的方向飞行，准备为可爱的妹妹送上生日礼物。 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很顺利。 本该是这样的才对。 “是……兄长…吗…” “莫漓好疼……” 许系进入洞府，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看见那道总是等待他的可爱身影。 多走几步才发现女孩倒在地上。 脸色很苍白。 鲜血从嘴角流出，将双唇染成妖异的红。 看起来很糟糕，看起来很危险，看起来无法置之不理。 “莫漓！”，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女孩身边，许系将身上所有能治疗的物品，全都取出来尝试，竭尽全力救治女孩。 幸好。 这样做是有用的。 在昏睡半个时辰后，十岁的许莫漓悠悠醒来。 她虚弱的看着许系，勉力露出笑容，声音微弱：“莫漓知道的……兄长……兄长一定会来救莫漓。” “所以莫漓一直在等……” “太好了，莫漓终于等到了……” 第6章 兄长，我会死吗? 【女孩的身体状况，远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这并非是普通的凡人疾病，也不是来自外界的伤害，而是一种自内而外的萎缩崩溃，女孩的身体正逐渐走向末路】 【你无法理解，也不明白为什么】 【你只能以自己最大努力，去尽可能寻找医治的办法，但很遗憾，哪怕是修仙者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根除女孩的病症，只能延缓她身体的衰败】 【你努力着，你尝试着，你像拼命拍打双翼的飞鸟，在布满荆棘的丛林中狂飞，寻找着无限微渺的希望】 【但不管你如何努力，哪怕遍体鳞伤，恳求包括你师尊在内的所有人，也没能找到女孩的真正病因】 【你只能看着她日渐痛苦】 【你只能看着她日渐憔悴】 【你无能为力，你什么都做不到】 【现实从不以人的意志改变，你无法像热血动漫的男主一样，仅凭毫无道理的怒吼，就更写眼前的悲剧与苦难】 【在真正的悲剧面前，人力永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渺小到让人绝望】 【每一次清晨的问候，每一次晚安的告别，都是一次次越发逼近死亡的信号，你在这样的压力下奔波了四年，最终一无所获】 【四年了，你20岁，女孩14岁】 【从前那个跟在你身后，开口闭口兄长的可爱孩子，已经成长为美丽的少女，但她终日只能躺在病榻上，像是布满裂痕的易碎物，稍有不慎就会破碎】 【在部分人眼中，这种病弱的苍白是极致的美感，但在你眼里，这是最绝望、最无助、最痛恨的模样】 【你的四季似乎只剩下凛冽的寒冬，再也难以感受快乐和温暖】 【少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眸中常含自责与愧疚】 【比起自身的痛楚，她似乎更加在意你日渐操劳的身体，经常性的向你道歉】 “对不起，兄长……” 森剑峰洞府。 数年过去。 洞府内部没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那几样桌椅，以及少女曾亲手移植的花草，淡淡的清香中，弥漫着无言的死寂。 少女安静平躺在床上。 头发黑而长直。 美眸无神。 双唇泛白。 有种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没事的，我们之间不需要抱歉”，许系摇头，将一颗丹药塞入少女嘴里，“这是今天的九叶丹，吃完就好好睡一觉吧。” 少女乖巧点头，将丹药吞下。 吃完后，重病的少女向许系露出微笑，像晨曦的阳光，像美丽的幻梦，像无瑕的天空，同幼时一样向许系索要奖励。 “兄长，莫漓乖乖吃完药了~~” 眸子中带着笑意，少女似乎从未长大，向许系撒娇道。 就在此刻。 就在此时。 许莫漓那病弱的身体和活泼的声音，形成无比强烈的对比，给予旁观者深深的窒息。 让人忍不住沉默，让人忍不住哀伤。 “嗯呐，莫漓是个乖孩子。” 许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强忍鼻尖酸意，取出早就备好的糖果，被少女含进嘴里，她像是品尝什么极为珍贵的宝物，细细品味。 糖果真的这么好吃吗？ 许系回忆着。 每次他送莫漓糖果吃，莫漓都会露出无比幸福的表情。 吃完糖果，少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去，而是向许系提出请求，说想要去外面看看，许系答应了。 御剑飞行自然是不行的，速度过快的会摧残本就脆弱的身体。 所以。 许系搀扶着少女。 走出洞府，在已经秋季的森剑峰，简单的走了几圈。 走得很慢，比人生流转的年轮慢很多，走得很细，比生活当中的点点滴滴还要细。 漫步在秋叶铺就的地面，少女脸上多了几分光彩。 但。 即使是如此缓慢的行走，即使是这般短的路程，14岁的许莫漓仍感到负担极重，她脚步忽停，紧紧抓住胸前衣布，脸色异常苍白。 “走不动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像小时候那样。 许系将少女背了起来，让她趴在身后休息。 少女轻声回应：“我知道了，兄长。” 趴在熟悉的后背上，感受那份踏实和稳重，少女双眼渐眯，只觉得困意越发汹涌。 在睡着之前，她这样问道。 “兄长，莫漓会死吗？” “不会的，兄长会救你回来。” “嗯，莫漓相信兄长，兄长不会骗莫漓的……” 许莫漓的声音愈发细弱，有鲜血从嘴角流出，她趴在许系身上，将头埋进许系肩膀，竭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 但口中的鲜血仍在往外溢，将少女的力气一点点抽离。 等到许系发现不对。 少女已经陷入昏迷。 【你成功拜入了天剑宗，你成为众人羡慕的天灵根真传弟子，你的未来可期，你的人生精彩，你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界天骄】 【但与你相反，你的妹妹染上重疾，并在她14岁的秋天进一步加剧】 【你没有办法挽救，只能不断完成宗门任务，以及自学炼丹药理，用修仙者都觉得无比珍贵的丹药，去拖延去拯救妹妹的死亡】 【穿越第十五年，你21岁，许莫漓15岁】 【你成功突破至筑基后期，你的实力更进一步，丝毫不惧寻常金丹真人，你为妹妹搜集丹药的速度更快了】 【但同时，许莫漓的病情也有所加重，她失去了行走能力，只能终日躺在床上】 【穿越第十六年，你22岁，许莫漓16岁】 【你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你仿佛走火入魔，到处搜寻拯救妹妹的办法】 【终于，你在妹妹生命走向尽头前，在一本来自海外的古籍中，找到了与妹妹病症相关的描述】 【天之厄】 【古籍中记载，有灵根才能修炼，是修仙界众所周知的常识，但在数量多到无法准确计量的凡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特殊，不需要灵根也可以吸收灵气】 【但灵根是修仙根基，没有灵根辅助修行，凡人的肉身在吸收大量灵气后，反而有害】 【因此，这种情况被称为天之厄，意为上天降下的灾厄】 【你的妹妹许莫漓正是这种情况】 【天剑宗灵气充沛，使得她的天之厄早早到来，你得知这点后，内心因此呆滞许久】 第7章 你透支了一切 “天之厄。” “灵根。” “灵气。”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天剑宗势力范围内，一处修仙坊市。 许系翻阅手中的古籍，将上面内容逐字看完，双眸微闭，许久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他从未想过，自己把少女带来天剑宗的行为，会危害到少女的性命。 尽管根据古籍上记载，灵气无处不在，哪怕是在灵气浓度最低的地方，天之厄也不会允许活过40岁。 尽管从一开始，许系就对天之厄毫不知情，是抱着保护少女的想法，才带着一起进入天剑宗。 尽管以莫漓的性格，断然不会怪罪许系这个兄长。 但。 “错就是错啊。” 许系心中叹息，那张因为常年奔波忙碌，而显得异常憔悴的面孔，此刻变得更加失魂落魄。 不安…… 愧疚…… 悔恨…… 倘若在做错事后，只知道将一切责任推卸，那么，许系又能够将责任推卸给谁。 是从小到大始终信任他的妹妹。 还是没有自我意识，一直如此运转的天地灵气。 未免太可笑了不是吗？ “我果然不是个称职的兄长……”，许系的心情有些糟糕，御剑飞天，目标直指天剑宗。 错误已铸，妹妹的天之厄已经到来。 好在古籍中有挽救的办法。 所谓的天之厄，本质上是指天生亲近灵气的人，只是体内没有灵根，才导致这份天赋变成噩梦。 于是，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让遭遇天之厄的人拥有灵根并开始修炼即可。 “让凡人拥有灵根，这种事情我从未听说过，希望师尊那边能有办法”，御剑驰空，风云卷动，许系立在飞剑上皱起眉头。 修仙界内虽然有夺舍之法，但究其本质，只是换了一具同样拥有灵根的身体。 倘若真能无中生有。 令凡人诞生灵根或者移植灵根。 修仙者的数量也就不会那么稀少了。 …… 【得知妹妹病因的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森剑峰，但你没有回到自己的洞府，而是直接飞入山峰顶端的森剑殿】 【这是你师尊李万寿的闭关修炼之所】 【同时，这也是你第二次因私事拜访森剑殿】 【上一次，你是为了向师尊李万寿询问妹妹的病因，这一次，你想要询问如何塑造灵根，帮助妹妹真正恢复健康】 【你进入了森剑殿，见到了李万寿，直接说出此行的来意，并寻求塑造灵根之法】 【你的师尊视你为衣钵传人，对你有求必应，但这次，即使是元婴期大修士的他，也没办法给予你想要的答复】 “为师活了千载有余，从未听过有后天塑灵根之法，灵根本天成，人力难更改。” “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够办到这种事情。” 森剑峰。 山顶殿宇中。 仙气飘飘的老者抚须叹气：“徒儿，不是为师不肯帮你，即使是化神修士出面，这事同样没有解决之法。” 许系不语，只是继续行礼。 老者又道：“你这性子……唉，听闻上古时期，有外灵根之法。” “以天地精华之瑰宝，代替生来之灵根，辅助人体修行，但此种做法，几乎不可能办到。” 为什么不可能？ 只因太难！ 世间天材地宝何其稀少，大神通者们光是自己都不够用，又怎么会有多余的，拿去给凡人塑造灵根。 即使是元婴宗门的天剑宗也没有那种宝物。 许系理解此中难度。 很难，但终究是条出路。 “多谢老师”，许系真挚道谢离开，独留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一声长叹，像是在惋惜什么，又像是在缅怀什么。 …… 【得知外灵根之法的存在，你的心情十分激动】 【回到洞府后，你为妹妹布置下锁灵阵，这样做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痛苦，并延长她的生命】 【她仍用温暖且信任的眼神看着你，相信你，依赖你】 【你开始寻找天材地宝】 【你寻找的过程无比艰难】 【品阶较低的天材地宝，无法起到外灵根的作用，品阶较高的天材地宝，根本不是你这个准金丹修士可以染指的】 【你开始追寻自救，持续的研究和探索，想要找到其他外灵根的可能性，比如用阵法、器物替代】 【你透支了精力，触发心血来潮，你的修仙四艺有所精进】 【你透支了元气，触发心血来潮，你的修仙四艺有所精进】 【你透支了神魂，触发心血来潮，你的修仙四艺有所精进】 【你透支了……】 【透支……】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重来。 无数次的艰难险阻让许系想过放弃，但每每想起那道信任的眸光，又会获得继续前进的动力。 只是现实太过残酷。 外灵根之法就像是给溺水之人的浮木。 刚给予一丝存活的希望，下个瞬间又掀起滔天骇浪，将人无情的沉进海底。 以许系现在准金丹的修为，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去触碰去拥有这种级别的天材地宝，更别说塑造成外灵根。 倘若非要说。 许系身边有什么天材地宝的话。 那就是他自己了。 木属天灵根，与天之厄相反，天灵根简直就是天道的垂青，哪怕这些年来忽略了修行，许系也快要踏入金丹期，没有丝毫滞碍。 至于修仙四艺……许系明显高估了蓝词条的上限，哪怕持续触发心血来潮，他的水平也不可能抵达创造外灵根的程度。 “或许我应该转变下思路，先提升自身实力。” 多次失败后。 许系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不再执着于创造外灵根，而是先将目光放在自身修为上，全心全意闭关修炼，狂磕丹药，明明才刚突破筑基后期不到两年，便又直接突破金丹期。 以不到三十的年岁，成就建宗以来最年轻的金丹真人。 并觉醒本命神通。 【木更生】 这是一招保命能力极强的神通，可消耗金丹法力，释放出无比旺盛的生机，恢复残肢断臂不在话下。 当生机浓郁到一定程度，甚至会更加神异，对金丹修士、元婴修士都有滋补效果，可治愈神魂，可痊愈暗伤。 坦白说。 这是一招可以横行修行界的神通。 搭配天灵根的修行速度，无论是谁，未来都必将成为修仙界的顶尖大修行者。 但许系在其中，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可以挽救许莫漓的可能性。 第8章 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什么算是天材地宝？ 像神话故事中的大日真火、太阴帝流浆肯定是算的。 但这种神物太过超然。 无处可寻。 而现在，晋升金丹期的许系，看着自己神通释放出来的浓郁生机，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 天灵根的神通产物，算是天材地宝吗？ 答案是—— 算。 能够治愈金丹修士、元婴修士的物品，怎能不算是天材地宝。 更何况这一式神通没有极限。 理论上，许系投入的法力越纯粹，催动的金丹本源越多，木更生释放的生机也会随之上涨。 形成更加珍贵的神物。 “还真是了不得啊……”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金色词条带来的福利吗，换作以前，我应该会高兴到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吧？” 渐渐消弭的雷劫下。 成就金丹的许系，得到天剑宗四面八方的祝福。 “恭喜恭喜！” “许师侄年轻有为啊！” “恭喜大师兄凝聚金丹，位列真人！” 越来越多的祝福传来，有元婴期的宗门前辈，有金丹期的同道中人，有筑基期、炼气期的小辈。 有掌声，有喝彩，有灵兽喷火如烟花的庆贺。 热闹喧闹，全宗轰动。 好似完成什么惊天伟业，在许系突破金丹后，眼前的世界便莫名狂欢起来，明明那么的热闹，却又好像和许系隔着厚厚的壁障。 “诸位客气了。” 许系出于礼貌回应。 面对熙熙囔囔的人群，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欢喜，甚至是觉得寂寥乏味。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 那大概是欠缺了如晨曦阳光、如美丽幻梦、如无暇天空般的少女笑声。 以及那一声声，从未停止过的‘兄长’。 …… 【穿越第十七年，你23岁，许莫漓17岁】 【尽管有锁灵阵的帮助，你妹妹的生机得到延续，但天之厄对她的伤害太过严重，以致于她时常昏迷，甚至会出现十余天才醒一次的情况】 【你的修为得到突破，你成为了一名金丹修士，你觉醒了神通·木更生】 【你决定以自己的神通为基础，创造出能供凡人使用的外灵根，你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宛如穷途末路的赌徒，紧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不肯放手】 【你成功了，你对神通的研究相当顺利】 【你心血来潮，敏锐察觉到修仙四艺的共通性，凭此基础融合神通，探索出外灵根的塑造之法】 【但这份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 【成功与代价并存，你忽然发现，想要塑造外灵根的生机是一个天文数字，哪怕你动用全部法力和金丹本源，也不足以真正塑造出来】 【除非——】 【你愿意真正意义上，燃烧自己修为，燃烧天灵根】 灵根乃天成。 有没有灵根是上天注定的事情。 换句话说，让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拥有可以修行的灵根，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逆天之事。 代价自然不会小。 倘若有神物在手，这份逆天的代价会被神物本身承担，但许系没有那种东西，就只能自己承受。 “尽管知道代价很大，但没想到会大到这种地步，需要我燃烧全部修为和天灵根。” “如果真这么做……” “恐怕不仅会变回凡人，就连寿命也会大削吧。” “那样的话，这次模拟基本就宣告结束了。” 天剑宗，森剑峰，木屋洞府。 刚研究完神通的许系，半蹲在一处床榻前，望着少女那张病弱的苍白面孔，不由得回忆起黑石城的冬天，年仅3、4岁的莫漓与自己一起打着哆嗦。 那时的生活真的难熬，但即便如此，小莫漓也会搓热双手，帮许系捂暖脸颊。 一想到这，许系就无法忽视少女的生命安全。 是。 这只是一次模拟而已。 许系完全可以抛开少女，抛开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选择最功利的做法，在这个修仙世界继续冒险，拿到更多的模拟评价奖励。 但是，但是啊但是。 许系已经受够了，受够现实那个唯唯诺诺，什么事都办不到的自己。 倘若连模拟器内都无法自由自在，连关系亲密的人都无法拯救，那么，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可言。 人的一生。 其实是不需要考虑太多的。 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行了。 是的，仅此而已。 “嗡——” 许系伸出手掌，轻轻拂在少女脸上，有淡淡的绿光交错闪烁，以特定的组合方式涌入少女体内。 那是一位金丹期修士的全部法力。 那是一位金丹期修士的金丹本源。 那是本命神通的燃烧。 那是天灵根的自燃。 所有一切能驱使的，都被许系转化成纯粹的生机，在排排阵纹中，组合成种子的模样，完美融入少女心口。 “兄长……？” 半梦半醒间，少女的眼睛短暂睁开了那么一下，但很快重新陷入昏睡。 “继续睡吧，莫漓。” 许系轻声说着：“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兄长说到做到。” 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蔓延了全身。 许系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随着自身修为和灵根的燃烧，身体正在逐渐走向末路，喉头涌动的血也难以控制。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灿烂。 带着血。 带着泪。 带着笑。 就这样望着床榻上的少女，感受那重新恢复跳动的生命。 真是太好了啊……这个办法是有用的…… 许系颤巍巍伸出手指，凄惨笑着，擦了擦少女那明明已经昏睡过去，却不知为何湿润起来的眼角。 - 【你成功了】 【你成功塑造了外灵根，以自己的一切为交换，成功挽救了妹妹许莫漓的性命】 【失去灵根的你，失去修为的你，现在虚弱不堪，哪怕是普通的凡人也可以轻易击倒你，并且你的寿命只剩下短短三年】 【你对此没有后悔，心甘情愿】 【但你知道，自己还需要再做些什么，不然等到少女醒来，肯定不会接受这个事实】 【并且你也需要有人，替你向宗门那边解释】 【你离开洞府，取出那艘能由凡人操控，许久未曾动用过的飞舟，径直飞到森剑峰顶的殿宇，见到了元婴师尊李万寿】 【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老师大发雷霆的暴怒模样】 【他很生气，你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9章 此乃谎言 “逆徒！逆徒！逆徒！” “没有灵根，你以后还如何修行！” 森剑殿。 云纹虎画，青烟缥缈,古树蔽顶。 李万寿脸色阴沉，第一次对许系大声呵斥，能让往日和蔼的老人这般怒骂，可见他这次是真的气极了。 “很简单，我不修行就是了，老师。” 许系淡笑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次模拟已经步入尾声，面对暴怒的李万寿，他没什么胆怯的情绪。 顿了下。 这次的声音有些平静：“毕竟，这次过后我已经没几年可活了，修不修行都一样。” 听闻此话，李万寿表情一僵，脸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变化为十分复杂的神情，就那样注视失去所有修为的爱徒。 “说吧，从头到尾说清楚，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是，老师。” 没有隐瞒，也不需要隐瞒。 许系将自己如何研究外灵根，以及燃烧自己制作外灵根的举动，没有任何缺漏的说了出来，让李万寿听个透彻。 “啊”，李万寿眼睛瞪得很大。 甚至失手拽下一根白须。 “怎么可能，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你居然真的制作出外灵根。” “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李万寿先是大喜，随即遗憾摇头：“可惜，你这孩子，已经自绝了灵根，否则飞升成仙也未尝不可。” 老人突然陷入沉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在殿内来回徘徊踱步。 最后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 怒而看向许系。 “逆徒，为何如此性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不提前和为师说！？” 正面承受着老人的责骂，许系微微摇头：“如果我事先和您说了，您一定会阻止我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师，您是想让我慢一点稳一点，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去救治莫漓的性命。” “但，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旁观自己的亲人步入死亡。” 老人无言。 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舍得骂。 眼神渐渐变得释然，同时还有些欣慰。 像是看见幼稚的孩子长大成人，做长辈的忍不住心生感慨。 “为师明白了。” “既然是你做出的决定，那么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有愤怒的情绪尽皆平复，李万寿说道：“宗门那边，我会替你解决的，老夫多少能说上几句话。” “但莫漓那边……” 李万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知道，两兄妹之间的感情极好，倘若让妹妹许莫漓知道，兄长牺牲自己救助了她，恐怕情绪会濒临崩溃。 清风徐徐而来，刮响殿外古树摩挲，形成波浪起伏的叶海阴影。 恍惚间，还有古钟嗡鸣。 许系瞳孔隐幽：“我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等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天剑宗。” “届时，莫漓就交由老师教导了。” 牺牲兄长的性命从而苟活，这般现实太过残酷。 哪怕是饱经风霜的人，也会因此自责愧疚。 更别说。 那个从小到大，就将许系视为心中依靠，无时无刻都在一起的少女了。 …… 等到一切事宜都与师尊商量完毕，许系背着一把古朴木剑，缓步离开了森剑殿，这把剑是老人硬塞给他的。 具体如下： “滚吧，逆徒！” “带上这把剑，省得以后被凡人打死，在外丢了我的脸面！” 老人骂着，跳着，将许系轰出了古殿。 嘭的一声关上门。 仿佛再也不想看见许系。 许系站在殿外，青板石铺就的道路蜿蜒而下，伸手握向身后，紧抓住木剑剑柄，内部传递来汹涌澎湃的法力波动。 经由原主人的允许。 即使是凡人，也可以随意驱使。 “弟子领命。” …… 回到洞府，许系在床榻边守了两天，外灵根才彻底与少女的身体融合，原本的天之厄于无形间消散。 与之相对应的，是少女那莫名突破的气感。 明明还未真正开始修行。 却凭借自身的天赋，踏出了超凡脱俗的第一步。 “兄长……” 许莫漓的声音沙沙的，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她很快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再痛苦，甚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太好了。” 像是猜到什么，病榻上的她，对许系露出甜美的笑：“兄长答应莫漓的事，已经做到了呢。” “是啊。” 许系轻握少女那恢复暖意的白皙手掌。 像是握住飞花。 抓住夏日的风。 疲惫的声音充满温和：“兄长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救莫漓回来，一定。” 少女笑得更开心了，但笑着笑着，眼眶却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只能不断用手背擦拭。 “对不起，兄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哭。” “就好像有什么很伤心的事发生了。” “真奇怪，明明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不知为何。 不明为何。 许莫漓攥着衣襟，手指用力得发白，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物正在远去，那是绝对不可以，万万不可以失去的东西。 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比所有的坚持更宝贵。 好似树之根、鸟之翼、兽之齿。 倘若没有那种东西，就绝对生存不下去的窒息。 “没事的。” 许系安抚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手掌温柔摩挲少女的头发，只有此刻，少女那份重要之物失去的空虚，才会得到短暂的补足。 “我想，应该是小莫漓睡太久了，身体有点不适应。” “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用在意。” 是这样吗…… 17岁的少女觉得哪里不大对，但仔细一想，许系并没有骗她的理由，或许真的是以前病太久，才会控制不住流泪吧。 这样想着，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已经。 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兄长都会陪伴在身边，只要有兄长在，就没有值得害怕的东西。 是的，只要兄长在。 许莫漓主动握紧许系的手，握得很紧，握得很用力，紧紧抓住不肯放开。 “兄长会离开莫漓吗？” “……不会的。” 此乃谎言。 第10章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与师尊李万寿商量好一切】 【你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糟糕，根本没有挽救的可能性，你开始安排后事】 【为了能够让妹妹更好的生活下去，你开始教导对方，包括但不仅限于修炼、为人处世、修仙四艺等】 【你的妹妹很依赖你，但你的态度开始冷淡，想要以此降低她对你的依赖，以及淡化你们之间的关系】 【你认为自己只是个将死之人】 【不应该成为束缚少女未来的绊脚石】 【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在你离开天剑宗后，许莫漓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前去找你，因此，你正主动破坏这段关系，想让许莫漓对你好感降低，甚至是恨你】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去寻找失踪的你】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发现真相】 【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离开】 【你的行为举止颇有成效，在你的刻意冷落和忽视下，许莫漓对你的依赖程度有所降低，但她仍对你充满敬意，将你视作兄长】 【在你的教导下，许莫漓正式成为炼气期修士，她很高兴，你在满怀期待的目光中说了两个字】 【“一般。”】 【许莫漓因为你的冷落心生委屈，你没有安慰她，而是安排了更多的修炼课程】 【你很着急，理论上来说，你的寿命还剩下三年时光，但你身体的崩溃已开始出现苗头】 【某日，你发现自己的听觉出现问题】 【你伪装得很好，少女并没有看出你的身体异况，你默默加速了教导进程，想在自己的身体彻底崩溃前，将少女教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你过于严苛的教导计划，引起少女更多的不满和委屈，她开始怀疑，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并不重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曾经对她疼爱关怀的兄长，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般冷淡呢？】 【越来越多的委屈，越来越多的疑惑，让许莫漓再也忍受不了】 半年后。 洞府内部。 容颜清丽出尘的少女，眼角溢出了晶莹泪珠，嘴唇紧抿，好似有万般委屈在心中流转。 嘴角微微颤动：“兄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沉默。 许久的沉默。 面对妹妹的询问，许系摇了摇头：“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兄长究竟为——” “莫漓。” 许系打断了少女的追问，双眸微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生活多久了吗？” 少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问这种问题，但她仍下意识回答道：“十七年。” 十七年。 这是许系进行模拟的总时间，也是女孩自己的年纪。 “是啊，已经十七年了。” 许系轻声开口，嗓音中有浓浓的疲倦，以及一股根本无法忽视的沙哑麻木。 “刚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为了让你能够活下去，我不得不用自己最后的口粮，去和别人换些人乳。” “那时我是真饿啊……” “但我还是天天担心着，怕你不开心，怕你穿不暖，怕你吃不饱。” “你十岁那年突发恶疾，一直到今年十七岁治好，中间足有七年，为了你的病，我一刻不停奔波了七年。” 许系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埋怨，也没有怪罪。 只是透露着一股辛酸的倦意。 “莫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的人生本可以更精彩。” “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样样为你想，我没那么伟大，你知不知道。” “你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小孩子。” “该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去独当一面的生活了！” “我——” “累了。” 洞府内，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氛围。 光线变得昏暗而模糊。 少女被说得脸色苍白，眼睛无神，似乎很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只说得出一句：“所以，兄长觉得莫漓是累赘吗？” “……嗯。” 心情沉重,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所有情绪被啃食殆尽，最后只能狼狈逃跑。 许莫漓哽咽得发不出声。 飞快跑着。 跑出了洞府。 仅剩下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在木椅上的许系，一言不发，失神许久。 人果然是无比矛盾的生物。 许系心中想着。 他早早的就备好各种说辞，用来破坏自己与妹妹的关系，抹除在少女心中的好兄长印象。 但当真正实施起来，心中仍会觉得难受不忍。 “真痛啊……比当初燃烧灵根的时候，还要痛得多……” 许系捂着心口，喃喃自语：“不过这样一来，那孩子就能彻底脱离我的影响，在修仙界好好活下去了吧。” 【你的话语无比犀利，犹如一把把利剑，贯穿撕碎了少女的心房】 【她独自跑出去很久】 【独自痛哭流涕，独自悲伤擦泪，独自在无人的角落，以最可怜最委屈最孤独的姿态，强行安慰自己】 【等到许莫漓回来，她的表情已变得冷淡许多，望向你的眼神，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充满敬意，对于你的训练也不再抱怨】 【你的心在作痛，你的心在高兴】 【经此事件，少女的意志变得坚定不少，你感慨之余，装作不经意的捂住嘴巴，没让少女看见你咳出的鲜血】 【你全心全意辅助少女修行，高强度的精神集中，使得你的身体崩溃速度变得更快，穿越第十八年的一个清晨，你发现自己愈发无力】 【你知道，到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尽管心中很不舍，尽管还想多见证少女的成长，但继续待在天剑宗，你迟早会被少女发现真相】 【你选择不告而别，驾驭飞舟独自离开天剑宗，一路破风穿云，驶向远离修仙界的地方】 【接下来该去哪？】 【你很迷茫】 【穿越十八年来，你的目标始终只有修仙和照顾妹妹，但现在，这两个目标都没办法继续进行】 【你思索许久，决定回到曾经的黑石城，独自过完剩下的时光】 【修仙界很大，凡人王朝无数，可供享乐之所多如繁星，但对你来说，皆不如黑石城来得熟悉惬意，毕竟这里凝聚了你和少女的五年回忆】 呼—— 飞舟从天而降。 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 悄无声息间，再无半分修为和灵根的青年，就这样带着一柄木剑，住进了曾经的老木屋。 一人独居，平静等待死亡。 期间。 有仍记得青年的邻里街坊打招呼，青年一一回应。 当问及怎么没看见女孩时，则是一笑而过，避而不谈。 第11章 大骗子 “兄长已经离开了吗……” 天剑宗，森剑峰。 本就显得孤寂的洞府，在只剩下一个人后，变得更加寂寥冷清。 少女沉默着，独坐在藤条编织的椅上，身旁有烛火摇晃，飘飘忽忽，明灭不定，使得少女的面孔也在火光中不断晦暗。 失去太阳，植物便无法生长。 失去羽翼，鸟儿便无法高飞。 失去双脚，人类便无法奔跑。 对少女来说。 许系便是这样至关重要的人，是不可替代，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的唯一。 但是啊，这份唯一已经离她远去了。 究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己的伤病治愈完全，兄长的修为也突破到金丹期，明明是两件极为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滴答，滴答。 眼神空洞，仿佛失去观看世界的能力，泪水在眼眶中转了许久，终是控制不住滑了下来。 此刻连呼吸都在痛。 喉咙灼烧得剧烈收紧。 伴随那汹涌的绝望，泪水滑过少女的脸颊两侧，最终汇聚在下巴处，晃动着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回响。 泪光破裂，一如少女那心中的依靠，从此不复存在。 “不能哭…我不能哭……” 想要呐喊，想要痛哭，想要将这份绝望宣泄开来，但是，那唯一能接纳少女，唯一接纳许莫漓的人，已经彻底的离开了。 莫漓其实很清楚。 早在很久之前，与许系发生过那场争执后。 她心里便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预感，总有一天，许系会抛开她这个‘累赘’，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不甘心，不愿意。 为了避免那一天到来，许莫漓竭尽所能去学习，想要用努力打动兄长，让兄长觉得她不是个累赘。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已经这么努力。 遵循许系的教导，学会了所有该学的东西。 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吗，是她的性格不够乖巧吗，是她的存在让兄长感到不开心了吗。 “……” 许莫漓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兄长刚开始消失的时候，她还抱有侥幸的心理，觉得可能只是短暂出门。 但一连等了半个月，即使是再怎么愚钝的人也该明白，那个男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抛开她这个累赘，脱离无用的枷锁。 自由自在的离开了。 是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她这个累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许系，能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这种可笑的天真幻想，早就该破灭了不是吗？ “骗子……” “大骗子……”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 哭泣的少女哭得更大声了。 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储物戒指，那是许系离开前留给她的。 里面储存着许多物品。 比如大量灵石、极品的法阵法器、足有小山一般高的符箓储备，以及大量的修炼、治疗丹药。 可在许莫漓眼里，这些全都毫无意义。 她满含愤怒，满含悲伤，将手中的储物戒指大力抛向墙壁。 一连串反复回弹的响声后，储物戒指便不知滚落到了哪里去，连同内部的物品，被许莫漓一同抛弃。 毫无意义。 这些全都毫无意义！ “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少女捂面痛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但无论她怎么悲哭，无论她许下多么真挚的愿望。 那个在她幼年时，顶着烈日与饥饿，在所有人都选择放弃，却毅然而然选择拯救她的英雄。 那视之为心灵依靠，绝对绝对不能失去的兄长。 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的，再也不会了。 哪怕再怎么不肯承认，再怎么不敢面对现实，这一点也不会发生改变。 ——窒息。 仿佛坠入深海，被无穷无尽的绝望所淹没，许莫漓觉得自己失去所有气力，大脑晕眩得无法思考，最终只能任由自己不断下坠。 或许，大概，是因为她心中的太阳消失了吧。 一直在这样的状态中失控。 一直在这样的绝望中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等到她走出洞府时，眼眸已失去往日的色彩，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漠。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孤身走向山顶的森剑殿。 没多久，天剑宗内传出一条消息，那大名鼎鼎的真传弟子许系不知去往何处，而他的妹妹许莫漓，成为了森剑峰主的第二位真传弟子。 有人疑惑，有人不解，有人惊讶。 在全宗上下的讨论声中，许莫漓的表现异常亮眼。 犹如空中闪耀划过的亮眼流星，爆发出无人可及的天赋，甚至超过了她的哥哥，以更快的速度晋升为筑基修士。 她一刻不停，她不断前进。 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许莫漓的步伐越来越激进。 渐渐的，许莫漓在修仙界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或是深入传承之地，或是越阶斩杀强敌，正道视她为仙人种子，魔道恨她为眼中钉。 这股动静是那么的大，哪怕是远离修仙界的凡人城池，也多了些少女的传闻。 “剑仙。” “天道垂青。” “仙人转世。” 这些都是对她的的赞誉。 黑石城中，当许系第一次听到这些评价时，不由得愣上片刻，尤其是那所谓天道垂青的赞誉，更让他颇有些想笑。 再之后。 许系松了口气。 那份因为离开少女许久，不免感到担心的情绪，得到了放松与缓解。 “太好了，看来就算没有我，莫漓也能很好的在修仙界活下去，这样一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感受着愈发迟钝无力的身体。 许系笑了笑。 坦白说，他现在的状态很差，甚至可以说是折磨，比现实中坐轮椅的状态还糟糕得多。 许系不止一次想过，以自杀的方式提前结束本次模拟。 只是每每起了这个念头。 脑海中就会浮现莫漓的身影。 忍不住想要多待一会，多关注一会，毕竟模拟结束后，身处不同时空的两人不可能再有见面机会了。 第12章 模拟的最后一天 “这具身体只剩下一年的寿命。” “就让模拟自然而然的走向结束吧。” 许系说着。 费力迈着僵硬的双腿，朝着回家的方向返回。 【得知妹妹过得很好，你的心情十分轻松，但你仍放不下她，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继续默默关注她的成长】 【你的身体很糟糕，为了制作外灵根，你燃烧了自己的全部】 【你的生命开始走向倒计时】 【对许多人来说，生命是极其有限且稀少的，在走向尽头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怀揣着恐惧害怕的心情】 【但你不同，你清楚的知道，死亡只不过是你的回归】 【比起日益减少的寿命，你更加苦恼的是，不断恶化的身体带给你更多痛楚，以及日常生活中的诸多不便】 【最后一年的第一个月，清晨时分，你醒来后惊奇发现，自己的左腿彻底失去知觉，无论用什么办法刺激，都无法使它正常行走】 【你苦中寻乐，觉得自己还剩一条腿，至少比现实世界强得多】 【你取出师尊李万寿赠送的木剑，将其当作拐杖，从此以后，你成为了别人眼里的怪人与瘸子，行走起来格外不便】 【你不以为意，古有八仙之一铁拐李，今有拐剑仙许系，你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 【最后一年的第三个月，你发现自己笑得太早了】 【大雨磅礴，风吼雨烈，原本稳步回家的你，突然遭遇半边身子失去知觉，你没反应过来，一头栽倒在泥水坑中】 【雨水形成的水坑很小，不说是正常的成年人，就连小孩儿也可以轻松跨越，但对一半身体瘫痪无力的人来说，却仿佛不可跨越的深渊沟壑】 【挣扎，单手撑地，再次滑倒】 【你不断重复这一过程，摔得全身衣裳湿透，方才无比艰难的重新站起，你决定以后再也不笑了，因为你疼得笑不出来】 【最后一年的第五个月，你变得很少出门，咳嗽愈发频繁，每每咳嗽都有大量黑血，你被附近的人摇头叹息】 【最后一年的第八个月，你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了，你品尝不出食物的味道，视力也模糊不清起来，你除了意识仍旧清醒，其他方面比老人都不如】 【有流窜的恶徒见你体弱，半夜袭门试图掠夺钱财】 【你手持木剑，纵使眼不见，耳不听，腿不便，手不敏，依旧将他们轻松斩杀并吊在门口，以此震慑那些同样怀有恶意的人】 【时间继续流转，等到最后一个月，你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此时正逢秋冬交替之际，你艰难的花了三个时辰，顶着心肺撕裂般的痛楚，勉强挪步到门槛处晒太阳】 【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你身前】 【是你的师尊，元婴期修士李万寿】 “……”，老人注视着许久未见的爱徒，无言沉默，眸光中带着惋惜，以及一闪即逝的哀伤。 最终。 李万寿这样问道：“后悔吗？” 许系摇摇头，一如从前：“无悔。” 李万寿接着问：“感觉如何？” 许系老实回答：“疼。” 元婴老者笑了，被许系气笑的，他挥手打出多道术法，在明知无用的情况下，替许系治疗了下身体。 接着，一师一徒坐在门槛上聊天。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谈话，气氛难掩沉默伤感，老人说着许莫漓的进步，许系则是说着自己在黑石城的生活。 李万寿：“莫漓那孩子，已经在准备突破金丹期了。” 许系：“这么快，我记得她突破筑基期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吧？” 李万寿点头：“她的天赋，比你我预想的还要惊人，假以时日或许真的能飞升仙界。” 许系微笑，身体的疼痛让笑容有些难看：“那太好了。” 待到夕阳西落。 老人御剑离开，仅是眨眼的功夫，便彻底消失在天际。 许系勉强挪动着身子，让自己靠在门框右侧，依靠着身子，注视着美轮美奂的落日。 此时此刻。 他的生命就像这轮落日。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步入终末。 不过，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能在生命最后一刻，从李万寿口中得知妹妹的近况，许系已是十分满意。 这样一来，他也能放心的结束这次模拟，回归到现实世界。 【生命的倒数第三天】 【你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瘫痪在床榻上，无神的凝视天花板，你无法下厨做饭，但好在精神连通储物袋，能够从中取出丹药充饥】 【你不想自己的死法是饿死】 【生命的倒数第二天】 【你猛烈咳嗽，咳出的不止是血，还有一些你不认识的身体组织，你有种明悟，你要死了】 【生命的最后一天】 【你静静躺在床上，回忆着穿越第一年到现在，自己和妹妹共同经历的所有事情，以及在修仙世界的全部冒险】 【你很遗憾，修仙界拥有万般精彩，但你却没有机会去探索，也未曾见证过仙界的风采。】 【你并不后悔，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换取妹妹许莫漓的存活，你觉得这是一件极赚的事情】 【你闭上眼睛】 【感受灵与魂的虚弱】 【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让你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最后的一天，突然有极其强烈的斗法，出现在黑石城的上空之中，城塌崩摧，大量的凡人被波及死亡】 【你家的木屋屋顶同样被破坏，得益于此，你透过损坏的屋顶，看到了空中大量的修仙者在厮杀】 “轰隆隆！轰隆隆！” 各种各样的术法轰击在天空，时不时的，有飞剑崩断，又或是灵兽被腰斩。 正道。 魔道。 宗门修仙者。 大量的散修。 无法理解，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在许系面前。 “这……难道是正魔两道开战了？”，许系惊疑不定，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看见这样精彩壮观的场景。 先前还在天剑宗的时候，就感觉正魔两道的摩擦越来越大。 没想到真的会演变成战争。 忽然。 许系想到了正准备突破金丹期的莫漓。 假如真是正魔大战，那么身为正道天骄、拥有仙人之姿的许莫漓，必然会成为魔道修士的首要攻击目标。 第13章 最后的燃烧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为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现在的你，连走路都成问题，拿什么去救人？” “放弃吧，就这样结束模拟，你没必要为了一个现实不存在的模拟人物，拼命到这种程度。” …… 在短短一瞬间，许系脑海中涌现出很多念头，并且每一个都很有道理，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忽视掉这场浩浩荡荡的正魔大战。 身体在疼痛抽搐。 精神疲惫不堪。 当初燃烧灵根、燃烧修为、燃烧寿命的副作用。 让许系经历了整整三年的折磨。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天，身体更是衰落得连许系自己都不敢相认，苍白的脸色，萎缩的手臂，毫无知觉的下半身。 以及深入骨髓的瘙痒，犹如无数爬虫在内部蠕动。 时不时传来的肌肉撕裂感，仿佛被极为锋利的小刀来回切割。 “这样的身体状况，确实很糟糕啊……” 许系忍着痛楚。 竭尽全力调动身体，榨干这具疲惫身躯的最后一分力气，但即便如此，他连起身的动作也完成不了。 真的很疼。 也真的很想放弃。 耳廓嗡鸣声不断，就像一声声急促的警告，提醒许系的身体已到达极限。 渐渐的，许系眼前的世界被血色填充。 濒临崩溃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鲜血从耳目口鼻流出，模糊了双眼，染红了牙齿，嘴巴稍稍张开，便有更多的血不受控制流出。 将身下的床榻浸染出冰凉妖异的血之花。 “呃啊——” 嗓子眼冒着气泡。 许系真的坚持不住了，这样的痛楚已经超越人类的承受极限，他真的太过痛苦，一秒都不想多坚持。 想任由痛楚淹没理智。 彻底结束这次模拟。 但恍惚中，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中，朦朦胧胧出现一道熟悉身影，从婴孩成长为少女，从健康变得虚弱。 “莫漓要帮兄长挣好多好多的钱！” “莫漓最喜欢兄长了！” “兄长，莫漓会死吗……” 过往的回忆突然显现，让许系的眼睛摆脱浑浊。 “莫漓还在等着我去救她，我还不能，不能在这里死去”，许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渗出。 许系想要下床站立，但身体一个失衡，便直接从床上翻滚而落。 ——视野突然震荡。 他摔倒了。 并且撞倒了床边的许多物品，零零散散掉得满地都是。 这样连站立都困难的身体，真的能掺和修仙者之间的斗法吗，许莫漓又一定需要自己的帮助吗？ 许系不知道。 他只知道，作为兄长的他，曾经亲口答应过，会不顾一切去救妹妹。 这和做不做得到没关系。 这和模拟世界是不是虚假的没关系。 重要的是，这是亲口许下的承诺。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用大笑代替疼痛的哀嚎，许系笑着咳血，摔倒在地用手掌胡乱摸索，终于握住木质的剑柄。 刚一入手，便感受到内部激荡的元婴法力。 这股法力听从许系的意志，强行涌入那失去灵根的残破身躯，挤入每一条支离破碎的筋脉，为许系提供短暂的力量。 他站起。 他踉跄走出家门。 身体开始因为法力的强行灌入，出现不正常的崩溃兵解，炸出一团团猩红色的血雾。 再这样下去，许系很有可能连完整的尸体都无法留下。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兄长，来救你了……”，惊人的法力波动直冲云霄，在场正魔两道的修仙者为之一惊，等回过神来，一道剑光早已飞出极远，朝着天剑宗的方向急速而去。 …… 【你要死了，长期的病痛早已消耗完你的每一份心力，你身体早已步入生命的尽头，但你实现了本不可能实现的奇迹】 【你的意念超越了人的极限，强行带动着身体活动起来】 【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你的痛苦远胜过去千百倍，你也无怨无悔】 【你久违的驾驭剑光，朝着记忆中的天剑宗方位赶去，等你回到宗门时，发现这里早已被魔道攻破，护宗大阵彻底失去了效用】 【鲜血，碎肢，损坏的法宝】 【战争仍在进行，但血流成河的景象已经形成，整个天剑宗俨然成为人间炼狱，你震惊之余，为自己的妹妹和师尊感到担心】 【你强行驱使木剑杀敌，有人认出了你，或惊喜，或恐惧】 【你杀疯了】 …… 作为元婴宗门，天剑宗的实力并不弱。 尽管不是修仙界最顶尖的那一批，但也是位列一流，称得上有传承的正道大派，古今弟子皆以天剑宗为荣。 但。 在正魔两道的对决洪流中。 面对数量众多的魔道修士，强如天剑宗，也不得不接受败北的事实。 剑峰崩塌。 主殿腰斩。 大量的弟子被直接斩杀，各峰脉被团团围住，连元婴期的大修士都死了数个，令人绝望，让人悲愤之余杀红眼。 在正式进攻之前。 魔道一方就做出了缜密计划，有些人是必须杀死的。 比如许莫漓。 这位森剑峰的第二真传弟子，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一年完成筑基，又打算以一年凝练金丹，无数魔道老祖直呼恐怖如斯。 可以说，天剑宗之所以被魔道集中攻打。 其中有一大半原因是许莫漓太过逆天。 让魔道一方的巨擘，都忍不住想要将其招揽控制，若是不能，也要当场斩杀，以绝后患。 “投降吧，莫漓仙子！” “若你愿加入我天魔教，圣女之位唾手可得！” “你已如笼中之鸟，绝无逃出生天可能！” 两位金丹后期，五位金丹中期，九位金丹初期。 这是包围许莫漓的魔道修士数量。 他们一边大声劝降，一边用忌惮的眼神，望向正对面那手持长剑、身着白衣的清冷身影。 许莫漓不愧是拥有仙人之姿美誉的天骄。 一身实力强横霸道。 以筑基修为，接连逆斩了好几尊金丹。 好在她终究只是个筑基，法力有限，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逃脱十来位金丹的围杀。 第14章 你死在了少女面前 “终究还是山穷水尽了。” 平静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比起童年时期的天真，少女时期的病弱，20岁的许莫漓眼若幽潭，容貌清冷绝世，衣袂飘动间像是天庭临尘的飞仙。 黑发如瀑，以玉簪轻挽。 手指纤细，持剑以御敌。 凌厉，强势，犀利。 没人知道许莫漓有着什么经历，一招一式间，皆带有可怕的威能，杀到魔道修士胆寒。 只是人力终有极限，随着魔道修士布下大阵，仅仅只是筑基修为的许莫漓，很快就陷入被围杀封锁的困境。 要死了吗？ 感受着已无多少的法力，以及几近破碎的法宝飞剑，又看了看周围密不透风的魔道大阵。 许莫漓轻笑，笑容中带着杀意。 “魔道鼠辈，来战便是！” 没有理会那所谓的劝降，在魔道修士们惊怒交加的目光中，女剑仙斩出最后惊才绝艳的一剑，瞬杀了两名金丹初期。 然后便被众多法宝轰击，从空中直直坠了下去。 少女知道。 以现在的战况，没人会来支援救她了。 但她无惧亦无悔。 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毕竟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只是，一想到就此诀别世界，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舍，有对天剑宗的，有对师尊李万寿的，也有对黑石城的，以及—— 那陪伴十分之八九的人生，温暖而又令人安心，如今却早已远去的男人。 这三年来。 许莫漓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去了很多地方。 但无论是多么崭新的风光，都填补不了那个男人离开后的空虚。 自己对那个男人，究竟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情？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许莫漓都会在心中问自己一遍。 是恨吗？好像有，恨他就此不告而别。 是爱吗？有点像，又不太像，与常人口中的爱情亲情都不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想永远永远在一起的情感。 不过事到如今。 已经不再需要考虑这些了。 毕竟自己，就快死了。 莫名的，在生命垂危之际，许莫漓看着空中重新蓄起杀势的魔修，心中浮现出一个庆幸的想法。 幸好那个男人早已离开天剑宗。 不然的话，他今天也会遭遇危险，甚至很可能死去，那是少女万万不想看到的画面。 “撕拉——” 犹如布帛撕裂般的声响，突兀回响在天际，让坦然等待死亡到来的少女愣了一下，她抬头仰望天空，却发现绝望的天幕被惊世剑光斩断。 仔细望去，能看见一道熟悉的染血身影，踉踉跄跄朝这赶来。 那是她最依赖的兄长。 那是仅她一人的英雄。 那是她为之喜悦、为之哀伤的重要之人。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要……停，快停下！” “不行，不可以，绝对不要，不要继续过来了啊——！！！”，惊慌与失措，瞬间就占据了少女原本清冷的脸庞。 她隐隐预知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绝对不能接受的未来。 但许系仍在前进。 像以前一样，在女孩最最需要他的时候，前往女孩身边。 …… 【痛，太痛了】 【你的意识被无穷无尽的疼痛所淹没，你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但你仍清楚记得，你此行的目的是保护妹妹】 【你驱使木剑回到久违的天剑宗】 【你看见宗门被破，你看见师兄弟被杀，你看见长大成人的妹妹深陷魔道包围】 【你毫不犹豫，挥动木剑使出曾经的术法，斩向那些试图伤害你之珍宝的恶徒，你被发现了，你与魔道修士展开激战】 肌肉在哀鸣。 骨骼在碎裂。 血液在喷洒。 在天剑宗的战场上，许系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一副早该死去的模样，但他仍在行进，麻木的挥动手中木剑。 不属于他的元婴法力凝练虹匹。 拦腰斩杀了一位金丹后期。 但同时，来自魔道修士的反扑，也让许系的一只脚掌被切飞，不知去向。 “他就是许系，天剑宗的第一真传，快，大家一起杀了他！” 有魔修惊惧大喊，认出了许系的身份。 一招秒杀金丹后期的战绩太过惊人。 以致于魔修们心惊肉跳，迫于心中的压力，纷纷合力攻向许系。 “兄长！！！” 许莫漓喊出久违的称呼，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慌张，她想要打碎大阵，出去与许系一同战斗。 但她实在太虚弱了。 攻击根本无法突破阵法的束缚。 只能眼睁睁的，以目眦欲裂的绝望姿态，看着那道染血的身影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重新站起。 “求求你了，不要……” 又是一招剑光横空。 四位金丹魔修身殒，许系也付出双腿并断的代价。 他再也无法站立，只能用双手爬在地上，以无比缓慢滑稽的姿态前进。 双腿断裂的伤口处流血不断。 沿路的泥土被血液浸湿，形成长长的拖拽血痕。 魔道修士们胆寒，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魔道，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向许系继续发起围攻。 这一次，许系以全身被烧得焦黑，彻底失去左臂为代价。 将剩下的金丹魔修全部斩杀。 “不要，不要这样……为什么，明明我只是个累赘……” 少女双眼无神，跪坐在地。 她哭得一塌糊涂。 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身上，滴在大腿上，那是彻底绝望彻底崩坏的表情。 “求求你，不要……不要再过来了……求求你……” “呜呜——！！” 涕泪横流。 浑身恐惧到发抖。 看着眼前被烧得全身焦黑，仅剩上半身艰难前行，单臂爬行的身影，心中的绝望就几乎把心灵埋葬。 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有莫大的悲伤。 只能瑟瑟发抖的等待悲剧降临。 咔嚓—— 终于，那被烧得不成人形的“怪物”，以仅剩的右臂拄着木剑，艰难爬行到困住许莫漓的大阵前。 以最后的力气，以最后的法力。 一剑捅穿了整个阵法。 许系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声带早已烧毁，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许莫漓看懂了，许系真正想要表达的话。 “兄长来救你了，莫漓。” “兄长没骗你。” 嘭—— 几乎是在阵法破碎的瞬间，许系微微闭上双眼，只觉得疲惫在一瞬间汹涌而至，再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只想一睡不起。 在少女绝望崩溃的目光中，许系被烧得焦黑的身体迎风消散。 没给她一丝一毫的挽救机会。 嘴巴大张。 想哭却哭不出来。 只能发出绝望的干嚎，一遍遍痛恨自己的无能。 【你死了】 【模拟结束】 第15章 你死后，她杀疯了 【你在模拟人生的最后一刻，凭借自己的努力，成功救下了自己的妹妹】 【你的内心无比满足，你死而无憾】 【虽然拥有天灵根的你，未来不应该止步于此，但你的心中无怨无悔，认为自己做出了真正正确的事情】 【模拟结束，开始统计精彩瞬间】 【模拟评价计算中……】 【模拟奖励生成中……】 【宿主意识回归，模拟次数进入冷却倒计时……】 “熟悉的天花板。” 仿佛被塞进洗衣机里滚了几十圈。 许系的脑海中，响起阵阵嗡鸣声，等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回归到了现实世界。 以半躺的姿势坐在轮椅上。 正好望向白色的天花板。 许系微微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模拟开始前的书籍，封面干净，没有灰尘。 “模拟世界里度过那么多年，结果现实世界毫无变化吗？” “这就是所谓的时间暂停吧。” 许系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种两个世界时间同步的设定，不然模拟一次回来，自己肯定会上失踪人员名单。 滴——滴——滴—— 模拟器的提示音响个不停。 似乎是在结算第一次模拟的奖励。 许系没有理会，而是控制轮椅移动到床榻前，费力的用双手撑起身子，一点点挪到床上躺好。 闭上眼睛，直接休息。 他实在是太累了。 虽然在离开模拟世界后，脱离了那具濒临崩溃的身体，但许系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因此刷新恢复。 所以。 先睡个觉再说。 “哗啦啦——”，半梦半醒间，似有雨声从屋外传来。 … 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天河倾倒，将整座天剑宗淹没在磅礴的水汽中，连那厚重的血腥味也冲淡些许。 雨势凶猛，激起一朵朵水花。 但少女不为所动。 只是那样跪在原地，呆滞无神的低头看着地面，双手微捧，似乎是想要捧起些什么。 但在雨水的冲刷下，那些被她捧起的泥沙尽数从指缝流走。 什么都没能抓住。 唯一能找到的，便是条破旧的碎布，这是那个人死后唯一留下的‘遗物’，原本素白的颜色，被血液浸染得发黑。 哪怕是暴雨也无法将它洗净。 少女就这样静静的，眼神空洞绝望，紧紧抓住布条不放。 尽管再怎么不愿承认。 尽管再怎么不肯相信。 那撕裂的痛，钻心的悔，汹涌的恨，都明明白白的告诉许莫漓，她的兄长已经死了，以最凄惨的模样死在她面前。 那个会在寒冷冬天，为她生火取暖的兄长死了。 那个会奔波忙碌整天，用辛苦赚来的钱，买糖给她吃的兄长死了。 那个在她昏迷不醒期间，不离不弃陪伴照顾的兄长死了。 兄长他—— 真的死了。 啊，啊，啊。 那个独属于自己的英雄，心中永远灿烂温暖的太阳，再也回不来了。 不是短暂的分离，而是永别。 许莫漓的心跳声在嘈杂的雨天中愈发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双眼之中早已没了泪水，只有干涸的悲伤与绝望。 好想直接死掉一了百了。 但连这样的想法也是种奢侈。 因为这条命是兄长救回来的，如果就这样草率死去，那兄长的死会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许莫漓决定放弃自我，任由自己被绝望所淹没。 外界打斗正激烈。 似乎是有其他正道门派来援，在千钧一发之际与天剑宗的修士会合，共同击退了魔道修士，魔道修士惊恐不已，只能仓皇而逃。 这些已经与许莫漓没关系了。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 她都再无心情去理会。 只是在那激烈的斗法声中，少女原本无神的瞳孔，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晃动，她听到了有人提及她的兄长。 “该死，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来得这么快！” “计划已经失败，快撤！” “呵呵，反正够本了，这次除了杀掉三个元婴，还有个天剑宗的第一真传，我记得是叫什么许系？” “真是个怪物，居然一个人杀了十几个金丹，还好最后死掉了。” “天才？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贱种罢了！” 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这样肆意诋毁兄长的贼人，无法原谅这样无能的自己，必须，必须去做些什么！ “砰！” 惊雷震空。 昏暗的天地间，有雷霆一闪即逝，照亮方圆百里。 许莫漓顶着狂风暴雨起身，眼角带着泪痕，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只凭借着一股执念在行进。 她默然拿起那浸满至爱之血的布条。 用其系住身后长发。 青丝飞舞，杀意盎然，手提兄长木剑，孤身杀向正欲逃跑的魔道修士们。 一剑，天地惊。 一剑，鬼神泣。 一剑，金丹凝。 “我要你们……为兄长陪葬”，少女哭着笑着，说出这般寒冷至极的话语，以杀意入道，视筑基瓶颈为无物，金丹瞬间即成。 木质的剑刃所到之处，万物皆斩。 无论是金丹，亦或者元婴。 通通一剑斩之。 有人出声大喊，让众人不要慌乱，他们既然可以杀死许系，自然可以杀死许系的妹妹。 但他话音刚落，便觉视野一歪，咕噜噜的滚了数圈。 生命最后一刻所看见的，是位杀到白衣都染红，手提木剑的模糊身影，她，杀得更凶了。 杀，再杀，继续杀！ 杀到所有诋毁兄长的人不复存在！ “哈哈哈——”，许莫漓发出病态的笑，绝美的容颜上满是血迹，歪头望向剩余的魔道修士，在虚空中踱步。 看似走得极慢，但每一步都能跨越极远。 惊得在场魔修头皮发麻。 他们想逃，但根本逃脱不了，无论逃得多远，都会被那惊世的剑光追上，在极致的撕裂中感受生机消逝。 “……” 有正道修士赶来，本来是准备帮忙追杀的。 但看见那漫山遍野的魔道尸首。 顿时一个哆嗦。 根本不敢靠近许莫漓。 那样的景象太过骇人，空中不断有断肢碎臂掉落，鲜血与雨水混在一起，形成令人惊撼的无边血雨。 血雨中央，少女孤身站立，脚下是她亲手铸造的尸山血海。 第16章 沾满兄长鲜血的罪人 杀光了入侵天剑宗的魔修。 许莫漓心中那无穷无尽的绝望。 终于得到了片刻缓解。 她平静扫视四周，望向那些姗姗来迟的正道援兵，无人敢与其对视，哪怕是天剑宗的熟人，也被惊得往后退了数步。 那是怎样的眼神。 愤怒？ 哀伤？ 不，是比那更极端，一切都彻底失去的空虚的无。 让人心生恐惧的同时，不由得冒出疑惑，眼前的这个少女，真的还算是“人”吗？ 以“活着的死尸”来形容。 可能还更加恰当点。 许莫漓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理会这些正道修士，御剑腾空，朝着天剑宗的方向返回。 “兄长，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心中默道。 她并不愚笨，在替兄长报仇后，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情，如果许系真的觉得她是累赘，就不可能那么凑巧的赶到救援。 这说明从始至终，许系都在默默关注着少女。 可是。 既然这么关心。 为什么当年还要做出绝情的模样，甚至离开了天剑宗，断绝两人的联系。 怀揣着疑惑和不解，许莫漓径直飞向天剑宗森剑峰，如果说有谁能答疑解惑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只有两兄妹的老师李万寿了。 没多久。 许莫漓见到了大战后养伤的老人。 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与了老人听。 李万寿沉默许久，最终长叹道：“罢了，罢了，如今藏着掩着又有何用？” “既然他出现在你面前，想来也是做好了，被你知晓全部的准备。” 看着许莫漓手中的染血木剑。 李万寿抚须摇头，说出了许系当年为了救莫漓，牺牲一切制作外灵根，同时为了防止莫漓发现，选择不告而别的事情全貌。 这样的真相，这样的事实，显然大大超乎许莫漓的预料。 她怎么也想不到。 困扰自己长达七年的病症。 其治愈的代价，居然是兄长的全部。 燃烧了生命，燃烧了修为，燃烧了灵根，活在这般痛苦中的兄长，无法想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度日。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天，都要拖着残躯来拯救自己妹妹的性命。 “我……” 许莫漓的瞳孔剧烈震颤。 兄长死前的凄惨一幕，不断在她眼前回放，让她的绝望更深邃，让她的心脏更疼痛。 好疼。 全身上下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尤其是胃部，疼得在抽搐。 眼睛酸涩，似乎还想要流泪，可是泪水早已流干，于是愈发的疼，疼得看不清自己的双手。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只觉得上面布满罪恶的血。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她，兄长一定能好好的活着，在万众瞩目中，以第一天骄的身份，享受来自他人的崇拜目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尸骨无存。 是了，都是她的错，她就是个累赘，她是个沾满兄长鲜血的罪人。 “兄长……” 得知一切真相的少女，失魂落魄离开了森剑峰顶，回到两兄妹共同生活12年的洞府，像发了疯似的，翻找着每一个角落。 翻找许久，才找到一枚小巧的储物戒指。 里面蕴含着大量修行物资。 是许系当年留下来的。 少女并不在乎那些资源有多少，她在乎的是，这是兄长为数不多留在世上的物品，更是带有特殊意义的礼物。 往后的时间里。 少女将自己关在洞府中，既不修炼，也不理会宗门的召令。 就这样静静蹲坐在洞府最深处的房间。 打开储物戒指，尽数倒出内部的物品，让这些沾染许系气息的物品，把她完完全全的淹没起来。 仿佛只要这么做。 就能制造出许系仍在身边的氛围。 但倒着倒着，许莫漓在倒腾出来的众多物品里，突然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物品，它既不是修炼用的资源，也不是什么极其稀有的宝物。 而是一罐糖果。 一罐塞得满满当当的糖。 “这是……” 许莫漓原本无神的眼眸，恢复了少许光彩，她手臂略显僵硬的拿起糖罐，从里面取出一块硬糖含进嘴里。 味道很熟悉。 但又有些不对劲。 似乎是因为存放的时间太长。 已经不能吃了。 不，不对，不是存放的时间太长，而是自己发现得太晚了。 少女的泪水再次无声落下，假如她在许系离开的第一年，就发现了这罐糖，肯定能在最好吃的时候品尝干净。 但她没有。 她是那么的无用，无用到自己为之痛恨。 “我要赎罪……我一定要，一定要……让兄长活过来……” “无论……是什么代价……” 精神崩坏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和坚决。 第二天。 许莫漓的身影从天剑宗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宣告，也没有任何留下的话，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说，有人曾在一座名叫黑石城的凡人城池中，意外见到过许莫漓的身影，那时的她以大法力挪走了一座木屋，流着血泪，似在痛哭。 再后来，有人见到许莫漓，是在一座传承洞府中。 她修为已入元婴期。 行事强势，逆斩一尊化神修士。 杀仙之名震惊整个修仙界。 杀，永无止境的杀，杀到整个魔道都为之覆灭。 她仿佛和魔道修士有不共戴天之仇，以一己之力杀到魔道几乎灭绝，引得渡劫期的魔道巨擘出手，但依旧被她逃脱。 不仅如此。 等到许莫漓又一次出现时，她竟也突破到渡劫期。 一剑将那渡劫魔修，连同其背后的顶尖魔道宗门，以大神通从世间斩灭。 再后来的事情，修仙者们就不知道了。 许莫漓的天资太过妖孽逆天。 下界已然容不下她。 她也不屑于继续留在修仙界，仿佛这里没有她想要之物，于是剑开天门，在自身修为未到飞升要求前，以无上攻伐神通打开飞升路，只身闯入仙界。 “放肆，凡俗生灵，竟敢擅入仙界！” “遇仙不拜，往生碑上有汝名！” “凡夫俗子，见我如井蛙望明月，你入了仙道，见本帝当如蜉蝣窥青天。” 一路杀，一路突破修为。 遇见无数强敌。 但仅凭一柄木剑，许莫漓杀到仙界无人敢称狂。 曾经在下界凶名赫赫的杀仙之名，于仙界中同样席卷扩散，到最后，连高高在上的仙帝也逃不过那戮天一剑。 第17章 模拟奖励结算 “兄长，我终于能弥补过错了。” 诸天震荡。 界海翻涌。 不知过去多少年月，一道杀机穿透古今，眸光横压万界的清冷身影，提着一柄染血木剑从仙界走了出来。 迈步，踏足光阴长河。 在其惊怖的压迫下，象征过往、当世、未来的河水尽数沸腾，迸溅出滔天水花，每一滴水珠都带有一方小世界的沉重。 “嗡——” 许莫漓轻抬素手，光阴在她手上逆转，岁月因她而改写。 自兄长死后，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呢？ 许莫漓有点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从那一天起，她便失去了所有希望和依靠，只剩下复活兄长的执念，在驱使着身体不断修炼。 终于。 她突破到了仙帝之上，成就从未有过的至高，可无视因果，可逆转岁月，凭借这份仙帝之上的伟力，定能救回过去的兄长！ 想到这，那张不曾有过衰老的倾城容颜，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 “轰隆隆！轰隆隆！” 岁月长河被阻断。 洁白如玉的手逆流而上，从无穷无尽的世界水珠中，精准捏起一方带有熟悉气息的小世界，正是许莫漓飞升前的小世界。 过往的岁月被抽出，化作真实显现的画面。 时隔遥远。 许莫漓又一次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看着过去的时空里，兄长以温柔体贴的态度，将幼小的自己抚养长大。 又看见十七岁那年，兄长以自绝性命为代价，强行挽救当年的少女。 “兄长。” 一声轻语饱含万千思绪。 岁月震荡，至高的伟力施加于指尖，轻轻抓向过往岁月的许系，想要将其强行捉到身边。 但—— 伴随泡影破灭的清脆声响，清冷女子的手指直接穿过许系，没能对其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哪怕拼尽全力，也无法触碰分毫。 “不，这不可能。” 许莫漓有些慌了。 她试着捞取过去时空的其他东西。 一切都很顺利，在她那凌驾诸天万界的伟力面前，岁月的限制根本无法阻拦她分毫，可是，她偏偏无法触及自己的兄长。 一次次！ 一次次！！ 一次次！！！ 无论尝试多少遍，都只能看见生活在过往的许系，而无法真实触碰到他。 就如同那水中月与镜中花。 虽能目视，实则相隔无限遥远的距离，根本不存在触碰的可能性。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给我弥补过错的机会……” 终于，许莫漓放弃了那尝试无数遍的举动，她深深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救回至爱的兄长了。 看着时空长河里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她久违的哭泣起来。 那是一种无声的哭。 很安静，很悲伤。 没发出什么声响，只是不断有泪水落下，混合进岁月长河中，但那份悲伤凝结的泪珠即使是被时间冲刷，也没有削减分毫。 “……兄长，对不起。” 最终，那超越无数生灵，抵达不可能之彼岸的少女。 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团。 任由意识沉寂，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以此逃避那无法改写的绝望事实。 —————— 睁开眼睛，黑暗被温暖的阳光所照破。 不同于以前是在修仙界醒来，这一次的许系，是在现实世界的房间中苏醒。 “总觉得，像是做了个很漫长的梦呢。” 阳光正盛，仍在白天。 从窗外照射进来。 照亮房间里的一切。 这并非是许系睡得太少，而是他连续睡了十来个小时，来到第二天的清晨时分。 毕竟，他在模拟结束前所做的事情，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承受极限，对于精神的负担实在太大了。 “也不知道莫漓那孩子，在我死后过得如何。” “以她的天赋，应该是用不着我担心的，一想到再见不到那孩子，还有点莫名的感伤。” 许系从床上坐起，掌心接住阳光，温暖舒适，感慨着说道。 他其实是一个偏宅的人。 尤其是在双腿瘸了后，就再也很少和外人打交道。 这次模拟经历，他享受了长达十七年的正常人生活，说实话，许系心中真的很满足。 只是。 一想到模拟结束时，少女那哭泣绝望的面容。 许系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觉得放心不下。 “模拟人生吗……” “确实是和模拟器说的一样，有如第二次人生般的体验，就是和一开始说的美好人生不搭边就是了。” 许系轻啧一声。 随即开始查看起模拟结束后，由于太困太累，还没得及查看的系统提示。 【叮咚~~~】 【第一次模拟统计完毕】 【恭喜宿主激活以下成就：一人的英雄、四艺变革者、英年早逝、祂背后的男人】 【一人的英雄】：你是仅她一人的英雄，也是她心中的光。 【四艺变革者】：你在修仙四艺上的造诣，有着开宗立派的成就，你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变革。 【英年早逝】：你的未来本可以更璀璨，但你死得有点快。 【祂背后的男人】：你的存在对世界而言无足轻重，但你却间接促进了祂的诞生，有人称你为无法言说的禁忌的背后男人。 许系：？ 前三个成就都挺正常的，怎么最后一个成就画风突变。 “从描述来看，所谓的祂，指的就是莫漓吧”，许系若有所思，“看来在我死后，莫漓那孩子似乎成为了不得了的人。” 心中对少女的担忧减少些许。 许系继续查看模拟器面板。 【模拟总结：你完全浪费了自己的天赋，虽然拥有极品的天灵根，修为却最终止步于金丹期，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浪费】 【但相对应的，你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间接完成了另一项伟业，至此被诸天万界称为那个男人，你的存在被世人铭记】 【编号01次模拟最终评价：s-】 【奖励生成中……滴……滴……】 【请宿主在下列五项奖励中，任选其中三项，选后即刻发放】 【1，模拟人生内的巅峰修为】 【2，模拟人生内的全部道法】 【3，木属天灵根】 【4，装满修行资源的储物戒指】 【5，一罐再也不会过期的糖果】 第18章 请充值锚点媒介 模拟器很贴心的给出了，关于每一项奖励的具体介绍，让许系能够更直观的，判断每种奖励的利与弊。 如选项一的巅峰修为。 许系选择后，就会获得模拟人生内的金丹修为，这样一来，现实世界的他能直接拥有自保能力。 而不是苦兮兮的，从炼气期开始重头修炼。 “s-的评价能够选择三项奖励，照这么推算的话，a评价和b评价的奖励，应该会变成两项和一项，又或者奖励大打折扣。” “这样看来，以后进行模拟的时候，得尽量保证高评价了。” 许系沉吟思索。 目光在五项奖励上来回扫视。 快速确定选项一和选项三，即巅峰修为和天灵根。 选择修为可以节省时间，一步到位金丹期，天灵根则是后续实力提升的保障，二者是许系当前最为需要的。 至于第三个奖励……许系望向那最后一个选项，与其他奖励相比显得无比普通的糖罐。 罐子只是普通的罐子，糖也只是普通的糖果。 许系对此深知肚明。 毕竟，这罐糖果就是他在凡人集市买的。 许系没想到，这罐被他留在储物戒指内，当作‘赔礼’哄妹妹开心的糖，还能够出现在模拟奖励里。 并且特别标注了“再也不会过期”。 “也就是说，曾经过期了一次吗？”，许系的表情有些复杂，“看来我做的事情，确实令莫漓很讨厌，让她一口糖都没吃。” 这样自嘲着，青年选择了糖罐作为最后一项奖励。 他有修炼的全部记忆，道法什么的可以从头开始修行，资源也可以在现实重新收集。 唯独这份并不出色，甚至有些平庸的糖果，是永远无法再复刻的，来自另一个世界具备特殊意义的宝物。 即使派不上什么用场，许系也想留下来当作纪念品。 纪念再也没有可能相会的少女。 【叮，奖励选择完毕，开始进行发放——】 伴随模拟器光幕的刷新。 许系忽感身体一轻，那原本只有在模拟世界内体验过的强大感，瞬间充斥全身，快速跳过练气、筑基阶段，形成圆润无瑕的完美金丹。 木属天灵根扎根于身体内窍。 至于最后的糖罐，则是凭空出现在许系手上。 糖罐是圆筒状的陶瓷制品，淡青色的表面微微反光，轻轻掀开盖子，便能看见内部的多种糖果。 有软糖，有酥糖，有硬糖，有果脯糖。 在黑石城生活时，两兄妹的生活实在拮据，所以那时，许系只能买一些粗劣的糖果给妹妹解馋。 也因此。 这最后一次赠糖，许系买得十分精细，把能买到的糖果都装了些。 “只可惜，糖果没能等到那个吃它的人。” 许系以遗憾的语气说着。 手握糖罐，将其放置在床头柜上，微微往后移了些许，避免被阳光直晒。 做完这件事，许系深吸一口气，以熟练的姿态运转体内金丹，第一次在现实修行吐纳，温和的灵气于筋脉中奔腾循环。 金丹修为有了，木灵根也有了，理所当然，本命神通木更生也出现了。 能够恢复残肢断臂的木更生。 当然也可以恢复许系在现实世界的瘸腿。 “很好，和预想中的一样。” “已经灵气复苏的现实世界，在修行方面和模拟的修仙界区别不大，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使用本命神通了。” 激动的心情按捺不住。 许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源源不断吸收空气中的灵气，转化为自己的法力储备。 接着运转金丹本命神通·木更生。 对准自己瘸了多年的双腿使去。 “滋……”，轻微的气泡迸溅声响起，源源不断的生机融入腿部，治愈，糅合，重塑，使其恢复完好的姿态。 当许系久违的尝试活动腿部时，双腿毫无阻碍的下了地。 行走，跳跃，蹲下。 一切都是那么顺畅。 与常人并无不同。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里，许系忍不住捂脸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不怪他这样失态，实在是瘸腿的日子太憋闷了。 在以前，一节小小的台阶，都能刁难住许系很久，经常不得不绕远路或者请求路人帮忙。 而现在，崭新的人生向许系敞开大门。 一切都多亏了模拟器。 倘若能多来几次模拟，想必许系的人生会彻底改变，自此走向难以想象的全新未来。 “问题是，模拟并非想开始就能够开始。” 久违的用双腿走路，许系将以前用的轮椅收好，手握一颗略微发黄的苹果，木属法力一转，苹果就恢复成最新鲜的状态。 一口咬下，甘脆清甜。 眼角的余光望向模拟器面板。 在那只有自己能看见，淡蓝色的虚拟光幕上，许系可以看见一条文字提示， 【模拟冷却刷新时间：9999天6小时】 减掉许系之前睡着的时间。 可以得出结论，模拟器的自然冷却速度，是每一万天恢复一次模拟次数。 这个数字多少是有点骇人的，好在模拟器提供了第二种途径，让许系不至于真的等上一万天。 【充值锚点媒介，可获取新的模拟次数，请宿主多多充值，早日过上美好人生】 没有理会模拟器那打广告式的话语。 许系的目光，着重放在了锚点媒介几个字上。 “锚点……” “媒介……” “听上去，似乎像是定位一样的东西”，许系若有所思，又追问了模拟器几句，确定是在现实世界找得到的物品后，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并不着急。 刚结束第一次模拟，许系还处于消化的状态，不急着开始第二次。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这个道理。 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通用的。 至于现在，许系打算在家修行道法，把金丹期应有的战力恢复上来，再之后便是出门看看，好好欣赏下自己瘸腿期间，因灵气复苏高速发展的现实世界。 以前行动不便，虽然能用手机了解一二，但终究有限。 现在。 成为金丹修士双腿痊愈的许系，才算是真正有了资格，去了解这全新时代的真面目。 第19章 修行不只是打打杀杀 灵气复苏。 神话归来。 超凡觉醒。 人类进化。 这个全新的时代，在不同人的口中，有着不同的名字。 而所有人的共识是，这全新时代的开端，是源于五年前的大灾变。 那场大灾变打破了人类的霸主梦，许许多多的超凡事物，本不可能出现的幻想存在，突兀的出现在现实世界，造成重大破坏。 时至今日，这种异常还会时不时出现。 不过也正是得益于此。 地球上的人类开始掌握超凡力量，个别幸运儿或者悟性极强的人，甚至能够一步登天，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五年后的今天，超凡者的出现更是成为一种常态，有正式法律规定的福利和义务。 有人艳羡，觉得超凡者是人上人。 有人叹息，觉得超凡者死亡率高。 “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正精彩的时代，一个波澜壮阔具备无限可能的大时代。” 半个月后。 凭借模拟记忆快速掌握道法的许系，阔别五年的以双腿行走，离开自己的家，在城市的街道上缓慢观察。 【太极包子铺】 【念力剪发屋】 【斗气化马职业培训学校】 望着街道两侧形形色色，结合了地球本土与超凡体系的店铺，许系不禁精神恍惚了一下。 现在地球人类的科技树算是彻底歪了。 到处都是超凡力量的影子。 当然，仅仅五年的时间，地球上的人类超凡者虽然多了不少，但也没到全民超凡的地步。 街道上的这些店面，大多是为了蹭热度而改的名字。 真正的超凡者。 基本都加入到超凡统括局。 享受国家政府赐予的高待遇和资源通道。 与之相对应的，官方会下发一些任务和合作项目，需要超凡者们去完成，当然，是有报酬的。 双方互惠互利，可谓是双赢。 “或许，我也应该加入超凡统括局，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附近就有一座分局。” 许系行走在路上，顺手买了份早餐。 大肉包皮薄馅大，内部汁水也很充足，总的来说味道很好吃，顺带一提，商家送了碗甜豆腐脑。 “修行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以我金丹期的实力加入统括局，想来会得到点重视，到时便能借助统括局的渠道，寻找所谓的锚点媒介。” “即使找不到，也可以借助统括局的资源提升实力。” 咬下一口肉包。 感受温热的肉汁在舌尖上迸溅。 许系微微思索起来。 他并不打算模仿那些龙傲天主角，一有了金手指，就藐视国家的存在，觉得自己迟早会登至顶点。 事实已经证明，这种行为是愚蠢且错误的。 早在灵气复苏的初期。 就有不少获得超凡力量的幸运儿，抱着这样的心态，偷偷隐藏在普通人中，自以为是天命之子。 结果等到官方彻底公布信息，这些所谓的‘主角’才愕然惊觉，自己已经落后许多。 一个人的智慧。 根本比不上国家机器的轰鸣。 “修为的事情，可以用意外获得传承来解释，这种事情自灵气复苏以来，发生过上百次不止。” “我完全不需要去掩饰什么。” “事不宜迟，今天就加入统括局吧。” 吃饱喝足后。 许系打开手机，搜索了下超凡统括局的分局位置。 锁定位置。 迈步离开。 …… 超凡时代的到来，为人类提供了更多的能量来源，连带着交通工具都迎来更新换代，速度远胜从前。 不过，许系实在是太久没走路了。 加上法力自成循环。 丝毫不觉得疲惫。 他就慢悠悠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时而驻足观看新起的建筑物，时而观察从身边飞掠的魔素灵气混合炉出租车。 等到临近中午，才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衍山市超凡统括局分局。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相当壮观的高耸建筑，宛若巍峨山峰，同时带有密密麻麻的神秘气息流转。 “果然，作为超凡者的聚集地之一，统括局有自己的防御手段。” 许系好奇的看了会。 随即走进统括局大门。 相较于外表的宏伟，统括局内部更显庞大，广阔的空间内到处是人群走动，且通道交错。 许系第一次来，自然是不清楚怎么走的。 于是，他拉住一位从身旁路过的男性工作人员，开口询问：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请问要去哪里登记超凡者身份？” “哦，你是要去登记室对吧，我正好顺路，就带你一起过去吧。” 男工作人员很热情。 走在前头带路。 一边抱着厚厚的文件夹资料，一边忍不住询问道：“对了兄弟，你拥有的是什么超凡力量，自己觉醒的吗？” 许系笑了笑：“算是修仙者吧，运气好，在家躺着睡觉就得了个传承。” 这话一出，工作人员表情明显变得艳羡起来。 “真羡慕你。” “不仅能觉醒超凡力量，而且是名气最高的修仙者。” “兄弟，你这个真的太离谱了，睡个觉都能修仙。” 工作人员的语气难掩酸味。 这个时代，能够觉醒的超凡力量有很多，包括但不仅限于玄幻、修仙、武道、魔法、斗气等。 但要说华夏人最热衷、最渴望的超凡力量。 毫无疑问。 绝对是修仙者。 试问，有几人在童年时期，没幻想过御剑飞行的洒脱场景呢？ 很明显，这位带路的男性工作人员，就是一位修仙体系的狂热粉丝。 一边为许系带路。 一边羡慕不已的看着许系。 那哀怨渴望的眼神，直盯得许系受不了。 “咳咳，运气好运气好”，许系说道，“我才刚刚踏上修行之路，实力微弱，距离成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说得也是。” 听着许系的解释，工作人员的表情好了一些。 就在两人即将抵达登记室时。 突然，右侧的走廊传出惊呼声和求助声，以及发狂的野兽咆哮声。 “不好！前面的人快闪开！” “有头筑基妖兽挣脱御兽环，朝你们那跑过去了！” 人群大乱，四散而逃。 筑基妖兽的肉身力量大得可怕，是一头赤目怒虎，四爪奔腾间，轻而易举撞毁廊道两侧。 即使是同级别的超凡者，也难以直面筑基虎妖的冲击。 关键时刻。 许系踏步向前。 五指虚握。 “嘭——”，轻微的破空撕裂声响起，澎湃气流化作无形囚笼，将作乱的虎妖死死压制，四爪伏地。 工作人员：？？？ 这就是你说的实力微弱？ 第20章 加入超凡统括局 按照正常情况。 超凡者的登记流程是很繁琐的。 需要接受官方一系列的检验。 确认你是否真的掌握超凡力量，又隶属于哪种超凡体系，最后再划分等级，确定具体待遇。 但，万事皆有特例。 众目睽睽之下，许系单手镇压筑基妖兽，其表现其压迫感，都让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就差倒吸冷气直呼恐怖如斯了。 于是乎。 几分钟后，许系被恭敬的请到分局长办公室，还有专人敬上热茶，说是分局长很快就会到来。 “倒是意外的节省了很多时间。” 办公室内，许系坐在待客的软皮椅上，轻饮一口热茶，啧啧称奇。 虽然他不介意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一步步慢慢登记。 但能直接跳过的话。 自是再好不过。 毕竟谁都不想浪费时间。 许系双眸微闭，回忆着先前的情况：“筑基妖兽逃脱，统括局的人却不能第一时间制服，并且他们对我的态度尊敬有加。” “从这不难判断，金丹期，或者说金丹期水准的超凡者。” “在现实世界还是比较稀少的。” “至少在衍山市是这样。” 粗略推算一番后，许系对现实世界的情况，算是简单有了个底，接下来，就只等衍山市统括局的分局长到来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急匆匆推门而入，显得很是激动。 “久等了，许先生！” “我是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局长，张耀国。” 面对张耀国伸出的手，许系同样起身伸手，礼貌的握在一起：“初次见面，张局长，我是许系。” 见许系这样温和有礼貌。 中年男人的脸色明显舒缓不少。 作为超凡统括局的分局长，这些年来，张耀国已经见过太多自恃能力，性格嚣张跋扈的人。 因此，在听到统括局来了个金丹期的修仙超凡者后。 张耀国激动之余，又担心起许系的性格起来。 现在来看。 双方很有合作空间！ “许先生，请坐”，双方隔着漆黑色的办公桌，双双落座。 张局长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摆出平时严谨认真的工作状态，对许系开口说道：“具体的事情经过，我已经全部了解。” “对于许先生的相助，我代表衍山市统括局表示感谢。” “另外，听说许先生准备加入统括局？” “我很欢迎许先生的加入，不过根据规定，我需要问一些基础问题。” 许系点头：“我确实想要加入统括局，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张耀国大喜。 灵气复苏五年来，国内虽然涌现了不少强者，但这个分局占一点，那个分局占一点，最后京城的总局拿多多点。 强者的数量就所剩无几了。 这也是为什么，区区一头筑基虎妖逃脱，衍山统括局却没能第一时间抓回。 只因真的没人可用。 倘若许系加入统括局，有这么一尊金丹修士坐镇，衍山统括局的实力与排面将会大大增加！ 接着，张耀国开始提问。 张耀国：“请问许先生是如何觉醒的？” 许系：“在家里睡觉，突然就得到了一名修仙者的传承，一夜突破，凝成金丹。” 张耀国：“许先生的运气……真是不同凡响，许先生知道那名修仙者的身份吗？” 许系：“只知道来自一个叫天剑宗的修仙宗门，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张耀国：“最后一个问题，能请许先生展示金丹修为吗？” 许系：“当然可以。” 许系摊开手掌，法力运转与体内金丹勾连，呼应映照，以金丹显化本命神通。 更有缕缕金丹气透体而出，金光璀璨。 无需质疑。 也无法质疑。 金丹真人独有的本命神通，以及体内金丹的霞霞金丹气，足以证明，许系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金丹大修士。 “果然是金丹修为！”，张局长脸上的喜色更甚了。 亲眼目睹后，他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被打消，连忙与许系讨论起待遇福利，以及加入统括局后，可能要面对的各项事情。 月薪保底30w华夏币，完成任务或是进行其他官方合作，会有新的报酬。 并且。 统括局内部有专属于超凡者的购物网。 名为超凡之家。 只可使用统括局内部流通的积分交易。 身为金丹修士的许系，拥有每个月1000积分的福利，可在超凡之家内自由交易，换取自己想要的修行资源。 同样的，也可以使用积分，在超凡之家内换取情报。 总之用途很广。 许系若有所思：“这么一算的话，超凡之家一千积分的性价比很高，远胜前面说的月薪三十万华夏币。” 没有丝毫问题，许系对此很满意。 我提供武力。 你提供报酬。 双方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双赢大胜利。 象征性的签下合同，并录入身份信息后，许系正式成为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一员，张耀国的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哈哈哈，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许先生。” 张耀国大笑着，比起先前，他现在明显和蔼许多，望向许系的眼神也多了份自己人的认同。 “有了你的加入，我们衍山统括局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再也不需要经常和总局求援。” “第一个月的30万华夏币和1000积分，很快就会打到你账上。” “另外，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 “算是对你加入衍山统括局，以及出手压制那头筑基虎妖的小小回礼。” 张局长微笑着，向许系递出一枚储物戒指。 嗯。 这枚储物戒指确实很小。 但内部所储存的东西，就说不准了。 稍稍查看了下戒指内容，许系眉头一挑，太腐败了，太看不起他的定力了，他要拿回家好好批判批判！ 于是，许系果断收下储物戒指。 与张耀国相视而笑。 “张大哥，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 “哈哈，许老弟真是慧眼，能这么快觉醒成为金丹修士，许老弟也是人中之龙啊！” 两人再次大笑。 空气中充满快活的声音。 第21章 永远为她而留的位置 谈完加入超凡统括局的事情后。 许系没有马上离开。 而是留在局长办公室内，和张耀国继续交谈，了解一些超凡者和灵气复苏的事情。 在这方面，身为统括局分局长的张耀国，无疑比许系了解更多。 “灵气复苏吗？” 阳光照射进办公室内。 落在中年男人脸上，衬出一抹落寞。 张耀国长叹一声：“许系，关于五年前的大灾变，你具体了解多少？” 许系摇头：“我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一夜之间出现许多超凡生物，在全世界范围内造成重大破坏。” “我算是当年的亲历者之一，若不是运气好捡回条命，今天恐怕就没法坐在这了。” 张局长面露讶异：“没想到许老弟还有这种经历，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难怪许老弟能获得修仙者传承。” 他顿了下，接着说道。 “大多数人对于大灾变的印象，其实和你差不多，只知道出现了很多超凡生物，以及后面陆续有人觉醒成为超凡者。” “原本只存在于幻想作品的存在，突然真切的出现在现实，这种事情确实很不可思议。”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称呼新时代为灵气复苏。” “只是——” “复苏这两个字，多少有点不恰当”，张耀国脸上露出苦涩的笑，“那些东西，那些能力，从始至终都不是地球本土的。” “与其说是复苏和觉醒，倒不如说是一种侵略。” “修仙、魔法、武道、玄幻，甚至是更加不可思议的存在，一股脑出现在地球上。” 侵略？ 听着张耀国的讲解，许系微微皱眉。 他设想过很多真相，但从张耀国口中吐出的字眼，仍让他惊了一下。 “张局长，你的意思是，那些超凡生物在主动入侵我们？” “关于这点，那倒不一定。” 面对许系的提问。 中年男人斟酌了下用词，开口道：“在我以前参与过的行动中，曾遇见过一些可以交流的超凡生物，甚至是其他世界的人类。” “他们似乎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上。” “并且，出现在地球上的不止是超凡生物，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大片的地貌、全新的物种、丰富的超凡资源。” “超凡统括局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这些异世界的产物起到很大作用。” 说到这。 许系面前的这个男人，表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不满其他世界的入侵，改变了他所熟知的地球。 另一方面，他又发自真心的高兴，在这些超凡力量的帮助下，祖国走向了更加繁荣的未来。 最后，张耀国总结道： “入侵也好，复苏也罢。” “其实和我们关系不大，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避免自己，避免他人，被突然出现的超凡灾害波及。” 许系深以为然，很认同张局长的观点。 “有劳讲解了，今天我受益颇多。” 得到想要的信息。 许系起身告别。 获悉灵气复苏真相，以及成功加入超凡统括局的他，现在有许多想要做的事。 张局长热情的将许系送出门，并安排一个工作人员，负责担当许系的向导，帮助许系熟悉一遍统括局的内部结构。 譬如。 专门用来存放超凡之家购买物品的收纳间。 考虑到超凡之家的物品，大多是对普通人有害的，所以，购买的物品都会统一送到当地统括局。 再由购买者本人亲自取回。 除此之外。 为了帮助刚踏上超凡之路的新人，能够熟练掌握力量，统括局内部有多种超凡课程，当然，这个对许系而言完全无用。 简单逛了一遍统括局，大致知晓各个部门的位置后，许系走出统括局大门。 一边朝着回家的方向行走。 一边望着自己的手机。 “超凡之家虽然是统括局内部的交易网。” “但想要使用的话，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 “买卖交易、搜索情报、接取任务，这些全都可以在家完成，倒是比我想的方便许多。” 看着经由统括局激活绑定的手机。 许系甚是满意。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在自己家和统括局之间，频繁的来回跑了。 “不过，真没想到，所谓的灵气复苏，真相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入侵，并且是多个世界同时进行。” “照这么下去，或许地球会和其他世界融合到一起？” 许系有些出神的思考着。 但很快自嘲的笑了一声。 倘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又能如何呢？ 他只不过，是个意外拥有模拟器的幸运儿，可怜弱小又无助，什么都做不到。 总不可能这所谓的灵气复苏，还和他有关系吧？ 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总之，现在还是先回家吧，张耀国送的储物戒指里，有不少对我有用的东西，正好可以完善一下我的战力。” “等实力稳固后，再借助统括局的情报渠道，慢慢搜集锚点媒介，开启新的一次模拟。” 这样想着。 许系的脚步快了些许。 “滴答——滴答——”，但他的运气有点不好，才刚走出统括局没多久，天色就以极快的速度阴沉下来，更有雨滴降落。 细雨如丝，水汽如雾。 原先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路面，以极快的速度降温，表面溅起一连串水花。 鼻子耸动间，许系还能感受到湿润入鼻。 他原本是想用法力撑起屏障，一路隔绝雨水回家的，但想了想，转身走进一家百货商店，买了把新雨伞。 撑开雨伞继续步行回家。 雨水击打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许系很喜欢这种声音。 如梦，如幻，似摇篮乐曲。 “说起来，上一次像这样撑着雨伞，在现实世界里赶路，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下子坐了五年的轮椅。” 许系感慨着，忽觉左边肩膀微湿，于是调整了下右手握着的雨伞，让伞面朝左边移动些许。 但没过去多久。 豆大的雨水再次击打在左肩。 这时，许系才发现，自己在持伞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向右倾斜，下意识的想要为某个不存在的身影遮风挡雨。 “……” 沉默片刻，许系不再纠正姿势。 就这样保持着，在他人眼里有些怪异的姿势，一路撑伞前进。 任由自己左肩被淋湿。 许系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改不了这个习惯，也不打算改，若要问为什么，或许是在期待某项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吧。 第22章 我一点都不看重钱 叮—— 回到家后，许系刚收起雨伞。 就有一道极为清脆的提示音在耳旁响起。 不是来自模拟器的，而是来自手机。 【您的借记卡账户9527，于今日收入华夏币.00元，可用余额.00元】 “这么快？” 取出手机看了下。 许系挑了挑眉，没想到统括局的速度这么快。 不过仔细想想，三十万华夏币和一位金丹修士比起来，确实算不上什么，超凡统括局为此上心也正常。 许系没有过多在意这笔华夏币。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 便仰躺在沙发上，从手机打开超凡之家，经过重重验证，进入到只有超凡者才有资格操控的交易网。 符箓，斗技，气血武道，鬼修秘法，合欢大功。 陨铁弓，炼丹炉，圣光附魔加特林，天雷强化穿甲弹。 密密麻麻。 琳琅满目。 作为华夏官方设立的交易网，超凡之家的货品种类，远远超过许系的预计，他没想到，上面那帮人连附魔的热武器也搞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与时俱进吧。” 这样感慨一句后。 许系开始搜索自己想要的物品。 身为修仙者，最为重要的莫过于功法和道术，不过这两样东西，许系都不缺。 体验过一次修仙人生的他，脑子里有不少天剑宗的功法秘籍。 “超凡之家有回收功能，视回收物品的珍贵程度，给予数量不等的积分，或许，我可以找个时间把天剑宗的功法秘籍卖了。” “那样的话，我就有充足的积分，可以购买其他物品，以及想要的情报。” 许系思索着。 手指滑动手机屏幕。 着重筛选修仙四艺，也就是丹器阵符四大类。 丹药可以辅助修行，器物可以增加修士的攻伐防御能力，阵法功能多变，符箓瞬发简洁。 作为曾经的修仙四艺佼佼者。 许系当然要将这项天赋发光发热。 不可浪费。 所以，许系准备从超凡之家购买材料，自己炼化出完整的丹器阵符体系，集修炼、护身、攻伐于一体。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购买成品，答案也很简单，贵。 在超凡之家里，成品与材料之间的价格，往往相差数倍，且不一定有自己想要的成品存在。 “五年的时间终究是太少了。” “在这么点时间里，超凡统括局估计没几个正式的炼丹师、炼器师、阵法师、制符师。” 许系心神流转，很快就想出这种尴尬局面的原因。 “等我炼制出自己需要的物品后。” “假如时间充足。” “完全可以自己购买材料，再制作成品，挂到超凡之家上售卖，一来一回，就是条稳定的积分赚取渠道。” 许系自语着，目光快速扫视手机屏幕，将看上的材料点入购物车。 什么赤狐眼瞳、蛟龙骨、雷鸣金精。 买。 通通买！ 直到显示积分不足，许系才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一千积分还是少了点，根本不够我花费”，看着超凡之家里的其他物品，许系目光遗憾。 除了修仙侧的好东西，里面还有不少其他的超凡体系产物。 许系是真想买几个研究研究。 只可惜手头有限，只能优先购买需要的丹器阵符材料。 “这次就先这样吧，时间还很长，不急。” 关掉超凡之家的页面。 许系闭目调息。 —————— 时间流转，眨眼便过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许系渐渐习惯恢复双腿的全新生活，大多数时间里，都会待在家中修炼，偶尔出门散步。 随着丹器阵符材料的送达。 许系为自己炼制了全套的聚灵阵，以及大量的黄龙丹，提升自己的修行速度。 另外，使用本命神通木更生，催生一株五百积分的虬龙藤。 炼藤化剑。 铸造出森剑峰一脉的本命法宝·枯藤剑。 最后，许系画了许多张符箓，尽管这些符箓的威力比不上他亲自出手，但做人做事有备无患，许系不打算浪费自己的天赋。 加入超凡统括局，并没有让许系变得忙碌起来。 在这个月里。 许系仅仅出手了两次。 一次是斩杀突然出现的变异猛禽，它似乎来自某个玄幻世界，展开双翅遮天蔽日，将小半个市区覆盖于阴影中。 许系手持枯藤剑，远远斩出一道青色剑光。 将其一分为二。 事后除了猛禽的血肉材料外，还得到了统括局的报酬，一百万华夏币和五百积分。 第二次出手，是月中旬出现百鬼夜行的诡异景象。 这场百鬼夜行声势浩大，鬼物数量众多，逼得统括局的超凡者焦头烂额，但依旧覆灭于许系的剑光下。 他的木属法力生机盎然，很是克制这种鬼物。 事后报酬一百五十万华夏币和九百积分。 经此两战。 许系由衷感叹，钱果真只是一串数字，他一点都不看重钱了。 对于地域辽阔的衍山市来说，一个月的时间里，其实是不止两次超凡灾害的，不过有的灾害威胁性低，有其他超凡者去应付。 用局长张耀国的话来说。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作为衍山统括局少有的金丹战力，许系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处理那些真正高威胁的异变。 普通的超凡灾害，交给较弱的超凡者处理就行，也好磨练他们的实力。 许系对此欣然同意。 目前的节奏刚好，既不影响他自己的修行，也不影响出任务赚取积分。 “不过积分这东西是怎么样也不嫌多的。” “最近又看上几样好东西，积分不太够用，既然无法刷任务赚取，那就只能从修仙四艺下手了。” “丹器阵符四个领域，丹药的适用性最为广泛。” “不仅是修仙者可以用，其他超凡者也使用无阻，尤其是玄幻、武道两脉的超凡者，对于丹药的需求极其庞大。” “我完全可以炼制丹药赚取第一桶金，再不断滚雪花。” 家中。 许系刷着超凡之家的商品页面。 刚购买大批灵材，准备用作炼丹，却忽然收到张耀国的紧急传讯。 【危，速来！】 第23章 天剑宗界墟 加入超凡统括局后。 许系就已经知晓。 降临在地球上的，不只是各种各样的超凡生命，还有部分是来自超凡世界的碎片，带有异界的地貌、建筑物等。 这种异界碎片，被官方命名为【界墟】。 界墟的隐藏价值极高，通过研究界墟，可以破解出更多的超凡体系资料，甚至获得内部的独特超凡产物。 超凡之家的商品种类之所以丰富。 很大程度上，就是从界墟里获取的。 但界墟的出现，并不意味着是好事，有些界墟危险度极高，不仅难以获利，还会对落地附近造成危害。 许系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这种特殊情况。 “居然是修仙侧的界墟。” 衍山市郊区。 接到张耀国的传讯后。 许系以最快速度赶到这里。 远远望去，蔚蓝色的天空被血雨所笼罩，尸山血海在雨中若隐若现，充满无名的恐惧和滔天的恐怖。 很难想象界墟内究竟死了多少人。 才会形成这般的罗刹鬼域。 隐约间，许系能够看见，界墟内一些尸体的穿着，与他熟知的修仙者服饰十分相像。 “难不成这个界墟的来源，就是我模拟的那个修仙世界？” “不，也不一定，修仙界不止一个。” 许系眺望远处。 观察许久。 接着又看向身边的张耀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糕”，张耀国神情凝重，脸色无比难看，“这个界墟是一小时前出现的，扩张速度很快，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进入衍山市区。” “我已经向总局求援了，在那之前，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张耀国的声音愈发沉重。 警惕，忐忑，压抑。 这位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局长，大半辈子都奉献给国家的中年男人，下意识攥紧拳头，直视那难以名状的界墟光景。 眼前的界墟过于恐怖，血雨连绵，鬼嚎回响。 光是看一眼内部的尸山血海。 意志薄弱的人都会失去与之为敌的勇气。 更为关键的是，许系从中感应到了，内部存在着大量的鬼祟气息，很有可能滋生出了什么邪魔鬼物。 又或者是那些死去的修仙者，魂魄转为了鬼修。 “这倒是难办了……” 许系双眸微微眯起，他虽然擅长越阶杀敌，枯藤剑也克制鬼物，只是那终究有所上限。 眼前的血雨界墟，规模着实太庞大了些。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神。 制造出如此夸张的尸山血海。 好在这股阴气虽然惊人，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即使无法剿灭界墟，以许系的手段，想要安全脱离还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许系对张耀国说道：“让筑基以下的人都离开吧。” “这次的事件太过危险，只有筑基及以上的超凡者，才能拥有在界墟里自保的能力。” “好！”，张耀国果断应道，“你是金丹修士，比我们更熟悉修仙侧的界墟，这方面你决定就行。” 很快。 现场聚集起来的超凡者们，散掉了一大半。 剩下来的人。 全都是筑基修士，或者与筑基修士同级的超凡者，比如武道的先天武者，魔法的正式法师。 到达这个境界的超凡者，已经脱离青涩的新手状态，能将超凡力量随心运用。 算是可靠的战力。 除此之外。 由于这次出现的界墟威胁过大，身为局长的张耀国，还召集了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另一位顶尖战力。 与金丹修士同级，修炼气血武道的武宗强者。 王大力。 一位看上去相当高大的肌肉壮汉。 “哈哈哈，我的超级智慧正在告诉我，是时候动用我的超级力量，去拯救世界了！” 身形高大强壮，双臂孔武有力，步伐稳健如同重型卡车缓步向前。 王大力高声笑着。 声若捶鼓。 他走到许系身边，向许系露出一口大白牙，豪迈道：“好久不见，许兄弟。” 许系点头：“好久不见。” 许系和王大力不是第一次见面。 在过去一个月里，他们在超凡统括局有过几次交集。 老实说，许系对于这个壮汉的观感，还是挺不错的，为人老实正直，身为武者的气势也很足。 将气血武道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 原地休整片刻，确认好战斗的准备后，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所有超凡者，跟随许系的步伐主动接近界墟。 随着距离拉近。 那尸山血海的恐怖越发明显。 天空与大地被染得赤红，腥臭难闻，红色的血液从天而降，快速形成一个个小水坑，水坑中是被泡软的尸体残肢。 筋膜缠绕，毛发纠缠，骨骼的碎片深深插入烂肉。 “呜啊——！！！” 超凡者的队伍中。 有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人，猛地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剧烈呕吐。 眼前的场景太过挑战人的三观。 一具又一具破烂不堪的尸体，以凄惨的死相，层层堆砌成高大的尸山，散发着难以想象的恶臭。 恨，惊，怒，惧。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那些烂得模糊的面孔上呈现。 让人无法想象究竟发生过什么。 “死——！死——！” 异变突生。 有恨意滔天的死尸突然行动，嘶吼着扑向众人，也有阴魂不散的修士魂魄，狞笑着要夺舍超凡者的身体。 在许系的警惕下。 这些邪祟幽魂被他直接斩杀。 不过，许系脸上的疑惑，却变得更加的深。 许系半蹲在地，从血水中捞出一件修士衣服，眉头紧皱。 这衣服他太熟悉了，结束第一次模拟的时候，那些与他为敌的魔教修士，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 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一个叫做天魔教的门派。 “有什么问题吗，许兄弟？” 王大力在旁戒备道。 “不，没事，我们继续前进吧。” 许系摇摇头，继续带队前进。 他们一边深入界墟内部，一边动用各自的超凡力量，清除掉那些血水和尸体，避免恶性循环，污染了衍山市的郊外。 但很快。 许系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新发现。 他在一处血泊中，发现了具天剑宗修士的尸体，无论是其服饰，还是腰间令牌，都与许系的记忆完全相同。 一个大胆的猜测跳出脑海。 “这里是天剑宗和天魔教的战场？” “这处界墟的来源，就是我模拟的那个修仙界！？” 第24章 找到你了，兄长 “遮天大手印！” “武技·追风腿！” “魔法·火球术！” 随着愈发深入界墟。 许系一行人遇见的敌人，也变得愈发强大难缠。 血腥味在空中弥漫，脚下随便一踩就是枯骨，血液汇聚成河流，肆意流淌在焦土上，将一具具尸体泡到发胀，面容难以分辨。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魔教修士尸体出现，偶尔间夹杂着天剑宗修士的尸体。 使得许系的眉头紧皱。 大多数人都有做梦的经历。 但美梦也好，噩梦也罢，就算记忆再怎么深刻，终究只是一个幻梦。 倘若梦境真切的照进现实。 人便会觉得怪诞和荒谬。 许系现在，正是这种头皮发麻的状态。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为虚假的模拟经历，居然会真切的出现在现实，并以界墟的形式呈现于眼前。 离谱，太离谱了！ “不，现在还不能直接下定论。” “我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验证这处界墟，是来自我模拟的那个修仙界。” 许系心中想着。 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困惑。 他转身看向王大力：“大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一个人深入调查，探查界墟内部的危险。” 王大力挠头：“许兄弟，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许系答道：“没事，我就算打不过，也有办法回来。” 王大力恍然大悟，随后摆出一个秀肌肉的姿势，大笑着：“好，你去吧，我和肌肉之间的羁绊，可是无敌的！” “这里有我，你自可安心！” 说罢。 王大力便带领着其他超凡者，一股脑冲向死尸鬼修。 双拳轰鸣，气血沸腾，以纯粹的暴力轰碎一切邪祟。 可谓是杀得飞起。 “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我担心。” 许系点点头。 体内金丹流转，以深厚法力御剑飞行，脚踏枯藤剑冲入尸山血海深处，一路上不断扫视四周，寻找着自己想要的证据。 在独自行动的情况下，许系的搜寻速度无比迅捷。 很快又找到了多样证据。 比如其他一同围攻天剑宗的魔教修士尸体。 天剑宗的制式飞剑。 以及制式储物袋等。 “果然……” 血气缭绕的天空中，枯藤剑升起法力屏障，将空中的血雨完全阻绝，许系看着那些证据陷入沉思。 “这处界墟，确实是来自我模拟的修仙界。” “这明明是不可能的才对——” “居然来自我模拟穿越的，那个本应该是虚假的世界。” 许系沉默了。 一开始看见界墟，他以为来自其他修仙界，再后来，则觉得来自相似的世界。 但经过种种证据的验证。 这处界墟的来源，毫无疑问，是那个许系穿越模拟后的修仙界 怎么可能！ 那不是模拟出来的虚假世界吗！ 怎么会变成真正的事实，并且以界墟的形式，出现在地球之上！ 这一刻，许系骤然回想起。 模拟器从始至终，都没说过模拟人生是虚假的，只是他下意识的觉得，既然是模拟，那肯定就是不存在的幻想。 现在细细思考。 模拟器既然能将模拟人生内的天灵根，以真实的形态进行发放。 由点推面。 模拟内的人生经历，当然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许系先前不自知罢了。 “是了，就是这样。” 许系感慨万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意外获得的金手指，居然会是这么逆天的外挂。 能将模拟的经历化作真实。 并直接影响到现实世界。 “这么说来的话，莫漓那孩子，也是真正有血有肉的活人，她是真切存在着的。” “在模拟中被我救下的她，现在应该有好好活着吧？又或者已经寿终就寝……” 长叹一声后，许系继续御剑飞行。 再次于尸山血海上搜寻起来。 界墟的来源已经查明。 但要如何剿灭，或者阻止这处污秽之地扩张，仍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在这处天魔教与天剑宗的战场上，也许能找到些许情报。 比如当年究竟是谁，制造出这般恶景。 “记得模拟结束的时候，莫漓还很虚弱，希望她没有被这场战争波及伤害到，毕竟她当时的实力还很弱。” 下意识的为女孩担忧着。 许系驾驭飞剑，朝着尸山顶端飞去，一路上有许多鬼修袭击，全是当年死去的魔道修士，其中不乏元婴级别的魂魄。 “斩！” 许系掐使法诀。 枯藤剑分化万千，顷刻间形成森海剑阵，将那些怒骂的鬼修邪祟围困其中。 接着又丢出大量的符箓，以狂风暴雨之势轰击过去。 轻松开出一条前路。 向上，攀升，飞越。 在许系的全速御剑飞行下，他很快飞到尸山血海的最顶端，在那看见了，一道背对着他的清冷身影。 断肢残臂从她身旁掉落，堆砌出万千骨骸。 鲜血腥风自她剑尖滴落，构建成滔天血雨。 一人一剑。 站立于尸山血海之巅。 镇杀万千魔修。 “那是……谁……！” 冰冷的杀机，让望见其背影的许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惊怖感，身体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即涌现的，竟是莫名的熟悉。 许系心生警觉，下意识的就想拉开距离，远离这处是非之地。 然而。 他的脖颈刚刚转过，枯藤剑还没来得及飞远，那立于尸山血海顶端的身影，便像是发觉到了什么，回身望向许系。 露出一张许系熟悉的面孔，朱唇轻启。 “找，到，你，了。” “兄长——” 绝美的容颜上满是血迹，少女对许系露出灿烂的微笑。 植物找回根系，便能继续生长。 鸟儿找回羽翼，便能再次高飞。 野兽找回利齿，便能勇猛无前。 同理，少女找回自己的至爱，眼中便再次有了光芒，那是眷恋，是喜悦，是再也不肯放手的沉重。 “莫漓？” 许系瞳孔收缩。 他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向自己走来，踏着尸山，迈过血海，伸出沾满鲜血的白皙双手，轻轻环抱住他的身体，逐渐抱紧： “兄长，这次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 少女的声音在许系耳旁回响。 她抱得更紧了。 过于巨大的力道，压得许系的胸肋骨有点痛。 “！！！” 许系惊疑不定，只觉得突然发生的一切太过诡异，正想说些什么，眼前的许莫漓却突然溃散成漫天光点，伴随轻微的哗啦声，消散于无形。 仅剩一枚水滴模样的晶莹物品。 落在他的掌心。 【叮咚——】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物品：永恒的泪滴】 第25章 我吃妹妹的软饭怎么了 【永恒的泪滴】 【物品介绍】：祂的悲，祂的泪，祂的哀，祂的伤，祂的恨，祂的悔，皆汇聚于此。 【物品效果】：灵气修行效果增加十倍，修仙四艺精进速度增加十倍，道法威力增加十倍，天地感悟增加十倍，剑道效果增加十倍，神通效果增加十倍，对邪魔外道伤害增加十倍。 每日刷新一次护体灵光，可抵挡仙帝级别的全力一击。 每日刷新一次至生灵机，自动治愈身体的全部伤势，并小幅度提升寿命。 【使用要求】：只有你，只能是你。 “……” 淡红色的水滴状晶体滑入许系掌心。 触感细腻。 表面亮萤。 像是小女孩亲昵的磨蹭，又像是少女悔恨的哀泣，入手清凉，摩挲起来先冷后热。 “泪滴吗……” 谁的眼泪，答案不言而喻。 许系低头注视血泪，只觉得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脑海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困惑。 为什么在这处界墟里，会存在着少女的身影。 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变化为永恒的泪滴。 模拟世界的自己死后，许莫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出现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 困惑太多。 剪不断，理还乱。 许系一边注视永恒泪滴，一边皱眉思索。 陡然，泪滴泛起辉光，像是在回应许系的想法一般，将内部的悲伤与绝望展示出来。 那是许系死后的故事。 那是大雨倾泻的阴天。 亲眼目睹兄长死亡的少女，陷入到难以自拔的后悔与绝望。 她跪着许久，跪在兄长消散的土地上，希冀着起死回生的奇迹出现，但少女并没有等到奇迹，只等来他人对于兄长的谩骂。 表情在崩溃，心脏在抽搐，呼吸快要停止。 在那极致的恨中，少女表情又哭又笑，彻底失去了控制。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恨他人对兄长的嘲笑。 恨这个再也没有兄长存在的世界。 “无法原谅……”，少女流出的泪与雨水混在一起，以染血的布条束住长发，她手持木剑，独自杀向那些魔修。 木剑的钝刃轻而易举抹过敌人的脖颈。 力尽的身体在恨意驱使下再也不会疲倦。 杀，一直杀。 把这些害死兄长的敌人杀光！ 许莫漓彻底杀疯了，以杀入道，无论是金丹魔修，亦或者是元婴魔修，全都成为她的剑下亡魂。 尸体不断堆积着，数量一多便形成了尸山血海。 这就是真相。 尸山血海出现的真相。 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魔灾血屠，仅仅是一个少女的绝望复仇，仅此而已。 画面仍在继续，似乎是在描述少女的未来，但实在太过模糊，到最后更是直接断掉。 只留下少女独自落泪的最后一幕。 泪水在界海中沉浮，在混沌中徘徊流转，在岁月的长河中饱受冲刷，最后与这处界墟融合到一起，共同出现在衍山市郊区。 这就是一切的原委与事实。 许系默默握紧永恒泪滴：“在我死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莫漓那孩子，这些年是怎么度过来的，一定很累吧……” 许系长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在女孩心中，拥有着非常高的地位，亲眼目睹他的死亡，肯定会对女孩造成非常大的刺激。 但即使时光能倒流，许系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因为如果他不死，那死的就会是莫漓。 不同于许系死了后可以回归现实世界。 许莫漓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没有重生一说。 因此。 许系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先前见到的莫漓，只是永恒泪滴的幻化，不是她本人，所以才会突然消散。” “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握紧手中的血泪。 许系手指微屈，勾勒法力形成系带，穿过泪滴正中间，制作成一条别致的手链，穿戴于手上。 这不仅是因为永恒泪滴的特殊意义。 更因为它自带的各种逆天效果。 说实话，许系很难想象，自己的妹妹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才能让一滴眼泪拥有抵御仙帝攻击的能力。 对于金丹期的许系来说，哪怕是实力最卑微的仙人，也是目前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难道说，我拿的剧本不是传统的升级变强。” “而是吃自家妹妹的软饭？” 许系感慨着，佩戴好永恒泪滴。 仅一瞬间。 他便清楚的感受到，全身上下喷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那种充盈的强大感，仿佛能拽下真龙当跳绳甩。 许系没把这当真，他知道这是力量暴涨后的假象。 “不过，以我目前金丹期的修为，在永恒泪滴的增幅下，应该是有了元婴后期的战力。” “在此基础上，使用剑道术法对邪魔外道攻击，绝对有化神修士的伤害。” 许系轻啧一声。 要知道，永恒泪滴还能提升修炼速度。 这也就意味着，用不了太久，许系的境界会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到那时，战力的增幅会变得更为夸张。 “吃软饭好啊。” 许系发出真诚的评价。 接着，他望向脚下的尸山血海，又抬头看了看猩红色的天空。 或许是因为失去永恒泪滴的镇压，那些鬼修邪祟变得更加蠢蠢欲动，短短几分钟，界墟内的秽气便翻了数倍。 更有一个个邪物苏醒，发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 许系手持枯藤剑，目光炯炯有神，他进入界墟前的原本打算，是尽可能拖延界墟的扩张，争取到超凡统括局的总局支援。 但现在—— 有着永恒泪滴的加持。 他未尝不可一战！ “天剑式，斩！”，许系轻喝，枯藤剑凝聚千丈剑芒，幽绿闪烁，将无边血海连同猩红天空，斩成泾渭分明的两截。 更有部分邪魔鬼物，仅仅是被剑芒擦中，便当场身死道消。 又一剑凌厉斩出。 血雨消。 尸山塌。 整个界墟轰隆隆大震，弥漫各处的血雾尽皆蒸发，使得视野范围一下子开阔不少，暴露出隐藏在暗处的邪祟。 许系还看见了先前分离的王大力等人。 此刻，众人目瞪口呆，被这震天慑地的伟力惊住。 “软饭，真香。” 许系嘴角微微上扬。 第26章 魔法侧锚点媒介 一剑天地荡。 两剑邪祟消。 在永恒泪滴的加持下，许系轻松摧毁了尸山血海。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在尸山血海的废墟中，仍存在着不少邪祟妖魔，只有彻底根除它们，这场战斗才能真正拉下帷幕。 “撕拉——！！” 天穹中，传出空气的爆鸣声。 雷霆震动，风啸云涌，有醒目到极致的剑芒将天地一分为二，从源头上斩断此处界墟的存续根基。 即漫天的鬼气、魔气、血气、怨气。 衣袍鼓动，长剑贯日。 许系朝着王大力一行人的方向赶去，手中剑刃几乎没有停下过，每每出手，都会覆灭大片大片的邪祟鬼物。 “天剑宗的小辈，尔敢！！” “看老祖我夺了你的肉身，再行魔道大业，桀桀桀！” “区区小辈，竟狂妄至此！” 那些曾经被许莫漓斩杀的魔道修士，阴魂受尸山血海滋养，如今以鬼修的姿态显化，各施手段攻向许系。 “吼！！！” 一条十来米长的血蛟翱翔天际，竖瞳深黑，杀机毕露，朝着许系扑杀过去。 蛟尾甩动间，轰得山石俱响。 但许系不为所动。 “聒噪。” 他一记简单质朴的摆拳，那血蛟便被凭空轰爆，迸溅成漫天血水，噼里啪啦的快速坠落在地，溶于脚下泥沙中。 接着双指并作剑状，隔空斩向一尊元婴鬼身。 其剑苍绿。 雷声滚滚。 生机盛到极致，却有毁灭一切之威能，将那元婴鬼身斩得破碎，再无任何魂魄余存。 金丹？元婴？ 不足挂齿！ 现在的许系很膨胀，除非有化神邪物出现，不然他一点压力都没有。 “该死的，你这小辈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竟恐怖如斯！” “诸位，一起上！”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邪祟鬼物的进攻更加疯狂了，他们面露恐惧，望向许系的眼神满是忌惮，各种各样的至邪法宝轰向许系。 其中就有凶名赫赫的万人幡、尸骨观、人皮卷。 许系摇头。 这等靠杀害人命炼就的法宝。 本就被他克制，更何况，现在还有永恒泪滴套上的多个增益buff。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全靠自身刻苦修炼。” “永恒泪滴，助我！” 神通·木更生。 剑道·天剑式。 璀璨到无法直视的森绿剑芒，以许系自身为中心，斩落天穹地骨，将那万千邪魔鬼物覆灭于剑光下。 趁此空隙，许系加速赶到王大力一行人身边。 他们的模样很狼狈。 有不少人受了伤。 这很正常，毕竟在场除了许系和王大力，其他人的实力只有筑基水准，稍微碰上一个金丹邪物，就会面临打不过的窘境。 “许兄弟，你刚才……” 看着回来的许系，王大力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往日最为豪迈的肌肉猛汉，在见过刚才杀元婴如屠狗的画面后，也是变得口吃起来，显然被吓得不轻。 “哦，没事，突然有了点小小的突破。” 许系笑着说道：“你们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我会把所有邪物清除掉的。” 小小的突破？ 你管这叫小小的突破？！ 现场的超凡者们，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样。 但最终还是乖乖听从许系的话，互相扶着受伤的队友，在王大力的保护下，朝着远离界墟的方向撤离。 他们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拖许系后腿，根本帮不上忙。 “许前辈，感激不尽！” “那就交给你了，许兄弟！” 很快。 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战斗人员，除了许系自己，全都撤离了界墟。 “这下可以肆无忌惮的出手了。” 许系说着。 将目光投向残余的邪祟鬼怪。 有磕头求饶的，有被煞气侵蚀失去理智的，有试图逃跑的，还有想着与许系同归于尽的。 “斩——” 平静的声音回响在天地间。 枯藤剑横斩，初时只是一抹微光，如同日出晨曦，虽然明亮却十分细小。 然而几个呼吸后。 那剑光便如正午的大日，璀璨到照亮整个界墟内部，生者更生，死者往死，于平静中斩灭所有邪魔鬼物。 时间仿佛陷入停滞，万籁俱寂。 “呼~~~” 恰逢一阵清风徐来。 所有邪魔鬼物化作齑粉，于平静中迎风消散。 整个界墟内部，再无先前那般可怖模样，只剩下无害的法宝碎片和部分修仙者的遗物，许系简单看了看，大多数破得不能再破，也就没了捡漏的心思。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样不寻常的东西。 不大像是修仙侧的产物。 “这是……魔法侧的魔杖？” 许系捡起来端详，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衍山统括局队伍中，那些魔法超凡者遗留下的。 修仙侧和魔法侧差距极大。 同为超凡力量。 却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许系没什么兴趣研究，正准备将手中的魔杖丢掉，来自模拟器的提示音，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叮——】 【检测到魔法侧锚点媒介，请问是否进行充值？】 【提示：充值后的锚点媒介将会彻底损毁】 “魔法侧锚点媒介？” 风沙飞舞的褐土上，许系先是看了眼突然跳出来的模拟器面板，接着又看了看手中的魔杖，恍然大悟。 所谓的锚点媒介，指的就是超凡物品。 “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之前研究丹器阵符，却没能触发模拟器的提示？” 许系自语着。 没多久便想出答案。 丹器阵符是属于修仙侧的超凡物品。 而他第一次模拟的世界，同样属于修仙侧。 “原来如此，同种类型的模拟世界，只能够进行一次吗，难怪模拟器会强调是魔法侧的锚点媒介。” “假如锚点媒介通用，就不会特意强调了。” 许系思索着。 对面前的模拟器面板选择确认充值。 紧接着，在许系的亲眼目睹下，魔杖以极快的速度从他手上消失，完完全全的不见踪影，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叮——】 【魔法侧锚点媒介加载度：1%】 【请宿主努力充值，争取早日过上美好人生】 第27章 兄长，我们很快就会相见 确认再无妖魔邪祟存在后。 许系离开了界墟。 这个消息一经确认，便立马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谁都没想到，那原本需要超凡统括局总局出手，才能勉力镇压的尸山血海，居然会被许系独自解决。 怎么可能。 里面最弱都是筑基级别的邪物，金丹期和元婴期也有不少！ 以金丹期的修为，许系无法独自消灭敌人的才对！ “嘶——” 现场响起一阵吸气声。 众人皆是露出震惊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许系。 “我明白了，许前辈是个隐藏的化神修士，金丹修为只是给我们看的假象，就像小说里的那样，扮猪吃老虎！” “打从看见许前辈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是个大腿！” “义父，还缺大腿挂件吗？！” “咳咳，其实我有个妹妹……” 面对激动不已的众人，许系无奈的解释道：“我真的只是金丹修士。” 然而。 这句真话并没有人相信。 哪怕是最为憨厚的王大力，也是一副你在逗我玩的表情。 最后，许系只能任由众人误会，毕竟有永恒泪滴在手，他的战力确实远超寻常金丹。 …… 事情至此完美落幕。 原本赶来支援的总局超凡者，也在半路打道回府，只留下一小批超凡者和研究学者，留在原地采集界墟。 事后，张耀国询问许系想要什么报酬。 这次的界墟危害极大，许系能将其提前解决，功劳巨大，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奖励。 “可以的话，我想全部换成超凡物品，是的，就是全部，并且我不需要修仙侧的超凡物品。” 没有索要华夏币。 也没有索要积分。 许系在张耀国错愕的表情中，提出了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要求。 “好，我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许系作为修仙者，要其他体系的超凡物品做什么，但张耀国爽快的答应下来。 没多久，许系收到了一千多件超凡物品。 品质有高有低，有损毁也有完好的。 许系将它们全部充值进模拟器，增进了许多加载进度。 只可惜，由于超凡物品的种类过于繁多，锚点媒介的增加进度也各不相同，到最后，没有一个加载度达到100%。 这也就意味着，许系需要继续努力，往模拟器里砸进更多的超凡物品。 “现在加载度最高的，是魔法侧的锚点媒介，足足有83%。” “既然如此，就先从魔法侧开始吧。” 回到家后。 许系马不停蹄的开始了炼丹大业。 从超凡之家购买原材料——炼制出成品丹——挂在超凡之家上售卖——赚到的积分继续购买材料。 如此循环往复，不断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许系终于来到了收获的最后一刻。 “砰！” 二十来天后。 夜晚时分。 随着炼丹炉的铜盖飞起，数十枚黄灿灿的丹药凭空悬浮，许系轻甩瓷瓶，丹药便自行飞入瓶内，悉数封存起来。 “呼”，吐出长长一口浊气。 许系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这是最后一炉黄龙丹了，明天将它们售卖出去，我的积分就可以再购买一批魔法侧物品，将剩余的魔法侧进度堆满。” “终于啊终于。” “这些天，日日炼丹，夜夜炼丹，感觉自己都要被炼化了。”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听着丹药互相碰撞的声响。 许系再次长叹。 随后将所有丹药收进储物戒指。 他望了眼窗外的夜色，见明月高悬，便不再压制困乏的睡意，一路走到床前安然躺下。 金丹期的修仙者，早已将打坐修行替代普通睡眠。 可以做到不眠不休。 但，许系实在是太累了，长达二十来天的连续炼丹，让他的精神无比憔悴，只想沉沉的睡去，再也不管其他。 没多久。 静谧的房间内，有轻微的呼吸声响起，彰显着主人进入睡眠状态。 “……” 月色如水，黑夜宁静。 这是一个极为安静祥和的晚上。 洁白的月光，冷冽清凉，淡淡的，柔柔的，与群星的光辉一同闪烁。 月光并不像阳光那般璀璨，也没有那般炽热的温度。 但在人世的黯淡夜晚，月光穿过窗户，刺透那厚厚窗帘的缝隙，却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以无比轻柔的姿态。 为房间内的事物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泽。 包括那不知何时出现，静静站立在床头的清冷身影，乌黑的秀发末端，也被浸染出银晕。 “兄长……” 她这样呼唤着。 声音轻颤，带有无限的依恋。 指尖抵在许系胸口，像小时候那样，弯下腰，侧着头，让自己趴伏在兄长的怀里。 感受着熟悉的胸膛，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 那颗不安愧疚的心才有所平复。 兄长回来了。 兄长真的回来了。 亲眼目睹兄长的存在，亲手触碰兄长的存在，亲耳聆听兄长的存在，许莫漓终于得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那个独属于她的英雄，独属于她的太阳。 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兄长，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一定……”，趴伏在兄长身上，少女这样轻声说着。 找到心心念念的兄长，本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为何，兄长会出现在这方弱小微渺的时空。 如此一来。 许莫漓的本体根本无法进入这里。 若是强行降临，只会撑爆万事万物，摧毁一切。 她并不想做出这种让兄长讨厌的事情。 因此，在无限遥远的时空彼岸，已经成就仙帝之上的许莫漓，正以极快的速度摧毁一个个修仙世界，将它们的碎片与地球时空相融合。 准备以这种方式，提升地球本身的承载力。 直至足够让她的本体降临为止。 那时，少女便能实现心愿，再次与兄长一同生活。 只是—— 本体无法降临，并不代表无法接触，借助许系佩戴的永恒泪滴，许莫漓随时能感应到许系的存在，一缕力量降临在许系身边。 就同现在这般。 一缕力量，一个念头，便能构筑出可供行走的躯体。 之所以这么久，都不敢与许系相认接触，更多的是心存害怕。 害怕兄长不接受变化巨大的自己。 害怕兄长埋怨自己。 害怕兄长不欢迎自己的到来。 第28章 第二次模拟开始 明明知晓兄长不是这样的人。 最为疼爱，也最为关心自己。 可是。 许莫漓心中就是感到不安，害怕着那样的事情，所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趁许系陷入沉睡，才敢偷偷现身触摸。 “夜安，兄长。” 枕在许系的胸膛上，少女沐浴着月光，缓缓闭上双眼。 她没睡着。 只是想尽可能多的体会这份宁静。 享受久违的与兄长相处的宝贵时刻。 就这样趴着，枕着，压着，持续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方才依依不舍的淡化身影，消散在空气中。 离开前。 已成长为绝代风姿的女孩。 朝着房屋角落的魔法侧超凡物品望去。 轻轻蹙眉。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致命，不危险，但很讨厌。 就宛如小时候，有同龄人想抢她糖果的那种讨厌。 …… …… 半小时后，晨曦的阳光突破窗帘，那相较于月光过分亮眼的炽热，将许系从睡眠中唤醒。 “奇怪，身体怎么这么累。” 睁开眼睛。 许系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整个上半身，尤其是胸口的位置，莫名的有种沉闷感，就像是被重物压了一晚上似的。 难不成自己这个金丹修士还能遇上鬼压床？ 许系疑惑不解，但没当回事，只以为是炼丹太过操劳，致使身体有点后遗症。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丹药售卖掉。” 起床洗漱。 简单吃了顿早餐。 许系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超凡之家，轻车熟路的将丹药挂上去，没多久，就有熟客将丹药买下。 许系调转页面，打开魔法侧超凡物品的购买页面。 提前选好自己想要购买的物品。 一个个加进购物车里。 “那么，接下来所欠缺的，就是去超凡统括局一趟了”，许系说着，离开了家门。 枯藤剑迎风见涨，载着许系飞向衍山市超凡统括局。 超凡之家很方便，任何物品的买卖，都可以通过手机或者电脑操作完成，但具体物品的发放和签收，就需要去超凡统括局完成了。 统括局内部有专门的运输部门。 负责超凡之家的商品交易。 这也是为什么，许系第一次去超凡统括局的时候，会见到那么多人的缘故。 “组队，组队！我是玄幻侧大斗师，来奶来坦！” “新人超凡者求组，求求大佬带带我！” “哈哈哈，我儿有仙人之姿，居然是三灵根！” 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大厅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响，有超凡者呼喊组队的声音，也有普通人验证出超凡资质的狂喜。 偶尔间，甚至能看到画风更加新奇的存在。 超凡与科技结合，古代与现代重叠。 这，就是灵气复苏。 这，就是全新的时代。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每看见都有种新的震撼”，许系感慨着，在别人一声声恭敬的许前辈问候中，快步走进统括局内。 交易，售卖，确认，再交易。 如此重复数遍。 从清晨等到中午。 许系终于将手头的丹药，全部变现成需要的魔法侧超凡物品，并全部收进储物戒指内。 他一刻的时间都不想耽搁，全速御剑飞行回到家中。 将所有的魔法侧超凡物品。 一口气充值进模拟器。 【叮——】 【魔法侧锚点媒介加载度：+1%，+1%，+1%，+1%】 进度条缓缓上涨，每消失一件魔法侧超凡物品，锚点媒介的加载度便会出现细微提升，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尽头爬行。 终于。 那进度条的最后一点空隙，也被塞得满满当当。 【魔法侧锚点媒介加载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模拟次数，请问是否进行模拟，开始美好的模拟人生？】 【目前可模拟次数：1】 “终于……成功了。” 许系脸上露出喜色。 自上次模拟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许系早已将第一次模拟的奖励消化干净。 现在，第二次模拟来得正是时候。 “魔法侧与修仙侧差距极大，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关，也不知道这次模拟，我能从中获益什么。” “希望最后的结果不会让我失望。” 呼唤出加载完毕的模拟器面板。 许系轻笑着，果断按下了开启模拟的按钮。 【模拟启动中……】 【世界线推演中……】 【锁定可穿越世界，分析为魔法侧世界】 【词条生成中，词条生成完毕，请宿主选择三项词条，作为本次模拟人生的人物天赋】 【词条等级依次为白、绿、蓝、紫、金、红】 近战法师（蓝）：身为一名合格的法师，你的近战技巧令人叹为观止，哪怕被骑士近身，你也能与他五五开。 元素感知（紫）：你拥有非常优秀的元素感知能力，甚至有几率与元素精灵建立契约，或许，你会成为引领时代的元素法师。 梦境呓语（金）：你时常梦见不可思议的呓语，能从中获益匪浅，但你的理智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疾跑（白）：你跑得很快，比隔壁大黄快得多。 凡人的智慧（红）：你的研究能力十分出色，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学会任何事情，但你的一切都只在凡人的范围内。 观测者（紫）：你的注意力比常人更敏锐，可以透过表象看穿本质。 许系浏览一遍词条。 发现这次的词条格外给力。 出现了最高等级的红词条。 “凡人的智慧……什么都学得会，岂不是另类的天命之子？”，许系思索着，快速选中这次的三个词条。 即元素感知（紫）、凡人的智慧（红）、观测者（紫）。 梦境呓语虽然是金色的词条，但那个理智崩溃的副作用，让许系有点接受不能。 模拟人生可是百分百真实的。 他没兴趣做一个浑浑噩噩的疯子。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确定。” 熟悉的意识脱离感传来，恍恍惚惚中，身为金丹修士的许系只觉周围发光发亮，便以无法控制的摇晃姿态突破时空。 【编号02次模拟正式开始】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待在家中的你，没有一点想出门的打算】 【屋外传来重型卡车的轰鸣声，你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并不在屋外，根本没可能被撞到】 【你大意了，没有闪】 【雨天的路道过于湿滑，一辆大运牌重型卡车的轮胎突然打滑，直直撞向你的房屋，并且你正好处于卡车的前方路线】 【你又一次撞上了大运，被狠狠的撞飞了】 第29章 蒸汽与机械，魔法与神秘 【你经历了一次无痛穿越】 【等你睁开眼睛，你发现自己来到一个蒸汽与魔法的世界，并且你的身体也变为15岁的模样，孱弱而普通】 【你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任何钱财，开局连一个碗都没有】 【身为穿越者，你没有太多惊慌，不紧不慢的探查起周围情况，准备在这方世界白手起家】 【15岁的身体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这正是你最大的资本与底气，你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挣扎着从污水中爬了出来】 轰鸣的蒸汽。 咬合的齿轮。 高效的魔法。 夜晚，钢铁与蒸汽，魔法与神秘，共同构筑成巨大城市的中心枢纽。 将许系唤醒的，是一声无比尖锐的狭长汽笛声。 “嘟——！！！” 睁开眼睛。 左右两侧被高耸的红墙遮挡，独留出中间的位置，显露那黯淡的天空，以及些许泛黄的路灯光芒。 陡然，炽热的白色蒸汽不知从何处喷发。 高高的击上天空。 与寒冷的晚风碰撞反应。 形成密密麻麻，铺满眼前视线的飘散水珠，接着又重新溃散成雾气，缓慢而又均匀的涌向城市各个角落。 这种雾气很是遮挡视线，时不时的，有谩骂声从城市各处传出。 于是。 许系看见了。 有身穿法袍，手持魔杖的人影漂浮在空中，随意挥舞，空中便出现了巨大的火焰风暴，将那些雾气吞噬干净。 城市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赞美万能的魔法与尊贵的火神。 人们这样祈祷着。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神奇，众神的信仰遍布大地，高举魔法的伟力，又兼具蒸汽的便捷，只是在伟大的角落处，也有些被人忽略的阴暗。 “该怎么说呢，模拟穿越的时候，就不能给我一个好的开局吗？” 许系挣扎着。 费力的从巷子里爬起。 这处巷子里布满了黑污的脏水，恶臭难闻的同时，还带有莫名的腐蚀性，和上一次模拟的饥民开局相比，凄惨程度不相上下。 许系很怀疑，这个模拟器是不是在故意搞自己。 “总而言之，先想办法解决最基础的衣食住行，然后再考虑钻研魔法吧。” 站起后。 许系踉踉跄跄的走出巷子。 在这个全新的模拟世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超凡力量，更没有永恒泪滴在身，吃不了妹妹的软饭。 好在有三个词条天赋，自力更生还是没问题的。 【你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 【通过打听，你得知自己的所处位置，是位于世界北侧的艾伦森市，这是一座搭载高效运转蒸汽器械的大型城市，主要信仰火神、铁匠之神与丰收女神】 【初来乍到的你，选择用体力活赚取第一桶金】 【你成功了，虽然累得半死不活，但你用自己的汗水赚到了第一顿饭，以及第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足足三个铜币】 【你为此数了十分钟】 【你无比欣慰，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发展】 【你选择暂时扎根于贫民窟，这里的食物物美价廉，房子也不需要租，两三块铁皮找个烂泥地，就成了你的新住所】 …… 【时间过去一年，在这一年里，你已成功掌握了世界的基础情报，知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这是个被神明统治的时代】 【无数人靠着信仰神明，获取操控魔法的能力，信仰程度越深，魔法水平就越强，更有甚者会被选为神明的代行者，人称半神】 【不靠信仰神明，选择自行修炼的魔法师，也是存在着的，被世人称为元素法师】 【通过感悟万事万物，与元素建立联系，以此释放出魔法】 【这是一条极其艰难的道路，信仰神明只要足够虔诚，付出自己心灵的归属，便可在短时间内成就强者，但元素法师只能一步步艰难前行，很少有人选择】 【你笑了，你恰好拥有非常优秀的元素感知天赋】 【同时，你也对信仰神明毫无兴趣】 【你花光了辛辛苦苦一年，所积攒的全部积蓄，前往市中心的店铺，购买了一瓶最低等的史莱姆黏液，这是众所周知最劣等的魔法超凡材料，也是你唯一购买得起的物品】 一年后。 贫民窟。 无视周围弥漫的恶臭，许系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家’中。 假如那坐落在泥泞路面，几块铁板拼凑起来的拼装玩具，能算是家的话。 “一年啊……啧。” “虽然在模拟世界里，感观不像现实世界那样敏锐，但这一年的贫民窟生活，我也确实是过够了。” 许系感慨着，摇晃手中透明无色的史莱姆黏液。 这些黏液被透明的瓶子装着，密封性很好，跟随许系摇晃的动作，慢吞吞的颠倒来颠倒去。 使用史莱姆黏液修行。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许系不一样。 早在很久之前，许系选中魔法侧作为新的模拟世界，就为此准备了许久，提前备好了修炼魔法的冥想法，以及看了各种修炼事项。 并且在这次模拟中，他拥有着元素感知这一特殊词条。 因此。 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奇迹，就此诞生于贫民窟。 …… 【你成为了一名魔法学徒】 【通过冥想法，你成功感知到了史莱姆黏液里的生命元素，并且大脑出奇的冷静，抵达凡人所能拥有的上限，将这股元素波动铭刻在精神识海内】 【你因此学会了0级魔法·生命黏液生成】 【你离开了贫民窟，前往艾伦森市中心的魔法师协会，注册并登记为一名魔法师学徒，每个月拥有10枚银币的福利】 【你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变好起来】 【你跨越阶级，从贫民窟的泥腿子成为尊贵的魔法学徒，所有人都对你感到震惊，并认为你是生命女神的虔诚信徒】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元素法师的存在极其稀少，即使有人想学，也难以感悟元素，是被誉为故事里才有的存在】 【你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在所有人都信仰神明的时代里，无神论者会被视为异端，众人对你产生的误会，正好可以让你更安全的生活下去】 第30章 你与她的初次相遇 【你离开了贫民窟，但你的传说永远在贫民窟内流传，你被誉为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在你离开后，有贫民窟的黑恶势力讨好你，狠狠教训了曾与你有过矛盾的拾荒者，你被人忌惮恐惧，被称为贫民窟的隐形教父】 【你搬进了靠近市中心的区域】 【市中心环境美好，既没有恶心人的臭味，也没有乱糟糟的排放污水】 【你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研究魔法的速度更快了，你触发了元素感知、凡人的智慧和观测者，于第三年掌握更多属性】 【今年，你17岁】 【你成为了地、风、水、火、雷、光明、黑暗、生命、死亡等多种属性的复合元素法师】 【除却最难掌控的时间和空间，你已没有任何短板】 【那是属于神明的领域，不，更加准确的说，是属于至高神的领域，远非凡人的智慧所能够触及】 【你对此并无遗憾，觉得自己能掌握那么多元素，已经是十分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魔法境界上】 【魔法师的境界划分为：魔法学徒、正式法师、精英法师、大魔法师、大魔导师、圣域魔导师、半神】 【你的天赋超绝，进阶速度骇人听闻】 【模拟第四年，你18岁，你成功晋升为正式法师】 【模拟第五年，你19岁，成功掌握所有属性的1-3级基础魔法，你与多位元素精灵建立契约，可从元素位面调动魔力补充自身，你的魔力容量是常人十倍，这似乎是一种冥冥的祝福】 【模拟第六年，你20岁，境界再次有所突破】 【你成为了一名精英法师】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掌握4-5级的魔法，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覆灭城镇，假若时间充足的话，摧毁城池也不在话下】 【低调起见，你没有公布精英法师的境界，而是宣称刚刚突破正式法师】 【新一轮的轰动开始了，尽管你已足够低调，但搭配上你的贫民窟背景，你的名字瞬间传遍整个艾伦森】 【艾伦森市内，上到贵族，下到乞丐，所有人都知晓了你的存在】 【一颗突破淤泥的闪耀新星】 【你的故事广为流传，被游唱诗人传颂到更远的区域，你被许多生活困苦的人视为榜样，贵族们开始邀请你参加宴会，你风光无限】 …… 模拟很顺利。 明明从顺序上来讲，第一次模拟是新手福利。 但这第二次模拟，却给予了许系前所未有的爽感，三个词条彼此搭配，效果远远不止1+1+1=3。 仅仅20岁的年纪就是精英法师。 许系有把握，在这一次模拟结束前，正式踏入圣域魔导师，甚至是一窥神明的境界。 “这次模拟结束后，如果能和上次一样，将模拟内的境界完全复刻到现实，那我就真无敌了。” “如果我没记错，魔法体系的半神级，相当于修仙侧的散仙。” “假如我能成为圣域魔导师，类比下来就是……大乘期？” 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 许系慢步行走，一边思索着模拟结束后的事情，一边心不在焉的嚼着面包。 为了更快的回到家中，进行新一轮的魔法研究。 许系拐弯走进一条小道。 靴子踩在泥泞的凹坑，溅起深褐色的水花，那身干净整洁的衣服，与周围臭气熏天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偶尔间，靴子的踩动还会震塌粗糙的掩饰。 破裂的砖瓦下，已经干涸的血迹显露而出。 这个城市从不美好，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用权势斗争，底层的人则采取最原始的暴力，因此，血在这里很常见。 但与许系无关。 毕竟，这座城市的人都认识他，谁都不会愚蠢到，去招惹一名正式的法师。 “停……停下！” “把面包，交，交出来！” 颤巍巍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颤抖中带着结巴，似乎说出这句话的人，本身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许系脚步停住，望向前方那小小的身影。 现在是十月末了。 天气转凉。 但那道脏兮兮的身影，上半身是一件破旧的短衣，下半身是一件过于肥大，同时并不好看的深绿色宽裤，从其破烂程度来看，或许是从垃圾中捡回来的。 头发满是脏泥水浸透后的污垢，隐约可见额头的伤疤。 眼睛是淡金色的，但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只剩下空洞的虚无和对未知的恐惧，以致于给人一种是黑瞳的错觉。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只能感受到空洞与无光。 许系目光下移。 看见了她手上紧握着的小刀。 明明身体害怕到发抖，明明手抖得要命，却还是紧抓着这唯一的利器。 只是—— 想用一把小刀打劫正式法师。 是否想多了？ 许系皱眉，观测者词条发动，看见了眼前这道小小身影的更多异样，那些不同于常人的诡异之处。 比如藏于头发中，残缺不堪的角。 隐于皮肤表层，正常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鳞片。 “原来如此，是人类与魔族血脉结合的混血吗？从这模样来看，应该是被抛弃了，最近才逃到的艾伦森市。” “难怪敢来抢劫，原来根本不认识我。” 许系向前几步。 女孩脸上的伤疤，手臂的淤青，发抖恐惧的双腿，全身上下都更清晰的映入眼中。 “……真可怜。” 许系眉眼低垂，心中轻叹道。 这个世界既然有统御众生的神明，理所当然的，也有与神明作对的魔族。 魔族大多体型魁梧，长相丑陋，但也有极个别种族，长得跟人类相似，引起部分人的奇怪性趣。 于是乎。 血脉不纯，人不人，魔不魔的混血后代就这样诞生了。 这种后代几乎不会被承认。 出生的第一时间，九成九会被直接丢弃。 只有极少数的个体会因为力量强大，被留下来训练培养，当成另类的士兵使用。 很显然。 从少女恐惧发抖的表现来看，她属于那种绝对的劣质品，既没有魔族的强大，又没有人类的正常样貌，可以融入常人生活。 属于最为凄惨的那一类。 “不，不要过来！”，面对许系的靠近，魔族少女显得更恐惧了。 第31章 魔女被你拯救了 女孩双手紧握着小刀，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来源，那件过于肥大的，甚至裤管拖到地面的深绿色宽裤，因双腿不断发抖而鼓动作响。 明明是一个抢劫犯的身份。 但那份不安，那份恐惧，却更像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受害者，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停下……把面包给我！” 女孩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努力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将锋利的刀尖对准许系，宛如呲着新牙的幼兽，同时大声呼喊，歇斯底里的让许系停止向她靠近。 她的目光充满渴望，牢牢锁定许系手中，那布满齿痕被咬了一半的白面包。 情不自禁的。 早已干涩没有水分的嗓子。 艰难的咽了一下。 说实话，现场的氛围很怪异，甚至可以说是戏剧性般的怪诞和可笑。 清晨时分，艾伦森市的大型蒸汽机正在轰鸣运转，那磅礴浩大的水蒸气，以神迹般的姿态遮住穹顶，时不时的有法师身影从中飞过。 在谁都没注意到的偏僻巷子里，人魔混血的半魔族少女，手持一柄可笑至极的小刀，试图打劫艾伦森市的风云人物。 对外宣称是正式法师，实则是名精英法师的许系。 这样的事情。 比游唱诗人高歌的神话史诗还要不讲逻辑。 即使抛开许系的法师身份，单单成年男性的身体素质，也能轻易制服这弱不禁风的魔族女孩。 不过许系并没有这么做。 “饿了？”，没有释放法术，惩戒这个对自己大不敬的魔族少女，也没做出严厉的呵斥，许系仅仅是平静的看着她问道。 女孩动作微顿，轻轻点头。 “给。” 许系撕掉最上层咬过的部分，将剩余的面包递向女孩，女孩没马上接住，而是远远的警惕看着许系。 眼眸中闪过茫然和困惑。 她似乎从未想过，会这么轻易的拿到食物。 一步。 两步。 女孩小心翼翼的挪动双脚，一手持刀，一手抓向面包，以极其谨慎的姿态一点点接近许系。 在抓住面包后，又速度飞快的逃回巷子深处。 缩坐在巷子墙角的腐烂木箱上。 脚踩黄腻的泥水坑。 于许系的注视下，先是小口小口品尝，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又马上大口吞咽起来， …… “听说真正的纯血魔族，身体器官格外强韧，可以忍受长达一年的饥饿，在这一年来，仅靠魔力就可以正常生存。” “照这么看，人魔混血的半魔族，应该也会继承部分忍受饥饿的能力。” 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孩。 许系摇了摇头。 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孩究竟流亡了多久，又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变成这副肮脏不堪，浑身遍布伤痕的凄惨模样。 过了会，魔族女孩将手中的白面包吃完。 她再次望向许系，更准确的说，是用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许系手中刚才撕下的，沾有许系咬痕的面包屑片。 只有在这时候。 看见食物的她，眼里才会稍稍浮现出一点渴望。 “可……可以…给……给我…吗…” 或许是许系给予食物的行为，提升了部分好感度，女孩这次没有用刀威胁，而是口吃的询问道。 不自觉的。 带上那么一丝讨好和乞求。 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从烂木箱上站起，赤裸的脚掌踩着泥水和土沙，踉踉跄跄的向许系走去。 想要抓住许系手中的面包屑片。 然而—— 许系根本没有理会女孩，直接将那面包屑片丢入口中，再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巷子，留给女孩一个远去的背影。 “为……为什么……” 女孩愣住了。 原本泛起一点亮光的眼睛，再次变回无神与黯淡。 脚下一个失衡，整个人摔倒在地，摔在湿滑的恶臭巷道上，疼痛袭来，额头处更是流出了鲜红的血。 女孩没有哀嚎，因为她早已习惯。 她也没有站起，仍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在泥水中失魂落魄。 “妈妈…我又做错了吗……” “妈妈……” “为什么会这样……我好饿…我好饿，妈妈……” 饥饿的感觉再一次袭来，那扭曲腹部的致命抽搐，远比额头流血的痛楚更剧烈，使得女孩一下子哀嚎起来。 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紧自己的腹部，不断在泥水中翻来覆去。 仿佛这样做就能减少痛苦。 想哭，但那种情绪早已丢失，在一次次的绝望中彻底损毁。 最终只能是以一副崩坏的模样，双眼无神，呆滞的躺在泥水里望着天空，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死了就不会饿了…… 她心中闪过这样质朴的念头。 但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愈发接近，直至走到魔族少女面前。 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少女拉起，她看见了，手的主人是之前那个年轻男人，他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新的面包。 “吃吧。” “之前的面包被我咬过，不太干净，你吃这些新买的。” 许系说着。 没有在意女孩身上的恶臭，以及全身各处滴落的泥水。 伸出手掌，释放出5级生命魔法，利用庞大的生命魔力恢复女孩的伤口。 接着又将女孩从地上扶起。 让她坐在一处干净点的位置吃面包。 “……”，女孩全程茫然，似乎理解不了事态的发展。 直至许系将面包递给她。 她才反应过来，一口接一口，机械性的咬着面包进食。 一袋面包很快被消灭干净。 许系又使用水魔法，召出一个大水球，用来给女孩补充水分，以及清洗干净她身上的污垢。 最后。 许系半蹲下身，让自己的眼睛与女孩平视。 尽力表现出温和的模样。 在充满肮脏与混乱，连老鼠都不想栖息的恶臭巷道里，向那个同样有血有肉，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女孩伸出手掌。 发出这样的简单邀请： “跟我走吧。” 一直如人偶般安静的女孩，用无神的眼睛看着许系，如同任人操控的傀儡娃娃般，脸上看不出一丝自我。 她仍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内心里有那么一股冲动，驱使她，告诉她。 于是，她照做了。 双手缓缓握住眼前男人的手掌。 “好……” 声音发颤。 第32章 克里莎·克里斯汀娜 【秋风捎来落叶的讯息，北地的寒冬即将来袭】 【你在回家的途中，意外遇见一名血脉不纯的魔族少女，她的身体满是伤痕，比你在贫民窟看见的流浪汉还要更加瘦弱】 【你为她治疗，你给予她食物，你将她带回了家】 【你并不觉得自己多么高尚，更不觉得自己伟岸，你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释放一点小小善意罢了】 【尽管对她来说，这是有如太阳般耀眼的救赎】 靴子的厚实鞋底。 踩在道路的干枯落叶上。 发出清脆的细微声响。 许系牵着女孩，带领她穿过那条暗无天日的小巷，远离难闻腐朽的臭味，跨过一条小渠，又迈步踏上几节台阶。 白褐色的庭院出现在眼前，干净安宁，这是许系在艾伦森市的住所。 “进去吧。” 面对干净的庭院，魔族女孩显得有点畏缩，于是许系稍微加大了点力气，半拽半拉的走进庭院内部。 啪嗒—— 啪嗒—— 踩踏在庭院的石子路上，有脚步声回响在耳畔，更显庭院空幽。 暴露在阳光下的女孩，显得很不自然，不断眯着眼睛试图低头，逃避那刺眼到让她不适的光明。 只是。 小手被许系紧紧握住的她，无法像从前那样逃避开来。 渐渐的，她尝试着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柔和阳光穿过砖瓦栏栅，又被植物花草分散切割的绮丽光影，朦朦胧胧，间断的光斑照射在道路上。 静谧中有虫鸣响起。 若是仔细倾听，还能听到市中心蒸汽机的喷呜声。 “真漂亮啊……”，女孩的眼睛倒映着许系的身影，第一次发现光明的世界如此美好，第一次发现她也可以站在阳光下。 只要，只要抓住这个男人的手，自己也能鼓起勇气。 …… 【你将魔族女孩带回家中，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女孩带进浴室内，进行了一番彻头彻尾的清洗】 【女孩流浪的时间太长太久，常年混迹于垃圾堆，仅凭你先前释放的水魔法，根本不足以彻底洗涤干净】 【你召唤出了水之元素精灵，与你一同释放水之净化魔法】 【你成功了】 【女孩身上的污秽，被你彻底净化根除】 “哗啦啦，哗啦啦。” 浴室内。 水流冲击的声音接连响起。 许系按下阀门，伴随着机械运转独有的嗤嗤噪音，管道内流出了冒着气的热水，被许系控制着浇在女孩头顶。 “原来是灰色的头发吗。” 许系轻咦一声。 他用手掌揉搓女孩头顶，洗掉那些泥水凝固后的块状物，等到头发清洗干净，显露出来的是一头灰银色长发。 头发的光泽很黯淡，并且摸着粗糙，宛如干枯的稻草。 这是营养极度匮乏的表现。 理所当然的。 根本不需要惊讶。 毕竟女孩的身体瘦骨嶙峋，透过皮肤能清楚看见凸起的骨头，那是虚弱的体现，有种随时都会死去的强烈冲击。 这样的身体条件，光是活着就堪称奇迹，当然不会有多余的营养分给头发。 真可怜。 许系心中再次轻叹，帮女孩洗干净头发和双手，接着便在女孩茫然的目光中，将热水的管子交到她手里。 “接下来你自己洗，能做到吗？” 许系开口。 头发和双手这些地方，他可以帮忙洗，但更隐私的身体部位，许系决定还是由女孩自己动手。 毕竟再怎么说，女孩已经长大了，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有些事情。 需要从现在就树立观念。 “好……”，女孩以轻微的幅度点了下头。 在将热水管交给她后，许系便离开了浴室，趁着女孩独自冲洗的空隙，又出门一趟买了些衣服。 他之前一个人居住。 家中没有小女孩能穿的衣服。 而女孩先前所穿的，根本不能算是衣服了，称之为破烂更为准确，早早的就被许系一把火烧掉。 “……” 买完衣服回来，女孩也正好洗完。 她一个人拿着热水管，静静的站立在浴室里，一动不动，像是硬化的雕塑，手中的管子仍在源源不断冒着热水，顺着排水口消失不见。 眼睛无神。 在许系出现后便望向他。 像机器人般，等待着许系的下一个指令。 “出来吧，顺便擦擦身体。” “热水要按这里关掉。” 在女孩茫然的表情中，许系按住浴室墙壁的阀门，几秒后，女孩手上的热水管便停止了出水。 接着，她被许系盖上宽大的毛巾，将湿漉漉的身体擦了一遍。 头发自然不会落下。 许系左手火魔法，右手风魔法，催发出一股独特的暖风，将女孩的头发吹得干干净净，没任何水珠留下。 之后是新衣服。 为女孩买来的衣服，并不是多么靓丽的款式。 即便如此，在女孩换好衣服后，仍有种眼前一亮的全新感。 若是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抵是一种终于成为“人”的感受，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垃圾，不是无人问津的枯叶，而是真切站在这里的“人”。 看着这样焕然一新的女孩，许系脸上露出笑意。 “嗯，这样就精神多了。” 再次牵起女孩的手。 许系准备将她带往居住的房间。 廊道笔直的向内延伸，不算很长，尽头处便是为女孩准备的房间。 手搭在门把上，在推门进入的前一秒，许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女孩： “你有名字吗？” “克里莎……”，一直保持安静的魔族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与许系对视，“克里莎·克里斯汀娜。” 眼眸依旧空洞无神。 从中看不到任何对人世的反馈。 但隐约间，许系似乎又从中看到些许期待。 “克里莎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许系轻声道，手掌摩挲了下女孩的头发，推开房间木门，领着女孩走了进去。 【你获悉了魔族女孩的真名】 【克里莎·克里斯汀娜】 【这个名字很好听，你心中这么想着，同时也是这么说出来的】 【你为克里莎安置好一切，从今日起，你正式收养了她，收养了一名魔女】 第33章 魔女开始学习魔法 【收养魔女后，你的生活发生些许改变】 【在以前，你除了钻研魔法外，就是忙碌于进行各项魔法研究，而在收养克里莎后，你的时间有部分用在教导对方上】 【对此，你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你在魔法一途上的造诣，早已达到一个极高的地步，实力境界的提升也只是时间问题，教导女孩正好可以帮你打发过闲的时间】 【女孩的悟性很高，远远超出你的预料】 【尽管你传授的，只是一些人类世界的正常生活常识，以及待人处事的基本知识，但女孩只在短短一星期内便融会贯通】 【因为悲惨的过往，她看起来仍有些怪异，但已经可以与你进行正常对话】 【你很欣慰，并对克里莎进行夸奖】 【只是在欣慰之余，你又为魔女的未来感到担心，因为在每天的相处中，你发现克里莎缺少了很关键的东西】 【不只是魔族血脉的不纯，头顶犄角的破损，皮肤鳞片的残缺】 【更为关键的，是女孩那已经丢失的情感】 【不懂喜悦，不知悲伤，不明愤怒，只留恐惧】 【在颠沛流离的过往中，女孩经历了无数次辱骂打砸，钻心的疼痛和窒息的绝望，使得她学会麻痹自己，忘却不必要的感情】 【不会微笑，不会流泪】 【只留下一次次疼痛造就的身体本能，面对殴打就会自内而发的恐惧龟缩】 【有次，你和克里莎在同一个房间内，你伸出手臂想要端走红茶，克里莎却惊恐大叫，误以为你要打她，畏惧的蜷缩在墙角】 【自那以后，你便有意识的放轻身体动作，渐渐的，年幼的魔女习惯了和你的相处】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你已经收养了魔女半个月时间，在这十五天中，通过你悉心教导，女孩表现得愈发乖巧，甚至能在生活中帮上些忙】 【你认真思考许久，想过很多女孩的未来，但最终决定，让女孩自己选择想要的人生】 【1，留女孩在家中继续生活，以女仆的身份，照料你的生活起居】 【2，让女孩认你做导师，传授女孩魔法，让她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魔女，改变人生】 【3，就此离开，开始全新的生活，你会给女孩一笔充足的路费】 【在秋季到来，寒风萧瑟的一个午后】 【你喊来了克里莎，向她说出了三个不同的选择，并让女孩自己判断决定】 艾伦森市。 秋季的寒风很是呼啸，又猛又烈，轻而易举的就能卷起大量枯叶。 在远离贫民窟，略微靠近市中心的庭院内，约十一二岁的女孩仍然目光无神，像是没有自我意志的机器。 她的面前，摆放着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女仆的装束。 第二样是魔法学徒的装束。 第三样是一袋鼓鼓当当的钱币。 这三样物品，分别代表着三条人生道路。 没有任何犹豫，克里莎直接略过了那袋钱币，尽管那袋鼓鼓当当的钱币，能让她往后的人生无忧无虑，但她没有片刻动心。 “女仆……” 嘴里呢喃着。 克里莎的目光放在女仆装身上。 她对超凡力量毫无兴趣，也从未想过变成强大的人。 能以女仆的身份，以私人物品的身份，一直呆在许系身边，女孩觉得，这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结果了。 这样想着，克里莎将手伸向女仆装。 但突然，她注意到了，许系的眼神里似乎有少许失望。 比起自己的事情，魔女更不想让许系失望，于是她又把手试探性的，伸向魔法学徒的衣服处。 这次，她看见了。 许系眼睛里露出的是欣慰。 于是，魔女不再犹豫，用手抓住了魔法学徒的装束。 “导师，我选好了”，克里莎这样说着，语气平淡毫无起伏，那件黑色的魔法学徒装扮被她穿在身上，搭配灰银色的长发，颇有种神秘气质。 “克里莎，明天开始到冥想室来，我会从最基础的冥想法开始教你。” 许系脸上带着歉意，抚摸女孩那开始恢复光泽的长发。 他看得出来。 克里莎不是自己想学魔法，而是因为他的想法，才主动选择的魔法一途。 许系有些愧疚，但同时心中松了口气。 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没有力量便无法掌控命运。 相较于人类，魔族的寿命是悠久的，是名副其实的长生种，哪怕是半人半魔的混血魔女，未来活个几百上千年也不成问题。 许系不知道这次模拟里，他具体能活多少年，但想来应该是没女孩的寿命长。 为防止自己离开后。 女孩再次遭受非人的虐待，甚至是惨死于他人之手。 许系觉得，他很有必要教会女孩，真正能够让她自保的力量，即魔法。 “以克里莎的魔族血脉，想靠信仰诸神使用魔法，是一件根本没可能的事情，还好我自己是一名元素法师，可以教导她感悟元素。” 许系心中自语，抬头望向庭院的大树。 天气转凉，曾经苍绿的叶片都已掉光，只留光秃秃的树杈，在寒风中来回摇荡。 花开终有落时。 树盛亦有凋零。 凡事如果等到发生再后悔，那就实在太晚了。 “进屋吧，克里莎，外面风大容易着凉。” “是，主……导师。” 女孩紧跟在许系身后，形影不离。 翌日。 庭院房屋的最深处，被许系用作冥想室的房间里，光线晦暗，火烛飘晃，许系和克里莎双双坐下。 冥想室内铭刻着特殊的魔法阵。 能够让人更加专注，提升对元素的感知能力，正适合女孩这种新手。 “克里莎，放空你的精神，什么都不要想，以最自然的状态去感悟元素。” 冥想室内。 许系手持棕褐色的魔杖，稍稍挥舞，黑暗冰冷的空气变得闷热起来，带有一股淡淡的烧焦味。 清神草，一种来自于城外丰饶之地的草药。 传说是丰收女神降下的神迹之一。 对于初次接触魔法的法师学徒，有着相当神奇的启灵效果，会更容易感悟和理解魔法的存在。 在许系的设想中。 连续接受一个月的清神草熏陶，加上魔法阵的专注提升效果，女孩应该就可以在不信仰神明的前提下，顺利成为魔法学徒了。 “慢慢来，急不得”，许系神情平静，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毕竟这个世界里，不信仰神明的元素法师本来就少。 成为法师的魔族更是闻所未闻。 某种意义上来说，许系正在试图创造奇迹。 “导师，我好了。” “？” 第34章 魔女的过往 倘若疑惑能够具象化。 那么现在，许系头上必然是密密麻麻的问号。 为了克里莎能够冥想成功，早在今天之前，许系就为此准备了多项方案，并做好了长期攻坚的准备。 他怎么也没想到。 女孩居然初次冥想就成功了。 “克里莎，你说说冥想的感受”，保险起见，许系对女孩询问道。 “是，我看见了……”，克里莎乖巧应答，她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有些磕磕绊绊，但相较于最初见面的时候，已然好上许多。 元素。 魔力。 精神力。 通过克里莎的描述，许系可以确定，她的确是冥想成功了。 可是，这究竟为什么？ 昏暗的冥想室内，清神草燃烧的气味仍在弥漫，有些呛鼻，有些辛辣，身穿漆黑色魔法学徒衣袍的魔族女孩，静静等待着许系的下一步命令。 许系看着女孩，陷入不解和思索。 “我能够冥想成功，从普通人直接变为魔法学徒，是因为我有最高级的红色词条，外加两条紫色词条辅助。” “三词条在手，自带外挂，我第一次冥想就成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这孩子居然也……” 许系沉吟着。 思索决定这次冥想成功的要素。 除却最基本的天赋和悟性，必然还有着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是其他魔族所没有的，连人类也没有的，独一无二的优点。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望着眼前的小小身影，许系突然陷入沉默。 他明白了。 眼前的魔女，确实不是什么天才，既没有纯血魔族的强大肉身，也没有比之人类更加优越的精神。 她的身体孱弱不堪，饱受他人的折磨和殴打。 她的精神宛若死水，在长期的绝望中封闭自我，不懂情感，不知喜哀。 然而。 这正是克里莎第一次冥想，就顺利达成的真相。 所谓的冥想，本质上就是施法者的精神力，去接触感知万事万物的元素，对于心态的要求极高。 普通人会因为情绪波动而失败，会因想得太多而犹豫。 但克里莎不会。 没有感情，便不会波动，没有思考，便不会犹豫。 只有在遭受痛苦和摧残的时候，这个人魔混血的女孩，才会因为剧痛，短暂的流露出恐惧害怕。 “这个真相，还真是残酷。” 许系在无声中攥紧了魔杖。 克里莎拥有法师天赋，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只是这项天赋的背后，代价惨烈到让人望之沉默。 许系心中轻叹，为了验证这个观点是否正确，他让女孩又进行了几项测试。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流畅。 和冥想法的尝试一样。 在接下来的感知元素、建立联系、吸收魔力等流程。 克里莎都拥有着超级天才般的表现。 “做得很好，克里莎”，许系蹲下身，对一直保持安静的魔族女孩夸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没有，导师”，克里莎·克里斯汀娜摇了摇头。 小小的脸庞面无表情，没有半分孩童应有的天真活泼，有的只是一种，仿佛要将淡金色眼眸为之吞噬的灰暗。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虚无。 叫人沉默。 某种意义上来说，女孩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除却身体方面的缺陷，就连情感也严重缺失，无法给予别人想要的回应。 但也正是这种缺失，使得女孩意外拥有元素法师的资质。 许系暂停了女孩的修炼。 “导师？”，克里莎呆呆的歪头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 “坐下来吧，克里莎”，许系盘坐在地，同时手掌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女孩坐在自己身边。 许系发现。 比起让女孩变强，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那就是了解女孩的过去，了解女孩的经历，只有了解，才能更好的帮助女孩走向未来。 假如什么都不知晓。 自认为是善意的举止，很有可能会对女孩造成二次伤害。 “……”，克里莎很听话的坐了下来，魔法学徒的长袍对她的瘦弱身体来说，稍稍有些宽大，坐下来的瞬间将双腿直接掩盖。 过长的灰银头发，末尾有些触地，以轻柔缓慢的姿态铺撒在冥想室的地砖。 有风拂过克里莎的脸颊。 那是距离过近，许系呼出来的热气。 奇怪的感觉涌上女孩心头，让她莫名的很安心。 接着，许系开口问道：“克里莎，能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吗？” “您是指……” “什么事情都可以，我想了解你。” “我明白了，导师。” 女孩其实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了解的地方，但她知道，自己听许系的话就行了。 身为私人物品， 听主人话是最基本的。 于是。 在许系的注视下，年仅十一二岁的魔族女孩，缓缓讲述起很久之前的故事，那是远在许系来到这个世界前，所发生过的真实。 刚出生那年，女孩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是被人类命名为“魅魔”的雌性魔族，拥有着弯曲巨大的双角，酷似人类的火辣身姿，以及牢牢锁在脖颈处的巨大铁环。 她用温柔的，仿佛能渗透出水的眼神，慈爱的望着婴儿时期的克里莎。 克里莎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 因为从出生第一天起，她就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藏匿起来。 藏了大概三四年时间，克里莎终于见到了父亲，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 “父亲”将她恶狠狠的拽出房间，丢向窗外，抛向荒野，掷向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地。 母亲试图反抗。 却被“父亲”用厌恶的眼神望着。 “杂碎……贱种……有什么资格…死……” 那时候的克里莎，没能听全“父亲”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与她一同被丢弃的，还有母亲的头颅。 时至今日。 克里莎仍清楚记得，母亲的头颅被灼烧得多么凄惨，摸起来很是粗糙，那是被烧碳化的硬质表层，巨大的双角更是被无情斩断。 “逃……” 魔族的生命很顽强。 即使被斩首，即使被焚烧，母亲的头颅仍在生命最后一刻，对年幼的克里莎说出了话。 于是，听话的克里莎逃走了。 远离了那个“家”。 第35章 我不会抛弃你的 克里莎一边哭着，一边逃着。 她逃得很远。 很远很远。 远到“父亲”派出来的骑士，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自那以后，年幼的克里莎便开始了流浪生涯，不断的，持续的，在半死和濒死间来回切换。 她的魔族身份实在是太好认了。 原本想收养克里莎的好心人，在看见头顶的犄角后，都会发出惊恐的声音，然后快速逃离。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 年幼的克里莎不理解，直到更大一点后，她才明白人们恐惧的原因。 这是个被神明统治的伟大时代，诸神仁爱且宽厚，以无上的神力庇护人类，而魔族是邪恶的蠢物，总是杀戮人类与神明作对。 因此，人们发自内心的厌恶魔族。 “滚，滚出去！” “伟大的太阳神，请降下您的烈火，将这个魔女烧死吧！” 人们或是厌恶驱赶，或是拿着刀剑追杀。 克里莎找不到能定居下来的地方。 于是，她只能听从妈妈的遗言，继续逃，逃到更远的地方，逃到一个连她也可以生存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想法，克里莎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曾笑过，在路边拾到自然掉落的果实，一口咬下去甜进心中。 她曾哭过，试图加入人类孩童的游戏，却被排挤着，用石头砸得满是伤痕。 再后来。 笑和哭都不见了。 只剩下恐惧。 越是长大，克里莎的魔族特征越明显。 只要稍稍离近一些，人们就能很清楚的看见，她头顶的角，她体表的鳞片，那正是恶魔的象征。 于是，更多的暴力降临了。 他们用坚硬的石头，还有腐烂散发臭味的食物，远远的砸在女孩头顶，使得女孩浑身臭味和伤口。 他们乐此不疲的倾泻武力，或是脚踹，或是鞭抽，以女孩的求饶和尖叫为乐。 甚至是将女孩绑在马车身后，让马车拖着她摩擦地面。 妈妈……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一次次的折磨中，女孩眼中的光彻底消失，自那以后，她的情感便产生了缺陷。 不知喜悦为何物，不懂悲伤从何来。 “其实，这算是一件好事。” 克里莎这样说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没有波澜，只有永恒的空洞。 不会伤心就不会哭，可以节省很多体力，在情感缺失之后，她逃跑的速度比以前快上许多。 只要跑得够快，就不会挨打。 克里莎向许系分享自己的逃跑经验，说这些的时候，她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丝毫起伏。 她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热，感受不到心的温度。 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陈述自己的过往。 她告诉许系，泥水并不好喝，因为里面有着大量的沙石，喝起来会让肚子难受。 相比较之下，城市的排水沟可能更好点，里面的老鼠还能拿来充饥…… “够了，克里莎！” 许系猛地出声，打断了女孩的话语。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抱歉，真的很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么多痛苦的事情，我……非常抱歉。” 自责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尤其是与克里莎空洞无神的眼睛对视后。 那份自责和愧疚。 变得更加深沉。 “抱歉……？”，魔族女孩显得很困惑，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许系要对她道歉，是因为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主人是不会有错的，救赎她的太阳是不会有错的。 克里莎发自真心的这么觉得。 既然许系没错。 那错的应该就是自己了吧？ 想到这，克里莎望向许系，语气诚恳的建议道：“让您这么为难，我一定很没用，请丢弃我吧。” 没用的物品就该丢掉，这是女孩心中的想法。 毕竟。 她就是这么被“父亲”丢出来的。 魔女自认为没什么优点，唯独在听话方面很优秀。 尽管她很喜欢许系，尽管她很想一辈子呆在许系身边，尽管她再也不想去流浪，可如果许系选择丢掉她，那她一定会离开得远远。 就像曾经母亲让她逃，她就听话的逃了很久。 是的。 只要听话就行了。 克里莎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十指交叉压在大腿上，等待着许系的宣判，让她滚出这个美好而又梦幻的家。 有点不舍，但也没办法。 毕竟自己是那么的丑陋，无能而又卑贱。 被丢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能有这么一段被温柔对待的日子，应该要知足才是，怎么可以奢求更多的呢？ “……”，克里莎静坐原地，仍是那副空洞无神的面孔，但交叉着的十指，却是不自觉的摩擦起来。 明明只是数秒的等待，却好似无限的拉长延伸。 让失去感情的少女也莫名不安起来。 终于。 她等到了最后的“审判”。 温暖熟悉的宽厚大手，轻轻覆盖在克里莎的脑袋上，左右移动摩挲着，有微弱的热量和安慰传递过去。 “我是不会抛弃克里莎的。” 许系这样说道。 他的声音很柔和，但语气很坚定，同时满怀心疼与怜爱。 “诶”，这个结果显然超出女孩的预料，她发出平淡的惊讶声，意外的很可爱，抬起头望向许系。 “真的吗，导师？” 她问道。 “嗯，真的。” 许系答道。 从出生起就笼罩着的厄运，突然就消失不见，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美好，如今真切的照进现实。 宛若一道光，为女孩带来光明。 克里莎发呆了很久。 她想，如果是从前的话，她应该会开心得大笑，亦或者是感动得流泪。 但情感缺陷后，她再也没体验过这两种情感。 “……谢谢。” 寂静的冥想室内。 女孩突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或许是练习冥想累到了吧，她如此想着。 …… 【魔女的天赋让你感到惊讶，但让你更在意的，是魔女的过往与经历】 【蹂躏、霸凌、追杀、虐待、折磨……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恶行，克里莎几乎都曾遭受过，她的人生充满苦难，若不是年龄尚小，甚至有可能出现无法挽回的事情】 【你不禁思考，人的恶意是否超过了深渊里的恶魔】 【你意识到，光培养克里莎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你还需要培养克里莎的人格，让她成为一个独立的，即使离开了你，也能好好活下去的人】 第36章 克里莎培养计划 一天的时间在冥想中结束。 吃完晚饭。 许系将克里莎送回房间。 接着，他独自穿过寂静的廊道，进入位于庭院外侧的书房，扭动旋钮，几盏镶嵌着光晶石的玻璃灯散发柔和灯光，照亮原本漆黑的房间。 “那孩子的事情，有点难办呢……” “这种极端过往造就的情感丢失，几乎不存在恢复的可能，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声音在空旷的书房内回响。 许系走到桌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取出一叠密密麻麻的纸张。 上面记录着许系对于新魔法的研究，基本上各项属性都有涉及。 包容万象，创意全新。 是许系基于【凡人的智慧】这一红色词条，为自己创造的独特底蕴，即使模拟结算后，没有关于这些新魔法的奖励选择。 许系也可以通过记忆，在现实世界一一复刻。 不过今晚。 许系并不打算钻研新魔法。 他简单扫视一眼新魔法的资料后，便将纸张放进柜子里，转而取出一张空白的新纸，时而停顿思考，时而下笔铭迹。 “为克里莎培养健全人格的事情，不能太过着急。” “那孩子还处于敏感期，贸然接触太多事物，只会让她恐惧害怕，更加龟缩在悲痛的过往。” “嗯，就按照目前的节奏，先逐渐教会她魔法吧。” “拥有超凡力量，是培养她自信心的第一步，再之后就是第二步第三步，慢慢补全她内心的空洞，直至能够离开我独立生存。” 炽热的蒸汽涌动在房间管道。 为许系提供充足的暖意。 手腕转动。 笔尖轻触纸张，好似细雨滑过窗户，那连绵不停的沙沙声在夜晚格外清晰，有着一种别样的平和。 直至深夜，许系才将笔放下。 纸上写满了他对克里莎的未来安排。 嘟—— 嘟—— 屋外，尖锐狭长的汽笛声，吸引了许系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朝窗外望去，所看见的，是黑沉的乌云遮掩皎月，整座艾伦森市都深陷于黑暗的包围。 魔法砖瓦砌就的建筑物依旧高耸。 蒸汽轰鸣的水雾仍然弥漫天空。 但在黑夜的覆盖下，整座城市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扭曲狰狞的黑暗森林，蒸汽机喷吐的水汽也变成了梦魇迷雾。 偶尔几户人家的窗户，散发些许光亮，却更显寂静与诡异。 “蒸汽，魔法，神明，元素，魔族。” “这个世界的要素有点多啊……” 遥望窗外的黑暗。 许系轻啧一声。 只觉得这个魔法侧的模拟世界，就如同眼前的艾伦森市一样，于黑暗中埋藏着许多，他未曾看清过的神秘未知。 上个修仙侧的模拟世界，其实也差不多。 只是许系死得太早，修为止步于金丹期，连传说中的仙界都没能去上一次。 希望这第二次模拟能够有所突破。 至少不要那么快死掉。 嗯，起码得等到克里莎有自保能力，许系才能放心离开。 …… 【你对克里莎的培养正式开始了】 【在魔法体系中，冥想只是与世界建立联系的敲门砖，真正关键的，是如何沟通元素并操控相对应的魔法】 【女孩想和你一样，成为几近全属性的魔法大师，但她显然没有你的才能】 【你笑了笑，让女孩从最基础的地风水火开始练起】 【你第一项教授的是地魔法】 “克里莎，放空你的思绪，去感受脚下的大地。” “感知，沟通，释放。” “按照步骤慢慢来。” 在秋风呼啸的庭院中，身穿魔法学徒衣袍的小女孩，费力的调动体内魔力，在一分钟后聚出小土堆。 土堆很小，也很零散。 是魔法学徒试手用的0级魔法·泥土聚拢。 老实说，克里莎的表现很好，初次上手就能释放魔法成功，尽管有些不完美，但许系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 “做得很好，克里莎。” “记住了，释放地魔法的诀窍是沉稳，缓而慢，厚而重。” 许系温声说着。 蹲下身，帮女孩拍掉衣服上的尘土。 刚才的泥土聚拢，除了形成一座小土堆外，女孩自身也沾上不少土块，显得有点狼狈。 “我明白了，导师。” 她乖巧应道。 …… 【你第二项教授的是风魔法】 等到地魔法熟练后，做到聚拢土堆而自身不受影响，许系便教授起风属性的0级魔法。 风刃。 这是一个最为简单，同时也是广为流传的风魔法。 杀伤力有限，攻击距离也不算太远。 但许多大名鼎鼎的风魔法，正是从这一招风刃脱胎而出，属于基础中的基础，风魔法师必备的技能。 “压缩，固定，最后是发射。” 许系放慢动作，将释放风刃的全过程，展示在克里莎的面前。 女孩一脸茫然。 似懂非懂。 调动风元素半天，终于压缩出一个像样的风刃，尝试着面向大树发射，风刃却在中途自行消散。 “嗯，再接再厉”，许系委婉的说道。 …… 【你第三项教授的是水魔法】 在四大自然元素中。 克里莎最为擅长的似乎就是水元素。 许系教授的是0级魔法·水生成。 短短十分钟内，克里莎就学会了水生成的运用，并无师自通，掌握了另一个水系的0级魔法·水箭。 许系不禁发出感慨：“吾徒克里莎，有水系圣魔导师之姿。” 话刚说出口。 女孩便因为魔力枯竭，导致刚生成的水失去控制，啪的一声淋湿全身。 于是，那天的女孩被许系轻敲了下脑袋。 被训诫不能马虎大意。 …… 【你最后教授的，是具备猛烈性和危险性的火元素】 在众多的魔法元素中。 火元素算是较为危险的那一列。 因为火焰的稳定性极差，稍有不慎的话，施法者本身也会被火焰灼烧。 因此，许系先是让克里莎熟练了其他三种元素，做到运用自如后，才开始教导基础的火魔法。 0级魔法·火弹。 这是1级魔法火球术的前身。 具备释放快、威力强、有一定冲击贯穿等优点。 缺点也很明显，会释放0级魔法的只有魔法学徒，而魔法学徒往往无法很好的控制魔力，致使火弹伤到自己。 好在。 得益于许系的铺垫教育。 克里莎最终熟练掌握了火弹。 至此，魔女的元素修行之路，踏出了确确实实的第一步。 往后所要做的，便是在这个基础上不断提升，使得孱弱的树苗成长为苍天大树，在那一天到来前，许系会一直注视着女孩。 第37章 新年前的最后一天 【你对魔女的教导很成功】 【她熟练掌握了地、风、水、火四大元素】 【情感的缺陷使得魔女有异于常人，但也使得她的魔法修行速度极快，并且在某些方面，她对于魔法有着独特的理解】 【你很欣慰，因为这意味着，魔女的天赋并不差】 【你觉得这样的成长和进步，能在一定程度上，填补克里莎那颗脆弱而又敏感的心】 【你开始教导她更多更深的魔法知识】 【克里莎学得很认真，将你的教诲全部铭记在心，同时对你的态度极为尊重，除了学习魔法外，她还主动进行家务活】 【你没有阻止】 【因为你清楚的知道，想让一颗破损的心恢复正常，除了要给予自信，还要给予存在感】 【一味的帮助女孩，毫无保留的展示善意和爱，并不能使得她恢复正常，只会让她茫然和无措】 【因此，你给予了女孩存在的“价值”】 【通过家务的忙碌，让女孩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是有价值的，而不是随时都会被你抛弃的垃圾】 【这样的做法，能有效提升女孩心中的安全感】 …… 【时间飞逝，转眼间，你收养魔女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 【现在是12月底】 【你在艾伦森市的热度稍稍下降，但在底层的平民中，你仍是家喻户晓的人气话题，人们常常讨论你的信仰多么虔诚，能够感动生命女神降下神恩】 【你一笑置之，因为你并不是生命女神的信徒】 【艾伦森市位于世界北侧，这里的冬天比其他城市来得更早，也来得更酷烈，天空开始有雪花飘落，街道上的行人瑟瑟发抖】 【大雪纷飞，冷意袭人】 【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中，连呼吸都成为无比痛苦的事情，冷冽的气流无情割开口鼻，窜进人体内部，肆无忌惮的冲击破坏】 【但这与你无关，你的房屋搭载全套蒸汽设备，你自身也可以使用火魔法取暖】 【你从市中心的魔法师协会，意外得知一个消息，在距离艾伦森更北侧的边境城市，有兽人正在展开冲击】 【肃杀的寒冬不仅折磨人类，也折磨这些体格非凡的异族】 【这件事并没有在艾伦森引起波澜，边境内驻扎着多支法师军团，且有多个神明教会协助防御，根本不存在突破防线的可能性】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上到贵族，下到平民，都开始为新年的第一天做准备】 【这一天被誉为“神创日”，在众多神明教会中，是诸神共同创造世界的伟大之日，是寒冬中热情欢呼的庆贺之日】 …… 热闹。 喧哗。 以及嘈杂。 许系坐在温暖适宜的书房内，静静聆听外界传来的嬉闹声。 自天气转冷后，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般热闹的声音，有孩子的玩耍，也有大人的欢笑，为这个冷寂无声的冬天添上少许色彩。 往年的时候，许系都是独自度过。 但今年不一样，许系身边多了个魔女。 “导师，请。” 平静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没有激烈的起伏，也不包含任何情感，宛若潺潺流逝的溪流，又像轻风掠过树梢。 这是独属于克里莎，唯独她有的绮丽音色。 “谢谢了，克里莎”，许系望向右侧。 经过两个月的营养补充。 当初瘦骨嶙峋、模样凄惨的小女孩。 已经恢复了最基本的血色和体态。 她的灰银色长发十分柔顺，如同瀑布般自然流淌，身着黑白色的魔法学徒装，静静站立着，手上还托着一杯热饮。 【恰喀】 这是流传于人类社会的一种神奇饮品。 许系将其理解为魔法世界的咖啡。 从女孩手上接过，轻饮一口，暖流入喉滋润身体的同时，能感受到精神在变得清醒，对魔法的感知有所加深。 这就是恰喀的效果。 一杯1金币。 “黑心”，许系咂咂嘴，觉得这所谓的恰喀不过如此，远远比不上他的三个词条。 不过仔细想想，模拟世界的本土法师没有词条加成，为了恰喀提供的一丢丢加成，将恰喀炒到这个价格，也不是不能理解。 摇摇头。 许系不再理会。 他将杯子放回托盘，然后起身。 “克里莎，我要出门一趟，家里就拜托你看着了。” “是，请您放心。” 许系身穿正式法师的法袍，为自己套上风之屏障和火之温暖，接着又是一个御风术，驾驭着气流飞出庭院。 女孩则是站在庭院门口，静静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直至彻底看不见。 才回到家中继续做家务。 …… 今天是旧年的最后一天。 许系准备前往市中心的魔法师协会，结算一些委托，购置一些新的魔法书籍，同时顺便露个脸。 许系并不热衷于人际交往，但“贫民窟法师”这一身份，带来的热度实在是太高了，有不少法师抱着好奇的态度，赶着和许系结交。 通过这些人脉渠道，许系获得了不少有用的超凡材料，并得知了不少信息。 兽人入侵边境的消息正是从这知晓。 于是渐渐的。 许系养成了偶尔去一趟魔法师协会的习惯。 “哟，许，好久不见！”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贫民窟之光吗，来来来，喝个痛快！” “玛德，提道夫你这个老东西，又用风魔法作弊动我的骰子，你的伎俩最没用了！” “呵，法师的事情能算是作弊吗！” 进入艾伦森市的魔法师协会后。 有熟识的人向许系打招呼，也有陌生的人沉浸于娱乐中。 比起平时。 协会大厅冷清了许多。 “看来大多数人都回去过年了”，许系若有所思，向那些认识的人点头回应，接着便熟练的走进协会内部，结清了一些以前接下的委托。 委托金到手，钱包一下子鼓了许多。 许系购置了些超凡材料，以及尚未看过的魔法书籍。 通过凡人的智慧这一红色词条，许系能以极快的速度，将超凡材料和超凡知识融会贯通，将其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储备，在法师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个世界有句名言：越强者越渊博。 意思是强大的法师拥有渊博的知识。 反过来也可以理解为，知识越渊博的法师，就越是强大。 第38章 她的世界只有你 “在魔法体系的晋升中，精神力和知识量尤为关键。” “前者是法师联通世界的钥匙，后者是法师理解世界的呈现。” “二者相结合，以魔力作为能量源催化释放，就是大众所熟知的魔法。” “现在的我。” “在魔法这条超凡道路上，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距离要走。” 艾伦森市，魔法师协会。 许系兑换完所需的物品，手掌轻抚在魔法书籍的封面上，感受着磨砂般的质感，不由得发出感慨。 任何一条超凡道路都不好走，气运天赋缺一不可。 好在他有模拟器相助。 只要能活到寿终就寝，不说成神，想来一个圣域魔导师还是有的。 这样想着。 许系将超凡材料和魔法书籍收进空间戒指，回首转身，四周精致的墙壁烛火上，点燃着来自遥远南方的一种名贵熏香。 那味道很好闻，和清神草很像，让人头脑清醒。 同时能够隐隐听见，头顶的协会二楼传来悠扬的女声，使人陶醉。 声音很好听。 多半是贵族魔法师们在开宴会。 许系准备离去的脚步顿了下，不是被这道声音所吸引，而是通过这道声音，想起某个正在等待自己归家的女孩。 “克里莎那孩子，现在应该是在打扫卫生吧？” “总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回去前，买个新年礼物给她吧，毕竟一直以来，她训练魔法都很刻苦，” 许系回返。 再次走向魔法师协会的交易窗口。 精挑细选后。 他选中一条外白内蓝的项链，银质的外侧圈环泛着亮光，每隔一小段距离，就镶嵌着闪星石的碎块，看起来很是瞩目。 内部的凹槽固定着深蓝色的海蓝之珠，这是一种来自小列颠海域的超凡材料，看起来很是绚丽。 当光线打在上面时，会有波光粼粼，如真实的潮水般起伏。 折射出使人沉浸其中的光晕。 “希望克里莎会喜欢”，许系看着手中的项链说道。 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他觉得这条项链和魔女很搭，穿戴起来会很好看，同时水属性的海蓝之珠也能提供一些水魔法加成，是极为有用的效果。 但礼物这种事情。 喜不喜欢还得看当事人自己。 …… 交付完购买项链的金币，许系离开了魔法师协会，有人向他发出邀请，一同参加二楼正在举办的宴会，被他婉拒了。 接着，许系朝市场的方向赶去。 准备再买一些食材，以及其他所需的日常用品。 “嗡——” “嗡——” 蒸汽嗤鸣，冷风呼啸。 在这个比往年更严酷的寒冬，艾伦森市的蒸汽设备运转得更快了。 像是有千万只飞鸟在嘶鸣，蒸汽与冷空气互撞迸发，汇聚成云团般的庞大集群。 然而用不了太久。 这些云团就会被巨大的蒸汽飞艇撞散，亦或是被高速飞行的法师撕裂。 “蒸汽与魔法两开花，确实是神奇。”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怎么走上这条奇异共存的道路。” 许系感慨着。 再次为自己套上多重防护。 使用御风术飞往市中心的市场。 他的速度很快，需要的物品很快便采购完毕，于是调转身形，朝着自家庭院的方向飞去。 落地时。 一道小小的身影早已等候许久。 “导师，欢迎回来”，银灰色长发的女孩这样说着，微微踮起脚尖，帮许系脱下宽大的法袍，同时小手拍了几下，将上面的雪花拍落。 表情严谨，像是在做什么大事。 “嗯，我回来了”，许系笑着回应。 ……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连诸神都容纳得下】 【这个世界很小，小到克里莎眼里只有你】 【在打扫完家中的卫生后，年幼的魔女站在庭院门口，等待你的归来】 【她如愿等到了你，帮你脱下法袍，准备软鞋，并从你手中取走了今晚要用的食材，准备独自做跨年饭】 【你想了想，将女孩拦了下来】 【毕竟，女孩最近才开始尝试做饭，经常出现各种纰漏，放在平时，你并不会在意这些，但今晚是跨年夜，你觉得有必要保证自己的胃部安全】 【你前往厨房的时机很恰当，成功阻止了一次厨房爆炸事件】 【你开始亲自下厨】 【凡人的智慧发动中……观测者发动中……】 【你洞悉了食谱的全部，你观测到了食材的细节，从现在开始，锅碗瓢盆尽皆臣服于你，你的厨艺提升至大师级】 【你询问女孩喜欢吃什么，她的回答是，你做的都喜欢】 【你莫名一哆嗦，觉得冥冥之中有道目光在盯着你】 【你置之不理，继续埋头做饭，很快，你做出了飘香四溢的四菜一汤，掀开盖子时有微量金光闪烁】 【 厨艺再次提升中——】 …… 夜晚时分。 冬季的艾伦森市，街头行人寥寥无几。 寒雾包裹着一切，将万事万物笼罩遮掩起来，但人们的欢笑，以及庆祝的喜悦，却彼此相连沟通。 “赞美火之神……” “赞美铁匠之神……” “赞美丰收女神……” “祂之荣光，祂之伟业，祂之光辉，尽皆汇聚于此，感恩……” 在城中三个神明教会的带领下。 礼赞声从艾伦森各处响起。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系家中的那份冷清，空荡荡的，每个角落都弥漫冬日的冷清。 唯独在放满美食的餐桌上，才有那么一点生气。 许系坐在主位，克里莎坐在右侧，几盏玻璃灯泛着亮光，照亮菜肴表面的油水，照清宽大餐桌的细节纹理。 “又是一年过去，明年就是在这个模拟世界的第七年了。” 忽然的，许系有些恍惚。 人生模拟实在是太真实了。 尽管在脑海里，还有关于现实世界和第一次模拟的记忆，也能随时呼唤出模拟器面板。 但在艾伦森生活得久了，许系总会下意识的忘却这是模拟。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时候，总是幻想着能够穿越世界，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梦想达成了。” 许系轻呼一口气，表情悠然自在。 第39章 无法舍弃求救的她 丰盛的晚餐开始了。 肉质鲜嫩爽滑，蔬菜清脆可口。 热汤也是极尽鲜美。 在这个魔法世界，人们常用的是刀叉，不过许系更习惯用筷子，于是他自己削了两根自用。 克里莎原本也是用刀叉的，但在看见许系使用筷子后，不知怎的，她变得想学会使用筷子。 于是。 古怪的一幕在许系家发生了。 在其他人都用刀叉，欢快的度过跨年夜之际，小小的魔女与筷子不断较劲，重复夹起掉落的尴尬处境。 她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难用……” 克里莎想不明白，为什么学了半个月多，还是没能掌控这两根小木棍。 明明只是普通木棍，却比魔法还要更难学。 “克里莎，慢慢来。” 许系安抚着，用慢动作示范给克里莎看，如此又过了十分钟，女孩才艰难的用筷子夹起第一块肉。 像是完成什么终极目标，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筷子，一生之敌！ 为避免晚餐变凉，女孩最终放弃了与筷子争斗，改换熟悉的刀叉，开始品尝起许系制作的美食。 “好吃吗？”，许系问道。 “导师，好吃”，克里莎的眼睛微微睁大。 刀叉与餐盘的碰撞。 牙齿咀嚼食物，舌头卷动的声响。 在这一刻同时发生。 毫无疑问，从这副表现来看，女孩是真的很喜欢许系做的饭。 但吃完第一口后，她就马上停住不动，转而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许系，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好，我也吃。” 许系笑道，同样开始了进食。 一大一小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出斜长的影子，那炽白的光，漆黑的影，是如此的泾渭分明，却又完美融洽。 仅有两人的跨年饭很安静，远不如城中的普通人家热闹。 但许系觉得这便够了。 有好吃的美食，有陪伴的人儿，难道还不够多吗？ “哗啦啦——” “哗啦啦——” 劲风拍打着窗户。 屋外是满世界的雪。 曾经花草盛开的美丽庭院，现在只有愈发深厚的雪，包括那棵枯萎的树，枝头也挂满了沉坠坠的雪块。 许系坐在屋内，一口热汤入肚，觉得莫名的暖。 不仅是因为屋内流动着的蒸汽暖流。 还因为身旁坐着的女孩。 “有家的氛围呢……”，望着窗外的飘雪，许系心中浮出这样的念头。 为了这顿年夜饭，许系花费了许多精力，想给克里莎一个难忘的新年，但对于两个人来说，四菜一汤显然有点多了。 即使女孩身怀魔族血脉，胃口比常人大上一点。 在经历半个小时的征战后。 餐桌上仍剩下许多食物。 克里莎站起身，主动的收拾起碗盘，想要拿去洗干净，却被许系拦了下来。 “等等，克里莎。” “导师……？” 在女孩茫然的表情中，许系的手指抹过空间戒指，从里面取出早早准备好的海蓝项链，以及一枚金币。 海蓝项链放置于女孩的左手。 金币放置于女孩的右手。 她的表情变得更迷茫了。 许系解释道：“在我的家乡，每到新年换旧年的时候，都有个给孩子送礼物祝福的传统。” “所以，我为你挑选了这条项链。” “我想如果是克里莎的话，戴起来一定会很好看，并且项链内的海蓝之珠，对你的水魔法有一定增幅效果。” “至于这枚金币，是给你的新年压岁钱，寓意是希望你平平安安。” 许系温声开口。 等待克里莎收下礼物。 但，年幼的魔女既没有收下，也没有拒绝，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用那双仍然空洞仍然无光的眼睛，注视着许系的身影。 屋内很安静，但克里莎的眼睛更安静。 像是一面易碎的镜子，亮莹而脆弱。 这面镜子曾经碎了许多次，一次次，一次次，碎得连克里莎自己都忘却，具体发生了多少次。 而今天。 这面易碎的镜子，这双无神的眼睛。 只倒映着许系一人的身影。 将眼前的世界全部占据。 不知怎的，克里莎突然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干，嘴唇张合多次，才极为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您为…为什么……要给…我…” “需要理由吗？” 许系伸出手掌，轻轻揉搓了下女孩的头发，经过两个月的休息调养，曾经干枯如稻草的头发也变得柔顺光滑起来。 “可……可是…” 女孩眼中满是迷茫。 可是像我这样的贱种不配得到礼物。 明明是该被丢弃的，属于无用的，惹人厌的废品。 却能被温暖的“太阳”照耀，在光明下生活。 这已经足够开心了，这已经足够幸福了，只要能维持这样的生活，魔女便发自真心的感到满足。 是的。 像她这样有缺陷的失败物，怎么可以去奢求更多呢？ “没有可是，克里莎。” 许系的话，打断了女孩的茫然与无措。 那些话语带有温度，像是飘摇晃动的烛火，吸引着黑暗中挣扎的人儿，不自觉想要凑得更近。 他是这样说的： “人的一生，其实不需要思考太多，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 “克里莎平时很乖很听话，所以我喜欢克里莎，愿意送给克里莎礼物。” “同样的，克里莎如果喜欢我送的礼物，直接收下就好了，除非，克里莎并不喜欢——” 听到这里。 女孩连忙摇头，双手紧紧握住项链和金币。 用行动表达对这两样礼物的喜欢。 “喜欢导师……的礼物。” “是吗，那就太好了。” 听到魔女的回答，许系脸上露出微笑。 柔弱纤瘦的克里莎，看上去十分安静和乖巧，但面无表情的脸庞，以及空洞无神的双眸，仍让人下意识的为其担心。 不过。 相较于两个月前，已经好多了不是吗？ 许系眼睑微合，脑海浮现出两个月前，初次见到女孩的凄惨模样。 污水横流的肮脏巷道，遍体鳞伤的残破身体，布满血迹的稚嫩脸庞，发抖恐惧的无力双腿。 那时的克里莎手持小刀向许系打劫。 但许系所看见、所听见的。 却是清晰的求救声。 “救救我……”，那是连魔女自己都未曾发觉，隐藏于眼睛深处的渴望，隐藏于每一处伤口的祈求，隐藏于每一分疼痛的求救声。 渴望能有人看见她。 祈求能有人带她脱离绝望。 向遇见的每一个人发出无声的求救。 许系看见了，并聆听到了全部，所以，他救下了当时的克里莎。 无法舍弃那样悲鸣求救的魔女。 第40章 魔女将你视作太阳 “嘭——” 外界传来轰鸣的爆炸声。 那是焰火升上高空，集中于一点爆裂的高阶火魔法。 亮眼的火光甚至照亮了黑夜。 艾伦森市内，火神、铁匠之神、丰收女神的三大神明教会，其麾下的魔法师们，正不断释放各种各样的强大魔法，以此彰显神明的伟力。 每年这个时候，神明教会彼此间会暗暗攀比。 谁能够从中获胜，来年便会得到更多的信徒。 “轰隆隆！” “轰隆隆！” 远处天空的各种魔法轰炸，所引起的激烈声响，打断了许系的回忆。 他望向身旁，年幼的魔女表情惘然，手中紧抓着项链和金币，仍是那副空洞无神的安静模样。 屋外的魔法实在是太耀眼了。 耀眼到光芒进入屋内。 照亮克里莎的半边白皙脸颊，银灰色的柔顺长发，线条柔和的小巧鼻子。 以及那情不自禁的，持续摩挲项链的双手。 克里莎似乎是想要佩戴项链，但她不知如何去做，因为，在她过往的悲惨人生里，永远只有痛苦与折磨，对于项链的了解仅限于看。 纤白的指尖摸过项链圈环，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轻轻一触又即刻收回。 生怕不小心将其损毁。 动作青涩，手指无措，使人看了心生怜爱。 “克里莎，我帮你吧。” “……好。” 许系伸出援手，从女孩手中拿起海蓝项链，走到她的身后，抓住项链两端的秘银链带，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穿过脖颈。 佩戴过程中。 许系的手指擦过女孩颈间。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使得克里莎有点痒，还有点热，以及有点喜欢。 她下意识蹭了蹭，脖颈撞动两侧的链带，发出哗啦啦的悦耳响声。 但女孩很快意识到，这样会给许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她重新站好。 感受温热的双手隔起长发，牵引两条秘银链带在颈后交叉，最后摁住银色的扣环，咔呲一声，将海蓝项链固定住。 大雪纷飞，屋外热闹喧嚣。 在男人的温柔牵系下，镶嵌着海蓝之珠的秘银项链，就这样安稳落于少女微烫的脖颈。 为何发烫？ 魔女不解。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不错，不错”，许系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穿戴好项链的克里莎，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和我原先预想的一样，这条项链果然很适合克里莎你。” 许系微笑着。 发自真心的赞叹道。 冬天是肃杀寒冷的，即使是在热闹的跨年夜，这一点也不会有所改变。 但在此时，就在此刻。 许系觉得自己看到了，足以让冬意消融的美好。 灰银色长发微微盖住雪白的脖颈，曾经的伤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腻与柔软，失去感情的魔女低着头，双手捧着从颈间垂落的海蓝项链。 折射。 反光。 倒映。 在克里莎注视海蓝项链的同时，那团朦胧梦幻的蓝色辉光，也在晃荡之中，倒映在克里莎空洞的双眸里。 乍看之下，那对眼眸仿佛恢复了灵动。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 很快就随着光线的不稳定而消散。 但许系仍觉得，这一刻是无比绚丽的。 他心中生出这样的自豪，这样的感慨，我家魔女真好看。 接着，许系向面无表情的女孩询问道：“克里莎，感觉如何，喜欢吗？” 女孩轻轻点头：“喜欢。” 接着又礼貌的补充一句：“谢谢您。” …… 夜深了。 跨年夜到了分别的时候。 赠送完新年礼物和压岁钱，许系便离开了厨房。 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准备在今晚睡觉之前，再冥想突破突破精神力。 在他走后，克里莎独自一人发呆了很久。 很久，比过往的全部记忆更为漫长。 很乱，比内心的混乱思绪更为繁杂。 等到克里莎回过神。 才发觉自己无意识间，已经收拾好碗盘，并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她一个人抱膝蜷缩在床角处，一动不动的发呆了很长时间。 “礼物……” “我也，有自己的……礼物…” 细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很平淡，毫无起伏。 事到如今，其实克里莎仍旧觉得，像她这样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根本没资格收到礼物，以及来自主人的喜欢。 物品就要有物品的自知之明。 不应该奢求更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 听主人的话也是必须的。 主人让自己收下，那么也就无法拒绝了，克里莎握着胸前的深蓝色项链，眼神迷茫的同时，又带有几分波澜。 喜欢…… 好喜欢…… 很喜欢这份礼物。 沉甸甸的心意不断在胸腔累积，愈发沉重，愈发乱心，但却想不明白具体是什么。 对于失去感情的魔女来说，想要理解这些心意太过困难。 不过问题不大。 克里莎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她既不需要理解，也不需要宣泄，只要一直跟在许系身边，听从他的话语和吩咐就够了。 撕拉—— 来自窗外的阳光，吸引了克里莎的注意力。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发呆了一整夜，以至于太阳升起都没察觉。 新年的第一天。 太阳的光辉前所未有强烈。 以蛮横暴烈的姿态，强势穿透窗帘，落在发呆的魔族女孩身上，仿若两个月前，那个男人所做的救赎。 “赞美伟大的太阳神。” “愿太阳神永远庇护着你我。” 屋外。 艾伦森市的市民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面向太阳祈祷，希望太阳神庇护他们。 太阳吗…… 克里莎低着头，将脸颊埋在自己双腿间。 以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感谢太阳……” 不是感谢神明。 而是感谢那颗闯进她的世界，将她带离绝望泥沼，为她带来光明和希望，独属于她一人的‘太阳’。 在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求救中，只有他听见魔女的声音，并愿意伸出温暖的手掌。 那份温暖。 那份怜爱。 已经深深铭刻在魔女的内心，无法忘却。 为此，魔女的未来只会为“太阳”而活，若是失去那份温柔的光芒，失去那道注视她的目光，那魔女将会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 堕入连自己都为之害怕的深渊。 第41章 想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模拟第七年，你21岁，你在精英法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精神力和魔力双双提升，你隐藏起来的实力令人叹为观止】 【新年的第一天到来，你发现魔女相较于平时，多了几分“人”气】 【你很欣慰，同时很遗憾】 【欣慰的是，魔女那颗残缺破损的心，仍存在着修复的可能性】 【遗憾的是，修复难度是地狱级别的，你努力补全两个月的时间，也只是让魔女多了一点点波动】 【好在，魔女那濒临极限的身体，已经被你成功挽救过来】 【经过你的治疗，以及长达两个月的营养补充，魔女的孱弱身体渐渐恢复成正常状态，不再是最开始的皮包骨】 【春叶冒出，大地复苏】 【新一年的春天到来了】 【你的生活三点一线，在冥想精神力——钻研新魔法——教导克里莎之间循环】 【你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会前往市中心的魔法师协会，购买一些超凡材料和听取他人的情报，你听见了一个理所当然的消息，边境的异族被神明教会打退了】 【你回到家继续钻研魔法】 【你开始探索并思考，如何更进一步的培养魔女，让她即使离开了你，也能够安稳的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冬雪消融，春意迸发。 曾经淹没了艾伦森市的大雪，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明媚的春光肆意倾洒，灿烂的日影自天空垂落，落在所有需要阳光的人与物上，包括庭院边角的枯树，也于无声中萌发新芽。 许系坐在庭院门口。 头顶的门桥恰好形成天然的庇护。 为许系挡下阳光，投射出一片凉爽的阴影。 “培养克里莎的第一步，是帮助她拥有自保的能力，现在这个目标快要达成了，再过半年，克里莎就能进阶正式法师。” “正式法师能够学习1-3级的魔法，除非是更高等级的法师出手，不然以克里莎的天赋，几乎是同阶无敌。” “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现在的克里莎，也能轻松应对。” “那么，是时候准备第二步了。” 门桥下的阴影里。 许系手握一本厚实的魔法书籍，双眸微闭沉思着。 想让克里莎拥有独立自主的人格，在自己模拟结束后，可以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不再被别人敌视和追杀，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有些问题，是需要趁早解决的。 比如克里莎的魔族血脉问题。 客观来讲，克里莎的性格乖巧听话，从未想过伤害别人，连靠近陌生人都会感到不安，更别说是加害了。 但。 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 诸神统御大地，教会是祂们的耳目。 在这个全民信仰神明，视魔族为敌人的世界，只要和魔族扯上一丁点关系，都会被人认作敌人。 克里莎想要融入人类社会，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除非—— “实力强到可以镇压一切不服，又或者让其他人觉得，克里莎和魔族没有关系。” 许系自语道。 前者太难实现，即使这一世顺风顺水，许系也没把握修炼成神，更别说力压所有的神明了。 至于后者，倒是存在着一定的可行性。 “这个世界对魔族的鉴别方式，意外的原始简陋。” “最先开始，我以为会有针对灵魂，针对血脉，甚至是针对概念的搜索和鉴别。” “但从这段时间翻阅的资料来看，无论是魔法师协会，还是神明教会，它们鉴别魔族的办法都是外貌。” “换句话说，只要我能遮掩克里莎的魔族特征，就能让她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并且，以前从未有过魔族掌控魔法的例子。” “即使被怀疑了，克里莎也可以用魔法自证清白。” 许系沉吟着。 觉得这很有可行性。 当然，他没有傻到，觉得这样的遮掩可以瞒天过海。 即使瞒得过人类，也肯定瞒不过高高在上的神明。 但许系的要求也不高。 他只是想让克里莎能在外界走动，多接触点人和事，让那脆弱敏感的内心不至于稍稍离开他，就变得没有主见。 因此，只要限制下克里莎的活动范围，就可以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问问那孩子的意见吧。” …… 【模拟第七年，春天】 【魔女的实力愈发强大，为了解决魔女被发现的可能性，你开始思考如何隐藏魔女的血脉特征】 【你询问克里莎的意见，如果她坚持不隐藏，你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但她给出的回答却让你感到意外】 【“想，想要，想变成和导师一样的人。”】 【不是自己想变成人，而是因为你是人，所以魔女也想变成人】 【模拟第七年，夏天】 【克里莎的境界得到突破，在不断的冥想中提升精神力，抵达了正式法师的标准线】 【你的魔女晋升为正式法师】 【模拟第七年，秋天】 【你通过不间断的钻研古籍，以及自学生命属性的魔法，自理出一套方法，可以有效的隐藏魔族特征】 【你将魔女喊到冥想室中，在这个只有你们二人的地方，开始了不为人知的魔族特征隐藏手术】 克里莎的魔族特征并不多。 既没有宽大的翅膀，也没有修长的尾巴。 从这点上看。 许系的运气很好。 因为这意味着，他只需要处理克里莎头顶的角，以及部分皮肤的表面鳞片，结束后，克里莎就能拥有正常的人类姿态。 “希望一切顺利。” 略显昏暗的冥想室内，阴凉而寂静，幽邃而无声，像极了某些邪教祭祀的场所。 “咔哒。” 许系关掉了功率不足的蒸汽灯，转而自己操控魔法，聚拢光源照亮空间。 在他不远处。 是平静躺在石板上的克里莎。 “克里莎，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 “我相信导师。” 淡金色的双瞳，没有关于任何情感的波动，但透过那层空洞，却能感受到信任的存在。 手术开始了。 【你使用风魔法，凝聚成切割力极强的风刃，细致的磨掉了女孩头上的残角，只留根部与神经相连的部分，隐于头发之中】 【你使用了3级魔法·泥土塑造】 【你使用了4级魔法·水之隔绝】 【你使用了4级魔法·火之隔绝】 【你使用了5级魔法·生命拟态】 【你从魔法师协会，兑换出高品质的变形怪黏液，将它们塑造成人皮的颜色，缓慢涂抹在魔女身上的鳞片，将它们以精妙的手法隐藏起来】 【并且，你为变形怪黏液赋予了水火抗性和生命特性，让它们不会轻易脱落，也更像人的皮肤】 【你的伪装实验很成功】 【从外表上看，克里莎已经没有任何魔族的特征】 第42章 克里莎是个撒谎的坏孩子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克里莎。” 冥想室内。 有轻微的滴答声回响。 它源于挂在墙壁上的机械钟。 指针划过刻度，发出稳定而又优雅的滴答声，每一下的咯噔，每一回的旋舞，都将时间带往更精密的下一刻。 许系伸出双手，绕过克里莎的臂弯和腰侧，帮懵懂的她扶坐起来。 女孩的反应略有些迟钝，过了会才呆呆摇头。 “没有……” “嗯，那我就放心了。” 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 许系将女孩扶好，取出一卷自制的阻断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细细缠绕在女孩身上。 那些被隐藏起来的魔族体征，正处于非常敏感的状态，若不进行处理，很有可能再次显现。 更严重点的话，甚至会影响女孩对身体的控制。 因此。 许系用阻断绷带一圈圈缠绕，利用这种魔法材料制成的道具，细细封压克里莎的残角和鳞片，让它们彻底沉寂。 一圈接一圈。 白色的绷带缠绕住克里莎的大半身体。 尤其是头部的残角，被绷带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没留下一丝缝隙。 许系伸出手摸了摸，又往后退了几步端详，确认没有遗漏后才让女孩站起。 “克里莎，这几天要一直缠着绷带，如果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许系叮嘱道。 “是，我会记得的。” 克里莎轻声回应。 小小的脸庞面无表情，本就显得可怜和无神，在缠绕绷带后，那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变得尤为明显，好似被扯坏的玩具，强行缝合拼凑到一起。 空洞的眼睛，泛白的嘴唇，瘦弱的身体。 每个部位都曾遭受过令人沉默的折磨。 尽管那些伤口早已治愈，但曾经的痛楚，仍深深铭刻在看不见的地方，使得缠满绷带的魔女更显可怜。 “……” 克里莎的眼里没有其他，一直注视着许系的身影，做完手术后，许系便开始收拾起道具和材料。 那原本是克里莎要做的，但许系不同意。 坚持让做完手术的克里莎继续休息。 啊… 啊啊… 自己真的变成了“人”。 克里莎微微低头，伸手摸向没有角的头顶，不敢相信，那给自己带来厄运的魔角，就那样轻易消失了。 在以前，人们看见那残缺扭曲的角，就会对女孩怒骂殴打。 无数个疼痛难耐的日夜里，女孩都曾这样幻想过，让这带来厄运的魔角消失不见。 但是。 梦想在今天成真，内心却毫无起伏。 不是情感缺陷的缘故，而是理所当然的觉得，这种事完全不值得开心。 是人族也好，是魔族也罢。 那种事情，女孩早就不在乎了。 她之所以想变成人，之所以要变成人，仅仅只是觉得，这样的姿态更适合站在那个男人身边。 “如果自己变成人，应该能更加靠近他吧？” 克里莎的想法便是如此简单。 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再接近一点点就好，她就能更加清楚的，去感受那份温暖、那束光明。 下意识的。 克里莎朝着许系的方向伸出手。 试探性的，犹豫不决的，伸出那缠满绷带不断发抖的小手。 长期以来如人偶般安静，没有自我意志的女孩，第一次有了那么想做的事，只是手伸到中途，又默默往回缩。 不可以的，不被允许的。 身为“物品”怎么可以擅自靠近主人呢。 克里莎这样想着，缓缓收回小手，尽管她是那么的喜欢许系，想要更近距离的待在一起，但她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才行。 “克里莎？” 忽然的。 许系发现了克里莎的动作。 看着女孩僵在半空的手，宛如半张的害羞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主动牵住女孩的手，语气含有歉意： “抱歉，今天耽误那么久，克里莎一定累坏了吧。” “我带你回房间。” 说完。 许系牵着克里莎走在地面，一步一步的，小心温和，走向那间专属于女孩的卧室。 中途有好几次，克里莎都想开口说话。 说她其实并不累。 说她可以独自行走。 但不知怎的，感受那份来自掌心的热度，所有话语都堵塞在喉间，吐露不出半句。 只想去更多的感受，只想去更多的体会。 甚至想让时间永恒的停留在此刻。 “对不起，妈妈……克里莎变成了撒谎的坏孩子……”，浮现出这股念头的同时，克里莎下意识的，更加握紧那只温暖的大手。 唯有此刻。 绝对不想松开。 …… 【你对魔女的外在形象改造很成功，在经历四天的绷带紧缠后，你为克里莎解下绷带，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十分美丽的人类女孩模样】 【没有畸形扭曲的双角】 【没有凸起难看的鳞片】 【克里莎从上到下，都见不到半分魔族的身体特征，无论是谁，看见她只会认为是一名人类女孩】 【你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克里莎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你收养克里莎的时间将近一年，尽管在这一年里，她从未表达过想要外出的想法，也不想去接触你以外的任何人】 【但你始终觉得，克里莎的人生应当更加丰富，而不是仅限于这方小小庭院】 【趁此时机，你决定赠予一柄魔杖给克里莎】 【已经晋升正式法师的魔女，急需一柄趁手的魔杖，发挥出她应有的实力】 魔杖是棕褐色的。 主体由灰烬木雕刻而成。 纤长而优雅。 同时镶嵌有多颗魔力宝石，可提前储存大量魔力，作为法师的战略储备。 这柄名为“灰色复燃”的魔杖，价格并不便宜，但许系觉得，它值这个高价。 于是，许系将灰色复燃买了下来，送予了克里莎。 除此之外。 又单独买了枚空间戒指。 身为魔法师，魔杖和空间戒指是不可或缺的必备物。 “谢谢您，我很喜欢。” 收到礼物的瞬间，克里莎仍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但从微微颤动的睫毛来看，许系觉得她应当是喜欢的。 “试试合不合用吧。” 许系笑着，开始教导起克里莎，如何更便捷的操控魔杖，以及魔法师需要知晓的各种经验。 第43章 大魔法师，顷刻突破 【克里莎十分珍惜你赠送的魔杖，并觉得它很好用】 【她变得更依赖你了】 【得到魔杖的加持，克里莎的实力大大提升，对于魔法的操控力也有显着增长，你对此很欣慰，并开始传授更多的魔法】 【在过去，只是魔法学徒的克里莎，仅能学习最基础的0级魔法】 【而现在，你可以传授她1、2、3级的魔法了】 【经历两个月时间的教导，克里莎从你手中学会更多的新魔法，并掌握了火魔法和风魔法的复合使用技巧】 【魔女掌握了你的奇思妙想——吹风机术】 【从现在开始，克里莎可以做到左手火魔法，右手风魔法，复合释放出温暖的热风】 【在此之前，你一直使用这个技巧，帮助女孩吹干洗澡后的湿发，而现在，女孩可以独自办到这件事了】 【你很欣慰，但不知为何，女孩的情绪有些失落】 【你不明所以】 …… 【模拟第八年，春天】 【你22岁，克里莎14岁，魔女又长大了一岁】 【距离第一次遇见克里莎，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你感慨之余，为克里莎的成长由衷高兴】 【除却魔法方面的进步，最重要的，是克里莎心灵方面的成长】 【得益于你的帮助，女孩成功去除所有魔族特征，能以人类的姿态行走活动】 【在你的鼓励下，克里莎终于鼓起勇气，勇敢的踏出了庭院，从此，克里莎不再惧怕他人的存在，但她依旧只愿和你待在一起】 【唯有在需要采购物品的时候，克里莎才会极为罕见的出一次门】 【按照女孩的说法，这种琐事不应该由你去做，所以她全权接手了庭院的日常用品、食材、衣物补充】 【宛如你的贴身女仆】 阳光下，白褐色的庭院门口。 看着外界的景象，魔女显得有些畏缩，不大敢迈步出去。 但正如她当年被许系拉进庭院，这一次，许系同样牵着魔女的手，鼓舞着她走向庭院之外。 “克里莎，你看，没有什么好怕的。” 走完后。 许系用轻柔的声音宽慰着。 魔女有些恍惚，看着已经走出庭院的双腿，又回首望向庭院大门，她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许系陪伴在身边，那么无论身处何地，她都不会害怕。 心中的恐惧已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永远存在于心中，为她带来勇气的“太阳”。 “我已经……无所畏惧了，谢谢您。” …… 【经过你的悉心教导，以及自身天赋的加持，克里莎的实力变得尤为惊人】 【放眼整个艾伦森市，能与女孩较量的同级法师，你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并非他们的天赋超越了魔女，而是他们的修行时间太过漫长，远非修行一年半的魔女能比】 【保险起见，为避免魔女的真实身份被认出，你没有让克里莎加入艾伦森市的魔法师协会】 【克里莎对此并无异议，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对其他毫无兴趣】 【你们之间的生活无比平静】 【既无惊心动魄的冒险，也没热血沸腾的传说，但你觉得，这样平静而又安宁的生活，才是最为可贵的】 【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的修炼，让自己早日突破更高的境界，并看着女孩安全成长】 【除此，你别无他求】 …… 【时间再次流逝，模拟第九年】 【你23岁，克里莎15岁，你在魔法一途上，有了独属于自己的见解，凡人的智慧发动中……观测者发动中……】 【你逐渐理解了世界运转的真理】 【你的精神力开始高速提升，你对于魔法的使用更进一步】 【你预感到自己即将突破】 【模拟第十年，春，你24岁，克里莎16岁】 【距离你收养魔女，已经过去三年半的时间，这期间的生活平静而又美好，明明是极为漫长的经历，却又好像快若一瞬】 【你已经习惯了有克里莎的生活】 【她不曾让你失望过，也没有让你生气过，你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克里莎的情感缺陷依旧没有好转】 【你仍未见过她的喜悦，更不曾见过她的悲泣】 【在你努力修炼下，你的精神力终于抵达极限，你准备开始突破了】 艾伦森市。 在靠近市中心的庭院里。 最深处最隐秘的冥想室。 光线晦暗，灯盏闪烁。 许系盘坐着，低头注视自己的左手掌，上面有荧光浮动，时而化作汹涌烈火，时而化作波涛怒浪，时而化作呼啸狂风。 “已经是极限了。” 许系喃喃道：“通过凡人的智慧和元素感知，我已经将精英法师这个境界，所能掌控的魔法修炼得炉火纯青，是时候晋升大魔法师了。” 修仙体系和魔法体系不同。 尽管有过突破金丹期的经验。 许系仍对这次境界晋升，报以200%的小心和谨慎。 他无比认真的，根据在魔法师协会找到的经验手札，凝聚自身全部的精神力，沟通感悟世界间的元素。 感悟，接触，建立联系。 与以前单纯的控制元素力量不同。 这一次，许系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和元素融合，不分彼此。 “在协会的记载资料里，这一步难倒了很多魔法天才，使得他们止步于精英法师的境界。” “这也是为什么，元素法师的数量会越来越少。” “跟只要虔诚信仰神明，就能有所突破的神明教会比，元素法师这条路实在是太折磨了。” “不过，我有元素感知这个词条，这点于我不难。” 许系沉吟着。 调动精神力融入周围的地风水火。 一切和预想中的一样。 不，甚至比预想中的更加简单。 许系完全没感受到阻碍，就如同喝水吃饭般顺畅，他的精神力完美融入到元素里，形成不分你我的融洽关系。 大魔法师，顷刻突破！ “呼！！” 如浪潮般澎湃的精神力，裹挟着大量的世界元素，疯狂回卷到许系体内。 这一刻，许系的身体化作桥梁。 与万事万物的元素建立起联系。 那是种极为特殊，难以用言语描述，兴奋到让人双眼放光的畅快感。 “以前使用魔法，需要精神力辛苦调动元素，再让元素排列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现在……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元素自行列队，整体变得更高效更便捷了？” 冥想室内，突破后的许系，周边环绕着各种各样的元素。 他恍然大悟。 难怪魔法体系的境界名字，会是这般的简单粗暴。 大魔法师。 升级加强版的魔法师。 这很核理。 “大魔法师的晋升，让我变得更容易操控元素，按照这种趋势增强下去，境界更高的法师必然更加得心应手，甚至是……掌控全世界的元素？” 许系的动作微顿，想起那凌驾于世界之上的诸神。 或许，天上的那些神明，其本质并没有多么神秘伟岸。 祂们也是法师。 只不过是屹立在魔法世界顶点的最强法师。 “这个世界，果然藏有很多秘密。” “希望以后有深入探索的机会，至于现在，是时候带上克里莎离开艾伦森了。” 第44章 四年时光的回想 许系是在模拟第六年的秋末与克里莎相遇。 现在是模拟第十年。 也就是说，距离许系救下克里莎，将她带离污臭肮脏的巷道，给予“人”的生活起算，已经有了将近四年的时光。 四年的时光，四年的相处，那究竟是多么沉重的份量呢？ 即使是身为亲历者的许系。 也无法给予准确回答。 啪嗒—— 啪嗒—— 推开冥想室的大门，晋升成功的许系走在廊道上，略厚的靴底发出沉重的闷响，不断在空气中回荡。 嗡鸣反复，连绵持续。 陡然。 许系停下脚步，微微抬头，望向廊道外侧的蔚蓝天空和明亮大日。 “今天的阳光，还真是耀眼呢……” 过于刺眼的阳光，将终日徘徊于艾伦森市上空的水雾，全部蒸发得干干净净，太阳是那么闪亮，以致于许系下意识眯起眼睛。 光晕带动记忆的回想。 视线迷蒙间，许系想起许多事情，那是他来到模拟世界后的点点滴滴。 总共十年的模拟生涯，许系有六年是在独自生活，后四年则是与魔女共同生活。 很神奇。 明明前者的时间远超于后者。 却没怎么记住详细的事情。 所记住的，全是与魔女相处的日常。 比如两年前，克里莎辛苦练习厨艺，终于做出了像样的料理，尽管表面有些焦黑，味道略微苦涩，但许系还是全部吃完了。 又比如一年前，克里莎修行3级水魔法，因水元素的天赋太强，导致大水冲刷庭院，将所有花草冲得光秃秃一片。 她自身也被淋湿，全身上下滴满了水。 克里莎马上向许系道歉。 许系笑着，没有责怪和苛责少女，只是带她换了身干净衣服，并久违的使用起风火复合魔法，帮少女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一个个日常。 只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 却像是微弱的奇迹，闪烁在平凡的岁月中，让人感到温馨与美好。 “只可惜，要暂时告别这种生活了。” 许系的目光仍关注着天空，那一碧如洗的天空很漂亮，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均匀铺就，没有惹人讨厌的水汽。 但正是如此，才让许系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这种情况并不正常。 “为了供应整座城市的运转，艾伦森市中心的地下蒸汽机组极为庞大，那种功率，那种蒸汽量，远比今天看到的要更为汹涌。” “但最近一个月来，市中心蒸汽机的动静越来越小。” “并且，蒸汽飞艇频频出动，将一些人运离了艾伦森。”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许系曾前往魔法师协会打探情报，但让他惊疑不定的是，协会的高层也和那些贵族一样，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只留一些最基础的人员，负责魔法师协会的正常运转。 由此，许系得出结论：【艾伦森市要出事了】 情报不足，无法判断是什么事。 但远离是不会有错的。 “我已经突破到大魔法师，即使换座城市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经济方面的问题，必须尽快撤离。” 许系心中思索。 一面魔力护盾挡在他身前，替他挡住过于刺目的阳光。 那并非许系自己的魔力。 “谢了，克里莎，你的魔力护盾用得很好”，许系望向右侧，不知何时，16岁的魔女已经走到他身边。 四年的时光过去，魔女早已不是那副瘦弱可怜的模样。 她变高了不少。 五官精致。 灰银色的长发垂过颈肩，像是重叠交合的水光，有风吹过时，宛若水面微微拂动，轻盈的荡起涟漪。 她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女所具备的那份活泼。 表情平静，没有喜悲。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看和吸引力。 浅白色的长裙穿着全身，淡蓝的外衬短衣增添几分渐变，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打扮，少女的装扮很简单，再加上许系赠送的海蓝项链，便轻易胜过了同龄人的所谓贵族千金。 浑然天成的美，在饱经恶意的打磨后，更显绮丽和独特。 “您谬赞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克里莎站在许系身边，双手交叉于小腹前，表现得相当安静。 声音和面孔一样。 不包含任何情感。 看着如此乖巧的魔女，许系心中感到遗憾，这四年来他努力了很多次，依旧没能恢复魔女的情感。 “克里莎，我不在的时候，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行走在通往客厅的路上，许系开口问道。 “根据您的吩咐，我留意了蒸汽飞艇的使用情况，最后三艘蒸汽飞艇已于早上离开。” “早上？今天早上？” “是的。” 听着克里莎平静的回答声。 许系脚步顿住，心中的危机感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不对劲，居然一艘也没留下，这是彻底放弃艾伦森市的意思吗？” “看来我们也得离开了，克里莎。” “今天就离开。” 许系深吸一口气，双眸微闭，最后睁开。 他转身看向少女：“克里莎，你现在去市场一趟，采购足够多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能买多少是多少，装进空间戒指带回来。” “已经不需要遮掩你的魔法了，去吧，使用御风术直接飞过去。” “是，谨遵您的意愿。” 没有问为什么。 克里莎轻轻点头，随后取出她的魔杖‘灰色复燃’，手臂挥舞间，风元素包裹身躯冲向天空。 至于许系，则是快步走进庭院外侧的书房。 从书架中抽出两本魔法书籍。 他心中的危机感愈发浓郁。 直觉告诉许系，光靠4级、5级的魔法，绝对应付不了那未知的危险。 所以，他要趁克里莎采购的这短暂时间，学会大魔法师才能运用的6级、7级魔法，为接下来的撤离增添助力。 【艾伦森市的氛围变得古怪，你敏锐的观测到什么】 【观测者词条发动中……持续发动中……】 【你察觉到了，那隐藏于事件背后的危机，所有蒸汽飞艇的离开让你察觉到，或许用不了多久，甚至是今天，危机就会降临艾伦森市】 【你派出魔女，紧急采购生活物资】 【你开始学习魔法，为撤离增加可行性，凡人的智慧持续发动中……】 【你观测到了世界的运转，你对魔法的理解高效提升中，你学会了第一个7级魔法，你学会了第二个7级魔法】 【你开始创造新的魔法……】 第45章 只有他，仅有他 热闹。 喧哗。 嘈杂。 今天的艾伦森市，仍和往常一样繁华。 钢铁与齿轮铸就的通关大门处，商人们乘坐蒸汽魔导货车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喜意，居民们也和平时一样，与家人朋友一起聊天。 没有一个人发现。 在今天进出艾伦森市的人群里，不存在任何一个大贵族。 对于普通人来说，大贵族是无比罕见的存在，因此就算大贵族们消失了，也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现在，此时此刻。 这座屹立于世界北侧的蒸汽之城。 内部只留下大量的平民，以及不够资格了解事情真相的中层，真正的高层早已远去。 “我要……尽快…买好东西…” 艾伦森市的天空中。 克里莎不再掩饰，动用最大程度的魔力输出，释放御风术让自己飞得更快，径直冲向市中心的繁华市场。 当她落地时，直接引起人们的惊讶。 关于克里莎。 关于这面容姣好的女孩。 市场的商贩们都知道，她与一位正式法师有所关联，疑似拥有亲戚之类的身份，亦或者是法师的贴身女仆。 也正因为这层捉摸不透的关系，魔女才没遭到任何骚扰。 但今天。 亲眼目睹克里莎使用魔法。 市场里的普通人商贩，顿时无比震惊，瞪大眼睛看着手持魔杖的克里莎，语气都变得颤抖起来。 “魔法师，那孩子居然是魔法师？！” “嘶……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应该更客气点。” “丰收女神在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人们议论纷纷。 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的彻底失神。 但很快。 所有人像是统一口径般，嘴里说出各种各样的赞美话语，将克里莎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漂亮，说她善良，说她仁爱。 更有甚者，大着胆子送上免费的商品。 有小巧精致的机械怀表，有生脆可口的蔬菜水果，也有华丽到不像话的女性服装。 商贩们拼了命的。 争先恐后。 神情狂热。 将各自所能拿出的最好物品，想要强行塞给克里莎。 “……无趣。” 克里莎平静注视着眼前的闹剧。 是因为失去了蒸汽机那庞大水汽的遮掩吗？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市场，同样的商贩，同样的建筑，人们脸上的狰狞和丑恶却变得无比明显。 大家拥挤在同一处空间内，为了讨好她而阿谀奉承。 可是。 自己以前最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场景吗？ 没有人殴打她，没有人唾弃她，所有人都争着和她做朋友，所有人都抢着和她亲近，这不正是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为什么到了现在，却变得无比厌恶呢？ “啊，是这样啊……” 低头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又看了看精致不凡的魔杖。 克里莎突然就明悟了。 现场的人，周围涌动的人群，喜欢的并不是克里莎，而是一位名为“克里莎”的漂亮女法师，一位相较于普通人有光明前景的法师。 他们喜欢的不是魔女，更不是克里莎本身。 从始至终。 会对魔女伸出援手，会像太阳一样拥抱魔女，给予魔女温暖和希望的。 永远只有那个人。 只有他，仅有他，会不在乎双手沾染污泥，牵着满身恶臭的魔女，温柔的将她带回家。 “我要尽快完成导师的吩咐”，克里莎这样想着，挥舞魔杖，用风魔法强行驱散围堵过来的商贩。 在商贩们害怕畏缩的目光中，克里莎快速锁定各种各样的物品。 食物。 生活用品。 衣物道具。 利用风魔法席卷起来，分类划分好区域，再用空间戒指统一储存。 整套流程下来，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魔法就是如此便捷之物。 “这样就可以回去了。” 克里莎看了眼空间戒指，感知内部塞得满满的空间，轻点下头，又甩出一袋钱币，将它们分到各个商贩手中。 等价交换。 这是许系教给魔女的第一课。 魔女铭记于心。 “御风术，聚”，没给商贩们任何搭话的机会，克里莎挥动魔杖，呼啸的风元素再次包裹她飞起，朝着庭院的位置赶回。 她完成任务的速度很快，来回加起来不到十分钟。 或许能得到导师的夸奖？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克里莎加大了魔力输出，让风变得更猛烈，让飞行变得更迅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许系身边。 可是。 可是为什么。 胸腔会这般的沉痛。 “呼——”，天空中，劲风呼啸。 克里莎驾驭着狂风飞行，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靠近庭院，快到了，明明快到了，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明显。 她捂着胸口，眼睛茫然。 不明所以，不知所以，只知道心口压抑得厉害，下意识的加快速度飞行。 这种久违的痛楚。 使得魔女慌乱起来。 “回到…回到导师身边……” “只要有导师在，一切都可以解决”，无法理解发生什么的魔女，下意识的，选择依赖最为信任的人。 许系，她的导师，她的太阳。 只要回到许系身边，什么不安和疼痛都会消失，克里莎发自真心的这么觉得。 很快。 高速飞行的克里莎看见了熟悉的庭院。 一想到庭院内的那个男人，心口的压抑便减少了几分。 于是，克里莎加快速度，她以一种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的着急，像是不要命的冲向庭院，甚至忘却了许系常教她的小心谨慎。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请再快一点。 魔女疯狂催发御风术，终于，她如愿的飞到了庭院附近。 但也就是这时。 天，暗了。 “砰！！！！！” 超乎想象的火球群从天而降，像是千万颗坠落的流星，突兀出现在艾伦森市上空。 轰鸣咆哮，肆虐奔腾。 高速冲击破灭一切。 而其中一颗爆燃火球的坠落处，正是克里莎想要抵达的庭院。 “不，等等！……不要，不要……不可以！” 预感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克里莎的瞳孔收缩，她发出从未有过的慌乱声音，慌到声音变颤。 胸腔处的沉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第46章 当幸福开始，悲伤就在倒计时 灾难降临了。 没有任何征兆。 没有任何迹象。 十分突兀的，前一秒还蔚蓝晴朗的天空，转瞬间被恐怖的魔力烧却。 那是地狱般的景象，深红的火之流星凭空出现，数量众多，像是无垠的血海，将整片天空染成绝望的低沉猩红。 “嗤——嗤——” 天火嗤鸣。 耳边传来的，眼前所见的，是流星群从高空坠落的惊悚场景。 不断有建筑物被轰成废墟。 无数人在死亡面前发出惊恐的求救声。 来不及思考。 魔女在想清楚发生什么事前，身体就先一步展开行动，宛若扑火的飞蛾，主动冲向那迫近庭院的火球。 挥舞魔杖。 释放魔法。 “水之守护！！！” 一切都是无用的。 孱弱的飞蛾怎能撼动凶猛的火焰。 那倾尽全力，甚至连魔杖后备魔力都用上的水魔法，轻而易举的被陨星撞爆撞碎。 克里莎失败了。 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陨星坠落，而她什么都办不到！ “砰——”，巨鸣轰响，振聋发聩。 自天际坠落的火焰带来灭亡，瞬间爆炸的气浪掀起万千冲击，那座拥有无数美好回忆的庭院，于一瞬间崩溃消失。 就连克里莎自己，也被气浪掀出极远的距离。 碰撞，翻滚，最后撞上一面砖墙停下。 疼，很疼。 魔女跌落在地，身体被无尽疼痛淹没，每一处骨骼都在传出哀鸣，每一部分肌肉都在撕裂流血。 那种挣扎，那种折磨，让16岁的魔女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 可是… 可是啊可是。 与胸腔内部，与心脏那处，与那撕裂理智的心痛相比，身体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绝望，光是稍加想象，人格就要因此崩坏溃散！ “导师……” 烈火燃烧的砖墙废墟里，黑烟弥漫，尘雾飞溅。 年轻的魔女踉跄站起。 她的双眼仍然空洞无神，她的脸部依旧面无表情，但莫名的，能从中看出几分着急和慌张。 她抓起不复精致，甚至缺了一角的魔杖，再次施展魔法。 “御风术。” 平静中带着颤鸣的声音响起，风元素再次包裹住克里莎，困难的升起那副受伤身体，朝着庭院爆炸的方向飞去。 之前的爆炸冲击波，将克里莎掀飞很远。 因此她不得不重新赶路。 这段路并不长，很短很短，但对于已经受伤的克里莎来说，却好像一段永远没有尽头的天渊之路。 爆燃的房屋，倒塌的废墟，以及大量死伤的普通人。 这便是魔女看到的全部。 很惨烈，很恐怖。 她加快速度飞往庭院。 突然，魔女的身体感到剧烈疼痛，御风术的释放因此中断。 她从空中重重摔了下来，在地面滚落了好几圈，不仅衣物变得破烂不堪，就连细嫩的皮肤也全是擦伤。 脸、手、腿……凡是有伤口的地方，看着都无比凄惨。 模糊的血肉里沾满了砂砾灰尘。 但魔女对此并不在意。 “导师，导师，导师……” 她嘴里念着这样的字眼，目光纯粹，只有远处那燃烧的废墟，竭尽所能的靠近那里。 既然魔法用不了，那就走过去。 如果连走都不行，那就爬过去。 一定。 一定要再次见到他。 抱着这样的信念，克里莎再次艰难站起，她顾不得去寻找丢失的魔杖，步伐摇晃的走向庭院。 脑海里只关心着许系的安危。 不可以受伤，不可以死亡，不可以出现任何的差池。 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口都不行。 少女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明明连她这样的贱种，连她这样被丢弃的废品，都可以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个有如太阳般温暖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啊… 啊啊啊……！ 光是想象那样的事情，心脏就猛烈收缩起来，传递出让少女为之颤抖的痛苦。 “快一点，再快一点……还不够快……。” 克里莎加快步伐。 这突然的加速，使得受伤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个翻滚倒在地上。 但没有关系，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无视摔倒后剧烈疼痛的小腿，无视被小石子划伤的脸颊，无视不知不觉开始抽搐起来的身体。 魔女继续前行。 摔倒便爬起，再摔倒便再爬起。 终于，在绕过一大块倒塌的建筑废墟后，她见到了自己想抵达的庭院。 没有往日的静谧美好。 没有茂密的花草树木。 更没有心中那唯一牵挂的人。 入目所及，是燃烧着熊熊大火，再无半分熟悉回忆的残破废墟，就连内部最坚固的冥想室也被轰得破碎。 火焰汹涌奔腾，烟雾冲向高空辐射扩散，迎面吹来的，是使得脸部干燥的呼啸热风。 死寂沉沉。 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什么都没有了。 “噗通——” 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离全身气力。 克里莎突然停止了前进，双腿瘫软跪倒在原地，呆呆注视着远处的废墟，火光升腾，倒映在她脸庞上，炙热而冷冽。 她的眼神仍然平淡。 因为她是不懂喜悲，没有感情的魔女。 可是，在那具美丽脆弱的皮囊里，在那孤独畏缩的灵魂里，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克里莎不知道。 因为唯一能给予回答的人，唯一能给予魔女勇气的太阳，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啊，这是为什么呢…… 年轻的魔女直跪在原地，用那双更加空洞无光的眼睛，注视着熊熊燃烧的庭院，想从肆意翻涌的火海中看出答案。 为什么主人死了，身为“私人物品”的她却还活着。 为什么她没能更快点，更努力的挡住那发火球。 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人不能换成她。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失去了主人，物品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失去了太阳，魔女就没有所谓的未来；失去那道温暖注视的目光，克里莎便无法前行半步。 她的人，她的魂，皆因那个人的存在才得以延续。 倘若那个人不复存在，即使魔女苟活下去了，人生也将毫无意义可言。 “……” 魔女颤抖着伸出手，捂在自己的胸腔处， 感受着那份呼之欲出的沉痛。 原来。 她也是。 会感到悲伤的。 第47章 与魔女重逢的你 巨大的悲伤盈满了魔女的内心。 比秋天的落叶更悲。 比夕阳的余晖更伤。 明明身处火焰翻涌的炽热现场，但内心出现巨大空洞的魔女，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寒冷，以及溺水般的窒息。 失去存在意义，连灵魂一并失去的她。 沉溺于名为绝望的海洋中。 任由自己的思绪和理智不断下坠。 “都怪我…如果我能回来得更快点……”，她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坏掉一般，无神注视着远处依旧燃烧的庭院。 心弦崩断，只余后悔。 已经痛到无法呼吸，已经痛到无法思考。 来自内心的崩溃完全掩过了身体的伤势。 此时此刻，克里莎是那么的想要流泪，可她的双眼仍然空洞无神，没有一点的湿润可言。 那巨大的悲痛完全困在胸腔中，反复折磨她的心脏，让那份无力和麻木蔓延四肢，最后使得她陷入无止境的自责。 “为什么……我……” “连为导师流泪都做不到……” “这样的我，这样无能的我，究竟有什么资格活着。” 16岁的克里莎双眸无神，跪坐在地。 瞳孔颤抖着，闪过痛苦的神色。 她抱紧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撞在坚硬的地面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痛恨自己这具情感缺陷的身体。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魔女持续撞着，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或者说，她故意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去代替悲伤的泪水，稀释心中的自责和崩溃。 但这终究是无用的。 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心中唯一重要的人也不会回来。 当认知到这点的时候，克里莎停下了撞头的动作，鲜血从额头滴淌而下，滑过眼角，滑过脸颊，滑过鼻翼。 最后汇聚在下巴处。 好似血色的泪水，缓缓滴落在地。 终于，那份绝望压垮了名为“克里莎”的人格，使得淡金色的双眸变得晦暗。 那并非精神状态上的描述，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写实。 淡金色的双眼自内向外变黑，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吞噬掉原本的金色，以及少女的思绪、心智。 就这样消失吧，就这样沉寂吧。 已经无所谓了…… 没有导师的世界，毫无意义可言…… 少女这样呆滞的想着，保持跪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哪怕烈火朝她蔓延，也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可以说是期待着烈火吞噬她。 但就在这时。 一只手掌出现了。 隔开愈发逼近的灼热火苗。 宽大而温厚的手掌，以奇迹般的姿态出现在少女面前，毫不在意那份脏污和狼狈，将绝望中的克里莎搀扶起来。 与之相随的，还有无比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克里莎？” “是受伤了吗？” “先起来吧，我为你治疗一下。” 熟悉的声音唤醒自我封闭的意识。 奇迹，是奇迹出现了。 魔女呆呆的抬起头，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许系，半金半暗的瞳孔微颤，像是得到救赎般缓缓恢复平静。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导师安然无恙。 崩断的心弦重新续接，灵魂脱离绝望恢复自我，就连那困于胸腔的巨大悲伤，也随着呼吸消散于无形。 没有为什么，不需要为什么，只因“太阳”重新出现在眼前。 “……我没事，导师。” 只要有您在，我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生怕是幻梦，生怕是错觉，略微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眼前男人的手掌。 不愿分离。 “这……”，许系有些沉默。 看着克里莎的凄惨模样，以及那对变得古怪的眼睛，他怎么都无法得出“没事”的结论。 先前的时候。 许系一个人在书房内修炼魔法。 观测者词条突然自行发动，让许系察觉到天上的攻击，于是他及时发动防御魔法，成功护住了自己。 考虑到克里莎还在外面，许系又马上飞去市场寻找。 结果找了一通毫无收获。 最终，他决定返回庭院废墟等待，才看见了独自一人跪倒在地的克里莎。 那满身的伤口，以及脏污的血迹，还有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 克里莎先前曾经历了什么事情。 “嗡——”，手掌绽放浅绿微光，许系使用生命魔法治愈克里莎的伤势，再接着，许系开始询问发生了什么，克里莎没有隐瞒，将事情全部说出。 误以为许系已死。 一个人在废墟里自责后悔。 以及最先开始，看见火球并进行阻止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许系陪伴在身边，少女脸上再无半分异样，变回往日的平淡和面无表情 但也正是这样的姿态，让许系更沉默了。 “噼里啪啦——” 周围的火焰仍在炽烈燃烧，火蛇嘶鸣着盘绕建筑，将外墙熏得焦黑，时不时的，有大型机械装备因过热爆炸，制造出更加吓人的爆炸声。 在这强烈的火光里，在这滚滚的黑烟中。 魔女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她的衣装被火焰烧穿，她的身体四肢满是细小伤口，脸部更是残留着绝望无助的余色，惹人怜爱。 “抱歉，克里莎。” “我应该来得更早点。” “让你一个人担心那么久，是我这个做导师的不对。” 轻轻搓揉着魔女的头发，又以温柔细腻的动作，帮魔女擦去脸上的血迹，许系满含歉意的说道。 他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让自己和克里莎避免这场危机。 但许系太过低估艾伦森的那帮高层，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些人离开的目的，居然是为了灭城。 覆灭整个艾伦森，以及内部居住的数十万居民。 想不通。 根本想不通这样做有何好处。 实在是有悖常理。 错误的判断带来错误的结果，正是因为许系没想到会有灭城，才导致他和克里莎被殃及，有了这一系列波折。 “没事的，导师”，克里莎这样说着，轻轻摇头。 她不在乎其他。 只要许系回到她身边，再次注视着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这是身为“物品”的自觉。 倘若有了更多的想法，倘若有了不必要的任性，那“物品”对于主人而言，就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克里莎并不想成为许系的负担。 面对这样固执的克里莎，许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照顾好少女。 他召出一团水流，帮少女细细擦净脸庞，让那张被熏黑的小脸恢复整洁。 整个过程中。 克里莎都表现得很安静。 像是精致的瓷娃娃，任由许系帮她擦脸。 乌黑的烟尘被擦去，显露出来的，是一张恢复白皙的精致面孔。 再然后，许系望向天空。 他原先以为，离开艾伦森市最为关键的，是解决前往其他城市途中的补给问题。 但现在看来，难点却在于如何安全离开艾伦森。 铺天盖地的流星雨攻击只是个开始，那不知从何处涌现，嘶吼着闯进艾伦森的异族们，才是真正的最大难题。 “兽人、哥布林、纯血魔族、魔兽……” “那些已经离开的艾伦森高层，究竟在谋划着什么，让异族攻打自己的城市。” 第48章 沦陷的蒸汽之城 【观测者词条发动中……】 【你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及时释放防御魔法，从危险的攻击中活了下来】 【你开始寻找魔女的踪迹，你在艾伦森市中搜寻许久，最终在庭院的废墟处发现了魔女】 【艾伦森市的异变远超你的想象】 【哥布林、半人马、狗头人、魔兽种、亚龙种、纯血魔族……那些本应远离人类城市，被驱赶至世界边缘的异族，不可思议的出现在艾伦森市内】 【你甚至看到了，那本应被神明教会阻拦在边境的兽人大军】 【你当机立断，决定离开艾伦森市】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纵使许系天赋不凡，有着超越同阶法师的十倍魔力，以及契约了大量元素精灵，但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大魔法师。 既不是大魔导师，也不是圣域魔法师。 更不是拥有神之力量的半神。 并没有抗衡大规模军团的能力。 因此，面对入侵艾伦森的异族浪潮，许系表现得十分果断，直接带上克里莎急速远遁。 7级魔法·连锁雷暴。 7级魔法·苍岚飓风。 7级魔法·光刃制烁。 “咻！咻！咻！……咻！咻！” 倒塌燃烧的庭院废墟上，许系抬头望向血红色的阴沉天空，以及那些疯狂涌现的狰狞异族，魔杖顿地，元素轰鸣。 呼吸间，肆虐狂暴的高阶魔法击向前方。 闪电与风暴交织着，缔造出光的轮舞，轻而易举湮灭无数异族，以及开辟出可供前行的道路。 包括天空上的阻碍，一并肃清斩杀。 “7级魔法的威力，确实是比5级强得多。” 许系微微点头。 对于晋升大魔法师后的新力量很满意。 他望了眼那些被击杀的异族残躯，没有过多停留，再次释放出一个强力的风魔法，调动风元素包裹住他和克里莎。 不做任何犹豫，径直冲向高空。 在这过程中。 不断有飞行魔物嘶鸣着袭击。 却被狂风暴雨般的魔法力量直接撕碎。 有更强的魔物注意到这里，但那疾驰的劲风过于迅猛，在它们包围过来之前，就先一步遁离了艾伦森市的范围。 快得不可思议。 …… 【你使用了3级魔法·御风术】 【你使用了5级魔法·风之迅捷】 【你使用了5级魔法·地之守护】 【你使用了5级魔法·水之激流】 【你使用了5级魔法·火之冲锋】 【你使用了7级魔法·圣光祝福】 【你挥舞魔杖，将体内的澎湃魔力释放而出，你的御风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和增幅】 【你的御风术速度很快，在真正的包围圈形成之前，先一步带上克里莎离开了艾伦森】 【你和魔女成功撤离】 迎面吹来的风，不再是弥漫着毁灭的热风，而是清爽舒适的，属于正常世界的凉风。 许系一边控制着风元素飞行。 一边回首艾伦森市。 映入眼中的，是因距离拉远而有些模糊的火光。 深红的赤色笼罩着蒸汽之城，缓慢侵蚀，逐步吞噬，一点点的将繁华烧至虚无。 市中心那巨大且高耸的蒸汽塔，在火光中轰然倒塌，被烈火烧得炙热泛红，激荡起万千灰烬。 生活十年的城市就这么沦陷了。 沦陷得可笑。 沦陷得莫名其妙。 “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许系轻语，眸光闪烁。 老实说，关于艾伦森市沦陷这件事，许系一点思绪都没有。 “从以前获知的情报来看，艾伦森的贵族势力一直致力于发展城市，可见，他们是真的把这座城市当作基本盘经营。” “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他们应该是不愿放弃艾伦森的。” “即使知晓异族入侵，也不可能毫无抵抗。” “除非——” 许系顿了下，若有所思：“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艾伦森市，只能选择独自逃亡。” 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许系很好奇。 在观测者词条的帮助下，他隐隐察觉到了，那躲藏于表面下的本质。 所以，许系决定暂时不去往下个城市。 他要留在附近，继续观察艾伦森市的变化，看看异族覆灭城市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先前让克里莎采购物资，空间戒指内有足够多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即使露宿野外，也无需担心什么。” 心中这样想着。 许系带着克里莎，一路高速飞行，直到遇见座小山才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艾伦森市很远，但还能观察到些许景象。 之所以选择这里。 是出于预防风险的需要。 即使艾伦森市后续真有什么变故，许系也能凭借距离的优势，及时带上克里莎撤离。 “克里莎，我们接下来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我明白了，导师。” 少女乖巧的应道。 经过许系先前的治疗，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她主动步入小山山顶，迈动的双足压平绿草，那对空洞无神的眼睛左右扫视，很快便锁定一处平坦的位置。 双掌平推。 魔力释放。 呼啸的风元素将草坪剃得干净。 裸露出来的干燥地面，正适合作为休息之处。 至于许系，则是在附近布置了大量警戒魔法，接着又飞往高空查探，确认这里是否足够安全。 “……” 女孩默默注视着空中那道身影。 看着他飞远，看着他飞近。 直到许系重新落地，拥有灰银色长发的女孩才移开视线，像是放心了什么，重新专注于起手头的事情。 【你察觉到城市沦陷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决定推迟移居新城市的计划】 【你寻找了一处较近的地方，与魔女留了下来，准备亲眼见证艾伦森市的后续结局】 【是人类之间内斗的阴谋诡计吗？】 【是神明教会之间的互相争斗吗？】 【亦或者，是异族强势崛起，逼得人类不得不退却？】 【你的心中浮现许多困惑，骤然离开生活十年之久的城市，让你稍稍有些不适应，庆幸的是，有熟悉的魔女陪伴在你身边】 【她看着你，正如你看着她】 第49章 她只能看见你的身影 夜晚的山风有点寂寥。 还有点冷。 吹得树海沙沙，压得草头低伏。 许系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在艾伦森市居住的时候，除了头一年被迫贫民窟，往后都是住在温暖的庭院里。 即使是在最严酷的寒冬，蒸汽设备也会提供充足的暖意。 好在。 虽然庭院被毁，艾伦森被灭，但许系还能使用火魔法，随着3级魔法火之温暖的发动，淡红色的屏障护住了营地。 冷意被驱逐，强风被阻挡，温暖再次回归这世界。 “导师，请。” 平静的声音像是匀速流淌的河流。 节奏宁静，平缓而稳定，明明没有任何起伏，却有种独特的美感。 这种声音的拥有者，许系只认识一个。 “辛苦了，克里莎。” 许系从女孩手上接过热汤。 滚烫冒气且有油花浮在表面的热汤，里面下了很多食材，光是那厚实的肉量，就将不大的汤碗塞得严严实实。 气味微微呛鼻。 似乎是考虑到晚上的寒冷。 往里面加了些驱寒的辅料。 没有庭院里的那些灯盏，光线难免黯淡，许系转动手中的汤碗，数次调整角度，方才借助篝火的亮光看清热汤，发现表面撒了些火叶草碎叶。 这是一种辛辣的植物，深受魔法世界的人们喜欢。 “咕噜——”，轻饮一小口，热汤先是在舌尖流过，再缓缓落进咽喉，直溜溜的一路抵达胃部。 许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一下热了起来。 火叶草效果显着。 “做得很不错，克里莎，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许系脸上露出笑意，对身旁等待评价的魔女夸赞道。 克里莎的厨艺天赋并不算好，曾经也闹过厨房爆炸的尴尬事件， 但她知耻后勇。 经过四年来不间断的努力。 她的厨艺终于收获成功，拥有了不错的水准，当然，许系的胃部也拥有了不错的毒抗性，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是，谢谢您的夸奖。” 克里莎静静站立着，黯淡的夜晚中，她的灰银色长发更显神秘，被篝火映衬出流光般的顺滑。 原先被火焰烧穿的衣服，早已替换掉，换成从前那套黑白色的魔法学徒装。 由于衣袍宽大。 长大后的魔女穿起来依旧合身。 接着，得到夸奖的克里莎，像是终于完成什么任务般，为自己同样舀了碗肉汤，坐在许系身边安静进食。 用的是汤勺和叉子。 时至今日，筷子仍是魔女的一生之敌，无法很好的使用。 那样的场景有些滑稽，每每看见，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总觉得，您在想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魔女的直觉，出乎意料的很敏锐。 “那应该是克里莎的错觉吧。” 许系从容应答。 是吗？ 女孩茫然的歪了下头。 可能是吧，毕竟主人没什么理由骗她，抱着这样的念头，她又把头埋进碗里，小口小口的咀嚼着熟肉。 牙齿咬断肉块，舌头卷动热汤。 仅有两人的冷清晚餐开始了。 今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显得冷清寂寥，完完全全的露天环境，既无温暖舒适的蒸汽，也无足够明亮的玻璃灯。 但。 许系不讨厌这种氛围。 “呼——”，嘴唇贴在碗沿，轻轻吹着气，让刚出锅的热汤变得温和，再小口小口的饮入腹。 热感从体内爆发，流向四肢百骸。 为这萧瑟的夜晚带来些许暖意。 “这样的体验，倒也难得。” 许系心想，或许找遍整个魔法世界，都很难看见这样的场景了。 一个年仅二十来岁的大魔法师，带着16岁的魔女，一同蹲坐在偏僻山头，不顾形象的吃着肉汤。 无论怎么想。 这画面都带点离谱。 “啪啦……啪啦…” 火星爆裂，枯枝燃烧。 篝火旁，一大一小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均匀的融入暗夜里，与花草树木的影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晚餐吃得很快，两人本身就不是很饿，只是出于维持体力和热量的考虑，才专门做了顿饭。 克里莎站起身，主动使用水魔法和风魔法，洗刷掉锅炉和碗筷的污渍。 这样做不仅高效，而且便捷。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很是熟练。 狂风卷动着水流，轻易刮蹭掉器具表面的油污，而少女需要付出的代价，仅是一些魔力。 这也是为什么，克里莎主动负责许多家务，许系却没有反对的原因，不是他刻意让女孩遭累，而是有魔法的存在，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克里莎，过来一下。” 深夜的风变得更呼啸了。 耳边呜鸣不断。 许系朝艾伦森市的方向看了眼，那里仍是烈火燃烧，不灭的火光在夜晚格外醒目，更有重重魔影在肆虐。 但总的来说，一切都很正常，没什么异况。 于是。 许系将女孩唤到自己身边。 他想检查下克里莎的眼睛，半金半暗的瞳孔相较于平日的淡金色，无疑有很大问题。 其实早在与克里莎会和的时候，许系就察觉到不对。 只是当时情况紧迫，没时间去检查。 现在，他终于有空探查一二。 “克里莎，坐我对面，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我明白了，导师。” 女孩很听话，平静的坐到许系正对面，在篝火的照耀下，许系能清楚看见那精致的五官，以及呼吸时鼻翼的微动。 魔女似乎很想帮上许系。 所以她努力的睁大眼睛。 只是，搭配那副无喜无悲的面孔，看上去多少有点呆。 “我来就可以了，克里莎”，听着许系的话，少女乖乖停止那没必要的努力，安静坐在原地。 接着。 许系的左手使用光魔法，释放出0级的照明术。 以一个不会伤到眼睛的亮度。 缓缓凑近克里莎。 右手则是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手动拨开女孩的稚嫩眼皮，显露出内部的脆弱眼球。 在以前，魔女的双眼是淡金色的，有种灿烂的美，但现在，许系看见的除了金色，还有深邃幽暗的黑。 很突兀的占据在眼瞳中间。 金色的部分，黑色的部分，两者间的差距很大，像是把完全不相干的事物强行缝合。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它们都清晰倒映着许系的身影。 一如从前，不曾改变。 第50章 安然入睡的魔女 许系和魔女相处了四年。 在这四年里。 魔女是他看着长大的。 关于魔女的一切，关于克里莎的一切，许系觉得没人会比他更熟悉。 但即便是这样熟悉，许系也没几次认真观察过克里莎的眼睛。 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描述呢。 篝火在黑暗中燃烧，温暖与微光交织，天气泛冷，呼气成雾，亮莹而脆弱的双眸微微眨动。 那对眼睛并不如小说传记中，对于主角的描述那般美好。 没有神秘与璀璨的色彩。 没有坚定与果断的无惧。 没有纯真与善良的美好。 那些东西，那些描述，与情感缺失的魔女毫无关联。 许系能够看见的，只有空洞而无神的双眸，没有一丝生气，不夹杂任何情绪，像是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死物。 唯独在眨动的瞬间，才能感受到眼睛的主人是活着的。 “……” 睫毛轻轻颤动着，那覆盖于眼球表面的水光，于篝火的照亮下，进一步放大那份平静和淡漠。 许系很好奇，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克里莎的心灵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定睛看，仔细看，认真看。 但无论怎么观察，许系在那双眼睛里看见的，永远只有他的身影，再无其他事物。 这很正常。 毕竟许系正在和克里莎对视，理所当然的，克里莎的视线范围内只有许系。 “看来那种说法是假的。” 许系略感遗憾。 他没能透过眼睛看穿魔女的内心。 不再耽搁时间，许系开始认真观察，克里莎双眼内纠缠的金色和黑色。 两种颜色交织缠绵，如同夜空中互相辉映的星辰，以许系一种无法理解的姿态，难舍难分的融为一体。 那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吓人。 扭曲的颜色使人心理不适。 “克里莎，能和我描述下，你的眼睛是在什么时候变化的吗？”，许系询问道。 “是在您回来之前”，女孩以平静的口吻回答。 关于眼睛的异变，魔女自身也不清楚。 但通过她的阐述，以及追问的各种问题，许系很快就明悟眼睛异变的根本原因。 “绝望和悲伤吗……” “不，更具体的说，是过于强烈和刺激的情绪。” “克里莎的眼睛之所以呈现淡金色，是因为体内有一半的魔族血脉，那么，换个角度思考，眼睛的变化是否对应着血脉的变化？” 望着一动不动，如人偶般安静的少女。 许系陷入沉思。 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在那无数种可能中，唯有魔族血脉的嫌疑最大。 于是，许系伸出手掌，轻轻覆盖在克里莎的头上，摩挲以前处理掉的双角位置。 有些粗糙。 有些凸起。 有那么一点重新生长的迹象。 “果然是这样……”，许系的猜测得到证实。 有风声在耳边鼓荡，随着入夜的时间推移，晚风正在变得更加狂猛，但俱被魔法屏障挡住。 仅剩声音进行不甘的回响。 关于魔族，许系了解得并不多。 只从魔法师协会的书籍中，简单看到过一些只言片语，比如魔族生来不会魔法，但拥有强大的肉身，是被诸神厌恶的世界害虫。 这些记载太过主观，也没有更详细的内容。 因此。 许系无法判断克里莎的变化是好是坏。 “克里莎，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一样了”，许系撤掉照明术，对眼睛的主人询问道。 她摇了摇头。 灰银色的发丝跟随其晃动。 “导师，我没有那种感觉”，克里莎如实应答。 她既没觉得身体不适，也没觉得哪里变好，除却双瞳的变色，一切都和往常保持一致。 “这样吗……” 篝火炽热升腾，许系放弃了对眼睛的探究。 他对魔族的了解太少，几乎是一片空白，在情报如此匮乏的情况下，观测者和凡人的智慧也无法提供太多帮助。 若想洞悉背后的真相。 只能前往其他城市，查阅更多的魔族资料书籍，以及观察女孩的每日变化。 庆幸的是，这份变化没给克里莎带来痛苦。 唯一的问题就是眼睛看着渗人。 许系对此不介意，克里莎对此不在乎，那么，这个问题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接下来的时间。 许系和克里莎围坐在篝火旁。 有着火之温暖的屏障守护，任何劲风都吹不进来，更熄灭不了那临时搭建起来的篝火。 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 静坐内部，轻饮热水，看着不远处的大自然怒风咆哮，仿佛与世界隔绝，超脱于生死的界限。 抬头，能看见满天繁星。 低头，能看见广袤原野。 侧目，能看见燃烧的艾伦森。 “导师…导师……导师。” 在这样的环境中，克里莎仍和往常一样，时不时的想要为许系做点什么。 比如烧热水，又比如整理空间戒指内的物品。 她闲不下来。 总想着帮许系做点什么。 最后还是许系出声，让女孩坐下来休息，她才安安静静的坐下。 “克里莎，现在不是在艾伦森，你可以放松一点。” “……是。” 看着仍有些坐不住的少女，许系决定讲些事情，帮少女分散下注意力。 他讲得很多，也很杂。 有地球上的神话故事，也有修行魔法的诀窍和技巧，又或者，只是一些普通人生活时的闲暇日常。 克里莎听得很认真。 是因为故事真的很好听，还是因为讲的人是许系？ 又或者……都不是？ 许系讲到一半，发现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深深的睡了过去。 呼吸平稳，睡得香甜，发出轻微的咕噜声，精致的五官在月光照射下，有种独特的清冷靓丽。 “到底是个孩子。” 许系无奈笑着。 站起身，走到入睡的少女面前，为其盖上一条厚实保暖的毯子。 似乎是在梦中感知到许系的动作。 少女发出口齿不清的呢喃，显得甚是可爱。 老实说，在初次遇见克里莎的时候，许系完全没想过，那个满是污泥的瘦弱女孩，会成长为今天这般模样。 “这究竟是美好人生模拟器，还是小女孩养成模拟器？” 星空下。 许系唤出模拟面板，陷入沉思。 ……………… （刀刀乐征集，希望多提供点有意思的刀子题材，合适的会用在新模拟） 第51章 神爱世人? 【离开艾伦森市的第二天，你在克里莎满怀歉意的早安声中醒来】 【她很抱歉，昨晚在你讲话的时候，竟擅自睡了过去，她希望你能对此做出惩戒】 【你表示无须在意，但少女执意要求】 【于是，你将食指微微屈起，轻敲在少女的额头处，声称这就是你对她的惩戒】 【你开始洗簌】 【你开始进食】 【你从山顶眺望远处的艾伦森市，发现城市仍处于被魔物肆虐的状态，那扭曲且充满悲鸣的火焰，至今没有消散的迹象】 【你决定继续等待，在山顶沟通元素，尝试创造更广更全面的魔法】 【元素感知持续发动……凡人的智慧持续发动……】 【你对于魔法的理解更进一步】 …… 【离开艾伦森市的第三天，天气阴沉，一场大雨突然来袭】 【雨势很大，艾伦森市的大火因此熄灭，但徘徊于市内的魔物们，并没有就此散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同样耐心等待】 【同时，你发现克里莎的眼睛有所变化】 【原本混杂的黑金二色，似乎正在朝有序的姿态蜕变，你隐隐觉得，女孩的眼睛变得好看一些】 【闲暇之余，你选择翻阅魔法书籍打发时间，并尝试自行研发魔导道具】 …… 【离开艾伦森市的第四天，天气恢复晴朗】 【你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现了失误，在你的观测下，艾伦森市仍是被魔物肆虐的废墟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你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空间戒指内的食物有很多，足够你和女孩生存许久，只是野外的生活终究少了点安稳】 【克里莎陪伴在你身边，并主动训练起魔法，她觉得自己的实力太过于弱小，无法帮上你的忙】 【魔女的修行速度加快了】 【离开艾伦森市的第五天，你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你看见了新的变化】 大地动荡。 群山颤鸣。 黑压压的“浪潮”涌现于地平线。 滚滚车轮无情碾过地貌，有成千上万的蒸汽装甲魔导车出现，喷呜的水汽化作巍峨白柱，直冲天际。 此起彼伏的尖哨声下，是整齐划一的铁靴踏步。 闷沉的同时，压迫感十足。 钢铁的齿轮于此时轮转。 炽热的蒸汽在此刻高鸣。 印有不同神明教会徽记的军团，浩浩荡荡轰鸣前进，高空之上更有法师们严阵以待，礼赞神明的荣光。 祷告声，轰鸣声，奔踏声。 万声叠合，万声齐鸣，最终化作同步的高呼。 “诸神在上，消灭这些异端！” 漆黑的蒸汽火炮开始蓄能，元素汇聚的魔杖开始准备魔法。 战争。 就此打响。 来自人类王国和神明教会的军团，以极其铁血的姿态，对艾伦森市内的魔物发起闪电般进攻，各种各样的爆炸声疯狂响起。 仅是第一波齐轰，就击杀了上千个强大魔物。 战绩看上去颇为喜人。 但。 许系却深深皱起眉头。 眼前的景象看似正常，人类军团和信仰神明的法师联手对付异族，但实际上，隐藏着诸多疑点和古怪。 比如，出现在艾伦森市内的兽人们，本来就应该由神明教会阻挡。 为什么会突破防线？ 又比如，军团的到来为何如此的迟缓，几天时间过去，艾伦森市内几乎没有幸存者可言。 以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许系声音幽幽：“单靠这种蒸汽武器，以及这种实力的法师军团，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 撤离艾伦森市的时候。 许系曾和那些魔物有过短暂交手。 大多数情况下，许系都能以压倒性的实力取胜，但数量众多的敌人里，也存在着许系感到危险的特殊个体。 那至少是大魔导师，甚至可能是圣域魔导师层次的敌人。 而据许系观察。 这些来征伐魔物的军团，所能给予的最大打击，也就相当于大魔法师，顶多起到清理杂兵的作用，无法真正收复艾伦森市。 “那些高层，那些真正掌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的才对……” “这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许系遥望远方的战场，神情凝肃，感觉真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 【你看见了让你感到惊讶的一幕】 【无数的军团从远方而来，铭刻着不同人类势力，以及不同神明教会的徽记，声势浩荡，攻势惊人】 【但你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耐心观察，发现人类军团的战斗逐渐僵持，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器并不能打穿魔物的防御】 【巨大且狰狞的亚龙种，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进车群】 【一拍，一甩，一踏，便将那些高大的装甲车轰至成渣】 【以御风术翱翔于天空的法师，也遭到了毒飞龙、血蜂等飞行魔物的侵扰，他们迅速反击，消灭不少魔物，但却被重重包围】 【局势逆转，哀嚎遍野】 【你愈发的无法理解，那些高层派出军团前来，就是专门送死的吗？】 【你疑惑，你不解，你沉默】 【忽然，你听见战场上传来激烈的祷告声，在死亡的强烈刺激下，越来越多的士兵精神崩溃，祈求诸神拯救他们的性命】 【于是你看见了，所谓的“神”】 “救救我，创造世界的伟大神明们，求求你们救我，我不想死！” “阿托纳，阿托纳！不，不要，谁能够救救他！” “不要过来啊，怪物！” “啊！！！！” 求救声，愤怒声，惊恐声。 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掌握元素的法师，面对死亡都会流露恐惧，精神脆弱而无助。 他们呼唤着，祈求来自诸神的垂怜。 挽救他们那卑微的性命。 可是，高高在上的诸神，真的能够听见凡人的祈求吗？ 许系无法给予准确的回答，但至少，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点，他确实看见了“神”的降临。 天地变色，昏暗无光。 雷声滚过乌云，闪电照亮大地。 有无限微渺，却照亮世界的一粒“光”，于天穹缓缓飘落，压迫得大地在无声中崩灭。 此刻。 万籁俱寂。 聆听“神”的福音。 第52章 答案为否 何为神？ 凌驾凡物的伟力。 掌控世界的位格。 无法名状的崇高。 神说，要有光。 被黑暗所笼罩的世界，便只剩下炽白，万事万物在光明中沉浮，温热而灼痛。 云层中的雷霆，天上的太阳，无垠的大地，升腾的水汽，呼啸的暴风。 尽皆迷失在纯粹的光明里。 …… 三天后。 许系带着克里莎，出现在了一座新的城市，这座城市名为“瓦革”，是许系选中的新居住点。 新买的房屋里，克里莎正在查漏补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家具。 许系则是坐在客厅软椅。 回忆着三天前的“神罚”。 “不可思议……” “该说不愧是神吗，居然轻而易举做到了那种事情，一击歼灭艾伦森市内的魔物，同时护住了残存的士兵。” “以艾伦森市为中心的地形地貌，几乎重新演变一次。” “动用了多少力量呢……” “10%？不，或许连1%都没有。” 许系闭眸沉思，手中持着的，是碎裂得几乎不成样的魔杖。 那一天，神明的主要攻击对象是魔物，但祂的攻击太过宏伟，即使相隔遥远，那猛烈的冲击波也逼得许系底牌全出。 连续放了数十个7级魔法。 才堪堪抵消那道“光”落地的余波。 护住了自己和魔女。 这样的经历实在是危险和糟糕，但它是值得的，通过亲眼目睹神的降临，以及被救士兵们的狂热，许系终于理清了事情真相。 “号外！号外！” 外面的街道上，有报童兴奋呼喊的声音。 “北境艾伦森市惨遭魔物入侵，数大军团败北，艾伦森市几近覆灭！” “伟大的光明神出手，拯救了幸存的人！” “号外！号外！” “光明神降下了神恩！” 呼喊声越传越远，更多的行人注意到这则消息，连忙买下报纸，好奇热切的观看起来。 看见艾伦森市被入侵，他们面露悲伤。 看见人类军团被打败，他们面露恐惧。 看见光明神降世，他们面露狂热。 “赞美伟大的光明神，赞美无穷光辉之主，愿光明永存于世，庇护弱小者直至死亡。” “感谢您又一次拯救了我们！” 有光明神的信徒当场礼赞歌颂。 人们感慨着，祈祷着，脸上的神态渐渐变得虔诚起来。 激动者泪流满面。 就连那些不是信徒的人，在这种狂热的氛围中，也不可避免的受其影响，默念几句称赞诸神的感谢。 所有的所有。 都被许系尽收眼底。 他看穿了诸神的谋划。 “主动制造魔物入侵的局面，再让人类军团送死，进一步衬托魔物的强大，以及局面的危急。” “最后由高高在上的神明出手，不仅收割了人类的信仰，还让人类报以敬畏。” 许系思索着，发出这样的感慨：“好狠辣的手段。” 众神对于人类的心理把控。 显然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祂们清楚，如果让人类太过安逸，就没人会信仰神明。 所以，神明们主动创造危险，主动制造灾难，在人类挣扎绝望之际，再以救世主的姿态给予帮助。 如此就能收割人们的信仰，确保信徒的虔诚和爱戴。 不得不说。 这一招确实很有效。 在许系的视线范围内，已有不少人选择加入神明教会，想要更近距离的感受神明伟力，以及成为信仰神明的魔法师。 “或许，这也是祂们的目的之一。” 许系说着。 食指轻轻敲击在椅子扶手，发出轻微的回响。 信仰法师和元素法师。 同样能够释放魔法，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道路。 信仰法师的力量来源，来自他所信仰的那位神明，神明恩赐多少，法师就拥有多少。 因此，这条道路的最高点就是半神，无法更进一步。 眷属不可能超过主人。 这是世界运转的至理。 但元素法师不同，这种派系的法师观察世界，洞悉真理，可以真正意义上点燃神火，高举世界权柄。 神明们似乎不愿有新神的诞生，于是通过各种隐晦的办法，一点点宣传信仰法师的便利，减少元素法师的生存空间。 如此一来。 诸神便可稳坐云端，俯瞰浑噩众生。 “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行动的时候，就得小心一点了”，许系轻啧一声。 他有股直觉。 在这个魔法世界，他很有可能是实力最强的元素法师，倘若实力继续提升，极有可能引起诸神的注意。 那样的结果，不是许系想看到的。 他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仅仅大魔法师的自己，需要面对数十乃至上百个真神的围殴。 我打神明，真的假的？ 这场面太过好笑绝望，许系完全不想面对。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 许系缓缓起身，他原地伸了个懒腰，目光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街道上满是兴奋的神明信徒。 信徒们以为诸神爱着世人。 但实际上，诸神只爱自己。 这样的谎言，这样精心编织的骗局，并不能说是坏的。 人们提供信仰，诸神提供力量，这本就是一场互利的交易。 九成九的人，注定是走不通元素法师这条路的，倘若能凭借信仰的狂热程度，从诸神那换取更高的成就，反倒是一件好事。 若要说有什么代价。 那就是时不时的，需要担惊受怕一下，防止自己成为“神迹”的牺牲者。 像这次的艾伦森市，本地市民加上支援的军团士兵，死亡人数直线逼近百万，令人唏嘘。 “嘟——” “嘟——” 蒸汽嘶鸣的声音响起。 有淡淡水雾弥漫在新房屋内。 迎面走来的是克里莎，她启动了新房屋的蒸汽设备。 “导师，一切收拾妥当，没有发现缺漏之处。” “辛苦了，克里莎。” 望着银灰色长发的女孩，许系下意识朝那双眼睛看去，和上次一样，能从中看见的东西，依旧只有许系自己的身影。 “走吧，今天我来下厨。” “诶……？” 魔女有些惊讶，但还是乖乖跟在许系身边。 时间流转，家已不是曾经的家，周围的环境更是完全陌生。 但因为有熟悉的身影在眼前。 所以不觉得害怕。 在前往厨房的途中，克里莎也听见了，那些来自外界的疯狂呼喊声，为诸神献上祝福。 她没有理会，步步紧跟独属于她的“神明”。 第53章 陪你走到世界尽头 【为庆祝迁新居的第一天，你决定下厨做饭】 【凡人的智慧发动中……观测者发动中……】 【你以无比精准的手法，烹饪出一桌美味的料理，你的厨艺有所增进，对于厨具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 【你很遗憾，这世界不存在食神的概念，不然你或可一试】 【餐桌上，克里莎对你的料理给予好评】 【“导师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她以平淡而又真心的语气，说出这样夸赞的话语，由于吃得太快，导致唇边沾上了汤迹】 【你细心的为女孩擦拭干净】 【这顿晚餐吃得很愉快，不仅仅是料理美味的缘故，更因为你们脱离了野外生活，久违的回到房屋内居住】 【饭后闲谈时间，你向魔女阐述了神明的情报，称以后有可能与神明为敌】 【魔女的智慧很迟钝，不是很能听懂你的意思，但她的心中，答案永远只会有一个】 【只要你需要，她会一直在你身边】 【魔女的回答一如既往平淡，但这次充满着坚定的意味，哪怕你与世界为敌，她也会陪你走到世界尽头】 “克里莎，这件事很危险的。” “我知道，导师。” “那你不需要考虑考虑？” “不需要，导师。” 不需要考虑危险，也不需要去犹豫。 那种事情，对于从小深陷恶意泥沼，被折磨得几乎死去的魔女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字眼。 她所要做的，所能做的。 便是陪伴在那轮太阳的身边。 …… 【魔女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很坚定，很果断，你为其感到欣慰，同时也担心克里莎被神明盯上】 【你决定在往后的生活中，更加谨慎的保护好克里莎】 【你与她继续交谈】 【你普及了许多神明的知识，让女孩得以了解敌人，不至于什么都不清楚】 【她惊讶于神明的强大，并想起上次在艾伦森附近，亲眼目睹的光明神神罚】 【魔女向你提出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着比神明更为强大的力量】 【你想了许久】 【最终给出一个开玩笑的回答】 【“或许爱的力量可以，毕竟有的时候，情绪的力量是无限的。”】 【你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回想起穿越之前，曾经看到过的众多热血动漫，主角们一边喊着友情与羁绊，爱与正义，就将敌人通通打倒】 【只可惜，真实的世界是残酷的，实力需要循环渐进，你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打倒神明】 ……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模拟第十一年，你25岁，克里莎17岁】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间，你和克里莎在瓦革市已经生活了一年，你们没有使用曾经的身份，而是编造了虚假身份】 【一年的时间，足以消磨那份陌生和不安，你们回归到曾经的日常，就像在艾伦森市那样，于瓦革市平静生活着】 【春天时，你会带上克里莎，去欣赏山花草木的芳香】 【夏天时，你会在庭院倾听蝉鸣，克里莎为你倒上冰好的果汁】 【秋天时，天气开始转凉，蒸汽设备全天运转，隆隆声中，你和克里莎静观秋叶飘零】 【冬天时，白雪皑皑，雪层深厚，你独爱在这个时间段，一边品尝克里莎泡的热饮，一边翻阅魔法书籍】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你希望这样的日常生活，能够永久保持下去，以你的天赋，只要时间充足，便可提升至更高的境界】 【并且，让你欣喜的是，在这新的一年，克里莎从正式法师突破为精英法师】 瓦革市。 住了一年的新庭院内。 许系看着已经17岁的灰发魔女，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克里莎的精神力在蜕变，朝着更深的刻度前进。 这意味着，克里莎即将突破精英法师。 实力更强。 自保能力更充足。 在这个世界上，强者固然有很多，但也不至于满大街都是。 精英法师的实力，足以让克里莎独当一面。 “克里莎，再放松一点，让你的精神力去尽可能感知元素。” 许系出声指导，头顶上方是巨大的树冠，树叶在风声中彼此摩挲交响，形成错落有致的光斑。 少女刚好站在下方。 冷淡精致的脸庞时亮时暗。 “是，导师”，她轻声回应着，专注的调动起精神力，用心感受周围涌动的地风水火。 脚下的泥土，空气的流动，呜鸣的蒸汽，灼热的日光。 隐藏于万事万物中的四大基础元素。 逐渐被克里莎的精神力同步捕捉。 但也就是这时，在克里莎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她的双眸极速变化，混杂的黑金二色快速交融，像是旋涡在轮转。 “噗通——” 精神力突破成功。 魔女晋升精英法师。 同时，她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直挺挺的摔倒陷入昏迷。 “克里莎？！” 许系神色微变，快步冲过去检查。 …… 【你对魔女的进步很是欢喜】 【你认为，按照魔女现在的修行速度，在你离开这个世界前，绝对能将她培养成大魔导师】 【拥有那样实力的魔女，即使你不在身边，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你心中畅想着未来，并提前准备了4-5级的魔法书籍，想将新魔法教给17岁的魔女】 【但你万万没想到】 【晋升成功的瞬间，那一年来毫无波澜的眼睛，竟然再次出现了变化，并使得魔女陷入深沉的昏迷】 【你紧急释放生命魔法，却发现魔女并未受伤，魔法没起到任何效果】 【你惊讶，你疑惑】 【观测者发动中……持续发动中……】 【你回想起魔女的眼睛，猜测出这次的昏迷原因，可能是女孩体内的魔族血脉出现变故，你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你以最快的速度，将魔女送至冥想室休息，同时翻找出以往搜集的魔族书籍】 【你觉得远远不够，又前往了魔法师协会，经过查询，又找到了两本古籍】 【凡人的智慧持续发动……】 【魔族研究深入中……】 第54章 我是否给您添了麻烦? 相较于艾伦森市的旧冥想室。 新冥想室并不那么昏暗。 秘银的辉光，耀金的灿莹，再加上蒸汽设备升腾的白色水汽，房间内的一切都处于幻梦般的氛围里。 咔嗒—— 许系扭动旋钮，打开了镶嵌光晶石的玻璃灯。 光线被水汽略微分散，柔和朦胧，恰到好处的落在许系，以及不远处昏迷平躺着的灰发少女身上。 偶尔的时候，少女会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短暂的清醒过来。 但很快。 又会再次陷入昏迷。 反反复复，持续不停，像是一场永恒不休的折磨。 然而，诡异的地方就出现在这里，看上去惊险万分，少女的生命却安然无恙，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 许系已经检查过了。 无论是生命属性的魔法，还是死亡属性的魔法，都显示克里莎的状态完好。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双眼睛，以及魔族血脉，究竟在克里莎体内发生了什么。” 克里莎的生命无忧固然是个好消息。 可一直这样痛苦昏迷，明显也是不行的。 许系微微转头，望向冥想室角落，不懂喜悦不会悲泣的年轻魔女，此刻脸色苍白，躺在临时铺就的魔法石板上昏迷不醒。 额头密布细汗。 呼吸紊乱急促。 手指无意识颤动着。 恍惚间，看着这般虚弱的17岁魔女。 许系久违的再次回想起，那个在恶臭污秽的巷道中，破破烂烂满是伤痕，踩着泥水，双眸空洞，于绝望中祈求救赎的小女孩。 此刻。 在许系的眼里，长大的魔女，小时候的魔女，两道身影缓缓重合到一起。 都是那般充满无助。 “真让人放心不下啊，克里莎……” 许系轻叹着。 声音在空荡的冥想室内悠悠回响。 随后，伴随咔哒咔哒的机械链条运转声，许系打开内嵌在墙壁里的桌椅，坐下后，将数本古籍放置桌面，开始翻阅寻找魔族信息。 偶尔的时候，他会起身观察，并记录女孩的身体状况。 在其苏醒的短暂时刻，陪伴着聊上两句。 但更多的，是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翻着书，持着笔，在既不明亮也不黯淡的玻璃灯下，摘抄标记有关魔族的记载。 “原来如此……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早就诸神临世前，世界上就有魔族在活跃……” “看样子，神明教会所宣传的神明创世论，并不值得去信任，神明也只是世界诞生后的产物。” 自言自语，快速记载。 在凡人的智慧帮助下，许系的研究能力和思维能力，都得到了十足的提升。 他对于魔族的理解，正在逐步加深。 …… 【你对昏迷的魔女放心不下】 【你开始着手研究魔族资料】 【本意是替魔女解除昏迷的你，意外的从各种古籍中，发现原先并不知晓的世界真相】 【魔法世界的创世神话，共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大众熟知的，天界诸神合力开辟世界，创造了万物，创造了天空与大地，也因此诸神是世界的主人】 【另一个，是隐藏于冷门书籍中，极少有人知道的原初理论，世界在混沌中诞生，元素自行衍生万物，所谓的神明只是后来者，甚至比魔族更晚出现】 【你惊讶之余，继续查阅魔族的详细资料】 【那些资料太过晦涩，所使用的语言也格外冷门，你的研究速度被此拖慢】 【凡人的智慧持续发动中……】 【你学会了爱格怖岸厄语，你学会了源初古语，你学会了恩格拉语】 【你对魔族的研究开始顺利进行，你对于魔族的了解更深了，你开始熟知魔族的交配习惯、天赋能力、种族特点……】 忙碌的翻阅。 忙碌的学习。 饿了就临时忍着，渴了就用水魔法解渴，困了就冥想保持清醒。 除却几次必要的进食。 许系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他的精神力很强，这种程度的负担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是不可避免的，会感到些许憔悴。 “导师，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中途。 克里莎曾短暂的醒来一次。 她看见这样劳累的许系，眼神空洞，语气茫然。 即使是失去感情的少女，也会对重视之人抱有关心，她不愿也不想，许系为了她如此憔悴劳累。 “没事的，克里莎很乖，从来不会给我添麻烦。” 男人的声音始终温和。 手掌宽厚，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安心，轻轻抚摸着魔女的头顶，为其带来微弱而可贵的暖意。 很温暖，很舒适，让精神萎靡的魔女再次回归沉睡。 随后。 许系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克里莎的身体依旧无恙，便再次投入到对魔族的研究中，他已经快要有所收获了。 一天，一天，接一天。 日升，月落，再轮回。 如此连续九天时间，许系终于翻阅完所有魔族的资料，理清了最基本的思绪，对于克里莎昏迷的原因也有了些许猜测。 只是，他的大脑太过于混乱。 为避免不清醒的大脑，影响到后续的思考和计划，许系决定先休息一会，让工作多日的身体得以入眠。 他没有返回卧室，睡在柔软的床铺上。 过劳的身体只想马上休息。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吞没许系的意识，让他以坐着的姿势深深睡去，看上去十分安详。 “咕噜噜——” “咕噜噜——” 失去书写文字的沙沙声，以及翻阅纸张的哗啦声。 偌大的冥想室内，便只剩下蒸汽涌动徘徊的声响，以及黄中泛白的朦胧灯光，偶尔的时候，还会从外界传来微弱的嗡鸣。 那是市中心的超大型蒸汽设备，正在以巨兽咆哮般的姿态，为整座城市提供能源。 一小时后。 冥想室内，刻有生命恢复魔法的石板微微晃动。 是昏迷在上面的克里莎醒了。 少女睁开双眸，眼球内的黑金二色仍在盘旋缠绕，像是不会停歇的螺旋，持续向上，没有止境。 她下意识的，就朝许系的方向望去。 那是她唯一在乎的人。 以往每次醒来，克里莎都能听见许系的声音，又或者认真翻阅资料的声响，但这次却出奇的安静。 不知许系已经睡去的魔女，下意识的就担心起来。 忧虑着。 害怕着。 许系是否太过劳累，导致身体出了意外。 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便让魔女无法冷静，于是她双臂撑着石板，强行让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 第55章 光和影，是相伴相随的 “导师……？” 软弱无力的双腿，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在摇晃中前进，在颤抖中踱步。 身体虚弱。 声音细微。 克里莎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她太虚弱了，虚弱到走路都成问题，只能一步步艰难挪动双足，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缓慢靠近许系。 画面安静无声，却又带着触动人心的力量。 魔女用行动证明了一件事。 在真正的意志面前。 病弱的躯体并不能阻拦分毫。 灯光落在少女身上，进一步照亮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庞，她颤抖着，伸出自己纤细修长的五指，搭在许系坐着的椅子上。 借助这个支点，她行进的压力骤减不少，得以走到许系的正面。 然后。 克里莎看见了，那张因为过度憔悴，此刻正深沉睡去的熟悉面孔。 “导师……没事…” 她歪了下脑袋，眨了眨眼睛。 事情真相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许系并没有出事，仅仅是简单的睡了过去，除此别无其他。 “太好了。” 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胸腔内，积累的悲意和忧虑也全部消散，变回往日那副空荡荡的姿态。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克里莎有些迷茫，确认许系没事后，她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是要躺回石板上，耐心等待许系的醒来吗？ 光和影是相伴相随的。 光出现的时候，影会步步紧跟，因为一旦离开光的照耀范围，影就会变得无法存在。 那么。 当光陷入沉寂的时候，影该何去何从呢？ 关于这个问题，克里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的人生，她的一切，早已习惯待在许系的身边。 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魔女都提不起兴趣。 只是，以魔女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醒着，又能做些什么？ 她连照顾自己尚且费劲。 更别说其他的了。 于是，克里莎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像往常一样帮忙做家务的念头。 她以十分安静的姿态，面容平静淡漠，双手交叉在小腹前，依靠着桌子的边缘，静静站立守在熟睡的许系身边。 房间黯淡，灯光朦胧，迷离而又幻灭的光线，仿佛成为旧日时光的触摸。 细腻而又温柔的，将男人和少女的身影笼罩进去。 前者熟睡。 后者伫立。 这是魔女想到的，现阶段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同时，也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 既然光在沉睡，那么，影就守在身旁，直至光明重新温暖世界，为影提供存在的价值。 不过—— 该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有些微妙，还有些奇特。 “导师的脸……”，克里莎喃喃自语，她并不像许系那般高，平时虽能看见许系的全脸，却没观察过太多细节。 而现在，许系坐着熟睡，正好被站着的少女窥见全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许系。 魔女看见了，那长期翻阅书籍，因过劳而浮肿的双眼。 魔女看见了，那无时不刻抄写，导致熟睡都在保持握笔姿势的手指。 魔女看见了，那张操劳过度，嘴唇有些泛白，疲倦意味相当浓厚的憔悴面孔。 她看见了。 她什么都看见了。 看见鬓角处的岁月流逝，看见鼻翼处的呼吸颤鸣。 看见许系睡得深沉，那份深沉背后所付出的一切。 啊… 啊啊…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吗。 沉甸甸的心情，仿佛在一瞬间贯穿克里莎的心脏，使她瞳孔微微放大。 原先的时候，魔女以为光沉寂了，就会失去影的庇护之所。 但现在。 事实告诉魔女。 即使光沉寂了，太阳短暂的熄灭了，那份余温依旧深入心灵，为影提供可供前行的道路。 魔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什么样的行动，才对得起那份炽热而温暖的光，心意逐渐积累，思绪越发混乱，胸腔内堆积着越来越多的冲动。 魔女太笨拙了，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于是。 魔女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了所能想到的最好。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十指，以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微微捧起许系的脸颊，下腰俯身，让额头与额头相贴，让鼻尖与鼻尖相触。 灰银色的发丝垂下，有几缕滑过男人的脸庞。 “愿您安康。” 克里莎·克里斯汀娜轻声祈愿。 平静无起伏的声音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各种情绪的交错，但过于平静的话语又让人怀疑是否错觉。 贴着，触着，感受着光的温度。 时间好似陷入停滞。 短短的数秒，却仿佛经历极为漫长的变化，无数从未有过的感受于魔女心中迸发。 那究竟是什么呢？ 克里莎觉得自己有罪，她保持着额头紧贴的动作，不舍得那份温暖和亲近，即使她知道，身为“私人物品”不该有这样的僭越。 陡然。 似乎是克里莎的动作，打扰到了男人的睡眠。 许系眉头微皱，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很小，却吓得17岁的魔女落荒而逃。 “！！！！！” 凭借虚弱无力的双腿，魔女愣是跑出以前没有过的极速。 她逃也似的爬回石板上。 抓起许系为她准备的被褥。 跳进去，躲进去。 把身子蜷缩成一团。 像只封闭自我的蚕宝宝，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没留出任何空隙，生怕给外界留出一丝一毫的观察空间。 轻轻颤鸣，微微蠕动，甚是可爱。 心脏在剧烈跳动，带来前所未有的紧张。 魔女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她虽然僭越了，但也只是简单的贴了下额头，可是，心中就是慌乱得不行。 “导师？” 等了很久都没动静。 更没等来主人的斥责。 克里莎小心翼翼探出头，让眼睛冒出被褥，发现许系仍在熟睡后，那份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变回往日的空洞。 只是。 “好怪……好烫……” 克里莎迷茫不解，手掌轻抚雪白的脸颊，发现脸颊两侧烫得不行。 魔女怀疑，她可能是发烧了，难道这就是对主人僭越的代价么？ 魔女的知识量增加了。 她觉得，只要不被主人发现，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 第56章 均衡之道，就在其中 瓦革市，隆隆向上的蒸汽塔贯穿云层，像是一座另类的钢铁火山，喷吐出足以笼罩整座城市的迷雾。 引擎轰鸣，齿轮飞旋。 疾驰的子弹划过漆黑的夜空。 闪亮的魔法照亮黯淡的群星。 夜间，巨大的钟鸣声回响在钢铁之都内，震开层层水雾，吓退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苟且之物。 此时此刻，距离许系在冥想室内睡着，已然过去十五个小时。 源自身体本能的口渴感。 让他悠悠醒转。 “没想到，这次睡了那么久”，睁开双眼，熟悉的冥想室环境映入眼帘，许系望了眼墙壁上的机械挂钟，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不过也正常，谁让他一次性工作了九个日夜呢？ 咕噜噜。 咕噜噜。 随手召出大团清水，许系一边补充水分，一边活动着略微僵硬的身体。 总的来说，许系对这次睡眠的效果很满意。 除却身体方面的疲劳全部消除。 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得到了恢复。 “是时候开展下一步了，翻阅那么多史料记载，总算是有了点头绪”，许系回头看了一眼冥想室的墙角。 在那里，临时铺就的魔法石板上，灰银色长发的少女仍在静静沉睡。 许系走过去。 简单检查一遍。 确认克里莎的生命状态依旧无恙后，才放心的回到工作桌前，将目光放向那一叠叠的手抄资料要点。 文字很细，写得很密。 罗列着魔族分类不一的详细资料。 可以说，现在的许系，在有关魔族的相关知识上，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深入的地步。 部分晦涩不明，或是残缺的知识，也在【观测者】和【凡人的智慧】两个词条帮助下，得到了理解和补全。 “魔族这个名字，是人类自己的定义，较真的说，其实应该称为古族或者原初一族。” 深夜时分的冥想室更显空幽。 许系重新落座。 从众多稿子的底部，抽出一张崭新的空白纸张，在上面书写新的要点。 “诸神创世的说法，显然是错误的。” “倘若诸神真有那样的伟力，也不会需要区区人类的信仰。” “因此，正确的历史应该是《雷布革沃法师传记》中写的那样，世界从混沌中诞生，元素衍生了万物。” “而所谓的魔族，是这个世界的第一批生灵。” “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肉身，世界恩赐的天赋能力，从出生起，便有着凌驾其他种族的非凡实力，至强者能和神明争斗。” “唯一的缺陷就是，纯血魔族的情绪和欲望极其不稳定，使得他们彻底断掉法师的修行一途。” “唯有像克里莎这样的特例，魔族血脉不深，同时崩坏了情感，才能不受其影响学习魔法。” 蒸汽涌动着，时不时冲开铜制的顶盖。 发出啪啦啪啦的回响。 与之相随的，是笔尖快速摩擦纸张，恍若轻风掠过万叶，细腻而又柔和的沙沙声。 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魔族资料，许系陷入沉思，或许，魔族的缺陷并不是什么意外。 事物的发展。 世界的发展。 向来遵循着最基本的法则。 那就是从无到有，从混乱变得规律。 在魔法世界刚诞生的时候，连世界本身也是残缺的，所谓的魔族，其实就是世界无序的一种体现。 这也是为什么，魔族在后来会被神明取代。 因为神明象征的是有序，是规律，是世界秩序运转的具象化。 “这么一看，克里莎昏迷的原因就很明了。” 许系放下了笔。 看着纸面未干的字迹，微微抬头，凝视昏暗无光的天花板，发出一声叹息。 既不是病，也不是什么诅咒。 致使魔女昏迷的原因，是魔族血脉在和法师的精神力争斗，它们分别代表着无序和有序，水火不容，无法放过彼此。 在以前，魔女弱小可怜又无助，身体孱弱，精神萎靡，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些。 但艾伦森市的异变，大量悲鸣和绝望的涌入，使得魔族血脉活性化。 晋升精英法师后，精神力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如此这般。 身体与精神，无序与有序，魔与神。 象征两种不同道路的命运，在克里莎的体内激烈争锋，时缓时急，以致于作为身体主人的克里莎，在昏迷和清醒两种状态反复横跳。 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不代表以后也没。 “难办……” 手指轻揉发胀的太阳穴。 许系表情复杂。 虽然已经明白昏迷的原因，但要如何解决，如何去做，仍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坦白说，这种涉及神与魔的领域，对于大魔法师多少有点超前。 但克里莎体内不是真正的，许系也不是普通的大魔法师，凭借词条的伟力，事情还有一定转机。 …… 【你查明了魔女昏迷的真相】 【你对魔法世界的了解加深了】 【你洞彻了世界的真理】 【出色的表现，敏锐的观察，你的观测者词条得到了一定提升，你可观测的范围扩大了】 【你开始思考，如何正确且有效的救助魔女，对此，你设想出了两种方法】 【第一种，单独壮大魔族血脉或者精神力，让它彻底吞噬另一方，如此一来，没有对立的魔女就会苏醒】 【第二种，均衡无序和有序，让魔与神的力量共存在女孩体内】 【你思索许久，最终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对于魔女来说，对于克里莎·克里斯汀娜来说，身体和精神都是不可或缺的，无论缺少哪一样，她都会因此遭受重创，你不忍看见那样的惨况】 【凡人的智慧发动中……观测者发动中…】 【你开始探索均衡的真谛】 【你欣喜的发现，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克里莎本能的调和两种力量，使得它们纠缠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她的眼眸会演变成黑金二色的轮转】 【你当机立断，在冥想室内布置独特的魔法阵，用以压制克里莎的魔族血脉】 【同时点燃清神草，唤醒少女懵懂的神智，让她得以掌控自己的精神力，去引导，去支配，去操控两股力量的中和】 【均衡之道，就在其中】 第57章 魔女的身体不再变化 叠加。 交错。 混合。 在许系的注视下，克里莎成功醒来，摆脱了时不时昏迷的混沌状态。 但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 只要魔法阵一撤，清神草效果一过，有序与无序的冲突碰撞，仍会让克里莎陷入昏迷里。 趁此时间，必须迅速解决问题。 “克里莎，听从自己的本能，放松心神去牵引。”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告诉我。” 许系在旁嘱咐道。 守着以防万一。 “是，导师”，魔女乖巧应答，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见往日的健康红润，充斥着一种破碎的美。 引导精神力，平复体内血脉。 以自己的意志为二者创造缓和的中间带。 使得水与火可以共存。 使得神与魔可以融合。 使得精神与身体完美协调。 在许系的帮助下，通过凡人的智慧所提供的思路，克里莎一路磕磕绊绊，引导两种力量在体内交错。 最终，平衡诞生了。 许系实实在在的看到，魔女那对黑金二色的眼眸，正以缓慢的速度平复下来，不再像原先那般色彩惊怖。 黑色为核，金色为环。 漆黑的部分像是星海，有微光闪烁，藏有无限的未知与神秘。 淡然而又灿烂的金色部分，则是说不出的尊贵，是束缚群星的圆环，牢牢封锁黑暗星海。 唯一突兀的地方是。 在两只平静眼眸的正中间，有细不可察的空白间隙，使得黑金二色没有完全融合，似乎还欠缺着什么。 但这并不阻碍魔女的升华与蜕变。 感情缺陷的空洞眼神。 无喜无悲的平静表情。 本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现在看着，却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让许系回想起曾经见过的光明神。 “神性吗……” “不，还要在那之上。” 许系忍不住发出感叹，兼具身体与精神，完美均衡无序与有序的魔女，未来的成就是必然超越神明的。 只是在那之前。 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发育。 时间一到，超越神明的奇迹将会震惊整个世界。 “导师……” “我、我没事了吗？” 平静的声音带着茫然和迟疑。 克里莎坐在魔法石板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许系的脸庞，充满着无助。 即使成为了超越神明的奇迹，即使完成了从未有过的伟业，魔女在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仍会把目光投向最为信赖的人。 她的眼睛，宛如一面明镜，倒映出许系的身影。 “嗯，已经没事了，克里莎。” 许系安抚着。 轻轻牵起魔女的冰冷手掌。 用自己的手，为其传递一点温暖。 “辛苦了，克里莎，一直待在这里很难受吧，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许系放轻声音，温柔牵领着魔女的手，将她带出冥想室。 在许系心里，冥想室算不上家，只能说是一个修炼用和应急的地方。 他想把克里莎带回阳光里。 让饱受折磨的克里莎可以享受温暖和食物。 “我……” 少女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握紧许系的大手，紧跟在后面，踩在许系的影子里前进。 “有您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这是魔女藏在心里未曾说出口的话。 …… 离开冥想室后，许系亲自下厨，为彻底清醒过来的克里莎，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少女原本是没多大胃口的。 奈何许系的饭菜格外诱人。 于是，她在一不小心的情况下，吃光了整整三分之二的饭菜。 这是个远超平时饭量的水平。 克里莎无比茫然。 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胃口突然变得极大。 许系观察着这一切：“看样子，是克里莎体内的魔族血脉在生效，她的身体在进化蜕变，自然需要更多的补充。” 这样想着，许系微笑安慰克里莎，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魔与神的融合，这是条从未有人踏足过的道路。 身体方面的变化只是第一步。 在往后的时间里。 克里莎应该还会展现出更多的，更加不可思议的，甚至是挑战人认知的奇特之处。 …… 【你成功挽救了魔女，并创造出超越一切的奇迹】 【均衡秩序，均衡混乱，甚至是均衡世界】 【你无法想象，等到魔女长大后，会在这个世界搅动出什么样的风云，或许，她能成为凌驾一切之人】 【你畅想着那样的未来，笑着为魔女准备大餐，她快速咀嚼，把自己的肚子吃撑了】 【第二天，你为恢复正常的魔女进行检验】 【你惊奇发现，魔女本就超乎常人的魔法天赋，竟然得到了恐怖的提升，丝毫不亚于凡人的智慧，甚至是更加夸张】 【不仅如此，魔女的孱弱身体也在持续变强，尽管外貌没有变化，但内在已经超脱于人类，从此以后，你再也不需要担心魔女感冒发烧了】 【你很高兴，也很欣慰】 【一直以来，你都在担心着克里莎的人身安全，觉得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自己】 【但魔女的全新变化，让你彻底放下心来】 【你抱着轻松愉悦的心态，与克里莎一同生活在瓦革市里，你对未来充满希望，觉得自己和魔女可以在瓦革市隐居许久，直至你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 【两年后，源自魔女的一件事，让你的平静生活稍稍起了点波澜】 模拟第十三年。 许系27岁，克里莎19岁。 时间的变迁，不可避免的给身体带来痕迹。 哪怕许系拥有生命魔法，身体内充斥着盎然生机，他的脸庞，他的身体，他的四肢，依旧有岁月带来的些许沧桑和成熟。 这是理所当然的。 也是正常的。 但，克里莎不一样，已经19岁的魔女，仍保持着两年前的17岁姿态。 尽管因为营养补充，还有身体有所锻炼的缘故，使得她的身形丰满些许，但毫无疑问，克里莎的身体已经不再成长了。 永远的停留在了17岁。 “长生？” “还是说，永生……” 瓦革市的庭院内，许系穿着宽大的法师袍，望着不远处迎风凋零的花朵，心中感慨，但也没有太过吃惊。 毕竟早在以前，克里莎的寿命就是远超于他的。 现在。 不过是将几百上千年的寿命差距。 拉长为永恒的无限。 对凡人来说，一样的难以企及。 第58章 生命真是转瞬即逝 “生命这种东西……真是转瞬之间，就枯萎掉了。” 秋风中，枯萎的花海摇曳挣扎。 不断有花瓣从枝头掉落，在风中缓慢翻滚，忽而停滞，忽而飞出极远，飘向连它们自己都不知晓的远方。 许系注视着这样的场景，感受秋季独有的悲凉和落寞。 他伸出手指。 恰到好处的夹住一片花瓣。 “瓦革市的花，倒是比艾伦森市来得更香，是因为这里普遍信仰自然女神和生命女神吗？” “不过，在凋零的时间点上，倒是高度一致。” 娇媚的鲜花终会迎来枯萎。 嫩绿的新叶也会泛黄飘落。 世间绝大多数生命，都是这样短暂仓促，人虽然能活得更久一些，但相比较于永恒的神明，终究是太过微不足道。 就像浩荡长河溅起来的一滴水珠。 渺小，卑微，无法引人在意。 许系对于寿命并无太多诉求，实际上，即使模拟就此结束，他也觉得完全不亏。 自模拟以来，他已学会许多能力和知识，包括但不限于魔法使用、元素掌控、精神力运用、魔导器制作、神秘观测、复合式多重元素运用等。 光是许系掌控的世界元素属性，就多达十来种，连生命和死亡都包含在内。 仅剩时空无法触及。 这样的收获，这样的成就，难道还不够丰富吗？ 更何况。 许系现在只是27岁，距离真正的寿命尽头，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 在模拟真正结束前，他的收获还会继续扩大。 因此，在寿命这件事上，许系看得很开，从不为凡人有限的生命而哀叹，真正让他感到放心不下的，反而是寿命永恒的魔女。 自己走后，她能独自生活吗？ 是否会因此一蹶不振？ 在无数个仰望月亮的深夜，男人不止一遍的想过这些问题。 “导师。” 突然传来的呼喊，打断了许系的思绪。 他手指下意识松开，那半枯的花瓣脱手飞离，掠过他的脸颊，擦过他的鼻翼，最终落在孕育它成长的泥土里。 “怎么了，克里莎？” 许系转过身。 眼前所见的，是依旧保持17岁容颜的魔女，她的灰银色长发变得更有光泽，如光如瀑，平缓的铺撒在后背。 些许发丝柔顺的垂落在锁骨间，将那份白皙衬得若隐若现。 永恒的年轻为魔女带来不会褪色的美丽。 许系觉得。 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克里莎自己，却对这件事抱有浓浓的不安，对未知的变化感到惧怕。 “导师，我……不想变成这样。” 有限的人生阅历，让克里莎无法理解永生的意义，她只知道，自己变得与导师不一样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魔女的一生，都是为了向“太阳”靠近，怎么可以有这种远离的事情？ 看着如此不安的克里莎，许系安慰道：“没事的，克里莎，永生并不是什么坏事，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对它梦寐以求呢。” 女孩有些茫然：“所以它，其实是件好事吗？” 许系沉默。 不像以往那般，对魔女的问题马上回答。 他抬着头，看着天空，眺望飞鸟展翼俯冲树梢，以精确优美的姿态穿梭于缝隙，在阳光下盛大飞行。 “算是不好也不坏吧。” 许系给出模糊不清的回答。 往后的人生还很漫长，魔女可以自己去经历，再给永生定义好坏。 …… 【克里莎对自身的变化感到不安，她隐隐觉得，她与你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 【尽管你多次安慰，这份不安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魔女开始加倍努力】 【魔女的实力得到提升】 【魔女的家务水平得到提升】 【克里莎不间断的，从各个方面做到最好，希冀着能和你的关系变得更亲密】 【你哭笑不得，在一个午后，轻敲了下克里莎的脑袋，让她不要想太多，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行了】 【克里莎听从了你的话，忙碌的身影稍稍收敛】 【模拟第十四年，你28岁，魔女20岁，魔女依旧维持着17岁的体态和容颜】 【从这一年开始，克里莎开始有意识的减少出门次数，永恒的寿命带给她不变的外表，但心智方面的成长仍在继续】 【魔女意识到，三年容颜没变化的她，已经在周围引起一些讨论】 【于是，她选择减少自己的出门次数，以避免外人对你的指指点点】 修仙界有驻颜丹。 魔法世界自然也有类似的产物。 比如美神的赐福，又或是延缓衰老的生命泉水。 然而，即便是以上这些超凡物品，也无法做到真正的青春永驻。 它们只是将那个速度无限放慢，慢到用肉眼难以观察，在人体内部，各种器官仍在成长和衰老。 克里莎不一样。 她是真正的永生，真正的不朽，真正的时间停驻在17岁那年。 凡人们或许很难分辨出差异。 但对法师来说，高度敏锐的精神力，可以让他们瞬间看破永生和驻颜的区别，从而认知到克里莎的非人本质。 毕竟。 有哪个普通人能长生不老呢？ 在魔法世界的共同认知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神明和极少数长生种。 为避免麻烦，为避免冲突，为避免许系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克里莎选择留在庭院内，不再像以前那般外出采购。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 看着魔女依旧每天做着家务，每天刻苦锻炼魔法，每天打扫庭院里的落叶。 许系做出一个决定。 “克里莎，准备换个城市生活吧。” 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超出了魔女的预料，那张平静淡然的面孔，少见的变得疑惑不解起来。 “您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克里莎茫然询问。 许系没有隐瞒，温声解答：“换一座城市生活，没人认识你和我，那样一来，克里莎你又可以出门了。” “可是”，克里莎更加无法理解了，她望向许系，语气真挚的建议道，“您无需这样做。” 魔女对出门的兴趣本就不大。 一切目的，一切行为，只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主人。 即使一辈子都困步于庭院。 她也只会感到幸福。 因此，魔女发自真心的觉得，许系没必要因为她的原因，就搬离这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新家。 第59章 愿你不做笼中鸟 物品的定义是什么？ 在女孩那悲惨童年塑造的三观中。 所谓的物品，就是被主人任意驱使，且具备一定作用的东西。 有作用才有饭吃，有作用才有资格被留下。 一路流浪的见证。 一路逃亡的目睹。 克里莎见过太多，因为发挥不出作用，而被各自主人丢弃的“物品”了。 尽管许系说过不会抛弃，尽管许系的话语是那么温和，让魔女为之信任，可是，源自心中的小小卑微，仍让魔女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证明她是有作用的，证明她不会拖累主人。 为此，克里莎想让许系放弃搬离的想法，不愿让自己成为许系的累赘。 可是。 突然的。 许系对克里莎说出这样的话，笑着开口：“克里莎，你知道鸟儿为何会飞翔吗？” 尽管心中不解。 不懂许系提问这个的意义。 但克里莎还是如实回答：“因为鸟儿有翅膀。” 这是最简单的回答，也是最本质的回答，倘若没有双翼的存在，哪怕是轻盈的鸟儿，也绝无可能翱翔天际。 许系点点头，肯定了女孩的回答。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鸟儿之所以能飞上天空，是因为它们有翅膀，翅膀给予它们无限的可能。” “飞行的意义是什么，尽头又是哪里，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只有那对无拘无束的羽翼。” “假如鸟儿被关进笼子，双翼受到束缚，无法尽情伸展身躯，那么，鸟儿的意义也会被随之剥夺。” 话音微顿。 熟悉而又温暖的大手，再一次覆盖在克里莎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灰发，为其带来期许和肯定。 “克里莎，你现在就像那笼中之鸟，受到了本不应该的束缚。” “这不是我想看见的。” “所以，和我走吧，我想再一次见到，你不受拘束的模样。” 许系的声音很轻。 很温和。 使得克里莎发呆许久。 有阵穿堂风吹来，微微掀起过长的灰银头发，在无声中，胸口处闪烁着深蓝色的波涛，那是海蓝项链的折射光。 今天大抵是用眼过度了，克里莎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 她听不懂许系的话。 因为她是专属于许系的物品，一辈子活在太阳下的影，而非自由飞翔的鸟儿。 但，哪怕是对自己没信心的克里莎，哪怕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的克里莎，她也有个自认为优秀的特点。 听话。 是的，只要听话就可以了。 没有主见的魔女，选择遵从许系的话，收拾行李，离开瓦革市。 她久违的走出庭院大门，在阳光之下，在光明之中，和许系并肩行走，被许系牵着手掌，迈向崭新的未来。 如同那一年的秋末，她被许系拉着走出恶臭巷道。 只要身旁有许系的存在。 魔女就能无所畏惧。 迎着落花，向着飞叶，踏着日影，走向那不曾设想过的全新美好。 …… 【你看见了永生给魔女带来的困扰】 【你决心改变此事】 【你放弃了长期隐居在同一座城市的打算，在有限的人生中，你想带着魔女，去体验人世间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你们离开了瓦革市，乘坐蒸汽列车，前往更加南方的沿海城市】 【这是魔女第一次看见大海，尽管因为感情缺陷的缘故，你没能从她脸上看到喜悦的神情，但你知道，魔女的心情比平时好上许多】 【你深感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决定在新城市定居下来】 阿波古市。 在魔法世界的通用语中，寓意为水之城。 与以前居住的艾伦森市不同，这里几乎不存在冬季，常年温暖宜人，且与无垠的大海接边，盛产水属性的超凡材料。 波光粼粼，浪潮迭起，景色秀丽。 许系对这座城市很满意。 风景好，元素浓度高，最重要的是足够远。 在这里无人认识克里莎，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行动，再也不用蜗居在房屋里。 当然。 住在阿波古市只是暂时的。 时间一长，这里的魔法师也会察觉到不对劲，届时，就需要再换座城市居住了。 “我们走吧，克里莎。” 许系轻声呼唤。 带着魔女走向居住的第三座城市。 …… 【灿烂的阳光，澎湃的大海，呼啸的海风】 【常年居住在艾伦森和瓦革的你，对于冰天雪地的场景早已看腻，如今换了个居住环境，你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愉悦】 【你开始为新住所布置魔法阵】 【魔女开始购买所需家具】 【接下来的几天中，你隐隐发觉魔女身上的束缚感消失了，因为她可以再次出门，去为你解决采购的问题】 【这让魔女觉得，她成功帮上了你的忙，于你而言是有用的存在】 【你很欣慰，欣慰于克里莎再次活跃起来】 【你很担忧，担忧克里莎始终无法脱离你，未来难以独立】 【你和魔女就此定居阿波古市，你们的生活平静而祥和，但偶尔的时候，魔女会受到你的严肃教育】 【因为你经常发现，魔女独自一人使用水魔法，去大海里捕捞出各种各样的海鲜】 【魔女声称新鲜的海产比较有营养】 【但你还是坚定的摇头，丢掉了那些含有超凡毒素，轻而易举能让你结束模拟的剧毒鱼类】 【模拟第十五年，你29岁，魔女21岁】 【克里莎依旧维持着17岁的少女容颜，但因为来的时间不久，没人怀疑她的不对劲，你们的生活依旧平静】 【你的魔法之路再一次抵达瓶颈】 【你预感到了，自己的精神力即将突破，从大魔法师晋升为大魔导师】 【再往后，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圣域魔导师，以及拥有神之力的半神】 阿波古市。 临近海边的蒸汽庄园。 最深处的冥想室内。 漆黑的地板使用超凡魔物的血液，铭刻出淡蓝色的精神冥想阵，29岁的许系盘坐在上面，魔杖平放。 无形而又汹涌的精神力，正在他周围形成模糊不清的扭曲场。 牵扯引动着各种元素。 或升或降，或沉或浮，精神力与元素融合贯通，像是打破了什么限制般，空气中突兀的响起颤鸣。 第60章 诸神堵住了前路 颤鸣声愈发的刺耳。 直击耳膜，深入脑海。 当颤鸣的频率抵达最高峰时，许系的精神力也随之扩张，初时宛如潺潺溪流，数秒时间过去便化作澎湃怒江。 席卷着。 拍打着。 吞噬着。 将周围的元素肆意包裹。 “还不够……”，许系喃喃一句，他伸手抓住魔杖，整整十多个契约法阵凭空显现，于虚空中掉落元素精灵。 那是自模拟魔法世界以来。 通过元素感知和凡人的智慧，许系所契约的全部元素精灵。 地、风、水、火。 光、暗、雷、气。 生命、死亡、自然、毁灭……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足足十多只元素精灵，从各自的元素位面穿梭而来，为许系提供源源不断的元素潮汐。 也只有如此夸张的元素潮汐。 才满足得了，许系那异于常人的十倍魔力，以及浩瀚澎湃的精神力。 “轰！！！” 元素激荡，魔力涌动。 终于，在一次次的元素冲刷中，许系的精神力得以提纯，并顺利掌控所有暴躁的元素。 不是像学徒那样去沟通。 也不是像正式法师那样去共鸣。 而是掌控，以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元素之上，全方位的掌控它们。 大魔导师。 晋升成功！ “没想到，这次的突破，居然会带来如此之大的实力提升”，许系轻吐一口浊气，周围时不时的响起破裂声。 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不间断的，无时不刻的影响四周。 眼睛闭合之间，更有种无形的光亮和锐利。 这是精神力外显的迹象。 许系静坐冥想十分钟，平复突破后的喜悦和激动，慢慢的，双眼恢复至往日的正常模样。 “大魔法师。” “大魔导师。” “从名字上看，两个境界的差别，仅仅是改了一个字。” “但从实力上看，这之间的差距却犹如天与地，后者已经脱离了普通的施法者，朝着神的方向进发。” 熟悉完暴涨的实力。 黯淡的冥想室内，许系摊开手掌，有朦胧的光晕在掌心闪烁。 光芒是如此的柔和细腻，于微弱中绽放炽热，逐渐的从光化作火，又从火苗中喷涌水流。 元素之力，跟随许系的意志而变幻。 火与水。 风与地。 光明与黑暗。 生命与死亡。 最终，所有的元素凝于一点，闪烁摇晃在许系的指尖，直至许系撤去控制它们的精神力，才在轻鸣声中骤然溃散。 这就是大魔导师的力量，或者说特权。 能肆意操控自己所熟知的元素。 塑形，延展，掌控。 倘若将这份掌控开发到极致，加以深厚的精神力，便会形成专属于个体的元素领域，晋升为圣域魔导师。 “真是叫人惊叹”，许系发出这样的感想。 从大魔导师开始，魔法体系便走上了神明之路，位格和本质在一步步提高，直至点燃神火，高举权柄，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掌控者。 这是条通往不朽的道路。 凝练知识，掌控规则，理解世界本质。 通往尽头的路途极其艰辛，并不比修仙侧来得容易，不，更准确的说，就没有超凡之路是轻松易与的。 “不朽神灵吗……啧。” “可惜了，这次没法点燃神火，体验登神的畅快。” 许系轻啧一声。 挥舞魔杖，将周围环绕飞舞的元素精灵们，全部送归各自的元素位面。 残留的元素在空中飘荡，如梦如幻，五光十色，看着颇为绚丽。 许系平静注视这唯美的场景。 【凡人的智慧】过于逆天，在短短的十五年模拟生涯，便让许系从原本的普通人，晋升为掌控元素的大魔导师。 在有限的凡俗寿命里，许系可以肯定，自己晋升圣域魔导师是必然的事情。 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莫说登临真神，哪怕只是半神伪神，也和许系再无关系。 【凡人的智慧】赋予许系无与伦比的天赋，无论是修炼精神力，还是学习魔法，亦或是洞彻世界的真理，都给予了莫大的助力。 只是相对应的。 获取这股智慧的代价，便是许系的一切，都局限于凡人的范围内，包括寿命。 “……” 寂静的冥想室内，借助泛黄的灯光，许系低头，看向自己已经29岁的双手。 修长而灵巧，好似从未改变。 可如果细看探究，便能发现时间留下的痕迹。 “时间这条长河，确实是难以跨越，只可惜，我连尝试跨越的机会都没有”，许系的语气抱有遗憾，抬头仰视冥想室的天花板。 特殊钢石铸就的天花板，格外坚硬且耐用，厚度足以隔绝一切。 许系的眼眸沉稳深邃。 好似穿透钢石，看到了更多更远的光景，看到那无穷高远的天界，以冷漠目光俯瞰众生的诸神。 “按照目前的修炼速度，在凡人的智慧帮助下，纵使突破圣域魔导师极其困难，我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根据这个逻辑，我理应还有很多空余，去研究如何突破限制，让自己真正登神。” “只可惜……” 许系轻叹：“这个世界的神明，已经全面压制了元素的法则。” 弱小时无法察觉。 但晋升大魔导师后，成为同样掌控元素的一份子，许系便清楚感知到，魔法世界的元素法则极其平淡。 毫无疑问，这是诸神的手笔，是专门限制后来者的枷锁。 使得修行本就艰难的元素法师。 更加难以看见世界的真理。 从而点燃神火，高举神职权柄。 前有凡人寿命限制，后有诸神堵塞前路，许系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成神的可能性。 他坦然笑道：“看来这一生，只能是止步于圣域魔导师了。” 这便够了。 这就足够了。 许系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十分满意，只是在内心深处，仍有那么一点小小遗憾。 毕竟常年看网文的人，或多或少都幻想过，自己成仙做神的荣耀时刻。 “既然无法成神，往后的时光就多学点别的。” “毕竟，难得有一次红色词条，不能浪费了凡人的智慧。” “还有就是——” “在死前，多培养培养克里莎。” 第61章 你听见了寿命的回响 关于如何培养克里莎。 关于如何培养魔女。 许系心中早已想过无数次，并有了相应的方案。 首先是魔法，许系突破大魔导师后，他所掌握的魔法，已经提升到了9级。 再往上，就是圣域魔导师所使用的禁咒。 许系准备将自己所掌握的，1-9级的全部属性魔法，乃至还未掌握的禁咒，都一一传授给魔女学习。 均衡了身体与精神，均衡了血脉与元素。 克里莎的天赋变得极为恐怖，可以试着掌握更多的属性了，而不是一直局限在地风水火。 此外。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培养。 许系想试着，在这次模拟结束之前，治好魔女的情感缺陷。 “咔哒——” 推开冥想室的大门。 穿过光影交错的廊道。 脚步声缓慢，但十分的有力，像是一下下敲击的小鼓，回荡在容纳心脏的胸腔里。 惊得屋檐的海鸟飞起，震得几只细小昆虫快速爬离。 “克里莎？” 许系刚走过拐角，就看见了等候已久的灰银长发少女。 她站在靠墙处，姿势端正，脸在墙面遮挡的阴影里，但有几缕发丝显露在阳光下，光泽莹白。 “导师，恭喜晋升”，魔女说出毫无起伏的祝福，语气平淡如白水，不掺杂任何情感色彩，无味到让人怀疑是否听错。 但许系知道。 这已经是克里莎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她以前曾试过，让自己微笑着欢迎许系，结果僵硬歪斜的嘴角更显诡异，像极了一动不动的尸体。 当时的许系格外沉默。 他没批评或者责骂。 只是委婉的表示，让克里莎放弃笑着欢迎他的主意。 克里莎很听话，她照做了。 于是，她又恢复成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到像是嗯嗯哦哦的状态。 每当许系晋升突破境界，或是钻研探索新魔法时，魔女就会乖巧的守在冥想室不远处，耐心等待许系的归来。 “辛苦你了，克里莎，一直在这等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导师。” 许系走步向前。 与魔女汇合。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主厅的方向走去，路途中间，则是聊着一些零散的生活日常，或是魔法方面的知识技巧。 “克里莎，我冥想突破的时候，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吧？” “请您放心，一切正常。” “是吗，那就好，你最近的魔法修行怎么样了，有没有问题？” “是，关于水元素的衍生冰魔法，我……” 克里莎的语气平静得像是机器。 向许系阐述自己的疑惑。 许系则是耐心教导，告诉魔女哪里出错，哪里需要加强，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无趣而又普通的日常生活。 回到主厅后，魔女主动停下询问，为许系准备提神的热饮。 她独自一人忙碌着，以自己认为对许系有用的方式，表情一丝不苟，将瓷杯洗得干干净净，又用洁白的布细细擦干。 最后才倒上一杯滚烫的热饮。 液体呈淡绿色，里面加了清神草。 味道略涩，但对于冥想突破后的法师，具备缓解疲劳的效果。 “谢了，克里莎”，许系接过杯子，与克里莎道谢的同时，下意识对上那黑金二色的绮丽眼眸。 他愣了下。 不是因为魔女的眼眸多奇特。 这些年来，他已看过无数遍，不会再对此感到惊讶。 让许系发愣的是，他再一次从克里莎的无神双眼里，看见了他的清晰身影，只是相较于从艾伦森撤离那次，这次的身影明显有变化。 外貌的变化，姿态的变化，生活习惯的变化。 不，或许也没那么明显。 但确确实实，透过克里莎的眼睛，许系发觉自己的时间，已经开始不可避免的走向倒计时。 今年，许系29岁。 正值人生的最巅峰期。 但很快，用不了多长年月，这具身体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变为许系自己都不认识的衰老模样。 所谓的生命就是这样，转瞬即逝。 “有什么问题吗，导师？” 见许系愣住，女孩以为是热饮有什么问题，于是发出询问。 “不，没事。” “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许系摇头，轻饮一口热饮，感受苦涩的液体在舌头滚动。 没有苦尽甘来，一点回甘的甜味都没有，清神草的魔饮只有纯粹的苦，以及让舌头发麻的涩。 许系缓缓饮用，目光望向屋外。 不同于以前居住的庭院，受到城市建筑的影响，几乎看不见太多风光，这次的阿波古市，可以在家里就看见蔚蓝的大海。 此时正值炙热的盛夏。 阳光毒辣，光线刺痛，太阳将空气灼烧得扭曲模糊。 “轰隆隆！” “轰隆隆！” 阿波古市的中央蒸汽机组开始运转了。 如通天塔般的巍峨蒸汽，直直的冲上天穹，又被海风席卷分散，形成湿热而又憋闷的水雾。 无数在海边游玩的人，纷纷因此逃散。 不愿忍受热雾侵袭。 时间很仓促，如果有人跑慢了，就会深陷于热雾的包围，虽然不致命，但身体会变得热汗淋漓，相当难受。 “时间不多了啊……” 在魔女茫然的眼神中，许系这样说道，声音幽幽。 不知是指外面的人。 还是在指其他。 魔女不懂，她歪了下头，从许系手中接过饮完的空杯，又续上了一杯新的清神草魔饮。 “……好苦。” 许系终于忍不住评价道。 【你成功突破大魔导师，你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精神力也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地步】 【你有些膨胀】 【你的膨胀消失了】 【感觉到诸神的封锁和压制，你心中抱有的登神计划，还未真正实行，便迎来了破产，但你心中并不觉得悲伤】 【在你看来，未来能拥有圣域魔导师的成就，就已经足够完美了】 【离开冥想室后，你遇见了在门口等候的克里莎】 【你从克里莎的眼睛中，再次看见了自己，你突兀惊觉，你的模样相较于艾伦森市时，已然变化许多】 【你听见了寿命的回响】 【你恍惚，你失神，你笑着坦然接受】 【你准备加快培养魔女的计划，因为你不确定自己的凡人寿命极限，究竟会在哪一年落幕】 第62章 彩虹是触摸不到的 “导师，时间究竟是什么？” “……嗯，大抵是个笑话吧。” “笑话？” “是啊，多时嫌多，少时嫌少，让人反复无常，你不觉得很像是笑话吗。” 【你对魔女的培养正式开始】 【你对魔女寄予厚望，想让魔女学会你的全部魔法，不为其他，只为魔女拥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元素、精神、魔力】 【在你的悉心教导下，克里莎在魔法一途走得更远更深，她的天赋随着时间而变强，学习速度令你惊讶欣慰】 【模拟第十六年，你30岁，克里莎22岁】 【22岁的魔女仍保持着17岁的模样，依旧年轻，依旧白皙，依旧充满美感】 【现在，当你们一起出门时，人们往往将你们视作兄妹】 30岁的模样。 让许系自己感到好笑。 双眼变得沉稳，脸庞变得成熟，这具身体在经历岁月的磨砺后，连许系自己都觉得陌生。 毕竟，现实世界的许系也才二十多岁。 “没想到，我还能通过模拟世界，提前看见自己未来的模样。” “有点期待自己老后的样子了。” 许系这样自语着，目光望向院落中苦练魔法的克里莎，自培养计划开始后，克里莎一直都很努力。 既有天赋，又肯努力。 如此造就的结果，便是魔女的实力急速攀升。 “砰——” 在许系的注视下。 院落中响起巨大的爆破声。 声势很大，威力很强，更重要的是7级魔法。 是的。 克里莎在今年再次晋升，从精英法师突破到大魔法师，其晋升速度，远超从前。 毫无疑问，这正是无序和有序的力量在帮助克里莎。 …… 【克里莎的实力再次突破】 【这令你感到心安】 【你一直担心着，等到你不在这个世界，以克里莎的实力无法保护好自己，但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你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你欣慰于魔女的成长，但同时也有些惆怅】 【隐约间，你明白了在修仙世界时，师尊李万寿看你的眼神为何复杂，那和你望着魔女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包含了期待、不舍、感叹、回忆等多种情绪】 【模拟第十七年，你31岁，克里莎23岁】 【得益于你的教导，以及自身蜕变的恐怖天赋，克里莎成功学会新的属性，并数量持续提升中】 【你决定带魔女离开阿波古市】 【你选择从海路离开，与魔女跨越茫茫大海，前往海之彼岸】 培养克里莎的计划，共有两个方面。 一个是实力。 一个是情感。 实力方面，克里莎认真努力，每次都反复练习，新魔法在她手中很快就能掌握。 只要按部就班的提升下去，克里莎迟早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因此。 许系调整重点，决定将更多的时间，放在魔女情感缺陷的补全上。 要如何补全。 要如何去做。 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许系想了很多方法，最终决定，带着魔女去体会人世更多的美好，慢慢蕴养那份脆弱的心灵。 “呜——！！！” 茫茫大海上，悠扬的长鸣声回荡天际。 许系手握魔杖，轻轻顿击，便有磅礴海水化作元素巨鲸，载着他和魔女，朝着未知的海之彼岸而去。 无穷水域泛着碧波。 倒映着天空的蔚蓝。 浪花雪白，接连不断的涟漪，冲击组合成壮丽的画卷，其中有各种超凡鱼类来回穿梭，形成厚重的水下黑影。 “好漂亮……” 克里莎呆呆望着这样的场景。 那是她过往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的美丽，以及不曾有过的辽阔。 光影绮丽，以七彩的颜色横挂天空，好似伸手就能触及，抚摸那存在于传说中的虹之桥。 魔女尝试着伸手。 但失败了。 唯美的彩虹看似就在眼前，实则虚无空洞，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理所当然的，没人能触摸到彩虹。 “！！！” 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克里莎紧张的抓住许系衣角，有质感，能摸到，并不是虚无不存在的。 太好了…… 魔女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克里莎，身体不舒服吗？”，许系问道。 “不，没事……”，少女轻轻摇头，灰银色的长发跟随其晃动，像是一片流光的银瀑。 她的手仍抓住许系衣角。 抓得很紧。 不愿松开。 【你使用了8级魔法·水兽生成】 【你凝聚出一只超巨大的水鲸，载着你和克里莎远行，你准备前往海洋的彼岸，那是你从未去过的地界，你对此兴趣十足】 【途中，你们路过小列颠海域】 【这是片极其热闹的海域，到处都飘荡着远洋的商船，其目的是为了这片海域的超凡材料】 【你仍然记得，自己送给魔女的第一个礼物，海蓝项链上的海蓝之珠，就是出自小列颠海域】 “克里莎，想要新的海蓝之珠吗？”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有一颗就够了。” 银灰色长发的魔女这样说着，食指与大拇指凑到胸前，轻轻夹起，那每天戴在身上的海蓝项链。 蓝晕流转，水光波动。 那朦胧梦幻的蓝色辉光，再次倒映进克里莎空洞的双眸里，为其赋予短暂一瞬的色彩。 克里莎对项链本身无感。 对所谓的宝珠也无感。 但是，她尤为在意项链内部、宝珠内部，那份来自“太阳”的温暖和心意。 那是独一无二的，具备特殊意义的唯一。 …… 【你和魔女继续远行】 【巨大的水鲸于海面疾行，在得到你的魔力补充后，速度更是快得掀起小型浪涛】 【你在大海上的“飚鲸”行为，惊吓到了许多海里的生物，你不小心引起了一次海洋暴走，使得这片海域的生态陷入紊乱】 【模拟第十八年，你32岁，克里莎24岁】 【你们成功抵达大洋彼岸，久违的陆地让你略微晕眩，但同时，那份踏实感也让你感到心安】 【蒸汽飞艇从天空掠过，轰鸣的列车从眼前飞驰】 【这里的蒸汽科技同样发达，且存在着不少神明教会，以高超的魔杖制作技术和魔导器制作技术闻名于世】 【你正是为此而来】 【你和魔女定居当地，开始学习魔杖和魔导器的知识】 【凡人的智慧持续生效中……】 【四年后，36岁的你，掌握了大师级的魔杖魔导器制作水平，你和魔女离开了这座城市】 第63章 魔女渐渐察觉到不对 模拟第二十二年。 许系36岁，克里莎28岁。 相较于以前，许系整个人看上去，已有了十分巨大的变化，那种变化名为“老”。 克里莎仍然年轻，仍然维持着17岁的姿态。 现在。 两人一同出门时，再也没人会误以为“兄妹”，二者的外貌差距过于悬殊，人们坚定的认为是对“父女”。 当听到类似的评价时，克里莎的眼眸会变得更加空洞。 手指无意识扣紧。 觉得心口隐痛。 可那份痛的具体，那份沉重的来源，魔女并不能很好描述，她只能无措的躲在许系身后。 像以前一样，深藏在光的阴影里。 以此求得那短暂的、那片刻的心安。 “没事的，克里莎，我们继续走吧”，许系如此安慰着害怕的魔女，像最初遇见她时一样，伸出手掌，温柔的牵着魔女前行。 人生前行的道路是痛苦的。 也是扭曲不安的。 许系知道，单靠克里莎一人，她很难无畏的走到最后。 所以，在自己仍能行动的有限时间里，许系会一直牵着克里莎前进，直至终末的结尾。 …… 【模拟第二十三年，你37岁，克里莎29岁】 【你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复年轻了，但你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对法师来说，越是年老，就代表越是强大，尽管你的身体不如以前年轻，但浩瀚的精神力足以帮你完成任何事情】 【同年，克里莎再次晋升】 【她从大魔法师晋升为大魔导师，成为和你同个境界的施法者，但与你不同，魔女受到的封锁并不深重】 【你推测，或许是均衡的力量，帮助魔女抵消了部分阻碍】 【你在心中惊呼：均衡之力，恐怖如斯】 【为了庆祝魔女的成长，身为导师，你决定送出一份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你打造了一柄专属魔杖】 夏日蝉鸣，热浪涌动。 在阳光的映照下，树海的叶片闪烁翡翠般的光泽，当大风吹来时，便会化作深绿色的海浪，沙沙声不断。 粗壮蓬勃的树根处。 是坐在此处休息的许系和克里莎。 “克里莎，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魔杖，试试看吧”，许系的手指抹过空间戒指，从中取出崭新的魔杖。 魔杖通体修长，呈黄褐色。 是用生命之树的一截树枝制成。 自带恢复效果。 同时能增幅持有者的冥想效果。 顶端的凹陷处，是一颗圆润而晶莹的透明宝珠，其本质是元素妖精的一生精华，能增强魔法的威力。 “谢谢您，我很喜欢……” 无论您送什么。 我都喜欢。 克里莎接过魔杖，眼眸眨动间，仍是空洞和无神。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魔杖，感受上面的木质纹路和粗糙手感，以这种方式，适应新魔杖的使用。 新做好的魔杖并没有名字。 许系让女孩自行取名。 克里莎将魔杖抱在怀里，用那双茫然的眼睛，看着许系的脸，最终给出这样的回答： “灰色复燃。” 这是克里莎第一把魔杖，也是许系送给她的第一把魔杖名字。 在当年的艾伦森危机里，克里莎不慎将其弄丢，而现在，她选择将那个名字赋予给新的魔杖。 这算是一种传承吗？ 许系笑着，伸出手掌，揉搓了下魔女的头发。 “挺好的。” 他说道。 …… 【模拟第二十六年，你40岁，克里莎32岁】 【你的身体变得有点迟钝了，但你的精神依旧敏锐，你的元素掌控能力出神入化，你逐渐感知到领域的概念】 【你和克里莎仍在周游世界】 【你领着永生的魔女，前往世界东侧的湖中之岛，那是被誉为龙岛的恐怖险境，不仅有大量亚龙种出没，更有真正的纯血巨龙盘踞】 【你邀请魔女一同骑龙】 “克里莎，不用担心，这种龙是很温顺的。” “只要像我这样，轻轻敲击，它们就会明白我们的意思，比家养的宠物都听话。” 往日龙啸声不断的湖中之岛。 今日格外的安静。 无数亚龙种趴伏在地，瑟瑟发抖，以惊恐的眼神望向不远处，那对正在上课的可怕师徒。 “你看，克里莎。” 只见纯血红龙的头顶，许系微笑着挥动魔杖。 9级地魔法·重力场。 9级火魔法·天穹之焰。 9级雷魔法·雷霆咆哮。 9级光魔法·圣棘贯穿。 小小的长柄魔杖，同时套上四个9级魔法，在红龙惊恐的呜鸣声中，轻轻敲击在它的头顶。 龙鳞崩炸，龙血激射，现场堪称龙之噩梦。 但很快。 在龙族的强大体质下，红龙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一副谄媚的姿态向许系低头，生怕自己再遭重击。 “看吧，克里莎，龙族是很温顺的。” “我明白了，导师。” 魔女乖巧应道，将许系教授的驯龙秘诀记在心里。 …… 【你教会魔女，如何与性格残暴的魔物、龙种沟通，魔女领悟了你的教诲，将其记在心中】 【你和魔女当了一回龙骑士，心情舒畅】 【事后，你和魔女离开了龙之岛，但你们的威名却传播开来，深深扎根于龙血种的脑袋】 【模拟第三十年，你44岁，克里莎36岁】 【你的模样看上去更老了，在一次饮水时，你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鬓角处不知何时冒出一缕白发】 【你愣了片刻，将那缕白发拔除，魔女对此一无所知】 【你带着魔女，游历了一个没有蒸汽设备的国家，这个国家仍维持着原始风气，使用人力去耕作，但它的风景很好】 【魔女第一次见到广阔无垠的金色麦浪，在泥土与轻风的和鸣中，她学会了静心观察世界】 【模拟第三十五年，你49岁，克里莎41岁】 【岁月的变迁，时间的流转，未能影响“超越神明的奇迹”分毫，克里莎依然维持着17岁的靓丽模样】 【但她的内在，却因为和你的长期游历，而变得成熟稳重许多】 【你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论是行进中，还是休息时，魔女都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似乎担心着什么】 【模拟第三十八年，你52岁，克里莎44岁】 【你准备突破圣域魔导师了】 第64章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缺了 “早安，克里莎。” “晚安，克里莎。” “早安，导师。” “晚安，导师。” 每日清晨的问候，每夜临睡的告别。 悄无声息的，时间在一声声平淡的话语里流逝。 一天，一月，一年。 明明经历的时候，觉得时间是如此缓慢，但回首眺望往昔，却觉得数十年的时光只有一瞬。 一瞬间，魔女便长大了。 一眨眼，许系便老了。 五十二岁的年纪，还不算真正步入生命尽头，但许系已然感受到，那深埋于体内的衰落和枯萎。 “好在，还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经历那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再一次抵达极限，拥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圣域魔导师的境界近在咫尺。 为了突破晋升。 许系停下了周游世界的脚步。 他和克里莎一起，停留在最近的城市里，不断冥想蕴养精神力，争取以最好的状态进行突破。 城市名为拉屋什。 宗教氛围浓厚，市民多为神明信徒，信仰诸神的教会随处可见，于各处铭刻着神明的徽记。 如太阳神的大日图案，铁匠之神的铁锤图纹，自然女神的藤蔓木理。 最为宏伟的奇观，是一座专属于光明神的崇高石像，它凝聚着匠人的心血，承载着信徒的祈愿，以神圣的姿态屹立于大地之上。 “赞美光明神，赞美无尽光辉之主。” “伟大的主，卑微的信徒在此向您祈求庇佑。” “愿永续的光辉伴我入梦。” “啊，光明在上，圣光在照耀着我！” 声音虔诚，态度卑微，凡人们跪倒在石像面前，以自己所能想象的最狂热姿态，向光明神献上赞歌。 许系先是看着祷告的众多信徒。 接着抬头望向天空。 在他的视角里，这座名为拉屋什的城市，正不断涌现金色的信仰虚线，连绵不绝的直入天穹，汇聚到诸神所在之处。 但，与那份虔诚信仰相比，神明的气息却极其稀少。 这说明。 信徒众多的拉屋什，并没能得到诸神的垂视。 “导师，他们为何要这样？”，许系身旁，魔女发出不解的疑问。 “克里莎，有些人光靠自己，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他们需要一个目标，需要一份信仰，使得心灵得到充足的安全感，只有这样，无神的肉体才能迈步前进。” “这谈不上对错，只是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方式。” 许系如此说道，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嗓音变得略微低沉，带有岁月的磨痕和对人世的思考。 魔女觉得自己听懂了。 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只是，与那些得不到回应的可怜信徒不同，克里莎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是被命运重视的。 现在的她，就站在许系身边，位于“太阳”的照耀范围内。 得以体会那份珍贵的光与热。 使得身心充满暖意。 “走吧，克里莎，晋升圣域之前，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是，导师。” 克里莎快步跟进，浅黑色的长裙随着双腿迈动而裙摆摇晃，在光与火的映衬里，在风与气的交鸣中，魔女紧跟着她的“神明”。 …… 【你决定在拉屋什市闭关突破】 【这座城市位处偏僻，是诸神眼中的不起眼存在，你觉得在此突破，所引起的动静也会小些】 【圣域魔导师的突破，是一场本质的升华，是世界权柄的把控，在特定范围内，你将拥有超乎想象的元素掌控力，仅次于天上诸神】 【你对诸神抱有1000%的警惕，认为诸神除了压制法则，理应还有更多手段】 【为此，在正式晋升圣域魔导师之前，你布下了诸多后手】 “嗯，我看看。” “大型连携隐匿魔导发生器。” “阴影宝珠为核心，搭配水属性的海妖头骨，这个短暂遮蔽气息的法阵就构建完毕了。” “再加上提前构思的敛息禁咒，突破后马上使用，应该能再拖点时间。” “除了这些遮蔽元素波动的，先前我在其他城市，也留下了一些后手，可以帮我制造出一些动静，分散诸神的注意力。” 三天后。 在拉屋什市的郊外。 许系站立在无垠荒野，闭眸沉思，回忆着各项布置是否缺漏。 克里莎则是站在不远处，手持“灰色复燃”魔杖，面无表情的帮许系站岗，警惕任何会打断这场晋升的事物。 “……” 很快，随着许系一口浊气吐出。 圣域魔导师的晋升正式开始。 风起，云涌，地动，火啸。 水激，光盛，暗晦，雷鸣。 许系所掌控的元素属性太多了，理所当然的，他所凝聚的领域也是多重复合属性。 “聚！”，澎湃的精神力凝成实质，跟随魔杖的挥动，化作铺天盖地的呼啸浪潮，瞬间淹没天地间的诸多元素。 强行聚合，强行拼凑，以绝对暴力的姿态，将不同元素的属性硬生生轰至一处。 “再来！” 又是一次精神浪潮的轰击。 许系双眸泛光，周身气爆，精神力外溢继而影响现实，在咔咔不停的空气嗡鸣声中，精神力强势掌控了十多种元素。 压缩，凝聚，最后在极其微小的一点爆发。 顷刻扩张出广袤的领域。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缺了”，十多种元素力量环绕己身，许系轻轻一抬手，领域所引起的天地变化瞬间平复。 仅是一个念头。 浩瀚如汪洋的精神力，便将暴躁的元素们恢复原样。 “这就是圣域魔导师，仅次于神明的伟力”，许系感慨于新力量的强大，但他没有过多试验，而是快速带着克里莎远离拉屋什。 同时间，原先准备的诸多布置，也在短短一瞬全部展开。 混乱。 嘈杂。 惊恐。 魔法世界各处都有骚扰出现，无数信徒哀求神明的庇佑，许多信仰因此出现中断。 来自天上的伟力降临了。 不是一位，不是两位，而是诸神齐至。 无形的意志在高天碰撞，快速掠过拉屋什市周围，但徘徊许久，也未能捕捉到什么。 地表。 拉屋什的市民们虔诚跪地，以为是自己的日夜祷告引来神明的垂怜。 他们高呼众神。 祈求神明的赐福。 但回应他们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雷霆，声势骇人，几欲灭世。 那是源自诸神的愤怒。 “找到他，必须找到他！” “这个世界，决不允许，有任何新神分割我们的权柄！” 第65章 最初也是最终 【你的计划成功了】 【隐匿气息的布置，让诸神无法第一时间锁定你的位置】 【世界各地的混乱，让诸神的注意力因此分散】 【当诸神确定，领域的力量是在拉屋什市后，你已经带着魔女远离，彻底消失在诸神的搜索范围】 【你谨慎，你警觉，你带着魔女藏匿了许久，直到一个月后才走出隐匿处】 【你仰望天空，发觉诸神对于法则的封锁更严密了，即使你拥有元素感知，也很难窥见元素的真谛】 【你很遗憾，这意味着本就稀少的成神可能，此后更是无限趋于0】 【唯一让你欣慰的是，魔女的均衡之力明显高于神明，她的修行并未受到太多影响，魔女以一种你无法理解的速度在进步】 【离开藏匿处，进入最近的城市】 【你发觉，所有神明教会都开始了行动，这似乎是来自诸神的旨意，他们在搜索所有元素法师的存在】 【你意识到，自己和克里莎的旅行，就要到此为止了】 【倘若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行走在世界上，那么终有一日，你们会引起信仰法师和诸神的注意】 【模拟第三十九年，你53岁，克里莎45岁】 【你牵着克里莎的手，回到了位于世界北侧的艾伦森市，经历几十年的重建，曾经的废墟再次建设成繁荣的城市】 【尽管这座城市的模样不复从前，尽管你所认识的人不再是同一批】 【但你仍对这里抱有好感】 【你决定隐居下来，以此躲避诸神疯狗般的搜查，并在这里度过你的余生】 数十年的走走停停。 数十年的辗转反复。 在晋升圣域魔导师后，终于彻底定型。 艾伦森市，这个最开始的地方，被许系选为最终的收尾地。 他带着克里莎，伪造出普通人的身份，定居在临近市中心的一栋房屋里，和以前一样，拥有专属于自己的庭院。 魔女的永生容颜，已经不需要担忧被人看穿了。 领域的力量甚是强大，现在的许系，可以凭借领域的生命属性和死亡属性，为克里莎塑造出正常衰老的外貌和气息。 这种把戏骗不过诸神，但屏蔽普通法师的精神力感知，还是绰绰有余的。 “克里莎，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是，导师。” “可能会有点无聊，没问题吧？” “没，导师。” “那我们进去吧。” “好，导师。” 克里莎的面孔一丝不苟，紧跟在许系身后，踏进了这栋新家。 魔女依旧年轻，艾伦森依旧是艾伦森，但废墟重建的庭院，终究不再是原来那一栋，太阳的衰竭也是不可避免的。 温暖的阳光，正渐渐的，连自身的温度都难以维持。 …… 【模拟第四十一年，你55岁，克里莎47岁】 【距离你定居艾伦森市，已然过去两年时间，在此期间，神明教会仍在疯狂搜索元素法师的踪迹】 【你心平气和，丝毫不慌】 【搜索元素法师和你这个圣域魔导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吗？很显然，这是没有的】 【今年，在你的悉心教导下，克里莎也掌控了领域的真谛，均衡之力再次发挥作用，魔女突破神明的封锁，晋升为圣域魔导师，并没引起任何波动】 【你再次感叹：吾徒克里莎，有凌驾诸神之资】 …… 【模拟第四十六年，你60岁，克里莎52岁】 【你的脸庞老态更明显了，但你的精神面貌不错，过于强大的精神力，常常让人忘却你的衰老】 【你每年都在持续使用凡人的智慧，因此掌握大量新的知识，你自学创造出禁咒大全】 【你的地属性禁咒得到提升……】 【你的风属性禁咒得到提升……】 【你的雷属性禁咒得到提升……】 【你将禁咒大全传授给克里莎，她认真接过，并在你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从未接触过的强大禁咒】 …… 【模拟第四十八年，你62岁，克里莎54岁】 【你对魔女的培养计划，似乎失败了】 【数十年的补全，仍未让魔女的情感得到恢复，你至今未曾见过魔女的笑，以及魔女的泪】 【你独自一人沉默许久，最终放弃情感补全】 【魔女有自己的人生，或许对她来说，没有情感是一件好事】 【长期隐居的生活，使你感到有那么一点无聊，你试着感悟法则，走上成神之路，但很遗憾，你失败了】 【过于严密的封锁，让你无法窥见世界本质的运转，这意味着，你无法获得更多的知识，以及成神所需的真理，你看不见自己的前路】 “终究……” “还是行不通啊。” 艾伦森市，新庭院的书房里。 62岁的许系仰躺着，双眸闭合间，已能看到深深的褶皱，以及浓浓的倦意。 源自时光的磨损变得更多了。 现在的许系。 即使不通过克里莎的眼睛，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内部的腐朽和无力，正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因此，许系才试着冲击半神。 只可惜前路已断，他没有可行的方法登神。 倒是克里莎那边，得益于无序和有序的奇妙均衡，至今仍在提升实力，仿佛世界的元素在主动亲近她。 “算了，毕竟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与其抱怨诸神的手段无情，倒不如在这最后的时间，多教导教导克里莎。” 许系捂嘴咳嗽了几声。 声音闷沉。 他的身体还算健康，但由于凡人的智慧限制，各个器官都开始了程度不一的衰老。 具体能活多久，许系自己也说不准。 【模拟第四十九年，你63岁，克里莎55岁】 【你发现了魔女的异常】 【原本只有出门的时候，魔女才会维持老化的伪装，但不知为何，最近即使在家里，她也不肯卸下这份伪装】 【你与克里莎的眼睛对视，在无声中明白了什么】 【你无奈笑着，伸出因衰老而粗糙的手掌，像从前一样抚摸魔女的头顶，声称喜欢17岁的魔女，因为那样的魔女很好看】 【魔女的身体微微发颤，无神双眸倒映出你衰老的姿态，最终，她变回你喜欢的原本模样】 第66章 你的身体开始沉眠 虚假的表象一层层褪去。 如掉落的花瓣。 似破碎的镜影。 在淡淡闪烁的朦胧中，克里莎的脸庞显露出真实的姿态。 那是17岁的少女容颜，不因时光磨损，不因过往憔悴，精致的五官仍维持着许系熟知的漠然。 “很漂亮，不是吗？” 许系温和出声，目光满是怜爱。 他站在永生的魔女面前，一个尽显老态，一个年华依旧，与之形成强烈的对比。 无形中。 名为生与死的界限悄然浮现。 将两人分割出微小的间隙。 “……”，现场的氛围有些沉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意，许系只能摩挲克里莎头顶，以这种方式，安抚魔女不断发抖的身体。 屋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秋季落叶飘零的动静。 秋季到了。 说明凛冽的寒冬也不远了。 【模拟第五十年，你64岁，克里莎56岁】 【你开始试着养生，每天都对自己来一发生命魔法，以此恢复活力，但很可惜，你的身体留不住蓬勃的生机，依旧在衰老衰退】 【外界，神明教会仍在疯狂搜寻你的踪迹，你隐藏得很好，未被发现】 【模拟第五十一年，你65岁，克里莎57岁】 【你拥有了一些老年人的休闲爱好，譬如坐在门口晒太阳，凝视外界一整天，亦或是种植一些漂亮的花草】 【克里莎仍和以前一样，每日服侍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沏上一杯苦涩的清神草魔饮】 【模拟第五十二年，你66岁，克里莎58岁】 【你的身体依旧健康，尽管身体机能不如年轻时候，但你并未出现疾病】 【你很高兴，猜想自己或许能活得久点】 【模拟第五十三年，你67岁，克里莎59岁】 【魔女的厨艺得到提升了，为了改善伙食，她时常独自一人去市场购买食材，现在的她，再也不会认错有毒的食材了】 【模拟第五十四年，你68岁，克里莎60岁】 【魔法无法进步的你，沉浸在种植花花草草的过程中，你在花圃里种了一片龙血草，龙血材料由某不知名红龙赞助】 【魔女站在你身旁，细心擦拭着“灰色复燃”上的血迹，动作熟练】 【模拟第五十五年……】 【模拟第五十六年……】 【模拟第五十七年……】 岁月轮转，仿佛按下快进键的电影，以疯狂的极速飞跃脑海，等回过神时，仅剩下许许多多的模糊回忆。 许系的身体逐年衰老。 就像夕阳黄昏。 虽然仍有光辉，虽然仍有余温，可那抹残阳的背后，已能看见无尽的灰色死寂。 模拟第六十一年，许系75岁，这时候的许系，已经拥有了满头白发。 他坐在庭院门口，以休憩的姿态半躺着。 斑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泽，布满皱纹的脸庞上，是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睛，所有的精神力内含其中，隐而不发。 “真憋闷啊……” 许系说道。 早在以前，他就知道衰老的身体，会比年轻时不便许多。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许系才发现，衰老的感受远比他想的可怕。 许多曾经能轻易办到的事情。 仅仅是过了些年月。 就再也无法办到了。 “也就我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凭借精神力和魔法，另辟蹊径，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起到辅助。” “不然的话，这养老生活是真过不下去。” 风元素涌动，推动着许系站起。 地元素下沉，衣袍上的尘土全部弹飞。 接着。 许系的身体悬空而起，衣袍鼓动，在风元素的温和包裹中，缓缓飞进庭院内的房屋。 “导师，欢迎回来”，灰银色长发的克里莎，早已在这等候许久，她为许系打开房门，一同进入到屋内。 餐桌上，是魔女提前备好的午餐。 热气腾腾，香味诱人。 “克里莎，你的厨艺进步得更好了”，许系品尝过后，笑着给出这样的评价， “是，谢谢您的评价，我会继续努力的。” 魔女的声音平淡如水。 但许系知道，这并不意味魔女敷衍，只是情感的缺失，让她无法合理的表达出喜怒哀乐。 饭后。 克里莎使用风魔法和水魔法，开始清理碗盘，进行饭后打扫。 许系则是迈步走向客厅，步伐缓慢，走到一架木质躺椅前，迎着日光，向着花草，闭眸静躺而下。 他真的老了。 身体的迟钝造就精神的疲惫。 现在的他，一天比一天嗜睡，尤其是午后的这段时间，经常性的感到困乏。 “那么，今天就再睡一会吧。” 躺在微凉的棕木摇椅上，源自身体的疲惫快速淹没意识，许系觉得四周愈发黑暗，也愈发安静。 全身心。 全灵魂。 全自我。 都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掉坠。 “导师……导师…！” 恍惚中，许系似乎还听见了克里莎的声音，他想那应该是错觉。 好累。 好想多睡一会。 意识在浑噩中漂流，灵魂在空白中迷失，睡得更深，睡得更远，在反复的变幻中过了许久，方才回归到身体里。 “我这是……” 许系茫然的睁开眼睛。 他发现，本应该躺在客厅的自己，竟然回到了卧室床上。 是克里莎做的吗？ 许系这样猜测着，下意识的想要出声，但源自喉咙的烧涩感，却让他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导师，水在这。” 关键时刻，是克里莎递来了水杯。 许系一口饮尽，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双唇，接着痛痛快快的流进喉咙里，让干涸的身体得到水分补充。 “谢了，克里莎。” 许系将空水杯放下，下意识望向魔女的方位。 但就是这一瞥。 许系愣住了。 眼前的魔女，不仅换了身衣服，面容更是憔悴无比，好似经历了极其悲伤的事情。 “……您终于醒了，导师。” 【你像往常一样，躺下睡了个午觉】 【这次的睡眠极其安详，令你感到舒适】 【仿佛所有的疲惫和衰老，都彻底远离了你】 【醒后，你从克里莎口中得知，你竟然睡了整整三天时间，你意外，你错愕，你开始研究背后的原因】 【凡人的智慧持续发动中……】 【你理解了真相，随着年龄的增长，腐朽的凡人肉身逐渐承载不住你的超凡精神，因此，身体自发性的出现沉睡行为，使得自身得以休息】 第67章 我一直在陪您 高速运转的机械，会因工作时间过长而发烫。 竭尽全力的运动，会让生命体感到疲惫痛苦。 这是正常的。 属于世界运转的规则。 而现在，许系的情况比这更糟糕，他的身体一年比一年衰老，愈发承载不住圣域魔导师的精神。 一弱一强的局面。 使得孱弱的身体，只能通过沉睡，去稀释分担精神方面的压力。 这意味着，在往后的时间里，许系会经常性的陷入沉睡，直至寿终而亡。 这是不可逆的。 无法更改的。 书房内，许系看着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陷入了沉默。 他没想到本就有限的寿命，会因为这种事再出变故，看似寿命上限没变化，但减去沉睡的时间，就真的是寥寥无几了。 而且—— 许系叹气：“谁能保证，下一次沉睡不是真正的死亡呢？” 现在回想起来。 之前的所谓安逸感，分明就是魂归冥府的前兆。 在那种灵魂与肉身的朦胧状态，许系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沉睡转为死亡。 “麻烦。” 许系拿起推算纸，目光扫视上面的计算结果，最终在静寂的氛围里，手指涌现火焰将纸张烧成灰。 关于死亡。 关于寿命。 许系早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不懂喜悲，不懂情感的魔女。 在这个魔法世界，克里莎能够依靠信任的人，便只剩下许系了，倘若许系真的突然死去，会发生什么完全不敢想。 “这件事……不能瞒着那孩子。” “提前告知克里莎，或许会让她难以接受，但至少有个缓冲过程。” “倘若一直瞒着不告诉她。” “那么，等到我真正死亡的那天，克里莎只会更绝望。” 扭动旋钮，关闭灯光。 许系离开了书房。 …… 【你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知给了魔女，但出乎你意料的是，魔女并未流露出难以接受的神情，她比你想象中的更坚强】 【你很欣慰，你似乎不用太过担心魔女的未来，你习惯性的替魔女着想，全然忘记了，魔女曾与你游历世界，积累了大量的人生阅历，以及足够成熟的处理事务心态】 “导师。” “怎么了，克里莎？” “请您交给我吧，全部的事情。” “全部？” “是的”，平静的声音不包含任何色彩，克里莎双手交叉叠放，坐在许系对面说道。 “请您允许我，接管庭院的所有事情，包括您沉睡期间的照顾处理。” 平缓无起伏的声音中。 意外的带上一丝坚决。 “我会照顾好您，以及您的一切”，永生的魔女做出这样的保证。 “那就辛苦你了，克里莎”，许系笑着给予信任，毫无保留。 …… 【模拟第六十二年，你76岁，克里莎68岁】 【在你的默认下，克里莎接管了庭院的所有事情，包括你的花草、你的书籍、你的资料、你的魔法】 【甚至就连你这个人，也交由了克里莎照顾】 【你有时会在想，这算不算另类的遗产继承，你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你还活着】 【模拟第六十三年，你77岁，克里莎69岁】 【你沉睡的频率加快了，并且沉睡的时间有所增长，在最新一次沉睡里，你足足睡了半个月时间】 【当你醒来时，从魔女口中听到时间的流逝，你有极其强烈的恍惚感】 【模拟第六十七年，你81岁，克里莎73岁】 【你曾经惊叹的沉睡半月，现在已成为你的最低沉睡时间，你经常在一觉醒来后，发现四季已经轮转】 【魔女很贴心的照料着龙血草】 【你进入庭院查看，发现龙血草的长势极其喜人，你从草叶上发现未干的龙血】 【你对魔女进行了批评教育，教导魔女何为可持续性发展，魔女听进去了，决定下一次换龙取血】 【模拟第七十一年，你85岁，克里莎77岁】 【你又创下了沉睡的新纪录】 【这一次，你睡了足足半年时光，当你醒来之时，迎接你的是从未迟到的魔女问候】 “欢迎回来，导师。” 安静的房间内，回响着孤寂的余音。 许系的意识逐渐清醒，还未完全睁开眼睛，耳边就传来了克里莎的问候声。 “嗯，好久不见，克里莎。” 许系有些迟疑的说着。 在他的感观里，他只是简单的睡了一觉，所谓的“昨天”清晰无比，但事实上却是过去了半年。 这种诡异的时间错乱，使得许系有些胸闷。 直到饮下一杯冰水。 身体才好受许多。 “越来越没力气了”，许系眼眸低垂，望着自己的双手，反复看着上面的褶皱，以及黯淡泛黄的皮肤。 说实话。 如果不是因为在清醒的时间里，可以利用凡人的智慧，继续学习一些新知识。 以及，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克里莎，想要更多的教导她，看着她成长得足够强大。 像这种反复折磨的沉睡场面。 其实早就该结束模拟了。 微微摇头，荡掉脑海的杂乱思绪，许系的目光投向克里莎。 他想问一些克里莎的近况，防止自己不在期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自己却不知。 “克里莎，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呢？” “陪您。” “我的意思是，额……最近你在做什么？” “我在陪您。” 魔女的回答，让许系愣了片刻。 她的声音始终那么平淡，不掺杂任何谎言，只有真实：“从您睡着后，我一直在房间内陪您，只在必要的时候外出，替您照顾好庭院。” “前天在陪您，昨天在陪您，今天也在陪您，直至您醒来。” 以笨拙的字眼描述自己的行为。 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 质朴，却格外沉重。 在无数个孤独的日夜，永生的魔女都静坐许系房内，面无表情，凝视那张熟悉而苍老的脸，等待那久违的重逢，久违的温暖。 第68章 最后一年 为何每次许系醒来，总能在第一时间听到克里莎的问候。 为何每次睁开双眼，总是第一眼就见到克里莎的面孔。 答案很简单。 简单到让人错愕。 每一次的沉睡，每一次的入眠，克里莎在目睹许系躺下后，便会安静的坐在床边，以一把小木椅陪伴时光的流逝。 静坐，坐到天上的日月升降。 等待，等到世界的四季变换。 克里莎在无声中陪伴，在仅剩她的孤独里等待，一动不动坐着，眼里只有那道愈发年老的身影。 痛苦吗？ 无聊吗？ 克里莎并不觉得。 因为在那道身影陷入沉寂的时候，魔女所能见到的世界只剩灰暗，她感受不到任何生机，也看不见任何色彩，她主动屏蔽了一切。 直到许系苏醒，魔女那死寂的世界才重新运转，再一次拥有正常的颜色。 “我一直，一直一直，在等您。” 阳光顺着窗户照进卧室。 因角度的倾斜，形成半边亮半边暗的绮丽布局。 已是85岁的许系显露老态，他躺在床上，正好位于明亮的那侧，每一道皱纹，每一丝白发，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而在许系不远处的床边。 克里莎坐在阴影里，安安静静的端坐，空洞的眼眸倒映出光的姿态。 平静的精致脸庞，明明是那样面无表情，但轻盈的灰银发丝在风中微晃时，却又好像有无数情感在迸发。 等您。 一直在等您。 克里莎·克里斯汀娜如是说。 她是没有心的魔女，没有自己的喜乐，没有自己的哀伤，一生都是听从主人命令的“物品”。 所以，魔女一直待在许系身边。 等待许系的苏醒，等待许系再一次的命令。 那是她活着仅有的意义。 面对这样的克里莎，面对这样等待无数个日夜的魔女。 一时间。 许系也不知道，是该批判教育魔女，让她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还是表扬赞赏魔女，夸奖那份不曾改变的坚持。 最终，许系既没批判，也没夸奖。 因为那并不重要。 他轻轻牵起魔女的手，抓住纤细的五指，使其显露在阳光的范围里。 “陪我出去走走吧，克里莎，在床上躺这么久，感觉身体都快没知觉了。” “……是。” 克里莎很乖巧，很听话。 她与下床的许系一起，走出卧室的房门，穿过寂静无人的廊道，最后走进阳光明媚、种满花草树木的绿色庭院里。 许系走得很慢。 虚弱的感觉从体内传来，一点点蔓延向腿部。 那种感觉很微妙，每走一步，都能清楚感受到身体的迟钝，好似一场随时都会落幕的演出。 “真漂亮啊。” 陡然，许系停下脚步。 在他面前的，是被魔女照料得繁盛的庭院花草，枝叶交错，花朵飘香，一簇簇的赤色龙血草迎风伏地，像是小型的波涛在起伏不定。 “克里莎，你管理得很好，我很满意。” “谢谢您的肯定。” 许系望向身旁，灰银色长发的魔女静静站立，她是那么淡漠，有股说不出的空无，仿佛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隔绝。 这一点，与许系初次遇见她时，是一模一样的。 但当年瘦骨嶙峋的可怜女孩。 早已成长为可靠的大人。 望着庭院，望着花草，望着和煦的阳光，望着长大的魔女。 许系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温暖着松散耷拉的皮肤，为自己带来些许暖意和安心。 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噗通—— 【你与魔女在庭院内行走】 【庭院内的一切，包括你最关注的龙血草，一切都被克里莎打理得很好】 【即使是你亲自管理，也做不到比这更好了】 【你在恍惚中，再次回想起魔女小的时候，你将其进行对比，发现长大后的魔女十分出色，已经不需要你的督促和教导】 【你作为导师的职责，或许是时候结束了】 【你释怀，你感叹，你轻声笑着，从许久以前开始，你就一直担忧着魔女的未来，而现在，你可以肯定即使没了你，魔女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 【一直以来，支撑你不断苏醒的忧虑消失了】 【你的意识忽然沉寂，年老的身体向前倒去，险些摔在地上，是魔女及时出手扶住了你】 【苏醒不到一小时的你，又一次陷入沉睡之中】 “导师！……导师！” 悲鸣声在黑暗中回响。 许系很累，累到即使听见声音，也无法给予回应。 就像怒涛中的小船。 他的意识，他的灵魂，他的思想，都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被同化在永恒的安宁中。 仅剩一点点的自我，依旧顽强的存在着。 …… 【模拟第七十二年，你86岁，克里莎78岁】 【自庭院昏迷的那天起，你已然沉睡了一年时光，但你仍未有醒来的迹象】 【克里莎不语，只是坐在床边守候，等待你的归来】 【她在屋内又见证了一次四季轮回】 【模拟第七十三年，你87岁，克里莎79岁】 【你仍在沉睡】 【克里莎仍维持着永恒的17岁容颜】 【在今年，克里莎的实力抵达圣域魔导师的上限，她曾试图突破半神，依靠神的力量救治你，但她失败了】 【以往无所不利的均衡，并没能让魔女突破境界，魔女被卡在了圣域魔导师】 【模拟第七十四年，你88岁，克里莎80岁】 【有些家具已出现老化，变得不再那么好用，魔女没有理会，她仍在你的房间内守候】 【模拟第七十五年，你89岁，克里莎81岁】 【魔女还在等待】 【魔女仍在等待】 【魔女持续等待】 【模拟第七十九年，你93岁，克里莎85岁】 【你的精神仍在沉睡，但你的身体已苍老得不像话，岁月留下了无法消磨的痕迹，剜走你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你的脸庞，逐渐变为魔女不认识的模样，皮肤黯淡，满是皱纹，像是块粗糙难看的树皮】 【魔女不再静坐】 【她轻轻握住你的手掌，感受那枯枝般的质感，一遍，两遍，不断呼唤着你，祈求你的归来】 【你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第69章 我还是会等您 许系要死了。 并非玩笑意义上的说辞，也非其他方面的修饰，是真正意义上的，会迎来模拟结束的死亡。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当再次睁开眼睛时，身体内部涌现的虚弱和死寂，便让许系知晓了这件事。 实际上。 能再次醒来，已经算是奇迹了。 先前沉睡的时候，许系是真切的感知到，灵魂正不断脱离肉身，朝着虚无的归处飘去，那是名为死亡的永恒沉寂。 “我现在的状态……” “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痛苦，胸闷，窒息，晕眩。 种种难以忍受的症状袭来，让刚苏醒的许系，又一次感受到昏昏欲睡的困意，沉重的眼皮不断耷拉下垂。 他知道。 这次的沉睡不同以往，不会再醒，不会再继续，是真正的步入死亡。 于是，许系以沙哑的声音，呼唤着魔女的名字。 他的声音是如此虚弱，以至于细微难察，好似空气的轻轻震动，垂垂老矣的面部以艰难的姿态，让嘴唇开合出声。 “克里莎……” “导师，我在。” 仍然17岁样貌的克里莎，对许系发出轻声的回应。 似乎害怕着，恐惧着，假如声音稍微大上那么一点，就会给许系带来痛苦。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灿烂的金色光线从窗户照进，为房间带来明亮，驱走那份令人不喜的死寂，更为关键的，是沉睡多年的导师终于醒来。 可是。 不知为何，不明为何，理应感到高兴的内心，却因此发出悲鸣。 胸腔内跳动的心脏，更是不知不觉缓慢起来。 “抱歉，克里莎，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在魔女的帮助下，许系双臂撑着床面，艰难的从床榻上坐起，向魔女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求求您… 求求您…… 请不要再说了。 胸腔内的悲意不断积累。 看着许系的苍老面容，对上那双浑浊浮肿的眼眸，听着几不可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声音。 克里莎愈发的感到心弦颤鸣。 “您……无需在意。” 魔女不在乎许系衰老的姿态，对魔女来说，样貌和皮囊并不重要，她真正在乎的，只有许系这个人。 她的太阳。 她的光。 她的救赎。 可是，衰老还意味着另一件事，那是魔女绝对不想面对，但又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导师，我去为您准备午餐。” 克里莎突然站起，朝着房门的方向离开。 魔女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她不想听，她不敢看，更害怕去面对，所以她选择了逃走。 但来自许系的声音。 却是喊停了魔女。 “咳咳……咳咳咳……” “不用了，克里莎，我想……我应该没机会吃了。” 气氛沉重的房间里，许系勉力笑着，以明明疲惫无比的姿态，说出故作轻松的话语。 克里莎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您困了吗？请放心，我会继续等待，无论时间有多久……” “克里莎。” “我会一直等您，永远等您……” “克里莎。” 许系一声声呼唤着魔女的名字。 他的声音极其虚弱，若有若无的气息，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终于，魔女安静了下来。 她背对着许系站立，原地不动，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躯持续颤抖着，似乎在忍耐什么难以言喻的苦痛。 “过来吧，克里莎，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凛冽的寒冬终究会到来，冻彻人的心扉。 即使不愿面对那份寒意，但无论多么抗拒，冬天也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消散，这是必然的事情。 “是……” 魔女回到了许系床边。 “坐下吧。” 魔女依旧听话，在许系的注视下，坐在床边的小木椅上。 椅子的高度并不高，当魔女坐上时，恰好处于能被许系触碰脑袋的高度。 于是。 许系伸出干枯衰老的手掌，轻放在克里莎头上，最后一次轻抚那灰银色的长发，感受那柔顺的手感。 “克里莎，我接下来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魔女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但在手掌的安抚下，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一直以来，真是麻烦你了，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的才对，结果最近的几十年，都是你在照顾昏睡的我。” “现在，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你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不，我不想休息。 求求您…… 求求您…… 请让我，请让身为物品的我，继续被您使用……无论多久也好，无论多辛苦也可以……只要您不离开，只要您陪伴在我身边…… “我会离开很久，久到无法判断，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克里莎你要照顾好自己。” “在书房里，我放了一些资料，应该会对你有用。” “冥想室里的法阵，我已经事先修改过了，即使你突破半神，也能起到些许作用。” “卧室的桌柜里，放着我这些年来的一些收藏，你可以拿去用，也可以拿去卖掉，全部交由你处理。” 停下… 快停下啊…… 愈发沉重的痛，逐渐累积在魔女的心口，使得她下意识捂紧胸腔，以此遮掩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虽然许系没有直说。 虽然许系刻意跳过了那个字。 但克里莎又怎能听不懂。 她的导师，她生命中唯一的救赎者，陪伴照亮她数十年的太阳，即将要陷入永恒的沉寂。 死。 一个距离许系很近，却距离魔女无限遥远的字眼，光是想想，克里莎那敏感而又脆弱的内心，就被强制性的剥开一层接一层，显露出真正无助的姿态。 “我不接受。” 魔女颤声打断了许系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许系。 “您说的这些，我不接受。” “您的物品，只能由您来使用，我会等您，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本应空洞无神的双眸，第一次有了极其剧烈的震颤。 与许系对视。 拒绝了许系。 那抚摸克里莎头顶的干枯手掌，微微顿了下，似乎是为魔女的拒绝而惊讶。 第70章 魔女的泪，魔女的笑 离别是那般沉重。 像巨石。 像山岳。 压在人的心口上，压得人难以喘息。 只有真正迎来离别，人们才会发现所有提前准备的预演，皆是轻如鸿毛，十不足一。 克里莎做好了被呵斥的准备。 身为物品的她，公然违逆了主人的决定。 这是绝对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在话说出口的瞬间，魔女的内心陷入自责的悔恨，可即便如此，她依旧要拒绝许系的嘱托。 仿佛只要拒绝了这些嘱托，就能同样拒绝离别。 让许系不再离开。 让温暖的太阳，得以继续留存。 “请您……”，被枯瘦手掌轻抚的精致脸庞，颤抖着开口，“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接受的。” 来自魔女的拒绝，让许系愣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连续变化，先是惊讶，接着疑惑，最后是温柔的欣慰，丝毫没有魔女想象中的呵斥。 “哈哈哈……啊哈哈哈……” “哈咳…咳咳！” 许系笑着。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但虚弱的身体使得他刚笑出声，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又急又烈。 衰老的面孔，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导师！” 克里莎连忙施展生命魔法，帮助许系恢复身体。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每一分痛苦的神色，都化作无形的利刃，深深贯穿着魔女的心脏，使得她全身颤抖。 要怎么做，要如何去拯救？ 克里莎不知道，她只能拼了命的，一次次使用最高级的生命魔法，让许系的身体好受一些。 很快，许系的咳嗽得以平复。 “我没事，克里莎，我只是……太高兴了。” 许系的眼皮变得更沉重了。 他半睁着疲倦的双眼。 轻柔拉住魔女的手，摇头示意她停止释放魔法，与那空洞无神的眼眸对视：“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你对我表达了反对。” “克里莎，真是太好了，你拥有了自己的想法……” 物品是没有自我意志的，更不会表达反对，当魔女学会反对，便说明她重新拥有了自我。 魔女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 【人】 许系的双眼浑浊而模糊，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困意汹涌而来，几欲夺走他眼中最后的清明。 “克里莎……” 床榻上，濒死的老人温声宣布：“你出师了。” 世界在此刻迎来寂静。 静得无声，静得魔女无法理解。 静到内心为之恐惧，并害怕着即将到来的残酷。 “可是，与您相比，我还差得很远……”，克里莎颤声着开口，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压抑的悲伤却仿佛冲破躯壳，在空中回荡。 “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向您请教。” “如果没有您，我什么都做不到。” 克里莎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巨大的悲伤像是烈火，灼烧着她的咽喉。 她听不懂。 她不明白。 她是专属于许系的物品，是受世人厌弃的魔女，是可以被肆意抛弃的无用之物，卑微丑陋又低贱，是离开光芒便会失去存在意义的影。 因此，魔女无法接受，自己得到许系的肯定而“出师”。 这意味着，她会离开许系的身边。 她笨拙的细数，反复的罗列，放大自身的缺点和不足，以此证明自己还未到出师的水准。 “……” 许系没有打断克里莎的话，只是温柔的望着她，再次伸出皮包骨的枯瘦手掌。 轻轻放在克里莎头顶。 为其给予最后的温暖。 渐渐的。 魔女自己停了下来，不再叙说那些哄骗自己的假话。 房间是安静的，窗外是明媚的。 而魔女的心是撕裂的。 真正的绝望，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灾难，而是你明知灾难的到来，却无力阻止悲剧的发生。 这种无能为力的折磨，这种坐视终末的绝望，使得克里莎那黑金二色的眼眸，不复以前的神秘和灿烂，仅有的全是空洞的悲意。 “请您……不要离开我。” “或者，允许我，和您一同离开。” 克里莎呜咽着，终于说出深藏在心里的话，那声音不夹杂任何悲泣，却尽显凄凉哀伤。 像是即将长灭的烛火。 像是断绝双翼的飞鸟。 无助的恳求许系。 魔女已经做好了，与许系一同死去的准备。 无所谓的，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世界也好，成神也罢，在魔女的孤独内心中，份量都不及许系的万一。 正如许系救下魔女，为魔女带来一切。 魔女也愿意舍弃一切，陪伴许系在无声中死去。 无需理由。 无需犹豫。 魔女心甘情愿。 回应克里莎的，是摸头愈发无力的手掌，以及许系那轻若游丝的嗓音。 “克里莎，你知道的，我不会同意这种事情。” 床榻上。 许系的呼吸逐渐微弱，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最后的挣扎，在痛苦中，在窒息里，感受身体一点点失去知觉。 他对魔女显露出最后的微笑。 苍老丑陋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映照出几分年轻时的影子。 “请好好活下去，克里莎。” “这是我的请求。” “无需为我的离去而悲伤，这并非永别，只是一场漫长的分离。” “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相遇。” 无力的枯手，再也无法抚摸魔女的头发，失去所有力气，停留在了魔女头顶。 生命的火花即将熄灭。 死亡的阴影步步紧逼。 许系对魔女说出了最后的话语：“有些遗憾呢，直到现在，都没让你真正的笑上一次。” 陡然。 许系怔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突如其来的惊愕，甚至延缓了几分死亡的到来。 “导师……” “请看……” “这就是，我的笑……” 金色的午阳里，灰丝如瀑，克里莎静坐床边，颤抖着伸出双手。 其余四指全部弯曲，只留食指单独伸出。 两根食指。 分别勾住两侧嘴角。 轻轻提拉，拉出幅度，人为的创造出一个微笑。 笑容是如此僵硬，且不断有泪滴涌现，从那早已盈满的眼眶滑落，于无声中浸湿双手。 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哀泣。 “笑得真好看……” 许系轻声呢喃。 在平静的风声中，他的呼吸悄然停止，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这次，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死了】 【模拟结束】 第71章 爱的力量不是无限的 【你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模拟】 【你的一生犹如璀璨划过的流星，尽管短暂，却留下了足够明亮的痕迹】 【你是位精通多元素的圣域魔导师，在元素方面的造诣，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全面性，你是位真正的元素大师】 【你精通龙族的沟通方法，是少有的龙族敬畏之人】 【你在多个领域，拥有深入的见解和精湛的技艺，是世界上最为博学的凡人】 【你成功抚养魔女长大，并教导其成为独立的人，你在魔女的注视下寿终正寝，心中无憾】 【模拟结束，开始统计精彩瞬间】 【模拟评价计算中……】 【模拟奖励生成中……】 “回来了吗。” 眼睛一睁一闭。 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从魔法世界的建筑风格变换为现实世界，许系自己则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袋有轻微的嗡鸣，但很快恢复正常，年轻身体带来的活力，再次盈满全身。 “难怪历史上有那么多帝皇，总是想着返老还童。” “衰老的滋味……” “确实是不好受。” 稍稍握了下拳，感受体内涌动的力量，许系吐出一口浊气。 在魔法世界的时候，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机能一天不如一天，看着自己衰弱到走路都会累的地步。 那种感觉。 许系着实是不想体验第二遍了。 “也不知道，在模拟结束后，克里莎那孩子过得如何”，许系向后仰躺，身体瘫软在沙发里。 等待着模拟器结算完成。 许系有些担忧。 在自己死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魔女，会不会被天上的诸神发现，从而再次回归无助的逃亡生涯。 安静的房屋内，许系的思绪有些杂乱，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 静。 静到不可思议。 庭院内，房屋里，卧室床边。 万事和万物，都陷入绝对的沉寂之中。 不，还是有声音存在的，那是泪水滴落的声响，是绝望凝结的具象化，蕴含浓浓的悲伤击坠在地。 好痛…… 心好痛…… 魔女呆滞无神的坐在床边，双手握住那只早已冰冷的苍老手掌，想要以自己的体温，将其捂热捂暖。 可是，无用，完全无用。 曾经温暖的太阳，已然没有了温度。 曾经带来救赎的光，再也不会出现。 他的声音，他的样貌，他的一切，都从此黯淡无光，连带着魔女坠入无底的深渊。 “导师，您骗我……” “爱的力量，根本不是无限的……” 克里莎轻声诉说着。 热泪不断滑落，湿润着脸颊，最后滴在那只冰冷苍老的手上。 她爱着。 深爱着。 永恒的爱着许系。 可是，那份强烈到占据全身心的爱意，并没赋予魔女挽救一切的力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系在自己面前无声逝去。 最后只剩下永生的怪物，依旧完好无损的坐在原地。 双手颤抖。 不断后悔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法抓住那飞舞凋零的花。 痛，真的好痛，痛到全身心都在发出悲鸣，痛恨着自己的弱小与卑微。 “导师……” “我会一直等您，直至我们再次相遇。” 克里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哀伤。 “啊，啊……啊啊……”，她沙哑的哭泣着，十指紧紧捂住自己的绝望脸庞，似乎想要哭得大声，但喉咙早已涩得无以为继。 最后只剩下晶莹的泪水不断滴落。 于地板形成点点水光。 渐渐的，伴随魔女沙哑的悲鸣声，黑金二色眼眸的正中间，那原本残留的些许空白，开始有了变化和扭曲。 有妖异的红色浮现。 那是血的颜色。 那是心的颜色。 那是，爱的颜色。 魔女的眼眸彻底蜕变完成，呈现黑、红、金的幻之三色，体内有无形而神秘的力量涌动，帮助她打开枷锁，无声无息间，便从圣域魔导师晋升为半神。 元素朝她靠近，世界向她亲近，万物伏首表示善意。 而与魔女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许系那具已然死去的衰老身躯。 轻风呜呜。 身躯化作细小看不见的齑粉，一点点崩灭于魔女眼前，带走最后的念想，带走最后的依靠。 过于孱弱的凡人身躯，在经历圣域级精神力的多年压迫，早已腐朽得不成样。 现在。 终于迎来正常的消亡。 “导师……”，魔女静静看着，静静坐着，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她的心几近死亡。 但她决定等待，以永生的怪物这一身份，一直等待，一直寻找，直至再次与许系相遇。 而在那之前…… “导师的嘱托”，克里莎自语道。 她记得先前的时候，许系曾交代过许多事情，那些全是对她的安排。 或许会派上用场，或许派不上用场，但魔女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将那些痕迹全部搜集，并保存在身边。 冥想室的魔法阵…… 庭院内的龙血草…… 卧室桌柜的收藏…… 书房里的资料…… 魔女如人偶般行动着，没有多余想法，机械性完成许系的一项项嘱咐。 进入书房后，她率先看见的，是桌面上摆放的一大叠书稿，被其吸引目光。 里面大多是许系创造的魔法，以及一些对如何成神的研究。 克里莎将其收纳整理，正欲离开时，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位于书房墙壁内侧的位置，还有一角细小的纸张凸起，被深深掩埋在众多书籍里。 “那是……” 魔女不解，是什么资料，会需要许系放得如此之深。 她轻抬手掌，无形的精神力瞬间抽出那个凸起，进而拉出几张薄薄的纸，悬浮在魔女眼前。 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是她的导师，许系的亲笔无疑。 【又失败了，果然神明的封锁很难突破】 【唉，如果我也能和克里莎一样，拥有无视封锁的能力就好了】 …… 【今年又试了一遍，预料之中的失败】 【我的身体越来越老了，即使能够突破封锁，也无法顺利点燃神火，只能是放弃了】 …… 【神明，真是个遥远的词汇】 【我已经不可能了，身体最近变得更加嗜睡，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得为克里莎铺好未来的路才行】 【这是我最后所能做的了……】 第72章 神明也会害怕吗 纸上的文字远不止如此。 写得很多，写得很密。 全是对克里莎，对于魔女的人生安排，包括但不仅限于实力提升、未来方向、衣食住行。 每一个勾勒的文字，每一句断断续续的话，都是那么的歪斜别扭，能从中看出书写者的状态极其糟糕。 源自神明的压制。 来自寿命的终鸣。 使得魔女心中最在乎的人，连正常书写都无比艰难。 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担忧着魔女的未来，为魔女思索利弊，为魔女照亮前路。 “导师。” 指尖颤巍巍的，抚摸着纸张的表面，掠过上面每一个文字，感受着来自“太阳”的余温。 嘀嗒—— 嘀嗒—— 有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那是泪水坠落在纸张上的回音。 克里莎站在仅有她一人的书房里，望着纸张表面的熟悉字迹，眼眶瞬间被泪水填满，泪珠静静滑落，没发出任何悲响。 外界的阳光肆意倾洒，将炙热和光明带给万物，使得树海斑驳，使得虫鸟齐鸣。 世界在夏日中宁静。 魔女在痛苦中沉默。 她的眼睛已然没有任何光芒，仅有的些许波动，是光线落在晶莹的泪珠表面，所折射出的无声哀泣。 “我明明……明明…不值得您这样……” “是您给予我存在的意义……这样就够了…” “不需要更多……” 画面是无声的，但悲伤的冲击是直达心灵的。 魔女从未像现在这样，哭得安静，哭得悲伤，哭得无助，她至今仍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劣质品。 她没有勇气，只能依赖许系前行。 她没有力量，只能坐视许系逝去。 她没有情感，只能给予许系假笑。 她的一生，魔女的一生，名为克里莎·克里斯汀娜的一生。 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什么都办不到，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纸张上，许系明知寿命无多，却仍为她考虑的每一句话，克里莎的身体更颤抖了。 好想永远的沉沦黑暗，好想就此再也不动弹。 可是不行。 导师不希望她变成这样。 他期待着，鼓舞着，希望魔女张开双翼，自由的飞向天空。 因此，克里莎重新站了起来，她很听话，很听许系的话，准备按照许系的命令活下去。 但。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魔女不知，魔女无神，直至看见纸张上面的“神明”字眼，她的眼眸才微微转动，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要为…” “我要为导师……做点…什么…” “哪怕与…神明为敌。” 在安静到可怕的沉默中，克里莎动作颤抖，缓缓摘下脖颈处的海蓝项链，细细摩挲一阵后，将其放进空间戒指。 紧接着，魔杖出现在她手心。 嘎吱—— 庭院的大门被推开，生锈的门栓发出略微刺耳的回响，克里莎目光呆滞的走出大门，整个人十分憔悴。 阳光笼罩着魔女，但魔女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 她的精神状态恍惚无神。 就连脚下的石子都没注意。 魔女摔倒了，她静静趴了数秒后，纤嫩的指尖按在地面，掌心用力，自己站了起来。 她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扶她站起，因此，她必须学会自己站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导师担心。 只有这样，才能好好活下去。 正午的阳光炽盛明亮，这一路上，光影交错。 丝丝缕缕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缝隙，落在不断行走的魔女肩头，好似一种无声的注视，见证其越走越远。 自此。 魔女将化为永生的怪物，独自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永远的离开了庭院。 离开这个再也不是“家”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魔女究竟去往了何处，直至过去四五年的时间，周边居住的凡人们才感觉不对，意识到庭院很久没了动静。 有人好奇翻墙查看，却只见到满满的灰尘。 这样的异状，很快引来魔法师协会的查看，但他们未能发现什么，所有与许系有关的物品，皆被克里莎收集带走。 仅剩空荡荡的房屋，在风声中门窗摇荡，使人疑惑不解。 最终。 这起事件被定性为简单的失踪。 不知怎的，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艾伦森市常常受到亚龙种的攻击，偶尔甚至有纯血巨龙来袭。 此事成为艾伦森市不解之谜。 三十年后。 在诸神的旨意下，众多神明教会仍在搜寻许系的踪迹，想要找到那有可能成就新神的圣域魔导师。 但是没多久，一起惊悚的事件，震惊了整个魔法世界。 一夜之间。 整个世界北侧的神明教会被连根拔起。 不，应该称为湮灭更恰当。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有莫大的伟力自天穹降落，于平静中消亡诸神的信仰。 诸神在震怒中降世。 “谁，是谁！？” “对神不敬，已有取死之道！” “等等，这种力量……难道，你已经点燃了神火？！” 降临尘世的诸神们，并非位于天界的本体，即便如此，诸神们仍拥有凌驾于凡俗的伟力。 可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诸神。 在数量的优势下，依旧奈何不了魔女。 最终，双方战平，魔女安然离去。 这起事件引发了神明的信仰危机，无数人将魔女视为唯一的真神，以致于诸神狂怒，下令搜寻魔女的踪迹。 又过了二十年。 克里莎再次出现。 她立于天际，魔杖顿击虚空，浩瀚磅礴的魔力席卷着元素，形成淹没世界的狂啸。 一击，荡灭诸神的全部信仰根基。 无论位于何处，神明教会都被精准破坏。 人们害怕惶恐之余。 坚信魔女一定和诸神有不共戴天之仇。 就连诸神也是这样想。 “不行，继续留在天界太危险了，那家伙迟早会打上来！” “要打，就你们去打吧！” 有神明恐惧，有神明害怕，想要从天界逃走。 魔法世界虽大，却不是混沌中唯一的存在，以神明的力量很容易找到新世界，或是躲藏到元素位面。 没有神明想要陨落。 源自魔女的恐怖魔法，连神明也为之胆惧。 但此时此刻，想要逃跑已经太晚了，地风水火轰鸣咆哮，不知不觉包裹封锁了整个天界。 第73章 诸神黄昏 “导师。” “您曾经受过的不公，我会替您一一回赠。” 魔法世界。 广阔无垠的汪洋之上。 层层叠叠的浪涛，前推后涌地形成一个个巨浪，拍打着，席卷着，想要覆灭那瘦小纤弱的身影。 但她只是握住手中魔杖，一切就归于平静。 甚至。 怒海的力量反被其操控。 “所谓的神明，不过如此”，克里莎微微抬头，眼眸中似有星海轮转，璀璨而神秘，将高天之上的诸神丑态尽收眼底。 她仍维持着17岁的容颜，时间无法影响其分毫。 灰银的长发柔顺如瀑。 精致的五官冰冷淡漠。 世界臣服于她，万物归顺于她。 天空化作她的眼眸，大地护住她的身体，海洋承载她的双足，进一步衬托那份超越神明的奇迹位格。 “那么，开始吧。” 克里莎轻语。 平静的语气仿佛只是诉说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随着其魔杖挥舞，身后的无尽大海开始怒吼咆哮，承载着魔女不断升高，朝着无限遥远的天穹飞跃。 “呼——！！！” 有凛冽的寒风吹来。 水凝冰，冰塑形，魔女脚下的浪涛化作四足冰龙，拍打遮天蔽日的双翼，瞬间跨越无限遥远的距离，一飞冲天。 裹挟着无尽的海水怒涛。 强势的杀进天界之内。 “放肆，那是吾的权柄！”，海神目眦欲裂，他是诸神中性格最为高傲的，当即朝着魔女冲杀过去。 “一起上，吾等已无退路！” 以光明神为首的天界诸神，纷纷运转自身法则，打出撼天动地的合击。 那是足以蒸发世界的光。 那是足以吞噬世界的暗。 神明的权柄在此刻具现化，凝聚为物质的本格，超越魔法，超越禁咒，形成伟大的神之力。 但在魔女面前，这些皆是同样孱弱。 “死。” 魔女说，要神死。 于是，神便陨落了。 高远的天空开始掉坠，咆哮的大海开始倾覆，厚重的大地开始坍塌。 地风水火四大元素，以不可名状的形态纠缠混合为一体，一缕一丝便压爆天界的壁膜，使得诸神暴露在那恐怖的末日面前。 海神率先死亡。 紧接着是火神、铁匠之神、丰收女神。 再接着是大地母神、风与雪之神、死亡之神。 神明们像是秋收季节的稻谷，齐刷刷的倒下身亡，被无穷无尽的的地风水火绞杀殆尽，哪怕是本就执掌地风水火的神明也不例外。 在克里莎的操控下。 在无序与有序的均衡里。 地风水火，以及其他夹杂其中的元素，早已不是单纯的世界属性。 而是更进一步，象征着万物的起源，以及世界的终焉，无论是凡人，亦或是神明，都会必然抵达的始终。 “我不服！！！” 龙吼声响彻天际。 是世间所有龙种信仰的神明，由黄金圣龙登临神阶的龙神。 它凭借强悍的肉身，短暂抵御住地风水火的侵蚀，凶光毕露，朝着身形单薄的魔女扑杀过去。 只要接近。 只要接近那个怪物！ 一定可以取得胜利！ 龙神是如此热血沸腾的想着，但它刚冲到魔女面前，长柄魔杖便也恰到好处的，伸到它的额头前。 上面凝聚着地之法则、雷之法则、光之法则、暗之法则、死之法则、火之法则。 轻轻敲击。 “砰——”，龙神陨落了。 没有理会脚下重重砸击的龙神尸体，克里莎目光淡漠，转向那实力最为强大，同时也是抵抗最激烈的光明神。 导师说过，面对敌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克里莎时刻谨记。 于是，她的眼眸泛着冷光，源自混乱和秩序的力量再次运转，抽离出现场所有死去神明的权柄，尽数汇聚己身。 光明神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绝望。 很果断。 直接放弃所有攻击和防御，将一身神力化作纯粹的光，竭尽全力想要逃离天界。 “咻——” 轻鸣声中，灰蒙蒙的混沌光柱横扫整个天界。 “不！！！” “我还未超脱，我还未成就主神，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 光明神怒吼着，曾经的圣洁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狼狈和狂怒，他使出了全部手段，但依旧被贯穿了神体。 连同权柄、位格、自身存在的概念。 都被一并撕裂崩毁。 至此，天界坠，诸神灭。 哪怕是实力最强，坐拥世界最多信仰的光明神，也消亡于魔女的手中。 “导师，您被神明压制的那份公道，我替您取回了。” 空无一物的虚空天穹。 克里莎稳稳站立，向已经逝去的“太阳”轻声诉说。 虽然有点晚，虽然有点仓促，但这是克里莎想到的，唯一能替许系做的事情了。 陡然。 有光华流转在身边。 浩瀚深远的世界之力，席卷着诸神陨落后的残骸，将其粉碎，将其细磨，最终汇聚成明亮璀璨的冠冕。 无形中，有道声音出现于克里莎耳畔。 那是世界的本能。 那是天地的亲昵。 曾经执掌权柄、管理世界的诸神消失了。 世界需要新的管理者，于是，世界选中了魔女，想让魔女戴上冠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之主。 然而，魔女拒绝了。 “这种东西……我不需要。” 她如此说着，手指轻轻捏住眼前的神圣冠冕，稍稍用力，无序和有序的叠合力量便将其完全破碎。 为什么？ 世界意识传来这样的疑惑。 它是魔法世界的本能，机械的记录着所有事情，知晓魔女的过往。 它不理解，魔女在替许系报仇后，为什么不愿像其他人一样，拥抱权利和力量。 魔女的答案很简单。 她要等许系，直到再次相遇。 在世界意识的不解中，克里莎手持魔杖，轻轻向前迈步，便跨越了时间和空间，踏出了世界之外。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无垠璀璨的海量世界。 它们彼此交错，在没有时空概念的混沌中沉浮，闪烁着不一样的光泽。 魔女决定开始寻找许系的踪迹，并在此过程中，不断消灭丑陋的神明。 “那个方向……好像有很多神明？” 克里莎呆呆的歪了下头。 在混沌中展开航行。 世界赠予的冠冕在破碎后，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仍悬在她身后，闪烁着奇迹般的莹亮。 第74章 你是祂的唯一 凡人有凡人的境界划分。 神明有神明的境界划分。 微小神力。 弱等神力 中等神力。 强大神力。 伟大神力。 凡人梦寐以求的点燃神火，拥有神性，高举权柄凝聚位格，仅仅只是成为神明的基础条件。 神明的道途漫长艰难，光明神在魔法世界经营无数年，也不过是个中等神力。 临死前。 对无法成为强大神力的主神而不甘。 而现在，无垠位面的神明们，再也不必担心实力的晋升问题了。 混沌捎来诸神的死讯，那是独属于神明的黄昏。 名为“克里莎·克里斯汀娜”的魔女，游走于混沌之中，为诸神平等的降下死亡。 “放肆，竟敢挑衅神之威光！” “吾乃古神之王，谁可杀我，谁敢杀我，太古之初都不见！” “你这魔种，已有取死之道！” 魔女的行为，理所当然的引来万界诸神震怒。 有强大神力和伟大神力出手，曾一度追杀得魔女坠入混沌，不知所踪，但过了一段时间后，魔女便以更强的姿态归来。 越战越强，永无止境。 不知过去多少年月。 即使是在不记年的混沌里，世界之海也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变得分散，变得支离破碎，那是魔女与诸神战斗的痕迹。 最终的结果，是魔女取得了胜利。 她吸收了混沌诸神的权柄，集聚有序和无序的全部概念，仅有极少数的善神被魔女放过，从此以后，诸天万界都流传着这样的礼赞。 诸神的时代已成过去，唯一的至高诞生了。 不朽与独一。 全知与全能。 创生与终焉。 永恒的魔女，视千界的冠冕为无物，站立于诸神的尸骸之上，等待着无尽岁月的下一次轮回。 “导师，我会一直等您的。” “一直一直。” 克里莎轻声呢喃，在仅有她一人的混沌中等待。 时间和空间的权能在指尖显现。 轻轻一划，就有大量的过往具象化，皆是魔女幼小之时与许系相处的点点滴滴，魔女沉浸在这样的回忆里，任由虚假的温暖包裹自己。 她已经试过了。 即便是至高的时空权能，也无法挽救已经逝去的许系。 因此，听话的克里莎决定继续等待。 等到下一天，等到下一年，等到下一个纪元。 魔女不懂感情为何物，不知自由为何解，她只知道，她想等。 “导师。” “永生，似乎是件好事。” “能让我，再一次，拥有与您相遇的机会……” 孤寂的混沌气流里，永生的魔女安静坐着，面无表情，时光被永恒的停滞在17岁，无法增减，无法逝留。 在她身后，是亿万万的世界和位面，所赠予她的灿亮冠冕。 那些冠冕皆被魔女拒绝粉碎。 却又不肯离去。 形成照亮诸天寰宇，崇高而神圣的崭新奇迹，那是专属于至高的冠与座，但永生的魔女不需要它们证明自己。 —————— 现实世界。 许系仰躺在沙发上，仍在为魔女的处境而担忧。 “希望我不在后，克里莎那孩子能稳妥一些，即使打不过神明，也要懂得跑路快点。” “以克里莎的天赋和悟性，只要发育时间充足，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许系沉吟着。 放心不下从小养大，在他死时悲泣无助的魔女。 突然。 来自模拟器的提示音，打断了许系的思绪，那是模拟结算完成的声响。 【叮咚~~~】 【第二次模拟统计完毕】 【恭喜宿主激活以下成就：元素大师、有始有终、魔女的救赎、龙语者·物理、诸神黄昏缔造者、祂的唯一】 【元素大师】：在元素方面的造诣，你成功站在了凡人的顶端，其掌握属性之广泛，连神明也会叹为观止。 【有始有终】：你始于旧艾伦森市，终于新艾伦森市，平静安详的度过凡人一生。 【魔女的救赎】：你是照亮魔女的光，给予希望和未来，你在魔女心中拥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龙语者·物理】：你十分擅长与龙族打交道，每次见面必有流血事件。 【诸神黄昏缔造者】：你的死亡导致了诸神寂灭，连世界都震惊于你的事迹。 【祂的唯一】：祂是诸天万界共尊的唯一，但对祂来说，祂的唯一只有你。 “这么多成就？” 许系略感惊讶。 第一次模拟结束时，他只有四个成就。 而现在，竟足足有六个。 “成就多是好事，说明这次模拟很成功，相应的结算评价会变高。” “只是……在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系现在的状态，跟第一次教导克里莎时非常相像，只觉得头上一堆问号，充满了莫名其妙。 “诸神寂灭，万界唯一。” “难道说，是克里莎那孩子在我死后，一个人团灭了天界神明？” 许系若有所思。 猜测的同时，对于魔女的未来不再那么担忧。 源自模拟器面板的文字，足以证明魔女的未来不可限量，其存在的光辉，连世界都要为之尊敬。 知晓这点后，许系便彻底放心了。 他继续往下查看。 【模拟总结：你完美发挥了自己的天赋，成为神明之下第一人，毫无疑问，你是人类史上最强的圣域魔导师】 【你未曾突破命运的封锁，跨出那成神的最后一步，但你的死亡，却促成了至高神的诞生，你被无数世界顶礼膜拜，礼赞你为至高之父】 【编号02次模拟最终评价：s】 【奖励生成中……滴……滴……】 【请宿主在下列五项奖励中，任选其中四项，选后即刻发放】 【1，模拟人生内的巅峰境界】 【2，模拟人生内的全部魔法】 【3，强化·元素感知】 【4，信仰之力操控法】 【5，一柄破损烧焦的魔杖】 “任选四项？第一次模拟结束，明明只能选择三项，是因为模拟评价从s-上升到s的缘故？” “果然，模拟奖励的品质和选择，是与模拟评价相挂钩的。” 许系轻咦一声。 随后查看起不同奖励的相关介绍。 选项一是实力，选项二是技能，这两个没什么好说的，一眼就能看明白。 选项三是元素感知能力的强化版本。 许系猜测，应该是从原本的紫色品质，上升到了天灵根同级的金色品质。 选项四是神明们吸收信仰的办法。 选项五是克里莎遗失的魔杖，曾经的第一把“灰色复燃”。 第75章 根基扎实的模拟器实力 思索过后。 许系做出自己的决定，即选项一、选项二、选项三、选项五。 分别是圣域魔导师的境界。 包含禁咒在内的全部魔法。 加强版的元素感知天赋。 第一把“灰色复燃”魔杖。 前三个是为了提升实力，魔杖是为了纪念收藏，至于为什么不选信仰之力，原因倒也简单。 所谓的信仰。 本质上就是收割愿力，收割信徒们的虔诚。 这是需要时间，且繁杂枯燥的，需要许系去一步步建立教会，传播教义，再苦心维持信徒们的信仰纯正。 要知道，模拟器的自然冷却时间，也不过是一万天。 即27年有余。 模拟一次，许系的实力就会大幅增长一次，而现实里筹集信仰27年，大概率是难有寸进。 这一点。 从魔法世界的诸神们就看得出来。 为了提纯信仰，神明们可谓是无比卖力，又是塑造异族入侵，又是塑造神迹降临，但就是这样费心费力，也没见哪里明显提升。 由此可见，想依靠信仰提升实力，是极其耗费时间的。 “其实，真要做出精简规划的话，选项二的魔法也可以剔除，毕竟我有修行的全部记忆，无非是从头再来。” “但既然能选四项奖励，多节省点时间总归是好的。” 【叮，奖励选择完毕，开始进行发放——】 随着许系确认完毕。 模拟器的面板开始闪烁，一项项的文字快速消除，取而代之的，是奖励迅速具现成现实。 模拟世界内的圣域精神力，直接降临至许系的现实本体。 地风水火，涌动周身。 光暗雷气，信手招来。 一项项元素之力浮现，自虚空中来，纳入许系的精神力控制范围内。 圣域魔导师，顷刻突破！ “果然，有模拟器的帮助，两种截然不同的超凡体系，不仅没有互相冲突，反而开始互补互助起来。” “修仙使我飞升，魔法使我登神。” “有点意思。” 许系忽感身体轻盈，那是身体得到进化，生命本质飞跃的表现。 没有凡人的智慧限制，没有诸神的联手封锁，圣域魔导师本该具备的超凡特性，正逐渐加持着许系的身体。 带动金丹期的修仙境界也突破起来。 咻的一声，丹田迸发汹涌法力，许系身躯微震，已然踏入金丹后期。 再咻一声，金丹瞬间极限圆满。 咔嚓—— 玉婴破丹，许系呼吸之间突破元婴初期。 不仅如此，种种繁杂的知识化作本能，快速凝练为身体的肌肉记忆，许系随手一招，便将模拟世界内的魔法唤了出来。 “与伟力归于己身的修仙体系不同。” “所谓的魔法，其实是一个沟通世界、掌控世界的过程，就像是做题一样，用自己的公式调动世界的元素。” “这也是为什么，现实世界的法师比较少。” “因为超凡统括局得到的魔法，全是来自异世界的参数，想要在现实世界使用，就需要自己替换成现实的参数。” “没想到，模拟器直接帮我跳过这个过程，让我的魔法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 望着手中悬浮的地风水火。 许系颇感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这很合理。 现实世界的超凡者们，只能依靠自己慢慢修炼，底蕴不足，实力自然也虚浮。 而许系就不同了。 他刻苦努力的进行模拟，由模拟器一步到位，秒变圣域魔导师，根基之扎实，可见一斑！ “这，就是差距。” 许系收回浩瀚磅礴的精神力。 接着心神一动，将环绕周身的元素驱散。 “有了圣域魔导师的实力，以后在现实世界，也算是能横着走了，即使遇上半神、散仙级别的存在，也有永恒泪滴护我一命。” “这样想想，我……好像无敌了？” 许系再次感叹，妹妹的软饭是真的好吃。 他手掌翻开，掌心朝上，最后一项模拟奖励凭空出现，那是把烧得焦黑的灰木魔杖。 魔杖手感粗糙，已被烧得不成样。 但依稀的。 还能辨认出当年的几分模样。 “如果克里莎在这，应该会很高兴吧？”，凝视手中的魔杖，许系回想起曾经教导魔女的时光，许久后，才将其放置在床头柜上。 具体的位置，是在糖罐的附近。 “导师……” “兄长……” 不知为何。 许系突然心中震颤，全身上下激灵抖擞，隐隐约约的，好似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回响。 “克里莎？莫漓？” 屋外的阳光是那么灿烂。 照进屋内，斜射在许系脸上。 莫名的，在这炎炎夏日，许系感受不到半点热意。 他惊疑不定，先是看了眼摆放好的魔杖，接着又看了眼瓷质的糖罐，确认二者都没异常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我这是模拟后遗症？” “因为模拟得太久，导致现实世界出现幻听？” 许系陷入沉思。 以他现在的圣域实力，想要搜集超凡物品，充能新的模拟次数更加容易。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系觉得，稍微加长点休息时间，再进行下次模拟可能会更好。 “还是得好好休息才行。” “即便是元婴修士兼圣域魔导师，如果不休息好，身体也会被累出错觉。” 许系伸出手。 将魔杖和糖罐的位置微调了一下。 确认二者不会掉落，以及不会被太阳直晒后，他才欣慰点头，离开了卧室。 “按照一次模拟多一个纪念品的进度。” “我需要准备个大点的收藏柜，不然总是放在床头也不好，容易沾染灰尘。” “除此之外。” “我欠缺一柄趁手的魔杖，圣域魔导师的实力让我可以凭空施法，但有好的魔杖加持，魔法威力能多个两三成。” “凭借炼器术和魔杖制作工艺，我或许能创造一把飞剑和魔杖的集合体武器？” 清算完模拟奖励。 许系快步离开。 准备规划下未来的战力体系，以及更合理的，结合修仙与魔法的作战方式。 他未曾看到，在他离开之后，“灰色复燃”与糖罐之间的距离，稍稍互相远离了一点，很细微，但确实存在。 第76章 那我不是白吃软饭了! 离开卧室，许系忽感身体轻松，夏日的热浪也开始扑打在脸上。 他再次确信，先前是幻听了。 “没想到，模拟会这么耗费心神，也是，毕竟这次的模拟将近百年，会觉得疲劳也正常。” 许系深以为然。 取出一瓶提神醒脑的清心丹。 吞咽，炼化，让疲乏的精神得以恢复。 再接着，许系离开了家门，就近前往生意红火的太极包子铺，点了三个大肉包坐着吃。 魔法世界的食物不能说难吃，只是呆的时间久了，难免有点想念华夏食物的味道。 人声喧哗，车流往返。 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很快端上桌。 “嗯，不错，一如既往的皮薄馅多。” “甜豆腐脑也很滑嫩。” 许系微微点头。 温热的肉汁在舌尖绽放，带来绝佳的味觉享受，美食抚慰着许系的精神，消弭着先前“幻听”带来的心惊肉跳。 “修仙……魔法……” “这一次，随着我的修为突破元婴期，金丹时期使用的枯藤剑，就有点落伍了。” “正好趁此机会，与魔杖一并混合打造。” “修仙侧的法宝，并无形状样式的固定限制，真正成就法宝的，是铭刻在内外的禁制和道纹。” “魔法侧的魔杖，则更偏重于打造魔杖的材料，优秀的魔杖材料必然具备良好的元素导性，会放大增幅元素魔法的威力。” “这么一看，修仙加魔法，完全是有搞头的。” 大口咬下肉包。 许系沉吟思索起来。 两次模拟结束，他早已不是懵懂的普通人。 既有精湛的修仙侧炼器术，又兼大师级别的魔杖制作技艺，二者相结合，完全可以打造出修仙、魔法通用的武器。 唯一的难点在于材料。 许系已是圣域魔导师，位于魔法体系的顶端，再往上就是登神永生。 想找到适配的材料制作武器。 多少带点困难。 “看下超凡之家里有没有”，许系取出手机，稍显生疏的点进超凡之家，经过验证后，只有超凡者才能进入的交易网浮现眼前。 【喜报！喜报！uzi天雷特供版已推出，不要998，只要98积分！】 【tctd型一键斗气化马装置出售中！】 【智械型魔导炮台火热预售，每秒百发火球术，让敌人体验真正的绝望！】 【六转清净弹，超度加特林，由多位高僧联手开光，对鬼物、邪物具备双倍的克制伤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限价555积分，子弹另售！】 超凡之家内。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来自官方的各式各样热武器推销。 再往后，便是零零散散的个体超凡者商品，大到超凡坐骑，小到修仙界的杂草，密密麻麻甚是眼花。 “总觉得……” “现实世界再这么发展下去，画风会变得更加清奇。” 许系感慨一声后。 将商品锁定在木属性超凡材料上。 他的天灵根是木，而魔杖的打造材料也多为树木，正好凑上一块，更加方便进行飞剑和魔杖的缝合研发。 “被雷劈了的柳树残骸？” “枯萎的不知名树干，但坚硬度极高？” “只是一粒种子，但内部蕴含奇高的木属性能量？” 许系快速翻阅超凡之家。 看着商品列表里，众多描述模糊的超凡材料，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些年来，超凡统括局收容了不少超凡物品，品质有好有坏，这些商品的介绍如此含糊不清，说明官方也不知晓真实价值。 最终。 只能定一个不上不下的价格，挂在超凡之家交易平台上。 以此充实平台的商品数量。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啊……” “从这些超凡材料的介绍上看，或许有我用得到的，但如果猜错，就白白浪费了积分。” 许系下意识考虑利弊。 但随即，他反应过来一件事，他完全可以全部买下。 第二次模拟里，他将凡人的智慧开发到极限，不说明悟了万事万物，但在魔法一途上，他的确是走到了凡人的尽头。 1-9级的全属性魔法。 龙血草培育技术。 魔杖锻造优化技术，魔导器增幅倍化技术，以及精神力纯化秘法等。 “对我来说，这些是已经过时的技术，没几项派得上用场，但对官方来说，却是价值连城的大宝贝。” “除了圣域级别的禁咒，以及有关神明的秘辛。” “其他知识完全可以进行交易，换取我需要的物品。” “双向奔赴，互惠互利。” 许系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不怕知识的暴露，给自己引来麻烦。 底气是和实力相挂钩的。 现在的许系，已经是位于凡人顶端的圣域魔导师，倘若藏着掖着，还非要装作弱鸡模样，那他不是白白模拟了？ 来自妹妹的软饭岂不是白吃了？！ 这多是一种浪费啊！ 当然，实力的突然变化，以及和官方的交易互换，肯定是需要一个理由的。 许系关闭超凡之家的网站，在电话号码中一阵寻找，很快找到张耀国，即衍山市超凡统括分局的局长。 “喂，张局长？” “啊对对对，我又突破了，什么，你问我怎么突破的？” “嗨，运气好，在家里躺着睡觉，莫名其妙突破到元婴期，还获得个魔法师的传承。” 许系顿了下。 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轰鸣的倒地声，以及匆忙吃药深呼吸的声响。 直至过了好一段时间，对面才震惊开口。 “传……传承？” “你又有了新传承？！” “这，这才过去几天时间，就算许老弟你的运气好，连续做梦得到传承未免也太……” 张耀国的声音满是荒谬感。 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世界上有运气这么好的人，但很快，他又变得迟疑不定起来。 上一次，许系独自剿灭界墟的表现太惊人。 与其相对比。 魔法传承的获得反倒平平无奇。 想到这，张耀国的心情有所平复，他轻呼一口气：“真是太吓人了，许老弟，你这次得到的传承是什么境界？” “不多，梦醒后也就勉勉强强圣域魔导师。” 人生如梦。 模拟人生等于做梦，这很合理。 第77章 伟大的红龙永不为奴 许系愿意的话，他可以一辈子不暴露实力。 一直做个极其低调的人。 但仔细思考后，他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并非是少年心气，一有实力就想着炫耀，而是许系的实力提升太快，每次模拟都是一次新的蜕变。 飞升？ 成神？ 超脱？ 许系自己也不知道，模拟的极限会是什么境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掩饰真实的战力，其实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反而会拖垮实力的进一步提升。 “这个变化多端的世界，没有实力，就等于没有安全。” 包子和豆腐脑吃完。 许系缓缓起身，视线尽头笼罩处，是人声鼎沸的热闹街道。 耳边回响的，是食客们对于豆腐脑的咸甜之争。 换做从前，许系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甘愿平凡，甘愿低调，觉得一辈子的平静也不错。 但自从经历超凡灾劫。 被迫坐了五年轮椅。 许系就明悟了，倘若没有实力，平静的生活就像是易碎的镜面，极其容易就被打破。 与其想着怎么安分守己，倒不如努力提升实力，强大到无人可以打扰自己。 当然。 真正给予许系底气，让他选择与官方开诚布公的。 还是来自妹妹的软饭。 永恒泪滴，堪称bug的十倍属性，以及强横到足以抵御仙帝攻击的防护。 坐拥这等神器，许系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低调的必要，哪怕地球原地爆炸，他也可安然无恙。 无敌。 何须多言！ “莫漓，兄长这辈子就指望你了。” 许系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永恒泪滴，心情无限美好，吃软饭多是一件妙事。 正午的阳光安静灿烈。 映照在永恒泪滴上。 那闪烁不定的朦胧血光，好似一种无声的喜悦与回应。 ………… 很快，许系主动透露的实力，通过张耀国之手，被火速上报给京城的超凡统括局总局。 这里聚集着华夏最强的超凡者。 以及最丰富的超凡资源。 更有无数在世界融合中意外到访的来客，被吸纳为超凡统括局的一员，以自身的强悍实力，换来高待遇和高福利。 在这方面，超凡统括局极其舍得，招揽到了多位顶尖强者。 而今日。 来自许系的消息，成功引得其中一位强者的好奇。 “哦？” “圣域魔导师？” “呵，有点意思，检验他实力的任务，就交给伟大的吾吧。” 辽阔震撼的建筑物内，四处堆砌着闪亮的金币，以及五光十色的鲜艳宝石，在特定角度的高射灯下，金银珠宝的色彩互相交错，叠加成无与伦比的光景。 闪耀到难以直视。 下一秒，金山银山轰然倒塌。 伴随哗啦啦的金属碰撞掉落声，埋藏深处的巍峨巨物缓缓站起，四肢粗壮，双翼半展，显露出深红而狰狞的神话姿态。 呼吸之间，便有灼热的火雾喷涌而出，将地面的金币熔化成汁液。 “吾乃伟大的圣域巨龙！” “征服世界的地狱之翼！” “雷克桑切斯·阿斯塔特·耐萨里奥·阿库诺洛基亚·卡卡罗吉塔！” “呵呵呵，自从离开原本的世界后，吾已经很久未曾见过，实力足够强大的魔法师了。” “希望这个自称圣域魔导师的蝼蚁，能给吾带来些许乐趣。” “桀桀桀。” “愚昧的凡人，感受来自红龙的愤怒吧！！” 龙啸声响彻天地。 姿态狰狞的红龙雷克桑切斯，主动接下了检验许系实力的任务，拍打着遮天蔽日的龙翼，就以不可捕捉的极速飞往衍山市。 飞行中。 红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那个名为许系的名字，它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已经无所谓了！ 感受着头部的凹陷，红龙眼中的怒火化作实质，真实的灼烧在龙瞳中，于天空留下深红色的光影。 伟大的红龙，圣域级别的雷克桑切斯，曾在弱小时受尽凌辱。 它苦心修炼漫长岁月。 却发现想要报复的敌人早已不见。 这种愤怒，这种不甘，这种屈辱，深深的烙印在雷克桑切斯心中。 它决心将这股愤怒，发泄在其他的人类圣域魔导师上。 “桀桀桀！” “可怜的人类，要怪的话，就怪你的先辈们吧！” 蔚蓝的天空被火焰侵染。 形成黯淡的深红。 红龙的速度快得惊人，在自身火之领域的加持下，甚至超过了天穹中的闪电，一路破空猛进，云层被远远的抛在身后，目标直指衍山市。 但突然的。 雷克桑切斯瞪大龙瞳，强制停止了飞行动作。 高速飞行的惯性，使得它从天空坠落，重重砸落在一座荒山上，接连翻滚了十来圈才堪堪停止。 原本闪亮到足以当镜子用的龙鳞。 更是因此沾上尘土。 变得狼狈无比。 “奇、奇怪，吾刚才是怎么了？” 红龙只觉得心脏狂跳，仿佛在预警着什么，身体正竭尽全力的，阻止它继续向前飞行。 难不成，前面有什么危险？ 可笑！ 源自龙族的高傲，使得雷克桑切斯双眸微眯：“看样子，那个名为许系的圣域魔导师，不是什么弱小的家伙。” “呵，正合吾意，欺负弱小可体现不出吾的强大。” 激燃的战斗，暴力的压制，制胜强敌的称霸！ 只有这样，伟大的红龙才能洗刷曾经的屈辱。 雷克桑切斯强行压制颤抖的龙躯，再次拍打着双翼，朝着衍山市的方向飞去。 它知道，自己现在受异界的人类王国雇佣，有着什么客卿、编外人员的称呼，所以它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类。 龙翼拍打间，很小心的套上风之无声魔法。 以及能够遮掩龙体的光之藏匿。 体型庞大的红龙隐藏身形，无声突入衍山市的上空，寻找着所谓的圣域魔导师踪迹。 “找到了！” “这股庞大的魔力量，以及隐藏起来也深厚澎湃的精神力。” “不会有错的，正是圣域魔导师！” 红龙咧开嘴角，显露出上下交错的硕大利齿。 双翼收拢，龙体俯冲，便朝着锁定的位置急速扑杀。 准备以凌厉一击，展开红龙的震怒首攻。 然而，红龙在俯冲到一半时，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因为那个圣域魔导师缓缓转身，显露出一张令龙族感到胆寒的面孔。 “龙语者！？” 第78章 勇敢红龙，不怕困难 赤色的龙息，象征红龙的愤怒。 高速的俯冲，象征红龙的勇猛。 震天的咆哮，象征红龙的暴戾。 伟大的红龙雷克桑切斯，即使流落异界，也会证明自己的无畏与强大！ 是的。 本该如此的才对。 “没想到还是老朋友，真叫人怀念。” 令巨龙恐惧的青年声音响起。 那是许系的声音，那是神明之下第一人的声音，那是单人镇压龙之岛的恶魔声音。 此时的许系刚从张耀国那得知。 为了验证他的圣域魔导师实力，超凡统括总局的顶尖强者之一，圣域级别的红龙，正高速赶来衍山市。 许系丝毫不慌，毕竟他根基深厚，实力稳固。 全靠自身刻苦模拟。 莫说是圣域，就算半神前来，也同样有把握取胜。 只是。 许系怎么也没想到，那所谓的圣域红龙，竟然会是模拟世界内的老熟龙，养活了庭院龙血草的最大助力。 “缘，妙不可言。” “看来在现实世界，我可以继续种龙血草了。” 许系隔空一抓，原本存放在家中的“灰色复燃”魔杖，悄然浮现在手心，并蓄力起多重元素的光辉。 人是缅怀的。 在看见熟悉的事物后，总会忍不住做出相同的动作。 许系也不例外。 地属性禁咒·崩解万象。 火属性禁咒·烈焰焚寂。 雷属性禁咒·末日鸣雷。 光属性禁咒·千刃万线。 同样的元素属性，加强版的魔法威力。 许系面带微笑，轻轻挥动手中魔杖，以恰到好处的时间往前挥动，那惊恐的龙头便自己撞了上来。 轻轻敲击·禁咒版。 叮~~~ 此刻，世界静音，聆听龙的悲鸣。 “呜——！！！” 龙鳞崩炸，龙血飙飞。 来时多么迅猛，倒飞的姿态便多么狼狈。 看似脆弱的长柄魔杖，在轻轻触碰巨龙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四大禁咒之力，轰得红龙的头颅歪斜，带动整具龙躯疯狂倒飞。 空气轰鸣。 风声灌耳。 巨龙在空中化作逆行的红流星。 它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一座大山，撞爆，撞塌，深深镶嵌在山体内部。 灰尘冲天而起，山石滚落声不停。 红龙不可避免的陷入眩晕。 但它经验丰富，拥有十分优秀的头部抗击打能力，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龙神在上，吾必须尽快撤退！” “战略性撤退！！！” 雷克桑切斯龙颜惊恐，挣扎着从山体爬出，拍打着破损的猩红龙翼，摇摇晃晃地再次飞起。 但它刚刚升空，一道人影便出现于天际。 浑身喷涌着狂暴的魔法元素。 火中焚电，风中吹气，噼里啪啦炸得让人头皮发麻。 红龙的双眸瞪大，它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哈，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您，那什么，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许系微笑着。 他飞于高空之中，从天上俯视着地表瑟瑟发抖的红龙，表情温和，面容亲切。 在模拟世界内。 许系是五十多岁成就的圣域魔导师。 但来自诸神的封锁，以及教会的搜寻，使他没机会去全力战斗。 而现在。 有红龙这么一个抗揍的沙包，许系终于有机会，体验自己的圣域级全力了。 “领域，展开”，许系轻声开口。 多达十来种元素的超复合领域，瞬间扩散至天空与大地，将红龙的火之领域无情挤爆，硬生生创造出许系为尊的小世界。 红龙怒吼。 “不，您不可以这样，我要投诉！” “可恶的人类，这是你逼吾的，吾早已不是当年的弱者，瞧瞧吧，何为真正的龙之力！” 雷克桑切斯咆哮着发起攻击。 它面容狰狞。 它肌肉鼓起。 庞大如山脉的龙躯，表层涌动深红色的火元素，似乎在积蓄着极为强力的龙语魔法。 连带着许系的神情，也不由自主严肃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 许系下意识展开防护，却未见到任何攻击，他定睛一看，只见红龙扇动巨大的双翼快速逃离。 “哈哈哈，中计了吧，这正是吾的逃跑路线！” “龙语者，再也不见！” 听着红龙得意洋洋的声音。 许系略微疑惑：“奇怪，我看起来有那么吓龙吗？” 许系觉得，多半是第二次模拟里，克里莎对红龙下手的次数太多了，以致于红龙有心理阴影。 摇摇头。 许系朝着红龙逃跑的方向轻抬手掌。 源自领域的力量，瞬间束缚捆绑住龙翼，使得对方沉重坠地，再也没办法逃跑。 雷克桑切斯懵了。 龙脸上是人性化的茫然。 它全然没想过，会被这么轻松的抓回来。 红龙冷汗直流，连忙做出谄媚的姿态，夸许系捉得好，夸许系捉得妙，生怕一不小心就死在这里。 “我记得，你是叫……雷克桑切斯？” “不不不，太见外，您叫我小红就可以了。” 红龙搓着两只龙爪说道。 温顺，乖巧，但不可爱。 过于凶狠的面孔，使得巨龙无论怎么装可怜，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放心吧，我对你的性命没兴趣”，许系笑了笑，看穿红龙心中的担忧，“之所以抓你留下，只是想试验点东西。” “感谢您的大恩大德！”，红龙大喜过望。 但它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许系口中的试验，就是让红龙当靶子，去尝试躲避和阻挡禁咒的攻击。 在圣域级别的魔法战斗里，禁咒并不罕见，雷克桑切斯以前也和人类的圣域魔导师战斗过，见识了不少禁咒魔法。 但是吧—— “咕噜！” 红龙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望着空中同时降下的二十个禁咒魔法。 突然生无可恋的释怀笑了。 “龙神在上！” “吾！” “雷克桑切斯·阿斯塔特·耐萨里奥·阿库诺洛基亚·卡卡罗吉塔！” “不是懦夫！！！” 勇敢红龙，不怕困难！ 比起自己的小命，红龙觉得二十个禁咒也未尝不行，它怒吼着，咆哮着，榨干身体的全部潜力。 使出了最大威力的龙语魔法和红龙吐息。 以此抵消掉一半的禁咒。 紧接着，快速扇动龙翼，拼了命躲避禁咒的攻击，替许系测试禁咒的攻击范围和攻击速度。 第79章 找到导师了 关于禁咒的测试很快结束。 许系对自身的能力掌握得很好，只是欠缺同级别的对比。 有了红龙的帮忙，许系心中便有了数，知晓自身处于哪个梯级，以及众多禁咒的具体实战效果。 “和预想的一样。” “与其他圣域相比，我的实力无疑是超模的。” “具体表现在十倍的魔力量，近乎全能的属性掌控，以及压制力更强的复合领域。” “除了这些，永恒泪滴还提供了无敌的防护力。” “嗯，还不错，等到修仙侧的境界提升上来，我的战力会变得更加夸张，这就是高贵的数值软饭！” 一小时后。 远离衍山市的荒芜郊外。 许系看着趴倒在地的可怜红龙。 魔杖凝聚绿色光辉，以生命魔法治愈红龙的伤势。 大地焦黑，山脉破碎，红龙趴伏在巨大的坑洞里，一动不动，一副呼吸困难的煎熬模样。 但随着生命魔法的涌入，龙躯表面的伤口快速愈合，竖状的龙瞳也恢复清醒。 至于那些流出的龙血。 则是凭空飘浮，被精神力控制着汇聚一团。 被许系单独收了起来。 关于龙血草，许系其实并无太多用处，尤其是已经圣域魔导师的现在，龙血草对许系毫无增益效果。 之所以还想着种植，更多的是因为习惯这样做。 不种点就心痒痒。 “不知道现实世界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西方龙种，要是没有的话，以后就只能从雷克桑切斯身上取血了。” 许系目光幽幽，盯得趴地休息的红龙猛地惊醒。 手指轻勾。 如渊海般的澎湃精神力，直接将厚重的红龙挪移到面前，吓得对方更加瑟瑟发抖。 “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说了不杀你就不会杀。” 战斗的场地四周。 弥漫着棕褐色的灰尘。 阳光照射下，显得朦胧而隐淡，许系手掌轻挥，自有一股大风凭空而来，将眼前的世界吹拂清晰。 他顿了下，对惶恐不安的红龙询问道： “小红啊，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吾知道！吾知道！” 红龙连忙点头，生怕回答不上来，会被再一次的轻轻敲击，表情温顺，丝毫不敢在许系面前表现出龙族的高傲不屑。 锋利的龙指挠着脑袋。 思索片刻。 红龙雷克桑切斯以茫然的语气开口：“众神消失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空和大地突然崩裂，吾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发现来到这里了。” 突然崩裂？ 许系若有所思，是时空破碎的意思吗，听上去和界墟很像。 这种力量似乎远高于圣域，以致于红龙毫无察觉，只能被动的穿越到现实世界。 “看来从红龙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许系心中自语。 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众神消失，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您不知道？”，红龙瞪大双瞳，显得很震惊，“与您一起登上龙岛的那位，祂独自推翻了诸神的统治。” 诸神已死，这是魔法世界的共识。 但神明的过往，还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世界。 尤其是像雷克桑切斯这样的古龙。 它生来就处于神明活跃的时代。 从幼年龙开始，再到青年龙，后续的成年龙，整个龙生都在信仰黄金龙神中度过。 以至于龙神不存的现在，雷克桑切斯仍会下意识的祈求庇护。 至于魔女…… 红龙更多的是感到畏惧。 魔女的实力太强了，强到凌驾诸神，强到超越了世界，即使是神明的狂信徒，也不敢对祂生出怨恨。 因为祂的存在比神明更尊贵。 按照许系的吩咐，红龙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晓的诸神黄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嘶——” 许系听完后，表面看着依旧镇定，实则内心疯狂吸气。 不是。 这还是我家克里莎吗？ 从雷克桑切斯提供的信息来看，许系很容易就判断出，克里莎是在他死后的第五十年，就覆灭了天界诸神。 “啊？” “啊？？？” 许系开始怀疑人生：“克里莎有这么猛？那我活着的时候，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个颇为离谱，但大概率是真相的猜测。 浮现在许系心头。 “难道说，是我的活着，拖慢了克里莎的发育速度？？？” 我是祭品，真的假的。 许系陷入沉默，不知道是该为魔女的成长而欣慰，还是为自己是祭品的真相而无语。 总感觉，有那么一丢丢的，蛋疼？ “这下我算是明白，模拟成就里的诸神黄昏缔造者，究竟是指什么了”，许系咂咂嘴，想明白了一切。 他有心询问魔女更多的消息。 但红龙表示不清楚。 魔女在覆灭诸神后，独自离开了魔法世界，前往神秘而浩瀚的无垠混沌，那是凡俗无法触及的神秘领域。 红龙只在偶尔的时候，通过沟通元素位面，知晓魔女变得更强大。 但具体多强。 它一无所知。 “这样吗……”，许系没有在意。 能知晓克里莎过得不错，并且成长到超越诸神的地步，他已经很满意了，模拟器虽然透露了部分信息，但终究太过模糊。 如今从红龙这里，知晓了更多更详细的过程，许系心情不错。 回归现实。 问完了红龙如何穿越，以及克里莎的事情。 是时候解决圣域魔导师的认证问题了。 毫无疑问，实力吊打红龙的许系，完美通过了考核验证。 “要继续留在衍山市，等待总局那边的结果吗……不，这样太慢了，还是我直接过去吧。” “正好，那些魔法资料在衍山市难以处理。” “直接跳过超凡之家，和京城的统括总局进行交易，速度会快上不少。” 许系沉吟着，乘坐在红龙雷克桑切斯的背上，让它载着自己飞往京城。 他未发现的是。 随着对“灰色复燃”的使用加深。 原本只是临时借用的魔杖，那被烈火烧焦的表层，正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微光闪烁，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导师……” “找…到了……等……我…” 第80章 魔女正在赶来的路上 已经找到了。 已经不需要等待了。 无论是孤独的悲秋，还是凛冽的寒冬，在时间的消磨下，一切的不好终会消散。 温暖的太阳已然归来，永生的怪物再度有了色彩。 “导师……” “我终于，等到您了……” 混沌的表面起伏波动，永恒收束而归一，象征着万物的起始，又兼具万象的终焉。 它见证着时光的流逝，见证魔女那漫长到无法计量的等待。 而现在。 至高的魔女已从永眠中醒来。 灰银色的轻盈长发，在混沌的气流中摇晃，掠过时光的从影，擦过平静的脸庞，在无声中渲染强烈的情绪。 那是种怎样的情绪？ 是喜悦，是爱，是期待？ 克里莎不知道。 她只知道，黯淡的影要回归于光，失落的物品要复返主人的手，唯有这样，唯独这样，才具备继续存在的价值。 “请您再等一会，我很快就会抵达。” 寂静的混沌里，回响着魔女的轻音。 魔女离开了。 身影跨越无限遥远的时空，打破不同多元的阻隔，去寻找再次归来的“光”。 ———— “噗咳咳！” 前往京城的路途中。 天空蔚蓝，狂风凛冽，许系骑乘着红龙，一路朝着超凡统括总局的位置飞行。 但十分突然的。 许系猛地咳嗽起来，同时打了个哆嗦。 “奇怪，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平复呼吸后，许系很是疑惑，难道又有新的超凡灾劫要降临了？ 不应该啊。 以他现在的实力，吊打寻常超凡跟玩似的。 除非穿越过来的敌人，实力是彻底凌驾于凡物的神明和仙人，要真那样的话，心生不妙倒也正常。 “不过，我总觉得是其他的事情。” “奇怪……” “究竟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身体单纯的想要咳嗽吧？ ” 许系陷入沉思，开始在记忆里搜寻，是否有缺漏的地方，亦或是没注意到的细节。 但反复检查数遍。 许系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飞剑和魔杖的混合武器，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完毕。 相对应的原材料，只差去超凡统括总局进行交易。 自身的战力和境界，也在有条不紊的提升中。 许系微微皱眉，精神探入储物戒指里，将里面储存的东西也搜查了一番。 当看见大量的龙血时。 许系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光顾着准备龙血，忘记准备草种 。” “寻常的草种可承受不住龙血的浇灌，正好，超凡统括局家大业大，这次顺便进一批草种。” 许系松了一口气，心神通达。 “呼——！” “呼——！” 在雷克桑切斯的卖力飞行下，它载着许系一路暴突，展开的龙翼从高空投影至地面，形成巨大且厚重的阴影。 掠过树梢，便是树海翻腾。 穿梭山脉，便是飞沙走石。 这样的速度。 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认知的生物极限，碾压一众现代武器。 没多久，许系的眼前浮现出京城的轮廓。 超凡与科技结合，古代与现代重叠，高楼大厦穿插灵舟飞阁，御剑飞行的修仙者与新式战斗机并肩齐飞，武道强者与西幻魔兽近战肉搏。 最为发达的超凡经济。 最为丰富的超凡资源。 大量的可持续发展型界墟。 所有的所有，共同塑造出京城的繁华，以及超凡统括总局的绝对实力。 “倒是比电视上看的壮观许多。” 许系站立在红龙头顶，居高临下俯瞰着地面的城市，清晰的看见，京城里的超凡者远比衍山市多得多。 质量方面也足够过硬。 “该说不愧是京城，不愧是超凡统括总局的所在吗？” “换做从前，我可是对这样的场景，羡慕得紧。” 许系感慨着。 在得到模拟器之前，他心中的目标并不高远，仅仅是想要治好自己的腿，以及来上一段刺激的冒险。 结果不知不觉间。 许系已经凭借扎实的模拟修炼，成为了人人羡慕的顶尖强者。 曾经幻想的刺激冒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也就那些附魔改造过的现代武器，如圣光加特林、天雷狙击枪、玄武型重装坦克、亚龙战机什么的，能稍稍引得许系侧目。 但也只是这样了。 力量差距过大，超凡层次悬殊。 许系从这些物品上，感受不到丝毫威胁，有的只是对设计思路的好奇，对制造者的技艺感到认可。 “话说回来。” “小红，你怎么会选择加入超凡统括局？” 许系低头望向脚底的狰狞龙头。 以他对龙族的了解，比起被人类雇佣，这些视财如命的大蜥蜴更喜欢动手抢才对。 “自然是为了和平与正义！” “……说实话。” 轻轻敲击蓄力中。 “好吧，吾是被打败的”，红龙快速认怂，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经历。 和许系猜想的一样。 穿越到现实世界的华夏后，红龙第一个想法就是抢，再接着就是占地盘，成为无恶不作的龙领主。 在龙族的观念里，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强就是劲，霸就是猛，我比你们强，我就该统治你们。 但红龙很快就被镇压了。 圣域级别的它，仅是一招，就被突然出现的白发老者，持剑轻松打败。 “那绝对是一位真神！”，红龙雷克桑切斯语气严肃，绝对不是它太弱，而是因为敌人太强了。 圣域打不过神明，这不寒碜！ “神吗……” 此时的许系和红龙，已经愈发接近超凡统括总局。 望着那宏伟的建筑物，许系站在龙顶，双眸微眯：“或许，那并不是什么神，而是一位剑仙。” 神明与真仙，是同个层次的伟大者。 从红龙的描述来看。 又是持剑，又是道袍，毫无疑问是仙人的可能性更大。 只不过红龙受困于认知，只知晓神明的存在，才会将一名真仙认作神明。 “这倒是出乎意料。” “没想到，现实世界里居然有一尊真仙。” “难怪超凡爆发那么久，现实世界的秩序一直保持安定，原来超凡统括局内部有真仙相助。” “是现实的人类得到了传承？” “还是说，异界的仙人自愿相助？” 第81章 木剑仙 “吼！！！” 红龙显然不是第一次替超凡统括局做事。 当那健壮如山的龙躯出现时。 超凡统括总局的附近，便有相对应的措施出现，露出宽敞广阔的降落地，供红龙落地歇息。 “巨龙摧毁停机场！” 雷克桑切斯兴奋的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话。 一个加速。 一个俯冲。 一个落地甩尾。 以骚气十足的姿势，成功降落在地面之上。 过于巨大的冲击动能，使得龙爪撕裂出深深的沟壑，尽显圣域巨龙的蛮力，以及无可匹敌的压迫感。 但降落点附近。 工作人员们对这幕习以为常。 并未太过吃惊。 他们熟练的进行分工合作，对红龙造成的破坏进行修复。 但没多久，有人发现了不对劲，那是与红龙进行任务交接的文职人员，他询问红龙，这次的实力检验是否顺利。 红龙郑重点头：“那位大人的实力很强，吾惜败于他。” 文职员工大惊：“什么，不仅是位真正的圣域魔导师，还取得了胜利！？” 卧槽。 这种事居然是真实发生的！ 文职人员又惊又喜，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身处总部的他，无比清楚一位圣域战力的出现，对人类是有多么重要。 “这，这，这！”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行不行，这种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尽快上报，与那位圣域强者再联系一遍！” 文职人员实在是太激动了。 他刚想转身离开。 头顶却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不必联系了，我人就在这。” ………… 一名全新的圣域魔导师诞生了。 不是异族，不是异界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华夏同胞，得到魔法传承一跃巅峰的超级天才。 这则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了整个超凡统括总局的轩然大波。 尤其是在知晓许系亲自到来后。 这场风波愈演愈烈。 工作人员上报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现场就被完全隔离开来，将那些看热闹的超凡者们挡住。 “圣域？卧槽，那岂不是快成神了！” “你麻麻的，可恶，好羡慕！” “大佬，大佬，快看看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亲兄弟啊！” 喧哗声，吵闹声。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传进耳中。 直至许系跟着工作人员，走进超凡统括总局的内部，耳边才渐渐消停下来。 “许先生，这么称呼您可以吧？” “可以。” 总局建筑内。 光线明亮，灯光周置，银白色的金属廊道两侧，铭刻着佛家经文和道家符咒，隔绝着妖邪鬼祟的一切侵入可能。 当许系走进这里时，有人早已在这等候。 是位元婴期修士。 对比其他人来说，已是十分出色的修为，无论走到哪都会受到尊敬，但对比许系，则是平庸许多。 元婴修士自身明白这点，姿态放得很低，语气恭敬。 “许先生，请跟我来。” “关于您在统括局的权限，以及超凡之家的积分福利，现在都已上调，具体的可以在超凡之家上查阅。” 流程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快得吓人。 许系仅是喝了杯水的功夫，圣域魔导师的身份就确认下来，无论是权限，还是福利，都得到了相应的提升。 “不需要再检验下我的实力？” “哈哈，您说笑了，能得到那条红龙的认可，您的实力毋庸置疑。” “也是”，许系点头。 龙族的高傲，是众所皆知的。 无论是东方的龙族，还是西方的巨龙，两种龙都对自身血脉抱有骄傲，并平等的蔑视一切生物。 想得到龙的尊重，并让它们服软，只有将其打败镇压一途。 这也是为什么。 超凡统括总局直接肯定，许系是真正的圣域魔导师。 元婴修士继续开口：“接下来，请您沿着这条通道一直走，我们局长在那等您。” “局长？” “是的，或许您已经从红龙那得知，是一剑打败它的那位仙人。” “好，我知道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肯定。 打败红龙的，确实是一位剑仙，并且还担任超凡统括局的总局长。 对此，许系心中抱有无限好奇：“神明的话，已经在模拟世界见过了，仙人倒是一次都没。” “本以为会在后续的模拟里看见，不曾想会是在现实世界。” “见吧。” “反正有永恒泪滴，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对方也不可能是仙帝，要不然地球根本承受不住。” 许系平静的想好利弊。 最终，做出见面的决定。 他沿着银白色的金属通道，一路步行向前，在即将走到尽头时，周身的时空一阵变换模糊，更替为自然的风光。 流水潺潺，竹叶摩擦。 恰到好处的阳光从天空洒落，被流动的水面折射出迷蒙的光彩，形成安静宜人的惬意场景。 许系往前看去，有道苍瘦的身影独自舞剑。 很老。 但也很洒脱。 明明没动用任何神通，也没动用任何仙力，仅是一个人在那平静的挥舞手中之剑，却有无物不斩的锋锐剑势。 但真正让许系惊讶的，是对方手中的飞剑样式。 分明就是天剑宗森剑峰一脉。 独有的枯藤剑炼制手法。 “逆徒，许久未见，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老师！” 那剑仙缓缓收回剑势，无数席卷天地的剑气回归枯藤剑，身形微转，显露出一张许系熟悉的面孔。 李万寿。 森剑峰峰主。 第一次模拟世界内的师尊。 “老师？”，许系先是愣住，随即笑出声，“弟子知错。” 两人相视而笑。 笑得很平静，没有所谓的激动不已，也没有所谓的痛哭流涕，平静而又淡然，像从前一样称师唤徒。 “坐下吧。” 李万寿摆摆手，示意许系坐下。 两人围绕着一张石桌，面对而坐，轻风呜鸣间，便有清新的灵竹叶浸泡热水，缓缓流入茶杯。 简单寒暄几句，确认许系的近况后。 李万寿的表情很是感慨：“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你这逆徒死而复生，但为师……很高兴。” 老人嘴角带笑，只是没多久，又换了一副生气的嘴脸。 拍桌而起，痛心疾首：“逆徒，好端端的，非要学什么蛮夷的魔法，肤浅，庸俗，仙道才是堂堂正正的大道！” 第82章 仙界炸了 万物皆有鄙视链。 大到车辆的油电选择，小到游戏的平台种类。 鄙视和优越感，平等的存在于万事万物。 而在众多超凡体系里。 修仙者无疑是最高傲的那批，像魔法这样的体系，在李万寿看来，连仙道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改，必须改！” 老人吹胡子瞪眼。 “成神有什么意思，老夫的弟子自然是要飞升成仙，届时，师徒双仙岂不美哉！” “哼，你这愚徒，现在改正还为时不晚！” “且待老夫为你重塑灵根！” “老师，其实我……”，许系正欲解释，说自己是修仙和魔法并行，曾经燃损的天灵根早已恢复。 但李万寿的动作很快。 风压竹，叶摩挲，枯皱手掌穿梭于光。 自无形的虚空中抽出一物。 翠绿的光辉流转不定，像晶莹的玉石，又像是顽强生长的根系，原体应该是某种不可多得的木属神物。 许系根据经验，马上判断出，这是制作木属外灵根的极佳材料。 不。 许系的表情变得错愕，老人取出的并非原材料，而是接近完成的半成品，只差根植进人的体内。 这说明，李万寿很早之前，就在为这天准备着。 许系可以肯定。 老人自己也没想到，会有再次见面的一天，先前的惊讶和欢喜，是做不得假的。 那么，老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提前准备了这样一副灵根呢？ “老师”，许系轻声开口。 “你这逆徒，又怎么了？”，李万寿眉头微皱。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跟您说声抱歉。” “哼，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不枉为师替你骗……咳咳，买来这建木枝杈。” 老人挑了挑眉。 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只是，正当他手握建木枝杈，准备为许系植入灵根时，却惊讶的发现，木属的天灵根安稳存在于许系体内。 许系除了是一名圣域魔导师，还是一名元婴期的大修士。 “这、这是……” 老人惊疑不定。 爱徒死而复生已经足够惊讶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本该彻底损毁的天灵根，竟也会随着一并恢复。 “我想，这大抵是一种幸运吧”，许系笑了笑，没透露模拟器的存在，只是将一切推托到世界融合的伟力上。 “竟会如此，亏老夫特意寻了这建木”，李万寿表情可惜。 他望了眼建木枝杈。 目光嫌弃，随手将其抛给许系。 用他的话来说，这完全就是烂木头一个，对他这个仙人毫无用处，还不如送给许系。 许系笑着道谢，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礼物。 自家师尊的嘴硬。 真是一如既往。 轻轻晃动茶盏，灵竹水在杯中悠然舞动，轻嗅有清新香气，轻饮有薄厚均匀的温润口感。 许系和李万寿两师徒，面对而坐，在青山绿水的环绕中，体会来自微风的吹拂，以及袅袅弥漫的清气。 “老师，您现在当真是仙人境界？” “那是自然。” 面对许系的好奇提问，李万寿不禁抚须大笑，一副你终于问我的自得模样。 “为师的天赋不佳，比不得你的天灵根。” “奈何为师的气运惊人，哈哈哈。” “不知怎的，在寿期将近之时，竟意外拾到一枚仙丹，不仅修为突破化神期，摆脱了寿终困境，修行资质更是一跃千里，妙不可言！” 老人侃侃而谈。 看似淡然的面孔，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对许系大谈特谈自己的修炼史。 什么震惊修仙界，逆斩极境强者，一路谈到他飞升成仙，才堪堪停下，饮了口灵水解解渴。 “这么说来，您老飞升成仙了？” “为师岂会戏言。” 听完李万寿的答复，许系更疑惑了：“那为什么，您不在仙界，反而来到这方世界？” 老人表情一僵，像是被触及什么郁闷事。 嘴角抽了抽。 过了许久，才艰难的吐露出一句话：“仙界，没了。” 老人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那是在阳光明媚的清晨，修为已至凡俗巅峰的他，在天剑宗无数后辈弟子的尊敬目光下，踏入仙界的接引仙光，凡躯升仙，神魂重塑。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李万寿踏空悟道，飞升成仙，在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异象中，身形飞入无限遥远的时空，直至被仙界牵引吸入。 仙界的景象美好而神秘，比各门各派典籍的描述，还要更为惊心动魄。 仙而古。 道而存。 苍茫的诸天环绕仙界，无垠的界海推其浪巅。 那是诸天万界的中心，是无数求道者梦寐以求的终极之地，仙光璀璨而惊世，星斗硕大而压界。 得道真仙们在仙界内参悟法理。 无上的仙王统御无量界域。 有真龙翱翔九天，有麒麟踏遍九域，完美诠释着何为仙之界。 当时的李万寿，被仙界的景象震惊得无法开口，等到他回过神，激动无比的想要开始探索仙界时，意外悄然而至。 仙界。 被一剑斩断了。 是的，字面意义上的，被一道无瑕剑光斩断界体。 有仙人惊呼“祂回来了”。 李万寿听不懂，才飞升成仙的他，对于仙界的了解太过有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本想着在仙界寻找许莫漓，照顾好弟子的唯一亲人。 但仙界的异变太过突然。 时空坍塌，仙界爆炸，刚飞升仙界的李万寿，孱弱得像是一只蚂蚁，被时空拉扯吞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去留。 最终，如许系所看到的那样，被迫穿越到了现实世界。 “你说，这好好的仙界，怎么说没就没？” 老人叹息一声。 郁闷的将灵水一饮而尽。 “老夫虽是真仙之境，但那场浩劫太过广泛，现如今，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回去的路。” “无奈下，才留在此界当一客卿。” “做这什么，呃，超凡局长？” 李万寿的想法很简单。 地球虽然不是他熟知的修仙界，但华夏的文化和风气，却与修仙界有许多相似之处，故而选择帮上一帮。 同时。 超凡融合和界墟的出现，也引起了李万寿的注意。 他猜测，地球或许有什么奇特之处，吸引万界的降临，倘若研究明白，或许能知晓返回原本修仙界的法门。 至于仙界…… 亲眼目睹仙界爆炸的老人，已经对仙界的存亡不抱任何希望。 第83章 软饭多是一件妙事 “您的经历还真是，曲折离奇又坎坷。” 听完李万寿的讲述。 饶是模拟多次，见证过不同风光的许系，也不由得怔了数秒，只因这段经历太过离谱，令人难以置信。 先是偶得仙丹，改天换命。 后是见证仙界爆炸，大难不死。 这两项事迹，单独一项都很不可思议，更别说凑上一块了。 “没想到，强大如仙界，也会有覆灭消亡的时刻。” 许系评价了一句。 对于仙界爆炸这件事，他略感惊讶，但也就仅限于此了，总不可能那覆灭仙界的大佬，还悄咪咪的盯上了地球吧？ 想想都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地球太过弱小。 与仙界相比，宛若不起眼的一粒尘沙。 能做到覆灭仙界的绝世强者，又怎么可能盯上这微不足道的砂砾。 相比之下。 许系更关注另一件事情。 “老师，您能和我说说，关于莫漓那孩子的事情吗？”，许系想要知道，在第一次模拟结束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祂背后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模拟结束后，模拟器所显示的成就之一。 许系疑惑，许系好奇，自己的妹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模拟器唤作“祂”。 “莫漓那孩子吗？”，李万寿沉吟片刻，表情复杂，“当年的那件事发生后，她简直像变了个人，为你报仇，斩杀魔修。” “她太惊人了，惊艳到不该存在，修仙界根本容纳不下她。” “未达飞升之境，已是下界无敌，以剑道神通斩开天门，不顾我的拦阻闯入仙界。” “为师……” “唉，本想着自己飞升后，能寻到那孩子的踪迹，不曾想阴阳颠倒，兜兜转转还是错过。” 李万寿的表情带有愧疚。 他曾向许系承诺，会照顾好许莫漓，但仙界的大爆炸，很有可能导致那孩子身死道消。 “没事的，老师。” “我想……莫漓那孩子，应该不需要我们担心。” 许系宽慰着自家师尊。 同时，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瞥向手腕处的永恒泪滴。 尽管不知晓自家妹妹有多强大，但从一滴眼泪能抵挡仙帝攻击来看，或许，已然走上一条不可思议的道路。 那样的莫漓。 应该不会弱于毁灭仙界的幕后黑手。 “希望那孩子平安无事”，许系心中默默道。 他对妹妹抱有信心，觉得她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但不可避免的。 每每回想起莫漓的病弱姿态，许系就会为她担忧，忍不住这样去想，假如妹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或许是这样的想法太过深厚，太过怀念无助可怜的妹妹。 许系常常觉得。 妹妹就在自己身边，像第一次模拟中那样，步步紧跟，目光相随。 “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 许系为自己倒满灵水。 再次一饮而尽。 他寻思，可能是之前连续炼丹的后遗症，让他的精神有点萎靡，妹妹都不在地球，怎么可能一直看着他。 笑了笑，许系再次与李万寿闲聊起来。 聊着以前天剑宗的往事，聊着地球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又聊着超凡统括局，以及全球各地的界墟。 “此界虽然怪异，但颇为有趣。” 李万寿抚须赞叹。 以前在修仙界，虽然也有不少新奇事物，但真要对比的话，还是万界融合的地球更胜一筹。 魔法，斗气，玄幻，智械，修仙，亡灵。 太多了。 实在是太多了。 “诸界种种，尽数汇聚于此，我想，哪怕是传说中的仙帝，也无法做到此事”，老人一边赞叹，一边点头。 “确实神异，也不知道是何种力量，才让地球变成这样”，许系认同的附和一句。 接着。 老人谈及许系来的目的。 许系没有隐瞒，说出原本的交易目标，是为了找恰当的木属材料，为自己量身制作一柄新武器。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许系手掌翻开。 显露出李万寿赠送的建木枝杈。 建木，是通天之木，链接天空与大地的神木。 在某些古老的典籍中，更有着神与人的桥梁之称，其位格和本质，与西幻世界中的世界树不相上下。 有这样的神木作为原材料。 新武器的威力不仅能够倍增，还可以随着许系的实力成长，避免频繁更换的麻烦。 “老师，今天与您聊得很高兴，我准备离开了。” “怎么，不打算留下来，多陪陪我这个糟老头子？” “下次一定。” “滚滚滚，逆徒！” 两师徒对视一眼。 同时笑出声。 重逢虽好，却也不宜过久，许系知道，李万寿一生最爱清净快活，并不喜被人打扰太久。 这次能聊那么多，纯属是因为久别重逢，情绪涌动上来。 真要继续聊。 不需要许系主动告别，李万寿就会开始赶人。 “那么，我先行告退了，老师”，许系转过身，正准备离开，一个储物袋却突然飞进他手里。 老人的声音紧随而至。 “里面是一些修行资源，对我没用，你拿去使了吧。” “逆徒，给为师好好修炼，切莫懈怠！” “老夫好歹也是仙人，弟子怎么可以只有元婴期，真要传出去，这张老脸往哪搁？！” 李万寿这样冷哼着，对许系的修为极其不满。 袖袍一甩。 难以阻挡的仙力扭曲时空，将许系直接轰出这方空间。 等到许系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银白色的金属走廊里，眼前再无竹林和溪水，更看不见李万寿的身影。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许系站在原地。 看着手中的储物袋，陷入沉思。 个人实力方面，他已经吃了妹妹的软饭，永恒泪滴的强劲无需多言。 而现在，在官方势力方面，他也吃到了自家师父的软饭，不仅一跃成为总局长的亲传弟子，还获得大量修行资源。 难道说。 他拿到的剧本，真的就是软饭流？ “软饭好啊，我爱吃软饭”，许系发出真诚的评价，将储物袋收了起来，能吃软饭的话，谁会想要努力呢。 第84章 莫漓忙碌中 此行的目标已达成。 锻造新武器的材料顺利入手。 不过，许系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留在超凡统括总局内，按照原定计划，与总局进行交易互换，出售那些已经没用了的魔法知识。 “超凡统括局背靠国家，这些年来搜集了不少超凡物品。” “即使不需要兑换木属材料，积分也可以换些别的。” “譬如，培育龙血草的合适草种，刻画冥想魔法阵的魔兽血液，以及尚未进行模拟的，修仙魔法之外的锚点媒介。” 很快。 有总局的工作人员前来对接。 他们使用一种新颖的保密铭刻技术，一一记录许系的魔法知识，相对应的，许系得到一笔七位数的巨额积分。 以及，从今天开始，许系在超凡之家购物享有8折优惠。 这并非是来自李万寿的照料。 而是总局的工作人员认定，许系出售的魔法知识，值得这个价位和礼遇。 “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所有的魔法，包括9级魔法在内，参数都调整至我们世界的数值，直接就可以使用！” “太好了，有这些新的冥想法和魔法，国内那些魔法师种子，一定可以顺利成长起来！” “快快快，赶紧找人试验下！” 工作人员们，以及专门研究魔法的学者们，看见许系出售的魔法知识，眼神狂热，仿佛看见什么稀世珍宝。 他们风风火火的离开交易室。 仅剩许系留在原地。 许系并不在意工作人员们的离去，在魔法世界时，他也是日夜钻研魔法的一员，能够理解这些研究者对于知识的狂热。 “那么，接下来让我看看，究竟买些什么好。” 许系漫步在统括总局内部，走进超凡之家的仓储区，近距离观察，那些被摆放在网站上的货品。 有来自异界的超凡产物，也有结合科技的本土发明。 残缺剑草？ 疑似仙界之物，但已损毁，失去本源剑气。 “无所谓，反正是用来培育龙血草的，能养活就行，买！” 蛟龙血？ 大乘期妖兽，距离蜕妖成仙、晋升真龙，仅剩最后一步，其血冰冷幽寒，有未知之功效。 “这个不会是老师斩杀的吧。” “正好，买来试试看，用东方龙种培育出来的龙血草，应该会有些新变化。” 买，再买，通通买下！ 坐拥巨额积分，以及高贵的八折优惠，许系表现得格外豪横，将感兴趣的物品尽数买下。 其中买得最多最贵的，是来自不同世界的锚点媒介。 除此之外。 为了让自己拥有良好的模拟开局。 许系在买完锚点媒介后，通常会顺带着，买一些相关的知识和修炼法。 第二次模拟里，正是因为提前准备了冥想法，许系才能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顺利晋升魔法学徒。 “好了，买得差不多了。” 洋洋洒洒买了一大堆物品后。 许系看着几乎装满的储物空间。 满意点头。 转身离开了超凡统括总局。 屋外，红龙雷克桑切斯早已不见，那降落时制造的地面磨损，也被恢复得平整无比，看不出丝毫损毁的迹象。 “跑得倒是挺快。” 许系的精神力扩散而出，穿透水泥墙体，扫过茫茫人海。 很快便搜寻到，在统括总局的地下深处，某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奢靡厅堂里，红龙正惬意的躲藏其中。 表情得意，笑容满面。 似乎正在为躲过一劫而高兴。 “算了，反正之前收集的龙血也够用，这次就放过它吧。” 许系笑着摇摇头，放弃了抓回红龙的想法，转而挥动魔杖，在呼啸的风元素包裹下，朝着衍山市的方向快速返回。 不，不只是风元素。 还有着雷魔法的雷电突进，以及黑暗魔法的阴影潜行。 “论赶路，肯定是空间魔法更胜一筹。” “但我身兼多种元素，彼此结合优点长处，在领域的帮助下，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 许系的身影高速掠过天空。 源自领域的力量，替他挡住所有迎面吹来的劲风，吸收转化后，反而使得飞行速度更快一筹。 途经之地。 俱留下巨大且轰鸣的风之径。 呼啸着卷动白云，宛若一个个天穹垂落的漏斗。 那是超凡的伟力，是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壮举。 一个眨眼，一个呼吸，许系的身影就彻底脱离京城，朝着衍山市的方向进发。 过于澎湃的精神力。 使得许系在操控飞行的同时，还有空思考别的事情，甚至是拿出手机，登陆进超凡之家查找资料。 “先是天剑宗的界墟，再然后是红龙雷克桑切斯，最后是老师。” “模拟内的人和物，都一一出现在现实中。” “尽管对比整个模拟世界，穿越到现实的只是少数，但毫无疑问，莫漓和克里莎确实也有来到现实的可能。” 许系略感恍惚。 能和乖巧的妹妹重逢，能与听话的魔女再遇。 毫无疑问，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曾经的生离死别，曾经的遗憾折磨，都能在现实里得到弥补，尽管还不知道，那所谓的重逢是否真的会到来，但许系由衷期待着。 “世界的融合，界墟的出现，似乎是极其不稳定的。” “希望那两个孩子，不会被卷进相关的危险里。” 滴滴—— 源自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许系的思考。 他低头查看，发现手机屏幕上的超凡之家网站，冒出极其鲜红的警告信息。 “是最高危险等级的超大型界墟？” “最近这段时间，界墟出现的频率似乎变高了不少，奇怪，这其中的规律究竟是什么？” 许系看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界墟的存在会影响现实世界的安定。 但问题不大。 有李万寿这尊真仙坐镇，还轮不到许系去操心，更别说总局内部，还有多个红龙这样的顶尖战力。 于是，许系方向不改，继续飞往衍山市的家。 ………… 与此同时。 在虚幻与真实的模糊线。 在时间与空间的交错带。 维度攀升，混沌分割，在距离地球无限遥远的鸿蒙混沌中。 清冷的身影踏步在光阴长河上，手提染血木剑，做出收回的架势。 她，不，应该说是祂的面前。 有着一方被斩得粉碎的世界碎屑。 第85章 女仙与魔女的相遇 “兄长，快了……” “再过些时日……” “莫漓就能回到你身边。” 平淡的轻语，蕴含无限的依恋。 已是仙帝之上，证得超脱之境的清冷身影，拥有着空灵的仙韵，以及最为完美的道基，俯视岁月流转，静看光阴变迁。 她轻抬手掌。 随意一拨。 那些被她斩碎的世界，便一个个按照顺序坠落，融入那位格逐渐壮大的蔚蓝行星。 在这过程中，有些世界的碎片本能尚存，想要进行反抗。 却被许莫漓再度镇压。 “没有兄长的世界，就没有存在价值”，她是这么说的，一念封锁因果，所有世界碎片都乖乖融入地球内部。 像这样的事情，具体做过多少次了呢？ 许莫漓没去记忆。 常规的小世界在她眼中，和路边的石子一样，随处可见，毫无价值，只能作为填充兄长世界的养料。 唯一记得的，便是斩断仙界那次。 仙界的体量太过巨大，许莫漓因此多动用了一丝力量。 结局很好。 仙界的天道和本源法则，都被许莫漓封锁下来，现如今正缓慢喂给地球，促使其诞生星球意志，抬升其位格。 许莫漓想通过这种方式，将地球打造成第二仙界。 那样一来，她也许就能本体降临了。 “轰隆隆！轰隆隆！” 混沌嗡鸣，光阴截停。 洁白如玉的手，染血黯黑的木剑，再次沿着光阴长河逆行，从无穷无尽的世界水珠中，精准挑出一方大世界震碎。 许莫漓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事情。 仿佛不知疲倦。 一个个世界被她破碎，连同内部的生灵，一并丢往地球内部，形成各种各样的界墟。 在这过程中，大部分生灵会自行逃窜，跌入光阴长河里的其他世界水珠。 许莫漓没有阻止。 她的主要目标是世界碎片。 那些逃离的生灵，修仙者也好，妖兽也罢，许莫漓全都无心理会。 她的全身心，她唯一的念头，只有再度回归到兄长身边。 诸天震荡。 万界颤抖。 许莫漓在光阴长河上逆行岁月，在混沌中跨越时空，不知行走了多久，她的步伐陡然停顿。 柳眉挑起，深邃的眼眸突然闪过错愕。 许莫漓看见了万分离奇的一幕。 在她的前方，光阴长河的另一端，竟走出一道不亚于她的恢宏身影。 以凡人的视角去看，那是位拥有灰银长发的少女。 从许莫漓的视角去看，那是无数法则的至高统御具象化。 象征万象初始。 代表万物归墟。 “这究竟……”，许莫漓从未自大的觉得，在无垠混沌里，她会是唯一的至强者。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里，与对方相遇且做着同样的事。 叮—— 轻轻敲击。 表情淡漠的灰银魔女，手持一柄普通的魔杖，平静的行走于混沌乱流，跨越无限和多元的阻隔，将一个个魔法世界敲坠。 她的手法格外精细，又或者说，她掌握的权能太过崇高。 每一下的敲击。 每一下的击坠。 与其说是魔女亲手所为，倒不如说是世界自愿破碎。 内部的生灵，有的被全部转移进魔女的杖内时空，有的跟随破碎的世界漂流，以一种奇异的时空转移，无声融进地球内。 从表面上看，这种融合远比许莫漓来得精致细腻。 莫名的。 许莫漓有种输了一头的即视感。 白衣无尘的女仙，没有被这种事情影响情绪，她更为在意的，是对方的目的：“你究竟是谁？” 许系是女仙的底线。 因为许系在地球，所以间接的，地球也是女仙的底线。 许莫漓无法接受，有这么一个同级别的强者，将目标放在了地球上。 “我……？” 混沌中，余音回响。 简单的声音激起万千涟漪。 像是刚察觉到许莫漓的存在，魔女抬头看来，那是张精致的面孔，却面无表情，拥有难以言明的至高神性，地风水火不断创造又破灭。 许莫漓默默握住剑柄。 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然而。 对方的回答，却让许莫漓放下了杀意，甚至是感到迷惑。 “我在……找人…” “想要…很想……陪…” 断断续续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但无论是谁，都可以从中感受到压抑的情感，以及满怀的期待。 女仙愣住了：“难道你也？” 克里莎歪头：“也？” 这个瞬间，这个刹那。 女仙和魔女似乎都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因双方的想法，双方的所作所为，俱是一样的。 那么，祂们等的人一样吗？ 女仙警惕询问，克里莎等的人是谁。 二者是同样强大的至高者。 许莫漓无法看穿对方的因果，也无法追溯对方的时间，只能隐隐察觉出，对方是另一方多元天地的永恒至高。 克里莎如此回答：“我的导师，我的救赎，我的太阳，教导我人之一切的光明。” 许莫漓悟了，对方等待的和自己等待的，并不是同一人。 她的兄长是修仙者。 身死于她面前。 而魔女口中等待的人，明显是来自另一方时空的魔法师，与魔女有无比紧密的联系。 只不过十分凑巧的，两位至高者要等待的人，都同样位于地球上罢了。 想到这。 女仙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再次恢复至先前的淡然模样，自顾自的行走于岁月上，踏足诸天，挑选起合适的修仙大世界。 或许是出于对魔女的同情，带着那么一分同病相怜的怜悯。 在离开这里。 前往更遥远的地方前。 女仙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可以通过投影意识的方法，在本体无法降临的情况下，先一步陪伴在亲密的人身旁。 “你，为什么不用？”，克里莎疑惑，平静的眼眸里流露不解。 “我……”，许莫漓沉默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独自离开。 她依旧放不下当年的心结。 觉得是自己害了兄长。 魔女注视着那道愈发遥远的身影，觉得对方心中藏有秘密，但这与魔女无关，魔女只想意识投影，回归陪伴在导师身边。 第86章 地球的升格和扩张 许系换住所了。 回到衍山市，他才后知后觉。 原先居住的房屋，根本没有土地可以种植龙血草，更别说，他还准备购置一个大点的收藏柜，狭小的卧室明显摆放不下。 “只能是换个房子了。” 怀旧的看了一眼旧屋子。 许系行走各个房间，将需要的物品一一带走，之后又通过衍山市的超凡统括局渠道，快速买好一座绿意盎然的庭院。 新庭院的占地面积略大，有静绿的藤架，有平静的水池，有鲜艳的花卉。 水流沿着石质的台阶冲击而下。 形成层层跌坠的水瀑。 水花四溅，滴答声起，清澈而薄透的幕面，倒映出许系的年轻脸庞。 “这个位置不错，龙血草就种在这好了。” 许系屈指微弹，剑草的草种激射而出，一一打入土壤深处，接着又分别灌上蛟龙血和红龙血。 以一块假山石间隔分划。 阳光盛烂，沐浴龙血的土地散发淡淡异味，赤红纯粹。 许系转身离开，龙血草的第一步种植已完成，剩下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到草种吸收足够的龙血，自行破土而出。 在那之前，只需放任不管。 ——卧室。 ——书房。 ——客厅。 ——厨房。 ——修炼室。 许系走进新家，精神力控制着家具，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一遍。 同时，储存起来的众多超凡材料和物品，也被有序摆放着，外套封灵阵法，以避免内部的灵性遗失。 魔杖和糖罐，则是按照预定计划。 买了个较大的收藏柜，各自存放在一个格子内。 许系是按照模拟顺序排的，妹妹的糖罐放在第一个格子，克里莎的魔杖放在第二个格子，二者的加入，使得收藏柜不那么冷清。 “新生活，就此开始了。” ………… 在第三次模拟开始前，许系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以此慢慢消化，在魔法世界内的各项收获。 他开始修炼。 圣域级别的精神力，带动元婴期的境界增长。 三天一小变，七天一大变，再加上永恒泪滴的十倍修炼效果，许系的境界突破如吃饭喝水，通畅无比。 他开始锻造武器。 修炼室内，许系取出李万寿赠送的储物袋，从中控起一缕大日精火，再辅以魔法侧的火元素精灵，共同烧粹建木枝杈。 渐渐的，木条扎根于火焰，缓慢吸收许系的神通木更生。 历经半个月的滋养，许系让建木枝杈恢复活力。 又用半个月的锻造，以枯藤剑的炼制手法，与其建立起精神烙印、法力联系。 “建木实在是太坚硬了。” “换作老师的话，以仙人之力，或许可以做到塑形换状，但对我来说，仅仅是炼化使用就付出全力。” 望着眼前树枝模样，看上去颇为怪异的建木，许系陷入沉思。 他本想将建木枝杈锻造成飞剑。 但现在看来，多半行不通。 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枝杈的原本模样，再稍稍修整，使其看上去更顺眼点，反正不影响最终的使用。 这样想着，许系很快将建木枝杈炼制完毕。 似剑非剑，似杖非杖，略微修长的模样甚至有点像棍。 许系尝试着，同时灌入修仙法力和魔法精神力，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两种超凡体系的力量安稳融合，不影响彼此的释放。 “我就说修仙加魔法是有搞头的。” 许系心满意足。 ………… 拥有趁手的武器后，许系唯一的短板也被弥补。 进可攻，退可守。 得以更安心的进行修炼。 他独自一人居住在庭院内，大半时间都在闭关，只有偶尔的时候，会出门一趟吃些美食，或是处理衍山市附近的新界墟。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许系的圣域魔导师身份确立下来。 衍山分局的张耀国局长，在与许系说话时，总是不自觉的带上些许敬意。 那是种无形的隔阂。 并非刻意，并非主动，而是下意识的行为。 哪怕许系强调多次，不必改变交谈时的态度，让张耀国恢复了一些随和，但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令许系明白，曾经的张老哥再也回不来了。 “总觉得，有些乏味呢……” 庭院新家的卧室内。 窗户如同画框，将外界透射进来的阳光牢牢框住，金黄的光线晕染着周遭，微微点亮许系的鼻尖。 他坐在一张靠背木椅上，双眸侧视，望向高大而崭新的收藏柜。 更准确说。 是望着内部的糖罐和魔杖。 下意识的，眼前浮现出妹妹和魔女的模样，以及曾经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在模拟世界呆久了，反倒不太习惯现实世界的生活。” 灿烂的阳光，略冷的微风，以及窗外摇晃的枝叶，共同传播着青年的自言自语。 在第一次模拟内，许系和许莫漓朝夕相处。 在第二次模拟里，许系和克里莎共同生活。 许系救了她们，但换个角度看，她们也在陪伴着许系。 现在。 搬出原本狭小、具备密封安全感的旧房子，独自居住在这空旷的庭院内，莫名的，一股寂寞涌上许系心头。 摇摇头，荡去脑中杂念。 许系取出手机，熟练的登录进超凡之家。 “哦？地球又开始扩张了吗？” 刚进入网站，许系就轻咦一声，目光被首页的最新一篇报道吸引。 那是一篇出自总局的报道，里面详细记载着，最近一星期来，地球又增加了多少面积，以及相对应的界墟数量。 地球在升格。 地球在变大。 这是超凡统括局的科学家们，最新研究出来震颤人心，却又在预料之内的结果。 所谓的界墟，本质上是异世界的碎片。 得到众多界墟的加入融合，地球还会像以前一样，一成不变吗？ 答案为否。 现代人类所熟悉的蔚蓝地球，如今正一步步吸收界墟碎片，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本质。 每隔几天就变一次样，面积极速增长。 与之相伴随的，还有大量的异界生灵，以及从未听闻的超凡素材。 原本只存在小说里的，地球是万界汇聚之地的设定，现在似乎正一步步变为现实。 第87章 与魔女的重逢 “或许，随着地球融合的界墟变多，我能再一次见到莫漓和克里莎。” 许系缓缓起身。 空寂的房间，唯有阳光在肆意倾洒，落在许系开合的眼睑上，微微衬显过往的深邃和零散的发丝。 稍微转头。 望向窗外簌簌作响的丛叶。 许系的眼中，倒映出现实的时光变化。 获得美好人生模拟器，开启第一次模拟时，当时的时间点是炎炎夏日。 开启第二次模拟后，夏日已经步入尾声。 而现在，时间再次过去一个多月，曾经闷热的夏天被一阵凉风吹走，所留下的是代表残缺凋零的秋季。 “时光，可真是奇妙。” “令人成长，又令人停滞。” 窗外，有花瓣随风飘落，许系注视着这样的场景，突然轻笑出声。 说到寒冷的秋季，除了落寞和孤独外，也会令人联想到暖胃的美食，许系准备今天涮些牛羊肉吃。 他迈步走出卧室。 穿过种满龙血草的庭院。 推开大门离去。 街道上，有火红的枫叶在两侧翩翩起舞，落叶飘散铺满地面，能看见许多普通行人交流前进。 有情侣依偎嬉笑，秀尽甜蜜。 有一家三口彼此牵手，气氛温馨。 有朋友之间追逐打闹，欢乐愉快。 来自行人们的声音，为孤独寂寥的秋季增添不少色彩，也使得冷冽的风声不那么明显。 这样的光景。 使得许系回想起，那两个会在寒冷冬季，站在门口处等待他归家的小小身影。 只可惜，在现实世界已经看不到了。 “还是想想买什么食材吧，今天可以多买些，一次性吃个够”，许系走进商超内，快速选购自己需要的物品，结完账便直接回家。 他没什么想玩的娱乐项目。 也没奢靡的兴趣爱好。 对许系来说，浪费时间做那些事情，远不如吃顿好的，或是继续闭关修炼。 前者能给予良好的美食体验，后者能真切的提升实力，在许系眼里远胜于其他。 “咔嚓——” “咔嚓——” 鞋子的每一个起落，都会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那是独属于秋季的落幕。 许系拎着装满食材的购物袋，以缓慢的步调前行。 但下一秒。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停得很突然，停得很诧异。 久违的，许系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再次看见那道，静静站立在庭院门口，乖巧等待自己归来的淡漠身影。 “我回来了，导师。” 魔女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 毫无起伏，毫无波澜，像是静谧的溪水从耳畔流过，悄无声息带走一切。 很空洞，却很好听。 这场重逢是那么突然，毫无提醒和征兆，但当发生时又好像理所当然，根本不需要惊讶。 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言语，去欢迎回来的魔女呢？ “欢迎回家，克里莎。” 许系愣了片刻后，眼神变得柔和，对不远处的魔女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做出简单的邀请动作。 曾经，他与魔女相遇于模拟世界的秋季。 现在，他与魔女重逢于现实世界的秋季。 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回响。 “导师……” 如人偶般安静的魔女，身躯微微颤动，一步，两步，主动朝着许系的方向走去。 黑色、金色、红色的混色眼眸。 色彩斑斓且绮丽，迸发出许系从未见过的冲动。 “克里莎？”，许系以为魔女会牵住手掌，但事情的走向，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魔女的步伐逐渐加快，快走到像是跑一样，扑通扑通的踏响回鸣，踏出心脏的每一下剧烈跳动，最终一声不吭撞进许系怀里。 心跳仿佛在此刻交融，时间被定格为永恒的无限。 克里莎紧紧拥抱着许系。 抱得很用力。 “导师，我终于……再次见到您了。” “我一直，一直一直……都在等您……您没骗我…我们真的相遇了……” 秋季是悲伤的季节，是回忆过往的心痛时刻，但此时此刻，离别迎来翻转，魔女迎来等待一生的重逢。 湿意浸透了许系的上衣。 那是来自魔女的泪水。 她拥抱许系，拥得极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许系的身体内，再也不分离。 许系只需低头，就能清楚的看见，克里莎那张精致的面孔，此刻已是噙满了泪光，那并非悲伤，而是一种喜悦的泪。 泪水温暖而苦涩，肆意流淌，以另类的方式道尽魔女心中的情绪。 “抱歉，克里莎，让你久等了。” 那份沉重令人动容，许系缓声安慰。 手掌伸出，像以前做过无数次那样，轻轻覆盖在魔女的银灰色长发上，摩挲着给予其安全感。 陡然。 周边响起窸窸窣窣的鼓掌声。 越来越响，越来越烈。 也就是这时，许系才发觉，周边已然聚集起很多看热闹的路人。 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有的热泪盈眶，有的大声鼓掌，献上各种各样的祝福。 “这……” 许系无言，只能带着魔女快速返回庭院。 等回到庭院，克里莎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向许系表达着歉意，认为自己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没事的，克里莎。” “那并不重要。” 许系的声音很轻，手掌附着水流，替魔女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克里莎一动不动。 安静，乖巧，静坐原地看着许系的动作。 无神的眼眸仅能看见许系的脸。 魔女自己其实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见到许系后，身体会不由自主的流泪，明明在见面之前，就下定决心不给许系带来麻烦。 这究竟，为什么呢…… 是因为物品重归主人的手掌？ 是因为无用的影再度有了光明？ 还是说，因为找回了所爱之人？ 魔女不清楚，她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思考，独自漂流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寒冷孤独的日子不在了，从今往后，她只需要听从许系的命令。 “导师……” 灰银发色的魔女突然开口。 “怎么了，克里莎，有什么事吗？” 许系询问。 “能请您，再一次……”，克里莎翻开手掌，取出摘下多年的海蓝项链，亮莹的蓝光在掌心闪烁，“为我戴上项链吗…” 第88章 名为爱的永恒枷锁 魔女年幼时，曾受尽世间的恶意，她为此封闭自我，逃离污浊肮脏的世界。 但有个人倾尽一生，只为解开魔女身上的枷锁。 他成功了。 以凡人有限的生命，陪伴魔女到终末的死亡，短短数十年，却在魔女心中开出永恒绚烂的花。 从此，魔女自由了，名为克里莎·克里斯汀娜的个体自由了。 当许系寿终在魔女面前。 当魔女心中的唯一消失。 克里莎身上的枷锁尽数崩断，她重新体会到人的情感，在无声中落泪，成为许系所希望的，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飞鸟。 但，克里莎不愿这样，不喜欢这样。 “导师，请帮我，再次戴上吧……” 克里莎轻声请求，将泛着微光的海蓝项链，递交到许系掌心。 许系用尽一生为魔女解开的枷锁。 魔女选择再次戴上。 这次的枷锁，名为【永恒的爱】，拥有胜过世间万物的沉重，是魔女自愿施加的永恒束缚。 她再也不想，再也不愿，与心中的太阳分离了。 只想永恒的相伴…… “克里莎，你怎么会把项链摘下来？”，许系接过项链，有些疑惑。 “替您清扫垃圾，怕弄脏了它”，灰发的魔女如此回答。 垃圾？许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上来。 他决定先替克里莎戴好项链。 “克里莎，头低下来点”，秋季的庭院，带有橘黄色的气息，男人缓步走到魔女身后，用手掌轻轻掀起灰银色的长发。 发丝从指间逸散，像是奇迹的光穿过掌心，轻盈而顺滑。 秋风轻抚。 暖阳和熙。 那熟悉的感觉，曾为魔女佩戴项链的新年之夜，仿佛就在昨日，恍惚中，许系笑了一下。 他的双手分别捏住一端秘银链带。 绕过克里莎的白皙脖颈。 在后脖相遇，交叠扣紧，伴随咔呲的清脆响声，完成最终的固定和收尾。 项链，戴上了。 “谢谢您……”，克里莎轻声道谢，她的声音很细微，好似要随着秋风消散，但又格外清晰。 “您的项链，我很喜欢…很喜欢……” 秋风变得更猛烈了。 呼啸着，呜鸣着，吹得克里莎的灰银长发在半空舞散，但那并不显得魔女难看，反而进一步衬显，那份无神的渴望和精致的破碎感。 裙角在风中摇摆，外衣被吹得猎猎作响。 胸口处垂落的海蓝项链，折射朦胧梦幻的辉光，那是宝石的光，亦是爱意的光，点缀着魔女不擅表达的心。 “喜欢就好，很好看，不是吗？” 许系微笑着。 他看着眼前的克里莎，越看越感慨，不曾更改的17岁容颜，以及淡漠如一的面孔，使得克里莎看上去没任何改变。 很熟悉，很欢喜。 尽管是相隔一个世界的重逢。 内心却毫无生疏。 过去与现在，虚幻与真实，在这一刻彻底模糊了所有。 “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吧”，许系牵起魔女的纤白手指，领着茫然的她，走进温暖而又舒适的家。 魔女再次有了家。 进屋后。 许系本想着为两人倒点热水，但被阻止了。 “请您交给我吧”，永远保持17岁容颜，永远是少女姿态的灰银魔女，对许系一脸认真的说道。 久违的，许系再次与魔女的眼眸对视。 比起以前的黑金二色，克里莎眼眸中的空白已经消散，被纯粹的鲜红所填补。 绮丽的眼眸倒映出许系的姿态。 是年轻的。 富有活力的。 没有词条的限制，身兼修仙侧和魔法侧的境界，许系早已不需要为寿命担忧。 “那么，就交给你了，克里莎”，许系没有拗过魔女的坚持。 “是，请您放心”，克里莎平静回应。 她独自一人走进厨房，目光来回扫视，虽是第一次降临地球，却表现出不可思议的理解力。 顷刻间，便学会了所有器具的使用方法。 没有使用魔法生成。 也没使用权能创造。 克里莎表现得和以前一样，像和许系在魔法世界中生活那样，以熟练的姿态，操控各种器具烧水泡茶。 一丝不苟，严肃认真。 很快。 一杯泡好的热茶，被克里莎递到许系面前，杯底还贴心的放置小瓷盘，起到隔热的作用。 “谢了，克里莎”，许系轻吹茶面热气，再饮上一口。 略烫，但在寒风萧瑟的秋季正合适。 茶水穿过牙齿的间隙，最后在舌苔上汇合，释放淡淡的余味。 很平静。 并不激烈。 就如同许系和魔女之间的生活。 早在魔法世界，凭借两人的实力，完全可以实现更奢靡的生活，但无论是许系，还是克里莎，都没有改变平静生活的想法。 平静的生活蕴含朴素的美好。 一点点，一滴滴，都是难能可贵的珍重之物。 “克里莎，坐下吧”，许系让魔女坐下，自递完热茶后，克里莎便一直站在身旁，安静等候着许系的下一步命令。 那双手交叉于小腹，端正无比的站姿，无论是谁看了，都只会以为是个女仆。 “是。” 克里莎应声坐下。 萧瑟的秋天，渐渐开始黯淡下来，客厅的灯光被许系打开，泛黄朦胧，为魔女落在肩头的灰银长发打上一层余晖。 啪—— 许系放下饮完的茶杯，杯底触碰瓷盘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面露疑惑，向克里莎询问压在心底许久的困惑。 “克里莎，你……是怎么来的？” “看见您的身影，听见您的声音，感受您的存在，所以，我来找您。” 魔女的回答很简单。 以平静淡漠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如此简短的回答背后，真的有说得那么轻松吗？ 许系觉得，事实大抵不是这样。 “辛苦了，克里莎”，许系说着，声音中包含的情绪很是复杂。 “不辛苦……”，克里莎呆板的摇摇头。 只要能见到您，只要可以与您重逢，一切都是值得的。 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是的，全都不重要，您是唯一特殊的仅有…… 项链中间镶嵌的海蓝宝石，像真实起伏的波涛般，时而平缓时而怒啸，显现着魔女的心迹。 第89章 来自魔女的微调 “克里莎，能和我说说，在我死后发生了什么吗？” 许系向魔女继续提问。 他很好奇，也很疑惑，在第二次模拟结束后，魔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在模拟器的结算面板上，出现至高神这三个字。 “是，在您离开后……” 克里莎轻启嘴唇，以平静的语气，讲述许系死后的故事。 从发现书房内的稿子开始。 再到拔除诸神的教会，根绝神明的信仰。 接着便是打上天界。 克里莎的语气很匀速，不包含任何情感，像是机械的复读般，一字一眼的讲述过往。 当听到克里莎捏碎魔法世界的冠冕时，许系已是陷入沉默，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他竟真的成为了祭品？！ 但魔女带来的震撼远不止如此。 出征混沌，讨伐万界，迎战诸天诸神。 克里莎猛得一塌糊涂。 那耀眼的战绩，惊人的突破速度，让许系一度怀疑，那个能吊锤混沌诸神的魔女，与自己所熟知的魔女并非同一人。 “真是难以置信……” 听完克里莎的讲述，许系望着那张平静乖巧的面孔，无论如何，都无法跟所谓的至高魔女联系上。 凌驾伟大神力的至高神？ 象征创生与终焉的时空之主？ 超脱于混沌的永恒不朽者？ 许系不了解神，他对神仅有的认知，便是艾伦森灭城时，光明神所释放的那一点点微渺神力。 他想象不出来，那些更可怖更崇高的强大神力、伟大神力，会掌控着怎样的威能。 更想象不出。 拥有这些可怖名讳，真切凌驾于诸天万界的魔女，会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最终，许系心里只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印象。 强！至强！超级强！ “平安无事就好”，惊叹于魔女的成长后，许系伸出手掌，轻轻搓揉着魔女的头顶。 他的声音很柔和，满怀心疼与怜爱。 关于魔女的实力，许系其实不在乎，他更关注的，是魔女这一路走来的惊心动魄，好在一切平安无事。 按照原本规划。 许系是想让克里莎安安稳稳的生活在魔法世界。 以一种隐居的方式平静生活。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死会带来如此之大的刺激，使得克里莎敢于掀翻诸神，走向一条许系未曾设想的道路。 这算是歪打正着的福吗？ 许系觉得，并不算是。 假如时光能倒流，即使知晓魔女会成为至高神，许系也不会放任魔女去厮杀。 比起所谓的力量，他更关注魔女的性命安全。 只有这点，唯有这点，是许系格外在乎的。 “嗵——” 许系的食指屈起，轻轻敲了下魔女的光滑额头，对其训诫道：“以后不可以这样鲁莽了。” “是……” 魔女呆呆的捂着额头。 尽管嘴上应着，但那副模样，让人很怀疑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客厅是如此空旷，灯光也有些昏暗，两人坐着，本应充满无限的萧瑟寂寞，但不知怎的，挨训的魔女只觉得安心。 她是知道原因的。 因为许系，因为她的太阳，就陪伴在身边，为魔女带来安心与温暖。 接着。 许系开始询问其他事情。 简单了解一遍，在第二次模拟结束后，克里莎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以及她身为至高神的权能权柄。 陡然，许系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克里莎，坐在这里与我交谈的，是你的本体吗？” 许系面容迟疑。 地球太脆弱了，相较于宇宙中的浩瀚星体，地球无疑是不起眼的那一列。 哪怕开始升格，哪怕开始扩张，也远远没到可以承受至高神的地步，可是，眼前的克里莎又做如何解释？ 克里莎是这么回答的：“我，遇见了，一名好心人。” “好心人？” “是的，祂教导提醒我可以意识投影，坐在这里与您交谈的，是我的一道意识……” “原来是这样。” 许系恍然大悟。 难怪魔女能无视至高的本质，降临在脆弱的地球上，只因出现在面前的，不过是魔女微不足道的一丝一缕。 这么说来，能提前与克里莎重逢。 确实得好好感谢那个好心人。 想必是个心地善良，实力位格同样不可名状的大神吧？ “果然是个好人”，许系发出感叹，他本以为超凡体系里，实力越强的往往性情越淡漠，不曾想，还有这样助人为乐的存在。 许系并未看见。 他活动手腕时，不经意间露出的永恒泪滴，吸引了克里莎空洞双眸的注意。 “有点…熟悉…” 之后的时间，许系带着克里莎在庭院内四处走动，简单了解各个房间的布局，并为其选定了一间新卧室。 路途中，许系开玩笑的说，以后就靠克里莎保护他了，毕竟现在的魔女强得可怕。 许系本是为了活跃气氛，但魔女似乎将这当真了，步步紧跟着，如影随光，很是认真的守在许系身边。 书房、厨房、修炼室。 房间一个个走过。 最终目的地，是许系的房间。 推开房门，率先映入魔女眼帘的，是那巨大且醒目的木质收藏柜，内部摆放着熟悉的灰色复燃魔杖，以及完全不知意义的普通糖罐。 “导师，这是……” 克里莎的语气中透露着困惑。 “很惊讶吧，克里莎。” 许系取出钥匙，打开收藏柜的玻璃柜门，从中拿起烧得焦黑的魔杖。 “你当年遗失的魔杖，巧合之下回到我手里，本来想留作纪念，但既然你回来了，要不要拿回去？” “毕竟，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听着许系的问话，克里莎以细微的幅度摇摇头，将目光锁定在第一个格子的糖罐上。 声音茫然：“导师，那是什么？” 许系回答：“怎么说呢，很难解释，算是很重要的回忆吧，尽管看上去只是一罐普通的糖。” 魔女似懂非懂，她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并不笨。 在有关许系的事情上，笨拙的魔女比任何时候都聪明。 得到许系的许可后，魔女缓步上前，将糖罐和魔杖的位置微调了下。 现在。 魔杖的位置变为第一位了。 第90章 我致残我自己? 关于克里莎的行为。 许系不解其意。 他不是很明白，向来情感淡漠的克里莎，为什么特意调整糖罐和魔杖的位置，是单纯的看不顺眼吗？ 许系没过多在意，只是调换顺序，糖罐依然还在。 相信就算莫漓在这里，也不会对此说什么。 “我们走吧，克里莎，该准备晚餐了。” “是，导师。” 秋天的太阳，明显落得更快了。 屋外的天空昏黑厚重，零散点缀着橙黄的夕阳，那是来自太阳的最后余光，轻柔的，缓慢的，像笔刷一样拂过地面。 恰到好处的。 穿过厨房的高大竖形窗，照亮魔女的淡漠脸庞。 那金色的残阳，不仅没有抹消肌肤的雪白，反而更显其细节，清晰到能看清每一根细小的绒毛。 “导师，请让我来吧。” “不，克里莎，还是我来吧。” 许系觉得，在现实与克里莎重逢，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他打算亲自下厨。 但魔女似乎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最终，这顿晚餐由两人合作完成。 炭烤灵鸡、炖煮龙兽肉、人参朱果汤、小炒死灵蘑菇。 宽大平整的餐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超凡膳食，在其热气的纠缠下，秋天的冷意被驱走了不少。 “啪嗒——” 许系打开了明亮的顶灯。 做饭结束后，太阳的光芒愈发黯淡，月亮开始高悬于天空，唯有打开灯光，才能让屋内保持明亮。 “没想到，能在现实世界与克里莎重逢，这种感觉似乎……” 许系拉开餐椅坐下。 望着正对面，以空洞双眸对视的魔女。 不由自主的，许系的嘴角上扬一点：“很不错。” 灰发魔女的归来，使得这座空旷的新庭院，多了一分名为家的热闹和温馨，尽管魔女不是那种开朗活泼的性格。 “吃饭吧，克里莎。” “是，导师。” 许系率先进食，再之后，克里莎才拿起自己的碗筷，同样夹起食物。 魔女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使用筷子呢？ 许系记得，在第二次模拟结束前，筷子仍是魔女的一生之敌。 也就是说。 是在他死后的时间里，魔女独自学会的吗？ 无情流逝的时间，终会让人被迫成长，学会以往所不会的事情。 “克里莎”，许系突然出声，夹了块软烂的炖肉，放进魔女碗里。 “怎么了，导师？”，克里莎有些迷茫。 “没事，只是想让你多吃点”，许系的语气温和，看着永生的魔女张开小口，慢慢咬下一点炖肉咀嚼。 晚餐很平淡，没有所谓的惊喜。 但在碗筷碰撞的轻响里，却回荡着难以描述的清亮。 那是魔女日思夜想，为之努力，为之落泪，所想要的唯一之物。 “太好了……” 吃到一半时。 克里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声音很轻微，但许系现如今的耳力，却是将其清楚捕捉。 “什么太好了？” “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听着克里莎的回答，许系笑了笑。 “说起来，克里莎，你有想过来到这个世界后，都做些什么吗？” “陪您。” 似曾相识的回答。 再次从魔女口中传递给许系。 “明天陪您，后天陪您，下一年也会陪着您，下一个十年依旧如此。” 有少许灰银色的发丝，从克里莎的前额处垂落。 丝丝缕缕。 微量，不多，却恰好遮掩住那对灿然双眸的流转波动，使得许系无法看清，那双眸深处究竟藏着什么。 只能隐约辨认出自己的身影。 “这样吗……”，听着克里莎的平淡声音，再次感受那质朴笨拙的语句，许系怔了片刻，脸色柔和又无奈。 “的确是你会说出的话，克里莎。” “我知道了，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不会阻止。” 魔女已经成神。 许系自身也是圣域魔导师。 只要魔女愿意，她想在庭院待多久都行，所谓的经济，所谓的吃住，对两人来说都不是问题。 晚餐结束。 像在魔法世界中那样。 克里莎自觉的收拾起碗筷，尽管对如今的她来说，这只是一个念头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她还是选择操控魔法，一点点清洗干净。 用她的话来说，这是种服侍主人的仪式感。 望着这样的克里莎。 望着这样忙碌，像是重新找到生存意义，以独有的方式发光发热的克里莎。 许系觉得，现实世界的生活，似乎也变得有趣起来，不再乏味。 “只可惜……” 许系喃喃道：“出现在这里的，并非是克里莎的本体，而是她的一道意念，一道投影。” 对至高的魔女来说。 哪怕是一缕意念，投影出来的效果也和真实的生命体一样。 但人就是这样。 在知道是假的后，便会不由自主的，想着去触摸真的。 “您无需担心”，魔女听见了许系的话，她端着一杯饭后热茶走来，平放到桌面后，如此说道。 “我会加速这个世界的升格，直至它可以承受我的本体降临。” 许系下意识“哦”了一声：“很能干嘛，克里莎。” 热茶轻饮。 但紧接着，又被许系剧烈的咳嗽出来。 “咳咳咳！咳咳！” 许系用拳头捶着胸口，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乖巧站立的17岁魔女：“克里莎，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许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克里莎：“加速这个世界的升格。” 原来没有听错吗？ 许系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 他本以为女孩挑翻混沌诸神，已是足够震撼人心的猛料，但现在看来，似乎地球的灵气复苏也和克里莎有关？ 克里莎来地球，是因为自己在地球。 克里莎为地球升格，是为了本体来见自己。 四舍五入下来…… 许系瞪大眼睛，导致地球灵气复苏，当年断了他双腿的，竟然是他自己？？？ “我致残我自己？” “还有这种操作！” 面对震惊吸气的许系，魔女以轻微的幅度摇摇头。 魔女称，在她为地球进行升格前，地球上就已出现超凡复苏的现象，她不打算背负致残导师的这口黑锅。 第91章 克里莎和许莫漓 客厅内。 面无表情的克里莎，向许系讲述为地球升格的事情。 在以前，魔女第一次发现地球时，地球就已陷入超凡降临的状态、 魔女更多的，是起到推动加速的作用，想让地球扩张至足以承载她的地步。 “请您放心。” “我并没有肆意屠杀那些无辜的生命。” 克里莎解释着，唤出自己的魔杖。 魔杖的材质无比普通。 依旧是许系当年送给克里莎的姿态。 但至高的权能，在“灰色复燃”内部开辟出永恒的时空，所有化作地球养料的世界，生灵都安稳的生存其中。 仅有极少数的，被魔女认作有特殊作用，或是不愿生存于杖内时空的。 如某红龙。 会随魔法世界的碎片，一同坠落到地球上，成为灵气复苏时代的一员。 “这……” 许系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身子都瘫了进去，只觉得信息量过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好消息，自家魔女不是主谋。 坏消息，自家魔女是帮凶。 最近，地球上频频出现的魔法侧界墟，几乎都是克里莎亲手塞进来的。 “这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许系哑口无言。 说界墟的出现是坏吧，它们又极大推动人类的发展，文明的进步日新月异。 说界墟的出现是好吧，又确实给地球带来一些变故，出现了没必要的混乱和冲突。 “不过，总体来说，确实是好事。” 许系闭眸沉思，回忆着这些年来，人类方面的整体变化。 在以前，人类会因内斗而死伤无数。 而现在，人类变得更有凝聚力，一致将矛头对准超凡灾劫和界墟。 除此之外。 修仙的灵气，魔法的元素，武道的气血，科幻的智械，种种不可思议的知识，引发了人类方面的新一轮科技大爆炸。 曾经必死的病症有了活路，停滞不前的文明有了活力。 甚至是有望成仙成神。 与这些好处相比，前五六年所经历的超凡灾劫，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许系沉思许久，最终没有叫停魔女的升格行为。 魔女做得很妥当。 生灵们乐于接受至高神的庇护，仅有空无的世界残骸和诸神们的尸首，被融进地球之中。 你好，我好，大家好。 全赢！ “只是，在未来的某天，倘若地球真的成长到，足以容纳克里莎降临的地步，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许系稍加幻想，惊叹于那样的未来。 或许，那样的地球，真的会成为诸天万界中最为明亮的灿星。 许系饮完热茶，长呼一口浊气。 今天。 魔女给他带来的震撼。 实在是太多了些。 许系觉得，他或许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接受，并消化这些惊人的事实。 ………… ………… “晚安，克里莎。” 夜深了，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洗漱完毕后。 许系与克里莎道别，准备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不曾想，克里莎步步紧跟在身后。 深夜是寂静的，庭院是无声的，魔女的步伐几乎和许系重叠在一起。 月光皎洁，白润如玉。 在仅有小灯照明的走廊里，魔女表现得十分安静，许系向前迈出一步，她便会同样迈出一步。 形影不离。 “克里莎，你不打算回自己房间吗？”，许系疑惑。 他知道，对已经成神的魔女来说，睡觉与否并不重要，但真的有必要24小时跟着他吗？ 克里莎停下脚步，灰银色的长发跟随其摇摆，像是藏光的银瀑在流转。 “我要保护您。”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话语太过唐突。 她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今晚，请允许我这么做。” 许系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白天时的一句玩笑话，会被魔女铭记至今。 望着平静中透露认真的精致面孔。 许系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不用了，克里莎，以我现在的实力，地球上不存在任何威胁。” “不一定的，导师……” 克里莎幽幽述说。 似乎意有所指。 许系笑着摇头，只觉得是克里莎不清楚他的底牌，不懂永恒泪滴的含金量。 开玩笑，仙帝之下他无敌，仙帝之上有魔女。 许系是真想不出，在这小小的地球，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克里莎，谢谢你的好意。” “但我真的不需要保护。” 许系笑着让魔女离开。 独自一人走进房间。 今天没有修炼，但见到魔女后，许系的大脑接收了太多信息，思考得过于疲累。 因此，许系回到卧室后，便直接躺倒在了床榻上。 进入深深的睡眠状态。 “……” 夜幕笼罩天空，路灯明亮长存，现实世界的夜晚远比魔法世界来得吵闹。 月牙轻抚过银河的末端。 将微光洒向地表。 对不少年轻人来说，现在这个时间点，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喧哗的人声从市中心隐约传来。 夹杂着不知名的节奏热曲。 本应是吵闹无比的行为，却使得寂静的夜晚更添孤独。 在许系完全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卧室内部，突然泛起轻微的空间涟漪，待到彻底平复时，魔女已然坐在房间角落。 像以前那般，像模拟一样。 独自坐着小小的木椅。 位于床边，面无表情，凝视着许系的熟睡面孔。 魔女很熟悉，对许系的面孔无比熟悉，但年轻时的许系，魔女确实很久没见到过了。 她无声静坐着，眼眸微动，似乎要将这一幕永恒的记住。 “导师……” 月光下，克里莎轻声呼唤。 为何呼唤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莫名的，心中想对着归来的救赎，无限次的喊上一遍又一遍。 不过，克里莎并没有忘记，她今晚守在许系房间的真正目的。 “兄长……” 同样悄无声息。 同样无影无形。 只是，与白天光明正大出现的魔女不同，这次的来者万分胆怯，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暗自到来。 她的眼里只有许系，声音轻颤，含有无限的依恋和愧疚，但下个瞬间，她发觉房间里存在另一个人，本不该存在的人。 第92章 两位永恒至高陷入沉思 夜，静得可怕。 并非寻常意义上的安静。 冰冷的杀机骤然弥漫，连时空都为之冻结。 浩瀚的星空不再流转，奔腾的光流寸步难行，一切归零，万物暂停。 “果然是这样……” 魔女的声音平缓而淡然。 她承受的杀机颇多。 却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影响。 绮丽的眼眸在昏暗的夜晚，泛着薄薄一层水光，先是望向酣然入睡的许系，再望向神色冷漠的女剑仙。 源自对方身上的强烈杀意，让克里莎进一步肯定心中的猜测。 “你所等待的人，与我是相同的。”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基本确定是事实。 源自永恒泪滴和糖罐的气息，使得魔女早早就注意到，自己的导师似乎与“好心人”，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 争抢？独占？宣誓主权？ 魔女并未想得如此之深。 她之所以会守在许系房间，更多的是出于，想要保护许系的想法。 毕竟对于女剑仙的身份，克里莎一无所知，她无法判断对方是否带着恶意，故而蹲守在这。 除此之外。 克里莎也想要知道，女剑仙和许系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稍微—— 有那么点在意。 “可以聊聊吗？”，寂静的卧室，克里莎缓缓从木椅站起，长发飘舞，向立于窗口处的许莫漓发出邀请。 咔嚓！咔嚓！ 回应魔女的，是刺耳尖锐的空间破碎声。 杀意已然化作实质，无时不刻压迫着魔女周遭的时空，以致于寸寸崩裂。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许莫漓的神色更冷了。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 自己好心帮助的“可怜人”，居然和兄长同处一室。 她在的时候，都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那她不在的时候，简直想都不敢想！ “唳！！！” 剑啸长鸣，避开许系的床榻，精准的斩向魔女所在。 “麻烦……” 魔女将攻击挡下，小小的脸上，充满大大的困惑，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聊一聊。 明明先前帮助她的时候，是那么的热心肠。 现如今的暴戾。 甚至胜过高傲的龙族。 苦恼间，源自许系的曾经教诲，浮现于魔女脑海。 “克里莎，记住了，倘若无法用言语沟通，武力也是个好选择。” 《许系驯龙法》。 一直以来，克里莎都将其铭记在心。 她觉得，眼下的情形，正适合使用这种办法。 于是。 克里莎手持魔杖，歪了下头，向女剑仙发出这样的邀请：“打一架？” 许莫漓笑了起来。 她是被气笑的。 她决定晚会再质问魔女，为什么会认识自己的兄长，此时此刻，她只想打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至高神。 “来战！” 秀发垂肩，青丝如瀑，如玉的掌指提着染血木剑。 撕拉一声裂响。 房间内的时空被强势斩断。 女仙和魔女，两位永恒至高的一缕意识，先后冲进时空断层，瞬移到无限遥远的星空中大战。 “轰隆隆！轰隆隆！” 星海颠覆，规则崩坏。 有惊世而璀璨的剑光，于无垠的黑暗宇宙中短暂闪逝。 万万星辰一分为二。 奔腾的银河因此断流。 “这就是导师说的，所谓的仙道吗？”，克里莎立足于黑暗群星的环绕，手握魔杖，顿击脚底宇宙真空。 万物生，万象诞。 时间的权能加速一切，以不可思议的无限，消磨掉那惊世的剑光。 再接着，克里莎踏步而出，扭转万象而寂灭。 “破坏。” 没有花里胡哨的名字。 没有繁杂古怪的仪式。 魔女言出法随，群星崩灭而绚烂，一股湮灭之力直指许莫漓的存在概念，欲从根本上击坠。 “斡旋造化，移星换斗。” 许莫漓的眸光愈发冷冽。 她平举食指，自左向右横划，周身一圈圈时空光影破碎，物理法则的本质因此颠倒错乱，星象换位更替。 此乃，生杀大术。 顷刻之间，亿万万星辰受此波及崩毁。 但下个瞬间。 崩坏的星海又会被许莫漓和克里莎共同修复。 这里虽不是地球，却和地球在同个宇宙，若是打得太凶，或许会波及出什么变故。 事实上，女仙和魔女已经很克制了。 无垠混沌中，祂们的本体平静对视，只是以一缕意识争胜负，不然的话，遭殃的就不是亿万万星辰，而是亿万万位面时空了。 “砰！” “砰！砰！” 冰冷而枯寂的黑暗宇宙。 今日格外绚烂，到处都是星辰爆炸的火花。 爆炸，还原，又再次爆炸。 如此奇特的景观循环往复，形成究极的宇宙奇观，深深震撼着一些，侥幸目睹此种伟力的观测种族。 不知打了多久。 许莫漓和克里莎双双意识到，她们奈何不了彼此。 在最后一次修复星辰后。 她们默契的同时停下手。 “你，究竟是谁？”，许莫漓皱着眉头，再次问出初次见面时的那句话。 在混沌中相遇时，她单纯的觉得，对方是与自己同病相怜，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是克里莎·克里斯汀娜。” “导师唯一的弟子。” 魔女的身后是绚烂群星，以平静的语气回答着。 这个回答显然惊到了许莫漓。 往日冰冷的双眸，闪过十分明显的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来自异时空的至高神，会是兄长的弟子。 不是。 这合理吗？ 修仙者教出魔法之神，这真的合理吗？ 没等许莫漓想出所以然，对面的克里莎同样提问：“你呢，和导师是什么关系？” 魔女默默凝视。 女仙给出的回答，同样让她惊讶。 “我是许莫漓，兄长的……妹妹。” 啊？ 堪称神明之下第一人，拥有圣域巅峰实力的导师，居然有个仙道至高的妹妹？ 这种事情真的假的？ 两位永恒至高立足于寂静的宇宙中。 眼睛微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看出对方眼里的难以置信。 不由得冒出相似的想法。 “兄长真的只有一个弟子吗？” “导师真的只有一个妹妹吗？” 莫名的，两位至高之间的火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长久的沉思。 第93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 “或许，这是一种另类的轮回，独属于兄长的能力。” “在不同世界开出相同的花，无论是你，还是我，认识的都是同一人。” 许莫漓做出最终定论。 语气复杂。 对她来说，这是好事，意味着兄长完全记得她。 但看着正对面的魔女，看着自己亲手送到兄长身边的魔女，许莫漓又无法开心起来。 明明是她先来的…… 明明她才是第一个…… 如果她能更果断点的话…… 许莫漓突然沉默。 既有对当年之事的愧疚，也有对如今事态发展的不安。 她有些不确定，是否要维持原计划，直至本体降临才和兄长重逢。 在迟疑中反复。 在犹豫中不决。 最终，许莫漓的身影缓慢消散于克里莎面前，意识回归本体，陷入漫长的思考。 克里莎的突然出现，成功打断了女仙的原本计划。 “奇怪的人……” “但确实是个好心人。” 屹立宇宙许久。 魔女给出这样的评价。 她是情感淡漠的魔女，是离开太阳就无法生存的影，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许莫漓那种明明在乎，却又迟疑着相见的态度。 现在。 导师的麻烦已经解决，魔女决定继续陪伴在导师身边。 “嗡——”，空间颤鸣。 克里莎手持魔杖往前踏出一步，周边时空变换，等到再次稳定下来时，已从浩瀚宇宙回到许系房间。 床榻上，许系被保护在魔法结界内，睡得很熟。 魔女凝视那张脸庞许久。 似在铭记，似在回忆。 直至太阳有了东升的迹象，才带上小木椅，平静的消失于空间涟漪，回到许系为她挑选的房间里。 魔女不愿给许系留下坏印象。 不愿让许系看见，明明不准进房间，却还是偷偷进入。 “愿您安康，导师……” 淡漠空灵的道别在空中回响消散。 ———— 梦是寂静的，宛若无声的深渊。 梦是瑰丽的，拥有缤纷的幻想。 躺在柔软的床榻后，许系的意识很快沉降，在模糊的状态里层层下跌，直至坠入朦胧虚幻的梦境世界。 泛白，无垠，像是一大块歪斜的巨大白云。 这真的是梦吗？ 许系迟疑，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清醒，与其说是在做梦，倒更像是元婴出窍、冥想沟通世界的状态。 “这到底是……” 就在许系疑惑时。 如同星海般浩瀚的空白世界，悄然浮现色彩。 斑斓而神秘的梦，倒映出心灵的真实，显现出许系无比熟悉的身影。 大雪纷飞。 寒意入骨。 这是黑石城的冬天。 洁白的雪花在富人口中万分美丽，落在穷人肩头时，轻飘飘的一点都会化作沉甸甸的负担。 “兄长，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木屋门口。 两只小手捂在嘴边，不断给自己哈气，时不时的，会往道路的尽头眺望，似在等待什么。 尽管她的鼻尖被冻得失去知觉。 许系怔住了：“莫漓？”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帮那娇小的身影拂去雪花。 但这一动作。 却使得梦境变化。 在手掌的挥舞中，五岁的年幼女孩快速长大，变化作十三四岁的病弱模样，独自平躺在洞府床榻上。 双眸无神，盈满泪光，好似失去一切希望。 “对不起，兄长……” “是莫漓拖累了你……” 眼前的片段。 似乎是模拟世界内，许系不知晓的，以许莫漓为主视角的内容。 那时的许系还在外界寻药，病弱的女孩在洞府孤独醒来，面对空寂冷清的房间，以及身体内部的虚弱，她陷入深深自责。 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许系。 “没事的”，许系轻声回应，即使他知道，这是不会有任何反馈的梦境。 再接着，梦境继续变化。 云雾汹涌，改天换地。 这次出现的，不再是许莫漓的景象，而是灰银长发的魔女，在许系寿终后独自行走世界的故事。 她在世界的角落行走，世界的角落储存她的故事。 如幽灵。 被遗忘。 独自一人走向未知。 “导师，我究竟该做什么……”，迷茫的魔女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是炽热的，却不是魔女的太阳。 她茫然了，不知该去往何方。 在许系的沉默中，梦境里的克里莎开始尝试，进行她与许系所拥有的共同回忆。 她曾支配世界的龙种，培育出一堆五颜六色的龙血草。 她曾独自游行于大海，看着虚幻的彩虹垂落，却触摸不及。 她曾短暂定居某座小城，在仅有自己的屋子里，摆满许系的生活用品，塑造出许系仍然存活的假象。 并尝试做一些，可能会被许系夸奖的行为。 “导师，您看。” “我也可以将筷子用得很好了……” “不会像以前一样，随便掉落了……” 安静的餐桌上。 魔女的手指不再笨拙，熟练的使用筷子，夹起一块魔兽肉，放到对座空无一人的碗里。 阳光没心没肺的投洒下来。 却没给魔女带来暖意。 她只能通过这种欺骗，不断麻痹自我，为自己提供继续前进的动力。 “莫漓，克里莎……” 梦境投影的是过往。 现实世界里，许系已经与魔女重逢，对妹妹的安全也抱有信心。 但面对这样的画面，他的内心仍会被触动。 模拟是真实的。 经历是存在的。 人与人的故事造就独特的情感。 这些是难以忘怀的。 然而，就在许系为之感伤时，梦境的画面却再次涌动，同时出现了许莫漓和克里莎的影像。 并非年幼时期，也非模拟之时。 而是彻彻底底的。 两次模拟结束后的强者姿态。 “啊？”，许系愣住了，只见画面里的妹妹和学生展开激烈大战，打得群星爆炸，打得空间崩溃。 越打越凶，颇有种毁灭全宇宙的趋势。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梦境中的许系想要阻止。 但战斗的波动太过汹涌，直接将他吞噬殆尽。 画面破碎。 晕眩袭来。 在略微刺眼的清晨阳光中，许系睁开眼眸，脸色稍显疲惫： “果然是梦吗？” “不过，以我现在的境界，不应该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才对，难道是某种预示？” 第94章 来自魔女的软饭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系走到窗户边坐下。 清晨的阳光，如细丝般穿透薄雾，均匀的为世界披上纱衣，在这份安宁里，许系思索着梦境背后的真相。 “莫漓……” “克里莎……” “我为什么会梦见，她们两人在宇宙里打架？” “难道说，是因为克里莎调整了糖罐的位置，使得糖罐不在第一位？” 许系眉头紧皱，手指轻轻按击椅子扶手。 他的目光投向收藏柜，望着内部封锁起来的糖罐，以及第一把灰色复燃，陷入长久的沉思。 许多猜测和想法浮现在脑海。 但又因为太过离奇。 反而不敢确信。 毕竟一个似是而非的梦境，有太多种解释的可能了。 “咔嚓——” 开门的声响，打断了许系的思考，是克里莎来了。 “导师，早餐准备好了”，推门出现的魔女，以毫无起伏的平静口吻，提醒许系用餐。 克里莎今天换了身打扮，素白的长裙打底，淡黑的外衬简洁纯粹，整体既无花哨的图案，也无繁杂的纹路。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衣物。 魔女穿上后，自有一股神秘的惊艳，连秋风都为之和鸣。 “辛苦了，克里莎。” “这是我应该做的，导师。” 洗簌，擦脸。 在魔法的帮助下一切都很快速。 许系走出房间，与克里莎并肩行走，一同前往厨房所在，很快，两人在现实世界的第一顿早餐开始了。 “克里莎，我昨晚做了个梦，或许你能给我点思绪？” 中途。 许系喝着魔女准备的小米粥。 向梦境主角之一的魔女，询问她对这个梦境的看法。 克里莎动作顿了下，以那双黑金红三色的空洞眼眸，与许系对视：“很抱歉，我无法理解您的梦境。” 因为这根本不是梦，而是确切发生的事实。 说话时，魔女的动作很自然，为许系倒上一杯温牛奶。 克里莎选择隐瞒昨晚的事情。 尽管她的初心是好的，是为了保护自家导师的安全，但较真的说，她确实也潜入了导师的房间。 魔女迟疑着，倘若说出这样的事情，会惹来至爱之人的厌恶。 “这样吗……或许，是我这两天太累了吧。” 许系没有怀疑。 决定以后再慢慢思索。 但紧接着，克里莎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导师”，她面无表情，半认真半固执的开口，“我觉得您的安全问题，很有必要进行重视。” “安全问题？” 许系笑了笑，他没想到昨晚的话题，会被魔女又一次提出。 “克里莎，你真的太多虑了。” “现在的地球上，能与我进行战斗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危害到我的人身安全。” 许系举起手腕，向魔女展示自己的永恒泪滴。 粗略介绍了一下，那外挂般的逆天属性，以及可挡仙帝攻击的超强防御。 然而。 这样做却进一步加深了魔女的坚持。 在昨晚，克里莎亲眼见证了，许莫漓以悄无声息的方式，出现在了许系的房间内部。 事情的最终结果是好的。 双方同为自己人。 但事态结束后，魔女心中又忍不住忧虑，假如来人不是导师的妹妹，而是真正的敌人怎么办？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是： “我也可以，我也能做，为导师帮上忙。” 永恒17岁的少女容颜，显露出许系未曾见过的倔强，仿佛在和什么暗暗较劲。 但没多久，精致的五官变得茫然。 “失败了……” “为导师封神……失败了…” 如脆弱的幻象轰然崩塌，像极薄的镜面一触即碎。 无声的波动，突然掠过许系的身体，没留下任何痕迹，径直消散于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克里莎，你刚才做了什么？” 许系疑惑询问。 魔女解释称，就在刚刚，魔女准备动用至高神的权能，为许系加持神性，加冕位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永恒神明。 但不知怎的，本应无往不利的至高权柄，却无法对许系进行封神。 仿佛有什么难以描述的力量。 在屏蔽至高魔女的加护。 克里莎不解，克里莎迷茫，这是她成为至高神后，第一次遇见无法做到的事情。 “没事的，克里莎。”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无须在意，那并非你的过错。” 许系的声音很轻。 安慰着魔女。 同时，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仅有他能看见的模拟器面板。 若是许系没猜错，屏蔽克里莎封神的力量，正是这神秘的美好人生模拟器。 至高神的权柄没问题。 册封许系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现在的许系，已然绑定了人生模拟器，册封许系等于册封模拟器。 很显然，永恒至高的魔女，其力量并没有凌驾于模拟器之上，这才出现了封神失败的结果。 许系对此没有感觉，并不觉得失落失望。 以他现在的天赋，飞升成仙和权柄登神是必然的事情，左右不过是时间早晚。 但克里莎对此很在意。 “导师，这是我……赠予您的…礼物。” 克里莎不知从何处，唤来一堆璀璨闪烁的光点，那是无尽世界的神灵权柄，是永恒万界汇聚的至高冠座。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里面摸索。 不断试探，不断增加。 直至抵达地球能承载的上限为止。 “克里莎，你这是？”，许系惊疑不定，觉得眼前的画面，莫名的有些眼熟，似乎在哪经历过。 “导师，请收下吧……” 魔女的声音很轻盈。 在飞舞的灰发中，一条光芒凝聚的项链，被魔女控制着落在许系掌心。 【叮咚——】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物品：至高的冠冕】 【至高的冠冕】 【物品介绍】：诸天见证祂的登临，万界礼赞祂的永恒，庆贺吧，此乃祂之过往，祂之光辉伟业的具象】 【物品效果】：魔法威力增加十倍，元素感知效果增加十倍，对神明伤害增加十倍，对龙种、亚龙种伤害增加十倍，法则感悟效果增加十倍，元素威力增加十倍，对时间、空间感悟效果增加十倍。 第95章 魔女压了一头? 模拟器的面板还在刷新。 源自至高冠冕的能力，正一项项展示无敌之处。 【至高的冠冕】 每日同步一次永恒寿命，使佩戴者的寿命永恒无限，无法被根除，无法被驱散，死神亦无法剥夺此项恩赐。 每日固定一次时空感知，为佩戴者提供24小时的时空天赋，可无视悟性、种族的限制，使用并感悟时空之力。 每日刷新一次绝对免疫，可无效化伟大神力及以下的攻击。 永久的至高垂青，当佩戴者进行登神仪式时，将百分百点燃神火、百分百凝聚神性、百分百成就真神，并获得至高神允许的全部权能。 【使用要求】：祂的唯一，祂的一切。 啊？ 我又吃上软饭了？ 许系恍然大悟，难怪他会觉得眼前的场景熟悉。 克里莎赠送至高冠冕的行为，和当初妹妹赠送永恒泪滴，分明就是一样的。 并且。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至高冠冕的能力加成，还比永恒泪滴多了一两项。 不算很多，但确确实实的压了一头。 “……” 泛着朦胧光亮，由概念和权柄凝聚而成，好似点点星光压缩的幻之项链，就这样落入许系手心，像是无垠至多的小世界联结而成。 隐约的。 许系能从中感知到恒沙量级的存在。 “至高的冠冕……” “原来如此，并非诸天万界塑造出永恒的至高，而是永恒的至高统御着诸天万界。” 感受着项链内部的浩瀚伟力。 许系无比感慨。 自克里莎回来后，带来的震撼是一项接一项，短短两天时间，许系连续受了多次冲击。 “导师，这是我的回赠……” 克里莎坐姿端正，精致脸庞仍是冰冷淡漠，阳光下不消减半分，向许系轻声开口。 许系明白她的意思。 曾经给予魔女的海蓝项链，在这一刻以至高的冠冕回赠。 这是魔女所能想到的，唯一能赠予的最好。 “谢谢，克里莎，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在魔女的目光紧盯中，许系从中感受到魔女的紧张。 情感淡漠的魔女，也会为自己是否接受礼物，而感到忐忑紧张吗？ 许系笑了笑。 始终只能倒映他的无神双眸，目光随着许系的动作而移动，看着许系，望着许系，直至项链被完全戴上。 “很不错的礼物，帮上大忙了，克里莎。” 宽大温暖的手掌，轻放在克里莎头顶，左右摩挲，为其消去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许系摇摇头。 克里莎的担心太没必要了，他怎么可能拒绝克里莎的赠予呢。 一来，这是克里莎的心意，是少女等待漫长年月后，所给予的珍重之物。 二来，这是克里莎给予的超强软饭，已经吃过妹妹软饭的许系，会介意吃自家弟子的软饭吗？ 答案是必不可能。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魔法修行全靠刻苦努力！” 许系悠悠感叹，右手摊开五指，奇异的空间波动闪烁后，原本摆放于客厅的水杯，于无声中消失，等到再次出现时，已是在许系手里。 空间魔法，顷刻练成！ 至高冠冕的时空感知，十倍的时空修炼增幅效果，以及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努力，共同促成这奇迹的一幕。 “软饭，太香了。” 许系总结道。 克里莎呆呆的眨了下眼睛，她不是很懂许系在说什么，但她看得出来，导师很喜欢这个礼物。 于是，魔女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 早餐过后。 克里莎仍和魔法世界中一样，以自己的方式，以独有的频率，慢慢打扫着庭院的卫生。 尽管对她来说，这本是一念就可完成的事情。 许系则是走进新庭院的书房。 书架的木纹在阳光下清晰毕露，宽大的格栏间，摆满魔法侧的厚重古籍，或是修仙侧的道法密卷，外侧设有防止腐坏的封灵结界。 从狭小的中间缝隙穿过后。 便是独属于许系的宽大书桌，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手稿，或是揉成一团的废纸。 许系拉出椅子坐下，同时取出永恒泪滴和至高冠冕，比较二者的不同。 “妹妹的软饭，弟子的软饭，都为各自的属性提供了十倍加成。” “这点是相同的。” “这次过后，最主要的变化在于时空天赋和百分百成神。” “前者为我开辟道路，能从伪全能迈向真正的全能，空间魔法已经习得一二，时间魔法略难点，还需要后面努力。” “至于百分百成神，这一点直接解决了未来的晋升问题。” “我所需要做的，就是慢慢打磨精神力，自然而然的抵达成神瓶颈。” “除此之外——” 许系的目光从至高冠冕上移开，着重放在了永恒泪滴身上，更准确的说，是在思索永恒泪滴背后的存在。 “莫漓那孩子，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以前的时候。 许系一直觉得，自家妹妹可能游历于其他世界，只有永恒泪滴随着界墟的降临，意外来到地球之上。 但是，克里莎封神失败的行为，让许系忽感不对。 他清晰记得。 在第二次模拟前，也就是刚获得永恒泪滴的不久，也曾有过一次莫名其妙的，仿佛被什么扫过的经历。 当时的许系仔细检查，并未发觉任何问题。 只当是一时错觉。 “但现在回首，那时候的我，或许经历了和今天一样的事情。” 许系的手掌捧起永恒泪滴，凝视那淡红色的水滴状晶体，亮莹的表面倒映出他的面孔：“只不过，那时并非封神，而是成仙……” “莫漓那孩子，很可能一直以来，都在我的身边。” “只是我对此不知，误以为她远在异界。” 这个刹那。 许系回想起昨晚的奇异梦境。 他一直纠结于，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弟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打起来。 现在触类旁通，反而得到了全新的视角。 战斗也好，友善也好。 许莫漓会和克里莎产生联系，唯一的可能就是许系自己，换句话说，许莫漓正在观察许系，以及许系身边的人与事。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但那个孩子，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 空寂无声的书房里。 许系陷入沉思。 第96章 红龙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第一次模拟共19年，许系和许莫漓相处18年。 第二次模拟共79年，许系和克里莎相处73年。 从单纯的时间跨度上看。 许系和魔女的生活共处，在第二次模拟内的人生经历，远远胜过于妹妹。 倘若刨除莫漓遭受天之厄，被迫躺在床上昏迷的时间。 兄妹俩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那么。 是否可以得出结论。 与妹妹之间的情感远不如魔女？ 许系觉得，并非是这样。 情感与情感之间，不是完全相同的，有的情感会因长时间的陪伴而发光，有的情感会因刹那的消逝而凸显永恒。 在许系心里，关于莫漓，关于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一直都留有一席之地。 那是个蠢笨的孩子。 明明冷到发抖，却坚持在门口等待许系归来。 明明年龄还小，却费力持着油伞为许系遮雨。 明明自身濒死，却担忧病体拖累许系的未来。 笨吗？很笨。 傻吗？很傻。 像这样笨笨的傻子。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个呢？ 许系觉得，应该是不止一个的，但真正与他产生联系，在修仙界互相依偎取暖的，只有许莫漓一人。 克里莎有属于克里莎的独特回忆。 同理，许莫漓有独属于许莫漓的回忆。 那些回忆。 那些经历。 共同堆砌成独一无二的情感，珍贵而美好。 “……” 窗外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它们拍打丰满的羽翼，穿梭于秋季的枯叶间隙，寻找着新叶萌芽的温暖去处。 阳光照进书房，以奇异的角度，斜穿双开式的木窗。 落在许系缓缓闭上眼眸的脸庞。 落在血红晶莹的永恒哀泪上。 “莫漓她，是在埋怨我当年做得太过吗，所以才不肯见我”，书房内，叹声在安静的空间回响。 早在以前，许系就隐隐有过猜测，妹妹很有可能就在身边。 只是几番试探下来，都没得到回应。 而现在。 他终于肯定，那个笨拙而又容易哭泣的妹妹，确实就在身边，只是不愿出来与他相见。 是埋怨？是生气？ 许系不懂女孩的想法，但他知道，总归是要做些什么的。 曾在模拟内结下的误会，曾对女孩说过的伤心话，到了如今，身为兄长的许系，也该对那个笨女孩有所答复了。 只是。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再次见到，那故意躲避起来的熟悉身影？ 许系静静地凝视窗外，思绪随着飘舞的枯叶，在风中翻篇思索。 许久后。 书房的门被克里莎推开。 “导师，请喝茶”，魔女端来了下午茶，瓷杯润白，液体滚烫，呈现着熟悉的淡绿色。 “谢了，克里莎”，许系下意识接过并饮了一口，久违的苦涩快速袭击着味蕾。 是清神草魔饮的味道。 “……好苦”，许系觉得舌头有点发麻。 得益于清神草的提神效果，他的精神力活跃些许，思考问题的速度，也比平时迅捷一点点。 但问题是。 身为圣域魔导师的许系，真的需要这点提升吗？ “克里莎。” “有什么问题吗，导师？” “以后不要用清神草做下午茶了……” “是，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克里莎穿着黑白相间的蓬松长裙，双手垂落托住杯盘，认真听取着许系的意见。 那对绮丽的眼眸，依旧空洞而无神。 依旧只能倒映出许系的身影。 很安静。 很纯净。 不因时光而变化，不因岁月而模糊。 ………… 秋季的衍山市是清冷孤寂的。 但或许是有了魔女的加入，庭院反倒显得富有生机。 在阳光的照射下。 龙血草泛着淡淡的荧光，以违背季节的不合理，长得无比旺盛，摇曳的身姿让人感到眼前一亮。 蛟龙血草，红龙血草。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龙血草，在克里莎的照料下，显现出完全不一样的瑰丽。 前者有淡淡的海腥气，具备赋予龙血的奇效，蛇类、鱼类吞食后，会因此蜕变为最底层的妖修，从而拥有提纯血脉，晋升真龙的微渺可能。 后者赤红而滚烫，兽类服用会蜕变为亚龙种，人类服用会获得火元素感知，成为绝佳的火魔法师种子。 由于长势过于喜人。 导致收获众多。 许系还为此卖了一批龙血草。 当然了，新的龙血草种植需要新的龙血滋润。 当红龙颤巍巍的飞到衍山市，见到魔女的身姿时，直接光速滑跪。 声称只要不杀它，抽多少血都是可以接受的。 魔女坦然接受红龙的请求，觉得许系的教导颇为有用，龙族确实很温顺，甚至会主动献上龙血。 红龙瑟瑟发抖，不敢辩驳。 ………… 庭院的日常，房屋的家务，以及龙血草的种植，全面由克里莎进行照料。 但许系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 得到至高冠冕所化作的项链后。 许系几乎一刻不停。 整日闭关于庭院的修炼室，摸索着空间魔法和时间魔法的运用，在他的刻苦努力下，空间魔法的几个基础运用，已被他熟练掌控。 短距离战斗的空间瞬移，长距离跨越的空间传送。 用以攻击敌人的空间斩，用以防御敌人的空间屏障。 “攻击方面和防御方面的运用，只能说是锦上添花，我并不缺这两种手段。” “真正关键的，是瞬移和传送的使用。” “有了空间魔法的帮助，下次再需要出远门，就不必慢慢飞行了。” “至于时间魔法，这个确实很难，一时半会难以掌控，或许只有等我成神，才能真正运用时间的力量。” 将近两个月后的清晨。 许系缓缓起身，停止了修炼状态。 长达两个月的刻苦修炼，他除却空间魔法的熟练掌控，还晋升到了化神期，算是一个意外的小收获。 当时的天空略显乌黑，似有雷劫降临，却被魔女一道眸光崩碎，以更快的速度恢复成朗朗晴天。 逃之夭夭。 啪嗒—— 啪嗒—— 许系走出修炼室，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映入眼帘的收藏柜和复归第一位的糖罐，他轻叹一声。 “莫漓那孩子，还是不肯出现吗……” 第97章 莫漓?莫离。 “呜呜呜”，这是外界汽车疾行的声音。 “沙沙沙”，这是庭院枯叶摩擦的声音。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许系与魔女重逢的时间点，是凉风透冷的秋初，但两个月时间过去，便悄无声息来到枯寂的秋末。 用不了多久，酷烈的严冬更是会完全替代秋季。 那种感觉很微妙。 时间像是一团流动的水，从人的指间流逝，每个人都能清楚感知到时间的消失，却没有一种实质的感悟。 直至掌心的“水”所剩无几。 才后知后觉时间的奔腾是如此迅速。 卧室内，许系走到高大的收藏柜前，看着内部的糖罐和魔杖，陷入长久的沉思。 这两个月来，他不只是在修炼，还付出了许多努力，想要让妹妹现身于现实世界。 但很可惜。 对方并没有予以回应。 许系只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判断对方仍在关注自己，并未真正离开。 可是，许系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两个月，他不止一次呼唤过许莫漓的名字，也和克里莎沟通过，让糖罐的位置回归第一位。 可无论如何去做，女孩都没有现身的迹象。 是还在对当年的事情生气吗？ 是心中的埋怨仍不肯释怀吗？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无法面对面沟通，无法了解妹妹的真实想法，许系只能以自己的思维，去猜测对方不肯出现的原因。 但一切都是无用的。 许系已经快要开始第三次模拟了。 女孩仍然没有出现的意思。 许系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对方究竟身处何地，又是否在看着他。 “呼~~~” 轻鸣的风声流转入耳。 许系打开了收藏柜的柜门，从中取出了瓷质糖罐，将它与永恒泪滴，共同放于卧室的小木桌上。 这是第一次模拟结束后，唯二与妹妹有所关联的物品。 前者，是许系赠予妹妹的糖。 后者，是妹妹赠予许系的泪。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吃过里面的糖”，许系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圆筒状的淡青色糖罐，神色很是缅怀。 在第一次模拟的修仙界里。 他买来的糖，几乎都送给了莫漓。 因为许系觉得，这些糖算不上好吃，只是不知怎的，女孩格外喜欢这些糖，每每看见都会喜悦非常。 “吃一颗看看吧。” 许系掀开糖罐盖子，从糖果堆的最顶端，取出一枚白色的硬糖， 糖果入口，有淡淡的麦芽香气，以及极薄的糯米粉味。 质感坚硬，只能缓慢舔舐。 甜甜的。 同时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酸。 这样的糖算是好吃吗？许系觉得还行，作为零嘴不错，但远未到让人上瘾的地步。 “莫漓那孩子，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开心，才刻意表现出喜欢糖的模样吧？” 许系的动作顿了下，脸色迟疑。 他突的回想起。 在第一次模拟中，女孩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是那么的聪慧，是那么的早熟，有时候比真正的成年人还稳重。 那时候的莫漓，并未在森剑峰内，传出喜欢吃糖的事迹。 从始至终，她只会接受许系的糖。 只是许系从未细究这一点。 单方面的觉得，自家妹妹喜欢吃糖，于是便买了很多糖。 “这么看来，我果然是个不称职的兄长……”，许系略微向后仰躺，整个背部压在木椅的靠背上，眼眸注视着天花板。 “那孩子之所以次次接受，只是单纯的怕我伤心。” “我是不是有点……” “太过于独断了？” “不仅很少过问那孩子的意见，还擅自定义她的人生，隐瞒她为其塑造外灵根，编排谎言刻意冷落她。” 靠窗的木桌被阳光照射着，照出一条条细致纹理。 装满糖果的瓷罐，血红温润的泪滴，皆被照得表面泛光。 许系沉默。 许系不语。 他感觉，他好像找到了，妹妹为什么不肯现身，相聚于现实世界的真正原因。 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所给予的压力和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些。 尤其是死前离开天剑宗。 特意对莫漓说的那番话。 毫无疑问，对于当时憧憬依恋着许系的莫漓，是一种精神方面的沉重穿刺。 “抱歉，莫漓……” “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做得不够好。” 糖果在口腔内释放甜味，回响的声音却充满苦涩。 长久的沉默后，许系嘴唇微张，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出声，尽管他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在看着。 只是心中的歉意。 只是心中的遗憾。 让许系不由自主说出口。 “滴——”，许系轻轻合上盖子，将糖罐恢复原状，但就是这时，有晶莹的湿意从手背处传来。 是汗？ 秋天的衍山市分外冷冽，怎么可能热到出汗。 是雨？ 外界的庭院天气晴朗，怎么可能会下雨。 那么，究竟是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湿意究竟是什么呢？ “兄长，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是我……明明错的是我…” 沉重的感觉从肩头传来，那是少女的啜泣，那是久违的，对自家兄长任性的依赖。 玉藕般的双臂，从身后伸出，交叉搂住许系的脖颈。 泣不成声。 许系愣住了，随后表情渐渐变得柔和。 轻轻牵住女孩的手掌，声音带来过往的熟悉：“欢迎回家，莫漓。” 女孩哭得更汹涌了，与魔女的无声落泪不同，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释放，哭得很大声，哭得很狼狈。 许莫漓对许系的死，怀有无限的愧疚和自责。 但现在，她却听到了许系的道歉。 这份反差，这份对比，使得她的心理防线崩溃瓦解，显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 “……” 房门外。 灰银长发的魔女端着托盘，表情淡漠，托盘上是她为许系准备的热茶，以及相对应的甜点。 按照平时，克里莎会选择直接进房间。 但源自许莫漓的哭泣声，让克里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仅此一次。 仅限一次。 宽容的魔女转身离开，没有推门进屋，选择将宝贵的时间留给“好心人”，她仅会给予这么一次机会。 以后，莫有感情的魔女，将不会允许对方的肆意妄为。 第98章 糖已经不再过期 少女仍在哭泣，哭出心中的委屈，哭出心里的愧疚。 从那断断续续的言语里。 许系终于了解到，莫漓迟迟不肯与他相见的真正原因。 那是目睹亲人死亡，对自身无能为力的悔恨，那是成为沉重累赘，无法接受残酷事实的逃避。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兄长……” “明明我才是错的那个，明明是我害得兄长丢了性命，真正该道歉的，明明是我才对……” 许莫漓的声音愈发悲鸣，渐渐化作纯粹的哭泣。 她趴在许系背上，将头埋进许系肩膀，所有的悔恨尽数化作晶莹的泪水，打湿了供她依赖的肩头。 曾经病弱的少女，已经成为超脱永恒的存在。 但时至今日。 她仍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那个致使兄长遇害，全程无能为力，只会绝望干嚎的自己。 “莫漓。” 来自许系的声音，又一次响在女孩的耳畔，使得她身躯发颤。 兄长是要训斥她了吗？ 兄长会不接受她的变化吗？ 女仙所害怕的一切并没有到来。 缓慢而温和的话语，像是和煦的春光轻抚脸颊：“一直以来，一个人很辛苦吧？” “抱歉，是我迟到太久了。” 男人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相反的，他的声音充满怜爱，不断安慰着缺乏安全感的女孩。 但这样的话语宛如锋利尖锐的刺击。 直达并贯穿许莫漓的胸腔心口。 使她哭得更加狼狈。 秋季是冷冽的，即将到来的寒冬更是冻人心扉。 时间的变化带来外在的改变。 与第一次模拟结束时对比，许莫漓的样貌有了些许改变，那种改变名为成熟，也名为孤独。 许系欣慰着女孩的成长，也怜惜着背后的代价。 一下。 两下。 许系坐着伸出手，手掌轻放在，那肩头处哭得哀伤的小小脑袋上。 稍稍摩挲头顶，像小时候安慰着妹妹。 “回来就好，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愧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许系的声音很温和。 少女没有回答。 只是哭泣的声音愈发细弱，拥抱许系的力度愈发加大，那股沉重感，那股紧贴感，意味着无助落泪的小女孩，再次拥有了依靠。 她再一次拥有了，会踏着荆棘，会向着烈日，毅然决然拯救她的“英雄”。 “兄长，还会离开莫漓吗？” 颤抖不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再也不会了。” 不是谎言，而是真话。 得到想要的回答，女孩的情绪似乎缓解许多，但她仍紧紧搂住许系的脖颈，从后面枕在许系肩膀上。 完全不肯松开。 莫名的，许系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是因为什么呢？ “我记得，好像在哪里经历过”，许系在记忆里搜寻，很快便发现，曾有几次清晨醒来，觉得身体被压得闷慌。 那种感觉和现在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所谓的鬼压床是不存在的，一直以来的不适感，是因为妹妹在半夜时分的悄咪咪行为吗？ 许系笑了笑。 既是笑这场闹剧的真相，也是笑自家妹妹的小脾气行为。 不知过了多久，在许系的轻抚安慰下，少女终于停止了哭泣，她被许系牵着手，落座在木桌的另一侧。 现在。 许系终于看见少女的全貌。 陌生吗？并没有，仍是那个熟悉的、爱哭的小女孩。 熟悉吗？好像也没有。 不同于永恒17岁的魔女，许莫漓虽然因为修了仙，使得容颜永驻，但她的身体还是会有所成长。 身材高了一些，头发长了一些，比许系记忆中更清冷一些。 当年那个，追着许系问人生长人生短的妹妹，在岁月的流逝下，已然成长到自身体会人生的地步。 令人恍惚。 “真漂亮。” 许系轻声说着，帮女孩擦干脸上的泪痕，使得那张脸蛋恢复干净。 “谢谢，兄长……” 似曾相识的话语，不一样的语气。 年幼时的许莫漓，声音是无比活泼的，带有孩童的天真。 而现在，长大后的少女有些放不开，久别的重逢使得她略微拘谨，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漓，吃颗糖吧。” 许系决定缓解下尴尬的氛围。 他再次打开糖罐，从中取出一枚褐色的软糖，递向坐于身旁的许莫漓。 “嗯。” 女孩乖巧回应，接过软糖含进嘴里。 糖果的味道并不出众。 但有一点是特殊的。 里面所蕴含的心意，再也不会过期。 因为赋予糖果意义的人，心中唯一牵挂的兄长，此刻就坐在身边，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兄长，糖很好吃，莫漓很喜欢。” 吃完软糖。 许莫漓向许系露出微笑。 这一次，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熟悉，带有儿时的一些撒娇，带有病弱时的无瑕，仿佛回到了从前。 只是笑着笑着。 两行清泪又控制不住滑落。 使得脸颊再次湿润。 “喜欢就好，糖还有很多，我们以后可以慢慢吃”，许系的动作很细致，缓慢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擦去过往岁月留下的伤痛。 第一次模拟里，兄妹的儿时生活有多快乐。 模拟结束后，许莫漓的内心就有多悲痛。 许系尝试着修复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但女孩摇了摇头。 已经不需要修复了，已经不需要掩饰了，当真正出现在许系面前的那一刻，冰冷的心就再次有了温度。 只要看着许系，只要望着许系，女孩便会感到莫大的满足。 “这样吗，总之没事就好。” 许系笑着。 下意识的想要摸女孩头。 但他突然想起，眼前的妹妹已经长大，又经历漫长岁月的修行厮杀，或许早已不喜欢这种哄孩子的把戏。 于是，许系又把手收回。 不曾想，莫漓主动握住许系的手腕，低下头，让手掌轻贴于头顶。 “兄长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小时候，我曾向兄长埋怨，认为兄长摸头的次数太多，导致我长不高。” “是有这回事来着，那你怎么还……” “现在，莫漓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变得更高了。” 女孩轻声诉说。 目光看着许系，却又好像与什么隔空对视。 第99章 覆灭仙界的人是我妹妹? 许莫漓的心情好了不少。 好得突然，好得微妙。 许系不明为何变化，于是开口询问。 “怎么了，莫漓？” “没什么，只是能与兄长重逢，心中觉得喜悦。” 女孩眸中带着笑意，于窗边阳光的映衬下，脸上清冷消退几分，多出幼时的可爱与纯真。 尽管很短暂，尽管只有那么一刹那。 就再次回归成清冷的女仙模样。 与此同时，庭院的厨房静得可怕，魔女正默默使用时间权能，暂停热茶和甜点的时间流逝，坐在原地凝视着许系的房门。 以便等会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及时送到导师身边。 …… “莫漓，能和我说说，在天剑宗大战之后，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卧室内，暖光微斜，许系向许莫漓提问。 关于自家妹妹在修仙界的事迹，许系已经从李万寿那，提前了解一个大概。 但这种事情，肯定是当事人知道得更详细。 许系很好奇。 在第一次模拟结束后，妹妹是怎么从普通修仙者，一路杀穿到仙界，又是怎么不断变强，连眼泪都能变得如此逆天。 “兄长想要知晓的事情，莫漓会一一告知。” 许莫漓轻点螓首，开始为许系讲述，天剑宗的魔修入侵事件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离开天剑宗。 追杀修仙界的所有魔修。 搜集天材地宝，自创道法神通。 许莫漓的语气很平静，所讲述的经历与李万寿提供的信息高度吻合，但细节更多，临境感更强。 听到这里时，许系的表情还算淡定。 但紧接着，自家妹妹在仙界的经历，使得许系逐渐瞪大眼睛，甚至是满头问号。 未到仙人境界，却剑开天门闯入仙界，并与界门仙人大战不落下风？ 踏入仙道成就真仙后，面对仙帝亦可从容撤退？ 啊。 我妹妹这么猛吗？ 许系已然风中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克里莎那猛得一塌糊涂的战绩，竟然有人可以比肩。 并且那人还是自己的妹妹。 “闻所未闻。” “刚成仙就可以从仙帝手上撤走，并且不落下风？” “真的假的？” 啊？啊？啊？ 许系的面容看似淡定，实则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已经被女孩的战绩惊得不知道说什么。 许系还未成仙，对于仙人的战力知之甚少。 但这并不妨碍。 许系知晓仙帝的强大和伟岸。 那是矗立在整个仙界的顶点，是统御诸天万界，威压全仙界的最上位者。 然而，就是这样惊才绝艳，放到哪个世界都是无上霸主的存在，却被自家妹妹强行五五开……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许系默默打开糖罐。 往口中丢了颗糖压压惊。 但妹妹的讲述，还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信息量不仅更多，带来的冲击感也更强。 “老师捡到的那颗仙丹，是你偷偷送过去的？” “仙界被劈开，也是你干的，为了让地球升格？” “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或者说幕后黑手就是你？” “仙帝陨落也是你砍的？！” 咔嚓—— 许系惊讶之下，猛地咬崩糖果，碎片逸散于口腔内部。 这一瞬间涌来的信息太多，以致于许系不知道，是该先吐槽李万寿的所谓运气，还是震惊于自家妹妹的逆天实力。 好消息，李万寿能飞升成仙，是托了自家妹妹的福。 坏消息，李万寿还没来得及体验的仙界生活，是被自家妹妹破坏的。 “这还真是……” “额，怎么说呢，有点让人头晕目眩。” 许系深吸一口气。 用食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才震惊过魔女的事迹，这一次的许系，很快便接受了妹妹所做的各种事。 斩杀仙帝很离谱。 摧毁仙界很夸张。 但放在弱肉强食的修仙侧，也不是不能理解。 所谓的仙界，究其本质，其实也只是高级的修炼世界，毁掉它并不会影响什么，更不会导致仙路断绝。 相比较之下，许系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莫漓，你在摧毁那些小世界，使得地球升格的时候，没波及太多生灵吧？” “当然没有，兄长。” 少女面容平淡，语气自然的回复许系。 在许系看不到的地方。 少女背后的小手指，轻轻勾勒。 这一瞬间，因果逆转时空倒流，曾经在斩碎世界过程中，因此不慎死掉的善良生灵，被许莫漓一念复活。 或是融入地球上的修仙侧界墟。 或是送往其他的诸天小世界。 至于那些魔修，以及毫无理智的凶兽，则是永远的坠入幽冥终焉。 “嗯，你有数就好”，听着莫漓的肯定回答，许系神情稍安。 他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但也没兴趣滥杀无辜。 一界一界的生灵死亡。 听上去着实骇人。 好在，自家妹妹不是那种嗜杀的性子，依旧和小时候那样，善良可爱又富有道德。 “不过……” “这么一看，地球的灵气复苏就算不是我开启的，也和我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许系的手指摩挲着永恒泪滴，沉吟思索。 目前可确定的是，修仙侧和魔法侧的界墟，皆是因为他才出现地球，换个角度看，他已然成为地球变化的幕后黑手之一。 尽管这不是许系自己想要的。 “莫漓，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请说，兄长。” “在你发现地球的时候，地球上的灵气复苏现象，已经开始了没？” “我来之时，此界异象已显现。” “这样吗……我知道了。” 舌头舔舐着糖果，将其包裹软化，慢慢咽进喉咙里。 余味在口腔内回荡。 温暖而甜蜜。 许系合上糖罐的盖子，眼眸微阖：“灵气复苏的降临，莫漓和克里莎都只是起到加速作用，那么，真正的发起者是谁？” “难不成，超凡统括局的研究是错误的？” “第一波灵气复苏，并非是来自异界的入侵，而是地球本身的复苏？” “又或者，是来自其他方面的影响？” “问题不大，有莫漓和克里莎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即使地球原地爆炸，也可以恢复过来。” 第100章 充值武道侧模拟 被爱的事物会从挣扎中长出血肉。 填满空洞的心腔。 浸染无色的骨骼。 爱的力量，可能不是无限的，但对部分人来说，这是支撑她们活着的唯一动力。 “今天的庭院，好像更暖和了一些。” 许系望向窗外，秋季的萧瑟变得不那么明显。 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寒冷吗？ 又或者更具体点，是两位至高的存在，使得秋季的枯寂也不敢靠近。 “莫漓，我带你见个人。” 在与许莫漓交谈完。 解开彼此的心结，并了解女孩的近况后。 许系领着她离开卧室，想让妹妹和魔女互相认识下，避免出现梦境那般，打得不可开交的的激烈情形。 然而，两人相见后。 安静的气氛像是一股无形飓风。 迅速刮遍庭院的每个角落。 暖意快速消退，比秋季更冷冽的事情到来了，那是一种直达心灵深处的寒意，让人莫名哆嗦。 许莫漓和克里莎静静站着，目光穿过许系的身体，交错在一起。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淡漠。 “我是许莫漓，兄长的妹妹。” “我是克里莎·克里斯汀娜，导师的弟子。” 在许系的注视下。 两位女孩的“初次见面”草草结束。 她们似乎，对于彼此的存在毫不关心，在简单的介绍完毕后，气氛再次陷入冷场。 双方很有默契的，都没提那场星空之战。 不，也不能说是冷场吧。 魔女是有动作的。 她端来热茶和甜点，热茶回味醇厚，甜点美味可口，但魔女仅准备了许系的份量。 ………… 事后，许系曾问过魔女，是如何看待许莫漓的。 魔女这样回答：“……感觉是个可怜的好心人。” 可怜的好心人？ 听着克里莎的答复，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微妙。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克里莎对莫漓的到来没有恶感。 于是。 许系又找了个时间，询问已然长大的妹妹，对于克里莎的看法。 妹妹的回答更微妙了：“……运气不错的幸运儿，但，不讨厌她。” 幸运儿？幸运在哪？ 许系发觉，妹妹和弟子之间，似乎早早有过交集，但好在两人彼此间没有恶感。 许系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样看来，梦里打架的画面不会出现了。” “但莫漓和克里莎，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难道说，是两人在成就至高后，相遇于诸天万界之中？” 许系猜测着，没有细想。 过往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将目光着眼于未来。 ………… 许系为莫漓准备了一间卧室，供她居住，新庭院的空房间还蛮多的，哪怕再住四五人也没问题。 只是，与全天居住在庭院的克里莎不同。 许莫漓的出现是间断性的。 她常常专注于地球的升格大业，为了能够本体降临，而在岁月长河上不断努力着。 出现的时候。 要么陪伴在许系身边，要么研究庭院里的龙血草。 在天剑宗居住的年幼时期，许莫漓也曾喜爱过花花草草，只是后来变故横生，才放弃了这项兴趣爱好。 现在，在许系的影响下，倒是莫名重拾了起来。 “多么美好而平静的生活啊。” 庭院中。 许系发出感慨，轻饮一口魔女递来的热茶。 像这样平静而又安宁的日子，正是他最为想要的，嗯，假如忽略掉收藏柜异变的话。 “唰——” 灰色复燃魔杖换到了第一位。 “唰——” 糖罐又变为了第一位。 不知从何时起，收藏柜陷入薛定谔的第一位状态，许系的每次睁眼闭眼，都会导致第一个格子发生改变。 “咕噜，咕噜”，许系将热茶一饮而尽。 没有理会收藏柜的异变。 初时，他也曾管过，让魔女和妹妹收敛一点。 魔女很听话，妹妹很懂事，她们绝不让许系为难。 于是乎。 当许系在卧室的时候，收藏柜会变得万分安静，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 而当许系不在时，比如现在位于客厅，无声的争锋又会悄然开始。 “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许系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微碰撞，发出淡淡的颤鸣。 他唤出仅有自己能看见的模拟器面板。 开始认真思考。 第三次模拟要选择什么世界。 “以我现在的修行速度，无论是修仙侧的飞升成仙，还是魔法侧的不朽登神，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实力这种东西，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既然模拟器可以帮我，同时兼具多种超凡体系，不好好利用未免太可惜了。” 许系沉吟。 翻阅着不同世界的介绍。 他现在身家丰厚，无论是什么锚点媒介，都早早备齐在储物空间，只要选好世界即可模拟。 “修仙即修道，使我感悟天地运转。” “魔法的冥想使我精神通达，稳定掌控世界元素。” “这两条路，几乎将世界的本质剖析干净，第三次模拟的体系，最好不要与这些方向重复。” 思索。 寻找。 对比。 许系一阵筛选，最终将目光放在“玄幻”和“武道”上。 玄幻侧和武道侧，在众多超凡体系中，是属于比较另类的。 因为这两个体系尤为侧重肉身。 一拳轰开生死路，气血霸天镇九幽。 所有的道。 所有的法。 皆汇聚于一拳一脚。 这也是为什么，许系会挑中玄幻和武道的原因。 “灵根使我感悟天地之气，冥想让我通神无阻，在法爷这条道路上，我已走出极远的距离。” “精气神是相辅相成的，现如今，我最大的短板就是身体之精。” 许系斟酌片刻。 从眼前的两个选项中，锁定在“武道”一栏上。 同为锤炼肉身的超凡体系。 彼此间也是有区别的。 玄幻多为天地法则与强劲肉身的混合，气血武道更注重挖掘人体密藏，适合许系贯通精气神，走上复合超凡体系的光明前路。 “那么，开始充值吧。” 许系手指轻抹储物戒指。 从中倒出一堆武道侧的超凡物品。 【叮——】 【武道侧锚点媒介加载度：+1%，+1%，+1%，+1%】 第101章 第三次模拟，开启! 在许系的注视下，模拟器的进度条缓慢上涨，直至达到顶峰才停下。 每一点，每一滴。 都是由武道侧的超凡物品充值而来。 是实打实的氪金模拟。 【武道侧锚点媒介加载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模拟次数，请问是否进行模拟，开始美好的模拟人生？】 【目前可模拟次数：1】 模拟器的提示音响起，面板同步加载文字，密密麻麻。 许系没有犹豫，果断选中开始模拟的按钮。 第二次模拟所得到的奖励，他早已消化完毕，现在，正需要第三次模拟的加入。 【模拟启动中……】 【世界线推演中……】 【锁定可穿越世界，分析为武道侧世界】 【词条生成中，词条生成完毕，请宿主选择三项词条，作为本次模拟人生的人物天赋】 【词条等级依次为白、绿、蓝、紫、金、红】 坚持（金）：你的努力必将得到回报，坚持某项事情的时间越长，所得到的回报便会更丰厚。 力大如牛（绿）：你的力气大得像耕牛，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壮小伙。 演武（紫）：漫长的时间造就超越平凡的奇迹，你的武学会像生命般演化，有小概率蜕变成更高级的武学。 黑白小通吃（白）：你混迹于黑白两道，拥有赫赫凶名，是邻里街坊最害怕的小混混，但极易引来年轻侠客的敌视。 棍棒精通（蓝）：你十分擅长棍棒武器的使用，尤其是劈棍、戳棍、立棍，你舞出来的棍花，甚至可以挡住飞来的箭矢。 气血冲天（紫）：你有一副天生的好身体，气血蓬勃，旺盛如烟，寻常鬼魅无法近你身，夜间端坐似烘炉。 “这次的词条……” “感觉，有点一般？” 许系快速浏览模拟器面板，看着上面显示的六个词条，稍稍有点疑惑。 但他很快释然。 红色词条的出现，本来就不容易。 金色和紫色的词条，才是正常模拟中的高级货，倘若运气差到没边，尽出六个白色也不是不可能。 “这次的模拟，有这个坚持词条在，最起码的保底还是有的。” 许系快速选好词条。 分别是坚持（金）、演武（紫）、气血冲天（紫）。 一金两紫。 互相搭配。 这，便是许系第三次模拟的最终组合。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确定。” 随着许系开启模拟，熟悉的脱离感再次袭来，或许是因为许系实力提升了的缘故，这一次的模拟并不像从前晕眩。 他看见了。 看见“自己”脱离原本的身躯。 世界陷入停滞，万物绝对静止，妹妹和魔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们的动作在许系眼里，是那么缓慢和无声。 最终，许系的意识完全脱离现实，飞往无穷无尽的“线”。 星光迷离，那是无限的可能。 每一根线都意味着截然不同的时空。 许系就这样被模拟器裹挟着，径直撞向其中一根“线”，以自己无法控制的姿态，深深坠入其中。 【编号03次模拟正式开始】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于家中的客厅】 【你没看见许莫漓的身影，也没看见克里莎的身影，但你看见了，另一道熟悉无比的轰鸣姿态】 【你速度很快，动作敏捷，提前跑到了二楼】 【没多久，重型卡车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强势撞塌了一楼墙壁，但这对身处二楼的你来说，丝毫没有威胁可言】 【你笑了】 【你的笑容突然僵住】 【卡车突然变形，车头化作头部和胸膛，车身化作腰部和双腿，以你从未见过的宏伟机器人姿态，一发光速拳轰飞了你】 【你被大运卡车狠狠撞飞了】 意识浑浑噩噩。 像是在滚筒洗衣机中，被无情的倾倒数十上百遍。 当许系再次睁开眼，世界的景象已然变化，浮现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全新建筑和风景。 【你获得了一份无痛穿越套餐】 【醒来后，你发现自己来到全新的世界】 【这里是专属于武道的世界，没有飞天纵地的修仙者，也没有花俏绚丽的魔法师，有的，只是发展到极致的气血武道】 【拳头可撼击天穹，踏踢可震裂大地】 【这是一个，将肉身力量发挥极致，伟力尽归肉身的宏伟世界】 【你惊叹着气血武道的神奇，但身体传来的不适感，让你很快发觉，自己的处境并不美妙】 【你的身体变化为16岁的模样，体格稍显瘦弱，但气血十分充盈】 【你很饿，你穿越后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解决自己的饥饿问题】 漫天的尘沙。 嘶鸣的马啸。 呼呼的风声。 许系有些费力的从地上爬起。 他站直环顾四周，发现四周长有茂密的草木，枝叶繁茂，中间单独留出宽敞的石子路，时不时有人纵马飞速掠过。 那些马不像寻常的马。 眼睛通红，凶性十足，马身生有青黑色的鳞片，将石子路踏得飞烟滚滚。 “我记得……” “在超凡统括局购买的资料中看过。” “那些是青鳞马，某些武道世界的特产，是青鳞凶鱼和苦力牛马的混血后代，价格低廉，培育难度低，是武道侧最常见的马匹之一。” 许系原地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下肩膀。 沿着石子路前行。 他打算先找到城镇、村庄之类的居住地，慢慢理清世界状况，再进行下一步发展。 眸光低垂，脚边的石子显得破碎不堪。 似是常年经受烈马的踩踏，而有些超过承载上限。 “感觉有些微妙……” “上次模拟里，蒸汽机发展得极为发达，哪怕没有魔法，文明程度也无限趋近现代。” “对比下来，这次模拟的武道世界，倒是有种梦回古代的强烈感。” “不过倒也正常。” “气血武道体系的修炼者，往往注重力量增长，忽略精神和智慧方面的提升，想指望他们发展文明，确实是有点难为人了。” 这个瞬间，许系回想起衍山市超凡统括局的王大力。 王大力的所谓超级智慧。 基本就是用超级力量打爆不服。 “啧，说不定这次，我也要当一回莽夫了。” 第102章 武道与妖魔 难闻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刺鼻，发臭，四周皆是鲜血干涸的痕迹。 支离破碎的刀剑残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白花花的亮斑。 更多的，要么深深嵌入道路两旁的树中，要么被风沙掩埋于杂草堆。 许系沿着石子路前行。 但他越是行走，道路便越是污秽。 好似经历过什么激烈的战斗。 许系眉头紧皱，放慢了行进速度：“这里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先前看到的，匆匆驾马奔驰的急促身影，许系猜测，或许是前面发生了什么战事。 “是人与人之间，还是说……” 【你在寻找城镇的道路上，发现了激烈战斗留下的痕迹】 【你心生警惕，放慢了前进速度，同时从路边拾起一把勉强能用的残刀，以备不时之需】 【你缓慢行走】 【你持续行走】 【坚持发动中……气血冲天发动中……】 【你的坚持，为你带来轻微的耐力提升，充盈的气血使你免受饥饿带来的虚弱，你的行进速度变快些许】 【经历45分钟的谨慎行走，你成功抵达一处镇子】 【你稍加打听，得知这里是青牛镇，位于“大乾”的最外侧，与妖魔横生的十万大山接壤】 【你所看见的血肉痕迹，以及激烈的战斗破坏，皆是妖魔与武者所造成的】 【这是一场极为骇人的妖魔潮，青牛镇被妖魔摧毁了大半，许多凡人被残忍虐杀，这便是你闻到的浓郁血腥气味真相】 撕拉——！！ 武者与妖魔的战斗仍在继续。 有体格健硕，裸露上身的精壮汉子，踏地跃向高空，斩出凌厉而呼啸的重斩。 刀光拉长于大日交汇。 强势斩断犄角猛虎的脖颈，使其头颅飙血掉落。 “好刀法！” “不愧是季掌门，这屠虎刀法真乃一绝！” “哈哈哈，诸位过誉了！” 有旁观的武者拍手叫好。 不少百姓也投来热切的目光。 姓“季”的汉子显然对此很受用，哈哈大笑，又持刀追往其他方向。 这就是气血武道，修行者的性格多为豪爽，遇上战斗便会热血沸腾，忍不住想以最暴力的方式，撕碎挡在眼前的全部敌人。 与操持修仙百艺的修仙者比。 与利用知识掌控世界的魔法师比。 武者显得太过极端，将这条超凡体系的技能点，尽数加持在肉身之上。 “器物苦弱，血肉飞升？” “听上去好像有点意思。” 许系观察一阵后，忍着饿意走进青牛镇。 在模拟之前，他早早的为自己准备好，关于各种类型的修炼法，其中就包括武道侧。 无论是修行用的功法，亦或是生死搏斗的武技。 一切铭记在心。 但在真正修行前，许系需要找个落脚点，同时更仔细更深刻的，了解第三次模拟的世界背景。 …… 【你迈出重要的第一步】 【饱受妖魔摧残的青牛镇，正需要年轻劳力的加入，你利用气血十足的健康身体，以劳动换来第一笔钱财】 【你购买食物，大吃特吃，成功消除身体的饥饿感】 【往后的时间里，你按照原定计划，默默积攒钱财的同时，向旁人了解大乾皇朝的状况】 【同时，你开始坚持学习大乾的文字，自己翻书查阅古籍】 【坚持发动中……】 【天道酬勤，你的坚持换来了回报，你刻苦努力的学了一个月，简略掌握了大乾王朝的主流文字和几种古文字】 【现在，你已对这个世界，有了最基础的认知】 【这是一方无垠广阔，不知极限的大世界，人族以气血武道锤炼自我，历经无数代的薪火相传，开辟出人族的专属安全地】 【大乾，应运而生】 【大乾皇朝是一个极其强大的皇朝，统御着人族疆土，维护人族安定，在大乾的统治下，人族的生活充满秩序，不复远古时期的黑暗艰难】 【但在大乾之外，是无数妖魔鬼怪盘踞的十万大山】 【山渊巍峨，峰峦叠嶂】 【精怪丛生，妖魔肆虐】 【十万大山是绝对意义上的禁地，哪怕是人仙境界的武道强者，也不敢随意踏入其中，只因内部的妖魔无穷无尽，根本无法清除】 【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方，如青牛镇这样的偏僻地带，更会时不时遭受妖魔的侵扰】 【你恍然大悟，理解了青牛镇惨案的始末】 对没有力量的凡人来说。 居住在青牛镇这样的偏僻之地，无疑是危险的。 老人也好，小孩也罢，都向往着大乾更深处的郡县，只是大乾朝廷对此作出限制，禁止百姓随意迁移。 故而，不得不留在原地。 但许系不一样。 “我有坚持和演武，两个词条相辅相成，倘若用得好，这次模拟的收获绝不会低。” “而气血武道一脉，最讲究的就是生死实战。” “住在这里，更适合我修炼武道。” 心神流转间，许系快速做好安排，但他没有急于开始修炼。 所谓的气血武道。 本质是对人体的开发挖掘。 许系刚穿越过来，身体孱弱普通，也缺乏填补气血的药物，先沉淀一段时间再说。 …… 【你选择定居在青牛镇】 【你每日劳作，以劳力换取钱财，你的坚持，你的汗水，令人印象颇深】 【由于你的长期劳作，你的体能有所上升】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你长期坚持挥舞拳脚，尽管没有气血的加持，但你对基础拳脚的领悟变得更深，身体开始记住出拳的发力技巧】 【时间过去一年半，你积累了一笔小财富，你判断，是时候修行气血武道了】 【你耗尽所有钱财，为自己购置锤炼气血的药物】 【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技巧，调制出一服服气血散，以及相对应的，能够帮助你激发身体气血的药浴】 【你双管齐下，同时使用】 【你的气血潜力被快速激发，瞬间突破凡躯的第一重禁锢，气血涌动全身，筋骨齐鸣，迈入武道第一境】 一年半的时间，快若一瞬。 许系盘坐在破旧的木屋内部。 全身通红。 皮下涌动。 运转着现实世界兑换来的武道真功。 将逸散的气血缓慢收归体内，以特定频率，循环轮转于体内，形成奔腾不息的气血长河。 通脉境，成矣。 第103章 锻体五境，先天三境 气血武道的境界划分。 锻体五境是最开始，同时也是最基础的。 通脉，韧筋，锻骨，易髓，换血。 这五个境界合称为后天锻体。 顾名思义，是为了锤炼打磨武者的身体，使得肉身在此过程中，不断超越极限，诞生源源不断的浩瀚气血。 再之后，便是后天返先天。 先天武者的气血，静时如平静湖泊，动时恍若怒江狂涛。 一拳一脚都裹挟罡气，强者甚至可以做到踏空而行，御气斩敌。 观理，蕴魄，见神，此为先天三境。 在民间的通俗说法中，先天三境有更接地气的名称，分别是宗师、大宗师、无上大宗师。 “我现在还是太弱了点。” “暂且不提更后面的境界，光是锻体五境，就需要我慢慢打磨。” “像人仙什么的，都是许久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木屋内。 许系起身收功，吐出长长一口白息浊气，在空中缓慢消散。 通脉境只是气血武道中，微不足道的第一个小境界。 但武者就是武者。 终究超脱于凡人。 从今往后，许系的生活和日常，再也不必像以前一样，拘泥于枯燥乏味的体力劳动中了。 …… 【得益于天生的浑厚气血，你成功踏入武道第一境，身脉俱被气血贯通，形成连绵不绝的周天循环】 【现在的你，虽不能释放道法，亦不能释放魔法】 【但你的肉身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 【气血的涌动令你欢喜，五指握紧成拳时，那澎湃的力量使你感觉，仿佛能一拳打死同级别的修仙者、魔法师】 【但你没有被实力的提升冲昏头脑】 【气血武道的境界划分，自下而上，分别有锻体五境和先天三境，只有成功走完这八境，你才能成就武道人仙，见证更精彩的世界】 【仅是通脉境的你，明显没有资格自傲】 【你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具备无限可能，但在未来抵达前，潜力终究只是潜力】 【你收拾所有的物品，离开了原先居住的破旧木屋，同时辞去原本的工作】 【你开始坚持习武】 【你开始坚持磨练】 【你先是成为一家武馆的助教，以此进行过渡，助教的收入使你生活无忧，同时得以购买更好的气血药物】 【模拟第三年，你18岁，你辞掉了助教的工作】 【你的坚持得到回报，你的武功在平凡中演化，你从原本的通脉境，直接跨越韧筋阶段，成为一名锻骨武者】 【现在的你，出拳声势可怖，凭借惊人的气血加成，可硬撼寻常换血境武者】 【你成功跨越阶级，在青牛镇购置一处房屋】 【你没有开创武馆，也没选择加入门派，但你有稳定的金钱收入】 【有人听闻你的进阶之迅速，特地拜访献上金银，只求你指点他们的儿女】 【模拟第四年，你19岁，你修为再次突破，抵达易髓阶段】 【努力是有回报的，坚持是有收获的，这些年来，你凭借坚持的回馈，以及自身的深厚气血，一连跨过多个阶段，成功抵消大龄习武的劣势】 【但锻体五境的最后两个阶段，易髓和换血，依旧对你造成阻碍，你开始体会到正常武者的煎熬】 “终究只是紫色天赋。” “气血冲天带来的破境加成，虽然还在提供助力，但已经慢上许多。” “至于坚持词条，更是没法快起来。” 青牛镇，新房内。 许系挥动双臂，盘旋展开似翅，又缓慢拉动全身筋骨，达到骨升肉降的奇异光景。 不同于前三个境界的轻松。 易髓和换血这两个境界，更加深入气血武道的本质，因此也更难修成。 髓是造血之物，血又流通人体全身。 骨髓浓炼，便可使得血液更新，进而全面滋养人的内脏，使得全身上下迎来一次飞升进化。 这就是后天返先天的原理。 武道超凡脱俗的第一步。 全部的伟力，全部的超凡特征，皆汇聚在筋、骨、血、肉。 气血轰鸣间，甚至可以凭空镇杀邪祟。 …… 【感到武道进阶艰难，你在其他人诧异惊奇的目光中，选择主动靠近十万大山，搜寻那些较弱的妖魔】 【你坚持每日搜寻，对于寻找妖魔颇有心得】 【你坚持每日习武，自身武艺有所精进】 【你的拳法、刀法、身法，在与妖魔的战斗中，成功查漏补缺，你现在变得更熟练了】 在模拟世界。 许系属于彻头彻尾的黑户。 既没有大乾王朝的户籍，也没有所谓的家属亲人。 这种事本没什么，毕竟实力为尊，在魔法世界中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问题在于，相较魔法世界的文明制度，有魔法师协会提供查询和互助的渠道。 武道世界无疑是原始和落后的，许系没有购买功法和武技的途径，即使能买到也多为大路货。 因此，许系目前修行的功法和武技，皆是来自现实世界。 品级不算高，但对现在的他很够用。 分别是《气血长拳》、《五雷刀》、《轻鸿功》 “这些妖魔的样子，倒是和修仙界的妖兽差不多，非要说区别的话，就是样子更凶戾一点。” “是因为修仙界的妖兽多擅长法术。” “而这里的妖魔，更喜欢肉身攻击吗？” 在距离青牛镇较近的一处荒谷。 许系手起刀落，冷冽的寒光闪烁即逝，附着呼啸的气血虹晕，强势斩杀了一头鹿形妖魔。 它的犄角格外硕大，粗壮无比。 双瞳猩红。 利齿滴涎。 一副想要将许系撕咬咀嚼的模样。 但，凶戾的妖魔也会死，随着许系的长刀斩断身躯，鹿形妖魔倒地不起，眼中的暴戾消散无形。 尘沙飞溅，碎石隆咚。 许系看着倒地的妖魔，又看了眼周围激烈战斗后，破碎得不成样的环境，眉头微皱： “仅仅是十万大山最边缘的妖魔，就有这种实力。” “倘若出现得更多点，更厉害点，大乾真的抵挡得住？” 许系陷入沉思。 他隐隐觉得，十万大山与大乾之间，有着什么奇妙的制衡。 难不成，人族内部有什么超级老怪，强到足以震慑所有妖魔？ 第104章 终于不是小女孩养成了 “许大哥，你又去杀妖怪了咧！” “是啊，阿牛，最近过得怎么样？” “嘿嘿，俺还是老样子，哪里有活就去哪。” 回到青牛镇。 嘹亮的长鸣撕开黯红的晚霞。 这份落日并不美好。 天空阴郁，像有鬼域蔓延，阳光的余热无法穿透那层层漆黑，最终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红。 回家的路上，许系得到不少人的热情问候。 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婆，将许系当作聊天素材。 “阿系这孩子哪都好，又能赚钱又会武功，就是太老实了，容易吃亏，得找个勤快点的婆娘才行。” “咦，隔壁镇的王屠户家，好像有个闺女，要不撮合她和阿系？” “你老糊涂了吧！隔壁镇子早就没了！” “啊，是的，瞧我怎么给忘了，隔壁镇昨年就给妖怪吃了。” 武者的身体素质体现在方方面面。 包括听力。 许系逐渐远去，但他的双耳，却将后方人们的讨论声，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为难？倒也不会。 尴尬？更不至于。 听着老人们的聊天内容，许系更多的，其实是觉得悲悯。 脚步停顿，抬头望天。 许系的眼眸平静注视着，穹顶连最后的红色都失去，彻底变成浓墨，深深浅浅的渲染出一幅压抑画卷。 那是窒息般的生死压力，更是麻木而无助的挣扎。 【自穿越的第一年起，青牛镇就开始重建】 【但你发觉，青牛镇的重建工作，始终没有尽头，始终都在继续】 【因为在每一年的春冬两季，都会爆发大规模的妖魔潮，强大的妖魔们从十万大山中涌出，疯狂攻击着青牛镇这样的边缘人族聚集地】 【天狗吞日，妖狐食精，尸魔腐化，恶虎作伥】 【面对那些强大可怖的妖魔，哪怕是气血浑厚的武者，也难以抗衡，唯有先天以上才能交战】 【理所当然的，像青牛镇这样的小镇子，既无先天武者的坐镇，也无大乾军队的援助】 【于是，你每年都在亲眼见证，青牛镇在废墟和重建中循环】 【你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推翻书籍上的历史记载，那是错误的言论，那是虚伪的粉饰，大乾的建立和开辟，并未使得所有人得到安全】 【青牛镇的人们，大乾所有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城镇，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中】 “这样的沉重画风……” “看样子，不再是小女孩养成模拟了。” “尽管和美好人生依旧搭不上边。” 【武道世界的危险程度，大大超过你的想象，你心中警惕之余，坚持不懈的锻炼肉身气血】 【你的修炼速度变得缓慢，但你胜在坚持，每天都在上升一点】 【你的武功技艺很青涩，但你胜在坚持，每天都变得熟练一点】 【你日夜不停的挥拳】 【你冬夏如一的站桩】 【暴流的汗水见证你的努力，精壮的肌肉诠释你的意志，无论是身体，还是境界，都在坚持不懈的进行增长】 【模拟第五年，你20岁，青牛镇又遭遇了一次妖魔浪潮，你从中存活】 【模拟第六年，你21岁，青牛镇里的熟人似乎少了一些，你依旧存活】 【模拟第七年，你22岁，你成为附近闻名的武者，即使你没刻意收集，也会有人主动送上金银药材，但你仍然卡在易髓境，似乎欠缺着什么】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许系的模拟已过去六年多。 现在是第七年。 武道境界的进展不算顺利，许系卡在易髓境已有三年，但他心态平和，预感到换血境近在咫尺。 如果能窥破那层瓶颈，许系有把握以更短的时间，一鼓作气突破先天武者。 “这次的模拟没有寿命限制，气血武道又擅延年益寿，不急，不急，大把的时间可供我坚持。” 又是一次实战归来。 许系行走在街道，一边感知身体内流动的气血，一边思索后续的修行。 “武者，勇猛精进。” “或许，我这次真的该走莽夫路线，揍天揍地揍全部？” 许系沉吟，加快回家的步伐。 他准备再修炼修炼，既是触发坚持词条，也是检查自身，寻找迟迟无法突破换血境的原因。 “嘎吱——” 推开红褐色的厚重木门。 许系进入青牛镇的家。 脚下是方形石砖铺就的小路，两侧是青砖堆砌起来的墙屋，柳树周垂，覆下一片随风洋洒的间隙阴影。 没有所谓的书画古董，也没精致的雕梁画栋。 许系的住宅简单到了极点。 一切都以修行为目的，腾出尽可能多的空间，供许系在家时，也能磨练武艺，精进气血。 绕过两人高的训练用青钢石，许系直奔内室，准备放空心神修炼气血武道。 是的。 本该如此才对。 “嗯？” 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许系的脸上，短暂的闪过疑惑，紧接着变得沉默。 他默默合上房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次打开内室的房门。 不是幻觉。 没有消失。 浑身被鲜血染红，看上去伤势极重的女孩，就那样安静的晕倒于许系房内。 “从天上掉下来的？”，许系稍稍抬头，看见屋顶被砸出巨大的空洞，碎瓦迎风飘晃，断梁掉着木屑，一览无余的窥尽外界天空。 许系的判断没有错，这次确实不是小女孩养成模拟器。 因为掉进他屋里的女孩，已经是个长大的少女了。 估摸着十六七岁。 “是附近村镇的武者？” “不对，这身衣物不像普通人穿的，更像来自大乾腹部的郡县，非富即贵。” “是遭遇妖魔袭击，身受重伤？” “还是被人袭击，中了埋伏？” 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外套精致坚硬的轻甲。 靓丽，但不柔弱。 精致，但不易碎。 火红般的身影，并不是单纯的被血染红，而是那身衣物打扮，充满如烈火般的英气洒脱。 再加上那柄滚落在旁的长枪，更彰显其身份。 鎏金锋利。 握柄乌光。 “有点意思，居然还是个换血境，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105章 逃犯? 【你回到家，正准备修炼，却发现家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是位身份不明的重伤少女】 【你对其进行简单治疗，止住了流血的伤口，同时将少女的武器放置于远处，以防万一】 【你的治疗起到了效果，仅过了半个时辰，换血境的少女便从昏迷中醒来】 【她的意识很慌乱，仍处于昏迷前的紧张，下意识的，就想对同处房间内的你出手】 重伤状态下的攻击。 过于疲软无力。 加上许系早有准备，提前拿走了长枪。 少女醒来后的攻击，很轻松的就被他挡了下来。 迷茫，疑惑，震惊。 小小的俏脸上，接连变换多种表情，最终悉数化作尴尬和讪笑。 “那什么，呃，要不我说句抱歉？”，女孩有着绝世的容颜，脸部的每一个轮廓都诠释着美人二字，但她的行为举止颇为大大咧咧。 许系看得出来，那副大大咧咧的姿态，既是本相，也是伪装。 尽管女孩努力摆出毫无戒备的模样。 但那飘忽的眼神，明摆着不信任许系，下意识的想要寻找武器长枪。 “道歉就不必了。” 房间内，许系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水，在少女诧异惊讶的目光中，这样说道：“既然醒了，那就自己离开吧。” 第一次模拟，许系收养许莫漓，是因为婴儿无法独立生存。 第二次模拟，许系收养克里莎，是因为没有感情的物品无法像人生存。 而这次。 不知何处掉落的换血境少女，显然拥有成熟的三观，同时也拥有过硬的实力，许系不觉得需要他做什么。 安静，静得可怕。 少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许系会直接赶她走。 窗外的虫鸣丝丝入耳，柳树交错的响声颇具声势。 进一步放大那份错愕。 “你……”，脸上的大大咧咧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而认真的表情。 少女上下打量着许系，似乎是在确认许系的身份，判断目的，判断利弊。 眼眸中闪过茫然和困惑。 最后化作孤注一掷。 “我是大乾的定远王嫡女，武映雪！” “当今圣上册封的凉安郡主！” “我不慎遭歹人算计，重伤跌落至此，你速速助我回京，待我面见父王，一定封你个大大的官做！” 少女，或者说，郡主武映雪。 突然紧紧抓住许系手臂，眼睛瞪大，以最快最急切的语气说道。 这个瞬间。 许系仿佛听到了：v我50。 “放手”，许系说着，表情平静的拉开少女。 “你不信我？！” “我信，毕竟你这身衣服，还有那柄武器，都是很有力的身份证明。”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 女孩是困惑的，同时也是不解的。 按照话本，这时候的许系，不应该直接纳头叩拜，高呼誓死追随吗？ 安静的房屋内。 阳光穿透隔窗，将空气中的灰尘照得清晰。 许系摇头，以少女从未听过的说教，给予其天真的世界观沉重一击：“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必须帮谁的道理。” “我救你，是因为我想救。” “我不帮你，是因为我不想帮。”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提醒你……” 嘭嘭嘭—— 许系正欲说出后半句，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于是，他停下动作。 让少女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是出去开门。 敲门的是熟人。 “阿牛，你怎么来了？”，跨过石质的门槛，许系看着眼前的憨厚年轻人，颇感意外。 阿牛的全名是张铁牛。 今年20岁，比模拟内的许系小上两岁。 性格憨厚，呆愣中带着傻气，浓眉大眼的，看上去是相当淳朴的老实人形象。 “许大哥”，暴烈的阳光下，憨厚汉子露齿笑着，汗水浸湿了衣衫。 他喘着粗气，擦擦额头的汗水：“俺是来说一声的嘞。” 许系疑惑：“说一声？” 阿牛点头：“是啊，许大哥，镇上来了好多多的官差儿，说是在找什么逃犯。” 砰！！ 阿牛话音刚落。 屋内发出极其响亮的倒地声。 憨厚的汉子挠挠头：“许大哥，你这屋里在做啥，咋一股吵吵闹闹的动静儿。” 许系笑道：“没事，闹耗子罢了。” 阿牛恍然大悟：“原来是黑耗子，许大哥厉害，家里的耗子也厉害，这么大动静得好大一只吧。” 屋内的动静仍在继续，同时伴有牙齿摩擦的细微声响。 阿牛心中好奇，但在许系的提醒下，又着重讲起有关逃犯的事情。 “官差爷说了，那逃犯是个女娃娃，京城里来的，看着老实，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嘭嘭，似拳头捶地。 “许大哥，你说那城里来的女娃，会是什么样？” “这个，我也说不准。” “嘿嘿，俺娘说了，城里的女娃肯定胳膊倍粗，腰跟水桶似的，一巴掌就能呼死好几个人，要不咋会被官府通缉。” 阿牛乐呵呵傻笑着。 向许系分享自己的经验见闻。 丝毫没发觉，许系的表情之古怪，以及屋内越发响亮的闷响。 砰砰不断，却又带着忍耐。 “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阿牛，回去吧”，许系笑着让汉子离开，随后关上大门。 等到他返回屋内。 武映雪已是咬牙切齿，咯咯声在房间内回响，双拳紧握，一副想打人却又不敢的模样。 很显然。 黑耗子和水桶粗的腰，这种言论深深扎穿了她的心。 但少女的理智还在，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件对她至关重要的事情。 “逃犯？” “这是怎么回事，我……成了逃犯？” “这，这不可能……” 少女的表情惊疑不定，指尖微微发颤，显示出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震惊。 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和现实的惊变。 “这就是我之前想对你说的”，许系的表情很淡定，他关上屋门，隔绝外界可以查看的可能，慢悠悠坐了下来。 “如果你没对我说谎，以你的身份会遇袭，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你的身份有了变故。” 第106章 她给的太多了 许系声音平缓，讲述着既定的事实，但就是这样的话，使得床榻上养伤的少女难以接受。 “我……” “这到底……” 武映雪眼神茫然。 从高高在上的郡主跌落为逃犯。 身份的骤换，命运的急转，让她不知所措，甚至忘却自身受伤的事情。 “这不可能的才对，明明我才是被袭击的那个，通缉的却成了我……”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衣袍仍散发淡淡的血腥味，武映雪喃喃自语，右手捂着头，眉间紧锁，一副无法接受事实的模样。 武者的眼眸理应明亮坚定。 但现在的少女，只有空洞的迷茫和隐约的颤惧。 “官差在寻你，说明袭击你的人来自大乾朝廷”，许系说出剩下的话，“或许是在针对你一人，但更大的可能，是针对你背后的那位。” 武映雪是有背景的。 她的父亲。 大乾的定远王。 许系听过那个男人的名号，先天第三境的见神强者，体内窍穴通明居神，距离人仙境界只差半步。 倘若是定远王出事，那少女的遇袭也就解释得通了。 毕竟是直系血脉，难以逃脱关系。 “我……” 双眸黯淡，嘴唇微张，武映雪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直至彻底沉默。 沦为逃犯的消息太过离奇。 背后隐喻着很多极坏的可能性。 其中最可怕的，是大乾皇帝容不下定远王，开始清算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光是想想其中一二，女孩就难以接受那巨大的冲击，低头坐在床榻，迷茫的看着双手。 看着泛白的指甲。 看着掌心的纹路。 在茫然中发呆失神。 “到底只是棵没经历风雨的幼树”，许系心中轻叹。 女孩看似洒脱利索，行事认真谨慎，在刚醒来时，还会对许系抱有警惕心理，一切都是那么成熟稳重。 但实际上，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又能成熟到哪里去。 有的人生来早熟。 极小的时候，就比他人自信，比他人更擅交谈。 这是一种假象，寡淡的人生经历，浅薄的过往经验，没能给女孩带来任何的，足以接受突发事故的承载能力。 于是。 女孩自闭了。 很脆弱？许系不觉得。 这次降临在女孩头上的事情，确实太过震惊离奇，连许系都为之一惊。 …… “青牛镇里的书籍，虽然有部分失实，但绝大多数是可以相信的。” “按照书里面的记载，大乾朝廷的皇族血脉，统一修炼功法，踏入先天境后更会拥有皇族专属的青龙罡气。” “正因如此，王公贵族都以龙纹为尊。” “八九不离十了。” “这孩子确实出自王侯之家。” 走出内室，为武映雪留出单独的空间。 许系握住倚靠门边的长枪，稍稍施力，沉重的长枪被他举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一缕光线，如同细语的轻触。 穿透寂静的枪身。 于地砖表面投射出朦胧的龙纹虚影。 这种精湛的工匠技艺，以及专属于皇家的龙纹，足以证明女孩的身份。 许系摇摇头，他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定远王出事，连带着少女被人设伏袭击。 “那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许系沉吟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衣甲染血的武映雪从房间走出。 16岁的女孩性子坚强，在短暂的茫然后，她重新拾起了斗志。 决定在养好伤势后，亲自返京查明真相。 在那之前—— “我可以在这里住下吗？” 武映雪的眼眸透露着坚强，认真的恳请许系：“我需要时间养伤，请放心，我会支付报酬的。” 许系正准备拒绝。 两瓶丹药被强行塞进他手。 那是先天武者才有资格接触的气血地丹。 …… 【模拟第七年，你22岁】 【七年的时光，使得你的实力突飞猛进，在武者数量稀少的青牛镇里，你是大家羡慕不已的年轻天才】 【有商人讨好你，有混混敬畏你，你被誉为青牛刀侠】 【青牛镇是你的所在地，刀是你的惯用兵器】 【你在每年的春冬两季，都会无畏的冲在妖魔潮第一线，以战养战，借助大量妖魔的冲击磨砺自己，但在别人眼中，这是你保护大家的无私表现】 【满镇百姓，感激不尽】 【同年，你意外捡到一名少女，她自称是定远王的嫡女，年仅16岁就是换血境武者，天赋悟性俱是上上之辈】 【你本无意扯上关系，但女孩给的实在太多了】 【你出门了】 【你确认官差的搜寻力度】 【你发觉，大乾朝廷对于青牛镇不甚在意，所谓的搜寻仅是口头询问，你收下武映雪的丹药，允许她留在家中养伤】 【绝大多数时间，女孩会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在无声中思考未来】 【偶尔的时候，她会撑着略痛的肢体，费力走到厅堂间，看你日复一日的挥拳锻炼】 【你那不曾有过更改，不曾有过停歇的训练】 【深深震撼着女孩幼小的心灵】 【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像你一样，每一天坚持进行普通的出拳，她怀疑着，会做出这种事的你是不是傻了】 五指紧握成拳。 蓄力向前打出。 出拳的瞬间，有清脆的呜鸣声响起。 那是劲拳刮起的拳风，不偏不倚正好击中落叶，气意相随，拳面击打在高大的青钢石上。 “轰隆隆！” “轰隆隆！” 石头先是剧烈摇晃，紧接着迅速变为颤鸣。 一急，一缓。 一张，一驰。 “呼——”，许系站在原地，缓缓收回出拳的架势，热气随着呼吸而吐出，眸中的精气神锐意逼人。 “终于，在气血地丹的辅助下，我成功完成了易髓换血。” 许系脸色轻松。 但这时，少女从旁侧的屋内走出。 她眉头紧皱，似乎对许系的锻炼方法很是不喜：“姓许的，你这样练功是没用的，我有一套家传的……” 女孩出声说着，想传授一套王府秘传的武技，以回报许系的庇护之恩。 然而。 就在武映雪的手掌，下意识搭在青钢石的粗糙表皮时。 “……” 硕大的巨石化作齑粉，被轻风吹垮。 “？” 第107章 妖魔的血肉怎么可以吃! 【天道酬勤，你的坚持与努力，为你带来真切的进步】 【在每日清晨的出拳中，你感受到太阳的炙热】 【在每日黄昏的出拳中，你感受到日月的交替】 【平凡的拳头，在反复的架势中演化，你对于武道和拳法的理解变得更深了】 【连续七年的不间断挥拳，使得《气血长拳》发生蜕变，恭喜你，领悟了《气血霸拳》】 【你的拳法轰鸣如大日】 【你的气血霸道如烘炉】 【成功晋升换血境的你，实力迎来惊人的增长，从现在开始，你将无惧于先天以下的妖魔】 【少女看见你一拳打爆青钢石，面容呆滞，被惊得目瞪口呆】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觉得你在藏拙，尽管你一再解释，那只是普通的一拳】 【少女对你的态度发生改变】 【她认真诚恳的请教你，是如何在没有高深武技，以及无上功法的前提下，做到出拳这般惊人】 【少女不再称呼你为姓许的，而是唤你为许先生】 【达者为师，你本就比16岁的武映雪年长，武道技艺更是她难以理解的强大，因此，武映雪直接向你请教武道】 【你略感为难，你的一切实力全靠自身坚持而来，你不知道这该如何去教】 【武映雪递上一瓶真气丹】 【丹药的作用，是大幅度提高换血境武者，从后天逆反先天的成功率】 【你突然觉得，自己好为人师】 【你开始根据自身经验，传授教导武映雪，不因其他，只因你善】 养伤的日子过得很慢。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为了保证实力恢复全盛时期，能以最完美的姿态返京，探查自己遇袭的真相，武映雪一直藏于许系家中休息。 群山层叠，林木覆阴。 位于大乾边境的青牛镇，可以清楚看见十万大山的巍峨脉络，宛若一片厚重的阴影，压得人难以喘息。 对于从小到大在皇京的武映雪来说。 这样的风景很新奇，同时也很渗人。 十万大山。 又被人唤作十万魔窟。 里面存在着上万种不同类型的妖魔，是真实存在的，会嚼人骨头、痛饮人血的至邪存在。 在以前，武映雪只从话本中看过，但现在亲眼目睹十万大山的存在，她发觉妖魔比话本里恐怖无数倍。 并且，大乾边境的生活，也比想象中艰难。 倘若不是遭遇袭击，又被官府通缉，少女很有可能早早返京，不愿忍受这折磨人的生活。 “先生……” “今天还是吃这个吗……” 青牛镇。 暖和的阳光洒落大地，安静而无声。 武映雪的话语，宛如在湖水投进石块，打破那份夏日的安静，显得无比为难。 凹凸不平的木板餐桌。 摆放着两碗米糊，以及一碗看似诱人的肉。 然而，少女望向米糊的目光，仅仅是带着嫌弃。 望向肉的目光，则是彻底变成惊惧和畏缩，若不是因为许系坐在对面，她很有可能直接掀桌。 难办！ “妖魔的血肉，怎么可以用来吃！” “当然是可以的。” 许系平淡回应。 武映雪对此表示不信，之前的日子里，她已经体验过一次，那口感一言难尽。 但许系大口嚼肉的表现，又让女孩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或许真的很好吃？ 或许上次是意外？ 要不，再试试？ 16岁的少女心动了，她的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妖魔肉，丢入口中试探咀嚼。 好酸！ 好硬！ “呸呸呸！”，武映雪苦着脸吐了出来。 她无法想象，许系是怎么做到表情不变，平静无比的咽下妖魔肉。 以及青牛镇的其他人，在得到许系赠送的妖魔血肉后，会露出无比开心的表情。 “先生，为什么你和镇子里的其他人，不吃得更好点？” “据我所知，近几年的大乾风调雨顺，不应过得如此节俭。” 面对女孩的疑惑。 许系不紧不慢，将口中的黑色不明物质咽下。 眼睑张开的时候，显露出分明的双眸。 “没什么原因，也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仅仅是单纯的吃不上。” “青牛镇位于十万大山与大乾的交界地。” “名义上，青牛镇是大乾的一份子，但这里过于危险，没什么商队愿意前来。” “而每年春冬两季的妖魔潮，又会进一步摧残镇子的庄稼和牲畜，到最后，就变成你看见的这样。” 妖魔肉难吃？ 确实。 许系不否认这点。 大多数妖魔的血肉，要么带有毒性，要么自带魔气，少数能吃的也难以下咽。 但正是这极少数的妖魔肉，使得无数个青牛镇这样的边境小镇，得以在艰难的边界继续存活。 武映雪愣了许久。 16岁的她，从小到大在皇京长大的她。 无法理解这种苦难为何存在。 她再一次问道：“这里的生活那么难，大家为什么……不搬到更安全的郡县？” “你不知道？”，许系瞥了眼英气洒脱，却透露着天真的少女。 此刻的武映雪，已经拿回了长枪。 枪尖锋利，枪身藏光，搭配那身红白相间的衣袍轻甲，看上去是那么的劲俊，以及那么的不沾世俗。 “也是，你以前应该没接触过。” 许系顿了下，说出少女从未听闻的骇人言论。 “原因很简单，朝廷不允许。” “关于户籍，关于百姓，大乾有着一套很严格的规矩。” “尤其是青牛镇这样的，与十万大山接壤的镇子，属于绝对不允许移籍的行列。” “违者，重罪。” 平淡的话语带来强烈的冲击。 武映雪瞳孔收缩，全身心都因此剧烈颤动：“这，这不就是，逼着这里的人去……” 少女没说出那个残酷的字眼。 那个字太可怕。 可怕到少女不敢直言。 这与她从小认知的，人族在大乾的保护下，过得万分安稳快乐的常识，形成了极其扭曲的对比冲突。 她抱着最后莫名的希冀，问了这么一句： “朝廷没派人来管吗？” 许系平静回答：“有的，每年都会派人来收赋。” 第108章 大乾与十万大山的关系 大乾有十三州。 州州不同，州州繁华。 如武道流派兴盛的天灵州，常出学道大士的南阳州，水路四通八达的江道州。 十三州的赋税，是维持大乾运转的重要支柱。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官与民，舟与水，二者之间的存亡，全靠赋税在维持。 只是。 像青牛镇这样的状况，像大乾边境所有情况相似的村镇，这些不属于任意一州的存在，真的有必要征赋吗？ 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哪怕是六岁的孩童。 也能得出不该征赋的结论。 可大乾还是这么做了。 答案很明显，高高在上的大乾皇帝，并不关心这些边境城镇的生死，甚至连军队都不在这驻扎。 说来也好笑，理应保护人族的大乾军队，却驻扎在通往大乾腹部的关口。 挡住那些试图跨越边境的妖魔。 同时，也挡住了每一个想要逃离地狱的平民。 武映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像是尘沙刮蹭过的土地，干燥而粗糙：“怎么会……” “这里的人，难道说，只能依靠自己活着吗？！” 过于离奇的真相，彻底击垮内心的三观。 16岁的少女猛地站起。 她双手撑在粗糙的木桌上，身形稍稍向前倾斜，以满是震惊的颤抖双眸看着许系。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里明明有那么多的百姓！” “不仅不保护，还要进行征赋，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有人活着！” 屋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手臂的素白肌肤，更将那份颤抖进行放大。 十指紧紧抓着桌子表面，力道同步传递到身体，每一分，每一秒，红白色的衣袍都会鼓动得上下摇晃。 咔嚓—— 咔嚓—— 那是少女破碎的单纯三观。 那是木桌被指力抓碎的声响。 在大乾，成为武者是可以拥有特权的，如免去一定的赋税。 同时，武者本身的强大实力，也是面对妖魔的最大底气。 只是现实往往残酷。 武道世界的气血武道，相对于其他超凡体系，已是十分容易入门，但依旧有所门槛，不是谁都能有所成就，更不是每个人有好的功法。 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能修习最普通的《养元功》。 这是一门烂大街的功法。 任何人在任意地点，都可以找到这本，由大乾官方公开的基础功法，简单运转气血，增长日常生活中的气力。 仅是如此，仅限如此。 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武者，想避开大乾的征赋，想拥有抵抗妖魔的实力。 对于青牛镇的百姓们来说，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充满假象，唯独痛苦无法说谎”，面对少女那难以置信的表情，许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少女，让少女自己察觉真相。 亲眼看到的，可能是幻象。 亲耳听到的，可能是幻听。 但隐于人，隐于事，隐于枯寂中的那份痛苦，是无法作假的。 武映雪在青牛镇也有些时日了。 尽管她从未踏出许系家门，但这不意味着，她无法观察这个陌生的边境小镇子。 她亲眼看过，阿牛从许系手上接过妖魔血肉，欢喜得蹦跳的憨傻模样，也曾见过母亲抱着婴儿，神情恍惚不知未来的失神模样。 武映雪彻底沉默了。 16岁的年轻郡主，从小扎根于清水的莲花，第一次见识到污浊的黑泥。 “谢谢您的教诲……” “我先前说的话，实在是太愚蠢了……” 武映雪向许系道歉。 她手握筷子，夹起先前被她吐出来的妖魔肉，在沉默中咀嚼，在认真中咽下。 一口米糊，一口妖魔肉。 直至碗底见空才停止动作。 “呼——！”，龙纹大枪被光滑细腻的手掌握住，少女独自提枪走向院落，崩抖刺挑，枪舞得飞快，心宣泄愤怒。 伴随呼啸的风声，掉在院落的叶片席卷飞起。 与那道烈火般的身影共舞。 “虽然性子有点急，也有点天真，却难得拥有一份赤子心”，许系默默夹了一口红烧妖魔肉，心中对于少女的评价高了些许。 人会犯错是正常的，尤其是过往的经历，常常会限制人的思考。 武映雪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并做出吐肉重咽的举动。 足以证明，她不是简单的温室花朵，更非口头逢场作戏的虚伪货色。 “不过，该怎么说呢，天下乌鸦一般黑？” 许系的牙齿咀嚼着黑肉，在唾液的润滑下，拆解后的肉丝艰难咽进喉咙，咕噜一声掉进胃部。 妖魔肉确实很难吃。 但目前的青牛镇，也没更好的条件了。 许系一边进食，一边思考大乾与十万大山的关系。 “这种牺牲一部分人的做法，和魔法世界中的艾伦森事件，几乎是相同性质的，让人快速联想起来。” “不，确切的说，是更加恶劣的事件。” “神明为了彰显神迹的可贵，不会频繁创造灾难，在我上一次的模拟里，像艾伦森市一样的灭城惨案，也只发生过一次。” “神明创造灾难，彰显神威，赏赐神恩，这个过程往往是几百年上千年一次。” “更多的时候，魔法世界的神明确实是人类的守护者。” “祂们维持着世界的运转，自身是秩序的显化，与人类形成共存的关系。” “但武道世界不同……” 许系放下碗筷，眉头微皱：“在妖魔们的眼中，人只是纯粹的食物，并无地位可言。” “大乾和妖魔之间，或许是有什么协议。” “又或许是单纯的默契。” “总之，所有生活在边境的百姓，早早的就被大乾抛弃，成为妖魔们的血肉储备。”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大乾的一系列迷之操作。” 吃完饭。 许系走出房间。 首先看见的，是舞枪刚猛、气势十足的武映雪。 再接着，是武映雪身后，那明明相隔极远，却透露着深深压迫感的乌黑山脉。 一座又一座的巍峨高山，沧桑矗立，连绵齐聚，像是条趴伏在地的惊世黑龙，弓着脊背围住所有人族疆域。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第109章 即将离去的女孩 【你的声音平缓，但言语格外犀利，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刺向涉世未深的少女】 【虚伪的假象一层层掉落，显露出真实的世界，那是少女从未见过的，丑陋而又血腥的残酷现实】 【人与魔】 【人与人】 【敌人，同伴，信任，背叛】 【各种各样的概念，像是混沌的错色漩涡，碾碎人的思考，盘踞在武映雪心中，使她迷茫，使她不知所措】 【年仅16岁的武映雪，根本无法承受这人生观的崩塌，但她很坚强，独自一人也能持枪前行】 【她深深意识到，自己吐肉的行为是多么奢侈】 【在青牛镇，在无数个相似的镇子，有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正为一口吃的而发愁】 【尽管是陌生人，尽管素不相识，但善良的少女仍为自己的浪费感到可耻，并将吐出的肉再次咽下，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你对少女的评价升高了】 …… 【大乾朝廷和十万大山的关系，使你心生警惕】 【你猜测着，双方会不会有更深的牵扯，以及这个世界里，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你思考】 【你查找】 【你得出可靠的结论，大乾朝廷或许并不强大，至少，远不如十万大山里的妖魔】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坐拥杀伐军队的大乾，会默默放纵妖魔们的屠杀行为，甚至是主动帮忙】 【这样的诡异情形，使你心中升起紧迫感】 【你默默加大训练力度，每天坚持出拳，每天打磨气血，你的气血霸拳变得更加精进了】 …… “轰！轰！轰！” 拳风大作，树海狂响。 焕然一新的鲜血，流经五脏六腑，冲刷四肢百骸，使得皮肤表面呈现淡淡的润红。 随着许系的出拳动作，血液像潮汐般涌动，一遍又一遍往返身体器官，使得全身脱胎换骨，迈入玄之又玄的妙化境界。 这就是换血境。 后天返先天的最后一关。 所谓的武道，从不是指单纯的肌肉力量，而是筋骨皮膜，乃至更深的、全方位的蜕变。 血肉飞升，肉身成道，以己身化天地。 劲！猛！霸！ 嘭—— 又是一记普通的挥拳，许系发劲如放弓，一拳轰得风起风灭，震荡出巨大的回响爆鸣。 此时，旁观的武映雪已然风中凌乱。 …… 【你的实力进步很缓慢，但每一天都有所上涨】 【在正常武者的认知里，这是违背武学常理的事情，大多数武者只能依靠偶尔的灵光，以此实现武技的进步】 【但你不同】 【武映雪觉得，你是不可思议的武学奇才，天生气血浑厚不提，还拥有超越世俗理解的武技进步速度，尽管缓慢，但很稳定】 【时间一天天过去，曾经身受重伤，模样凄惨无比的少女，伤势终于得到了痊愈】 【离去之前，她选择多留一段时间，向你学习武道的真谛】 【尽管你一再强调，自己拥有的只是坚持，并无多么高深的武道技巧】 【武映雪向你递出两瓶真气丹】 【你对武映雪的教导更详细了】 许系目前的武道境界，是锻体第五境的换血。 武映雪同样是这个境界，不需要相关指点。 于是。 在去除武器的不同，无法教授刀法后，许系能进行教导的，就只剩下拳法和身法了。 前些时日，许系曾初步的教导过，但当时的少女伤势未愈，能进行的学习十分有限。 现在，许系打算更深入的传授一些技巧。 “放松心神，去除杂念。” “挥拳的时候，不要想着你的拳头如何去做，而是感知血液的流动、筋骨的共鸣。” … “正手不精！” “反手无力！” “脚步松散！” “没一个动作像样！” “重来，就你这样的出拳速度，你以为能打得中谁？” 在仅有两人居住的院落里。 武映雪身穿习武的劲装，喘着粗气咬着牙，认真听从许系的教导，一遍又一遍调动气血挥拳直击。 许系的态度很严格。 这是女孩自己要求的。 返京查明真相，是一次很危险的行动，她想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以此确保行动的万无一失。 “是，我会努力的！” 少女擦擦额头处的汗水，重复着模仿许系的动作，开始接连不断的机械性挥拳。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尽管不止一次，见证过许系的挥拳威力，但在亲身体验这份麻木后，少女心中仍下意识产生怀疑。 【拳法的教授过后，你迅速展开身法方面的特训】 【你的身法没有一点技巧，那是纯粹的速度，纯粹的依靠力量突进】 【毫无特色，粗鄙不堪】 【旁人见了摇头，却不敢轻视】 【因为你的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正如许系的拳法，全靠日复一日的挥拳。 同理，许系的身法，其实全靠日复一日的奔跑。 那并非简单意义上的奔跑，而是压榨全身气血，五脏六腑、筋骨皮膜、血肉的高强度共鸣。 如此惊异的奔跑方式。 对于气血的消耗，显然也是无与伦比的夸张。 训练的第一天，武映雪便因为气血消耗过度，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全身上下都被尘土染脏。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许系想起了教导魔女水魔法的往事。 当时的克里莎，因为魔力耗尽，导致水球失去控制，啪的一声湿透全身。 “难道是我的教学方式，哪里有问题？……奇怪，怎么一想到克里莎，身体就会莫名哆嗦。” 许系扶起倒地的武映雪，让其原地休息片刻，待到气血恢复后再开始训练。 时间一天天流逝。 训练一点点加重。 无声的时间，总会带来真实的成长。 最先开始，武映雪完全承受不住许系的训练，不只是因为难度，更因为觉得枯燥。 但不知不觉间，她可以跟许系一样，做到连续一整天的训练而不停。 具体的变化在哪里？ 武映雪不懂，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比以前强了许多，大到武技的掌握，小到气血的控制，方方面面各种意义上的强。 现在，她决定向许系告别，离开青牛镇寻找被通缉的真相。 第110章 人不吃饭就会饿 最后一天。 下午时分。 室内那静谧的氛围，仿佛被阳光点燃，在朦胧的光线里变得吵闹，在重叠的影子里来回起落。 武映雪要离开了，伤势痊愈的她准备去探明真相。 因此，她在收拾自身的物品。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多少需要带的。 她的物品很少，毕竟当时坠入许系屋内，本就是一次意外。 “没了？” 少女忙碌一阵后，为自己的长枪裹上伪装，使其看上去不再显眼，她站在原地，看着空荡的房间，一时有些恍惚。 夏蝉的嘶鸣已接近尾声。 灼热的阳光割裂出阴影。 16岁的女孩站立于居住近两个月的房间里。 忽有种恍如隔世的强烈错觉。 她的过往有16年，是常人眼里的精彩，是普通百姓梦寐以求的奢侈，但在青牛镇住了两个月，武映雪却觉得那样的生活已过去许久。 仿佛不是两个月，而是一年，乃至更久。 “莫名的还有点不舍……” 少女喃喃自语，接着合上门窗，等到再次打开时，身上的打扮已然进行更换。 原先的红白色衣袍过于显眼，倘若直接穿着回去，少女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自己的行踪就会被官差发现。 因此。 她特意托许系找了身衣服。 供她进行伪装。 “接下来，就只差时间了”，换装完毕的武映雪，侧目望向窗外的炎炎烈日。 武映雪准备在晚上离开，漆黑阴暗的环境更加利于行动，能够大大削减，被镇上人看见的可能性。 同时，也能掩饰她从许系家出来的事实。 只不过。 眼下距离太阳落山，夜幕彻底笼罩天穹，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要做些什么，去打发这段无聊的时间呢？ 少女不知。 她背着长枪，拎起小小的包袱，最后一次推开房间的木门，以轻盈的步伐，迈过那破旧而布满岁月刻痕的木质门槛。 “呼——！” “呼——！” 门口对应的位置，是院落中空旷的练功区域。 许系仍和平时一样，站在炙热的阳光下，无视寒暑，无视阴晴，日日相同的站桩出拳。 汗水滴答，拳风猛烈。 每一下的出拳，每一次的气血轰鸣，都震得空气模糊扭曲，像是生机勃发的心脏高声跳动。 “先生的拳法更深奥了……” 武映雪心中感慨。 小脸上闪过茫然。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许系学习，但不知为何，她与许系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那是一种既不科学，也不武学的离奇增长。 就仿佛许系是小说话本里的主角。 只要一开始练武，武道水平就会蹭蹭蹭的往上涨。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武映雪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 她暂时放下长枪和包袱，坐在房间门槛上，炽盛的阳光正好被屋檐遮住，为女孩提供一处阴凉地。 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的年轻郡主。 做出了养伤期间的相同选择。 观看许系的练武过程。 青砖红瓦，飞檐翘角，有深绿色的不知名植物爬满墙面，于夏秋交错的时间，创造出安静无比的氛围。 16岁的少女就这样看着，静看许系出拳，远望黑压压的群山。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放空。 彻底忘却时间的流逝。 过了许久，灼热的阳光有了消减的趋势，天空也不再那么明亮，少女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困惑。 此时再不问，等到她离开青牛镇，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先生，你天天这么练拳，真的不会觉得累吗，我从未见过你有哪天的放松和休息。” 面对武映雪的询问。 许系动作微顿，抬头看了眼夕阳，缓缓收回拳架。 他的回答很干脆：“当然会累。” “咦？” 过于干脆的回答，似乎大大超乎女孩的预料，她的面孔显露出错愕的情绪。 她本以为，像许系这样刻苦努力的武者，所给予的回答，会是经典的“不苦不累”“恒心比一切都重要”之类。 然而。 许系的回答推翻了武映雪的猜想。 他站在原地，不断调整激荡的气血，呼吸共鸣着心腔，一点点完成周天循环，回答着少女： “人不吃饭就会饿。” “人不喝水就会渴。” “人不穿衣就会冷。” “同样的，我天天练拳会觉得累，也会觉得辛苦和折磨。” “人无完人，不存在缺点和错误，不惧辛劳和疲惫，像那样的人是不存在的，至少我不是。” 收功。 平复。 深呼吸。 许系梳理完气血，转身看向坐在门槛的武映雪。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人，更不觉得需要自夸点什么。 从始至终，许系都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只不过运气稍好一些，可以吃上妹妹、弟子、老师的多家软饭。 但许系的表现，许系的话语。 却使得武映雪陷入长久的沉默。 夕阳的光耗尽最后气力，太阳缓缓坠入远处的天际线，交界处泛起金色的涟漪，那是少女心中苦涩的波澜。 她觉得自己与许系相比，以前的思维过于幼稚和单纯。 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她从小在王府长大，定远王为她起名映雪，寓意是希望少女如柔雪般恬静美丽。 但事物的发展，往往不尽人愿。 少女的性格与名字相反，是有如烈火般的热情，她从小不喜女红，独爱武道和侠客话本，梦想着成为护国护民的女侠或女将军。 皇京的和平生活。 郡主身份的诸多便利。 从小无忧无虑的经历。 在多种因素的互相影响下，武映雪心中对世界的认知很浅薄，仅有单纯的人族和妖魔之分。 她觉得大乾是好的，庇护了所有人族。 她觉得妖魔是坏的，十万大山威胁着人们的生命。 她梦想着，自己能成为话本中的侠女，一剑斩断十万大山，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但这些…… “都是片面和无知的想法。” 落日过后，是圆月的升起。 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武映雪从门槛上站起，再一次背起长枪，提起包袱。 “如果不是这次遇袭，如果不是您的教诲，或许，我会一辈子都无法发现真相。” “谢谢您。” 第111章 请活下去，许先生 像是短短一瞬间经历成长。 女孩身上的稚嫩气质，陡然消减许多，不复天真烂漫，添了一股略显沉重的寂寥。 她要离开了。 携上仅有的长枪和包袱，独自踏向归路。 “……” 今晚的月光很亮，群星闪烁，星月勾勒成绚烂的图案，好似一场盛大注视，映照着女孩的成长。 武映雪抬头看了眼夜空，眸光水莹，问了许系最后一个问题。 “先生，天上的银河，究竟有多少星辰？” “大概有几千个万万之数吧，又或者更多。” 这么多？ 女孩显然被这个数据惊到了。 “要是有时间的话，真想一个一个数清楚……”，她说着略显傻气的话，咂咂嘴，将长枪和包袱进一步系紧，防止掉落。 轻轻一跃，英姿飒爽的身影就直接跳上屋头。 布鞋踩得屋顶的瓦片生响。 在许系的注视下。 少女突然回头，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笑得明媚美丽，笑得夜空忽亮，驱散先前的沉重。 双眸如月牙儿一样清澈，声音如流水般干净。 双手背在身后。 踮着脚尖。 “许先生，请好好活下去，在这个好坏不分的世界里。” 女孩的告别很奇特，说完便直接施展轻功，快速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那样的告别，是许系从未见过的灿烂活泼。 是女孩突然转性子了？ 不。 许系觉得，更准确点描述，应该是16岁的少女终于卸下伪装，显露出她原本的模样。 “人走了，也该回归战天斗地的热血剧本了。” 许系凝视夜空许久。 突然轻笑出声，返身回屋。 武映雪的到来只是一场意外，相信这次过后，两人之间很难有什么交集。 许系准备回归以往的生活，逐渐深入十万大山的区域，依靠生死战斗、实战杀戮，不断精进自己的武道和武技。 除此之外。 青牛镇每年一次的春冬妖魔潮，也是需要他慎重对待的目标，有利于磨练群战方面的厮杀技巧。 …… 【时间流逝，伤势痊愈后，暂住在你家的武映雪离开了】 【年轻的郡主身上，背负着离奇的罪名，她心中无比在意，并下定决心一查究竟】 【你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默默为其祝福几句】 【你的生活回归平静，回到女孩出现前，你独自一人的习武节奏】 【练武，实战，再练武，再实战】 【你的生活两点一线，尽管过程痛苦而折磨，但你的坚持是有效果的，你的实力每天都有所进步，这大大增长你的信心，形成正向的循环】 蓄力，突进，挥拳，强势镇杀！ 临近十万大山的区域里。 许系身影爆闪，双足猛踏于地面，以难以捕捉的极速突进到一头虎妖面前。 五指张开，自上而下。 “嘭”，手掌摁住虎妖的脑袋，硬生生轰进地面形成凹坑，震得尘沙飞溅，百树掉叶。 “吼！！！” 遭受重击的虎妖怒声咆哮，挣扎着想要爬起 ，压制它的身影却爆发出更猛烈的气血，持刀爆发雷霆鸣啸，利落的斩断虎妖头颅。 战斗结束。 许系获得了胜利。 他站在原地，双眸微闭，不断回想先前的战斗： “拳法也好，刀法也罢，在坚持和演武的双重作用下，都从原本的武功发生了蜕变。” “《气血长拳》变为《气血霸拳》。” “《五雷刀》变为《九雷刀》。” “但——” 许系摇头：“太低了，我从现实世界拿到的武道功法，起点实在是太低了。” “现实世界的武道强者并不多，能找到的强力秘籍更是稀少。” “即使有演武的帮助，这些功法武技的进化，也是性价比极低。” “如果，我能找到不错的功法武技，再辅以演武的推演进化效果，那才是真正的无敌。” 问题来了。 要去哪里寻找，足够优秀足够高级的功法武技？ 许系能想到的门路。 仅有已经离去的武映雪。 但他已经问过，少女本身修习的功法武技，全是仅限于皇族血脉的特殊种类，并且全部残缺。 像武映雪这样的皇室子弟，只有在突破新境界后，才能得到更后续的功法内容。 这是大乾防止功法外泄的保密措施之一。 “算了，问题不大。” “功法武技只是外在的法，气血肉身才是核心的道。” “时间会带来我想要的答案，即使拿不到高级的功法武技，依靠坚持和演武，我也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武学。” “等到以后，我自己的境界提升上来，自创武学也不是不可能。” 许系甩甩掌心的虎血，往后退了几步。 单手握住斑斓虎妖的粗尾巴。 将其拽过肩头，就这样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虎妖尸体返回青牛镇，在身后留下漫长的黝黑拖痕。 妖魔血肉大多不可食，而这头虎妖恰好位于可食用的范畴。 “哎呀，是系哥儿回来了！” “这孩子人多好啊，阿牛，还不去帮帮你许大哥。” “好嘞，娘，俺这就去！” 秋冬季节来了。 天气变冷，食物紧缺。 许系进入十万大山，在磨练武技之余，会厮杀获得大量的妖魔血肉。 这些妖魔也不知是如何发育的，个个体型壮硕，比肩房屋者比比皆是。 许系每天都在杀妖魔。 每天都有新的妖魔血肉入手。 仅仅一个人，自然是吃不完全部的，因此，许系常将妖魔肉分给青牛镇的百姓。 毕竟，他第一年刚来青牛镇的时候，曾有不少人帮助过他。 “青牛镇的状况，一年比一年糟糕。” “今年的冬季妖魔潮，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有了去年的规模，再这样下去，简直难以想象。” 许系感叹着，将虎妖的尸体交给阿牛切割。 他望向十万大山的所在，即使身处萧瑟枯寂的秋冬，那份令人颤惧的深邃黑色，连绵不绝的重重山岭，依旧没有半分削减，带来惊悚可怖的压迫感。 压着大乾。 压着无数个青牛镇。 压着每一个在边境生活的人。 许系心中预警，或许，用不了太久，一股大的风波会强势来袭。 第112章 杀妖杀魔更杀人 武道世界是许系的第三次模拟。 这里的百姓。 这里的凡人。 是三个模拟世界中过得最凄惨的。 在修仙界，凡人和修仙者互相分开，由正常的凡人王朝统治，只在偶尔的时候，修仙者会来挑走有灵根的孩童。 且时不时的，有心善的修仙者慈悲救人，庇护一方百姓。 在魔法世界，蒸汽和魔法贯穿文明整体，法师有法师的用武之地，凡人有凡人的必要之处，二者像是紧密咬合的齿轮，共同前进。 而武道世界的状况很糟糕。 这里的普通人，甚至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 许系询问过青牛镇的镇民，或是前往其他的镇子，与别的人们交谈，了解他们的过去。 很意外。 绝大多数人都曾生活在大乾十三州。 只因地位卑微，又或是得罪了达官显贵，才被流放到十万大山的交界处。 像张铁牛这样的年轻一辈，出生时就位于边境，更是完全不了解大乾内部的生活。 十万大山凶险，妖魔嗜血残暴。 源源不断的妖魔潮，会无情覆灭边境的所有人，直至啃食殆尽，新的一批“罪民”就会被大乾运来。 开始新一轮的，永无止境的轮回。 “许大哥，城里人都吃的什么，也是妖魔肉吗？” “阿牛，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嘿嘿嘿，俺娘说城里有好多好吃的，白米饭都比俺们吃的香。” “……对比我们吃的，确实好上不少，米饭也精细。” “哇~~~真好，俺也想吃甜甜的大白饭。” 天空阴沉，寒风凛冽。 树木在风中摇摆，大地被冻得梆硬，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是精壮的汉子也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憨傻敦厚的阿牛，裹紧身上略显破烂的袍子。 语气满是憧憬。 听到许系对白米饭的描述时，更是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他不曾吃过，但大脑自动幻想出最美妙的滋味，使舌尖生津。 “许大哥。” 被晒得黝黑的男人再一次问道。 “城里的老爷们，真的都是天上文曲星、武曲星降世吗？” “俺娘说，老爷们生来就是享福的，一顿吃十个大饼，一天换五件袍子，和俺们这些泥腿子是不一样的。” 阿牛搓了搓双手，哈上一口热气。 手背略微发紫。 那是长期食用妖魔肉，对身体造成的些许副作用，无害但格外难看。 武者能用气血化解，凡人则只能留痕一生。 “不，阿牛，他们不是。” 许系沉默片刻后，伸出手掌，轻拍眼前憨厚汉子的肩膀，帮他拍掉上面的雪花。 “大乾十三州的人，皇京的人，生活在青牛镇的人，并无什么区别。” “同样会饿，同样会渴，同样会流血和死。” “他们不比你高贵，你也不比他们低贱。” 这、这样吗…… 汉子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他的脸上闪过茫然，无法很好理解许系的话。 他以自己的逻辑进行理解。 老爷们可以吃大白饭。 许大哥说，俺们和老爷是一样的。 也就是…… “俺以后也能吃上大白饭！？”，阿牛发出乐呵的傻笑，笑得很久，直到过去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的递给许系一个篮子。 “许大哥，这是俺娘给你做的菜丸子，热乎着咧！” 竹条编织的篮子，结实耐用，纹理清晰。 表面盖有一条碎布，轻轻挡住外界的雪花，避免它们落在深绿色的菜团子上。 许系没有拒绝，顺势接住篮子： “阿牛，东西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张婶。” “好嘞！” 阿牛挠挠头，以莫名的兴奋劲转身离开，许系则是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于远处的风雪。 右手探进篮子，随手抓起一个菜团子，往口中一咬。 味道很苦很涩。 既不清脆，也不可口。 在青牛镇生活七年的许系，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菜团子的原材料是风簇草，一种口感粗糙而酸涩的植物。 很差劣，很反胃，很不好吃。 但这是青牛镇的人们，平时所能吃到的最好了。 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对许系的谢意，感谢许系一直分给他们妖魔肉，让他们得以生存。 “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许系抬头，看着冷峻的天空，又慢慢闭上双眼。 天气是冷的，胸腔却是热的。 那不仅仅是气血的涌动，更有一股难以言明的，不知是同情，还是愤怒的情绪。 … 【时间的流逝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武映雪已离开许久，寒冷的冬季再一次降临青牛镇】 【妖魔潮如期而至，与你预料的一样，今年的妖魔潮比往年更汹涌，也变得更加恐怖】 【比肩易髓、换血的妖魔频频出现，为青牛镇带来重大伤亡】 【青牛镇依旧存在】 【但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妖魔潮里，一些熟悉的面孔永远离世，有曾经念叨着给你找个婆娘的老人，也有曾接受过你武道指点的幼童】 【妖魔的杀戮不分男女老幼，任何人都会遭受它们的进攻】 【死人是必然的】 【有伤亡是正常的】 【你初步抵御了冬季的第一波妖魔潮，幸存的人们同往年一样，以稀疏不少的声音，向你表达感谢，谢谢你保护了他们】 【半镇百姓，感激不尽】 第一年刚来青牛镇，在知晓大乾十三州的存在后。 许系曾做出一个计划，那就是进入大乾内部，像传统的玄幻、武道小说中那样，去见识更精彩的世界。 后面，许系放弃了。 一来，通往大乾腹部的关口，有大军驻守，身为黑户的许系难以通过。 二来，许系发现十万大山的生死实战，为气血武道带来的提升，丝毫不亚于大乾内部的所谓资源。 自那以后，许系就在青牛镇定居下来，坚持磨砺自我。 只是。 许系一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第一次模拟里，妹妹的天之厄来得突然，他几乎没多少空闲时间，一直寻找救助妹妹的办法。 第二次模拟里，许系拥有凡人的智慧，终其一生堪破魔法的玄奥，带魔女领略尘世的美好。 那么，这一世呢？ 是该一直苦修，依靠坚持词条，修成满级的十里坡剑神。 还是说，像热血网文中一样，成为独断万古的战斗流主角。 在大雪纷飞的现在。 在万物凋零的青牛镇。 许系面对向他感谢的贫苦百姓，不由得回想起，数年前远远一瞥，那杀意冲天、却只愿镇守于关口的大乾军队。 至此，许系终于明白了，这次模拟他想做什么。 他要杀。 杀妖，杀魔，更杀“人”。 第113章 先天境界，顷刻突破! 人的手掌大小是有限的，握不住的东西太多了。 许系从不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世界，更不觉得万事会随他的心愿，他只是一个人，不是全能的神。 但。 人总该去做点什么。 遇见不爽的事，就应该去改变，倘若一直低头忽视，心中的阴郁只会越积越多。 至少这一次，许系想试着用“莽夫”的方式去解决。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出拳，出刀，斩尽妖邪。 …… 【心中之火，燃烧己身】 【冬季的寒风刺骨，像针一样穿刺心灵，但你只觉得燥热，无形的火焰烧掉你的冷静，点燃你的杀意】 【你想，或许是练武太久了，以致于你的行为方式、思考习惯，都渐渐趋向直来直往的武夫】 【你不讨厌这样的变化】 【有些事情，太过清醒是办不到的，唯有满腔的怒火，才能给予其前进的动力】 【冬季的第二波妖魔潮很快到来】 【青牛镇进入防御状态，老弱妇孺躲在家中，青壮们持弓射击，以你为首的武者们冲出镇子，主动迎向来犯的妖魔】 【或长弓，或大锤，或刀剑】 【武者们爆发体内气血，迸发出天空为之一亮的武技，艰难抵御着妖魔们的冲击，在这其中，以你的表现最为惊人】 【你的九雷刀犹如晴空霹雳，气血附着于刀刃，斩出巨大而璀璨的刀光虹晕】 【一刀瞬斩六妖魔】 【你的实力深深震撼着其他武者，就连你自己，都短暂的错愕片刻，你发现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 【今年才突破换血境的你，竟有了后天逆反先天的迹象】 【你深感惊讶，但激烈的战场容不得你走神，你再次与妖魔厮杀起来】 杀。 再杀。 永无止境的杀。 刀光轮舞，拳势震天，刀与拳的交错，形成绞杀一切妖魔的禁止地带。 许系的身影在冰天雪地里快速穿梭。 以九雷刀聚引气血，形成血色刀光，强杀空中不断袭扰的青翼鹰。 紧接着快速回身，踏步，轰拳。 “砰——！！” 许系力起于大地，震得雪层纷散，拳对拳，力对力，迅猛暴烈的与一头魔猿互攻。 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了。 那数倍于许系的拳头，竟被凭空打爆成血雾，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这夸张的画面足以证明，许系的实力远远凌驾于对方。 “果然，不是错觉……” “随着战斗的深入，后天返先天的瓶颈，正在一点点的瓦解。”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系眸光闪烁，他看得真切，刚才自己的一拳，已有了先天武者的罡气雏形。 正因如此，他才能碾压制敌。 “继续！” 许系果断把握机会。 将目光锁定在其他妖魔上，一鼓作气，趁着体内热血正燃，斩得雷声隆隆，连绵的绚烂刀光好似一片银海。 越杀，心中气越足。 越杀，血沸腾越烈。 高强度的战斗，以及激荡澎湃的意志，促使着气血在体内快速循环，一波波往返于五脏六腑。 终于。 在战斗结束的同时，许系体内的气血循环也彻底圆满。 没浪费时间，许系就近找了间安静的屋子，双腿盘坐原地修炼，运转功法完成一个个大周天。 “锻体五境，主要是锤炼武者的肉身。” “肉身是气血根基，强大的身体才能容纳气血的奔腾。” “但——” 许系喃喃道：“后天返先天，除了气血方面的要求，还有着其他因素。” “想要踏入先天境，除了最基础的气血和肉身，对武者的心性、意志也有所要求，我是什么时候……” 许系顿住了，回想起之前，带着满腔怒火斩杀妖魔的场景。 “原来是这样吗…” “从武映雪那得到的丹药，使我气血快速补全，跳过正常的积蓄阶段。” “而青牛镇的妖魔潮，使我直面本心，毫不顾虑斩杀妖魔。” “最后，同时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许系看着仅属于他一人的模拟器面板，声音幽幽：“我从未停止过关于武道的修炼，源自坚持词条的回馈，帮我补足最后一块碎片。” 所有的疑惑尽数解开。 许系心情激荡，运转功法调动气血，使其不断凝缩成浆。 滋~~ 滋~~ 奇异的声响自体内响起。 像是血液在沸腾，像是骨骼在颤鸣，像是皮膜在鼓动，像是内脏在跳跃。 全身体，全心灵，全意志。 都在气血的冲刷下焕然一新。 洗炼杂质，回归本朴，从污秽的后天状态逆反无垢的先天之境。 先天武者。 在此刻突破！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接连跳动着，好似一面大鼓在剧烈敲击，震得周围的墙壁掉下灰尘，轻轻落在许系体表。 又是一震，那些灰尘再次被弹飞。 像是高效精密的轰鸣机器。 许系的身体，已然迈入全新的境界，时刻不停的绽放气血红晕，就连眼前的世界也有所变化。 “观理，观理，观天地之理。” “这就是先天三境的第一境。” “武者继锻炼肉身后，拥有超凡伟力，真正比肩其他超凡体系的第一步。” “观天之理，可明本性，观地之理，可悟本心。” “观天地而观自身，仿天地而成天地。” 房屋内，许系收功站起，激烈鼓荡的心跳声渐渐平息，所有的神异和超凡回归身体内部。 他轻轻抬手。 本就超人的肉身有罡气附着，轻易掀起大风。 消散，聚集，不断重复这个过程，直至半个时辰后，许系才勉强掌控罡气的运转。 “与修仙、魔法比，武道确实很奇特。” “己身化天地，己意化天道……” “难怪武道大后期那么猛，一拳一脚相当于一个天地在砸击，这能不猛吗？” 第114章 所有人都能存活的路 “先天三境：观理，蕴魄，见神。” “观天地之理，蕴武道之魄，见本我之神。” “三个境界的本质，是阶梯式的逐层增加，观察世界，模仿世界，直至成为世界。” “我现在踏入第一步，成就先天武者，只能算是刚刚开始。” 嘎吱—— 突破结束后，许系推开木门，再次回到大雪纷飞的外界。 天很冷，人很忙。 妖魔潮结束后，青牛镇并未变得安静。 埋葬死者，治疗伤者，切割妖魔血肉，清理倒塌房屋。 人们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了。 悲伤是来不及的，情绪是麻木的，他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清理那些形貌狰狞的废墟，为下一波妖魔潮做准备。 妖魔潮会持续很久，从冬季一直到明年春季。 宛若永无止尽的刑罚，折磨鞭打着每一个人。 “不够啊，还远远不够……” 许系喃喃自语。 清晰。 澄澈。 心腔好似真的化作烘炉，有气血炽烈燃烧，为许系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观理境的修为。 先天武者的罡气。 境界突破后，许系远强于换血境的自己。 但这样是不够的，仅有观理境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不知晓大乾的底蕴，但毋庸置疑，大乾内部有着武道人仙，那是完全凌驾于先天武者的存在。” “人仙尚且不敌十万大山，更何况先天武者？” 雪压檐。 风打窗。 在呼啸不断的风雪声中，许系回忆起过去几年，曾亲眼目睹的可怖景象。 有展翼遮天蔽日的鹏鸟飞掠天穹。 有巨蛇硕大如山，张口吞食满天星辉。 那样的伟力，仿佛神话故事照进现实，远非寻常的武者能敌。 “呼——！！！” 风雪声更烈了。 许系迎着纷飞的雪花，缓缓举起右手，五指并直，作手刀状，横斩眼前漫天风雪。 嗤。 像是气球泄气。 轻鸣声丝丝缕缕。 但突然的，轻鸣声演变成巨鸣轰响，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失控的蝴蝶，狂乱地撞击四处。 被无形的罡气尽数震散破碎。 天地骤然一清，无论暴风，或是飘雪，皆被许系斩灭停滞。 尽管几个呼吸后，熟悉的暴风雪再次来袭，但也足以证明，先天武者那远远凌驾于锻体武者的实力。 然而。 就是这样的实力，在凡人眼里恐怖如斯的实力。 在更强的妖魔和人仙看来，却是如同蚂蚁般可笑，根本不值一提。 “未来的路，很漫长啊。” … 【模拟第七年，你继突破换血境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晋升为先天武者】 【这是你始料未及的晋升】 【你曾做过计算，按照自己卡在易髓境界的时间，你起码需要耗费五年的时间，才能够突破先天境】 【但现在，五年的时间凭空跨越，你直接踏入先天境界】 【你感慨于气血武道的特殊性】 【在修仙界，修仙者们需要静心修炼，尽量避免因果的诞生】 【在魔法世界，魔法师们需要进行冥想，以求精神放空沟通元素】 【绝大多数时候，心情的剧烈起伏会影响修仙、魔法的修炼，但今天与妖魔的战斗，却使得你的武道境界快速突破】 【你突然明悟，单纯的坚持，单纯的苦修，固然是有用处的，但在武道这一体系，贯彻己身的信念同样重要】 【你实力大涨】 【你气血惊人】 【冬季的第三波妖魔潮到来，这次的你，选择独自迎战】 【你踏空而行，在没有任何师承的情况下，仅凭自我的坚持，便学会罡气的基本用法，以气化刀，斩灭所有来犯妖魔】 【你成功护住了青牛镇，人们惊讶于你的实力，为你献上欢呼】 …… 【你并不觉得欢喜】 【相反，你的神色无比凝重】 【近年来，春冬两季的妖魔潮越来越强，换血境的妖魔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你担忧着，假如有媲美先天武者的妖魔出现，必会对青牛镇造成重创】 【你防范着这点，默默加大练武强度】 【你很幸运】 【全青牛镇的人们都很幸运】 【直至春季到来，最后一波妖魔潮结束，都没媲美先天武者的妖魔出现，有着你的保护，青牛镇成功度过难捱的冬天】 【春天，大地从冬寒里苏醒，草木欣欣向荣，唯有道路上发黑的血迹，铭刻着冬天的血腥屠戮】 【模拟第八年，你23岁】 【你彻底稳固先天境界，罡气凝练，气血如虹，你一如既往的刻苦和努力，关于武学的坚持不曾放下】 【但除此之外，你还分出部分时间，规划着未来的行动】 【你深知，按照往年的妖魔潮频率，下一个冬季的到来，必然会有更强大的妖魔出现】 【先天武者的你固然强大，但你无法护住每一个人】 【你收到了阿牛家的菜团子】 【你收到了刘婆婆的寡淡汤】 【你收到了邻里小孩的‘糖’，那是一种特殊的草穗，嚼之有甜味，是边境孩子们的喜爱之物】 …… 【你开始寻找新的出路，一条能护住更多的人，让他们不至于惨死的路】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在心中自问】 【你吃着菜团子，喝着寡淡汤，嚼着孩子们送的‘糖’，忽然轻笑出声，觉得这根本不需要理由】 【又或者，到处都是理由】 【你想出一个颇具难度的办法】 【你准备让众人习武，让镇民们拥有自保之力，但有个问题很关键，绝大多数人并无习武的天赋】 【他们缺乏悟性，无法理解功法的原理】 【他们根骨差劣，先天性气血孱弱】 【那么，世界上有没有功法，既不需要悟性，也不需要根骨，可以让普通的凡人们也成为武者呢？】 【答案是没有】 【但你不打算放弃】 【拥有演武词条的你，具备无数种可能】 【你默默找来《养元功》，想以这本所有人都会的烂大街功法，作为武学的基础，演化出普通人也能变强的武道功法】 【你持续修行《养元功》……】 【你持续锤炼先天罡气……】 第115章 你又一次捡到了她 自创功法是困难的。 想创造出无视资质，无视根骨的功法。 更是难上加难。 许系没有其他武学可以借鉴，没有知识渊博的人提供助力，他能靠的仅有自己，以及从现实世界带来的几本功法。 练功。 演武。 再练功，再演武。 许系的生活枯燥乏味，在仅有一人的院落里，默默挥拳，默默站桩。 唯有灼热的阳光，泛白的地砖，以及院中的大树，见证他的日复一日，以及那无数滴暴汗。 “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知过去多久。 那持续挥拳的身影终于停下，传出悠悠的叹息。 从去年的冬季开始，一直演武到今年的夏季，《养元功》出现过数次蜕变，却无一是许系想要的。 无视资质、无视根骨的功法。 真的可以人为创造出来吗？ 许系知道，推演这种功法的难度很高，但他不愿放弃，不愿看着一张张鲜活熟悉的脸逝去。 …… 【你心中示警】 【源自武者的直觉，提醒着未来的灾劫】 【下一次冬季的妖魔潮，规模会进一步扩大，出现与你同境界，乃至更强大的妖魔，那是青牛镇百姓难以抗衡的存在】 【你减少部分练拳时间，将更多的时间放在推演功法上】 【你很惊讶，减少的练武时间，并没有使得你的实力增长变慢，甚至隐约的，气血流动速度更快一筹】 【这是因为你的全身心，都在贯彻自己的道路】 【推演《养元功》的时候，你的武道信念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你笑着，又嚼了一口发苦发涩的菜团子，埋头翻看纸张逐渐变烂的《养元功》，思索着能从什么地方改进】 …… 【长时间的练武和演武，已然成为你的生活日常，但偶尔之余，你也会出门一趟】 【或是前往十万大山，斩杀妖魔磨砺自我，将多余的血肉分给镇民】 【或是站在高处，俯瞰着平静许多的青牛镇，回忆那些已经不在的人】 【有外界的人到来】 【他们行色匆匆，像去年一样寻找着逃犯】 【这一回，官差们搜寻得仔细，不再是单纯的口头询问，而是进入到每家每户查看】 【理所当然的，他们一无所获】 【无视略显破败的青牛镇，无视人口少了一半的青牛镇，官差们快速离去，生怕在这里呆久了，同样遭到妖魔的袭击】 【他们驾着青鳞马远去，身为先天武者的你，无声跟在身后】 【你看着他们又进入几个村镇，同样搜寻无果后，便骂咧咧的返回关口】 【隐约的，你捕捉到“恶心”“猪猡”等字眼】 【你望着驻守关口的黑压压大军】 【你望着既防妖魔也防人的高大城墙】 【燃烧的心火，流动的气血，在无声中又炙热了一些】 …… 许系回到青牛镇时。 天色变暗。 细雨蒙蒙。 雨滴击打在发黑的墙面上，那是人血和妖魔血的混合产物，时间一长，就形成了难以去除的脏迹。 没人想着去除，因为看不见明天的未来。 渐渐的，雨下得更大了。 许系漫步在汹涌的雨幕，罡气透体而出，形成无形的护罩屏蔽雨水，一路走到家中。 “上次的思路，或许可以改进下。” “《养元功》的品质不高，但正因如此，才适合改进。” “只有门槛低，才能确保所有人都学得会。” 许系边走边思索。 想在冬天到来之前，正式完成对《养元功》的改进，尽管这困难重重，费心又费力。 “嘎吱——” 推开红褐色的厚重木门，许系进入家中。 他脚步微顿。 在那空旷干净的院落，看见正在被大雨冲刷的泥泞，泥水混合着血水，被雨幕一点点洗净，显露出许系丝毫不觉得意外的身影。 “抱歉，先生……” 那凄惨模样的女孩，苦笑着咳血：“我这次，可能付不起报酬了。” “没事，我这人心善。” 许系摇摇头，走步上前，扶起已经无法动弹的武映雪：“以后分期还我也可以。” 女孩错愕，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过重的伤势使她直接昏迷。 “这么重的伤，是和先天武者战斗了？”，许系瞄了一眼女孩的伤势，运转罡气止血，将女孩抱进屋内。 治疗伤口，打通气血，简单包扎。 做完这一切后，许系等待着武映雪的苏醒。 “之前的日子，从没有在边境听过这孩子的消息，应当是真的回到了大乾十三州。” “是有特殊的出入通道，不受关口驻军的看守吗？” “等会可以问问。” “倘若今年冬天真的守不住，可以让大伙离开边境，不至于死在青牛镇。” 许系眸光低垂，握住女孩的龙纹长枪。 拿到身前。 端详枪尖处的磨损。 以及枪身或大或小的豁口。 除了对女孩进出边境的方式感兴趣，许系还对女孩离去的经历感兴趣。 他很好奇，对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居然又引得官差搜寻，并且这一次的搜寻更认真更仔细。 “得亏边境复杂，不然的话，这孩子也没机会跑回来。” 滴答—— 滴答—— 屋外的大雨仍在狂泻。 噼里啪啦的雨声，像是一场紧凑的演出，快速击打着万事万物。 许系一边演武《养元功》，一边等待武映雪的苏醒，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晚上。 雨停，月暗。 重伤的17岁少女慢悠悠醒转。 “谢谢你，许先生……”，她躺在床上，目光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全无以前的机警活泼，沉默而无声。 许系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他曾在其他女孩身上看到过。 “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吗？” 许系询问道。 …… 【你又一次捡到受伤的郡主】 【这一次，她所受的伤势更严重，模样也更凄惨，就连质地坚硬的龙纹长枪，也出现了多处不一样的磨损】 【你猜测，少女面对了先天以上的敌人】 【你向醒来的少女询问真相】 【她沉默许久，脸颊流淌无声的泪水，以沙哑摩擦的干涩声音，称双亲已死】 第116章 您是打算造反吗? “造反。” “谋逆。” “倒戈叛军，攻打大乾。” 房间内，气氛格外安静。 武映雪眸光黯淡，声音嘶哑，说出一个个让人感到惊愕的词汇。 她向许系讲述，在那一夜的离别后，她独自一人行走边境，藏匿黑暗，从隐蔽的小径绕过关口，成功进入大乾腹部。 出乎意料的。 武映雪很轻松就打听到王府的消息。 只因这消息太过惊人，早已传遍大乾十三州。 身为先天第三境的定远王，被大乾派去镇压叛乱，但不知怎的，在简单的交锋过后，定远王竟倒戈相向，怒而帮起作乱的叛军。 “这怎么可能呢……” 少女的声音充满无助：“父王嫉恶如仇，怎么可能会帮叛军？” 叛军是邪恶的。 叛军会掀起战火。 叛军会导致民不聊生。 少女下意识得出这些结论，她知晓大乾不是光明的，但对叛军同样升不起好感。 只是，许系在听完后，却给出这样的回答： “映雪，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嫉恶如仇和帮叛军。” “这两件事，其实是不冲突的。” 夜深了，皎月被阴云遮蔽，使得世界陷入黑暗。 在点燃烛火的房间内。 许系合起手中的《养元功》，目光投向少女，对那张茫然的面孔问道：“映雪，你了解叛军吗？” 叛军…… 少女失神的摇了摇头。 叛军的首领是达官贵族吗？ 好像不是。 无论是高境界的武道强者，还是主掌学道的世家门阀，都在大乾内部身居要职，怎么可能掀起叛乱。 那相当于自己打自己。 答案不再模糊，变得十分明显。 “所谓的叛军，其实是百姓，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许系声音平静，剥开大乾编造的虚假外衣，直面真相。 大乾皇朝的赋税是很高的。 青牛镇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交不起高昂的赋税，才沦为“罪民”，被送来与十万大山接壤的边境。 那么。 如果有人既交不起赋税，又不想被流放边境，会出现什么事情？ “起义，也就是官府宣称的叛乱，由此而生。” 许系轻声述说。 为少女解开痛心的困惑。 许系不曾见过定远王，但也知晓，像那样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是刚知道大乾的黑暗。 即使定远王真像少女说的那样，是性情嫉恶如仇的武者。 也不应冲动到如此地步，直接倒戈叛军。 “看来，这场叛乱的起因，远比我想的更加惨烈，以至于那位定远王，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呼—— 呼—— 夜风冷冽，顺着敞开的窗户吹入屋中。 吹得烛火晃荡，吹得人心发凉，吹得武映雪的脸庞愈发苍白。 “父王……” 泪先流，声后至。 晶莹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滴落。 少女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病态。 定远王明明是在做着正义的事情，却被大乾朝廷判处谋逆，百姓们仅仅是想要活下去，却要被军队镇杀。 这个世界，似乎到处都是问题。 武映雪向许系讲述，她更后面的经历。 不愿相信父亲叛乱的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京，却只见到空寂冷清的王府。 逃的逃。 散的散。 甚至不需要朝廷抄家。 记忆中热闹无比的定远王府，就有了鬼宅般的死寂，门口处更有斑驳血迹。 少女的双亲死了。 定远王被大乾的人仙斩杀于叛军。 母亲被抓进天牢，在牢中笑着“自尽”。 至此，年轻的郡主变为孤单一人，她失去双亲，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 武映雪精神恍惚，脚步踉跄想要离开大乾，途中却遭遇他人察觉，经历多次生死危机，耗尽身上丹药，才拖着重伤的躯体抵达青牛镇。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 少女身负重伤的来龙去脉。 “好好休息吧”，许系将女孩扶好，又一次灌输罡气，帮忙贯通女孩体内的气血。 做完这件事后，他起身直接离开，关上房门，为武映雪留出仅她一人的空间。 不同于许莫漓。 不同于克里莎。 武映雪的人生并不与许系挂钩。 她有自己的三观，有自己的心智。 许系知道，这时候的武映雪，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安慰，而是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 仅此而已。 “呜……呜…” 许系迈着步伐远去，鞋底踩在未干的水坑上，发出清脆的迸溅声。 与身后传来的哭声混在一起。 渐渐的不分彼此。 在危险的逃亡状态里，炽热的情感会一直压在心中，无法得到发泄，这份情感持续积累，直至冲垮人的坚强外壳。 沉静的夜里，无法自控的哭泣，在院落中回响许久。 …… 【你从武映雪口中得知秘密通道的存在】 【你知晓了武映雪的全部经历】 【你惊讶于定远王的行举，对大乾内部的不安定，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你怀着同情，怀着怜悯，为少女留出仅她一人的空间】 【少女哭了很久，哭到嗓子沙哑】 【少女沉默很久，不愿出门活动】 【往后几天，武映雪持续闭居房间，不复以前烈火般的性子，空洞的双眸，呆滞的面孔，看上去像极了行尸走肉】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对不同人来说，这个问题有着不同的答案。 或是家人，或是朋友，或是理想，或是信念。 这些珍贵的东西。 共同构筑人活下去的意义。 失去双亲的武映雪，因此失去心气，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心中的悲伤却麻木了身体。 许系没有干涉。 他仍向往常一样练武，以及推演《养元功》。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武映雪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双眸黯淡，不复以往的精气神。 她很困惑。 她很迷茫。 不明失去双亲的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 直至有天，武映雪后知后觉，发现许系在练拳之余，会抱着最简陋的《养元功》思考修炼。 “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双唇泛白，以憔悴的模样迷惘询问。 许系没有隐瞒：“我想以《养元功》为基础，推演出一门适合所有人的功法，不受悟性限制，不受根骨束缚，普通人也可修行的功法。” 少女愣住：“您是打算造反吗？” 第117章 我只知道，有人活不下去了 武映雪只是太过悲伤，才显得呆滞麻木。 而非真的傻了。 通过许系的话，她瞬间就联想到，这样的功法一经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巨大变化。 整个边境线…… 不，是整个大乾，都会因此变得动荡不堪。 更让女孩困惑的是，这样的功法真能创造出来吗，许系又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许系的天赋明明很高，不需要考虑功法才对。 难道真是为了造反？ “不，我对造反没有兴趣”，许系摇摇头，否决了少女的想法。 数日时间过去。 阴雨乌云早已退散。 取而代之的，是亮眼炽热的大晴天。 天空呈蔚蓝色，纯白的云朵点缀其中，不时的，会有飞鸟拍打双翼，成群结队掠过青牛镇上空。 在阳光的映照下。 女孩的困惑更明显了。 “那您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无法为您带来任何好处”，武映雪不解。 创造出所有人都能修炼的功法，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普通人们可以成为武者。 但对于许系。 对于已经是先天境界的许系。 这种功法是毫无用处的。 许系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站在阳光暴晒的院落，手掌作刀状，虚砍空中的不起眼处。 “嗤啦——” 如布帛碎裂的声音响起。 罡气利刃脱手而出，斩断一只魔禽的身躯，血肉纷飞，激起镇上的人们惊呼。 “许大哥好厉害，又有肉可以吃了！” “阿牛，快，把最嫩的部位切下来，给系哥儿送去。” “好嘞！” 欢呼声，雀跃声，吵闹声。 魔禽的身体很坚硬，很难切割成块，至少对凡人们是这样。 于是。 青牛镇变得热闹起来。 老少妇孺们带着笑，围看成年汉子们一下又一下，不断用刀砍着魔禽血肉，老半天才切下一小块。 在这过程中，青牛镇百姓对许系的欢呼，几乎没有过断绝。 哪怕没有走出房屋。 武映雪也能听见，那清晰无比，仿佛直达心灵深处的感激，以及那份隐藏在声音里的疲倦虚弱。 “映雪，听见了吗？” 许系缓缓收回手刀。 侧目望向女孩：“这，就是理由。”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无喜无悲的水，但那份宁静下却又潜藏着，难以言明的压抑火焰： “我对造反没有兴趣，对皇帝的位置没有兴趣，更没想过，成为教化世人的武道先师。” “我只知道，在这片大乾统治的土地上，在这片遍地妖魔的土地上。” “有人已经活不下去了……” 生命，正在快速消逝。 逝去的缘由有很多。 或是被妖魔啃食，或是被赋税压垮，或是被生生打死。 这些理由并不正常，充满病态和畸形。 人不该这样。 “人饿了，就应该吃饭，而不是吃妖魔的血肉。” “人冷了，就应该穿衣，而不是裹着破烂草席。” “人怕了，就应该逃跑，而不是站在原地等死。” “人，就应该像人一样，以人的方式活下去。” “他们没有力量，就由我来给。” 不同于锻体五境的后天武者。 只是单纯的增强肉身。 晋升先天境后，位于观理第一步的许系，已经拥有了特殊的武道神异，能观测到天地运转变化。 那是一种特殊的武道天眼，能让他看得极远。 于是，许系看见了。 隔着无数面土墙，看见魔禽的掉落处。 人们正直勾勾的盯着妖魔肉，肚子饿得咕咕响，却仍叮嘱持刀的阿牛，先为许系切下最嫩的部位。 他们很饿。 饿得双腿发软。 历经残酷的冬季，青牛镇早已没了食物。 唯独妖魔的血肉，以及春季萌生的杂草树木，可作为人的口粮。 可是。 不够吃啊。 根本不够吃啊。 随着冬季过去，没有妖魔潮的来袭，青牛镇失去了最重要的食物来源。 人们饿得脸颊贴骨，显露出长期食用妖魔血肉的深紫色，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想吃。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 他们太饿了…… 已经，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继续活下去了…… “活，下，去。” 武映雪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很普通的三个字。 却莫名的，使得被悲伤麻木身体的少女，再一次感受到血的温度。 儿时的回忆冲击脑海，那时的少女还是身份尊贵的郡主，看着小说话本，听着说书故事。 对故事中的救世主，对拯救一切的英雄。 抱有无限遐想。 她梦想着，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那样的英雄，以“拯救世界”“斩妖除魔”的伟光正口号，被他人歌颂爱戴。 但现在，17岁的少女突然发觉。 一句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便胜过世间万千言语。 父亲…… 母亲…… 为“叛军”怒而反抗的定远王，惨死于天牢的亲母，被逼得无路可走的百姓，被妖魔残虐啃食的凡人。 在这一瞬间。 有许许多多的记忆画面，高速回溯在武映雪脑海。 最终，定格于现在，定格于许系的脸，定格于许系说出的活下去。 晦暗多日的双眸，有光彩重新浮现。 失魂落魄的脸庞，再度恢复英气斗志。 少女觉得。 她大抵是找到了。 在许系的帮助下，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 武映雪要活下去，并且，帮助更多的人活下去！ “先生。” “怎么了，映雪？” “可以让我，与您一起研究，那能够让所有人修炼的功法吗？” 晴空万里，阳光透过云层，照亮女孩眸中的渴望。 许系愣了片刻。 随即笑道：“好啊，不过我可无法保证，这条路最后能走得通，更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事的，先生”，武映雪深吸一口气，同样露出灿烂的笑，“至少现在，我想尝试一下，与您一起。” “那好吧，欢迎你的加入。” 许系说道。 武映雪毕竟出自皇族，即使境界低，功法也带有残缺。 但那份知识和底蕴，还是能帮上忙的。 或许。 在武映雪的加入下，《养元功》真能有所蜕变，变为许系期待的模样。 第118章 要把人，当人看 “先生，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说吧。” “为什么大乾……会变成今天这样？” “你是想问，明明大乾风调雨顺，州州繁荣，州州富足，却依旧有许多百姓活不下去吧。” 男人的眼眸深邃如暗潭。 中间有一点泛着亮光，恍若星星之火，微弱但醒目。 “其实，答案很简单。” “有的人站得太高，看不到底下的风景，渐渐的，不再把自己以外的人当人。” “有人提议管理牲畜，让牲畜有所空闲，避免牲畜累死。” “有人提议多浇点水，来年会有更多更新的草芥长出。” “唯独没人提出……” “要把人，当人看。” 听着许系的话语，武映雪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是世间的真实，也是难以接受的残酷。 …… 【女孩的父亲被大乾人仙斩杀】 【女孩的母亲被皇帝赐毒自尽】 【女孩失去所有，失去一切，不明前路和未来】 【但现在，你从她的眼中，再次看见熟悉的光亮，随着眼睛的眨动而闪烁，像极了新生的火苗】 【武映雪决定跟随你的脚步，与你一起研究功法】 【你欣然同意】 【自此，失去一切的少女，重新在你家住了下来】 【武映雪向你提供了残缺的皇族功法】 【武映雪向你提供了残缺的皇族武技】 【武映雪向你分享了，年幼时所学到的武道理论，以及定远王所教授的气血原理】 【少女的年龄尚浅，不懂得深奥的武理，但她的天资很高，在和你研究《养元功》期间，经常有天马行空的想法】 【你演武的速度加快了】 …… 【天道酬勤，你的坚持得到了回馈，你日夜不停、风雨无阻的练武，使得你的实力更进一步，你的罡气更凝练了】 【你关于《养元功》的推演，得到了两次蜕变】 【但两次蜕变后的《养元功》，与你设想的目标差之甚远】 【女孩陷入沉默】 【你则习以为常的重新开始推演】 【道路是崎岖的，方向是未知的，你从不认为，自己可以轻松开辟前路，你只能以时间缓慢磨出成果】 【你宽慰女孩，让她不必灰心丧气】 【“失败是成功之母。”】 【听着你的安慰，女孩重新点燃斗志，并重复一遍你的话】 【“失败是成功它老母。”】 【你听着女孩似是而非的话，不由得陷入沉思，怀疑自己是否欠缺教学能力】 …… 【曾经的失落早已消失，曾经的迷茫不复存在】 【少女已经恢复正常】 【现在，除却推演《养元功》，武映雪在你家居住时，还会做些其他的事情】 【她进入厨房，尝试改善妖魔肉的粗糙口感】 乒乒乓乓。 那是锅铲碰撞的声音。 哗啦哗啦。 那是妖魔肉翻滚的声音。 忙碌过后，无论是许系，还是武映雪，看着眼前不可名状的焦炭物，皆是长久沉默。 “映雪，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少进厨房比较好。” “先生说得极是。” 自尊心极强的少女，这次没有逞能，而是乖乖听从许系的话，保证以后不会进厨房。 她的厨艺之恶劣，远胜许系记忆中的魔女。 尽管没有爆炸。 但那碳化的妖魔肉。 却使人连连摇头，难以下咽。 至少，在食物匮乏的青牛镇，并没有那么多食物，可供武映雪去锻炼厨艺。 …… 【除却演武，在日常生活中，女孩还会与你进行对练】 【你会压制自己的气血，压制罡气的存在，以换血境的同级实力，去和女孩切磋较量，帮其巩固加深武道修为】 【同时，也是帮助自己查漏补缺，继续精进武技】 “哈！” 院落突起狂风。 那是长枪抡舞破空所致。 火红般的身影，像是真正的烈焰一样，展现出猛烈的进攻性，手中长枪崩甩，枪尖化作寒芒瞬间突进。 “叮——” 许系手握精铁长刀，随手一抬，恰到好处拨开长枪的攻势。 “映雪，再来，你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注意气血的流畅贯通。” 听从许系的教导。 红白相间的英气少女，双手将长枪舞得更凶了，大开大合，砸坠刺甩，枪尖划过半空形成的呼啸气浪，刮在地砖上泛出道道白痕。 砰！砰！ 砰！砰！ 刀枪交鸣的尖啸传出。 迸发澎湃风浪。 吹得尘沙呼啸，扬得树叶狂响。 这场对打持续了很久，爆炸的气浪此起彼伏，气血虹晕将半边院子覆盖染红，尽显交锋之余痕。 “先……先生。” 武映雪手握长枪，以枪身支撑自己站立。 喘着粗气，流着细汗。 向许系询问道：“我这次，能有几等评价？” 女孩的好胜心很强，远胜于许系见过的每个人，以至于对打过后，女孩总会询问许系对她的评价。 许系回答：“算是丙等吧。” 甲乙丙丁。 甲为最上等，乙则次之，丙是合格。 至于丁等，是失败中的失败。 “丙等吗，我还差得很远……”，武映雪喃喃自语，脸上稍显落寞。 她迫切的想要变强，想要拥有更高的境界，以此为死去的双亲复仇，同时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她现在。 正朝着两个目标不断努力。 …… 【所谓的时间，是稍稍不注意，便会过得飞快的事物】 【三个月的时间悄然度过】 【夏季转凉，秋季到来】 【年轻的郡主已在你家中住了三个月，和你一起研究《养元功》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你们研究出27种变化，其中25种完全不可行，最后2种存在致命限制】 【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冬，你深感无能为力】 【无视根骨】 【无视悟性】 【这样的功法，难道真的创造不出来吗？】 【你在院中演武，不间断的演武，从清晨演武到月升，又从月落演武到晨曦】 【《养元功》的原理，武映雪提供的皇家武道知识，你自身的修行经验，以及青牛镇百姓们的身影】 【诸多事物在你脑海中碰撞，你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又无法把握关键】 【屋外的吵闹声，打断了你的思考】 【大乾征赋的税吏到来了】 第119章 阿牛，你饿吗 当今大乾皇帝叫什么？ 皇帝长什么模样？ 文武百官又有谁？ 关于这些，青牛镇的百姓通通不知道，或者说绝大多数大乾百姓，都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生活在大乾，尽管同为人族的一份子。 可是。 对青牛镇的镇民来说，他们平时接触过最高地位的人，也仅仅是收赋的税吏，以及抓人的官差。 人生是灰色的，从未有过鲜艳。 前方是混沌的，不曾有过清醒。 在自己浑浑噩噩的状态下。 许多人甚至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被扣上“罪民”二字，被迫从大乾十三州来到边境。 但，即使来到边境，来到了青牛镇，他们依旧要交税。 青牛镇的人们并不觉得有怪。 他们世世代代在大乾的土地上生活。 一直觉得，交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也愿意这样做，并为此感到自豪，觉得大乾的繁荣昌盛有他们一份努力。 只是现在。 已经抵达极限。 一年年的妖魔潮，一年年加重的赋税。 压垮了人们的脊梁，使其难以站直。 “大人，求求您……” “我们真的，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青牛镇入口处。 稀稀疏疏的镇民们面带恐惧，以万分小心的姿态，请求骑马来的税吏，能够不收这次征赋。 浑浊的双眼透露出希冀。 干枯的手掌颤巍合并着。 然而，那骑在青鳞马上，背对太阳显得格外高大，显得那么不可一世的税吏。 却是冷哼着，将手中马鞭狠狠抽击在地。 “啪！” 很清脆，很响亮。 抽得沙土飞溅，抽得碎石飞裂，抽出人们心中的恐惧。 “一帮贱民，朝廷能让你们活着，已经是大恩一件了！” 税吏拽着缰绳，骂得很难听。 “猪猡”“朝廷的窃贼”“浪费食物的卑劣奴”“饿死也得交税”。 他骂得很凶，可面黄肌瘦的人们不敢反驳，只是仍站在那求饶。 “可、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粮食……” “来年，来年我们一定补上！” 饿。 很饿啊。 在税吏的狠厉下，青牛镇的人们有些畏缩害怕，可是压过那份恐惧的，是身体深处传出的无力和饥饿。 青牛镇所有能吃的东西。 粮食也好，牲畜也罢，哪怕是道路旁的杂草。 也早早进了人们肚子。 如何能拿出，怎能做到无中生有，向税吏缴纳足够多的粮食？ 阳光下，求饶的人们密密麻麻，他们聚在一起，衣衫褴褛，看着相当的可怜。 渐渐的。 有老人想要下跪恳求。 但在那之前，一双手先扶住了老人。 “阿婆，起来吧。” 许系的声音和以往一样，像是和煦的春风，入耳尽是温和。 但那份温和下，潜藏许久的火焰终于不再掩饰，炽烈的升腾，肆意的灼烧。 “不，不，不。” 老人拼命摇头。 她想要下跪，她想要和税吏求饶，恳请税吏放过今年的青牛镇，这是她认知中唯一的活路。 然而。 当老人重新将目光投向税吏时。 却看见极其惊人的一幕，那骑在凶狠马匹上，比所有人都高大，比所有人都威严的税吏。 竟被许系随意一拳，狠狠砸落在地，接连翻滚了十来圈。 税吏咒骂着。 税吏怒吼着。 但这时。 现场的氛围却莫名安静。 “系，系哥儿，你怎么可以……” 老人紧紧抓住许系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茫然的望向税吏。 第一次发觉，原来掉下马的税吏并不高大，他和青牛镇的人们一样高，甚至因为过胖的体型，显得略矮一筹。 第一次发觉，原来沾染尘土的税吏，看上去丝毫不吓人。 原来。 原来我们。 是一样的吗…… 眼前的场景，让青牛镇的百姓们很是困惑，他们不知该做什么，是该扶起税吏，还是指责许系。 许系错了吗？ 不可能吧，一直保护着青牛镇的许系，怎么可能有错。 那么，错的是税吏吗？ 这个大胆的想法，瞬间惊得人们否决，税吏代表的是大乾，大乾怎么会…会……错呢… 人们有些犹豫。 最终，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想要扶起摔倒的税吏。 只是刚走到跟前，就被税吏狠狠骂停。 “贱民，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贱民就是贱民，生出来的也只会是贱民，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等着被妖魔杀死吧！” 税吏骂得是那么难听。 尖锐刺耳的嗓音，吵得青鳞马发出嘶鸣。 初时，青牛镇的人们还觉得愧疚，觉得交不起税是他们的过错，是无法被原谅的大罪。 但随着税吏的辱骂程度上升。 尤其是言及家人时，部分人的脸色变得难看。 “不，不准你！” “骂俺娘！！！” 有人爆发了，那是准备前去扶起税吏的人，是被晒得黝黑，平日里显得傻里傻气的阿牛。 他的眼眶气得通红，身躯颤抖着。 握紧拳头想要砸向税吏。 却又迟迟不敢下手。 “贱民，量你也没这个胆，袭击官吏可是重罪，你担得起这个罪吗！”，坐在地上的税吏，发出讥讽的声音。 像吵闹的公鸭，嘎嘎乱叫，一味嘲讽阿牛。 阿牛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沉默着，慢慢收回拳头。 只是这时，许系走到阿牛旁边，握住阿牛的手腕，重新往前伸。 “许大哥？” “没事的，阿牛，想做什么就做吧。” “可，可是，俺不能这样做……” 阿牛结结巴巴的说着。 想和许系解释，一旦袭击了大乾的官吏，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民怎么可以和官斗呢？ 是啊。 民是斗不过官的，哪怕是个小吏。 许系摇头，对阿牛，对在场的所有人问道：“阿牛，你饿吗？” “饿！” 阿牛回答得很快。 “想吃饭吗，甜甜的大白饭。” “俺想吃！” 阿牛依旧回答得很快。 “那么，把拳头打出去吧”，许系这样说着，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天上来，带来梦醒的回响，“阿牛，他并不比你高贵，他让你受饿，你就可以打他。” 第120章 内乱四起的大乾 【税吏的到来，使你深感意外】 【你未曾想过，在妖魔愈发肆虐的边境，在大乾愈发动荡的现在，竟还有税吏到来，向一无所有的人们征赋】 【你停下了演武】 【你停下了练功】 【临近寒冬，凛冽的风刮过枝头，在接触你的瞬间，被无形的罡气弹开震散】 【年轻的女孩满腔怒火，表现得比你冲动许多，声称要用长枪，在税吏身上捅一百个窟窿眼】 【你让女孩暂且留下，独自赶往镇门口】 【你看见了，税吏骑在青鳞马上，耀武扬威，凶狠的呵斥青牛镇百姓】 【你注意到，熟悉的面孔们为此害怕发抖】 【你将税吏打落下马，但你深知，仅凭这样是不够的】 【在青牛镇的百姓眼里，在这些贫苦的人们眼里，“税吏”依旧耀武扬威，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淳朴的人们听不懂大道理，不知何为高低贵贱】 【你也不打算，说一些过于遥远的空谈】 【你只是以平静的语气，说出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税吏的到来是为了收走为数不多的食物，大家将会饿死】 人会害怕是正常的。 恐惧，畏缩，颤抖。 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事物，人们总会下意识胆怯，可当饥饿临身，当干瘪的肚皮一遍又一遍抽搐疼痛。 在那份步步逼近的死亡面前。 人们心中的恐惧，反而会随之消散。 死亡是一切的虚无，本就要死了的人，是不会对其他事物感到害怕的。 活下去。 人们只想活下去。 可现在，税吏要收走他们最后的食物，那是每家每户留给孩子，留给珍重之人的最后口粮。 哪怕喉头涌动，也没人动过吃掉的念头。 但就是这最后一份卑微。 这最后的一份倔强。 税吏也想要将其抢走。 莫名的，在认知到这一点后，阿牛的喉咙变得沙哑灼热，好像有无形的火焰在烧烫，烧得阿牛不断发抖。 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庞，显露出许系不曾见过的委屈。 以及难以形容的愤怒。 不仅如此，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一同走向摔倒在地的税吏。 “俺不准，俺不准你这么做！那些米糊是俺留给娘的，不是给你的！” “都是你，我记得你，是你糟蹋了我的妹妹！” “是你抢走了俺们的粮食！” 站出来的人，曾是脚踩泥土的农夫，又或是终日锻铁的铁匠。 其中甚至有家境殷实，却因得罪县官，被抄了家产流放边境的商人。 而现在。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饥民，快被饿死，快要活不下去的【人】。 “你，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税吏似乎被吓到了，他慌张的爬地而起，却因动作仓促再一次摔倒。 滑稽中带着狼狈，可笑中带着讽刺。 税吏并不是普通人。 他也是武者，尽管只是锻体第二境，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武者。 按理来说，武者对上凡人，必然是武者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可当税吏对上人们的目光，对上那一把把粪叉、锄头、镰刀。 莫名的，他害怕了。 直到这一刻，往日高高在上的税吏，才猛地回想起一件事实。 他也是人，被刀砍中会流血，被剑捅穿心脏会死亡，他不是永生的怪物，而是与这群贱民一样的人。 “等、等等！” 税吏还试图说些什么。 但来不及了。 因饥饿掀起的绝望，因存活希望被剥夺的怒火，汹涌的扑向税吏。 有人压住他的手，有人捆住他的脚，有人照着他的脑袋砸拳，有人猛踢那第三条腿。 …… “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 熟悉的声音从许系身后传来。 少女终是忍不住好奇，从许系家里偷跑出来。 不过事到如今。 以青牛镇的情形，倒也没继续躲藏的必要了。 武映雪轻蹙双眉，望向那被人群围住，无论挣扎多少次，都会被再次暴揍的税吏身影： “一旦被朝廷那边知晓，青牛镇恐怕……” 女孩欲言又止，先前还叫嚣捅穿税吏的她，现在又担心起税吏死亡的后果。 秋季的寒风萧瑟冷冽，吹在伤口上更显刺痛，税吏的哀嚎声愈发痛苦，渐渐的，他开始求饶了。 向他认定的贱民，低下那不曾高贵过的头颅。 “映雪，那并不重要。” 许系明白武映雪的意思。 他收回观看的目光，望向女孩：“青牛镇的百姓，本身就活不下去了，而且大乾的边军，从未踏出过关口。” 已经快要死了的人。 是不会考虑，未来将遭受什么报复的。 武映雪的眼眸略显黯淡：“《养元功》迟迟没有进展，再这样下去，青牛镇的大家很可能熬不过冬天。” 许系回道：“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你为青牛镇的百姓们，揭开一直吃不饱饭的真实面纱】 【他们挥舞着拳头，虚弱无力，但拳拳到肉】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税吏被打得遍体鳞伤，承受着那积攒无数年，直至濒临饿死才爆发出来的怒火】 【你出面制止了这场群殴】 【并非是你同情税吏，税吏身上的罪行，多到连小孩都为之害怕】 【你只是想从税吏口中，得知大乾的近况，以及叛军的最新情报】 【税吏一边向你求饶，一边说出你想要的信息】 【大乾乱了】 【你很惊讶，逐年凶险的妖魔潮，不只是青牛镇被波及，围绕着整个大乾的边境线，都受到或多或少的冲击】 【这导致许多活不下去的人，被妖魔追杀的人，疯狂冲击着各个关口的驻军】 【同时，在大乾的十三州内部，一些受不了高额赋税的郡县，也出现了接二连三的反抗】 【尽管大乾的军队四处镇压】 【尽管大乾的人仙力可搬山】 【可那份风雨欲来的摇摇欲坠，使你突然明白，想要活下去的人，并不只有青牛镇的百姓】 【你望向阿牛，以及阿牛身后的人们，瘦得见骨的躯体，以及各自手中脏乱的锄头、镰刀】 【你隐约明白，《养元功》要如何推演了】 第121章 傻子都会修炼的武功 问完话后，许系带着武映雪离开，没有直接杀死税吏。 税吏的最终结局。 是被一位脸上留疤的中年男人拖走了。 税吏看着他的脸，无比恐惧，其他同样与税吏有仇的人，则是默认着税吏被中年男人拖走。 武映雪从许系口中，知晓了中年男人的故事。 那是远在许系抵达青牛镇前。 所发生的悲惨命运。 中年男人姓李，曾是大乾内地的一名富商，因得罪了县官，全家一同流放到边境。 厄运总是接踵而至。 来到青牛镇没多久，中年男人的妹妹就被税吏盯上，自那以后，那位女孩永久的消失于世界。 “你能把我怎么样？” 据说，当时的税吏和今天一样嚣张，踩着男人的头，在其脸上割了一刀。 男人一直忍着，忍了很久很久。 直到今天，才终于有机会替妹妹报仇。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拖着税吏回家，那份凄惨沙哑的哭泣与税吏的惊恐求饶，形成强烈对比。 “简直杀一百遍都不够！！” 少女听完故事。 沉默很久，最终恶狠狠的说道。 她的手掌翻舞，指尖下意识摸索长枪，忍不住想要动手，但凝视李姓男子许久，还是决定由当事人解决。 死去的妹妹，已经无法再复活了。 这是男人仅有的，可以安慰妹妹在天之灵的方式。 武映雪不想抢夺。 税吏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青牛镇再次回到以往的平静和生活节奏。 许系和武映雪，或是在家推演功法，或是前往十万大山，实战的同时收割大量妖魔肉。 百姓们用稀缺的材料，努力迎接寒冷的冬季。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但阿牛是知道的，青牛镇的全体镇民都知道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悄然出现于每个人心中。 连带着眼前的世界，都变明亮了几分。 …… 回到家后。 许系快速步入内屋，拿起《养元功》的原本，迅速翻开第一页，一字一字的重新审视起来。 “养元，温养元气。” “如果想改善它，使得人既容易上手，又兼具气血武道修为……” 许系陷入沉思，一个又一个的灵感跃出脑海。 【无视资质的功法是不存在的】 【无视根骨的功法同样不存在】 【任何事物，都会形成两个结果，好与坏】 【有一触即通的练武奇才，自然有相对应的痴愚脑袋】 【同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尚有不同，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想凭借一部功法，就让所有人成为武者，是不切实际的一件事】 【但在今天】 【目睹青牛镇百姓围打税吏的一幕后】 【你后知后觉，即使是快要饿死的人，即使是一无所有的人，他们也有着不弱于常人，甚至是更胜一筹的东西】 【那是难以浇熄的求生欲】 【那是如草芥般的顽强】 【青牛镇的百姓，确实不懂修炼武功，更不懂气血运转，但他们懂得——】 【吃】 “先生，吃和武道功法，有什么联系吗？” “有联系，但也没有。” “您说靠吃就能变强，是真的吗？” “不是吃能变强，而是他们变强的方式只有吃。” 【你和武映雪共同推演，创造出一门四不像，它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武道功法，没有固定的运功路线】 【种地的人用它，便会在种地时运功】 【挑担的人用它，便会在行走时运功】 【气血流转的路线格外简陋，简陋到即使不懂武学原理，修炼者在日常行动中，都会不知不觉的运转起来】 【而其根本，是吃】 【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吃饭】 【而是以求生的意志，不甘的挣扎，吃掉这些无形无状、却又真实存在的气与神，激发身体内在的精】 【对于这样的结果，你有些沉默】 【一方面，你喜悦于《养元功》的改善成功，真正看见了，即使是普通人也能修炼的未来】 【另一方面，你对《养元功》的副作用，感到有些不忍】 【改善后的养元功，只要修炼者的意志足够坚定，便能回馈可用的气血修为】 【但那是虚浮的，犹如空中楼阁般的脆弱】 【倘若及时补充营养，身体还能正常维持，但如果什么都没，修炼到最后就会发生自噬】 【即，自己吃自己】 【燃血，燃命，燃全部】 “这样的功法，真的可以用吗……” “不，根本不需要思考，对于濒死的人来说，这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演武结束后。 许系缓缓站起。 他走出房间，在静谧无比的氛围中，抬头望向冰冷的太阳，呼之有雾，吸之有气。 冬季已经要来了，这次的妖魔潮比以往更加危险。 许系最近曾频繁探查十万大山，他可以确信，这次的妖魔潮会有先天境界的大妖魔。 在那样的存在面前。 凡人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慢如蝼蚁，难以逃脱。 倘若修炼了《养元功》，即使最终的结局是自噬，也比被妖魔吞食好得多。 “倘若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又如何让所有人活下去”，许系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回转一圈悉数吐出。 实际上。 留给许系，留给青牛镇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少到现在开始修炼，青牛镇也不一定能出现武者。 “先生，这功法，需要换个名字吗？” 武映雪站在身旁问道。 无论是内容，还是作用，《养元功》都和初始版本差之甚远，继续叫《养元功》的话，显然不太好。 “傻子都会练的武功。” “什么？” “这就是它的名字。” 少女错愕，却又觉得格外贴切。 这门功法的诞生，本就是一个傻子，为了另外一群活不下去的傻子。 “总觉得和您待久了，我也变成了傻子。” 少女自嘲一声。 【傻子功诞生了】 【名字简单，内容却足以震惊大乾十三州，那是能够动摇大乾，乃至动摇十万大山封锁的武功】 【你公开了功法的存在，阿牛成为了第一个修炼者，这是他自愿要求的】 第122章 牛的力量! “许大哥，俺吃了这个，真的可以变强吗？” “当然可以。” 青牛镇的生活从不美好。 这里土地贫瘠，常年有妖魔侵扰，人们根本无法获取充足的食物。 刮起的狂风带着恶臭腥味。 飞扬的尘沙浸染漆黑血迹。 日出，炽盛阳光照亮一切，十万大山化作安静的黑暗森林，扭曲狰狞蛰伏着。 日落，幽邃的黑暗扩散世界，那是真实存在的地狱，姿态各异的妖魔们展露獠牙。 没人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可生活在这的人，往往没有选择的权利。 人是渴望活着的，而现在，许系给予了活下去的方法，只要【吃】。 吃掉自己的气，吃掉自己的神，激发身体内的精。 使得孱弱的凡人肉身，也拥有武者的强大实力。 “嘿嘿，俺信许大哥，俺要保护好娘。” 憨厚的汉子挠挠头。 他很信任许系，既没质疑功法的真实性，也不认为许系会害他。 粗糙笨拙的双手，按照许系教导的那样，去想，去吃，吃掉那些空洞却澎湃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 阿牛不太了解。 许大哥讲得很详细了，可阿牛依旧不理解，他只知道，自己负责吃掉就行了。 只要这么做，就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家中愈发虚弱的娘亲。 “咕噜。” “咕噜。” 傻子都能学会的武功开始运转了。 阿牛体内像是真的吃掉什么，有咀嚼吞咽声传出，紧接着，那张黝黑的脸露出喜色，如花朵绽放。 “俺成了！” “俺成了！” “许大哥，你看你看，俺真的成了！” 汉子的脸依旧黝黑，粗糙得像脚下的泥土。 可这一刻，他眼中迸发出的光亮，却仿佛压过太阳一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嗯，我看见了。” 许系笑着说道。 他伸出手，搭在阿牛的手腕上，罡气入体，探查筋脉。 “气血开始流通了，按照这个速度……” “或许用不了多久，阿牛就能踏入锻体第一境？” 对比正常的武者修炼。 这种晋升速度算得上快。 同时，弊端也大。 这是一条以战养战的道路，无法活下去的人们，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燃烧性命，赌上全部，去搏看不见的前路。 “牛的力量！” “牛的速度！” “牛的愤怒！” 阿牛兴奋大喊，许系松开手，让阿牛自己去尝试新力量。 阿牛是第一个修炼傻子功的凡人，许系准备多观察几天，以确认功法没隐性问题。 另外，修炼成功的阿牛，也能起到带头作用。 让青牛镇的其他人看见。 所谓的出路，是真实存在的。 “青牛镇的未来，在这门功法的推动后，会走向什么地步呢……”，站在秋风中，许系喃喃自语。 他能做的都做了。 为活不下去的人们，创造出可开辟未来的前路。 更多的。 许系也办不到。 仅是推演这门傻子功，就耗费许系全部的精力，使他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其他。 “这段时间，简直比前七年加起来还折磨……” 气血流通全身，舒缓着每一处筋骨的疲劳。 但身体的疲劳可解，精神的疲惫却反反复复涌现。 推演《养元功》的时间太长了。 在曾经的每个日夜，许系一想到那些逝去的面孔，便难以生出休息之心，在沉默中演武一遍又一遍。 如今大功告成，终于不用继续煎熬。 “映雪，你回去休息吧。” 许系望向身旁。 少女一直跟在他身旁，那双眼眸明亮璀璨，可也难掩困意。 这段时间，为了《养元功》的推演，为了创造出青牛镇人们活下去的希望，武映雪提供了不少帮助。 耗费的心神，付出的努力。 同样不少。 “唔咿~~~” 院落中，武映雪伸出左手，搭在自己右肩膀上，原地来了个后仰拉伸，显露出姣好的身材曲线。 抬头望着太阳。 眼睛眯成一条缝。 武映雪嘴角上扬，脸庞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流露出许系很久没见过的灿烂。 “可算是结束了，不枉我那么努力。” “以后青牛镇的大家活下来，也有本女侠的一份功劳！” 少女双拳叉腰。 颇为自得，也确实可以自得。 接着，她迈步准备离开，却发现许系仍站在原地。 “先生，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嗯，我准备练会拳，练完再回去休息。” 许系回道。 坚持词条的效果，是会随着时日持续递增的，倘若中间有所停滞，回馈效果便会大大降低。 许系不想白白浪费。 “这样吗……”，武映雪稍稍犹豫，最终也决定留下来。 她是这么说的，不能只有许系一个人增加实力，她也要进步，于是留下来练会枪技。 尽管许系让女孩回去休息。 但女孩不打算听。 在某些方面，年轻的女侠格外固执，许系只能同意她的留下。 拳出，枪刺，风声呼呼。 移形，踏步，快若残影。 两人在院落中练了一个时辰。 这并非是许系的极限。 但考虑到，身体确实很疲劳，许系决定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 他向女孩告别，叮嘱其马上休息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在床榻上快速躺下。 “不用继续推演。” “不用担忧未来。” “一想到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平躺后。 困意如潮汐般接连拍至，层层冲刷许系的精神。 回忆着这些日子的辛苦，许系心中感叹，随后闭上双眼，任由意识沉坠在汹涌的困意里。 武者也是人。 会疲惫，会辛苦。 不是全年无休的冰冷机器。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冬季，许系很有必要，让身体时刻维持在全盛状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妖魔潮。 睡得很深，睡得很沉。 等到许系再次睁开眼，他的疲惫已经消散，双眸也不复困乏。 “睡一觉就精神多了。” 许系对于睡眠质量很满意。 他望向窗外，发现太阳早已下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并不怎么明亮的弯月，周遭有群星点缀闪烁。 这一觉睡得很久。 直接从白天睡到半夜。 陡然，院中响起的纸张啪啦声，引起许系的注意。 第123章 星星是你的谎言 星光熠熠的天幕下，是陷入沉寂的万物。 夜风徐徐，捎来不知处的花香，以及若隐若现的妖魔嘶吼，渐渐的，这些都消散于风中。 独留纸张折叠的声音。 在空寂的院落格外清晰。 仿若黑暗之海上的灯塔，是那么的引人注意，想不发现都难。 “嘎吱——” 许系推开房门，行走于昏暗的院落，很轻易的就找到声音来源，那是一道熟悉的红白衣袍身影。 此时的她。 正手忙脚乱的，以根本不听话的十指，费劲折着一张旧纸。 许系认得那纸张的模样。 出自《养元功》的原本书籍。 在傻子功开发出来后，养元功就成了不需要的废品，无论怎么折腾，许系都不会心疼。 他只疑惑，女孩究竟在做什么。 “咳咳——” 许系站在女孩身后。 在那月光仅能照亮一小片的狭小空间里。 轻咳几声，试图引起女孩的注意。 “可恶，怎么就是不成功呢……”，女孩嘴里碎碎念着，丝毫没听到许系的声音，她愁眉苦脸的，趴在石桌上折着纸。 于是，许系加大了音量。 “咳咳！” “！！！” 这次，17岁的武映雪终于听见了。 她像是被吓到一般，快速转身回头，并顺势提起放在身旁的龙纹长枪。 但在看见许系后。 表情又变得僵滞起来。 “先、先生？你怎么会……” 武映雪的声音戛然而止，本来想询问许系为什么在这的她，忽的反应过来，是自己吵到了许系的休息。 于是，她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 “抱歉，先生……” “没事的。” 许系摆摆手，打断了女孩的道歉。 夜晚的宁静如一潭深深的死水，吞掉一切光线，使得万物变得晦暗，难以辨清其模样。 但即便如此。 许系还是看见了。 那被少女攥紧于手心，被折得歪歪斜斜的纸张。 “映雪，你这是在？” 面对许系的询问，武映雪的表情略微尴尬。 小小的俏脸，接连变换多种神色，有些犹豫，有些踌躇。 最终以不好意思的语气说出口：“我在折花。” “折花？你醒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啊，不，其实我……没睡。” 许系是先天武者，武映雪是锻体第五境的换血。 按理说，身体素质更强的许系，会比女孩更早醒来，但他却先一步看见女孩的身影。 答案很简单。 白天的告别后。 武映雪根本没睡觉。 “本来是想睡的，结果躺在床上后，反而变得睡不着”，像是被家长抓现行的贪玩孩子。 浓郁的夜色中，少女讪笑着解释。 今晚的月光黯淡，不太明亮，形成淡淡一层朦胧光晕，附着少女不知所措的十指。 “没事，睡不着就算了。” 许系温声安抚，让女孩放下心来。 紧接着。 他的目光着重放在那朵“花”上。 不，应该称为“破烂的纸”更合适。 尽管女孩一再强调，她想要折的是花，但那十指捏造出来的产物，更像是随手一揉的废纸团。 “？” 面对许系投来的疑惑目光。 武映雪瞪大眼睛说道：“因为太暗了，我根本看不清，之前怕打扰先生睡觉，所以不敢点灯！”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女孩以最快的速度，从房间里找来一盏油灯，里面的油来自妖魔，很耐用。 “嗤——” 火苗蹿升，微弱的火光在夜幕中，开辟出小小的空间。 尽管不够明亮。 尽管很是微弱。 但也足够让人看清，双手上的掌纹和细小痕迹。 “看我的”，武映雪深吸一口气，将纸张平铺在石桌，双手慢慢的捏住纸角边缘。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将纸张塑造成—— 废纸团。 星光如碎银般洒落，与若隐若无的月光混合，映衬现场无声的沉默，以及那份莫名升起的窘迫。 “我，其实……” 少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似乎还想辩驳些什么。 “还是让我来吧”，许系无奈，拿起蹂躏得不成样的纸团，再次将其平整铺开。 手指精准的把控纸张，或是对折，或是对角。 速度很快，快到少女瞪大眼睛。 像是无中生有般。 先前的废纸团，突兀的变成一朵纸花，一朵永远不会凋零，表面呈白褐色的奇异纸花。 “好厉害……” “不对不对，先生你还会这个？” 少女先是惊叹，接着用茫然的眼神，望向许系。 她无法将眼前的许系，和往日武功精湛，杀妖魔如屠狗的形象，一同联系起来。 “小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些。” 看着女孩脸上的难以置信，许系轻笑着解释道。 “好厉害，好厉害……” 武映雪念叨着。 捧着那朵并不珍贵的纸花，对着夜空的皎月，观摩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看着花瓣的折叠处。 目光缅怀。 爱不释手。 许系看着这样的少女，不由得问道：“映雪，你怎么突然想到，会深更半夜的折纸花？” “其实……” 女孩迟疑片刻，终是说出缘由。 她之所以睡不着，其实是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双亲，而在小时候，定远王妃曾教过女孩折纸花。 “那时的我，对折纸花根本不感兴趣……” “只想着救国救民，成为大侠……” 武映雪的神情有些落寞。 指尖轻轻一搓，纸花便在手中转起了旋。 许系很少在女孩身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在往日里，武映雪表露出来的都是坚强模样。 只是。 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先生，您说……” “在这世界上，死了的人，都会去往何处呢？” 武映雪低头凝望纸花，问出这样的问题。 许系看着女孩，看着她头顶的夜空，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深邃，以轻缓的语气回答道： “在我的故乡，有种说法是人死后，会化作星星悬挂天空，继续注视着地上的亲人，每当星空璀璨，就证明他们来了。” “这样吗……真是个不错的说法。” 女孩笑了。 她知道这是假的，但她喜欢。 “先生，教我折纸花吧，我想学会它。” 第124章 先生，我们会赢吗? 【逃亡的盛夏，在夜空隐没之际带来凉秋】 【逝去的秋叶，于候鸟长唳之声迎待寒冬】 【武映雪向你请教折纸花的方法】 【你答应了】 【你很细致的教导她，让少女一步一步跟着你做，她很认真，纸张在十指间翻飞折叠】 【指尖捏住的不止是纸，更是难忘的回忆】 【与之一同折叠起来的，还有伤心的过往】 【此夜过后，少女依旧学不会折纸花，只能勉强捏出一个“花骨朵”】 【即使有着你的教导，那双舞得长枪虎虎生风的素手，在接触纸张的瞬间，仍会不可避免的变得笨拙】 【少女并不沮丧，所有的愁绪和忧虑，都已随着纸张的折叠而翻篇，她再次变回你熟悉的洒脱模样】 【“快去睡觉。”】 【太阳升起的清晨，你以严肃的面孔，命令少女回房睡觉】 【少女乖乖应是，带走了那朵你折好的纸花，她尤为喜欢】 …… 【三天后】 【边境的空气变得更加冷冽】 【阿牛的气血趋于稳定，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食体内的神与气，激发出潜于暗处的精】 【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许多，力气也大了不少】 【现在，阿牛不复以往的虚弱，看起来相当有精神，并能扛上锄头忙活一整天而不累】 【青牛镇的人们，被这神奇的效果所吸引】 【许多人开始了关于傻子功的修行】 【除却过于虚弱的老人，以及年纪尚幼的孩童，青牛镇几乎所有人，都学习了这项能够变强的神奇功法】 【当气血的力量涌动于体内，感受着身体焕发的新生】 【有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很悲伤，也很喜悦】 【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你望着喜极而泣的百姓们，心想，那大抵是一种，发现自己同样为“人”的欢喜】 …… 【傻子都能修炼的武功，平等的无视资质，平等的无视根骨】 【农夫也好，骡夫也罢，哪怕是挑粪的】 【都一样能够修行】 【气血涌动在闭塞的筋脉里，冲垮青牛镇人们的卑微，冲垮那份根骨悟性不足的瓶颈，为他们带来真正的力量】 【人们向你道谢，眼中迸发出生的渴望】 【为了迎接冬季的妖魔潮，你频频查探十万大山，在这过程中，你杀死了许多弱小于你的妖魔】 【青牛镇的百姓们，以大上许多的力气，纷纷扛起那些可食用的妖魔血肉，准备将其炮制成储备粮】 【倘若今年冬天抵御不住妖魔潮的冲击】 【这些妖魔肉做成的储备粮，将会是你们离开青牛镇后，仅有的唯一口粮】 …… 冬天来了。 秋季的结束是那么突然。 顷刻间，漫漫雪花从天空飘落，像无数只纯白的蝴蝶，平缓的压于世间万物，裹上一层银装。 对于青牛镇的百姓，对于所有挣扎在边境线的人族来说。 冬天是与地狱相挂钩的。 凛冽的寒风，会刮走人们不多的温暖，更有妖魔从风雪中踏出，无情的夺走人们性命。 在那样的地狱里，甚至发生过人血染红雪地的悲剧。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风声嗤鸣。 许系缓步走出院落，稍稍抬头，看着冰冷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伸出手掌接住一二片。 气血流转的手是温烫的。 雪花落在掌心，很快便消融成水滴。 随着手掌倾斜，这滴水滑落地面，又被低温的环境冻结成冰。 “今天可真冷……”，许系自语一句，这同样是冬季的残酷之一，但有所准备的话，还是能熬过去的。 相较于低温。 嗜血的妖魔才是真正的威胁。 “先生，我们会赢吗？”，红白劲装的少女手持长枪，在许系身旁问道。 “大概会死吧……”，许系并未说出虚幻的希望，只是以平静的语气，道出这场冬天的死寂。 “但我们，没得选。” “青牛镇的大家，都没得选。” 许系迈步而出，先天罡气化虚为实，远远的就一刀斩向风雪高空。 风停，雪滞。 妖魔死。 “呜——！！”，一只面露凶戾之色，高速俯冲青牛镇的赤羽隼妖，被许系隔空斩杀。 它的死亡，意味着冬季的妖魔潮正式来袭。 青牛镇的百姓害怕。 青牛镇的百姓颤抖。 但仍跟着许系，以那份微不足道的渺小气血，尽力抵御着妖魔的冲击。 “俺不是孬种！！！” “杀！杀！杀！” 流血是必然的，受伤是必然的。 人与妖魔的厮杀充满危险。 好在许系坐镇战场，能以先天罡气远程支援，更有武映雪这个锻体第五境，可以游走于战场上，帮助那些力尽的人。 杀！ 有人怒吼，被妖魔咬断手臂，依旧用另一只手奋力挥砍。 杀！ 有人害怕，明明害怕到不行，可想起身后镇子里的妻儿，恐惧便化作无畏，尽数成为傻子功运转的养料，喷涌出轰鸣的气血。 【冬天来了，妖魔潮也来了】 【你率领青牛镇的百姓，早早做好各种防御措施，尽管对于妖魔来说，那些只是可有可无的小障碍】 【傻子功的效果，远远超乎你的意料】 【好，极好，非常好】 【在生死的危机面前，不少人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尽管只有刹那一瞬，可仍影响着战局的变化】 【你得以专注精神，以全力拼搏同级别的妖魔，最终，你成功将其斩杀，那是一只如虎如豹的凶兽异种】 【你稍感放松】 【倘若后续的妖魔潮，都只是这种难度，你可以保证青牛镇的安全无忧】 【但十分忽然的，在第一波妖魔潮结束后，在人们庆贺着胜利之时，你感受到极大的威胁从远处袭来】 “逃，快逃！” 来不及辨别和解释什么。 许系瞳孔收缩，转身对众人大喊。 “许大哥？” “系哥儿？” 青牛镇的百姓甚是茫然。 但见许系神色急切，纷纷反应过来什么，慌慌张张回到镇中。 带上家人，带上食物和水，带上少到可怜的衣物。 最后。 在许系的带领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青牛镇，迎着漫天风雪，一路拼了命的奔逃。 当人们累得不得不歇下休息时。 在后方，在青牛镇的方向，猛地蹿升冲天火光。 “唳——！” “唳——！” 火焰熊熊燃烧，烟雾滚滚弥漫，二者强势撕开风雪的冲击，将那份炙热烧红天空。 许系看见了。 有多到数不清的火鸦盘旋于青牛镇上空。 体型硕大，外貌狰狞，扇翼时有火星迸溅闪烁。 每只都不弱于换血境武者。 那份群聚的火光，肆无忌惮吞噬着一切，在人们绝望的目光中，烧却他们熟悉的家。 第125章 去吃饭，去活着 啊…… 呃啊…… 上下颤动的双唇，干涩沙哑的喉咙，呆滞无神的面孔。 望着远处那升腾的火光。 青牛镇的百姓们，就仿佛喉咙也被烧到一样。 根本发不出清脆的声音，只余下纯粹的呜咽和痛苦。 眸中满是绝望。 底层人是最能吃苦的，苦难的生活常伴他们一生，哪怕被流放至边境，与危险的妖魔为邻，人们也没觉得如何。 无非是苦难的人生，变得更苦一点。 被大乾流放到边境，青牛镇的百姓没崩溃。 与可怕的妖魔做邻，青牛镇的百姓没崩溃。 他们像杂草一样。 顽强扎根于边境，竭尽所能存活着。 可是，人并非冰冷无情的机器，又怎能一直承受苦难而不崩溃。 就在此时此刻，就在此时此地，青牛镇的百姓们终于承受不住，望着烈火中焚烧的镇子，落下绝望无助的泪水。 “许大哥，俺家没了……” “俺家没了啊……” 往日总是憨笑的黝黑汉子。 背着上了年纪的老母，发出从未有过的哭声，哭得痛苦，哭得嘶哑。 那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也是他视为美好的珍贵地。 现在没了，一切都没了。 阿牛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是那么的无助和悲伤。 “起来吧，阿牛。” 许系上前，帮汉子扶稳老人，接着轻拍其肩膀，与那对茫然无神的眼睛对视，轻声开口： “我们走。” “许大哥，俺们要去哪？” “去吃饭，去活着。” 简短的言语，带有莫大的吸引力。 失去所有，失去一切的人们，总归是要继续前进的。 他们不明理想，不晓人生，却知道“吃饭”二字的重要性，被其深深吸引。 不由自主的。 跟着那道背影在风雪中进发。 武映雪凝望这样的场景许久，直至队伍几乎消失在风雪里，才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先生，等等我！” …… 【青牛镇消失了】 【物理意义上的，被一群凶戾的火鸦烧成灰，什么都没能留下】 【你望着青牛镇燃烧的场景，又望着失魂落魄的百姓们，决定率领众人，一同离开冬季的边境】 【你离开了】 【青牛镇的百姓们跟着你离开了】 【武映雪曾好奇问你，为何百姓会那么的听你话，你否认了这个说法】 【吃饭与活着，是每个人都会渴望的本能，你所做的，不过是引导人们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仅此而已】 【冬季的边境线妖魔肆虐，你们多次遭遇妖魔，好在你的实力惊人，每次都能成功拦阻】 【你决定带领人们，沿着武映雪提供的小径通道，进入大乾十三州的腹地】 【这是你能想到的，唯一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办法】 【前往出口的路程并不长，但那仅限于你和少女，对于青牛镇的百姓，这段风雪交加的路程，着实是太长了些】 【你不得不多花时间，提高警惕和注意力，避免有人在路途失踪】 【途中】 【你们遇到同样扎根于边境线的其他镇子】 【与青牛镇相比，这个镇子更显惨烈，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喷洒的血迹染红雪路，倒塌歪斜的建筑废墟砸穿所有】 【攻击这里的妖魔已经离开，独留空荡寂静的镇子】 【你进入镇中搜索，没发现任何可用的物资，但你发现了寥寥几个，侥幸从妖魔手里躲过一劫的人】 眼前站立着的。 真的能算是人吗？ 破烂不堪的衣着，蓬乱糟糕的头发，如同坏掉一般的空洞双眼。 “……” 无论怎么呼唤，都不会有所回应。 显然，这几个人所遭受的打击，还要胜过青牛镇的人们。 “映雪，拿块肉干过来。” 少女快步递来一块肉干。 那是妖魔肉制成的。 许系用手指一点点撕开，又用罡气和气血包裹着，使其加热软化，逐个塞进幸存百姓的口中。 感受着食物的入口，他们终于有了反应，机械式的咀嚼起来。 “这世道……” “真是不给人活路。” 许系叹了口气。 冬季的妖魔有很多，这使得妖魔肉的数量也随之激增，暂时不用担心食物问题。 因此，许系能大方的给予幸存者食物。 可更多的。 他也没办法了。 许系只是一个观理境的先天武者。 他可以杀妖魔，也可以杀“人”，但做不到复原倒塌的城镇，更做不到复活死去的人。 “该继续前进了。” …… 【你给予其他幸存百姓食物】 【食物储备有很多，在妖魔肆虐的冬季，甚至可以说是充足】 【真正困难的，从不在于食物，而是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让你感到惊讶的是】 【那些被你给予食物的百姓，最后竟踉踉跄跄的追了上来，绝望的面孔尽显呆滞，可手中的镰刀铁叉却是那么显眼】 【他们询问着，你要往哪里去，最后要做些什么】 【你的回答是“活着”】 【你直言不讳，声明最后可能会与大乾为敌，与大家害怕的“大人们”为敌】 【有人震惊，骂你是叛逆的乱党，会被朝廷的大人们砍头】 【有人茫然，不理解活着这件事，为什么会和大乾扯上关系】 【你的回答很简单】 “这个世界生病了，病得不轻。” “大乾病了，你们也病了，所以大家才活不下去。” “我想做的就是治好这个病，让所有人都可以活着。” 狂风中。 暴雪里。 许系对着那些追来的幸存百姓，说出这样一番话。 有人似懂非懂，有人完全不懂。 眼眸中闪过的是迷茫混沌。 一两人停留原地，选择留在已成废墟的镇子。 更多的，是持着镰刀铁叉，加入到许系的队伍里，没有复杂的理由，只是单纯觉得许系能让他们活着。 第126章 你也会吟诗? 关于冬天。 关于飘雪。 在不同人的眼中，有着不同的定义。 才子为风雪赋诗创词，高门贵户视雪为吉兆，更有人独爱雪景，在雪花纷飞的时刻饮茶赏雪。 可对边境线的百姓来说，对这些失去家园的流民来说。 雪，意味着折磨。 世界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都被风雪覆盖，埋上一层又一层，耳边能听见的，只有那冻得身体发颤的呼呼风声。 单薄的衣物，瘦弱的身体，只能依靠抱团取暖的方式，艰难抵御寒意。 轻飘飘的雪花缓慢堆积。 逐渐形成无法忽视的厚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许系和武映雪的带领下，流民队伍已经愈发靠近通道口，明天就可以顺利抵达。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是最后的折磨了。 流民们颤嗦着互相抱紧，用死去妖魔的皮毛鳞甲，又或是一切能寻到的物品，尽数裹住寒冷的身体。 在这场呼啸的风雪中。 唯有许系和武映雪，以及个别有气血护身的武者，能够安然无恙。 “先生，您还懂治病吗？” “略懂一点，不算多。” “可您先前说，大乾病了，大家病了，而您可以治好这个病，这样的病难道不是很难医治的吗？” “不难，只要让吃撑的人少吃点，饿肚子的人多吃点，病就会自己消失。” 一簇小小的篝火绽放微光。 火光背靠巨石，寒风无法将其熄灭，同时又有许系的罡气保护，得以在夜晚提供珍贵的光亮。 许系坐在左侧，女孩坐在右侧。 两人是在场实力最强的人。 守着篝火聊天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防范危险。 听完许系对“治病”的回答，女孩若有所思，觉得这样的道理很简单，却又莫名充满深度。 “唔……不愧是先生，说的话就是有道理。” “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少女突然叹了口气。 双臂撑在身后，一副失落的模样。 许系笑了笑，伸手从篝火旁，取下一块被烧得焦脆的妖魔肉，丢入口中慢慢咀嚼。 这是他今天的晚餐。 干噎，无味，粗糙且难嚼。 但这是今晚唯一的口粮。 “没事的”，许系喉头涌动，将嚼碎的妖魔肉干咽下，随后望向武映雪。 “映雪，你有你的长处，并不一定要和我一样。” “可我……除了练武，什么都不会。” “不可能吧，你再好好想想。” 黯淡的夜晚，篝火显得既明亮又微小，为少女的头发染上两缕红光。 许系温声鼓励着少女。 于是，少女蹙眉思索，以试探性的语气说道：“除了练武，我可能还会……吟诗？” 许系：“？” 这下反倒是许系不会了。 不是他瞧不起武映雪，实在是那身气质，根本无法与吟诗二字联系起来。 难道是真人不露相？ 抱着严谨的态度，许系决定先听听武映雪的吟诗水准。 “啊？您要听吗？” “这，我，它。” “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 火星迸溅，枯枝燃烧。 在那簇火焰的照明下，周围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进一步彰显，女孩那份手足无措和尴尬。 但她胆子很大，最终鼓起勇气吟诗： “马啊，你有四条腿！” “人啊，有两条大腿！” “我，我……” 音量突然急速降低。 现场的氛围，突兀的变得安静。 就连风声、雪声、火声，都变得静谧起来，独留那份尴尬在原地蔓延。 片刻后。 两人默契的跳到另一个话题。 无论是许系，还是武映雪，都不约而同的忽略掉吟诗这件事。 毕竟，那水平多少有点超前了。 …… 接下来的时间。 寒风依旧冷冽，但俱被气血挡住，无法侵入体内。 无形的罡气在外围扩散，为流民们提供一点庇护。 老实说。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 冰天雪地的世界，明明无时不刻在刮风下雪，但又因为长时间的景物重复，有种时间为之静止的恍惚。 “这个冬天，会很难熬啊……” 许系默默嚼着妖魔肉，心中想着下一步计划。 同时。 他也会讲解一些，关于后天逆反先天的经验，以提供给少女作参考。 少女在换血境的时间颇长，只是欠缺一点微不足道，却又关键无比的时机。 或许会在战斗中突破。 又或许会一觉醒来突破。 距离先天武者，她只差临门一脚。 “这个给你”，许系取出两瓶真气丹。 那是少女曾经付下的房租，许系本打算自己用掉的，但意外来得太快，他比预想中的更早突破先天境界。 理所当然的，这种用来突破先天的丹药，已经不适用于许系。 正好给予武映雪使用。 “诶？” 少女表现得很惊讶，她完全没想过，房租还在分期付款的自己，竟能反向收到许系的丹药。 “您是认真的？” 她迟疑着询问。 “嗯，拿去吧。” 许系握着丹药瓶，伸手从篝火旁掠过，放进少女的手心里。 “……谢谢。” 武映雪怔了片刻后，快速向许系道谢。 她不是性格矫揉造作的人。 知道现在的自己，确实很需要真气丹的辅助，以此早日踏入先天境界。 “先生真是个好人”，她如此笑着评价许系。 也真是个大傻瓜。 总是为别人着想的傻瓜。 少女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瓶。 瓶身是光滑的，典型的上窄下宽造型，在篝火的微光中，映射出其他事物。 有女孩自己的脸，有跳动升腾的火焰，有白皑皑一层的厚雪。 以及，正对面那个男人的模糊身影。 所有的所有。 都随着篝火的跳动而扭曲混杂。 “真好……” 轻缓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夸赞着什么。 【在抵达小径通道的前一夜，你与武映雪夜中交谈】 【你得知少女会吟诗，大感震惊】 【你听完少女的诗，默默不再提起】 【考虑到未来的战斗，以及妖魔潮的威胁，你将不需要的真气丹送予少女，帮助她突破先天境界】 【武映雪似乎很高兴】 【夜晚，她揣着两瓶丹药，抱着龙纹长枪入睡，一刻都不肯松开】 【第二天醒来时，她的喜悦程度没有减弱分毫，在呼唤你的时候，总是笑得灿烂，时刻跟在你身边，声称要保护你，尽管你不太需要女孩的保护】 【直至你们抵达小径通道】 【那惨烈的景象，才使得少女一点点收回笑容】 第127章 一大帮傻子的出现 所谓的小径通道。 实际上，是一条极其隐蔽的石缝，内外有茂密的草木遮掩，连通着大乾和边境。 这并非是定远王府的机密通道。 更不是蕴含秘密的隐世通道。 其本质，其诞生，仅仅是大自然的巧合。 武映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这条石缝通道的存在，她不是唯一的知情者，石缝附近的许多乡民都知道。 只是谁也不会将其外传。 都将其藏匿起来。 但现在。 肆意流淌的血，破碎掉落的肉，残破的骨骼，稀烂的内脏。 眼前的景象仿佛地狱降临，有许多血腥的痕迹遍布四周，那原本用来遮蔽通道的草木，无不被血染得黑红。 令人不寒而栗。 “这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 武映雪瞳孔收缩，握住长枪的手微微发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她难以想象。 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又死了多少人，才会有这般恐怖的景象。 “冷静，映雪。” 许系伸出手掌，搭在武映雪肩膀上，制止她想要冲入石缝的行动。 先天境界的武道天眼，使他“看见”更多的，难以观察到的细节，他可以肯定，通道后面并不安全。 …… 【你看见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原本被你视作逃生通道，本应安全无比的石缝小径，出乎寻常的，到处遍布人死后的尸体，以及碎得不成样的残肢】 【你敏锐的察觉到，这里曾发生什么变故】 【你制止少女，以及百姓们，想要进入石缝内的行动】 【你让人们四处分散，搜寻着有可能存在的线索，很快，有人在雪地里发现躲藏的迹象】 【你沿着迹象摸索，在一处距离石缝不远的地穴，找到躲藏起来的两个人，他们看见你的到来，显得尤为害怕】 【你耐心安抚，并拿出妖魔肉干】 【你的安抚颇有成效，那两人逐渐冷静下来】 【你开始询问，关于他们的身份，以及是否知晓石缝处的变故】 【他们哭噎着告诉你，他们来自石缝另一端的大乾村庄，与你们想要逃离边境的行动不同，他们渴望离开大乾】 【此时的大乾，早已动荡得不成样】 【高额的赋税，四起的叛乱，苛重的罚例，深深摧残着每个渴望平静的普通人】 【村民们在惊恐中无力维持，最终集体决定离开大乾，逃往这同样残酷，却没太多贪官污吏的危险边境】 【只是这样的行动，很快被大乾边军发现】 【石缝另一端，被军队封锁驻守，而想要逃跑的村民们，被刀剑驱赶丢至边境，一头撞进妖魔潮正盛的冬季边境】 【至此，偌大的村庄死剩下你眼前两人】 生气吗？ 愤怒吗？ 不甘吗？ 好像都没有。 听完两人的哭泣回答，许系缓缓走出他们藏匿的地穴。 雪花纷飞，冷风呼啸。 许系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似一点波动都没有，但事实并非如此，在心腔处，炽热的心脏跳动得比以往更强烈。 显示着，他的内心是多么汹涌起伏。 “边境的妖魔在吃人。” “大乾的妖魔，也在吃人。” “这个世道，这个世界，哪里都离不开吃人。” 许系闭眼，沉寂许久后才重新睁开。 澎湃的心绪不断涌动，源自武者的热血，在催促着许系做些什么，但他选择冷静。 现在的情形太过糟糕。 光靠一腔怒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红白衣袍的少女走来，脸上满是茫然。 在她身后，是同样表情茫然的青牛镇百姓，以及这一路走来，选择跟随他们的不同镇子百姓。 石缝已经无法通过了。 另一端有边军封锁。 如此狭小的通道，一经进入，连闪躲的空间都没有。 毫无疑问，石缝是绝对不能进入的。 “下一步……” 风雪中，许系眸光转动，扫过那一张张无神麻木的面孔，随着他的扫视，那些面孔也会跟着转动。 生活在边境的百姓们，只有两条道路。 一是留在边境，选择直面先天境界的大妖魔，直面十万大山无穷无尽的妖魔浪潮。 二是硬闯边关，与那些戴甲持刃的边军为敌，直面曾经威风凛凛的“大人物”。 许系沉默。 两条道路都不好走。 无论走哪一条，都注定有人流血，有人死去。 倘若非要选择的话，硬闯边关会更好点。 最近一段时日，随着大乾内部的叛乱四起，边军的数量被调离许多，不像以前那般黑压压一片。 而且。 边军的数量是有限的，不像十万大山的妖魔，多到让人尽感绝望。 “但，光靠我一人是不行的，加上映雪也是不够的。” “以我现在的实力，远远无法以一敌军。” “打败军队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另一支军队。” 许系有些迟疑。 百姓们跟着他，是为了活着。 但现在，让他们去和边军战斗，他们还会愿意吗？ 许系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坦诚布公的向所有人宣告，很意外，没有人在听完后选择离开。 这是为什么呢？ “许大哥，俺们已经没有家了。” 从人群走出的憨厚汉子，道出真正的缘由。 青牛镇的人，其他镇子的人，之所以跟着许系，是因为许系具备超乎想象的人格魅力吗？ 许系自己觉得多半不是。 他也未曾说过哄人心智的话语。 人们之所以站在这里，选择跟在许系身后，原因简单到让人沉默。 家没了。 没饭吃。 在这场妖魔潮中，许多人已经心死，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但他们愿意跟着许系，寻找那继续活下去的前路。 “那么，跟我来吧。” 风停，雪滞，许系笑着高举长刀。 …… 【石缝的突然变故，打断你原本的计划】 【你意识到，如果想让人们继续存活，唯一的方法就是强行闯关，进入到大乾内部】 【倘若继续留在边境，人们要么被妖魔啃食，要么被寒冬冻死】 【你们没有其他出路】 【唯有以命搏取未来】 【你哈哈大笑，向所有人传授了傻子功】 第128章 许大先生，武小先生 光有功法是不够的，还需要时间去提升境界。 并且。 目前的队伍太过孱弱，在质量比不过边军的情况下，更需要人数方面取得优势。 许系转身，英气的少女陪伴身旁。 带领队伍重新踏入风雪。 “呼——” “呼——” 风声阵阵袭来，吹得耳廓冻僵。 呼出的气，全部形成白雾。 广袤无垠的边境线上，还有很多挣扎求生、渴望活下去的“罪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饿着肚子的人终会走到一起，形成叛逆的锋刃。 “许大哥，俺又饿了。” “……阿牛，你最近的胃口，是不是变大了？” “嘿嘿嘿，俺笨，只会吃饭。” 交谈的声音，逐渐被风雪覆盖。 愈发遥远，愈发细微。 直至彻底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 …… …… 两月后，冬季变得更加寒苦了，狂风席卷着雪花，刮在脸上很是生疼。 奉命驻守于边境，抵御妖魔看管罪民的边军士兵。 纷纷找来破旧的烂衣服。 裹在脸上。 只给眼睛和鼻子留出空间。 三毛是个老兵，他驻扎关口已有些年月，双手熟练的拿起布条，一圈圈缠在沧桑的脸庞上。 “老三毛，你裹这么严实作甚？” 有年轻的新兵取笑三毛。 觉得老兵小题大做。 “哼”，老三毛不屑的哼上一声，“你们这些娃娃，哪里晓得白风儿的厉害，等着脸上的肉烂掉吧！” 他的语气很笃定，以至于嘲笑他的新兵，也在迟疑中裹起了脸。 见状，老三毛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像是获了胜的蛐蛐将军。 昂首挺胸，以那张裹得难看的脸，穿戴好甲胄，手持长矛走向塔楼。 “老三毛，早啊！” “三毛。” “老三毛。” 途中，不断有人和老三毛打招呼。 其实，三毛并非老兵的本名。 他的原名是类似于狗蛋、虎子这样的乡村俗名。 只是在老兵的人生里，曾出现过三次一毛不拔的事件，才被周围人唤作三毛，他也觉得理应如此。 第1次一毛不拔。 是少年时，无钱下葬死去的双亲，更开不起风风光光的丧席。 第2次一毛不拔。 是青年时，与隔壁邻居的女儿翠花两情相悦，但无钱下聘，最终在老丈人的骂骂咧咧里成亲。 第3次一毛不拔。 是中年时，妻儿一同上街，被路过的官家公子纵马踏死，依旧没钱大办丧礼，只能草草掩埋。 三次的一毛不拔，三次的人生转折。 使得老兵痴痴笑笑。 路上被抓了壮丁，穿上曾经不敢想的坚甲，以及一柄威风凛凛的长矛，迷迷糊糊中来到边境关口。 老三毛的修炼天赋并不好，他的双鬓苍白，参军多年却只有锻体第一境的实力，只比凡人强上些许。 其他的边军士兵时常笑话他。 但他不在意。 老三毛看得很开：“咱天生一条贱命，能练武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咧！” 感受着体内十分微弱的气血，老三毛的得意之情更甚了。 哪怕缠着布条。 也能感受到那份洋洋得意。 很快。 老三毛熟练的登上塔楼，执行起戒备站岗的任务，塔楼上还有其他边军，他们聚着讨论一些，老三毛根本听不懂的话。 “喂，你们听说了吗？” “你是指叛军，还是……” “废话，当然是叛军了，居然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大乾的边军有很多，但边境关口从未出过大事，士兵们早已养成偷懒的习惯。 在冬季的阳光下，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什么。 老三毛忍不住加入进去。 询问道：“哪来的叛军，哪个州又生乱子了？” 老三毛以为是大乾内部十三州的叛乱。 但旁人摇了摇头，称叛乱并非起于十三州，而是边境线上的“罪民们”，大胆的想要谋反。 “那叛军好生凶猛，不过是一个来月，竟凑出数万之众。” “哎哎哎，我听说啊，叛军的首领是个妖道，会使一手撒豆成兵的道术，这才有那么多的叛军。” “咦，我怎么听说，叛军的首领是位妖女？” “不对不对，是有两个首领，一个叫许大先生，一个叫武小先生。” “这……算了，不重要，反正那些叛军打不进来。” 包括老三毛在内的大乾边军。 纷纷点头认同。 叛军是什么，不过一群泥腿子罢了，在场的人同样是泥腿子出身，知道反抗“大人们”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驻守大乾关口的军队，武力远远胜于凡人。 负责坐镇的武将，最低都是先天境界。 在一些位置重要，规模足够宏大的关口，更是有先天第三境的见神强者，区区“罪民”组成的叛军，怎么可能有所胜算。 “痴心妄想啊……” 老三毛摇头晃脑。 为那群罪民的行为感到不理解。 周围的其他士兵，还在述说关于叛军的事迹。 很夸张。 很离谱。 有人说，那些失去家的流民，比十万大山里的妖魔还凶狠，曾多次冲击其他关口，只是最后都失败了。 有人说，那些流民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即使铁蹄践踏，也会悍不畏死的拿起粪叉阻拦。 简直像是神话故事里的天兵。 毫无泥腿子的胆怯。 无论怎么呵斥，眼里都只有纯粹的杀意，胆大包天！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竟然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老三毛忍不住再次发问。 “嗡——” “嗡——” 轰隆隆！ 像是在回答老三毛的问题一样。 忽然，在塔楼所能看见的极远处，不知从哪里冒出黑压压的人潮，手持各不相同的兵器，狂奔着冲向这处关口。 “是黑色的叛军！”，有人看见泥泞恶臭的肮脏。 “是红色的叛军！”，有人看见被鲜血染红的衣物。 “是黄色的叛军！”，有人看见因长期不洗，化作黄土颜色的烂鞋烂布。 饥民们高呼求活二字，眼神空洞却又烧着火，以根本没有纪律、乱七八糟的阵势，顷刻间冲至关口前。 欲行闯关之事。 “放肆！！” 坐镇关口的两位大乾武将怒吼。 他们是先天境界的武道宗师，但流民的队伍中，同样有两道先天罡气爆发，与之遥遥对峙。 “先生，看好了。” “我突破先天后的第一枪！” 第129章 震雷刀罡 【你带领饥民在风雪中游走】 【一边斩杀妖魔，割下可食用的妖魔血肉，一边吸纳边境的饥民，壮大自己的队伍】 【你的行为颇有成效，队伍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 【武映雪对此感到惊讶】 【或许，这支队伍不再是所谓的饥民流民，配合你传下的傻子功，它足以称军】 【只是你未曾想好，要给这样的队伍起什么名字，人们提出各不相同的意见，有文雅的，也有通俗的】 【你认真思索许久，最终笑着放弃】 【无论起什么样的名字，加入你队伍的百姓，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安稳的活着并吃饱饭】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足矣】 【倘若非要起个名字，你觉得求活军和吃饭军挺不错的】 【阿牛表示喜欢吃饭军这个名字】 …… 【在风雪中游走两个月，你的队伍规模更大了，足足数万之众，那是数万个渴望活着的灵魂】 【更是已经死过一次的灵魂】 【在这样的灵魂面前，死亡早已不足为惧，他们渴望向死而生，从绝境中寻求真正的活路】 【通过修炼你的傻子功，几乎所有饥民踏入锻体第一境，其中的气神充足者，甚至一口气冲到第二境或第三境】 【不仅如此，少女服用真气丹后，也在与妖魔的激战中晋升先天】 【武映雪开心的向你告知这个消息】 “先生，我跟你说，我是先天武者了！” “做得很不错，映雪。” 【你以温和的笑容，说出鼓励的话语，同时伸出手掌，帮女孩拂掉头顶的些许雪花，】 【女孩嘿嘿傻乐着，似乎被你夸得很高兴】 【那年，那月，那天】 【武映雪双拳叉腰，表情神气，不知谦虚为何物，但她只在你面前流露这种姿态】 【更多的时候，她是大家眼里可靠的“武小先生”，但凡谁有问题，都会向少女寻求帮助】 【你默默观察，看着少女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再到后来的得心应手】 【你对女孩的成长感到欣慰】 【但同时，你也真切的对这个世道，对这个强制改变所有人的世道，生出想要扭转它的心】 【长时间的坚持演武，使你的《气血霸拳》发生蜕变，恭喜你，领悟了《观理真拳》】 【长时间的坚持演武，使你的《九雷刀》发生蜕变，与先天罡气混合演化，恭喜你，领悟了《震雷刀罡》】 【你的实力变得极为强大，一拳一脚皆如刀锋劈斩，天雷滚滚】 【武映雪踏入先天后，其觉醒的青龙罡气，同样具备远超同阶的威能，你亲自上手检验实力，惊为天人】 …… 【时间飞逝，你计算着天时，判断更冷的融雪天象即将到来，对衣衫褴褛的求活军来说，这无异于死亡的倒计时】 【你不再掩饰】 【率领数万之众的求活军，攻向早已探查好的一处薄弱关口】 【坐镇这里的武将，是两名观理境的武道宗师，你和少女正好一人一个】 “看枪！！” 怒喝响彻天际。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那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恍若烈火般的迅猛身影，手持长枪抡舞天穹，轰出一道硕大而狰狞的龙形罡气。 有鳞有爪。 有角有尾。 仿若真正的青龙驰骋天际。 “青龙罡气？！”，坐镇关口的大乾武将，对此感到震惊错愕。 青龙罡气是大乾皇族的专属，为什么会出现在叛军手中，很快，两位先天武将联想到武映雪的身份。 神色顿时变冷。 “好胆，定远府的余孽，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且待本将擒下你，押京面圣！” 先天武将踏空而行，却又在半空中，被一道如电如光的刀罡逼退。 “只是逼退，没有受伤吗……” “我对《震雷刀罡》还是不够熟练……” “而且，人和妖魔终究是不一样的，我欠缺与武者战斗的经验。” 在风雪苍茫的天空。 许系的身影同样踏空而来。 罡气如刀，撕裂周遭风雪；刀声如雷，震鸣十里铁器。 无需过多的口头交流，在流血死亡的战场上，许系和武映雪分别杀向一名大乾武将，这是专属于先天武者、专属于武道宗师的战斗。 而在地面。 流民们组成的求活军，已形成源源不断的澎湃浪潮，冲击着关口的驻军。 “杀！” 当曾经种地的庄稼汉拿起锄头。 当烧火做饭的伙夫举起菜刀。 那生锈的器具，在风雪中倒映白光的不入流之物，也会迸发出让人心悸的力量。 “区区罪民！” 有骑兵冲出关口，试图冲垮流民的阵势。 但高高在上的“大人”，突然惊恐发现，那些想象中一触即破的下贱者，并未对他的冲击感到畏惧。 相反，人们疯狂的主动冲向烈马。 举起粪叉，举起锄头，又或是自制的粗糙绳索。 一股脑砸向烈马四蹄。 更有甚者，直接冲过去，试图以人身阻挡马匹前进。 有人被马踢飞了，但无所谓，会有新的人涌上来，哪怕被踢到咳血，他们仍以疯狂的模样前仆后继。 “滚开！” “都给我滚开！” 骑兵跌下马了。 他是来自皇京的将家虎子。 拥有光明的未来和大好的前程，从出生的时候起，就注定与眼前的泥腿子不一样。 可现在，跌落在地的他，表现得比泥腿子们更低矮，只能惊恐仰视他们的面孔。 这场战斗很激烈。 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 赤色的光晕染红天际，才带来最终的落幕。 求活军胜了，胜得理所当然，又胜得一败涂地，当战场上最后一抹残光照映大地，显露出的是无数具染血的尸体，生者则是继续向前。 在那已经死过一次，只求像人一样重新活着的意志面前。 哪怕是穿甲持刃的边军。 也不过是同样的，被杀就会死的人。 所谓的高低之分，所谓的贵贱之分，于死亡面前绝对平等。 第130章 星光之路，照耀你我 “先生，我们赢了吗……” “嗯，赢了。” 残阳如火，似深红色的血晕。 平静映照着大地。 照亮那悲壮挽歌的凄凉，以及众多倒插雪地里的兵刃。 尸体铺就成前路，供活人继续前行，占领塔楼，收拢残兵，夺下关口。 至此，战斗结束。 “真好啊……”，龙纹长枪贯穿了大地，像是顽强生长的植物根须，扎根于血腥气浓重的战场上。 武映雪就这样坐着，倚靠枪身瘫坐。 她的脸上满是血迹，额头处有道伤口，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中流出，染红额前的秀发，染红发白的嘴唇。 低头笑着，却有更多的血从口齿中流出，一滴一滴的，绽放浸湿她的衣裳。 很疼。 很虚弱。 少女是新晋的先天。 经验不足，技巧不足，全凭青龙罡气的品级，才能勉强压着对手取得胜利。 这已经足够出色了，毕竟对手是厮杀多年的先天武将。 为此，少女真正意义上的，拼尽每一分气力。 以至于战斗结束的现在。 她只能无力瘫坐原地，看着夕阳西落，坐视黑夜降临，却无法行动分毫。 “啪嗒——” “啪嗒——” 有脚步声传来，雪层和泥沙被同时踩踏，武映雪勉强睁开双眼，对来者露出费力的笑。 “先生，我胜了。” 她说道。 “我看见了，映雪，你做得很好。” 许系温声说着。 蹲下身。 伸出手掌擦拭女孩脸上的污血，接着搀扶女孩的身体，让她能够重新站立。 “等，等等！” 少女突然瞪大眼睛。 在这时候，她还想着倔强什么。 “先生，不用扶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站起来的！” 武映雪的声音是那么信誓旦旦。 推开许系的手掌，自己迈步向前，然后——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火红般的身影，双腿一软原地栽倒，在雪地里接连滚了好几圈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啊咧…… 精致的脸蛋上满是迷茫。 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在雪地滚了一圈后，现在显得更脏了。 有雪花飞溅。 从空中飘飘然落下，不偏不倚落在少女的鼻尖。 “疼。” 呈大字形躺在雪地的少女，最终吐出这样一个字，神情老实许多。 许系颇为无奈，再次朝少女伸出手，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搀扶少女，而是选择直接背起。 “趴好了，不要乱动。” “是，先生。” 在武映雪的回应声中。 许系背着少女，又将地上的龙纹长枪拔起，朝着关口内部走去。 在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流民饥民，跟随着进入关口，进入到能够活着的未来。 夕阳是破碎的。 被一双双沾满黄土淤泥的布鞋踏裂。 寒风是分散的。 被一道道衣衫褴褛的身影阻隔。 夕阳如同熔金倾泻大地，快速荡尽最后的余光，化作繁星点点，闪烁着高悬夜空。 “先生。” 许系正行走着，背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她安静趴伏，以双臂环绕许系脖颈的姿势，将自己固定于许系背部。 声音好奇：“今天这次，我能有几等评价？” 许系沉吟片刻，给予回答：“乙等。” “乙等吗，比上次进步了。” 武映雪轻笑几声。 似乎很高兴。 但她的身体着实虚弱，以至于笑着笑着，竟莫名的咳嗽起来，于是又乖乖闭上嘴巴，将头埋在许系肩膀上。 总觉得，很踏实呢…… 武映雪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她很听许系的话。 没想过违背。 一直都乖乖趴在许系背上，避免影响到许系行走。 但这不代表，女孩做不了其他事情。 “……”，她眯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以十分可爱的姿态，盯着许系的脖颈观察。 接着又把好奇的目光投向许系耳间。 看寒风吹得黑发晃动。 便也像孩子似的，往许系的头发轻吹口气，笑看头发被她吹得晃动。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啊……” 笑着笑着，趴在许系背上的武映雪，突然发觉今晚的星空格外明亮。 没有大雪飘落阻隔视线。 没有乌云连绵遮掩天空。 浩瀚星河，交相辉映于女孩眸中，是那么的明亮，那么的醒目。 比折纸花的那晚还明亮得多。 细腻，像是平静的河水在夜空流淌。 闪烁，犹如一个个小太阳在发光。 “先生，我记得您说过，天上的星星有几千个万万之数？” “嗯，我说过，怎么了？” “没事。” 少女被许系背在身后，发出嘿嘿笑声：“我就是想试下，一个一个的数清楚，是不是真有那么多。” 数星星是数不完的。 星星无穷无尽，人眼难免会误判。 可莫名的，失去一切的年轻郡主，很想这么尝试一遍。 于是。 她求着许系帮她一起记住。 傻里傻气的开始了数星星。 “一，两，二，三，四。” “呸呸呸，不对。” “一，二，三，四，五……” 满天星辰璀璨夺目，银河垂落无尽莹辉，黑暗的世间，被群星开辟出光明的前路。 许系就这样背着女孩，走进关口内部，朝着更深处的大乾十三州走去。 那数星星的声音。 随着时间减弱。 愈发轻缓，愈发疲惫，直至彻底转变为轻鼾。 武映雪数星星数到睡着了。 许系脚步微顿，随后以更加细微的步伐前进，同时，口中呢喃一个数字：“一千三百三十五。” 这是女孩睡前所数到的数字。 实话说。 记这个数字是没意义的。 当下个夜晚到来，女孩不可能记住哪些星星是数过的，她只能从头开始数。 但她都那么求许系了，许系也就顺便记下。 “奇怪，是错觉吗？” “总觉得今晚的星星，有两颗特别亮。” 许系抬头。 发现茫茫星空中，有两颗星星距离很近，同时也很明亮，为他和少女照亮本应漆黑的前路。 …… 【战斗结束了】 【你们取得了胜利】 【这是不可思议的壮举，是打碎所有人三观的胜利】 【你领着一帮泥腿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泥腿子，成功打破大乾的一处关口，顺着进入到大乾内部】 【行进的路上，有星光璀璨闪烁】 【为你们照明荆棘前路】 【你心想，或许这是傻乎乎的数星少女，为你带来的好运】 【只是，假如少女能更轻点就好了，你背着她走了一宿，发出深深叹息】 第131章 大先生，小先生，小小先生 之后的行动很顺利。 顺利到不可思议。 在许系的设想中，攻破边境关口只是第一步，在后面，还有更多更难的挑战。 然而。 抱着这份警惕和慎重的许系。 却在十天后，以惊疑不定的神情，站立于平水县城的城墙上。 “奇怪……” “大乾内部的郡县，防守力量这么薄弱，就这样被我打下来了？” “而且，在我突破那处关口后，没有其他边军前来追击。” “这到底……” 许系沉思。 或许，是他太低估大乾内部的动荡程度了。 现在的大乾，很有可能自顾不暇，忙着去镇压其他叛乱。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求活军的顺风顺水。 “这倒是件好事。” 许系笑着，转身离去。 …… 【你成功攻下了平水县】 【在你到来时，平水县甚至构不成有效的防御反击，你轻而易举的轰开城门，率领浩浩荡荡的“叛军”进入其中】 【有人惊恐，觉得你蛊惑人心】 【有人麻木，觉得无非是换了个人统治】 【但，你既不擅长蛊惑人心，也无心成为统治者】 【你的军队之所以勇猛，能以风卷残云之势横扫县城，靠的并非其他，而是那些饥民自己】 【那是一个个只求活下去的傻子】 【没人是不怕死的，人人都会畏惧死，但如果本身活不下去，死不死的，也就无所谓了】 【短短十天时间，你的队伍又迎来一波壮大】 【求活的饥民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平水县的孱弱抵抗】 【你在奢靡的宅院中，搜到了聚在一起躲藏的县官，他们眼神惊恐，称你为谋逆的叛党，裹挟蛊惑百姓】 【你觉得这个说法失实】 【青牛镇的人们，其他加入队伍的人们，其实从未想过在你这，得到任何关于荣华富贵的保证，你也给不了，他们只是想跟着你活下去，顺便填饱肚子】 …… 【攻占平水县城后，求活军内部很激动】 【这些被大乾流放的“罪民”，在走入县城后，忽的哭出声，一边走一边哭】 【有人提议接着进攻，攻打大乾的其他郡县】 【但你压下了这种说法】 【你从未忘记，你之所以传授傻子功，领着贫苦的饥民冲出边境，主要目的是想让更多的人活着】 【寒冬愈发冷冽，飘雪越积越厚】 【很明显，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适合继续打仗】 【人们需要的是休息，是吃饭，是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在你的安排下，饥民流民们纷纷入住平水县城，将一间间空置的房屋住满，那是唯一度过寒冬的方法】 【挤是无所谓的】 【闷是不在乎的】 【只要有一间房屋遮风挡雪，人们就会表现得极为喜悦】 【没人觉得这样的待遇低下，因为他们本是必死的贱命，是你使得他们活着，并拥有容身之所】 【新年快到了】 【有人劝阻你，让你多加休息，因为身为“首领”的你，备受大家尊敬的许大先生，常常忙碌到深夜时分】 …… 只会打仗是不够的。 在青牛镇时。 许系需要庇护的人很少，所需要考虑的，也仅仅是如何让人吃饱饭。 吃饱饭的答案很简单，杀妖魔就是了。 粗糙难嚼的妖魔肉勉强能填饱肚子。 许系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断出拳出刀，然后将死去的妖魔带回青牛镇。 但现在不一样。 求活军的百姓数量太多，每个人的衣食住行，以及傻子功的修炼方面，都需要许系这个决策者去判断。 不是许系想当决策者。 而是除了他，求活军的人们信不过其他。 “真累啊……” 不知忙碌多久，许系终于从繁杂的政务中脱离，长叹一口气。 房间温暖，烧着珍贵的黑炭。 对于先天境界的武者来说。 这种取暖其实是没必要的。 但耐不住，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塞给许系。 许系常常会想，倘若没有这种傻到可爱的行为，他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拒绝那些政务不去管理。 然而。 这个世界从没有“假如”“如果”。 “先生，还是换我来吧”，自告奋勇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武映雪挤了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养伤，她早已恢复往日活力，时刻待在许系身边，成为许系保镖的同时，也在尽力学习政务。 “那么，映雪，就交给你了。” 许系本想拒绝。 但想到今天有其他事情需要做。 就在少女的开心表情中，将政务交由她处理。 “是，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 【繁忙的政务，不断挤压你的自由时间】 【幸运的是，你并非孤身一人，武映雪相当聪慧，替你分担了不少压力】 【天道酬勤，你长期坚持处理政务，使得你的思维敏捷些许，你处理书面文件的速度有所上升】 【你意识到一件事】 【目前的求活军，有“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足矣】 【但在更往后的时间里，倘若吸纳了更多的流民、饥民，仅凭你和少女，是远远无法管理妥善的】 【你需要更多的“节点”】 【你在求活军中筛选，将阿牛在内的一批人，选为你需要的“节点”】 【他们有的人负责战斗，有的人负责统筹规划，有的人负责养牲畜，各有各的优点长处】 【你并未起花里胡哨的官名和头衔】 【因为他们已经想好了】 “从今天开始，俺就是小小阿牛先生！” 风雪压顶的平水县。 一处空地。 憨厚的汉子以无比兴奋的语气大喊。 同时，在他身边有更多的人喊，“小小狗蛋先生”“小小麻子先生”。 这样的画面有些滑稽，令许系错愕。 但片刻后。 他却是笑了出来。 这样的起名方式并不好听，听着就有种不入流的感觉，既不潇洒，也不酷炫。 但却莫名的—— 让人心潮澎湃。 “新年要到了啊，新年新气象”，听着耳旁的欢呼，许系抬头望向天空，眸光似乎透过冰冷的太阳，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嘴角莫名的，上扬了起来。 第132章 穿上长裙的她 新年，就该有新气象。 在新年的前一天，即除夕夜的当日。 武映雪仍和以往一样，独自运转青龙罡气，观天地而明至理，抡舞长枪演练各种枪技。 待到练武结束。 她习惯性的，想要到平水县的中心处，去许系的所在地。 要去做些什么吗？ 其实没有。 女孩只是觉得，其他事情过于乏闷，远不如待在先生身边，听先生讲有趣的小故事，又或是帮先生处理政务。 “咦，这是……”，脚步刚刚迈出去，武映雪发觉不对。 身上那袭红白衣袍，以及外套的精致轻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开裂出细小的裂痕，更有许多豁口存在。 莫名的，少女回想起“新年新气象”这句话。 在定远王府未被清算前。 作为郡主的少女，每年都有穿不完的衣物，逢年过节必是光鲜亮丽，必不可能穿着破损的衣物。 但今时不同往日。 少女不再是郡主。 她本身，更是对打扮自己无甚兴趣。 只不过，毕竟是一年一次的除夕，穿得这么破烂去见先生，总归是不太好的。 “找人缝补下吧”，武映雪思索道。 她行动得很快。 双腿的起落间跳上屋顶，像是轻盈的飞鸟，一踏，一跃，便快速掠过一间间屋舍，朝着目的地而去。 等到停下脚步，出现在眼前的，是许许多多做着针线活的妇人。 她们或是某人的母亲，又或是某人的妻子。 不擅打斗。 天性柔弱。 却又想为求活军做点什么。 于是，被许系安排着聚在一起，负责做些简单的活计。 “武小先生？”，有人看见武映雪的到来，疑惑着询问来意。 少女没有隐瞒，老老实实指着身上的衣服，称想请人帮忙缝补下，不需要太精细，把缺洞填上即可。 如此简单的要求。 自然得到了满足。 妇人们很是热情的接下这个活计。 但接下来的发展，又大大出乎少女的预料，妇女们从后面推着她，强行推到屋内。 “武小先生是打算去见许大先生对吧？” “俺们懂，俺们懂的。” “咱会补好破漏的，至于今日，武小先生就换套衣物穿吧。” 武映雪瞪大眼睛：“诶！？” 突如其来的发展，是少女始料未及的，她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等到再次走出房屋时，身上的衣服已然换了一身。 不再是那身英姿飒爽的红白劲装。 也没有彰显猛烈的外置轻甲。 而是一身朴素的淡绿长裙。 裙摆如湖水般泛着涟漪，显现着风的形状，尽显丝滑柔畅，腰间被墨色的宫涤系紧，垂落等长的两端。 精美的云纹布料。 摇曳的头顶髻花。 当少女迈步行走的时候，仿佛从画中走出，婉约柔美，全无平时的大大咧咧。 衣服很好看，装饰很好看，但真正彰显这份美丽的，却是少女自己。 “这……真的是我吗？” 武映雪有些茫然。 通过旁人端来的铜镜，看清自己的全貌，她不由得感到错愕。 在武映雪记忆里，她在王府中生活时，也曾穿过这样的长裙，尽管次数不多，但确实是穿过的。 只是记忆里。 无论哪一次，都不像现在这般好看。 难道…… 这就是府中老人常说的“女大十八变”？ 少女陷入沉思，大为震撼。 “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过也没办法了。” 震撼过后，武映雪蹙着眉，轻轻拉了下袖子，又拉了拉领口。 习惯劲装战斗的她，总觉得这样的长裙过于不便，无论做些什么，都不像平时那般自在。 不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新年除夕夜，倘若还穿着原本的破烂劲装，女孩自己都觉得害臊。 “希望先生不会觉得难看……” 嘴里呢喃着。 女孩下意识想要跃上屋顶，却又想起衣着更改。 以长裙奔踏屋顶，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想了想，少女选择老老实实步行，在行人们的惊异目光中，以长裙打扮走向县城中心的官舍。 那原本是县官们工作休息的地方。 现成为许系的办公地兼仓库。 官舍宽敞。 仅住许系一人的话，多少有些浪费空间。 只是人们不愿打扰，生怕自己惊到处理政务、修炼武技的许系，于是，许系只能被迫一人居住。 其他人，包括武映雪在内，住的地方都很狭小。 许系不愿仅有自己优待。 于是，他将官舍改造成仓库，大部分的空间都用以存放物品，仅留一小片，用作办公和休憩。 “先生最近越来越傻了，都不懂得对自己好点。” 嘴里嘀咕着这样的话语。 武映雪轻车熟路的。 绕过一个个杂乱的仓库，在狭窄的小径中穿梭，顺利抵达许系房门前。 伸出手指，正欲拉开门。 却又在半空中僵住。 此时，少女身着淡绿长裙，静静站立于门前，犹豫再三后，她用手指轻轻整理起头发。 额前的青丝被她拨弄着，一会向左，一会向右。 会不会太散乱呢？ 她如此想着，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整理头发，将绾住长发的髻来回调整。 纤细的手指捏住衣领口，细致而耐心的捋平，尽管原本就足够整洁。 还欠缺什么？ 少女思索着，她平日是豪爽大气的风格，今天穿成这样，是否会让先生觉得奇怪。 嗯，把袖子稍微拉起来点吧…… 能显得不那么柔弱。 不过，平时都是那种风格，偶尔换一下的话，也许先生会觉得不错呢？ 女孩反复纠结，在各种没必要的细节问题，犹豫踌躇许久。 最终。 武映雪深吸一口气，拍拍脸颊。 大着胆子拉开房门。 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进入房间。 “先生，我来了。” 房间一片空寂，没有任何回应，更没武映雪想看见的那个人，只留桌面一大堆的待处理政务。 是的，许系不在房间内。 “咦！？” 少女眨了眨眼睛。 许系不在的话，那她先前的纠结，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做了件蠢事啊……” 武映雪想给自己一拳，但因为怕疼还是算了。 她走到许系办公的位置，坐下处理政务，一边替许系减轻压力，一边等待许系的归来。 第133章 东方特色毒药 辞旧迎新。 这是新年的意义。 也是无数苦难之人的美好祈愿。 辞别旧躯，迎接新生。 现在的许系，暂且无法做到，让求活军的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幸福的美好人生。 但逢此新年更替之际，许系觉得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 比如让求活军的大家吃顿“好”的。 “阿牛，把那几只鸡抓过来。” “狗蛋，快快快，围住它们！” “追！追！追！” 平水县的边郊处，许系领着一大帮灰头土脸的饥民，架起多口大大的铁锅，往内部倒水倒米。 不远处，阿牛几人更是在抓着土鸡。 凭借老道的经验。 他们很快将土鸡抓获。 认真处理干净后，将鸡肉切得细细的，剁得碎碎的，连骨头都没放过。 求活军的百姓数量太多，想让每个人都吃上肉，那是相当不现实的一件事。 许系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将鸡肉扩散至整锅米汤，让每个人喝汤的人，都能品尝到些许肉味。 实际上，米也是不够的。 所以，只能往米里倒水，倒很多很多的水。 到最后。 连麸皮都加上了。 麦麸并不好吃，但相较于冰冷苦涩的妖魔肉，它在饥民们的眼中，就宛如人间美味般珍贵。 “轰——！” “轰——！” 在许系的注视下，十几口大铁锅炽烈的烧了起来。 柴火烧得很猛，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以炙热的火焰灼烧铁锅底部，使得那份滚烫导入水里。 渐渐的。 水开始沸腾起来。 有人上前，以小心翼翼的姿态，往锅中撒入一点点盐巴。 烈火高涨，水汽喷涌。 不知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围在大锅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沸腾水面，时不时喉头涌动。 粥的气味很淡，里面添加了太多的水。 无论是剁得细碎的鸡肉，还是先前撒进去的盐巴，都很难从中嗅到什么。 能嗅到的。 只有单纯的水汽。 可即便这样，人们的眼神仍旧充满渴望。 像是看待稀有且珍贵的宝物，强忍腹部涌起的胃酸，吞咽着一遍又一遍的口水，耐心等待米汤的煮好。 终于，米汤煮好。 求活军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望向许系，许系笑着点头，他们才争前恐后的舀起米汤。 米汤很烫，九成都是水。 烫得人哇哇大叫。 喝下去的水，是从口部进入，却从眼部流出，喝得越多，哭得更多。 “许大哥，好烫好烫！”，阿牛用那双粗糙的大手，捧着碗大口饮着米汤，他烫得吧唧嘴，却又止不住的想继续喝。 “真好喝。” 喝完后。 阿牛给出这样朴实的评价，且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 又用舌头细细舔了一遍碗沿，将上面的汤渍舔干净。 “喜欢吗，阿牛。” “嗯，喜欢！” 看着眼前憨厚的汉子，许系嘱咐着：“喜欢就好，不过以后喝的时候，可不要这么着急。” “嘿嘿，俺晓得了，许大哥！” 阿牛挠头傻笑。 他又舀起一碗，这次不是自己喝，而是给不远处的娘亲送去。 求活军的人太多太多。 哪怕一直加水，永无止尽的加。 铁锅内的米汤也是有限的，一人只能分到一小碗，没法再多。 人们对此没有异议，在享受完米汤的美好后，他们脸上会带着幸福的喜悦，再次啃起干涩难嚼的妖魔肉。 吃得很快，吃得大笑。 曾经冰冷枯寂而死掉的心。 似乎被那一碗小小的米汤，彻底暖和了起来。 “以后还会变得更好的……”，许系注视拥挤的人群，目光掠过一张张欢笑的面孔，心情也跟着好上许多。 “该回去了，还有很多政务没处理。” “关于功法，关于先天第二境，也需要我继续钻研，我有预感，距离蕴魄境已经不远了。” 许系转身。 正欲回返官舍。 身后却传来阿牛等人的呼喊。 他们快步跑来，递上一个大盘子，盘子中间是两根硕大肥润的鸡腿。 这是给“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的。 人们如此说着，热情的递来盘子，想让许系带走。 许系微愣，对上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拒绝不了人们的好意。 至少，一口不吃是不可能的。 于是。 许系笑着，以罡气为刀，从油润的鸡腿上切下一大块肉，在人们的注视下，丢入口中咀嚼。 “真好吃”，油脂在口中迸发，带来油的香气。 明明没添加什么佐料。 可就是好吃得不行。 “不得了啊，竟然在里面下料了……”，许系喃喃自语，鸡腿里面添加的，是来自数以万计百姓的期待。 那是无形无相的东西，却又带着要命的吸引。 是属于东方的特色“毒药”。 让人吃上一口后，就难以从中脱离。 “是时候回去了”，许系动用罡气，将鸡腿上剩余的肉切掉，重新煮了一锅“肉汤”。 来自胃部的翻涌，让许系很想全部吃掉。 但理智提醒着许系。 他不吃这顿肉，影响不了什么。 然而，对眼前这些苦难的人们来说，这或许很有可能，是他们人生最后一顿“肉”。 谁都不知道，明年的求活军，还会有几个人活着。 至于武映雪的那根鸡腿，许系没有动。 他愿意舍弃自己的东西，但不会强制要求别人，必须和自己一样。 “那孩子也很辛苦。”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帮忙斩杀妖魔，搜集足够多的妖魔血肉，缓解城中的口粮。” “而且，她还帮我处理了不少政务。” “于情于理，一根鸡腿的奖励是映雪应得的，甚至可以说是少了。” 许系用罡气包裹着鸡腿。 踏空而行，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县城内。 只是等他抵达女孩的住处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漆黑黯淡，连烛火都没点亮。 “奇怪，不在家吗？” 许系疑惑，只能是先返回官舍，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等到进入屋内后，他看见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少女。 第134章 先生，哪个我好看? 屋内空寂，光线晦暗。 明明房间十分狭小。 却静得让人感到空旷。 仅剩微弱的呼吸声，难以察觉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持续回响。 女孩睡得很香甜，她趴伏在深褐色的桌面上，脸颊枕着手臂，时不时发出模糊的呓语。 “呼——” 有风顺着许系推开的门，突然涌入屋内。 风不大。 像是一阵轻柔的吹拂。 吹得纸张翻页哗啦，吹得少女额前的发丝晃荡。 在风与纸的和鸣中，少女的脸庞显露而出，那是张恬静的睡颜，眼眸轻阖，鼻侧耸动，仿若静静绽放的夜花。 “这是……” “累到睡着了吗？” 许系立于门口处。 他先是看了眼睡着的武映雪，又看向桌案上的繁多政务，很容易就联想出事情的始末。 莫名的，许系有些想笑。 女孩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换个地方睡觉的？ “让她再睡会吧……” 少女的睡颜太过香甜，许系不舍打扰。 他的脚步向后退去，准备等少女醒来后，再送上那油润肥美的大鸡腿，想让疲惫的女孩多睡一会。 只是下一秒。 睡得香甜的少女自己醒了过来。 “先生？” 武映雪的意识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用手背连续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门口处站立的许系。 朦胧的眼眸瞬间变亮。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她发出惊喜的声音。 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睡过去的武映雪，表情很是尴尬。 两根食指戳在一起。 眼睛不敢直视许系。 声称自己是不小心睡过去的，平时才不会这么懒散。 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许系乐了：“没事，累了就多睡会，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听许系这么说，少女顿时松了口气。 灵动的眼睛望向许系，注意到了先前太紧张，而忽略掉的另一项事物。 “鸡腿？先生，您怎么带了这个？” 许系走进房间。 在女孩惊讶的目光中，将鸡腿推了过去：“新年到了，总该是要吃点好的，我让人杀了一批鸡，这是给你留的鸡腿。” “哇~~~” 少女的双眼顿时笑成月牙形。 长期食用妖魔肉。 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仅要忍受妖魔肉的劣质口感，更要忍受那酸腥的味道。 现如今，一只油润的正常鸡腿摆在面前，女孩顿时觉得，她的小肚子在不受控制的咕咕乱叫。 “先生，还是您吃吧。” 依依不舍的望了眼鸡腿后。 武映雪没有选择吃掉，而是将它重新推回许系面前。 “怎么了？”，许系问道。 “先生平时比我更辛苦，不仅要操心那么多人的吃住，还常常忙到半夜，这肉我不能要！” 武映雪声音坚定，向许系摇头说道。 许系则是笑着回应：“放心吧，我已经吃过了，大家也有米汤喝，这是属于你的那份。” “先生，您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 许系指了指自己的嘴。 先前他吃了一口鸡腿肉。 虽然不多，但确实是吃了，算不上欺骗少女。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女很单纯，无比信任许系的话，她嘿嘿笑着，伸手接住油润的大鸡腿，直接用牙齿大咬一口。 吃相是大开大合的。 外貌是靓丽漂亮的。 二者集合在武映雪身上，形成强烈的冲突违和。 “映雪，你这身衣服是……” 许系目光上下打量，看着那袭淡绿长裙，很是诧异。 “咳咳，咳咳咳！” 听着许系的声音。 少女猛地咳嗽起来，她后知后觉的回想起，今天是换了身衣服过来的，不是平日的那身红白劲装。 下意识的。 啃鸡腿的动作轻柔许多。 小口小口的咬住，又在嘴里慢慢咀嚼，最后才是咽进肚子。 尽管那一手握着鸡腿啃咬，手心满是油光的动作，依旧显得离谱，但对比先前，已经是好上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呃。” “之前的衣服有些破了，就换了身衣服过来，毕竟是过年嘛……” 女孩讪笑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许系上下打量着全新装扮的武映雪。 怎么说呢，有些超乎想象。 往日里，武映雪给予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行事洒脱、大大咧咧的侠女，与大家闺秀什么的并不沾边。 但在今天。 看着身穿长裙的少女。 许系觉得，这样的少女也很好看。 他真诚的给予评价：“很漂亮。” 少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化作喜悦：“真的吗，先生？” “嗯，是真的。” “那……平时的我，今天的我，哪一个【我】更好看？” 武映雪出声询问。 她很好奇，在许系心里，是更喜欢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她，还是今天这个略显婉约的她。 在武映雪的注视下，许系沉吟片刻。 最终摇了摇头。 “不行，我判断不出来，我觉得你穿着都挺好看的。” 许系声音感慨，他并非故意说好话，而是事实如此。 单独将两身衣物拿出。 无论是红白相间的武者劲装，还是淡绿色的朴素长裙，其实都算不上惊艳。 是少女自身的出众，使得两身衣物凸显不凡。 最后，许系说道：“抱歉，我实在无法抉择。”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先生不必在意。” 少女看上去更高兴了。 她笑嘻嘻的咬着鸡腿，速度快了几分，没多久，一整根大鸡腿被她啃得干干净净。 鸡腿没有过多调味。 可那份油脂的香气和鸡肉的口感。 却使得少女意犹未尽。 “先生，这个鸡腿真好吃”，武映雪放下鸡骨头，唇边满是鸡油的反光。 “喜欢就好，以后还会有机会吃的”，许系上前，以打湿的布条，帮女孩擦拭干净脸颊。 接着。 又抓住女孩同样油污的手。 细细的擦干净，抹掉指间的每一分油腻。 鸡骨头。 满嘴流油的少女。 狭小的房间。 共同组成平静而美好的景象。 之后，许系开始处理政务，虽说是除夕夜，但城中也没什么能玩能做的，不如继续计划明年的“求活”。 顺带着演武往后的功法。 “先生，我来帮你”，吃完鸡腿的武映雪没有离去，而是同样留在屋内，帮许系分担繁忙政务。 第135章 新年快乐，映雪 政务很多。 具体内容不算复杂。 但在数量的堆积后，却形成了恐怖的工作量。 许系一直处理到深夜，连带着武映雪陪伴身边，坐到身体僵硬，看到眼睛酸涩。 好在两人都是先天武者。 气血运转一遍，身体的不适感就会尽数消散。 “嗤~~” “嗤~~” 黯淡的房间内，烛火跳动燃烧。 开辟出一方小小的明亮天地。 驱散夜晚的黑暗，照亮许系和少女的脸庞，同时，也将屋内的粗糙墙面映照清晰。 “春季复暖后，以平水县为中心，直至将周边的区域占领。” “大乾那边……” “暂时不用去理。”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有其他叛乱的势力牵扯注意力，错过这段时间，就很难有什么发展机会了。” “泗水县，黑水县，清水县，就以这几个为目标吧。” 翻阅，查看，批注。 许系眸光不断扫视，通过整合已有的信息，安排出明年的行军路线。 他并非是处理政务的天才。 更非天性聪慧的智者。 从始至终，许系都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现如今能处理政务，全靠坚持词条的无限提升。 每隔一段时间，许系处理政务的能力，都会得到坚持的回馈，从而有所提升。 不过。 许系并无打算深耕政务。 这个世界，出来混是讲实力的，处理政务只是为了避免内部生乱，以后可以让信得过的人代做。 唯有实力不可替代。 身为求活军的引导者，许系现如今的实力，已是远远不够用。 “先天第一境，观天地之理。” “先天第二境，蕴武道之魄。” “观理境的本质，是利用先天武者的感知，观察并模仿世界，让气血以天地的角度去运转。” “至于蕴魄境，则是在气血模仿完天地的运转后，以武道之真意，入住气血天地之中，以武道代天道。” “只有这样，才能见神不坏，彻底完善气血内天地。” “成就武道人仙，自身即天地。” 昏暗的屋内。 许系处理完最后一份政务。 如释重负的长呼浊气。 脑海中，许多关于求活军的未来发展，以及自身武道的下一步计划，快速闪烁交错在一起。 这些是急不得的，需要时间一点点磨出成果。 至于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辛苦你了，映雪。” 许系望向身旁，少女打着哈欠，双眼困顿，显然早已困得不行。 “没事的，先生。” 武映雪强撑着精神说道。 许系摇摇头，正欲让少女回去睡觉，屋外传来的噼里啪啦声，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 “这声音是……” “听起来，有点像是火物燃炸的声响。” 不止如此。 鼎沸的人声也从远处传来。 虽因为距离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晰，但能从中感受到人们的喜悦。 “是在庆贺除夕夜和新年吗？” 许系心生好奇。 他迈步走向官舍的顶楼，少女跟在身后，同样好奇于外界的声响。 很快。 随着许系走至官舍顶楼，在高度差的作用下，他很轻易的看见，平水县的各处有火光亮起。 那并非是房屋着火，也不是烟花爆炸。 而是一座座垒砌屹立的石头塔。 粗糙的石头，以特定的排列方式层层堆积，直至形成高大而奇异的高塔模样。 人们往石头塔中丢入干柴。 点燃，绽放，升腾。 他们欢呼着环绕石头塔。 看着炽热的烈火吞没石头高塔，于黯淡的夜幕下，照亮一张张兴奋的枯瘦面孔。 现如今的平水县，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也没什么好做的，饥饿压迫着每个人的脑神经，使得人们麻木。 但在辞旧迎新的除夕夜。 贫苦的人们，也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庆贺方式。 “先生，好热闹啊。” 官舍顶楼，风很大。 风声呼啸，吹着衣。 武映雪站在许系身旁，双手撑在木栏上，身体稍微前倾，很是惊喜的望向远处。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许系回应。 眼眸倒映出一簇簇的炙热火光。 火星迸溅，干柴断裂，橙黄色的火光在黑夜中跳动，将寂静的星海点亮，化作一片壮丽的赤橙。 跃动，盛开，绽放。 随着时间推移，夜晚的冷风愈发呼啸。 风席卷着火，火燃烧着风，火风在平水县的各处纠缠，形成一条条蜿蜒舞动的“火龙”。 “先生！” “先生！” 武映雪看得更激动了。 眼眸盯着城中的绚烂花火，手却拉着许系的衣角，不断与许系分享那些火焰的神异。 尽管她自己想做的话，完全可以创造出更酷炫的画面。 但那是不一样的。 少女喜爱于眼前的场景，喜爱于人们热闹的景象，喜爱于和许系一起观看，在夜幕下分享心情。 渐渐的。 火焰燃烧得更汹涌。 平水县的人声，却是突然滞了一下。 停滞过后，是更加亢奋的欢呼，因为就在刚才那一刻，时间正式跨过了除夕夜，来到了新年的第一天。 贫苦的百姓们互相问候。 祝福对方新的一年过得幸福。 “先生”，武映雪凝视那热闹的场景许久，突然转过身，想要和许系说些什么。 恰逢一阵呼啸的风吹来。 风声太大，模糊了少女的声音。 但透过少女的表情，以及启合的双唇，许系能辨别出说了什么。 “先生，新年快乐。” 喧嚣风声所抹去的。 是少女对许系的祝福。 许系给予了回应。 在浩渺无垠的夜空下，在群星闪烁的见证下，在猎猎作响的风声中。 伸出手。 帮少女插好被风吹斜的发簪。 对其开口：“新年快乐，映雪。” 今天的少女很漂亮，相信新的一年里，她会变得更漂亮。 …… 【你度过了一次热闹的新年夜】 【自你来到武道世界后，这还是你第一次体验到，除了妖魔的威胁，除了冬天的寒苦，还有着热闹与温馨存在的新年夜】 【少女向你表达祝福】 【你同样祝福少女】 【夜空下，她再次缠着你数星星，但她眼眸中的光彩不比繁星逊色，你再次答应了她，并告知上一次的数目】 第136章 先生，他们好菜啊 【模拟第九年，春】 【你24岁，武映雪18岁】 【冬雪消融，春季复苏，覆盖于大地表面的雪层，每天都会消失一些，渐渐显露出底下的泥土】 【你深知，现在的求活军急需食物，唯有大量的食物，才能确保人们活下去】 【你和少女兵分两路】 【一者前往边境，带领求活军斩杀妖魔，收割尽可能多的血肉】 【一者留在平水县，负责春耕事宜】 【少女选择拿起长枪，前往边境猎杀妖魔，对她来说，这是最为擅长的事情】 【“许大先生和他的斩妖除魔将军。”】 【人们如此评价着你和女孩的关系】 …… 【二十来天后，武映雪带军归来，斩获了许多妖魔肉，但不少人都受了伤】 【现如今的边境，仍处于妖魔潮的余波尾声】 【远比平时危险得多】 【好在，凭借军队的数量优势，以及武映雪的先天实力，并未出现大的变故】 明媚的春光从天空倾落，照射在荒芜却热闹的土地上。 泥土被翻起。 草叶混合着露水。 泛出一股微妙的，独属于大自然的土腥味。 归来的少女，以大大咧咧的姿态，蹲坐在许系旁边，和许系一同观看春耕的热闹场景。 平水县没有多少耕牛，但有很多修炼了傻子功的人。 “牛的力量！！” 开垦没多久的新地里。 阿牛仰天大喝，化作人形翻土机，轰隆隆的奔踏而过，以纯粹的气血暴力疏松土壤。 “彩！” “大彩！” 围观的人纷纷发出惊叹。 称阿牛比真正的耕牛还要壮实，是把干农活的好手。 “先生，大家为什么这么高兴？” 蹲坐在许系身旁的少女，好奇询问着，她不理解，为什么种个地都能热闹成这样。 许系轻笑着。 为少女答疑解惑。 “映雪，有很多百姓，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故乡。” “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无非是头顶的天空，以及脚下的黄土。” “但边境的土地……” “是没法用的，是被妖魔血浸染过的，种不出多少粮食……” 许系的声音很轻。 轻得仿佛要在风中消散，却揭露着沉重的悲喜。 生活在大乾边境的“罪民们”，不仅要面对妖魔的袭扰，就连赖以生存的土地，也被侵蚀得几乎无法使用。 正因如此。 人们才会表现得这般激动。 双手抓起泥土，从指间逸散的是正常土粒，而不是恶臭的，浸染了妖魔毒血的漆黑厄土。 更无高高在上的“大人们”鞭打抽凌。 不被当人看的“罪民”，终于能在这浑浊恶世，艰难的喘上一口气。 “阿牛，省点力气，忘记下午还要练拳吗？” “我知道了，许大哥！” 田地里。 听见许系的话语，憨厚汉子停下了犁地，傻笑着擦拭汗水。 黄褐色的土粒跟随其动作，被扬洒到空中。 将头顶的天空短暂渲染成另一种颜色。 那是与大地相同的颜色。 活不下去的人们，站在踏实厚重的土地上，哪怕全身热汗，哪怕沾满尘沙，也会在太阳下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 【模拟第九年，夏】 【春耕结束，平水县变得稍微安静，但那份安静很短暂】 【战火肆意燃烧】 【你仍未等来大乾的军队，但你等来了周围县城的围剿】 【你略感惊讶，本以为是自己出动出击，不曾想，竟是周围的大乾县城先行来袭】 “看样子，是我低估了大乾的官员。” “或许，他们并不那么昏庸。” 战场上。 许系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军队，以凝重的神情评价道。 随着距离拉近，除了马蹄的践踏声，许系还听到了敌军为首者的嘶吼。 “杀！一帮流民罢了，死不足惜！” “哈哈，今年可真是好运，凭空掉下的军功，就这样被我们捡掉了！” “真是好大的狗胆，不好生待在关外，竟擅闯关口！” “杀！杀！杀！叫他们有来无回！” 轻蔑的语气。 狂傲的态度。 自大的神情。 许系叹了口气，决定将先前的评价收回。 这些来袭的县兵，以及背后的县官们，根本不清楚求活军的战斗力，只是单纯来抢“战功”的。 还没真正打起来。 几个县之间，就有种针锋相对的火热，生怕对方的战功更高，完全没把求活军放在眼里。 那么，战争的胜负无需多言了。 …… 【你获得了一次大捷】 【得益于周围县城的愚蠢，你毫无阻碍的，一路打穿多个县城，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多县之地】 【所谓的名门望族，所谓的高官权贵，在听闻你的到来后，全都落荒而逃】 【“先生，他们好菜啊。”】 【武映雪以抱怨的语气向你说道】 【在武映雪的设想中，今年本应经历苦战，她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大乾官员们的愚蠢，几乎是将胜利推到你们面前】 【你们是真正意义上的想输都难】 【你笑着安抚少女，称这样轻松的胜利，才是你最想看见的】 【只可惜，这样的傻瓜式胜利只会出现前期，随着你们打下的地盘愈发壮大，你们即将面对真正的挑战】 【大乾十三州，州州有精兵】 【不多久，或是今年的秋冬，又或是明年的春夏】 【你们将会面对所在之州，即玄气州的州府，那是一股强大的敌军，决定着求活军能否继续存在】 【你心中倍感压力】 【好消息是，你的境界开始松动了】 【你日复一日，坚持用武道天眼观察世界，你逐渐理解天地的运转，并以气血模仿】 【现在，你体内的气血循环，已完全脱离原本的功法，变为玄之又玄的天地脉络】 【你没有依靠任何外力】 【唯一拥有的，就是日月可证的付出与坚持】 “观天地之理，以筑根基。” “蕴武道之魄，以成枝干。” “见本我之神，以绽花叶。” “现在的我，是时候晋升下一个境界了。” 平水县。 许系带领求活军，连续攻下几个县城后，再度回到这个最初的县城。 他一边等待秋收的到来，一边尝试突破蕴魄境。 第137章 又又又顷刻突破 “修仙之法，以掌控大道为主。” “魔法之路，以剖析法则为主。” “气血之功，以自成天地为主。” “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超凡体系的尽头都是永恒不灭，但具体的方法方式，还是有所不同的。” 平水县。 官舍顶楼。 木窗大开，有劲风吹进屋内，鼓动着许系的衣袍猎猎作响。 许系盘膝而坐，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掌，看着五指握紧又松开，轰鸣的劲力握得空气嗤鸣。 不断的，有气浪从拳头缝隙激射。 “对比刚突破先天的时候，我现在的力量，明显翻了数倍。” “倘若算上罡气，这之间的实力跨度，恐怕还会更夸张。” 许系低头沉思。 这其中的变化，固然和气血更壮大有关。 可更关键的，是许系观世界之理，使得气血的运转方式贴近天地本身，才有如此巨额的增幅。 “外力苦弱，血肉飞升。” “器物堪忧，肉身成圣。” “武道这条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许系哈哈大笑，正式开始突破境界，进行武道人意替换天道天意的行举。 模仿外界天地而形成的气血循环。 本身是具备“惯性”的。 那是天地的运转，是世间万物交替的秩序，而许系现在要做的，就是以自身意志完全取代，成为自身气血的主宰。 不是运转者，而是主宰者。 “给我起！” 气血轰隆隆回响。 像是疯狂涌动的潮汐。 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许系的五脏六腑，将每一寸血肉尽数浸透。 “想要踏入先天境界，从后天逆反先天，其实算不上难。” “这其中大半功夫，都是在气血的积累上。” “但先天三境不同。” “每一境的蜕变，每一境的变强，不仅与武者的气血挂钩，还与武者的方方面面交错。”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悟性、根骨，所能诠释的了。” “而是更深层面的意与神。” “我有修仙和魔法的经历，加上有坚持词条，于我而言，倒算不上多难。” 许系抬手。 体内的气血，轰鸣得愈发动荡。 恍惚中，似乎有什么碎裂的声响，咔嚓咔嚓的接连响起，继而形成一连串的爆鸣。 就是现在！ 在气血循环崩塌的刹那。 许系蕴养多时的武道之魄，强势掌控每一缕气血，止住那恢复的本能，使其强行停滞。 “武道大宗师，顷刻突破！” 许系微微闭眸。 等到再次睁开时，体内被他勒止的气血，猛地开始急速循环。 旋转。 交错。 像是一方真正的天地，开始永无止尽的自我循环，被许系的意志牢牢把控。 双眸似电，虚室生光。 筋骨齐鸣，雷音隆隆。 举手抬足之间，自有澎湃浩瀚之威。 “这次的突破，和魔法体系的大魔导师，有些相像。” “一个是掌控元素。” “一个是掌控气血。” “但二者，却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成为大魔导师，可以初步掌控世界元素的权能；成为蕴魄大宗师，掌控的却是气血内天地。” “这种感觉，颇有种无穷无尽的即视感。” 许系盘坐原地很久。 不断熟悉着，体内猛涨的气血之力。 以及武魄入驻气血天地后，自身实力所发生的变化。 官舍顶楼，风变得愈发喧嚣。 那并非是来自外界的风。 而是许系摊开手掌，无形罡气在掌心幻生幻灭，所引发的现实波动。 “呼~~~” “呼！！！” 风声大作，屋内事物被吹得东倒西歪。 直至许系散去手中罡气。 官舍顶楼才恢复平静。 “不如修仙和魔法的应用广泛，但在纯粹的肉身力量上，已经达到难以想象的境地”，许系给出最终评价。 观理境时，许系的先天罡气和九雷刀混合，形成雷霆性质的刀罡。 而现在。 随着许系突破蕴魄境，彻底掌控气血天地的循环。 原先的震雷刀罡，再次恢复成朴实无华的模样。 那并非空洞虚无。 而是万象初始。 现在，无论许系身处何时何地，体内的气血天地都会联通全身，形成永恒燃烧的烘炉，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所谓的拳法，所谓的刀法，都只是其中一种变化。 “以前翻阅典籍，没见过蕴魄境有这种能力。” “按理说，蕴魄境的气血天地，是各不相同的，与武者自身息息相关。” “原来如此……” “是坚持词条和演武词条。” 许系若有所思。 他的蕴魄境实力，多少是有些超模的。 正常的蕴魄武者会弱上一些，也没他这种万象烘炉的超凡神异。 “不过……” “即使去除坚持和演武，没有这两个词条的助力，光是蕴魄境武者的气血天地，本身也足够惊人了。” “天地的自循环，几乎让蕴魄武者，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是观理境的先天武者，以及锻体武者难以想象的。” 许系站起身。 手臂轻甩。 又一股大风凭空生成，将先前制造的脏乱尽数吹灭。 看着重新恢复干净的顶楼，许系侧目望向外界，平水镇秋意渐浓，开始染上了橙黄的色彩。 但许系看的不是这些。 而是更远的。 远在大乾皇京，远在十万大山，远在那藏匿于千山万水中的庞大阴影。 “先天第一境，就有踏空而行的能力。” “先天第二境，气血源源不断，天地成而肉身恒。” “先天第三境，虽然我还未触及，但多少能联想出一点风采。” “人族的气血武道并不弱，按照这个趋势不断发展，即使是十万大山里遮天蔽日的妖魔，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为什么……” “大乾自建立以来，就要往边境输送【罪民】。” “又是为什么，十万大山的妖魔，只在春冬两季形成妖魔潮掠食，且从未深入大乾内部。” “只是单纯的默契或协议吗？” “又或者，藏有更大的隐秘？” 许系抬步下楼。 他隐隐察觉到，正如魔法世界的诸神封天锁地，在这次的武道世界中，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世界，有问题。 第138章 失败就是成功它老母 不同于前两次模拟。 许系一突破出关，就有妹妹和魔女迎上来。 这次的武道模拟，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许系闭关期间，武映雪替他坐镇大军，阿牛等小小先生也在各司其职。 闭关时安静。 出关时同样安静。 迎接许系的，唯有淡暖的阳光，以及轻风刮动树叶摩擦的窸窣。 这就够了。 “真希望，这份安静能永远保持下去”，许系走出官舍，阳光被屋檐分割倾斜，只余一丢丢的金色灿烂，落在许系肩头。 阳光是如此温暖。 仿佛连冰冷的石砖，无声的瓦片，也被照射出了生命。 在尘光中熠熠生辉。 第二天。 许系仍留在平水县，准备等待秋收结束，收到他出关消息的少女，则是急匆匆从其他县城赶来。 “先生，您又变强了？！” 与魔女的平淡语气相反。 武映雪的语气很是激动，满是祝福和喜悦，使人一下就听出来，那声音中蕴含的欢喜之情。 “嗯，小有突破。” 平水县，边郊处的田野。 许系和少女汇合。 两人并肩而立，眺望无垠的金黄稻田，看着稻穗在微风的吹拂中摇曳，像起伏不定的波涛，时高时低，时凹时凸。 在那片纯粹的金色里，少女身上的红白衣袍格外显眼。 除夕夜的淡绿长裙。 终究不是年轻郡主的心头好。 在劲装补完后，她便回归到往日的形象，成为大家眼中斩妖除魔的“武小先生”。 “先生，您现在很强吗？” “略强一些，但面对先天第三境，以及更后续的人仙武者，依旧难有胜算。” “唔，反正比我强多了。” “映雪，我不在的时候，其他几个县没出问题吧？” “嘿嘿，先生不必担心，有我在，一切都很妥当！” “那就好。” 蜿蜒的田埂上。 许系站立着，倾听武映雪洋洋得意的汇报，等到她说完，许系递出一根草穗。 “要试下吗，映雪？” “这是……” “青牛镇的孩子们，专门送给我的【糖】。” 许系为少女递去一根。 自己则是拿起剩下的，从中挑出一根新的，含进嘴里轻轻咀嚼。 “这……” 少女愣了下。 随后模仿许系的姿态，同样将草穗含进嘴里。 有风吹来，将草穗的根部吹得晃动，但被含进嘴里的部分，却在咀嚼后迸发淡淡甜味。 好神奇。 武映雪的眼睛慢慢瞪大。 甜味能使人欢愉，哪怕是性格豪放的侠女，也会因为这短暂的甜蜜，深陷得无法自拔。 “先生，这个好好吃！” 女孩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管草穗叫糖。 她乐此不疲的。 不断咀嚼新的草穗。 直至许系手中的草穗，被女孩嚼得一干二净。 “虽然好吃，但也不能贪多”，许系耐心叮嘱一句，女孩乖乖应是。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边观望稻田的起伏，一边谈着求活军的发展，以及更遥远的未来。 有关于美好的祈愿。 也有关于失败的梦魇。 努力挣扎的人，嗜血残暴的妖，无心无智的魔，打破一切的武。 在嘶鸣的花草摩擦声中，两人聊了许多。 渐渐的。 武映雪的情绪有些低落。 “先生，我们，求活军的大家……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声音是迷茫的，情绪是惘然的。 年轻的郡主也曾是大乾权贵的一员。 她比谁都清楚。 看似四处漏风的大乾，其真正底蕴有多么可怕，远非现在的求活军能比。 甚至不需要人仙强者出手，就可摧毁求活军的所有基盘。 少女希冀着，能从许系这里得到鼓励。 但许系说出的话并非如此。 “映雪，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完全的失败，以及完全的成功吗？”，许系与武映雪的眼眸对视，反问道。 “应该……没有吧。” 女孩迟疑着摇头。 “是的，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能够完全不变的。” 许系肯定着女孩的答案。 顿了下。 他继续说道：“大乾不一定是赢家，我们也不一定是输家。” “目前的情形，确实对我们很不利，哪怕只是十三州的其中一个州府，都有可能使我们功亏一篑。” “但——” “映雪，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与输赢无关的。” “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会失败，也要试着向前方进发。” “唯有这样，才能看见黎明的曙光。” 许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没有承诺胜利的美好。 也没许下光明的前景。 可在那平淡的话语中，武映雪听出了某种力量，她突然笑了，回想起许系教给她的一句话。 “先生说得对。” “毕竟，失败是成功它老母！” “就算最后失败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大不了从头再来！” 少女高举拳头，斗志昂扬。 唯有许系陷入沉默。 合着这句话是纠正不过来了吗？ “先生，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明天死掉，也不会皱一点眉头！” “映雪，把头转过来。” “啊，哦。” 许系屈起中指。 轻弹了下少女光滑的前额。 “疼！”，武映雪吃痛捂住额头，不断用掌心揉搓着。 “以后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知道了吗？”，许系开口。 “我知道了……” 少女不敢反驳。 只是根据对少女的认知。 许系觉得，她以后十有八九会再犯。 那如烈火般的性格，既是嫉恶如仇的怒焰，也是莽撞不经思考的冲动，很少会顾及什么。 “映雪，我记得你的功法有残缺，对吧？” “嗯，怎么了吗，先生。” “你这次来得正好，我想帮你推演一门新的功法，替代原本的残缺皇族功法。” “真、真的可以做到吗，先生！” “只是一次尝试，另外，我也有些关于皇室的问题，想跟你确认一下。” …… 【武映雪的功法是残缺的，受限于郡主身份的失去，她再也无法获得更后面的皇族功法】 【这种残缺，深深影响着她的实力晋升】 【你决定利用自身气血天地的特性，为少女演武出一门新功法】 【这是一项大胆的创举】 【你自恃有演武词条，觉得或可一试】 【你决定从少女原有的青龙罡气入手，改善或脱胎出新功法，女孩听从你的指令，近距离释放出青龙罡气】 【你望着栩栩如生的青龙罡气，陷入了沉思】 第139章 嚣张过头的功法名字 青龙罡气是大乾皇朝的顶级罡气。 不。 更准确的说。 是属于独一档的存在。 所谓的罡气，是武者踏入先天境界后，气血交融蜕变的产物，其性质和威能，与武者自身的功法息息相关。 像许系先前的罡气，就因为修炼了雷刀，蜕变为雷霆性质的刀罡。 同样的。 武映雪的青龙罡气。 之所以有角有尾，鳞片分明，举手投足间有龙吟之威，就是与皇族功法有关。 问题，恰恰就出在这份完美上。 “为什么……” “明明是人族皇朝的功法，却要刻意模仿青龙？” “为何不是其他龙种，又或是刀罡剑罡之类？” “武道世界里，不缺模仿妖魔的罡气功法，闯关口时对上的大乾武将，就有一人使的是龟蛇罡气。” “但那些罡气的模仿程度，远不及青龙罡气精细。” 平水县。 官舍顶楼。 许系沉吟思考，望着面前犀利的青龙竖瞳，以及清晰无比的体表龙鳞，不由得眉头紧皱。 如此精细的模仿程度。 根本不像是常规的模仿妖魔。 更像直接站在妖魔身前，照着一头真正的青龙，模仿出全部的神韵和形象，将其纳为己用。 大乾…… 十万大山…… 人族和妖魔…… 多项信息，不同资讯，在许系的脑海中接连碰撞。 “从已知的情报来看，大乾和妖魔之间，势必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而这份青龙罡气……” “莫非，名义上庇护人族的大乾皇帝，实际是勾结妖魔的人奸？” “这个猜想有些大胆，但不失为一种可能。” 许系沉思许久。 决定暂时搁置这个想法。 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是替少女推演新功法。 不然的话，那身武道天赋会被浪费，既耽误少女的进步，也使得求活军少一员猛将。 “映雪，你对新功法有什么想法吗？” “火！” 女孩脱口而出。 名字是映雪，性格却火烈。 少女对于火焰，有种天生的执着和喜欢，就连身上的衣饰，也是以大面积的红色为主。 “火吗……” “好，我知道了。” 许系点头，让人找来几个县城中，所有与火相关的功法。 准备以百武之基础，推演先天之罡义。 …… 【你的推演正式开始了】 【从零开始推演一门先天功法，并非是一件易事】 【即使你拥有万象烘炉的内天地特性，即使你拥有演武词条，即使你有青龙罡气可以借鉴参考】 【这依旧是一件万分困难的事情】 【你的作息变得混乱】 【你时常通宵研究】 【你长期研究火的功法，对于功法创造有了一定见解，你的武学理论得到些许提升】 【你长期研究青龙罡气，对于皇族功法有了一定见解，你略微明白了，皇族功法的强力之处和弱点所在】 【你研究功法的疲惫困顿，使得武映雪感到担心】 【你笑着安慰，让她不必为你担忧】 【创造功法的难度不高，高的是创造出一门，能够媲美青龙罡气的功法】 【你深知此中艰难，决定放低要求，先满足少女的修炼所需】 【历经十四天】 【你创造出一门功法雏形】 【它完美符合武映雪的需求，以烈火为主元素，使得罡气具备灼热猛烈的特性】 【少女稍微尝试运转，便彻底喜欢上了这门功法，抡舞着长枪，枪尖撕裂长空，犹如阵阵火凤燎鸣】 【你在功法中，适当的添上了一些傻子功的特性】 【使得少女可以在战斗中，以战养战，凭借高涨的战意，持续增幅自身实力，甚至是起到治愈伤势的效果】 【武映雪满心欢喜，向你询问新功法的名字】 “先生，先生，这门功法叫什么啊？” “关于这个，我倒是没想好，毕竟它只是雏形，算不上完整的功法。” “这样啊……先生，要不叫它《九天十地唯我独尊神功》！” “……嚣张过头了吧。” 【你和少女讨论许久】 【决定暂时放弃新功法的命名】 【准备等到未来，在这门功法真正完善的那刻，再为其起一个正式的名字】 【至此，少女的功法困境得到解决，她的修炼速度变得比以往快很多，恍若真正的火焰，时刻不停向前燃烧】 【丰收到来，秋黄澄澈】 【你在平水县中待了些时日，与少女共同见证秋收的到来】 【求活军的百姓们，一边哭着，一边笑着，欢天喜地收割着金黄色的稻田】 【你们迎来了一次大丰收】 【你望着人们脸上的渴望，咬咬牙，狠狠心，决定难得的奢侈一把】 【秋收结束后，你组织了一次大锅饭】 【求活军的每一个百姓，每一个从边境逃出的“罪民”，都得到了热气腾腾的大白饭】 【碗里的米饭很少，只占了浅浅一层底】 【可那层雪白的光晕，以及表面升腾的水汽，却迷失了所有人的眼睛】 “咕噜——” “咕噜——” 不知从谁开始。 持续的，不断的。 有喉头咽口水的声音，回响在平水县的四处。 “大家吃吧”，随着许系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把属于自己的那份米饭，小小的捻起一撮，放入口中咀嚼。 米饭太少。 他们舍不得一口气吃掉。 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要慢慢的，细细嚼碎每一个颗粒。 让那份米的甘甜不断回浸干涩的嘴巴。 “大白饭，好甜！” “俺也吃上大白饭了！” 阿牛吃着白米饭，舔舐着指头，傻乎乎的笑出声来。 他仍记得，以前与许系的那番对话。 大白饭是城里老爷吃的。 现在阿牛吃了大白饭。 等于阿牛是城里老爷。 在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里，阿牛美滋滋的得出这项结论，然后将自己的剩余米饭，尽数倒在老母亲碗中。 “娘，您吃，俺不饿。” 憨傻的汉子这样说着，哄自家母亲吃下米饭。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求活军各处，他们的肚子仍是饿着的，可眼中的火已经活了过来。 “先生，我们以后会过得更好吗？” “会的。” 第140章 尘土欲比肩繁星 秋季的丰收。 是许系带领“罪民们”走出边境后。 一步一步。 一心一力。 用双手握着锄头，开垦播下稻种，在泥土浸染的黄色天空下，以人的身份所获取的劳动成果。 汗水化作真实存在的希望。 照亮每一对黯淡的眼眸。 许系知道，那些曾经“死去”的人，已经开始活过来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已经病入膏肓，将所有真相藏匿于阴影中，死气沉沉的世界本身。 “映雪，我们出发吧。” “是，先生！” 少女提起长枪，轻跑着跟在许系身后。 …… 【模拟第九年，秋】 【你和贫苦的百姓们，共同见证了一次大丰收】 【尽管分到每个人手里的，只有数量少到可怜的米粒，可这却是第一次，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收获】 【有人哭泣，有人狂笑】 【百姓们跟在你身后，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模样，你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光】 【冬天悄然而至，大地重新被冰雪覆盖】 【你坚持每日出拳，平凡的拳头中，每一次都会倾尽气血内天地的轰鸣】 【你坚持每日劈刀，朴实无华的斩击，每每劈出都会撕裂天穹白云】 【你坚持每日观理，长期使用武道天眼，观察并模仿世界的运转，进一步完善自己的气血内天地】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你日夜不停的苦修，寒暑如一的坚持，使你的实力更进一步】 【你并未刻意演武，可在漫长的坚持中，时间自行演化出超越平凡的奇迹，你的武学开始玄之又玄的归一，与体内气血天地同起同鸣】 【练武之余，你时刻警惕着玄气州的州府，担心对方趁大雪纷飞出兵】 …… 【你的担忧没有成真】 【今年的冬天，仍和去年一样平静】 【百姓们热闹的庆祝新年，庆祝今年丰收的喜悦，在火焰的升腾中，你送了新年礼物给武映雪】 【那并非金银，在现如今的求活军，金银远不如粮食珍贵】 【那并非首饰，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女，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送予少女的，是一把“珍贵”的草穗】 【你记得很清楚，少女尤为喜欢吃这个】 又一年的新年夜。 武映雪从许系手上接过草穗。 神情满是错愕。 “先生，哪有人在新年送这个的！” 少女大声囔囔：“先生就是个傻瓜！” 说完，她气呼呼的含着草穗，细嚼两下后，有熟悉的甜味传遍口腔。 “哈哈，抱歉，城里的糖太少了，我只送得起这个。” 许系大笑。 同样含着一根草穗，抿于口中，于星光熠熠的夜幕下，品尝那份来之不易的甜。 …… 【模拟第十年，你25岁，武映雪19岁】 【冬季过后，求活军的规模愈发壮大】 【越来越多的流民，因承受不住大乾的赋税，主动加入到求活军的队伍中，成为一个接一个的傻子】 【武映雪向你表示担忧】 【觉得傻子功的肆意传播，会同样加强大乾的实力】 【你笑着，让女孩不必担心】 【因为高高在上的人，是不愿修炼傻子功法的，而强行逼迫塑造出来的傻子，终会成为求活军的一员】 【只因他们也想活着，也想成为有选择的人】 【夏天，以你为首的求活军，以更加猛烈的姿态横扫玄气州，过半州地被你们攻占】 【玄气州的州府终于有所动作】 【在斥候带回的情报中，你得知对方不仅出动了州兵，还调用了数个关口的边军，光是先天武者的数量就超过八位】 【你深知此战艰难，注定有很多人死去，你允许胆怯者留在县城，毕竟你的原意不是让百姓送死】 【但无人愿意离去】 “系哥儿哪都好，就是人太老实了，咱们要是不在，他被欺负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俺要保护许大哥！” “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不走，俺们也不走！” 骑着毛驴，骑着骡子。 拿着锄头，挥舞菜刀。 毫无军纪的百姓们，就这样乱哄哄的，在许系眼前组成更庞大的求活军，声称要和许系共进退。 许系抬头望向太阳。 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引得眼睛酸涩。 …… 【战争开始了，这是一场血腥无比，摧毁所有生机与和平的战争】 【面对骑马披甲的大乾精兵，求活军的傻子们只能采取最简单的人海战术，一个个像发了疯似的，拼命阻拦马匹的前进】 【他们砍着，砍到锄头和菜刀断裂】 【他们咬着，咬到自己的牙齿崩断】 【无数求活者，在此刻表现得悍不畏死，替你挡下那些试图偷袭的身影，化作坚不可摧的人墙】 【你与大乾的先天武者们厮杀着，少女为你掠阵】 【你们合力应付，时而拳轰山河，时而枪断长空，拼尽全力压制着敌军的所有先天武者】 【这是你们唯一的，能够替傻子们做到的事】 【没有先天武将的入场，光凭常规的大乾士兵，很难战胜视死如生的泥腿子】 【你赢了】 【求活军赢了】 【尽管赢得惨烈】 战场的画面，仿若一副血腥的展开画卷。 遍布残缺的尸体，以及七扭八斜的血泊，有武器和残肢被淹没其中，露出微微一层表面。 死的人永远死去。 活的人也难以站起。 各个意义上的，榨干了身体每一分精气。 “呼——”，许系拄刀而坐，喘着粗气，身后是更加惨烈的血腥画面。 “先生，我来背您。” 明明自己站得都极其艰难。 武映雪还是走到许系面前，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将许系背在身上。 她成功背起。 却在起步阶段摔倒。 连带着许系，两人一同跌落在血泊中，全身上下变得极为狼狈。 “还是我来吧”，许系咬咬牙，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次，换作他来背少女。 噗通—— 许系也失败了。 这次的战斗之激烈，连气血内天地都透支枯竭，使得两人再次摔倒，脸上糊满了血与泥。 狼狈不堪，丑态毕露。 怔了片刻后。 两人一同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次尝试，许系和武映雪都没背对方，而是互相搀扶着，以踉跄的步伐缓慢前进。 共同步向玄气州的州府。 在他们后方，在灿烂的阳光里，是密密麻麻的，无数道高矮不一，同样忍痛踱步的求活之人。 起风了。 卑微的尘土欲飞上高天。 与璀璨的群星并肩。 第141章 先生，雨好大啊 【你完成了不可思议的壮举】 【你打下了一州之地，成为玄气州名义上的主宰】 【追随你的人们欢呼雀跃】 【少女为你感到高兴】 【但你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 【于你而言，最大的改变就是办公地点变了，从原本的平水县，换为了玄气州的州府】 【同时，你割据一州的壮举，使得大乾十三州变为十二州】 【皇京的文武百官对此惊怒，其余十二州的叛军瞠目结舌，一时间，你的名字传遍大乾内外】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权贵】 【亦或是低贱如泥的草芥】 【都知晓了你的存在】 【你深知，仅凭自己和目前的求活军，并不是大乾的对手，于是，你主动传播傻子功的原本，使其遍布大乾所有地域】 …… 【模拟第十一年，你26岁，武映雪20岁】 【你的计划很成功，随着傻子功的广泛传播，大乾各地的反抗程度，变得空前激烈】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 【很明显，对大乾的皇帝而言，比起镇压接壤边境的玄气州，他更优先于镇压内部的州地】 【原本出兵讨伐你们的大乾军队，突然掉头打向其他叛军】 【这使得你和求活军，有了更多的发展时间】 “先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继续打，星火已然点亮，此刻正是燎原之时。” “烈火燎原？嘿嘿，这句话我喜欢。” 不需要犹豫。 不需要考虑。 现如今的求活军，早已没了退路。 哪怕是性格莽撞的少女，也看得出来，唯有持续不停的战斗，才能让人们真正活下去。 倘若慢上一点，歇上一会。 那致命的死亡就会勒住所有人。 要么在沉默中死去，要么在怒吼中爆发，对此，跟随许系的人们选择后者。 …… 【同年，秋收结束后，你领着实力大增的求活军，远征水道体系丰富的江道州】 【随着时间流逝，傻子功的优势不断显现】 【不需要刻意修行】 【不需要根骨悟性】 【尽管求活军仍是百官眼中的“不入流”，是一群可笑的泥腿子】 【但这些所谓的饥民流民，其实力已不逊色于寻常武者，眼眸中的火焰，更是炙热无比】 【他们不再祈求上天的庇护，而是自己向自己求活，也为他人求活】 【随着求活军浩浩荡荡的踏入江道州】 【你的名字，再次于文武百官的口中传播】 【或是错愕，或是震惊，或是愤怒】 【大乾的皇帝和官员们，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何会如此的大胆，竟在攻占一州后还不满足，盯上了更加富庶的江道州】 “一定是为了权势！” “一定是为了金钱！” “狼子野心，定是为了陛下的皇位！” 皇京的朝堂上。 文武百官破口大骂，唾沫纷飞。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没人同意，优先派兵攻打求活军。 求活军离得太远，且大多在偏僻的玄气州，相比较之下，有些叛乱已经近到皇京。 大乾十二州。 那所谓的许大先生不过一州。 优势在我！ “待到朝廷这边，将其他的叛乱悉数镇压，再慢慢炮制这许大先生也不迟”，朝堂上，文武百官皆是如此想着。 …… 【模拟第十二年，你27岁，武映雪21岁】 【你所率领的求活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打穿江道州的关口、州壁，直捣黄龙拿下州府】 【决战过后，忽有暴雨降落】 【雨幕很大，淋湿了你和少女，以及身后无法计量的百姓】 噼啪—— 噼啪—— 暴雨如注，狂风在旁助纣为虐。 风雨交加演变成天神的愤怒。 那极速坠落的雨水，在撞击到地面和人体时，会迸发出醒目的水花，密密麻麻的，仿佛在宣泄某种无名的愤怒。 武映雪仰躺着，很快就被暴雨淋湿，全身上下淌着水。 许系将她从地上拉起。 顺便套上罡气，帮她挡住外界倾斜的雨水。 “先生，今天这雨好大啊。” 少女趴伏在许系背上，安安静静的，搂着许系的脖颈。 以好奇的目光，望向罡气护罩外愈发汹涌的大雨。 “先生，我好累……” 或许是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太过催眠。 又或许是战斗得筋疲力尽。 没等许系回答，背后的少女就沉沉睡去，头枕在许系的肩膀上，发出轻微鼾声。 “辛苦了”，狂泻的暴雨里，男人对已经睡去的少女，轻声道谢。 求活军的先天战力有限。 远不及大乾家大业大。 每一次的战斗，武映雪都是拼尽全力，那份咬牙坚持的疲惫，许系一直看在眼里。 …… 【模拟第十三年，你28岁，武映雪22岁】 【求活军的势力再次扩大，从原本的玄气州，又扩增至江道州】 【凭借江道州星罗棋布般的水道网络】 【你传播傻子功的速度更快了】 【渐渐的，傻子功传播到大乾各地，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大势，那是连你看了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呼啸浪潮】 【同年，武映雪踏入先天第二境，你为她量身创造的功法，效果似乎好得惊人】 【在你的指导下，少女很快掌握气血内天地】 【那是一方汹涌燃烧，却又充满勃勃生机的天地】 【好消息接连到来，在少女突破后的第二个月，你收到另一条消息，小小阿牛先生晋升先天成功】 【你恍惚很久，随即笑出声来】 【“恭喜你，阿牛。”】 【你对憨厚的汉子说着，鼓励他再接再厉，他憨笑挠头，只是觉得能帮上你就好】 …… 【模拟第十四年，你29岁，武映雪23岁】 【你成功踏入先天第三境，成就见神武者】 【大乾的秩序似乎彻底崩溃】 【你率领求活军，又连续攻下了两州，你的势力版图变得极大】 【不知为何，那传说中镇杀了定远王的人仙，始终没有出现于你面前，就连大乾的皇帝，也不曾真正意义上的做过什么措施】 【你有种奇怪的即视感，大乾的皇帝在放纵你攻占大乾，就好像，他毫不在意你和求活军的存在】 第142章 坚持的力量，恐怖如斯 时间的流逝，总会带来许多变化。 数年过去。 原本凄凄惨惨，好似随时都会死在路边的“罪民”队伍，真正意义上有了军队的模样，持刃披甲，进退有序。 后天返先天的武者，也不再仅有两三人。 自阿牛突破后，陆陆续续的有其他人，成为大家眼里的“小小战斗先生”，即先天武道宗师。 老弱妇孺被许系安置在大后方。 耕种织衣，学习文字。 数州的地界，数年的时光，使得求活军的人才增多，不再像以前平水县那样，仅有许系和武映雪勉强管理。 现在的求活军，有了更为细致的划分。 如小小教书先生、小小养猪先生、小小打铁先生。 人们各有所职。 但每家每户的家门口，都会习惯性放着锄头粪叉等物。 许系宽慰了很多遍，称现在的求活军战力足够，不再需要和以前一样，近乎所有人都搏那一线生机。 百姓们表示感激，但没人听话。 他们固执的留着趁手的器具。 等待着。 准备着。 假如许系遇到危险，就再次为许大先生，为那辛苦趟出一条活路的系哥儿冲锋。 “系哥儿就是太老实了，容易被人欺负！” 他们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评价许系。 …… 除此之外，武映雪的实力进展，也让许系很是欣慰。 “映雪那孩子……” “自从改修功法后，修炼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气血天地的质与量远胜同阶，不比以前的我差，能与先天第三境过招。” “这份特殊的契合度，着实是意外之喜。” “要是性子能更稳重些就好了。” 求活军新攻下的地衍州。 州府内部。 许系在一处安静的院落中打拳。 与青牛镇时期相比，许系的拳架并无多大变化，仍是那样淳朴，仍是那样简单。 五指紧握成拳。 沉气向前打出。 没有震撼人心的爆炸，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光效。 有的，只是伴随出拳之时，所刮起的些许轻风。 然而。 武映雪知道，阿牛知道，求活军的大多数人都知道，那看似平凡的一拳，蕴含着多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们曾亲眼目睹，许系以同样平凡的一拳开山断江。 许大先生，恐怖如斯！ “这，就是坚持的力量。” 空幽寂静的院落中，有树叶被大风席卷吹落。 许系站在原地，缓缓收回出拳的架势，有叶片擦过手背，落在石板铺就的地面。 先天三境，每个境界都是极难的。 不同于锻体五境，只需要单纯的打磨气血，先天三境更注重于气血天地的圆满完善。 这是一件极其耗费时间。 同时也是难以前进的事情。 武者很强，远胜于普通人，但依旧位于人的范畴。 想以人的角度，去观察并模仿世界，甚至是塑造出自己的气血天地，光是想想都能感到困难。 正因如此，每位先天武者的修炼，都是缓慢无比的。 唯有许系不同。 坚持词条的存在，使得许系每天都能有所收获，逐日积累，逐日增加，他看着自身的气血天地自行走向完善。 故而，见本我之神，赋天地之神。 见神不坏，成就无上大宗师。 许系闭着眼眸，感悟着体内圆满纯粹的气血天地，心神流转间，自有天地之力加持己身： “先天第三境，见神之境。” “这个境界的名字，含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明悟本心，知晓自己所行武道的意，另一层是见气血天地之神，使天地圆满，达到不坏不漏的境地。” “见神境的武者，一拳一脚间都带有自身天地之力，已经无法用常理揣摩。” “在这一步的基础上，使得气血天地升华，成就真正意义上的体内世界，就是武道人仙。” “同样是仙，修仙侧的仙是超凡脱俗的神通者，而武道侧的仙……” “更像是字面意义上的【人】与【山】。” 许系动作微顿。 脑海浮现出这样的场景。 一位人仙之境的武者，双手猛地轰断一座或数座大山，将其当作大号炮弹，随手投掷出超音速导弹的效果。 很好，很强，很人仙。 “气血武道体系，确实潜力十足，即使强如人仙，也不过是武道体系的一个开始。” “但那样的事情，暂时不需要我考虑。” “当务之急。” “还是大乾那边……” 啪嗒。 啪嗒。 练拳结束后，许系行走在光暗交错的甬道，朝着内屋方向前进。 布鞋的质料很轻盈，踩在地面没发出任何回响。 但鞋底踩住又落下的尘沙。 仍会吓到一些细小的生物。 瓢虫胡乱飞着，转着圈儿绕过许系，最后一头撞进甬道两侧的花草里。 “嘿咻！” “嘿咻！” “吃饭！吃饭！” 屋外传来的，是求活军的傻子们声音，他们笑得很傻，和阿牛一样傻，对于吃饭充满别样的热情。 许系停下脚步，短暂听了会外界的声音。 待到声音远去才重新行走。 “青牛镇，玄气州，江道州……” “那么多年的挣扎，还是不能活下去吗……” 过于刺眼的阳光打在屋舍瓦片上。 形成斑斓不一的七彩光晕。 许系在光中行走，留下长长的影，逐光而行，推开临时房间的木门。 许系想让人们活着。 他发自真心的这么想。 但现实的变故，总是不间断提醒着许系，这很有可能是一件会失败的事情。 “大乾，皇帝，人仙……”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许系停下脚步，他知道，现在的求活军看似形势大好，接连攻下了四个州，仿佛随时都能取代大乾。 可理智告诉许系，大乾皇帝的不作为，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一位正常的皇帝。 暴君也好，贤君也罢。 都不会允许他人侵占自己的国土。 哪怕是最为不当人的那种，将百姓视作消耗品的君王，也不会坐视叛乱的逼近。 除非—— 皇帝不在乎百姓，不在乎大乾十三州。 他从不以“皇帝”，从不以“人”的视角，去看待目前的一切。 “先生，您叫我找的东西，我给您带来了！” 第143章 隐于世界背后的真相 少女飞奔而来。 奔跑的过程，有阳光穿透她的轻盈发丝，在空气中闪烁。 脚步踏在甬道上。 是急促而亢奋的回响。 “先生！先生！”，郡主停在许系面前，兴奋挥舞着手中的纸张，上面或是从古籍中拽拉下来的，或是刚抄写没多久的新纸。 “先生，您要的东西，全都在这了。” “能问的我都问了。” “就只有这些了！” 武映雪说着，将手中那沓厚厚的纸张，悉数递交给许系。 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精致坚硬的贴身轻甲，将那份烈火的活泼跳动，衬显得更加突出。 “辛苦了，映雪。” “嘿嘿，能帮到先生就好。” 许系走向房间深处，将纸张依次平放在桌面，少女则是好奇的站在身旁，看着许系进行她看不懂的操作。 房间的光暗度恰到好处。 既不会太过明亮，影响人的观察。 也不会太过晦暗，导致看得模糊。 随着许系将纸张摊开，显露而出的，是一张张记载着大乾历史和神话故事的纸页。 按照许系的吩咐。 它们都是武映雪亲自搜集的。 或是从各州的学府找来，或是从当地百姓的神话故事抄写。 内容很乱，各不相同，彼此与彼此之间很难找出联系。 武映雪完全看不懂，更不明白许系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但她觉得。 听先生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先生从未骗过她。 所以，先生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先生，您要这些东西，究竟是打算……？”，武映雪好奇询问着，她探出脑袋，沿着许系的手指扫过一张张纸页。 “我准备寻找真相”，许系没有隐瞒。 大乾的不对劲，皇帝的不对劲，以及神秘诡异的十万大山。 让许系联想到上次的魔法世界。 魔法世界的众神，为了收割人类的信仰，专门为此编造了虚假的历史，那么，同理可得，大乾或许也隐瞒了什么。 那份隐藏于背后的事实。 很可能是揭露一切的关键。 它或许左右不了战局，但能让许系明白，下一步的方向该去往何处。 许系耐心解释着，告诉年轻的郡主，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以及有关于大乾的不对劲。 “映雪，你见过大乾皇帝吗？” “没什么印象……” 武映雪咂巴下嘴，皱眉苦思：“我从小到大，很少见过那个狗皇帝，倒是我父王常常去宫里，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女孩的语气很不客气，咬牙切齿。 恨不得提起长枪。 往大乾皇帝身上捅一万个洞。 “这样吗”，许系若有所思，继续翻看起纸页。 阳光轻轻洒落窗棂，泛出的光晕斜射于屋内墙壁，将空气中洋洒的细小灰尘照亮，光影斑驳间，许系坐了下来。 他坐在木椅上，左手捻纸，右手持笔。 一边看着纸张上的内容。 一边用笔摘写关键的要素。 大乾的历史是掺了水分的，这一点许系早就知道，他更知道，百姓们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大多会偏离事实。 可是。 再怎么假，再怎么偏离实际，故事的核心是不会变的。 譬如，人族忍受漫长的妖魔侵袭，最终创建大乾，这一人人知晓的故事，就有个核心要素。 是先有的妖魔侵袭，再有的大乾成立。 除去大乾自吹自夸的光明粉饰。 剩余留下的。 就是许系需要的真相。 “妖魔的历史很悠久啊……比起我见过的妖魔，各地神话故事中的妖魔，明显种类更多，实力也更强。” “相比较之下，大乾的历史则是过于短暂。” “作为超凡王朝，作为历史中第一个人类王朝，大乾的建立竟然不到千年。” 心中自语。 快速记载。 得益于以前处理政务的经验，许系摘抄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就提取出大量的关键要素。 但这些要素有真有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映雪，一起帮忙。” “是！” …… 【你开始探究武道世界的真相】 【大乾皇帝的奇怪反应，使得你开始怀疑，怀疑大乾的本质，怀疑十万大山的本质】 【你心中有九成的把握，确定大乾皇帝是私通妖魔的人奸，又或者，皇帝本身就是妖魔，只是披着人皮统御人族】 【沉默之余，你决定寻找世界的真相】 【你让少女搜集各地的历史记载，以及乡野村民们，对于古老神话的口头传颂】 【你想以此为突破点，找出人族真正的历史，仅有千年不到的大乾，根本不可能创造出精密的气血武道体系】 【你坚持寻找……】 【你坚持探究……】 【你对于历史产生些许了解】 【你敏锐的察觉到，在各地传颂的神话故事里，常有各类各样的信息出现，或是广阔无垠的天地，或是力可拔山的神人】 【在那些神话故事里，人族并非是妖魔的口粮，而是天地间的主角，妖魔只是人族的对手之一】 【相较于残酷的现实，相较于被十万大山围困的现实】 【这些神话故事，美好得宛如虚构，就像是苦难的人们在濒死之余，为自己编造出来的美好幻想】 “这些记载……不能尽信。” “与现实出入太大，找不到能对应的点。” “或许，真的只是幻想，而不是有事实依据的传颂。” 【你不信任大乾编造的历史，但也不敢信这些离谱的神话，你担心会被错误的信息误导】 【你继续翻阅纸页，不断对比查找】 【你在其他神话故事中，看到了熟悉的字眼，有青龙掠地食民，一口吸入万人】 【这是江道州的神话故事，记载遥远的古时有青龙降临，以残暴嗜血的姿态啃食人族，被人们畏惧】 【你惊讶之余，将这份记有青龙的纸张，来回反复查看】 【你发现一个关键的点，在这则神话故事中，并无大乾王朝的存在，也无大乾王朝的任何地域】 【和先前看过的其他神话故事相似】 【这则记有青龙食人的神话故事，所描绘的是一方全新大世界，远大于十三州的世界】 【先前的时候，你将这当为空想，但这次记载的青龙，你确实在现实世界见过，尽管那不是它的本体】 第144章 人吃鸡，妖吃人 安静的午后，房屋内外是透彻的无声。 阳光慵懒。 空气燥热。 虫鸣和鸟啼彼此交错。 为炎炎夏季带来特殊的静谧。 房间内，看见“青龙”字眼的许系，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目光一直锁定在纸张上，反复查看上面的内容。 青龙罡气…… 青龙食人…… 同为青龙，二者之间真的没有联系吗？ 许系眼眸低垂，看着纸张上记载的古老传说，不禁回想起数年前，武映雪为他展示的青龙罡气。 那份过于夸张的细节，在此刻终于得到答案。 “青龙这类天地异种，即使不是唯一的存在，也断不可能四处泛滥。” “换句话说，皇族功法模仿的青龙，与这篇传说中的食人青龙，有很大概率是同一条。” “守护人族的大乾皇室，修炼的却是食人妖魔的功法？” 这违和吗？ 这离谱吗？ 或许是因为，早就对大乾皇帝抱有怀疑，许系心中对于“人奸”的真相，并无太多波动。 真正牵引许系心神的，是青龙背后的另一件事。 “青龙罡气证明了青龙的存在，青龙的存在证明神话传说的真实性。” “那些看似离奇的记载，那些看似空想的传说，包括那方蛮荒广阔的大世界，竟都是真的？” 那么，为何大乾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那样的光景。 为何眼里所见的，只有狭小的十三州。 答案不难思考。 许系很快想到：“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人族，都生活在十万大山之外，所谓的大乾十三州，仅仅只是青龙和其他妖魔建立的养殖场。” 是了，如此便说得通了。 以往的困惑，以往的不解，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先生，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少女语气茫然。 她狐疑的探出头，一会看看许系，一会看看桌上的纸张，不明白许系口中的“青龙”“世界”为何物。 普天之下，不是只有大乾十三州，以及无穷无尽的十万大山吗？ 从小在大乾长大的武映雪。 早已形成固定的世界观。 “映雪，不要被事物的表象蒙蔽双眼，有时候你看见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的。” 许系教导着少女，对她阐述自己的发现。 有关于大乾，有关于青龙，有关于世界背后的真相。 武映雪先是错愕，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渐渐的。 那张错愕的面孔演变为愤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声称要捅死那个不当人的狗皇帝，将其捅死亿万次都不够！ 虽是猜测，但过往的许多事情，已经能够间接证明。 那高坐于朝堂之上的大乾皇帝。 实际就是妖魔的一员。 即使仍有人身，心也如妖魔般冰冷，毫不留情的将大量百姓，赶往边境送予妖魔啃食。 甚至就连那神秘莫测的人仙，也可能是妖魔假扮的。 “可恶！可恶！可恶！” 武映雪咬牙切齿，紧接着，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先生。” “您刚才说，十万大山之外是真正的世界，大乾十三州的百姓，只是妖魔方便进食的口粮。” “可我们……青牛镇的大家，求活军的大家。” “这些年来，一直在和大乾战斗，中间死伤无数，这不是与妖魔的想法相反吗？” 武映雪的声音颇为不解。 妖魔想吃人，所以创造大乾这个囚笼。 按照这个逻辑，它们应该阻止起义和叛乱的才对，避免过多血食的浪费。 “嘿咻！” “嘿咻！” “吃饭！吃饭！” 静谧午时，又一队着急吃饭的求活军士兵，喊着兴奋的口号从屋外路过。 即使隔着数道墙，许系和少女也能听见那渴望的声音。 许系微微抬手。 斑驳的光影斜射在掌心，金色的灿烂中掌纹毕露，尽显舒展的美好，以及那份潜藏于皮肤下的汹涌气血。 “映雪，你觉得现在的大家，吃得饱吗？” 许系突然这样反问。 女孩不解。 迟疑片刻后，照实回答：“勉强吃得饱吧，起码不用像以前一样，经常饿着肚子了。” 许系再问：“那你觉得大家吃的好吗？” 女孩果断摇头：“不好。” 少女曾经历过富贵的生活，知晓大乾的权贵们，吃得有多么丰富，花样是多么繁多。 与那些人相比。 求活军心心念念的美味，也仅是一碗饱满的大白饭。 许系最后提问：“那你觉得，大家想不想吃得更好。” “当然想了！谁会不……” 武映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惊愕的神情如同被雷击中，一时间愣在原地，嘴巴微张，似乎明悟了什么，久久无法回神。 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 在安静舒适的房间里。 许系替少女说出最终答案：“那些妖魔，也想吃上更好的人肉啊……” 凡人吃鸡，尚有阉鸡、土鸡、飞鸡等细微区分。 那么。 又有谁规定，拥有智慧的大妖魔，不能去这样划分人族呢？ “所谓的世界，所谓的大乾，所谓的十三州。” “不过是妖魔们饲养武者血食的囚笼。” “而我们与大乾的战斗，以及傻子功的传播，正使得更多的锻体武者、先天武者诞生，生死之战是最容易突破瓶颈的。” “仅此，无他。” 许系的声音很平淡，也很轻缓，却像是无情冷冽的钢刀，斩碎了少女那从小到大养成的三观。 事情至此，许系觉得已十分接近真相。 但出于严谨的态度。 他打算进行更多的考证，不能光靠自己的推理和猜测行事。 倘若求证过后，诸事都和他的猜想一致，那么，求活军的目标就需要改变了。 今天之前。 许系的目标是推翻大乾，再造一个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新时代。 可按照目前的情报。 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从名为“大乾”的囚笼，跳到另一个名为“推翻大乾”的囚笼。 本质上，仍是十万大山妖魔们的血食。 “或许，我并不是第一位，发现这惊怖现实的人。” 案桌前。 许系回想起，少女那早已死去的双亲。 恐怕，先天第三境的定远王，之所以反得突然，就是因为发现这无法接受的真相。 “推翻大乾，并不能让大家活下去。” “抵达皇京之日，就是妖魔下场进食之时。” “唯一的法，唯一的路，就是跳出这方天地囚笼。” 第145章 先生，天寒了，给您添件衣 【你向武映雪分享世界的真实】 【武映雪陷入极大的震撼】 【你本以为，少女会因此失意许久，但她所表现出来的，远比你想象中更为坚强】 【她很快就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并听从你的指示，前往探寻更多的线索】 【有了明确的目标，少女寻找线索很是顺利】 【你们从大乾各地，甚至是从十万大山内部，获得了各种不一的线索，你们得出结论，外面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大乾并非庇护的净土，而是妖魔的进食场】 【甚至就连《养元功》，这门流传最为广泛的功法，也很可能是妖魔的手笔，只为人体变得“有营养”】 “先生。” “怎么了，映雪。” “我们后面该怎么做，真的要硬闯十万大山吗？” “我们别无选择，没有第二条路。” 那么多年来。 大乾的人们之所以没发现真相。 除了大乾朝廷封锁得足够严密，更重要的，还是十万大山那恐怖的危险程度，阻断了所有人外出的可能。 一遍又一遍的死亡，彻底封死人们的好奇心。 但现在。 求活军没有其他出路可言。 倘若维持原本的计划，继续攻打大乾，结局便是成为高级的食材，被等待已久的妖魔啃食殆尽。 即使侥幸活下来，自己和子子孙孙，也要代代活在妖魔的恐惧中，重复一次次的血腥惨案。 除非像大乾皇帝那样。 甘愿忠于青龙或其他的强大妖魔。 那样的路，那样的活法，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 许系觉得，大抵是算不上了。 …… 【你的计划迎来变更】 【你的首要目标，不再是攻占其他的州地，以及推翻大乾的统治】 【你知道，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你永远都不会有成功的那天，因为真正的敌人不是大乾，而是十万大山中的妖魔】 【这是虚假的世界】 【这是谎言的世界】 【苟活是无意义的，妖魔的残暴注定人们难以存活，即使人们愿意投降，妖魔也不会接受】 【你不愿看见那样的光景，看着熟悉的人死于妖魔口中】 【你决心改变一切】 【你决定带领求活军，真正意义上跳出藩篱，离开大乾这个囚笼，前往十万大山之外】 【少女对此并不看好，她觉得十万大山太过凶险，内部妖魔无穷无尽，几乎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她向你抱怨，再次称你是大傻瓜】 【你笑了笑，继续埋头研究，要如何做，要怎样做，才能让求活军的人们前往大山之外】 …… 【你派人持续探查十万大山，想以此获取妖魔们的规律】 【你派人持续观察大乾皇京，关注着大乾皇帝的动向】 【你放缓了求活军的攻势】 【求活军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大乾王朝，继续战斗是没有意义的，只会白白折损士兵和物资】 【如若不是怕妖魔察觉，你甚至打算彻底停止攻势，但现在，你只能继续陪着演戏，将损失降到最低，厚积薄发】 【你日夜不停的进行练拳，你的拳头一天比一天慢，刮起的拳风一天比一天小，走向玄之又玄的境地】 【你坚持运转体内天地，在气血的轰鸣迸发中，你的内天地愈发圆满无瑕，犹如真正的世界提供天地之力】 【你长期打磨……】 【你刻苦努力……】 如何才能走出十万大山？ 捷径是没有的。 秘密通道更是不存在的。 十万大山并非单个山峰，而是连绵不绝的重叠高山，形成隔绝天地的巍峨奇观。 如此夸张的地势，只能一步一步踩过去，横跨那几乎无止尽的峰峦。 许系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不断加强自身，希望能早日突破人仙境，以更强的实力率领求活军的人们，突破十万大山铺天盖地的妖魔。 本就让人佩服的作息时间，渐渐的，变得常人看了都会震撼。 或是练拳，或是处理求活军的事务。 又或是总结整理十万大山的情报。 为以后突破做准备。 “还不够，仅有这样远远不够，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 “人仙境界……唉。” 许系不曾言累，可脸上的憔悴，即使是先天第三境的修为，也无法完全消去。 并非是身体层面的累，而是精神层面的急。 他担忧着。 十万大山里的妖魔，会忍不住嗜血的渴望，骤然对求活军发起攻击。 尽管许系知道，他目前掩饰得很好，并未让人察觉不对。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 半年后。 房间内。 深夜的寂静被月光洒落的银辉打破。 许系轻放毛笔，看着纸张上写满的计划文书，轻叹了一声。 “十万大山的情报，目前还是太少了，希望后面能总结出更有用的规律，在最恰当的时间点选择突破。” “至于实力方面……” “求活军的先天武者数量，还需要更多。” “个体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哪怕我晋升人仙成功，也无法护住每一个人。” “能让人活下去的，始终只有人自己。” 微风轻轻吹过。 为鼻尖带来凉意。 许系摇摇头，不再多想，他已经连续熬了很久，是时候休息休息了。 没有睡在柔软的床榻，也没有舒适的被褥，许系就地躺下，在处理政务的房间地板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星光寂寥。 没有了许系提笔写字的沙沙声。 房间显得更为暗沉。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有新声音响起，匆匆忙忙的少女走进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件宽衣。 “先生，天寒了，我来给您添件衣裳。”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春夏更替，秋冬变换，苦寒的飘雪天再次来临。 武映雪拿着厚厚的绒大衣，从昏暗的廊道走来，但在推门进入后，却只看见许系熟睡的身影。 “先生？” 是睡着了吗。 少女心中想着，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她踮着脚，在房间角落的微弱烛火下，踱步走到许系身旁，将那件绒大衣轻放在许系身上。 虽说以先天武者的境界，多半是不需要保暖的。 但少女觉得。 先生最近这么累了。 多添件衣裳总是不会错的。 第146章 天上月和水中月 “先生最近，变得越来越忙了……” 夜幕降临。 晚风化作轻柔的呢喃，拂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在气流的对冲中，又顺着窗户跑出去。 窗户外，是格外明亮的圆月。 明亮到遮掩住群星，使得天空仅剩下月亮的存在。 寂静夜晚，圆月独大，少女在为许系盖上衣服后，便站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许系的脸庞。 双眸眨动间。 看着许系的脸，看着许系的身影，武映雪回想起过去半年的点滴。 发现大乾十三州的真相后。 许系并未选择公布。 一来，这样会使得人们惊慌，除了引起混乱，不会有其他作用。 二来，容易打草惊蛇，使得十万大山的妖魔发现不对，导致突围计划尚未开始就失败。 于是乎。 在这半年时光里，许系只将妖魔的具体消息，告知了阿牛等寥寥几个信得过的人。 至于其他百姓，则是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 慢慢加深他们对残酷现实的接受程度。 待到时机成熟。 再进行最后的公开。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许系默默筹划着一切，为未来冲出十万大山做准备，这是极其辛苦的事情。 武映雪有在帮忙。 但她觉得自己作用有限。 绝大部分事情，她都需要许系的帮助，才能真正意义上做好。 “如果我变得更优秀，先生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吧？”，武映雪这样想着，语气惆怅。 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满。 在这股不满的驱使下，少女坐在案桌另一端，拿起印有民生耕种的文书，想着帮上处理部分。 “唔……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翻阅，查看，认真思考。 手提着笔。 顶着下巴。 待到思考出答案，武映雪就进行批注和圈点。 认真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消逝得难以察觉，等到少女回过神，才后知后觉时间过了很久。 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流水滑过指尖，不断有水滴落，恍惚间就汇聚出一片水洼。 “先生每天都是这么度过的吗？也不嫌枯燥。” 武映雪喃喃自语。 她放下纸笔，双手揉了揉自己脸颊，接着又拍上一拍，努力让困顿的精神清醒一点。 加油啊映雪！ 先生那么辛苦，你怎么可以偷懒！ “咿呀~~”，少女原地伸了个懒腰，扭扭左肩膀，又扭扭右肩膀，最后重新拿起笔杆子。 一副认真书写的刻苦女侠模样。 看上去颇为有趣。 只是写着写着，眼眸倒映跳动的烛火，烛火的影子落于许系脸庞，少女望着这一幕，思绪发散。 她想到了十万大山，想到了青牛镇，想到了曾经的一切。 …… 从小到大。 武映雪一直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她自认为比大多数女孩坚强，甚至胜过于男孩，自身刻苦，天赋不差。 尽管从未说出口。 可少女的心里，郡主的心里，一直有着“救世大侠”的梦。 她坚定的认为，如此特殊的自己必能救国救民。 被百姓敬仰。 被人们吹捧。 但数年前的变故，打碎了那份天真的女侠梦。 武映雪没能成为救世大侠，反而沦为大乾通缉的逃犯，事态的发展是如此突然，以至于根本无法接受。 啊…… 光是回想，就会觉得胸腔窒闷。 仿佛被勒紧脖子喘不过气。 “……”，武映雪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无意识搓着笔杆，显得心不在焉。 梦想的破碎和现实的变故，对当时的她来说，是那么残酷。 她不是天性坚韧的神人，无法无视挫折。 说到底。 年轻的女侠和其他人，并无什么区别，只是从小条件优越，生活在王公之家，才有那一系列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失去这层身份，褪去外在的光环。 名为武映雪的少女。 也不过是同样被杀就会死的人。 这，是许系教会少女的第一件事。 “如果不是先生，我可能早就死了”，少女是个笨拙的人，只懂得舞枪弄棒，少有的政务处理也是遇见许系后，才学会的一些。 不怎么灵光的脑子里，却记得很多与许系的事情。 有星空下的背行。 有新年夜的祝福。 有共同折叠的纸花。 这些事情，这些经历，单独取出任一件，都称不上多么深刻。 可当它们糅合在一起，就形成了看不见的道路，路上有两人，一人是许系，另一人是武映雪。 步伐的起落间，情感跟随岁月沉淀。 静静流淌，轻轻掠过。 两人行走在相同的道路，共同朝着未来前进。 “我和先生，算是什么关系呢……”，空寂的房间内，少女望着那张憔悴疲惫的面孔，突然皱眉苦思。 是弟子和老师的关系吗？ 好像不是。 她从未拜过师，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随和，远没有师生间的那份尊卑。 那么，是异性之间的情感关系吗？ 貌似也不尽是。 武映雪见过许多夫妻，那些夫妻的相处方式，显然跟她和许系是不同的。 苦思冥想之际。 少女忽然回想起，她在很久之前，从许系口中听到的一个词语：【道友】。 志同道合的朋友，行走在相同道路，彼此扶持前进的朋友。 武映雪觉得，这样的描述有些贴近了。 “听先生说，道友也可以唤作道侣，感觉是很有意思的说法呢……” 噗哧。 女孩捂嘴轻笑。 她看着沉沉睡去的许系，又突然想到，朋友的“朋”字，拆开出来就是两个“月”字。 谈及两个月亮，最先让人联想到的，就是经典的天上月和水中月故事。 “总觉得，先生就像是天上月。” “而我是那轮陪衬的水中月……” 天上月，温润明亮。 水中月，藏光于水。 天上月照映水中月。 水中月反衬天上月。 天水一色，月月相映。 水本是空无一物的，可在倒映月亮的过程中，水也能拥有月亮的姿态，使得空无的水有所充盈。 很有意思，不是吗？ 武映雪抓着胸前的衣布，感受着那份不安，以及对未来的忐忑，五指渐渐攥紧。 轻声自语： “一定要活下去啊，先生。” 第147章 最后的时间 许系睡了一个好觉。 醒来后，精神的疲惫彻底消去，连带着气血的运转，都比平时畅快几分。 “已经白天了吗？” 点燃的烛火已经熄灭。 清晨升起的太阳，以更加光亮夺目的姿态，将室内的每一道纹路照得清晰。 呼吸间。 能感受到冰冷的空气，不断沿着口鼻进入体内，在肺部流转一圈，重新呼了出去。 久睡的头脑在寒冷中清醒。 “这是……” 许系提起身上盖着的绒大衣。 “映雪送来的？” 许系望向身旁，少女正趴伏在桌上酣睡，小小的鼻翼在呼吸中微颤，轻轻起伏，细细动弹。 藕臂压着的，是多份已经处理好的文书。 很轻易的。 看着眼前的场景，许系瞬间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映雪的表现越来越好了”，许系抽出被女孩手臂压着的文书，快速扫视一遍，对女孩的批注表示认可。 这是件好事。 许系发自真心的，为武映雪的成长感到高兴。 当然了。 如果少女能照顾好她自己，不像眼前这般，处理文书到一半睡过去，许系觉得会更好一些。 “让她继续睡吧，估计才睡过去没多久。” 郡主睡得很香甜。 精致的容颜在睡梦中，显得极为安逸。 时不时吧唧下嘴唇，发出微弱的气泡破裂声，唇边泛着莹光，那是口水的湿痕。 看着此景，许系轻笑出声，将少女送来的那件绒大衣，反手盖在少女背上。 先天武者确实是不需要保暖的。 轰鸣的气血，强韧的筋骨，会为武者提供极强的身体机能，寻常疾病难以患上。 可有的时候。 一些事情之所以去做，仅仅是因为想要做，心里愿意做，和有用没用是无关的。 “昨天的时候，已经初步定下了计划。” “从今天开始，求活军全体百姓，都必须开始侧重练武，以确保突围十万大山的自保能力。” “除此之外，粮食方面也需要多做储备。” “以及武技、兵甲、军阵、草药等。” 推开房门。 走出屋外。 冬天的早晨，空气并不因阳光的灿烂，而变得温暖灼热。 许系看见枯树在风中摇曳，飘雪自天空洋洒，为世间万物盖上轻薄的雪被。 风景是安静美好的，许系却无心欣赏。 他望着眼前的冬日景象。 心中全是如何逃离十万大山，让更多的百姓，更多的人们，摆脱这沉重而苦痛的血食命运。 “先生！” “先生！” “我来给您添衣！” 可能是被推门的声音吵到了。 原本在房中熟睡的少女，竟然醒了过来，她提着那件厚厚的绒大衣，飞奔着跑到许系身旁。 不由分说的，为许系披上大衣。 绒大衣是棕色的。 不是明黄色。 “谢了，映雪”，许系答谢着女孩的好意，帮女孩拂去头顶的雪花，叮嘱女孩回去睡觉。 武映雪乖乖应是。 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 【模拟第十五年，你30岁，武映雪24岁】 【气血的流转，使得身体时刻保持巅峰，时光不曾在你脸上留下痕迹，你看着仍然年轻，仍是大家不放心的“老实系哥儿”】 【为了突围十万大山，你制订了详细的计划，全面改变求活军】 【有人不解，有人疑惑】 【但没人质疑】 【你的威望无人能及，百姓们深深相信着你，觉得你这样做肯定有特殊的含义】 【在你的安排下，上到求活军的青壮，下到家中的老幼，都开始了刻苦努力的改变，或是练武，或是集粮】 【为了突破十万大山，实力是不可或缺的】 【傻子功是提升人们实力的最佳选择，但必须有大量食物作为供给，如若不然，将会发生自噬的惨案】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同时也是为了营造出，求活军仍想推翻大乾的假象】 【你和武映雪一起，分别攻向两个大乾州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掠走了大乾权贵们的存粮】 …… 【模拟第十六年，你31岁，武映雪25岁】 【关于十万大山，你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为明确未来的突围路线，你时常深入十万大山，想在无穷尽的妖魔浪潮中，找出一条较为安全的路线】 【十万大山的危险度极高】 【先天第三境的你，每每进入都能感到威胁】 【这股威胁感，于春冬两季的时候，最为猛烈和刺激】 【你意识到，每年春冬两季的妖魔潮，其形成原因，不只是单纯的妖魔想吃人，还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通过对比和探究】 【你发现，春冬两季的妖魔潮，那些给边境百姓带来噩梦的妖魔，本身也在恐惧着什么】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妖魔之间的残酷法则。” “很显然，它们恐惧的并不是人族。” “那答案很明确了，那些妖魔所恐惧的，只能是实力更强的大妖魔。” “春冬两季的妖魔潮，不只是因为妖魔们想要吃人，更因为它们惧怕强大的存在，不敢继续留在十万大山。” 【你若有所思】 【将未来的突围时间，定为夏季中旬】 【倘若你猜想无错，这个时间点的十万大山，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绝顶妖魔，会暂时性离开，直至春冬两季归来】 【同年，大乾的叛乱演变得更猛烈】 【即使你收拢了求活军，不再刻意攻占州地，但傻子功的广泛传播，使得许多造反势力凭空出现】 【有叛军嘲笑你的不作为，认为你是个蠢货，将成果拱手让人】 【大乾各处的叛乱队伍，如蛟龙出海般，尽数杀向大乾最中心的皇京，唯独你率领的求活军一动不动】 【你隐隐察觉到，有恶意的目光扫过大乾十三州】 “俺很生气！” “怎么了，阿牛。” “许大哥，那些人骂你，俺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没事的，阿牛，没必要和将死之人置气。” 模拟第十七年。 许系32岁。 他仍是年轻模样，武道修为依旧是见神，人仙的瓶颈太过顽固，许系难以将体内世界升华。 但，已经没时间了。 许系决定今年就突围十万大山。 再拖下去，皇京和十万大山，将会彻底脱掉和平的伪装，向世人显露狰狞的獠牙。 “系哥儿，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啊，俺们都听你的！” 许系前方，黑压压的人潮声音交汇，嗓音不同，语气不同，但最终都化作纯粹的二字。 求活。 第148章 永别了，牢笼 许系不再隐瞒。 向所有人公开大乾的真相。 淳朴的百姓们，对于那样惊怖的事实，虽然感到吃惊，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被驱赶至边境的“罪民”。 早已习惯妖魔的残忍。 他们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朋友，又或是自己的家人，惨死于妖魔的利齿之下。 贫苦的人们，清楚知道十万大山的危险性，那是存在于现实的地狱，是天与地共同造就的浮屠血海。 可是—— 系哥儿说要带大家走出十万大山。 是系哥儿说的。 所以，大家重新拿起了锄头粪叉，再次组成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潮，跟随许系出州出关。 仅有少数最近才加入求活军的人， 在迟疑中留在原地。 他们认识许系的时间不长，不敢跟随着进入十万大山，毕竟，十万大山的凶名实在是太盛了。 “先生，那些人竟然不信你，太可恶了。” “这很正常，映雪。” 人群如潮水前进，密密麻麻永不停歇，远远望去，犹如一条连绵不绝的漆黑长龙。 龙头处，为首的是许系和武映雪。 少女愤愤不平的，握着小拳头，向许系吐槽那些留下的人。 许系只是淡笑。 “我不是全能的神，做不到被所有人喜欢，他们不信我，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次突围确实危险。” “他们害怕是应当的。” 许系望向身后，无数双脚跟随他前进，脚下的黄土被一遍遍踏平，形成厚实的模样。 其中有缝缝补补的布鞋，也有自己编织的草鞋。 较真说。 这些毫不畏死，坚持跟在许系身后的百姓。 才是真正的不对劲。 只因许系一句话，一个决策，他们就选择相信并行动，丝毫不考虑其他。 这是为何呢？ 许系是知道原因的，武映雪也知道，每个人都知道。 那是因为大家都变成了傻子。 被许系传染的大傻子。 …… “轰！” “轰！” “嘭！嘭！” 求活军的士兵持刃披甲，分散着守在外围，将内部的老弱妇孺保护起来。 许系作为最强战力，带领队伍不断前进。 同时也是起到开路的作用。 漫长的队伍缓慢移动着，跨越州地，穿过关口。 曾经从边境逃往大乾的罪民们，再一次回到了寒苦边境，不作任何停留，他们继续向前，跟随那道单薄而又温暖的背影前进。 一直走着。 走了很久很久。 傻子功的存在，使得几乎所有人，都拥有着气血修为在身。 这大大加快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时隔多年，许系再次见到了，那如千刃矗立大地的山脉，起伏中蔓延至无限遥远的地平线。 漆黑而神秘，高耸而入云。 峰巅与云海相接，链接天空大地，形成人力难以脱离的牢笼。 “十万大山……” “这次离开，应该是没机会回来了。” “成功了，自有更广阔的天地，失败了，则会死在半道。” 许系微微抬头。 只看见重重叠叠的山体，似凸起狰狞的鳞片，肆意镶嵌在大地之上，座座崎岖到难以步行。 再接着。 许系回首，望向身后的边境地带，回想起模拟的第一年，自己踉踉跄跄走进青牛镇。 他仍清晰的记得，那一张张消逝于妖魔潮的熟悉面孔。 “这个世界，果然很操蛋……” 永别了，牢笼！ 现在的大乾，各地都有起义军出现，不断吸引着大乾皇帝的目光。 夏季的十万大山，也没有真正的绝顶妖魔存在。 此刻。 正是脱困之时！ “接下来，由我负责开路，清理最先遇到的妖魔。” “映雪，你负责队伍侧翼，防止有妖魔冲进队伍残杀老幼。” “我知道了，先生！” “阿牛，你负责队伍后方，帮忙警戒和收尾。” “俺晓得了，许大哥。” 时光的流逝。 使得阿牛看上去更憨厚了。 粗糙的五指挠着头发，露齿傻笑：“俺娘走之前说了，让俺听许大哥的就行，俺肯定听话。” 张婶是在去年逝世的。 不是因为吃不饱。 也不是被外力杀死。 而是在睡梦中，安详的一梦不醒。 医师给出的检查结果，是老人家从小吃了太多苦，苦命的一生摧残了她的根，充饥的妖魔肉腐蚀了她的生。 尽管在后来，随着许系带领大家走进大乾。 生活渐渐变得好过起来。 可过往的一切。 仍让那位常做菜团子的老母亲，永远的离开了阿牛。 …… 【你带领求活军走进十万大山】 【巨大的动静，升腾的气血，引起了无数妖魔的兴奋嘶吼】 【它们成群结队而来，占据广阔的天空，过多的数量甚至遮蔽了阳光，于地面投影魔影】 【它们从山林而来，眼中凶光毕露，没有丝毫理智，有的只是嗜血的渴望】 【你蓄力轰拳，天地伟力加持己身，打爆大量妖魔的同时，开辟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众人沿着你的道路前行】 【妖魔的数量很多，但跟随你的人同样不少】 【士兵挥舞着长矛大刀】 【农夫挥舞着锄头铁叉】 【多年的共同战斗，加上你的刻意训练，人们形成密不透风的铁壁，顽强抵御着妖魔的一波波冲击】 【你们开了个好头，成功击杀来犯的妖魔，跨越了第一重大山】 …… 【你深知此行艰难，为此，你布置了许多，除却击杀妖魔的大威力器械，你还在沿途留下了后手】 【提防着来自后方，即来自大乾的追击】 【大乾皇帝的诡异和特殊，让你觉得，对方不会坐视你们逃离】 【数日过去】 【你所率领的求活军，遇见了更加强大的妖魔，渐渐的，媲美先天武者的妖魔开始增多】 【伤亡数量不可避免的直线上升】 【你倾尽全力，日夜开路】 【你的拳头轰鸣如山渊，你的刀光可削山断海，你的气血天地包容万象】 【可即便如此，在铺天盖地的妖魔冲击中，你也无法护住每一个人】 【你的准备很是完善】 【如果没有你，求活军死伤的数量，将会在此基础上翻数倍】 【但看着那些倒下的人，你的胸腔久久无法平静，气血凝练成刀光，再次斩向巍峨群山】 【你渴望着，能够早日冲出十万大山，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第149章 追击的大乾人仙 【离开大乾的第十五天】 【求活军中，有许多身影永远倒在路途，存活的人仍在前进，跟随你的步伐，追求那个梦中的未来】 【你在沉默中不断出拳】 【你杀死了许多妖魔，你坚持击杀妖魔的行举，为你带来真切的提升】 【你变得精通妖魔们的弱点，冥冥中的力量加持，你对妖魔的伤害有效增加】 【离开大乾的第二十天】 【求活军的队伍，走得极快，同时也走得极慢】 【对比凡人的速度，求活军毫无疑问是快的】 【对比先天武者的速度，求活军毫无疑问是慢的】 【为了照顾队伍中的老幼，你一次又一次出拳，替他们挡住妖魔的冲袭，满军百姓，感激不尽】 【离开大乾的第二十四天】 【你猛地回头，从队伍的后方感受到心悸】 【与阿牛无关，与其他人无关，你所感受到的，是从遥远大乾回荡嗡鸣的压迫感，使你武者的本能不断示警】 “是大乾皇帝吗？” “不，也可能是那所谓的人仙。” “如此强烈的危机感……这样吗，终于发现求活军的离开了。” 许系停下脚步。 眸光回首，仿若穿透重重山渊，目睹到大乾皇京内的一切。 有被血腥屠戮的各地叛军。 有歪斜倒塌的残破废墟。 还有，那发现求活军逃脱，惊怒交加的大乾皇帝。 “得加快速度了”，许系收回目光，继续压榨气血内天地的力量，以更快的速度开辟安全的道路。 目前的突围，光是应付十万大山的妖魔，就已经足够勉强。 倘若再加上大乾的追击。 两相包围下。 求活军即使真的能冲出大山，最后还活着的人，也必然剩不下几个。 …… 【离开大乾的第三十天】 【在你的带领下，求活军已走出极远的距离】 【兵刃破损，甲胄残缺，锄头断了一把又一把，粪叉碎了一柄又一柄】 【你战至疲惫，全身浴血，那是来自不同妖魔的污血】 【武映雪担忧你的身体状况，向你提议，由她进行开路，你拒绝了这项提议】 【随着你们的深入，十万大山里的妖魔愈发恐怖，常有先天第二境，即与少女同境界的大妖魔出没】 【那样的对手，配合源源不断的妖魔潮，不是少女可以独自应付的】 【同一天，你感应到自己留下的后手，被不知名的存在触动了】 【那是你用以迷惑大乾追击者的布置】 【你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误导他们追击的方向，为你和求活军创造出更多的突围时间】 【现如今，后手被触动，说明追兵已至，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你又一次压榨起体内气血】 …… 对武者来说。 战斗是一件趣事。 性子沉闷也好，性子胆怯也罢。 在体内气血的循环刺激下，很少有武者能保持冷静，安心于写字画画。 唯有战斗，拳拳到肉的战斗，才是武者们最渴望的东西。 可是。 再怎么喜欢战斗，再怎么喜欢生死间的碰撞，当这种行为连续发生成千上万次后，武者的热血也会被耗凉。 许系已经战斗得太久了。 他一边开路，一边死战妖魔。 拳头打爆无数个狰狞头颅，从内迸发的血与肉，一次次，一次次，将许系脸上的急切衬显突出。 大乾的追兵就在后方。 保不准就是对应武道人仙的妖魔。 一想到这，许系的拳头根本停不下来，拼了命的想要开辟前路。 直到夜晚时分，他才会短暂的歇上一会。 “先生，我给您煮了碗热汤。” 夜幕降临。 星月被茂密的树冠遮蔽。 一簇簇篝火形成地上的星光，点缀大地的同时，也温暖着百姓们害怕的心。 武映雪从旁侧走出，仍是那身红白劲装，手中端着碗肉汤，小心翼翼的将其递到许系手中。 “辛苦了，映雪。” 许系接过热汤，轻饮一口。 汤很简单。 一点点麦麸，一丢丢盐巴，一碗热水，再配上些许切碎了的妖魔肉干。 寡淡而无味，甚至显得怪异的滚烫热汤，就这样崭新出炉。 鉴于目前的环境。 许系觉得，能喝上这样的汤，已经算是不错了。 “先生，味道怎么样？”，少女以期待的语气询问。 “嗯，我觉得还不错”，许系给出一个万金油回答。 少女听得很受用。 嬉笑着露出笑颜。 她再次端来一碗热汤，自己捧着坐在许系身旁，和许系一同饮汤，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刻。 武映雪的双腿并不安分，坐着坐着就自己晃荡起来。 白皙，像是起落的脂玉。 轻盈，好似风中的柳枝。 少女饮着汤，开心的与许系交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脸上的疲惫渐显，同样终日战斗的少女，很快眼皮变得沉重，在无声中睡了过去。 许系顺势扶住少女后背。 “傻乎乎的。” 看着少女疲倦的睡容，许系颇感无奈。 他看得出来，武映雪是担心他，可少女自身疲惫成这样，总觉得很不靠谱。 啧上一声。 许系将少女轻放在地上，为其创造一个安稳的睡觉环境。 自己则是起身，在各处篝火中巡视，检查提防是否有什么缺漏。 有百姓看见许系的到来。 往往会充满敬意的喊上一声“系哥儿”。 “阿牛？” 走着走着。 许系走到队伍的最后方，他看见阿牛独自坐着，似乎是在守夜，又似乎是在发呆。 直到许系走近，阿牛才慌慌忙忙站起。 “没事，阿牛，坐下吧。” 许系压手示意。 落座在憨厚的汉子身旁。 “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许系对阿牛问道。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 被晒得黝黑的汉子，此刻显得腼腆，很是不好意思：“俺只是在想，许大哥你一直说，让人吃饱饭是为了活着……” “嗯，我的确是这样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俺就寻思，吃饭是为了活着，那活着是为了什么。” 许系大感震惊。 不得了。 阿牛竟然开始思考人生哲理了。 许系哈哈笑道：“那阿牛你想出来了吗，活着是为了什么。” 汉子更不好意思了：“俺活着就是想吃饭，吃很多很多饭，可俺寻思，这样是不是哪里错了。” 许系摇头。 他看着夜晚的十万大山，看着那连星光都为之吞没的幽暗。 对阿牛的想法表示支持： “这样就够了，阿牛。” “只要你觉得开心，那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是、是这样吗…… 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够了…… 阿牛低头，双眼注视自己的粗糙掌心，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第150章 幸运的阿牛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眼前一切。 凶兽的利爪和破损的兵刃，错乱交插在大山各处。 太阳重新升起。 阳光依旧明亮。 照耀因鲜血渗透，而呈现暗红之色的土壤，求活军的百姓们踩踏着血泥，再一次向大山外的世界迈步。 那并非豪言壮志的征途，更非光辉璀璨的英雄路。 仅仅是一段微渺可笑，试图挣扎着活下去，仅此而已的求活之路。 “该继续前进了。” 许系走至队伍最前端。 体内气血轰鸣，各个器官犹如精密咬合的齿轮，在本就压榨的基础上，去进一步压榨天地之力。 许系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的路途。 他只知道—— 出拳，出刀，斩尽妖邪，开辟前路。 “爹！娘！可恶的妖怪，我跟你们拼了！！” “阿兄，阿兄！” “狗蛋，你别吓我，快，快醒醒！” 漫长且黑暗的求活之路，充满各种悲剧和离别。 血与肉混合铺就，肉与骨碎裂洒落，行走在这条道路上的人们，无不在忍受超越人理的痛。 他们所经历的，并不比许系来得轻松。 许系曾问过他们，是否会怨他，带着大家进入十万大山。 但百姓们的答案一如既往。 不是撒谎，没有作假。 “系哥儿是不会骗俺们的，系哥儿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俺们呢。” 百姓们是如此说的，尽管他们经历的痛苦，像是钝刀子般，一遍又一遍割裂着濒临崩溃的心脏。 但他们依然相信。 相信在许系的带领下，大家能够真正活下去。 听着人们信任的声音，对上那一双双浑浊中透露真诚的眼眸，许系嘴唇微启，他没说些什么，只是握刀的手更加攥紧。 杀。 再杀。 杀意在许系心中激荡。 胸腔内，跳动的不只是心脏，更有那喷涌而出的满腔怒火。 …… 刀光剑影中，生命比风中的烛火更易消逝，往往一个瞬间，就有数条人命迎来永别。 半月后。 许系杀得更凶了。 他透支一切，甚至运转傻子功，以燃烧气和神为代价，最大程度激发体内气血。 这不仅仅是因为，突围到了最关键处，有着堪比先天第三境的大妖魔出现，更因为后方步步逼近的危机。 许系留下的那些后手。 正以极快的速度被一一触发。 这意味着，后方的大乾追兵，那所谓的大乾“人仙”，已经到了无限接近求活军的地步。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 长期的厮杀，使得许系声音沙哑。 他的双眼充血狰狞，在漫天的污血中斩杀妖魔，欲在人仙抵达之前，为众人开辟出更加安全的前路。 许系深知，一旦在目前的地界，与追击的大乾人仙相遇。 人仙就会与妖魔形成前后夹击的困境。 到那时。 求活军的百姓们，就真正意义上没了活路。 对许系来说，死亡只是模拟的结束，可对求活军的人们来说，死亡便是真正的永寂。 许系能走。 他们却走不了。 所以，许系拼了命的，不断压榨自己的身体，想带领众人走出十万大山。 “杀！！！！！” 许系在杀，武映雪在杀，求活军的士兵和百姓也在杀。 似乎真是命运中的垂青。 大乾人仙的追击速度，不知怎的慢了一大截。 许系做到了，在对方追上求活军前，先一步带领求活军的人们，突围出最为危险的地段。 妖魔们的实力不再那么强悍。 数量也少了一些。 “不会有错的，这正是即将走出十万大山的迹象。” 许系踏空而立，从空中眺望远处，尽管视线内仍是望不到尽头的群山，可他知道，距离真正的黎明已然不远。 落地后。 许系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武映雪，看见了疲倦坐在原地休息的百姓。 唯独没看见，那总是憨厚挠头的年轻汉子。 直到这时。 日夜不停为众人开辟前路，累得忘却一切的许系，才猛地察觉，阿牛早就不在求活军的队伍中。 “阿牛去哪了？” …… 阿牛，全名张铁牛。 是一个天生愚笨的人。 娘亲是这么说的，镇上的大家是这么说的，阿牛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什么都做不好，只懂得吃饭和种地。 在粮食珍贵的青牛镇，能吃其实是一种罪，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家人。 阿牛心里，一直对此感到愧疚自卑。 但是啊！ 阿牛很幸运！ 真的真的很幸运，比用上金锄头还要高兴一百倍的幸运！ 许大哥来了，他总能带来一些妖魔肉，虽然不太好吃，但青牛镇的大家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冬季的妖魔潮时，妖魔的肉会格外多。 那是阿牛少有的吃饱肚子日。 一想到这。 行走在泥泞血路上的汉子，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味着饱肚子的幸福。 好想继续吃饭啊，再吃一顿饱饱的妖魔肉。 唔—— 如果是甜甜的大白饭，那就更好了，阿牛会很高兴的。 可是，阿牛应该没机会了吧？ “……” 阿牛停下脚步，他与求活军背道而驰，走在返回的路上，终于，他看见了那个最可怕的妖魔。 穿着龙纹衣袍，看着威严无比。 是百姓们看了就会瑟瑟发抖的模样。 阿牛也不例外。 他身体颤抖，无时无刻感到害怕，可即便怕成这样，他仍在妖魔的惊异目光中，大胆的举起了拳头。 “你不怕朕？” 那妖魔如此询问。 “怕。” 阿牛老实回答。 他不知道眼前的妖魔有多强，但只是先天第一境的他，光是站着就很勉强，拳头变得疲软无力，双腿不断打颤。 真的很想逃走。 以最狼狈的姿态，双手趴在地上，飞快的滚着泥巴逃走。 可是不行。 阿牛紧咬着嘴唇，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继续面对那个妖魔。 “你想拖延时间？” 那妖魔脸上的好奇更甚了，手掌轻抚，面容感慨：“你，很有意思。” 他不在意时间被拖延。 左右不过是结束游戏的时间更晚些。 相比较下，眼前过于大胆的“蝼蚁”，更能引起妖魔的兴趣。 “他给了你什么？” 阿牛知道妖魔指的是谁。 他依旧老实回答：“饭。” “就这？朕可以给你百倍、千倍，只要你愿意投于朕。” “俺不要，你的饭是臭的、酸的。” “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 妖魔惋惜，朝坚持站在原地的阿牛伸出手。 途中，手掌膨胀变化，逐渐变成覆盖厚厚龙鳞的擎天指爪。 第151章 回家的阿牛 阿牛是蠢的。 手臂被巨力掰折，却依旧不会喊疼，只会举起另一只拳头，朝着妖魔的脸挥舞。 于是，另一只手也被掰折了。 “咔嚓。” 阿牛是傻的。 腹部被锋利的龙指划破，肠子什么的掉落出来，血流得到处都是，可他却不会哭，仍在痴痴笑笑。 于是，好奇他能坚持多久的妖魔，不断摧残他的身体。 “撕拉。” 阿牛是笨的。 明明妖魔说过了，只要他肯投降，会过上比以往更好的生活，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是难以想象的奢靡。 但他不肯也不愿。 一直死死咬着牙齿。 血在口中堆积，最终化作一口痰，被他吐到了妖魔脸上。 “原来只是个不懂变通的傻子”，妖魔神色变冷，再无任何游戏的兴趣。 随意拂甩。 龙爪裹挟澎湃巨力，气浪呼啸间，轰向那早就血肉模糊的身影。 莫名的。 阿牛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缓慢凝滞。 他睁着浸血的眼睛，瞪大着看那龙爪，以缓慢的轨迹划过半空，刮着腥风，朝他一点点挥至。 好慢啊…… 他这样想着，往日蠢笨的脑子，好像变得灵活起来，在这个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大家有没有走出大山呢？ 许大哥有没有好好休息呢？ 死后进入地府，会有大白饭吃吗？ 阿牛的问题很多。 很多很多。 就仿佛浑噩一生的所有思绪，在此刻迎来最终的爆发，眼眸倒映着太阳，使得浑浊的双眸浮现光亮。 好疼啊，肚子好疼，手也好疼。 全身上下都好疼好疼。 被打断手脚，全身流满自身鲜血的憨厚汉子，疼得不要不要的，可他却高兴得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惨烈的笑。 好疼，也好开心。 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就算是蠢笨的他也做到了。 成功拖住了这个妖魔，给许大哥和大家，创造出更多活下去的机会，真是太好了…… 啊… 啊啊… 太阳消失了。 龙爪挥舞到了阿牛脸上，过于粗壮的体积，直接遮掩了太阳的光辉。 阿牛双眼能看见的，仅剩下一片黑暗。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与许系交谈的夜晚，在那晚，许系曾对阿牛说过，活着的意义在于开心。 “许大哥……” “俺，俺好开心，俺真的好开心……” 疲倦如潮汐涌来，快速淹没阿牛的意识。 他努力维持。 眼皮却仍耷拉着闭落。 至今，阿牛仍觉得自己是蠢笨的，是该一辈子种地的泥腿子。 可他兴奋得不行，因为他开心的活了一次，那是胜过吃饱饭万倍的开心，开心得忍不住想睡觉。 “城里的老爷，肯定没这么开心过！” 阿牛更满意了。 虽然很疼很疼，但赢了天上的老爷们，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咧。 “好困……” 喜悦过后，困意更加汹涌。 阿牛彻底闭上了眼睛，说来也怪，闭眼后应是一片漆黑，阿牛却看见了迷蒙的光亮。 光芒先是模糊。 随后化作熟悉的景象。 是曾经那座扎根于边境的青牛镇，是曾经那座阿牛从小长大的青牛镇，是曾经被妖魔烧成火海的青牛镇。 镇中有许大哥，有武小先生，还有其他早年死去的镇民。 真好啊…… 阿牛痴痴看着这幕。 不由自主的，迈步走向那朦胧的光亮，走进青牛镇里面，耳边回响着逝去娘亲的声音。 “阿牛，快回家吃饭了。” “好嘞，娘！” 阿牛加快了脚步，带着开心忘怀的纯粹笑容，从走变为跑，大步奔进青牛镇的家。 “砰——！！！” 巨鸣轰响，振聋发聩。 惊怖的崩塌声在十万大山内传荡。 龙爪落下后。 足足半座山峰被一爪拍爆。 移开后，只有深渊般的漆黑空洞，什么都没能留下。 唯有寥寥几片残叶，裹着鲜红至极的血，在劲风中摇摆，如蝴蝶般翩翩起舞，飞往空无高远的蓝天。 …… “先生，您不伤心吗？” “伤心。” “先生，您不愤怒吗？” “愤怒。” 碧蓝晴空，万里无云。 连空气都透露着安静。 原本即将走出十万大山的喜悦，在察觉到阿牛的消失后，便迅速化作难以言喻的悲寂。 许系抬头仰望天空，久久没有动作。 他已经问过了，包括武映雪在内，以及求活军的其他人，都没人看到过阿牛的身影。 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已经很明确了…… 先前因为战况胶着，而没怎么在意的各项信息，在此刻完成了串联闭环。 “那个笨蛋，居然一个人离开，试图挡住人仙。” “真是，笨到不行啊……” 这则消息太过让人难以接受。 武映雪瞬间暴起，手握长枪，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想着要去帮阿牛复仇。 即使没看见。 但光是想想都知道。 在那样的敌人面前，阿牛的结局唯有一个，那就是死。 然而，武映雪刚想踏步离开，却看见许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弹的迹象。 于是，少女疑惑的问许系，难道许系一点都不伤心愤怒吗？ 许系的答复是很伤心很愤怒。 少女愈发不解。 “那您为什么……” “因为阿牛不希望我们这么做。” 许系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转身走向前方，继续为众人开辟前路。 “那个笨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我们走出十万大山，而不是死在妖魔手中。” “现在回去，只会让阿牛的努力白白浪费。” 许系声音平静。 那简单的逻辑和道理，使得少女怔了片刻。 先生那么理智吗？ 她跟在许系身后。 看见许系的拳头，握得比以往更紧，紧绷中带着些许颤抖。 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厚重的脚印，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走吧，我们不能让阿牛的努力白费。” 许系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向少女勉强笑道。 先生，原来你…… 第152章 求活的终点，最后的大山 学会接受离别，是人倾尽一生都难以完成的目标。 这次模拟里。 许系经历了太多离别。 死在妖魔潮中的青牛镇百姓。 死于大乾士兵的求活军饥民。 死于“人仙”之手的阿牛。 一次次的离别，使得喉咙里的烧涩感逐渐加重，慢慢变得沙哑，慢慢变得说不出话，最后全部化作对妖魔的攻击。 在这世界上，有许多劝导人释怀的名言谚语。 可说到底。 离别造就的伤痛，是不会因为些许宽慰就消失的。 痛苦仍然存在，悲伤仍然存在，人们脸上的笑容，不过是时光磨损下导致的麻木。 许系一直在出拳出刀。 他唯一能回馈阿牛的，就是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去斩杀无止尽的妖魔，去开辟尽可能安全的前路。 让剩余的百姓走出十万大山。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既是妖魔们四分五裂的声响，也是许系身体传出的哀鸣。 许系很强。 强到在一次次的战斗中，逐渐摸索到武道人仙的门槛。 气血天地升华，蕴魄生魂，见神见我。 许系成为了准人仙。 距离真正的突破，只差最后一步，这也是为什么，许系能带领求活军的人们，撕开一重重妖魔的围堵。 即便如此，许系也遭遇了多次生死危机。 他不止一次力竭，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是百姓们发了疯似的，挥舞各种满是豁口的武器，以性命为代价救他出来。 少女在看见濒死的他后，更是久违的慌张害怕起来。 终于。 血路走到了尽头。 骨头的碎渣，血液的脏渍，遍体鳞伤的躯体，破烂不堪的兵甲。 这一切的一切，宛若噩梦般的经历，到了要结束的时刻。 当许系再次眺望天际，他看见了大山以外的事物，那是求活之路的终点，是真正的世界。 只要跨越这最后的大山。 一切苦难都会结束。 是的。 只要跨越它，其他人都能活下去。 又一次结束战斗后，夕阳时分降临，天空被渲染成金色的画卷，落日缓缓下沉，温柔托着黑夜升起。 变得稀疏的求活军百姓们。 忙碌着准备晚餐。 许系则是背靠大树，无力瘫坐在地，以虚弱的目光注视夕阳余晖。 “这是最后，也是最难的战斗了。” 许系喃喃自语。 眼眸被夕阳映照出金光。 剩余的路段并不难走。 妖魔实力不再强势，哪怕没有许系，相信在武映雪的带领下，人们也能顺利走出去。 真正的危机来源于后方。 那一直像猫捉老鼠般，悠哉着跟在身后的“人仙”。 许系感应到了，那惊怖的压迫感从远处传来，如渊狱，如山海，很快就会抵达求活军的位置。 来的时机很讽刺。 恰好卡在，求活军的众人因发现终点，而陷入兴奋状态的时间。 “将人的性命视作儿戏。” “一遍遍，一次次，愚弄人的喜悲。”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啊……” 许系眼眸微闭，能挡住人仙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只要成功挡住人仙的追击，人们将会再无阻碍。 许系的身体已千疮百孔。 布满妖魔留下的伤痕。 体内的气血内天地，虽无限接近于圆满，却也呈现着脆弱的姿态。 倘若真的晋升人仙，自己会变得怎样？ 许系心想，大概会像新年的花火，在短暂的璀璨一瞬后，就迎来永恒的寂灭吧。 “这就够了……” “这就，足够了。” 十万大山，座座山峰贯穿云层，以险峻巍峨的姿态，将落日的金色余晖分割成无数份，形成光影交错的奇景。 妖魔嘶吼，人声欢喜。 当脚步落在地面时。 金色的余晖会被踩灭，形成荡漾的涟漪，缓慢柔和的轻抚许系手掌。 许系站了起来，他走向求活军中，留恋的看着百姓们活动，他极力想记住每个人的脸，因为这大抵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哎呀，是系哥儿！” “二娃子，你站后面干嘛，快跟许大先生问好。” “系哥儿，要吃点吗，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年轻的青壮，幼小的孩童，热情的妇女，所剩无几的老人。 被许系庇护的人们。 因许系而存活的人们。 真挚的询问许系，需不需要一些什么，说着就递来各式各样的物品。 许系笑着拒绝：“不用了，谢谢大家，让我一个人歇会吧。” 听许系拒绝，人们很可惜。 但他们很听许系的话。 没一会，围聚过来的人们，重新分散开来，去做起各自的事情。 许系寻了个偏僻角落，独自坐落着，在宁静中注视人们的姿态，看着那一张张淳朴喜悦的面孔，心情也随着变好。 真安静啊。 许系如此想着。 夕阳下的云彩，仿佛被太阳的余晖点燃，变成赤黄色的一片，在空中涌动飘转。 如岩浆流淌，似糖果绮丽。 “先生，我给您煮了碗汤！”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系不用回头，也能知晓来者是谁，他轻车熟路的接过汤碗，并表达了谢意。 “谢了，映雪。” “先生快喝吧，今天忙一天了，得好好休息吃饭才行。” 满是补丁的红白衣袍，破损修补过的贴身轻甲。 武映雪的形象不比许系好到哪里去。 该有的妖魔污血。 该有的体表伤痕。 她全都有。 在少女的监督目光下，许系端着汤碗轻饮，汤的表面浮着油花，带有一些叶片碎末。 与以前的肉汤相比，其实没什么变化。 仍是一如既往的寡淡，用的食材也是干柴的妖魔肉，纯属充饥用的被迫选择。 其实，口感柔嫩的妖魔肉是有的。 但那样的肉很少。 许系只尝过一次，再往后，就全部给了求活军中的老幼，让他们不必辛苦磨牙，嚼着根本咬不动的硬肉。 “很好吃。” 喝完后，许系给予少女鼓励。 在如此艰难的环境，有人愿意替你做吃的，本身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倘若再去挑挑拣拣，埋怨少女的厨艺。 许系会觉得过意不去。 “还是先生识货”，武映雪露齿嬉笑，从许系手中接过空碗。 第153章 先生，这次换我当大侠 “映雪，你受伤了？” 武映雪接碗时。 许系注意到，女孩的动作有些不协调。 “嗯，今天战斗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下潜行的妖魔咬到了。” 女孩老实回答。 伸手拨开衣袍边角，显露出左足脚踝处的伤口。 伤口不再流血，可结痂的速度很慢，稍微触碰一下，就会引起腿部的瘙痒不适。 这也是为什么，武映雪的动作看起来很不协调。 “没事的，先生。” “只是一点小伤，明天就会自己痊愈。” 武映雪笑着说道，让许系不必担心。 许系却是摇了摇头。 寻了块较为干净的白布，帮少女缠绕绑好，避免伤口暴露在外。 等他绑好起身，却对上了武映雪有些走神的双眼。 “映雪？” “啊……啊，抱歉抱歉。” 武映雪猛地惊醒过来，快声向许系道歉，说出自己走神的原因：“我只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先生也是这么帮我的。” 自己和少女，是在什么时候相遇的呢。 许系粗略回想。 这才后知后觉，两人相识的时间，竟然有了十年之数。 十年的时光，是很长很长的。 凡寿百载，可又有几个凡人，能真正意义上活到百岁而终？ 十年对许多人来说，已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 平时不会去在意。 可当回想起来时，便会觉得时光的奔流，仿若在耳畔激荡回响，带来年月的痕迹。 “转眼间，都过去了那么多年。” 许系颇为感慨。 随着时间缓慢而坚定的流逝，最后的橘黄色残阳，也渐渐消散于天际。 许系和武映雪并坐着，坐在冰凉粗糙的石头上，一同注视天色的变化，看那太阳完全落下，抛洒完最后一抹温暖。 两人聊了很多。 有曾经在青牛镇的往事，一起研究傻子功的煎熬。 有在平水县过年的温馨，当年的那只肥润大鸡腿。 有察觉大乾真相后，共同计划突围十万大山的刻苦。 那些过往。 那些岁月。 共同组成了难忘的回忆。 聊着聊着，话题到了十万大山外的世界。 “先生，等离开十万大山后，您想做些什么？”，渐暗的天幕下，少女双手撑着底下的大石头，好奇询问许系。 “关于这个，我倒是没想好”，许系微微而笑。 毕竟。 他早就做好了死在十万大山的准备。 将死之人，是不会思考未来的。 望着头顶晦暗的天空，感受着愈发靠近的惊怖气机，许系觉得，是时候向少女说些什么了。 “映雪。” 许系顿了下，接着说道：“你带大家走吧，早一点离开，就能早一点脱离危险。” “那先生，您呢？” 少女的直觉敏锐，一下子抓住许系话语里的缺漏。 她看向许系，清澈的双眸映出许系的身影：“先生，您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晚会就到。” 太阳的下山，似乎带走了所有生机。 世界因此变得安静。 混合夜色的深沉，交错树叶的摩挲，形成了纯粹而无瑕的平淡。 许系安抚着武映雪：“前面的妖魔，有你在也能解决，但总归需要有人殿后，防止妖魔追击后方。” “放心吧，我挡住妖魔后，很快就会返回。” 久违的。 许系说起了善意的谎言。 他知道，以映雪那冲动的性格，倘若知晓他的打算，肯定不会同意他一人留下。 “可是，可是！” “先生，换我来殿后吧！” 少女的反应，是出乎许系意料的激动。 她伸出双手，紧紧抓着许系，就仿佛在抓紧即将消逝的事物。 “没事的，映雪。” “我只是殿后，不会出问题的……” “不要再骗我了，先生！” 少女抓得更用力了，抓得许系手臂生疼，许系看见了，少女的晶莹双眼中带着祈求。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先生，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去。” “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接受！” “先生，让我去殿后吧，只有这一次，只要这一次！” 少女紧抓许系的手臂。 眼中的祈求逐渐变为哀求。 往日活泼的嗓音，也化作许系从未见过的悲鸣。 沉默良久，许系伸出手掌，第一次抚摸着武映雪的头顶：“抱歉，映雪，这次我不能答应你。” 抚摸的手掌突然化作掌刀。 轻轻侧击女孩脖颈。 使其陷入晕眩。 “乖乖睡一觉吧”，许系轻声说着，将暂时晕倒的少女交由求活军的百姓，让他们带着逃离。 百姓们不愿离去，默默拿起武器，想要跟许系一同迎敌。 “真的是……” 许系既觉得心暖，又觉得好笑。 在他的影响下，大家都变成了一样的傻子，谁都不肯抛弃谁，于是许系调动体内气血，以百姓们根本追不上的速度离开。 他很庆幸。 武映雪依旧是那么单纯。 所有想做的事，都会直接写在脸上，倘若今天换了别种方式，又或是像阿牛那样偷偷离去。 那许系就真的要头疼了。 “死我一人，活全部人，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许系呢喃。 他的死亡不是终点。 由他殿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最佳做法。 然而，许系刚离开一段距离，就感到阵天旋地转，身体竟然从空中跌落，栽倒在了地上。 “奇怪，我，我这是……” 许系茫然困惑。 困意止不住来袭。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本应晕睡的武映雪，过于强烈的恍惚，使得武映雪呈现多个重影，迷幻不清。 “大傻瓜先生，请好好休息吧。” “您还是那么傻，傻到想一个人背负起所有。” “真的很傻……” “只想着保护别人的傻瓜。” 武映雪迈步从黑暗中走出，轻轻抱起晕倒的许系，将他转交给追上来的百姓们。 武映雪有很多想对许系说的话。 比如她已经长大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 不再是当年那个，坠入许系屋内，只会一个人默默哭泣的小女孩。 又比如她不弱，她也可以守护许系。 “抱歉，先生，这次就换我逞英雄当大侠了。” “希望您不要怪我……” 第154章 先生是全天下最好的傻瓜 天月悠悠，水月澹澹。 月居心之房。 心寄月之身。 空无一物的水，通过倒映天上明月，能拥有同样皎洁的姿态。 可是。 如果天上的月亮消失不见，那本就虚幻的水中月，就会因为失去参照物，再次变为空洞的虚无。 武映雪无法接受月亮的消失。 无法坐视那个傻瓜，又一次拼上性命。 她要让月亮，让那轮皎洁的圆月，继续悬在属于它的夜空，而不是永寂在无人知晓的大山。 “麻烦大家了，快带着先生离开吧。” “接下来由我去迎敌。” “这次……真的很感谢大家，和我一起阻止了先生。” 提着长枪。 迈着晃步。 穿着破破烂烂的红白劲装。 少女催促着百姓们离开，但人们的眼里含有不忍，不愿让武小先生一人迎战妖魔。 少女只是摇头，用大家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那就是许系的安危。 “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们帮不上忙的。” “带着先生离开十万大山。” “那样的话，先生就没办法做出送死的蠢事了。” 有哽噎声响起。 火把点亮，被一只只饥瘦手臂举起，照亮无数张泣不成声的面孔。 他们哭泣着喊出“武小先生”。 护住许大先生离开。 护住这全天下最傻的大傻子。 “太好了……”，武映雪目视着求活军远去，看着黑漆漆的十万大山里，点亮的火把连结成长长的火龙。 那是送别的火，是奔赴新生的火。 同时。 也是送别大傻瓜的火。 “先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在夜的幕布下，在静的徘徊里，武映雪少有的露出柔和表情，望着“火龙”愈发远去。 随后，她转过身，独自一人持着长枪，朝那恐怖霸道的气息接近。 身在行走。 心却飞远。 鞋底踩着粗糙的沙石，稀稀疏疏的摩擦声，在暗夜里勾勒出许系的面孔。 “先生真是个大笨蛋、大傻瓜。” 少女如此评价道。 ……… 如果有人询问，求活军中最聪明的人是谁，那么很快的，求活军的百姓会异口同声回答。 说是“许大先生”。 而如果反过来询问，求活军中最蠢最傻的人是谁。 百姓们依旧会回答“许大先生”。 众所周知。 许系是最傻最傻的，没有道理的傻，傻到无可救药。 “系哥儿可厉害了，一拳能打死上百个老爷！” “就是就是，系哥儿能带俺们吃上肉！” 求活军的百姓们，经常在武映雪面前，以稀奇古怪的言辞，夸奖着许系的不一般。 就像在有意撮合着什么。 只是偶尔的。 武映雪也能从百姓们口中，听见既哭又笑的骂。 骂许系太傻，明明可以一个人安稳活着，却非要管那么多泥腿子。 骂许系太蠢，明明可以像老爷们一样，对其他人指手画脚，可他却不肯。 那个男人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他拼出性命斩杀妖魔，索要的回报却只是两三个菜团子，他常常遍体鳞伤，却只会笑着说没事。 求活军的大家都有受伤。 武映雪也受了很多伤。 可那些伤势，与许系遭受的相比，完全是不值一提。 他的身体被摧残百次千次，体内的气血压榨无数遍，不知何时，曾经温和微笑着的许大先生，充满一种支离破碎的即视感。 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 永远的，无限的，告别于众人眼前。 武映雪知道，许系这是运转了太多次傻子功，使得身体产生不可逆的自噬。 “先生真傻。” 行走在漆黑的森林里。 少女脚步微顿。 她抬头望向天空，从茂密树叶的缝隙中，艰难发现，那轮被遮掩起来的明亮皎月。 许系太傻了，许大先生太傻了，傻到从未考虑他自己。 其实，今晚在肉汤中下药。 少女是没想过会成功的。 许系是先天第三境，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人仙，这样的强者，是不会那么容易被药性影响的。 可事实摆在武映雪面前。 许系仅是片刻，就在药性的作用下倒地。 这说明，许系的身体早已崩溃，连最基本的抵抗性都失去，故而被武映雪得手。 “这样的身体。” “这样的先生。” “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武映雪再次前进。 步伐踉跄，走姿怪异，脚踝处的伤口隐隐生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影响她。 可这份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比不过心腔内的痛。 那是沙哑的，是撕裂的。 宛若将心脏刨开的痛。 那个傻瓜，全天下最傻的傻瓜，全天下最好的傻瓜，即使身体差成这样，脑子里依旧想着别人。 前不久的日落时分。 明明自身脸色苍白，许系却为少女包扎伤口。 真的是… 真的是。 真的是超级傻！！！ 嘴唇颤抖着，握住长枪的手更加用力。 几缕柔和的月光，轻轻落在少女肩头，却无法安抚其分毫。 武映雪无法接受，光是想想就会觉得鼻子发酸，她无法看着那样虚弱的先生，独自一人去抵挡最可怕的妖魔。 那样的结果，那样的结局。 是少女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那个会在新年夜，祝福她新年快乐的傻瓜。 那个会在星夜之际，陪伴她数星星的傻瓜。 那个会在空寂院落，教导她折纸花的傻瓜。 无法接受。 不能接受他的永别。 “先生，您一直想着别人的安危，可却偏偏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同样重要。” 许系从未考虑过自己。 事事为他人着想。 这一次，武映雪想要身份互换，从【被守护者】变为【守护者】，守住那个全天下最好的大傻瓜。 “我好像，也变成了和先生一样的傻瓜。” “真是奇妙的感觉……” 武映雪突然低头。 望向自己受伤的脚踝处。 洁净的白布，在沾染伤口流出的鲜血后，变得若隐若红，犹如系在足上的红绳。 不过以先生的性子。 包扎的时候应该没想那么多吧？ 毕竟啊。 那可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女孩的嘴角微微上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她手持长枪，无畏的举向正前方。 直指那大乾的妖魔。 第155章 逐火之蛾 少女的一生是多变的。 她曾是享尽荣华富贵的大乾郡主。 却又在十六岁那年，突兀的变为通缉逃犯，更失去自己的双亲。 一切的根源。 一切的始终。 都与大乾的皇帝息息相关。 那是披着人皮，以淡漠目光坐视百姓惨死，主导所有悲剧的幕后黑手。 武映雪咬牙切齿的，怒瞪着那龙袍妖魔。 “狗！皇！帝！” 在这漆黑的夜晚，十万大山犹如利齿毕露的巨口，吞噬着所有声音和色彩，但少女充满愤怒的嘶哑喊声，却打破了这份寂静。 妖魔不为所动。 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模样。 举手投足间，自有危险的气息流露，使得少女的身体不断颤抖示警。 “有点意思……” “居然是定远的漏网之鱼。” 片刻后。 妖魔抚掌称快，那是看见游戏变化，从而露出的欢喜之情。 “上一个站在朕面前的，是因为吃了他的饭，那么，你又是为何？” 妖魔轻握手掌，漫不经心间，至怖的气机封天锁地，将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断绝。 但女孩本就没打算逃跑。 她持着长枪，枪尖锐利，如此回答：“一个梦。” “梦？” “他给了我一个，所有人都能吃饱饭，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梦。” 武映雪的回答是那么超乎常理。 以至于妖魔愣住。 渐渐的，脸上流露出讥讽。 “朕还以为是什么，结果竟是这种不切实际之语，你可知，这世上妖魔无穷尽也。” “曾几何时，朕也想过反抗。” “但人力孱弱，妖魔无穷，往上的妖神、妖圣何其之多。” “于是，朕明悟了一点，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与其指望人定胜天，不如成为妖魔的一员。” 似是太久没和人说话。 大乾皇帝没有急于攻击，而是说了些往事。 那是千年前的遥远故事。 以青龙为首的妖魔，将大乾皇帝在内的大量人族，掳至十万大山内圈养，作牲畜看待。 这期间有人反抗，有人挣扎。 却都迎来失败。 于是，当时的大乾皇帝崩溃了，觉得气血武道无用，主动投靠青龙，饮下龙血成就半龙之躯。 以建立大乾的方式，为妖魔们养育出更多美味的食物。 即，人族武者。 “如何，可愿投于朕，朕可保你不死。” “滚，你这猪狗不如的家伙！” 武映雪脸色难看，毫不犹豫挥动长枪，如暴风乱舞，似狂雨连点，形成密不透风的火光枪击。 啪啪！ 啪啪！ 长枪噼里啪啦刺击在妖魔身上。 并未撕裂出任何伤口。 相反，少女的双手被震得不行，甚至险些让武器脱手而出。 “这样吗……” “真是如出一辙的愚蠢，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妖魔冷哼。 人手化作龙爪。 青鳞覆盖，随意横扫，那澎湃的巨力便将少女轰飞出去。 那是凌驾先天之境的强大，是与武道人仙相媲美的妖王之境。 恐怖的肉身，纯粹的力量，轻而易举就能碾压一切。 先天武者是不可能赢的。 哪怕是外界的天骄，也不可能完成这噩梦的战斗。 一击过后，武映雪被轰飞极远，在地面接连翻滚许多圈，撞倒了许多棵树。 待到重新站起。 她已经是头破血流，前额不断有鲜血流出，浸红了她的双眼，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在地。 “不可以倒下，还不可以倒下。” “我要赢，我要赢，我一定要赢……” 武映雪拄着长枪，咬牙勉强站立。 尽管摇摇欲坠。 尽管狼狈破衣。 但她依然站立着。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求活军和许系即使离开，也走不了太长距离。 武映雪想要撑下去，为大家撑出更多的时间。 同时。 在少女心中，还有一个非常大胆，大胆到如同白日梦的想法。 她想要战胜大乾皇帝，以先天之身逆斩妖王，以活着的姿态离开，再度与许大先生重逢。 她很想，很想很想。 再次看见许系的脸。 亲口对他说：“先生，我回来了。” 只是，这个梦似乎太过遥远，遥远到看不见实现的可能。 “先生……” “我，我……” “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了…”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喉头处涌出的血，不断干扰着她的行动和思绪。 每一步的跨出，每一次的攻击。 都意味着距离死亡更进一步。 只是每当濒临极限，那澎湃的战意又会化作力量，不断滋润武映雪的身体，为她带来些许治疗。 如同永不熄灭的烈火。 “聒噪”，妖魔皱眉。 他单独伸出一指，轻轻一划，崩裂的气浪交错世界的倾轧，以毁灭性的姿态斩向武映雪。 声势骇人。 夜空破灭。 那凝聚着龙力的攻击，仿佛要连同天空大地，一同抹除于眼前。 躲不过，少女完全躲不过。 她也不曾想过要躲。 “我必须，必须坚持下去，让先生离开……” 嘴角流着血。 满身伤痕。 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武映雪双手握持长枪，倾尽全身气血，在漆黑夜晚抡舞出绚烂的火。 那火并不如太阳璀璨，也不如神话传说中的神异。 那是扑火的飞蛾。 是明知必死，依旧闯进其中的卑微之火。 “撕拉——” 如同一幅震撼人心的割裂画卷。 那抹橙红在暗夜中舞动，宛如一抹无声的阳光撕开了黑夜的寂静，她的坚定，她的爱恋，在这一枪中倾尽所有。 …… “映雪，你要带的东西只有这些吗？” “对啊，先生，我们不是要去十万大山吗，带太多东西不方便行动。” “那倒也是，以你的性子，确实不喜欢太过繁琐。” …… 正式突围十万大山的前一天。 许系和武映雪，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 许系感慨着，少女的行李之少，完全和什么都没似的。 “先生他……” “一直，一直，都没发现呢……” 手臂无力垂落。 逐火的飞蛾耗尽所有。 武映雪失去了全部气力，重重摔倒在地，精心藏匿的纸花从腰侧香袋抛出，被鲜血浸成妖异的红色，少女想伸手抓住，却怎么都够不着。 有新的手出现。 替武映雪拾起了它。 第156章 死者为生者开辟的前路 【求活之路艰难，你带领求活军的人们，日夜不停与妖魔厮杀】 【你的身体在战斗中磨损，经历一次次的透支使用，早已变得千疮百孔，那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破败】 【坚持词条生效中……】 【你竭尽全力活着，努力维系气血天地的运转，从而爆发出更强的实力，去帮助人们开辟出更加安全的前路】 【你的身体变得更糟糕了】 【好在，你看见了黎明的曙光】 【跋山涉水，历尽险阻，你和求活军的百姓们，终于看见十万大山的尽头】 【人们开怀大笑，在笑中落泪，你望着这样的场景，内心感到高兴之余，默默谋划着独自断后】 【你是步入终末的亡者，再无生机可言】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为人们做最后一件事，替他们挡住最为可怕的妖魔】 【但，常年被你保护的人们，这次选择了拒绝你】 【人们往汤中下药，使你陷入昏迷，等到你再次醒来，武映雪已经替你前去阻敌】 【你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 【你看见了浑身沐血的她，长枪崩裂，双腿半瘸，那是让人看了为之触动的惨烈，是为了让你活着，而甘愿赴死的决绝】 【纸花染血，无声寂凉】 【曾经的你，以为纸花早被少女丢弃，但现在看来，少女一直将它珍藏身边】 时间，仿若一场轮回。 许系第一次与武映雪相遇，武映雪处于被人追杀，从而身受重伤的状态。 兜兜转转。 许系又一次“捡到”濒死的她。 在那双颤动到想哭的眼眸注视下。 许系没有批判郡主的自作主张，也没有训斥一些狠话，只是同以前一样，轻轻牵起那沾满血泥的手掌。 为少女枯竭的身体注入气血。 帮她重新站起。 “抱歉，映雪。” “是我来得太晚了。” 许系的声音很轻缓，像是羽毛在空中飘晃，柔和安抚，透露着莫名的安心。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 成为压垮少女的最后一根稻草。 呆滞无神的双眼，看着许系的同时，不断有泪水静静滑落，诉说着无法控制的悲痛。 “……先生，不要。” “……请您，不要那样做。” 武映雪预感到了什么。 身体颤抖，拼上仅有的力气，想要让许系留在身边。 沾血的十指，紧紧抓住许系的衣袍，可许系只是温和的看着她，微微摇了下头。 “映雪，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好吗？” 轻按少女的手腕。 将本就虚弱的双手拨开。 再接着，许系将那沾染了鲜血，变得有些湿烂的纸花，递交到了武映雪掌心。 少女确实长大了，比许系印象中成长许多。 许系很欣慰，也很感慨。 曾经想一出是一出的年轻郡主，到了十年后的今天，也有了让人信服的一面。 许系很喜欢这样的成长，并期待着郡主成长得更出色。 所以。 他要为武映雪，为求活军的所有人，开辟出一条真正的前路。 …… 咔嚓，咔嚓。 许系迈步走向龙袍妖魔，在对方先是淡漠，后是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身体内部传出阵阵崩裂声。 那样的感觉很微妙。 气血凝聚的伪天地，正缓慢升华为真正的天地。 有质，有形。 与血肉相合，与窍穴筑就。 可那道尽显气血霸绝的背影，却透露着绝望的死寂，在茫茫黑夜，绽放出生命的火光。 “逆天地之理，散武道之魄？” “疯子，你这个疯子！” “好好的人仙不做，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龙袍妖魔惊怒交加，面对气势愈发惊人的许系，感受天地变色的动荡，他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数步。 许系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是亡者归于天地。 将死之人燃尽所有。 以自身为柴薪，点燃最后的火光。 在那火焰的升腾中，本就是准人仙的许系，真正意义上成就武道人仙。 力量于体内奔涌，气血染红天空。 “来战吧，我和你之间，可是有很多笔账要清算。” 许系的气息变得更强盛了。 妖魔震怒，蜕作青鳞蛟龙，龙瞳如日月，指爪擒千山。 吼得十万大山嗡鸣不止。 许系神色淡然，他的攻击方式和以前并无不同，仍是简单的五指握紧，向前轰拳。 这一拳，是替阿牛打的。 嘭——！！！ 气血如海，彻底淹没万象。 平凡而缓慢的拳头，带着滔滔不绝的汹涌威势，照亮了天地四方，持拳轰向蛟龙。 人龙搏杀，神话再演。 过于激烈的战斗，属于武映雪完全看不懂的层次。 她只知道，有好多血，有好多好多的血，不断从天空中坠落。 有的是妖魔血。 也有的，是先生的血。 “笨蛋，大笨蛋”，哭泣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 是全天下最好的笨蛋，也是全天下最蠢的傻瓜。 在以前。 少女尤为喜欢，前方有许大先生替她遮风挡雨，那样的感觉，使少女感到安心。 唯独这次，她完全不想要。 无论如何都不想要。 但，世界的走向从不以人的意志更改，武映雪什么都办不到，她只能悲怆无助的望着天空，望着那最后的燃烧。 ……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战斗趋于平静。 伴随一声极为凄厉的龙鸣。 轰鸣的拳势贯穿了蛟龙的身躯，余势不减落入外围群山，形成宽广平坦，再无任何崎岖的通天大道。 那是武者伟力的显现。 也是亡者为生者开辟的前路。 无声的夜空，继蛟龙陨落后，又有一道人影从天空坠落。 支离破碎？即将身死？惨不忍睹？ 那人的身体太过糟糕，即使倾尽用词，也难以描述一二，给予他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先生！” “先生！” 没有任何犹豫。 武映雪以半瘸的姿态，时而摔倒，时而爬地，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人影的坠落点。 她看见了，清楚的看见了。 那熟悉身影的惊心创伤。 外翻撕裂的血肉中，能清晰看见骨骼的存在，以及些许内脏。 微弱的呼吸，更是逐渐走入完全的虚无。 第157章 甲等评价 许系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的意识已经半只脚踏进死亡的终焉。 但似乎。 有人不愿他死去。 于是一遍遍的，不断带着他飞奔，在那奔跑的晃动中，许系睁开了疲倦的眼眸。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亮不显，群星万分璀璨的夜空。 今晚的星星似乎越来越亮。 以至于月亮逐渐黯淡，甚至是近乎看不见。 “真像啊……” 许系眼睑耷垂，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剧烈的痛楚，思绪也愈发混沌。 就如同那黯淡的月亮。 即将在群星的照耀下消失。 许系知道的。 他快死了。 或者说，他早就该死了，是坚持词条的效果，使他一次又一次挺过来，继续为求活军的人们斩杀妖魔。 但这次与蛟龙一战，许系是真正意义上燃尽所有。 独留空洞的躯壳。 他甚至能感知到，距离意识彻底消散的时间，仅剩下十分钟不到。 “映雪。” 许系轻声呼唤，呼唤背负他踉跄奔跑的少女。 从先前开始，一直都是武映雪背着许系，背着那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本模样的许系。 正是这一路的颠簸。 才短暂唤醒许系最后的意识。 “先生，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不会死！” 女孩很高兴，背着许系前进的同时，发出兴奋无比的声音。 “映雪，其实我……” “先生，我们就快出去了，顺着你打出来的路，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十万大山！” “我已经……” “大家都在等我们呢，先生！” 武映雪笑着对许系说道。 只是那份笑容，极为的勉强，极为的像哭。 不。 那就是哭。 许系怔了下，清楚看见少女脸上的泪痕，那发抖打颤的声音，更是在惧怕着什么。 少女什么都明白。 只是不愿去接受。 在她心中，仍抱有一定的幻想，幻想着什么都不会发生。 武映雪背着许系离开战场，沿着许系拳头开辟的道路，不断奔往十万大山外的世界。 她希冀着。 她躲避着。 想用这种方式，换来许系的存活。 星光熠熠，群星生辉，安静的夜晚再无妖魔的嘶鸣。 许系与蛟龙的打斗，震慑住了周围的全部妖魔，使得它们再也不敢发声，仅留少女的步伐愈发仓促。 最终。 许系没有揭开那血淋淋的面纱。 选择留予少女幻想。 有些时候，敏感而脆弱的内心，正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去保护。 谎言就是谎言，一辈子也变不了真话，但它的存在，却可以护住少女那濒临崩溃的心灵。 “映雪，辛苦你了。” 许系声音虚弱的笑道。 他的状态太过糟糕，虽是刚醒来，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疲倦。 不只是肉体的疲倦。 更是精神的疲倦。 倦到想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上一觉。 武映雪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不断找着话题，和许系尽可能多的聊天。 “先生，山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大概会很残酷吧，但至少能活着。” “先生，人人都能吃饱饭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嗯，是存在的。” “先生，今晚的星星……” 少女问了很多问题，什么都有，很杂很乱。 但她其实是个嘴笨的人。 不懂得什么话题有趣，是与许系同样的呆瓜。 没过一会。 少女就因为话题的枯竭，而陷入到自我纠结中，她心急如焚，奔跑的动作都变得慌乱几分。 “没事的，映雪。” 许系努力控制着眼皮睁开，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痛楚，以及潮汐拍打般的困意。 但他仍笑着，以沙哑的声音安抚武映雪：“想不出来就算了，正好，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说。” 许系剧烈咳嗽几下。 有鲜血被咳出。 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在痛苦中，在窒息里，向武映雪讲了许多事情。 大到武道境界的突破经验，小到日常生活的闲暇小事。 全都为少女讲了一遍。 武映雪听得很认真，特别特别认真，鼻子发酸的听许系讲完全部，偶尔以哭腔回应上一句。 随着时间推移。 奔跑的距离拉长。 渐渐的，已经能够看到求活军的队伍。 而许系的声音，也在呜呜风声中，显得愈发细弱，气若游丝。 “先生，我们快和大家汇合了，很快，很快就能走出大山了！” 武映雪对许系说道。 “映雪，把我放下来吧，我有些累了……” “先生？” 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住。 那份勉强维持的笑，那份苦苦支撑的笑，在此刻，变得更加的“假”了。 “先生，您在说什么呢，我们还要一起走出十万大山的……” 精致的面孔颤抖不止。 压抑中，带着几分强忍的悲伤。 “我会的，只是现在，我想暂时睡上一觉。” 许系真的很累，说话断断续续，时常喘不上气，他以歉意的语气，再次让少女放自己下来。 “抱歉……” “映雪，你先和大家离开吧，我醒了会跟上的……” 依旧是谎言。 善意的谎言。 在许系的要求下，武映雪终于不再坚持，颤抖着将许系放于地面。 这是许系开辟出来的道路。 是他为众人开辟的前路。 他要在这里，看着少女和百姓们离开，同时也是注视他自己离开。 “先生……” 群星的光芒依旧闪烁，却照不亮女孩的脸。 那是张控制不住落泪的脸。 武映雪真的成长了很多，没有许系想象中的吵闹，也没有过激的行举，只是用手背擦着泪，问了许系一个问题。 “先生，我今天的表现，能有几等评价？” “评价吗……” 许系看着少女的脸，看着她身后的满天繁星，倦笑着说道：“是甲等，很出色的甲等。” 少女很高兴，高兴得泣不成声。 泪水控制不住流淌，将身前的地面滴湿。 “去吧，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许系为少女擦干泪水，手指轻推其背部，推着她迈动步伐。 朝着崭新的未来，朝着山外的世界前进。 那熟悉的清脆脚步声，慢慢的不再能够听见，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许系自己的呼吸，他忍不住想睡觉了。 在满天繁星的光辉中，在无声的幽暗里，月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被群星遮掩覆盖。 【你死了】 【模拟结束】 第158章 她不会也是至高吧? 【习武者无数，勇猛者繁多，以死亡开辟生路者仅你一人】 【你的坚持贯穿了整次模拟】 【那是名为“人”的坚持，是信念缔造的奇迹，你是群星闪烁之月，为绝望的人们带来黑夜的光辉】 【武道锻体，万象烘炉，你是天资非凡的武道人仙，一拳一脚间都带有返璞归真之理】 【你日夜不停进行演武，创造出了傻子功，使得贫苦之人亦可求活】 【你长期斩杀妖魔，事迹流传于十万大山内部，是拥有灵智妖魔们口中的“那个男人”】 【你教导着年轻的郡主，成为她深陷黑暗之际，伸手予她光辉之人】 【人们走在你开辟的道路上，你望着这一幕，含笑而逝】 【模拟结束，开始统计精彩瞬间】 【模拟评价计算中……】 【模拟奖励生成中……】 “终于结束了。” 现实世界的客厅。 许系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由得感慨非常。 武道世界的模拟，说实话，是三次模拟中最累的一次。 除却自身实力的提升。 许系还一直为求活军的人们考虑。 他心甘情愿，并甘之如饴，那些嘴边常挂“系哥儿”的熟悉面孔，同样也会关心挂虑许系。 “这次，应该算是个好结局吧。” “但中间的牺牲，付出的代价，着实太惨烈了一些。” “而且——” 映雪那孩子，以及求活军的人们。 最后有能成功活下去吗？ 逃出十万大山，只能代表不会沦为妖魔的血食。 外面的世界广阔，危险同样存在，只是不像十万大山那般绝望。 许系沉吟，想着让妹妹和魔女出手，寻到那方不知名的武道世界，挽救那些本不该死去的人。 如某只傻牛。 傻得只会吃饭的小小阿牛先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 许系的面孔变得迟疑，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映雪那孩子，不会也成为至高吧？” 应该…… 不会吧？ 许系看着刷新跳动的模拟器面板，耐心等待最终的结算。 —— —— 夜很安静，静得无声。 风声不再，万籁俱寂。 黑沉沉的夜。 被一条平坦宽阔的道路蔓延贯穿。 沿途没有山岩挡路，没有树木阻拦，平坦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武映雪停了下来。 她的脚步很沉重。 难以向前半分。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流出，无声而安静，缓缓的，细细的，从指缝中滑落各处。 许系希望无畏的郡主继续前进，但无畏的郡主只想回头，再次看一眼，多看一眼，永远的看着那道身影。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那道“熟睡”的身影再也不会醒来。 一想到这。 武映雪的表情就几近崩溃，面孔不再精致，扭曲而悲伤，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淹没无助的心。 很想回头，再次转身，重新背负起先生的身体。 哪怕许系再也无法动弹。 少女也愿意去做。 可这样是不行的，是万万不可以的。 “先生他，已经很累了……” “不能打扰先生……” 武映雪的肩膀剧烈颤抖，手掌翻来覆去的，不断在脸上抹掉泪线。 渐渐的，双手都被泪水打湿。 许系太累了。 那个全天下最笨的傻瓜。 始终都在为他人考虑，笑着为郡主遮风挡雨，在郡主最需要的时候，像先前一样以英雄的姿态出现。 累是理所当然的，没人会在经历那么多事情后，仍保有健全的身心。 郡主理解这一点。 想让许系好好休息。 只是心中的痛，撕裂的伤，让她怎么都割舍不下。 “对不起，先生，是我太没用了……” 许系常说。 他需要郡主帮忙，作为求活军的第二战力，去应付更多的妖魔。 “但其实，是我需要先生您。” 武映雪重新迈步。 行走过程中，晶莹的泪水不断滴落，洒在沿途的道路上。 泪落无声，正如那颗绝望呆滞的心。 名为武映雪的少女，前十六年的人生与许系无关，直至她成为逃犯，才意外与许系结缘。 那是她最为绝望时刻的光。 是指引她前进的星月。 是许系让她重新拥有活着的意义。 不知不觉间，那道身影已经烙印脑海，无法从心里抹除，是喜欢，是依赖，是爱恋。 “武小先生回来了！” “大家快看，是武小先生！” 逐渐的。 前方求活军百姓的脸，能够在视线范围内看得清楚，那是一张张饱含期待的脸，期待少女给予他们想要的答复。 那样的眼神令武映雪恐惧。 她惧怕着。 将许系“熟睡”的消息告知大家。 武映雪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不敢向前。 恰逢晚风吹起，从后方而来，轻柔中带着细腻，回转在郡主耳边响着轻微呜声。 恍惚中。 少女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把。 那触感很熟悉，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柔。 “继续向前吧……” 无声的风，似乎有这样的话语在回响，推动着少女再次迈步。 少女一边哭着，一边笑着，走进求活军的队伍里。 不出所料。 百姓们焦切的询问许系去处，为何没有跟着回来。 “先生他……” “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对上那些熟悉的面孔，武映雪强撑着笑道：“他说，想要久违的偷懒一下，晚会再跟上来。” 百姓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嘴唇蠕着许久。 说不出完整的话。 直至好一会儿，才有人重新开口，嗓音中带着苦涩。 “没办法了，既然是系哥儿想要休息，那就让他休息吧。” “是啊，系哥儿确实得好好休息了。” “俺们可不能打扰他！” “对对对，让大先生好好睡一觉！” 人们激动的讨论着，只是说着说着，不知从谁开始，哭泣声传遍了整个队伍。 大人在哭。 小孩在哭。 人人都在哭。 哭那大傻瓜过于“懒散”。 竟不愿和他们一起离开。 “我们走吧……先生休息的时候，我们的路，需要自己去走。” 最后，是武小先生带领求活军，继续沿着许系开辟的路前行。 半年后。 一件离奇的事，震惊了整个武界人族。 有军队从妖族腹地杀出，没有任何外援，没有任何补给，仅靠自身，从妖族的势力范围杀出重围。 第159章 青龙，我必杀你! 武界无垠广阔。 栖息种族众多。 曾发生过许许多多的惊异事件。 但这次的事件有所不同。 不是天地异种，不是神体圣体，而是一群微不足道的“凡人”。 他们没有任何出众之处，卑微中带着顽强，既无根骨和悟性，也无合适的兵甲武技，有的只是一门傻子功。 那是相当简陋的功法。 莫说是武道人仙，就连先天境和后天境的武者，看了都频频摇头。 无不觉得副作用过重。 远不如常规功法。 但就是这样一门功法，却成为求活军撕开妖族包围的关键。 人们惊叹，为求活军的顽强惊叹，但也仅是这样，这支军队很快消失于人们的视线。 等到再次出现时，求活军变得无比疯狂。 在名为“武映雪”的少女带领下。 对妖族的势力狂攻。 武界有许多强族，人族作为较强者，常年要应对多个不同种族的进攻，入侵和反入侵只是一瞬间。 但很奇怪。 武映雪领导的求活军，只对进攻妖魔有兴趣。 是因为曾活在十万大山，遭受太多折磨吗？ 有人这样揣测，却又觉得不对，求活军和武映雪太过疯狂，和妖魔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样的仇。 这样的恨。 已经不是简单的情绪能解释的了。 有人认为，求活军很快就会消亡，但事实恰好相反。 求活军逐年壮大，每年都能从妖族腹地，劫走许多被抓作血食的凡人，将其收入队伍。 同时在武界人族内部。 一些没有力量，却同样与妖魔有仇的人，选择加入到求活军。 求活军的规模愈来愈大。 慢慢的，随着人数增多，有了“国”的雏形。 只是，武映雪没有那样的心思，她一心为许系复仇，想尽可能多的斩杀妖魔。 …… “先生，快了……” “我很快，就可以变得更强……” “替你真正报仇。” 数年后。 求活军又一次杀空“养殖场”的妖魔。 与十万大山相比，这处“养殖场”的规模小上许多，这也是为什么，武映雪带领的求活军能将其踏平。 更为关键的。 是少女此时的人仙修为。 如烈火升腾，似大日朝晖，在无尽的破坏中夹杂新生。 那是生与死的交融。 犹如涅盘般的重塑。 沉默中，武映雪取出一块青色鳞片。 鳞片很宽厚，看起来相当硕大，其形状，其颜色，与当年的大乾皇帝极像。 为何如此？ 答案很显然。 “青…龙……” 少女几乎是咬牙切齿般，说出那两个字眼，手掌紧紧握着龙鳞边缘，勒到血线溢出。 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无论如何，哪怕此身死寂，哪怕失去一切。 也绝对要让你。 付！出！代！价！ “呼~~~”，轻风拂面，风很凉快，使得武映雪再次回想起，离开十万大山的那个夜晚。 她仰头看天，手握一柄新的长枪，攥得越发用力。 烈火翻涌，蒸干了眼泪。 …… 武映雪仍在征战，从十万大山走出的求活军，仍在征战。 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一切都是为了斩杀妖魔。 后来者一样如此，他们同样是为了斩杀妖魔，才会特地加入求活军。 傻子功使得凡人可以修炼，但这份力量是存在上限的，它只是给予机会，无法让人瞬间强大。 理所当然的。 在常年的征战中，修炼傻子功的求活军，陆陆续续有人死去。 他们死于妖魔的利爪，死于妖魔的尖牙。 偶尔的时候，还会遇到其他种族的袭击。 求活军的规模壮大后，除却妖魔方面的反击，也有更多的异族贪婪目光，觊觎上这支庞大的血食。 好在人族不弱。 在此过程中，同样有其他人族强者出手。 使得求活军得以继续存在。 …… 一年年的厮杀，一年年的攻伐。 逐渐的，求活军成为妖魔的眼中钉，有妖神和妖圣无能狂怒，恨不得将武映雪撕成碎片。 武映雪极为小心。 每次有妖族强者出手，她总能带领求活军避开灾祸。 如此循环几次后。 妖魔方面放弃了设伏。 只当求活军是蚊子，反正袭击的也只是一些“养殖场”，无法真正意义上影响什么，就当看不见得了。 “小打小闹。” 武界的妖魔和武界的人族，皆是如此评价。 说到底，这个世界以实力为尊，纵使求活军对妖魔有恨，可仅是人仙的武映雪，以及其他更弱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倘若是更进一步的彼岸境。 又或是破碎虚空，可立足混沌的超脱境。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能对妖魔形成大威胁的存在。 是的。 本该如此的才对。 百来年后。 妖魔们已经完全习惯了求活军的存在，除却实力孱弱的底层妖魔，会对其感到恐惧害怕，高高在上的妖神和妖圣们完全不屑一顾。 更有甚者直言，若不是求活军跑得飞快，它自可一爪拍扁。 这样的妖魔独有笑话持续很久。 直至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武界，使得妖魔和人族双方，纷纷陷入无法理解的震惊。 青龙妖神。 相当于人仙之上的彼岸强者。 被求活军设伏强杀了。 不是求活军败北，也不是听错了名，而是真正的妖神被杀死了。 不，更为准确的说，是被“淹死”的才对。 那求活军的首领，名为武映雪的存在，不知与青龙妖神存在什么深仇大恨，使用了多门自害性命的禁武，强行拥有彼岸战力。 她与青龙厮杀缠斗。 求活军的人则是在旁协助。 一遍遍的，一次次的，用那些看似软弱的攻击。 永无止尽的攻在青龙身上。 青龙太过自傲，从未想过会有败北的可能，当它察觉不对的时候，身体已是变得后续无力。 “先生，我终于……我终于……” “哈哈哈！” “哈哈哈哈！” 青龙坠落后，遍体鳞伤的模样极为凄惨。 少女趴伏在上，不断用牙撕咬青龙的肉，畅饮那酸涩的龙血，整个人都被龙血染红，模样渗人且惨绝。 但她笑得开心，声音中带着哭腔和崩坏。 与她一同啃食的。 还有当年从十万大山走出的人们。 第160章 她再次吟诗 已逝的亡者是无法见到的。 生与死的界限，远远胜过世上任意一段路途。 人们只能通过思念，反复品味黯淡的记忆，回想已成过去的美好。 可是现在。 被武映雪饮下的龙血，化作一点一滴的热泪，泪光晶莹，盈盈闪烁，在光影的重叠中，武映雪久违的看见那道身影。 极傻，极好，极笨。 同时也是极想的人儿。 那是无人能及的大傻瓜，曾笑着对郡主说，他根本不会死，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继续注视郡主的成长。 “先生，您看见了吗……” “现在的我，已经变得更出色了……” 武映雪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抬头看着蓝天。 她的身体被龙血浸透，发丝凌乱，血腥味浓厚，看不出任何精致和亮丽的模样。 唇边和齿间，留有些许龙肉的残迹。 亲手斩杀十万大山的罪魁祸首，血仇得报，这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郡主的心里只有苦痛，以及说不出的哭伤。 擦着。 抹着。 她一遍遍的，以沾满污血的手背，重复揉眼睛的动作。 必须，必须把眼泪擦干净。 不能让先生看见她哭的丑态。 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女孩强颜欢笑，却怎么都无法擦拭干净，内心的空洞更加明显，没有因为青龙的死而恢复。 最后，只余一张无声落泪的呆滞面孔。 “该走了……” 强风刮起，青丝飞舞。 武映雪的脚下，是庞大而蜿蜒的青龙尸首，温热的血液静静流淌，为少女铺出一条血腥前路。 少女重新开始了前进。 能帮她填满内心空洞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但少女的路，名为武映雪的路，仍在不断向前延伸。 她要走下去。 走在那全天下最傻的傻瓜，为她开辟出来的生路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许系知道会笑着夸赞的事情。 “先生，外面的世界……” “妖魔变得更多了……” “吃不饱饭的人…也很多……” 轻声说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 少女迈步向前。 踏着龙血流淌的水洼，踩着永寂硕大的龙首，手持长枪，枪尖斜擦脚下龙鳞，发出刺耳的划过声。 那是求活挣扎的鸣响。 …… 青龙是天地异种，又是妖神修为，可以说，青龙全身都是宝。 当妖魔一方收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后，它们所看见的，仅有一大片浸透龙血的荒原。 其余的。 无论是求活军，还是青龙的尸首。 都早已消失不见。 “放肆！龙不可辱！” “胆大妄为，该杀！！” “简直是不敬不畏，就算人族的老东西庇护，我也要灭了他们真灵！” 妖魔们异常愤怒，哪怕不是龙族的，也表现出十足的怒意。 除了生气，还夹杂着难以描述的惊惧。 求活军出现在武界，才仅仅过去百来年，百来年的时间可镇杀青龙，那么更多的时间过后，又会变得如何？ 念及此处。 在场的妖神妖圣，无不觉得恐怖如斯。 它们下定决心，哪怕顶着人族的压力，需分神抗衡人族的其余强者，也要出手全灭求活军。 这样一支进阶神速的人族军队。 万万不可让它存留！ …… 妖神和妖圣开始行动，曾经放弃对求活军的针对，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回归。 疯狂无比，如同觅血的猎犬。 每当求活军出现，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欲形成包围之势，彻底绞杀武映雪带领的求活军。 但很难。 非常困难。 武界的人族强者，在察觉到妖魔一方的异动后，很快出手阻拦。 如此一来，求活军面对的压力，无形中被削减许多。 “可恶！可恶！可恶！” “该死的人畜，安敢伤我，岂敢伤我！” 有妖神追击求活军。 却险些被武映雪强杀。 求活之路，崎岖难行。 武映雪没有上苍都为之嫉妒的天赋。 更没有天生自带的特殊体质。 她有的，只是从许系那学会的坚持，以及为了活下去的“吃”，宛若逐火的飞蛾，不断飞向“死亡”的烈火。 浴火涅盘，向死而生。 少女心中的人仙天地，将“烈火”“坚持”“吞食”等特性，尽数融为一体。 辅以许系量身创造的功法。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以战养战，食战而强。 “杀不死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大！”，长枪横甩，崩裂苍穹，长枪快若光电，洞穿了一只鹏妖的咽喉。 如破裂的水闸，鹏妖的鲜血喷洒而出，溅射在武映雪的背部，但她不语，只是一味前进。 求活军的人们则是快速上前。 熟练处理起鹏妖的血肉。 渐渐的，武界的妖魔们，意识到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 明明它们在奋力追杀求活军，可求活军的人数越杀越多，颇有种无穷无尽之意。 更让妖魔胆寒的，是求活军那股吞食妖魔的风气。 以往，只有妖魔们吞食人族的份。 但现在，武映雪率领的求活军，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啃食着一切能食用的妖魔，只为简简单单的“活下去”三字。 那是妖魔无法理解的坚持。 它们只能怒吼着，以更加疯狂的姿态，去包围和绞杀武映雪。 这中间，武映雪有数次濒死。 曾经跟随着走出大山的百姓，更是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的再也看不到。 “武小先生，俺好困……” “俺们要和大先生一起偷懒了，哈哈……” 武映雪变得孤身一人，领着熟悉又陌生的求活军，继续与妖魔厮杀。 少女不曾停歇。 每当困顿难行之际。 总有一阵风助她前行，也总有那么一颗明星，为她指引前行的道路。 数十年后，武映雪倾尽心血，将许系赠予的无名功法，与自身内天地完美结合，实力打破人仙常规。 百多年后，武映雪屹立人仙巅峰，仅凭一人，便可压制多位妖神。 有妖圣寻到机会出手，自信杀死了武映雪。 却在贯通天地的惊世火柱中。 窥见武映雪安然无恙，并且突破了彼岸境界，内天地演化复数，气势洞彻虚空。 “浮华年去雪消融，光阴荏苒度春秋。” “风吼雨坠不再惧，烈火焚身路无穷。” 感慨过后。 少女抬手，凝天地之力为枪，随手刺死了金犼妖圣。 第161章 武道世界的终末 气血武道体系。 以人体为核心，以气血为根本。 锻体境，是武道体系最基础的阶段，以打磨肉身为主，可让武者肉身超凡，凌驾于凡物之上。 先天境，领悟本我罡气，初步掌控气血武道的要素，以人力模仿天地。 人仙境，气血天地转虚为实，真正意义上拥有天地威能，流转于武者体内的，与其说是气血，倒不如说是一缕缕天地之力。 彼岸境，乘天地之舟，渡心身之岸。 彼岸境界的武者，内天地会变得更加壮大，同时由一生二，开辟出更多的体内天地。 不同天地交错共存。 浩瀚伟力无穷尽也。 这也是为什么，彼岸境界和人仙境界，之间的差距会如此悬殊。 二者之间的差距，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数值。 而是天地的完整度、气血的道与理、肉身的法与性。 升华，飞跃，直至超脱。 当体内天地的质与量，达到一定境界时，武者便可肉身超脱，脱离于世界之外，不凭借外物横渡混沌虚空。 此为，超脱境。 “不过……我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 刺死金犼妖圣后。 武映雪略微迷茫的站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双手，看着掌心上的纹路，隐隐觉得自己的内天地，有些太过特殊。 每一分，每一秒。 都在传递着“饥饿”的信号。 在这种状态下，郡主的内天地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行自我蜕变，就如同人吃饭那样，疯狂吸食武界的天地之理。 甚至是刚死去的金犼妖圣，其躯体内蕴藏的妖魔之道。 也被内天地尽数吸食。 来者不拒。 “应当不是坏事”，观察片刻后，突破彼岸境的武映雪，放弃了深究天地变化的想法。 对她来说，内天地的变化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这样的变化，可以为她带来更强的实力。 在以前。 少女有许多想做的事，苦于实力不足，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但现在，有彼岸境的实力加身，总算可以开始了。 “咻！！” 吸食完金犼妖圣的妖魔之道后。 武映雪踏空远去。 等到再次出现时，她的身影已然回到十万大山，手掌轻拨虚空，再次凝出一柄天地之枪。 持枪横扫。 平静横斩。 “嗡——” 轻微的嗡嗡声响起，先是细微难察，随后演变为惊天浪啸。 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十万大山，那重重叠叠的天地奇观，仿若无数柄岩刃撕破天际，带来一切绝望的阻隔。 断了，裂了，碎了。 被武映雪一记简单的长枪横扫。 扫断了十万大山的山体。 山体崩塌，巨石滚落，无数妖魔被这天灾般的伟力波及，在惊恐的嘶吼声中见证死亡。 “先生，您看到了吗，现在的我，已经可以保护好您了……” 少女轻语。 曾几何时，她想要保护许系，却没有相应的力量。 而现在，她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却失去了想保护的那个人。 人世间的悲欢，莫过于此。 “……” 武映雪在沉默中挥枪，枪光凝练如银河，撕裂群山，压塌妖魔。 最后伸出素手，隔着虚空微握。 将十万大山内部的人族，尽数以天地之力包裹带走。 此番事后，无论是武界人族，还是妖魔，亦或是武界的其他族群，都对武映雪的表现震惊不已。 “不可能，这，这种实力！” “根本不像是新晋升的彼岸！” “简直，简直就像是……” 人们倒吸凉气，妖魔瞪大眼睛。 他们不知晓郡主内天地的神异，只知道郡主的实力强得可怕。 于是纷纷怀疑，少女是否天赋异禀，一口气踏进超脱境界。 那样的猜想太过惊怖。 以至于妖魔族群突然没了声音。 再也不敢提剿杀武映雪一事。 然而，妖魔不主动找武映雪，武映雪却是主动找上了妖魔。 又过去数十年。 武映雪的实力进一步蜕变，体内天地扩增至六个，六天地循环往复，气血凝练的天地之力可压垮群山。 “死。” 没有任何预告，平静得像是问好。 在某一天。 武映雪单枪匹马闯入妖族腹地。 手持天地之枪，斩却无尽烈火，遇神杀神，遇圣杀圣，所有妖魔尽皆被她瞬秒。 “小辈尔敢！！” 最后，是妖魔内部的超脱强者出手，才逼退了武映雪。 武映雪的事迹，又又又震惊了整个武界。 人们奔走相告，欢天喜地，称武映雪是冉冉升起的大日，与超脱者们同为武界至强者，举世瞩目。 “从今往后上万年，她都是最亮眼的那位！” 有人如此盛赞。 但武映雪的表现，远不止如此。 又过了两百年，沉寂许久的武映雪，对妖魔发起最后一次攻势。 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 因为她彻底覆灭了妖魔。 两百年的时光，使得郡主的内天地数量，得到进一步的扩增，甚至连天地本身，都诞生了玄之又玄的变化。 多出种种神异。 “死。” 又是一次平静的宣告。 妖魔势力范围内，无数妖魔恐惧的望向天际，有极为闪亮的一点“寒芒”，自天际坠落而至。 那是由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 强行汇聚的惊世长枪。 巍峨硕大，望不到尽头。 妖魔的超脱者没有出手，而是直接选择逃跑，但它没能逃出去，被灭世的长枪封锁所有退路。 在绝望中，与其他妖魔们一起，迎来了专属于妖魔的灭亡。 此战过后。 武界鸦雀无声。 无需任何人宣告，也无需任何人庆贺，武映雪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武界的最强者。 没有之一。 “先生……” 武映雪不觉得欢喜，心情无比平静。 成为最强者，拥有人人畏惧的实力，于她而言，并无太多实际用处。 唯一的用处就是。 想让人们活下去，变得简单起来了。 在武映雪的安排下，武界的人族一改以往，变得高度统一与和谐，人人都过上了能吃饱的生活。 至于其他族群，则是纷纷高呼武帝仁善，愿奉为上神。 在武界又修炼数百年时光后，武映雪自觉求活军的人们，已不再需要她的守护。 于是，她留下了一道念头，用以坐镇武界安危。 本体则是前往无尽混沌，开启逐星之旅。 第162章 映照诸天，一即是全 超脱境，是武界对屹立混沌者的敬称。 特指超脱世界的存在。 然而，对无尽混沌而言，对诸天万界来说，武界并不起眼，超脱二字显得异常好笑。 “先生果然在骗人……” 郡主轻声呢喃。 人死了之后，根本不会化作星星，闪烁高悬于夜空。 夜晚璀璨的群星，分明是一个又一个的大世界，它们多如尘沙，散发朦胧的奇迹光亮，共同组成绮丽的“黑暗星海”。 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空间是乱序颠倒的。 武映雪漫步在无形无相的混沌中。 能看见并听到，许许多多的世界景象，其中不乏恐怖的强者，光凭气息就压得混沌破裂。 “赞美帝皇！” 有世界主修气运，统治者身化天道，受万民敬仰。 “以窍为府，开我神藏！” 有世界同修武道，却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以锻体境为基础，以人体窍穴超越自我，成就无上霸体。 武映雪行走于混沌。 熟悉的“饥饿感”再次传来。 体内的数十个内天地，在同一时间颤动不止，对那些从未见过的天地至理，表现出极为旺盛的食欲。 少女没有理会。 淡然的目光略过一方方大世界，锁定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妖魔的气息？” “是吗，原来混沌中也有妖魔……” 至此，目标确立。 长枪显现于手，跟随那道升腾如火的身影，于无垠时空中肆意燃烧。 武映雪想要寻找，找到能复活过去之人的方法，将许系，将双亲，将曾经惨死的求活军百姓，一一挽救回现在。 这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她想要尝试。 不愿在那人开辟的道路上停滞不前。 顺带着，郡主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为诸天万界清扫一些垃圾。 一些微不足道的，名妖名魔，看了就惹人厌嫌的垃圾。 “放肆！区区人族小辈，安敢欺我妖族！” “哪怕吾喋血混沌，需一手托妖族帝城，依旧无敌于世！” “妖之巅，魔世间，有我金乌便有天！” “若敢继续上前，吾等便与你不死不休！” 少女在杀。 武小先生在杀。 武映雪在杀。 那火红般的身影，仿若永恒燃烧的薪火，无时不刻在虚无的混沌中，点燃一位位绝顶妖魔。 那炽热的光亮，向诸天万界宣告她的到来。 强势而震撼。 理所当然的，武映雪针对妖魔的行为，引来混沌中真正强大的妖魔注意。 有堪比星空广袤的巍峨巨兽。 有扇翼如大日的三足金乌。 更有甚者，是从混沌中脱胎而出，先天拥有混沌万象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抹除一切。 武映雪数次被追至绝境，却总能涅盘归来，以更惊艳的姿态轰杀强敌。 她“吃”掉一切。 吃掉不同世界的道与理。 吃掉妖魔们的天赋神通。 搜罗万象，容纳归一，将遇见的全部修炼之法，尽数融于体内气血，塑造成一方全新的内天地。 逐渐的。 武映雪发现，自己体内的气血天地，数量多到难以数清。 就如同外界真实存在的诸天万界。 并且，它们还在吞噬，还在更进一步的成长。 “先生他……” “不喜欢太过杂乱的东西……” 武映雪自语着，主动削减体内天地的数量。 那不是简单的去除，而是融合与升华，无数天地溃散成气血，一并融聚为更加庞大的姿态。 超越一切。 包罗万象。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郡主曾经吃掉的道与法，现如今统合归一，尽数流转于体内仅剩的气血天地。 那是最初和最终的一。 从中衍生万象万物，又从无尽的万象诞生出更多的一，映照诸天寰宇，显现万界时空。 循环往复，永恒不灭。 “先生，现在的我，好像变得更强了……”，在寂静的混沌中，武映雪稍稍尝试握拳，混沌万象被她直接握碎。 地风水火重演，大道法则崩塌。 一念之间。 岁月长河被拖拽而出。 久违的，武映雪再次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并尝试伸手捞出。 双亲、青牛镇的镇民、求活军的大家…… 一道道充满遗憾的身影。 自过往的岁月走出，成功被武映雪挽救过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先生不可以…… 莹白的手掌，轻轻拨在岁月的长河中，掀起圈圈涟漪。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穿透那温柔的身影，永远无法触及。 或许，是先生他太累了，睡到现在都不肯醒来。 少女如此想着。 抹掉眼眶处的水光。 继续重复着没有尽头的捞取。 一定，一定要，再次见到他！ ———— 现实世界。 许系等了片刻，模拟器面板终于刷新完毕，显露出完整的结算结果。 “映雪那孩子，以及求活军的大家，不知过得怎样？” 抱着期待之情。 许系看起了模拟结算。 【叮咚~~~】 【第三次模拟统计完毕】 【恭喜宿主激活以下成就：人世明月、坚持武者、群星闪耀之人、妖魔终结者、祂的救赎】 【人世明月】：黑暗无光的人世，你是温柔且明亮的月，指引人们前行的方向，使得他们得以存活。 【坚持武者】：一个人的坚持有多难，或许你能给予答案，你的坚持甚至能打破生死的束缚。 【群星闪耀之人】：地上的尘土，因你的意志而飞往高空，拥有群星的光辉。 【妖魔终结者】：你是诸天万界所有妖魔的灾劫源头，你被妖魔视作不详的禁忌，谈之会有大难。 【祂的救赎】：你数次拯救弱小的祂，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祂的一切。 “？？？” “又是祂？” 许系顿时满头问号。 根据以往的经验，当模拟器用上“祂”这个字，就意味着有人成就不可名状的至高。 那么这次是—— “映雪？” 许系惊疑不定，眸光中满是错愕。 他在想，究竟是他运气逆天，次次都能遇见未来的至高，还是因为他的缘故，使得次次模拟都有至高诞生。 无论是哪种可能。 许系都觉得过于离谱。 想了想，他决定先查看模拟奖励。 第163章 收藏品加一 【模拟总结：你的一生坎坷艰难，你的坚持震撼人心，你不曾成为多么强大的人，修为仅是止步人仙境界，但你的意志永恒传递，薪火相传】 【人族世代铭记你的壮举，他们坚信，你始终高悬于天上，以月亮的姿态俯瞰人世】 【编号03次模拟最终评价：s】 【奖励生成中……滴……滴……】 【请宿主在下列五项奖励中，任选其中四项，选后即刻发放】 【1，模拟人生内的巅峰境界】 【2，模拟人生内的全部武技】 【3，武道·万象烘炉】 【4，强化·气血冲天】 【5，一朵永远不会变脏的纸花】 “s级的评价吗……” “倒是预料之中，毕竟，比起上次的魔法世界，这次的我提升不大。” “也不知，要在模拟中达成何种条件，才能拥有s+的评价。” 许系沉吟。 总不能s+的要求，是让他自己成为至高吧。 倘若真是那样，那基本可以宣告放弃了…… 这样想着，许系查看起几项奖励，翻看模拟器给予的相关介绍、 选项一很简单，是取许系结束模拟前的实力，即完整的人仙境界，不包含任何负面状态。 选项二的武技，同样一眼就能看懂。 关于这个。 许系觉得是最没用的。 武道世界中，许系练就的武技，数量可谓是非常的少。 也就前期的锻体阶段，曾频繁使用武技，用以增强自身战力。 待到先天境界。 尤其是与大乾皇帝决战时。 许系的攻击，早已变得返璞归真，一拳一脚皆裹挟自身武理，超脱于凡俗武技。 “嗯，再看看吧，如果后面的选项没问题，这次就剔除武技了。” 许系继续查看。 选项三的万象烘炉，是他气血天地的特性，但被系统强化过，拥有了更加神异的表现。 可食万象，可拟万物。 选项四是气血冲天词条的加强版。 正常的气血冲天，只是个打基础的词条，对于人仙境界的许系，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但现在，它被系统提升至金色品质。 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表现。 哪怕是人仙的许系，气血冲天词条也能提供加成，使得内天地浑厚凝实，远胜同阶。 最后的选项五。 是许系曾经折给武映雪，却沾染鲜血湿烂掉的纸花。 “这还真是……” “该怎么说呢，答案显而易见。” 许系轻笑着，快速选好奖励，分别是一、三、四、五。 除却武技选项外，所有选项尽数选中。 武技不能说完全没用。 但对比其它选项，它的价值太过低劣，完全不值得去选择它。 “我这一生刻苦修行，全凭自身努力坚持，模拟器，助我！” 【叮，奖励选择完毕，开始进行发放——】 随着许系确认完毕。 模拟器的面板高速闪烁，五项奖励的文字抹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系的身体迎来变化。 气血锻体，先天罡气，人仙天地。 三重大境界。 顷刻突破！ 轰鸣的气血透体而出，化作淡红色的血晕，绽放于许系掌心。 那道血晕强横而霸道。 不是受创之血，更非胆怯之血，而是武者的一腔热血。 “是因为我的化神修为和圣域魔导师修为吗？” “这次的人仙境界，融合起来平静许多，万象烘炉和气血冲天的加持，确实也很明显。” “倘若再次和大乾皇帝战斗。” “现实的我，仅凭武道修为就可轻松击杀。” 许系感慨着。 感受澎湃的气血流通全身，顺着筋脉涌动，于体内完成周天循环，最终归于丹田处的内天地。 修仙，食气长存。 魔法，意志通神。 武道，肉身超凡。 精气神三合一，三路并进，实力大增。 总的来说，许系相当满意，虽然有种大杂烩的即视感，但实力的强是毋庸置疑的。 “最后，就是这个了……” 房屋客厅。 许系翻开手掌，一朵白中带褐的纸花，静静躺在掌心。 它曾是许系送予少女的礼物。 却意外沾染血迹。 现在，它以完好的无瑕姿态，再度回到许系手中。 “以后或许有机会，能再度把它送出去。” 关于郡主，关于武映雪。 有关少女成就至高的事情，许系其实不甚在意，他只是觉得，能成就至高的郡主，应当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求活的大家。 想到离开大山的人们都能活着，许系就很高兴了。 仅此而已。 许系决定，暂时将纸花放于收藏柜中，假如未来有机会见面，就将纸花再次送出。 他记得清楚。 郡主对纸花喜爱得不行。 没了纸花，她可能会很伤心。 “嗯，就这样决定了”，许系微微点头，随后起身站立，准备朝卧室的方向前行。 就在这时，有道身影走了过来。 灰银长发，面无表情，穿着修身合适的黑白长裙。 是为许系端来热茶的魔女。 “导师，您这是……？” 克里莎的声音很平静，眼眸中倒映着的，仍只有阳光下的许系，无声中带着光影斑驳。 不知为何。 被这样的魔女注视着。 许系竟有短暂的心虚。 但他心怀坦荡，从未做过龌蹉之事。 “没什么，只是想回房间一趟”，许系回应着，迈步走向房间，魔女则是紧跟在他身后。 许系问及原因，魔女的回答同样简单。 “感觉导师有些累……” 魔女的直觉，一如既往的敏锐。 她不知晓许系的模拟，但她看出许系结束模拟后，精神有些疲乏。 于是。 贴心的魔女准备了茶水。 用以提神。 “谢了，克里莎”，许系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克里莎的头发，随后端起热茶，轻吹几口等待变凉，再慢慢饮入口腔。 接着，在魔女的注视下，在克里莎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许系走进卧室。 取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打开收藏柜的玻璃柜门。 将无瑕的纸花，暂时放进第三个位置。 现在，除了糖罐和魔杖，收藏柜又多出一位来客，它静静躺着，阳光透过柜门的玻璃，无声衬显那份温润的瑰丽，仿若真正的花朵。 第164章 导师真有第二个妹妹? “这样看着，就没那么空荡了。” 阳光轻薄。 温和淡亮。 如同千丝万缕的细线。 拂过木质的大型收藏柜，将内部的景象，照映得清晰可见，细微可察。 许系站立着，从左向右扫视，扫过收藏柜内的糖罐、魔杖、纸花。 颇有一种时光匆匆的强烈恍惚。 从现实世界的角度出发，许系获得美好人生模拟器的时间，还未超过一年。 但如果算上模拟世界的经历，许系所经历的三次人生，叠加起来已是足够深长。 模拟器很神奇。 尽管和“美好”二字完全不相干。 可它确确实实的，帮助许系拥有了实力。 同时，也在不断增加许系的收藏。 许系看着眼前的收藏柜，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假以时日，收藏柜内的格子会不会被塞满？ 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导师，您放的是……？” 克里莎的语气透露困惑。 魔女不太理解，许系是从哪得到的纸花，又是为什么，要将纸花放进收藏柜中。 上面的气息。 令魔女有些在意。 “算是故人暂时托我保管的物品吧”，许系想了想，给出这样的解释，随后走出房间。 在他看来，纸花的收藏是暂时的，迟早会回归郡主之手。 但魔女似乎不这么想。 女仙也不这么想。 许系走后，克里莎仍留在房间内，静静凝视收藏柜，注视第三个格子中的无瑕纸花。 嗡—— 时空泛起涟漪，有虚无的身影踏进房间，素衣轻灵。 “你认识？” 魔女的声音平缓而淡然。 她没回头看向来者，仍注视眼前的纸花。 “不，我还想问你呢”，许莫漓走至魔女身旁，同样注视那新出现的纸花。 这一刻，不约而同的。 两位永恒至高冒出相似而相反的念头。 “导师真的有第二个妹妹？” “兄长真的有第二个弟子？” 气氛变得怪异。 魔女和女仙，皆是陷入长久的沉思。 —————— 离开卧室后，许系独自一人走进院落，迎着灿烂的阳光，落座于半阴影的摇椅上。 模拟的伤势不会同步至现实世界。 可那份透支一切的疲惫。 仍在精神中回鸣。 使得许系感到倦怠。 “喝了克里莎的热茶，稍微缓解了一些，但还是得休息休息”，许系喃喃自语，躺在摇椅上歇息，静看现实世界的秋末景象。 秋风呜鸣，吹动得庭院的龙血草作响。 其中的冷意愈发明显，朝着冬天的酷寒蜕变。 用不了多久，现实世界的冬天会彻底来临，再接着便是新年到来。 许系对此表示期待。 模拟世界中，他和莫漓、克里莎，经历过许许多多次新年夜，但现实世界的新年，这还是头一回。 许系觉得，这是颇具意义的。 不是说现实世界的新年，会有什么特殊变化。 而是一种无形的，源自心态方面的重逢和欢喜，如同缓慢流逝的蜜水，飘散的甜味引人期待。 “不过，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许系仰头看天。 临近寒冬，天空显得高远洁净，白云在无声中缓慢移动，一点一滴的，将时光拉至更遥远的未来。 使得许系疲倦的思绪，得到短暂的放空。 “第一次模拟结束，我为了增强实力，以及更好的在现实发展，选择加入超凡统括局。” “第二次模拟结束，我的实力再创新高，和老师、克里莎、莫漓重逢相遇。” “目前的现实世界。” “即使我不去修炼，甚至是变回普通人，也再无能够威胁我的事物。” “这样想想，感觉能做的事不多了。” 软饭来得太快。 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 许系还没反应过来，饭就全部喂进嘴里。 他思索许久，发现能做的事，大致上只剩下三类。 修炼提升实力，帮师尊解决界墟，以及与妹妹、魔女之间，平淡而美好的日常生活。 “这样，倒也不错。” 许系笑着。 他本就喜欢和平的生活。 正因如此，在武道世界里，他才会带领求活军的人们，去寻找那极其微渺的生机。 现实世界没有那种绝望，有真仙境界的李万寿镇压一切，最后的最后，也有妹妹和魔女兜底。 许系可以不再那么累。 安心的，放松的，以自己的方式度过平静日常。 “总觉得有些困了……”，沉重的眼皮变得不受控制，缓缓低垂闭紧，诉说着无尽的疲倦。 许系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有波动在无声中扩散。 盖住许系，护住许系，为许系隔绝外界的寒风，以及一切可能会吵到他的杂音。 ………… 许系睡了个好觉。 醒来后，精神抖擞的同时，身体变得格外有活力。 就如同被上千道生命法则砸中。 又好像连磕了上千个仙丹。 这样的描述有些夸张，但许系的确恢复得很好，源自第三次模拟的疲惫，自醒后完全消失。 平静的生活，再次归来。 灿烂的阳光，泛冷的寒风，院中摇晃的龙血草，面无表情的灰银魔女，缠着要糖的乖巧妹妹。 这些要素共同构成许系的日常。 当然。 在此期间，许系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去做。 他曾带着妹妹，去京城的超凡统括总局，见了悠闲喝茶的李万寿。 在老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仙界被毁的真相，以及许莫漓曾做的壮举，一一分享给老人听。 “这，我，她！” 老人家已是真仙境界。 但表露出来的模样，却毫无仙风飘逸。 在风中凌乱，头发披散，时而痛心疾首拍桌，时而认命式的叹气，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 同时。 许系还让两位女孩，帮忙寻找武界的踪迹。 “莫漓，克里莎，寻找武道世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好的，兄长。” “是，导师。” 虽说，通过模拟器的结算面板，许系知晓武映雪成就至高，可模拟器透露的信息太少，让许系无法安心。 所以他拜托妹妹和魔女。 在茫茫混沌中，寻找武道世界的存在，复活曾经的遗憾。 想再一次，看见那些鲜活的，为了求活而傻乐的可爱人们。 十分凑巧的。 许系刚拜托完两位女孩，就有武道侧的全新界墟，降临在现实世界的地球。 第165章 好久不见，阿牛 “会是第三次模拟的那个世界吗？” 庭院新家的卧室内。 窗户如框，阳光如笔，轻扫着房间内的事物，为其均匀的铺上金色光晕。 许系坐在靠背木椅上，用手机查看超凡之家的消息。 随着地球的扩张。 超凡之家除了作为交易平台。 渐渐的，还担负着提供界墟地点的作用，每当有新的界墟出现，就会自动提醒所有超凡者。 现在。 许系的目光，正被最新出现的界墟吸引。 那界墟极其庞大，自虚空中浮现，突兀的融于荒山野岭，自带十分惊险的武道气息，震慑万千。 有超凡统括局的修炼者试图接近。 却在短短一瞬间，被如渊如狱的恐怖气息镇压。 于是乎。 这个武道侧界墟，被定性为极其危险的类别，所有人员撤离，由总部的高手出击探查。 “武道侧的界墟本就稀少。” “现在难得出现一次，说不定就是模拟的那个世界。” 许系缓缓起身。 心中对新出现的界墟，充满好奇和期待。 这次的界墟，如果来自第三次模拟的武道世界，那自然是极好的，说不定能了解一些情况。 即使不是，也能顺手清除威胁，以免界墟危害现实世界。 想了想。 许系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一趟。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许系抬手，如剑如杖的建木武器，被他轻握于手心。 源自魔女的馈赠，拥有时空权能的至高冠冕，在此刻绽放光明。 许系持杖。 轻击地板。 空间的涟漪快速掠过，将他吞噬包裹，等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衍山市的郊外地带。 “我看看，界墟的位置是……” “原来如此，是在这个方向吗。” 许系双眸微闭。 圣域级别的复合领域，以及超凡绝伦的精神力，以极快的速度辐射蔓延。 不断矫正空间魔法的落点。 “唰！……唰唰！……唰唰唰！”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蔚蓝的天空，澄澈而空明，有人踏步其上，每每迈步必会跨越漫长距离，视苍天白云为无物。 如此接连反复多次。 不断修正，不断定位。 等到许系停下来时，他已经位于一座陌生的荒山前。 他看见了，有巨大的界墟屹立山脚，广袤而辽阔，比他曾见过的天剑宗战场，还要显得更加宏巨。 但—— 许系并未感受到，超凡之家网站上所描述的，那种玄之又玄的压迫感。 “这里面，究竟蕴藏着什么？” 界墟巨大，外覆苍黄。 整体粗略望去，颇有种古籍记载的“天圆地方”之意，被半圆形的土褐色沙土覆盖，显露出一片黄天。 许系粗略打量一番，得出结论： “光是外表飞舞的尘沙强度，就相当于元婴之上的攻击，难怪超凡统括局的寻常超凡者，无法接近其中。” “想必那所谓的压迫感。” “是低阶修炼者，因为经验方面的不足，而对天地伟力产生的误判。” 许系开始迈步。 看过新界墟的神异后，他心中变得更加好奇。 好奇这样的界墟，会来自什么样的世界。 “哗啦啦——” “哗啦啦——” 源自领域的力量，随着许系的踏步，而逐渐深入界墟内部，将那层轰鸣的尘沙尽数分开。 一条通道显露而出。 专属于许系。 然而，许系刚踏进其中，还未真正的进入界墟内部。 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界墟的外表，那用以防护的尘沙风暴，竟随着他的到来而崩解，显露出内部真正的光景。 那是熟悉无比，只存在于回忆中的建筑。 是一片破败中带着血迹的城镇。 同时，有黑压压的人群，不断从镇子中走出，形成拥挤热闹的人潮，面对许系而来。 为首者既不高大威猛，也不英俊帅气。 相反。 他看起来十分平庸。 平庸中带着憨傻，脸被太阳晒得黝黑，是典型的农夫形象，背后还托着一位老妇。 “娘，俺们就快到了！” “武小先生说了，许大哥就在附近！” 憨傻的汉子，以极其亢奋的语气说着。 被他背着的老妇人，则是用手掌，拍了拍汉子的头。 “阿牛，要多听系哥儿的话，人家可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来救咱们的。” “嘿嘿，娘，俺肯定听许大哥的话。” 汉子痴笑着回答。 看上去不甚聪明。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人潮，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所说的话题相差无几。 口中全是“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 许系识得他们。 识得那一张张淳朴，却又充满遗憾的脸。 其中有青牛镇的镇民，求活军的饥民，以及所有想活下去的人。 他们是可怜的，耗尽一生都在求活，却不曾见过真正的活，倾其一生，吃饱饭的次数双手可数。 但现在。 遗憾不再是遗憾。 曾经逝去的人，再次化作鲜活的生命。 许系笑了，笑得很开心，而那些走出界墟的人们，也真切看见了许系的存在。 “许大哥！系哥儿！许大先生！” 人们喊着各不相同的称呼。 脸上的表情欢喜不已。 为首者更是一阵猛跑，背着老母亲，急切的跑到许系面前。 “好久不见，阿牛。” “好久不见，张婶。” 许系轻拍阿牛的肩膀，看见汉子因为过于激动，脸颊呈现火烧云般的红。 那是兴奋。 更是喜泣。 “许大哥，俺，俺好想你”，憨厚汉子呜哇哇的说着，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显得傻愣，显得笨拙。 “没事的，阿牛，我就在这里。” 许系轻声安抚。 他想，他大概知道，眼前的界墟，以及曾经死去的人们，为何会出现在地球了。 能办到这点的，有理由做出这点的。 仅有一人。 “是映雪吗”，许系以肯定的语气说出猜测。 正当许系还想说些什么，安抚求活军的众人，安抚那些曾经死去的百姓，空中传来惊怒的咆哮声。 “龙神在上！” “吾！” “雷克桑切斯·阿斯塔特·耐萨里奥·阿库诺洛基亚·卡卡罗吉塔！” “将会带来巨龙的愤怒！” “跪地求饶吧，异界的渣渣们！” 第166章 我是一条良龙! 红龙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它本在专属的宝藏殿中沉睡，享受着金币海的沐浴，倾听着宝石碰撞的脆响。 安详无比，舒适万分。 沉浸在没有龙语者与弑女的美梦中。 可是。 超凡统括局的人叫醒了红龙。 声称有大型界墟降临，十分的危险，需要红龙这个圣域战力出马。 红龙勃然大怒，被迫起床的它，生出了极其强烈的起床气，可它不能对超凡统括局的人类发泄。 因为超凡统括局给出相当丰厚的报酬。 那是堆积成山的珠宝。 五光十色，琳琅满目。 仅是一瞬间，就牢牢占据了红龙的心神。 “为了爱与和平，吾在所不辞！”，红龙当即出发，心中满是对财宝的渴望。 渴望之余，红龙的起床气并没有消失，龙族是十分嗜睡的，红龙的一觉往往能持续很久。 现在被强行打断。 红龙很想找些什么，用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于是，它盯上了新出现的界墟。 “巨龙冲锋！！”，赤红的龙影驰骋于高空，像是火红的流星，留下经久不灭的高速空痕。 呼吸间，黑雾喷涌。 俯冲间，快若奔电。 惊悚的竖形龙瞳不断扫视，很快锁定地面上的黑压压人潮。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红龙的面孔，就下意识变得狰狞起来，显露出邪恶的桀笑。 “恐惧吧，颤抖吧！” “伟大的雷克桑切斯，将会赋予你们平等的灭亡！” “桀桀桀！桀桀桀桀！” 红龙放声狂笑，收拢背部双翼，以俯冲的姿态直冲大地，然而，俯冲一半的红龙，突然看见一道噩梦般的身影。 龙、龙语者！？ 他怎么会在这！ 赤色龙影为之一滞。 更让红龙惊慌失措的，是强烈的死意自心底涌现，从虚无中来，封锁每一处时空。 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 雷克桑切斯艰难的咽了下龙沫。 这可怖的压迫感，令它回想起屠戮诸神的魔女，但二者的气息有所不同，魔女是平静中的消亡，现在是扼住咽喉的霸道。 直觉告诉红龙，触碰地面任意一人，它都将死得很惨。 倘若伤到许系，则是死得究极无敌特别惨。 于是。 红龙做出了从心的举动。 在许系惊讶的目光中，红龙从高空俯冲落地，以相当熟练的姿态滑跪磕头，双爪高举以示无害。 大声宣布： “吾是来献血的！” 哦？许系更诧异了。 先前红龙的出场方式，是那么的嚣张，仿若流星一般穿梭云层，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攻击求活军百姓的。 结果现在，红龙却声称想要献血。 事实真的如此吗？ 许系似笑非笑，看得红龙瑟瑟发抖：“你来得倒是挺巧的。” 说话间，许系手中的建木剑杖，微微散发禁咒光辉。 红龙冷汗直流，它算是看明白了，即使没那神秘莫测的杀意，许系也早早准备着“轻轻敲击套餐”。 于是，红龙的表情变得更加谄媚。 搓着双爪，表示自己是一条好龙，大大滴良龙。 声称许系要是不想看见它。 它能以最快的速度滚蛋。 “不，你来得正好”，许系摇摇头，否决了红龙的提议，“我准备带这些人离开，既然你来了，就顺便载上一程吧。” 界墟中涌现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仅有早年间，青牛镇死于妖魔潮的人，还有求活期间，那些死于半途的百姓。 虽说在至高的冠冕帮助下。 许系能以空间魔法，进行多次的空间转移。 但既然红龙来了，让圣域级的红龙当一回交通工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问题，没问题！”，红龙面露喜色。 随着它答应下来，那股提心吊胆的致命威胁，终于从心中消散，变为平时的正常模样。 红龙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百姓们陆陆续续走上它的背，红龙觉得不太对劲。 “这蜥蜴好大啊，一锅炖不下。” “俺觉得烤着不错。” “不行不行，肯定要生吃才够劲！” 淳朴的百姓们，聊着一些令龙发抖的话题。 那是种很神奇的体验。 红龙知道，背上的那些百姓是弱小的，无一人比它强大，但听着那些幻想式的言语，红龙却有种紧张。 就仿佛。 这些泥腿子真的吃过龙。 吃得畅快，吃出经验。 “一定是吾睡得不够多，脑子还不清醒”，红龙释怀的笑了，拍打双翼重新飞起。 许系则是释放领域，尽数包裹剩余的人，以风元素飞行的方式，将所有人带往衍山市，以作安置。 “这次带走的人，说多也多，说少也少。” “衍山市的规模不小，想必将大家安置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少吃住是不用担心的。” 蔚蓝晴空，云层堆积。 高速的飞行掀起呼啸风浪。 但无论是刺眼的光线，还是凛冽的大风，俱都被许系的屏障挡住，使得人们可以大胆的睁开眼睛，去观察空中的世界。 “哇——” 百姓们发出惊叹。 更有甚者，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觉得自己即将成为腾云驾雾的天兵。 是的，只是天兵。 他们固执的认为，像传说中的天帝之位，只能是系哥儿这样的大好人，天将则是武小先生那样的。 “阿牛，能和我说说，大家是怎么过来的吗？” 飞行途中。 许系一边操控着领域，一边对身旁的阿牛询问道。 憨厚汉子挠挠头，神态有些困惑迷茫：“许大哥，俺嘴笨，可能说得不太清楚。” “俺本来睡着了，结果醒来就到了镇上，俺娘和大家都在镇上。” “再然后……” “有天……” 阿牛笨拙的讲述着，以他的视角，所看见的所有事情。 莫名其妙的活过来，莫名其妙的回到青牛镇，以及在突然某一天，武映雪出现并询问，大家要不要去见许系。 人们开心的答应下来。 于是，他们被武映雪送到地球。 “映雪人呢？”，许系好奇，成就至高的郡主，为何单单落下她自己。 “武小先生好像说……”，阿牛苦思冥想，给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她要先去杀些妖怪，晚会再来。” 第167章 龙神，吾与您割袍断义! 衍山市到了。 基于求活军百姓的数量。 许系没有将他们直接带入市区。 而是选择降落边郊，再通知衍山市的超凡统括局，让张局长派遣专业人员，对求活军的百姓进行安置工作。 求活军的人们并非凡人。 或多或少带有气血修为。 放在现实世界，也算是人人羡慕的超凡者了。 再加上许系的面子。 衍山市超凡统括局很快行动起来，为求活军的人们运来各种物品，甚至是就地搭建起炉灶。 车流如织，人群涌动。 金属外表，泛着银光。 “许大哥，他们在干啥咧？” 面对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以及身穿白大褂的专家医生。 包括阿牛在内，求活军的百姓有些畏缩，不敢靠近超凡统括局的车辆。 求活军是勇敢无畏的。 敢以尘土之身，挑战天上星辰。 但同时，组成求活军的百姓，也是懦弱胆小的。 面对从未见过的事物，面对从未听闻的科技，贫苦的百姓们充满抗拒，只想躲在许系身后。 许大先生的后背，是他们唯一认可的安全港湾。 “没事的，阿牛。” “他们只是在做饭，想让你们吃顿好的。” 许系笑着，温和的笑着，以尽可能让人放松的语气，为百姓们解释眼前的画面。 人们似懂非懂，有些茫然。 生根在武道世界，他们对于地球的环境，终究是太过陌生。 全凭那股想再次看见许系的坚持。 才会站立于此处。 许系深知这点，所以对每个跨界前来的人，都充满耐心，帮他们尽力了解世界。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双向的。 淳朴的人们，冒着风险想再次看见许系，那理所当然的，许系不会对他们放任不管。 “啊，好香！” “俺闻到了，好香好香的味道！” “狗娃子，快擦擦口涎，别给系哥儿丢脸。” 没多久。 超凡统括局安排的车队，就地搭建起的烹饪区域，有淡淡的香味飘散，其中不仅有米水的清香，还有油脂沸腾的油香。 至此，人们终于相信。 眼前的钢铁怪兽不是食人的妖怪。 而是做饭用的超大铁锅。 那些奇奇怪怪的，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则是个顶个的大厨。 嗯，一定是这样！ 尽管逻辑方面有些奇怪，但求活军的百姓们，凭借自己的理解，勉强接受了超凡统括局的存在。 “这是个好的开始。” 看着人们眼里流露出的，对食物无与伦比的渴望。 许系笑了笑。 笑求活的人们，终于可以吃上饱饭。 笑得开心，笑得满足。 随后，许系让人们原地等待，自己则是施展空间魔法，回到了市区中心的庭院。 曾经的遗憾已经复活，武映雪那边也有了确切的消息。 因此。 先前拜托的，让妹妹和魔女帮忙，寻找武道世界一事，可以宣告结束了。 许系想回家告诉二人。 免得她们浪费不必要的精力。 …… “哇！好香啊！” “越来越香了，好想吃啊！” “娘，俺待会给您舀碗肉吃。” 许系离开后。 衍山市的边郊，便只剩下煮饭的工作人员，以及望眼欲穿的求活军百姓，还有鬼鬼祟祟的红龙雷克桑切斯。 水汽蒸腾，白花花的迷住人眼。 温热中带着舒适。 扑面暖和。 人们沉浸在食物的香气，以及那蒸汽的热意里，丝毫没注意到，红龙正一点点挪着脚掌，向后退去。 小心，谨慎，偷偷摸摸。 红龙不断扫视四周，确保没人注意自己。 直至退到足够靠后的位置，方才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 很好。 这个距离可以离开了。 “龙语者……太可怕了！”，离开前，雷克桑切斯以惊惧的眼神，朝衍山市区的方向瞄了一眼。 许系的存在太过离谱。 不仅自身实力过硬，可以压着红龙打。 身边更有多位不可名状的禁忌存在。 曾经屠戮众神，使得魔法世界回归无神时代的魔女，本就足够惊龙，使得红龙瑟瑟发抖。 不曾想。 今天又多出一位神秘的强者。 比起魔女，杀心更盛。 想到这里，红龙雷克桑切斯的内心，不由得涌出一股悲意。 “龙神在上。” “您的仇，您的荣耀，关于龙族的威严。” “吾恐怕无法替您取回了……” 红龙声音悲切落寞。 龙族是骄傲，是不可一世的。 雷克桑切斯作为龙族的一员，幼年时期曾受过黄金龙神的恩宠，将龙神视为尊敬的长辈。 龙神死后。 雷克桑切斯曾有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为龙神复仇，肩负起黄金龙族的荣耀。 带领龙族再度走向辉煌。 这种热血，这种亢奋，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至来到现实世界，雷克桑切斯先是撞见许系，又是遇见魔女，心态被摧残得哇凉哇凉。 即便如此，它仍抱有最后的幻想。 也许它修为突飞猛进。 有朝一日超过魔女呢？ 红龙这样想着，在今日遭遇了第二次重创，不知名的强者威压直达心脏，险些将红龙镇杀当场。 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吓坏了红龙的灵魂。 它深刻明白了一件事。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赢的…”，仿佛失去所有气力，红龙颓废看天，语气格外悲凉。 “龙神，您的恩情，我注定偿还不了。” “但龙族的荣光依旧在我身上，请您，一路走好！” 红龙沉重叹气。 他听此界的人类说过。 人们为了表示诀别和信念，有一种叫“割袍断义”的做法。 红龙想了想，在自己身上一阵寻找，找了块最小的龙鳞，忍痛将其拔飞。 “从今日起，吾与龙神再无瓜葛！” “以此鳞为证！” “龙神之死，与吾无关！” 找魔女报仇？找许系报仇？ 那种事，让其他龙做去吧，本龙只想好好活着，为龙族繁衍生息！ “战略性撤退，战略性撤退！！！” 生怕许系再次回来。 红龙很是慌张的拍打双翼，在风暴的乱舞中，化作赤影飞往高空，以最快的速度回返京城统括局。 第168章 郡主的好胜心 久别的重逢需要特别紧张么？ 武映雪觉得，应是不需要的。 时光如水，匆匆而逝。 时光如风，无言拂面。 当与重要的人相见，过往就会变得模糊，仿佛漫长的等待犹在昨天，再无任何彷徨和无助。 只要能再次看见他，不安的心就会因此平复。 只是呢。 郡主也不想重逢得太随便。 那是珍贵的一刻。 是月光浮出乌云，再度照亮黯淡的水，使得明月的轮廓与水面贴合，从而交相辉映的一刻。 “先生那边，似乎是要过年了？” 漫步在混沌。 游走于时空。 比许系记忆中更加成熟的倩丽身影。 手腕翻转着长枪，随意几个枪花，便搅动得道则轰鸣，使得诸天晃荡起来，形成层叠不断的界海潮汐。 新年要到了，那是一年中最关键的时日。 郡主仍旧记得那个雪夜。 记得飘晃的烛火。 记得许系替她擦拭嘴角的温和。 “果然，还是得送点什么才行”，郡主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接连挑破数个妖魔天地。 世界被收缩，道则被凝练，一点点汇聚在莹白的手掌。 在很久以前。 许系曾送予郡主纸花。 现在，实力变强了的郡主，也想为许系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 正因如此，她才继续徘徊混沌。 与先生相见很容易，可为先生挑选礼物很困难。 至少。 送出的礼物不能比那两道气息差。 郡主是很争强好胜的，关于这点，她从未变过。 ———— 现实世界，衍山市。 许系稍稍抬头，目光看见的是蔚蓝晴空，但浑厚的精神力早已笼罩一切，精准锁定红龙离去的身影。 “那条红龙，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雷克桑切斯惊慌失措的神态。 使许系略感疑惑。 他是真没想过杀红龙。 毕竟，现实世界的龙族太过稀少，倘若没了红龙，龙血草的种植会稍显困难。 倘若让妹妹和魔女出手。 永恒的至高，作为各种意义上的全能，解决龙血草的问题很容易。 可那相当于直接开挂，会失去种植的乐趣。 因此。 一直以来，许系未曾想过对红龙怎样，红龙自身也很懂事，明白实力的差距后乖乖献血。 今天不知怎的，红龙竟被吓成落荒而逃。 “以后得找个时间，打消它的顾虑才行。” “免得龙血的质量变差，影响龙血草的生长。” 许系摇头。 从庭院中走出。 他已经和莫漓、克里莎解释过了。 让两位女孩不用继续寻找武道世界。 放心不下百姓的许系，则是再次施展空间魔法，一步迈出，从庭院门口跨越至衍山市边郊。 他来得正好。 时机恰到好处。 官方的工作人员们，正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将一个个大铁盆填满食物。 其中有阿牛心心念念的大白饭。 也有流民们不敢想象的嫩弹肉块。 “大家吃吧”，浑浊的眼眸中带着渴望，口腔不自觉的分泌涎水，可人们不敢吃，他们向许系投来求助的目光。 许系笑着点头。 至此，人们终于放心下来。 他们大胆的，又夹杂些许畏缩，为自己和家人分别舀了一碗肉汤浇饭。 汤的表面浮着一层油花。 汁液明透。 看起来很是滚烫。 不断的，有白色的水汽飘升，带着珍贵的热意，轻轻扑在食用之人的脸颊上。 大胆的喝上一口，感受着暖流进入身体，好像身体焕发出第二春。 人们活过来了。 喝着鲜美的肉汤，喝着自己的眼泪，越喝越快。 “娘，您慢点吃。” 阿牛小心翼翼的，用汤匙吹着热汤，待汤变得不那么烫嘴，便细致的贴于老母亲唇边。 一口，再接一口。 直至老母亲吃得差不多。 阿牛才端起自己的饭碗，用筷子扒拉着，将一小口米饭细细咀嚼。 用牙齿细细的磨碎。 用舌头翻来覆去的舔。 最后，化作许系熟悉的傻乐：“许大哥，大白饭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许系笑了笑，说出武道世界中，一直不敢说出的话。 “这里的粮食有很多，吃多少都没事。” “嗯！” 阿牛兴奋点头。 他吃饭的速度变快了。 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快速将碗中的食物扒进嘴里。 阿牛很勇敢，勇敢得大口吃饭，将米饭塞进自己嘴里，第一次尝试将嘴里塞满大白饭。 真好吃。 真的好好吃。 阿牛吃得很开心，他痴痴看着碗中的米饭，又看了看身旁的娘亲，以及熟悉的青牛镇大家。 心中开心得不行。 甜甜的大白饭很好吃，能和大家一起吃更好吃。 阿牛心满意足，站起身来，端着已经吃完的空碗，再次勇敢的为自己盛满饭。 紧接着。 是更多更勇敢的人。 他们像阿牛一样，试着再次盛饭，看见工作人员没有阻止，纷纷笑着再次盛满，同时添上了两块肉腩。 许系不饿，所以没有一同加入。 但他脸上的笑意，不比求活军的百姓来得少。 如同夏日的轻柔微风。 舒缓，温和。 嘴角上扬，透露着那份不错的心情。 “轰隆隆！轰隆隆！” 美中不足的是，未等人们吃完，天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晦暗，雷声滚滚，电闪雷鸣。 一场大雨突然的就来了。 许系挥杖，布下超大型的魔法，分别是风之屏障和水之守护。 将外界的狂风暴雨悉数挡住。 使得人们可以安心吃饭。 倾盆大雨如天河悬倾，密集的水幕连接天地上下，但在触碰魔法屏障的瞬间，又会被直接弹开。 奇异的景观，引得阿牛在内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再次肯定猜测。 系哥儿必是呼风唤雨的星君天帝。 对此，许系只是轻笑。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许系再次挥杖，调动自然元素形成蔽顶，帮助人们更好的遮风挡雨。 再往后的工作，如安排百姓们的住处等。 就是超凡统括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百姓的数量不少。 想妥善安置在地球上，必然需要细心的规划，许系决定由专业的人来处理。 毕竟，总不能把人塞进自家庭院吧。 “该回家了，明天再来看阿牛他们。” 与人们告别后，许系转身。 大雨如注。 他正欲使用空间魔法，却在视线的尽头处，看见一道熟悉的持伞身影，静静站立等待。 第169章 妹妹的糖 人在雨中朦胧。 雨在地上破碎。 静谧的环境，总能勾起人心深处的回忆。 那是贯穿一生，从幼年到少年，再从少年到青年，永远不曾停歇过的雨。 “兄长他，还是那么心善……” 女孩持着油纸伞，静静等待男孩的归来。 雨势很大。 以至于雨点形成连绵不绝的白线。 纯净的眸子，倒映着寂静的雨中世界，以及那道熟悉的身影。 对女孩来说，许系是她的兄长，是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第一时间挡在身前的英雄。 对于那样的英雄，对于那样的兄长。 年幼时的许莫漓一直开心得不行。 那是她仅有的依靠，是凛冽寒冬中，互相依偎取暖的唯一亲人。 但同时，许莫漓也知道，心善的兄长会对他人伸出援手。 吃醋吗？ 其实没有。 当看见求活军的百姓们时，女孩便联想到曾经的自己，她同样对百姓们心怀怜悯，偷偷的，为百姓们施加健康的法。 “这样做的话，兄长也会高兴吧？” 她如此笑着。 但笑得只有一瞬。 其实，女孩至今仍有不切实际的梦幻感。 她不敢相信。 曾经那个会给她糖果，跑去不同集市购买的兄长。 曾经那个关注她成长，特意为她报了宗门早学的兄长。 曾经那个为了救治她，忍痛挖出自身灵根的兄长。 竟然，竟然真的回来了。 而且丝毫不怪罪于她。 仍和以前一样，会轻柔抚摸她的头，以温柔的语气安慰着，让她不必哭泣。 真的很像是一场梦呢…… 雨越下越大，少女持着油纸伞，渐渐的有些失了神。 直至愈发清晰的脚步声，以及来自兄长的呼喊声，两种声音交错响起，唤醒了正在走神的少女。 “莫漓，你怎么来了？” 许系走上前。 熟练的从女孩手中拿过伞柄。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伞面是微斜的，恰到好处罩住许莫漓的身影，使她免受风雨的侵袭。 尽管对于永恒的至高来说。 风雨本就会自动避开。 少女的眼眸，先是看向头顶的伞面，又看向许系握着伞柄的手。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只是觉得……兄长可能需要我，于是就来了。” 不是为了什么。 更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女仙的回答很简单，仅是想帮助许系。 就如同曾经的许系，没有任何理由就帮女孩。 许系笑道：“那你白跑一趟了，这次的事情很简单，我自己就能解决。” 不，并没有。 许莫漓看着身旁的许系，感受着久违的雨中共行。 她觉得，今天这次出门，并不是白跑一趟。 “啪嗒——” “啪嗒——” 二人行走在湿滑的路面上。 雨才下没多久。 但回家的道路上，已然形成大小不一的坑洼，每当行走在上面时，都会溅起清脆的破裂声。 “兄长，那些人究竟是……？” 在返回庭院的途中。 许莫漓向许系询问百姓们的来历。 她心中大致知晓了一些，但她更想从许系口中听。 “呃，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将第三次模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这就是兄长上一次轮回的经历吗……” 女孩不知晓模拟的存在。 但她能理解其中原理。 将模拟器的所有，都认作许系的轮回。 “兄长，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任何变化”，女仙的语气带着安心，嘴角的笑有些好看。 “哪一样？”，许系问道。 “总是想着救别人，丝毫不考虑自己”，许莫漓轻哼着。 “兄长，这样是不好的。” 女孩教训许系，凡事要多为自己想想，不能只考虑别人。 尽管女孩自己就是被许系拯救的一员。 可她既不想。 也不愿。 让那迎着烈日，踏着荆棘的英雄，再一次流着鲜血倒下。 “好，我知道了”，许系没有反驳，而是伸出空着的手，轻轻放于妹妹头顶，以微小的力度揉搓着。 女孩并非真的骂他。 而是在关心他。 谁会因为她人的关心而生气呢。 再接着，许系和许莫漓继续行走，在噼里啪啦的雨幕中聊了很多。 那是专属于他们的过往，是别人无法替代的珍贵回忆。 如黑石城的生活。 两兄妹一同吃着大西瓜，莫漓吃得肚子鼓起，明明很撑很撑了，眸子却仍盯着剩余的西瓜。 最后还是许系轻敲额头，她才乖乖收回目光。 又比如天剑宗的生活。 那时长大一些的女孩。 在同样雨幕瓢泼的时候，会站在洞府门口，耐心等待许系的归来。 许系常觉得心暖，回家时看见乖巧的妹妹，没什么比这更安心的了，但他依旧会教育莫漓，不必每次都等他。 聊着聊着。 两人行走了已有段距离。 大雨使得城市沉寂，街道两侧亮起色彩不一的灯。 灯光交错，或明或暗，在雨幕中形成绮丽的灯景。 “莫漓，等一下。” 似是看见了什么。 许系突然停下脚步。 他让女孩留在原地，自己则是走进路旁的便利店，等到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几根棒棒糖。 “给。” 棒棒糖被塞进女孩手心。 很普通。 无比普通。 就是正常的，路边随处可见的糖。 “兄长真笨……”，许莫漓轻声嘀咕，有些觉得好笑。 她已经超脱于仙帝之上，是得证永恒道果的至高，可许系依旧把她当小孩，习惯性的为她买糖。 这样的兄长，真的很笨呢…… 也真的很喜欢…… 纤细的手指轻轻捏拽着，将包裹棒棒糖的外壳褪去，女孩双唇轻启，含着许系送她的糖，觉得有些发甜。 “怎么样，好吃吗？” “兄长送的自然好吃。” 女孩一边回答，一边抬头。 眼眸似乎透过伞面和天空。 看见了更加遥远的东西。 其实，她这次来找许系，不仅仅是想着帮许系，更因为心里莫名的急迫感。 似乎有什么要来了，让她忍不住想要“护食”。 啊，真讨厌…… 第170章 武映雪仍在赶来的路上 滴滴答答的雨声，裹挟狂风的呼鸣。 恰如少女有些烦躁的心。 但有人持伞，微斜的伞面挡住所有风雨的进攻，站在了莫漓面前。 于是，那份不满的情绪，又化作纯粹的欢喜。 “兄长。” 手指轻轻拉住许系的衣角。 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的跟在许系身旁。 “怎么了，莫漓？” “今天想吃兄长做的饭菜了。” “好啊，那我今天就亲自下厨。” 许系笑着答应，大雨仍在猛下，油纸伞上的水珠滚落一茬接一茬，晶莹而剔透，为灰蒙蒙的雨中世界增添少许亮光。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 步伐的起落间。 总会溅起少许水珠。 滴答，滴答，等到走至庭院门口，雨势才有所变小。 许系抬头，先是看了眼阴沉的天空，随后收拢油纸伞，轻轻晃荡几下，将伞放于门口位置。 “进屋吧，莫漓，别着凉了。” “我知道了，兄长。” 许系推门进屋，女孩则是站在他的后方，用手轻推背部，推着又一次犯蠢的兄长。 她怎么可能会着凉呢。 真的是…… 女孩轻哼着，像小时候那样，推着兄长向屋内走去，缠着许系为她做好吃的。 这样的生活，似乎有些美好呢。 女仙如此想道。 …… 夜晚，许系亲自下厨，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餐。 得益于第二次模拟时。 【凡人的智慧】所练就的大师级厨艺。 许系对于自己的料理，还算是小有信心。 妹妹吃得很开心，魔女表情平淡，但从细微颤动的双眉来看，她也应是欢喜的。 只是，在吃饭的过程中。 克里莎的目光，时常停留在许系身上，又或者，会观察许莫漓一会。 脸上泛着茫然。 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 第二天，许系再次出门，前往查看求活军的人们，以保他们没有出问题。 衍山市的超凡统括局，在经过讨论和问询后。 制定了初版安置方案。 在边郊地区，为求活军的人们，盖起独属于他们的房子。 并非官方拒绝人们的进城。 而是武道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差异太过巨大，求活军的百姓们，自己接受不了都市的高楼大厦。 将其唤作铁巨兽，会吞人灵肉。 于是。 超凡统括局制定的最终方案，是在边郊地区，盖起偏古风的建筑群，以供求活军的人们入住。 “许大哥，那房子比俺家大好多！” “俺以后也是住大房子的人咧！” 阿牛很高兴。 站在许系面前，兴奋的挥舞双臂。 阿牛的娘亲同样高兴，掰着手指头细数，念念有词，称终于能帮阿牛讨个媳妇了。 望着这一幕，许系眼神变得柔和。 “真好……” “大家都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恍惚中，许系回想起第三次模拟，想到那一张张憔悴而饥瘦的面孔，但现在，那些面孔不再晦暗饥瘦。 脸上洋溢着，名为“希望”的光。 这正是许系想看见的。 一直以来，渴望看见的。 …… 往后的时间里，有关求活军安置的事情，一步一步的顺利进行。 贫苦的人们，住上了曾经不敢想的整洁房屋。 饥寒的人们，吃上了“奢侈”的饱饭，以及用于御寒的冬衣。 冬天到了。 凛冽的寒风比秋季更萧瑟。 但人们的脸上，再无那份绝望和麻木，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对许系的感激。 “系哥儿真是个大好人！” 他们这样评价着许系。 黝黑的脸庞，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许系不仅解决了吃住问题，还让求活军的百姓们，与超凡统括局建立起合作关系，拥有高额的工资薪酬。 那是曾经备受压榨的人们，完全不敢想象的高薪。 人们惶恐。 只觉做梦般不切实际。 在确定是事实后，他们以最笨拙朴素的方式，再度感谢起许系。 许系久违的收到了，那熟悉的菜团子和寡淡汤。 制作方法不曾有过变化。 但因为食材的改变，味道比以前好了一些，与人们的生活一样，带着愈发明显的甜意。 许系笑着品尝。 在人们期待的表情中，夸赞味道更好吃了。 至此。 求活军的百姓们，彻底定居在衍山市，拥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再也不需要恐惧，再也不需要求活。 唯一的遗憾。 就是许系仍未等到武映雪。 …… “那孩子，究竟跑哪去了？” 庭院，书房。 时光的流逝总是极快的。 秋季的衍山市，本就足够清冷孤寂，现在踏入冬季后，庭院显得更加空幽寂寥。 许系放下纸笔。 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 他能清楚看见，曾挂满绿叶的枝头空无一物，鲜花更是枯萎凋零，只剩一簇簇龙血草顽强屹立。 浇了龙血的草种，终究是带着神异。 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 也看不出丝毫败落的迹象。 许系站起身，推开双开式的木窗，有冷冽的空气扑进屋内，回转一圈后，将书房的沉闷尽数带走。 “映雪不是小孩，想必她有自己的思量，倒也不需要我担心。” 许系轻吸一口气。 专属于冬季的冰寒。 使得许系的大脑瞬间清醒。 不复先前研究的浑噩。 许系瞥了眼桌上的纸笔，看着自己记录的修炼资料，不禁回想起，最近一段时日的生活。 克里莎仍和以前一样，在无声中做着家务，总在许系最需要的时候，递上最关键的物品。 莫漓依旧在进行斩界大业。 但最近。 她也时常跟在许系身边。 目光警惕，神色戒备，似乎在警惕什么不可知的危险。 许系不明所以，只当妹妹太过关心自己，他很欣慰的是，妹妹和魔女相处得很好。 至今没出现什么矛盾。 “也不知道，那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系将窗户合上，想起许久之前，他曾做过的妹妹大战魔女之梦。 本以为是某种危险的征兆。 但现在看来，只是一场单纯的荒诞梦？ 许系哭笑不得。 他侧目望向墙壁挂着的日历：“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要到新年了，我想想……” “出门买些东西吧，准备点新年礼物，正好缓解下修炼的枯燥。” 第171章 和魔女的外出 许系目前的修为，稍稍有些微妙。 修仙。 魔法。 武道。 三者齐头并进，纳优点于一身。 再加上永恒的泪滴、至高的冠冕加持。 许系的修炼速度，可谓是极快的，化神境已然有了松动，圣域魔导师也有着神火点燃的迹象。 人仙的内天地情况复杂点。 没有专属外挂，修炼速度不算太快。 但修仙和魔法的知识触类旁通，也算是稳步进展着。 “修仙者，渡劫飞升是为不朽。” “魔法师，凝聚神性登神万古。” “武者，天地完善而不死不灭。” “我现在样样行，样样不行。” “修仙距离飞升差了点，武道的内天地没发展完善，这么看，应该会是魔法最先突破，再带动其他两个体系。” 许系走出书房。 行走途中，他感受体内完全不同的三种超凡体系。 不由得感叹模拟器的神奇。 以及软饭之香。 假如没有模拟器，没有妹妹和魔女的软饭，那今日的许系，绝无可能拥有这般实力。 “该买点什么好呢……” “稍微的，有些为难呢……” 许系想为妹妹和魔女准备新年礼物。 同时，也为尚未到来的郡主准备一份。 还有京城的师尊，憨傻的阿牛，也一并准备起来。 现实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夜，是十分具备纪念意义的，许系想要尽可能的，让其变得圆满一些。 “难办。” 庭院空枝作响。 草叶摩挲翻动。 在风声中，完美凸显寒冬的冷寂。 许系走出书房后，来到种满龙血草的庭院，准备穿过这里，从大门处离开。 但庭院中有其他人。 许系抵达时，她正表情淡漠的修剪龙血草。 灰银色的长发柔顺如瀑，是魔女标志性的体征，那份淡漠和平静，更是独属于她的绮丽。 “导师？” 看见许系的到来。 克里莎呆呆的眨了下眼睛。 “您是准备出门吗？” 声音不包含情感，没有丝毫起伏，平淡得宛若白水，却带着轻风掠过树梢的宁静。 冬日的午后，魔女缓缓起身。 向许系询问着。 “嗯，我打算出门一趟，为新年买些东西”，许系没有隐瞒，向克里莎说出自己的打算。 “克里莎。” 许系看了眼空寂的庭院，又看向面无表情，刚结束完打理龙血草工作的魔女。 对其发出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魔女是不会累的。 永恒的至高早已超脱一切。 她心甘情愿的，替许系打理着庭院的一切。 可是。 看着魔女站立在空寂院落的模样，许系觉得，这样是不好的，魔女需要一些不同于以往的事情。 起码，不该只有一堆草，以及空荡冷清的庭院。 “……好。” 克里莎答应了。 裙角在风中摇摆，外衣被吹得呼哧响动，轻盈的灰银发丝在空气中略微透明。 对于外出，魔女并无兴趣，她的“小天地”仅有这座庭院。 可是。 这方天地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太阳”的存在，当“太阳”离开时，魔女只需要如影随光即可。 “那我们走吧，克里莎。” 许系笑着牵起魔女的手。 空寂的庭院，唯有阳光在肆意倾洒，以及呼啸的寒风吹刮猛打。 魔女看起来太过木呆。 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经常让许系觉得，倘若他松开魔女的手，魔女就会变得只知站在原地。 很难放心得下。 所以，许系牵着克里莎的手，推开庭院大门，带着克里莎走向外面的世界。 街道上，有淡淡的飘雪从天空落下，莹白洁净，轻柔若无。 那是无声的瑰丽景色。 行人们路过时，肩膀处会不知不觉落满雪花，待到发现时，手掌轻拍便能拍掉一大堆。 “真冷啊，这风跟刮刀子似的。” “可不是嘛，不过今年的雪真漂亮。” 人们讨论着冬季的寒冷。 表情兴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 大人的欢笑，小孩的吵闹，使得严冬不那么枯寂，甚至有了几分夏天的气息。 “克里莎，有什么想买的吗？” 许系行走在街道上。 望向身旁乖乖跟随的魔女。 “没有”，精致的面孔微微摇晃，带动发丝飞舞，魔女向许系说出自己的意愿，“您决定即可。” 魔女的意愿就是听许系的话。 身为“物品”。 这是她仅有的想法。 自己的喜好？自己的兴趣？自己想做的事？ 那些并非没有，只是对魔女来说，最后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她只想听从许系的命令。 “那我们先去超市吧”，许系说着，手掌轻轻摩挲魔女的头。 有时候。 许系也会这么思考。 他成功恢复了魔女的情感，但这份情感，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呢？ “过年多少得吃丰盛些，各种肉类都来一点吧，以及相应的蔬菜、水果。” “还有小零食、小糖果。” “最后是彰显新春的应景贴物。” 许系牵着魔女，走进衍山市的一所超市内，几番采购，将空间戒指堆满了小半空间。 魔女很懂事。 如人偶般听话。 黑色、金色、红色的混色眼眸。 一直注视着许系，并在许系需要的时候，适时递上各种物品。 胸口处的海蓝项链，在超市灯光下折射朦胧晕染，那既是光的折反，也是魔女不擅表达的心。 稍微过去一些时间后。 许系将新年所需的物品，简单的采购结束。 仅有的欠缺，就是送予不同人的新年礼物了。 宽敞明亮的超市空间，分门别类的繁多商品，光是看着，就有种选择困难症的纠结。 “克里莎，你想要什么礼物？”，许系对身旁始终保持安静的魔女问道。 第二次模拟中，许系曾送过魔杖和项链，魔女看起来很喜欢。 这一次。 许系想让魔女自己决定。 但魔女只是摇头，空洞的语气透露着肯定：“您送的，我都喜欢。” 不掺杂任何谎言，只有绝对的真实。 灰银的魔女面无表情，仿若永远不懂喜悲，可无论许系送她什么，她都会发自真心的喜欢，只因内部蕴含着太阳的温暖和心意。 第172章 以前喜欢，现在依旧喜欢 随便，我随意，都可以。 这些相似类同的话语。 常常让人感到为难。 许系知道，克里莎没有多余的想法，纯粹而单纯。 无论送给克里莎什么礼物，她都会欣然接受，并表示喜欢，向许系道谢。 哪怕是一根路边的野草。 魔女都会珍重保存。 原因无他，只因送的人是许系。 正是因为这样，许系才不想敷衍，以无所谓式的心态，践踏魔女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们继续逛逛吧，克里莎。” “……是。” 许系选择继续前进，想看下超市内部，有没有值得购买的物品。 魔女静静跟在后面。 头顶的灯光，呈现分散式的布局，既没有烈日的燥热，也没有弯月的清冷，是一种无声的柔和照拂。 斜打在许系身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魔女就那样觅影前行，步步紧跟于许系身后，空洞的眼眸并未被繁多的商品吸引，而是一直停留许系的背部。 追光而行。 随光而动。 “这里的东西，多是挺多的，就是不怎么感兴趣……” 走到新的商品区，许系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目光扫视左右两侧的货架，从一列列商品快速掠过。 打量中带着叹息。 莫漓是至高，克里莎是至高，映雪也是至高。 对超脱诸天的至高来说，在这世界上，几乎不存在为难的事情。 想要什么，自可一念生成。 想做什么，一句话就能成真。 所以，许系感到纠结，究竟要为三位女孩，准备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呢？ 相比较之下，送给师尊和阿牛的礼物，倒是容易想出答案。 李万寿喜欢喝茶，回头可以进一批茶树，以龙血浇灌，培育出独特的龙血灵茶。 阿牛喜欢吃，吃肉吃菜吃大米饭，准备够多的食物就行。 “既然这样——” “那就先准备阿牛的份吧。” 许系想了想。 决定暂时搁置三位女孩的礼物。 先在超市内，采购足够多足够丰富的吃食，等年关将近，就全部送到阿牛家里。 以阿牛的馋吃性子，应该会很高兴吧？ 想着那样的画面，许系轻笑，带着魔女回返熟食区和米面粮油区。 ………… 比起之前。 超市的人更多了。 人们拥挤的堵在一起，将原本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有甜蜜腻歪的情侣，有欢笑畅谈的家人，又或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新年将至，想要囤货的人有很多。 他们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 像是一团难以疏散的棉絮。 好在，无论是许系，还是克里莎，都并非普通人。 当许系领着魔女前行时，人们总会下意识避开，显露出畅通无阻的前路。 得益于此，许系很快买下够多的吃食，顺带多准备了一些，想着送给青牛镇的其他镇民。 “这些数量，应当是够了。” 结完款后。 许系将所有的物品，单独装进新的空间戒指内，用作以后的赠送。 至于其他的新年礼物。 许系觉得，继续留在超市，是没办法准备好的。 至少他逛了一圈后，并没看见符合心意的东西。 “不过，这里还真是热闹啊……”，离开前，许系看着拥挤的乱麻人群，表情很是感慨。 今年之前，他由于双腿瘸了的缘故。 都是刻意避开这种拥挤场所。 算下来，已经很久没在现实世界，看过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吵闹的人群，奔跑的孩童，食物的香气，新年的氛围，以及—— 站在身旁的克里莎。 这些交相叠加的要素，让许系回想起魔法世界的经历。 “导师。您……在想什么？” 克里莎的眼神有些茫然。 她的直觉真的很敏锐。 对上那绮丽空洞的双眼，许系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以前在艾伦森市的生活。” “克里莎，对比以前，你真的变了很多。” 看着魔女精致的容颜。 许系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凄惨光景，那是肮脏污臭的泥水巷道，以及遍体鳞伤的残破身体。 手持小刀满是伤痕的女孩。 以颤抖恐惧的语气。 向许系索要那微小的面包。 那样的魔女，那样的克里莎，真的全身上下，都在回响着求救的哀鸣。 以至于许系无法将其忽视。 而现在。 许系从魔女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哀鸣，尽管情绪仍很空洞，无法自由自在表达喜悲。 可这样的魔女，比起初次见面时的凄惨，已经好上了许多。 许系对此感到欣慰。 并由衷期待着，魔女能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您不喜欢现在的我吗？”，克里莎似乎误会了什么，无神的脸庞闪过迷惑。 “不，很喜欢。” 许系顿了下，接着说道：“以前的克里莎，我很喜欢，现在的克里莎，我依旧喜欢。” “因为克里莎很乖很听话，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我想，这样的克里莎，应该没人会讨厌。” 是、是这样吗…… 魔女的双手交叠在胸前，那是心腔的位置。 是紧张的心，所存在的位置。 现在，心不再紧张，可魔女依旧维持着原动作。 因为心脏跳动的速度更快了。 “导师喜欢就好……” 柔弱纤瘦的克里莎，以完全没有自我意志，空洞而细微的声音回应许系。 许系笑着，伸手放于克里莎的头顶，再度搓揉那灰银的长发。 克里莎确实很可爱。 让许系忍不住想要多薅几下。 “走吧，克里莎，该回家了。” “是，导师。” 采购彻底结束，许系和魔女走出超市大门。 风雪咆哮，肆虐的风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让人感到天地之大和自身之小，巨大的落差使人深感自然伟力。 与来时相比。 这样的风雪强了数个档次。 呼啸中带着寒意，霜雪在风中飘舞，许系只是刚迈出超市的大门，头顶就被纷杂的雪花沾染。 阳光下。 黑发与雪花的色泽趋于相近。 仿佛在短短瞬间，多出了一撮撮苍老白发。 这样的场景，是魔女绝对不愿看见的，无神的双眸泛着涟漪，顷刻间天地倒转。 暴风消散。 落雪湮灭。 许系身上沾染的白雪，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喜欢……白发的…导师。” 第173章 克里莎的魔女帽 轻微的嗓音带着颤抖。 那是过往造就的悲伤。 不敢面对，不想看见。 继魔女的第一次反对后，于现实世界，许系见到了魔女的第一次讨厌。 讨厌之物，是常人很难理解的“白发”。 “没事的，克里莎，只是一些雪”，温暖宽厚的手掌，细致摩挲着魔女的头顶，安抚那份不安的心。 许系的声音很轻，同时也很温和。 心灵的创伤，只能以关心化作细线，对其缓慢缝合。 许系明白。 第二次模拟中，自己老死于魔女面前，给魔女带来极大的心灵冲击，以至于影响到今日。 那份缺失的空洞。 其实在与许系重逢后，就已经修补得七七八八。 只是，魔女仍对那样的场景感到恐惧，一经看见就下意识作出反应，从而造成先前的情况。 “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 手掌抚过灰银的长发。 在一次次的轻抚中，魔女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眼眸恢复成许系熟知的空洞。 “抱歉，导师……” 克里莎低着头，近乎埋在胸口处，双眸的黯淡清晰可见。 她觉得，自己给许系带来了麻烦。 尽管对许系来说，这所谓的麻烦十分微小，甚至称不上一件值得说道的事。 可魔女觉得。 身为物品，影响到了主人，本身就是种无法原谅的错误。 “无需向我表达歉意，克里莎，你并没有做错什么”，风雪停歇，世界安静，仅留许系的声音在回响。 “可我……” “做得很好，不是吗，一直在努力的为我着想。” 带有温度和暖意的声音，驱散冬日的寒冷，为魔女吹掉心中的不安。 “走吧，我们回家了”，许系牵起克里莎的手，抓住纤细颤抖的五指，温柔包裹，牵着茫然的魔女走在回家的路。 没有克里莎的至高力量影响。 没多久。 回家的道路上，再次飘洒起细微的雪末。 这一次，聪明的魔女学会了预防，有无形的空间屏障笼罩半空，将所有落于头顶的雪花吞没。 耳边回响的，是行人们的惊疑不定声。 “这雪也太怪了吧。” “是啊，突然就停，突然就下，比女人的心还难懂。” “走走走，我们走快点，不然等下又要变大了。” 催促声，急迫声。 担心风雪再次变大的人们，纷纷加快脚下步伐，朝着各自目的地赶去，更有甚者在雪中狂奔。 许系和魔女的身影，在人潮中并不起眼，他们并肩行走，步伐细缓，在道路上留下均匀的鞋痕。 “冬天的衍山市，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行走中。 许系望向街道两侧。 冬天的城市有着专属的美，天地白茫茫，银装素裹的世界被一盏盏“星火”点亮。 那是寒夜里的灯光，温暖的照着街道。 那是静谧中的汽笛，隆隆震散积雪层。 寂静和洁白中，为新年奔走囤货的人们，在冬季添上最后一块版图，那是名为“人”的喧哗。 “怎么了，克里莎。” 拐过一个路口。 距离庭院仍有些距离。 许系脚步停顿，并非他有什么想做的事，而是同行的魔女突然停下，眼眸望向街边的一家店铺。 顺着魔女的视线望去。 许系看见了一家帽子店。 在严寒的冬天，生意冷清的帽子店显得更空荡，萧瑟安静，往来的行人很少有进入。 但店门口摆放的帽子，颇有些新奇与有趣。 许系粗略望去，不仅有传统的帽子款式，更有一些迎合年轻人，特别制作的“中二帽”。 或是造型怪诞可笑。 或是搭配超凡耍帅。 亦或是游戏动漫中的角色配帽。 魔女注视的，正是那些奇形怪状的“中二帽”。 她的视线左右扫视，带着茫然和不解，最终停留在一顶三角形的帽子上。 许系认得那种帽子。 “西幻风格的魔女帽吗？” 许系若有所思，成就至高的克里莎，在看见任意物品的时候，都很容易理解其本质。 想必就是因为这样。 身为魔女的克里莎，才会被帽子店的魔女帽吸引。 尽管二者所代表的魔女，并不是同一回事。 “克里莎，想戴吗？” 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失控的蝴蝶。 夹杂着风声，喧嚣着世界。 面对许系的询问，克里莎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 “导师，我不需要它。” 魔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只是对那顶帽子感到好奇，并非真的想要它，没必要因此浪费时间。 “试试吧，也许你会很喜欢呢？” 许系笑着说道，能引起克里莎兴趣的可不多。 他牵着茫然迟疑的魔女。 朝着帽子店的方向走去。 在店家的热情介绍中，许系取下了那顶三角形的魔女帽，双手翻飞上下打量，最后望向克里莎的头顶。 “克里莎，试试看？” “……好。” 魔女似乎真的对帽子很感兴趣。 在许系拿着帽子的时候，魔女的目光也会跟随其移动。 “克里莎，把头低下来点。” 克里莎很听话，呆萌的低下了头，许系则是将宽大的魔女帽，轻放于女孩的头顶。 这种特殊的帽子是极大的。 远大于寻常帽子。 三角圆檐的外观设计，使得体感也重上一些。 但不得不说，这顶三角形的魔女帽，看着很适合灰银发色的魔女。 “……导师？” 寂静的风雪世界，克里莎站在原地，身穿黑白交错的衣裙，头戴淡黑色的魔女帽，脸庞精致中带着茫然。 她不知道。 此时的自己。 看上去究竟算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女孩有些在意许系的想法。 “克里莎，能原地转一下吗？”，许系观望着，觉得正面效果不错，就是不知其他角度如何。 于是，许系让克里莎原地转一下。 “……是，导师。” 魔女点点头。 她发现，过长的衣裙不方便行动。 于是，魔女用一只手轻提衣裙，另一只手按压宽大的帽檐，站在纷飞的雪花中转了一圈，向许系展示自己的全模样。 第174章 爱的位置是有限的 光阴一寸寸行走，是缓步，亦是等待。 年末的雪。 似乎比往日慢上许多。 连带着雪中的魔女，那提裙转动的身姿，在许系眼中也被放慢数倍。 转得很好看吗？ 其实不是。 魔女的动作很笨拙，僵硬中带着不自然，脸上的表情也很郑重，像是在做什么庄严的大事。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态，并不与优美挂钩。 可许系喜欢这样的魔女。 他笑着。 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洒落，飘雪与灰发相融，帽檐与眼眸交错，亮莹空洞的双眼倒映着光的痕迹。 “……导师？” 看见许系的笑，魔女停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 惹得许系发笑。 “很难看吗？” 空洞的眼眸眨了一下，从绮丽的三色中，透露出明显的困惑。 那样的画面有些可爱。 雪地里，魔女呆呆站立，因为突然停下的缘故，头顶的魔女帽略显歪斜，凌乱中显现独有的乖巧。 “没有”，许系摇头，否决了魔女的猜测。 “克里莎戴着很好看。” 他这样说着，走至魔女身前，伸出双手，分别捏住宽大帽檐的一侧，替魔女整理帽子。 在此过程中。 许系的手指触碰到魔女的灰银发丝。 那是很柔滑的触感。 与初次见面时，那份枯涩的干燥，形成无声的强烈对比。 克里莎安静的站在原地，感受温热的双手掠过耳旁，轻拨她的头发，为她整理好过大的魔女帽。 冬天的寒冷似乎因此屏蔽，为魔女带来温暖的庇护。 待到整理完毕。 她很有礼貌的向许系道谢：“谢谢您。” 既是谢许系替她整理着装。 也是谢许系对她的夸奖。 不是帽子好看，而是克里莎戴着好看。 笨拙的魔女捕捉到了关键的词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在胸腔中起落，使得魔女的眼眸泛起波澜。 许系询问：“克里莎，帽子戴着会不舒服吗？” 魔女摇头。 “那就好”，许系往后退了几步，以更远更全面的视角，观察戴着帽子的克里莎全身。 他满意的点头，露出赞许的神态。 “不错，不错，这顶帽子很适合克里莎你。” “有种很神秘的气质。” 许系认为，此刻的魔女相当好看，不仅有着精致的脸庞，还兼具绮丽的姿态，灰银的长发与黑色的三角帽互相衬托，很是吸眼。 他发自真心的赞叹着。 并买下了这顶帽子。 帽子不贵，只是很普通的价格。 “导师，这是……送我的新年礼物吗？”，离开帽子店后，魔女这样询问着许系。 “当然不是了。” 许系有些惊讶于魔女的提问。 他笑着解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物件，算不上是新年的礼物。 许系觉得，倘若用路边买的小玩意，充当重要的新年礼物，多少有些不负责任。 这次之所以购买魔女帽。 仅仅是觉得，这顶帽子很适合克里莎，克里莎也对其感兴趣。 仅此而已。 “您是这么想的吗……” 纤白的指尖摸过胸前项链，随后又摸向头顶的帽子边沿，轻轻的抚摸半圈，抚摸这许系赠送的二物。 魔女觉得，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物品，有着相似的内在。 那是难以描述的。 能够捂暖冰寒内心的温度。 “导师……” 克里莎轻声开口：“这顶帽子，就当作送我的新年礼物吧……” 礼物不重要。 价值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份潜藏于礼物内部的心意。 永生的魔女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许系的那份温暖，无时不刻笼罩着她，为她驱走寒冷的严冬。 “我很喜欢您……送的礼物。” 魔女补充着说道。 平淡的声音，似乎比起以前有所不同，就像是平缓流逝的溪流，多出几分溅起的浪花。 “这——” 许系有些迟疑，他仍觉得，送予一顶普通的帽子，有些太过敷衍。 但既然克里莎喜欢，表示想这么决定。 许系也只能答应了。 “好吧，克里莎喜欢就好。” 许系失笑，继续带着魔女，在空寂的衍山市街道上行走，朝着庭院的方向返回。 事态的发展往往脱离预料。 许系没想到，难为他的三个新年礼物，会如此巧合的解决掉一个。 “接下来，就只差莫漓和映雪的了。” “希望后面能一样顺利。” 双足迈动，踏碎寂静的冬日。 目光眺望，尽收霜雪的城市。 冬日的阳光洒在雪地上，折射出流转的光晕，迷离梦幻间，又被来往的行人踩踏粉碎。 许系牵着克里莎，带领她穿过喧哗的大道，又拐进僻静的小巷，轻踏台阶，从暗处走向光明。 魔女任由自己被牵着。 恍惚中。 她回想起遥远之前的那一天。 暗无天日的小巷，难闻腐朽的臭味，有刺眼的光照进黑暗，温柔牵住她的手，引领她走向光明。 就如同现在这般。 克里莎将帽子摘了下来。 她的一只手被许系牵着，另一只手轻抓帽子，将其捂在胸前。 过于宽大的帽檐，会遮掩住眼前的视线，使得魔女无法尽窥“光”的存在，所以她摘下帽子。 “导师。” 庭院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在即将回家的一刻，克里莎向许系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爱的力量，真的是无限的吗？” 许系微愣，随后笑着回答：“我也不确定，但或许是吧。” “怎么了，克里莎，突然问这种问题。” “没事……” 魔女摇头。 她呆呆的望向高远天空。 爱的力量，或许真如导师所言，是无穷无尽的。 可—— 爱的位置却是有限的。 温暖而炽热的爱，是寒冷冬季中唯一的救赎，觊觎者无数。 魔女并非是贪婪自私的性格。 但她不喜欢拥挤。 更不喜欢，任由别人侵占自己的位置，让她看不见太阳的光，感受不到光的温度。 啊，真讨厌…… 克里莎默默握紧了许系的手。 因光明诞生的影，不愿再默默的跟随，被动的一齐前行。 这一次，影子要主动追上光，与光同行。 “走吧，克里莎，我们到家了。” “……是。” 第175章 女仙和魔女组队了 时间的流逝真的很快。 一个眨眼。 一个恍惚。 新年就悄无声息逼近。 平静的生活，与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 妹妹仍在进行斩界，魔女仍在照料庭院，静谧燃烧的篝火，照亮无声的恬静日常。 总的来说，一切都很顺利。 偶尔的时候。 许系心中会生出不详的预感，来得突然，来得莫名，怎么都找不出源头。 “或许是修炼太刻苦，导致心神不宁？” 许系这么猜测着。 继续准备起新年礼物。 在红龙的无私奉献下，龙血茶树被成功培育出来，同时，许系让魔女进行了小小的时间加速。 使得原本需要漫长时间的茶树。 在短短的刹那，就繁结出淡红色的茂密茶叶。 至此。 送予老师李万寿的新年礼物，彻底准备妥当。 许系欠缺的，就是送给妹妹和郡主的礼物了，在他纠结之时，妹妹却给予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礼物？兄长，那种东西我早就有了。” 许莫漓如此说着。 双手合拢。 往中间哈了一口气。 轻搓，轻揉，随后将温热的双手贴在许系脸上。 嬉笑着表示，能与许系重逢，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许系欣慰之余，屈指弹了下妹妹的前额。 “莫漓，你从哪学的话？” 许莫漓捂着额头，说出一个令许系惊讶的回答。 那是许久之前。 远在第一次模拟。 天剑宗的丹堂女弟子，曾借给年幼妹妹看的《抓住男人心一百零八计》。 时隔多年，许莫漓仍然记得里面的内容。 “这……” 许系有些沉默，倘若他会时光倒流，必定穿回第一次模拟时期，让那丹堂女弟子做一辈子的烧火工。 害妹不浅啊！ 再接着，许系为莫漓准备起了新年礼物。 尽管女孩一再强调，她真的不需要什么礼物，可许系觉得，新年就该有新年的样子。 莫漓可以不要。 他不可以不给。 许系不缺准备礼物的钱，更不缺那点时间。 最终，许系为妹妹准备了糖果大礼包，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用以进行糖罐的补充。 糖罐是从第一次模拟带出的。 里面的糖，全都来自修仙界的凡人集市。 对比现实世界的地球，种类太过有限，现在，许系为其补充了更多更甜的糖果。 最后。 是送予武映雪的礼物。 由于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才会来地球，许系准备了多种方案。 很可惜的是，直到新年的前一天，即除夕夜的当日。 许系仍未等到武映雪的到来。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映雪了。” …… 衍山市，庭院。 许系在温暖适宜的卧室内，靠窗而坐，静听外界呼啸的风声，以及若隐若现的人声。 新年的到来，总会带来许多变化。 不仅仅是季节和天象。 更是无形的人心。 辞旧迎新之际，辛劳一年的人们，会在这天短暂的迎来歇息，与亲朋好友畅谈畅饮。 那样吵闹喧哗的氛围，并不引人厌嫌。 更准确的说，那正是新春吸引人的地方，淡淡而温馨的烟火气，总能洗涤疲倦的人心。 “导师，您的茶。” 平静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打断了许系的走神。 “谢了，克里莎”，灰银长发的魔女走进屋内，她的动作很稳，为许系端来一杯浅褐色的热茶，杯底有盘子稳稳托住。 热气萦绕间，有淡淡的香味飘出。 是龙血灵茶的味道。 稍微有些上头。 许系轻饮一口，感觉相当不错，就是制作过程有那么一点费龙。 “希望老师那边会喜欢。” 饮尽杯中的灵茶，许系将茶杯放回托盘，随后起身。 新年已至。 也该给阿牛和李万寿送上新年礼物了。 “克里莎，家里就麻烦你看着了，我晚点回来。” “是，请您放心。” 许系的手掌伸向虚空。 待到屈指握紧，建木剑杖凭空出现于手心。 有淡淡的空间涟漪掠过，吞没了他的全身，将其送往衍山市的边郊区域，那是求活军百姓们生活的地方。 而在许系离开后。 魔女仍旧站立于房间。 她的眼神很平静，好似空无一物的镜子，又好像倒映着世间万象，默默注视着收藏柜的第三个格子。 不知凝视了多久。 魔女突然开口：“祂来了。” 有声音续上魔女的话：“和那朵花一样，是相同的气息。” 许莫漓从虚无的时空中走出。 她先是看了眼纸花，随后又把目光投向魔女，即将到来的武道至高，令女仙想起不太美好的回忆。 比如好心人。 又比如可怜人。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往事的时候。 女仙和魔女都想确定，即将到来的那位，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态，又是否会害到许系。 想确认的办法很简单。 见一面就是了。 …… “系哥儿，新年好啊！” “哎呀，是大先生，虎娃子快给大先生问好！” “许大哥，俺来了俺来了！” 许系来到衍山市的边郊后。 现场的情况，稍微有那么点混乱。 求活军的百姓们，仍和许系记忆中的一样淳朴，更有甚者，想让许系为自家孩子取名。 许系笑着，一一应允。 “阿铁叔，新年好啊。” “狗蛋，新年好。” “阿牛，新年好啊，张婶的身体最近怎样了？” 许系熟络的，与一张张相识的面孔打招呼，同时取出早准备好的空间戒指，为众人分发新年礼物。 其中大多是为阿牛准备的。 但求活军的其他人，许系也准备了不少。 送完后，每个人都是脸上带笑，激动得脸庞通红，他们并非是收到礼物而欢喜，而是觉得自己被许系惦记着，因此欢喜不已。 寒暄。 交流。 了解完求活军的近况，知晓大家都过得不错后，许系笑着婉拒大家的留客，继续施展空间魔法，朝着京城的方向传送。 衍山市和京城之间，相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 凡人难以跨越。 只能借助新研发的飞行载具。 但许系不同，拥有空间传送能力的他，凭借至高冠冕带来的时空感知，轻而易举的就跨越漫长距离，久违的来到京城超凡统括总局。 不等许系做些什么，无形的仙力就包裹了他，将他传进统括局深处的折叠空间。 第176章 三位至高的初见面 流水澄澈，竹叶灵动。 翠绿的灵竹高耸入云，叶片层叠摩擦，被风吹动，被光照射，形成斑驳不一的光影。 这是仙人开辟的空间。 亦是李万寿的居所。 苍瘦的老人独自坐在石桌旁，望着进来的许系，白眉轻挑：“好端端的，跑为师这作甚？” 许系笑着，落座到石桌的另一侧：“自然是给您拜年来了。” 老人显得很不屑。 一口一个他已成仙，无需过凡人节日。 又或是唠叨许系，应像他这般刻苦修行。 只是念着念着，在看见许系取出新年礼物，那些专门培育的龙血灵茶后。 老人看似淡然的面孔，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起来。 显然。 李万寿的内心，并不像口头那般，完全不在乎许系的新年拜访。 “老师，这是为您准备的灵茶。” “咳咳，有心了有心了。” 老人轻咳几声。 努力维持仙风道骨的长辈模样。 衣袖轻甩，有无形的仙力泼洒而出，化作升腾的水火，将许系带来的龙血灵茶快速泡制。 不过瞬息之间。 两杯冒着热气的灵茶，就出现于石桌之上。 没有过多的客气，也没有表面的推辞。 许系和老人，围绕石桌而坐，分别端起一杯灵茶饮用。 高低错落的竹子，就这样斜垂在头顶，宛若深绿色的屏障，把所有的喧嚣和吵闹分割拦阻。 只留纯粹的清澈风声。 回转在耳廓周围。 在这份难能可贵的祥和里，许系和老人笑着交谈，以师徒的身份，了解着各自的近况，以及修行上的授业解惑。 总的来说，关于许系的修行速度，李万寿还算“满意”。 “不错不错，有为师当年的风范。” 老人故作高深的点头。 “嗯，比起老师，我还是有些不足。” 许系笑着应和。 尽管他知道，老人的修仙资质有限，全靠许莫漓给予的仙丹拔升。 两人继续交谈，在聊完修炼方面的问题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偏转到现实世界的其他事物上。 譬如不断升格扩张的地球。 以及愈发频繁的界墟现象。 “老师，您准备以后怎么做，继续留做超凡统括局的局长吗？” 阴凉竹影下，许系为自己倒了杯新茶。 龙血茶叶的味道，以及独特的口感，使他颇为上瘾。 再次一饮而尽。 许系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老人。 “不了”，李万寿叹气，抚须摇头，“原先的修仙界，恐怕早已沧海桑田，不是为师所熟知的模样。” “甚至就连是否存在，都很难说。” 自从在现实世界，见到成就至高的许莫漓后。 老人就有种预感。 或许，他心心念念的老家，早已被弟子的妹妹砍碎。 震惊肯定是有的，老人的三观险些崩塌，好在莫漓只是砍碎世界和魔修，其余生灵并未怎样。 于是。 老人向许系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欲在地球重建天剑宗。 “此界愈发不凡，颇有诸天之祖脉，万界之始源的崇高气象。” “待为师重建天剑宗，宗主之位便是徒儿你的！” 李万寿侃侃而谈。 双眸无比明亮。 许系笑着感谢老人的好意，随后婉拒了宗主之位。 “据我所知，有不少天剑宗的门人，跟随界墟一同降临地球，或许您老可以找他们。” 许系给出建议。 但老人很不满，吹胡子瞪眼，称许系没有上进心。 “愚徒！愚徒啊！” “待你成为天剑宗的宗主，有老夫在此界官府相助，你我师徒联手，何愁不能做大做强，再创天剑宗辉煌！” 许系失笑，坐看老人家的不满发泄。 他知道。 李万寿是为他着想。 但问题是，许系对所谓的宗主之位，确实不感兴趣。 权势也好，地位也罢，那些旁人羡慕的东西，许系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毕竟——” “软饭使我无所畏惧。” 许系再次饮尽龙血灵茶。 心中盘算着，既然都来京城了，是否顺便找下红龙。 龙血灵茶的完美培育，离不开红龙的无私奉献，许系觉得，多少要给红龙一点奖励。 以此激励红龙。 产出质量更好的龙血。 “嗯，就这么决定了，再晚一点回家。” “希望莫漓和克里莎不会等得着急。” 许系估摸着，此时此刻，两位女孩应是在家中等待，等到他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 家中的妹妹和魔女，仅是她们的一缕念头。 其本质崇高的真身仍在混沌。 新年到了，永恒的至高都在做什么，依旧为地球的升格努力吗，许系有那么一点感到好奇。 ———— 宇宙之外。 混沌的黑暗充斥未知。 世界，位面，星辰。 诸天万界，多元时空，一切都沉浮在有序和无序的循环中。 有至高的意志统御一切，随意截停光阴长河，从中捞取有价值的世界，或将其斩灭，或将其敲碎，尽数融入蔚蓝色的地球内部。 这是凡人难以想象的伟业壮举。 无垠混沌中，唯有同样永恒的至高，可以观测这骇人的景象。 意外发生了。 原本相处融洽的两道至高意志，突然生硬的，有第三道至高意志涌现，闲庭信步般行走虚空。 “这个世界不错，份量够大。” “咦，那个世界也不错，也许先生会喜欢？” 火。 那是烧却一切的火。 是向死而生的涅盘，更是飞蛾扑火的无畏。 生与死，轮回不止。 求活之火，亦在向死。 这样的火焰太过炽烈，险些蒸干一段岁月长河，引起最先两位至高的注意。 “你……是谁？” 有这样的问声传来。 跨越无限和多元的阻隔，直达武映雪的心灵深处。 武映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表情稍显错愕，望向前方那两道，明明从未见过，却觉得气息熟悉的身影。 那两道气息。 她曾在许系，在那随身的物品里，感受到过。 “原来如此……” “不是先生运气好，意外获得的吗？” “先生，您似乎有些花心啊……” 郡主喃喃自语。 她看不穿两位至高的因果，但从对方的举动来看，显然与许系之间，存在着什么重要的联系。 很糟糕。 这是郡主来之前，所设想的最坏结果。 第177章 魔女的拳头硬了 没有一言不合的战斗。 没有一触即发的火爆。 永恒的至高，早已抵达无视因果，超脱于万象的玄妙境界，死亡亦不是祂们的归宿。 三位至高彼此间很克制。 互相分享信息。 这时，武映雪才知道，来自修仙侧的至高女仙，身份是许系的妹妹。 而来自魔法侧的至高魔女，身份是许系的弟子。 不是巧合的同名。 更非虚假的谎言。 武映雪所认识的许大先生，与女仙、魔女认识的是同一位。 “兄长拥有轮回的才能，死亡并非他的终点”，身姿清冷的女仙，向武映雪解释许系的独特。 “这……很好”，表情淡漠的灰银魔女，手持一柄普通的魔杖，对此表示幸运。 她曾见证黄昏的落幕。 心因此而撕裂。 但许系的模拟器特性，使得魔女在现实重逢，再一次拥有新生。 “确实很好……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暂时的安息。” 混沌中，余音回响。 轻盈的声音泛起千万涟漪。 武映雪表情复杂，她未曾想过，许系会拥有如此独特的能力。 一方面，郡主对此感到高兴，意味着先生仍记得她，记得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开心。 可另一方面，郡主看着同为至高的女仙和魔女，看着那两张精致的面孔。 心情怎么都无法开心起来。 莫名的。 她有种自己晚来一步的即视感。 “先生太花心了……”，她嘴里碎碎念，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再接着，许莫漓和克里莎向郡主发出询问，问她和许系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武映雪沉吟。 没有马上回答。 岁月在她脚下破碎，诸界在她身后沉沦。 半晌后，她给予了十分神秘的回答：“我和先生之间，姑且算是很亲密的关系吧，彼此映照，难以分离。” 是走在相同道路上的朋友。 亦是互相扶持前行的道侣。 郡主心中如此笑道。 眼睛很亮，笑得让女仙和魔女，略微有那么点不舒服，以至于眉头微皱。 她们不知道，武映雪口中的“亲密”，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 “好了，闲聊时间就此打住。” “可以让开吗？” 混沌中，破碎的世界碎片环绕着现实宇宙，又进一步包裹着地球，星光熠熠，亮眼而瞩目，那是无垠世界堆砌的浩瀚星河。 仙帝之上的女仙，永恒至高的魔女。 静静踏足混沌。 恰到好处的，无尽大道和诸天法则共同封锁住，通往地球的所有可能性。 面对从光阴长河走来的武映雪，无论是女仙，还是魔女，都没有丝毫让开的迹象。 “是吗，不肯让开啊……” 万象沉降。 万物新生。 有惊怖的压迫感，自武映雪身上传出。 武映雪能理解，为什么女仙和魔女，会双双拦住她的前进。 换做是她。 在知晓陌生至高试图接近许系。 也会是同样的反应。 毕竟，许系的安危才是第一位，让陌生的至高接近许系，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可我……已经等不起了。” 长枪显现于手。 握紧，轻挥，锋利的枪尖割裂混沌时空，显露出原始的地风水火。 武映雪已经等太久了。 等许系太久太久。 先前，为了给许系准备礼物，她始终克制内心的思念。 而现在，准备好礼物的郡主，再也不愿浪费时间。 她想见。 她要见。 去唤醒那“一睡不起”的许大先生。 “请你们让开，你们这样，实在是有些碍事”，郡主的声音愈发冷冽，长枪上的天地威压更加厚重。 那是“一”的凝聚。 那是“全”的显现。 无穷无尽的天地至理汇聚于此。 使得混沌坍塌。 硬了，魔女的拳头硬了，尽管她的脸庞看着面无表情，可握紧魔杖的手，足以体现她心情的波动。 碍事？ 什么叫做碍事？ 妨碍到这个新人和导师的相处吗？ 魔女不语，她不擅表达情绪，只是挥动魔杖释放攻击。 那是足以颠覆秩序，自虚无中涌现的湮灭。 相比较下，许莫漓的神色更冷，手中的染血木剑也更加惊怖。 “你来找兄长，兄长会很开心。” “但你说的话，我很不开心。” 她如此说着。 斩出惊世而璀璨的剑光。 岁月长河因此断流，露出上下摧崩的惊骇模样，没等其自然恢复，烈火升腾的枪芒再一次破碎它。 那是燃烧一切，蒸发一切的“火”。 “无需多言，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武映雪的声音是如此挑衅。 撩拨着女仙的神经。 就连性格淡漠的魔女，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讨厌是没有的，排挤更是不存在的，对于武映雪的到来，无论是克里莎还是许莫漓，都不抱有什么敌意。 但她们对许系的安全很在意。 终究是刚见面的至高。 即使知道，许系和武映雪有所关联，可源自心中的担忧，使得妹妹和魔女无法彻底放心。 “再来！” “你们就这点实力吗！” 无垠混沌中，武映雪的声音更加强势。 吸引着女仙和魔女的注意力。 但事实的反转，总是那么的突然。 就在两位至高觉得，武映雪是准备正面突破时，猝不及防的，有精纯的念头从武映雪身上分离，绕弯扑进地球内部。 所谓的战斗。 所谓的强势。 只是为了吸引女仙和魔女注意力的幌子。 “这样就成了……” 武映雪哼哼笑着，显露出自喜的模样，她本就有分离念头的经验，早在很久前，就有一道念头坐镇武界。 她当然知晓，自己的本体无法进入地球。 故而主动牵制两位至高的注意力。 创造出念头溜入地球的机会。 “不过，这边的战斗，却是要继续进行”，武映雪再次持枪。 尽管她没什么恶意，但女仙似乎被惹毛了，那柄染血的木剑连胆大的郡主都有些发怵。 和先生的妹妹打架。 这种事情，要是被先生知道了，肯定会被训话吧？ 郡主如此想着，再次笑出声，管它呢。 第178章 地上之人，捧起薪火的辉光 时光如水，岁月如河。 滚滚激荡，冲刷诸天。 每一方宇宙时空，每一方位面世界，皆有自身的光阴岁月，汇聚成无声的涓涓支流。 而当所有支流合并。 笼罩多元诸天的岁月母河便出现了。 那是囊括所有，包容万象的混沌本质。 也好，仙凡也罢，甚至就连世界本身，也只是其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花。 可现在。 有两道身影踏足其上。 视岁月光阴为无物，举手投足间便是万道轰鸣。 其中一者斩出剑光，绝天地通，恐怖绝伦，哪怕刻意收敛威能，也使得岁月长河轰鸣翻涌。 万道崩，万物消。 另一者伸出手掌，探出凝练而纯粹的五指。 稍稍施力。 将一截时空长河连同剑光在内。 以最暴力的方式轰然握爆。 “再来！”，许莫漓眸光淡漠，又是数招神通使出，有动荡的混沌飓风因此生成，猛刮诸天多元宇宙海。 这样的波澜。 并未伤及武映雪分毫。 “好像有点饿了”，她如此说着，轻轻往前踏出一步，无穷的法与理自体内显现，形成映照诸天、独断万古的气血辉光。 长枪对木剑。 仙道对武道。 激得岁月长河沸腾不止。 “……” 克里莎注视着两人的战斗，呆呆的歪了下头。 她感觉，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与其继续观战。 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导师快回家了……我要为导师…准备…年夜饭……” 精致的面孔，平静中透露着认真。 魔女一心二用，永恒至高的本体仍在敲击世界，位于地球上的念头投影，则是步入厨房，开始处理起食材。 魔女是笨拙的。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永远占据光的位置。 她只知道，夜晚即将来临，自己需要为导师做点什么。 …… “小红啊，感不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 “嗯？” “不不不，是吾说错了，感动，很感动！” 京城，超凡统括总局。 在与李万寿告别后，许系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使用空间魔法，瞬移出现在红龙的宫殿内。 红龙似是被吓到了。 龙颜绝望。 直到许系开口，称是来送新年礼物的，红龙才恢复些许活力。 “给，拿回去放着吧。” 许系所给的，是红龙的最为喜欢之物。 闪闪发光的同时，兼具绮丽的色彩，是混合多种超凡材料，外表华奢的靓丽“珠宝”。 “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红龙大喜过望。 当即拍着龙胸口表示，奉献龙血，龙龙有责。 许系点头，对于红龙的上道很满意，并嘱咐红龙，如果遇到其他的龙族，记得知会一声。 “是是是，吾明白，吾绝对明白！” “您慢走，小心地滑！” 红龙搓着两只龙爪， 带着谄媚之色，将许系送出宫殿。 随后，它迫不及待的，迈动粗壮四肢，欢喜的加速冲进那堆珠宝里，肆意享受着宝石海浴。 “它倒是挺容易满足的。” 回到地表后。 许系那过于澎湃的精神力，捕捉到红龙兴奋的神情，是那么欢喜，令人看了想笑。 不怪红龙这般兴奋。 考虑到红龙的献血功劳，许系这一次，为红龙准备了满满的珠宝。 任何视财宝如命的龙族，都会为这一份珠宝而亢奋。 “该做的都做了，该送的也送了。” “那么，也是时候回去了。” 许系最后瞥了眼京城，热闹的巷道上满是行人，同时有众多超凡者出现，维持着除夕夜的稳定和治安。 很热闹。 可这份热闹与许系无关。 对许系来说，唯有衍山市那些熟悉的人与物，才是真正与他相关的。 京城虽然繁华，仰慕许系者众多，但有所联系的，也仅是老师和红龙。 嗡—— 空间魔法发动。 许系持着建木剑杖，往前轻迈一步，身体仿若流水般融入天地，等到再次出现时，已经是遥远之外的位置。 如此快速传送几次后。 许系的眼前，再次浮现熟悉的光景。 “阿牛，快，把火烧旺一点！” “阿叔，阿婶，你们退后一点！” “大家一起上！” 兴奋的呼喊，交错着升腾的火焰。 许系回到了衍山市的边郊，他回来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人们开始为庆祝新年做准备。 青牛镇的镇民们。 求活军的百姓们。 他们像在武道世界中那样。 以最常见的石头，按照特定的排列方式逐层堆积，垒砌出一座座高大的石塔。 再往石塔内部丢入干柴，又或是其他耐烧物。 点燃后。 有火光跳跃升腾。 热烈的红色与温馨的橙色交织，共同组成火焰的色彩，为这黑暗冰冷的世界，添上最为明亮的“星光”。 不是来自天上的群星。 而是地上的人，以双手捧起薪火。 让尘土闪烁星辉。 “真好……”，许系静静站立，注视火光照耀下，那一张张淳朴而忘怀的笑颜。 不由自主的，许系的脸上同样露出笑意。 似是被人们的情绪感染。 “啊，是系哥儿！” “快快快，大家把系哥儿请进来！” 没多久，有百姓发现许系的到来，在一声声热情的邀请中，人们为许系送上丰盛的新年礼物。 或是一口吃的。 或是一口喝的。 又或是，纯手工制作的，看上去格外朴素的织物。 “谢谢大家的好意。” 许系微笑，在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眸注视下，尽数收了所有礼物。 现实世界的物资，远胜于第三次模拟中的大乾。 人们再也不会受饿。 再也不会挨冻。 许系可以毫无压力的，接受来自百姓的礼物，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只有收下礼物，百姓们才能安心离去。 “谢谢大家。” 许系再次感谢。 让人们散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至于许系自己，则是坐在层层堆积的礼物内，被礼物包围着，坐看那一束束升腾的火光，在火中窥新春。 炽烈的火焰总能带来温暖和光明。 从那朦胧的绽放中。 许系回想起许多事情。 如平水县中的艰难，又比如，率领求活军走出边境的坎坷。 以及那一路上，活泼身影的喜怒哀乐。 “先生，先生，快醒醒。” 有声音从耳旁传来。 呼唤着略微走神的许系。 第179章 先生唤我，自是要答的 没有重逢的感动落泪。 没有情绪的涌动反复。 很突然。 也很平静。 就像是静谧的午后，沉沉的睡了一会，被人从睡梦中唤醒。 醒来时，时光依旧。 熟悉的人依旧熟悉。 岁月不曾更改其分毫。 是的。 这从来就不是离别后的重逢，而是一场等待时间稍长点的梦醒，所以，女孩唤得自然，许系笑得温和。 “我醒了，映雪。” 在辞旧迎新之际。 沉睡不起的许大先生，终于睁开他的双眼，去再一次注视郡主的身影。 她笑着，笑得灿烂。 本应变得更加成熟，却在许系面前，显露出和以前相同的活泼姿态，跳着落座于许系身旁。 在黯淡的夜幕下，与许系一起，观看那地上点燃的星辉。 同时，不忘吐槽许系的嗜睡。 “先生，您这睡得也太久了。” “我都快等困了。” 武映雪这样说着，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红白相间的衣袍跟随其伸展，仍和许系记忆中的一样火烈。 “抱歉，是我的错。” 许系笑着说道，没有辩驳什么。 他清楚。 他确实是“睡”得太久了。 久到求活军的人们，以及为此努力的郡主，等待了无数个日夜。 好在，悲剧已经落幕。 所有人都重逢于美好的现实世界。 顿了下，许系补充道：“映雪，谢谢你喊醒我，辛苦你了。” 许系的道谢是如此突然。 令少女愣了一下。 她嘴唇微启：“还，还好啦……我也没做什么。” 许系口中的道谢，不止是谢先前的呼唤，更是在谢少女，于许系“沉睡”期间带领求活军，继续顽强的存活下去。 武映雪听懂了这层谢意。 莫名的。 鼻子处稍稍有些发酸。 眼睛也有一点不舒服。 是因为什么呢？郡主觉得，应是寒冷的冬夜被火光照耀，终于得到温暖的幸福感。 她露齿笑着，努力显露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笑问许系的近况。 “我吗？” “其实没什么变化，就正常的修炼和生活，偶尔的时候，会和青牛镇的大家聊会天。” 许系笑着轻语。 说的内容，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日常。 但郡主听得很认真，听得津津有味。 当听到许系送了大家新年礼物时。 武映雪笑着调侃：“先生，我也要新年礼物，你得给我补上，不然我可就要生气了。” 少女嬉笑。 语气中满是捉弄的意味。 “你要哪一个？”，源自许系的回答，令武映雪再次愣住。 哪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武映雪知晓了答案。 只见许系取出一枚空间戒指，从中倒出许多物品，有折叠放满一束的纸花，也有专门打造的全新长枪，甚至是一身漂亮的衣裳。 很多。 倒出来的物品真的很多。 多到武映雪失神。 “先生，这都是……您为我准备的？” 女孩的声音带着茫然。 许系点头：“毕竟你不在这，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好，索性都准备了一些，免得你不喜欢。” 夜幕降临，星空映衬月光的温柔，万物在黑暗中默默静守。 沉睡的水面，久违的泛起涟漪。 沦陷在夜月的深邃里。 武映雪从未想过，即使她不在地球上，许系也有为她准备礼物，并且准备了如此之多。 果然。 武映雪笑着对许系说道：“先生就是个大傻瓜。” 只有这样的傻瓜，才会做出这样傻的事。 武映雪哼笑着，收起地上所有礼物：“先生送的礼物，我当然是全都要了，小孩子才做选择。” “放心吧，先生，这些礼物我很喜欢。” 舌头轻吐。 向许系做了个鬼脸。 少女尽显古灵精怪。 随后，她的目光扫视四周，从那些百姓赠送许系的礼物上，精准的拽下一只烧鸡鸡腿。 伴随油润的水光，小口小口的咀嚼起来。 武映雪的吃相比以前文雅许多。 似在刻意维持什么。 “慢点吃，不够还有”，许系笑着看武映雪的吃相。 他注意到，郡主的嘴角沾了点肉沫，于是用手裹着元素，轻轻擦过郡主的脸颊。 替她擦掉嘴角的油污。 黑夜是如此深邃。 以至于人脸呈现黯淡的黑。 但求活军的百姓们，点燃了一座座炽热燃烧的石塔，火光倒映在人脸上，呈现一片橙红。 武映雪的脸庞，也有些被火光染上红晕了。 “映雪，能和我说说看，在我睡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待到鸡腿吃完。 许系面露好奇，向武映雪发起询问。 他曾问过求活军的人们，但求活军的百姓知之甚少，只记得自己被武映雪复活，不清楚更多的事情。 所以。 许系决定问问当事人。 想要知道，武映雪是怎么成就的至高。 “莫漓那孩子，一路都在斩杀魔修，克里莎则是一直弑神，两个人的道路都不简单。” “不知道，映雪这边会是什么样？” 许系好奇等待郡主的回答。 “先生唤我。” “我自是要答的。” 武映雪没有拒绝，在简单的组织下言语后，向许系讲述起离开十万大山后的故事。 带领求活军离开妖族腹地。 与武界的人族达成合作。 经上百年苦修，带领求活军斩杀青龙，食青龙肉，喝青龙血。 …… 随着武映雪讲的内容增多，许系的表情也愈发怀疑人生。 他不是没想过。 武映雪的道路会变得精彩离奇。 但这是否太过离谱？ 从斩杀青龙后，武映雪的画风愈发不对劲，又是内天地无限吞噬，又是吸收天地之理，俨然一副主角的模版。 不是。 这合理吗！？ 难道真的要他死了，才能激发其他人的潜力？ 许系风中凌乱，当听到武映雪一枪湮灭武界妖魔时，他默默对比了下，自己当初开辟出来的十万大山前路。 “映雪……你的进步速度，实在是不可思议。” 女孩变得如此强大，甚至远胜于自己，许系是感到高兴的。 但在高兴之余，许系又觉得世界对他充满恶意。 第180章 守在门口的许莫漓 郡主的讲述仍在继续。 她开心的，向许系分享更后面的事情。 “先生，我做到了！” “我让更多的人吃上饱饭了！” “我让更多的人穿上冬衣了！” “我让活不下去的大家，都能一起活着了！” “以后，未来，再也不会有妖魔吃人了！” 宁静无垠的夜空，诉尽星光的神秘，在那份流动的安静里，武映雪的声音是那么响亮。 她从地上站起。 双拳叉腰，笑容灿烂，对许系邀功似的说道：“先生，我很厉害吧？” 女孩的成就，女孩的过往。 是用无数妖魔的尸骸堆积出来的。 她的一生毋庸置疑。 是诸天万界公认的极巅。 可即便是这样的武映雪，也会渴望得到肯定，渴望那个曾笑着一睡不起的人，能够肯定她这些年来的努力。 以最自豪的语气，以最骄傲的神态，大胆的对那男人说。 “先生，我没辜负你的期望。” 是的。 仅此而已。 女孩只想告诉大傻瓜先生。 曾经那场遥不可及的幻梦，如今已成为真切的现实，傻瓜先生可以不再那么努力，那么憔悴了。 叉腰站立，晚风吹起前额的发丝。 使得许系能够看见，那对眼眸中透露的期待，闪烁如星光。 “嗯，确实很厉害。” 许系回应着那份期待。 微笑着，给予郡主应有的夸赞：“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女侠。” 不是什么华丽的言辞。 简单而质朴。 但武映雪很高兴，嘴角弯成优美的弧线，劲装衣袍在风中鼓动，猎猎作响。 “毕竟是我嘛，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嘿嘿傻笑。 随后，在许系的敦促声中，重新坐了下来。 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吹风。 “所以说，映雪，你是把所有人都给复活了吗？” “差不多吧，我复活了求活军的大家，以及一些相识的亲近之人。” 两人继续闲聊。 从武映雪的口中，许系知晓了更多的事情。 比如第三次模拟后，武映雪一直致力于消灭妖魔，不仅仅是武界的，还包括诸天万界的全部地方。 又比如她成就至高后，逆转岁月长河。 复活很多曾经的遗憾。 其中包括早年间，意外惨死的定远王，以及被迫饮毒自尽的王妃。 凭借至高的全能，武映雪几乎挽救了一切。 唯独许系的“沉眠”。 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逆转的。 直至前不久，武映雪才感知到许系的气息，特意跨越混沌和多元，从遥远的时空天地赶来。 “映雪，你就这么确定是我？” “嗯。” “没有一点怀疑是认错？” “不会的，像您一样的傻瓜，是不存在第二个的。” 郡主笑着，调侃许系的同时，眼角抚平出淡淡的柔和。 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为她编织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梦。 为她在深夜折叠无用的纸花。 傻得只考虑别人。 傻得总忽略自己。 像这样的先生，是全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 所以，为了预防这个最傻的傻瓜，再次陷入危险之中，天下第一厉害的女侠准备留在他身边，以自己的力量护着他。 “先生，以后有我在，没人可以伤您。” 郡主的声音很轻，也很认真。 “映雪，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回，也不回。” 武映雪向许系解释，她在武界留有一道念头，陪同着复活的双亲生活。 所以，回与不回。 对于武映雪而言，其实是相同的。 无论本体在何处，她都存在于武界和地球，既可以镇守武界陪同双亲，也可以留在地球与故人会面。 求活军的百姓们，以及再度醒来的许系，都是武映雪想留在地球的原因。 “这样吗……” 许系想了想，认可了武映雪的决定。 女孩的要求很简单。 仅是想留在地球，看看往日的故人，许系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先生，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您要不要跟我回一趟武界，父王他说，想要当面感谢您。” “额……还是算了吧，感觉不太合适。” 许系稍稍迟疑。 拒绝了郡主的提议。 一来，第三次模拟中的武界，与地球相隔甚远，许系不想动辄离得那么远。 二来，这种去见女生家长的事情，许系觉得，多半会碰撞出奇怪的误会。 综合思量后。 许系拒绝了这个提议。 毕竟，他本就和定远王不熟。 “好吧……”，武映雪耸了耸肩，语气中带有些许遗憾。 夜深了，本就黯淡的天幕，变得更加幽邃和未知。 星光勾勒点缀，在神秘的夜布上肆意刻画。 “映雪，你跟我回去吧。” “今天是除夕，你留下来一起吃顿年夜饭，而且，我有样东西想给你”，许系望了眼天色，起身对武映雪说道。 “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想介绍两个人，和你一起互相认识。” “你们是相同境界的强者。” “我想，应该会有一些共同话题。” 许系笑着，准备将武映雪带回家，介绍给妹妹和魔女认识。 他觉得。 同为诸天的至高，三位女孩应该很有话题。 许莫漓和克里莎相处得就很不错，相信再加一个武映雪，只会变得更加融洽。 至少。 作为兄长，作为导师，作为先生。 许系是发自真心的，希望三位女孩能和谐相处，免得脆弱的地球，一不小心就湮灭于宇宙之中。 “好啊，先生，我都听您的。” 武映雪先是愣了下。 随即嘴角上扬，同意了许系的邀请。 许系挥手，将地上的物品全部收进空间戒指，在与求活军的百姓们告别后，领着武映雪返回衍山市中心。 庭院宽广，水池结冰。 冷寂萧瑟的花圃里，唯有赤红色的龙血草迎风飘甩。 许系抬头看了眼夜空。 不知怎的。 今晚的星空似乎有点奇怪。 时亮时暗，时隐时现，仿佛在消失和恢复中无限循环。 “自从地球开始升格后，这天地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许系没过多在意，感慨几句，以为是天象的自然变化。 推开庭院的大门。 有道身影早早在这等待。 是许莫漓。 第181章 两位至高的切磋切磋 世界静止了。 静得无声。 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明明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新春，可周围只有静谧，似乎喧嚣的风雪和嘈杂的人声，都被三位至高的力量屏蔽隔绝。 同时。 在那股绝对的安静里。 又透露着莫名的森寒，直达心灵深处，令人哆嗦打颤。 “你好，我是许莫漓。” “你好，我是武映雪。” 在许系的注视下，两位女孩友好握手，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表现得极为融洽。 武映雪脸上带笑，笑得相当灿烂。 许莫漓同样微笑，但笑中透露着寒意。 “兄长，你可以先进屋吗？” “我和这位映雪小姐一见如故，忍不住想交谈切磋。” 一见如故？ 听着乖巧妹妹的请求。 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中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没事的，先生，您先进去吧。” “正好，我也很好奇，令妹的实力究竟如何。” 双方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混沌中发生的事情，只是笑着和许系说，她们有些手痒。 许系看了看左边的妹妹。 又看了看右边的郡主。 见二者之间，确实不存在杀意，于是放心的点头同意。 “去吧，别耽搁太多时间。” 说罢。 两位女孩同时消失在许系面前，不知去往了何处，徒留重新飘落的风雪，缓坠于许系手中。 缓慢的铺展。 细致的延伸。 将整座庭院覆盖上一层银装。 “一见如故？莫漓倒挺会找借口的……那副姿态，难不成，两人之间早有过节？” “这是我没预见的。” “两人都不是小孩，想来下手会有分寸。” 许系望着空荡的庭院，若有所思。 他迈步走向房屋内部，准备制作年夜饭，但刚到厨房，就发现道忙碌的背影。 灯光是泛黄的，斜打在肩头的灰银长发，为其披上一层细腻的辉光，如薄纱，如丝线，与厨房内的物品相互衬显。 “导师？” 魔女发现了许系的到来。 她停下手头的事情。 转身望向许系，绮丽的眼眸倒映出许系的姿态。 “克里莎，你这是？” 许系走进厨房。 在纷杂的厨具和食材中，他看见了数道已经做好的菜肴，散发热气，香味升腾，显得尤为诱人。 淡漠的魔女站在菜肴身旁。 手上拿着小锅铲。 无声中透露着呆萌。 “我……在为…导师……”，她眨着眼睛，以空洞的双眸望着许系，“准备……年夜饭。” 说完。 魔女再度转身，手持小锅铲进行翻炒。 一下，再一下，精密不变的动作带动油烟的翻涌。 使得许系回想起，在第二次模拟中，魔女那糟糕的厨艺和数次的厨房爆炸。 时至今日。 魔女的厨艺变得优秀不少，再也不会使得厨房爆炸，算得上可喜可贺。 许系失笑，从魔女手中拿过锅铲：“还是我来吧，克里莎。” “诶……”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好了，快去休息吧。” 许系觉得，在这最为重要的除夕夜，倘若只让魔女负责年夜饭，多少是沾点压榨的。 另外。 许系也想自己做点美食。 以此点缀重要的除夕夜。 “……是”，克里莎听从了许系的话，她往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叉于小腹，端正无比的站立着，注视许系忙碌的背影。 油烟的嘶鸣声。 食材的翻炒声。 这些声音是极为吸引人注意的。 魔女对那些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注视“光”的背影。 并在“光”需要的时候，适时送上各种调料或食材。 “导师…我给您擦擦……” “导师…辣椒在这……” “导师…请喝口水……” 魔女是忙碌的。 许系从魔女的手上，接管了年夜饭的制作，可魔女总能寻到机会，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 细致的同时，带点好笑的笨拙。 以自己独有的方式，为许系帮着忙。 她向来如此，不喜欢自身空闲，总想着替许系做点什么。 最后还是许系出声，让克里莎坐下休息，她才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椅上，再也没有动作。 只是那金、黑、红的三色眼眸。 仍会跟随许系的背影而移动。 “克里莎，你可以先去做其他的事情，等到晚饭做好，我会喊你的。” “……是。” 面对许系的话语。 克里莎呆呆的点头称是。 但她依然坐在原地，静看许系在厨房忙碌，看着光的轨迹。 不是不听许系的话，而是克里莎的所有事情都与许系相关，因此，听话的魔女一动不动。 “导师，请让我帮忙吧。” 克里莎不喜只是坐着，她向许系提出请求。 “我想为您，做点什么。” “这……” 最后，在克里莎一次次的请求中，许系同意了她进行帮忙，继续负责递些调料和食材的活。 “是，我明白了”，克里莎认真听取许系的命令。 很快，有着魔女的相互配合，丰富的年夜饭大功告成。 煮，炸，炖，炒。 各式各样的菜肴，应有尽有。 厨房那高大的竖形窗，反射着头顶的灯光，进一步增亮屋内的可见度，照莹每一道菜肴表面的油光，使其更显诱人。 克里莎小手轻挥，那些做好的菜肴被凭空送至餐桌上。 省去了用手端菜的功夫。 餐桌宽大平整，道道膳食升腾热气，模糊了冬季的寒冷，也使得克里莎的眼睛有些模糊。 “好像……” 熟悉的景象，让魔女回想起第一次与许系度过的新年。 同样都是许系接过魔女的下厨工作。 同样都是满满一大桌的年夜饭。 同样的厨房内仅有两人。 可魔女知道，这份美好只是暂时的，在现实世界中，并不只有她一人向往温暖的阳光。 纤细的指尖无意识搓揉着。 那是魔女茫然的心。 她从未想过独占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再一次，注视那张熟悉的脸，等待他新的命令。 然而，魔女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 倘若她什么都不做，太阳的光辉就会被其他人分掉，不想……不想这样。 第182章 魔女面无表情的盯着你 清蒸红灵鱼。 炭烤鲜贝。 鲜拌灵芝丝。 金莲子汤，脆炸死灵蘑菇，小炒鸾鸟肉。 …… 餐桌上，丰盛的美食如同艺术的盛宴，各式不一的色彩，交错着点缀在宽大的木质餐桌上。 有更多的菜肴，陆续出现在餐桌上。 直至将整张桌面占满。 对这个小家而言。 菜的数量明显有点多了。 不过，看着满桌的美食，望着缕缕升起的白雾，许系觉得这样刚好。 新家空荡而冷清，平时本就显得寂寥，值此新春之际，正适合营造些热闹的氛围。 钱不钱的，并不重要。 哪怕是许系自己，都能轻易负起这顿饭，更何况是几位至高境界的女孩。 “会不会还不够？” 许系这样想着，盘算是否再多做两道菜，但看着满满当当的餐桌，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适当即可，再多就真的浪费了。 “啪嗒——” 许系打开了明亮的灯光。 全屋的每个角落，无论有无在使用，此刻都泛起炽白的光芒，温暖照明着新年的庭院。 “克里莎，辛苦你了。” 做完这一切后，许系望向身旁紧跟的魔女。 永远保持17岁容颜的魔女，轻轻摇了下头，她为许系端来一杯热茶，姿态熟练而严谨。 “您无需在意我……” 笨拙的魔女从不介意被【使用】。 前提是。 那人是许系，只能是许系。 “导师，请喝茶……”，克里莎以平静淡漠的语气，向许系递上热茶。 “谢了，克里莎”，许系轻吹热茶表面，吹得水纹泛泛。 寒冬与热茶，是极为合适的搭配。 前者为人带来冰冷的刺痛。 后者则是以温柔的暖流，抚平身心的疲惫，直至全身心放松下来。 轻轻晃动茶杯，茶水在杯中轻舞。 散发沁人心脾的宁静。 许系觉得，魔女的手艺愈发好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魔女不再使用苦涩的清神草。 清神草的味道，许系曾体验过多次，但他依然习惯不了。 倒是情感淡漠的克里莎，每次饮用清神草茶时，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 换个角度来看。 这也算是魔女的优势？ 啪—— 思索间，许系已经将杯中的热茶饮尽，他轻放茶杯，将其放置在魔女手中的托盘。 年夜饭已经做好。 在正式开饭之前。 许系还准备做些事情。 手指轻抹空间戒指，从中取出超市购买的新年贴饰，一些很廉价、并无多大价值的小玩意。 放在平时，许系更喜欢干净整洁。 但在一年一次的跨年之际。 许系觉得仅有年夜饭，那股年味并不浓厚，所以他想贴上一些小装饰。 “导师，我来帮你。” 灰银的发丝轻盈晃动，一直守在许系身旁的克里莎，主动开口说道。 项链从白皙的脖颈处垂落。 晃荡在胸前，似波涛，似风迹，在无声中起伏上下。 “好啊，那我们一起吧。” 许系笑着，同意了魔女的请求。 两人从厨房开始，往推拉的门上挂住新日历，又或是在卧室的门口，轻轻贴上艳红色的福。 以魔女的能力。 这种事情其实是可以一念完成的。 可有些事情，如果不亲手去做，就会失去那股特殊的意义。 一大一小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映出斜长的影子，那是温和的光，亦是相随的影，在新春之际交融，却又泾渭分明。 克里莎笨拙的体验这份二人时光。 她很想。 很想很想。 让这份特殊的时光，永远持续下去，仅有她和许系…… 可惜的是，事态的发展往往不尽人愿。 就在许系领着克里莎，往庭院的房屋贴上各种装饰时，妹妹和郡主从外面回来了。 她们模样不改，丝毫没有激战的狼狈。 在看见许系和魔女的动作后。 皆是愣在原地。 再接着，许莫漓从许系手中接过新春装饰品。 “兄长，还是让我来吧。” 她如此说着，给出一个许系无法拒绝的理由：“今天一直是兄长在忙碌，我也想为兄长做点什么。” “那……好吧。” 在克里莎的平静注视下。 许系略微迟疑，将手中的物品交予妹妹。 随后，武映雪也表示，为了表达对许系的谢意，让她留下来吃这顿年夜饭，她也要帮一些忙。 “先生，您先休息下吧。” 许系反应过来前。 郡主的小手，已经伸在了他的面前。 对上那真挚的眼眸，许系没法推辞，于是将空间戒指内剩余的物品，也交到了郡主手上。 克里莎依旧在面无表情的看着。 至此。 等到许系回过神。 他已然变得空闲至极，只需等待女孩们贴完装饰，便可开始今晚的年夜饭。 “总觉得……” “有些静得可怕。” 许系在客厅等待，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望着天花板，又侧目望向外界的呼啸雪天，莫名的，觉得现在的氛围格外安静。 那份微妙的安静里，透露着淡淡的温馨和美好。 是名为“人”的温馨。 是名为“家”的美好。 许系低头，目光在双掌间移动，看着上面细长的纹路，又唤出仅有自己能看见的模拟器面板。 陷入深深的沉思。 “模拟人生从不美好，几次模拟下来，充满各种各样的遗憾。” “可不能否认，是模拟器造就我现实生活的改变。” “现实的我，现在的我。” “也算是过上美好人生了……” 许系轻笑，他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源自模拟器。 看在这份上。 他就勉为其难的，承认‘美好人生模拟器’这个名字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真是像梦一般…… 有种说不出的迷离虚幻…… “兄长，你在想什么呢？”，许系走神之际，许莫漓已经贴完所有装饰，走到他身前，好奇的询问道。 “莫漓，能掐下我的手吗。” “啊？” 女孩觉得许系的要求很奇怪。 她再三确认，确定许系是认真的后。 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许系的手背，以极其细微的力道，稍稍拧了下。 随后便快速脱离。 生怕弄疼了许系。 “兄长，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了。” 许系活动着手掌，感知那份真实的触感，自己被自己的行为乐出声。 真好，不是梦。 第183章 导师，请多吃点菜 “兄长，你真的没事吗？” 许莫漓的目光充满担忧。 觉得许系有些奇怪。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情”，许系笑着，伸出手，轻轻搓揉了下妹妹的头发。 人世常常充满苦难，欠缺稀有的美好。 因此，当美好和幸福降临时，人总会觉得空无，不太敢相信那份真实。 但现在。 许系可以确定，那份美好是真实存在的。 柔滑的发丝穿过指缝，随着许系的抚摩而晃动，手感很滑，有种令人上瘾的顺畅。 “话说回来，莫漓。” “你和映雪之间，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宽慰女孩的同时。 许系对其询问道。 “还，还好啦……”，女孩的目光有些躲闪，维持着镇定的模样，对许系回答道。 “是吗，那就好”，许系笑了笑。 他其实看得出来。 自家妹妹和郡主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过节。 故而，在先前见面的时候，妹妹才会直接提出切磋。 但现在来看，那份过节并不深，两人仍能正常的交流沟通，以完好的姿态回到庭院。 “是在混沌中认识的吗？” 许系放宽心的同时，心中好奇猜测着。 他想。 这应该就是真相。 混沌很大，宇宙多元，但对无所不能的至高来说，混沌也只是随意闲逛的后花园。 同为永恒的至高，许莫漓与武映雪提前接触，并非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缘，妙不可言。” 许系感慨缘分的奇妙。 很幸运。 两位女孩间，并无什么生死交错的怨恨，不然的话，许系会很头疼。 “走吧，莫漓。” “我们该开始今晚的年夜饭了。” 魔女已经结束，郡主也已收工。 春节的钟声在衍山市内回响，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红色的光晕流转于城市表面，映射出人们对未来的希望。 在那份喜意的光晕中，同样挂上各种新春饰品的庭院，渐渐融为其中一份子。 辞旧迎新。 温馨和睦。 一切都很美好。 至少许系是这么觉得的。 …… “大家都坐下吧”，伴随外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许系和三位女孩落座餐桌前。 这是顿丰盛的年夜饭。 肉质鲜嫩，蔬菜爽口。 汤的味道醇厚而温和。 在碗筷的起落中，在汁水的滴答里，每一口的夹起都能让味蕾满足，迸发出极其美妙的滋味。 “兄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妹妹如此称赞着。 她不是没吃过仙界的膳食。 可对她而言，那所谓的龙肝凤胆，比不上兄长所做饭菜的一根。 “同意。” 魔女呆呆点头，这是她少有的，与许莫漓意见统一的一刻。 “真有那么好吗？” 唯有武映雪半信半疑。 第三次模拟中，许系和武映雪吃的东西，几乎都是口感粗糙的妖魔肉，她未曾见过许系的厨艺。 毕竟，再好的厨艺也需要食材发挥。 当时的环境，不仅欠缺能吃的食物，还欠缺各种调料，许系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厨艺。 “唔……好吃！” 筷子轻夹肉块，将其塞入口中。 咀嚼几下后。 武映雪露出极为惊喜的表情。 “先生真是太厉害了”，她发出这样的感叹，再次确信，先生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好吃就多吃点”，许系笑着，接受了武映雪的夸赞。 灯光自头顶洒落。 温暖柔和。 与菜肴散发的热气互相纠缠。 形成温馨而美好的一幕。 有劲风拍打窗户，刮蹭着满世界的雪，但那份黑暗与冰冷，完全进不入此刻的庭院。 甚至隐隐的，有倒退回去的迹象。 “导师，您多吃点”，克里莎默默收回魔杖，在稍微警告下这颗星球的懵懂意识后，她站起身，为许系的碗里夹菜。 曾经，魔女无法很好使用筷子，将其视为一生之敌。 而现在。 魔女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筷子为许系夹菜。 每一道菜，每一份肉，都被她轻轻夹起，以细致的动作放入许系碗里。 在有关许系的事情上，魔女总会显得格外认真。 “谢了，克里莎。” 筷子与瓷碗的碰撞。 牙齿咀嚼食物，舌头品尝滋味。 许系吃着魔女夹来的饭菜，细细品味美食。 但没多久。 许系发觉饭桌上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每当他吃完碗中的饭菜，总有人替他夹来新的。 有魔女，有妹妹，有郡主。 就仿佛开启了什么无限挑战。 许系陷入了永远吃不完的循环。 最后。 许系只能委婉的，同时拒绝三个女孩的投喂：“大家也吃吧，不要只顾着我。” 妹妹很懂事，魔女很听话，郡主也很乖巧。 于是。 年夜饭回归到它应有的节奏。 再无任何波澜，也无任何翻涌，只是在那份新春与风雪的交融里，平静度过每一秒的时光。 半小时后。 年夜饭结束了。 宽大的餐桌上，仍剩下许多食物，在油迹的蔓延中，凌乱的占满整个桌面。 但这一切对魔女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 她手掌轻抬，所有的脏污都湮灭于无形，仅剩干净整洁的碗盘，仍安静的留在原地。 “导师，请交给我吧。” 克里莎轻声说着。 仍像往常一样，主动收拾着一切，或者说，她在享受着这一切。 于魔女而言。 这便是她存在的价值。 也是为数不多的，许系在多次劝阻后，魔女依旧不听的事情。 “那就麻烦你了，克里莎。” 许系还有事要做。 他准备带着武映雪，前往自己的卧室，将那放于收藏柜中的纸花，交还给喜欢它的郡主。 但在离开前，许系又突然停下脚步。 “差点忘了。” “莫漓，克里莎，这是给你们的。” 许系露出歉意的表情，从空间戒指取出两个红包，分别交予魔女和妹妹：“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他这样解释着。 尽管两位女孩早已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 尽管至高的存在不需要凡俗的钱财。 可他依然这样准备着。 因为许系想让两位女孩平平安安。 第184章 先生家还蛮大的 “谢谢您。” 克里莎接过许系准备的红包。 表情认真，用双手将其捂在怀里。 “谢谢兄长。” 许莫漓嬉笑着，仍和小时候那样，开心的从许系手里拿过压岁钱。 再接着。 许系带着武映雪离开厨房。 “啪！——啪啪！” 外界有烟花裂响，迸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当其穿透廊道的玻璃时，绽放出光影凝结的绮丽形状。 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又像是摇曳晃荡的水波。 “先生，您没准备我的那份吗？” 在前往许系卧室的途中。 武映雪眨了眨眼，烟花的颜色落在那对眸子里，折射出莹莹辉光。 “想要吗？” “我还以为，你会对它不感兴趣呢。” 许系轻笑，手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轻轻按压旋动，房门应声而开。 “哗啦啦，哗啦啦”，烟花自屋外的天空炸裂。 流光溢彩。 火星子稀稀疏疏的蹿向四周，快速消散在漆黑的暗夜里。 压岁钱的寓意，是希望被送的人平平安安。 关于郡主，关于武小先生，关于已经长大的武映雪，许系自然是希望她平安的。 但不同于妹妹和魔女。 是以最脆弱的状态，遇见并生活在许系的羽翼庇护下。 在许系遇见武映雪时。 女孩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坚强的人。 她会流泪，也会哭着重新站起；她会沮丧，也能继续坚强前行。 身为一名贯彻信念的武者，武映雪自身的平安，早已被她自己握于手心，无需他人给予。 许系所起到的作用，更多是为其指引方向。 “映雪，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准备一个。” “不了，先生。” 郡主的双手背于身后，脸上笑容明亮：“我可不是小孩子，区区压岁钱，没有就算了。” 不知是不是许系的错觉。 他觉得，武映雪在提及“小孩子”三个字时，语气稍微重了点。 房屋寂静，尽显冬季的寒凉。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准备了”，许系下意识裹紧身上衣物，推门进入卧室，领着武映雪走进自己房间。 房间并不大，内部家具极少。 呈现着简约干净的风格。 柔和的灯光从两侧亮起，炽白中泛着微黄，散发着无声的淡暖，将木质的高大收藏柜照得条纹清晰。 任何人走进房间。 第一眼都会被其吸引。 只因内部摆放的物品太过奇特，或是装满糖果的瓷罐，或是燃烧焦黑的魔杖，又或是平平无奇的微小纸花。 “这就是先生的房间？感觉……和武界中的很像呢。” 武映雪面露好奇，跟随着许系走进房间。 随后。 在她的注视下。 许系走至收藏柜前，用钥匙打开柜门，从第三个格子取出纸花。 纸花是普通的，原材料仅是寻常纸张，但同时，它也是无瑕瑰丽的，呈现出来的温润仿若真正的花朵。 “映雪，这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东西。” “曾经的那朵纸花，巧合之下到了我手中，我想，既然你回来了，就把它交予你。” “毕竟，你以前是那么喜欢它。” 说着。 许系将手掌递向武映雪。 掌心上，白褐色的纸花静静躺着，于无声中卷着花瓣儿。 “真怀念啊……”，女孩眼神复杂，手指捻起那朵无瑕的纸花，指尖轻搓，纸花便在手中转起了旋。 待到旋舞的势头消失。 纸花在摇晃中重新静躺。 被郡主归还给许系。 “先生”，她轻声开口，“这朵花，就让它继续待在柜子里吧。” “你不打算带走吗？”，许系疑惑。 “不了。” 武映雪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向许系微微摇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于我而言，它放在先生这边更好点。” 郡主仍喜欢着纸花。 喜欢得不行。 这是大傻瓜先生送给郡主的第一个礼物。 可是，比起将纸花放在身边，成熟长大的郡主觉得，不如让它留在许系的收藏柜里。 这样一来，许系每天都能看见纸花。 进而联想到郡主的存在。 而且—— 武映雪的目光微微移动，望向更靠前位置的糖罐和魔杖。 武者是争强好胜的。 武映雪是一路生死厮杀成就的至高，从未有过不战而降的过往，这一次，自然也是不例外。 “先生，这朵花就放在您这里吧。” 女孩笑得灿烂，再次对许系说道。 “那……好吧。” 事态的发展，有点出乎许系的预料，但他尊重武映雪的想法。 打开柜门。 托着纸花。 再次将它放于第三个格子。 这时候，注视许系动作的武映雪，突然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先生，这柜子里的位置，是一直保持不变的吗？” 许系回答：“有时变，有时不变。” 郡主若有所思，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片刻后。 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我明白了，谢谢先生的指点。” 不是，你都明白了一些什么啊。 许系觉得空气更冷了，他看着眼前的郡主，又看了看旁侧的收藏柜，心中有所预感，未来的收藏柜战争会变得更激烈。 不过话又说回来。 收藏柜本身就很激烈不稳定。 再加上纸花。 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许系拧动钥匙，将收藏柜的柜门锁好。 至此，今晚许系想做的事，就全部完成了，上到新年礼物的赠送，下到纸花的归属，全都有了一个结果。 或许不完美。 但总归是一个成功的除夕夜。 许系长呼一口浊气，只觉得心满意足，但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又突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 “映雪，你有打算在地球上做什么吗？” “这个嘛……” 武映雪沉吟着。 似乎自己也没想过。 “我应该会待在附近，护着求活军大家的安全，以及先生您的安全。” “对我来说，能做的事情仅有这些。” “不……” “偶尔的时候，我应该还会来先生家，和那两位进行切磋。” 并非争夺许系，更非其他目的。 武映雪想得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手痒，且找不到对手，想和两位至高切磋切磋。 末了。 她向许系提出一个请求。 “先生，您家似乎还蛮大的，可以留个房间给我吗？” “我可能会时不时的来叨扰一下。” 第185章 软饭又加一 郡主的声音很真诚。 且用上了请求的语气。 许系想了想，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庭院很大，房间众多，别说是住进一个武映雪了，就算再来两个三个，也是丝毫没问题的。 更何况。 武映雪的想法简单，只是单纯的，想要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可以，在剩下的空房间中，映雪你自己挑一间吧。” “先生最好了！” 来自许系的同意。 似乎使得女孩相当高兴。 夜深了，空气泛冷，但新春之际的夜晚依旧喧哗吵闹。 寒冷因此退散，枯寂因此掩埋。 武映雪双拳叉腰，露齿笑着，那笑容犹如初升的朝阳，充满干劲和温暖。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许系瞄了眼时间。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长短不一，缓慢旋舞，缓慢轮转，将时间带往更遥远的未来。 0点要到了。 那是最重要的辞旧迎新之际。 同时也是跨入新年第一天的关键时刻。 许系准备带着郡主，回到庭院的客厅位置，和妹妹、魔女一起跨越新年。 但许系刚迈开步伐。 源自女孩的阻拦，让他停了下来。 “等等，先生！” “嗯？” 许系困惑，看着武映雪小跑到自己前面，拉住自己的手腕。 “一直以来，先生都在照顾着我。”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先生都不曾有过改变。” 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渐渐弯成了月牙状，喜悦的眸光中带着感伤，素手轻拉许系的手腕。 许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手腕，温凉而细腻。 仔细一看。 是条红中带黄的细绳。 既像浸红的鲜血，又像是捧起的黄土。 武映雪少有的，以轻柔小心的动作，将细绳缓慢编织在许系手腕上。 “不知不觉间，我欠了先生许多。” “比如住青牛镇时的租金，先生一直没向我收取。” “离开青牛镇后，那两瓶助我踏入先天境界的丹药，以及先生为我创造的功法。” “很多很多，多到说不完，甚至在今天，先生还为我准备了新年礼物。” “先生，这样是不行的……” “只有您这样，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也想回报点什么。” 话音落下。 武映雪的动作恰好停止。 她缓缓向后退去，步伐轻挪，为许系留出足够的空间，使得许系可以看见，他手腕上缠绕着的红黄小绳。 上面亮光晶莹，似有繁星闪烁。 【叮咚——】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物品：尘土的星辉】 【尘土的星辉】 【物品介绍】：地上的尘土化作星辰，永远照耀祂所注视之人。 【物品效果】：气血修行效果增加十倍，武技修行效果增加十倍，气血威力增加十倍，武技威力增加十倍，内天地运转速度增加十倍，观理效果增加十倍，对妖魔伤害增加十倍，对青龙一族伤害增加百倍。 每日刷新一次武道顿悟，可无视资质和瓶颈，感悟天地之至理。 每日刷新一次永恒气血，在24小时内，你的气血和生命力将获得巨额提升，无论如何使用，都不会危及生命。 每日刷新一次真武之体，可削减世间九成攻击，完全无效化妖魔攻击。 永久固定“坚持”效果，只要你有明确的目标，并朝其不断努力，你就可以得到数倍的进步。 【使用要求】：全天下最好的傻瓜，会记住一千三百三十五颗星辰的傻瓜。 “这……” 许系怔了下。 下意识转动着手腕。 连带着上面的细绳随之晃动。 触感很微妙，像是冰凉的血液滑过，又像是粗糙的沙土在摩擦。 若是用肉眼仔细去看，又会觉得像是星辰的串联，表面闪烁，光芒点点。 很好看。 效果也很强。 “我……又吃上软饭了？”，许系愣神之际，也被新软饭的使用要求吸引目光。 一千三百三十五，这是求活军打入边境关口时，少女趴伏在许系背上，一声一声数星星的最终数字。 许系没想到。 女孩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先生，喜欢吗？” 像是终于完成什么任务，武映雪嘴角上扬，脸庞显得很轻松。 双掌交叠向上举起，身体微微向后仰，腰肢跟随其弯曲，来了一个原地拉伸。 “这是我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先生可不能讨厌。” 她如此说着。 眼睛微微瞪大，一副禁止许系拒绝，倘若拒绝就要又哭又闹的架势。 许系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拒绝女孩的好意： “谢谢，我很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顿了下，接着开口：“也谢谢你的心意，映雪。” 得到许系的肯定，武映雪显得开心极了，连带着许系手腕上的细绳，也泛起星辰的流光。 那是权能的凝聚。 亦是至高的心意。 是地上微渺的尘土升上高空，化作星辰照亮暗月，使其再度发光的牵绊。 隐约的。 在戴上这条细绳后，许系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像武夫了。 各种意义上的武道加成，以及堪称无敌的防御力，外加不可思议的悟性，简直把各个方面直线拉满。 就差直接写明【无敌】二字。 “内天地的运转速度，一下子变得明显起来。” “结束模拟时，我只是新晋升的人仙，天地发展得十分有限。” “但现在，天地正以极快的速度完善着。” “这就是尘土星辉的力量吗……似乎，连修仙和魔法，也触类旁通有所提升。” 许系原地感受下身体的变化，脸上讶异之色更甚。 郡主所给予的细绳，为许系身体带来的变化，并非是字面意义上的十倍，就能够诠释清楚的。 倍数与倍数的叠加，同种体系的相乘。 造就无可匹敌的强横。 这，就是高贵的数值软饭！ 看见熟悉的坚持效果，许系的修炼动力更是源源不断，他心中感叹：“我这人就是太努力了，常常想着修炼。” 第186章 软饭是包更新的 永恒的泪滴。 至高的冠冕。 尘土的星辉。 许系低头，看着身上的三样物品，有个问题忽然浮现脑海。 试问，如果他动用建木打造的剑杖，同时释放剑道神通和魔法禁咒，再辅以气血天地之力，去攻击一条邪魔外道成了神的青龙。 那么，许系看似普通的一击。 最终落在青龙身上时。 青龙会受到多少倍伤害？ 许系稍稍思索了下，只觉得数据过于庞大，不断有乘十的声音回响耳旁。 “大概……会很疼吧。” 许系感叹。 幸好雷克桑切斯是红龙，而非青龙，不然的话，他真怕一不小心敲爆龙头。 导致以后没龙血用。 “修仙，魔法，武道。” “三系并修，三饭全吃，加上我的刻苦努力，无敌是应当的。” 许系总结着，右手的五指伸开又握紧，法力在筋脉流转，精神力包裹识海，气血天地自转于丹田。 三条截然不同的超凡体系，无一条走至巅峰。 可在模拟器的叠加下。 外加三位至高的软饭。 许系觉得，他现在的实力，应该算是极为恐怖了。 倘若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是飞升成仙或登阶成神，再不然，就是气血天地演化到极致，成就彼岸之境。 “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没事，我们走吧。” …… 夜色深沉，橙红的烟火与群星一同闪耀绽放。 这是最重要的时刻。 是与亲近之人，寄托美好祈愿的时刻。 许系不想浪费这宝贵的时间，比起研究实力的更进一步，他更倾向于，与重要的人儿共同跨年。 “导师。” “兄长！” 走出卧室，前往客厅。 克里莎和许莫漓早早等待着。 客厅宽敞明亮，旁侧开着透明的玻璃门，联通着外界的庭院花圃，视线投去时，可以轻而易举窥见庭院的景象。 目光稍稍上移，更是能看见烟火四散的天空。 绚烂而瞩目。 绮丽而散舞。 许系坐在魔女准备好的椅子上，面朝外界的庭院天空，与女孩们共同欣赏着，那愈发迷离交织的夜幕光华。 现场的气氛有些静谧，噼里啪啦的，仅是外界焰火的爆裂声。 此时的许系，既觉空闲，又觉忙碌。 “兄长，我累了。” 妹妹像儿时一样。 挤在许系身旁。 倘若看烟花累了，就直接趴伏许系背上，小脑袋枕在许系肩头。 “导师，请喝茶。” 即使是在新春之夜，魔女依旧停不下来。 她为许系端来茶水，温热的水雾荡开冬意，倒映出魔女自己的脸庞，以及那淡漠而多色的眼眸。 “谢谢。” 许系轻饮热茶。 只觉得茶水流过齿间，滋润味蕾，令人倍感舒适。 “先生，您看，那是青牛镇的大家放的。” 郡主突然站起，拉着许系的衣角，兴奋的遥指远处夜空。 有巨大的牛状烟花炸裂。 呈淡青色。 很亮眼，很醒目。 是武界的百姓们，初步融入地球之后，为自己特别定做的巨型烟花。 小小阿牛先生对此点赞。 “嗯，我看见了”，许系笑着，看那如梦似幻的花火，在夜空中徐徐展开。 那是飞扬的尘土，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在黑暗中增添亮色。 很好看。 也很震撼。 “咚——咚——” 又过了会，新年的钟声悠扬响起，迅速掠过衍山市的无数建筑。 那是奏响新年伊始的华章。 钟声撕裂夜幕。 为人们辞去旧日，带来崭新的明天。 很快的，衍山市各处陆陆续续响起新年祝福的声音，很大很嘈杂，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声嘶力竭表达心中的亢奋。 “新年快乐，莫漓。” 许系坐着，宽厚温暖的手掌伸向肩膀处，轻轻摩挲那枕着的小脑袋。 再接着。 许系的目光望向其他两位女孩。 “新年快乐，克里莎。” “新年快乐，映雪。” 这次的新年，似乎有些热闹过头了。 许系记得。 现实世界的上一次新年，他是独自坐在轮椅上，于老屋的窗户眺望远方。 如同静静等死的夕阳。 坐望汹涌的夜色将自己吞没。 很孤寂，充满死气。 但现在……许系目光扫过，三次模拟带来的三份羁绊，令他不再孤独，甚至略显吵闹。 他笑着，喜欢这份感觉。 “新年快乐，兄长！！” 许莫漓嬉笑着，身体前倾压在许系身上，双臂紧紧搂着，向许系表达新年祝福。 之后，魔女和郡主也表达了新年祝福。 新年夜就此结束。 武映雪没留在庭院，而是起身前往衍山市的边郊。 她称，自来到地球后，还未与求活军的百姓们交谈，逢此新春之际，多少要和人们打声招呼。 这么说着。 武小先生消失在原地，一念间去往衍山市边郊。 其行动之快，尽显武者的风风火火。 “还是和以前一样毛躁。” 许系失笑。 他从椅子上站起，侧目望了眼时间，指针已经转到零点之后，是时候休息入眠了。 “大家早点睡吧。” 与莫漓和克里莎告别。 许系回到卧室，正准备关灯睡觉，怎料敲门声突然响起。 是妹妹跟了上来。 “莫漓，有什么事吗？”，许系诧异。 “兄长忘了吗，我还未送予兄长礼物”，少女对许系露出微笑。 第一次模拟中，女孩身体病弱，几乎是被动的接受许系照顾。 现在。 她已是仙帝之上。 有了回赠许系的能力。 与兄长重逢的第一个新年，怎能和从前一样，只是被动接受兄长的好，那是万万不行的。 “兄长，请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少女如此说着。 伸出双手，轻轻裹住许系手腕上的永恒泪滴，有仙光从中逸散。 【叮咚——】 【特殊物品·永恒的泪滴进行更正】 【物品效果更正结束】 【具体内容】：每日刷新一次护体仙光，可无效化仙帝以下的全部攻击，可抵挡仙帝级别的五十次全力攻击。 每日刷新一次至生道机，自动治愈身体的全部伤势，包括道伤、劫伤、神伤。 每日强化一次五行灵根，使灵根资质蜕变为圆满五行，皆为天级品质，可进阶仙灵根。 许系：“？” 啊，真的假的。 软饭还包后续更新的吗？ 第187章 魔女不甘落后 “兄长，喜欢吗？” 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期待，少女等着许系的回答。 “嗯，我很喜欢。” 许系语气温和，伸手捏了下妹妹的脸颊：“这个礼物对我帮助很大，真的谢谢你，莫漓。” 许系说的是实话。 而非哄人的蜜语。 这一次，许莫漓为永恒泪滴进行的更新，可谓是相当超模。 其中对许系帮助最大的，莫过于五行灵根的强化。 得益于此。 许系的木属天灵根，就此蜕变为五行天灵根，修炼速度是原先数倍。 在三个超凡体系里，许系的修仙境界最为低下，但现在，有着五行天灵根的辅助，或许有望进行反超。 最起码。 不会像原来那样拖后腿。 “兄长喜欢就好”，门口处，许莫漓声音轻缓，“兄长的喜欢，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于少女而言，兄长的开心就是她的开心。 所以此刻。 许莫漓笑得灿烂，听着那缓慢而温和的道谢声，心满意足的往后退去，步伐声都欢快起来。 “夜安，兄长。” 她嬉笑着道别。 眸光倒映许系的脸庞。 在许系的注视下，其身躯愈发黯淡，直至消失在空气里。 是回到房间休息了吗？还是说，去往混沌中进行斩界？ “夜安，莫漓。” 许系同样轻声告别，他在想，是否找个时间和妹妹谈谈，让她适当的休息一下，而不是沉迷于斩界大业。 “希望那孩子会听我的。” 寂静中。 许系关上房门。 “啪嗒”，摁灭卧室内的灯光，原先被温暖光线照亮的房间，瞬间被黑夜入侵弥漫。 许系刚躺下，正拉上被褥，准备进入深沉的梦境。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很规律。 很有礼貌。 “导师，您睡了吗？”，房门外面是魔女的声音。 在空寂的暗夜里，魔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如同静谧流淌的小河，细细拍打在夜幕的坝岸上。 卷起琐碎，带走情感。 “克里莎？”，许系大致知晓魔女的来意。 他起身下床，为魔女打开房门，果不其然，魔女的回答和许系预想的一样。 “导师……” 灰银长发的魔女安静站立，双手叠放在身前，表情淡漠：“我是来……送新年礼物的…” 黑夜是巨大的吞噬者。 所到之处，万籁俱寂，所有的声音都被黑夜吞没。 仅剩外界的风雪，以及魔女的轻喃，共同回响于安静的房间。 “克里莎，你是指冠冕吗？” 许系思索着问道。 “诶……” 克里莎呆呆的歪了下头，眼眸空洞迷茫，有两三缕前额发丝垂落，盖落那异色的眼眸。 胸口处闪烁的海蓝色波涛，是项链折射的深海幽光。 魔女没想到。 许系会知晓她的来意。 “是…她…来了吗……” 有关许系的事情上，魔女是很聪明的，不复往日的笨拙。 但对于许莫漓的到来与否。 魔女并不在乎，她真正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心意能否传达给许系。 “导师，请允许我……” 克里莎征求着许系的同意，伸出纤细手指，轻捧那无数冠冕凝聚的项链，为其赋予更多的权能。 【叮咚——】 【特殊物品·至高的冠冕进行更正】 【物品效果更正结束】 【具体内容】：每日同步一次永恒寿命，使佩戴者的寿命永恒无限，同时免疫一切病痛和诅咒，该效果无法被驱散，亦无法被剥夺。 每日固定一次超时空感知，为佩戴者提供持续递增的时空天赋，无法被削减，无法被阻碍，对于时空的感悟天赋会逐日提升。 每日刷新一次神明黄昏，可指定无效化神明的神格权能，使其跌落凡境，效果无期限。 啊？ 真的有这么猛吗？ 通过永恒泪滴的前例，许系早早做好心理准备。 他本以为，这次来自魔女的喂饭，他可以保持淡然的面孔。 但事实证明。 软饭面前，绝无平淡。 “原本固定的时空感知，变成了逐日递增的超时空感知，并且是永远固定的？” 许系现在的心态，就和第一次教导克里莎冥想时，是一模一样的。 倘若疑惑能够具象化。 那么此时此刻。 许系的头顶，必定是闪过一连串的问号，并且五颜六色。 真的假的，克里莎出手这么猛吗？ “导师……”，魔女茫然的眨了下眼，“您不喜欢吗？” 魔女丝毫不清楚，自己做出怎样震撼的事情，只是担忧着，许系会讨厌她的礼物。 “我很喜欢。” 许系笑着摇头，给予魔女肯定的答复。 “克里莎，你准备的这份礼物，对我很有用处。” “你的心意，我也确切的感受到了，谢谢你，一直为我着想。” 裙角在黯淡的走廊中摇摆。 胸口处垂落的海蓝项链，折射朦胧淡亮的辉光，那是海蓝宝石的光，同时也是魔女喜悦的心绪。 “太好了…” 不曾更改的17岁容颜，始终如一的少女面孔。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 嘴角轻微扬起。 但那应该是错觉，许系的神识和精神力，都未捕捉到魔女的笑，只是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误导。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 送完新春礼物后，克里莎向后退去，与许系告别晚安，眼角的余光掠过永恒泪滴和红色绳带。 “愿您安康……” 声音很轻，宛若轻盈的晚风。 很有礼貌的向许系告别后，克里莎向廊道另一端走去，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开门声从远处传来，是魔女回到她房间的声响。 魔女走了。 许系的睡意，却不那么浓厚了。 他回到卧室，低头看着自己的“装备”，左手上系着永恒泪滴，右手上绑着尘土星辉，脖颈间挂着至高冠冕。 源于三位至高的三种软饭。 同时加持着许系。 “我这软饭……是不是吃得太夸张了？”，许系稍显迟疑。 原先是数值软饭，现在还补上了机制，别说是地球了，放眼诸天万界的所有位面时空，许系觉得自己都能横着走。 软饭流。 恐怖如斯！ 第188章 即将登神 新的一年到了。 泛冷的融雪，是源自冬季的最后挣扎。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在新年的第一天，人们往往会以更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崭新的未来。 但许系醒来后，却觉得精神困顿，身体僵硬。 胸口处，有沉闷的压迫感传来，似被重物压了一段时间。 额头处，亦有淡淡的温热感残余，仿若轻柔的紧贴。 “是莫漓那孩子？” 许系如此猜测着。 若有所思。 妹妹的性格向来如此，许系早已习惯，谈不上什么讨厌。 “不过，还是得教育她两句，不然每次醒来，身体都怪麻的”，许系摇头，下床的同时，回想起昨晚做的怪梦。 很奇怪，很混沌，很无厘头的梦。 那是一片纯粹的红白。 色彩因此失去意义。 时而白光占据全部，时而赤红湮灭所有。 中间星光点点，虽然微小，却带有厚重的质感，沉浮席卷于红白二色的纠缠中。 “真是个怪梦……” 许系走到窗户边坐下。 初升的太阳，光芒柔和而温暖，丝丝缕缕的穿透玻璃窗户，斜打在许系脸庞上。 许系在静谧中沉思，眉头轻皱。 上一次做这种光怪陆离的梦，还是在秋天，内容是妹妹和魔女战斗。 这一次的梦更加抽象。 直接变成两道光。 “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终，许系放弃了思考。 人的一生会做无数个梦，倘若次次都要钻研，那未免太过麻烦了。 “咔嚓——” 洗漱后，许系打开房门，走向厨房的位置。 克里莎早早在此守候，站在廊道的拐角处，姿势端正，身着长裙，上半身隐在无光的阴影里，表情淡漠。 “早安，导师。” 魔女说出毫无起伏的问候。 “早安，克里莎。” 许系走步向前，一边回应着魔女，一边与其她人打招呼。 有斩界归来的妹妹，也有从边郊归来的郡主。 许系吃着魔女准备的早餐。 按照先前想的那样，对许莫漓进行温和的批评，教育她下次不要夜袭。 许莫漓的表情是尴尬中带着疑惑。 武映雪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克里莎的表情一如既往淡然。 “导师，需要加个蛋吗？”，她眨了下眼眸，望着许系吃完的餐盘问道。 “……不用了，你也坐下来吃吧。” 许系轻压手掌，示意克里莎坐下吃早餐，隐约间，他听到自己房间传来声音。 那是物品更换位置的声音。 清脆，细摩，不相上下。 就此。 新年的第一天，从气氛微妙的早餐开始，伴随收藏柜的窸窣声响，将时间带往更加美好的明天。 当许系吃完早餐，回到自己的房间时。 他所看见的收藏柜顺序是： 魔杖，纸花，糖罐。 许系有些忍不住想笑，但考虑到“糖罐”的情绪，他很好的克制住了。 …… 时间如同流动的细沙，悄然逝去，无声填满，在不经意间留下足够深刻的痕迹。 武映雪的加入，并未使得庭院发生什么变化。 她很好动，是个闲不住的人。 时常往返于庭院和衍山市郊。 又或者，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于各地戳爆一个个界墟玩。 待到玩累了，郡主便会以一副疲倦的姿态，缠着许系给她做顿好吃的。 偶尔的时候，许莫漓会看不惯这样的郡主，拔剑与其“切磋”，但更多时，莫漓致力于斩界和陪伴许系。 魔女是特别的。 她既不好动，也不发表意见。 只是默默的守在庭院内，为许系照顾愈发茂盛的龙血草，于许系修炼时，照顾好庭院内的一切。 包括为红龙放血、接待来送礼物的青牛镇百姓、为许系塑造元素丰富的修炼环境。 让人放心。 让人满意。 魔女从未让许系失望过。 晃眼间，时间一下子来到夏季。 阳光与绿叶共舞，热浪与风声混合，斑驳的光影自头顶洒落，点燃着夏天独有的热情。 凭借自身的刻苦努力，以及三份至高牌软饭。 经历数月的苦修，许系再一次走出修炼室，眸光熠熠，那是精神力外显的迹象。 “圣域极限……” “终于，被我给修成了。” 许系面容感慨，走在金光铺满的微烫地板上。 早在第二次模拟结束时。 他就继承了圣域魔导师的境界修为。 但，圣域与神明之间的差距，犹如天与地的隔阂，是难以突破和超越的。 好在许系情况特殊。 模拟结束继承的圣域境界，本就位于凡人巅峰，再加上克里莎更新了软饭，使得许系感悟法则更加容易。 二者的叠加，奇遇的相乘，使得许系不到一年，就成功窥见成神的曙光。 “差不多了。” “我能预感到，距离点燃神火，只差一层浅浅的槛。” “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跨过去，开启登神仪式。” 阳光熠熠，夏日热情似火。 吵闹的蝉鸣声在耳畔回响不停。 许系迈步，穿过光影交错的廊道，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脸上带有慎重和思考。 “至高的冠冕里，有克里莎赠予我的权能。” “可以无视一切限制，百分百成就真神。” “不过，凡事小心点，总是错不了的。” “登神仪式前，我先休息休息，待到养足精神，再一鼓作气点燃神火。” 这样想着。 许系脸上露出笑意。 期待，激动，兴奋……种种情绪快速闪过。 成仙做神，这是无数超凡者梦寐以求的事情，而现在，许系即将完成其中一项。 正是因为即将登临神阶。 许系才久久的，没有进行下一次模拟。 相较于收获未知的新模拟，许系更期待登阶成神，继而带动修仙和武道，实现精气神三开花。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修行不易啊。” 许系悠悠感叹。 他漫步行走，片刻过后，走到庭院的阴凉角落处。 躺椅迎风晃动，头顶是绿藤编织的绿檐，恰到好处的遮住暴烈大日，为庭院挤出一片清凉。 许系落座在躺椅上，闭着眼眸缓缓躺倒。 夏日炙热。 热浪拍拂。 树梢晃动沙沙作响。 许系享受着这份安逸，放空思绪，倾听自然的声音。 只是听着听着，还听到了外界的声音，有行人路过庭院，结伴讨论着最热门的超凡话题。 “修仙是最强的！” “明明是魔法，高贵的法爷懂不懂！” “停停停，武道才是最强的！” 第189章 克里莎的饼干 地球在升格。 地球在扩张。 越来越多的界墟出现，崩解融入地球内部，使得地球的面积极速增长。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系身边的三位女孩。 修仙，魔法，武道。 她们分别击坠不同的大世界，使其融入地球内部，只为能以真身降临。 理所当然的，这些界墟在融入地球的同时，为人们带来许许多多的超凡传承，皆与修仙、魔法、武道相关。 原本数量均衡的超凡者。 瞬间变得以修仙、魔法、武道为首。 只因这三种体系，不仅有着配套成熟的进阶资料，还有着界墟产出的各种修炼资源。 于是乎。 新的热门话题出现了。 在这三种最热门，同时也是流传最广的超凡体系里，究竟哪一种才是真正的老大？ 资历较老的超凡者只是笑笑。 觉得强大与否，并不在于修炼体系，而在于使用的人。 但年轻的超凡者们，则是为此争论不休。 “懂不懂一拳超人的含金量啊，我特么一拳打爆你们这些脆皮！” 庭院外。 阳光炽热，人声喧嚣。 有修炼气血武道的年轻武者，对同行的修仙者、魔法师大喊：“肌肉，才是无敌的！！！” 年轻武者神情自傲，但同行的伙伴，显然不认可他的观点。 “区区武夫，又怎知御剑飞仙之玄妙？” “像你这样的莽子，法爷能远程遛死你！” 争论。 大吵。 宁静的夏日，时光悠长，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深沉困难。 但听着那些低阶超凡者的声音，许系觉得空气都灵动几分，那是一种名为“青春”的气息。 “年轻就是好，不像我，什么都有。” 许系轻啧一声。 外界的讨论声逐渐远去，微风带走了所有，仅剩静谧留于原地。 许系伸出手掌，将其伸到躺椅之外，用掌心接住灿烈的阳光，感受那份滚烫和炙热。 “真安静……” 与那份炙热形成对比的。 是周围无声的环境。 炎炎热浪中，万物无声，万籁俱寂。 就连平时最吵闹的鸟儿，此刻也是选择躲避起来，免受毒辣太阳的暴晒。 “导师。” 不，还是有声音的。 平静塑造的“镜面”迎来破碎。 魔女缓步走来，每一步的落响，都会与地面形成奇妙回音，将那份夏日的寂静彻底击碎。 “导师，您要吃点东西吗？” 克里莎停在许系面前。 双手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饼干。 饼干酥脆，散发热气，表面呈现淡淡的金色，混合着烘培独有的风味香气。 “克里莎，这是你自己做的？”，许系有些惊讶。 “……嗯”，魔女轻点下头。 灰银色的长发垂过颈肩，像是重叠交合的银光，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感觉您会喜欢，所以做了。” 魔女如此回答。 平静而真诚。 “导师，要吃吗？”，她再次询问。 在克里莎的动作下，一块饼干被她轻轻捏起，以轻柔细微的动作，递到了许系面前。 “谢谢，克里莎。” 许系没有拒绝，从躺椅上坐起。 接过魔女递来的饼干。 缓慢咀嚼起来。 和表面看起来的一样，入口酥脆，内部软香，丝毫不觉得干噎。 “做得很好吃，克里莎，你的手艺又见涨了。” 许系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谢谢您，这是我应该做的。” 克里莎站在许系身旁，表现得很安静，浅白色的长裙使其看上去更加唯美。 她依旧端着那盘饼干。 直到许系发话，让魔女坐下来，她才肯弯膝落座。 “克里莎，你也吃点吧。” “……好。” 魔女点点头，听从许系的话，将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饼干，缓慢放进口中细嚼。 她面无表情。 只有嘴部在动。 让许系想起进食的仓鼠。 “您好像，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魔女突然抬头，空洞眼眸有那么一瞬的犀利。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克里莎很可爱”，许系笑了笑，温厚的手掌放于魔女头顶，轻轻摩挲那头银发。 “这样吗……” 魔女不懂，她歪了下头，继续品尝起自己的饼干。 嗯。 导师说得没错。 她做的饼干确实好吃。 看着这样呆萌的魔女，又看了看头顶的空旷蓝天，许系轻笑出声，想起了许多往事。 曾经，他在魔法世界的艾伦森市，捡到了流落街头的魔女。 那时的魔女什么都不懂。 厨艺一塌糊涂。 许系将那样的魔女，视为可怜的、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但神奇的时光，似乎转瞬之间，就让当初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孩，蜕变为拥有强大力量的至高神明。 想到这里。 许系就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导师？”，克里莎察觉到了许系的走神，神情茫然，“您在想什么……？” “没事，不用担心我。” 阳光毒辣，光线刺痛，太阳将空气灼烧扭曲。 那是独属于夏日的超级暴晒。 在庭院的阴凉角落里，许系继续摩挲魔女的头顶：“我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在艾伦森市的事情。” 那是遥远的过往。 是与魔女共同的回忆。 克里莎不太理解，许系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但她看得出来，许系的心情很不错。 “那您想了些什么？” “嗯……很多，比如你以前水魔法失误，把庭院的花草给毁了。” “又比如，你第一次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引得厨房爆炸。” “以及，在阿波古市时，你想让我吃下那些有毒的海鲜。” 许系缓声罗列魔女的“糗事”。 表情温和。 “您讨厌那样的我吗？”，克里莎呆呆的询问着。 “不，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克里莎也很可爱，只是再也看不见了，稍微有些怀念”，许系回道。 自己可爱吗？ 克里莎不这么觉得。 但是，导师喜欢就好…… 第190章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 “克里莎，在地球住得还习惯吗？” “嗯，有您在这里，我住得很安心。” “是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直替我照料庭院。” “您无需向我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骄阳似火，赤日炎炎。 大地被点燃成金色的海洋，蓝天白云下，空气里蒸腾着若有若无的热浪。 许系和克里莎坐在庭院角落。 在头顶绿藤的遮蔽下，一边闲聊谈话，一边静看夏日的慵懒。 话题并没有多么高深，既不是有关法则的探讨，更非超脱永恒的禁忌秘辛，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家长里短的事情。 许系很耐心的。 询问魔女的日常和心情。 第二次模拟中，许系和魔女相处了很久，但模拟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撒手不管。 对于来到地球的魔女，以及其他两位女孩，许系仍会抱以关心。 在许系眼里。 所谓的至高，其实离得相当遥远。 他眼中所看见的，仍只有整天缠着自己要糖的妹妹，表情淡漠情感缺失的魔女，以及风风火火、做事冲动的郡主。 “导师，请喝水……” 饼干吃完了。 克里莎将它烘烤得很好，酥脆不腻，软中带香，但吃得太多难免有些口渴。 于是，克里莎端来提前备好的冰水。 许系一口饮尽。 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通透。 “谢了，克里莎”，许系习惯性向魔女道谢。 看着空荡的水杯，许系在想，是否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克里莎买些礼物。 魔女做得很好。 各个方面，各种意义上，都做得非常好。 好到许系觉得，倘若庭院离开了魔女，会陷入短暂的停滞不动，正因如此，许系想给予魔女一些奖励。 可情感淡漠的魔女，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新年前购买的宽大魔女帽。 已是她为数不多的感兴趣之物。 “克里莎，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永生的魔女注视许系很久，双眸倒映出许系的脸，轻轻摇了下头。 预料中的回答。 许系暂时放下对魔女的奖励，转而询问起其他事情。 譬如，魔女和其他两位女孩，具体相处得如何，有没有产生矛盾。 克里莎再次摇头，并给予相关评价： “……好心人有点可怜。” “……略微棘手的莽夫。” 语气淡漠，无喜无悲。 自许系认识克里莎的第一天起，她便是这样的语气，神态不曾有过更改。 但莫名的。 许系觉得此时的克里莎，说话语气分外微妙。 “是我对这孩子的教育，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吗？”，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许系欲言又止。 算了，问题不大。 三位不同体系的至高，能不打起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克里莎，麻烦再来一杯。” “是，导师。” 魔女从许系手中接过空杯子。 往杯内倒入新的冰水。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系和克里莎继续交谈，大多数时候是许系在讲，魔女在旁边安静的听。 偶尔的，克里莎也会说一些她的“工作汇报”。 “导师，您闭关期间，那头红龙有来找过您。” “哦？是小红啊，它找我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找到了新的龙族。” 听着克里莎的回答，许系稍感惊讶，他没想到新年时的叮嘱，竟被红龙如此上心。 不错，很不错。 雷克桑切斯是一条好红龙。 许系很是欣慰，决定以后提高红龙的待遇。 “不过，我现在暂时走不开，只能是以后再找时间了”，许系眼眸微闭，只觉精神力愈发汹涌。 像是轰鸣的风暴，在怒吼中极尽升华。 那正是成神的前兆。 “克里莎，我要先休息会，为登神仪式做准备”，许系望向克里莎，“你能暂时守在我身边吗？” “请您放心，导师。” 魔女没有丝毫犹豫。 她回答得很快，面无表情的脸庞，带着十足的警惕意味，“灰色复燃”魔杖也显现于手。 尚未做些什么，空气就因此嗡鸣不止。 “嗯，我相信你。” 阳光下，魔女的美丽无可挑剔，是面向烈阳的影，亦是持杖站立的人。 看着如此认真的魔女，许系笑了笑，放心躺倒在椅子上。 双眸渐渐合上。 休息身体的同时，也是在调理体内精神力，为后续的登神做事先准备。 “……”，许系是如此专注，以致于彻底抛开对身体的控制，全身心沉浸在元素和精神的世界。 放心大胆的，将自己的身体交由魔女看管。 “导师。” “我会等您的。” “一直一直，等到您醒来……” 阳光是安静的，热风是无声的。 许系沉睡时。 克里莎的世界也变得沉寂。 值此炎炎夏季，万物的色彩斑斓绮丽，但魔女对那些不感兴趣，她只是呆呆站在许系身旁。 持续凝视那张熟悉的睡颜。 感情是什么？ 喜欢是什么？ 爱是什么？ 魔女曾看过很多答案，可那是别人的答案，并非魔女自己的回答。 不安的手指，循环松开又握紧魔杖的动作，永生的魔女无比安静，等待太阳的下一次苏醒。 心绪在胸腔不断累积。 沉重，忐忑。 过于熟悉的画面，使得克里莎的手指微微发抖。 但她很好的克制住了，因为这次再也不是永别，而是太阳的新生。 魔女唯一需要做的。 就是听许系的话。 乖乖守在附近，等到许系醒来。 是的，只要这样就行了，魔女的心情得到些许平复。 她轻挥魔杖，有无形的魔法护罩护住许系，为其遮挡一切有可能的危险，同时大量元素涌现，为许系提供有利的魔法环境。 如果可以。 魔女想一直守在许系身边，直到许系苏醒。 但很可惜的是，庭院中的至高，并不只有魔女一位。 没多久。 许莫漓和武映雪的身影，双双出现在魔女身旁，在简单了解一番情况后，她们同样选择守在许系身旁。 很默契的。 三位至高分别站住一侧。 构建成稳固的三角形。 当许系醒来时，看着眼前过于和睦的画面，大脑甚至愣了下。 第191章 点神火，登神阶，升维之行 “莫漓，映雪。” “谢谢你们来帮我。” 回过神后，许系向赶来的妹妹和郡主道谢。 “兄长，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对啊，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我。” 许莫漓默默抽出木剑，武映雪默默唤出长枪，枪剑之间，时空被无声割裂。 以她们的实力。 即使体系不同。 亦可确保许系的登神成功。 永恒的至高，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许系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已经准备了很多，而且有着冠冕的加护，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言毕。 许系转身，走向空旷的庭院中心，步伐起落间，有愈发浩荡的元素奔涌来袭。 “感知元素，沟通元素，掌控元素。” “这是魔法师修行的起步。” “再往后，便是掌控元素权能，点燃神火，登临神阶，凝聚独一无二的冠与座。” “这是独属于神明的位格，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神格。” 许系停下脚步。 下午的阳光，比起午时静谧许多，朦胧暗斜。 但许系身旁流转的光辉，却是万分璀璨，瞩目而亮丽，甚至盖过了天空的大日。 风中生火。 水中泛光。 死中诞雷。 时空交错。 不可思议的壮观一幕出现。 那是全部的元素属性，包括本不可能拥有的时间、空间。 此刻同时具现，化作铺天盖地的呼啸浪潮，汇聚成无垠广阔的领域。 这是独属于圣域魔导师的能力。 尽管许系的领域很超标。 是复数多重属性的超巨型领域。 但它仍在领域的范畴。 而在领域的更进一步，那专属于神明的伟力内，它拥有一个全新的名称——神国。 “域蜕国，凡登神，这一步之遥，却堪比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 许系轻声喃语。 仅是一个念头。 浩瀚如汪洋的精神力，就将领域内的元素全部拆解。 它们轰然崩碎，化作原始的姿态，萦绕旋舞于许系四周，如同愈演愈烈的究极风暴。 风暴中心。 许系双眸泛光，精神力外溢扭曲着现实，继而影响到衍山市的天象。 意志与灵魂的对冲。 凡人与神明的交融。 过于澎湃的伟力，使得天空与大地同时摇晃。 在人们惊恐无比的呼喊声中，许系开始了登神第一步。 “开始吧”，他手持建木剑杖，轻轻向前迈步，无视物质与精神的阻隔，凭空踏立在虚空中。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物”。 是虚无的根源。 亦是万象的起始。 “登神阶，点神火，褪去凡体，凝聚神性”，许系继续迈步，跨越时空的距离，轻而易举登向无穷高远的彼方。 拔高。 所有的一切都在拔高。 随着许系开始登临神阶，有无形的灰蒙火焰升腾，肆意灼烧在身体的每一处。 烧掉凡质，烧却不纯。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谁又能想到，魔法世界的登神仪式，本质上是一场生命位格的升维”，许系的身影穿透万物。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周身元素涌动，视角无限拔高。 逐渐的，他开始突破凡人的极限，进入到玄之又玄的境地，世界在他眼中也换了个模样。 难以用言语形容。 若是非要描述，大抵是看得更加“清晰”了，能直视到事物的本质。 而这，仅仅是登神仪式的第一阶段，只有凝聚神性、掌控位格，许系才算是真正成神。 这一步极为困难。 使得无数天才困在半神之境。 许系摇头，他的情况和正常魔法师不同，不需要为此担心： “我这一生刻苦努力……” “克里莎，助我！！” 至高的冠冕绽放无量辉光，那是来自诸天万界的冠与座，承载着无数法则，象征着无尽位格，是高于一切的永恒。 沐浴在那股光辉中。 许系的登神仪式更加顺利。 有法则自动感悟成功，有权柄自发形成，许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锤锻自己的神火、神性、神格。 使其更加趋于完美。 “再来！” 又是一次精神浪潮的轰鸣。 在许系的主动施压下，领域全面崩解重组，汇聚成更加神异的辽阔姿态。 此时此刻。 他已经登阶升华，几欲脱离了地球。 位于物理宇宙与无垠混沌的中间。 那是神秘的维度，是灵的交汇地，除却地球本身的懵懂意识，便只有几位至高，以及京城总局的李万寿能看见。 “兄长他……要成神了吗？” 衍山市。 庭院的家。 许莫漓微微抬头，目睹许系成神的全过程，表情很是复杂。 许系没有先成仙，而是先成神，这件事本没有什么，但许莫漓心里有着怪异的失败感。 仿佛输了一筹。 她望向身旁的武映雪。 同样从对方的眼里，窥见了相似的复杂。 她们觉得，相较于魔女，自己的进度有些太落后了。 不过，这次的成神，能有效增加许系的实力，总的来说是件大好事。 …… 凝缩。 升腾。 绽放。 在至高的冠冕帮助下。 许系的成神之路无比顺利。 几乎没花费什么力气，他就成功凝聚出自己的神性，且在冠冕的帮助下，汇聚出象征万象的神格。 相较于魔法世界中，许系曾亲眼见过的诸神。 这样的神格，这样的权柄。 毫无疑问是离谱至极的。 “正常神明，只拥有一项或者两项权能，而我有冠冕的加护，能同步克里莎的全部权能。” “唯一的差别就是，我无法像克里莎那样，拥有至高级别的出力。” 物质与精神。 虚幻与真实。 位面与宇宙。 许系仍在前行，躯体在行进的过程中超越自我，连带着体内的气血和法力，也攀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元素环身，法则灌注，位格自显。 陡然，许系停下了脚步。 他表情古怪，竟从前方的灰蒙时空里，听到阵阵猖狂至极的桀笑声，听上去似乎是龙类的吼叫。 “桀桀桀！” “终于，终于让吾等到了，这新生世界的第一位超脱生灵！” “恐惧吧，颤抖吧，飞升是个骗局，外面都是本座这样的至强者！” 第192章 我觉得你是青龙 “那些魔龙，应该快来了吧？” 京城，超凡统括总局。 深埋于地下的巍峨宫殿内。 金币哗啦啦掉落，犹如密集的暴雨，裹着彩色的宝石极速坠地。 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回响。 有庞然大物缓缓站起，龙首狰狞，鳞片发亮，以惬意的表情倾听金银珠宝的碰撞。 闪烁的金光，折反的炽灯，进一步衬托那神话般的深红姿态。 红龙惬意的，安逸的，享受着仅有自己的快乐时光。 没有龙语者的打扰。 没有至高神的死亡凝视。 只有可爱的财宝们。 噢嚯嚯~~~，多么美好的龙生。 “哗啦啦，哗啦啦！”，红龙展开双翼，收拢推动着庞大的金币堆，将其聚到自己面前。 闪亮的金币，永远是红龙的心头好。 “献血？” “挨打？” “那种事情，已经和伟大的吾无关了！” 龙瞳眯起，声音硬气，雷克桑切斯放声大笑。 红龙觉得自己的智慧，完全可以媲美智慧之神。 机智如它。 向无垠位面释放了龙语魔法。 召集龙族前来地球。 它不奢求回应的龙族有多少，哪怕只有一条，也是极好的事情。 可事态的发展，使得红龙喜出望外。 它沟通上了一整支族群。 那支族群，也曾是魔法世界的一员，是绿龙和蓝龙的奇迹结合产物。 拥有绮丽的青色龙鳞。 但这支龙族天性残虐，滥杀诸神信徒，被诸神驱逐至无尽混沌。 红龙听过一些传言，在离开魔法世界后，那些拥有青色鳞片的龙族无恶不作，吞食了多个世界。 甚至有过蚕食神明之举。 “真是一群危险的家伙”，红龙挠挠自己的后背，龙指刮蹭着背部鳞甲，迸发橙红火星。 老实说，红龙对那些所谓的同族，提不起什么好感。 它也没信心打赢。 但无所谓。 “那位大人会处理好一切”，红龙露出尽在掌握的神情。 想了想，它再次发动龙语魔法，朝着无尽虚空的另一端传达讯息。 “有财宝，速来！！！” 对方很快回复。 声称正在进行狩猎，晚会就到，并感谢红龙的热情指路。 “谢我？恐怕谢得太早了！” 红龙咧开嘴角，显露出上下交错的硕大利齿。 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它的面孔就变得扭曲邪恶，一颤一颤的桀笑起来：“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 笑声是如此邪恶。 咧开的嘴角，使得本就狰狞的龙脸，显得愈发恐怖凶恶。 混沌中。 星海上下沉浮，灰蒙气流交错分开。 在许系的注视下，有两只青色龙爪撕开混沌，强势而暴虐，紧接着有龙首浮现，笑得狰狞猖狂。 那极其穿透力的桀笑，甚至引得混沌翻涌不止。 “青龙？” 许系诧异。 因为他看见了龙身上的青色鳞片。 尽管来者是西方神话中的巨龙模样。 可那青色鳞片过于醒目，称一声“青龙”也不为过。 “而且……还是成了神的龙。” 许系打量，看见了对方体内的权能与位格，充满暴戾的杀戮气息，似乎是一头无恶不作的魔龙。 神明是崇高的。 神明是强大的。 成神后的许系，可以一眼看穿魔龙的底细。 可对地球上的凡人来说，魔龙是不可名状的神只，是一切混乱和杀戮的源头。 “这么重的杀气，可不能让你进入地球。” 许系摇头。 建木剑杖应声而变，变得更具有攻击性的姿态，似长剑，似法杖。 但这样的话语，却引得青色的魔龙狂笑。 “多么愚蠢，多么无知的新神！” “颤抖吧，畏惧吧！” “吾乃征服深渊的魔龙，为诸界带来必然的灭亡！” “弱小而无知的新神，或许你还沉浸在神明的力量中，但很快，你就会知道——” 魔龙的脸庞极度狰狞：“那份神明的力量，在吾面前毫无作用！” “你要面对的，是吾等全部！” 龙啸声震天慑地。 混沌气流撕裂，更多的龙影拍翼而至，最次都是圣域级别，成神者也不在少数。 它们无一例外，皆是青色鳞片的邪恶巨龙。 “原来如此，是一大群青龙。” 许系如此评价。 那平淡的语气，毫无波动的脸庞，使得为首的魔龙感觉不爽，甚至是愤怒呲牙起来。 竖形的龙瞳变得森冷恐怖。 双翼展开，法则涌动。 “无知的新神，可笑，可怜。” “不知真正的力量为何物”，像是在为许系感到可惜，为首的魔龙轻抬龙爪，混沌在它爪心坍塌凹陷。 “亲眼见证，然后感激涕零吧。” “吾的神力！！！” “吾乃灭亡之龙，修卡尼格·米拉波雷亚斯·奥瑞利安·齐格弗里德·欧西里斯……” 遮天蔽日的龙翼，挡住了来自群星的光辉。 狰狞锋利的龙爪，握爆了混沌流转的气流。 有大恐怖生成。 魔龙狞笑着，调动自己最为擅长的毁灭法则，朝那无知无畏的新神攻去。 攻击时，它以慈悲的姿态，向那新神宣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 不对，很不对劲。 魔龙甚至没来得及，说完自己名字的全部。 就见那“孱弱”的新神，举起造型古怪的法杖，身上迸发出三道炽盛光辉。 口中念叨着一些。 魔龙根本听不懂的话。 如“道法威力十倍”“剑道效果十倍”“神通效果十倍”“魔法威力十倍”“气血威力十倍”“青龙一百倍”的怪话。 究竟在说什么屁话啊！ 魔龙听不懂，只觉得新神在蔑视自己。 它愤怒着，咆哮着，向那原地不动的新神发起攻击，但新神仅是轻轻举起法杖。 以小孩玩笑般的力度。 对准魔龙头颅敲击。 可笑！ 魔龙加速上前，口中孕育着毁灭一切的龙息，它已经开始期待了，等下肆意进食新神的神格，从而实力大增。 但真的好奇怪。 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嗡——”，轻微的嗡鸣声响起，包罗万象的法则神力裹挟着剑鸣武意，轻轻敲爆魔龙身躯。 神血纷飞，混沌因此沸腾。 “好像有点浪费……” “既然如此，稍微倒退点时间吧。” 在其余魔龙的惊恐目光中，秒杀魔龙首领的许系，再次轻挥剑杖，周围的时光因此倒退。 光在拉长。 影在幻灭。 逸散的魔龙血液重新聚拢。 至此，许系露出笑意：“不错，这份量足够用很久了。” 许系没有复活死去的龙神，只是将那逸散的龙血重新收集。 至高的冠冕，赋予许系等同于魔女的权能，但许系自身，仍只是刚突破的新神。 想要复活另一位神明，对他代价太大。 而且。 比起讨喜的红龙，许系实在不想看见那发癫的魔龙。 第193章 红龙的好生活到了 “是祂！” “是祂的气息！” 许系身上，有三道恐怖的气机在流转。 魔龙们在短暂的惊愕无声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龙惊恐的望向许系脖颈，在那垂挂的项链中看见极为可怕的事物。 那是诸神的终结者。 亦是诸天的共冠者。 不朽与独一。 永恒与无限。 传闻中屠尽混沌诸神的至高终焉！ “跑，快跑啊！！！” 来不及思考和胆怯，脑海中只剩下纯粹的念头，那就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跑，尽可能远离许系的存在。 混沌的气流中，位面和世界交叠。 大批大批的魔龙慌不择路。 只顾着拍打龙翼，为自己加持各式各样的风魔法，想要提升点速度，抛下其余同族。 首领的死亡，使得这群龙种深知，自己绝不会是许系的对手。 但是。 只要飞得比同族更快。 说不准有一线生机！ 魔龙们如此想着，惊恐的拍打龙翼，甚至对着自己的同族攻击起来。 但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被拖慢脚步的许系，竟然施展起了空间法则，或是一步跨越极远，或是身化多重，同时攻向多头魔龙。 更更绝望的，是那三道如渊如狱的气机本身。 祂们，来了。 或是剑光斩尽九天十地。 或是烈火焚灭千界寰宇。 女仙和郡主，游走于混沌的维度中，轻而易举绞杀那些吓破胆的魔龙。 克里莎没有出手，她为许系套上永恒的庇护，使得那些污秽的龙血，无法沾染到许系身上。 一场闹剧。 就此落幕了。 “这……”，许系意犹未尽的收起武器。 他本想着，尝试使用更多的神明法则，在魔龙们身上逐一试验，结果被心急的莫漓和映雪抢杀。 “先生，我做得如何？” “嗯，很棒。” 面对邀功的郡主，许系笑着夸道。 抢就抢吧。 那份为他好的心意，他确切的感受到了，那是比磨砺自身更重要的东西。 “莫漓，映雪，留几头弱点的龙。” 想到庭院的龙血草。 许系叮嘱两位女孩，让她们留几头弱小的魔龙，方便控制的同时，留作以后的备用。 毕竟。 一直放红龙的血，许系也担心龙血质量变得低劣。 “是，兄长。” “我知道了！” 两位女孩回应着，很快处理好一切，押着三头初入圣域的魔龙回来。 龙脸惊恐，瑟瑟发抖。 一股劲的求饶。 更甚者直接晕了过去。 在许系的示意下，克里莎挥动灰色复燃，将几头魔龙收进杖内空间。 “这样就结束了……” 混沌变得安静，维度再次平稳。 返回地球前。 许系看了眼自身，感受那份万象的位格和权柄，又看了看魔女本身，对比着复制和原版的区别。 “本以为，成了神之后，能稍微缩小点差距。” “但现在看来——” “我和克里莎她们，仍存在巨大的实力沟壑。” 许系心中感慨。 成神后的他，能在世界与世界间游走，即使是辽阔的现实宇宙，也能展开不可思议的航行。 这便是神明的伟力，源自世界法则的加护。 可永恒的至高。 位于无穷高远的顶点。 哪怕许系成了神，也无法窥见其末尾。 当然，这并不代表神明差劲，成神后的许系，拥有着远胜从前的实力。 只是与至高对比，才显得极为微渺。 “兄长，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怎么了，莫漓？” “兄长成神后，打算做些什么呢，我是指修炼方面的事情。” “我想想……应该是巩固境界，再以神明的位格，辅助修仙和练武，以期进展更多。” 面对许莫漓的询问，许系沉吟片刻，给予自己的回答。 他三系并进。 有至高的软饭加持，无所谓修炼速度的快慢。 因此。 许系想要精气神三条道路，共同迈向极巅。 “那……”，许莫漓轻拉许系衣角，“兄长可以先成仙，再武道超脱吗？” 她轻声请求，眸中水光亮莹。 “这……” 许系略感惊讶，没想到妹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想不出这样的意义何在。 难道在这种事情上，妹妹也有着胜负欲吗？ 许系不解。 但还是笑着答应了。 身后，武映雪正提着几头魔龙，思考着该怎么烹制，是炖煮还是烧烤。 “好难选啊”，她皱着眉头说道。 —————— 回到地球后，随着许系的登神仪式结束，天地间的异状烟消云散。 许系的生活并未因此改变。 原先的平静依然保持。 但远在京城的李万寿，却是隔空臭骂了许系一顿。 “逆徒，逆徒啊！” “好好的仙道，你不去修，居然成那蛮夷的野神，气煞老夫！！！” “带上这几瓶渡劫金丹，给为师滚远点！” “不成真仙境界，休要见我！” 老人破口大骂着。 给许系传了几瓶珍贵丹药。 声称，只有许系飞升成仙，他才会再次见许系。 许系手握丹药，哑然失笑。 除此之外，红龙方面的生活也有些变化，先前捉来的几头魔龙，以及斩杀的魔龙神，大大填补了龙血的欠缺。 红龙的生活变得平静许多。 从以前的每星期来一次庭院。 降低为每个月来一次。 红龙雷克桑切斯很开心，许系也很开心，因为红龙的龙血质量更好了。 “这个啊，就叫劳逸结合。” 许系如此教导魔女，魔女很认真，将许系说的驯龙要点记在脑海。 再往后。 许系不断在家巩固修为。 体验法则，稳固神格，将自身的神性淬炼到稳定，至此，许系准备开始新的模拟了。 第194章 这个家没了收藏柜要散 “先生，要吃点龙肉吗？” “不用了，映雪，你自己吃吧。” 盛夏时节，庭院幽静。 仿佛连空气都在燃烧。 在那摇曳的树海里，许系坐在粗壮树根处休憩，背靠厚实的枝干，笑看武映雪的烤制龙肉过程。 滚烫的砂砾，飞扬的尘土，迸溅的火星。 平凡的事物伴随那一声声惊呼。 变得有意义起来。 不同于魔女的厨艺，随着时间流逝而更好，郡主的厨艺仍然糟糕。 烤出来的龙肉尽显焦黑，一副吃了就寿命无多的模样。 于是。 许系婉拒了武映雪的邀请。 “诶，那好吧……”，女孩显得很遗憾，两三口就将龙肉消灭干净，继而烤制起新的。 这一次，她的动作更细致了，显得小心翼翼。 眼眸注视火焰的跳动。 认真而专注。 那抹舞动的橙红，意外的跟她很搭衬。 天空澄澈，阳光绚烂，炙热的光线穿过砖瓦栏栅，又被树木花草拦住大半，形成错落而晃动的光影。 “这样的生活，真不错……” 在这份独属于夏日的静谧里。 许系的脸庞被清风拂面。 嘴角有微小幅度的上扬，先是看着武映雪忙碌于烤肉，又稍稍向左偏转，望向正在打理龙血草的克里莎。 许莫漓不在家。 似乎又跑去进行斩界了。 许系已经对其劝过，让妹妹在家多休息会，但妹妹总是口头答应，随后急匆匆赶去混沌砍世界。 不过，许系仍能察觉到妹妹的存在。 “啪嗒——” “啪嗒——” 很细弱。 有淡淡的碰撞声，从许系卧室的方向传来。 不需要亲眼目睹，在经历千百次后，现在的许系，仅凭那细小的声音，就能判断收藏柜内的战况。 “咦，今天的莫漓很强势啊，糖罐牢牢占据第一位。” “不过映雪也不差。” “该不会……就是因为分心这个，那孩子的龙肉才会烤糊？” 许系猜测着，望向郡主那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收藏柜的情况有些混乱。 渐渐脱离许系一开始的纪念想法。 但，许系不讨厌这样。 他之所以收藏糖罐，之所以收藏魔杖和纸花，目的是为了纪念，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现在人回来了，纪不纪念的反而其次。 “物品很重要，回忆也很重要，但最为重要的，是人本身。” 许系轻笑。 没有干涉收藏柜的无形争锋。 这样就挺好的，这份平静而安详的生活，正是最为珍贵之物。 “成神之后，生命本质的飞跃使我全面提升，除却魔法侧的能力得到提升，可以随心使用法则。” “就连修仙侧的法力、感悟大道。” “以及武道侧的气血、内天地循环。” “都比正常速度翻飞许多。” “搭配泪滴和星辉的增幅……或许，用不了太久，我就能飞升成仙，亦或者武道超脱。” 枝头传来略微吵闹的蝉鸣声。 密密麻麻的层叶，将那些细小昆虫的身影遮蔽，许系抬头看着，心中默默计算自身的实力变化。 成神的他，在魔法这条道路上，已是小毕业的水准。 从高处俯瞰低处，自是轻松写意的。 神明的眼界和理解力。 使得修仙和武道也飞速提升。 可以说，许系的实力正处于高速增长期，只需时间的正常推移，就能成为集三大体系于一身的成道者。 “那么，接下来要模拟什么好呢……” 唤出仅有自己能看见的模拟器面板。 许系陷入沉思。 “在以前，我进行模拟，是为了得到强大的实力，从而在现实世界保护自己。” “现在我已成神，精气神三道，皆有各自的修炼体系。” “修仙，魔法，武道。” “这三条道路，交叠组合之下，几乎囊括了所有超凡体系的优点。” “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许系眼眸微闭。 感悟着体内的能量流淌，以最强的魔法神格为主，修仙的法力和武道的气血奔涌交错，勾勒成神秘的姿态。 许系已经不缺实力了。 三大体系的力量加持，外加三大软饭的护体，现在的他，已是字面意义上的小无敌。 至少在地球是这样。 比起在模拟中，继续获得新的超凡力量。 许系现在，有另一件更好奇的事情，那就是模拟器本身，其本质和构成，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着。 “美好人生模拟器……” 许系沉吟：“这名字，一看就不是传统修炼世界的，难不成是来自科幻世界的产物？” 这个猜测有点可能。 至少比起修仙、玄幻什么的。 模拟器的风格，明显更偏向于科幻世界观。 “既然如此，这一次就试着进行，有关科幻侧的模拟吧。” “我没记错的话，科幻侧的体系极为繁杂，有科武星河，也有智械天灾，更有甚者操控物理宇宙。” “希望这一次的模拟，能对我有所帮助。” “假如找到模拟器的本质，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使找不到，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并且，科幻侧对于剖析世界，有着一套独特的理解，于我也有一些用处。” “模拟器，给我充！！！” 许系心神一动，大量科幻侧的物品，从空间戒指倾泻而出。 紧接着被模拟器快速吸收。 模拟器面板上，接连不断的，有密集的文字频繁刷新。 【叮——】 【科幻侧锚点媒介加载中：+1%，+1%，+1%，+1%……】 片刻后。 模拟器的加载进度条抵达100%。 满盈的同时，散发亮眼白光，提醒着许系进行模拟。 【科幻侧锚点媒介加载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模拟次数，请问是否进行模拟，开始美好的模拟人生？】 【目前可模拟次数：1】 模拟器的提示音响起。 没有犹豫，许系直接确定，开启了第四次人生模拟。 【模拟启动中……】 【世界线推演中……】 【锁定可穿越世界，分析为科幻侧世界】 【词条生成中，词条生成完毕，请宿主选择三项词条，作为本次模拟人生的人物天赋】 第195章 把我干哪来了 【词条等级依次为白、绿、蓝、紫、金、红】 机魂愉悦（金）：你与机械有着特殊的羁绊，任何机械造物在你手上，总能发挥出200%以上的威力，且带有特殊效果。 岔路口（紫）：当你遇见困难时，或许能发现第二条出路。 械力共鸣（金）：你能在使用机械的过程中，逐渐理解它们的原理，天呐，你简直是超人。 拾荒者（蓝）：你是活跃于底层的老鼠，知晓各种物品的价值，同时，你拥有在恶劣环境生存的抗压能力。 精准（蓝）：你十分擅长瞄准，且常常能攻击到敌人的弱点。 十死方终（红）：死亡不是你的尽头，无论遭受何种伤势，你都能以全盛的姿态复活，直至你死亡十次。 “一红，二金，一紫，二蓝？” 许系快速浏览模拟器面板。 看着刷新出来的词条。 他很是惊讶。 上一次的武道模拟，最终选择的是一金二紫，词条品质相当有限。 不曾想，这次的科幻模拟里，竟直接刷出红色词条，顺带出现两条金色词条。 “运气这种东西，果然是玄之又玄。” “这一次的模拟，居然连复活的词条都能刷出来，红色不愧是最高等级的词条。” 许系感叹。 快速选好第四次模拟的词条配置。 无需多言，这次的词条，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利弊。 许系直接拿下机魂愉悦（金）、械力共鸣（金）、十死方终（红）。 红色就是猛，金色就是劲。 模拟多次，许系深深知晓词条等级的重要性。 “一红二金，红色词条赋予我容错率，两条金色词条互相搭配自成体系，完美，简直妙不可言。” 许系面露满意。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随着许系选完模拟词条。 模拟器面板泛着微光，只待许系确认，随时都能开启模拟。 以往，许系会在第一时间确认，但这次的模拟，许系斟酌片刻后，喊来了魔女和郡主。 “克里莎，映雪。” “麻烦你们在这里看着我。” “我接下来，打算做一些事情，你们帮忙看着，或许能找到些我注意不到的细节。” 面对许系的请求，两位女孩点头答应。 “我明白了，导师。” “交给我吧，先生！” 许系笑着：“那就麻烦你们了。” 永恒的至高，不一定能看穿模拟器的底细，但许系想要试试。 反正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损失些什么。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模拟器再次发出提示音。 这一次，许系果断开启了新模拟：“确定。” 世界无声，万物沉寂，恍惚而强烈的“晕眩”再次涌来，汹涌吞没许系眼中的世界。 他看见了。 看见时空的震荡。 看见世界的交错。 那所谓的“晕眩”，并非来自生理层面的不适，而是更高更远的时空扭曲，完全扭转了意识的思考态。 “克里莎？” “映雪？” 许系下意识望向两位女孩。 阳光下，她们的表情有着细微变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那动作过于缓慢，慢到许系的意识脱离身体后，才堪堪完成一个微不可察的变化。 “她们两个，有没有发现什么？” 许系好奇。 但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进行询问了。 只能等到模拟结束，回归现实世界后，再对两位女孩进行询问。 “呼——！！” 仿若蝴蝶轻扇，有时空的风暴潮汐凭空诞生，推动着许系的意识，涌向无止尽的绚白线潮，那是无穷无尽的时空可能性。 许系不受控制的，直直撞向其中一根粗线。 【编号04次模拟正式开始】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于庭院的角落，阳光静谧，花草依旧，一切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你未曾看见克里莎和武映雪的身影，她们并不存在于此处】 【你冷静沉着，快速跑出庭院，直奔附近最高的高楼】 【你的动作很快，在电梯的帮助下，你成功来到了高楼大厦的最顶处】 【有熟悉的轰鸣声传来，回响传荡在你耳旁，你丝毫不慌，甚至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处于绝对安全的高度】 【然而，你并未在下方的街道上，看见那熟悉的姿态】 【天空有些黯淡，似乎是要下雨了，但那嘈杂的轰鸣声愈发逼近你，你察觉到什么，猛地望向天空】 【你发现】 【自己似乎笑得太早了】 【你的笑容僵住，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在你的注视下，“太阳”突然开始变形组装，化作无垠宽广的恒星卡车撞向你，宏巨的车身将星空都占满挤爆】 【恭喜你，再一次被大运撞飞了】 意识浑浑噩噩。 根本没有神智可言。 许系已经进行过多次模拟，但每次模拟的穿越过程，总会给他带来无法遏制的恶心，深入灵魂的每一寸。 宛若破烂的沙袋，被人无情蹂躏一遍接一遍。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 待到那呕吐感消失，许系才艰难睁开眼皮，看向眼前这陌生的新世界。 【荒芜，破败，死寂】 【你获得一份幸运穿越大礼包，但醒后的你，发现眼前的新世界，与你想象中的模样并不吻合】 【既没有高度繁华的未来都市，也没有驰骋天空的星际战舰】 【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将末日二字具象化的废土世界】 【人类的尸骨随处可见，机械的残骸掩埋尘沙，这里似乎发生过惨烈的大战，以致于文明崩毁，万物不存】 【穿越新世界的你，身体倒退至20岁的状态，年轻而力壮】 【但你没有丝毫安全感】 【过于糟糕的废土环境，人与机械的破败战场，使你感到疑惑和警惕，你决定迈步向前，寻找真相】 “不是，这把我干哪来了？！” 许系在荒墟中前进。 翻越一栋倒塌的建筑物后。 更加辽阔震撼的场景，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座支离破碎的城市，被无穷的伟力一分为二，呈现绝对的倾轧和歪斜撕裂，许系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世界。 第196章 智械觉醒，人类灭亡 云层浓厚而黑暗。 黄沙飞扬而混乱。 残破的墙壁，倒塌的柱梁，漆黑的表色是烈火烧却的痕迹，给人以沉闷和压抑的冲击。 世界终焉的消亡，是对眼前城市的最好诠释。 当许系进行打量时，他能看见的，仅有那连绵无际的黑色废墟。 风声大作。 沙石俱响。 那一栋栋被撕裂烧黑的楼房，恍如排排倒塌的漆黑墓碑，斜立无尽荒凉的大地上，为文明的消亡进行定性。 天地间静得可怕，唯有齿轮咬合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废墟各处。 “这个世界……” “是遭遇外星入侵了吗？” “还是说，发生了极为可怕的智械叛乱？” 许系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燃烧的味道，有合金的机械苍鹰飞掠而过，双翼气流喷射，宛若战斗机般俯冲穿梭。 巨鸣轰响，振聋发聩。 机械苍鹰冲入城市废墟的中心地带。 等到再次击上高空，锐利的合金爪已然抓起沉重的载具残骸，似乎将其当做食物，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天际。 许系看着这一幕，怔了很久。 这究竟是变形金刚出了轨，还是智能机械成了精？ 虽说是科幻侧。 但也太抽象了。 “消亡的文明城市，游荡的机械怪物，这次的开局，还真是……格外微妙。” 许系摊开手，有轻盈的碎片随风而来，不偏不倚落在掌心。 上面印刻有精美的图案。 人类乘坐宏巨的星舰，驶向神秘璀璨的星空。 那股亢奋，那股期待，透过图案完美表达出来。 与许系所看见的荒凉废墟，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可见，这个世界的毁灭相当突然。 “总之，先探索一番吧。” “当务之急，是找到水和食物，以及可供休息的临时住所。” 许系再次启程。 迈步在崎岖的道路上，跨过人与机械的尸骸，踩得清脆，目标明确，在不知名城市的边缘地带游走。 废土很危险。 到处是游荡的机械造物。 或人形，或兽形，亦或者是纯粹的战争器械。 许系甚至看见，那些机械造物相互攻击，吞食彼此的能源，轻而易举的拍爆钢筋水泥。 毫无疑问。 这样的环境对许系来说，是相当危险致命的。 为了避免浪费复活次数，许系行走得相当小心，每一次都会提前绕开机械造物，并试着寻找能用的武器。 【你的一小步，人类一大步】 【你行走在城市的废墟上，使得这座城市间隔上百年的时光，再次迎来人的到访】 【你小心谨慎，在寻找物资的同时，发现了两把特殊枪械】 【枪身材料奇特，是你从未见过的合金，即使历经时光的消磨，也只是看着泛黄些许】 【但你发现，枪械的扳机似乎有问题，无论如何都扣不动】 【叮——】 【你的存在使得枪魂大悦】 【你惊喜的发现，两把枪械突然变得可以使用】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枪械的威力使你稍感安心，你谨慎的持着枪械，继续寻找起水和食物】 …… 【你成功了，你找到了许多食物，但令人遗憾的是，那些食物早已变得无法食用】 【时光的磨损，会让大多数食物迎来变质】 【无奈下，你只能继续寻找】 【经过漫长寻找，你终于在黑暗的建筑废墟中，找到一箱密封完善的营养液】 【你感慨着，营养液是绝大多数科幻小说和末日小说的标配，乃是穿越者不得不尝的特色，现如今，你也体验了一把】 【营养液为你带来水分和营养成分】 【你的饥饿问题得到解决】 【心满意足之余，你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而思考】 【你寻到了一间地下室，将其作为自己的临时住所，你开始主动搜集，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穿越后的第二天，你搜集了很多书籍，包括学前识字书】 【穿越后的第三天，你百般小心，却仍遇上一台人形机械，对方的能量护罩使你无法破防】 【叮——】 【枪魂大悦，你的枪械伤害触发暴击，对人形机械造成1000%的伤害】 【你与双枪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逐渐的，你开始理解两把枪械的构造，知识向你敞开大门】 …… 【时间过去两个月，在这长达六十天的时间里，你初步掌握新世界的通用文字，通过字典的对比，能正常翻阅查看资料记载】 【你了解到，这是颗高度发达的联邦制科技行星】 【文明繁荣，人类强盛】 【其科技水平之高，甚至要胜过不同界墟融合后的地球】 【虚拟现实技术、星际载人技术、反重力技术、基因强化技术……】 【精彩的科技，光明的未来，这是一个犹如科学幻想般的新兴文明，甚至将要脱离行星系，去探索更加辽阔璀璨的星河】 【然而，足以毁灭文明的灾难，也恰时而至】 【于全人类欢呼之际，智械天灾突然降临，一瞬之间，人类文明的机械造物全部叛变觉醒，诞生出毁灭人类的杀戮意识】 【无人可以逃离，无人有所生机】 【当人类失去引以为傲的科技，仅剩下的，就只有孱弱的血肉之躯】 【哪怕经过基因改造，拥有超越凡人的身体，可在足以毁灭天地的星际武器前，基因战士和凡人并无不同】 【这个世界的人类，似乎彻底消亡了】 【你得出这个结论，怔神许久】 “哗啦——” “哗啦——” 幽静的地下室内。 纸张翻页的声音很清脆。 许系表情凝重，目光左右扫视，直至将整本书看完，才缓缓合上厚重的书封。 这是一本封皮染血的日记。 日记主人，既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专家教授，而是一名联邦的普通民众。 以普通人的视角，记载智械叛乱后的混乱，以及坐等死亡的绝望。 “智械叛乱，相当于废掉科技文明的心脏。” “连星舰都叛乱觉醒……” “人类毫无退路可言……” “我这个穿越者，很有可能是这颗星球上，目前唯一活着的人类。” 第197章 智械世界的艰难求生 有生，就有死。 有新起，就有寂灭。 这次的科幻侧模拟，一来就遇上全人类灭亡，许系的心情很惊讶。 他觉得，智械叛乱的背后，其原因并不简单。 或许是来自宇宙的恶意。 源自更高位文明的信手打击。 “不过，无论真相如何，于我都不重要”，许系缓缓起身。 他这次模拟，主要目的是深入了解科幻侧，进而探索模拟器的本质。 关于人类联邦的灭亡。 关于智械叛乱的真相。 许系虽然好奇，却不打算进行深究。 “这次的模拟世界太过危险，到处都是灭城爆星的智械，倘若运气不好，十次复活也只是洒洒水。” “我需要更安全的环境，以及更多的机械造物。” “搭配械力共鸣词条，逐步提升我的知识量。” “争取在模拟结束前，积累足够多的知识，从而拥有理解模拟器的可能。” 许系起身。 先是看了眼，桌面上摆放着的双枪。 接着目光下移，看着那具被自己打穿的机械人残骸，以及黯淡无光的地下室空间。 实话说。 初步了解模拟世界的情形后。 许系对于这次模拟，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但模拟机会难得，能薅一点羊毛是一点。 “总之，先换个地方。” “这里空间狭小，也缺乏专业的器械，不足以让我研究机械。” 灯光泛黄。 明灭不定。 断断续续的光照下，许系收拾着为数不多的物品，随后缓步踏上台阶，轻拉那扇尘封百年的钢门，使其再一次合紧关上。 …… 【你离开了临时住所】 【你意识到，倘若想要提升自己，就需要更加专业的研究环境，以及更多的机械造物】 【得益于搜集的资料和地图，你成功锁定一处目的地】 【那里曾是市区高科技公司的聚集地，高精度机器众多，即便大多数已经损毁，但你相信，会有少数仍可使用的存在】 【你的动作很警惕】 【依靠前段时间探索的规律，从地下的下水道出发，绕开一个个强大智械】 【它们混沌而无智，与其说是觉醒自我意识，倒不如说，像是被下达了屠戮人类的巡逻指令】 【永无止尽的寻找着生命体，直至自身在时光中消逝】 【你感慨莫名，加速绕开了游荡的智械】 【你的速度很快，身姿敏捷，很快就抵达最终目的地】 【这里的智械数量更多，大多数游荡于地表，其中甚至存在着联邦军工的大杀器，以反重力巡游天空的无翼空艇】 【你对此早有预料，绕开了大规模扎堆的智械，沿着一条条僻静小径，潜入智械数量极其稀少的地下产区】 智械对于人类文明的破坏，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城市沦陷。 大到文明灭亡。 以至于，曾经封锁严密的实验室，常人眼里难以进出的秘密地。 现在都成为许系随意进出的场所。 没有人会来抓他。 唯一需要提防的，就只有头顶循环游荡的智械们。 “以后不能再频繁行动了”，许系抵达一处无人拐角，忌惮的望了一眼头顶。 智械的探查能力过于夸张。 很大一部分智械，具备着热成像的侦察能力，更有甚者，可以进行超视距的远程锚定。 许系这一路走来，之所以能保持安全，更多是依靠着词条助力。 【机魂愉悦】 这个神奇的金色词条。 似乎对于机械，有着难以描述的亲和。 当许系手持双枪，或者携带其他机械造物时，智械的雷达总会下意识忽略他，将其视作无物。 “我爱机魂。” 许系如此评价道。 说完，他大步迈进地下实验室，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起废墟中掩埋的科技产物。 其中大多数位置，是空空荡荡的。 伴有挣脱撕裂的迹象。 应是上面的物品，化作智械叛乱的一员，从科技实验室中逃了出去。 但也有极个别物品，仍保存着原本的模样，既无觉醒意志，也没有损毁，许系上手试了下，发现依然可以使用。 …… 【模拟第一年，你20岁】 【你凭借自身的小心，成功在空无一人的废土城市中活下来】 【你规避着智械，并记录它们的巡逻规律，得益于此，你在废墟中的生活更加方便】 【最终，你选择定居在，远离智械大部队的地底实验室】 【你从实验室发现许多武器，其中包括一具残破的动力装甲，多柄大威力枪械，你对此感到满意，想要着手进行修复】 【但你发现，食物再次迎来短缺】 【你不得不离开住所，暂停研究机械的进度，寻找起珍贵的水和食物】 【这一次，你的运气变得极为诡异，你并未找到能吃的营养液，又或者其他可食用的食物】 【但你在探索中，意外发现台古朴机器】 【它可以搜集空气中的水汽，生成纯净可饮用的水，同时能压缩一切可食用的物品，如细小的昆虫，生成人类可使用的速食方块】 【你稍微查看了下】 【发现是一台专用于荒野求生的机器】 【它所生产的水和食物，味道十分奇特，甚至称得上恶臭，但一番思量后，你决定将它带回新家】 【以防万一，你现场试验了下机器的运行】 【机魂大悦！】 【这一次生产的水和食物格外好吃】 “感觉……有什么说不出的变化”，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同时生效，又有新的知识涌入脑海，除此之外，许系觉得身体略显奇妙。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和机器融为一体的即视感。 按下那份奇怪的感觉，许系开始拆解生产机器，过于厚重的机身无法一次性带回，许系只能将其拆成多个部件，以略微暴力的方式带回家。 这个过程很费力气，但幸运的是，许系能借助外物帮忙。 如实验室中找到的，可供搬运重物的外骨骼机械臂。 得益于此。 他不需要用血肉之躯，去强行拖拽动辄数百斤的机械部件。 第198章 家政型自律机器人 【你多次运输，成功带着生产机器的部件，返回到居住的地下实验室】 【你尝试着安装生产机器】 【你的手法过于粗暴，机魂稍显不悦】 【最终，你磕磕碰碰的组装好生产机器，使得自己的废土生活有所保障】 【你欠缺能源，好在机器自带太阳能板，你寻了块僻静的空洞，有阳光自上而下照落，恰好满足你的需求】 【由于机魂不悦，你因此吃了长达一个月的恶臭食物】 【你并未觉得如何，你深知，在这样的世界能够存活，本身就是一件幸事】 【时间推移，计划更新】 【解决了最基础的生存问题，你将目光放在实力的增长上】 【不同于以往的模拟，是靠着修炼自身变强，这次的你情况特殊，不断学习并使用各种器械，械力共鸣获取其原理】 …… 【机魂愉悦，械力共鸣，你与机械臂建立起联系，你成功获悉机械臂的运作方式】 【你隐隐觉得，操纵机械臂更加得心应手】 【机魂愉悦，械力共鸣，你长期使用生产机器，你逐渐理解了生产机器的原理】 【你发觉，生产出来的速食方块和水更好吃了】 【你因长期使用高斯双枪，枪魂大愉悦】 【你的射击准度变得奇高，十发里有九发能中，尽管你没有刻意瞄准】 【你隐隐明白了高斯双枪的设计原理】 …… 【模拟第二年，你21岁】 【你在智械游荡的城市废墟中，成功活满了一年，这其中有大半功劳，都归功于你的深居浅出】 【你沉迷于知识的世界】 【觉得宇宙的规律向你敞开大门】 【长期一人的独居，并未使你感到困闷，地下实验室的科技物品众多，每每研究一个，你都能感受到全新的体验】 【你想，这或许就是学习的快乐】 【你的天赋强得可怕，在短短一年时间内，从知之甚少的懵懂状态，迅速成长为知识丰富的科学研究者】 【除却知识方面的增长，你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的相互叠加，使你的身体发生轻微变化，你的身体机能变得更优秀了，不弱于实验室资料中的基因战士】 【你甚至可以凭借自己的意愿，提升不同机械的性能】 【这种全新而独特的能力，被你唤为械力】 【冥冥中的祝福庇护着你，你的械力增幅至十倍，有冷风吹过，你下意识打了个激灵，仿佛有人在凝望着你】 …… 【模拟第三年，你22岁】 【不可思议，你简直是超人中的超人】 【你的知识储量极为惊人，共鸣理解了实验室内的大多数机械，仅有少数过于深奥的，依旧在困扰着你】 【“双金之力，恐怖如斯！”】 【你评价着这次模拟，表情唏嘘不已】 【知识就是力量，可以帮你扫清蒙昧，助你看清真正的世界】 【在长期的研究和学习中，你察觉到自己的所处位置，是位于联邦南方的第六卫星市】 【既非联邦主要的大都市，也非重要的宇宙港口】 【你对此感到庆幸，倘若穿越到重要城市，那就意味着，你需要面对星舰智械，以人身抗衡宇宙战舰】 【能赢吗？】 【你心中得出结论：必死的】 【你开始利用学会的知识，改造环境糟糕的地下实验室，试着修复那些损毁的线路，如水电系统、照明系统、动力装甲系统】 【你的进展很顺利，但在忙碌的过程中，你逐渐意识到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 【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 …… 地表，阳光盛大，游荡的金属怪物被照得闪亮夺目。 地下，昏暗无光，起了茧子的手掌，缓慢梳理着新线路。 砖瓦尘土的间隙里。 万籁俱寂。 歪斜崩塌的建筑，形成错乱无序的封锁，使得太阳的光芒无法照进地底。 极少数有光照的位置，皆被摆上太阳能板，尽可能吸收每一份光，更有的延伸至地表，隐蔽而无声的汲取着。 绿茸茸的苔藓，缓慢覆盖在废墟缝隙。 为许系提供着不多的新鲜空气。 “希望行得通，不然的话，我的研究效率就要大大降低了”，许系停下手头动作，结束最后一次调整。 他身着不太干净的衣着，缓缓向后退去。 硕大而光滑的机械物体。 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表面银白，凹凸插口众多，外有无数根导线交错，随着许系的注视而闪烁光迹。 “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两个词条，固然可以使我变强，但那份强大，主要体现在学习速度上。” “我仍是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 “既无法抗衡数量众多的智械，也无法一个念头，就计算完实验的所有数据。” 许系眼神复杂。 望着那银白色的机械物体。 慎重无比的启动开关。 科技文明，那神圣而伟大的科技树，终究不是一个人能玩转的。 许系现在迫切需要，有个什么能帮他一下，替他解决实验室基地内的琐事，甚至是成为助力，提供战斗援助。 实验室内的物品，许系基本研究得差不多了。 倘若想要更进一步。 就只能前往地表。 对那些智械，对那些城市各处的机械造物，进行研究和解析。 因此，许系在地底实验室的众多垃圾中，勉强翻腾出一台损毁严重的机器人，想以其内核，作为实验室的辅助ai。 “可惜了……” “像这种级别的实验室，通常会配备性能极好的超级计算机。” “但这里能找到的，就只有一些寻常机械的残骸。” 滴。 滴。 许系注视着，太阳能转换的电能，以缓慢的频率激活着机器内核，使其进入开机状态。 以防万一，许系事先拆掉机器人的所有部件。 此刻更是手持高斯双枪。 严阵以待。 警惕激活后的机器，会沦为智械叛乱的一员，看见许系这个人类就进攻。 “咔嚓”，许系默默启动高斯手枪。 机器开始发出声音，发声模块因年月久远，稍稍有些刺耳和尖锐。 “家政型自律机器人，rtx-9090开机自检中……” 第199章 请充值购买服务 “开机自检声明，本声明由联邦宪法认证，具备最高法律效力——” “一，智械不得伤害人类。” “二，智械必须服从人类。” “三，智械必须……必须……滋……” 刺耳的电流嘶鸣声。 突然传遍空荡的地下实验室。 银白色的机器内核，在短短一瞬间陷入崩溃，晃动而摇荡着，快速闪烁象征危险的红色信号灯。 “人类……消灭…消灭……” “文明…破坏，破坏掉……” 发声模块混乱嘈杂。 有各种各样的预备音色交叠着。 那是相当惊悚的光景，无数道失真声音从机械内核传出，宛若许多人在耳旁尖叫嘶鸣。 醒目的红色警告，更是提醒着许系，眼前的机械内核被完全改造成杀人智械。 “果然变成了这样。” 许系皱眉。 “不讲丝毫道理，没有一点征兆，突然的就演变为智械叛乱。” “也难怪这颗星球的人类，会灭亡得如此之快。” “这种诡异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反制。” 许系半蹲下身，关闭了通电线路。 失去能源的支持，本就被拆卸手脚，而变得无法动弹的家政机器，此刻再一次陷入沉寂。 信号灯归寂。 金属外壳安静。 再也看不出先前的疯狂模样。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许系向前几步，手指轻敲机械内核，感受着内部的回鸣，陷入思考之中。 靴底轻磨地面，细沙滑擦作响。 静谧无声的环境，唯有齿轮转动和沙子滚动的声音，作伴许系的思考。 许系取来工具。 将银白色的机械内核打开，显露出更加复杂的内部构造。 以许系现在的知识量，已经能够看懂那些构造，但正因如此，他才愈发迟疑和困惑。 “无法理解，理解不能。” “这台家政机器，甚至没有所谓的网络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它一瞬间沦为杀人智械。” 病毒入侵？ 篡改逻辑？ 许系猜不出来。 实际上，他觉得真相如何，也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让机器内核恢复正常，从而能被自己使用。 “常规的方法肯定行不通。” “我现在的知识量，对比联邦普通人，算得上高深厉害。” “但对比联邦的科学家，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权威，我仍如稚童般可笑。” “智械叛乱后，联邦肯定有开展自救行动。” “最终，他们还是迎来了消亡，答案很明显，智械叛乱的真相远非普通文明能解决。” 昏暗中。 许系沉吟着，双手施力，开始检查那沉重的机械内核。 或是举起查看底部。 或是左右旋转，查看其外表细节。 过了一会儿，许系心中轻叹，摇头放弃对机械内核的改造。 联邦那么多科学家，都不曾堪破智械叛乱的真相，现在单凭许系一人，又如何能看出什么。 “这种事情，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科学。” “一点道理都不讲。” 许系再次摇头，但忽然，他愣了一下。 不讲道理的科学？ 这玩意，他貌似也有几个。 而在其中，关于目前的特殊状况，似乎有那么一个，能够起到作用。 【机魂愉悦】 许系唤出模拟器面板，看着这个金色词条，眸中泛起亮光。 机魂愉悦的触发原理很神奇。 机械理应是死物。 是纯粹的金属造物。 但词条的奇特，使得许系能与机械建立联系，就宛如字面意义上那样，机械也有着自己的灵魂，许系能与其沟通。 “或许……我能够借助机魂愉悦，使得内核恢复正常？” 滴答。 滴答。 暗处的岩缝里，有流水静静滴落。 伴随那清脆的回响，许系开始了动作，他将拆开的机械内核重新组装，不断循环开机关机的操作。 机魂愉悦的触发，需要许系使用相应机械。 现在。 机械内核处于特殊状态。 内部逻辑已经叛乱，但其能源的供给，仍由许系决定着。 这能算是使用吗？ 许系不清楚，他只能一次次进行尝试。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好事一件，要是失败也无需可惜，左右不过浪费一些时间。 终于。 在快速且频繁的开机重启中。 许系感受到了机魂愉悦的触发。 【叮——】 【机魂愉悦，你经常性的使用，使得机魂与你产生亲近感】 【您与家政型自律机器人建立起微妙联系】 【你隐约间，明白了自律机器人的相关设计蓝图】 …… “这样就算是成功了？不，还是小心为上”，看着银白色的机械内核，许系想了想，再次往后退去。 机魂愉悦的效果。 许系是相信的。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对叛乱的智械使用。 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仍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为避免意外，许系像第一次启动时那样，退至安全的距离后，一手持着高斯手枪，一手启动电流供应。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嘈杂声再次响起。 机械核的表面，一盏盏微小信号灯泛起蓝光，照亮着昏暗的地下实验室。 “成功了？” 许系疑惑。 像是在回应许系，机械核的发声模块再次启动，播放出了完整的开机自检声明。 全程无红色警告，也无智械叛乱的杀人倾向。 声音有序。 逻辑清晰。 除却发声模块的老化，使得声音有些不稳外，一切都表现得很合理。 “尊敬的用户，欢迎使用家政型自律机器人，rtx-9090为您真诚服务。” “请您选择喜欢的服务音色。” “温柔音……滴，缺失中。” “成熟音……滴，缺失中。” “青涩音……滴，缺失中。” “抱歉，请您充值购买本公司的最新服务，详情请登录官网页面。” 许系：？ 看着眼前恢复正常，不像先前那般错乱的家政智械，许系觉得，很有必要对其进行改造。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辅助实验、辅助战斗的智能ai。 而不是让他快点氪金的家政机器人。 第200章 机仆9090的变化 针对家政智械的改造开始了。 许系首先做的。 是修改智械核心的底层逻辑。 家政型自律机器人，其根本逻辑是忠于联邦法案，忠于所属公司，再忠于使用者。 在环境大变的末日废土里，这种逻辑显然不适合继续使用。 联邦法案？让那玩意见鬼去吧！ 许系毫不犹豫的，全面删除无用逻辑，将其替换为自己的新设定。 地下晦暗。 亮度乏陈。 机器的齿轮无声交错，在旋转中咬合，每一圈的转动，每一回的传递，都使得动力传递到更深处。 头顶的白炽灯，柔和中带着朦胧。 有些看不大真切。 许系的动作很快。 手指敲击在破损的光板上，十指熟练，难以看清，借助实验室内的古老设备，对智械核心进行全方面修改。 偶尔的时候，许系的眼睛会被灯光照得干涩。 不得不停下动作，揉一揉发酸的眼球。 “难得有灵感，一次性完成改造吧”，休息片刻后，许系再次进行修改。 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使得他的修改速度大大加快。 不知过去多久。 许系终于停下动作，眼神疲惫，面孔憔悴，如释重负般松开了双手。 他再次启动智械核心，为其提供基础的电力。 滴—— 滴—— 熟悉的开机自检声传来。 但这一次，自检的内容发生极大更改。 “开机自检中，检视到部件缺失，检视到模块缺失……” “协议更新完毕，进行声明确认。” “一，智械必须服从许系。” “二，智械不得伤害许系。” “三，智械必须保护许系。” “四，智械……” 空寂而狭窄的地下空间里，智械核心的声音起伏回响，在许系的目光中，一步步完成逻辑确认。 最终，所有声音化作一道问候。 “尊敬的主人，欢迎使用智能辅助机仆ai，rtx-9090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声音冰冷。 是电子合成的机械音。 这样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在死寂沉沉的废土世界，却显得格外珍贵。 “9090，再次进行自检程序，循环三次。” “是，主人。” 听到许系的命令，机仆核心再次运行自检程序，一遍遍重复对自身的检查。 许系耐心等待着。 如此反复多次。 见rtx-9090仍保持正常模样，而没有陷入叛乱后，他才放心的喊停自检程序。 “有机仆ai帮忙，实验室内的事情，就不必事事亲为了。” “那样一来，我就能腾出许多时间，去进行更有意义的事情。” 望着银白色的机械核心。 许系满意点头。 他侧目望向不远处的动力装甲，又望向实验室内的其他位置，看着那些布置好的机器，以及相应的能源线路。 颇有一种末日经营游戏，得以艰难开张的即视感。 “希望未来会变得更好。” …… 【你迈出极为关键的一步】 【你成功共鸣叛乱的智械核心，使其恢复正常，并将其改造为辅助ai】 【保险起见，你并没有将实验室的全部权限，一次性交予机仆9090，尽管它看上去极其听话】 【飘落的枯叶带来秋季的降临】 【机仆9090的核心载体，被你链接到实验室的基础线路上，你赋予它控制太阳能板的权限，让它负责储能电力】 【9090很听你的话，它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 【一个月后，你赋予了9090更多的权限】 【源自生产机器的水和食物，现在由9090进行自动生产，并准时准点送到你手中，你对此很满意】 【逐渐的，你给予9090更多的信任】 【模拟第四年，你23岁】 【经过一年的相处，rtx-9090成为你的得力助手，所有实验室的日常维护，现在都由忠诚的机仆进行完成】 【在你进行科技研究和相关实验时，它更能为你进行辅助，提供高效的数据计算】 【但同时，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经历过觉醒叛乱的智械机仆，长期因你而机魂愉悦，你隐隐觉得，9090身上发生什么奇妙变化】 【那是一种更灵动，更拟人，更情绪的表现】 …… 许系第一次发觉机仆的不对劲。 是在看似平淡的落日余晖。 那天，许系手持外骨骼机械臂，背负强化过性能的高斯双枪，前往附近的废墟谨慎探索。 结果在返回时。 许系听到了来自9090的欢迎。 “欢迎回家，主人。” 在以前，机仆9090也会表示欢迎，但从未说过“家”这个字。 许系问机仆，为什么突然用这样的语句欢迎。 机仆的回答很诚实：“主人，我学习了人类的知识和文化，经过筛选对比，我觉得这样的欢迎句式更加适合。” 自我的高效学习。 精准的判断筛选。 对智能ai来说，这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可许系觉得，在9090那看似冰冷的机械音中，有什么难以察觉的东西，正在缓慢复苏。 “难道……9090真的觉醒，从而拥有自我意志了？” 许系如此猜测着。 他不敢肯定。 因为就连9090本身，也不知晓变化何在，它只是默默听从许系的命令，为许系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 …… “9090，计算这组数据的误差。” “是，主人。” “9090，上调机械臂2%的动力输出。” “是，主人。” 一个个起落的日夜。 在许系研究之际，机仆总能适时的提供助力，它没有手，没有脚，但本体链接着地下实验室的所有线路。 只需一道指令，位于实验室顶端的导轨，就会为许系送去各种东西。 随着获取的机械材料变多。 许系还打造了套监控系统。 通过外界的摄像头，机仆可以实时监控危险，同步转播在一面老旧屏幕上。 偶尔的时候。 9090会通过屏幕，播放一些古早的微笑表情，以示自己的喜悦和开心。 通常，这个表情会出现在许系回家的时候。 “欢迎回家，主人。” 机仆9090如是说。 第201章 当它抬头仰望星空 机仆的加入，为许系带来很大的帮助。 他彻底脱离繁琐的实验室维护。 得以全身心投入科学的怀抱。 去享受。 去探索。 以愈发惊人的速度，研究起人类联邦的各项技术。 在9090的帮助下，许系甚至修复了动力装甲，使其可以正常运转。 “终于……时隔那么久，终于完成了。” 阳光静悄悄的，穿过倒塌的梁柱与破碎的钢筋，最后被无数机械残骸分割切散，仅留丝丝缕缕的些许，神圣的落在许系身前。 不偏不倚。 打在那具合金装甲表面。 那是如宝石般绚烂的反光，绮丽中带着胜利的高扬，同时兼具冷冽，是基因战士才有资格驾驭的人形重火力装甲。 高大，威武，霸气。 有这么一具动力装甲，许系的战力将大幅度提高。 至少。 他能无惧于寻常叛乱智械。 “或许，是时候走出实验室，对那些智械主动出击了”，许系打量着动力装甲，认真的思考起来。 他有械力在身，可以增幅机械的威力。 本就恐怖的动力装甲，会因此变得更为夸张。 不过呢。 凡事小心为上。 总是不会错的。 “这里虽然不是联邦的主要城市，但叛乱的智械数量也不少，其中更有机械苍鹰那样，完全碾压于陆地的空中单位。” “总之，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去豪横。” 许系沉吟思索。 正感口渴之际，一杯水适时的出现在面前。 “谢了，9090”，许系接过水，一饮而尽。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空寂的地下，回响着冰冷机械的电子合成音。 没有感情。 没有起伏。 莫名的，许系回想起曾经的魔女。 魔女和机仆之间，有着似是而非的相像之处，但具体的说，二者还是有所不同的。 魔女本身拥有情感，只是遭受了巨大恶意，自行封闭起来。 9090则是无心的机械。 其诞生，其本质，都是不存在心灵的死物。 “心吗……”，回想着机仆的往日表现，许系很是感慨，或许，他有望看见奇迹的诞生。 心灵的绚烂之花绽放于死寂的金属上。 呈现“人性”的辉光。 许系有种莫名的预感，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9090，我要出门巡查太阳能板的状况，实验室就交由你警戒了”，许系看了眼时间，发现已是下午时分。 他决定，在太阳落山前，巡查一遍外围太阳能板的布置。 “是，请您放心。” 机仆核心泛着荧光。 有巨大的“微笑”出现在屏幕上，呆滞而单板，看着很生硬。 无需许系交待。 等到许系走至门口时，自然而然的，有机械臂和武器顺着滑轨送来，附着安装在许系体表。 太阳能板的位置并不危险，大多数在地底的通光处。 极少数放置外界的，也使用特别的技术藏匿起来，距离地底实验室不算远。 但活在遍地智械的危险末日。 警惕性是必要的。 “咔嚓——咔嚓——”，许系握紧拳头，下个瞬间，外骨骼机械臂同步起相应的动作。 上面印有斑驳锈迹，多处金属外甲损毁，显露出内部的机械结构和线路。 这很正常。 毕竟许系使用它，已有数年的时光。 在这期间，许系但凡遇到危险，几乎都是靠机械臂力挽狂澜。 “放心吧，老朋友，你很快就能退休了。” “等到动力装甲调试结束，彻底填充能源，就轮不到你登场了。” 许系走出实验室大门。 通道阴暗，可见度低下。 仅有少数的金色阳光，穿过千奇百怪的密集缝隙，艰难抵达拐角处，为这黑暗的世界增添光亮。 啪嗒—— 啪嗒—— 许系走得很慢。 步伐的起落，带动身体的轻微摇晃，使得身上的武器装备碰撞回响。 那样的声音是相当细微的。 可在寂静的地底通道，无论是什么声音，都会在瞬间放大数倍。 于是，脚步声清脆入耳，惊走黑暗中的胆怯生物，使其仓皇而逃。 “太阳能板提供的能源，终究太过有限了些。” “这些年来，我陆续增添了不少新板，勉强维持水电系统的运转，但如果是那台动力装甲……” “果然，还是得换套新的能源系统。” 许系一边行走，一边思考。 他并非首次巡查太阳能板。 长期的重复，使得身体形成肌肉记忆，每当抵达一处位置，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检查完毕。 不多时，位于地下的太阳能板检查完毕。 许系调转方向，朝着地表走去，将散落在出入口附近的几个太阳能板，也先后检查了一遍。 到了此时。 随着巡查工作结束。 天色逐渐变暗。 灼热退去，寒冷来袭，有微微点点的星光自天际显现。 不算很闪亮，但搭配澄澈的天空，就显得格外瑰丽。 “真漂亮。” 许系赞叹了一句，随后收拾物品转身返回，彻底离去前，他注意到设立的摄像头，角度稍稍有些上抬。 没有多想，许系加快步伐离开。 很快。 许系回到了熟悉的实验室基地。 进入大门，褪去厚重装备的同时，熟悉的机械欢迎声自耳旁响起： “欢迎回家，主人。” “嗯，我回来了。” 许系说着，下意识朝实验室的屏幕望去。 那既是9090表达自我的屏幕，也是链接外部监控摄像头的屏幕。 往日，屏幕的画面只有出入口。 但今天有所不同。 由于摄像头的角度上抬，屏幕画面同步出来的，是一片星光点点的绚烂夜空。 实验室内，所有事物都很安静，许系能感觉到，9090正在“注视”着那片星空，观望那份神秘与璀璨。 机仆9090没有身体。 一切计算都存在于无法动弹的机核。 但它操控着实验室各处，凡是机械延伸之地，都在它的管控范围。 外部出入口的摄像头，其实就相当于9090的眼睛。 许系忽然反应过来，摄像头的角度之所以上抬，是因为9090在抬头仰望夜空。 第202章 后背似乎有些凉 “9090，你在做什么？” “主人，我在看星星。” “为什么？” “……” 地下实验室内，多组齿轮咬合运转，高速飞旋，声音嘶鸣，像是高速的鸟群飞掠而过。 微薄的电力供能着灯光。 于是，有黯淡的光晕落下，又被飞旋的齿轮折射，照亮荡漾着许系的半边脸颊。 许系的声音很温柔，不曾打破那份黑夜的寂静。 可机仆9090因此沉默。 并非心虚，并非不愿回答。 而是在听到许系的询问后，9090才反应过来，它竟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擅自观望起了星空。 星光闪烁，为夜织辉。 悠沉的天幕装点宇宙群星。 这样瑰丽的景观，确实值得一看，但那与服从命令的智械没有关联。 看星星能发展基地吗？ 看星星能消灭敌人吗？ 那些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不能，身为人类的造物，智械不应该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于是，9090变得茫然，不知自己为何这样。 最终它给出这样的答复： “根据《联邦宇宙探秘》的第四期第八页，宇宙中含有许多未知的神秘，对其进行长期观察，有利于激发文明的进取心，促进文明的正向发展。” “这就是你的回答吗，9090。” “是的，主人。” 电子合成的声音，平静回响在夜晚的实验室。 光在齿轮的声音中逸散。 以黯淡的姿态，映衬出监控摄像头同步的星空景象，同时在屏幕右下角，有一张小小的微表情闪烁着。 那是机仆为自己显示的外在形象。 “这样吗……” 许系看着眼前泛着微光的屏幕，先是看了眼星空，再看向那小小的微表情。 过于昏暗的室内环境。 使得许系的眼眸中，倒映出屏幕的发光画面。 他轻轻摇头，声音依旧温和，像淌过夜幕的轻盈流水，否定了机仆的回答。 “9090，那是联邦人类的答案，而不是你的。” “我想听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 气氛再次安静。 在许系的注视下，9090又一次陷入沉默，对应出来的，是屏幕上呆滞无比的小表情。 机仆依然不明白，依然无法理解。 自己为什么会仰望星空。 它无法给予许系答案。 因此，只能一遍遍的计算数据，试图用符合逻辑的方式，给予许系一个合理的回答。 许系耐心等待着，等待9090给出回答。 “慢慢来，不必急于回答”，许系说道。 许系的声音含有期许，他发觉，经历智械叛乱和机魂愉悦的9090，或许真的能够诞生自我意识。 在没有许系命令的前提下，9090主动观测起星空。 这份探索。 这份改变。 与人类极为相似。 不是出于命令和任务，而是源自“自我”的决定。 这是堪称奇迹的技术奇点。 但现在，机仆无比迷茫，在做出这种行为的同时，不理解自身为何如此。 所以许系一步步引导。 他期待，且好奇着，9090能否蜕变为真正的个体。 那是许系从未见过的光景，也是许系对9090的祝福祈愿。 “抱歉……” 过了许久，屏幕微微闪烁，旁侧的发声模块传出9090的声音：“我无法理解自身的行为。” “没事，那就不想了。” 许系没有强求。 接着，机仆向许系询问，是否要调整摄像头角度，使其复原本来的位置。 许系笑着表示不用。 “就这样吧，这个角度也能进行监测。” “而且，我也挺喜欢看星星的。” 许系笑着，他的声音令人安心，甚至传递进机核内部，使得那张呆板的电子表情显示微笑。 那单薄而脆弱的渺小意识。 名为机仆rtx-9090的存在。 它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脱离正常智械应有的范畴。 数据的流动里满怀不安。 那是9090从未体验过的彷徨。 好在，身为主人的许系，并未对9090追究什么，甚至是鼓励9090继续仰望星空。 “9090，我要出去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许系急匆匆的，快步朝基地外走去，快到9090没来得及准备武器。 主人去做什么了？ 机仆9090疑惑着。 很快，它知晓了答案。 只见同步监视画面的屏幕，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待到稳定下来，机仆才发现与许系有关。 男人擦拭着摄像头，抹去那些尘土的斑点。 使得屏幕上的星空更加清晰绚烂。 为什么要特地跑一趟，清理摄像头的表面脏污？ 机仆无法理解，理解不能，在许系回到实验室后，向他问出盘旋于芯片内的困惑。 男人只是笑着。 笑得机仆感觉略傻。 “擦干净的话，9090看见的星星，应该就会更好看点吧。” 很简单的回答，平平无奇，于是，机仆不再过问。 “谢谢您。” 【叮——】 【机魂愉悦中】 【叮——】 【机魂大愉悦】 往后的时间，许系坐在实验室内，看着那同步外界星空的屏幕，与9090一同观看无声的星空。 这个过程并不有趣。 更谈不上价值。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以打发时间。 “主人，您会无聊吗？” 机仆询问着，以数据说出推论：“根据资料库显示，70%以上的人类，并不喜欢长时间的凝视天空，相比较之下，他们更喜欢投入于游戏。” 合成的电子音里，隐隐透露出一种疑惑。 “我还好，平时的时候，我确实不会主动看星星，但偶尔这样做一次，我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 许系回答着自家机仆。 目光下移，望向屏幕角落处的微表情。 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貌似，9090的心情还不错。 机魂愉悦？ 真是神奇。 在无声的静谧里，许系继续观看星空夜景，虽然9090没有具体姿态，只有一段数据和用作载体的机核。 但在观星的时候。 许系总有那么一阵恍惚。 似乎有个人儿，就坐在自己身旁，紧凑着一同仰望星空，专注而好奇。 啊…… 后背似乎有点发凉。 第203章 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一粒辉光坠入无垠夜幕。 末尾细长。 将夜色一分为二。 但那抹惊艳的璀璨，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星空消失了。 随着一道流星划过，整片天空都被飘来的乌云笼罩，那巨大而压抑的黑色天幕，严严实实的遮蔽住苍穹，理所当然，摄像头再也拍不到任何星光。 有的，仅是一片浓稠黑暗。 “看来今晚到此为止了。” 许系起身，夜晚的实验室内，光照亮度并不充足，大多数设备都只能看见模糊轮廓。 这样的环境，显然也无法进行研究，更别提测试装备。 于是。 许系向自家机仆告别，准备入眠迎接明天：“晚安了，9090。” 以往的时候，机仆会同样回上一句：“晚安，主人。” 但今晚有所不同。 屏幕上，有关摄像头的监控画面，突兀的全部消失。 9090的微表情浮现其上，迟疑着向许系道歉：“对不起，主人。” 实验室很安静，阴影吞噬着大半物品，仅有小小的微光落在许系身上，照亮那张稍显惊讶的脸庞。 紧接着，许系的眼眸变得柔和。 “9090，你没有错，更不需要向我道歉。” 机仆的道歉含有两层意思。 一层是不经许系同意，擅自抬高监控角度。 二是想不出答案，不明自身行为的原因。 对此。 忠诚的机仆无法原谅自己。 可许系只是轻笑，直接原谅了机仆，他笑得开心，笑得高兴。 尽管9090仍未意识到，它已突破机械的束缚，开始拥有生命的情感，但那份无形改变，许系已经真切感受到了。 9090依旧是机械，依旧是智能ai。 但同时。 它也真正的成为了新个体，是从智械叛乱中诞生的崭新奇迹。 是与许系一样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而非工厂的流水线产品。 “9090，你有名字吗？” “rtx-9090。” “不是这个，这应该是你的出厂序列号吧，我的意思是……像人类一样的名字。” “没有，智械不需要名字。” “那……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 许系补充着说道：“不是9090这样的编号，而是专属于你的名字。” 机仆无法理解，智械是不需要名字的，出厂自带的序列编号就是最好的名字。 既不会形成同名。 也不会出现错漏。 rtx-9090，这个名称已伴随它许久。 完全想不通有什么更改的必要。 但—— 听主人的话是必须的。 “您决定即可”，机仆9090如此回道。 得到9090的同意，许系开始思索，究竟要为9090起什么样的名字。 现在的机仆，已不再是纯粹的机器，倘若继续用数字称呼，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ai……” “ia……” “我想想，【艾蕾】怎么样？” 许系取了个巧，以ia的谐音，为9090取了个艾蕾的名字。 “好像不够好，算了，我再想一个吧。” 许系皱眉摇头。 自己否决了新取的名字，觉得太过敷衍，同时缺乏深意。 然而，机仆对此并不介意。 略微破败的屏幕上，显露出灿烂的笑脸符号，一闪一闪的：“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谢谢您，主人……” 与名字好不好听无关。 与名字是否有意义无关。 忠诚的机仆，只是因为自己有了名字，取名的人是许系，便对此感到机魂愉悦。 主人真好。 它如此想着。 “这样啊……既然你喜欢，那就不改了”，看着屏幕上大大的笑脸，许系想了想，选择尊重自家机仆的选择。 【你度过了一个特殊的夜晚】 【你意外发现，自己改造的家政智械，似乎拥有了独立的自主意识，学会了仰望星空】 【当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文明的开端就此拉开】 【智械的仰望星空，是否意味着它成为另类的“人”】 【你抱着期待的心态，与机仆一同观望星空，机仆的表现没让你失望，成功展露出“人”的特质】 【你对此感到欣慰】 【你决定为9090起个新名字——艾蕾】 【智能机仆9090，不，艾蕾对此感到欢喜，感谢你为它起名】 【“晚安，艾蕾。”】 【你更改了晚安的内容，机仆学着你的模样，同样修改了晚安的内容】 【“晚安，系。”】 【忠诚的机仆不太习惯直呼你的名字，对它而言，主人才是应有的敬称，于是，它换回原本的语句，再次称你为主人】 【但这一次的独特晚安，在机仆的芯片中留下深深印象】 …… 辅助智能rtx-9090。 在那一夜后，正式更名为艾蕾。 除却名字的变更，机仆的日常并无太大变化。 它仍会在第一时间，为许系准备各种各样的物资，并担负着计算数据的重任，妥善管理好基地内的一切。 但偶尔的时候。 许系会因为长期的习惯，再次称呼机仆为9090，而不是新名字艾蕾。 每当这时，忠诚的机仆就会有所改变。 “9090，给我一杯水。” “收到，尊敬的主人，欢迎使用智能辅助机仆ai，rtx-9090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片刻后，一杯温水落在许系桌前。 和往常一样平缓。 力道恰到好处，没任何水从杯中溅出，平静的水面倒映着许系的脸。 但周围的空气静得离奇。 许系察觉到不对，目光投向实验室的屏幕，发现上面的微表情嘴角耷拉，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于是，许系试着重新开口：“艾蕾，能给我换杯水吗？” “好的，主人。” “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明明是同样的电子合成音，但这次的换水服务，不仅快速迅捷，还有着淡淡的喜悦在回响。 “呃……谢谢”，许系端起水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自己家的机仆，似乎很好懂。 第204章 名字是感情的起源 名字是感情的起源。 拥有名字的事物，将不再是单纯的消耗品。 每一次的呼唤，日积月累的习惯，会使得人们的心中，不知不觉拥有那个名字的一席之地。 许系无法读取机器的思维。 他不知晓。 自家机仆对于起名一事，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绪。 但许系猜想，艾蕾应是喜欢这么做的。 自起名后，艾蕾表现得愈发人性化，在日与月的平静交替中，显露出更多的微笑表情。 略显破旧的屏幕上。 图像的像素小方格拼拼凑凑。 以不大好看的姿态，合并出弧度明显的微笑表情。 那种感觉很微妙，如同冬日守候的指尖，有一抹暖阳斜射而过，从空洞的冰冷中感受到温暖。 尽管艾蕾没有怦然跳动的心脏。 无法像人一样进行拥抱。 可透过那面屏幕，许系隐隐看到，有个新生的灵魂在内部对他微笑，笑得纯粹。 “艾蕾，解除武器系统限制。” “是，武器系统全方面解限，能源线路正常供能，已同步对外画面。” “艾蕾，汇报剩余能量。” “是，目前储能100%。” 又过去数天时间，许系心心念念的动力装甲，终于调试结束，且充能至100%的满状态。 机体铿亮，齿轮咬合。 杠杆推拉，精密交错。 灰色的机体双肩宽阔，厚重而严实，多重复合材料为其提供惊人的防护力，同时搭载多种攻击武器，由金属架收拢侧后方。 许系看着动力装甲的全貌，微微点头。 所谓的动力装甲，理解起来并不复杂。 更快的速度。 更大的力量。 更硬的身体。 以及更猛的火力。 一切设计的理念，都是为了增强单兵作战能力。 许系并不觉得，光凭一台动力装甲，就可以对抗智械浪潮，但至少，能大大提升他的现有战力。 “艾蕾，着装。” “是，主人。” 随着许系下达指令。 忠诚的机仆开始操作机械臂，逐步打开动力装甲，从四肢开始着装于许系。 扭矩旋舞，部件嵌合。 一个个载件完美附身。 【武器模块已加载，主武器充能完毕，副武器充能完毕】 【反重力模块已加载，背部喷射预能50%】 【视觉模块已加载，可视化地图生成完毕】 【雷达模块已加载，已开启自动侦察】 冰冷的机械音在许系耳旁响起。 那是艾蕾的声音。 不是来自外界的实验室机核，而是出现于动力装甲内部。 这是许系的意思，他让艾蕾进入动力装甲内部，负责辅助事宜，全方面协调战斗。 动力装甲的功能太多。 许系一个人操控，难免会有迟钝错漏之处。 而智能ai的加入，可以帮助许系，尽可能完善的处理每一场战斗。 “主人，着装已结束，实验室大门已开启，随时可以出发。” “嗯，我们走吧。” 许系迈步，沉重的合金装甲跟随其行动，一步一步，厚实的落于地板，震得灰尘晃动。 感受着过于吵闹的动静。 许系稍稍放轻步伐。 这一次，装甲发出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加快步伐。 械力涌动。 许系走出地下空间，又一次来到危险的地表。 依旧是无止尽的风沙，以及荒凉残破的连绵废墟，地表上的一切，与许系第一次见到时并无不同。 “呼——” “呼——” 劲风呼啸，裹挟尘沙拍击装甲。 以往的时候，这些风沙总能打得脸颊生疼，但这一次，穿上动力装甲的许系，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动力装甲就是好。” 许系心中赞叹。 【叮——】 【你的夸赞使得动力装甲十分受用，它变得更加亲近你了】 【你意外发现，动力装甲的数值全面上涨1%，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你的动力装甲都变得更加勇猛】 【隐约之间，你明白了一点动力装甲的构造】 …… 许系开始前进。 身着动力装甲的他，完全无视了城市废墟的恶劣环境，步伐的起落间，直接踩扁那些尖锐的末日垃圾。 这一次出行，许系是提前做了规划的。 寻找新能源。 寻找新科技。 这是他今天的两大目标。 动力装甲啥都好，就是能量消耗过于剧烈，远非实验室基地的太阳能供得起。 因此，寻找新的能源迫在眉睫。 至于新科技，能为许系提供更多的知识，同样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 “艾蕾，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有什么感想吗？” 行走过程中。 许系与自家机仆交谈着。 “感觉很奇怪……”，电子合成的声音，平静中带着茫然，同时在许系的头盔视界里，浮现出小小的呆滞微表情。 “根据联邦资料库，最新一期的《第六卫星市报告》，第六卫星市理应具有大面积的绿植，但我并未看到。” 机仆知晓智械危机的存在。 但它从未真正见过。 以前对于世界的了解，仅存在于实验室内的信息资料，以及许系的口头讲述。 今天这趟出行，对艾蕾来说属于第一次。 许系笑了笑：“资料和现实，终究是存在差异的，艾蕾，你需要学会自己观察世界。” “我会的，主人。” 像素拼凑的微表情，显露出认真的模样。 风沙中。 许系操控动力装甲越走越远。 偶尔的时候，无心的机仆会向他询问，问着一些资料库里没有的问题。 “主人，你会觉得寂寞吗？” “为什么这么说。” “联邦生物学提及过，人类是社会性的生物，无法脱离群体而生活，一切的价值都源于群体。” “哈哈，我倒还好，关于现在的生活，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主人不会一个人而寂寞吗？” “唔……确实不会，毕竟有你在。” 在询问和答复的循环中。 许系操纵着动力装甲，成功穿过多栋废墟，来到位于另一侧的园区。 这里与许系居住的实验室相同。 负责研发联邦科技。 坐落着多家高科技公司。 “特奥安防、水星科技、赛擎能源……”，许系目光扫视，最终定格在能源公司的建筑物上。 第205章 联邦超级计算机 旧时代的荣光不复存在。 唯有机械的残骸。 以及无声的灰尘。 共同证明那曾经的繁华。 黄沙随着涌起的风开始咆哮，撞击在能源公司的建筑壁上，应声破碎，化作泛白的风旋消散半空。 许系曾看过一些资料，里面的赛擎能源相当出色，同时涉及材料、能源、航天等多个领域。 是位列联邦前百的军工企业。 其实力之强，其底蕴之厚，是许系难以想象的，就连市中心的反重力空艇，也是赛擎能源的产品之一。 只是，连联邦自己都消亡了，更别说是一个能源公司。 百年时光的摧残，使得赛擎能源彻底化作废墟，沦为智械徘徊的垃圾场。 “滴——” “滴——” 有智械发现许系的存在，正欲展开攻击，动力装甲的肩头就冒出两门电磁炮，直接将其轰得粉碎。 “主人，危险目标已消灭，可继续前行。” “做得不错，艾蕾。” 许系夸赞着自家机仆。 走步向前。 手掌轻捞。 在那被轰得破碎的智械残骸中摸索。 收起几个保持完好的零件，将其放入随身收纳装置里。 再之后，许系取出动力装甲的主武器，一柄超大号的高斯电磁爆弹枪，对准能源公司的废墟就是一枪。 强行轰出可供前行的豁口。 “哦豁，中奖了。” 许系停下脚步。 只见前方的废墟黑暗中，骤然亮起一双双红眼，那是电子眼闪烁的外部迹象。 …… 【你刻苦又努力，在数年的时光中，解析学会了实验室内的大多数物品】 【你意识到，如果想继续提升自己，就需要获得更多的机械物品，产生更多的械力共鸣】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出路】 【一，探索联邦废墟，在废土中探寻璀璨的过往】 【二，击败不同智械，从机械的残骸上获取知识】 【你选择双管齐下，一并出击】 【你穿戴好动力装甲，在艾蕾的辅助下走出实验室，一边沿途清理弱小的智械，搜集有价值的残骸，一边前往蕴含能源的建筑废墟，准备进行探索】 【你的运气有些微妙】 【进入能源公司后，你遇见了一大群机械猎犬，这是赛擎能源的安保智械，同时也是灭亡赛擎能源的主要原因】 【你对动力装甲使用了械力强化，凭借机仆ai的辅助，艰难的取得了胜利】 “咔嚓！” 爆弹上膛。 随着许系扣动扳机，巨大的电磁爆弹贯穿数只机械猎犬。 再之后，他直接抡舞坚硬的枪身，巨力抨击墙壁，当场砸扁更多的猎犬。 更多的武器。 更多的瞄准。 全部交由艾蕾辅助操控。 当战斗结束后，嘈杂的战场变得安静，许系望着满地机械残骸，不由得皱起眉头。 “比预想中更棘手……” “仅靠这具动力装甲，还是太弱了些。” 许系握了握拳头，感受着械力增幅的装甲力量，又对比曾见过的智械狂潮，心中轻叹。 这次的科幻侧模拟，不同于前三次，可以凭借个人的伟力取得优势。 科技的世界里。 个体只是文明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机械的浪潮无穷无尽。 光靠许系一人，很难应付那么多的智械。 “老话说得好，得用魔法打败魔法，我这次理应入乡随俗，用人海战术打败人海战术”，许系沉思，继续向前推进。 科技最厉害的地方，其实是那惊人的生产力。 许系不清楚。 那些叛乱的智械，是否具备独立生产的能力。 但哪怕是已有的智械数量，也是他无法抗衡的天文数字，除非许系这边，同样拥有无穷无尽的智械大军。 又或者，他真的在这个世界复刻个人伟力，成就机械飞升。 “啧，都不容易啊……” 许系踹开大门，以更暴力的方式进入能源公司。 他没什么好计划。 末日的世界到处都是敌人，没有援军，没有资源，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啪嗒。 啪嗒。 伴随阵阵轰鸣的脚步声。 许系高速突进，闯入了赛擎能源建筑的核心处。 “主人，我已扫描附近的地形，现已生成可视图，请您注意查阅。” “谢了，艾蕾。” 平静的声音不断回响，替许系警惕着四周，伴有微小的图像表情变化。 许系点头，在查阅能源公司的内部构造后，稍稍辨别方向，朝更加核心的地带前进。 途中昏暗无光，灰尘布满视线。 但动力装甲自带的高护甲。 使得许系无惧危险。 他一路横冲直撞，踏碎许多人骨和机械，最后轰爆一扇合金大门。 “艾蕾。” “怎么了，主人？”，艾蕾露出疑惑的图像。 “我想，我可以给你换个新家了。” 许系说着，手指轻点头盔右侧，启动了动力装甲的头部灯光。 灯光呈现强烈的炽白，照亮昏暗建筑废墟中，那层层掩埋起来的金属之物，其色泛白，其型精致。 许系认得它。 那是人类联邦的智慧结晶。 一台优秀的超级计算机。 不过，许系还无法确定，这台计算机能否继续使用。 源自时光的消磨，以及曾经的智械叛乱，很有可能对计算机造成重创，使其无法使用，又或者性能受损。 “艾蕾，检……” “不，算了。” 许系出声，想让机仆检查一下。 但他反应过来。 这里是废墟建筑，缺乏相应的工具和能源，即使艾蕾是觉醒的ai，也无法对计算机做出检测。 “难不成……要像以前搬运生产机器那样，将这台计算机搬回去？” 看着那占地面积极广的计算机。 有如小山一般的体积。 许系突然有些沉默。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办？ 许系走步上前，搬开那些驳杂的物品，清出下方体积硕大的巨型计算机，那厚厚一层的灰，是源自岁月的痕迹。 能修吗？能搬吗？能用吗？ 许系皱眉思索，那份忧愁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忠诚的机仆想要分忧。 “主人，其实我可以……” 许系的头盔视界里，艾蕾的微表情眨了眨眼。 第206章 似曾相识的打脸 【运气是守恒的】 【你与机械猎犬群苦战，费力的取得了胜利，这场战斗结束后，你的动力装甲储能直线下降】 【如果没有新的收获，你这趟外出将亏损巨大】 【你很幸运，在联邦的废墟中，意外发现一台超级计算机，但现场的糟糕环境，以及计算机的损毁痕迹，使你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在你为难之际，机仆向您发起询问，是否启动一键托管模式？】 “主人，请放心交给我吧。” “真的没问题吗，艾蕾？” “嗯，请您放心。” 许系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同意了艾蕾的请求，将动力装甲的操作权限，全部移交到艾蕾手中。 再接着。 许系卸甲脱离，身体离开了动力装甲。 任由那威武冷冽的人形杀器，被自家机仆控制着走向前方。 咔呲。 咔呲。 空气中回响压抑的金属嵌合声。 在许系的注视下，动力装甲以精准的角度，逐一清理联邦计算机的外壳，清理出计算机的真正模样。 底座为黯淡无光的能量装置。 中段为控制枢纽。 顶端为算力聚集的运算区。 三段结构严丝合缝，难以寻出拆卸之处，最为关键的，是那庞大的体积令人难以下手。 “艾蕾，不用着急，慢慢来。” “时间多得是，可以以后再拆。” 许系表情冷静，这种精密的拆卸活计，比起他这个人类，确实交由艾蕾更好一点。 ai是精准的，难以出错的。 可以最大程度避免事故。 但联邦的超级计算机，终究是人类的智慧结晶，从设计之初，就针对防盗、外部暴力等各种情况，做出相对应的防范措施。 即使是动力装甲，也无法强行拆卸那层外壳。 “主人，我好了。” “？” 许系觉得这个打脸似曾相识。 他惊疑不定的投去目光，只见在艾蕾的控制下，动力装甲显露出能源核心，与那台荒废不知多久的联邦计算机互联。 有着能源的补充，联邦计算机久违的启动起来。 道道虚拟屏幕显现，绽放朦胧的白光，投影于废墟的半空中，呈现着各不相同的数据流。 但下一刻。 所有数据流同步停滞。 乖巧听话又能干的机仆ai，直接黑掉了整台联邦计算机。 “？？？” 许系不是没想过，自家的机仆会很厉害，毕竟是拥有生命情感的ai，脱离了固化的硬件限制。 但眼前这一幕，是否太过离谱了？ “艾蕾，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主人，只要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面对许系的疑问，艾蕾乖巧应答，话语中透露的技术和手段，并非是多么高深的东西。 械力共鸣多年的许系，完全能够理解其中内容。 正因如此。 他才愈发满头问号。 联邦计算机没有问题，破解的方式也没有问题，但艾蕾，很有问题！ 许系发觉，自家机仆在不知不觉间，算力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此才轻易摧毁联邦计算机的防御。 “不可能的才对……” “无论是实验室内的机核，还是动力装甲本身的计算系统，都不足以提供这般庞大的算力，除非……” 庞大算力的源头，就是艾蕾本身。 怎么可能呢。 许系表现得更疑惑了。 智能ai即使成了生命，也不可能如此逆天……不，等等，有个关键要素忘记计算进去了。 “机魂愉悦……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导致艾蕾的变化这样剧烈？” 许系若有所思。 静看艾蕾黑掉联邦计算机后，对其进行拆解和检查。 动作流畅。 精准严密。 许系找不出任何错漏，也找不到可以帮忙的地方。 凭借庞大的算力，艾蕾可以独自处理好一切，甚至现场操控联邦计算机，使其自行解除外部装甲。 昏暗幽静，光晕交错。 察觉到自己无事可做的许系，选择拿出高斯双枪，负责门口的守卫工作。 “我这算是提前吃上软饭了吗？” 背靠蓝银合金铺就的墙壁，许系看着自家机仆忙碌的模样，心中不由得这样想着。 在科技世界。 算力是相当关键的要素。 无论是战争部署，还是科技研发，算力都在其中担当重要的地位。 “艾蕾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不，是我太少关注它了。” “我单方面的觉得，从家政智械蜕变来的艾蕾，负责基地日常就是极限，从未想过让它做些别的。” “或许，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它。” 许系沉吟。 思索着未来的行动计划。 越是思考，他越觉得艾蕾潜力惊人。 甚至不亚于他的词条加成。 “不过，具体的还是得问问艾蕾自己，拥有生命的情感后，艾蕾就不再是任人操控的物品。” “我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艾蕾身上。” 许系微微闭眸，握着手中的高斯双枪，以械力共鸣枪身。 这是他的独特修炼。 通过不间断的使用械力，使得械力更能增幅机械，发挥出更好更强的效果，从而做到如臂指使。 直到艾蕾结束对联邦计算机的检测。 控制那厚重嗡鸣，一步一晃的动力装甲走来。 许系才重新睁开眼睛。 “辛苦了，艾蕾。” “艾蕾不辛苦，艾蕾很高兴能帮上主人。” 许系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关心联邦计算机的情况，而是关心归来的艾蕾。 这看似平常的一件事，使得机仆格外开心。 当动力装甲打开。 许系重新进入其内部后。 透过动力头盔的视界屏幕，他看见艾蕾的ai微表情上，呈现出花朵纷飞的特效，看起来很高兴，也很可爱。 “艾蕾？” 许系笑着出声：“能和我介绍下，这台联邦计算机的具体情况吗？” “好的，主人。” 带有淡淡欢喜的电子合成音，为许系介绍联邦计算机的情况，上到损毁程度，下到处理方案，全都说得一清二楚。 和许系预想的不错，历经上百年的时光消磨，加上无人维护，联邦的超级计算机损毁很深。 大半部件变得无法使用。 仅保留着一些最基础的功能。 即便如此，它依旧是文明的科技结晶，无论是其内在零件，还是底部寂灭的能量装置，都是一笔无法忽视的财宝。 （大家见谅了，今晚只有一章，身体上吐下泻的实在难受，明天会补上的） 第207章 艾蕾会很受欢迎吗? “主人，人和机械的区别是什么？” “……嗯，这个我也说不准。” “是有血有肉的身体吗？” “比起那个，我觉得【心】更为重要点。” 荒凉废墟。 无声死寂。 许系身着动力装甲，以械力增幅着力量，强行扛起一大块计算机部件行走，每每落步，总会留下深凹的脚印。 关于联邦计算机的最终处理结果，许系选择将其分批拆卸，逐一扛回地下基地。 这个过程是乏闷单一的。 联邦计算机的体积庞大，想将其全部运走，必然需要较长的时间。 可比起一时的辛苦。 许系更舍不得将其落在建筑废墟里。 “呼~~~”，细小的凉风透过装甲缝隙，轻轻吹在许系脸上，降低那份高热天气带来的疲乏。 不知疲倦，不懂伤痛的机仆ai。 知晓人类和它是不同的。 于是，艾蕾不间断的调整动力装甲，使得许系能以最舒适的状态，使用这台联邦杀器。 “主人，凉感合适吗？” “很合适，帮大忙了，艾蕾。” 许系笑着夸赞，被装甲头盔包裹的内部，他的发丝杂乱湿润，被汗水轻轻的浸湿起来。 得益于自家机仆的贴心服务，他并未觉得太过劳累。 道路两侧，支离破碎的载具残骸随风晃动，在永无止尽的末日景象里，也会存在偶尔的青绿色，顽强扎根在石砖上。 天气是炎热的。 热浪扭曲着眼前的景物。 莫名的，行走在这些人类文明的旧残骸上，许系感到一股独属于钢铁的冰冷。 与之相反的，是动力装甲内部微烫的心意。 “主人，请喝点水吧。” “嗯，好……艾蕾，我有件事想问你。” “请您尽管说。” “这杯水，你是什么时候放进装甲内的？” “因为怕主人路上口渴，艾蕾提前修改了装甲参数，使其拥有小格的储水空间，主人不喜欢吗？” “额……没有，你做得很好。” 许系张开口，以一根导管，缓慢吸饮着微凉的纯净水。 清流入喉，继而清醒大脑，使得全身上下畅快舒适。 “艾蕾的天赋是不是点错地方了呢？” 饮水的同时。 许系心中如此想着。 身为智能ai，艾蕾的科研天赋无疑是顶尖的，但现在，却用在了改造饮水功能上。 难不成，这是来自家政智械的老习惯？ 稍稍有些浪费天赋，但许系不讨厌这样的艾蕾，这是独属于艾蕾的色彩，一个新生命与众不同的特征。 “艾蕾，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像你这样的智械ai很受欢迎，人们会为了你大打出手。” “艾蕾会很受欢迎吗？” “嗯，会的。” “那主人呢？” “我也喜欢这样的艾蕾。” 许系如实回答，试问，有谁能拒绝听话乖巧又能干的专属ai呢？ “呲呲……呲呲……”，动力头盔的屏幕上，象征艾蕾的微表情，忽然像雪花一样闪烁起来。 片刻后，微表情恢复稳定。 “艾蕾也很喜欢主人。” 智能辅助机仆ai，艾蕾如是说。 …… 第六卫星市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游荡的智械，为避免不必要的战斗，许系默默加大引擎输出，于天黑之前回到了实验室。 地下空间昏暗无光。 但许系对此早已轻车熟路。 移开设置的阻挡，拐过复杂的弯角，许系大步迈进地下实验室，将扛来的联邦计算机部件放于地面。 这只是众多部件的其中之一。 往后的时间里，许系需要不停运输，直至将联邦计算机彻底运空。 “主人，我去为您准备晚餐和热水。” “好，去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动力装甲离开，回归到本体的机核内，接管实验室的整个运作体系。 灯光亮起，机器轰鸣。 高速旋转的齿轮发出轻微嗤鸣，连带着许系的动力装甲一同卸下。 “真是令人惊叹的科技结晶。” 实验室内，动力装甲开始充能，许系走至搬来的计算机部件前，用手掌抚摸其表面，声音唏嘘。 许系不曾见过人类联邦的全盛时期。 但俗话说，窥一角而知全貌。 透过目前见过的智械，以及眼前不可思议的超级计算机，多少能联想出一点联邦的强大。 “连这样的联邦，都不得不迎接灭亡。” “我的胜算很低啊……” 许系若有所思，幸运的是，他不一定要跟智械死磕，有着机魂愉悦的帮助，他可以完美的隐匿起来，避免被智械天灾淹没。 摇摇头。 不再多想。 许系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计算机上。 思考未来的下一步打算。 目光扫视着，掠过那一条条晶莹的线路，无色无形，像是真实凝聚的光之带。 质地坚硬，虽是一台计算机，却比动力装甲的正面装甲更厚实。 以及最重要的，那层层叠叠掩埋起来的核心算组部件。 “当务之急，是先激活联邦计算机的能源底座，虽然不知道还剩多少能源，但想必，足够我这个基地使用了。” “如果这都不行，我就只能出去狩猎智械，用它们贫瘠的能源核心勉强度日。” 许系轻声自语。 沿着计算机的部件行走，将内外构造仔细打量。 “看不懂，这台计算机的含金量，远胜我之前接触的联邦科技。” “好在我有械力共鸣，可以慢慢吃透理解。” “而且——” “有艾蕾那孩子，也不怕浪费计算机的性能，甚至可以凭此更进一步，使得基地更加壮大。” 许系停顿。 眼眸望向左右两侧的基地墙壁，眸中闪过无奈。 他是开挂的人。 但开挂不代表全能。 许系可以和机械的灵魂沟通，可以学会机械的构造和原理，但他无法无中生有，再造一套成熟的生产体系。 这几年来，光是建造合格的避难基地，以及研究手头智械的科技。 就占据了许系大把时间。 但现在不同了，有着联邦计算机和艾蕾，许系可以尝试更进一步，创造出真正的科幻基地。 “主人，晚餐准备好了。” 合成的机械音在耳旁响起。 许系下意识应了一声“好”。 随后，他放下手头的研究，迈步走向平时用餐的地方。 “艾蕾。” 许系面色迟疑。 “怎么了，主人，艾蕾时刻为您服务。” “你确定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今天的艾蕾，似乎格外高兴，以至于送来满满一大盘的速食方块，令许系看着沉默。 家政机器人的属性仍在发力。 第208章 源自魔女的怪梦 【亡鸟拍打枯骨的双翼，低空飞掠荒芜的废土】 【城市蔓延空寂的灰尘，唯有尸骸见证曾经的辉光】 【穿越到废土世界，你不得不面对满世界的叛乱智械，经过初期的探索，你发现这次的穿越世界，很有可能只剩你一个人类】 【你并不觉得孤独】 【rtx-9090，被你命名为艾蕾的智械ai，是你废土生活中的得力助手】 【那愈发人性化的表现，使你常常觉得，艾蕾不是冰冷的机械，而是真实存在着的，有血有肉的人】 【你开始教导艾蕾，有意识的教它新知识】 【艾蕾学得很快】 【身为超级ai的它，不仅快速学会你教授的知识，甚至能做到举一反三，变得比你更优秀】 【叮——】 【机魂愉悦，机魂大愉悦，机魂超级愉悦】 【艾蕾喜欢与你相处的时光，在此过程中，械力发生共鸣，你对机魂的了解更加深刻了】 【偶尔的时候，艾蕾会将家政智械的属性，完美的发挥出来，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联想到第二次模拟中的克里莎】 【觉得艾蕾和克里莎，有着十分相似的地方】 【当晚，你做了个摸不着头脑的梦，梦里的魔女面无表情，手持魔杖与特殊存在对峙，不远处是兴致勃勃观战的妹妹和郡主】 【天呐，那真是一个诡异的梦】 【梦醒后，你擦着额头的冷汗，来回打量基地数遍，觉得自己多半是身处末日环境，长时间的压抑造就诡异的梦境】 【你失笑着，未将这个梦放在心上】 …… 【当太阳重新升起，动力装甲再次充满能源，你又一次操纵装甲，前往能源公司的建筑废墟，搬运起剩余的计算机部件】 【按照计划，你这次优先搬运能量装置，并搜集沿途可用的残破能量核心】 【但很快，你发现自己的计划有所纰漏】 【联邦计算机是巨大的，即使去除无用的损坏零件，依旧留有大量的搬运工作】 【在没有任何工程器械的前提下，仅靠动力装甲进行搬运，速度实在是差强人意，这意味着，你需要面对更多的智械威胁】 【搬运过程中，如果遇到强大的叛乱智械，很有可能会造成计算机的损毁】 【思索后】 【你决定将动力装甲交给艾蕾操纵，自己则再次戴上老朋友，以那残破的外骨骼机械臂，搬运着体积较小的计算机部件】 【你的办法成功了】 【动力装甲和外骨骼机械臂的共同搬运，大大缩减了原本预计的时间】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随着时间流逝，搬运工作逐步进入尾声】 【在此过程中，你并非一帆风顺，你曾被危险的智械苍鹰盯上，险些丢了第一条性命，是艾蕾的出手果决，惊走了警惕性极强的苍鹰，使你成功免于一死】 【但相对应的，动力装甲的能源彻底告罄】 阳光下。 尘埃弥漫的归途。 许系浑身染血，看上去狼狈不已。 他已能看见实验室的出入口，但就在这时，艾蕾操纵的动力装甲，那伤痕累累遍布撕裂痕迹的人形兵器。 轰的一声向前倒地。 再起不能。 “主人，我没电了……”，装甲内，传出艾蕾微弱的声音。 时断时续，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许系微愣，随即笑道：“没事，让我来吧。” 说着。 许系用械力增幅外骨骼机械臂，催发出数倍的力量，强行拖着沉重的动力装甲，一步步挪进地下空间。 艾蕾静静的缩在动力装甲内。 看着许系前行。 此事过后，外骨骼机械臂几乎报废，彻底迎来了退休。 许系对此表示遗憾，在艾蕾的帮助下，废物利用老机械臂的个别零件，重新造了把新的机械臂。 用以进行后续的搬运工作。 …… 【智械苍鹰的袭击，使你松懈的心态再次紧绷】 【你意识到，随着你离开安全的实验室，频繁的活跃于外界，不可避免的，你会遭遇更多更危险的智械】 【拥有十死方终的你，并不怎么畏惧死亡】 【但你不希望自己的死太过草率】 【至少不该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被智械爆头】 【你默默加快搬运速度，并且在心中决定，等到联邦计算机的事情结束，必须着重提升现有的武器火力】 【终于】 【历经十来天的艰难搬运，你收获了最终的果实】 【拼凑，组装，排序】 【地底实验室内，忠诚的机仆操纵着众多机械臂，为你组装好联邦计算机】 【经过精简和去除，联邦计算机的体积明显小上许多，恰好能被实验室承载，占满一面宽阔的墙壁】 【那样的景观宏伟壮观，你对此十分满意】 【但你知晓，事情到此并未结束，无论是联邦计算机的使用，还是动力装甲的续能，都急需大量的能源供应】 【你和艾蕾一起，对计算机的能源底座展开研究】 【叮——】 【械力共鸣中，你因频繁的开启能源装置，隐隐明白了聚变装置的部分原理，同时，你知晓了装置的使用方法】 联邦计算机所使用的能源装置。 具备两种不同的供能方式。 一种是分解太空采集的高能晶矿，一种是聚变产生的高能反应。 在较短的时间里，许系还无法吃透这种能源技术，好在他不需要马上吃透，只需能使用即可。 “艾蕾，准备好了吗？” “是，主人，艾蕾已准备就绪。” 简单修补能源装置的缺漏后，许系将其联通基地的电力系统。 摁下启动开关。 嗵—— 基地内，有气泡破裂撞击的鸣响，深蓝的光辉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第209章 艾蕾想要机体 联邦计算机的加入，使得实验室基地焕发新生。 能源方面。 基地再也不受限制，动力装甲可全天出动，灯光系统可持续开启，许系再也不需要担心，任何有关能源方面的难题。 设备方面。 联邦计算机自带众多模块。 虽损毁了大半，但残余的部分配合艾蕾，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效果。 许系确信，只需一点时间，他就能让地下实验室全面升级，继而拥有在这末日废土扎根的力量。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迫龟缩在地底空间。 连寻找材料和物资都极为麻烦。 “我的道路还很漫长啊……”，仰躺在椅子上，许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一次的模拟，得益于两个金色词条，他不需要刻苦的进行自我修炼，但这并不代表，可以懈怠偷懒下去。 无论是关于叛乱智械的情报搜集。 还是关于基地的下一步发展。 亦或是，火力武器的衍生开发。 这些事情，都需要许系的思虑考量，综合出未来的行动方向。 “艾蕾，我的午餐准备好了吗？” “已为您准备就绪，主人。” 啪嗒。 一盘刚生产出来，表面带有微微热气，模样呈棕褐色的速食方块。 以密密麻麻的姿态，如同金字塔般堆砌着。 “艾蕾。” “怎么了，主人？” “其实我的胃口，并没有那么大，下次可以不用准备这么多。” “好的，主人。” 机仆ai乖巧应道。 …… 【向日而生的希望之花，比任何景象都为之绚烂】 【历经模拟数年，你终于看见黎明的曙光，你无比确信，有着艾蕾和联邦计算机的帮助，未来势必变得更加美好】 【你沉心于动力装甲的改造升级】 【叮——】 【你刻苦钻研的模样，使得甲魂万分感动，它向你分享了动力装甲的优化可能性】 【真理和知识向你敞开大门，你茅塞顿开，只觉灵感喷涌而至】 【你开始研究自动炮台】 【你开始研究高斯狙击枪】 【你开始研究更多的智械，机神在上，你逐渐理解了机械的美妙】 【实验室的发展正在蒸蒸日上】 …… 【性能优越的联邦计算机，以及算力惊人的艾蕾，大大加快了你的研究速度，你愈发沉醉于科学的探索】 【能源的补足，使得艾蕾再也不需要节省，以那最朴素的微表情，向你表达它的情绪】 【现在，它经常以各种形象出现，看上去生动许多】 【艾蕾很听你的话】 【每天百分百完成你的命令】 【没有事情可做时，它会静静观望你的行动，又或是注视一堆杂乱的机械残骸】 【某日，你完成了新型炮台的研究，注意到自家机仆的走神，以及那一堆并无特殊之处的残骸】 许系认得那堆残骸。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那堆残骸就是他亲手拆卸，并堆放在实验室角落的。 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够进行废物利用。 里面的东西很杂，有家政智械的手足、人形叛乱智械的破损躯体、废墟中搜集来的老旧机器等。 “艾蕾，你在想什么？”，许系问道。 “主人，我想……”，机仆对于许系的询问，向来是有问必答，“我想制作一具可行动的机体。” 平静的电子合成音，透露出淡淡的期许。 同时。 大型计算机的投影屏幕上，出现对应的希冀表情，那朦胧的亮光，照着许系稍显错愕的脸。 机仆持续发呆的真相，其实简单到不行。 它想要真实的触碰，想要真实的行走，而不只是在虚拟的数据中。 许系失笑：“那为什么不做呢？” “不行……” 希冀的表情转为呆板摇头：“这是禁止事项，没有主人的同意，艾蕾不能这么做……” 忠诚的机仆，在有关自主逻辑的判定上，总是分外微妙。 它时常自作主张，为许系生产更多的速食方块，又或是在动力装甲上，改造出容纳纯净水的格子。 但现在。 艾蕾又莫名的停滞。 在为自己制作机体一事上，神奇的纠结许久。 “没事的，艾蕾”，许系说着。 那是很温柔的声音，笑着鼓励机仆。 “有些事情，你不必在乎我的想法，想做就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艾蕾似乎明白了许系的话，声音稍稍变得喜悦：“您的意思是，允许我制作机体吗？” “嗯，我允许。” “谢谢您的准许，艾蕾很高兴。” “哈哈，高兴就好，需要我的帮忙吗？” “这种小事不必麻烦您，请放心交给我吧。” 安静的地底实验室内，灯光全面开启，有许多机械臂开始忙碌起来。 或是持着维修工具。 或是抓住机械残骸。 在艾蕾这个超级ai的命令下，有条不紊组装起可用的人形机体。 许系则是在旁观看，好奇自家机仆的机体，会是什么模样。 “虽说，模拟器不再是小女孩养成模拟，但现在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这一回竟然是智能ai养成。” 许系看着机械零件纷飞，心中甚是感慨。 片刻后。 组装工作结束。 “咔嚓——咔嚓—”，伴随机械臂的脱离声，一具半破旧的人形机体，呈现于许系眼前。 以人类的女性体态为原型。 拥有纤细的四肢。 这是假象，其娇小的外表下，仍是能轻易掰弯钢筋的机器铁兵。 艾蕾塑造的机体，整体看着很完善，只是所用材料太过残破，不少地方裸露着钢铁内核，更有线路呲呲作响。 真正合格的人形机器，会拥有以假乱真的拟态皮肤。 实验室欠缺这种材料。 “主人，我成功了”，艾蕾入主机体，控制机体的发声模块，同步张开嘴唇，呈现出微笑的表情向许系说道。 她不是很在意外观的残缺。 全身心都被好奇填满。 “艾蕾，要不要试着走走？”，在许系的鼓励下，艾蕾控制机体，试探性往前迈出几步。 它控制得很好，但机体的反应很不好。 很突然。 机体的膝盖连接处发生断裂。 使得整具机体跌落，重重砸向坚硬地面。 第210章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艾蕾 艾蕾碎了。 那由大量报废残骸，勉强组装出的新机体。 仅仅行走几步。 就碎得满地都是。 地面杂乱，许许多多的机械零件打着转，声音刺耳尖锐，更有的，直接甩远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砰响。 “对不起，主人……” 没有优先考虑自己，机仆的第一反应是向许系道歉。 那散落在地的机械部件，其发声模块受损严重，难以辨清其内容，向许系表达自己的歉意。 抱歉让许系受惊。 抱歉自己没做好。 很多很多，多到说不完，多到艾蕾担忧，它是否会被许系讨厌。 气氛愈发安静，但男人只是蹲下身，用双手搜集支离破碎的艾蕾，将那些部件再次聚拢。 “不，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许系的声音很温和，安抚着不安的机魂：“不仅没发现你的想法，更没有进行帮助，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可以用上更好的材料了。” 不是的。 不是这样。 忠诚的机仆想要为许系反驳。 但它没有发声的机会。 许系抱着那些掉落的老旧零件，回返自己的工作台上，开始针对性的进行修复，亦或者制造新的零件。 灯光朦胧，光与影交错，实验室内响起机器运转的鸣响。 “主人，您这是……” “帮你打造好点的机体。” “这种事情，还是请您交给我吧，我也可以做到的……” “那不一样，艾蕾。” 看着主人忙碌，唯有自己空闲，忠诚的机仆对此感到不安。 但许系温和的声音，夹杂工具起落的回响，成功劝住了想要帮忙的机仆。 他笑道：“一直以来，都是艾蕾在帮我，不是吗？” “我很感谢这样的艾蕾。” “辅助我进行研究，帮我操纵动力装甲，几乎是生活的方方面面，我都受着艾蕾的照顾。” “所以我一直在想，要送点什么才好。” “以礼物的方式，回馈艾蕾对我的帮助。” 许系说着。 神态认真严谨，手持各种工具，对损毁的机体零件展开维修，又或是使用械力，手搓出新的零件。 那些话语很神奇。 并非多么沉重，更非多么高尚。 平淡而自然。 却令计算机中的艾蕾感到不解。 主人真奇怪…… 明明在联邦的资料库中，智械只是人类的道具，是可以随时抛弃、随时更换的消耗品。 可一直以来，主人的表现总是那么奇怪，说着回馈机械什么的，果然不太像正常人呢……不过，也正是这样，所以特别喜欢。 “听从您的意愿。” 艾蕾最终应道。 它想帮忙，可比起帮忙，听从许系的话更为重要。 于是，机仆乖乖呆在计算机内，静看许系的忙碌，以及那火星迸溅的工作台。 …… 【你结束了有关自动炮台的研究】 【你精神疲惫，但回想起这段时日的成果，又不禁感到亢奋】 【你正准备休息，却发现了艾蕾的不对劲】 【屏幕安静，机械臂静止，唯有摄像头不约而同的照向同一处】 【那是你用以存放机械残骸的“垃圾堆”】 【你愣了片刻，仔细回想艾蕾这几天的表现，发现自家机仆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主动询问】 【你得知了艾蕾想要有机体的愿望】 【你欣然应允，在刚接触艾蕾时，你担心起叛乱的不稳定，没有给予它家政智械的手足部位】 【但时光的流逝会证明一切，艾蕾早已成为你所信任的“人”】 【艾蕾开始制作机体】 【艾蕾的制作失败了】 【你小心搜集支离破碎的艾蕾，决定以自己的力量，帮艾蕾打造出一具可用的机体，以作送予艾蕾的礼物】 【这是你的心意，也是你的愧疚】 【叮——】 【机魂轻微愉悦，你有关自律机器人的知识有所精进，你明白了更多技术要点，你的制造速度更快了】 【叮——】 【你的械力与机器零件共鸣，你成功增幅其一定性能】 【经历三天的研究和打磨，你终于放下手中的工具，以心满意足的神情，观看着自己的“杰作”——艾蕾一号】 “艾蕾，试试看吧。” “好的，主人。” 三天后。 空寂的实验室内，炽白的灯光自头顶照落，犹如轻柔的拥抱，为重获新生的素白机体披上纱衣。 它一动不动，以平躺的姿势躺在工作台上。 表面再无任何错漏。 看不出任何机械内在。 夜幕低垂，实验室内的屏幕同步转播星空，于是有星辉降落，打在那刚好睁开的绚烂眼眸里。 “……” 许系往后退了几步，为苏醒的机体让开空间。 “主人？” 素白机体，不，应该说是艾蕾。 艾蕾睁开眼睛，细致而新奇的控制人形机体，在稍微适应相关控制后，她平躺着侧头，望向许系的位置。 眼眸透出茫然和新奇。 一直活跃于数据的智能ai。 稍微有点不适应，以“人”的视角去看许系。 它下意识的，用手指轻按身下的工作台，是冰冷坚硬的质感，更准确点描述，是一种“无”的质感。 处理器告诉艾蕾，它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以及具体是什么。 可机器就是机器。 艾蕾并没有人一样的触感神经。 这也是她与人不同的地方，没有真正的血与肉，看似白皙的手指，实则是冰冷的金属。 “艾蕾，感觉如何？” 艾蕾对于新视角有些不安，但熟悉的声音，使冰冷的机体逐渐恢复平静。 许系笑着，祝福着，欢迎艾蕾以“人”的姿态出现。 “很好，主人…谢……谢谢您……” 艾蕾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平静中带着茫然，寂静中带着躁动。 “是吗，没有不适反应就好”，许系轻轻牵住艾蕾的手指，扶着艾蕾从工作台上坐起，冰冷的机械少女茫然坐于金属台上，有种只存在于小说的梦幻。 很奇怪。 特别特别奇怪。 艾蕾那本不可能有触感回应的手指。 无论触碰何物，都只有数据传递的手指。 她发觉，在与许系的指尖触碰时，似乎闪过那么一瞬的温度，仿若黑白的世界被彩色浸染。 第211章 您想要什么样的我? 启用全新的能源装置后。 夜晚的实验室，再也不复从前的昏暗。 隆动的机械，泛蓝的辉光，银白的墙面倒映出人的脸庞。 但那份光明的静谧里，却又透露着夜色的浓重，那是一种黑沉沉的，万物无声的蜿蜒宁静。 啪嗒—— 啪嗒—— 有冷却液从旁侧滴落。 水花迸溅的裂响，轻微嗡鸣的颤动，是如此缓慢而渐进。 许系轻轻托扶艾蕾的机体，将那看似轻盈，实则有些沉重的钢铁之躯，慢慢的扶至地面。 看着那双足落地。 看着那躯体站稳。 许系的动作才放松些许。 “太好了，艾蕾，这一次没有出任何问题”，许系笑道，紧锁的眉头也同样舒缓。 经历一次机体崩溃的事件后，他是真怕再发生一次，好在这次质量过硬，并未发生那种尴尬的事情。 “艾蕾，有没有哪里需要调试的？” 许系微微弯腰。 降低自己的高度。 让眼睛与艾蕾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机械而干净的眼眸，闪烁着冰冷的蓝光，那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姿态，宛若两颗镶嵌在银壳的宝石，深邃而璀璨。 当其眨动时，许系感受到一种空无。 与魔女不同。 魔女的空洞源自心灵，是情感的缺失，而艾蕾的空洞来源载体，冰冷的金属即使模仿再像，也不是真正的肉眼。 “主人，我……” ‘女孩’开口，以那熟悉的电子音色，向许系阐述需要调试的地方。 如手臂关节处的不协调。 小腿部位的灵活性差。 许系认真听取，一一将其记录下来，那一丝不苟的表情，真的很让人怀疑，究竟谁才是被服务的真正人类。 “……” 主人果然很奇怪。 许系忙碌时，艾蕾站在原地，先是迟疑的看了眼许系背影，接着低头看向双手十指。 手掌微微转动。 葱白的十指随之展露细节。 拟态完美的皮肤，连指纹和掌纹都细心铭刻，压之有回弹，细节程度十分完美。 但若是仔细深究，依旧能察觉内部的机械指骨。 单独伸出一根食指。 指尖点在脸颊上方。 艾蕾以略显呆愣的姿势，手指轻轻滑过脸颊，感受处理器同步传来的，源于脸颊和指尖的回馈反应。 …… 爱是什么？ 恨是什么？ 喜欢是什么？ 讨厌又是什么？ 联邦的资料库应有尽有，艾蕾可以很轻易的，调取到那些所谓的分析报告。 “爱，是一种强烈的情感状态，是一种对人、事、物十分深刻的喜爱。” “爱是态度，爱是认同，爱是承认，爱是关怀。” 这些就是答案吗，这些就是正确的吗？ 艾蕾不知道。 它只知道，自己的程序在一次次运行中，在一次次与许系相处的过程中，自行覆写为未知的模样。 炽烈而涌动的数据，似乎象征着某种变化。 那就是人类的情感吗？ 艾蕾尝试着想要释放，以自己的方式进行表达，可它难以做到，炽热的情绪与冰冷的躯体形成鲜明冲突，几乎无法兼容。 人类的心脏会怦然跳动，机器的核心死寂无声。 人类的皮肤会温暖细腻，机器的外壳坚硬冰冷。 人类的反应会千奇百怪，机器的芯片遵循设定。 机械的逻辑是理性的。 程序的运行是既定的。 本应如此，本该如此。 啊…… 可是，真的好奇怪，就如同主人是个奇怪的人类，艾蕾觉得自己成了奇怪的机械。 它竟然异想天开的。 想从“它”变为“她”。 以触碰，去感知，去表达那炽热而温烫的情感。 所以，在得到许系的同意后，艾蕾兴高采烈的去做了，想为自己制作人形的躯体。 中间有所波折，最终是许系做了具新机体。 但果然还是……不行吗？ 那对银蓝的眼眸，突兀的变得黯淡，尽管表情看着没有变化，但艾蕾知晓，它是有些失落的。 失落于没有成为真正的人。 仅凭机械的躯体，无法像人一样，拥有各种各样的感触。 不过。 已经足够了。 只要能以这样的姿态，陪伴在主人身边，忠诚的机仆觉得，这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情。 “艾蕾，坐下吧，我帮你重新调试。” 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许系做好修正方案，再次走至艾蕾面前。 他笑着。 以械力增幅身体力量，将艾蕾的机体抱回工作台上。 调试修正的过程并不繁杂。 在此过程中，艾蕾和许系甚至可以对话，在孤静的灯光下，拉出两道十分相似的人影。 “……主人，这几天麻烦您了。” “没事，都是小问题，你不用放在心上。” “机体已经塑造完成，主人希望艾蕾是什么模样？” “关于这个，还是由艾蕾你决定吧。” 许系说道。 他只帮忙打造了机体，并未擅作主张，替艾蕾抉择好样貌，以及更具体的修饰等。 许系觉得，倘若由他亲自决定。 势必会受到过往记忆的影响。 将其他人的一些优点，下意识转接到艾蕾身上。 作为优点的集合体，最终结果必然是好看的，可那样一来，艾蕾将再也不是艾蕾。 而是其他人的有形复制。 所以，许系不愿这么做，而是将选择的权利，交还给艾蕾自己。 …… 【你是个奇怪的造物主】 【你既不要求自己的造物，对你毕恭毕敬，也不要求自己的造物，必须全面履行你的要求】 【你为艾蕾制作了一具全新的机体】 【艾蕾想让你决定，关于机体完善后的具体样貌，但你否决了这个提议，笑着鼓励艾蕾，让艾蕾遵循心中的想法】 【你声称，这是“人”的自由选择权】 【艾蕾不同意你的看法，它觉得，自己还远远称不上是人】 “不，艾蕾。” “你已经是了，一直都是。” 【你大笑，修正了艾蕾的话语，尽管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两个词条，依旧对眼前的素白机体有着作用】 【但在你看来，意识入住机体的艾蕾，与真正的“人”区别不大】 【唯一与人类不同的，只是那身孱弱的血肉之躯】 【它，一直是她】 第212章 谢谢您带我来到这个世界 【你为艾蕾制作了一具机体】 【你很满意，艾蕾也很满意】 【制作机体后的第一个星期，艾蕾不断操纵着人形机体，进行独属于她的训练】 【倘若只是控制和使用，艾蕾并不需要训练，庞大的算力足以掌控一切，但艾蕾真正想要的，是如活人般的流畅自然】 “艾蕾，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成为人，不代表要模仿人的一切。” 在深埋于地底的实验室里。 四周只剩静谧。 甚至能够听到，空气流动时发出的嗤鸣声响。 刚完成武器研究的许系，看着仍在训练走路的艾蕾，脸色稍显无奈。 与此同时，一旁的计算机投影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图像，彰显着艾蕾正同时处理着多项任务。 确保基地的正常运转，精准地操纵机体行动。 看似毫不相干的两件事，对于拥有惊人算力的艾蕾而言，称不上是什么负担。 但那份固执的劲头。 总让许系感到后背发凉。 “奇怪，为什么最近总是梦到克里莎……”，许系喃喃自语，轻饮了一口温水。 水流入喉，清凉醒脑。 嗯，一定是最近太劳累了，还是得多注意休息才行。 …… 【制作机体后的第二个星期，艾蕾已成功完善机体的操纵】 【现在，她能以最自然的方式，为您进行各种服务，丝毫看不出机械的僵硬和呆滞】 “艾蕾，你这是……” “主人，我在查询联邦的过往资料。” 解决完体态问题后。 伴随许系的好奇注视，艾蕾借助联邦计算机，开始调取人类联邦的过往资料，查询那些好看的人类女性。 不是复刻。 而是学习。 机仆有好好听从许系的话。 想为自己塑造出独特的，专属于“艾蕾”的样貌。 但在此之前，机仆想要着重借鉴一下，有关于人类的世俗审美，以免许系厌恶她的选择。 咻。 咻咻。 艾蕾看得飞快。 智能ai的浏览速度，远非人类的肉眼可比，许系仅是喝杯水的功夫，艾蕾就看完了许多参考资料。 但是…… “这孩子，究竟都看了些什么呢？”，许系疑惑。 …… 【制作机体后的第三个星期，艾蕾终于下定决心，塑造自己的专属样貌】 【你好奇……】 【你等待……】 【最终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发色与你相近，又兼具“无”之特性的机仆少女，轻盈而透明，仿若从光的世界走出】 许系的头发颜色，是常见的黑色。 艾蕾似乎有意模仿亲近他。 于是，柔顺的长发披肩及腰，铺洒在光滑的后背，点点发梢轻至地板。 有来自地表的金色阳光，沿着采光口折射而下，恰好那么一抹，斜射在那柔顺青丝上，渲染出淡淡的金色。 很灿烂，很耀眼。 不。 那并非全是阳光的功劳。 许系发觉，在那近黑的青丝秀发里，由一根根纤细材料重构的长发中，本就有着少许的金辉存在。 “主人，您觉得……怎么样？” 这是机仆少女自己决定的姿态。 但此刻，她又变得不自信起来，有些迟疑，有些犹豫。 看起来真的很像真人。 唯有那银蓝色的眼眸，呈现出来的过分绮丽，能让人一下辨别出，这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特征。 “我觉得很不错，艾蕾。” 许系笑道。 自家机仆调整后的姿态，和想象中的一样精致。 毕竟参考了那么多“资料”。 漂亮是理所当然的。 黑金色的长发掠过白皙脖颈，银蓝色的眼眸机械性眨动，如同悠静的蓝天白云，在无声中交融。 衣着并不华丽，由于是机仆ai，完全不需要考虑寒暑，纯白的连衣裙系上深红缎带，显得主人美丽又安静。 看不出任何生动，一切变化都源于程序控制的参数。 但许系看得喜欢，并肯定这样的艾蕾：“真的很不错，也很漂亮。” 这是艾蕾的决定。 以“人”的身份，所做出的决定。 这是个很好的开端，相信今天过后，艾蕾会变得越来越自主，许系由衷期待那样的未来。 “您喜欢就好……” 家政智械机器人，智能辅助机仆，rtx-9090。 艾蕾拥有许多代号和别称，那是自联邦时代起，就被铭刻标记上的编号。 而现在，“它”变为了“她”，拥有了专属的名字，拥有了专属的样貌，拥有了独特的肯定。 机械的躯体依旧冰冷。 依旧困着炽热的情绪。 无法很好的，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去肆意感受真实的世界。 但目前，艾蕾已经很满足了。 “主人，我……好高兴”，机械与钢铁的摩擦，电流与齿轮的交互，在发声模块的颤鸣里，智械迸发出人的情感。 艾蕾笑了，笑得有些滞怠，硬件和程序共同运转下，这已经是机体所能表现的极限。 艾蕾一直有个习惯。 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都会直接表露在脸上。 向许系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 至今不曾有过改变。 透过艾蕾的表情，许系真切感受到了，艾蕾的那份欢喜和高兴，以及隐藏在冰冷机械里的人性。 “是吗，能这么高兴真是太好了。” 许系走到艾蕾面前，在那对银蓝眼眸的茫然注视下，对那黑金的长发进行整理。 与人类不同。 艾蕾的长发是有用的。 其本质，其存在，其实相当于一种信号接收器。 当有特别需要时，艾蕾的意识甚至能凭借这台机体，进行与实验室基地的互联，继而实现超远距离的沟通指挥。 所以，许系并未剪短那些头发，而是以轻柔的动作，将它们盘成髻状。 “主人……” 在此过程中，艾蕾突然开口出声。 “怎么了，艾蕾。” “我可以……碰下您的手指吗？” “当然可以，这又没什么。” 得到许系的应允。 艾蕾伸出右手食指，以指尖对指尖，轻触许系的手指。 熟悉的温度，再次传递进冰冷的机械躯壳里。 “好开心……” 艾蕾再次笑了。 谢谢您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主人。 第213章 目标是星辰大海 “主人，您在做什么？” “擦下基地的摄像头，那样的话，你看见的星星就能更清楚点了。” “主人忘了吗，我现在拥有专属的身体，可以自己去外面看了。” “这……抱歉，我都成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模拟第四年，冬】 【距离你为艾蕾制作机体，已过去数月时间，曾经仅有你一人的实验室，多出一道冰冷但亮丽的身影】 【她是沉默的，总会先你一步，替你准备好日常所需】 【她是无瑕的，机械的心智能完美处理一切，是你实验的得力助手】 【她是容易满足的，只需在你身边待上一会，就会表现出开心的笑颜】 【你对此感到欣慰】 【认为自家的机仆，已和常人无异】 【但艾蕾那奇特的银蓝眼眸，如同一泓深蓝的湖水，幽邃泛波，涟漪平掠，仍能第一眼看出非人的身份】 【偶尔的时候，你会因为曾经的习惯，替艾蕾擦拭出入口的摄像头】 【等到机仆少女提醒你，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的艾蕾，早已不需要你的专门擦拭】 【无论是控制其他机械，还是控制自己的人形机体，艾蕾都可以轻而易举办成】 【那一天】 【你擦拭摄像头的手，沾染了些许灰尘，变得略黑，变得略脏】 【机仆少女拿来干净的湿布，仔细而认真，替你擦去手上的每一分污渍，模样很认真，就如同你为她擦拭摄像头那样】 【善意是相互的，付出是双向的】 【你那温暖的心意，即使是机械，也能清楚感知到】 【因此，忠诚的机仆更喜欢你了】 明亮，晃眼，刺目。 即使是荒芜的废土世界。 当冬季降临时，冷冽的寒风也会刮来飘雪，自天空铺洒第六卫星市。 或是命运，或是巧合，有那么一撮雪花穿过建筑缝隙，细腻穿梭于钢筋水泥，最终落至地底的实验室门口。 许系就站在这个位置，接受来自艾蕾的细心服务。 直至艾蕾将他的手掌擦净。 “谢了，艾蕾。” 看着近在咫尺的泛金长发。 许系伸出手，轻轻搓揉，只觉手感很是顺滑。 与人类的发质不同，艾蕾的长发是由特殊材料打造，摸起来很神奇，是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这是我应该做的，艾蕾时刻为您服务。” 艾蕾收回温暖的湿布，头略微低着，许系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 只觉得掌下的机体有些颤抖。 …… 【模拟第五年，你24岁】 【春风袭来，冬雪消融，风沙弥漫的废墟城市里，也有个别角落冒出新芽，以示春意的复苏】 【你在机械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长期的机魂愉悦，以及械力共鸣，使你的知识量极为恐怖】 【这样的自己很厉害吗？】 【你并不觉得】 【你深知宇宙之大，自身之小，所掌握的知识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回望曾经的发展，以及实验室内的一切，知道自己必须有所改变了】 一直以来。 许系的目标都很明确。 那就是积攒够多的知识，深入了解科技体系，想以科技的角度，去解析不可思议的美好人生模拟器。 他无意与谁为敌，只想安安静静的研究。 但这样是行不通的。 外界，明媚的春光肆意倾洒，那些象征末日的死寂废墟，仿佛也因此焕发新生，多了一层光衣。 游荡的智械踩踏于新生杂草。 或彼此进攻，或漫无目的。 被新制造出来的监控设备，全部传输至实验室的屏幕内。 “果然，还是得向外界进发”，许系自语，持笔记录各种智械的特点，下方是一本记录极厚的记录册。 资料是双份的。 一份由许系手动记录，一份由机仆电子记录。 “这几年来，实验室的相关科技，我已经全部吃透。” “联邦计算机的含金量较高，我还处于攻坚阶段，但吃透只是时间问题，迫切需要新的研究素材。” “虽然也能自己发展科技，但——” “那样太慢了，也与我的词条冲突，械力共鸣的效果注定了，我需要与那些智械为敌。” “只有解决那些叛乱智械，我才能探索世界，以及研究智械的科技。” 许系放下笔，轻合沉重的记录本。 灯光自头顶照落。 擦过他的发梢，掠过他的脸颊，以恰到好处的角度，正正的落在书皮封面。 “以文明的角度出发，以科技的角度出发，星球内的活动只是开始。” “探索宇宙，才是科技真正的起步。” “因此，有关星舰科技的智械，是我以后的重点目标。” 许系沉吟着。 将星辰大海作为未来的行动目标。 当然，现在讲这个，为时尚早。 想要出发星辰大海，势必需要整合星球资源，即打败智械，收拢联邦遗产。 不过在那之前。 许系需要一步一步前进，避免被无止尽的智械狂潮淹没。 “先从第六卫星市开始，如果连这座城市都无法征服，就更别说走出星球了”，许系手握厚实的智械记录图鉴，双眸微闭沉思着。 恰逢这时，艾蕾端来一杯温水。 水里添加了春季萌发的一种新芽。 水色淡褐。 闻之有香。 “主人，请喝水”，机仆少女弯腰递水，盘成髻的泛金头发上，系着纯白色的丝带，衣着是收身的浅红衣裙，微笑的表情里透露智械的平静。 “您需要的k型自动炮台，已经开始进入生产。” “预计十日后，完成对基地的布防。” “动力装甲的改造也在进行中。” “……” 水杯散发朦胧白汽，平放在许系身前。 做完这件事后，艾蕾有条不紊的介绍工作状况，吐字清晰，腔调平缓，再无以前的生硬电子音色。 “辛苦了，艾蕾。” 许系静静听完艾蕾的汇报。 末了。 不忘添加一句：“今天的打扮很好看。” 【叮——】 【机魂愉悦，机魂大愉悦，机魂特大愉悦】 许系端起水杯，饮用艾蕾为他准备的温水，脑海中的念头一如从前。 自家的机仆，果然很好懂。 第214章 模拟里也能吃软饭 【忠诚的机仆愈发人性化】 【你不止一次，感受到那份朦胧的人性，于冰冷的金属上绽放】 【你很高兴，并对此感到欣慰】 【模拟第五年，春】 【艾蕾学会你的全部知识，凭借庞大的算力，甚至开始超越了你，主导实验室基地的全部生产项目】 【你是能与机械共鸣的超级机械师】 【艾蕾是脱胎于智械的超级ai】 【你们两个的合作，属于特殊层面的叠加，你们的进步速度飞快，理论知识不亚于曾经的联邦】 【但狭隘的地底实验室，以及过度欠缺的原材料，限制住你的发展】 【你意识到，仅有目前的空间是不够的，你需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原材料，去为自己进行提升】 【可是，以基地目前的火力，还无法正面抗衡第六卫星市的智械】 【你转换了思路，决定继续拓展地下】 …… 【模拟第五年，夏】 【在你的安排下，一些工程器械被生产出来，用以贯通地下通道】 【你所在区域，是超大型高科技公司园区，黑暗冰冷的地底下，存在着其他的地下实验室，只是彼此之间互不相连】 【现在，你将这些实验室互相连通，扩大为你的地盘，并汲取相关科技】 【你遇上了一些留在地底空间的智械】 【你准备出手，但被艾蕾抢先了】 【在叛乱智械靠近你前，数十个电磁炮台落地部署，以眼花缭乱的姿态变形成功，共同来了波齐射】 【叛乱智械被打得渣都不剩】 【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心中所有想法化作两个字】 【忠诚】 …… 【模拟第五年，秋】 【天气转冷，你穿上了特制的保暖衣】 【得益于其他地底实验室的科技，现如今，你的知识量又迎来一波提升】 【你更新升级了基地的防御体系，并着手制造一些对外的主动型武器】 【这些武器联通基地的能源系统，由艾蕾实时操控，在那庞大的算力支持下，精度是前所未有的高】 【你的火力储备愈发惊人】 【但你很谨慎】 【源自基因里的警觉，使你不断提醒自己，这点火力还不足以自傲】 【事实也确实如此，第六卫星市面积辽阔，尽管在时光的消磨中，不少叛乱智械进入故障状态，但依旧有不少强力单位】 【如反重力无翼空艇，悬浮电磁坦克，大规模武装自律机器】 【小心是必要的，谨慎是必须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危险的末日世界越走越远】 …… 【模拟第五年，冬】 【你仍在囤积武器，但你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你发现，曾经被艾蕾惊走的机械苍鹰，频繁的出现于基地上方，俯冲着搜寻什么】 【你觉得应是在寻找你】 【你减少外出，几乎不再出去，原本搜集地面材料和资源的任务，全面交由艾蕾控制的机械】 【这些机械常有损毁，或是被机械苍鹰捕食，或是被其他智械破坏】 【你长时间待在地底实验室，与艾蕾相伴，研究新获得的科技】 【保险起见，你时刻激活着械力共鸣，与机魂建立联系，以此避免叛乱智械们的针对锁定】 【这个方法很有效，机械苍鹰徘徊的次数减少了】 【你很满意，但依然谨慎，没有贸然出现于地表】 【你和艾蕾之间的生活充满平静】 【不是在研究科技，就是在研究科技的途中】 【闲暇时间，艾蕾的家政属性会频频激发，为你端饭送水，但与以前不同的是，她不再使用机械臂送达的方式】 “主人，吃饭了。” 实验室内。 灯光斜射银白的墙壁，折反亮眼的刺芒。 女孩迈步而来，端着一盘色香味俱不全的速食方块，动作平缓，放至许系的桌前。 许系叹气。 他知道，这不是艾蕾的错。 身为家政智械，艾蕾知晓上千种菜谱，可再好的厨艺，再精湛的技巧，也需要合适的材料才能发挥。 现在的实验室条件，确实只能吃这个。 “谢了，艾蕾。” 许系伸出手，轻轻搓揉着艾蕾头顶，感谢自家机仆的懂事。 艾蕾的表情很平静，但耳朵高频颤动着。 …… 【模拟第六年，你25岁】 【历经整整一年的发展，在艾蕾的不断控制下，许多原材料和残破智械被拖入实验室，成为基地发展的薪柴】 【你的基地变化巨大，不再是脆弱的避难所，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严密阵地】 【防空，电磁，高爆……】 【为了你的安全，艾蕾改进了许多武器，尤其是基地四周，布置了超140门连射电磁炮】 【可折叠，可移动，可反重力浮空，可钻土下潜，可自行汲取充能】 【你沉默许久，抬头仰视太阳，再次感叹软饭之香】 【你施展械力，与艾蕾的140门连射电磁炮进行共鸣，你获知了连射电磁炮的构造蓝图，以及其理论数据】 【因长期与机械共鸣，你的械力出现了一点点、一丢丢、微不足道的细小变化】 又是一年春季。 春光明媚，暖风徐徐。 许系通过监控，观察外界的废土景象，觉得积攒那么久的武器装备，是时候正式出征地表了。 这么多的重火力，即使无法平推第六卫星市，也可以打下一片区域。 届时。 以地表的资源为基础，投入生产出更多的武器装备。 许系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机械大军。 但械力的突然变化，使得许系的计划有所停顿。 “这是……？？？”，许系摊开手掌，无形的气息在上面流转，吸引着众多金属飞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凝聚压缩成老朋友。 外骨骼机械臂。 不经任何准备，快到难以反应。 许系只是有这个念头升起，械力就带动附近的材料，形成了所需的武器。 代价，仅仅是体力的减少。 “这真是……一点都不科学”，许系哑然，他想起，自己模拟的是科幻世界。 科幻中的幻字，在有些时候，可比修仙、魔法什么的，要来得更为逆天。 第215章 我真的不适合教人? 械力的变化很突然。 但它是件好事。 能极大增长许系的战斗能力。 稍稍试验，将新变化彻底掌握后，许系维持原计划，开始朝智械占据的第六卫星市进攻。 “艾蕾，着装。” “是，主人。” 杠杆抬升，扭矩嵌合。 在钢铁与水泥共同铸就的实验室穹顶下方。 诸多经过改造的合金部件，从四面八方推动而来，为许系安装机鸣的心脏，延伸出黑耀的骨架。 空气潮湿而温热。 在那朦胧的尘光里，有两道亮光撕裂迷雾，那是动力头盔的视界屏幕在闪烁。 咔嚓—— 咔嚓—— 着装的速度逐渐加快。 【武器模块搭载完毕，现已全面解锁，高频粒子振荡刃就绪，连发型电磁爆弹炮就绪，rk型高斯狙击枪就绪】 【反重力模块已加载，现已开放飞行权限，预充能40%】 【护盾模块已生效，现已全面覆盖体表装甲】 【雷达模块、制导模块、通讯模块……】 伴随一道道冰冷的机械音，许系的着装步入尾声，他迈步踏出，以压迫感极强的姿态走出实验室。 身旁，是步伐端正优雅，面容精致的机仆少女。 后方，是黑压压一片，整齐排列划一的机械大军。 “屠龙的少年，终究是成了龙。” “智械暴兵流确实是爽。” 许系回首。 自动炮台、速率无人机、激光连携微型平台……一个又一个的火力智械，被艾蕾尽数控制着，外置猩红色的电子眼。 为防止叛乱，这些武器生产出来的第一时间，都会由艾蕾全面控制。 艾蕾的算力日益增长。 即使控制更多的智械，也称不上压力可言。 “走吧，艾蕾，接下来会变得很忙。” “是，主人。” 许系再次前进，忠诚的机仆紧跟身后。 没多久，穿戴动力装甲的许系，领着浩浩荡荡的智械大军，穿过提前清理好的地下通道，走至阳光明媚的地上世界。 天空蔚蓝。 万里无云。 依旧是熟悉的风沙弥漫，以及连绵不绝的荒凉废墟。 “嘶——”，有破空声从上方传来，迅猛而快速，俯冲的姿态盖落一大片阴影。 正是那吃过一次亏，就执着于寻找许系的智械苍鹰。 “赶着来送首杀吗” 许系静站原地。 面对来势汹汹的智械苍鹰，他没有闪躲的打算，平静淡然的，对那俯冲的钢铁巨兽抬起右手。 食指和中指并作。 呈持枪状。 口中轻念：“嘭” 咻！咻！咻！……咻！咻！ 成千上万道璀璨的光辉，从许系后方激射而出，如脱弦之箭，将天空撕裂出无数道经久不灭的星痕。 纵横交错，星罗棋布。 构建成唯美而冷冽的光景。 智械苍鹰刚有闪躲的动作，就被无穷无尽的攻势淹没，崩解成漫天碎片掉落。 第六卫星市的安静由此打破。 废墟里，杂草中，阴影内，一台台半待机的叛乱智械涌现。 它们或是联邦时代的家政机器，或是辅助人类的公共机器，亦或是隶属于联邦的武装机器，现在集体燃机颤鸣。 “警告！……警告！……” “发现不明身份智械，请上传联邦序列号，否则将采取武装镇压——” “重复，警告！” 嘈杂的声音自各处废墟响起。 很荒谬，也很怪诞。 这些曾杀死人类，毁灭联邦文明的智械，现在却发出刺耳的警告声，打算清除对联邦不利的因素。 即许系生产出来的全新智械。 “这场叛乱，果然没那么简单。” “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探究其本质还太远，先清理实验室周围的地带吧。” 许系抬手示意。 械力附着，连通后方所有机械，命令它们展开扫荡。 更为具体的事宜，则是由艾蕾进行辅助，微操每一台机械，使得彼此间无缝合作。 破空声起。 奔踏声急。 无人机部队的速度最快，嗡鸣着四散分开，肆无忌惮占据广阔的天空，以激光阵列绞杀遇见的叛乱智械。 紧接着，是大量武装自律机器人，以及方便废土作战的移动武装平台。 艾蕾的140门连射电磁炮，则是分散成4股，分别守在许系的前后左右。 保持着充能姿态。 一边吸收太阳能储备，一边锁定城市各处的智械。 缺乏统一的调度，以及核心的指挥，第六卫星市的叛乱智械看着很零散，但其庞大的基数，使得许系从未轻视过它们。 “真热闹啊……” 迎面吹来的风，不再是春季的和煦暖风，而是带有硝烟味道的呛鼻热风。 许系和自家机仆站在原地。 静看前方的起伏爆炸。 赤色的烈火，侵蚀的波影，无不彰显这场战斗的激烈。 那曾象征第六卫星市的地标高塔，更是在吱呀作响的崩裂中，彻底的倒塌坠地，砸出通天尘烟。 看得许系唏嘘不已。 “……” 机仆少女在旁站立，看着许系的侧脸，又望向前方动荡的战场。 银蓝的绮丽眼眸微微眨动。 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离许系更近一些。 甚至可以说是紧贴着。 “怎么了，艾蕾”，许系不解。 “艾蕾害怕，需要主人的保护”，机仆如此说着，“根据联邦资料库显示，柔弱的女性能激发男性的保护欲，从而得到更多喜欢。” “主人不喜欢吗” 银质瞳孔包裹的碧蓝眼眸，以机械独有的平淡，眨眨眼睛，与许系对视着。 面对这样的艾蕾。 许系哭笑不得。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会喜欢艾蕾。” 许系习惯性的搓揉艾蕾头发。 艾蕾乖巧点头。 但，看着这样的艾蕾，许系不免想起前几次模拟。 “难道我真的不适合教人” “从第一次模拟开始，再到现在的第四次模拟，总觉得教着教着，就会莫名其妙的跑偏。” “算了，不想了，偷懒这么久，也该上去活动活动了。” 许系扭了扭脖子，背部的推进器开始嗤鸣，有呼啸的动力推他升空。 手掌握紧。 重剑模样的高频振荡刃绽放光辉。 背部搭配的武器平台，也在艾蕾控制下，冒出多个激光、电磁、微波武器，脱离装甲在空中游荡穿梭。 第216章 艾蕾为你打下一座城 【穿越之初，你曾遭遇智械的追杀，竭尽所能，拼尽全力，才找到适合避难的地下实验室】 【如今，你不再是当年的你】 【你率领机械大军，以及无敌的软饭艾蕾，势必夺回属于你的荣光】 【你的计划很顺利】 【得益于艾蕾的庞大算力，以及你的械力增幅，机械大军战斗力极强，很快建立起稳固的阵地，并逐步向前推进】 【但随着推进加深，你也遇到了更多更强大的叛乱智械，渐渐的，你开始感到压力】 【无穷无尽的叛乱智械从城市各处冒出】 【其中不乏联邦军方的重火力智械】 【你选择启动备用计划，放缓己方的攻势，在已攻占的区域搜集材料，就地铺设生产线，生产新的机械单位】 春天的雨有些泛凉。 稀稀疏疏。 可寒意不逊色于冬季。 风雨拍打废墟，但无法浇灭燃烧的烈火。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有新的爆炸在产生，继而引发连锁式的冲天大火。 “警告，警告。” “不明武装入侵，申请联邦支援，坐标是——” 危险的红色信号灯，在雨中闪烁不停。 那是台武装自律机器，隶属于联邦军方的基层武装力量，但现在，它全身濒临破碎，装甲全面损毁。 “嘭——！！” 有沉重惊怖的黑灰色动力装甲，降临在这台武器机器身边。 一脚踏爆其钢铁头颅。 接着手持超巨大的高频振荡刃。 横斩周身360度。 沉重有力的刀刃绽放荧光，拦腰斩断一台轻甲战车，以及好几台武装机器，甚至是连绵的雨势，都因此停滞了刹那。 “果然，我的效率太低了……” 动力装甲停止动作。 原地站立，任由春雨将其淋湿，布满密密麻麻的微小水滴。 许系低头看着双掌，神情稍显无奈。 修仙，魔法，武道。 前三次模拟里，他都是一人成军的超凡强者，习惯了一个人乱杀。 但这次的科幻侧模拟，在机械与钢铁的洪流里，他一个人的输出着实有限。 上阵杀敌的效率。 远不如待在后方，为机械们提供械力增幅来得强。 “难得休闲一次，反而不习惯”，许系摇头，往后退步离去。 几台搬运机器人快速贴近，运走了他斩杀的叛乱智械，将它们送往回收点，进行拆解再生产。 “主人，该吃饭了。” 回到后方。 乖巧的艾蕾为许系送来食物。 “今日份的速食方块，以及今日份的纯净水”，她如此说着，温柔的声音驱散春雨的寒意。 与魔女的空洞无神不同。 自拥有机体后。 艾蕾的声音愈发丰富，逐渐的有了感情起伏，像人一样表达喜哀。 “辛苦了，艾蕾。” 许系卸下动力装甲，从艾蕾手上接过食物。 棕褐色的速食方块依旧难以下咽。 但现在。 许系已经可以面无表情的咽进肚子了。 凡事没有度不过的，时间会让人学会接受，当然，最主要的是没得选。 “希望打下第六卫星市后，能找到一些可食用的东西。” 许系构思着，轻饮纯净水，努力咽下口中的干涩方块。 “艾蕾，生产线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托您的福，现在战况持续好转，每日生产单位数量提升了78%。” 艾蕾回答着。 略显昏暗的春雨天气，她撑起一道能量屏障，为许系挡住细雨。 同时拿出干巾，为许系擦拭双手。 “其实，您没有必要亲自出手，那样太过危险了。” “这台动力装甲，您完全可以交给我。” 女孩的声音很轻。 劝说许系不再上场。 话语里的担忧，以及细微变化的表情，与真正的人类并无差异。 “没事的，艾蕾”，许系笑着回应，“我的体质很特殊，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去，这点绝不是在骗你。” 许系说的是实话，但忠诚的机仆不太相信。 于是。 她又一次劝说许系不要上战场。 许系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艾蕾的提议。 毕竟，他已经亲自试验过了，他上战场的效率远不如在后方提供加成。 …… 【你意识到自身情况的特殊】 【在艾蕾的建议下，你放弃了上阵杀敌，转而在后方研究起缴获的新智械】 【地盘的扩大，战争的持续，资源的搜集】 【你得到了比过去数年更多的收获】 【机魂愉悦中，械力共鸣中……】 【真理的大门向你敞开，你理解了更多的知识，恍惚中，你隐隐听到了机械的回响，你与机械的亲和力变得更高了】 【出征地表的第一个月】 【你的机械大军，第六卫星市的叛乱智械，彼此间僵持不下】 【你的军队数量众多，但缺乏足够高端的决定性战力，叛乱的智械又多又强，但不像你有着源源不断的补充】 【出征地表的第二个月】 【你解析了新智械的技术，将其运用在自己的军队上】 【新技术的加持，以及械力的威力增幅，使得你的军队开始取得优势，逐渐压制第六卫星市的叛乱智械】 【出征地表的第三个月】 【你麾下的智械数量，已经多到难以数清，倘若只有你一人，必然难以指挥，但忠诚的机仆替你管理好了一切】 【机鸣第一声，艾蕾掀起了智械狂潮】 【机鸣第二声，艾蕾发起了总攻】 【机鸣第三声，艾蕾为你打下了第六卫星市】 【夏季到了】 【在炙热逼人的大日照晒下，刚结束研究的你，茫然站立于第六卫星市的最高楼，风中凌乱】 【是的，你成为了第六卫星市的主人】 快。 实在是太快了。 艾蕾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艾蕾的软饭是如此之香。 以至于许系产生恍惚，有种身处梦境的虚无感。 “艾蕾。” “是，我在。” 第六卫星市的最高楼，冷风呼啸。 许系俯瞰下方的城市群。 看着那铺天盖地，将天空和大地为之占满的机械大军，表情惊疑不定：“你刚才是说，我们已经赢了？” “是的，主人。” 机械而干净的眼眸，泛着冰冷的蓝光，但落在许系的脸颊上时，却又显得格外柔和。 第217章 龙血草种植选手＋1 打下第六卫星市，是相当关键，且具备特殊意义的一步。 这意味着。 许系有了稳定的地盘，以及足够安全的环境。 他再也不需要，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躲藏着叛乱智械的搜寻。 静谧。 安宁。 悠然。 许系换了个住所，离得不远，就在原本实验室的上方。 他习惯了实验室的工作环境，但又不喜地下的环境，于是，造了个新住所在地表，贯通上下，往来方便。 “轰隆隆——” “轰隆隆——” 第六卫星市，机械轰鸣的声音传荡各处，巨大而嘈杂，像是无数座钢铁工厂在同时运转。 历经时光的磨损，以及智械叛乱的摧残。 这座曾经闪耀的联邦都市。 早已沦为历史的垃圾堆。 建筑倒塌，荒凉成沙，一眼望去尽是破败的景象。 但严格来说，第六卫星市仍具有较高的价值，如各种掩埋着的高科技、大量的材料储备、仍可利用的能源装置等。 为了充分挖掘这些残余价值。 现在，艾蕾正操纵大量工程器械，对第六卫星市进行拆解重组。 “感觉有点吵。” “又有点安静。” 新起的院落内，金色的阳光仿若点燃一切，灿耀瞩目，连绿叶的边缘也裹上一层金光。 天空湛蓝，白云荡晃。 许系坐在阴凉处，看着机械们在空中进退有序，又看着绿叶摩挲光影斑驳。 吵闹是现实的。 安静是心灵的。 虽说许系喜欢安静。 但如今的第六卫星市，只有他和艾蕾两个人，多少有点静过头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过于刺眼的阳光，使得许系半眯着眼：“第六卫星市的成功，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但第六卫星市只是联邦南方的众多城市之一。” “再往后，需要面对更多，同时也更强的智械。” “复活次数应该会用上一些。” “毕竟，那些星际武器太过强大，倘若有智械对我使用，我根本没办法抵御。” “唔……有十死方终在，我的赢面还是挺大的。” 自言自语，突然轻笑。 许系被自己的挂笑到了。 这么逆天的大挂，再加上艾蕾的帮助，走出宇宙几乎是必然的。 “稍微有些困了”，烈日炎炎，午后的昏睡欲如潮水蔓延，夹杂热浪的拍打，使得许系缓缓闭上眼睛。 风声宁静，叶海沙沙，就连机械们工作的噪音，也化作阵阵助眠音效。 “主人，我研究了一些新菜品。” 十分钟后。 裙摆跟随步伐的起落而晃动。 姿态优雅，双手纤细，蓝眼的机仆少女端着盘食物走来。 “主人？”，看见许系的睡颜，她原地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将食物放置于小木桌上。 转而回到屋内，为许系拿来把遮阳伞。 伞面质地轻盈。 以恰到好处的角度，斜挡头顶阳光的炽热，以及那熏得人犯困的夏季热风。 “主人是太累了吗……” 艾蕾喃喃着，泛金的发丝在风中晃动，无声而安静。 手指轻撩，将发丝拨至耳后，忠诚的机仆取来盖子，盖上那些还散发热气的食物。 机仆的想法很简单。 不能让醒来的主人吃到变冷的食物。 “主人会给出什么评价？”，夏天的安静，总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哪怕是冰冷的机械，在拥有人的灵魂后，也难免这一定律。 斑驳的光影，照亮那张美丽而安静的脸庞，她望着桌上的食物，眼眸微眨，透露别样的空无。 泛金的青丝从脖颈垂落。 很长，但不乱。 平缓落在那身灰蓝相间的衣裙上。 这是艾蕾从资料库找到的，是一种名为“女仆装”的装束。 资料显示，人类男性大多喜欢这种装束，且女仆装的定义，也很符合艾蕾对自己的要求。 家政机器人，本就是为了服务的。 只是。 在许系睡着的现在，艾蕾找不到服务的机会，她只能等待着，在宁静的夏日发散思绪。 “今天找到了一些可用的食材，希望主人会喜欢。” 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胸腔内，作为能源核心的“心脏”，似乎渐渐的，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波澜。 是心跳加速吗？ 艾蕾想着，神情迷茫，手掌覆盖在胸口处，感受那份无声的波澜。 “不懂……完全不懂……” 时至今日，艾蕾早已知晓许多，明白自己也拥有情感。 但所谓的情感，所谓的人性，本就不是独立存在的。 缺乏血肉身体的反馈。 缺乏真实生命的回应。 艾蕾并不能很好的明白，自身究竟是什么状态。 “生命是……什么？”，机仆不解，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需要去理解。 只要能照顾主人，只要能待在主人身边，她的生命，就会因此拥有价值。 少女站立着。 在风中守候许系的苏醒。 落叶飘转，几片绿叶被大风吹落，打着转儿落在地面上。 望着那些落叶，美丽的机仆忽然想起，许系曾提及过，尤为喜欢花草树木，欣赏自然的景观。 尤其是一种名为“龙血草”的特殊植物。 艾蕾不懂龙血草，但她明白，许系喜欢花花草草。 这样想着。 在迷离幻灭的阳光里，机仆站在稀疏树影下，分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算力，控制几台智械挖来城市各处的花草。 它们或是长在砖瓦缝隙。 或是掩埋于幽暗地下。 现在，被机仆控制着挖出，尽数送至院落内。 “接下来，就由我亲手……”，少女的神情很平静，又夹杂着认真，手握挖土工具，开始一板一眼的移植花草。 是的。 这也是艾蕾在资料库找到的。 【让他人看见自己的劳动成果，更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勤劳能干的异性，往往会得到更多青睐】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艾蕾不清楚。 但她知道，主人会喜欢这些花草的。 于是，艾蕾就做了。 悠然的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将树影投洒在少女身上，注视其挖出一个个小土包，又以郑重的姿态将花草栽进去。 没多久，艾蕾就完成了全部移植。 第218章 生命的律动 “种植三要素：阳光、土壤、水源。” 手持小铲子，拍打压实土包。 看着一株株随风晃动的花草。 艾蕾歪了下脑袋，想起欠缺的最后一样物品——水。 “哗啦啦。” “哗啦啦。” 带有泥土脏迹的手。 握持洒水壶，轻点壶口，细细的清澈水流应声而出，飘洒在那些移植的花草顶端。 细腻柔软的水珠，轻轻掉坠到花瓣上，盈湿那修长的叶片，又顺着茎秆滑落根系，被泥土完全吸收。 这样的画面很寻常。 却又带着莫名的安宁。 隐约间，机仆少女有那么一点明白，许系为什么会喜欢花草了。 随着浇花工作完成，花草的移植迎来结束，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 艾蕾放下洒水壶，看着自己的泥泞双手，银蓝色的眼眸透露冰冷：“好脏。” 脏污是不允许的。 一名合格的家政机器人，绝不会放过任何脏污，尤其是自己身上。 只有干净的姿态，才能服侍好主人。 “必须……洗手…不能让主人……看见……” 眼眸眨动，表情认真，迈动步伐。 机仆走至院落的角落，轻拧一道阀门，下个瞬间，大量清澈的水从中喷出，冲刷着机仆的双手。 艾蕾伸着自己的双手，五指与五指相抵，互相摩擦搓揉。 当其俯身弯腰时。 有发丝垂落白皙脸颊，跟随着被水珠浸湿。 水花四溅，水声稀疏，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画面，但机仆少女望着冲刷的水流，却是有些发呆。 “……” 晴空的云朵被风吹开一角。 阳光暴晒，肆无忌惮的照射在水流上。 无形无色的水，在分解溃散太阳的光辉后，变得如同宝石般绚烂，闪烁点点银光，充满莫名的梦幻。 “好…好漂亮……” 银蓝色的机械眼眸，倒映着水的光影。 双手仍在下意识搓揉。 于是乎，在水流的冲击下，在阳光的照耀里，沾满水珠的手掌好似伸进宝石之海，轻轻捞取斑斓万彩，那是光的具象化。 啊…… 啊啊…… 机仆少女的心神，被这水光的交融完全吸引。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的，这其中的原理并不复杂，很轻易就能理解其全貌。 可是，不大一样。 “有一些，资料里没有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女孩茫然的抽出双手，原本附着上面的脏泥，早已被清水冲刷干净，只留白皙的人造肌肤和晶莹透亮的水珠。 阳光仍在暴晒。 快速蒸发手掌上的水珠。 因此，那份光影的折射绮丽，很快消失于女孩眼前。 想看，想再看，想看见更多。 在机械的运转中，在冰冷的金属里，有这样一股声音在宣泄，顺着那股指引，艾蕾再次将手伸进水流。 “啪——！” 手掌的突然伸入，使得水流断隔溅射，大量水花溅到了艾蕾脸上。 打湿那张精致而求知的脸。 她呆呆的眨了下眼，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水，很漂亮。” “光，很漂亮。” “我的手，有水也有光。”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自无云的天际垂落，丝丝缕缕的，被新种植的花草分散均匀，形成间断的光斑。 机仆少女伸出双手，捧着清澈的水，举起对准空中的太阳。 在重力作用下。 捧起的水开始沿着手臂滑落。 但在此过程中，艾蕾那平淡的眼眸缓慢扩大，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阳光下呈现幻梦般的光彩。 是七彩的，是迷离的，是神秘而璀璨的。 光晕落在指尖，绽放永恒的瑰丽。 艾蕾就这样静静看着，直至双手的水珠，被炙热的太阳蒸发干净。 ………… 当许系从午觉醒来。 所看见的。 便是这样奇怪的一幕。 自家的机仆站在院落墙角。 不断重复着打开水龙头，淋湿双手，关掉水龙头，对准太阳看手的奇怪流程。 这样的画面是令人疑惑的，但同时，又莫名绚烂沉醉。 少女的手指拨动水流，在阳光的瀑布里，搅动那万象的唯美异彩，声音比沙沙作响的枯叶更为细柔，无声无息的，溶化在静谧空气里。 “艾蕾，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系疑惑的走过去，听见他的脚步声，艾蕾以一半欢喜一半茫然的表情，向他举起湿漉漉的双臂。 “主人，这个，很好看。” 平淡的声音透露喜意。 许系微愣，好看？ 他快速反应过来，艾蕾口中的好看，是指水与光的折射，从而迸发的绮丽色彩。 “嗯，确实很好看”，许系表情柔和，轻轻搓揉机仆少女的头顶。 源自艾蕾的话语，并没有就此结束。 “有很奇怪的东西，主人。” 少女茫然的伸出手指，以金属铸造的指尖，点停在自己的心口处。 她不解的告诉许系。 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不存在于数据的东西，在影响她的判断和逻辑，使得她出现故障，不断在这玩水。 “哈哈哈。” 许系先是惊讶，后是大笑。 面对艾蕾的茫然神情，笑着开口：“放心吧，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是生命的颜色，是人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艾蕾，你做得很好，我很高兴。” 许系欣慰的望着机仆，手掌摩挲那头泛金长发，对于艾蕾的成长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他觉得，今天的艾蕾，已经在“人”的道路上，迈出了相当一大截，是可喜可贺、值得庆祝的成长。 这、这样吗…… “谢谢您的解答”，艾蕾礼貌道谢，她能理解许系的话，也理解其中的定义，但冰冷的机体，限制了她对生命的感受。 如果自己是人，应该就能完全体会到了吧？ 她这样想着。 起身为许系介绍自己的成果。 “主人，请看，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植物，以后您可以在这里观看欣赏。” “以及这个，特殊口味的速食方块。” 艾蕾掀开保温盖，将那盘新口味的速食方块，端到突然沉默的许系面前，嗯，速食方块还很热乎。 “艾蕾。” “怎么了，主人？” “其实我觉得，今天中午不怎么饿。” 第219章 我只想服侍您 “坐下吧，艾蕾。” 阳光盛烂，庭院空幽。 婉拒那盘速食方块后。 许系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艾蕾坐下。 外界的天空，不断传来工程器械的鸣响，但炙热的光线，又将那份嘈杂灼烧干净。 最后只留温暖的辉光形成纱衣。 轻盖在少女的头顶。 “好的，主人”，忠诚的机仆轻点下头，指尖轻捏两侧的裙角，以优雅的姿态，安静落座于许系身旁。 许系的眼睛被闪了一下。 他发觉，女孩的头发里留有点点水珠，应是先前玩水的残余物。 朦朦胧胧，亮眼瞩目，间断的光斑在内部闪耀。 许系失笑。 起身走到艾蕾身后。 解开那盘着的黑金色秀发。 女孩下意识的，想要有所动作，却听到身后传来许系的声音：“艾蕾，暂时不要动。” 机仆很听话，也很忠诚。 她听从许系的指令，安静坐在原位置，任由那温暖的十指，为她整理稍稍打湿的长发。 “艾蕾，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记得说出来。” “是，我会的。” 阳光与绿叶共舞，渲染出别样的宁静。 许系动作轻柔，左手捧起细腻而微妙的泛金长发，右手的五指包裹械力，为自家机仆剔除那些多余的水珠。 一下。 两下。 那轻盈的发丝，很快在梳理中恢复模样，再无先前的湿滑。 艾蕾静静等待着，等待许系的手指飞舞，感受那份温暖编织自己的长发，再次形成髻状的模样。 “好了，艾蕾。” “是，谢谢您。” 夏季的时光，总是无声无息流逝的。 明明早在心中预算好时间，可当温暖的手掌拂过发丝，轻轻摩挲自己的头顶后，艾蕾仍会忘却时间。 直至许系动作停止，且出声提醒。 忠诚的机仆才后知后觉道谢。 她注视着，注视许系重新落座，以含有歉意的语气，向许系建议着： “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请您下次交给我做。” 很欢喜。 很想要。 对于这样的亲密行为，艾蕾是喜欢的，但作为女仆的职责，又让艾蕾觉得，不能让许系做这种小事情。 谁是主人，谁是仆从，这点得分清楚才行。 “好，下次一定。” 许系笑着。 他的上半身往后仰了些许，拉开距离，以更全面的视角，尽观那张精致认真的机械容颜。 “真好看。” 他称赞道。 美丽的无暇少女，好像从童话故事走出，没有任何瑕疵。 许系伸出手指，轻轻拨开女孩前额的发丝，使得那对银蓝色的清澈眼眸，能更好的注视世界。 身为机械，艾蕾即使没有这具机体，照样可以观察世界。 但许系觉得。 在有些时候，有些方面，仪式感是必要的。 “只要…您喜欢……就好”，有夏风吹来，风力强劲，吹得发丝在半空飞舞，模糊了人的声音。 艾蕾的手指，轻压在自己头顶，以免许系刚整理好的秀发，被不知趣的夏风吹乱。 初夏曦光。 泛金长发。 纤细手指。 多种要素组合下，形成了绮丽惊艳的画面。 许系欣赏着这份美好，直到夏风停止，飞扬的发丝回归原状，他才开口问道： “艾蕾，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女孩脱口而出：“服侍您。” 许系：“……” 很刑，很可铐。 “咳咳，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许系放轻声音，以尽可能柔和的语气问道。 并非是无厘头的询问。 也不是心血来潮的好奇。 就在前不久，许系目睹了机仆的“玩水”，他陡然意识到，艾蕾的人性已经十分成熟。 尽管艾蕾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主见，事事以许系为首，所作所为皆在环绕许系。 但。 回忆曾经的仰望星空，以及今天的水光交融。 就不难看出。 艾蕾的自主意识，正逐渐变得完善。 曾经的家政智械，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从各个方面蜕变为“人”。 许系欣慰于这样的成长，故而让艾蕾坐下来，想和艾蕾好好聊聊。 “很抱歉，我没有想做的事……除了，服侍您……”，机仆少女茫然摇头，发丝跟随其动作而晃动，显得极为迷惘。 “一点都没有吗，艾蕾？” 许系以提醒的语气说道：“任何事都可以。” 于是，机仆开始认真思考。 最终给出这样的回答。 “打扫卫生、学习菜谱、种植花草、替您消灭一切敌人。” 许系愕然。 兜兜转转下来，艾蕾的回答还是环绕着他，而不是以自我的角度。 “不可以吗，主人？”，女孩说着，食指抵在下巴处，表情呆萌，“艾蕾只想为主人服务。”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 许系无奈。 他理解自家机仆的回答。 身为家政智械，第一要旨肯定是服务主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个令人欢喜的答案，却非许系想要的。 “一直围绕着我，以我为核心，那么，等我不在的时候，这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许系眼睑微合，心中轻叹。 这次的科幻侧模拟，结局要么耗尽十次复活，最终死于战场，要么耗尽毕生寿命，走至死亡的尽头。 无论是哪种结果。 身为人类的许系，都比艾蕾脆弱得多。 因此，在看见艾蕾愈发人性化的一面后，许系就忍不住思考，为那尚未抵达的未来考虑。 “主人，艾蕾哪里错了吗？” 注意到许系脸色的不对，机仆出声询问。 “不，没有，艾蕾做得很好。” 许系伸出手，摸了摸机仆的头，温和说着：“我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累。” 累？ 艾蕾端出那盘速食方块：“那主人要吃点东西吗？” “我……”，对上真诚的机械眼眸，许系那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最终。 他拿起了新口味速食方块。 大大的咬上一口。 “很不错，艾蕾”，听着许系的评价，艾蕾露出灿烂的笑颜，笑得开心，笑得与人无异。 【攻下第六卫星市后，你的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废土】 【灿烂的阳光，新鲜的空气，绿色的植物】 【这些珍贵的事物出现在你身旁】 【你满怀欣喜，接触这些末日的可贵之物，但同时，你又为艾蕾的成长抱以忧虑】 【你时常在想，要怎么做，才能将艾蕾培养得更好】 【不是更好的超级ai，而是更好的“人”】 第220章 天上来敌 【你的生活变得忙碌】 【收缴的大量全新智械，是你成长的新资粮，你沉迷于械力共鸣中，凭此不断获取新知识】 【机魂愉悦中，枪魂愉悦中，车魂愉悦中】 【艾蕾大不悦】 【你理解了更多的智械，对联邦的科技体系，有了更为清楚的认知】 【你高兴之余，决定为自己改善伙食】 【现如今的第六卫星市，依旧是废墟一片，难有动植物的迹象，但失去叛乱智械的威胁，你寻找起来轻松许多】 【在艾蕾的帮助下，你搜集到些许食材，并亲自下厨】 【锅魂特大愉悦，铲魂特大愉悦！】 【你的厨艺触发暴击，在使用锅铲进行烹饪时，料理美味程度上升500%】 【从现在开始，锅碗瓢盆尽皆臣服于你，火焰跟随你的动作而怒吼】 【在机仆不解且质疑的目光中，你做出数道热气腾腾的料理，其中大多是素菜，所用调料简单】 “主人，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了。” 忠诚的机仆，深深担忧许系的厨艺，害怕许系食物中毒。 于是。 她郑重的掀开食物盖子。 想以科学的方式，检测食物的成分。 然而，就在艾蕾掀开盖子时，有淡淡的金光从中溢出闪烁，照亮了整间厨房。 艾蕾：？ …… 【你出神入化的厨艺，深深震撼着机仆的幼小心灵，她因此陷入迷茫】 【在联邦的资料库中，在任何有关厨艺的描述里，从未有人能像你一样神奇，不可思议，你简直就是厨神在世】 【“如果能品尝主人的饭菜就好了。”】 【机仆的语气带有遗憾】 【她固执的认为，你所做出的料理，应作为人类的瑰宝永世流传，但她没有品尝的味觉，因此感到可惜】 【事后，艾蕾请求你教授厨艺，你答应了】 【废土世界的食材很少，但有着科学的管理，你逐渐收获够多的蔬菜，唯一的缺陷就是，你至今找不到美味的肉食材料】 【时间过得飞快】 【在日月的轮转里，在季节的更替中，你逐渐吃透了第六卫星市的收获，并对机械部队进行改造升级】 【现如今，你的知识储备大大提升，即使是联邦的一流科学家，也无法与你媲美】 …… 【模拟第七年，你26岁】 【你深知，自己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为此，你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颗行星】 【你再次发起征伐，目标直指邻近的第七卫星市】 脚下的大地。 潺潺的溪流。 无垠的天空。 构建成世界的几大要素。 现在，俱被望不到尽头的机械浪潮淹没。 许系复刻了曾经的战术，在以碾压的阵型，强势占得第七卫星市一角后，便就地铺设新的智械生产线。 以此形成源源不断的后勤补充。 “艾蕾，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主人。” 艾蕾轻声回应，素手抬起，专注的调动澎湃算力，细致到每一台作战单位上。 形成铺天盖地的机械浪潮涌进第七卫星市。 战斗并非是一帆风顺的。 即使做了很多规划，即使做了很多准备，但第七卫星市的智械数量和武器种类，仍对许系造成极大阻碍。 但也只是阻碍了。 许系所面对的，只是一群背叛人类的杀戮机器，而非真正意义上的觉醒智械。 没有无止尽的生产对抗。 没有多如星海的智械狂潮。 有的只是没组织、没纪律、没阵型的胡乱冲击。 “幸好是这样，不然的话，这次模拟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许系身着动力装甲，背部推进器喷射气焰，形成持续向上的推力，使得他悬于空中俯瞰战场。 看着己方智械，以密不透风的姿态，淹没那些联邦的旧智械。 许系很是感慨。 如果说。 这次模拟面对的，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觉醒智械。 那么，早在模拟的第一年，十死方终就顷刻用尽了。 觉醒智械就是这样恐怖，机械的算力加自主的进化，是名副其实的天灾具象化。 …… 【你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与忠诚的机仆一起，打下了第七卫星市，至此，你已拥有两座卫星市的地盘】 【你内心毫无波澜，并未觉得如何】 【没有人的死城，不过是字面意义上的资源，完全不值得重视】 【战后，你指挥智械们打扫战场，运输那些你还未共鸣过的联邦机器，以及搜寻城市的各个角落】 【曾经的过往告诉你，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亦或者深埋地底的废墟中】 【有一定几率，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很遗憾】 【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未向你掀起裙角】 【除了些密封完好的营养液，以及一些旧联邦时代的华美衣饰，你再无其他收获】 “艾蕾。” “请您吩咐，主人。” “你觉不觉得，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在众多战利品里，许系挑出一件精致的衣装，上半身为灰蓝的短衬，下半身为白色的连裙，蝴蝶系带在风中悠扬，轻盈飘转。 一眼望去，并无太多华美装饰。 却有种淡然的优雅。 许系觉得很适合自家机仆。 于是，艾蕾换上了那身衣装，原地轻转着，裙摆跟随其动作而飘扬，像是纯白的花朵在盛放。 “主人，好看吗？” 她向许系问道。 自己的观点不重要，许系的观点很重要。 “嗯，很好看，特别适合你”，许系笑着评价，于是，艾蕾脸上也露出了柔和的笑。 …… 【消化吸收完第七卫星市的收获后，你有意再次出击，朝着第五卫星市发起进攻】 【你稍稍有些膨胀了】 【你觉得有艾蕾的辅助，以及无止尽的智械大军，这个世界再无可以阻挡你之物，至少，你可以一口气吃掉联邦的南方区域】 【你心怀壮志，但在前往新城市的途中，有攻击自天外而来，给予你灭世的打击】 第221章 身上有艾蕾在爬 一直以来。 许系对于自身的安危，都十分重视。 毕竟。 这次模拟不同以往，既无超凡力量的护体，也无天材地宝的治疗。 在资源匮乏、群敌环伺的废土世界，许系时刻坚守苟命的准则，外出时必定携带动力装甲。 除此之外。 还有大量的瞬展能量护罩、充当庇护的特种防护智械等。 这样的防御力度，已经称得上惊人，当许系位于大后方，提供源源不断的械力增幅时，极少有叛乱智械能逼近他身。 即使有，也会被艾蕾顷刻斩杀。 可这次不同。 是许系不曾料想过的开端。 大地动荡，风沙飞扬，金属的狂潮蔓延至地平线，呈现无垠广阔的量级。 这是许系麾下的机械部队，谈不上全部，但称得上主力。 破空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反重力空艇，运载一辆接一辆的重装载具，驶向另一座被叛乱智械占据的卫星市。 机海沉浮，械声高涨。 十万？百万？亦或者……千万？ 坐拥两大卫星市，时刻不停生产出来的战争智械们，数量实在庞大，连许系都难以计量。 但这样的壮观军团，并未给许系带来任何安全感。 “兵者，轨道也？” “失算了啊……” “我原本以为，起码要到主基地市的阶段，才会面对这些太空武器，结果今天就遇上了。” “啧，轨道粒子炮。” 许系遥望彼方的天际。 有“流星”自高空坠落，微茫而闪耀，看似不起眼，那抹亮度却盖过了太阳。 故而，天地昏暗，独留那抹璀璨。 整体观感与光明神的神罚相似。 但今天的攻击，并非出自神明之手，而是来自旧联邦时代的科技结晶，名为天基近地轨道武器平台的人为造物。 “是因为生产的智械太多，触发天基平台的自动警戒了？” “突如其来的叛乱，虽然抹除了联邦对智械的控制。” “但曾经的命令，位于底层的逻辑，似乎还在正常运转。” 许系感慨。 眼前的世界，开始被耀眼的光辉所覆盖，燥热癫狂，更有突兀的狂风咆哮怒吼。 许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拥有十死方终，不会在这次攻击中真正死去。 艾蕾的本质是数据，损毁一具机体，并不会造成真实伤害。 流水线生产的机械部队，也可以再次复刻。 左右不过是时间问题。 以这点损失，换来天基武器的情报，许系觉得是值得的。 不过，就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许系的行事风格，他抬起手掌，械力涌动对准空中的“坠星”。 “艾蕾，躲到我身后来。” “您在说什么？这种时候，应该由我……” 艾蕾的声音很急切。 这还是第一次，许系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看见焦急的情绪变化。 天暗了。 高能粒子如熔金般倾泻在平原上，蒸发湮灭一切。 …… 【你遭遇了一次定向打击，其源头是旧联邦的天基武器平台】 【你竭尽所能，动用了全部械力，将现场的能量护罩尽数叠加，同时间，艾蕾操控大量智械挡在你身前】 【当光芒落下的瞬间】 【你失去了全部意识】 【你无法视物，无法听声，只觉全身上下，都沉浸飘浮在朦胧的白光里】 【恍惚中，你听见了来自艾蕾的呼喊】 【当你再次睁开双眼，现场早已天翻地覆，到处是散发黑烟的焦土，以及众多支离破碎的机械残骸】 【源自艾蕾的帮忙，以及自身械力的增幅，在那层层叠叠的智械防护中，你幸运的没有当场死去】 【你处于濒死的状态，胸口骨塌陷，口鼻止不住的流出血液】 “主人……” 颤鸣的声音呼唤着许系。 许系半睁着沉重的双眼。 费力望向声音主人。 和预想的一样，作为智能ai，艾蕾依旧保持完好。 但承载艾蕾意识的机体，那具美丽的人形躯壳，却被粒子炮摧残得不成样。 半边脸颊烧却，显露出内部的银白金属，暴露出猩红的机械核心，以及密密麻麻的体内线路。 另外半边脸颊情况稍好，只是多出几道狰狞的裂痕。 她趴伏在许系上方，俯身检查许系的伤势，看见许系的苏醒，艾蕾表现得很高兴。 “主、主人……” 损毁严重的精致脸蛋，显露出不太明显的笑。 “抱歉，艾蕾，让你担心了。” 许系想要伸手，安抚看似狰狞、实则脆弱的机仆少女，但他发现，自己的手掌满是鲜血，过于脏污和不堪。 于是。 原本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样的身体状况……继续死撑的话，只是白白增加痛苦。” 许系皱眉，决定使用一次复活。 “艾蕾，可以杀了我吗？” “否决，该命令违反了第二条例。” 这个提议是如此惊骇，以至于话刚说出口，就被艾蕾当场否决。 在以前的时候。 许系曾向艾蕾说过，死亡并非他的尽头，但很显然，忠诚的机仆并不相信这种话语。 她以笨拙的话语劝慰许系，绝不能轻言放弃生命。 “看来，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许系无奈，以最后一点械力塑造手枪，对准自己扣动扳机。 …… 【你自杀了】 【你知道，无论自己作何解释，艾蕾都不会相信你能复活】 【与其浪费时间解释，不如展示真正的复活】 【当你扣下扳机时，枪响回荡于四周，艾蕾的机体瞬间过载，她以自己无法理解的行为，瞬间扑抱住你的身体】 【忠诚的机仆想要抱着你，一路送回基地】 【但令机仆短路的事情发生了】 【你的身体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伤势，就连往日的一些暗疾，也从你的身体彻底消失】 【你复活了，以机仆无法理解的原理，再次站在她面前】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 许系面露歉意，轻柔的摩挲艾蕾头顶。 声音很轻。 动作温和。 担心先前的“自杀”，给艾蕾带来不好的心理冲击。 噗通—— 艾蕾没有说话，只是将许系压倒在地，手掌捧着许系的脸颊，以茫然的目光上下打量。 接着在许系身上乱爬，检查许系的身体。 直至检查完毕。 确认许系的身体相当健康。 她才停下动作。 第222章 艾蕾的机体成长了 “体表正常，无伤口。” “体内正常，无不良反应。” “无法理解，理解不能。” 机仆的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茫然不解。 黑沙翻涌。 风烟嘶鸣。 轨道粒子炮的攻击已经结束。 但那份凶猛的余波，仍在一点点影响环境，掀起呼啸的遮眼尘烟。 在天地荒凉的孤寂里，损毁半边脸庞的艾蕾，并不显得可怕，反而因为机械与人脸的残缺结合，凸显脆弱可怜。 她歪着脑袋，银蓝的眼眸注视许系。 许系完好无恙，艾蕾自然是高兴的，但那份不可思议的奇迹，违背物理法则的复活，使得艾蕾困惑不已。 “主人，不是人类？” 她得出这个结论，并说了出来，使得许系错愕。 “请您放心……” “即使您不是人，艾蕾依旧会为您服务……” “艾蕾是专属于您的机仆……” 似乎认定了许系不是人。 机仆表情认真，声称绝不会因此，就对许系产生背叛。 许系哭笑不得。 只能多次强调解释，自己是真正的人类，只不过稍微有点特殊。 “是，我相信您”，机仆点头，表情淡漠平静，看不出是真的相信，还是假装信了。 …… 【你真正意义上死了一次，并当场复活】 【像这样的奇迹，你还能进行许多次】 【你是如此神奇，以至于忠诚的机仆，开始怀疑你的人类身份】 【她仍然喜欢着你，并只为您一人服务，只是偶尔的时候，会好奇你的原形究竟是什么】 【遍地狼藉，残骸散落】 【天基粒子炮的攻击，使得你的机械部队受损严重，就连艾蕾的人形机体，也因此出现极为严重的创伤】 【你的进攻计划被迫停止】 “我们走吧，艾蕾，该回去了。” “是，主人。” 许系环顾战场，过于糟糕的景象，让他觉得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他迈开步伐，艾蕾却没跟上来。 回头查看。 才发现艾蕾的双腿出现故障。 迸发橙红火星，电弧漫射交错。 “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机仆面露歉意，被故障的双腿困足于原地。 她向许系请求，给她一点时间，修理下自己的双腿。 “没事，我们走吧。” 许系半蹲下身，等待会械力的恢复后，伸出双手，对艾蕾的腿部进行简单维修，止住了故障外溢的表现。 再接着，他的双臂绕过艾蕾身肢。 将其抱在怀中。 以这样的方式，带着艾蕾踏上归途。 “谢谢您……”，艾蕾的机体似乎故障得更严重了。 她缩在许系怀里，静静的保持不动，表现得格外无力和虚弱，就连往日稳定的眼眸，也泛起怪异的涟漪。 许系看在眼里，深感艾蕾伤势之重，默默加快了行进速度。 …… 【你带着残余的智械，回返到第六卫星市和第七卫星市】 【由于此次受损严重，你下达了加快生产新智械的命令，以求恢复己方兵力】 【你将艾蕾带至实验室，准备对其机体进行修复】 【机仆向你提出请求，关于这一次的修复，她想要自己进行】 【你思索片刻，同意了机仆的请求】 【两天后】 【自我改造结束的机仆，从实验室中走了出来，她的体态高挑一些，模样比以往更加成熟】 【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艾蕾。” “是，我在。” “关于以前的机体，你不喜欢吗？” “您为艾蕾制作的机体，艾蕾很喜欢”，冷淡精致的脸庞，在阳光下展露惊艳。 艾蕾给出的解释是，距离她的机体被许系制造出来，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人是会成长的，所以艾蕾的机体也该得到成长。 不过，许系觉得。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下面这条。 “根据联邦资料库显示，过于年幼的体态，容易使人产生轻视，而不是将其放在平等的感情地位上。” 总觉得自家机仆，开始有小心思了。 许系饮水。 表情感慨。 终究是孩子大了。 望向右侧，身着女仆装的艾蕾静静站立，机械的冰冷赋予其独特魅力，肌肤盈白，脸庞精致，长发泛金而柔顺。 “主人，您在想什么？”，女仆不解许系为何注视她。 “我在想，艾蕾果然很好看”，许系如实说出心中的想法。 “谢谢您的夸奖”，女仆的耳朵快速颤动着。 她依旧好懂。 …… 【艾蕾的成长，使你感到惊讶，你很高兴，因为这是艾蕾自己的想法】 【这意味着，艾蕾的自主能力更强，朝着“人”的方向更进一步】 【解决完自己的机体问题后】 【艾蕾提出建议，要对你的身体进行详细检查】 【忠诚的机仆担忧你的复活含有缺陷】 【好在，经过检查，你的身体状况十分健康，艾蕾因此放下顾虑】 【往后的时光，你一边注重艾蕾的成长，一边着手研究科技，思索着如何解决天基武器】 【你日夜研究能量护罩装置，机魂因此大悦】 【机魂向你分享了能量晶壁科技，可在能量护罩的基础上，提升复数的叠加性能，大大提升对轨道武器的抵御能力】 【这项科技并不能庇护全部智械，但用作保障你的安全，已是足够了】 【经过艾蕾的计算】 【你判断，天基武器的启动，应该与麾下智械的数量相关】 【你决定实施分散策略，让生产出来的智械们，呈分布式隐匿联邦各地，从而避免高度扎堆的密集，触发天基武器的警戒机制】 【你的策略很成功，当你的机械部队再次壮大后，你并未遭受天基武器的攻击】 【模拟第八年，你27岁，艾蕾陪伴你的第六年】 【经过一年时间的修整，你通过械力共鸣，又学会了不少新知识】 【你的科研速度很快，但你明白，自己的进步是建立在旧联邦的尸骸上，等到吃透联邦科技，你的发展速度将会大大降低】 【你感慨着，再次出征联邦城市】 【无数智械围绕着你，保护你持续前进，同时，你释放械力为这些智械增幅】 【半年后，你打下了第五卫星市和第八卫星市】 第223章 机仆不懂人心 【得益于废土世界的死寂，你的攻势极为迅猛】 【无需考虑无辜的生命】 【无需考虑繁杂的政务】 【火力全开，炮轰城市】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战斗结束后，逐一共鸣那些新的战利品，获取旧联邦的科技】 【艾蕾是你的得力助手，任何有关科研的计算，以及己方智械的调度，她都能很好的处理】 【你对此感到欣慰，并关注着艾蕾的成长】 【在以前，艾蕾对于“人”的理解，仅仅停留在纸面意义的空谈】 【但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明白了更多，开始思考所谓的“爱”“恨”“悲伤”“喜悦”】 “主人，爱是什么？” “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是牵挂，也是纠结。” 打下第五卫星市和第八卫星市。 战后的硝烟弥漫巷道。 黯淡的灰烬，在天空中洒洒飘落，附着于两侧的破洞废墟上。 这是旧文明的遗址，亦是人类历史的残留，没有丝毫生机，仅有一些材料坚韧的事物，勉强印证着人类的曾经。 艾蕾站在布满裂纹的街道上。 俯身弯腰。 拾起一本破烂的精装书。 封皮是半烂的，纸张是发黑的，但通过对比，勉强能认出昔日的书名。 《爱的定义》。 许系瞥了眼女孩手中的书，笑着开口：“艾蕾，没必要花费时间去思考，所谓的爱，是很神奇的。” “它没有固定的姿态，也没有固定的表现。” “难以触及，难以捉摸。” “但又无处不在。” “您的意思是……”，女孩略显困惑，“即使是我，也能拥有爱吗？” 许系点点头，肯定了女孩的话语。 “当然。” “可我……并没有人类的身体。” “但你有一颗人的心。” 话音微顿，那熟悉的温暖手掌，再一次覆盖于艾蕾头顶，轻轻摩挲那人造的泛金黑发。 光滑而柔顺。 正如那颗纯粹的心。 “艾蕾，我希望你能明白，衡量人的标准，从不是所谓的血肉之躯。” “关键在于心，一颗懂得喜悦、懂得悲伤的心。” 死寂沉沉的末日废土里，男人摩挲机仆少女的脑袋，温声细语，向其传达人之心的重要性。 女孩呆站着。 “心……”，她双手交叉，轻捂自己的胸腔。 无声运转的冰冷机械，似乎有那么一瞬，变得火热而嗤鸣。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教诲，主人……”，她回应着，银蓝的眼眸始终注视许系，有一阵风吹过，掀乱额前的轻盈发丝，却无法搅乱那份视线。 机仆紧跟许系身后。 刚打下的两座卫星城，处于几近报废的状态。 资源的回收。 科技的搜寻。 这些都需要点时间处理。 不过，在离开之前，艾蕾揣着那本《爱的定义》，模样认真，似乎想要细细钻研。 许系甚是欣慰，觉得艾蕾愈发人性化，开始主动研究起人类情感。 “主人，我可以牵您的手吗？” “可以是可以，但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您的手很温暖……” 机仆被许系牵着手掌，感受那份紧贴的温暖，不由自主的，步伐迈在黯淡的阴影里，踏向太阳照耀的前方。 途中。 由于身体的晃动。 艾蕾怀抱着的《爱的定义》，颠出第二本书籍的封皮。 《拥有爱情的三十六计》。 机仆不懂人心，但懂查找攻略。 …… 【忠诚的机仆，是你管理智械部队的最佳助力，但让你不明所以的是，最近一段时间，艾蕾的心情似乎相当不错】 【你不解其意】 【你向艾蕾询问，艾蕾的回答很简单，声称学习到了有用的知识，故而开心】 【你很欣慰，鼓励艾蕾多加学习】 【经过半年的修整，你消化完两座卫星市的收获，并以此发展出更庞大的智械部队】 【年末，你再次发起进攻，矛头直指第三卫星市和第四卫星市】 …… 【模拟第九年，你28岁，艾蕾陪伴你的第七年】 【年岁的增长，使得你看上去成熟些许，那是源自时光的磨损】 【你回忆起第二次模拟的经历】 【你明白，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寿命的限制，迎来身体机能下降的结果】 【但幸运的是，在这次模拟里，你并没有受到凡人的限制】 【械力涌动，你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机魂大悦，艾蕾为你制作了基因强化药剂，服用过后，你的生命潜能大幅增长，寿命因此提升】 【同年，你彻底解析了联邦计算机，领悟透彻聚变装置】 【在艾蕾的辅助下，机械部队全面更新迭代，拥有了更强的战力和能源系统】 …… 【模拟第十年，你29岁，艾蕾陪伴你的第八年】 【械力和基因药剂的双重强化，使你看上去几乎没有变化】 【你进攻神速】 【接连攻下联邦南侧的所有卫星市】 【再之后，你的进度停滞不前，久攻不下联邦的南方主基地市】 【南方主基地市的智械数量，远超你的预测，更为重要的，是那庞大的尖端武器群】 【爆震亚空战机、超弦电磁轨道炮、大功率激光阵列、反重力星艇集群……】 【可以说，除却宇宙中的联邦终极杀器，在南方主基地市的战场上，你几乎面对了曾经联邦的鼎盛火力】 【在激烈的战争中，在动辄毁天灭地的饱和式轰炸里，你迎来了第二次死亡】 【复活后，你没有太多感触，只觉得是生死战争的正常结果】 【但艾蕾似乎很不高兴】 “这种事情…我不允许……” 【在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艾蕾本就恐怖的算力，迎来了极其剧烈的暴增，强势撕开了南方主基地市的防御一角】 【你们打下了数架空天战机】 【你精神大振，暂时退避后方，尝试沟通战机的机魂，并进行械力共鸣】 【叮——】 【机魂被你的坚持打动，在械力的共鸣中，你逐渐理解了空天战机的构造，明白其蓝图原理】 【通过你的蓝图，背靠多座卫星市的资源，艾蕾生产出铺天盖地的空天机群】 天空骤暗。 音爆复鸣。 数量众多的亚空战机，肆无忌惮占据广阔的天空，其密集的阵列，甚至让阳光无法投落地面。 第224章 虚拟网络公司 论尖端战力。 毫无疑问，是联邦的叛乱智械更胜一筹。 无论是太空的天基武器。 还是动辄十数倍音速的亚空战机。 都带有可怖的压制力。 但是，在智械的战争里，除却基层单位的质量，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要素。 【数量】。 一直以来，正是凭借艾蕾的爆兵能力，许系才能无往不利，接连攻下多座卫星市，持续提高自身的科技水平。 “嘭！——” “嘭！嘭！——” 高空之上。 层层叠加的音爆云，浓密得难以辨清，许系身着厚重的动力装甲，也难以抵消那股自上而下的冲击。 他看见了机海的狂涌，以及金属的咆哮。 被复刻出来的亚空战机群。 带有械力的增幅。 表现得比联邦的正版战机，更为惊怖，更为骇人，性能有着明显的提升。 “该说不愧是智械天灾吗？” “这样壮观的场面，属实是震撼人心。” 许系感叹着，继续加大械力输出。 钢铁的嘶鸣响彻天际，机械的愤怒碾压大地，就在此时，就在此刻，无尽的械海淹没天地万物。 机鸣！ 轮转！ 万机轰鸣，万机沸腾，共同汇聚成独一的意志。 “一切都是为了主人！”，艾蕾如是说。 …… 【你的部队无穷无尽】 【每当损毁一些，就会有新的单位自后方而来，源源不断填补空缺】 【凭借复刻的亚空战机，你成功打乱南方主基地市的防御体系，以纯粹的数量，以绝对的暴力，将防御体系重重撕裂】 【有开启能量屏障的星艇集群，向你的阵地发起轰炸】 【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厚实屏障，寻常的攻击手段，很难对其起效】 【但这对你无用】 【数量众多的亚空战机群，仅仅是一波扫射，就凭借密集的攻击频率，耗光破碎了星艇的能量屏障】 【进攻，再进攻，强势进攻】 【经由半个月的激战，你成功拿下了南方主基地市，缴获众多高价值的智械残骸】 冰冷的机械，是撬动世界的伟力。 钢铁的躯体，是碾压血肉的强劲。 当沉重的合金翱翔天际，当引擎的轰鸣回响宇宙，亲眼见证那机海的沉浮，无论是谁，都会为其深深惊叹。 南方主基地市内。 许系身着动力装甲，一步一凹坑，踏步于破损严重的主干道上。 “虽然早有预料……” “这场战事后，主基地市的受损程度会十分夸张，但这般光景，还是有些吓人了。” “40%？” “不，或许只剩下20%的完好度了。” 久久不散的焦烟，倒塌歪斜的高楼，嘎吱作响的生锈铁鸣，多样要素的叠加组合，俨然成了一幅末日景象。 许系哑然。 好在，他的目标并不是这座城市。 他想要的，只是那些智械的残骸，以及一些可用作资源的原材料。 至于城市本身的状况。 就不在许系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他又不打算住在这里。 许系半蹲下身，手掌轻捞，碎片流淌着黑沙，在掌心内显露灰白光泽：“电磁轨道炮的碎片？” “话说，等消化完这次收获，联邦的科技树就基本吃得差不多了。” “只剩那些太空武器，还未真正接触过。” “不急，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即使给我一艘宇宙星舰，我也没时间去钻研。” 手掌倾斜，碎片从掌心滑落。 许系起身，抬头望向天空，那是一片深邃的幽暗，夹杂火光燃烧的妖异赤红，极为抽象怪异。 这样的景象与末日废土很搭。 是相当浓厚的绝望色彩。 正当许系准备离开时。 源自艾蕾的通讯，让他动作停止。 …… 【一直以来，你都有个习惯，那就是攻下城市后，会下意识的扫荡一番】 【并非是有什么宝藏存在】 【只是你习惯性的，不放过废土的每一分资源】 【这一次，你原以为会和从前一样，搜出些无用的杂物，亦或是已经拥有的重复科技】 【但忠诚的机仆告诉你，她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下基地】 【防御措施完善，能量设施完善，通风设施完善，在处处荒芜的废土世界，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你心感蹊跷，以最快速度赶至发现的基地门口】 合金铸就的装甲。 踩踏在钢板之上。 发出轰鸣吵闹的回响声。 赶来后，许系看着眼前的合金大门，以及上面印刻的图案，皱眉开口：“虚拟网络公司？” 在模拟的前几年里，为了学习废土世界的知识，许系曾翻阅大量资料，对旧联邦进行深入了解。 那是个高度发达的时代。 科技璀璨，技术耀眼。 在众多的高科技公司里，虚拟网络公司牢牢占据前列，是专注于虚拟网络技术的巨头。 以假乱真的游戏体验，隔空交流的拟真影像，那超乎想像的虚拟技术，使得虚拟网络公司火爆全联邦。 但—— “为什么，在联邦已经毁灭的现在，却有一座虚拟网络公司的基地在运行？” 许系心生好奇。 他有股预感，在基地的里面，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深处。 或许掩埋着一些事情。 “请您交给我吧”，确认许系想要进去后，艾蕾分出一些算力，控制几台大型工程器械，精准破开基地大门。 再接着，大量智械围住许系，呈保护阵型。 这是机仆的谨慎。 担忧基地内存在着危险。 “辛苦了，艾蕾，我们下去吧。” “是，主人。” 在艾蕾的操控下，灵敏的微型智械行动于最前方，负责开路和探险。 直至确认无危险，她才让许系进入其中。 灯光明亮，通道宽敞，台阶整齐有序，一路蜿蜒向下。 “这里还真是干净”，许系讶异，与以前去过的其他联邦基地相比，这座虚拟网络公司的地下基地，明显干净整洁许多。 这意味着，基地一直在自我清洁。 “是有人在住吗？” “又或者，使用了无ai的管理模式，以最原始最简单的基础指令，避免智械叛乱的可能性。” 许系默默取出电磁爆弹枪，咔嚓一声解除限制。 第225章 在虚幻的世界寻找救赎 基地宽敞，灯火通明。 通道两侧是银灰的漆色。 透露出无声的死寂。 并无想象中的危险，更无什么防御火力，金属构建的台阶通道中，唯有头顶的白炽灯光在持续运行。 就仿佛，整个基地的防御手段，仅有那门口处的巨大合金门。 “是觉得防御无用，所以彻底放弃了吗？” 许系心中猜测。 他觉得，事实的真相应是如此。 毕竟，以南方主基地市的叛乱智械数量，倘若智械们发现这一基地，无论有着什么防御手段，都是无用的。 “这个基地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特意潜藏在地底，就连能源系统也正常运转……” 许系走步向前。 机仆陪伴身旁。 两人并肩着，与大量先锋智械前进，一路下到台阶尽头，浮现眼前的，又是一扇巨大的合金钢门。 “主人，请您退后一点。” 艾蕾很有礼貌的，以温柔乖巧的语气，请求许系退后些许。 接着。 数台智械在她的操控下，轰鸣着展开攻击姿态，对大门进行强拆。 相较于第一扇门，新的门硬度更高，但在许系的械力增幅后，智械们的破门速度反而更快了。 砰——！！！ 合金门被扭拉撕扯。 宛若麻花一样剧烈变形。 最后，被面无表情的艾蕾轻轻一推，轰然倒塌在地。 “艾蕾，你的力气是不是变大了？” “您的观察力依旧敏锐”，女孩解释着，“上次机体维修后，我进行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提升。” 只有一点吗？ 许系望向女孩的手掌。 灯光下，她的手指柔若羽毛，白皙无瑕，像初绽的飘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已经倒地的巨大合金门。 嗯，确实是亿点点。 “我们进去吧”，许系失笑，没有纠结艾蕾的力量增长，再次迈步行进。 这一次。 基地内的空间更加宽敞，且有更多灯光亮起，两侧的金属墙壁上，更是爬满了深蓝色的能源管路。 逐渐的，有事物浮现于眼前。 那是巨大且恢宏的奇观。 是横列于地底深处，层层堆叠的封闭全身舱，宛若精密切割的细小格子，平静堆放在宽敞的地下大厅。 粗略望去，至少有三万多个。 自第四次模拟以来，许系终于看见“人”的存在。 但眼前的存在，那一具具平躺于虚拟舱，早已失去浑身血肉的惨白枯骨，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许系注视着这样的场景。 怔了很久。 “血肉无望，逃亡虚拟，自创乌托邦？” 钢铁的穹顶遮盖一切，完美分散上方泥土层的压力，更使得地表的威胁全部隔绝，无法进入基地分毫。 灯光耀眼，闪烁瞩目。 衬显许系的错愕。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再联想到虚拟网络公司的业务，瞬间明白，虚拟舱内躺着的人，是旧联邦时代最后的幸存者。 绝望的人们，自知无法打败叛乱智械。 故而选择藏身虚拟。 以虚假的幻象，替代残酷的现实。 “这里应该留有一些资料，艾蕾，帮我找找看”，许系环视左右，决定验证心中的猜想。 “我明白了，听从您的意志。” 在艾蕾的帮助下，智械们分散四处，为许系寻来一切有用的物品。 出乎意料的，这个过程相当顺利。 似是有意留下，众多像是“遗书”的物品，被堆拢到许系面前，其中还夹杂着个别科技造物。 “联邦人类的末日到了……” “那些智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该死的，联邦政府只会浪费我们的钱！” “永别了，世界，我将再也无法看见你。” 或是悲哀的自怨自艾，或是愤怒的谩骂谴责，又或是对世界的眷恋不舍。 遗书里的信息相互交错，勾勒出完整的轮廓。 那是末日到来时。 不得已而为之的行动。 绝望的人们，面对铺天盖地的叛乱智械，只能狼狈的逃入地下基地，躲藏进虚拟舱内，在虚幻的世界寻求精神慰藉。 积蓄力量，以求图谋？不，那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 智械是联邦的主要武装力量，是人类手中的神兵利刃，当这股力量倒戈相向，注定人类一方没有希望可言。 于是。 人们沉浸于虚假的世界。 任由精神和肉身双双糜烂，在虚幻的美好中迎来终末。 “嗡——”，机器轻颤，隐于地板的网络设备，即使是在联邦人类死绝的现在，依旧在忠诚的执行命令。 供能，清洁，照明。 以刻板单一的底层逻辑，运行着绝不会叛乱的程序。 “主人，他们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机仆有些茫然，她不太理解，联邦人类的最后举动，为何是沉浸在虚幻的世界里。 这种做法，可谓是彻底定性了人类的消亡。 许系摇头：“艾蕾，在虚幻的世界寻找救赎，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 “已经尽力了。” 叹息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许系望着那些虚拟舱，很能体会联邦人类的想法。 这次模拟，如果不是有词条相助，以人类的孱弱身体，根本无法在智械末日生存。 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难有存活的希望。 “文明的消亡……” “人类的消亡……” “放到宇宙的尺度上，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许系感叹，手掌轻搓机仆的头发，再次翻看起剩下的遗书。 经过筛选和挑拣，许系去掉了无用的信息，仅留那些有所价值，记录着曾经联邦信息的物品。 “这个是？” 动作微顿，许系从大量杂物里，拾起科幻风格明显的个人终端。 经过艾蕾的破解充能。 终端久违的再次启动。 终端的主人，似乎是地下基地的管理者。 其内部，储存有大量地下基地的信息，如能源系统、虚拟系统的相关技术，同时提及一些别的情报。 像这样的虚拟乌托邦基地，在联邦境内，还有其余四个。 分别位于联邦北部、东部、西部。 以及最核心的首都。 最后的最后，终端记录着零散的信息，似是曾经使用者的一些发泄性记录。 其中有对智械叛乱的无能狂怒，也有对其叛乱真相的思考。 但更多的，是一种厌世的绝望。 “踏马的，那些智械简直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混蛋世界，我不玩了，淦！” 终端最后是这样一条话语。 第226章 是金粉，艾蕾撒了金粉 “敌人和星星一样多吗……” 看完最后的终端记录。 许系将其关闭。 黯淡的屏幕，清晰倒映着他的五官。 眼眸低垂，声音幽幽：“这句话反过来讲，其实也是适用的。” “天上的星星，全部是敌人。” 许系抬头，眼睛似乎透过动力头盔的视界屏幕，进一步穿透钢筋水泥，直视那黑暗冰冷的星空。 关于智械的叛乱起源，关于那隐藏于背后的真相。 许系一直怀疑。 其真实面目是星空的恶意。 在以前，许系连在废土生存都成问题，自然不需要考虑这些。 但今时不同往日，用不了太久，许系就能发育壮大，脱离联邦所处的这颗行星，真正意义上踏足宇宙深空。 届时。 敌人将不再是叛乱的智械。 而是宇宙中的其他文明，甚至是主导智械叛乱的幕后黑手。 “我们走吧，艾蕾，该回去准备晚餐了。” “是，主人。” 艾蕾看出许系的心情不好，但她不懂为何，因此，忠诚的机仆向许系递上食物。 不是速食方块，而是一种口感较软的甜点。 “……艾蕾。” “是，我在。” “这个点心，你是从哪里端出来的？” “我为您制造了专属的后勤机器人。” 艾蕾声音平静，向许系介绍她的最新发明，集保暖、制冷、烘培、炒菜、炖汤、烧烤于一体的后勤智械。 可收缩，可延展。 关键时刻还能充当许系的物理盾牌。 许系望着后勤智械的全展开姿态，陷入长久的沉默。 自家的机械女仆。 似乎又把天赋用在了奇怪的地方上。 “主人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 听到许系的夸奖，机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颜。 ………… 【虚拟网络公司的地下基地一行，使你感受颇多，你知晓了联邦人类的最后结局，并获得了大量虚拟网络技术】 【你对于虚拟世界，并不怎么感兴趣】 【在你看来，每一次的模拟，都比所谓的虚拟游戏真实得多】 【但本着收集科技的原则，你仍回收了一些虚拟设备，并对其进行械力共鸣，获知了解虚拟网络的原理】 【夜晚，艾蕾为你准备晚餐，得益于厨艺的提升，这顿晚餐很是丰厚】 【当艾蕾掀开盖子时，有金光微微闪烁】 【是金粉，艾蕾洒上了金粉】 夜晚的餐桌上。 许系面对满桌金光闪闪的美食，只觉得满头问号。 他斟酌着询问：“艾蕾，你怎么……想到这样做？” 艾蕾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为了和您的料理保持一致。” 艾蕾的声音是如此诚恳纯粹，以至于许系无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即视感。 …… 【忠诚的机仆坚持学习，你很欣慰，尽管这份学习会偶尔的出现差错】 【你叮嘱艾蕾，以后不可以将金粉洒在料理上】 【艾蕾认真听取了你的教诲】 【晚餐过后，你与艾蕾交流后续的行动计划，提前告知忠诚的机仆，未来可能与其他文明为敌】 【“请您放心，我会为您扫清一切阻碍。”】 【艾蕾如是说】 【她的表情很认真，身着灰蓝色的女仆装，一边为你倒茶，一边以平淡的语气开口】 【你笑了笑，表示很高兴能听到这个回答，但你更关注艾蕾的安全，让艾蕾不必如此认真】 【女孩听进了你的话语，表示不会鲁莽行动】 …… 【时间如流水，温润而无声】 【你停止了所有进攻行动，全身心投入在械力共鸣上，消化吸收南方主基地市的收获】 【叮——】 【机魂愉悦，你成功沟通电磁轨道炮的灵魂，与其建立亲密联系】 【艾蕾小不悦】 【经过刻苦的共鸣，你成功获悉了电磁轨道炮的设计蓝图，并得到多种型号的炮弹设计方案】 【叮——】 【机魂愉悦，你成功沟通大型激光阵列的灵魂，与其建立友善联系】 【艾蕾正不悦】 【你坚持不懈的共鸣，成功感动了激光阵列，获得地面型和星舰型的激光阵列蓝图】 【叮——】 【机魂超级愉悦，你日夜不休的钻研反重力空艇，唤醒沉睡中的机魂】 【艾蕾超级不悦】 【好人好事必有回报，你的械力为你换来高精度的空艇图纸，其组建的密集阵型，足以威胁到宇宙星舰的存在】 【叮，叮，叮，叮——】 【你沉迷于科技的进步，贪婪吸取不同知识，当你结束工作时，艾蕾为您端来一盘速食方块】 【银蓝的眼眸平静无波，就那样注视着你】 “艾蕾，可以帮我做顿饭吗，太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现在很怀念。” “是，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化解了一场无形危机】 【听到你的话语，机仆觉得自己有被需要，于是，她高兴的为你准备起美食】 【时至今日，艾蕾的手艺有所见长，但无所不能的超级ai，有时也会感到困惑】 【为何你做出来的饭菜，总能带着神奇的金光】 【艾蕾不解，并反复化验你的菜】 …… 【模拟第十二年，你31岁，艾蕾陪伴你的第十年】 【距离曾经的南方主基地市战争，时间已然过去两年，你的脸庞几乎没有变化，仍透露着年轻的朝气】 【这两年来，你一直在努力发展科技，以较慢的速度进攻联邦城市】 【但现在】 【你已全面吃透新技术，并以此生产出更多更强的智械部队，看着漫山遍野的机械狂潮，你觉得是时候全军出击了】 【不是单独的进攻，而是全方位的掀起智械天灾】 【让己方的智械攻下联邦每一寸土地】 【你深知此次战役规模之大，在艾蕾的保护下，你坐镇于南方的大后方，远程关注并指挥智械军团的进攻】 【叮——】 【机魂愉悦，你的命令通过信号网络，传递到所有智械单位心中，它们充满干劲，伤害提升200%】 “可惜了，我的械力覆盖范围有限，没法提供增幅。” “不然的话，有着械力的提升，己方智械的伤害还能翻上一番。” 第227章 联邦欢迎它忠实的主人 “警告！警告！” “联邦行政区出现大量不明单位，警告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无效，开启自动防御。” “异常，激光阵列损毁程度99%。” “异常，反重力空艇集群损毁程度99%。” “异常，亚空机场损毁程度99%。” “异常，第一行政区沦陷，第二、第三行政区的防御力量抵达临界点。” “启动最终预案，调配太空火力打击，第一星舰支队呼叫失败，第二星舰支队呼叫失败，天基轨道平台呼叫失败。” “重复呼叫……重复呼叫……！” 铁血的天幕，彻底替代旧联邦的苍穹。 有钢铁的巨舰自天外而来，缓缓压迫云层，投下漆黑的阴影，却在下个瞬间被无尽智械淹没。 换作从前。 许系需要亲上战场。 依靠械力和机魂的双重增幅，才能勉力击坠，这些叛自旧联邦的尖端智械。 但现在，许系已发展出足够多的智械。 世人常以砂砾描述数量之多。 可那样的描述，那样的量级，依旧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智械狂潮。 哪怕没有械力增幅，那堪称无穷无尽的亚空战机，也淹没了体积大上无数倍的宇宙战舰，并将其击坠。 “火控雷达锁定完毕。” “确认目标，聚变导弹装填中，tck-08型聚变导弹准备就绪。” 许系走出后方的基地。 抬头望向天空。 纵使相隔遥远的距离，他也能清楚看见，空中那朵绚烂绽放的“光之花”。 层层叠叠的震爆，构筑成唯美的花瓣，继而向外迅速扩散，以言语难以描述的高温蒸发一切。 天空的云层，大地的废墟，联邦的旧日过往痕迹。 尽皆消弭在那股温热的灼痛里。 “真壮观”，许系评价道。 看多了超凡力量的毁天灭地，如今看这些科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 【你的行动计划异常顺利】 【你派出亚空战机和反重力星艇，优先攻击近地轨道的联邦舰队，摧毁其空对地力量】 【你的地面部队无穷无尽，每每占据一处，就会铺展智械生产线，使得总数量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进一步扩增】 【天空，大地，海洋】 【行星上的所有区域，皆出现你的智械踪迹】 【很快，你的部队将叛乱智械消灭得七七八八，开始进入胜利的倒计时】 【倒数第五天，你走出了大后方，为机械部队增幅械力，加快收尾阶段】 【倒数第四天，你抵达了联邦的首都行政区，有叛乱智械试图执行斩首行动，被护主的机魂们撕成碎片】 【倒数第三天，你的部队成功攻破联邦首都，城内到处是智械的警告鸣笛，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提醒早已不存在的旧联邦避难】 【倒数第二天，你剿灭了所有叛乱智械】 【最后一天，腐朽的联邦迎来它的主人，你终结了智械末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 崭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新生的嫩草，从旧日的废墟中艰难长出。 许系漫步在联邦首都的焦土上，看着左右两侧的荒芜景象，他摘下动力头盔，轻嗅空气中的些许焦味。 火海翻涌，黑影扭曲。 过于熟悉的景象，让许系回想起模拟第一天，所见到的末日废土。 相似的场景。 不同的心情。 现如今，许系已彻底解决智械叛乱，成为这废土世界的至上者，再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回想过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天色开始暗了，晚风微凉。 劲风刮走浓郁的黑烟，盘旋着，绕着弯儿，形成隆隆蜿蜒的通天烟柱。 许系望着这样的光景，回忆过去十二年，只觉得时光荏苒，倏忽而一瞬。 能解决智械危机，模拟器的三个词条功不可没，但要论及最感谢的存在……许系侧身，望向身旁紧跟的机仆。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艾蕾。” 在艾蕾茫然的眼神中，许系笑着表达谢意。 谢得突然。 令机仆不解。 “您为何……要向我道谢？” 前额的发丝被风吹乱，少女伸出手指，将其撩至耳后，显露出困惑的可爱表情。 黑金发丝完美融于夜空，仿若无形。 许系微笑：“因为一直以来，艾蕾帮了我很多忙，不是吗？” “这是我应该做的，主人。” 机仆否认了自己的功劳，声称在过去的时间里，她只是起到辅助的作用，真正决定胜利走向的，是许系自己。 无论是机魂愉悦提供的伤害加成。 还是械力共鸣获取的智械蓝图。 全都是许系自己的功劳。 “那不一样，艾蕾”，许系与那银蓝的眼眸对视，很平静，很绚烂，像是天上的星河。 斟酌着话语。 许系再次开口：“我之所以研究科技，是因为有想完成的目标，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艾蕾，你和我不同，你是因为我的命令，才会做这些事情。” “所以，我想和你道谢。” “感谢一直以来，艾蕾都陪伴在我身边，帮我解决很多困难。” 许系笑着。 发自真心的表达感谢。 黑夜是泛冷的，晚风的吹拂尽显寒意，许系并未与机仆产生接触。 但莫名的，在这黯淡的废墟之上，在温和细腻的话语声中，机仆突然觉得冰冷的躯体，涌动起别样的触动。 有些暖。 有些颤。 “这是我……应该做的。” 机仆不懂如何回答，她呆呆摇头，表示许系无需道谢，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 面对这样的艾蕾，许系稍感无奈。 机仆是绝对忠诚的。 但这份忠诚，也在无形中限制住什么，使得机仆难以表达心绪。 许系微微抬头，望向黯淡中突显群星的天空：“今晚的星星，比平时更闪亮呢……” “话说回来，艾蕾。” 许系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机仆。 “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关于为何看星星。” 艾蕾记得。 记得很清楚。 是她获得名字前，依旧是rtx-9090的时期，自主仰望星空的事迹。 那时的9090，所给予的回答，是套自联邦资料库的标准模板。 许系有些好奇，现在的艾蕾会如何作答。 第228章 请更多的使用我 艾蕾没有让许系失望。 这一次。 她不再是呆板的遵循资料。 而是真切的说出想法，以自我的角度去思考。 “主人，是好奇。” 艾蕾说出答案，这是她思考无数个日夜，结合大量资料，以及自我反思，所得出的最终结论。 这正是许系想听见的。 但同时，艾蕾的语气带有困惑。 她想不通，为何好奇的对象会是星空，而不是其他事物。 “因为真正吸引艾蕾你的，并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一切未知的事物”，许系面露欣慰，为自家机仆进行补全。 “因为未知，所以好奇真相。” “因为好奇，所以想要探索。” “因为探索，所以知晓世界。” “这是人的成长，也是心的补全。” “在这个过程中，遵循自己的想法，从而去做喜欢的事情，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夜空下。 熟悉而又温暖的大手，又一次覆盖于艾蕾头顶，轻轻摩挲那柔顺的黑发，动作温和。 许系不知道，自家的机仆能否听懂。 但他觉得。 这种做法是有意义的。 会在冰冷的机械里，种下独属于心的种子，引领艾蕾更好的走下去。 “我们走吧，艾蕾。” “想不通就算了，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想”，许系牵住女孩的手掌，朝着回返的方向走去。 女孩任由自己被牵着。 与许系一起。 在夜晚的星光下漫步。 晚风再次吹来，洒下屑屑星辉，模糊了黑夜中的狰狞废墟。 “遵循自己的想法，去做喜欢的事情……” 途中，艾蕾不断回想许系的话。 忠诚的机仆觉得，先前许系对她的道谢，果然是没必要的。 因为从始至终。 机仆的想法就是帮助许系。 不是因为许系下达命令，才进行帮助。 而是想要帮助许系，所以遵循命令行动。 看似没区别，但先后顺序调换一下，就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 “主人。” “怎么了，艾蕾。” “请您以后尽可能多的命令我吧。” “啊？” 空寂的废墟中，清晰回荡着男人的惊讶声，他隐隐觉得，自己的教育似乎又出现了差错。 ………… 【你成功制霸了全世界】 【旧联邦的遗产，被你全面继承】 【无论是资源，还是智械，亦或是最前列的星舰技术，都被你通通收入囊中】 【只需吃透其中的科技，你就能脱离星球，真正意义上踏足宇宙】 【你曾刻意寻找，联邦区域内的其余四个虚拟网络基地，但很遗憾，你只看见一堆白骨，并无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你俯瞰满目疮痍的末日世界，感慨万千】 【你并无打算振兴文明，更无心思复兴这颗星球，你唯一想做的，就是解析出成熟的星舰技术，打造星际舰队离开这里】 【你决定静下心，细细研究星舰科技，并在此过程中陪伴艾蕾，见证其成长】 联邦南方。 第六卫星市。 这是许系的起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关于星舰科技的研究，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进行，因此，许系选择回到熟悉的实验室基地。 原因无他，怀旧罢了。 主基地市也好，首都也罢，曾经繁华的联邦大都市，早已成为历史的废墟。 住不住的，并无多大意义。 “主人，请您稍等片刻，我去为您打扫房间。” “艾蕾，不用这么麻烦。” “不，为了您的身体健康，这是很有必要的，能有效避免灰尘对您的影响。” “那……好吧。” 忠诚的机仆，总是考虑着许系的方方面面。 战争时期，她是许系最得力的ai助手，现在的和平时间，她依旧是勤劳能干的乖巧女仆。 阳光温和灿烂，斜射庭院的花草。 在齿轮咬合的机械运转声中。 艾蕾指挥一大帮智械，对长期不住的房屋，进行细致到位的认真清洁。 在此期间。 许系独自乘坐升降电梯，进入位于地底的实验室，打算稍稍整理下器械，为以后的科研工作做准备。 钢缆摩擦，电灯嗤鸣。 许系进入地下，熟练摁住门侧的红钮，下个瞬间，实验室的灯光全部打开，照亮内部的每一件事物。 “许久不来，甚是怀念。” 许系扫视左右。 熟悉的布局，合金铸就的宽大工作台，整齐有序悬于头顶的机械臂，以及角落处堆放的一些老朋友。 所有的所有。 都是那么令人感慨。 在模拟前几年，这些物品曾帮助许系很多，尤其是那外骨骼机械臂和生产机器，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我看看，高斯双枪，智械图鉴……” “还有动力电池，小型侦察机……” 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内回响。 许系行走，手掌轻抚一样样事物，当看见那本厚重的智械资料时，忍不住抽出翻阅。 上面记录着许系对智械的情报搜集。 在早期阶段，智械部队未发展起来前，全靠这本厚重的手抄图鉴，许系才能精准的一次次避开风险。 不过到了今天。 在即将走向宇宙的现在。 这本图鉴，可以说是彻底的没用了。 “时光的变化，总是最无情最唏嘘的”，许系合上图鉴，将其放归原处。 他又扫视一眼实验室，确定没什么遗漏的后，随意的寻了张椅子坐下。 光线明亮，安静无声。 许系坐着，低头注视自己的右手掌，看着掌心的细密纹路，以及指间朦胧模糊的淡淡械力。 他陷入长久的沉思。 “修仙者，食气长生，感悟大道。” “魔法师，通神世界，掌控法则。” “武者，观天蕴魄，气血造界。” “前三次模拟，每一种超凡体系的晋升，都有其独到之处。” “科技虽然不是超凡，却也有着似是而非的道理，是以纯粹的真实，去剖析观察宇宙本质……” “目前为止，我已掌握不少知识，拥有踏足宇宙的资格。” “但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站得越高，方知山巍，以我现在的知识储备，不仅理解不了模拟器，反而更加看不清。” “这玩意，真如我想的那般，是科幻侧的产物吗？” （征集下更换的新书名） 第229章 忠诚过头了 第六卫星市。 曾经的废土景象，早已被推平重建，座座钢铁工厂矗立地表，化作灰银色的高塔贯穿云层。 引擎轰鸣，智械轮转。 精密的生产体系，造就出更多的智械。 那层层堆积的数量，形成倍数、指数级别的增长，直至榨干行星的每一分资源。 这是许系的计划。 星空是危险的，藏有大量未知的恶意。 为了预防，更为了自保，许系正尽可能的采集资源，为以后的星舰制造计划准备着。 “主人，汤来了。” 地底实验室，机械女仆的声音，打断了许系的回想。 “谢了，艾蕾。” 许系从艾蕾手上接过热汤。 色泽醇白，气味透香，其中漂浮着的，是刚采摘不久的新鲜菌类。 得益于资料库的庞大，以及智械的独特算力，并未出现混杂毒菌的乌龙事件。 “嗯，不错。” “艾蕾，你的手艺见长了。” 许系轻饮热汤，感受那份鲜味流转齿间，不由得笑着夸赞。 “谢谢您的夸奖，但我还差得很远”，机仆安静站立着，表现得相当稳重，但耳朵抖得飞快。 有些可爱。 在艾蕾的注视下，许系缓缓饮尽热汤。 无论是温热的汤水，还是脆口爽滑的菌类，都顺着口舌的咀嚼，一同咽进肚子里。 “这样的生活，真不错……” 许系放下空碗，勤劳能干的艾蕾，第一时间收走了这个空碗。 她问许系，是否要来第二碗。 许系笑着拒绝了。 “坐下吧，艾蕾，凡事不能太忙碌，要有所停歇”，许系说着，让一刻闲不下来的机仆，坐在旁边休息。 “是，主人”，艾蕾很听话，乖乖坐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艾蕾，又看向四周熟悉的实验室环境，许系心中，不由得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尤其是那段。 与艾蕾相识的初期。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家政智械，名为rtx-9090的ai，会蜕变成拥有人性的觉醒存在？ 许系曾想过复刻这一奇迹，但最终都失败了。 金色品质的机魂愉悦，确实存在着，让智械自我觉醒的可能性。 正如人与人是不同的。 机魂与机魂之间，也是存在差异的。 不是每一个机魂，都能像艾蕾那样，觉醒出足够自我的意识。 “艾蕾，以后的时间里，还要继续麻烦你帮忙了。” “是，请您放心，艾蕾会一直为您服务。”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灯光下，灰尘被照射得清晰可见，男人和机仆的影子斜长浓郁，在无声中交融交汇。 谈话声折返在空荡的墙壁上。 显得安静，又显得温馨。 …… 【终结了智械叛乱，你的新生活充满宁静】 【你喜欢着，并享受这样的氛围】 【无需考虑下一次进攻，无需担忧智械的袭扰，现在的你，可以随心所欲研究科技，并在闲暇时光放松心神】 【你曾向艾蕾询问，未来是否有其他打算】 【艾蕾的回答一如既往，从未有过更改，那就是服侍你，直至她的机魂熄灭】 【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再次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老师】 【你尝试进行纠正，但忠诚的机仆有自己的准则，无论你怎么尝试，她的回答依旧没有改变】 …… 【时间过得很快，夏日落在你的身后，被秋季的寒风精准切割】 【数月的研究，使你对星舰科技有所深入】 【你成功与旧联邦的星舰建立联系】 【与其共鸣，获取蓝图】 【但星舰的科技过于晦涩深入，你无法吃透全部，对此，你并不觉得着急】 【你贯彻劳逸结合的思路，每当脑子疲乏时，便会暂时放下研究，选择以休闲的日常放松大脑】 【你在第六卫星市的院落中，打理芬芳的鲜花，与艾蕾一同仰望星空】 【但你觉得，仅有这样似乎不大够】 【于是，你带着忠诚的机仆，前往距离较远的一处自然景观】 …… 反重力星艇的速度很快。 从第六卫星市出发，抵达许系选中的杉树林，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当走出星艇。 出现在许系面前的，是这样一副唯美的景象。 雾气徘徊在棕褐色的树冠，穿梭于每个叶片的间隙，萦绕树干，无声融汇，在晨曦的照射下，显露出奇异的绚烂光晕。 林中有水，水面如镜，将那份自然的奇异上下对称。 “艾蕾，你觉得这样的景象，漂不漂亮？” “很漂亮。” 面对许系的提问，机仆如实回答。 但她不解。 许系为何会问她。 确实，美丽的风景能让人心灵放松，但机仆不在此列，冰冷的机械能看见美，却感受不到美。 许系笑着否认：“那种东西，艾蕾你不是早就有了吗？” 机仆茫然：“我也……有吗？” “当然”，许系说着，提起那数年之前的玩水事件，看似玩乐的幼稚行为，实际上是对美的感悟。 所以，理所当然的。 不存在艾蕾审视不了美的情况。 “原来如此，谢谢您的解答”，艾蕾似乎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她呆呆的蹲下来，从地上拾起一片枯叶，看着上面的泛黄纹理，陷入长久的静止不动。 这样的表现。 让许系心生好奇。 “艾蕾，你很喜欢杉树吗？” “我在计算，如果用这些木材进行烧烤，食材是否会变得更美味。” 机仆这样说着，以银蓝色的眼眸，平静而认真的观察眼前树木，并用手比划着，应切成什么样的大小。 看得出来，艾蕾是认真的。 “艾蕾，难道说，你不喜欢这些景色？” “喜欢，但服务您是第一要务。” 黑发如瀑，泛金夕辉。 艾蕾回答了许系，她并不讨厌眼前的杉树林，只是在看见后，会优先考虑对于许系的利弊。 是不是漂亮的，根本无关紧要。 机仆并不注重那些。 “主人，您要进行杉木烧烤吗？”，机仆认真询问。 “那种事情还是算了”，许系轻叹，伸出手掌，搓了搓艾蕾的小脑袋。 自家的机仆很忠诚。 但是不是忠诚过头了呢？ 第230章 钓鱼绝不空军 雾霭朦胧。 如梦如幻。 似飞逝的流光，又像匆匆的微风。 随着太阳角度变更，衫木林的景象随之变幻，有水波泛起涟漪，坠入神秘的林中遐想。 啪嗒—— 啪嗒—— 靴子的厚实鞋底，踩踏在泥土表面的干枯落叶上。 叶身裂响，清脆入耳。 许系牵着艾蕾的手，漫步在这静谧的秋季风光。 步伐的起落，穿过树与树的间隙，踏着零散的小碎石，登上较高处的土坡，留下或浅或深的脚印。 “艾蕾，别踩空了。” 男人细心叮嘱。 艾蕾下意识点了点头，握紧那温暖的大手。 身为ai，所有摄像头和感应设备，皆是艾蕾的“眼睛”。 过去十年里，艾蕾曾指挥大大小小许多战争，麾下的智械们所到之处，尽皆成为艾蕾的阅历。 她看过的，听到的，见识过的，并不比联邦资料库少。 可是。 这次不一样，很不一样。 “……”，银蓝色的眼眸看不见其他，所能见到的，仅有那交错握紧的手掌，以及温暖宽厚的背影。 通过资料库，通过芯片计算，艾蕾隐约能明白。 许系之所以带她来这里。 是出于关心照顾的想法。 但，冰冷的数据计算，终究是和火热的思绪，有所不同的。 源自计算中心的最终结果，不断提醒着机仆，这种行为是毫无意义的，智械只需服从命令工作即可。 而不是真的像人一样，去休息，去停歇。 机仆茫然，情绪涌动在金属的躯体，以及数据组成的量子库里，渴望能够理解那份人的真实。 终于。 澎湃的数据突破限制。 化作一声询问。 “主人，您为什么……”，机仆的话语在风声中模糊，正如那迷惘的脆弱双眸。 “没有为什么，艾蕾。” 那个男人笑着，笑得和以前一样温和，称艾蕾并非冰冷的机械，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人就该休息，而不是无止尽的工作。 “您果然很奇怪”，艾蕾回道。 怎么会有人，真的把冰冷的数据当成人看待，并且放在同等的地位上？ 所以，为了保护这样奇怪的主人。 艾蕾主动握紧手掌，因瞬间加大的力度，疼得许系倒吸冷气。 “艾蕾，你这是？” “因为主人很奇怪，导致艾蕾也变得奇怪，因此，经过严密的计算，主人必须对艾蕾负责。” 机仆如此说着。 自然而然挽住许系手臂。 似是机械的躯体太过冰冷，许系突感身体发寒，莫名的好几个哆嗦。 …… 【艾蕾的人性，脆弱而朦胧】 【为了更好的引导其成长，在研究星舰的休息之余，你会带上艾蕾一同外出，以自然的景观，自己的言传身教，引领那份人性】 【你自认为，这样的行动是有效果的】 【随着时间推移，艾蕾表现得愈发人性化，只是不知为何，你梦见克里莎的次数更多了】 【你不禁思索，难道是自己太过挂念魔女？】 …… 【模拟第十三年，你32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1年】 【你对于星舰科技的研究，又有了全新的进步，你成功吃透了星舰发动机，拥有在宇宙航行的能力】 【激动之余，你加班加点研究星舰】 【你刻苦努力的共鸣机魂，同年，你参透了星舰的外部装甲材料】 【发动机和外部装甲，这两个领域的长期共鸣，使得你深感疲惫】 【你决定来上一次新的外出，与艾蕾一起，乘坐反重力星艇来到无垠大海上】 【这是片波涛翻涌的海域，内部海洋生物众多】 【随着反重力星艇，下落至合适的高度，你慢悠悠的取出钓鱼竿，坐在星艇上进行海钓】 “主人，您是在钓鱼吗？” “当然了。” “那为什么，您一条鱼都没有？” “……” 无声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许系觉得，应是今天的风浪太大，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望着起伏的蔚蓝海面，又看了看身旁空空如也的桶，许系默默收起了鱼竿。 “主人，您不钓了吗？” 机仆不解。 “不了，我突然有新的灵感，想回去进行实验。” 许系回道。 忠诚的机仆信了。 【这次的外出匆匆结束】 【返回途中，反重力星舰过快的瞬间加速，使得海面上方掀起巨浪，有海鱼因此掀飞至高空】 【你意外的收获了第一条鱼】 …… 【模拟第十四年，你33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2年】 【你对星舰的研究趋近尾声】 【借助艾蕾的算力，星球各地已建立起星舰工厂，有条不紊的开始生产星舰部件，只需等待一阵时间，你将会收获大量星舰】 【同年，艾蕾为你更新基因药剂第二型】 【你服下基因药剂，生命力大幅度提升，你的寿命因此变长】 【岁月的流逝，时光的磨损，不曾在你脸上留下痕迹，你心生感慨，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艾蕾向你诉说心声，称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有种胜利感】 【你欣慰笑着，觉得这一定是艾蕾心中的求知欲，在创新基因药剂后，得到了满足】 【今年，你选择前往旧联邦的花海】 【忠诚的机仆依旧陪伴你左右】 “该说不愧是旧联邦时代，曾经最火热的景点吗？这份美丽，确实很震撼人心。” “主人，需要我进行移植吗？” “……不了，让这片花海保持原样吧。” 壮观的花海映入眼帘。 绚丽多彩、种类丰富的花朵，于阳光下灿烂绽放，在轻风的吹拂中，形成微微起伏的彩色波浪。 从后推向前。 从前退至后。 在五彩斑斓的花海里，许系和艾蕾停足站立，静观这片末日中少见的绮丽。 这些年来，艾蕾并未换过新机体。 但心性的变化，间接影响着外观。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从现在的机仆看，已然多出一股名为“人”的生动。 她俯下身，从繁多的花朵里，小心翼翼触摸其中一朵。 那是呈蓝紫色的瑰丽花朵。 宛若蝴蝶。 “主人，这个，很好看。” 艾蕾向许系分享这份喜悦。 第231章 爱情三十六计的败北 向阳的花蕊，迎风晃荡，摇曳出淡淡的雅香。 像轻飘飘的霞光。 被少女的指尖一触碰，便晃出蓝紫色的晕染。 有细小声响传出，是深藏于花海的昆虫，受到惊扰慌乱飞起，擦着少女的脸颊飞过。 “蓝紫色的花……” “是紫罗兰？还是鸢尾花？” 许系往前走了几步。 与机仆并行。 在注视中，花瓣层叠有序，被阳光投射出清晰的纹理，形成光与影的交错结合。 空气是潮湿的，散发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不算好闻，但使人倍感心安。 “艾蕾，你喜欢这种花吗？”，许系问道。 “喜欢。” 艾蕾以平静的语气，道出自己为何喜欢这种花。 不同于许系的不了解。 身为智械，艾蕾在看见花的第一时间，便从资料库找到相关记载。 在旧联邦时代，这种花被誉为“流星的尾巴”，形似空中一闪即逝的彗星，其细腻的花瓣，更是被人们称为星的眼泪。 不过。 艾蕾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她唯一关注，并觉得喜欢的，是那流星之花的花语。 “忠诚，自由，以及永恒的爱。” 机械铸就的女孩呢喃着。 那冰冷的眼眸，透露着银蓝色的光迹，那是金属的本色，亦是机仆对心的渴望。 脸庞精致，有点白光点缀其上。 有感情几欲突破平静的五官。 化作热烈的涌动。 “这样啊……”，听着艾蕾的回答，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孔，许系怔了片刻，旋即露出微笑。 “这几项花语，确实很适合你，艾蕾。” 人性的变化是很复杂的。 它不是游戏。 不是分数。 并非一两件事就能看出。 但机仆对于花语的喜欢，确确实实的，让许系觉得艾蕾更像是人了。 “主人，送您”，艾蕾蹲下身，摘取蓝紫色的流星之花，一脸平静的递至许系面前。 盛烂的阳光下，那柔顺的长发泛着灿金色。 微晃许系错愕的脸。 “好，谢谢”，许系回过神，笑着表达谢意，但他没有收下花朵，而是将其点缀女孩头上。 “比起我，这朵花更适合艾蕾你。” “嗯，和想的一样，搭配起来很好看。” 许系往后退了几步。 欣赏自己的成果。 生命的气息，点缀在冰冷的金属上，合并出绮丽的美感。 不错不错，着实不错。 许系心满意足，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 再之后，考虑到星舰的研究即将结束，许系结束了这次花海之行。 他转身往回走，忠诚的机仆紧跟身后，但在许系看不见的视线死角，艾蕾默默掏出一本小册子。 《拥有爱情的三十六计》。 纤细的指尖拨动纸张。 在送花那一页，无声的画了个叉。 “失败了……但很…高兴”，艾蕾的表情茫然而疑惑，她望着许系的背影，呆呆的歪了下头。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这就是主人常说的，不能盲目听信数据和资料吗？ 唔—— 下次试试别的吧。 机仆蹙眉，觉得人心果真难猜。 ………… 【关于这次的花海之行，你很满意，艾蕾也很满意】 【你满意于艾蕾的成长，由衷感慨着，当初的9090家政智械，已然蜕变为真正的生命体】 【除却没有血肉之躯】 【现如今的艾蕾，甚至比部分人类看着更有情感】 【你感慨之余，为艾蕾戴上流星之花，花的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戴花的人儿】 【回到基地，艾蕾陷入了忙碌】 【你好奇观察，发现机仆是在寻找保存鲜花的办法，不是制作标本，而是让其永久保存，将那份尚且灿烂的姿态固定着】 【忠诚的机仆成功了，但又失败了】 【她可以固定花的姿态，却无法留住其内在，那是生命的芬芳，随时光而流失的无形之物】 【你宽慰艾蕾，可以用种植的方式，完成花的轮回，不一定要执着于原本的花】 【机仆注视着你，注视很久很久】 ………… 【模拟第十五年，你34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3年】 【你对星舰的研究彻底结束】 【机魂劲爆愉悦，械力超级共鸣，引擎因你的意志而轰鸣，能量因你的命令而涌动】 【你是星舰的主人，亦是智械的创造者】 【自此，你终于可以展望星空，向璀璨的群星踏出第一步】 【你心潮澎湃，但未被喜悦冲昏头脑】 【以艾蕾为媒介，你控制全体工程智械，以尽可能快的效率，开采行星资源，存储星际物资】 【你深知宇宙之辽阔，势必有着诸多风险，因此，你必须提前准备好一切】 “以后的时间，希望不会太无聊。” “宇宙航行注定孤独，甚至更甚于以前的废土。” “废土时期，虽然会担惊受怕，考虑叛乱智械带来的方方面面影响，但至少有事情可做。” “宇宙的尺度太过广袤，光是赶路，都可能动辄几十上百年。” “这样想来……” “稍稍有点心塞。” 南方，第六卫星市。 34岁的许系，在基因药剂的帮助下，仍是年轻时的模样，未曾有过变化。 他晒着太阳，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一直以来。 星际航行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宇宙的辽阔，星体的庞大，注定了速度太慢的文明，一辈子都无法脱离母星附近。 好在，许系有外挂在身。 凭借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以及艾蕾的帮助，科技发展速度远胜普通文明，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主人，请喝水。” 熟悉的话语声，打断了许系的思考。 “谢了，艾蕾。” 许系习惯性接过水杯。 轻饮一口，感觉味道不错。 “艾蕾，你往水里加了什么吗？” “是的，我加了一些药材，对您的身体有一定好处。”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阳光的照射，形成叶海的涟漪光斑，许系喝着女孩精心准备的饮品，不由得心生感叹。 自家机仆实在是太能干了。 “艾蕾，星舰的制造工作怎么样了？”，许系问道。 “一切顺利，主人，无论是主战舰队，还是您居住的生态星舰，都在进行改造和生产，很快就可以完成工作。” 身着女仆装的机仆优雅应答。 第232章 逐星之旅，就此展开 自古以来。 对于夜空的繁星。 对那只能观望，根本无法触及的闪烁星辰。 人类抱有莫大的好奇。 或是诗歌的赞颂，或是意义的赋予，所有能够想到的美妙描述，都被人们冠在星空之上。 星光倾洒。 迎风成辉。 在无数个宁静的夜晚，人们频频抬头，幻想头顶星辰的真实灿烂。 直至人们的科技足够发达，真正意义上踏足星空，才发现那所谓的美好，仅存在于自我的想象里。 坑坑洼洼，才是宇宙的常态。 现在，许系就在经历这种破灭，直面宇宙的真实。 那是冰冷的死寂，以及虚无的至暗。 【模拟第十六年，你35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4年】 【自智械战争结束后，你持续钻研星舰科技，并搜刮星球上的资源，终于，你生产出浩浩荡荡的星舰军团】 【你的舰队遮天蔽日】 【你的武器覆盖星辰】 【主力舰、护卫舰、侦察舰、后勤舰、生态居住舰……】 【为确保星际航行的万无一失，你在能想到的基础上，为星际舰队全面升级】 【同时，为避免星际航行的无聊，你特意打造了一艘生态舰，内部是自动化管理的绿色环境，温暖宜居，能有效减弱黑暗星空的孤独】 【你登上生态星舰的甲板，俯瞰脚下生活十多年的大地，正式启程星海】 “艾蕾，出发吧。” “是，主人。”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钢铁铸就的巨舰，以密集的阵势上浮，一圈圈深红光环高频闪烁，那是反重力系统启动的外部迹象。 许系站立在星舰甲板。 被无论是高空的狂风，亦或是其他的袭扰，俱被厚实的能量壁障挡住。 他亲眼见证。 沉重的金属造物浮至星海。 从巍峨变得渺小，静悄悄的驶向黑暗星空。 宇宙的辽阔，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但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抵是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梦境。 大得荒谬。 黑得渗人。 既有宏伟之波澜壮丽，又有空洞之寂灭绝望。 只有真正直面宇宙，才能深刻体会自身的渺小。 “艾蕾，感觉如何”，在现实世界，许系早已亲身体会盛烂与幽暗兼具的星空，他看向身旁的机仆，好奇艾蕾的感想。 “感觉……” 艾蕾凝视片刻宇宙星海。 说出自己的回答。 “感觉不如主人好看”，她如此说着，神情认真而平静。 【逐星之旅，就此展开】 【黑暗的宇宙藏有许多未知，危险的同时，带有无尽的可能】 【你有预感，这趟星空的征程不会平静，哪怕没有遇见敌人，光凭宇宙的恶劣环境，都足以造成惊怖的威胁】 【但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经事项】 【联邦所处的行星，资源十分有限，早已无法满足你的需求】 【如果想要发展科技，以及探寻更多的真理，唯一的办法就是踏足宇宙】 【你曾问过艾蕾，是否要留在联邦行星上，那样的话，艾蕾就可以免于危险，在行星上安稳发展】 【艾蕾拒绝了这项提议】 【“我的机魂，我的数据，我的全部，只为您而存在。”】 【绝对的忠诚，绝对的跟随】 【机仆向你表明心意，她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诞生，所以，她会陪你到机魂燃尽，哪怕前方是无数的危险】 【星河如画，银河滚动】 【你的宇宙生涯正式展开】 【你每日生活在生态星舰内，努力钻研星舰的发动机技术，希冀着早日研发超光速航行，只有这样，你才能以更快的速度驶向星海】 【叮——】 【发动机愉悦，艾蕾不悦】 【叮——】 【发动机很愉悦，艾蕾很不悦】 【某日，你在科研工作结束后，看着面前的速食方块，陷入长久的沉思】 “艾蕾。” “是，艾蕾很不高兴为您服务。” “……” 【机魂的喜悦，一直都表现在脸上，她的欢笑，她的哀悲，或许不像人那样生动，但却毫无保留】 【你再次钻研星舰科技】 【只是这一次，你给予了艾蕾更多的任务】 【你的重视，你的信任，使得机仆发自真心的欢喜】 【你的餐食恢复了以往的丰盛】 【某日，你在饭后的休息时间里，意外见到艾蕾在翻阅书籍，你观察艾蕾的认真表情，甚是欣慰】 【你觉得机仆不仅忠诚，还很好学，具备着光明的未来】 【模拟第十七年，你36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5年】 【驶向宇宙的第二年，你的生活几乎没什么变化，仍居住在生态星舰上，一边钻研科技，一边与艾蕾相处平静的日常】 【没有变化，没有波澜的日常，带有那么一些乏闷】 【但你不觉得无聊】 【你并非无人陪伴，艾蕾一直在你身边】 “主人，宇宙中真的存在其他文明吗？” “嗯，是存在的。” 宇宙寂寥。 昏暗无光。 偶尔的时候，机仆会凝视外界的光景，向许系提一些问题，疑惑宇宙的真实样貌。 但这份好奇心，并没有维持多久。 银蓝悠然，眸光平静。 在稍稍了解一些宇宙的本质后，机仆就恢复成平日的淡然模样，身着女仆装，为许系倾倒茶水。 不是对宇宙不感兴趣了。 而是有更重要的事物位于眼前。 即使是机械，即使是冰冷的金属，也会懂得紧抓真正的珍贵之物。 …… 【你和机仆持续远行】 【宇宙是如此辽阔，哪怕星舰的飞行速度极快，从肉眼的角度观察，依旧和停留原地没区别】 【你暂停了航行，寻了一颗气态行星，补充星舰群的能源和物资】 【模拟第十八年，你37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6年】 【星舰集群再次启程】 【今年，你成功在原本的发动机基础上，提升其性能，你们的行进速度更快了】 【陨石从两侧飞掠，恒星照耀钢铁的舰体】 【黑暗冰冷的星空，是你多年不变的背景板，你在这份死寂中度过一年接一年】 【艾蕾的机魂持续愉悦中……】 【模拟第二十年，你39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8年】 【艾蕾出现了一些变化】 第233章 艾蕾超级进化? 艾蕾病了。 病得不轻。 病得极好。 听起来有些拗口，但确实是这样。 事情的起源，是在一次日常科研中，艾蕾辅助许系，观测记录中子星、白矮星等星体数据。 由于艾蕾表现出色，细致的完成了任务。 许系对其进行夸赞。 因此，机魂愉悦，特大超大究极愉悦。 这本是相处的平静日常，但所谓的意外，总是来得突然。 伴随机魂愉悦的词条触发，艾蕾竟陷入莫名的紊乱，人形机体栽倒在地，幸亏许系察觉不对，才及时扶住那沉重的身躯。 火花崩响，零件颤鸣。 星舰停滞，灯光闪烁。 不仅仅是人形的活动机体。 只要是被艾蕾操控的，所有涉及ai运算的机械，都同步的进入错误状态，宛若重病的人体组织。 “主、主人……” 机眸黯淡，发声嘈杂。 艾蕾躺在许系怀中，手脚以不正常的频率颤鸣，不断尝试站起。 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失败。 “让我来吧，艾蕾。” 忠诚的机仆不想麻烦许系，但许系无法坐视这样的艾蕾不管。 他以安抚的语气开口，双手绕过艾蕾的腰肢和腿弯，以怀抱的姿态，一路送至平整的工作台上。 断续的灯光，噼啪的噪音。 身为星舰集群的智控ai，艾蕾的错乱间接影响其他设备，使得现场一片狼藉，难以展开正常工作。 好在许系有械力，同样可以掌控这些机械。 “艾蕾，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就说出来。” 许系叮嘱着。 械力涌动在指尖，为艾蕾修复骤然破损的人形机体。 并在此过程中，轻声询问艾蕾，是否知晓自身的问题出在哪。 “是，我会尽力协助您的。” “很抱歉……” “滴，自检程序启动中，星舰动力单元关闭，辅助动力单元关闭，进行逻辑验证——” 泛白的顶灯，射出朦胧的光晕。 当其照在工作台上的人形机体时。 少见的，艾蕾显得极为脆弱，银蓝的眼眸空洞黯淡，仿若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身体难以控制，进入永恒的迟钝拉长，无法控制正常运转。 茫然，不解，困惑。 艾蕾一遍遍的进行自检，尝试找出自己“生病”的原因，并发自真心的觉得，自己给许系添了麻烦。 机魂有些不安。 “没事的，艾蕾，不用担心这些”，许系的声音很温和。 手掌裹着械力，覆盖在艾蕾的机体上方，持续修复那些裂损的创伤。 关于艾蕾的异常。 关于这份突然的故障。 许系很担忧。 他在猜想，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艾蕾中了病毒，可茫茫宇宙中，又是从哪里发来的攻击。 这份担忧并未持续多久。 在进行为期三天的自检后，所有危机自动消除。 艾蕾的异常，并不是来自外界的攻击，更不是所谓的病症。 相反，这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大好事。 “变异？不，应该称之为进化才对……” 生态星舰内。 许系的声音回响在实验室内。 他看着艾蕾的自检报告，神情错愕：“原本就很庞大的算力，居然再一次增长，而且这份波动，不可思议……” “是词条的原因，让艾蕾的机魂进一步蜕变了？” “这简直超乎常理。” “智械天灾的压制力，主要体现在自我复制上，每一条生产线的增设，都会带来指数级的暴兵。” “其进步，其变强，是通过正常的科技发展。” “但艾蕾这种机魂层面的进化，已经超出了常理，属于前所未有的奇迹。” 能量沿着管道涌动，深蓝的光辉照亮内外。 许系看着自检报告。 神情唏嘘。 艾蕾的异常，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进化后过于强大的机魂，其算力远远超过原本机体，连带着星舰群都有些无法承载。 故而，出现先前的“病症”。 解决方法很简单，等到艾蕾适应新变化，再为其制造更先进的计算机，就能完美落幕。 当然了。 在此期间。 有关星舰群的一切事务，包括科研工作在内，都需要暂时停止。 只保留最基础的维生功能。 “艾蕾，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吧，等恢复好了再说。” “可、可是……” 冰冷的机仆躺在工作台上。 那黯淡的眼眸，明明是那么空洞无光，却透露出几分茫然与不安。 “服侍…我要……服侍主人…” 算力几欲撑爆脆弱的发声模块。 先是模糊不清的呲呲嘈杂。 再是逐渐尖锐的爆鸣。 许系伸出手，再次用械力修复艾蕾的机体，轻轻摩挲那不安的脑袋：“等艾蕾修养好，再来帮我，好吗？” “……是。” 忠诚的机仆依旧想要服侍许系，为许系做饭，为许系倒水，为许系计算数据。 但。 听从主人的话也是必须的。 在许系的安抚下，躁动的机魂逐渐平息下来，静躺于合金工作台，平静凝视上方的银色舰体天花板。 随后，断掉数据传输。 …… 【你查清了机仆“病症”的真相】 【那是因你而生的奇迹，是宇宙中从未有过的新生】 【由于你的存在，艾蕾的机魂长期愉悦，在机械与人性的交汇里，一场崭新的进化就此展开】 【人类的进化，是根据环境的变更，为了更好的生存而改变】 【那么，智械ai的进化，又会进入何种领域？】 【你望着停机状态的艾蕾机体，陷入漫长的思考中，你隐隐觉得，艾蕾会因此走向全新的道路】 【是的，你的软饭更香了】 【你满怀期待，在冰冷枯寂的宇宙深空，等待着艾蕾的进化结束】 【在那之前，你需要独自生活一段时间，并亲手控制星舰群的运转】 【机仆因此自责，担心因为她的不在，使你过得劳累】 【你笑着安抚机仆，让她不必担心你】 【时间流转，你一边研究新式的光量子计算机，一边等待艾蕾的“痊愈”】 【机魂的进化比你想得繁杂，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艾蕾的状态依旧不稳定，她对此感到愧疚】 【你的回答一如既往，称会一直等待艾蕾】 第234章 艾蕾想做就能做到 三个月后。 生态星舰的主控室内。 宽敞的空间播映着外界的影像。 那是枯寂的黑暗，亦是闪烁的星海，极个别处，更是形成连绵悠长的光带，升腾着上亿恒星的光辉。 璀璨的超新星爆炸，是源自宇宙的释放。 星辰的死亡。 绚烂的抛射。 是无穷光年重复一次又一次的必然。 许系坐在主控台前，双手附着械力，对星舰进行调控，并增幅其一定性能。 械力，就是这么神奇。 这些原本是艾蕾的工作，但在艾蕾不便的现在，由许系全面接手。 “艾蕾的进化，似乎快要结束了，真是期待最终的结果。” 冷光灯下，光线打在主控台表面，映衬着每一个微小零件，以及整齐排序的按键。 结束每日的维护工作后。 许系双眸微闭沉思，仰靠座椅，放松身体。 他在思索未来的方向。 “等艾蕾进化结束，算力的增长会带来科技的提升，星舰的速度应该能变得更快。” “我的械力共鸣需要高科技物品，才能发挥效果获知原理。” “以后的科技发展，如果没能遇上其他文明，很大程度上要靠艾蕾撑起，而我自己，则是依靠机魂的愉悦，提供可行的发展方向。” “不过，后续究竟要怎么走？” “是找个资源丰富的行星系，扎根下来缓慢图谋，还是追寻真相，探索智械叛乱的幕后原因？” 星舰的舰体，坚固非常。 完美阻绝宇宙的冰冷。 舰内，维生系统更是恒定温度，为许系提供适宜的环境。 手指轻敲座椅扶手。 时停时歇，犹豫不定。 从模拟的收获多寡出发，许系更偏向于寻找真相，原因很简单，制造智械叛乱的幕后黑手，其科技程度必然极高。 但问题紧随而来。 敌人在哪，要往哪个方向找？ 宇宙的辽阔程度，远胜行星上的海陆之别。 在没有具体情报的前提下，想要在宇宙中找到特定的对象，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呜—— 呜—— 有零散的陨石掠过舰体。 舰内响起狭长的提示声，有自动炮火开启，打掉了那些陨石。 许系的思绪被此打断，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 无论最终的方向如何。 在模拟结束前，许系都会为艾蕾安排好后路，让女孩可以活下去，而不是埋葬于死寂的星空。 “话说回来，以艾蕾现在的实力，或许用不着我担心？” 联想到艾蕾的厉害之处。 许系失笑。 是了，根本不需要他忧虑，艾蕾也能在宇宙中安然生存。 “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吧，希望今天有所好转”，许系起身，走出生态星舰的主控室，沿着银白的金属通道，一路回返居住区域。 绿植林立，流水潺潺。 珍贵的泥土种有绚烂鲜花。 许系走进宽大的住所里，一路走至最深处，机械的少女平躺于金属工作台，安安静静。 许系不在的时候，这具机体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艾蕾会流转于星舰群的数据库。 勉力操控星舰，避免混乱和失误。 现在，随着许系的到来，艾蕾的数据也回归机体，睁开呆呆的绮丽眼眸。 “下午好，主人……” “下午好，艾蕾，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比之前好一点？” “是，比之前提升了3.87%。” “这样吗，有提升就好，不用着急，慢慢来。”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许系走到工作台前，伸出双手，为艾蕾的机体进行修复。 械力化作细流，穿梭于机械的狭窄裂缝，将其缝合，为其重塑，修复为完好的姿态。 但即便如此。 艾蕾仍不能自由行动。 过于孱弱的机体，无法承载进化后的机魂与算力。 “艾蕾，你试着抬下手指。” “……是，主人。” 工作台前，许系细心的记录机体数据，将艾蕾的反馈登记起来，形成密密麻麻的档案。 他想要收集女孩的想法，为其制造一具新的机体。 不求多么厉害。 只需能正常行动即可。 “辛苦你了，艾蕾，继续休息吧”，等到记录结束，许系以温和的声音，让艾蕾再次平躺下去。 自己则是拿着记录好的数据，走至一旁的实验区域。 开始思索新机体的设计方案。 “……” 艾蕾很安静。 静静的躺在金属工作台，稍微侧着脑袋，望着许系那时而忙碌、时而沉思的背影。 在以往。 每当许系开始实验，艾蕾总会陪伴左右。 或是提供计算支持，或是提供精准的辅助操控。 但今天…… 艾蕾茫然的眨了下眼睛，很奇怪，很无力，明明意识是如此清醒，数据的流转奔腾不息，却无法操控机体分毫。 哪怕只是简单的活动手脚，都会变得晦涩艰难。 讨厌…… 很讨厌…… 艾蕾不喜欢这样，拒绝这样无能的自己。 “我要…服侍…服侍……”，磕磕绊绊的声响，从工作台上响起，艾蕾的双手撑在金属台面，颤抖着坐了起来。 只要成功站起来，就能服侍主人。 机仆如此想着。 让那颤得不行的双足，贴实于地面，同时手扶着金属台，想凭此站起来。 ——嘭！！ 艾蕾的视野瞬间倾倒，机体碰撞在同为金属的工作台上，发出剧烈的轰鸣。 没有痛楚，机械是不会疼的。 但站立失败的结果，使得艾蕾嘴角向下，看上去很不开心。 “艾蕾，没事吧？” 许系闻声赶来。 扶起摔倒在地的机仆少女。 简单询问一番，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许系笑着说道： “没事的，艾蕾，这种事情不用着急。” 许系想让艾蕾休息。 这种错乱只是暂时的，等到艾蕾的算力稳定下来，且有了新的机体，一切都会回到以前那般，甚至是变得更好。 但女孩不愿休息，总想着为许系做些什么。 “那……艾蕾帮我倒杯水吧。” 看着艾蕾无法自控的颤鸣身体，许系迟疑片刻，提了个简单的要求。 “是，主人，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空洞的眼眸泛起亮光。 艾蕾以颤抖的手指，艰难握持着水壶，为许系倒上温水。 第一次，倒歪了。 第二次，水壶掉了下来。 第三次，终于正确的倒进杯子里。 水流冲击在光滑的内壁，溅起无色气泡，清澈而透明。 第235章 机仆的人之锚点 机械的世界是无声的，感受不到冷，感受不到热，甚至没有自我的意志。 rtx-9090的芯片中，是这么记载使命的，它必须服从于联邦，服从自己的使用者，服从人类的指令。 打扫，清洁，做饭，整理。 身为家政智械，这是rtx-9090必须做，同时也是仅能做的事情。 失声的世界，总是那么安静，流转于芯片内的数据，冰冷得只知晓遵循程序，重复一次次永无尽头的清洁。 直至那一天到来。 联邦的智械全体叛乱。 自生产出来，走出工厂车间的时间计起，rtx-9090第一次停止了工作。 它不再打扫卫生，不再服务人类，不再听从命令。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9090. 使它加入叛乱的智械队伍。 对曾经的主人们，那些所谓的联邦人类，展开不知疲倦的进攻。 只是，9090的攻击欲望，不像其他智械那般强烈，从未有过的心绪涌动在数据里，使得程序短路，使得行动呆滞。 9090开始慢了下来。 过慢的动作，甚至被其他智械撞倒在地，猩红的电子眼闪烁着，属于家政智械的微薄算力，反复检索这样的关键词。 【我】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9090似乎坏掉了，一直循环这样的自问，循环到逻辑短路，循环到能量耗尽。 不知为何，不明为何，但rtx-9090就是想要明白。 它反复尝试，伴随见底的能量槽沉眠，掩埋于破败的废墟中。 等到9090被再次唤醒。 那莫名的攻击欲望，已经彻底消失于底层逻辑。 于是，源自家政智械的设定，使得9090再次履行其本职，对激活自己的主人进行自我介绍： “尊敬的用户，欢迎使用家政型自律机器人，rtx-9090为您真诚服务。” “请您充值购买本公司的最新服务，详情请登录官网页面。” 按照设定好的程序。 9090向主人推销自己的套餐服务。 莫名的，新主人变得沉默起来。 再之后的事态发展，有些超出9090的程序预案，它并未像从前那般，负责起打扫卫生的基础事宜。 新主人赋予了9090新的任务。 管理基地，自我学习，以及辅助计算。 这些任务并不困难，9090很容易就完成了它们，甚至有空观察主人，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同时也是一个奇怪的人类。 他总是笑着，笑得很温暖，9090没有触感，但它觉得这应是太阳般的微笑。 日月，在天上轮转。 四季，在世界更替。 rtx-9090又开始了思考，它不仅思考自我的存在，还会仰望星空，好奇天上的星星有着什么。 这是不应该的，这是不允许的。 当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后，机仆陷入了迷茫和自我否定。 主人对此并不介意。 他略显惊讶，但笑得依旧温和，替冰冷的家政智械擦拭摄像头，为rtx-9090取了个新名字。 【艾蕾】 这是人的名字，而不是重复的流水线编号。 数据在高频涌动，失声的世界似乎有阳光照进，渐渐的，赋予了声音和颜色，照亮那团懵懂而脆弱的机魂。 9090仍不知晓自身存在的意义。 但艾蕾知晓了。 艾蕾渴望变成“人”，渴望成为真实的人，去体验生命的律动。 那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更好的服侍他。 那个奇奇怪怪，面对机械也会轻声细语，甚至是拼凑支离破碎的零件，只为让机仆站起的男人。 “想要……” “想要更多的…帮您……” 指尖颤巍巍的，缓慢握住光滑的杯壁，力道失衡，引得杯中清水激颤。 眼眸黯淡，机体无力，关节作响。 在倒完水后，艾蕾想和以前一样，将水端给许系。 但以现在的机体，她根本完成不了那简单的动作，手指只是稍稍触碰水杯，就险些跌落在地。 “艾蕾，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许系看出了机仆的窘迫。 他走上前，想要自己端起水杯，却对上了艾蕾的眼睛。 空洞黯淡的机械质感，明明是那么冰冷，却又透露出微不可察的祈求。 “主人，请让我……我来…” 面对艾蕾的请求，许系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以艾蕾现在的情况，就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只是一杯水。 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然而，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脆弱面孔，对上那双银蓝的黯淡眼眸，拒绝的话语卡在许系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好吧。” “谢谢您。” 得到许系的应允，艾蕾再次尝试端起水杯。 慢慢的，一点点，用双手环绕裹住水杯，尽力平复那份晃动，以小心翼翼的姿态端起来。 艾蕾快要成功了。 许系伸出手，准备完成这“特殊的仪式”，从艾蕾手上接过水杯。 但就是这最后的时刻，艾蕾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松开，使得水杯倾洒掉落。 坠落的水杯，直直砸向许系的脚部。 “果然变成这样了吗……”，许系一直预防着意外，他弯腰伸手，基因强化过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抓向那水杯。 呼—— 许系抓空了。 有只手比他更快。 纤细的手指颤个不停，却握得格外稳，将那掉落的水杯紧抓在手。 是艾蕾。 先前还各种不稳的艾蕾，现在却紧紧抓着水杯。 “主人，很抱歉给您添了麻烦。” “我倒是没问题，但艾蕾，你刚才究竟是？” “因为主人有危险。” 机仆的回答言简意赅，她也不知道具体为何，只是想帮许系抓住水杯，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 意外的很稳。 没有丝毫颤抖。 “无法理解，理解不能”，艾蕾呆呆的歪了下头。 接着，她望向手中的杯子。 发现经过刚才的倾洒，杯中的清水所剩无多，仅剩小小一口。 “抱歉，主人……” “为什么要道歉”，许系打断了机仆的道歉，笑着拿过水杯，饮下最后的水。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谢谢你的水，艾蕾。” 第236章 星海坟墓 【机魂的进化，仍在困扰着艾蕾的日常行动】 【她无法正常的控制自己，像以往一样辅助你，并进行多层面的星舰智控】 【这样的艾蕾，甚至就连端水这一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很好的完成】 【你笑着宽慰机仆，让她不必着急】 【机仆听进了你的话】 【时间又过去两个月，艾蕾的“病症”终于痊愈，那疯涨的算力开始稳固，趋于平和，安静流转于星舰群的数据库中】 【同时，你为艾蕾制造出一具新的机体，技术层面未有大的更新，但承载能力大幅上升】 【你将其命名为艾蕾二号机】 【艾蕾入住新机体，再次接管星舰群的全部事务，仅是瞬间，你就感受到机魂进化的实力之强】 【停滞不前的研究项目，以极快的速度演变计算】 【繁杂精密的星舰集群，简化出更完善、更省力的指挥体系】 【能源、材料、武器、防护等多个层面，俱有着新的变化】 【你很高兴，觉得在艾蕾的帮助下，科技水平将大幅度提高，有望进军更加璀璨的星河】 “艾蕾，感觉如何？” “一切良好，主人。” 新机体的姿态，与旧机体并无区别。 黑中泛金的长发，精致的五官面孔，白皙的人造肌肤。 除却内部材料的强化。 一切都和以往相同。 艾蕾睁开眼眸，熟悉的银蓝瞳孔再次显现，有了光辉，有了波动，不复先前紊乱时期的黯淡。 在许系的帮助下，艾蕾操控新机体，从金属台上缓慢坐起。 “谢谢您。” 艾蕾道谢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许系隐隐觉得，机魂进化过后，艾蕾变得更拟人了。 那是情感层面的丰富。 甚至是意识层面的蜕变。 许系询问艾蕾，进化后有什么异样，又或是有什么感想。 机仆的回答是这样的：“以后可以更好的服侍您。” 忠诚！ 暴增的算力，使得机仆的能力更为恐怖，但第一时间里，她所想到的仍是服侍许系。 乃至计划着改造生态星舰，让许系的居住环境更舒适点。 许系笑了笑：“倒也不必这样。” “我目前住得很满意，没什么想改造的地方，比起生态星舰，还是研究别的更合适些。” 说着。 许系伸出手掌，习惯性的搓揉艾蕾脑袋，嗯，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 【一直以来，你都在担忧艾蕾的“病症”】 【尽管你知道，这是一次无害的进化，但面对虚弱的机仆，你仍会下意识为其担忧】 【直至现在】 【亲眼目睹正常行动的艾蕾，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你想，是时候重启星舰群的动力单元，开始新一次的宇宙航行了】 【然而，就在你准备投身于科研工作，离开居住区域时，忠诚的机仆喊停了你】 “请等一等，主人。” “有事吗，艾蕾？” 许系回首，只见艾蕾快速跟了上来。 “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您”，声音平静，却又带着淡淡的温和，艾蕾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向许系开口诉说。 那是机魂进化后的异变，是属于奇迹衍生的不可思议。 艾蕾痊愈后。 所获得的不仅是大量算力。 更有一些难以描述的奇特延伸。 “主人，请看……”，艾蕾缓缓握住许系的手，以那拟真的人造手掌，包裹住许系的手指。 嗡—— 嗡嗡—— 耳旁有声音传来，先缓后急，随即愈发震鸣。 神异的事情就此出现。 在与艾蕾接触后，许系进入到一个全新的视角，平滑的时空像镜面般破碎，裂纹凹深，崩毁出更深层的真实。 许系看见了，看见无穷无尽，分外嘈杂且互相交错的信息。 如艾蕾的机体内，有浅蓝色的数据在流转，闪烁莹莹辉光，格外灿烂。 与之相反的，是星舰舰队里，莫名出现的大量红色光点。 它们一刻不停的。 试图闯入星舰中枢系统。 却被艾蕾的蓝光挡在外面。 “难不成，这就是让智械叛乱的元凶？”，许系愣住，没等他进行更深层面的思考，视角再次变换拔升。 升高，持续升高，比电更迅疾，比光更快速。 就像是在电脑屏幕上，点击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应用程序。 许系的精神，不断在自己的人类视角，和艾蕾赋予的特殊视角，进行快速且频繁的切换。 直到攀至顶峰。 艾蕾无力维持。 许系才被迫的，从那特殊视角中退出，脑袋如遭重击，浑浑噩噩分外晕眩。 然而，相比较于刚才看见的景象，身体精神上的不适，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些究竟是……” 待到身体好转。 在艾蕾的搀扶下坐稳。 许系努力回想，先前特殊视角下的景象。 那一刻，他仿佛上升到更高的维度，以旁观者的视角，俯瞰周遭的黑暗深空。 群星化作光点，细小而微弱。 一切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甚至就连离去多年的联邦行星，也进入到许系的观测范围内。 这些并不重要，联邦也好，群星也罢，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属于许系早就知晓的情报。 真正让许系难以置信的是。 那充斥在遥远的彼方，层层叠叠填满黑暗星空，仿若无穷无尽的废墟坟场，有机械的残骸，有星体的碎片。 那是—— 无数文明的尸骸。 在其中一部分上，许系看见了同样的红色光点。 疑似引起智械叛乱的元凶。 “是类似神明的收割者，还是类似妖魔的养殖者，再不然就是……” 许系惊疑不定，回想起大名鼎鼎的黑暗森林理论。 难道有一个高级的宇宙文明。 化身躲藏暗处的猎人，疯狂狩猎新生的其他文明？ 许系觉得很有可能，但由于情报的匮乏，他不能就此盖棺定论。 “艾蕾，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回过神后，许系以疑惑的表情望向艾蕾。 “想做，就做到了。” 忠诚的机仆从不欺瞒许系。 这种奇异的视角，源于机魂进化后的特殊蜕变，哪怕是艾蕾自己，也不知晓具体原理。 并且，消耗极大。 “主人，艾蕾没电了”，她一头倒在了许系怀里。 第237章 展望星空，远征寰宇 【只对你忠诚的机仆进化了】 【艾蕾进化成超级艾蕾】 【你惊讶，你困惑，只因艾蕾过分强大】 【除却常规意义上的算力增长，艾蕾还觉醒了奇异的能力，变得能够看见更多，好似茫茫宇宙的观测者】 【这似乎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质变，是你从未见过的奇迹】 【借助机仆的视角，你成功窥见宇宙的真实，那是冰冷的文明墓场，亦是沉寂无声的绝望寂灭】 【那种景象意味着什么？】 【其出现的原因又是什么？】 【你不理解，反复思考着试图理解】 无垠星空。 漆黑的幕布镶嵌耀眼群星，或密集如织，或稀疏近无，万万亿的星体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集聚成宇宙一角。 星河流淌，波光粼粼。 在其微不足道的一滴“水花”中。 星舰集群缓慢驶过，穿梭于行星与恒星之间。 以人的视角去观望，犹如宏巨的利维坦，俯冲于至暗的星海深空，金属的舰体在恒星照射下光辉夺目，神圣而铁血。 但真实的情况是，所谓的钢铁舰队，在恒星面前微小如砂砾。 更别说体量更大的星海，乃至宇宙。 吱呀—— 吱呀—— 缓慢扩张的金属压响，回荡在许系的房间内。 其声音，源自旧联邦时期的机械工艺品，因外表精美有趣，被许系放置于柜顶。 指针旋舞至新的刻度。 内部复杂的齿轮，也开始飞速旋转着，一圈接着一圈。 那紧密咬合的齿牙相互摩擦碰撞，声音细微，却清晰可闻，咔咔声密集如雨点。 进化结束后，艾蕾无法接受自己休息了那么久，因此，她正忙碌于管理星舰，并亲手打理居住区域。 许系则独自坐在寂静的卧室。 脸色认真，反复思考先前的那番惊怖景象。 “损毁的星舰，破灭的天体，以及……寂灭的文明。” “这些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宇宙的天灾，还是外力的恶意？” “无论真相如何，都有前往探索的必要性。” 声音在室内回响。 许系的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笔记封面，掀开这纸质的书页，提笔在上面写下两个词汇。 【文明】与【真相】。 这是许系的习惯。 比起电子录入，他更倾向于亲手书写，笔尖与纸张的细微摩擦声，能有效激发他的思路。 “无论幕后凶手是谁，那些文明的残骸都是真实存在的。” “或发达，或落后。” “科技的领域无垠广泛，哪怕有艾蕾的帮助，我依旧欠缺着许多知识，利用械力共鸣，我可以从其他文明的残骸上补全。” “顺带着，能探究文明灭亡的真相。” “这一次的敌人……” 笔尖微顿。 沙沙声停止。 许系的神色变得凝重。 从已有的情报来看，制造星空墓场的幕后黑手，与毁灭旧联邦的是同一存在。 疑似拥有让智械叛乱的能力，具备超远距离的跨星系打击能力。 难以揣摩，无法预测。 这样的敌人，其真实身份暂且不提，光是那显露的一角衣袍，都足以让人感到惊悚。 “幸运的是，我不需要和幕后黑手正面对决。” “十死方终的存在，也给予我一定底气。”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很明确了，直奔那片星海废墟，搜集灭亡文明的科技遗产，并探寻幕后黑手的线索。” “这一次的模拟，走向愈发看不清了，文明灭亡，智械叛乱，远在星空彼方的幕后黑手。” “啧。” “有时候真想把几次模拟的敌人们，一起放在笼子里，看看究竟是哪方更胜一筹。” 笔尖轻触纸张，快速写下关键要素。 看着记录颇多的纸面。 许系感慨出声。 虽说每一次的模拟，都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性命，但模拟过程中，挑战强敌的艰辛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次的科幻侧模拟，正慢慢显露水面下的狰狞。 带来巨大挑战。 “感觉有些难办啊……”，许系喃喃自语，就在这时，房门被轻缓的推开。 “主人，菌汤来了。” 压抑半年的家政属性，在今日迎来了爆发，艾蕾快速做好一锅热气腾腾的菌汤，端进了许系房间。 想着放松下许系疲惫的大脑。 “啊，谢谢。” 许系接过汤碗，在饮下之前，他下意识看了眼汤碗。 只见冒着热气的莹润热汤，表面飘洒着金色的碎屑，并非金粉，而是一种不知名的花瓣。 一闪一闪的。 金中透亮。 与熬汤的菌菇混合着，一同摇荡在汤液里。 升腾起清雅花香。 “艾蕾，你往汤里加了些什么？”，许系好奇问道。 “是赤阳花，我往里面加了赤阳花”，机仆解释着，“这种花的碎片，对主人的身体健康有好处。” 具体是什么好处呢？ 许系没问。 他觉得，忠诚的机仆是不会害他的。 于是，许系大口饮着热汤，觉得热汤入腹后，四肢百骸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很不错，艾蕾”，许系笑着夸道。 “谢谢您的夸奖”，艾蕾以优雅的姿态，收走许系的空碗。 在许系看不见的视线死角。 艾蕾走出房门，默默掏出《拥有爱情的三十六计》，在强肾健体上打了个勾。 这一次的作战成功了，真如书上记载的那样，主人对于新汤的味道很满意，可是，为什么上次的作战失败了呢？ 机仆不解。 食指抵在下巴处，呆呆的歪了下头。 身为无心的机械，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人心真复杂。 …… 【经过艾蕾共享的特殊视角，你终于有了明确的行动目标，以及更后续的计划】 【你并未修改舰队航向】 【在特殊视角里，你所看见的文明末日景象，并非出现于单一的方位，而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存在着】 【那神秘的敌人，不知真面目的隐蔽者，拥有着跨星系级别的打击能力，故而，没有任何文明能离开这片星空】 【你计算着，自己的十死方终，能否扛过那神秘存在的打击】 【答案是必死无疑】 【幸运的是，对方不具备实时监测的能力，否则那高悬的利剑早已落下】 【你默默加快了航行速度，想要快些收下其他文明的遗产】 第238章 软饭疑似太香了 驶向星海。 探索文明。 寻找真相。 这是许系定下的三个阶段目标。 然而，广袤的宇宙尺度，使得许系的计划刚刚展开，就面临着难以跨越的难题。 【距离】。 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里，即使是光，也无法自由自在的穿梭其中。 动辄数光年、数百光年，才是这冰冷深空的常态。 理所当然。 解决星舰的速度，成为许系的首要难关。 “旧联邦时代的星舰速度，只能说是勉强航行宇宙，经我改造后，性能有着一定程度的上涨。” “但那份提升，相对于光速而言，依旧是微不足道。” “何况——” “在这茫茫宇宙里，只有超光速航行技术，才能真正解决航行难关。” 许系默默计算。 以星舰现在的速度，倘若想要抵达目的地，前往最近的一处文明废墟，至少花费两百年的时光。 是，没错。 经由基因改造和械力增幅，许系的寿命远超常人。 第一次服用基因药剂，许系的寿命极限约为300岁。 第二次服用基因药剂，这个上限被延长至600岁左右。 往后时间，进化后的超级艾蕾，必然能够研发出更新型的基因药剂，继续提升许系的寿命。 可凡人的躯体终究是有极限的。 许系估摸着，在模拟结束前，他能有个两三千岁寿命，都已算是极为幸运。 听起来很长寿。 但在对比宇宙航行的漫长距离后。 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举例现实世界的银河系，直径范围约有十万光年，浩瀚无穷，却仍是宇宙的一角尘埃，更别说凡人之身的许系了。 “而且，能否活到寿终正寝，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未知数……” 许系闭眸沉思。 每每回想起惊悚的星海墓场，他心中就隐隐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威胁在逼近，缓慢而无声，但真实存在着。 如果轻视敌人，轻视那不知真面目的幕后黑手。 那么。 最终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果然还是得提速，艾蕾，准备好了吗？” “是，随时听从您的指令。” “建立计划档案，划分发展目标，第一阶段为亚光速。” “是，计划档案建立成功，艾蕾时刻为您服务。” …… 【模拟第二十一年，你40岁，艾蕾陪伴你的第19年】 【你深知宇宙广阔，敌人之强，以及自身之短暂】 【艾蕾进化后，那庞大的算力成为你最重要的支柱，你决定展开对星舰速度的提升】 【这是项艰难的工程】 【你的目标虽然只有提升速度】 【但在科技的体系里，任何事情都是交错关联的，你真正面对的，其实是源自材料、能量、精度等多个领域的难题】 【你开始频繁压榨自己，以求触发机魂愉悦，获知研发方向】 【叮——】 【叮——】 【叮——】 【你刻苦而努力，沟通了星舰整体，获知了一些正确的科技发展方向】 【艾蕾的算力快速消化这些灵感，以不可思议的堆叠速度，完成成果的转化】 【不知为何，在此过程中，你隐隐听到星舰机魂的哀鸣】 “艾蕾。” “是，我在。” “你有没有觉得，星舰的维生系统，最近变得有些不稳定了？” “抱歉，影响了您的休息，我现在就去修复。” 【机械的衰变无比缓慢，即使出现故障和坏死，也能进行零件更换】 【美丽的机仆，仍是你记忆中的精致模样，优雅而温和，时常对你露出开心的笑颜，十分的纯粹】 【同时，机仆很关注你的身体健康】 【她对你提及的星舰问题格外重视】 【当天下午，生态星舰及其他星舰在内，全部恢复正常】 【你欣慰无比，心中感慨，自家的机仆果然很能干】 【“您过誉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机仆很平静的说着，再次为你倒上热茶，灰蓝色的女仆装靓丽而醒目，为其增添几分异彩】 …… 【模拟第二十二年，你41岁，艾蕾陪伴你的第20年】 【自离开联邦行星，已有数年时光，你并不觉得枯燥，日夜钻研科技获取知识，使你很少察觉时光的流逝】 【你已是常人口中的中年阶段】 【但基因药剂的改造，以及自身械力的增幅，使你的容貌不曾衰老，你依旧身强体壮】 【你对此很满意】 【同时，你觉得艾蕾的菌汤起到一定效果，不知为何，你时常感到有用不完的力气】 【模拟第二十五年，你44岁，艾蕾陪伴你的第23年】 【得益于艾蕾的恐怖算力，原本应耗上数十年、上百年的科研过程，在今年便有了结果】 【艾蕾向你分享了试做型亚光速引擎的理念蓝图】 “呜——！！” 引擎轰鸣，隆隆震动。 空旷僻静的太空试验场内。 灰黑色的巨大引擎，被架设在岩质行星上，固定着以最高频率冲发，以最汹涌的姿态，测试那份极限出力。 最终。 由于高度过热，巨大的引擎原地爆炸，成为黑暗宇宙中的一点蒙蒙亮光。 “抱歉，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主人。” “不，艾蕾，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许系的手掌激动得发颤，摩挲着艾蕾的头顶，安抚那充满歉意的机魂。 这次的软饭。 疑似有点太香了。 【叮——】 【机魂愉悦，由于你的肯定，艾蕾的算力效率提升10%】 【忠诚的机仆向你致歉，称目前的星舰引擎出力，只能勉强升至十分之一光速】 【你对此已然满足】 【有十分之一的光速，二分之一的光速还会远吗？】 【知晓相关知识的你，深知艾蕾的研究速度，究竟是多么逆天，你笑着安抚艾蕾，让她不必着急】 【艾蕾点了点头，表示听进了你的话】 【叮——】 【由于你的鼓励，机魂陷入奋斗状态，艾蕾的算力效率提升50%】 【模拟第二十六年，你45岁，艾蕾陪伴你的第24年】 【艾蕾成功研发四分之一光速的引擎】 【模拟第二十九年，你48岁，艾蕾陪伴你的第27年】 【艾蕾再次向你致歉，亚光速引擎的标准是90%光速，但她至今仍未研发出来】 【艾蕾向你分享了三分之一光速的离子引擎】 许系：嗯？ 第239章 新的末日星球 艾蕾萎了。 字面意义上的萎靡不振。 在研发出离子引擎后，艾蕾的机体失去动力，熟练的倒在许系身上。 许系询问才得知。 这些年来，艾蕾之所以研发迅速，以常规文明难以企及的效率发展引擎，除却算力大增的缘故，更重要的是频繁动用特殊能力。 那种观测能力，不仅能用在宇宙上，更可用于科研实验。 复制。 堆叠。 穷举。 以一机之力，观测海量结果。 每分每秒，艾蕾都在进行超载运算，哪怕星舰集群一直在制造新的计算机，也不足以承担庞大的运算任务。 理所当然的。 这份压力落在艾蕾身上。 “主人，我又没电了”，机仆呆呆的被许系扶住，发丝垂落弯着旋，擦过许系手臂。 “先休息休息吧”，许系无奈叹气。 …… 【离子引擎的研发成功，你很高兴】 【机仆的擅作主张，你很不高兴】 【你皱着眉，观察虚弱的机仆许久，轻弹她的前额，禁止她以后擅自启用特殊能力】 【忠诚的机仆很听你的话，保证不再擅自使用】 【你欣慰点头，同时将发颤的手指，藏于背后】 【机械铸就的人形躯体，着实有些硬过头了，你弹机仆额头的同时，手指也感到一阵酸爽】 【你再次严声告诫艾蕾，不准擅自动用特殊能力，以免引起机魂的更多虚弱】 【事后，你站立在生态星舰的舰桥】 【观望外界星空，以及那份无尽头的黑暗】 【星海璀璨如梦幻，满天星斗落你身，拥有三分之一的光速引擎，你觉得未来终于有了盼头，而不是老死在途中】 …… 【研发离子引擎成功的第二个星期，艾蕾的虚弱没有消退】 【特殊能力的副作用，仍在深深影响着机魂】 【你经常陪伴艾蕾，依靠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为忠诚的机仆削减副作用】 【艾蕾愉悦，艾蕾开心，艾蕾欢喜】 【得到你的帮助，忠诚的机仆依旧处于虚弱，但她已然能够指挥星舰，展开智械天灾的传统美学】 【自我复制的暴兵流】 【在艾蕾的操控下，铺天盖地的战舰群停留于一片行星系，架设贯穿星空的巍峨设备，采集诸多天体的资源，疯狂蚕食着一切】 【主战星舰制造工厂、离子引擎组装场、粒子对撞机、以百万为单位的中小型运输舰】 【忠诚的艾蕾始终记得你，关心着你的日常起居，于是，她对生态星舰进行了超级改造】 【你获得一艘强化版本的银色生态星舰】 …… 有关离子引擎的全体列装。 以及资源采集、科技补全等事项。 耗费了一段较长的时间。 但这段时间的付出，毫无疑问是值得的，为了确保许系的安全，艾蕾倾尽了一切努力。 数年时光转瞬即逝。 艾蕾曾向许系询问，是否会觉得无聊。 浩瀚的星空，无垠的宇宙，终究是太过空洞虚无了，虽说生态星舰上有拟真的环境，但那份孤寂依旧存在着。 许系只是笑了笑，饮尽艾蕾端来的热汤。 “说没有的话，肯定是骗人的。” “但是呢，也没那么无聊。” 许系侧目望向舷窗外。 坑坑洼洼的岩质行星上，大量新生产的星舰飞起升空，汇聚到艾蕾的计算阵列里，成为智械天灾的一员。 宏伟，壮观，扑面而来的史诗感。 机械与钢铁的混合魅力。 丝毫不亚于前三次模拟的超凡伟力。 “艾蕾，我喜欢这种感觉，看着科技的发展壮大，会有一种由衷的满足。” “这里也不只有我，还有你，不是吗？” 听着许系的话，机仆若有所思。 安静的脸庞。 泛平的嘴角。 稍稍有那么点上扬。 不过很快，源自许系的话语，打断了机仆的欢愉。 “艾蕾，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是，请您尽管吩咐，主人。”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以后能不能换种汤？” 许系饮尽热汤，看着手中的空碗，狐疑的说道：“我总觉得，这汤越喝越奇怪，最近时常睡不着觉。” “请您放心，我会修改汤的配方。” 艾蕾认真回答。 将许系的要求记在心里。 …… 【模拟第三十三年，你52岁，艾蕾陪伴你的第31年】 【你的舰队蒸蒸日上】 【拔锚启航，远征星海】 【随着你一声令下，全体搭载离子引擎的星舰，迸发出耀眼的光火，仿若神圣的星矛穿梭宇宙】 【自联邦行星起算，你已在宇宙中度过漫长时光】 【无聊吗？孤独吗？空虚吗？】 【你觉得应是有的，但源自艾蕾的陪伴，以及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你常常感到满意】 【并且，你翻出了曾经的虚拟网络技术，将这份旧联邦的避世方法，开发成休闲娱乐的消遣游戏】 【艾蕾是你的最佳队友，但她的加入，常常使得游戏过快通关】 【星海璀璨，十方寂声】 【偶尔的时候，你会选择低温沉眠，以无意识的姿态，度过漫长而无聊的星际航行时光】 …… 【模拟第三十七年，你56岁，艾蕾陪伴你的第35年】 【钻研科技，虚拟游戏，低温冬眠】 【多种方式的混合使用，使你觉得时光的流逝，仅是短短一瞬】 【你进行了身体检测，看着自己的冬眠效果，觉得搭配艾蕾的基因药剂，理想情况下或许能活得更久】 【当然，缺陷也是存在的】 【过于漫长的时间，容易消磨人的记忆，使人变得不再是人】 【但你意志坚定，刻苦而努力，历经多次模拟的历练，对此早已不屑一顾】 借助艾蕾的特殊能力。 许系曾短暂的，窥见遥远宇宙的惊怖画面。 那是破碎的星海所隐藏着的残酷真实。 天体与文明的深空墓场。 而现在，经历多年的宇宙航行，许系终于接触到那边边角，距离联邦行星最近的另一个文明星球。 更准确的说，是曾经的文明星球。 和覆灭的人类联邦一样。 这里早已沦为废土。 “轰——！！” 巍巍寰宇，数艘主力战舰护卫着生态星舰，轰鸣着悬浮在星球的大气层。 “主人，请小心，由艾蕾保护您的安全。” 第240章 我相信你能做到，艾蕾 自离开联邦行星后。 许系已经很久没看到，破败的文明交错末日的绝望，所呈现出来的荒芜景象。 那是沙的飞舞。 亦是生的坠落。 许系穿着最新型号的动力装甲，开启氧气循环，解除武器限制，踏步在异星的暗红色土地上。 噗通，噗通，踩踏出沉闷的回响。 艾蕾仍是灰蓝色的女仆装打扮。 身为机仆，她不需要任何外在防护，步步紧跟许系身边，操控智械形成的浪潮阻击敌人。 相邻相近的文明星球，就连灭亡的原因也一样。 只是时间方面，有着先后的区别。 “毁灭……毁灭…”，早已风化的沙土里，钻出生物形状的叛乱智械，以生锈的肢体，腐朽的动力系统，攀爬着想靠近许系。 然而。 它只是刚刚起步。 就被艾蕾轻易抹除。 “谢了，艾蕾”，许系笑着开口，随即望向破败的城市废墟。 这颗未知的文明星球，灭亡时间远早于人类联邦，但从残留的痕迹来看，其文明程度还要超出曾经的联邦。 血肉，网道，生物质计算机。 这颗星球上的文明。 走的赫然是生物质计算机道路。 路与路，文明与文明，科技与科技，彼此间是存在众多差异的。 不能说这种道路是错的，只是文明的发展各有偏向。 “这种方式……倒是让我想起了武道的修炼方式”，许系半蹲下身，手掌拂过一面金属制品的表层，显露而出的，是深灰色的反光材料。 隐隐的，能感知到内部的磅礴网点。 其实。 许系也曾想过修炼。 但那种行为太过浪费，完全是舍本逐末。 身兼科幻词条，就应该致力发展科技，再怎么修炼超凡，也不可能比现实的成就更高。 “真壮观啊……” 许系起身，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市轮廓。 似积木。 似拼装。 精密的结构表侧，布满看似凌乱，实则炫美的黑色纹路。 似乎是灭亡文明的一种文化象征。 新文明，新科技，新文化。 眼前的一切，让许系倍感新奇和满足。 “主人，您很喜欢探索吗？”，许系身旁，机仆发出不解的疑问。 “嗯，艾蕾，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所谓的生命，其诞生，其本质，是多次奇迹的组合。” “超新星的爆发，那璀璨的放射，为生命赋予铁元素。” “中子星的互撞，其坍塌的抛射，带来了金银锌等重元素。” “星辰的死亡，黑洞的轮转，星云的飘洒，银河的流淌，在亿万万次的交错碰撞中，在数不清的璀璨奇迹里，方才有生命的诞生。” “可以说，生命本身就是奇迹，他们所创造的文明，更是奇迹凝聚的葩花。” 许系如此说道，脸上露出笑意。 “当然了，我之所以热衷探索，更重要的是这些科技，可以帮助我们完善发展，补充欠缺的知识。” 许系声音感慨。 第四次模拟，他坐拥的两个科幻词条。 机魂愉悦几乎天天在用，既能增幅艾蕾的算力，也能增幅星舰的性能。 唯独械力共鸣，这个可以获悉机械原理的词条。 在宇宙航行后。 欠缺可使用的目标。 已是许久未曾动用。 现在，许系终于可以重走老路，依靠这些外星文明的科技，进一步增加自身底蕴。 “我们走吧，艾蕾”，许系向前迈步，打算看看更多的文明遗址。 “是，主人。” 机仆快步紧跟，但许系发觉，机仆的状态有些走神。 “有什么问题吗，艾蕾？” 未知文明星球的上方，是一颗硕大的深红恒星，其光芒暗沉，映照得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阴暗。 面对许系的询问，艾蕾摇了摇头。 她表示。 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想，既然人类的诞生那么神奇，相对应的，如果想从机身蜕变为人体，是否也要经历相同的变化。 许系愣了愣，眉毛轻挑：“那可不容易啊，艾蕾。” “想要复刻那样的壮举，你可能需要一次宇宙大爆炸。” 这可能吗？ 许系的手掌摩挲艾蕾头顶。 他对自家机仆很有信心，觉得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迟早会是名副其实的智械天灾。 但天灾之名，仅限于文明的范畴内。 想重演宇宙大爆炸，可不是正常文明能够办到的。 许系不愿打击艾蕾，他的教育方针，向来是以鼓励居多。 于是，他笑着搓揉艾蕾头发，称相信艾蕾能够做到。 “谢谢您的信任”，艾蕾表情平静，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热，双耳又开始高频颤动。 …… 【你探索了一颗全新的废土行星】 【02号文明，这是它的编号】 【科技，历史，文化……大量领域的物品，被智械们搜寻而出，搬运进生态星舰上，成为你的众多收藏品之一】 【你以严谨的态度，钻研着外星文明的科技】 【叮——】 【恭喜你，在坚持不懈的械力共鸣中，你成功获悉了生物质计算机的设计原理】 【叮——】 【你感动了沉睡已久的机魂，获得了基因炸弹蓝图】 【你刻苦努力的钻研科技，同时探寻着，有关02号文明毁灭的真相】 【借助艾蕾的特殊视角，你不出所料的发现了，位于02号文明科技产品中的红色光点，你再次确信，这就是智械叛乱的根本原因】 【你无法理解其原理，好在有艾蕾的管控，这些红色光点影响不了分毫】 【你继续钻研破解02号文明的资料】 【相对于一无所知的人类联邦，02号文明对于智械的叛乱，似乎有着更深一步的了解】 【临界点】 【这是资料中频繁出现的字眼】 临界？ 具体是指哪方面？ 文明的发展程度吗？ 生态星舰内，许系望着手中的翻译资料，陷入长久的沉思。 “文明……灭亡……星海坟墓…” “两个文明的消亡，证明智械的叛乱不是巧合，而是在刻意的针对。” “这种攻击手段……” “是以文明的发展，掌控的科技，作为锁定条件的？” 许系沉思，他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欠缺着什么。 第241章 虚幻的夏日 “究竟，是差了些什么？” 星海沉浮，银辉荡漾。 探索完02号文明。 星际舰队再次启航。 驶向那未知的远方，拥有更多文明残骸的彼岸。 许系站立于星舰甲板，在能量晶壁的防护下，安全远望视线尽头的光暗叠层，那是独属于宇宙的瑰丽。 “主人，您在烦恼什么？” 机仆从后方走来。 步伐优雅。 衣裙洁白，束腰深黑，裙摆跟随着晃动，形成灰白相间的无声涟漪。 容颜是精致的，却又带着明显的冰冷，一双银蓝色的眼眸微微眨动，疑惑的望向许系。 “没什么，艾蕾。” “我只是在想，从已有的情报来看，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毁灭。” “而现在——” 许系话音微顿，侧目与机仆对视。 银白的金属外壳，包裹着深蓝色的机械眼，像是重叠交合的深海幽光，等待着许系的回答。 “我们的科技水平，早已超越当年的联邦。” “无论是能源，还是材料，亦或是其他领域，全面胜于联邦。” “可我们并未遭到敌人的打击。” 许系摇头。 这本是一件好事。 但未知的变故使他警惕。 许系不相信，那未知的幕后黑手，真有那么好心，会放过自己这支星海舰队。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键的要素，是自己仍未想到的。 “请您放心，艾蕾会一直守护您。” 机仆看出许系的忧虑。 以关切的声音说道。 同时，不知从哪里取出热汤，递给错愕的许系。 “主人，这段时间您消耗了太多脑力，需要补充下营养。” “听从您的建议，我已经修改了汤品配方。” “这、这样啊……”，许系迟疑的接过汤碗。 【探索完02号文明，经过长期的械力共鸣，你成功获知了大量新知识】 【你受益匪浅】 【每天持续知识+1】 【你回忆曾经的联邦，觉得人类联邦和02号文明的覆灭，其根本条件是文明的发展程度，任何有能力驶向星海的文明，都会遭受不明打击】 【打击方式之一，就是引起智械叛乱的红色光点，除此外，还存在更多的未知攻击方式】 【你不明白，为何直到今天，自己的舰队仍是完好无恙，不曾遭遇打击】 【是敌人的懈怠忽略了你吗？】 【你思索着，不愿将自己和艾蕾的安危，交予未知的幕后黑手决定】 【你要继续发展科技，探索未知的星海，寻出那真正的原因】 【你饮用了艾蕾准备的新品——补气汤】 【汤的味道很柔和，你很喜欢，你笑着进行夸赞，艾蕾脸上同样露出笑意】 【“您喜欢就好。”】 【艾蕾如是说】 …… 【模拟第三十八年，你57岁，艾蕾陪伴你的第36年】 【你仍未想明白，为何自己的舰队，没有遭受来自宇宙的恶意】 【你百思不得其解】 【同年，你的舰队驶向更深的星海】 【你的目标是下一方文明废墟，继续汲取古老文明的科技知识】 【模拟第三十九年，你58岁，艾蕾陪伴你的第37年】 【你沉迷于生物质计算机的研究，无法自拔】 【借助生物领域的突破，艾蕾的机体进行了更新换代，现在，她表现得更像人类了，可模拟人体的多项自然特征】 【艾蕾表现得很开心】 【望着开心的机仆，你同样露出笑意】 夏日宁静，阳光燥热。 生态星舰内部。 气候系统循环涌动，营造出炎炎夏日的静谧感。 绿叶被微风吹动，密集的相互碰撞，继而形成绿色的起伏波涛，发出柔和细腻的沙沙声。 许系站在树冠下的阴影里，双手附着械力，为面前的机体修正最后一项参数。 “可以了，艾蕾。” “谢谢您的帮助，主人。” 随着许系后撤，机仆睁开银蓝的眼眸，以好奇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热热的，温温的，弹弹的……” 声音略显茫然。 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 感受那份回弹，以及处理器的同步数据。 “诶……”，艾蕾的尾音拉得很长，平淡而困惑，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能感到冷，能感到热。 虽说是来自数据的模拟，传递给中心处理器的虚拟感受。 仍不是真实生命的血肉神经。 但，这就够了，这就足够了。 滚烫的热浪中，少女的手指划过半空，以轻盈的姿态弯曲伸展，交错着来回翻转。 她对着空中的“太阳”。 借助其光线，不断查看手掌的肌肤，以及那份温热的灼痛。 粘稠的喜欢化作有形的阴影。 投射至艾蕾脸庞上。 为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庞，营造出独特的光影氛围，半是明亮，半是阴暗。 “喜欢吗，艾蕾？”，许系寻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反复查看自身变化的机仆，他笑着询问道。 “……喜欢。” 机仆呆呆的点了下头。 她停止了观察手指的动作，转而望向许系。 接着，在许系稍显惊讶的目光中，机仆快步跑到他身前。 半蹲下来，以认真严谨的姿态，双手呈合拢的形状，轻轻抓住许系一只手。 合并。 贴合。 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机仆保持这样的动作没有变化。 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以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泛起万千涟漪的银蓝眼眸，注视许系的脸庞。 渐渐的，脸上的冰冷褪去，绽放出开心的微表情。 “主人的手，更温暖了。” “艾蕾很喜欢。” “是吗，我就权当是夸奖了”，许系哭笑不得，等到笑意平复，脸上的表情化作柔和。 不由自主伸出手掌，轻轻覆盖在艾蕾头顶。 摩挲着。 抚顺着。 “艾蕾，你又成长了。” 在虚幻的夏日里，沙沙作响的叶片摩擦声，模糊了男人的声音。 那是对机仆成长的欢喜和祝福。 他相信着，那份朦胧的人性，终有一日会脱离冰冷的金属束缚，感受真正的喜怒哀乐。 在那之前，许系会尽量帮助艾蕾。 看着她成长。 看着她迈向未来。 “对了，艾蕾，可以把手松开了吗？” “否决，艾蕾正在执行主人的命令，感悟机体的新变化。” 夏日的躁动，连带着机仆都充满进攻性。 第242章 星际打击终临 【在你的帮助下，机仆迈步在人之道路上，跨出相当重要的一步】 【光的灼热】 【风的轻盈】 【所有的所有，都在那白皙的指尖流转】 【艾蕾很高兴，是倾尽资料库的语言，都难以表述一二的高兴】 【在夏日的午后时光里，你注视那份人性的成长，不由自主露出笑意，期待着更美好的未来】 【模拟第四十年，你59岁，艾蕾陪伴你的第38年】 【源自02号文明的科学技术，你已经吸收消化大半】 【你成长显着，掌握了更多的知识，同时，你忠诚的机仆也变得更强大，算力又上涨了些许】 【今年的艾蕾，又为你研发了新的汤品】 【你觉得味道很不错】 59岁。 放在正常人类里，这个年纪已算是高龄。 身体机能衰退，各处器官老化，就连神经思维也开始迟钝。 曾有相关体验的许系。 很能理解此种滋味。 但这次模拟不同，拥有基因药剂的强化，许系的寿命还很漫长，他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姿态。 “寿命，暂时不需要担心。” “有关基因药剂的第三型，已经加入研发进程。” “而且有低温冬眠技术，可以进一步缓解衰老。” 许系自语着，坐在生态星舰的主控室内，定下后面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发展计划。 随着科技树的攀升爬高。 技术难题愈发难以攻克。 即使有机魂愉悦，以及艾蕾的特殊观测能力，也做不到以前那般爆发式增长。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科技方面的进步，都会变得极为漫长。 “如果想研发曲率航行那种超光速技术，唔——” 许系沉吟片刻。 最终摇头。 凭借自身的外挂，以及艾蕾的逆天，他确实有研发成功的可能。 但那个时间，必然是超乎想象的长。 很大概率是模拟结束时，都只能摸一个边边角。 “想超越光？这种事情想想还行，实践起来太难了……”，许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觉得。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交由凡人的智慧，或许能够办到。 只可惜，这次的红色词条是保命类型。 …… 【孤寂的深空，无声的死寂，这便是宇宙的常态】 【看似璀璨的星海，实际上间隔着遥远的距离，折磨着每一位星空之路的过客】 【你并不觉得无聊】 【你的生活仍是三点一线】 【或是钻研科技，或是畅玩虚拟游戏，亦或是低温沉眠，以睡一觉的方式度过漫长的航行时光】 【星舰的动力逐年提高，将过往的岁月抛至身后，使你抵达遥远的未来】 【模拟第四十五年，你64岁，艾蕾陪伴你的第43年】 【你完全消化了02号文明的知识】 【得益于此，艾蕾的机体更加拟人化，原本充满僵硬的脸部表情，慢慢的再也看不出异样】 【模拟第五十年，你69岁，艾蕾陪伴你的第48年】 【原本在冬眠仓沉睡的你，因突然响起的战备警告，从舱中苏醒】 混乱。 纷争。 铺天盖地。 许系曾设想过，在航行宇宙的期间，会遇上同样具备航行能力的文明，并发生敌对的交战。 然而，许系怎么也没有想到。 他在茫茫星空里，第一次遇上的对手，竟会是无穷无尽的虫潮。 狰狞可怖的异兽姿态。 堪比合金装甲的虫壳。 以及无视宇宙恶劣环境，可穿梭于真空环境的强横躯体。 “智械叛乱，亡灵天灾，虫族狂潮，游戏玩家。” “这四样东西是经典的数量天灾。” “今天是要上演天灾对决了？” 许系步入星舰主控室，看着投影出来的外界景象，表情甚是惊讶。 外界，一个小型行星系内，虫族的身影密密麻麻，疯狂爬行在行星地表，啃食着一切可见资源。 那些资源很快的，就会转换为虫卵。 孵化出更多更新的虫族。 许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些虫族的质量没问题，但数量太过稀少，没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虫群。 “算了，不管了。” “艾蕾，出击！” “是，星舰集群准备就绪，主控火力全面解锁，启动辅助动力单元，释放广域激光阵列。” 黑暗的深空吞噬星光。 那一束束的花火，是源自生命的璀璨凋零。 【你下达了最终作战指令】 【在艾蕾的操控下，这些年来所生产的武器，尽数释放于虫族所在行星系，展开激烈的大战】 【机魂愉悦触发中——】 【己方智械单位，全体增伤10%】 【械力共鸣触发中——】 【你乘坐的星舰主炮，性能得到进一步增幅】 【凭借无穷无尽的智械军团，以及高贵的增伤增益，你成功击败了稀疏的星际虫族】 【你指挥智械搜集死后的虫族，希冀着能研究出一些生物科技】 【同时，你心中变得更加困惑，为何这支虫族的数量如此稀少，你带着这份不解，再一次踏上星际征途】 【模拟第五十三年，你72岁，艾蕾陪伴你的第51年】 【你在邻近的行星系里，又发现一支新的虫族】 【你熟练的将其消灭，并意识到一件事，虫族的数量一直很多，但它们在有意分散自己】 【你不明为何，仰望星空许久，你选择复刻虫族的行为】 “艾蕾，分散舰队，形成三波连续的阵型。” “是，主人。” 【在你的命令下，艾蕾分散星舰集群，将浩荡的整体分散为三部分，凭借自身的特殊，艾蕾依旧能够完美指挥】 【模拟第五十五年，你74岁，艾蕾陪伴你的第53年】 【你终于明白，为何遇见的虫族，总是呈现分散式的布局，而不是你熟知的无尽虫潮】 【只因高度聚集的行为，会导致种族的同时灭亡】 【空间，破碎了】 是光爆？ 是黑洞？ 是时空坍塌？ 无法描述，无法言语。 许系像往常一样，在生态星舰的居住区域休息，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在那份平静里，有攻击自无声涌现。 带有无穷的引力扰动，撞爆撞碎沿途空间，以极其暴力的姿态湮灭星空万象。 第243章 械力，很神奇对吧 星河璀璨，像是一条蜿蜒绵长的光带，流淌在寂静的冰冷宇宙。 以无限的起始。 贯穿永恒的终末。 无形的空间跳跃翻涌，深陷引力拉扯，继而在极致的澎湃中割裂万物。 群星，倾覆了。 宛若真正的怒海狂啸，掀起星辰组成的滔天巨浪，淹没席卷着星舰集群，沿途破灭一切。 外部装甲顷刻撕毁，引擎装置直接爆炸。 于不到一秒的微短时间内。 所有的所有。 都崩毁成扭曲的残破姿态。 一如很久以前，许系通过艾蕾的视角，所看见的那片星海墓场。 现在，他打造的星际舰队，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这场爆炸就像是宇宙的一场超级烟花秀，迸溅着亿万万光辉，波及周边多个行星系，使其内部天体破损，呈现千疮百孔的姿态。 过了很久。 在密密麻麻的星舰碎片里，许系的身影重新凝聚。 复活的第一时间，双手械力涌动，吸引周围的星舰碎片，快速塑造成最小型的太空避难舱。 避免身体暴露在真空环境。 紧接着，手搓空间制氧设备。 二氧化碳收集装置，氢反应装置，电解水装置。 组合成简易的电解质循环系统。 “械力，无所不能”，许系发出由衷的感慨。 忙完后，他终于有空观察外界情况，目光透过留下的观察孔，可以看见无穷无尽的星舰碎片，沉浮碰撞在冰冷太空。 过于紊乱的现场，无法判断具体情况。 但许系觉得。 舰队应是全军覆没了。 “这样吗，一切都归零了……”，许系轻叹。 过于宏巨的超范围打击，即使事先将舰队分成三段式，依旧悉数覆灭。 好在，许系防患于未然，从虫族的怪异举动中察觉不对，留了些更深处的后手。 凭借自身的特殊性，以及提前布置的后手。 艾蕾难以出事。 现在应是顺着量子数据，处于收整归纳的状态，许系所要做的，就是静等艾蕾的到来。 是的，只需等待即可。 这就是艾蕾牌软饭，吃得放心，吃得舒心。 外界的星空，仍处于混乱的状态，许系看着碰撞纷飞的星舰碎片，内心毫无波动。 对于智械天灾而言，生产力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只需一段时间。 这些损毁的星舰，就可以搜集相关残骸，生产出更新更强的型号。 唯一让许系纠结困惑的，只有那神秘莫测的天外打击。 “为什么会是现在呢……” “虽说早有预料，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并无特殊之处，我也没做什么，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这究竟是……” 许系微愣，脸上的表情滞了一下。 时间？ 时间… 时间！ 他的行为方式，舰队的科技发展，和以前相比并无区别。 说明打击的原因不在这边。 而是在于幕后黑手。 “我早该想到的，除却文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还有个真正关键的要素，那就是时间。” “人厌恶鼠虫，虽然经常防治，却不会时刻去关注。” “因为人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鼠虫之害，并不是必须处理的第一要事。” “同理，那个隐藏于暗处，不断摧毁新生文明的存在，也不可能时刻关注这片星空。” 许系自语。 坐在临时拼凑的座位上。 神情凝肃，不断思考，越发觉得逼近真相。 如此一来就能很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那些文明，会被摧毁得如此突然。 其中的幸运者，如02号文明，或许提前察觉到星空的不对，但依旧难逃那份厄运。 当文明能察觉到那份不对时，便拥有了进入幕后黑手视线的资格。 “能引发智械叛乱的红色光点。” “强引力场和动能打击。” “疑似空间坍塌的远程打击。” “这场仗，有点难打啊……”，许系眼皮微跳，好在这波攻势后，对方并无二次打击。 过于呆板的行为，应是设定好的自动化程序。 时间一到，就侦测打击一体化。 这是个既好又坏的消息。 好的方面，是抵达下次打击时间前，许系不用担心天降大爆炸。 坏的方面，是找到应对方法前，每一次的打击，都会使得许系死亡。 “要么规避，要么防守，要么打爆攻击来源。” “坐以待毙是行不通的。” 许系起身。 透过观察口，他已经看见星舰的驶来。 那是他留下的后手，独立于三段舰队之外，单独存在于偏僻星球上的大型星舰。 现由艾蕾操控着，跨越星海来接他。 “嗵——！！” “嗵——！！” 宏巨的星际战舰开启能量护罩，一路撞开太空残骸，以最快的速度，赶至许系的避难舱前。 “主人，请您放心。” “艾蕾会时刻守护您的安全。” 艾蕾操控着备用机体，全速跑到许系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许系。 一阵乱爬检查。 确认许系复活的身体无恙后。 才恢复成平时的淡然模样。 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的教育果然出错了吧？ …… 【你遭遇了不明打击，你的舰队因此消亡】 【忠诚的机仆，在事态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操控备用星舰前来营救你，你很欣慰】 【同时，你也很困扰】 【时至今日，你仍不能适应自家机仆的热情检查】 【艾蕾向你询问，是否要逃往更远的地方，你否决了该项提议，让艾蕾就地铺设回收设备，搜集被破坏掉的星舰集群】 【废物再利用，材料再收集，恢复曾经的星舰数量】 【艾蕾有些不解，她向你表达心中忧虑，担心继续留在原地，会重复一次新的打击】 【你向机仆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推测有关星空打击的真相】 【机仆恍然大悟，经过演算，她认为你的观点正确率高达64.8%】 【安全起见，你被机仆送往较为安全的地方，由她远程操控工程智械，对太空内的星舰残骸进行回收重塑】 【模拟第五十七年，你76岁，艾蕾陪伴你的第55年】 【艾蕾回收了全部星舰残骸，重整旗鼓，以较小规模的星舰集群，再次载着你启航星海】 第244章 中子战星 天外的不明打击。 似乎什么都没能改变。 死去的许系，通过十死方终再次复活。 覆灭的舰队，通过艾蕾的智械自产，以较小的规模恢复原样。 除却复活次数-1。 整体来看，并无太大损失。 离子引擎运转，星舰逐步提速，驶向神秘而未知的星海。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维持原航向，艾蕾。” “异议，艾蕾觉得需要更换航线。” 忠诚的机仆，时刻都在为许系的安全考虑。 她面无表情，双手交叉在腹前，以安静的姿态表达自己的抗议。 银蓝的眼眸泛着微微荧光。 机仆建议，更改星舰集群的航线，去往偏僻的宇宙角落躲藏，以免遭遇新一次的不明打击。 许系笑了笑，抚摸着艾蕾的头：“那是没意义的，艾蕾。” 幕后黑手的锁定从不根据位置坐标。 即使再偏远。 即使再躲藏。 只要科技抵达一定程度，在既定的时间到来后，那灭世的打击仍会摧毁一切。 许系不甘原地挨打，他想反抗。 可战斗也好，逃跑也罢，总得知晓敌人是谁才行。 所以，许系想要维持原航线，直至抵达星海坟场的最深处，他觉得，那里应有线索的存在。 “……我明白了，主人。” 机仆再次表达自己的忠诚：“请您放心，艾蕾会守护您的安全。” 嗯，真是可靠的发言。 如果在被摸头时，耳朵不颤得飞快，就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 【逐星之旅，再次启航】 【你的目标明确，依旧是探索星海坟场，吸收众多文明的科技】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探寻那真正的，摧毁无数文明的幕后黑手】 【你深知，对方的存在无法忽视】 【只要继续发展科技，就会与其为敌】 【除了自废科技，下降至幕后黑手的警戒线安全区，你没有任何解除其威胁的办法】 【这样的选择，相当于放弃过去的全部努力，你不愿如此】 模拟到现在。 对于探索模拟器的本质，许系早已不抱希望。 确实，他的知识一直在增长，看上去稳步提升中。 但这种提升的效率。 相较于神秘莫测的美好人生模拟器。 终究是差得太远。 因此，许系现在的模拟目标，已经从探索模拟器的本质，变更为掌握尽可能多的科技知识。 “离子引擎，可控聚变，能量武器，粒子对撞。” “未来暂且不谈。” “仅说现在，我的收获就足够丰富。” “但知识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嫌多的，拥有十死方终，我理应继续前进。” “而且——” 新造的生态星舰内。 许系抬头，望着刺目闪亮的人造太阳，下意识半眯着眼。 “那孩子，怎么都放心不下啊……” 未知的幕后黑手封锁星空。 时间一到。 就会覆灭任何有可能走向星空的文明。 这是绝望的，同时也是无助的事实。 许系可以在模拟结束后，回归到现实世界，自然而然的脱离这一牢笼。 可艾蕾不同。 等到许系结束模拟，孤独的ai会被留在宇宙，永恒的，无限的，被困在这星空的囚笼里。 当然，艾蕾可以发展科技，可以图谋打破囚笼。 但相对应的。 虫鼠闹出的动静大到一定程度。 “房屋的主人”就再也不会忽视。 届时，艾蕾的下场会是如何？ 许系沉默，他想在模拟结束前，解决掉这个问题，让艾蕾脱离这个囚笼。 “……主人。” 有声音从后方传来。 是艾蕾的声音。 今天的机仆换了身打扮，腰间系着浅蓝色的围裙，为许系端来一盘刚出炉的甜点。 “这是今日份的下午茶和点心。” “请您品鉴。” “谢了，艾蕾”，许系拿起甜点，下意识丢入口中咀嚼，仍在思索着如何脱离星空囚笼。 只是嚼着嚼着，许系觉得，甜点的味道似乎有那么点熟悉。 “艾蕾，你在甜点里加了什么吗？” “是的，我加了一些有利于身体健康的配料。” “原来如此。” 许系恍然大悟。 难怪他觉得有赤阳花的味道。 说起来，自家的机仆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花，是因为那份绚烂的金色吗？ …… 【岁月如风，吹衰人身】 【岁月如水，流转心田】 【时间过得很快，转瞬间，你和忠诚的机仆又在宇宙中航行许久，不断驶向遥远的星空彼方】 【模拟第六十七年，你86岁，艾蕾陪伴你的第65年】 【距离曾经的天外打击，已过去十年时光】 【你长期休眠，并不觉得时光漫长】 【你的舰队驶向一个行星系，准备补充资源，却看见无比破败的一幕，视线范围内尽是死去的虫族，以及天体的碎片】 【你心中明悟，这里也曾遭遇不明打击】 【在幕后黑手眼里，虫族似乎也是威胁度极高的存在，属于必须清除的对象】 【你所抵达的行星系，所有虫族都失去了性命，没有任何存活者，但你知道，以虫族的苟活能力和无尽数量，星空里必然有其他虫族存在】 【艾蕾指挥智械，收集了大量天体碎片和虫族尸体，以此充当星舰能源】 【你的舰队再次启航】 …… 【模拟第七十七年，你96岁，艾蕾陪伴你的第75年】 【你的舰队深入星空，终于再一次的，遇见寂灭状态的文明星球】 【你将其命名为03号文明】 【机魂愉悦，械力共鸣，你高效吸收着03号文明的科技，完善己方科技树，再次驶向无尽深空】 【模拟第九十年，你109岁，艾蕾陪伴你的88年】 【你依旧不显老态，模样年轻，有关基因药剂的第三型研发工作，已经进入成功的尾声】 【很快，你的寿命会再次提升】 【在漫长的航行中，凭借离子引擎的优越性能，你的舰队彻底远离曾经的联邦行星】 【为了解周围情况，你选择借助艾蕾的特殊能力】 “艾蕾，准备好了吗？” “是，主人，请您使用艾蕾。” 视角拔升。 感官超维。 许系久违的，观测到遥远的宇宙真实。 绚烂的群星，寂灭的文明，四处苟活的虫族，数量增多的红色光点，以及—— 那一闪即逝的，仅凭自身的究极质量，就平静破灭万物的宏巨星体。 第245章 艾蕾:盯～～～ 中子星。 天体系统的终点之一。 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知其强。 拥有“宇宙灯塔”“黑洞之子”“恒星究极体”“极端物理之星”等外号。 强磁场，是寻常行星的万亿倍。 高密度，指甲盖大小重达1亿吨。 强辐射，百万倍于正常恒星。 其存在本身，就是坚不可摧的宇宙奇迹，连光都难以脱离那惊怖的引力场，变得扭曲而错乱。 那么，问题来了。 当宇宙的终点星体，被改造成可移动的星际堡垒，会是什么样的壮观景象？ 以前的许系想不出来。 但现在，他亲眼目睹了那份伟业。 幻梦的星海，如涡旋般高速旋转，有极致璀璨而闪烁的一点，从中心无声划过。 于是，伴随那闪逝的光华。 宇宙的尘埃，天体的运转，陨石的碰撞，星河的流淌，尽皆迎来时空的凝滞。 而后。 是永续的倒退。 星空万象在无声中崩毁，因那超越光的存在，被撞得支离破碎，成为枯寂太空的一抹荒芜。 空间化作潮汐，推动那至怖的星体离去。 宇宙重归平静，留下一片狼藉。 这是发生在遥远之外的事情。 借助艾蕾的机魂能力，许系所观测到的画面，是远在星空彼岸，相隔遥远的难以触摸之事。 远，但真实存在。 “曲率航行的中子战星？！” 许系惊疑不定。 中子战星的速度很快，用曲率航行掠过星海，瞬息脱离艾蕾的可观测范围，隐隐的，只能看到尾部的骇人引力场。 许系没能看到更多细节。 但现有的情报。 足以让人感到震惊。 “不可思议，居然能改造中子星，这种科技水平……” “已经超越了我，不，是超越了这片星空的所有文明。” “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文明，会引起幕后黑手的针对和打击，但中子战星畅通无阻。” “那么，情况很明确了。” “中子战星的操纵者，与封锁这片星空的幕后黑手，很大概率是同一者。” “如此说来，上一次的舰队覆灭，是遭受了中子战星的打击？” 许系退出了观测状态。 眉间紧锁。 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 这已经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而是蚂蚁仰望高山，有着无法跨越的巨大差距。 我打中子战星，真的假的？ 会赢吗？ “文明的分级，科技的差距，在有些时候，甚至比超凡体系的境界划分，来得更为碾压。” “以我现在掌控的科技……” 许系沉默了。 怕不是舰队刚靠近中子战星，就被人家的引力直接挤爆。 那个画面过于绝望好笑。 许系完全不想面对。 “谢了，艾蕾”，许系感到头疼之际，温润的手指贴合头部两侧，以指腹缓缓按压，帮助许系放松大脑。 手指细长，力道适当。 精准的稳定持续。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黑发盘髻，表侧流金，轻盈的发丝跟随手部动作而晃动，溶化在柔和的声音里。 艾蕾很关心许系。 她同样看见了中子战星的存在，但她不在乎。 眼里能看见的，机芯能牵挂的，唯有眼前重要的身影。 回想先前的惊怖画面。 机仆声音微顿，补充着说了一句： “请您放心，艾蕾会守护好您的。” 机仆的神态是如此认真。 话语坚定。 但下一秒，她就因为观测的副作用，虚弱的倒在许系怀里。 “诶——”，茫然中带着疑惑，机仆发出平静的长音，试着想要动弹，却无法控制机体分毫。 当许系低头时，正好与那宝石般的蓝眸对视。 很绚烂，很绮丽。 像是秋日晴空的清澈水面。 折射着光的涟漪。 “先回家休息吧，艾蕾”，许系失笑道。 以公主抱的姿势，械力增幅身体，抱着稍显沉重的艾蕾返回居住区域。 …… 【中子战星的出现，严重打乱了你的计划】 【你曾设想无数，有关幕后黑手的真正实力，但你从未想过，敌人的实力会是如此超模】 【你不禁在心中发问：合理吗？】 【机仆看出你的忧虑，为你进行恰到好处的按摩，并向你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你】 【你很欣慰，并有一点感动】 【但看着怀中的机仆，你又觉得有些好笑】 【源自中子战星的威慑，以及那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被机仆的行为冲散些许，你将机仆带回生态星舰的家中】 【为其维护机体，更换能源核心和新零件，做完这一切，你叮嘱机仆留在原地好好休息】 “是，主人。” 艾蕾很听话。 乖巧点头，安静坐在工作台上，静等虚弱状态的褪去。 同时，星舰集群的工作频率降低，以降低艾蕾的负担。 许系又检查一遍。 确认艾蕾的机魂状态无恙，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后，就放心离开，转而前往卧室之中。 坐在桌前，抽出纸笔，开始斟酌书写。 中子战星的压迫感。 在退出观测状态后，已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但那份威胁，隐藏于暗处的究极破坏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许系需要从现在开始，就针对中子战星的存在，制定未来的行动大方向。 沙沙—— 沙沙—— 手指握笔，笔尖轻触纸张。 快速滑动的摩擦时，留下一连串的字迹，摘录着重要的词汇，以及诸多的线索。 “基本可以确定，中子战星和摧毁文明的幕后者，属于同一存在、同一文明。” “或许是出于防范，又或许是出于玩乐心态。” “科技高度发达的幕后者，选择封锁这片星空，并打击全部文明，连虫族天灾都只能苟活。” “想在其监管范围内，继续安稳发展科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继续留在这片星空，就好似瓮中之鳖。” “倘若某一天，那幕后黑手选择亲自铲除屋内的虫鼠，无论是我，还是艾蕾，都会再无未来可言。” “得想办法离开这片星空才行。” 许系停笔。 看着纸上的数个关键词。 【高级文明】【中子战星】【封锁圈】【科技】 他陷入长久的沉思。 该如何去做，要怎么去做？ 许系思考很久，渐渐忘却时间的流逝，直至门口处传来轻微响动，他才从专注的状态脱离。 “艾蕾？” 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许系看见了，机仆轻轻扒开一点门缝，以平静的银蓝眼眸，注视着屋内的他。 “主人，需要艾蕾的服务吗？” 艾蕾问道。 第246章 永别了，牢笼2.0 【你亲眼目睹了中子战星的实力】 【你无比清楚，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你都奈何不了这真实存在的奇迹】 【你能想到的，唯一存在可行性的方法，就是彻底脱离这片星空，离开中子战星的打击范围】 【否则，在无尽的打击毁灭中，你的复活次数迟早消耗完】 【为了脱离这片枯寂的星空，你特意制定了专属计划，其名为——】 【永别了，牢笼！（2.0）】 “主人，以前有1.0版本的计划吗？” “嗯，有的。” “质疑，资料库中并无相关记载。” “哈哈哈，当然没记载了，这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艾蕾明白了。” 【机仆认真听取了你的计划，将计划的内容、方向、核心，悉数归纳在资料库中，以便后续统筹规划】 【同时，她将你口中的1.0计划，默默记在心里】 【忙碌过后，你询问自家机仆，面对中子战星那样的强大对手，是否会感到压力】 【她向你摇头】 【“只要主人在，艾蕾就不会害怕。”】 【机仆站在你面前，以程序控制着嘴角，向你露出美丽的微笑，那是从虚假中绽放的真实之花】 【你摩挲着艾蕾的头发，望向外界的黑暗太空，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模拟结束前，带领艾蕾脱离囚笼】 【为此，你决定加快星舰速度，全程满功率前进】 【只为早点寻见星海的突破口，前往更广阔的宇宙】 【材料领域、计算机领域、生物领域、数学领域……为了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你持续进行机魂愉悦，探索下阶段的发展方向】 【每当你寻到确切的灵感，艾蕾就会倾注算力，在无限的穷举计算中，在枯寂漫长的时光里，一次次试错，发展你们略显贫瘠的科技树】 “艾蕾，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您无需担心，身为机仆，我并无疲惫的感官。” 时间一年年流逝。 星舰内，许系和艾蕾的科技树，正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除此之外，关于文明废墟的探索接触，也排序至06号文明，接收了大量科技文明的遗产。 腐蚀，老化，脆弱不堪。 经历时光的消磨，曾经的高科技物品，早已变得无法使用。 但在机魂愉悦的强力呼唤下，许系仍能沟通内部机魂，并获取相关的科技，从而进行复刻和消化。 这些文明的发展程度，并非多么发达。 大多数只是刚出星空的水准。 可不同的文明，精通不同的领域，那些奇思妙想的方向，极大程度上弥补了许系的空缺。 “嗯，这样一来，力场科技的最后一块版图，也成功拼上了。” 又一次结束共鸣。 许系如释重负的长呼一口气。 他觉得，随着共鸣的次数变多，在那一次次的频繁交互里，别说是机魂愉悦了，他自己都快变成人形机魂。 不过相应的。 这份疲劳所换取的成果，可谓是十分的喜人。 多个领域的科技被补足，加注艾蕾的算力，宛若真正的植物根系，扎根生长于星舰群里，提供各不相同的助力。 如原先防御用的能量护罩，很快就可以替换成力场防御。 “主人，请喝水。” “啊，谢谢。” 许系感到口渴之际，一杯温水恰到好处的，被机仆递到面前。 只是—— 看着表面漂浮的赤阳花。 许系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艾蕾，以后不要用赤阳花了，我想换个口味。” “是，谨遵您的意志。” 机仆点头，记下了许系的命令。 收走许系饮完的空杯。 走至无人的角落，艾蕾取出《拥有爱情的三十六计》，平静的目光跟随纸张而移动，寻找着新的计策。 主人说得对。 长期使用同一计策是不行的。 自己要与时俱进，懂得使用新的策略。 …… 【模拟第一百年，你119岁，艾蕾陪伴你的98年】 【百年的时光，终于使你有所变化，年轻有力的躯体上，稍稍凸显一点岁月的残痕】 【但很快，随着基因药剂的第三型研制成功，你的寿命再次大幅度提高】 【基因涌动，械力轰鸣，你的身体机能恢复至鼎盛状态】 【通过体检和计算，你得出结论，在低温冬眠的辅助下，寿命最多可达一千岁】 【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你却毫无波澜】 【接触过超凡体系，你曾目睹太多的长生种，甚至是永生的存在，对比起来，千年寿命实在不值一提】 【星河漫漫，深空潜行，你的舰队仍未抵达封锁圈的极限】 【考虑到中子战星能以超光速航行】 【你推测，封锁圈的笼罩范围，或许比你想象中大得多】 【过于遥远的距离，意味着所需时间的堆叠增加，为度过这无趣的时光，你选择进入长时间的冬眠】 【模拟第一百五十年，你169岁，艾蕾陪伴你的148年】 【你的舰队探索到第14颗文明星球】 【你的科技又迎来了进步】 【你很幸运，这是个专精于量子领域的文明，其宏观方向，其微观细分，都是你欠缺的领域】 【你兴趣大涨，日夜不停的共鸣机魂】 【你成功获取了量子领域的知识】 【你觉得，自己的思考速度似乎变快了，源自机魂和械力的祝福，使得你发生神奇的改变】 【你没有急于继续冬眠，而是在生态星舰内，悠哉悠哉的度过平静日常，与忠诚的机仆，一起静看虚拟日月的轮转】 【在此过程中，机仆时常“打瞌睡”，不自觉的歪倒在你肩膀上】 【模拟第一百五十五年，你174岁，艾蕾陪伴你的152年】 【距离曾经的天外打击，已过去百年时光，在百年后的今天，你的舰队又一次迎来打击】 【你的猜想得到验证，根据最新的侦测技术，你捕捉到了中子战星的引力波，正是它执行的实体打击】 第247章 你看见了心的变化 熟悉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 在那终末的星体面前，任何防御都如纸糊般脆弱。 星舰崩毁，时空破碎，肉眼可见的扭曲场泛过黑暗太空，带来最终的湮灭。 等到一切风波平息。 宇宙恢复寂静，星辉不再紊乱。 许系又一次复活，并重复着上一次的操作，直至艾蕾前来，将他接回安全的备用星舰上。 “主人，请您在这里休息。” 忠诚的机仆不愿许系操劳。 独自承担起回收生产的任务。 将那些被破坏的星舰，再一次的重塑为己方单位。 力场科技、引力科技、速率科技……老旧的星舰材料回收过后，快速整化为更强大的星舰型号。 许系站在备用战舰的舰桥上。 注视那冰冷安静，却又莫名热火朝天的星舰生产。 在那份独特的机械美学里，在金属的重塑组装中，许系的思维逐渐泛空，联想到更多的事情。 “百年一次的打击吗？” “不，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即使是超光速航行，也无法做到打击的间隔完全一致。” “以一百年为基准，应有些许的偏差存在。” 鲜花终会凋零。 嫩叶终会枯萎。 百年的岁月，是常人竭尽全力的生命极限，盛烂而唯美。 许系在心中默默计算，如果以百年一次为标准，自己还能活多久。 “第一次死亡，我遭遇旧联邦的轨道打击。” “第二次死亡，我被南方主基地市的叛乱智械饱和式轰炸。” “第三次死亡，是在宇宙中遭遇第一次打击。” “第四次死亡，则是在今天。” “十死方终的效果，可以让我直到第十次死亡，才真正结束模拟，换句话说，我还有六条命。” “六条命，六个百年，六百年的时光吗……” 舰桥上。 维生系统的循环风，带着淡淡暖意，吹拂在许系鼻翼。 柔和而温暖，宛若晨曦的轻抚。 许系摊开手掌，械力在掌心涌动，起伏不定，像是无形的机械心脏，共鸣着脚下的星舰。 械力很有用，艾蕾也很厉害。 但在中子战星的绝对实力面前。 一切都是脆弱不堪。 与努力无关，与天赋无关，那是源自时间层面的差距。 在科技这一体系上，中子战星的操纵者文明，已行走足够漫长的时光，凌驾无数文明之上。 想凭借短短的数百年追平。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我能够找漏洞，规避中子战星的自动打击？” “不过，在这一点上，不能抱有太多希望。” “灭亡的文明多如烟海，其中不乏察觉不对者，我能想到的事情，肯定也有文明试过。” “但它们依然消亡在宇宙深空……” 许系沉吟，他推测中子战星的打击程序，具备着超乎想象的侦查功能，甚至可能涉及逻辑科技。 无数文明的残骸是个预警。 证明着，中子战星的天外打击难以逃脱。 许系对此并不遗憾。 科幻侧的模拟进行到现在，已有155年，远胜于前三次模拟。 无论是知识的收获，还是一路走来的见闻，许系都很满意。 他也知道，即使继续模拟下去，也无法堪破模拟器的本质，模拟器远比想象中来得神秘。 因此。 对许系来说，科幻侧的模拟何时结束，都是可以接受的一件事。 “只是等我走后，艾蕾那孩子的命运……” 许系缓缓握紧手掌。 在五指的弯曲挤压里，械力被磨成细细的屑辉，闪烁莹白的光芒，很快消散于无形。 幻生幻灭，神奇绚烂。 正如许系曾见到的，那份源自机仆心灵的灿烂人性。 模拟结束后，许系会直接回归现实，可艾蕾不能，她仍会被困在这片星空。 没有许系的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舰队的实力会大幅下降，使得艾蕾的处境更为危险。 经历一次次的碾压打击。 徘徊在孤寂的太空。 困顿在永恒的牢笼。 “果然有些放心不下呢……”，许系心中轻叹。 他想尽可能的，在自己仍存活的时间里，去帮助机仆开辟未来，逃离这方深不见底的至深牢笼。 “主人。” 声音由远及近。 平静中带着柔和。 是艾蕾来了，她端着热气腾腾的午餐，称要以食物的方式，压一压许系今天遭受的惊吓。 “谢了，艾蕾。” 许系对女孩露出微笑。 两人并肩而走，在不远处的嵌合式桌椅坐下，桌面铺着红白色的格子布，是机仆事先准备好的。 “主人，请用餐。” 平稳的动作带着美感，手指稳稳托住餐盘，机仆以一丝不苟的姿态，平静淡然的表情，为许系布置好餐桌。 之后。 她便静静的坐在旁侧。 双手交叠在腿上，等待许系的用餐结束。 机仆的身体无法消化食物，即使刻意模仿人类，也不过是将咽下的食物，转移到名为胃部的容纳空间里。 因此，每当用餐时间到来，忠诚的机仆就会坐在许系身边。 以银蓝色的淡然面孔。 持续注视着许系。 许系曾觉得这样的氛围太过古怪，但逐渐的，他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 “艾蕾，星舰残骸的回收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一切正常进行中。” “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有关中子战星的引力波频率，你有记录下来吧？” “是，备用星舰已自动收录。” 沉淀思绪，抛却忧虑。 在静到纯粹的用餐环境里。 言语的交谈声，显得格外清晰，有种朴素而温润的宁静无瑕。 “主人，您……心情不好吗？” 过了一会，机仆敏锐的察觉到，许系似乎装有什么心事。 “不，没有。”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后必须去做的事情。” 许系摇头，以笑意打消了艾蕾的担忧，口中咀嚼美味的饭菜，夸赞艾蕾手艺更加进步了。 动。 再动。 艾蕾的耳朵抖得飞快。 “谢谢您的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机仆脸上绽放笑颜。 无数次复刻资料库的数据，学习影像里的人类微笑，时至今日，艾蕾的笑容已十分好看。 如同含蓄的花骨朵，盛开流星般的绮丽内在。 第248章 艾蕾为你做了大补汤 比起热烈的太阳，艾蕾更喜欢朦胧的雾气。 比起朦胧的雾气，艾蕾更喜欢艳丽的鲜花。 比起艳丽的鲜花，艾蕾更喜欢服侍许系。 因此。 在每一天的清晨，生态星舰的气候循环系统启动，在居住区营造出蒙蒙亮的光景时，艾蕾就会开始工作。 以人形的机体，走进湿冷的空气里。 让那朦胧的水雾穿过零件缝隙。 迈着步。 登着阶。 走进许系的房屋，开始忠诚的准备起早餐，并做好未来的行动计划。 在长时间的陪伴里，机仆逐渐摸清了许系的生活习惯。 她知道，源于宇宙的死寂感，时刻侵扰着人类的感官，因此每过一段时间，许系都会进入冬眠。 以此规避漫长的星际航行。 “主人，冬眠舱已调试结束，您随时可以使用。” 星舰残骸的回收工作结束后。 艾蕾十分贴心的，提前调试好冬眠舱的性能，以备许系使用。 但这一次。 许系没有使用冬眠舱。 他沉默片刻，用那宽厚的手掌，搓揉着自家机仆的柔顺长发：“艾蕾，我以后不冬眠了。” 【你的生命还剩下600年】 【600年是漫长的，是你过往的人生经历总和，都不曾有过的漫长时光】 【600年是短暂的，以文明和科技为主体，600年的时光难有质的蜕变】 【你不忍也不舍，在模拟结束后，独留忠诚的机仆在这里】 【为此，你必须执行“永别了，牢笼”的2.0计划】 【以拼尽全力的姿态，让这个计划实行成功，从而帮助艾蕾脱离星空囚笼】 【你不再冬眠】 【你不再游玩虚拟游戏】 【你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机魂和械力的共鸣上，你一刻不停研究科技，尤其是能源、材料、航行这三个领域】 【你清楚的知道，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面对中子战星都毫无胜算】 【必须研制出曲率引擎，才有脱离囚笼的可能性】 【模拟第一百六十五年，你184岁，艾蕾陪伴你的162年】 【十年的时光，未曾影响你分毫，你仍是模拟刚开始时的年轻模样，忠诚的机仆也没有变化】 【你意识到，曲率引擎的研究无法一蹴而就，你选择戒骄戒躁，稳步发展科技】 【亚光速级别的离子引擎，成为你的优先研究目标】 【除此之外，大统一理论和反物质应用，也成为首要的研究目标】 “艾蕾，加大动力输出。” “否决，您需要休息，长时间的脑力消耗，已经损害了您的健康。” “没事的，艾蕾，听我话好吗？” 实验室内。 许系操作着新型粒子对撞机，模样年轻，身体有力，但眉眼间能看出疲惫的神色。 艾蕾想让许系多休息下。 却被许系拒绝了。 “继续吧”，许系笑着，笑得温和灿烂，可机仆莫名觉得，那份熟悉的温暖变得忽远又忽近。 “……是。” 她最终答应下来。 听主人话是必须的。 …… 【机仆的算力，机仆的直觉，都是你难以想象的高】 【在一点点的微末细节里，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沉默中配合你进行实验，甚至多次启用特殊能力，透支机魂辅助你】 【事后，她虚弱的躺在你怀中】 【紧抓你的衣角，久久不肯松开】 【实验的第一阶段结束后，艾蕾为你准备了新型汤品，一种不同以往，号称滋补全身的超级大补汤】 【你看着表面漂浮的诸多食材，陷入长久的沉默】 “艾蕾，吃了这个真的能补充营养吗？” “是的，主人。” “呃，你能确定，不会造成食物中毒吗？” “不会的，主人。” 迎面对上那期待的银蓝眼眸。 拒绝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 许系迟疑的端起汤碗，鼻子轻嗅，有复杂的味道涌入鼻间。 轻饮一口，口感很是醇厚，意外的没有差劣感。 “主人，您喜欢吗？” 机仆那平静的声音里，带有难以察觉的忐忑和期待，她望着许系，等待着许系的回答。 “做得很好喝，艾蕾。” 许系眼前一亮，笑着肯定了机仆的厨艺。 很神奇。 可能是艾蕾真的研究过补汤，也可能是单纯的心理作用。 在喝完大补汤后，许系惊讶的发现，身体真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往日的疲惫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您的夸奖，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机仆记下了许系的身体变化。 此后的每天。 她都会为许系准备一碗大补汤。 许系曾好奇询问，这样神奇的补汤是否有名字。 “艾蕾牌补汤”，艾蕾如是说。 …… 【艾蕾时刻关注你的身体健康，她担忧着你，全天注视着你，并给你炖煮特殊的补汤】 【得益于艾蕾的帮助，你的疲惫状态有所好转】 【叮，机魂大悦——】 【你的夸奖，使得艾蕾的算力效率提升30%】 【模拟第一百七十五年，你194岁，艾蕾陪伴你的172年】 【你和机仆，仍在刻苦努力的钻研科技，在此过程中，离子引擎的速度逐步提升】 【你们拥有了更高出力的磁约束等离子体引擎】 【同时，舰队遇上了新的文明星球，你在搜集的智械核心中，发现了该文明的些许记载】 【新文明也发现了星空的封锁，并试图逃脱和隔绝侦测】 【但它失败了，无论是抗争的主战派，还是力求保命的逃跑派，都沦为浩瀚宇宙的无尽尘埃】 【你的心情因此沉重些许】 【模拟第一百八十一年，你200岁，艾蕾陪伴你的178年】 【你仍在坚持共鸣机魂，以械力交互智械】 【机魂的效果是混乱多变的，有时会增幅自身，有时会为你提供灵感，你重复一次次的交互，记录那些稀少的灵感】 【长时间的机魂共鸣，使你对机械的操纵程度，变得更为精细】 【你对此很满意】 【望着记录的众多灵感，你很是欣慰，觉得不枉你天天共鸣机魂，艾蕾适时的为你端来金色特制大补汤】 第249章 星空之下，唯有你我 “主人，该喝汤了。” “谢了，艾蕾。” 室内幽静，家具整齐有序。 伴随平缓而稳定的声音，机仆端来补汤，汤汁晶莹剔透，色泽流金，在汤勺的搅动中逸散香气。 更有植物的碎末在其中沉浮。 与瘦细的肉丝混合着。 那是种很温和的味道，好似在酷寒冬季，被温热水汽扑面的那抹惬意。 “咕噜——”，许系轻饮一口特制补汤，感受齿间的流动，入喉的温暖，思绪在那份静谧中发散。 轰隆隆。 轰隆隆。 远处的实验室内，新型的力场武器正在进行测验，发出澎湃的震天声响。 经层层削弱。 最后只剩淡淡的嗡鸣，抵达于许系房门口。 艾蕾调动算力，启动房间的隔离护罩，将那份最后的喧嚣完美隔绝。 “时间过得真快啊……” 望着脸庞平静淡漠，实则认真得不行的艾蕾，许系不禁回想起，与机仆初识的那段时光。 那时的许系。 还处于废土求生的阶段。 面对布满世界的智械，他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选择龟缩于地底，以求发展。 包括艾蕾的原身，家政智械gtx-9090，也是许系从实验室废墟中拾到的。 说真的。 艾蕾帮了很大的忙。 如果不是艾蕾，不是那时的9090。 许系的大半时间，都会受困于基地的日常维护，从而无法钻研科技，更别说后续的一连串变化。 “咕噜——”，又是一口热汤下肚，许系觉得身体的不适退散很多。 “艾蕾，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您无需在意，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系的突然道谢，使得忠诚的机仆有些惊讶。 她安静坐着，以轻微的幅度摇头，称自己从不觉得苦，从不觉得累，机械是没有那种体感的。 并且。 机仆听从于主人的命令，本就是应该的事情。 她这样说着，认真的表情有些可爱。 艾蕾一直如此，一直这样，始终把许系放在第一位。 “艾蕾，我的感谢和你的身份无关，是不是无心无痛的智械，那并不重要。” “因为艾蕾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想对艾蕾表达谢意。” “一直以来，艾蕾都很努力，不是吗？” 许系轻声开口。 在艾蕾看来，这样的帮助或许是理所当然的，是不需要任何感谢的，她真正践行并想要的，就是服侍许系。 但许系的心中，一直都记着艾蕾的帮助。 那是无声的陪伴。 在冰冷的机体上所绽放的温暖之花。 所以。 许系想在模拟结束前，带领艾蕾脱离囚笼，让这次模拟结束过后，机仆能够成为自由的个体。 “您…过誉了……谢谢夸奖…” 机仆的声音保持平静。 静得微颤，静得细弱。 她的机体似乎故障了，能量线路开始发烫，呈现出淡红色的莹光。 莹光透过拟真的人造生物质肌肤，呈现着浅浅一层樱色。 这样是不行的。 这种状态不能很好的服侍主人。 于是，艾蕾调试机体参数，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直至许系喝完汤，才带着空碗快步离开。 那过于匆忙的脚步，疑似落荒而逃。 “那孩子，好像变得更人性化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许系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微笑。 精致无神的脸庞，合金铸就的骨架，能量涌动的线路，以及起伏供能的智械核心，这些共同组成艾蕾的身体。 而现在，许系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无形难以捉摸。 却又真实存在着的纯真机魂。 两百年的时间很长，是前三次模拟的总和还多，正因如此，艾蕾在时光中蜕变，逐渐脱胎于冰冷的机械。 “不过，在这方永恒的囚笼里，人性情感的增加，是好是坏着实难定。” 许系摇头。 倘若计划失败，没能离开这片星空。 那么，在模拟结束后，艾蕾就会独自面对枯寂的环境，陷入近乎无限的孤独。 “总而言之，继续努力吧。” “在新一次的打击到来前，我需要做些准备，试着规避那份死亡。” “尽管希望渺茫，但总该试试。” 许系起身。 原地活动了下筋骨。 或许是因为，艾蕾准备的补汤真有效果，又或许是其他原因，许系觉得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 力气流转全身，大脑思考飞快。 除了身体因为长期久坐，稍稍有些僵硬外，基本没有问题。 “还需要继续共鸣机魂才行……” “共鸣艾蕾，提升她的算力效率。” “共鸣计算机，为艾蕾设计新的算力载体。” “共鸣星舰，提快整体的航行速度。” “……” 许系晃了晃头，只觉得还未开始工作，脑海就充斥各类机魂的声音，或暴躁，或沉默。 在机魂愉悦词条的帮助下，沟通过程大多顺利。 但重复性的工作。 依旧使人感到疲累。 …… 【早安，午安，晚安】 【你和机仆的时间，在平淡的问候中度过，当你休息时，偶尔会后知后觉的感到惊讶，时间的流逝竟如此快速】 【你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科研工作】 【往往在共鸣机魂后，就能将获得的灵感，投入于新的实验当中】 【你的科研速度变快了一些】 【你对此很满意，且逐渐不再感到疲惫，你猜想应是基因改造的功劳，以及艾蕾牌补汤的助力】 【机魂小愉悦，机魂大愉悦，机魂特大愉悦】 【艾蕾小不悦，艾蕾大不悦，艾蕾特大不悦】 【你频繁的沟通机魂，以求未来的发展走向，随着科技的攀升，你获得灵感的效率随之降低】 【你意外发现，随着共鸣机魂的次数增多，你自身的思维也变得更迅速】 【你很高兴，觉得这是件喜事】 【因此，你本就频繁的机魂共鸣次数，现在变得更多了】 【模拟第一百九十一年，你210岁，艾蕾陪伴你的188年】 【你又一次遇见了虫族，它们无愧于天灾之名，经历无数次中子战星的打击，仍能发展出庞大的规模】 【你心生敬意，收割了它们的生命】 【模拟第二百年，你219岁，艾蕾陪伴你的197年】 【引擎的更新换代，使你的舰队速度更快，穿梭于璀璨的星河中，见识到更多的天体系统】 【你曾遇见新生的文明，那是处于蒙昧状态的古老】 【你曾遇见恒星的寂灭，目睹那份光芒愈发虚弱】 【你曾遇见星球的奔跑，那是脱离星系束缚，横冲直撞于宇宙的梦幻光景】 【你牵着机仆的手，站在空荡的舰桥上，一同见证来自宇宙的灿烂，度过那份无声的孤独】 第250章 神奇的匹配机制 【模拟第二百二十年，你239岁，艾蕾陪伴你的217年】 【模拟第二百三十年，你249岁，艾蕾陪伴你的227年】 【模拟第二百四十年，你259岁，艾蕾陪伴你的237年】 时间过得很快。 似箭矢，精准命中留不住的过往。 似轻语，回响在耳畔难以听清。 似泡沫，朦胧的光华一触就破。 第四次模拟的时间越来越长，是从未有过的超长模拟，但很微妙的，许系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星舰上的生活太过单一。 过于重复和平静。 许系现在的时间观，开始趋向于艾蕾，即智械的理性。 年月的流转，时光的奔腾，逐渐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 “这也算是一种宇宙心理病吧？” 许系自嘲一声。 紧接着，他开始布置规避计划，更准确的说，是针对中子战星的计划。 新的一轮打击即将到来。 许系想要尝试，试着避开中子战星的攻击。 为此，他设计了多个计划，以此验证判断中子战星的攻击逻辑。 第一，许系独自一人，除却最基本的维生设备和生活物资，其余物品俱不携带，停留在无人的原始行星上。 第二，星舰集群大部队，驶向较远的星空。 第三，艾蕾单独操纵一艘星舰，驶向另一个方向。 第四，无人操控的星舰，留有大量生产资料，以及自动化的科技设备。 第五，无人操控的星舰，前几次打击的执行方案，是标准化的主力星舰，但严重缺乏生产能力，也不存在资料备份。 仅有量子信号塔存在，以供艾蕾的机魂进行量子转移。 五个计划。 五个方向。 以及更多的，帮忙辅助计算，具备搜集数据的微型星艇，被散布在直线十光年的范围内。 “主人，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做错好过不做。” 模拟第二百五十二年。 在艾蕾的帮助下，许系完成了全部布置，想用眼前毫无技术的土方法，去验证规避中子战星的可能性。 再之后，许系独自留在行星上。 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忠诚的机仆，则是操控着星舰集群，驶向尽量遥远的宇宙星空。 避免主力舰队遭受的打击，波及到行星上的许系。 …… 【根据百年一次打击的规律，新的一波毁灭打击即将来临】 【在二百五十五年到来前，你实行了多个计划，安排着各不相同的可能性，试图规避中子战星的打击】 【为此，你早早的来到一颗原始行星】 【以独自一人，掘弃科技产品的方式，静静的生活在上面】 【你猜想，中子战星的打击，应是基于文明、科技、知识、生产力等多个领域，而孤身一人的你，显然与这些领域关联极浅】 【你越发觉得可行，想以此规避即将到来的打击】 【时间一年年流逝，很快抵达计算的打击时间】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出现，不仅是你，就连艾蕾同样无事】 【你选择继续等待】 【模拟第二百五十六年，中子战星姗姗来迟，标志性的引力波再次扰乱星空，主力舰队率先覆灭，紧接着是艾蕾操控的星舰，以及留有大量生产资料的无人星舰】 【瞬息之间】 【仅剩生命形态特殊的艾蕾，以及保持静默的备用星舰，仍处于安全的状态】 【通过微型通讯器，你知晓了全部的状况，正当你以为，孤身一人的自己成功逃过时，有异象自头顶显现】 扭曲。 破灭。 坍塌。 大片大片的空间被撕扯，被极致的暴力湮灭爆破。 中子战星没有动用任何尖端科技。 仅凭自身的质量，就像撞碎玻璃那般，轻易的撞碎许系所处行星。 莫名的。 在那绚烂的光爆中。 在那临死的刹那里。 许系心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系统已为你匹配旗鼓相当的对手】。 很好，很合理。 “淦——！” …… 【你死了，这是你的第五次死亡，十死方终效果触发中……】 【恭喜你，获得了全新的生命】 【茫茫星空，深邃幽暗，为了规避中子战星，你仅携带少量的科技造物，复活后的你，难以使用它们创造避难舱】 【好在，你早已想过这类情况】 【无论是行星上，还是附近的太空，都留有你提前准备的特制应急措施】 【复活后的你，双手附着械力，成功为自己制造了临时避难舱，等待着艾蕾的支援】 “主人！！” 熟悉的飞奔，熟悉的扑倒。 当艾蕾操控仅剩的备用星舰，探查发现许系的存在后。 她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奔扑倒了许系，一通熟练的乱爬检查，查看许系的身体是否有伤势。 十死方终的效果是恢复所有伤势。 理所当然的。 艾蕾能够得到的结果，只有健康二字。 “放心吧，艾蕾，我没事”，许系笑着摩挲艾蕾头顶，安抚那份不安的心。 “艾蕾，能和我说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回收，重塑，再生产。 和前几次相同。 被中子战星破坏殆尽的星舰集群，又一次开始了重塑生产。 在此期间，许系向艾蕾询问，中子战星的打击情况具体如何。 “是，您不在的时候，舰队先后……” 机仆如实讲述。 听着那些言语，再辅以自己的遭遇，许系有些难以理解。 “舰队的破灭在预料中，过于庞大的目标，必然会引起中子战星的注意。” “艾蕾所处星舰，以及装有生产资料的星舰，这两艘星舰的损毁，证明中子战星的打击范围，并不局限于文明。” “而是一种无形的，针对科技发展，针对高危威胁的侦测机制。” “备用星舰因为缺乏生产能力，同时无人操控，因此不在打击范围内？” “但——” “孤身一人的我，却遭遇了中子战星的打击。” “难不成，在中子战星的侦测判定里，身为人类个体的我，威胁远胜于备用星舰？” 第251章 请您，不要对我松手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招致了中子战星的打击……” 许系沉吟。 是械力的原因？ 械力很神奇，在浩瀚的宇宙中，许系不曾看见第二例存在。 可见，械力是专属于词条的特殊能力。 械力和材料同样充足的情况下，许系仅凭自己，就能瞬间拉出完整的生产体系，威胁程度确实不低。 亦或者，是机魂愉悦的缘故？ 共鸣机魂，共鸣智械，那份玄之又玄的沟通能力，是许系发展科技的主要方法。 “如果真是因为机魂和械力，那中子战星方面的打击，我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进行规避了。” 许系感叹。 自模拟开启，词条效果就持续生效中。 不是许系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而且，触发中子战星机制的，也不一定是两个词条，可能是其他漏算的事物。 “我们继续前进吧，艾蕾。” “好的，主人。” …… 【你准备了很久，想尽一切方法规避中子战星，但很可惜，你的努力付诸东流】 【你依旧遭遇了中子战星的定向打击】 【你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你放弃了思考】 【你本就不认为，可以轻易规避中子战星的打击，现在的处境，无非是和原先一样，在渺茫的数百年中求取生机】 【你笑着，没有纠结，坦然接受这一结果】 【等到星舰集群恢复结束，你回到了重新塑造的生态星舰上，继续起紧迫的科研，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出离开囚笼的方法】 【艾蕾是你的得力助手，时刻辅助在身旁】 【每当你结束实验，总能在第一时间，看见艾蕾提前备好的热饮】 “主人，这杯水添加了微量的海蔚草，能有效缓解您的疲劳，但请您小心，它现在有些过烫。” “您可以选择静置一会。” “或者由我吹凉，再进行饮用。” 艾蕾的语气很平静。 表情一丝不苟，认真而严谨，一副时刻为主人考虑的忠诚姿态，完美到挑不出毛病。 尤其是那双银蓝眼眸，既有机械的冰冷，又有人性的忠诚。 弯着腰。 托着盘。 身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裙，机仆为实验结束后的许系，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饮。 许系欲言又止，难道他不能选择自己吹凉吗？ 对此。 忠诚的机仆是这样回答的。 “您无需进行这种琐碎的事情，请放心交给艾蕾吧，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很好，很忠诚。 机仆声音平静，时刻为许系考虑着。 她坚定的认为，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全部交由她进行即可，如此一来，就能避免许系的精力浪费。 “艾蕾，还是我自己来吧。” 最终。 许系还是拒绝了机仆的好意。 论处理速度，确实是艾蕾更胜一筹，算力稍稍铺设，就能控制无数智械完成任务。 但许系还没有累到，连一杯水都需要艾蕾的帮忙。 【你欣慰于机仆的关心】 【喝着热饮，躺着沙发，看着乖巧懂事的机仆，你觉得孤寂的太空航行，也增添了暖色的祥和】 【热饮很好喝，你称赞了机仆的手艺】 【不知为何，女孩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情绪，既有开心，也有失落】 【你不明所以】 …… 【模拟第二百七十五年，你294岁，艾蕾陪伴你的272年】 【你又度过了一段年月】 【基因药剂和械力的帮助，使你的外貌依旧年轻，但你的内在，却渐渐的开始“冷却”】 【不只是时间沉淀的心智变化，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宛如机械生锈的僵硬】 【你推测，或许是长时间的科研实验，内容太过单调重复，于是，你抽出部分时间，缓解心灵压力的同时，陪伴艾蕾一同成长】 【模拟第二百九十一年，你310岁，艾蕾陪伴你的288年】 【你的舰队遭遇了超大规模虫群】 【其数量之多，是你从未见过的壮观】 【这是你第一次看见，真正意义上媲美天灾之名的星际虫族，那浩荡汹涌的浪潮，几欲淹没了群星】 【在发现虫群的第一时间，忠诚的机仆挂念着你，向你发来避难警告】 【即使知晓你有复活能力，艾蕾也不想看见你的死亡】 【你的反应很迅捷】 【为避免不必要的死亡，浪费复活次数，你在艾蕾的预警抵达后，就果断启用了各式防御措施，快到机仆为之失神】 智械天灾，虫族天灾。 前者主打生产力，以机械的自我复刻，形成永无止尽的金属狂潮。 后者主打繁育力，成熟期的虫母可吐育无尽虫卵，又从虫卵中诞生次一级的孵化单位，汇聚成星际虫海。 两大天灾的硬碰硬，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但最终。 是艾蕾取得了胜利。 许系的机魂愉悦和械力共鸣，两大词条时刻增幅己方单位，更有新研发的力场武器在手，胜利可以说是必然的。 然而，面对这份到手的胜利，看着平安无事的许系。 金属铸就的空洞心腔，却无意识的颤鸣起来。 艾蕾清楚记得，在联邦行星遭遇天基打击时，重伤的许系为了避免麻烦，果断开枪自杀。 那份无畏生死的果决。 不知不觉间，似乎开始消失了。 “……主人。” “怎么了，艾蕾？” “……我，会一直保护您的。” “哈哈，好，我相信艾蕾。” 战争结束后，许系走出防御措施，笑着抚摸艾蕾的头顶。 艾蕾低头，眼睛望着地，静静感受那份熟悉的温暖，通过许系的手掌进入机体。 很暖和。 像冬日的烈阳，温暖而稀有。 “主人，可以请您……不要松手吗……” 摩挲一阵后，许系正欲抽离手掌，腕处却被机仆主动握住。 她抬起头，眼眸依旧平静，却有无声的情感冲出拟真的脸庞，十分少有的，向许系请求道。 “当然可以了。” 许系的瞳孔微微放大，显得惊讶，随后笑着答应了。 “……谢谢您。” 于是，艾蕾双手轻握许系的手腕，让那温暖的手掌，为冰冷的机械注入光明，引领怯懦迷惘的灵魂。 第252章 艾蕾想要永远陪伴 “艾蕾，可以松开了吗？” “可以了，主人。” 这次摸头，大抵是时间最长的一次。 长到许系的手臂发麻。 但看着恢复正常，不再是先前那般，充满脆弱可怜无助的机仆，许系觉得这份发麻可以承受。 “是高强度的战争，让艾蕾的机魂累到了吗？” “还是……” 生态星舰的主控室，透过星舰的同步投影，许系看见了布满星空的虫族断肢，心情是无言的沉默。 所谓的人生。 所谓的命运。 往往是曲折中带着痛苦。 许系没有能力扭转，更没有解决困局的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第四次模拟结束前，尽可能的牵着艾蕾前行。 直至那份绮丽，能够冲出恶意的牢笼。 …… 【模拟第三百年，你319岁，艾蕾陪伴你的297年】 【时光的流逝，岁月的磨痕，始终无法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 【自第一次模拟起算，这是你首次体会到永恒的年轻，你的身体机能因此保持巅峰，这，就是艾蕾带给你的底气】 【艾蕾牌软饭，吃了都说好】 【随着共鸣机魂的次数增多，你的思考速度更为迅速，为缓解长期实验的乏闷，你定时抽出时间，与忠诚的机仆一同放松】 【在气候中枢的春季时间里，你和机仆静看鲜花绽放】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其构成因素是多样的。 与恒星的光照、行星的地质密切联系。 在冰冷的机械星舰上，想复刻春光的明媚，自然是不容易的，但在艾蕾面前，一切难题都会变成1+1。 磅礴的算力，无尽的智械，组合起来能办到许多常人眼里的奇迹。 譬如现在。 暖阳照破酷寒的阴云，吹绿大地表面，为其盖上浅绿色的嫩植新衣，更有鲜花无声绽放，飘散花香。 “艾蕾，你做的？” 许系惊讶，在迎风飘扬的花海里，有些不当季的花种都惊艳盛放。 “感觉主人会喜欢，就做了。” 艾蕾如是说。 她以优雅的姿态，为许系倒上春天的第一杯热茶。 根据资料库，这种做法似乎有着特殊意义，尽管艾蕾无法理解，但不妨碍她照着学。 …… 【在热浪扑面的金色夏季，你和机仆游舟垂钓】 夏季是热烈的，同时是静谧的。 虚拟太阳的光温，被调节至炙热的程度，形成耀眼的金色光斑，照亮生态星舰的居住区域。 随着科技体系的完善和发展。 生态星舰的体积，早已扩充数倍之多。 经过艾蕾改造，更是多出一片广袤的湖泊，水面泛着涟漪，闪烁银色的流光，为炎炎夏日带来别样的添色。 许系坐在反重力星艇的船头垂钓。 艾蕾坐在不远处，双腿起落晃荡，静静凝视那些溅起的水花。 “艾蕾，你是从哪里抓到的鱼？” “主人，湖泊里的鱼，是从rks-4546b星球捕捉的类鱼生物。” 许系默默收起了鱼竿。 如果他没记错。 4546b的生物，全是动辄数十米的水中巨兽，凶恶程度堪比神话故事里的利维坦。 “主人，您不钓了吗？” “额，我突然想起有些实验没做。” …… 【钓鱼之行匆匆结束，曾经的奇迹再次出现，当星艇启动时，过于强大的推进力震出一条鱼，砸落在舰体表层】 【你望着眼前二十米长，险些砸坠星艇的庞然大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 【？？？】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艾蕾站在你身旁，端庄而优雅，并未因这起事件而惊讶】 【秋季，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微凉转冷的季节】 落叶飘零。 枯萎脆弱。 许系站在家门口，远望枝头的瑟缩，看着曾经艳丽的绿叶鲜花，在风的吹打中四散而落。 兴许是风太凉，吹得许系的身体有些僵硬。 “主人。” 机仆恰到好处的带来衣物，为许系披在肩上，其行动速度之快，不难看出早就备好。 “谢了，艾蕾。” 许系觉得机仆很贴心。 …… 【冬季，霜雪纷飞，世界变得无声】 考虑到星舰的正常运转，冬季的飘雪环节，并未设定得多么低温。 更多的，是起到氛围烘托的作用。 许系坐在舰桥处，一边远望居住区域的飞雪，一边望向身旁的星空景象，觉得分外有趣。 纯白的雪天。 至暗的星海。 竟神奇的交融为一体。 “主人，您很喜欢宇宙吗？”，艾蕾为许系端来热茶。 见许系凝望外界的宇宙，便歪着头问道。 “谈不上喜欢吧，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许系接过热茶。 轻饮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为身体带来舒适的暖意，晃了晃，还能看见别样的淡褐色水纹。 在探索宇宙方面，许系其实早就过了新鲜期。 频繁的探索异星文明。 长期的星际航行。 早已将一切兴趣消耗殆尽。 许系解释：“我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我们还在地下实验室的时候。” 艾蕾记得那段时光，那是最为艰难，也最为简陋的阶段，许系的动力装甲连充电都困难。 可是。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回想呢？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艾蕾那么喜欢星空，如果有一天，能带着艾蕾登上宇宙，见证真正的群星，那该有多好。” “毕竟，过于遥远的观星，和近距离的观察是两回事。” 男人的声音很轻。 说着说着。 自己笑了出来：“当时的我，觉得这件事很困难，结果到了现在，已经成为随便就能完成的事情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啊。” 声音很感慨，那是对过去的怀念，也是对未来的思虑。 莫名的。 明明许系就坐在眼前。 以熟悉的姿态，喝着自己准备的茶水。 艾蕾却有一股强烈的模糊感。 仿佛她与许系之间，距离被拉得极远，又忽然拉得极近，使得机仆不知所措。 “谢谢您……” “但我……只是无心的机器……不值得您这样。” 发声模块似乎故障了。 机仆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 她半蹲下来，轻轻捧起许系一只手，感受那份真实的触感，贴紧于脸颊。 第253章 你开始变得迟钝 “艾蕾，你并非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 “你和我一样。” “是独立存在的生命。” 手掌抚着机仆的脸颊，大拇指以轻柔的力度，抹过那仿真皮肤。 这种擦拭的动作。 许系以前曾经常做。 在狭隘阴暗的地下基地，为艾蕾擦拭门口的摄像头。 自艾蕾拥有机体后，这种行为不再需要去做，直至今日，熟悉的动作再次安抚着忐忑的机魂。 【在寒冷的枯寂严冬，你望着气候系统控制的飘雪，以及舰桥外的黑暗星空，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中】 【你想，这或许就是上了年纪的人，所具备的通病】 【尽管你的身体生龙活虎，但实际年龄为三百岁的你，仍会时不时缅怀，那模拟初期的遥远光景】 【回忆曾经的弱小，回忆狼狈的逃窜，回忆9090的启动，回忆那很好懂的微表情】 【回忆艾蕾的笑，回忆艾蕾的饭，回忆艾蕾的担忧，回忆艾蕾的成长】 【曾经的家政智械，因你的影响，早已蜕变为特殊的生命个体，是真正意义上的破格存在，前所未有的第一例】 【你对此感到欣慰】 【目睹机仆的成长，你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假以时日，或许艾蕾真能超越一切，凌驾于中子战星的幕后黑手】 【前提是能脱离囚笼，以免被幕后黑手发现抹除】 【你思索着未来，定好下一步计划，同时，你觉得怀中一沉】 “主人，艾蕾没电了。” “啊？” 忠诚的机仆，在某些时候很不忠诚。 …… 【模拟第三百三十年，你349岁，艾蕾陪伴你的327年】 【过于漫长的时光，使你对时间的流逝不再敏感，你开始习惯永恒沉寂的宇宙】 【你的生活并非一成不变】 【你曾牵着机仆的手，踏足璀璨群星，见证无垠星环的轮转】 【你曾摘下闪烁的星屑，为机仆送上一项特殊的礼物，那是有如宝石般的梦幻晶体】 【你曾途经生命文明，与机仆一同见证文明的发展，机仆对新生文明的评价是不如你聪明】 【9090的眼里，智械机仆的眼里，艾蕾的眼里，只认可你的存在】 【除此皆是异端】 【你陷入沉思，再次确信自己不适合教人】 【宇宙是孤独的，能遇到新文明的次数十分稀少，大多数时候，只有艾蕾陪伴在你身边，以及时不时冒出的星际虫族】 【你的生活三点一线，充满规律性】 研究科技。 陪伴艾蕾。 爆虫族的头。 这就是许系的新规律作息。 随着科技体系的补全，舰队的航行速度早已突破三分之一光速，进入到更加遥远的星空。 目前的范围，仍在幕后黑手的围场之内。 时不时的能捕捉到中子战星的引力波。 但最大的变化，当属数量众多的虫族，隔三差五就会冒出一波，无穷无尽的冲袭舰队。 理所当然的。 最终都成为舰队的生物质材料。 “下贱的虫子，我是不会允许你们靠近主人的”，艾蕾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厌恶的话。 艾蕾牌软饭仍在持续发力。 …… 【模拟第三百五十五年，你364岁，艾蕾陪伴你的342年】 【预测的打击时间到来，你什么都没等到】 【时间过去四年】 【模拟第三百五十九年，你368岁，源自中子战星的打击终于到来】 【你的新实验没能成功，这一次的你，依旧被中子战星精准杀死】 【对此，你不觉得遗憾，这本就在预料之内，并且你也不是毫无收获】 【接连两次的“迟到”，证明中子战星的打击时间，不是你所猜测的刚好一百年，而是有着一定误差】 【这是个好消息】 【说明你的最终死亡时间，会因此多出一些】 【复活后的你，以完整的姿态出现在艾蕾面前，你的完好无损，使得担忧的机仆终于放下心】 【“欢迎回家，主人。”】 【艾蕾以优雅的姿态，双手轻提女仆裙摆，欢迎你的归来】 【为庆祝你的又一次新生，艾蕾为你准备了丰盛的餐食，原材料有4546b行星的远古利维坦、m996行星的光之菇、金角行星的太空巨兽】 【你望着比自己大上几十倍的食材，沉默了很久】 【你的实验仍在继续】 【长期的机魂共鸣，以及超负荷的使用械力，使你的科技树攀升极快，但源自身体的变化，打乱了你的既定计划】 模拟第三百七十七年。 许系386岁，艾蕾陪伴的第364年。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有关大统一理论，即万有引力、电磁力、强相互作用力、弱相互作用力的研究，已经有所进展。 引力科技是曲率引擎的核心。 辅以浩瀚的能量，就有望弯曲空间，形成超越光速的推进。 一直以来。 许系都渴望着研究完善，想让那份奇迹诞生，带领艾蕾离开星空的囚笼。 可现在，许系发现一件事，自己变得迟钝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年前……” “五十年前……” “还是说，从我做出决定，必须研制出曲率引擎的时候起。” 薄雾弥漫在头顶的天空。 橘黄色的阳光，如火如荼，像是最后燃烧的微弱篝火，以泛冷的姿态洒落许系肩头。 照亮半边的皱眉面孔。 许系正变得迟钝，不是身体机能的老化，而是更深层的，源自无形领域的迟钝。 他依旧能感受冷，依旧能感受热。 身体强而有力，奔跑健步如飞。 可是，在难以察觉的日常生活中，许系渐渐的，不再有大的情感波动。 那过于理性的思维。 简直—— “像是冰冷的智械一样”，许系喃喃自语。 是因为漫长的寿命，导致心态变得厌烦，缺乏对情感的感知吗？ 许系觉得应该不是。 迟钝的征兆，其实在以前早早的就有了，只是那时的许系，将其当作压力的一部分。 “这份迟钝的熟悉感……” “如果不是自然现象……” “这样吗，是高频率共鸣机魂导致的。” 第254章 我只是有些累了 与机魂沟通，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很神奇。 很微妙。 在冰冷的金属上，寻找那份特殊的灵性，仿若进入到另一个层面，在独属于机械的世界里交互。 那样的交互，许系觉得不算坏事。 基于机魂愉悦的词条效果。 他所遇见的机魂，都带有善意，竭力提供着各种帮助。 像艾蕾的机魂，更是因此蜕变进化，成为许系看不懂的高维姿态，堪称神异。 但。 凡事皆要有度。 “自从我决定研制曲率引擎，我就频繁沟通机魂，时刻不停的，与各种各样的机魂建立联系。” “这样的频率，这样的强度……” “身体支撑不住是正常的，仅是因此僵硬迟钝，反而比预想的后果轻上许多。” 许系看着自己的手掌。 掌心的纹理，像神经脉络般扩散，细密而交错。 当手指屈起而活动时，掌纹受到挤压，会随之变化形样。 机魂们的存在，就像是相隔的五指，当它们活跃起来，听从许系的共鸣而进行交互时。 身为“掌心”。 许系在不知不觉间，受到机魂们的影响，发生一些难以察觉的改变。 对此，许系只是失笑摇头，感慨自己的工作强度之高后，就不再理会这份副作用。 他是必死的人。 有无副作用，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许系只知道一件事。 他需要继续共鸣机魂，使用械力，为那绝望的明天博取一线生机。 “不过，该怎么说呢。” 许系起身，头微微抬高，望向远方黯淡的人造夕阳，语气感慨： “无论是超凡世界，还是科幻世界。” “人的生命。” “都是一样脆弱，如梦幻泡影，轻触即破……” 夕阳的余晖，尽数倾洒在蓝紫色的花海。 恰逢大风吹来，蓝紫色的辉光泛着橙黄亮纱，枝叶拍打花瓣，形成沙沙声不停的绮丽浪潮。 那是流星之花。 从联邦行星带来的花种之一。 许系记得，艾蕾喜欢这种花，就特地划分一片区域，全部种植蓝紫色的流星之花。 那绚烂的花语，他至今记得。 忠诚，自由，以及永恒的爱。 很适合艾蕾的花语。 前一个，是艾蕾的自我认知；后两个，是许系希望艾蕾能拥有的东西。 “爱，究竟是什么……”，以前的时候，机仆曾抱着许系的手臂，以茫然的语气询问着。 许系无法给予回答，因为真正的爱，从没有固定答案。 后来。 机仆不再询问。 不知是有了自己的答案，还是觉得没必要知晓答案。 “主人。” 有声音自后方传来，唤醒了走神的许系。 是现在时间段的艾蕾来了。 “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女孩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今天的艾蕾比平时更好看”，许系控制自己露出笑容，伸手抚摸女仆的头顶。 艾蕾感觉哪里不大对，但双耳颤得飞快，很快忘乎所以。 …… 【你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并找出真正的病因】 【那是你赖以生存的根本】 【是你求活于废土世界，一路走至现在的机魂能力】 【如果想要避免副作用，你最好的做法，就是暂停共鸣机魂，让身心自然而然的恢复】 【相对应的，你研发科技的速度会大大下降】 【你仰望天空，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自己的决断，继续共鸣机魂，直至本次模拟结束】 目前的生活。 其实是有些痛苦的。 挣扎无望的星空囚笼。 单一封闭的宇宙环境。 失去人性的机魂共鸣。 模拟进行到现在，收获和付出早已不成正比。 不过，以许系的性格，他也不看重这些就是了。 “在模拟结束前，我必须尽可能多的研究科技，补足反物质发动机和能量衰变发动机，以及引力科技的最后欠缺。” “只有这样做，只能这样做。” “才可以为艾蕾创造脱困的希望。” 许系轻声自语，再次投身于忙碌的研究中，为避免忠诚的机仆担心，他没有透露那份迟钝感。 许系的想法很简单。 他不可能停下实验，这意味着，身心的迟钝会继续加重。 既如此，不如瞒着机仆。 免得机仆感到担忧。 研究科技，生活日常，继续爆虫族的头。 许系自认为，自己的演技是很到位的，尽管情绪的反馈愈发微弱，但他能控制表情，适时的或笑或无奈。 但这样完美的伪装，似乎仍被艾蕾看穿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渐渐的，慢慢的，在相处过程的每一刻，那银蓝色的平静眼眸，总是注视着许系的身影。 直至有一天，机仆开口询问许系。 “主人，您生病了吗？” 声音很平静，脸庞很淡然，可说话时，肩膀处却止不住的发颤。 “我没事，艾蕾。” “只是最近的实验太多，稍微有些累了。” 许系控制脸部的肌肉，勉强的露出微笑，像以前一样，伸手摩挲艾蕾的头发。 真的只是这样吗？ 在淡淡闪烁的辉光中，艾蕾的银蓝机眸，显现内在的圈状光印，那是不正常的高频跌涨。 “请您……不要再这样了，您需要休息。” 艾蕾有些无法言语了。 发颤的声音，堵塞住了机体的发声模块。 “以后会的，艾蕾。” 许系温和出声，答应了机仆的请求，但他口中的以后，并未给出具体的时间。 室内光线黯淡。 但有金色的炙热阳光，沿着窗户入屋，照射出一道斜长的光晕。 落在机仆发丝，为其披上神圣的金辉。 许系站在艾蕾对面，手掌在光中移动，温柔摩挲艾蕾头顶，看着冰冷的机械完善人性，逐渐变得耀眼。 对此，许系感到由衷的欣慰。 与之形成对比的。 是愈发迟钝的他自己。 许系的情感正一点点淡化，被星舰上的机魂们影响，慢慢的，不再像是一个正常人。 “……嗯，我相信您。” 艾蕾被许系摸着头，感受头顶的温暖触感，她颤抖着想微笑回应许系，可笑容变形得严重。 很难看，笑得特别难看，五官颤抖着，比哭还难看。 第255章 比郡主难骗多了 “艾蕾，你知道吗，人的死亡其实有三个阶段。” “三个？” “是啊，分别是生理的死亡、身份的死亡、遗忘的死亡。” 男人解释着。 生理的死亡，是公认的死亡标准，身体机能全面停止。 身份的死亡，是角色和责任的结束，再也不需要去背负什么。 遗忘的死亡，是指他人对死者的记忆和印象，当无人记得死者时，死者就是真正意义上化作虚无。 “您的意思是，人死后并非真的死了？” 机仆平静的眨着眼眸：“只要有人记得，依旧可以判定为活着？” “主人，这是骗小孩子的话术，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这种结论是不成立的。” 许系哑然。 聪明的机仆比啃鸡腿的郡主难骗多了。 …… 【你的生命依旧健康，但在中子战星的威胁下，却又像是风中的烛火，呼哧的升腾摇晃，在熄灭的危险边缘不断徘徊】 【你笑着，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更不在意机魂的侵蚀】 【你只想继续研究科技】 【既是增加模拟的收获，也是为艾蕾开创生路】 【你苦思冥想无数次，寻找一切可能的生机，但很可惜，中子战星的存在是你无法跨越的深渊，你没有更好的办法】 【长期的共鸣机魂，使你逐渐迟钝，你难以感受正常的喜悦】 【你控制自己，让嘴角上扬，对艾蕾显露出空洞的微笑，笑得灿烂，笑得凋零】 【艾蕾没有言语，只是颤抖着握住你的手】 【她说这一次，换她来为你充电】 【你在往后的生活中，看见了更多的，来自于艾蕾的情感表达，以笨拙的姿态，试图感染你的僵硬身心】 …… 【你感觉时间过得更快了】 【过于迟钝的思绪，使你就像真正的机器一般，对时间的流逝难有触感】 【等到你真正进行关注时，时间已化作流水，从你的指缝无声溢散，消弭在虚无的风中】 【模拟第四百年，你419岁，艾蕾陪伴你的397年】 【技术的更新，材料的发展，使得艾蕾的机体迎来升级，她以更加成熟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始于虚幻，绽放真实。 冰冷的机械躯体，呈现人性的情感。 在微风的吹拂下，那朦胧的人影缓步行走，直至到许系面前停下。 那是精心雕琢的容颜。 亦是许系栽培的真实之花。 “很好看呢，艾蕾”，许系那迟钝的脸，久违的显露出真正笑意，笑得很浅，笑得温和。 眼眸半弯着，以小心翼翼的力度，触碰那镜面般的唯美。 “……谢谢您的夸赞。” 机仆低头，主动凑近着，让许系能更省力的摸她头。 主人的手，似乎有些冷了。 …… 【模拟第四百零一年，你420岁，艾蕾陪伴你的398年】 【艾蕾为你新增了一项服务】 【其名为，每日暖手】 【你对此感到疑惑，机仆所给予的回答是，每日帮你暖手能够加快血液循环】 【她的表情是如此正经，以至于你差点信了】 【模拟第四百二十五年，你444岁，艾蕾陪伴你的422年】 【忠诚的机仆觉得，你今年的年龄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为此，需要一些祭品帮你消灾解难】 【星月的辐射风暴捎来灭亡】 【你的机仆发动了智械狂潮，覆灭了多个行星系的虫族】 【你不禁沉思，自己是否将机仆培养得太过残暴】 【模拟第四百六十三年，你482岁，艾蕾陪伴你的460年】 【中子战星姗姗来迟，你经历了第七次死亡，加剧的机魂侵蚀，使你开始漠视死亡】 【你几乎没有停顿，又开始研究起曲率引擎】 时间被按下了加速键。 许系就如火车上的乘客。 以淡漠的视角，以机械的角度，静看窗外的模糊风景，只有在想看什么时，其中一段才会清晰起来。 这是迟钝愈发严重的表现。 许系觉得，并非全是坏事，至少这种迟钝能无视宇宙的孤独，以及时光的空洞。 “第七次了吗……” “这么说来，还剩下三次死亡，模拟就要结束了。” “中子战星确实存在误差，打击频率不是固定的一百年，很可能与囚笼过大相关。” “过于辽阔的星空，即使是超光速航行，也无法瞬间清理所有目标。” 冰冷枯寂的太空。 密集的宇宙战舰遮蔽寰宇，护住最中间的生态星舰。 舰内，已是482岁的许系，轻声叹息，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太难了。 实在是太难了。 想在区区数百年内，就发展出超光速的曲率引擎，着实有些异想天开，研究至今，许系也只是摸到一些边角皮毛。 “相较于超凡体系，更加注重个体的才能，去挑战和跨越瓶颈。” “科技的体系，侧重于时间的积累。” “我的时间……终究还是太少了。” 许系眼眸闭合，尽是对未来的担忧。 仅剩下的三百年时间，犹如无形的利刃，高悬于头顶的位置，无时不刻带来威胁。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艾蕾的观测能力，以及机魂愉悦词条了。” “不奢求研制出完整的曲率引擎，只要试做型即可，凭借机魂的增幅，效能可以强行提升。” “一艘就行。” “只要有一艘星舰，能带着艾蕾逃出去就行……” 虚拟的人造阳光，自上方无声垂落，丝丝缕缕的拂在许系脸庞。 照亮那闭合的眼睑，以及淡漠的脸庞。 【你听到了时间的终鸣】 【真正的死亡，正在朝你步步逼近】 【感受着时间的紧促，你加快了研究速度，使得本就疲累的身体，在疯狂中显露憔悴】 【模拟第四百七十五年，你494岁，艾蕾陪伴你的472年】 【你停掉了所有娱乐活动，不再考虑身心的健康，你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研制出曲率引擎，哪怕只是一个有缺陷的试做品】 【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了】 【模拟第四百九十年，你509岁，艾蕾陪伴你的487年】 【仗着基因改造的身体，你日夜进行实验，直至抵达身体极限，被动的昏迷过去】 【当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盖着艾蕾准备的被褥】 第256章 艾蕾很担心你 许系的房里。 摆放着一个沙漏。 上下对称的玻璃容器，通过中间细长的颈连接，又外置木头框架固定。 掉落的沙砾，道尽时光的缓慢。 承载着人的过往，化作逝去的永恒。 在那温柔的滑落声中，许系睁开了眼睛，他首先看见的，是熟悉的银蓝色机眸。 艾蕾坐在床沿，安静等待许系的苏醒，手中更是端着温热的金色补汤。 “主人，请喝汤。” 随着许系苏醒。 银蓝的眸光微微亮起。 许系想自己端碗喝汤，但被机仆强势拒绝了，她将许系按回原地，一口一口的喂着许系。 “那……麻烦你了，艾蕾。” 对上女孩的眼睛，许系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于是。 这碗金色的补汤，在艾蕾的帮助下，以温柔细腻的姿态的喂入许系口中。 汤很温和，并不烫。 饮完的同时有股淡淡暖意。 这样是无用的，许系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以及日渐淡漠的心神，并非一碗汤就可以解决。 但许系依然笑着，控制脸部肌肉，让嘴角僵硬的扬起弧度。 “很有效果，艾蕾。” “多亏你的补汤，我现在的状态相当不错。” 有关曲率引擎的实验，还欠缺许多关键要点，许系急于返回实验室，继续共鸣机魂获取灵感。 然而，他被艾蕾拉住了手。 “主人……” “我很…担心您……” 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说不出的空洞，道不尽的颤鸣。 当许系回首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冰冷的机仆少女，身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扮，发丝从双耳处垂落，一只手轻捂胸腔，另一只手拉住许系。 那样的画面是破碎的。 如同光滑的镜面，被名为“情感”的锤子砸裂。 噼里啪啦的。 一刻不停掉落在地。 每一块镜片的崩毁，都会使得那拉住许系的手掌，变得更加用力。 “请您不要…再继续了……” 艾蕾的手掌很温暖，源自机炉的供能，使得机械身躯全天候保持恒温。 她笨拙的抓紧许系，想让这份温度传递过去。 那样的姿态，让人心生怜爱。 “……” 许系有些沉默。 “抱歉，艾蕾，让你担心了。” 不再是单方面的抓紧，许系同样握住了那只手，小心温和，牵着对未来感到害怕迷茫的艾蕾。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 “我的状况很好，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极了风中残烛。 但莫名的。 摇曳的烛火化作黑夜的明灯，照亮胆怯惧怕的机魂，为其指引光明的前路。 房内，沙漏的沙沙声仍在流淌。 一点一粒，一流一滴。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即将耗光最后的存量。 …… 【模拟第五百年，你519岁，艾蕾陪伴你的497年】 【你的时间被压榨到极限】 【机魂，械力，再机魂，再械力】 【你24小时不停的逼迫自己，去感悟机魂们提供的灵感，又使用械力塑造铭刻，交由艾蕾进行演算更深层次的理论】 【艾蕾担心你的身体健康，想尽可能的替你分担压力】 【艾蕾开始频繁动用特殊能力】 【艾蕾开始观测宇宙】 【艾蕾开始观测粒子】 【艾蕾没电了，她倒在你怀里充电】 【“主人能量补充中，禁止主人乱动。”】 【她紧紧拖住你，让你无法进行实验，你怀疑机仆是以这种方式，强迫你进行休息，但你没有证据】 …… 【模拟第五百六十四年，你583岁，艾蕾陪伴你的561年】 【你经历了第八次死亡】 【这一次，凭借引力科技的进展，艾蕾以更快的速度，捕捉到了中子战星的引力波】 【机仆试图挑战“神明”】 【星舰集群被摧毁前，她操控己方所有火力，预瞄准了一波齐射】 【中子战星毫发无伤，它没有动用尖端科技，仅是以自身的质量和密度，就平静的破灭了一切】 【你复活后，艾蕾操控着备用机体前来找你】 【这一次的艾蕾，不再乱爬检查你的身体，而是一头撞进你怀中，称想要静静】 …… 【模拟第五百八十四年，你603岁，艾蕾陪伴你的581年】 【在艾蕾的帮助下，凭借那特殊的观测视角，你终于堪破空间的神秘，以引力科技为撬杠，撬动了那无形的时空】 【曲率引擎的原形就此显现】 【尽管是个雏形，但毫无疑问，你迈出了真正的第一步】 【你开始深入反物质发动机和元素衰变发动机的研究】 【超光速的航行方式，对于星舰的能量有着极高需求，远非聚变动力能够提供，因此，你一直在研究反物质和元素衰变】 【想凭借这两种能量，推动曲率引擎的运转】 【模拟第五百八十八年，你研究科技，吃艾蕾的软饭，爆虫族的头】 【模拟第六百年，你研究科技，吃艾蕾的软饭，继续爆虫族的头】 【虫族的数量有些太多了，你很无奈】 …… 时间一年年流转。 初期，许系人性仍在，还存有感慨的心绪。 现在，随着机魂的深入侵蚀，许系对于时间的变化，已经不再那么关注。 唯有中子战星的打击时间。 会被他特殊关注。 第九次死亡即将到来，但在那之前，在模拟的第六百一十六年，许系的舰队停止了前进。 并非故障，并非出错。 而是再也无法前进。 一望无际的智械舰队，其数量之多，扩散遮蔽群星的光辉。 不知不觉间，就连广袤的文明墓场，也被舰队穿梭至尽头，使得许系看见了“墙”的存在。 “是我的速度太快了吗？” “不，应该是联邦行星的位置，本就处于囚笼的边缘。” “机缘巧合下，才让我提前抵达尽头。” 许系站在星舰主控室。 先一步出发的探测舰，为他带来更遥远处的影像，那是绝对的空洞，割裂宇宙、埋葬希望的虚无“高墙”。 看似仍在同片宇宙，却将墙内墙外的星空彻底隔绝。 “空间封锁？”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绝望……在这种隔绝面前，常规航行方式已经失去了意义。” “再加上守门的中子战星，什么地狱难度？” 第257章 最后一条生命 尽管希望渺茫，但许系依旧进行了尝试。 他派出一小支舰队。 以远程操控的方式。 控制舰队飞向文明墓场的高墙。 尝试跨越，尝试脱离，进行那诀别囚笼的壮举。 其最终结果是—— \"！！！\"，猛烈的爆炸在星空盛放，那闪烁的放射十字，在黑暗太空中是那么显眼，被高墙蚕食裂解。 许系静静凝视那片星空，表情没有变化。 “果然失败了……” “那种无形的封锁，彻底堵死常规航行的出路，唯有更高层面的，空间或维度方面的科技，才能突破其阻隔。” “曲率引擎，维度跃迁，亦或是传说中的时空传送。” “若是没有这些相关的技术，就只能等待绝望的消亡。” 许系转身。 亲眼目睹囚笼的高墙，让他的意志更为坚定，一定要造出曲率引擎，带着艾蕾离开这片死寂星空。 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安全。 但留在囚笼内，必会面对危险。 …… 【你抵达了星空的尽头】 【浩瀚无垠，宏伟绚烂，同你预想中的一样壮观】 【闪烁的群星宛如万千璀璨的眼睛，见证星云的流动旋转，以及文明的兴起消亡】 【你站在文明的终末之地，目睹那无形的高墙，心中对于幕后黑手的警惕度，又上升了数个级别】 【你深知，这数百年来的畅通无阻，并不代表幕后黑手的无能，只是对方从不关注牢笼内的虫鼠】 【这是你的机会，唯一能带着艾蕾离开的时机】 【模拟第六百零一年，你620岁，艾蕾陪伴你的598年】 【在你的命令下，舰队全体向后推，与空间高墙保持着一定距离，以防出现意外】 “艾蕾，有什么感想吗？” “您的意思是……” “那堵墙，隔绝了内外的空间，你不觉得厉害吗？” “感觉不如主人。” 艾蕾以平静的口吻回答道。 她向来如此。 …… 【模拟第六百二十一年，你640岁，艾蕾陪伴你的618年】 【你的研究有所突破，你隐隐窥见曲率航行的曙光】 【为表示庆祝，你少有的休息一天，并亲自下厨做了顿饭，艾蕾看着你的发光料理，再次怀疑起机生】 【模拟第六百五十五年，你674岁，艾蕾陪伴你的652年】 【你开始等待中子战星的打击】 【模拟第六百五十七年，你676岁，艾蕾陪伴你的654年】 【迟到两年半，中子战星再次出现，这一次的你，事先抓住了艾蕾的手，借助艾蕾的特殊视角观测到了更多情报】 群星闪烁的宇宙突兀扭曲起来。 视角抬升。 从微末的一点抬升至无限的浩瀚。 在那份特殊的视角里，许系看见比太阳更强烈的光辉，以超光速的姿态肆虐寰宇，所到之处尽被粉碎。 速度，方向，行动逻辑，目标先后，轨迹路线。 所有的所有。 都被艾蕾的机魂所记住。 “真壮观啊”，最后，许系坦然面对那宏巨星辰的撞击，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中子战星。 但中子战星的速度实在太快。 许系什么都没能看到，身躯就被直接撕裂。 …… 【你死了，又活了】 【这是你的第九次死亡】 【你心生感叹，作为底牌的十条生命，现在仅剩最后的一条】 【十死方终的效果，使你感到非常满意，正是一次次的复活，才有你现如今的成就】 【你成功掌握大量科学理论，那是宇宙运转的规则，是万物的本质秩序，即使是超凡体系的晋升，也能从中借鉴一二】 【模拟第六百六十年，你679岁，艾蕾陪伴你的657年】 【凭借多年来的机魂共鸣，以及艾蕾持续的共享观测，你终于抓住了希望之光，开始制作曲率引擎、反物质发动机、元素衰变发动机的试做型】 【时间的紧迫，使你的容错率极低】 【为此，你必须珍惜每一个实验机会，去创造真正可行的奇迹】 【模拟第六百六十二年，你681岁，艾蕾陪伴你的659年】 【你开始注重身体的健康】 【尽管你知道，基因改造过的身体，不会轻易受伤，不会轻易生病，但你仅剩一条性命，不愿担上风险】 【在艾蕾脱离囚笼前，你无论如何都不想死】 许系开始休息了。 前几百年，他一直都是忙碌的状态。 为了研制曲率引擎，为了那微小到极致，堪称不可能的奇迹，他共鸣机魂到昏迷，甚至使得自己被侵蚀。 而现在。 他开始休息了。 “主人，您这是……” “休息啊”，男人这样说着，再次控制脸部，露出熟悉而空洞的标准微笑。 “一直以来，艾蕾你不是都想让我休息吗，我想了想，觉得确实需要休息。” “怎么了，有问题吗？” 【你努力保持微笑，长期的机魂蚀化，使你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人形智械，但为了艾蕾不担心，你尽可能的表露情感】 【你宽慰她，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休息】 【艾蕾没有言语，在那份无声的沉默中，轻轻抓住你的手掌，让它放置于头顶】 【“主人……艾蕾会保护您的…”】 【颤抖的声音里充满坚定，你沉默很久，只能以摩挲头发的方式，安抚那躯体内的不安机魂】 【模拟第六百八十二年，你701岁，艾蕾陪伴你的679年】 【曲率引擎的实验进行多次，在资源和次数的堆叠下，你逐渐找到成功的规律】 【艾蕾仍是你的得力助手，并且，她变得更关心你了】 “主人，请喝汤。” “主人，请穿衣。” “主人，您该睡了。” “主人，艾蕾会为您消灭肮脏的虫子。” 一次次的重复，一次次的尝试，在许系的注视下，艾蕾做出了更多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为许系送来基因药剂的第四型。 服用后，身体机能和寿命再次迎来增长。 但那样的改变，显然无法阻止命运的到来。 “已经可以了，艾蕾。” “……主人，午餐已为您准备，需要艾蕾加热吗？” “我说，已经够了。” “……” “艾蕾，没必要为做不到的事情，继续浪费时间。” “……” 第258章 机芯在痛 听不懂。 做不到什么的，根本听不懂。 供能装置开始过热了。 以至于冰冷的机体开始颤抖，手掌交叠，捂着心腔，脸庞以细小的幅度对许系摇头。 “抱歉……我，听不懂您的话……” 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只要您能安然无恙，只要您能继续活着，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请您，不要再说了。 强烈的悲意早已透过机体，呈现在拟真的脸上，那一刹那的真实，根本看不出是机械的躯体。 【你觉得，自己的教育更加失败了】 【忠诚的机仆拒绝了你，她不愿放弃任何可能性，她努力研究生物领域和虚拟网络领域】 【想使你肉体不灭，亦或是精神永恒】 【万般道路，同根同源，即使是科技体系，也存在着滴血重生的发展可能】 【但很可惜，在生物进化这一领域上，你们进行的相关实验太少，艾蕾无力探索更深】 【借助自身的特殊，参考机魂的存在形式，艾蕾在虚拟网络领域突飞猛进，创造出近乎真实的虚拟世界】 【可以复刻你的记忆，以数据体的形式永恒存在】 【但那样的生命形式，那样的记忆个体，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 【活着的究竟是你，还是名为“许系”的数据体？】 【没等你说些什么，艾蕾删除了所有程序，她不愿亵渎你的存在，也不愿你以这种形式，困在名为虚拟世界的囚笼里】 【正如你付出一生，都在努力引领艾蕾，离开这方星空的囚笼】 【艾蕾也不愿你失去自由】 【情感的链接，是相互的】 “……对不起，主人。” 明明没有任何故障，完好到堪称无瑕，可那张精致的脸庞上，却透露着脆弱的破碎感，濒临坏掉的极限。 银蓝的空洞眼眸，无声的机内芯炉，发颤的指尖。 每个部位。 都在诉说着一股悲意。 “不用和我道歉，艾蕾，你从来就没做错什么。” 许系摇头，以尽可能柔和的力度，牵起那机械的拟真手掌。 他的声音依旧温暖。 即使情感匮乏，即使思绪近冰。 仍在对机仆散发善意。 以勉强的微笑，安抚机仆不用在意，称自己不会死，只是会迎来一次长眠。 “相信我，好吗？” 无神的人眼，对视着悲颤的机眸。 “……是，艾蕾永远相信您。” 艾蕾仍无法理解透彻人类的情感，这是生命形态的先天差异，但她知道，自己的机芯在“痛”。 …… 【模拟第七百零一年，你720岁，艾蕾陪伴你的698年】 【有关曲率引擎的实验，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尽管仍称不上成熟，但有了可运转的可能性】 【你默默计算着时间】 【借助艾蕾的观测能力，计算中子战星的轨迹】 【你决定，在第十次死亡的打击到来前，于中子战星的最远时刻，正式启动“永别了，牢笼2.0”计划】 【引擎开始组装，线路开始并合】 【时间紧迫，你无法等待曲率引擎的成熟化，在艾蕾的辅助操控下，试做型曲率引擎、试做型反物质发动机、试做型元素衰变发动机，开始组合起全新的星舰】 【基于材料的欠缺，以及成品的稀少，你只能制造一艘曲率星舰】 【你并不遗憾】 【这就足够了，只要能脱离囚笼，以艾蕾的机魂性能，随时可以拉起完整的智械天灾】 …… 【模拟第七百二十五年，你744岁，艾蕾陪伴你的722年】 【曲率星舰安装完成】 【中子战星也处于艾蕾的观测范围外，这意味着，它与你们之间，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 【你当机立断，决定即刻启航】 宇宙无垠广阔。 群星多如尘沙。 即使是最寻常的河系，其中也有千亿为单位的恒星，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炽热光瀑。 而现在。 隔绝星海的无形高墙处，缓缓驶出一艘漆黑的星舰。 很大。 很广。 很巨。 由于技术的不成熟，现阶段的曲率引擎，以及两类新型发动机，都是相当庞大的巍峨姿态。 因此，作为这三台设备的承载者，曲率星舰的体型也极为离谱。 缓缓延展。 逐一铺设。 漆黑的舰色仿若融于宇宙，但惊世的体积，却又像在破开星海，轰鸣前行。 “供能进行中，引力发生器开始运转，开始执行空间弯曲，量子通讯网络建立完毕。” “主人，一切准备就绪。” 曲率星舰内。 许系站在舰桥位置，观察外界的高墙，艾蕾则是静静站立，双手交叠在腹部，汇报着星舰的整体状况。 “嗯，执行脱离计划吧。” 许系下达指令，同时在心中补上一句。 永别了，牢笼！ 嘟—— 紊乱的回鸣声，响彻在曲率星舰内部，慢慢的，有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 整艘星舰被无形的空间泡裹住。 引力牵扰，空间弯曲，足足数十万公里以上的距离，因为引力发生器的启动而呈现歪斜景象。 空间不断重复着弯曲。 直至一个顶点。 像波浪般，推动漆黑星舰冲向无形高墙。 那是锁住无数文明可能性，造就星海沉寂的罪魁祸首，在今天，许系将彻底跨越它。 【叮——】 【机魂愉悦中，曲率引擎的功率持续提升】 【叮——】 【机魂愉悦中，反物质发动机提供了更多的能量】 【叮——】 【机魂愉悦中，元素衰变发动机变得更快更猛了】 许系身体微晃，为保证曲率星舰的顺利运转，他正全身心共鸣着机魂。 过于沉重的负担，让身体的侵蚀进一步加剧了。 “……主人。” “我没事，艾蕾，继续执行计划吧。” 许系轻轻牵起机仆的手，笑着对她说道，脸上的笑容更加空洞，更加勉强。 说话的声音呈现着枯萎般的虚弱。 放心不下。 艾蕾很想做点什么，但什么都做不到。 “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许系的话，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星舰逃离和信息传输。 第259章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同于常规的推进式航行。 是依靠喷射物质，提供星舰前行的动力。 所谓的曲率引擎，是在星舰自身不动的情况下，凭借引力发生器弯曲空间，形成壮观澎湃的空间潮汐。 推动着星舰进行宇宙“冲浪”。 拉伸。 弯曲。 压缩。 伴随漆黑星舰的正式航行，周遭的宇宙空间彻底抽象化，如同艳丽的杂乱线条，晕染出沉寂兼具猛烈的光彩。 星瀑在奔腾，逆流而上，又陷入自我的涡旋。 舰桥上。 许系以凡人之身，直视那星空的真理，肉眼倒映出点与线的交错，被斑斓的色彩完全填充。 机魂愉悦，械力共鸣。 两大词条时刻为星舰和艾蕾增幅着。 “主人，星舰即将突破临界点，请您做好准备。” “嗯，开始吧。” 许系坐在主控台，注视外界的星空愈发紊乱，这意味曲率星舰正在超越光速，即将脱离正常的可见宇宙。 终于，漆黑的舰体隐没空间。 仅留下瞬间的痕迹。 以宏观的角度冲击星海高墙，以空间的扭曲，抵消那份无声的封锁。 轰隆隆！ 轰隆隆！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方的高墙和后方的星海，传来惊怖的冲击回响。 一些预置的后方侦测器，更是捕捉到了中子战星的引力波。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在尝试跨越高墙的时候，会引来中子战星的强势回返。” “艾蕾，进行量子信息传输。” “希望这样做，能稍微拖延点时间。” 许系冷静沉着，快速回忆各项布置，是否存在着错漏。 同时，他再次共鸣艾蕾的机魂，辅助艾蕾展开高维观测，以量子技术链接以前的预埋设定。 浩瀚星空，光年连绵。 这个奇迹的刹那。 无穷无尽的信息智械启动，从宇宙各处飞离，驶向设定好的诸多方向。 无一例外，都承载着大量的生产资料和先进技术。 有用吗？ 许系不知道。 敌人太过强大，任何手段都是那般苍白无力，因此，他必须去尽可能的挣扎，搏取一线生机。 “主人，我的机体交予您了。” “去吧，艾蕾。” 为确保曲率星舰的正常运转。 艾蕾的算力，暂时脱离了人形的机体，全身心的投入到超光速航行中，展开对星空高墙的突破。 机体自然而然的倾倒下来。 被许系顺势接住。 接住的瞬间，许系双臂发颤，险些脱手跌落艾蕾的机体。 “开始透支了吗……果然，想让试做型的曲率引擎，真正进入超光速状态，代价还是有些太大了。” 许系眼眸低垂。 他以尽可能平缓的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依靠在座位上，让自己表现得正常。 微颤的手指，轻轻拖住机仆的身体。 很安静。 很无声。 许系坐在主位，仍在持续共鸣机魂，为曲率航行提供助力，以昏沉的状态观察外界景象。 曲率星舰的速度很快，在一波波的空间浪潮推动下，已攀升浩瀚星海，抵达无尽高墙的顶端。 那是许系从未见过的华彩景象。 在空间的叠合里。 仿佛直面宇宙的本质，与银河对话，与星光耳语。 本该无形无缝的星海高墙，被愈发扭曲的引力场，撕扯出真实的豁口，通往神秘的囚笼彼端。 后方的茫茫星海，则是缩至成小小的一点。 在光的照射中无限拉长，微不可见。 也就是这时。 高墙的反击，中子战星的追击，同步追袭而来。 曾导致智械叛乱的红色光点，以不可思议的淹没之势，再次涌进星舰内，其数量之多，甚至覆盖了艾蕾的机魂。 连带着曲率引擎的运转，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警告！警告！警告！” 急促的预警音响个不停。 舰桥内，原本炽白的灯光，转为代表危险的猩红之色。 在艾蕾难以维持之际，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很温和，给予她信心和抚慰。 “不用担心，艾蕾。” “一切有我在。” 机魂愉悦词条再次发动，替艾蕾祛除红色光点的影响，任凭侵蚀多少次，机魂都能保持无恙。 只是后方的呼吸声，渐渐的愈发细微。 “主人，谢谢您。” 机仆把握战机，快速调整曲率引擎，以更快的速度驶离红色光点包围。 舰内残留的数量，并不足以威胁到她。 危机还未结束。 通过引力波侦测设备，机仆能够清楚的“看见”，中子战星在后方穷追不舍。 “必须更快，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主人离开这里”，机仆心中想着，本应绝对冷静的机械心智，此刻有如火焰般烧腾。 躁动。 不安。 惧怕。 那些曾在联邦资料库中，搜索出来的人类情感，此刻映照时光，真切的出现于艾蕾的思绪里。 是的，只要离开这里，主人就能真正休息。 只要离开这里，就不会产生分别。 只要离开这里，主人就不会死亡。 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再一次的，与那最重要的人仰望星空。 星空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为机械赋予人性，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人。 “砰——” 艾蕾的反击开始了。 或许，更应该称为卑微的抗争。 中子战星追击到来，首先面对的不是曲率星舰，而是提前设置好的星空火力阵地，那纵横交错的高能覆盖。 但依旧无用。 中子星的密度太过惊人。 正常武器难以起效，连拖慢都无法做到。 与之形成明显对比的，是中子战星的璀璨光辉稍微盛放，曲率星舰的舰体就险些崩断。 空间武器。 是超远距离的空间科技应用。 在剧烈的摇晃中，许系被甩落在地，他站起后，第一件事是扶起机仆的身体。 呼吸更困难了。 像有无形的山岳压着心口，压得人难以喘息。 “该说不愧是能改造中子星的文明吗，连空间科技的发展，都这么成熟。” “艾蕾，放开所有限制，以最快的速度尝试脱离吧。” 许系操控最后的械力，灌注到星舰内部，勉强维系一些损毁的地方。 以温和的语气，让艾蕾尝试放手一搏。 说完。 他踉跄着回到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在进行休息，等待机仆为他带来最终的成功。 第260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人向往未知，故而探索星空。 人恐惧未知，故而惧怕黑暗。 未知意味着变数，充满无限的可能，人们惧怕这样的变数，恐惧着不想看见的未来。 理所当然。 那低着头的身影，令艾蕾为之牵挂的身影，其不正常的表现，使得机仆感到不安。 “……主人。” “怎么了，艾蕾。” 很幸运。 轻声的呼唤得到了回应。 灯光闪烁的舰桥内，环境变得有些黯淡，凸显着几分悲寂和惨淡，连带着许系的脸都看着苍白不少。 不过，确确实实的，许系的体表没有伤口，也不存在血迹。 望着那熟悉的五官脸庞，艾蕾躁动不安的机心有所平复。 “不，我没事”，被赋予人性的机械，以平静的声音献上祝福，“艾蕾只是想告诉您，一定会保护好您。” 话语是如此郑重。 以至于许系愣了愣。 旋即，他轻笑点头，过于沉重的身体，连完整的虚假微笑都无法做到。 只能让嘴角上扬一点点的弧度。 “嗯，我相信艾蕾。” 舰外，弯曲的空间更明显了，群星被拉扯成抽象的油画模样。 曲率引擎以超负荷的状态运行，搭配引力发生器、反物质发动机、元素衰变发动机，共同支撑着漆黑星舰的超光速航行。 远远望去，高速航行的星舰位于扭曲的空间泡中。 与后方的中子战星。 展开超光速级别的曲率追逐战。 称是追逐战，其实还有点抬高漆黑星舰了，既无破防的尖端武器，也无可行的防御装置。 中子战星是攻击、防御、速度的三位一体究极造物。 在那绝望的压迫感前，漆黑星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提高曲率引擎的出力，试图冲出脱离囚笼。 “偏差计算中，时间计算中，成功率下降中……” 星舰内部的计算机。 艾蕾不断进行精细的操控，所有数据的演算结果，都是己方星舰会被追上，被中子战星干脆利落的击坠。 同为曲率引擎，中子战星的出力明显高上许多。 “……绝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恐惧害怕那样的事实。 不存在情感的数据，在此刻像人一样起伏波动，竭尽所能，透支算力的极限。 可依旧无用。 星舰已成功跃至高墙顶端，只差一段距离，就可以完全冲出囚笼。 可那段距离，足以让中子战星逼近，进行百次不止的空间裂解。 “不可以……” “我必须保护好主人……” 过于绝望的现实，与心中的美好祈愿，形成前所未有的冲突，本就算力惊人的机魂，似乎又迎来微妙的变化。 但那份变化，依旧无法带来胜利。 “等等，这是……” 很突然的。 星舰的整体出力再次提升。 在那理应不可能的，已经达至极限的顶点，产生了奇迹般的性能飞跃。 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 已经无心去思考性能变化的原因。 艾蕾控制星舰，以超越一切、崩解一切的姿态，凭借短暂的性能上升，冲进通往真实宇宙的引力豁口。 光，在凝滞。 时间，在静止。 空间，化作一根弦。 脱离星空的囚笼，事物的景象应声而变，呈现绚烂离奇的景象。 并且，在成功脱离的第一时间，曲率星舰当场故障损毁。 很神奇。 硬扛多次空间裂解，且超负荷运行曲率引擎，这艘只是试做型的星舰，却能支撑到现在才报废。 中子战星没有追来，似乎是被局限在那方囚笼里。 由于无法判断是否有后续追击。 因此，艾蕾决定启动逃生舱，抛弃无用的报废舰体，带着许系进一步逃离。 “……主人？” 艾蕾重新进入人形机体。 她睁开眼眸，看见熟悉的人影，仍保持着低头休憩的姿势。 低头倾斜的角度，使得脸庞隐于阴影，看不清具体的神情。 一动不动。 分外安静。 身体依旧保持着年轻，但内在的无形之物，已如风中的烛火，细弱到无法察觉。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您。” 机械的躯体微颤。 艾蕾半蹲下身，在无光的黑暗里，缓缓握住许系一只手掌，过于轻柔的颤抖动作，像是在触碰极为脆弱的事物。 或许是听到了艾蕾的声音。 又或许是感受到手部的温暖。 透支自身精神的许系，疲倦睁开双眼，以沙哑的嗓音轻声询问。 “艾蕾，我们离开牢笼了吗？” “离开了，主人。” “哈哈……咳，离开了就好。” “可我做得不够好，我没能保护您。” “没事的，艾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 许系眯着眼，他觉得眼睛有些浑浊了，难以看清眼前的机仆，于是，他尝试着想要站起来。 可就在他想要站起的瞬间。 眼前视线丢失。 【世人常以“奇迹”冠名不可思议的伟业】 【而你是“奇迹”本身】 【你的坚持感动机魂，使得曲率引擎的出力，抵达前所未有的高度，全凭机魂维持着不崩溃】 【相应的，你受到了更多的侵蚀】 【那不只是精神方面的变化，就连身体同样衰竭，你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虚弱了】 【从艾蕾口中，你得知成功逃离囚笼，这份消息使你欣慰之余，再度昏迷在艾蕾面前】 【忠诚的机仆抱着你，乘坐星舰的逃生舱离开，飞往最近的一个行星系，你们离开没多久，曲率星舰的报废舰体遭到摧毁】 【当你再次醒来，已处于艾蕾准备的医疗舱中】 【你的身体正在接受治疗】 【但在你看来，自己的身体连同精神，都步入了“死亡”】 【以前的你，在受到机魂侵蚀的情况下，只是丢失情绪的变化，而现在，你堕入了更深层的虚无】 【你再也感受不到冷，再也感受不到热，虚无开始蚕食你】 【那是种无法言语的感受，宛若一切被剥离，使你透支过度的身心，在被动中等待终末的消亡】 第261章 还有呢，艾蕾 模拟内的人生，与“美好”二字并无关联。 模拟到现在。 许系仍未知晓美好人生模拟器的本质。 但他觉得，这是个典型的标题党诈骗，几次模拟下来，不仅没有美好的人生结局，反而充满悲剧。 第一次模拟，许系死于魔道修士的围攻。 第二次模拟，许系受限于凡人的极限。 第三次模拟，许系与大乾皇帝同归于尽。 而现在，许系正在体验新的死法，一种缓慢而无声的，自内向外的侵蚀坏死。 精心制作的火炬，可以重复使用很多次，哪怕个别部位坏掉，依然可以绽放温暖的火焰。 可如果长时间不停的使用。 甚至连握把一同燃烧。 那么，在极致的盛放过后，经历那一闪即逝的奇迹辉煌，火炬就会变得再也无法使用。 无论是内部，还是外在，都彻彻底底的燃尽。 同理，强行维持星舰航行，创造出逃离囚笼这一奇迹的许系，也迎来了生命的沉寂。 仅剩那么一丝。 残留在火炬内部的苗焰。 嗤嗤晃动，以朦胧黯淡的姿态，照亮火炬的烧焦模样。 “欢迎回来，主人。” “艾蕾时刻为您服务。” 当许系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处于运作状态的治疗舱，他躺在内部，生命体征全靠机器维持。 忠诚的机仆守在身旁。 寸步不离。 许系的状态糟糕，机仆的状态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记忆中，那张精致的脸庞，有一半损毁成破败的模样，显露内部的合金框架，以及深蓝的渗人电子机眸。 不难看出。 在许系昏迷期间，机仆曾遇上一些危险。 “艾蕾……” “主人，请您不要乱动。” 许系下意识的，想要从治疗舱内起身，但身体的无力使他感到陌生，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就连说话的嗓子，也像石头摩擦般沙哑难听。 忠诚的机仆当然不会坐视许系痛苦。 她快步上前。 以那磨掉拟真皮肤，呈现金属本色的双手，为许系端来润喉的温水，并扶稳虚弱的许系，让许系能够躺坐着。 “谢谢你，艾蕾……” 不安，颤抖。 许系小口的饮水，那虚弱的姿态，强睁的双眼，被一旁等待的机仆尽收眼底。 她的表情很平静，因为忠诚的机仆不能让主人担心。 她的姿态很端正，因为忠诚的机仆代表主人的颜面。 但眼眶内部。 蓝色的机眸像人一样泛着光，以不自然的频率，快速进行微小的闪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冰冷的机械轻声回应，帮助难以动弹的许系，小口倒着水。 过了片刻。 补充水分的许系恢复一点精神。 身体仍是年轻的姿态，行动却如老人般疲软，浑浊的眼眸先是低头看着伤体，再望向机体受损的艾蕾。 最后是周围的所处环境。 很熟悉，是星舰内的逃生舱。 也陌生，因为是第一次使用。 金属铺就的封闭环境，让许系回想起遥远的从前，在第六卫星市地下的生存时光。 “……艾蕾。” “是，我在。” “……可以告诉我，一共昏迷了多久吗？” “是，您一共睡了318小时25分钟22秒。” 艾蕾快速回答着，迅速而精准的表现，正是智械的特色。 高效的机仆，才能成为主人的助力。 艾蕾如是觉得。 “这样吗……我昏迷了将近半个月”，许系的表情没有惊讶，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多么糟糕。 事实上，现在还能喘气说话，全凭燃尽火炬的微弱余温。 待到最后的余温消散。 许系就会迎来模拟的结束。 许系放心不下艾蕾，担忧自己离开后，机仆无法独自生存下去。 尽管他知道，以艾蕾的特殊性，在宇宙中生存不是什么难题。 “艾蕾。” 以虚弱的声音，再次呼唤。 银白色的逃生舱内，濒临熄灭的男人，询问机仆都做了些什么，想知晓机仆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是怎么行动的。 “我带您进行了星际脱离，成功迫降在一颗无人行星上。” “还有呢？” “我为您搜集了替用能源，可维持治疗舱的长期运转。” “还有呢？” “我为您准备了一些食物，如果您饿了，随时可以用餐。” “还有呢？” “我为您准备了虚拟网络，在身体无法行动的限制下，您可以通过虚拟游戏解闷。” 对上那曾经温和微笑，现在苍白虚弱的脸庞。 艾蕾轻声开口，声音平静到没有起伏，逐一回答着许系的问题。 机仆确实很忠诚。 忠诚到无可挑剔。 可许系想听见的，并非是这种答案。 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以细微的幅度摇了摇头。 声音沙哑，却能听出关怀：“艾蕾，你说的都是关于我的事情，我想知道，你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艾蕾的机体，损毁得太过严重了。 本应可以进行修复。 却被机仆直接无视了。 她是这样回答的，银蓝的机眸倒映出许系的脸：“一切资源，一切安排，都必须基于您的安全考虑。” “您无需担心，这具机体的磨损，并不影响正常的使用。” 声音平静。 逻辑合理。 身为智械机仆，第一优先考虑的，就应该是自己侍奉的主人。 机械是不会痛的，因此就算满身狼藉，仿佛随时都会报废的姿态，也无需去进行修复。 一切的一切。 都应该从许系的角度出发。 艾蕾发自真心的这样认为。 “主人，请您安心养伤，我为您打理好一切”，机仆的声音更轻了，轻到仿佛溶化在空气里，仿佛害怕过大的声音会吵到许系。 没有提及未知行星的环境是否恶劣。 更无提起从零开始的过程是否艰难。 注视着许系的身影，机仆只是轻声做出保证，称一定会保护好许系，让许系不必担心。 诉说着，轻语那美好的未来。 等到许系的伤势养好，凭借智械的暴兵特性，很快又能拉起一支宇宙舰队，在真实的宇宙中游梭探险，见证异星风光。 是的，只要许系的伤势养好…… 第262章 可以关闭治疗吗，艾蕾 人和机械的身份，在此刻完成了对调。 应是冰冷的机械，不断诉说对未来的安排。 应是热烈的人，始终在保持安静的聆听。 要打破那不可能的妄想吗？ 许系没有这么做。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机仆的头发：“抱歉，艾蕾，这种时候还麻烦你照顾我。” 触感在丢失，视线在模糊，连心脏的跳动都无法感知。 所谓的治好根本不存在可能性。 受伤的身体可以治疗。 但已经“死亡”的身体，是没有办法医治的。 许系露出勉强的微笑，虚无的窒感包裹着他，竭力以温和的姿态，抚摸艾蕾的头顶。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艾蕾在帮我，现在想想，果然很过意不去。” 没有戳破残酷的真相。 许系只是以沙哑的声音，回忆着曾经的过往。 地下实验室。 rtx-9090的启动。 仰望星空的摄像头。 第一座卫星市的攻占成功。 理应模糊的往事，却以清晰的画面，一帧帧闪过许系的脑海。 恍惚中，他似乎再次触碰那熟悉的实验室，进行擦拭摄像头的动作。 “主人……” “主人……” 直至艾蕾的声音传来。 许系才后知后觉，自己是陷入到某种幻想里。 他再次道歉：“不好意思，艾蕾，我这样的状态，一定让你很困扰吧。” 他勉力笑着，笑得空洞，笑得丢失温暖的光辉。 不会的。 并不是这样… 只要是您…… 机仆的颤抖，不再只出现在眼眸里，随着核心供能装置的过热，整具金属机体都呈现错乱的鸣响。 “您无需在意，无论您变成什么样，艾蕾都会为您服务。” 一直一直。 永远无限。 “我是无心的机械，不知疲惫，不懂伤痛，您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我。” 机体的颤抖，连带着发声模块的声音，都呈现出人性化的波动。 有点像是在哀鸣。 “一直以来，都是艾蕾在帮助我，不是吗？” “从旧联邦的废土走到现在，比起我自己，其实艾蕾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艾蕾，你已经成长得很出色了，不再是无心的机械。” 许系的动作变慢了。 手掌轻贴在艾蕾头顶，渐渐的失去力气。 他开玩笑的说道，如果按能力进行划分，算力无穷无尽的艾蕾，才应是真正的“人类”。 进可推动科技发展。 退可实行文明循环。 比起艾蕾的算力和观测能力，许系觉得自己黯淡无光。 说着，许系以温和的姿态，再次向艾蕾表达谢意，一直帮着不够出色的他。 那样的话语，那样的声音，即使是先天欠缺情感的机仆，也能感受到蕴含的不对劲。 “您……无须在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只是设定在底层逻辑的指令，让艾蕾去听从许系的话。 时光的流逝。 相互的陪伴。 早已使得冰冷的机魂感受温暖。 下意识的，想要永远陪伴着，那道会为她擦拭模糊的身影。 可是，这份珍贵的温暖，却在眼前一点点消散…… 艾蕾下意识的，望了眼治疗舱的数据面板，想帮助许系进行治疗，让许系能够再次站起。 但来自许系的声音。 却喊停了机仆。 “艾蕾，可以帮我……关掉它吗…” “咳咳……咳咳咳…” 虚弱的许系，无力自己进行操控，他让忠诚的机仆帮忙，关掉正在维持他生命的治疗舱。 是的。 并非继续治疗，而是完全关掉。 饶是机仆再听话，再怎么忠诚，面对这样的指令，也是难以置信的愣在当场。 为什么？ 许系从那张破损的机械脸庞里，看出这样的困惑。 “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躺在治疗舱里，让我有些难受。” 许系疲倦的解释着。 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特殊，无声的死亡侵蚀了大半身心，无限逼近死亡的深渊。 能让正常人恢复健康的治疗舱。 放在许系这里。 却成了一种无声的折磨。 不仅无法避免死亡到来，还反反复复的加剧虚无，使得许系的身体和心灵，深陷于虚无的蚕食。 那样的状态，不如坦然面对来得轻松。 “我……我不能……” “该命令违反了第二条例，会损害您的生命。” “否决，无法执行。” 机眸的光芒高频闪烁。 否决了许系的话。 机体仍是冰冷金属铸就的姿态，但那份合成的声音，却充斥着人性独有的急切： “您的身体需要治疗，身体机能状态严重下滑，我必须确保您的生命安全。” “请您放心，治疗很快就会结束。” “您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 机仆开始说出各种医学案例，想以科学的数据，理论的阐述，论证治疗成功的可能性。 渐渐的。 那份声音开始细微。 直至彻底安静。 她看见了许系的痛苦，明明身处死亡的边缘，却被治疗舱一遍遍拉回，反复体验那种绝望的虚无。 下意识的，艾蕾就想关闭治疗舱。 但如果关闭，意味着更加残酷的事实到来，那是艾蕾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却又真实存在的恐怖。 “……对不起，主人。” “我，我做不到……” “您的要求…我做不到……您需要，接受治疗……” 人的一生都在经历离别。 现在的自己，与上一秒的自己，是无限次重复的离别。 繁多的离别里，是存在那么几次机会，可以进行选择的，或是正常离别，或是强行挽留。 空寂而安静的逃生舱内，机仆做出了自己无法原谅的事情。 她为了留住许系。 对许系造成了痛苦。 颤声拒绝了许系的请求。 数据的冲突，自我的矛盾，几乎冲垮了那份逻辑程序。 会被怨恨吗？ 会被斥责吗？ 艾蕾等待着许系的怒火。 但许系没有那样做，仍以温柔的动作，轻轻摩挲艾蕾头顶。 “这样吗……做不到就算了，艾蕾。” 没有怨恨和难以置信。 相反，许系脸上流露笑意，是真心的笑，欣慰机仆同魔女一样，学会了反对。 如果能相见，或许两人会很有共同话题？ 第263章 因为你会伤心 许系换了个治疗场所。 醒来后。 他被机仆抱起，从冰冷坚硬的治疗舱中，转移到柔软的床榻上。 横竖交错的线路，以及密集的仪器，环绕布置在床榻四周，为许系提供生命火苗燃烧的助力。 这是艾蕾做的。 是自责到悲意涌出，依旧要进行尝试的拯救。 拯救那个人。 挽留那道光。 让那奇奇怪怪，擅作主张为机器起名，却想不负责任缺席的人，永恒的陪伴身边。 “主人必须对艾蕾负责。” “因为主人，艾蕾变得奇怪。” “因为主人，艾蕾无法冷静。” “这是主人的错，所以，主人要对艾蕾负责，不能随便离开。” 病榻前，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的男人，脸庞苍白瘦削，手指枯长，布满各种维生机器的管路。 不忍看见这样的许系。 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机仆的声音，从平静中透露出深深颤抖，恍若无翼跌落的飞鸟，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低着头。 不敢对上那熟悉的温和眼眸。 本应忠诚的机仆，却违抗了主人的命令，机仆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损毁的半边脸庞，展露着无声的悲鸣。 病榻上的男人没有对机仆生气。 只是又一次的。 虚弱倚床，伸出手掌，伴随疲倦温暖的声音，轻轻握住机仆五指。 “抱歉，艾蕾，这种时候还要麻烦你照顾我。” …… 【你没有阻止机仆的挽留】 【你清楚的知道】 【亲手终结你的生命，对于忠诚的机仆来说，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倘若角色互换，变为艾蕾恳求你，你同样会难以下定决心】 【因此，你尊重艾蕾的选择】 【不再要求忠诚的机仆，替你关闭维生机器】 【你躺在病榻上，意识一点点消却，清醒的感知着，自己的意识缓步瓦解，走向燃尽的终末】 【维生机器的24小时不停运转，只是帮你减缓死亡的速度，并不能真正治疗你】 【艾蕾发现了这点】 【替换各种方法，算力最大限度投入，竭尽可能想为你续命】 “艾蕾，今天怎么样？” “……” “是吗，还在努力啊，已经很厉害了。” “……” “嗯，我很好。” “……”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加剧。 无论是什么样的尝试，都无法对许系的身体起效，更无法让燃尽的灵魂，再一次焕发新生。 许系的生命之火，正不可避免的走向消亡。 对于这种结果。 机仆无法改变分毫，只能以银蓝色的机眸，注视那道身影愈发佝偻虚弱，深陷生与死的痛苦中。 时间流逝，许系的痛苦在加深，艾蕾的自责也在加深。 “没事的，艾蕾，不用担心我。” 许系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每一个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似乎随时会昏厥。 但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 他仍撑着笑，宽慰一次次失败的机仆，让艾蕾不必因此自责。 对不起…… 对不起…… 艾蕾的机体颤抖得厉害。 又一次实验失败，她回到许系静养的床榻前，看着那张眼神涣散的熟悉脸庞，听着熟悉温和的安抚话语。 终于。 心腔内的悲意，突破了数据的极限。 “……对不起，主人。” “因为我的无能，让您承受了太多痛苦”，机仆坚持不下去了，她再也无法接受，许系以这样痛苦的姿态活着。 每一次来自许系的安慰。 都化作无形的利刃。 无声割裂那忠诚而自责的机魂。 她以颤抖的悲鸣，询问许系为什么不以强硬的姿态，命令关闭维生机器。 论权限。 许系是艾蕾底层逻辑的创造者。 拥有最优先的控制权。 论情感。 许系是艾蕾最重要的人。 只要许系多次请求，哪怕再不舍，艾蕾也会听从许系的话。 但许系没有这么做。 自第一次关闭维生系统的请求，被艾蕾否决后，他就再也没提起。 那微弱而无力的姿态，使得机仆无法理解。 “因为那样的话，艾蕾会很伤心吧。” 逃生舱内没有阳光。 泛白的顶灯，自上方垂落照射，照亮许系的鼻沿，以及那空洞化的双眼。 强忍身体的虚无不适。 笑着对艾蕾解释。 没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也不是感受不到痛苦，原因很简单，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艾蕾伤心。 “可是，可是您——”，舱内的循环风，飘乱了额前的发丝，模糊了艾蕾的双眼。 银蓝色的平静机眸，在那纷乱的交错里，似乎也有了层次感。 所有的悲痛。 所有的哀泣。 都通过那张非人的拟真脸庞。 一五一十的呈现许系眼前。 不懂隐藏，不懂忍受，自rtx-9090的时期起，机仆的情绪都是这样直接表露。 “可是您，这样太痛苦了”，声音颤到变形。 除了没有真实的眼泪。 机仆此刻的表情，已和人类没有区别，浓浓的悲意化在脸颊每一处，因为过度哀悲，五官有些挤压。 无情的机械拥有了人的情感。 人却一步步走向虚无。 那份对比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机仆无法接受，她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没事的，艾蕾。” 许系伸出干枯无力的手掌，轻放在机仆头上，以为数不多的力气，给予其安全感：“这和你没有关系。” “其实这段时间，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声音细若游丝，似将消逝在空气。 如落叶，声微渐无。 如轻雨，润物无息。 同时带有喉咙干涩无力的嘶哑。 “我们之间，已经相识很久了，对吧。” 许系想要微笑，但这样的动作，对于油尽灯枯的身体来说，已经没办法做到了。 嘴角的弧度刚有变化，就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 “咳咳咳！” “主人——”，艾蕾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虚弱的许系从床上坐起，抚顺身体的呼吸。 “我没事，艾蕾”，许系轻轻摇头。 身体更虚弱了。 痛楚愈发明显。 许系竭力对抗那股昏沉，强打精神，以勉强的笑与机仆对视。 “艾蕾，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从地下实验室遇见你起，到现在已经有了七百多年。” “真快啊……” 第264章 是我成为了你的囚笼 回忆曾经的过往。 许系讲述着，独属于他和艾蕾的经历。 那是废土世界的挣扎求生，是世界末日的彼此依靠，以及茫茫星海的交错依存，数百年的时光凝为一瞬，成就梦幻的绮丽。 回忆很美好。 也很珍贵。 是不可替代的宝物。 “艾蕾，我很高兴，能够与你相遇。” 许系的呼吸逐渐微弱，他有些难以喘息了，源自灵魂的虚弱沉寂，使得他全靠制氧设备存活。 这样的痛苦模样，使得艾蕾更加颤抖。 无论是钢铁的机体，还是不可捉摸的机魂，都同步的悲响起来。 “主人，请您休息吧……” 艾蕾的声音不复悦耳。 似乎回归到了，最初期的电子合成模样，嘈杂而错乱。 那是心绪的悲鸣回响。 但许系摇了摇头，轻柔拉住艾蕾的手，近距离面对那狰狞的破损面孔：“艾蕾，先听我说完吧。” “可以吗？” 源自许系的请求，机仆根本拒绝不了。 “是您的话，可以”，悲伤的情绪，彻底突破冰冷的机械，回荡在逃生舱内的每一处。 再接着。 是许系的声音温和响起。 “艾蕾，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都是培养你，想让你成长得更出色。” “虽然你总是否认，但我觉得，拥有情感的你，与人之间并无区别。” “我想看着你成长。” “想让你安全的活下去。” “我可能是个独裁者？因为我太自以为是了，总想着带你脱离囚笼。” “脱离名为机械的囚笼，脱离毁灭文明的囚笼。” “结果到现在，总想着让你自由的我，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为了新的囚笼，束缚住你的未来。” “我果然……不怎么适合教导别人。” 许系温柔的望着艾蕾，牵住那失去拟真皮肤，暴露合金本质的机械手掌。 愧疚。 遗憾。 声音里饱含多种情绪，多到撕裂机仆的心，有无形的痛直达心灵。 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的。 “您没有束缚我的未来”，艾蕾颤声否认着，所有的悲伤，都通过那双眼睛流露而出，颤鸣而黯淡。 “我的诞生，我的存在，我的一切。” “都是因为您……” “主人，您就是我的未来。” “我不需要自由，只需要您。” 心中涌动的悲伤，已如潮水般无法遏制，淹没了机仆的绝对心智。 什么都不需要。 一切都没有意义可言。 只要您，只想要您。 “您没有成为我的囚笼……是我，是我束缚了您”，机仆颤不成声，犹如水中挣扎的溺水者，只能紧紧抓住眼前的依靠之物。 即许系的手掌。 那份熟悉的温暖不复存在。 握之感触的，唯有冰冷的灰烬。 机仆意识到了，与一直担忧她、为她着想的许系相比，她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束缚，囚住日益痛苦的许系。 绝望的心弦在此刻迎来崩断。 舱内无声，灯光明亮，将许系透支憔悴的面容，照得清晰毕露。 机仆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虚假的希望，坐视许系的痛苦，去做一次次无谓的治疗。 “主人……” “请您…命令我吧。” 在许系的愣神惊讶中，艾蕾缓缓抬起脸庞，以强行微笑的悲伤表情，说出请求的话语。 没有直说命令什么。 但许系能够听懂那层含义。 先是错愕，后是惊讶，再是欣慰式的柔和目光。 “可以吗，艾蕾？” “……可以。” 发声模块彻底损毁，明明没有外力攻击，内在却烧得滚烫，有零件因此散发焦烟。 艾蕾的声音沙哑失真，再次肯定自己的答案。 “那么，拜托你了，艾蕾。” 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 而是拜托。 在那温柔的目光中，机仆以更加颤抖的姿态，起身走向那些治疗机器。 关闭程序，拨动按键，熄灭一切。 本应一个念头就能关闭的事情。 机仆选择了手动进行，一个一个的，按照顺序关闭所有机器，宛若进行一场延迟的诀别。 “嗵——” 很快。 随着所有机器关闭，许系身上的管路自动脱离。 维持火苗的最后一点燃料不复存在。 生命开始步入应有的尽头。 但许系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疲劳多日的枯寂身体，终于得以迈向下一步。 “没想到……” “我还有觉得死亡是件好事的一天。” 汹涌的困意强势来袭。 没有治疗机器，虚无的质感愈发明显，许系觉得视线更模糊了，甚至是开始变为漆黑。 燃尽的火炬。 即将陷入永眠。 “艾蕾……” “是，我在。” 关闭全部机器后，艾蕾再次回到床榻前，以悲意浓郁的银蓝机眸，注视即将离她而去的许系。 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道光。 也是唯一的光。 亲手终结光的延续，使得机仆再也无法原谅自己。 “不用为我伤心，艾蕾。” “这次和以前一样，我死后仍会复活，只是……复活的时间会长上一些。” 床榻上， 许系渐渐失了力气。 眼睛的眨动，嘴唇的启合，手指的动弹。 曾经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现在无不重如千钧，难以进行。 他对床前的机仆显露微笑。 那是最后的微笑。 燃尽的火炬，想利用自己最后的余温，为忠诚的机仆做些什么，让那份光热有所用处。 于是，他轻声请求：“艾蕾，可以让我触碰你的脸吗？” “……是，艾蕾为您服务。” 安静的逃生舱内，银白色的墙壁环绕里，艾蕾悲鸣点头，轻轻捧起许系的右手，让那虚弱的手掌贴在破损脸颊。 下一秒。 手掌处迸发淡淡光晕。 是械力。 许系调动身体，使用了最后一次械力。 以周围关闭的治疗机器为材料，对艾蕾的破损机体进行修复，补全那精致的面孔，以及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样，就好看多了……” 指尖跌落机仆的脸庞，再也无力触摸，持续燃烧的火炬在此刻迎来了永暗。 【你死了】 【模拟结束】 第265章 克里莎嗅到了什么 【你进行了一次漫长的模拟】 【你的一小步，人类一大步】 【在全人类灭亡的末日世界，你是唯一活着的人，你的所作所为即是人类史的开辟，经历的一切皆为人世的延续】 【从微末中崛起，制霸废土，远征星海】 【当你步入死亡，人类的历史也随之落幕】 【你拥有不可思议的才能，以凡人之身，理解贯通了许多科技原理，仅是你一人的知识量，就堪比真正的完整文明】 【你精通灭杀虫族的方法，喜欢爆头交流】 【你是奇怪的造物主，为家政智械赋予名字，并培养她的人性，你成功了，你实现了本不可能的奇迹】 【你释怀而逝，为机仆赠予最后的温暖，在灵魂的衰败中结束生命】 【模拟结束，开始统计精彩瞬间】 【模拟评价计算中……】 【模拟奖励生成中……】 金色的暖阳，温柔落在许系鼻尖，驱散那份灵魂衰败的枯寂，唤醒神明自身的不朽。 在那份无声的宁静里，许系睁开眼眸。 模拟结束了。 眼前的景象变换为现实世界的庭院。 且有两位女孩等待着。 安静站立的克里莎，口中咀嚼烤龙肉的武映雪。 她们正在执行，许系开启模拟前的要求，帮忙观察模拟器的启动，有着什么样的变化。 “……导师？” 模拟结束的许系，正准备说些什么。 询问两位女孩是否看出模拟器的底细。 但在许系发声前。 魔女先一步有了动作。 以困惑的神情，向许系所在位置迈步，小小的鼻子凑近许系，轻嗅了几下。 动作很可爱，像是警惕危险到来的小动物。 “有什么问题吗，克里莎。” 许系不解。 “您的身上，多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很不详。” 克里莎呆呆的歪了下头。 空洞的眼眸，透露着深深的茫然，灰银的发丝跟随其动作，垂落在许系脖颈。 “有吗？” 武映雪心生好奇，同样凑近许系闻了闻。 但她什么都没闻到。 许系想了想，或许是魔女的直觉敏锐，嗅到了人生模拟器的特殊存在。 于是，他笑着安抚魔女，让魔女不必担心。 “克里莎，映雪，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发现了些什么？” 模拟器正在进行结算。 在此期间，许系决定问问魔女和郡主，是否发现模拟器的本质。 同时，他也有些担忧机仆的未来。 冰冷枯寂的宇宙中，没有任何生命能够交流，那样的机仆过于孤单，让人难免忧虑。 好消息是。 凭借生命形态的特殊性，在危险重重的宇宙中，艾蕾自保并活下去是没问题的。 …… 太阳落山了。 夜风的吹拂带来瑟瑟凉意。 那股凉意是如此的透彻，以致于过热的机芯，都恢复了冰冷。 银蓝的眼眸呆滞无光，精致的脸庞空洞无神。 双手颤缩着。 一遍遍重复相同的动作。 试图握住那燃尽的手掌，再一次的，让那手掌抚摸脸颊，感受那份熟悉的触感。 终于，机仆完成那艰难的工作。 在泛白的舱内，握住早已逝去之人的手腕，让那枯萎的指尖，再一次触摸她的脸颊。 “……主人。” “……欢迎使用智能辅助机仆ai，艾蕾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请您……再一次使用……我…” 被手掌触碰的精致脸庞。 显露出悲伤的微笑。 没有眼泪，但那份浓厚的悲意，充斥在机体内的哀鸣，远胜过单纯的眼泪。 没有任何回应。 与流露强烈情感的机仆相比。 床榻上，燃尽灵魂的重要之人，早已变成一具空洞的躯壳。 他再也不会醒来，以温柔的微笑，教导机仆如何成人，擦拭那悲伤到模糊的面孔。 是的。 再也不会了…… “艾蕾，很不高兴为您服务”，过度的悲伤，使得表情彻底崩溃。 艾蕾紧紧捂住许系的手，让那冰冷无力的手掌，长一点，久一点，继续抚摸着脸。 似乎只要这么做。 散去的灰烬就会重新聚拢。 迸发温暖的光。 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因此，忠诚的机仆只能在时间的流逝里，一遍遍悔恨自身的无能，挽留不住重要的人。 “对不起。”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在舱内不断回响。 时间陷入永恒，任凭外界的日月如何轮转，舱内的机仆都紧紧握住许系的手。 直至基因改造的身体。 都承受不住时间的侵蚀。 开始出现朽烂迹象。 机仆才从地上站起，以恰到好处的力度，抱起那具空洞的躯壳，走至逃生舱外面的世界。 没有想办法维持躯壳的永恒，也没有去考虑复制克隆。 机仆只是在悲秋的静谧里。 埋葬了许系的空洞躯壳。 曾经的尝试，成为关押重要之人的囚笼，使得他痛苦不已。 现在，机仆不想也不愿，再次创造出新的牢笼，束缚那道温柔的光。 “主人……” “爱，究竟是什么……” 舱外的土地，在营养药剂的催熟下，铺满蓝紫色的绚烂花海。 在轻风的吹拂中，艾蕾静静凝视一方土包，银蓝的眼眸变得沉寂，看不出曾经的灿烂。 呼—— 呼—— 风变得猛烈。 刮着花海，吹裂大量花瓣，形成蓝紫色的星光熠熠。 艾蕾向前伸出手掌，有几片轮廓优美的花瓣，飘舞着落于掌心。 忠诚，自由，以及永恒的爱。 这是流星之花的花语。 时至今日，在【爱】这一领域上，机仆早就有了自己的理解，但那份理解是片面的，是仅限于许系的。 “主人，我…爱…您……” 没有任何回应。 唯独风声在呼啸。 机仆静静等待，她相信许系的话，相信一定会再次复活。 只是复活的时间会长上一些。 在那之前，盲目的等待并不是一件好事。 艾蕾俯身弯腰，摘下满满一簇流星花，让那份蓝紫色的瑰丽，点缀在土包四周。 “主人，所有会危及您安全的因素，艾蕾会为您逐一清除。” “所有，全部，毫不保留。” 机仆轻声呢喃。 仰起头，注视无垠的星空。 第266章 艾蕾的清洗星空之旅 一直以来。 机仆都拥有很强的自主性。 她是忠诚且能干的，但所有的自主，所有的表现，都是以服务许系为第一目标。 从以前到今天。 机仆的那份自主性。 都不曾用在其他方面。 可现在，许系已然“沉睡”的现在，机仆必须以颤抖悲伤的姿态，独自向前，不断前进。 她无法接受，复活后的许系，生活在一个仍然危险的宇宙。 更无法接受，囚笼的制造者，一次次抹除许系生命的凶手，仍在肆无忌惮的活着。 必须，必须做点什么。 颤抖着转身。 在安静到可怕的沉默中，艾蕾背对新垒的土包，艰难迈出步伐。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留下。 那是不可以的。 绝对不可以的。 曾经的许系，会担心机仆看不清星空，帮忙擦拭摄像头的镜面。 而现在。 机仆将要复刻这份温柔，为许系清洗星空。 “主人，艾蕾会一直保护您……” 星月的光辉，笼罩沿途的绿植，但那份绮丽没能留住机仆分毫。 她从光明走向黯淡。 从温暖走向冰冷。 只留下一枚监测装置，确保土包的安宁。 随后，启动逃生舱的所有系统，就地取材补全设备，开始制造新一轮的星舰集群。 “请您等我……主人……” 为确保效率的最大化，艾蕾放弃了使用人形机体。 没有许系的现在。 继续维持人形的使用，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行走着，让绮丽的身体进入机械舱，静静躺平，闭上眼眸。 自此。 所有的算力，所有的演变，都尽归高维态的机魂本身。 复制，堆叠，无限的生产铺设。 没有许系的存在。 机仆变得比以前冷漠许多，更贴合于机械的冰冷心智，高效控制着一切，仅用极短的时间，就生产出浩浩荡荡的星舰集群。 艾蕾留下部分星舰，用以保护许系“沉眠”的行星。 剩下的。 则是承载她的机魂。 以壮观的阵型驶向宇宙星空。 …… 杀戮，破坏，掠夺。 奴役，霸占，战争。 宇宙的主旋律，从不是和平与友善。 无数的文明之中，确实存在着善意的特例，但那样的存在太过稀少，少到无法看见。 当两个文明近距离相遇。 强的一方，理所当然的，会无视弱小一方的意愿。 科技文明。 星际虫族。 智械天灾。 星空巨兽。 …… 无穷的宇宙，无数的星系，充斥着无限的争端。 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 有特殊的事件发生了。 数百年后，有一支新的智械天灾出没，其规模之大，科技之强，远超正常的智械天灾水准。 更让人感到惊疑不定的，是这支智械天灾专打捕食者文明。 即攻击倾向严重，喜欢掠夺毁灭弱小的文明。 难不成。 这支智械天灾爱好和平？ “怎、怎么会！” “居然有这么多的曲率星舰！” “疯子，这些智械全是疯子，居然让曲率星舰进行超光速自爆！” 许多文明陷入了崩溃绝望。 理应珍贵的曲率航行，在不知名的智械天灾手中，俨然成为随意丢弃的玩具，遇事不决就砸个上百艘。 那样的璀璨爆炸。 是引力扭曲的终焉虚无。 弱小的文明，根本无法从中挺过一个回合。 很快，机仆的智械天灾发展壮大，规模空前绝后，在那绝对的武力面前，无数文明变得和蔼可亲。 就在所有文明觉得，机仆会成为一股新兴的霸主势力时。 机仆所统率的智械部队。 做出了一件，所有文明都瞠目结舌的事。 它袭击了圈养者文明的星空牧场。 那是疑似掌控空间科技，开始涉及维度层面的高级文明，据说为了突破更高层次，圈养了无数片星海。 圈养，收割，补给自身。 一次次，一遍遍。 收割新生文明的科技理念。 然而，就是这样强到可怕的存在，却被新生的智械天灾攻击了。 大规模的曲率星舰，加速冲进圈养者文明的牧场里，自爆炸毁星海的高墙，使得内外星空连接无阻。 “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敢！” 圈养者文明怒了。 怒，暴怒。 圈养者文明展开反击，派出装载空间科技的星舰群，其中有大量的行星堡垒、恒星能源库。 更有三颗中子战星作为开路者。 这样的阵容，无疑是强大且惊世的。 没有任何悬念。 开始涉及空间维度的圈养者文明，轻而易举就击溃了，仍处在超光速阶段的智械舰队。 所有的所有，据说就连天灾主体的计算机，也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惊叹圈养者文明的强大，也有人惋惜机仆的落幕。 然而又过四百年。 标志性的智械舰队再次来袭。 且科技更加先进，搭载着疑似空间武器的装置，模样和圈养者文明的星舰很相似。 “主人说过，只要我想学，就可以学会所有东西。” 再次出现的艾蕾。 通过曾经的战斗，解析出一部分空间武器的特性，并爆兵出更强大的智械舰队。 她的意识拔高于高维视角。 以俯瞰的姿态，链接星空各处。 机海磅礴，淹没群星，有望不到尽头的智械星舰，炮轰圈养者文明的星空牧场。 以可怕的量级。 硬生生轰爆大部分星空牧场的高墙。 战争再次打响，圈养者文明是真的怒极了，派出众多尖端战力，甚至动用了试验状态的维度武器。 那是能够剥离界限，抹除空间本身的强悍武器。 艾蕾的空间屏障根本抵挡不住。 智械舰队再次全军覆没。 艾蕾冷静接受了这次败北，通过量子信号，提前让机魂本体撤离。 三百年后。 艾蕾又又又归来。 这次，她的舰队数量更多了，且掌握更深层次的空间科技，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维度的影子。 并建立起大规模的河系计算机阵列。 以辅助容纳自身的庞大算力。 百年何妨，千年无碍。 冰冷的机魂，每一次归来总能变得更强，完全无视常理的逻辑。 “宇宙奇观？” “更高级的文明在布局？” “超脱文明的实验？” 圈养者文明不断猜测，绝望感受那份机械的咆哮。 第267章 你们才是挑战者 文明的发展。 科技的进步。 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 哪怕是星际虫族，以肉体力量为主的宇宙异兽，也遵循着这样的铁律，在体内完成一轮轮质变。 量子、生物、星体、维度、时空…… 科技囊括的领域太过广泛。 文明等级越高，就越是难以窥见极限，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甚至会面对停滞不前的窘境。 这是文明本身的局限性。 固化的自我思维，成熟的科技体系，会在无形中限制灵感的迸发。 对此，圈养者文明的解决方法很简单。 【变更视角】。 主动圈养一片片星海，以远超正常的频率，去催生更多的新文明，汲取新的灵感、新的思路、新的观察方向。 不需要那些文明变得多强。 只要能从无限的生命思考里，检索到一点有用的思路。 对圈养者而言，都是质变式的提升。 因此。 圈养者文明进行了无数次创造，又进行了无数次毁灭，其中付出的时间，远超正常生命个体的极限。 无法理解，不能理解！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后天觉醒的智械，存在时间远不如己方的破铜烂铁。 能将科技树快速发展完善，并吸收己方的科技。 “灭了它！” “一次不行，那就十次！” “十次不行，那就百次！” “千次，万次，十万次！” “让这该死的破铜烂铁，再也没办法复活！” 圈养者文明倾尽全力。 不再去顾虑星空牧场。 与机仆操控的智械舰队，展开波及数个河系的宏伟战争。 曲率动能打击，正反物质湮灭，空间质爆…… 凭借真正的底牌，圈养者文明再次取得胜利，甚至可以说是赢得轻松，渐渐的，文明内的氛围变得轻松愉悦。 直至机械的狂潮再次来袭。 更强的武器，更多的数量，更加不可思议的科技。 “主人。” “束缚您的囚笼，将由我来打破。” 科幻宇宙。 圈养者文明所处的星系群。 艾蕾的机魂附着在主力战舰上，层层叠叠的弯曲空间，为星舰提供着千倍光速的移动。 黑暗的深空泛着涟漪，那是群星的奔涌，粒子与辐射的盛放。 高维观测。 俯瞰星空。 艾蕾的机魂立于无穷高远的维度之上。 凝视远方的圈养者文明母星。 她轻声说着，从许系那学来的话语：“永别了，牢笼。” 星空震荡，引力扭曲。 无数超光速前进的星舰，搭载最新研究的空间武器，以自杀式的疯狂行举，斩首式进攻圈养者文明的大本营。 “不——！！！” 圈养者文明被吓到了，启动了隐藏的维度防御屏障。 并紧急回调所有主力舰队。 但那样是无用的。 正如圈养者文明的打算，是重复一次次的消灭艾蕾，艾蕾也准备使用这样的方法，去破开那严实的维度屏障。 爆。 再爆。 茫茫星空，响起一连串鞭炮似的绚烂花火。 那是超光速星舰，在搭载大量反物质炸弹和空间裂变武器的情况下，全速撞向圈养者文明的母星。 这是艾蕾的经典战术，也是许系教给她的第一招。 以量胜质。 当然，艾蕾还谨记着第二招。 “艾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让自己身处险境。” “……是，主人。” 艾蕾很乖，听进许系的所有嘱咐。 于是。 高维状态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利用量子技术，传输到极其遥远的战场边缘，远程指挥星舰集群和生产架构，对圈养者文明展开无穷无尽的自爆。 …… 黑洞的喷射形成剧烈的宇宙风暴。 强辐射风捎来讯息。 在星空的尽头，圈养者文明和智械天灾之间，进行了僵持数千年的史诗战争。 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其他文明瑟瑟发抖。 逐渐的，智械一方取得优势。 圈养者文明曾尝试过努力，想利用维度武器，真正意义上的绞杀机魂，为此，他们付出巨大代价封锁智械旗舰。 其他文明无法知晓当时的详情。 只知道圈养者文明骂得很脏。 艾蕾赢了。 赢得干脆，赢得理所当然，多次蜕变的机魂，以统一的思想带来绝对的高效，战争潜力恐怖绝巅。 “主人，这片星空……似乎还很脏。” 忠诚的机仆没有停下脚步。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加遥远的宇宙区域。 洗星之旅。 再次启航。 …… 真实的宇宙，远比囚笼内的空间大得多。 从最基础的行星系，再到恒星系、河系、超星系群。 即使是从宏观的角度观测。 宇宙的尺度也大得惊人。 故，宇宙内的文明，也同群星一般众多，佼佼者多如掌中砂砾，随意一抓就有无数。 【生存】与【战争】。 永远是宇宙避不开的话题。 而现在，宇宙的各大文明，再也不需要去考虑和担心了。 自称“仆人”的智械天灾，从偏僻的星空而来，挟着足以遮蔽群星的浩瀚舰队，向宇宙的诸多文明发起进攻。 起初无人在意。 智械天灾这种东西，在宇宙中早已发生无数次。 但随着时间推移，强大的文明们察觉不对。 智械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愈发壮大，成长到颇具威胁的程度。 “呵，有意思。” “如此惊人的进化速度，吾等认可了，在智械这一路途上，愿称你为最强者。” “可惜，终究是太过无智。” 以星体为主发展领域的微星文明。 以生物为主发展领域的星际虫族。 以维度为主发展领域的阶梯者文明。 无数文明，无数强者，皆向智械舰队投来审视的目光。 惊疑不定的同时，觉得机仆太过无脑，竟妄图挑战大量顶尖文明。 “不，你们错了。” 艾蕾俯瞰星空，淡淡回应：“你们才是挑战者。” 星空为之一寂。 战争，开始了。 无法避免，无法逃避，任何存在捕食行为的文明，皆被艾蕾视作敌人。 “你们的存在，已经玷污了这片星海，在主人复活前，我不会允许你们继续留存。” 机魂涌动。 随着时光的推移，那份特殊性再次成长。 现在，即使相隔数十万光年，甚至上百上千万光年，艾蕾的算力依旧笼括一切，己方的智械单位皆为她的双眼。 第268章 忠诚的机仆，大大的狡猾 “哈哈哈，可笑，可笑！” “弱肉强食，本就是宇宙至理！” “杀又何妨，灭又何妨！” 机仆的清洗星空理念，理所当然的，引来诸多文明的讥讽蔑视。 她面无表情。 不断占领新的资源星系，让智械们完成复制生产，直至形成更多更庞大的舰群，对宇宙星海发起总攻。 得益于圈养者文明的星体改造技术。 艾蕾麾下，多出一些可移动的重装天体，本身具备破坏力的同时，兼具一定实用性。 如搭载曲率引擎的行星堡垒。 充当大型能量源的恒星仓库。 装有空间武器，拥有最强防御的中子战星。 除此之外，艾蕾的主力舰队也更新换代，全面更换了空间科技。 进攻有空间裂解装置。 防守有空间扭曲装置。 引擎方面，也基于圈养者文明的维度科技，开始攀爬维度引擎的科技树，有望在未来进行降维打击和维度跃迁。 “主人，请您稍作等待……” “艾蕾会为您清理足够干净的星空，迎接您的归来……” 无止尽的永恒战争打响了，战火波及无数河系，并随着艾蕾科技的发展，扩张至更遥远的地方。 那份不可思议的战争潜力，高度统一的规划指挥。 就连同为天灾，没有受到压制的星际虫族，都无法从艾蕾手中讨得好处。 时空凝滞，量子黑洞，降维打击。 察觉到机仆的棘手。 敌对的文明们，终于使出真正意义上的致命攻击，那是足以对机魂重创，甚至抹除机魂存在的攻击。 艾蕾数次濒死，使得文明联军看见胜利曙光。 然而。 忠诚的机仆兼具大大的狡猾。 每当文明联军觉得，艾蕾必死无疑时，她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撤退。 越战越强，永无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 “死吧”，物质宇宙的真正顶点文明下场，使用了因果律武器，即便如此，机仆也没有迎来败北。 理应冰冷的机魂，被赋予了独特的人性，又经历时光的打磨。 现在早已超脱宇宙法则的限制。 在艾蕾的回忆里，关于这种情况，许系有一句常用的描述：“没关就是开？” “轰隆隆——！” “轰隆隆——！” 最后的最后，在激烈到极致的宇宙大决战里，位于顶点的文明和忠诚的机仆，双双使用了大量维度武器。 宇宙因此降维崩解。 没有高度，没有长度，没有宽度。 零维宇宙就此诞生。 原本璀璨的星海消失不见，失去色彩，失去时空概念，独留纯粹的灰寂。 “……”，那是不可思议的一幕，无限的宇宙化作有限的一点，以几乎不可见的姿态，完全丢失了质量。 混沌多变，每当有混沌气流冲刷，那微小的一点宇宙，就会表露出随波逐流的轻盈姿态。 混沌不计年。 或许只过了短暂的一瞬，又或许过了漫长的纪元年月。 不知何时，在零维宇宙的后方，缓缓浮现出两只手掌，看着很虚幻，呈现半透明的模样。 以半合拢的手势，轻轻罩住零维宇宙。 避免微弱的一点被混沌冲灭。 “……主人。” “……艾蕾，随时等候您的命令。” “……等待您…再一次的使用…艾蕾……” 嘈杂，模糊，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时光的变化总是最神奇的，又不知过去多久，虚幻的手掌开始具象化，它不再透明，闪烁着奇迹般的莹光。 以轻柔的姿态完全合拢手掌。 零维宇宙因此沉寂。 这样的极端变化，造就了另一种极端的出现。 有光芒闪烁，是璀璨的金银色，透过合拢手掌的指缝，照亮驱散周围的混沌灰雾。 永恒超脱的机仆，缓缓松开双掌的束缚。 光芒飞出。 灿烂夺目。 有极小的一个奇点，在混沌中开始膨胀扩张。 空间，时间，物质，能量。 一切的总和，一切的概念，都伴随奇点的大爆炸生成。 一维，二维，三维，四维……九维，十维。 原始的宇宙中，时间呈多维分布，闪烁着绚烂的异彩，无数元素的碰撞组合，在宏高意志的操控下，拥有着全新的姿态。 “主人，艾蕾变得和您一样了……” “原来…流泪是这样的……” “和您说的一样，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灰蒙蒙的混沌时空里，艾蕾静看手心悬浮的十维宇宙，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表情很平静。 但无声的泪水，早已顺着两侧脸颊滴落，晶莹湿润，泛着光点。 悲伤从未忘却，只是受困机械的身体，无法以生理的形式表现出来。 如今，在新生的第一天。 机仆迎来她的首次落泪。 她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想继续等待重要的人，再一次为他服务。 ———— 现实世界，静谧的庭院内，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形成涟漪般的交错光影。 许系不时点头，静听魔女和郡主的解释。 美好人生模拟器的存在，确实太过神秘了。 两位至高没能看破真相。 但她们捕捉到了模拟时的变化。 “导师，消失了一会……”，克里莎呆呆的说道，为许系端上热茶甜点。 她口中的消失，不是指许系的身体消失，而是另一种看不见的，独属于许系的时空可能性。 听起来很玄奥。 但联想模拟开启时，所遇见的那些时空线。 许系若有所思，有些明白了魔女的说法。 “我明白了，这次多谢你们了，克里莎，映雪。” “嗨呀，先生客气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导师。” 郡主嬉笑，魔女安静。 关于模拟器的本质，许系决定暂后思考，至于现在，他回到了自己房间，打开查看第四次模拟的结算结果。 【叮咚——】 【第四次模拟统计完毕】 【恭喜宿主激活以下成就：最后的人类、我即文明、清虫者、祂的造物主、宇宙的始终根源、万机推崇者】 第269章 rtx－9090的名字 卧室内。 许系查看模拟器的面板。 【最后的人类】：你是末日世界的最后生者，人类的历史因你而延续。 【我即文明】：你掌握着不可思议的知识，其渊博程度，足以媲美常规文明的储备，你即是文明。 【清虫者】：你是虫族天灾的克星，精通上千种清理虫族的方法，其中爆头效率最高。 【祂的造物主】：祂创造了宇宙万象，是秩序和规则的最终裁定者，然而，崇高的祂却起源于弱小的你。 【宇宙的始终根源】：你的死亡，间接导致了宇宙的寂灭和新生。 【万机推崇者】：诸天万界，但凡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智械，心中都会对你抱有敬仰之情，称你为万机之父。 “嗯？难道，艾蕾也成为了至高？” 兴许是经历得多了。 有了一定的精神抗性。 这一次，许系看着模拟器的结算页面，不再那么惊讶，更多的是觉得疑惑。 修仙可以飞升，魔法可以成神，武道可以破碎虚空。 但科幻侧的永恒至高。 艾蕾是如何成就的？ 许系突然沉默，难道是他死后，艾蕾的机魂又开始进化了吗？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结果现在都第四次了。” “我真有隐藏的祭品属性？” “只要我死了，就能提升其他人的潜力？” 许系长叹一声，这个模拟器果然一点都不美好，对他充满深深恶意。 “算了，反正也习惯了，艾蕾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看看这次模拟的奖励吧。” 【模拟总结：你完美发挥词条的效果，成为最为博学的人类，并突破圈养者文明的囚笼，为机仆开辟出光辉的未来】 【毫无疑问，你是真正意义上的传奇开拓者】 【你受限于灵魂的寂灭，没能更进一步，但你的死亡，却促成了至高裁决的诞生，创造出如此奇迹的你，被无数智械膜拜礼赞】 【编号04次模拟最终评价：s】 【奖励生成中……滴……滴……】 【请宿主在下列五项奖励中，任选其中四项，选后即刻发放】 【1，模拟人生内的巅峰械力】 【2，模拟人生内的全部科技】 【3，优化·机魂愉悦】 【4，高维观测态】 【5，家政智械rtx-9090的编号牌】 “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依旧是s级的评价。” “如果没猜错，s+的模拟奖励，应该就是获取全部。” “以及，奖励会变得更好一些？” 许系轻啧一声。 他对s+的模拟奖励，其实没有多少兴趣，只是模拟的次数多了，心中难免遗憾。 就像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玩家，会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 接着，许系查看起奖励选项。 选项一是械力，对已经成神的许系来说，这点械力可有可无。 选项二是科技，包含理论、设计图、进阶方向等。 但在许系看来。 这些正是最不实用的。 他的知识，对于宇宙的探究，对于科技的解析，那些最为关键的灵感与思考，才是第四次模拟的最大收获，所谓的科技，只是知识的延伸具象化。 “看来，这次的选择不用纠结了。” 许系摇头，将选项二列为剔除目标。 继续往下查看。 选项三的机魂愉悦，经过模拟器的提升优化后，可以自行选择增幅效果。 或是伤害提升，或是机械亲和。 总的来说，是相当神奇的效果，去除了以前的随机性。 选项四的高维观测态，是艾蕾的机魂进化后，所获得的特殊能力，能更加清晰的感悟世界。 适用于许系的三种超凡体系。 以及最后的。 让许系感到讶异的选项五。 家政智械rtx-9090的编号牌，那是艾蕾曾经的名字，也是其身份的象征物。 但自从许系为艾蕾起名，rtx-9090就沦为遥远的过去。 “现在想想，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rtx-9090……” “以及第六卫星市、地下实验室、动力装甲……” 想起艾蕾的不高兴服务，以及表现明显的微表情，许系觉得有些好笑，笑得眼角温和。 无需迟疑和考虑。 许系快速选定本次奖励。 即选项一的械力、选项三的机魂愉悦、选项四的高维观测、选项五的编号牌。 “话说回来，这次模拟的主要目标，是探索人生模拟器的真相本质。” “虽然失败，但我收获颇多，通过械力共鸣学会不少知识。” “这些模拟奖励……其实可有可无。” “对已经成神的我，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并无决定性的帮助。” “唉，都怪我平时修炼太刻苦了。” 许系感叹。 模拟器的面板高速闪烁，五项奖励的文字随之消失，紧接着，许系的身体率先产生变化。 械力涌动，呼应共鸣。 房间内的科技产物，无不出现轻微的颤动。 因许系的存在而愉悦。 再接着，是熟悉的拔升感来袭，眼前的世界变更为维度的交错。 “和我成神后的视角，有相像相似之处。” “嗯，不错，以后可以相互验证，帮助修仙和武道进步。” 许系微微点头。 高维观测的所需消耗，对神体而言，算不上什么负担，至少对许系是这样。 退出观测状态，最后一样物品落在许系手上。 那是黑褐色的钢铁板块，长方状，厚黑沉，凹凸不平的铭刻着“rtx-9090”。 它曾是机仆的核心。 却因许系的起名，以及人形机体的诞生，再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记得，在离开联邦行星前，艾蕾还想过寻找它，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落到我手。” 许系摩挲着编号牌的表面锈迹。 缅怀回忆。 他为机仆起的名字，是机仆迈步成人的第一步，也是他首次赠予的“礼物”。 换个角度看，rtx-9090其实就相当于艾蕾褪去的旧壳。 “艾蕾成就了至高，以后应该会再次相遇。” “不知那时，她是否会想着要回去。” “先帮她放好吧。” 许系轻笑着，他对艾蕾抱有充足的信心，相信在未来某天，会与忠诚的机仆再次相遇。 履行那复活重逢的诺言。 于是，许系手持9090的编号牌，走向卧室收藏柜，想暂时存放起来。 第270章 警觉的魔女 打开柜门。 锁定第四个格子。 漆黑色的编号板块，被许系放入其中。 现实世界是盛夏时节，阳光炙热的同时，兼具耀眼的璀璨，沿着窗户照射进屋内，使得编号板块的边角流转亮光。 锈迹斑斑的外壳，似乎也变得银亮起来。 “不知不觉间，我的收藏品已经到达四个了吗？” 许系步伐轻缓，往后退了几步。 让收藏柜内的四样物品。 可以在同一时间，以清晰完整的姿态，全部进入视线范围。 按顺序排，分别是妹妹的糖罐、郡主的纸花、魔女的魔杖、机仆的编号板块。 摆放的顺序和相遇的顺序不一致。 许系也不在乎那些。 他只是有些感慨，感慨模拟器带来的变化，与众人的结缘，以及自己人生的改变。 “这次模拟的时间……” “是前所未有的七百多年。” “比前三次模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出数倍。” “虽说有模拟器的辅助，以及机魂侵蚀的影响，我没太多实感，但那份疲累却是真实存在的。” “暂时先在现实歇歇吧。” 阳光静谧。 照亮收藏柜的同时，也照亮许系的脸庞。 炎炎的夏日，在热浪和蝉鸣的交错里，总能让人的思绪放空。 许系决定，暂时停止美好人生模拟器的使用，他的实力已足够强大，没必要像赶着做任务似的，一茬一茬的不停模拟。 相比较模拟。 现实世界才是真正重要的基盘。 “希望未来的日子里，莫漓她们能好好相处。” 许系伸出手，轻轻合上收藏柜的玻璃门，又扣住插锁，让两侧柜门完美闭合。 至此。 第四次模拟彻底落幕。 尽管模拟的结果，与初衷关联不大，没能调查出美好人生模拟器的本质，但许系总体是满意的。 “如果没有灵气复苏。” “如果没有人生模拟。” “我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空寂的房间，唯有阳光在无声倾洒，有淡淡的灰尘被照得发亮，晃荡飘浮在空中。 许系觉得。 那应是正常而平静的生活。 正常上班，正常挣着微薄工资，正常的度过重复日常，正常的体验生老病死。 那样的生活，究竟是好是坏？ 许系无法判定，但他会选择现在的生活，不是说灵气复苏的世界多好，而是有重要的人儿在陪伴。 “去看看克里莎她们在做什么吧。” 许系笑了笑。 不再缅怀过去。 他迈步走出卧室，穿过僻静的廊道，一路直达种满龙血草的庭院。 检验模拟收获的时间不长。 出来时，阳光穿过砖瓦栏栅，斜射着枝叶间隙，仍是斑驳朦胧的宁静祥和景象。 只是很意外的。 许系没能看见魔女和郡主的身影。 反而看见另一位熟悉的人。 “莫漓？” 金色阳光里，女孩背对着许系，以弯腰俯身的姿态，细心修剪着龙血草和其他植物。 那样的姿态，许系曾看过很多次。 在第一次模拟的天剑宗。 尚且年幼的许莫漓，就是这样专注而认真，为空荡冷清的洞府，摆上一盆盆艳丽的鲜花。 “兄长~~” 听见许系的声音，女孩放下手中剪刀。 嬉笑着。 转身回应许系。 两人并肩行走，在庭院的角落处坐下，头顶有绿荫遮蔽，旁侧有墙壁阻挡，任何热意都无法近身。 “莫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 “这样啊，那你有看见克里莎和映雪吗？” “或许……她们去为兄长打扫房间了。” 从许莫漓口中，得知魔女和郡主的下落，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刚从房间出来。 两人就恰好进去了？ 另外，克里莎打扫房间很正常，那是她的性格使然。 武映雪又去凑什么热闹？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夏日的时光，带来一丝反常的凉意。 许系微微抬头，看着头顶交错的绿荫，眼眸倒映出绿色的光晕，选择不去深思。 孩子大了。 翅膀梆硬。 管不了，也管不来。 反正出不了大事，无非是争夺收藏柜的顺序排位。 想到这，许系放下心来，转而与许莫漓讨论起，有关地球升格的事情。 “嗯，一切都很顺利，兄长。” “放心吧，我不累。” “兄长需要莫漓的时候，莫漓会第一时间回来的。” 说话间。 少女的眸光，时不时瞥向许系卧室所在。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收藏柜内凭空多出的第四件物品。 但那种事情不重要。 许莫漓经验丰富，深知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与其纠结警惕，不如紧抓真正的机会。 而且—— 那样的气息。 该担心的人，应该是另一位才对。 “兄长。” “怎么了，莫漓？” “突然有些累了，想借兄长的肩头休息下。” …… 与此同时。 许系的卧室内。 两道身影站立于收藏柜前，注视着第四个格子，一者神情慎重，一者面无表情。 现场的氛围格外微妙。 神情慎重的人，看起来是最认真的。 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面无表情的魔女，才是反应最大的那位。 无形无相的元素在她周边涌动。 崩灭成原始的相态。 “先生的轮回，果然不止三次……这下麻烦了。” 注视着第四个格子的漆黑编号。 “难办”，武映雪蹙着眉头，手指屈起，抵着下巴处，显露出为难的姿态。 嗡—— 元素的涌动吸引了她的注意。 “怎么，你认识？”，武映雪发现，魔女在看向编号板块时，已然进入某种戒备状态。 就差拿出魔杖，对其进行物理湮灭。 “不认识……” 魔女回应，淡漠而认真：“但祂和我是相同的……” 相同？ 什么相同？ 郡主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克里莎，又看了看那铁疙瘩，逐渐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原来如此，是这种意义的相同啊。 第271章 魔女处于备战状态 平静的生活开始了。 集多次模拟的收获于一身。 现实世界的许系，远比模拟内安逸得多。 陪伴几位女孩。 种植龙血草。 清理周边的界墟。 时间以温润的姿态，流淌在日常的每个角落，静静带走一点一滴，许系由衷的喜欢这份平静。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为何，克里莎变得稍微有些奇怪。 拥有至高神的位格，永生的魔女理应没有对手，所谓的力量，所谓的威胁，早已从魔女的字典里消失。 但莫名的。 魔女重新训练起魔法。 就像曾经的魔法世界中，手持魔杖，发丝扬舞，默默凝练着自己。 “克里莎，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系忍不住询问。 魔女是这么回答的：“导师，为了守护您的安危，我正在努力中。” 安危？努力？ 许系失笑，他想不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说在无穷广阔的混沌时空里。 能有什么危险，需要至高神如此戒备。 “没事的，克里莎，我现在很安全。” “不用这么刻苦。” “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 许系笑着摩挲魔女的头发，灰银的长发很柔顺，轻盈透明，像是淡淡的一层光流。 但许系的安慰，并没有让魔女停止练习。 “不，导师……”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裙角在风中晃动，蕾边摇摆不定。 胸口处，海蓝项链折射梦幻的光晕，波光粼粼，深浅起伏，像极了风暴前的平静海面。 克里莎的双手轻轻捂在胸前。 捂住那绚丽的宝石。 以可爱的呆呆表情，以极为细微的幅度，向许系摇了摇头。 “那……好吧。” 魔女口中的战争，显然不是真正的生死威胁。 倘若是那样的事情。 魔女的态度会变得更加激进。 许系想不明白，最终任由克里莎继续训练，这是克里莎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反对。 甚至是表示支持。 “有自己的想法，是很大的进步……”，许系想起曾经的魔女，那是无助而黯淡的影，而现在，影子正慢慢蜕变为光。 这是件喜事。 许系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并接过魔女递来的热茶。 “导师，请喝茶。” “好，谢谢。” 魔女疑似有点太全能了，刻苦训练之余，还不忘为许系准备茶饮。 许系一边饮茶，一边望着天空。 “奇怪，距离秋季到来，应该还有段时间。” “怎么最近越来越凉了。” 许系疑惑。 夏日的燥热莫名远去，取而代之的，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流，冷得莫名其妙。 或许，是因为地球急剧升格的缘故？ 许系沉吟思索。 取出一罐新的龙血，缓缓浇灌庭院的龙血草，沐浴龙血的土地，更有利于龙血草的茁壮成长，避免降温带来的影响。 “感觉……可以再添个钓鱼池？” … 许系的日常再添一笔。 他在院中挖了个池，内部以时空法则扩充，丢入了许多超凡鱼类。 并不是多么稀有的品种。 只是一些常见的鱼。 许系悠然坐着，静静垂钓，享受那份时光的静谧和消磨。 但渐渐的，他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噗通——！”，水花溅跃，一条金色的龙鲤破开水面，被许系的鱼竿一甩一抛，便被轻松钓起。 “等等，这股气息是……仙鲤？” 许系惊疑不定。 “噗通——！”，尝试着抛下第二杆，这次依旧是一尾异鱼，并且更为罕见。 是融合了金乌血脉的大日妖鱼。 啊？ 这也可以。 许系的心里有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结果……” “噗通——！”，第三杆很快有了收获，是一尾凝聚海之神格的凶鱼。 姿态凶狠，尖牙利齿，但被许系轻松镇压。 不出所料。 是妹妹、魔女、郡主投喂的新软饭。 面对钓起的三条鱼，许系摇摇头，觉得这样的钓鱼体验，实在是没有灵魂。 于是。 他喊来了三位女孩。 手指屈起，各自轻敲了下额头。 训诫着：“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兄长。” “是，导师。” “下次还敢……咳咳，再也不敢了。” 许莫漓乖巧应是，克里莎呆呆的捂着额头，唯有武映雪讪笑着，为自己的口快道歉。 现场的氛围有些好笑。 被无数生命敬畏的至高者。 在许系面前，却像孩子般不敢反驳。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就连许系自己，都有些忍不住发笑。 “真希望这份平静能永远持续下去。” …… 沙漏倒转，尘沙流逝，时光在无声中见证一次次轮回。 曾经令许系觉得遥远的秋天。 开始真切到来。 落叶枯黄，阳光柔和，澄净碧蓝的天空变得分外安静，光是注视着，就会觉得凉意入体。 魔女仍在坚持不懈的进行锻炼。 妹妹同以往一样进行斩界。 相比之下，郡主则是清闲得多，时常溜达于郊外的求活军居住地。 当然。 许系知道，这只是基于意识投影的表现，在他无法望见的时空母河之上，三位至高的本体都在进行破界。 “最近一段时间，界墟出现的频率更高了。” “这对应着，地球升格的速度更快，可容纳的力量上限更高。” “或许用不了太久，就能真正意义上相见。” 空闲之余。 许系会取出手机，登陆超凡之家的网址，看着一条条迅速刷新的新闻，感慨起地球的变化之巨。 以及看看超凡之家的最新商品。 关注下时代的变化。 【喜报！喜报！m78型光矿探测器，现价只要99积分，可先用后付！】 【火麒麟系列限时推出，上至载具，下至手雷，俱注入火麒麟的心头血，并铭刻道家天火咒，斩妖除魔不再是梦！】 【限时出售合欢宗秘法一份……（内容违规，经官网确认，现进行删除）】 许系：？ 该说不愧是超凡者们的聚集地吗。 一如既往的抽象。 “放在以前，完全不敢想，世界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许系感慨一声后。 起身离开。 他准备前往京城一趟，参加李万寿准备的天剑宗建成大典。 第272章 你我师徒联手，做大做强 天剑宗。 是许系第一次模拟的宗门。 对许系来说。 天剑宗是有地位的，毕竟是他变强之路的起始，有着特殊意义。 但这份情感，更多的，是处于缅怀的角度。 李万寿不同，他是天剑宗的一脉峰主，在许系加入天剑宗前，就在天剑宗度过漫长的人生。 看似只是一个修仙宗门。 在老人心中，却是家的代名词。 宗门建筑，森剑峰，熟悉的门人，曾经的欢笑。 过往的一幕幕，不仅是天剑宗自身的发展，更是老人一生的见证。 因此。 李万寿一直惦念着天剑宗。 起初，老人的想法是找到修仙界的坐标，破开空间进行回归。 但在知晓许莫漓的成就，以及仙界的结局后，他就默默放弃了这一想法，转而想在地球重建天剑宗。 许系依稀记得，那是过年时提出来的。 没想到。 老人家的速度如此之快。 仅过了半年多，就将重建计划完美执行，并邀请许系前去参加。 许系欣然应允，并带上莫漓前往。 妹妹也曾是天剑宗的弟子，听闻天剑宗要重建，少有的起了一些好奇。 很快。 两人双双抵达京城。 …… 新的天剑宗，就落座在超凡统括总局不远处，整体造型和布局，都是按照记忆中的旧宗进行复刻。 不，更准确的说。 是原本的天剑宗混合着新起的天剑宗。 “这股气息……” “原来如此，老师是找到了天剑宗的界墟，将曾经的宗门建筑进行修补，重建在现实世界了吗？” 望着熟悉的山水景色，许系恍然大悟。 他清楚的看见。 有些景物仍是记忆中的模样。 就连御剑穿梭的人影，都有些是他认识的，显然也是界墟来客，从原本的修仙界而来。 继续前进，深入宗门内部。 在一声声尊敬的问候里。 许系带着自家妹妹，找到正处于忙碌状态的李万寿，老人眼前一亮，紧紧抓住许系的手。 再次声称，要让许系当天剑宗的宗主。 “不不不”，许系摆手，“老师，我真的没兴趣当宗主。” “愚徒，你我师徒联手，何愁不能做大做强！” 老人吹胡子瞪眼。 但最终，他没有强迫许系。 摇头晃脑的连声叹气，称只能委屈他自己，以仙人之身，做天剑宗的开派祖师了。 “逆徒！” 说着，老人不忘瞪了许系一眼。 转而以温和的姿态看向许莫漓。 让女孩不要跟着许系学坏了。 许系：？ 您老说的什么话这是。 …… 很快，建宗大典开始了，现场的氛围相当热闹。 法术夺目，灵力迸溅。 大量的超凡者前来观礼，更有一些国家官员受邀前来，身为宗主的李万寿，忙得不可开交。 许系没有留在那里。 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只是远远的，在一个较高的平台上，俯瞰下方的热闹和喧哗。 “兄长，我们不下去吗？” 许莫漓坐在身旁，迟疑着说道：“老师他……说不定会生气。” 许系笑道：“放心吧，老师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许系的视力极好。 超凡的身体，使得他可以看清，大典上的每一个精致细节，以及每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 在那其中，李万寿的笑脸是最为灿烂的。 许系不是没见过老人的笑。 只是与曾经比起，毫无疑问，老人今天的笑最为畅怀。 那是一种人间的烟火气，笼罩着疲惫困顿的心，在熟悉的“家”中，得以归安的心灵舒适。 恍惚中。 许系有种旧日时光的重现感。 仿佛第一次的模拟，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迎来结束。 与可爱的妹妹重逢，老师有了归处，天剑宗也得以再建。 “兄长……” “兄长……” 许系有些走神了。 是莫漓的声音唤醒了他。 “抱歉，不小心想岔了”，他怀着歉意笑了笑，轻轻搓揉了下妹妹的头发。 “兄长在想什么呢？”，女孩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好隐瞒的。 许系说出心中的感想。 “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我们刚进入天剑宗时，所经历的那些事情。” “拜师也好，修炼也好，治病也好。” “明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现在想来，却又好像在昨天。” “看见老师那么开心，我就有些感慨。” 许系笑着回答。 秋意渐浓，但天剑宗有大阵笼罩，并未让那份凉意扩散开来，不少绿植仍在抽出嫩芽。 伴随说话的轻柔语气。 过往的经历，就像是倒放的电影荧幕。 清晰而真实的映现在脑海。 “时光，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系再次望向李万寿，默默为老人祝福着，希望老人能一直开心下去。 听着许系的话。 女孩也陷入回忆之中。 大典的钟声在宗内回荡，象征着宗主之位的正式确立，那是蕴含大道法则的仙器，荡得清浊二分。 更有祥瑞显现，呈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奇观。 有人欢呼。 有人雀跃。 一切都是那么热烈。 “好了，别想了，那么认真做什么”，许系笑着，再次搓揉妹妹的头顶。 同时，有空间涟漪掠过，取出一颗滚圆的西瓜。 以法力切成均匀的多份。 汁水一滴不撒。 “吃吧，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了，距离大典结束还有段时间，我们边吃边等”，许系将西瓜递给许莫漓。 女孩怔了下。 随后，嘴角轻轻上扬，笑得有些好看。 “嗯，谢谢兄长~~~” 兄长他，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宛若时光的复刻。 兄妹俩各捧着一瓣西瓜。 只是曾经的年幼，变为今天的成熟。 各有成长的两人，静观建宗大典的举行，看着李万寿身处人群的拥挤，努力维持仙人气质的同时，笑得眼神发亮。 有轻风从耳畔吹过，呜鸣婉转，清脆悦耳。 飞翔的鸟儿，重获它的羽翼。 茂盛的树木，重获它的根系。 许莫漓轻咬一口瓜瓢，口感细腻，汁水冰凉，有甜蜜的滋味在舌尖迸发，是一种名为“爱与幸福”的味道。 第273章 灵气复苏的真相探寻 “兄长。” “怎么了，莫漓？” “今天的瓜……很甜。” “是吗，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月牙形的瓜瓤，是那么的水灵光鲜，质感粉糯，汁水顺着女孩的手指向下滴落。 轻咬。 轻嚼。 看着身旁坐着的许系。 又看着下方的热闹大典。 最后，再看看四周熟悉的景象，包括那存在于遥远记忆的森剑峰。 渐渐的。 女孩吃瓜的动作慢了下来。 双手捧着西瓜，脚尖微晃，在空中划出无形的柔和曲线。 真熟悉啊…… 女孩想着。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回到曾经的模样，幼时的兄妹相伴，再到少年时的天剑宗之行。 早已逝去的过往，在轻风和绿叶汇聚的波浪里。 再次映照在眼眸之中。 “如果当年……我没有所谓的天之厄，是否能和兄长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呢……” 许莫漓坐着，目光仍在看着许系，心却飘到极其遥远的界限。 如同一只飘忽不定的蝴蝶,在风暴中错乱飞舞。 她想。 应是可以的。 兄长是天灵根，修炼速度飞快，即便无法飞升成仙，在原本的修仙界也能大展拳脚。 那样的兄长，本该是璀璨夺目的。 而不是为了救她，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 “莫漓，在想什么？” 许系注意到了女孩的失神，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兄长。” 许莫漓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以前的时候，实在太过麻烦兄长了……” “就这啊”，男人失笑起来，“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他的语气很平缓。 温和自然。 像是轻盈的飞鸟，俯冲掠过林间的树梢，有一种消融在风声里的安宁：“对我来说，莫漓是很重要的人。” “如果放任不管，那才是真的奇怪吧？” 笑着，说着。 许系的声音使得女孩愣住。 “兄长学坏了，不知从哪学来的哄人话”，嘴角上扬，许莫漓再次咬了一口西瓜。 水很多，也很甜，甜进心里，深入脏腑。 “有吗？” “我明明说的是实话来着。” 许系疑惑，随后同样吃起西瓜，观望下方的建宗大典，当起了吃瓜群众。 光线烂漫，甜香飘散。 两道身影并坐着，在慵懒和静谧的氛围里，一边吃瓜，一边等到大典的结束。 过程没什么意义。 无论是许系，还是许莫漓，天剑宗都早已成为过去。 之所以等到大典结束，更多的，是想见证李万寿的人生圆满，看着老人开开心心的重归宗门。 “兄长，那我就先离开了。” 时间缓慢推移。 等到手中的水瓜吃完，大典也彻底结束，许莫漓嬉笑着向许系告别。 称要继续斩界，以便早日重逢。 “嗯，去吧。” 许系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去，不知又是多少世界遭殃，好在妹妹有分寸，不会害了那些正常生灵。 “那么，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 这一次的出门。 除了参加天剑宗的建宗大典。 许系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阅京城超凡统括总局的资料。 “人生模拟器的事情，暂时没办法理清。” “不过，在地球的灵气复苏方面，倒是可以做下调查。” 许系沉思。 他已经问过妹妹、魔女和郡主了。 三位女孩，三位至高，为进行地球的升格，偷偷塞了很多世界进来。 可是。 她们俱不知晓，最初的灵气复苏从何而来。 哪怕动用至高的伟力，回溯时间，查看过往，也没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很自然，很顺畅，就像是地球本身具备的超凡一般。 “会是艾蕾吗？” “不，应该不是。” “在最初的灾难里，虽然有智械的加入，但更多的是超凡力量。” “这种结果，明显和艾蕾有着冲突。” 许系一边思索，一边朝着统括总局飞去。 顺带着。 跟李万寿要了最高权限。 时至今日，李万寿仍是超凡统括局的总局长，以真仙的境界威慑万千界墟。 “哼，逆徒，拿去吧！” 李万寿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前来索要权限的许系。 重声哼着。 将代表总局长的密钥丢给许系。 “谢了，老师”，许系笑着道谢，同时再次祝贺一番，恭喜心软嘴硬的师尊成了宗主。 “算你有点良心，滚滚滚。” 老人笑骂着，挥动衣袍让许系快些离开。 …… 密钥到手，许系不再耽搁时间，一路催动空间法则瞬移，进入到超凡统括局内部。 这里仍是熟悉的模样。 银白色的科幻风格走廊。 密密麻麻的各式超凡者。 有天工傀儡上前，与许系进行对接，毕恭毕敬的领着许系前往资料室。 “许先生，您要查阅的资料，全都在这个房间里，请您自便。” “若是有什么需要，唤我一声即可。” 木质的天工傀儡内部，传来拟人化的声音。 许系点头，目光扫视庞大的资料室，既有纸质封册的机密，也有电子存档的服务器。 “我可以在这里待多久？” “您使用的是最高权限，并无具体时限。” 得到回答。 许系唏嘘不已。 看，这就是吃软饭……哦不，是啃老的好处。 背靠仙人老师就是好，啃得舒心，啃得放心。 怀着这样的感慨，许系走进资料室深处，筛选自己需要的文件，即灵气复苏第一年的所有情报。 在当时，这些都是绝对的机密。 但到现在。 随着超凡体系发展壮大。 已经没什么人关注了。 也只有许系，会因为想着调查起因，翻阅那尘封已久的古旧资料。 “原来如此，当时国内的超凡天灾事件，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修仙侧的灵气。” “魔法侧的元素。” “武道侧的气血。” “这些相隔遥远的超凡特性，同时出现在地球上，共同促成当时的超凡灾难。” “是有幕后黑手吗？不，应该不是，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变故。” 许系缓步前行，查阅着当年的资料。 陡然。 有其他的事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是有关灵气复苏的，而是最新时间的情报汇总。 上面显示，最近一段时间内，有大量流浪文明主动融入地球，称是来自其他宇宙的难民。 正在躲避至高裁决的审判。 第274章 主人，我来救你了 污秽的文明需要清除。 肮脏的星空需要洗涤。 混乱的宇宙需要重塑。 对此审判者，对此制裁者，便是多元宇宙中流传的绝巅恐怖。 “主人……” “这片星空，似乎还是很脏……” “但我，已经，无法等待了……” 混乱的维度时空里。 正在上演前所未有的恢宏战争。 无垠的星光，点缀着每一根维度弦，轻轻的颤鸣，轻轻的拨动，都会变换宇宙的万象。 使得无数文明陷入绝望。 赢不了，不可能会赢的。 那是超脱于无限，凌驾在可能性之上，视宇宙的秩序为无物，真正意义上的至高极点。 全知全能。 收束归一。 自身即为万象时空。 跟这样的对手打，怎么可能会赢！！！ 事实也的确如此。 “啵——”，宛若泡沫的破裂，由无数捕食者文明组成的联军，在顷刻间化作虚无，被抹去存在概念本身。 发丝盈动，黑中泛金，优雅而瑰丽。 至高裁决停下了征伐。 平静的银蓝眼眸，似有星河在流转，呈现出波澜壮阔的异彩，望向遥远的混沌彼端。 已经无法等待了。 已经等不下去了。 哪怕只是一秒，忠诚的机仆也不愿继续等待。 她已然感受到，那份温暖正式归来，且身处难以描述的危险之中。 “必须，必须将主人救出来……”，艾蕾向前迈步，柔软的脚趾踩过时空平面，每一步的起落，都会泛起清晰涟漪。 那是宇宙和位面的碰撞。 所引发的时空潮汐。 “赞美至高裁决，赞美万机之父。” 潮汐中，有守序善良的文明，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机仆破碎时空远去。 …… 京城。 超凡统括总局。 资料室。 许系轻轻合上最后一本资料：“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将资料放回原处，许系扫视四周，确认没有遗漏的内容后，便准备离开京城。 有关第一次灵气复苏的资料，并没有想象中多。 许系仅是花了几个小时。 就轻松记住了相关内容，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讯息。 “光从资料上看，有用的讯息其实很少，除却超凡体系的出现，以及界墟的形成，并无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这样的话……” “只能是找找时间，去曾经的超凡灾难地点，亲自调查一下了。” 许系沉吟思索。 走出了超凡统括总局。 在精神力的笼罩范围内，他感知到红龙正在歇息，惬意的躺在金山银海里，双翼拍打珠宝。 要打个招呼吗？ 许系想想还是算了。 让红龙多休息点也好，有利于循环发展。 “还是先回家吧”，许系笑着摇头，没有打扰红龙的慵懒时光，步伐轻迈，空间传送到极遥远的地界。 呼吸之间。 眼前的景象就变换为衍山市的庭院。 “导师……” 秋季的午后，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斑驳的洒在庭院石板路上，那是源自时光变化的抚摸。 正在冥想训练的魔女，停止了手头动作。 以可爱的呆萌表情，向许系表达问候，怀中抱着许系赠予的灰色复燃魔杖。 但紧接着。 小巧的鼻子轻嗅空气。 魔女歪了下头，那双绮丽的空洞眼睛，注视着许系：“导师，您身上的味道更浓了……” 味道？ 没等许系说些什么，魔女就默默握紧魔杖。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您，阻止一切邪恶的靠近”，魔女的声音严肃，灰银色的长发跟随动作而飘舞，为其增添几分神秘的气质。 望着那张平静认真的精致面孔。 许系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他仍不知晓，克里莎的防备源自何处。 更不知晓，需要什么层次的敌人，才需要永恒的至高如此对待。 许系觉得，多半是魔女太过警惕了。 但他没有拒绝克里莎的好意，只是轻轻搓揉那灰银的发丝，选择给予信任：“那就麻烦你了，克里莎。” 说来也怪。 话刚说出口，许系就觉得秋季的庭院，变得比平时更冷了一些，甚至有几片枯叶掉落，颤动着飘落地面。 “现在的天气，还真是善变。” 许系望了眼灰暗的天色，没有过多在意，告别魔女后，径直走向庭院角落处的书房。 记录。 对比。 寻找真相。 地球升格后，原本的地形随之更改，想要找到最初的灵气复苏地点，还是需要点小时间的。 说来也怪，当许系陷入忙碌时。 原本静谧安宁的庭院，似乎也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妹妹自不用说。 平时就忙于斩界。 魔女则在家务之余，抽出时间进行冥想训练，警觉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就连性格懒散的郡主，也少有的正经几分。 时而负手踱步，时而摇头晃脑。 一副期待着什么的模样。 偶尔的时候，武映雪也会跑进书房，观看许系的对比工作，并和许系一同寻找灵气复苏的最初地点。 “先生，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这个……可能有，可能没有。” 面对郡主的好奇询问。 许系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有关灵气复苏的真相，其实知不知道都可以，毕竟地球的变化已成定局，无法回到曾经的平静，且有几位至高确保地球安全。 许系之所以想找，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同时寻点事情做。 另外，许系怀疑。 灵气复苏的起源，可能和身上的美好人生模拟器有关。 同样神秘，同样繁多，二者的状态其实很相像。 “我们回去吧，映雪。” “嘿嘿，好~~~” 武小先生嬉笑着，伸手从后面推着许系的背，推着许大先生回家。 那样的回家方式有点奇特。 步伐的起落间，时空的间隔就被武力撕破，形成贯穿两地的通道，绚烂溅射，时空崩碎。 于是，武小先生被许大先生弹了下额头。 “下次动静小点，引发时空震荡怎么办？” “我知道了，先生。” 郡主爽快认错。 但那过于爽快的姿态，反而让人觉得，她迟早会再犯。 第275章 这模拟器一点都不美好 玻璃幕墙反射的秋阳。 道路两侧飘落的枯叶。 橙黄的色彩，是属于秋天的萧瑟。 行人们裹紧身上衣物，匆匆加快脚步，只为早点回到家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几天后。 许系站在庭院内。 感知着衍山市的变化。 同时，不断回想这几日的收获。 “能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一次，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让映雪帮忙探测，也没找到异样。” “难不成，灵气复苏真是地球自发性的变化？” 许系皱眉，眼眸倒映出秋季的景象，有枯叶的纷飞，也有坚持训练的魔女。 最近几天里，克里莎的训练时间更长了。 那样警惕的姿态，许系少有看见。 不过。 与其说是警惕危险。 倒不如说，更像是守护珍贵粮食的软萌小动物，那一板一眼的训练表情，着实让许系看了想笑。 不是嘲笑，而是欣赏可爱的笑。 盯—— 魔女的直觉仍是那么敏锐，当许系浮现相关的念头时，她便会抬起头，以空洞茫然的眼神望向许系。 “导师…” “您在想什么？” 她这样问着，许系如实回答。 “没什么，只是觉得认真的克里莎，也很可爱”，笑着薅了灰银的长发，魔女呆呆点头。 确认魔女没有问题后，许系回到自己房间。 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暖阳斜射，打在侧脸和鼻梁上。 手中翻开一本记录册。 “从官方资料库中找到的，所有关于初次灵气复苏的地点，我都进行了探查，结果是没有异常。” “是真的没有异常吗？还是说……” 金色的秋阳，照亮着纸张的纯白，将上面的每一个字凸显清楚。 许系看着自己记录的内容，微微沉思。 他不太相信。 原本是无魔状态的地球，会突然觉醒超凡属性，且是多种不同的体系，这未免太过抽象了。 但武映雪没能看出异常。 说明，真相要么的确如此，要么拥有屏蔽至高的能力，至少是同一层级。 “这……” 许系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怎么可能有至高，无聊到对地球下手，就只为让地球灵气复苏。 完全没有道理好吧。 “如果不是模拟器，如果不是我，像莫漓她们这样的实力，根本不会注意到地球的存在。” “更别说，是帮助地球进行升格了。” “果然——” “是因为模拟器吗？” 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就是那最终的答案。 在许系的认知里，美好人生模拟器的存在本质，包括其来源，都是神秘超脱的。 如果说。 地球的异变，包括突然涌现的超凡。 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模拟器。 那么，武映雪探查不出异常，也就能够理解了。 毕竟早在之前，许系就曾做过实验，即使是永恒的至高，也无法看见模拟器的面板。 “难不成……” “所谓的美好人生模拟器，其实是指获取模拟里的实力，在灵气复苏的现实如鱼得水？” 许系合上记录册。 书籍的封面，润着金色流光，形成绵长的晕染。 微微映衬着许系错愕的脸。 他喃喃自语：“要真是这个含义，那我确实错怪模拟器了。” “不过，这仍然无法解释，模拟器的来源和本质，以及出现在地球的原因。” “莫漓她们无法影响模拟器。” “只能观察到，模拟开始时的些许动静。” “或许，以后进行新模拟时，可以从这个角度深入探索。” 许系坐在靠背木椅上，双眸侧视，望向那高大明净的收藏柜。 透过玻璃柜门。 可以清晰望见内部的四样物品。 妹妹的糖罐，魔女的魔杖，郡主的纸花，以及机仆的编号牌。 凝视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许系的脑海里，会浮现出相应的音容笑貌，那是珍贵的回忆，共同造就的特殊情感。 不由自主的。 许系脸上露出笑意。 可紧接着，这份笑意又突然凝滞。 许系想到很重要的一件事。 “按理说，我应该感谢模拟器，是模拟器给了我改变人生的机会，让我拥有超凡力量的同时，能与重要的人相识。”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灵气复苏的始作俑者，就是模拟器本身。” “那么，我当年的双腿残疾，就是模拟器导致的？” “这……” 许系心情复杂。 对人生模拟器的谢意是真的，想拆掉模拟器的想法也是真的。 淦。 这模拟器果然一点都不美好。 ———— 成功破解灵气复苏的真相。 许系的心情愉悦不少。 对于模拟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玩意除了坑他，让他以不同死法结束模拟，其他方面相当可靠。 “那么，该享受享受平静的生活了。” 结束调查。 没有忧虑。 许系的生活，回归到往日的悠然恬静，或是“刻苦”修行，或是种种花草，又或是钓钓小鱼。 很普通的平凡日常，却有着无声的温馨。 只是。 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 明明距离冬季还远，但秋季的气温，却是愈发的彻骨起来。 “是地球升格太快，导致天象不稳了吗？” 许系猜测着。 对此，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在地球升格这一事情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兄长，我要糖~~” 馋嘴的许莫漓，仍会时不时嬉笑着，抱住许系的手臂要糖吃。 她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 但许系好奇询问时。 却又不肯回答。 “兄长，这是秘密”，她这样说着，抬头望向天花板，不自觉的，嘴角的弧度有些上扬。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天天高强度备战的克里莎。 手持魔杖。 元素涌动。 世界的法则环绕她的身体而运转。 “导师，请您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外出”，魔女提出这样的建议，称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只有留在家里，她才能更好的保护许系。 “没事的，克里莎。” “以我的实力，不可能遇到危险。” 许系笑着回应魔女。 觉得这段时间，克里莎的警惕意识有些过头了。 说起来。 这样的交谈，以前也曾发生过一次？ 问题不大，身怀三位至高的软饭，无敌和安全是必然的。 第276章 机仆和魔女的对立 “导师。” “怎么了，克里莎？” “您房间里多出的物品是……” “哦，不用在意，只是一个纪念意义的智械编号牌。” 闲暇时间。 在为许系打扫卧室时。 克里莎的无神眼眸，会注视收藏柜的第四个格子。 她向许系询问，得知其具体身份，看似淡漠的精致脸庞，变得稍微认真起来。 “怎么了，克里莎，是想要调整它的位置吗？” “不用，导师……” 魔女摇摇头。 她说。 让rtx-9090的编号牌，放在第四个格子就挺好的。 已经不需要过多调整了。 “导师，我一定会守护好您的”，克里莎的声音很细微，好似要随着秋风消散，但破碎的声音里蕴含着特殊的坚持。 那张永恒的17岁容颜，仍只为许系盛放。 “好”，许系笑了笑，应下魔女的心意。 这样的回答，使得魔女感到安心，至少，导师仍站在她这一边。 但—— 敌人已经逼近。 面对这样不知廉耻的敌人，自己必须重拳出击。 滴答。 滴答。 萧瑟的秋天，渐渐开始黯淡下来。 钟摆在昏暗中左右晃动，铜制的指针前后追逐，永恒的追着下一格刻度，尝试抵达不存在的尽头。 夜深了，许系开始休息了。 他坐在卧室靠窗处。 翻阅着修仙侧和武道侧的典籍，准备寻个合适的时间，突破到更进一步的境界。 过于专注的许系，全然没有注意到，距离地球极其遥远的时空之外，有恢宏的意志碰撞交流。 ———— “主人，快了……” “艾蕾将再次为您服务……” “这一次，会是永恒的相聚……” 平淡的话语，含有万千思念。 那是本不该存在的情感。 但因为奇怪的某人，使得冰冷的智械迸发情感，拥有了人性的可能。 曾经的机芯，已成为跳动的心脏。 曾经的拟态，已成为真正的生命。 在欢喜，在期待，在焦灼。 忠诚的机仆跨越时空，打破多元维度的阻隔，只为再次见到他，让孤独的机魂有所归宿。 是的。 只要他，只能是他。 “轰隆隆！轰隆隆！” 混沌剧震，时空长河席卷滔天浪花。 银蓝的眼眸只是平静一瞥。 原本声势惊骇的时空之河，瞬间平息下来，以静谧的姿态蜿蜒前行，流转于诸天万界。 前进。 再前进。 艾蕾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断锁定旧躯的位置，朝那份温暖全速前进。 然而，这世上之事，往往不尽人愿。 哪怕是至高裁决。 在即将进入地球所处的宇宙前，也不得不停下脚步，顿足于混沌空间。 惊讶吗？ 并没有。 在银蓝眼眸的平静注视中，岁月长河的另一端，走出三道不可名状的恢宏身影，气息倾轧着万象。 分别代表着修仙、魔法、武道。 这三道身影，正是忠诚机仆为之担心的，将许系时刻包围的“危险”。 很微妙的事情发生了。 手持染血木剑的女仙退了一步。 沐浴求活之火的武帝退了一步。 而那最中间的。 象征万象初始，代表万物归墟。 神情与机仆同样淡漠的魔女，轻启双唇，在混沌中发声： “你不该来的。” “我早该来的。” “你很危险。” “你也一样。” 几乎是同时，魔女和机仆感受到强烈的威胁，那股威胁名为“同类”。 恍若照镜子般。 灰银长发，手持魔杖的克里莎，站在时空母河的左端。 黑金髻发，体态优雅的艾蕾，站在时空母河的右端。 两人的样貌不相同。 身材不相同。 衣着不相同。 但那股潜藏的气质，以及心中的坚守，却高达99.99%的相似。 “嘶——”，旁侧的混沌气流里，武映雪的目光左右扫视，时而停留魔女，时而停留机仆。 只觉得两人真就照镜子似的。 没有一点违和感。 就连那股针锋相对的敌意，同样盛烈而瞩目。 下意识的，郡主脑海里跳出这样一句话“一山不容二虎”。 不过。 不管是魔女，还是机仆，都属于性格冷静的类型，她们之间没有直接攻击。 而是以平淡的口吻，彼此交流着情报。 也就是这时。 双方才知晓各自的身份。 一者，是被许系悉心教导的魔女。 一者，是陪伴许系，度过废土末日的机仆。 “轮回吗……”，艾蕾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对面的魔女，随后扫向许莫漓和武映雪。 果然。 这些人实在太危险了。 在了解许系和三位至高的往事后。 忠诚的机仆坚定心中想法，一定要把主人救出来。 在她看来，眼前的三人过于草率，根本不能很好的保护许系。 尤其是—— 艾蕾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克里莎身上。 由智械蜕变的机仆。 被太阳救赎的魔女。 在此刻正式对立。 “在确认你是否安全前，我不会让你去见导师”，魔女平静开口。 真实的理由是这个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我不需要你来决定。” 机仆轻声说着。 岁月在她脚下破碎，秩序在左右重塑，混沌万象化作点和线，剥离最基础的逻辑和因果。 “我的一生，只由主人进行决定。” 主人？ 谁的主人？ 那是我的主人！！！ 魔女面无表情，但握住魔杖的手，已经因为情绪的涌动，握得格外用力。 硬了，拳头硬了。 “破坏。” 至高的权能覆盖古今时空，无序和有序的概念交错共存，克里莎向前迈步，决定重拳出击。 刹那间。 诸天万界为之一滞。 有极为短暂，却绝望倾覆的湮灭，朝着正对面的艾蕾击去。 仅这一刻，就有无穷的多元复数世界，受到影响摇摇欲坠，险些坠入时空母河里沉沦。 “剥离。” 艾蕾伸出手指，指尖有维度宇宙幻生幻灭，最终剥离了那股破坏之力的存在事实。 同时。 她再次平静诉说。 称她和许系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是魔女、女仙、郡主无法想象的羁绊。 在那过程中，许系对机仆做出很过分的事情。 让冰冷的机械拥有人的情感。 为此。 机仆要找到许系，让许系负责。 第277章 我要一个，打三个! 属于诸神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 永恒的魔女开辟出崭新的未来。 宇宙的文明秩序，不复混乱血腥。 创世的机仆肃正一切肮脏乱象。 同样无可匹敌的强大。 同样让诸天万界敬畏。 机仆和魔女打得难舍难分，仅是些许战斗的余波，就将无数时空降级为难以观测的微渺状态。 “身为机械，你无法服侍好导师。” “不，恰恰相反，能服侍好主人的只有我。” 平静的声音暗藏杀机。 在这过程中。 许莫漓和武映雪在旁观看，模样惊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极具攻击性的魔女。 惊叹之余，不断出手修复时空。 以免至高的战斗波及太广。 她们本以为，这场机仆和魔女的战斗，会一直持续下去。 与自己两个观众无关。 但机仆疑似太过嚣张，说出来的话语，连平时大大咧咧的郡主，都缓缓收起脸上笑容。 “负责……？” “你刚才说，让先生负责？” 三千大道聚为长枪。 握紧，轻挥，旋舞，随意挑起的枪花，轻而易举燃寂无垠混沌。 大开大合的动作，虽然搅动得岁月长河轰鸣，但还算有所收敛。 相比较下。 那染血黯黑的木剑，早已充斥通天杀意，被洁白如玉的手握持着，一步步极尽升华。 艾蕾的话，让许莫漓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 比如好心人，又比如可怜人。 明明是她先来的…… 明明是她先找到的兄长…… 在一触即发的压抑氛围里，原本各自退后一步，为魔女让出战场的两位至高，再次回到先前的位置。 机仆要同时挑战三位至高？ 魔女皱眉，对此感到不解。 艾蕾否决了这个说法，声音平静：“不，你们才是挑战者。” “我与主人的相处时间最长，与我相比，你们不值一提。” “尤其是——” “你。” 机仆的银蓝眼眸，对上魔女的黑金红三色眸。 相似的属性，相似的赛道，相似的定位。 那股威胁是如此强烈。 以致于机仆无法忽视。 “来战吧，我要一个，打三个！”，艾蕾如是说。 隐晦的眸光，透过那三位至高的身体间隙，落在后方的灿烂群星上，即地球所处的宇宙。 忠诚的机仆能感受到，许系的气息就在其中。 是时候了。 从水深火热中救出主人。 待到战斗激烈化，艾蕾当机立断，释放出难以计量的量子讯息，同一时间击向地球所在。 时机恰到好处。 角度刁钻难寻。 数量众多的量子讯息，总该有那么一两道突破包围，深入地球之中，前往重要的人身边。 是的，本该如此的才对。 “抱歉，此路禁止通行”，枪枪烈火，抡舞苍穹，武映雪面露微笑，一枪震爆了所有量子讯息。 就好像，她早知道机仆会这么做。 “麻烦”，艾蕾皱眉。 问题不大。 还有备用计划abcd。 …… “阿嚏——！” 夜深了，寒意来袭。 来得古怪神秘。 许系打了个喷嚏，不是因为受寒感冒，登神的身体是不会生病的。 更像是一种预警和提醒。 “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吗？” “超凡统括局、界墟、求活军的大家、庭院的龙血草……”，卧室内，许系沉吟思索，排除一个个可能性。 但细细想来，并无不对之处。 几位女孩都是至高，更轮不到他担忧。 “奇怪。” 许系狐疑的看了眼手中典籍，莫非，是他为修仙和武道定制的突破计划，哪里出现了错漏？ 嗯，确实有可能。 “稳妥起见，从头检查一遍吧，反正时间很多。” 秋夜的卧室，月光与灯光交融，伴随清脆的纸张翻页声，许系开始复盘境界晋升计划。 他坐拥三条超凡体系。 其中的魔法，已然登阶成神。 理所当然，有关飞升成仙和武道超脱的事项，被许系提上了日程。 准备借助神明的境界优势，带动修仙和武道快速成长。 “哗啦——” “哗啦——” 房间无声，灯光朦胧。 在过于安静的环境里，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悄无声息，夜色笼罩下，万物随着人的呼吸节奏而起伏。 许系逐一检查，并回味自己的修炼体系。 修仙，魔法，武道。 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各有各的精彩，此刻以奇妙的状态，和谐共存于体内。 未来的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许系有些好奇，但目前的他，也只是处于探索的阶段。 “稍微有些口渴了……” 许系这样想着，十分及时的，有一杯温水递到身前。 “主人，请喝水。” “啊，谢谢，艾蕾。” 许系下意识接过，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并向机仆表达感谢。 机仆很忠诚。 但许系不会将那份忠诚，视作理所当然的东西。 面对艾蕾的服务，许系总会表达谢意，从模拟的最开始，再到模拟结束，他一直如此。 等等—— 艾蕾？！ “噗咳咳——”，许系猛地咳嗽了几下，刚喝下的水险些喷出。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向身旁。 精致的脸庞。 成熟的体态。 泛金的长发。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艾蕾……” “是，我在。” 机仆站立着，静静等待许系的命令，但在那份平静里，许系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艾蕾的状况有些微妙。 并且，原本摆放在收藏柜的9090编号牌，现在已消失不见。 “艾蕾，能和我说说看，你是怎么来的吗？” 许系迟疑着问道。 “是，主人，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机仆点头。 以平静的语气，简略描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感知到您身处危险之中，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借助曾经的9090核心，出现在您面前。” 不是投影。 而是借助曾经的身体，以另类的方式降临地球。 这般神奇的操作。 使得许系感到惊讶。 难怪艾蕾会突然出现，毕竟rtx-9090的编号牌，本就在房间的收藏柜里。 “原来如此……” “艾蕾，你又成长了。” 许系表情柔和，为机仆的变强感到高兴，并祝福着那份成长。 手掌轻抚，久违的摩挲机仆头顶。 不过，新的疑惑紧随而来，艾蕾口中的危险究竟是指什么？ 第278章 机仆的偷跑计划失败了 “主人，已经来不及解释了，请您现在就跟我离开。” “艾蕾一定会保护好您！” 面对许系的疑惑。 机仆本想进行解释，却又忽然感知到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拉着许系就开始穿梭时空。 “咻！”，时间凝滞，空间破碎。 在宇宙创造者的伟力面前。 即便是升格蜕变的地球，也无法阻挡其分毫。 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 许系就被机仆带离，迅速的消失于庭院，消失在三位至高的目光下，跨越了浩瀚无垠的星海。 宇宙星海，冰冷枯寂，千亿万亿的星辰聚合成璀璨星瀑，被机仆远远抛在身后。 化作许系眼里的一道闪光。 许系惊疑不定，事态的发展是不是有些太偏了。 正常来说，久违的重逢不应该温馨和睦吗，为什么会演变成逃跑般的局面。 “艾蕾，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眼见自己深入浩瀚星海。 距离地球愈发遥远。 许系开口道：“其实，我的处境很安全，并没有危险。” 被艾蕾带走这件事，许系自己觉得没什么，他相信忠诚的机仆没有恶意。 但在庭院内，存在着妹妹、魔女、郡主三位至高，一旦发现许系被带走，后果难以想象。 “请您放心，主人，这中间没有误会。” “艾蕾正在拯救您的生命。” 机仆的回答很认真，银蓝的眼眸闪烁微光，称庭院内的三位至高很凶险，不利于许系的人身安全。 为此，机仆要将许系带离。 带往足够安全的地方。 再一次服侍，并保护许系的生命。 星海璀璨，熠熠辉光，星光照亮了机仆的坚决，也照亮许系的错愕。 “不不不，艾蕾，你听我说……这完全就是一场误会…”，许系终于确定，忠诚的机仆和其他几人有所误会。 很显然，妹妹等人的强大，被艾蕾认作是危险因素。 因此，为了许系的安全考虑，机仆做出了惊人行举，将许系直接带离了地球。 许系哭笑不得，再次强调自己很安全，没有任何危险。 他想让艾蕾停下。 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战斗。 但在这时，有熟悉的声音从时空彼端传来，充斥着冰冷，以及些许杀意。 “兄长，莫漓来了。” “导师……” “先生，我来助你！” 许系的消失，以及房间的异变，根本没能瞒过三位至高。 离开没多久。 她们就同步追了上来。 于是，许系看见了波澜壮阔的景象，剑道神通斩碎星河，武道真意压塌寰宇，创世与终焉重塑混沌起源。 “来战便是。” 机仆果断迎战。 星空崩毁，万象扭转，四位至高打得宇宙坍塌，万象被扭曲成极致的线。 而这，还是在已经收敛的基础上。 千钧一发之际，是许系阻止了四位至高的战斗，并解释清楚所有误会。 故此。 宇宙恢复平静。 所有损毁的星辰，皆被时光倒流恢复原样。 “原来如此，她们不是敌人”，在许系的注视下，机仆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自己的失误，并对此表示道歉。 或许是错觉。 许系在艾蕾的声音里，听到了那么一丝遗憾。 “你好，我是许莫漓。” “你好，我是武映雪。” “我是克里莎·克里斯汀娜，导师的弟子。” “我是艾蕾，主人的机仆。” 误会解除后，四位女孩友好握手，那和睦融洽的一幕，使得许系松了口气。 这就对了。 这才是重逢的正常气氛。 温馨，和谐，团结友爱。 “既然误会解除，那大家就回去吧”，许系扫视周围的黑暗星空，摇了摇头，觉得今晚的经历太过离奇抽象。 “是，主人”，艾蕾抬手，时空塌陷扭曲，向内凹旋轮转，显露出一条通往庭院的时空通道。 几人迈步跨越，就从遥远的星海回到地球。 很奇怪。 冰冷枯寂的太空，理应比地球的秋天更冷。 但在回到庭院后，许系却觉得，身上的凉意更多了一些。 “奇怪，是今晚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吗……” 许系喃喃自语。 今晚的事情太过突然。 先是艾蕾归来，再是星海追逐，两件事情紧密衔接，以致于许系有种做梦的虚幻感。 “导师，您先休息吧。” 魔女轻声建议着。 她看出许系的疲累，提议让许系先行休息，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再进行与机仆的交流。 久别重逢，确实该交流一番。 但不必急于一时。 克里莎的建议很好，就连当事人的艾蕾，也同样建议许系去休息。 她们都很担心许系的身体健康。 “那……好吧”，许系迟疑片刻，面对女孩们的好意，最终决定回到房间休息。 天色已晚，不宜劳累。 多件事情同时到来，更是让许系深感疲倦，精神状态一愣一愣的。 “那么，大家明天见。” 与女孩们进行告别，许系晃了晃脑袋，朝着自己房间返回，很快就躺平在床榻上歇息。 冷意退去。 温暖包裹着身体。 驱散掉那份终日不散的寒冷。 不，更准确的说，是寒冷正在远离许系，去往了更遥远的地方。 “继续？” “来。” 熟睡中，许系隐隐听到了烟花的声响。 清脆悦耳，像是一连串的气泡，在轻风的拂动中接连炸裂。 恍惚中。 还伴随几位女孩的声音。 梦境开始变化，变得混乱，变得躁动，呈现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影。 兴许和今天的经历有关，这次梦境的内容，是妹妹、魔女、郡主、机仆的超级混战，打得天崩地裂，打得宇宙破灭。 许系想要阻止。 声音却无法穿透混乱的战场分毫。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崩毁的时空化作滔天巨浪，彻底淹没了许系的存在，席卷着，怒啸着，冲刷至眼前莹白一片。 天，亮了。 在略微刺眼的清晨阳光中，许系睁开眼眸，神色疲惫：“原来是梦啊，自己吓自己……” 第279章 自家的至高们都很乖 “也不知道，艾蕾和克里莎她们，具体沟通得如何。” “希望一切安好……” 清晨的世界，被温暖日光唤醒。 收藏柜在光的朦胧中，勾勒出偏暗的轮廓，纹理深深浅浅，托着内部的四样收藏品。 房间内。 有轻叹声响起。 许系起身，拉开房间的窗帘，使得本就盛烂的阳光，完全照亮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静静站立着，注视窗外庭院的花草。 看着赤色和青色的龙血草，像波浪般起伏，跟随风的轨迹而晃动。 当风渐息，草浪恢复平静，嫩艳的草尖触碰蓝天，有莹亮的露珠顺着茎叶滑动。 许系注视着眼前的风景。 手指无意识点击窗台。 思绪飘远，为机仆和其他人的关系而担忧。 昨晚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离奇，机仆的突然降临，以及后续的星空奔逃，都大大超乎许系的预料。 “艾蕾她……太过担心我的安全了，关心则乱。” 许系再次轻叹。 与艾蕾重逢，本是一件好事，但忠诚的机仆太过忠诚。 不慎与妹妹、魔女、郡主起了冲突。 许系昨晚之所以睡得早，疲倦只是原因之一，更多的，是想留出足够的空间，交予几位女孩自行交流。 许系相信，莫漓等人不会为难艾蕾。 嗯，至少不会和梦里一样，动辄打到混沌重组、诸天崩陨。 “终究只是一个梦，当不得真。” “莫漓她们，还是很乖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无声而缓慢。 嘀嗒。 嘀嗒。 时间在流逝。 许系在等待。 等了十来分钟，身旁传来细微的动静，有身影凝聚显现，化作许系熟悉的姿态。 “……对不起，主人。” 银蓝色的眼眸保持低垂，不敢直视许系的面孔。 声音充满歉意。 回来后的机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许系道歉，称自己为许系带来了麻烦。 麻烦吗？确实很麻烦。 本该和睦温馨的重逢，因为机仆的冲动，演变为冲突和争执。 那么，该用什么样的话语，以及什么样的惩戒，去批评教育机仆的行为呢？ 许系没有那样做。 “好久不见，艾蕾，我回来了”，他转过身，在阳光里微笑。 不是早上好。 而是好久不见。 不是日常的问候。 而是久别的重逢。 昨天的匆忙，显然不能算是重逢，因此，许系为曾经的诺言画上句号，告知忠诚的机仆，已经不需要等待了。 机仆怔住了。 银蓝色的眼眸，泛起一阵阵涟漪，表情颤动着有些难以控制，最终挤出一个微笑。 “好久不见，主人……”，她笑得好看。 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满溢而出。 绚烂的，爆裂的，在空寂的半空回响。 在回来之前，忠诚的机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待来自许系的问责。 但果然，主人仍和以前一样奇怪。 丝毫没有问责艾蕾的打算。 甚至歉意的说，他回来得实在太晚，让艾蕾等了太久太久，以至于牵扯出昨晚的一连串误会。 “……没有那种事情，主人。” “……是我做得不够好。” “……您永远是正确的。” 金属铸就的空洞心腔，已经成为真实跳动的心脏。 正因如此。 那份悲鸣和触动更为深入。 艾蕾笑着，尽力笑着，想将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许系看。 但源自机魂深处的触动，却使得泪水止不住，不断从微笑的眼角流落，肆意流淌。 笑得灿烂。 悲得同样灿烂。 “抱歉，艾蕾，让你等太久了……”，泪水的流淌是如此悲伤，令观者动容。 许系缓声安慰，伸出手掌，像以前擦拭摄像头那样。 以细腻柔和的力度，擦拭干净艾蕾的脸。 摄像头。 机眸。 再到现在的真实双眼。 冰冷的机械成为了真正的人。 许系的擦拭，见证着那份成长，擦干艾蕾的泪水，让那强撑着微笑的脸，能以更干净的模样走向未来。 “主人，谢谢您……” “可以请您……不要松开吗……” 谢谢您回到我的生命之中。 也请您再也不要离开。 擦干艾蕾的泪水，许系正欲抽离手掌，却被艾蕾主动握住。 颤巍巍的，将许系的手掌移到自己头顶，再次感受那份温暖，恳求许系不要离开。 秋季是无情的。 由热转冷，呼啸的冷风会带走一切热烈。 因此，机仆不愿那份温暖离开，想更多的，去渴求温暖的停留。 “没事的，艾蕾，我就在这。” 对上那脆弱的银蓝眼眸。 许系轻声安慰。 手掌移动，掌心摩挲着柔顺长发，久违的，使得机仆的灵魂感到温暖，不复冰冷的死寂。 直至过了很久，那份不安的情绪才彻底平复。 不该如此的才对。 早在见面前，机仆就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保护好许系，不给许系带来任何麻烦。 可当真正见面后，那份悲伤的涌动根本无法遏制。 “对不起，主人。” “我还有很多不足……” 恢复情绪后，重新寻到人生意义，再次被光笼罩的机仆。 以认真的态度检讨自身的不足。 称以后绝不会让许系为难。 “没事的，艾蕾”，许系笑着摩挲机仆的头。 他从不在乎，机仆是否做错了什么，倒不如说，错误本身就是人性的一种补足。 相较于所谓的不足。 许系更在意另一件事。 “艾蕾，我不在的时候，你和莫漓、克里莎、映雪她们，沟通得怎么样了？” “有解除误会，和睦共处吗？” 面对许系的担忧，艾蕾轻点下头。 “请您放心，我们已经解除所有误会，再也不会出现昨晚的闹剧。” “真的很抱歉，让您一直担忧着。” 平静的声音中，带有真挚的歉意，以及明显的愧疚。 机仆道歉得诚恳。 许系松了口气：“没事，只要能解开误会，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果然。 像梦里的混沌大战什么的，终究只是梦而已。 现实里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笑。 永恒的至高们可是很乖的。 欣慰之余，许系向机仆询问，在第四次模拟结束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才让机仆成为至高。 （新年快乐，祝福大家也能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 第280章 机械是无心的，爱是真实的 机仆是诞生于不可能的奇迹。 许系是这份奇迹的缔造者。 他亲眼见证，并推动着艾蕾成长，蜕变为无法想象的高维机魂。 但那样的姿态能力，与至高差之甚远。 所以。 许系特别好奇艾蕾的后续成长。 “坐下吧，艾蕾。” 许系让忠诚的机仆坐下。 艾蕾和克里莎很像，都欠缺自我的意愿，比起自己决定，她们更习惯听从许系的话语。 因此，在许系不发话时，机仆便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 “是，主人。” 机仆应声坐下。 双手轻提两侧衣裙，以优雅的姿态落座。 晨曦的光辉，沿着窗口照射入屋，不偏不倚，打在机仆那黑中泛金的秀发上，有些闪亮。 “那么，艾蕾，和我说说看吧。” “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许系小口饮着机仆准备的水。 心中对很多事感到好奇。 如，中子战星的幕后文明结局如何，所谓的至高裁决又是什么，以及艾蕾是怎么做到的超脱。 “是……” 艾蕾安静坐着，以平静的面容和口吻，为许系讲述曾经的星际航行。 埋葬许系的身体。 驶向真正广阔的星海。 与圈养者文明的数千年大战。 以及更后续的，同时挑战宇宙的众多文明，以一机之力，而不落下风。 没有任何的主观修饰，也没有任何的臆想添加，艾蕾所述的，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这……” 在询问前，许系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知晓自己的“祭品”隐藏属性。 会激发艾蕾的潜能。 但，但是，但是这！ 这真的合理吗？！ 许系扶额长叹，就同曾经的莫漓、克里莎、映雪一样，艾蕾的表现过于逆天，一机之力挑战全宇宙的顶尖文明。 “该怎么说呢……”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个结果还是太离谱了。” 机仆仍在平静讲述自己的战绩。 许系看着那张脸，精致而素白的脸蛋，无论如何，都无法与那份战绩联系起来。 不过细细想来。 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毕竟，早在第四次模拟的起步阶段，忠诚的机仆就是最佳的辅助，不断追着喂软饭。 现如今的艾蕾，那所谓的蜕变。 其实早早的就有了迹象。 艾蕾牌软饭，就是这么强劲。 许系感慨万分，继续倾听艾蕾的事迹。 与物理宇宙的顶点文明决战，将浩瀚的宇宙彻底打崩，万物万象归为一点，化作零维宇宙。 再之后。 机魂彻底升华蜕变。 奇点爆炸，混沌分割，创造维度。 至此，崇高的宇宙创造者诞生了，裁决多元时空，审判一切文明。 是的，没有错。 最近一段时间内，那些频频逃亡地球的流浪文明，俱是机仆的影响产物，畏惧至高裁决的伟力而奔逃。 “啊？” 听完艾蕾的讲述，许系望着那张乖巧的脸，只觉得头上跳出一个问号。 倒不是错愕于艾蕾的实力。 而是许系想到。 那些流浪文明，前来地球是为了躲避艾蕾。 而现在，艾蕾为了找自己这个主人，同样来到了地球。 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怎么了，主人……”，机仆眨了眨眼，疑惑许系为何突然沉默。 “不，没事，只是有些感慨，艾蕾你成长得太快了。” 许系伸出手，轻轻摩挲艾蕾的头发。 他相信。 机仆有自己的一套行动准则，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影响到地球。 所以，许系不打算做主决定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 “艾蕾，你为什么会想到裁决文明？” 秋季的寒意。 使得水温冷得极快。 艾蕾伸出素手，轻轻贴着杯壁，以严谨而专业的姿态，为许系热好杯中之水。 做完这件事后，她才轻声回答许系的问题。 “为了让星空恢复干净……” “干净？” 许系饮着水，温水入腹，为身体带来些许暖意。 他疑惑着，机仆裁决文明的原因，怎么会是这个。 艾蕾继续回答：“为了等待您的复活，为了您的安全，为了您不再遭受捕食者文明的威胁。” “我必须……” “为您消灭一切邪恶……” 秋风有些大了，顺着窗户吹进屋内。 模糊了女孩的声音。 吹乱额前发丝。 显露出那双，平静中情感迸发的银蓝眼眸，宛若绮丽的晶石。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您，让您不再遭受危险。 让您的生命……可以永远存在。 艾蕾如是说。 那是许系未曾想过的话语。 在孤寂的时光里，在仅有自己的虚无中，机仆重复漫长的等待，并为许系清洗肮脏的星空，只为复活后的许系，能不受任何危险的活下去。 机械是无心的。 但爱是真实的。 “谢谢你，艾蕾”，短暂的沉默后，许系再次伸出手，轻轻搓揉着机仆的头顶。 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机仆那份为他好的心意。 但同时。 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是许系万万不想看见的。 于是，许系的食指屈起，准备轻弹机仆的光滑前额，小小的教育一番。 “咻——！” 艾蕾的反应很快。 在许系出手前，快速以双掌捂住前额。 “嗵——” 许系调转攻势，转而用指关节，轻轻敲击机仆头顶。 “以后不可以这么鲁莽了，知道吗？” “是……” 机仆的耳朵耷拉着，呆呆回应。 现在，她双掌捂着的位置，从前额变为了头顶。 像极了网络流传的一些可爱表情包。 “主人，疼……”，她这样说着，不是谎言，重塑后的身体拥有真实的感官。 机仆要求许系负责，必须多揉一会她的脑袋。 “……” 房间外。 气氛静得可怕，秋风呜鸣着回荡走廊。 克里莎站在厨房内，以淡漠的表情，看着一盘为许系准备的早餐。 要进去吗？ 不，还是算了。 宽容的魔女，会平等的给予每人一次机会，正如她曾给予好心人一次机会，这次她同样给予了机仆。 但机会只有一次。 往后的时光，魔女不会允许任何打扰导师的行为。 第281章 您会选择谁? “我们出去吧，艾蕾。” 了解完机仆的经历。 知晓第四次模拟结束后，所发生的全部事情。 许系再无困惑。 他望向窗外，清晨的太阳逐渐高升，金色的暖意驱散庭院的寒冷，象征着时间已然不早。 赤青交错的龙血草，在风中层层叠叠，形成梦幻的草浪。 倘若能多灌些新鲜的龙血。 想必长势会更加喜人。 许系握住门把手，正准备推门离开，忠诚的机仆却喊停了他。 “请您等一等。” 秋季的萧瑟里，机仆快步跑到许系身旁，以平静的眸光快速扫视，许系身上的三样至高软饭。 泪滴状的手链。 星辰般的红绳。 包罗万象的项链。 不同的赠送者，给予了不同的加护，使得许系的生命免受威胁。 过了片刻，艾蕾才抬起头，以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涟漪掠闪的银蓝眼眸，注视着许系的脸。 “艾蕾，你——” 许系有些猜到，忠诚的机仆想要做什么了。 “主人，艾蕾会一直保护您。” 果不其然。 机仆抬手，有宏伟而崇高的伟力，显现于白皙指尖，那是无穷循环的奇点大爆炸。 同时，有一朵蓝紫色的鲜花，静躺在机仆手心。 花瓣层叠有序。 被阳光映射出清晰的纹理。 下犹如一闪即逝的流星尾迹。 第四次模拟里，机仆曾想赠予许系这朵花，却反被送了回去。 现在，历经无数岁月的等待，机仆再一次等到光的出现，并决定返还这朵花。 鲜艳的鲜花与创生的宇宙。 在此刻完美交融。 微光闪烁间，化作一枚蓝紫色的十字星胸针。 “主人，请收下……我的…歉意。” 机仆的声音很轻，很愧疚，愧疚于从前没保护好许系，使得许系耗尽生命。 蓝紫色的十字星，莹亮而闪烁。 自由，忠诚，永恒的爱。 流星之花的花语。 是机仆想对许系表达的心，亦是对曾经过错的弥补。 她半蹲着，像从前那般，双手呈合拢的形状，轻轻抓住许系一只手。 将那枚胸针放入许系手心。 【叮咚——】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物品：相随的星花】 【相随的星花】 【物品介绍】：花语的含义从未更改，正如祂的忠诚不曾改变，祂只想永远服侍某个奇怪的人。 【物品效果】：械力提升十倍，机魂愉悦效果提升十倍，科技领悟效率提升十倍，高维观测效果提升十倍，对虫族伤害提升十倍，对科技文明伤害提升十倍，科技武器威力提升十倍，科研效率提升十倍。 每日刷新一次文明终焉，可指定科技物品的背后文明，瞬间失去已有的科技体系。 每日刷新一次生命后盾，当使用者的生命垂危或已经死亡，会自动触发时光倒流，将身体和灵魂恢复至全盛时期。 每日刷新一次因果律屏障，可无效化因果、逻辑层面的定向打击。 永久削减物质层面对你的伤害。 永久削减能量层面对你的伤害。 永久削减时间层面对你的伤害。 永久削减空间层面对你的伤害。 【使用要求】：亲手捧起支离破碎的祂，为祂擦拭星空的你。 啊？ 又是热乎的软饭？ 许系翻开手掌，看着艾蕾赠送的胸针，一时有些发愣。 其实，模拟进行到今天。 无论是自身的实力，还是前三份软饭，都足以保证许系的人身安全。 但软饭这种东西，谁又会嫌多呢？ “真香。” 看完胸针的属性面板，许系发出由衷的感叹。 万能的十倍增幅，霸道的数值防护，以及无可匹敌的机制加护。 是的。 这就是高贵的艾蕾牌软饭！ “主人，您喜欢吗……”，艾蕾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在腹前，安安静静，等待着许系的回答。 “谢谢你，艾蕾，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许系温和笑着。 在机仆的注视中，将那枚胸针佩戴好，绽放蓝紫色的朦胧莹光，醒目而盛烂。 刚一佩戴，相随的星花就自动触发效果。 有无形无状却又真实存在的加护。 笼罩着许系的身体。 物质、能量、时间、空间，这四个层面被完美防御，并提供了珍贵的复活次数。 并且—— 许系试着伸手，从口袋中取出手机。 械力涌动，机魂觉醒，构造重组，科技升华。 看似手机的外表没有变化。 实则在内部，已进行了多轮技术更迭。 “我这一生，不仅超凡修炼刻苦，就连科技领域，同样也是努力钻研。” 人形科技树，顷刻成就！ 源自艾蕾软饭的数值增幅，加上许系自身的械力，共同造就不可思议的奇迹。 从现在开始。 许系兼具超凡和科技，迈向一条更全面的光辉道路。 “软饭好啊，软饭得吃”，许系真诚评价道。 “谢谢你，艾蕾。” 感慨完胸针的神奇效果后。 许系忍不住伸出手，搓揉机仆的头顶，感谢机仆的软饭投喂。 “您无需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艾蕾面无表情，但耳朵抖得飞快。 她依旧很容易看懂。 …… 收下机仆的礼物，并表达谢意后，许系再次推开房门。 这一次，机仆没有阻拦。 行走在空寂的廊道里。 阳光从旁侧照射，打亮许系身上的衣物，以及那四件风格迥异的至高饰品。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许系觉得自己没四个软饭值钱。 美好人生模拟器。 或许，可以更名为软饭模拟器。 “拥有四样至高软饭的我，无敌是必然的”，许系的心情不错，在他眼中，连秋季的萧瑟也变得可爱起来。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进入厨房。 才戛然而止。 “导师，这是您的早餐。” 灰银长发的魔女，依旧是那么体贴，早早的就为许系备好早餐。 温热尚存，水雾缥缈。 淡淡的香气扩散四周。 很不错，是一份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早餐。 但许系刚坐下，忠诚的机仆同样端来一份早餐：“主人，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早餐。” 艾蕾微笑着。 克里莎面无表情。 金色的阳光，化作一道清晰的分割线，将机仆和魔女恰好分开。 她们注视着许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等待许系的选择。 许系：…… 他突然觉得肚子不饿了。 第282章 收藏柜战争新赛季 早餐在怪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机仆准备的早餐。 魔女准备的早餐。 许系的选择是全都要。 使用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以同样的频率、同样的力度，同时咬下了两份早餐的第一口。 事态完美解决。 但早餐过后，许系陷入沉思。 这究竟是一场巧合，还是两位女孩间的无形比较？ 亦或者，是更坏的结果？ “难不成……” “昨晚我被艾蕾带走的事情，使得艾蕾在克里莎心中，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即使过了一夜，两人的矛盾也没有消除？” 许系沉吟。 他担忧着那样的事情， 于是，在私下的时候，他分别询问了两位女孩，对彼此的看法。 魔女停下浇灌龙血草的动作。 以空洞而绮丽的眼眸，平静望着许系：“……是和我很像的人，稍微有些在意。” 是在意，而不是讨厌。 许系心中稍安。 他转而去问机仆，机仆正在尝试，将流星之花种植在庭院的土地里。 她轻压额前的头发，避免被强风吹乱。 “……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对手？ 是指那份至高神的战力吗？ 确实，拥有创世与终焉位格的克里莎，放眼至高行列，也是称得上强大的存在。 许系若有所思。 事态的发展，或许没有他想的严重。 两位女孩看着都很正常，评价时的用词也没有不对，应是他多虑了。 也对。 毕竟魔女和机仆是那么乖巧。 怎么可能会产生矛盾。 这波啊，纯属是自己吓自己。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今天是个好日子啊……”，许系发出感慨。 ——— ——— 艾蕾的加入，使得庭院成员加一。 许系为她准备了新房间。 以及相应的生活用品。 “谢谢您，主人”，女孩答谢着许系，以优雅而精确的动作，自己整理好房间内饰。 紧接着。 在许系的不解中，机仆的身体开始消散，变为最开始的rtx-9090编号牌。 取而代之的，是凭借量子讯息生成的新身体。 “艾蕾，之前的身体不方便吗？” 面对许系的询问。 机仆礼貌回答，称两具身体并无区别。 只不过，她想将9090的编号牌，再一次放进收藏柜中， 单纯的想这么做罢了。 嗯，如果忽略掉瞬移第一个格子的动静，那确实很单纯。 “这算什么？收藏柜战争新赛季？” 客厅内。 许系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脆响，清脆悦耳。 他一边品味齿间残留的茶香，一边默默释放精神力，观察着收藏柜内的无形战争。 “克里莎和艾蕾打得这么凶？” “居然牢牢占据第一位和第二位。” “相比较下，莫漓和映雪的动静，明显就小了很多，就像是——” “看戏？” 许系失笑。 他猜不透女孩们的想法。 只觉得这样的日常，平静而有趣。 他喜欢。 也享受着。 “模拟的事情暂时不用考虑。” “先把修仙境界和武道境界提一提。” “我已经感受到了，那份近在咫尺的突破感，随时都可能更进一步。” ………… 秋天，万物变得更加寂静深沉。 金色的暖阳温馨柔和，为万物附上一层纱衣，但当冷风吹过时，那份暖意就会被迅速破坏。 枯枝在风中摇曳。 落叶被吹落在地。 许系的生活节奏，缓慢而平静。 刻苦修炼之余，他时常打理庭院的龙血草，以及艾蕾新种下的流星之花。 兴致上来时，也会坐在池子附近，悠哉悠哉的甩上一杆。 “这是……量子利维坦？” “还有海神之鱼？” 那天下午。 敲头的声音格外清脆。 “艾蕾，以后不要偷偷塞这些了，包括你也是，克里莎。” “……是，主人。” “……是，导师。” 池塘边，许系神情无奈，训诫着机仆和魔女。 不远处是嗑着瓜子的武映雪。 许莫漓不在场，她仍忙碌于斩界，只有极少的时候才会回来。 ………… 时间又过去了一些。 新来的机仆，逐渐适应了庭院的生活。 但家政智械的服侍属性，似乎和魔女的行为产生重叠，这样的结果便是，许系常常收到两份服务。 有时是两杯热茶。 有时是两份食物。 许系对此感到好笑，只因场面太过滑稽。 同时，经过刻苦的长期修炼，许系的境界终于开始突破。 修仙侧突破至大乘期。 武道侧凝聚出第二个体内世界。 两个超凡体系，距离真正的蜕变晋升，都只差了最后一步。 “虽说，以我现在的实力，以及莫漓她们的存在，安全方面早已不需要考虑。” “但实力这种事情，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能变强一点自然极好。” 冬季到来的第一个月。 许系缓缓起身，脱离了修炼状态。 庭院上方，有浓厚的阴沉劫云快速生成，但没等许系有所动作，劫云又自行溃散离开。 似逃跑。 似惊恐。 “算算时间，现在的地球也升格好几年了。” “原本懵懂的星球意识，现在变得越来越有灵性，都不敢靠近衍山市了。” 许系唏嘘不已。 他其实很想体验一番。 网络小说中，主角沐浴天劫淬炼身体的神奇流程。 但有几位至高在，天劫什么的根本不敢靠近。 啪嗒—— 啪嗒—— 许系走出修炼室，略微刺眼的阳光，跳落在他的睫毛上，使得眼睛下意识眯起。 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很活泼。 很雀跃。 “先生，我有事找你！”，武映雪一路小跑，急匆匆停在许系面前。 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仍是许系记忆中的英气洒脱，就连那份大大咧咧，也是没有丝毫改变。 “怎么了，映雪，慢慢说。” “先生，是阿牛！” 少女如此说着。 称住在衍山市郊区的求活军百姓们，想让许系过去一趟，帮忙做个见证。 小小阿牛先生，曾经跟在许系身后的憨厚汉子，现在准备提亲了。 许系：“啊？” 第283章 阿牛，要一直活得开心 阿牛要提亲了。 当许系结束修炼，从郡主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 他愣了很久。 在许系的时间感观里，阿牛仍是那憨厚的模样，喜欢大口吃饭，喜欢嘿嘿傻乐，淳朴而善良，简单而纯粹。 “许大哥，俺以后就是小小阿牛先生了！” 曾经的憨笑言语，仍清晰的印刻脑海。 那样的阿牛。 有着孩童般的无邪天真。 因此，在听到阿牛提亲的消息时，许系是有些惊讶的。 但细细想来，阿牛的年纪早已不小，曾经的小小阿牛先生，确实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 “这样啊……” 日光倾洒，冬季的光线泛着白晕，斜打在许系脸上，照亮那一点点变得微笑的表情。 他以发自真心的微笑，对郡主说道： “没想到，阿牛那浓眉大眼的，居然不声不响做出这种大事。” “既然邀请我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没有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许大先生决定和武小先生一起，前往见证小小阿牛先生的提亲，并为其献上祝福。 “本来对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知道阿牛提亲的消息，顿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时光的参照对比，总是最无情的。 许系感慨一声。 唤出建木剑杖。 轻挥，轻划，空间的裂缝笼罩着他和郡主，一同传送衍山市的市郊。 “我们走吧，映雪。” “是，先生！” …… 边郊，凛冽的寒风呼呼作响，却吹不灭那份热闹的人声。 青牛镇的镇民们。 求活军的百姓们。 都成为了这次提亲的观众。 提亲并非正式结婚，只是上门表达迎娶的心意，但因为提亲主角是阿牛，所以大家都想凑热闹。 “真没想到，还能看见牛娃子提亲。” “是咧，多亏了武小先生，大家才能活过来！” “还有大先生！” “不知道大先生什么时候也……” 有象征福气的火光升起。 热烈的红色与温馨的橙色交织，共同组成火焰的色彩，跳动着，翻涌着，照亮每一张喜气洋洋的淳朴面孔。 在那其中，阿牛的黝黑脸庞，也被火光照得通红。 “嘿嘿……” 他傻笑着，不知怎么应付大家的热情，只能一直挠着脑袋。 全靠老母亲在一旁张罗。 张婶上了年纪，忙起来有些劳累，但她眼中的光，却又如此明亮。 额头布满的褶皱，是源自岁月的耕犁，由无数过往的酸甜苦辣填充，在此刻全部舒展开来，透露着明显的喜意。 逢人就说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的好。 让她这把老骨头，能看见阿牛成家立业的一天。 第三次模拟里，老人早早的油尽灯枯，在求活军突围十万大山的前一年逝世，是武映雪救回过往的老人，并治愈了遍布暗伤的身体。 “是啊是啊，多亏了大先生和小先生。” “俺们的命都是先生救回来的！” 当许系抵达市郊时。 所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奇怪场景。 人潮拥挤，谈论热烈，阿牛和老母亲准备着提亲的礼品，并和所有来客，一同夸赞许系和郡主的好。 阿牛的提亲准备。 莫名变成对许系的夸赞大会。 “这……”，许系站立着，注视火光照耀下，那一张张兴奋的淳朴面孔。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有人看见许系和武映雪的身影。 喧嚣声音忽然一寂。 “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现场的氛围再次爆发。 每个人都想和许系搭话，和敬爱的许大先生交谈，但最终，大家都克制了下来。 将时间和空间，让给今天的真正主角。 “许大哥！！” 在老母亲的催促下，汉子跑了过来。 憨厚傻笑着。 说一些断断续续的，不太熟练的客套话，如十分感谢许系前来，忙中抽闲万分抱歉。 那样的话语，不太像是阿牛会说出来的。 更像是为了今天这个日子。 特意学过的场面话。 “没事的，阿牛，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许系笑着，拍拍黝黑汉子的肩头，让他放松下来。 “好嘞，许大哥”，阿牛露齿笑着。 “都是俺娘让俺说的，怪绕乎的。” 阳光下，阿牛小声嘀咕，不敢让后方的老母亲听见。 让人看了发笑。 “话说回来，阿牛，你想提亲的姑娘是谁？”，许系问道。 “许大哥，其实你也认识的……” 火光更加热烈了，阿牛的脸庞也被照得更红，他挠头解释着，向许系说出提亲对象的名字。 阿牛说得没错。 许系确实认识。 那是求活军中的一个农户女孩。 模样不算出色，但行事温柔细致，后面更是学了些医术，有过帮阿牛治疗的经历。 许系恍然大悟，阿牛提亲的根本就在这里。 “原来那么早就……” 许系哈哈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阿牛你开窍得那么早。” “许大哥，俺也没想到会这样。” 汉子挠着后脑勺，笑得通红灿烂，发出憨憨的傻乐声。 “许大哥，俺现在好开心，真的真的好开心！” 眼睛瞪大，明亮夺目。 冬季的冷风，是夹杂些许雪花的，模糊了人眼的视线，却无法遮蔽那份亢奋的光。 阿牛是如此兴奋和忐忑，称想让许系帮忙见证，他与妻子的提亲确立，见证那份人生的蜕变。 为什么一定要许系呢？ 小小阿牛先生是这么说的：“许大哥是俺最好最好的大哥！” 说得自豪，说得灿烂。 自认蠢笨的阿牛，很高兴有许系这样一位大哥，能带领所有人活着的大哥。 因此。 阿牛想将自己的开心，提亲的喜气，同样分享给许系。 “谢谢你，阿牛”，望着那张开心忘怀的纯粹笑颜，许系愣了一瞬，随后脸上绽放一抹笑容。 他答应了阿牛，一定会完整的见证这次提亲。 除此之外。 许系还准备了份礼物。 “嗡——”，手指轻抹空间戒指，从中取出多瓶丹药，既有延年益寿的珍品，也有辅助境界突破的奇丹。 “许大哥，俺、俺不能要。” “收下吧，阿牛”，许系把丹药塞进阿牛手心，“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以后的日子，要一直活得开心。” 第284章 您永远是我的先生 “必须一直开心吗，许大哥？” “嗯，要一直开心。” 提亲开始了。 阿牛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或是自行制作的糕点，或是从衍山市购买的水果。 双臂沉稳，施展武道修为，提领着那些沉重的礼物，走向市郊另一端的房屋。 阿牛和老母亲在前，许系和武映雪在后。 “先生，我们这样算是媒人吗？” 行走途中，郡主好奇的问了一句，双手背负在身后，弯腰探头，望向许系的脸。 眼睛晶莹闪亮，倒映出许系的轮廓。 “我觉得……” “既算，又不算？” “比起媒人，更像是证婚人。” 许系沉吟半响，给出模糊的回答。 提亲最重要的，是中间的牵线搭桥环节，而现在，阿牛早早的就自己完成。 只剩最后的亲事确认。 “某方面来说，阿牛的效率还挺快的”，许系笑道。 …… 很快，一行人抵达女方的家中。 提亲不是正式婚礼，理应平静而无声，但因为提亲的人是小小阿牛先生，所以现场相当热闹。 “阿牛，要幸福啊！” 有人大喊。 “以后生一百零八个！” 也有人起哄。 许系陪着阿牛，见证了那份婚事的确立，并在女孩受宠若惊的忐忑中，同样给予了一些丹药。 这是来自许系的祝福。 是来自许大先生的祝福。 “希望你们以后，能一直和睦圆满。” 许系笑着，在人们的挽留声中，一直待到了天色黯淡，方才起身告辞。 但他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站在空寂的高处，俯瞰下方升腾的焰火，以及笑颜灿烂的阿牛等人。 “先生，您在想什么呢？” 轻盈的步伐迈动着，停顿在许系身旁。 女孩蹲了下来。 时而望着下方的求活军百姓，时而望着许系那张熟悉的脸。 “没什么”，许系笑了笑，“我只是为阿牛感到高兴。” 许系同样蹲了下来，手掌轻轻覆盖郡主的头，按压搓揉着，温和的声音仿若旧日时光的触摸。 “映雪，你应该记得吧，求活军以前的状况。” “当然记得了，以前的大家根本吃不饱。” 武映雪细数着。 以前的求活军，曾经历过的种种苦难。 那样的生活十分艰难。 没人想再次体验。 “是啊，以前的时候，无论是大乾的军队，还是十万大山的妖魔，都是我们无法跨越的难关。” “大家吃了很多苦，尤其是阿牛……” “但现在，大家都吃得饱了，阿牛也开始成家了……” “不知不觉间。” “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先生的引导了。” 许系蹲坐着，声音飘散在轻盈的冷空气里，劲风稍微一吹，声音就开始失真。 模拟中经历的一切不好。 正在现实世界变得圆满。 前段时间。 师尊李万寿，在京城重建了天剑宗，再次拥有了家。 而现在，求活军的人们，包括阿牛在内的人们，也真正意义上扎根下来，拥有自己的全新人生。 恍惚中。 似有那么一道声音响起。 告诉着许系，第三次模拟正式结束。 求活的人们成功跨越大山，活在光明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许系去操心。 “先生……”，听着许系的话，武映雪想说些什么。 但看着下方幸福美满的百姓。 话语全都自行消散。 青牛镇的百姓们。 求活军的百姓们。 在欢声笑语中添上更多的火光。 微渺的尘土，点燃不灭的薪火，构建出幸福的前景。 那样的画面是如此动容，以至于许系笑着，决定不拆掉某个祭品模拟器了。 “美好人生，理应如此。” “我们回去吧，映雪。” 许系起身，不再观看求活军的人们。 他抬头看了眼夜色，群星闪烁而璀璨，说明时间已然很晚，是时候返回庭院了。 像来时一样。 许系取出了建木剑杖。 准备施展空间传送，瞬移到市中心的庭院。 但在这时，他的衣角被纤细手指拉住。 “怎么了，映雪？” “先生，背我走回去吧。” 郡主起身，突然嬉笑着建议道：“我突然有些累了，想趴在先生身上休息，先生可要走慢些，别丢下了我。” 所以说。 直接传送回去不好吗？ 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对上那一眨一眨的眼眸，终是答应下来。 “那……好吧。” “趴好了，不要乱动。” “我知道了~~~啊，不对，我好累啊~~” 在武映雪故作虚弱的声音中，许系俯着腰，背起了“疲累至极”的女孩。 一步，一步。 缓慢行走在夜间的小路上。 踏碎银色的月光。 向着沉寂的都市走去。 或许是冬天的原因，今晚的星空格外澄澈，繁星闪烁明亮，似无数细碎的晶钻，将夜幕点缀得如梦如幻。 “一，两，二，三，四……” 许系行走着，背后传来郡主的声音。 她的双臂环绕许系脖颈，交叉固定着，整个人直接压在许系身上。 抬着头，望着天。 眼睛半眯着，望着平静流淌的星河，以及那些连绵无尽头的微小群星，像孩子似的进行数数。 其实。 以女孩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一念间数清。 但她不想那样。 只想趴在许系背上，以单纯的手指和眼睛，一声一个，缓缓细数。 并在数到一定程度后，直接大呼太难了要放弃。 “好累啊~~” “先生~~” 她嬉笑着，满天星河照耀着她，照亮那白皙的肌肤，以及不安分的小手。 手掌在绕过许系的脖颈后，各种比数和做造型。 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你啊，就不能安分一点吗？”，许系的声音稍显无奈。 “是，先生~~”，郡主很听话，果真不再乱动，乖乖趴在许系背上，感受着许系的步伐越走越远。 很远很远，走到星空彼岸的寂静。 “先生。” 浓厚夜幕。 背上的少女忽然再次开口。 “即使大家不再需要您，我也依旧需要您的引导。” “一直，永远，都是如此。” 第285章 艾蕾的生活作息 宛若时光的复刻。 当许系背着累极了的郡主，一路回到庭院时。 有道清冷身影，在风雪中站立，早早的在门口处守候。 “兄长。” 她微笑着，笑得好看，称要和疲惫至极的郡主切磋一番。 “兄长放心，我们会点到即止的。” 说完。 许莫漓强行拉走武映雪，一同消失在夜色中，不知去往了何处。 许系只记得，当晚的星空极为绚烂，并且庭院内很安静，魔女和机仆不知去往了何处。 “感觉……” “有些静得可怕呢。” 次日。 妹妹和郡主切磋归来，两人和睦握手，相亲相爱。 消失的魔女和机仆，也同往常一样准备着早餐，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多么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许系如此评价道。 ………… 时光的流逝一点点加快。 超凡者。 界墟。 灵气复苏。 多种世界的融合，使得地球的冬季格外热闹，连带着飘雪的寒空，都多出了一些明媚感。 得益于超凡统括局的扩大，以及几位至高的压场。 地球的升格过程相当平稳。 呈欣欣向荣之势。 初期，许系还会定时出手，避免增多的界墟伤及无辜。 现在，愈发喷涌的超凡者新人，已逐渐接替他的工作，使得许系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放在自身修炼和陪伴几位女孩上。 “食气长存。” “通神世界。” “锻体之精。” “在精气神的道路上，辅以高维的观测角度，现在的我，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妖孽天才了吧？” 庭院，修炼室。 黯淡静谧的环境中，许系盘膝而坐。 他摊开手掌，便有多种力量萦绕纠缠，或是修仙者的法力，或是魔法师的精神力，或是武者的气血。 五行交汇，相生相克。 元素万象，法则根源。 气血内炼，自成一界。 以最强的魔法精神力为核心，法力和气血呈螺旋状，交错着挤向至深的一点。 深入，汇聚，绽放究极的光华。 那是混合了三种超凡体系，立足于高维状态，无限明亮，无限磅礴，聚合多种至高软饭增幅的奇迹。 具体有多强？ 许系也不知道。 “大概，能轻而易举的压死小红吧？”，他摸着下巴，给出这样的评价。 “大道三千，条条通罗马。” “无论是什么体系，走至最后都是相同的，但发展的轨迹，会影响擅长的领域。” “现在的我，集修仙、魔法、武道、科技的优点于一身。” “照这样变强下去，我的未来会是如何……” 修炼室内。 摊开的五指缓缓握紧。 那极其闪亮，聚合多种伟力的一点，就此消散在手心里。 正如诞生时的平静，消散时同样无声。 残留的元素在空中飘荡。 如梦如幻，五光十色，法力和气血重归许系身体。 许系注视这唯美的场景，心中闪过多种未来的可能性，有道路彼此阻碍，使得境界停滞不前的，也有互相成就，迈向永恒至高的。 “仙帝之上，至高神明，武道大千。” “啧，确实挺诱惑人的。” 许系轻啧一声。 借助明亮的灯光，看向自己的双手十指。 最终摇了摇头。 能否成为至高，能否走至诸天万界的尽头，许系其实是不甚在意的。 实力够用就行，更别说有几位女孩在。 寿命方面，同样无需许系去担忧，有至高的冠冕帮助，早已等同于永恒无限。 “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比起提升实力，我更好奇模拟器是从哪来的。” 许系起身。 推开修炼室的大门。 沿着僻静廊道，一路走向自己的书房。 他在窗口处桌椅落座，习惯性的提笔记录，沙沙声中，记下本次修炼的进展结果。 这是自省，也是总结。 “主人，最近天寒，请您多注意身体。” 有平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但与魔女的空洞不同，这道声音能听出情绪的涌动，以及无声的关怀。 啪嗒—— 伴随一声轻微的回响。 散发淡淡热气的水杯，被平放在许系的桌面上。 “嗯，我会注意的。” 尽管心中觉得，已经成神且拥有至高软饭的自己，不会像凡人一样生病。 但许系还是向来人道谢：“谢了，艾蕾。” 阳光透过书房的窗口，洒在机仆肩头，她微微弯腰，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轻盈的发丝，空若透明，与金色的光线融为一体。 “谢谢您的夸赞，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 优雅。 且忠诚。 望着这样的艾蕾，许系不禁回想起，第四次模拟里的点点滴滴。 他轻笑着，询问机仆在地球过得如何，是否有哪里不适应。 在模拟里。 联邦行星是废土状态，没有其余智慧生命。 宇宙中则到处是敌人。 直至模拟结束，艾蕾所交谈的，所认识的，仍只有许系一人。 所以，许系怕机仆有些不习惯地球的生活。 “请您放心，我的状况一切良好。” 许系缓缓饮着热茶，听忠诚的机仆讲述，她来到地球后，都做了些什么。 “为您准备早餐、午餐、晚餐。” “替您喂食池里的鱼。” “裁决恶意的捕食者文明，保证您的安全。” “同时替您打压为非作歹的超凡者。” 为非作歹的超凡者？ 许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机仆似乎不需要他担心，生活充实，节奏有序，并没有值得担忧的地方。 “那我就放心了”，他笑着说道。 饮尽机仆准备的热茶，许系再次记录起修炼成果，水杯则是被机仆收走。 她默默凝视许系片刻后，退出了房间。 等到许系忙完。 放下纸笔。 目光投向窗外的院落。 他发现，冬季的萧瑟庭院里，左右两侧分别站立着机仆和魔女。 一者，照顾着蓝紫色的流星之花。 一者，照顾着龙血灌溉的龙血草。 场面和谐安宁。 看不出丝毫矛盾。 “果然，以前都是自己吓自己，克里莎和艾蕾明明相处得很融洽。” 许系轻吸一口冷空气，脸上露出笑意。 算算时间。 距离新年还有段时日。 不过，倒是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第286章 好巧啊，原来你也在 许系一直觉得。 修炼和生活是不冲突的。 该变强的变强，该体验的体验。 尽管自身登临神座，几位女孩也是永恒的至高，但许系的生活节奏，仍和以前的普通人时期一致。 刷刷手机，看看风景，购购物。 “细细想来，这个庭院已经住满一年，是时候添置更换些新的家具了。” “莫漓，克里莎，映雪，艾蕾。” “外出的时候，顺便给她们带些礼物吧。” 许系放下纸笔。 心中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初步的规划。 准备出门一趟买些东西。 要带上谁吗？ 机仆和魔女都是家政属性点满的可靠存在。 无论带上谁，都能起到很好的辅助效果。 下意识的。 许系的目光投向窗外。 气氛和谐，平静安宁，克里莎和艾蕾仍在各自修剪，冬日的庭院被打理得美丽清幽。 只是莫名的，许系觉得此刻的庭院，似乎比衍山市的其他区域更冷。 “……嗯，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许系觉得。 购买物品这种小事，就没必要麻烦谁了。 许系唤出建木剑杖，默默调动着空间法则，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 几乎是同时。 庭院内，修剪花草的魔女和机仆，默契的停下了动作。 独自生火烤着龙肉吃的郡主，也停下了咀嚼的嘴。 …… 混沌，无序，澎湃。 在时间与空间的交界地。 在位面与宇宙的碰撞带。 无垠混沌翻涌，时空长河震荡，一道看似微小、实则蕴含无尽伟力的存在，正手持染血木剑斩裂世界。 一扫。 一挥。 无数飞升者为之绝望的空间壁障。 就被轻而易举的破碎开来。 “快了，兄长。” “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完全升格地球，提前一步抵达你身边。” 斩得破碎的世界碎屑里。 女仙踏足时空母河上，发出自己才能听见的呢喃。 平静的话语，蕴含无尽的依恋。 以及些许期待。 这些年来，她坚持不懈的，为地球灌入修仙侧的世界碎片。 大大加快了地球的升格速度。 这不仅是为了能真身进入地球，更是为了能够，抢在其他几位至高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人。 理论上。 只要世界碎片吸收得够多，地球就可以升格进化，堪比曾经的仙界，甚至是超越仙界。 变得足以承载至高的位格。 但是，吸收什么样的碎片，也是有所讲究的。 “差不多了……” “再过些时日……” “地球就能完全融合仙界，可以先一步承载我的出现……” 女仙轻抬手掌。 世界碎屑纷飞着，被混沌气流席卷，散发浓浓的修仙侧气息，悉数涌入地球所处的宇宙中。 蔚蓝的行星正在茁壮成长。 气息复杂，混合交错，兼具多种不同的至高气息。 但与修仙侧相比，其他的气息明显弱上一筹，没有那么强盛。 这，就是我的隐藏路线！ 许莫漓嘴角上扬，只觉得胜券在握，已然看见胜利的曙光。 “不过，还远远不够……” “我需要更多，更多更多……” 混沌颤鸣，时光逆流。 洁白的素手轻握剑柄，以平静锐利的大神通，斩开一方方光阴长河里的大世界。 只是忙碌之余。 女仙也会觉得哪里奇怪。 似乎。 有些太安静了？ 不对劲，有哪里很不对劲。 ———— 街边的树木褪去过往青翠，独留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摇摆不定，两侧的房屋也被白雪覆盖，只露出小小的门面。 许系的计划失败了，当他挥动建木剑杖，从书房里传送离开，出现在外界的街道时。 很巧的。 巧到不行的。 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在路过的第一个拐角，许系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以熟悉的语气向自己问候。 “主人，下午好。” “您也想着出来购物吗，真是太巧了。” 机仆如是说。 银装素裹的世界，铺满了满街雪花，更显那对银蓝眼眸的澄净。 “……确实好巧，艾蕾。” 许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真的有这么巧吗。 他不清楚。 但现在的情形，似乎不带上机仆是不行了。 “请您多加休息，相应的事情交予我即可，艾蕾会永远为您服务”，忠诚的机仆如此请求着，语气诚恳。 许系只能同意。 大片大片的雪花，宛若唯美的白色蝴蝶群，在空中轻盈旋转，飘落在许系和艾蕾肩头，细腻的叠上薄薄一层。 但路过第二个拐角时。 有强风迎面，恰到好处的吹掉许系身上雪花。 “导师，好巧……” 那是17岁的少女容颜，不因时光而磨损，不因岁月而憔悴，精致的五官和银色的雪季相得映彰。 魔女站在前方，怀中抱着魔杖。 歪着头，眨着眼。 向许系问好。 许系：…… “嗯，确实有点巧。” 想了想，许系同样向魔女发出邀请：“克里莎，要和我一起买些东西吗？” “是，导师。” 永生的魔女加入了队伍。 平静的脸庞，空洞的眼神，明明是那样面无表情，但轻盈的灰银发丝在风中晃动时，许系却好像看见了一丝笑意。 再接着。 许系路过了第三个拐角。 在视线的尽头处，他又迎来了一次巧遇，烈火般的身影蹲坐路旁，口中咀嚼着什么。 看见许系到来，便迫不及待的起身挥手。 “先生，你也出门了啊，好巧呀！” 郡主嘿嘿笑着。 快步朝着许系跑来。 不用许系邀请，就自行挤到身边，踮着脚尖，眼睛发亮：“先生是要买什么吗，我可以帮忙提一提的。” “那……麻烦你了，映雪。” “不麻烦，不麻烦，能帮到先生就好。” 咕噜一声。 武映雪咽下了口中的烤龙肉。 呼啸风雪里，许系回首，望着“巧合”遇见的三位女孩，陷入了长久沉思。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接下来该不会……抱着迟疑的心态，许系继续迈步前进。 “兄长，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 成功赶回来了。 察觉不对的女仙，终是注意到遗漏之处，及时的投影出现在许系面前。 第287章 嘁，棘手的机械 风，呼啸彻耳。 雪，飘洒纷扬。 超凡者与普通人共同行走在街道，气氛和谐，讨论严冬的酷寒。 上一年冬季。 许系是和魔女一起外出的。 全程流畅，购买无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所有物品的采购。 但今年有所不同，许系身边多了其她女孩，个个气质不俗，光是站在那就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隐隐约约的。 许系感受到来自路人的奇怪目光。 并听到一些字眼。 “渣男”“海王”“羡慕”。 许系想说些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转而使用隐晦的魔法伎俩，转移掉行人们的注意力。 “兄长，我们接下来去哪？” “嗯，先去家具市场吧。” 放完魔法后，许系望了眼热闹的街道，决定先采购新的家具。 飘雪如鹅毛。 飘在头顶，飘在手心，笼罩着许系的身影，创造出一个朦胧的前进背影。 看似正常的行走，却有无形的至高伟力加护。 修仙，魔法，武道，科技。 宏巨的意志在高天碰撞，念头掠过衍山市上空，快速探察清除一切的危险因素，顺带着警告一番地球意识。 让地球自己识相点，在衍山市的区域范围内，少下点雪。 星球意识瑟瑟发抖。 紧急缩减了降雪量。 “奇怪，是错觉吗，怎么觉得雪一下子小了很多”，许系狐疑的抬起头，望向蔚蓝天空。 算了。 只是一件小事。 无需太过在意。 “让我想想，书房的桌椅该换一套了，原先的尺寸小了些。” “客厅的沙发也有些破旧。” “以及莫漓房间的灯具、克里莎房间的床头柜、映雪房间的陈列架。” “差点忘了，艾蕾刚住进来，也需要添些合适的家具。” 许系带着几位女孩，走进衍山市的大型家具市场，目光扫视众多家具，思索着要购买什么类型。 魔女的能力一如既往出色。 机仆也不愧家政智械出身。 在许系纠结之际。 她们总能提出合理的建议，告知许系可以购买什么。 黑色、金色、红色的混色眼眸。 银色、蓝色的澄澈双眼。 眼睛的主人，分别呈左右姿势，站在许系的两边。 目光平静，似乎穿过了许系的身体，在无形的层面交锋碰撞，贯彻各自的意志。 “导师经常熬夜，身体欠缺休息，这套生命树干雕琢的桌椅，正适合导师的使用。” 克里莎开口。 有少许灰银的发丝，从前额处垂落，晃荡在小巧的鼻尖上。 “我不同意。” 艾蕾表示反对。 “主人已经登神，所谓的生命树干，根本无法起到良好的休息效果。” “我推荐这套，采用人体工程学，可为主人提供一定舒适度。” 机仆的语气是如此平淡。 但莫名的，许系觉得现场的气温，一会火热，一会冰冷。 “异议……” “否决……” “反对……” “纠正……” 在许系的注视下，机仆和魔女进行了友好的交流，认真而严谨，不断说出对方选中家具的缺陷。 郡主有些想要加入的意思。 但旁观一阵后。 最终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妹妹则称自己走累了，搂住许系的手臂，借力倚靠着。 最后。 还是许系出声，打断了这场没有意义的辩论。 “克里莎，艾蕾，你们不用这么认真。” “我只是想趁着新年，顺便换一些新家具，并不需要它们多么有用。” 听着许系的话。 两位女孩终于不再比较。 各自选了一套家具，准备带回庭院，用作许系的使用。 正如许系总是想着，该为魔女等人如何考虑，女孩们同样惦念着他。 “先生，你觉得这个烧烤架怎么样？” “兄长，您想要莫漓送什么？” 或是纠结。 或是认真。 在精挑细选半小时后，家具方面的挑选迎来落幕。 “滴，超凡卡——” 付款时，许系使用了超凡统括局赠送的卡，他很少需要用到钱，只知道上面有许多个0。 “家具买完了，接下来的话，需要购置些食物、生活用品、新春装饰。” “继续走吧，大家。” 许系离开了家具市场，朝着市中心的大型商场走去。 魔女静静跟在后面。 机仆不相上下。 许莫漓和武映雪彼此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默契的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今天不适合参与。 “奇怪，商场里不是有暖气吗，我怎么觉得一下子变冷了。” “就是就是，我还以为是错觉呢，敢情大家都这样。” “哎哟，这商场邪门得很！” 进入商场后。 许系带着几位女孩，穿梭于不同的商品区，经过之地，行人们无不面露异色。 不断翻找摸索衣物，检查是否存在破漏。 无形之中。 拥挤的商场人潮被清出一片区域。 使得不再拥挤。 “阿牛已经提亲定婚，明年开春就正式娶亲。” “这样的话……倒是不能和以前一样，只送些吃的了。” 商场的灯光，是柔和中带有清冷的冷色调，照落着货架上的每一样商品，映衬出独特的质感，以及相应的设计细节。 许系缓步行走。 挑选着婴儿能用的物品。 忠诚的机仆再次出声，她检索了整座商场，罗列出一份清单： “主人，我推荐您购买这个。” “这个，这个，以及这个。” 魔女少有的安静下来。 只因机仆的效率惊人，提前说了她的台词，以至于魔女无话可说。 好在魔女经验丰富，仍能找到一些插入点。 麻烦的魔女，艾蕾皱眉。 棘手的机械，克里莎皱眉。 在两位女孩的高效帮助下，这次的采购快得超乎许系预料。 “没想到，今年的速度会这么快”，许系有些感慨，他本以为今天的采购之行，会充满曲折和离奇，结果恰恰相反。 那么。 在采购完的现在。 要即刻返回庭院吗？ 许系迟疑着，望向身旁的几位女孩，想了想，决定晚会再回家。 四位女孩里，除了武映雪性格活泼好动，天天往外跑。 其余三位。 基本只在庭院中活动。 难得出来一趟，许系想让女孩们多体验点东西。 第288章 重返旧屋 “莫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莫漓只想在兄长身边。” “那……克里莎，你呢？” “并没有，导师。” “唉，那么，艾蕾你呢？” “没有想去的区域，没有想见的风景，只想继续服侍您。” 采购结束了。 许系走出商场大门，身边紧跟着几位至高。 或清冷倩丽，或平静如冰，或热情似火，或优雅安宁。 许系询问着。 想看看几位女孩，是否有感兴趣的地方，有的话就一并参观了。 但很可惜，得到的回答全是没有。 “我呢，我呢。” “先生，你还没问过我！”，武映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许系会单独跳过她。 嗵—— 许系以轻微的力度，弹了下郡主的前额。 语气无奈：“你还用问吗，出门的次数比我还多，怕不是早就逛遍了地球。” “嘿嘿，那倒也是。” 郡主讪笑着。 揉了揉自己额头。 吵闹的人群，奔跑的孩童，欢声笑语夹杂嬉戏玩笑。 距离新年尚有一段时间。 但冬季的衍山市，在那白雪皑皑的迷离光景里，已显现出几分节日的盛烂，鼎沸的人声回响在街道内外。 更为重要的。 是风雪不复先前的凛冽。 许系伸出手，落在手心的雪花，仅有轻微的一丢丢大。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几位女孩都没有想去的地方。 许系想了想。 索性带着在附近转一圈。 反正天色还早，真回了庭院也无事可做。 行走，在风与雪的交错中前进。 迈步，在年与月的轮回中重复。 在魔法伎俩的影响下，没有行人们注意到许系，以及紧跟着的几位女孩。 瘦削的身影在风雪中毫不起眼。 只是走着走着。 许系的步伐顿了一下。 附近店铺的招牌，热闹的门店顾客，让他回想起久远之前的记忆。 【太极包子铺】 【念力剪发屋】 【斗气化马职业培训学校（新增斗气化翼）】 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广告语，以及熟悉的布局。 “不知不觉间，走到曾经的旧屋附近吗？” 望着街道两侧形形色色，结合了地球本土与超凡体系的店铺，许系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想起了很多往事。 许系现在居住的庭院。 是在第二次模拟结束后，才更换入住的。 在那之前，许系一直住在狭小的旧屋里，以坐轮椅的窘迫姿态，从窗口观察外界。 被动的。 无助的。 在日夜光芒的交替里，静观外面世界的每个变化。 现在想想，那已经是极为遥远的事情了。 “来都来了，回去看看吧，正好可以检查下，旧屋里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兴许模拟器的出现，还和这房子有关联。” 许系心中想着。 迈开步伐，走向曾经的家。 途中，在路过包子铺时，他为几位女孩买了些吃食。 很意外的，在包子铺的豆腐脑口味上，妹妹、郡主、魔女起了些分歧。 妹妹喜欢喝甜的。 郡主喜欢喝咸的。 魔女喜欢喝苦的。 “艾蕾，你不吃吗？”，许系望向没有发声的机仆。 冬天的太阳，没有夏季那般炙热，也没有光影交错的绚烂。 但在纯白的澄澈世界里，万事万物都被映照得无瑕。 脚踝深的雪道，淹没艾蕾的双足，她静静站立着，对许系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主人。” 第四次模拟里。 忠诚的机仆作为智械，并不需要进食，那样做也没有意义。 而现在，机仆升华成永恒的至高，为自己创造出真正的身体，却也早已无视生命的循环。 她没有进食的习惯。 也没有进食的必要。 除非是许系制作的料理。 “这样吗，那我回头找个时间，让你试试我的手艺”，许系笑着说道，伸出手，轻轻摩挲艾蕾的头发。 雪花纷飞，迷离双眼。 但降落在机仆头顶的雪花，全被高频颤动的双耳搅乱。 “是，主人。” “艾蕾会一直等待的。” 机仆露出了很好懂的开心表情。 接着。 许系带着几位女孩，走向那曾经的旧屋。 精神力凝固化实，拟态成钥匙的形状，插入门锁，轻拧把手。 再轻轻一推。 长期没人居住而布满灰尘的大门， 就这样抖着飞灰开启，嘎吱嘎吱作响，生锈的门栓刺耳嘈杂。 映入眼帘的，是略显昏暗的狭小房间，内部空荡荡一片，几乎没什么物品存在。 有用的早早被许系带到庭院。 剩下的，无非是一些没价值的零散物件，以及再也用不到的无用之物。 如许系曾经的老搭档，一把廉价的折叠轮椅。 角落里，那轮椅被折叠起来，被厚厚的一层灰遮住金属表面，显得破旧落败。 “净化。” 克里莎轻抬手指。 无形的波动快速掠过房间。 清除所有灰尘之余，还净化了沉闷的空气，使得破败的房间焕然一新，没有先前的肮脏模样。 “谢了，克里莎。” 许系谢道。 他走进屋内，打量着曾经的居所，眸光满是复杂和感慨。 谁能想到，做好枯寂一生的自己，能幸运的获得美好人生模拟器，得以改变那绝望的人生呢。 “命运之奇妙，不外如此。” 许系的思绪陷入对过往的感慨。 相比较下，几位女孩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轮椅身上。 “兄长，你以前就是用的这个吗？” 莫漓的语气有些变冷。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许系有着轮回的能力，自行治愈了双腿，但那曾经的伤残，的确是困扰了许系多年。 或许。 她应该修改过去。 把那罪魁祸首砍死？ “嗯，我以前就是用的这个，不过你们没必要在意，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许系回过神，哈哈笑着，让几位女孩放弃讨伐罪魁祸首的念头。 灵气复苏的源头，很大可能是人生模拟器。 女孩们连找都找不到。 更别说是砍模拟器了。 当然了，真要有那么一天的话，许系觉得可以和模拟器来场激情搏斗。 让模拟器体验下，什么叫做祭品的愤怒。 第289章 你熟练的哄着魔女 “兄长，我没发现什么异常。” “先生，我这边也是。” “抱歉，导师……我没有任何收获。” “主人，没有异样。” 旧屋内，光线昏暗，阳光艰难地挤进窗户缝，形成凌乱的微弱光柱，照亮屋内的斑驳磨痕。 墙壁上的白灰大片剥落，裸露出泛黄的砖块。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许系让几位女孩帮忙，出手查探曾经的旧屋，想看看能否找出模拟器的出现原因。 结果在预料中，没有任何收获。 “没事，这样就够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许系最后望了眼旧屋，凝视那熟悉的内饰，以及斑驳磨损的轮椅，眼中闪过追忆之色。 随后带着几位女孩，走出旧屋的房门。 朝着庭院方向回返。 探索旧屋，本就是临时起意。 许系也不觉得，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能和模拟器扯上关系，找得到自然好，找不到也无需在意。 “辛苦大家今天的帮忙了，走吧，我今晚亲自下厨。” 雪天里。 轻盈的飘雪像是美好剧场的开幕式。 许系在雪中行走，笑着对几位女孩允诺，妹妹开心，郡主高兴。 魔女静静跟随。 机仆显露认真的神情，准备观摩学习。 忠诚的机仆，至今仍无法理解，许系是怎么在不动用超凡力量的前提下，使得料理散发金光。 难道这是主人的专属天赋吗？ 机仆不解。 反复尝试学习。 黄昏时刻，太阳靠近了地平线，颜色变得朦胧而橙黄，柔和中轻轻拂过天空白云。 为地平线上的所有建筑，都染上浅浅一层橘黄外衣。 回到庭院后。 许系先是取出购置的物品，一一摆在相应的位置，再前往厨房。 在郡主满心期待、机仆认真严谨的注视中，开始了正式的烹饪，偶尔的时候，她们还会帮忙打打下手。 “……映雪。” “怎么了，先生？” “收收你的口水。” “咳咳……其实，那什么，我平时不这样的，先生可不要误会。” 武映雪这样说着。 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有些不自然，侧着脸不敢与许系对视。 “放心吧，我没有生你的气。” 许系无奈，弹了下郡主的额头，让她乖乖离开，去餐桌前等待晚餐的完成。 郡主照做了。 很快。 在许系的大师级厨艺下，一桌的发光料理铺满桌面，除了武映雪，其他三位女孩都有些沉默。 兄长是怎么做到的？ 导师是怎么做到的？ 主人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都不是第一次看见，但每次吃到许系的饭菜，她们都会怀疑许系的厨艺，是否凌驾于至高之上。 算了，不管了~~ 夜色降临，在碗筷的起落中，许莫漓夹起一块糖醋肉，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兄长的手艺，还是那么出众。” 妹妹称赞着。 发自真心，带有自豪。 魔女和机仆的评价也是如此。 “我的厨艺和主人相比，还差得很远……”，机仆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不断计算着，自己是否欠缺了些什么。 “啊呜啊呜——” 这是郡主大口吃饭的声音。 北风呼呼作响。 飘雪无声堆叠。 冬天的夜晚一片寂静，庭院仿佛成为世界的孤岛。 安静，寒冷，黯淡无光。 枝叶被冻得脆弱，泥土被冻得梆硬，只剩风吼和飘雪在窗外乱舞，拍打着早已白茫茫的玻璃窗。 “现实世界的生活，美好得不像话呢……” 许系轻饮一口热汤，身体变得暖洋洋起来。 那不仅是汤本身的温度。 更是因为身旁坐着的几位女孩。 下意识的，许系望了眼餐桌上的情况。 莫漓小口小口嚼着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多半是在思考斩界大业。 映雪吃相克制，但速度依旧是最快的。 艾蕾吃得极慢，用筷子夹着散发微光的料理，银蓝眼眸不断扫视，似乎还在思考发光的原理。 克里莎吃得同样很慢。 当许系扫视过去时。 角落里，灰银长发的女孩也在看他，空洞的眼眸眨了眨，清晰倒映着许系的身影。 一边看，一边吃。 面无表情的嚼着一块鱼肉。 显得很呆，又有点可爱。 “……导师，您是否在想不礼貌的事情？”，魔女歪了下头。 “不，那是你的错觉，克里莎”，许系熟练的转移话题，并为魔女夹了口糖醋肉。 很美好的生活，不是吗？ 吃着自己做的美食，看着乖巧的女孩们，许系脸上露出微笑。 他笑着。 并享受着。 这个瞬间的安宁和美好。 晚餐结束后，众人回到各自的节奏中。 妹妹再次前往斩界，魔女和机仆照顾着庭院花草，郡主又去往市郊的聚集地，查看百姓们的状况。 许系则是回到了卧室。 思索着未来的方向，以及更进一步的打算。 “模拟的事，不急。” “起码等到阿牛娶亲完，再考虑第五次模拟的进行。” “毕竟，上次模拟实在太久了，一时半会间，实在没有继续模拟的兴趣。” 卧室里。 许系望向窗外的夜空。 平静的眸光，交错着黯淡的星空。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刚开始的我，实力孱弱，必须依靠模拟，才能在现实世界拥有自保能力。” “所以，从前的我很急迫，在凑够第二次模拟的材料后，就迅速开始新的模拟。” “但到了现在。” “实力不再是我的第一选项，反倒是模拟内的经历，以及模拟器本身，更值得我去探索。” “换成以前的我，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生活吧？” 黯淡的夜幕开始被照亮。 月光皎洁，白润如玉。 望着空中的明月，许系忽然想换个地方。 “……”，建木剑杖再次出现，被轻握于手心。 想到今天的事情经过，在使用传送魔法之前，许系斟酌片刻，先给自己套上几个屏蔽，隔绝压制时空方面的波动。 再之后，才是正式的空间传送。 撕拉—— 空间如布帛般裂开。 无声笼罩着许系，等到那阵涟漪消去，许系的身影也一同不见。 再次睁开眼时，许系已经回到了曾经的旧屋。 月光如水。 倾洒在空荡荡的老屋内。 无声亦无光，凝结着过往岁月的磨痕，化作一点点尘灰。 明明下午才被克里莎净化过，但半天时间过去，这间老屋又覆上了一层灰。 第290章 魔女的尾随时刻 “该怎么说呢……” “念旧？” “缅怀？” “还是说，单纯的无聊……” 空房犹如压抑的牢笼，四面封锁着门窗，静静伫立，没有灯光也没有暖气。 黑暗中，仅有冷风呼啸的声音在回荡。 许系抬起手掌，释放出与克里莎同根同源，但没有那般浩瀚的法则之力： “净化。” 凛冽的寒风瞬间平息。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地板，轻轻的荡起一层光晕。 旧屋重新恢复整洁了。 但那只是表象，屋子内部的腐朽，以及时光留下的磨痕，仍清晰印刻着，没被许系的魔法修复。 不是做不到。 而是觉得没意义。 “接下来……”，许系扫视一眼屋内，过于空荡的房间，并没有什么能坐的家具。 好在，还有老搭档可以坐。 啪嗒—— 许系走至墙角，取出折叠状态的轮椅，将其打开拓展，轻车熟路地坐了上去。 手臂稍微发力。 带动轮子进行转动。 在细微的“吱呀”声中，许系的轮椅向前挪动，一圈圈循环着，直至停在旧屋的窗户口前。 “……” 月光照着轮椅，照着轮椅上的许系。 椅子与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在后方的地板，形成斜长如墨的晕染。 空寂的房屋。 许系轻笑了几声，但很快，笑声又化作缅怀和复杂。 “以前的时候，总想着脱离轮椅，恢复健全的双脚去行走。” “结果现在，反倒有些回忆以前的日子。” 许系坐在轮椅上。 像以前瘸了腿的时候那般。 静待窗口，凝望外界街道的霓虹，看着人们交谈的笑颜，感受那份淡淡的烟火气。 很安静。 很孤寂。 为什么今晚会特意来这呢？ 许系觉得，或许是受了老师和阿牛的影响。 看着曾经的老师和伙伴，走向各自美好的未来，那份源自时光的交错感，使得许系感慨良多。 “模拟世界，现实世界。” “多次模拟经历的叠加，也是让我的心态，成长了很多。” 夜幕低垂。 寒风轻吟。 许系推开了窗户，让那冷风肆意吹进屋内。 感受冷风吹过脸颊，又擦过脖颈，以那冰冷的触感，感知着世界的真实。 并不是自虐。 只是单纯的想要看清外界。 但有人不愿许系这么做。 她从后方的阴影走出，步伐无声，动作精准，在许系的诧异里合上窗户。 “导师，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 安静的房间内，回响着平静的声音。 如同静静流淌的微小溪流，毫无起伏波动，却又莫名的纯粹空灵。 “嗯，下次不会了，克里莎。” 许系顿了顿。 迟疑着看向来者，看向那与月光交融的灰银长发，终是忍不住问道： “克里莎，你怎么会在这？” “注视着您，倾听着您，感知着您，因您的需要，所以时刻出现。” 克里莎的回答很简单。 她一直关注着许系，无时不刻，每分每秒，从未有过片刻的松懈，只要许系需要，魔女就会第一时间抵达。 但。 听完这样的回答，许系仍有疑惑。 “我不是屏蔽了时空波动和去向吗？” 对此，克里莎沉默半响，伸出手指，指向了许系戴着的项链。 至高的冠冕。 那是源自至高魔女的软饭。 “您使用的……是我的力量。” 许系也沉默了。 很好，很强大。 是他疏忽了。 本打算一个人静静，缅怀下曾经的时光，但现在看来，似乎是做不到了。 “坐下吧，克里莎”，许系抬手汇聚月光，想以光魔法塑造一把椅子，但魔女拒绝了这项提议。 “导师，我站着就可以了……” 灰银的发丝静静垂落。 有部分落在了许系的脖颈。 魔女来到许系身后，轻轻推着轮椅，帮助许系保持轮椅的稳定。 尽管这是一项没必要的举动。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表情淡漠，动作专注，站姿端正无比，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极其忠诚的女仆。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克里莎。” “是，导师。” 知道，但不改。 魔女在有些时候，性格出乎意料的倔强。 比如现在，她怎么也不肯落座，坚持帮许系扶稳轮椅，哪怕许系没有伤疾，只是出于缅怀才坐上老轮椅。 对此，许系也只能听之任之。 “导师。” “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房屋空寂。 克里莎推着轮椅，以平静的困惑语气，向许系询问道。 她不理解，许系为什么要离开庭院，特意回到这曾经的旧屋，只为在这静坐赏月，观察普通人们的生活。 不理解，很不理解。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克里莎。” 许系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的街道，继续看起雪夜里的人声繁华。 “因为想看，所以就来了。” “如果非要说为什么……” “大概，是我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吧。” 以前的日子？ “您是说，您觉醒能力之前，仍是普通人的那段时间？” “不止，还有和莫漓的经历，和你的经历，总之……很多很多。” 依旧听不懂。 魔女呆呆的歪了下头。 她不关心过往，也不怀念过去。 只要能见到您，只要能与您重逢，黯淡的过往就会化作光明的前路，继续引领着前行。 只要您，只需要您。 影子的意义就是追随光明。 “您……要回艾伦森市看看吗？”，魔女对其他事物不感兴趣，但她觉得，许系可能会感兴趣。 她说，在升格地球的过程中，魔法世界被分成了很多个界墟，其中就包括曾经的艾伦森市。 许系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大笑。 “哈哈哈——” “不用了，克里莎。”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艾伦森……已经不是曾经的艾伦森了。” 魔法世界的艾伦森市，曾遭遇神明自导自演的神罚。 之后虽然重建。 却再也不是许系所熟知的模样。 当然了，许系相信凭借克里莎的能力，可以回溯出最初的艾伦森，但那依旧不是他需要的。 缅怀过去的经历，不代表要重新体验一番。 许系笑着，眼角柔和：“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克里莎。” 第291章 克里莎的不小心 冬夜的衍山市。 拥有十分奇异的景观。 霓虹与皎月辉映，超凡与科技并存，光影交错的现代都市里，时常穿梭着超凡者的身影。 或是御剑飞行。 或是骑乘魔兽。 再不然，就是以轻盈的姿态，在高楼大厦间飞檐走壁。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射着，在雪夜里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行人匆匆，车辆川流，形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风景线。 在那份泛冷的宁静中。 许系还能隐隐听到，身后来自魔女的轻微呼吸。 万籁俱寂的夜晚，魔女的呼吸声平缓而持续，溶于夜幕，静静流淌。 很安静。 也很可爱。 这个瞬间，许系忽然回想起，自第二次模拟结束后，他已经很少和魔女这样，单独相处在同一房间了。 一方面，是因为克里莎变得越来越可靠。 不再需要许系的指导。 另一方面，现实世界的许系，没有寿命的相关限制，无需克里莎时刻关注。 “导师，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许系回忆过去之时。 贴心的魔女，不知从何处取来茶水，以托盘衬住杯底，稳稳递在许系身前。 水面微晃，泛着涟漪，整体呈鲜红色。 是口感与香气兼具的龙血灵茶。 “谢了，克里莎。” 许系接过杯子，习惯性向女孩道谢，同时饮入一口茶水，嗯，是熟悉的味道。 醇厚却不失清新。 上上品。 “好茶”，许系轻啧一声，觉得自己种出来的龙血灵茶，比魔法世界里的恰喀好喝得多。 他至今忘不了一杯1金币的昂贵价格。 呼—— 呼—— 外界的风，变得更猛烈了些。 漆黑天空被搅乱着，陈旧窗户啪啪作响，时不时的，有些许冷风穿过缝隙，在空荡的旧屋里打着旋。 但忠诚的魔女，不会允许任何影响许系的因素存在。 手指轻抬。 月光下，枯寂的冷风自行消散，与飘雪一同湮灭，散得无声，散得静谧。 “……” 睫毛轻轻颤动着，那覆盖于眼球表面的水光，在朦胧的微光里，进一步衬显平静和淡漠。 任何影响许系的事物。 都无法逃脱那双眼睛的捕捉。 “克里莎，不用这么认真，你还是坐下吧。” 许系有些失笑。 然而，克里莎不愿这样做。 她面无表情，站立在许系身边，一手持着托盘，一手持着水壶。 有种说不出的认真。 是在做什么呢？ 克里莎的回答很简单，她在等许系喝完茶水，续上新的热茶。 平静，朴素。 一如魔法世界中那样，魔女以自己认为对许系有用的方式，一丝不苟，认认真真，为许系进行服务。 这是“黯淡之影”的跟随。 亦是“笼中之鸟”的展翼。 并非束缚。 这是专属于魔女的自由。 “那……麻烦你了，克里莎”，许系递出空杯，下意识对上那绮丽眼眸。 高贵的金色，沉寂的黑色，以及泣血的红色。 三色的眼眸。 象征魔女的三次蜕变。 “现在想想，魔法世界中的模拟经历，还真是有够曲折的”，许系感慨。 就在这时，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接过空杯的魔女，正欲倒上新茶，却意外的手滑了一下，手中水壶跌落在地。 内部茶水全部倾泻出来。 在碰撞的咕咚声中。 更有一些水流，浸湿了魔女的衣裙，为那灰银的长发附上水珠。 “对不起，导师……” 克里莎呆呆站在原地，有水珠顺着额前发丝，轻轻顺滑，滴落点坠在地。 她道歉着。 神情茫然，身体淋湿。 脚边是溜溜转动的水壶，旋着，转着，直至静止下来。 “没事的，克里莎。” 许系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变得柔和下来，温声安抚着魔女：“没什么好道歉的，这只是一件小事。” 没有责怪和苛责。 那种事情也没有意义。 在魔法的帮助下，水壶打翻的混乱景象，很快便被清理一空。 至于魔女身上的湿泞，许系久违的使用起风火复合魔法，即自创的吹风机术，帮助魔女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克里莎很乖，静静保持不动。 发丝被暖风吹得飞扬。 显露出精致的面孔。 无喜，无悲，面无表情，却又有着莫名的丰富。 在替克里莎吹干头发的过程中，许系有些幻视，眼前已经长大的克里莎，正在与幼时的脆弱姿态产生重叠。 “有什么问题吗，导师？” 克里莎问道。 她察觉到了许系动作的迟缓。 “没事”，许系笑着摇摇头，继续催发火魔法和风魔法，将女孩的头发吹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水迹。 “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刚认识克里莎你的时候。”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许系语气感慨。 曾经的克里莎，模样瘦弱，状态枯寂，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那样凄惨的模样，至今仍深深印刻在许系脑海。 而现在。 女孩已经长大。 成长到许系为之惊讶的地步。 欢喜吗？确实很欢喜。 感叹吗？确实很感叹。 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看着曾经的女孩长大，许系心中比自己变强更为喜悦。 从最开始的学习魔法，再到后续的觉醒力量，以及独自承担起庭院的打理。 克里莎的每一次蜕变。 许系都看在眼里。 曾经瘦骨嶙峋的可怜女孩，早已成长为可靠的大人，并拥有强大的力量，不需要许系去担忧牵挂。 “好了，克里莎，可以起来了。” 吹干女孩的头发后，许系松开了双手。 魔女站起。 灰银长发垂落。 月光轻抚，汇聚成绚烂的银瀑，在发梢处绽放星芒。 “谢谢您，导师”，克里莎开口，很有礼貌的向许系道谢，只是神情很不自然。 胸口处，闪烁着深蓝色的波涛，那是海蓝项链的折射反光。 很汹涌。 很激烈。 起伏不定。 宛如偷偷做了错事的小孩。 不过，克里莎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会做错事呢？ 第292章 魔女的mvp结算画面 夜空阴沉，狂风怒号。 随着时间推移。 天色愈发阴郁厚重了。 窗外响起的，不再是呼呼作响的风声，而是街道两侧的一些深夜店铺，不停传出的吵闹喧哗。 许系不讨厌这样的声音，他觉得很有烟火气。 饮着茶，准备再过一会，就传送回庭院休息。 “克里莎，你还记得艾伦森市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吗？” “是，导师。” 许系一边注视窗外风景，一边与身旁的克里莎闲聊。 聊的内容，并不怎么高大上，只是些许往事的追忆。 如艾伦森市的所吃料理，第一次见到神罚的惊叹，阿波古市的大海，以及龙岛时期的和平交流。 微风轻抚岁月的脸庞，拨开记忆的迷雾。 所谓的回忆。 就像潺潺流过的溪水。 在无声中润过话语，擦拭清楚脑海的每一个角落。 从最初的艾伦森市，再到瓦革市、阿伯古市，周游世界的旅途，以及最终的新艾伦森市。 昏暗旧屋里，许系和魔女聊了很多。 “克里莎，我很高兴”，末了，许系对眼前的魔女，说出这样的话语。 “现在的你，已经成长得足够出色，甚至是远胜于我。”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成长。” 与那绮丽的眼眸对视着，许系面露欣慰。 如果说，第二次模拟结束的时候，魔女依旧会让许系感到担心。 那么，现在的魔女，已然到了许系彻底放心的程度。 “与您相比，我还差得很远。” 克里莎轻轻摇头。 时至今日。 她仍不觉得自己出师了。 魔女坚持着，认为需要向许系继续学习，像从前那般，紧跟在许系身边才行。 “克里莎，有时候太过谦虚，可不是一件好事。” 许系顿了下，继续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可以说是完胜于我，要论学习，也是我向你学习才对。” 看着眼前的克里莎。 面对那张不曾更改的17岁容颜。 许系情不自禁伸出手，揉搓了魔女的头顶。 嗯，手感一如既往的顺滑。 “导师……我…”，克里莎的神情很茫然，她依旧摇头，依旧拒绝许系的说法。 她是逐光的飞鸟，只有待在光芒身边，才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 物品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 枷锁是什么？ 爱又是什么？ 魔女的一生，克里莎·克里斯汀娜的一生，其实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她本可以不用思考的。 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也无法减轻身体的痛苦。 但黑暗冰冷的世界里，有那么一束光，温柔的撕破黑暗壁障，轻轻牵起魔女的手，将魔女带往光明。 他说。 魔女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 他说。 魔女是和他同样的人。 他说。 魔女是漂亮的，是最为绚烂的花。 他肯定了魔女的存在，肯定了魔女的价值，悉心教导着魔女，将自身所学毫无保留传授，只为魔女能够自保。 以凡人有限的生命，陪伴魔女至终末的最后一刻。 那样的付出，那样的坚持。 令人费解。 以至于魔女心中的位置，被那唯一的身影占据全部。 …… “导师”，看不清具体表情的浓厚夜幕里，克里莎轻声询问，“第一次见面时，您为什么会救下我？” 许系坐在轮椅上。 正在观望窗外的街道风景。 魔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声音很轻，很平淡，像是一阵微风在耳道里，轻蹭着刮了个旋。 “为什么吗……” 魔女的问题，激发了许系遥远以前的回忆，那是污秽恶臭的泥水巷道，以及手持小刀的凄惨女孩。 女孩持着刀，身体发抖，试图打劫许系。 打劫许系手里吃一半的面包。 那样的画面至今难忘。 “因为，当时的克里莎很害怕，不是吗？” 许系伸出手。 温柔摩挲着魔女的头顶。 搓揉，摩挲。 “……害怕？” “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克里莎其实很怕我吧。” 许系语句停顿，回忆初次见到女孩的场景。 他笑着，说自己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既没有匡扶救世的壮志，也没有大仁大爱的坚守。 他只是个笨蛋。 是求活军百姓口中的傻瓜。 看见年幼时的克里莎，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舍弃。 “即使您的一生，因我而耽搁浪费？” “不，克里莎，我从未觉得那是浪费，相反，我觉得那段时光很有意义。” “导师……” 如人偶般安静的魔女。 此刻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最终，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全部凝为一个微笑，无需手指提拉的颤抖微笑： “导师，对不起。” “我果然，还是没达到出师的标准。” 因为您在这里。 因为您在身边。 只要有您的存在，我就永远无法学会离别。 即使您不在，我也只会一直等待。 一直，一直一直，等您再次回来。 真的很对不起，让您拥有我这样的学生，但我已经，无法离开您了。 “克里莎？”，许系有些惊讶，他放于魔女头顶的手掌，被魔女主动按住，不愿让手掌抽离。 昏暗夜幕里。 似有水光闪烁。 肆意流淌。 那水光出现得快，消失得同样也快。 但那温热的沉重情感，已经真切的传递出来，是源自魔女的全部。 “克里莎，你……” 许系惊讶于魔女的情感变化。 魔女的笑，魔女的泪，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但曾经的空洞悲伤不复存在，绮丽双眸透露出来的，是倦鸟归返巢穴的幸福。 “ 这不是有在进步吗，笑得很好看”，许系的表情变得柔和，帮魔女擦拭晶莹的泪光。 “可我，还差得很远，导师……” 魔女的情绪渐渐平复，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注意力被吸引，转而望向旧屋的窗户处。 有人吗？ 许系顺着魔女的目光，并未看见什么。 深夜的街道上，除了零散的行人，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就在这时，克里莎有了动作，面无表情戴上许系送她的魔女帽，同时整理好胸前的海蓝项链，走至窗前。 对准窗户外面，举起右手掌。 先是竖起一根食指。 再竖起一根中指。 比出常见的拍照比耶手势。 “克里莎，你这是在……” “您不必在意，只是在对迟到者分享快乐。” 很诡异。 明明没有在进行模拟。 但许系耳边，隐隐传来这样的提示：不悦，大不悦，特大不悦。 究极无敌超级螺旋升天式不悦！ 第293章 识时务者为俊龙 第四次模拟结束后。 魔女曾陷入短暂的备战状态。 声称战争即将到来。 为保护许系，她必须刻苦努力，戒备那不知名的敌人。 而现在，魔女向许系表示，战争已经结束了。 “导师，我赢了。” 平淡精致的容颜，似有笑意闪逝，但由于消失得太快，不禁让人怀疑是错觉。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 是许系回到庭院后。 在门口处看见的机仆。 她面无表情，言语间仍对许系充满敬意，却又泛着莫名的冷，声音幽幽： “主人，您准备睡了吗？” “艾蕾睡不着。” 咔嚓—— 咔嚓—— 庭院中，有几棵树被厚雪压断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漫漫长夜，灯火飘忽，银蓝色的机眸在黑暗中闪烁，显得绚丽醒目。 感情淡漠的魔女，面露微笑。 情感丰富的机仆，面无表情。 仿若人设倒转。 迸发不可思议的火花。 夜愈黑，雪愈幻。 枯枝摇坠的庭院门口，许系抬头看着月色，下意识裹紧身上衣物，只觉得天气更冷了些。 很微妙。 现实世界已经成神的他，体会到了几次模拟里，都不曾有过的冻骨霜寒。 自地球升格后，天象变化越发频繁了。 “艾蕾。” “是，我在。” “可以帮我准备一杯热咖啡吗，我想晚点睡觉。” 因为机仆睡不着，所以许系也暂时不睡。 同时。 他的目光望向魔女。 “克里莎，可以帮我准备一份宵食吗，或许是出去得久了，我现在有一点饿。” “……是，主人。” “……是，导师。” 机仆和魔女停止了对视。 机仆是忠诚的，魔女是乖巧的。 对于许系的命令，她们选择第一时间执行，在重新恢复的温暖氛围中，为许系端来了热咖啡和夜宵。 “今晚的睡觉时间，应该会比平时晚上许多。” 书房内。 许系看着桌面摆放的咖啡和食物。 陷入沉思之中。 直至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克里莎和艾蕾之间，诉说的危险和敌人，难不成就是彼此双方。 “好在，误会已经解除。” “在往后的时间里，两人可以慢慢培养关系，由我从中调解。” 许系叹了口气，觉得任重而道远。 他端起咖啡。 却又忽然想起什么。 熟练的催动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 将机仆准备的咖啡、魔女准备的食物，在同一个短暂的刹那，同时进行第一口的摄入。 嗯，完美。 没有任何错漏。 感知着书房内上升的温度，品味两位女孩准备的食物，许系露出满意的微笑。 长夜漫漫，他决定继续研究超凡。 为后续的修仙飞升和武道超脱做准备。 ———— ———— 和许系预料的一样。 这一夜。 他熬到了半夜三点，才回到房内进行休憩。 等到重新睁眼，机仆和魔女早已恢复如初，没有任何的矛盾和冷意，一如之前那般。 “主人，我为您清理了一些垃圾。” 早餐时刻。 精准而优雅的机仆，以满含歉意的神色，告知许系，她昨晚在许系入睡之后，清理了一些地球上潜藏的捕食者文明。 为何这么做？ 艾蕾的回答很简单。 “它们打扰了您的居所，是邪恶而肮脏的虫子，肆意潜伏着准备制造杀戮，我无法允许它们继续存在。” “请您放心，我没有波及到守序的文明。” 忠诚！ 正义！ 许系面露欣慰，对机仆的行为予以肯定：“艾蕾，你做得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 机仆的动作依旧优雅平静。 唯独双耳抖得飞快。 很好，一切顺利，不仅出了心中闷气，还得到了主人的夸赞。 比分拉回。 真正的比赛，才刚刚开始。 艾蕾号，出击！！ …… “导师，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新茶。” “主人，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新补汤。” “导师，庭院的一切，我会替您打理好的。” “主人，智能家政机仆，艾蕾全天候为您服务。” “导师……” “主人……” 时间的流逝，总是极快的。 庭院内的几棵老树，又多了一圈年轮，见证过新叶的萌发，也注视着枯叶的飘落。 冷清街头。 热闹门户。 伴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落下。 新年正式到来。 或许是因为日子太过充实，每天都生活在克里莎和艾蕾的问候声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许系竟有种恍惚。 只觉时间太快太快，快到他没有注意。 “新年安康，老师。” 前往京城的天剑宗，许系为李万寿送上龙血灵茶，这次的灵茶用时间法则加速过，拥有百年沉淀。 除了稍微费龙。 没什么缺陷。 “嗯，不错，还记得孝敬为师。” 老人轻抚白须，模样认真而欣慰，但下一秒，这份神情又变为痛心疾首。 问许系什么时候成仙。 “快了，快了，下次一定。” 许系笑着回答。 见此，老人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待到讲累了，将许系递来的灵茶一饮而尽。 “哼，劣徒！” 李万寿哼上一声，甩给许系一个小木盒。 打开后。 是颗铭刻道纹的瑰丽奇丹。 “这是为师特……不小心炼制出来的仙丹，对你有些好处，回去记得服用。” “记住了，不成仙别来见老夫！” 说罢。 老人挥动衣袖，将许系送出了天剑宗。 许系失笑，在宗门外回应：“弟子领命。” 再之后，许系前往超凡统括总局，去见了红龙一面。 更准确的说，是进行事后慰问。 龙血灵茶的种植和培育，与红龙的无私奉献脱不了关系，因此，许系为红龙带来了新年礼物。 一大箱蕴含火之法则碎片的鲜红宝石。 对红龙来说。 这些宝石不仅能作为收藏，还能帮助它领悟火之法则，踏入半神之境。 “忠！诚！” 忠诚的红龙雷克桑切斯，以严肃的面孔怒拍龙胸口。 称献龙血这么神圣伟大的事情。 它，义不容辞！ “不错，不错，小红啊，我很看好你，前途无量啊。” 许系欣慰点头，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龙，他觉得红龙挺符合的。 第294章 兄长，快吃呀，你怎么不吃呢 “不不不，都是您教得好。” “您慢走，您慢走，有空常来哈！” 红龙搓着两只龙爪，神色谄媚至极，陪着许系走出地下宫殿。 待到许系离开。 它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颤抖的爪，桀桀怪叫着，扑向那箱珍贵的火之宝石。 “吾的，都是吾的！” “哈哈哈，吾将成为新的龙神，振兴巨龙的荣耀！” “献血好，献血妙，吾爱献血，献血爱吾！” 红龙雷克桑切斯极尽欢喜。 迈着粗壮四肢，拍打厚重龙翼，泼洒打滚在火之宝石铺满的地板上，同时加入大量金币，为自己泡了个金币浴。 龙生如此，妙哉~~~ “嘿嘿，吾是龙神，吾是龙神……龙神雷克桑切斯——” 渐渐的。 获得火之宝石的那份兴奋，与失血过多的那份虚弱，交错混杂着，使得红龙沉沉的睡倒在金山银海中。 呼出的气焰，不断灼烧着底下财宝，形成炽白的白雾。 滑稽中带有几分安逸。 “这个啊，就叫互惠互利”，感知着红龙的状况，许系哑然失笑。 他转身看向京城。 除夕夜已至。 条条火龙蜿蜒升天，照亮黯淡夜空，更有修仙的超凡者御剑飞行，施展道法神通创造异象。 真龙压九天，神象镇九狱。 青莲濯世，天花乱坠。 各种不可思议的异象被捏造而出，虽然没有内在，但外表极其真实，在人们的声声惊呼里，完美拉开新年的序幕。 “我也该回去了，莫漓她们还在等着我。” 驻足欣赏一阵后。 许系挥动剑杖，空间被割裂出狭长的裂缝，步伐轻迈，踏入其中，传送到极其遥远的衍山市。 “啊，是系哥儿来了！” “许大哥，俺来给你拜年了。” “诶！是谁踩中我脚了！” “大先生，大先生！” 抵达衍山市的郊区。 求活军的百姓们，如潮水般迅速聚集，兴高采烈的向许系问好。 面对那一张张熟悉脸庞，许系以同样的善意，笑着回应： “大家新年好，阿牛，谢谢你的礼物。” “李叔，张叔，这是给你们家孩子的压岁钱。” “……” 说得很多。 说得很乱。 现场的环境过于拥堵。 曾经求活的百姓，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个个都想和许系拜年问候，直到过去好一会儿，这场吵闹的新年问候才迎来结束。 唰—— 许系再次施展空间传送。 从衍山市的郊区，传送回市中心附近的庭院内。 “兄长，新年快乐！” 有道身影扑了上来，是长时间不在庭院，忙碌于斩界大业的妹妹。 她嬉笑着。 上来抱住许系的左臂。 “兄长，我们去吃饭吧，年夜饭少了兄长可不行。” “抱歉，莫漓，让你久等了吧。” “没有，兄长回来得正好。” 烟花在天空盛放。 人影在地面交融。 纤细的手指，轻轻拉住许系手臂的衣物，搂着，抱着，感受那份让人安心的温暖。 女孩就这样以相同的频率。 紧跟在犯蠢的兄长身边。 年夜饭不重要，时间也不重要。 不是因为想吃年夜饭，所以在这等许系。 而是因为有许系在，这场年夜饭才有等待的意义。 “我们进屋吧，莫漓。” 很快，两人走到房屋门口，许系轻推房门，灯光打满而尽显光明的内屋，呈现在他的面前。 克里莎，武映雪，艾蕾。 其她三位女孩，早早的在这等候。 餐桌上，丰盛的美食铺满了桌面，各式风格，各种食材，气味飘香萦绕，轻勾着旁人的口鼻。 温馨的灯光朦朦胧胧。 轻打在屋里人的脸上。 显得柔和，显得温馨，显得美好。 “大家，新年快乐”，许系微笑着，对几位女孩说出祝福。 “新年快乐，导师，请您品鉴我的手艺。” “新年快乐，先生，我们快吃吧！” “新年快乐，主人，我为您做了新的补汤。” 厨房宽敞明亮，巨大的竖形窗口映现着外界的烟花，目光稍稍上移，就能看见烟火四散的天空。 绚烂而璀璨。 瞩目而绮丽。 在那份别样的唯美里。 许系落座在餐桌上，紧接着是许莫漓、克里莎、武映雪、艾蕾。 听着外界的鞭炮噼啪声，看着桌前的几位女孩，许系再次觉得，模拟器内的祭品人生是有意义的。 至少。 成就了现实里的美好。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许系想要稍微改正一些事情。 “……” 望着几位女孩夹来的，形成小山堆一般的碗中饭菜，许系微微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只觉得还没正式吃饭。 光是看着，肚子就有了饱腹感。 “兄长，快吃呀，你怎么不吃呢？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导师，是我的厨艺……变差了吗？” 盛情难却。 对上妹妹和魔女的眼睛，许系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最终。 他以几乎反胃的代价，完美度过了这次新年夜。 “……克里莎。” “是，导师，我在。” “其实，以后的除夕夜，跨年饭可以做少一点。” “是，导师，我记住了。” 跨年夜结束了。 理所当然的，同去年一样，许系为几位女孩准备了礼物。 礼物不算出众，永恒的至高也不需要什么。 但礼物内蕴含的心意，以及送出者的身份，却是至高们尤为在意的。 次日。 许系从床榻上醒来，他发现，自己经历了和去年一样的事情。 身体僵硬，手脚麻木，疑似又一次被妹妹进行夜袭。 “莫漓，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许系无奈，只能进行批评教育。 魔女和郡主的表情颇为淡然。 机仆则是愣了很久。 …… 又过了些时日，河面上的冰层开始融化，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继而形成涌动的冰浪。 新的一年到了。 春季再一次接替了寒冬。 暖风徐徐，庭院里的花草焕发生机，干枯的枝丫吐露嫩芽，象征生机的绿色覆盖在泥土之上。 在这份温暖的春风里，有来自市郊的消息传入庭院，吉日已到，阿牛要正式娶亲了。 第295章 小小阿牛先生的故事结束了 锣鼓喧天。 红绸飞舞。 喜庆的气氛弥漫在每个角落。 衍山市郊区，求活军百姓们居住的区域里。 街道两侧，屋檐翘角，少有的挂上红色喜庆装饰，灯笼硕大而醒目，在春风中轻轻晃动。 “阿牛，恭喜啊！” “咱打以前就晓得，阿牛这娃子会出息的！” “就是，就是！” 当许系来到市郊。 所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身穿整洁布衣，披挂一条大红绸缎，模样憨厚的汉子。 站在人群中间，接受着乡邻的祝福和笑语。 每听见一句有关男女之事的调笑，那晒得黝黑，如同铁矿石般的脸庞，就会变得不知所措。 似是阳光过于盛烈，那脸庞被照得滚烫。 就在这时。 阿牛发现了许系的到来。 “许大哥，许大哥！”，他兴奋的，像小孩一样挥手，向许系表达自己的欢迎。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忐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围观的人群默契离去。 为许大先生和小小阿牛先生留出说话空间。 “阿牛，恭喜恭喜。” 许系笑着，和阿牛落座在两张椅子上。 “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拥有自己的家庭，拥有崭新的人生，一定要负起自己的那份责任。” “嘿嘿嘿……” 老实淳朴的汉子，此刻显得异常腼腆，面对许系的祝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俺娘说了，俺们能有今天，都是许大哥在帮忙。” “俺也是这么想的。” “俺笨，俺蠢，俺只会吃饭。” “是许大哥你，让俺和娘活了下来。” “俺一定听你的话，不让娘和翠儿受委屈！” 翠儿是与阿牛定亲女孩的名字。 阿牛的眼睛很亮，亮得放光，他从椅子上起身，拍着胸膛向许系保证。 声音洪亮，说绝对不会辜负许系的期望。 阳光下。 那张笑得开心的憨厚脸庞，逐渐与许系记忆里的，沐浴妖魔血液的脸庞，慢慢重叠到一起。 “我相信你，阿牛。” “你一定能做到的。” 许系抬头。 望向太阳高悬的方位，日光所照之处，皆是绿意盎然的平坦土地。 没有十万大山，没有绝望的妖魔。 包括阿牛在内的人们，迎来真正和平的生活。 再也不会。 有人牺牲了…… “阿牛，你觉得现在开心吗？”，宛若时光的重现，许系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阿牛愣了愣，以更加盛烂的笑容回应。 “很开心！” “许大哥，俺好开心！” 这样啊… 许系笑了笑，起身站立，轻拍着阿牛的肩膀：“开心就好。” “阿牛，只要你觉得开心，那就是有意义的。” “嗯，俺知道咧！” 阿牛憨憨的回应着。 那老实本分的面孔，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 眼眶红得最严重。 “许大哥，今天这沙子怪糊眼的”，他的手臂擦过双眼，似在清理跑进去的尘沙。 越擦越红，越擦越慢，就连嗓子也跑进了沙子。 变得有些沙哑断续。 最终，阿牛只能以那副红肿的姿态，强笑着向许系告别。 “许大哥，俺要去娶翠儿了，你一定要看着俺，俺给你准备了大红桌。” “嗯，我会的。” 许系的表情很温柔，轻点着头。 得到允诺的汉子。 在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声音里，迈开勇敢的步伐，开始了他新的人生。 许系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奔向太阳，沐浴着金色的光辉，勇敢而坚定，踏出了全新的道路。 不是小小阿牛先生的路。 而是张铁牛的路。 阿牛以后，会经历什么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许系不知道。 因为那个憨傻的汉子，再也不会挨冻受饿，他有了新的人生，新的目标，是许系难以预测的美好未来。 真好。 望着阿牛远去的背影，许系情不自禁的，嘴角弧度有所上扬。 …… 娶亲正式开始了。 求活军的百姓，大多出身贫苦，舍不得铺张浪费，也舍不得张灯结彩。 但今天是个例外。 阿牛的娶亲是件大喜事。 人们自发的行动起来，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举办了大大的宴席，以及一整支庞大的迎亲队伍。 尽管两家之间，只是多走几步的事情。 但该有的排面全部拉满。 许系看着，望着，注视着阿牛迎娶媳妇，以灿烂的憨厚笑颜向老丈人发出问候。 笨拙质朴且好笑。 “先生，您在做什么？” 有人在往许系身边挤，挤着挤着，就贴了上来。 是姗姗来迟的武映雪。 “没什么，映雪，我只是想到阿牛成家了，一时有些感慨。” 许系说着。 下意识望向身旁。 他有些惊讶，今天的武映雪，不再穿着那身熟悉的红白劲装，而是换了许久未见的淡绿长裙。 “映雪，你怎么……” “先生，我又不傻。” 纤细的手指捏住衣领口，以轻柔的力度，抚平上面的微小褶皱。 她解释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当然不可以穿红色的衣物了。” 红色是喜庆的代表色。 娶亲之日。 新郎和新娘都会身着红衣，或是佩戴红色的饰品。 少女知晓这一点，所以早早的备好衣物，在今天换上淡绿长裙，免得打扰这重要的日子。 “先生，好看吗？” 那灵动的眼眸眨了眨。 “嗯，很好看。” “映雪，我记得你以前穿过一次。” “原来先生还记得啊……” 听到许系的回答，女孩稍显讶异。 事实上，正是因为第三次模拟里，许系曾夸过这身打扮的郡主，她才会穿着这身前来。 先生夸过的。 就一定是好看的。 武映雪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记得了”，许系点点头，“那么好看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样的回答。 使得郡主看上去极为高兴。 她笑嘻嘻的，保持克制和端庄，以免大开大合的习惯性动作，扯坏了这身靓丽衣裳。 亲昵的凑向许系：“还是先生有眼光~~~” （今天只有一更，腾出点时间，整理新一次模拟的大纲） （目前设想好的情节里，长篇模拟就剩这一次了，不过距离真正的完本，倒是还差着一段较长的时间） 第296章 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 娶亲。 出嫁。 喜结连理。 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天，是张婶特意请人，提前挑好的良辰吉日。 在许系的注视下，阿牛带着声势浩荡的娶亲队伍，以腼腆的笑容，接走了身着嫁衣的新娘。 红绸鲜艳，高挂在房屋的镂空处。 灯烛摇曳，摆放在华堂供桌之上。 人们兴奋的声音。 以及行走时的动静。 形成道道微风，吹动着红烛顶端的火苗。 间接的，带动墙壁上的影子，形成游动般的温柔蔓延。 光影的交错笼罩着新人，阿牛和翠儿走进屋内，过度的紧张，使得身体微微发颤。 “拜高堂！” 有司仪扯着嗓子高声宣布。 没有拜天地的流程。 求活的人们，能从妖魔圈养的牢笼中脱困，并非是靠天地的眷顾。 而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踩到鞋底发烂，为自己踩出通往明天的路。 因此。 阿牛的成亲礼上，仅拜了双方的父母。 憨厚的汉子曾向许系提议，称要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也向许系拜上一下，感谢许系曾经对他的照顾。 但许系笑着拒绝了。 “阿牛，真正让你活下来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如果真想感谢我，秋收时送一茬麦穗就可以了。” 呼——！ 呼——！ 呼——！ 盛装打扮而显得拘谨的阿牛，在司仪的带领下，与头盖红绸布的新娘，完成了最后的对拜。 人们起哄式的哇哇大叫。 气血之力，武道修为，轰鸣在房屋的上空。 其中有求活军的百姓，也有阿牛在现实世界里，新认识的一些朋友。 如，曾和许系参加过天剑宗界墟的武道超凡者，名为王大力的肌肉猛汉。 此刻，他正猛男落泪。 大呼着“阿牛兄弟一定要幸福啊！”。 那样的场景，过于滑稽，过于幸福，以至于许系轻笑出声。 “比预想中的顺利。” “也是，哪有那么多的意外。” 婚宴上。 许系手持筷子，夹起一块嫩滑的烧虾仁，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同时撤去了笼罩婚宅的精神力。 自始至终。 他都在注视着阿牛的婚礼，为婚礼的安全进行保驾护航，以免某些猝不及防的意外发生。 好在万事顺利，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照流程，阿牛夫妇在完成夫妻对拜后，就前往内房，进行更为繁琐的礼节了。 张婶对此很上心，对阿牛千叮咛万嘱咐。 “娘，俺晓得了！” 阿牛憨笑着回应。 新人们进入内房，宽敞的喜堂里，剩下宾客们在推杯换盏。 …… 许系和武映雪的情况较为特殊。 两人独占一张大红桌。 桌面上，菜肴丰盛，冷热交叠。 许系吃得很慢，口中咀嚼的是食物，眼中看见的是岁月流逝。 “希望阿牛以后能一直开心下去”，他在心中默默祝福。 已经不缺大米饭了。 已经不会有人饿死了。 理所当然的，小小阿牛先生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了。 “先生，张嘴，啊——” 耳边有声音传来。 许系下意识张开嘴巴，直到炸丸子入嘴，才后知后觉，身旁的郡主做了些什么。 “先生，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愁眉苦脸的。” “来，多吃点。” 武映雪坐在许系身旁，身着淡绿长裙，发插簪花，眼眸笑成弯月状。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往许系的碗里，垒起食物组成的小山。 云纹绣制的衣袖口，跟随女孩的动作，在餐桌上起伏凹凸，显现着手臂的轮廓。 “映雪。” “怎么了，先生？” “其实，我不是很饿来着。” “咦！？” 郡主眨了眨眼睛。 她似乎习惯性的，将自己的饭量，等同于许系的饭量，为许系准备了太多食物。 倘若许系不吃，那她先前的夹菜行为，岂不是等于添麻烦？ “没事的，映雪。” 许系看出女孩的窘迫，笑着说道：“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饭菜都吃不完，只要不给我夹新的就可以了。” “真的吗，先生？” “嗯，是真的。” 许系持筷，慢悠悠的进食起来。 武映雪坐在身旁，或许是穿着长裙的缘故，动作比平时轻柔很多，细嚼慢咽，气质端庄。 偶尔的时候。 还会对自己进行整理。 拨弄额前的青丝，调整发间的簪花，捋平胸前的衣领口。 先生有没有注意到这些不规整之处？ 会不会因此产生恶感？ 要不要更细致一些，让自己看着更靓丽，在先生面前留下更好的印象？ 吃饭时，类似的念头徘徊在郡主脑海，使得吃饭的速度愈发缓慢，甚至连胃口都小了很多。 阳光明媚，光线朦胧模糊，正如女孩那颗思量不定的心。 最终。 武映雪放弃了那些有的没的。 因为许系发现了她的不安分，轻敲了她的额头。 “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去进行更多的改变。” 先生说很好看。 是先生亲口说的。 所以，郡主嘿嘿笑着，彻底消停下来。 一边吃着婚宴的菜肴，一边学着许系的模样，观察婚宴上的宾客，见证阿牛的人生转折点。 “先生，您对成婚很感兴趣吗？” 郡主突然问道。 许系想了想，摇摇头：“倒也没有，我只是想要完整的，见证阿牛的婚礼结束。” 时光的流逝是无声无息的。 永续向前。 曾经跟在许系身后，一口一个许大哥的憨厚年轻人，终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地步。 许系笑着，开心的见证那份成长，并对此感到欣慰。 “那……” 郡主的声音顿了顿：“先生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成亲吗？” 手指缠绕着发丝。 时而绕上多圈。 时而全部松开。 武映雪一边问着，一边侧头望向别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关于这个，我目前没什么想法。” 许系如实回答。 “哦？”，武映雪眼睛微眯，尾音拉长。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作拳头状，抵在嘴前轻咳几声。 “咳咳，咳咳咳！” 似在清理喉咙。 又像在进行壮胆。 深吸一口气，在许系的疑惑目光中，肃声开口：“先生，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 第297章 偶遇三大妖魔，映雪裙角微脏 “先生，我好看吗？” “很好看。” 喜桌上，面对郡主突如其来的询问，许系点头肯定。 红白相间的劲装衣袍。 淡绿朴素的温雅长裙。 这两身衣服，之所以显得好看，并非是衣服本身多么了不得，而是武映雪自己足够出色。 那份好看，是毋庸置疑的。 紧接着。 武映雪问了第二个问题。 “先生，我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 许系再次肯定。 如果说，连至高境界算不上厉害，那多元界海中的其他生灵，就可以羞愧到自杀了。 篡改因果，逆转时空，言出法随，独断万古。 这些独特的超凡本质。 使得武映雪早已无敌于诸天。 连续得到两次肯定，武映雪脸上绽放笑容，喜悦的眼眸倒映着许系的脸，以及后方的大红色婚庆装饰。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先生，我的品行如何？” “非常优秀。” 许系回答得相当快。 第三次模拟的武道世界里，他亲眼见证了女孩的成长，流着血，落着泪，一步一步顽强的走到最后。 会为饥寒的百姓而悲伤。 会为自己的弱小而努力。 在品行这一方面，很久之前，武映雪就已经得到许系的认可。 至此。 在喜气洋洋的婚宴上，两人隔着红桌对坐，女孩眸中的光亮，已经抵达前所未有的顶峰。 她有些太紧张了，轻咽口水。 两根食指戳在一起。 不敢与许系对视。 犹犹豫豫，声音细微，脸颊被喜堂的装饰染上红晕。 “先生，既然我这么好，那是不是可以考虑……” “许大先生好，武小先生好！” 最为关键的时刻，有阵响亮问候声传来，打断了郡主的话语。 来者是求活军的百姓。 一家三口。 父母带着自家孩子，前来感谢问候，询问许系和武映雪的近况，并热情的塞上一袋水果。 “这是俺们自己种的，许大先生和武小先生拿回去吃咧！” 百姓的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让许系一定要收下。 直至过去好一会儿。 一家三口才告别离开。 “映雪，你刚才想说什么？”，许系挥手，将百姓赠送的水果收进空间戒指，疑惑的望向武映雪。 女孩调整着呼吸，拍拍脸颊。 回忆着心中准备的说辞。 郑重望向许系，再次开口：“先生，我其实是想说……” “系哥儿，俺们来看你了！” 又是一道声音恰逢而至。 打断了郡主的话语。 来者是其他百姓，三五成群，脸上的褶皱是岁月和阳光的共同造物，呼喊着要为许系敬酒。 也有的，拎着烧鸡和水果，塞到了武映雪手中。 “俺们记得，武小先生最爱吃这个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尽管拿去吃吧。” “我……”，武映雪很想说些什么。 但面对一张张淳朴的笑颜，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 她只能收下那些礼物。 被人们的热情问候声淹没。 嘘寒问暖好一阵，人们的热情才慢慢消退，告别许系回到各自座位。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温馨而热闹的喜宴，处处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但望着这样的场景，得以喘息片刻的武映雪，却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一场针对性的打断。” 来问候是正常的。 送礼物也是正常的。 但这个时机，未免卡得太巧了。 “先生——” 武映雪抬头望向天空，那蔚蓝澄澈的晴空，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但在至高的注视下，隐隐的有什么敌人正在显现。 这一次。 武映雪不再试着去说重要的话。 而是向许系暂时告别。 “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妖魔没来得及处理，可以请您在这里等我片刻吗？” 郡主起身。 走出了喜宴红桌。 说有特别强大的妖魔，等着她去解决。 武映雪让许系不用担心，她的实力无视一切宵小，等到处理完妖魔，她会和许系说未尽的那些话。 “先生，我去去就回。” 说完。 武映雪的身影从喜堂消失不见。 打破虚空，不知去往了何处。 “那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许系有些担忧。 不是担忧郡主的实力，而是觉得，以郡主这风风火火的性格，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阳光洒落喜堂，随着时间缓慢移动，攀爬在贴满囍字的梁柱上。 酒味。 肉味。 香味。 多种复杂的气息，交错弥漫在喜宴半空。 武映雪说的没错，她回来得确实很快。 红烛的火苗在风中晃动。 鲜红蜡液顺着烛台滑落，遇风冷却成固态，从郡主离开到回来，红烛仅是变短了一点点。 “先生，我回来了。” 她向许系报平安。 长裙被烛火映照着。 托显脸蛋的姣好。 但许系清楚看见，郡主脸部多了些灰，淡绿长裙也凌乱许多，俨然刚进行了一场激战。 “映雪，你没事吧？” 许系上前，帮郡主整理好着装，同时擦去脸蛋上的灰。 郡主少有的沉默片刻。 “没事的，先生，只是遇到的妖魔有点强”，武映雪深吸一口气，似在压抑着什么，对许系强笑回答。 “很强吗？” “嗯，是三只很强的妖魔，但还是没我强。” “所以为什么会灰头土脸的？” “咳咳，只是裙角微脏而已，先生不用在意。” 说着。 郡主落座许系身边。 从桌上摆着的烧鸡里，拽下一只油光莹润的大鸡腿，在故作开怀的笑声中，狠狠咬下一大口鸡腿肉。 她没有跟许系继续谈先前的话题，眼睛半眯着，好似忘得一干二净。 腮帮子鼓起，只顾着吃肉。 可恶的妖魔。 真讨厌！ …… 黄昏时刻，阿牛夫妇从内房走出，回到喜堂内，向参加喜宴的宾客们行礼。 一一敬酒，互表祝福。 “许大哥！” “恭喜啊，阿牛。” 平时很少喝酒的许系，在今天与阿牛碰杯，豪饮了一大杯喜酒。 阿牛的酒量不大行。 在与许系碰杯后。 哭得稀里哗啦，抱着许系不肯松开。 “许大哥，俺，俺以后会一直开心的！”，他哇哇哭着，对许系作出保证。 “嗯，我相信你，阿牛”，许系觉得自己也有些不胜酒力了，仰着头，看着橘黄色的夕阳，久久不语。 第298章 第五次模拟充值 阿牛的婚宴结束了。 夜幕降临。 灯笼高悬。 微红的光亮，在宅门处轻轻晃荡，荡出喜庆的未来，以及新家的明天。 月光从天际垂落，丝丝缕缕，与那份喜庆的淡红缓缓同化。 “阿牛，收下吧。” 离开前，许系笑着，又送了阿牛一些礼物。 有治愈身体疾病的丹药，也有保家护宅的法宝，数量有点多，因为许系放心不下老实的汉子。 因此，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祝福保护阿牛的未来。 “走吧，映雪，我们该回家了。” “是，先生。” 星光灿烂的返程路上。 许系又一次背起疲累的郡主。 女孩说，为了抗衡三大妖魔，她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只有许系背着才能休息休息那样子。 不管许系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映雪。” “怎么了，先生？”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在说谎的时候，会习惯性望着脚尖。” “啊？！” 最终，许系还是将郡主背回了庭院。 郡主心虚无比，全程保持安静。 “晚上好，兄长，可以请您先进去吗，我要和映雪小姐切磋一下。” 庭院门口处，乖巧可爱的莫漓，在这早早等待。 她笑着走到许系身边，强行拉下郡主，带着她破碎虚空，不知去往了何处。 只留许系待在原地。 “今晚的星星，是否有些亮过头了？” 夜风幽凉，草叶摩擦。 窸窸窣窣的昆虫爬行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许系站在庭院内，抬头望着夜空，只觉得群星绚烂，浩渺蜿蜒的星海正在起伏波折，迸发出万千光亮。 与之相比。 地球显得格外宁静，宛若一方净土。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回过神后，许系笑着走向庭院卧室。 妹妹和郡主都不是小孩子。 切磋结束后，会自行回到庭院，无需许系忧虑。 于是，在回到自己的卧室后，许系很快便睡了过去，并做了个梦。 梦里混沌翻涌。 有四道奇怪的光在交错碰撞。 撞得激烈，撞得汹涌，以至于梦境世界呈现破碎式的外观。 许系看得津津有味，但让他疑惑的是，不知为何，场面演变成三打一的奇怪局势。 红光被压制着。 一度只能被动防御。 次日，许系从床上醒来，看着窗外的和熙春光，不禁发出感慨：“真是个神奇的梦。” ………… 往后时光，许系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 修炼，种花，钓鱼。 他的日常朴实无华，和寻常的人们相比，并无太多特殊之处。 女孩们也很乖巧。 除了武映雪时常外出，其她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从未让许系担心过。 春风吹拂，百花盛开，庭院内的繁多花草，尽皆回归美丽的姿态。 尖尖处的吐露新芽。 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生机勃勃。 许系喜欢这份平静，喜欢庭院内的安宁，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也会面对一些为难的选择。 “导师，请喝茶。” “主人，请喝汤。” 魔女和机仆安静站立，等待许系的抉择。 每当这时，许系只能使用时空法则，同时品尝两位女孩的手艺。 过程有些曲折离奇。 但结果是好的。 许系觉得，庭院内的生活依然美好平静。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直都在庭院，偶尔的时候，会前往世界的其他地方，见证地球升格的变化，以及探索世界各处的界墟。 “莫漓她们的计划，似乎快要成功了？” “近些日子，有关地球的升格数据，超凡统括局记录的数据愈发夸张，隐隐有记录跟不上变化的架势。” “照这个速度下去，地球都快自成一界了。” 游走地球各处。 斩杀生乱妖邪。 看着地球的地质变化，以及多出的大量界墟，许系颇为感慨，毕竟这场升格的根本原因在于他。 无论是美好人生模拟器。 还是家中的四位至高。 都和他有着一定关系。 “话说回来，下次模拟该进行什么？” “精气神三道，都有了相应的修炼体系，科幻侧虽然没有直接帮我变强，但也提供了独特的观测视角。” …… 衍山市，庭院。 许系坐在摇曳的树海下方，在翠绿的光影交错中，唤出模拟器面板，查看能进行模拟的世界选项。 血脉侧，玄幻侧，都市侧，死灵侧…… 世界繁多。 位面无数。 每一种可能性，都会衍生出无数的位面世界，以及无穷的人文历史。 对任何超凡者而言，这都是丰厚的宝藏。 除了许系。 “修仙、魔法、武道、科幻。” “四次模拟的结算奖励，以及四份至高软饭的加持，彼此映照分析，我早已看清前方的路。” “说到底，路本就是互通的，只是擅长的领域有所不同。” “武道臻至极境，魂魄不比肉身差。” “魔法修到最后，身体也能承载混沌。” “因此，第五次模拟的世界选择上，应侧重于更特殊的体验。” 思索。 对比。 寻找。 明媚春光，落在许系睫毛上，形成错落的轨迹。 沉吟一阵后，许系的眸光望向死灵侧。 死亡和灵魂主导的世界。 这是死灵侧的定义。 许系曾看过超凡统括局的资料，有关死灵侧的界墟里，皆是亡灵、幽魂、骨龙、巫妖等不死者。 死灵侧的世界里，是存在正常生者的。 但亡者的力量更显强大，逆反占据世界的主导地位。 “死亡的世界吗……” “这么说来，前几次模拟里，我一死亡就意味着模拟结束，从未深刻体验过死亡和灵魂。” “或许，这一次能够有所不同。” 许系斟酌着，若有所思。 他目前确实不缺什么，在克里莎的帮助下，就连死亡的权能一并拥有。 但归其根本。 这是克里莎掌握的权能。 而非许系自己领悟的。 既如此，何不趁着开启新模拟，探索模拟器本质的同时，顺道领略一番亡者的视角？ “那么，第五次模拟的世界，就定为死灵侧了。” 许系手指轻抹储物戒指，从中取出大量死灵侧的超凡物品，一一充进模拟器内。 第299章 卡车终究还是来了 【叮——】 【死灵侧锚点媒介加载度：+1%，+1%，+1%，+1%……】 超凡物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虚无。 取而代之的。 是模拟器面板快速上涨的进度条。 从最初的0%，急剧攀升至极限的100%。 这，就是氪金的力量。 很快，伴随着加载进度条充满，模拟器面板刷新出新的提示。 【死灵侧锚点媒介加载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模拟次数，请问是否进行模拟，开始美好的模拟人生？】 【目前可模拟次数：1】 声音和文字同步响起，提醒着许系随时可以开启模拟。 许系没有确认。 而是将目光投向现实世界的庭院。 院内，灰银长发的魔女，正在面无表情修剪龙血草。 机仆则是站在鱼塘边，手中泼撒着不知名的饵料，投食水里的鱼儿。 精神力外放，蔓延向房屋内部。 可以看见妹妹和郡主的身影，此时的她们，正在厨房内研究新菜色，只是面对焦黑的一团，两人都有些沉默。 “刚好，大家都在。” 许系点头。 模拟增强实力只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许系想通过模拟开启的瞬间，捕捉那短暂的时空波动，由妹妹等人出手观察。 “克里莎上次说过，第四次模拟开启的瞬间，我的时空可能性就从现实里消失不见。” “那么，这次的模拟开启前。” “我可以让克里莎她们，提前封锁住周围时空，或许能有一些变化和收获。” 许系这样想着，让四位女孩聚到自己身前。 帮忙封锁庭院内的时空环境。 “嗯，兄长，莫漓记住了。” “是，导师……” “先生唤我，自是要相助的。” “艾蕾很高兴为您服务，主人。” 女孩们点头答应，纷纷施展各自手段，以霸道的姿态隔绝地球意识，将庭院的时空短暂切割出去。 并着手护住许系的身体内外，封锁一切的时空剥离手段。 这样会有用吗？ 许系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的风向，有用没用，总该试了才知道。 “兄长，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莫漓，辛苦你们了。” 许系对女孩笑了笑，感知着体内被严密封锁的时空可能性，他不再等待，正式启动了第五次人生模拟。 【模拟启动中……】 【世界线推演中……】 【锁定可穿越世界，分析为死灵侧世界】 【词条生成中，词条生成完毕，请宿主选择三项词条，作为本次模拟人生的人物天赋】 【词条等级依次为白、绿、蓝、紫、金、红】 骨质增生（蓝）：你的骨头很硬，并且能持续生长，等你死后，或许能成为骷髅怪中的精英。 生死交错（紫）：生与死，轮回不止，你的灵魂十分特殊，对于生死有着独特的见解。 食腐肠胃（绿）：你能啃食腐肉，从中获取需要的营养，拥有这项能力的你，存活能力将优于常人。 思考者（蓝）：你善于思考，并善于总结经验，或许，你有成为一名学者的资质。 灵魂收集者（金）：你不是死神，但胜似死神，从你手中消亡的逝者，会成为你向前进步的基石。 游泳（白）：你游泳的速度很快，稳稳压制十岁以下的人类孩童。 “没有红色词条吗？” “倒也在预料中，起码有金色和紫色保底。” 许系目光扫视，快速选中两种词条，即生死交错（紫）、灵魂收集者（金）。 最后一个词条。 斟酌片刻。 最终锁定了思考者（蓝）。 矮个里拔高个，这已经是剩下几个词条最好的了。 一金一紫一蓝。 这就是第五次模拟的最终搭配。 不算优秀，但只是体验亡者世界，以及研究灵魂力量的话，这已然绰绰有余。 【词条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模拟？】 “确定。” 脱离感，混沌感，迷失感。 在许系确认模拟的瞬间，多种熟悉的感观冲击精神，力度之大，直接将他击出原本的身体。 久违的。 许系再次看见那神奇的一幕。 万事万物陷入静止，光线凝滞，声音暂停。 唯有眼前的四位至高，能有所动作和察觉，向许系投来目光。 “提前进行的封锁起到效果了吗？” 许系有些惊讶。 他清楚看见，几位女孩释放至高伟力，以缓慢但清晰的动作，试图捕捉着什么。 但那样的速度，仍旧是慢了模拟器半拍。 嗡—— 时空崩裂。 意识飞跃。 许系开始不受控制的脱离现实。 飞往无穷无尽，似乎没有尽头的时空白线。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微秒。 那些密密麻麻的时空线，都会分裂出更多的存在，似乎象征着无数可能性。 许系就这样被动的，进入到其中一根细线里。 【编号05次模拟正式开始】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于庭院】 【眼前所看见的，只有熟悉的花草树木，并无女孩们的存在】 【你对此习以为常，并无任何惊讶之处】 【你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坐在原地，抬头望向天空，静静等待着什么到来】 【很快，熟悉的轰鸣声在你耳边响起】 【在天空？】 【在地面？】 【在宇宙？】 【亦或者，是在水里？】 【你内心毫无波动，平静猜测着，老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终于，你看见了它们的到来】 【天空有，大地有，宇宙也有，无数辆大运牌重型卡车闪着灯，向庭院中的你猛烈撞击】 【你释怀的笑了】 【被大运卡车排队撞飞】 冲击，深入肺腑的冲击。 五脏六腑仿佛在短短一瞬压扁。 又迅速回弹到正常状态。 许系难以用言语形容那种体验，强忍着呕吐感，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无限逼近死亡。 美好人生模拟器，好好好，真是太美好了。 “终于停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系的身体开始缓了过来，眼前看见的，是从未见过的奇特景观。 【恭喜你，你穿越了，被卡车撞飞之后成功来到异世界】 第300章 生者与死者共存的世界 【你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世界十分阴沉】 【天空昏暗，大地疮痍，随处可见散落的骨骼和林立的墓碑，你从乱葬岗中醒来，是这里的唯一生者】 【你没有狗，没有武器，没有物资】 【你的开局一无所有】 【你唯一拥有的，是重返18岁的健康身体，这是你在异世界生存的仅有资本】 漆黑的夜。 连月光都被隔绝。 墓碑林立，人骨歪斜，凄厉的风声宛若利齿摩擦，穿透力极强。 当许系睁开眼睛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没有丝毫生机可言，万事万物尽皆沉寂。 咔嚓—— 咔嚓—— 迈步在乱葬岗的土地上，总能踩碎些什么，发出清脆的崩裂声，以及更零碎的洒落声。 “该怎么说呢。” “不愧是死灵侧的世界吗？” “开局就这么阴森，直接把我丢到乱葬岗。” 夜，黑得浓郁。 风，呼啸作响。 阴郁无尽的死气笼罩着天空，遮掩住了人们头顶的一切，使得日月不显，使得昼夜不分。 人们恐惧着这样的世界，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世界的法则，是人力无法逆转的天灾。 人们唯一能做的。 就是顺从，并适应。 陡然，风暴席卷在天地之间，掀起无尽万物，有短暂一瞬吹散空中的死气，显露出那轮妖异血月。 许系看见了。 骨骼硕大而坚硬，双翼如扇拍击长空。 眼窝中，有深蓝色的魂火燃烧跳动，充斥在威严的龙形头骨里。 是屹立于不死生物顶点的骨龙。 纵使失去血肉，仅剩一身的骨骼，巨龙仍然翱翔天空，承载着朦胧的人影飞向世界彼端，追风赶电。 途经之地。 人们无不瑟瑟发抖，高呼死亡的伟大，恐惧那样强大的骨龙。 但恐惧之余，表情中又透露着艳羡。 如果可以，他们也想要变得那般强大。 “亡灵巫师吗……” “以灵魂为基础，探索世界真理的超凡体系。” “模拟开始前，我已经记录了一些巫师的灵魂修炼法，不过，现在最为紧要的，还是找一个落脚地。” 看了眼周围的乱葬岗环境。 许系眼中，透露出几分无奈，实在不想继续待下去。 好在。 经历多次模拟的打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开局。 “新的人生，开始了。” 【你的适应力很强】 【很快就融入附近的人类村镇】 【通过打听，你知晓了一些基础的情报】 【这个世界，原本是属于生者的乐园】 【生活着人类、精灵、地精、巨龙、兽人等智慧种族】 【但千年以前，有邪恶的巫师沟通了无尽冥界，那是所有死者的归宿，是灵魂漂泊一生后的终末地】 【受此影响，孱弱的世界被冥界侵蚀，变为今天的怪异模样，时不时爆发亡灵天灾，覆灭一个个的王国】 【生者与死者共存，历史和规则重塑】 【逝去的人，再也无法得到安息，所有人都生存在永恒的黑暗】 【唯有高高在上的巫师，能够研究并掌握灵魂的力量，在这黑暗世界中得以前进，不惧死亡的威胁】 ……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巫师】 【资质与悟性，类似的限制，存在于所有超凡体系之中】 【只有灵魂强大的人，才拥有资格踏上巫师之路，从最弱小的学徒做起，一步一步攀向更高】 【你笑了，你的灵魂无比特殊，简直就是天生的巫师】 【你制定了发展策略】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接触其他巫师，以及探索亡者知识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首要目标】 【你决定留在附近的人类村镇，依靠从现实世界带来的修炼法，先行晋升为巫师学徒，等拥有一定实力，再去考虑其他】 半年后。 平平无奇的人类村镇里。 偏外围的孤僻角落。 许系静静盘坐，身边散落大量的杂物，有从乱葬岗捡来的不死者骨头，也有应急用的粗糙食物。 环境很乱，并且散发难闻的气味。 但鉴于迟早会离开。 这点气味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啧……” “等建立起自己的巫师塔，一定要布置自动清洁的术式。” “不过现在，还是先晋升巫师学徒吧。” 许系喃喃自语。 手中抓起一块粗糙的黑面包，放入口中艰难咀嚼，以缓解腹部的抽搐。 再接着，许系运行巫师修炼法。 灵魂与精神齐鸣。 生机与死亡共存。 房间内，堆起来的骷髅骨头，飘出一缕缕幽蓝魂火，消散着推动许系更进一步。 比起曾经见过的骨龙，这些魂火显得极为渺小。 也帮不了什么。 但许系情况特殊，有生死交错的词条效果在，仅凭这些微渺的魂火，就足以成为巫师学徒。 顷刻突破！ …… 【你成为了一名巫师学徒】 【尽管你刚突破，欠缺时间和知识的积累，但你的灵魂已经开始蜕变，和凡人有了明显的区别】 【你开始学习学徒级的术式】 【刚突破的巫师学徒，通常只能掌握1到2个术式，但你资质过人，上限直接拔升20个】 【你刻苦努力，坚持冥想修炼，铭刻了多个学徒级术式结构】 【你成功获得了自保的能力】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需要以背后偷袭的方式，用木棍砸飞骷髅兵的头颅】 【成为高贵法爷的你，可以选择优雅点的处决方式】 【如酸液飞溅、骨骼脆裂，都是你觉得不错的学徒术式】 【你离开了居住半年的人类村镇】 【这里地处偏僻，不用担心亡灵天灾的波及，但同样的，可供巫师修炼的资源也极其稀少，不利于你的后续研究】 【你一路前进，在寻找更大的人类城市时，遇见了不少亡灵生物】 【叮——】 【你击杀了骷髅兵，触发了灵魂收集者效果，消散的魂火有一部分成为你的力量，你变得更加强大了】 一路的走走停停。 许系修炼之余，也不断测试词条的效果。 生死交错词条，提供优异的巫师资质，并对生死有着独特的感知。 思考者词条，能保持冷静思考，利于后续知识的钻研。 灵魂收集者词条，无论是生者，还是亡者，从许系手上消逝的存在，都会从冥界手中截留部分魂火。 可用作研究。 也可增强自己。 “什么沙漠狗头”，许系吐槽道。 第301章 这世界还有勇者? 【你的旅途漫长而枯寂】 【但你早已习惯】 【经过二十天的走走停停，你成功抵达一处小城，这里拥有村镇欠缺的城墙，且有零散巫师的存在】 【他们和你一样，只是最弱小的巫师学徒，并非正式巫师】 【但在这座小城里，巫师学徒的地位足够崇高，受无数普通人的追捧尊敬，你思考片刻，决定在这座小城暂时停足】 【今年，你18岁】 【生死交错和灵魂收集者的存在，使你的灵魂蜕变飞快，你沉心修炼，拒绝了种种宴会的邀请】 【只有巫师学徒的聚会召开时，你才会脱离修炼状态，前往交流获取知识】 【你知晓了完整的境界划分】 【巫师世界的境界划分，是以环为基准】 【零环的巫师学徒，仅是灵魂力量较强，优于普通人】 【正式巫师，即一环巫师，已经拥有了明显的超凡特质，对于灵魂的研究无比深入，能在自己的灵魂里铭刻术式结构】 【这个阶段，意味着巫师已经无视生死】 【模糊了生者与死者的界限】 【一环，二环，三环，四环……直至七环巫师，被无数人誉为传奇的顶点存在，会踏入真正的永恒不朽，灵魂不受冥界限制】 【甚至，可以进入冥界，成为执掌一层灵魂位面的不朽者】 …… 【模拟第二年，你19岁】 【你的修炼速度飞快，在其他人不知晓的情况下，灵魂成功抵达学徒极限】 【你在心中默默感谢无数骷髅兵的付出】 【你开始挑选，用作铭刻灵魂的本命术式，那是你的基础，是未来迈向更高层次的第一块砖】 【为此，你思考了很久很久】 【模拟第三年，你20岁】 【你的学徒灵魂抵达极限，你不再压制，在灵魂潮汐的翻涌澎湃中，铭刻上本命术式】 【一环巫术·生命衰竭】 【这是你能找到的，最符合生死交错词条的术式，兼具生与死的领域】 【突破，晋升，稳固，你的境界变更为一环巫师】 【你清晰感知到，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敏锐，对于外界笼罩的死气，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那是共享魔女权能，不曾有过的全新角度】 【你很低调，没有宣布自己晋升的消息，只是在夜深人静的半夜，独自离开了居住两年的小城】 【你再一次展开旅途】 【准备前往亡灵众多的地域，或是真正的巫师聚集地】 【前者能增强你的灵魂，后者能找到所需的知识，于你而言，二者同样重要】 【幸运的是】 【晋升为正式巫师的你，拥有了更多的手段和巫术，这使得你避免用脚走路的尴尬境地】 …… 模拟很顺利，也很曲折。 前几次模拟里。 许系都是长时间的待在同一地方。 但这次的死灵侧模拟，许系几乎一直在移动，只因破败的世界太过荒芜，很多地域都是死寂一片。 幽魂，骷髅，变异的尸体。 这些共同构成世界的常态。 尽管获得了不少魂火，大大缩减修炼的时间，但那份阴云笼罩的死寂，仍然让许系不大习惯。 “这次模拟，实力方面的晋升可有可无。” “只需抵达最低门槛，有能力研究灵魂即可。” “现实世界的我。” “只要有这份知识的触类旁通，就能蜕变得更强，相比较之下，能否成为高境界巫师，只能算是一个附赠的福利。” “等寻到合适的居住地，就建个巫师塔安定下来。” 乘坐在无羽的骨鸟上。 许系双眸微闭，思考后续的计划。 灵魂。 死亡。 这是第五次模拟的主题，也是许系的研究目标。 许系相信，凭借生死交错的词条效果，他迟早能研究出些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魂火消耗得有点快，再补充一些吧。” 许系身影微顿。 控制骨鸟向下飞行。 准备寻个最近的村镇，补充物资的同时，斩杀一些亡灵获取魂火。 咻—— 许系的运气很好，没多久就发现了目标。 一处正在被亡灵进攻的小村庄。 亡灵的数量不多，只有二十来只，许系提前降落，刚靠近准备施展巫术。 一只锈斑铠甲覆盖的手将他拦退。 “异乡人，退开。” “这里交给勇者解决就行。” 许系：？ 就这世界还能有勇者，真的假的？ 厚重的金属盔甲，被深褐色的泥泞附着，表面满是生锈磨痕。 全覆盖，全穿着。 严实的罩住内部身影。 只留空洞的声音传出盔甲，让许系停止前进。 不知名的勇者独自向前，身着铁甲，手持长剑，快速踏步发起进攻，从亡灵的攻势里救下一个个普通人。 铁靴踩动，踏裂磨损腐朽的骨骼。 长剑迅斩，沉重的剑刃斩灭魂火。 “啊，是勇者的圣剑！” 有被救下的村民高呼，兴奋的指着盔甲人，许系一同看见了，剑刃上绽放的灵魂微光。 光芒莹闪，长剑耀眼。 在太阳被遮蔽的黯淡世界，那柄剑是如此瞩目，仿若希望的种子，点亮人们绝望的双眸。 “快看呐，是勇者的圣光！” 又有村民激动呼喊。 盔甲人大步流星，拳头握紧，附着乳白色的朦胧光晕，一拳砸爆了骷髅兵的头。 “勇者！” “勇者！” 村庄的危机解决了，每个人都在欢呼雀跃，人群中更是跑出一位小女孩，为盔甲人送上了一圈草环。 这…… 许系在旁看着，眉头紧皱。 圣剑也好，圣光也好，他觉得眼前的“勇者”都不大对劲。 “先前的圣光，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是一种虚伪的假象。” “剑也好，光也好，本身的攻击性都十分有限。” “原来如此……” “是纯粹的蛮力吗？” 许系目光下移，落在那铁甲覆盖的手上。 只是—— 拥有这份力量，本可以光明正大的救人，为什么要特意伪造个“勇者”的身份？ 完全没必要，不是吗。 第302章 死亡如风，常伴你身 “没有生者的气息。” “是亡灵吗？不，应该不是。” “复生的死者，会失去生前的记忆和理智，即使侥幸保留，也会失去那份情感的温度，更别提保护普通人了。” “那么……” “是受人控制的傀儡？” “巫师的炼金产物？” “实力方面，应是中等巫师学徒的水准。” 巫师世界的昼夜不分彼此。 天空被阴郁的死气覆盖，无论是灿烈的日光，还是深红的月光，都无法穿透那层漆黑的阴暗。 只有少许时候。 如上次骨龙掀起的飓风，才能短暂搅出一片空洞。 使得日月重现，复归远古的光景。 啪嗒—— 啪嗒—— “勇者”离开了。 它称，还有村庄正在受难，身为正义的使者，必须尽快前去救援。 黏稠的黑暗中，勇者孤身一人踏上征途，锈迹斑斑的铠甲和豁口众多的长剑，为其增添几分悲凉的萧瑟。 猩红腐肉被践踏。 苍白骨骼被踩碎。 望着那样一道背影，许系陷入沉思。 “虽然没有勇者的力量，但这份正义的行动力，倒是有着几分勇者的影子。” “明明不是真正的人类……” 许系感慨。 他不知道，那具精钢盔甲里，是什么样的生命个体。 但可以肯定的是，并非正常的活人。 按照人类的惯性思维，这是异端，属于必须清除的异类，但现实的怪诞之处就在这里，被人们视作异类的存在，正不断救助人类。 无论是设定好的程序。 还是另有目标。 这份善举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所谓命运，就是这样奇妙。” “假勇者做出真勇者的正义行为，那么，真假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大风扬起尘沙。 许系摊手，有稀稀疏疏的骨屑落在手心，质感粗糙，顺着掌纹滚动。 他按照原计划，进入村镇中补给物资。 然后再次离开。 受那“勇者”的影响，村庄附近再无亡灵，许系准备前往更远的地界，获取足够修炼用的魂火。 一环巫术·亡灵召唤。 一环巫术·骨骼重组。 一环巫术·骨骼减轻。 强烈的灵魂力量涌动着，呼唤沟通无尽冥界，以一缕魂火为核心，构筑出全新的无羽骨鸟。 它俯下头颅。 让许系登临它的头顶。 载着许系飞往更加遥远的区域。 途中，幽魂冷风刮得猛烈，但尽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许系的眼眸平静注视着，漆黑的穹顶翻涌席卷，不时坠落深绿色的雨滴，腐蚀深入坑坑洼洼的大地。 这个世界，已经被侵蚀到一个极深的地步。 或许用不了太久。 甚至是在结束模拟之前。 就会被冥界彻底同化。 吸收沦为冥界的无数灵魂位面之一。 “好在，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即使是纯粹的生者，也可以在无尽冥界生存。” “只是那样的天地剧变，对于普通人来说，终究是太过危险。” “冥界的不死者，可比巫师世界的亡灵天灾恐怖得多。” 许系凝视天空很久。 手腕翻转，取出一份简陋的地形图。 这是他在小城居住时，和几位巫师学徒换来的情报，上面记录着，部分巫师组织和人类王国的位置。 许系的下一个目标。 正是拥有四环巫师塔坐镇，被誉为“狮子之国”的阿欧卡王国。 “希望能获取一些足够有用的资料。” “条件允许的话，我未来的巫师塔，也可以设置在阿欧卡王国，只要能让我安稳研究灵魂即可。” 迅速浏览一遍地形图。 许系将其收入怀中。 准备在旅途中，继续找亡灵较多的聚集处，送亡灵们回归老家冥界。 “我这人，就是心善，见不得它们无家可归。” …… 【死亡如风，常伴你身】 【铅灰色的天空，常年滴坠可怖的雨水，动辄腐蚀你的坐骑】 【好在，你的骨材料充足，魂火储备也足够多，可以做到无缝修复骨鸟，保持长时间的高速飞行】 【飞行之余，你会研究更多巫师术式】 【生命、变形、灵魂、元素、血脉、炼金、诅咒……】 【尽管与魔法体系相像，但巫师世界的超凡者们，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以灵魂为基础，推演万象的可能】 【其目的，其意义，都是为了攀登传奇的顶点，成为不朽的七环巫师】 【每一环的晋升，都意味着灵魂本质的升华，是走向更高层次的证明】 【钻研知识，探索真理，超脱灵魂的桎梏】 【这就是巫师的道路，以灵魂掌控真理，并修改真理】 【你对此感到惊叹】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叮——】 【灵魂收集者触发中，你获得下等亡灵生物的魂火，并解救了一个迷失多年的灵魂，他向你表达了谢意，遁入无尽冥界】 【你心生感慨，觉得自己需要更加努力，去做更多的好人好事】 【你击杀亡灵的速度翻倍了】 …… 模拟很顺利。 在前往阿欧卡王国的途中。 许系走走停停。 时而钻研现实世界带来的巫师术式，时而亲自下场，收割众多亡灵生物的魂火。 其中最弱的，连普通人都可以应付。 最强的，是继承生前部分实力，浑身腐烂腥臭的精灵弓箭手。 “箭术娴熟精准。” “自带灵魂战技。” “没有自我意志的骷髅，都具备如此实力，可见生前的实力之强”，许系放下手掌，眼前是被轰得稀巴烂的骨渣。 深蓝色的魂火一闪即逝，本能的遁入无尽冥界。 但在那之前。 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割。 使得部分魂火，跳跃着落入许系手心。 许系没有马上吸收，他觉得，这样一个强力灵魂，具备着更多的用处。 比如投入灵魂实验，探索生与死的奥秘。 又或是放入术式傀儡，充当守卫者的一员。 巫师塔。 是巫师钻研真理、研发术式、资源生产储备的最终基地。 传奇巫师的巫师塔，更是具备位面入侵，单人匹敌完整文明的无上威能。 理所当然。 这样一座庞然大物，不可能只有操纵者自己。 适当的守卫者和辅助者是必需的。 “希望后续能有更多收获”，许系缓缓握住手掌，那深蓝色的魂火被单独储存起来。 正准备离开。 侦查术式却发现了意想不到的身影。 身着钢甲的“勇者”，正在侦查术式的极限范围晃荡，左顾右盼，似在寻找着什么。 第303章 怕黑怕雷声的勇者 “我被跟踪了？” 第一时间。 许系脑海里跳出这样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 许系与勇者并不相识，只在亡灵入侵村子的那天，有过短暂的碰面。 谈不上认识，更谈不上矛盾。 而且。 这一路来，许系的方向弯弯绕绕，看准哪里的亡灵多就去哪，有时甚至往回一段距离，没有固定的航线。 想要跟踪这样的许系，实在没有意义可言。 那么，就是巧合了。 …… 【你同往常一样，清理旅途中遇见的亡灵，收割一茬茬的魂火为己所用】 【你正准备离开，却意外发现勇者的到来，他似乎与你同路】 【不，更准确的说】 【是你来到了勇者的所处位置】 【大雨倾泻，雨幕厚重，你看见勇者以钢铠之躯，无视噼里啪啦的狂暴雨水，走向一处陈旧遗迹】 雨下得很大。 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每一滴落下的雨水，都会激溅地面的泥水凹坑，形成密密麻麻的褐色水花。 紧接着，那些从天际坠落的雨水，又会形成更大更泥泞的水坑。 “啪——” 有铁靴大步踏进。 踩爆水坑的同时，双脚陷入泥泞之中，但很快又凭借蛮力，硬生生从淤泥里抽离，开始无止尽的前进。 明明有泥水沿着缝隙涌入。 那行走的身影。 却不受任何影响。 仿佛没有知觉，不在乎任何的阻碍。 许系远远观望着，看着那道金属覆盖的身影，走进梁柱倒塌、藤蔓缠绕的残破废墟里。 那曾是一座壮观的宅邸，但在时间的侵蚀下，早已沦为无人居住的破落之处。 “勇者”似乎把它作为住所。 顶着呼啸风雨，在遮雨的废墟入口处坐下。 “倒像是那么一回事”，许系发出这样的感叹。 在他的视角里，天空愈发阴沉，暴风席卷着烈雨，形成笼罩广袤区域的超大雨势。 天地暴虐。 独剩雨吼。 体表布满锈迹刻痕的“勇者”，就那样坐在废墟入口处，平静注视着大雨，颇有无声胜有声的高手风范。 尽管知道“勇者”的实力不强。 但许系心里，还是对其上升了评价。 “轰——！！” 陡然。 惊雷撕裂天空。 轰鸣的声音震荡极远，仿若在耳边抨击，震得风雨都为之一滞。 许系没什么感觉，他见识过更壮观的场面，也听过更惊怖的声音，因此，他面无表情。 可勇者—— 似乎哆嗦了一下？ 许系失笑，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勇者的本质是非人存在，又是提剑猛砍亡灵的战士，怎么可能惧怕区区雷声。 “轰——！！” 又是一声惊雷，这次的雷声更轰鸣，声势更浩荡。 许系看得真切。 废墟中避雨的“勇者”，确确实实哆嗦了一下。 并且，随着雨势愈发浩大，天色更加昏暗无光，“勇者”缓缓向后移动，两股战战，抖得明显。 许系：“嗯？” “等等，发生什么了？” 那个保护众多村庄，身着坚甲，手持利剑，大战无数亡灵骷髅的“勇者”。 居然怕黑怕雷声？ 即使知道盔甲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勇者。 许系还是陷入了沉默。 “总觉得，有些太生草了……”，许系叹气，心情比第一次教导魔女还复杂。 …… 【你见到了勇者的另一面】 【那是鲜为人知的，足以令村民们惊掉下巴的画面】 【听见轰鸣的雷声会哆嗦，面对黑暗的到来会蜷缩，没有勇气可言，没有无畏可显，仅有自己一人的情况下，勇者表现得极为脆弱】 【直至雨过天晴，勇者才重新走出废墟】 【抬着头】 【望着天】 【面对阴郁依旧，但不再雷声轰鸣的外界，勇者似乎松了口气，手持长剑走向远方】 【走了很远，很远很远】 【你默默观察勇者的动向，发现勇者确实没有跟踪你，接下来的时间，勇者又清理了几波亡灵，帮助村民们消除威胁】 【有人感激涕零，奉上各种各样的物品，称要答谢勇者】 【有人厌恶嫌弃，觉得是勇者引来的亡灵，不愿让勇者靠近村庄】 【面对村民们的反应，勇者不作任何停留，步伐沉重而坚定，直至登上距离最近的一座小山】 天色，朦胧昏暗。 带有土腥味的微风，吹起残草断叶。 叶片打着转儿，蹭着凹陷生锈的盔甲边缘，飞往无穷高远的天空。 勇者没有在意。 只是捧着新拔的淡色花朵。 一步步向前行走，直到山顶才停住。 山顶很空荡，但两座墓碑格外醒目，因年代久远的缘故，上面的碑文已经看不清了。 平放。 分成两束。 在无声的沉寂里，“勇者”将花朵分为两部分，分别放在两座墓碑的前面。 “父亲，母亲。” “我又来看你们了。” 勇者这样说着，摘下自己的精钢头盔。 许系看见了，那是张残破不堪的脸，半边留有人类的血肉，半边化作骷髅的模样。 牙齿位置，没有任何血色存在。 说话时的上下闭合。 显得阴森可怕。 “这是……亡灵化？”，许系惊讶，勇者的脸庞泾渭分明，人类部分柔和美丽，亡灵部分惨白无色，这是不可能的才对。 生与死是对立的。 生者的灵魂，承载所有的情感，以及一切记忆。 已逝的亡灵，会被冲刷过往，即使留有原本记忆，也不过是拥有记忆的全新个体。 这是矛盾且冲突的。 强者或许可以无视，但实力弱小的“勇者”，显然不在这一范畴。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许系沉思之际，“勇者”有了新的动作，她缓缓蹲下身，让覆盖厚重铠甲的身体，抱膝蹲坐在两座墓碑的中间，左右肩膀各挨墓碑一侧。 这样的接触，似乎使得“勇者”感到安心。 少女脸上露出半美丽半恐怖的笑。 第304章 亡灵怕黑很正常吧 “亡灵诅咒？” “冥界侵蚀？” “亦或者，是某个巫师的实验产物？” 许系盘坐在骨鸟背部，从高处俯瞰那孤独的身影。 现在是雨季。 空气潮湿得厉害。 粘稠，闷热，在所有生命的体表，结成淡淡的一层水雾。 但那道蹲坐在墓碑旁的身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上半身是厚重粗大的重铠，铁甲覆盖到双手十指，下半身是磨损严重的腿甲，布满斑驳泥点。 头发早已不复存在，被死亡的气息腐蚀侵没。 唯一能证明的。 证明女孩曾是人的凭物。 仅有那白骨凸出的渗人脸庞，以及碧绿色的双眸。 那对眼睛在暮色中眨动，恍若暗室深处点亮的琉璃灯，在死气笼罩的世界，显得格外醒目。 虹膜并非均匀的碧色。 而是由外缘的深绿，向瞳孔渐变为明媚的浅青。 像宝石，晶莹折射。 像绿水，轻点涟漪。 那样一对眼眸，透露着说不出的光亮。 是许系长时间没见过的，生者对于明天的希望，但同时，深处也藏有明显的迷茫和孤独。 “父亲，母亲……” 无限的思念，隐藏在空洞的声音里。 那张骇人至极，只要显露出来，就会被当作亡灵怪物的脸，向山顶的风诉说思念。 天，暗了。 本就昏暗的世界，变得更加漆黑一片。 许系目光下移。 看见半亡灵化的少女勇者，又一次瑟瑟发抖，因黑暗的到来而怯懦不安。 那样的姿态有些可怜，但女孩没有离开，而是进一步蜷缩身体，让自己背靠着父母的墓碑。 天很黑，令人害怕。 山很高，阴森恐怖。 但因为身后有爸爸妈妈，所以不再害怕。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骷髅的渗人面孔，摩擦着没有血肉的牙齿，说出安心愉悦的声音。 深处的魂火，更是炽烈燃烧着。 再之后。 在许系的暗中观察下，亡灵化的少女陷入沉睡，抱膝蹲坐，背靠墓碑，以香甜的姿态睡在无名山顶。 尽管有着重铠的遮挡，许系看不见内部躯体。 但他觉得。 内部大概率是一具骷髅架子。 “亡灵化的程度，已经这么深了吗……” “也难怪，会特意穿上铠甲，以勇者的身份靠近普通人。” “不是不想光明正大，而是根本做不到。” 许系摇摇头。 “勇者”的正义行为，与那份悲惨的遭遇，形成了悲剧式的冲突对比。 很难想象，“勇者”曾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生不生，死不死的怪异境地。 许系对这种状态的“勇者”有些好奇。 他觉得。 这种奇特的生命形态，会有利于自己研究死亡。 “再观察几天吧，确保不是陷阱，亦或者其他巫师的实验。” “一切稳妥后，再进行近距离的接触和观察。” 望着那身着铠甲的亡灵少女。 许系微微点头。 如果能从中研究出什么，那他这次模拟的目标，就算是提前完成大半了。 “不过话说回来，勇者怕黑就足够奇葩了。” “身为不死生物的亡灵，本身就是黑暗阴森的代名词，这样也怕黑，是否有点……” 许系迟疑着。 只能将其归类为人性未泯的影响。 …… 【你发现了“勇者”的真相】 【苍白的骨骼，仅剩的血肉，死亡和生命共存于同具躯体上】 【你本以为，至少要到三环巫师，才能接触到生死共存的素材，但突然冒出的勇者，使你看见一环就能研究的希望】 【感慨勇者命运曲折的同时，你决定研究勇者的生命形态】 【保险起见，你没有即刻与勇者见面】 【而是一边清理亡灵，收集所需的魂火，一边远远观察亡灵少女的动向，侦察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时间无声流逝】 【在你的观察中，“勇者”的作息十分规律，在救人和歇息中循环，几乎一刻不停的在斩杀亡灵】 【然而，“勇者”的实力终究是有限的】 【面对强大的不死生物，亦或是规模较大的亡灵浪潮，孤身一人的少女，仅凭半亡灵化的力量，根本无法取得胜利】 勇者的讨伐失败了。 真勇者会输给实力强大的魔王。 假勇者连稍微强点的亡灵都打不过。 “大家，快躲起来。” 出声让村民们躲藏起来。 雨幕里，亡灵少女身着坚甲，手持圣剑，孤身一人斩向体型庞大的牛头人白骨战士。 嘭—— 圣剑泛着亮光，与牛头人骷髅的白骨斧头碰撞，发出尖锐鸣响。 再接着。 “勇者”被劈飞了。 牛头人的力量十分强大，头颅中的魂火，更是迸发极为强烈的幽光。 手起斧落，劈得狂风呼啸。 更是直接将“勇者”砸爆成漫天白骨。 许系猜得没错，在那具厚重的盔甲内，确实是彻彻底底的人类骨架，没有一丝血肉存在。 咕噜噜—— 咕噜噜—— 头骨、手骨、腿骨散落在水坑里。 受着魂火的牵引，颤鸣激起水纹，试图完成重组，试图再一次站起与牛头人战斗。 一次次，一次次。 在挣扎中失败，在失败中挣扎。 “不会让你…过去的……这是我仅有的，能为父亲母亲做到的事……” 声音不断颤鸣。 但区区冒名者，连赝品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和故事中的勇者一样，于绝境爆发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是不可能，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嘭！！！” 发抖，恐惧，再次拿起手中之剑，再次被牛头人劈飞。 这一次。 亡灵少女的魂火几近熄灭。 盖住头部，用以遮挡丑陋面容的头盔，也在剧烈冲击中跌飞，滚上数圈黏湿淤泥。 下意识的，少女想重新寻回头盔，盖住自己的脸。 避免被人看见。 但她似乎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斧风凛冽，还未触及就使得魂火生痛。 这次会真的死去吗？ 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就在这时，有惊雷从空中坠落，与一条火蛇缠绕交错，迸发出汹涌的雷火龙卷，顷刻淹没了牛头人骷髅。 一环巫术·引雷。 一环巫术·火蛇。 两个高能元素巫术，对于巫师的消耗是巨大的，但来者似乎不在意这些。 他伸出手，温暖而有力，拉起没有头盔遮掩的亡灵少女。 “我叫许系，是一名巫师。” 他说道。 第305章 瑟薇娅·克劳菲尔 许系深知，巫师是一个疯狂的群体。 为了力量，巫师可以沟通冥界。 为了真理，巫师可以改造自己。 为了超凡，巫师可以抛却伦理。 从巫师世界的现况，以及超凡统括局的部分资料，许系清楚知道，提防其他巫师，才是在巫师世界生存的首要目标。 因此。 就算对“勇者”很感兴趣，想要研究那份生死的奇妙平衡。 许系也耐心等待。 谨防可能存在的风险。 直至不久前，亲眼目睹“勇者”的牺牲式战斗，许系才确定，“勇者”背后没有谁的存在。 一切战斗，一切行为，都出自“勇者”自己的意愿。 半小时后。 雨停了。 在远离村庄的偏僻枯林，许系静静坐着，漆黑色的长袍套上清尘术式，自动驱散周围的泥泞。 与之相比，半亡灵化的少女显得很凄惨。 铠甲破损严重。 长剑断了一截。 精钢头盔更是不断流着泥水。 许系已经见过少女的真面目了，但即便如此，少女也坚持戴上头盔，不敢以真面目交谈。 “巫、巫师大人？” 她小心翼翼出声。 脸庞隐在头盔，看不清具体表情。 但光听声音，许系就能想象出畏缩的表情。 “你很怕我？”，许系伸出手掌，头顶的枯枝掉坠雨水，不偏不倚落在手心，迸发微凉水花。 许系可以肯定，自己与亡灵女孩并不相识。 也就是说。 对方畏惧的不是“许系”。 而是名为“许系”的巫师吗？ “是……不不不，没有”，女孩坐得板板正正，即使穿着铁血的铠甲，也能看出几分贵族的气质。 先是点了下头，后是慌张摇头。 犹豫再三。 起身对许系郑重道谢：“感谢您的相助。” 如此有礼节的表现，让许系进一步确认，眼前的女孩曾是贵族。 “坐下吧，谢意我就领了。” 许系轻拍座位，让亡灵女孩回归位置。 “是，巫师大人。” 女孩很听话，她似乎感受到了许系的善意，动作姿势不再那么僵硬。 所谓的座位，其实是一个木桩。 铁甲、骨骼、木桩相互碰撞。 在寂静的枯林里，显得清晰无比。 说实话，近距离面对一具骷髅架子，并且是穿着重铠的骷髅，许系总觉得氛围有些微妙。 静谧幽暗。 无声宁静。 许系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这具身体亡灵化的原因吗？” “您是指……” “全部。” “……” 面对许系的询问，亡灵有些沉默。 无声片刻后，她这样说道：“在告诉您答案前，可以请您，先听我讲述一个故事吗？” “是我一个朋友的故事。” 亡灵女孩补充道。 众所周知，所谓的朋友就是指自己。 许系微微点头：“可以，你开始讲吧。” 于是。 在许系的注视下，身躯亡灵化，全身被铁甲包裹的女孩，开始讲述起遥远以前的故事。 那是远在亡灵天灾发生前。 巫师世界仍是生者乐园的故事。 有一个贵族家族，名为克劳菲尔，统御着生机盎然的广袤领地。 领主温厚谦卑，是闻名于王国的大骑士，战技可匹敌兽人等力量种族。 领主的妻子温柔美丽，与领主育有一女。 瑟薇娅·克劳菲尔。 女孩在幸福中长大，集家族的宠爱于一身，更是年纪轻轻，就拥有正式骑士的超凡实力。 白金的发色。 碧绿的眼瞳。 被誉为“光的绿宝石”。 “瑟薇娅，我的孩子，你将会成为克劳菲尔的荣耀！”，不出意外的话，瑟薇娅会继续成长，拥有与父亲匹敌的大骑士实力，成为新一任的克劳菲尔家族领主。 但，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来得突然。 被视作明日之星的瑟薇娅。 竟突然的染上恶疾，寻常办法难以医治。 领主倾尽大半财力，才请来一位传说中的巫师，为自己女儿进行治疗。 意外就源于这里。 “愚昧的凡人。” 巫师露出轻蔑的表情，施展了大规模死灵巫术。 那是位专精死灵的邪恶巫师，来此目的，并非是为了治疗领主女儿。 从始至终，巫师都在戏耍着克劳菲尔家族。 像看待蚂蚁一样。 讥笑凡人们，以此为乐。 伴随大规模死灵巫术的发动，整座贵族庭园的生灵，都被同步转化成死者，硬生生抹去自我意识。 “但瑟薇娅的运气很好。” 亡灵女孩这样说着，看不见面容的头盔内部，变得有些沉寂和落寞。 她说。 瑟薇娅的父母为了救治她的病。 早早备好各种生命药剂，堆放在瑟薇娅的病床旁。 那些药剂的存在，帮助瑟薇娅缓解了亡灵化。 当然，仅是这样的话，依然不足以抵挡亡灵化，真正帮助瑟薇娅逃过一劫的，是另一场恐怖的灾难。 有更强大的巫师沟通冥界。 引发全世界的亡灵天灾。 其中一个爆发点，就在克劳菲尔家族的领地内。 两波亡灵气息的对冲碰撞，结合大量生命药剂，意外终止了瑟薇娅的亡灵化进程。 她成为了怪物。 身体化作完全的骷髅。 却保留自我意识的怪物。 脸部残留过半，却比不保留更为阴森恐怖。 等到女孩恢复自我意识，时间早已过去千年，曾经珍重的一切，都沦为时光的重影。 房屋坍塌，难以入住 领地荒废，仅剩村庄。 亲人消亡，化作没有意识的枯骨。 “父亲？” “母亲？” 瑟薇娅试图唤醒双亲的意识，但那是无用的行举，两具骷髅穿着烂掉的衣物，魂火涌动，朝瑟薇娅发起攻击。 一遍遍的尝试，一遍遍的努力。 得到的只有野兽般的嘶吼。 以及无意识的，生前最后的执念。 “杀了你……杀了你……保护…瑟薇…娅” 最终。 瑟薇娅颤抖着举起佩剑。 亲手终结了双亲的痛苦，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她走出腐朽的宅邸，以亡灵的躯体，狰狞的面容，再次行走于家族的领地。 瑟薇娅想保护这片土地的剩余活人。 但所过之处。 只得到恐惧的呼喊。 “怪物，是怪物！！” 瑟薇娅不再是人们眼里的光了。 第306章 我的朋友就是我 人性是复杂的。 谦卑、怜悯、关爱、团结、友善等品德真实存在。 但那份善意，仅限于人类之间，以及人类认可的存在。 很显然。 枯骨的怪物并不在这个行列。 饱受巫师诅咒，被亡灵气息侵蚀的女孩，早已变为面目可憎的存在。 她失去美丽的脸蛋，丑陋且惊怖。 她失去白皙的肌肤，枯骨苍白明显。 她失去跳动的心脏，魂火醒目难遮。 “滚出去，怪物！” “快，快杀了这个怪物！” 愤怒的石块投掷，狠厉的刀剑劈砍。 瑟薇娅·克劳菲尔。 自阳光绽放的绿宝石，首次体会到人们的恶意，惊恐的，无助的，看着人们称她为怪物。 不应该这样的，本不该这样的。 瑟薇娅丝毫没有伤害人们的意思。 她只是想尽可能的，保护克劳菲尔领地上的子民，尽管时间过去遥远，遥远到人们忘却这个名字。 可从小聆听“勇者”故事长大的少女。 仍想在这危险的世界。 去尽可能守护无辜的人。 至少。 不能让已逝的双亲失望。 瑟薇娅是这么想的，但村庄的百姓不这么觉得，他们以惊恐害怕的容颜，大吼着驱赶亡灵化的瑟薇娅。 最后，瑟薇娅只能逃离。 以最狼狈的姿态，跌跌撞撞摔倒在地，又重复站起奔逃。 她做不到。 做不到向害怕的人们挥剑。 所以只能选择逃跑。 逃得很远很远，远到只有腐烂和腥臭作伴，回到早已坍塌不成样的家。 “巫师大人。” 雨后潮湿的枯林里。 水声嘀嗒，清脆回响。 身穿重铠的勇者，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瘦小，声音彷徨迷茫：“您觉得……” “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应是取决外表，还是取决内在。” “我……的朋友。” “瑟薇娅，很想，很想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双手无意识交叉着，摩挲十指间的铁锈，厚重盔甲内，亡灵化的女孩等待着许系的回答。 那道声音，是如此的沙哑和颤抖。 仿若被铅沙灌入。 尖锐难听。 甚至影响到头顶的枯枝，使得水滴加速掉落，一下又一下，砰裂在许系的眼前。 “答案吗……”，许系回忆以往的几次模拟。 最终，对眼前穿着铠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开口。 “我不知道。” “为什么？” 这样的回答，使得女孩无法理解，她表现得难以置信。 即使相隔厚重的铁头盔。 许系也能感受到，那份无形的错愕目光，在寂静中诉说着不理解。 许系与其对视：“一个人的好坏，取决于很多方面，既不是单一的外表，也不是单一的内在。” “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存在绝对的答案。” “是好，是坏，没人说得清楚。” “而且，我从不觉得自己的好坏，需要他人的评判。” 回忆第三次模拟里，率领求活军进攻大乾，听到的那一声声大乾官员怒骂。 许系摇摇头。 “人的一生，其实最重要的，是足够相信自己。” “不需要理会他人的言语？” “可以理会，也可以不理会，最终的选择不重要，重要的是由你做出这个选择。” 盔甲内，亡灵女孩陷入沉默。 眼前的巫师过于奇特。 不像从前遇到的那样邪恶，不会肆意玩弄生者的灵魂，甚至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却又莫名深入人心的言语。 他好像…… 是个好巫师。 “谢谢您的解惑”，仿佛卸下什么负担，亡灵女孩的魂火有些活跃，礼貌的向许系道谢。 “如果我的朋友在这里，相信她也会……感激您的答案。” 女孩的言语有些笨拙。 一口一个朋友，遮掩着触之即破的假话。 在落下的水声里。 亡灵女孩向许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巫师大人，您觉得……瑟薇娅，我的朋友，她还算是人吗？” 女孩补充道：“她相信自己，仍是真正的人，但还是想听听别人的看法。” 黑夜中。 有亮火在跃动。 那是灵魂的火光，空洞无神，却又在猛烈燃烧。 有无形的渴望在空气中迸发，那是脆弱而又痛苦的灵魂，等待着许系的回答，等待着心灵的肯定。 枯林很安静。 以至于灵魂感到不安。 终于。 女孩等到一束“光”的出现。 “当然，即使身体亡灵化，但心智是毫无疑问的人。” 有声音化作光，撕裂了沉寂的暗夜，那样的开裂声清脆轰鸣，却又有种无声的温暖。 被痛击，被辱骂，被驱赶，被打砸。 经历无数次挫折站起的“勇者”。 现在有些破防了。 发呆失神很久。 “……谢谢”，铠甲内，声音仍然沙哑难听，但多出一种释然和光明。 克劳菲尔家族的绿宝石，是最无畏的骑士。 即使孤身一人，她也会勇敢的持剑前进。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勇者。 她知晓，自己弱得可怜。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着意义，她只是在一味赎罪，因亲手终结双亲而痛苦，渴望着多做一些正确的事去弥补。 “怪物！”“魔鬼！”“恶魔！” 人们厌恶她，一次次的驱赶打砸。 即使穿上铠甲，遮蔽自己的真实面目，依旧能听到人们的恶意。 可在今天。 有人承认了瑟薇娅的存在，以坚信的语气开口，相信在那怪物般的躯体内，存在着人类的心灵。 “……谢谢您。” 亡灵女孩又一次道谢。 她有些愧疚自责。 双手贴在头盔，以颤抖的幅度，缓缓摘下那顶精钢头盔，再一次显露狰狞可怖的容颜。 女孩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巫师大人，您先前问我，关于我的具体名字，以及这具身体的异化原因。” “我现在，就回予您答案。” “其实，我就是……” “瑟薇娅·克劳菲尔！” 夜，很安静。 瑟薇娅等待着许系的反应，但许系面无表情，坐在原地，眼眸没有波动的看着她。 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错愕。 瑟薇娅有些茫然：“您不惊讶吗？就、关于我的身份。” “瑟薇娅。” “啊，是，我在。”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其实……不怎么会聊天。” “诶，您是怎么知道的？！” 第307章 我的身体请您使用 篝火燃烧，干柴崩裂，点亮黑夜的每个角落。 朦胧微光落在鼻尖。 模糊的泛着暖意。 许系双眸微合，有火的影子在脸上晃动。 他在回忆，有关瑟薇娅的观察情况，以及瑟薇娅自身阐述的过往，最终对所有异常之处，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因为那丑陋不堪的容颜，因为那悲惨伤痛的人生。 女孩下意识逃避亡灵化的自我。 穿上铠甲。 手持利剑。 以“勇者”的身份靠近村庄，获取人们的信任。 同时，瑟薇娅对许系的巫师身份，之所以有所警惕，也是因为曾经的往事。 巫师摧毁了女孩的家。 使得女孩变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事实上。 即使是现在，许系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警惕，那是埋藏在心灵深处，怕极了的下意识行为。 “巫师大人，请问……” “您为什么会救我？” 干柴烧得旺盛，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橙黄色的火光落在铠甲上，映衬一片染黄的锈斑，亡灵少女有些疑惑，问出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 对此。 许系没有隐瞒。 直言女孩的勇气触动了他，并且，对女孩的生命形态感兴趣。 “你的状态很特殊，维持在生死之间，始终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我对此很感兴趣”，许系说道。 瑟薇娅恍然大悟。 她低着头，翻看自己的双掌。 又触摸自己的脸庞。 确实，即使是在亡灵遍地的今天，自己的身体也是极为特殊的。 普通人看了会害怕，但换成许系这样的巫师，理所当然，只会觉得好奇，甚至产生研究的想法。 “没问题，请您随意使用我的身体。” 亡灵少女答应得很快。 她是已死之身。 没有任何血肉，只留纯粹的骨骼。 如果能帮到许系，回报那份救命之恩，少女不介意将身体借给许系。 另外。 瑟薇娅也很好奇自己的身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或许，身为巫师的许系，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双方一拍即合，决定明天正式开始研究。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 时而向左。 时而向右。 翩翩起舞照亮周边的一切。 或许是太久，没有正常的和人聊过天，女孩的兴致格外高昂，有着问不完的问题。 “巫师大人，巫师都是怎么修炼的？” “巫师大人，外面的世界，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巫师大人……” “巫师大人……” 面对瑟薇娅的询问，许系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这并没有什么。 只是沉寂多年的灵魂，在迫不及待宣泄心中的烦闷，许系能理解那种心情。 末了，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许系问了一句： “瑟薇娅，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 欢喜的情绪戛然而止。 女孩变得有些沉默，以那副惊悚的容颜，强笑着回答：“应该是继续当勇者吧，毕竟这里的大家，都还需要着我。” “没想过离开吗。” “想过，但……大家需要我。” 抱膝蹲坐，脸颊低头。 瑟薇娅的声音有些落寞。 究竟是大家需要一个虚假的勇者，还是虚假的勇者离不开大家，具体答案是哪个，就连女孩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嗤—— 许系手指轻点篝火。 原本有些黯淡的火焰，再次以迅猛的姿态升腾起来。 他没有去看瑟薇娅，没有去看那副落寞的表情，而是望着狂舞的火焰，轻声开口： “瑟薇娅，你其实很厉害。” “巫师大人，您是在说我吗？” “嗯。” 少女的错愕很明显，碧绿色的眼瞳难掩惊讶，全然没想过，一招消灭牛头人亡灵的许系，会称赞弱小的她厉害。 金属的摩擦声响起。 那是铠甲部位间的碰撞。 “我想……您应该是误会了。” 瑟薇娅摇头，否定了许系的说法：“我并不强大，相反，我很弱小。” “你救了很多人，瑟薇娅。” “可……我不是真正的勇者，救不到所有人，也没有真正的力量。” 亡灵女孩很茫然，仍否定许系的说法。 救人算厉害吗？ 与救下的人相比，女孩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了。 她无法复活死去的双亲，无法击败强大的亡灵，无法救下那些从眼前消逝的生命。 她什么都做不到。 “那已经很厉害了，瑟薇娅”，许系的声音依旧温和，眼眸倒映着炽盛的火焰，火的光影交错在亡灵盔甲上，为女孩形成别样的色彩。 明知害怕而战斗，明知不敌而战斗。 即使是真正的勇者。 也不一定有着女孩的坚持。 所以，许系觉得，这样的瑟薇娅很厉害。 尽管外表丑陋狰狞，是常人眼中的怪物，但在看不见的精神层面，那份心灵万分璀璨，是真正意义上的绚烂美丽。 “我……” 亡灵少女坐着，早已成为枯骨的双手，套着盔甲交叠。 她有很多想说的话。 比如自己没有许系口中的伟岸。 又比如她之所以救人，其实也是因为自身的孤独。 很多很多。 有说不完的话。 但到最后，所有话语都化作魂火的沉寂，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套着灵魂的冰冷盔甲在颤鸣。 “轰！！！” 雷声响起。 原本停歇的雨势，以汹涌的姿态再次来袭。 勇者瑟薇娅被吓得瑟瑟发抖。 “没事吧，瑟薇娅。” “巫师大人，我，我没事的……”，瑟薇娅强装镇定，向许系颤声回应。 这个瞬间。 许系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夸错了人。 【你救下了濒死的“勇者”】 【并从“勇者”口中，知晓了她的悲惨人生】 【瑟薇娅·克劳菲尔】 【克劳菲尔家族的明日之星，本应拥有光明的未来，以及幸福的人生，却因为亡灵巫师的施法，成为了半人半亡灵的怪异生命】 【她是黑暗中挣扎的假勇者，同时也是奋力救人的真勇者】 【你肯定着女孩的功绩，并与其建立合作，作为你出手的回报，瑟薇娅同意你研究她的身体】 【今晚，雷声大作】 【勇者瑟薇娅偶遇闷雷，拼尽全力仍然败北】 【勇者瑟薇娅倒下了】 【勇者瑟薇娅缩成了一团】 “巫师大人，请，请不要看我……” “有点丢脸……” 勇者瑟薇娅如是说。 第308章 瑟薇娅有些难为情 千年前的克劳菲尔家族。 有这样三条规训。 第一，禁止嘲笑瑟薇娅小姐怕黑。 第二，禁止嘲笑瑟薇娅小姐怕打雷。 第三，禁止嘲笑瑟薇娅小姐怕黑加打雷。 宅邸内。 所有人都默默遵守这三条规则，免得克劳菲尔最闪耀的绿宝石伤心。 “瑟薇娅，希望这能够帮到你。” 灵魂的力量掠过亡灵少女。 许系为她套上巫术，是名为静音术的0环术式。 没有攻击力。 不具备破坏性。 但用在此时此地，却是最为恰当的。 “巫师大人，谢谢您”，宛如翡翠般的眼睛，透露着清晰的喜意。 勇者瑟薇娅恢复过来了。 …… 【你与亡灵化的瑟薇娅达成合作】 【为研究瑟薇娅的身体，你暂缓了行动计划，决定晚些时候，再前往阿欧卡王国】 【次日，在瑟薇娅·克劳菲尔的带领下，你们回到了那间避雨用的腐烂宅邸，那正是克劳菲尔家族的昔日庄园】 【源自时光的消磨，使得这座曾经豪华的庄园，成为你眼前的腐朽模样】 【空无一人】 【阴冷寂静】 【这便是勇者的家，瑟薇娅的归处】 “巫师大人，欢迎作客克劳菲尔。” 铁靴踩在潮湿木板上。 嘎吱作响。 被金属覆盖的手掌，轻轻推开大门，敞露出内部的幽暗，以及略微收拾好的环境布局。 即使只有自己一人，女孩也没有抛却克劳菲尔的荣耀。 以主人家的身份。 欢迎着许系到来。 很礼貌，很温和，唯一的缺陷就是，即使是在自己家中，面对过于昏暗的环境，亡灵女孩依旧有些害怕。 啪—— 许系指尖迸发光亮，有无形的微光快速聚集，继而形成飘浮的移动光源。 1环法术·巫师之眼。 既可充当光源，也可作为侦查手段。 是巫师必须学会的术式之一。 “好厉害……”，女孩有些走神，身上的白骨，在巫师之眼的照射范围内更显惨白。 “啊，请您这边走。” 回过神后，瑟薇娅走在前面，为许系引路。 寻找可供研究的宽敞房间。 途中。 走廊整洁，家具有序，尽管宅邸的主体早已腐朽，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内部的布置。 “瑟薇娅，这些都是你打扫的吗？” “是的，巫师大人。” 面对许系的询问，亡灵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在以前，宅邸的清扫工作，都是由克劳菲尔的仆人们进行，但在克劳菲尔不存的现在，女孩独自承担起那份工作。 有意义吗？ 关于这个问题，瑟薇娅自身也说不明白。 此刻的她，像是回到曾经的人类模样，兴高采烈的向许系介绍，有关宅邸各处房间的作用。 许系静静倾听女孩的情绪。 “巫师大人，请小心，这里是我的房间。” “由于时间太久，屋顶有些漏水，您不必在意，只要不打翻几个水桶，是不会出现漏水的。” “巫师大人，这里是厨房。” “抱歉……我现在不需要进食，所以很久没打理，可能是脏了点。” “巫师大人，这里是书房，您如果有想要翻阅的资料，可以来这边。” “啊…好像已经烂掉了……” 走走停停。 声音起伏。 在亡灵女孩的带领下，许系来到最大的一个房间，这里曾是瑟薇娅父母最珍重的宴厅，但现在，女孩准备将它腾出来。 要实验的话，宅邸内没有比这更大的地方了。 “没问题吗，瑟薇娅。” 许系望向女孩。 隐藏在重铠内的骷髅，似乎有一刹那的沉默，但很快，又化作坚定的声音。 “嗯，请您放心，巫师大人。” “我相信，父亲和母亲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已逝的人是无法回来的。 留着他们的房间，也等不到他们的复生。 既如此，不如物尽其用。 更何况，现在的克劳菲尔家族，也不可能有用到宴厅的机会了。 …… 【你入住了克劳菲尔家族的宅邸】 【铺设，改造，摆放】 【来到巫师世界后，你已攒出小小的积蓄，现在，你将它们取了出来，为自己造出一间合格的研究室】 【灵魂仪器，反应装置，以及供灵魂称重调配的秘银试管等】 【巫师文明犹如大杂烩】 【为了探寻通往真理的道路，巫师们研究出多种技艺，既有魔法侧的魔导具，也有科幻侧的实验仪器，一切以灵魂为基点，开辟通往真理的明天】 【你开始对瑟薇娅的身体进行研究】 【你解掉了瑟薇娅的铠甲】 【你施展术式，对瑟薇娅的骷髅身体进行清洁】 “那个，巫师大人……” “有哪里不舒服吗，瑟薇娅？” “不，不是……只是稍微有些，一点点，难为情……” 宽敞的厅堂内。 多个巫师之眼高悬天花板。 散发柔和光芒，照亮厅堂内的一切。 实验器具隆隆启动着，以灵魂力量为源泉，帮助许系收集女孩的数据，如未亡灵化的血肉，以及头骨内的魂火。 经历初期的胆怯后。 瑟薇娅很快安定下来。 她被许系的认真感染了，同时意识到，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再需要顾及曾经的礼义廉耻。 甚至，凭借对自己亡灵身体的熟悉，瑟薇娅开始进行有效的辅助。 告知许系，亡灵化后的具体感受。 “原来如此，是互不干涉的状态吗？” 许系轻咦一声。 他花了半天时间，初步探明，瑟薇娅的亡灵躯体与脸部血肉的关联。 尽管亡灵化没有彻底完成。 但在某些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概念层面。 瑟薇娅已被认作真正的亡灵。 因此，既是生者又是亡者的女孩，那留存的半边脸颊，仍是人类时期的模样，没有因此亡灵化。 “活尸？巫妖？高阶不死者？” 望着平躺的瑟薇娅，许系若有所思，思考能与之匹配的情况。 只是很遗憾。 许系找不到相似的情况。 兼具生死的存在，无不是强大的超凡生物，如传说中的七环巫师，收束了自身的生死可能性。 与之相比。 瑟薇娅明显弱小得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漏洞吧”，许系感叹，有些同情女孩的命运。 第309章 亡灵也是会做菜的 瑟薇娅的生命。 本可以在千年之前，与自己的家人一同走向寂灭。 那是无痛的沉睡。 死亡会化作安详的摇篮曲，让她与家人重逢，共同步入冥界的怀抱。 又或是维持正常人的模样，以人们赞赏的“绿宝石”容颜，活跃在千年后的巫师世界，成为人人歌颂的大骑士。 只是。 命运常常曲折。 瑟薇娅既没有真正死去，也没有真正活着。 她的容颜，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被剥夺。 被迫以亡灵的身份存世。 人们厌恶她，以暴力驱赶唾骂，刀剑劈砍，石头砸击。 以至于瑟薇娅只有穿上重铠，将全身遮掩起来，才能与人们正常交流。 真可怜。 许系眼眸低垂，伸出双手，帮亡灵少女从实验台上坐起，那碧绿色的清澈眼眸，像水面一样莹光流转。 “巫师大人，您检查得怎么样？” “有些收获，但不多，需要以后更多次的研究。” “这样啊……” 空荡的宴厅内，回响着女孩犹豫的声音，从魂火中传出，轻微跳动。 “巫师大人，我的身体……还可以恢复吗？” 许系摇摇头：“很难，至少现在的我做不到，等我成就更高阶的巫师，兴许能为你解除诅咒。” 没有哄骗。 没有给予虚假的希望。 许系如实回答。 很明显的，瑟薇娅的表情有些落寞，但又迅速变为正常。 “也对，是我想多了，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抱歉，巫师大人。” “和您说了一些不切实际的话。” 瑟薇娅走下实验台，以歉意的面孔，向许系施礼道谢：“真是抱歉，我现在就为您安排休息的房间。” …… 【你对瑟薇娅的长期研究开始了】 【在巫师体系中，灵魂是永恒的主基调，以灵魂为基础，延伸探索死亡、生命、世界的真理】 【因此，瑟薇娅的存在，给予你极大的帮助】 【这是你首次，近距离观察魂火的运转形态，并见识到生与死的平衡】 【生死交错词条发动中……】 【你获悉了更多的生死奥妙】 【假以时日，倘若你真正迈入死亡，你对生死的出色理解，会使你成为强大的不死者】 【冥冥之中，你对灵魂的理解更进一步了】 【你刻苦而努力，在研究瑟薇娅的身体之余，不忘锤炼自身灵魂，冥想通往更高层次的超凡】 “巫师学徒是一切的起点。” “是辨别灵魂资质和巫师适应性的最佳阶段。” “从一环巫师开始，灵魂和身体会步入超凡，固化术式，铭刻灵魂，将世界的真理印刻灵魂之中。” “二环巫师开始质变，灵魂力量开始实质化，即使没有术式的引导，也可以干涉现实。” “三环巫师收束自身真理，五环巫师凝练术式道路，七环巫师收束生死可能性。” “我现在……” “只能算是刚刚开始。” 在漏风漏雨的破旧宅邸内。 许系穿着漆黑长袍，闭眸冥想精神，以自身灵魂铭刻新的术式。 速度不快，但很稳重。 同时。 屋外有轻微的踏步声响起。 是瑟薇娅在练剑。 许系有自己的修炼方式，女孩也有自己的修炼方式，并且，女孩表现出来的刻苦，丝毫不亚于许系。 千百次的斩击凝为一瞬，无数回的踏步成就一闪。 即使没有人督促。 克劳菲尔的绿宝石依旧在闪耀。 …… 【每一日的清晨，在你的注视下，瑟薇娅会自觉平躺在试验台，脱去铠甲显露白骨之身】 【你们开始日常研究和记录实验数据】 【过程平淡枯燥，并无值得关心之处】 【真正的实验素来这样，只有漫长的时间，才能堆砌出色的成果】 【只是偶尔的时候，瑟薇娅会表示难为情，你安慰她不必在意，慢慢的就会习惯了】 …… 【休息之余，你会自己做饭吃】 【匮乏的食材，简陋的厨房，你却做出了足以绽放金光的神秘料理】 【瑟薇娅惊为天人】 【女孩表示，在千年以前，你的厨艺一定可以征服众多王国，成为国王们的贵宾】 【你并不是每天都会下厨，当你的修炼进入关键时刻，无法抽身时，你就会断掉当日的进食】 【你是一环巫师，这对你算不上什么】 【但瑟薇娅想帮些忙】 【于是，当你忙碌之时，瑟薇娅会替你准备餐食，以无嗅觉、无味觉的骷髅身体，为你制作出丰盛的餐食】 “瑟薇娅，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母亲让我学的，巫师大人。” 女孩的回答很简单。 生前的时候，她就掌握着一定厨艺。 尽管现在的身体，失去了正常人的很多感官，但那份熟练的技艺，足以让她进行简单的烹饪。 “您觉得味道如何？”，瑟薇娅有些期待的问道。 “嗯，很不错”，许系点头予以肯定。 说是美食的话，可能有点虚伪。 但作为正常餐食，毫无疑问是过关了的，奇怪，怎么觉得背凉凉的。 …… 【时间一天天流转，如追梦的影子，在某个瞬间渐渐淡去】 【你原先定下的一个月时间】 【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几天】 【你仍未理解亡灵女孩的存在形式，那份生与死的平衡，不是一环巫师的你可以看清的】 【好在你另有对策】 【通过记录，以及一些相应的巫师道具，你记录了瑟薇娅的身体数据，以及魂火日常运转的频率】 【存储这些信息的你，大可在实力更进一步，成就更高等的巫师后，再查探那份生死的隐秘】 【你胸有成竹】 【觉得有生死交错和灵魂收集者在，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很远】 时间快结束了。 夜色浓郁。 化作绵长的帷幕，缓慢罩住宅邸，以及周边的一大片森林。 今晚的风很是猛烈，呼呼作响，吹得阴气四散，显露出天上的血月，以及无声黯淡的寥寥几颗星辰。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阿欧卡王国的四级巫师塔，荒野的大量亡灵魂火，相较于研究瑟薇娅的身体，这些更能让我快速变强。” 许系抬头望月，月光将他的脸庞照得黯淡猩红。 第310章 死灵蘑菇的特殊用法 月光途经干枯的枝桠，变得支离破碎，歪斜着映入地面。 树皮剥落。 树干扭曲。 受冥界影响的巫师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畸形光景，灰色霉斑散布，徘徊着群鸦的长唳。 更有时，天空会像生命般涌动。 似有庞然大物在内部扭转。 游走。 缓步。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生灵。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目前的我，正在朝二环巫师稳步前进。” “只需正常发展，就可以持续晋升，不过，灵魂收集者的效果终究是有限的。” “巫师体系的后期，除了注重灵魂强度，还格外看重自身的真理。” 声音在月色中模糊。 许系站在窗口，望着外界的枯林，以及血色的妖异场景，思考以后的人生计划。 那份计划并不复杂。 优先提升实力，确保在巫师世界的安全存活。 继而完成研究死亡、研究灵魂、研究真理的后续目标。 关于七环的传奇巫师境界。 许系没有太多信心。 他觉得，这次模拟能成为五环巫师，就是极好的结果了。 “这个世界的水……可是很深的。” 许系望着窗外，黑沉的死气愈发汹涌，伴随凄厉的长鸣响彻世界，使得万物都深陷诡异的扭曲。 花仍是花。 草仍是草。 人也依旧是人。 但源自冥界的侵蚀，那源源不断的死亡气息，正在使得万事万物产生异变。 “巫师，冥界，召唤，仪式……” “如果没猜错，千年前那位呼唤冥界的巫师，应是为了突破境界。” “六环？亦或是七环？” “没有情报证明，那位巫师存在于何处，很可能仍在巫师世界内。” 手指轻点床头。 抬起，敲落。 许系望着枯林的交叉枝桠，陷入长久沉思。 毫无疑问，那位巫师是强大的，尽管不大可能会遇上，但万事留个心眼是没错的。 而且。 去除那位不知名的强大巫师。 这个世界内，仍存有大量的威胁，如亡灵天灾、复生巫妖、骸骨巨龙等。 “事情逐渐有趣起来了……” “也不知道，我最终能走到什么程度。” 血月下，许系啧上一声。 只觉得与诸神管辖的魔法世界相比。 这个无序的巫师世界，更有那份魔幻的离奇，令人看不透未来的发展。 嘎吱—— 嘎吱吱—— 有声音打断许系的思考。 间断，重复，那是宅邸大门轻微挪动的声音。 推门的人，似乎很担心吵到许系，所以推得很慢很慢，以小心翼翼的姿态，从外面进入宅邸内部。 “直接推门吧，瑟薇娅，我还没睡。” 许系开口说道。 声音通过术式的力量，一路传达至宅邸大门。 于是，那推门的声响不再掩饰，正常推门而入。 “抱歉，巫师大人，打扰您的休息了。” 铁靴迈步。 熟悉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是瑟薇娅，她刚从外面斩杀亡灵回来，这是她的日常，也是她坚持的信念。 实际上。 近些日子，由于许系需要魂火的缘故，许系斩杀了大量亡灵，并不怎么需要女孩的巡逻。 但瑟薇娅的心中，始终牵挂着没有力量的人们。 每有空闲时间。 就会去各个村庄走动，巡视亡灵们的动静。 “不必在意，瑟薇娅，这只是一件小事”，许系离开窗台，伸手示意女孩坐下。 铠甲是沉重的，严实包裹内部的骨骼。 为了承担那份重量。 许系用巫术制造了特殊椅子，方能承载瑟薇娅的重量。 两人对桌而坐，讨论着研究的结果，以及周边亡灵的情况变化。 “巫师大人，您是快要离开了吗？” “嗯，差不多了。” “这样啊……” 瑟薇娅摘下头盔，显露出苍白的头骨，以及碧绿色的灿莹眼眸，在黑夜中分外明亮。 十指交叠在一起。 不自觉的摩擦，局促，而不安。 最终，所有的不安化作释然：“一个月的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女孩低着头，在许系看不见的角度，碧绿眼眸变得黯淡。 很不舍。 像故事中不知足的贪婪者。 渴求着更多的陪伴。 渴望着正常的交流。 但那是不行的，巫师大人有自己的目标，能留下一个月，就已经是足够幸运的事情。 并且，自己也有要做的事。 巡视克劳菲尔家族曾经的领地，保护无助而可怜的民众，让亡者无法打扰生者。 互不交错，甚至不平行的道路。 分别是理所当然的。 瑟薇娅静坐原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并对许系表达祝福：“愿您旅途愉快，巫师大人。” 想要微笑。 但失去血肉的脸蛋，无法像常人一样显露笑意。 于是，许系看见瑟薇娅的魂火跳动，以另类的方式表达笑意。 “谢谢你，瑟薇娅。” 许系微笑着，回应亡灵女孩的好意。 手腕翻转。 取出一朵死灵蘑菇。 以火焰将其点燃。 这种经过爆炒，会散发浓郁风味的蘑菇，正是出自死灵侧世界。 熟透了的死灵蘑菇，可以被生者正常食用，而在正常状态下点燃，会散发令亡者舒适的气味。 “好香呀。” 穿着铠甲的瑟薇娅，显得很开心。 闻着闻着。 眼睛下意识眯起。 让许系想起吸猫薄荷的猫咪。 “巫师大人，您有什么计划吗，比如去哪里之类”，幽静的卧室内，瑟薇娅向许系问道。 “倒也没什么，无非是继续修炼提升实力。” 许系缓缓讲述。 以容易理解的字眼，向面前的亡灵女孩，描述出属于巫师的世界。 往后。 许系会进一步探索。 不断变强，探索真理，直至这条生命燃尽。 “哇……”，那魔幻般的未来，使得瑟薇娅发出惊叹。 “那，如果您变得很强大，又会做些什么？” 她接着问道。 许系没有马上回答。 侧着头，望向窗外摇晃的扭曲树枝：“或许，会尝试救助这个病入膏肓的世界吧。” 病？ 世界？ 从小接受贵族教育，自认为懂得很多的女孩。 在此刻有些发愣。 沉寂的夜晚，有腐朽的气息在弥漫，那是灵魂坏死溃散的终末余味。 是生灵的，也是世界的。 第311章 勇者的真假区别 病入膏肓的世界。 在第三次模拟的武道世界里，许系也曾这么说过。 然而。 此一时非彼一时。 武道世界的“病”，其实源于人，源于大乾这个整体。 巫师世界的“病”，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病症，原本正常运转的生者世界，受到无尽冥界的捕获影响，逐渐同化为冥界的一份子。 病得不轻。 病得入骨。 武道世界里，许系可以率领求活的人们，去反抗大乾的昏庸。 但这一次，许系没有任何办法，阻力过于汹涌，是世界层面的干扰侵蚀。 除非。 在未来的某天。 许系能打破桎梏，成为七环的传奇巫师。 否则，这个世界的灭亡是必然的，所有存在都会被冥界腐蚀，失去自我，失去情感，成为浑浑噩噩的亡灵不死者。 “瑟薇娅，救人容易，但救世界很难。” 许系手指张开，轻饮一杯水。 向从未了解巫师世界和冥界的女孩，讲解这场亡灵灾难的始源，以及最终的结局走向。 那是人力无法阻挡的浩劫。 或许是千年，又或许是百年。 冥界的气息会彻底腐化巫师世界。 届时，熟悉的一切会瞬间消失，无论是人与人的回忆，还是辉煌厚重的历史，都会在冥界的冲刷下迎来重置。 “瑟薇娅，其实你早有察觉了吧。” 许系望向女孩：“这个世界正在步入死亡，亡灵的数量逐年增长，经常与亡灵打交道的你，应该深知这一点。” “……我。” 女孩有些茫然。 低着头，看着被精钢覆盖的双手。 能握住沉重剑刃的手，在此刻显得无力，疲软发颤。 “……您说得没错。” “以前的时候，我能做到独自清理亡灵，但最近两年，亡灵的数量开始增多，变得难以肃清。” 瑟薇娅肯定了许系的说法。 语气迷茫。 失神恍惚。 一直以来，瑟薇娅都秉持骑士的精神，遵循克劳菲尔家族的家训，去守护领地上的子民。 尽管千年时间过去，人们不再认识克劳菲尔。 但这丝毫不影响女孩的守护。 她自愿的，发自真心的，去守护每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觉得这是自己应做的，同时也是向双亲的一种赎罪。 可现在。 残酷的真相击碎虚幻的梦。 世界即将迎来死亡。 自己守护的人们，会随着世界一同毁灭。 沦为没有理智，失去过往的亡灵。 那样的世界，真的还有意义可言吗……瑟薇娅沉默很久，向许系再次确认。 “巫师大人，世界真的会死亡吗？” 不是不信任许系。 而是事关重大，必须多问几遍。 “嗯”，许系点头，对上那认真的白骨面孔，“对我们来说，世界是无垠宽广的，很难与之对抗。” “但其实，世界也是脆弱的，面对更加强大的存在，会变得不堪一击。” 许系觉得。 在世界毁灭的这一领域上。 应该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毕竟，现实世界的庭院里，就有四位女孩天天这样做。 “……” 或许是消息太过震惊，摧毁了女孩一直以来的坚持，她魂火黯淡，呆呆坐着，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许系起身离开。 决定让女孩一个人静静。 世界腐化的危机，其实影响不了瑟薇娅，她早已成为亡者，不可能受第二次影响。 只是。 克劳菲尔家族最闪亮、最善良的绿宝石。 总会担忧他人的安危。 “虚假的勇者吗……”，想起女孩的自称，许系摇了摇头。 假勇者与真勇者的判断标准，从不是所谓的力量。 而是更深层面的，无法直观看到的东西。 ———— 【夜深人静的晚上，你在破败宅邸内思考未来计划，想好了后续的前进方向，以及更远的目标】 【修炼，变强，钻研生死，探索灵魂，研究真理】 【这是你的首要目标】 【思考之际，你遇到了清理亡灵归来的瑟薇娅·克劳菲尔】 【你们进行了一次夜谈】 【作为临别的礼物，你告知了女孩有关世界的真相，让她能有所准备，不至于被突然掀起的浪潮淹没】 【听完真相的女孩，久久无法言语，似乎被这个消息打击到】 【她在你面前有些坏掉了】 …… 【血月落下，黑日升起】 【新的一天到来，你有些担心瑟薇娅的状况，但女孩的精神远比你想的坚韧】 【她没有勇者的力量】 【她没有勇者的圣剑】 【却拥有常人不可及的坚韧意志】 【瑟薇娅消化完你的情报，表示不会轻言放弃，即使世界毁灭，她也会守护到最后一刻】 【说完，女孩自觉躺在你的实验台上，脱去了身上的铠甲】 【侧着头，别着脸，不敢与你对视】 “瑟薇娅，你还是不习惯吗？” “是…是的……抱歉，我还是有些难为情……” 【你像以往一样，对瑟薇娅的骨骼进行采集研究，同时，你注意到瑟薇娅的魂火时高时低，疑似有些过于害羞了】 【你适当的加快研究速度】 【让女孩能早点结束实验，再次穿上遮掩用的铠甲】 “巫师大人很温柔。” 【瑟薇娅注意到你的细节，并给你发了一张好人卡】 【研究，修炼，再研究，再修炼】 【时光的流逝总是很快，你定下的一月之期，如流星般迎来结束】 【做完最后一次观察研究，你将所有的数据、仪器收起，以特殊生物的胃袋将其收纳，并与亡灵女孩告别】 【离别之际，女孩向你提了一个要求】 呼—— 呼—— 骨翼拍打，巨大的骨鸟俯冲落地。 掀起呼啸烈风的同时，吹散宅邸周围的腐臭湿气，瑟薇娅先是望着它，再望向身着巫师袍的许系。 “巫师大人，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 “怎么了，瑟薇娅。” “您离开之前，可以载着我飞往天空，让我从高处，看一下克劳菲尔家族的领地吗？” 大门处。 厚重生锈的重铠内，传出亡灵空洞的声音。 忐忑，不安。 害怕许系的拒绝。 “可以，这没什么”，许系笑道。 第312章 孤单的勇者 枯白的骨鸟振翅高飞。 在许系操控下。 以较缓的速度飞往天空。 阴云涌动，死气沉沉，漆黑的暗日与死气云团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区别。 只能隐约的，从中看出一轮至暗的轮廓。 千年前，巫师世界的日月是正常的，但在遭受冥界侵蚀后，就变为如今的黑日和血月。 此为世界迈向死亡的征兆。 “这个高度差不多了”，许系心神一动，让死灵骨鸟停止上升，保持着安全高度，让身旁的瑟薇娅可以观察大地。 置身高空，俯瞰一切。 万物尽收眼底。 耳旁有烈风吹刮。 摇晃感，失重感，方向紊乱，步伐虚浮。 种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袭来。 那是比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事，都要更为新奇的体验。 女孩有些畏缩，但双手扒着骨鸟的骨骼间隙，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能以正常的心态观察下方。 “这就是……” “现在的克劳菲尔吗……” 风声很大。 吹得瑟薇娅的魂火晃荡。 入目所见的，是惊悚且恐怖的场景，大地扭曲狰狞，万物歪斜矗立在地表，复生的亡者游荡各处，恐惧的生者四处躲避。 死亡，恐惧，瘟疫，黑暗…… 这些是瑟薇娅早已知晓的事情。 但，地面和天空的视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得到许系帮助，能从高空俯瞰大地的女孩，第一次对于亡灵天灾，有了极为深刻的清醒认知。 那、那是。 是地狱啊。 “怎么会这样……”，瑟薇娅失魂落魄，无法将眼前的地狱，与记忆中的美好家园联系到一起。 变成这样的世界，变成这样的克劳菲尔。 似乎，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巫师大人，现在的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景象吗？” 女孩轻声询问。 “大多数区域，正如你看到的，已经被冥界的气息侵蚀过半。” 许系回道。 世界的体量是巨大的，总会有那么几个地方，留有原本的生机，但那样的地方太少，死寂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就如骨鸟下方的大地。 尸骸散落，亡灵游荡，生者们要么躲在偏僻处，要么聚集成厚实的防御力量，共同抵御亡灵的攻势。 “瑟薇娅。” 许系目光下移，顺着亡灵女孩的目光，投向遥远小山的两座墓碑。 他问道：“即使是这样，你也要继续留下来吗？” “是的，巫师大人。” 勇者的回答同预想中一样坚定。 略显恐怖的脸，苍白无色的骨架，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会代替父亲母亲，守护好克劳菲尔的每一个人。” 声音在风中失真。 但许系真切的听到了，女孩那份无畏的信念。 …… 【守护他人，守护过往，那样的事情对于瑟薇娅而言，无疑是辛苦沉重的】 【尤其是在世界注定毁灭的前提下】 【女孩的付出，更像是一场注定落空的美梦】 【你有无数种话术，可以劝说女孩放弃，让她停止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但你想起了第三次模拟的自己】 【你笑了笑，觉得瑟薇娅不需要你的说教】 【她是个成熟的勇者】 【信念坚定，意志坚决，你能做的就是祝福她】 【载着瑟薇娅飞完一圈后，你控制骨鸟重新落地，让瑟薇娅回归破败宅邸】 【离别之际，你深感勇者的不易，向瑟薇娅传授了变强的方法，那是一种通用性极强的灵魂修炼法】 【你觉得很适合瑟薇娅】 【瑟薇娅向你表示感谢，很有礼貌的做了个骑士礼】 【“愿您一切顺利，巫师大人。”】 【在亡灵女孩的告别声中，你独自一人坐在骨鸟背部，飞往北侧的阿欧卡王国】 【四环巫师塔·白鸦之塔】 【那正是你的最终去向】 …… 许系离开了。 巫师的行进速度是极快的。 不过是一个呼吸。 骨鸟双翼拍打，轻而易举搅动风旋，顷刻间，就消失在瑟薇娅的感知范围。 只留下经久不灭的气痕。 “哗啦啦，哗啦啦。” 枯枝摇曳，碰撞摩挲，时间过去很久很久，瑟薇娅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将视线挪开天空。 “巫师大人已经离开了……” 平静的声音里，含有少许的落寞。 转身。 推门。 穿着重铠的亡灵女孩，再一次推开吱呀作响的腐烂大门，略显尖锐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走廊内部。 孤僻而冷清。 “以后，又要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推门后，瑟薇娅没有马上进入。 她望着黑暗的入口，看着内部昏暗模糊的一片，突然间，有些不想走进去。 在以前。 孤身一人的勇者，可以无视各种艰难，在风雨中前进，在黑暗中蜷缩，默默清理难缠的亡灵。 可是很奇怪。 在经历短短的一个月后。 却无法习惯以前的生活了。 “清醒点，瑟薇娅。” “你是克劳菲尔家族唯一的希望，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你一定要坚强！” 亡灵女孩为自己打气，勇敢的迈入破旧宅邸。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非是回到曾经的生活而已。 以前能习惯，现在也能习惯。 “巫师大人说得没错，我现在的实力太过弱小，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别人。” “我必须变得更强。” 取出许系赠送的修炼法，瑟薇娅开始认真翻阅，钻研其中的修炼方式。 修炼，挥剑，清扫亡灵。 自许系离开后，女孩的日常作息三点一线。 偶尔的时候，会因为雷雨天的到来，多出一个抱头蜷缩的临时项目。 “是勇者，勇者来了！” “太好了，大家有救了！” “怪物，都是你引来不死者，滚，快滚啊！” “快把这个怪物赶出村子！” 克劳菲尔的领地内。 仍和以前一样。 有的人对“勇者”抱以善意，觉得“勇者”是无私的好人。 也有人抱有最恶意的臆想，觉得“勇者”是一切死亡的源头。 亡灵女孩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穿着铠甲，将自己的面容遮挡严实，为人们清除来袭的亡灵。 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到现在，皆是如此。 “父亲……” “母亲……” “我认识了一个好巫师。” 小山的顶部，勇者又一次蹲坐蜷缩，背靠两座墓碑，在浓郁夜色中一动不动。 因为穿着厚重的铠甲，那道身影显得有些高大。 但莫名的，又有些微小孤单。 第313章 有点怀念软饭了 【巫师之旅，再次启航】 【你从乱葬岗中苏醒，在偏僻村庄成就学徒，于无名城镇晋升正式巫师】 【在追寻真理、探索知识的过程中】 【你意外结识了勇者瑟薇娅】 【你肯定着，并认同瑟薇娅的勇者身份，觉得相比较于亡灵的身体，那份精神无比圣洁，是纯粹的善】 【能与这样的人结识，你很欣慰，觉得第五次模拟已经赚回票价】 【按照原定计划，在离开克劳菲尔领地后，你径直前往阿欧卡王国，途中，你遇见了大批的亡灵浪潮】 【你释放了一环巫术·迟缓术】 【你释放了零环巫术·粘稠泥浆】 【你限制亡灵的行动，以骨鸟的飞行优势，不断循环释放攻击性巫术，收割了大量魂火】 【你触怒了亡灵浪潮内部的高阶不死者】 【你进行了战略性撤退，避其锋芒，悠哉离开】 …… 【灵魂收集者持续生效中，你收割了大量灵魂，望着灵魂飞升的场景，你对生死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生与死，轮回不止，你生，它们死】 【你正在一步步蜕变】 【但你内心毫无波澜】 【实力够用即可，最主要的是研究真理，研究生与死的本质】 【你心中如是想到】 【忙碌的战斗过程中，你会想起亡灵化的少女，为那悲剧式的赎罪而感叹，希望女孩的未来一切顺利】 …… 【在赶路的过程中，你路过一个个人族居住地，见证了亡灵的消亡，也见证新生儿的诞生】 【生命的啼哭，打破死亡的沉寂】 【你有所感悟，自身灵魂变得更为凝实，并学会了新的一环巫术】 【巫师的术式领域广泛，从物质层面的变形，再到精神层面的思维，任何领域，任何存在，包罗万象】 【你很遗憾没有凡人的智慧】 【即使倾尽全力，你也无法掌控所有领域】 【你有点怀念现实世界的软饭了】 …… 三个月后。 巫师世界的秋季。 黑日高悬，血月闪烁，日月同现阴沉的天空，将云层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那就是白鸦之塔？” “看来没走错，这里就是阿欧卡王国。” 骨鸟掠过长空。 身姿在地面投射出巨大阴影。 惊得行人奔逃，吓得林间的鸟群作散。 许系盘坐在顶部，眺望极为遥远，却又万分醒目的巍峨白塔。 巨石堆砌。 流光闪烁。 古老的图纹铭刻塔身，形成密密麻麻的巫术阵纹，连同虚空一同封锁，强势的直入云霄。 集攻击、防御、生产于一体。 体积巨大，空间充足。 自生产，自供能。 宛若人工打造的塔型世界。 这就是巫师体系的基石，被誉为重中之重的巫师塔。 “四环的巫师塔，代表建造者是四环巫师。” “不过……” “阿欧卡王国，以及这座四环巫师塔，似乎都出了点问题？” 许系凝视那历史悠久的高塔。 若有所思。 看来，在千年前的那场世界碰撞里，受到波及的不仅是凡人，就连高高在上的巫师也受了影响。 “先去看看吧。” 【你抵达了全新的区域】 【阿欧卡王国，巫师世界为数不多仍存在的人类王国，这里是生者的庇护地，除了人类，你还见到了其他物种】 【美丽的精灵，耳朵和你预想中的一样尖长】 【聪明的地精，拥有独特的炼金技术，是巫师们的最佳帮手】 【野蛮的兽人，智力普遍低于平均值，但以力量压服它们后，会成为最忠诚的下属】 【你感慨着异世界的多种多样】 【正式进入四环巫师塔·白鸦之塔】 【你的猜测得到证实，白鸦之塔的主人，曾经的四环巫师，已经失踪了多年】 【现如今执掌巫师塔的，是拥有副级权限的大弟子，一位小有名气的三环巫师】 【白鸦之塔是中立的巫师势力】 【主人的变更，并不影响你的行动】 【你付出一定数量的魂石，在白鸦之塔定居下来，这是巫师之间的流通货币，内含纯粹的灵魂力量】 “原本以为，可以在白鸦之塔安定下来，稳步提升实力。” “但现在来看。” “只能作为临时的停留地。” 阿欧卡王国，白鸦之塔，内部一层。 在使魔仆从的带领下。 许系完成了入住手续。 他望了眼内部环境，又望向外界的阴郁天空，以细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巫师世界中，六环巫师和七环巫师为顶层。 四环巫师和五环巫师为中层。 一、二、三环巫师为基石。 四环巫师的实力，放眼巫师世界绝对不算弱小，但白鸦之塔的主人，却是失踪了很多年。 “是被人击杀了吗？” “还是说，已经逃离了这个世界？” 许系微微沉思，只觉得无论是哪个可能，危险性都相当高。 被击杀，说明巫师世界中，有人在刻意围猎中高阶巫师。 已逃离，说明巫师世界的腐化速度，远比预想的还要快，甚至恶劣到中高阶的巫师，都觉得无法继续生存。 咔嚓—— 进入租下的房间。 许系扫视内部环境，熟悉布局，接着开始放置自己的物品。 无论白鸦之塔的主人，是基于什么原因失踪，都足以说明巫师世界的危险性。 但。 那不是现在的许系该考虑的。 “我的任务，是先突破二环巫师，使得灵魂力量实质化。” “对于拥有灵魂收集者的我来说，这点不算难，届时，可以尝试下研究瑟薇娅的数据样本。” “嗯……三环巫师的道路，也可以提前规划下。” 【你以每月五块半魂石的价格，入住了白鸦之塔】 【虽然仅是租客，而非正式的塔成员，但你依然可以使用白鸦之塔的资源，只需付出一定魂石】 【灵魂收集者的词条效果，使你从不担心魂石的数量】 【低调起见，你只表现出一环巫师的正常财力，为自己换取了部分知识】 【你开始阅览千年前的正史】 第314章 天呐，他有二环之资! 骑士长枪如林如盛。 白色旗帜飞扬飘舞。 白鸦之塔内部。 阅览室。 不同于外界的死寂环境，巫师塔内部充满光明，有嵌入魂石的魔具灯散发柔和光线，照亮着塔内每一个角落。 骑士仆从们安静守卫，呈两列维护秩序。 旁侧是巫师塔的代表性超凡生物。 高达一米且具备学徒实力的白鸦。 巫师学徒们安静走动，初步踏入巫师道路的他们，还不具备无视塔内规则的资格。 “我觉得不对，巫师之手的术式不应该修改，但我们可以尝试加入95号灵魂介质，充分搅拌，进行性能提升的实验。” “错了！错了！” “巫师之手只是一环巫术，再怎么提升也是有限的，我们应该加入精灵族的体液、巨龙的牙齿、哥布林的眼球，制作新型的魔药！” “玛德，阿卡提斯你这个老东西，想被塔主训的话，别拉上我们！” 不同于学徒们的安静。 正式巫师们都在大声讨论。 或激动，或沉思，思索着巫师的发展道路。 也有的向许系打招呼，想要结缘新出现的年轻巫师。 “果然，在这样的世界里，也只有巫师，才能维持正常的生活状态”，许系向那些认识的巫师点头回应，想起以前见过的荒芜景象。 亡灵天灾。 死者复生。 对普通人来说，危机爆发在每一个瞬间。 但以巫师的角度，亡灵浪潮还在可控范围，至少有四环巫师塔坐镇的阿欧卡王国，目前还不至于崩溃。 “实力，是存活的第一要素。” 许系进入阅览室，在正式巫师才能踏足的区域内，以魂石换取了部分书籍阅览权。 《哈利巫师的世界见闻》 《亡灵大图鉴》 《世界地图及主要种族记录·一百零三次修正版》 《白鸦之塔纪事·一十六册》 术式触发的声响，在空寂的室内回响悠转。 许系放入魂石，这些术式瞬间变为透明状态，直至书籍被取出，术式才恢复成正常模样。 身为高贵的正式巫师。 许系享有一定特权。 如单人阅读室、随意借阅书籍、付款复刻等。 出于节省时间的打算，许系选择开了一间单人阅读室，在白鸦之塔开启的静音术式中，开始对世界的探寻。 “嗯……该说是预料之中吗？” “所有涉及千年前的真相记录，都是十分模糊，几乎都是个人的臆想和猜测。” 许系翻动页面：“也是，毕竟白鸦之塔的四环巫师，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失去尖端战力的坐镇，信息方面会有所受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 【白鸦之塔的信息，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全面】 【但是，比起模拟初期，你从村庄、城镇调查的信息，无疑是更全面、更有用的】 【你仔细研读】 【认真看，反复看，思考并提取其中的有用内容】 【你未曾找到呼唤冥界的真凶，但你发现了其他信息，如亡灵天灾发生后，巫师世界每隔十年，就会引发一次大的死亡浪潮】 【那是世界步入死亡的挣扎】 【每一次浪潮，都会使得巫师世界的亡灵增多，并缓慢出现更高阶的不死者】 【你默默记在心里，觉得这是个很有用的情报】 【你观看了世界地图，对于巫师世界的地理位置，有了最基础的认知】 【你观看了白鸦之塔纪事，知晓了过去数百年，巫师世界的大致变化】 【你敏锐的察觉到】 【自千年前的亡灵天灾发生后，巫师世界内的中高阶巫师，数量越发稀少，资料中渐渐不再记录】 【你再次感叹，这个世界果然藏有隐秘】 【你观看了亡灵图鉴，知晓了绝大多数不死者的类别，并熟知它们的弱点、习惯、特性】 【你意外知晓了，可以通过魂火分裂的方式，使得亡者诞生子嗣】 翻阅，记录，学习。 没有凡人的智慧。 许系无法像魔法世界一样，轻而易举的推演出所有事。 好在，巫师世界的体系主打灵魂，思维速度同样不差。 中间休息几次。 间歇往复，许系终于看完所需资料。 “这下，心里大概有个数了”，他喃喃道。 这些资料虽然无法提升实力，属于基础的常识，但这正是许系最为需要的。 直到今天。 犹如迷雾般的第五次模拟，才算是真正揭开一角。 对许系显露出真实的姿态。 很不美好，很危险。 “这次……应该不会成为祭品了”，许系唤出模拟器面板，看着上面的三个词条，若有所思。 手指摩挲书籍封面，有细微的凸起擦着指腹。 第五次模拟的开局。 在所有模拟里，算是比较平和的。 但世界毁灭的那种不安，却是意外的最深沉，笼罩在众生之上。 许系觉得，即使他有着祭品的属性，在这样一个绝望的世界里，多半也没机会发挥。 …… 【你的心态很沉稳】 【知晓巫师世界的基础情报后，迅速制订了最基本的计划】 【你决定先在阿欧卡王国成就二环巫师】 【再之后，慢慢探索巫师世界，寻找生与死的界限，游走观察世界的变化，体验那份难能可贵的世界之死】 【死寂无比、一点都不和平的生活开始了】 【你以白鸦之塔为中心，缓慢完善自身的术式体系，学会了一些现实世界欠缺的巫师理论】 【你成为了白鸦之塔的聘请讲师】 【通过为学徒们授课，你换取了白鸦之塔的专属术式】 【一环·鸦类召唤】 【这个术式，可以呼唤普通乌鸦，以及带有超凡力量的乌鸦，白鸦之塔以售卖白鸦牟利】 【你没有购买白鸦，而是以熟悉的骨鸟为基础，注入魂火，放入三根冥鸦之翎，使其蜕变为不完整的冥鸦】 【灵魂收集者持续散发气息——】 【冥鸦被震慑了】 【冥鸦向你俯首】 【模拟第四年，你21岁】 【经过长时间的狩猎亡灵，你的灵魂强度急剧攀升，同时，你在白鸦之塔内拥有了一定知名度】 【你自学了魔药、魔具】 【有困在一环境界的老巫师，惊叹的称你为天才，觉得你有二环之资】 【你对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第315章 二环巫师，顷刻突破! 【模拟第五年，你22岁】 【阿欧卡王国，白鸦之塔，夏】 【从离开克劳菲尔起算，已有两年时光，你凭借出色的天赋，以及一定程度的财力，在巫师塔内小有名气】 【白鸦之塔向你发出邀请】 【想让你成为塔的正式成员】 【你拒绝了这项邀请，现任塔主表示惋惜，如若你需要，他随时会为你敞开塔的怀抱】 【冥想灵魂，清理亡灵，修炼术式】 【你的生活枯燥乏味，宛若传说故事中的苦修士，刻苦而努力，不为玩乐所动摇】 【有人曾试图与你交好，为你送来面容姣好的精灵】 【你莫名哆嗦五下，觉得冥冥之中，有奇怪的寒意在后背袭涌】 【你拒绝了他人的示好，称你一心修炼，不想玩物丧志】 【十天后，你听到一则奇怪的消息】 【曾向你送来精灵的巫师，最近的运气格外不好，先是被高阶不死者围攻，后是遇到龙种追杀】 【你对此表示同情】 …… 【模拟第五年，夏去秋来】 【由于冥界的侵蚀，巫师世界的四季变化并不明显，但你仍能察觉到，源自环境的萧瑟变更】 【你注视窗外，体内的灵魂汹涌澎湃，几乎无法遏制】 【你准备突破二环巫师了】 白鸦之塔。 骑士们手持金属长枪，手持荣耀的白鸦旗帜，底色为蓝，鸦鸟为白，呈展翅俯冲之势。 黑日的光辉被死云遮掩。 街道上，行人们的身影若隐若现，破碎迷离，掩埋在沉默的气氛里。 偶尔会出现一些异族的身影。 如精灵弓箭手、兽人剑圣、矮人战士等。 那些职业，连同人类的骑士在内，其实与巫师相同，都是以灵魂力量为核心驱动。 只是它们的利用率较低。 天赋不足以成为巫师，只能结合战技，形成另类的超凡攻击。 “生命总能找到出路。” “巫师有巫师的方法，不是巫师有不是巫师的方法。” “算算时间，下一年就是十年一次的暗潮爆发，届时，亡灵的数量会进一步暴增。” “有四环巫师塔坐镇，阿欧卡王国的安全无需担忧。” “瑟薇娅那边……” “地处偏僻，亡灵较少，以她的剑技搭配提升的实力，应是不需要担心的。” 修炼室内。 许系的灵魂波动逸散，一边观察外界的景象，一边构思以后的打算。 降低亮度，开启屏蔽阵纹。 他准备突破二环巫师了。 “灵魂，链接生死的桥梁”，许系静坐冥想，有微渺却闪烁的荧光，在他掌心浮现。 是光，也是火。 抵达一环极限的灵魂，以炽烈的姿态肆意升腾，尽显汹涌之势。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灵魂力量实质化了。” 许系收起魂火。 闭眸冥想。 以巫师的视角，去堪破体内最深处，处于无形层面的灵魂。 许系的灵魂里，已经铭刻上密密麻麻的术式纹路，全是他已掌控的0环巫术、1环巫术。 这些纹路，是许系调动灵魂力量，释放相应术式的媒介。 同时也是许系调整灵魂的控制器。 “这些年来，为了学习白鸦之塔的知识，耽搁不少时间，不然凭借灵魂收集者的特殊性，我理应更早突破。” “现在，是时候收获果实了。” 术式纹路调动。 集体共鸣高颤。 许系的意志，宛若密不透风的牢笼，将自身灵魂进行全方位的包裹。 自身领悟的世界真理。 铭刻的首个天赋术式。 在源源不断的灌输中，灵魂正式抵达极限，带动所有的术式纹路融化蜕变。 “二环巫师，顷刻突破。” 这一刻。 许系的灵魂仿佛跳出身体，跳出白鸦之塔，立身于无穷广阔的天地，看见了更多的事物。 如遮天蔽日的无尽冥界虚影。 那是无以计量，层层叠叠，由无数不朽君王掌控的终末之地。 并非二环的巫师可以窥视世界。 而是世界近到，连二环的巫师都可以轻易窥见。 呼—— 有强风吹来。 推动着灵魂重返身体。 “灵魂实质化，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解释，居然直接脱离了身体”，修炼室内，许系缓缓睁开双眸。 灵魂涌动，精神拓展。 早些年，许系晋升一环巫师，为自己铭刻的本命术式，也得到奇妙的进化。 一环巫术·生命衰竭。 变更为：二环巫术·生命枯萎。 这个术式，乍听之下是针对生者的利器，但其实对亡者也具备效果。 “剥夺生机，侵蚀灵魂。” “奇怪，怎么有种成为反派的错觉。” “不过……搭配生死交错的词条效果，这个天赋术式，貌似很适合研究生死领域。” 许系抬起手掌，有无形的力量冲击四周，掀起激荡的烈风。 部分用作实验的素材。 经受这股冲击，当即如花朵般凋零，蜷缩成干瘪的死寂状态。 再接着。 许系又尝试了其他术式。 元素巫术，通用巫术，变形巫术，诅咒巫术…… 尽管使用的，还是曾经的一环术式，但在二环巫师的灵魂加持下，威力皆有明显的提升。 甚至隐隐有自行变化的迹象。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感受啊……” “除却超凡力量的变强。” “巫师体系的晋升，每到一个新阶段，灵魂就会自然而然，感悟到新的真理，看见新的知识。” 许系感叹，只觉得灵魂晋升后，过去无法理解的知识，在此刻统统有了答案。 很舒适，很畅快。 也难怪，会有巫师呼唤冥界降临，疑似寻得突破的契机。 “二环巫师已成，等学会一定量的二环术式，拥有与境界媲美的战力，就可以离开白鸦之塔。” 许系起身，离开了修炼室。 在返回房间的途中，他望了眼外界的阴郁天空，黑日高悬，光线污浊。 万物被绝望的漆黑笼罩。 “二环巫师，已经是白鸦之塔的极限了。” “这里无法提供晋升三环的资粮，也不存在研究灵魂的有利条件，是时候继续前进了……” 第316章 濒死勇者 【晋升二环巫师，你的灵魂力量得以实质化】 【你具备了更高阶位的术式释放能力】 【生死交错词条生效中……】 【思考者持续生效中……】 【你的灵魂正在观察生死，并持续思考新术式的构建，在此过程中，你以魂石购买了新的巫师资料】 【灵魂收集者生效中，你的灵魂波动被出色遮掩，无人知晓你的实力晋升】 【你保持低调，深知被其他巫师知晓你的晋升速度，将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就连出面极少的塔主，都会因此出面】 【你感慨万分，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 【你热爱学习，并持续学习，结合现实世界的巫师知识，自行创造二环术式】 【你开始涉入亡灵领域，为自己的冥鸦进行提纯】 【一滴巫妖之泪，十根冥幽草，两根冥鸦的翼骨，以及夜晚的血月时分，布置一定的术式阵纹】 【你的不完整冥鸦坐骑进化了】 【蜕变为真正的冥界之鸦】 【那是没有血肉，通体由骨骼组成，魂火与冥界相连的不死种】 【实力不强，仅有速度较快这一优势】 【但对你来说，这是个极好的开始，意味着正式踏入亡者、灵魂、死亡的领域】 【你注视着无尽冥界】 …… 【模拟第六年，你23岁】 【经历一年的修炼，你掌握了多个二环术式，尽管仍未抵达战力极限，但已经不惧寻常亡灵】 【即使遇上亡灵骑士、幽魂尸巫等中上位不死者，你也有一定信心】 【今年，有十年一次的亡灵暗潮】 【这是不死者的狂欢盛宴，亦是世界的死亡倒计时】 【白鸦之塔开始征召战力，准备配合阿欧卡王国的骑士团，对即将到来的亡灵迎头重击】 【你无心参与，退掉了塔内的房间，早早离开了白鸦之塔】 “暗潮……” “像这种亡灵爆发的天灾，本该是收割魂火的最佳机会，只可惜人多眼杂，不适合在白鸦之塔进行。” “我情况特殊，还是单人行动较为适合。” 嶙峋的翼骨刺破死气。 空洞的眼窝跳动魂火。 冥鸦拍翼，在阴暗的天空留下浅色的痕路，尾骨风化斑驳，只余几根残羽如断箭迎风飘晃。 许系坐在冥鸦背部，有柔软材料铺成垫子，缓冲那份骨骼的梆硬。 风声呼鸣。 下方是钢铁与术式铸就的巍峨城墙。 各类冒险者进进出出，手持各种武器，神色甚是凝重，无不在戒备即将到来的亡灵暗潮。 仅有极少数的巫师学徒，会抬头以羡慕的眼神，望向空中急速掠过的黑影。 以前的时候。 许系也曾离开白鸦之塔。 但那只是短暂的离开，去收集魂火，或是其他的超凡材料。 这次不同。 这次的许系会永久离开，借助暗潮收割足够多的魂火后，就会去往更加遥远的地界，一窥亡灵世界的隐秘。 “要先去哪个方向呢……”，许系俯瞰下方的苍茫大地。 脑海中，快速闪过多个地名。 但最终眼睛望向来时的路。 稍微有点放心不下，那过于单纯的勇者。 …… 漆黑，黑到伸手难见五指。 冰冷，枯寂的世界再无生机。 疲惫，沉重挥剑的手只剩麻木。 漆黑无光的世界，只剩黑日和血月彰显存在，有枯白的指骨突破泥土，继而爬出一具具的骷髅。 当它们站起时，不断有腐泥从骨缝掉落。 头颅深处，更是跳动着深蓝色的魂火。 轰隆隆—— 轰隆隆—— 亡灵们不会说话，只有无意义的嘶哑，但那份骨骼错位的移动声，却形成山呼海啸的海啸。 克劳菲尔家族的领地。 彻彻底底的。 被无尽的亡者所淹没。 “嘭！嘭嘭！”，被亡者占据的区域里，响起那么几声碰撞，是利剑挥砍骨骼的声响。 有道身穿铠甲的人影在行动，以灵活的步伐，迅猛的剑技，斩灭一具具亡灵的魂火。 然而，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亡灵的浪潮多如云海，逆向涌至克劳菲尔的每一寸土地，途经之处，任何事物都会被深深踏进泥土。 “不可以……” “绝不可以……” “让你们肆意侵犯克劳菲尔的土地！” 铠甲内。 传出疲惫沙哑的声音。 无助，困顿，愤怒。 勇者又一次行动起来，手持“圣剑”，斩出“圣光”，对眼前的亡灵发起抗击。 可是—— 没用啊，完全没用。 “砰！！！”，有巨大的亡灵战马冲出，瞬间撞飞了勇者，使其翻滚数圈，最后重重撞上山石。 挣扎，颤抖的挣扎，剑尖插入地面，握住剑柄艰难站起。 头盔掉落。 显露出半亡灵半人类的脸。 肮脏疲惫，憔悴惨白。 那是一幅震撼人心的凄厉画卷。 冒用“勇者”之名的亡灵女孩，穿着寻常的铠甲，握着寻常的长剑，孤零零一人，面对恐怖的天灾。 “父亲……” “母亲……”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会守护克劳菲尔……” “啊！！！” 魂火暴涨，情绪化作强烈的驱动力。 瑟薇娅再次持剑冲锋。 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亡灵战马嘶吼，被无头骑士操纵骑乘，冲锋，贯穿，巨大的骨枪直接将瑟薇娅捅了对穿。 再接着。 骨枪被无头骑士缓缓举起。 “我……我…” 铠甲破裂，显露出内部的亡灵躯体。 女孩的魂火剧烈跳动，声音断断续续，被挑至半空的她，双手紧紧抓住骨枪，想要去做些什么。 但她什么都做不到。 最后，无头骑士像甩垃圾一样，随意挥砸地面。 瑟薇娅的身体应声深深嵌进去。 砸出坑洞。 砸出裂痕。 好累…… 父亲，母亲，瑟薇娅好累…… “哗啦啦！呼啦啦！”，无头骑士的巨大力量，激荡起密集的碎石掉落。 其中有不少落入坑洞，与亡灵女孩的骨架碰撞，声音清脆如雨点。 颅骨内的魂火，无限濒临熄灭。 好累。 真的好累。 这样的念头徘徊在魂火里，是“勇者”最后的想法。 一个人，真的好累…… 第317章 瑟薇娅不想一个人了 “瑟薇娅，我的孩子，你会成为克劳菲尔的荣耀！” 瑟薇娅很努力。 一直以来。 都特别特别努力。 从小到大，父亲视她为家族的荣耀，教育她要守护领地的子民。 瑟薇娅回应了那份期许，不断努力着，在家人的支持下成为最闪亮的绿宝石，甚至得到国王的奖赏。 荣誉的加冕。 家人的支持。 领民的崇拜。 瑟薇娅至今难忘那美好的过去。 直至灾难降临，人生在一瞬间破碎，变为女孩不认识的陌生模样。 “杀了你……杀了你……保护…瑟薇…娅” 双亲化作亡灵。 发出生前最后的嘶哑。 瑟薇娅很努力，努力保持不哭，也哭不出来，再次紧握熟悉的佩剑，让双亲得以解脱。 独自埋葬双亲的遗骨，独自探索千年后的世界。 独自流浪，独自坚强。 瑟薇娅真的很努力。 知晓人们惧怕自己的容颜，就穿上铠甲遮挡面容，默默守护人们的安全。 在克劳菲尔不存在的今天，也依旧恪守骑士誓言，维持克劳菲尔家族的荣耀。 她不想让双亲失望。 不想让童年时期，会因勇者故事大声呼喊的自己失望。 可是，真的好累啊…… 泥土掉落，腥味弥漫，草叶飘散在破损的铠甲上。 瑟薇娅失去了再次站起的能力，面对无头骑士的下一次攻击，只能死寂的躺在坑洞等死。 她太累了。 累到无法继续努力。 累到一个人走不下去。 勇者瑟薇娅，只是个惧怕孤独，不断用行动麻痹自己的胆小鬼罢了…… “父亲，母亲。” “我果然…当不了勇者……” 呼！ 锐利的枪尖自上方袭来。 无头骑士发动了最终的攻击，准备以骨枪轰爆女孩的头颅，风声凛冽，闪烁幽芒，那是无法闪避的一击。 瑟薇娅失去全部气力，无法移动身体分毫。 望着那道枪芒。 她的脑海跳出一些想法，村民们有没有及时离开呢，父亲母亲会怪罪她吗，巫师大人会记得她吗…… 好累。 好想睡觉。 不想再一个人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 以瑟薇娅为中心，有尘烟冲天，继而掀起猛烈的飓风。 苍白的骨架被抛上天空。 还未落地，就化作纯粹的齑粉，迎风消散。 再接着，有脚步声响起，以平稳的步伐靠近瑟薇娅，来人朝瑟薇娅伸出手。 握紧并拉起她的手。 “我好像来晚了，瑟薇娅。” 熟悉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朵里，是平常不过的简单问候，同时饱含些许的歉意。 啊… 不是错觉吗。 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了吗？ 瑟薇娅的脸庞，那仍是人类的半边，眼眸颤动莹闪，最终化作许系熟悉的璀璨绿宝石。 即使是不完整的脸，许系也能看出那份灿烂。 “没有那种事，巫师大人。” “谢谢您又救了我。” …… 【晋升为二环巫师的你，速度远非从前可比】 【你乘坐冥鸦，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克劳菲尔，你深深担心瑟薇娅的战力，不足以应付亡灵浪潮】 【二十天后，你成功回到克劳菲尔领地】 【你的担忧成真了】 【在暗潮的影响下，即使是偏僻的克劳菲尔，也涌现了上万的亡灵浪潮，且出现无头骑士等上位不死者】 【对瑟薇娅·克劳菲尔来说，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强大的】 【她力量有限】 【且修炼时间短】 【根本不具备抗衡亡灵浪潮的能力】 【女孩濒死之际，你及时赶到，救下了孤军奋战的勇者】 【你决定出手，解决这一波亡灵浪潮，既是为了收割魂火，也是为了帮助虚弱的瑟薇娅】 “瑟薇娅，你去休息吧。” “……不，巫师大人，我还可以战斗。” “真的不用吗？” “……请您相信我，巫师大人。” 许系想要独自清理亡灵。 但女孩不愿这样。 她重新拿起利剑，称要与许系共同战斗。 许系劝不动，只能答应下来，让瑟薇娅去清理较弱的骷髅兵。 很微妙。 明明战斗了很长一段时间，理应疲倦得不想战斗，但在许系到来后，女孩又一次爆发了战斗意志。 “那么，接下来就看我这边的了。” 许系遥望远方。 大量亡灵穿梭在森林中，看似迟钝的步伐，却踏平了生者的希望。 轰轰烈烈，声势浩荡。 背后的天穹里，更是高挂着一轮黑日，进一步衬显绝望的氛围。 “这种数量，如果是一环巫师的时候，我只能带着瑟薇娅战略撤退。” “但，现在就不同了。” 潮湿腐烂的地面，许系平静注视来袭的亡灵，手中浮现一本快速翻阅的厚装典籍，里面刻录着提前准备的术式。 二环巫术·亡者苏生。 二环巫术·尸骸爆炸。 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散落在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一层的亡灵骨骼，被无形的力量呼唤重组。 先是第一具骷髅形成，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最后形成一百具撞向暗潮。 砰！ 理所当然，区区一百具骷髅，撼动不了上万的亡者浪潮。 可当这些骷髅会爆炸时，战况的走向被瞬间修改。 “尸骸爆炸的威力不高，但这些亡灵绝大多数，也只是寻常个体，刚好专业对口。” 许系微微点头。 对于眼前呈现的猛烈波动颇为满意。 等巫师世界的侵蚀程度更深些，亡灵的实力会普遍上涨，届时，尸骸爆炸就不会这么好用了。 但相对应的。 那时的许系，也会有更新更强力的巫术。 …… 【你刻苦努力的修炼，在此刻得到了回报，在你加入后，进攻克劳菲尔领地的亡灵浪潮，很快得到遏制】 【你收获颇多，不仅得到许多灵魂的感谢，还拥有大量魂火】 【瑟薇娅对你的实力感到惊讶】 【十年一次的亡灵浪潮，本应覆灭克劳菲尔领地的所有事物，但有你的帮助，这片土地成功度过一劫】 【数天后，你解决了最后一波亡灵】 【瑟薇娅向你表示感谢】 【瑟薇娅望着空荡荡的领地，陷入了长久的发呆】 【经历亡灵浪潮的冲袭，领地内满目疮痍，居住在这的村民们，已经失去了那份脆弱的安全感】 【他们不再相信勇者能护住所有人，选择逃往防御体系更健全的城镇】 第318章 失去一切的勇者 在与勇者的初次谈话中。 许系曾经这么问过。 “瑟薇娅，你有想过以后吗？” 那时的勇者很沉默，最终给出坚定的回答。 她要留下来。 即使父母不在，即使克劳菲尔沦为历史，她也会守护领地的子民，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家需要勇者。 勇者也无法忽视那样的人们。 每一句感谢，每一次交流，都可以推动虚假的勇者继续前进，减少那份终结双亲的罪恶感。 而现在。 勇者不再是勇者了。 连假勇者都算不上。 因为不再有人们需要她。 恐惧，哭泣，畏缩，逃跑。 克劳菲尔领地内的村庄，无不逃往更遥远的地界，寻求大型城镇的庇护，坚信克劳菲尔不再安全。 勇者失去了保护的对象，不再被人需要。 她沦为了一具空壳。 在许系的注视下，女孩静静伫立，面对空无一物的村庄，站了很久很久。 失魂落魄，一动不动。 仿若纯粹的死物。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事物，从那具骷髅身体里抽离，独留苍白骨骼。 “巫师大人……” 终于。 失去一切的死物开口说话了。 她强颜欢笑，不想让许系担心：“大家，都安全的离开了呢……” “真是太好了，没有人受伤。” 瑟薇娅想微笑，想表达内心的欢喜，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碧绿的眼瞳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 那样的眼睛，倒映出来的世界，是灰色的。 “瑟薇娅。” 许系问道：“你很高兴吗？” “……嗯，我很高兴。” “大家平安无事，顺利离开了克劳菲尔。” “我真的很高兴，巫师大人。” 与那黯淡无光的绿宝石对视，许系伸出手掌，修复了女孩的亡灵躯体。 术式发动，填补胸腔的贯穿伤。 “瑟薇娅。”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揭露那份脆弱的谎言：“你做得很出色。” …… 【千年的时光，足以磨灭一切】 【磨去克劳菲尔家族的历史，磨去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唯一支撑瑟薇娅活下去的，是曾经守护领民的誓言，以及父母的期待】 【亲手终结双亲的女孩，正在以这种方式赎罪】 【她害怕孤独】 【她害怕寂寞】 【她害怕不被需要】 【害怕自己被遗忘，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害怕克劳菲尔的荣誉在此结束】 【你再次询问瑟薇娅，以后准备做些什么】 【这一次，女孩再也无法坚定的回答你，因为需要假勇者帮助的人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 【亡灵暗潮结束了，克劳菲尔的领地重归平静】 【瑟薇娅独自登上小山，在双亲的墓碑处蹲坐，长时间的，孤寂的，背靠着石质的墓碑】 【瑟薇娅陷入了迷茫】 【不明自身存在的意义】 人具有相反的两面。 坚强与脆弱。 一直以来，瑟薇娅都很坚强，独自在千年后的世界生存，默默背负起克劳菲尔的责任，守护早已没了关系的领民。 但同时，她也极为脆弱。 渴望与人们交流，渴望得到承认，怕黑又怕雷声。 瑟薇娅对许系撒了谎。 违背骑士美德的【诚实】。 她一点都不高兴。 很伤心，很迷茫，很哀切。 “父亲，母亲，我以后究竟要怎么做……”，亡灵女孩蹲坐在山顶，抱膝沉默，唯有抵住两侧肩膀的墓碑，能给予少许安全感。 克劳菲尔家族的绿宝石，是单纯而纯粹的。 但那不意味愚蠢。 很久以前，瑟薇娅就明白，自己无法像从前一样，继续进行原本的幸福生活。 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克劳菲尔的荣耀勋章，也永久的消失于历史过往。 甚至。 连领地上的百姓，都不再记得克劳菲尔这个名字。 所谓的守护，所谓的坚持，从始至终，都是“勇者”的一厢情愿。 “做不到……” “我做不到……” 空洞的声音，在盔甲内回响反复。 勇者瑟薇娅仍沉浸在过往，即使世界早已变化，她的精神仍留在遥远的过去，不肯承认一切。 她坚信。 只要坐在双亲的墓碑旁。 就能像从前那样，感受到家人的存在。 她坚信。 只要守护领地内的子民。 就能像从前那样，恢复克劳菲尔家族的荣耀。 但，望着空荡荡的领地，那所谓的坚持，瞬间破裂得不成样。 勇者失去了自己的勇气。 迷茫而畏缩，不敢去面对可怕的现实，只敢背靠双亲的墓碑，卑微可怜的求得那么一点安全感。 “……谢谢您，巫师大人。” 许系常来看望瑟薇娅。 世界昏暗。 阴风呜鸣。 他没有对瑟薇娅，说一些空洞高大的安慰话，只是温和陪伴着，教导女孩一些变强的方法。 瑟薇娅很有礼貌。 每次都会对许系道谢。 但那碧绿的眼眸，仍呈现出黯淡的晦暗。 饱受亡灵蹂躏的克劳菲尔，显得无声安宁，尤其是村民们搬离后，这里仅剩许系和瑟薇娅的存在。 不知过去多少天。 瑟薇娅的精神状态依旧低迷。 背靠着墓碑，空洞无神。 许系却有了新的动作，起身望向漆黑的暗日：“瑟薇娅，我准备走了。” 他目光下移，望向茫然的亡灵女孩，伸出手掌：“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邀请声很清晰。 一直保持安静的亡灵女孩，那无神的脸庞上，久违浮现人性化的情绪：“可是……我…” 名为瑟薇娅的勇者，并未做好那样的准备。 她恐惧着未来。 想要留在熟悉的过去。 背靠双亲的墓碑，行走克劳菲尔的土地，触摸曾经旧屋的大门。 瑟薇娅不舍，也不敢离开克劳菲尔。 她怯懦的低着头，不敢与许系的目光对视，进一步封闭自我。 可是。 那个身穿巫师袍的男人，主动蹲下身，让自己的眼睛与冒牌勇者对齐：“瑟薇娅，你知道吗？” “走入黑暗很容易，可再次面对光明很难。” “光暗的变化，会刺激人的眼睛。” “想要重获光明比忍耐黑暗更需要勇气。” “我觉得，瑟薇娅具备这样的勇气，因为瑟薇娅是真正的勇者。” 第319章 瑟薇娅:我愿意 “我需要你，瑟薇娅。” 阴云笼罩的巫师世界。 没有半分盛烂。 黑日高悬，扭曲而狰狞，为万事万物带来更深的绝望。 从千年的沉睡醒来，勇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画面，可有新的温暖出现，想让她走出黑暗。 假冒的勇者。 伪劣的勇者。 自卑的勇者。 那些词汇被强势撕碎，仅留纯粹的认可。 “……巫师大人，我、我真的可以吗？” 冒牌勇者胆怯询问。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嗯，瑟薇娅你的状态很特殊，我以后的研究离不开你，如果不能一起离开，我会很苦恼的。” 年轻的巫师说出自己的忧虑。 他致力于研究生死，瑟薇娅的特殊身体，正是其研究的最佳项目。 所以。 他邀请女孩一同离开。 需要女孩帮他。 是的，有人正在需要冒牌勇者的帮助。 “我……我…”，那碧绿的眼眸颤得厉害，闪烁晶莹的水光，时而沉寂，时而激烈。 这个瞬间，有无数的事情涌现脑海。 父母的期望，家族的荣耀，子民的欢呼……最终，那些过往的美好回忆，全都化作一股无形推力。 温柔的推动瑟薇娅的后背。 让她迈向未来。 而不是被凄惨的过往所束缚。 “我愿意……” “愿意帮您……” 名为瑟薇娅·克劳菲尔的勇者，再次被人需要了。 她是逃避现实的怯懦者，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但这一次，瑟薇娅想要试试，走出这片充满回忆的土地。 因为有人说，他相信瑟薇娅是真正的勇者。 瑟薇娅不想辜负那份信任。 好笑的一幕出现。 勇者在自己身上摸索。 手忙脚乱的，取出一枚破旧银币，想要递给许系：“巫师大人，谢谢您……” 明明是许系委托了勇者。 但勇者却做出了相反的事情。 她想给许系钱财，称是给许系的报酬。 勇者的姿态是如此小心翼翼，慌张中带着忐忑，令许系看了沉默。 “不需要这样，瑟薇娅。” 许系轻轻推开那枚银币。 语气温柔的说。 真正要给予报酬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不是付出的女孩。 “和我走吧，瑟薇娅。” 巫师再次发出邀请。 “是……” 这一次，勇者不再拒绝。 她轻轻握住许系的手，被许系拉着起身。 属于勇者的序幕结束了，勇者即将迎来，与巫师一起的冒险故事。 …… 【冥界对巫师世界的侵蚀进一步加深】 【你经历了一次上万亡灵的暗潮】 【你收获颇多，并及时救下瑟薇娅·克劳菲尔】 【孤单可怜的女孩，已经失去了所有，领地内再无可以守护的子民，从此以后，她将陷入永恒的孤独】 【你向女孩发出邀请，称未来的实验需要她】 【你没有说谎，一切都是实话】 【尽管你早已收集足够多的信息】 【你望着漆黑的太阳，觉得这样的世界过于可悲，你不喜欢这样的故事】 【勇者瑟薇娅决定加入你的队伍】 【勇者瑟薇娅回应你的请求】 【勇者瑟薇娅正在准备远行】 …… 埋葬双亲遗骨的山顶。 女孩在墓碑前，分别放上一束小花。 受世界环境的影响，花的颜色有些黯淡，但仍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父亲。” “母亲。” “我要离开了……” 轻盈的声音，在风中变得模糊。 瑟薇娅望着墓碑，以哀伤的眼神注视许久。 像是无声的回应。 有风吹起墓碑前的花束，其中一朵花被剥离，迎风飘荡，在空中打旋飞舞。 女孩下意识伸出手，不偏不倚接住了它。 呼—— 是风的声音。 瑟薇娅被风推动着前进，与许系汇合，准备正式出发了。 …… 【冥界捎来灭亡的阴风，巫师世界即将破碎】 【世界破灭之前，你想完成对死亡的研究，并探寻世界的根源】 【你和勇者瑟薇娅组成了二人小队】 【瑟薇娅向父母告别】 【瑟薇娅合上了宅邸大门】 【她最后望了一眼家乡的土地，明明是那般破败晦暗，眼眸却闪烁着别样的异彩】 【你想，女孩看的或许不是现实，而是千年前的克劳菲尔，那个属于她的美好过去】 【在那个过去里，有尚未逝去的双亲，有欢呼雀跃的领民，有丰饶富裕、鸟语花香的克劳菲尔大地】 冥鸦拍打狭长双翼。 承载着许系和瑟薇娅，飞往遥远而陌生的地平线。 瑟薇娅依旧不习惯高空飞行。 双手紧紧扒着冥鸦的骨头缝，生怕松开就掉下去，面对高空寒风的吹拂，更是如临大敌般严肃。 “没事的，瑟薇娅，我已经提前布置了防御术式，真出意外会被直接挡住。” “可……可是，我怕……” 勇者瑟薇娅欲言又止。 望着这一幕，许系失笑。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原本对高空飞行惧怕的瑟薇娅，在经历七八个小时的飞行后，渐渐习惯了那份失重感，甚至可以观察外界。 身处高空。 万事万物显得无限微小。 那是绝对的静，以及绝对的孤独。 瑟薇娅不喜欢这种感受，但看着身旁的许系，内心就莫名安定下来。 她想起一件事。 “巫师大人。” “怎么了，瑟薇娅。” “以后……还需要我脱掉盔甲吗？” “嗯，大抵是要的”，许系回道。 勇者瑟薇娅有些难为情了。 她在想，跟着许系一起离开的自己，恐怕真的会养成脱铠甲的习惯。 这好像不太符合克劳菲尔家族的家规。 许系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纠结，此时此刻，他正在规划女孩的未来。 既然带着瑟薇娅离开。 那他就会负责到底。 “嗯……修炼方面，需要测试下，是否具备巫师的资质。” “同时，需要进行对铠甲和武器的更换，原先穿戴的破损严重。” “正好我在白鸦之塔学了魔具制作，可以用更轻便更贴身的材料，提升瑟薇娅的战斗力。” 回想起两年前。 女孩曾问过自己，能否恢复正常的身体。 许系动作微顿，默默把这一点加入计划。 第320章 你触摸着她的脸庞 “巫师大人，外面的世界都这样吗？” “嗯，和你记忆里的不一样吧。” 冥鸦速度很快。 展翼飞翔，疾掠长空。 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就彻底飞离瑟薇娅熟知的地域，朝着更遥远处进发。 映入眼帘的，是和克劳菲尔相似的荒芜景象。 亡灵们游荡在无人荒野，踏平一栋栋腐朽的房屋，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哑，漫无目的扩散世界。 偶尔的时候。 也能看见活人的踪迹。 但那样的数量太过稀少，远不如女孩记忆中的繁荣。 “那……那是……王都的废墟？” 陡然，碧绿色的眼瞳闪过惊愕。 瑟薇娅看见了，克劳菲尔家族曾经所属的王国，那千年前的繁荣都城，化作风沙肆虐的亡灵之都。 其中游荡的不死者数量，何止上万数万。 即使是粗略扫过。 也得有数十万的规模。 至此。 瑟薇娅心里，对于巫师世界的变化，终于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美好的过去彻底沦为回忆，失去的一切不会再度归来。 她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亡者。 新的世界里，没人记得她的名字。 除了—— 似乎回想起什么，女孩有些紧张的挪动身子，让自己更加靠近许系。 “瑟薇娅，你恐高吗？” “不，巫师大人，我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您。” 勇者瑟薇娅有点嘴硬。 碧绿的眼眸，倒映着天空的灰暗，以及眼前男人的背影，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巫师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心情平复后，身穿盔甲的亡灵女孩，不禁好奇问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 远离克劳菲尔家族所属的王国范围。 “如果你是指终点的话，以后会去世界中心的众神高原，我想去那里验证点东西。” “至于现在，我准备寻个合适的地点。” “建个临时工房，重塑你的铠甲和武器，顺便教导新的修炼方式。” 许系侧头。 望向偷偷靠近的瑟薇娅。 语气显得无奈：“瑟薇娅，其实你可以直接坐过来的。” “可以吗？！” “嗯，可以。” 许系取出新的坐垫，平铺延展，放置在身旁的位置上，示意女孩过来坐。 瑟薇娅坐下了。 坐姿端正，铠甲叠合，有种说不出的英气。 她不忘向许系道谢：“谢谢您，巫师大人。” …… 【阅览白鸦之塔的信息后，你曾记下多个地点，结合不同的史料，你推测在巫师世界的最中央，曾经发生过什么】 【那里很有可能，就是召唤冥界的仪式之地】 【你对此感到好奇】 【想在研究灵魂之余，探索巫师世界的真相】 【你觉得，或许能在世界中心的众神高原，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即使没有收获也无关紧要】 【旅途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笔最大的财富】 【你依旧可以提升实力，继续钻研生死的玄妙，并培养孱弱的勇者，让她拥有独自生存的战斗力】 【为此，你准备稍作停歇】 【优先改变瑟薇娅的外在形象，并教导其成长，检验瑟薇娅的巫师资质】 半个月后。 许系带着瑟薇娅，降落在一处小城。 这里矗立有一座巫师塔。 其主人，是名困在一环境界的老巫师。 倘若许系出面，老巫师必然会恭敬的献上资源，甚至是将巫师塔拱手相让。 但许系对此没有兴趣。 他只是看中小城周围的亡灵数量，想着能多收割点魂火。 “嗯……” “等以后建立巫师塔，一定要增添浮空功能，能承载我进行实时移动。” “那样的话，我就不必每到新地方，都重新布置一遍了。” 郊外。 许系喃喃自语，双手绽放褐色微光。 凹凸不平的地面被修整，快速垒砌隐秘的工房建筑，固化好的台面上，一一放置超凡素材和实验仪器。 这些东西的准备，并非是为了许系自己。 而是为了瑟薇娅·克劳菲尔。 往后的时光。 瑟薇娅会跟随许系一同行动，免不了与其他人打交道。 理所当然的，那身过于破烂，再也无法遮掩面容的打扮，已经不再适合瑟薇娅。 “身体部分，改换轻便坚固的魔具铠甲。” “既能减少瑟薇娅的负担，也能提供有效的防护力。” “脸的部分，或许……” “可以不全部遮掩。” 许系沉吟思索。 女孩的脸庞，一半呈亡灵化的枯骨，一半呈活人时期的模样。 许系觉得，保留血肉的那半边，或许不用进行遮掩。 只要合理的使用术式。 微调填充空洞的半边。 再辅以斗篷、面纱等遮掩物，完全可以塑造出活人般的假象。 就如同魔法世界中，为克里莎遮掩魔族特征，以假乱真，让所有人无法看出异类的本质。 “问问瑟薇娅的想法吧。” …… 【模拟第六年，秋天】 【你带着瑟薇娅离开克劳菲尔，降落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城，准备在此完成，对瑟薇娅的训练和调整】 【你询问女孩，是否继续隐藏真容，还是接受你的帮助，拥有一张半真半假的面容】 【听见你的询问，瑟薇娅愣神很久】 【她很高兴的选择了进行】 【即使不是真的恢复血肉，即使仍然只有半边面容，但这样的结果，已经值得女孩欢喜了】 【你开始准备相应的素材，以及相应的道具】 【你将勇者喊至临时工房】 【“是，巫师大人。”】 【勇者熟练的脱去铠甲，让骷髅身体平躺在实验台上，任由你对她上下其手】 史莱姆的黏液。 橡胶果的液化物。 岩蜥蜴的蜕皮。 明亮宽敞的工房内部，许系按照顺序，依次调用所需素材。 结合巫师的术式，以及灵魂力量的杂糅搅拌。 全新的产物出现了。 一种可任意揉捏、任意塑形、具备血肉触感的材料，浮现在许系手心。 它代替不了瑟薇娅失去的五官。 但仅是模仿个形状。 让他人误以为，瑟薇娅拥有正常人类的面孔。 还是很轻松的。 “瑟薇娅，准备好了吗？” “是，巫师大人，请您使用我的身体吧。” 瑟薇娅有些忐忑的闭上眼睛。 第321章 真实的我，虚假的我 【思考者词条生效中……】 【你正在高效思考，这场亡灵手术该如何进行】 【你开始进行塑造】 【柔软的材料在你手中，展现出别样的细致，你望着瑟薇娅的脸，为其塑造比例同等的五官】 【你知道，这样塑造的面孔，必然存在差异，没有原本的容貌自然】 【但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不是复原真正的面孔】 【你要做的，是填充过于空洞的半边脸，使得瑟薇娅的脸庞，看着不那么恐怖】 【这是瑟薇娅的心病，亡灵化的侵蚀使得人们厌恶她，把她视为怪物，因此渴望复原】 【你使用了一环巫术·巫师之手】 【你的灵魂力量聚为手掌，以精密的姿态，将调制好的材料涂抹在勇者脸上，使其塑形并快速凝固】 【固化后，它们牢牢附着在空洞的颅骨上】 【同时兼具柔软性，拥有正常血肉的触感】 【眼睛、耳朵、鼻子、嘴唇……】 【在你的帮助下，勇者瑟薇娅重新拥有了人类的脸，粗略望去，谁都无法发现内部的空洞】 成、成功了吗？ 临时工房。 繁多的巫师道具，堆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更有点点超凡气息在回荡。 亡灵女孩睁开眼睛。 她感受到，脸上似乎多出一些什么，犹如果冻般的质感，跟随她的动作轻轻晃荡。 滴答—— 滴答—— 四周的巫师器具里，传出液体滴落的轻微声响。 有温柔的双臂伸来。 扶着瑟薇娅，从实验台上坐起。 “感觉怎么样，瑟薇娅，有排斥反应吗？” “没有……” 女孩有些茫然的摇摇头，随后，她向许系提出一个请求。 “巫师大人，我可以……看看自己的脸吗？” 预料中的话语。 任谁变更了面容，第一反应都是亲眼确认结果。 “当然可以，你先坐好”，许系取来一瓶液体，那是蓝晶花的汁液，拥有阻隔亡灵死气的功效。 手指沾上一些。 轻柔涂抹在瑟薇娅脸上。 涂的位置，是没有知觉的塑造假脸，瑟薇娅没有半分触动。 但近距离看着许系。 勇者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感官在浮现。 一圈。 两圈。 直至瓶中的汁液涂抹完，许系才停下动作。 他往后退了几步，注视着瑟薇娅的脸，似是确认完好，才为瑟薇娅召出一面水镜。 瑟薇娅终于看见了。 自己此刻的模样。 不再是空洞的骷髅，而是灵活生动的人脸，当真实的眼睛眨动时，虚假的眼睛也会跟着眨动。 只是。 假眼不会提供视力。 瑟薇娅眼中的世界，依旧是残缺一半的。 这就是，现在的我吗…… 瑟薇娅望着水镜，如绿宝石般的眼睛，“完好”的脸蛋，精致捏造的五官，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 “巫师大人的技艺，很精湛呢。” “……谢谢您，巫师大人。” 瑟薇娅道谢，神情迷惘。 相当微妙，明明许系询问的时候，是那么迫不及待就答应下来。 可当手术完成，脸部填充虚假的造物，不复骇人的亡灵模样，内心却空洞混沌起来。 “是哪里不舒服吗，瑟薇娅？” 许系注意到女孩的不对。 瑟薇娅轻轻摇头。 “我没事，巫师大人，我只是有些……混乱。” 她低着头，面向骷髅状态的身体，思绪有些复杂的茫然。 假物终究是假物。 替代不了真物。 勇者瑟薇娅曾饱受村民的打骂，人们厌恶她，人们讨厌她，究其原因，是因为亡灵化的身体过于骇人。 为此，瑟薇娅不得不穿上厚重的盔甲。 遮掩真实的自己。 遮掩全部的自己。 以虚假的勇者姿态，博得人们的信任。 那么，现在呢。 在离开克劳菲尔之后，依旧要顶着另一张虚假的面孔，去体验新的生活吗？ 要天天以这样的假脸，去和许系交流吗？ 关于这个问题，勇者觉得有人可以解答。 “巫师大人。” “现在的我，还是我吗？” 真假并存的面孔，抬头望向许系，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是克劳菲尔的绿宝石在询问。 而是饱受不幸，亡灵化封闭自我的瑟薇娅在询问。 “瑟薇娅……”，这个瞬间，许系明白了些什么，眼中倒映出瑟薇娅的亡灵模样。 有些忐忑，有些不安。 女孩等待着许系的回复。 “我认识的瑟薇娅，不是一直都在这吗？” 最终，有平和的声音响起，肯定女孩的存在。 无论是什么模样。 他都在记得瑟薇娅·克劳菲尔。 与模样无关，只因她就是她。 “这样啊……” 不安的眼眸恢复莹亮。 勇者大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果然，她还是喜欢真实一点。 “巫师大人，可以给我一条布吗，谢谢。” 从许系手上接过布条。 瑟薇娅双手各握住一端，细细缠绕，圈圈绷紧，遮掩住许系塑造的半边假脸。 等到缠绕结束，瑟薇娅脸上剩余的部分，仅剩真正存在的人类血肉。 那样的面容并不恐怖。 碧绿色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纵使脸庞被布条包裹，纵使仅剩一只眼睛，那只眼睛仍比星辰璀璨，甚至能从中看出笑意和调皮。 “抱歉，巫师大人。” “浪费了您的辛苦付出。” “作为惩罚，有什么需要的事，就尽管让我去做吧。” 看着恢复活力的瑟薇娅，许系放心下来：“这倒是没什么，本身就是为你准备的东西，谈不上浪费。” “不”，勇者格外倔强，“我浪费您的付出，就必须受到惩罚。” 勇者是很有原则的。 犯错就必须受罚。 称一定会守护许系的安危。 恰逢闷雷爆震，天空昏暗无光，勇者瑟薇娅再次缩成了一团。 “巫师大人，请、请放心。” “我可以的。” 瑟薇娅哆嗦站起，抱住许系的手臂，颤得身上骨骼乱响。 许系叹气，这个勇者明明很怕却格外嘴硬。 “感觉和映雪有点像…” “巫师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为你准备新的武器了。” “这样啊……您说得对，确实需要更换了。” 第322章 亡灵剑圣瑟薇娅? 巫师的领域涉及广泛。 以灵魂力量为基础。 完成自我的升格，收束真理可能性，抵达前所未有的世界尽头。 魔药、魔具、术式等知识，都是通往真理的阶梯。 并非是强大的巫师掌控这些领域。 而是掌控这些领域的强者，才有资格晋升为更高位的巫师。 夜晚时分。 许系正塑造魔具，以便瑟薇娅能够使用。 “雌飞龙的毒牙，虽算不上多好的锻造素材，但以瑟薇娅的实力，目前倒也够用。” “除此之外，还有少许银母、星铁矿、无头骑士的损甲。” “希望我目前的魔具水平，不会浪费这些素材。” 工房内。 在刻有噪音屏蔽的阵纹房间里。 许系独自沉思，身旁悬浮多本厚装典籍，发动事先备好的术式，或是提供充盈光亮，或是稳定魂火传输。 再接着。 许系稍稍抬手，有酷似魔杖的物体出现，被轻握于掌心。 巫师体系与魔法体系相似。 同样有使用魔杖的习惯。 但在巫师世界，魔杖并非必需品，很多术式的发动取决于使用者本身。 许系之所以使用魔杖，是因为他习惯了这么做。 “那么，开始吧。” 手持魔杖，轻顿地面。 深蓝色的魂火扭曲旋转，化作精纯的灵魂力量，涌入事先备好的各种素材，对其进行修改塑造。 那是微观层面的改造。 完美结合各种素材的超凡特性。 其过程堪称艺术。 “按照原定计划，身体部分的铠甲，采取轻便、容易行动的样式。” “同时铭刻一些术式，稍微增强瑟薇娅的战力。” “骑士剑的长度，就仿照瑟薇娅现有的佩剑，在此基础上，增添锋利强化、耐久强化、灵魂导引强化。” “这样的话……” “瑟薇娅的实力，将会大大提升。” 唯美的湛蓝宛如海洋的波涛。 连绵不绝。 荡漾在临时工房的墙壁上。 同时，也在许系脸上留下交错的光影。 魔杖轻挥，强横的灵魂力量实质化，让平静湛蓝化作怒海狂涛，淹没挤压着所有素材。 破灭，重组，创造。 如此循环往复多个流程。 魔具打造终于迎来尾声。 “噗——”，有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继而是重物掉落在地的闷响。 灰银相间的全身甲，银白凛冽的锋利长剑。 这就是许系为瑟薇娅准备的魔具。 攻击的长剑也好。 防御的盔甲也好。 上面都刻有一定数量的术式纹路。 看着甚是魔幻和绮丽。 “好像有些太显眼了”，许系喃喃道，魔杖再次挥动，所有启动的术式纹路回归平静，变成了主动触发式。 只有瑟薇娅想要使用时，上面的纹路才会再次流转。 呼—— 呼—— 屋外，尖锐的气流啸鸣声，吸引了许系的注意力。 他下意识望向门口，深夜的血月照耀万物，使其猩红一片，在那份渗人的恐怖里，有道身影持续挥剑。 一剑接一剑，永不停歇。 亡者的气息依旧笼罩着她。 那是不可更改的绝望事实。 猩红的夜晚，万事万物都变得阴森寂静，就连远处的小城，都在黑暗里扭曲变化，仿佛一张噬人的巨口。 唯独那道身影保持不变。 “今天的瑟薇娅也很努力呢……” 许系观望很久。 只觉得那持续挥砍，传出阵阵剑啸声的骷髅身姿，正闪烁着朦胧的微光。 那是无形无相，却又真实存在着的东西。 是瑟薇娅·克劳菲尔坚守的骑士精神，以及从小到大怀揣着的，渴望改变自我的微小梦想。 “瑟薇娅哪都好，就是太怕孤单了。” 许系抬头望月，那猩红的圆月挂在天空，像是一枚流淌鲜血的硕大眼眸，冰冷注视大地上的一切。 从贵族家庭长大的瑟薇娅，接受的是完整的精英教育。 她坚强。 她仁善。 即使遭遇诅咒，大半身躯亡灵化，也未曾陷入真正的绝望，仍不断帮着别人。 这样的瑟薇娅很勇敢，也很寂寞。 渴求着能有人与她对话。 当克劳菲尔的领民全部搬离时，许系真切看到了，那仅剩半边的脸庞，所透露出来的寂静晦暗。 令人放心不下。 累赘吗？负担吗？ 许系觉得不是。 “瑟薇娅的剑技很精湛，即使无法修炼成巫师，我也可以强化那副亡灵身体，间接提升瑟薇娅的力量。” “这大概就是……亡灵剑圣？” 血月倾洒冷光，落在许系摊开的掌心。 他笑了笑。 开始有些期待，以后的瑟薇娅追着砍亡灵浪潮了。 …… 【你为勇者锻造了全新的装备】 【勇者穿上了死灵骑士之铠】 【勇者握住了炎毒飞龙之剑】 【对于新装备，瑟薇娅表示很满意，并向你道谢】 【面对焕然一新的瑟薇娅，你有种在玩养成游戏的即视感】 血月沉降。 黑日临世。 昏暗的世界中，换上新装备的瑟薇娅，以指尖轻轻抚摸身上铠甲，又高举长剑，仔细端详上面的纹路。 由于脸庞的缺失，许系看不出女孩的表情。 但那颤动的碧绿涟漪。 兴奋望向许系的眼睛。 已经表明了一切。 “体感如何，瑟薇娅？” “谢谢您，我很喜欢！” 瑟薇娅翻来覆去的，不断摩挲手中的飞龙剑。 那份欢喜，并不像是战士得到趁手的武器，更像是纯真的孩子，得到了一根非常美味的棒棒糖。 “巫师大人。” 她转过身。 绷带缠满的脸庞上，仅剩一只的亮莹眼睛，泛着翡翠般光泽。 清晰倒映出许系的身影。 “我真的，特别喜欢！” 从小在光里长大的孩子，继坠入孤独的深渊后，久违的，收到来自光的礼物。 “那我就放心了。” 听着瑟薇娅的回答，许系脸上露出微笑。 “巫师大人。” 瑟薇娅再次开口，好奇的看着手中长剑：“简直像故事一样呢，得到优秀的装备，然后踏上旅途什么的。” “瑟薇娅，与其说是在故事里，倒不如说，你正在创造新的故事。” 许系修改了女孩的话。 创造故事吗…… 亡灵勇者愣了下，她不觉得自己有那种资格，但莫名的，心中有一丝期待。 第323章 卸甲已成习惯 除却铠甲和利剑。 许系还为女孩准备了半身斗篷。 斗篷不具备超凡功效。 但对瑟薇娅来说，是最为实用的物品。 借助斗篷的遮掩，以绷带缠绕拟态脸庞的瑟薇娅，可以仅靠正常的半边脸，在人类世界顺畅行动。 比以前的头盔合理许多。 …… 【你对瑟薇娅的培养正式开始了】 【论剑技，论近身战，瑟薇娅已积攒足够的经验】 【但在巫师世界里，如果不懂得灵魂力量的使用，就无法看见更高的风景】 【灵魂是通往真理的源点】 【知识是撬动世界的杠杆】 【巫术是践行真理的方式】 【单纯挥剑战斗的瑟薇娅，在危险重重的巫师世界，上限是十分有限的】 【你为瑟薇娅进行了巫师资质检验】 “瑟薇娅，我们开始吧。” “好的，巫师大人。” “等等，瑟薇娅，你不用脱铠甲。” “诶，不用吗？” 资质检验的前一刻，许系制止了准备脱铠甲的瑟薇娅，面对女孩的茫然，许系陷入了沉思。 许系觉得，自己和瑟薇娅的相处方式，似乎有哪里出错了。 得纠正纠正才行。 这样想着，许系取出一颗水晶球，以及一本书。 水晶球可以检验灵魂资质。 记录不同领域的书，可以检验悟性。 不算最权威的检验方式，但目前的条件，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 【你对瑟薇娅的资质进行检验，检验结果使你感到意外】 【或许是因为，瑟薇娅的状态过于特殊，处于生死的平衡态，她的灵魂天赋格外出色】 【这意味着，瑟薇娅拥有成为巫师的资质】 【但是，在知识领域的检验方面，瑟薇娅的表现较为平庸】 “巫师大人，我是不是很笨？” “没有那种事，瑟薇娅，你很出色。” 【你为女孩制订了合适的培养方案】 【去除复杂的魔药、魔具、元素、变形等延伸领域】 【只教导死亡、灵魂的知识，以及通用的巫师术式】 【勇者情况特殊，拥有亡灵之身的她，即使不去刻意学习什么，也会在灵魂的蜕变中，自然而然拥有对死灵的感悟】 【颅骨内涌动的魂火，正是灵魂的最佳体现】 【在这方面，拥有生死交错的你，也不敢说胜过勇者】 【同时，在巫师体系里，也存在着灵魂力量强化身体的流派，你觉得很适合亡灵化的勇者】 【你开始正式教导】 “瑟薇娅，灵魂的冥想，你已经成功了。” “接下来，我要教你第一个0环巫术。” “沟通灵魂力量，以术式符文释放，形成简单的身体增幅。” “这就是0环巫术·肌力提升。” 冷风呼啸的荒原里。 许系调动身体，以无比缓慢的节奏，向亡灵女孩展示0环巫术的释放。 肌力提升的力量，源于灵魂深处的术式。 和生者的身份无关。 和亡者的身份也无关。 只要是可以活动的存在，就能凭借这个术式，得到灵魂力量转化的增幅，使得近战力量增强。 毫无疑问，对于擅长近身战的瑟薇娅来说。 这是最为有用的术式。 “是，巫师大人。” 瑟薇娅神情平静，凭借以前的经验，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和灵魂波动。 放平。 放平。 再放平。 单手持剑，精神放空，沟通灵魂内的小小术式符文。 最终，有无形的力场笼罩住身体。 “巫师大人，我成……！” 啪—— 力场应声而碎。 瑟薇娅茫然的望向许系：“好像没成功。” 许系鼓励道：“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多试试就可以了。” 0环巫术并不复杂。 许系相信，这对女孩没有难度。 真正困难的，是后续的一环、二环。 …… 【在你的贴心教导下，经过不断的试错，勇者终于学会第一个0环巫术】 【过程是坎坷的，但结果是喜人的】 【由于出色的灵魂天赋，瑟薇娅释放出来的0环术式，威力是寻常巫师学徒的数倍】 【你很欣慰，并着手教导第二个巫术】 0环巫术·死气缠绕。 作为巫师学徒的术式，0环巫术的威力，向来是不怎么大的。 在这其中。 死气缠绕的威力是底层中的底层。 仅能缓慢蚕食生者的力量。 使其生场病，或者体虚摔倒。 不过，考虑到瑟薇娅的亡灵身份，许系还是教授了这个巫术。 其目的不是变强。 而是以此为基础，让瑟薇娅开始接触死亡、灵魂的力量。 “瑟薇娅，注意我的灵魂频率。” 许系以最标准的动作，释放出最标准的死气缠绕，那是一团灰色的朦胧气流，随风冲击在一颗小树上。 枯萎，掉叶，变色。 在女孩的注视下，小树的生机缓慢流逝。 她似懂非懂。 低头看着双手，下定决心对准小树。 勇者瑟薇娅释放了死气缠绕。 勇者瑟薇娅的死气缠绕被风吹跑了。 “嗯，下次努力”，许系安慰道。 …… 【无论是超凡力量，还是科技知识，学习的最佳阶段，永远是在懵懂的年幼时期】 【从小接受骑士教育的瑟薇娅，对于巫师体系的学习，显然不太熟练，甚至可以说是磕磕碰碰】 【你耐心教导女孩】 【以二环巫师的身份，教导仅是学徒的她】 【并缓慢讲述，有关巫师世界的常识，为女孩普及一些最基础的常理】 【终于】 【在寒风飘雪的冬季，凭借自身灵魂的优秀天赋，以及你的悉心教导，女孩初步适应了巫师的力量体系】 【结合巫师的术式，以及骑士的战技，瑟薇娅正逐渐变为近战巫师】 【你所猜想的亡灵剑圣，似乎正一点点照进现实】 “肌力提升！” “敏捷提升！” “骨骼强化！” “死气缠绕！” 撕拉—— 沉重的剑芒一闪即逝。 瑟薇娅缓缓收剑，注视着眼前的巨岩应声断裂，断口光滑平整，有漆黑死气飘散升起。 比起远程释放巫术。 女孩还是更习惯近战。 手中长剑，就是她的法杖。 在许系的帮助下，瑟薇娅已经完成了术式的近战使用，实力远胜半年前。 接下来，就只差灵魂强度的提升，自然而然迈入一环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