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庶女世无双》 第1章 只是遇见 四月的京都,艳阳高照,繁花似锦。 整个正阳街此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位于街道最东,也是最繁华的一处府邸,更是簇拥了一群人,玄在大门顶上空的牌匾,是三个醒目的红色大字——“将军府”,来往的人忙碌着,高挂红绸,扫洒尘灰。 今天是北溟威武大将军顼承煌的寿宴,顼府上下,热闹非凡。 往来的下人小厮皆是神情认真地穿梭在府院内外忙碌着手里的活。 顼妍衣手里握着一卷画轴,和一个白色小布袋,低着头,穿过后院,刚刚走到一处凉亭。 突然,身后传来环佩玎珰的响声,还有浓郁的脂粉香气,随风袭来。 顼妍衣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鼻子,继续向前走去。 “哟,这不是咱们家的二小姐吗!”身后的女声带着笑意,却清楚地透着一股鄙夷气 息,“今儿可是爹爹的生辰,你这不去帮忙打理,竟然跑到这里躲清闲,亏得爹爹平日里 对你的恩宠,呵!”女子大约二八年纪,面上化着精致妆容,更显得容颜俏丽,着一身鲜 艳的红裳,张扬艳丽。 “彼此,彼此。”顼姸衣微微侧目,声音清凉无波。 “你!”顼清若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看着顼姸衣,正要发作。 “若儿,也不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会来很多达官贵客,作为你爹爹的女儿,今天 你要端庄得体,你在这里和这么下作的丫头置什么气,也不怕让外人看了笑话。”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美妇人,一身的珠光宝气,今天看起来更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顼承煌的三夫人刘紫娇,身后携了四五个丫鬟,浩浩荡荡地走到二人面前,她斜睨了 一眼顼姸衣,又转首,牵起自己女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娘,可是她……”顼清若娇滴滴地在母亲身边,此刻更是恃宠而骄,看着顼姸衣,一脸的得意。 “也不过是个庶出的二小姐,你母亲当年也不知道耍了什么狐媚子的功夫才让老爷娶进门,你就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说到你母亲,呵呵,更是可笑,嫁给了老爷以后,竟然不知足,背着老爷偷人,啧啧啧,如此不守妇道,要不是老爷宽宏大量,早就撵了你们两个出去,也不至于今天惹我女儿在这里受你的委屈。”刘紫娇狠狠地白了一眼顼姸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孩,心里极度不舒服。 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副德行,沉默无声,别的孩子都吵吵闹闹,有着该有的童趣,只有她。 不过,她倒是有一点像极了她的那个母亲,一样的沉默寡言,不过却是两种气场,她母亲天生软弱无能,而这个孩子,却是让人看不透。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那个沉默的孩子开口。 “庶出?”顼姸衣笑了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母女,继续说道,“你我也是彼此,彼此。” 刘紫娇仗着自己娘家曾是为北溟立下汗马功劳,刘家的很多元老曾经战功赫赫,奠定了北溟立足的根本,因此,刘家的后人享受着世袭爵位的殊荣,刘紫娇当年嫁进来也不过是动用了家族的一些手段,让皇上为她赐婚,但嫁进来也不过是第三房夫人,还不是庶出的身份? 顼清若向来看她不顺眼,从小到大也多次找她麻烦,但是顼妍衣大部分时候都不没有回嘴,今天却如此直白地顶撞,她向来跋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冲上去,想要撕烂她的嘴,她刚走到顼妍衣身边,想要抢下她手里的卷轴,却被母亲拼命拦下, 刘紫娇拉住女儿,对她摇了摇头,低声说,“今儿个是你爹爹的大日子,你何苦和这种人置气,一会弄脏了你的新衣,岂不是得不偿失?今天可是会来不少人,你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了大事!”顼清若一听,便不再发作,只是用一双愤恨嫌恶的眼眸恶狠狠地看着顼妍衣。 顼妍衣站在被母女二人堵住的清幽小路上,索性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嘴角一勾。 刘紫娇转身,看向顼妍衣依旧淡然从容的脸,不阴不阳地说:“呵呵呵,果然是什么样的母亲便教出什么样的女儿。”那笑里却渗着森凉的寒气,真是和她那个娘亲一样,下贱惹人嫌。 “三夫人,岳士郎和玉尚书已经到了,还有户部李大人,那边有点忙不开,老爷让您马上过去。”一名小厮突然从前面跑来,如实禀报。 “大夫人和容莹她们呢?”刘紫娇问道。 “大夫人也已早早在前厅迎接贵客,只是老爷特地吩咐小的来请三夫人,说您最细心,也最让人放心,另外,欧阳丞相今日有要事在身,无法亲自登门,特地派了欧阳公子前来祝寿呢。”小厮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欧阳公子?可是欧阳丞相府上的公子?”一旁的顼清若惊呼道,看到小厮点头,又一脸惊喜地看了看身旁的母亲。 欧阳公子,欧阳勰,公子世无双,大概便是他这个样子,整个北溟,谁都知道他不仅贵为丞相之子,更凭着自己的过人之姿被皇上赏识,从小与太子公主一同读书结伴,更成为皇上处理民间事宜的左右手,而且他更有一张人神共愤的俊美脸庞,俘获无数少女的心。 顼清若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让母亲看看今天的打扮有没有问题, 而刘紫娇听到小厮嘴里的老爷说“她最细心也最让人放心”时,一脸的得意,又看了看顼清若,笑道,“瞧给你高兴的?我记得上次那孩子来府里还是十几年前,那孩子冷面寡语,长得却是愈发的俊秀,出身大家,配我的女儿,倒是可以。” 顼清若一听,面露娇羞。 眼看时间不早,刘紫娇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顼姸衣,随口嘱咐了自家女儿几句,便向前厅走去。 顼妍衣不再理会,转身越过顼清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顼清若回过神,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若有所思。 将军府上下往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塞满每个角落,唯独这一处,在府里最西边。 这里距离前厅很远,府里的下人大多数都在前面忙碌,这里成了最安静的所在。 顼妍衣走到池塘边,旁边有一块大石头,她把手里的画轴铺展在石座上,画纸上面空空如也,又打开白色小布袋,拿出了笔墨,一并放在了上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走到池边俯身向下看,透过水面,一张小小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只是那张脸是平平无奇的,甚至是有一点点的丑,两边脸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斑点,但是一双清亮的眼,此刻微弯,竟散发出一丝狡黠的光。 回身站在大石旁,一阵风吹过,大石旁的一株紫粉色的芍药花伸展摇摆,仿佛佳人的手,温柔的拂过,招惹在那卷画上,顼妍衣想都没想,便抬手折断了那朵娇艳欲滴却有一点点调皮的花,另一只手却抚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看都没看一眼,一甩手,花便坠入了池塘里。 不过刹那之间,一朵花,连一眼怜惜的目光都没有得到,便殒入了流水。 大概换作他人,怎么也会怜爱地嗅那一缕芬芳,总之不会如此果决。 也不过是这片刻,顼妍衣提起笔,在那张空白的画纸上,洋洋洒洒地开始挥毫。 挥就出一幅豪迈山水图,群山巍峨,迢迢流水,在旁边写了一首诗: “风雨逐年恍若梦,而今顺遂子孙奉。衣愿安康无复痛,与尔共,天上人间随他送。”字体大气也透着一丝温婉。 她拿起画端详一番,待墨迹干涸,便小心翼翼地卷起,收拾停当以后,正要离开。 突然,眼角瞥到一个黑影,衣袂翩飞的修长倒影,此刻正映在平静无波的池面上,顼妍衣的身子蓦然一僵,那黑影看不到脸,顼妍衣寻影走去,忽然肩膀一沉,身后跑来一人,撞在自己身上,手一滑,画也掉在了地上。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到二小姐在这里。”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她连忙拾起地上的两个画轴,用衣袖擦了擦,将其中一幅递给顼妍衣,又继续说道,“尚书大人要品评老爷的藏画,老爷吩咐奴婢来取画,奴婢着急送过去,没成想撞到了小姐,奴婢该死。” 顼妍衣看了看手里的画,确认无措,便淡淡地说道,“无妨,你快送画去吧,稍后,切勿再如此莽撞了。” “谢谢小姐开恩,谢谢小姐开恩......”丫鬟连声跪谢几句,便跑开了。 再回头,刚刚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是自己的错觉,除了零星传入耳中的前厅喧闹声,再无其他。 顼妍衣皱了皱眉,凝神看着不远处的假山,时辰已到,宴会马上开始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地走开了。 她走后,不多时,从假山后走出来一个人,着一袭黑衣,那人眉峰微微上挑,五官如刀削般,唇角弧度曼妙,一双浓密长睫之下的深眸如一汪潭水,赋予了整张脸的绝世之姿, 他低头看着池糖里那朵零落的花,露出了邪魅一笑。 第2章 各凭本事 当朝威武大将军顼承煌,今年刚满五十,年轻时跟随皇上,立下战功赫赫,顼家更是满门忠烈。 常年习武的原因,虽已年过半百,他看起来却满面红光,精神焕发。 今天有很多同僚纷纷来为他祝寿,一向爱热闹的顼将军此刻更是乐不可支,与众人谈笑风声。 厅堂上众人陆续落座,最上首的正中间自然是今天的寿星,与其并排坐着的是原配大夫人裘月容,二夫人柳如华和三夫人刘紫娇分别坐在两侧下首。 大夫人一向端庄得体,虽然面上已见风霜,却更加显得威严稳重,三夫人今日打扮的格外瞩目,几乎所有亮色都上了身。 与她们二人相比,二夫人柳如华显得更加的朴实无华,几乎低调到整个人毫无存在感,平时一身铅华,在今天也不过是多了身上的一缕紫纱和头上多出的一朵花,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笑地看着四周,只是眼睛转到自己夫君的身上时,目光变得柔软充满着温情。 乐师开始奏乐,一下子便覆盖了厅堂里众人的谈笑声,大家默默坐下,开始与身边相熟的人彼此寒暄谈天。 顼妍衣走进大厅时,所有人皆已落座,她远远地看到母亲投来关切地目光,微微地点了点头。 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侧排的座位,顼承煌膝下有三个女儿,按照排行,她应该在中间,只是或许那是在别人家。 从小到大,顼妍衣便见过了常年独守空闺的母亲经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偷偷地流泪,见过了父亲对母亲连一句带着温度的寒暄都没有的淡漠,更见过了无数次被顼清若冷嘲热讽明里暗里的使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隐忍不发,也学会了退让,退到最安静的地方,让给那些她不在意的人,给自己寻得一片宁静,这样也挺好的。 所以,刚刚站定,顼妍衣连看都没看,便在最边的座位上坐下。 “哼。”旁边传来一声冷哼,顼清若不屑地看了一眼顼妍衣。 顼家长女顼容莹坐在她们二人的上首,容颜端丽,气质温婉,此刻正含着温和的笑,看了看身边的两姐妹,轻声细语地嘱咐了几句,顼妍衣微微颔首点头示意,而顼清若不耐地摆了摆手,看向四周,不再理会,顼容莹并不恼,淡然地转身继续含笑看着四周。 今天的宾客里来了不少的京都公子,大多是士族子弟,年轻的公子个个潇洒儒雅,粉面风流,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瞥到顼家三姐妹的身上。 大小姐和三小姐皆是姿容美丽,一个婉约,一个俏丽,尤其三小姐,整个人看起来妖娆艳丽,尤其露出的那副妩媚的表情时,更是让人心旌摇曳,而当看到顼妍衣时,众位公子哥们的目光连停留一刻也不曾,那副清冷的模样,配上脸颊两侧密密麻麻地斑点,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干枯之感,让人不想再看。 大概是感受到了四周若有若无却浓烈的目光,顼清若的表情也更加卖力起来,将妖娆多姿表现到了极致,她的表情恣意,眉眼婆娑,整个人闪烁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直到看见爹爹身后的人,她的双颊瞬间蒙上了一层晕红,眼尾妩媚含羞,眉角微弯,含情脉脉地看着那人。 所有人起身对那人行礼致意,那人微微点头以作回应,他一身玄衣,衬托出修长挺拔的身形,衣服是上好的冰蝉丝所做,上面绣着紫色竹叶花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但却不及他如刀刻般的五官,俊逸绝美,尤其那双如渊的深眸,让人沉醉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顼清若感到那双眼睛仿佛朝自己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再望过去,只看到那人与爹爹谈话,似乎一切真的只是错觉而已,于是她更加努力去让自己笑地更加妩媚。 从进门开始,便一路经受众人关注致意的人,正是当朝丞相欧阳询之子欧阳勰,年轻英俊,倜傥风流,一直都是整个京都尚未出阁女子心里最属意的人选,那一副淡然清冷的风华甚至也引得所有少妇心潮缱绻。 真真是一个妖孽! 顼妍衣一直安静地坐着,但四周的波动明显,自然是让自己难以忽视,尤其坐在自己身边的顼清若,那样子辗转的心思涌动,想让她忽视也难。 都知道丞相欧阳询与顼承煌是多年故交,虽二人一文一武,却难得心思投机,一起历经岁月风霜,让他二人的情谊更加浓厚,甚至在当年,定下了娃娃亲。 顼承煌有三个女儿,而欧阳询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欧阳泽,次子欧阳询。 如今孩子们也都到了嫁娶年纪,也不知今日欧阳丞相是真有要事无法脱身前来,还是有意为之,此时顼承煌的笑声都颇为畅快。 他接过欧阳勰递过来的一个木盒,浑厚地笑声便响起,只听他洒然笑道,“果然这老小子没有食言,竟还真让他弄到了这颗北海夜明珠,算他够意思。”言辞间可见二人的亲昵,以及他为人的潇洒不羁。 “家父交给我这份礼物时,便说,伯父看后一定欢颜,果然不假,家父说一年前与您喝酒时,您曾讲过那北海塞外的夜明珠,是怎样的明亮瑰丽,还说看上一眼便会久久不忘。”欧阳勰浅笑地看着顼承煌说道。 “哈哈哈哈哈,今日老夫甚是开心,今天他没来,你小子可一定要多陪老夫喝几杯啊。”顼承煌拍了拍眼前的人,郎朗说道。 “一定。”欧阳勰举起手中酒杯,含笑地敬了对方一杯。 众人看欧阳勰已率先举杯,便纷纷起身对今日的寿星敬酒,不多时,大家畅饮开怀,气氛更加热络。 一曲欢快的乐声响起,众人纷纷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看着舞池中央款款行来的一群女子,个个婀娜艳丽。 接着音乐慢慢变得迟缓轻盈,那些女子聚合分散,几个起落,再次分散之时,那群女子中央赫然站着一个俏丽佳人,她袅娜多姿地慢慢前移,跟随着乐声迈着细碎的步伐,看起来曼妙可人,待众人看清,不禁露出惊艳的目光。 那女子竟是顼家长女顼容莹,她施施然走到顼承煌面前,正巧乐声停止,她含笑且铿锵地说道,“容莹送父亲一舞安康常在,祝父亲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余光不经意间看到坐在父亲身边的那片玄衣衣角,脸上瞬间燃烧。 “好好好,好啊......吾儿有心了。”顼承煌畅快地笑道。 顼容莹回到座位时,如常地淡然,只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了更多的目光。 “呵呵,姐姐的舞真是比妹妹时常听说的什么天香楼里的头牌跳的还要好呢!”顼清若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顼容莹笑容依旧淡淡,只是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了力,她转过头,刚想要说什么,看到一抹艳色起身,顼清若已经离开了座位。 接着便听到顼清若软软的声音,“爹爹,特借姐姐风雅吉祥之舞,现请您领略我北溟壮丽河山,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3章 初显锋芒 但见顼清若打开手里的卷轴,将画慢慢展开,一幅山水图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恢宏雄伟壮观,旁边更写着一行气势磅礴的诗。 “风雨逐年恍若梦,而今顺遂子孙奉。衣愿安康无复痛,与尔共,天上人间随他送。” “好啊,好啊,好诗,这画也壮观,将军的三小姐果然是才女啊,顼将军好福气呢!”正对面坐着的李大人看到画后,不禁赞叹道。 “顼三小姐果然才貌双全,这画画的好,诗写的更是有心,好啊,好啊。”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感叹,看着顼清若的目光也更加惊艳和认同。 “若儿真是有心了,竟然绘制了去年为父为你们几个讲的青浚山,你居然可以不差分毫地画下来,难为你如此用心了。”顼承煌又看了一眼那画上面右下角分明写着的顼清若三个字,看了看从容站在面前的女儿,心里有几分诧异,不过仍然点了点头,继续笑着说道,“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不错,不错。” “老爷开心,一直是若儿心里头最要紧的头等大事,我这个做娘亲的反倒是不如了呢,不过,我们若儿啊,难得如此细心,长大了也懂事了,妾身感到很欣慰。”刘紫娇笑着对顼承煌福了福身,一脸得意地说道。 “嗯,是啊,若儿懂事了,为父心中也很高兴啊。”顼承煌伸手抓住刘氏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大笑道。 顼清若露出最明媚的笑,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双亲,笑着说道,“只要爹爹开心,若儿就开心。” 说完后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坐在爹爹身旁的欧阳勰, 那人正好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修长地手指微弯,好看极了,他的动作很轻,却有着说不出的一种自在潇洒,嘴唇在酒杯上微抿,自成一条冷淡的弧线,她的目光忍不住大胆上移,突然便掉落那双深潭,他看向自己。 随后她看到那双深眸又落到自己手里的那副画上面,眸光流转,闪烁着一丝微光,顼清若清清楚楚地看到,欧阳勰唇角勾起,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相合,“啪!啪!啪!”竟然鼓起掌。 “顼家的千金果然是妙人!”声音充满磁性,响彻整个大厅。 顼清若感到此刻脸上火辣辣,从看到对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开始,便含羞悸动,此刻却又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害羞地看了对方一眼,施施然地向对方福了福身,脸上却笑地娇媚动人。 “莹儿和若儿的礼物如此清雅有心又别致,妾身倒是很期待接下来咱们姸儿会送来怎样的惊喜呢。”刘紫娇一脸期待又无限温柔地看了看顼承煌,转首又看向顼姸衣,慈眉善目地说道。 听到此,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顼姸衣,顼府二小姐。 顼清若将画递给下人后,已经款款走回自己的座位,脸上还残存着一丝红晕,她并没有再抬眼看向旁边。 顼姸衣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跟在顼清若身后低头路过的一个丫鬟,正是半个时辰前在后院撞到自己的那个下人。 她摸了摸一直放在桌下的那个卷轴,想必里面已经是另一番风景了吧。 听到上面三姨娘的呼唤,又看了看旁边母亲一脸担心地表情,顼姸衣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 顼妍衣身材修长,却瘦弱青涩,不过她每走一步,竟透着一股淡淡的从容,她的表情在站定那一刻,绽放嫣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素雅,与她那张长满斑点的脸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她恬淡的气质在此刻,却让那张无法直视的面容变得朦胧虚无,让人无法形容,却又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一探究竟。 接着,只听她清凉的声音里此刻有了一丝甜软,“妍衣没有姐姐和三妹的才能,但是身为父亲的女儿,只希望爹爹可以身体康健,快乐常在。” “那么,你这是就这样......”刘紫娇不经意地笑了一下,正要继续说点什么,突然看到顼妍衣抬起头,目光直射而来。 礼物总是要送。 顼妍衣含笑说道,“那么请爹爹传唤人拿来笔墨纸砚,纸要立置的空白屏风。” “哦?吾儿要现场作画吗?好啊,来人,按照小姐的要求去准备。”顼承煌吩咐道。 不多时一切物什准备就绪。 大厅里所有人都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厅堂中央依旧安静站立的那个女子。 她走到屏风前面,拿起笔轻轻地过了墨,闭上双眼,转瞬再度睁开,手里的笔已经随着顼妍衣坚定淡然的眼流转开来,开始从容地勾勒绘制。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她,整个大厅静到只有笔摩擦纸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顼清若略感烦躁地看着顼妍衣,然后偷偷移目,向爹爹身边的欧阳勰看去。 那人此刻仍然如方才一般,唇角微扬,深邃的瞳眸,刀削的五官,让他恍若天神,只是她看不懂他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他的眼睛只是淡淡地扫过顼妍衣的身上,然后便把玩起手中的酒杯,仿佛里面有很有趣的东西,让他爱不释手。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爹爹惊讶的声音。 “咦?这是......” 她慢慢转首,看到顼妍衣最后的落笔,一幅画已然完成。 上面赫然是七个人,一名男子和六名女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温暖惬意,男子对身边的三名女子含笑柔情,仿佛在倾诉着什么,几人的目光一同落入身边另外三名容颜稚嫩的女孩身上,只是其中一名脸上黝黑,大家都在笑,喜悦和谐,其乐融融,而看几人的模样,正是顼将军携妻妾及其他子女。 每个人物都画出了各自的特点,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样一幅全家图便在大家的眼前完成了。 所有人开始陆续露出了更为惊诧和欣赏的表情,看着面前的顼妍衣,也多了几分的惊艳,大家毫不吝啬地发自肺腑地赞叹起来。 突然,众人见顼妍衣慢慢转身,再次走到顼承煌的面前,声音多了一丝软糯。 “爹爹,您一生与戎马相伴,卫国镇边关,而妍衣知道,爹爹心中也有他人不曾见过的柔软,到头来不过是一方温暖家常,今日,妍衣就将这处最温暖最祥和的所在以这种可以直接目视的方式,定格下来,献给您,我们与您同在,您永远是我们大家,是妍衣最温暖的力量。” 安静,极度的安静,那每一句软绵的声音,发出了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仿佛扼住了每个人的声音,在场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淡然的女子,终于有人不自觉地鼓起掌。 “承煌啊,你这女儿,真真是好啊,好啊......”一脸长白胡须的佟太傅,大笑出声,对着顼妍衣点点头,感叹地说道。 第4章 父女心事 顼承煌此刻一脸慈祥地望着下面的人,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复杂,他抬眼又看了看旁边的那副画,握着酒杯的手用了用力,然后又缓缓地松开。 面上的动容,让他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一直看着依旧安静地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儿,看着她用一双在别人看起来温顺从容的目光直视着自己,只有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不似温顺,不似欢喜,更不是温暖,他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和自己的是何其相似,却又如此的不同,他在那里面看不到丝毫的快乐,即便在今天这样一个热闹的气氛下,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依旧找不到一分一毫的共鸣。 “妍儿的这份礼物,爹爹很喜欢,也很欣慰,我的妍儿也长大了。”顼承煌微笑地看着顼妍衣,声音充满着温情,却透出淡淡的疲倦。 那幅画里的所有人都在笑,那么的和谐美好,却让他想起顼妍衣八岁那年,对自己说过的话,“爹爹,我恨你。”那是她最后一次带着强烈的情绪面对着自己,在那之后,便如此刻,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也不远不近。 妍衣,你还是怪我的吧,你始终没有原谅我,对么? 在场的人里,只有顼妍衣听出了爹爹声音里的一丝丝无奈,她笑着望向父亲,又看了看旁边的母亲,福了福身。 那些戎马岁月,让您名利双收,让您的男儿志向辽阔四方,您的妻和妾只不过是在您疲惫受伤时的一方温柔乡,而您眼里的孩子们,又是什么呢?在这样一个充满祝福的日子里,如此的热闹,本该温情,自己却依旧逃不过被他人的算计。 顼妍衣看着母亲焦急却温暖的眼神,同时感受到来自三夫人和顼清若狠厉的目光,她在心底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爹爹开心,妍衣自然也开心。” 顼妍衣说完这句话,笑了一笑,表情极为妥帖,温顺可人,如果不看那张脸,那么这样的气质是何等的出众。 顼妍衣刚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便听到顼清若的声音。 “呵呵,就知道卖弄小聪明。” 顼妍衣转首看了看顼清若身后的丫鬟,见那丫鬟立刻低下头,神色慌张,她微微一笑,看也没看顼清若,说道,“小聪明总比某些诡计来的磊落。” 顼清若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只是高傲地目视前方,拿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场的所有人也在酒过三巡后,纷纷对着顼承煌敬酒,而顼承煌心中虽有思虑,但见诸位熟人间彼此笑闹,转瞬开怀,便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去。 声乐缓缓,悦耳动听,一群曼妙女子携纱舞动,翩翩起舞,真真是美不胜收,众人觥筹交错间共赏互动,酒意正酣。 “这顼家三位千金果然是个个的才貌无双,今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其中一个世家子弟的年轻人看了看对面笑着说道。 “本公子倒是觉得那三位姿容最佳的是那位三小姐,瞧她那率真无畏的模样,才是娇媚可人。”旁边一名蓝衣公子举起酒杯,满目含春地看着顼清若。 声音不大不小,正巧入了本就在意且一直关注着众人看法的顼清若耳中,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坐在佟太傅身边的一名粉面公子,目光却直直地望向顼妍衣,低声对着那两人附和道,“我倒觉得那顼二小姐气质清雅,才气逼人。”正说着,突然看到顼妍衣眼角眉梢不经意略过来,脸竟然红了。 “哎哟哟,咱们的佟小哥竟也有了欣赏的女子,难得,难得啊。”众人见此便笑着调侃起他来。 在场有不少年轻人,一时间话题松快了起来。 “顼兄,贵府的三位千金如今竟都已出落的如此优秀,也都到了婚嫁年纪,不知道顼兄有没有什么属意的人选呢?”岳尚书含笑问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立刻看向顼承煌,尤其那些氏族的年轻子弟,不禁好奇,各自都伸长了耳朵。 “哈哈,这孩子们的婚配嘛,不瞒大家,数年前我与欧阳兄便有了约定,只是我与他都觉得还是要看孩子们的想法,至于情之所至,就要看孩子们的缘分了,哈哈哈......”顼承煌爽朗的笑道,同时看了一眼身边的欧阳勰,他一直对这小子颇为欣赏,如今见他长的越发出色,心底更是满意至极。 顼清若听到父亲的话之后,心中更是满含期待,目光更是飘向欧阳勰处,含羞带娇。 顼承煌本就欣赏欧阳勰,与之交谈间更是十分投机,二人便开怀畅饮起来,其他同僚纷纷前来敬酒,欧阳勰自然也被包围起来。 到了深夜,人们陆续告别离席。 顼妍衣将母亲送回房中,因着也喝了些酒,本就不甚酒力,浅浅地喝了几杯,脸上顿时如火烧,此刻胸中略感憋闷,便来到外面透气。 此刻正值深夜,空气清爽,凉风习习,打在微醺的脸上,甚是舒服,她沿着清幽的小径一直向前走着。 突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双眉微蹙,慢慢移步到旁边一棵树身后面,那脚步声很轻,不多时,便见到两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地清清楚楚,欧阳公子今夜醉了酒,老爷特意吩咐,安排了公子在‘云心居’休息,奴婢方才也亲眼看到小厮们扶公子进去呢。”声音正是那位推倒顼妍衣伺候顼清若的那名丫鬟小凡。 “那事情进展如何?”顼清若问。 “小姐,放心,伺候欧阳公子的祥哥是奴婢的老乡,我们自小便认识,交给他,您大可放心,奴婢来之前,他已经告诉奴婢,那装有迷魂散的醒酒汤公子已全部服下了。” “此事不能让第四个人知晓,听到了吗,现在那里都有谁?” “是,小姐,您放心,祥哥已经支开所有的小厮,现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小凡压低声音回道。 顼妍衣微微侧身,看到两个人,悄悄地向云心居走去。 第5章 夜色迷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 顼妍衣向来知道顼清若胆大狂妄,却不想竟疯狂至此。 她默默地看着那两个黑影突然停下来,不过片刻,便见顼清若仿佛下定了决心,又继续向前走去。 顼清若此时脑中闪过欧阳勰那张俊颜,紧绷悸动的心缓了一缓。 那个人一如她八岁那年初见,少年时的他,用还很稚嫩青涩的声音对她说,“哦,原来你在这里,你爹在找你呢。” 如今他已经长得如此挺拔英俊,只是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疏远。 想到这,就听到小凡的声音,“小姐,到了。” 顼姸衣看见顼清若走进房中,轻轻摇了摇头,冷笑了一下,刚要转身离开,嘴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瞬间没了知觉。 在最后一瞬的清明里,眼前出现一朵蔷薇花,如血地绽放,却闻不到任何芬芳,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一阵刺痛穿过大脑,顼姸衣感到一阵晕眩,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又夹杂着一丝酒气。 她慢慢坐起身,缓了一会,双眼适应了此刻的黑暗。 自己身下是一张软床,床幔是一层白纱,罩在四周。 刚想要站起身,突然右手被绊住,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上下起伏,竟是一个人的胸腔,正躺在她的旁边。 顼姸衣一惊,后背顿时湿透。 男人,身旁竟躺着一个男人! 她马上起身离开床,却一下子因为腿软摔倒在地,身上的迷药药力未消,全身仍旧无力。 顼姸衣目光直直地望向床上的人,却因为光线太暗,看不真切对方的容貌。 “你不要再……装睡了……起来吧。”顼姸衣无力地说道,听到自己的嗓子有点沙哑。 只见那人动了一动,右手手臂弯起,放在脑袋一侧支撑,侧身躺起,修长身形肆意坦荡,一身玄衣在朦胧的纱幔间,竟有着说不出的韵致。 那人眉眼依旧看不清楚,依稀间见他薄唇微抿,嘴角微微上扬。 “今夜这酒真是让人沉醉,竟做了这样真实的梦,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那人的声音清冷好听,带着一丝戏谑。 是欧阳丞相二公子,欧阳勰。 她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仰首直视对方,听到对方的话,眼睛里闪着迷茫不解的微光。 “让公子见笑了,我扰了公子清梦,实在抱歉。”顼姸衣苦笑道。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对方不再说话。 他感受到欧阳勰的眼睛一直看向自己,长久的沉默无声,让她终于败下阵来。 她不自然地低下头,不再看对方。 “呵呵呵……”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似乎很是愉悦。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我分明看到……” 顼姸衣突然抬起头。 她想起晕倒之前,分明看到顼清若进了欧阳勰所在的房间,怎么此刻竟是自己在这里。 那么顼清若又在哪里。 欧阳勰走到顼姸衣面前,蹲下了身,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凑了上去,看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笑意更深。 “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门外一下子亮起,随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顼姸衣急忙站起,仍然浑身无力,再次摔倒,撞到蹲在身前的欧阳勰身上,一个重心不稳,二人一同向后倒去。 怕呼出声音,情急之下,她用手捂住了欧阳勰的嘴,满脸担忧地看着门口。 不多时,听到对面的门被打开。 两处房间大概距离较远,顼姸衣只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了房间,随后传来零星的说话声,隐约还有女子的咒骂声,却听不真切。 又过了好一会,脚步声离开房间,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她深呼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这时,忽然感觉手掌心传来一股湿热,她马上偏过头,看到自己的手仍然放在对方的嘴上,便马上放开。 那人一双狭长漆黑的眸,一直注视着自己。 “我……我,对不起……” 低下头,脸上竟如火在烧。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无助,脸颊却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 深夜,与一个男人如此独处,真希望这是一场梦,可以马上醒过来。 欧阳勰透过窗外的月光,看着此刻坐在身边的女子,久久不语。 仿佛在回味方才她嘴里的那句话,目光变得莫测高深,竟渐渐地透出一丝寒意。 一阵局促紧张过后,顼姸衣心力交瘁,汗水已经浸透衣背,她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一下瘫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想要挣扎,终是没有了任何力气。 她的表情闪过一丝绝望,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他的衣袖,挣扎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不能被发现,求你……” 顼姸衣刚刚说完,便晕了过去。 大脑明明一片空白,却仍有微薄的意识,顼姸衣闭着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抱起,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酒味还有一丝汗水味,清冽的好闻。 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在说,“你的这句对不起究竟是在对谁说?” 语气里有一丝痛苦,伴随着一声叹息,湮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第6章 温馨时刻 顼妍衣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马上坐起,看到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微微愣了一下。 蜜儿推开门,见她醒来,马上上前搀扶。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可把我吓坏了。”说完又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顼妍衣,笑了笑。 顼妍衣问道,“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小姐您不记得您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了吗?”蜜儿看着顼妍衣露出神秘的笑,然后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可是欧阳公子抱着您回来的呢,您是不知道呀,欧阳公子那个温柔的样子,轻轻地抱着,生怕摔着您,又轻轻地放下,真是小心翼翼,看着您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的呢。” 顼妍衣问,“欧阳公子送我回来的?” 看到蜜儿点了点头,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昨晚那人高深莫测的目光,那眼神好像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可是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并没有见过他。 她理了理思绪,起身梳洗。 院子里,丫鬟小厮们都在低头做事,顼妍衣与母亲的房间只相隔一个小院,是整个将军府最偏远的居所。 顼妍衣与母亲不受宠的缘故,那些丫鬟小厮们做起事来,也是极为散漫敷衍。 听到有两个丫鬟站在门廊下窃窃私语。 “喂,听说了没,昨晚云心居那边可热闹极了。” “你是说三小姐的事?” “是啊,小林昨晚全程跟着老爷,听说老爷推开门以后,脸色十分难看,昨晚对三小姐都动用了家法?” “啊?不过听说那个房间是招待佟公子的,怎么三小姐却晕倒在房间里?” 这时传来了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我知道,昨天夜里佟公子本来酒力不胜,被老爷安置在云心居,后来大概两个时辰后,佟太傅府里来人,说是佟太傅的祖母突发心疾,一个劲地要见自己的孙子,就连夜请了佟公子回府,正巧是我通知的。” “难道三小姐和佟公子......” “好啊,你们这几个贱蹄子,躲在这里偷懒。”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语气不满且专横,“这里差不多就行了,大夫人和三夫人那里才要仔细留神些,你们几个还在这里嚼舌根子,也不看看火候,现在老爷那边正动着气,你们还不赶快去,小心稍后让人来撕烂了你们的嘴,哼。” “是,月香姐。”众人立刻附和。 一阵脚步声过后,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顼妍衣眉头微蹙,回想刚才那些丫鬟的话,昨天自己被迷晕送到欧阳勰房间,而本来要出现在那里的顼清若却晕倒在另一个房间,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疲惫。 只想平平淡淡,却总是被迫卷入他人的阴谋诡计里。 再抬头,看见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 永远都是第一眼看看门口,像是等待着谁。 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祖父向来家训严明,据说当年是母亲对父亲一见倾心。 小时候,时常听母亲讲起那段往事,每每那时,她总是看到母亲一脸的温柔。 那一年,她的马车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马儿突然受了惊吓,她的身体和心在车子里动荡不安,在最绝望的时候,父亲出现了,以一人之力,制服了受了惊的马儿,她掀开车帘那一刻,看见父亲那双清亮的眼睛,不知怎的,明明已经停止的狂跳不止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带着缱绻不明的情绪,充满了她的整颗心。 当父亲高大勇猛无畏的锐气遇到了母亲温婉轻柔的贤淑,真的就是,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母亲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要嫁给已经娶了妻子的爹爹,甚至祖父曾与母亲断绝了父女关系,过了很久,才有了缓和的余地,当年爹爹也当着母亲一家人的面许下了会一生相守不离不弃的承诺。 父亲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使命,新婚没多久便征战沙场,留下已有了身孕的母亲独守家中,一个人去面对大夫人冰冷威严的不屑。 半年后,父亲凯旋归来,却要马上迎娶三姨娘,三姨娘出身朝廷氏族,背后有强大家族的支撑,她倾慕父亲,执意要嫁过来,虽然只是三房,婚礼却盛大的几乎赶超了将军正房大夫人。 母亲本就沉闷的性子,在那之后,便更加沉闷无语。 而父亲,在母亲临盆时,一个人守护母亲两天两夜,母亲每次说到这里,脸上总是泛着柔和的光。 女人的嫉妒总是世界上最麻烦也最可怕的东西,也是在那之后,三姨娘便处处刁难母亲,尤其在父亲外出征战时,更加张扬过分,大夫人永远视若无睹。 顼妍衣看着母亲羸弱的背影,慢慢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柳如华,脸颊在她的后背上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娘,我饿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进屋吧。”柳如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说道。 两人携手来到房里,桌子上,是六道清新小菜,都是顼妍衣爱吃的,还有一碗面,香气扑鼻。 “今天是我妍儿的生辰,却还是这样朴素,都怪娘没用。”柳如华内疚地说道。 “娘,不要这样说,这么多菜,一看就是您起早做的,都是女儿最爱吃的,我很开心呢。”说着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笑眼弯弯地看着柳如华。“真好吃!” “我的妍儿真是懂事。”柳如华看着女儿脸颊两侧的斑点,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身后又拿出一个盒子,“我儿快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顼妍衣放下筷子,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件粉色纱衣。 “你呀,一直穿的太素了,那么年轻,不该辜负了这豆蔻年华。”柳如华说道。 “娘,你是不是又绣花了,不是说过不让你绣了吗?”这件衣服她认得,正是天衣坊的最新款式,是要不少银子的。 有谁知道将军府的二夫人吃穿用度大部分要依靠自己,将军府每月会给三个夫人分别发放例银,对于人口不多的二房本也足够,直到两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柳如华有一个表哥,年少时见过几次,柳如华嫁到将军府以后二人便再未见过,有一天表哥突然做客将军府,柳如华也不过出于礼貌招待了,大夫人和三夫人一同招待,三夫人尤为热情。 那天夜里,本就不胜酒力的柳如华被三夫人劝说家里来了亲人应该多喝一点,她便小酌了几杯,散席后,感到脑袋昏昏沉沉,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吹风醒酒,表哥突然出现,二人聊起儿时的一些趣事,相谈甚欢,谈到尽兴时,表哥为她披上衣衫,突然又亲昵的搂过她的腰,举止甚是暧昧,柳如华立刻挣扎起身,吃惊地看着表哥,因为酒意满面酡红,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正好那个时候,大夫人和三夫人一脸得意地携身后已经满脸铁青的欧阳询来到二人面前。 第7章 寻踪引路 顼承煌冷冷地看了一眼柳如华和她的表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这样一来,也让那些一向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地下人们变了态度,从此母女俩过的更加拮据。再加上顼承煌时常外出,对家里的事情一向是交给大夫人,她们的处境更是可想而知。 母亲刺绣一向一流,偶尔也会绣点东西交给管事房的吴婶拿去变卖些银两,贴补家用,可是身体毕竟不如从前,绣工又耗费心神,母亲的眼睛本来就不好,顼妍衣之前一直管着不让她再绣,如今为了给自己买这件新衣,又不知偷偷熬了多少夜。 顼妍衣嗔怪地看着母亲,突然看到母亲鬓间有一丝白发,心里顿时一软。 “娘,以后不许这样操劳了,您也说了,女儿已经长大,以后就让我来养活你。”她站起身,走过去,轻轻地抱住母亲。 “好好好,以后啊,我就听我们妍儿的。”柳如华拍拍女儿的背,笑得轻柔慈祥,“那你快穿上这件衣服,让娘瞧瞧。” 顼妍衣换完后,从后堂走出来,蜜儿正从门外进来,看到她惊呼出声。 “哇,这衣裳真美,若是小姐......” 还没有说完,便看到顼妍衣眉峰一挑,美目划过,她便不再出声。 那粉色纱衣衬得顼妍衣的线条优美,腰身盈盈一握,气质缥缈清雅,只是抬眼向上看她的脸,一下子又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顿失曼妙清幽之意。 柳如华笑道,“谁有福气能娶到我们妍儿呢?” 自己的女儿,无论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何况...... 柳如华看着顼妍衣不经意间的动作表情,自有一种淡然洒脱,那抹浅笑里有一丝清雅一丝从容,让人不舍移目。 只是女儿脸上的那两抹暗淡,让柳如华心底再次沾满惆怅、彷徨还有失望。 今日的阳光很是刺眼,外面暖洋洋的,顼妍衣吃过早饭便带着蜜儿出了门。 所经之处,丫鬟小厮们的表情皆十分凝重。 再抬头,才发现竟不自觉地走到了云心居。 “小姐,你瞧那里。” 顺着蜜儿的手,看到在对面一处窗下蹲坐着一个女子,此刻她的脑袋埋进腿里,正低声抽泣着。 蜜儿走近那人,说道,“喂,这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哭什么?” 哭声骤然停止,那女子猛然抬头,眼泪仍止不住地滴落下来,用受了惊的表情看向两人。 使劲揉了揉红肿了的双眼,看清二人后,马上起身行礼,“见过二小姐。” “你是小翠?”蜜儿认出她来,一直在云心居做事。 “是的。” 顼姸衣问道,“发生什么了?哭的如此伤心?” “奴婢……奴婢……”小翠双手缠绕相搅,眉眼翻转,又低下头含糊其辞。 顼姸衣环顾四周,顿时明了,看了一眼蜜儿,蜜儿接收后马上离开,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冲着顼姸衣点了点头。 顼姸衣正色看向小翠,又向前移步,再次说道,“现下已确认无人,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回二小姐,奴婢昨夜奉命在这里伺候着,前面宴会结束不久,佟太傅家的佟公子便被指引过来,说是要在这醒酒休息上一晚,奴婢一直奉命守着,管事老李来时特意让奴婢给公子煮醒酒汤来,可是到了大夜时,外边来人找佟公子,等奴婢从厨房端来醒酒汤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佟公子急匆匆地离开了。”说完又是一阵抽泣。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过多久,有人来通知说是又来了一个贵客,安排在隔壁房间,要奴婢赶紧去伺候着,那个公子……那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小翠说完,脸微微一红。 想来那人应该便是欧阳勰,顼姸衣看着小翠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果然是个妖孽啊。 “那位公子因为醉酒睡得很沉,奴婢从那里出来以后便回到之前的房间里收拾,哪成想……哪成想,刚一进屋就看见三小姐晕倒在地上。奴婢还没有来得及去叫醒,老爷他们一帮人就冲了进来,老爷见到三小姐的样子,生气极了,一桶冷水泼到三小姐身上,三小姐立刻醒了过来,和老爷哭闹起来,后来没多久,他们就走了。” “那你哭什么?”蜜儿问道。 “呜呜呜……三小姐临走之时看了一眼奴婢,她一定认为是奴婢通风报信的……现在听说三小姐被老爷关了起来,谁不知道三小姐的火爆脾气,她之后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呜呜呜……”小翠说完后,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第8章 两个意外 “你先不要急。” 顼姸衣安抚地说道,“你现在立刻去三夫人那里,将你所知道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另外,你身上最好出现点伤痕,明白了吗?” 小翠擦干眼角的泪水,瞪大双眼,一脸的懵懂,瞬间醒悟,立刻跪下来,“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 自己看见三小姐晕倒的时候,自己也受了袭击,只是先一步醒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顼姸衣又道,“快快去吧,还有,我今日并未见过你,你也没有在这里哭过。”顼姸衣笑着看了一眼 小翠,突然,眼睛不经意间瞥见小翠身后的窗子上面。 “奴婢明白,奴婢昨夜受了惊吓,今天便再也没有来到这里。”说着磕了个头,正要离开。 “你说昨晚来通知你去伺候贵客的小厮叫什么?”顼姸衣问道。 小翠回身,立刻说道,“叫刘天祥。” “昨夜后来的那位公子在哪间房里休息?” 小翠指着对面的一间房说道,“就是那里。” “好,你快去吧。”顼姸衣摆了摆手。 小翠离开后,顼姸衣走到窗边。 她的手轻轻划过那扇窗,窗纸朦胧微黄,却泛着淡淡的金色,看上去朦胧又充满诗意,这是上好的丝绵纸,她的手指轻轻地向上划去,微微向内探去,手指便进入一个小小的缝隙,那里赫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洞,足以放入一只迷药管,这个大概就是顼清若晕倒的原因所在。 “小姐,看来这事有蹊跷。”蜜儿看到后,吃惊地说道。 顼姸衣没有说话,随后只身来到对面那间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还是有淡淡地龙涎香的味道,大概还没有人来收拾,依稀间看上去,仍然有昨夜周折的痕迹,顼姸衣脸上骤然变得滚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脚下踩到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块玉佩,玉佩不大,玉身墨绿通透,这应该是那人遗落下来的,她随手放进了袖子里。 走出房间,向院外走去,忽然看到一人正从外面走来。 那人见到顼妍衣后,急忙低下头,扭捏的样子极为不自然,一手挠挠头发,眼睛不经意地瞥过来,含着笑意,竟是佟太傅之子佟子宁。 佟子宁走近,施了一个礼,唤了一声,“顼小姐。” 顼妍衣轻轻回了礼,浅笑回道,“佟公子。” 只见那佟公子面皮微红,又道,“顼小姐,昨夜实在抱歉,家中有急事,匆匆离开,未能及时告知,还望......不要责怪。” 顼妍衣抬头看向佟子宁,一脸疑惑,“哦?” 佟子宁看到对方询问的表情,连忙说道,“昨日宴会上,我收到顼小姐派人送来的一张字条,上面说让我当夜留在府中,有事要说......正是这封。”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顼妍衣,头若有似无地抬起,看向对方。 顼妍衣打开后,看到上面的字迹,署名却是自己的,字迹竟也极为相似。 她抬起头,说道,“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我昨日并未曾留书给公子,这封书信大概是有人在恶作剧。” “这......这......”佟子宁听后,神情羞恼不已,手摸了摸脖颈,脸色更加红了起来,整个人顿时不知所措,看了看对方的神情,马上又支支吾吾地说道,“大概......一定是昨日徐成他们和我开了这个玩笑......昨天......昨天宴会上他们便拿我逗趣来着,唉,那几个人啊......” 顼妍衣看他极为不自然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昨天宴席上,她的对面有几个年轻的公子哥一直在笑闹着打趣交谈,偶然间有些话题更是涉及顼家的几位千金,也有只言片语流入了她的耳中,她稍微有一点印象,这个佟子宁貌似是那些人打趣的对象之一,昨日有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投来,大概其中就有这位佟公子的。 顼妍衣道:“佟公子一定是看到了那株落月金莲,来这里一睹风采罢?”说完手便指了指院中一个池塘,上面正开着几朵莲花,简直美不胜收。 佟子宁道:“正是......昨日听到父亲与将军的交谈,偶然知道顼府的莲花是京都一盛景呢,便忍不住前来一观,没想到竟在此遇见顼小姐。” 二人没有再提起那张字条的事,顼妍衣引佟子宁在云心居赏莲,谈起所见所闻的不少趣事,渐渐熟稔起来,那佟子宁再看顼妍衣的眼神也不再闪躲害羞。 佟子宁道:“想不到顼姑娘如此渊博,那日宴会上现场作画便已是让人佩服非常。” 顼妍衣笑了笑,说道:“让佟公子见笑了,对了,听说佟公子的祖母病了,现在可好些?” 佟子宁道:“祖母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大概最近有一点风寒,身体有点虚弱,所以比往常更严重一些,现在已经好多了,多谢顼姑娘惦念。” “那就好。对了,佟公子今日一早又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佟子宁没想到对方突然发问,一时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后,抬头看了看顼妍衣,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说道:“其实,我是又接到了一封以顼姑娘名义的字条才会再次登门。”说着便从袖中又拿出一张纸。 第9章 诉说心事 顼妍衣接过那张字条,果然,字迹是一样的,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发现佟子宁正认真地盯着自己看。 “顼姑娘,你可知道,你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清澈澄明的感觉,但是却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顼妍衣意外地看向佟子宁,笑了笑,道:“哦?此话怎讲?” 佟子宁道:“顼家三位千金都很出色,无论容貌抑或是才能,都是出类拔萃的,昨日宴会上更是艳惊四座,在场的每个人心中的欣赏之人自有千秋,但我却认为姑娘你与她们完全不同,你看起来小心翼翼,却心中有沟壑腹里有乾坤,姑娘的眼睛虽然在笑,我却知道,姑娘未必开心。” 顼妍衣没有说话,继续看着佟子宁,示意对方说下去。 佟子宁方才的的害羞和不自然一下子消失,他突然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顼妍衣,然后脸还是有点不自然地转向池塘,表情里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道:“因为我也这样,所以我好像可以懂你。” 顼妍衣诧异地看着他,道:“还是第一次有个人和我说这些呢,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佟子宁不经意间看了她的眼睛,又变得害羞起来。 顼妍衣道:“谢谢你,没有因为那两张字条而追问,也谢谢你,如此信任我。” 接连两张相约字条,目的已经很明确,也定是十分了解佟子宁对顼妍衣的心意,佟子宁一直懦弱无能,毫无男子气概,唯唯诺诺,那人想必也是想以此让顼妍衣彻底和他坐实关系,竟不惜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来达成自己的计谋。 到底会是谁?倘若是顼清若,那又怎么会笨到让自己晕倒在佟子宁的房间? 这一切明目张胆地让人愤懑,却又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让人毫无头绪。 佟子宁突然道:“我有一个哥哥,是二夫人所生,我母亲虽是正房,却为人憨直,也不懂得变通,所以没有那些姨娘会讨好人,从小我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很瘦弱,沉默寡言,也不被爹爹喜欢,祖母却十分心疼我,对我最好,我哥哥他从小读书识字就很出色,父亲也最为器重他,但是他却对我这个弟弟很冷漠,我记得小时候,他经常伙同其他男孩子欺负我,还不让我告诉祖母,我想着或许有一天会得到他的认同,所以他如何欺负我,我也不会和他计较,渐渐地我居然也不会计较其他了。”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之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在宴会上看向你父亲的表情我是记得的,我想我是了解你那时候的心情,是淡然,或者是无所谓,总之没有期待。” “我现在倒是十分想要知道究竟是谁为我定下了这场意外!”顼妍衣表情依旧淡然,只是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无奈。 “顼姑娘,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顼妍衣转首,恢复浅笑,道:“想必昨日那人也未得逞,不如我们静观其变。” 佟子宁道:“好,这次只身来到这里,是和将军说昨夜匆忙,落下了东西,那么......既然已经找到,我便不打扰了,顼姑娘,告辞。” 看着对方的背影,顼妍衣突然开口,道:“佟公子,其实你也可以很出色。”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佟子宁闻言,猛然转身,看着对方已经走远,轻声说了句,“其实收到那封字条我真的很......欢喜!” 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落寞,和彼此的独一无二,这也算是一场开始吧。 想到这里,他向前迈去的步伐也变得异常坚定。 第10章 任意妄为 “啪!” 一声杯子摔碎的脆响,之后便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咒骂。 “你个贱蹄子,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敢拿这么烫的茶水,还洒在我的身上,想作死吗?” 接着便传来一阵求饶声和哭喊声,“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不小心......啊!” “我让你不小心,我让你不小心。”顼清若用手狠狠地拧在丫鬟小凡的身上,惹得小凡哭声连连,她还不罢休,又恶狠狠地说道:“小蹄子,你究竟安着什么心,昨天不是应该在欧阳公子的房间吗,怎么我半夜却晕倒在别处,那里还是别人所在的房间,”这句话不敢被外人听到,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然后越想心中怒火更盛,手里的力气又添了几分。 “奴婢冤枉啊,小姐......小姐饶命......啊......奴婢确实亲眼看到欧阳公子进去那个房间的,至于小姐晕倒,奴婢没有跟着进去,也并没有看到有他人,不知道里面的事......啊......”小凡哭着求饶,声音嘶哑。 “不知道?你就这么做事的?我白白养了你那么久,就是让你这么报答我的?我现在被爹爹关了禁闭,都怪你,都怪你。”一边说着,不足以泄愤,又连扇了小凡两个耳光,小凡绝望无力地瘫倒在地,几近昏厥。 这时,房门被推开,三夫人刘紫娇一脸焦急地走进来。 “我儿委屈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顼清若立刻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娘亲,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顼清若突然看到娘身后的人,立刻冲了过去,甩手给了那人一个耳光。 小翠马上跪了下来。 顼清若道:“还有你这个贱蹄子,你还有脸过来,娘亲,就是这个死丫头,昨晚我醒来的时候,她就在那里,没过多久爹爹他们就进来了,肯定是她坏的事。” 刘紫娇心疼地抱了抱女儿,又拉过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我儿莫急,今早这丫头来我这里告诉我,我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你爹爹是存心瞒着不让我知道,怕我去求情,这丫头身上也有伤,是进了门看到你晕倒就被袭击了,何况,现在责怪这些人,不如你仔细想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好从长计议啊。” 刘紫娇经历的多,知道当下立断的不是去责罚那些下人,而是从根本去解决问题,消了老爷的怒火才是最要紧的。 此事又事关自己女儿的清白,现在老爷并没有大肆责罚,就可见得此事有缓和的余地。 “贱蹄子,还不赶快下去,罚你一个月的薪俸,还有管住你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就不是今天罚薪俸这么简单了,你该知道怎么做吧?”刘紫娇威仪尽显,眼神狠厉地看向小翠。 小翠连忙跪下磕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不会乱说,谢谢夫人和小姐饶命。”说完后,看到三夫人挥了挥手,马上离开了。 另一边小凡痛苦地瘫坐在角落里,又强忍着不敢做声,顼清若嫌恶地看了看她,唤了人进来把她抬了出去。 顼清若走到近前,伏在刘紫娇的腿上,哭道:“娘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爹爹此刻一定已经气极了我。” 刘紫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用手点了点顼清若的额头,道:“你呀你,怎么如此大胆,竟然做下如此不堪的行径,简直毫无矜持,娘知道你自小就喜欢那欧阳勰,何况欧阳家和咱们府上也早有婚约,等到时机成熟,为娘自会让你爹定下这门亲事,可是没想到你却如此不成器。” “可是......可是却被奸诈小人所坑害,却闹了笑话......” 刘紫娇道:“幸亏没有在那欧阳勰面前失了态,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晚他喝了不少酒,睡得很沉,并没有惊动他,至于你晕倒的事,好在你爹昨晚只带了身边的一些老人儿,都是嘴巴最紧的人,可以放心他们不会说出去,何况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至于云心居的那些下人,封了他们的嘴便是,你爹关你禁闭,打了你那几下的家法,也是让你以后切勿再如此任意妄为。” “是,娘亲,女儿知错了,娘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叫女儿该如何是好。”顼清若低下头,又抱住刘紫娇撒起娇来,“不过,娘亲,当年您对爹爹,不就是......” “你呀你,这男人啊是要哄着来的,当年你爹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皇上对他格外器重,你爹人长得又高大英俊,勇猛阳刚,男子汉气概十足,有不少千金小姐都倾心爱慕你爹,但是无论什么样的男子,都逃不过柔情似水的娇媚,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爹向来为人豪爽,那日被人围住喝了不少酒,我当场做了惊鸿之舞,你爹的眼睛都直了。”刘紫娇忆起当年之事,也颇为感慨,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些旧事。 当年,刘紫娇对欧阳询一见倾心,女儿家的心事无论怎样婉转,终是使了些手段,借着对方喝醉,又彼此朦胧的醉眼,便让一切尘埃落定,更借着家族的强大后盾,风风光光地嫁入了顼家。 想到这里,她忽然,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清若,那是娘曾走过的路,虽然成功了,名义上,却也不过是那屈居于人下的妾,你爹究竟有几分心思在娘的身上,娘心里是清楚的,那欧阳家的确是良配,但是我看欧阳那小子,心思过于深沉,你未必能把握的住他。” 顼清若却神情坚定,道:“女儿知道,女儿一定会让他爱上我的,一定!” 刘紫娇道:“言归正传,这次还要把陷害你的那个人给一并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欺负到我刘紫娇的头上来,我定要他好看!”狠厉的眼神直直地看向窗外,眼睛里充满了算计。 第11章 迷心入瓮 京都的街市繁华热闹,位于城南的千客楼此刻更是宾客云集,说书的唱小曲的多变,楼上楼下坐满了人。 “杨柳依依且珍惜,为君一歌相思曲,绢花离散莫不弃,而今相依独自己……”曲调婉转清幽,美妙的歌声一下子回荡在整个千客楼内,唱台上此刻是一妙龄女子,穿一身绿衣,伏案弹琴,声音青涩且动听,唱出了女儿家的娇羞,台下看客有的闭眼聆听,有的看见女子年轻貌美而露出了想入非非的目光…… 在整个大厅最北侧的角落里,正坐着两个翩翩少年,其中有一人一直低着头,脸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这二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顼姸衣和蜜儿。 千客楼里有一种点心叫迷心糕,名字别出心裁,吃起来更是回味无穷,顼姸衣每年生辰都会买上一包,偶尔也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听听小曲儿,很是惬意。 她们的桌上只有两盘迷心糕,一壶清茶,并未多点。 “小姐,这糕点的确好吃,可也太甜了,不可吃的太多,您今天已经吃了一大盘了。”蜜儿提醒道。 顼姸衣“唔”了一声,微微撅了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里的糕点,眼睛却直直地看着。 蜜儿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呵,小姐,从来也没见你对其他吃食有这般偏爱,怎么就对这个会如此执念,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迷心糕的呢?” 顼姸衣道:“可能是之前谁告诉我的,你也知道,我也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她总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缠绕自己,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难道是错觉? 就在这时,唱台前传来一阵吵闹声。 “小美人儿,唱的真不错,今天就跟着爷回府去,以后只给爷一人唱曲儿,保证你比在这唱的更销魂,更我见犹怜,爷会好好疼你的!” 一个满脸猥琐笑容的粉面公子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捏着那个绿衣女子,那女子此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一脸的惊慌无措,跪在那男子面前,哭着求饶。 “求求公子放过奴家,求求您……小女子来生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您,求您放过奴家吧,呜呜呜……” “爷看上了你,是你的服气,什么下辈子,爷今天晚上就让你来服侍,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就当爷买下了。”说完丢下了一锭银子在地上,对着身后摆了摆手,一群家丁冲了出来,拽住了那女子。 这人是出了名的恶霸李潇,仗着自己的亲戚在朝廷做事,一向横行霸道,别人又奈何不了他,便更让他无法无天。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抢民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李潇回头看去,见是两个乳臭未干的白面书生,其中一个一脸黑斑地男子竟不要命地走上前。 他气势汹汹道:“怎么,我李潇想要的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算哪根葱,居然敢管本大爷的事情?识相的还不给我滚远点……” 顼姸衣淡然道:“天子脚下,你却目无王法,胆子也真是不小,快放了她。”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刚才看到那个女孩绝望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软,竟然没有忍住,说完那句话,心底叹了口气。 李潇恶狠狠道:“王法?哈哈,皇上还能管我娶小妾这等小事?刚才大家也看到了,银子我付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有权利干涉?” 蜜儿一下挡在顼姸衣身前,道:“你……你休要放肆,知道我们是谁吗,顼大将军可有听过?我们可是将军府的人,还不放下那个女孩!” 那李潇急躁地一甩手,大声道:“顼将军?就你们这穷酸的德行,还敢借着将军的威名在这招摇撞骗,小心我回头一并收拾了……”说完伸手抓向蜜儿身后的顼姸衣,狠狠地掐住她的手臂,感觉那人宽大衣服里的手臂很细,他愣了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感觉耳边生风,片刻后,眼角瞥见从自己的鬓边掉落一绺头发,随后,只听“叮!”的一声响,一把锐利小刀插进了身后的一个柱子里。 顼姸衣趁机抽出自己的手,感觉火辣辣的疼。 “谁这么大胆,竟敢打扰公子听曲儿。”声音来自楼上,众人纷纷抬头看去,一个面目清俊的男子站在上面,正收回左手,神情冷淡地看着下面。 李潇怒极,道:“你是谁?不要命了,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你就……”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玄衣,身材挺拔,一张脸面无表情,微微低头看向楼下,正好看到方才那一幕。 顼姸衣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抬头,蓦然落入一双深邃的眸中。 欧阳勰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楼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张脸好看的如天神下凡,表情却冷肃如冰雪,惹得楼上楼下见到他的女子纷纷沉醉露出花痴相,此刻他锋锐的唇角忽然擒起一抹清冽的笑意。 顼姸衣怔在对方的注视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两个人,一个站在高处俯视,一个立在楼下仰首,此情此景,竟让顼姸衣想起那天夜里在云心居里。 李潇认出是欧阳勰,马上谄笑道:“原来是欧阳公子啊,小的不知公子也在此,真是失礼失礼,小人这就退下,不打扰公子继续消遣。”说完转身抓住那卖唱女子,就要离开,那女子大哭地拼命挣扎。 只听欧阳勰冷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李大公子,我记得你父亲是个同知,专门协理高知府处理民生,怎么,你爹没有教你吗?还是你爹教你在这里强抢民女的?” 李潇马上跪下,道:“误会,是误会,小人怎敢。” 他嚣张惯了,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死死压制还是头一回,他强忍心中的不满,因为深知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当朝丞相之子,更是当今皇上极为信任的御前红人,据说最近还接任了通政要职。 欧阳勰冷冷道:“我刚刚在听的那个唱曲儿的人,现下正在你手里。” 李潇立刻松开了那个绿衣女子,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道:“是小人冒昧了,小人该死,还请公子饶恕。” 欧阳勰又轻笑道:“无妨,此事念你父亲劳苦功高,便只罚你回家面壁十日,只不过......” 李潇见对方突然停下,更加慌张。 第12章 路见不平 “只不过......你这双手嘛,我看着委实是有一些碍眼......” 声音来自上方,但是李潇却觉得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出来一般,透着刺骨的森凉。 就在这时,那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动手?”欧阳勰细长的眼微微眯起,散发着冰冷的精光,直直射向李潇。 李潇恍然一惊,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左手刚刚无意间又抓起一人,抬头看去,正是刚刚多管闲事的那位黑面书生。 他随即猛然松开手,惊慌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他深刻地感受到那人有隐隐地怒意。 顼妍衣在刚才就被抓住,手臂已经痛极,现在又被使劲握着,痛感更加强烈,被松开那一瞬间,她的衣袖缓缓滑落些许,那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出现淤青。 一直站在欧阳勰身边的陆冥看见主子的眉头微蹙,低声提醒道:“公子,此事不至于闹太大,周围人也很多,公子可要谨慎才......” 他突然禁声,看见主子眉峰微挑,眼神冷冽,淡淡地扫过身边,道:“我要管的事情,为何要看他人?” 说完后,他再度看向下面已然瑟瑟发抖的李潇,没有再看顼姸衣一眼。 接着他和陆冥消失在楼上,不多时下了楼,走到李潇的面前。 “陆冥,听说城郊不太平,有采-花大盗经常出没?周边有女儿的人家都不得安生?唉,真是让人头疼的很啊!” 陆冥道:“可不,那一带的官儿们也是头疼的紧,天天给您上报来增援的提告。” 李潇跪在欧阳勰面前,此时早已大汗淋漓,听到对方的话,心里更是叫苦连连。 谁不知道他李家就是发家在那城郊一带,而他们口中说的采-花大盗,其实他也是知道的,都是那一带有些姓名的大户子弟,仗着自己有点财力和背景,又都贪图美色,他们几个纨绔子弟私下里也交往密切,一度同流合污,渐渐地竟开始互相打起掩护,已经多年,并相安无事,他们便更是肆无忌惮。 近日,有一些在多年前有此遭遇的人家,一直不曾死心,在他们的干涉下连连状告无门,没成想竟联名上书,如今告到了御前,眼前这位杀伐决断十分不好惹的主正接管了此事。 本来他在那一带已许久不再犯事,也警告过那些人,不曾想如今居然被歪打正着地抓个现行。 他现在心里无比绝望,马上道:“公子饶了小的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小的……小的愿意为公子尽绵薄之力了了让您……让您烦恼的城郊之事,小人愿将功折罪,还请公子宽宏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 欧阳勰斜睨一眼,道:“哦?饶不饶得了,还要看结果,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李潇立刻回道:“明白,小人明白。” 陆冥走上前,摆了摆手,厉声道:“那还不快滚?” 说完就见李潇带着一群家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不少客人对李潇这个恶霸早已心生不满,又苦于对方的势力,如今见到他被收拾地服服帖帖,众人皆是拍手称快。 一阵骚动过后,陆冥派人将人群驱散。 片刻,整个千客楼里就变得安静起来,只有一直瘫在角落里的绿衣女子低声哭泣着。 顼姸衣走到欧阳勰身前,福了福身,低声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随即转身走到角落里,伸手扶起那位绿衣女子,柔声安抚道:“别害怕,没事了。” 绿衣女子止住泪水连忙跪下:“多谢几位恩公,珍儿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说完便连磕了几个头,蜜儿立刻又上前扶起她。 顼妍衣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走到珍儿身前,将钱袋递给她,道:“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万事还要小心,这里面银两虽然不多,也足够你离开此地了,拿着。” 珍儿立刻推辞道:“奴家看出,眼前二位恩人是两位姑娘吧,方才那般情况之下,幸得姑娘出手相救,这些银两珍儿是万万不会收的,姑娘的心意,珍儿已经收下,来日定会报答姑娘,然而这天大地大,珍儿已经走遍了,本打算在此地安顿下来,却不想......”她眉眼微微颤动,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竟露出无限娇柔。 顼妍衣见此,正要说些什么,便看到珍儿转身跪在欧阳勰面前。 第13章 惊现断指 “奴家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公子左右,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那珍儿语气坚定,满脸含羞,双手紧紧交握着,一脸紧张又满目期待地看向欧阳勰。 顼妍衣愣了愣,抬眼看向一直不做声的欧阳勰,见他眉毛微挑,看了一眼珍儿,又不经意地看向她,唇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只听欧阳勰含笑说道:“那么,以后你就接替弄影的位置吧,陆冥......”他冲着身边轻轻地摆了摆手。 陆冥双手抱拳揖礼,点头道:“是,公子!”说完后对着珍儿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一处,算是示了意。 珍儿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含一脸的惊喜,施施然站起身,走到了欧阳勰的身后站定。 欧阳勰道:“今日真是圆满,收得美人一枚,又即将了了心中的一件烦恼事,甚好,甚好,顼姑娘,你说呢?” 顼妍衣笑了笑,半福了福身,柔声道:“真是恭喜公子了,那么,既然如此,我便不耽误您处理正事了。” 欧阳勰道:“今儿个这小曲儿被打断没有听成,改日,邀请顼姑娘到舍下来听珍儿唱完,如何?”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走到顼妍衣身前,俯身贴近,在对方耳边,低声继续道:“另外,也想当面听听那晚顼姑娘所答应的,要如何报答我。” 顼妍衣微微侧首,低声道:“好。” 欧阳勰低头,他的眼睛从她露出一截的手腕淤青处淡淡地掠过,薄唇微抿,眼里闪烁一丝怒意,转瞬消逝。 顼妍衣不自然地移步,拉开二人的距离,一直低着头,然后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走出千客楼,顼妍衣手捂着心口,深呼一口气。 蜜儿上前扶住,急忙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顼妍衣摇了摇头,摆摆手:“无妨。” 只是......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浅浅地划过,不过片刻,便化作无形,继而无知无觉,但是在方才明明清晰可闻。 回到府里,顼妍衣想要一个人走走,怕母亲担心,便打发蜜儿先行回去,她轻轻揉了揉手腕,只是有一点淤青,并不是很疼。 此时,傍晚时分,夕阳照在地上,暖洋洋地,一只白兔正蹲在一堆山石后,两只前爪抓着一把青草,嘴巴一下一下地蠕动着,煞是可爱,顼妍衣突然起了玩心,走到白兔身边,蹲下去,双手轻轻摸了几下白兔,那白兔竟然没有跑掉,做享受状蹲在原地。 “啊!”突然一声惊呼,自身后一处假山后面传出。 “怎么了?红儿,你吓我一大跳!” 随后,传来另一个女声惊慌失措地抱怨道。 红儿道:“吓死了,吓死了,刚刚一个野猫从我眼前跑过,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这附近总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猫,冷不防地跑出来吓死个人。” “是啊,哎呀,这是什么味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老爷吩咐这凝神茶要趁热拿给大夫人喝呢,可耽误不得,咱们赶紧给大夫人送过去吧。” 红儿和小喜各自端着茶杯茶壶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见顼妍衣,连忙齐声行礼问好。 “二小姐。” “嗯,我一个人在这里无聊走走,没什么事,你们快去吧。” 见那两人离开后,她摸了几下白兔的耳朵,站起身,走到假山后面。 越向前走,就闻到一股味道,虽然不是很浓烈,却还是清晰可闻。 她走到一株花前停下,有几朵花已经枯萎,花叶也见了黄,这里味道较其他地方也更浓一些。 那花下的土有一点松,似乎近期有人动过。 顼妍衣皱了皱眉,又环伺下四周,见没有人,她随手拿过一只粗一点树枝,开始扒拉那里的泥土。 过了一会儿,树枝下面碰到了一物,她又扒了几下,赫然出现一只断指,正以极度扭曲的姿势躺在那里。 手指已经隐约泛白,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手指细长,那是一个女人的手指! 看这深度大概也是匆忙下草草掩埋的,虽有泥土覆盖,但是,随着天气逐渐炎热,这下面也开始散发出异味,更是招惹了附近的野猫。 她又翻了翻周围,没有其他发现,便重新将断指埋起。 顼妍衣此时心中大惊,平时也是读过一些医书,她回想那只断指的切口处,想必那主人非死即伤。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目光看向不远处凸起的两幢阁楼,一处是顼家长女顼容莹所在的艳暖阁,另一处是顼清若所在的流芳阁。 顼妍衣眼波流转,陷入了沉思。 第14章 姐妹情深 “妍衣妹妹,今日怎么有雅兴一个人出来游逛。” 从后院假山刚拐出,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顼容莹携婢女佩儿正从前方走来,含着一脸的温柔笑意看着顼妍衣。 顼妍衣点点头,笑道:“今儿个天气很好,来附近的池塘纳凉,姐姐呢?” 顼容莹叹息道:“唉,我这身子向来不争气,总是容易生病,白日里太过闷热,这会子凉快一些,才能出来走走,不如咱们一起吧。” 顼妍衣柔声安抚道:“好啊,不过姐姐不用担心,许是近日天气的缘故,不过,姐姐平日里也要格外注意一些才是。” 顼容莹性格温良,在三个姐妹里,她性子更加温吞一些,对待下人时常是和颜悦色,行事又通情达理,深得顼府上下的喜欢。 她对待顼妍衣也向来是谦让有度,温柔可亲,秀外慧中,堪称的上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她走到顼妍衣面前,抬起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含笑说道:“好妹妹,姐姐记下了。”突然轻拍她自己的额头,惊呼道:“对了,瞧我这记性,我记得今天可是妹妹的生辰,之前早早地备下了礼物,此番未料到在这里遇到妹妹,不如和我一同回去?” 顼妍衣连忙回握对方,笑了笑,连忙说道:“谢谢姐姐记挂着,姐姐的心意,妹妹已经收到,不必麻烦啦。” 顼容莹嗔怪道:“哪里的话,快随我看看给你准备了什么?你呀,也有些日子没有去我那了呢,说起来呀你还真是讨打。” 拗不过,她便任由对方牵着,跟着去了艳暖阁。 烟暖阁里四周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花朵,飘香四溢,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会感受到里面的芳香,花香清雅恬淡,并不刺鼻,看过去,五颜六色,仿佛置身在花海里。 顼家长女,喜欢百花,将军更是吩咐下人隔几天就要摘来新鲜的花朵,摆放进来。 顼妍衣一脸笑意地看着四周,突然被一个正吃力捧着几乎有一人高花瓶的丫鬟撞到,里面是还算新鲜的粉色百合花,幸亏身后顼容莹及时伸出手来扶住她。 是丫鬟小翠,她惊吓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这花瓶太大,花叶又遮住了奴婢的眼睛,没想到会撞到了二小姐,奴婢该死,请二小姐原谅奴婢。”说完连连磕头。 顼妍衣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也是无心的,不必害怕。” “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那小翠却仍然不起,一脸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顼妍衣身旁的顼容莹。 顼妍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快起来吧,没事了,快去做事吧。” 见小翠依旧看向顼容莹,她回头也看了一眼她,都知道顼家大小姐温暖善良谦顺。 果然,顼容莹马上含笑说道:“既然妹妹认为没事就好啦,你呀,以后要小心点,还不快下去。” 小翠急忙磕头谢恩,说完起身继续搬那个大花瓶离开。 顼妍衣看了一眼那花瓶里的花,柔声道:“这狐尾百合看起来真是讨人喜欢,现在搬走是要移到他处?” 小翠急忙回道:“回二小姐,这是要扔到后院做花肥......”不经意瞥了一眼顼妍衣的身后,顿觉说错话一般,她立刻住了声。 只听顼容莹隐含怒意却依旧温柔地说道:“哪个让你这么做的,这花看起来还可以,怎么没有谢掉就要扔了,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觉得我铺张浪费?你这又是安得什么心?”语气里隐隐夹带一丝委屈。 小翠忙又跪下,惊慌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这就放回去......” 顼容莹温柔安抚道:“嗯,去吧,下次别再这样大意了,以免惹得旁人胡说,再弄出一些闲话来。” 她随即拉住顼妍衣的手,一脸抱歉地说道:“真是让妹妹见笑了,来,跟姐姐去里面。” 顼妍衣轻声回应:“好。” 眼角不经意瞥向房内忙碌着的其他下人,她们手里大概也是要取走的花,大多数仍然娇嫩,正从她身前走过的一人,手里的大红蔷薇,正泛着沁人的清香。 她没有再做声,脑海中却突然乍现方才小翠托举花瓶的手臂,露出的一截手臂处赫然是一块淤青,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处,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顼妍衣回过神来,见顼容莹正将一个珠串套在自己的手上。 “妹妹,据说这是从海里捞出来的稀有物呢,看看这血珊瑚珠串,色泽鲜艳,你再闻闻,好自然的清香,据说这香味经久不散呢,来,戴上,瞧瞧,多美。” 顼妍衣道:“如此重礼,妍衣怎么敢收,姐姐......” “傻瓜,咱们姐妹之间,见外个什么,你放心,这个好东西,我也留了一串呢你瞧,咱们俩一人一个呢,怎么样?”说完伸出戴着同样珠串的手,在顼姸衣眼前晃了晃。 见对方不收,努了努嘴,叹息道:“你从小到大,我也没有送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如今送了,唉,妹妹却嫌弃了......” 顼妍衣忙道:“姐姐哪里话,妹妹岂敢,这珠串我很喜欢呢,谢谢姐姐。” “这才乖嘛!对了,还有呢!”顼容莹露出神秘一笑,说完“啪啪啪”击了击掌。 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黄衣女子。 接着便听顼容莹道:“妹妹身边素来只有一个蜜儿,这毕竟还是太过寒酸,再则侍候起来终是难免会有疏漏,这是梦喜,她是李婶一手训出来的,做起事十分细心,话也不多,手脚也麻利,很是稳妥,前几日我见这丫头也颇为伶俐,就要了来,想着给你,以后你以后多个人侍候着,也让人放心。” 顼妍衣正要拒绝,看到顼容莹一脸的真诚,还有紧紧握着自己的那一双手,她浅浅一笑,一双手也轻轻回握过去,轻声道: “那么,妍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5章 疑窦乍现 顼姸衣感激一笑,梦喜立刻进入状态,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待命。 顼容莹拉着她逛了逛自己的后院,里面的花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走了大半天,顼容莹在一处凉亭停下。 对着顼妍衣摆了摆手,笑道:“妹妹累不累,咱们在这里歇一歇吧。”又抬起手为顼妍衣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她鬓边散落的碎发。 顼妍衣坐下,环伺四周,放眼望去,百花齐放,争奇斗艳,香气满溢,偶尔微风拂过,闻着花香,看着眼前满园鲜艳的颜色,心情也舒爽许多。 不经意转了转头,突然看到顼容莹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她浅浅一笑,说道:“姐姐这里真是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果然是嫡出,果然是父亲心中最重要的女儿。 顼容莹道:“傻妹妹,以前小时候,你常常来我这里,咱们一起玩耍,那时候真好,现在呢,你倒好,平日里连你的影子都见不到,你说你,都多久没有过来我这里了?” 顼妍衣含笑道:“姐姐莫怪,以后妹妹常来便是了。” “这才乖嘛,对了你看凉亭上的花纹如何?” 顼妍衣闻言,抬头看了看,上面雕刻群花,颜色虽然鲜明,但到底是有了些岁月的痕迹。 “很美,妹妹记得这是姐姐亲手所绘制的,爹爹派了人刻在了上面......”正说着眼角瞥见凉亭的圆柱上,有一丝凌乱的淡淡的......似乎是刮痕......她眉头微微蹙起。 脑海中忽然闪烁一丝凌乱的画面,无声却清晰可见,片刻后又声息全无。 她揉了揉脑袋一侧,正想要抓住什么,回过神来,瞬息无声。 顼容莹浅笑不语,看着她。 那笑容里充满了温柔和怜惜,却透着一丝淡淡地探究和一股不明意味地情绪。 就在这时,凉亭外匆忙跑来一个小厮。 那小厮亭外站定,揖礼道:“大小姐,夫人让小的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有事找您。” “哦,知道了,下去吧。” 顼容莹拉住顼妍衣的手,遗憾道:“本打算要陪你吃晚饭的,现在看,只能改日了。” 顼妍衣忙道:“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妹妹已经很开心,姐姐快去吧,别让大娘等的着急。” 顼姸衣离开艳暖阁,途径花园,顼妍衣看到,在那些花草中,竟然种着一小片花叶子,顼妍衣知道,花叶子花叶相融,看起来很是美丽,实则汁液有剧毒。 身后梦喜一路跟着,顼容莹一直含笑目送她离开。 看着顼妍衣的背影,顼容莹的笑意渐渐褪去,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似乎蒙上了一层夜色,她的眼睛里瞬间浮起一丝冷意,骤然揭开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夜晚,散发出一股冷绝的寒意。 顼妍衣回去后,叫来蜜儿,交代让她带梦喜熟悉一下环境。 就在这时,她抬眼,看到前方正迎面走来两个人。 男子高大英武,身躯挺拔,一对剑眉英挺更是称的下面一双眼深情款款,正注视着他身旁的女子,那女子韶华尚存,眉宇间包含无限柔情,一双如水瞳眸脉脉回望。 二人背着月光走来,踏着星辰携手同行,又默契的一同抬头,含笑地看着顼妍衣。 顼妍衣缓缓迎出,福了福身,低首柔声道:“爹,娘......” “吾儿乖。”默契地异口同声。 顼承感叹道:“妍衣,今天是你十七岁的生辰,爹爹现在才来,你可不要生气.....时间真快,我的妍儿已经这么大了......” 柳如华走上前,握住女儿的手,笑道:“你爹爹白日里进宫面圣,忙了一整天,现下才回来,就马上到这里来看你了。” 顼妍衣听后,乖巧笑道:“谢谢爹爹。” 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脸的懂事柔和,但顼承煌在眼前这个女儿的脸上,看到的不仅仅是一身清雅气质,更多的是无尽且无声的清冷。 这个看起来温顺的孩子,用一贯低眉顺从的姿态回应着所有人,对待他人,她还会和缓浅笑,却唯独面对他时,落落大方,谦和温柔,总之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果然,听到母亲说的话后,她便浅浅笑道:“辛苦爹爹,还记挂着女儿。” 随后,便再无声。 柳如华忽然说道:“对了,我吩咐了他们做了你们最爱吃的菜,一会咱们一家可要喝几杯,我这就去瞧瞧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们父女俩先聊着。”说完后,眼睛来回看了看父女二人,悄悄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离开。 院中静谧无声,如同此时的父女二人。 顼妍衣安静地站在原地,眉眼无波,眼睛向下飘去,看着自己的脚下,仿佛上面有什么稀奇的东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沉默着。 突然听到顼承煌地声音,语气里隐约夹带一丝忧伤。 “妍衣,你还在怪爹?” 第16章 父女心结 顼姸衣闻声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顼承煌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槐树,又移目往上看向天空,看繁星点点,俏皮灵动地跟随在月亮旁边,像极了一家团圆的景象。 “当年爹爹也是有难言之隐的,也是……唉……爹其实也很后悔,那次要不是因为我的大意,害得你们姐妹两人在外面被歹人劫持,爹对不起你……爹……” 顼承煌忽然转首,看向自己的女儿,看她依旧疏冷的模样,一下子又住了声。 那一年,顼容莹九岁,顼姸衣八岁,顼清若被其母管制的向来严格,再加上她与母亲那边兄弟姊妹家的孩子经常往来,所以与顼姸衣虽然同龄,却并不亲近。 而顼容莹和顼姸衣两姐妹,不知为何,竟很合得来,经常结伴玩耍。 那一次随奶娘出府游玩,回来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劫匪。 那劫匪头子正是他的一个仇家,因为恨极了他,所以伺机抓走了他的女儿。 那一天,他记得下着很大的雨,他还记得早上的时候,他还背着顼妍衣在花园里玩耍,父女二人经常在那里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顼妍衣在三个女儿里,最开朗爱笑,时常语出惊人,逗得周围的人乐不可支,那天早上,他一不留神被花园里的一只蜜蜂蜇到。 一个小小的人儿,匆忙地笨拙的迈着她的小短腿,跑到顼承煌面前,仰着小脑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焦急地抓起他被蜇到的手,突然放到她地那张小嘴里,轻舔那处看不见的伤口,然后又认真仔细地吹了吹他的手,时刻用眼神询问他还疼不疼? 手指仍隐隐作痛,但在那一瞬间,却浸湿了他多年粗犷豪迈下最隐秘的柔软。 “爹爹,给你吹一下这里,你还疼么?” 奶声奶气,神情却透着认真和担心。 “乖,我的妍儿让它一下子就不疼了呢,谢谢我的妍儿......” “爹爹别怕,妍衣长大以后保护你......” “嗯......” ...... 谁曾想后来竟会遇到劫匪,劫走了他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他接到消息地第一时间,便只身前往,那天雨下的很大。 顼容莹和顼妍衣被绑着在雨中,见到顼承煌那一刻,顼容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爹爹救我!” 顼妍衣那张稚嫩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激动的神色,只是很快,表情里透出了坚定。 她扬起骄傲的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冲着那些劫匪说道:“你们这些坏蛋,我爹爹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小小的身躯被下的越来越大的雨拍的狼狈至极,她几乎站立不住,却始终毫不畏惧。 顼承煌双拳紧握,看到对面的两个孩子。 耳边回荡着顼容莹无助崩溃的哭声,看着对面那个目光里充满了信任和无畏,可怜的小小的顼妍衣。 冰冷的刀架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身上,他几乎咬碎银牙,低吼道: “陆云松,你若动她二人一根汗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对面眼神狠厉的陆云松,不屑笑道:“当年若不是你的突然袭击,我一家十七口人又怎么会被那些人突然出现而杀死最后命丧黄泉,我的妻儿更不会含恨离世,他们走的那么痛苦......哼,生不如死?我早就尝到了,今天,我也让你来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后,手下用力,放在顼容莹脖子上的刀又划入一分。 “爹爹救我......爹爹我好怕......呜呜呜呜呜呜......”顼容莹哭的嗓子已经开始沙哑,绝望又无助地看着对面的顼承煌。 “真是吵死了!”陆云松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顼容莹,眼角余光看向另一个镇定不语的小丫头,嘴角突然上扬。 “顼承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这两个女娃,今天你只能选一个。” 风雨交加,打在人的身上生疼。 顼承煌此刻的眼睛冒火,已愤怒到了极致,眼神冷冽,恨不得将对面的陆云松撕碎。 “呜呜呜......爹爹......我疼....我好害怕......救我......”顼容莹感到脖子上一痛,害怕地大哭起来,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顼承煌手里握着剑柄的手已经开始渗出血丝,看到陆云松手一动,顼容莹脖子上的刀又划入一分。 “放了她!”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顼容莹。 他几乎听不到他自己的声音,雨声淹没了那句话,却精准地拍入了一些人的耳中。 顼承煌再次吼道:“放-了-她!” 陆云松一甩手,残酷的笑了笑,随手将顼容莹丢出去,顼承煌马上弹起接住。 自始至终都不敢再看向对面。 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顼承煌不知道是不是雨势太大,拍出了幻觉,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爹爹......我也害怕......” 陆云松低下头得意道:“你爹根本不在乎你,只救你的姐姐......” 两个都是亲骨肉,却只能救一个,无论是哪一个,你顼承煌这场选择都已经输了。 眼前的这个女娃,七八岁的年纪,他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大概也是这般年纪,无邪天真,如果还活着,也享受着父母的爱,而他也会享受天伦之乐。 思绪翻飞辗转,突然, “嗖!”的一声剑鸣在耳边骤然响起! 他一个闪躲,便看见顼承煌带着浓烈的杀气奔来。 电光火石间,顼承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悬空飞身而来,抱起顼姸衣,绝杀而起! 刚刚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伺机而动,他看到对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 当这场缠斗结束后,转身,看向那两个女儿。 顼容莹“哇!”地哭着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他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顼姸衣,心中一凛。 那个小人儿,倔强地站在那里,大雨让她狼狈不堪,身上有淡淡的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她的眼神突然那么陌生,他立刻走过去,刚要伸出手,几天前被毒蜂蛰到的那个地方,大概因为淋雨和用力握剑的缘故,此刻开始化脓。 手伸在她的面前,她突然向后退了退,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第17章 才下眉头 记忆里总是透着近在咫尺的遥不可及,就好比此刻,顼承煌抽回辗转的思绪,终于回头,看向顼妍衣。 那个小小的肉肉的单纯无邪满眼都是关心父亲的俏皮女娃,与此时此刻,满眼疏离平淡的清雅少女,他总是会恍惚,若当年...... “唉......妍儿,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原谅爹爹,但是你始终是我顼承煌的女儿,你只要记得,爹心里是疼爱你这个女儿的......因为那件事,你回来以后,对容莹也疏远了......爹知道你心里是委屈的,可是......” 顼妍衣缓缓地抬起头,浅笑道:“爹,女儿不敢责怪任何人,女儿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要懂得保护自己,爹爹以前不是常常对我们说,做人要懂得如何拿起,和如何放下么,女儿一直视为金科律令......” 她突然看到顼承煌的鬓边已经隐约有了白发,心中忽然涌出一丝难言的情绪,不知所谓。 就在这时,柳如华从不远处走出来,看到父女二人温柔地笑了笑。 顼妍衣浅笑回应,然后看着顼承煌,柔声道:“何况......爹爹最该说声抱歉的是另一个人。” 顼承煌不再说话,随即转身,一脸温情地拉过走到近前的柳如华的手。 柳如华笑道:“菜已备齐了,咱们快进去吧。” 她走在中间,左手是顼承煌,右手是顼妍衣,大手拉小手,一家三口,温情满满,她的脑袋也不时的左顾右看,难得见这对父女神情一致,心里感到十分满足。 一顿饭下来,和睦温馨,谈笑风生。 这只是一顿在寻常的家庭里,再简单不过的一餐饭而已,柳如华此刻却笑得像个孩子。 毕竟,这种场景距离上次已经有好几年。 自从柳如华表哥的事发生以后,顼承煌当日拂袖而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她。 他们无数次在顼妍衣面前承诺相守,至死不渝的誓言,在一场还未来得及深究真相的误解面前,已然背道而驰。 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时常对着虚无的某个地方或者远方的某一处,望眼欲穿, 后来,看到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少,她对父亲的怨忽然感到无力起来。 所以,她用了近大半年的时间,偷偷地将母亲独自黯然时写下的心情小记,一张一张的让父亲在不经意间接收到,她会带母亲去经常对她提起的对于他们二人充满回忆的地方,然后再派人叫父亲过来,远远地看到母亲那张憔悴的脸,还有落寞的背影。 看来果然还是奏效的。 此时,已经深夜,母亲披着衣服走进来,脸上还残留了幸福的笑意。 柳如华坐下,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子,轻轻地放在桌上,道:“妍衣,这是你爹给你的,本打算刚来的时候就想拿出来的,他临走时,才交给我。” “哦。” 柳如华叹了口气,道:“妍儿,你......” 顼妍衣笑道:“娘,女儿知道了,我有点乏了,我想睡了......” 柳如华走后,顼妍衣慢慢地打开那个盒子。 “我的妍衣真是聪明,这一天时间就背下了《成子赋》,你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女儿想要那块跟着爹爹上过无数次战场,已经是爹爹象征的,更让那些人见证过爹爹威武霸气的逐月玉佩。” “真是胡闹,那可是你爹爹的祖传玉佩,再说你一个女儿家,要如此贵重的东西做什么?你这孩子......” “既然我们妍儿喜欢,那自然是要给的,只是啊,这块玉佩,要等爹爹从越楚征战回来以后再给你,可好?” “好呀,好呀......” “谁说女子娇弱无用?我的妍衣就比那些男儿强百倍,还这么小,就无惧战场形容,果然是我顼承煌的女儿,哈哈哈哈哈......” “你呀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爹爹,你真好!嘻嘻嘻......” ...... 此刻,盒子里正安静地躺着一块玉佩,玉身通体的血红,触手冰凉却透着温润,这是一块上古的好玉,可驱邪避凶,助眠养人。 “爹爹,你当真认为,仅仅因为当年你没有先救我,我才会如此怨你?你当真认为,这份迟到的礼物会让一切就此改变?” 她起身,披了一件衣裳,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已经是深夜,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只有她,还有住在对面的娘亲。 她看到对面的灯还亮着,映射出端坐在窗边的人影。 月光勾勒出母亲单薄的剪影,此刻,她手里正在绣着什么。 顼妍衣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影子的嘴角高高地扬起。 母亲果真是爱极了父亲,今天父亲能过来看她,陪自己的女儿过生辰,她心里一定是很开心。 这几年的寂寥,她一下子都抛诸脑后,只因为对方短暂的眷顾和停留。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爱,竟然卑微至斯。 遇到那个男人,说爱便爱上了,那会是一场怎样的奋不顾身,哪怕对方有了家室,她都可以毫不介意,甚至又娶了别人,她都依然勇敢地坚定地爱下去。 和其他的女人分担着同一个男人的爱,那么得来的这份爱里,又究竟有几分的甜蜜和真实呢,又有几分是给她自己的? 从小到大,寂寥无声,落寞失望......她看到的还不够多吗? 只是,爹爹,你可感受的到?你可深深地感动过?你又会不会珍惜? 多年前,在一本书里,她看到这样一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下便戳中了她的心。 她不会走母亲的老路,纵使自己很爱那个人,她都不会让自己卑微追随。 她不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见母亲房内的灯终于熄灭,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衫,关上窗子,转身,看到桌子上面,还在安静躺着的那个木盒子。 这一夜,外面繁星点点,寂静安然,屋内,心头,喧嚣鼓噪,熙熙攘攘。 第18章 却上心头 翌日,顼姸衣起来以后感觉整个人懒懒的,有些乏力。 梳洗一番后,已是日上三竿。 蜜儿带着新来的梦喜,一大早便忙前忙后,那丫头做起事来果真妥帖,近些日子,她很细心地伺候着顼姸衣梳洗打扮。 顼姸衣手上传来阵阵清香,低首看去,一环红色勾勒出她葱白的柔荑,交相辉映,让人倍感怜惜。 那梦喜也很会讲一些新鲜的事情,此刻正在为顼姸衣梳头,讲着她老家的一些有趣的事情,顼姸衣也忍不住开怀一笑。 这时,只听门外一声脆响, “可是我衣妹妹在里面?有什么高兴的事情竟让你笑的如此开怀,快说来给我听听!” 顼姸衣闻言,马上起身,快步来到门口。 她开心地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岳姐姐,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快进来。” 伸手迎入一个人。 只见一个着艳丽红裳的俏丽女子,带着爽朗的笑脸走进来。 岳清灵笑道:“还不是来告诉一个你好消息!哪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和红莲前些日子要去桂子林赏花,来邀你了好几回,你都不去?唉,说什么要准备寿宴的事情,顼伯父的寿辰现下已经结束了,我们倒是要看看你这回还有什么理由?哼!” 顼姸衣连忙握住岳清灵的手,轻笑道:“妹妹错了,妹妹知道错了,这回妹妹肯定奉陪到底,来说说看是什么好消息呀” 岳清灵忽然神秘一笑,围着顼姸衣转了一圈。 顼姸衣目光茫然地看着她。 只听她笑道:“七天后可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这次皇上特地恩准了各位大臣携带家属一同参加哦,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而且又有你还有红莲咱们三人可以一起同行,想想真是难得的一次经历。” 顼姸衣略微愣了愣,继而笑道:“顼家可是有三个女儿,你怎知会轮到我?” 岳清灵道:“我自然是确认十分后,才来通知你的,我这次就是随同父亲一起过来的,我刚刚从前面过来,你父亲已经答应,你们三姐妹也都一起去呢,还有据说这次大多数都是同咱们一般年纪的年轻男女一同前往,说不定还能遇见你心仪的人呢!” 皇家狩猎?皇家子弟与众位臣子在林中一决高下的游戏罢了。 作为侍郎之女的岳清灵和尚书之女玉红莲,以及威武将军的女儿们,皆在邀请的范畴,想来也不过是可以迎合那些大人心中某些想法的契机而已。 岳清灵性格开朗活泼,才会在此刻如此直白的将这些说出来。 一旁的梦喜忍不住捂嘴轻笑,脸竟然微微地红了起来。 顼姸衣忍不住笑道:“瞧你这个样子,我看啊,你这可不像是因着我和红莲一同前往的缘故吧,咱们三个可是打小就在一起玩,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还会不清楚?” 顼姸衣停下来,忽然凑近岳清灵,一双眼睛直直地盯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到对方目光竟开始闪躲,顼姸衣瞪大双眼,失声笑道:“莫不是你有了心仪之人?” 难得岳清灵流露出女儿的娇态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亏得我得知后就赶紧央爹爹带我来,好亲自告诉你这件事,让你也高兴高兴,你却还在这里取笑我,哼。” 顼姸衣捂嘴轻笑,不再逗她,又问起玉红莲。 岳清灵道:“此番宣召便是玉尚书玉伯父听随圣意所拟,她自然是第一个知晓的,我猜啊,这会子,她肯定已经着手准备了。” 说到此,二人更是会心一笑。 玉红莲在三人中,性子最是柔软,也是最细心的一个,她做起事也最认真。 岳清灵看了看顼姸衣,拉过她的手,轻拍了几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梦喜,顼姸衣心中了然,道:“梦喜,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去看看蜜儿那有什么事要做的。” 梦喜应声退下后,岳清灵神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拉着顼姸衣的手,在桌边一同坐了下来,低声道:“姸衣,这个也是我此番必须亲自来告诉你的原因,你听说了没,距离京都百里开外的一处小镇,大部分百姓患了瘟疫,现下闹得十分严重,疫情据说竟有了扩大的趋势,那周围每天都要死不少人,下面的官员一个个都不敢如实禀报,只在上奏的折子里写着“尚安”的字样,据说最近从那里逃出来一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真给出了一个状子,皇上看后龙颜大怒,正要求彻查此事,只是这场疫情到底是太过严重,现下一筹莫展,此次狩猎也是多方促成,一来也是想让皇上出来散散心,二来嘛……” “二来,是在众人里看看是否能寻找出可行的法子?” 岳清灵笑道:“所以到时候,咱们可要留神些,千万别惹了麻烦,不过嘛,咱们三个,你最谨慎稳妥,我也最放心,但是还是要亲自来告诉你一声。” 顼姸衣感激一笑,岳清灵和玉红莲都比她长一岁,她八岁那年,在府里遇到了随父亲一同前来的那两人。 彼时,玉红莲不小心摔倒,哇哇大哭起来,另外两个女娃不知所措,还是岳清灵突然对着瘫坐地上的人做起了鬼脸,一下子让慌乱中的孩子怔在原地,让大哭不止的孩子瞬间忘记眼泪。 顼姸衣:“嘻嘻嘻,你好像老虎啊,嗷~” 玉红莲:“呜呜呜……一点都不像老虎,呜呜呜……我的腿好疼啊……” 岳清灵:“你看你,你哭的样子多难看,以后可不能再哭了……” 刚说完,玉红莲哇地一声,哭的更加大声了。 …… 正想着,就听耳边再次传来岳清灵的声音:“对了,听说佟太傅家的佟公子倾心于你,哦?快快从实招来。” 顼姸衣无奈道:“你呀你,还说我,这次狩猎的那些达官子弟都会到场,我和红莲到时候,可要仔细着些,看看究竟是哪位公子会得到我们岳大千金的垂青。” 第19章 皇家狩猎 五月初八,当天,万里无云,宜出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皇家猎场外围停下,皇上的御撵在一群铁甲的禁卫护拥下终于到来。 禁卫军神速井然地摆出方阵,将后面一同前来的坐着各位臣子及其家属的马车,纷纷围住,自然的形成一个保护圈。 因为怕路上颠簸,皇上的马车特意慢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很久,便全部聚齐, 皇上下令,在此安营,宫人们开始忙碌整顿。 顼姸衣刚下马车,就看见了自己前面的那辆,顼清若正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身的环佩玎珰,很是隆重,俏丽可人。 旁边的马车里走下来的的正是大姐顼容莹,她见到顼姸衣,马上走上前一阵寒暄,顼清若冷哼一声,从她二人身前走过。 各自休整过后,她终于见到岳清灵和玉红莲。 放眼望去,来参加这次狩猎的人里,有不少千金小姐,一个个都盛装出席,只是因为是狩猎,所有人在着装上添了许多简约英气,朝气蓬勃。 却也因此,顼清若在众人之中更加显眼。 就在这时,从后方奔来跨骑着骏马的年轻贵族子弟,每个人意气风发,风流倜傥,感受到下面诸多美人的低声讨论和注视的目光,他们的气势更加高涨,飒爽英姿,内心已经开始澎湃,开始互相暗自较劲,互相对视,只为在此次狩猎场上一展雄风。 一声长鸣,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人驾着一匹汗血宝马,马冠领诸骑,迎风傲然奔来,那马儿双眼熠熠,透着桀骜不驯,马上的人手拉鬃绳,缓步停下,瞬间乖顺,只低低地轻嘶一声。 那人出现后,周围的贵族子弟,瞬间失了颜色。 身穿一身明蓝黄颜色的骑马装,却难掩盖他的温润如玉,一双眉眼不经意瞥了瞥下方,引得众位少女纷纷脸红 周遭不时传来窃窃私语:“想不到当今太子上官凌也来了,长得真是好看......” “可不嘛,听说太子今年也到了选太子妃的年纪,也不知到时候谁能有幸被选中呢......” “哎呀,太子刚刚看我了......” “明明是在看我呢......” ...... 顼妍衣站在人群后,听着周遭的声音,不禁莞尔,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忍不住抬头,四处张望,看到骑在马上的佟子宁,今日穿了紧身的骑马装,本来文弱的书生气,竟然平添了不少男儿气概,他远远地看着顼妍衣,轻轻点头示意。 顼妍衣轻笑回应,看到与佟子宁有两人之隔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眉眼与佟子宁十分相似,他的皮肤黝黑,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加硬朗,这人大概就是佟子宁的兄长佟子成。 岳清灵走过来,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顼妍衣,轻笑道:“听说这次还专门挑了不少良驹,咱们也可以骑马,倒真是难得,到时候,你可要跟住我们了。” 四周黄色大旗林立,猎猎生风,来人禀明圣意,邀所有人前往。 前方大旗迎风,仪仗威严肃穆,两排御林军甲胄林立,御驾坐于正中。 众人目光不禁露出意外的神色,此刻,在皇帝座位旁边,并立坐着一个高鼻深目身形异常威武的异族人,旁侧端坐着一身粉红骑装的异族女子,这二人正是焰赤可汗与他的掌上明珠蓝起公主。 在疫情泛滥之时,如此大阵仗走出皇宫,原来竟是有外客来。 圣元十三年,厥越在近年来发展尤其迅猛,三年时间便遥遥领先诸国,前年开始,厥越时常兹扰北溟边境,在那一带更是频频进犯。 直到去年,北溟威武将军顼承煌迎战,厥越开始屡屡败退,最终不敌发了降书,承诺数年不会进犯北溟。 皇帝看向所有人,转首对身边的焰赤可汗含笑道:“听闻厥越也有狩猎,你看这里的如何?” 焰赤可汗笑道:“北溟向来地大物博,这狩猎场更是气派至极。”他竟将汉话说的字正腔圆。 一旁的蓝起公主一双美目娇艳,整个人看起来火辣骄傲,那双眼睛里夹带着几分北溟女子少有的爽朗率真。 她坐在焰赤下首那里,环视四周,嘴角忍不住上扬,大声问道:“这北溟人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我看这的年轻人,男子看起来都弱不禁风的,可比我们那的人瘦弱多了......” 焰赤可汗忙喝道:“蓝起儿,休得无理!”转身向北溟皇帝双拳微曲,揖了一个礼,眉眼间却隐约透着一丝得意,一丝纵容,一双眼散发着精明的光。 在他们二人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听到自家公主的话,眼神更是露出挑衅和得意的笑容,身上的一身横肉时不时颤动着。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说:“有一身的蛮力又如何,瘦也并不代表就是弱者!” 说话的人正是北溟皇帝最宠爱的天丽公主,此时,她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蓝起公主,神色充满了不服气。 那蓝起公主也不恼,俏眉微挑,将手里的马鞭扬起,得意道:“好啊,那你们可敢与我们比试一下?” 上官天丽抬头看了看父皇,虽然她天性爽朗,此事又牵扯两国交际,仍不敢自作主张。 焰赤可汗对北溟皇帝笑道:“陛下,不妨就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自己去玩乐一番,咱们在一旁也看看热闹,这年轻人嘛,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 皇帝应允道:“那么,就点到为止。” 蓝起公主见得到准许,站起身,看向天丽公主,爽朗问道:“咱们先来比比骑术如何?” “好!” 说完,从蓝起公主身后走出两名壮汉,一脸的虎视眈眈。 上官天丽看着人群,点了两个人名,是户部和礼部大臣家的两位公子,刚刚看到,那两人对骑术颇为精通。 侍卫们将场地准备就绪后,四人并排而立,听到口哨声,四匹马飞奔而出。 很简单,以在林中已早早安排人站定为界,第一个返回终点的算赢家。 众人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四人方才瞬间消失的那片树林,蓝起公主始终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清脆的马蹄声,她看了看远处,笑意渐浓,两个厥越骑士率先,不一会就到了眼前。 其中一人神情异常兴奋,一脸横肉微微抖动,表情极其不屑地看着四周,大概是兴奋的缘故,手也一直在发抖。 比赛结果已落定,蓝起公主骄傲地道:“啧啧啧,果然事实胜于雄辩,如此简单的骑术,你们中原人的男子,果然是弱不禁风......” 上官天丽一脸的不忿,掐着腰,怒目圆睁,看向她,又恨恨地看向远处姗姗来迟的两匹马。 “一次败也不算什么,不如我陪你们玩玩如何?”一直坐在上官天丽旁边的上官凌抬手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笑道。 蓝起公主见对方是一个翩翩公子,竟微微流露些许女儿的娇态。 “那我也来陪你们玩玩!”人群后方传来清冷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霸气。 欧阳勰自人群里走来,缓步走上前,施施然地叩首道:“陛下,此次周围猎场事宜已全部整顿完毕,微臣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皇帝龙颜大悦,大笑道:“爱卿免礼,快快请起。” 欧阳勰站起,转过身,眼睛不经意地向那群女子方向瞥了一眼。 这眼角眉梢一勾,在蓝起公主看来,却是惊为天人,眼睛一眨不眨,愣愣地看着他。 欧阳勰扬起手,与上官凌击掌,看向蓝起公主,道:“不如,咱们这次换个玩法,如何?” 第20章 一较高下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627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627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