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引》 第1章 与你和离 “宋清澜,你真恶心” 她的手掌掌心发热,怒气冲天,毫不犹豫地挥出,这一记耳光仿佛是她所有不满的宣泄。 她愤怒,震惊,烦躁,放下的手掌正微微颤抖着,那一记耳光用尽了她的全力,毫无保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的驸马竟是女子。 “阿月,对不起,我实为女子,可我不是有意瞒你” “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害怕,害怕告知于你。宋清澜身体僵硬住,一动不敢动。 时间仿佛静止,此时的孟怀月还未从愤怒中挣脱出来,口不择言道:“你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实在恶心” 宋清澜怔住,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涌出,压抑着的情绪崩溃开来,抽泣道:“阿月,对不起,没能生为男子,得你欢喜。” …… 孟怀月倏然睁开眼,泪水自眼角垂落而下,手捂着胸口急速的喘着气。 “公主,您又梦魇了?”一宫女着急忙慌跑来。 孟怀月此时还未从梦中的情绪抽离,并未言语,身旁的宫女便也识趣的退出房间,只留了一盏烛火。 幽暗的房间,孟怀月手在心口处用力按压几下,希望能将心中满满的痛感降低些许。 重生以来,便日日梦见前世被自己狠狠伤害的阿澜。 “阿澜… 我后悔了 ” 她觉着现在自己这副模样真是活该,怎的能口不择言说出如此过分的话伤了她的心。 从知宋清澜为女子那一日起,她们的关系急转直下,她不再给她好脸色,日日讥讽。 但宋清澜一如既往,对她关怀,无微不至,一切难听的话都受着,沉默不语。 孟怀月其实自己也并不知何时起,从最开始得知宋清澜为女子,觉得自己被欺骗,愤怒,痛恨转变为别扭,心口不一,渐渐到后来又会隐隐在意宋清澜的所作所为。 却又觉得自己这般是内心扭曲,宋清澜可是女子,她们怎么可以,她怎么能,她不能。 从小在深宫长大,被困于这四方之地,这厚重的城墙她从未走出去过,虽得万千宠爱,但这宫规森严。 她学的规矩,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能接受这般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的事来。 于是之后的日子她便每日在心中暗自警醒自己,她们这是错误的。 转而又对着宋清澜恶语相向,做出一些令她难堪的事来,周而复始,日复一日。 她们也曾有过一段美好时光,本也只是阴差阳错成婚,成亲后便相敬如宾,互相都未跨出那一步。 宋清澜对她却是极好的,千依百顺,会变着法子逗她开心。 会给她制造各种小惊喜,给她做好吃的点心,尽管这是她不熟悉的领域,每次都弄得灰头土脸。 会给她收集民间有趣的画本子,每日读给她听,事事以她为先。 这般生活肆意,比起宫中有滋味多了,她的心里也是慢慢期待每日宋清澜带来的不同惊喜。 渐渐她觉着自己对她越来越在意,不见她时内心总空落落的,见到了便欢喜得不得了。 孟怀月曾以为她们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才会在得知宋清澜为女子时有多愤怒,她的欺骗,打破了孟怀月心中为她们描绘的未来。 她大抵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好骗之人,宋清澜轻而易举就戏耍的她憧憬着两个人的以后,原都是假的。 “阿月,边疆告急,明日我便要出征,你前几日说的和离……” “等我回来,你若还是一心想离开,我答应你。” “你且放心,我定不会食言,困你这么久实是委屈你了!” 这是她们成亲后的第二年。 这次,她食言了,孟怀月没能等到她回来,只等来了边疆传回京城的八百里加急报。 宋清澜为保一城百姓安全撤离,以三千人拼了命顽强抵御敌军三万人,万箭穿心,战死疆场的噩耗。 已中数箭的宋清澜听闻随从来报,一城百姓都已安全撤离,这才恍惚中泄了气。 终是笑着倒下了,“阿月,对不起,我食言了” 她的阿澜总是这么好,这么好的人,前世她怎么狠心一遍又一遍的在她心上捅刀子,只怕她早已是千疮百孔,却还只道让她别气坏了自己身子,她心疼。 孟怀月想到这些,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滑落,她的爱意在此刻已经溢出来了,她快不能呼吸。 冷静半晌后,她擦干眼泪,眼含微笑,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如炬。 “这一世任何事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她辗转翻了个身,细细思索着,明日便是二月十八,前世,这日宫中大摆宴席,为宋大将军凯旋而归办庆功宴,这是前世今生她们的第一次相见。 重生一月余,终是等到这一日,她想见见她的阿澜,想得不得了,既害怕又期待。 “阿澜,这一世我知你是女子,我心悦你,不会再令你伤心,我会走向你。” 此生如若不是你,何愁青丝配白衣。 孟怀月藏住满心涨意,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微皱。 片刻,渐渐呼吸平稳,睡梦中薄唇微微上扬,好似正做着一场美梦…… —— 翌日,镇国大将军宋眠凯旋而归,刚入城内,百姓们聚集夹道欢呼,锣鼓喧天,宋眠骑着一匹壮硕黑马,身披战甲,威风凛凛,目光犀利。 身后跟着训练有素,整整齐齐的宋家军,坚定的步伐显得极其英勇无畏。 “这便是保卫咱们蜀国的宋家军啊,真是威武极了” “听说这宋大将军镇守边疆已有二十年之久,历经苦战,此番终是大败敌军,收复失地,班师回朝。” “咦,这宋大将军身旁这两位是何人?生的如此好看?” “这你都不知道,是宋大将军的妻儿”一人应声道。 “听闻宋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在一次偷袭,以身入局生擒敌方将领,不费一兵一卒,烧其粮草,招降敌军数千人。” 那人就好像是在说自家谁谁谁,自豪极了的模样,简直不要太好笑。 “右边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宋小将军了!” “各位,这宋小将军可不能小觑,传言她杀伐果断,铁石心肠,特别是那双冷眸,像极了冷面罗刹,战场上毫不留情。”人群中不知何人窃窃私语道。 马背上的少年玉冠束发,身着银甲,身材挺拔修长,虽从小长在军中,却依然是皮肤白皙,面容清俊。 眉眼深远,眸光冷冽,浑身透着疏离,独有一份矜贵清冷的气质。 此时宋清澜正默默听着人群中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二次入京。 但清冷的性子并不会使她此时表现出对这场面有多少兴趣,她本不是爱热闹之人。 她回这京中只对一人感兴趣…… 第2章 找到你了! 庆功宴设在泰和宫,大臣们都已陆续入场。 宋眠与其妻女白日回府休整后,现下也已到来,皇帝亲自起身相迎,赞赏宋眠之功绩,任命为大司马大将军,掌管五十万宋家军,封其子宋清澜为禁军统领,负责宫廷警卫,并下令犒赏三军。 朝中文武百官纷纷对其表示祝贺,宴会上歌姬们翩翩起舞,乐师奏起乐曲,大臣们随着皇帝一同举杯,庆祝此番盛举。 宋清澜扫视四周,双眸飘忽不定,好似在找什么人,半晌,眸光一沉,情绪低落,心声低语: “她不在,如若她在我必能一眼认出” 虽然她们十年未见…… 此时大臣们正互相敬着酒,谈论时事,好不热闹。 “宋小将军,下官敬您一杯,往后您便是这宫中禁军统领,前途不可限量啊” “对对对,在下也要敬上一敬,果真虎父无犬子” “来,各位一同举杯敬宋小统领”,此时一众大臣乌泱泱围着宋清澜敬酒,不容拒绝,她已是一杯接着一杯,不知喝了多少。 宋清澜面色已有些许红润,醉意朦胧,有些受不住了,她本就烦躁,又觉这泰和宫内空气稀薄,急需出去透透气。 …… 孟怀月卯时便睡不着了,想到今日就能见到重生这一月都魂牵梦萦的人儿,这一整日都眉头舒展,眼含笑意,甚至还精心打扮一番。 一旁的侍女发觉今日小公主十分不对劲,依着往日整整一月余都不见有过笑容,每日愁眉不展,为何今日会如此反常,好似中了蛊。 还特意选了好几套服饰,命她们挑选穿着最好看的,不知道还以为公主今日要去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孟怀月本是会随皇后身侧一同出席庆功宴,却在去往泰和宫路途中崴了脚…… “殿下,小心!” 贴身婢女云秋呼唤出声,全力着手去扶已是来不及。 孟怀月走的每一步都太急切,迫不及待,满心欢喜,结果越走越快,慌了神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现下已是被轿撵抬回自己的清月宫宣了太医前来医治。 “磕伤的地方已止住血,包扎需得一日一换,但伤及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切记要少走动” 医官退至殿外,跟婢女嘱咐道: “这是金疮药,每日外敷患处,另,太医院会每日熬制汤药送来给公主服用” “并无大碍,修养几月便好。”说罢便告辞离去 孟怀月真是气恼了自己,错过今夜与阿澜见面的机会。 不过幸好,她知道,在上一世阿澜被父皇封为禁军统领,往后偶尔会来宫中当值。 父皇给她委派了更重要的任务,因着这个任务,她们之后能时时见面。 现在自己这副模样已不适宜去参加宴会,但是她心情实在不佳,还是唤了婢女进来: “云秋,扶我起来,去外面荷花亭坐坐” “啊!公主,医官刚嘱咐您不要随意走动,要好好休养呢”云秋心疼道。 “无碍,就几步路,过来扶我” 云秋实在拗不过公主,已有动作,上前扶住,尽量让公主全身倚着她,一瘸一拐慢慢走出殿去。 此时云秋内心想着,小公主本是天真烂漫的性格,这一月好似变了一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每日愁眉不展,甚至会偷偷落泪,夜晚还经常梦魇,她也跟着心疼极了。 白日里恍惚中好似看到公主恢复往日的神情,天真烂漫的笑容,结果此时又出这档事,她只盼公主能早日康复。 宋清澜借着醉意此时早已从泰和宫出来,外面微风徐徐,有些许凉意,她深吸口气,整个人有一点点清醒过来,漫无目地走着走着,竟迷路了。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记忆中第一次入宫是在她十岁时随父亲回京述职。 她从小长在边疆,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那时跟在父亲身后,走到一座极好看的亭子,亭子周围花团锦簇,湖边清丽的荷花随风摇曳,实在美不胜收,叫人挪不开眼。 便同父亲商量,她在此处等候父亲。 宋眠知晓她从小不是调皮的性子便允了她。 “澜儿,那你就在这等我回来,切不可随意乱走” “是,父亲”宋清澜很乖巧回应着。 便是在那牌匾印着荷花亭旁的湖面上,她遇见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湖边一叶扁舟,她正坐在船头,赤着双脚踩着水,水花飞溅,微微一笑酒窝妙,美目顾盼眼波俏,手中的荷花更衬托出那笑容天真烂漫,胜过群星光华。 宋清澜看入了迷,她从小在军营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画面,从未见过如此娇俏灵动的小女孩,随性自在。 那一抹梨涡笑,宛如清风拂面,动人心弦,独特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又透着几分慵懒。 她入了心,便再难忘,十年之久也没抹去那刻在心上的痕迹。 宋清澜一边回忆一边走着。 突然,身体紧绷脚步停顿,一时怔住,目光坚定注视着前方。 她眉毛上挑,轻轻咬住下唇,好似在抑制内心莫名出现的慌乱情绪。 此时孟怀月正独自一人坐在荷花亭中,她屏退了随行婢女,自顾自喝起酒来。 不时低头沉思,眉头紧锁,不时抬头仰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身穿一袭织金蜀锦,肩上披月白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随风舞动,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腰若细柳,美目盼兮,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还有那独属青葱少女特有的稚嫩脸庞,纯真灵动。 宋清澜一时间竟看呆住了,心口处好似有许多蝴蝶跑出来,翩翩飞舞,涌动着万千思绪。 她双眼迷离盯着对面那双好似眼角含情的桃花眼,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找到你了!” 她内心有种不可遏止的冲动,这股澎湃的心绪左右了她的脑袋,她的双腿,竟不受控制直直走向前去。 在两人距离大约一丈时骤然停住,宋清澜突然清醒过来,对面之人并不识她,现下旁若无人,如此贸然上前,若被外人瞧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实在唐突。 她现下对外乃男子之身,不可污人清白,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时间流逝,她就这样怔怔站了约一刻左右,眼未尝离一步,好似在看一幅绝世佳作,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孟怀月此时已是眼神迷离,醉而不识实境,突然转头抬眸的瞬间,心湖泛起涟漪,她好像看到了她的阿澜。 阿澜这是又入她的梦境了,她如是想着,开始呼唤道: “梦里的你还是不愿意靠近我吗?还是如此讨厌我?” “我已悔不当初,不该对你恶言相加,你还离我那么远作甚?宋清澜,你过来!” 说罢,孟怀月见那人一直未有动作。 便起身想朝她走去,却忘记自己腿脚不便,又是足下一滑,身不由己,踉跄而仆地,狼狈不堪。 第3章 我心悦你 宋清澜本来看入了神,却发现对方已然看到了她,两人目光交汇,见对面之人好似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可距离过远,她实在听不清楚。 见那人朝自己走来,却又突然匍匐倒地,她慌了神,一个箭步疾趋而往,心中实在担忧,一时竟忘了礼仪,只想着赶紧扶起倒地之人。 忽有身触,两人皆是痴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你终于愿意靠近我了,我不是有意凶你,不是有意伤你” “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我,我已知晓自己做错” “这一世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阿澜,我心悦你!” 孟怀月哽咽着,自顾自的说了一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只怕此时再不说,她又要逃走了,她的梦又该醒了。 比起宋清澜,她堪堪矮上一头,双手紧紧环抱着宋清澜的腰,脑袋靠在她的胸前。 好不容易她的阿澜愿意亲近她了,她舍不得放开。 宋清澜此时吓坏了,脸红的发烫,双手木讷杵在两侧,掌心冒汗,笔直得如石像立着一动不动,不敢碰身前人一寸。 但那颗心却跳动的异常厉害,不受自己控制。 她在听到身前的人儿唤出“阿澜”两字时,呆征住了。 她是在唤我么?可她明明第一次见我,心悦我?可是认错人了? 转念想,她身上这般酒味重,应是喝醉酒识错人吧。 宋清澜准备挣脱她的怀抱,却不料怀里的人儿反倒抱得她更紧。 “阿澜,为何又要推开我,我每日思念你,盼你入我梦,可梦里的你却总因我伤痕累累,原谅我好么?” “我错了… 原谅我……” “对不起,对不起……” 孟怀月抬头注视着那熟悉到她骨子里的双眸,伤心至极,泪若泉涌。 看的宋清澜情难自禁,心绪难控,眼前的泪人哭的不能自已,她的心狠狠被牵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让她哭,她哭她的心便会痛。 “好好好,我不离开你,原谅你,原谅你了!”宋清澜轻言细语哄着怀里的人儿。 “不走,我不走。”她温柔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过半刻钟,孟怀月竟在温暖的怀抱中睡过去了。 宋清澜扶着她靠石凳坐下,恋恋不舍回到最开始自己驻足的地方,远远望着那睡着的人儿,心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一婢女过来叫醒那醉倒之人。 “殿下,夜深露重,我扶您回去吧!”话语一落便搀扶着她慢慢走远。 宋清澜想着,能让她哭成如此模样念着的人是谁呢?竟也唤阿澜? 心口处酸酸涩涩涨得难受,终究是我来晚了吗?你为旁人心痛哭泣,你说你心悦他。 十年,确实是够久,我们本来也绝不可能,只因着儿时那一眼,我只是想再远远见见你便好。 如今得老天眷顾,竟还得了你的怀抱,靠你这么近,就够了。 宋清澜冷静半晌,平息心中的涨意后,眸光转而冷冽,表情恢复往日森冷疏离,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个她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 —— 晨曦微露,宫门缓缓打开。 宋清澜身着紫色官服,背后是老虎样式的补服图案,她沿着长长的宫道,迈着沉稳的步伐,跟随父亲进入殿内,这是她头一回上朝议事。 宫殿内,官员们按照品级整齐排列。 禁军统领为蜀国四品武将,主要负责守卫皇城各个门户安全。 朝堂之上,皇帝高坐龙椅,威严庄重。 臣子垂手而立,正屏息静听皇帝的训示,奏报政务,共商国事…… 忽而孟君泽用平静威严的语气开口: “朕听闻宋爱卿骑技了得,箭术更是精湛,神乎其技,曾在城墙之上一箭便直穿敌军将领脖颈,令人胆寒心颤,果真是少年英雄。” “朕虽封你为禁军统领,守卫皇宫内院,但现下还有一要事需交由你办。” “承蒙陛下信任,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宋清澜语气坚定,遇事依旧沉着冷静,面对任何场合从不怯场。 这是她这二十年在边疆成长,在战场中磨砺出来的。 “每年宫中都会举行一次围猎大典,再过三月,待到五月十五正是围猎之日” “唉~ 朕的皇子公主骑射实在不济,近几年也没有一位老师能教好。”孟君泽感慨道。 “你骑射精湛,朕命你教授几位皇子公主,待到围猎之日,朕要看到成效。”孟君泽指令明确强调成效二字。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宋清澜沉声道。 退朝后,宋清澜回到府邸,便吩咐宋时依着手调查各宫内皇子公主详细情况。 她刚从边疆回京,如今身处朝堂这个大染缸,不可大意,需知己知彼,她一向不打没把握的仗。 “除五公主,其他皇子公主都查一查。”宋清澜语气平淡,面色平静如水。 但宋时依还是捕捉到了她家小姐在说五公主时眼中闪过的一瞬光芒,便觉有些疑惑。 宋时依从小与宋清澜一同长大,年龄相仿,宋清澜只要开口或一举一动她都能从中提取重点,她实在聪明,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懂她。 她是宋大将军得力部下的遗孤,宋夫人让其从小跟随医官学习医术,另外她聪慧冷静,身世清白,宋家多处暗庄也由她管着。 因着女子身份,宋清澜战场中受的伤都是由她医治。 宋清澜从小便会多照顾些她,不似婢女,而是把她当成妹妹对待,很多事都不怎么避讳,直言之。 “好的,公子。”为免泄露身份,从小宋时依便唤她为公子,而不是小姐。 “时安何时回?”宋清澜追问道。 “影卫消息传来,说是今日午夜便会回来。”宋时依说完抿唇莞尔一笑。 宋时依见她家小姐正在作画,仔细描绘着,那认真沉着的模样一如从前。 画上一姑娘轮廓微微显现,她好奇不已,她家小姐除了十岁从京城回时画过一幅人物画像之外,这么些年便只画山水,戈壁…… 那是一个小女孩坐在船头手捧荷花,梨涡浅笑,眼形若桃花,盈盈如水的模样,甚是可爱。 现下又破天荒画上了? 轮廓越来越清晰,细看,那桃花眼?那梨涡?分明与小时画作为同一人吧?只是如今画上是长大后的模样。 她家小姐莫不是…… 心中有人了? 她看着这画像里有些许妩媚动人,却又灵动俏皮,可爱至极的女孩子。 嗯…… 万年铁树开花啦! 宋时依转头看着她家小姐,着素衣青衫,面如冠玉,眸虽清冷,细观之,那双手,纤细修长,眉梢眼角藏着秀气。 她一边忍住笑一边心里嘀咕着,小姐着女装会是何模样?她可从未见过。 嗯~ 有机会的。 第4章 姐姐陪我 宋时依因着时安今日宵分回府,午时便开始着手准备她从小最爱吃的点心,都是她亲手制作。 已打好水在净面盆内,只等她一回便可净面濯手,收拾干净的衣物也已备好在房间床边整洁摆放。 夜深,她走到府门口,坐于门阶之畔,手托于首,等着一人归来。 等着等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时安归心似箭,策马疾驱,在离将军府很远处便见一人坐在府门台阶边。 越来越近,下马径直走向那人,以手为其盖上随身之披肩,靠近那人耳畔轻声呼唤: “姐姐,时安回来啦!” 宋时依听到熟悉稚嫩的声音,醒来一抬眸便瞧见时安露出标志性的两颗犬齿,对她笑得灿烂,她靠她很近很近,两人鼻尖快要碰上。 宋时依只觉很安心,终于回来了。 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进入府内,径直往她们的偏厢走去。 “姐姐,你不知道,公子不让我同你们一道回京,我都难过死了”时安边走边撒娇吐槽道。 “暗庄那边都已处理妥当?”宋时依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宠溺笑着,两人脚步未停。 “姐姐放心,都已处理好的。” “我这么棒,有没有奖励嘛!”时安傲娇起来。 “我的阿安真厉害,当然有啦。”宋时依从见到她后,嘴角之笑未曾敛去。 时安每每面对她时就是这一副童蒙之态,其性憨稚未脱。 约莫比宋时依仅仅小上两岁而已啊…… 宋时依十岁那年独自一人上山采药,捡到时安时,她还没有名字。 那时的她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破衫褴褛,像极了个小乞丐,倒于树下,奄奄一息。 宋时依救了她,求了宋夫人收留。 并为她取名时安,取安宁之意,惟愿时时安宁,事事安宁。 宋夫人安排她跟着小姐一同习武,着男装贴身护卫,保护其安全。 虽一副懵懂稚气的性子,武艺却是极不错的,天分极高。 时安从小便知,宋时依和小姐是她最重要的人,付出性命也要守护之人。 实属青梅竹马般一同长大,宋时依从小宠着时安,将人宠的天真烂漫,毫无城府,如今已经过十八,竟还懵懂无知,不通人情事故。 虽无任何血缘关系,但,时安从小便唤宋时依为姐姐。 “快净手,来吃东西,都是往日你爱吃的!” “吃完好好洗漱一番,风尘仆仆,咦~ 都有些发臭了。”宋时依装作很嫌弃的模样,用手掩鼻,却寸步未远离她。 见坐她对面之人云卷风残,毫无形象的吃相,只觉甚可爱。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饿的狠了,时安吃东西一直都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未央时分,洗漱完毕,时安又如小时候一般闹着要与宋时依睡一床。 “姐姐,你都多久没有陪着我一起睡了?” “每次都要回去,我不要,今日你得陪我,不然我就不睡了” “哎呀!这几日可是累着我了,姐姐~ 你陪我嘛!” 时安嘟着嘴,腮帮微微鼓起,还轻轻扯着宋时依的衣袖,微微晃着。 宋时依抬眸看着这个比她还高上半个头,身着宽松寝衣,眼中满是委屈和祈求的人儿,内心一软。 “好~ 依你!” “再过不久你都十九啦,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却依旧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朝她笑着。 宋时依觉得自己明明对任何事都很理智,果断。 可每次只要对上时安祈求的眼眸,她便能理智全无,方寸大乱,一次一次,纵容得紧。 二人同卧一榻,十指相扣。 宋时依心口发涨的紧,仿若有一团火在炙烤,烧的她心慌意乱。 转头却看见时安,睡卧香甜,鼾声均匀平稳。 “笨蛋阿安!” 她闭上眼,将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便也睡去。 夜已深,屋内人眠深梦稳,窗外明月高悬。 —— 孟怀月素不善饮酒,因愁绪满怀一时贪杯,不自觉喝了很多,头脑昏沉,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一夜,浑然不觉。 梦里她又见到了阿澜,这一次,阿澜说不会再离开她,说她原谅她了! 她触碰她,她们环抱在一起…… 她们于案前对弈,相携而坐,子起子落,心有灵犀…… 她们在庭院之中小憩,阿澜读着画本子上的故事,给她逗乐解闷,而她悠然自得吃着小点心,歪头倾听,时而皱眉时而展露笑意…… 她们策马奔腾,悠游天地间,春风拂面,风拂青丝,也吹拂着两颗越来越靠近的心跳…… 她们互赠信物,阿澜赠她从小戴在身上具有特殊意义的祖传玉佩,她回赠第一次亲手所绣荷包,图案并蒂莲开,红莲相倚…… 日升月落,风卷云舒,这样的日子,惬意非常时光静好。 …… 砰~~ !!! 好似玉佩碎地之声…… 孟怀月从梦中惊醒,眼眸初开,只瞧见头顶绣着鸾凤和鸣的帐幔,在微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手轻轻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知自己又梦到上一世,这一次的梦境竟全是好的。 她想着肯定是因为阿澜现下就在京城,不再离她那么遥远。 心中多了一股微弱的信心,她们不会再重蹈上一世覆辙! “云秋,现在是什么时辰?”孟怀月声音有些嘶哑唤着婢女。 “殿下,您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您已经宿醉了一天一夜,现在已是第二日晨时。” “昨日里皇上皇后还有太子都来瞧过您了,生气得很,都被你吓坏了!”云秋心有余悸道。 “殿下,这碗是医官送来的汤药,这碗是解酒汤,一直温着,您快喝下吧!喝完才会舒服些!” 孟怀月皱着眉头喝完药,婢女递上一颗蜜饯,她赶紧入嘴含住,这才缓解些许苦涩感。 她从小就不爱喝药,上一世成亲后第一次生病时,宋清澜看着她吃药时痛苦的模样,去学了药理,研究各种草药,亲手熬制。 还翻了各种医书,民间秘方,只为找到熬药时加进去能淡化汤药苦楚之物。 之后她喝的药都不再那么苦,也就不那么抗拒了。 孟怀月喝完药,命贴身婢女云秋云夏为她更衣,并安排轿撵,准备去圣仪宫面见皇后。 “母后,月儿来看您啦!”孟怀月被婢女搀扶着磕磕绊绊进入殿内。 走到皇后张氏身边,抱住张氏胳膊,撒娇道:“母后,让您担心啦!” “你还知道我这个母后会担心?怎的去不了庆功宴就自己偷偷喝得烂醉如泥?”张氏佯装生气道。 “你呀!真是被你父皇宠坏了!下次可不许如此行事,你是蜀国最尊贵的公主,一言一行,一姿一态皆代表着皇家尊容与风范。”张氏循循说教着。 “儿臣知道了!”孟怀月拉着个脸委屈道。 “启禀皇后,太子命奴通传,正在殿外候着呢!”一奴婢上前禀告。 “嗯,宣太子进殿吧!”皇后挥手示意。 第5章 驸马人选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微微躬身,双手抱拳作揖,语调平稳而低沉。 “嗯~ 快坐!”张氏柔声道。 “妹妹前日为何喝得烂醉如泥?有心事?跟皇兄说说,说不准皇兄能帮你排忧解难呢!” 太子孟怀毅为大皇子,与孟怀月一母同胞,均为皇后张氏所出,从小感情便是极好的。 “皇兄,我无事,只是无聊了,赏月时多喝了几杯。” “谁让你们都听曲观舞去了,剩我一人可怜兮兮!”孟怀月语调上扬,声音故意拖长…… 就算是重来一次,她在母后和皇兄身边也总是会不自觉娇俏起来,因为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母后皇兄都特别宠腻她。 “谁让你走路如此不小心,天天走的路,竟还能崴脚了!” “听奴才报你是走的太快太急不慎摔倒,怎的?急着去见什么人么?”孟怀毅心疼道。 “没~ 没有!”孟怀月有点心虚,语气迟疑。 “母后,我看皇妹也该找个驸马收收心了,如今可以好好物色驸马人选啦!”孟怀毅打趣着。 “我觉着庆功宴上,宋大将军之子宋清澜就很不错,刚从边疆回京,长相英俊,少年将军,民间传扬他的英雄事迹可不少,此人尚可。” “不可,我已为月儿选定驸马人选,你舅舅家儿子,你们的表哥,辰光人品不错的,又是知根知底,对你们以后也有帮扶。”张氏直截了当道。 孟怀月听到此人名字,顿感恶心。她早已知晓,因为上一世母后便也是将张辰光属意为她的驸马人选。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她的驸马转而变成了皇兄口中那位少年将军宋清澜,她的阿澜! 她上一世也有极力反对母后,并不是因为有心悦之人,只是单纯不愿意被安排,她想自己挑选中意之人。 这一世,她自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不好的事再发生,她要顺理成章继续成为宋清澜的妻子。 她才能有资格告知她,不管她为男子亦或是女子,她爱慕她宋清澜,是她这个人!无关性别。 “哎呀,我谁都不选,我还想多些时间陪在母后和皇兄身边呢!”孟怀月口吻坚决又带着娇羞道。 “好好,月儿还小,还早着呢,此事容后再议。”张氏宠溺的牵起孟怀月的手。 “都在此用膳吧,难得一起,我命人特意做了你们两兄妹都爱吃的膳食!” 午时用膳期间,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话家常,毫不拘谨,在这庄严的宫殿内,这一方天地却满是温馨和睦。 “明日众皇子公主便要去演武场学习骑射,妹妹脚伤未愈,我已求了父皇,准许你好生休养,不必外出受累。” “皇兄待你好不好呀?”孟怀毅朗声笑道。 “…… 好!!!”孟怀月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好字。 好个鬼哦,真是的! 孟怀月强颜欢笑,午膳过后便乘坐轿撵回自己的清月宫了。 —— 现已是三更,宋清澜被噩梦吓醒,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正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发呆,眼神空洞游离。 她梦见自己与孟怀月成亲了,孟怀月每日都会等她下朝回府一起用膳。 她梦见孟怀月为她下厨做好吃的点心,可她是公主,从未如此为谁,却为她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她梦见孟怀月靠在她的身旁,静静听着她念着画本子上有趣的故事,缓缓睡去,却是喃喃自语唤着她的名字。 …… 她梦见孟怀月有一日发现了她的女子之身,逃跑了。 孟怀月哭着问她为什么不藏好一点,为什么被她发现,为什么不藏一辈子! 孟怀月打了她一巴掌叫她滚,叫她往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此后再也没见她对她笑过。 有一日更甚,孟怀月招来几个面首当着她的面讥讽于她,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任她泣不成声,满脸泪痕,身体控制不住颤抖,孟怀月也未曾给她一个眼神。 宋清澜还未回过神来,这个梦对她冲击太大。 他只觉着梦里的孟怀月好可怕,尽管开始是美好的,可只会让她觉得更讽刺可悲。 只因她是女子,她便不喜,便如此厌恶。虽然是梦境,可现实她确是女子啊! 宋清澜整理思绪,双眸恢复往日清冷,站起身走入房内,暗暗做了决定! 次日一早,宋清澜便准备带着时安一同前往皇宫内演武场。 “这个带上,给你和公子准备的吃食,别饿着,路上吃。”宋时依说着话动作却没停,拿起一盒点心交到时安手上。 “这是你第一次入宫,切记不要给公子添麻烦,注意言行举止,不可同在自家府上一样闹腾,知道么?”宋时依顺手理了理她的衣领嘱咐道。 “我在府上等你回…… 等你们回来!”宋时依忙不丁看了眼宋清澜尴尬道。 “姐姐放心,我会听话,也会照顾好公子的。”时安露出标志性犬齿笑得灿烂绝伦。 宋清澜心里暗想,我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属实有点多余了。 “走吧。”宋清澜一边走一边催促着。 两人上了马车,车内时安噼里啪啦讲个不停,东扯扯西扯扯,宋清澜便在心里无奈的叹气摇头,暗道她这个性子恐怕这辈子也只有时依能受得住了。 半刻钟,马车停在宫门口,两人步行进入宫内。 她们到的比较早,场地除了值守的侍卫并不见其他人。 两人正好在此处熟悉下环境,宋清澜随手拿起长弓,眼神冷峻如冰,将箭搭在弦上,拉弦的动作行云流水,犹如一道闪电,只听噗的一声,那箭不偏不倚命中靶心发出声响,上面的箭羽还在微微颤抖着。 一袭白衣,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微风轻轻拂动她的衣角。 面容如玉,好似被精心雕琢般,眉梢眼角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清冷和淡然。 孟怀月坐在轿撵上刚入场便看到这一幕。 她的心猛地一颤,犹如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心不由自主地沉沦。 她就那么呆呆的望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 第6章 嗯~ 很心动 孟怀毅远远走来便瞧见自家妹妹目不斜视直直盯着场上潇洒的人儿。 “咳咳咳……月儿发什么愣呢?眼睛都看直了!”孟怀毅走到轿撵旁,抬手示意奴才落轿,他要亲自搀扶孟怀月进场。 “不是让你好好休养,不用来的么?” “皇兄,你来啦!我待在宫中实在太无趣,便想着来看看你训练嘛!”孟怀月脸色微红轻声道。 “你放心,我只坐在亭帐内观望,不会下场的。”孟怀月俏皮的朝孟怀毅眨巴着眼睛。 孟怀毅总是拿他这个妹妹没辙,调侃道:“确定是来看我的?我怎么瞧你好似对那宋清澜很感兴趣的样子呢?直勾勾盯着人家!” 孟怀月含糊其辞,“哪有~,我就是来看皇兄的!” 两人聊着聊着便走到了宋清澜身旁。 “参见太子,五公主。”宋清澜微微躬身,表面平静如水,没有半点破绽。 实则眼神躲闪不敢去看孟怀月,距离太近,她极度紧张,身体微颤,耳垂微红,手心冒汗。 她射出那一箭转过身就看见孟怀月坐于轿撵之上。 那是继那日醉酒之后的第一次相见,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的。 孟怀月一袭淡蓝色百褶裙,裙摆如水纹般在轿撵中散开,凤冠上的珠串随风轻轻摇曳。 她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间满是与生俱来的高贵。 那一双宋清澜好似觉着,总是含情脉脉望着她的桃花眼,实在惹人心动。 她有点烦躁,明明昨夜才下定决心远离她些,今日便只见了一眼,自己极力克制,压抑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孟怀月专注又有些深情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宋清澜,捕捉到了她的局促不安。 她想着她的阿澜这一世还是如此腼腆,极易害羞。 嘴角不自觉上扬,觉得宋清澜此时竟可爱的不得了,让她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捏她微红的耳垂了。 上一世她总爱捏着宋清澜的耳垂逗趣她,因为看着她害羞的表情就很好玩。 嗯…… 很心动。 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已经算是很亲密的举动了。 “听闻五公主受伤,这是我府上医官配制的药,士兵在边疆打仗时常受伤,很管用的。” 宋清澜边说边从衣袖暗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孟怀月旁的婢女。 “嗯~? 你怎知我受伤?今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吗?”孟怀月忍住心中惊喜,从云秋手中接过药瓶。 原来这一世宋清澜还是会在意她。 她表面装的风轻云淡,却是紧盯着宋清澜,深怕错过她眼中的情绪。 她重生后这一月,反反复复思考琢磨,她的阿澜其实从最开始就对她与其他人很不同的。 只是自己那时年龄尚小,懵懵懂懂,情智未开。 现在她的内心不再是当初懵懂的小女孩,历经一世,她能感受到这种与众不同。 “我…… 昨日早朝偶然听他人说起。” 宋清澜听她说这是第一面,就知晓孟怀月一点都记不起喝醉酒那晚抱她的事了。 又想起她抱着她却是诉说着对别人的爱意…… 眉头紧皱,表情有些沮丧难看,狠下心,不愿再多说。 孟怀月想与宋清澜说很多很多话,多看看她,她实在舍不得走开。 上一世宋清澜如若不是因着那件事娶她,以她内敛隐忍的性子,以她女子之身,可能她们并不会成亲。 所以孟怀月已经决定,这一世不再隐藏自己内心,她要将她的爱意明目张胆,她会让阿澜重新爱上她的。 刚要继续开口找话题时,却被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 “皇兄,五妹,你们怎来的这么早!”二皇子孟怀焱自信的踏步而来。 身后跟着三皇子孟怀宁、四公主孟怀云、国舅爷之子张辰光,还有相府千金沈忆欢。 大家半路相遇便一同来了。 二皇子孟怀焱与四公主孟怀云一母同胞,均为杨氏所出。 杨氏是孟君泽微服私访带回来的乡野女子,现如今位居妃位,极为受宠。 一步登天,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连着二皇子、四公主都有些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所以孟怀月并不喜他们二人。 三皇子孟怀宁母妃顾氏,乃是蜀国的附属国为和亲送来的公主。 顾氏在他幼年时便已逝世,所以孟怀宁在宫中一直不受待见,也鲜少出宫门与人亲近,沉默寡言。 若非皇帝下旨所有皇子皆要来此训练,想必也不会有人记起这个不被喜欢的落魄皇子。 至于国舅之子张辰光。 他才不想来这呢!要不是父亲逼迫,让其多与他的表妹公主亲近亲近。 他恨不得每日都泡在烟雨阁与美人美酒作伴,谁愿意来这风吹日晒的。 张辰光边走边皱眉暗自吐槽着。 而这相府千金沈忆欢乃是五公主从小伴读,与她关系匪浅,算得上闺中密友。 因着想见孟怀月,她求了父亲,便也能来这学习。 虽然她实在不像是一个能拿的起弓,上得了马的女子。 看着柔弱,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倒下,一举一动十分秀气。 沈忆欢走到孟怀月身旁关切道:“阿月,好久没见你,有些想你,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顺手挽住了孟怀月的胳膊,靠了上去。 “无大碍的,只是还需休养一段时间,别担心。”孟怀月宽慰她。 孟怀月知道,沈忆欢是真正关心她里面仅有的几个人,她很珍惜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上一世沈忆欢便是为了救她受伤,还差点丢了性命。 她俩坐在一旁说着体己话,孟怀月头微微靠着沈忆欢肩膀,有说有笑。 两个人都生的极美,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孟怀月是我见犹怜,灵动娇俏之美,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般,笑的天真烂漫。 而沈忆欢则是幽兰清雅,温婉恬静,世家贵女矜持之美。 这一画面太过美好。 却被一不识趣之人突然凑了过来:“表妹,我给你拿了上好的药,这可是我找了神医好不容易求得的。” 张辰光明目张胆的眼神落在孟怀月身上,让她极度不适,她恶心的想吐。 “多谢表哥,不用了,我自有。”孟怀月紧了紧握在手心的药瓶,不愿与他多说话,她无比憎恶此人。 张辰光本还想说点什么,看着孟怀月不理睬他,还露出有些厌恶的神情。 他心里暗想:“拽什么拽,等老子把你娶回府,看老子不治的你服服帖帖!” 宋清澜最开始看到孟怀月与沈忆欢靠的那么近,说说笑笑,已经有些心里泛酸。 她也想如此与她有说有笑,但她却是最不可能与她这样之人。 紧接着又看到那有些猥琐之人靠近孟怀月,心中实在难容忍,恨不得上前去将那人扔出孟怀月视线之外。 虽时辰尚早,宋清澜还是赶紧命着时安叫人都上前来。 “大家快点过来集合!”时安大声喊道。 众人不急不慢的围过来。 “今日练习箭术,我需得先看看各位的底子。”宋清澜眸光冷冽,话语严肃老练。 “人手一弓三箭,三十步,五十步,一百步。” 在军营时她便是这样训练和分配新兵的,射程近射不太准为一小队,射程远射的准为另小队,因材施教。 “时安你先来。”宋清澜招手示意时安。 “好的公子!” 第6章 可否唤你清澜? 时安走上前去,缓缓举起弓,眼神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和自信。 轻松一拉弓,在几人的目光中,嗖~ 的一声,箭不偏不倚命中最远的靶心。 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连续射出,依旧精准命中。 时安笑嘻嘻的走近宋清澜身旁说道:“公子,我厉害吗?可有一段时间没练习了,没有生疏哦。” “你千万记得回府告知姐姐,我表现这么棒,可等着她的奖励呢!” 时安认真起来倒是挺像个大人,拉弓时眼神锐利,射出时,直截了当。 但一笑起来,露出那两颗洁白的犬齿时又活脱脱似个小孩子,挑眉吐舌的样子,有点傻。 宋清澜早就习惯了她如此言语,未有理会。 “下一个谁先来?” “我来。”孟怀焱傲气的性子是不能容忍谁排在他前面的,他心里自觉自己是众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他却总是忘了自己只是个嫔妃所生,并不是皇后所出,只是个庶出的二皇子而已,算不得嫡子。 仗着母妃受宠,明目张胆觊觎太子之位。 不可一世,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三箭结束,仅一箭射中三十步距离的靶子,却离靶心还远得很,另两箭均脱靶了。 “肯定是这弓不行,要不然就是此时阳光太毒辣,刺着我的眼,没发挥好。” 孟怀焱极力掩饰,觉得不是他的问题。 “皇兄,我来试试看。”四公主孟怀云看她哥哥有些下不来台,赶忙上前转移众人注意力。 孟怀云使出全身力气,将弓缓缓拉开,箭飞射而出,三箭均连箭靶的边都没碰到…… “我来我来,看我的!”张辰光看那两人只觉丢人,心想都是个啥啊!看我轻轻松松百步穿杨。 咻…… 三箭都脱靶了。 “真没劲。”还不如去烟雨阁找姑娘投壶呢! 投的哪门子壶,是姑娘们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形成一个圆形的空洞,承接着那一支支飞来的“投壶之箭”。 张辰光随手扔了手中的弓,想着赶紧下学吧,他要回去找姑娘们投壶。 “三弟,你来试试!”太子孟怀毅看孟怀宁躲在人群最后面,一言不发,鼓励他上前一试。 “好… 好的。” 孟怀宁唯唯诺诺的拿起弓搭上箭。 一箭,上三十步箭靶,两箭脱靶,与二皇子孟怀焱如出一辙。 孟怀焱气不过,直接抬高音量道:“谁让你跟我一样的?你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没人要的下贱东西。 孟怀宁大气不敢出赶忙躲到太子孟怀毅身后,面色涨红,双手握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 我不是故意的……” “孟怀焱!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如此口出恶语?是要我向父皇禀明此事吗?”孟怀毅眼中喷火,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一直主张,各位皇子血浓于水,都是父皇的孩子,理应兄友弟恭,他为长子,更得带好头。 皇后张氏出身高门大户,名门望族,教导出的一双儿女都是三观端正,品性纯良之人。 三皇子孟怀宁看着此时正为他说话的孟怀毅,便又想起了他小时候常被宫女奴才们苛待时,孟怀毅也是如此为他出头。 尽管等孟怀毅走后,那些奴才更变本加厉刻薄对待他。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活下去的念想,这是照亮他阴暗生活,仅有的一点光。 宋清澜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的争吵。 “各位每日的训练情况臣都会整理成册,递交皇上过目,事无巨细。” 这就是变相的在说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会如实向上禀报,大家都认真训练,无关其他。 众人都识趣的不再说话。 “阿欢,你也快试试啊!从未见你拉弓射箭过呢,我还有些好奇,你能拉的动嘛!哈哈哈……” 孟怀月看场上情形好似对宋清澜不太友善。 她坐在远处亭子里便大喊着沈忆欢快试试,她想看呢。 沈忆欢有些尴尬,她实是不会这些,她只是想着能见到孟怀月,便来了,以为只要陪在她身旁,不用真的去做。 但是孟怀月笑的灿烂,那梨涡中带着几分俏皮,带着几分温柔,说让她试试,她想看。 她拿起弓,费了好大力气,却也拉不开。 她温柔端庄,她的手只会琴棋书画,不会这些。 “没事的,今日先学基本功,慢慢练,以后肯定可以。” “没什么东西是一蹴而就的。”宋清澜见她低落的神情,不想孟怀月跟着担心,便出言安慰。 “阿欢,不怕,待我伤好了,我来教你基本功,一定让你拉开弓,射中靶。” 孟怀月双手挥动,示意让沈忆欢过来她身边。 沈忆欢慢条斯理,娴静温柔一步一步走到孟怀月身旁坐下。 孟怀月又靠着沈忆欢肩膀继续宽慰着她,生怕她因此事心中不快。 沈忆欢可是她这两世最好的朋友,过了命的那种。 她希望她能一直开心着! 宋清澜忍住想去看孟怀月的冲动,沉声道:“太子请吧!” 孟怀毅从容不迫的走上前,熟练的拿起弓,搭箭,拉弦,瞄准,箭飞射而出,稳稳的扎在了靶心附近。 三箭都命中五十步箭靶之上,虽未正中靶心。 这战绩已是众人中最佳。 “诸位的情况我已了解,现下也已日中,可回宫午膳后过来,未申之时会有针对性训练!” 宋清澜说完正准备带上时安回府食午膳,转身之际,孟怀毅叫住了她。 “宋统领,不必回府如此麻烦,午时便与我一同用膳吧!” “太子的好意臣心领了,臣府上已备好饭菜。”宋清澜最不喜与人打交道,不善热闹,严词拒绝。 孟怀月依靠着沈忆欢有些急却只能步履蹒跚走过来。 “皇兄一片好意,宋统领可不要拒绝。” “宋统领,这统领二字实在有些疏远,往后你还要指导我们训练,关系自会越来越好吧?” “那,可否直接唤你清澜?”孟怀月从心底里想要唤她名字。 宋清澜心头一颤,为何公主要如此唤她?“嗯…… 自是可以。” 对孟怀月来说她们好像并不相熟啊! “那清澜可否与我和皇兄还有阿欢一同用膳呢?”孟怀月乘胜追击,虔诚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可以……”宋清澜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怎的又被孟怀月轻轻松松诓骗住了。 她转身与时安交代几句,让她回府告知家人不必等她。 便跟在孟怀月三人身后,她并不识得路,只跟着走。 却不知这竟是去往孟怀月的清月宫方向…… 第8章 别瞎操心 宋清澜抬头,只看到清月宫三字,这不是太子的宫殿? 清月……宫?后知后觉也已然知晓这里的主人是谁。 “云秋,命人传膳,快去。”孟怀月一边急切摆手示意婢女,一边招呼众人入座。 四正四方的食案,四人围坐着。 孟怀月只觉自己怕是又做梦了吧,宋清澜与她一同用膳,此时正端坐在旁。 真实的让她觉得反倒不真实了。 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未在一起进食。 久到一世过了又一世到来。 而此时,她身边最重要的亲人,朋友,爱人,都好好的。 她看着那满桌的珍馐美味,听着孟怀毅爽朗的笑声,沈忆欢关切的问候,还有宋清澜略显慌乱局促的神情。 她们都好好的陪在她身边,孟怀月觉得这是重生以来自己最幸福的一日了。 她的喜悦太过热烈,怎么也遮掩不住,更何况这一世她并不想再藏着心思,只愿能随心一点,得偿所愿,一切圆满。 桌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论地,分享趣事,只宋清澜一言不发,端坐着静静听。 她的性子一贯清冷,既不爱沟通,又不会玩笑。 上一世也只对孟怀月露出过各种往日从不曾有过的神情,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孟怀月虽与沈忆欢说着话,却时不时用余光看向宋清澜。 宋清澜抬眸伸手朝前夹菜时一个不小心与孟怀月双眼对视上。 宋清澜呼吸微微一滞,心如鹿撞。 孟怀月毫不避讳的又用那好似有些深情款款的眼神注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盈盈笑意。 宋清澜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红晕,慌忙的别开眼,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般。 “沈妹妹与月儿一般年岁,家中长辈有没有为你物色适合的夫婿人选?” “你与月儿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姐妹,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然也该关切关切才是!” 孟怀毅一边给孟怀月添菜一边找着话题。 “京中不乏才学渊博,人品兼优的年轻儿郎。可要我举荐几人给你父亲,好让沈相掌掌眼?” 沈忆欢有些尴尬难为情的笑了笑,正思考着该如何拒绝时,只听一声: “皇兄,你别打趣阿欢,她脸皮薄,找不找夫婿她自有考量,不要你管啦!” “别瞎操心!” 孟怀月气鼓鼓的将一肉丸使劲塞到孟怀毅碗中,就好似在敲打着他。 “我瞎操心吗?可母后都为你物色了驸马人选,随时可以成婚,忆欢比你还大上几月呢!” 不等孟怀毅说完,宋清澜与沈忆欢皆是一怔,同时放下碗筷。 “阿月,你已有驸马人选?要成婚了?是何人?为何从未与我说过?”沈忆欢等不及率先开口道。 沈忆欢心中有一股难言的焦虑感,似失落,似无奈。 她之前从未思考过五公主成婚这件事。 只想着与她做一世的好友,时常陪伴。 她只有五公主这一个朋友,从小待过最久的地方除了相府便是清月宫,只与五公主说过的话最多。 旁人的事都与她无关,只对五公主的事格外上心。 她以为这只是好友间的关心在意。 骤然听到她要挑选驸马时,却突然顿悟了般。 是啊,她是公主,蜀国最受宠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不成婚呢!怎么可能陪她…一辈子呢!就连她自己,也得成婚啊! 她谨慎的克制着那股涌动的思绪,将挫败感,无奈感狠狠压下,恢复往日端庄柔和的姿态,听着孟怀月说话。 “哎呀!别听皇兄瞎说,只是偶间闲聊时母后提了一句。” “并未落实,我的驸马肯定要我自己中意的,任旁人如何说我也是不肯的。” “况且现如今还早着呢!” 孟怀月这番话好似在安慰沈忆欢,却也是在告诉宋清澜,她有自主选择权,她只会选自己所爱。 宋清澜一时间整个脑子里乱乱的,她的内心涌现出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 开始听到她要挑选驸马时,她也想问是真的吗?是何人?是那晚她哭诉之人吗?能不能不要…… 可是她站在什么立场问呢?她不似孟怀毅,是她的亲皇兄,不似沈忆欢,是她的至交好友,而她们只是见过几面,公主与臣子之间单薄的关系罢了。 宋清澜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仿佛要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而后又听到孟怀月说要自己挑选驸马时,她的心也没能恢复平静,是的,她原是有心悦之人的。 她深知,孟怀月不会选择她,她是女子,她的梦里厌恶极了身为女子的她。 一丝莫名的不安从内心悄然升起,令她不知所措。 宋清澜很早前就明白自己的内心,她是心悦她,但如今她不能…… 不能再靠近她了。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被人察觉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拱手为礼。 用极其冷漠疏离的声音说道:“臣先回演武场了,多谢五公主,太子款待,诸位请慢用。” 便不等众人回答,径直转身离去,只留给孟怀月一个挺直却又黯淡的背影。 阿澜…… 孟怀月眉头紧锁,心里嘀咕唤着她的名。 她了解宋清澜为何听到她要成婚的消息会如此态度。 她重生后日日想着宋清澜上一世对她的好,日渐明白,从一开始,宋清澜就对她是有意的,特别的。 宋清澜虽极力隐忍,但总是会在不经意对上她目光时红了脸,慌张害羞。 也会对她格外的在意,不似对其他人般冷漠。 “皇兄!吃好了吗?我们也该去场地了吧。”孟怀月现在只想跟上宋清澜,去跟她好好解释一番。 沈忆欢默默看着孟怀月盯着门外看了许久,现下又急匆匆要出去的模样,了然于心。 阿月对宋清澜有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们今日第一次见,阿月就心悦她了吗?沈忆欢内心五味杂陈。 “阿月,我扶你。”沈忆欢便跟着起身双手扶起孟怀月胳膊,往外走去。 孟怀毅早已命奴才备好轿撵在门外。 孟怀月坐于轿撵之上,沈忆欢、孟怀毅两人一左一右走着,去往演武场方向,三人这一路缄默无声,各有心思…… 第9章 欲行颠覆王朝之祸事 孟怀月到达演武场看到宋清澜正在一亭帐内呆呆傻站着。 便使唤婢女搀扶着,走到宋清澜跟前,而后让其离去。 此时空间仅剩两人,宋清澜特意与孟怀月保持着距离。 孟怀月往前一步,她便退后两步,如此往复好几次。 只听孟怀月轻声颤抖着,“啊……好疼啊!” “宋清澜,我的腿好疼!你扶我!” “本公主可是因你才摔倒受伤的!现如今你又把我晾在一旁,我这腿实在站不住了。” 孟怀月有些气恼宋清澜避她如蛇蝎退后的动作。 她上一世绝不会如此对她,从来都是依着她的。 可孟怀月生气归生气,还是控制不住想与她说话。 “公主此举恐有不妥,我这便唤人过来搀扶你。”宋清澜心疼她受伤的模样,很想上前伸手相扶。 可又残存一丝理智,男女授受不亲,偌大的演武场,若被旁人看了去,他们行如此逾越之事,恐会毁她名节。 正准备离去唤孟怀月的贴身婢女过来。 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宋清澜回头,只看见孟怀月眼角泛红,眼含泪珠凝视着她,两人眼神交汇,宋清澜脚步顿住,一时竟也忘挣脱开来。 “我说我是因为想去见你,才摔倒的!宋清澜,你不会心疼吗?” “我都说我站不住,你为何不愿靠近我一些,如此避之不及,我如此惹你讨厌吗?” 孟怀月声音越来越小,哭声却越来越重。 她有些委屈,她从没说过她要成婚,她说了她会自己选择心中所愿。 而我的心中所愿,就只有你啊,阿澜! 宋清澜看她哭泣心痛难忍,心软极了,却也是先用衣袖将自己的手遮盖,才伸出让其扶在袖上,连声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该……” “不该惹你不快,不该如此避你……” 片刻,等孟怀月哭声暂停,宋清澜理智回归,轻声道: “可我们实不应如此,于理不合,我怕…… 怕让人瞧了去对你不利。” 宋清澜不等孟怀月开口,忙欲抽臂,挣脱那无力却又坚定的手,跑出亭帐要去唤她的婢女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回想孟怀月口中那句因去见她而摔倒是何意。 孟怀月此时也清醒一些,她先前确有些失控,逼得宋清澜太紧,所以她才想逃吧。 她擦干眼泪,强颜欢笑,真是因果循环,上一世伤她至深,所以这一世换她来求得她原谅。 沈忆欢与婢女一同来到孟怀月身边,却瞧见孟怀月有些红肿的双眸。 “阿月,你怎哭了?可是那宋清澜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沈忆欢急切的说道,脸色有些难看。 “她没有……”孟怀月只说了三个字,便沉默了。 孟怀月依旧靠着沈忆欢肩膀,两人静静待了很久很久,都未言语。 “阿月,你是否对宋清澜有意?”沈忆欢忍不住先开口道。 孟怀月一瞬间的诧异,思索着要不要告知沈忆欢,转念一想,她们如此要好,以后也总会知晓,还是不可瞒她。 “是,我心悦她!”孟怀月目光坚定,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语气认真道。 沈忆欢听到孟怀月无比肯定的语气,侧过身看了看她。 原来她在说起倾心宋清澜时,神情是如此欢悦难抑。 沈忆欢垂了垂眸,心中细想,传闻的宋清澜光风霁月,行止有礼,文武双全,如今看来也是配得上阿月。 阿月若能得心中欢喜,她便也心满意足。 盼君一世皆安好。 “公子,作何发愣呢?”时安食完午膳便赶过来,远远就瞧见她家小姐眉头紧皱,嘴角下垂,双眸空洞无神注视着远方。 宋清澜此时正是在想着,孟怀月刚刚所言,为见她而摔倒,到底是何意思! 她们长大之后从未见过,她敢肯定,孟怀月那晚是第一次见她。 为见她而摔倒?那晚轻声唤的阿澜?到底……到底是何意? 她试图理清这纷乱的思绪,越理心越乱,却在这时听到时安的声音传来。 时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宋清澜,“姐姐让我转交给你,还叮嘱我不要打开,哼~ 怎的我就不能看呀?”时安略带委屈的声音说道。 宋清澜抬手接过信件,未与她搭话,便撕开一角,轻柔抽出信纸。 展开观其上字,未久,她的眼神冷冽起来。 她想不到,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边疆亦无战事。 朝中竟还有人胆大包天与外邦勾结,暗通款曲,欲行颠覆王朝之祸事。 半晌,宋清澜轻叹一声将信件收起藏于腰带夹层内。 她想,今日回府需得与父亲商议后,再定明日面圣如何行事。 稍顷,众人到齐,宋清澜开始对其进行针对性训练。 沈忆欢与四公主孟怀云二人为一组,宋清澜示教。 二皇子孟怀焱、三皇子孟怀宁、国舅之子张辰光三人为一组,时安示教。 “射箭需先掌握正确的姿势,一是站立姿势,二为握弓姿势,三乃搭箭姿势。” “腿与肩同宽,身体正直,重心均匀。” “手握弓把,自然伸直,尽量持其稳态。” “将箭搭在弓弦上,确保位置正确稳固。“ “你们二人今日先习基本功,如此才可进行下一步。”宋清澜认真且专注同她们讲学。 时安这边便是在亲手示范。 “三皇子,你力量太薄弱,需行有针对性之上肢力训习,增其拉弦之力,以保长久射箭之稳性。” 时安指导孟怀宁时从其身旁经过,忽觉一缕熟稔之香飘然而至。 便好奇问道:“三皇子,在下斗胆一问,你身上可有佩戴香囊?” “并……无。”孟怀宁小声说道。 “多有冒昧,请见谅。”时安疑惑的挠挠头。 “无碍。”孟怀宁自顾自练习拉弓。 数时辰已逝,宋清澜平然开言:“今日便训练至此,望诸君自多加习练,复越七日,再至视其况。” 宋清澜无逗留之意,径直欲走,时安跟其身后。 行至半路,宋清澜还是没能忍住心中所念,回头看了眼孟怀月。 孟怀月望其背影,思绪万千,她此时正想着自己之后到底应当如何为之。 应否如此热忱对之?亦或含蓄些为好? 忽而两人对视一眼,宋清澜又感些许恍惚,为何总觉着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有种不可言明的眷恋之意呢! 第10章 姐姐讨厌我吗? “姐姐,为何你交由公子的信件,我看不得呀?” “府上大小事务只你一人统筹,你还得研习医理,我真怕你累着呢!” “姐姐何时教我?我想帮你一同处理事务呢!” 时安此时正与宋时依坐在偏厢外小河边的石墩旁。 时安随心随性牵起宋时依的柔荑握在自己生茧厚实之手,只觉着这纤纤素手柔软的很,她喜欢的紧。 “无事,习以为常,便不觉累。”宋时依忽收回手,转而将二人十指紧密相扣,脸色微赤,不敢直视时安。 宋时依很享受两人静静待在一处的感觉。很安心。 “待你再大一些,懂事一些呀!我便教你!”宋时依溺纵的整理着时安被微风吹乱的发丝,还在其上多停留了会。 而后两人相视,时安忽迸一言:“姐姐,你好美啊!” 宋时依一时惊怔,面色瞬间红的像醉酒了一般,羞意满怀,讷讷不能言。 时安见着她面色潮红,忙慌靠近,用手掌轻轻触碰着她的额头,询问道:“姐姐,你怎么了?额头为何如此烫?可是病了?” 时安紧张极了,“刚刚还好好的,是不是吹了风受了凉?” 宋时依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笨蛋阿安,什么都不懂,偏又来撩拨她。 “无碍。”宋时依觉得她情窦未开,不识情爱,却屡撩致人心乱不堪,实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过几日我得出城一趟,去城外灵云山采些特殊草药。”宋时依想要分其心神,便提起出城一事。 “姐姐,我陪你一道同行好不好?我可以保护你啊!像小时候你护着我一般。” 时安露出洁白如雪的牙齿,笑容灿烂灵动,眉眼弯弯,如新月初升。 “好,一起。”她从来不忍心拒绝她。 “过几日我陪姐姐上山采药,那今日姐姐陪我睡觉吧!” 不给宋时依拒绝的机会,她已牵住她的手起身往厢房内走去。 宋时依不知是如何跟着她入房,如何坐到床沿旁,又如何被她哄着现下两人躺在一张床榻上的。 夜烛轻摇,罗帐之内,两人面对面侧躺着,宋时依一头如瀑布的青丝散落在秀枕之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时间已然停滞。 时安不合时宜吞涎一咽,而后缓缓靠近,“阿安想与姐姐同枕一枕。” 两人此时靠的极近,近到能听到彼此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姐姐心跳好快呀!我都听到了!”时安越靠越近,好似想听清楚她的心跳般。 宋时依的心颤栗跃动,耳赤若霞,那红,自耳尖蔓延至耳根,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耳际燃烧般。 面色娇艳欲滴,似春日绽放的桃花。她伸出手轻抵时安的脑袋。 “阿安,别离我这么近!”那声音带着些许慌乱与羞涩。 娇弱的身躯微微后仰,似是想逃离这令人心乱的靠近。 “姐姐讨厌我吗?为何不让我靠近?”时安此刻一副极懵懂之态,眼睛清澈明亮注视着宋时依。 “阿安,你不是让姐姐教你吗?今日姐姐先教你一些别的。” 宋时依深吸一口气叹出,鼓起微弱的勇气正视时安眼眸道: “阿安,我且问你,你现在已经快十九了,可知情爱为何物?是否考虑过以后会找个怎样的夫婿?过怎样的生活?是否憧憬过与自己心爱之人相知相守?” “我……我没想过……我不懂…我就想与姐姐永远在一起,不想找什么乱七八糟的夫婿。”时安从未见过宋时依如此严肃的神情与她说话。 慌张的忙抓起宋时依的双手,不愿松开,生怕一松手她便会离她远去。 “可姐姐以后会嫁人,会搬出府去,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姐姐想要与一人相知相守,安安稳稳互相陪伴过一世。” “阿安,以后我们不可以睡在一处了,知道吗?” 时安很害怕,心里慌得要死,可她不懂,她实在不懂为何宋时依要嫁人,要出府,为何不能永远陪着她,又为何不能睡在一处…… 宋时依想要的相知相守之人就如此重要吗?比她还要重要? “姐姐!我不明白,姐姐一定要嫁人吗?不可以永远陪在阿安身边吗?” 宋时依无奈叹息,过了很久开口道:“睡吧!我有些困了!” 她抽回手侧过身去,背对着时安,闭着眼睛,不再同她说话。 时安不知宋时依这是何意,心里竟有些许烦躁,酸胀,但她不懂自己的心为何如此,不久便睡过去了。 宋时依一刻后听到她平稳的呼吸,眼角滑落一滴泪,一夜无眠。 —— 宋清澜一回府便与父亲商讨白日信封内之事,最终决定于明日下朝后暗奏圣上,不可打草惊蛇。 次日宋清澜与宋眠一同前往皇帝所在的圣听轩。 “这杨翰真是胆大包天,朕念及其妹妹乃是朕的妃子,平日里对其多有照拂,遂对他予以加官进爵之厚恩。本以为他会感恩戴德,忠心为朕效力。” “岂料他如此狼心狗肺,做出勾结外邦,颠覆朝纲此等天理难容之事。” “宋爱卿,此事给朕好好查,暗中查,朕倒要看看他一礼部尚书是如何与外邦暗中勾结,私相授受。” “切记秘密行事,毕竟杨氏为朕养育二皇子,劳苦功高,不可泄露了风声,影响皇子声誉。” 孟君泽深叹口气,“朕着实痛心疾首,朕的仁慈与信任,换来竟是如此负义忘恩之人。” “宋爱卿,朕于尔等,信之甚笃,万不可负朕之望。”孟君泽用皇帝的威严说出这番话。 “臣等愿为陛下鞠躬尽瘁,虽万死而不辞。” 宋眠父女走出圣听轩后,路过琼花苑时,宋清澜抬眸却看到孟怀月正坐于那清幽雅致的花园亭中,与一陌生男子对弈,那人风度翩翩,两人正说说笑笑。 她有些不想看,内心酸胀,便自觉加快脚步想要逃离此地。 “宋大将军,宋统领……”孟怀月远远便看见宋清澜两人,本想等她走近唤她,却瞧着她越走越快,如此避着她。 “微臣参见公主。”宋眠听到喊声便带着宋清澜走入亭内,两人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宋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们二人脚步如此匆忙,是有要事?”孟怀月故意问之。 “无要紧事,军中久待,便习惯如此。”宋眠应声回答着。 宋清澜站于宋眠身后未言一语,她只记着刚刚孟怀月与他人有说有笑,便无话可说。 “这位是谢兰轩,太子哥哥的门客。”孟怀月为其介绍。 “宋大将军久仰大名,宋小将军俊逸非凡。”谢兰轩温文尔雅鞠躬行礼。 宋清澜听到这个名字,瞬间睁大了双眼,瞳孔中满是惊愕与恐惧。 “谢兰轩?阿兰?原这是阿兰啊……”宋清澜心中泛起一抹苦涩,悄然自语。 第11章 充当一日车夫 她下意识紧紧揪住衣角,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那个名字如一道惊雷在她耳畔炸响。 那晚孟怀月哭泣诉衷肠的模样,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至,将她的思绪淹没。 她面色苍白,强颜欢笑,原来终究她只是个旁人,无关紧要之人。 谢兰轩跟随孟怀毅多年,是门客亦是至交好友,今日随他一同入宫,孟怀毅本与孟怀月约好在此处对弈闲聊。 不料想皇后张氏宣了太子说有急事,他便匆匆前往圣仪宫,此处便只余谢兰轩与孟怀月二人。 因着孟怀毅的关系,他们见过几面,也较相熟,便不觉尴尬,两人在此对弈,等候孟怀毅回来。 孟怀月瞧见宋清澜时,刻意与对面之人佯装喜色,她想看看宋清澜是否会因她与其他男子说笑而心生醋意。 那紧紧揪住衣角一侧微颤发白的手分明将她的伪装泄露,明明有意,为何总装作不在意。 “本公主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宋大将军应允?”孟怀月刻意放低姿态。 “公主折煞老臣了,但说无妨。” “本宫明日有要事需出宫一趟,身边无得力侍卫护其安危,早就听闻宋将军之子武艺绝伦,若能得宋小将军护卫,本宫方得大安于心。” “如今宋小将军为我朝禁军统领,守卫皇城内外,自然本宫的安危也在你的职责之内,我说的对吗?宋统领?” 孟怀月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出错漏拒绝。 宋清澜上前一步,刚想出言推却,便被宋眠拉住。 “那是自然,犬子定会尽全力保护公主!明日便让她追随公主身侧护其安危!”宋眠察觉出孟怀月语气中的毅然决然,显然容不得他拒绝。他不想惹怒这个陛下最宠爱的五公主,徒增灾殃。 “那便如此说定了,明日就劳烦宋统领宫门外等候。” “微臣先告退了。”宋眠微微点头,而后领着茫然失措的宋清澜离开了。 “父亲,何故应允?”待二人走远些后宋清澜便追问宋眠为何会替她答应孟怀月无理要求。 明眼人一瞧就只是在戏耍她的。怎的宫中无人可用了,偏偏是她? “澜儿,这朝堂之上,这宫中从来都是是非不断,五公主乃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娇贵之躯,不可怠慢,你难道听不出她只想要你作陪吗?” “应当是父亲问你,何故惹上了公主?你可千万记得你是女身男装,切不可与之深交!” “明日切勿多言,多说错多。”宋眠苦口婆心训诫着。 “孩儿谨记。”宋清澜垂眸沉思,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名唤阿兰的男子,她想,那是否就是她心悦之人呢! “公主好似对那宋统领有些不同寻常?”谢兰轩眉毛上挑打趣问道。 “自是不同,她是本公主看上的驸马人选。”孟怀月磊落大方直言,嘴角上扬,明媚笑着,而后拿起一白子心志弥坚落于棋盘之上。 谢兰轩有些惊奇,未缓过劲,他只觉着一朝公主竟能如此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意,挺有意思。 晚间,孟怀月躺于床榻之上,睡意全无,脑子里全是宋清澜白日里暗自拈酸之模样,甚得她心。 她想着,明日定志在必得之。 晨曦微透,屋内仍有些许昏暗。孟怀月早已起身,静坐于梳妆台畔,铜镜中映照出她那含情脉脉的一双桃花眼,如瓷器娃娃般的面容。 她轻抬玉手,拿起一支雕着蝴蝶样式的簪子,眼神游离,心中满是一人的身影。 想着她明明十分在意自己,却又克制隐忍的模样,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娇羞染上双颊。 她细心梳理着三千青丝,轻涂胭脂,那粉嫩的颜色恰似她此刻怦然的心动,点绛唇时,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孟怀月将一身新衣披在身上,那衣衫如雪般洁白,薄如蝉翼,上面绣着朵朵祥云仿佛在缥缈间游动。 领口处精心绣制的银色花边,恰到好处勾勒出她优美的锁骨线条。腰间一条淡金色的丝带,更显她的纤细婀娜。 此刻的孟怀月,梨涡浅笑,眉梢眼角尽是欢喜与温柔。 今日便可与阿澜同游,无他人搅扰! 孟怀月喃喃自语,朱唇轻启:“今日这番装扮,不知她可会喜欢?”那桃花眼中,有忐忑,有憧憬,更有一份坚定不移的深情。 宋清澜身穿一身素雅简洁白衣,傲立于马上,尽显潇洒之态。 她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知孟怀月腿脚不便,也已安排了马车停在一旁。 轿撵抵达宫门口时,孟怀月发觉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仿佛心有灵犀,无需言语。细观马上之人,自信从容,腰杆挺直,属实看不出是女儿身。 上一世便怪不得她不识,她自嘲的笑着。 瞧见身旁的马车,稍稍皱眉顿了顿,却也心喜她的细致体贴,贴身婢女搀扶着她稳坐于马车内,而后孟怀月示意云秋下车,不必跟着。 云秋实在不情愿的下了马车,孟怀月撩开侧面的窗户帘子。 微微抬头注视马上之人,“宋清澜,今日本宫是暗中出行,人不便带太多,你能否充当这一日车夫?” 宋清澜暗想,如此神秘,她到底是想去何处呢? 如今只她与她两人,是否于理不合,但转念,现下自己只是蜀国公主安排的护卫,旁的都不要想了,好好保护她的安全才是。 只见她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而后坐于马车外,手持缰绳问道:“公主想去何处?” “走吧,出城。” 孟怀月这一世极少出宫,更别说出城,也就一两次求着太子哥哥出宫时带她一起,仅仅只在城内。但她上一世与宋清澜成婚后分了公主府,便时常两人一同出城游玩。 宋清澜虽不爱热闹,但知晓她是爱玩的性子,也很愿意迁就她。 此时宋清澜虽疑惑,还是听从吩咐,轻拉缰绳,马车缓缓行之,这一路,两人互有心思。 “宋统领?”行至半路,孟怀月隔着马车帘子试探开口唤道。 “我在,公主有何吩咐?”一声宋统领将宋清澜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可否停下歇会,我鲜少乘坐马车,有些难受!” 孟怀月略带微弱的声音传出,听的宋清澜心头一怔,手上动作未停,赶紧用力拉住缰绳,将马车安稳停住。 “车内有水囊,喝些水会好些。”宋清澜隔着帘子询问着她,话语中有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在意。两人隔着帘子,宋清澜看不到孟怀月现在的状况。 “公主?可还好?”马车内无人回应,一直听不见声响。 第12章 做了一个梦 宋清澜有些着急了,便顾不得其他,赶忙掀开帘子。只见孟怀月此时双眼紧闭靠在马车一侧,眉头紧蹙,冷汗布满额头,脸色有些苍白无力。 “公主?”宋清澜走上马车内,一边唤着她一边拿起水囊,不见回应,便将人用手环住,扶好脑袋侧靠着她的肩头,想要给她喂一些水。 孟怀月头昏昏沉沉,思绪有些混沌不清,双眼时而紧闭,时而艰难睁开。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勉强喝了些水,这才好受一些。 上一世她便知晓自己坐不得马车,实在受不了马车不停的摇晃,所以每每与宋清澜出城两人都是各骑一匹马,肆意盎然。 说来也奇怪她自行骑马那种颠簸感却能接受,却唯独受不了坐在马车内,总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那股难受劲儿实在难以形容。 宋清澜将水囊放置一旁,坐的笔直,手依然环着她的肩膀,怕她倒下,不敢乱动一步。 孟怀月思绪渐渐清醒,只觉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很喜欢,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便往宋清澜怀里刻意又靠了靠。 “公主可好些?”宋清澜受不住她的靠近,浑身有些发抖,想着她要是好些便松开手,远离她一些。 “不好!我还是很难受!”孟怀月感觉到她想逃离,有些抵触的情绪,她伸出双手触摸到宋清澜的腰间,然后环上去,紧紧抱住。 这一世,她想放肆一回,她愿意主动靠近她,她的闺阁教养,习的规矩,公主高贵的头衔,她通通都不要了,她只想要她,便足够。 猝不及防被人紧紧抱住了腰,刹那间,宋清澜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快冲出胸口的涨意使她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时间缓缓流逝,她的身体因过度紧张而变得麻木,肌肉紧绷得好似拉紧的弓弦,每一寸都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彻底地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公主,为何如此?……” 你明明心中早已有了钟情之人,为何这般?来撩惹我本就不安的心? 宋清澜很想问她为何总是如此对她,给她一些无谓的希望,再狠狠踩碎。 “阿澜,我不喜你唤我公主,可以唤我阿月吗?”孟怀月又将环抱的腰肢紧了紧,不曾想,原是她的腰,竟这般纤细,却又隐有肌肉之感,刚柔相济。 她往下瞧去的目光忍不住多作停留,情思难抑,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微红晕。 “君之心莫非铁石所铸?我都已这般处境,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对你何意吗?” “阿澜难道认为我是可以对任何人都如此行事的轻浮之人?” 听到她那突如其来的表露心迹,宋清澜只觉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心底炸响。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然而这喜悦的浪潮尚未平息,疑惑的思绪便如乌云般迅速聚拢。她眉头紧皱,脑海中不断浮现过往的画面。 清晰地记着她对别人展露出的温柔与笑意,喝醉酒抱着她为别人流的泪。难道这一切都是误会吗?还是如今她已然改变了心意? 可为何如此突然,让她毫无防备。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翻腾,犹如一团乱麻,她试图从她眼神中寻找答案,却只看到那满含深情的桃花眼,眸盈泪光。 宋清澜忍不住,将心里话道出:“公主不是已有心悦之人?” “阿澜说的是谁?”孟怀月疑惑她心中到底做何想法,想要一探究竟,为何明明在意她却又总抗拒她的靠近。 “谢兰轩!”宋清澜鼓起勇气说出那人名字。 “谢兰轩?为何认为是他?”孟怀月想着应是那天她故意与人说笑便让她误会了? 宋清澜沉思了片刻说道:“庆功宴那晚,我见你饮多了酒,摔倒在地,便上前去搀扶你。” “你…… 你抱着我……抱着我,边哭边唤阿兰,起初我以为是唤我,可那时我们从未见过,昨日见到谢兰轩,你对他笑的温柔,便知你是在唤他,你说…… 你说你心悦他!” 宋清澜此刻不安的心好似被一根麻绳揪着生疼,她如此内敛沉默之人,说出这番话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但她实在不想再猜,想要问个清楚,也好让她从今日开始彻底死心。 原是如此!孟怀月这些日子困惑的事情终于得到答案,那晚竟不是梦境,阿澜竟真的在她耳边说着原谅她了,不会再离开她。 “阿澜,我心悦你!是宋清澜,从来没有旁人。”孟怀月从她怀中坐起身来,认真无比的注视着她,深情款款一字一句唤着她的名字。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与一人成婚了,那人就是你,是你的名,是你的模样。我觉着我们上一世应就是在一起的,这便是命中注定,这一世才会让彼此遇见。” 孟怀月说谎了,她不敢直言上一世之事,她对她那么狠心,那样伤害她,上一世她们都不得善终。她害怕说出来宋清澜会逃的更远,对她更避之不及。 只敢以一梦境来替代为何她会在未见过她便知她,爱慕她。 宋清澜望着她那炙热而真诚的双眸,竟一时看呆,不知所措。喜悦之情盈满心间,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欢呼雀跃。 又有些害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稍有不慎便会如泡沫般消散。可孟怀月的目光那般坚定,那般深情,作不得假。 “可我……”可我是女子,这几字始终无法从宋清澜口中说出来。她不能说,若让这世人知她乃女子之身,她的父母都会受她连累,她实在不知如何回应。 孟怀月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唇,语气温柔,“阿澜,世人均有不可与人言之事,藏于心底,不为外人所窥,此乃常情,你不愿说,我便不问,往后余生我愿慢慢等你相告。” “何德何能,得此青睐!”宋清澜在心中暗自感叹,此等胸怀,世间女子能有几人,她的宽容如同一束耀眼的光,照在了她的心上。 “那现在阿澜应该唤我什么?”孟怀月娇嗔道。 “阿月……” 第13章 突遇刺客 孟怀月恋恋不舍将置于她唇上的手收回,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渐红。 她有些不受自已控制的想要靠近她,而后犹如蜻蜓般轻盈地吻了下她的脸颊,那一瞬间,羞涩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面庞由渐红瞬间变的滚烫。 她忙不丁低下头,目光闪躲,似是怕被宋清澜瞧出自己内心的慌乱。双手紧张的攥着衣角,仿佛这样便能抓住那一丝镇定。 上一世唯一一次便也是她主动亲吻她,实在是宋清澜对于这种亲密举动太过木讷,笨拙,羞涩。 宋清澜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短暂而又令人心动的触感,似有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难以言喻的喜悦中夹杂着羞意与紧张。 这个吻与梦中她送她小兔子灯的吻重合了。 待两人都平息心中的悸动后,宋清澜扶着孟怀月下了马车,她将绑在马上的绳索卸了下来,车与马瞬间分离开来。 宋清澜微微弯腰,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抱紧她,小心翼翼调整姿势,确保她的安全。 接着她猛地一发力抱着她整个身体向上跃起,两人稳稳落于马鞍之上,但她双手仍紧紧地护着她。 孟怀月身躯微微颤抖,双颊绯红,娇羞地将头靠在她的胸膛。便是上一世,她们也不曾如此亲密同乘一匹马。 “阿月,今日你本是要去何处?办何事?”宋清澜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忍住心中想更加靠近的冲动问道。 “……无事,只是为了哄骗你陪我出来,不这样,现如今又怎么能明白宋统领的心意呢!” 孟怀月有些羞赧又带着一丝侥幸,环着宋清澜的手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腰肢,而后又怕她真会痛似的轻揉了揉。 宋清澜感受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慌得厉害,却又满是欢喜,那无比热烈的情愫在心底肆意蔓延。 孟怀月又开口说道:“去哪里都行,只要是与你一起便可!” “嗯…… 阿月,坐稳了!” 紧接着,宋清澜坐直身体,双腿有力地夹住马身,轻拍马颈,扬蹄疾驰。 一路上孟怀月双手都未曾从宋清澜的腰间放下,不时从她怀中探头瞧她,平静清冷的面庞,看似毫无波澜,实则红透的耳垂已将她的伪装戳破。 行至途中,宋清澜放缓了骑马的速度,二人沿着蜿蜒的小径缓慢前行,忽见前方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映入眼帘。 那湖水在阳光的轻抚下,闪烁着如碎金般的光芒,美不胜收。 宋清澜扫视四周低声询问道:“要在此处休息会吗?风景不错的。” “好。”孟怀月点点头。 宋清澜轻盈跃下马背,稳稳落地。她转过身眼神坚定而温柔,向孟怀月伸出双手,环住她的腰肢,轻轻一用力,将她抱下了马。 两人悠然地坐于湖边一棵大树下,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孟怀月有些紧张,偷偷看向她,发现她也有些不自在,这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一些。 “阿澜……是何时对我有意的?”孟怀月主动打开话题,侧目看她。 “十岁之时,有一日随父亲入宫,见过一面。”宋清澜佯装平静的叙述着。 孟怀月刚欲开口,宋清澜眸光冷冽瞬间警惕地捂住她的嘴,做出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有人!”宋清澜拉起她便往大树后蹲下躲藏。她只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之人迅速逼近,人数众多,他们手持利刃,令人不寒而栗。 “出来受死吧!”只见站在人群最前面领头之人大喊一声,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杀意,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使者。 宋清澜紧紧牵着孟怀月的手将人护在身后慢慢走出来。“你们是何人派来的?可知我们是谁?谁给你们的胆量?” “问那么多作甚,你只需要知道,有人不想你活,今日你们走不了!” 她面色凝重,心中已然明了,此番来者不善,应是认识她,欲取她性命的刺客。 孟怀月眼神透出惊慌,何人知她们今日出宫,并且知晓她们的线路,设计埋伏。她看着宋清澜紧握住的手,多了些安慰和力量。 上一世没有发生过今日之事,是因为她这一世改变了与宋清澜既定的命运吗?所以一切都跟着改变了吗? 她转念想就算此时两人命丧于此,她也心满意足。这一世至少她们已经确认心意,死若能同归一处,那也足矣。 宋清澜见寡不敌众,与之周旋“是杨翰派你们来的?”,忽趁其不备,手从暗袖拿出求救烟火,背于身后朝上空发送。 那人见她竟然敢戏耍于他,恼羞成怒,立马命令着众人上前,“给我杀了她们,不留活口。” 宋清澜抽出佩剑,与刺客展开殊死搏斗,因要时刻护着孟怀月在身侧不受伤害,她渐渐体力不支,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阿澜,小心!”孟怀月看着她的伤口心急如焚,不仅帮不了她还成了她的拖累。眼见刺客步步紧逼,她们步步后退。 “阿澜,放开我,你一人可以逃的。”孟怀月希望她能活下去。 “我不会留下你一人,此生都不会!”宋清澜想到孟怀月今日若因她命丧于此,她会疯掉的。没有她,她也不愿独活。 “还有闲情谈情说爱,下一秒就是你们的死期。给我上……” 那领头之人率先冲来,出手狠辣绝情,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刀刀致命,招招凶狠。 宋清澜护着她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刺杀中拼命闪躲,只保证她未被伤着,自己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 她想着再撑一撑,再多撑一撑便好,她安排在暗处的影卫不消半刻钟便能赶来。她的身影摇摇欲坠却依然紧紧的将孟怀月护在身侧。 孟怀月看着宋清澜鲜血如注的伤口,心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滴鲜血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刺痛着她的神经,心疼,恐惧,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的心好似刹那间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恨不得将她所有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替她承受一切。她恨自己的无能,只能成她的拖累。 “阿澜……”孟怀月痛哭着抚摸上她的脸颊,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如滔滔泉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好后悔,若不是自己为了一己私欲支开所有随从,她们也不至于此。 宋清澜只听着耳边人唤着阿澜,意识有些模糊,双腿如铅般沉重,她试图稳住身形,可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带走了她的力量。 “我……快要撑不住了……阿月……阿月,对不起……”护不住你,他喃喃自语,声音虚弱绝望。 她感到天旋地转,再也无法支撑,膝盖一软,就要向前扑倒,孟怀月用尽全力环抱着她的腰,让她倒在她的怀中。 “受死吧!”那刺客又是一刀朝她们冲了过来。 孟怀月抱着昏迷的宋清澜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命运…… 第14章 命悬一线 “咻……” 孟怀月见迟迟没有动静,便睁开眼,只瞧见挥刀砍向她们的刺客已然倒地,背后中了一箭。她抬起头看到一群骑马之人风驰电掣般奔来。只见他们迅速拉弓射箭,那一支支利箭如流星般朝刺客飞去。 “留几个活口!带回将军府审。”来人径直跳下马一边说话一边急切地朝孟怀月这边奔来。她看清了那是宋清澜身边的人,是时安。 她们得救了!孟怀月心下一软,边哭边喊着:“快……快送阿澜就医。” “公子,公子!”时安走近蹲下双手并不敢太过用力抱起宋清澜,飞奔于马上,转身就要骑马回府。 她不敢再耽搁,心慌极了!因为宋清澜身上实在没有干净的地方,一身素衣已被鲜血全然染红。失去意识,她得赶紧送小姐回去找宋时依治疗。 “你们务必安全护送公主回宫!不得有误。”她骑马路过几人身旁命令道。 “是。”其他人押着几名刺客,为防止自尽口中都塞了粗布,两手绑于背后。 …… 时安心急如焚地抱着宋清澜朝府中狂奔而去。口中不停焦急地呼喊着:“姐姐,快……快看看公子!”神色紧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宋时依正在堂内与人商议事务,远远便听到一阵急切地呼喊声,抬眼望去,只见时安抱着宋清澜匆匆而来,宋清澜身上的鲜血将时安的衣裳染的鲜红一片。 她心头猛地一震,惊得险些站不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快,快将公子送到房中!”宋时依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时安将公子安置在榻上,吩咐其他人都出去,宋时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有些慌乱的心情,迅速走近榻上之人。 伤口极深,基本都在后背,血流不止。宋时依已经命人准备好热水、纱布和药。 她先轻轻剪开她的衣物,用干净的纱布压住伤口,试图减缓出血的速度,她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将药涂抹于伤口之上。 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谨慎,生怕给她带来更多痛苦。“公子,一定要撑住……”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小姐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处理完后又给宋清澜喂了一颗药丸,这是她多年医学研究出的,由多种珍稀草药和名贵药材炼制而成,能止血生肌,补充元气,恢复伤者的生机。 不久,她拿起宋清澜的手腕,静静探着脉,脉象恢复一些平稳,悬着的心才有些放下来。 “阿安,你可有受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时依紧张害怕的起身赶紧拉着时安观察她身上有无伤口。 “姐姐,我无事!”时安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知于她。 “公主安全送回宫了吗?”宋时依知晓她家小姐肯定是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危才会身中数刀,以她的能力定能脱身,不可能伤得如此之重。 “影卫来报,已安全送回。” 宋时依从怀中拿出一帕子,抬手轻轻温柔地擦拭着时安额头的汗珠,眼中满是心疼道:“快去换身衣物,没受伤便好!” 时安转身准备出去,走至门口,身体怔住,她感受到宋时依从她背后抱住她,手轻轻环上她的腰间,却又抱的很用力。 宋时依看着时安被血染红的长衣,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影,她害怕,害怕她受伤。实在没忍住上前抱住了她。有些哭腔道:“阿安……” 时安回过身来微微躬身双手抱着她,靠近她的耳边安慰道:“姐姐,放心!公子没事的,我也不会有事的。” “我有些脏,莫弄脏了姐姐,我先去换身衣物。”宋时依耳垂微红,微微点头便松了手。 —— 宫中…… “妹妹可要救救哥哥啊!那宋清澜居然命这么硬,被人救走了!” “只怕很快便能查出是我们的人,这可如何是好?”杨翰满头大汗焦急如焚地冲进杨氏居住的永祥宫。 “什么我们的人?不是舅舅的人吗?”二皇子孟怀焱从房内出来鄙夷不屑地看着他这个一无是处,蠢钝如猪的舅舅。 “焱儿是何意?什么我的人?这一切不都是我听从你们吩咐办的吗?”杨翰气急败坏道。 “你们想过河拆桥?你可是我的亲妹妹啊……”他转身对着杨氏打感情牌。 “舅舅做事如此蠢笨,留下各种隐患,母妃和本皇子都帮不了你了。” 孟怀焱之所以能如此对待他,抛弃这颗棋子,是发觉他已无用处,他已想好万全之策,不论他如何说,只当他在攀咬,父皇自会信他。 “焱儿,他毕竟是你舅舅,要做得如此绝情吗?”孟怀焱赶走了杨翰后,杨氏开口道。 杨氏虽在宫中嚣张跋扈,但对儿子言听计从,可也不想她哥哥出什么事。 “母妃,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们。待我夺得太子之位,自会为舅舅报仇!”孟怀焱想到太子之位眼神犀利,大笑道。 —— 此时宋时依带着时安前往地牢审讯带回的刺客,刺客拒不交代。 宋时依吩咐下去让人对其施以水刑,将犯人绑在椅子上,用毛巾盖住脸部,不断地浇水,让人产生窒息和溺水的恐惧。 而后又对另外几人施以冰刑,让他们坐在寒冷的冰块上,一动不能动,直到肯招供为止。 “我说……我说!”一名刺客实在难以忍受这种痛苦,全盘托出,签字画押,确实为礼部尚书杨翰所为。 因着他发现宋清澜正在暗中调查他,不能被他发现他们所谋秘密之事。又听闻今日五公主会与她一同出城,五公主要是死了,那杨氏的四公主孟怀云就是蜀国唯一的公主,便起了杀心。 宋时依吩咐关押的人不可让刺客自尽,仔细盯着点。她拉着时安带着证据出了地牢,将证据放好在腰间暗袋里,且等着宋眠晚间回府交由他,明日上奏圣上。 “阿安,你会不会觉得姐姐太过残忍?”宋时依牵着时安边走着边怯懦开口道。 她担心时安看到自己如此对待那些刺客,会认为她是无比心狠手辣之人,惹她厌弃。 “姐姐最好了,姐姐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之人!他们是坏人,活该,伤了公子。”时安露出洁白的犬齿依然对宋时依笑的灿烂。 第15章 臣愿 求娶公主 次日,宋眠带着人证物证上朝奏请陛下。孟君泽看过证词证人,确认事情前因后果,下令立即收监杨翰,择日问斩。 又听闻宋清澜为救他的掌上明珠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特赐加官一品,珍稀草药千年人参十株,御制金牌一面,可免一死罪。 不必再教习皇子公主骑射,暂不必上朝,先在府中好好养伤。 那杨翰知东窗事发,没人能保他,便连夜收拾金银细软出城逃亡,他要逃去漠北敌国,那里有他合作之人,却被宋家影卫在城门口当场抓获。 他妄图攀咬孟怀焱和杨氏,被皇帝听闻后下令牢中直接赐死。 因二皇子早间上朝前早已跟他如实交代了杨翰的所作所为,竟然敢攀咬皇子,国之根本不可动,该死。 孟怀月迫切想要知道宋清澜此时是否安好,便在下朝必经之路等着宋眠。 瞧见人后,不顾腿脚伤痛急冲冲的小跑上前焦急问道:“宋将军,阿澜可还好?” “多谢公主关心,犬子已脱离危险,是她护卫不力,还请公主恕罪!”宋眠与公主保持着疏离,有种莫名的冷漠。 “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犬子不过凡夫之辈。为护您的清誉,还望您能与其适当保持距离,以顾全皇家的体面与威严。”不等孟怀月开口,宋眠便躬身作揖后径直离开了。 孟怀月站在原地发呆良久,她决定去找皇兄,求他一同去将军府,这样宋将军便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皇兄,宋清澜为救我而受伤,你也得感激人家救了你皇妹,去慰问一番才是。” 孟怀毅早已从谢兰轩那里听说了皇妹居然真的钟情于宋清澜,他起初有些不敢相信。 又听闻皇妹出宫却让宋清澜贴身保护,这次宋清澜为救她受伤,差点殒命,他适才相信了。今日本就是要去找她,岂料她先等不及来了。 “好,我们一同前去。”不等孟怀毅说完,孟怀月便拉着他往外走。 “你腿伤还没好,慢点,别跑!”孟怀毅赶紧命人安排轿撵,两人一同前往将军府。 宋清澜发着烧昏昏沉沉,正陷在梦魇中挣脱不出来。 “身娇玉贵蜀国最受宠的五公主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绑来了,待我要了你,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嘴硬不肯嫁与我。” “住手,你放开她!”宋清澜只看到张辰光将昏倒的孟怀月放置在房间床榻上,绑了她的手脚。她要上前阻止,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她急得脑袋嗡嗡作响,几乎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 孟怀月睁开眼睛,脑袋眩晕,惊恐发现自己手脚已被绑住,张辰光正一脸狞笑站在她面前。 “张辰光,你疯了?赶紧放了我,我父皇母后不会放过你的!”孟怀月只记着在母后宫中饮了些酒,后面便要回清月宫,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表妹,待我享用了你,再对外说你勾引我,你已失节,陛下自会让我娶了你。”张辰光一边说些腌臜之言一边上前欲褪她衣裳。 孟怀月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谁能来救救她。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噩梦般的困境,但是身体却软绵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丑恶嘴脸一点点靠近。 她是蜀国最尊贵的公主,她有自己的骄傲,情愿死也不能被人这样侮辱,她刚准备咬舌自尽,就在这时,门被猛地踹开。 砰……!!! 只见另一宋清澜焦急提剑赶来,将张辰光踹倒在地,抬眸却看到孟怀月衣衫不整,惊恐绝望的神情,她马上找来遮挡之物盖与她身上。 她看到孟怀月此时的模样,心痛万分,是她没有保护好她,虽安排影卫暗中保护,却还是让她落入险境。 她的心像是被刀子扎一样疼,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她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手中的剑身微微颤抖着。 她没有丝毫犹豫,如疾风一般冲向那个胆敢玷污她心爱之人的恶贼,剑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直直地朝那恶人的要害刺去。 张辰光的脸上露出了恐惧,但已经来不及,剑如闪电般刺中他,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宋清澜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恶人的尸体。 “公主别怕,没事了……”宋清澜走到床边轻声细语安慰着她。 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虚幻般的宋清澜焦急如焚,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而后她来到一花园中。 只听一群宫女在议论:“你知晓吗?五公主被国舅之子玷污了……宋统领虽将人杀了,但也看了她的身子。” 又听一太监出声:“这叫人怎么活啊?公主又如何,只怕也是没人要的二手货吧!要不然给我享用一番……”那太监极其猥琐的笑,好似正在想象着那美色。 宋清澜怒不可遏,双眼通红发了疯上前想让他们别再说了,可是没有人能看到她,她无力的瘫坐在地。 画面一转,她来到了清月宫门口,她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只见孟怀月眼神空洞注视着地面,另一宋清澜跪在她的面前。 “你为何不肯娶我?是如同外面所有看笑话之人一般看我?” “觉得本宫脏了?本宫至少还是这蜀国公主。配不上你吗?你已将那恶人斩杀,本宫还得多谢你,但你看了我的身,如若你不肯向父皇求娶本宫,本宫也得杀了你!” 此时的宋清澜对上孟怀月的视线,看她如此模样,那股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她眼眶中不自觉泛起了酸涩,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痛恨自己的女子之身。 “臣……不能娶!” “那我便只能杀了你,再自行了断。如今整个朝野上下皆已知晓此事,我不愿这样活。”孟怀月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经没有了,站起身来,踉踉跄跄从宋清澜身边走过。 宋清澜痛到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生生撕裂,她情愿自己死,可也不想她死。她拉住从她身旁经过之人的手。 “臣愿,求娶公主!” 第16章 坠入黑暗深渊 虚幻般的宋清澜看到这个画面,也已经泪流满面,她跟着她们一起心痛,情绪几乎失控。 忽然,眼前猛地一黑,她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她嘶吼,她害怕,她想去找孟怀月,可黑暗困住了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无能为力。 “公子?公子?”宋时依将一颗药丸喂入宋清澜口中让其就着水吞了下去。她瞧着她家小姐一直醒不过来,眉头紧锁,像是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痛苦。 只听门外来报,太子和五公主正在房门外等候,宋时依将门打开,她是第一次见孟怀月,但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家小姐画上的女子。 “参见太子、公主。”宋时依作揖恭请,她瞧见公主此刻精致的眉眼间满是焦虑与不安,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她们疾步走进宋清澜的卧房,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躺在榻上,毫无生气。 孟怀月进门一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便没忍住落泪抽泣着坐到床边,轻轻牵起她的手,声音颤抖道:“阿澜……” 宋清澜好似听到了她的呼唤声,眉头紧蹙,孟怀月伸出玉手微微抬起轻抚上她的眉心,她想抚平她的不安,不想她在睡梦中还如此痛苦。 太子与宋时依识趣地退了出去,房间只剩下她们二人,孟怀月将停留在她眉心的手轻轻往下抚上她的面庞。 “阿澜,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实在承受不住失去你第二次。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 她温柔宠溺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她,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而后眼角、脸颊、鼻尖、犹豫片刻,最后在她苍白的唇上虔诚落下一吻。 孟怀月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注视着她,直到酉时日落孟怀毅来提醒她该回宫了。 —— 亥时,京城醉花楼。 雅间内,一头戴帷帽身着黑衣男装之人正在破口大骂。 “谁让你去刺杀宋清澜的?差点让你毁了我的大计!愚蠢……” “宋家人你都不许给我动,听到了吗?否则休怪我收回给你的所有。”黑衣人威胁的语气说道。 “他已经查到我头上来了,这次要不是拉上我舅舅替罪,我也难逃死路,还怎么跟你合作?”孟怀焱气急败坏道。 “一个杨翰,死了便死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毕竟还等着你登上宝座那日兑现给我们的承诺。” “你先回宫吧!以后别擅作主张,行事前先找人告知我,再说一次,宋清澜你不许动。” 孟怀焱有些生气愤然起身,他满腔怒火,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他都动不得?宋清澜,等本皇子登基第一个拿你宋家满门!而后他便拂袖而去。 帷帽黑衣之人拿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在雅间待至丑时初刻才起身离去,走入小巷,脱下帷帽黑衣,换上平常穿的便装,飞檐走壁至一道墙内消失不见。 —— “姐姐,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我来守着公子。”时安心疼她这几日都不眠不休守着小姐,瘦了好几圈。 “无碍,我怕公子夜间醒来,还得喝一副药呢?”宋时依宠溺摸摸她的头轻声道。 “阿安,你饮酒了?”她闻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酒味疑惑不已,这么晚为何饮酒? “不是我,刚刚在外面被一个好奇怪的人撞到了,他带着帷帽穿一身黑衣,一身酒味。给我道歉还赔了我一锭金子呢?姐姐你看!” 时安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子在她面前笑嘻嘻的炫耀起来。 “姐姐想吃什么?明日阿安给你买,我有银子呢!” 宋时依看着此时笑的如此天真纯净的人儿,这几日的疲倦好似忽然间消失不见,她很庆幸这么多年她的身边都有阿安的陪伴。 “明日陪我出城去灵云山采药吧,这几日都无空搁置了,现下药丸快用完了,缺了一味草药。” 时安用力点点头,便不顾她的阻拦,强硬地要与她一同守着小姐。 两人静静坐在床边,时安头靠在她的肩膀,不过一会便睡过去了,她觉着阿安的世界简单而纯粹,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偶尔会因为她给的一个小小惊喜而欢呼雀跃,那傻乎乎的可爱模样,就好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般照亮了她的心,她好像有些离不开她。 半夜宋时依又温了服药给宋清澜服下,为她把脉,脉象平稳有力,不再像之前虚虚实实。她终是放下心来,小姐明日应能醒过来。 而后她又将时安扶到旁边小榻上,轻柔地为她脱下靴子,给她盖上一层绣被。 自己则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本医书翻了起来。她觉得她为这个家多做一点,她家小姐和阿安就可以少些烦恼。 宋时依一晚上只小憩了一会,卯时不到便从桌案起身打了盆热水为宋清澜擦拭伤口,拆开纱布重新上药,给她喂下一颗药丸。 叫醒了时安拿起采药背篓准备一同出城去,两人坐上马车,宋时依有些困,便靠着她眯了一会。 “姐姐,到了。”时安拿起背篓叫醒她,扶着她一起下了马车,而后将马拴于树旁,两人十指相扣一起徒步往山上走去。 途中偶遇一些普通草药,她也使唤着时安采下来装篓里。 一路上时安嘴一刻不停,话语如潺潺溪水般涌出。而她认真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眼神温柔而专注,嘴角不时泛起一抹浅浅地微笑。 时安可能不知道的是宋时依好多次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充满深情与依恋。 她们一步步向着深山迈进,只在最深处才有她需要的那株草药。山路崎岖不平,两旁的草丛不时划过裤脚。 突然,宋时依的目光被一株草药吸引,满心欢喜地凑近,全然没注意脚下地面有异样,她伸手去够那株草药时,脚下的土石瞬间坍塌。 “阿安……”她还来不及反应,只本能的喊出时安的名字,身体便急速下坠。 时安伸手想拉住她,毫不犹豫飞扑向前,跳了下去。 用尽全身力气,她的手指拼命伸展,终于,指尖碰到了宋时依的手,紧紧握住的那一刻,仿佛抓住了生命中最珍惜的东西。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同坠入了那未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第17章 心祁圣镜 宋时依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压在时安身上。 她隐约记得时安在最后关头将她牢牢护在怀中,而她却实实的落在了地面。 “阿安……”宋时依被她抱着根本没法起来,只得在她耳边不停唤着她,她着急想替她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时安悠悠转醒,只觉后背落入一处软绵绵的草地之上,仿佛是命运之手轻柔地将她接住。缓缓睁开眼,对上的是宋时依焦急地面庞。 “姐姐……”时安松开紧紧抱住她的双手声音有些嘶哑地唤着她。 两人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瞬间忘记了身上的伤痛和心中的恐惧。 四周是一片如梦似幻的景色,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花朵争奇斗艳。 而在那葱郁的草丛中,一株株珍贵的草药错落有致地生长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和草药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水潺潺流淌,悦耳极了。小溪边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垂柳依依,柳枝轻轻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她们被这宛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深深吸引,彼此的目光交汇,眼神中都透露着不可思议,疑惑。 唯一违和的便是远处有一个山洞,从她们的视线看过去,里面漆黑一片,有些渗人。 “姐姐,这里好好看啊!像人间仙境。”时安此刻沉浸其中全然忘记了她们是为何来到这里,又该如何回去这件事。 她想要站起身看更多美景却发现后背像被石头砸过一样的疼痛,惊呼:“啊……好痛。” 宋时依因着落下时被她护着,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何不适,她站起身后朝她伸出手将人拉起来。 “阿安。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了?”宋时依着急地就要给她检查身体。 时安自己感受了下,发现并无外伤,只是肌肉有一些痛感。“姐姐,我无事,缓一缓就好啦。” 她牵起宋时依的手往前走去,两人迫切想要搞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又是如何从上面掉下来的。 她们沿着小溪边行走,试图找到小溪的边界,然而无论走多远,小溪依旧在潺潺流淌,仿佛没有尽头,无边无际。 她们又回到原处,害怕迷路失去方向,至少是从原来的地方掉落下来的,所有景色都是一致的,只有那个山洞,她们需要探查一番,看能否寻找到出路。 —— 宋清澜呼吸平稳,脉象并无异常,好似只是睡着了般,这么些天却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征兆。 这些日子,孟怀月求着皇兄每日午时都陪她来将军府,外人便都无法再多言什么。 每日她都会仔细地帮她擦拭额头,脸颊,下巴,连每个细微的角落都不放过,生怕有一丝灰尘沾染了她。 只是褪衣换药这件事都是晨时由宋府之人来,宋夫人与她说她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如此这般会有损公主声誉。 她自是知道她们在隐瞒什么,这只是借口,但她不会多言。 下午时分,她会坐在床榻边,为她讲画本子上的故事,一如上一世宋清澜经常为她讲的一般。 声音轻柔而温暖,她希望那些美好的故事能够穿透昏迷的迷雾,抵达她的内心深处,唤醒她。 她握着她的手,细心观察她每一个细微变化,哪怕是眼皮轻轻颤动,或者手指微小抽动,都会让她欣喜若狂,燃起无限希望。 依旧酉时日落孟怀毅便唤她一同回宫。 陪伴了整整十日,宋清澜都没有醒过来。 宋眠发觉宋时依、时安十日前出府后再不见人,听下人说是出城采药,而后失踪了,他早已安排人四处寻找着。 又安排了另外几个医官这几日观察着宋清澜的病情。 此时所有医官聚集在一起,宋眠、孟怀月、孟怀毅都在一旁,听着医官说宋清澜的如今的状况。 “公子迟迟不醒,但脉象平稳有力,实是身体已大好,该醒来了才是!” “现如今这样子,是被梦魇绊住了,陷在梦境中出不来。如若一直如此,只怕危在旦夕啊!” 医官们日日夜夜翻找医书,终于在一本古籍医书中找到了与宋清澜一模一样情况的病症。 “需得尽快想法子唤醒公子,否则生命力会慢慢流失,只怕便再也醒不过来。” 这些日子所有人已经用尽各种方法,却还是无法唤醒宋清澜。 一医官突然说道:“我曾在家族祖传古籍中看到传闻中有一个地方,好像唤心祈圣境,诚心祈求愿望得以实现的神圣之地。找到那里或许能有求得公子醒来的机会。” “只是这虚无缥缈,何处去找这样一个地方?”几名医官互相说着。 “大将军,我即刻再回去翻找那本古书,看上面是否有记载在何处。”宋眠焦急地命令着医官赶紧回去,查到立马来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孟怀月同孟怀毅商量,当晚想留宿在宋府,因她既已知晓宋清澜危在旦夕,只有一线生机,她此时便不能错过任何关于她病情的消息。 她这一整日都在床榻边陪着,不吃不喝,晚间也并未敢睡去。 她起初以为只要好好陪伴她,要不了多久宋清澜便能苏醒过来,却没想到现在情况已经如此严重,此时的她悔不当初,担忧害怕到没有一丝睡意。 深夜,医官大汗淋漓手捧着一本古籍兴冲冲赶到宋府,“找到了,找到了!” 书上记载,心祁圣镜原是在偏远苗疆之地,那里有一座神庙,里面居住着一位德高望重,智慧高深,知晓古老秘法的苗族智者。 “只要到了那里找到神庙,诚心祈求,定能救公子。” 后半夜宋府灯火通明,众人一致决定,由宋夫人带领一众影卫护送宋清澜赶往苗疆。 孟怀月势要跟随,宋夫人看着她对宋清澜如此真心,实不忍再拒绝,可她也不敢想象公主知道了澜儿女子之身会如何? 孟怀月连夜已写好信件于贴身婢女云夏,待明日交由皇兄,让他告知父皇母后,自己要去城外龙佑寺为父皇母后祈福,需吃斋念佛一月余,不可打扰,待时候到了便会归来。 她只带云秋一个婢女,剩下的全是宋夫人安排的人。她觉着只要能跟宋清澜在一起,怎样都可以。 天刚微亮,一众人便启程出发…… 第18章 寻找神庙 安排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车厢宽敞,以便能让昏迷之人舒适地平躺,车厢内壁用厚实的布料包裹,为减少颠簸带来的碰撞。 周围放置了柔软的被褥,用以支撑保护身体。 驾车的马匹选了极其温顺且耐力较好的品种,车夫也是宋府多年经验丰富、驾车技术娴熟之人。 宋清澜由宋夫人亲自照顾着,孟怀月乘坐另一辆马车,马车底部是加厚的木板搭配弹性较好的绳索,车轮较大且坚固,轮轴经过精心润滑,使行驶更加平稳。 车轮滚滚,孟怀月便觉头晕目眩,可如今,为了宋清澜,哪怕要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煎熬许久,她也义无反顾。 车外的风景飞速后退,她强忍不适,紧咬牙关,目光毫无焦点,只是不断在心中为宋清澜祈祷。 风雨兼程,未曾有一刻停歇。孟怀月竟也慢慢适应了马车的颠簸,白日里会坐在宋清澜马车内照顾着她。 她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眼神中满是疼惜与担忧。目光一刻也未从她的面庞上移开。 时不时用湿布轻轻擦拭着她有些干燥的嘴唇,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每一次马车的颠簸,她都会下意识地伸出手,稳住她的身体,生怕这一点点的晃动会给她带来更多痛苦。 她喃喃自语,倾诉着对她的眷恋,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着不让其落下,她知道,此刻她必须坚强,为了她能早日醒来。 马车向着那希望的方向不停前进,她依旧目光坚定,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神庙,唤醒她的阿澜。 宋夫人这一路真切感受到了公主对她女儿毫无保留,毫无掩饰的爱,那么浓烈,那么纯粹。 她为澜儿梳理发丝,动作轻柔地如同在触摸最细腻的丝绸,她看向澜儿时,深情疼惜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杂质。她为澜儿擦拭汗水,那极其小心翼翼的姿态。 这些日子明显感觉她消瘦不少,面色不再有往日的红润与光泽,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目光中透露着无尽的疲倦,却依旧尽心尽力为她的澜儿做着一切。 她动容了,她想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能如此真心实意对待她女儿之人了。她深叹口气,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充满担忧,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您回去歇息吧,这儿我来照看便好,小儿实在担不起您如此怜爱!”宋夫人委婉的道出心中所想。 “她担得起。”孟怀月并未抬眼,此时依旧深情专注的瞧着宋清澜的面庞,平静地回复着。 马车经过了半月的艰辛跋涉,她们终于到了苗疆之地。从远处看山水如画,却弥漫着特别神秘的气息。 她们刚入城内,便看到身着色彩斑斓服饰的苗疆人,站于道路两侧,带着些许警惕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们。 仔细瞧这里的建筑多以木质为主,古朴醇厚,墙壁上雕刻着各类神秘图腾符号。 门窗也绘着五彩的图案,色彩鲜艳大胆。 一些屋檐下还挂着一串串精美的银饰,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孟怀月等人顾不得其他,只想找到一间客栈落脚,而后赶紧打听神庙所在之地。 马车往前缓慢行驶,停在了一间名为梦栖馆的客栈,一行人要了几间厢房,收拾整顿。 宋夫人命人将宋清澜小心翼翼安置于床榻之上,孟怀月轻柔为她擦拭面颊,盖好被褥。 随后她们一同下楼,想着先找客栈小二打听打听。 “你们要去神庙?我劝你们还是别去。”店小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话说的很小声,好似不敢让人听去了她们谈论的内容。 “为何?”孟怀月急切问道。 小二见她们一副外地装扮,不懂当地情况,便将关于神庙他听闻的一切事说与她们听。 “听说神庙里住着一个老头,距今已有五百岁了,是专门守护神庙内一个叫做心祁圣镜的神物。” “这心祁圣镜可不一般,能实现心中所愿,只要你有欲望,都能替你办成。”他吞咽着口水,口干舌燥,拿起桌边的水一饮而尽后继续说着。 “但是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拿你最重要的东西去交换,一物换一物,只有那守护者认为你的东西值得交换,便能帮你达成心愿。” 孟怀月只在意他最后说的必能达成心愿,她想,不管用什么交换,她都要让宋清澜醒来。 “请问你可知神庙如何前往?”孟怀月语气坚定问道。 “我不知,但我们族长知道,你们一定要去那就找族长吧!”小二见她们一意孤行,便也不再劝阻。 接着便告知了他们族长的居住之地,宋夫人与孟怀月带上几人便直接出发了,剩余的人留在客栈照看宋清澜,孟怀月将云秋留下,嘱咐她好生照料宋清澜。 族长听闻她们的来意,细看这人目光坚定,一副势必要去的神情,便知再艰险,她们也断然不会放弃去往神庙。 他意味深长说道:“老夫可以为你们指路,但是否能进去就得看你们的缘分了。” “我们苗族这几十年已经没有人去过神庙祈愿了,都无缘找到进去的方法,也是因着一物换一物实在过于残忍。”他最后试图想要阻止她们去往神庙祈愿。 “多谢族长,我们是一定要去的。烦请您指路。”宋夫人开口说道。 族长见此,不便再多说,而后带着众人出城找到一条隐秘的溪流,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有一处古老的石刻,石刻上的图案指引着神庙的方向。 “穿过这片烟雾弥漫的山谷,往前走几百米便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石门,那里便是神庙入口。” 他说完便跟众人告别,不再同行前往。 孟怀月一行人听从他指出的方位继续前进,山谷烟雾缭绕,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有些令人胆寒。 诡异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们。 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每一步都充满了警惕,但心中想着宋清澜,便能有勇气继续前行。 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穿过了这片迷雾,看到了族长所说的石门,孟怀月兴奋的小跑上前,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心里喃喃着,阿澜很快便能醒过来了。 此时众人正寻找能推开石门进入神庙的机关。 …… 第19章 该拿你怎么办? “姐姐,我好冷……”时安白日里挽起裤腿下水抓鱼,信誓旦旦一定要抓一条大大的鱼给姐姐补身子…… 她们掉落到这个莫名的地方已经半月有余,始终找不到出口,每日都会花上好几个时辰走不同的路线做好标记寻找出路。 可至今为止毫无头绪,两人每日仅靠着宋时依分辨一些可食用草药和野果度日,聊以果腹。 时安习武之人身体能抗,可宋时依有些扛不住,越来越瘦弱,今日时安非得给她来点荤的补一补,便想这一出。 可这个地方没有飞鸟的啼鸣,没有走兽的踪迹,甚至连鱼儿都不见踪影,只有争奇斗艳的花朵,草药,葱郁草地,和一个山洞。 她们这半月白日里找出路,而傍晚便是在山洞中度过。 第一次准备走进这山洞,还有些许忐忑不安,却没想两人入了洞内发现,地面出乎意料地干净,没有杂乱碎石尘土,仿佛被人精心打扫过一般。 于是这山洞便成了她们的休憩之所。 时安白日里下水抓鱼,那溪水冰凉刺骨,寒意直透灵魂深处,因着正值午间,太阳高悬,并未发现身体有何不适。 可傍晚时分,她突然发起高烧,面色通红,犹如火烤,浑身滚烫似碳,昏昏沉沉,呓语不断,好不狼狈。 宋时依急得双眼通红,用随身帕子浸湿后轻轻为她擦拭额头,脸颊和脖颈,试图为她降温。那帕子敷上不过片刻便被温热,又得重新换上凉的。 她出山洞为其寻找草药,捣碎敷于她的额头。 看着她的身躯时不时轻轻颤抖,仿佛在抵御着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宋时依的心揪成一团,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苦痛。 “姐姐,阿安好冷啊……”时安不清醒的喃喃自语。 宋时依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让时安的体温降下来,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与决绝。 她将时安紧紧地拥入怀中,寒气瞬间使宋时依打了个冷颤,但她只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带去一丝凉意。 时安在她怀中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寻找温暖的港湾,她紧紧抱着她,不断地在她耳边低语,给予她安慰。 “阿安别怕,我在这……” 夜,太漫长,山洞内只能听到时安微弱的呼吸声,宋时依不敢合眼,时刻关注着她的状况。 不知又过了多久,时安的体温终于些许下降,不再一直唤着冷,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宋时依心中巨石终于落下,疲惫感也席卷而来,一手与她十指紧扣,一手侧身轻抚她的面庞,静静地注视着虚弱的人儿。 她用手指轻柔的描绘着她的轮廓,眉眼,鼻尖,脸颊,耳垂,最后落于唇上,轻抚了几下,突然,快速收回手,惊觉此举不妥。 她心里一阵刺痛,一股莫名的心慌油然而生且疯狂蔓延,令她手足无措。 宋时依发觉自己想亲近时安的念头疯长,怎么都遏制不住。 “阿安…”该拿你怎么办? 我喜欢你,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如此纯净,你从小便唤我姐姐。 我怎么能? 翌晨,时安睡眼初睁,便只瞧见宋时依于旁酣眠,睡颜静好,鼻挺如玉,樱唇微抿,模样甚美。 竟一时痴痴,心生荡漾,宋时依忽睁双眸,四目相对,时间仿若凝止。 宋时依抬眼,正望见时安双眸之中似有火光在跃动。 她心下慌乱,忙不迭地移开目光,那模样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阿安,可觉得舒服些了?”宋时依试图找个话题,让时安的情绪能安稳下来。 “姐姐…我能不能…亲一下你?”时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中那股莫名的强烈渴望让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只是突然很想亲近宋时依,没有任何缘由。 宋时依闻言,呼吸一滞,忐忑不安。 “阿安~” 她的心仿佛都要蹦到嗓子眼儿了。 为何? 可当她抬眼看到时安那炽热的目光时,心中猛地一怔,她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时安,从来都是。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轻轻点了点头,那应允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但其中却饱含着少女的羞涩与毅然。 得到应允后,时安慢慢靠近。 在靠近的那一刹那,她感受到宋时依的紧张不安。 宋时依双颊绯红,如同天边的晚霞,双眸紧紧地闭着。 当时安轻轻触碰到宋时依的唇时,两人皆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 ” 时安只轻轻一吻便迅速离去,她莫名的心中泛起一股酸胀,压的她喘不过气,她不懂,不懂为何靠近宋时依会让自己的心如此奇奇怪怪,难受不已。 第20章 石门开启 午时,两人食过些东西,时安便有些犯困,睡了过去,宋时依轻探她额头,发觉已经退烧,便想自己一人出去寻找出路。 她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小姐不知情况怎么样,身体是否已大好,家里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她来安排。 她有些担忧过去这么长时间,外面是否一如往常,有些许焦急便加快了脚步,试图赶快找寻通往外面的出口。 行至路途中,思绪渐渐返空,她想到晨时宋时安对她的所作所为,瞬间红了脸颊。 她在想,阿安不通情事,却会不自觉如此对她,也是心悦她的吧!否则为何忽然要吻她,她用手扶上自己的唇,嘴角上扬,觉着两人既已行如此这般之事,应是心意相通的。 花费好几个时辰,却还是没有尽头没有出口,宋时依带着些许失落往回走。 时安醒来不见她,坐起身来又等了许久,可依旧不见人,有些着急了,便小跑着出去寻找。 天有些快黑了,她加快脚步,想着得赶紧找到宋时依,因着两人出门每次都会沿途做不同标记,时安顺着记号前行,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发觉前方隐隐约约有个身影。 “姐姐……” 她觉得那人应该就是宋时依,毕竟她们在这里生活了半月并未见第三人,她大声喊着。 “阿安!我在这。”宋时依远远便听到时安着急的喊叫声,回应着她,又害怕她会担忧,便微微提起裙边小跑着上前去。 两人紧紧相拥,抱了个满怀,明明才分别不过半日,彼此都觉仿佛过去一个世纪。 时安的心口处有些难受,那股莫名的胀意使劲想往外钻,她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见到宋时依是很欣喜的,可这欣喜中又夹杂着一些她不明白的奇怪感觉。 宋时依落入她温热的怀抱,脸颊迅速泛红。只觉抱的实在太紧,有些无法呼吸。 她轻轻挣脱,退后一步,声音有些微颤道:“我们回去吧。” “姐姐,我背你!” 时安想着她走了很久的路,腿脚肯定很疲惫,话语刚落便直接微微蹲下身子,双手向后伸去,示意她上来。 她犹豫片刻后还是轻轻伏在了她纤秀紧致的后背。 时安双手稳稳地穿过她的膝盖,用力一托,将她背了起来,稳住重心,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前走去。 月光如水,撒在她们身上,她伏在她的背上,感受着她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 微风轻轻拂过,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并不觉得重,反倒是心中盈满了一种保护她的满足感。 宋时依搂着时安的脖颈,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都没有言语,静静地走着,宋时依觉得,这样便很好。 回到山洞时,宋时依已伏在时安的肩膀睡着,时安不忍吵醒她,便一直站着不动。 半刻钟过后,宋时依虽睡意安然的平稳呼吸,可那呼出来的热气径直的全部吹在了时安的耳畔,扰乱了她的心绪。 “姐姐……”时安轻柔的呼唤着她。 “嗯?阿安,到了吗?”宋时依睡眼惺忪,示意将她放下来。 时安缓缓地蹲下身子,将宋时依轻轻放下。 就在宋时依的双足刚刚触地的瞬间,时安伸出手,直直地将宋时依圈住,“姐姐,我可以亲亲你吗?” 宋时依眼眸瞬间睁大,心猛地一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安,为何又想……” 时安闻到宋时依身上淡淡的香气,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她嗓音清哑,有些隐忍道:“姐姐……就一下好不好?” 她紧盯着宋时依那微微泛红的唇,可怜得像只极其委屈的小狗模样,使得宋时依又有些心软。 “好~” 得人应允,吻便落了下来。 …… 时间仿若停滞,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时安惊觉,这次心中欢喜竟盖过了那种莫名的酸胀感,她很喜欢。 良久良久,直到两人都已有些疲倦,才缓缓分开。 此时,宋时依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直接瘫软在时安的怀抱中。 “姐姐~” 时安略带沙哑的声音唤着宋时依。 阿安,该拿你怎么办! —— 孟怀月一行人已经在石门前不眠不休搜寻了一日一夜,第二个夜晚又即将过去,可还是找寻无果。 她心中担忧着宋清澜此时的状态,心就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全因那心心念念之人正独自承受着苦难,她却在这停滞不前,无能为力。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流逝,她心急如焚,眉头蹙成了一座小山,眼中满是忧虑和自责。 次日晨曦微透,宋夫人想着先原路返回看看宋清澜的情况如何,再向苗族人到处打听打听,看是否有人能知道一些进入神庙的方法。 孟怀月听着觉的有理,一直在这里焦灼着也不是办法,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返回,就在这时。 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清脆鸟鸣,一只洁白如雪的飞鸟衔着一块散发淡淡光晕的玉佩急速飞来,却在孟怀月的头顶盘旋着。 众人惊慌,她也有些不知所措,飞鸟盘旋数圈,最后在孟怀月肩上停留,她感应似的伸出手,只见飞鸟松开了嘴,玉佩直直掉落在她的手中。 孟怀月看着手中温润的玉佩,心下一惊,这不是上一世宋清澜送与她的祖传玉佩吗?为何?为何这一世会在此时出现呢? 她好疑惑,可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走到那紧闭的石门前,又鬼使神差地将玉佩按向石门边一处实在隐秘的凹槽中。 玉佩刚一接触凹槽,便如同磁石一般紧紧嵌入其中。 刹那间,石门缓缓向两侧移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21章 再等等我 孟怀月心急如焚见石门终于开启,顾不得安全与否第一个踏入进去,众人紧随其后。 她仰头望去,这神庙穹顶高远的近乎虚幻,好似与天际相连。 高大而空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纳其中。 无数神秘符文闪烁微弱光芒,隐隐有阵阵低沉的风声,在空旷之地回荡,像是叹息。 两根巨大石柱屹立在两旁,如巨人,支撑着这个神秘的空间,石柱雕刻着老旧浮雕,像是被岁月尘封的故事。 地面由巨大的石板铺就一层一层阶梯,每向上走一步,都能听到“咚……咚”的回响,似孤独似庄严的节奏。 几人往上走着,大约几十阶梯,终是走入神庙内,就在此时,突然一个身影在神庙深处逐渐显现。 那是一个老者,满头如雪白发肆意披散,仿佛岁月凝结成的瀑布,垂落肩头。 长长的白胡子丝丝缕缕垂在胸前,随着他若有若无的气息微微飘动。 一袭略显陈旧却整洁庄重的道袍,手中紧握一把拂尘,他的眼神深邃而宁静,似蕴含星辰大海,又似藏着无尽岁月中经历的沧海桑田。 饱经风霜的面庞,皱纹多的如同神庙墙壁上的纹路。 身姿笔挺却又透着一股空灵,宛如他并不是这世间之人,是神庙守护者,亘古便已存在,守护神庙,抵御外界纷扰和时光的侵蚀。 众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老者缓缓朝他们走近,却在孟怀月面前停住脚步,面带笑意开口道:“小姑娘,你来了!等你很久了!” 孟怀月心中一惊,虽疲惫却灵动的眼眸中充满了疑惑与惊诧,她强装镇定,秀眉微蹙,朱唇轻启:“老人家,您怎会识得我?我从未踏足过此地。” 那老者并未回复她的话,又开口道:“我知你为救人而来,你留下,其他人可以离开了。” 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岁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和神秘。 此语一出,宋夫人焦急上前开口道:“这怎么行!我们怎能抛下她离开!” 孟怀月拦住宋夫人,眼神坚定,示意她会没事的,而后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老者的眼睛:“好,我留下!” 宋夫人还是不肯,孟怀月只得宽慰她,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了,她要救阿澜,她是断然不能放弃的。 宋夫人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担忧,却在对上孟怀月无比坚定的眼神,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提醒她千万小心行事,停留片刻便领着众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神庙。 “请问我要怎样做才能救阿澜?”孟怀月待众人都走后急切问道。 “你不想知道为何我会识得你?”老者眼神直直地看向孟怀月,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不等她回答,那老者抬手在她面前一挥拂尘,她还来不及反应便陷入昏迷倒地不起。 孟怀月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依旧是这座空灵的神庙内,她只见前方有两人在交谈,小跑着走近想看清楚些。 却瞧见刚刚那位老者和另一跪地之人说着:“你确定愿意用你八十年寿命换一世与心爱之人相守的机会?” 孟怀月看不清跪地之人的脸,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愿意,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一世便已足够。”只听那人斩钉截铁的语气,掷地有声,毅然决然。 “好,你且回去吧,你只剩余一年寿元,不可提前离去,待你身后,心祁圣镜自会达成你所愿,届时你也会忘记来过这里。” 孟怀月瞧见那人微微颤抖站起身,朝她转过身来,她猛地怔住,瞳孔放大,那人……那人竟是她自己。 她脑袋忽然好痛,痛到似要裂开,好像有很多很多画面正猛地往她脑子里冲击,头疼欲裂。 “皇兄,我要去苗疆寻找那座神庙,这一世我们不得善终,那我便去求下一世。” “没有阿澜,这往后几十年我也活不下去的。” “我想同她说,我不厌恶她,我心悦她,那些都只是气话,我爱她,很爱很爱。” “您能帮我实现心中所愿吗?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只换与阿澜相守一世的机会。” “这一世的寿元吗?我愿意,现如今这些寿元于我已无任何意义。” “阿澜,再等等我,还有半年……” “阿澜,终于…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 孟怀月看到了上一世的她,孤身一人寻找神庙,求得她与阿澜这一世的相守,她恍然大悟,难怪在阿澜走后不过一年,自己便大病一场撒手人寰。 她以为是自己思郁成疾,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对待阿澜如此狠心,郁郁不得终,自是活不久。 难怪阿澜给她的玉佩能打开神庙,难怪老者会识得她,她上一世便已来过这里,一切皆是注定。 “现在知道为何了?”只见那老者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用沧桑的语气说着。 “我该如何救阿澜?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还请您指条明路!”孟怀月恭敬地说道。 “梦境!你入她梦,将她唤回现实中,她现如今陷入梦境中不愿出来。”老者平静说道。 孟怀月焦急问:“我应如何入梦?” 他抬手指着她正前方一闪烁金光的镜子,镜子边框雕刻着精美绝伦的奇异纹路,金色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在镜面上跳跃,流淌,照亮了整个昏暗的空间。 “心祁圣镜自会带你入梦,但只有七日,七日一到,若唤不回人,你便也将如同她一般,陷入沉睡,直至生命流失,彻底消失于这世间。”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孟怀月心中已对此情况了然,平静如水般问道。 “不需要,上一世心祁圣镜答应你的还没有做到,自是不敢再让你付出什么。” “只是这次它只会带你入梦,并不会助你达成所愿,一切皆要靠你自己了。” 老者说完紧接着便将拂尘挥向那面镜子,镜子的光芒如旋涡般旋转起来,一道奇异的光芒射出,将孟怀月笼罩其中。 片刻过后,当光芒消散,孟怀月睁开双眸,发觉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第22章 终于见到你 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厚重高耸的城墙,还有那城门之下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清月城?这是哪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天空中悠悠飘来老者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至极,飘渺虚幻,仿佛穿透层层时空的屏障,径直闯入她的时空。 “小姑娘,你要找的人就在城中,去吧,记住你只有七日,用你手中的玉佩,出城便可唤我带你回来。” 孟怀月知晓她的阿澜就在这座城后,便加快脚步往这清月城内走去。 刚进入城内,孟怀月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街头巷尾,人来人往,人人皆面含笑意,那笑如春风拂面,暖人心扉。 城中屋舍俨然,商铺林立,与现实中的城池并无二致。但看上去这里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人人皆心无挂碍,没有丝毫烦恼忧愁的模样。 孩童在街巷嬉笑追逐,老者树荫下悠然对弈,男子女子高谈阔论,孟怀月游走其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祥和幸福之景,这城,宛如世外桃源。 忽而,她被眼前一幕震撼,双眸圆睁地紧盯着前方,只见两名女子十指紧扣,亲密无间,宛如陷入热恋的爱人。 她们相互依偎,目光交汇满是浓情蜜意。 其中一人轻轻为另一人拂去额前碎发。动作轻柔充满怜爱。另一人则微微仰头,脸上洋溢着陶醉幸福的神情。 她们时而低语浅笑,耳鬓厮磨,那甜蜜的氛围,亲昵的举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彼此。 孟怀月的心猛地一颤,回望四周,发现两女子十指紧扣,两男子环腰坐于一旁,一幕幕,比比皆是。 她整理了自己慌乱的情绪,冷静下来,露出平静的神情往前方走着。 她需要先找人打听阿澜,想到先找家客栈问一问,里面人来人往,也许消息知道的多些。 清月客栈?为何城名为清月,这客栈也唤清月?她有些疑惑走了进去。 只瞧见大堂内人声鼎沸,食客围坐桌旁,大快朵颐,杯盏交错间尽显热闹。 客栈老板见来人了,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充满了热情和喜悦的迎了上去。 “客官住店还是用食?” “老板,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您是否有听过名唤宋清澜之人?”孟怀月心内希望甚微,略带迟疑地问道。 “你打听我们城主做何?”那老板面露诧异的神情,看着眼前的女子,甚觉奇怪,是外地来的吗?竟不知城主名号。 “城主?宋清澜是你们的城主?那请问你们城主现在何处?”孟怀月有些惊喜,有些急迫,却也有些忐忑不安。 她害怕,害怕那人不是阿澜,心被狠狠地揪在一处。 客栈老板领人出门指着一个方向道:“城主就住在城西荷花苑内,你往前走几百米就能到。” 孟怀月谢过老板后便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中只有前方的路,那是通向阿澜的路,每一步的迈出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噗通……噗通……”那声音大得仿佛整个空间都能听见。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脚步越来越快,就像是要飞奔向她的怀抱,她想着她的阿澜肯定也很想念她。 终于,她到了,抬眸瞧见门楣之上“荷花苑”三字龙飞凤舞,入门处,一座雕花石拱门矗立。 她沿着青石小径踏入进去,两旁绿草如茵,再往前走,有一方清池,池中荷花绽放,或粉或白,荷叶田田,随风摇曳,池边垂柳依依,池上一座曲折木桥。 木桥尽头有一座小亭子,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手心开始冒汗,紧紧攥着衣角,一步,一步,又一步。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目光紧紧盯着那亭子,一女子静静地站在其中,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边随风轻轻飘动,那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却又透着坚韧的力量。 眼眸深邃如寒潭,冰冷而清澈,眉眼微微蹙起,似有化不开的忧愁,周身散发出拒人千里的气息。 那是她的阿澜! 她从未见过宋清澜着女装,却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她身上,生怕又是一场虚幻的梦,那颗心在胸腔狂跳不止,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哽在喉间。 “阿澜……” 她飞奔到那人的怀抱,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轻声喊着:“阿澜……阿澜……”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喜悦,激动,紧张,羞涩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你为何在此?”宋清澜挣脱她的怀抱猛地推开她,并退后几步。 “阿澜,你怎么了?”她作势又要靠近宋清澜,却被她的冰冷眼眸吓到不敢再往前一步。 为何会如此,阿澜为何会对我如此冷漠。 “阿澜,我来带你回家,你跟我走好不好?其他的事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先跟我回去,回到我们现实好吗?” 孟怀月一心只想让她跟她走,时间紧迫,顾不得其他,需先带人回去,刚上前准备拉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回去?回去被你羞辱?” “你不是恶心极了我吗?不是厌恶我吗?我不是令你作呕吗?不是让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吗?” 宋清澜看到熟悉又令她心痛的身影闯入眼帘,往昔的爱恨情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曾经爱她到骨髓,却也被她伤得痛彻心扉,她逃避着孟怀月,可为何!为何躲到这里,她又要出现在她面前,那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强压下内心的波澜,面色冷若冰霜,眼中的温度仿佛被寒风吹散。 故作冷漠的语气说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声音冰冷,仿佛从未与眼前之人有过纠葛。 说完她便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她那微微颤抖的身躯险些出卖了她的伪装。 孟怀月听完宋清澜说的话语猛地怔住。 这是上一世……阿澜记起上一世的事而恨她吗?她都记起来了吗?记起她如何伤得她体无完肤,记起她对她说过的那些无情的话吗? 孟怀月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上一世的阿澜,她没有一丁点的勇气能面对,她伤她太深,她内心只剩悔恨和怯懦。 宋清澜见人不动,便准备转身就走,她试图用冷漠武装自己,装作对她毫不在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每一个冷漠眼神背后,都藏着无尽的思念。 我不是因为你的厌恶逃到这里了吗?你又为何还要来扰乱我的心?为何我依旧会为你心动如初,难道这便是我的劫数,逃不掉,挣不脱吗? 第23章 年下反攻? 她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要将她彻底忘却,她现在得赶紧逃离这里,她害怕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再看她几眼会瞬间崩塌。 孟怀月见人要走,害怕极了,猛地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宋清澜一时竟甩不开。 “阿澜,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能弥补对你的伤害,能让你跟我走?” “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原谅我!”孟怀月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害怕她再一次甩开她,哭泣不止。 宋清澜看着她红肿的双眸有些心软可又有些烦躁,这人为何又这般? 明明是你说厌恶我,为何要求我原谅?是又在玩弄我吗?一次又一次,用你的泪水,这样很好玩吗? 弥补?这破碎的心如何弥补? 这一世的宋清澜不会再出来了。 你这一世又对她做了什么呢?是如上一世一般的侮辱吗?是发觉少了个可随意消遣玩弄之人有些无趣便又找来了吗? 莫不是又要来羞辱于我们? 我不是这一世你眼中能随意凌辱的宋清澜,上一世你是如何对待我的,那种痛我的心永远忘不了,我不可能再被你玩弄。 你想玩是吗?既然你想玩,那我便陪你玩一玩。宋清澜此时思绪有些乱,有些复杂。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宋清澜语气冰冷说道。 “嗯!”孟怀月惊喜的点点头,喜于她终于愿意松口,只要能留在她身边,那就有机会求得原谅,带她回家。 宋清澜不理会她,往前走着,孟怀月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敢离得太远。 她有些害怕宋清澜会反悔又要赶她走,盯着她的背影,她忽然发觉着女装的阿澜好美,让她愈加心动,她的耳尖微微有些发烫,蔓延到了心尖。 “离我远些,不许靠近我一丈之内。” 宋清澜看着她,感受到她的目光灼热,她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狂跳,她害怕再靠她近一些,她的理智又会沦陷。 孟怀月满怀委屈地轻声唤她:“阿澜……” “别唤我阿澜!”宋清澜的心微微颤抖,她唤她名字时声音还是如此温润,悦耳。 她紧咬下唇,故作冷漠,用冰冷的语气掩盖住自己的慌乱情绪。 “城主?”孟怀月用衣襟擦拭完眼泪略带俏皮的冲她笑着说道。 宋清澜并未言语加快脚步往前走,走至一座古朴的阁楼,唤来正在打扫的下人,“这是新来的杂役,带她下去安排一下。” 她说完便径直走入阁楼,并未回头看孟怀月一眼。 孟怀月刚想跟着进去,却被管事的拦住了,并告诫她没有城主的吩咐,不可以进入这座阁楼。 孟怀月失落地随着那人去到了下人待的偏房,“你就跟她们住一处,每日学着洒扫庭除,端茶倒水,浣衣缝补,伺候起居。” 孟怀月见着房间内简易几张木板床,几床被褥,随意坐于一处沉思着,并未因环境简陋而心生退意。 她在想着这是第一日,她要如何靠近阿澜,如何感动她,瞧着她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 “实乃莫大之考验矣……”她自嘲的深叹口气在内心低语。 宋清澜此时正坐在阁楼窗户旁,用手撑着头,思绪返空,目光眺望着远方,并无聚焦。 她连我们的梦境都不放过,我们都已经逃到这无人知晓之地,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清澜凄然冷笑,却在不知不觉中落下几滴泪。 她想着身娇玉贵的公主应是受不了这伺候人的活,过不久便能知难而退吧。 夜晚,孟怀月趁同房的奴婢都睡着,蹑手蹑脚起身,她想要去找阿澜,白日里只见了一会儿,她实在想她得紧。 夜色如水,庭院深深,她偷偷避开巡夜的下人,来到宋清澜住的阁楼,她踏入进去,沿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终于,她来到了那扇心心念念的人门前,她轻轻推开门缝,小心翼翼地踏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就在她刚刚迈进房间,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恐地抬头,对上了宋清澜带着疑惑和惊讶的目光。 “你来作甚?”她的声音低沉冰冷,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孟怀月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双颊瞬间绯红,像被当场捉住的小偷,结结巴巴地说道:“阿… 城主!我……” 月光透了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映出她那羞涩又无措的模样。 而宋清澜,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城主,疼……”孟怀月娇羞的唤着她城主,佯装疼痛模样。 宋清澜松开了她的手,想叫她出去,忽而,她却将刚解放的双手直直的往上环住了宋清澜的脖颈。 她脸泛红晕,心甚羞耻,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朱唇轻抿,眉梢眼角虽带着胆怯,眸中却有坚定之光。 贝齿轻咬,似在给自己鼓劲,欲抛开羞涩,大胆一步。 宋清澜脑袋一片空白,她想立马挣脱,却又有些贪恋此刻的温暖。 那炽热的情感又在心底疯狂涌动,慌乱无措,一时竟没有推开她。 孟怀月见状,心中一喜,原来阿澜是喜欢她如此靠近的,并未抗拒,她便更加大胆起来。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宋清澜的后颈,动作无比轻柔。而后双手轻轻地收紧,想要拉近一些两人的距离。 宋清澜能感受到她温热急促的呼吸拂过她的面庞,使她心乱如麻。 孟怀月咬着嘴唇,内心挣扎该不该继续下去,她的身体已经有些颤抖,但她的心却只想更加靠近她的阿澜。 她鼓足勇气,踮起脚,一点一点地靠近,在宋清澜的耳边呢喃着:“阿澜……城主……我好想你……”每一个字都如同轻柔的羽毛,撩动着宋清澜的心弦,冲击着她最后的防备,让她的心快要失控的一塌糊涂。 孟怀月从未如此放纵行事,她此时已是最大极限的主动着,可下一步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她害怕,羞耻极了。 第24章 你到底想图谋什么? 宋清澜从未与孟怀月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她被孟怀月此时的举动惊的心慌意乱,她思绪泛滥想着,为何孟怀月这一世会如此主动。 想着想着,竟在不知不觉之下吻上了孟怀月。 孟怀月瞧见宋清澜越靠越近,只觉自己心跳骤然加速,不敢呼吸,一时手足无措,只是羞耻不已的抱住宋清澜。 她有些颤抖的闭上了双眼。 …… “阿澜~”孟怀月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时间悠悠流转,三个时辰匆匆而过,宋清澜轻轻放开了孟怀月,发觉她已毫无力气,那身躯绵软的如同一团棉花,令人怜惜。 她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走至床榻,轻柔的将人放下。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那里面有难以言说的复杂感受。 孟怀月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受惊的蝴蝶翅膀。 宋清澜在床边停留许久,随后为她拉上被褥,便径直往房外走去。 孟怀月只听见脚步走远的声音和门被关上后的咯吱声,猛的睁眼,发觉房间只剩她一人,阿澜走了。 “阿澜……”她喃喃自语,拉起盖在身上的被褥轻嗅了嗅,上面有独属于她的香味。 一夜无梦,这是孟怀月这半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清晨,阁楼内,阳光如细密金沙,洋洋洒洒地倾落进来,孟怀月睁开双眼,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嘴角不自觉上扬,拉起被褥又蹭了蹭,一点也不愿离开床榻。 门突然被缓缓推开,孟怀月侧身望去,只见宋清澜脚步轻轻地走到她的面前,眼神冷漠,语气冰冷道:“还以为在你的公主府吗?还不出去干活。” 孟怀月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早上的愉悦心情被她冷冰冰的话语一扫而空。 她极度委屈,却也不敢惹恼了她,她害怕惹她不悦后会毫不犹豫将她赶走。 她不情愿地掀开被褥,双脚拖沓着碰到地面,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才起身一步一步缓缓向房门走去。 房间只剩宋清澜一人,她呆呆的坐落在床榻边,被褥里还留有孟怀月睡过的余温,她手温柔轻抚而过。 两人昨夜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经过一夜也完全无法从她脑子里甩脱出去。 她下定决心要远离她,绝对不能再被其所控。 时近上午,宋清澜身着一袭淡绿色劲装,稳步踏入荷花亭内,石桌前安然落座。 衣诀飘飘却不失利落,腰间束着一条同色宽带,紧紧勾勒出她纤细腰肢。 她微微眯起双眸,神色沉静如水,随手摊开一卷卷城中政务文书。 亭中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随着她翻阅文书纸张沙沙声,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孟怀月今早已将宋清澜每日所行之事所去之地打听清晰,才知她每日过得都如出一辙,甚为单一。 晨曦微露,便会早早起身,在庭院中练功,总是要浸湿了衣衫,却浑然不觉。 午间便投身于政务之中,文书堆积如山,她总会神色专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桩桩要事。 午后,荷花亭中静坐,思绪放空,不知想些什么,一坐便是一下午。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便会早早回房歇息。 循环往复,无有变化,仿若困于无形之囹圄,枯燥乏味,了无新意。 每日所历之事未曾改易分毫。 孟怀月整整一下午都投身在厨房,做着她从未做的事,她想给阿澜亲手做一份点心,让她感受自己的心意。 快临近傍晚,她端着一盘点心,走到荷花亭附近,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和小心翼翼,双眸从远处紧紧盯着宋清澜。 靠近她时,脚步轻缓而谨慎,有种既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复杂情绪。 她轻咬下唇,秀眉微微蹙起,双手托着点心,慢慢靠近宋清澜。 她望着她专注的侧颜,终是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城主,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要尝尝吗?”声音中带着几分怯意与忐忑。 宋清澜微微抬眸,望着眼前她送来的点心,她亲手做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她犹豫了很长时间,又抬眼看着此时的孟怀月,发觉她脸庞沾满面粉,好似蒙上一层灰白的沙,烟灰落在她的发间,脸颊,看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她的眼眸却满是期待,好像一心只想让她尝尝这饱含心意的点心。 宋清澜终是抬手准备尝一尝,忽而又听到孟怀月说道:“阿澜以前也经常做给我吃,你快尝尝味道像不像?” 宋清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忆起往昔,痛苦在她心中汹涌翻腾,她猛地将那盘点心挥袖甩了出去,点心散落一地,如同她破碎的心。 “上一世你便是如此对我的,为何又要来示好?孟怀月,你到底想图谋什么?难道以为我还会轻易相信你吗?”她咬着牙,眼中满是悲愤与酸楚。 “你走……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宋清澜违心说着狠心的话,她想着只要对她狠一些,再狠一些,她定能知难而退吧。 孟怀月听着宋清澜说的话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委屈与痛苦交织。 “阿澜……对不起……”她唤她的名,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她的心好痛,痛到已无法承受。 她心虚了,她逃跑了,她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哭声却久久回荡在空气中,让人听了便会心碎一地般。 她拼命地跑着,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却也吹不散整颗心的伤痛,她的心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的无法呼吸。 上一世她确是这般对待宋清澜的,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心意,她的付出,踩在脚下,贬得一文不值。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无法停下脚步,仿佛只有不停奔跑,才能有些忘却那锥心之痛。 她的内心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她到底该如何才能挽回阿澜,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涌上心头,让她的哭声愈发悲戚。 终于,她跑累了,蹲在一湖边,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心中痛苦依旧如潮水般汹涌,无法平息。 第25章 只为你这般跳动的心 宋清澜望着她娇弱的背影,她的心猛地一揪。她故意说着狠话,只为让她离去。 可看到那张泪如雨下的脸庞,听到那悲戚的哭泣,她发觉自己的心竟如此疼痛,每一声哭泣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宋清澜担忧她会做什么傻事,这个念头一冒出,她无法再淡定,匆匆起身,便要去寻她,心中满是担忧。 当她终于看到跑累了坐在湖边的孟怀月时,却发觉她身体处于往前倾的状态,竟有要投身湖中的趋势。 湖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仿佛一张大口随时要将脆弱的她吞噬。 她的心瞬间揪紧,“不要……” 她大声呼喊着,一个箭步便冲上前去。 夜色如墨,狂风呼啸,树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孟怀月本就沉浸极度悲伤中,她低头本是想在湖面看看自己的惨状,突然听到宋清澜的呼喊声,身子猛地一颤,回身的瞬间,惊慌失措,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向前倾倒,坠入湖中。 宋清澜没有半点犹豫,纵身跃入湖中,向孟怀月奋力游去,湖水冰冷刺骨,她想着她该多害怕,终于,宋清澜抓住了她的手,往前一拉,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尽力安抚,“阿月,别怕…别怕…我在这” 她拼尽全力带她往水面上游,终于,两人浮出了水面到达岸边。 此时,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着孟怀月脆弱无助,几近失神的模样,宋清澜心中心疼不已,犹如被万箭穿心。 心中既有对她的无限怜惜,又有深深的无奈感。 “孟怀月,你疯了吗?不过扔你一盘点心,便要投湖?” “如此,我不得投好几回了?”宋清澜带着愤怒的语气说着看似很难听的话。 “阿澜……我……没……”孟怀月想要辩解,却突然闭上嘴唇,她想着刚刚阿澜如此奋力救她的神情,她还唤她阿月了呢,她的心瞬间有些许勇气。 “阿澜……我冷!你看,都湿透了……”孟怀月将衣角拿起示与宋清澜眼前,故作娇弱又委屈般小声说道。 “冷便去换身衣物。”宋清澜转身便要走。 “我没力气了……阿澜……你抱我好不好?不若,我今夜只能与这湿漉漉的衣衫还有冷冰冰的地面相伴了。” 孟怀月看着要走的宋清澜,便立马一副要躺下直接睡在此处的模样。 宋清澜顿住,转过身来,看着此时耍无赖的孟怀月,心下无比疑惑,为何她这一世会变得如此性情,与上一世截然不同? 她害怕夜深露重,孟怀月若真的睡于此处,必发高烧,又想着她刚受惊吓过度,确实没力气。 宋清澜往前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脖颈下方,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轻柔地将她抱起,往前走去。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相依的身影,宋清澜每一步都迈得那般轻柔,生怕惊扰了怀中脆弱的人儿。 孟怀月紧紧地靠在她温暖的胸膛,听着她的心跳,感觉无比安心。 白日的伤痛与泪水,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她想着,原来她的阿澜还是在意她的。 宋清澜望着怀中人苍白的面容,内心五味杂陈,心中的疼惜如潮水般汹涌。 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她这份纠结与无奈。 宋清澜将人抱到阁楼,她住的房间,轻柔的放于床榻,拿出一身衣衫径直扔到床榻,“换上!” 说完便要出去,却被孟怀月紧紧扯住衣角,动弹不得。 “阿澜,你能不能别走,我好害怕……那冰冷漆黑的湖水,我害怕……”孟怀月边说边站起身从背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宋清澜腰肢,脑袋侧贴在她的后背。 宋清澜一怔,她为何又如此?为何不再如上一世一般厌恶她,远离她?还总是靠她那么近? “孟怀月,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都已经如你所愿,不再出现你眼前,甚至逃到自己的梦境,远离你在的世界,你还不放过我们吗?” “你堂堂一朝公主还会缺少玩弄之人?为何总是抓住我们不放?上一世不够,这一世还要折磨我们,是要生生世世才够吗?”宋清澜此时的心好似被刀一下一下的划过,痛苦万分,她控诉着孟怀月所做的一切。 “阿澜……没有玩弄,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这一世我会用尽我的一生来弥补,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孟怀月听到心爱之人那般言语,知晓自己究竟伤她多深,她边哭着边将宋清澜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拿起她的双手放置自己心口处。 “阿澜,你感受得到吗?只为你这般跳动的心,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求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说罢,孟怀月轻轻松开宋清澜的手,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伸向自己湿漉漉的衣衫。 她的眼神迷离而坚定,透着一抹决然。 她轻轻解开自己领口的盘扣,每解开一颗,她的呼吸便愈发急促几分,接着伸手于腰间,欲解开自己的腰带,衣衫渐渐松开,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随着腰带解开,衣衫滑落,她的香肩展露,那细腻的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她轻咬嘴唇,耳尖泛红,面颊犹如火烧般。却没想停下手中的动作。 那衣衫如同她逐渐卸下的防备,一寸一寸地展现着她的真心实意。 宋清澜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怔住,她呼吸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紧皱眉头,双眸满是复杂情绪,思绪如麻,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为何如此?”你上一世是那么的厌恶女子之身的我啊?为何现在这般? 孟怀月缓缓抬眸痴痴地望着她,晶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阿澜……我想让你真切地知晓我的真心,这一世,没有欺骗,没有玩弄,只有情深意笃,只有深入骨髓的情意,只有孟怀月情钟宋清澜!” 宋清澜呆呆的望着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已然无法分辨此时孟怀月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第26章 你带她走吧 宋清澜此时正站于一面铜镜前,盯着镜中的自己,脑子还在回想着刚刚在另一房间孟怀月的所作所为。 她越来越无法分辨孟怀月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上一世身心都被伤透了,她已经无法再完全相信她。 “是不是该把你放出来?告诉我为何她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这一世你做了什么?”此时只见宋清澜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她一动未动的站了许久,忽而她的眸光犀利,转身朝旁边一柜门走去,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柜门上的锁,拿出来一个药瓶。 取出一粒如珍珠大小般的黑色药丸吞咽了下去,而后走到床边静静躺下,闭上双眸,她要去见她。 “你放我走吧!阿月还在等着我!”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宋清澜面对面站着。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着装,一人身穿淡蓝色长裙,青丝垂落。一人着青衫,腰系玉带,头戴金冠,男子装扮。 着男装之宋清澜被关在一间小黑屋内,脸上写满了痛苦,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哀伤。 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满是祈求与渴望,她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已不知关了多少时日,她急切想要冲破这牢笼。 “我只是不想你同我一般再受伤害,在这里不好吗?” “你看,这座城被我治理如此民生安乐,祥和有序,无战争,无争吵,无饥荒,连两女子亦可牵手,亦可成婚,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尘世吗?” 身着女装的宋清澜对着关在黑暗中的宋清澜言语恳切,细细描绘着她所创造出的天地。 “可这里~没有阿月!”说到孟怀月时她的眼神温柔且坚定。 “她来了,她来了这梦境,说要带我们走,你们这一世发生了什么?为何她这一世性情大变?”屋外宋清澜有些疑惑询问着。 “阿月……阿月来了这?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见她!”屋内宋清澜焦急地朝外面喊道。 可屋外一直没有声音传来,屋内宋清澜冷静下来,循循善诱般说着。 “我已知上一世阿月对你所行之事有多荒唐,可这一世的阿月并未对我做什么,她真的待我极好!” “你即是我,我们找她问清楚好吗?不要陷在自己的执念中,这个梦境阿月在里面越久,她越危险。我懂你跟我一样很爱她,希望她好,难道你想看着她死去吗?” 屋外宋清澜听到她说孟怀月在她的梦境不出去便会死,吓得神思皆乱,惊惶之至,她想她活,想她身无病恙,想她乐活于尘世。 她恍然觉着是不是她错了呢?上一世的苦痛为何要带到这一世,一切不是还没发生吗?这一世她说她待她极好,极好……极好吗? 她这一世真若如此之好,那便试最后一次吧。 “吃下它,明日你会醒来,你带她走吧!我会留在这。”屋外宋清澜往屋内扔去一个药瓶便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次日,宋清澜睁开双眸,从床榻起身,在衣柜中拿出一袭青衫穿于身,腰系玉带,束发金冠,目光坚定,走出房门。 她此时站在孟怀月门外,脚步停住,整理好自己紧张的心绪,缓缓推门而入。 “阿澜……你终于来了!” 宋清澜才刚至门口便被孟怀月环抱住腰肢,她双手木讷羞涩不敢动,轻声温柔地唤着:“阿月……” 孟怀月一夜未睡,坐于床榻,刚看到宋清澜推门进来,忽而又想到昨夜自己那般行径,再见到她时有些害羞,只想她得紧,想靠近她,紧紧抱着她。 却在听到宋清澜唤她阿月时抬眸对上她的眼神,只觉眼前的宋清澜温柔深情,不再似前几日般冷漠无情。 “阿澜,今日为何着男子装扮?”孟怀月此时才细看她今日的穿着,发觉跟前两日截然不同,神情也不同,有些疑惑开口。 宋清澜挣开她的怀抱,拉起她的手一同坐于床边,向她诉说着从她陷入一片黑暗后的发生的所有事情。 孟怀月闻其言,只觉如惊雷在耳,惊得整个人都呆愣住。脑海中一片空白,双唇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阿月,你快离开这里,你再待下去会有危险的,我会想办法与她一同离开这,我已醒,她即是我,我不能留下她一个人。”宋清澜平静的叙述着。 “阿澜……我怎会抛下你,永远不会,我们此时便出城去,找那个老人家,他肯定有办法将我们都带出去的。” 孟怀月心中想着她竟将阿澜伤的如此透彻,竟让她深陷执念,无法挣脱,她必须救她,她那么爱她!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她啊! 两人同乘一马往城外赶去,孟怀月拿出玉佩,默默唤着老者,只盼他赶紧现身。 “小姑娘,想不到你只花三日便唤醒了心爱之人,我这就带你们出来。”老者空灵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 “等等……”孟怀月紧急打断老者的话,将所求之事急切地告知他,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只有将她二人灵魂融合,便皆可回归现实。”老者闻言对此情形了然于心。 “这还需小姑娘你去说服另一人,只有真心实意才可以融合。”空中突然飞来一株草药于孟怀月手中。 “服用此物,宿眠一夜,两魂交融,从此只余一完整之人。” 两人回到荷花苑,宋清澜需要等到明日一早才能与上一世的她交换回来,届时孟怀月便会努力说服她与这一世阿澜融合。 她们都不会消失,她们会成为一个完完整整拥有两世记忆的宋清澜,就如同此时的孟怀月一般。 她想,只要解开上一世阿澜的心结,她们这一世便能长相厮守一生。 傍晚时分,两人同眠一榻,互相都侧躺着静静注视着对方,眼中都饱含深情,思念,还有一丝情欲。 “阿月……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宋清澜满是愧疚,眼角滴落一滴泪。 “你为我才是受苦,倘若没有我,上一世亦或是这一世,阿澜都会活得很顺心吧!” 孟怀月缓缓凑近宋清澜,那温柔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她的气息轻轻拂过对方的脸庞,轻启朱唇,想要吻去宋清澜眼角那惹人心疼的泪,抚平她的伤痛。 第27章 深情拥吻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阁楼纱窗,温柔地洒于床榻。宋清澜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孟怀月安静的睡颜。 她如瀑般的黑发随意散落枕间,呼吸平稳轻柔,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仿佛在梦中还带着一丝娇嗔。 宋清澜静静地凝视着她,她知晓昨日她的所作所为,她为救她而留下,并未带着这一世的宋清澜离开,并未如同上一世般抛弃她。 她赌赢了,如若她们昨日真的决定携手离开,只要没有她的自愿融合,那两世的宋清澜都走不了。 原来这一世的你真的待我极好,不会扔下我!宋清澜心中暗自欣喜。 她轻轻地将人拥得更紧一些,又有些担忧自己的动作会惊扰了她的美梦。 拥她入怀,感受着她的体温,她心中那份柔软如水般蔓延开来,她释怀了,她想上一世通通都忘了吧。 重来一世或许两人真的可以相守一生呢!至少此时两人情投意合,心意相通,而不是如上一世她一人一厢情愿。 孟怀月醒来入目便感受到宋清澜深情而专注的目光,深邃的眼眸满是毫不掩饰的柔情。高挺的鼻梁下,那薄唇轻抿,勾勒出一抹温柔弧度。 孟怀月对上她炽热目光,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微微垂下眼帘,使劲往她怀里钻了钻,想要躲开些她的注视。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相拥良久,都不忍打破这份美好,还是宋清澜先开了口:“今日我们去城中街市走走吧!” 宋清澜如往常一般白日里处理政务,孟怀月便坐于一旁静静陪伴着。 时而递上一口茶,时而将一块点心径直送至她嘴边,时而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用手把玩她的衣裙,或发丝。 今日宋清澜身着淡绿色罗裙,裙摆上绣着朵朵小花,星星点点,如草丛中悄然绽放的雏菊,散发着清新自然的气息。 发髻也只用一根桃木簪子固定,散落身后,留几缕发丝垂落脸颊两侧。 孟怀月只觉她的阿澜着男装时干练飒爽,面容冷峻,英姿尽显。换上女装却是如春日初绽的梨花,淡雅高贵且清新脱俗。 她心中都喜欢得紧。 “阿澜~不是要带我去街市吗?每日你都有如此之多事务要处理吗?”孟怀月轻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环抱着宋清澜的腰肢,略带委屈声音娇羞说道。 宋清澜闻言将文书放置一边,站起身来,宠溺地牵起孟怀月的手,嘴角上扬道:“走吧!” 日头西斜,两人十指紧扣漫步于熙攘的街市。 街边小摊上,精巧玩意儿琳琅满目,宋清澜见一只手工雕琢的桃木簪,纹理细腻,便买下来,轻轻插入孟怀月的发髻,两人戴着同款桃木簪。 机灵的小贩连忙吆喝道:“两位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这同款簪子,戴您二位头上,实在般配至极啊!” 宋清澜听闻,脸上染起一丝红晕,付完账拉起她的纤纤玉手便往前走去,孟怀月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心中却如小鹿乱撞。 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新出炉的栗子糕,香甜四溢,宋清澜买了一份。 随后,她拿起一块糕点,温柔地送到孟怀月的嘴边,眼含无尽宠溺道:“尝尝?” 孟怀月微微仰头,咬下那一口糕点,她那粉嫩的嘴唇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宋清澜的指尖。 宋清澜手指微微一颤,心尖也跟着轻轻抖动,就那样呆住痴痴地望着她。 孟怀月察觉到这微妙的触碰,耳垂瞬间红透,眼神有些闪躲,她实在想说她并非故意。 忽而,一阵悠扬的箫声吹来,两人循声望去,是一男子在卖自己制作的竹箫,宋清澜拿起一支,结账后便牵着孟怀月来到一大树之下坐着。 她拿起手中竹箫,轻放唇边,修长的手指灵活舞动,悠扬清丽之音如水般流淌而出。 孟怀月静静地坐在一旁,专注地欣赏着此时吹箫的宋清澜,未曾挪开一眼。 那清冷的面庞配上婉转的箫音,孟怀月觉得她就像山谷中独自绽放的幽兰,遗世独立。 一曲停,已临近傍晚时分,晚霞如锦,将整个街市染红。 周遭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孟怀月见前方一盏盏灯笼高悬,红、黄、绿,色彩绚烂,交相辉映。她的目光被一盏熟悉不已的小兔子灯吸引,眼中流露出惊喜之情。 宋清澜心领神会,起身牵着她走去前方,从小贩手中买下了那盏灯递与她手,孟怀月接过小兔子灯,满脸笑意,那模样璀璨胜过满街灯火。 就在这时,宋清澜微微低下头,在街市中心轻轻拥她入怀,情难自禁,吻上了她的唇。 一如上一世孟怀月送她小兔子灯亲吻她脸颊一般,这一世换宋清澜主动。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周围喧嚣渐渐远去,唯有她们深情的拥吻和急促的心跳声。 过不久,周围的人渐渐聚集了起来,有人认出了宋清澜。 “这不是城主吗?城主和她的夫人?”那人惊讶大喊。 宋清澜和孟怀月听到惊呼声,如梦初醒,两人脸上瞬间染上羞涩红晕。 宋清澜轻轻松开环抱着孟怀月腰肢的双手,转而将她的玉手温柔拿起与自己十指紧扣,举至胸口处,对着众人坚定直言:“没错,这是我宋清澜的夫人,名唤孟怀月。” 众人闻言拍手叫好,欢呼雀跃,直呼:“城主与夫人可真般配呀!真是羡煞旁人!”此时城中一片祥和欢快之景,好不热闹。 巳时二刻,两人已回到荷花苑中阁楼房间,孟怀月拿出那株草药交于宋清澜。 紧紧握住她的双手虔诚地说道:“阿澜!上一世是你我,这一世依然是你我,我在神庙前为我们求来这一世相守,是因为我知我错的离谱,上一世我是爱你的,可我却违心处处伤你。” “这一世让我好好弥补,我们不要再错过了。明日我们便一同回到现实世界。” “只愿与君白首不相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哪怕沧海桑田,此心不变。” …… 第28章 花环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柔和而温暖。 宋时依,时安二人并肩躺在一片绚丽的花丛之中,四周高高的花朵宛如天然屏障,将她们与空旷的地界隔绝开来,只能瞧见蓝天白云。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鲜花醉人的芬芳,她们起初就静静躺着,十指紧扣,惬意非常。 “姐姐,这里真的好美呀!” 不知何时,时安竟不自觉地向宋时依靠近,越靠越近,她眨巴着亮晶晶的双眸,那目光犹如要将宋时依吞噬一般。 宋时依看向她,有些许紧张,害怕她又要做些什么,这可是在外面,尽管只有她们二人。 “阿安,还记得如何编花环吗?”宋时依急着想要转移时安的注意力,希望她不要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热。 “当然记得啦!姐姐教的我都记得,姐姐等着,我这就给你编一个极好看的。”说罢,时安立马站起身来,走入那片绚烂夺目的花丛中去找寻宋时依最喜欢的花。 宋时依静静地坐于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的双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嘴角不时地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时安的一举一动。 时安挑选好花后回到原地盘膝而坐,极其用心地编织着,眼神专注,她把收集的藤蔓一端打了个小小的活结,形成一个圆环。 接着,拿起一朵粉色的蔷薇,将它的花茎穿过藤蔓圆环,然后温柔地把花茎绕着圆环缠绕一圈,再拉紧,让蔷薇稳稳地固定在藤蔓上。 又拿起一朵黄色雏菊,把雏菊的花茎与蔷薇的花茎交错缠绕在藤蔓上,雏菊那清新的颜色与蔷薇的娇艳粉色相互映衬,格外好看。 时安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花朵与藤蔓之间,这时便能看出她那女子般的细腻之处。 随着她的编织,花环渐渐有了形状,她不时地抬头看看宋时依,她那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极其天真无邪的光芒,快要将宋时依的心融化。 “姐姐,很快便好了。” 时安将藤蔓的两端小心地系在一起,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把一些松散的花茎和藤蔓整理好,确保花环既牢固又美观。 终于,花环编织好了,时安眼眸中满是期待,她的嘴角咧开,朝着宋时依露出灿烂如朝晖般的笑容。 此时,微风轻拂,花丛中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五彩斑斓的花瓣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时安并未站起身,她跪爬着往宋时依的位置挪去。 她轻轻地捧起花环,将花环戴在了宋时依的头上。 宋时依伸手摸了摸花环,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泪光,她的心里像是被狠狠地触动了一下,那些久远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宋时依想起儿时的时安,那时候她编花环的手法还很生疏,却格外认真,嘴里还嘟囔着要给姐姐编出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环。 随后便不小心被藤蔓上的刺扎伤了小小的手。 她疼得立刻丢下了花环,看着手上冒出的血珠,“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起来,傻乎乎的,眼睛哭得红红的。 她跑到宋时依身边,伸着受伤的小手,一定要宋时依抱着她,她像个小可怜虫似的蜷缩在宋时依怀里,嘴里嘟囔着疼,要宋时依不停地哄着她,才肯罢休。 那一整日时安什么也不愿自己做,吃饭要宋时依一口一口地喂,穿衣要宋时依帮忙穿,睡觉也必须要宋时依陪着一起,极其依赖她。 宋时依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笑容被时安瞧了去,使她不由自主地,甚至没有问过宋时依,就朝着她亲了上去。 宋时依起先被吓到般身体顿住,而后,便闭上眼睛,放松了些,纵容着时安,她似乎在体会此刻的心动瞬间,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旁的花瓣。 时安的嘴角宛如新月般微微上扬,她的心间似有一朵盛开的花,她能感受到宋时依对自己的靠近是喜欢的。 宋时依仿若一只孱弱的小猫,柔弱而无力。 “阿安~”那软糯的声音带着丝丝讨饶。 在这被繁花环绕的空间中,她们沉醉其中。 … 两人这般纠缠拉扯,竟已近傍晚,夜色将至,宋时依将头靠在时安臂弯里,两人抬头看着即将出现的满天星辰。 “阿安,明日我们再走远一些找找出路吧!” “好” 时安紧紧环抱着宋时依,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月光洒下,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 第29章 婆婆为你做主 “你们来了,看样子是走出执念了?”空灵的声音传入宋清澜与孟怀月耳中,她们两人现已到了清月城城门外。 孟怀月召唤了老者出现,请求将两人带离这个梦境,回到现实。 此时,老者化身为智慧的指引者,口中念念有词,灵魂脱离了身躯,在梦境中与她们相遇。 他双手合十,口中诵念起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在梦境内绽放,如同一把利剑劈开了前方阻挡两人的黑暗。 她们二人跟着老者朝着金色光芒处,十指紧扣走了进去,而后消失不见。 待二人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几幅褪色的山水画,微黄的墙壁,还有小小的梳妆台上插着一朵干枯的野花。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和熏香的气息。 “灵魂融合后,需好生休养半月,你们再启程归去。小姑娘,你与神庙缘分已尽,人生之路坎坷,切不可重蹈覆辙。”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灵魂。 两人坐起身来,孟怀月仔细看着这房间的布局,嘴角止不住笑意对着宋清澜说道:“阿澜……我们回来啦,这是我们住的客栈!” “回来了吗……阿月,我头有些痛。”宋清澜脑子还有些许混乱,前世今生的灵魂融合,她有些难受,眉头紧皱。 “阿澜,你快躺下好好休息!” 孟怀月站起身,扶着宋清澜躺在床榻,给她盖好被褥,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乖些……睡一觉。” 宋清澜听话的闭上眼睛,她的脑子实在有些发胀,好像很多记忆在重合,她确实得好好睡上一觉缓一缓。 孟怀月轻柔地关上房门,生怕吵到宋清澜休息。 门刚关上便听到一声惊呼,“公主,你终于回来啦!我快担心死你啦!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呀!”孟怀月转头便见着云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雨滂沱。 “嘘!”孟怀月做出手势示意她小点声,而后将她带离这里,一起去隔壁客房找宋清澜母亲。她想着梦境过了好几日,别让她等着急了。 宋夫人这几日命人守在神庙必经之路那山谷出口接应着,却一直没有孟怀月的消息。 她此时正焦急如焚坐在房中,她想要再去一趟神庙找寻孟怀月,将人带回。 因她的澜儿却让公主身陷险境,她有些后悔不该答应留她一人在那,一朝公主为她澜儿牺牲如此地步,她作为澜儿的母亲却只能在此干等,她羞愧不如。 她起身往外走去,欲推开房门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她从房内拉开门,只瞧见孟怀月安然无恙地立在眼前,就那般好好地站着,一如往常。 她眼中泪光闪动,忍不住喃喃道:“可算归来,无恙便好,无恙便好……”忙牵起她的手走进房内坐于桌凳上。 “宋夫人,阿澜已经醒了,只是现如今还有些头目昏沉,身心欠安,待她好好睡上一觉,您再去瞧她吧!” 孟怀月将她这几日所历之事,一一道与宋夫人,只隐藏了宋清澜前世灵魂和她们相处细节之事。 宋夫人听闻她言,心中大石终于落下,长叹口气,两人皆无恙,实在太好了,可转念又想到她们二人之后该如何是好。 便吞吞吐吐有些不好开口般轻声说道:“公主乃千金之躯,为我澜儿愿意牺牲性命,我实在感激,无以为报。可…可澜儿实在担不起您如此看重,她……她实是……你二人实在难成夫妻之配,无缘相守相依啊!” 宋夫人无法开口直言她的澜儿为女子之身,只得隐晦表明她们如此是不会有结果的。 “宋夫人,您无需多言,我已知阿澜守护的秘密,我属意的只是宋清澜这个人,无关其他。” “我想与她长相守……” 宋夫人看着孟怀月此时的坚定无比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于她皆已不再重要,她的心中只有澜儿。 宋夫人有些诧异她竟知晓澜儿为女子,依然如此情坚意笃。 她忽而想到她们二人在梦境应是已经将一切都说透了,既如此,最大的隐患已经没有,她自是不可能再阻止她们在一起,她甚至觉得有一人如此钟情爱惜她的澜儿,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孟怀月向她说明还需在此处休整半月,待宋清澜身体无恙,便启程回京。 宋夫人将澜儿已醒,众人皆安好,无需挂心之消息写于信封,交由影卫快马加鞭先赶回去。 顺带让宋眠告知太子殿下,还需想法子帮着公主再隐瞒一些时日,约莫一月足够,这影卫日夜兼程只需七日便可传去消息。 傍晚,宋清澜悠悠转醒,双目微睁,只瞧见母亲与阿月皆守在床榻旁,母亲眼中满是关切慈爱的神色,宋清澜有些心疼,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母亲……孩儿让您担忧真是不孝!”宋清澜心中充满愧疚,自责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涌出,泪水已然无法控制。 “澜儿,无论至何年岁,你永远是母亲的孩儿,为你操心,乃母之本能。只盼你能身无疾恙,心乐无忧。” 孟怀月默默退出房间,留她们母女好好聊聊天,她太能理解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孟怀月精心备好饭菜,款步上楼,入得屋内。 三人于客栈房间中共进膳食,席间,温情满溢,其乐融融,温馨之景,任谁看了都会心生艳羡。 饭间,宋清澜目光坚毅,神色郑重而坚定向着母亲开口道:“母亲,待回京之后,儿欲求陛下赐婚我与阿月!”其言凿凿,心意决绝。 宋夫人与孟怀月听闻,皆是一怔,宋夫人旋即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连声道:“好好好,能得如此儿媳,实乃我宋家之幸事!” 言罢她便牵起孟怀月之手置于自己掌心,温言道:“若此浑小子以后胆敢欺负你,务必告知婆婆,婆婆为你做主!” 孟怀月此时羞赧至极,双颊绯红似霞,仿若熟透的蜜桃。听着她们母女俩这般言语,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羞怯之意在心底蔓延开来,几近无法自抑。 …… 第30章 阿澜,吻我 “阿澜,是我,快开门!”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朦胧之中,宋清澜似梦非梦地隐约听到有人轻唤其名。 那声音犹如一缕轻柔的风,悠悠地拨动着她的心弦。她心中一阵疑惑,待听清来人是谁后涌起一丝欣喜。 她连忙从床榻起身,匆忙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脚步急切前去开门。 门扉缓缓开启,孟怀月身着淡粉色长裙,宛如仙女下凡,一头如瀑黑发随意挽在脑后,犹显妩媚,一双笑眼弯弯的桃花眼清澈动人,在月光映照下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梨涡浅笑,樱桃般的小嘴微微上扬,带着一抹醉人的气息。 孟怀月轻启朱唇,带着些许娇羞轻声说道:“阿澜,我有些想你,我想与你待在一起。” 宋清澜听闻她道出那思念之语,她的心如被点燃的篝火,熊熊燃烧,那股喜悦仿若汹涌的浪潮,冲击她的心房。 害怕夜深风寒,便顾不得其他,拉起她的纤纤玉手径直往房中走去。 “阿月,快进来,要是被母亲发现定要责罚我,她今日还告诫你我尚未成婚,不可对你无理呢!” 白日里宋夫人言明示确,她们未成婚前不可同住一屋,有损公主清誉,故夜间方独眠于一间客房,尽管此时她们远在苗疆,不会有人察觉。 “阿月,你且忍一忍,待我们回京,我定以最盛之礼,最大之规制,求娶于你。”宋清澜目光灼灼,神情坚毅,紧握住她的柔夷。 “阿澜,我信你,前世今生你从未让我失望!” “可我就是想你了嘛……”她上一秒无比正经下一秒又极像个小孩似的赖皮模样,任宋清澜心头一软。 “阿澜可以哄我入睡吗?我一人睡在那空荡的房间实在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你呢!叫我怎么睡得着……,她拉起宋清澜便要往床榻去。 “明日一早母亲看到怎么办?” “那……那你哄我睡着便去我那屋,反正我就要在这歇息。”她不顾宋清澜再说些什么,径直脱下外衣躺于床榻。 宋清澜满脸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她想着,她的阿月无论过了几世,无论年岁几何,依旧如此天真模样,真好。 “那便给你讲讲我在梦境中看的话本子,待你睡着我再走。” 孟怀月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眸,顺势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而后便安静下来听着她要讲的话本趣事。 “从前有一个小公主,名唤月儿,自幼活泼好动,调皮捣蛋。一日,她路过花园见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心中欢喜,非要亲手摘下。可她个子尚小,够不着,便搬来一石头垫脚。谁曾想,石头一滑,她整个人摔进了花丛中,弄得满身泥土,变成了只小花猫。” 孟怀月疑惑,这小公主为何与她同名,经历之事都有些相似呢,但并未打扰宋清澜继续讲着。 “又有一次,宫宴之上,众人正欣赏歌舞,月儿觉得无趣,竟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爬上了舞台,学着那些舞者的样子扭动起来,那模样滑稽又可爱……” 宋清澜坐在床榻目光柔和注视着她,声音温柔至极,她瞧着孟怀月睡颜恬静,嘴唇轻抿,唇角微微上扬,呼吸均匀而绵长,便轻唤了声:“阿月?” 确认她已睡着,宋清澜便准备起身去另一间房,可她想要轻轻掰开她们牵着的手,却发觉她虽然睡着,手竟握的紧紧,根本无法挣脱。 她蛾眉轻蹙,嘴角却泛起一抹无奈而又满是纵容的笑意,暗自思忖,罢了罢了,想来也只能坐于这床榻陪她一宿了。 她想,明日母亲责罚只能受着了,那如水的眸光流转,尽是温柔之色,已做好彻夜相守的准备。 “阿月,我也想你,想与你一直待在一处。”她轻柔地抬起纤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鼻尖,眼中的宠爱似要溢出来般。 她在心中默默祷告:“信女以来世祈愿,阿月岁岁常欢愉,年年皆安康,不受病痛之扰,不历忧愁之苦,我愿与她岁岁年年,共赴白头,相伴余生。” …… 朝晖初洒,透过窗棂斑驳地落在屋内。 孟怀月悠悠转醒,入眼便是宋清澜安然坐于床榻之畔。两人的手始终紧紧相牵,未曾有片刻分离。 她看着她的头斜靠在床榻,已然沉沉睡去,睡颜疲倦,那模样瞧着她心生疼惜。 可望着这般情景,她的心中又盈满了满足,许是因着这份深情,她一夜未曾离开这间房,全心全意陪伴着她,毫无怨尤。 “澜儿,你起了吗?今日要去拜访族长,多谢他老人家为其指路,才能救你回来。” 宋夫人声音传到宋清澜耳中,令她猛地惊醒,反应过来此时房间不止她一人,还有阿月在她床榻上呢。 宋清澜睁开眼对上孟怀月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笑得眉眼弯弯,小声说道:“阿澜,你惨啦……” 婆婆来了!孟怀月因着心中这句并未说出口的婆婆来了悄悄红了脸颊。 “阿月……你先别出声!”宋清澜想要用手捂住她的嘴,可刚站起身却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然麻木,整晚保持一个姿势,她现在支撑不住,猛地往床榻倒去,直直地压在了孟怀月身上。 “啊……”两人同时惊呆出声 “阿月,嘘……”宋清澜终于如愿用她修长而有力的手捂在了孟怀月那娇嫩的嘴唇之上。 她的手指微微弯曲,温柔的贴合着她的唇形,仿佛生怕弄疼了她。 孟怀月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着。 她看着宋清澜此时的目光,好似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她不敢再直视她。 “母亲,我这就起床洗漱,您先回去吧,阿月那边我去唤她,您不必再去。”宋清澜大声喊着仿佛害怕她声音小了母亲会听不见推开她的门般。 “行,那我先下楼点些早点等你们二人来吃。” 宋清澜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般叹出口气,她松开捂住孟怀月嘴唇的手,双手支撑着想要从她身上起来。 刚刚仅靠一手支撑着整个身体,她努力保持着不全然压到她身上让她受累,她此时有些承受不住,面色略显苍白。 孟怀月见人要起身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怀好意地急忙抬起双手环上了宋清澜的脖颈,不让其离开。她深情注视着宋清澜的眼眸,面色红润,耳垂有些发烫,娇羞道:“阿澜,吻我!” 第31章 生生世世 宋清澜听到孟怀月如此直白地言语,脸噌地红了,心也不受控制般砰砰直跳。 “阿月,母亲…还在楼下等我们呢?” “阿澜不愿意?”孟怀月眼眸盈泪,有些委屈,染着哭腔道。 “没…没有不愿,阿月别哭。” 宋清澜慌了神,缓缓凑近身下之人,眼眸满是疼惜,最终轻轻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两唇相贴,带着无尽的爱意,满含温柔。 “阿澜… ” 嘴角牵出银缕,若隐若现,欲断不断,暧昧至极。 孟怀月的脸庞泛起红晕,如同天边晚霞般令人心动,她的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目光如水般温柔地看着宋清澜,“孟怀月是宋清澜的。 ” “生生世世。” …… 又过了许久许久,宋清澜忽然恢复些理智般有些担心母亲会辗转上来找她们,于是,极其舍不得的缓缓离开那软糯粉唇。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满是深情爱意,周围空气好似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阿澜?” 宋清澜又看入了神,忽听见孟怀月的呼唤,才恢复些神智。 “阿月,我这就起来。”宋清澜有些羞耻地艰难站起身来,甩了甩两只手臂,心中暗叹,只怕今日这胳膊要许久才能恢复力气了。 几人吃过早点之后,便一同前往族长所居之地。宋清澜手中提着些刚刚精心准备好的礼物,神色间满是郑重与感激。 行至族长住处,宋清澜心怀敬意,感谢族长为其带路,她才得以获救,这份恩情定要好好报答,她想着。 “人醒了?快快进来吧,还带什么礼物,不过举手之劳。”族长看到几人来到,脸上露出和蔼笑容,抬手招呼几人进来。 几人依言走进屋内,族长亲自引着她们到堂中,示意众人请坐,眼神中满是温和,看着宋清澜与孟怀月两人,仿佛是在看自己亲近的晚辈一般,随后也坐到主位,众人开始交谈起来。 “真没想到你们与神庙缘分颇深,与我们苗族也是有缘啊!几十年间从未听闻有人能进得去,你们却安然无恙回来了,甚好甚好。现如今你们有何打算呢?” “我们暂住梦栖馆内,还得休整半月,小儿刚醒,不能太劳累,舟车劳顿,待半月后便启程回京。”宋夫人恭敬地答复着族长的话。 “既如此,三日后是我们苗族一年一度的青芒灵节,你们都来参加吧!一同热闹热闹。” 族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温和与热情,继续道:“这个节日,可是有着特别的意义呢,这是我们苗族男女相看,寻觅佳偶的好时机。” “你们可一定要来感受感受这独特的氛围啊,真是热闹得很呐!”族长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期待着她们回应。 宋清澜想着族长如此盛情,又于她有大恩,不好拒绝,便颇为直爽答应下来。 “我们定会参加,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族长听闻脸上带着慈爱笑容,看着宋清澜缓缓说道:“我有一女,名唤灵羽,前些时日外出游历去了,今日收到她寄回的信,信中言明这几日便会归家。” 族长顿了顿,接着道:“待她回来,便介绍你们认识,她呀,与你二人看着年龄相仿,只是有些大大咧咧,不似闺阁女子般,但性格直爽,想来与你们定能谈得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好友。”说罢,族长眼中满是期待,仿佛已然看到了女儿归家。 孟怀月听到族长这般言语,脸上扬起一抹浅笑,乖巧点了点头率先开口应道:“好呀,那便等着认识族长的女儿了。” 随后,众人礼数周全地向族长道别,朝客栈的方向缓缓走去。 众人行至路上,孟怀月与宋清澜两人刻意放慢脚步走至最后,想要有两人独处的空间,宋夫人便也识趣带着其他人在前面走着。 “阿澜要去参加苗族青芒灵节可是为了见识好看的姑娘?”孟怀月打趣着问她,她自是知道她为何应允下来,但还是想要逗一逗宋清澜。 “才不是呢!只是族长对我有恩,我不好拂他的好意,况且,我也想与你一同经历新鲜事物,多些美好记忆。” 宋清澜轻咬着下唇,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虑,微微蹙眉对孟怀月说道:“阿月生得如此美,我且只看一眼便已沦陷,我都害怕到时候看上你的人太多,那我可该如何是好呀。” 孟怀月听闻此言,不禁心头一软,忙拉起宋清澜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轻声道:“阿澜,我心心念念,唯你一人。”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她们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仿佛彼此的心意也这般紧密相连。 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开心的笑容,就这般肩并肩,一同缓缓地漫步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被拉得长长的,那画面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是夜,两人偷偷一同入了宋清澜房内。 “阿月,今夜也要睡在这吗?”宋清澜双手极其不自然地抓着衣角,怯怯问道。 孟怀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嗯——本公主想睡哪就睡哪,今夜嘛……”她微微停顿,目光紧紧锁住宋清澜,看着她渐渐泛红的脸颊,心中暗觉有趣,接着道:“今夜本公主要宋清澜侍寝。” 宋清澜闻言,顿时满脸通红,低垂眼眸。 第32章 喜欢年轻貌美的? 清晨,宋时依两人再次出发寻找出路,心中始终怀揣着找到出去路径的渴望,她们不知不觉竟走了一日了,天色渐暗,但并没有要停下来或往回走的意思。 又不知走了多久,她们被眼前的一幕震惊,这里的草木疯长,几乎将一切都掩盖的严严实实,好似没有尽头般,有种恐怖的气息。 “姐姐……要往前走吗?”时安觉得前方有些危险,这是她们这一月来遇见的最阴森古怪之地。 “阿安,我们试试穿过这片荆棘,或许能找到出路呢!” “这里跟之前走过的每条路都不一样,千万小心。” “好,听姐姐的。” 宋时依牵着她往这片杂乱的草木中艰难地穿梭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走着走着,她们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仿佛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在牵引着她们。 “姐姐,你靠我近些,这气息感觉好奇怪!”时安警惕地将宋时依拉到自己怀中,用手紧紧环抱着她的腰肢。 两人太过紧密,宋时依耳尖不自觉有些发烫,但并未挣脱时安的怀抱,由她护着。 她们顺着那若隐若现的气息努力寻找着,时安找了根木棍拿在手中,不断地拨开层层叠叠的杂草和荆棘。 她的手被划出一道道伤痕,衣服也被勾破了好几处,她刻意吸引着宋时依看向别处,不让她瞧见自己手上的伤,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能让宋时依伤着,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伤痛。 又经过了漫长而艰难的探寻,她们发现前方有一片特别繁茂的藤蔓,这些藤蔓相互缠绕,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仿佛无法逾越的绿色屏障。 那屏障看上去厚实无比,几乎透不出一丝缝隙。她们又围着这片藤蔓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每一处看上去都难以突破,每一处好像都在抗拒着她们的靠近。 “阿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也许这里就是通往外界的关键所在,我们好好再找找看。” 宋时依松开两人牵住的手,再次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看似牢不可破的藤蔓,她想要用力掰开这片藤蔓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姐姐,让我来,我力气大,你站我后面,小心伤着。”时安将她推到后面一些,接着伸出手费力地想要拨开那繁茂的藤蔓。 她从边缘部分开始,一点一点撕扯,慢慢拉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扯着,藤蔓好似跟她较劲一般,难以扯动。 “阿安,小心你的手……”宋时依看着时安此时的模样心疼坏了,她想要她停下来,害怕她伤到。 “没事的姐姐,我皮糙肉厚,一点都不疼,你放心,我马上就要掰开这片该死的藤蔓啦!” “啊~”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时安手掌传来,她忍不住低呼一声,她的双手被藤蔓粗糙表面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慢慢渗出,染红了手掌。 “阿安,快停下”宋时依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颤抖和焦急,她的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打转,马上就要决堤而出。 她的目光落在她满是血迹的手上,心猛地揪住,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姐姐,马上就好啦!”时安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眼神中依旧透着坚定与倔强,她只知道宋时依很想出去,她要想尽办法满足宋时依要的一切。 终于,随着藤蔓一点点被她拨开,一道幽暗的缝隙逐渐呈现在她们眼前,神秘的气息指引着她们,好似在说穿过缝隙便能找到出路。 “阿安,我先给你包扎下伤口。”宋时依紧紧抓住时安受伤的手,声音哽咽,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和难受,她的身体颤抖着,努力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可那痛苦和难受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阿安为何不听我的话?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 宋时依扯下自己衣裙的布料,拿出这一月在这边研制的草药,轻轻地敷在她的手上,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着,满心痛楚还有些怪她怎对自己如此狠心,不知她会很心疼吗? “姐姐,我只想带你出去,我不痛,你别哭!” “我听话,以后都乖乖听话好不好。”时安瞧着她有些生气,她最害怕的就是宋时依不开心,她一直道歉着,想要靠近宋时依,抱住她哄她。 宋时依此时双眼噙满眼泪,面色因难受和生气显得有些涨红。 她直直地盯着她,声音颤抖又带着怒气地说:“别过来!”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内心情绪如波涛般翻涌。她心疼她受伤又气恼她不顾后果,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中,难以自拔。 时安站在原地,满脸的慌乱与愧疚,她犹豫一会便又赖皮黏上去想要抱住宋时依,这次宋时依没有推开她,时安在她耳边呢喃细语:“姐姐,我知错了,我有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以后我都听你的。” “姐姐不要生气,生气会变老的,变老了说不定阿安就不喜欢姐姐了,姐姐想要阿安一直喜欢吗?”她努力想法子逗着宋时依开心一些。 宋时依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柳眉一蹙,又觉有些好笑,嗔道:“阿安原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姐姐竟才知道!” “待到出去,你大可去找那些比姐姐年轻美貌的小姑娘亦或是……小儿郎?陪你玩!” “何苦陪着我这老人家……”她轻咬朱唇,美眸中似嗔似怨地睨了她一眼。 “姐姐……什么小姑娘,什么小儿郎,我谁都不要,我只要姐姐,姐姐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最美的。” 宋时依脸颊微微泛红,有些羞又有些喜,嗔怪道:“你惯会说这些哄我。” 她心中暗暗思忖着:笨蛋阿安,自幼便对情事懵懂无知,然每每面对她时却总随心自然而然地凑近她做出亲密之举。 宋时依每每见她如此,只觉又羞又恼,不知拿她如何是好。 “手还疼不疼?”宋时依轻轻拉起给她包扎好的手,眼眸满是疼惜。她温柔地将那伤手凑近唇边,轻轻吹气,那吹气如兰的模样,仿若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 时安见她如此模样,忽然感觉心中又有一股莫名的涨意,跟之前几回一样,有些难受,无法消散般萦绕在她胸口。 两人休整片刻,顺着拨开的藤蔓往里走着,沿着那幽暗狭窄的通道缓缓前行,通道中弥漫着一股古老的气息,潮湿极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竟又走到了一处洞穴。 第33章 脱离困境 洞穴周围环绕着形态奇异的怪石,那些怪石在昏暗的光线显得格外诡谲,仿若忠诚的守卫守护着这神秘的通道。 “姐姐,别怕,阿安保护你!”时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在她前面先迈进了洞穴之中。 她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滴水声,在寂静洞穴中格外清晰。循着声音的方向,她们发现洞壁上有一处微小的泉眼。正潺潺地流出清澈的泉水。 “姐姐,好甜呐!” “阿安,别喝……”宋时依还未来得及拉住时安,却只瞧见她往泉水方向凑了上去,猛地喝了一大口。 “这水不知干不干净呢?你怎这么急?”宋时依对于她有时候的行为真的有些难以理解和无奈。 “姐姐,我就是太渴了,你看……好好的呢!”时安此时像只活泼的小狗,围着她转了几圈,以此来显示她很好。 “过来”宋时依抬手拿起衣袖轻轻替她擦拭着嘴角水渍,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们继续往里走着,每前进一分,都感觉空气似乎变得越发清新,她们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能让她们疲惫的身心得到一丝舒缓。 “阿安,快看!”宋时依激动万分,情绪有些失控,指引着她看向前方出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那光亮是如此渺小,若不仔细看,几乎会被忽略,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一丝光亮就像黑暗中一颗璀璨星辰,瞬间点燃了她们心中的渴望。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奔去,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期盼。洞穴地面崎岖不平,宋时依好几次险些摔倒,都被时安接住。 “姐姐,你慢些……这次我们肯定能出去的。” 终于,她们来到了那丝光亮的下方,仰头望去,发现那是从洞顶缝隙透进来的阳光。 两人心有灵犀般开始在周围急切寻找可以利用的物品,能帮助她们爬上洞顶。 她们找来可以垫高的石块,每一块都沉甸甸的,一块一块吃力地搬运过来,小心翼翼地堆积在下面。 “姐姐,你踩着我,看看能不能够到那缝隙口。” 时安坚定地蹲下身子,让宋时依踩在自己的肩膀,她有些心疼她,却也没有其他法子,不敢怎么使力地站了上去,身体微微颤抖着。 接着时安一步一步走到石块上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自己的身体。 宋时依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用力去够那缝隙边缘,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缝隙边缘,她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阿安,我够到了!” 她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借助手臂的力量将自己拉上去,时安在下面不断轻声鼓励着她。 “姐姐,很快我们便能出去啦!” 宋时依一点一点艰难地往上攀爬,手臂被岩石磨破了皮,鲜血渗出,但她丝毫没有要放弃的念头。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她终于成功从缝隙中爬了出去,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但她没有片刻停歇。 “阿安,你等等我,我去找绳子。” 宋时依焦急起身往四周寻找着,目光急切地扫视每一处,忽而,她的眼眸一亮,在远处发现了那救命的绳索,她如获至宝地冲过去,却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她又快速起身,一把将绳子紧紧抓在手中,转而又匆匆朝洞口奔去。 “阿安,接住,我拉你上来!”她将绳子一端扔了下去。时安快速将绳子绑在腰间,宋时依在外面用尽全力拉拽,她也在里面努力配合着,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 经过一番无比艰难的挣扎后,两人成功从里面出来,疲惫地躺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 她们互相对视着,笑着,并未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 时安开口道:“姐姐,我们终于可以回家啦!” “嗯,也不知家里如何了,一切是否安好。” “阿安,我们快些回去吧!” 宋时依急切地站起身来,与时安牵着手朝着家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 “老爷… 时依小姐回来啦!时安回来啦!” 半夜,宋时依与时安疲惫不堪且带着伤痕出现在宋府门前,家中管事前来开门,看到来人,激动的不行,赶紧将两人带进来立刻跑着去通报老爷。 宋眠来到堂中,看到宋时依此时伤痕累累的模样,眉头紧皱,满是疼惜地说道:“时依,快过来,让义父看看,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月我命人四处寻找,为何一直都没有你的踪迹,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啊?这一身的伤,定吃了不少苦头!” 宋时依忍着伤痛,眼含泪水,带着哭腔道:“义父,女儿不孝,让您如此担忧。这一月我与时安落入了一个陌生的地界,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今日刚逃离出来。” 时安站于一旁,看着宋眠对宋时依的疼惜,嘴角上扬,很是替她开心,尽管自己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但她想,她有宋时依,就足够了。 宋眠拉起宋时依的手,急忙要查看她的伤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父亲与我情同手足,我自当要照顾好你,这一月,你和澜儿都生死未卜,我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能放心一些。” “义父,公子怎么了?我出门前探过她的脉象,平稳有力,是要醒来的趋势啊!她现在何处?”宋时依疑惑不解着急问道。 宋眠让她们先坐下,吩咐管事将医官叫来替她们处理伤口,而后将宋清澜的状况大致与她们讲述了一遍。 “苗疆神庙?所以夫人与公子去苗疆已半月余了,还未有消息传回吗?” 她听闻宋眠所言,面色微变,秀眉紧蹙,澄澈眼眸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她贝齿轻咬下唇,深思良久,而后她急切开口道:“义父,让我去苗疆吧,我不放心公子,有我在身边照料,您也好放心!” “姐姐,带我一起去。”时安听闻宋清澜生死未卜也很是担忧,又听宋时依说要去苗疆找她,她第一时间便喊出口,生怕她不带她去般。 宋眠听闻,眼中满是沉思之色,他思索了良久,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宋时依:“那今日你们先好好休整,明日我命人准备马车,安排妥当,你们路上千万当心,一定要顾好自己的安危,府中影卫你皆可调遣,带上他们一起吧。” 第34章 三人同行 “阿安,不可以。”宋时依伸出手抵住时安即将要靠过来的脑袋,略带严肃的说道:“阿安,以后我们不可以再如洞中一般。” 两人洗漱完此时同躺在一张床榻,时安控制不住自己般又想要亲吻宋时依,却被她推开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不解,急切问道:“姐姐,为何不可?明明之前你都依我的,为何现在不让?” “之前是……” 之前是我贪心,每一次你的靠近,每一个吻,我都欣然接受,我想着在那与世隔绝的空间里,贪恋着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时光,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如今重见天日,回到现实喧嚣之中,周围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熟悉的人群,嘈杂的声音,纷扰的世界,阿安,我该清醒了。 “姐姐……为何不说话了?之前与现在有何不同?”时安试图再次靠近想要吻她,一如在山洞里那般。 宋时依却还是用手抵住了她的胸膛,别过了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时安眼中满是受伤和困惑,她不理解为何姐姐出来就变了。 过了一会,宋时依微微抬头,目光盈盈地望着她,声音有些颤抖道:“阿安,你喜欢我吗?” “喜欢呀,最喜欢姐姐!” “那你还喜欢谁?” “嗯~ 喜欢公子呀,公子待我很好,还有小翠,逗她玩可有趣了,还有小川,会陪我喝酒呢,还有老爷夫人,家里的每个人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姐姐!”时安兴高采烈的给她细说着她的喜欢。 “那姐姐日后若与人成婚了,你会喜欢那人吗?”宋时依继续问着。 “喜…欢…吧,姐姐喜欢我便喜欢。可我不想姐姐成婚!我想姐姐永远陪着我!”时安听到姐姐成婚这几个字心中又开始隐隐难受,又是这种她实在搞不懂的涨意。 “阿安,之前在洞中发生的事你都忘了吧!” “不是喜欢便可做一切事,你可知同睡一床和亲吻是两个心爱之人才可做之事,我们同为女子,如此,有违人伦,于理不合。” 宋时依低下头,手紧紧攥着被子,声音中透出一丝悲痛和对她如此懵懂状态的无奈。 “那我可以做姐姐心爱之人吗?”时安此时就好像是只忠诚的小狗般,两眼放光,眼巴巴的等着她回答。 宋时依闻言微微一怔,“阿安可知何为心爱之人?” “就是我很爱很爱的人呐,我与姐姐同为女子又如何,谁规定我不能爱你,我很爱很爱姐姐的,姐姐不爱我吗?” 宋时依一时呆愣住,思索着时安刚说的话,她觉得阿安虽对情爱之事懵懂无知,说出的话却也坦率直白。 她耐心地给她解释道:“阿安,往后余生,倘若只有姐姐一人陪着你,你不能再爱上他人,不能与他人亲密,不能与他人成婚,你做得到吗?” “只对姐姐一人给予特别的喜爱,要用你一生来真诚对待的爱,阿安,你可以吗?” “两女子相爱,为世所不容,我们如此,只会招来世人的唾弃与谩骂!你能承受这世间的责难,决心与我共度这风雨飘摇,备受非议之余生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时安言语打断。 “姐姐,我愿意的!我才不管这世人,我只想与姐姐永远在一起,姐姐不要扔下我。”时安只想着往后若没有宋时依在身边,她的心就很难受很难受,跟之前那种涨意截然不同,好似刀子剜心般疼痛,心狠狠地如麻绳般揪在一处,她痛的难以呼吸。 她此时害怕极了,不再顾及其他,双手猛地用力一把将宋时依抱入怀中。 “我不要姐姐与别人成婚,不要姐姐与别人亲密,姐姐是阿安的。姐姐不要抛弃阿安,姐姐教我爱,阿安往后只爱姐姐一人。” “姐姐答应我……不要抛下我!我很聪明的,姐姐教我,我便都懂了,姐姐教我一辈子好不好?” 时安泪如珠落,浑身颤抖,边抽泣着边紧紧抱住宋时依生怕她此时便会走掉般。 宋时依被她抱的太紧感觉有些窒息,呼吸不畅,她抽出手由上往下轻柔抚顺着她的背脊,温声哄道:“阿安,别哭~ 姐姐不会离开你。” “姐姐不会同他人成婚,不会同他人亲密,会好好教你……教你一辈子的……”只要是你,姐姐也愿抛开这世俗,与你一同对抗这莫须有的规矩人伦。 宋时依温柔地挣开她的怀抱,头微微抬起,接着用她白皙修长的玉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而后缓缓靠近,轻吻她的眼角,带着无尽的怜惜与疼爱,随后又将唇微微颤抖地移至她的唇上,那吻深情又缠绵。 …… 晨光初现,宋府门前一辆马车整装待发。 宋眠立于马车之旁,神色凝重,声音低沉道:“路途遥远,万事小心谨慎,还有……将澜儿带回来!去吧!” 风拂过,吹起衣角,宋时依轻点着头,而后牵着时安踏上马车,她回首望向宋眠,“义父多保重,女儿此去,定不辱使命。”车轮转动,缓缓前行,两人踏上了通往苗疆未知之路。 两人驾车刚出城门,忽而后面传来一阵叫喊声,“时依姑娘,停一停……” 宋时依从马车侧面窗户往后瞧去,只见后方一辆马车正挥手往她们这儿驶来。 “阿安,先停一下。”时安将马车停住,两人一同下车,站于车旁等候。 马车渐行渐近,随后便到了跟前,车停稳后,先是一只脚迈出,两人定睛一看,“太子殿下?”时安小声嘀咕。 “沈忆欢?”为何这俩人会同行来找她们,时安疑惑不已。 孟怀毅与沈忆欢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走至她们面前。 “参见太子。”宋时依、时安弯腰行礼。 “这没有旁人,不必如此,这位是相府千金,沈忆欢。” 宋时依颔首浅笑:“沈姑娘好!” “不知二位何事至此?” “我们二人刚去过宋府,才知你们已经回来要去苗疆找月儿她们,便快速赶来了。” “阿欢妹妹已跟家里说好要陪同月儿去龙佑寺祈福,我无法脱身,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带上她,有她在月儿身边,我也放心。”孟怀毅神色恳切。 沈忆欢款步向前,双眸含着期待,欠身行礼,声音温婉轻柔:“可否让我随你们一道,我实在担心阿月,定然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宋时依与时安相视一眼,而后柔声道:“那便一同去吧。” 三人与孟怀毅道别后,坐上马车,时安扬鞭一挥,车轮滚滚向前,马蹄声与车轴转动之声交织,渐行渐远…… …… 第35章 青芒灵节 “阿澜,好看吗?”孟怀月俏皮地转动着身姿,眉眼弯弯,梨涡浅笑,这是她头一回穿这苗族衣衫,感觉新奇的很。 服饰上绣满神秘而绚烂的图案,裙摆处层层叠叠的褶边,仿佛上古神灵留下的印记。 银冠高耸,其上的银花栩栩如生,银锁环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颈间的银项圈,厚重华丽,散发着迷人光泽。 孟怀月梨涡浅笑,眉眼弯弯,那桃花眼俏皮微微一眨,撩人心弦,只一眼,便使宋清澜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宋清澜目光炽热,痴痴地望着她,喃喃道:“阿月,你真美~ ” “胜过春日繁花,赛过秋夜明月。” 孟怀月听闻,双颊泛起红韵,心中满是欢喜,轻启朱唇:“阿澜快去换上你的,想必也是极好看的。” 孟怀月一边摆弄着自己身上银饰,一边等待着宋清澜换装,大约过了一刻钟,只见宋清澜着苗族服饰款步而来。 宋清澜着男款服饰,那银冠熠熠生辉,与她冷冽眸光相得益彰,如雕刻般精致的五官,高挺的鼻梁透着一抹坚毅,薄唇微扬,美丽夺目却又不失飒爽英姿。 孟怀月瞬间看直了眼,忙走上前去,眸中满是惊艳之色,轻声说道:“阿澜着此装,真真是好看极了。”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孟怀月缓缓靠近她,双手往上抬起,搂住她的脖颈,温柔往前一拉,踮起脚尖,耳垂微微透着红,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风采翩翩似谪仙,藏娇之意在心间。” 宋清澜瞬间羞红了脸,耳朵也似熟透的樱桃,红的发烫,双手紧紧揪着衣角,不敢直视孟怀月的目光。 “阿月~ 我也想将你藏起来,只我一人看便好。” …… 今日便是苗族一年一度青芒灵节,孟怀月与宋清澜受邀参加,宋夫人并未前去,只念着此乃是年轻人的欢闹之事,故而留在了客栈之中。 夜色初临,月光洒落,宋清澜、孟怀月携手并肩走出客栈。 沿途所遇,尽是热闹非凡的场景,欢声笑语不断。放眼望去,众人皆身着苗族那色彩斑斓,绣工精巧的绮丽服饰。 她二人一路闲庭信步般徐行,不时被街边精彩杂耍所吸引,不时又因动听的歌声而驻足。 “阿澜,这儿好特别呀!你看~” 孟怀月欢喜之态溢于言表,那如花娇颜之上笑容不绝。她时而睁大双眸,好奇地张望四周,时而用手轻掩朱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一手轻轻扯着宋清澜的衣角,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在尽情的给她描绘着眼前的新奇景象。 那灵动的身姿在人群中穿梭,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自由自在。 宋清澜微微眯起饱含深情的双眸,眼神一刻也未曾从她身上移开,满是纵容与疼惜,就这般宠溺地看着她,她心跳动的剧烈,好似再过一会便会蹦出来般。 历经一段美好的路程,二人总算抵达了族长所说的活动地点。 夜幕笼罩,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一片开阔的平地闪烁,这便是举办晚会的地方。 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四周,火星四溅,已经有一群人围坐在了篝火旁,欢声笑语传入宋清澜 、孟怀月两人耳中。 四周摆放着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和特色美食,还有几顶帐篷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大家都穿着色彩斑斓的传统苗族服饰,男女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到族长正在会客,并未前去贸然打扰。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陌生女子径直向她们走来,行至近前,只见她对着孟怀月巧笑嫣然道:“这位姐姐生的如此娇俏灵动,能否交个朋友?”言罢,她竟毫不生分,微微躬身,玉手轻抬,妄图勾住孟怀月的下巴。 孟怀月心中一惊,眉头微蹙,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转而握住那女子的手腕,巧笑倩兮:“姑娘如此热情,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女子微微一愣,未料到她会这般反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恢复了镇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肆意张扬的笑容。 就在这时,族长走了过来拉起那女子的手沉声道:“阿羽,不得无礼。” 他无奈地摇头,慈爱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缓缓说道:“阿羽,这便是我今日同你提及之人,这位是宋清澜,这位是孟怀月,都是重情重义良善之辈,与你年纪相仿,说不定能成为好友呢。” “这是我女儿灵羽,她今日刚归家,本就想趁今夜与你二人结识,还真是缘分呐。”族长捋着胡须,目光温和地看着宋清澜和孟怀月说道。 灵羽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父亲,这位姐姐生的好看,女儿正想与她交个朋友呢。” 不等几人言语,她便拉起孟怀月的手,兴奋地说道:“姐姐,走,我们一起去跳舞呀。”丝毫不顾及还有宋清澜在旁,直接将人带走了。 宋清澜无奈深叹口气与族长告辞,便转身去追寻孟怀月身影。 随着夜幕的加深,篝火越烧越旺,人们开始围绕着篝火尽情歌舞。欢快的芦笙声响彻夜空,姑娘的舞姿轻盈优美,男子舞步热烈奔放。 众人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圆圈,仿佛将所有欢乐都汇聚在了一起。 孟怀月一手牵着宋清澜,一手被灵羽牵住,她的目光紧紧锁在宋清澜的身上,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那满含深情的眼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感觉此时真是幸福极了。 宋清澜开始有些拘谨,她实在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太热闹的场所,周围洋溢着热情奔放的气息感染了她,她想着,与阿月如此这般,也未尝不可,便逐渐放松下来。 她感受着孟怀月手心的温度,传递到心底,有种无法言喻的安心与甜蜜,每一次转身都能看到孟怀月那灿烂的笑容,她的心总因她剧烈跳动。 她们在圆圈中旋转,跳跃,欢笑声与歌声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夜空。 夜已深沉,那熊熊的篝火也渐渐弱去,但余温仍在空气中弥漫,众人开始饮酒,结交,遇到有眼缘的女子或男子都可向对方敬酒,相识相识。 第36章 不离开你 宋清澜与孟怀月坐于一处,灵羽也要坐于孟怀月身边,三人面前摆着几壶美酒。 期间有不少人过来与她们敬酒,宋清澜替孟怀月饮了不少,而灵羽杯杯豪爽一饮而尽,毫无拘谨之感,充满自信与洒脱。 灵羽自来熟般与她们二人谈天论地,谈论着她这些年游历各处的江湖轶事,从山川美景到人生百态,而后询问了她们二人从何而来是何身份。 三人时而微笑,时而沉思,仿佛在这酒与话语的交融中,关系亲近了许多,孟怀月觉着灵羽洒脱直爽是个值得相交之人。 “来,我们三人喝一个,不妨各自道来年岁,也好定个长幼之序。” 原灵羽二十,竟比孟怀月大上两岁,与宋清澜一般大,她爽朗一笑,压低声音对着孟怀月说道:“以后便是你唤我姐姐了?哈哈~” 宋清澜眉头紧蹙,总觉着灵羽对阿月过分热情,但她看得出灵羽并不是坏人。 她为自己有些善妒而暗自懊恼,不自觉地喝了很多酒。 “阿澜,你今日酒喝够多了,不可再喝,会醉的。”孟怀月有些担忧宋清澜此时的状态,总感觉她现下心情并不太好。 她想着,已经夜深她们也该回去了,便同灵羽道别:“今日我们已然成为朋友,这半月我们都会留在此处休养,你若无事,可来梦栖馆寻我们,我先带阿澜回去了,她有些醉了。”言罢,她温柔地望向身旁醉酒之人,眼神中满是柔情。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宋清澜,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澜,我们回去吧。”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灵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想着这么些年她总是一人游历,一人闯荡江湖,她突然觉得要是有一人陪着她一起,那也挺好呢! 孟怀月与宋清澜此时十指牢牢相握,漫步在回客栈的路上,她瞧着宋清澜醉意朦胧的面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 “阿澜今日开心吗?” “今日我可开心了,与你一同见识了好多稀奇的东西,你不知,当你在我身边时,我有多心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阿澜,我真的好怕这幸福会突然溜走!” “有时我会想,命运真的很奇妙,能让我把上一世与你错过的缘分,竟能在这一世都弥补回来。” “阿澜,我的心只为你跳动,我真的好爱你啊,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孟怀月借着醉意将心中无数爱意满满释放出来,她想让宋清澜感受到她炙热的心。 此时宋清澜一字一句听着孟怀月的告白,那温柔而深情的话语,如同丝丝缕缕的微风,悄然拂过她的心间。 渐渐地,她只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的心中翻涌着无尽的爱意与感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千言万语在嘴边徘徊,却仿佛都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深情。片刻之后,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直接将孟怀月紧紧抱在怀中。 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她用着最直接的方式回应着她的表白爱意。 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阿月,世间万物,都不及你一分,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宋清澜有些醉意,迷迷糊糊被孟怀月扶着进入房间,躺于床榻,又喝了一碗解酒汤。 她的头越来越昏沉,才发觉自己确实喝太多了,身体还未大好,孟怀月此时瞧着她醉意沉沉,面色微红,呼吸略显紊乱,那原本清朗的面庞此刻因醉酒而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她坐在床边,秀眉微蹙,眼眸中满是担忧,她拿起帕子轻轻替她擦拭额头的微细的汗珠,就这样静静守护在她身侧。 “阿月,别走……求你,不要走。”宋清澜此时双眼紧闭,在昏沉的睡梦中喃喃呓语,那破碎的话语如同被风吹落的花瓣,带着无尽的哀伤。 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仿佛一个无助的孩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阿月,别说我恶心……不要……”她每一个字都似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刻骨铭心的痛苦。 孟怀月的心猛地一紧,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她的心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悔恨万分。 看着她还会在梦中如此痛苦不安,她才惊觉,原是她对她还不够好,还不能让她完全信任于她,她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一切来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阿澜,是我错了,是我不好。” “我不该如此伤你,让你在梦中都不得安宁。” 宋清澜猛地惊醒,睁开双眸瞧见孟怀月眼睛红肿得厉害,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那盈盈水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 “阿月,为何哭了?”她的心瞬间被揪紧,微微抬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孟怀月却只是轻轻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于她手心。 宋清澜坐起身来,看着她那红肿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心疼。 她轻轻地捧起她的脸,一吻落于她的眼角,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似要将她的哀伤通通带走。 “阿月,别哭~ ” …… 宋清澜结束一吻后,看着孟怀月那因羞涩而染上红晕的脸颊,心中满是爱怜,“阿月~我好爱你!不要离开我!” 宋清澜再次低头,亲了亲孟怀月紧闭的双眼。 “嗯~ 不离开你。” 第37章 好想快点娶你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宋清澜周围环绕着一丝酒香与一丝自己本身的清香,似春日初绽的花蕊,纯净而醉人,丝丝缕缕钻进孟怀月的心底。 孟怀月只想要她开心,更开心一些,她觉得倘若自己给予阿澜更多,或许才能解了她的痛。 她愿意给她更多,只要她想的话。 宋清澜察觉到孟怀月扯下腰带的动作,呼吸一滞,出手制止,声音颤抖地唤着她:“阿月~”她的眼神中虽有挣扎,却满是克制。 “我们还未成婚,我不能如此对你。” 孟怀月微微一怔,眼神闪过一丝失落,她鼓足了莫大的勇气轻声道:“阿澜,只要你想,我便给你!” “其他通通都不重要,我不想再让你压抑,让你失望,不想你梦中的我依旧可怕。” “礼教的约束,公主的尊荣,皇室的荣誉,世间任何都没有你重要,都没有你重要,阿澜~” 宋清澜只觉心中盈满涨意,她的阿月看她如此重要。 她的目光温柔虔诚,轻轻摇了摇头道:“阿月,你是我心中至宝,我不能在此时,等到我们成婚之日好吗?” “可是阿月~好想快点娶了你呀!” 她轻抚她的脸颊,温柔如春水。 “阿月~我哄你睡觉吧。” 孟怀月懂她表达的意思,她会无条件的纵容宋清澜,但也会无条件尊重她。 她想着,只要她有的,都是属于宋清澜的,等她随时来取。 “好~阿澜,我想要抱抱,你抱着我,我便能睡得安稳。” 两人一同侧躺于床榻之上,宋清澜将她环抱的紧紧地,似有节奏般,用手轻柔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两人都将欲望藏至内心深处。 渐渐,呼吸轻柔而均匀。 —— 宋时依、时安、沈忆欢三人结伴而行去往苗疆,一路虽偶有波折,却也都有惊无险。如今,行程过半,她们在一条波光粼粼的河边停下,稍作休息。 沈忆欢独自坐于一旁,神色间带着些许紧张,望着河水发呆。她的心中思绪万千,满心都是对孟怀月的担忧,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感。 她半月前,几次去往皇宫想见孟怀月,却都被告知她去了城外龙佑寺为皇帝祈福未归,她辗转去了龙佑寺,发现孟怀月根本不在那,她想到太子或许知道她的行程,便去找了孟怀毅。 她没想到孟怀月居然为了宋清澜能做到如此地步,只带一个婢女便跟人去了那陌生的地方,还让孟怀毅帮忙瞒着众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阿月吗?她有些无法相信。 她在家中对孟怀月的担忧愈发强烈,深思熟虑考虑了好几日,她决定要去找她,她便找到孟怀毅想让他帮她掩护,跟家里说她也要去陪着公主祈福。 他们本想去趟宋府最后询问下有无消息传回,却刚好碰上宋时依二人要去苗疆找宋清澜她们。 她喜上眉梢,如此,她便能一同去找孟怀月了。 她与她们本并不相熟,这一路同行,相处这些时日下来,心中渐渐生出许多感慨。 她发觉,她们皆是极好的人。 一路上,她时常觉得自己能力不足,总是拖了后腿。每每遇到艰难险阻,她总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可她们从未有过一丝怨言,从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 相反,她们总是会温柔地宽慰她,给她些力量。 她想着,既是如此,那宋清澜定也是个极好的人,值得托付的人吧。她这一路也顺带祈祷着,宋清澜能好起来,这样孟怀月便会开心,孟怀月开心,她便开心。 “给,喝点水吧,等会便继续出发了。”时安听着宋时依的吩咐,将水递于沈忆欢,便又匆匆回到她的身旁。 沈忆欢接过水囊,轻声道谢,她喝过水,站起身来,看着宋时依她们二人,携手站在马车旁,时安时不时揉搓着宋时依的玉手,欢乐的笑着,微风轻轻拂过,宋时依眼中满是温柔,抬手为时安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那画面太过美好温馨。 她心中自然明了,这两人应当是互相喜欢的。 她缓缓走近她们,柔声道:“出发吧。” 而后三人继续加快前进脚步…… 昼夜兼程,马不停歇…… 第38章 不满意~ 灵羽这几日,日日都来梦栖馆找孟怀月二人,日日一同吃饭,就只差睡在这客栈了。 “月儿妹妹,你就让我留下陪你吧,我每日晚上一个人回去,天黑我怕怕呀!” “今日我同你睡一屋可好?我们都是女子,你怕什么?我自是不会对你做什么啦。” 这几日灵羽一到晚上便会缠着孟怀月,挽住她的胳膊,佯装害怕,求着她收留自己过夜。 “不可以!”未等孟怀月说话,宋清澜先开口。 她有些恼意,稍许嫌弃她总如此缠着阿月,她看着灵羽这人,其他时候都挺好的,性格直爽,大方,听她讲述自己游历的趣事,只觉她意气风发的样子阳光肆意,惹人艳羡。 但她对阿月总有些毫不顾忌的调戏,阿月竟也随她如此……这几日她便总因此不开心。 灵羽自是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清澜这是醋了?哈哈~” “你在怕什么?我又不是男子,难道能抢了你的阿月不成。怎的连香香女孩子的醋也吃?如此小气。” “月儿妹妹,我看你是该重新考虑一下了,比如,与我在一起如何?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才更香甜软糯呢,臭男人有什么好的!哈哈……” “阿羽,别闹了。”孟怀月知道灵羽只是在打趣说笑,她这些时日已然了解灵羽是何性格,她就爱口嗨,她觉着,个性肆意张扬是她的天性,她没必要去干涉,随她开心就好。 “我已祈愿生生世世,都与阿澜一起,过些时日你可要与我们一同回京?请你喝喜酒呀。”孟怀月感受到宋清澜有些不开心了,她也该阻止灵羽有些不合时宜,过度的玩笑了。 她的阿澜可也是软软糯糯的女孩子,她又怎会不吃女孩子的醋,只怕她吃的更多,更甚吧。 宋清澜听闻孟怀月此时所言,那一瞬间,心中的欢喜似要满溢出来,嘴角不自觉上扬,对着孟怀月露出一个温柔虔诚的笑容。 “罢了罢了,看你二人如此恩爱的模样,我这狗粮都吃饱了,我还是先回去啦,月儿妹妹,明日再来找你呀。” 灵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客栈,缓缓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不休。 她表面性格肆意张扬,仿佛对一切都满不在乎。可以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可以在江湖中快意恩仇,可谁又知晓,在那看似坚强的外表下,她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能有个倾心之人,相知相伴呢。 她想象着那个未知的人,或许是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公子?又或许是陪她仗剑天涯,英勇无畏的侠客?亦或是她先前所说的香甜软糯的,需要她来保护的可爱女孩子?还是她在梦中经常会出现的那道身影呢? 她舒展身子,撑了个懒腰,甩掉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嘲般笑着一路小跑回家。她在想,明日又该如何哄骗月儿妹妹让她留下才好呢。 “阿澜,你把阿羽吓跑了哦……” “明日还不知会不会再来找我们了,你说她会不会同我们一起回京呀?她那么爱热闹,随性自由,想必不一定会喜欢京城,毕竟那里规矩实在繁多。”孟怀月一边同宋清澜说着话,一边拉起她的手往客栈二楼房间走去。 “走,夜深了,我们也该休息了,明日之事明日再想吧。” 这几日孟怀月都会偷偷溜进宋清澜的房中一同安睡,有几次被宋夫人瞧见了,见她也没有说什么,她今日便光明正大的直接与她牵手一同走进了房间。 “阿月,灵羽对你…… 她好像对你有些过分在意呢?” “她…会不会……喜欢你呢?”宋清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出了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问题,她想问问阿月有没有感受到,还是说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阿澜,灵羽不会的,她只是有些孤单,想要有个好朋友,她一直都是一人在外闯荡,其实我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很缺爱呢。” “她知我们的关系,那便更是知晓,谁都不可能拆散我们。” 孟怀月说完便缓缓走近宋清澜,微微踮起脚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而后在她耳旁软声道:“阿澜可满意?” “倘若不满意,怎么办呢?” “那便再一吻。”说罢,脸颊又落一吻。 “不满意。” 额头,再落一吻。 “还是不满意。” 眼角、睫毛、鼻尖、人中、下巴…… “阿澜~我有些累了!”孟怀月气鼓鼓地看着宋清澜,只觉她是故意的,心中盘算着下次要让她还回来。 宋清澜目光中盈满温柔,她觉得此刻的孟怀月好可爱,好似一只纯真的小兔子般。 …… 夜色朦胧,星光点点,她们相视而笑,唇齿轻碰,那一瞬间的美好,温柔且让人心醉。 第39章 钓鱼的快乐 次日,东方既白,晨曦如轻纱般缓缓洒落,唤醒了沉睡的人儿,宋清澜早早便起来,想着等灵羽过来,她要同她道歉,她觉着自己昨日对她态度属实不太好。 然而,宋清澜与孟怀月在客栈等了许久许久,时光悄然流逝,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阿月,我们去找灵羽吧,或许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便毅然决定前往。 二人自客栈缓缓走出,街道上,早起的商贩已然开始忙碌,吆喝声此起彼伏,十分有烟火气息。 她们一路穿街过巷,路过一家渔具店,孟怀月似想到什么般,停住脚步,“阿澜,今日我们约着阿羽一起去钓鱼可好?” 孟怀月心中暗想,原来这一世,和阿澜还没有一起钓鱼过呢。 宋清澜手中拿着孟怀月刚选好的渔具,两人继续往灵羽家走去。 终于,她们来到了灵羽家,两人整理衣衫,恭恭敬敬地向族长行礼问好。 孟怀月先开口:“族长,阿羽可在家中?” “我和阿澜想约她今日同游呢。” 族长微微皱眉,眼神流露出一丝担忧,他缓缓答道:“还睡着呢,唤了好几次,都不肯起。” “看她前几日早早便出门而去,今日不知怎的,睡到日上三竿仍未起身。”他话语中满是对女儿的关切和疑惑。 “阿羽在哪,让我去唤她吧。”孟怀月决定亲自前往叫她起来。 … “阿羽,我是阿月,起来啦!一起去钓鱼呀?” “渔具都给你备好啦。”孟怀月站于她的卧房外,轻抬玉手,在门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声声唤着她起床,那声音清脆悦耳,透过门缝传入屋内。 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只见灵羽睡眼惺忪,发丝稍显凌乱,见到门外之人。微微一怔,随即盈着欢喜开口道:“月儿怎的来找我了?” “来约你钓鱼呢。”孟怀月答道。 “钓鱼?钓鱼甚好,月儿妹妹且等我,等我洗漱一番,很快便好,昨日睡得太晚,今早没能起得来去找你。” 她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浅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接着说道:“我定速速收拾妥当,月儿先去堂中坐着等。” 说完,她便转身回屋,脚步轻盈又带着些许急切。 孟怀月与宋清澜坐于堂中,等候不过半刻钟,灵羽便收拾妥当快步走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你们久等啦,我们这便出发吧!” 她径直走到孟怀月身旁,挽住她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月儿妹妹今日怎的想约我钓鱼?你不知晓吧,我钓鱼功夫可了不得,要不要比一比呀?” “好啊,愿与你一比高下。”孟怀月嘴角上扬,笑着回道。 “不不不,我不与你比,我要跟她比,宋清澜,我要与你比,今日看谁钓到的鱼更多,谁便赢。” “赌注为何物?”宋清澜云淡风轻回道。 “我若赢了,自是可以与月儿妹妹独处,你不要来打扰。” “你若赢了,你要如何?你自己决定。”灵羽双手叉腰,一副志在必得模样。 宋清澜听闻她言,眸光冷冽,特别是在说出要她不要打扰她与阿月时,她缓缓开口:“不可以,阿月不是物件,我不会拿她来打赌。” “除了阿月,赌别的,我能做到的都可。” 灵羽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朗声道:“那便赌~ 我若赢了,你得替我找个如月儿妹妹一般好看的姑娘,你不许她这,不许她那的,真真惹人心烦,既然如此,你再寻一人陪我。” “你若赢了,想要何物?可以提。” 宋清澜有些无奈,觉着灵羽总是爱说些无理的要求,她去何处给她寻一女子?还要如阿月般好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人!她的阿月是这世间最美之人,谁也比不过。 她准备开口拒绝时,只听孟怀月轻笑着开口道:“阿羽,你这要求,有些无理呀,阿澜并不识得旁的什么女子,她身边只有我一人哦,哈哈~” “不过,我可以替她答应你,你若一同去我们的家乡游玩,我便为你召集一些好看的女子,与你作伴可好?你别忘了,我可是公主。这点要求还是可以做到的。” 孟怀月只觉着灵羽这要求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便要替阿澜应下,不过她的赌约便是邀她一同入京。 她想着灵羽爱好游历,总孤身一人,她早将她视作好友,说不定到时在她的撮合下,能帮她找到属意之人,结束这一人浪迹天涯的孤寂呢。 三人一边谈论赌约一边走着,竟不知不觉已到了那钓鱼的河边,河水潺潺流淌,波光粼粼。 她们轻缓得放下手中的渔具,开始布置钓鱼的台子。宋清澜与灵羽眼神交汇,两人燃起竞争的火花,灵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她。 孟怀月则从随身包裹中取出刚在街市小贩处买的吃食,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静静地看着她们钓鱼。 她看着那两个全神贯注钓鱼的身影,捂嘴偷笑,觉得这两人如此较真,还真真有些好玩呢。 不知不觉过去了挺长时间,孟怀月有些吃饱了,便起身想去瞧瞧两人战况。 她走到灵羽身旁观察她此时钓的数量,“阿羽,加油呀!” 她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帮你。”紧接着便看到她拿着一小石子,抬手往旁边宋清澜垂钓之地扔去,水花四溅,伴随着灵羽爽朗的笑声。 “宋清澜,你看,月儿妹妹可是我这边的,你要输啦!哈哈哈……” 宋清澜眉头微皱,有些不悦,转过身来,却只瞧见孟怀月眸中狡黠之光闪烁,调皮地朝她吐舌,那天真灵动的模样,使她心头一颤。 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孟怀月,上一世烂漫灵秀,纯稚俏皮的阿月,她挪不开眼。 她的双眸微微发热,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只觉这样真好,她的阿月依旧是不谙世事,纯真活泼的灵动少女般。 她希望她永远如此舒心自在。 “阿澜,你要输啦……”孟怀月喊道。 宋清澜听到她如此娇俏的声音,她想着:阿月,输给你,我自是万分愿意。 几个时辰缓缓流逝,因着孟怀月的阻挠,宋清澜后面并未钓到几条鱼。 结束时,只见灵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赢了,阿月,记得你答应我的赌约呀!” 三人心情都十分不错,一同提着钓到的鱼,往回走着,孟怀月觉着灵羽与阿澜的关系今日,在此刻看着也终于好一些了,她很开心。 第40章 以死谢罪 “去我家吧,钓了这么多鱼,可不能浪费,我给你们做顿饭呀。” “走!今日就吃全鱼宴!哈哈~” 孟怀月抬眸望去,只见灵羽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爽朗之声传来,这般模样,实难与寻常女子相较,她却觉得她如此,可爱至极,那洒脱之姿,在这世间仿若一抹别样的风景,很是特别。 “阿羽从何处习得的厨艺?”孟怀月眉眼弯弯,微笑着问道。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游历之时,在一户人家住了一段时间,在那里学来的。” 灵羽的思绪飘回到了几年前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是她梦中经常会忆起的画面。 “那我可有口福啦,只是我不善厨艺,帮不了你,阿澜会一些,让她给你打下手吧。” 孟怀月将目光收回,有些心虚,忐忑的看向身旁宋清澜,上一世,宋清澜为她学了厨艺,每日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菜。 孟怀月不知她为女子身份时,她们一同用食,宋清澜偷摸着探查她爱吃什么口味,每日都会做一道她爱吃的不同的菜。 到后来,孟怀月发现她为女子之身后,她每日做的那道菜,孟怀月都会当着她的面,毫不犹豫赏给团子,让她难堪,但宋清澜从未放弃,依旧继续做着。 团子是宋清澜偶然在城外枯草堆里发现的一只小狗,腿受伤了,她带回交给宋时依医治,便一直在府上养着。 两人成婚后,带到了公主府,孟怀月第一眼便喜欢的很,小小的,毛绒绒的,很是可爱。 虽与宋清澜冷战,但团子一直是陪在孟怀月身边,那也成了她失去宋清澜的那一年,唯一的慰藉。 宋清澜好似感受到孟怀月有些不安的情绪,便知她肯定是回想起了上一世不好的事,她故作轻松道:“阿月,我只是会一点吗?今日我也要给你再露一手,免得你看轻。” “灵羽,我们再比比看,这次我定不会相让。” 孟怀月知道宋清澜从来都不是爱攀比的性格,她如此强装洒脱只怕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多想吧。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宋清澜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热的触感拉回了她的胡思乱想,两人对视一眼,孟怀月看到宋清澜眼中的温柔与深情,她唇畔勾起,巧笑嫣然。 “好呀!快走快走,我都迫不及待啦。”灵羽拉起孟怀月另一只手。 三人携手而行,面上皆带欢愉之色,阳光洒下,三人背影拉得很长,好似一幅岁月静好的动人画卷。 …… 孟怀月此时正静静坐在亭子下,眼眸轻抬,远远望去,厨房中两个忙碌的身影,跃然于眼前。 灵羽正专注地接着水,冲洗着鱼身,她的动作轻柔,那鱼在她手中似也变得乖巧,每一处都被仔细清理,水花偶尔四溅,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光芒。 宋清澜神情专注,手持利刃,熟练地划着鱼片,手起刀落间,将鱼片整齐排列开来。 两人似在比赛,却又不似寻常比赛那般紧张激烈,反而充满了温馨与趣味。厨房内热气腾腾,锅碗瓢盆之声交织。 孟怀月瞧着那二人这般模样,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那笑如春日之花,灿烂而温暖。 她的心中满是欣慰与感动,为她们的纯真,为她们的活力,为她们慢慢建立起来的情谊。 亭外微风轻拂,似也在为这热闹之景增添几分意趣。那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却也让她更加沉醉在这美好的画面中。 忽然,她的心猛地跳动的厉害,她不由得又回想起上一世的宋清澜,和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去。 那一日,宋清澜双腿跪地,哭着求她不要将她女子之身传扬开来,她愿意做任何事。若因她女子之身,牵连她的父母,她死也无法原谅自己。 她说她本就因一时贪恋求娶了她,她本以为只要她们一直相敬如宾,不让她触碰,便不会发现她女子之身。 她说是她对不起她,她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她放过她的家人。 孟怀月听到她要以死谢罪,本来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忽而被拉回来一些,听到死字时,她的心猛颤了一下,她实在无法承认她竟不想她死。宋清澜明明如此欺骗了她,她怎还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她好似违心的说了很多让她难堪的话。 她说她不配如此轻易的死去,她说要狠狠折磨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她威胁着不许她死,否则她的家人也活不了。 她让她在那冰冷的石面上跪了两日两夜,未曾喝一口水进一粒米。 两日后被人抬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也并未派人前去给宋清澜医治。 孟怀月独自在亭中,往昔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皆是苦痛的回忆。她被宋清澜那几声对不起狠狠刺痛着,那是一把无形的利刃,一刀一刀划着她的心,刹那间,她泪如雨下,难以自抑。 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宋清澜的方向,她害怕被她看去了她此时的模样,她的阿澜会心疼的。 …… 两个时辰后,菜都被端上了桌,三人围坐在亭子石桌前。 “月儿妹妹,你先尝尝我做的红烧鱼,肯定比你的阿澜做的好吃。”灵羽夹起一块鱼肉径直送至孟怀月嘴边,迫不及待地想让她尝尝。 孟怀月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几丝犹豫,然不过数秒,终是轻启朱唇,将那鱼肉吃了下去。 “嗯~ 好吃,阿羽真厉害。”孟怀月真心实意的夸赞,她竟没想到灵羽厨艺是真不错,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夸大呢。 孟怀月转而对着宋清澜,用她那毫不遮掩,深情款款的眼神说道:“阿澜不夹一块给我尝尝吗?” 宋清澜耳垂微红,带着几分羞涩,拿起手中筷,夹起亲手所做的鱼片,送至她的嘴边,她目光温柔又有些羞怯。 孟怀月未有丝毫迟疑,朱唇轻启,将那鱼肉含入口中,那一瞬间,眉眼之间皆是满足与欢喜。 “嗯~ 阿羽做的红烧鱼,色泽金黄,外酥里嫩。阿澜做的鱼片,鲜嫩爽滑,入口即化。” “真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啊!” “你们皆是头名,都很厉害。” 而后,灵羽边吃边讲述着趣事,引得孟怀月眉眼弯弯,时而附和,宋清澜则静静聆听,不时露出会心微笑,饭间三人欢笑声此起彼伏…… …… 第41章 喜欢~ 夜幕低垂,夜风习习,如墨般的黑暗笼罩着大地。 宋时依三人依旧在赶路途中,她忽见前方有一间屋子,她想着很快便能到达目的地了,此时也不好再去寻间客栈落脚,以免耽误行程。 “阿安,我们去那屋子瞧瞧。” 时安将马车停于一旁拴好绳索,三人下了车,这屋子周围杂草丛生,里面更是破败不堪,虽简陋,但也能将就一晚。 入得屋中,她们席地而坐,随后时安寻来些木头,点燃生火,那跳动的火苗,终是为这清冷之地带来了些许温暖。 宋时依与沈忆欢早已用枯草简易铺出了几处地方,睡觉时也可稍微软和一些。 沈忆欢看着火苗,想着这一路虽辛苦,但即将见到孟怀月,知她安好与否,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欢喜。心中默默祈祷接下来最后的路程能够顺利。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沈忆欢本在疲惫中沉眠,却被一阵枯草的窸窣之声悄然吵醒。 缓缓睁开双眸,在朦胧的月色下,忽而瞧见宋时依与时安相拥在一处。 时安口中喃喃说着:“姐姐,我抱着你,你便不冷了。” 宋时依轻声嗔怪道;“阿安,在外面,不可如此没规矩。” “姐姐,我只是想抱抱你……”时安急切道,生怕宋时依要赶她走。 宋时依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总拿她没有办法,她拍着时安的后背,柔声道:“好吧,不要吵闹了,乖些,快睡吧。” 而后,时安紧紧抱着宋时依在怀中,两人不再发出声响。 沈忆欢静静听着她们的声音,虽早知她们两人心意相通,但心中还是觉得尴尬无比,那股尴尬之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不知所措。 她们不是还未成婚吗?为何竟能睡于一处? 她强忍疑惑与尴尬,这与她无关,她轻轻转过身去,努力平复心绪,继续沉入梦乡。 …… 晨曦初露,沈忆欢早已醒来,可她瞧着那两人依旧紧密环抱一处,她实在无法坦然无惧的直接起身来。 终于,过不久,只瞧见时安蹑手蹑脚起身,去往离她们两人较远处一块草堆中躺下。 一刻钟后,她坐起身来,面颊微微泛着红润,简单整理了下发丝与衣衫。 宋时依缓缓起身,两人对视一眼,好似都有些心虚般,瞬间别过头去。 三人从包袱中拿出吃食,随意吃了些,便又开始上路。 宋时依与沈忆欢两人坐于马车内,空气格外安静,今日两人皆有些不自在。 沈忆欢为着昨夜瞧见的那一幕心生窘迫,她从未近距离见过如此画面,对她冲击实有些大。 而宋时依则是有些心里没底,她总觉着今日的沈姑娘有些不一样,心中暗自思忖,她是否瞧见了昨夜她与阿安相拥睡于一处呢? 她实在难为情,一抹羞涩之意在心底蔓延,只得在心中嗔怪着:笨蛋阿安,都怪你!胆大妄为。 她好似忘了若不是她的纵容,宋时安又岂敢呢。她轻轻咬着下唇,面上泛起一抹红晕,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此时坐在马车外驾车的时安猛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谁在骂我?” 三人又驾车了快一日的路程,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地图上的苗族小镇。 她们兴奋不已,进入城内,放缓了马车的速度,因着时辰太晚,街边的店铺已陆续打烊,她们决定先找一家客栈落脚,待到第二日再好好打听宋清澜和孟怀月的消息。 她们找到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门口挂着一块有些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梦栖馆三字。 进入客栈,店小二热情迎了上来,三人订了三间房间,而后在大堂先找了个位置坐下,疲惫的身躯终于得以放松些。 不一会,店小二便端上热茶与吃食,她们一边吃着,一边轻声交谈着明日的计划。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去打听打听小姐她们的消息,这小镇不大,关于神庙知道的人应该挺多,或许从神庙入手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宋时依说道。 用过饭后,三人便一同上楼,准备各自回房休息。 “沈姑娘早点休息,明日见。”宋时依跟沈忆欢打了声招呼便往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关上门。 “嗯,明日见。”沈忆欢点头回应。 她跟着时安一同往前走,而后两人皆到了各自房间。 不到一刻钟,客栈楼下宋清澜与孟怀月十指紧扣,正有说有笑从外面回来,一同上了楼进了房间。 时安在房中洗漱完毕,便又如同前几回住在客栈时一般轻轻敲响了宋时依的房门。 宋时依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她知道是时安来了,每每都是如此。 要她陪着她才可入睡。 她才刚轻轻打开门缝,便见时安如一阵风般极快速地闪了进来,宋时依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姐姐~ ” 时安迅速关上门,将她紧紧靠在了门上,宋时依的后背抵着坚硬的门板。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无尽的渴望。 “阿安” 这一次落下的吻不同于以往,有些许急切。 “喜欢姐姐~” 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她们的心跳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在屋中回荡。 …… 第42章 那一抹颜色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小镇上时,唤醒了一夜浅眠的宋时依三人。她们匆匆起身,简单梳洗后便一同迫不及待地下楼想要去打听宋清澜与孟怀月的消息。 然而,当她们的脚步刚刚踏至楼下大堂,沈忆欢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客栈一处时,她猛然怔住。 只见她心心念念的阿月正坐在客栈下面的一处位置,悠闲地吃着早餐,她一时竟有些恍惚,仿佛还置身梦中。 她瞬间泪水盈满眼眶,险些站不住身子。 宋时依与时安顺着呆住的沈忆欢目光望去,只见她家小姐正与公主坐在下面悠然自得,谈笑风生。 原来,命运竟然如此奇妙,她们竟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宋清澜与孟怀月同一间客栈。 三人都呆立了片刻,随后满心欢喜地小跑着朝她们二人方向而去。 “阿月……” “公子……” 三人不约而同的唤着自己心心念念在寻找的人。 孟怀月听到有人唤她,偏过头抬起眼眸,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 “阿欢?阿欢~你怎来了……”她话还未说完,只见沈忆欢竟直直地扑到了她怀中,抱得她紧紧地。 “阿月~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好担心你啊,你还把我当朋友吗?这么大的事竟瞒着我,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 “你若告知我,我定当陪你一起来的,又怎会让你一人在此受苦。” “阿月~快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无恙吗?” 沈忆欢哭的不能自已,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发丝也凌乱地贴在脸上,泪水浸湿了孟怀月的衣衫。 她就那样哭着控诉孟怀月,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通过泪水和话语宣泄出来。那泪水,是喜悦的宣泄,是牵挂的解脱,是对这份情谊的最好诠释。 半晌,她微微收住了些泪水,松开了她些,拉着她的身子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确认了她没有受伤,心中大石这才真正缓缓放下。 她靠着孟怀月的肩膀,挽着她的胳膊,紧紧的不愿松开。 孟怀月见到沈忆欢流露出对她如此真挚的感情,她眼眶渐渐红润,泪水悄然滑落。 她被她感动的一塌糊涂,上一世到这一世,阿欢对她永远都是如此的好,她替她擦拭去脸颊的泪水,安慰着她。 “阿欢,我很好,这一路也没受伤的。” “我在这边经历了许多有趣好玩的事呢,以后我一一说与你听呀,我还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你肯定也会喜欢她的。” 宋时依与时安看到她家小姐完完整整,身体康健地坐在这,那一瞬间,两人过往一个月的担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与安心。 这一月,她们日夜兼程地赶路,风餐露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确认她家小姐是否安好。 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所有的担忧与焦虑都化为乌有。 宋时依与宋清澜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一切尽在这温暖的目光交汇之中。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 “公子,你无事了,太好啦太好啦!” “姐姐~ 公子醒过来啦!你看你看呀。” 时安拉住宋清澜的手转来转去,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欢快的小鸟似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她一会看看宋清澜的脸,一会又抓着她的衣袖,确认着她真的安然无恙。 五人一同围坐在桌边,充斥着欢声笑语,仿佛时间都为她们而停留,只为让这久别重逢的喜悦延续得更久一些。 灵羽在客栈门口站了许久许久,久到沈忆欢刚下楼来,她便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她吗?她记忆中那一个身影,那一抹颜色!她看着她小跑起来迫切的模样,看着她抱着孟怀月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她靠在她肩头欢喜不已的模样。 她只觉心中一颤,一股强烈的悸动在心底蔓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几年前,她曾匆匆见过她一面,惊鸿一瞥,虽短暂却璀璨至极。 曾经模糊的身影,如今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再一次的相遇,让她心跳加速,心中涌起一股汹涌的情愫。 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她,她知道,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让她从自己生命中消失。 她强作冷静洒脱,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迈去。 “月儿妹妹,这美人儿是谁呀?哭的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呀!”灵羽微微眯起双眸,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眼神却不时地看向沈忆欢。 “小娘子,何事哭得如此伤心,莫不是谁欺负了你?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出气。”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但她内心深处,紧张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未如此慌乱过,眼前的沈忆欢,让她乱了阵脚。 她只想让她看到她,记住她。 沈忆欢松开了孟怀月的胳膊,抬眸瞧着这有些奇怪之人,又看向孟怀月,疑惑道:“阿月,这位是?” “这便是我刚……”孟怀月话只说到一半,便被打断。 “小女子姓灵,名羽,年芳二十,苗族本地人,尚未婚配,自幼习武,喜爱游历,不爱读书,最钟爱那梅花糕,会一些厨艺,今日有幸见得姑娘,实乃在下之荣幸,不知姑娘芳名如何?可曾许配人家?” “小女子对姑娘一见如故,心中甚是欢喜,不知姑娘能否赏脸,与小女子交个朋友?”灵羽声音清朗而坚定,双眸明亮直视着沈忆欢。 沈忆欢听到她如此独特直白的自报家门,这才想着好好地仔细审视一番眼前之人。 双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恰似狐狸之目,顾盼之间,波光流转,摄人心魄。那眼眸犹如秋水含情,又似寒星闪烁,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与狡黠。 灵羽身着苗族特色服饰,色彩斑斓的裙摆如云霞般飘动,还有那银饰随她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声响,清脆悦耳。沈忆欢看着她那一双魅惑眼眸与那一身独特的装扮,觉得有些格外耀眼。 她思考了几秒,终于想到她像什么,她觉得她此时的模样就好像深山林里的野狐狸,误落尘世,却带着一种不羁的洒脱,举手投足间尽显自在随心之态。 “在下姓沈,名忆欢,京城人士。”她有些不自觉地被她眼神吸引,明明是初次相见,她却觉得两人曾经好似见过一般。 “阿欢,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我在这边交的好朋友,阿羽,她人很好的。”孟怀月只觉自己终于能插上话了,赶紧继续说道:“阿羽,这是阿欢,我的至交好友。” “月儿妹妹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好友,那我以后便唤你忆欢了。”灵羽朝沈忆欢缓缓伸出手去,“嗯~ 你好 忆欢。” 沈忆欢看着面前伸过来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抬眸望向对方,瞧见那勾人心魂的双眸和有些没有藏好的略带紧张的神情,心中不禁一动。 片刻之后,她大大方方的伸出自己的手,与对方轻轻一握。 第43章 女子才更懂女子~ 而后沈忆欢想要抽回与灵羽相握的手,却发现手被她握的紧紧的,丝毫没有要放开的迹象。 她心中顿生疑惑,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不解的看向她,那眼神中既有询问,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轻轻开口道:“灵羽姑娘,这……方才握手已表诚意,是否可以松开了呢?”她语气轻柔而委婉,又不失世家贵女的端庄与礼貌。 灵羽微微躬身凑近她,眼波流转,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轻声道:“忆欢的手太过柔软,着实好握,让我有些舍不得放开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与不羁,话语间,还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沈忆欢闻言,眼神闪过慌乱,又强装镇定,轻咬下唇道:“轻浮……”那模样,清冷至极。 “阿羽,别逗趣阿欢了。”孟怀月有些摸不着头脑,阿羽真是见人就撩吗?但又感觉她对阿欢与之前对自己不同,说不上来,但属实有些奇怪呢。 “月儿妹妹,并未逗趣,我就是喜欢忆欢,一见如故。”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灵羽明晃晃的表露心迹,让沈忆欢红透了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她的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解,她想这人怎么净说胡话,怕不是吃醉酒了,怎么还不放开她的手,沈忆欢此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敢直视灵羽那极具魅惑的眸子,微微垂下眼眸,轻声道:“你……你这也太唐突了!我与你不过初见,怎就……谈何喜欢……更何况你我皆是女子……” 灵羽并未退缩,她只想要沈忆欢此时深深的记住她,再次靠近她一步,柔声道:“忆欢莫要急着拒绝,且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慢慢走近你可好?” “女子又如何,本姑娘可不比这世间男子差,女子才更懂女子呀!你试试便知~” 灵羽此时坚定的眼神和真诚的面庞让沈忆欢的心微微一惊,她说的话有些…… 嗯~ 有些太过直白露骨,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眉头微蹙轻声道:“可以松开了吗?” “忆欢是答应给我机会了?”灵羽心下暗喜,未拒绝,那便是愿意的吧。 她庆幸自己有一副厚脸皮,一张直言不讳的嘴,一颗真诚勇敢的心。她恋恋不舍的将沈忆欢的柔荑,一根一根不急不慢的缓缓松开,她这一举动又使沈忆欢羞红了脸,有些不自在。 这场戏,时安看的目瞪口呆,她属实没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对一初见之人如此纠缠,不像她,只缠着宋时依。她觉得灵羽对沈忆欢,比她对宋时依还要更胡搅蛮缠。 宋时依面色平静如水,她看着两人那般操作,只觉一静一动,竟让她想到了自己与阿安,但她又觉得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她盯着灵羽的举动,只觉此人实在有趣,直言不讳,喜欢便直接表达,不拐弯抹角,她很羡慕她有如此性情。 “你好,我是时安,这是我姐姐宋时依。”宋时安主动朝着灵羽介绍她们二人。 “是姐姐吗?我怎瞧着你们……来来来,让我好生瞧瞧呀。”灵羽早就看出了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刚刚下楼时两人手牵着手,眼神拉丝般,一看就很不对劲。 “就是我姐姐~ 我一人的姐姐。”时安牵起宋时依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宣示主权般。 你对沈忆欢这样了,可不许再对我姐姐这样,她抓紧宋时依的手将人护在身后,如是想着。 宋时依看着时安似孩童般模样,天真无邪,又带着几分倔强与执拗,她微微摇头,眼中满是无奈,又有些无尽的宠溺。 她心间涌起一抹好笑之意,缓缓伸出另一空闲之手,轻轻拍了拍时安的头,柔声说道:“阿安,无事,灵羽姑娘说笑呢。”那温柔地话语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时安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好不热闹。 午时宋时依见过宋夫人,又寒暄了许久,将这一月自己与家中情况一一讲与她听,希望她能安心。 而孟怀月便陪着沈忆欢在她的房间内,相对而坐,诉说着体己话。 “阿月,你与宋清澜不过几面之缘,为何就如此不顾一切地跟着来了这蛮荒之地求药?” “你可曾想过,这儿有你没你又有何区别呢?你从小到大都被呵护在宫中,从未出过远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何等的险恶。” “你难道忘了你的父皇母后吗?他们对你寄予了多少期望与疼爱。你忘了你公主的尊贵身份吗?你忘了还有很多在意你的人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她们时刻牵挂着你的安危,难道只为了她一人,就什么都不顾了吗?阿月~你真就如此喜欢她吗?”沈忆欢将这段时间不满与委屈都朝着孟怀月发泄了出来,可她说完便自知不该如此,失了分寸。 孟怀月将挽着她的手松开些,端坐着身子,缓缓抬起头,目光无比坚定的望着她,“阿欢,我不知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可当我看到阿澜受伤时,我的心好痛,我只希望受伤的是自己。” “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倘若没有她在身边了,便恨不得立刻随她而去。” “公主又如何,若因为这公主身份不能与她在一起,我情愿不做这公主,我自幼生长于宫廷,享尽荣华富贵,却从未有过这般刻骨铭心的情感。” “在她身边,我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若不能与她相守,这公主之位,不要也罢。” “阿月,阿澜真真是极好极好的人,你以后便知道了。” “我好爱她呀!” “我相信,若换作是你,你也会为了我如此的对吗?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沈忆欢听到她说倘若换做是她…… 是我的话,我也会如此吗?当然会,为了阿月你,我愿意付出一切的。 “阿月,我明白了,那便祝你与她,此后岁月,相伴到老呀~”沈忆欢面上强撑起一抹笑意,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言罢,她轻轻别过头去,似是不想让她瞧见她此刻的模样?然而,那几颗晶莹的泪珠却不听话地滚落下来,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内心无法言说的酸楚。 她想着只要孟怀月一直安好,永远开心自在,她便知足。 第44章 流韵坊 此时大堂只剩下宋清澜、时安与灵羽三人,气氛略显尴尬。 宋清澜正襟危坐,目光偶尔飘向别处,似在思索着何事;灵羽微微垂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而时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桌子上,睡梦中好似还在呢喃着姐姐~。 “好无趣啊,她们何时下来?”灵羽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大,惊醒了正在做着美梦的时安。 “吓死我了!灵羽,你又是敲桌,又是大喊大叫,都把我吵醒啦?”时安紧皱眉头,控诉着灵羽,她刚刚还在姐姐的怀里呢,一下被拉回现实,极其气愤。 “时安,你懂不懂对待女孩子要温柔啊?你如此模样,宋时依才不会喜欢你呢,小心我去给她告你的状。”灵羽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时安打了个冷颤,有些口吃般轻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告诉姐姐。” 宋清澜在一旁瞧着时安那傻傻的模样,摇了摇头,只觉她可真好骗,她突然想到时安是如何长这么大的? 哦~ 是宋时依手把手带大的,只怕没有宋时依,她小时候就被骗得渣都不剩了,也是因着宋时依太过宠溺她,才会养成如此天真无邪的模样吧。 “好无趣啊,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带你们去。”灵羽忽然站起身来,眉梢一挑,高声道。 言罢,她便先迈步而出,那步伐轻快,似是对即将前往之事充满了期待。 “快些跟上呀!” 宋清澜与时安面面相觑,心有疑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在她的催促下跟随而去。 她们心中暗自揣测那神秘之地究竟是何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不多时,三人停住脚步,宋清澜抬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眼前之地,雕梁画栋,热闹非凡,门口和楼上站满整排的女子,浓妆艳抹,名唤流韵坊。 她两世从未去过青楼,不知青楼是何模样,但敏锐如她,瞧见眼前情形便觉不对劲,转身便欲离去。 然而,灵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来都来了,姐姐带你们进去听曲观舞喝酒呀,走,很好玩的。” 时安从头到尾都是一脸迷糊状,她只是跟着她家小姐一同来,并看不出这是何地。她只有些疑惑为何这里这么多漂亮的女子? 灵羽左右手拉着她们二人急促跨门进去,她毫无一丝避讳之意,就这样大摇大摆得走进了流韵坊内二楼包间。 “给我们多叫几个姑娘来。”只见她潇洒地一招手,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子身份,那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仿佛经常出入这种地方一般。 宋清澜与时安两人皆晕头转向的被灵羽按着围坐桌前,桌面摆满了吃食与美酒。 进来几名女子身着艳丽的服饰,身姿婀娜,翩翩起舞,动作轻盈优美,像彩蝶纷飞,让时安只感觉眼花缭乱。 而包间另一边坐着一女子正轻柔地抚着琴,琴声悠扬婉转,若有若无,宛如仙乐飘飘,令人心醉神迷。 时安一脸懵懂,从未知晓世间还有如此之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心中既新奇又有些忐忑。 宋清澜却甚是拘谨,只觉浑身不自在,她的眼神从未飘向那几名艳丽的女子。双手紧紧地握着酒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般。 只有灵羽,怡然自得,享受这别样的欢乐,时而与身旁姑娘调笑几句,时而找宋清澜、宋时安举杯畅饮,她就似是这里的常客。 “来,喝酒!今日我们三人在此,当尽情享乐。”灵羽微微眯起双眸,慵懒地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嘴角上扬。 时间悄然流逝,三人在这流韵坊之中已不知喝了多久,杯盘狼藉间,个个都有了七八分醉意。 灵羽眼神迷离,双颊绯红,身姿微微摇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人名字。“沈忆欢~ 忆欢~ 阿欢~ 欢欢~ 女子又如何,我一定要你喜欢上我。”她的手还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时安听着她大喊,也不甘示弱,口齿不清地嚷道:“姐姐~ 姐姐是我的!你不许……靠近……她,哼!”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差点没坐稳从桌子边摔倒。 宋清澜此时面颊上染上一层醉人的红晕,眼神朦胧而涣散,她一手撑着额头,身子微微晃动,已然是醉的厉害。 可就在混沌之际,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一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孟怀月。她猛地坐直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醉意掩盖。她喃喃自语道:“对,要回去找阿月……我要回去找我的妻子阿月……”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却固执地朝着门口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阿月。我好想你啊……好想好想……”那声音中满是眷恋与急切。 灵羽与时安见着宋清澜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也起身来前去追赶她的脚步。 三人东倒西歪地一同迈出了流韵坊那热闹喧嚣之地。夜色如墨,街边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 宋清澜摇摇晃晃走在前面,月白色的锦袍在风中微微摆动,发丝也有些凌乱。她嘴里含糊不清嘟囔着:“阿月……阿月……” 时安满脸通红,一手扶着墙壁,艰难迈着步子。她的衣衫有些不整,微微敞开,怀中还有一物被她紧紧揣着,玉冠摇摇欲坠,此时已是意识不清醒的状态。 灵羽亦步亦趋跟在两人后面,走得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摔倒,她时而大笑,时而皱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三人就这么在大街上蹒跚而行,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那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魄又带着几分荒诞。 孟怀月与沈忆欢一同从房间出来时便不见宋清澜几人身影,便敲响宋时依房门询问,都不知宋清澜三人踪迹,皆一脸惊讶与担忧。 她们此时正要出客栈上街去找人,就在这时,只见宋清澜、时安、灵羽三人拖着极具醉态的身子,东倒西歪缓缓走入客栈门口,她们面色皆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醉意如层层云雾笼罩着面庞。 第45章 阴暗沟里的臭虫 “阿澜~”孟怀月急步上前,伸出双臂稳稳扶住了宋清澜。 宋清澜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孟怀月秀眉微蹙,满是担忧“阿澜,为何喝这么多酒?”她轻声埋怨着,一边费力地扶着她上楼走去。 孟怀月转头对着沈忆欢说道:“阿欢,麻烦你将灵羽扶到我的房间。” 沈忆欢微微颔首,犹豫片刻,快步上前,扶住了那对着她满脸笑意的人儿。 “欢欢~~” 沈忆欢身子一顿,面颊瞬间泛红。 她在唤我?欢欢? 她想着这人……总是这般轻浮! 时安一进客栈就看到了宋时依,便直冲冲地跑上前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姐姐~” 宋时依目光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那眼神中满是疼惜,她暗想着,等她醒来,定要好好训斥她一番,怎得喝的如此模样。 她们一人搀扶着一人,一步一步艰难地踏上楼梯,进入房间。 孟怀月将宋清澜轻轻扶至床榻坐着,她微微喘息,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随后,她转身倒上一杯温热的茶,小心翼翼地喂宋清澜喝下。茶水从她的嘴角溢出少许,她轻柔地用手帕帮她擦拭。 孟怀月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宋清澜,烛光摇曳,映照着宋清澜红透了的面庞,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好似藏着无尽的心事。 孟怀月伸出手指,轻柔地替她抚平紧皱的眉头,目光中满是温柔,“阿澜~今日怎喝这么多酒?” 宋清澜眼神迷离,缓缓睁开双眸,声声呼唤着:“阿月~ 我好想你。”她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轻轻拂过孟怀月的心间。 “阿月,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那恶人已经被我杀了,你别怕……别怕。” 孟怀月听着她细微的说话声,时有时无,断断续续,她听不清,俯身靠近她,侧耳倾听。 “你之前明明很爱笑的,值守时我每每路过清月宫,总能听见你的笑声。”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阿月~你知道吗?你逼我求娶你时,我恨不得立刻告诉你,我愿意。无需你的逼迫,我本就日日都想能娶你为妻。” “我很早很早便喜欢上你了,可我不敢,不敢靠近你。” “我们大婚那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你……可你一点也不高兴,你并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 是我太懦弱,我不敢告知你我的身份,我好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 “阿月,我想着只要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一定能让你忘记之前的伤痛,恢复天真的模样。” “后来,你真的变回来了,你会对我笑了,你也不再每日都愁眉不展,我好希望时间能停住,能一直见你如此开心的模样。” “我向上天祈求着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可……可你对我好的时候,我的心都是痛的,我觉得我就是阴暗沟里的臭虫,卑劣不堪,我骗了你,你对我越好,我的心便越是恐慌不安。” “我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你发现了我女子之身,发现了我长久以来对你的欺骗。” “阿月,我看到你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失望,你对我恶语相向,每一个字都如利刃般刺着我的心。可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欺骗了你,还卑劣地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我多想拉住你的手,多想抱住你,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我失去了你的信任,以后也永远的失去了你。可阿月,我希望你能开心,不要因我这个阴暗角落的蝼蚁而伤害自己。” “阿月,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澜就那样瘫坐在床榻,满脸的痛苦与悔恨,她一直在道歉,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含着深深的愧疚。 醉意中的她,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无助而绝望,在痛苦中挣扎着。 孟怀月怔怔地看着此时的宋清澜,听着她说的话,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一处,疼得受不了。 她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声音颤抖着又充满爱意:“阿澜,看着我,看着我!”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神给予她力量,让她冷静下来。 “阿澜,这已经不是上一世,我们都好好的呢。” “阿澜,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你。” “阿澜,不要哭,不要道歉,不要伤心,好不好?我想看你笑。” “对不起,上一世伤你至深,你知道吗?那时你对我极好极好,我早就不知不觉爱上你了,可待我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我好后悔,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也没能跟你说出我的爱。” “阿澜,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这一世,上天垂怜,让你我重新来过,无论前路如何,我孟怀月,在此立誓,定与你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阿澜,我爱你!” 她伸手微微抬起她的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那泪光闪烁的眼眸盈满爱意,如潺潺流水,绵绵不绝。 而后她轻轻握住那双因醉意而微微颤抖的手,将宋清澜拥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她的心跳与她紧紧相贴,仿佛在极力传递给她温暖与爱意。 “阿月~ 阿月~”宋清澜的气息愈发炽热,如暖风般吹拂到孟怀月的脸颊,带着一股醉人的酒香和她身上那清幽的香气。 烛火摇曳不定,橘黄色的光芒在她们的脸上跳动,两人的心跳如急切的鼓点,“怦怦”作响。 宋清澜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唤着她:“阿月~你真好~” 而后宋清澜将自己的气息缓缓地靠近孟怀月,如同飘落的羽毛,轻盈又充满魔力。 孟怀月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阿澜~” … 第46章 爱意 宋时依扶着醉意朦胧的时安步入房间,将她安置在床榻,将毛巾浸湿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时安的脸颊,而后替她盖上被褥。 陪伴着她坐在床边,听着她沉重的呼吸声,抬手轻柔地抚在醉意沉沉之人的眉心处,来回摩挲,宋时依陷入沉思,不由得忆起几年前关于时安也关于自己的一件事。 便是那一件事,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才知自己对时安的爱意有多浓烈。 那一日,宋时依与时安如往常一般去采药时,遇上了一群极其面目狰狞,说着下作话语的男人欲欺负一柔弱不堪的女子。 时安心思天真善良,见状便冲上去,将那群人打的屁滚尿流,从中救下那女子。 那女子受了些伤,便赖着时安,不愿意走了,只求时安留下她,她愿意为奴为婢,求她们赏口饭吃便好。 “求公子收留。” 时安懵懂无知,求了宋时依,宋时依从来都是宠着她的,答应先带人回去治疗,等伤好再自行离去,两人便将人带回去了。 那女子在的一月间,时刻缠着时安,对其嘘寒问暖,关切备至。 时安不通情事,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只觉那人有趣,便也同人玩的开心。 可宋时依却明白,明白那人是爱慕时安的,宋时依每每瞧着她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便莫名觉心痛难忍,控制不住地难受。 她以往从未将情爱想到自己与时安的身上,只觉多年互相陪伴离不开而已。 可那一月每至夜里,她便会做梦 梦中,她求时安不要跟那女子走 梦中,她告诉时安自己喜欢她 梦中,时安却不理会她,只同那女子笑得开怀。 每日早晨醒来,宋时依都发觉自己哭红了眼,她只觉心刺痛的厉害。 管家来报,那女子手脚不干净,偷窃府中东西拿出去变卖,一月期限一到,她便给了些银子,打发了那女子,并告诫她不要出现在她与时安的面前。 她并未告知时安,只同时安说那女子找到亲人,便走了。时安也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宋时依只觉自己内心阴暗,她庆幸那女子是个不好的人,她才有理由让人走,倘若她是个极好的人该怎么办?胜过阿安眼中的姐姐又该如何? 她内心卑劣地想要时安只看着她,没有了那女子,确实,时安依旧只有她,只看着她。 她却从来不知道,不管有没有那女子,宋时依在时安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宋时依陷入回忆中,突然,冷不防被醒过来的时安一把抱起,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啊~”宋时依一时无措,惊呼出声。 她被时安紧紧抱着,整个人都陷在她温暖的怀中,那熟悉的气息将她环绕,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姐姐,要亲亲。”时安带着醉意的喃喃。 宋时依瞧着时安如此模样,便知自己今日又逃不掉了。 一如之前每次。 …… 宋时依轻轻顺着时安的后背,让她冷静下来,温柔地唤她:“阿安~我在这~” 时安在宋时依的安抚下渐渐温柔下来。 可她的目光却炯炯有神盯着宋时依。 一声一声唤着:“姐姐~” “陪我看话本子好不好?” 宋时依满心疑惑,望着醉意沉沉的时安。只见她又喃喃道:“姐姐?” 宋时依秀眉微蹙,轻声道:“阿安,哪里来的话本子?” 时安不依不饶,用手在床边摸索着,拿起今日她在流韵坊带回的东西,她翻开一页递到宋时依眼前。 宋时依疑惑不已,顺着她翻开的页面定睛一看,顿时羞红了脸,身躯猛地一怔。 这都是什么?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东西。 她羞恼地瞪着时安,言语颤巍又严厉:“阿安,为何会有这种东西?你今日去何处喝酒了?” “姐姐~灵羽带我和公子去了一个名唤流韵坊的地方,好好玩啊,有好多漂亮的女子跳舞和弹琴,有美酒喝,还有以前从未见过的这个话本子看。” “姐姐~我看着这个就想到姐姐,我想带回来跟姐姐一起看。” 时安环抱着宋时依,在她耳畔低语着,一声声话语都直冲进了宋时依心房,她有些不知所措。 宋时依贝齿轻咬朱唇,羞愤交加,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时安那醉意朦胧而又满怀期待的可怜眼神,她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惜。 “阿安~不可以看这个。” “好姐姐~” 时安眸眼发光般,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宋时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便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宋时依想 一如既往 她永远无法拒绝时安。 …… 第47章 命运安排 “姐姐~” 时光悄然流逝,宋时依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沉稳,羞怯地躲进时安怀中。 时安紧紧地拥着宋时依,凝视着她此刻娇羞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细语:“宋时依~” 宋时依听闻时安直唤她名时,身体微微一顿,盈满泪水的眼眸缓缓睁开看着时安,声音颤抖着:“阿安~你……” 时安又将双手力道加了几分,紧紧把她抱在怀中,让宋时依头靠着她。 良久,时安有些不清醒了,不知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头还有些醉意昏沉,只觉晕乎乎的。 “姐姐~头好晕呀!我们睡觉吧!” “嗯~”宋时依轻声回答。 而后,两人静静地相拥在一起,沉浸在彼此的温暖之中,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与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们二人。 浑然未觉天色已然渐渐明亮起来。 —— “灵羽姑娘,请你自重!”沈忆欢眉头紧皱,有些生气,她想要甩开一如白日里般,灵羽紧紧拉住她的手。 她只想着,这人为何又是这般?又是这般轻浮……实在有些惹人不悦。 若不是答应孟怀月要将灵羽扶回房间,她想她应该不会同她独处一室,特别是白日灵羽对她那般言语与行为。 她平日里最讨厌轻佻孟浪之人,灵羽在她心中便是如此之人,倘若她是男子,想必沈忆欢早已厌恶至极,再不愿多看一眼。 沈忆欢瞧着眼前之人的做派,与那轻佻孟浪之徒如出一辙,只叹同为女子,不好发作太盛。 她莲步轻移,想要挣脱灵羽双手的禁锢,她实在不想与她多做纠缠。 “欢欢~ 你不记得我了吗?” 灵羽此时双颊绯红,醉意朦胧,眼眸中似有水波流转。 她话语中带着几分哀怨,朱唇轻启:“可我记得你,那般深刻,难以忘掉。” 沈忆欢听闻此言,身躯一怔,心中涌起无数疑惑。 是她喝醉了说胡话?还是她们之前确实见过?沈忆欢凝视着灵羽的脸颊,试图从她那醉意盎然的面容中寻找一丝答案。 “我们之前见过吗?”沈忆欢实在想不明白,便直接开口问出心中所想。 “欢欢可去过锦阳?”灵羽此时面色微红,醉意弥漫,拉住沈忆欢洁白如玉的柔荑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揉搓,不愿松开。 沈忆欢本能地想要打开她的手,然而,她那自幼养成的良好教养和骨子里的矜持点让她做不出这般激烈的举动。 她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悦,那只被灵羽握住的手微微颤抖着。 忽而她听到锦阳两字,一时顿住,锦阳她自是去过,那是她外祖居住之地。她每隔一年便会去一趟锦阳看望外祖父。 “你怎知锦阳?我们在锦阳见过吗?为何我没有印象?”沈忆欢实在疑惑不已,灵羽知她去过锦阳,她们竟真见过?她此时只想问个明白,灵羽是如何识得她的,全然忘记了她的玉手还被灵羽牢牢握在手中把玩着。 “那日锦阳城外,我遭遇山匪,与之缠斗后受伤倒地,昏迷之间,是你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是你救了我,细心为我包扎伤口,喂我喝水,你本可以视而不见,那时的你,对我来说,如仙子般降临,你身着粉色罗裙,眼神清澈如水,真是美极了!那日你的双手便是如此这般柔软至极。” “可等我清醒过来时,你已经走了,我想追上你,可奈何浑身无力,自那匆匆一面,我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多次流连锦阳,只为能再次见到你。” “如今,上天终于让我再见到你,这便是命运安排,欢欢~我不会放手的。”她说着又紧了紧握在手中的玉手。 沈忆欢静静地听着她讲述那过往之事,当听闻自己在锦阳城外救过她时,她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那一丝痕迹。 她脑海中似有模糊的画面渐渐浮现,一个受伤的身影倒在草地之中,她的心中涌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然而,那记忆却如同蒙着一层薄纱,看不真切。 虽有一丝印象,却又实在不太记得了,她轻叹一声:“许是时间久远,我记不真切了。” 她秀眉微蹙,眼眸中带着一丝薄怒,娇嗔道:“既是我曾救过你,为何你还这般……轻浮,还不松手。” 她微微侧身,似要挣脱她的手,她本是世家贵女,大家闺秀,平日里恪守礼仪,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灵羽虽然同为女子,于她而言,并无不同。 灵羽乘着醉意,软声软语求着沈忆欢,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哀求:“欢欢~可以陪陪我吗?就一会,好不好?” 她的话语如同飘落的花瓣,轻柔却又带着无尽的期盼。 她的眼眸中满是渴望,那是一种对温暖,对沈忆欢的深深渴望。 沈忆欢不想同灵羽再纠缠下去,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面对灵羽的哀求,她没有丝毫动摇。 “灵羽姑娘,请你放手~”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第48章 狐狸与天鹅 “我不!”灵羽倔强地回应,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欢欢,就这般讨厌我吗?” 沈忆欢咬咬牙,只得用力挣脱,这次,她终是一点一点地挣脱了灵羽的禁锢,她的手指从她的手腕处缓缓滑落。 沈忆欢毫不犹豫的转身,每一步仿佛都带着决绝,一步一步向房门走去。 房门被轻轻推开,沈忆欢微微停顿,回过头,声音平静却如寒冰般冷冽:“灵羽姑娘好生歇息,莫再想些无意义之事!” 而后她缓缓合上房门,那动作缓慢而沉重。 她的背影挺直而高傲,不带一丝留恋,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灵羽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中充满了失落,那失落如浓墨般在她眼中化开,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沈忆欢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欢欢~ 你可真狠心!”灵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随后,她缓缓起身,拖着沉重醉意的步伐走到房间门口,然后无力地瘫坐在地,背靠着门框,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一动未动。 双眸中满是哀愁,那本是一双迷人的狐狸眼,平日里或狡黠灵动,或深邃神秘,此刻却流露出无尽的愁伤与无助。 思绪翻涌间,那粉色的罗裙,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那柔软至极的玉手,还有那生气时微微泛红的脸颊,每一个画面都牵动着灵羽的心。 她微微垂着头,那模样,当真可怜极了。 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 她不明白,为何沈忆欢如此狠心,不肯多留一刻。 她那曾经的自信与骄傲,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一夜漫长,她就这么在房间门口地面上坐了一夜。那狐狸眼中的哀愁,让沈忆欢看了去,是否也会不禁心生怜悯呢。 沈忆欢脚步匆匆,一路疾行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靠在门上,微微喘息着,试图摆脱刚刚灵羽的纠缠带来的混乱思绪。 她轻蹙着眉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出灵羽那满是渴望与眷恋的眼神。 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涌起一丝烦躁,她不想再去想她,不想被她所困扰。 此刻,她的心中只在意孟怀月此时还好不好,只有孟怀月,于她而言是最为重要之人。 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默默想着与孟怀月之间的点点滴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关切,与面对灵羽时的决绝截然不同。 …… “啊!你们明日就要回去了?”灵羽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盯着孟怀月。 “阿羽,你跟我们一起走吗?去盛京城玩一玩呀?你都没去过呢?” 孟怀月很想灵羽跟她们一起回去,也不想如此之快便与之分别。 客栈大堂几人正吃着早点,灵羽神色悠然,一手托着下巴。 忽听孟怀月说着她们明日便要启程回家,一时惊得她手中的早点都掉到了桌子上。 又听孟怀月盛情邀请自己去她们那里玩一玩,她的眼睛瞬间闪过沈忆欢的方向,微微侧头,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忐忑。 她不自觉地绞着手指,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想知道沈忆欢是什么想法,究竟欢不欢迎她去她的家乡。 而沈忆欢,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吃着早点,倾城端庄的面容之下并没什么表情,也并未因为孟怀月邀请灵羽有丝毫的波动。 让人难以琢磨她内心的想法。 “在这边逗留挺久了,阿澜现如今身体也大好,该回去了,家里会担心的。阿羽,陪我们一起吧?”孟怀月此时面对着灵羽满脸热忱,眼神中光芒闪烁。 “忆欢~ 希望我去吗?”灵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她从不是扭捏之人,大方望向沈忆欢的方向,眼神坚定直接问出。 沈忆欢闻言忽而一顿,却也只是微微抬眸,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灵羽姑娘自己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与我无关,无需问我的想法。” 灵羽心猛地一沉,眼神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她怔怔地望着沈忆欢,觉得她为何对自己总如此狠心,毫无感情可言,她自觉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啊。 然而,她分明瞧见之前的她对着孟怀月又哭又笑,情感流露得无比真实。 灵羽因这一想法猛地怔住,呆愣当场。 她不禁觉得,沈忆欢莫不是喜欢孟怀月? 每每只见她对孟怀月的态度与对待他人全然不同。 灵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思忖着,如果沈忆欢真的喜欢孟怀月,那就意味着她并不抗拒与女子亲密接触,如此一来,自己便是有机会的。 孟怀月身边已有宋清澜,她们定然不会分开。 她心想,只要自己时刻陪伴在沈忆欢身边,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 她忽然间心中一片开阔,眨巴着那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坏笑着说道:“月儿妹妹,让我去倒是可以,不过我去了没地方住呀。” “怎会没地方呢?陪我住在清月宫好不好?”孟怀月连忙说道。 “不要,你那宫中规矩多,我不喜欢。”灵羽连连摆手摇头,抗拒得厉害。 “那……住阿澜的府上也可以。”孟怀月思索着,都是女孩子,住宋清澜府上应该也没什么不妥。 “不要,宋清澜那么木讷寡言,我岂不是要无趣死了。”灵羽毫不犹豫地拒绝。 宋清澜听到她的话,心中只觉有些无奈,暗自想着:我也没说要陪你玩啊。 “那阿羽想住哪里呢?”孟怀月似乎感觉到灵羽在开玩笑,觉得她应该自己心中有了想住的地方。 “不知忆欢的相府能否收留我一段时日呢?到时候月儿妹妹来看我们就不用多处奔波啦!我们也可以一同去找她玩呢。”灵羽说出自己的想法。 孟怀月就知道她是这个心思,绕来绕去就是为了阿欢。但她不会替沈忆欢做决定,她觉得如果阿欢不愿意,阿欢也有拒绝的权利。 要是那样的话,她便会替灵羽再找一住处。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漫长的寂静过后,忽然,一道柔和清淡的声音传出。 第49章 有去无回 “可以。”沈忆欢的回应依旧平淡如水。 她并不想让孟怀月为难,心中想着阿月如此邀请灵羽,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阿月陷入苦恼之中。 她不愿阿月愁眉不展,只期望阿月能够日日开心。 灵羽听到沈忆欢答应她住在府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与不可置信。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沈忆欢说出的“可以”这两字,就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那喜悦之情简直要满溢而出。 “既如此,那等会我先回家收拾行李,晚上我带你们去一处美妙之地呀。”灵羽心情极好,她想着午时回家同父亲说一声。 “阿羽,你要带我们去哪?莫不又是烟花柳巷之地?”孟怀月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灵羽连忙摆手,着急地解释道:“哎呀,不是不是,这次绝不是那种地方。” “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不可再喝酒了。你忘了你们几人昨日的醉态?”孟怀月说完不自觉看向宋清澜,两人目光交汇,脸色皆瞬间绯红。 而宋时依此时也是回想起昨晚极其羞耻之事,不自在的红了耳垂,偏过头去。只有时安好似忘了昨晚发生的事一般,依旧大口吃着东西,狼吞虎咽。 “不喝不喝,我带你们去我们这儿的月光湖,顾名思义,只能晚上去啦。”灵羽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想到昨晚自己的醉态,眼神看向沈忆欢,也只觉有些窘迫。 几人各怀心事的吃过早饭,宋清澜、孟怀月想着出去街市买点特产带回盛京,此后或许很难再来这边。 孟怀月又想到沈忆欢在这边与人都不熟络,只她一亲近之人,她便开口邀请道:“阿欢,陪我一同上街吗?逛一逛呀!” 沈忆欢本不想打扰她与宋清澜,正欲上楼,忽而听到孟怀月唤她。 “好。”她从不忍心拒绝孟怀月,她看向孟怀月时露出温婉动人的浅浅笑容,悦耳轻柔的声音飘入孟怀月耳中。 也飘进了灵羽的心上,灵羽就这样痴傻般注视着沈忆欢,两人目光有一瞬的对视上了,沈忆欢收起笑颜,清冷的移开视线。 灵羽的心又被这个目光刺痛了,她站起身故作轻松道:“我也先回去啦,晚上来找你们呀。”而后转身毫不犹豫走出客栈。 她不敢回头,害怕又看见沈忆欢那有些讨厌她的眼神,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沈忆欢对待其他人也不似对待她这般。 尽管她看上去就很清冷,但她对其他人从不会如此冷漠,也会与人说笑。可她对自己却甚至有些厌恶的感觉。 —— 京中,清冷的月光洒在崇辉宫殿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银白的光晕。 宫殿内的花园中,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孟怀月竟与宋清澜一同去了苗疆寻药?她胆敢欺骗父皇,声称在城外龙佑寺为父皇祈福?” 二皇子孟怀焱此时正负手立于幽静的廊下,周围一片寂静,他微微眯起双眸,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此乃天大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孟怀焱仰头大笑,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 “你速速去寻得力之人,务必在半路除掉她们二人,我要让她们有去无回。”他阴沉着脸,语气中满是狠厉。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前奏。 黑暗中,孟怀焱的身影显得格外阴森。 “那孟怀毅竟也帮着瞒着父皇,正好借此机会将他扳倒。这太子之位终将落入我手,哈哈哈哈……”那笑容如同狰狞的鬼魅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心中的算计如车轮般飞速转动,他深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把握得当,便能将太子孟怀毅也拉下马,自己就能取而代之。 那强烈的欲望在他心中燃烧,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 孟怀焱想着明日便将此事上报父皇,定要治太子包庇欺君之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太子之位,掌握大权的那一刻。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野心与阴狠。那野心在夜色中如烈火燃烧不息,仿佛要将整个宫殿都吞噬在这无尽的欲望之中。 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疯狂,吹得更加猛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而后,孟怀焱面色阴沉,脚步匆匆,恰似一阵疾风般朝着永祥宫急速赶去。 此时,杨氏正端坐在软榻之上,瞧见儿子这般匆忙的模样,赶忙起身相迎。 “焱儿,何事如此着急?”杨氏满脸关切地问道。 孟怀焱急切地走到杨氏面前,语气中满是渴望与迫不及待:“母妃,那孟怀月竟敢欺骗父皇,与宋清澜一同跑去苗族求药,孟怀毅竟然还帮忙瞒着。此次机会可谓千载难逢,我们若能抓住这个时机,必定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果真如此?焱儿要为娘如何行事?”杨氏看着儿子野心勃勃的模样,心中欣慰至极。 孟怀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微微发白:“母妃,明日我便上报父皇,您届时多在父皇耳边吹吹风,务必将他们的罪治得更重一些。” “只要他们倒了,孩儿便能顺势而上,这太子之位,乃至皇位都会是我们的。待儿臣登上皇位,母妃您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孟怀焱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得意与张狂。 “焱儿放心,为娘自会在你父皇面前多多进言。那两兄妹犯下如此大错,想来你父皇也定不会轻饶。”杨氏微微颔首,眼神中满是喜色。 “我倒要看看,那张氏如何为她一双儿女求情,哈哈……” “母妃放心,我已派人去刺杀她们,那两人断断不能活着回来。” 杨氏微微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此时这永祥宫内,气氛阴森,那两母子端坐在那里笑得放肆狰狞,笑容尖锐而刺耳,他们的面容扭曲,满是算计与贪婪。 —— 第50章 陌生男子 夜幕悄然降临,繁星点点,如宝石般镶嵌在天幕之上。 灵羽身着绚丽多彩的传统服饰,腰间的银饰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此时她正领着众人朝着月光湖的方向走去。 她那灵动的眼神,俏皮中带着一丝狡黠,如同小狐狸般,沈忆欢眼眸轻抬,朝前看着她,发觉她此时好似也不是那么的惹人讨厌,竟有些可爱之处。 她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一路上,微风轻拂,带着丝丝花草的清香。灵羽一边走着,一边兴奋地为大家讲述着关于月光湖的古老传说。 她微微扬起脸庞,目光中透露着神往,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古老的传说之中。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月光湖是神灵赐予人间的礼物,在特定的时间,月光湖会出现神秘的水之精灵,它们拥有神奇的魔力能实现人们的愿望。” “传闻曾经有一位苗族少年,他在月光湖对着湖水许下心愿,希望能与走失的爱人重逢,神奇的是,湖面上突然泛起微光,一只美丽的水之精灵出现了,精灵挥动着手中魔法棒,待少年离开月光湖不久便找到了他的爱人。” “这个传说流传下来,大家就都信奉这月光湖能实现人的愿望。” “还有呢,只要在月光湖诚心诚意祈愿,透过湖水有可能还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或者是未来的爱人哦。”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之后我从未听到过有人见到水之精灵。” 不知走了多久,几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月光湖渐渐映入眼帘。 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和闪烁的星辰。 湖边的奇异花卉散发出迷人的香气,那芬芳四溢的味道,丝丝缕缕,萦绕在几人的鼻尖,让人心神皆醉。 花瓣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梦幻中的精灵。 灵羽停下脚步,兴奋地指向月光湖,“看,这便是我们苗族神秘的月光湖啦,是不是极美?”话语间满是自豪之色。 “确实好美啊,我在京中都未见过如此澄澈之湖水。” “银月落湖间,光影舞蹁跹。”孟怀月走近月光湖边,忍不住发出感叹。 “阿澜,快来!”孟怀月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拉起宋清澜的手,快步走到湖边,然后蹲下身子。 “我们一起祈愿,看看湖水中会不会出现些奇妙的东西呢。” 两人一同双手合十,轻轻闭上双眼,无比诚心地祈愿着。 待睁开双眼,湖面依旧只是各自的倒影,没有任何奇特之处。 孟怀月微微嘟起嘴,有些失望。 但她很快又恢复心情,转头望向沈忆欢。 “阿月,我便不试了,我对这些并无兴趣。” 沈忆欢本能地想要拒绝,她的心中隐隐有些害怕,尽管只有那虚无缥缈的一丝机会,她也害怕这月光湖会将她的内心暴露出来。 “好吧。” 孟怀月有些遗憾,接着,她转而朝着灵羽笑着挥手。 “阿羽,你要来试试吗?” “好呀!我来,说不定能看到某个人呢。”灵羽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紧紧锁定在沈忆欢身上,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沈忆欢那薄薄的表象,直抵她内心的最深处。 她迫切地想要寻找到沈忆欢是否有一丝因她的话而出现的特别感觉。 然而,并没有,沈忆欢依旧平静清冷如初。 “看样子我也无缘咯。”湖面并无显现,灵羽便轻快地走到孟怀月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处极好看的花丛中。 这一拉,她全然又将孟怀月身旁的宋清澜忘了个干净。 两人一同欣赏着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朵儿,那花瓣轻轻摇曳,美不胜收。 只留宋清澜一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摇头。 沈忆欢此时瞧见孟怀月与灵羽如此亲密的模样,心底竟悄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微微一怔,随后转身自顾自地朝另一处走去,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姐姐,我也去瞧瞧,是要心中想着你对吗?”时安靠近湖边,她学着宋清澜她们的样子,双手合十,缓缓闭上双眸,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姐姐…姐姐…” 然而,当时安缓缓睁开眼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水中竟呈现出奇特的景象,波光粼粼中,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涌动。 随后,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容悄然浮现在水面,那是时安从未见过的脸庞。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那疑惑如同烟雾般弥漫开来,渐渐笼罩了她。 她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湖水会映出一个陌生男子? 时安的脑海中有些混乱,这怎么会是她以后的爱人呢?她可是答应了要与姐姐在一起一辈子,她要做姐姐心爱之人的啊。 她害怕宋时依看到这一幕,慌乱之中,她赶紧拿手把湖水搅动,试图让那个陌生人消失。 仿佛只要湖水不再平静,那个陌生的面容就会永远消失不见。那一圈圈涟漪,如同她此刻慌乱的心绪。 可她不知道的是,站在远处的宋时依已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宋时依看到那湖中人时,心中瞬间被大骇所占据。 那面容就如同一根刺,猛地扎在她的心头,使她的心极具不安。 她本以为她与时安情深意笃,此生都会携手共度,却未料这湖水竟映出如此陌生之人。 她想,这难道是上天的暗示吗?暗示她并非阿安的良配? 然,宋时依望向时安时,瞧见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不免一软。 时安慌张的神情,让她心疼不已。她想阿安定是被这意外之象吓到了,才会如此慌乱搅动湖水。 阿安对她的情谊,她又怎会感受不到呢! 可…… 未来真的能如她们所愿吗? “姐姐~什么都没有,都是假的!我们去旁的地方看看吧。”时安起身小跑到宋时依身旁,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轻轻伸出手牵起宋时依往一处繁花盛开之地走去。 宋时依任由她牵着,缓缓离开月光湖边。虽思绪万千,但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自然,不想让时安看出她已知晓刚刚那一幕。 两人一同观赏着那片绚丽多彩的花丛。 可那曾经的美好,此刻却仿佛被一层忧伤的薄纱所笼罩,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但那陌生的面容,却已深深烙印在宋时依心中。 第51章 你竟是女子? “大家都过来呀,我们一起来做游戏,猜灯谜如何?” 湖水虽美,繁花虽艳,却也有赏尽之时。过了许久,灵羽感觉有些无趣,便想着召集大家一同游戏。 众人听闻纷纷围拢过来,寻得一处空旷草地随意围坐一圈,月辉洒下,映照着一张张期待的面庞。 此时,灵羽提议将猜灯谜之规则定好,她思索片刻后,朗声道:“那便这样来定规则如何?各位轮流出题,其他人可抢答,若有人答出,则答出者可向出题者要求办一件事。” “好呀,我觉得挺有趣的,那便开始吧,我先来如何?” 孟怀月巧笑嫣然,率先出题:“‘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猜一字。” 孟怀月题出,一时间,场面气氛热烈起来。 “姐姐~ 是什么字呀?”时安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她实在不懂这些,便只好看向宋时依。 宋时依目光宠溺,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时安的头,“阿安,我还未想到。” 随后,她微微侧身,靠在了时安的肩膀上,一副沉思的状态。 “乃‘日’字。”沈忆欢柔声说道。 “阿欢,你真厉害。”孟怀月的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沈忆欢因孟怀月的夸赞,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韵,心中也很是欢喜。 “阿欢,想让我为你办何事?”孟怀月愿赌服输,等待着沈忆欢提出惩罚。 “那,阿月便从这偌大的花丛中摘一朵最好看的花送我如何?”沈忆欢并不想为难孟怀月,也不是要抢着回答,只是看孟怀月对猜灯谜很是喜欢,想着她开心就好。 说罢,孟怀月爽快起身前去寻找,她为沈忆欢挑选了一朵黄色鸢尾花,鸢尾花代表友谊永固,孟怀月希望她们两人的友谊能长长久久。 沈忆欢接过鸢尾花,心中明了孟怀月对她的期许,她想,她定不会让孟怀月失望,这份友谊,她绝不会有丝毫的亵渎。 “阿欢,轮到你出题了。” “‘远看山有色,近听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沈忆欢手握鸢尾花,微微启唇,缓缓地出着谜语,那温柔端庄的气质仿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月儿妹妹,你帮帮我,有了答案先告知我呀?”灵羽有些紧张,小声伏在孟怀月耳边低语,她急切地想要优先答出沈忆欢出的谜语。 孟怀月自是知道灵羽的心思,她还挺想看到灵羽与沈忆欢究竟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而此时,宋清澜想到了谜底,正欲开口,被孟怀月悄悄拉住了衣衫,她疑惑的看向孟怀月,轻声道:“阿月,怎的了?” 孟怀月靠近她的耳边,柔声道:“阿澜,把这个机会让给阿羽吧。”她的呼吸直直地打在宋清澜的耳畔,使得宋清澜面颊瞬间泛红,身体一僵,想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咽喉。 “阿羽,谜底是‘画’。”孟怀月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与灵羽能听到的音量,悄悄告诉了她谜底。 “‘画’,谜底是画!”灵羽眼眸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嘴角上扬,朝着沈忆欢大声喊道。 “灵羽姑娘是如何猜到的?”沈忆欢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追问,她早已看到灵羽与孟怀月偷偷言语,并不相信这是灵羽自己猜出的。 灵羽张了张嘴,却又说不上来,只是倔强地说道:“我猜出结果不就好了,忆欢何必追问那么多。”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 沈忆欢看看孟怀月,又将目光转向灵羽,瞧着她这副模样,也不愿过多追究,只是轻叹一声,问道:“灵羽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既如此,忆欢可为我绣一方锦帕?”灵羽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可心中却又有着些许紧张。 “可以。”沈忆欢语气清冷,如同一缕清风。 “不过嘛,这锦帕之上,要绣有你我二人的名,以证你我之缘呀!” 灵羽的话语刚落,沈忆欢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那清冷之色消散得无影无踪。 绣一副锦帕,且帕子上要有她们两人之名,这着实让沈忆欢觉得极为为难。 她的心思千回百转,犹豫了好久好久,内心挣扎不已。那纠结的情绪如同缠绕的丝线,让她难以抉择。 然而,愿赌服输,这四个字如重锤般在她心间敲响。她从不是个耍赖之人,她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坚守。 最终,她轻咬下唇,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羞涩与为难。终是微微点头答应了灵羽。 灵羽那灵动的狐狸眼一眨一眨,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沈忆欢亲手绣有她们名字的锦帕,嘴角始终上扬着,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明媚。 “到我啦,我来出一题,‘遇水一片汪洋,逢木可闻花香’打一字。” 当灵羽缓缓道出谜语的那一刻,时安眼睛一亮,心中涌起一丝惊喜,因着这个谜语她之前听过,并且知晓答案。 她全然藏不住事,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我知道我知道!是‘每’字,每字遇水便是海,一片汪洋;遇到木便是梅,可闻花香。” “姐姐,我厉不厉害?”时安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宋时依,迫切想从宋时依那里得到夸奖。 “阿安很厉害!”宋时依看着她,眼眸明亮柔情,唇角带笑,那笑容带着一丝羞涩,一丝宠溺,还有深深的爱意。 “时安,你可以啊,说吧,想要什么?”灵羽语气轻松自然,全然不似与沈忆欢交谈时那般紧张。 “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时安起身朝灵羽走去,拉起她的手腕远离另外几人方向,而后停住脚步。 “何事这么神秘?你这般与我亲近,不怕你姐姐吃醋?”灵羽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只见时安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拿出一话本子,递给灵羽,毫不掩饰地开口道:“我想要这样的话本子,就是上次你带我去的流韵坊,里面有好多呢,你定能找到更多给我吧。” “我喜欢看,我要和姐姐一起看的。”时安的语气中满是期待。 灵羽闻言,十分好奇地打开时安手中的话本。 顿时,满脸惊愕之色,她怔怔地看着时安,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人一般,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你……你……你竟是女子?” 第52章 宋清澜~ 你站住! “是呀,本就是为了方便,才一直着男装的。”时安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扭捏与羞涩,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好似在她看来,自己所说的话并无半点不妥之处,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灵羽深呼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她在时安身上来回打量着,瞧了又瞧,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容,好笑地说道:“时安,你实不像个女孩子。”前面平平的…… “你放心,我自会给你多找些更刺激的,让你和你姐姐每日都快活似神仙呀,哈哈……”灵羽笑得有些放肆。 时安有些听不懂灵羽话中的意思,但她听到灵羽答应了会帮她找更多话本子,便满心欢喜地往宋时依的方向走去。 她脚步轻快,脸上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那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 宋时依实在觉得不解,她想着阿安与灵羽提了什么要求,她看着那两人都笑的很开心的模样。 而后又看到灵羽对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安同灵羽说了什么?”宋时依思索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姐姐,回去再同你说好不好?”时安已然沉浸在了即将拥有更多有趣话本子的美好心情中。 她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宋时依独处,想与宋时依一同看那能使自己莫名热血沸腾,也能让宋时依无限纵容她的有趣东西。 那期待的神情,仿佛一个等待着礼物的孩子。 “时安,你来出个题。”灵羽一边偷笑望着宋时安与宋时依两人,一边开口道。 “那我便出‘山上还有山’打一字。”时安并不会很多的谜语,便将自己知晓的说了出来。 “乃‘出’字。” 宋时依只觉时安依旧傻傻的,果真是笨蛋阿安,这谜语还是她教给她的呢。 “姐姐你答对啦。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宋时依听着时安说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只觉暖暖的,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心中想着,只要你时时陪在我的身边,便好。 “姐姐暂时没什么想要的,阿安先欠着我一个要求可好?” “好啊!姐姐日后随时可以找阿安要。” “阿澜,只差你没有答题啦!”孟怀月用手肘蹭了蹭宋清澜的胳膊,俏皮地看向她说道。 “阿月,时辰不早了,我们也都该回去了,明日一早还得启程回家呢。” 宋清澜心思早已不在这猜灯谜的游戏中,她想着孟怀月在外既要顾着沈忆欢,还有灵羽总来打扰她们,她实在不喜如此多人。 她只想与孟怀月两人单独相处,她的性格也不是热闹之人,对于这种场面,如若没有孟怀月,只怕她早就坐不住了。 “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先回客栈吧?今夜挺尽兴的了。”孟怀月看向众人,等待她们的答复。 “好……” 而后,几人都缓缓站起身,各自整理衣衫。 她们并肩而行,脚步轻快,一路欢声笑语,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回了熟悉的客栈门前,灵羽白日里已将行李打包好带来客栈,今日便在这住下,明日一同与她们出发。 几人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孟怀月吩咐云秋为她准备热水,她要沐浴,不多时,雕花的大浴桶已被倒满热水,而后,她让云秋守在门外。 她轻轻褪去衣衫,缓缓踏入水中,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白皙的面庞。水汽袅袅上升,她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粉色,如同盛开的桃花。 她轻轻拨动着水,发出细微的声响。一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垂在胸前。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忽然,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响起,她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 那瞬间,她的心猛地一跳,原本微闭着的双眸因那开门声缓缓睁开,她知道,定是阿澜来了。 她与宋清澜回到各自房间之前,早已说好让她此时来她房间找她。 她是特地选在自己沐浴的时间让宋清澜过来的,她想着她的阿澜太过内敛腼腆,倘若她不主动些,那阿澜只怕能一直一直忍着,不愿与她亲密接触。 她也特意让云秋守在门外,告知她只要是宋清澜来了,便直接让人进来。 她微微侧首,目光隔着屏风投向门外,只见那熟悉的身影缓缓步入房中。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不知是因为热气熏蒸还是因为羞涩。 她看着宋清澜一步步走近屏风,心中是欢喜与紧张交织的复杂情绪,欢喜的是宋清澜如约而至,紧张的是自己此刻这般模样被她瞧见。 “阿月?你在房间吗?”宋清澜满心疑惑,目光所及之处,房间并无孟怀月的身影。 带着一丝不确定,她一步一步走到屏风后面,然而,当她的脚步缓缓越过屏风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只见那水汽氤氲缭绕,孟怀月静静地坐于浴桶之中,高耸入云,水波荡漾间若隐若现。 这一刻,孟怀月如凝脂般洁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在水汽的映衬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她的美在这一瞬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宋清澜眼前,时间仿佛静止。 “阿月……” 宋清澜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心跳剧烈,那一声声如擂鼓般的跳动,仿佛在提醒她此刻内心的慌乱。 宋清澜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像被人施了法一般,无法动弹。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悸动,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她那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脚,艰难的移动着,终于,她背过身去,靠在墙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的脸好热,好烫,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颊,试图让那滚烫的温度降下来,可却无济于事。 “阿澜~ 你过来……”孟怀月微微侧过脸,眼神中带着一抹羞涩的期待,轻声说着。 宋清澜听到孟怀月让她过来,又只觉脑海中仿佛有一颗炸弹轰然炸开。 她的心脏猛烈跳动,那急促的节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阿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先…出去了。” 宋清澜的理智不断在提醒自己,如此失礼行为是不对的,她迫切想要逃离这里。 “宋清澜~ 你站住!”孟怀月原本满含期待的眼神在看到宋清澜想要逃离的背影时,渐渐染上了一丝怒意。 第53章 伺候沐浴 孟怀月的胸脯微微起伏着,脸色也因为有些许生气变得更加红润。 此时,宋清澜被她一声怒喝声吓得浑身一震,停下了脚步,一动不敢动。 孟怀月静静地坐在浴桶中,咬着嘴唇,再次鼓起勇气软声说道:“宋清澜~本公主命你过来伺候沐浴!你若抗旨,那我便…我便以后都不理你了。” 宋清澜的脸愈发滚烫,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喉咙干涩,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的双腿像不受控制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了孟怀月的浴桶边。 她此时更近距离瞧见了孟怀月光滑细腻的肌肤,她根本挪不开眼。 孟怀月微微仰着头,修长的天鹅颈,香肩半露,肌肤如雪,纤细的手臂轻轻撩动着水,也撩动着宋清澜的心湖。 几缕发丝贴在泛红的脸颊,水珠从她的肩头滑落,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宛如出水芙蓉般娇艳欲滴。 “阿澜~为何要拒绝我?阿澜是真心喜欢我吗?”我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阿澜~不懂怎么伺候吗?那我来教你!”孟怀月忍住内心的羞涩,尽管这也是她第一次与心爱之人如此,但她必须要装作若无其事般,不然,她的阿澜又要逃离了。 “像这样……”孟怀月边说着便用自己的玉手搭在宋清澜的手背上,牵引着她拿起一旁的丝帛之巾,轻轻浸湿在水中。 而后又将她的手与那丝帛缓慢放于自己的肩头,让她顺着自己的肌肤缓缓地擦拭着。 “便是如此,阿澜可要伺候仔细了…” 孟怀月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宋清澜难得的不抗拒时刻。 宋清澜此时的动作轻柔至极。 她极具努力克制着自己,专注地为孟怀月轻轻擦拭着如嫩藕般洁白圆润的手臂,而后是香肩、脖颈、后背的肌肤 宋清澜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额头汗珠从脸颊两侧滑落,却仍是如君子般,一眼也不敢再看向孟怀月那洁白肌肤。 “阿澜,你再只擦这几处,只怕皮都要皱巴了。”孟怀月睁开双眸,语气中带着些许嗔怪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却又带着一丝慵懒与娇俏。 宋清澜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慌乱,“阿月……我……”她嗫嚅着,声音有些沙哑。 热气依旧在弥漫,她的脸颊红透,因为紧张与羞涩。 孟怀月微微仰头看着宋清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洗好了,阿澜去床榻帮我将中衣拿来可好?”她语气轻柔。 “好……” 她此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忙抽回自己微颤的手,有些踉跄地朝床榻走去。 当宋清澜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孟怀月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涩,那羞涩中却又带着一抹别样的情愫。 她鼓起勇气缓缓从浴桶中站起,热水从她那光滑如绸缎的肌肤上滑落。 她犹如出水芙蓉一般,不着寸缕,美得让人窒息。 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在水汽的笼罩下,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诱惑。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宋清澜走去。 脚尖轻点地面,腰肢轻轻扭动,如同一只优雅的猫。 而此时,宋清澜已来到床榻边,伸手拿起孟怀月的中衣。 那柔软的布料在她指尖轻轻摩挲,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温度。 她正准备转身送到孟怀月身边,就在刚要迈出的那一刻,她猛地定住了,动弹不得。 因,就在这一瞬,孟怀月竟来到了她的身后,从后背抱住了她。 她那光滑洁白的手臂紧紧地环绕着宋清澜的腰,还有水珠悄然滴落到地面,那轻微的声响竟与宋清澜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 宋清澜的心跳骤然加快,仿佛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冲破她的理智防线。 她呼吸急促紊乱,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阿月~你…你今日…为何…”宋清澜想问她今日为何这般,如此诱惑自己。 孟怀月微微扬起下巴,轻点脚尖,将脸颊靠在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阿澜~我好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是真的被寒冷侵袭,又似带着某种别样的诱惑。 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宋清澜的耳畔,让她的身体一阵酥麻。 宋清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惜与心疼。 她缓缓地转过身,却紧闭着双眸不敢睁开,将手中的中衣披于孟怀月身躯之上。 而后用颤抖的手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她们身体紧紧相贴,她能感受到孟怀月的心跳,竟与她一般急促。 她才发现,原来孟怀月此时也如同她一样会紧张,会不安。 宋清澜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孟怀月那披着一层薄薄中衣的美丽又脆弱的身躯上。 水珠湿透了她的衣衫,在微弱的光线下,那中衣与身躯紧密贴合,竟将她的腰身全部显露无疑。 那纤细的腰肢,仿佛不堪一握,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宋清澜的目光顺着那腰肢缓缓上移,看到孟怀月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羞涩的眼神,她的心中一阵悸动。 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吻上孟怀月的额头。 忽然,宋清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竟直接将孟怀月拦腰抱起。 第54章 阿安~ 姐姐不想看 “啊~” 孟怀月微微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住宋清澜的脖颈。 那瞬间的靠近,让孟怀月的气息喷洒在宋清澜的颈间,使得她痒痒的,带着无尽的诱惑。 宋清澜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榻上,目光一落,便定在了她那洁白如玉的小脚上。 她用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擦拭着孟怀月的小脚,她的动作极为细致,仿佛在擦拭一颗稀世的明珠。 那温柔的触碰,让孟怀月的脚趾微微蜷缩。 擦拭片刻后,她轻轻地将孟怀月按倒在床上,然后迅速地为她盖上被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宋清澜缓缓靠近她,目光紧紧锁住孟怀月那微微张开的唇,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冲动,在她的唇上辗转一吻。 那柔软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颤,仿佛有一群蝴蝶在心中翩翩起舞。 “阿月,你快些睡觉吧,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等不及孟怀月开口,宋清澜便匆匆忙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的脚步仓惶,脑子一片空白,心中只有那刚刚被挑起的欲望与努力克制的挣扎。 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房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心中的火焰,却似乎越烧越旺。 “公子?你怎么了?” “公子……” 她在回房路上遇到正开门要出去的时安,时安的呼唤她全然没听见,径直往前走着,脚步略显慌乱,那股欲望的火焰正灼烧着她的身体与头脑。 她脸上的热度迟迟未退,她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关上门,径直朝着净水盆走去,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汪清水,猛地打湿自己的脸颊。 冰凉的水触碰到炽热的肌肤,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紧闭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与情绪。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盆中,盆中倒映出自己略显狼狈的面容,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深知自己若再不逃离,定要控制不住,犯错了。 “阿月~你再如此一次,我便不能放过你了,这君子,不当也罢。” 孟怀月望着宋清澜逃离般匆匆走出房间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愫。 她轻叹口气,喃喃自语道:“阿澜~你忘了……你是女子,不是君子,可不守君子之礼呢。”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嗔怪与失落。 她躺在床上,只觉身体渐渐发热,那种燥热如同火焰般在体内蔓延,让她有些受不了。 她轻咬嘴唇,那柔软的唇瓣被牙齿轻轻咬出牙印,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感。 她深吸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将脑海中那些不断翻涌的欲望驱散。可那些欲望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让她的心愈发慌乱。 时安看着宋清澜那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小跑的模样,满脸疑惑。 她只瞧见宋清澜面红耳赤,眼神中带着慌乱。 她皱起眉头,望着宋清澜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她想着小姐为何如此奇怪。 她只想要赶紧去告诉宋时依,小姐是不是又病了。 她出门本就是要去宋时依房间与她一同睡觉的。 “姐姐~快开门,是我!”她敲响了宋时依房门。 她有些急切,想让宋时依赶紧去看看小姐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 宋时依缓缓打开房门,迎上了时安焦急的眼神,心中顿时有些担忧。 “阿安,出何事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急切。 时安将刚刚所见宋清澜之事全然交代给了宋时依。 “姐姐,我们快去看看公子吧!” 宋时依听完,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她轻轻拍了拍时安的头,拉着她进入房间,而后关上门,轻声说道:“阿安,别担心,公子没生病。” 时安满脸困惑,不解地问道:“姐姐,那公子为何会那样?” 宋时依微微沉吟,斟酌着词句:“阿安,公子她呀,是因为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才会如此。” 时安更加好奇了,追问着:“姐姐,发生了何事?” “阿安是笨蛋吗?姐姐怎知道。”宋时依的脸颊微微泛红,娇羞地回应着。 “阿安为何一直追问,反正公子无碍,好的很呢,不必担忧。” “阿安陪姐姐睡觉吧,好晚了。”宋时依目光注视着时安,眼神中满是温柔。 “姐姐,我不想睡,你也不要睡好不好?我们一起看这个吧!”时安说着,竟从怀中又将昨日的话本子拿出来了。 宋时依看着时安手中话本子,又只觉被吓到,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阿安,不是让你将它扔掉吗?怎么还在这?这……这个不能随便看的。” 时安却不以为然,她撅起小嘴,有些失落地说道:“姐姐~可我觉得很有趣!为什么不能看嘛?我还想你与你一同看。” “阿安~ 听话,将它收起来!”宋时依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慌乱。 “姐姐~就看一会嘛,好不好?”时安不依不饶,整个身体都往宋时依身上靠去,像只小猫一样用脸蹭着宋时依,撒娇道:“姐姐~姐姐~” 宋时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时安那期待的眼神,心中一软,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 时安高兴的双手抱起宋时依便往床榻走去,而后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宋时依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惊慌失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时安紧紧地圈在怀中,她整个身体都靠在她的怀里。 两人脸离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 宋时依脸颊绯红如绚烂至极的晚霞,那抹艳丽的红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时依只觉阿安好似很喜欢两人如此姿势,每每都是如此。 可时安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打开了话本子,硬要同她一起看。 她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时安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阿安~姐姐不想看……你一人看便好。”宋时依唤着她,那声音细如蚊蝇。 时安听闻却偏偏将话本子往她面前凑了凑。 “不要,要一起看。” 宋时依的心怦怦直跳,她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这股羞涩的热浪给融化了,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 她干脆直接闭上双眸,不去看那近在咫尺的让她觉得羞赧至极的东西。 时安见状,竟干脆将话本子上的内容经自己嘴中念了出来…… 第55章 那不是爱 “她凑近那女子……” …… 宋时依听着时安一点点念出那内容,她感觉很羞耻,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时安抱得紧密。 “阿安,不要念了。” “好吧。”时安听话的放下话本于床边。 “姐姐不让念了,那我们玩别吧!” “阿安”宋时依理智有些清醒过来,她总能听到时安说,玩什么,这类字眼。 她轻抬手,轻柔抚上时安的脸庞,声音带着些许紧张与颤抖地问道:“阿安会娶我吗?” “阿安愿意与我成婚吗?” 时安闻言,微微一怔,停下了所有动作,她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困惑。 她歪着头,努力思索着宋时依的话。 片刻后,她讷讷地开口:“为什么要娶姐姐呀?会很好玩吗?比现在这样跟姐姐一起玩还要开心吗?” “姐姐想要成婚吗?成婚后阿安还能不能每天跟姐姐如此玩耍?姐姐喜欢的话,阿安都可以呀,反正只要能与姐姐一起玩阿安就很开心。” 宋时依闻言,她的心狠狠一抽,她看着时安的懵懂模样,眼眶渐渐湿润。 她的心如被重锤狠狠砸中,眼中的光芒刹那间消失殆尽。 她怔怔地看着时安,嘴唇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猛然自嘲地想,自己竟因着时安那些毫无顾忌的亲密行为,全然忘记了她的阿安对于情爱,对于嫁娶之事根本一窍不通。 或许,阿安只是因为身边亲近之人唯有自己,只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陪伴,才会对自己做出这般亲密之事。 倘若有一天她懂得了情爱,是否会爱上别人? 是否会厌恶此时与自己的亲密接触?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月光湖边那陌生的面容,那才是阿安往后会真正爱上之人吧!那才是会与她相守一世之人吧! 是啊,时安是女子,又怎会爱上同为女子的自己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仿佛被无数只尖利的爪子撕扯着,疼痛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 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仗着与时安从小到大的情分以及对她的照顾,才会让她如此依赖自己。 可依赖不是爱,她的阿安此时还不懂爱。 宋时依的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她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时安看着宋时依这般模样,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慌乱。 她伸手想要触碰宋时依,却被她轻轻挥开。 “姐姐,你怎么了?阿安听姐姐的,阿安马上就娶姐姐好不好?”时安焦急地问道,眼神中满是无辜与无助。 宋时依别过头去,不再看向时安。 她的心此时仿佛被千万只饥饿的蚂蚁疯狂啃噬着,那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只觉自己无比卑劣,是这世间最为卑劣之人。 遥想当初,时安对情爱尚全然懵懂无知之际,她竟然哄骗时安,要求她只看着自己一人,不许与他人成婚,不可爱上别人,必须一生一世与自己相伴。 然而,时安分明还不懂得爱为何物,不明白成婚的意义所在,更不知一生一世相伴是何等艰难。 她贪恋着世外桃源那一月的缱绻,完全沉浸在了那如海市蜃楼般美好却虚幻的情境之中。 那时候的她,自私地想要将时安紧紧束缚在自己身边,却从未考虑过时安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残忍的掠夺者,掠夺了时安本应自由的情感世界。 她用温柔的陷阱和她对自己的依赖,困住了纯真无邪的时安。 她曾经竟然傻傻地以为时安对她的那些行为是与她心意相通,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在这一刻,心中盈满了对自己深深的厌恶与唾弃,她痛苦的想着,阿安的天真灿烂,如同一束明亮的光,而她却妄想将这束光毁掉。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宋时依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那声音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刺痛着每一个角落。 时安手足无措呆愣住,她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好好的,两人明明那么开心,可现如今姐姐却如此伤心。 “姐姐~姐姐别哭,是阿安做错什么了吗?阿安改好不好!姐姐不要哭~” 过了许久,宋时依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衫,眼神空洞得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麻木地看着前方。 “阿安,姐姐今日有些累了,你能不能回自己房中休息?”宋时依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每一个字都如利箭般刺痛着她自己的心。 第56章 欺君之罪 时安愣在那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宋时依此时的模样,她心中的酸涨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越来越浓烈,那股涨意让她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她好想弄明白自己心里这种涨意是为何,她因着这种涨意好难受,胸口的位置也一直隐隐作痛着,她不想宋时依看到自己难受的模样而为她担心。 “好,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时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失落,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碾压着,疼痛难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拉扯着她,要将她的灵魂生生扯碎。 回到自己房中,时安躺在床上,思绪如同乱麻一般。 她不明白宋时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也不明白自己的胸口为何如此难受。 她感觉自己的头仿佛要炸裂开来,满心的困惑与迷茫如影随形,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明日再好好哄哄姐姐。 而此时,宋时依躺在床上,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 她爱时安,那爱浓烈如火,却又绝望如冰。她知道,时安此时并不爱她,只是依赖她。 夜,寂静得如同死亡的深渊。 宋时依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而时安已呼吸平稳睡得昏沉,对宋时依的痛苦浑然不知。 —— 威严庄重的盛京城朝堂之上,气氛肃穆,众臣分列两侧,神色凝重。 此时,二皇子孟怀焱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他大步流星地走出队列,拱手向皇帝孟君泽启奏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孟君泽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威严,微微抬眸,声音沉稳地问道:“何事?” 孟怀焱挺直脊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提高音量说道:“父皇,儿臣近日得知了一件令人震惊之事。” “五妹她本应在宫中恪守本分,却偷偷与宋大将军之子宋清澜私奔远走。然而,她却欺骗父皇,说是去龙佑寺为您祈福。这分明是欺君之举啊!” “然,太子明知此事,不但不加以阻止,还帮忙瞒着。他们如此行径,实在是有负父皇的信任,此乃大罪,恳请父皇治他们的罪。”孟怀焱说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着皇帝的雷霆之怒。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众臣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此时,太子孟怀毅毅然站出,神色镇定,拱手朝孟君泽说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嗯?”孟君泽面色阴沉开口道。 “二弟所言之事,确为实情,儿臣有隐瞒父皇之处,儿臣甘愿受罚,但此事另有隐情。” “儿臣与月儿并非有意欺瞒父皇,月儿也并非与人私奔远走,实乃宋清澜性命危在旦夕,她是为了救月儿才会如此,月儿便陪同宋夫人护送宋清澜去往苗疆求药。” “月儿自幼善良单纯,当得知宋清澜病重之时,她心急如焚,她自责都是因为保护她,才让宋清澜受伤危在旦夕。” “得知苗疆有药可救宋清澜性命,才会不顾一切前往。” “儿臣知晓此事后,本欲阻止,但念及月儿为报恩情,实乃情有可原,便一时心软,帮忙隐瞒。” “儿臣深知此举不妥,但请父皇看在他们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从轻发落。” 太子言辞恳切,目光坚定地望着孟君泽,等待着他的裁决。 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揣测皇帝会如何处置此事。 孟君泽听了二皇子的话,起初面色阴沉,心中甚是不悦。 他眉头紧锁,心想,这宋家小子竟敢在朕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自己最受宠的女儿私奔远走,这岂不是如同将公主拐走一般? 然而,听闻太子所言,片刻之后,他的心中又起一股心疼和担忧。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从小在宫中娇生惯养,从未出过远门,如今却跑到遥远的苗疆去求药,一路上不知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 孟君泽越想越担心,心中焦急万分,他心中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朕的宝贝月儿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朝堂之上的众臣看着皇帝焦虑的模样,也都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发言。 孟君泽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速速派人前往苗疆,务必找到公主,确保她的安全。” 众臣连忙应诺,开始商议如何派人前往苗疆寻找公主。 二皇子孟怀焱见到父皇这般反应,心中满是诧异。 这与他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他原以为父皇定会勃然大怒,严惩孟怀月和孟怀毅等人。 可如今,父皇满心担忧的竟是孟怀月的安危,这让孟怀焱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他忍不住再次站出来,拱手说道:“父皇,五妹乃是千金之躯,岂会随意与他人出走?定是那宋家小儿诱骗,宋家竟敢如此行事,该当治罪?”二皇子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急切,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治罪这件事上。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仿佛只要能将宋家治罪,就能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孟君泽此刻满心都是对宝贝女儿的牵挂,对于孟怀焱的话,只是微微皱眉,并未立刻回应。 朝堂之上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起来,众臣也都在揣测皇帝会如何决断。 孟君泽的目光转向宋眠,语气严肃地问道:“宋爱卿,你可知你儿与月儿之事?” 宋眠闻言,心中一紧,他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 他恭敬地向前一步,拱手回答道:“陛下,臣知此事,犬子与公主之事,臣深感愧疚,若陛下降罪,臣愿意承担一切。” 宋眠的脸上满是诚恳与自责,他深知此事极为不妥,给公主和陛下带来了麻烦。 孟君泽看着宋眠,心中思绪万千。他既为女儿的安危担忧,又确对宋家的行为感到有些愤怒。然而,此时他也明白,当务之急是找回月儿,确保她的安全,再问清前因后果。 孟君泽脸色沉凝,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朝堂上的众人。 他声音低沉而有力,缓缓说道:“待公主寻回,再对宋家之罪予以定夺。在此之前,宋眠先行革职,居于府中,不得擅自出府。” 第57章 密谋皇位 二皇子孟怀焱面露失望之色,他原本期望父皇能立刻对宋家严惩不贷,却没想到他如此谨慎。 但他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不满,等待后续的发展。 整个朝堂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孟君泽再度开口:“太子,朕命你将功补过,率一队兵力去寻找五公主,务必将人安全护送回来。” 此言一出,朝堂众人神色各异。 孟怀毅心中暗暗思量:是啊,父皇从来都是最疼月儿的,月儿远走,父皇必定心急如焚。 想到这里,他即刻跪地领命,郑重说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确保五妹安全。” 孟君泽微微点头,这些年来,他一直看在眼里,深知太子的能力与责任心,对他是充分信任的。 “太子隐瞒之罪,暂且记着,待找回五公主后,将功补过,闭门静心思过一月。” “儿臣领旨。”孟怀毅的语气中充斥着诚恳,还带着深深的愧疚,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此时的朝堂,庄严肃穆,高大的立柱仿佛承载着王朝的威严。 众臣望着太子受罚,心中感慨万千,似乎都觉得这个惩罚过于轻微。 “五公主之事,任何人不得传扬出去,否则休怪朕不留情面,退朝吧。”孟君泽神色冷峻,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朝堂上的气氛更加凝重,众臣纷纷低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片刻后,众臣依次退出朝堂,只留下一片寂静。 而孟君泽此时满心都是对孟怀月的牵挂,他只希望能尽快找回宝贝月儿,确保她平安无恙。 孟君泽退朝后,缓缓走在长长的宫廊上。阳光洒在朱红色的宫墙和金色的琉璃瓦上,却驱不散那丝丝凝重的氛围。 此时,皇后张氏匆匆赶来,她面色焦急,眼中满是担忧。 她身着华丽的凤袍,却难掩内心的慌乱,脚步匆忙间,裙摆微微飘动。 一见到孟君泽,便急切地说道:“陛下,臣妾方才听闻,咱们的月儿居然跟着宋家小儿去了苗疆?”皇后的声音微微颤抖,如同被风吹动的琴弦,带着无尽的焦虑。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皇后鬓边的发丝,更添了几分焦灼。 “这都快两月了,月儿不知情况如何!”张氏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那帕子仿佛要被绞碎一般。 她想着月儿从未出过远门,如今却身处遥远陌生的苗疆之地,心中的担忧如同黑压压的乌云般沉重地压下来,几乎要把她掩埋在这无尽的忧虑之中。 孟君泽看着张氏如此担忧,心中也有些不忍。他轻轻握住张氏的手,宽慰道:“皇后莫要太过担忧,朕已经派了毅儿领一队人马前去找寻,定会保护她周全。” “陛下,那苗疆之地遥远陌生,月儿从未出过远门,我担心她会受人欺负!”皇后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仿佛已经看到孟怀月在苗疆受苦的模样,她的心紧紧揪着,无法放松。 孟君泽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沉声道:“皇后莫要忧心,听闻宋眠之妻也在,她自是不敢让咱们的月儿受苦的。” “何况毅儿办事稳重,定会将月儿平安带回来的。” “陛下,若是月儿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定饶不了那宋家小子。”皇后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孟君泽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待月儿平安归来,朕自会治罪宋清澜。” 夜晚,皇宫中灯火摇曳。 二皇子的母亲杨氏趁着夜色,来到孟君泽的寝宫。 她妆容精致,却难掩眼中的算计。 杨氏微微欠身,娇柔地说道:“陛下,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君泽微微抬眸,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杨氏轻抿嘴唇,缓缓开口道:“陛下,关于五公主之事,臣妾实在忧心。公主不顾及皇室体面,与一男子私去苗疆,虽为救人,可这满朝文武该如何看待公主啊?陛下,此事若不妥善处理,恐有损皇室威严。”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孟君泽的神色。她心中暗自盘算着,若能借此机会打压五公主和太子一党,那自己的儿子二皇子便能多一分机会。 孟君泽听了杨氏的话,眉头微微皱起,他心中自然明白杨氏的心思。 “此事朕自有分寸,月儿之事,待她平安归来后再做定夺。至于皇室威严,有朕在,谁敢胡言。” 孟君泽深知杨氏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但此刻他更担心的是月儿的安全。 杨氏见孟君泽不为所动,心中更是气恼。 她再次凑近他,急切地说道:“陛下,您想想,五公主如此行事实在不顾后果!这让臣妾的女儿云儿以后如何自处?满朝文武议论纷纷,陛下,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杨氏的语气中满是焦虑和不满,她试图用四公主孟怀云的处境来打动孟君泽。 然而,孟君泽却微微皱眉,他对杨氏的喋喋不休感到有些厌烦。 “够了!”孟君泽沉声道,“朕已说过,此事待月儿平安归来后再做定夺。月儿的安危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莫要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 “退下吧。” 孟君泽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杨氏心中一凛,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继续多言。 她只能悻悻地退下,心中暗自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杨氏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宫中,立刻宣来了二皇子孟怀焱。 孟怀焱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杨氏阴沉着脸,说道:“焱儿,你看看,你父皇完全偏心于孟怀毅与孟怀月那两兄妹。他们犯下欺君大罪,竟不惩罚,反而还让他领兵去找寻孟怀月,宋家也未被治罪。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孟怀焱紧咬着牙关,眼中燃烧着怒火,说道:“母妃,儿臣也没想到父皇会如此偏心,儿臣不服!儿臣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焱儿,你可有何打算?”杨氏微微眯起眼睛。 孟怀焱握紧拳头,狠厉地说道:“母妃,儿臣决定去找那人,继续合作。如今,孟怀毅出走皇城,宋眠也被革职,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儿臣早已打点妥当,找了江湖上几波人刺杀孟怀月她们,自是万无一失。” “儿臣现在不止要太子之位,父皇老了,眼花心也花了。” 杨氏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转瞬即逝:“焱儿,你放手去做吧,为娘会全力支持你。” 孟怀焱与张氏二人在宫中密谋着,心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和对不公平待遇的愤恨,他们决定铤而走险。 第58章 两个女子~话本子 晨光初现,一抹柔和的金色光芒如轻纱般缓缓洒落在地面。 古老的客栈静静地矗立在旁,在晨曦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而庄重。 几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一旁,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马夫们都是由宋府影卫装扮,身着朴素的衣衫,头戴毡帽,稳稳站于马车旁,手中紧紧地握着缰绳。 宋时依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她的长发被轻轻挽起,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显然昨夜并没睡好,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定与归家的期待。 她不时地环顾四周,确认着一切是否准备妥当。 时安则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姐姐,我们终于要回家啦!” 她一会儿跑到马车前看看,一会儿又和身边的宋时依说上几句话,全然忘记了昨晚与宋时依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的脸上绽放着绚烂如阳光般的笑容,眼眸中跳动着兴奋的火花,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在她心间投下一丝阴霾,显得格外天真无邪、没心没肺。 宋时依望着此刻兴奋得不能自已的时安,心中不自觉地涌起一阵隐痛。 她有些厌恶现在这样阴暗的自己,如此纯真的阿安站在面前,而自己却因为那复杂的心思,竟希望她不要那么开心,变得和自己一样。 “大家上车吧,准备出发了。”宋时依整理了心绪,确认无误后,招呼着众人登上马车。 宋清澜身姿挺拔,面容轮廓分明,神色沉稳。她率先伸出手,扶着孟怀月登上马车。 孟怀月身着淡雅褶皱长裙,袖口绣着精致白色花纹,腰间系着白色丝带,宛如清晨盛开的百合花,清新动人。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宋清澜,那目光如丝如缕,缠绕在宋清澜身上,让宋清澜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孟怀月桃花眼中绽开点点笑意,唇边梨涡若隐若现,这笑容让宋清澜看入了迷。 沈忆欢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神色淡然,步伐沉稳。 灵羽也缓缓登上另一辆马车,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心情好似十分愉快。 最后,宋时依仔细检查完周围情况后,进入灵羽所在的马车。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尽显谨慎细致。 “公子?公子?” 宋清澜把孟怀月扶上马车后,便下车来到另一辆马车处,与母亲以及时安同坐。 此时,她安坐于车内,眼神略显迷离,心中满是孟怀月刚刚的一颦一笑,那温柔的眼神与浅浅的笑容,如烙印般难以抹去。 以至于时安的声声呼唤,她都仿若未闻,整个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车轮缓缓转动,四辆马车在清晨的微风中徐徐前行,朝着盛京城的方向驶去。 “阿月,你不晕车了吗?”沈忆欢微微皱起眉头,目光紧紧地锁在孟怀月身上。 她记得孟怀月曾说过自己最讨厌坐马车,一坐便会翻江倒海般难受。如今,孟怀月却安然无恙,这让沈忆欢不由得想到,孟怀月这一路定是受了许多苦。 沈忆欢有些心疼此时的孟怀月,她轻轻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一想到孟怀月这两个月来所经历的辛苦,她的心微微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感。 孟怀月听到沈忆欢的问话,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好啦,许是习惯了吧。”孟怀月的声音很轻很轻。 沈忆欢看着孟怀月那故作坚强的模样,心中更加难受。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孟怀月的手,想要给予她一些温暖和安慰。 孟怀月感受到沈忆欢的关心,心中一暖,她轻轻挪动身子,缓缓抽出被沈忆欢握着的手,转而双手挽着她的胳膊,头微微歪着,轻轻靠在沈忆欢的肩头,那模样带着几分慵懒与亲昵,轻声道:“阿欢,你真好。” 沈忆欢身子微微一愣,她的心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眼眸,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沈忆欢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温柔:“阿月,靠着我睡吧,这一路还很长。”说罢,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孟怀月能靠得更舒服些。 她的目光落在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上,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孟怀月靠过来的那一刻。 此刻,她只想让孟怀月能安心地休息一会儿。沈忆欢轻轻叹了口气,感受着孟怀月的温度。 而另一辆车上,灵羽与宋时依相对而坐。灵羽时不时地看向宋时依,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时安找她要话本子的情景,还说着是为了和宋时依一起看。 时安与宋时依都是女子,却如此亲密无间,灵羽忍不住笑意,实在有些羡慕,那目光越发频繁地落在宋时依身上。 宋时依敏锐地感觉到整个空间都有些不自在。她悄然抬眸,便注意到了灵羽那带着探究和戏谑的打量。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尴尬。 宋时依轻轻咬了咬唇,试图让自己保持一贯的沉稳镇定。然而,当她再次对上灵羽那满含深意、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却只觉如坐针毡。 “灵羽姑娘,我想请问一下,阿安昨夜找你讨要了什么?若是些莫名其妙的物件,你大可不必理会她,她这人向来天马行空,行事没个准头。”宋时依实在无法忍受灵羽那不停的打量,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灵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哦?莫名其妙的东西?时依姐姐~这我可不好说呀。” 她顿了顿,看着宋时依有些疑惑的眼神,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昨夜时安找我要了一箱话本子呢,不过嘛……嘿嘿,这可不是一般的话本子哦,是两个女子……嗯~的话本子。” “她呀,还说这是为了和她的姐姐一起看呢。”说完这话,灵羽冲着宋时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那一双如狡猾狐狸般的眼睛里,满满地透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宋时依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有些语无伦次道:“阿安她……她怎可如此荒唐。” 第59章 捷足先登 灵羽看着宋时依这副模样,越发觉得好玩,她缓缓凑近宋时依,压低声音道:“这有什么荒唐的?情到深处,自然就想做些特别的事儿嘛。” “只是我属实没有想到,时安竟然是女子呢。” 宋时依沉默了许久,脸色恢复了些,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缓缓说道:“灵羽姑娘,别再打趣了,我与阿安……并非你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们平日里那亲昵的举动,还有你瞧她的眼神,她护着你的样子,可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灵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此时的宋时依竟然想要撇清与时安的关系? “这世间的感情,本就多种多样,何必拘泥于世俗的眼光呢?更何况,我同你一样,也喜欢女子,又怎会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呢?” 宋时依心中一阵苦涩,昨夜的事如同一根尖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她微微颤抖着嘴唇,“灵羽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宋时依缓缓别过头去,心中因为灵羽的话而狠狠一动,但很快又被无尽的烦闷所淹没。 她知道,她与时安之间,现如今有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她紧紧咬着下唇,仿佛这样才能压抑住内心的痛苦。 灵羽见宋时依情绪如此低落,心中了然她与时安定是闹了很大的别扭。她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轻声说道:“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别等到来不及了才知后悔哦。” 宋时依沉默不语,良久,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多谢灵羽姑娘。”那声音中有几分哀伤。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沉浸在心事之中。 灵羽也陷入了沉思,想到自己追求沈忆欢还有多少漫漫长路,她不禁叹了口气。 如今,沈忆欢对她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更何况,沈忆欢的心中还装着一个人。 灵羽只觉得自己无比艰难,仿佛在攀登一座看不到顶峰的高山。 她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在沈忆欢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情爱有时候就是一场豪赌,她愿意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继续坚持下去。 她心中思索着,第一步必须要制造出两人独处的机会,不然的话,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难以向前迈进。 灵羽仅仅短暂地迷茫了片刻,便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熠熠神采。她的心态向来都非常好,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能很快调整自己。 她深知,在追求沈忆欢的道路上,不能被一时的迷茫所困住,只有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努力靠近沈忆欢,以后才有可能赢得香甜软糯的欢欢的芳心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也…… 宋清澜瞧见时安自上车起就一直紧紧抱着个小箱子,有些好奇地问道:“时安,这箱子里装的是何物?你一直抱着不累吗?” 时安神秘兮兮道:“这是灵羽昨晚答应给我的好东西呢,不过她特意嘱咐我不能说出去,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说完,时安还把箱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别人窥探到里面的秘密。 宋清澜知时安性格,见她如此宝贝那东西的模样,便也不再追问了。 而后,宋清澜斜倚在马车侧窗边,目光悠悠投向外面。 微风轻拂,垂柳依依,那嫩绿的柳枝随风摇曳,远处青山连绵起伏,仿佛一幅水墨画,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宋清澜的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孟怀月沐浴之时的模样。那画面犹如烙印一般,怎么也挥散不去。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绯红如霞,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心似受惊的小鹿乱撞般,怦怦乱跳。车内的空气于她而言仿佛也变得黏稠起来,带着丝丝温热,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微抿下唇,竭力想要将那旖旎的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可越是如此,那画面却越发清晰,如同在眼前不断放映一般,让她羞涩不已,仿佛整个人都要被那暧昧的情思所融化。 时安瞧着宋清澜那满面绯红、神思恍惚的模样,心中甚是好奇。 她大大咧咧地凑近宋清澜,轻轻扯了扯宋清澜的衣袖,脆生生地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模样?” 宋清澜被时安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慌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可那脸上的红晕却丝毫未减。 时安歪着脑袋继续追问:“公子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般红,莫不是染了风寒?”说罢,还伸出手想要去探宋清澜的额头。 “时安,我无事。”宋清澜窘迫地躲开时安的手。 时安撇撇嘴,嘟囔道:“夫人,要不叫姐姐过来看看公子?” 宋夫人自是知晓宋清澜为何如此,心中暗笑,想必是想着公主呢,她看着这两人如此模样,笑而不语。 马车外,微风依旧轻轻吹拂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摇曳。 马车内,时安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而宋清澜则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搪塞过去。 这画面落在宋夫人眼中,真是好不热闹,也满是温情。 马车走了半日的路程,宋夫人命人停下,众人纷纷下来休息。 宋清澜一下车,目光便急切地锁定孟怀月的身影。这一上午没见,她整个脑子里全是阿月,思念得紧。 然而,她刚下马车,便瞧见灵羽如一阵风般捷足先登,挽着孟怀月的胳膊,将人拉到了一边较为隐蔽的地方。 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宋清澜不自觉地紧了紧手中抓着的衣角,眉头微微蹙起。 心中暗自思忖:灵羽找阿月说些什么呢?如此神秘?莫不是有什么重要之事?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焦灼不已。 宋清澜站在原地,眼神紧紧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她的脚尖轻轻地在地上点着,仿佛这样能缓解她心中的急切。 她很想过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可又觉此举动会太过莽撞。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冲动,焦急地等待着她们回来。 第60章 她为何亲你? 灵羽一下马车,便迅速朝着孟怀月奔去,她轻盈地钻进马车,不由分说地拉着孟怀月就走。 两人来到一处较为僻静之地,周围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好奇地窥探着这两个女子的举动。 灵羽双手紧紧挽着孟怀月的胳膊,娇声说道:“月儿妹妹,你就答应我吧!我跟你换换,让我跟阿欢坐一辆马车好不好?”灵羽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晃着孟怀月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 孟怀月看着灵羽这副模样,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她微微皱起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只得应道:“好吧~ 我得先……”去问问阿欢…… 灵羽只听到孟怀月前半句话,想着她答应了,顿时喜笑颜开,兴奋地跳了起来,“月儿妹妹,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说着,她竟朝孟怀月的脸颊亲了一下。 孟怀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住,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阿羽…你……”语气中虽有嗔怪,却并无责怪之意。 幸好阿澜不在,否则她定要难受了,她想着,以后要与灵羽稍稍保持些距离才好。 宋清澜在远处瞧见灵羽靠近孟怀月,好似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猛的怔住。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微风似乎也停住了脚步,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暖不了她心中突然涌起的醋意。 宋清澜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幕,醋意大发。 她顾不得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孟怀月抢回来。 她脚步匆匆,衣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周围的景色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只有孟怀月的身影清晰无比。 她的心跳“砰砰砰”急速跳动,每一下都带着强烈的占有欲。那醋意翻涌的感觉让她无法平静,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灵羽亲孟怀月的那一幕。 宋清澜快步走近孟怀月,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满脸写着紧张与不安。 她自行其是地拉起孟怀月就走,手指有些许紧的扣着孟怀月的手腕,却又担心会伤到她般并未用多大力。 “阿澜~” 被发现了? 孟怀月被宋清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吓到,微微张着嘴,只唤出了宋清澜的名字。 而宋清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拉着她往马车内走去,只为将孟怀月带离这个让自己不安的地方。 宋清澜的侧脸紧绷着,下颌线条分明,透露着她内心的倔强与执着。 众人的安排既定,宋清澜与孟怀月同坐一辆马车。此时的宋清澜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醋意汹涌澎湃,仿佛能将一切淹没。 她紧紧盯着孟怀月,那眼神中满是不安与委屈,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嫉妒、有害怕、有渴望。 “阿月,灵羽为何要亲你?”宋清澜的语气生硬,醋意十足。 孟怀月被宋清澜这副模样弄得一时无措,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从未见过宋清澜如此怒意的模样,竟觉得此时她的阿澜有些耀眼,甚至想捏捏她那因生气鼓起的脸颊。 真可爱。 但看着生气之人那醋意满满的样子,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在心中想着,阿澜真是可爱又迷人,她爱极了。 孟怀月并未回答她,甚至笑了出来,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 宋清澜见孟怀月竟然还在笑,心中越发委屈。她猛地凑近孟怀月,那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眼神中满是不安。 “阿月,灵羽找你何事?她为何亲你?你怎的不躲?”宋清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中满是质问。 为何不与我说,还笑得如此开心? 是要我去跟灵羽打一架吗? 如此的话,我会去的。 孟怀月假意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呀,灵羽突然就那样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呢。” 孟怀月看着宋清澜那醋意大发的样子,心中竟觉得有一丝满足。她知道,宋清澜如此是因为对自己的在意。 而后,她便想着还是不逗她了,她的阿澜可经不起如此逗弄。 她缓缓拉起宋清澜的手,温柔地握着,耐心地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然而,宋清澜虽然听了孟怀月的解释,心中的醋意稍稍缓解了一些,但她心中仍有些难受。 她想着,灵羽明明喜欢女子,还如此不知分寸,她定会在这上面吃亏的。 她紧紧握住孟怀月的手,霸道地说道:“阿月,你是我的,以后不准让别人碰你,不然,我会惩罚你的。”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占有欲,嘴角带着一丝倔强。 孟怀月看着宋清澜这副霸道的模样,觉得她的阿澜竟也会有这样一面,甚得她心,她此时心中爱意满溢。 孟怀月靠近宋清澜,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下,那温柔的触碰如同春风拂面。“阿澜,莫要吃醋了。” “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孟怀月的声音轻柔而魅惑,她的眼中盈满深情与温柔,露出灵动至极的笑。 宋清澜被这一吻弄得有些恍惚,心中的醋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羞涩。 她双颊猛地绯红,不敢直视孟怀月炽热的目光。 孟怀月看着宋清澜这副往日不常出现过的羞涩模样,心中爱意更浓,便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再次对上自己的眼眸。 “阿澜~ 不亲亲我吗?”孟怀月的话音刚落,宋清澜便控制不住缓缓凑近,落下一个更为深情的吻。 她的吻不再如先前孟怀月那般轻柔,而是带着一丝丝占有欲。 她的阿月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会懂她的不安,包容她的任性。 为她远赴苗疆,带她脱离梦境。 给她全部的爱。 更为了她放弃了上一世的生命,只求这一世的相守。 她想,她不能再一味的得到,她要倾尽所有来守护,这般为她付出的阿月。 才能抵得过阿月为她的付出。 第61章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马车内,灵羽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沈忆欢。 从最开始看到是灵羽上了这辆马车时那瞬间的眼神交汇后,沈忆欢便再也未曾望过灵羽一眼,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此时,气氛仿佛降至冰点,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车窗外,车轮滚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灵羽那自来熟的性格,此刻在沈忆欢面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她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神中有些慌乱,心中反复斟酌着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灵羽看着沈忆欢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有些微微刺痛。 而此时,沈忆欢微微蹙着眉,眼神清冷,面无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冷漠的姿态让灵羽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车轮声不断,仿佛也在为这尴尬的气氛而叹息。 “那个……我听月儿妹妹说忆欢爱好音律。我游历之时偶然得到一本琴谱,想着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可否赠与忆欢?”灵羽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僵局,从怀中拿出一本琴谱,双手虔诚地递到沈忆欢面前。 “不必……”沈忆欢微微抬眸,目光刚落到灵羽手中的琴谱上,“霓裳羽仙谱”五个大字便映入眼帘。 她双眸中满是惊讶之色,望向灵羽,轻声询问道:“此谱,你从何处得来?” 灵羽很是开心,沈忆欢终于愿意同她说话,她清了清嗓子,讲述自己如何得到琴谱。 “那是在一个偏僻的山谷之中,我在游历途中路过,被一阵若有若无的悠扬琴音吸引。我顺着琴音寻去,在山谷深处发现了一座古老的遗迹。” “我踏入其中,在一个布满尘埃的石台上,就看到了这本琴谱。琴谱的周围似乎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好是神秘。” “当时,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带走这本琴谱。于是,我便将它收入怀中,没想到今日竟能将它赠与忆欢。” “忆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命中注定有缘呢?” 沈忆欢目光恢复清冷如雪,薄唇轻启,话语如冰珠般滚落:“缘分皆是无稽之谈,我从不信这些虚幻之物。” “这琴谱忆欢便收下吧。放在我这里实在是暴殄天物。倘若忆欢收下觉得不安心,那不如待忆欢学会此谱后为我弹奏一曲,以此作为回赠?” 灵羽心中暗自期待着沈忆欢的回应。她紧张地看着沈忆欢,那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沈忆欢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本琴谱上,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与挣扎。 她的手指微微蜷曲着,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立刻将琴谱握在手中的冲动。 此时,马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车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这沉闷的寂静。 微风悄然拂过,轻轻吹动着车帘,阳光透过窗户,忽明忽暗地映在沈忆欢的脸上。那琴谱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仿佛在不断地诱惑着她。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内心挣扎后,沈忆欢还是没能抵挡住琴谱的强大魅力,缓缓地伸出手,收下了琴谱。 她抬起眼眸,望向灵羽,眼中带着真诚,声音轻柔,由衷地谢道:“此琴谱着实珍贵无比,承蒙你割爱相赠。” 接着,她微微颔首,郑重地应下了灵羽的请求,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定会为你弹奏一曲。另外,我曾答应为你绣制锦帕一事,待归家后,我便会即刻着手绣制,绝不食言。” 沈忆欢收下琴谱,灵羽心中涌起一阵欣喜。 灵羽觉得之前所有的忐忑和不安都是值得的。她没想到,沈忆欢竟然真的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提及了绣锦帕之事。 灵羽早知,沈忆欢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马车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原本降至冰点的氛围开始有了一丝暖意。 灵羽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忆欢,这本琴谱很是特别吗?” 沈忆欢轻轻抚摸着琴谱的封面,那封面似乎是用古老的丝绸制成,泛着微微的光泽,上面的纹路细腻而神秘。她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对琴谱的珍视。 翻开琴谱,泛黄的纸张上,那墨色的线条粗细有致,显然是出自大师之手。 沈忆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琴谱,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奇幻的音乐世界。 灵羽见此情形,眼睛一亮,赶忙趁热打铁,欢快地开启了各种话题。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灵羽在说个不停,还一个劲儿地追问,但是沈忆欢也不再对她摆出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了。 沈忆欢微微侧头,眼神中多了一丝柔和,偶尔还会回应上那么几句。车内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外阳光洒在树叶上,泛着点点金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爽。 灵羽身体微微前倾,满脸欢喜地看着沈忆欢,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亮晶晶的,控制不住地道:“欢欢~你真好看!” 沈忆欢听到这句话,顿时怔住了,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脸颊,如同冬日里傲雪的红梅般娇艳欲滴。她微微垂下眼眸,贝齿轻抵着唇瓣,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心中暗想:怎又是如此~ 沈忆欢刚刚对灵羽生出的几分好感,却因这一句看似轻浮的话语而瞬间消散了大半,她觉得灵羽这般言语实在过于孟浪。 灵羽见沈忆欢不说话,心中有些着急,又解释道:“忆欢,我从未如此真切地喜欢过谁,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沈忆欢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微微侧过脸,避开灵羽炽热的目光,声音清冷而略显局促:“你莫要这般言语,实在是……实在是不合礼数。”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此等言语实不该出,我乃世家之女,当守礼知节,还望你莫再这般,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轻抿着唇,眉间微蹙,心中虽有一丝异样的波动,但良好的教养与沉稳的性子让她努力维持着端庄之态。 然而,那抹红晕依旧在脸颊上似有若无地浮现着,悄然泄露了她内心的那丝慌乱。 实在是因为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的告白,这让她那颗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第62章 把衣裳脱了 时光悄然流转。 白日里,马车在道路上疾驰,车轮滚滚,扬起些许尘埃。夜晚降临,便寻一处客栈休息落脚,不知不觉间,一行人所行路程已过半。 这几日,灵羽每日都与沈忆欢同乘一车,在相处的过程中,沈忆欢的内心悄然发生着变化。 起初,她看到灵羽那玩世不恭的模样,爱说胡话,言行孟浪直白,心中不免有些轻视。 然而,随着交谈的深入,她惊讶地发现,灵羽游历四方,见识广博而全面,她的言谈不仅十分有趣,还颇有道理。 每当灵羽开口,沈忆欢就仿佛被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和从未听过的故事。 “忆欢,我想带你去看遍这世间的万千风景!” 灵羽感慨道:“女子活于这世间,本就面临诸多不便。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为,似乎只被允许困于那四方之地,整日困守于后宅之中。” “但我偏不!凭什么女子就得如此活着?我定要挣脱这束缚,活出自己的精彩。” “只望到时你不要拒绝我便好。” 沈忆欢的内心渐渐被灵羽的话语所吸引,她开始期待灵羽的每一次言语,期待着从她那里听到更多新奇的事物。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对未知的憧憬与向往,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向她徐徐展开,那里有绚丽的风景、精彩的故事和无尽的可能。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想象着自己置身于那些陌生之地,感受着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体验着从未有过的人生。 这漫长的旅途,灵羽总能逗得沈忆欢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确实不失为一个解闷的伙伴。 不知不觉间,沈忆欢对灵羽不再排斥,竟也生出了一丝好感。 然,灵羽依旧时不时地会对着沈忆欢说出一些言语轻佻、略显孟浪之语。 曾经,沈忆欢会因灵羽的这般言语而心生不悦,觉得过于放肆。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习惯了灵羽的这种表达方式,甚至在内心深处,还会因为灵羽的特别关注而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 她开始觉得灵羽的孟浪言语中,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真诚与热烈,那是一种只对她才会展现的独特情感。 这种变化,连沈忆欢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却又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 另一边,时安每至夜晚,便会在客栈敲响宋时依的房门,想要与她一同入睡。但宋时依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她。 宋时依的内心并不好受,每每拒绝时安后,她的心便会控制不住般抽痛,辗转难眠。 她既渴望能与时安亲近,感受阿安带来的那份温暖,可又有着顾虑与害怕。 她希望阿安能在懂得情爱之后还能愿意与她在一起,到那一天,她什么都可以给她。 时安对此完全不理解,她只是单纯地想要与宋时依在一起,不明白为何一到夜晚宋时依就如此坚决地拒绝自己。 时安每晚都会打开那小箱子,从里面拿出话本子。可每当她的目光落在话本子上的文字时,便感觉浑身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整个人难受得不行,简直无法忍耐。 她疯狂地想念宋时依,想得受不了。她迫切地想要投入她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身子,她想吻遍宋时依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贪婪地感受那份独属于她的气息。 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难受和思念交织在一起,让她每晚临睡前都莫名难受不堪。 但是一到白日里,时安的心情很容易就被其他事情转移,很快便忘记了这份难受。 便是如此,接连着数日,宋时依与时安在白日里看似正常交谈,宋时依对时安依旧宠溺有加。可一到夜晚,宋时依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将时安拒之门外,不再纵容时安做出一些过分的举动。 …… 孟怀月特意绕远路,途径凌川,打算在此多停留两日。 只因神庙老者之前告知她,宋清澜两世灵魂融合后会有类似后遗症的头痛,梦魇发作,需寻一处有仙气缭绕的温泉,时常浸泡,直到缓解,不再发作。 孟怀月并未告知任何人此事,包括宋清澜,她不想给阿澜增添更多压力。 孟怀月原本想着若宋清澜一路无恙,便回到盛京后再安排此事。 然而,这几日奔波劳累,宋清澜头痛频繁,且愈发严重,她实在无法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心疼不已。 她记得自己曾在《天下列胜记》中看到过,凌川便以温泉城而闻名,距离她们回京既定路线只需稍稍绕一日路程。 她急切地想要缓解宋清澜的痛苦,于是便与众人商议在此停留,然而却并未透露停留的缘由究竟为何。 夜晚降临,天边的余晖渐渐隐去,最后一抹晚霞也悄然退场,点点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明月高悬,洒下银白色光辉。 “阿月,你要带我去哪儿呀?”宋清澜此刻被孟怀月不由分说地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满脸疑惑,目光紧紧追随着孟怀月。 “阿澜只管跟着我走便是。”孟怀月紧紧拉着宋清澜的手,避开客栈一行人。 她脚步匆匆,眼神坚定,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不多时。 “阿澜~到啦。”孟怀月的声音轻柔地响起。 宋清澜这一路都满心好奇,实在猜不透孟怀月的用意。 突然听到孟怀月开口说话,她连忙抬眸望去,只见上方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汤泉馆”三个大字。 “这是…做何?”宋清澜满脸疑惑。 “走啦!本公主带你进去好好享受一番。”孟怀月故作轻松之态,心中却满是关切。 她一心盼着宋清澜能好好放松身心,让那恼人的头痛得以缓解。 孟怀月与宋清澜十指紧扣踏入汤泉馆,刚进入便感觉一股温暖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馆内布置得雅致而宁静,木质的回廊蜿蜒曲折,旁边摆放着郁郁葱葱的绿植。 两人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一处独立的汤泉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中间是一个宽敞的温泉池,池水清澈见底,还冒着丝丝热气。 温泉池边,设有一躺椅和桌案,桌上摆放着可供消遣的吃食与美酒。 宋清澜迷迷糊糊跟着孟怀月走进房间,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孟怀月轻声呼唤着她。 “阿澜,把衣裳脱了。”那魅惑的声线,丝丝缕缕钻进宋清澜的心底,勾人心智。 第63章 共浴 宋清澜闻言,一时怔住,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整张脸因着孟怀月直白的话语瞬间红透,迅速蔓延至耳垂。 过了好一会,支支吾吾问道:“阿月,为何带我来此?” “自是想与阿澜共浴呀!”孟怀月难得坏心思想要逗一逗宋清澜,实在是她看到宋清澜此时红透的脸颊,痴痴的模样,觉得十分迷人。 紧接着,孟怀月缓缓靠近宋清澜,微微踮起脚,鼻息打在宋清澜耳间,魅惑道:“阿澜要本公主帮你吗?” 本公主愿意效劳,乐意至极。 “不……不用。”宋清澜紧咬嘴唇,内心挣扎片刻后,嗫嚅着说道:“阿月要一直这样看着吗?” 宋清澜发觉孟怀月炽热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实在觉得有些羞耻。 “嗯?不能看吗?” “阿澜上次都看过我了呢。”孟怀月小脸泛红,嘴角上扬,那笑中带着几分狡黠,显然有些故意言之。 她也不知为何,每每瞧见宋清澜那害羞的模样,便总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惹得她更加手足无措,自己的心底便会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欢喜,或许,这般模样的阿澜,更加让她心动吧。 孟怀月深知自己这点小心思有些阴暗,可那又如何呢?她虽为此感到有些不耻,但她想……她可是堂堂公主诶,不改,坚决不改。 她分明瞧见了阿澜那羞涩的神色,实是楚楚动人至极。 如此让人心动的阿澜,她真想时时看见。 宋清澜晃神想着,曾经的自己,面对任何事,皆是游刃有余,无论何种情况,从不扭捏,果断而又果决。 可如今,只要是与阿月有关的事情,自己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会犹豫,会害羞,全然没了往日的洒脱与果敢。 曾经那个冷静沉稳、无所畏惧的宋清澜,如今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热气腾腾的温泉池,水雾如轻纱般袅袅缭绕,如梦似幻。 宋清澜的手微微颤抖着,那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伸向自己一袭白色长袍的系带,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尽的羞涩与紧张。 那质地轻柔的衣袍,在她的动作下,如花瓣般悠悠滑落。 而后,她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一点点褪去上衣,将其搭在一旁的衣架上,此刻的她,身上仅余一束胸的白色布带与长裤。 她的肌肤在温泉的热气中微微泛红,手臂与腰身那线条优美的肌肉若隐若现。 看得孟怀月有些羞涩地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宋清澜比她更快一步转过身去。 好似在一瞬之间,宋清澜便慌乱的解开束胸布带与腰带,直接跳入了温泉池内,溅起片片水花。 宋清澜跳入池水后,那温热的泉水瞬间包围了她,她害羞得厉害,整个人蜷缩在温泉池水中,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脸颊上的红晕在水汽的氤氲下显得更加动人。 孟怀月微微怔了一下,抬手轻轻擦了擦因着宋清澜跳入水中而溅到她脸上的水花。 孟怀月看着蜷缩在水中的宋清澜,露出一抹既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而后,她缓缓地走到池边,靠近宋清澜,轻轻地坐下,将小脚浸入水中,一晃一晃… 她的眼神中带着极致地温柔,轻声唤着:“阿澜~温泉可还舒服?” 宋清澜敏锐地感受到孟怀月的靠近,她微微抬起头,瞬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此时的宋清澜,那小女人的娇羞模样展露无遗。 双颊绯红,眼眸中闪烁着羞涩,微微垂下的眼帘如同轻轻颤动的蝶翼,带着几分不知所措。 这般模样,任谁也难以将她与那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宋小将军联系在一起。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是柔弱娇羞的女子,一个是坚毅果敢的将军。 孟怀月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拨弄着水面,水花溅起,轻轻打在宋清澜的脸上。 “阿澜~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呢!甚得本公主心。”孟怀月的声音极具魅惑。 孟怀月伸手细细地描绘着宋清澜的五官,眉眼、鼻梁、嘴唇、耳垂… 历经两世,宋清澜的模样早已刻入孟怀月的脑海,可即便如此,依旧百看不厌。 “阿澜今夜好好泡上一泡,我去躺会。”孟怀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故作轻松。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晓,此刻她的内心慌乱得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湖面,波澜四起。 宋清澜那小女子的模样,让她有些急切地想要靠近她。 可她知道不能再这般了,她必须得让阿澜好好泡一泡温泉,缓解那恼人的头痛。 孟怀月带着极其不舍的情绪,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躺椅上,轻轻躺下,闭上眼睛,试图缓解自己的心慌意乱。 那闭着的双眼下,是不断翻涌的情愫与挣扎。 好险! 差一点便要失控了,幸得本公主定力强。 宋清澜微微一怔,她着实没有想到孟怀月真的只是想让她泡温泉而已。 她缓缓地闭上双眼,静静地平复自己慌乱的内心,渐渐地,一种舒适与放松弥漫全身,不知不觉间,她竟睡着了。 时间悄然流逝,约莫半刻钟过去了。 宋清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臂肌肤,那触感还挺舒服的。 她缓缓睁开眼,这一眼,却让她心下一颤。 只见孟怀月已然在温泉池里,紧紧靠着她,环抱着她的胳膊。 第64章 情难自控 孟怀月的肌肤在温泉的热气中泛起一抹红晕,让宋清澜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她的心跳再次骤然加快,脸颊也瞬间发烫。 宋清澜本能地想要往旁边退去,然而,水下的阻力却如同无形的束缚,使她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滑倒。 “阿澜小心~” 孟怀月见状,心中猛地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上前,想要将宋清澜拉住。 这急切的动作竟使得两人失去了平衡,一同倒在了温热的池水里,水花四溅。 宋清澜在那慌乱的一瞬间,脑海中如闪电般划过一个念头——孟怀月不会水。 她此刻心中顿生恐慌,生怕孟怀月呛水。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将孟怀月紧紧抱住,水下阻力重重,她艰难地将人扶了起来。 孟怀月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让宋清澜的心紧紧揪起。 宋清澜满脸担忧之色,她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拍着孟怀月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给她顺着气。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孟怀月,生怕她再有任何闪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格外漫长,两人在水中努力稳住身形,水花在她们身边荡漾。 宋清澜微微喘着气,目光不经意间流转,此刻才惊觉,怀中之人不着寸缕。 宋清澜能清晰地感受到孟怀月的心跳,与她一样慌乱无比。 孟怀月的发丝在水中轻轻飘动,偶尔拂过宋清澜的脸颊,带来丝丝痒意。 宋清澜望向孟怀月,只瞧见她那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藏着无尽的羞涩与期待,好似在召唤着她过去。 四目相对间,孟怀月低下头害羞地将自己埋在宋清澜脖颈处。 她有些不敢看她。 孟怀月先前有多大胆,有多放肆,现如今,便感觉有多羞耻,多心慌意乱。 她从未与任何人这般毫无保留。 更何况这是她两世来最爱之人。 “阿澜~” “抱紧我好不好!” 抱紧我,吻我 宋清澜听到怀中人的轻声呼唤。 那话语,仿若一抹若有若无的微光,隐隐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不易察觉的隐秘角落。 “阿月~” 忽然,起风了,月亮被遮盖,只剩朦胧一片光晕,而室内,景色旖旎。 … 不知时光悄然流逝了多久。 宋清澜沉稳地将孟怀月抱起,徐徐移步至温泉池水边的台阶,使孟怀月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腿上。 “阿澜~ ” 在宋清澜的怀抱中,孟怀月感受到了无尽的爱意与温柔。 她一声声地唤着她。 头顶木椽投影在温泉池水中,窗棂杆件投影在温泉水中,躺椅上的酒壶投影在温泉池水中,宋清澜和孟怀月也在温泉池水中。 …… 待到她们两人出了汤泉馆,天色已然蒙蒙亮。 那微弱的晨曦如同轻纱一般,轻轻地覆盖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带着一丝凉意。 宋清澜和孟怀月十指紧扣,并肩缓缓而行,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 孟怀月脖颈处的缕缕红印,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阿澜,今夜还需再来泡一次温泉,明日咱们再启程回家。” “还……要来吗?”宋清澜顿时慌了神,心跳似骤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密集而慌乱。 宋清澜想到,今夜若再来泡一次温泉的话一次,她着实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忍住内心的冲动。 还能不能及时恢复理智。 “那阿澜有没有觉得头痛好一些了呢?”孟怀月轻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宋清澜闻言,思绪飘转,想到这几日每日早晨起床,都会被头痛眩晕所困扰,而今日却并未有这种不适感,难道是因为昨夜泡了温泉的缘故? “阿月,你带我来泡温泉,原来是为了帮我缓解头痛吗?”宋清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对啊,本是想着让阿澜好好泡泡温泉,缓解头痛之症。”孟怀月有些愧疚,声音中带着懊悔。 她看着宋清澜,眼神中有些自责,“现在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呀?”孟怀月微微低下头,脸颊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昨夜的冲动,实在是因为那时的阿澜 冷艳醉人的嘴唇,白皙透亮的肌肤,微微凹陷的锁骨,若隐若现的高耸,只怪这一切全都诱人得过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娇柔女子般的宋清澜,那般模样,似春水般温柔,似月光般婉约,瞬间击中了她的心房,心中那想要靠近她的欲望实在难以自控。 宋清澜紧了紧两人十指相扣的手,轻声开口:“阿月,我感觉好很多了。” 宋清澜的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红晕,又道:“阿月,是我没忍住先吻了你!” 第65章 上一世 阳光初绽,似灵动的鱼儿,跳跃着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湖水泛起了点点璀璨的光芒。 宋清澜端坐在船尾,一只手稳稳地握住船桨,轻柔而有节奏地划动着,她带着一抹痴迷的笑意,双眸深情且专注地看着坐在前方的孟怀月。 孟怀月慵懒地靠在船边,一只手轻轻搭在船舷上,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她微微侧头,双眸凝视着水中倒映的宋清澜,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那双小脚随意地踩打在水面上,一摇一摆地晃动着,溅起丝丝水花。 宋清澜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儿时第一次见孟怀月的场景。 孟怀月那时也是这般模样,坐在船边,粉嫩的小脚轻轻打着水面,俏皮至极。 “阿澜,有你在身边,真好!” 孟怀月一边悠闲地玩着水,一边兴奋地朝着宋清澜眨眼,莞尔一笑,“待回京后,我便去求父皇赐婚,父皇向来最是疼爱我,肯定会应允的。” 她的心神缓缓游离,起初尚在遐想着她与宋清澜此生成婚的景象,却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上一世。 “阿澜,对不起,上一世我们成婚……”孟怀月欲言又止,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不好的事情。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思绪如潮水般涌入上一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上一世,她与宋清澜的成婚并非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婚礼虽盛大,却处处透着压抑。 她那时不喜欢宋清澜,对她并没有好脸色。 当晚,孟怀月端坐在新房之中,满心的抗拒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看着宋清澜走进来,她心中涌起一阵烦躁与厌恶。她觉得宋清澜同世间所有男子一样,卑劣不堪,她只是害怕丢掉性命才会答应与自己成婚吧。 “宋清澜,你我虽成婚,可我心中并无你半分位置。你且去外面跪着,好好想想以后该如何当好本公主的驸马。” 说出这句话时,孟怀月的内心有一丝挣扎,毕竟她知这样做有些过分,可那股对男人的厌恶,那股倔强与不甘,让她无法控制地将这一切都强加在宋清澜身上。 看着宋清澜默默转身走到屋外,挺直脊梁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孟怀月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既觉得解气,可又有一丝不忍悄然升起,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下。 夜风吹过,凉意刺骨。 孟怀月并未回心转意,她陷入痛苦中无法自拔,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她是集万千宠爱,蜀国最高贵的公主啊!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待孟怀月回过神来,宋清澜已然来到了她的身旁。她紧紧抱住孟怀月的腰肢,将她的脑袋轻柔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而后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轻轻揉搓着,“阿月,那时~ 你不喜欢我,并非你的过错。” “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没能让你爱上我。”宋清澜抬起手,轻轻拂去孟怀月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至极。 “这一世,能得你青睐,应当是我前几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吧。”说罢,宋清澜轻柔地将怀中人儿往自己的心口处又拢了拢,那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孟怀月闻言,心微微一颤,一股莫名的悸动悄然涌上心头,促使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宋清澜。 她微微扬起头,目光紧紧地锁住宋清澜的脸庞,那刚柔并济的轮廓在她的眼中愈发清晰。 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吻过宋清澜的唇角,一吻,一吻,又一吻,每一次都无比轻柔。 “阿澜何时如此会哄人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和羞涩。 香甜的气息一次又一次打在宋清澜的脸颊,让宋清澜的心颤了又颤。 她看着孟怀月微微远离又缓缓靠近的粉嫩小嘴,实在有些忍不了,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在孟怀月又一吻即将要离开她的嘴唇时,宋清澜忽地抬手,她的手指修长,将孟怀月的后脑固定住,往前一按,那手虽有些力道,但还是担心会伤到她,缓缓轻柔地一按。 “唔~”孟怀月轻哼一声。 孟怀月的嘴唇因这股力量而更加用力地抵住了宋清澜的唇,分开不得一丝缝隙。 两人的呼吸交织,孟怀月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宋清澜的衣衫,仿佛在寻求着一种依靠。 宋清澜则紧紧环抱着她,轻柔且深情。 … “疼。” 宋清澜听到孟怀月唤疼,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理智瞬间回笼。 她满是愧疚与疼惜,轻声道:“阿月,对不起。” 孟怀月抬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娇嗔道“你看!” “阿澜实有些坏呢!都不知疼惜人~ 我怎如今才发现。”孟怀月微微扬起下巴,佯装生气,那模样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倒让人觉得俏皮至极。 “阿月,我错了,你惩罚我吧。”宋清澜满心愧疚,缓缓垂下了眼眸。 “那便罚你下河给本公主抓条鱼,烤着吃如何?”孟怀月话音刚落,就看到宋清澜立刻摆出要下水的样子。 她急忙紧紧抱住宋清澜的腰,“我逗你的啦,傻阿澜,这水那么凉,我才不舍得让你下去呢。” “阿月~”宋清澜一副焉焉的模样。 “那便罚你背我回去吧。” “阿澜,我的身子也有些没力气。”孟怀月说完,羞耻地紧了紧抱住宋清澜腰肢的双手,低着头不敢去瞧她。 她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夜的一幕幕,那无尽的温柔,让她如同被融化一般。 也怪不得她,现在这身子确实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昨夜被抽离殆尽。 宋清澜闻言身子猛地一僵,她只觉自己的脸颊似被火灼烧般滚烫,连同她的心此时也如熊熊烈火在燃烧。 冷静一下,大白天的…… … 宋清澜划着船桨,小船在水面上缓缓前行,历经一段时间,终在午时那炽热阳光倾泻之前回到了岸边。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孟怀月刚一下船,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只瞧见,草丛里突然涌现出一大波黑衣人… 第66章 肮脏的念头 那些黑衣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他们气势汹汹地朝宋清澜与孟怀月围过来,脚步沉重而急促,仿佛一群饿狼看到了猎物。 宋清澜的心跳骤然加快,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孟怀月,眼神四处张望,寻找可以逃脱的路径。 而后,她将孟怀月紧紧护在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周围的黑衣人,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宋清澜大声质问,目光如炬紧盯着黑衣人,试图从他们的细微反应中寻得一丝破绽。 然而,黑衣人粗声粗气地说道:“别挣扎了!老子也不想取你们性命,你们的命可值钱的很,咱不过是想弄点银子罢了。你们乖乖束手就擒,保证不伤你们分毫。” “你们的买主是谁?他出多少银子?既然知道我们值钱,你将我们放了,我出双倍的价钱。”宋清澜强作镇定,佯装处变不惊,淡定自若地说着,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放了你们?到嘴的肉岂能让它飞了?放了你们,若尔等稍后不给银子,又当如何?”黑衣领头人沉凝说道,脸上虽露出犹豫之色,但心中显然已有计较。 他暗自思忖,那花钱买她们性命之人如此阔绰,这两人想必身份不凡,若能再多榨取些钱财,倒也不无可能。 “那你们将她放了,让她回去拿银子赎我,我在你们手里,自然跑不了。如何?”宋清澜努力保持着平静,试图与他们谈条件。 “阿澜~不要。”孟怀月极其担忧地说,声音中带着颤抖,“我不能让你一人身陷险境。”孟怀月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舍,紧紧地抓住宋清澜的手,仿佛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她。 “阿月,无事,你先回去,找母亲与时安,我一人才好脱身,他们人多势众,带着你,我害怕伤到你,相信我。”宋清澜温柔地握住孟怀月的手,轻声安慰道。 那群黑衣人交头接耳地商量过后,觉得此计可行。“一万两,让这小娘子回去拿赎金,明日一早来黑龙寨,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倘若她敢耍花招,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过来!她走。”黑衣人大声吼道。 “阿月,回去通知母亲,你放心,他们没拿到赎金之前,我不会有事的。”宋清澜温柔地看着孟怀月,眼神中充满了宽慰和爱意。 孟怀月眼泪汪汪地掉下来,看着宋清澜,不愿意松开她的手。 可她知道,自己若跟在她身边,才是拖累,犹如上一次般,让她身陷险境。 “阿澜,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你若有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的。”孟怀月猛地转身,向着客栈的方向跑去,泪水在风中飘散。 而宋清澜此时被一群黑衣人乌泱泱围着,刀架在脖子上,被压着往这群人的山寨上走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宋清澜被黑衣人带到了名为黑龙寨的地方。 黑衣领头人将宋清澜关押在一间屋子里,派人严加看守。 宋清澜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中盘算着逃脱的方法。 “大哥,真的要与她们做交易?拿了赎金,放了她?那边可不好交代啊!”旁边小弟满脸疑惑,皱着眉头。 那被称为大哥的黑衣人眼睛一瞪,粗声粗气地说:“你个蠢货!老子本来都以为这单黄了,没想到她们自己送上门来。” “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怕个啥?你也不想想,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小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大哥面露得意,眼神阴狠,“待明日取了一万两,再把她们通通绑了,送到那人手里,又能大捞一笔,哈哈……”说完,所谓大哥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今日我看那小娘子模样可真是勾人得很呐。本想着一块儿绑了来,好好快活快活。要不是早就知道这男的会武,只怕到时候得是一场血战。” “现今不费吹灰之力,她竟然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咱不客气了。”小弟一脸坏笑地附和着。 “明日等那小娘子送来赎金,把人绑了送到老子房里,老子要好好地折腾折腾她,哈哈……” 看着周围严密的看守,宋清澜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有些艰难。 她深知这些黑衣人绝非善茬,他们刚刚那不堪入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自己的耳中,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随之而来的是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的愤怒。 那个无耻之徒竟然敢对她的阿月怀有如此肮脏的念头,简直罪不可赦。 她在心底暗自发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她都要让这人死。 宋清澜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阴鸷,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她开始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回忆着一路走来所观察到的山寨地形和守卫的分布。 她清楚,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因为一旦失误,不仅自己性命难保,阿月也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阿月,哪怕只是一个邪恶的念头都不行,她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言恶行付出代价。 而这边,孟怀月一路狂奔回客栈,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心中盈满恐慌与不安。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宋清澜遭黑衣人挟持的场景,那场景犹如一根根钢针直刺她的心窝,泪水似决堤的洪流般源源不断。 孟怀月跌跌撞撞地冲进客栈,敲响房门,颤抖着声音呼喊着宋夫人,宋夫人看到孟怀月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阿澜……阿澜她被人挟持了。”孟怀月泣不成声,话语中满是自责。 宋夫人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凝重,紧抿着嘴唇。“到底怎么回事?”宋夫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孟怀月急切地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宋夫人。 宋夫人听后,眉头紧锁,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拳。 “立刻随我去营救澜儿!”宋夫人怒目圆睁,唤来众人,声音中充满了急切与愤怒。 时安立刻行动起来,带着一众宋家影卫迅速领命而去,灵羽会武,便与时安一同前去。 宋时依因着担心时安与公子的安危,也深知自己医术在此时或许能派上用场,毫不犹豫地跟随前往。 第67章 手起刀落 孟怀月更是心急如焚,她实在无法在客栈中干等着消息,她必须要亲自确认阿澜是否安好,她毅然决然要跟着一起。 只余沈忆欢一人留守客栈,她满心担忧孟怀月。 可她深知自己实在柔弱不堪,去了只会给她们拖后腿。她无奈地站在客栈门口,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阿月,一定要小心……”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众人能够平安归来。 此时的宋清澜身处那昏暗又脏兮兮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 她的眼神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块小小的铁片。 那铁片锈迹斑斑,她小心翼翼挪动到铁片处,反手捡起,背靠着墙壁,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悄悄地开始磨绑住自己手脚的绳子。 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磨断绳子后,宋清澜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将眼睛凑近门缝,紧张而专注地偷偷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规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安带着人马朝着山寨的方向步步逼近。 她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个人都敛声屏气,神情紧张,避免被人发现。 当她们接近山寨时,时安决定先潜入山寨,打探宋清澜的具体位置,要是能偷偷救出小姐,便不用大费周章了。 如若被发现,她便会放出信号,大家再伺机行动。宋夫人命其先按兵不动守在外面,等待时安的信号。 “阿安,千万小心!”宋时依紧紧抓住时安的衣袖,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眼神紧紧地锁住时安,那双眼眸中满含深情与担忧。 “姐姐放心,我功夫好着呢,等我回来。”时安轻轻地握住宋时依的手随后松开。 时安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悄然潜入寨子中。 她的脚步轻盈,确保不发出任何声响,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身体也时刻保持着紧绷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时安仔细地寻找着,避开一个又一个的守卫,暂时没有被人发现。 终于,在一处房间门口,她发现守卫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倍。她的心中一动,暗暗猜测小姐很可能就被关在里面。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房顶,动作轻柔,她轻轻地掀开一块瓦片,透过缝隙,因着一点光亮,果然瞧见了宋清澜在里面。 时安的心中涌起一阵喜悦,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立刻吹出小时候与宋清澜经常吹响的暗号,那是模仿鸟儿的叫声。 宋清澜听到暗号,迅速抬起头,虽然看不到人,但她知道是时安来了。 她轻身一跃,跳上房梁架,然后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与时安开始密谋着逃脱的计划。 宋清澜凭借着脑海中对走过的山寨地形的深刻记忆,轻声告知时安如何巧妙地避开各处巡逻的守卫。 在她的指引下,时安一路悄然摸到了山寨的重要据点,那所谓大哥的房间。 接着,时安按照计划在那里制造了极大的混乱。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火光冲天,成功地将守卫们吸引了过去。 趁着守卫们慌乱之际,时安迅速打晕其中一人,动作敏捷地换上了那人的衣裳,假意跑到关押宋清澜的房间门口。 “大哥的房间着火啦,快去快去灭火啊!。”时安大声呼喊着。 众人听闻,心中虽有疑虑,但看到那凶猛的火势,便留下两人看守,其余人都急忙赶了过去。 时安见众人走远,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留下的两人打晕。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关押宋清澜的房门。 随后,两人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而另一边,那大哥处,火势越来越大。 此时的大哥灰头土脸,上身赤裸,怀中还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 他站在房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妈的,是谁坏老子好事。” 宋清澜与时安成功地安全回到了寨子外面,与众人汇合。 “阿澜……” 孟怀月一看到宋清澜,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哭着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宋时依也急忙上前,仔细查看时安与宋清澜有没有哪里受伤。 众人归去后的次日清晨,宋清澜与孟怀月神色决然地奔赴府衙。 她们亮明身份,接着向知府阐述昨夜之事的来龙去脉。 随后,宋清澜率领着官府兵力,直抵黑龙寨。 在强大的兵力威压突袭之下,黑龙寨来不及反应,被一锅端。 黑龙寨中,气氛紧张而压抑,破旧的房屋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宋清澜当着众人之面,眼神如千年寒冰般凛冽,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一刀砍下那昨日口出孟怀月坏话的大哥以及随声附和之人的头颅。 那一瞬间,鲜血飞溅。 其狠辣之态,令人胆寒,仿佛那一刀下去,斩断的不只是两条性命,更是所有忤逆之人的妄念。 “阿月,没人可以伤害你。”宋清澜快步走到孟怀月身前,只见他眼睛充血,满脸皆是嗜血之态,仿若被恶魔附身。 孟怀月不明缘由,她看着此时的宋清澜,心头一颤,竟生出一丝怯意,她第一次见宋清澜如此模样。 她怔怔地看着宋清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她有些陌生。 “阿澜~冷静一点!”孟怀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她缓缓抬起手,那纤细的手指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宋清澜的脸颊,那深沉的爱意在眼眸中流转,她只希望自己的触摸能让宋清澜恢复些神智。 只因她此时的模样,那充血的眼睛、满脸的嗜血之态,犹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让她心疼不已。 而那凌川知府一向胆小如鼠,且极为贪心。 他很早就知晓黑龙寨的存在,却始终置若罔闻,任由其发展壮大。 只因在他看来,只要黑龙寨没有触动到他的切身利益,那伙人爱怎样便怎样。 然而,此次情况却大不相同。 孟怀月公主身份尊贵,让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他心中十分清楚,倘若这件事情闹到盛京那里,自己的乌纱帽必定不保。 即便他内心有万般的不情愿,可形势所迫,也只能无奈地被迫出兵。 毕竟,与失去官位的风险相比,出兵剿匪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宋清澜审问过黑龙寨之人后才知晓,欲取她们性命之人竟来自盛京城…… 第68章 放开我~ 宋清澜满心疑惑,究竟是谁如此容不下她和阿月,竟不惜花大价钱四处寻觅江湖组织来刺杀她们,阻止她们回去。 此时的京中是何模样呢?只怕早已是暗潮涌动,宋清澜迫切的想要赶紧回去,她害怕再生什么变故。 待回到京中一切自然见分晓。 她们如今已然明白,接下来回程的一半路程必定会面临各种危险。宋清澜果断决定分开行动。 毕竟人数太多太过容易引人注意,况且对方要的只是她与阿月的性命,她绝不能让其他人因她们而涉险。 宋清澜与孟怀月乔装改扮,化作一对中年伉俪,为了更有效地掩人耳目,其衣裳与妆容皆作了彻头彻尾之变。 继而,二人轻装简从,驱策两匹骏马,独自启程。 宋清澜深知,唯如此方可将他人之风险降至最低。 她暗自思忖,祈愿诸事顺遂,早日回归京中,揭开这背后之谜团。 灵羽自告奋勇,誓言誓死保护好沈忆欢。 沈忆欢本想与孟怀月一起,她本就是为孟怀月而来。 然而,孟怀月深知接下来自己这一路会有多么危险,她绝不能让阿欢为了自己而受伤。 孟怀月也明白灵羽对阿欢的看重,宋府的影卫留了一半与她们一起,必定能够好好护送阿欢回京。 而沈忆欢只想着与孟怀月一同前行。她担心孟怀月的安危,可,她也明白孟怀月的良苦用心。 “阿月,我担心你……一定要小心!”沈忆欢的声音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有阿澜在,我不会有事的” 孟怀月随即握住沈忆欢的手宽慰道:“阿欢,灵羽也定会照顾好你,跟着我们,实在太危险了。” 时安则与宋时依和宋夫人同坐一车,带领剩余人。 自此,三拨人马就这样踏上了返回京中的路途。 —— 灵羽因着能与沈忆欢单独相处,心中甚是欢喜。 虽然,每每看到沈忆欢对着孟怀月时,那隐忍含情且担忧的模样,她的心便会隐隐作痛。 但是灵羽坚信,只要自己再厚着脸皮一些,沈忆欢必定能够看到她的好,喜欢上她,将她放进心里。 “忆欢与月儿妹妹的感情当真是好,见你每次落泪皆是因她。”灵羽话语中带着莫名的醋意,却又不敢过于直白地表露,唯恐将人给吓到了。 沈忆欢微微一怔,心中顿生出一丝慌乱,她有些害怕灵羽看出自己对孟怀月那点不同寻常的心思。 故作清冷之态,回应道:“我与阿月自幼一同长大,我为她伴读,感情自然深厚。” 沈忆欢深知自己作为相府千金,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所以她向来循规蹈矩、恭谨自持、规行矩步,绝不能让任何人窥探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她更不愿被孟怀月知晓后,觉得她不堪,从而厌弃远离于她。 只要能让她默默陪在孟怀月身边,往后余生,如此便已知足。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忆欢可有喜欢之人呢?”灵羽紧紧盯着沈忆欢。 “没有。”沈忆欢抬眸望向灵羽,这段时日与灵羽相处下来,她已然知晓灵羽表面上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致入微。 她心中暗自疑惑灵羽为何如此发问,是否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忆欢~既然你现下并无喜欢之人,那……可以喜欢我吗?”灵羽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眼神炽热地盯着沈忆欢。 “也可以,为我担忧落泪吗?”灵羽从来都不是一个懂得迂回婉转之人,喜欢了便大胆表达,绝不愿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 沈忆欢听到这话,呼吸瞬间一滞,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此时的灵羽不仅说着那番直白得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身子更是缓缓向着她靠过来,那滚烫的呼吸轻轻打在沈忆欢的脸颊上,让她的肌肤泛起一阵红晕,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栗起来。 沈忆欢本能地想要将身子远离灵羽,便往后退去,却不料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她惊慌失措,摇摇欲坠。 灵羽见状,眼疾手快,双手猛地搂住沈忆欢那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腰肢,用力往身前一带。 沈忆欢瞬间跌入灵羽的怀中,被稳稳地扶住。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灵羽的心跳声清晰地传入沈忆欢的耳中,“嘭 嘭 嘭~”急促而慌乱…… 沈忆欢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也跳动的厉害。 她从未与任何人如此亲近过,自然也从不曾经历过这般暧昧的场景。 慌乱瞬间涌上心头,沈忆欢并不敢直视灵羽,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可灵羽的双手却将她的腰肢抱的紧紧的。 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如何能挣得开习武之人的掌控。 灵羽的双手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她的脸颊愈发滚烫,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放……放开我。”沈忆欢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努力维持着刻在骨子的端庄与矜持,可内心的慌乱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那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在提醒着她,此刻的她是多么的失态。 灵羽看着沈忆欢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怜惜。 她微微松开了一些怀抱,却仍没有完全放开沈忆欢。 “忆欢,为何如此慌乱?”灵羽的声音温柔且极具诱惑。 沈忆欢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此时只想挣脱灵羽的禁锢,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这般被人抱在怀中,太过羞耻。 灵羽看着沈忆欢那副慌乱又羞涩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欲,又起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 她微微眯起那极具魅惑的狐狸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凑近沈忆欢的耳边,轻声说道:“忆欢的脸为何如此之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忆欢的耳畔,让她的身子再次微微一颤。 她眼中含泪,又羞又恼地看着灵羽,“放开我~” 灵羽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不放,美人在怀,就算此时你要杀了我,我也不放!”说罢,灵羽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眼神中满是视死如归的架势。 沈忆欢的脸更红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想要反驳灵羽,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她泪眼汪汪的看着灵羽,试图用眼泪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灵羽瞧着沈忆欢可怜的眼神,反而生出一丝欲望,想要对她做些更过分的事。 第69章 求求你 灵羽觉得此刻的沈忆欢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抱在怀里,软软的,可爱极了。 她忍不住又将人往自己怀中紧了紧:“欢欢,你好可爱,我好喜欢呀!” 沈忆欢被灵羽的举动弄得又气又羞耻,脸颊红的发烫,那红潮一路蔓延至耳根,又顺着脖颈向下。 她的心脏跳动的着实厉害,每一下都像是在擂鼓,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你……无耻……” 灵羽那似有若无的鼻息,轻轻拂过沈忆欢的耳垂旁,带来一阵酥麻,使她瞬间软绵无力,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能抵得过灵羽的力量。 “忆欢求我,你求我,我便放开你。”灵羽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的身体轻轻前倾,将沈忆欢紧紧地圈在怀中,那姿态犹如一只慵懒而又霸道的狐狸。 她的手指轻轻勾起沈忆欢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着,动作轻柔而又暧昧。 时间仿若静止,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沈忆欢紧咬着嘴唇,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 她有着强烈的自尊和矜持,那个“求”字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力,越来越不受自己掌控,仿佛被灵羽控制了一般,她快要无力抵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灵羽以为沈忆欢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般响起。 “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沈忆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泣,那软糯的语气让灵羽的心猛地一颤。 话音刚落,沈忆欢的内心便充满了悔意与羞耻,只觉自己此时已完全失了骨子里的规矩教养。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刚刚会说出求求灵羽的羞耻的话语。 灵羽此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悸动与欲望,随即嘴角的坏笑更加明显。 她松开自己的一只手,缓缓抬起,伸出手指,轻轻挑起沈忆欢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 沈忆欢那双眼,本似孤高的寒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不沾染一丝尘世的烟火。 可现在,她的泪水在眼眶中聚集,那盈盈泪光如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月光,朦胧而又凄美。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是孤傲的仙子突然落入了凡间的疾苦之中,清冷的气质与此刻的柔弱可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更让灵羽移不开眼,痴痴地一直望着。 灵羽瞧见沈忆欢如此模样,心中盈满疯狂的爱意。 “忆欢,也为我落泪了呢。”灵羽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眼神中满是偏执的欲望。 她紧紧地盯着沈忆欢,仿佛要将她刻入骨髓。 沈忆欢感受到灵羽那炽热得近乎疯狂的眼神,心中慌乱到了极点。 她如受惊的兔子般,娇弱的身躯止不住颤抖着。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灵羽的怀抱,可那力量在灵羽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甚至无法摆脱灵羽一只手的禁锢,一切的反抗都无济于事。 “忆欢不要喜欢别人,喜欢我好不好?”灵羽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她低下头,凑近沈忆欢的耳边,略带威胁的语气说道:“沈忆欢,你逃不掉的。” 沈忆欢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被灵羽这疯狂的模样吓得不知所措,心中满是无助与恐惧,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之事,慌乱无措至极。 “灵羽,求求你,放开我~”沈忆欢的声音颤抖而微弱,带着一丝哀求。 沈忆欢越是求饶,灵羽便越是变得疯狂,她缓缓地,一点一点靠近沈忆欢,她控制不住想要吻她,她的目光紧盯着那双娇唇欲滴,越来越近…… 她忽而抬眸,却又瞧见沈忆欢那满是泪水的面庞,那一串串泪珠如同重锤般一下一下狠狠击打着她的心。 在这一瞬间,她如大梦初醒。 她只感觉到身体里有一个黑暗的声音一直在唤她继续。 那个声音仿佛有着强大的魔力,让她无法抗拒,尽管她的理智在拼命抗争,却依旧无法完全控制自己。 灵羽痛苦地皱起眉头,努力压制着内心那股邪恶的冲动。 她不敢去看沈忆欢,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躲到马车的另一边,声音颤抖地说:“忆欢,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 沈忆欢却只是不停地抽泣着,那柔弱无助的哭泣声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灵羽的心窝。 —— 亥时,京城,醉花楼。 雅间内,二皇子孟怀焱正与一头戴帷帽黑衣男子交谈。 孟怀焱阴沉着脸,目光如毒蛇般紧紧盯着手中的酒杯,声音阴狠:“本皇子要的东西你可都备齐了?” 黑衣男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放心,都已放置于你京外那庄子里,各类兵器,人马也都集结完毕。” 孟怀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冷哼一声道:“你只管替本皇子打点好一切,待本皇子登基,你要的东西本皇子自会给你。” 孟怀焱的眼神中满是贪婪与野心,仿佛皇位已然在他手中。 黑衣男子神情自若,淡定开口:“皇宫里已安插我们众多眼线,如今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那宋眠被革职,太子远离盛京,宋清澜这禁军统领也不在,确是逼宫的绝佳时机。” “我们的人会在逼宫当日控制各个宫门,切断皇宫与外界的联系。” “而你,只需带领提前埋伏在皇宫周围的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皇宫,直逼皇帝寝宫。” 孟怀焱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得意的笑容,“没错,这是上天都在助我,七日后逼宫,只要父皇乖乖写下退位诏书,一切便尘埃落定。哈哈……” 孟怀焱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孟怀毅他们算什么东西?等他们回来,早已天翻地覆。” “他们若回来,那便是自投罗网,正中本皇子下怀,天都在帮我,这皇位,只能是我的。”孟怀焱张狂大笑,面容狰狞,那笑声在雅间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男子看着孟怀焱那疯狂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只觉他既傻又蠢。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微微垂首,做出恭敬之态。“那便提前恭喜陛下登基了,来,干!” 黑衣男子心中盘算着,如今暂且让这孟怀焱得意一时,自己会给他想要的一切支持。 一旦孟怀焱成功逼宫,夺得皇位,以他的头脑,这皇位也坐不久,而那时便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孟怀焱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只要稍加引导,他就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随着逼宫之日的临近,黑衣男子不动声色地继续为孟怀焱筹备着一切,看似尽心尽力,实则暗中布局。 他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孟怀焱的队伍中,确保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能顺利进行。 而此时的孟怀焱,却沉浸在即将登上皇位的美梦中,对合作之人的心思毫无察觉。 —— 第70章 什么也不懂 “姐姐可是嫌弃阿安太笨了?”时安圆睁双眸,气鼓鼓地凝望着宋时依。 “为何总说我不懂,不懂,却又不教我!” “姐姐莫不是厌弃阿安了?”那一声声质问,令宋时依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几日,她们并未在客栈落脚,因念着快些赶路归家,是夜,便直接将马车停于野外,众人席地而坐,点起火堆。 众人围坐之时,时安不由分说地拉起宋时依之手,径直到了一处仅有二人的小河畔边。 她迫切想问个清楚,为何宋时依对她不再如从前那般纵容了。 宋夫人见此情形并未多语,白日里她便已瞧出,这二人似是起了矛盾。 她心下疑惑,时依性情向来乖张沉稳,极少动怒,往日里向来对时安最为宠溺,实不知时安究竟做了何事,竟惹得时依这般。 “疼……”时安抓住宋时依手腕的力道越来越重。 时安见状,慌乱地松开手,“姐姐,对不起,阿安不是故意的。”说罢,时安便要上前去抱宋时依。 宋时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干涩,“阿安,不可以。”尽管她的内心深处无比渴望时安的靠近。 她无数次的挣扎着,想要与时安保持着距离,虽然这实难做到,可她必须要态度强硬,她害怕时安一次又一次对她的靠近,会让她苦苦坚守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在等,等时安真正懂得爱,等她长大,等她爱上自己,而不是从小陪伴的依赖。 时安望着宋时依后退且抗拒她的模样,心里陡然涌起一股酸胀,又是这种令她困惑的难受。 她被这酸胀感搅得满心烦躁,全然不顾宋时依的抗拒,大步上前,直直地将人圈在自己怀中,好似生怕她要逃跑般。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与不解,“为什么又是不可以?姐姐之前明明什么都会应允我的,无论我想要什么。” 宋时依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落入时安温暖的怀抱中,这是她从来都无法抗拒的怀抱,她的心跳的很快,听着时安那略带委屈的声音,一时竟无法忍心推开她。 “姐姐,我好疼,这里好疼啊!”时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阿安,为何会疼?是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宋时依心头一慌,秀眉微蹙,双眸盈满担忧,边说着边上手要解开时安的领口的扣子看看她受伤与否。 “这里日日都疼,姐姐不理我便疼。” 宋时依的手在时安领口处停了下来,此刻她自是知晓了时安并未受伤,只是又如从前般哄骗她,骗得她心软,纵容她的一切要求。 “阿安!”宋时依嗔怒道,此时因着时安的哄骗有了些许恼意。 她挣扎着便要从时安怀中离开,“啊~”忽而,她只感觉自己突然被时安拦腰一把抱起,顿时惊慌失措,不由得惊呼出声,她的双手本能地紧紧环住了时安的脖颈。 “阿安,快放我下来。” “哼!姐姐~如此便躲不了了。”时安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将宋时依紧紧抱在怀中,呼出的气息落在宋时依的脸颊上,使她脸颊发烫的厉害。 时安走到一棵大树前,将怀中人儿抱着一同坐下,让宋时依顺势又坐到了她的大腿上,这是时安觉得与宋时依紧密相贴最舒服的姿势了。 “可以亲亲吗?姐姐若不许,那今夜便是如此一晚上,姐姐轻得很,我坚持的住。”时安撒娇着缓缓靠近宋时依,鼻尖轻轻蹭着宋时依的脸颊,边蹭边轻声唤着:“姐姐~” “可以吗?” 宋时依只感觉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时安离她太近太近了,近到呼出的每一丝气息都带着甘甜,全部钻入了她的心底。 她快要被那一声又一声的姐姐软化,显然要失去理智了。 她的心在呼唤着自己纵容她,可她的脑子尚还有一丝神智在犹豫着。 她忽然又想起那陌生男子的面容,又想起时安说要与她玩的话语。 她退缩了,她明知道时安什么都不懂,这些都只不过是她想要与姐姐一起玩耍的乐趣,她不可以再仗着她的纯真,欺骗自己。 时安不懂,可她懂,她们两人分明就不该如此,都是错误的。 “阿安,不可~唔……”未尽的言语淹没在了时安霸道的吻里。 时安只听到又是这句不可以,她才不要,她早已控制不住内心的急切,她想着,倘若姐姐生气了,那到时她再好好的哄一哄。 宋时依仅靠着那最后一丝理智,微微抗拒着时安的靠近,她伸出手掌,试图将时安的脸推开,然而,时安那霸道至极的吻竟直直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宋时依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将手掌移开。 时安趁她愣神,忘记挣扎的空当,抓住她的手,使其环住自己的脖颈。 … 夜,还很漫长。 “姐姐明明很喜欢的。”时安咬了咬宋时依的上唇,却并未用多大力,那动作似委屈,似困惑,似在控诉内心的不满,不满宋时依每次的拒绝。 “阿安~” 被控诉之人咬过的唇微微泛着红,她却并不感觉到疼痛。 阿安,我到底该怎么办? 远离你,我做不到。 可,靠近你,我又害怕。 你明明什么也不懂,这样显得我真的很自私。 享受着不属于我的一切。 第71章 真乖 “阿安会一直陪着姐姐吗?”宋时依恢复了一丝理智,再次问出她最在意的一件事。 “时安对天起誓,今生今世都会与姐姐在一起,绝不离开姐姐,有违此誓,便让时安遭受五雷轰顶之罚,魂魄散尽,永世不得……唔~” 宋时依根本不敢听完时安发的誓言,便慌张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阿安,不要拿你自己起誓,姐姐不愿意。”宋时依的眼眸中满是慌乱与疼惜,那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慌。 时安眨着澄澈的双眸,眼中满是不解,“姐姐,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想让你安心,我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自那晚与宋时依闹得不愉快之后,时安于次日便前去询问宋清澜。 她满心困惑,急切地想要知晓为何姐姐会有那样的反应。 为何一次又一次将她拒之门外,不允许她靠近她。 宋清澜告诉她,姐姐是因为害怕自己会离开她才如此。 那她便向姐姐保证,今生今世无论如何都绝不与姐姐分离,自己肯定能做到的。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宋时依轻轻摇头,眼眶噙满泪水,心疼地抬手,捧着时安的脸颊,“阿安,姐姐希望你今生来世都能好好的,哪怕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愿你发如此毒誓。” 若要应誓,便落到她的头上吧,阿安这么好,这一世,下一世,她都愿为阿安挡灾,只要阿安开心自在的活着便好。 时安闻言,只觉姐姐是无比在意自己的,她有些按捺不住,又将脑袋埋进宋时依那白皙似玉的脖间,贪婪地轻嗅着独属于姐姐的气息。 紧接着,她缓缓贴近宋时依耳畔,轻声呢喃道:“阿安誓言已出,自是不会改变,现下,姐姐可愿与阿安亲近了?” 时安说着便又将自己的唇覆于宋时依那挂着晶莹泪珠的眼角,仿若带着无尽的爱意,一丝一缕、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泪水席卷干净。 “阿安~”宋时依只觉自己好似又被时安哄骗住了,情不自禁地点头应允了她。 前几日她的努力应是都付诸东流了,面对时安,她总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宋时依心下暗叹,以后的事以后再看吗? 她可能是疯了 她贪恋着此刻与时安的一切 她舍不得拒绝时安 至少,此刻能让时安开心,满足。 “呀!”时安沉稳地站起身来,将怀中的人轻柔放下后,可能是抱太久了,手脚有些麻木,微感疼痛。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跺了跺脚,动作幅度虽不大,却也引得宋时依不禁微笑。 “我是不是很重?还是阿安不够努力呀?”宋时依故意打趣着,眼角的笑意尽显,竟有些妩媚多姿。 看得时安不合时宜地吞咽口水,声音之大,惊得宋时依噤了声,不敢再打趣她,只因她又看到了时安那危险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阿安,我们回去吧!”说罢,宋时依便找借口想逃离这里,刚转身迈出一步,却被时安从背后轻轻地搂住了。 “不…回去吗?”宋时依顿时屏住呼吸,她的双手被时安固定在身前,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那定是阿安不够努力。”温热的气息拂过宋时依的耳畔,无端地,让宋时依有些心乱如麻。 时安将人转过身来,微微俯身,眼神直直地凝视着宋时依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唔……”宋时依轻哼一声,她的唇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脆弱的嘴唇被急切之人啃噬了许久,起初的刺痛过后,仿佛又被涂上了一层特殊的药物。 宋时依此时脸颊如熟透的苹果,双眸盈着泪水,心怦怦直跳。 “阿安,姐姐错了” 你这样,叫我如何离得开你。 笨蛋阿安。 时安听着宋时依发出微弱的呼唤,那声音含着一丝嗔怪与求饶,心下一动,不禁停下了动作。 她露出那标志性的犬齿咧开嘴笑的灿烂,“姐姐真乖~” 时安虽平常大大咧咧,真好似个男子般,但身体里那本该属于女子的细腻之处,却是能使她偶尔察觉到宋时依究竟是喜她靠近,亦或是开心与否的。 她能捕捉到此时宋时依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经意间的颤抖,还有唤她阿安时的喜悦。 时安看着宋时依此刻红扑扑的脸蛋,那如秋水般的眼眸,还有仿佛要融化了般依靠着她的身躯。 如是想着,话本子上所言果真都是对的。 一定要死缠烂打,多说好听的话,直接做想做的事。 姐姐终于变回原来的样子,那是她最喜欢的。 宋时依获得自由过后,面色已恢复平静,心也慢慢回归理智。 她拉起时安的手,行至小河畔,自怀中取出帕子,于悠悠流淌的河水中掠过,继而轻柔地为时安拭去额头,脸颊的汗珠。 又为自己擦拭了脖颈、耳垂、嘴角,顿感脸颊微微发热,心亦悸动难平。 “阿安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两人重新坐回大树下,宋时依轻轻靠着时安的肩膀,两人并肩而坐。 她从未问过时安的以后想做什么,如今,她想要知道她的以后会是怎样,她们的以后又会是怎样呢。 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的光辉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那双影子此刻相依相偎,真仿佛一对永不分离的有情人。 却也只是影子罢了。 “阿安不知道,姐姐呢?姐姐以后想做什么?”时安并未不太知晓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她从始至终都只想着与姐姐在一起,既是姐姐捡了她,那她便只要姐姐。 第72章 回忆 “我呀!想要开个医馆。”宋时依微微抬头,双眸望向那布满繁星的夜空,那点点光亮仿佛是她试图抓住的希望。 “可救死扶伤,解人病痛之苦。”她的思绪飘回到儿时,那一碗碗为母亲熬制的药,像是苦涩的回忆在心头翻涌。 母亲被病痛折磨时那痛苦的模样,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又忆起母亲在最后一刻拉着她的手时,释然的神情,“依儿,我终于可以追随你父亲去了……” 从那之后,研习医术成了她的救赎,她废寝忘食地钻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失去母亲的剧痛。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若自己当时的医术高超,是否就能救回母亲。 她却全然忘却了,那时的她仅仅只是一个五六岁的稚嫩孩童罢了。 那小小的身躯里,拥有了同龄人不应有的沉稳与深沉的心思。 “待姐姐开了医馆,那阿安便要当个杂役,任姐姐差遣。” 时安眼眸闪烁着憧憬的光亮,仿佛已然看到了那医馆的模样,宋时依身着素净医袍,穿梭于病患之间,而她,为宋时依扫地,端茶,配药,做什么都好。 宋时依看着此时纯净无邪的时安,内心盈满爱意,竟破天荒的主动靠近了时安,在她上扬的嘴角落下轻柔一吻,顿间脸颊漫过红霞。 这一次,没有往日里时安的循循善诱,没有时安霸道的提着要求,而是,宋时依情不自禁主动覆上的一吻。 “姐姐~”时安心口处泛起的酸胀感,使她的心猛地一跳,她还是不知这是何种情绪,她不知为何宋时依主动的靠近,会使自己心口处有如此怪异之感。 她无法去深究那些她此时,根本搞不明白的复杂感受,只脑子一热,不由分说地靠近宋时依,唇齿相依,霸道而急切。 宋时依的呼吸突然被全部夺走,只觉天旋地转,娇喘吁吁,“嗯~” 漫长而急切的吻,持续不断,她亦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不愿清醒。 … —— 宋清澜心中怀疑盛京恐要生变,与孟怀月快马加鞭,选择最快的路线,往回赶去,全然顾不上偶发的头疼,硬生生忍着。 那路线小路颇多,幸好两人均是骑马而行,倘若来辆马车,只怕是过不了的。 “再有三日,便可归家!阿月,先随我一同回府,问清父亲朝中局势,再护送你回皇宫,我怀疑宫中有变。” 在客栈大堂里,宋清澜与孟怀月正坐在角落用食,宋清澜将眼下所有已知的情况串联起来,和孟怀月一起商讨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难道是孟怀焱?他要逼宫,时间竟提前如此之早?”孟怀月已恢复上一世与神庙交易后的所有记忆。 此时才猛地想起,上一世她重病离世后,魂魄却迟迟无法离去,她在盛京逗留的那半年有余,皇宫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她那时日日守在她与宋清澜合葬的墓碑旁,只心心念念等着那心祁圣镜,它答应过她,要带她走,带她去找宋清澜。 那半年,墓碑前来来往往有许多人祭拜,有低声的啜泣,有沉重的叹息,还有随风飘散的纸钱。 她记得宋时依曾来过,只是她形单影只,身旁没有时安的陪伴。 她的神情满是哀伤,那是一种仿佛被绝望吞噬、失去了所有活下去信念的哀伤。 她在宋清澜的墓碑前烧着纸钱,口中喃喃着再也回不去了之类令人心碎的话语。 她也记得沈忆欢来过太多太多次,每一次都在墓碑旁哭得肝肠寸断,她从未见过阿欢如此悲痛到失态的模样,她陪着她一起流泪。 有一天,沈忆欢哭喊着要去陪着她,不想让她孤孤单单,那一次之后,沈忆欢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天,孟怀毅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让她痛彻心扉的消息。 漠北国发动战争,父皇命令太子哥哥亲征,宋眠作为大将军,出兵远赴边疆之际,孟怀焱竟发动了兵变,逼迫父皇退位。 孟怀焱,那个丧心病狂的人,他竟然弑父夺位。 孟怀毅在边疆接到密报后,率领一队人马与宋眠秘密回京。 在孟怀焱毫无防备之时,孟怀毅手起剑落,那冰冷的剑刃直直地刺入孟怀焱的胸膛。 孟怀焱的死状惨不忍睹,他穿着那象征皇权的龙袍,戴着那华丽的皇冠,可胸口处那把剑深深没入,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大片的地面。 他的双目惊恐地瞪着,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脱出,那眼中的血丝如同恶魔的触角。 他的双手痉挛般地紧紧抓着龙椅旁的一角,指甲都深深抠进了木头里,那是死不瞑目的不甘与怨恨。 夜,浓黑如墨,沉甸甸的乌云像巨大的棺盖般压在宫阙之上,似乎要把那宏伟的宫殿彻底压碎。 狂风在空旷的宫廷廊道中疯狂地穿梭咆哮,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呜咽声。 大殿之上,皇位在黑暗中孤零零地伫立着。孟怀焱那凄惨的尸体横在一旁,那原本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被阴影层层笼罩。 龙椅上精雕细琢的金龙在昏暗中若有若无,仿佛被这血腥与黑暗所惊吓。 四周的烛火在风中挣扎着,明明灭灭,那微弱的光芒拼尽全力想要冲破黑暗,却只让那阴影摇曳得更加狰狞恐怖。 好在孟怀毅回来得及时,孟怀焱还没来得及举行登基大典,没有孟君泽的退位诏书,他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大统,等他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来到孟怀月的墓碑前,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孟怀月的思绪渐渐回到了现实,她将上一世的种种事情都讲给了宋清澜听。 她满心都是恐慌与担忧,特别害怕父皇会像上一世那样遭遇不幸,她必须马上回去,她要救父皇。 “阿月,别担心,我父亲与太子殿下此次都在京,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定能护好陛下的。”宋清澜握住孟怀月的双手,努力让孟怀月此时颤抖的身躯尽量放松下来。 两人当下不再迟疑,立刻换上最快的马匹,加急赶路。 她们必须尽快赶回去揭露这一切的阴谋。 而此时,孟怀毅率领的一队人马已是奔走几日,他们走的是正常马车既定的路线。 在临阳来往城门处,他发现了带有宋府标志的马车,那是他送沈忆欢去找宋时依时见到过的那辆马车。 第73章 逼宫 皇宫之中,圣听轩内。 烛火在风中孱弱地挣扎着,那光影仿若被恶灵操控,在墙壁上狰狞地狂舞。 皇帝孟君泽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塑,静静地坐在龙椅之上,面庞如死水般毫无波澜。 这房间之中,气氛似被万钧巨石死死压住,沉闷得令人窒息。 那些身披冰冷盔甲的逆贼,已然将孟君泽身旁的侍卫悉数制伏,那闪着寒光的刀剑,无情地抵在他们脆弱的脖颈之上。 此时,皇宫各处要塞皆已被二皇子孟怀焱的爪牙牢牢把控。 城墙之上,孟怀焱的亲信们来回逡巡,宫门紧闭着,那厚重的宫门犹如一道宣告死亡的天堑,无情地将皇宫与外界隔绝,斩断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 整座皇宫仿若化作了一座阴森恐怖的黑暗牢笼,皇帝以及他那所剩无几的守卫、一群孤苦无依的嫔妃、奴婢,都被无情地囚禁在这高耸的宫墙之内。 狂风怒号,似是上苍在为这惨绝人寰的不公而悲愤咆哮,那风声犹如万千含冤的厉鬼在厉声怒吼,那声波似要冲破人的耳膜,震碎人的心灵。 孟怀焱双眸之中闪烁着饿狼扑食般贪婪、阴狠的光芒,“父皇,您这皇位已然坐得够久了,退位吧!莫要再做那不识时务、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糊涂之人。”那嗓音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孟君泽眉头紧锁,那皱纹仿佛是被痛苦与无奈深深镌刻上去的。 他的声音沉稳如山,却又难掩其中的痛心疾首:“焱儿,你怎就这般急不可耐,竟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到如此地步?” 孟怀焱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这都是您逼我的!这么多年来,我呕心沥血所做的努力在您眼中仿若尘埃,您从未正眼瞧过一眼。可孟怀毅犯下大错,您却总是轻易饶恕,这到底是为何?这究竟是凭什么?”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沉稳如水,波澜不惊,然而,他的心中却如被寒风吹过般悲凉。 他沉声道:“朕何时待你薄情寡义了?自你幼时起,你便事事都要争、都要抢,但凡要那最好的,父皇不都一一给予你了?” 孟怀焱面目狰狞,一步一步地朝着孟君泽缓缓逼近,他的眼神中满是癫狂与贪婪,“父皇,事已至此,您还是乖乖地写下退位诏书吧。去做那高高在上的太上皇,难道不好吗?” 孟君泽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响亮,那声音之中蕴含着天子的无上威压,在整个房间里嗡嗡作响,久久不散:“休想!” 孟怀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一抹怯懦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后他强装镇定,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您执意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罢,他手臂猛地一挥,冰冷的刀剑即刻在侍卫们的脖颈上划出深深的血痕,侍卫们痛苦地呻吟着,随后轰然倒地,没了气息。 皇帝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忠心耿耿、拼死护主的侍卫们竟被如此轻易地一刀夺命,他的心如刀绞。 然而,他的眼神依旧如磐石般坚定,他厉声斥责道:“蜀国的江山,岂能交到你这样一个嗜杀成性、暴虐无道、毫无人性的畜生手中。” 孟怀焱被皇帝那决然的倔强彻底激怒,“那好,就让他们这些人先去黄泉路上给您探探路吧。” 话音刚落,孟怀焱面容扭曲而狰狞地大步迈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奴才。 他粗暴地揪出一个稚嫩的小宫女,那小宫女被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仿佛一只被恶狼死死盯上的无助羊羔。 “父皇,倘若您还是这般冥顽不灵,我就先拿这个宫女开刀。”说着,他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那小宫女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惨叫,便软绵绵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那鲜红的血液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紧接着,孟怀焱仿若被血腥冲昏了头脑,双眼通红,又发疯似地抓出一个年迈的奴才。 那老奴才惊恐万分,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二皇子饶命啊,二皇子饶命啊。”但孟怀焱不为所动,无动于衷,残忍地挥剑斩下了老人的胳膊,而后将剑随手扔在了地上,拿出帕子擦拭着手上,脸上沾染的血渍。 “啊~”那老奴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奄奄一息。 鲜血如泉涌般从断臂处喷出,那恐怖的场景让在场的一众人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那与孟怀焱合作的黑衣人此刻正混迹在侍卫之中,他静静地观望着这血腥的一幕。 看着孟怀焱那残暴至极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心中暗想着此人当真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人。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那刺鼻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中飘出的绝望的味道,笼罩着每一个人。 这时,杨氏身姿袅袅婷婷地踏入房间,她身着极为华丽奢靡的服饰,那服饰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陛下,您就别再这般顽固地坚持了,这皇位原本就应当是我儿的。” “您瞧瞧,都已经有这么多无辜之人枉死了,您可真是自私到了极点啊,心中只想着您自己,全然不顾您那些可怜的臣民的死活呀。”她的声音如丝般柔媚,可其中却夹杂着丝丝狠辣的毒意。 皇帝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他痛苦地摇着头:“这便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儿子啊,我当初实在不该将你带回这皇宫之中。” 杨氏漫不经心地走至孟君泽的身旁,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冷冷地说道:“陛下,事到如今,我也不妨跟你说句实话,当初救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哈哈……” “我只是偶然间看到你的穿着不似寻常百姓,料定你定是达官显贵之人,于是便将你领回了家。实际上,你身上的伤早就已经被别人治疗过了,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情呢。” “你于我家休养的那漫长的一个月里,我偷偷地在你的饮食中下药,让你误以为是自己忍不住,侵犯了我,你那般正人君子,就这样,我便轻而易举地赖上了你。” “我原本只是想着,你只要是一户有钱人家就足够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蜀国的皇帝,这可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哈哈……” 第74章 害怕 孟君泽听完杨氏的这番话,愤怒如火山般瞬间喷发,他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怒吼道:“你这个无耻的贱人,竟敢如此这般欺瞒朕长达二十多年之久。” 杨氏脸上那阴柔的笑容变得更加浓烈:“陛下,您可千万别动怒呀。我毕竟为您生下了一双儿女,为蜀国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我可是生出了一个未来的帝王呢!” “您还是快快写下退位诏书,立我焱儿为帝吧,这样也能让您免受那皮肉之苦呀。” 孟君泽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沉默不语,他不想再理会这两个心肠恶毒之人的聒噪与威逼。 他的心中满是悔恨,后悔自己曾经的轻信与糊涂,才酿成了今日这无法挽回的惨祸。 就在这如死一般的僵持之中,孟怀焱突然用力地拍了拍手,紧接着,几个侍卫押着皇后张氏走了进来。 张氏那原本整齐的发丝此刻变得凌乱不堪,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惊恐,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孟君泽的那一刹那,她拼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努力地镇定下来。 孟怀焱猛地一把抓住皇后那纤细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拽到自己身前,阴恻恻地说:“父皇,您要是还不写下退位诏书,我可不敢保证您的皇后,我这尊贵的嫡母,还能安然无恙站在此处。” 孟君泽站起身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愤怒地瞪着孟怀焱,“你这个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畜生,竟然胆敢对皇后下手。” 张氏紧咬着嘴唇,那嘴唇被她咬得几乎要渗出血丝来。 然而,她骨子里的那份高贵教养,使她并未被过多的恐惧所笼罩。 尽管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坚定地说道:“陛下,莫要顾及臣妾,万万不能让此恶人的阴谋得逞。” 孟怀焱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哈哈大笑:“真是让人感动的伉俪情深啊!不过,这可由不得你们。”说罢,他从旁边侍卫的手中夺过冰冷的刀,架在了张氏那白皙脆弱的脖子上。 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在张氏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殷红的鲜血缓缓地渗了出来。 孟怀焱的双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恶狠狠地吼道:“父皇,快写吧!如若不然,嫡母此刻便会因你而死。” —— 临阳城内,夜色如纱般朦胧。 白日里孟怀毅拦下了宋府马车,惊喜地发现下车之人竟是沈忆欢。 几人在客栈包厢内交谈,沈忆欢缓缓地讲述着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 孟怀毅听闻众人现在安然无恙本是松了口气,可当听到月儿遭人刺杀时,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 他满心困惑,实在想不通在盛京有谁会对她们二人痛下杀手,眼前迷雾重重,看来唯有回去才能揭开谜底。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揪出伤害月儿的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真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阿欢,你平安无事就好,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向沈相交代,毕竟是我将你带出家门。”孟怀毅依旧是那般温润有礼。 “这位是?”孟怀毅看着沈忆欢询问道。 沈忆欢别过头去,紧闭双唇,满心满眼都是对灵羽的讨厌,并不想作答。 “在下灵羽,是忆欢与月儿妹妹的好友。”灵羽尴尬地主动介绍着自己。 孟怀毅发觉在问到旁边之人时,沈忆欢不自觉身体微微一颤,又在那人开口介绍自己时,看见那人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沈忆欢,从她的眼神中好似瞧出了一丝眷恋之情,是他看错了吗?他疑惑想着。 自从上次被灵羽惊吓之后,沈忆欢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退回了最初的冰点。 灵羽懊恼至极,一直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道歉,她也知道上次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虽然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如今,两人还是同乘一辆马车,但那仅仅是沈忆欢看在孟怀月的面子上罢了。 沈忆欢在心里默默想着,等到了盛京,将答应她的两件事办完,便绝对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今日阿欢与灵羽姑娘先在客栈好生休息一晚,明日我便与你们一同回盛京。”孟怀毅言语关切,说完便吩咐下去,叫人安排几间房。 分别时,孟怀毅又瞧见灵羽站在沈忆欢身后,微微伸出手又怯怯退回,好似是想要拉住她般,他发觉这两人关系有些莫名奇怪。 “砰~砰~” 沈忆欢只听见房门被重重敲响,她已经梳洗完毕躺于床榻,准备入睡,有些疑惑,询问来人。 “忆欢,是我,我有事同你讲,你能开开门吗?” 沈忆欢听到是灵羽的声音,顿生厌烦,不愿开口回应。 灵羽在门外站了许久,既等不到沈忆欢开门,也听不到她的回应。 “忆欢,是月儿妹妹的事,我突然想起有一些重要的事尚未告知你呢。”灵羽无奈之下撒谎了,她只希望能与沈忆欢好好聊一聊,认真道个歉,获得她的原谅。 这几日,每每她要开口,都遭到沈忆欢的拒绝。 门从里面被缓缓拉开,沈忆欢用那满是冷漠的眼眸看着灵羽,语气冷冰冰地说道:“进来吧。”她不想阿月的事被别人听了去。 灵羽心中甚喜,暗自思忖,至少沈忆欢如今与她言语了,亦允她进入房内。 “忆欢,上回马车之上…对不起,我不知怎的,一时情绪失控了,惹你不高兴,我真的很后悔。” “不是讲阿月之事吗?其他我不想听。”沈忆欢的声音清冷得如同一股寒泉。 “我…骗你的,月儿妹妹无事,我只是想你开门让我进来。”灵羽细声低语,面露怯意。 沈忆欢本就清冷的脸庞,此刻更添几分愤懑,每次都是这样,屡番戏耍,逗弄于她。 “灵羽,如此很好玩吗?”沈忆欢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若无聊,去找别人消遣,我这人实在无趣至极。” “烦请你出去。”沈忆欢站起身欲走向房门,想要开门让灵羽出去。 “忆欢真要如此残忍吗?”灵羽此时如疾风般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沈忆欢那如白玉般的皓腕,硬生生地阻止了她迈向房门的脚步。 沈忆欢身子猛地一僵,顿在原地,只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意,她不敢回头,脑海中不断浮现上次灵羽那危险至极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沈忆欢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害怕,只能勉强开口问道。 “忆欢在害怕我吗?”灵羽此时的语气很低沉。 “既如此,那便继续害怕我吧。” “我想做什么,忆欢不是都知晓吗?” “自是做一些能让忆欢更加害怕我的事呀!”灵羽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沈忆欢逼近,她抬手取下自己的头上装饰用的绳子,而后强行将微微颤抖的人儿转过身来。 第75章 配合 两人四目相对,灵羽瞧见身前之人眼底的溢出的恐惧,她心中那股莫名的欲望又在疯狂生长。 那双狐狸般狡黠的眼眸,此时正散发着危险气息,惊得身前之人呆愣原地,一动未动,身子僵硬。 “忆欢~不也对我撒谎了吗?”直勾勾地注视,仿佛要将身前之人看穿。 “我何曾撒谎?”沈忆欢出声辩解,微微愣神之际,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紧束感,她惊慌地低头瞧去,竟发现,自己一双手已被灵羽不知从何处变出的绳子禁锢。 或许是灵羽的动作太过温柔,或许是她眼眸中蕴含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沈忆欢在那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警觉。 这便是苗族人特有的蛊术吗?可以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人的心神?沈忆欢想着…… “忆欢不是说没有喜欢之人吗?这不算撒谎?”灵羽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说道。 “今日瞧你与那孟怀毅交谈甚欢,好似很开心呐,你喜欢他吗?”故意言之,只为试探。 “你休要胡说,他是阿月的皇兄,我又怎会喜欢他。”被困之人急着辩驳,双眉紧皱,她懊恼竟一时将心里话吐露了出来。 灵羽听着那直白地表露心意,她的心就像被针尖扎了一下,泛起丝丝疼痛,“怎的,月儿妹妹的皇兄你便不能喜欢了?嗯?” 沈忆欢慌了神,目光有些闪躲,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来补救,“我……不喜欢。”她知晓自己说错话,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忆欢…是否…” 是否喜欢月儿妹妹? 又怎会不喜呢,瞧你那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却又偏偏极致隐忍,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 灵羽微微低垂着双眸,紧紧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实不敢再去探究那,自己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 “灵羽,将绳子解开,然后出去,或许我能不那般讨厌你。”沈忆欢目光直直盯着灵羽,生出一丝恼怒与不满。 那从来都是克己守礼,束身自好的世家小姐,如今竟这般被人禁锢,于她而言,太过羞耻与难堪。 “不要,解开忆欢便会逃跑,只有这样,你才能乖乖的。”说罢,灵羽便牵着沈忆欢的双手,要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她一只手微微抬起,像是要去搂住沈忆欢的腰,好让她更顺从地跟着自己。 沈忆欢却被那莫名的举动吓得一惊,瞳孔急剧收缩,连连后退,每退一步,灵羽便进一寸,直至退无可退,被抵在门边。 她惶急转身欲开门,然,刚将门缝微微拉开,便被灵羽一掌击之,那门旋即紧闭。 灵羽又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她的后背紧紧贴着门,那股冰冷的触感顺着脊梁蔓延开来,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在步步紧逼之下,沈忆欢轻咬嘴唇,深吸口气,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目光中带着一丝倔强与害怕,直视着灵羽。 尽管她的手心已满是汗水,但还是强撑着,声音颤抖却故作强硬:“别再靠近我,灵羽。” “就要。”灵羽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一股霸道与不容置疑。 她的双眸泛红得厉害。 她感觉自己身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朝身前之人靠近,每靠近一寸,她的心跳就愈发急促。 终于,她紧紧地将身前之人抱入怀中,那一瞬间,一种极其安心的感觉萦绕全身。 沈忆欢思绪在一瞬间陷入了混沌,她本能地抗拒。 接着,只听灵羽用丝丝颤抖地、卑微地、近乎哀求地语气说道:“欢欢只看着我好不好?只喜欢我好不好?” 遇见你之后,我便不再去很远的地方,翻遍了整个锦阳,锦阳周边的城我都找过,可我找不到你。 你在哪。 我找了你那么久,那么久,久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你却又一次一次入我梦里。 你知道再次见到你,我有多欢喜,恨不得冲上前去,质问你,为何要救我却又扔下我。 救了我的身体,却将我的心带走了,残忍至极。 如今你就在我眼前,这不是上天注定那是什么。 我想,你身边若有人,我亦会将你抢过来。 我就是这么狠毒之人,你会怕我吗? 原本因着灵羽适才那吓人模样,生出满心惧意,却又听到灵羽极近卑微的祈求话语后,心中那股惧意,像是被一阵莫名地轻柔的风吹散了些许。 她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保持着一贯端庄清冷的姿态,她那精致的面容如被一层寒霜覆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吐出:“灵羽,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何必强求呢。” 我的心已经容纳不下任何人了。 那个人,可望不可即,我永远只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与别人一起。 灵羽缓缓抬起头,双眸含泪却又闪烁着偏执的光芒,紧盯着怀中人的唇,“我若偏要强求呢?”话音刚落,不等身前之人反应,她便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灵羽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种疯狂。 这种疯狂的占有欲在她心中不断地蔓延,生长。 沈忆欢双眸猛地睁大,眼中满是震惊,心里顿时被恐惧填满。 她的双眼开始模糊,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眼泪好似是对眼前局面的无措,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强烈的委屈。 “唔…放开我…灵羽…”她开始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然而,她的挣扎换来的是落下的吻越发的重。 “忆欢的眼泪真苦呀!” 既如此,苦,我也陪你一起。 被一种疯狂的执念驱使着,灵羽紧紧地搂住沈忆欢,让她无法逃脱。 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渴望,全部都灌输到沈忆欢的心底。 沈忆欢极度抗拒,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抵触,反感与恐惧,愈演愈烈。 … 然而,随着落下的吻渐渐地变得无比温柔,不再带有侵略性,更像是在安抚,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沈忆欢的身体蔓延开来。 竟使她有了一丝配合的迹象,似是在迎合着强迫她的人这突如其来的温柔。 这又是蛊术吗? 第76章 恶心 沈忆欢只觉此刻的自己恶心至极,她的内心不断斥责自己,为何身体会不受自己控制。 她明明讨厌灵羽,明明抗拒灵羽的靠近与触碰,可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的心。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沈忆欢感到无比的恐慌与羞耻,仿佛自己不再是自己。 “欢欢~” 灵羽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沈忆欢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喜与疼惜。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般,透过窗户洒进了屋子。 在那一片银白的光辉之中,沈忆欢软绵绵地靠在灵羽的身上。 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仿佛在水下憋闷许久后终于浮出了水面。 那原本被绳子勒出淡淡红印的手腕,不知在何时已经恢复了自由,那根束缚着她的绳子早已不知去向。 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那泪水像是汇聚了她内心所有的复杂情绪,有被强迫的委屈,有对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羞耻,还有那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一滴泪挂在她那浓密的睫毛上,晶莹剔透,随着她轻轻的眨眼,摇摇欲坠,最终滚落下来,划过她那红扑扑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灵羽静静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心中盈满炙热的爱意。 她懊悔自己为何又一次不顾忆欢意愿,会不会吓到了她心爱的欢欢。 但,她又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那种终于感觉离沈忆欢更近一步的感觉。 她的目光中盈满疼惜与温柔,暗自在心里发誓,今生今世一定会好好地守护沈忆欢。 深陷温柔乡,身死亦心欢。 只求你不要推开我。 灵羽的手指纤细,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沈忆欢的后背,她的拍打节奏舒缓而有规律,仿佛是在弹奏一首安抚人心的乐曲。 她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沈忆欢从慌乱、迷茫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而那月光仿佛也在见证着她们之间这微妙而又复杂的变化,在这静谧的夜里,所有的爱恨嗔痴都被融入了这淡淡的月色之中。 “啪……” 一声清脆而又沉重的耳光声,仿佛惊雷一般在房间中炸开。 灵羽捂着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心中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 她满眼无措地盯着沈忆欢,那委屈的神情仿佛一只被主人无端责骂的小狐狸,她用颤抖且委屈的声音喊着:“欢欢~” “你滚!”沈忆欢厉声喝道,不给灵羽开口解释的机会,她的眼中满是愤怒与决绝,丝毫没有了她往日里的端庄,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将灵羽推出了房门外。 待灵羽走后,沈忆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她软绵绵地靠在床边,双眼空洞无神,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她的身体缓缓滑落,仿佛失去了支撑的人偶,最后瘫坐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哽咽声,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助的神情。 她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 脑海中不断地循环着刚刚那不堪的画面,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恶心,那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对自己的异常厌恶。 尽管,在她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藏着一丝她自己尚未发觉的若有若无的情愫正在生根,但是它太过微弱、太过渺小,被此时强烈的负面情绪所掩盖,根本无法察觉。 现在占据沈忆欢整个心房的,是灵羽的所作所为给她带来的不堪与痛苦。 沈忆欢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她不明白为什么灵羽要这样对待她,这种被冒犯的感觉让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吸困难,满心满脑都是对灵羽的排斥与抵触。 那无声的哭泣,是她内心痛苦与挣扎的呐喊,每一滴泪水都承载着她对灵羽的愤怒、对刚刚那一幕的抵触,以及那被深深掩埋的、连她自己都还未察觉的复杂情愫。 灵羽回到房间,坐在床沿边,脸上的灼烧感,刺痛感,根本抵不过她此时内心如万箭穿心的疼痛感。 她后悔不已,原来,她在强迫沈忆欢。 她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不断在控制她,让她继续,再继续,不够,还不够。 仿佛就好像身体里住着另一个黑暗的自己,为何会如此? —— “开门,否则本宫叫皇兄治你们的罪。”孟怀云此时正坐在皇城东门外一马车内,马车外站着一奴婢与一太监,虽说是婢女与太监,却难掩其与众不同的气质。 那奴婢见城门侍卫一动不动,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狠厉,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与傲慢。 只见她下巴微微扬起,向前跨出一步,声音尖厉地说道:“四公主可是二皇子的亲妹妹,你们今日若敢拦,明日禀了二皇子,通通将你们五马分尸,还不速速开城门让公主进去。” 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两人交头接耳,一人微微弓着身子,凑到同伴耳边小声说道:“还是开了吧?这可是惹不起的人物。”那人皱起眉头仔细思量,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可行。 “开城门。”那侍卫吩咐人将城门开启,太监与婢女相视一眼,松了口气,驾着车往城门内去。 一入城内,那太监翻身下车,动作干脆利落,实不像个软弱的太监,先将守城两人一掌敲晕,而后偷摸着上城墙,将城墙上的守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通解决,侍卫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皆已倒地。 而先前那恐吓守城侍卫的奴婢,露出锐利的目光,将城门迅速打开,城门外莫名涌现一群士兵。 “随我去北门。” 那群乌泱泱的士兵,训练有素,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竟全都跪地听从一太监的吩咐,“是。” 第77章 张知意 一群人正快速去往北门,孟怀云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紧紧拉住了脚步匆匆的婢女,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五妹答应我的,会放过我哥哥与母后。”她双眼圆睁,紧盯着那婢女,好似急切等一个肯定答复。 “只要父皇安然无恙,我自会留他们一命。” 她松开紧攥住的手,任凭众人消失在自己视线。 “希望来得及,哥哥可不要铸成大错。” 孟怀云秀眉微蹙,嘴唇紧闭,那泛白的嘴唇透露出她此时多么惶惶不安。 她今日晨间本是去母后处请安,却偷听到母亲与哥哥密谋,今夜要逼迫父皇退位,吓得一路踉跄跑出永祥宫,回到自己宫殿。 一入寝殿,便缩在床榻,被褥紧缚,全身瑟瑟发抖,汗滴落在被褥之上,湿了一片。 她平日里虽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可也从不随意取人性命,只算得上小打小闹,如今听了这天大的消息,惊恐万状。 “公主,您怎么了?”贴身婢女一路跟随,见公主一副慌乱不已的模样,不禁担忧上前询问。 只听孟怀云微微颤抖的声音,却仍未抬头瞧上一眼,“无事,下去。” 婢女不敢多言,只得悻悻退出房间。 三个时辰,一动未动,她全身皆已被汗水浸湿,忽而,她好似做了重大决定般,目光果决,唤婢女进来更衣。 夜幕初临,孟怀云坐上轿撵,一路抵达宫门口,那守城侍卫见四公主,哪里敢有半分阻拦,她便如此出了皇宫。 她目标明确直抵宋眠将军府,她知晓只有宋将军或可阻止哥哥,逼宫乃大逆不道之举,她实不能看着哥哥行差踏错,误入歧途,那可是他们最敬重的父皇。 宋眠见来人,虽疑惑四公主为何会突然到来,面庞上仍毫无波澜,恭敬行礼,“参见四公主,不知四公主驾到,有何事?” 正当孟怀云开口之际,只瞧见两个中年男女大步流星赶来,身上带着一路的风尘,衣衫有些许凌乱,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奔波。 “孟怀云?你为何在此?”那中年妇女紧锁双眉,脸上带着些许惊讶与疑惑,目光审视着孟怀云。 孟怀云瞧着来人,细细上下打量,越发觉得熟悉,听到那人唤自己的名,那熟悉的声线,“你是…孟怀月?” “孟怀焱果真是要逼宫,你为何如此好心前来相告?” 孟怀焱若成功,她便是这蜀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孟怀月只觉有诈,半信半疑。 “我愿护送你们进城,只求你能保我哥哥与母后性命。” “你的父皇也是我的父皇!”孟怀云最后这句话说的言辞恳切,无比真诚。 竟让孟怀月一时恍惚,记忆中的孟怀云,从小便总爱与自己作对,如今瞧着,那股子张扬跋扈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全然一副虚怀若谷,真心实意之模样。 孟怀月思索,如今确实只能借由她才能入宫。 几人商量好该如何行事,宋清澜与孟怀月扮做孟怀云贴身婢女与随行太监先行进宫,宋眠调动所有影卫与宋家军,埋伏在后,一同抵达皇宫。 此时,宋眠带领宋家军已将东门,北门,西门控制住,带领士兵抵达南门时,竟发现守卫比其他宫门多出几倍,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而宋清澜与孟怀月领着一队人马先行进入皇城内,直抵圣听轩。 “看来无人能及皇位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呀!父皇不愿做这太上皇,便别怪儿臣不孝了。”孟怀焱想尽办法,孟君泽都不为所动。 他此时已被欲望冲昏头脑,迫切的想要这皇位,就算是弑父,也在所不惜。 孟怀焱阴狠地一把甩开皇后张氏,张氏整个人被甩到孟君泽脚边,头撞到桌脚,有丝丝鲜血渗出。 孟怀焱此时一副嗜血之态,拿起手中之剑便要向孟君泽刺去,他面容狰狞,口中喃喃这皇位即将是自己的。 只听剑刺入身体尖锐的“噗呲……”声,孟怀焱露出扭曲的笑容,他的双眼猛地睁开,那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 入眼却是张氏趴在孟君泽身前,那剑深深地没入了她的后背,剑周围,鲜血开始如泉涌般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衣衫。 那红色在布料上不断蔓延、扩散,很快她的后背就被一片殷红所覆盖。 张氏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双手无力地抓着孟君泽。 “意儿……”孟君泽的脸上满是惊愕与悲痛,他紧紧抱住皇后张知意,唤着她的名。 鲜血从张知意的嘴角溢出,顺着下巴缓缓滴落。“陛下,来世我们再做平常夫妻,照顾好我们的……月儿”话落,张知意那拂上孟君泽脸庞的手猛地垂落在地。 孟君泽脸色惨白,紧紧抱住张知意,轻声唤着:“意儿,月儿还未出嫁,你不是说要为她亲手缝制嫁衣吗?意儿……” “你说好了要与朕一同看着月儿的孩儿出生,要与朕一同去民间尝平常夫妻之乐……”一滴泪掉落到张知意平静如死水的脸颊。 周围陷入死寂,所有人此时都不敢出声,仿佛在透过他的泪,体会两人那刻骨铭心的深情。 “父皇如此情深义重,那您便去陪她吧!”孟怀焱杀红了眼,正举剑欲再向孟君泽刺去,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房间外远远射来,那箭精准地正中孟怀焱胸口。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瞬间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嘴巴惊愕地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胸口涌出大量鲜血,溅得四处都是,他重重地向后倒去,脑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身体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着,直到完全停止…… 第78章 无双公主 “我的焱儿……”杨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着奔过去,扑到在孟怀焱那尚还温热的身躯旁,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那藏匿在后方,假扮侍卫的黑衣人将这血腥又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见形势急转直下,心中暗道不妙。 他低垂着头,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缓缓穿梭在人群之间,咬牙切齿,如此精心谋划、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竟然就这般失败了,只觉不甘心。脚步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消失在了人群中。 因孟怀焱已死,宋清澜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将一众逆贼尽数押下。 当她走近时,那双眼在触及孟君泽怀中张氏的瞬间,身躯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震,一种尖锐的疼痛瞬间在心头蔓延开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紧咬嘴唇,冲出房间,看见迎面急步而来的孟怀月,心痛难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阿月~对不起……” 孟怀月看着宋清澜如此模样,只觉不对劲,她轻轻挣开宋清澜的怀抱,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往房间走去。 忽而,手被宋清澜抓住,停住了脚步,“阿澜,松手……” 孟怀月的心极度慌张,眼角不自觉地流着眼泪,每一步都沉重到像是被铁链拴住了双脚。 每靠近一步,那令人窒息的惨象就更清晰一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那无声的泪水不断滚落,砸在地上。 宋清澜跟在孟怀月身后,看着她此时单薄不堪的背影,在她踉跄即将要摔倒之际,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人儿。 “母后……”孟怀月猛地挣脱宋清澜的怀抱,她像发疯了似的向前奔去,直直地跪倒在了张知意的身旁。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知意那毫无血色的面庞,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仿佛她已经被遗弃在黑暗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 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缓缓地伸向张知意,仿佛害怕这轻轻的触碰会让母后受到伤害。 空洞无神的双眸,如溺水之人抓不到救命稻草,那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滴落在张知意没有了生气的身躯上。 孟怀月轻轻地抱住张知意的身体,将脸贴在那冰冷的脸颊上,不停地呢喃“母后……” 宋清澜看着孟怀月那槁木死灰的面庞,窒息到无法呼吸,她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心中的疼痛深入骨髓,她极度自责自己没有及时赶到救下阿月的母亲。 她走上前去,轻轻伸出双臂抱住孟怀月,像在无声地告诉她,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自己在身旁与她一同承担这份痛苦。 “阿澜……我没有母后了……阿澜……我该怎么办……”孟怀月的身体如同一摊失去支撑的烂泥,完全瘫在了宋清澜的怀中。 她之前的积压的情绪,在触碰到宋清澜时,瞬间决堤,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阿月……我在这……陪着你……”宋清澜只感觉孟怀月每一声哭泣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在她的心上狠狠划下一道道口子。 孟怀月哭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慢慢,她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她在那极致的痛苦中昏厥过去。 “阿月……快叫太医!”宋清澜撕心裂肺大喊着。 此时,宋眠已将皇城全面掌控,逆贼全部拿下。 宫殿的朱漆大门上,刀剑留下的划痕纵横交错,彰显着战斗的激烈。四周的廊柱有几处被砍出了深深的缺口,还沾染着些许血迹。 原本威严的皇宫此刻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息,洁白的地砖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风悄然吹过,带着丝丝血腥和死亡的味道,让人心惊胆战。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巍峨的宫殿之上,孟君泽面色冷峻,略显苍白,端坐于龙椅之上。 身旁太监宣读圣旨,昭告天下,二皇子孟怀焱心怀不轨,妄图弑君夺位,其野心昭然若揭,已被就地正法。 杨氏,赐予白绫。 四公主孟怀云,并未参与逼宫一案,且开城门有功,依旧是蜀国尊贵的公主。 宋眠与宋清澜赤胆忠心,救驾有功,恢复其官职,且不再追究宋清澜远赴苗疆求药一事。 皇后张氏,其贤德之名,满溢于宫廷内外。 挺身而出,为朕挡剑。 其忠勇之至,感天动地。 追封皇后张氏为“圣德皇后”,以彰其崇高品德。 其陵墓将以最高规格修筑,望天下臣民,皆能铭记皇后之贤德与忠勇,以其为楷模。 五公主孟怀月救驾有功,赐封号无双公主。 无双,独一无二,蜀国唯一一位被赐予封号的公主,其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全城百姓听闻后惊愕不已,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在大街小巷中迅速穿梭。 不过片刻工夫,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就传遍了每一个角落。无论是街头卖货的小贩,还是深宅大院里的妇人,都在第一时间知晓了皇宫变故,那传播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夜晚,黑暗笼罩着整座城,没有星辰,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与沉寂。 清月宫内,烛光忽明忽暗,宋清澜紧紧握着孟怀月一双冰凉的手,她眼含血丝,冷冽的眼眸此刻尽显苍凉,却又盈满温柔地注视着床上的人儿。 白日里,宋清澜已郑重向皇帝孟君泽求旨赐婚,孟怀月经历了如此痛苦之事,她必须要名正言顺的留下来陪着她,照顾她。 如若没有这份旨意,她此时便入不了清月宫,也无法在孟怀月最脆弱之时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想着她的阿月若醒来,不见她,孤零零一个人,该有多难受,她不敢想,一想便心痛难忍。 “母后……母后……别走……”孟怀月睡梦中眉头紧蹙,身躯浑身颤抖,眼角泪流不止,嘴里喃喃自语,好似正做着一场极其可怕的梦。 “阿月…别怕……我在这……”宋清澜一手紧握着孟怀月的手,一手拂上孟怀月的脸颊,拇指轻轻揉搓着,俯下身,凑近孟怀月耳畔,轻声唤着她:“阿月别怕……”试图让孟怀月脱离出那梦魇之中。 第79章 高烧 “母后,月儿睡不着。”孩童时的孟怀月此时正被母亲抱在怀中,轻拍后背,一声一声哄着。 “月儿乖,母后给月儿唱歌,乖乖睡觉好吗?”孟怀月只感觉自己掉落在了一片柔软棉花之上,听着熟悉的旋律,被温暖紧紧包裹着。 “母后,哥哥欺负我,哼!我不要同他好了。” “那母后便替月儿惩罚哥哥好不好?”只见张知意笑着将小孟怀毅牵到小孟怀月身边,假意抽打着他的尻臀,哄得孟怀月开怀大笑。 “母后,我不想读书,这书乏味无趣得很。” “月儿,这书呀,是断断不可不读的!在这世间,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母后却希望月儿多读书,眼界开阔,往后独当一面,不依附任何人。” “不过呀!母后只愿月儿这一世都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月儿既不想读,那母后读给你听……”孟怀月听着张知意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人也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母后……不要走……”孟怀月拼命地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抓,扑倒在地上,小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呜呜地哭着。 她哭到嗓子嘶哑,力气耗尽,可那心中的难过却丝毫没有减轻。 “阿月……阿月……”宋清澜看着孟怀月陷入噩梦几近崩溃的模样,她心如刀绞,声音颤抖的唤着孟怀月,恨不能代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宋清澜甚至觉得,如果能让阿月此时不再这般痛苦,她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良久,孟怀月听到宋清澜的一声声呼唤,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宋清澜盈满心疼,红肿不堪的双眸。 孟怀月眼神空洞而迷茫,她动了动脆弱不堪的嘴皮,声音微弱得只有一丝力气:“阿澜……母后……母后她……”话未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宋清澜心疼地为哭泣之人擦拭着眼泪,她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强忍着哭意,“阿月,母亲在天上看着你呢,她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伤害自己。” 孟怀月紧紧地抓住宋清澜的衣角,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她的身体依旧在抽泣中战栗,迎上宋清澜的温柔目光,她好似恢复了一丝神志。 “阿澜……你会离开我吗?”说话之人的气息微弱到随时便会消散般,她那布满泪痕的脸庞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凄楚沧桑,惹人怜惜。 宋清澜胸口又是一阵刺痛,她轻柔地握住孟怀月的手,试图温暖她冰凉的指尖,与那颗此时正饱受痛苦折磨的脆弱不堪的心。 她眼神无比坚定地凝视着不安之人的双眸,语气极致温柔地说道:“阿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爱你,会永远陪着你,生生世世。” 夜深,床边的纱幔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角落的烛火已经燃尽,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花香,那是白日里宋清澜特意摘来为孟怀月助眠的洋甘菊。 孟怀月在宋清澜温暖至极的怀中睡了过去,不再梦魇,不再落泪,只眉头微微蹙起,呼吸急促,有些许不安。 她使劲往宋清澜怀中蹭去,好似在寻找一片让自己更加安心的领域。 宋清澜不敢合眼,时刻担心着孟怀月会惊醒,她感受着孟怀月在她怀中不安的躁动,将人又抱紧了一些,在她额头落下浅浅一吻。 怀中人儿这才眉头舒展,呼吸均匀而轻柔,沉沉睡去。 次日卯时不到,宋清澜便仓惶起身,她双眼布满血丝,眉头紧皱,焦急地跑出殿外,吩咐婢女火急火燎地唤来医官。 只因她发觉孟怀月突然全身烫的厉害,昏昏沉沉,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孟怀月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面色通红,双眉痛苦地微微蹙起,昏迷中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母后……”,她的身体也时不时地抽搐。 几名医官正在全力替孟怀月诊治,孟君泽紧紧攥着拳头,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踱步,愁眉紧锁,虽尽显疲倦之色,却不失天子威严肃穆地说道:“公主如何了?” 一名医官擦了擦额头上因高度紧张而生出的汗珠,颤巍着说道:“公主是过度哀伤,邪气内生,进而引发高烧。” 此时的五公主可是无双公主,医官深知其尊贵,心中满是惶恐与忐忑,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而获罪,任谁都不敢怠慢。 “当以宁心安神之法为要。” “需用宁神香每日在公主寝殿内燃上一炷,安抚心绪。”医官微微低头,目光中透着小心谨慎。 “再以灵芝、茯苓、酸枣仁等药材,煎制成汤药,每日服用。可助公主平息体内邪火,缓解高烧之症。” “同时,还需每日睡前在公主的额头涂抹薄荷膏,清凉之气可缓解头部胀痛之苦。”医官们战战兢兢的回着话。 “速速按照医官所说去准备,不得有半点差池。”孟君泽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对孟怀月的深深担忧。 医官与奴婢退下后,房间只余孟君泽与宋清澜。 孟君泽只瞧见宋家小儿那双眼就没离开过月儿半分,眼中露出的心疼与深情并不作假。 他想起昨日宋清澜跪于自己面前,求娶月儿时说的那番话。 “愿倾此身血肉,为其遮风挡雨 愿舍世世残魂,护她衣袂无尘 愿献此心赤诚,保她鬓角无霜” 孟君泽正襟危坐,此时正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着宋清澜。 身姿英挺,棱角分明的面容冷峻非常,却又顶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这冷峻与深情,真是格格不入。 “宋清澜。”孟君泽的声音沉沉地响起,似带着千钧的重量。 此时的宋清澜满心满眼里都是孟怀月那憔悴到极致的模样,她的心被狠狠揪住,那疼痛是为孟怀月而生。 她沉浸在对孟怀月的担忧之中,身旁之人仿佛都已化为虚无,就连孟君泽的声声呼唤,她也未曾入耳。 “宋清澜!”孟君泽提高了嗓音,那声音中似有压抑着的怒火。 “臣在。”宋清澜这才回过神来,将目光从孟怀月身上不舍移开,看向孟君泽,恭敬地行礼回应。 孟君泽目光中透着锐利与审视,他的眉头紧锁,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开口道:“宋清澜,你配朕的月儿,不过堪堪罢了。若不是看在月儿对你已然情根深种,朕又怎会轻易将朕最疼爱的无双公主许配于你。” “朕会好好盯着你,倘若你对月儿有半分不好,朕定要让你人头落地,还要诛你九族,你可明白?” 宋清澜叩首,声音沉稳而诚恳:“臣定会倾尽所有,护阿月周全。” 第80章 遇刺 方历经一场大乱的京中,不过短短两日,便已恢复如初。 街边小贩吆喝,行人来来往往,客栈大门敞开。 醉花楼,包厢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眉头紧锁,满是愁苦之色,他微微弓着身子,恭敬地看向对面,怯懦地开口道:“大人,这么重要的棋子没了,该如何是好啊?” 说话间,那双眸子时不时地偷偷往对面瞟去,仿佛在窥探什么,然而,对面那久经世事的面庞,让人根本无法参透其内心所想。 “慌什么。”锐利的眼睛闪着寒芒,那人扬起下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手掌猛地拍下,“啪”的一声,酒杯瞬间在桌案上碎成几片。 他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眉头微皱,声音含着莫名的威严:“去将她带来,该唤醒下一颗棋子了。” 那怯懦之人被这威严吓得身子一抖,脸色苍白,慌乱不已,喏喏开口道:“是。” “你给我好好盯着宋府每一个人,任何风吹草动皆上报于我,看来我真是小觑了这宋清澜。”威严之人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阴狠。 “都怪这宋清澜,倘若没有他,此时我们计划早已成功一半,大人,需不需要……”那怯懦之人此时调转嘴脸,阴险至极,手往脖子处比划着,那动作分明在问,是否要斩草除根。 “蠢货,杀一人简单,他身后是几十万宋家军。”那威严之人脸上露出渗人的笑,无数的阴谋诡计在他脑海闪过,“先将她找来见我,宋清澜暂时不要动。” “蜀国太子不是出了盛京?宋清澜既已回,他要不了多时便也会赶回,你领一队死侍,埋伏在必经之路,杀了他,免得坏我大事。”一块令牌被扔与于怯懦之人脚边,“当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去安排吧。” “遵命。”那人跪地捡起令牌,着急忙慌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合上,生怕房中人因计划失败而迁怒于他。 —— 灵羽自知沈忆欢已厌透了她,更害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再对她做出逾越之事,这两日并未坐于马车之内,而是与孟怀毅一道,单独驾乘一匹,行于沈忆欢马车旁。 这几日她尽量避着沈忆欢,并不敢太过于靠近她身旁。 她想等到了京中,该去瞧瞧病?只要与沈忆欢一起,便总想要对她做些过分之事,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与身体。 沈忆欢越是求饶,她便越是疯狂。 那一巴掌,狠狠地打醒了她。 最初时握手不放,而后拥抱,强迫,捆缚,强吻,她实在不知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伤害沈忆欢之事。 “忆欢,对不起……”我想你好,想你开心,想带你去看广阔的世界,不想伤害你…… 孟怀毅在一旁瞧着灵羽双手捂头,嘴里喃喃低语,好生痛苦的模样。 “吁……”他拉住缰绳,抬手,吩咐众人停下休息片刻。 而后快步走上前去,依旧保持着那份儒雅的风度,“灵羽姑娘,适才见你骑马时有些不舒服,不妨与阿欢一同乘坐马车?也好有个伴解解闷。” “多谢关心,我没事。”灵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不是不想与沈忆欢一起,而是不能。 灵羽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忆欢所坐马车,忽然,她见沈忆欢匆忙下了马车,往远处走去,她随意与孟怀毅说了几句,便急切跟上前去,并未靠得太近。 她担心沈忆欢一人,会有危险。 沈忆欢径直走到马车不远处的河边,轻提裙摆,缓缓蹲下,拿出怀中一方帕子,素手划过河水,将帕子浸湿,轻柔地拧干,擦拭着额头,脖间的汗水。 眉细而上挑,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朱唇不点而红,紧紧抿着,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眼眸清冷至极,令灵羽瞧了更加不敢轻易靠近。 沈忆欢坐于马车内,一时睡了过去,竟在梦中瞧见孟怀月生命垂危的画面,马车忽停时,她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她低头凝视着水中的倒影,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孟怀月那虚弱至极的模样,如尖锐的刺,扎得她思绪一片混乱。 强烈的担忧让她几乎无法平静。 风忽起,云在天际翻滚着,朝京中的方向奔涌而去。 河水潺潺,转着圈儿,一路奔腾也流向于京中。 唯有她,依旧在原地,焦灼不已,她恼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无法伴于孟怀月左右,无法替她承受苦痛。 不觉间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她微微仰头,想要止住泪水,可那自卑且无助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在心中祈祷着阿月千万不要有事,不管如何,她都会陪着她…… 灵羽躲在树后,远远看着沈忆欢,起初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可她真切地瞧见河边人儿那微微颤抖着的双肩,她呼吸一滞,手紧紧攥着胸口处,想要极力压住那股莫名的绞痛。 她在哭… 她为何要偷偷哭泣? 她好想奔上前去安慰于她,可她害怕,害怕那偷偷哭泣之人见了自己哭得更厉害。 她的双腿犹如被千斤铁链拴着,一步也不敢往前。 一刻后,沈忆欢擦干眼泪,恢复心神,她想要快一点,更快一点回到盛京,确认孟怀月的安危。 沈忆欢与灵羽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并未看她一眼,虽远远瞧见树下之人,一时有些慌乱,却在走近时,恢复清冷,她此时并不在意灵羽如何。 那一瞬,刺骨的寒意传遍灵羽全身,她的心仿佛瞬间被冻住,脚步虚晃了一下,却假装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她身后向马车走去。 一行人继续赶路。 突然,树林中猛地飞出一群黑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些人便凶狠至极冲向孟怀毅他们,刀刀致命。 孟怀毅大吼一声:“保护阿欢、灵羽姑娘!”瞬间拔出佩剑,指挥着众人迎向了那群歹徒。 “欢欢,你不要出来,乖乖待在里面。”灵羽翻身从马上跳下,嘱咐沈忆欢后,便守护在马车身侧应敌,她决不容许沈忆欢受到任何伤害。 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灵羽的剑法凌厉,那双狐狸眼眸就像两盏寒夜中幽幽的鬼火,手中的剑化作一道银色的光影,每一招都带着破风之声,面对敌人凶狠的攻击,她灵动地侧身闪避,那纤细的腰肢仿佛能弯到极致的角度。 腾空旋转,裙角飞扬,一脚踢向敌人的胸膛,那力道竟将一个彪形大汉踹出数尺远。 敌人数量众多且个个凶残至极,此时,一个歹徒瞅准空隙,从侧面猛地一刀刺向灵羽。 “小心!”沈忆欢在马车窗户旁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焦急大喊,想要提醒灵羽躲避。 第81章 她真傻! 灵羽闻声躲闪开来,反手一剑将那歹徒的喉咙刺穿,那歹徒瞪大眼睛,轰然倒地,鲜血汩汩流出。 “欢欢,谢谢你!”灵羽朝沈忆欢温柔一笑,与应敌之时那令人胆寒的决然,截然相反。 孟怀毅依旧与歹徒激烈交战中,且落于下风,体力逐渐消耗。 一名歹徒从天而降,直接一刀劈开沈忆欢所在的马车,“啊!”沈忆欢本能地大叫出声,眼眸中满是惊恐与慌乱,脸色变得惨白。 灵羽脚尖猛地用力点地,似疾风般跃入马车,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沈忆欢那颤抖的腰肢。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剑径直刺向正欲伤害沈忆欢的那人的腹部,只听一声惨叫,灵羽带着杀气的眼眸没有丝毫怜悯,她用力一搅,剑身带着血水抽出,那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欢欢,没事了…有我在…别怕。”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怀抱温软,使怀中人儿不再颤栗。 正当灵羽安抚过沈忆欢,转身应敌之际,一名歹徒从后方挥刀便砍向沈忆欢。 “啊!”灵羽只听见心上之人大叫,猛地回头,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沈忆欢,调转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本该砍向她的刀刃。 那把刀深深地划破了灵羽肩膀处的衣衫,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她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卸了力般靠在沈忆欢身上。 “灵羽!”沈忆欢见灵羽受伤,大脑一片混沌,心脏猛烈跳动,唤她的名后,因惊吓嘴唇微微张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孟怀毅见状赶来支援,已是来不及,他抓住那歹徒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歹徒手腕被折断,刀也掉落在地。 “我…没事,敌人太多,我们各骑一匹马,朝树林去,那里隐蔽,好躲藏。”灵羽强撑着力气,将沈忆欢送上马,而后飞身向上,两人同乘一匹,往树林狂奔。 孟怀毅紧跟身后,敌人的喊叫声在身后此起彼伏,穷追不舍。 “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去引开他们,灵羽姑娘,麻烦你带着阿欢往那边,我甩开他们便来与你们汇合。”孟怀毅不等灵羽回答,便带领其他人快速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沈忆欢感受着身后环抱着她的人气息虚弱,那鲜血顺着受伤的手臂往下流淌,染湿了整个衣袖,那紧握缰绳的手也满是鲜血,一滴一滴落于马身。 她久居闺阁,不曾见血,此时太过惊慌,泪水一直在眼眶打转,声音颤抖地问道:“灵羽,你还好吗?” “我没……”话未说完,灵羽只觉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双手从缰绳上滑落,也从沈忆欢的腰肢垂落,沈忆欢见状急忙伸手去拉灵羽,慌乱之中,两人一同从马上滚落下来,灵羽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下意识地将沈忆欢护在怀中,一手护着脑袋,而后她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面。 这一下,又让其伤势加重。 两人滚落了一段距离,沈忆欢强撑着身体的痛感,挣扎着从灵羽怀抱中起身,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和紧闭的双眼,她的泪水终于决堤。 “灵羽,灵羽,你醒醒!”沈忆欢颤抖的声音,轻声唤着昏迷之人。 她的发丝凌乱地散开,衣裙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衣摆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如此情况之下,她那股端庄与清冷已全然不见,只剩恐慌与担忧。 “欢欢……”灵羽听到呼唤,缓缓睁开了那双并不聚焦的眼眸,“欢欢……别哭,我没……事。”灵羽想要抬手为其擦拭眼泪,手伸至一半便又垂落。 “灵羽,我扶你起来,这里很危险,你看,那里有个山洞,你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去到那就安全了。”她轻声哄着怀中人儿,害怕她会沉沉睡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沈忆欢的身体本就柔弱不堪,她咬着牙,用尽力气将灵羽扶起来,她知晓此刻灵羽有多脆弱,让其紧紧靠在自己身上,每走一步,她的双腿都在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她不敢松懈,耳朵时刻警惕着身后的动静,生怕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会追上来。 终于,两人蹒跚着艰难地走到了山洞,灵羽面色苍白如纸,失去了所有意识。 她轻轻地将灵羽靠在自己怀中,微微喘着粗气,发丝四散开来却无暇顾及。 沈忆欢咬了咬唇,深吸口气,撕下自己的衣衫,为昏迷之人小心翼翼地上药,包扎着伤口。 虽做好准备,那触目惊心呈现在眼前时,她仍不由得被吓到,呼吸一滞,浑身颤抖,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灵羽那白皙的肩膀已被鲜血完全染红,犹如雪山之巅被肆意践踏后染上一片刺目的红色。 伤口似一道长长的裂缝,血开始凝固,皮肉外翻,无比狰狞。 她的双眉痛苦地拧在一起,原本红润而俏皮的嘴唇此刻毫无血色,那双极具魅惑的狐狸眼紧紧闭着,此刻也看不到往日狡黠的光芒。 沈忆欢心中想着灵羽此时该有多痛,她颤巍着伸手将灵羽贴在脸颊边,被汗水浸湿的丝丝缕缕,轻柔地拨开,别于耳后。 不顾她意愿强迫她的人,此时却失去了生气,气息微弱,使不得一点坏了。 她本该讨厌她的,可她为她毫不犹豫挡刀时的决然,摔下马时却仍旧本能护住她身体的动作,她忘不了,镂心刻骨。 她真傻! 那微弱的、渺小的,她尚且不知其存在的一丝情愫好似已然发芽了。 如今她欠了灵羽一条命,该如何还呢? 昏黄的余晖一点一点地从洞口退去,山洞里渐渐变得幽暗起来,原本洞壁上那些被阳光映照出的嶙峋怪石的轮廓,也慢慢模糊不清。 沈忆欢避开伤口轻柔地环抱着灵羽,不让其睡在冰冷刺骨的地面,她听着怀中人若有若无的喘息声,根本不敢动,怕会触到她的伤口,也不敢睡去,虽然她很困,身体也微微泛痛。 她想,再坚持一晚,明日定要带灵羽去城中寻医就诊。 那孟怀毅如何了?是否已躲开追击。 阿月呢?还好吗?为她祈祷一万遍。 此刻的狼狈,是她这一世头一回经历。 她的裙摆已经被扯得破烂不堪,上面还沾染着从灵羽伤口渗出的血迹,血迹干涸后变成暗红色斑块。 她的脖颈处,细腻的肌肤被污垢覆盖,几道污痕蜿蜒而下。 鞋面满是泥土,鞋尖被蹭破了皮,露出里面布料。 如此姿势,保持了几个时辰,沈忆欢的眼皮越来越沉,终究难以抵挡其困意,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两人就如此静静地环抱在一起睡了过去。 沈忆欢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嘴唇上贴着什么东西,软软糯糯的,像是她儿时最爱吃的浮元子,可为何这浮元子会咬人? 她缓缓睁开眼,睡眼朦胧中带着些许迷茫,待清醒过来后,瞳孔睁大,气息一窒,思维陷入空白。 她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此时,灵羽的苍白的嘴唇正紧紧贴着她的唇,边轻咬着她的唇肉,边呢喃唤着:“欢欢……” 第82章 你好凶! 沈忆欢本能地抬手要去推开眼前轻薄之人,可在听到那人唤“疼…”时,一时顿住,停下了推拒的动作。 灵羽的气息热烈地喷洒在她的脸颊,在她的鼻息间流淌。 那一丝淡淡的清香与一丝血腥味交织,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热度瞬间冲上四肢百骸,在耳根聚集,烫的她慌乱不已。 那双本意是想将身前之人推开的,骨节分明的纤细玉手,依旧伏在她的心窝,却并未用力,指尖微微蜷曲,轻轻地放着。 她感受到灵羽的心脏跳动得很急、很凶。 沈忆欢的心似被微风吹皱的湖面,乱了方寸,她只觉这一吻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她从未陷入过这般不知如何自处的境地,一种夹杂着羞涩、紧张与丝丝欢喜的感受。 她的目光落在灵羽的脸上,苍白的脸颊,无力睁开的眼眸,那明明已脆弱至极,却还是急切地想要用力吻她的模样,使得沈忆欢心底竟泛起一丝甜意。 身体如此羸弱,还想要吻她,真是孟浪至极。 这种事,是刻在她骨子里了吗?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游走,落到灵羽的伤处时,猛的一怔,她瞧见那伤口上又在渗出鲜血,她想要叫灵羽停下来,紧贴住的嘴唇微微后退,留出一丝空隙,“灵羽,你的伤口……唔……” 话还未说完,在她开口之际,灵羽那带着香甜气息的软舌,往前寻着微启的缝隙,竟直直地闯入了她的口中。 突如其来的侵入,使她呼吸一滞,思绪混乱,心跳如擂鼓般,在这寂静的山洞,那慌乱急促的“怦怦”声响愈发清晰。 她的唇瓣张开,舌尖抵住上颚轻轻弹起,随后又迅速回缩,好似在躲避着什么。如同一个久居黑暗,对光明充满恐惧之人,猝不及防地被一束炽热而耀眼的阳光灼到,那滚烫的感觉,从舌尖瞬间蔓延至心底。 洞中亮光隐没,一只蝴蝶悠然而至,停驻在潮润的岩石上,久久未动。 沈忆欢的心里也仿佛有一只蝴蝶在扑棱翅膀,让她有些迷失了方向。 …… “灵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吗?”她思绪回归,别过头去,躲开灵羽的唇,此刻她更加担心她的伤口,若一直渗血该怎么办。 唇瓣分开,她心底竟生出一丝不舍与意犹未尽。 她为自己有如此想法感到羞耻不已,顿时面红耳赤,每一根神经好似都被这羞耻感拉扯着。 灵羽依旧昏昏沉沉,意识不清,却紧皱着眉头,嘟着嘴,不停喃喃着:“欢欢……好甜……” 灵羽顺着独属于沈忆欢的一丝清香又准备往前贴上去时,被沈忆欢双手捧住两侧脸颊,牢牢固定住,她含着一丝怒意,娇嗔道:“灵羽,不要动,先让我看看伤口。” 灵羽被这声没有威慑力的怒吼吓住,一动不敢动,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她带着哭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说道:“你好凶!” 那身体虚弱之人好似心也格外脆弱,像个孩童般,听不得一点重话。 沈忆欢从未见过灵羽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猛地一软,有些无措地看着身前无比委屈之人。 那依旧捧着她脸颊的双手,此刻竟有些发烫,不知该放在何处。 冷静半晌后,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灵羽,“我错了,不该凶你,你乖一点,不要动好不好?” “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让我先给你上药好吗?” 那轻声细语般的哄诱,让被哄者心头一颤,弯了唇,目光澄澈,清醒了半分,“欢欢……好疼呀!” 灵羽此刻才意识到,她的示弱,她的眼泪竟可以引得沈忆欢的怜惜,虽然她现在确实感受到肩膀上撕裂般的疼痛。 沈忆欢重新为灵羽上药,包扎,当初几人分别之时,宋时依将配制好的几种药分装多份,给了众人,以防不测。 如今多亏了这药,才不至于让灵羽的伤口恶化,但沈忆欢想着,她们也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回到城中找寻医馆,仔细替灵羽医治才行。 那伤口触目惊心,很是严重,若因医治不及时,在灵羽那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偌大的伤疤,她想她会无比自责。 以后嫁人时她若顶着这伤疤…… 沈忆欢双眉紧蹙,思绪停滞,嫁人?她疑惑为何会想到灵羽嫁人这件事,又为何会在想到她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之时,心口猛地一沉。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按下心头的慌乱,语气淡然道:“你靠着我的肩膀睡会吧,等过了今夜,明早我们便出发去城里找医馆。” 灵羽并未言语,只是那灵动的眼眸中流转着期待的情愫。 她没有依着沈忆欢所说的靠于她肩膀上,而是轻轻地挪到她身旁,宛如一只寻求温暖的小狐狸,缓缓地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避开伤处,紧紧地贴向沈忆欢的怀里。 而后,她轻轻牵起沈忆欢细腻光滑的双手,先是温柔地将它们往前拉,让其环抱住自己的腰肢,而后,俏皮地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紧紧地扣住,那相扣的十指让灵羽此刻无比安心又满足。 当灵羽主动投入沈忆欢怀中,紧接着两人十指相扣时,那好似被控制之人才仿佛如梦初醒。 她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感瞬间延展开来,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自己的双手从那紧握中抽离出来。 “欢欢……我疼!”灵羽染着哭腔开口道。 沈忆欢便又停住了那抽离的动作,只是依旧心慌的厉害。 “就这样睡好吗?这样不疼!欢欢~”灵羽靠近沈忆欢的脖颈,贪恋地嗅了又嗅,她感觉沈忆欢身上自带着一种特殊的独属于她的清香,好闻极了,令她上瘾,她舍不得离开。 这孟浪的举动,惊得沈忆欢身躯一颤,那还未平息的,心口的慌乱愈加强烈,她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漆黑的山洞内虽无人能见,但她能感觉到,因实在发烫的厉害,已弥散至她的心脏。 她并未答复怀中之人,也不再抗拒她的亲近,既怕牵扯到她的伤口,又怕惹得那人更加委屈至极的控诉她,只得无奈地轻言细语安抚着:“那便不要动,乖一点可以吗?” 夜幕如浓墨般将山洞笼罩,静谧的氛围在四周弥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两人依偎着抱在一起,只剩下彼此轻柔的呼吸声在山洞中回荡。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山洞的罅隙,洒下几缕微光,驱散了些许黑暗。 “沈忆欢……” “灵羽……你们在哪?” 隐隐约约地,山洞外传来阵阵呼喊声,那声音焦急而迫切,然而,或许是山洞太深,又或许是两人睡得太沉,洞内之人对这声声呼喊竟毫无察觉。 第83章 人间绝色 孟怀毅带领剩余人往墨城赶去,一路因不用顾着沈忆欢与灵羽,速度之快,很快便将那些追赶之人甩至身后,那凶狠之人却仍穷追不舍。 半日,行至墨城城门口,便安全了,那群人再狠毒也没胆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行凶。 墨城与京中,紧紧相邻,来往密切,孟怀毅入城内,拿出属于他的专属信物,去到府衙,向府尹调兵遣将。 府尹见来人身份之尊贵,毕恭毕敬安排。 他只是疑惑,太子不知京中变故吗?这么大的事,他该与他说吗? 还是不要,免得惹祸上身。 夜雾弥漫在墨城的各个角落,月光洒在城砖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银霜。 孟怀毅带领一队府兵,一路上将那群歹徒全部击杀,真是蠢笨如猪,竟还傻傻守在那条路埋伏着,等着他来,果真该死。 而后,前往与沈忆欢、灵羽分开的树林寻去。 他记得灵羽姑娘为保护阿欢受伤了,他得赶快寻到她们。 那都是月儿妹妹的好友,他需尽全力保护。 晨雾在树林中缭绕,似轻纱般在树木间飘动,那雾时浓时淡,有时会模糊了远处的树木,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孟怀毅已经寻找了一夜,一无所获,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沈忆欢…… ” “灵羽……” 众人一同大声呼喊着,忽然,孟怀毅听见一人急切地说道:“大人,那有个山洞!” “你们都在外守着。”孟怀毅双眉微微皱起,脸部肌肉紧绷,他谨慎地走入山洞内,带着期望与担忧,他只希望那两人就在里面。 他步子很轻,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走到最深处,他抬眸往前瞧去,猛地呆怔住,瞳孔瞬间睁大,提起的脚又轻轻放下,没敢往前。 退出山洞外时,他的心绪慌乱无比,还是无法从刚刚所见的画面缓过劲来。 她们在干嘛? 她们在亲吻吗? 是他看错了吗? 相国千金沈忆欢与灵羽姑娘? 女子与女子? 且看上去并未有谁强迫谁。 山洞内空气潮湿且带着微微的凉意,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混合着泥土与岩石的特殊气味。 灵羽醒来时,入目便是心心念念人儿的面容。 那两道弯弯的柳眉,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也有着淡淡的心事。 嘴角的线条在睡梦中格外柔和,但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并未消散,仿佛一朵盛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 灵羽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只觉实在有些渴了。 她紧盯着入目之人那粉嫩嫩的娇唇,分神想着。 能解渴吗? 里面那么甜,定能。 而后,趁沈忆欢熟睡之际,她轻启朱唇,缓缓覆上。 沈忆欢则又是被灵羽吻至苏醒。 那人还是唤“疼”,她便又又又不敢动了。 直到呼喊声传入山洞内,沈忆欢才轻柔地推开孟浪之人。 “灵羽,唔……有人……。”灵羽恋恋不舍地又在那唇上摩挲一会,才缓缓松开。 孟怀毅在山洞外冷静半晌,而后朝着里面大喊“阿欢…… 灵羽姑娘……”好似是刚来到这里一样。 他只当无事发生,他什么也不知道。 几人汇合后在墨城落脚一晚,寻了医馆,好好替灵羽诊治了一番。 因要及时换药,又只有沈忆欢同为女子,夜深,沈忆欢来到灵羽房间,为其重新上药,包扎。 “欢欢可以陪我睡吗?太疼了,我实在睡不着。”灵羽满脸无辜软声求道。 “灵羽,你的伤我定会好好照料。” “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对我做出……那种事。忘了在山洞中发生的一切。” “我就坐在那边,你睡吧,不舒服了唤我便好。” 不等灵羽开口,沈忆欢便走到旁边桌凳坐下,用手撑着头,闭上眼睛。 紧闭的双眼,眼型优美,眼角微微上挑,即使是闭着眼,也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 她如此,看似是不想再让灵羽有机会再开口说些奇怪之言。 实际上,是她的心好乱,好慌,甚至有一丝疼痛。 不能再与她纠缠。 她们同为女子。 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缕微弱的月光透过半掩的窗户倾洒进来,那光朦胧而清寒,如同此刻灵羽眼中的沈忆欢。 她侧躺在床榻,静静注视着狠心之人。 都是假的吗?那轻声软语,那百般放任,那诱人丹唇,那温软之舌。 不,她才不信,山洞中,那清冷之人明明没有一丝抗拒,亦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一丝厌恶,甚至还会软声哄着她。 她想,她得继续努力,拿下欢欢! 恍惚间已不知时间几何,灵羽只听到沈忆欢沉重的呼吸声,她蹑手蹑脚下了床,走到沈忆欢身旁,将她轻柔抱起,放置于床榻,盖好被褥。 伤口因太过用力又渗出丝丝鲜血,她视而不见,忍着疼痛坐在床沿边,将两人的手十指相扣,头侧靠在床边,双眸盈满爱意的注视着那睡梦中人。 真好看! 哪哪都好看! 她看上的女子是人间绝色,宛如仙子。 如银霜般的皓月,清傲的芙蓉,美玉般光润的容颜,幽兰般淡雅的气质,心怀慈悲的善良。 她爱她。她想她也能爱她。 …… 次日,所有人继续赶路,再需一日便可抵达京中,沈忆欢与灵羽一同乘坐马车内,灵羽轻靠在她的肩膀,是经过她同意的。 一阵微风拂过,马车之内弥漫着淡淡的气息。那是花草的清香与灵羽的药味相互交织,其中还夹杂着沈忆欢那极为细微、唯有灵羽能够察觉的独特香味。 两人静静地坐着,彼此都沉默不语。 到达京中城门口时,众人这才有了一种回家了的感受。 孟怀毅领着沈忆欢和灵羽一路匆匆直奔皇宫而去。 当她们踏入宫门的那一刹那,入目皆是一片刺目的白色。 宏伟的宫殿长廊之上,白色的绫罗如瀑布般层层叠叠地悬挂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太监和宫女们皆身着素白的服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哀伤。 白色的灯笼发出黯淡的光芒,映照出那满目的苍凉。 整个皇宫仿佛被一层哀伤的白纱所笼罩,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徒留一片肃穆与悲怆。 “到底怎么回事?”孟怀毅猛地拉住一个太监,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双手紧紧地攥着太监的衣领。 太监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地打颤,声音结巴:“回……回太子,皇后娘娘……她……她薨了。”太监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孟怀毅那满是质疑与怒火的眼睛。 第84章 春雨落幕 孟怀毅听后,脑袋“嗡”的一声,他拼命地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母后怎么会……”他的双眼殷红,泪水盈在眼眶,却强行忍住,他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哭出来。 站在身后的沈忆欢,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无法言说的恐慌与窒息蔓延至她的全身上下。 她想到,阿月的母后…… “带我去。”孟怀毅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通红如血,那紧咬的牙关仿佛能将铁链咬碎。 他要亲自去看,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太监闻言,哆哆嗦嗦在前面引路,脚步虚浮。 “再快点!”孟怀毅大喊出声,那声音中竟有丝丝颤抖。 太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加快了脚步。 沈忆欢提起裙摆,跟着一路踉跄的跑着,她一边跑一边哭。 阿月怎么办? 她要去找孟怀月,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牵挂所在。 灵羽跟在身后,一路上好几次将险些摔倒的人儿扶住,却是不敢多言一句。 她也担忧月儿妹妹,但,她更知道沈忆欢有多在意孟怀月。 灵堂设在安德殿,白幔高悬,微风吹过,轻轻飘动,好似招魂的白幡。 黑色棺椁静静停放中央,棺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棺椁边缘镶嵌着细细金边,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烁着黯淡的光芒,仿佛是张知意这一世最后的余晖。 棺椁四周摆满各式各样的花,馥郁的香气混合着袅袅的檀香烟缕,显得庄严肃穆而又空灵压抑。 在棺椁的正前方,放着张知意生前最喜爱的几本书,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 孟怀月昏迷了两日,病还未好,醒来便不顾劝阻,执意要为母后守灵。 她接连几日,一遍又一遍地为张知意诵经, 着素白孝服,身形孱弱地跪在灵柩前,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发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眼睛干涩到几乎流不出眼泪了,眼神空洞又涣散,仿佛丢失了灵魂。 偶尔一阵咳嗽,都让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她却依旧倔强的跪着,哪怕身体摇摇欲坠。 宋清澜跪在她的身侧,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害怕怀中人儿下一秒便会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孟怀月那孱弱消瘦的身影,她的心在滴血,好似千万根细小的针刺在心头。 她想要为她做些什么,想要宽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才能让她的阿月不那么痛,她极尽自责,倘若她早一点,再早一点点,便可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了我远赴苗疆,便不会如此,阿月,你告诉我,该如何才能弥补你心上这一片空缺,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好吗。 孟怀毅赶来时第一眼便瞧见一副偌大的棺椁,而后是孟怀月一身素白孝服跪坐在地的模样。 他眉心拧成一个深深的结,拖着千斤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孟怀月的身前,“妹妹,母后……”他不敢问下去,更不敢往前看,好似只要看不见,听不见,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的泪却不自觉地,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到了那放置牌位的桌面。 他的视线沿着那泪低头看去,“圣德皇后张知意之灵位。”直直地落到他的眼里。 他瘫坐在地,面庞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嘴巴大张着,仿佛要发出痛苦的嘶吼,每一个关节都被痛苦所禁锢。 孟怀月抱住他,干涩的眼又哭出了泪,她本就痛苦不堪,难以承受,却仍旧用她那嘶哑的声音安慰着孟怀毅,“哥哥,贼人已经处死,母后在天之灵定能安息。” 沈忆欢远远地看着那身影消瘦跪坐在地的人,只觉呼吸困难,心痛难忍,眼泪簌簌而下。 她好想上前去抱住她,安慰她,陪她一同哭,一同守着她的母后。 可,她的身边有孟怀毅,有宋清澜,她不需要她。 她抑制住内心急切想要上前的冲动,转身离去,空荡荡的甬道,长而黑,像是没有尽头般,沉重无比。 忽而,她的手被一片柔软包围,灵羽跟在她身侧,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懂她明明担心的要死,却在见到了人后裹足不前的原因。两人一同往皇宫外走去。 次日,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移动,吹奏哀乐,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抬棺的太监们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阳光洒在送葬队伍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有些人将家中最珍贵的白色绢布拿出来,挂在自家门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忽有一道颤巍的呼喊声传来:“皇后娘娘,一路走好。”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她在感念张知意,她知道,是皇后娘娘力排众议,不惧众人反对,推动女子入学,她从此便有学上,有书读。 “女子亦为人,她们同样有求知的渴望,若因循守旧,将她们的希望扼杀,那我们何谈爱民如子?” 她想,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一定能够去天上做神仙。 那稚嫩的面庞,泪水潸然而下。 百姓们好似皆被感化,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她们在为皇后娘娘祈祷,此时的阳光竟有了一丝温暖。 陵园中,皇后的棺椁被缓缓地放入墓穴之中。 在棺椁入土的那一刻,孟怀月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 “母后……” 她跪在墓穴旁,看着一抔抔黄土逐渐掩埋棺木,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泥土上抓着,仿佛想要把母后再拉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被生生撕裂。 “阿月,阿月……”宋清澜将悲痛欲绝,摇摇欲坠的人儿扶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害怕她再如此伤害自己,她在她耳边一直重复不停地唤着“阿月”,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孟怀月每一声“母后”都似在她心上划下一道口子,涌出悲伤的血液,她的拳头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可她却感觉不到疼,与阿月的痛苦相比,这又算什么。 最后一场春雨落幕,榴月悄然而至。 清月宫内,那棵槐树仿佛一夜间被染上了更浓郁的翠色,枝叶在阳光映照下,绿得通透,绿得生机勃勃。 半月来,宋清澜日日陪着孟怀月。 她带孟怀月去寺庙为张知意的往生祈祷,轻声安慰她,母亲在天有灵定是希望她能快乐安康。 她寻来一只与上一世她们养的极为相似的小狗,依旧取名团子,送到孟怀月怀里,看她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每日清晨,宋清澜下朝后便会拉着孟怀月去花园走一走,她希望她看到色彩斑斓,百花盛开,心也能重新生出光彩。 “阿月,送给你。”她摘了一朵最好看的芍药花递于孟怀月之手。 午时,她为孟怀月下厨,如同上一世般,为她做她爱吃的吃食,只盼望她能多吃些。 “阿月,再吃一点好不好。”她亲自一口一口喂于孟怀月嘴里。 每每入夜,她便会为孟怀月哼着安神曲,而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哄着,望她能有个好梦,睡得安宁。 “阿月,乖乖睡觉的话,今日再多奖励你一个。”她极尽温柔地吻着她的额头、眉眼、鼻尖,脸颊、耳垂、最后落于嘴唇之上,反复摩挲。 如同之前每一夜,宋清澜抱着怀中人儿躺在床榻之上。 “阿澜,不够……” 第85章 你本就是我的。 依照蜀国律例,孟怀月需守孝满一年,方可成婚,孟君泽已然赐婚她与宋清澜,并破例准许她们共处。 不日之后,便会赐予孟怀月公主府,言说是让她与驸马在此培养感情,待一年之期届满,便为她们举办大婚。 如今整个蜀国上下更是知晓无双公主在皇帝心中极受宠爱,尊崇无比。 板上钉钉之事,再无任何人可多言,宋清澜与孟怀月这一月出双入对,恩爱至极,旁人瞧了去,只剩艳羡。 郎才女貌,小将军配公主,都说绝配。 虽还未成婚,然,朝堂之下,大臣们无不上前祝贺一番,或真心或攀附,宋清澜只微微躬身感谢。 宋府如今成了整个盛京最热闹的谈料。 “父亲,不是说好月儿表妹要嫁于我的吗?我才是无双公主的驸马,为何?只一场宫变,我们就什么都没了?”张辰光目光凶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此时恨不得将宋清澜咬碎入腹。 “辰儿,你别再异想天开了,你姑姑已经走了,谁还能替我们父子出头,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如今为父在朝堂已无半分地位,全都是吹捧宋眠与那黄口小儿的。”张致远摸了摸有些花白的胡须,深叹口气。 紧接着又站起身来,拍了拍张辰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与无双公主的婚事只是妹妹口头所说,如今她不在了,无双公主的婚事自然只能陛下做主了。” “父亲,我定要将我的驸马之位夺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月儿表妹本该是我的。”张辰光表情阴鸷,眼珠微微凸起,像是被欲望吞噬。 …… 而此时,夜深人静时,清月宫寝殿内,孟怀月正被宋清澜紧紧抱在怀中,躺于床榻,她感觉自己有些热,难以呼吸。 孟怀月双手轻推宋清澜的怀抱,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隙,气息微微急促。 她两颊肌肤剔透,泛着粉红,已然蔓延到了耳骨,又蔓延到了耳垂,脖颈旁侧,那原本娇嫩羞涩的小脸儿多了几分媚色。 孟怀月缓缓抬头,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炽热专注地望着宋清澜,一眨不眨。 “阿澜~” 宋清澜低头时,正对上她那炽热的注视,呼吸一滞,只觉那双眼眸分明在说,靠近我,抱紧我,吻我,要我。 可那惯来木讷被动之人,竟只痴痴望着。 “阿澜~”孟怀月抬手捧住宋清澜的脸颊,便直直地朝着那唇吻了过去。 寝殿内,只剩一盏烛火微微摇曳,忽闪忽闪的光亮,将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绰绰。 都如此了,宋清澜怎还会是木讷之人。 她开始掌握控制权。 “阿月”唇齿轻轻碰撞间,她的声音裹着绵绵不绝的欲望,“唤我的名字。” “宋清澜~” …… 半晌后,那双游移之手却迟迟未落下来,孟怀月委屈不已,眼中盈泪,带着哭腔道:“阿澜不要我吗?” 些许哽咽的质问,听得宋清澜呼吸一紧,心漏跳了半拍,好怕怀中人儿再度哭成泪人,她的眼睛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不能再如此哭了。 “阿月别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可……我们还未成婚。”宋清澜焦急解释着。 “父皇已经赐婚,你本就是我的。” “阿澜?” 宋清澜,本公主都如此这般,你若还要退缩,那我便再也不要理你了。 你且哭去吧! “好。”说罢,宋清澜低身俯就。 开窍了! 宋清澜本就是为孟怀月而存在,她想。 埋首之人,情话如蜜,细语呢喃,“阿月,我爱你。” 四季更迭变换,皑皑雪山、静谧湖泊、潺潺溪流、金色麦田,与那漫山遍野,灿烂盛开的桃花相互呼应。 “宋清澜~”孟怀月唤着她。 林间清风过,春日细雨落,低吟浅唱,唯彼此可感此情此景。 … 宋清澜起身来,紧紧抱住怀中人儿。 “阿月乖~”轻声哄着她。 怀中人儿娇羞地缩在她的怀里,不敢抬眸瞧她一眼。 她抬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吻了吻她的发丝,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公主殿下可满意?” 我很欢喜,谢谢你,阿月。 孟怀月面颊潮红,抬眸嗔了她一眼,便又缩回那温软的怀中,轻轻一扯,全身好似被抽去筋骨般,无力得如同朽木将塌,说话间,喉咙也只觉含了刀片,“阿澜笑话我?” “没有,我怎么敢……爱你都来不及。”宋清澜带着丝丝宠溺回道。 温存片刻后,宋清澜正欲起身下床。 “阿澜去哪?”失去温软怀抱之人顿时眼眶泛泪,极度不安,她紧紧抓住宋清澜的衣角,“阿澜这就腻了我了?” 宋清澜赶紧上前抱住她,轻声哄道:“阿月是水做的吗?乖,不许哭,我去唤人打些热水,给我的公主殿下清洗……身子。” “傻阿月,你会不舒服的。”宋清澜紧了紧双手,更加用力将人抱住,一吻落于孟怀月眼角,舌尖轻触,带走那即将要落下的泪珠。 而后将人轻放于床榻,哄了又哄,吻了又吻,才使那不安之人舒展笑颜,为她盖好被褥,在那耳畔轻语,带着极致宠溺,“等我。” 她恋恋不舍的下床,小跑着往寝殿外去,并不敢让她的阿月等很久,便急切赶来。 如豆的火光轻轻跳动,散发出昏黄且朦胧的光晕,整个房间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所笼罩。 宋清澜分明又瞧见了,孟怀月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眸,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第86章 欲求欲予 宋清澜见此,急忙伸手遮盖住那魅惑人心的眼眸,“阿月,你忘了明日一早要同我回家吗?” 那乱人心志的双眸再多看一眼,我便又要禁不住了。 所以,阿月,别再如此看着我。 我会又想,想欺负你,想吻你,……。 孟怀月抬手握住那遮盖住自己眼眸的手,将两根修长的手指掰出一条缝,俏皮地眨了眨眼,娇羞道:“记得,那本公主便再睡一会吧。” “本公主睡啦。”说罢,她忍不住起身,轻吻了吻宋清澜的脸颊,便快速拉起一旁被褥,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那一双睫毛轻颤,紧闭着的眼睛。 可被褥里藏着的面容早已红透,被褥里藏着的那颗心也跳动的厉害,“咚,咚咚…”似密集的雨滴砸落地面,急促而又热烈。 宋清澜微微一怔,不自觉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好烫。 她起身收拾好一切,将已燃尽的安神香重新点上,吹了灯,而后,轻轻地坐到床边,还未来得及躺下,便被一双柔软细腻又略带急促的手带向被窝。 那双手紧紧地环上她的腰肢,脑袋埋在她的脖颈。 “好香。”孟怀月边说着,边凑近闻了闻,又吻了吻,“阿澜莫不是偷偷抹香膏了?” “没…没有。”宋清澜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比刚刚跳得更急更乱,紧咬了咬上唇,克制住内心的悸动,轻柔地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她是她藏于心间怕融的雪花, 她是她握在手中怕损的琼玉, 她是她生生世世要守护的爱人。 …… 晨光熹微,窗外老槐树上停落一只画眉鸟,婉转轻啼,似在与清风细语。 嫩绿的枝叶随风摇曳,彰显着勃勃生机。 阳光透过窗缝,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寝殿内。 宋清澜缓缓睁开双眸,目光落在她怀中仍在熟睡的孟怀月脸上。 房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安神清香,轻薄的纱幔轻轻飘动。 她见怀中人双目紧闭,睡梦中依然唇角带笑,好似正做着一场美梦。 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她那小巧玲珑的鼻尖,轻声呢喃道:“阿月,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她俯身,在孟怀月额头落下轻柔一吻,而后,轻轻吹了一口气在她的耳边。 吹得孟怀月的睫毛轻轻颤动,耳边痒痒的,脸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宋清澜见孟怀月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又低头在她粉嫩的脸颊印上一吻,用手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掌心,“阿月再不醒来……” “阿澜要如何?”孟怀月悠悠睁开眼,看向宋清澜,娇嗔道:“好累呀,本公主还想再睡会嘛。” 她抬手拾起自己一缕发丝,轻轻绕在手指上,把玩着,而后,故意将发丝在宋清澜的脸颊,耳根,脖颈轻轻扫动。 孟怀月忽而感觉到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抬眸看向宋清澜,只见她的眼睛泛红,且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阿澜?”她轻声唤她。 孟怀月疑惑之际,吻便落了下来。 “唤我的名字”她凑到她的耳边低语。 “阿澜,该起来了…还得回家呢……”孟怀月颤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 宋清澜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她,一刻也不曾离开,身前之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声呼唤,都像一把钩子,深深扎进她心里,让她的占有欲疯狂生长。 她的阿月宛如月华初洒,银波微漾,美得令人心醉。 她的阿月仿若桃花初绽,粉瓣轻颤,美到让人神迷。 “阿月乖。”她的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 每一触皆含深意,回应难言,清丽似仙,欲求欲予。 …… 两人错过了约定好回家的时辰。 日上三竿,宋清澜为孟怀月更衣,脸上带着无比窘迫且不自然的神情。 “阿月,对不起。”她低垂着眉眼,不敢与孟怀月对视。 “阿澜都不知疼惜我。”孟怀月故作生气,一双桃花眼水汪汪地注视着宋清澜。 怎得昨夜要了,今早还要。 之前的矜持莫不是都是装的。 “阿澜还饿着我……” “阿月,我马上去准备。”宋清澜满是愧疚,小跑着便要去唤人传膳。 “嗯,本公主要你喂我,我没力气了。”孟怀月靠在床头,微微扬起下巴,娇俏又可爱。 宋清澜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吻了吻那水润的唇后,便快速逃出寝殿。 孟怀月一时怔住,尚不明所以,待回过神来。 这下她敢肯定,宋清澜一直以来的矜持,内敛,持重都是假的。 让她初尝甜头,便会变得疯狂,变得肆意。 …… 孟怀月慵懒地坐在躺椅上,指着桌上的一道菜,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娇声道:“本公主要吃这个,喂我。” 宋清澜便将那道菜夹入碗中,无比温柔的眼神,宠溺至极的笑颜,看向孟怀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轻声道:“阿月” “不要了,我要吃那蜜饯。”孟怀月眉眼弯弯,心里偷笑。 宋清澜起身去拿蜜饯,又走过来,虔诚地蹲下,送到孟怀月嘴边,温柔说道:“阿月,吃蜜饯。” 孟怀月把脸一偏,佯装生气,“阿澜这样喂我,我可不喜欢。”她本意只想逗逗她,想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样。 宋清澜眉头微蹙,思考了一番,脸颊瞬间泛红,片刻后,她将蜜饯一半咬入嘴中,双手温柔地将孟怀月的脸转过来,缓缓靠近她,吻上她。 舌尖轻轻一推,蜜饯便入了孟怀月口中。 唇瓣相贴,好久好久,才缓缓分开。 孟怀月呼吸一滞,瞳孔微睁,她只觉蜜饯好似甜到过分了,她的心忽而跳的好厉害呀。 为什么阿澜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很疯狂,很主动,很撩人。 她……很喜欢,很爱。 甚得她心。 第87章 信物 两人磨磨蹭蹭,午时用膳后,便准备一同出宫,回家。 到了宋府门口,宋清澜先行下车,而后伸出双手扶着孟怀月下了马车。 孟怀月身袭淡蓝色纱裙,裙袂上银线绣着几朵百合花,领口与袖口处镶嵌着洁白的蕾丝花边,腰间系着一条淡绿色的丝带,丝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清新脱俗,不染尘世。 宋清澜牵住孟怀月的手,十指紧扣,缓步往里走去。 “姐姐,快看,公子回来啦。”时安拉起宋时依便往门口快步迎去。 时安原本坐在大堂内,无聊至极,她听着姐姐与其他人商议府中要事,奈何实在听不懂,就在快要睡着之际,转头望向门口,便看到宋清澜与孟怀月两人。 “公子,一月不见,为何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宫里的饭菜不合口味呀?快些回来住吧,我和姐姐都很想你呢。”时安激动地拉起宋清澜的衣角,摇摇晃晃询问着,灿若春光。 “阿澜若回来,本公主怎么办?”孟怀月紧紧牵住宋清澜的手,在时安面前晃了晃,俏皮打趣道:“阿澜是我的驸马,自然要住我的清月宫。” 宋清澜与宋时依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都插不上嘴,带着浅浅笑意看着那两人,如孩童般争论不休。 “那便前半月住你那,后半月你们一起回来住,不就可以了。”时安为自己想到如此好的办法得意的不得了,拉起宋时依的手便亲了上去,“姐姐,阿安是不是很聪明?这是我的奖励。” 宋时依顿时双颊绯红,带着些许嗔怒道:“阿安,前几日教你的又忘了?” 不是教过你,在外面不能做这种亲密之举吗? 笨蛋阿安。 “姐姐,这是家里,公子也不是外人呢。” 宋时依牵住时安的手,不等她再说什么,便望向宋清澜,关切地问道:“公子不是说好回来用午饭吗?这都申时了,可以直接用晚饭了。” “今日还回宫吗?不如,今日与公主在家住下吧。一月未见,家里都想念的紧。”宋时依虽说是在询问宋清澜,后面这句,眼睛却是看向孟怀月,在等她的答复,这一路走来,她自是知道她家小姐是个妻管严,事事都听公主的。 “阿澜,今日已经很晚,便不回去了吧。”孟怀月将握住的手用力紧了紧,她有些自责,都是为了她,阿澜才会从苗疆回来便一直住在宫中。 迫使她与家里分开一月余,她实在过意不去,之前只沉浸在了自己的悲痛之中,如今才恍惚,忽视了阿澜的感受。 “好。”宋清澜神情含笑,面对孟怀月时总是极其温柔。 晚膳备好,宋眠与其夫人,宋清澜与孟怀月,宋时依与时安,还有一陌生妇人,宋清澜并不相识,七人围坐于桌前。 “这位是?”宋清澜微微蹙眉,看向时安惑开口,她从未见过那妇人,只瞧着时安好似与那妇人很是亲密。 “公子,这是我母亲,我找到母亲了。”时安明媚的大眼睛满是激动与欢喜,嘴角高高扬起,她终于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小姐。 “公子安好。”那妇人恭敬地微微欠身行礼。 宋清澜看向妇人,面庞有细纹,眼睛却明亮,皮肤粗糙黯淡,却像是后天劳作导致,头发盘起,身姿不那么挺拔,却透着温婉,想必年轻时定也是一个极好看的人。 “时安~你的母亲?”宋清澜有些无法相信。 宋时依捡到时安时,她才几岁就已流落街头,险些饿死,更何况,那是在遥远的边疆蛮荒之地,如今这是在盛京,她亦是女扮男装,如何就知她在这,寻到了她呢,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时依看出宋清澜疑惑的问题,便将半月前所发生的事全部仔细说与她听。 半月前,宋时依与时安从城外采药归来,路过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宋时依看到一位妇人。 那妇人眉头紧锁,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焦急与疲惫,手里紧紧地拿着一幅画像。 每有行人路过,她便会冲上前去,拦住对方,“请问您见过我的女儿吗?这是她的画像,麻烦您看看……” 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大汉皱着眉头,粗暴地挥着手,嘴里嘟囔着:“去去去,你这疯婆子,拿着儿时的画像,找一成年人,疯了吧。”边说边厌恶地瞪着那妇人。 另一人匆匆忙忙地摇头,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没见过,没见过。” “别挡老子的道,晦气。”一人脾气暴躁,大声吼道,一把推开妇人,跨了过去。 宋时依见妇人被推倒在地,秀眉微蹙,上前搀扶,“您没事吧?” “谢谢姑娘,谢谢好心人。”那妇人虔诚地道谢,却是将手中的画像擦了又擦,生怕弄脏一点。 她只知道这是她唯一一张女儿的画像了,若没有这幅画像,她便会忘记女儿的样子,便再也寻不到她了。 “可否让我看一眼?”宋时依想着或许可以帮助妇人将画像找官府登记入册,便是将丢失孩童外貌特征、失踪时间地点以及重要信物都一一记录在册子里。 “您看看,这是我的女儿八岁时的画像,如今她已是二十。”那妇人将画像擦干净后,递于宋时依面前,时安也好奇的靠近一同瞧去。 尽管已过去十年之久,那妇人想找到自己女儿的机会渺茫,有机会便要试一试,说不定有人看到画像认出来呢。 “这小姑娘长得好可爱。”时安看了看画像上的小女孩,摆了摆手,她没见过。 而宋时依却是猛地怔住,呼吸停滞一瞬,那握着画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紧皱着眉头,看向时安,心有些慌乱,冷静片刻后,她尽力保持平静,询问着妇人:“或许还有其他信物吗?” 这是阿安,这是她的阿安,尽管画像中人与她捡到阿安时的穿着有着天壤之别,她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捡到阿安时,阿安脏兮兮唤她姐姐的模样。 但她不能如此轻信一人,她不能让时安受到伤害,那妇人必须拿出更多的证据。 “您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双鱼佩,另一半在我锦儿的身上。”妇人好似很信赖宋时依一般,将玉佩双手递于她身边。 宋时依接过玉佩,仔细一瞧,呼吸一滞,惊吓得后退半步,险些摔倒,时安见状及时扶住了她,将人紧紧抱在怀中,焦急开口道:“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只注意到宋时依不舒服,满心满眼都是她,并没有瞧那玉佩一眼。 不等宋时依回答,那妇人又说:“我的锦儿腰部还有一块月牙形状的胎记。” 第88章 贺兰锦 宋时依如今已经确认,那妇人说的就是时安。 那双鱼佩的另一半,在她那里,时安小时候送给了她,“姐姐,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喏,送给你,以后姐姐便是我最重要的人。” 宋时依当时并未收下,时安却一次又一次的强塞给她。 “姐姐不要便是不喜欢阿安。”时安泪眼汪汪,委屈至极的模样使得宋时依心软不已。 “那我便替阿安保管着。”她只得无奈收下,从小时安就惯会在她面前撒娇示弱,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捡到时安时,宋时依便问过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是否还有亲人,可时安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那月牙胎记,在带回时安两年后,她才知晓,那时,时安沐浴完,不愿自己穿衣裳,又是撒娇又是哭求,要宋时依帮她,无奈之下,宋时依只得应允。 于是,她发现了时安腰身有一块胎记,竟是月牙形状,很好看,她还上手摸了摸。 宋时依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深呼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她还有些疑问得搞清楚,看向那妇人时,她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她面上镇定道:“敢问您是哪里人?与女儿分别是在何处?” 妇人并无半分怀疑,她看着这两人面相与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或许她们能帮自己找到女儿,于是乎,宋时依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我乃是漠北人,那时打仗,我带着锦儿颠沛流离,在一次被迫迁移的路上走散了,我记得那时候都往南走,我便从边疆一路往南,一座城一座城的找,这么多年,寻到了这里。”那妇人说着便又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凄然泪涌。 宋时依从怀中拿出帕子,递于她,那微微颤抖地嘴唇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她想,阿安也有母亲疼了。 如今,她看这妇人的眼神含着心疼与敬意。 “您能否与我们一同回府?或许我知您女儿在何处。”宋时依说话的声音很和缓,很温柔。 回到府上,宋时依将一切证物对应上,时安都一脸茫然,缓了好长好长时间,她才回过神。 原来,她有母亲,她不是被抛弃,她是漠北人,她唤贺兰锦。 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奇妙。 那妇人紧紧地将时安抱住,双眼通红,满脸泪痕,她不断说着关切的话语,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嘘寒问暖在这一刻全部补上。 这才让时安真切感受到,她也是有母亲的人了。 这半月来,时安每日与母亲一同用食,带母亲外出游玩,给母亲准备好多好多礼物,请姐姐为母亲调理身子,时刻跟在母亲身侧,每日“母亲,母亲”叫个不停,仿佛要将走失的十多年,都补上。 而妇人会为时安束发,更衣,做很多她爱吃的,给她缝补衣裳,为她收拾房间,声声唤她“锦儿。”盼她喜乐安好。 久别重逢,两人都格外珍惜。 宋时依都瞧在眼里,为时安高兴,尽管时安有了母亲后,与她每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只在一同吃饭时会相见,或,时安母亲每日未时休息的那个时辰,时安便会去找宋时依,陪着她。 — 月亮升起,宛如白玉盘,悬挂天际,光芒洒下。 夜风悄然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后院,桂花树上,几只绣眼鸟被夜风吹醒,扑棱着翅膀,在树间穿梭。 宋清澜将孟怀月抱在怀中,一同坐于树下,凝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阿月,我总觉得有点太过于巧合,虽说时安找到母亲是很好的事,只是这一切未免太过于顺利。”宋清澜一边同怀中人儿说话,一边握住她的柔荑轻轻摩挲着。 “可阿澜不觉得时安与她母亲很像吗?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如出一辙。”孟怀月徐徐说道。 “嗯。”宋清澜将脑袋靠在孟怀月的肩膀,低声说道:“阿月说的是,许是我想太多了。” 她的目光落在孟怀月的脸颊上,忽而抬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别于耳后。 那不经意的轻微触碰,使得宋清澜想入非非,不由自主地将头埋进了怀中人儿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扑在孟怀月的脖间,她的身体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还尚未适应,她的阿澜变得如此主动且勾人。 于是乎 “阿月~”宋清澜一遍又一遍地唤她,那声音一声比一声要撩人,抱住她的双手也收的越来越紧。“阿月~” 孟怀月几乎快不能呼吸,心跳仿若狂风中摇曳的风铃,急促地叮当乱响。 炽热的气息致使她脖间已一片通红,她想要稍微挣脱一点,却被宋清澜抱得更紧。 突然,宋清澜抬手捧住她的一侧脸颊,两人四目相对,宋清澜便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这次的吻又不同于白日里,是温柔且缠绵至极的。 …… 宋清澜的手轻轻抚摸着孟怀月的发丝,微微离开她的唇,看着那因羞涩而染上红晕的脸颊,还有那朦胧且半睁着的眼眸,心中盈满爱意。 “阿澜~别走。”孟怀月不满她的离开,边唤着她,边寻着她的气息。 于是,宋清澜再次靠近,如羽毛般轻柔,触碰到她的额头,慢慢向下移动,滑过她的鼻梁,最终又落在了那娇嫩的红唇上。 呼吸交织,漫长而温柔的吻里,两人皆感知不到外界任何声音,只能听到互相那缠绵的心跳声。 不明已然过去了几多时辰。 宋清澜急不可耐地将怀中人儿抱起,往房间走去,后院与她的房间相距稍远,可她却是一刻都未舍得离开那唇,一路上两人缱绻难分,唇瓣相依,始终未曾分离,全然不顾及府中任何人的存在。 如此肆意,这一路上,孟怀月有瞬间失神的想着,她只怕是再也找不回曾经害羞的阿澜了。 宋清澜抬脚轻踢房门,缓步进入,而后依旧如此将房门关上。 房内并未点灯,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宋清澜站着未动,犹豫不决,是否要前去点灯,可她半刻也不愿离开怀中人儿娇软的红唇。 稍稍犹豫一瞬,便径直抱着怀中人儿往床榻摸去,就算是将人放倒在床榻时,两人也并未停止缠磨。 “阿澜~ 唔……” 夜深相拥如鸳鸯,锦被卷温香。 风停云住,此情景,缠绵,难忘。 …… 第89章 该嫁人的 “锦儿,快试试这身衣裳!”刘素心将半月来精心缝制的衣裳递于时安眼前,嘴角挂着笑意。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为她的锦儿做的衣裳,她想着,春、夏、秋、冬都得做几身才行,还有出嫁时锦儿的嫁衣,她也要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母亲,怎么是女装呀?”时安尴尬一笑,不自觉挠了挠头,手中拿着衣裳,左看看右瞧瞧。 她大体就没有穿过女装,从小到大,只穿过一次。 十三岁时,她与宋时依站在一起,被府里下人嘲弄,说她衣饰乱性,怎配站在时依小姐身边,说她装做男子,而宋时依未出阁,会损她清白。 第二日她便换回女装,去找那人打了一架,将人按倒在地,“我是男是女,都能将你打趴下。我与姐姐如何,与你何干。” 而后她去找宋时依,与她说,以后要穿女装,恢复女子之身,这样才能站在她面前,不会令她难堪。 宋时依听闻前因后果,当即,便将那下人赶出府去。 “阿安,不管着男装亦或是女装,你就是你,做自己就好,无有相配与否之说,不用管那些腌臜之言,姐姐都不在乎,只要你开心便好。” 时安还是觉得着男装更方便行事,反正姐姐都喜欢,那她自可随性而为。 “锦儿,你很快便二十了,该嫁人了,现今宜着女子衣裳,切不可再似男子所为,冒冒失失,懂吗?”刘素心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她只想她的锦儿能像正常女子那般,嫁人生子,过安稳的一生,她只觉陪不了她多久。 时安自从知晓自己真实年龄,竟与宋时依只相差两月余,而不是两年,她便莫名生出一种不太想唤宋时依姐姐的想法,她才是要照顾,要保护宋时依的大人,只是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改口。 时安回过神来,牵起刘素心那略显粗糙的手,想到宋时依,神情含笑,“母亲,嫁人很好玩吗?我不嫁人,我答应要陪着姐姐的。” “胡说什么呢?哪有女子不嫁人。”刘素心双眉紧锁,有些不悦,“时依小姐也会嫁人,到时相夫教子,哪里需要你相陪。”说罢,她拿起衣裳催着时安换上。 时安并不理解,也并不想再同母亲讨论此事,惹母亲心中不快。好不容易找到母亲,她也想母亲日日都开心。 “母亲,我去换。”时安撇着嘴不情不愿走入里屋。 自从宋府举家回盛京后,时安就不常跟在宋清澜身侧了,既不需要上阵杀敌,也不需要每日军阵操练,她随时可换回女装,并不会有人多言多语。 她想,既是母亲所盼,那她便顺意而为,如此母亲会很高兴的。 宋时依打开房门,入目便是,时安灿烂明媚的笑颜,她牵住宋时依的手,双手张开,迫不及待开口:“姐姐,母亲给我做的新衣裳,好看吗?”边说边拉着她转圈,欢快至极。 橙红色的阳光倾洒而下,时安一袭如血般鲜艳的月华裙,裙上精致的牡丹花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在光芒的映照下热烈地盛开。 宋时依的目光被时安紧紧吸引,时安此时是那么璀璨,那么纯净,让她根本无法移开眼,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一日,她确信无疑喜欢上时安的那一日。 那种温柔又热烈的爱意,好似又在她心中满溢出来了。 “阿安,很好看。”宋时依不自觉红了脸,压下心中的悸动,拉着时安进入房内坐下,桌案上还放着时安最爱吃的糕点。 每日时安都会过来她这里待上一会儿,故而,宋时依每日天还未亮便会去厨房忙碌,盈满爱意的糕点自是最香甜的,时安总能全部吃完。 “我还担心姐姐不喜我如此穿着呢,想着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便去同母亲说,下回做一身男装。”时安说罢,微微张开嘴,“啊……”示意宋时依她想吃那云片糕。 宋时依习以为常,拿起一块云片糕缓缓送入时安口中,眸中含情,笑意盈盈开口道:“姐姐喜欢,阿安如何,姐姐都喜欢,切不可辜负伯母一番心意,一针一线如此难得。” 时安感觉今日姐姐看她的眼神格外的不同,好似她每次看到这云片糕,便迫不及待想要一口吃掉一样。 姐姐也想一口吃掉我吗? “姐姐为何一直盯着我?”时安眨巴着那澄澈的大眼睛,凑近宋时依,鼻尖相触,气息打在了她的脸颊。 宋时依呼吸一顿,却又舍不得躲开,咫尺之间,心跳如鼓,忸怩地说道:“许是阿安今日比较特别。” “还吃吗?”宋时依慌乱中又拿起一块云片糕,才发觉两人距离太近,脑袋稍稍退后了一些,将长长的云片糕置于时安嘴边。 云片糕入口即化,时安一口一口咬下去,直到还剩最后一点,她舔了舔唇,看向宋时依。 眼睛里带着笑,在宋时依的注视下,将云片糕连同她的纤细手指一同抿于唇间,反复咂摸。 姐姐也想一口吃掉我吗? 那我便将姐姐一口吃掉。 宋时依只觉那手指,传来一股令人战栗的酥麻感,瞬间渗透到了她的手臂,脖颈,脸颊,全身乃至心脏。 她在时安的凝视下,羞怯地缓缓抽回手,自怀中取出帕子,面红耳赤,心绪难平,轻柔地擦拭着湿濡的手指。 “今日母亲说姐姐会嫁人,我跟母亲说了,姐姐不会的,她偏不信。” 宋时依闻言一顿,秀眉微蹙,慌乱的心瞬间回笼,她看向时安,轻声问道:“阿安,伯母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母亲说我也要嫁人,是女子就得嫁人,但我说我答应了要一直陪着姐姐。” “母亲好像不太高兴,没事的,我多哄哄母亲便好了。”时安说话间,吃着云片糕,津津有味,咂咂作响,全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宋时依却是如同坠入冰窟般,心口处一阵阵反复的刺痛感传遍全身。 是啊,她不再是她一人的阿安,她如今还是贺兰锦,她有母亲全心全意的看顾与疼爱。 她该嫁人,她的母亲希望她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她们两人在一起,女子与女子,只会备受非议,为众人所摒弃,谈何安稳度日。 她又退缩了,她才发觉,原来,她对时安的爱如此拿不出手。 她总会害怕未来发生不好的事,从而否定现在的一切。 便会如同一个胆小鬼,踌躇不前。 便会次次将时安推得远远的。 “阿安,你该嫁人的。” 第90章 让你欢喜 宋清澜与孟怀月在家待了两日,宫中便来人唤无双公主回宫,自是孟君泽担忧女儿的安危。 如今的皇宫,增派了不少人手,特别是清月宫,全是由孟君泽极其信任的人守卫在此。 皇宫外危险重重,虽有宋清澜守护在侧,但孟君泽担忧孟怀月的安危并未减少半分。 “时安,你好可爱呀!想不到你着女装这么可人呢。明眸皓齿,我见犹怜。”孟怀月抿嘴而笑,打趣道,样子很是俏皮。 “额……”时安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若不是小姐喜欢之人,管你什么公主,揍扁你,哼! “何时空了,你们二人来皇宫找我们呀,一同喝酒如何?上好的桂花酿正愁无人共饮,阿澜都不让我喝,你们若来了,她自是不好拦我。”孟怀月抬眸看向宋清澜,那眼神好似在说小小阿澜,轻松拿捏。 “恭敬不如从命。”宋时依微微颔首,浅笑点头。 宋清澜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与宋时依、时安招呼一声,牵起孟怀月的手,便往外走去,“阿月,走吧。” 送走宋清澜,时安便迫不及待拉着宋时依回房间,一遍一遍向宋时依确认着,“姐姐,我这样穿,真的好看吗?” 得到一遍又一遍的肯定答复,时安心里极其开心,不自觉地将宋时依打横抱起,依旧是坐于她的腿上。 “姐姐,要亲亲,可以吗。” “阿安,不可以。” “拒绝无效。” “唔……” …… 白云悠悠,煦风拂面。 宋清澜与孟怀月两人十指紧扣,信步而行。 “阿澜何时穿回女装给本公主看,梦境里的阿澜,着女装时,倾国倾城,让本公主见之忘俗。”孟怀月停住脚步,丝毫不顾及场合,双手环上宋清澜脖颈,深情注视着她,好似一定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不自觉想起梦境中那一晚,黑暗房间里的第一次,热烈相吻,顿时羞红了脸。 好似有三个时辰之久。 有这么久吗? 有。 第二日,嘴唇肿的红彤彤的,她都羞于见人。 宋清澜微微躬身,双手搂住孟怀月柔软至极的腰肢,往前一拉,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夜穿给阿月看好吗?” “阿月看了若欢喜,那便也让我欢喜可好?”又是那极致撩人的声线与言语。 她的阿澜果真变了,变了。 回不去了~ 孟怀月感觉自己好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宋清澜轻而易举撩拨得羞赧不已,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傻阿澜,我何曾不让你欢喜。 不是同你说过,只要你要,我便给,什么都可以。 我早就输给你了,上一世你走的那日,我便输得彻彻底底。 不自觉间伤你至深,我说过定会好好弥补你。 阿澜~ 给你,我全部的爱意够吗? 给你,让你欢喜的身子够吗? 不够的话,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通通给你寻来。 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爱我,那我便愿意一直输给你。 —— 清冷朦胧的月色笼罩着整个盛京城,依旧是醉花楼,雅间内。 “这么久,怎么半点进展都没有?”坐在最里面之人眉头紧皱,满眼不耐烦,语气中透着些许恼怒。 “我才刚认回女儿,不想让她失望,能不能多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陪陪她?”刘素心嘴唇轻抿,眼眶泛泪,一种近乎祈求的语气。 “让你们相认,不是为了让你享天伦之乐的,你最好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你再无作为,可别怪我对她做出什么事来。”那人说着狠话,眼冒寒光,露出阴险至极的表情。 刘素心满脸悲愤,潸然泪下,手指着对方,声音颤抖地喊道:“贺兰山鸿,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们的锦儿,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她的心犹如被刀割一般,对眼前这个男人感到绝望,她无法相信曾经他们二人竟有过一段感情,她怎会与如此恶毒之人相爱过,那悔恨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才十岁啊!还那么小,你竟为了你的什么天下大计,喂她毒药,将她抛弃,放入敌营。活生生害得我们母女分离十年,虎毒不食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有良心吗?”刘素心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她心中对这个男人的怨恨不断积累,若不是他,她也曾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也不会沦落到成为他的妾室,为他生下女儿,可他却又将她的锦儿强行带离她身边,直到如今才告知她,女儿的下落。 “你不许伤害我的锦儿,我替你做便是了,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会给我解药,放我们母女离开,你发誓。”她恶狠狠地瞪着贺兰山鸿。 心中只有不顾一切,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为女儿一搏的信念。 贺兰山鸿脸上毫无愧疚之色,随意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不想伤害我们的女儿,可女儿生来不就是要为父亲办事的吗?这是她的福气。” “你看我那么多女儿,谁,何曾有她这般好运,从小不也衣食无忧?只不过心智未全,到时吃了药便好了,你急什么。” “你放心,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你最好给我快点拿到东西,女儿毕竟也是心头肉,我又怎会真的伤害她呢。”贺兰山鸿嘴上说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你回去吧,免得生疑,到时我会再找你的,最好给我点有用的东西。”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砸向门边。 刘素心离去后,贺兰山鸿唤来手下人,眼神狠厉,沉声道:“去,给我盯着她,盯紧了。” 刘素心,不逼一逼你,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会放过你们? 女儿又如何,为我做点有用的事,到时留你们全尸,也算功德圆满。 事情要是办的好,大功告成,养着你们母女在府上,也无不可,不过是贱命一条。 此时的盛京城,乌云像狰狞的凶兽,低低地压在头顶,将那本就微弱的月光完全吞噬。 宋府后院,桂花树,树枝在风中剧烈地摇晃着,仿佛是被痛苦折磨的灵魂在挣扎,它们的黑影投射在地面上,张牙舞爪,形状怪异。 刘素心夜不能寐,噩梦连连,她梦见她的小锦儿被贺兰山鸿喂毒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奄奄一息。 她上前去,可什么也触不到,她拿着刀挥舞着,朝着贺兰山鸿砍去,可他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小锦儿面前一脸狞笑。 她猛地惊醒,浑身冒着虚汗,坐起身来,强迫自己冷静,她一定要思得良策,救她的锦儿。 那恶心至极的男人说的话,她不会信半个字,她虚与委蛇,如此才能回到锦儿的身边,不能慌,要理智,要想办法,想办法…… 第91章 一次 孟君泽赐予孟怀月的新府邸不日即整葺功成,再有七日,两人便可搬过去住。 孟君泽择了几处,任孟怀月挑选,她依旧做了与上一世同样的选择,她想与宋清澜重新回到那个属于她们两人的家,重新来过的话,这一世,她们会很幸福吧。 “阿澜,我们很快要移家了。”孟怀月靠窗坐着,怀中抱着毛绒绒的团子,慵懒地顺着它的毛发,略感忐忑地看向宋清澜。 阿澜在那个家有太多不好的记忆。 孟怀月屏住呼吸不再看向她,静静等待着,忽而,依旧是柔和至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阿月,好期待呀,那府邸是不是同上一世一模一样?如此则好,阿月便不会认床,能睡得舒心。” 孟怀月再次看向宋清澜时,她的阿澜,灿若星辰,灼若芙蓉,笑若春风,清澈的眼睛里藏着星星,也藏着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阿澜,过来。”孟怀月放下团子后,朝她轻勾手指。 宋清澜便乖得很,慢慢走近,而后缓缓蹲下,“阿月~是要将我当成团子吗?” 我自是十分愿意,如此,便也不必每每总想成为那一团毛绒绒。 要抱紧我了吗,抚摸我了吗。 孟怀月抬起手,轻柔地摩挲着想入非非之人的发丝,如同给团子顺着毛发般,一下一下轻抚着宋清澜的丝丝缕缕。 “傻阿澜~有你在,我每晚都睡得安稳。”孟怀月本是有些情不自禁,想唤宋清澜过来,主动献吻。 可如今,瞧着她乖巧不已的模样,便又失了想吻她的心思,只想好好地看看她。 如她所愿,将她当成团子吧。 良久 两人四目相对,孟怀月似是想起一些什么不好的事,双眸噙泪,神情哀伤,她捧上宋清澜的脸颊,拇指轻轻揉搓,那悲戚的模样,令宋清澜心慌意乱。 不好的记忆一瞬间席卷孟怀月的心,她想着,若搬了府邸,阿澜会不会再次忆起她是如何狠心一遍又一遍的伤害她,会不会因此生她的气,会不会不再理她,会不会不要她,抛弃她。 “阿月,怎么了?”宋清澜覆上孟怀月轻抚自己脸颊的手,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她静静地,等着眼前之人主动与她说话。 孟怀月此时哀伤的神情,仿若深秋的雨,春日的雪,裂了无法修复的瓷器,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落。 落到了宋清澜的衣角处,也落到了她的心上。 宋清澜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胸肺间涌起揪心的疼痛,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月~” “疼吗?”落泪之人只莫名说出这两个字,却依旧无比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忽而又带着颤音开口:“那一巴掌,该是很疼的吧?” 那冰寒彻骨的湖水,那坚硬刺骨的地面,那狠厉如刃的软鞭,一次又一次,该是很疼吧? 宋清澜这才懂得那句“疼吗”为何意,她紧紧握住孟怀月的手,压制住内心的痛楚,柔情似水,低声软语:“不疼,一点都不疼。” 阿月,该疼的人是你才对。我自知卑劣不堪,欺骗了你,让你刚从那恶贼的惊吓中挣脱出来,却又入了我这卑鄙无耻之人的陷阱里面。 你该打我,该骂我,是我毁了你的人生,给了你希望却又将你拉入地狱。 你对我有多恨,便是我伤你有多狠,都是我该承受的。 所以不要自责,不要哭,不要露出这样悲怆的神情,我会心疼,会痛恨欺骗了你的自己。 我这般恶劣至极之人,怎值得你一世又一世不顾性命的救赎,从来都是我欠你的。 “阿月疼吗?”宋清澜将温暖的手心覆于孟怀月的心窝,与她对视相望,那充盈着怜爱的目光,几乎将孟怀月此时心间的痛苦焚灼殆尽。 她发觉孟怀月的心跳忽快忽慢,异常紊乱。她起身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让她的脑袋靠近自己的心,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她想要让阿月感受她的心跳有多强烈,对她的爱有多炽热。向她证明,宋清澜永远都不会离开她,以此平复她心中的不安。 “咚,咚……”孟怀月感受着那心跳声,心中一阵悸动,她微微仰头,双手轻轻攀上宋清澜的衣襟处,泪眼汪汪,深情凝视着她,“阿澜,让我欢喜好吗?” 让我感受你的爱,你的心,你的…… 宋清澜只微微一愣,便懂了其中之意,将人拦腰抱起,往床榻而去。 时值午正,骄阳透过窗牖,轻柔而入。 窗边盆栽之内,薄荷叶于微风之中,袅袅摇曳,似舞女之翩翩。 受日光之轻抚,熠熠然如明珠之耀,清韵四溢,生机盎然。 而床榻之上,孟怀月唇红颊绯,衣衫,半解,发丝微乱,那如雪肌肤在透入的光线下,晶莹剔透。 宋清澜只看一眼,便双目通红,如痴如醉,呼吸急促,理智几近崩溃。 孟怀月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发觉光线过于强烈,秀眉微微蹙起,这才意识到此时并非夜晚,而是白日之际。 实是她先前太过沉醉,一时忘了时辰,想到此,那脸上旋即浮现出一抹羞涩与慌乱,心中顿时涌起悔意。 “阿澜,等夜里好吗?”那羞怯的低喃声,悠悠传入宋清澜耳中,直听得她内心如万蚁噬咬般难耐。 如何能放过她,她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揉进骨血里,与之融为一体。 “阿月如此对我,当真是狠心至极。”宋清澜微微垂下眼眸,面露委屈,微微咬着下唇,眼神中有着渴望却又克制的复杂情绪。 孟怀月有些愧疚,要也是她,不要也是她,她心中实在不忍看着阿澜如此痛苦的抑制着内心欲望。 “那一次好不好?”依旧是细如蚊声的低喃,那羞涩之人恨不得立即将自己藏进被褥里。 “我就知道阿月最疼我了。”话落一瞬,宋清澜毫不犹豫地倾身向下,直直地往那红唇寻去。 她微微侧头,余光瞥见向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暗自思忖,此刻时辰尚早,一次怎么够,那便等到传晚膳之时再说。 阿月肯定不会生气的。 …… 第92章 绝不原谅 孟怀月昏昏沉沉间,睫毛轻颤,眼眸微睁。 她感觉好似跟人打了一架,输了。 又好像是被凶猛的野兽撕咬过,到处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喉咙也干得厉害,无法大声说话。 可她实在困意沉沉,便又昏睡过去了。 天色已然暗下来了,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点点星光。 不知是何时辰,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味悠悠飘来,将她从混沌之中拉拽出来。 她实在有些饿了。 缓缓睁开双眸,发觉身上被褥盖的严严实实,她脑海中隐隐约约感觉身子已被人仔细擦拭过。 这让她瞬间面庞灼热,脸色涨红。 她眉间微蹙,紧咬嘴唇,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坐起身来,疼痛感随之而来,环顾四周,始作俑者早已不知去向。 她再也不要原谅宋清澜。 说好一次,却是无数次。 她的阿澜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她纵容的吗? 才不是。 绝不原谅。 …… “阿月,饿了吗?我做了你爱喝的海味汤,乖乖别动,我过来。”宋清澜进入寝殿,便看见孟怀月已然醒来,正坐在床边,一副沉思的模样。 孟怀月听见来人的声音,本能的想要起身去迎,可一瞬,又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便又嘟着嘴坐着不动了。 宋清澜端着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海味汤,脚步轻快却又带着些许忐忑,走到那气鼓鼓之人身边,陪她坐于床边。 她自是已感觉出阿月有些生气了,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那生气之人,只轻声开口道:“阿月,尝尝吗?我亲手做的。” 好饿……阿澜亲手做的汤吗?很久没喝到过了,肯定很好喝吧。 孟怀月腮帮鼓起,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碗诱惑至极的汤,心下一横,撇过头去。 “阿月,我错了,你先吃点东西好吗?吃完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宋清澜空出一只手,轻扯孟怀月的衣角,带着一股娇弱女子般撒娇示弱的语气,软声软语,“阿月……我知错了……” 听得孟怀月呼吸一滞,心跳加速。 这下怎的又如此娇弱了?你还记得你是女子呀? 本公主还以为你只记得自己是那叱咤疆场的宋小将军呢? 那般莽撞,直接。 活生生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要忍住,不能被这人的表象所惑。 孟怀月依旧无动于衷,不看她一眼,使得那示弱之人有些急了。 于是乎,宋清澜直接跪坐在孟怀月的脚边,将汤碗放置一旁,双手环住她的盈盈腰肢,抬眸,带着祈求的眼神望向她,极致讨饶的语气说道:“阿月如何才能原谅我?” 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那纤细的腰肢。 “宋清澜,你还想来?”孟怀月嗔怒一声,吓得那人的手像是僵住了般,一动不敢动。 “对…对不起,阿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熟稔了。”宋清澜懊恼不已,本来已经生气的人儿此时只怕是更加不愿搭理她了。 孟怀月起初看着宋清澜小女子模样,求她原谅时,早已不再气了,因为那般娇柔的宋清澜,真的很令她心动。 可她又不想如此轻易就原谅了那罔顾她意愿之人。 “我想喝汤。”孟怀月依旧气鼓鼓,故作冷淡开口道。 宋清澜闻言,那双冷眸明亮闪烁,顿感希望,她快速端起汤碗,站起身来,坐于孟怀月身侧,将汤轻轻吹凉些,一勺递于孟怀月嘴边,“阿月,我喂你!” 孟怀月微微启唇,喝下一口,宋清澜赶紧继续将汤轻轻吹一吹,再次递于她嘴边,“啊……”再喝下一口,如此这般……不知不觉间,汤已见底。 孟怀月终于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力气。 宋清澜将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拿出,抬手轻轻为身前之人擦拭着嘴角,两人如此四目相对间,宋清澜竟又情不自禁地缓缓靠近那先前还在生她气之人,忘了还未将人哄好,便直直地吻了上去。 孟怀月一时怔住,尚未反应过来,只觉那唇瓣温热柔软,自己竟有些贪恋,忘了推开她。 可她明明还在生气呢。 一刻钟过去。 “我好累。”孟怀月只觉身子实在沉重,侧过脸去躲了那吻。 “阿澜不是说怎么惩罚你都行吗?”孟怀月软绵绵地靠在宋清澜的怀中,眼眸微睁,尽显疲惫与无力。 宋清澜看着怀中人如此模样,满心愧疚,她紧了紧怀抱,怯懦地说道:“阿月想要我做什么?” 孟怀月已睡意沉沉,迷迷糊糊间,好似下一秒就要睡去般,呢喃道:“那便惩罚……” 宋清澜闻言,像受到惊吓般,瞳孔放大,猛地怔愣住,“阿……阿月……这……” 她刚想说能否换一个惩罚,耳边却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平稳而舒缓,低头瞧去,怀中人儿已然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丝丝笑意。 阿月睡着了,在做什么美梦呢? 明日再与她商量,换个惩罚,这个实在有些难以做到。 宋清澜轻柔地将怀中人儿放置在床榻躺下,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为其盖好被褥,便下床去,将汤碗放于桌上,吹了灯,蹑手蹑脚回到被窝,将人抱的紧紧的,眉眼落下一吻,很快便酣然入睡。 孟怀月恍惚间只觉怀抱温暖,依旧习惯性的往里使劲蹭了蹭,找寻最舒适的方式,继续做着狠狠欺负宋清澜的美梦。 第二日,宋清澜前去早朝,尚未归来,孟怀月独自坐于寝殿内躺椅之上,怀中抱着团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 此时,有奴婢在殿外禀报:“四公主邀请无双公主一同用午膳。” 孟怀月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书,她与孟怀云,自从那件事后,便再也未曾相见,如今,她这是何意?用膳? 孟怀月唤来云秋云夏为其更衣,嘱咐着,待宋清澜回来告知一声,她去赴四公主的约,不用等她一起用午膳。 孟怀月带着云秋一人便去了四公主的云萝宫。 第93章 女儿红 午时,阳光热烈而耀眼,倾洒在孟怀月去往云萝宫的石板路上,微风吹拂着一旁的金鸡菊,本应热烈开放,熠熠生辉,却都垂落在地,毫无美感。 孟怀月刚踏入云萝宫,孟怀云远远便起身相迎,脸上带着一丝讨好般的笑容,那笑容有些僵硬。 她脚步匆匆,嘴角上扬,努力装作亲切模样说道:“五妹来了,快请进。” 接着她转头,眼睛圆睁,朝着门口的婢女怒斥一声,“还不快下去传膳。” “是。”吓得那婢女丢了魂似的,脸色煞白,赶紧应声后退出殿外。 两人对立而坐,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美馔,还有一壶美酒。 她们之间算起来应是有仇恨的,她没有保下孟怀云的母后,没有做到应允她的事,她如今应该很恨她才对。 可她的母妃与那乱臣贼子一同杀了她的母后,她自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四姐今日怎么有兴致邀我用膳?”孟怀月不急不慌淡然说道。 她只带了云秋一个贴身婢女便过来应约,她一路思索着,孟怀云自是不会在自己的宫殿内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如此也太蠢了。 下毒?亦或杀人? 她没这个胆。 上一世她对她的了解不多,只知她平日里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事事都要争,但凡遇到一点大事便会哭哭啼啼。 再加上她那时言语真诚,带她们进宫这件事,孟怀月自是没将人往太坏处想。 “前些日子,五妹忧思过度,身体欠安,不敢前去打扰,听人来报,近日妹妹已然康健,今日邀请前来,为感激妹妹在父皇面前美言,救我性命。”孟怀云浅笑盈盈,言辞恳切。 哦~原是感激她啊,该相信吗? 当初父皇盛怒,要将她连坐,与杨氏一同赐予白绫,是她开口劝言,只为报她揭发之恩。 这人还算有些良心,不似她那歹毒母妃和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恶贼。 可她并不想在此待太久,实在是看着孟怀云,看着这宫殿,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恶人,想到母后倒在她怀中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疼痛难忍。 又想母后了。 “快吃吧,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天不亮便起来了呢,还有这女儿红,是十二岁生辰从父皇那里要来的,醇香的很,你尝尝。”孟怀云见眼前之人不怎么搭理她,更有一副想走的模样,赶紧忙慌地给她倒上酒,谄媚地笑着。 孟怀月端起酒杯,犹豫一瞬,还是饮下了。 嗯~确实很香,竟比她宫里那几坛桂花酿要好喝多了。 “四姐应该不止是想同我喝酒吧?有话不妨直言。”孟怀月见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料想她有求于她。 孟怀云微微一怔,旋即恢复笑意,逢迎道:“五妹果真聪慧,难怪父皇最是喜欢你。” “五妹是否听说了,父皇已为我赐婚。”孟怀云说着,脸上露出愁苦之色,眉头紧蹙,眼眶微红。 “可那户部侍郎之子林志,纨绔至极,日日流连花街柳巷,早已臭名昭着。”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擦拭着眼泪,满脸委屈与无奈。 她继续哭诉道:“我去求了父皇,他只说,那纨绔会改,让我安心成婚。五妹,这人哪能说改就改?”她的眼神中带着期盼,紧紧盯着孟怀月,“五妹你千万要帮我,在父皇面前说一说,他自是愿意听你的。” 孟怀云此时那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的模样,任谁瞧了去,都会心生怜爱吧。 孟怀月眉头微皱,像看戏般,目光直视那依旧用帕拭面之人。 她是来搞笑的吗?为何觉得我会帮她? 今日之后,永不相见,你好好待在你的云萝宫,别顶着那张与你恶毒母妃并无二致的脸在我身前晃悠。 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将你当成杨氏给挫骨扬灰了。 “恕我爱莫能助,四姐都求过了无用,我又能如何,父皇金口已开,何以能改。”孟怀月说完,径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她实在憋闷的慌,感觉空气有点稀薄,有些泛晕,心口处隐隐作痛。 “五妹,真的不愿帮帮四姐吗?只需你随口一说,有这么难吗?”孟怀云瞬间收起眼泪,眼神犀利。 她抬手间,云萝宫的大门便瞬间全部关上。 “四公主,你……你想做什么?还不快命人将门打开,你竟敢对无双公主不敬?”云秋惊慌失措间,张开双臂挡在孟怀月跟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四姐这是何意?要杀了我?”孟怀月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握拳,虽内心有些慌乱,却尽力平复着语气,佯装淡然地开口:“我若出事,你定要陪葬,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 她没想到孟怀云居然真的敢在自己的宫殿对她不利,是她大意了,她以为她不一样呢,原来愚蠢的是自己啊。 “五妹真是天真,我都如此对我们蜀国最尊贵的无双公主了,还会在乎退路吗?”孟怀云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你和宋清澜那贼人杀了我哥哥,杀了我母妃,亏我帮你们进宫,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会放了我哥哥,放了我母妃,结果呢?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她的面部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鼻子微微抽动,疯狂大喊:“你留我一命又有何用,我在这宫里生不如死,只要一想到你得父皇万千宠爱,你被册封无双公主,你有哥哥呵护在身侧,我便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的东西都是你的?” 她满脸怒容,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孟怀月的身上,“女儿红也是,我那时偷听到,这竟是父皇为了你出嫁时早早备下的酒,我不甘心,便骗了来,果真比其他酒都要好喝呀,这一月,我每日都喝一点点,每日对你的恨便多一分,如今我已忍无可忍。”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孟怀月,眼神中满是嫉妒与怨恨,“凭什么你的驸马是威震朝野的宋府将军,我却只能选择那臭名远扬的纨绔?父皇就是偏心于你,连母妃去世我都不能去瞧上一眼,被草草埋葬,你却能日日守在那张氏的灵柩旁,为其诵经超度?我的哥哥死了,你的哥哥却依旧是受人敬仰的太子,你们都该死。” “丧心病狂,你疯了。”孟怀月有些无力的靠在廊柱旁,嘴唇泛白,冒着虚汗。 孟怀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既如此,那你,孟怀月,无双公主,便辛苦一下,去成为整个蜀国的笑料吧!” 第94章 踩在脚下 “孟怀云,你敢……”话未说完,孟怀月只感觉到自己头晕目眩,全身无力,往下倒去。 “五妹就在我这好好睡上一觉吧,明日一切都将恢复正常。”孟怀云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人直直地倒在地面。 “阿澜~”孟怀月混沌之间唤着宋清澜,便昏迷了过去。 孟怀云确实没想杀她,但她也确实下了药,让她们好好睡上一觉的迷药。 “来人,将这婢女带下去,关起来。” “等晚一些,命人去清月宫知会一声,就说无双公主在本宫这饮多了酒,睡下了。” “将她手脚绑了,送入本宫的寝殿床榻去,唤那人过来。” 宋清澜下了早朝便如同往常一样,直接回了清月宫,却听下人禀告孟怀月不与她用膳,去了孟怀云的云萝宫。 她一人用膳,食之无味,随便应付了几口,便乖乖待在寝殿等着孟怀月回来。 “阿月……为何还不回,午膳该吃完了吧,你不在,我都吃不下饭。”宋清澜对着眼前一团毛绒绒一口一个阿月的念着。 “你说我此时去找阿月,会不会不太好呀?” “阿月~好想你呀!要不然去那云萝宫外等着阿月可好?” “小团子,你不说话,我便当你与我意见一致,到时阿月若又生气了,你可得替我作证。”宋清澜笑了笑,抚摸了两下团子的毛发,站起身来准备前往云萝宫。 她想,她真的一刻都不能离开阿月。 宋清澜走在路上,满脑子全是孟怀月的一颦一笑,忽然,脑子里一闪而过孟怀月昨日说的“本公主要居上。” 她吓得打了个冷颤,猛甩了甩头,太可怖了…… 她想,不可以的,她还是喜欢占据主导地位,那才是她的主战场呀。 特别是看着那身下之人,每一次,羞涩的不敢睁眼,每一次,轻声唤她的名字,每一次,乖乖的听从,配合她。 想到此处,宋清澜的脸色瞬间火红,“好热好热……大白天的,想什么呢!”她喃喃着,边走边抬手给自己扇风散热。 她觉得她整个人好似有些变了,与阿月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奇怪,哪里奇怪却是说不上来,只是总会忍不住朝阿月撒娇,示弱,讨要。 难道是太久没上战场了?太久没杀人了? 她将手覆在自己腰间那软剑之上,想着,看样子她得继续磨一磨她的剑了,快来个恶贼给她杀一杀! “宋统领留步!”宋清澜忽而听到有人唤她,思绪回归,转过身去,只见一名公公气喘吁吁朝她这边小跑而来,招着手示意她。 她脚步停止,面露疑色,那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公公,她微微颔首,恢复平静,沉稳开口道:“是陛下找我?” “是是,宋统领,陛下想找你商讨下月围猎之事,烦请跟奴前往圣听轩。”那名公公毕恭毕敬,做出请的手势。 原定于每年五月的围猎,因皇后张知意之死推迟到六月,宋清澜走于前,公公走在后。 不能去接阿月了…… 这里距离圣听轩有些远,宋清澜心中想着孟怀月,大步流星,只想快些。 费了些时间,入了圣听轩后,另外几位大臣相继来到,一同与孟君泽商议着围猎当日的事宜,这算是蜀国较重视的大事。 宋清澜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和焦躁不安。 不知为何,入了圣听轩后,她的心一直怦怦直跳,慌得厉害,整个人都有点渗虚汗。 阿月~ “宋清澜?”孟君泽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好似很着急?有什么事要办吗?” 孟君泽瞧着那拐了他宝贝女儿的臭小子,此时慌慌张张,脸色略显苍白,全然失了在朝堂之上的持重。 “没……没有,臣只是有些疲惫。”宋清澜嘴唇紧抿,努力恢复一些冷静,朝孟君泽恭敬道。 “既累了,那你先回去吧。”孟君泽微微摆手,神色淡然。 宋清澜闻言,如释重负,恭敬躬身,语气诚恳道:“臣先告退了。” 直起身时,她脚步匆忙转身离去,那背影带着一丝急切。 阿月~ 阿月~等我。 她的心从惊慌失措转化为了一阵阵刺痛,如刀剜心般,她的阿月是不是有危险,这种感觉让她忆起了上一世,上一世她从恶贼手中救下阿月的时候,她的心也是这般慌乱,这般痛。 快一点,再快一点,阿月…… 她猛地跑起来,朝着云萝宫的方向,身侧的大树与金鸡菊都如同一个个影子般被快速掠过。 孟怀月迷糊间醒了过来,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躺在陌生床榻上,入目便是孟怀云那不再掩饰的可怖嘴脸。 “五妹,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可千万要好生谢我呀!”孟怀云眉毛微微上挑,带着一抹阴险的笑容。 “出来吧!”她轻拍手掌。 孟怀月抬眸望去,身体猛地一震,为何?为何是他? “孟怀云,你疯了吗?快放开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她边说着边将身体本能地往床榻角落躲去,她希望那两人会惧于父皇的威严。 “月儿表妹,你父皇此时救不了你了。”张辰光满脸狰狞,眼神中充斥着疯狂与欲望。 “孟君泽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父亲打入天牢,我什么都没了,还怕死吗?月儿表妹,我本该是你名正言顺的驸马,来唤声相公我听听,等会我便温柔一点对你,哈哈……”张辰光张狂地大笑,表情扭曲,脑海中满是孟怀月此时就在他身下的快感。 “你知道舅舅滥杀了多少无辜?”孟怀月带着些许恐惧与愤怒质问道。 “月儿妹妹真是公私分明,你也知道我父亲是你舅舅?你怎么不去救他?怎么不去求你父皇,我救不出父亲,你可以啊?”张辰光怒目圆睁,满脸悲愤。 “休想……”孟怀月紧咬嘴唇,眼神中透出决绝。 “我先出去了,这里交给你,最好快点,晚些,人可就都要到齐了。”孟怀云嘴角上扬,眼神中满是计谋即将得逞的快意。 终于可以将你踩在我脚下了,被人肆意玩弄的无双公主!哈哈…… “你们要做什么?”孟怀月惊慌失措,她看着孟怀云走出房外,房门关上,只听“咔哒”一声。 这是?上了锁? “阿澜~ 阿澜~” 第95章 杀戮 张辰光只听孟怀月一遍遍唤着那将他父亲送入天牢之人的名字,愤怒至极,他走上前去,低头看向那泪眼盈盈,却别有一番韵味之人,阴笑着说道:“月儿表妹,宋清澜来不了,恐怕她此时正在与你那敬爱的父皇商量围猎之事,抽不开身呢。” 张辰光说完,便伸手用力地钳住孟怀月的下颚,掰开她的唇瓣,将一颗黑色药丸喂进她嘴里,强迫着她直到咽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孟怀月咳嗽不止,满脸惊恐,双眼圆睁,脸色煞白。 “自是让你快活的好东西,我可不喜欢死鱼一般,不消片刻,你便会求着我,哈哈……”张辰光面目狰狞,眼神邪恶,嘴角上扬露出恶臭至极的笑。 孟怀月泛着恶心,她想吐,想将那东西吐出来,可她的手脚被绑住,她什么也做不了。 上一世的记忆与这一世重合,她脑子陷入混乱,惊慌失措,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阿澜~ 阿澜~ 我该怎么办? 死……吗!!! 对不起,阿澜,这一世还没好好陪陪你,还没补偿你,还没多给你一些,让你欢喜。 阿澜不要怪我,要好好活下去,下一世我一定也能找到你,阿澜~ 孟怀月心如死灰,便要如同上一世般,以舌自戕,结束即将到来的一切耻辱,她的身子是宋清澜的,宋清澜一人的,孟怀月永远属于宋清澜。 可那恶人好似看出她想要做什么,猛地钳住她的下颚,将一侧床幔一扯,揉成团塞入她口中,防止她咬舌自尽。 “娘子如此贞烈?竟想为那宋清澜守住清白?你越是如此,我越喜欢,哈哈…… 不着急,再等片刻……” 渐渐地,她的思绪变得紊乱,头脑昏沉,软弱无力,眼视不明,只模模糊糊瞧见眼前一人,正解开腰带,褪下长袍,接着是中衣…… 她浑身开始发烫,像是从心里燃烧起来的火焰,混沌之间她感觉有人替她解了手上和脚上的绳索。 是阿澜吗?阿澜来了吗? 她竭力让自己睁开眼,却只瞧见那让她犯恶心之人,裸袒于床边,阴恻恻地对着她笑,“娘子,我给你松绑,你可得好好伺候相公,相公可是迫不及待了。” 言罢,张辰光将她口中布条拿出,帮她解开绳索,丝毫不担心她会反抗。 因,他看到孟怀月已面色潮红,身躯轻摆,不甚清醒,显然药力已经开始发作。 毕竟,他可还等着他的娘子主动攀上他的脖颈,主动吻他,主动与他欢爱呢。 宋清澜冲进云萝宫,身形如电,一脚将围拢过来的侍卫踹倒在地。 她的眼神极其愤怒,紧紧盯着坐在大殿之上的孟怀云。 “孟怀云,阿月在哪?”她的声音如同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阿月,想必此时正在与人颠鸾倒凤呢!哦~忘了告诉你,是与她那亲爱的表哥张辰光,哈哈……”说罢,她大笑起来,猛地一挥手,恶狠狠地喊道:“给我杀了她,重重有赏。” 宋清澜听闻,双目通红,如同嗜血的猛兽。 她抽出软剑,剑如灵蛇,她冲向孟怀云,所过之处,侍卫们纷纷倒地。 剑招凌厉而狠辣,软剑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鲜血在空中飞溅,染红了宫殿的地面。 阿月……一定要等我,她无比知晓,她的阿月自戕也绝不会屈从,如同上一世,她此刻的心中如被万箭攒刺,似要将灵魂都绞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钻心的痛。 片刻之间,宫殿中的侍卫已被她杀得七零八落。宋清澜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手持软剑,剑尖直指孟怀云。 孟怀云怎会想到宋清澜武功如此高强,但她应该能想到的,宋小将军,边疆杀敌无数,战功赫赫,连她哥哥也是被她所杀。 可张辰光明明说过她已被拖住脚步,不会如此之快赶来,等她赶来只能看到孟怀月被凌辱后的浪荡模样才对。 她才不敢杀她,她可是蜀国公主。 宋清澜眼神充满杀意,“阿月在哪?” “呵…,你敢杀我吗?我可是……”话未完,只听孟怀云一声惨叫,手臂与小腿慢慢渗出鲜血。 “宋清澜,你怎么敢……”又是一剑刺于她的肩膀处。 “阿月在哪?”她已然陷入杀戮狂热之态。 孟怀云有些惧怕那恐怖的眼神,她的伤口好疼,她想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她颤颤巍巍地说道:“在我的寝殿,你放了……我。” 话刚落,她便栽倒在了地上,微微抽搐,鲜血将地面染成一片血泊,宋清澜一剑狠狠刺入了她的心口处,一击毙命,而后将她那侮辱了孟怀月的舌硬生生给挑了。 她未有一瞬犹豫,带着那鲜红的软剑,那血色的眼眸,那嗜血杀戮的心,脚步飞快朝寝殿内跑去。 阿月…… 当她赶到寝殿,一脚将门踹开之时,只见张辰光赤身裸体倒在地上,一根金色发簪直直地插入他的眉心处,鲜血已经流干。 她靠近床榻,掀开一侧床幔,孟怀月整个身子蜷缩,衣衫有些凌乱,腿上不断渗出鲜血,整个人在喃喃自语着。 “阿月……对不起,我来了,我来了。”宋清澜爬上床榻,温柔小心地唤着孟怀月,生怕她会有激烈的反应。 她的心仿佛被丝线缠绕住,越缠越紧,紧到她快要窒息,紧到下一刻便会爆开。 “阿月……我是阿澜,我是宋清澜。”宋清澜靠近她,握住她的手。 “阿澜?阿澜……”孟怀月听到宋清澜的名字,无力地睁开双眸。 是她的阿澜,她的阿澜来了,她猛地抱住宋清澜。 “阿澜~”孟怀月将自己整个身体挂在她的身上,攀上她的脖颈,恢复了一丝理智,啃咬着她的耳垂,满脸泪痕,带着哭腔道:“阿澜~我要回家。” “好,带阿月回家。”宋清澜托住她的身子,拿起一旁被褥盖住她,稳稳地起身,向外快速走去。 并未让任何人瞧见孟怀月此时的模样,她行步如风,牢牢的抱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被褥内如树袋熊般缠在她身上的人儿。 “宋清澜~” 孟怀月只觉得自己好热,她时而咬住宋清澜的脖颈,时而咬住她的耳根,时而咬住她的唇,本能地唤着她的名字。 第96章 你来了便好 “宋清澜~” 就算此时有些迷失了自我,可她始终记得她的阿澜欢喜的时候,便爱让她唤她的名字。 宋清澜一路竭力忍耐,终于入了清月宫,宋清澜吩咐守护在清月宫的宋府影卫,快马加鞭去将宋时依唤来,她不能让任何她不信任之人瞧见孟怀月此时的模样。 她的阿月如此这般,定是吃了那迷惑人心的药,腿受伤了,那是簪子插入留下的伤口,她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才伤害自己。宋清澜眉头紧锁,泪盈于眶。 她的阿月受了这么多苦,她又一次让她落入险境,她真该死,真该死。 她在心中狠狠地咒骂自己。 宋清澜将人抱入寝殿,掀开被褥,怀中人儿脸色酡红,却始终紧紧黏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宋清澜垂首,吻去她的泪痕,吻上她的眼角,接着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阿月乖,再坚持一会好吗?很快便有解药。”宋清澜眼眸盈满心疼,轻声哄吻着她,带着怜惜,温柔至极,一声一声地说着,“阿月乖……” 孟怀月的玉齿啃咬着她的嘴唇,玉手捏着她的耳垂。 撩拨之处,皆使宋清澜泛起阵阵酥麻,心跳如鼓,几欲沉沦。 怀中人儿不愿下来,她只能单手抱住她起身,放任她无理的欺负着自己,另一只手先将金疮药,纱布等找出,她心疼孟怀月腿上的伤,得先替她包扎一下才好。 “阿月,先下来,我给你上药好吗?”她的嘴唇已被孟怀月啃噬破皮渗血,脖颈也有道道牙印,微微泛着痛。 “阿澜~帮帮我。” “阿澜~让我欢喜。” “求求你~” 孟怀月此刻已无半分理智,说着便要动手去扯宋清澜的衣裳。 “阿月,如此会伤了你的身,你得吃药,才能真正好。”宋清澜一遍又一遍的哄着,轻拍着她的背脊。 宋清澜的腰带已被扯落,衣衫歪扭,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宋时依焦急的声音:“公子,药我带来了。” 听闻消息后,宋时依已知孟怀月症状,将药配好,不容耽搁,与时安共骑一驹,快马加鞭,火速入宫。 “阿月……吃了它,就好了,就不会难受了。”宋清澜神色温柔而急切,轻声哄诱着。 可孟怀月瞧见那药丸便好似被吓坏般,泪目潸然,双目圆睁,大声叫喊:“我不要吃!阿澜~救我。” “好,不吃不吃,阿月别怕。”看着怀中人儿惊恐的模样,宋清澜只觉心中像被无数细针狠狠扎着一般疼痛难忍,她的泪水不受控制,潸然落下,她颤抖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着她。 片刻后,她心内一决,如同喂她蜜饯般,将药丸含入口中,轻轻地、极其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瓣,待人冷静后,将药丸推入她的口中,舌尖席卷着药丸,顺着她的咽喉,药丸被咽了下去,她这才松了口气。 腿部的伤,已在有些艰难的行动下给她涂上金疮药,包扎好,因实在腾不出手,包的歪歪扭扭。 过了许久。 “阿澜~”孟怀月渐渐地平复了燥热的心。 两人躺于床榻,孟怀月依旧紧紧将人抱住,极其没有安全感,身体还有些许颤巍。 “伤口是不是很疼?阿月,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宋清澜泣不成声。 她自责得快要疯了,她再也不要离开孟怀月身边半步,她想到她受伤时那模样,心痛如绞,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要的未来不过是想孟怀月永远开心,永远康健,她们两人能互相安稳陪伴到老。 她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与她一起。 “阿澜~你来了,你来了便好,我好怕再也不能陪着你,好怕你一人孤苦,好怕你为我伤心。”孟怀月躲在她的怀里,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宋清澜身前的衣裳,泪如泉涌。 两人对视间,闪动光芒的眼眸毫不掩饰内心的深情,互相都情不自禁地向对方靠了上去,唇瓣相贴,唇齿相依,舌尖相绕。 孟怀月轻轻哼出一声“嗯”,在这苦乐交织的夜晚闭上了眼眸。 寝殿外,风涌,撼动槐树,摆弄窗边薄荷枝叶,顺势点燃了寝殿内,两人心里的欲望之火。 …… 第二日,侍卫巡视皇宫内院,路过云萝宫时,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侍卫们踏入大殿,入目之处,皆是尸首,鲜血遍地流淌,仿佛汇聚成了一条条暗红色的河流。 几名侍卫强忍着胃中的翻涌,面色惨白地往里寻去。 当他们走进寝殿内,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瞬间瞪大双眼,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四公主孟怀云全身布满伤口,嘴巴张大,她的舌头被残忍地挑出,已然没了声息。 前国舅之子张辰光更是惨不忍睹,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软绵绵地耷拉着。眉心处一个黑洞,触目惊心。双目已被挖去,耳朵也不翼而飞,舌头亦不见踪影,七窍流血,那血污在惨白的脸上肆意蔓延,可怖至极。 那两人并排躺于床榻之上,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侍卫们浑身颤抖,半晌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转身,火速去上报陛下。 宋清澜早在上朝之前,便前往孟君泽寝殿,将昨夜那两人绑架刺杀孟怀月之事详细禀明圣上。 孟君泽听闻,脸色瞬间阴沉,暴怒如雷,早朝之上,孟君泽即刻下令处死张致远,他虽犯死罪,但孟君泽本想念着张知意,留他一命,如今是不必了,更是下令将张辰光曝尸狼群,作为口食。 而对于孟怀云,孟君泽微微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她才好。 逼宫那日,她揭发有功,孟君泽本欲一同赐予封号“静和公主”,然,她却只跪求能否放过杨氏,留孟怀焱全尸,孟君泽听闻震怒,竟敢替那两人求情,一怒之下竟要将她一同赐死。 孟怀月赶来相劝,孟君泽冷静后,知晓当时因太过愤怒,是有些迁怒于她了。 最终,他并未赐予封号给她,只赏赐了许多东西。 之后更是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她想要什么都尽力满足她。 他后来查出来,孟怀云竟暗自联络之前与孟怀焱亲近的官员,在朝堂之上屡屡参奏孟怀月与宋府,朝堂之下,拉拢贿赂,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忽而有一日,他踏入云萝宫想去看看他这女儿,只听她在殿内说着要以自己为饵,败坏蜀国公主的名声,如此,让整个蜀国乃至附属国皆对蜀国公主避之不及,厌之甚矣,她要将孟怀月拉下马,与她一同痛苦。 她何以变得如此模样?她那胆小爱哭的女儿变成了与她母后一样的阴险狡诈之辈? 他犹豫最终,决定为她赐婚,早早将人嫁出去,尽量不要留在宫中再生事端,户部侍郎乃是朝中二品官员,官居要职,他的儿子大略能配上他的公主。 那林志除了有些顽劣,并无其他错处,他自是不能将一个有大能者赐予她为驸马,如若不然,还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是蜀国尊贵的公主,是他的女儿,有他这个皇帝撑腰,想来她定不会受欺负。 可如今,她却作茧自缚,她要杀的人是她的亲妹妹,她已然变成另一个杨氏,阴狠歹毒。 孟君泽命人下旨,念及血脉亲情,仍将四公主孟怀云按公主规格下葬。 对宋清澜施予刑罚,笞五十,因其所杀者乃蜀国公主,虽事出有因,然亦不得不罚。 第97章 孟浪 沈忆欢自那日从宫中回家后,便再未出府,她将灵羽安排在相府东边厢房住下,她的闺房与灵羽所住之处相隔甚远,这是她刻意为之。 尽管她好似表现得同灵羽有多疏离,却还是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派去照顾她,不经意间询问她的伤情,另,选了府上几个较为伶俐的丫头供她差遣。 毕竟灵羽身上还有伤,且是为她而伤。 她想,仅此而已,应是没有其他原由让她对她如此上心。 嗯,是的。 灵羽从那一日见沈忆欢为孟怀月悲不自胜,泪流满面的痛心模样后,心中总憋闷着一股气,压的她难受不已。 跟随沈忆欢回府后,却又见她将自己推得远远的,且都不来瞧她一眼,她便更加抑郁胸闷,每日悒悒不乐。 她实在想念那狠心之人,可她知晓,倘若她老是在沈忆欢面前转悠,只怕会惹得那人更加厌烦自己。 她也有些生气,莫名的醋意,她知她心中有一人,她想,自己才是晚来的那个人,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不知自何时起,她竟开始暗自将药倒掉,于夜间,直面寒风擦拭伤口,她的伤口固然疼痛,可她的心却更甚。 如此伤害自己,她在赌,赌沈忆欢会主动来瞧她,会为她担心、皱眉甚至哭泣。 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白日里突发高烧,昏迷不醒,伤处肿溃。 丫鬟来报时,沈忆欢心猛地一颤,秀眉紧蹙,竟一时顾不得冷静,起身便往外走。 走至门口她又停住脚步,回头急切询问道:“请大夫去瞧了吗?” “小姐,大夫此时正瞧着呢。”丫鬟应道。 沈忆欢这才继续快步往灵羽住的东厢房方向而去。 昨日不是说大好了吗?为何突然如此严重?高烧?昏迷?伤口溃烂?沈忆欢的心揪作一团,脚步有些虚浮。 她此刻竟心生些许自责,为何将二人的房间分隔得这般远,仿若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为何还没到呢。 沈忆欢额头微微渗出汗珠,轻缓地推开灵羽的房门,只见床上之人面色泛红,双唇苍白,眉头紧蹙,呈现出极度虚弱之态,口中还在低声呢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忆欢心里有些泛酸,眼眶湿润,她努力平复心绪,声音依旧清冷,朝那大夫问询道:“她……怎么样了?” “这位小娘子许是受了风,染上风寒,进而导致伤口发炎。我已开好药方,每日三次按时服药,切不可再受冷风侵袭。”大夫微微皱着眉,神色凝重地说道。 “多谢大夫。”沈忆欢唤丫鬟一路将人送出府去,而后命人赶紧煎药。 下人都退出了房间,沈忆欢慢慢走近,坐在灵羽身边,发现昏迷之人仍在喃喃自语,她莫名盈起一股冲动,俯下身去侧身靠近灵羽,她竟想要听她在说些什么。 “欢欢……欢欢……” 沈忆欢闻言,呼吸一滞,心口一紧,原来,她是在唤她,生病了也在唤她吗? “欢欢……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讨厌我……” “欢欢……为何不来看我……好想你,我好想你……”灵羽眉头紧皱,呼吸微弱,浑身微颤,却是不停地在唤着沈忆欢。 沈忆欢清冷的双眸,专注直视着灵羽,她轻抬素手抚上灵羽的眉心处,极其温柔地想要为她抚平眉间褶皱。 “傻子……”带着些许颤音,她看向昏迷之人软声说道。 药煎好后便快速送到了灵羽房中,沈忆欢命人将房门,窗户紧闭,外间风大,她不能再受寒。 她素手端起药碗,微微俯下身,缓缓吹动药面,而后细细感受,觉那药已不再滚烫。 她轻舀一勺,动作轻柔地往灵羽嘴中送去,一勺接着一勺,耐心而专注,直至药碗见底。随后,沈忆欢将碗置于一旁,取出一方帕子,轻轻为她擦拭嘴角。 灵羽一直未醒来,沈忆欢便一直坐在床边陪伴着。 她抬手轻探她的额头,终于不再烧了。 她替她换药重新包扎伤口,伤处也消肿了。 她为她擦拭着脸颊、额头、脖间的细密的汗珠。 从始至终她都在仔细的注视着灵羽。 半月未见,她似乎清减了许多,不是每日都给她备了鸡汤吗? 受寒,是被褥不够吗?待会唤人再置一床过来。 她会想回家吗?在这里无人同她玩耍,且她还害得她受伤,此时更加严重。 思绪泛滥间,她瞧见灵羽缓缓睁开了眼眸。 “你醒了,还好吗?”沈忆欢轻声说道。 “欢欢……真好看!”灵羽只当自己还尚在梦中,抬手便要抚上沈忆欢的脸颊。 沈忆欢微微一怔,却是没有躲开,任由她那有些无力却柔软的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瞬间她的脸便泛了红晕,心怦怦直跳。 “欢欢,你真可爱,怎么梦里你也这么容易脸红呀?”灵羽眼睛一睁一闭,脸色毫无生气,却在看到沈忆欢红透的脸颊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她感受到手臂已经没有力气,可又不愿离开那现实中根本无法触碰到的人儿,只有在梦里,她才能靠她如此近,才能见到她。 她想,自己的梦自己做主,想着想着,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一双手环上沈忆欢的脖颈,便将人缓缓拉了下来。 两人近在咫尺,那两股气息相互交融,凝重而微弱地交织在一起,近到沈忆欢甚至能在灵羽的眼眸中看到自己。 “灵羽。”沈忆欢嗔怒一声,秀眉微微蹙起,她此时的心跳急促而紊乱。 她正要挣脱之际,灵羽那柔软的唇带着春日桃花初绽的温度,轻轻覆上了她的朱唇,温柔细啄。 继而探出舌尖,缓缓舔舐着她的唇瓣。 又是这种熟悉且无法抗拒的感觉,沈忆欢只觉自己内心那一只蝴蝶,宛如被唤醒了般,正奋力地向上挥动着翅膀。 它似乎急切地想要冲向那高远之处,仿佛那里有着它梦寐以求的美好。 微微颤动的羽翼,每一次扇动都带着沈忆欢内心无法言明的悸动。 “欢欢……好甜……”灵羽边吻着,边说着浮浪言辞,惊得沈忆欢羞涩不已。 回回如此,果真,果真是孟浪至极。 第98章 羽 欢 沈忆欢看着灵羽那脆弱的模样,始终没有狠心推开她,这个吻持续良久,缱绻难舍,最终竟是在灵羽渐渐又陷入昏迷后,方才停了下来。 沈忆欢感受到身下之人不再动作,呼吸平稳,她将那勾住她脖颈的双手轻柔地拿了下来,垂放于灵羽身体两侧,替人紧紧盖好被褥。 她竟睡着了? 沈忆欢实在觉得羞赧不已,脸颊依旧发烫,也未平息心中悸动,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纵容她,为何就这般纵容了她。 她伸手轻触自己那有些红肿的嘴唇,心慌意乱。 定是因为她受伤了,为她受的伤,仅此而已。 一弯新月如银钩般高悬,洒下淡淡的清辉。 灵羽昏睡好几个时辰,终于在肚腹的抗议声中悠悠转醒,抬眸之际,便瞧见一大桌佳肴美馔。 她微微咂一下嘴,心中暗想,这是欢欢给她准备的吗?她还是没来瞧她一眼吗?还是如此狠心吗? 她不来,她便不吃,饿死。 她坐在床边,思绪放空,回味着先前在梦中与沈忆欢唇瓣交缠的快感。 她只感觉好真实,仿佛沈忆欢就在她身边,被她紧紧环抱着,吻着,真实到她有些后悔为何不再多梦一会儿。 可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她会推开她,会抗拒她,才不会让她抱,让她亲,沈忆欢同她说的很明白,让她不要缠着她,她就是这么残忍的人。 残忍到她如今病成这斯模样,也不来看她一眼。 灵羽忽觉心中刺痛难消,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然如决堤之水,滚滚而落,簌簌落于床榻之上,竟似形成一圈朦胧光晕。 生病之人的心,果真是脆弱不堪,她讨厌如此模样的自己,她何曾这般落泪,她可是行走于世间的游侠。 她何曾怕过任何。 嗯,她想,她怕。 她怕沈忆欢不理她,讨厌她,不爱她。 “醒了?为何哭了?”沈忆欢手端汤药,轻轻推门而入,只见灵羽已然醒来,却是哭得梨花带雨。 虽哭相有些难看,可那女儿家姿态仍惹得沈忆欢心生一丝怜惜。 “欢…欢…”灵羽泪眼婆娑,瞳孔微睁,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之人。 欢欢才不是狠心之人,才不是残忍之人,她来看她了,她是在意她的。 沈忆欢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一手端着药碗,一手从怀中拿出手帕递于灵羽,轻声说道:“擦擦吧。” 灵羽接过那帕子,有些舍不得用,她微微展开那手帕,内心猛地一悸,那手帕上面赫然绣着两个小字,“羽 欢”。 她拿着那帕子的手微微颤抖,仿佛手中之物对她而言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上面的“欢”字,那温柔到极致的触摸,好似是在触碰着真实的沈忆欢。 “欢欢…这是给我的……”灵羽心中的痛与身体的痛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几欲溢出。 “嗯,答应你的。” “不过那曲子还需再练练,近来没什么……时间。”沈忆欢看向灵羽,那眼眸依旧有些许清冷,话语间却多了一丝柔和。 “先喝药吧!”沈忆欢将药碗递于灵羽手边,示意她自己喝。 灵羽睁着她那泪眼盈盈略带狡黠的狐狸眼眸,顶着那张满脸泪痕的脸庞,带着哭腔道:“欢欢,喂我?” “自己喝。”沈忆欢面对清醒时的灵羽,不知为何,言语间自然而然地有些强硬。 她想,灵羽惯会对她做坏事,如若好好跟她说话,只怕又要掉入她的陷阱。 “欢欢,我的胳膊抬不起来,好疼……端不起来这碗。”灵羽眼睛扑闪扑闪,厚着脸皮求着沈忆欢,边说着边将身体向她那边挪动着。 “灵羽,不要靠过来,就坐那,我喂你。”沈忆欢有些害怕她的靠近。 她害怕灵羽听到她那起伏不定的心跳声。 害怕灵羽看到她那微微发烫的脸颊。 害怕灵羽识别出在她靠近时自己内心的慌乱。 沈忆欢如同灵羽在昏睡中一般,持匙舀药,一勺又一勺喂于她唇间。 她抬眸的一瞬,两人目光交汇,她分明瞧见了灵羽那盈满眷恋的眼眸,似要洞穿她的灵魂。 她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眼帘,快速起身朝桌边走去,带着一丝慌张,随后坐于桌凳上缓缓开口道:“药喝完了,吃些东西。饿了吗?” “好饿好饿呀!一日未进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灵羽缓步朝沈忆欢的方向走去,坐在了她的身旁,甚至将那桌凳又往沈忆欢身旁挪了几寸。 沈忆欢只觉两人距离极近,想要往旁边挪一些,却瞧见灵羽的双腿已然勾住了她的凳腿,身子缓缓向她靠近,魅惑的声线,轻声低语:“欢欢喂我吃好不好!” “灵羽!”沈忆欢有了一丝恼怒,为何就不能自己喝药,为何就不能与她保持些距离,为何总是如此孟浪…… 灵羽见沈忆欢真的起了怒意,怯怯地将身子稍稍退后一些,而后拿出了她专门应对沈忆欢生气时的看家本领。 只见她又又又哭了出来,泪水大量涌出,语气说软就软,软到极致,“沈忆欢,我受伤了,无力执箸。”她说着便将伤口处径直地置于沈忆欢眼前。 “我今日还病着呢,为何梦里的你那么温柔,眼前的你却如此不近人情。” 真想再回到那梦中,可以紧紧抱住你,可以吻你。 这番质问,使得沈忆欢心生些许愧疚,而后又听到她说梦中的自己,她心头一颤,耳垂泛红。 梦里便可为所欲为吗? “想吃哪道菜?”沈忆欢深叹口气,平复心绪,淡然道。 灵羽指着远处的肉丸子,略带委屈道:“想吃这个。” 沈忆欢起身,轻轻夹起肉丸,而后喂于她口中。 “想吃那个。” 沈忆欢依旧轻轻夹起,喂于她口中。 如此反复循环…… 并不见沈忆欢有丝毫不悦,眉眼虽冷却透着柔和,好似已然习惯如此。 “吃好了吗?不可再吃了,稍后休息恐不易消化。”沈忆欢放下筷箸,唤人进来收拾干净。 她瞧着窗外,天色已然不早,缓缓起身,漠然道:“我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我送你!”灵羽上前拉住沈忆欢的手开口道。 第99章 同塌而眠 沈忆欢严辞拒绝了灵羽,夜深露重,她如今身体未好,不可再吹风受寒。 而后,她一人出了房间,经过回廊,穿过月门,步入花园,途径一方池塘时,停下了脚步。 池水盈盈,反射着柔和的月光,池底的鹅卵石透出清幽光泽,柳枝轻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坐于柳树旁,怔怔凝视水中月色,思绪飘远。 她想起儿时第一次见孟怀月的场景,五岁时,父亲将她带入宫中,对她说,定要好好陪伴五公主读书,好好照顾她,万事皆以她为先。 她做得很好……吧,孟怀月与其他皇子大打出手时,爬树摘果子摔伤时,拉着她不去宫学时,嗯……她都在一旁哭得粉泪盈盈。 孟怀月才是做的很好很好,其他皇子欺负她,言她攀附公主时,孟怀月便会替她出头,将人狠狠揍一顿。 为了摘那最大的果子给她尝尝,将腿摔折了,却仍旧安慰她不关她的事,让她不要自责。 将人带离宫学只为让她不要过于沉闷,偶尔也放松下心绪,不要对她过于小心翼翼。 她言明,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自此之后,两人情若姊妹,虽一静一动,却无比契合。静冷如霜的她,却常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孟怀月一人,这一注视,便是十几年。 直到,孟怀月有了心上人,如今,也要成婚了。 她又想到灵羽,起初见她只觉是轻浮之人,却也不甚在意。 后来,她的历练,她的见闻,令她对她有了一些改观,觉得她也是不错之人。 再后来,灵羽不由分说对她的强迫,使得她有些惧怕,有些厌恶。 直至,她为她挡刀,摔下马去,护她安危,满心满意好似都只是为她,她封闭的心慢慢地敞开了一道缝隙。 直至,灵羽吻了她。 莫名逼迫的吻,莫名温柔的吻,受伤委屈时的吻,高烧昏迷时的吻。 一种既陌生而又心悸的感觉。 她从未如此离经叛道,这与她从小习的礼仪修养,背道而驰。 不同于她心中对孟怀月的感受,她只愿孟怀月能日日开心便好,她与孟怀月亲近,很自然很舒心。 可如今,她想到灵羽,会莫名的羞赧不已,灵羽靠近她时,她会不自觉红了脸颊,灵羽吻她时,她会莫名的内心慌乱不堪。 这,便是喜欢吗…… “忆欢在想什么呢?”灵羽的突然出现,将沈忆欢混乱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她微微抬眸,寻声而望,瞧见灵羽远远地站在池塘边,双手背于身后,眼眸明亮如星,温柔浅笑,灿烂至极。 她看着远处那人,莫名的心跳加快,红了脸。 只片刻间,她又想到灵羽还病着,她缓缓起身走至灵羽身旁,秀眉微蹙,带着一丝不悦,却又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怎得出来了?大夫今日还嘱咐不能再受寒,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样子,药也不需要吃了。” 虽为责备,却仍是将她的手轻轻牵起,往前走着,她想,得赶快回屋才是,穿的如此单薄,又要冻着了。 灵羽只觉被牵住的手好温暖,暖到了她的心底。 她默不作声,极其配合的跟在沈忆欢身侧走着。 沈忆欢出了她的房门后不久,她便跟上去了,她不放心她一人,然,实在是她有些多虑,这可是沈忆欢的家,从小生活的家,关心则乱。 灵羽一步一步,走过沈忆欢经过的回廊,穿过的月门,步入的花园,见她在树下发呆,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哀伤,时而迷茫,时而又带着些许羞涩。 她在想什么呢?什么事,什么人,竟值得她露出如此之多,极为少见的神情。 是月儿妹妹吗?她的心又泛起酸楚,她揪着自己的心窝处,握紧拳头,轻轻捶打着,想要盖过那钻心疼痛,实在是憋闷难受。 半晌过后,她鼓起勇气向沈忆欢走去,她才不会放弃,她要沈忆欢眼中有她,心中有她,她要为这个目标不懈努力,直至功成。 走着走着,沈忆欢也不知为何,竟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闺房,许是因着她的房间离得最近,能让灵羽少受些风吧。 “你在这好好歇息。”沈忆欢将人领来后,两人独处于她的闺房,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她说完便要出去。 灵羽又一次拉住了她,双眉紧蹙,急切地问道:“去哪?” “这是你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如若你不愿与我待在一处,那么,该出去的人是我才对。 灵羽直视着沈忆欢那双寒眸,想要从中找到一丝答案。 愿?或不愿呢? 沈忆欢没有说话,她在想,该如何回答呢,她分明瞧见灵羽那双眼眸中,含着眷恋与期盼。 好似是在祈求她。 好似在说,不要走,留下来好吗? 她狠不下心,从山洞中出来后,她便再也无法狠心伤害她,再也不忍看到灵羽那向她祈求的目光。 “我哪也不去。”沈忆欢微微蹙眉,轻轻叹息一声,挣脱她的手,缓步走至房内一侧,打开柜门,拿出一床被褥,置于床上。 在灵羽的注视下,将两床被褥平铺好,而后自行侧身睡在了最里处,靠墙的位置,一番举动下来,并未与灵羽说一句话。 灵羽心头猛地颤动,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睫毛轻颤,双眸中闪烁着光芒,璀璨夺目;嘴角高高上扬,似弯弯的月牙,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着她内心难以平复的激动。 她缓缓走至床边,轻轻躺下,床榻很大,两人隔着两床被褥,中间还有极大的空隙。 沈忆欢从灵羽躺下开始,便懊恼自己的决定,她想,自己应该出去的,根本无法入睡,心乱如麻。 可不知过去了多久,她还是睡着了,这是她日日睡的床,盖的被褥,枕的软枕。 迷糊之中,她感觉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整个后背陷入了一片柔软,脖颈处温温热热,她猛地惊醒,带着些许颤音,忙慌道:“灵羽!” 她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先前因太过于紧张,靠墙睡在了最里侧,如今却是无处可躲。 “忆欢放心,我什么也不做,就抱抱好吗?我好冷。”灵羽轻声开口,温热的气息拂过沈忆欢的耳畔,脖颈,致使她身躯微微颤抖着。 沈忆欢闻言没有推开她。 灵羽躺在床榻,从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到沈忆欢平稳的呼吸,她都是睁着双眼的,完全没有睡意。 她想要靠近她,迫切的想,于是便如此做了。 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沈忆欢感受到灵羽均匀又和缓的呼吸,她这才从慌乱中平复心绪。 她睡着了? 这次没有食言,果真只是抱着。 第100章 即刻入宫 接连几日,灵羽都与沈忆欢同吃同睡,她总是能想到办法留下来,比如,她的伤,需要沈忆欢亲自照顾,这便是最好的借口。 第二日,灵羽依旧在后半夜时,钻进了沈忆欢的被褥,只将人轻轻抱着,紧紧贴上她的后背。 “欢欢,就抱抱!” 沈忆欢默许。 第三日,灵羽偷偷扔掉了那多余的一床被褥,直接将人从正面牢牢地抱在怀中。 “欢欢,真暖和!” 沈忆欢推拒却挣脱不开,便也只得默许。 第四日,两人相拥甚紧,灵羽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在她的耳畔轻声唤着:“欢欢,谢谢你!” 沈忆欢紧张地攥紧灵羽的衣角,面红耳热,却并未挣脱,依旧默许。 第五日,那熟悉且令沈忆欢无法抗拒的吻,终是,再次落到了她的唇瓣。 十指相扣,紧密相贴,唇舌交织。 沈忆欢在即将要窒息的时刻,染了哭腔,羞涩地唤出:“阿羽~” “欢欢!”缱绻的吻变得愈发温柔,沈忆欢深陷其中。 半月来,悬于天际的明月,窗外的老槐树,枝丫上打盹的蝉,以及从闺房路过的微风,日日都能悄悄然听到,那情丝缠绕,缠绵悱恻的呼唤。 “阿羽~” 白日里,沈忆欢一身素色长裙,裙摆垂地,端坐于琴案之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琴弦,指端落下,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清越之音如潺潺流水,温婉动人。 她微微垂首,神色专注,仿佛与琴融为一体,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微微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灵羽趴在窗旁,手肘撑在窗台,手掌托着下巴,一双狡黠灵动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沈忆欢,微风轻拂,发丝飘动,更增添几分妩媚之感。 沈忆欢每一次轻抚琴弦,弹奏出的音节,都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深深地牵引着她的心。她好似陷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神秘的漩涡,无法自拔。 她想,她此生注定是栽在了沈忆欢手中。 时间倘若就此停住,该有多好。 时光安然。 忽而,一声急切的喊叫,打破了这份美好。 “小姐,宫中有消息传来。”人未到声先到。 琴音瞬间停止,沈忆欢慌乱站起身来,失了些分寸,神色焦灼,紧盯着眼前满头大汗,踉跄跑来的丫鬟,“是阿月的消息?” 她早已准许手下之人,但凡宫中有关孟怀月的任何消息,皆无需叩门,直接前来禀报。 那丫鬟上前禀明:“小姐,宫中传来消息,无双公主昨日被四公主与国舅之子绑架,险些丧命,幸得驸马所救。” 险些丧命…… 险些丧命…… 阿月…… 沈忆欢气息凝结,一时腿软,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惶恐不安,而后快速起身,往外走去,“备车!” 她要即刻入宫。 灵羽闻言,心瞬间被揪起,顾不得其他,跟随在沈忆欢身后,她注视着沈忆欢的背影,看着她焦急的跑出房间,提起裙摆,跨过门栏,踉跄上了马车,她随即也跳上马车。 从得知消息直到出了府门,沈忆欢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到灵羽身上。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轻风拂动槐树溢香,灵羽却在这一刻仿若置身冰窟。 清月宫,沈忆欢只一瞧见孟怀月尚来不及言语,便上前抱住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阿欢,我没事呢!”孟怀月轻轻挣脱开来,握住她的手,梨涡浅笑,略带俏皮地开口道:“只受了点小伤,你看。” 沈忆欢紧紧悬着的心,见到孟怀月的笑容,这才微微放下了些,却依旧心疼地瞧着她那受伤的小腿。 “月儿妹妹,快给我们讲讲,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灵羽也有些担忧,上前一步,挽扶住孟怀月,询问着。 沈忆欢和灵羽搀扶着孟怀月,朝着寝殿方向走去,一边走,孟怀月一边讲述着,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 “只是阿澜为了救我,反倒受了刑罚,如今都起不来床了,父皇暂免了她的早朝,可安心静养。”孟怀月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满是心疼之色。 沈忆欢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担忧、愧疚、心疼、怜惜以及浓浓的爱意。 灵羽从沈忆欢的眼眸中看到了——孟怀月。 嗯,只她一人。 …… “宋清澜,哈哈…你屁股开花啦!”入寝殿,灵羽一见床榻之上虚弱趴着的宋清澜,便大声嘲笑着,那狡黠的眼眸透露着不怀好意的笑,笑得前仰后翻。 实在是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太有趣了,也是因着,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有些过于压抑,她才想着逗趣一下,缓解气氛。 “灵羽,不要胡闹。”沈忆欢浅蹙双眉,斥责了一声。 灵羽便乖乖听话闭嘴了。 孟怀月看在眼中,那个从不会轻易与人生气,面对其他人永远都是淡漠疏离,冷若冰霜之人,竟会主动开口斥责灵羽,说是斥责却像是宠溺的语气。 她的双眸仔细上下端详着沈忆欢与灵羽。 她们进展这么快吗? 灵羽果真厉害。 阿欢如此冰姿玉骨,漠然处世之性格,竟也会栽倒在灵羽的石榴裙下。 她不禁掩嘴偷笑,可又想到灵羽可是在嘲笑她的阿澜,她的爱人,她的驸马。不可忍,不可忍,她急忙蹲下身子,靠近宋清澜,轻声说道:“阿澜,你快快好起来,我们一起欺负灵羽,二对一,定能赢她。” 宋清澜略显无奈的笑了笑,无视灵羽的打趣,温柔地抚上孟怀月的发丝,“好,一定让阿月赢。” “才不是二对一,是二对二。”灵羽小跑到沈忆欢身侧,想要拉起她的手,炫耀给那两人看,她有她的欢欢呢。 仅触碰到的那一瞬,沈忆欢莫名的挣脱了她的手,微微后退了两步。 “欢欢……?”灵羽呼吸一滞,双目圆睁,心中泛起阵阵刺痛,那手还僵在空气中,有些不知所措。 沈忆欢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地抽回手,为何会不想让人看见她们如此亲密之举。 她害怕了,可她在害怕什么呢。 她不知道。 第101章 坏蛋 宋时依与时安入宫送药,本想等第二日确认孟怀月无事后便出宫回府,却又碰上宋清澜受伤,于是乎她们二人便暂时留在了清月宫。 宋清澜创在私隐之处,前十年,不论何处受伤皆是宋时依上药、擦拭、包扎、精心照顾,两人皆习以为常。 如今,宋时依依旧拿着药走入寝殿时,看见无双公主那一副心疼却又泛着酸劲的模样,了然于心。 她因为紧张宋清澜的伤,倒是一时给忘了,她家小姐已经入赘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女驸马。 她将药交于孟怀月手中,神情含笑,叮嘱道:“公子这伤,隔几个时辰便要重新上药,需要时刻陪护着,暂不可剧烈动之。” “本宫知道了,多谢。”孟怀月接过药瓶,宋时依便退了出去,后知后觉,孟怀月才回想起刚刚她所言的暂不可剧烈动之……是何意,瞬间面热如火。 本公主才不会趁阿澜如此脆弱之际做些什么呢! 本公主是那般饥渴难耐之人吗? 是吗?阿澜的话,她想她是吧。 午时,孟怀月特意吩咐将食案挪到了寝殿床边。 五人围坐一桌,床榻还趴躺着一人,六人一同用膳。 不论吃些什么,孟怀月都会优先给宋清澜喂上一口,露出极致温柔的笑意,两人那恩爱模样,众人都不忍瞧。 “姐姐,我也要。”时安看着她家小姐那享受的模样,她心里琢磨,原来受伤可以这样被照顾吗?她受伤了,姐姐也会如此宠她吗? 想着想着,就见宋时依已然将吃食喂于她的嘴边,她微微张口,大口咀嚼,明灿灿的眼眸中闪烁着心满意足的光芒,“姐姐真好。” 沈忆欢于宫中再次见到时安的时候,有些许惊住,时安着一身女装,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 原来,她是女子啊,宋时依也是女子,她们二人从来都是毫不遮掩,大大方方表露心意。 她睫毛轻颤,微微垂眸,想到孟怀月,想到刚刚挣脱灵羽的手。 她做不到,做不到如此坦荡,做不到将自己与背离传统观念的喜好袒露于人前。 她是相府千金,世家贵女,一举一动都会被拿来比较,母亲从小教导她,不能失了相府的颜面,她从不敢行差踏错。 她根本就没有去挑战这世俗眼光的勇气与能力。 可……她却接受了灵羽的爱意,也情不自禁的回应了她些许。 一顿饭下来,灵羽并未与沈忆欢说上一句话,也未看过去一眼。 只时安与孟怀月热热闹闹地展开话题,宋清澜偶尔说上一句,宋时依宠溺的给时安夹菜,喂食,你一言她一语,稍显热闹。 …… 清月宫很大,客舍很多,几人今日都留宿于此。 “忆欢…今日为何对我避之不及?”灵羽入夜来到沈忆欢房间,她一整日都因着沈忆欢后退躲避她的动作,心烦意乱。 她以为她们已经心意相通,那日日夜夜的拥吻,还有她唤她阿羽时那含情的眼眸。 她以为她已经取代了孟怀月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她只瞧了孟怀月一眼,便将自己忘了一干二净。 她心中那控制不住的,另一个黑暗的自己,好似又要出来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好了,毕竟很久没有发病了,也没有再对沈忆欢做出强迫之事,事事都会问过她,得她同意才会更进一步。 灵羽双眼泛红,将沈忆欢逼至床榻,退无可退。 “灵羽,你怎么了?”沈忆欢有些慌乱,灵羽为何又变成那可怖的模样,那令她惧怕的模样。 “欢欢为何不唤我阿羽?你又在害怕我吗?”灵羽抬手轻柔地覆上她的脸庞,而后微微用力地钳住她的下颚,轻抬,让其与之对视。 “阿羽……”沈忆欢双眸含泪,欲落不落,带着哭腔唤她。 冷静一点好吗?你这般,我会害怕。 灵羽脑子里那暗黑的声音,让她变得烦躁、不安、偏执、极端,让她看不到沈忆欢的眼泪,让她听不到沈忆欢的呼唤。 她重重地吻了上去,不带一丝怜惜。 瞬间,扯落她的衣裳,沈忆欢身躯猛地一震,惊慌失措,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她从未被如此对待,她觉得极度羞耻不堪。 “灵羽……唔……” 她想叫灵羽住手,她若再不停下来,那她不要原谅她了。 可那失去理智的人,双目赤红,已然陷入疯狂之中。 … 没有明月的夜空,深沉而压抑,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烛光,像是灵羽的心,忽明忽暗。 灵羽将虚弱到极致且有些昏迷不醒的人儿,紧抱在怀中。 她真是疯了,她竟不顾沈忆欢意愿,强行对她做那样的事。 若不是最后沈忆欢的声声呼唤,“阿羽……别这样好吗?”使得她猛然清醒,她想她该是要自尽在沈忆欢面前,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了。 可,也折腾得人疲惫不堪,她明日该如何面对沈忆欢? 她今日才知晓,沈忆欢心中只有孟怀月,她怎么也挤不进去她的心。 之前都是对她的怜悯吧,可怜她吧。 每次她只要拿着伤口给沈忆欢瞧,那从不愿欠别人人情的人,总会纵容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只是为了还人情而已,根本没有喜欢,何谈……爱。 更何况,她时不时的犯病,已经不可控了,她嫉妒到发狂,便会伤害沈忆欢。 她想她该离开了,去找寻发病的原由,离开沈忆欢的视线,她怕她明日醒来,会恨她,她不敢面对那双清寒彻骨的眼眸。 晨曦微露,天空仍似蒙着一层灰色的纱幔,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远处城墙上的旗帜无力地垂着,没有一丝风能够将它飘扬起来。 灵羽一早与孟怀月道别后,没有回头,出了宫门,驾着马匹,站在城墙外,抬眸瞧着那垂落的旗帜,仿若她的心一般,毅然决然离开了盛京。 沈忆欢醒来之时,已是辰时末,她双眸无神地缓缓睁开,脑海中一片模糊,只感觉身体无力,精疲力竭。 待过了半晌后,她才惊醒,昨夜与灵羽发生的一切,猛地全部涌入了她的脑海。 “坏蛋。”沈忆欢脸颊赤红,喃喃低语。 第102章 新府邸 沈忆欢恍恍惚惚走出宫门,坐上马车,回到相府,脑海中全是孟怀月先前与她说的话,“阿欢,灵羽走了,她说在盛京停留已久,想家了。让我不要打扰你歇息,这是给你的信。” 她从信封中取出那‘沉甸甸’的信纸,上面只有简单几字。 “沈忆欢,我走了,对不起。” 你走了…… 对不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忆欢回府后,将自己锁在房内,已经一日一夜,不曾进食。 第二日依旧未出房门,贴身丫鬟巧儿实在担心她家主子,却是怎么劝说都无人应,只能硬着胆子去唤沈夫人来。 沈夫人闻言,忧心不已,命人即刻将门锁撬开,踏入房内,抬眼瞧去,她的欢儿此刻静静躺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眼皮红肿不堪,额头滚烫如火,口中不停呢喃细语。 “欢儿,你这是为何啊?快快去请大夫!”沈夫人声音颤抖着,握紧沈忆欢那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沈忆欢的额头,泪水滴落在沈忆欢的手上。 一连几日,沈忆欢的状况愈发糟糕,刚灌下去的药,瞬间便又悉数吐出,仿佛身体在强烈抗拒这一丝希望。 高烧持续不退,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却是在唤着一人,“阿羽……”,那原本清冷的人儿,此刻仿佛被一座寒霜笼罩的冰雕。 “阿羽,我错了,既接受了你的爱意,却又不敢显于人前,令你伤心。” “能不能不要走?” “你不要对我负责了吗?” “这样的我,让你失望了吗?” “你何时回来?” “我想你了……” —— 榴月末的午时,天空澄澈,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洒下来,带着融融的暖意,将盛京城中一处宅院披上一层金色光辉。 朱红色的大门上面镶嵌着金色的门钉,此时庄重威严的敞开着,府门匾上“无双公主府”几个大字,熠熠生辉,仿若璀璨的明珠。 府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而热闹。 今日孟怀月与宋清澜移家新府邸,公主府前门庭若市,前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 孟怀月身着一袭华丽绚烂的宫装,头戴金钗步摇,却仍然遮挡不住她俏皮灵动的气质。她那一双清澈的桃花眼,犹如秋水含波,顾盼生辉。小巧的琼鼻微微上翘,粉嘟嘟的嘴唇如花瓣般娇艳欲滴。 宋清澜则身着一袭典雅的素色长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松,眸光冷冽,棱角分明。虽极力展示男子英气,细瞧之,便能瞧见那眉眼之下藏着些许秀气。 孟怀月与宋清澜十指相扣,静静地站在府门之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阿澜,我们回家了。”孟怀月眼眶泛泪,俏皮地歪着头,朝着宋清澜不自觉笑起来,两颊那浅浅的梨涡如盛了蜜一般,甜美醉人。 这是她上一世与宋清澜成婚后的家,也是这一世她们走向幸福的开端。 宋清澜情不自禁将人揽入怀中,眼眸瞬间温柔起来,嘴角含笑,她轻声道:“阿月,不要哭。” 两人皆被对方的爱意包围,周遭的人事都未入得了眼。 “皇妹与驸马未免太过恩爱了?皇兄在这门口站了好半会了,怎得不见人来迎。”孟怀毅神情带笑,打趣着那府门口,青天白日,不顾及他人便搂搂抱抱的两人。 “皇兄,你来啦。”孟怀月边说边向前迎了几步,挽上孟怀毅的胳膊,略带狡黠地,指着后面那好几大箱子,继续道:“这都是给我的贺礼吧。” “云秋,云夏,唤人来,搬进我的库房。”不等孟怀毅说话,孟怀月便已经开始吩咐人将那几个大箱子往里抬去。 孟怀毅瞧着,疑惑不已,微微皱眉道:“皇妹何时如此财迷了?贵为最尊贵的无双公主,还缺了皇兄这点贺礼吗?” “皇兄,如今我单独立府,要花银子的地方可多了,你可要有事无事多给我送些礼才好。”孟怀月笑的灿烂灵动至极。 宋清澜远远地看着孟怀月那俏皮的模样,眼神温柔如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满是宠溺之情。 傻阿月,不是还有我吗?我的俸禄都给你。 将孟怀毅迎进府内后不久,宋时依与时安也一同来到了公主府。 “这是母亲与我去寺庙求来的平安符,送给公子与公主。”时安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交于宋清澜手中。 “这是强身健体,增益体魄之药,送给公子与无双公主。”宋时依将放置药丸的小盒子交于宋清澜手中,并悄悄在她耳畔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宋清澜瞬间耳垂泛红,极不自在。 “那我们先进去了。”宋时依牵住时安往府内走去。 孟怀月一眼就能感觉出宋清澜此时的异样,上前询问道:“时依与阿澜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宋清澜实在觉得有些羞耻。 她才不需要这个,她驻守边疆时,能与敌军战斗一日一夜,不曾歇息。 “阿欢,等你好久了!”孟怀月来不及继续追问,远远便瞧见沈忆欢从马车上下来,她小跑上前迎去。 “阿月,恭喜你!”沈忆欢声音有些沙哑无力,身子也是靠着贴身丫鬟巧儿扶着,才堪堪站稳。 她身体并未好,依旧虚弱至极,本不应出门,沈夫人强硬阻止,却也挡不住她想要来恭贺孟怀月。 “阿欢,你怎么了?生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派人通知我。”孟怀月满脸紧张,眉头紧锁,她握住沈忆欢的手,轻探着她的额头,发觉那手冰冷至极,额头却烫的很。 沈忆欢面色苍白,挤出一丝淡然的笑容,轻声开口道:“我无事,只是感染了风寒。”她并不想让孟怀月为自己担心,尽管身体难受,却还是故作坚强。 “云秋,立即去宫中,将御医请来。”孟怀月急切地说道。 云秋颔首:“是。” 正准备出发前去,宋清澜唤了一声,“先等一会,时依正好在,让她瞧瞧吧。” “对呀,阿欢,我扶你进去,赶紧让时依帮你瞧瞧。”说罢,孟怀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忆欢进入府内。 第103章 洪水猛兽 孟怀月感受到沈忆欢整个人憔悴不堪,那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开,那身躯如弱柳扶风般,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倒。 是因为灵羽吗? 灵羽离去那日,她仍在追问为何突然要走,还尚未带她于盛京尽兴游玩,她询问灵羽,是否舍得她们,是否舍得阿欢? 灵羽仅言想念她们时自会回来,然,提及阿欢时,言辞吞吐,她说,阿欢不喜欢她,讨厌她,她走了最好。 然而,孟怀月却看得明白,阿欢颇为在意灵羽,她们自幼一同长大,乃是至交好友,她最为知晓阿欢内心所思。 沈忆欢对众人皆一般,冷漠疏离,不多看一眼。可那日她分明对灵羽嗔怒,用膳时,亦曾数次偷看灵羽,与她交谈时,亦会偶尔望向立于门外灵羽的身影,那眼神并非看向他人时的冷漠与清寒,而是蕴含着一丝愧疚与在意。 宋时依将随身携带的药丸递于沈忆欢让其服下,直言道:“沈姑娘乃五内郁结,气血逆乱,心神大伤,忧思过甚,需精心调养,平心静气,切不可太过悲痛,有何事都得想开些。” 沈忆欢眼神黯淡,轻咬下唇,接过药丸,声音沙哑地说道:“多谢。”而后缓缓将药丸放入口中,微微仰头咽下。 沈忆欢吃过药后,孟怀月强令让她在偏房好好歇息,睡一觉,不要出去受寒。 众人都退了出去,孟怀月与宋清澜还得去前庭会客,今日整个盛京的达官显贵,只怕是到了大半。 谁人不知无双公主。 时安进府后,早就瞧见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与点心,便拉着宋时依去前庭,她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想尝尝了。 “阿安,慢些吃。”宋时依微微弯起眼眸,嘴角上扬着温柔的弧度,一边给时安递茶,一边伸出手轻轻替她擦着嘴角沾染的屑末。 两人正吃着聊着,好不惬意。 就在这时,忽然间,只见一人缓缓走至她们面前,那温润如玉的声音恰似一缕春风,悠悠传入宋时依与时安的耳中。 “叨扰一下,敢问姑娘贵姓?是哪家府上小姐?” 宋时依与时安有些疑惑,同时抬眸看了过去,两人皆呼吸一滞,惊愕万分,这是……那月光湖中的陌生男子? 楚玉踏入公主府门后,远远便瞧见一女子狼吞虎咽吃着东西,虽有些不雅观,却毫无做作之态,反倒十分率真。 她身着一袭浅蓝色的罗裙,恰似透澈的天空,清新而又纯净。 笑起来时,眼睛圆圆的,澄澈灵动,极为可爱,令他不禁被她的天真无邪所吸引,好似未经雕琢的纯净美玉,令人过目难忘。 他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要与之相识一番。 楚玉眉如墨画,眼角一抹柔和的笑意,举止从容,风光霁月般,腰间也系着一条浅蓝色腰带,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是你?”时安圆眼忽闪忽闪,惊奇开口道:“竟真有你此人。” 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又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府上小姐。” “姐姐,我不认识他。”时安紧紧靠着宋时依的肩膀,仿佛在极力向她证明,她说的是真话。 宋时依从抬眸第一眼见过楚玉,她只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乱了节奏,无法平静,那种痛苦至极的感受如影随形,仿佛要将她淹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怔怔地坐着,挣脱开了些时安的靠近,并未言语。 “在下楚玉,敢问姑娘贵姓?”他依旧是挂着那柔和的笑容,温文儒雅的模样,仿佛没什么事能让他生气一般。 “时安。”时安说完,便起身拉着宋时依要走,她不想看见此人,她感觉到姐姐不开心了,她一点也不想让她不开心。 楚玉见两人急匆匆地走掉,觉得有些疑惑,他是洪水猛兽吗?为何一见他就走。 “时安……真是可爱。”他嘴角上扬,低声喃喃着,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楚玉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至大厅内,抬眼间,瞧见无双公主与驸马正和他人相谈甚欢。他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朝着孟怀月躬身行礼,朗声道:“微臣参见无双公主。” 孟怀月微微一怔,秀眉轻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轻声问道:“你是?” 楚玉直起身来,面容沉静,答道:“驸马应当识得我。”他朝宋清澜微微颔首。 “阿月,这是陛下亲封的新科状元,楚玉。” “我看过你的篇章,那治水之策,解决了溪城多年来的水患。”宋清澜眼神虽冷,却是毫不吝啬夸赞,她与楚玉一同在朝为官,知此人才华横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几人闲聊了几句,楚玉神色谦逊,微微躬身行礼后便告退了。 宋清澜看着楚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为何向她打听时安呢? 入夜时分,公主府中,人渐渐散去,府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孟怀月已唤了稳妥的下人,将沈忆欢护送回相府,宋时依与时安临走前言明,明日会给沈忆欢送药,七日便能恢复,她也能稍稍安心些,她想着,明日要同阿澜再去看望阿欢才好。 宋清澜另单独找了宋时依,将楚玉问询时安之事,告知于她。 关闭府门后,孟怀月与宋清澜从前庭往里走去。 孟怀月娇羞的抱住宋清澜的腰肢,踮起脚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阿澜,好累呀,我腿疼,你抱抱我,我们回房吧。” “阿月不是还要去库房,看看你今日得的宝贝吗?”宋清澜扬起嘴角,眼中满是宠溺,抬手温柔地轻抚孟怀月的发丝,而后将人拦腰抱起。 孟怀月紧紧环住宋清澜的脖颈,将头深深埋进她的怀中,小声嘀咕着:“最重要的宝贝已经在这,其他的,明日再看。” 宋清澜闻言脚步一顿,她的心微微颤了颤,低头瞧去,只见孟怀月小脸红红,羞涩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期待。 “阿月~”她将人更用力地往上紧抱了抱,而后微微俯身,朝那粉嘟嘟的嘴唇吻了上去。 脚步瞬间变得急促,一开始是大步疾走,紧接着便小跑起来,她依旧稳稳地将人紧紧护在怀中。 那吻,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第104章 宝贝 窗外之天色,银月似钩,星海璀璨。 房内,宋清澜将孟怀月稳稳置于自己的膝上,拥坐于床榻。 她的吻轻柔且专情,手指顺着她纤细的脊背而上,稳稳托住她的头,在孟怀月被这个吻撩拨,轻轻阖上双眸之际,宋清澜低声说道:“阿月刚刚唤我什么?” 孟怀月呼吸一紧,只觉若让她再说一次,怎么也说不出口,便紧贴住宋清澜的唇,试图让她不要再问这让她有些羞耻的话语。 宋清澜又怎会轻易放过那狡黠之人,她吻得愈发沉醉,舌尖相绕,难舍难分。 孟怀月被这吻逼得几近窒息,双颊绯红,她微微挣扎着,却又无力挣脱。 “阿月刚刚唤我什么?”宋清澜再次追问着,有种誓不罢休的架势。 “阿澜……”孟怀月强忍着,嗫嚅不肯作答。 宋清澜将人抱紧,转过身来,一同躺于床榻之上,而后凑近那嘴硬之人的耳畔,轻声说道:“给过阿月机会了,是阿月自己不要的。” 呼吸交缠,灵魂相融,烈火燃烧。 …… “宝…贝”孟怀月低吟出声。 “谁是?”宋清澜追问。 “阿澜”孟怀月轻声回答。 “谁的?”宋清澜继续问道。 “阿澜…是我的…宝贝”孟怀月声息微小且带着颤音,哭泣不止。 浓情蜜意,辗转厮磨,心醉神迷。 温热的气息落在敏感,似琴弦拨动,节奏混乱,似湖面投下石子,层层涟漪。 …… 宋清澜静静注视着瘫软在她怀中的人儿,软玉温香,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她又情不自禁地将睡梦中人吻了又吻,而后将人紧紧抱住,一同睡了过去。 —— 翌日,朝堂之上,孟君泽将十日后的围猎事宜,交由太子孟怀毅与禁军统领宋清澜二人全权处理。 孟怀毅负责所有事项的安排调度,宋清澜则负责整个围猎活动的警戒与安全。 下朝后,孟怀毅将宋清澜留于东宫,两人一同商议围猎的具体区域,参与人员,流程安排以及安全保障。 午时,终于将一系列事项整理成册,届时,只需依照册子安排即可。 “微臣先告退了。”宋清澜躬身行礼,准备退出房间。 孟怀毅微微抬眼,“已到午时,用过膳再走?” “不了,阿月还在家中等我。”宋清澜果断拒绝。 她还不知阿月此时醒了没有,毕竟昨夜有些过分了。 宋清澜从入了东宫开始,便已经坐立不安,她本以为下朝便能立即回家,这样定能赶上陪阿月一同用早膳。 她强压下内心的焦灼,应对完这一切后,带着稍许急切的步伐,往家中赶去。 入了府,刚进入正厅,便瞧见孟怀月远远朝她小跑而来,大声唤着,“阿澜……” 宋清澜连忙上前迎了几步,孟怀月便牢牢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环住她的脖颈。 宋清澜温柔一笑,她的双手稳稳地托起怀中之人的腰肢,将她抱离地面,转了两圈。 “阿月,跑慢些,摔了怎么办?”宋清澜虽带有一丝责备,心中更多的却是欢喜与疼爱。 阿月竟一直在等她回家。 “阿澜饿不饿?给你备了你爱吃的菜。”说罢,孟怀月眉眼弯弯,梨涡浅笑,牵住宋清澜的手往膳厅走去。 此时,孟怀月正稳稳坐于宋清澜的腿上,双手环着她,二人同用一碗,共执一箸。 宋清澜只觉脸上一阵滚烫,那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耳垂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低垂着眼眸,眼神闪烁,满是羞涩之意。可身上之人却是说要惩罚她,惩罚她昨夜哄骗自己说了那羞耻的话语。 “阿澜,很热吗?”孟怀月带着些许狡黠地笑意,一手环过脖颈轻揉着她的耳垂,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微微张着嘴,吃下宋清澜有些颤巍夹过来的菜。 孟怀月只觉将人惹得如此模样很是有趣,谁让她的阿澜,白天黑夜简直判若两人。 她也就只能白日里多多欺负她一些,好挽回一些夜晚丢失的颜面。 “阿月不是说好今日要去相府吗?如此这般,何时能吃完呀?”宋清澜微微蹙眉,提醒自己要冷静。 她只感觉自己浑身热得发慌,再不赶紧脱离这危险的地方,她真怕等不到晚上,又要惹得怀中人儿生气了。 “现在就去吧,本公主很快便吃饱了。”孟怀月说罢,轻抬宋清澜下颚,缓缓低头,朝那薄唇轻吻了上去,而后迅速起身离开,留下宋清澜一人,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阿月又逗弄我! 两人去了相府,说明原由是看望沈忆欢,沈夫人将人引入前厅落座。 “公主,驸马大驾光临,实乃荣幸之至,上午已有驸马府的人送药过来,真是感激不尽。”沈夫人微微欠身,虔诚且客气的说着。 孟怀月浅浅一笑,神色柔和,“阿欢是本宫的好友,来看她是应该的,只是本宫想问问,阿欢是何时生病的?”孟怀月需得再次确认一件事。 沈夫人面露心疼之色,轻叹口气,“上次,与府上住着的灵羽一同去往宫中,回来便不吃不喝,接着就病倒了。”话语中尽显无奈与担忧。 她实在看不得她的欢儿如此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从小她的欢儿便懂事听话,从不忤逆她,琴棋书画,闺阁女子所学之事,她皆完成的很好。也从未给相府丢脸,外间皆传,相府嫡女乃神女下凡,高贵清雅,倾国倾城。 可她知道她的欢儿从小便背负了很多枷锁,待欢儿长大到如今,她才感觉到有些后悔,对欢儿太过严厉,没有给她多些母爱,造成如今事事都不与她这个母亲说,只自己藏着。 “本宫自行去找阿欢,沈夫人不用顾及本宫与驸马。”说罢,孟怀月便拉起宋清澜往后院走去。 阿欢果真是因为灵羽才病倒的。 她喜欢灵羽。 孟怀月边走边出神的想着。 入了后院,宋清澜坐于一处亭内等候,她因男子之身不便入内。 孟怀月轻推房门,只瞧见沈忆欢坐于床榻,专心致志地绣着一方锦帕,或许是病中,五感不灵敏,她浑然不觉有人进来。 “阿欢,病着为何不休息?”孟怀月有些心疼地说道。 沈忆欢微微抬眸,便瞧见孟怀月朝她走了过来,她将锦帕攥紧在手心,好似有些害怕她看到一般。 “阿月,你怎的来了?” 第105章 找到她 宋清澜坐于亭内,无意间触摸到腰间的荷包,里面是时安与她母亲为她和阿月求的平安符,昨日太过忙碌,她还未来得及拿出来瞧瞧。 她沉稳地解开荷包的系绳,从中取出平安符。符呈三角之状,其上“平安顺遂”四字清晰可见,旁侧更绘有一只凤凰,其形栩栩如生,寓意守护平安。 宋清澜神情含笑,那冷冽的眼眸似乎蕴含一丝温暖,时安如今寻到母亲,她很为她高兴。 她犹记时安初入府时,一副战战兢兢之态,逢人便避,那对圆润的眼眸总是流露出惊惶与畏惧。唯有在宋时依身侧,方能渐趋安宁。 能将时安养成如今这判若两人之性情,她实难知晓宋时依究竟耗费了几多心力与精力。 而今,时安既有母亲,又有时依相伴,日后定然能够如同这平安符的寓意一般顺遂无虞。 宋清澜的思绪蓦地被拉回,她脸上泛起疑惑之色,手伸进荷包里摸索着,似乎还有其他物件。她将其取出,是一张布满褶皱的纸条。 “妇人有一要事告知公子,事关锦儿,烦请公子相见一面,此事万不可在府上明言。” 宋清澜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是时安母亲所放的纸条?上面提到事关时安,而且语气如此急切,却又不能在府上说,究竟是何原因?难道府上有奸细不成? 她面色沉凝,缓缓地将纸条收好放回,陷入了沉思之中。 …… 孟怀月无意间瞥见桌案上那冒着热气的汤药,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愠怒,她那弯弯的秀眉微微皱起,眼眸中责备与关切交杂,沉声道:“阿欢为何不喝药?” 她移步至桌案前,端起汤药,在沈忆欢身旁坐下,垂首瞥见她手中紧攥的帕子,一角露出,是羽的一半。 是给灵羽绣的吗?竟如此入神,连药都忘了喝? 心病还须心药医,灵羽若不归来,阿欢难道要一直如此下去。 “阿欢,先把药喝了。”孟怀月将药递到她面前。 沈忆欢接过药碗,眉心微敛,却没有丝毫犹豫便喝了下去,她从来不愿拒绝孟怀月。 这次并未吐出,宋时依开的药方似乎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也并未让她如以往每次喝完药后那般恶心作呕。 “阿欢,你与灵羽是有什么误会吗?灵羽说你讨厌她,她才会走,可是,你分明不讨厌她,对吗?” “灵羽走后你便病了,你不想她走,对吗?” “阿欢,你喜欢…灵羽,对吗?” 孟怀月深知阿欢向来习惯将诸事藏于心底,若不解开她的心结,这病怕是难以痊愈,药也无法好好服用,否则病情怎会拖延至今。 沈忆欢听后,身体微微一颤,睫毛轻抖,默默垂下双眸。面对这一连串的询问,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没有一个答案能让她轻易说出口回应孟怀月。 她不愿被孟怀月察觉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更不想孟怀月用异样甚至厌恶的目光看待自己。 她的心已经很痛了,无法再承受失去阿月的痛苦,她曾答应阿月,要与她做一生挚友。 少一日都不行。 可,她也不愿说出对灵羽无意之类的话。 倘若阿羽听到,定会伤心难过…… 她分明喜欢灵羽,她的心一直在给她传达如此讯息。 “阿月……”沈忆欢嘴唇泛白,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抬眸,对上孟怀月诚挚的目光。 孟怀月从那眼眸中瞧见了不安、怯懦还有浓浓的隐忍。 好似在哀求她,求她不要再问。 “我与灵羽刚相熟时,与她打赌输了,她要我帮她寻世间比我还美的小娘子,我当时就在想,这世间哪里会有比本宫还美的女子?倘若有,那也只有一人,便是阿欢。” “阿欢可是仙女谪尘,鱼见之沉入水底,雁见之降落沙洲,倾国倾城,卓然不群。” “本宫若不是已有阿澜,她醋性大,还真想将阿欢娶回去,日日瞧着,多舒心呀。”孟怀月眉眼弯弯,那双桃花眼里藏着真挚热烈。 沈忆欢呼吸一滞,微微抬眸,注视着那热烈又温柔的眼眸,一时之间慌了神,阿月到底想要说什么? 孟怀月又继续说道:“爱本就是随心随性的,阿欢,女子与女子可以相爱的!” 阿欢,你与灵羽也可以相爱的! “阿欢这么好的人,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配得的,自然要阿欢自己挑选,阿欢定要用心去感受,你的心会告诉你接下来要走的路。” “不要顾忌,不要压抑,不要担心我会离开,我只希望你找到心中挚爱,每日都过得舒心自在,不要再如过往的十八年,谨小慎微,将自己困在牢笼。” 沈忆欢听着孟怀月的诉说,眼泪盈满眼眶,不自觉地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滚落到锦被之上,晕开一片湿痕。 原来,阿月什么都知晓,知晓她的心,知晓她所思所想,知晓她为何开不了口。 她的心,仿若一潭沉寂之水迎来一道炽热曙光,瞬间激起层层波澜,泛起圈圈涟漪。 她忽而想要放肆一回,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将双手环上孟怀月的脖间,紧紧抱住她,靠在她的肩膀,虽是在哭,却是释然又欢喜的哭泣,眼泪染湿了孟怀月的衣裳,她哽咽着开口:“阿月,谢谢你!” 谢谢你能懂我,谢谢你还愿与我做朋友,谢谢你……将灵羽带来我身边。 孟怀月轻柔拍着沈忆欢的脊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沈忆欢慢慢停止了哭泣,呼吸渐渐平静。 孟怀月松开了沈忆欢的怀抱,瞧着她满脸泪痕,双眸红肿的模样,眸含笑意,眉若弯月,带着一丝狡黠地语气道:“阿欢,真是一只小花猫,脏脏的,如此倒不像仙女了,那我也是能比得过啦。” “阿月从来都比得过。”沈忆欢听着孟怀月打趣的言语,她笑了,依旧笑得温柔,矜持,克制,却是从心底溢出来的笑意。 半晌后,沈忆欢深吸口气,语气坚定朝孟怀月说道:“阿月,我想去找阿羽……” 找到她,告诉她,我不讨厌她。 找到她,质问她,为何不对我负责。 找到她,抱一抱她,说我会陪着她。 找到她,答应她,陪她去看遍这世间万千。 第106章 欺负人 自孟怀月与宋清澜从相府归来第二日,孟怀月便觉着她的阿澜有些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任凭她怎么追问,那人都含糊闪躲,不愿直言。 天色尚早,几缕白云悠悠飘荡,阳光柔和,远处的天际,微微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晕,如同此刻,床榻之上羞涩的少女,脸颊处的那抹绯红。 宋清澜不由分说地,将人欺负了半昼,那举动,好似是在生气,在隐忍,在试探。 好似在极力确认那人有没有变心,得睡一觉,睡一觉才能真切感受到那颗心正热烈跳动着,是为她而跳动。 孟怀月浑身疼痛,倦意袭来,沙涩的声线轻唤了声,“阿澜~”,便沉沉睡去。 残破的衣裳落寞地散落在地。 宋清澜起身,将沉睡之人轻轻抱起,朝房内浴池缓步走去。 浴池里已命人放满了热水,花瓣悠悠浮于水面,宛如娇羞女子的笑颜。 宋清澜拥着浑身绵软的孟怀月,缓缓步入浴池之中,小心翼翼地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 为她缓抚娇躯,解其痛楚。 孟怀月悠然转醒,微抬眼眸,有了些精神,她实在不知阿澜为何生气,此时却依旧能感觉到那沉重的气压笼罩四周。 宋清澜的牙齿轻抵她的锁骨,引得她惊呼出声。 “阿澜…不高兴吗?”孟怀月怯怯地低喃出声。 宋清澜气势逼人,咬牙切齿道:“阿月还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孟怀月迷糊轻摇了摇头,眼含秋水,朱唇轻启,声音软糯,“本宫不知……” 宋清澜面色沉沉,醋意上涌,便将人拉入池水之中…… …… 次日一早,孟怀月再次醒来时,入目便是宋清澜紧锁的眉头,湿润的眼眸,哀伤的神情。 她的心好似瞬间碎成几瓣,一阵阵刺痛,她抬手轻抚上宋清澜的脸颊,轻声唤她,“阿澜,告诉我,我做错了何事,不要给我判死刑,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好吗?” 孟怀月向前吻上宋清澜的眉间、眼角,落于薄唇上,轻咬住那好似泛着苦涩的上唇,轻揉摩挲。 宋清澜推开了那极致温柔之人,眼眶盈着热泪,带着祈求,深情地注视着她,染着哭腔软声道:“阿月想要休了我吗?” 孟怀月心跳猛地一滞,双目圆睁,忙慌开口道:“我何时说过这话,阿澜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 “我怎会休了你,永远都不会。”孟怀月唯恐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不停轻蹭着宋清澜的嘴唇,一字一句又道:“阿澜是我的宝贝呢。” 宋清澜原本强忍着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夺眶而出,轻推开那吻她之人。 “那你为何梦中说要娶沈忆欢?”宋清澜双眉紧蹙,泪眼婆娑,那模样如同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女子一般,一字一句质问着孟怀月。 “那日你们在房间待了很久,当天夜晚你便在梦中呢喃着,“真想娶了你,阿欢。”“快些好起来才能一起。”这种话。” “你想娶她,那便休了我,自然可以娶。”宋清澜泪流不止,打湿了胸前的衣襟,此时的模样,全然没有半分在战场上杀敌的飒爽英姿,在朝堂之上的持重沉稳。 那冷冽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嘴唇轻轻颤动,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害怕。 阿月,你若不爱我了,便是我的错。 孟怀月这才意识到宋清澜为何如此。 昨日对她的举动,竟是在生气。 生气,却又不敢问,于是便要欺负人。 将她欺负的不堪承受,欺负的不分白昼。 一次一次,原都是为了确认她没有变心,确认她会因她而颤抖。 真是……傻。 “阿澜,灵羽喜欢阿欢,阿欢亦如此。” “我那日只是在宽慰她,梦中也是,日有所思,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状况,才会如此。” “我的心上有谁,阿澜不知道吗?要看看吗?”孟怀月说罢,将整个身子靠了过去,紧紧抱住宋清澜的腰肢。 “阿澜要我吗?”眸盈秋水,流露欲求。 虽然她此刻很累,根本没有歇息多长时间,但只要阿澜想,她便愿意让她欢喜。 宋清澜感受怀中人儿炽热的爱意,鼻间染了酸楚,她知晓将人欺负的有多厉害,此刻更不敢再有丝毫的想法,啜泣道:“阿月,对不起。” 未能全身心的信任于你,对不起。 —— 宋清澜未时回了宋府,却只见宋时依一人在后院,无甚表情的整理,晾晒着药材,不见时安的踪影,觉得有些困惑。 “时依,时安呢?”她开口问道。 宋时依默然片刻,缓缓说道:“时安与楚玉公子出去了。” 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那眼神却难掩痛楚。 自从上次两人从公主府回来,第二日,楚玉便登门拜访。 与时安母亲很是聊得来,刘素心只觉得楚玉一表人才,温文儒雅,又是朝中新贵,他既想要与她的锦儿结交,便是再好不过。 她若以后不在锦儿身边,也有人能护着她,她得在有限的时间里,为她的锦儿早做打算,想到此,她便极力撮合楚玉与时安相处。 每每时安拒绝不愿与之见面,刘素心便会生气,她知晓只要自己不开心,她的锦儿便会听话。 她想着锦儿此时生着病,不懂事,她需得多多帮她照看着,不能让随便什么人就将她的锦儿拐走,这可是她二十年来终于能相见的,唯一的女儿,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贺兰锦。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 此时,时安与楚玉二人一同泛舟于湖面之上,时安远离些楚玉,一人坐于船头,双手环膝,思绪早已飘回家中,满脑子全是宋时依的身影。 “阿锦好似不太愿意与我一同出游?”楚玉温声开口。 他的面庞也如同这声音一般,柔和而温暖,眉梢眼角都透着儒雅之气,他微微侧头瞧着时安,一袭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更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息。 这几日,他日日约着贺兰锦出游,他知晓,她对他还比较抗拒,但他想努力争取,说不定能打动阿锦呢。 这是他第一次心悦一人。 可时安仿若未闻,她此刻好生气呀,她想让母亲开心,可如此,自己又不开心,她感觉很烦躁。 时安有些冷冷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泛舟,一点都不好玩。” 第107章 放手 入夜,时安敲响宋时依房门,“姐姐开门……” 她回府后,整个府内找遍了,怎么也找不见宋时依身影,与母亲聊了会天,她回到自己房内,却是坐立不安,接连几日她都不见宋时依。 她好想姐姐。 “阿安,我已经睡下了,你回去歇息吧。”宋时依回应她,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宋时依此刻正端坐在床榻一隅,头倚着墙壁,贝齿紧咬着素手,默默垂泪,悄然饮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身躯也因为极力压抑哭声而轻轻抽搐。 她瞧见那光风霁月,如谦谦君子般的人送时安回府,瞧见他抬手抚上时安的发丝,瞧见他温柔又不失风度,眼神盈满在意地与时安道别,并言明日再来找时安。 他不是几年前那在府中偷窃,缠着时安的,不好的女子,他是月光湖中,时安命中注定之人,他温润如玉,举止不俗,才华横溢,他只一眼便认定了时安。 她的阿安不再属于她了,早就不属于她了。 一股劲风骤然从窗户缝隙灌进,掀起房内的床幔,高高飞扬后又重重落下。 那声响极大,仿若有人在不安,在哭诉,在悲痛。 宋时依便是在哭泣中,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晨光初现,柔和的光顺着窗棂,洒向几案花瓶中插着的几株铃兰,显得格外清雅。 那是前些日子时安为她亲自摘来的。 卯时一刻,宋时依睁开疲倦不堪的眼眸,她一整夜都是坐在床榻一隅靠着墙,如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醒来。 她在梦中见时安与楚玉十指紧扣,朝她笑的灿烂,说着“姐姐,我心悦他。” 她心潮起伏,痛苦,不舍,委屈,夹杂着一丝释然,她朝那两人笑着,含笑的眼眸中,盈满着泪水,像极了随时要一闪而过的流星。 她的心从未停止痛楚,却是稍稍平静了些,好似经过一晚,有些想明白了。 失去了时安,她还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时安倘若能开心,她便开心。 所以,她会放手。 宋时依起身下床,想要透透气,缓解下内心压抑的情绪。 推开房门,她入目见到时安坐于门口时,身躯一怔,心中顿时心疼不已。 时安此时端坐于地,双手抱膝,头倚靠在门边,眉头紧蹙,微睁双眸凝视着她。 就如此睡在她房门外一晚上吗?也不再如以往般强硬求她开门,只自己乖乖坐在外面等着吗? “姐姐……你醒了。”时安缓缓起身,感觉身子有些僵硬,稍稍活动了两下后,凑到宋时依眼前,将人紧紧抱住。 温暖又安心的怀抱,时安低下头,嗅着宋时依的发丝,将脑袋紧紧埋在她的脖间,大口呼吸着,好似要将属于宋时依的所有味道全都吸入她鼻间。 宋时依抗拒着推开时安,她在出房门前,已然决定好要与时安保持距离,她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明明知道她会走,会离开她,还依然与她做着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 难道等时安与人成婚后,也要与她做着这样的事吗? 怎么可以,她想她会走的远远的,远到时安再也找不到她。 她仅仅匆匆瞥了几眼那两人宛如岁月静好般,静静站在府门外作别的身影,心便瞬间如被利刃狠狠绞割,痛得几近窒息。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亲眼看着时安成婚,看着她身着大红喜服与他人牵手,叩头的模样。 她想她会承受不住痛苦死去,让她瞧上一眼,她的心,必定会在无法忍受的剧痛中瞬间破碎。 “阿安,为何不回去睡?”宋时依使了些力,终是将那好似小狗般缠着她脖颈轻嗅的人,缓缓推开。 时安圆乎乎的眼眸中有些震惊,双手紧紧抓着宋时依的衣角,含着委屈说道:“姐姐为何推开我?” “姐姐生气了吗?也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是因为阿安这几日没有陪着姐姐吗?” “阿安依照母亲的吩咐办完事便赶回家中,可每次都不见姐姐,倘若不睡在这里,怎么能见到姐姐?”时安一顿输出,迫切的想要告诉宋时依,自己很想她。 “阿安为何要见我?我每日都很忙,府上大小事务,抽不开身,阿安自己去玩便好。”宋时依躲避她炽热的目光,往一旁瞧去。 时安紧攥住那即将挣脱她手的衣角,软软说道:“姐姐平常也如此忙,却有时间陪我。” “阿安,我现下还有些事务要忙,你去找你母亲,或者……找能陪你玩的人。” 宋时依垂着眸,眼眶湿润,却瞧见那攥着她衣角之人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心瞬间慌了。 是她把话说的太重了吗?惹得她的阿安难受了吗? 她鼓起勇气,缓缓抬眸看向那心心念念的人,她一点也不想她难过,她愿意为她承受一切。 仅一瞬,她只恍惚间发觉时安靠她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到两人的唇瓣紧密贴合,她都尚未反应过来。 她呼吸一滞,瞳孔微睁,想要躲开那不清不楚的吻。 时安却是双手将她的脑袋温柔地、用力地、牢牢地箍住,容不得她挣脱。 “阿安……唔……” …… 直到宋时依失了力气倚靠在她怀中,时安才微微平复了些内心的那股酸胀,她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难受。 可她总是搞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只要宋时依抗拒她,不理她,她的心便会生出那种窒息的酸楚。 “姐姐给我诊诊病吧,这里好痛呀,给我开些药好吗?”时安拉起宋时依的手轻覆之。 宋时依脑子混乱,靠在时安的怀中,无法听清时安在说些什么。 这个吻太过用力,好似要将她的灵魂一并吞噬。 可,她的手心感受到了时安心脏猛烈的跳动,那一下一下,仿佛在向她诉说着……她爱她! 她爱她?怎么会…… 片刻后,她终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眼泪溢出眼眶,瞬间泪如雨下,她猛地推开时安的怀抱,低垂着头,往房内跑去,将房门关上,也将时安关在了门外。 那面容如被暴雨摧残过的梨花,凄美而破碎,每一声抽泣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痛苦。 “笨蛋……阿安。” 第108章 笨蛋杂役 宋时依转身离去之际,一滴泪甩落于时安的手中。 时安惊慌失措,姐姐在哭,为何哭?因为自己没经过姐姐同意便亲了她,所以才哭吗?还是因为亲姐姐时,力道太重,让姐姐痛了所以哭? “姐姐,让阿安进去好吗?阿安知错了。” 时安敲着房门,等待着宋时依何时能开门让她进去,那股浓烈的酸胀感,又环绕在她的心间,久久不散。 须臾,刘素心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锦儿为何在此?方才去你房间未见你人,楚玉公子正在府门口候着你,速去收拾一番,前去赴约。” 刘素心言罢,拉起时安的手,向外行去。时安屡屡回头,渴盼着宋时依能为她开启房门,如此,她便能奔向于她,便能告知母亲姐姐正在等她,她今日便不出门了。 直至宋时依的房间消失于拐角处,自时安的视野中消失,那房门依旧紧闭,毫无缝隙。 宋时依听闻那人再度前来寻时安,时安未发一言便随其而去了,她缓缓起身,抬手拭去眼角泪水,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为自己先前的念头感到荒谬,时安怎么会爱她,她连情爱究竟为何物都茫然不知。她不只会喜欢她一人,但凡有人能陪她玩耍,能令她愉悦,她便会喜欢那人。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 —— “阿锦曾言不喜赏花,泛舟。今日我带你去一处有趣之地,想必你会中意。”楚玉面色沉稳,略带紧张地看向时安。 “去何处?”时安随口一问,她双手轻拢垂落于肩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心思却有些飘忽。 “暂且保密,我们先去用些早膳吧,有一家味道尚可。”楚玉始终最喜欢看时安进食的模样,着实可爱又率真,总令他情不自禁想要多留意她几分。 两人一同吃过早食,逛了逛街市,楚玉便将人带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戏馆门外。 他带着时安缓步入内,跨过精美的雕花门栏,戏馆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时安身上,眼神温和且带着期待,微微侧身,温润说道:“阿锦,这家皮影戏馆新开张,听说很是精彩呢,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时安圆溜溜的大眼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她还未看过皮影戏呢,入目的一切,她都觉得很是新奇。 灯光暗下,皮影戏开场,栩栩如生的人物在幕布上舞动,时安渐渐被吸引,她微微前倾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那灵动的表演,使她不自觉地拍手叫好,沉浸其中。 楚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时安高兴的模样,嘴角上扬,看着她时而惊讶的瞪大双眼,时而捧腹大笑,时而紧张地握紧双手,那纯真的模样,太过美好,毫不做作。 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握住时安的手,却又在犹豫中缓缓放下,他得先求得她的同意。 一场戏罢,时安有些意犹未尽,她转头看向楚玉,眼中闪烁着光芒:“原来皮影戏这么好看呢,谢谢你带我来。” 她要带姐姐来看,她肯定会很喜欢很开心的,开心了,或许就不会生自己的气了。 一路上时安不再沉闷,她询问着还有什么好玩的新奇的事物,她心下暗想,都问清楚,她要带姐姐前去。 “我能否牵阿锦的手?”楚玉眸带期许,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从戏馆出来,便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才不致显得唐突,最终还是决定从心。 “为何要牵手?”时安眼中满是茫然懵懂之色。 楚玉脸色瞬间微赧,心中稍乱,实不知该如何回应。若直言自己只是想牵她之手,又恐过于直白,有失分寸。 不等楚玉答话,时安已然往前行去,她嗅到一股极香甜的味道,全然忘却了牵手这回事。 原来是糕点铺,她品尝一番后,选了其中一款,正欲结账,楚玉却是先他一步将银两交由店家。 时安便从荷包中拿出银钱,执意塞给楚玉,因着这是她要买给姐姐吃的糕点,她才不允许任何人帮她付账。 接着,两人有说有笑间,回到了宋府,时安笑着与人挥手告别,说着下次要请他喝酒,谢过他今日带她去看戏。 她高兴地朝府内走去,神情含笑,灿烂至极,转身便瞧见宋时依正坐于前厅远远注视着她。 “姐姐……”她呼喊着,朝宋时依飞奔去,想要将人抱住。 宋时依却躲开了她的触碰,面无表情,垂首细细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她看着时安对着那人笑的灿烂,看着时安与人依依不舍挥手告别,看着时安说着下回请他喝酒。 时安,果真有人陪她玩就可以,无论是谁。 “姐姐,这是给你带的点心,很好吃的,你尝尝。”时安将一路护在怀中,怕碰碎了的点心,递于宋时依眼前。 “多谢。”宋时依拿起一块点心,轻咬小口品尝着。 多谢? 时安疑惑地挠挠头,姐姐跟她说多谢,这是何意? “姐姐,好吃吗?”时安眨巴着大眼,期待地望着宋时依,想求得满意的答复,这可是她尝过好几种糕点里,挑选的她觉着最好吃的呢,虽然都没有姐姐做的好吃。 “好吃。”宋时依淡然道。 而后缓缓低下头,不再看向时安,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 她的手微微颤动,她的心亦在作痛,她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先前时安与那人愉悦谈笑的情景。 “时安,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先回房了,你自行去玩吧。”宋时依说罢,便起身快步离去。 她只觉自己真是活该,为何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前厅,为何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为何要紧紧盯着府门外那人来人往。 怎么就放不下呢?怎么就还心存希望呢?如今倒是瞧得真切,那两人相处甚欢,时安已不再如儿时般,依赖她,需要她陪。 她想着,以后她开的医馆,也不会再有一个,说好了任凭她差遣的笨蛋杂役了。 第109章 让她消失 六月十五,骄阳似火,天清气朗,天空湛蓝如宝石,万里无云。 皇家围猎场位于一片广袤的山林之间,四周绿树成荫,山峦起伏,地形多样,设有明确的围猎区域边界,并有卫兵把守巡逻,防止人员擅自越界或场外人员闯入。 围猎场入口处,旌旗飘扬,卫兵身着锃亮铠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站立两旁。阳光洒在铠甲之上,反射耀眼光芒。 此时,孟君泽乘坐御辇缓缓而来。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冕旒,面容威严,眼神中透露出帝王的霸气与睿智。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和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紧随其后的是太子孟怀毅、无双公主孟怀月与准驸马宋清澜,以及三皇子孟怀宁与一众亲王,世子。 丞相沈明煦携其嫡女沈忆欢入场。 司马大将军宋眠携宋夫人相继入场,宋时依与时安于身后一同前来。 新科状元楚玉与大臣们也陆续到场集合。 孟君泽高坐于上位,剑眉微挑,双眸如鹰隼般锐利,威严之气四溢。他微微扬起下巴,沉声道:“朕与诸位爱卿齐聚于此围猎场,实乃一大盛事。” “围猎,乃蜀国传统,既显皇家之威,亦展我朝勇士之风采。古之圣王,以围猎而察武备、验臣工。今朕率尔等行此围猎之举,望众爱卿尽显英勇之姿,展骑射之能。”孟君泽神色肃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仿佛要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此次围猎,当以公平为则,以技艺取胜。严禁使用不正当之手段,违者必严惩不贷。愿诸君奋勇向前,为荣耀而战。”孟君泽面容冷峻,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最后,孟君泽大手一挥,霸气十足,“朕宣布,围猎正式开始!” 皇帝旨意一下,围猎之战正式开启。 众人皆神情凝重,快马加鞭,疾驰向围猎场深处。须臾之间,马蹄声响彻云霄,尘土漫天,整个围猎场充斥着紧张与肃穆。 围猎场内,各类猎物应有尽有,斑羚、狍子、鹿、兔子、狐狸、野猪、狼等。参与者需在限定的三个时辰内,竭力猎取更多的猎物。最终猎物最多者,将荣膺头名,获皇帝恩赏嘉许。 宋清澜仔细检查过孟怀月的马匹,确保马蹄铁牢固,马具没有破损之处,缰绳结实,才敢放心让其上马。 她于围猎前,为孟怀月觅得一副极佳的护腕、护肘及马靴。 因担忧孟怀月骑射技艺不够娴熟,避免受伤,为其专门特训半月有余。 骑马之姿,控马之技,骤勒马缰,转弯避让,闪躲猎物等。 于马上,射箭之准度、力度及移动速度,射箭之机宜等。 即便如此,宋清澜仍放心不下,她于围猎场中,始终与孟怀月相距不远,以保能随时察其状况。 头名于她而言,远不及她的阿月重要,只要阿月能尽欢而返,她便称心如意。 “阿澜师父……今日定不会让你失望,看本公主如何拔得头筹。”孟怀月自信地扬起下巴,明亮的眼眸中溢满璀璨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她那白皙的脸庞因兴奋而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宋清澜第一次听孟怀月唤自己师父,她的眼眸微微睁大,一抹惊喜之色在眼底荡漾开来。 这个称呼,她很喜欢。 宋清澜眼神专注地看着孟怀月,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阿月若得头名,那我便给你奖励。”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两人所猎猎物由后方跟随人员拾起后,记录在册。 孟怀月瞥见前方有一只野狐狸,其狡黠异常,四处奔逃。她与宋清澜对视一眼,皆未发一言,仿若心有灵犀,即刻分工协作。 宋清澜于左侧驱马追赶,孟怀月则在右侧引弓以待。在二人的精妙配合下,狐狸渐入窘境,孟怀月一箭射中狐狸腿部,又一猎物落于囊中。 孟怀月兴致高涨之际,不满足于小猎物,只身驱马向深处行去。 “阿月,你慢些!”宋清澜反应不及,便已见孟怀月身影越来越远,于是赶紧追了上去。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急促,目光紧紧地盯着孟怀月离去的方向。 围猎场地犹如广袤无垠的神秘森林,到处是茂密的遮挡物,宋清澜一时之间竟像在茫茫大海中丢失了方向一般,将人给弄丢了。 她冷冽的眼眸更加深邃幽暗,不停地四处张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手心里全是汗水。 “阿月……”她焦急地大声呼喊着。 无人回应。 —— “皇兄,那边我已仔细探查过,并无猎物。皇兄可去往另一方向。”三皇子孟怀宁一直悄悄跟随在太子孟怀毅身后。 当看到孟怀毅要往一处他不想让其去的方向时,他急忙策马向前,试图阻止。 “三弟?你怎来了,猎得如何?”孟怀毅微微扬起嘴角,展露一抹温暖的笑颜。 孟怀宁的脸上旋即浮现一抹羞涩,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说道:“并未猎到什么。” “无事,权当出来散散心,你久居宫中,想来甚无趣,今日好好玩玩吧。”孟怀毅笑容和煦,说罢,他轻轻一夹马腹,策马而去,往孟怀宁想要他去的方向。 “皇兄……不愿与我一起吗?你的眼中永远只能看见她吗?”孟怀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低声呢喃着。 待人走远后,孟怀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下撇,脸上显现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狠厉感。 与他平日里示于人前的怯懦、恐惧截然不同,此时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那副模样,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他眼神一凛,随即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去,如闪电般射向百米之外的一只兔子。 兔子瞬间中箭,发出“吱吱……”凄厉的叫声。 既如此,让她消失便好了,你定能看见我了吧。 第110章 甘之如饴 孟怀月策马入了深处,又猎了几只傻袍子,待冷静下来后发觉,身侧空无一人,她的阿澜也不在。 她这才忆起先前阿澜远远的呼唤声,只怪她太过投入,想要拔得头筹,这半月她极其努力训练,连阿澜都夸她进步飞速,她想为阿澜求得父皇的一道圣旨,有了它,她们便能不用再担心以后会生出什么波折,她要她的阿澜一生无忧。 她环顾四周,浓雾弥漫,险象环生,缓缓寻觅着出路。蓦地,远处浓雾中一箭疾驰而出,直朝她胸口射来。 她敏捷地侧身闪躲,幸而阿澜曾教过她在马背上如何急速躲避。 然而,那箭如骤雨般纷落,她的心剧烈跳动,紧紧伏于马背,操控着马匹向树后躲去。 躲至树后,她借助树木的掩护,不断变换位置,以防被射中。她竭力探寻射箭之人的方位,以期觅得逃脱之机。 可她的体力渐趋耗尽,精神亦愈发疲惫,她感觉自己已临近极限,难以支撑下去。 “阿澜……”她在心中呼唤着。 宋清澜一路寻觅着孟怀月,始终维持着高度的戒备,她察觉前方的视线愈发模糊不清,故而,减缓了些许速度,她唯恐错过孟怀月的身影。 她忽地听到远处传来箭雨之声,心头一紧,旋即朝着声音的源头策马而去。 她望见空中的箭皆朝一个方向射去,她循着箭雨坠落的方位望去,只见孟怀月那单薄的身躯正坐于马上,竭力地闪避着凌厉的攻势。 她心头猛地一颤,毫不迟疑地纵身跃起,施展着精湛的轻功,身形宛若飞燕,如同一只猎鹰般迅猛地朝着孟怀月而去,同时顺手将腰间的软剑拔出。 “阿澜……小心”孟怀月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飞身出现,是她的阿澜,她眼中燃起希望,大声呼喊着她。 宋清澜稳稳落在孟怀月的马上,手持软剑,英姿飒爽,她挥舞着剑,将射向孟怀月的利箭一一挡开。 “阿月,别怕,我来了。”宋清澜伸手环住孟怀月的腰肢。 而后,两人同乘一匹,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她的身躯紧紧贴着孟怀月,如坚固的盾牌,完全遮挡住那随时可能落在孟怀月身上的利箭。 她手上的剑不停挥舞,一次又一次地抵御着强劲的攻势。 终于,两人闯出了那片浓雾,重见光明。 “阿澜,你受伤了,快给我看看。”孟怀月双手微微颤抖着,脸上写满心疼。 宋清澜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无碍,只是擦破了点皮,不疼。” 孟怀月此时终于从惊恐中缓缓清醒过来,瞬间泪如雨下,她紧紧抱住宋清澜,不停地责怪自己,“阿澜,对不起,都怪我,又害你受伤。” 宋清澜轻柔地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随后轻轻吻过她的额头,柔声道:“傻阿月,不许哭,只要你安然无恙,我便什么事也没有。” 阿月,幸好及时,幸好你无恙。 这次又是谁?一次一次的要置人于死地? —— “姐姐……你等等我。”时安焦急地呼喊着前方的人儿,她刚甩开楚玉,终于找到宋时依的身影。 却只见身前之人仿若听闻她的呼喊,反倒愈发加快骑行速度,避之唯恐不及。 自上次看完皮影戏回府后,时安便发觉,宋时依对她越来越冷漠,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之前虽也有不理她的时候,可她都能从宋时依的眼中看到心疼。 她只要撒撒娇,亲一亲,姐姐就会变回来。 这一次,宋时依每每注视着她时,那眼神都无比淡漠,甚至是没有任何表情。 也不再唤她阿安,只唤着时安或是贺兰锦。 不会再等她回府,不会再陪她吃饭,不会再哄她开心。 那些曾经两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宋时依自此都再未为她做过。 她一靠近,宋时依便躲避,甚至都无法近她的身,无法轻轻抱一抱她的姐姐。 她即便再愚笨,也该明白,宋时依是真的不愿意理她了。 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宋时依为何会如此决绝地不再理她。 那种酸胀感,如同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她经常为此,痛得呼吸不过来。 她快速追赶着,直到与宋时依平行,她毅然决然纵身往宋时依的马上跃去。 “阿安……” 宋时依心中猛地一慌,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她赶紧轻拉缰绳,将马停住,心中满是恐惧。 “贺兰锦,你如此,不怕受伤吗?”宋时依的心还未从惊慌中平静下来,她感觉自己快被吓死了。 她害怕时安会受伤,那种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脏。 时安双手牢牢地抱住宋时依纤细的腰肢,靠近她的耳畔,软软地说着:“姐姐,我不怕,你会接住我。” “我好想你。” 她咬住宋时依的耳朵,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姐姐……” “不要唤我贺兰锦,不要唤我时安,唤我阿安,是姐姐的阿安。” 那粉舌轻舐着宋时依已然红到发烫的耳垂。 终于可以靠近宋时依,终于可以抱着宋时依,她不要再放开,她此时心窝莫名生长着一股欲望。 她只觉怀中人儿软绵绵的,如同一只乖巧的绵羊。 她想要将她据为己有,与她合二为一。 宋时依此时的心跳如夏日暴雨击打荷花,慌乱不已。 阿安,为何又要来招惹我。 “唔……” 树上的雏鹰,草丛中的鹿,身下的马儿,皆见证了那二人,如何热烈相拥,如何热吻缠绵。 时安的手依旧牢牢搂住宋时依的纤腰,眉心却已然舒展开来,她悄然睁开眼眸,凝视着宋时依软糯的模样,仿若一切都已然回归正轨,心意圆满。 宋时依星眸微抬,两人目光交缠,继而,又是唇与舌的呢喃。 阿安,姐姐甘之如饴。 树林中忽现一道身影,遥遥地,凝视着那二人,是如何深情拥吻,如何情真意切,如何难舍难分。 第111章 春光乍现 营帐内,沈忆欢正替孟怀月轻柔擦拭着脸颊的泪珠,她的身体刚刚养好一些,本意是,就这两日,收拾行囊,去寻灵羽。 如今瞧着孟怀月一次又一次身处危险之中,她实在放心不下,尽管她体单力薄,根本无法保护孟怀月,可她需要陪在她身边,给她些宽慰,她无法看着她陷入险境,自己却如同上一次般,隔着遥远的距离,无法做任何事。 半晌,宋时依与时安一同回到围猎营帐内,却瞧见医官正在为宋清澜包扎伤口。 宋时依赶忙趋前,并未松开时安之手,反是紧紧攥住,一同前行,其秀眉紧蹙,神情焦急,“公子怎的受伤了?” “公子,是何人伤了你?我要去找他算账。”时安柳眉倒竖,双眸圆睁,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兽。 宋清澜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沉声道:“有人暗杀阿月,我已禀明陛下,现下已派人前去查探,暂时不知是何人所为。” 宋清澜的伤口处理完毕,医官退出营帐。 她缓缓站起身,牵起孟怀月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眸中带着暖意,轻声道:“阿月,走,去瞧瞧你是否拔得头筹。” 她一心想要让自己显得开心些,她实在不忍见到孟怀月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尤其还是因她而如此,她曾答应过,要让孟怀月日日欢愉。 几人跟随身后一同出了营帐。 负责计数之人将众人所猎之物逐一清点完毕后,整理成册,呈交至皇帝身旁的太监手中。 太监双手恭敬交由孟君泽过目,不多时,册上已写下奖赏之物。 那太监翻开册子,声音尖锐而细,高声念道:“季魁,户部侍郎之子,林志,猎得大小猎物共计三十九,赐白玉如意一柄、绫罗绸缎十匹,东海夜明珠一颗。” 林志带着喜色,连忙跪地谢恩,恭声说道:“谢陛下赏赐。” 林志身着一袭蓝色锦袍,剑眉斜飞入鬓,虽没有惊人之貌,却也别有一番风度,在人群中颇为引人注目。 其仪态与坊间传闻中那肆意妄为的纨绔子弟相距甚远,好似并无那般不堪。 孟君泽微微眯起双眸,神色复杂,定睛瞧着他,眼眸中悄然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感伤,那感伤是为了他的女儿孟怀云。 那眼神中,似有沉思,似有忧虑,又似有一抹难以言说的惆怅。 片刻后,太监又高声念到:“亚魁,无双公主孟怀月,猎得大小猎物共计五十八,赐宫中侍卫百人组建亲卫;另赐金丝软甲一件;再赐西域汗血宝马一匹。” 组建亲卫,由其任选;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西域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陛下对无双公主的宠爱,可见一斑。 “月儿进步甚大。”孟君泽眼含赞赏与期望,欣慰一笑。 月儿屡屡遭人暗算,他得替她多安排些人手才行。 “谢父皇赏赐。”孟怀月微微垂首,抿着唇,淡淡一笑,那笑容未达眼底,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失落。 或许在外人眼中,这已是极高的赏赐,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未能如愿得到。 她缓缓转头看向宋清澜,瞬间便将那心思悄然收起,眼眸明亮而炽热,微微上扬的嘴角溢满喜悦与温柔。 她知道,她的阿澜希望她开心呢。 紧接着,太监又高声道:“魁首,太子孟怀毅,猎得大小猎物共计八十四。” 册子上并未有赏赐物,拔得头筹者,可自行提出要何赏赐。 “太子想要朕赏赐何物?”孟君泽声含威严,缓缓开口道。 孟怀毅上前一步,半跪在地,神色恭敬道:“儿臣无需赏赐,儿臣斗胆,想为三弟求得入朝之机会。”他微微垂首,身姿挺拔却又透着谦逊,眼神诚恳且坚定。 他犹记孟怀宁曾多次与他提及,亦想为父皇尽一份心力,奈何苦于无机会,言辞恳切。 如今月儿有宋清澜守护,他甚是放心。 孟怀宁乃是他唯一的弟弟,从小亦无母后庇护,受人欺凌,他期望两人能一同为父皇排忧解难。 更何况,他这个弟弟生性太过怯懦,极易遭受欺负,他必须帮上一把,入朝之后,便无人胆敢再欺凌于他。 孟怀宁闻言,心下一凛,果真,孟怀毅是为他而求,不枉他这么些年始终示弱于他眼前。 这好皇兄扮演得真不错,既如此,那他便欣然接受。 孟怀宁眼眶不自觉隐有泪光,他看向孟怀毅,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又有些活过来了。 “准了。”孟君泽语气平淡,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谢父皇。”孟怀毅微微松了口气。 孟怀宁急忙上前一步,缓缓跪下,神色恭敬而激动,“谢过父皇。”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退后。 —— 距离围猎盛典已过去十日,却是查不出一丝刺客的踪迹,可想而知,那暗中运筹帷幄之人有庞大的势力。 斯夜,明月高挂于九霄,繁星闪烁,月光轻柔地透过薄云,似有若无地笼罩着整个公主府。 “你还伤着呢。”孟怀月脸颊微红,抬手,食指轻抵宋清澜缓缓凑近的额头。 “阿月,我的伤已愈。”宋清澜因着手臂受伤,已经被某人接连拒绝了好几日。 “阿月~”她不顾阻拦,软声哄着,将脸埋在孟怀月的脖间,眼眸里欲火暗燃。 见人未将她推开,亦未生气,仿佛带有几分纵容之意。 继而,她又大着胆子,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那急色,好似要将这几日缺失的全部补回来。 吻至舌梢发木,气息难匀,方才不舍地挪开。 “阿澜…”孟怀月目光涣散,失神地唤着宋清澜。 只要阿澜喜欢,她便给,这是她欠她的,永远也还不够。 宋清澜见此,略带着几分急切,轻而易举便解开了孟怀月的衣衫。 春光乍现。 “阿月真乖…” 她的声音低沉暗哑,在夜色里撩人心魄,令孟怀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靠近,无法自控地沉醉。 沉醉之人的眼眸盈着水光,肌肤展露出粉嫩嫩的色泽。 宋清澜凝视着孟怀月那忘情之态,看着她难以抑制泛红的眸侧。 缱绻的吻,如同细雨般洒落身躯。 月光下,花园中的紫薇,摇曳身姿。 月光下,老槐树的枝丫,肆意摇荡。 月光下,绵缠的两人,身影落于床幔,相互交织,颤晃不休。 她的阿月,碎成点点欢愉的琥珀。 … 第112章 曼陀罗华 灵羽自盛京返家后,每日皆困于房中,埋首翻阅古籍。 归途中,她察觉自身身体出现些许异样,起初,手腕中心无端生出一红点,她不甚在意,数日后竟长成小花苞,待到归家后,那花苞亦然已经绽放出小巧花朵。 那是一朵鲜红色的小花,花蕊如点点星光,花瓣微微反卷,那红与周围的肌肤形成极致反差,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邪魅之感。 她身体却无任何不适,待到家后,她迫不及待将此奇异之事告知父亲,想要询问下原由。 灵影听闻女儿所言,顿时如遭雷击,慌乱不已,他满脸震惊,猛地拿起灵羽之手,掀开衣袖,细细瞧着那花的形状。 他的身躯一震,缓缓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那手微微颤抖着,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沉默半晌,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微抬眼眸看向灵羽,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羽儿,有心上人了?” “父亲,这……有何关联?”灵羽皱眉,满脸不解,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灵影面色凝重,缓缓说道:“父亲以为到你这辈,这诅咒已然消失,却不曾想,只是晚了两年,该来的还是会来,真是因果循环。” 灵羽满脸疑惑,内心不安,急切问道:“父亲所言何意?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灵影眉头紧锁,神情痛苦,“这是祖辈上作的孽,得的恶果,此花名为曼陀罗华,有如妖媚般蛊惑人心的力量,可也能使人失去神智,仿若恶魔。” “羽儿有了心上人,这花便会伴随着你心中的爱意,愈发成长,直至你如今手腕上这成型模样。” “只要你远离那人,平心静气,便能无忧。如若因那人而心绪不宁,便会变得暴躁不堪,神思错乱。” 灵羽呆立在原地,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曼陀罗华,心中震惊不已。 原是如此,自己为何总会因沈忆欢眼睛望向别人,心中藏着别人,而心生嫉妒,直至疯狂,不可控,原是如此。 “羽儿,那人是谁?无论是谁,你万不可再靠近之。”他这几十年间,日日翻找古籍,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 他不希望他的羽儿重蹈覆辙,至少等到他找到消除诅咒的办法之前。 “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便离世了,可在此之前,她曾因我多次受伤,即便如此,她也始终不愿离开,这,便是我们的劫。” “如今,你千万不可再动心,不可与之亲密,否则你与你那心上人都不得善终。”灵影神色哀伤,苦口婆心,望向灵羽的眼眸盈满心疼。 他几月前带着孟怀月几人轻而易举便找到了神庙,实是因着他无比熟悉神庙所在之地。 他曾经与灵羽母亲一同去过神庙几次,却是次次被告知无缘进入,他们连用重要之物来交换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灵羽母亲一次次因他而伤痕累累,他无数次地想要狠心一些,将人赶走,却抵不过她母亲对他的情意,她说要陪在他身边,要为他生儿育女,要替他延续血脉。 羽儿,你的母亲太傻了,傻到满心满意只有我,旁的什么都不顾,我也是个傻的,为何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去靠近她,招惹她,造成如此结果。 纷乱的思绪一点一点将灵影吞噬,他好似陷入魔怔,眼睛充血,变得有些疯狂,伸手朝灵羽脖颈掐去。 “父亲?父亲……你清醒一点,母亲已经走了,我是羽儿啊……”灵羽满脸痛苦,眼中噙着泪水,被掐得几近窒息,艰难地声声呼唤着父亲。 灵影好似因着心中对女儿的疼惜,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猛地收回手,身体不住地往后退去,一不小心瘫坐在地。 他自从灵羽母亲离世后,便不再发病,如今却是深陷回忆,又险些迷失了自我。 灵羽本能地要上前去搀扶,可却是看到父亲面目狰狞的痛苦模样。 灵影大喊着:“别过来,羽儿……别过来。” 灵羽脚步顿时僵住,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低垂着眸子,双手微微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会疯狂到这个地步吗?会将人险些置于死地吗?她倘若还要与沈忆欢在一起,也会如此伤害到她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的心脏跳动异常,那痛感,如刀剜心般。 原来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她注定孤苦无依,注定成为游侠,一人闯荡。 沈忆欢注定不属于她。 她们注定没结果。 她的离开,果真是对的,她庆幸自己早早地离开了沈忆欢,趁着她还未爱上自己之前。 趁着她满心满眼装着别人之前,早早离去,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灵羽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前方瘫坐在地的父亲身上,大脑因思绪混乱也几乎快要炸开,痛苦与无奈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此刻面色惨白,嘴唇微颤,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 知晓自身病症那日起,灵羽便将自己日日关于房内,桌案上杂乱无章地堆满了古籍。 她已是有多日,不曾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日仅吃一顿,仅睡一个时辰,消瘦了一圈,那双狐狸眼眸,全然没了往日那灵动且狡黠的光芒。 她依旧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沈忆欢,想起那清冷的眼眸,想起那软糯的身子,想起那诱人的朱唇与香甜的软舌。 想起她唤她阿羽,想起她的主动迎合…… 她之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她是爱她的,不若依着她那清寒,疏离的性子,怎会让自己如此靠近她,占有她呢。 原都是因着自己身上这诅咒,这蛊惑人心的曼陀罗华,沈忆欢才会如同被下了蛊般吻向自己的吧。 难怪只看孟怀月一眼,便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如此,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她依旧还是想要找到破解之法,既为自己,也为了父亲。 往后,她需与父亲相依为命,断不可再任性妄为,她要帮着父亲,绝不能让他再受累,她是父亲的女儿,更是灵氏的继承人,理当担起灵氏历代族长的这份责任。 沈忆欢……她想,那便忘了吧。 第113章 两副面孔 天空乌云翻涌,仿佛随时会有一场暴风雨倾盆而下,风呼呼吹着,时而强劲,时而微弱。 向来规行矩步,兰心蕙性的沈忆欢,这十八年来,总共对母亲撒了两次谎。 第一次是为了孟怀月,谎称去寺庙陪五公主祈福,实则是与宋时依、时安一同前往苗族寻找孟怀月。只因她对孟怀月的担忧过重,难以放心,故而,做出了于她而言,此生最疯狂的决定。 今日,孟怀月入了相府,与沈夫人言明,想要带沈忆欢回公主府,住上一段时日,她每日无趣至极,想要阿欢陪她,解闷。 沈夫人笑意盈盈,语重心长地说道:“欢儿,好好照顾无双公主,注意言行,不可失了规矩。” 于是乎,孟怀月便牵住沈忆欢的手出了府门,只大致收拾了些许行李。 这是第二次,由着孟怀月一同诓骗了母亲,去公主府,只是一个幌子,她要去苗疆,去寻灵羽。 依旧是同一个目的地,却是为了不同的人,她思绪翻涌,觉得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实不像自己。 父母眼中她温婉独立,循规蹈矩,世人眼中她清冷且孤傲,令人高山仰止。 “阿欢,此行千万小心。”孟怀月满脸关切,紧握住沈忆欢的手。 她已为沈忆欢安排了马车,众多守卫与路途中需要的一切物资。 她实在觉得阿欢太过柔弱,从小便是如此,大多时候都是她在护着沈忆欢。 可她不能阻止阿欢,得让她自己去寻找答案,求得心安。 她希望沈忆欢能幸福,最好将灵羽带回来,明明两人都有意,可别就这般错过。 她失去过,便知其可贵,她与阿澜也因误会,错过一世,她希望沈忆欢,能够直视内心,不要像她上一世般,失去才知悔不当初。 “阿月,我走了,别担心”沈忆欢微微扬起嘴角,眼神坚定。 她那平日里清冷如霜的眼眸,每每望向孟怀月时,却总是柔情似水,温柔至极。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疾驰,车轮急速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与马蹄急促的“嘚嘚”声交织在一起。 车身有些摇晃,如同在海浪中颠簸的小船。马车疾驰而过一个小水坑,泥水瞬间飞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又纷纷落下。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疯狂摇摆,枝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大声呼喊。 远处山峦被快速移动的云雾笼罩,时隐时现。 前路未知,看似不祥的开端,不知是否在预示着什么。 马车每一次颠簸,都让沈忆欢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仿佛命运的车轮,正无情地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滚动。 阿羽……你愿意与我一同回来吗? 你若愿意,我会向父亲,母亲坦言,你的存在。 你若愿意,我会牵住你的手,走向人潮。 你若愿意,我会给你,整个我。 这一路行来,可谓风平浪静,并未出现任何不好的状况。 因孟怀月安排的守卫皆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个个身手不凡、尽职尽责,所有的物资等也都安排得极为妥帖。 沈忆欢在这一路上,除了因长途跋涉,身子骨适应不了,有些难受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继续稳步行驶着,车轮滚滚向前…… —— 楚玉相较之前,这段时日来往宋府更加频繁,甚至偶尔会留下与时安,刘素心一同用膳。 今日,依旧是两人一同回府,楚玉本该赶着回去的,他有些事务急着处理。 他的余光瞥过宋府内,远远站于树下的身影时,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靠近时安,在她的耳边悄悄说着什么,两人的姿势,从远处看,好似是楚玉正亲吻着时安的脸颊般。 时安有些抗拒两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她猛地退后一步,有些许生气地说道:“你既有事,赶紧回去处理吧。” 楚玉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神情含笑,“阿锦,今日我实在有事务要处理,明日,定会给你个惊喜。” 楚玉转身离去之际,余光又瞧了瞧那树下的身影。 那人震惊,慌乱,踉跄的模样,他很满意。 宋时依竟敢以姐姐之名义,诱导贺兰锦,妄想与她在一起,贺兰锦该是他的才对。 女子与女子,视为不伦不类,刘素心也断然不会同意,真可笑,她如何跟他斗。 贺兰锦只有跟着他,才能一生无忧。 他的阿锦,天真烂漫,毫无城府,他绝不允许宋时依顶着姐姐的身份,却将人带偏,误入歧途。 他明日,便要前来宋府求娶贺兰锦,以免夜长梦多。 他知晓,贺兰锦毕竟从小与宋时依一起,会有些依赖于她,但那绝不是宋时依将人往错误的道路上引去,将贺兰锦占为己有的理由。 那日贺兰锦与宋时依拥吻的画面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透着愤怒,手猛地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好似充满了对宋时依强烈的恨意。 她怎可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举动?她难道不知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倘若被人发现,他的阿锦必将陷入舆论,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 楚玉此时的模样与平常相差甚远,不再温润如玉,不再光风霁月。 宋时依每日依旧会在府中等着时安,有时是在房间,有时是在前厅,今日却是坐于一棵大树之下,那树正对着府门口,一切尽收眼底。 她瞧见时安回来了,便欣喜的站起身,要去迎她,时安出去太久了,她好想她,想第一时间将她的手牵住,牢牢握在手中。 这样她才觉得阿安依旧是她的。 直到她瞧见楚玉靠近阿安,好似吻过她的脸颊,那一瞬间,她的脚步猛的顿住,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有尖锐的刺扎入肺腑,那痛楚,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几乎无法站立,踉跄了几步。 她的手不自觉地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缓解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疼痛,可却无济于事。 直到那人笑着离去,而后,时安转过身来,唤着她,“姐姐……” 对她绽放出灿烂至极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朝她而来。 宋时依努力抑制住内心翻涌的疼痛,强颜欢笑,牵住时安的手,强装镇定地往里走去。 第114章 最最最好 宋时依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房内,她秀眉紧蹙,看向时安,自怀中拿出帕子,带着些许急切,手上动作却温柔,用帕子轻擦拭着时安的脸颊,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姐姐,我的脸怎么了?有脏东西吗?”时安瞪大圆溜溜的双眸,有些疑惑。 宋时依却是醋意大发,带着怒意望向时安,“贺兰锦,任谁都可以亲你吗?” “你不会躲吗?还是说,你是自愿的?心中欢喜的?既如此,那以后…便也不要与我亲近。”宋时依不再如往日般沉稳,亦不再宠着时安,说着口不择言的话语。 她只觉心痛到快要窒息,好委屈,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自脸颊往下滑落。 时安闻言,一时慌张无措,为何姐姐要如此说,谁亲她了?她怎得自己不知道? 忽而她又见宋时依哭得梨花带雨,心中那股酸胀感,猛地扩散开来,令她疼痛难忍。 她缓缓抬起双手,捧住宋时依的两侧脸颊,用拇指将那止不住的眼泪,轻轻拂去,而后轻抬她的下颚,使其与之对视。 “姐姐,我没有给别人亲,我只给姐姐亲的,姐姐不要哭,阿安都给你,只给你亲,好不好。”说罢,时安便将自己的唇覆上了宋时依丰润的唇。 那粉舌轻柔地滑过宋时依落在唇角的泪滴,而后带向自己口腔。 再顺着缝隙去寻宋时依的香舌时,咸苦无比的味道,使得两人心中皆泛起酸楚。 宋时依抵抗得厉害,那舌体却被时安裹着动弹不得。 时安的双手紧紧地环住宋时依的细腰,有些害怕怀中人儿因她太过用力再度泛泪,慢慢地,那落下的吻变得极致温柔。 宋时依心中委屈不已,想要推开时安,却抵不过她的力气,逐渐停止了推拒。 她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的底线降低,只因太过在意时安,怕她不开心,怕她受伤害,也害怕自己突然哪一日便失去了她。 她每每想到此,都痛得无法呼吸。 楚玉在围猎那日找过她,让她不要再将贺兰锦带坏了。 他说,贺兰锦该过安稳的,相夫教子的正常生活,而不是与她一起,风雨飘摇般。 他说,他能给贺兰锦最好的一切,每日开心自在,这是她永远都给不了的。 他说,贺兰锦的母亲盼着他娶她。 他说,他很快便会求娶贺兰锦,就在明日。 所以,她要失去她了。 她今日见了那人与时安亲密至极,她妒意汹涌,她实在无法忍受这一日一日的等待,看着她与别人出去,再将她迎回来。 宋时依心下一颤,侧脸躲过那缠绵的吻,唇角触碰到时安的耳垂,染着哭腔道:“阿安,姐姐教你好不好?” 她该做出决断了,她想要放纵一回,想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时安,倘若不是她,也不会再有别人。 宋时依抬眸看向时安,那双眼眸温柔如悠悠溪流,满溢着毫无顾忌的爱意与宠溺,亦盛满了难以言喻的信任。 仿佛时安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她由衷地甘愿如此。 “姐姐……”时安看向宋时依,只觉她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是她搞不懂的那种复杂,她微微松开了环抱住宋时依腰间的双手。 她害怕宋时依生气,如同之前一样,不再理她,却不跟她说为何如此,于是,她变得小心翼翼,一动未动。 半晌后,宋时依依旧用那盈满爱意的眼眸注视着时安,她解开腰间的系带,卸下深衣、褪下中衣… 她靠近时安,踮起脚,索要了一个无比缱绻,绵长的吻。 “阿安,你不是让姐姐教你吗?这一次,姐姐全都教给你。” 如同最初,时安求她的那般,她在教她的时候,认真到极致,拉着她不断示范,给予她全方位的帮助,唯恐她学不会。 …… 她学的极其认真,因宋时依教的很认真。 她发觉自己心中,好似有阵阵烟花,在噼里啪啦炸开,一下一下的,待到停止时,她心中那股酸胀感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欢喜,多到快要溢出来。 “姐姐……”时安将宋时依紧紧抱在怀中,在她的额头烙下一个重重的吻。 “原来是这般滋味…”宋时依无力地喃喃着,最后在时安的怀中沉沉睡去,脸颊红润,一滴泪珠落在锦被之上,晕开淡淡的涟漪。 这一次,她终是彻底属于阿安了,她不后悔。 第二日,晨晓微茫,时安还在睡梦之中,宋时依眼眶泛泪注视着她的面容,抬起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再深情吻过她的嘴唇,而后拖着疲惫的身子,穿好衣裳,走出房间。 她想最后再为时安做一次她最爱吃的糕点,毕竟,去了别人府上,她的阿安就再也吃不到姐姐为她做的了。 时安醒过来时,宋时依已将糕点摆于她的眼前,她笑的温婉动人,眼眸盈满爱意,轻声说道:“阿安要尝尝吗?姐姐刚做的。” 时安心花怒放,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袒裼裸裎,顿时羞赧不止,忙慌拿起锦被盖于身上。 “姐姐来帮阿安更衣吧。”宋时依抬手轻点时安鼻尖,宠溺一笑。 原来阿安也有害羞的时候呢,她只觉甚可爱。 女装,时安每每穿戴时,都要整理很久,尚不习惯,但宋时依帮她时,却如同执箸吃饭般简单。 “姐姐……你真好。”时安情不自禁的夸赞起宋时依。 好在哪呢? 好在为她更衣吗?好在给她做好吃的吗?好在教她一切她想知道的吗? 她的姐姐对她从来都很好,只是昨夜最最最好,她如是想着。 宋时依面带笑意,一口一口将糕点喂于时安嘴里,那心底却始终泛着苦涩。 忽而,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时依小姐,时安在你这吗?”是刘素心在门外。 第115章 求娶贺兰锦 宋时依闻言,略显慌张起身,走至床边,将被褥平铺于床榻之上,只为掩盖,她对时安那爱的鲜红烙印。 刘素心将贺兰锦往前厅带去,语气严肃地说有要事,同时也将宋时依一同邀请了过去。她缓缓说道:“时依小姐,您帮忙照顾了我的锦儿十多年,在妇人心里,您就如同她的亲姐姐般,今日这事,请您一同见证。” “母亲,什么要事呀?这么着急,我还没吃饱呢。”时安虽跟着母亲脚步匆匆,但脸上满是不情愿,她将宋时依的手紧紧牵住,一同往前走着。 刘素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起初她只以为她的锦儿只是太过依赖宋时依,可后来越瞧越觉得不对劲。 谁家姊妹总是十指相扣?谁家姊妹吃东西喂来喂去?谁家姊妹会亲来亲去? 她那日偶然见到这场景,险些控制不住上前质问,在她看来,这简直悖逆人伦,有违纲常。 可她的锦儿还病着呢,应当是还未开窍,只把这些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宋时依应该懂才对,却任由她胡来,不加约束。 她心里清楚不能去责怪宋时依,倘若没有宋时依的精心照料,她的锦儿也无法活得如此肆意。 如今倒是好了,楚玉公子前来求娶锦儿,她也不必再过多担心了。 待她拿到解药,她想,她的锦儿一定能恢复正常。 贺兰锦次次总不愿同楚玉出去,却是拗不过刘素心一次又一次地示弱,潸然泪下。 于是乎,刘素心仿佛找到了让她的锦儿乖乖听话的办法,她都是为她好,她想她的锦儿自会体谅。 “阿安,放手。”宋时依远远见到楚玉,见到那阵仗,便要将手从时安手中挣脱开来,她不能成为阿安的阻碍。 而时安自早晨醒来,便格外的黏着宋时依,比以往更甚,她微微皱眉,腮帮鼓起,带着委屈说道:“姐姐,我不要放。” 宋时依实在挣脱不开,两人依旧紧密相牵。 不觉间,三人到达了前厅,只瞧见宋眠与其夫人正端坐于内,与楚玉相谈甚欢。 楚玉身着状元官服,气质不凡,温文尔雅,身后一众随从旁,井然有序摆着几个硕大的礼箱。 楚玉见人都到齐,整了整衣冠,恭敬地向刘素心行礼,缓缓开口道:“伯母在上,晚辈楚玉,心仪令爱已久,今特来求娶,愿以真心相待,护阿锦周全,共享荣华,同担风雨,恳请伯母成全。”说罢,他嘴角上扬,深情款款般,望向刘素心身后的贺兰锦,郑重说道:“阿锦可愿嫁我为妻?” 宋时依站于身后,听到楚玉求娶时安之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虽早已知晓,却依旧心痛到仿佛呼吸都被夺走。 她狠心挣脱了时安,慌张地将那双手藏于衣袖,她的眼眶泛红,她的手在颤,她的心也在颤,那指甲不觉间因太过用力陷入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痛。 “锦儿,高兴过头了?说话呀!”刘素心面带笑意,将贺兰锦拉至跟前,满脸期待,“快些答应楚公子。” “母亲,我不要嫁人。”时安紧皱着眉头,不明白今日为何如此。 她早就同母亲说过,她不要嫁人,她只想陪着母亲,陪着姐姐一辈子。 刘素心见状,竟转身朝着宋时依开口道:“时依小姐,您帮我劝劝锦儿,这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楚公子这么好的人,锦儿不懂事,但她听您的话。” 宋时依闻言,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她此时本就已心痛到无法忍受,快要站不住脚,摇摇欲坠。 却不曾想,刘素心竟让她来劝时安,让她来劝自己心爱之人嫁与旁人为妻。 宋时依望向时安,眼眸中满是苦涩与积蓄的泪水,却是嘴角上扬,轻声开口道,“阿安……” 嫁了吧…… 她声音颤巍,她说不出口,她只唤了声阿安,喉咙却像被硬物堵住了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乌泱泱闯进一群官兵,领头之人,为刑部尚书刘承辉,手拿圣旨,径直走入大厅内,看向众人,沉声道:“宋眠接旨。” “微臣接旨。”宋眠与一众人等皆跪下听旨。 “有人检举宋大将军勾结外邦,意图谋反,圣上命我前来搜查。”刘承辉面无表情,眼神凌厉,语气冰冷地说道,“宋将军稍等片刻,待我查清事实,还你清白。” 说完,刘承辉猛地一挥手,厉声喝道:“下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那意思,好似是非得搜出点什么才肯罢休。 宋眠镇定自若,沉声道:“刘大人请便。” 一场好好的求娶,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楚玉却不慌不忙,依旧气定神闲,他早已得到消息,特意将求娶之日定在今日,这场变故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知晓贺兰锦不会答应他,但,倘若是今日,她定然会答应的。 “刘大人可是打搅了我的好事啊。”楚玉眼中带着一丝戏谑,朝刘承辉说道。 “原是楚状元,适才未注意,我这秉公办事,见谅见谅。”刘承辉这才看到,圣眷正浓的新科状元竟也在此,他面露惊讶,随后态度和缓了一些,微微颔首。 楚玉不理会刘承辉,径直走至时安面前,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清逸一笑,话语温和道:“阿锦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时安却是没有看向他,只紧紧牵住母亲与宋时依的手。 一刻有余,几名侍卫脚步急促,赶了回来,恭敬地将手中之物交由刘承辉。 刘承辉展开信封,细细瞧着,猛地瞪大双眼,神情严肃,大喝一声:“将宋府一干人等全都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宋眠被带下去时,泰然自若,好似不是入大牢,而是去吃饭般,古井无波。 楚玉已言明,贺兰锦、刘素心是他的未婚妻与岳母,难道深得圣宠的状元未婚妻会是谋逆之人吗? 贺兰锦面露难色,看着面前的婚书,双手紧紧握拳,不愿接过。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刘素心眼含泪水,苦口婆心地劝道:“锦儿,同意了这门婚事,你便能安然无恙。你可不能这么任性啊。” “我不要,我要与姐姐一起,就算下大狱也没关系。”时安语气坚定,眼神倔强,紧紧握住宋时依的手不愿意松开。 “那母亲呢?你连母亲也不顾了吗?”刘素心声音微颤哭诉着。 第116章 谁敢 “阿安,不要这样,你……”宋时依眼泪溢出眼眶,痛苦与不舍交织。 她的内心如同被蚂蚁啃噬般,痛苦不堪。她抬手轻抚上时安的脸颊,嘴唇微颤,“阿安,接下婚书,不要让你母亲为难,她受不了这牢狱之苦,你亦可安然无恙。” “姐姐,那你怎么办?”时安眼泪如雨滴般滑落,紧紧地凝视着宋时依。 她的双手牢牢抓住宋时依的衣袖,仿佛抓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不愿松开。 她不想离开姐姐,可又不能让母亲受苦。 “姐姐等阿安来救我呀,你去找公子,找无双公主,你若一同进去了,就没人能救我们了。阿安最乖了。”宋时依语气温柔,摸了摸时安的脑袋,朝她宠溺地笑着。 这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她只盼时安能安然无恙,小姐亦无虞,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她皆了然,断不会行通敌叛国之举,必是有人蓄意陷害。 她并无十足把握能安然脱身,故而,她决不能让时安身陷险境。 阿安得好好的。 其余人等皆已被羁押,仅余这二人,刘承辉见人接过婚书,这才给了楚玉几分薄面,未将人带走。 而后,便风驰电掣般赶至无双公主府,缉拿宋清澜。 偌大的宋府门前贴满封条,一干人等尽皆被带走,只余满脸泪痕的时安与刘素心立于府门外,不多时,楚玉将人带上马车,徐徐驶向无双公主府。 外面的百姓围成一团,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有人惊愕,有人惋惜,有人看热闹。 “宋大将军可是守护了蜀国边疆二十余年,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吧。” “咱老百姓可弄不明白这官场的事儿。” —— “我看你们谁敢!” 孟怀月一挥手,将府内所有亲卫唤出,挡在一众官兵面前。 她将宋清澜护在身后。 谁都不能动她的阿澜。 “公主殿下,您别让我们难做,宋府搜出通敌卖国的罪证,这…驸马,必须跟我们走一趟。”刘承辉面露窘色,却又不敢将怒意表现出来。 宋清澜走上前去,看向孟怀月,摩挲着她的手心,轻柔说道:“阿月,没关系的,让我去吧,要不了几日,待查清真相,我便回来了。” “他们也是按陛下的旨意办事,你别为了我与你父皇为难,好吗?”宋清澜不顾在场所有人的注视,微微低头朝孟怀月额头落下一吻。 “不好。”孟怀月紧咬嘴唇,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让宋清澜身陷囹圄受苦。 两方僵持不下,宋清澜见对面之人已是等不及的模样,便又劝着孟怀月,生怕她为了自己大开杀戒,她做得出来。 “那我陪你一起。”说罢,孟怀月将所有亲卫屏退,紧牵住宋清澜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是要本宫入这囚车里吗?”她语气冷淡开口道。 刘承辉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眸中满是惊恐之色,额头冒出豆大汗珠,哆哆嗦嗦开口道:“不不不,不是这个,坐旁边这辆马车,公主请。” 他怎敢让无双公主坐那囚车,如若被陛下知道,他只怕要人头落地,诛九族了。 刘承辉将两人恭恭敬敬迎上马车,而后唤来随从,将无双公主为救驸马执意一同入刑部大牢之事,赶紧上报圣上,他需得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现下他已然做不了主了。 “阿月,你怎么这么傻。”宋清澜搓揉着孟怀月的玉手,将人搂在怀里,靠近她的耳畔,不知说些什么,而后吻了吻她的耳垂。 宫中传来消息,无双公主不顾皇室颜面,执意要同驸马共进退,既如此,便将她一同关押审问。 限期五日,刑部必须给出结果。 掌管五十万大军,驻守边疆二十年,从未出过差错的宋大将军,如今被冠上通敌卖国之罪名,整个宋府家眷下人皆同罪关押,连皇帝最疼爱的无双公主,也因驸马宋清澜受到牵连。 此次事件,震惊朝野,都只当圣上忌惮宋眠之功绩,想要收回兵权,故而龙颜大怒,出此下策。 —— 沈忆欢到达苗族之地,并未直接去找灵羽,而是在梦栖馆落脚,她觉得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如今的模样,实在有些狼狈,故而踌躇不前,想要好好收拾一番后,再去见灵羽。 她有些害怕灵羽见到如此的她,会心生厌弃。 清冷疏离,端庄温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的人,竟也会担忧这些。 果真,爱使人自卑。 入夜,沈忆欢站在热气氤氲的木桶前,素手轻轻解开衣带,那淡蓝色的罗裙如花瓣飘落,如雪般的肌肤呈现开来。 她解开发髻,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小心地踏入木桶,水没过她的香肩,温热的水让她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她拿起一块锦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臂,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抬手,触摸着水中的花瓣,嘴角微微上扬,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悸动,她想到明日便可见到灵羽,她想到她们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 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在蒸腾着热气的房间,思绪泛滥,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之际,只觉脸上一阵滚烫,她轻抬素手抚上脸颊,试图平息突如其来的热意,她从一场美梦中醒来,那梦如丝如缕,萦绕心间。 她与灵羽见面了,两人深情相拥,她第一次主动吻了灵羽,因为太过想念她。 明日,会是如此吗? 她觉得有些羞耻,若是让她主动的话。 第117章 只望向她 天空阴沉,细雨如丝轻轻飘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沈忆欢手持油纸伞,莲步轻移,缓缓行于巷陌之间。 她身着一袭冰蓝色罗裙,裙幅如水波般层层叠叠,似雪光般轻泻于地。袖口处绣着淡雅的兰花,仿若空谷幽兰悄然绽放,散发着清幽之气。腰间系着一条藕粉色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宛如弱柳扶风,却又透着一种坚韧之美。 发间仅插一支白玉簪,丝丝缕缕的发丝自然垂落,更添几分婉约之态。那眼眸清冷如寒潭之水,不沾染一丝尘世的烟火。 来往行人偶见之,皆不由得多瞧上几眼,然那清冷的面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使得众人只敢远远观望,不敢轻易靠近。 沈忆欢每往前一步,心中期待便多一分,可那忐忑不安也多一分。 直到踏入灵羽家门,族长灵影将人请进来。灵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却是有些疑惑道:“沈姑娘原是京城来的,这距离可远着呢,你一人如此便来了?只为了寻我羽儿?” 沈忆欢微微颔首,敬重地说道:“灵羽之前在京城时,住在我府上,有些东西落下了,晚辈替她送来。” “羽儿恐要晚一些回家,这些时日正替我在外处理族中事务。沈姑娘难得来一趟,便在此暂住下吧。”说罢,灵影吩咐下人将一处厢房收拾出来。 紧挨着灵羽的房间。 沈忆欢步入房内,静静地在桌案旁坐下,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似在阅读,实则心中慌乱不已,书上的内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片刻后,她秀眉紧蹙,带着一抹担忧缓缓起身,走到床沿边,她轻轻打开从京城带来的包袱,取出那一方方绣有“羽”与“欢”字的锦帕。 这些锦帕,是她在生病混沌之时所绣,日日夜夜,她睡不着时,心中想念灵羽时,便会一针一线地绣上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竟已积累了厚厚一叠。 灵羽离开时,将她送的锦帕留下了,那般决绝,仿佛要彻底斩断与她的所有牵扯。 她仔细地检查着每一方锦帕,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起,心中虽有欢喜,却又带着苦涩, 阿羽……应该会喜欢的吧。 犹记灵羽曾提出让她将两人的名字绣在锦帕上时,那时的她十分抗拒,而灵羽眼中露出的欢喜又渴求的神情,如今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原来那时候,阿羽满心满意已全是自己了吗?她现如今才后知后觉,之前全然未在意过她任何,她自嘲般笑了笑,想到现在的处境与心境,已截然不同。 天色渐渐暗下来,灵影唤了沈忆欢一同吃晚饭,灵羽却依旧未归。 她在忙些什么呢?日日都如此忙吗?身子吃得消吗?有好好吃饭吗?她以前不是最爱玩的性子吗?沈忆欢如是想着。 “阿羽日日如此忙碌吗?”沈忆欢微微蹙起秀眉,轻声问道。 “羽儿毕竟刚接手,很多事务需多看多学,不过,羽儿聪慧,要不了多久,我便能功成身退了,以后她便要担负起守护族人的重任,继任族长之位。”灵影提起女儿,只感欣慰,语气和缓。 沈忆欢吃过晚饭,缓步往偏房走去,一路上思绪飘远,脑海中始终萦绕着灵影的那句,灵羽要继任族长之位,她的心中莫名泛起阵阵疼痛。 继任族长吗?那便不能与她回京了吧? 她定是愿意的,为了她的族人,为了她的父亲。 这段时日该是很辛苦吧,一整日都在外处理事务,连晚饭都无法回来吃。 沈忆欢行至一处花园,脚步顿住,缓缓倚于石柱之侧,她已然理不清自己那纷乱的心绪,眼眶渐趋湿润。 她想念灵羽,此时离她如此之近,住在她的府上,走过她每日走的路,呼吸同一片空气。 可她在路上决心见到灵羽要对她说的话,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灵羽有她的使命,她无法再做个随性肆意的游侠,她也不能带着自己去看遍世间万千了。 悲伤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沈忆欢紧紧束缚,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痛苦,那痛感太过强烈。 她无力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膝,仿佛如此能抵御那排山倒海般的痛苦。 那泪珠一颗一颗,自眼角簌簌滚落。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如此爱上一个人,她看到孟怀月与宋清澜在一起时,心中虽酸楚,却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 可如今,她感受到真的要失去灵羽的时候,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甚至卑劣地希望灵羽能放弃族人,放弃这重担,与她一起,只望向她,不要管任何人。 她为自己有如此想法,感到不耻,她怎可有如此想法,灵羽才不会喜欢这般的她。 “欢欢…”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唤。 沈忆欢缓缓抬眸间,呼吸一滞,只见灵羽小跑着向她而来,她慌张地擦拭着眼泪,不愿灵羽见到她如此丑态。 “阿羽……” 才刚站起身子,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灵羽晚间处理完事务,与人多喝了几杯,此时已是醉意朦胧,回到家中,踉踉跄跄往房间走去,路过花园却瞧见一小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好生惹人心疼。 她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轻甩了甩头,猛地顿住,她发觉蹲在地上的女子,好像她的欢欢。 所以,她在做梦吗?这是梦境吗?欢欢怎么会来她的家里,她讨厌她,对她避之不及呢。 定然是又做美梦了,这一月来日日都做的美梦。 她将人紧紧抱住,生怕梦境瞬间便会消散般。 半晌过后,灵羽捧住沈忆欢脸颊,细细凝视着那日思夜想的人儿,眼神如拉丝般好似长在了沈忆欢的身上。 那炽热的目光,使得沈忆欢脸颊微微涨红,有些羞涩的垂下眼眸。 “欢欢……真美。”灵羽痴笑着,便情不自禁般吻上了沈忆欢的嘴唇。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她害怕再晚一些梦便要醒了。 霸道、强势、疯狂到不容许沈忆欢有丝毫的犹豫与拒绝。 深情的吻,缠绵又漫长,直到沈忆欢时断时续的呼唤声传来,“阿羽…唔…呼吸…不了…” 直到沈忆欢的身子软在灵羽怀中,直到那红唇稍稍肿起,灵羽才意犹未尽的将人放过。 沈忆欢急促呼吸着,好似再晚一些,便会窒息而亡。 灵羽将软在怀中的人儿拦腰抱起,往她的房间走去。 沈忆欢一时惊慌,双手本能地环住灵羽的脖颈,脸颊红晕,那红意一路蹿到耳朵。 “阿羽……” 第118章 隐忍的爱 灵羽那炽热的吻使沈忆欢一时沉醉,几乎忘乎所以,心心念念之人终是出现,她舍不得拒绝她。 却在灵羽将她抱进房间,放于床榻之上,有些急切地掀起她的裙摆,便要往里钻时,沈忆欢猛地清醒过来。 “阿羽……”她靠着床边,泪眼婆娑,连连后退。 灵羽置若罔闻般,步步紧逼,双手抓住沈忆欢的玉足,一脸可怜兮兮的望向沈忆欢,“欢欢,求求你…” 她实在想念的紧,但梦中的欢欢,她也要问过她,如若她不愿,那自己便不靠近就是。 那委屈至极又带着生生祈求的呼唤,令沈忆欢身躯顿住,一时失神,并未再挣脱灵羽。 灵羽见身前之人有心纵容,便好似贪色之徒,两眼放光,举止轻浮,吻过沈忆欢的足背,而后轻松掀开。 齿间轻咬。 “嗯…”沈忆欢不自觉哼出声,脑子里满是那晚灵羽陷入疯狂的画面。 便也是如同此时这般,急不可耐。 她竟又放任了灵羽对自己行如此之事,那夜,灵羽虽已陷入疯狂,却仍有一丝余地,她本可以推开灵羽,却鬼使神差般,放纵了她。 她大抵是疯了,面对灵羽的苦苦哀求,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狠不下心。 …… 灵羽只觉这美梦做得也太快活,她好久好久都未曾梦到过如此纵容她的欢欢了。 以往每一次,欢欢虽都入了她的梦,那冷漠疏离的眼眸,却始终不曾消失,她只盼她入梦,能时常见之,便心满意足。 孟浪之人如愿以偿,爬起身来,双手紧紧抱住身躯颤巍的沈忆欢,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别于耳后,软声说道:“还是梦里的欢欢最好了。” 沈忆欢双手紧紧攥住衣角,面颊滚烫如火,她因太过忘情,并未注意到灵羽的醉态。 此时忽而听闻灵羽说梦中,恍惚间又闻到了阵阵酒香,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气息与不知名的气味,却也是没能将灵羽身上的酒气全然盖住。 沈忆欢心中的悸动缓缓平复,她感受到身前之人好似已经陷入沉睡,呼吸平稳。 每每都是如此,以为是梦境,便毫不顾忌地对自己做这种事吗? 醒来便又将人忘得一干二净。 “阿羽……”沈忆欢心中泛着痛意,想到了昨日自己的梦。 她缓缓靠近灵羽,主动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学着灵羽每每如何轻啮她般,笨拙地回应着她的爱意。 片刻后,她想,她如何也学不会灵羽那花样多式的亲吻。 她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下床,理了理凌乱的裙摆,害怕沉睡之人因她的动作过大而惊醒。 她轻启房门,在即将要踏出房门时,转身回头,再次看了眼那酣然入睡的人儿。 却又是舍不得般,退了回来,走向床榻,微微蹲下,盈满爱意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灵羽,微抬玉手,轻抚着沉睡之人的脸颊,食指轻点额头,向下划过鼻尖,转而向上触碰到眼眸,最后落于嘴唇,轻轻摩挲。 “阿羽……”我好想你。 如若我的爱成了你的负担,那我便离开,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不愿你为难。 沈忆欢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而后轻轻关上房门。 她回到自己的厢房,躺于床榻之上,努力让自己入睡,却发觉最近的自己好似变成了一个泪人,总是莫名地便会落泪。 好似将这十八年来都不曾轻易落的泪,全部汇聚在此。 沈忆欢枕靠着被泪水晕染的布枕,那些无法言说的疼痛感,如影随形,渐渐地,她在疲惫与痛楚中缓缓睡去。 次日,灵羽只觉头脑昏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已临近午时。 她微微睁开双眸,轻轻敲了敲脑袋,心中暗自懊恼,只怪昨夜莫名心绪不宁,一时贪杯喝得太多,以至于如今忘了时辰,她今日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她缓缓坐起身来,在迷糊之间,忆起昨夜的梦,梦中的沈忆欢那般温柔地纵容自己,这让灵羽的心一阵悸动。 她不禁摇了摇头,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迫使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毕竟,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可能。 灵羽走出房门,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竭力将脑中纷乱的思绪驱散。 待来到前厅,抬眼便看到父亲与沈忆欢正坐在食案旁。 灵羽身躯猛地一震,瞬间一动也不敢动,呼吸停滞了半拍,瞳孔微微放大,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沈忆欢?她为何会在这里?是来寻自己的吗?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再次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灵羽此刻狂乱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仿佛要挣脱身体的束缚,飞到她的身旁。 那股强烈的悸动,让灵羽既慌乱又沉醉,完全不知所措。 她依旧那么美,似纯净的白雪,不沾染丝毫尘世的污浊,如同月光下的幽莲,清冷而迷人。 只一眼,那如同仙子般的人儿便能一次又一次地让灵羽沉溺,无法自拔,灵羽好不容易才趋于平静的心绪,此刻又如汹涌的海浪般翻腾不息。 灵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去,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缓缓开口问道:“沈姑娘,为何在此?” 沈忆欢缓缓抬眸,望向灵羽,那眼眸之中满是温柔却又极力隐忍的爱意,她眉眼带笑,微微抿唇,轻声开口,“阿羽,饿不饿?来吃点东西。” 灵羽呼吸一滞,沈忆欢那双眼眸看向自己时,为何会这般柔情似水,她的心逐渐有些软了下来,却是并未理会沈忆欢的问题。 三人围坐一桌,灵羽随手夹起一道菜,放入口中,瞬间便吐了出来,眉头紧皱,满脸嫌弃地说道:“这也太难吃了,父亲,是换厨子了吗?” 灵影微微皱眉,轻咳一声说道:“羽儿,不得无礼,这可是沈小姑娘起个大早,特意为你做的。” 沈忆欢闻言,耳垂瞬间染上一抹红,心中慌乱不已。 她从未下过厨,这确是第一次尝试,却没想到竟被灵羽如此嫌弃。 她赶忙抬手将那道菜从灵羽身旁挪到自己面前,低垂着双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开口道:“阿羽吃别的。” “你……做的?”灵羽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便赶忙压下这抹情绪,微微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道:“也没有那么难吃。” 一顿饭下来,灵羽将沈忆欢精心所做却实在难吃的那盘菜一扫而光,点滴不剩。 沈忆欢虽极力制止,却始终不如灵羽厚脸皮竟将它抢了过去。 灵影直言沈忆欢乃是特意为灵羽而来,今日,便无需灵羽处理事务,让她带着沈忆欢出去逛逛。 于是,两人在饭后一同漫步于街市之上,然而,皆是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走着,那股疏离感清晰可见。 两人之间的间隙大到尚能容纳一人。 第119章 道个别 不觉间两人走了很久很久,却始终都未言语。 “你…为何而来?”灵羽终是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 她着实无法知晓沈忆欢如今究竟是何意,那时,分明是自己将她狠狠欺负,而后又怯懦地逃离。 她应该讨厌自己才对,可为何?为何她会只身一人前来找自己呢? “阿羽走的时候,有东西未带走,我来送还给你。”沈忆欢侧身停下脚步,眉梢含笑,温柔至极的目光看向灵羽。 又是那温情脉脉的眼神,灵羽的心几乎按捺不住地跳动着,她好想将眼前之人紧紧抱住。 从今日见到沈忆欢开始直到现在,那清冷的眼眸再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总是这般温柔若水的模样。 “是何物?”灵羽被那柔情四溢的眼眸注视得有些恍惚。 沈忆欢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她犹豫了片刻,而后带着些许羞涩,轻轻地握住灵羽的手,将帕子放在她的掌心。 “阿羽……不要吗?”不要它,也不要我,扔下我一人。 灵羽看到锦帕的那一刻,呼吸猛地一紧,那锦帕落在掌心,仿佛一团炽热的火焰,正一寸一寸地灼烧着她的肌肤,而后蔓延至心脏。 她怎会不要呢?这可是她费尽心思苦苦求来的,是她与沈忆欢相识的见证。 只是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恶劣,没有资格留下沈忆欢给予的任何东西,她实在不配。 灵羽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瞧着那锦帕,然而,在不经意间,当她看到自己手腕上露出的曼陀罗华时,微微怔住。 她从未放弃过寻找解决诅咒的方法,她翻遍了一本又一本古籍,在一月内多次前往神庙,却始终无法进入。就如同她的父亲和母亲一样无缘,被拒之门外。 沈忆欢来寻她,如此温柔看着她,是因为自己给她下了蛊吗? 最开始时,沈忆欢便是极其不喜欢她这样性格的人,对她冷漠又厌恶,是因为中蛊了,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被自己掌控吧。 倘若她知晓她此时眼中的温柔,皆是因那可恶的蛊所致,想来会更加讨厌自己吧。 她必须斩断她们之间的牵绊,若再继续,她会控制不住伤害沈忆欢。 “如此一方锦帕,我多的是,沈姑娘自己收着吧。”灵羽面无表情,将手轻轻一挥,帕子缓缓落于地面。 那轻如羽毛的锦帕,却好似重重的石头,将沈忆欢的心,也被狠狠一同砸落在地,疼痛到身躯微颤着。 灵羽语气平稳又道:“东西既已送到,沈姑娘何时走?” “明日便走。”沈忆欢眼眶盈满泪,却不敢再去看那狠心之人,缓缓蹲下,将那方锦帕捡起,背对着灵羽,轻柔地擦拭上面的尘土。 这是她无比珍视之物,怎么能弄脏呢。 她本也已经决定明日就走,她贪恋与灵羽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想要好好与她相处一日,再多看看她,将她看入心底,深入骨髓,如此,回去了,也能留些美好记忆。 如今却只剩痛楚。 一路上,两人再未说过话,沈忆欢走于前,灵羽走于后,距离甚远。 是夜,沈忆欢只觉房中令人倍感憋闷,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一座亭子旁。 抬眸望去,只见灵影与灵羽二人正坐在亭内,她本不想偷听他人谈话,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却在听到灵影说出的话时,脚步猛地一顿。 “羽儿的心上人便是那沈小姑娘吧?为父瞧着她至情至性,对你用情颇深,万里迢迢来寻你。她若知晓你的病情,只怕也会同你母亲般,不愿离去。”灵影意味深长道。 “父亲,明日她就走。”灵羽眉头紧皱,只觉心中一痛。 明日…她们便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 第二日,晨时,灵羽敲响沈忆欢房门,却久久不见人回应,又等了一会,她莫名有些担忧,径直将房门推开,心绪慌张地走了进去。 灵羽环视一周,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她……是走了吗?灵羽的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般。 不告而别…沈忆欢是在报复她吗?如同她当初悄然离去般。 灵羽双眸盈满泪水,静静地坐在床沿边,低垂着眼眸,不经意间,她的余光瞥见了床榻角落里的一个包袱。 是她留下来的吗? 灵羽轻轻解开包袱上的结,那一叠厚厚的锦帕呈现在眼前。她缓缓地将其展开,入目所见的瞬间,心猛地一抽。 “欢”“羽”二字布满一叠锦帕,如此之多,该绣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 忽然间,一股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向灵羽的身体,与此同时,一丝惊喜又如同璀璨的烟火击中她的心底深处。 这强烈的情感冲击,让她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任由奔涌而出,肆意流淌在脸颊。 她猛地起身,朝外跑去,她想,她该与沈忆欢好好道个别。 她错了,她昨日不该如此伤她的心。 “羽儿,父亲与你说个事。”灵影拦住疯狂朝外跑去的人儿。 灵羽心中此刻只有去见沈忆欢这一个念头。 沈忆欢昨日那偷偷落泪的神情,她全然瞧见了,却故意置之不理,“父亲,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好吗?”她急切地说着,掠过灵影身侧便要冲出府门。 “羽儿,是关于沈小姑娘的事。”灵影沉声道。 灵羽猛地停下脚步,呼吸急促,转身回头,快步走至灵影身边,满脸焦急地开口问道:“父亲,欢欢……怎么了?” “她今早向我打听了你的病情,还问了神庙所在之地,想来,她是要为你去闯那神庙。”灵影神色凝重地说道。 灵影本不愿告知沈忆欢,苦口婆心地向她言明,即便找到神庙,也未必能够进入,即便进入了,一物换一物,实乃残忍之举,她着实不该为了他的羽儿如此。 那执拗之人却再三恳求,甚至不惜下跪,“族长,恳请您相告,哪怕仅有一线希望,我也定要试一试,或许,阿羽能好起来。” 或许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呢。 这便是你离开我的原因吗? 第120章 解药 “解药呢?”刘素心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质问着贺兰山鸿。 “整个宋府之人皆已入狱,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照办,将锦儿的解药给我!” 那封与漠北国暗中来往的信件,乃是贺兰山鸿交予刘素心,并命她悄悄放入宋眠的书房之中。 宋府之中影卫众多,而能够避开所有眼线顺利做成这件事的人,唯有宋府最为信任亲近之人。 刘素心早已将整个宋府来回走过无数遍,牢牢记住了每一个位置,此前,她曾不经意间向贺兰锦询问宋眠书房在何处。 终于等到有一日,众人皆不在,她是时安的母亲,与一众人等都已熟络,她假意为宋眠打扫书房,趁机将那封书信偷偷藏在了桌案上的一众信件当中。 随后,她悄悄告知贺兰山鸿,事情已然办妥。 不过几日,便有官兵气势汹汹地前来搜查,将宋府之人皆带走下狱。 刘素心心中害怕,她担忧自己的锦儿也会被一同带走。然而,贺兰山鸿却向她保证,她与贺兰锦定能全身而退。 让她感到有些疑惑的是,就在当日,楚公子竟前来求娶,而她与锦儿也果真相安无事。 那时的她无法思考那么多,她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拿到解药救锦儿。 “哈哈……办得不错!”贺兰山鸿张狂大笑,而后自衣袖内扔出一个小瓶子,脸上透着阴狠。 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打算轻易给出解药,他本意是等刘素心将事情妥善办好之后,便将她幽禁起来。 接着,寻到贺兰锦,把解药交到她的手中,认回这个女儿。再以刘素心作为胁迫,迫使贺兰锦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 只要贺兰锦服下解药,便会恢复心智,那时,她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悄悄攀附上了楚玉。 楚玉于他而言,如今有着极大的用处。他前来为她们求情,既如此,那就让他欠着这个人情。 如今,楚玉在蜀国深受圣眷,已经渐渐脱离了他原有的掌控。但有了贺兰锦,便又能够稳稳地拿捏住他,搅乱蜀国朝堂。 “放心,这药是真的,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她呢?”贺兰山鸿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情。 “听闻锦儿被蜀国那状元郎看上了?赶紧叫他们完婚,我也好以父亲的名义去看看她。”贺兰山鸿眼神狠戾,脑海中闪过无数算计。 —— 宋清澜与孟怀月一同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之中,她们二人并未陷入太过狼狈之境,吃喝等一应所需皆照旧,且会有专人送来,众人心中忌惮,皆不敢对她们太过苛待。 直至三日之后,朝堂之上,孟君泽颁下旨意,宋眠勾结敌国之罪确凿无疑,削其兵权,与其妻,于三日后问斩,其子女宋清澜、宋时依流放西北。 孟怀月执意要与宋清澜一起,圣上闻之震怒,当下褫夺其封号,既要陪她,那便随她去吧。 此事一出,震惊整个蜀国上下,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时安这几日与刘素心一同居于楚玉府上,每日皆是焦急万分,食不下咽,睡不安稳。 然而,她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法见到宋时依。 姐姐此时肯定很害怕,她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陪她一起。 她以为找到小姐与公主便能救出姐姐,直到她瞧见宋清澜与孟怀月也被一同带走时,她才猛然醒悟,姐姐分明是在骗她。 姐姐定然早就知晓宋府所有人包括小姐都会被带走,只是为了让她不被牵连,希望她能好好的。 流放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她的心仿佛快要窒息一般。 她再也无法忍受,决意要去找宋时依,不论最终结局如何,她都要与姐姐在一起,她绝不能让姐姐独自一人受苦。 当初,她求楚玉,希望他能带自己去见见宋时依与公子,可楚玉却道,如今宋府上下之人皆是重点看押对象,他亦是无能为力。 但他也曾言明,会尽力为宋将军在朝中周旋,可最终的结果却是问斩与流放。 “我一定要去陪姐姐。”时安双目圆睁,语气坚定。 “阿锦,切勿冲动,我今夜带你去见她,但不可停留太久,你好好与她告个别。”楚玉依旧如往日般温润如玉。 “真的吗?今夜可以去见姐姐?”时安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双眸盈满期待。 楚玉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略有不悦,可仍是温和地说道:“阿锦,别忘了我们的婚约,也别忘了你母亲每日在家中等着你回来,切不可莽撞行事。” 刘素心从府外归来,抬眼便瞧见锦儿与楚玉两人正坐于前厅,相谈甚欢。 她的脸上挂满了笑意,缓缓朝那两人走去。她的锦儿很快便能做一个正常人。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将药给锦儿服下,她想着,待锦儿心智恢复正常,便也能懂得男女情爱之事,定然能好好地与楚玉成婚,也不会再总惦念着与宋时依如何。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步入正轨,她的锦儿以后必定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她这般思忖着。 “锦儿,快把这个吃了。”刘素心脚步轻缓地走向时安,将那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药丸郑重地交到她的手上,催促着她即刻服用。 楚玉见此情形,心中便已明了,她应当是去找过贺兰山鸿了,这药,为真。 他初次听闻贺兰锦的名字时,便觉其中有蹊跷,向刘素心询问过后,才得知阿锦竟是漠北之人,如此一来,她与贺兰山鸿定然有所牵连。 他曾去找过贺兰山鸿,言明自己心悦贺兰锦,他只觉贺兰锦好似孩童般纯真,有些不对,细细询问之下,才知晓了药丸一事。 贺兰山鸿故意向他透露贺兰锦的病情,分明就是为了让他上钩,既然已经知晓他对贺兰锦有意,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为了贺兰锦,愿意舍弃自己已经铺好的路,只要她不离开他。 待她服下药丸,她便会知晓自己对她的深厚情意。 那时,她也定能明白,她与宋时依之间的情感是错误的,是有悖人伦之举,如此,她也就不会再与宋时依纠缠不清,更不会再去寻她,陪她。 定然会心甘情愿地与自己成婚。 第121章 为她负责 时安满脸疑惑,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母亲,我又没病,吃什么药呀?” “锦儿,你最近消瘦了不少,这是母亲特意给你寻的补身子的药,快些吃了吧。”刘素心温柔地看着时安,眼神关切。 她不愿锦儿多想,便随意寻了个借口。 时安闻言,毫不犹豫地将药丸一口吞下,她想,母亲只会对她好,是不会骗她的。 “我何时可以去找姐姐?”时安满脸期盼地看向楚玉,随即抓住了他的衣角轻晃了晃。 这番举动,在楚玉看来,只觉实在可爱至极,他很是喜欢如此模样的贺兰锦。 楚玉神情含笑,眼神中满是喜色,沉稳说道:“阿锦放心,用过晚膳后,我定会带你去。” “你先回房好好歇息歇息,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呢。” 楚玉记着贺兰山鸿曾告知过他,那药乃是漠北皇室特制的,仅他有解药,待服用过后,需几个时辰方可见效。 他得让阿锦恢复正常后去见宋时依,如此他才有信心她的阿锦会与宋时依狠心诀别。 当夜幕降临,天光被如墨的黑夜吞噬,涌入院落的风吹向时安,而后落于地面,悄然扬起尘埃,转了个圈儿消失不见。 时安只感觉到一股凉意,她与楚玉正欲前往刑部大牢,去见宋时依,她的心绪混乱不堪,晚饭时,母亲问了她许多许多的问题。 “锦儿感觉身体有何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 她只觉睡过一觉反倒浑身都不太顺畅,难受得很。 “锦儿如今觉得楚玉公子如何?你们很快便要成婚,开心吗?” 楚玉?成婚开心吗? 楚玉救了她和母亲,人品应当是很好的,她接下了婚书,是楚玉的未婚妻,但是她好像并不开心,她的心告诉她,她不喜欢楚玉的。 “锦儿今夜还要去看时依小姐吗?她如同你的亲姐姐,你是该去道别一番,好好感谢她的恩情。” 如同亲姐姐吗? 宋时依……是她的姐姐,从小将她养大,时常护着她,陪伴着她,就算她犯错也不会被责罚,总有她替自己挡在身前,是如同亲姐姐般。 可,她吻了宋时依,不止一次。 她甚至,夺了宋时依的清白。 宋时依才不是她的亲姐姐。 宋时依…是她的爱人,她要为她负责。 她想与宋时依成婚,过一辈子,而不是楚玉。 时安的心好似忽而豁朗,她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快些见到宋时依,她好想她,好担心她。 她的心疯狂地跳动着,她终于懂得了,每每靠近宋时依时,心中那股莫名的酸胀究竟是为何,那是她的心在不断地提醒着她,她爱宋时依。 她强压下内心的狂乱,脚步匆忙,终于,入了牢内,越往里走,对宋时依的思念便越难以遏制。 牢内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地面上污水横流,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口透进来,却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使得大部分地方依旧笼罩在黑暗之中。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草席,上面沾满了污垢,隐隐还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蠕动。 她的心被恐惧与悔意紧紧缠绕,如同被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 她懊悔至极,她不该扔下宋时依一人在这如此肮脏不堪的地方独自受苦。 她应该陪着宋时依的,无论面临何种情况,都要坚定地陪着她才对。 那悔恨如尖锐的刺,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痛苦不堪。 宋眠等人因身份至关重要,皆被单独羁押。 时安让楚玉在外面等着她,她要一人去找宋时依。 “阿锦要快些,不可久留。”楚玉嘱咐着。 时安缓缓踏入最里面的牢房,四周皆是如铜墙铁壁般,幽暗无比,她伸手打开那把沉重的锁。 入内,只见宋时依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原本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她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时安的心猛地揪在一起,那疼痛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宋时依,艰难地开口,声音微颤着唤了声:“阿依……” 宋时依先前听到脚步声时,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警觉,可当又听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时,那丝警觉刹那间化为无尽的欢喜。 她缓缓地抬头,望向时安,那一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亮起,犹如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璀璨星辰。 然而,那星辰般的光芒转瞬又化成了大片大片的海水,汹涌地落于地面。 “阿安~” 宋时依试图站起来,可虚弱至极的身体却让她力不从心。 她只能勉强依靠着墙壁,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着。 时安再也无法抑制内心,发疯般地跑向宋时依,脚步在潮湿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张开双臂,将宋时依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宋时依的肩头。 “阿依……对不起,对不起,我该陪着你的。”时安哭泣到哽咽,声音低沉沙哑。 两人紧密相拥,良久良久,都不曾分开。 “阿安是如何进来的?”宋时依微微推开时安的怀抱,望向时安,眼中满是担忧,她此时才想到时安怎会来此,害怕她为了自己做傻事。 “是楚玉带我来的,让我来与你告别。”时安轻轻环着宋时依的腰肢,目光炽热的注视着她。 宋时依闻言,心口锐痛,她的双肩微颤。 是啊,她即将要被流放,而时安要与楚玉成婚,成为状元夫人,所以她来告别。 宋时依低下头,眼帘微垂,红唇微张,吞下喉中涌动的苦涩,“既如此,阿安快些…”回去吧。 宋时依未说完的话,尽数被时安的吻吞入口腔。 热烈且莽撞的吻,使得宋时依惊慌失措,她已无力气推开眼前之人,于是乎,在这漫长的,滚烫的吻中情难自禁,渐渐迷失。 嘴唇微张,舌端轻触,唇舌相缠,爱意弥漫。 …… 第122章 要娶你 时安将宋时依拦腰抱起,置于自己膝上,两人紧紧相拥坐于草席之上,依旧是最熟悉的姿势。 尚未平息上一个缠绵的吻带来的心悸,宋时依窝在时安的怀中呼吸慌乱。 莫名感觉阿安有些奇怪,从开始到现在,都未再唤过自己姐姐,如今又好似有些生气,像只小狗般,不断地啃咬着自己的耳垂。 是自己说错什么了吗?她有些不安。 “阿安,你该走了。”宋时依双唇轻颤,字句艰难地自口中而出,那耳朵带来的痒意,使她的声音颤,抖如同风中的落叶。 “又要推开我吗?”时安一口重重地咬住宋时依的耳朵,仿佛要将它吞噬。 时安如今明白了以往每次宋时依为何总会忽然不理自己。 明白了那时宋时依与她说的成婚的含义。 明白了每次宋时依在自己面前落泪哭泣的原由。 她觉得自己真是笨蛋一个,不懂宋时依对自己的爱,宋时依明明爱她爱得要死,任何时候都将她放在第一位。 推开她是为了保护她,这般克制且不求回报的爱,宋时依爱了好多年。 所以,从现在开始,让我来爱你吧,好姐姐。 “姐姐…你等我,等我安顿好母亲,解除与楚玉的婚约,就去陪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要娶你,你已是我的人,不要再推开我。” “我好爱你。”时安将脑袋埋在宋时依脖颈,一字一句诉说着爱意,吻过那令人沉醉的寸寸细腻。 宋时依呼吸一滞,她的眼眸微微睁大,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蝴蝶扑闪的翅膀。 她紧咬住唇,时安字字句句自口中而出的爱意,使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悸动,那悸动自脖颈处被吻过的地方蔓延开来,灼烧着她的心。 阿安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再似以往的懵懂无知,竟说爱她,说要娶她。 “阿安,你怎么了?你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宋时依秀眉紧蹙,满脸担忧地推开时安,紧张地牵起她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时安的脉搏上,仔细地探查着,唯恐时安身体出问题。 她的阿安实在太过反常。 时安将手轻轻抽出,从怀中拿出帕子里包裹着的糕点,那圆乎乎的眼睛注视着宋时依,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天真无邪,依旧是那灿烂至极的笑容,她朝宋时依嘴角轻轻一吻,而后软声软语开口道:“姐姐,我无事,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呢。” 时安捧着糕点的手紧紧环住宋时依,另一只手将糕点轻轻拿起,缓缓喂于宋时依嘴边,如同过往十年宋时依如此宠溺她一般。 “姐姐多吃些,又瘦了,再瘦下去,阿安可要不喜欢了。” 宋时依脸颊微红,眼含秋水,朱唇轻启,咬过糕点一角,细细咀嚼,“阿安长大了,喜欢谁都可以。” “姐姐坏,明知阿安喜欢谁。”时安紧盯着宋时依那微微晃动的嘴唇,不自禁咽唾。 说着说着,没来由的又朝宋时依靠了过去,粉舌席卷着那嘴角糕点的屑沫,而后重重地吻上那水润红唇。 也不知这糕点究竟是给宋时依吃的,还是给时安自己准备的,因着宋时依每每吃下一口,时安便要迫不及待地尝过一遍那口中糕点的清香,不知羞的说着:“桂花糕好好吃。” 宋时依又羞又恼,却仍是纵容着,只温柔地轻抚着时安的发丝,柔声说着:“姐姐会等阿安。” 楚玉见贺兰锦迟迟未回,心中疑虑顿生,便决定入内唤她。 他心想,她们理应已把话说清楚了,他的阿锦往后不会再总是围着宋时依打转,今夜过后,阿锦便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心中再无旁人。 这般想着,楚玉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里走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之时,却听到那里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温柔话语:“阿安,慢些,都给你。” “姐姐尝过的才好吃。” “要亲亲。” “阿安最爱姐姐了。” 楚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犹如冰雕一般,他的身躯猛地一震,无比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呆立在原地,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无法移动分毫,他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嘴唇咬破。 那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如虬龙般暴起,仿佛随时都能将坚硬的墙壁洞穿。 为何?为何她们仍是这般模样?不是已经吃了解药吗? 贺兰锦依旧只看着那牢中之人,非得要他做些什么,她才会回心转意吗? 楚玉再也无法听下去,只觉自己的心传来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他嫉妒得几近发狂,对她们两人的这种关系厌恶至极。 不堪,实在不堪,如此不堪的关系。 贺兰锦,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她休想逃离。 楚玉走出牢房,静静地站在风中,带着凉意的风呼呼地吹过,他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他向来都是沉稳之人,至少贺兰锦现在还在他身边,她的母亲也在他府上,他喜爱的姐姐,也能成为她的软肋。 赢面全然在他这边。 他想,一定可以将贺兰锦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 “姐姐,我得走了,你一定要等我,过几日我便来寻你。”时安的声音中带着丝丝不舍与难以言说的苦楚,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吻着宋时依的耳垂。 “好。”宋时依温柔回应,她的两颊微微泛起红晕,嘴角上扬,眼眸盈满无尽的温柔。 时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牢房,每走一步,心中都满是不舍。 她心中暗暗思索着,待回去后,先与母亲一起搬出楚玉府邸,重新找一个安静的住处。 而后,与楚玉说清楚,她对他没有爱意,不能与他成婚,她可以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补偿,如此,她便能安心地去找姐姐。 楚玉见人出来,恢复笑意,依旧温润如玉,“阿锦,回去吧。” 未经人同意,径直地将贺兰锦的手紧紧牵住,往前走着 第123章 流放 “父亲、母亲昨夜已经出发了。” 此时,宋清澜、孟怀月和宋时依三人正处于被流放的途中,身侧看管之人众多,虽明面上是看管与流放,实则是为了保护她们并暗中进行查探。 那日在沈忆欢府上,宋清澜看过刘素心留下的字条后,次日便将刘素心请到公主府。 至此,她方才知晓,时安竟是漠北国太师贺兰山鸿之女。 从小他便将时安当作一枚棋子,对其随意丢弃,甚至下毒,不惜让时安与母亲分离数十载,只为实现他那阴暗的大计。 不止时安,他的几个女儿或其他眼线皆被分别安插在蜀国各个不同阶级的官员身边,有价值的便留下,无利用价值的便除去。 刘素心当初在贺兰山鸿身边虚与委蛇,只为找到她的女儿贺兰锦。 她一直苦苦等待时机,为能扳倒贺兰山鸿,刘素心深知一人的力量太过薄弱,直到她见到了宋清澜。 宋清澜对贺兰锦极好,将她当成家人看待,宋清澜是蜀国最受宠爱的无双公主的驸马,刘素心想,宋清澜一定能够救锦儿。 这十多年来,刘素心一直在暗中收集贺兰山鸿的秘密,直到她偶然发现了贺兰山鸿与蜀国官员勾结的名单,如今已悉数交给宋清澜。 她应允刘素心定会让时安拿到解药。 宋清澜将所有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宋眠与孟君泽。 几人精心设局,宋眠假死,以此躲过贺兰山鸿在暗处的眼线,悄然前往边疆布防。 若再晚一些,恐怕就来不及了,贺兰山鸿的渗透已然到了近乎无法挽回的地步。 边疆军中有他安插的人,朝中官员里有他的眼线,好几座城池中亦有他的势力,仿佛只需他随手一挥,便能掌控整个蜀国。 他究竟还在等待什么呢?应是还有未准备妥当之处。 如今,幸而有刘素心呈上的那份名单,尚有一线生机。 宋清澜则佯装被流放,实际上,在流放途中所经过的各个城池,皆是与贺兰山鸿有勾结、叛国的官员所在之地。 她必须搜集证据,暗中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拔除干净,同时还要躲过贺兰山鸿的眼线,不让其发现端倪。 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便是孟怀月。 她执意要与宋清澜一起“流放”,孟君泽心疼不已,却始终拗不过那宝贝女儿的苦苦相求,只得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孟怀月。 宋清澜望着孟怀月,眼中盈满怜惜与心疼,“阿月,为什么这么傻,我不想你陪我受苦,你只需好好在宫中等我,最多半年,我一定可以将事情办妥回来的。” 只因孟怀月此时,身着粗布麻衣,满脸疲惫之色,与当初那万千宠爱,身着丝绸锦缎、光彩照人的公主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她陪着自己落入这般落魄之境,宋清澜只觉太过委屈了她。 每每与她在一起,便总没有好事发生,她实不知为何自己总是给阿月带来厄运,心中已觉愧疚不已。 孟怀月眼神坚定,望向宋清澜,“你知晓,我不会让你一人涉险,这一世,你去哪,我便去哪,我是你宋清澜的妻子,只要与你一起,就不是受苦。” 刚出城时,她们依旧呈现出狼狈不堪、被看押着的模样,两日过后,孟君泽安排了与三人身形相近的人进行易容,代替她们。 而她们则先行一步,前往第一个城池。 宋清澜与孟怀月一同向孟君泽求了一道旨意。 此事办成之后,宋清澜期望世间有才能的女子皆能入朝为官,不再受困于深闺之中。 她们本也应是能够翱翔天际的鸿鹄,而非被困于四方之地的燕雀。 宋清澜此举,既是为世间女子所求,亦是为自己而求。 她无比期盼着自己能够以女子之身与孟怀月成婚,十指紧扣,坦然迎向所有人的注视。 当初,张知意也曾向孟君泽提及女子入仕之事,然而朝廷众人皆表示反对,此事便不了了之。 如今,孟君泽只以为是孟怀月想要入朝为官,延续她母后的夙愿,于是便应允了两人的所求。 对孟君泽来说,他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生无忧便好,朝堂之事纷乱复杂,他并不希望月儿介入其中。 可若是此事乃张知意与孟怀月两人皆想做之事,孟君泽即便不顾朝臣反对,也会为她们铺好前行之路。 暗中筹谋之事最初只有宋清澜、宋眠和孟君泽三人知晓,孟君泽严令他们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如今,几人已将前路铺垫好,但仍需一些助力,而宋时依绝不会背叛宋清澜。 宋时依是从牢中被带出来见到宋清澜后,才知晓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局。 原来,她的阿安本不用接下婚书,只要与她一起被关押几日,便可以如她一般假意流放,她们本可以一直在一起。 宋时依因不忍心时安深陷险境,她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若最后自己真的会死,时安能活着便好。 如今,知晓一切之后,宋时依依旧不后悔,至少时安不用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受罪。 流放当日,宋时依等了时安很久,却始终不见她来找自己。 时安曾言明,在她流放那日,会安排好一切后与她会合,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足足三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疑惑与担忧充斥了宋时依整颗心。 “阿安,你为何没有来找我?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吗?” 第124章 梵城 宋清澜等人抵达梵城之时,已然过去了八日,梵城与盛京相距二十舍,着实不算近。 名单之上所记载的第一人,乃是梵城都尉云子书。 此人负责整座城池的军事防御,直接关乎城池的安危,倘若让其奸计得逞,那么一旦敌军踏入,城门便会径直开启,梵城一城的百姓皆会遭受荼毒之害。 宋清澜必须探查清楚是否仅有此人涉事,若仅此一人,便要秘密联络梵城郡守苏岳,取出皇帝所赐的信玺,与他仔细筹谋一番,切不可轻举妄动。 郡守与都尉,一个全面管理军事防御,一个负责全城的行政管理,两人相辅相成,相互协作,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云子书年轻气盛,七年前凭空出现在梵城,自此以后,他所行之事皆对梵城百姓有益,继而名声大噪,一路步步高升。 如今,他管理梵城军队已有多年,深得人心。 梵城郡守苏岳,年过半百,继任郡守之位已有二十年之久。 他极为看重云子书,其在抵御匪寇、造福百姓方面事事都做得极好,挑不出任何错处。 苏岳有一女,名为苏禾。 他本意是想招云子书为婿,如此一来,梵城便能在两人的治理下,变得更加繁荣富庶。 “云子言,你要我做什么我全都做了,你究竟怎样才肯放了子书哥哥?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吗?你怎么能如此囚禁他?”苏禾紧紧盯着那双孤高锐利的眼眸,满含愤恨地说道。 云子言的眉眼沉沉,却朝着苏禾邪魅一笑,冷冷道:“跪下。” 苏禾的眼底似有泪光闪烁,但她不得不听从云子言的话,缓缓地跪了下来,她的面颊涨得通红,只觉得耻辱至极。 她心里清楚,若是自己不听话,子书哥哥就会被那个恶人狠狠鞭打,直到皮开肉绽,她见识过云子言的阴狠,连亲哥哥都不放过。 那一日,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愿听从她的强迫,不愿让她当着云子书的面强行吻自己,云子言便将云子书抽打得满是血痕。 直到她哭着哀求:“云子言,不要打了,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要再打了。” 云子言这才仿佛消了气一般,眉眼冷冽,扔下鞭子,拦腰抱起苏禾,走出暗室,回到房内。 “苏禾,你可真善变,以前你的目光都是落在我身上的,为何云子书一出现,你便只看着他,眼里心里只有他?我们的曾经又算什么?” 云子言恨极了那道貌岸然的哥哥,抢了本该属于她的苏禾,抢走了她的都尉之位,还有她所有的功劳。 只因为他是男子,便将所有好处尽皆占去,而她却只能在背后充当一把刀。 她以前从不觉得自己与云子书这般相处有何不妥,她心甘情愿地为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去做那些暗地里的事情,她从不求功劳,只觉得两兄妹相依为命便已足够。 直到她先遇见了苏禾,直到苏禾给了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直到她的心被苏禾满满占据。 可在云子书再一次出现,抢走了她所有功劳之后,竟然还妄图将她的苏禾也一并夺走。 他做到了,从那时起,苏禾的眼里只有他,再无自己的身影。 云子书却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的子言好妹妹,你的所有都是我的,苏禾自然也是,待我玩腻了,再还与你。” 她无法再忍受下去,她什么都可以给云子书,唯独苏禾,她不能给。 于是,云子言与贺兰山鸿达成了交易。 自此,她女扮男装,以后她便以云子书的身份示人,真正的云子书本就一无所长,仅仅因为身为男子,便坐享其成,享受着她给予的一切。 她要成为云子书,做梵城都尉,只要贺兰山鸿有需要,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她的哥哥云子书帮不了他,但她却可以。 云子言将那泪人狠狠扔至床榻之上,静静地站于一旁,冷声道:“自己脱。” 她恨云子书,也恨苏禾。 她恨云子书装得光风霁月般,轻而易举便夺走了苏禾的心,却只道,玩一玩而已。 她恨苏禾,识人不清,那般虚伪狡诈的伪君子也能将她骗住。 她也曾想过,苏禾若真心喜欢,她愿意祝福他们,可云子书却只当她为玩物,并无认真。 “阿言,以后我们做好姊妹吧,我答应了父亲,要嫁于子书哥哥。” 云子言时至今日依旧清晰地记得,苏禾在说出要嫁给云子书时的模样,那脸上满是羞涩,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与爱意。 可是,那双盈满爱意的眼眸也曾望向过她,“阿言,我喜欢你。” 她也曾向自己诉说心意。 明明是你找上我的,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你想如何便如何? 云子言想到过往,只觉心像被剜了一块。 她的眼眸中含有浓烈的恨意与占有。 一寸一寸。 直到第二日辰时,才将人放过。 “苏禾,你真不知耻,为了云子书,连自己的清白都可以不要,你滚。” 云子言将早已备好的衣裳甩向苏禾,昨日那一身衣物已然被拽裂扯碎,无法再穿。 苏禾迎着云子书冷锐的眼眸,那眼眶不自觉又泛起了泪,哭了一晚,眼眸红肿不堪,她无力的双手极为勉强才穿上衣裳,拖着疲惫不已的身子,往外走去。 她不知云子言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当初不是还祝福着自己与子书哥哥吗? 为何后来又总是劝着她离开云子书,那句句劝告,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听厌烦了。 她便与云子言生气,斥责了几句,“阿言,子书哥哥是极好的人,你莫要再说他的坏话,再如此,我要讨厌你了。” 于是乎,仅过了一晚云子言便是换了一个人般,不再对她笑,不再与她好好说话,如今越来越过分,甚至将云子书囚禁,扮成他的模样。 对自己所行之事也是愈加肆无忌惮,只要不如她的意,她便扬言要杀了云子书。 云子言直言,她若将她替代云子书之事说出去,云子书的命便没了。 苏禾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地狱恶魔。 她如今只希望云子言能言而有信,放过子书哥哥。 苏禾回到自己府上时,只见父亲正与几人在前厅交谈。 她缓缓走近,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疑惑,轻声问道:“父亲,这几位是?” 苏岳一脸慈爱地看向苏禾,眼中满是温柔,“小禾,这是宋公子与其妻妹,他们远道而来,这几日暂住在府上。” 苏岳面露感激,继续说道:“昨夜库房被盗,多亏了宋公子路过将贼人擒住,不然,老夫都不知如何向上面交代了。” “也不知子书去何处了,昨夜唤人去找他,竟一整晚不见人来。” 苏禾闻言,呼吸一滞,面颊忽而泛起红晕。 这一幕被孟怀月尽收眼底。 第125章 就在这 宋清澜与孟怀月在郡守府暂住的这几日,已然将梵城的整个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苏岳是断不会叛国的,他的祖辈因与漠北国交战而牺牲,有着血海深仇。 唯有云子书,竟查不到在梵城之前的任何消息。 七年前,梵城匪寇横行,肆意烧杀抢掠,待苏岳上报朝廷,却因远水救不了近火,整座城已然陷入危机,百姓凄苦不堪,前都尉更是惨遭杀害,横尸城门口,致使军心涣散。 就在此时,云子书凭空出现,单枪匹马立于城外,以寡敌众,硬生生逼退了那群无恶不作的匪寇。 之后,苏岳便将其收入麾下,云子书不止武艺高强,还足智多谋,仅花几日时间,便想出万全之策,将匪寇一网打尽。 从此,梵城便再也没有贼人胆敢觊觎,众人皆知这座城池里有一位骁勇善战的神将。 云子书年仅二十五岁,虽年轻,整座城的百姓却从不会因他的年轻而轻视于他,对其始终保持着敬畏与感激之情。 七年之间,他为梵城所做的好事数不胜数。 宋清澜坐在桌案前,细细翻看着云子书这七年的所作所为,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从未出过差错,一心为百姓做好事之人,竟会是漠北国细作。 倘若云子书能够完全归顺蜀国,那或许会成为蜀国之幸,反之,情况则会变得颇为棘手,宋清澜不得不承认,从那桩桩件件,云子书为梵城所做之事当中不难看出,他确实很厉害,有将相之才。 “阿月,你说这云子书如此厉害,为何要替贺兰山鸿效力呢?”宋清澜眉头微皱,语气却温柔。 孟怀月此时正慵懒地倚靠在宋清澜身上,柔软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许是有什么把柄在贺兰山鸿的手中?阿澜何时去见一见他?”说着,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宋清澜的耳朵,眼神中带着一丝俏皮。 玉手缓缓地从宋清澜的耳朵滑向她的脖颈。 手指轻触,落在细腻,带来一阵微微的痒意。 纤细手指不自觉地又往宋清澜的领口处游走,随即轻轻地勾住了宋清澜领口的盘扣。 只听“嗒”的一声,稍稍用力,盘扣便缓缓地松开了,随着盘扣的解开,身前之人的领口微微敞开,展露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宋清澜低头垂眸瞧去,呼吸猛地一顿,脸颊泛红,眼神慌乱,心跳如鼓。 拿着信件的手,因太过紧张而微微颤着,才过片刻,手心溢出的汗水便已将纸张洇湿。 “明……明日,明日去见。”宋清澜小声说着,声音略显颤巍。 她慌乱间余光瞥了眼窗外的天,红日已缓缓西沉,暮色四合,怎么不算是入夜呢。 她轻轻一扬手,将桌案上的书随手拂开,那书在空中翻飞了几下,悄然落在地上。 接着,她转过身,双手稳稳地抱起孟怀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至桌案之上,清香的发丝在空气中微微飘动,孟怀月眼眸中闪烁一丝无措。 她俯下身,在孟怀月那水润粉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柔,“等我。” 随后,大步迈向窗边,将其紧紧关闭。 回头之际,对上孟怀月泛着秋水的眼眸,心尖又是一阵颤动。 她缓缓走至孟怀月跟前,双手稳稳地撑在桌子两侧,将孟怀月紧紧环在身前。 温热的气息轻洒在孟怀月的鼻尖,两人四目相对,孟怀月只觉得那目光炽热得仿佛能将她融化。 她的睫毛轻颤,面色如绯,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最终,她还是先败下阵来,偏过头去,不敢再直视宋清澜此时炽热又带着欲色的眼眸。 她只觉那眼眸深邃而危险。 “阿月,为何又不看我了?”宋清澜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孟怀月的脸颊。 那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却让孟怀月的脸颊更加滚烫。 她轻轻将孟怀月的脸转过来,微微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就在这,好吗?” “什么?”孟怀月不解问道。 “阿月给我,在这。”宋清澜压低声线。 “阿澜不要。”孟怀月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她的眼眸盈满泪珠,望向宋清澜时,可怜又委屈。 让她在这桌案之上,做那样的事,就算重生一世,她也无法如此为之。 她的双手轻轻环上宋清澜的脖颈,带着丝丝讨饶的语气,软声说道:“阿澜,抱我去床榻好不好?” 她不想在这桌案之上,那样实在是太过羞,耻。 “好阿月,就一次。”宋清澜却是不依不饶。 纤细柳腰,盈盈在握,宋清澜温柔却又急切,潮热的吻覆下,舌尖探入口腔,尝尽香甜的滋味。 孟怀月只觉呼吸困难,头脑发昏,有些意识不清,良久,急色之人终是放过了她那已脆弱不堪的红唇。 终于得以大口呼吸,可片刻,宋清澜却又将人抱下桌案,翻转身形,轻解腰带… 孟怀月整个身子趴伏在桌案之上,双手撑着桌角微微颤颤。 “阿澜不要。”孟怀月实在觉得羞,耻不堪,如此姿势。 盈着泪的眼眸,染着哭腔的声线,听得宋清澜心下一软。 她轻轻抱起那泪眼婆娑之人,朝着床榻走去,她无法看着她的阿月如此模样。 宋清澜缓缓抬起手,温柔地拂去孟怀月脸颊上的泪水,在那耳畔,一声接着一声,声声缱绻缠绕,“阿月别哭…是我错了。” 滚烫的呼吸拂过耳畔,致使孟怀月微微战栗。 她又没有生气… 她只是觉得害羞… 孟怀月泛泪的眼眸注视着那对自己极其小心翼翼之人,有些心生愧疚。 她答应过宋清澜,她要什么便给什么,要尽力弥补上一世对她的亏欠。 可如今,却依旧如同上一世般,宋清澜对她听之任之,从不强迫她,从不要求她做些什么,依旧最是宠溺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错了,长久以来,她习惯于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向来都是对他人发号施令,绝不允许自己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可在宋清澜这里,她不应如此,她要满足她,要让她欢喜,要给她一切。 “阿澜要我。” 今夜都是你的好不好 第126章 尝尝 宋清澜与孟怀月缠绵一整夜,直至日上三竿,两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宋时依早早地便等候在花园的石柱旁,这里正对着宋清澜所住的厢房。 昨夜,宋清澜与她说好今早一同出府办事,可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人出房门。 她从卯时一直等到巳时,心中已然明了是怎么回事。 “公子,郡守相邀一同用膳。”宋时依目光中带着笑意,瞧着那满面春风、容光焕发的两人。 午时,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地,逸仙阁,热闹非凡。 苏岳邀请宋清澜几人前来逸仙阁用膳,同时也将自己的女儿苏禾与云子书一同唤了过来,望大家能够彼此相识相识。 “子书,这便是我曾同你提及过的宋澜宋公子。”苏岳满脸笑意,接着道:“这是云子书,梵城都尉,也是我的乘龙快婿,哈哈……”苏岳的笑声爽朗,话语中充满了自豪。 然而,苏禾听到父亲这般介绍,眸眼却是狠狠地望向云子言。 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子书哥哥,她是假的,是骗子,是魔鬼,她是云子言。 可尽管心中有万千话语堆积,她却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知晓,一旦说破,子书哥哥便会死。 苏禾无力地垂下眼眸。 “听闻宋公子武艺了得,在下不才,想与之切磋一番。”云子言目光孤冷,却是闪烁着好奇。 她仅仅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宋澜是女扮男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诧异。 这人为何与自己一样呢? 也有秘密在身吗? 身旁之人介绍说是她的妻子,看着她们恩恩爱爱的模样,云子言分神想着,原来,这世间并不只有自己一人是异类。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可苏禾却对她说,她们这样是不对的,会被世人耻笑,会被当成异类。 有一日,她带苏禾去见了她唯一的家人,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哥哥,且还是身为男子的云子书,仿佛一下子满足了苏禾所有的要求,从此,她不再看向自己。 “云都尉?”宋清澜叫了好几声,才将云子言从恍惚中拉拽回来。 “实在不好意思,昨夜没睡好,现如今还有些头晕。”云子言一边说着,一边将垂放于桌下的手悄然放在苏禾的膝上,缓缓地一寸寸往上游移着。 昨夜,她们两人又在无尽的纠缠中互相折磨了一整夜。 她发狠地折磨着苏禾的身子,而苏禾在承受痛苦之时,口不择言,一字一句如同利箭般刺着她的心。 “云子言,你真是个恶魔。” “云子言,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肯放过子书哥哥?” “我做的还不够吗?”苏禾哭着承受着。 “不够,苏禾,你最好乖一点,主动一点,让我高兴,或许能放你们相见。” “苏禾,说你爱我。” “苏禾,爬过来。” “苏禾,吻我,尝尝”自己的。 突然探过来的手,惊吓得苏禾慌乱不堪,面色微红,那心跳声“咚咚咚”仿佛立即便会冲破胸膛跳出来,她紧抓住云子言正欲更加过分行事之手,恶狠狠地瞪着她。 可对上的依旧是那冷傲,淡然的从容神色,仿佛那作乱之手根本不是她的一般。 苏禾的力气哪能抵得过梵城的都尉,百姓口中的神将。 云子言微微一用力,轻而易举便挣脱了苏禾的禁锢,她将桌凳又往苏禾身侧靠了靠。 而后,更加过分。 将她的裙摆微微掀开。 指腹轻拂。 苏禾顿时面红耳赤,窘迫至极,她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要逃离,可那手紧紧地按住她,她起不来。 这一幕在苏岳看来,只觉得是他的女儿与云子书两人互相喜欢,毕竟他们本也即将要成婚了。 宋清澜、孟怀月以及宋时依三人,一同将目光投向对面那神色各异的两人,心中着实觉得怪异非常。 苏岳明明声称他们两人彼此喜欢,可眼前的景象却全然不是如此。 瞧那苏禾,分明是满脸惧色,仿佛对云子书怕得厉害。 而云子书,那毫无怜惜之意的眼眸,实在不像是对苏禾怀有心悦之情,却像是恨,满眼的恨意,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悔意。 宋清澜思索着,或许可以从苏禾这里作为切入点,看看能否找到云子书的弱点与把柄。 待将他的阴谋诡计公之于众之时,梵城的百姓也就不会再如信奉神明一般信任他了。 此人实在是太过于得人心,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自是不能与云都尉相较,云都尉骁勇善战,不知师承何处?”宋清澜试探问道。 云子言很自然地迎上宋清澜打量的目光,淡淡说道:“儿时吃苦吃多了,什么都学了一些,皆是无师自通。” 虽与人交谈,那指节却是缓缓用力着… “我府上存有好酒,诚邀宋公子今夜前来共饮。” 云子言此时只有一个目的,她想要向宋清澜求教,为何同为女子,她便可以将自己的妻子哄诱得这般乖顺。 这一顿饭下来,孟怀月始终温柔体贴地为宋清澜,布菜,倒酒,那满溢的爱意,令云子言心生向往。 倘若苏禾也能如此对她,爱她… 苏禾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紧咬嘴唇,强忍住齿间的闷哼。 她失力的靠在云子言的肩头。 想呼救… 却发不出声音,只觉身体软绵无力。 “既是云都尉相邀,自是要来的。”宋清澜客气道。 她本就想着该如何接近云子言,从她所获资料上领略到的云子言,与今日实实在在见到的人,可谓大相径庭。 她今夜定要抽丝剥茧好好探查一番,弄清楚云子言究竟藏着何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人时而饮酒,时而交谈,相聊甚欢。 而云子言将菜夹起,浅浅一笑,喂于苏禾嘴边,“吃下去。” 苏禾已是没有自主意识,本能地听话,朱唇轻启。 那双眼眸不再带着恨意,只盈着无尽哀求。 哀求云子言放过她。 苏禾那双玉手紧紧攥住云子言的衣袖。 许久,直到云子言将手收回,苏禾终于得到自由,仿佛深陷在无尽的黑暗中,终是看到一丝光亮。 她呼吸略微急促,平复心绪后,声线带着一丝颤意,“父亲,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而后,不等众人回神,苏禾已快步走出雅间。 脚步虚浮,略显踉跄。 云子言垂眸凝视着自己的指节,嘴角微扬,狡黠一笑。 每每如此,云子言便很高兴。 “来,大家喝酒。”云子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27章 你在哪 灵羽听着父亲的话,心慌得几近窒息,她的欢欢既不通武艺,身子骨又柔弱,如何能独自一人去闯那龙潭虎穴。 根本来不及听完父亲的话,灵羽只知道她得赶快去找沈忆欢,倘若沈忆欢有什么不测,那自己该怎么办? 她这般卑劣之人,如何能让沈忆欢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灵羽在那片浓雾之中找寻了一日一,夜,却始终不见沈忆欢的踪影。 她的心愈发慌乱,思绪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地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去。 “欢欢,你在哪?” “沈忆欢!” 她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只盼着那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女子,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回应一丝丝也好。 那神庙石门始终紧紧关闭着,灵羽来回找寻了两日,却依旧寻不到沈忆欢的踪迹。 “欢欢,你到底在哪?” 灵羽瘫坐在地,双手抱头,痛哭流涕,她哭得喉咙沙哑,再也发不出声音,心脏痛到仿佛被麻痹,失去了知觉。 欢欢,是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去招惹你。 倘若你不曾认识我,你依旧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你会顺遂地度过一生,不会颠沛流离,也不会远离家乡。 你会与你爱的人,爱你的人相守一生,安稳度过余生。 他不会像我这般,强迫你,给你下蛊,害你受伤,哭泣。 欢欢,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出来吧,只要你好好的,哪怕让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你好好的。 灵羽沙哑的声音依旧不停地唤着沈忆欢,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徘徊在那一片漆黑的浓雾里,因太过心痛,身体也在颤抖,她的脑子已陷入一片混沌,意识渐渐模糊。 活要见人…… 见不到沈忆欢,她绝不会离开,她不敢再想下去。 心中始终坚定着信念,她的欢欢一定还活着,绝不会出事的。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已是第三日,她的嘴唇干裂,身子晃荡得厉害,只得依靠着一棵棵大树,艰难地拖着那无力的身躯,缓步前行。 却是依旧大声呼喊着“沈忆欢”,每喊一声,那喉咙便如刀割般疼痛,痛到无法吞咽。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灵羽终究是坚持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际,她仿佛听到了沈忆欢在呼唤她,她心想,这又是在做梦吧。 眼角的泪滴顺着耳侧缓缓滑落,然而唇角却带着笑意,随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灵羽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发胀,口干舌燥,浑身疼痛得厉害。 她缓缓睁开眼眸,入目是一片洁白的床幔,轻轻飘动,她转动着眼珠,往旁边瞧去,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 自己为何回到了家中?她分明在神庙那片浓雾中找寻着沈忆欢。 “欢欢!” 一想到沈忆欢,她猛地坐起身来,顿觉全身疼痛得好似要散架一般。 此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一心只想着要去找沈忆欢。 她的欢欢还在那片浓雾里生死未卜,她会害怕的,想到这里,灵羽的心又是一阵如撕扯般的痛楚。 当她踉跄着坐起身,匆忙下床,往外跑去时,只见房门被缓缓从外间开启,她因跑得太快,惯性使得她冲到了房门口,猛地扑向了从房外进来之人的身上。 “阿羽,你要去哪?” 灵羽跌倒在身前之人的怀中,那股熟悉的,独属于沈忆欢的悠悠清香骤然闯入她的鼻息,让她的呼吸猛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那撩人心魄的声线传入灵羽的耳畔。 “阿羽” 灵羽缓缓抬眸,看向那张她早已爱入骨子里的面庞。 是沈忆欢,是她的欢欢,她的欢欢安然无恙,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灵羽那泛着水光的眸子,落下无数如珍珠般的泪珠,怎么也止不住。 她的心好似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只因沈忆欢。 “欢欢,欢欢…”她哭泣着声声唤着她。 沈忆欢紧紧扶住灵羽,缓缓朝着床榻走去,她看着灵羽如今这般毫无生气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痛意。 灵羽如此模样,全是为了寻她。 沈忆欢秀眉紧蹙,清冷的眼眸中盈满疼惜,听着那脆弱不堪之人一声又一声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不愿让灵羽的每一次呼唤落空,于是便一声又一声地回应着她,那温柔至极的声线,“阿羽,我在这。” “我在这…” “我先扶你躺下。” 那一句句回应让灵羽终于真切地感受到沈忆欢真实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她的眉眼舒展开来,躺在床榻之上,深深地凝视着那双满满都是她的温柔至极的眼眸。 紧握住沈忆欢的手,不愿松开。 “欢欢,可以吻我吗?”灵羽声音沙哑又带着祈求。 第128章 胆小鬼 沈忆欢缓缓地将手从灵羽紧紧相握的手中轻轻抽离出来。 随后,她伸手,盖住那令人心疼不已的红肿眼眸,微微俯身,极致温柔,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地覆在了身下之人的唇上。 她轻柔且小心翼翼地亲吻着灵羽那干裂的嘴唇,触碰带来的刺痛感,如同尖刺一般,也深深地刺痛着沈忆欢的心,舌尖,轻拭,将那裂痕微微湿润。 直到两人呼吸皆变得急促,沈忆欢不禁有些慌乱,缓缓离开了灵羽的唇,她将骨节分明的手从灵羽的眼前移开,声音略显颤巍地说道:“阿羽,你从未对我下蛊。” “我遮住了你的眼,可我依然爱你。” “所以,不要再害怕好吗?” 我心悦你,从来都不是因为那曼陀罗华,而是前世我们早就注定今生会在一起的。 我已知晓了一切。 “欢欢…”我的病,会伤害你,我不想。 灵羽眼眸泛泪,然而,那颗心并未因沈忆欢主动的吻而感到好受一些,也并未因沈忆欢倾诉的爱意而欢喜半分。 反而是更加的痛苦,仿佛被紧紧绞在了一起,让她痛苦得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如何会不害怕,感受着沈忆欢对她那炽热的爱意,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她想到自己会不自控地对沈忆欢做着强迫之事,她想到父亲掐着她的脖颈那疯狂的模样。 “忆欢,还是回去吧。”灵羽别过头,不敢去看那双盈满爱意的眼眸。 她曾说,只要沈忆欢能好好的,她便放手,不再与她相见。 她从未想过沈忆欢为了自己如此付出一切,若两人再强行在一起,沈忆欢定也会为了她承受所有苦痛。 她不敢再跨出那一步,那三个日夜,如同噩梦一般,找不到沈忆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痛到窒息。 如今沈忆欢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自己也该兑现许下的诺言,放过彼此。 沈忆欢只紧紧握住灵羽的手,俯身在她的脸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阿羽是害怕会伤害我,才让我回去的吗?” “还是说,阿羽厌弃了我,赶我走呢?”沈忆欢面颊泛着淡淡红晕,她从未如此直白的将自己的爱意表露,此时,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向灵羽反复言说。 她知晓灵羽是为何而离开她。 “忆欢,我…没有。”我如何会厌弃你,我只爱你。 “这一世的阿羽…当真是个胆小鬼。”沈忆欢纤细的手指在灵羽的掌心轻轻画着圈,双眸细细凝视着灵羽那双极具魅惑力的眼眸。 她失神地想着,灵羽如今这般模样,真的很像是一只可怜兮兮却又迷人眼目的小狐狸。 灵羽眉头微蹙,这一世?是何意? “这几日,你去了哪里?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又是如何回来的?”灵羽终于想起如此重要之事还未问清楚,面露困惑,急切的开口问道。 沈忆欢听闻灵羽所问,这才回过神来,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取出一颗黑色药丸,眼神坚定且温柔,“阿羽,吃了这个,我们便能一直在一起了。” 灵羽眉眼微蹙,眼神疑惑,“这是什么?” “我入了神庙,在里面待了几日,那老人家便放了我回来,这是能将你的病治好的药,阿羽,乖乖吃下它好吗?”沈忆欢柔声轻劝着灵羽。 “忆欢…你如何能入了神庙,又如何求来这药?”灵羽不愿如此糊涂,她实有些担忧。 她觉得沈忆欢隐瞒了些什么,未讲与她听。 沈忆欢如今只想灵羽快些将这药吃了,她害怕灵羽思虑太多,一旦将一些不明白之事想清楚了,反而不愿吃下这药。 “阿羽…你不想同我在一起吗?”沈忆欢继续问着。 “阿羽…”沈忆欢见灵羽始终不为所动,心中越发着急。 慌不择路,她羞赧地将药丸轻轻含入口中,俯身靠近灵羽,将药丸推入她的口中。 而后,稍稍往前,微微用力抵住,直到听到那人吞咽之声响起,沈忆欢才缓缓将红唇挪开。 她的心跳好快,她的面色赤红,她的舌梢有些麻木。 她害羞地,迫切地想要起身快些走出房间,远离灵羽的注视。 却在站起身时,一瞬间被灵羽拉住皓腕,拽到了床榻之上。 第129章 要你的性命 灵羽将沈忆欢轻压身下,紧紧咬着她的唇,一边摩挲着一边问道:“欢欢,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灵羽始终觉得沈忆欢不会是这般主动之人,她向来矜持且清冷,她刚刚为何会如此急切。 “沈忆欢,告诉我,你是如何进入神庙?又是如何拿到这药?你与他做了什么交易?”灵羽每问一句,便重重地咬一下那柔软的唇肉,好似惩罚。 她心中很是害怕,害怕沈忆欢会舍弃她最重要的东西去为自己交换。 灵羽紧紧地盯着沈忆欢的眼眸,生怕错过她哪怕一丝一毫不同的情绪以及可能隐藏着的秘密。 沈忆欢感受到自己的唇上微微泛着痛意,知道灵羽是有些生气了。 她脸色渐红,主动迎上灵羽质问的目光,轻声哄道:“阿羽,你贴得这么紧,我如何跟你说?” “你都咬疼我了。”沈忆欢故作嗔怒。 灵羽觉得今日的沈忆欢就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说出来的话仿佛都带着蜜,哄得她总是狠不下心来,既无法质问,也生不起气。 “欢欢,告诉我好不好?”灵羽松开了那水润的朱唇,随后侧躺下来,一只手搂过沈忆欢的腰肢,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脖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沈忆欢那日听到了灵羽和灵影两人的谈话,一整夜她都未曾入眠。 第二日,她早早地便找到了灵影,从他口中得知了灵羽的病情,也明白了为何之前灵羽总会对她失控,又为何会离开她。 她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便求着灵影告知神庙在何处。 她顺着灵影给出的指引,找到了那座石门,他曾说,他们来过无数次,却始终找不到能够进入的方法。 然而,当沈忆欢站在石门前时,她什么都没有做,那门却缓缓地自动开启了,就仿佛一直在等着她进入一般。 她心中虽有疑虑,但此时满心只想着灵羽,便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走了进去。 巍峨的阶梯宛如通往天界之路,沈忆欢微微提起裙摆,沉稳地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每往上跨一步,心中便莫名地慌乱起来,她总觉得有一种熟悉之感。 当走到最后一层阶梯时,沈忆欢走进了神庙里面。 神庙老者远远地朝她招手,面容慈祥,仿佛已然知晓她是谁,也清楚她为何而来。 沈忆欢朝着老者微微颔首示意,刚欲开口说话,却只听得老者缓缓说道:“你来了。” 那声音空灵而又沧桑,仿佛穿透了整座庙宇,带着阵阵回响。 依旧是那熟悉的话语,你来了。 “请问您,我要怎样才能求得我所需之物呢?”沈忆欢心中虽有些不解,但从那老者的神情与话语中,她感受到了老者是认识自己的,也必定知晓自己所求为何,于是便不再询问缘由,她此刻只想为灵羽求药。 “来到这里的人,所求之物对她越是重要,便需要相应地付出更为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小姑娘,你有什么呢?”那老者声音低沉地说道。 沈忆欢想为灵羽求得解除诅咒的办法,让她拥有爱人的能力。 她不愿灵羽一人孤独终老,她希望灵羽往后能有人陪伴,即便不是爱她,不是与她在一起,那也无妨。 灵羽对所有人都呈现出一副轻浮的模样,只因她将真实的自己隐匿了起来,她有一颗真诚的心,她值得被人爱。 “小女子身无长物,不知用什么可以换取阿羽的药,烦请您指点。”沈忆欢那清冷的眸子坚定地注视着老者。 “你的性命,如何?”老者问道。 “可以。”沈忆欢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对她而言,自己的性命随时都可以舍弃。 “那诅咒于你而言,竟然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是的。”沈忆欢依旧坚定心中所念。 灵羽因着这诅咒断然不会与自己在一起,可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若阿羽只能独自一人,要如何熬下去呢? “既是如此,那你去吧,心祈圣境会满足你心中所求。”老者将心祈圣境召唤而出,指引着沈忆欢朝里面走去。 镜面金光熠熠,沈忆欢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走了进去。 刺目的金光渐渐消散,沈忆欢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之处竟是一片浩渺无垠的汪洋大海。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唯见一间屋舍孤立于此,她尚未来得及思索自己为何会身处这陌生之地。 就在这时,两人从那屋舍中踱步而出,沈忆欢的呼吸陡然一滞,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显得凌乱不堪,而她的心也莫名地慌乱起来。 她瞧见灵羽与“自己”十指紧紧相扣,缓缓走了出来。 第130章 羽姐姐 “羽姐姐要带我去哪?不去集市好不好嘛?”“沈忆欢”紧紧挽着灵羽的胳膊,两侧脸颊微微嘟起,话语间满是稚气,宛如几岁孩童,这与她那清寒的眼眸着实不相称。 “沈忆欢”极不情愿上街,因着每次去集市,都会碰到好多人,那些人总叫她小傻子,她次次都是哭着被羽姐姐抱回来,她才不是小傻子呢。 “欢欢乖,今日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别怕,有我陪着你呢。”灵羽将脑袋靠近“沈忆欢”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柔声说道。 两人从海边的屋舍出发,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片繁华的集市。 身后的沈忆欢紧紧跟随着,满心皆是疑惑,为何所有人都仿佛对她视而不见,她究竟身在何处?眼前的灵羽和“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自己”看上去如此不同? 那真的是她吗?她究竟为何会变成这般痴傻的模样?她明明进入了心祈圣境,这里是镜中虚幻的世界吗?又或者说,这是另一世的灵羽与她吗? 沈忆欢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她是来为阿羽求药的,可现如今,或许只有弄清楚这一切,才能继续下去。 “哟,又带着你的小傻子出来啦!”有人大声叫嚷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灵羽将“沈忆欢”整个身子紧紧护在怀中,怒目圆睁,朝那人怒斥道:“是不是又想挨打了?上次还没挨够疼是不是?” “哎呀,玩笑而已嘛,不说了不说了,你陪你的小傻子去吧。”众人都见识过灵羽的厉害,见此情形,都赶忙一哄而散。 沈忆欢”瑟缩在灵羽怀中,紧紧抱着她的腰,眼泪簌簌滑落,带着哭腔说道:“羽姐姐,我要回家,不要在这里,带我回去好不好?” 灵羽每每见到这般楚楚可怜、泪眼婆娑的沈忆欢时,心中只觉刺痛无比,悔恨不已。 倘若她能早一些将沈忆欢从那湖水中救上来,或许她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痴傻模样,心智如同三岁孩童一般。 那一日,灵羽游历途中,偶然路过一片湖泊,只见一人静静地浮于水面,毫无挣扎的迹象,她急忙疾步向前,毫不犹豫地径直跳入水中,将那人拉了上来。 尽管那面容苍白至极,灵羽仍是一眼就认出,这女子竟是她苦苦寻觅了好几年的人儿。 她顿时心慌到了极点,连忙给人按压,渡着气,一遍又一遍,过了许久许久,灵羽终于看到身下之人吐出河水,大声咳嗽起来。 她的心这才稍稍缓过来一些,可那女子睁开眼眸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要抱抱,好冷。” 灵羽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本能地将人扶起,还未来得及言语,便只见那女子一个劲地朝她怀中使劲钻着,脸颊蹭着她那片柔软之处。 灵羽心跳如鼓,思绪混乱,瞬间面颊红透,那红色蔓延到了脖颈,全身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她将人带回了自己家中,找大夫来瞧过,大夫却说,因溺水时间过长,伤了脑子,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如今仅有几岁的智力。 那段时间,灵羽时刻陪在“沈忆欢”身边悉心照顾着。 她不放心将“沈忆欢”交由其他人照看,这是她寻寻觅觅了好几年,放在心底深处的人。 如今竟能让她们重逢,她又如何舍得让“沈忆欢”离开自己身边呢。 可是,经常有人说她带着个小傻子,故而“沈忆欢”无比抗拒见人,总是会感到害怕,常常哭得满脸泪痕。 灵羽为“沈忆欢”找了一处无人的海边,两人一同居住于此。 “沈忆欢”时时刻刻都不愿与灵羽分开,只是偶尔需要采买时,还是得上集市去,却又是惹得那小哭包泪水涟涟。 “羽姐姐,我害怕…” 这般模样的“沈忆欢”,让灵羽心疼到了极致,她一直在努力寻找办法让其恢复神智,直到听闻有人说起神庙之地。 今日,她便是要带着“沈忆欢”去往神庙,不管付出何种代价,她都一定要治好她的欢欢。 暗黑迷雾中,灵羽抱起那胆颤至极的人儿,步伐稳稳,边走边轻声哄道:“欢欢别怕,很快便到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羽姐姐在欢欢身边,欢欢就不怕。” “沈忆欢”双手环住灵羽脖颈,将脑袋往灵羽脸颊上贴去,而后,她轻蹭着灵羽的丹唇,舌尖缓缓舔舐着那软软糯糯的细肉。 她最喜欢羽姐姐了。 第131章 欠你如此之多 一路紧紧跟随在身后的沈忆欢瞧见这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些许酸胀之感,她竟然会因为虚幻中的灵羽与“自己”如此亲密而心生醋意。 这不是她的阿羽,她在心中不断地给自己暗示着。 灵羽抱着“沈忆欢”一路前行,终于抵达了那神秘的石门前,然而,她却不知该如何进入。 她轻轻地将人放下,十指紧扣,靠近石门,仔细地寻找着入内的机关。 “沈忆欢”心中有些好奇,挣脱开灵羽的手,往旁边走去,没有陌生人在的时候,她的胆子要大上许多。 “羽姐姐,这个门好奇怪呀。”“沈忆欢”皱着眉头,满心疑惑地说道。 灵羽走近“沈忆欢”身侧,只见她正用手轻轻触碰着那凹凸不平的石门,而后,那石门竟缓缓开启了。 “欢欢,你竟能打开神庙石门。”灵羽疑虑重重,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治病要紧,她虽心中困惑,却仍是牵住“沈忆欢”的手,往里走去。 沈忆欢再度进入了神庙,她只觉得好似陷入了循环之中,怎又来一遍,这次却是灵羽带着“自己”。 沈忆欢见到老者,老者未与她言语,却朝着她面露笑意,沈忆欢顿时明白,老者是能够看见她的。 “前辈,请问如何才能治好欢欢的智缺之症?”灵羽话语急切,她心中明白,既然能够进入此地,她们自然是有缘分之人。 “你可知她因何会如此?”老者声音低沉地说道。 “沈忆欢”躲在灵羽身后,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只露出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眸,悄悄打量着前方正在说话之人。 她全然听不懂羽姐姐和那白胡子老头在交谈些什么。 灵羽在这一路上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 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欢欢的时候,她是那般静若止水,超凡脱俗,清冷寡言,宛如仙子一般。 然而,这一年里,她心智不全,被人指指点点,一副懵懂稚气之态。 她不愿“沈忆欢”如此这般,她该恢复正常的生活。 “不管为何,我都想要治好她。”灵羽不愿去探究“沈忆欢”落水之前的事情,只期望她在之后能够成为一个正常的女子。 然而,那老者并不理会她的言语,直接将心祈圣镜召唤而出。 镜中映照出一幅画面:沈忆欢跪在坟头,哭得肝肠寸断,那坟头的牌位上写着“孟怀月公主之墓”,“沈忆欢”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一片湖泊边,嘴里喃喃自语:“阿月,我来陪你了。” 而后,她满脸释然,毅然决然地跳入了湖水之中。 随后,便是灵羽路过此地,将人救了上来。 灵羽看完这一幕,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硬物狠狠撞击,疼痛得几乎令人窒息,她的欢欢,为了旁的女子投湖自尽。 是她,害得“沈忆欢”不能去陪伴她所爱的人。 是她,害得“沈忆欢”变成如今这般混沌未开的模样。 是她,强行将“沈忆欢”救了上来。 倘若“沈忆欢”恢复正常,恢复记忆,她还会愿意继续活下去吗? 灵羽仅仅犹豫了片刻,便果决地开口问道:“如何才能治好她?” 灵羽依旧想要“沈忆欢”好起来,即便她恢复神智后会离开自己,又或者再次投湖自尽,那也都是她的选择,自己会全然接受。 “那你便留在我这,替我办事,直至身死。”老者冷冷道。 直至生死吗?灵羽稍稍晃神一瞬,到死都不能再见欢欢了吗? “我愿意。”灵羽紧紧抱住“沈忆欢”,泛着泪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怀中人儿那蒙昧的眸子。 “你们回去吧,明日,她醒来之时便能恢复正常,不过,你需在她醒来之前到我这里。”老者严肃说道。 灵羽牵住“沈忆欢”缓缓离去,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这神庙内,只留早已混乱不堪的沈忆欢呆立在原地,她的心已然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所以,这是上一世的她,她为了已故的孟怀月投湖自尽,而后被灵羽救下,灵羽照顾了她整整一年,时时刻刻,不离不弃。 甚至又为了她,放弃了自由,放弃了一切。 “阿羽…原来我欠了你如此之多。”沈忆欢止不住眼泪,也止不住心痛,更止不住此刻对灵羽无尽的想念。 她要用自己的所有,换回灵羽的康健,她的阿羽可以为她如此,她亦可以。 “将我的命拿去吧,消除阿羽的诅咒。”沈忆欢坚定不移。 第132章 渴盼如狂 世间万物,皆有其缘法,情之一字,着实令人难以琢磨透悟。 神庙老者轻叹一声,抬手捋着自己那垂如拂尘般的胡须,沉声道:“那你便留在此处吧,如同你心爱之人上一世那般,直至身死。如此,心祁圣镜可助你达成所愿。” 老者将锦盒递至沈忆欢手中,说道:“回去吧,明日过来。” 沈忆欢接过锦盒,却朝着老者跪了下来,眼眶含泪,带着乞求之意说道:“能否再给我一年时限?我想陪陪阿羽。” 她想要偿还灵羽在那一年里为自己付出的爱意,她从未认真地对灵羽说过自己心悦于她,也未曾给予灵羽全身心的照顾。 她还没有将自己交给灵羽,却总是惹得灵羽心痛,她好后悔。 “前辈,求您应允,一年即可,我定不食言。”沈忆欢将头重重地磕在那坚硬的地面上,却一声疼都未喊,清冷的眼眸中更多了一丝坚毅。 “你们有缘无分,历经两世还不明白吗?上一世,她为你而生,为你困守,这一世,你为她而生,为她困于此地,你们本就不该相遇,无论几世,你们永远都不可能相守,又何必执着于这一年呢?”老者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沈忆欢听了老者的话,泪水愈发汹涌地落下,她的心仿若被千万把利刃切割般疼痛,为何她与灵羽不能在一起?却又要让她们在一世又一世中相遇,相知,相爱?她们究竟犯了什么天规,要遭受如此折磨? “求前辈成全,给小女子一年时限。”沈忆欢的声音因哭得太过厉害而沙哑不堪,颤抖不停,却仍不改初心,那泛着泪光的眸子带着乞求紧紧注视着老者。 老者见眼前之人如此固执,心中反复思虑再三,这两人历经两世,实在是磨难重重,诸多不易,他动了恻隐之心,微微摇头,叹道:“也罢,也罢。” “便给你一年期限,一年之后我自会唤你前来,你且回去吧。” …… “欢欢为何不说话?你交换了什么?”灵羽加重了咬在沈忆欢嘴唇上的力道。 “嗯……”沈忆欢被那痛感缓缓拉回了思绪,那泛着秋水的眼眸望向灵羽,声音软糯,“阿羽,我用我的聪慧换了你的药,往后,我若是成了小傻子,你还会爱我吗?” 沈忆欢在心祁圣镜中,亲眼目睹了上一世“自己”痴傻之时,灵羽在那一年里给予的无限宠溺与纵容,以及那满溢而出的爱意。 这一世,她会还给她所有。 “欢欢乃是仙女落入凡尘,无论变成何种模样,就算是小傻子,那也是这世间最美的小傻子。” “我永远爱你,除非海水倒灌,九月飞霜,我灵羽变成一块石头,到那时便不再爱欢欢了,好不好?”灵羽轻柔吻过沈忆欢水润的红唇,手却不安分的在那纤细腰肢上摩挲不停。 沈忆欢脸颊泛红,眼眶盈泪,望向灵羽,温声回应道:“好,阿羽怎样都好。” “欢欢,我…好想你。” 在寻找沈忆欢的那三个日夜里,是灵羽此生最为痛苦,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那几日,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将她笼罩。 如今,她的欢欢好好地在她怀中,灵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悸动,她此时就想要她,想占有她,甚至想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内心深处那因失去而产生的恐惧与不安。 四目相对间,沈忆欢察觉到了灵羽眼中的炽热与心之所向,她亦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在她腰间愈发用力搓弄的手,那力度直直地冲击着沈忆欢的四肢百骸,令她心跳加快。 “阿羽,都给你。”沈忆欢不再避开灵羽的视线,主动将身子迎了上去。 那决然的眼神,仿佛在告诉灵羽,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 灵羽呼吸骤然一滞,停下了那正在作乱的手,细细地盯着沈忆欢那双温柔眼眸,疑惑道:“欢欢为何像变了一个人?” “因为,我在神庙里看到了我们的上一世,阿羽待我极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些。”好到能将往后几十年,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都给补足。 “阿羽不想要我吗?原来这一世的阿羽没有上一世那般爱我。”沈忆欢染上哭腔,声音委屈。 灵羽心中猛地一痛,她最是看不得沈忆欢落泪,忙慌开口道:“欢欢怎变得如此爱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我虽不知上一世如何,可我如今好爱欢欢,我想要你。” 心心念念,渴盼如狂。 第133章 甘愿沉溺 灵羽的手盘旋在沈忆欢腰际,轻而易举便解开了那淡蓝色的系带。 “欢欢,说你爱我。”暖热的触感,略显霸道的口吻,炽热的注视。 “嗯…阿羽,我爱你。”些许闷热的天气,沈忆欢发丝渐渐湿润,透着光泽,香汗布满额头。 灵羽轻柔地抚顺沈忆欢的长发,吻去她额头细密的汗珠,“欢欢怎得连汗水都是香香甜甜的。” “灵羽!”沈忆欢迎着那炽热的注视,嗔怒一声,怎得她就能说出这般轻浮之言。 她的阿羽还是如此孟浪。 可她爱极了无论是何模样的灵羽。 “欢欢凶我…”灵羽委屈至极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纤手却未有停歇。 “嗯别…”沈忆欢看着灵羽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正欲开口轻哄,却感受到那孟浪之人的手。 极不安于室。 才知灵羽又是在哄骗得她心软。 可她甘愿。 甘愿沉溺。 “嗯…我错了,不该凶阿羽。”沈忆欢声音温柔至极,好似一片轻柔的羽毛,缓缓飘落在灵羽的心间,瞬间带走了她仅剩不多的理智。 轻吻过那如黛的眉峰,掠过轻颤的睫毛,舌尖勾起眼角的泪珠,吞咽而下,虽觉苦涩,灵羽却依旧觉得沈忆欢哪里都是香香的。 最后,双唇落于那丰润的朱唇之上,辗转摩挲,两人皆被对方满溢的爱意所包围,沉醉拥吻着。 直到,皆呼吸紧促,遍体灼热。 只听“撕拉”一声响,衣裳破碎,沈忆欢回过一丝神志,羞,耻的紧紧闭上双眸,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欢欢,睁开眼好不好?”灵羽在那耳畔温柔地轻哄着,她想要沈忆欢看着自己,她想透过沈忆欢的双眸,感受到她此刻是否欢喜,如同透过清澈的湖水探寻到湖底的宝藏一般。 沈忆欢乖巧的缓缓睁开眼眸,她想要满足灵羽的任何要求,可那强烈的羞,耻感遍及全身,她实在无法直视灵羽。 “欢欢看着我。”白皙的肌肤战栗在黏腻的空气中,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雪莲,纯净而绝美。 灵羽痴迷地望着,仿佛眼中只剩下这一抹动人心魄的绝色,挪不开眼。 “欢欢,好美,好爱你!”灵羽不由自主地在沈忆欢额头印下一吻,心中只觉悸动不已。 “欢欢…”灵羽温柔地吻上那泛着莹白光泽的肩头,她的心跳如急雨拍打芭蕉般急促,她即将要拥有沈忆欢。 那是她心心念念,爱入骨髓的女子,而那女子如今也同样无比深爱着她,愿意将自己全然托付于她。 灵羽不愿让沈忆欢有一丝一毫的疼痛,她极尽温柔地轻哄着,“欢欢,别怕。” 沈忆欢意识混沌,双手本能地紧紧环抱着灵羽的脖颈,微弱的声音染着哭腔,颤颤巍巍开口,“阿羽,嗯…不怕。” 指节发力。 沈忆欢紧咬嘴唇,努力忍住那即将抑制不住的闷哼声,有些疼,可她不愿灵羽为她皱眉。 她想阿羽开心,想阿羽满足。 第134章 婚事就此作罢 入夜,弯月如钩,仿若羞涩小女子,隐匿在薄薄的云层背后,只现出半副面容,即便如此,所散发出来的清辉也足以让人为之着迷。 朦胧的月光轻柔地洒在屋外的玉簪花上,悄然绽放。 屋内,亦满室春意。 沈忆欢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昏昏沉沉间被唤醒后,却又因疲惫不堪而再度昏睡过去,反反覆覆。 申时直至亥时。 沈忆欢吃力地微微睁开双眸,眼角那抹嫣红格外刺目,晶莹的泪珠止不住地缓缓滚落,她一声声轻颤唤着灵羽,她感受到身下之人的急促,哭泣着,“阿羽不要…” 她一心想要灵羽欢喜,然,她着实有些难以承受了。 灵羽听见沈忆欢沙哑的声线带着讨饶,慌慌张张地爬上前去,急道:“欢欢,对不起。” 边说着边要去吻沈忆欢那微颤的红唇,沈忆欢却是扭过头去,不愿承着她的吻。 “欢欢,对不起,我…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灵羽心慌意乱,焦灼不已。 她竟不知自己的欢欢因何而生气,难道是自己太过肆意放纵了吗? “阿羽,我并未生气,我只是…” 你吻过…怎可再来吻我。 沈忆欢欲言又止,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的双颊红润,眼眸低垂,只轻声道:“我只是累了。” 灵羽听闻此言,心中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只要欢欢不生气便好。 欢欢累了那就不要了,她忍一忍也是无妨的,虽然她此时心中依旧还想。 “那欢欢吻我好不好?吻过我们就歇息。”灵羽可怜兮兮的眸眼凝视着沈忆欢。 她可记着沈忆欢先前扭头决绝不愿承她吻的模样。 “去净口。”沈忆欢声音细微,嗫嚅着开口。 她从未有一刻,像此时这般羞涩,难以启齿。 “净口?”灵羽微微一怔,旋即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原来,欢欢不愿,竟是为此。 灵羽下意识地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着自己的嘴唇,带着几分不舍,几分贪恋。 灵羽轻吻过沈忆欢的额头,眉眼弯弯,软声道:“欢欢等我。” 而后,欢脱地下床,小跑着向放置净口器具的小几处奔去,她随意地洗漱了几下,便又心急火燎,迫不及待地朝着床榻大步流星地走去。 沈忆欢侧身紧紧注视着那傻傻模样跑来跑去的人儿,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与一丝酸楚。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如今做到了,她将自己交给了阿羽。 她的阿羽此时很开心,很欢喜,真好。 还有一年,时间还够,够她为阿羽做更多更多的事。 可,只有一年,如何能够,她想要永永远远与她在一起,她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阿羽,过来。”沈忆欢眼眶泛红,缓缓坐起身来,紧紧地抱住才刚回到床边的灵羽。 靠在她的肩膀,头埋在她的脖间,轻柔至极一寸寸吻着那细腻。 每吻过一处,便唤着一声“阿羽…” 而后微微抬眸,迎着灵羽欣喜的眼眸,缓缓靠近,吻上灵羽的唇,温柔至极,唇舌交缠。 “阿羽开心吗?”沈忆欢虔诚问道。 “开心。”灵羽承着沈忆欢的主动,只感觉自己的心即刻便要跳出来了般,砰砰作响。 “阿羽还要吗?”沈忆欢带着纵意又问道。 “欢欢,可以吗?” “可以,阿羽怎样都可以。” 可灵羽此时却是又欢喜又担忧,她想,还是不要了,她的欢欢今日累着了。 待明日,后日……一月…一年…三年…十年…三十年…还有一辈子呢。 她每一日都要。 夜暮笼罩,帷幕落下,屋内静谧的烛光映现出两人轮廓清晰的影子,紧紧相拥而眠。 …… 时安已然将一切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她带着母亲离开了楚玉的府邸。 而后,寻了一处静谧之所,妥善安顿好母亲,又精心挑选了几个下人,吩咐他们好生照顾着母亲。 她已与楚玉讲得明明白白,她不爱他,无法与他成婚,她询问楚玉,需要她做些什么,她想要感谢楚玉救了她与她母亲。 “阿锦,没关系的,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好好照顾你母亲,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 时安着实没有想到楚玉竟是如此良善之人,竟这般轻松地同意了她的退婚。 楚玉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吧,他心怀宽广,为了她与她母亲,他着实做了许多。 时安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她要去找宋时依,不管去何处,她都要陪她一起。 却在半途遭人阻拦,此人乃是她如今家中照顾母亲的下人,那人面色慌乱,气息急促,“锦姑娘,快回去看看你母亲吧,她不行了…” 第135章 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时安惊闻母亲出事,无奈之下,只得掉转马头,策马疾驰而去,她断不能扔下母亲,独自离去,只顾自己。 “姐姐,你等我。” 待她赶回小屋之际,只见屋外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群黑衣人,地上鲜血四溢。 走进屋内,一片狼藉。 母亲正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一旁的大夫正在为楚玉包扎腰间的伤口,那硬朗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好似剑伤,伤口极深。 染红的月白色上衣被弃置于地面,手臂上的伤也甚是严重,一道深深的伤痕尚未处理,伤口裸露在外,让人看着便觉格外疼痛。 楚玉瞧见贺兰锦满脸焦急地小跑着进来,他唇色苍白,脸上却带着笑意,温润地开口说道:“阿锦,你回来了,你放心,伯母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此刻正在睡着呢。” 时安得知母亲无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楚玉,紧皱着眉头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刚离开,家中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你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受伤?” “阿锦,我知晓你今日要去寻你姐姐,便为你准备了一些路上所需之物,本打算今日送过来交于你,却没料到你早早便离开了。” 楚玉虚弱至极,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正与你母亲交谈着,突然之间冒出一群刺客,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招招致命,我带来的随从不多,只能竭尽全力护着伯母,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人击退。” 楚玉额头因包扎时疼痛难忍,冒出如豆大的汗珠,似乎是因为伤口太过严重,他语气微弱。 歇息了片刻后,他缓缓说道:“伯母受了惊吓,刚服了药,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想要取你们母女的性命,如今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跟我回府吧,那群人穷凶极恶,今日未能得手,不知何时又会再来。” 楚玉此时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满心满眼只担忧着她是否安好,这让时安心中涌起些许愧疚。 她望着楚玉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心中不忍,说道:“楚玉,多谢你,你又救了我母亲,还害得你受了伤,我们不能去你府上,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如何是添麻烦呢?你忘了,我们是朋友,住在我府上,守卫众多,能够好好保护你和你母亲的安危,料想那群人也不敢在朝廷命官府上犯事。” 楚玉生怕贺兰锦再次推辞,又补充道:“阿锦,为了你母亲的安危,就去我府上吧,如今伯母需要好好休养,万万不可再受惊吓了。” 时安心中暗自思索,她必须去查探到底是谁想要她们的性命,解决隐患,母亲确实需要好好静养,也需要有人保护。 “多谢你,那便打扰了,等我查清楚何人所为,解决了此事,再与母亲搬出去。” 时安心念着宋时依,可如今她无法弃母亲于不顾,她想,姐姐定会理解她的,待找出刺客后,她便快马加鞭去寻姐姐。 此时,时安回过神来,方才想起楚玉的伤,她淡淡开口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不知阿锦在照顾伯母的时候,能否顺带照顾照顾我呢?这手臂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实在是使不上力。” “自是可以。”时安虽觉得有些奇怪,楚玉府上那么多下人,怎么都不能照顾他吗?但楚玉既然亲自开口让她帮忙,又是为她所伤,她理应尽力照顾。 楚玉见贺兰锦终于答应与他回府,也应允会照顾他直到伤好,眉梢眼角皆含笑意,他心中暗想着,不枉费自己伤这一场,他的阿锦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第136章 我的姐姐,我爱她 楚玉早知贺兰锦今日要去找宋时依,他提前做了一些准备,那小屋里照顾刘素心的下人皆是他找来的人,他要时刻知晓贺兰锦的任何行踪。 他在贺兰锦面前装的胸襟宽广,毫不计较,他主动提出退婚之事,他要让贺兰锦心怀愧疚,又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极好之人,他做到了,贺兰锦从未怀疑过他。 他早已安排好刺客,只等贺兰锦一出发,便假意刺杀刘素心,他在刘素心面前装的毫不知情,替她挡剑,为救她受伤,便是为了等刘素心苏醒将他舍己救人之事告知贺兰锦。 这区区小伤算什么,他以前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靠着自己的狠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他只要能挽回贺兰锦的人与心,什么都可以做,贺兰锦只能是他的。 几人回到楚玉府上,依旧是之前住的厢房。 刘素心昏迷了一日一夜,时安寸步不离的守护在身侧,并未歇息片刻。 楚玉让她先去休息,找了几人好生照看,时安只言她得等着母亲醒来,并未离去,楚玉便也是陪着时安一夜不曾入眠。 他的伤口需要换药,重新包扎,他却如同三岁孩童般,不愿其他人帮他,只求着时安。 “阿锦,可以帮我吗?”那祈求的眼眸,落入时安眼中,她觉得有些为难,毕竟楚玉是男子,她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该避嫌的,她之前不懂,如今却是很懂这些。 “楚玉,你不该如此,我们已经退婚,男女有别。”时安迎上楚玉那温润委屈的眸子,直言道。 楚玉却是不依不饶,“阿锦不是说好要照顾我的吗?我是为何而伤,好痛。” 楚玉自顾自的将那布帛拆下,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他知晓贺兰锦是怎样的人。 她从不愿欠人人情,心地善良,毫无杂质,天真纯净,她说好会照顾他,定不会食言,只需自己再添一把火,适时地装出脆弱模样,她自会心软。 “阿锦不愿,我便自己来吧。”楚玉艰难地用一只手拆着布帛,在桌案上拿起药瓶,正欲用嘴咬开那木塞时,时安从他手中接过药瓶,将木塞拔出,“我来吧。” 她抓住楚玉的手腕,微微抬起,将金疮药缓缓洒在手臂那伤处,伤口很长很深,她极其小心翼翼,楚玉却仍是“嘶,疼…”唤出声来。 时安没有表情的看向楚玉,说道:“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实在不是心细之人,你忍一忍。” “无碍,没有很疼。”楚玉笑着回道。 他只觉此时的贺兰锦特别温柔,像是一个贤惠的妇人,嗯…她定然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如是想着。 时安将药放于桌案,拿起布帛为他包扎着。 那腰上的伤口更为严重,可时安却觉得伤处实在过于私密,她着实无法再为楚玉上药了。 为他的手臂上药包扎,已然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她不愿与楚玉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这是时安从内心深处本能排斥的,并非是楚玉不好,而是她不愿与除宋时依之外的任何人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她从小,便只与宋时依牵手,搂抱,睡在一处,只让宋时依为她更衣洗漱。 长大了,与宋时依亲吻,拥抱,甚至于两人做着那样的事,她最是喜欢,只要是宋时依,什么都好。 “阿锦?” 时安被楚玉唤回思绪,猛摇了摇头,她怎得此时又想到与姐姐那般,她的面色些许红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自己上药吧,我去看看母亲。” 而后她不理会楚玉,便往床榻走去。 次日一早,刘素心悠悠转醒,睁开双眼只见她的锦儿正坐在床边,她眼泪簌簌而下,哭着开口道:“锦儿,你回来啦。” “母亲,身体可还有不适?”时安见母亲哭泣的模样,心生不忍。 “锦儿,楚公子如何了?”刘素心只记得自己昏迷之际,楚玉替自己挡下了那要刺向她的剑。 “他受了些伤,并无大碍,母亲你感觉怎么样?”时安回道。 “锦儿,为何执意要退婚,楚公子如此良善之人,为我们母女付出良多,你若嫁与他,日后定然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 刘素心后怕极了,倘若她的锦儿当时在场,楚玉又未来相助,她们只怕都得命丧当场,她死无所谓,可她希望她的锦儿能好好活着。 “母亲,我不是同你说得很清楚吗,我不喜欢他,我有心爱之人。” “宋时依,我的姐姐,我爱她,我只会与她在一起,我希望以后我与姐姐能一起照顾母亲,我们三人都好好的,安安稳稳过这一世。”时安那纯净的眼眸,没有半分犹豫,坚定的注视着刘素心。 她不希望母亲再提及与楚玉已退的婚事。 第137章 本公主要休了你 “时依,对不起,没有事先同你商量,如今你与时安两人...”宋清澜此时与宋时依正坐于郡守府内,庭院石凳旁。 本是在商量着今夜一同去都尉府赴云子书之约,不知怎么谈及到了时安,宋清澜对宋时依有些歉意。 “公子,这不是你的错,如此重大之事本就不能随意告知,我更庆幸时安没有一同入狱,流放呢,否则,如今她也得如同我们一般风雨飘摇,不知何时是归期。” 宋时依面露笑意,既是宽慰着宋清澜,也是宽慰着自己的心,时安说好会来找她,如今已过去了半月余,仍不见人。 她每日总担忧着阿安睡得好不好,心情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她。 她好想阿安,想到每日入夜都会梦见她。 梦中她开了医馆,名曰:“安宁堂。” 时安是个笨蛋小杂役,总是将她准备好的药材弄错,又朝着她嘟嘴,委屈撒娇着:“姐姐,好难呀,阿安实在不识得,怎得这药材都长一个样呀?” 那可爱纯真的模样,总惹得宋时依心生疼惜,每日晨时醒来,只发现,原是梦一场。 她与阿安以后到底会是如何呢? 阿安退婚了吗? 阿安的母亲同意她们在一起了吗? 她觉得她们之间有太多阻碍,她根本没有信心能与阿安一辈子在一起。 现如今就已经无法见面,不知彼此是何状况。 故而,她才会不留余地的将自己完完整整交给时安,她想要留住那一晚的美好,这辈子也就无憾。 她只能属于时安。 宋时依想到时安,心中总是会莫名泛着阵阵痛意,眼眶不知何时已渐渐湿润。 “时依,待此事了结,我便陪你一起,去求时安母亲,你与时安两情相悦,她定会同意你们的。” 宋清澜将手帕递于宋时依手中,她瞧见宋时依眼中的泪,心中也有些酸楚,她从小与宋时依一同生活,将她当成亲妹妹般。 她是看着宋时依与时安青梅竹马般长大,她知晓她们早就心意相通,如今看着她与时安分别,更不知何时能相见,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应该事先告诉时依,时依本就不是外人,如此时安便不会接下别人的婚书,时安便能同时依在一起。 宋时依闻言,莞尔一笑,那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于石桌之上。 “公子还是先想想该如何与公主解释吧,你瞧...”宋时依笑着,抬手指向一处。 宋清澜顺着那方向望去,只见孟怀月正远远地靠在石柱旁,一动未动紧紧盯着自己,那眸中好似有些不悦,她连忙起身朝孟怀月快步走去。 边走边不忘提醒着,声音从远处传入宋时依耳中,“时依,你先回去歇息,晚些再一同去找云子书。” 宋时依看着那妻管严的小姐,心中只觉好笑,这小小的插曲让她短暂的缓解了心中的痛楚,她起身朝自己房中走去。 单薄又落寞的背影,稍显孤寂。 “阿月,怎不多睡一会?”宋清澜靠近孟怀月,双手揽住她的盈盈细腰,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又软声道:“累不累呀?” 昨夜孟怀月一声又一声的求饶,可宋清澜实在过于沉迷,竟一时忽略了她的感受。 “宋清澜,你以为父皇赐婚便不能收回是吗?本公主还未与你举行大婚呢,你如今就厌弃我了,不如本宫再去求父皇赐一道旨意,将你休了可好?” 孟怀月气急了,口不择言,她昨夜的气还未消,今早睁眼却是又不见宋清澜的身影,宋清澜都未曾好好哄哄自己,如今却是只见她望着宋时依,一脸疼惜的模样。 怎得,要自己还了上一世对她的坏是吗? 怎得,欺负自己舍不得离开她是吗? 怎得,得到了便不知珍惜是吗? 宋清澜与宋时依从小一同长大,她们倒是青梅竹马得很!!! 孟怀月想到此,用力挣脱着要推开宋清澜,眼眶盈泪,心中阵阵刺痛。 “阿月...”宋清澜听闻孟怀月说要休了她,顿时心慌意乱。 绝不可以。 她又见孟怀月奋力挣脱着她的怀抱,脑子一热,稍稍俯身,双手轻轻揽住孟怀月双膝,随后稳稳的将人扛在肩上,朝她们的房间走去。 “阿月,不要怪我…” 孟怀月来不及反应,待清醒过来,只觉心中更加气恼,面红耳赤,大声斥责着,“宋清澜,放我下来!” “本公主要休了你...” 如此姿势,太羞,耻了... 第138章 接受惩罚 宋清澜将人就这样一路荷于肩上,回到了房内,而后她将孟怀月轻轻放下,让其坐于床边,她半跪着,轻揽孟怀月腰肢,虔诚至极开口道:“阿月,不要休了我好不好?我可以做很多事,很有用的。” 宋清澜那双面对他人总无比冷冽的眼眸,此刻满含无尽的央求,让孟怀月瞧着心有不忍。 宋清澜,你是傻的吗? 我又怎会真正休了你,我只是委屈,委屈你总不疼惜我,如今也不哄我了。 我只是心生醋意,酸你对着那青梅竹马温柔至极,你那双温柔眼眸只能望着我才对。 孟怀月别过头去,她此时又是有些生气,气恼宋清澜竟不懂她,竟以为自己真的要休了她。 宋清澜见人不为所动,又细细思索了一番,怯怯开口道:“阿月...昨夜是我错了,我以后改,一定改。” 孟怀月依旧不理她。 现在知道错了?还有呢?她倒要看看宋清澜还能不能知道自己其他的错处。 宋清澜紧了紧孟怀月的腰肢,又道:“阿月,我今夜要去会会云子书,待我回来,任你处置好吗?” “阿月上回说的...惩罚...”宋清澜停顿一瞬,耳垂泛红,声音细微,“今夜...我便接受惩罚好吗?如此,阿月可否不生气了?” 孟怀月闻言,呼吸一滞,惩罚? 她低头垂眸瞧去,身下之人那羞涩的模样让她心中猛地一颤,心悸不已,她有些不可置信开口道:“阿澜真的愿意?” “愿意,只求公主殿下原谅,不要休了本将军便好!”宋清澜字字句句,虔诚至极。 孟怀月伸手轻勾宋清澜下颚,傲娇道:“那便要看宋小将军今夜,能否让本公主满意再说。” 宋清澜吻上孟怀月的手背,略显英气的眉峰,弯如半月,又透着些许秀气,羞怯道:“自当尽力。” …… 入夜,明月高悬,夜空如洗,洒下万缕清辉。 都尉府邸。 只见宽敞的厢房内,满地狼藉,衣裳凌乱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有些揉作一团,有些胡乱摊开,而那鞋履,东一只西一只,四散开来。 仿佛正经历着一场仓促的慌乱。 此刻,床榻上正交叠着两人,几乎合二为一。 云子言紧紧捏住身下之人的下颚,冷淡至极的声线,“说,苏禾只爱云子言。” 苏禾已完全意识模糊,回应道:“苏禾…只爱云子言。” “说,苏禾讨厌云子书。”云子言贴住苏禾的唇,重重咬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嗯…苏禾…讨厌云子书。”苏禾极其乖顺的回道。 云子言孤高的眼眸透着喜色,嘴角上扬,狡黠地笑着,如此甚好。 却是又想到什么般,紧紧盯着身下之人,狠厉开口道:“说,苏禾一生一世都会与云子言一起,永不离弃。” 指节施力。 “嗯…”苏禾感知已混沌,只期盼着身前之人能放过她,她觉得自己快要力竭身亡。 “为何不说?”云子言只以为苏禾不愿如此说,生气至极,直直地将那不听话之人的嘴唇咬破了皮,渗出血丝。 “苏禾一生一世…都会与云子言在一起…永不…离…”苏禾话未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云子言满含心疼地细细凝视着那双紧闭着的双眸,低声喃喃着,“阿禾,对不起,唯有如此,才能将你留在我身边。” “阿禾,为何你会变心,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说爱我的,为何吻过我,却又爱上旁人,你如今是不是悔得要死?恨不得将我食肉寝皮?” “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一世你必须陪着我,这是你欠我的。” 云子言将人好好洗漱一番后,轻盖好锦被,吻过那沉沉睡去之人的额头,走出房间。 今夜她邀了宋澜入府,她想要好好讨教一番,同为女子,为何宋澜可以将她的爱人哄得如此乖巧又顺从。 她为何就不行呢… 第139章 苏禾,云子言 七年前,梵城匪寇横行,苏禾自外地探亲归来,在返回梵城的途中,被一群穷凶极恶、烧杀抢掠之人拦住了去路。 “小娘子生得这般标致,给爷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哈哈……”那贼寇头子满脸邪笑,口水几乎要淌落下来。 “我父亲乃是梵城郡守,你这贼人速速放了我,否则我必定让父亲将你们统统治罪。”苏禾怒不可遏,脸上毫无惧色。 她心想,这贼人听闻她父亲的名号,必然会心生畏惧,识相地将她放走,并且跪下认错。 “竟是苏岳的宝贝千金,哈哈……那老子可要好好地享受一番,定然不会让小娘子失望。”那贼寇紧紧抓住苏禾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怀中,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阴恻恻地笑着。 苏禾此时才意识到危险,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人的禁锢,她从未受到过这般对待,只一瞬间,便已吓得浑身颤,抖,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怯懦哭泣着,“求求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老子银子多的是,郡守千金可只此一个。” 那贼人随即一把将苏禾掳上马背,正欲疾驰回寨中,他已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番这千金小姐的滋味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陡然飞来一人,只见那人仅一脚,便将挟持苏禾之人狠狠踹下马去。 随后,那人迅速拦腰将陷入极度恐惧之中,浑身颤,栗不止的苏禾护在怀中,脚尖轻点马身,稳稳落于地面。 “你没事吧?”云子言语气平淡如水。 接着,她将苏禾松开,眼神凌厉,英气逼人,手中银枪舞动,恰似游龙出海,气势恢宏磅礴。 枪影闪烁之际,锐不可当,贼人在她凌厉的攻势之下,仓皇逃窜。 那一袭红衣飘飘扬扬,如同燃烧的烈焰般绚烂耀眼,身姿绰约,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扬,眉似弯月,眸如星辰。 那一身红衣与她手中的银枪相互映衬,枪尖寒芒闪烁,她傲然而立。 苏禾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目圆睁,心间猛地一颤,看得入了神,她只觉得那女子极为飒爽,极有气场,极好看。 云子言将贼人解决之后,全然不理会在后方痴痴望着她的苏禾,一言不发,便欲转身离去。 “你等等……”苏禾连忙提起裙摆,小跑上前,拉住云子言的衣角,气喘吁吁地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处?待我归家取来银子,必定前来答谢姑娘的救命大恩。” “不用。”云子言那孤高的眼眸未曾再向苏禾投去一眼,冷淡地轻轻拂开那抓住她衣角的手。 她最是厌恶与不相干之人有所接触,若不是为了救人,她断不会碰苏禾一下。 随后,她大步流星地离去,而苏禾却紧紧地跟在身后。 如此高傲冷淡,实在是有些难以相处,可苏禾偏偏觉得这人有趣,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还要跟到何时?”云子言停下脚步,苏禾没注意,直直地将脑袋撞上了云子言的后背。 “疼…”苏禾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云子言那背脊上,她的身高堪堪才到云子言肩膀下方,与之相比,显得极为小巧玲珑。 云子言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灼热感,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本能地躲开了那触碰。 “不要再跟着我。”云子言的语气依旧平淡而冷漠。 “姐姐只需告诉我姓名和家住何处,我便不跟着你了。”苏禾双手紧紧拽着云子言的裙角,只等着她回答,仿佛云子言若不应答她,她便绝不松手一般。 “云子言,梵城外梨村,可以松开了吗?” 云子言此时方才将视线停留在苏禾的面容之上。 她的眼角有一颗美人痣,却并不显艳丽,脸庞小巧而精致,粉润的樱口,仿若还未长开的小姑娘一般。 说话时带着些许傲慢,瞧那性子应是被家中长辈时常宠着惯着。 眼角的泪还未干涸,脸上却笑得明媚至极,就好像从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似的。 苏禾缓缓松开了云子言的裙角,看着她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云子言……名字真好听,人也生得好看。” 苏禾全然忘却了自己先前差点被掳走成为压寨夫人之事,心中只惦记着要赶紧回家,再多准备些谢礼,然后去找云子言。 第140章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自那日起,苏禾便时常去找云子言,有时云子言在家中静心看书,她也不会打扰,只是静静地陪伴在旁,自顾自地发呆,亦或是深深地凝视着那孤峭的面庞。 有时云子言不在家中,她便一直等,几个时辰也不愿离去,直到她归来,只要一看到云子言的身影,她便会灿烂明媚笑着朝她奔去。 云子言依旧会躲避苏禾的触碰,然而苏禾这般傲娇的性格,却从未表现出一丝不耐烦或是恼意。 如此相处了近两月余,云子言渐渐被苏禾的明媚炽热所打动。 她会在苏禾说:“阿言,可以牵手吗?”时,点头默许,两人常常一同十指紧扣,漫步在小道上,欣赏沿途的风景。 她会在苏禾说:“阿言,我好喜欢你呀。”时,心跳如鼓,面红耳赤,不敢直视那炙热的眼眸。 她会在苏禾说:“阿言,我可以吻你吗?”时,羞涩的将眼睛闭上,微微躬身,满心期盼,静静地等待着那吻落下。 …… 忽一日,匪寇来势汹汹,已然要将梵城攻破。 云子言身着一袭墨色长衫,一人、一马、一银枪,立于城门口,大声斥道:“云子书在此,谁人胆敢上前!” 她奋战了近两个时辰,终将匪寇击退,而后,独自策马疾驰而去。 城中百姓皆见识了那年轻男子,犹如神降一般,骁勇善战,抵挡匪寇入城。 百姓们纷纷询问着那究竟是何许人也。 苏禾如同往常一般,去找云子言时,却只见她已然在家门口站着。 苏禾小跑着上前,有些激动开口道:“阿言,昨日我在城门处见到一人,与你长得好生相似,若非他是男子,我还以为那就是你呢。” 云子言闻言,心中明了,却并未回应苏禾,只神情含笑说道:“阿禾,来,我带你见见我哥哥。” “阿言的哥哥?”苏禾挽上云子言的胳膊,眉眼弯弯,将云子言拉近自己,踮起脚尖,轻轻地吻过她的脸颊。 她面色泛红,又说道:“我这样可还得体?见长辈我都没有准备东西呢,阿言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话语之间透露些许紧张与羞涩。 “阿禾如此便很好,不用准备什么,哥哥很好相处的。”言罢,云子言牵住苏禾那柔软的小手,往里走去。 苏禾见到云子书的第一眼便怔住了,“昨日在城门击退匪寇之人,竟是阿言的哥哥?” 云子书微微颔首,回应道:“我是子言的哥哥,云子书。” 自此以后,苏禾与云子言在一起时,云子书也总是会出现在那两人身边,云子书在梵城任职,经常出入郡守府,经常见到苏禾,便会与之交谈几句。 苏禾见识了云子书运筹帷幄,将匪寇一网打尽的智谋。 见识了云子书为梵城百姓做尽好事的善良。 见识了云子书鲜衣怒马,守卫城池的坚毅模样。 于是乎,苏禾慢慢地,会跟在云子书的身后,唤着:“子书哥哥。” 苏禾觉得云子书实在是太厉害了,不知不觉中,她竟好像有些喜欢上这样的云子书了。 “子言,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区区一女子,怎可离间我们两兄妹?若是让贺兰大人知晓你要将我们二人之事告知旁人,这个月的药便拿不到了,我们都会死的。”云子书言辞急切,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眼眶泛红,紧紧握拳之人。 “子言好好想想,我们是如何才走到如今之地,你可别忘了我们之前所受的苦,不可功亏一篑。” “更何况,苏禾爱上的是身为男子的我,并非女子之身的你,她今日还同我说,厌恶极了你们之前的关系,那不过是她年少不知事罢了。” 云子书好似在真心开导,语气中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与诱骗。 “不信的话,你亲自去问她。”云子书微扬下巴,眼神笃定。 他的妹妹他最了解,最重感情,他们可是亲兄妹,他总有办法能让她放弃。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待他玩完,还给她便是。 云子言眼角噙泪,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第141章 全然交付的真心 月光如细丝般穿透薄云,洒落在了都尉府内各个角落。 此时,宋清澜正与云子言杯酒言欢,两人皆喝到醉意朦胧之际,云子言脸颊红晕,忽拿起一壶酒,指向宋清澜,含含糊糊道:“你是女子,为何要扮作男子?” 宋清澜身躯一震,内心忽生慌乱,面上却不显,仰头喝过一杯酒后,面色平静,“云兄喝醉了,说胡话呢。” 宋清澜正尽力地与云子言比着酒,她要为宋时依拖延时间。 宋时依借口如厕,已悄然进入了都尉府内院,她从小即对一切事物感知程度特别敏锐,今日特意与宋清澜一同前来,便是因着自己不会武功,任谁瞧着只觉是柔弱女子一个,好让人放松警惕,宋清澜在明,她在暗,今夜定要好好探查一番这都尉府内隐藏着的秘密。 宋时依走过一间厢房,凭着那学医,灵敏的嗅觉,察觉到一丝不同的怪异的气息,她在外缓缓将门推开,轻手轻脚入内,拿出火折子点燃。 靠近床榻时,垂眸瞧去,心中一惊,郡守之女苏禾?此时正呼吸平稳地躺于云子言府内床榻之上,那红唇之上微微突起的血痂,脖间布满一道道细细的咬痕。 她们尚未定下婚事,如今也是已然行过亲密之事,宋时依心想着,苏禾既是睡在此处,想必这里便是云子言的房间,得好好搜寻一番。 “你就是女子,我一眼便知,我无意拆穿你,只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二,宋兄若能助我,定当感激不尽。” 云子言不再装下去,她喝再多,也从不会醉。 “但说无妨。”宋清澜直言道。 她想,只要将人留住便行。 两人各怀心事。 云子言最是欣赏坦率之人,见宋清澜不再扭捏,便大胆问道:“你的妻子,可知你是女子?” “她知。”宋清澜回道。 “那她如何能接受同为女子的你?不会将你当成异类?说你恶心?厌恶你?” “她若是遇见了更喜欢的男子,要与你分离,你要如何做?” “你是如何留住她的心?” 云子言不给宋清澜言语的机会,好似戳中心中痛处般,自顾自地问着那,直到现在她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她的阿禾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她只得将人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能留住苏禾,留不住心,留住身亦可。 宋时依在房中找寻了多时,毫无结果,她担忧着宋清澜无法将人拖住,正欲退出房内,转身之际,瞧见桌案之上赫然摆着一副棋盘,那黑子的走向有些不寻常。 这是星位阵? 宋时依一眼便认出,她除却医术,最是精通棋艺,随手拿起一白子,思虑片刻,将其放置在那很难被人察觉到的一角星位。 忽而,房内墙壁缓缓开启了一道暗门。 宋时依微怔,深吸口气,而后谨慎地往里走去,过道内有些幽暗,潮湿,气味很是刺鼻。 走了一会,宋时依只见前方一个身影颓然地被绑在柱子上,衣衫被鲜血浸透,血肉模糊,乱蓬蓬的头发如同杂草,肆意掩盖着面庞,几乎看不清模样。 昏暗的光线洒在那人身上,凄惨又悲凉,宋时依感受着那人微弱的气息,尚还残存着一丝生命的迹象。 她走上前去。 宋清澜静静听着云子言问出的问题,恍惚失神,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阿月上一世也是将她当成异类,说她恶心,甚找来旁的男子假意羞辱于她。 可如今,她的阿月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为她付出实在太多,她都不知该如何回报于她呢。 若要说如何留住她的心的话。 “想必是,用我的心,全然交付的真心,这才留住了她吧。”宋清澜此时想到孟怀月,面露笑意,眸中含情,温柔至极。 “她不会喜欢上旁的任何男子或女子,亦不会离开我,我相信她,也相信我们两人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云子言看着宋清澜那泛着光的眼眸,有些许触动。 用真心? 如此便能留住阿禾吗? 宋时依将那凄惨之人的头发缓缓撩起,看清那面容,身躯猛地往后趔趄了几步。 云子书? 那在外间与宋清澜喝酒之人又是谁? 宋时依与醉醺醺的宋清澜回到郡守府时,孟怀月已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 她远远便瞧见宋清澜紧紧倚靠着宋时依,步子有些踉跄,她秀眉微蹙,心疼地上前迎了几步,“喝这么多?” 顺手将人从宋时依手中接了过来,轻柔地抚顺宋清澜些许凌乱的发丝,抬手轻触着她的脸颊,微微发烫。 “谢谢你照顾阿澜。” “那我先进去了,明日再找公子详谈今夜之事。”宋时依嫣然一笑,先行一步。 她思量着,今夜只怕小姐又…… 第142章 最厉害的面首 孟怀月搀扶着宋清澜,前脚方踏入屋内,尚未站稳脚跟,宋清澜便猛地转身,将孟怀月紧紧抵在门上,浓烈到极致的吻落下,带着不安与醋意。 “阿月后来将那些面首如何了?”宋清澜眼眶泛红,质问道。 上一世,孟怀月于府中豢养众多面首,每日,她都会带着不同的男子从宋清澜身旁经过,举止间亲密至极,只为让宋清澜难堪。 重来一世,宋清澜原以为自己已然忘却,然而,今日与云子书饮酒之时,云子书的那番话,却如同导火索一般,让她忆起孟怀月对着旁的男子面露笑意,而对着自己却是说着厌恶之言。 那犹如剜心般的痛楚,她又怎可能轻易忘记。 宋清澜紧紧抓住孟怀月的双手,将其举过头顶,牢牢按在门板之上,使得孟怀月丝毫无法动弹。 她那混沌却又带着一丝哀求的眼眸,紧紧盯着孟怀月那双盈满心疼的眸子。 莫名地,宋清澜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公主殿下,你挑选的面首个个皆丑陋不堪,根本不及我半分好看,殿下为何不看我,只看着他们?女子又怎样?女子就不能让你满意吗?” “阿澜?”孟怀月面露疑惑。 面首? 不过仅在一瞬间,她便反应过来,阿澜所说的,原是上一世自己在愤怒之时,做出的那些荒唐之事。 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那些男子究竟是从哪里随便找来的,还养在了府上。 上一世,在与宋清澜成婚后,相处的那一年里,宋清澜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她那颗紧闭的心,终是渐渐敞开,她愿意与她的驸马好好地在一起,琴瑟和谐。 她极不容易才终于走出阴霾,摆脱那段令她深感不耻的过往。 她满心欢喜的去往宋清澜的房间,迫切地想要告诉她的驸马,自己心悦于她,并且允许从今往后她与自己同住一屋,同睡一榻。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被捧在手心惯了,性子难免有些傲气,但如今,她心甘情愿为了宋清澜做出改变。 她会努力,对她的驸马好一些。 她用力猛地推开房门,急切地冲了进去,大声呼喊着:“宋清澜,我…”心悦你。 最后三个字还未出口,却瞧见宋清澜发丝垂落,披散开来,正坐在床榻之上,宋时依正为她上药,那伤口在腰部,宋清澜几近裸呈,仅着束胸。 孟怀月的双脚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 她的心猛地颤个不停,那眼眸中欢喜尚未来得及消散,此刻却已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她慌张地转过身去,逃跑了。 没有给宋清澜留下一句辩解的机会。 孟怀月本以为一切终于雨霁云开,往后的日子能够复归正途,然而,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乱了。 她的心犹如被生生撕裂一般,痛意弥漫开来。 自己的驸马竟是女子,她不明白,为何命运如此捉弄自己,总是让她遭遇那些不堪的人和事。 她将自己刚刚敞开的心再度收回,重新封闭,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于是乎,爱悄然转化为恨。 宋清澜自始至终不曾辩解半句,依旧如从前那般对她极好,好到将自己卑微得如同尘埃一般。 渐渐地,孟怀月的心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动摇,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去关注宋清澜又为她做了哪些事情。 可她却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她对自己生出的这种心思感到厌恶至极,感到心慌意乱,感到不知所措。 她明明该是要讨厌宋清澜,宋清澜欺骗了她,她该恨她,不应再交付真心。 于是乎,孟怀月为了让自己心安,找来一群男子,事实上,她从未碰过那些人,她只与宋清澜牵过手,吻过宋清澜的脸颊。 她在宋清澜身前装完样子后,转头便将那一个个所谓的“面首”悄然赶出府去。 孟怀月陷入无尽的煎熬,夜里总难以入眠,时常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然无法再与宋清澜回到从前那般模样。 她觉得自己应该放过宋清澜,也放过自己,于是,她提出了和离。 宋清澜同意了,她的心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只感到无尽的悲凉和苦痛… …… “阿澜,对不起,那都是假的,没有旁的人,只有你,我只爱你。”孟怀月心甘情愿承着那重重地,泛着些许刺痛的吻,且更努力地回应着。 “公主殿下需要面首,我也可以,我可以做的很好,比他们做的更好。”宋清澜仿若听不见孟怀月的声音。 她忽地将人猛地拦腰抱起,往床榻走去,将人轻轻放下后,她站在床边,便开始自顾自地脱起衣裳。 或许是意识过于模糊,许久,也未能扯开那束缚住她的身体与灵魂的死物。 她急得落泪,她害怕公主殿下不要她这个面首,转而选择别的男子,她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比所有人都要好。 孟怀月缓缓站起身来,握住宋清澜那颤,抖且慌乱地扯着衣衫的手,心疼如绞,泪水肆意滑落。 她将宋清澜紧紧抱住,微微踮起脚,凑近那耳畔,轻声软语道:“阿澜,不要这样。” 反反覆覆,轻柔地说着:“阿澜是最好的。” 她极尽温柔地吻过宋清澜的薄唇,温声哄着:“阿澜是本公主见过最厉害的面首。” “阿澜乖乖躺下好吗?” “本宫今夜便要了你。” …… 宋清澜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时,已然袒裼裸裎。 不知是因醉酒之故,亦或是此刻太过羞涩,那白皙锃亮的肌肤上泛着层层红晕,她感觉自己仿佛被火炙烤着一般,浑身燥热难消。 “公主殿下,当真愿意要我吗?”她卑微至极,怯懦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蝇,仿佛一粒尘埃,随时会被忽略。 宛如一个饿极了的乞丐,忽遇一位好心人,施舍一碗米粥,她那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盈盈期盼。 孟怀月并未开口回应,只是俯身吻住宋清澜的薄唇,辗转厮磨。 她手捧着宋清澜发烫的脸颊,拇指轻轻蹭着,仿佛在安抚身下之人慌乱的心绪,又像是在表达自己满溢的爱意。 “宋小将军最厉害了,本宫当然愿意要你。”且只要你。 宋清澜的心渐渐变得安定下来,不再惶恐不安,她本能地主动环上了孟怀月的脖颈。 孟怀月见怀中人儿如此主动,宠溺般的口吻,低声道:“本宫的驸马酒醒之后可别后悔呢。” 细密的吻,纷落在白皙的肌肤,寸寸生花,极尽怜惜。 “嗯…不后悔。”欢喜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流淌而出。 宋清澜意识昏沉,心中却依旧牢牢记着,自己要做一个最为出色的面首,出色到能让公主殿下将府中其他的面首统统赶走,只宠幸她一人,每一日如此。 她极尽主动地拉过孟怀月的手,可那手却被孟怀月缓缓挣开了。 “驸马怎的如此着急?”孟怀月上前吻过宋清澜的唇角,带着笑意,打趣着那面露羞色的女子。 宋清澜醉了,醉意朦胧中,仿佛自己置身于云层之上,浑身轻飘飘的,如同被一团温暖的云朵紧紧包裹,整个人无力且心悸。 “殿下,求求你…”宋清澜泪眼盈盈,柔声乞求着。 “要我好不好嘛…” …… 第143章 究竟是何人? 孟怀月从未见过此种模样的宋清澜,万千风情,尽显女子娇柔。 那眼眸如波,薄唇轻启,撩拨而不自知。 “阿澜知晓自己此刻有多好看吗?” 孟怀月指间轻点宋清澜鼻尖,而后轻抬其下颚,眼含秋水,深情注视着那醉意朦胧之人,心生无限怜爱。 “能得殿下青睐,实乃本面首之幸。”宋清澜眼神中透着无尽的贪念,好似在言说,远远不够,她想要拥有更多。 孟怀月已然明晰宋清澜眼中的炽热,她不想让她的阿澜失望,只想尽自己所能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她那么爱她,一世又一世,未曾改变过分毫。 “阿澜…” 可她此时既忐忑又紧张,心忽生一丝惧意。 她望向宋清澜那盈满渴求的眼眸时,深吸口气,正欲鼓足勇气。 宋清澜好似感知到孟怀月的犹豫不决,牵过那慌乱的手 “殿下..”睫毛轻颤,悸动难平,低哼而出。 眼眶盈满泪水,悄然滑落至枕间,氤氲出一圈光晕。 手握寰宇笔,力透纸背间。 夜深沉沉荷影摇,月色如水浸花红。 “阿澜…”孟怀月轻吻着宋清澜的唇角,不自觉落下了疼惜又情深的眼泪。 泪如泉涌,难以遏制。 ...... 次日,初晨熹光,微风轻拂,大雁翱翔天际,碧空如洗,温婉的朝阳洒落在宁静的庭院池塘之中,令昨夜初绽的荷花更加清丽脱俗。 宋清澜悠悠睁开眼眸,脑袋稍许昏沉,入目即是孟怀月睡意沉沉之模样。 昨宵,恍若眼前。 那一声声的轻唤,“公主殿下,唤我好不好?” “宋清澜是本宫最厉害的面首。” “宋清澜是本宫的驸马。” “宋清澜是本宫的宋小将军。” “我的阿澜。” “好爱你…” 予她次次欢喜。 …… “驸马醒了?本宫再睡会,乖…”孟怀月眼眸微睁一条缝,意识恍惚,抬头轻吻过宋清澜嘴角,便又缩回那温暖的怀抱中,使劲蹭了蹭,喃喃着:“本宫的驸马最厉害。” 孟怀月此时脑海中依稀记着昨夜宋清澜总让自己夸她厉害,迷糊间不自觉脱口而出。 旋即又沉沉睡去,呼吸安稳,唇角带笑。 … 快至午时,孟怀月依旧睡着。 宋时依屋内,她将昨夜所探查之事正——详尽说与宋清澜。 “两个云子书?”宋清澜眉头微蹙,面露震惊。 宋时依昨夜从那暗道退出来时,刚巧苏禾醒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宋时依正欲找借口开脱之时,只听苏禾急切问道:“你知道如何进入这暗门?” 苏禾不等人回答,迫不及待小跑着靠近宋时依,面露期待,再次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救出子书哥哥?你要什么?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宋时依并未将底细透露给苏禾,她看出了苏禾比她更着急,更需要自己的帮助,只面色平静道:“明日申时,于你府上再详谈,这里不方便细说。” 用过午膳,待到申时,苏禾入了宋清澜屋内,四人齐聚。 苏禾开口:“你们究竟是何人?” 宋时依看向苏禾,并未理会她的问题,只沉稳开口道:“你昨夜所说,求我救你的子书哥哥是何意?暗室里的人是谁?” 空气静默了片刻,苏禾面露迟疑,犹豫间说道:“暗室里是云了书,如令在外的都尉是云子言,他们是兄妹。” “三年前,云子言将云子书囚禁,取而代之,做了这梵城都尉。你既能入暗室,必定能助我救出云子书,你们入她府上是要探查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如何帮?你与如今的云子言不是关系很亲密吗?”宋清澜目光冷冽,凝视着苏禾,淡淡说道。 “我…我是为救子书哥哥,跟她才不是…”苏禾面色泛红,着急慌乱地解释着。 “都尉府我畅通无阻,可以带你们进去查探,亦可帮你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宋清澜沉声说道:“云子言通敌卖国,是漠北国细作,你可知晓?” 苏禾呼吸一滞,双眸陡然睁大,眉梢轻颤,低声道:“云子言不是这种人,虽然她很坏,可她绝不会……” 第144章 虚假 苏禾允诺今日带宋时依进入都尉府,她提出要求,让宋时依先进入暗室为云子书诊治。 昨夜,宋时依已然为云子书探过脉象,虚浮无力,云子书仅吊着一口气,问话也无人应答。 似乎还有中毒之状,只是宋时依暂时不清楚那究竟是何种毒。 “阿言,今日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吗?”苏禾软声问道,目光望向云子言。 “阿禾邀我同游?”云子言眉梢上扬,心中惊喜万分。 苏禾已经好久好久不曾主动找过她了,以往,每每都是自己强硬地将人带走,而苏禾总会露出厌恶之色。 云子言想起昨夜宋澜所说的真心,一早,她便下厨为苏禾熬了粥,语气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更是与苏禾说:“阿禾,从今往后,我不再囚着你,也不再逼迫你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自己的真心真的有用吗?苏禾竟会主动找她,竟会再唤她阿言,她已经好几年都未曾听到苏禾这般唤自己了。 云子言上前,紧紧抱住苏禾,将她牢牢护在怀中,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她低头,温柔地吻过苏禾的额头,苏禾微微一愣,随后将手环上了云子言的腰,语气欢快,“自是与阿言一起。” “阿言,我可以在你府上住些时日吗?”苏禾怯生生地问道。 云子言的心怦怦直跳,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除却自己每每的逼迫之外,苏禾从来都不愿在她的府邸留宿。 云子言轻抚着苏禾的发丝,宠溺地说道:“当然可以,阿禾想住多久都可以。” “最近头总有些疼,我邀了宋时依姑娘过府,她精通医术,说是要好好为我调理一番呢。”苏禾找准时机说出此事,心中有些紧张地看向云子言,生怕她发现端倪。 “为何会头疼?”云子言微微蹙眉,望向苏禾,仿佛只听到了苏禾说头疼之事,紧张不已。 “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没睡好吧,阿言别担心,宋姑娘会好好替我调理的,几日便好了。”苏禾依旧柔声细语地说着。 云子言沉浸在苏禾的温柔之中,全然感受不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她双手轻轻托起苏禾的细腰,将人抱离地面,轻易地便吻上了那绛唇,轻轻摩挲着,“阿禾决定便好。” 云子言这般敏锐之人,只需稍稍动动脑筋,便能察觉出不对劲。 苏禾向来只会恶狠狠地望向她,如今却忽然变得温柔至极,实在太过反常。 然而,云子言不愿去细想,在苏禾面前,她从不会使计。 她太过贪恋苏禾施舍的那一点点好,她永远相信苏禾,她只要苏禾爱她。 两人一同漫步在街市之上,苏禾主动牵起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苏禾为她的银枪精心挑选了一串鲜红的穗子,仰头望向她,眼中盈满爱意,声音软糯,“是阿言最爱的颜色呢。” 嗯,她最爱红色。 第一次见到苏禾时,便是身着一身红衣。 云子言看着那穗子喜欢得不得了,她的阿禾依旧记得她的喜好。 她感觉自己与苏禾好似回到了七年前,苏禾也是这般明媚的模样望着她,且只望着她。 两人在酒楼雅间吃饭时,苏禾有些恍惚地思忖着,宋时依此时应该正在好好地为子书哥哥医治,她只需再伪装一些时日,等到救出子书哥哥,就能联合宋清澜她们将云子言的阴谋拆穿。 到那时,子书哥哥就能继续担任梵城都尉,守卫梵城百姓,也能与自己成婚。 “阿禾身体不舒服吗?”云子言瞧见苏禾眉梢紧皱,有些心疼,她抬手轻抚上苏禾的眉眼,然而苏禾只在一瞬间便本能地退开了,云子言的手僵在半空中。 苏禾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不妥,她眉眼弯弯,将自己的脸颊靠近云子言那有些失落的手,轻声说道:“没有不舒服,与阿言一起,很开心呢。” “去我那里好不好?”入夜时分,苏禾拉着云子言走进了自己的厢房,这是云子言在其府邸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 晚些时分,宋清澜便会悄悄潜入都尉府,与宋时依汇合,一同去找云子书,故而苏禾不能让云子言留在自己的房内。 “好。”云子言温柔回应。 第145章 心被蒙蔽 苏禾一时冲动将人径直拉进了自己屋内,随后便有些后悔了,起初,她只是想着先把人留住,以便宋时依她们行事方便。 可如今,仅她和云子言两人处在这紧闭的房间里,她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尽管在这三年里,她承受过云子言数不清的吻与触碰,但每当云子言靠近时,她依旧会面红耳赤、呼吸困难、心悸难平。 七年前,她与云子书相识后,渐渐被他所吸引,于是,她向云子言说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她好似喜欢上了她的哥哥,她询问云子言,是否会生她的气,是否会介意,云子言只道她高兴便好。 “阿言,那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你可不可以不要走?”苏禾有些不舍道。 云子言看向她,眼眶泛红,轻声回应,“嗯,我不走。” 苏禾以为她喜欢上云子书,依旧可以与云子言做好朋友,云子言也是如此答应她的。 在之后的那几年里,她虽与云子书在一起,然而他们之间却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她对被触碰感到不自在,总是以他们尚未成婚为由加以推托。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按理说她应该愿意与云子书接触才对。 每当她与云子书相处时,只觉得他极为厉害,心中满是崇拜之意,她时常想着,这就是自己想找的夫婿,无所不能,文武双全。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云子书时,他在城门口抵御匪寇,犹如神降一般,那高大的形象仿佛在她心中扎了根。 只要一见云子书,那一幕便会浮现在眼前,随后她便会被深深吸引。 她原以为能够永远这般与云子书和云子言和谐共处下去。 未曾想,三年前,云子言竟莫名地将云子书囚禁起来,且扮作云子书的模样。 性格亦是骤然大变,对她再无昔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逼迫与不堪的言语侮辱。 她担忧着云子书会遭受虐待,故而常在云子言面前苦苦哀求,恳请他放过云子书。 在她的心中,她的子书哥哥断不该是那暗室之中遍体鳞伤的囚犯,而应是那个守护梵城,傲然屹立于城门之上的神将。 “苏禾,把你自己给我,我便对你的子书哥哥好一些,否则我立即将他杀了。”云子言言语间满是挑衅与威胁之色。 苏禾拒绝云子言,她做不到,可她一心想要救出云子书,在犹豫不决之际,云子言步步紧逼,将她逼至墙角。 霸道的吻骤然落下,苏禾无从反抗,云子言扯落她的衣裳,毫不怜惜地折磨了她整整一晚,她哭得几近惊厥,心也死一般绝望。 她原本并非那般讨厌云子言,可她竟强迫了她,不顾她意愿占有她。 自此,她开始厌恶她,她的子书哥哥绝不会如此,心中的天平猛然倾斜向一边。 ...... “阿禾在想何事?”云子言将苏禾紧紧抱在怀中,静静地凝视着那似乎思绪飘远之人,试图将她的神志唤回。 苏禾猛地回过神来,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想什么,只是有些疲惫了,阿言,我能早些歇息吗?”她询问着她,仿佛只有得到她的同意,她才敢睡去。 “阿禾不必问我,你可以自己做主。”云子言深情地望着苏禾,眸子盈满柔情。 她心中欢喜,她的阿禾终是回来了。 而后将人抱起走向床榻… …… 此时,宋清澜与宋时依正处在暗室内,与真正的云子书会面。 她们听着云子书数落云子言一桩桩,一件件通敌卖国,恶臭不堪的行径。 第146章 欺骗 宋时依将人精心医治过后,云子书渐渐苏醒了过来,他已知晓这是苏禾带来的人,来帮他逃脱囚牢之人。 在被囚禁的这三年里,他日夜诅咒着云子言,那个丧心病狂的亲妹妹,他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仅仅是因为发现了自己从小到大对她做过的那些并不怎么好的小事,仅仅是抢了她心爱的女人,仅仅是夺走了她光鲜亮丽的身份,她竟这般对待自己。 那个向来听话温顺的人,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应对就已被囚禁起来。 他唯有期盼着苏禾能找人救他出去,他知晓苏禾那个蠢女人对他怀有情意,定然不会弃他于不顾。 三年了,漫长的三年,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断然要倍加小心,绝不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一个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云子言的绝佳机会。 “三年前,我偶然间获悉子言竟做出通敌叛国之举,她在暗地里将梵城的铁矿石悄悄提炼,用以制造兵器,随后运往敌国。我好心相劝,仅仅因为如此,便被她囚禁至今,我这妹妹的心着实狠辣,但我并不怪她,只恨自己未能成功劝阻她,致使她铸成大错,我甘愿在此为她赎罪。”云子书虚弱地说道,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我知晓她恨我在梵城的这些年里风光无限,恨小禾喜欢上我,恨我无论在何处都总能备受瞩目,她身为女子,心胸向来不够宽广,总是一副小家子气。” “倘若你们要将我带出去,那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子言一错再错下去,我会告知你们那提炼铁矿石的山洞在何处,如此,也可保住梵城,护住蜀国百姓。”云子书一时之间说了许多话,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青筋暴起,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宋清澜静静地凝视着此时的云子书,脑海中浮现出那与她一同饮酒的云子言。 若在平常时候,这两人应是几乎难以分辨,然而此刻,宋清澜却分明地看出了他们的差异。 她觉得,云子言的面容竟比云子书多了几分浩然正气,云子言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一种孤高坦荡的气质。 而身处这昏暗密室里的云子书,却给宋清澜一种矫揉造作之感。 或许是因为她先见到了云子言,心中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宋清澜暗自思忖。 “那山洞在何处?你先告知我,待我在外面安排妥当一切,自然会将你救出,你暂且再坚持几日。”宋清澜询问道。 云子言那般冷静睿智之人,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庆幸的是,苏禾暂时能够拖住云子言。 “阿禾,今日为何这般…”主动… 云子言心中涌起一股不真实感,白日里的苏禾阳光明媚,而夜里的她又是极尽放任,任由自己对她做出任何过分之事,也不再有半分不愿与厌恶。 苏禾那双眼眸始终盈满爱意般望着她,更是朝她主动靠近,软声低语。 “阿言若喜欢的话,每日都给你,好吗?” 直哄得那深陷缱绻之人欢喜至极。 苏禾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如此,她只觉今夜自己的心总是慌乱不安,她情不自禁的很想要,想要云子言对她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如此她好似才有了些许安心。 过往的三年里,每每都是这般,言语间对云子言恶语不断,可身体却极为诚实,始终会不由自主地迎合着。 她没有一日不厌恶这般的自己。 然而,今日却没有…… 第147章 狸奴 接连几日,苏禾把云子言哄得全然没了处理公事的心思,她们时常腻在一起,一同出府游玩,一同用膳,一同歇息,仿佛连体一般,从未有片刻分离。 三年前,苏岳曾有意让苏禾与云子书成婚,然而那时的苏禾无论如何也不情愿,只说自己年纪尚小,想再过几年。 在用膳之时,苏岳看着如今两人这般黏腻的模样,满脸都是欣慰之色,打趣道:“小禾啊,如今可是愿意嫁人了?” 彼时,苏禾眉眼温柔,正专心致志地替云子言夹着菜,忽闻父亲所言,那话语如同突兀的惊雷,在她心间炸响。 苏禾面上瞬息闪过一丝慌乱,她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箸失去了依托,直直地落到了食案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清澜告知苏禾,三日之后,只需她将云子言引出府邸,前往一处所在,那里已然布下天罗地网。 云子言对她如此信任,必然不会携带随从,亦不会设防,届时便能轻而易举将人拿下。 这几日,在府上,无论何人找云子言,即便是极为重要之事,苏禾皆会悄然将所有消息隐瞒,缠着云子言,让其陪伴自己,不许其忙于公事。 云子言只道苏禾是太过爱她,她不舍得苏禾有半分不高兴,甘愿沉溺于这温柔乡中,事情耽搁几日亦无妨,全然不在意。 “阿禾?”云子言见苏禾又是这般失神之态,关切的语气轻声唤着她。 “你们也该定下婚事了,过几日,子书可要准备妥当,前来府上提亲。你瞧,小禾都高兴得不行了。”苏岳只以为苏禾是因太过高兴才会这般傻傻的模样。 云子言眸光温柔望向苏禾,又看向苏岳,虔诚说道:“晚辈早已将聘礼筹备齐全,三日后必定登门求娶阿禾。” 用膳完毕,两人又回到云子言府邸,才刚迈进府门,云子言便猛地将苏禾拦腰抱起,一路箭步如飞地朝着苏禾的屋内走去。 “阿禾,我等不及了。”她想要苏禾,想得不得了。 她想到三日后苏禾便能成为自己的未婚妻,再过一月,苏禾就会是她云子言的妻子,她高兴得整颗心都似要蹦出胸腔,整个人脑袋晕晕乎乎,犹如天旋地转一般。 苏禾感受着那疾步之人无比迫切的姿态,羞涩地将脑袋紧紧埋在云子言的脖间,面红如火,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进入屋内,云子言轻轻将人放下,房门还未关严实,她便急切地开始撕扯苏禾的衣裳。 “阿言,门…关…”苏禾承受着强势的吻,话语含糊不清地说着。 云子言手上动作丝毫未停,只一脚踢出,便将房门紧紧关上。 苏禾今日身着一袭粉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系带,清新而柔美。 此时,衣裳全然堆积在地面,距房门仅一步之遥。 云子言手持那淡蓝色的系带,缓缓环上自己的脖颈,而后将系带一端交到苏禾手中,声音沙哑低沉,“阿禾,牵着我。” 苏禾呼吸猛地一滞,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垂眸凝视着那,仿佛烫得她的手灼热不堪的系带,轻声问道:“阿言要做我的爱宠吗?” 她缓缓将系带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寸寸地收紧,云子言也随着她收紧的动作微微弓着身子,渐渐地,两人离得近在咫尺,鼻尖相触。 她这才慌乱起来,想要退后,却被云子言按住后脑。 两人的唇,在云子言说话间,似碰非碰,那炽热的眼眸仿佛能将苏禾穿透,声音轻软如绵,“主人慌什么?狸奴可不会吃人。” “阿言不是老虎吗?明明凶猛得很。”苏禾只觉得又羞又好笑,她的阿言竟然自诩为狸奴,真是不要颜面。 她哪里有半分像小猫儿?饿起来,简直比一头狼还要急切,每每总将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力气也全然不似小猫儿那般柔弱,那手腕上的力度犹如一头猛兽般可怖,自己全然招架不住。 “那今日我便做主人的一只狸奴,可好?”云子言轻吻那近在咫尺的润唇,温柔缠绵良久。 而后,缓缓地跪了下来,双手轻轻环住苏禾那白得发亮的修长双膝。 仰起头,如祈求般望向苏禾,声音魅惑地说道:“求主人怜悯…” 第148章 退缩 苏禾手持系带,缓步走着,将人拉向床边,云子言跪爬着,跟随着,那虔诚的眼眸犹如璀璨星辰般明亮耀眼。 苏禾在这之中感受到了无尽的肆意放纵,仿佛自己无论对她做何事,她都会心甘情愿,即便是此刻自己要取她性命,想必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苏禾心下猛地一颤,那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想到此,她的心莫名泛着疼,三日之后,若云子言不愿归顺,便会死。 她会吗? “主人不爱狸奴吗?不想要狸奴吗?怎还有旁的心思想别的?” 云子言拾起掉落的系带,双手高高举起,虔诚地递到苏禾手中。 她甘愿一生都这般听从苏禾,做苏禾的爱宠,以此偿还那三年里自己对苏禾的强迫。 她从来就不愿对苏禾用强,可只要一想到苏禾对着云子书说厌恶自己,说从未喜欢过自己,想到苏禾为云子书不要脸面地向她求情,为了云子书什么都愿意做的样子,她的心就会狠狠刺痛。 便会不由自主地去伤害苏禾,必须看着苏禾在她的身下拼命讨饶,必须每夜间听到苏禾那一声又一声的“还要”,必须将苏禾折磨到泪如泉涌,彻底枯竭。 她才满意,她才肯罢休。 …… “将你这一身皮毛脱了。”苏禾命令道。 她从未曾仔细端详过云子言的身躯,以往总是云子言不由分说地扒落她的衣裳,总是云子言吻遍她那一寸寸细腻,都是云子言想要便要不由分说,她从来都无法做主。 今日,她的内心涌起些许亢奋与渴盼,云子言这般依从于她,她自是要好好折磨一番这如今自称是她狸奴,卑微匍匐在她脚下之人。 云子言乖巧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一举一动全然依照苏禾的命令而行。 苏禾睫毛微微轻颤,缓缓垂眸,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正自顾自脱着衣裳的人。 她的眼皮未曾眨动一下,呼吸也变得慌乱起来。 太美了,她在心中惊叹着云子言的身躯,冰肌玉骨,腰间肌肉线条犹如精心雕琢而成,刚柔并济。 解下束胸,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在自然之态下,不骄不媚,却散发着惊心动魄之美。 苏禾伸手拉过系带,云子言随即被拽到床边坐下,那双膝因跪地过久,已然泛着红意,然而云子言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只因她的心此刻满满都是她的阿禾,她的主人,而她也感受到苏禾的眼中满满都是自己。 手抚所及,柔似云霓。 苏禾的心尖微微一颤,却故作镇定,那泛着颤音的声线却将她的伪装拆穿,“阿言可知该如何讨好主人?”她轻声问道。 话语刚落,云子言缓缓站起身来,主动向苏禾靠近,没有丝毫遮掩,也没有半分犹豫。 “如此,主人可满意?”云子言倾尽自己所能,努力地讨好着苏禾,只盼着她欢喜便好。 她的眼神盈满期待,仿佛苏禾的满意便是她心之归处。 苏禾此时已然无法言语,只因她的那红唇莫名地被堵住。 鼻间弥漫着一丝丝幽香,直达四肢百骸,缓缓弥漫入心底,涌起丝丝震颤。 她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如鼓,慌乱与羞涩交织,微微推拒着那个完完全全遮住她眼前一切景象的人。 阿言,唔…该歇息了。”她退缩了,心中涌起强烈想要逃跑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实在做不了一个应格的主人 云子言退后一步,双手轻轻捧住那脸颊发烫、泛着红晕的人,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主人真没用。” “既如此,便由狸奴来好生服侍主人吧。” 云子言轻柔地将人推至床榻之上躺下,那温柔至极的吻落在微颤的唇上,轻轻摩挲,“主人喜欢吗?” “唔…喜欢。”苏禾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起来。 每每承着云子言的吻,她的脑袋,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失去意识,忘却一切。 今夜的云子言温柔到极致,与以往那三年的每一次都截然不同,在过去的三年里,苏禾每一次经历都伴随着痛楚,而如今,却是一丝一毫都未曾有,只觉无比的欢喜,畅快。 …… 第149章 时安前往梵城 时安暂住于楚玉府上,如今,刘素心已然休养大好,楚玉的伤也基本痊愈,每日,楚玉都求着时安为他上药,时安偶有应允,楚玉对她们很是照顾,体贴,刘素心对楚玉愈发满意。 时安每日都会出府去查探消息,许久过去,始终找不到那伙刺客的下落。 偶有一日,时安回府后打算去找楚玉询问一些细节,刚走到楚玉屋外,便听到屋内传出说话之声。 “公子放心,锦姑娘最近并无异常举动。” 时安眉头紧锁,满心疑惑,自己的举动?她凑近门缝往里瞧,只见楚玉正和一女子交谈。 而那人时安认识,乃是她为母亲特意找来的丫鬟彩儿,为了好好照顾母亲,如今彩儿跟随她们一同住在楚玉府上,继续照料着她们。 可彩儿怎会与楚玉相识呢?那话语中还涉及到自己,彩儿仿佛是在听从楚玉的吩咐办事一般。 他们究竟瞒着自己什么事?时安心中无比困惑,暗自思索,楚玉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坦荡,他对自己有所隐瞒吗? 而后继续听着那两人的交谈。 “那伙贼人都处理了?”楚玉声音低沉地问道。 “已处理妥当,无人会知晓那场刺杀是公子您安排的,锦姑娘也绝查不到。”彩儿恭敬地回答道。 彩儿乃是楚玉精心培养之人,被安排在贺兰锦身边,目的便是知晓她的一举一动。 时安的呼吸骤然一顿,双目圆睁,她难以置信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楚玉安排的刺杀”。 所以,这一切竟都是楚玉自导自演?仅仅是为了阻止她去找宋时依,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他让自己的母亲因刺杀而受到惊吓昏迷,他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她究竟何德何能得他如此重视? 时安发觉自己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楚玉,她以往见到的楚玉,总是一副温润如玉,光风霁月,胸襟宽广的模样。 难道那都是他为了欺骗自己而装出来的吗?这一切太过可怕,时安只觉楚玉的心思深沉到了极致。 她悄然无声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她想暂且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先躲开楚玉的监视。 第二日,时安离开府邸,在集市一圈又一圈地绕行,成功将监视她的人甩脱。 随后,她前往无双公主府外,远远地等着。 她想到有一人能帮自己,然而那人并非轻易能见到,她在此守候,心中祈祷能如愿等来那个人。 第三日,时安看到太子孟怀毅进入了无双公主府,她轻功了得,从那高高的围墙一跃而上,她等来了想见的人。 “你想让我将你母亲接入宫中照顾?你要去找时依姑娘?”时安见到孟怀毅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求之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与孟怀毅听。 “太子是公子的好友,能否帮我这个忙?”时安想要将母亲托付给值得信任之人,才能放心地去找宋时依。 一路走来,时安早已知晓孟怀毅是个极好的人,更何况,他是孟怀月的亲哥哥,有这层关系在,或许他能够帮助自己。 “明日我会前往楚玉府上,届时你与你母亲便跟我一起先回宫吧。” 孟怀毅听闻时安说起楚玉所行之事,实在疑惑至极,楚玉怎会是如此之人,看来,他也得将楚玉好好调查一番才是,楚玉曾上奏许多利国利民之策,他从未想过楚玉会有问题。 孟君泽已将大计告知孟怀毅,近些时日,孟怀毅暗中查出朝中绝大部分有问题的官员,皆被他参奏,被贬官,被下狱,被处斩。 与此同时,边疆传回暗信,宋眠已然掌控了所有局势,他欲将军中那些通敌叛国之人引出,悄然解决。 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并未让贺兰山鸿察觉出任何端倪。 一切局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等宋清澜将那几座城池内通敌卖国之人暗中的所作所为查清,便能将所有爪牙连根拔起。 第四日,当孟怀毅来到楚玉府邸将人接走时,楚玉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孟怀毅为何要横插一脚?然而,他无法当场忤逆蜀国太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兰锦与孟怀毅离开府邸,他的双手紧紧握拳,内心愤怒到了极点。 在朝中,楚玉早已看孟怀毅不顺眼,孟怀毅将他的眼线拔除不少。 可三皇子孟怀宁却不让他对其下手,他一直忍耐到现在。 如今,连他的阿锦都被孟怀毅带走了,他无法忍受。 “孟怀毅!阿锦…”他怒目圆睁地望向府门外,嘴里喃喃自语着。 孟怀毅将刘素心安排在东宫偏殿,加派守卫好好保护着。 “宋清澜与月儿如今在梵城,你直接去往梵城寻她们即可。”孟怀毅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时安,他唯一能透露的便是宋清澜她们所在之地。 “谢过太子殿下。”时安感激道。 第五日,时安收拾妥当行囊,快马加鞭,疾驰而去,踏上了前往梵城的路途。 她从未与宋时依分别如此之久。 “姐姐,阿安好想你。” “对不起,姐姐,阿安食言了,如今才能去寻你。” 第150章 孟怀宁 “皇兄,今日早朝,我有些地方未能领会,你可否教教我?” 早朝刚刚结束,孟怀宁紧紧跟在孟怀毅身后,目光落在前方那宽阔的背影上,带着几分讨教之意,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孟怀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孟怀宁,面露温和之色,抬手轻拍他的肩膀,问道:“三弟哪里不明白?” “皇兄,今日可否到我宫中用膳?一时也说不清楚。”孟怀宁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感受到孟怀毅的触碰,心中有些许紧张,耳垂微微泛红,声音细若蚊蝇。 这些日子以来,他常常邀请孟怀毅前往自己宫中,时而讨教学问,时而一同用膳。 他会精心准备一些孟怀毅爱吃的点心,心中总是担忧皇兄不喜与自己待在一起,因而行事言语间极为小心翼翼。 “自然可以,不过我需先回去撰写一份奏疏,你且先回去,午时我去找你。” “好,那我在宫中等候皇兄。”孟怀宁眉梢上扬,满含笑意,话语中带着一丝喜色。 午时,孟怀毅和谢兰轩一同入了衡宁宫,孟怀宁早早地便在宫门口等候着孟怀毅。 然而远远地便瞧见他们两人相谈甚欢,满脸笑意的模样,孟怀宁脸上的喜色瞬间减退,眉头紧皱,心中泛起些许不悦。 “三弟,这位是我宫中的门客,谢兰轩,今日与他谈论得有些晚了,便邀他一同过来用膳。”孟怀毅认真地解释道。 “无妨。”孟怀宁回应道。 孟怀毅知晓他的三弟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交谈,担心他会不自在。 可谢兰轩今日非得跟着他一起过来,只道是:“你这三弟怎日日邀你用膳,带我一起去,我倒要尝尝看他宫里的膳食有多好吃,竟让你乐不思蜀。” “轩公子说笑了。”孟怀毅无奈地摇摇头,拗不过他,只好带人一同前来。 “见过三皇子。”谢兰轩微微颔首,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孟怀宁。 那胆怯的模样,确实是我见犹怜啊,谢兰轩心中如是想道。 用膳之时,谢兰轩紧紧地盯着孟怀宁。 只见孟怀宁不时地为孟怀毅夹菜,不时地与孟怀毅笑意盈盈地交谈,唤孟怀毅“皇兄”时,那软软的语气着实不像是个男子该有的模样。 谢兰轩顿觉有些吃不下去了,他望向孟怀毅,面带些许怒意,说道:“我吃好了。” “这就吃好了?都没见你怎么动筷呢。”孟怀毅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莫名有些怒气之人。 “太子何时回东宫?”谢兰轩淡淡问道。 孟怀毅没有回应谢兰轩,只是看向孟怀宁,神情依旧温和,缓缓开口道:“三弟,方才皇兄所讲,你可都听明白了?若有不解之处,随时来问皇兄。”他微微停顿,接着又道,“我便先回去了,确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不能久留。” 说罢,孟怀毅缓缓起身,转头看向谢兰轩,眼神中流露些许无奈,轻叹一声道:“走吧。” 两人缓缓走在小道上,孟怀毅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你今日怎的了?似吃了炸药般,谁惹你了?” “无人惹我,只是这天气太过炎热,有些心烦气躁。”谢兰轩随口回应道。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谢兰轩又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道:“你的三弟很是依赖你啊,最近这段时日总是找你。” “还有,为何我瞧着你们两兄弟长得一点也不像?你那三弟也不像陛下,是像他的母妃吗?” 孟怀毅微微皱眉,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也不甚清楚,三弟的母妃很早便离世了,正因如此,他才会常常受人欺负,我作为皇兄,自然要多照顾他一些。” “许是像他母妃吧,为何突然想到这个?”孟怀毅好奇地问道。 “随口问问罢了。”谢兰轩摆摆手,他怎会告诉孟怀毅,他觉得孟怀宁对他图谋不轨呢。 毕竟,孟怀毅那般光明磊落,从不会阴谋诡计之人,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又何必让他徒添烦忧。 谢兰轩觉得孟怀宁每每注视着孟怀毅时的眼神太过柔情似水,总让他莫名心生怒意。 …… “不是让你无事不要来找我吗?” “宁儿近来与你那皇兄太过亲近,我不得不来提醒你,莫忘了我们的大计。” 月色如银辉般洒落在衡宁宫中,贺兰山鸿身着太监装扮,正与孟怀宁低声交谈。 “我怎会忘,不是你让我与他亲近的吗?如今他信任于我,我自是好下手。”孟怀宁冷冷道。 贺兰山鸿凝视着孟怀宁,眼神温润,满含笑意,“这样便好,我只是听楚玉提及你与他过于亲近,担心你一时被他迷惑。” “你还是速速出宫吧,以免被人察觉。” 孟怀宁不再将目光投向贺兰山鸿,此刻,他手中拿着孟怀毅今日送给他的兵书,脸上面露笑意,低头垂眸,专注地研读着。 自孟怀月被流放后,孟怀毅极少提起她,如今,他的皇兄常常与他相伴,每每想到此,孟怀宁便觉得十分安心。 贺兰山鸿离去之时,给他留下一物。 “宁儿,此物乃蚀心蛊,无色无味,由特殊蛊虫制成的,这毒药开始毫无征兆,随着蛊虫的生长,它会慢慢侵蚀人的心脏及周围的血脉,最终心脏骤停而亡。” “孟怀毅既已信任于你,你每日在他膳食中放一些,不会被人察觉,杀不了孟君泽,我便要他绝后。” 孟怀宁拿起桌案上的那包毒药,缓缓走至宫殿角落盆植处,打开那包装,将蚀心蛊一点一点洒向那木槿花中,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孟怀毅,即便是他的父亲,也绝不可以。 五岁之时,偶有一日,孟怀宁前往他的母妃顾氏的宫殿,却惊见贺兰山鸿与母妃搂抱在一起,亲密无间。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全然不懂母妃为何与旁人如此亲昵,直至母妃告知他,贺兰山鸿乃是他的生身父亲。 漠北国势弱,只能派出公主和亲,而顾氏与贺兰山鸿两情相悦,腹内已怀有他的骨肉,却被蜀国皇帝孟君泽强行夺去,致使他们分离数年。 贺兰山鸿一步步登上漠北国太师之位,终于有了前来见顾氏的资身。 然而,仅仅过了短短一月,顾氏竟离奇死亡。 贺兰山鸿悲痛至极,将与此事稍有一丝关联之人全部诛杀,却依旧未能找出缘由,贺兰山鸿只得将一切罪责归咎于孟君泽,他要让孟君泽,让孟君泽的儿女,让整个蜀国为顾氏陪葬。 自此,孟怀宁失去了母妃,多了一个莫名的父亲。 贺兰山鸿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一切,传授武艺,教授计谋,教会他藏拙,对他极好。 可孟怀宁始终不愿承认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愿为贺兰山鸿那所谓的,为母妃报仇的大计而付诸行动。 可绝不是以伤害自己心悦之人为代价。 自五岁过后的每一日,他的眼中只有孟怀毅,孟怀毅于他而言,是那无尽黑暗中乍现的一束光。 他时常跟在孟怀毅身后,喜欢于孟怀毅将他护在身后的那道背影,也贪恋孟怀毅轻拍他头朝他面露笑意的模样。 第151章 愿意 云子言一袭鲜红锦袍着身,领口微立,挺秀如松,腰间束着一条黑色金丝腰带,气质超尘,骏马之上,其身影卓然,衣袂随风飘扬,意气风发。 身后聘礼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朱红木箱成排,箱笼之上皆系着红绸,似烈火燃烧。 那聘礼,皆是世间奇珍,南海夜明珠,璀璨光芒,可照亮一室,北疆雪狐皮,柔软华贵,东灵岛玲珑玉锁… 最为重要之物,乃云子言三年来亲手一针一线为苏禾缝制的大红嫁衣。 她早就在等着那一日,苏禾成为她的妻子,穿上自己为她度身缝制的嫁衣,三年里,无数个日夜的相伴厮磨,苏禾身姿的每一寸,她都熟稔于心,了如指掌。 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围拢过来,脸上满是好奇与惊叹之色。 卖菜的大娘放下手中菜篮,眼睛睁得滚圆,朝着身旁之人说道:“云都尉这般气派地求娶郡守之女,瞧瞧这聘礼,实在是让人长了见识。” “确实如此啊,这可真是亲上加亲,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当真是一段传世佳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 郡守府前厅,云子言的目光紧紧望向苏禾,而后缓缓半跪而下,眼神透着深情与笃定,虔诚开口道:“苏禾,我心悦你,愿以此为聘,求你为妻,虽不足以表我心意之万一,望你知我真心,嫁给我,余生让我护你一世周全。” 苏禾望着那堆积如山的聘礼,又将目光转向云子言,听着她那诚挚的求娶之词,不自觉眼眶湿润,她的心中泛着疼意,疼得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直直地坠向地面。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会这般阵阵刺痛,也不明白为何看着那跪地之人竟会心生怜惜,她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只是在佯装那深情戏码吗? 她不是一直在等着今日吗?等着云子言放松警惕,等着今夜将云子言带去那约定之地。 这一日终究是到了。 云子言瞧见那哭泣之人,心疼如绞,她旋即双膝跪地,朝着苏禾缓缓挪去,温软言语,“阿禾别哭,阿禾可是不高兴了?” 云子言双手紧紧环住苏禾的双膝,一如那夜模样,她抬眸望向苏禾,眸光中满是祈求,全然不顾此时在场众人异样的目光,在她眼中,唯有苏禾一人。 她轻柔且娇痴地说道:“主人,可愿嫁给狸奴?” 苏禾的心尖猛地一颤,那双玉手藏于衣袖之内,指甲深深没入肉里,泛起丝丝痛楚,然而,这疼痛却不及心上之痛的万分之一。 狸奴,她的狸奴,是她的阿言,是她的云子言。 “愿意。”苏禾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金色晨光,明媚四溢,璀璨夺目,眼中泛着的泪如同星辰般,闪烁着光泽。 苏禾伸手轻轻抚上云子言的脸颊,温柔地摩挲着,盈满爱意的触碰。 云子言痴痴地望着那明媚灿烂的人儿,轻轻吻过那手掌,心跳慌乱不已。 此刻,苏禾已是她的未婚妻,她心中的欢喜,难以自抑,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揽住苏禾的腰肢,将人轻轻带离地面,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 她靠近苏禾耳畔,低声喃喃道:“阿禾,我的未婚妻,言言好想要你,现在,可以吗?” 温热的气息重重地打在苏禾耳畔,酥麻之感瞬间传遍苏禾的整个心脏。 那一声声轻细又放浪的言语,听得苏禾失了神志,颤颤的声音羞嗔道:“可以。” 云子言拉着苏禾的手,十指紧扣,此时,前厅中的人们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云子言已不顾所有人反应过来,小跑着将人带离了此处,她们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苏禾睫毛轻颤间,瞧见前方牵住她的手急不可耐跑着的人儿,一身红衣,衣袂飘飘,微风拂过,发丝轻扬,肆意又自在的模样,让她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第一次见云子言的场景。 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半拍,眼眸始终紧紧注视着前方的云子言。 心中依旧泛着痛,且那疼痛越来越剧烈,痛到快要窒息,让她不知所措。 周围的景物渐渐模糊,只有云子言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愈发清晰。 …… “这便累了吗?” “阿禾再多给我些嘛…”云子言额头轻抵着苏禾额头,哑声道。 吻接连落下,熟悉的甘甜在口中弥漫,舌尖交缠。 鼻息间充斥着那意乱心迷之人的气息,苏禾承着吻,闷哼而出:“嗯…” “都给言言…” 第152章 惊喜还未给你呢 夕阳洒落最后一缕余晖,床榻之上相拥着两个身影,皆是,毫无保留,寸丝不挂。 苏禾将云子言抱得紧紧的,脑袋深埋在云子言心口处,听着那鲜活又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她的身体微微颤着,心口锐痛,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一滴又一滴灼热滚烫的泪水落到云子言细腻肌肤,唤回了那堪堪满足之人的一丝神志。 云子言感受到心口处有些炙热又泛着湿意,顿时慌乱不已,急切道:“阿禾在哭吗?是我弄疼你了吗?”说罢,便欲将苏禾微微推开一些。 她的胸肺间涌起揪心的疼痛,她迫切想知道她的阿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有些愧疚,自己太过贪心,要了又要。 苏禾双手微颤,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将人牢牢禁锢住,她的声音染上哭腔,轻声说道:“阿言,我不疼,你不要动,让我再抱抱好吗?” 云子言闻言,便听话地不再推拒,只是将那修长的手抚上苏禾的背脊,轻柔地拍着,边拍边哄道:“阿禾每日都可以抱,为何要哭?”不要为我哭,我会心疼的,主人。 “我只是…爱哭而已。”苏禾声音细弱不堪。 戌时,云子言为苏禾穿上中衣,深衣,系好腰带,动作轻柔,而后将苏禾牵至梳妆镜前坐下,拿出银梳,一丝一缕细细梳顺她的长发。 “阿禾真好看。”镜中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云子言微微俯身,轻轻吻上苏禾的红唇,欲分开之际,苏禾抬手紧紧环住云子言的脖颈,极其主动的回吻着。 温柔缱绻,舌根缠绕,绵长又黏腻。 …… 夜色如墨般浓重,寂静的长夜,阴冷的气息宛如一片遮蔽月光的乌云,悄然投下巨大的暗影,无情地掠夺着所有的暖意。 临近出府之际,苏禾紧紧拉住云子言的衣袖,骤然间感到呼吸困难,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云子言可能会死,身体冰冷溃烂的画面,此刻竟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今日…不去了好吗?”苏禾的声音带着颤意。 她心中盼着云子言说好,盼着云子言乖乖听她的话… “要去,阿禾不是说了要给我惊喜吗?我可想了一整日呢。”云子言的话语中满是浓浓的期盼。 她的阿禾在今日承欢之时曾说,入夜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去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云子言高兴到那修长的手指都止不住的… 拨弄。 云子言此时已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苏禾为她准备的是何惊喜,她心中思忖着,不管那惊喜是什么,自己定然都会十分喜欢,因那是阿禾为她准备的,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苏禾望向云子言,目光深深,久久凝视着,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仿佛在那一瞬间想通了什么。 淡淡的语气开口道:“那阿言带上你的银枪好吗?天色太暗,阿言可要保护好我呢。” 她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因为这几日过于投入所扮演的角色,而对云子言心生怜悯。 她不能忘记云子言那三年对她没日没夜的折磨,不能忘记云子言将子书哥哥囚禁伤害,云子言是个很坏的人,这一点不可更改。 可,她不想云子言死。 或许,她武艺高强,可以逃脱,只要过了今晚,一切便能回到三年前。 云子书依旧是守护梵城的都尉,她依旧是那个追随在云子书身后,仰望着他的女子,而云子言,也许会在某个地方安安稳稳地生活着。 如此,便很好。 月色朦胧,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宋清澜率领着一众暗卫,潜伏在那片树林之中,黑暗里,她们藏身之处极为隐蔽。 那日云子书告知了提炼铁矿石的山洞所在之处,第二日,宋清澜便带领众人前往偷偷查探。 混入其中后,方才清楚内部的运作情况,她精心埋伏好一切,将山洞中的人一举拿下,接着顺藤摸瓜,把好几个据点都一一摧毁。 如此一来,再也不会有梵城的铁矿石被运往敌国,且未透露半点风声。 今日又趁着云子言离府,将云子书轻而易举便救了出来。 多亏了苏禾将云子言困住,她们才能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成功实施,如今,只等生擒云子言。 宋清澜萌生出劝降云子言的念头。 在她心中,从未觉得云子言真如云子书所描述的那般十恶不赦,这仅仅是她的一种直觉。 也许是她认为云子言目前暂未铸成大错,尚有挽回的余地,也许是她觉得云子言与她上一世一样,深陷爱而不得的困境,又或许是今日她亲眼目睹了云子言求娶苏禾时那情深意切的模样。 宋清澜思量着,如此重情之人,断不会是云子书口中那般罪恶不堪之人。 她想要与云子言好好谈谈,只要她愿意归顺,便让其去守卫边疆,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云子言极具才能,文韬武略皆备,宋清澜心中一直都在为女子入朝,女子参军之事进行谋划,当下,正缺少像云子言这样的人。 这些时日,宋时依夜以继日翻查医书,配置药材,终是将云子书所中之毒制出解药,云子书身体已恢复如初。 他求着宋清澜,只道:“宋公子,今夜让我一同前去吧,我是子言的哥哥,定能劝降她,让她回头。” 宋清澜思忖片刻后,答应了他。 云子书又怎会放过云子言,他今夜一同前来,实则是要趁乱杀了云子言,他绝不能让云子言活着,否则,他所说的那些谎言便会被戳破。 如今他解了毒,不再需要依附着贺兰山鸿,他可以好好地做那梵城的都尉,将他那亲爱的妹妹最爱之人娶过来,狠狠玩弄,而后再将郡守苏岳取而代之。 如此一来,梵城便会成为他一人的了。 云子言与苏禾同乘一匹马,朝着约定之地疾驰而去。 道路一侧,笔直的白杨树挺拔而立,另一侧是延绵起伏的草地,闷热的风呼啸着掠过,一片片树叶被吹落,其中一片悄然落入苏禾的眼中。 恍惚之间,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心愈发疼痛,慌乱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紧紧抱住云子言腰间的手松开,向前拉住那缰绳,大声呼喊:“阿言,停下来!” 云子言用力拉住缰绳,马匹随即停下,她满心担忧,“阿禾,发生了何事?” 此刻,她的视线移向苏禾紧搂自己腰间的手,呼吸一滞,苏禾的那双手正在不住地抖动,身体也在战栗着,她又一次感受到身后之人在落泪。 这几日,云子言与苏禾相伴,不愿去费心思量其他任何事情,只一心沉浸在苏禾的温柔之中。 此时,云子言的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今日阿禾已是两次阻拦自己继续前行。 可她的阿禾只会为她好,绝不会伤害她的,再过一月,阿禾便是自己的妻子,她们定会永远在一起。 云子言小心翼翼地将苏禾抱下马,只见她泪流满面,眼眶中的泪水依旧盈盈欲滴,心疼至极,轻声问道:“阿禾可是不愿给我惊喜了?” “阿禾别哭,眼睛肿起来,可难看了。”云子言想要带给苏禾一丝轻松之意。 此刻,苏禾只觉自己的心乱成一团,混乱不堪且还夹杂着阵阵尖锐的疼痛。 脑海中,两个声音不断地争执,对抗,让她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一道声音强硬而冷漠,不断地控诉着,提醒着:“整整三年,她一次又一次地将你的衣裳粗暴撕扯,强迫你,折磨你,全然不顾场合地随意玩弄你,她的本性就是这般令人恶心,不堪入目,不能放过她。” 而另一道声音却是温柔到了极致,轻声细语地说着:“阿言是世间最好的人,她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愿意给你,她爱你,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云子言看到苏禾满脸痛苦之色,眉头紧蹙成一团,她的心仿佛被生生割裂开来,疼痛阵阵袭来,她满心慌张,急忙说道:“阿禾,我带你回去好不好?今日不去了。” 云子言将苏禾抱上马背,正准备调转马头回府,这时,一道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间。 “阿言,惊喜还未给你呢…” 第153章 我从不愿如此做 一时辰之半,两人抵达那片既熟悉却又略带陌生的树林。 时序潜更,七年已逝,在这漫漫光阴间,两人历经诸多好坏之事,如同刀刻般,在彼此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七年间,云子言与苏禾相识,相知,相伴,相互折磨,相爱。 杳杳时光,云子言不再是从前的模样,苏禾亦发生了改变,是命运捉弄,是缘分使然,她们的人生皆因某一人而偏离了既定的轨迹。 云子言始终难以忘却那一日,苏禾紧紧拉住她的衣角,笑容明媚至极,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她的姓名与住处。 她从未见过这般穷追不舍且隐隐透着傲娇之人,小小的模样,既刁蛮又可爱。 每每回想起两人的初见,云子言的心中便盈满欢喜,尽管之后的相处过程并不算美好,可如今她们依旧相伴左右,她想,她与苏禾以后也定会一直在一起。 云子言将苏禾抱下马背,眼眸满含笑意望着她,语气中带着宠溺说道:“阿禾,我的惊喜呢?莫不是藏在了树后?” 说罢,云子言抬脚刚要往那大树走去,可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猛地冲出一群人。 云子言眉头紧皱,表情凝重,几乎是本能反应,仅仅一瞬,她迅速将苏禾拉向自己,紧紧地护在怀中。 她以极快的速度转身,一个箭步冲向马匹,伸手敏捷地从马上取下银枪,一气呵成。 她低下头,轻声哄着怀中的人儿,“阿禾别怕,没事的。” 苏禾此时默不作声靠在云子言怀中,肩头轻颤,惴惴不安。 云子言双目如电,嘴唇紧抿,孤高的眼眸缓缓扫视着面前的一群人,冰冷的声线开口道:“你们是何人?” 空气间静默了片刻,云子言紧紧盯着周围,忽然,只见宋澜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当云子言看到来人是宋澜时,她那原本紧蹙的眉头反倒渐渐舒展开来,心中的担忧也瞬间消散了许多,因她知晓,宋澜是正直之人,定然不会随意伤害苏禾,她的阿禾不会有事,其意图明显只在自己。 然宋澜身后还跟着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云子言身躯猛地一顿,瞳孔微微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子书,你…”为何在这?如何能出来?你不是应该在那暗室里为你所做的恶行之事赎罪吗? “宋…公子,这是何意?”云子言目光冷冷地射向宋清澜,言语间,那“公子”二字被拖得极长。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戒备与质问,仿佛在告诫宋清澜,倘若她胆敢对自己有任何不利之举,那么自己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女子之身公之于众。 “云子言,你将梵城至关重要的资源铁矿石偷偷提炼,而后运往漠北国,此乃通敌卖国之举,你可知罪?”宋清澜眼神坚定而锐利,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清晰而有力地传入云子言与苏禾耳中。 那提炼铁矿石的方法,仅有云子言一人知晓,即便是云子书,她也未曾透露半分,每一个关键的步骤,皆由她亲自把关,不容有丝毫差错。 这,便是她手中紧握的筹码,宋清澜愿意以此来交换云子言的性命。 宋清澜亦信她此时不会将自己女子之身说出。 云子言闻言心猛地一颤,她从不惧怕自己所做的这所谓“肮脏之事”被任何人知晓,然而此刻,她却万分不愿苏禾将她视作那通敌卖国的罪人。 她的阿禾好不容易才与自己在一起,想到这里,她的心骤然变得慌张无比。 她缓缓低头垂眸,带着一丝怯懦的神情望向苏禾,声音微颤道:“阿禾,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好吗?我将一切都告诉你。”我从不愿如此做。 她的眼中满满都是害怕与乞求,她害怕苏禾不听她辩解,就在心中将她定罪。 她紧紧注视着苏禾,可却并未在苏禾眼中看到震惊,亦或是任何不同于往日的神情,她有些忐忑不安。 “小禾,过来,你此番可是立了大功。”云子书越过宋清澜,将目光投向云子言,又转向苏禾,满面笑容,那温润的声音响起,呼唤着苏禾。 苏禾已有许久未曾见过云子书,依稀记得,最近一次还是云子言当着云子书的面强吻她的时候,那时的她恨极了云子言,觉得云子言让自己在子书哥哥面前无比难堪。 而如今,当她再次看向云子书时,不知为何,心中却好似不再有那种崇拜与仰望之感。 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只要云子书一看向她,她便会狠心推开云子言的怀抱与触碰,甚至为那触碰感到羞耻与厌恶。 她此时依旧紧附在云子言的怀中。 云子言闻言,那原本紧紧搂着苏禾的双手缓缓松开,眼中带着一丝不解,然而那温柔却依旧满满地盈在其中。 “阿禾?”她在等苏禾回答,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云子言所说究竟是何意。 “阿言,我……”苏禾不自觉间又落下泪来,今日仿佛快要将那眼泪流尽,她不知该如何向云子言解释这一切,她的心好痛,痛到快要窒息。 “小禾,这段时日辛苦你了,你找来宋姑娘为我医治,又苦苦央求宋公子将我救出,还委屈自己在子言面前强忍着厌恶与之斡旋。如今事已办成,你不用再这般委屈自己了,以后,子书哥哥会保护你的,你快些过来,莫要与那通敌卖国之人待在一处。”云子书的言语字字如利刃,直戳人心,让此时本就紧紧盯着苏禾等着她回答之人,心尖猛地颤动,瞬间浑身都泛着痛意。 云子言依旧沉默着,没有言语,她只是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苏禾,目光不曾挪开半分。 她要听苏禾亲自对她说,那些定然都不会是苏禾所做之事,她不相信云子书说得任何一个字,她的阿禾不会背叛她。 只要苏禾说这都是假的,她必决然迎战众人,带着苏禾冲破这阻碍,逃离此地。 她想她们可以去一处隐秘之所,安安稳稳的生活,她不在意那身中之毒,她早已对为贺兰山鸿卖命之事深恶痛绝。 她只求苏禾陪在身边,只求苏禾爱她。 “云子言,你挟持我,逃吧…”苏禾只神色淡淡道。 第154章 原都是假的… 苏禾的心如被万千利刃绞割,痛苦到了极致,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然而,她的面上却极力不显分毫。 如今已然走到了最后一步,不可挽回,她只希望云子言能逃脱,最好逃到谁也无法找到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她不愿看到云子言成为囚犯受尽苦楚,更不愿看到云子言死去。 “阿禾,跟我一起走吗?”云子言退后一步目光灼热看向苏禾,她不愿承认云子书说的一字一句,她在心中自行认定了这一切绝非苏禾所为,即使苏禾此刻没有回应她,可只要苏禾愿意与她一同离开,她便不会再去深究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苏禾面容平静,手却紧紧地攥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然深深刺入掌心的肉里,微微的疼痛传来,还有些湿润之感。 她不敢直视云子言那灼热如火的眼眸,缓缓向前一步,靠近云子言。 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轻声开口,语气漠然:“云子言,子书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段时日都是装给你看的,将你哄得团团转,如此才有机会救出子书哥哥,才有机会寻到你的罪证,我绝不会同你走,我不爱你,你也不必为了我想些旁的,我只是念在你这段时日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想帮你一把,挟持我,赶紧逃吧,逃得远远地,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苏禾言罢,便伸手欲抓住云子言的手,想要将其架在自己的脖间,然而,却被云子言猛地狠狠挣开。 云子言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她的阿禾怎会如此。 白日里,她们还在床榻之上坦诚相见,苏禾极其主动吻着她,舌尖缠绕之际,轻声软语,“阿言还要。” 更是主动拉住她的手一寸寸契合,将她哄了又哄,“阿言真厉害。” 而前一刻钟,她们还紧紧相拥在一起。 苏禾说着要给她惊喜。 这便是她的惊喜吗? “苏禾,这都是假的?原都是假的…” 云子言身形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如同陷入癫狂一般放肆大笑着。 她全然不顾在场众人是来围剿她的,眼中也看不到苏禾此时那痛苦的神色,更看不到苏禾那一颗颗莫名落下的泪珠。 她就那样疯狂地笑着,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愤与绝望通通宣泄,带着无尽的凄凉与哀伤,让苏禾听了看了心中一阵揪痛。 半晌过去,云子言忽而停下脚步,不再言语,只见她手持银枪,猛地用力将枪杆按进泥土之中。 随后,她将银枪上那鲜艳夺目的红色穗子,苏禾送给她的穗子,缓缓取下。 她的目光孤冷如冰,直直地看向苏禾,心如死灰般,平静到了极致,她冷冷道:“苏禾,既都是假的,你的东西我都不要,我嫌恶心。” 话语落下的瞬间,云子言摊开手掌,那穗子便从她的手指缝隙间悄然掉落。 阵阵狂风吹过,将那一抹鲜红无情地吹落远处,不一会儿,那穗子便被树叶一同掩盖在泥土里,消失不见。 “宋公子,想来定是京城来的大官吧,这罪,我认下了,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云子言缓缓将双手背在身后,自那刻起,再未朝苏禾投去一眼,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冷漠至极地从苏禾身旁走过。 她想,自己的一生当真是可笑至极。 似乎什么都是虚假的,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 她的哥哥欺骗了她,她的爱人也欺骗了她,就连她自己都在欺骗着自己。 她本就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就应该一直待在那肮脏又漆黑的血牢之中。 她好后悔,后悔自己曾经妄想爬出那片黑暗,她本以为外面的世间会有所不同,却不曾料到,这外面竟比那待了十年的,吃人的血牢更加可怖。 宋清澜将人押解着回到了郡守府大牢。 云子书则恨恨地跟在后面,他着实没有想到云子言竟然毫不反抗,直接就认下了所有罪行。 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她抓获,他本打算趁混乱之时杀了她,如今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苏禾并没有跟随众人一同离去。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云子言那依旧身姿挺拔的背影,直到那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才缓缓回过神来,朝着一旁走去。 她缓缓蹲下身子,在泥土里一点点翻找着,终于,她将云子言扔掉的,曾经自己送她的穗子小心翼翼地捡起。 她双手战栗着将穗子捧在手心,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大颗大颗地落下,瞬间将那穗子洇湿,那穗子此刻就好似一滩血水般鲜红刺目。 她无力地蹲在地上,脑海中反反复复地浮现着云子言将她送的东西扔掉时的场景,以及那句冰冷的“我嫌恶心”。 自己恶心吗? 是,她确实很恶心。 恶心到面对一个自己厌恶至极的人,竟然能主动地将身子迎上去。 恶心到三年来从不间断地承受着她的吻,她的抚摸,她的交融。 恶心到自己都快忘了这一切都只是骗人的戏码,甚至恶心到自己入了戏。 这明明就是自己等了三年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此之痛呢? 那疼痛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在她的心上狠狠地绞着,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 宋清澜取出当今圣上的信玺,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苏越。 苏越在此时方才知晓,孟怀月竟然是当朝公主,而宋清澜则是驸马。 他得知了云子书与云子言的事情,心中只觉震惊无比。 然而,在震惊之余,他又感到庆幸,庆幸如今还未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他的女儿差一点就落入了虎狼之口。 此时此刻,他对那通敌叛国又欺骗了他女儿的女子恨之入骨。 郡守府阴暗大牢内,云子书支开所有守卫,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如同三年间的自己一般,被绑在柱子上的亲妹妹,阴恻恻笑着。 第155章 喜欢他的男子之身? 宋清澜将云子言关押在郡守府牢内之际,严正声明不准对其用刑。 她欲先与云子言沟通,问其是否愿意归顺以将功赎罪,待事情有了定论后,再完整禀报圣上,定夺其罪。 此时,大牢之中,云子书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根根细针,他对着那手脚皆被捆绑,动弹不得之人,一寸一寸地扎去。 风池穴,能让其后脑疼痛难耐,意识模糊,陷入狂躁。 内关穴,可使对方手臂麻木,无力,蚀骨之痛。 涌泉穴,会使人站立不稳,遭受钻心之痛。 云子书已然盘算好,既不能用刑,这般做法便看不出来,他迫不及待想要将他那妹妹狠狠折磨一番,唯有如此,才能稍稍消解心头之恨。 云子言强忍银针处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那双眼眸已不似先前清明,却依旧冷冷地望着云子书。 她声音虚弱,嘴角却带着一抹笑,缓缓说道:“云子书,多年已过,你仍旧只会这些卑劣手段。” 她与云子书自幼相依为命,一直将云子书视为最亲之人。 然而,每每两人乞讨得来的食物,云子书全然夺去,从不会分予她,云子书嫌她是拖累,常常想将其甩脱,直到她偶尔为云子书找来一些吃食,才渐渐让云子书打消了甩掉她的念头。 云子言总想着,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就好,至少她还有亲人在身旁,这样她便不是孤儿,也不是孤身一人。 七岁那年,云子言被云子书卖给了一户人家做丫鬟,自此,每月的份例都被云子书夺走,她却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自己在府中有吃有住便已足够。 然而,有一日,府上的老爷见她小小年纪便已透出些许成熟冷艳的姿色,竟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奋力挣脱之际,拿起花瓶失手将人砸伤,仓皇逃跑。 她极度恐慌地去找云子书,想要他带自己远走,逃离那可怕的地方。 云子书嘴上说着“妹妹放心,哥哥这就带你走。”可他却将她径直带到了那户人家门口。 全然不顾她的名节,大声叫嚷着:“大伙快来瞧瞧,这府上的老爷玷污了我妹妹,我妹妹还这么小,才七岁,真是丧尽天良,还不赔钱,给我赔钱。” 云子言从未经历过如此难堪之事,她被众人团团围住,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泪流满面,紧紧拉住云子书的衣袖,害怕得浑身颤抖,哽咽着说:“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你不是要带我走吗?” “当然要走,拿了银子再走,没银子走哪去,不得饿死。”直到府内人送来银子,云子书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云子言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离去。 她不过七岁,被亲哥哥卖掉,遭遇老爷的侵凌,被当作谋财的工具,在众人的目光中承受着无尽的屈辱。 八岁之际,云子书在赌场时被一伙人莫名抓走,这伙人专门抓捕十几岁的孩童,旨在训练成暗卫,让他们接受非人的折磨,相互残杀,输者即死,胜者方能存活。 可云子书既吃不了苦,又贪生怕死,在那如炼狱般的地方,他如何能活下去。 他向来巧舌如簧,便对那些人说自己有一个亲妹妹,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苦苦哀求那人让妹妹来替他,将云子言夸得极好,极厉害,声称绝对是他们想要的人。 他将那管事的哄得满心欢喜,管事的竟亲自带人去寻云子言。 云子言的确厉害,起初尚怕见血,可日复一日,她为了活下去,极其努力地训练着,在刀尖上淌血,她从不敢懈怠,在血牢与人战斗的每一次,皆是第一,杀的人也数不胜数,她不杀,她便会被杀。 从此,云子书有了那总得头筹的妹妹,便跟在管事的身后,耀武扬威。 直至有一日,贺兰山鸿发现了脱颖而出的云子言,又瞧见云子书与她那并无二致的脸,心中顿生一计。 蜀国未有女子入朝为官为将,他命云子言佯装云子书,去往梵城,待一切办妥后,便派云子书前去接手。 云子言在暗地里做着各种肮脏之事,而云子书却凭借那副与妹妹相似的嘴脸,轻而易举地将她所有功劳揽走,心安理得。 她的努力与付出,最终都成了他人荣耀的垫脚石。 云子言此刻因那银针带来的疼痛而痛苦不堪,意识也有些恍惚,她的思绪飘回到三年前,那时,她偷听到云子书与旁人的交谈,内容全然是关于她的。 “我将她卖给那户人家,本就是等个几年便给那老爷做妾,谁知道那老家伙连几年都等不了,非得在那时就要了她。” “若不是我带你们去将她抓来替代了我,你们能有如此忠心又出色的死侍吗?谁能想到她那般厉害,竟能一次又一次从血牢中踩着别人的尸体爬出来,要不说怎么是我云子书的妹妹呢,哈哈…” “这次你终于是输了,我可算赢了一回。我怎会不如她一个区区女子?我只需随便学学我那傻妹妹对待苏禾的样子,装作极尽温柔又有才华,那蠢女人不就轻轻松松被我迷住了。” “我早就看她们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不顺眼,两个女子这般不伦,实在恶心。我偏要给她横插一脚,云子言的东西都是我的,我那傻妹妹还真就相信我说的苏禾厌恶她,偏又是个胆小的,不敢当面去问。” “苏禾那个蠢女人,矜持个什么劲儿,不是早跟我那妹妹玩过了吗?怎得我每次靠近她就不行,非得让我装成云子言那高尚的样子,今夜我便要办了她,管她愿不愿意。” “让你寻的十几岁姑娘进展如何?切不可被人察觉,若有不从便打,听话的先送至我那,待我亲自教一教后再给他们送去。” 云子言听到这些话,只觉整个世界瞬间崩塌,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视为最亲之人的哥哥,竟会这般残忍地对待她。 她的人生,似乎从起始之际便被苦难笼罩,而这苦难的根源,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于是乎,她当晚便采取行动,云子书来不及抵抗,她成功救出那些被云子书关押的女子。 她找到贺兰山鸿,言明自己不愿再做云子书的附属品,自己已然将云子书拿下,亦能为他办事,如今她要光明正大地活在光亮下。 她将一切事宜妥善处理完毕后,满心欢喜地跑去找苏禾,她想要告诉苏禾,她们之间本就应该是两情相悦才对。 “阿禾,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阿言说什么呢?我喜欢的是子书哥哥,我们都是女子,我不能与你一起。”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他的男子之身?云子书已被我关押,你永远都休想再见到他。” “云子言,你疯了吗?” 从那日起,云子言已然深陷无尽黑暗中,再无法挣脱。 第156章 真是天作之合 苏禾独自一人回到府中,心中实是放心不下,整整一夜未曾合眼,总觉心乱如麻,第二日,她央求着宋清澜,“能不能让我去见见她?” 那毫无血色的面容,紧皱的眉头以及关切的语气,让此时陪在宋清澜身侧的孟怀月有种莫名难述之感。 她虽与苏禾并不相熟,本不应多说些什么,可终究难以抑制心中的些许疑惑。 她分明瞧着苏禾对云子言怀有情意,那双眼眸望向云子言之际,怕是连她自身都未曾察觉,蕴含着多少深情与眷恋。 孟怀月秀眉微蹙,眼中带着一丝困惑,轻轻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苏禾一些后,只是淡淡地问道:“苏禾姑娘,你喜欢的是云子书吗?为何我瞧着你似乎对云子言格外在意呢?” 她目光紧紧盯着苏禾,又继续说道:“不是你将人送进那牢房中的吗?如今怎的还想去看她,是去看她有多落魄呢?还是出于关切呢?苏禾姑娘,你可看得明白自己的心?” 在说这些话时,孟怀月的眼神始终透着探究,注视着那双手紧攥衣角,面露苦色之人。 孟怀月心下虽认定云子言行那通敌卖国之举确为有罪之状,可阿澜说着此事尚具补救之机,且称云子言并非恶至那般地步,欲招降于她,她的阿澜最擅识人,她的阿澜所言皆对,不会错。 孟怀月观此明明互有情愫的两个人落至这般境地,她总不禁想到自己,想到与宋清澜的过往,她便是因自身总不愿承认对宋清澜的爱,致使二人徒然错过一世。 可,究竟有没有下一世,无人可晓,她想该点一点那陷入迷茫之人。 “阿月。”话刚出口,宋清澜便伸手拉住孟怀月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同时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宋清澜只是觉得那该是她们两人之事,如何做出决断,自然该由她们自己来决定,旁人无法进行干预或改变最终的结局。 “阿澜你竟凶我。”孟怀月娇嗔一声,慢悠悠地甩脱宋清澜的手,随后抬手轻轻捏了捏宋清澜的耳垂,全然没有顾忌苏禾在场,她对宋清澜如今向来都是依着自己的心意行事,随性而为。 宋清澜的脸颊泛起红晕,却也没有阻止孟怀月那捣乱的手,略难为情地看向苏禾,说道:“你既想去看她,便去吧,不过不可久留,毕竟她此时是朝廷钦犯。” 苏禾将目光投向宋清澜与孟怀月,瞧着她们那亲密无间的模样,不知怎的,她竟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与云子言相处时那般。 “多谢了。”苏禾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自觉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眉头紧锁,嘴唇紧抿,目光中透着急切与焦虑,脚步匆匆地快步前行着,脑海中却不停地思索着孟怀月先前的那些质问。 这些年来,她从未曾否定过自己喜欢的是云子书,他是那般神采飞扬,智谋非凡且英勇神武,这正是她心中一直以来所倾慕的模样。 可昨日重逢之时,她的心却格外平静,毫无波澜泛起,或许是当时情境紧迫,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而云子言,她亲手将她送进大牢,将她勾结敌国的罪名坐实,自己如今只是想去劝劝她,劝她归顺,如此她便能保住性命,仅此而已。 苏禾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走到了那大牢的门外,抬眼望去,大门紧闭,压抑至极。 她稍作停顿,便抬脚迈进了牢内,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值守,她面露疑惑,轻声缓步地往里走去。 随着脚步的踏入,环境愈发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味道。 苏禾的心也渐渐揪紧,那股不安的感觉如同乌云一般在心中越积越厚,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她缓缓走到拐角处,就在她正欲迈入最后一道门之际,里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她微微一怔,凝神细听,而后便分辨出,那是云子书的声音。 子书哥哥为何会在这? 想来应是同她一样,过来劝降云子言,让其戴罪立功,好保住性命,若是子书哥哥能说降她,那自己也不必担忧,也不必再进去,苏禾这般想着,便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细细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云子言,我的好妹妹,你那心爱之人,你的苏禾,马上就要与我成婚了,到时我让她穿上你为她做的嫁衣,你觉得可好?哦~ 我倒是忘了,你是等不到那天了。” 云子书悠然端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几分得意与残忍。 他满心以为,云子言听到他这番话后会怒不可遏,会疯狂咆哮,会害怕到极点,毕竟苏禾可是她最爱之人,为了苏禾,她甚至不惜将她的亲哥哥囚禁了三年之久。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云子言没有任何言语回应,甚至都没有赏给云子书一个眼神,她只神情冷淡地垂眸看着地面,那模样仿佛云子书所说的任何一个字都与她无关,仿佛苏禾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随后,她用那清寒又虚弱的声音,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恭喜你们,真是天作之合。” 那声音虽轻,却让人心生寒意,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第157章 爱她的证据 云子书瞧着云子言竟未被自己的言辞所激怒,心底反倒生出不悦。 他眉头紧蹙,蓦地起身,大步迈向那被束缚之人身前,其手极为用力地钳住云子言的下颚,将之缓缓抬起,双眸狠戾,咬牙切齿道:“怎的?苏禾如今不是你心爱之人了?云子言,你是没听清么?你的阿禾即将与你的亲哥哥我成婚。” 云子书见此人依旧毫无表情,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神色可怖,阴恻恻道:“好妹妹,苏禾滋味如何?你定然知晓,这三年怕已是玩腻了吧,哥哥我还未尝过呢,我倒要好好尝尝那味道,如同那阁子里的玩物罢了,也并非什么稀罕,但既是你钟意的,哥哥我定要仔仔细细地品味一番。” “云子书,你闭嘴。”云子言那双慑人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面容扭曲之人。 她如今已不愿再与苏禾有任何瓜葛,她们之间已然两清,可她着实无法容忍这般污秽不堪的言语落在苏禾的身上。 云子书见云子言终是有了表情,且开始慌乱,他欣喜若狂,他知晓云子言从不怕身体上的任何酷刑,那十年的血牢岁月,他可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艰难爬出,什么苦痛没受过,从未曾喊过疼。 苏禾是她唯一的软肋,唯有提及苏禾,她便会方寸大乱,丧失原本应有的睿智与冷静。 方才,他险些以为此时的云子言已对苏禾心死,所幸,他的好妹妹从来都藏不住对苏禾满溢的爱意,这才让自己有机会,一次次地,一刀刀地割裂她的心。 他就是要让她痛苦到极致,以报那三年囚禁之仇。 云子书紧捏住云子言的下颚,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丝毫未有松开之意。 他微微侧身,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如同一把尖锐的剑般直直指着她的心口处,面色狰狞道:“终于动怒了,这里是不是很痛?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待我坐上郡守之位,你的苏禾便毫无价值了,妹妹放心,到时我定会让她去地下陪你,将你们葬在一处,如何?” “你放过苏禾!”云子言的声音中陡然多了一丝颤意,她的神色瞬间变得紧张,双眼圆睁,身躯剧烈颤,抖着。 “你杀了我便够了,为何还要如此害她?她对你…从来都很好,她心悦你,这三年来,她时时刻刻都求着我放了你,为了你不惜委身于我,为了你受尽苦楚,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云子书,你没有心吗?你放过她,我求你……” 云子言试图挣脱那如枷锁般钳制着下颚的手,眼中的急切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眼眶已然泛红,泪水盈在眼眶。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直至力气耗尽,声音也渐渐微弱,泪珠连同着额头上的汗珠一同从脸颊缓缓滑落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的阿禾没有了她,往后该活的自在如风,明媚似阳,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 “为了我?哈哈,真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她爱上的当真是我吗?傻妹妹,你怎的如此天真愚蠢,她爱上的是七年前一人一马一枪傲然立于城门守卫梵城的神将,她爱上的是献妙计消灭匪寇那聪颖睿智之人,她爱上的是为梵城百姓做尽好事之人,那人可不是你吗?是身为云子书的你呀。” 云子书眉梢高挑,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神色近乎疯狂,他只觉这些年将这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实在是畅快无比。 “她每每同我谈及这些事时,那一脸仰慕的模样,我瞧着真是觉得可怜又可笑,不过是一个蠢笨至极的女人罢了,连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都浑然不知,我不过随口一说,便能轻易让她离开你,可见妹妹你的眼光实在糟糕透顶,多亏了哥哥我,帮你认清清楚她的真面目。” “云子书,你放了阿禾,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她,你恨我,尽可以折磨我,甚至杀了我,阿禾是无辜的。”云子言卑微到了极点,苦苦哀求着身前之人。 云子书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将捆绑之人的手脚绳索随意划开,而后悠悠然坐回凳子上,眼神阴狠道:“你跪下,给我磕头,看你的诚心,你磕得多了我便多考虑考虑,兴许会饶她一命。” 云子言没有丝毫犹豫,双腿直直地跪了下来,就在她正要重重地将头磕向地面之际,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她尚未看清来人是谁,只觉身子瞬间落入了一个无比柔软的怀抱之中。 “阿言,阿言,阿言……”苏禾像是发了疯一般冲了进来,将人紧紧地拥在怀中,满脸的泪痕,纵横交错,那模样好似已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不停地重复呼唤着怀中人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苏禾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浑身也抑制不住地战栗着,她只觉自己的心快要被撕裂开来,心痛如绞。 自云子言说出她与云子书天作之合那刻起,她的心便如同被无数细密的针尖刺痛,一阵又一阵地泛着痛。 她拼命忍住一次又一次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去的冲动,那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嘴唇咬破,丝丝鲜血渗出,她的双腿颤,抖得厉害,几乎失了力气,只能无力地依靠在墙边。 她听着云子书说出的一字一句辱骂她不堪的言语,她忍住了。 她听到云子书说要杀了她时,她忍住了。 听到云子书说自己爱错了人,她的心痛到无法呼吸,艰难地喘息着,浑身都带着痛,亦强忍住了。 可当她看到云子言为了她卑微地乞求着,甚至为了她下跪时,她再也无法忍受。 那一刻,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她此时只想将云子言紧紧地抱在怀中。 她忽然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心。 好似终于穿透了那片困住她多年的浓重迷雾,她看到一袭红衣飘飘的云子言,静静地站在迷雾尽头,那眼眸中满含深情,正温柔地看着她。 她满心欢喜地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她,轻声唤着“阿言。” 原来,她爱的人是云子言,自始至终都是云子言,再无其他任何人。 “阿言,对不起。”苏禾的声音沙哑而凄厉,那下唇被牙齿咬得毫无血色,泛出苍白,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横流,洇湿了一整片衣裳,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她早该明白的,她的心被蒙蔽,可她的身体却始终很诚实。 她总不愿与云子书有亲密的接触,而每当承受着云子言的吻与触碰时,她会心生欢喜,会不由自主地对云子言听之任之,会想要与她欢爱。 这不是爱她的证据吗?为何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直到如今铸成了这般大错。 若是能早些看清自己的心…… 第158章 一切已然结束 云子言此刻的身躯正承受着那银针施加的痛楚,全身绵软无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头痛欲裂,似有无数钢针在脑海中搅动。 她感受到了那刻入骨子里的苏禾的味道,她听到了苏禾带着哭腔的声音,她看到了苏禾那湿润的眼眸。 她拼尽全力,试图挣脱那银针给身体带来的重重压迫与束缚,双手猛地发力,将苏禾狠狠推开,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喊道:“走开。” 而后,她的身体重重地向后退去,摔在坚硬的地面。 她不需要苏禾的怜悯,与苏禾这些年的相互折磨,早已使她心力交瘁,耗尽了所有情感与精力。 如今,她们之间的一切已然结束,不该再有任何纠葛。 苏禾被推倒在一旁,却只是一瞬,便又不顾一切地朝云子言挪去。 她刚刚触碰到云子言的衣袖,便又被那皆沉恍惚,面露痛苦之人再次甩开。 “阿言,你不要我了吗?阿言,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苏禾泪眼婆娑,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再次艰难地爬向云子言。 “对不起,对不起…”别推开我,我不该看不到你的好,我不该轻易就被人蒙蔽,我不该…不该骗你,伤害你… 苏禾紧紧抓住云子言的手,哭得不能自已,只是一句句重复着“对不起”。 可那虚弱之人却只是垂着眸子,眼神冷漠又决绝,硬是将自己被禁锢住的手,一根一根地从苏禾的紧握中缓缓抽出,不带一丝温度。 “阿言…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会哭的… 苏禾痛哭着,脑袋猛地摇着头,乞求的眼眸望向云子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纤细的指间,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手中缓缓被抽离。 她的心好痛,痛到仿佛灵魂都要被撕裂,鲜血淋漓,快要死去般,几近窒息。 “小禾,她不要你,我要你啊,来,到子书哥哥的怀里来。”云子书面露狡黠之色,猛地一把将苏禾拉了起来,双手如铁钳般紧紧箍住人的腰肢,将其牢牢抱在怀中。 苏禾只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秀眉紧蹙,满脸厌恶之色,奋力推搡着,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云子书,你放开我!” “小禾,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还妄图与云子言比翼双飞?当初可不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讨厌她吗?你说她身为女子,却对你心怀爱意,简直是伤风败俗,你最是厌恶她了,还说你最爱子书哥哥我呀。”云子书说着,神情得意又猥琐。 “我从未说过,你放开我!”苏禾怒目圆睁,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脱着这个此刻令她无比作呕之人,她的身体因愤怒和抗拒而微微颤抖。 “未说过又如何,我那傻妹妹信了不就行了,哈哈……”云子书放肆地大笑起来,那丑恶的脸庞缓缓向苏禾靠近。 鼻尖轻佻地重重嗅过她的耳间,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着那耳朵,边说着:“子书哥哥可是想你很久了,今日就让我这好妹妹看看,你有多爱我,多爱我的…” 云子言双眼通红,目眦欲裂,瞧见苏禾被云子书侮辱,心疼如绞,愤懑怨恨到了极致。 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猛地拉过苏禾的手,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飞起一脚,那一脚裹挟着无尽的愤怒,直接将云子书踹至凳子上,连人带凳退出极远距离。 而后,云子言因力气耗尽,瘫倒在地,昏死过去,可那手却依旧紧紧牵住苏禾。 宋清澜匆匆赶到牢房之时,恰好目睹苏禾正遭受云子书的凌辱。 她当即就要上前阻拦,却见云子言猛地发力将云子书踹倒在地。 云子书手持匕首欲刺向苏禾,宋清澜身形如电,一个箭步飞身过去,一脚凌厉踢出,将云子书手上的匕首踢飞,随后迅速将云子书牢牢控制住。 在此之前,她曾仔细翻找过云子言的房间,在一处暗格中,发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证据。 其中,清晰记载着云子书几年前累累罪行的资料,他拐卖良家姑娘,贿赂朝廷官员,谋取私利,私下进行各种不正当勾当。 以及云子言将铁矿石提炼后秘密运往敌国的详细记录,还有几本云子言的日志。 其中有她十年间在那阴森血牢中每日的所作所为,所杀之人,皆一一记录在册。 宋清澜翻开最后一本日志,仅仅看了最前一页,未再继续看下去。 那本日志里记录着云子言与苏禾相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于是乎,宋清澜便隐隐察觉事情透着蹊跷,遂决定前往牢房,欲拿着这些证据与云子言当面对质。 当她踏入牢房之时,却发现四周异常安静,竟无一名守卫,这让她顿觉事有反常。 待入牢房内部,方才知晓云子书竟暗中将守卫全都支走,要将云子言置于死地。 宋清澜唤来苏岳,严令他务必严查手下之人,为何会被云子书收买,好好整顿一番。 而后,她将云子书重新关押于云子言那昏暗的暗室内,等候发落。 她已将所有证据整理成册,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并且,在呈送的信件中,严明云子言颇具才能,且为梵城百姓做了诸多好事,恳请圣上能够网开一面,给予其将功赎罪的机会。 宋清澜让宋时依为云子言仔细医治,宋时依发现,云子言竟也同样中了和云子书那般的毒,昏迷不醒间宋时依将解药给云子言服下。 苏禾静静地守在那昏迷不醒之人的身旁,手中翻看着云子言的日志,皆是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 仅仅是苏禾在某一日,朝云子言笑了几次,或是连续几日,苏禾牵过云子言的手,或是苏禾第一次吻向云子言。 皆将其记录,整整七年,从未间断。 苏禾缓缓翻过一页,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滴落于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她的心中只剩悔恨,恨自己不够坚定,轻易地被他人左右,恨自己的愚蠢无知,未能看清真心,恨自己竟然喜欢上了旁人,背叛了阿言真挚的感情,更恨自己一次次地伤害着阿言。 “阿言,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还要我吗?你还愿意原谅我最后一次吗?” 苏禾的眸子中盈满了极致的爱意,她微微俯身,轻轻吻向那昏睡之人苍白如纸的唇。 第159章 日志 日志: 云子言,原来是这般写的。 哥哥这次并未骗我,这里真的挺好的,能填饱肚子,不用再去讨吃的,有地方住,还能读书习字,习武功,有许多与我相仿之人,都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真希望能一直如此下去,虽然每天好累呀,好想能睡一个长长的好觉。 今日管事之人领我们去了一处地方,四周皆为高墙,有一个好大的坑,管事的说我们长大了,此后这里便是我们新的训练场地,可为何要在此处训练?好难闻的味道,像村口卖鱼的地方,腥腥的。 管事的说从明日起,抽签抽到一起的便要决斗,在那臭臭的坑里,两人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我不信,他定是诓骗我们的。 今日见到有人从那坑里被抬出来,浑身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快将我吓死了,真的会死人吗?为何要让我杀人?我不愿,那些都是我的朋友。 今日我杀人了,我不想与他争斗,可他恶狠狠地朝我扑来,我没办法,我想活下去,对不起。 今日,又杀了一人,对不起,那难闻至极的腥味原是如此。 十人…… 五十五人……能不能不要再闯入我的梦里,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七十一人……习以为常后,便不觉得这是多么可怖的事,那些人皆拼命要杀我,那便都是我的敌人。 一百二十二人,今日,我杀了我最要好的朋友,为何是我们,为何不能让我们一同活着出去?为何要让我杀人?我不愿杀她,可她为了我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对不起,对不起。 今日,我对管事的说,往后都不会再在那血牢里杀人了,即便他要将我杀了,我也不愿。 贺兰大人给我安排了任务,过几日便要前往梵城剿灭匪寇,虽只能以哥哥之名,然那皆是穷凶极恶之徒,该杀。 终于能够逃离那黑暗血腥之地,回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外面究竟会是何模样? 今日在路上救了一小姑娘,缠着问我住处,言要来谢我,虽瞧着有几分可爱,可我最厌有人触碰我,我将姓名住处告知于她,我不会说谎,可我希望她明日不要来。 昨日救的小姑娘竟真的来了,她带了一群人,抬着好些箱子,说是要来答谢我的救命之恩,这些东西我不需要,悉数给她扔了出去,哦,忘了记下,她名唤苏禾。 苏禾怎又过来了,连着好几日,赶都赶不走,随她去吧,我不理会她,她定会觉得无趣自行离开。 苏禾为何要用那般眼神盯着我,我脸上有异物不成?如此我怎能好好看书,可我不愿与她言语,她不是大小姐吗?怎会无人陪她玩耍?非要来我这处? 苏禾又来了,她从未打扰我,只静静地坐于一旁陪着我,虽依旧觉得她望向我的目光有些奇怪,但如今这般,似乎也挺好的,毕竟,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如此陪着我了。 今日临时有紧急任务需执行,我给苏禾留了门,本以为她不会一直等我,回到家时,却见她就那样伏在桌案上,那厚厚的书盖着她那小小的脑袋,已然睡去,模样有些许可爱,她为何总要这般执着地等我?我自觉是个无趣之人,那救命之恩也理应早就还清了才是。 今日苏禾非要拉着我去集市逛逛,我向来最不喜人多喧闹之地,可她拉着我的衣袖使劲撒娇的模样,不知怎的,让我竟有些无法拒绝,最终还是同意了与她一同前往。 苏禾今日在我这里用饭,明明她那郡守府中珍馐美味数不胜数,却总来我这吃着粗茶淡饭,她竟还用自己的筷子给我夹菜,我犹豫了许久,我向来是不会吃旁人夹过来的吃食,苏禾见我不愿吃,竟直接夹起趁我不注意塞进了我嘴里,她可真是大胆,难道就不怕我杀了她吗?可她笑得那般灿烂无邪,想来她应当不是故意为之吧。 苏禾今日非要留宿在我这里,我断然拒绝,我怎会允许旁的人睡在我的房间,这绝无可能,苏禾竟呆呆地站在屋外两个时辰也不愿离去,她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固执地等在门外,我担心她会因此生病,无奈之下,只好将她唤了进来,而后自己出了房间。 苏禾询问我能否牵手,她说我从不让她触碰,说我们是朋友,说我好狠心,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已然是朋友了吗?既然如此,那牵手似乎也并无不可。 苏禾说她喜欢我,我回应说我也喜欢她这个朋友,她却笑骂我是傻瓜,她才是傻瓜,难道她是要我讨厌她吗? 苏禾为何突然亲我,她说她与好朋友之间经常如此,亲一下脸颊或许没什么吧,好吧,只是心中感觉有些怪异,心脏也莫名地怦怦跳得难受。 苏禾睡在我的床榻上,紧紧拉着我不让我走,她说她害怕,想让我陪陪她,还说她的好朋友都会陪她一起睡,又强调两个女子睡在一处并无不妥,甚至质问我是不是讨厌她,我解释说只是习惯了一人独处,并没有讨厌她,她却让我证明。 苏禾睡觉会踢被褥,还会紧紧抱住我,口中唤我阿言,为何我的心会涨得难受,只要她一触碰,便心慌得厉害,我不敢说话,仿佛一开口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苏禾询问我能否吻我,我以为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便习惯性地微微躬身,可是,这次她却吻上了我的嘴唇,我顿时吓坏了。苏禾到底是何意?她知晓这般行为的意义吗?我忍不住质问她,她却坚定地说她喜欢我,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还说三日后再来找我,要我给她答案。 两个女子之间也可以如此吗?可以互生这般情愫吗?我实在是有些困惑不解,我想我或许给不了苏禾答复。 接连几日,苏禾都未曾来过,第四日,第五日……她依旧没有出现,她为何不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再次见到苏禾,是在集市上,她与旁的女子牵着手,满面笑容地交谈着,仿佛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我的心莫名有些刺痛,我无法控制自己,上前将她拉走,一处胡同里,仅有我们两人,我将她按在墙边,质问她,是在耍我吗?为何不再来找我了?苏禾沉默不语,却突然紧紧抱住我,再次吻上了我的唇,很用力吻着,边说着喜欢我,问我能不能跟她在一起,我答应了她。 …… 第160章 会很听话的… 时安抵达梵城之时,一时不知该向何处去寻宋时依与宋清澜,她只得先在客栈落脚,歇息一晚。 次日在大堂吃饭,客栈大堂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她静静地听着隔壁桌人的谈话,渐渐被吸引,提起了一丝兴趣。 “你们可听说了?京城来了个大官,二话不说就把云都尉给扔进大牢里去了,定的那可是通敌卖国的大罪,前几日还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求娶郡守千金呢,哎呀呀,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那可真是要捅破天了!” “这云都尉,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他背地里能干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 “是啊是啊,往日里他对大家的好想必都是装模作样,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害咱们呢,说不定啊,能把这梵城搅得个天翻地覆。” …… 时安仅仅听到京城里来了大官这一消息,心中便隐隐泛起一种感觉,她猜测或许那大官就是自家小姐与公主。 当初与孟怀毅分别的时候,孟怀毅特意叮嘱她前往梵城寻找小姐,言语之间隐隐透露着小姐与公主的情况似乎并非表面流放这般简单,想必是身负极其重要的任务。 想到此处,时安不再有片刻停留,立刻径直前往郡守府。 她让门卫进去通传,声称自己乃是宋清澜公子的朋友。 苏岳听闻是京城来的人,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亲自出府相迎。 “宋公子与孟姑娘出府办事去了,大人请进。”苏岳毕恭毕敬地说道,不敢有所怠慢。 驸马与公主曾经严令他不可随意将他们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在外面他只能称呼她们为公子与姑娘。 随后,两人坐于前厅内,交谈着。 “烦请问,您可知宋时依此时在何处?”时安带着一丝急切,声音微微发颤地问道。 “宋时依姑娘啊,她此时正在后院厨房煎着药呢。”苏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时安一听,顿时心中一慌,猛地站起身来,话语间满是焦急与担忧,“煎药,她怎么了?受伤了吗?厨房在哪?” “大人放心,宋姑娘无事,只是府上有人受伤,她好心帮忙照料着,我这马上让下人带您去。”苏岳见状,赶忙抬手唤来下人。 时安心中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那丝担忧仍未完全消散,姐姐无事便好,她心中激动万分,从京城往梵城的这些时日里,她每日每夜都在心里念着姐姐安好。 她们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久到她都有些害怕宋时依会忘了自己。 当初她说好会陪着姐姐一起,可她却失约了,姐姐会不会怪自己呢?时安的脑子犹如一团乱麻,各种思绪纷扰交织,不知不觉间她加快了脚步,她迫切想要立刻见到宋时依,确认她有没有生自己的气。 一路上她的心中极度慌乱,又带着一丝怯意。 直到那领路之人恭敬地说着:“大人,宋姑娘就在前面厨房内。” “多谢,我自己去。”时安微微提起裙摆,小跑着到了门口却又猛地停下了脚步,心中百感交集,她此时心间的害怕愈发强烈,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她对宋时依许下了诸多承诺,然而却一次次未能兑现。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宋时依悉心照顾着她,在宋时依身旁,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宋时依全部的爱。 可她却总是惹宋时依生气,伤心,上次她竟当着宋时依的面接下了楚玉的婚书,将她的心伤透了,她回想起当时宋时依明明自己痛苦不堪,却仍然满心满眼只担忧着她的安危的样子。 此刻她的心极度自卑又害怕,宋时依爱她爱到整颗心只装得下一个她。 可自己呢,又是怎样对待姐姐的? 自从那一日她忽然明白自己与宋时依之间应是何种关系之后,便常常思绪万千,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懵懂无知,无所顾忌了。 时安此时心慌意乱,内心竟生出了怯懦之情,她不由自主地转身,想要逃离此地,她不敢面对宋时依,至少在当下这一刻,她没有勇气去面对。 宋时依在厨房专心致志地煎着药,忽然间,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的心中猛地一颤,那种感觉好似时安的气息。 起初,她只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阿安,产生错觉,便没有过多去想,可随着那气息越来越浓烈,她的心开始慌乱起来,她无比确定,那就是时安的味道。 她匆忙从小凳上起身,手中的蒲扇都还未来得及放下,便侧身迫不及待地往门口走去,当她走到门口时,只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阿安?”宋时依瞬间情绪失控,猛地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时安紧紧抱住,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不自觉地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阿安为何来了不见姐姐?为何又要走?”宋时依哭得泪如雨下,那泪珠不停地滚落,将时安后背的衣裳湿透,她那双手紧紧地环在时安的腰肢上,她害怕只要一松手,时安就会消失不见。 她继续哭着,带着满心的委屈控诉着,“贺兰锦,来了为何又要走?为何不敢见我?”你是…不爱我了吗? 时安真切地感受到宋时依那炽热的眼泪,每一滴都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心痛如刀绞,她又一次把姐姐惹哭了,她缓缓转过身,用力地将宋时依牢牢抱住,染了哭腔:“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不爱我了,我总是让你失望。 …… “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姐姐,给我好不好,嗯...”时安的声线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意,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此时被宋时依撩拨得几近疯狂,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强烈地想要,可她的姐姐却不准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弹,作为她不听话的惩罚。 宋时依此时正轻轻啃咬着时安那红透了的耳垂,一点一点地,那力道似有若无,时安只觉得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心间乱爬,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失控。 她离开宋时依的这段日子,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她,没有一日不在想着那一晚,她的姐姐是如何教她的。 宋时依的手指轻轻滑过时安的脸颊,带着一丝嗔怒道:“贺兰锦,给我忍着。”你知道我这段时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竟来了也不愿见我。 “往后也别叫我姐姐了,我可没有如此不听话的妹妹。”宋时依微微俯身,在那眉头紧皱之人的脖颈处落下一个又一个温柔却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吻与轻咬。 “姐姐,我知错了,姐姐疼疼阿安好不好?”我往后会很乖,会很听话的…… 第161章 宋时依的时安 时安终究没能抵住宋时依的撩拨,情难自禁,瞬间翻转身子,将宋时依轻轻压于身下。 她微微使力,咬住宋时依那白皙又脆弱的耳朵,带着几分娇嗔道:“姐姐学坏了,姐姐以前最疼我的,今天竟舍得让我这般难受。” 时安舌尖轻舔咬过的细腻,将温热的气息吹向宋时依耳畔,又控诉着,“阿安不在的这段时日,姐姐莫不是看上了旁的人?是小郎君还是小妹妹,竟让姐姐说出不要我这个妹妹的话,姐姐还想要几个妹妹?需要阿安帮你去找吗?” 她的姐姐只能是她的,宋时依的心,宋时依的身子,所有一切都只能是她的。 时安带着一丝愠怒,抬手轻拉身下之人肩头的衣裳,白皙的肌肤逐渐显露,重重咬过,留下痕迹,极度委屈的神情,喃喃道:“姐姐再教教阿安好不好?上次阿安愚笨,都没有学会呢。” 宋时依清晰地感受着时安的触碰,听着时安一字一句的控诉,感觉到时安内心深处的不安,她的心泛起苦涩,她愿意永远宠着时安,自始至终,她想要的都只有时安一人。 “阿安,姐姐不要你难受,姐姐只有你一个妹妹…”姐姐最爱你,且只爱你,永远都不会有旁的人,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的。 宋时依除却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数年光阴,余下的十余载岁月,近乎所有的心力皆倾注在了时安身上,她把自己捡来的妹妹养至如今这般随性肆意,自在不羁的模样,她祈愿往后漫长余生,她的阿安仍旧能不谙世事,一切有她在。 宋时依双手轻轻捧住时安的脸颊,四目相对间,瞧见时安眼中的灼热,呼吸一滞,那颗心如同受惊小鹿般乱跳着,慌乱瞬间传遍全身,她不由自主地轻柔吻上了时安那微微泛着水渍的丹唇,边低语着:“姐姐最爱阿安了。” 舌根交缠,气息交融,缱绻难分。 “唔…宋时依,往后我永远都会比你爱我,更多爱你一些。”永不食言,如此我才能配得上你的爱。 “好。”宋时依听着时安倾诉的浓浓爱意,这段时日空落的整颗心终是被填满,她轻拉过时安的手往……,边哄吻着她,“姐姐教你。”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纠缠萦绕。 …… “嗯…贺兰锦!”宋时依有些承受不住,没有威慑力的嗔怒一声,她只觉自己被骗了,一番经历后,她的阿安分明都懂,都会,甚至比她会的还要多。 她就不该心软,放过她,那人便不放过自己了。 “姐姐怎的每次不高兴了便唤我贺兰锦?”时安爬上前来,目光痴傻又天真地看向宋时依。 宋时依只感觉身体终是稍稍放松了些许,看着那灿烂至极的眼眸,她轻抬玉手温柔地拍着时安的脑袋,面露笑意,宠溺至极,“因为,你是贺兰锦呀!”因为…我舍不得生时安的气,冠你之名,只盼你日日皆欢喜。 时安看见宋时依眼中无尽的包容与爱意,心中一颤,又俯身而去。 重重咬过... “我也是宋时依的时安。” 两人情深之际,忽而间,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时依你在里面吗?”原是宋清澜站于门外。 “嗯…阿安,是…公子,停…下来。”宋时依止不住哭声,话语断断续续,艰难地唤着时安。 却只听见身下之人毫不顾忌地大声喊着:“公子,姐姐正忙着呢,你明日再来。”今日姐姐都是我的。 宋时依听着那让她心尖禁不住颤动的言语,顿时羞,耻不已,她紧咬嘴唇,却无力抗拒。 …… 第162章 到此为止… 云子言昏睡期间,苏禾一刻都不曾离开她的身侧,她看过一遍又一遍云子言的日志,字里行间,密密麻麻,皆是她,她的双眼已然哭到红肿不堪。 她此前从不曾知晓,云子书竟时常在云子言耳边说着自己厌恶她之言,那时她不懂,满心迷茫,她感受到云子言渐渐疏远她,感受到云子言总不敢注视她,不再与她亲近,亦不再吻她,不再愿意与她睡于一处。 而云子书却渐渐地与苏禾越来越熟络,他一边凭借着云子言以他之名曾经做过的好事,哄得苏禾对他极为仰慕,又将一些凭空捏造,莫须有的言语强加在苏禾身上,添油加醋地告知云子言,使得两人之间误会越来越深。 如此两人在云子书的蓄意挑拨之下,真的开始渐行渐远,云子言满心觉得苏禾厌恶她,内心极度自卑,不敢去见苏禾,苏禾觉得云子言不愿理她,生着气等她来哄,每当两人想要好好单独相处谈一谈时,云子书总会适时的出现,横插在苏禾与云子言之间。 如此过去了很长时间,久到两人长时间未曾交流,未曾相见,久到苏禾已决定与云子书在一起,好似真正放下了云子言。 有一日云子言忽然出现,是来与她告别,说要离开梵城,她想到再也见不到云子言,心中泛着难过,她求着云子言留下来。 “阿言,我们还是朋友吗?你别走,我和子书哥哥都想你留下来。”苏禾眼神透着真诚。 如此,云子言便又留了下来,她虽知晓苏禾不喜她,可她仍旧不愿苏禾不高兴。 她们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微妙关系,自此之后,常常是云子书与苏禾并肩同行,而云子言默默跟在身后。 直到三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搅乱了三人看似平静的关系与生活。 …… 昏迷两日后,云子言缓缓睁开眼眸,那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眼帘,她本能地欲抬手遮挡,却觉那手似被什么禁锢住,难以移动分毫。 她吃力地微微抬起头,垂眸望去,只见苏禾正紧紧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沿,头靠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睡着了,眉头紧紧蹙起,仿佛正经历着不好的梦。 云子言静静地凝视着苏禾那张精致又透着几分可爱的面庞,内心的感受难以言明,她只觉自己的心似乎已如死寂之潭,再望向苏禾时,眼中亦无丝毫波澜起伏的情绪。 她不顾是否会惊扰那睡梦中人,径直的将手毫无怜惜地缓缓抽出,透着决绝。 苏禾在梦中恍惚间感受到阿言将她狠狠推开,那股强烈的触感让她猛地惊醒。 她慌乱地抬眸,发现云子言已然苏醒过来,她喜极而泣,急切问道:“阿言,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边说着边迫不及待地要重新握住云子言的手,却只被那面无表情之人轻轻躲开,云子言的眼眸中透着孤冷,犹如寒夜中的冷月。 苏禾的心泛起阵阵刺痛,她的阿言不愿意原谅她。 她绝不会放弃,她已经错过云子言一次,她悔不当初,这一次她一定会坚定自己的心。 “阿言,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吗?就如同你这日志里,我们都重新来过一遍好不好?”苏禾拿起放在床边的那本日志,面露期盼望向云子言,她期望能唤回云子言对她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那本日志皆是云子言曾经对她满溢的爱。 云子言见到苏禾手中那日志,缓缓坐起身来,靠在床边,从她手中拿过,刻意地没有触碰苏禾的肌肤哪怕一寸,而后一脸淡漠地开始将那日志一页一页的撕碎,这都是她曾经廉价又可悲的爱,她只觉那时的自己恶心。 她在那两日的睡梦中,回到了儿时乞讨的生活,回到了暗黑血牢里日日见血,充满恐惧的生活,却并不曾回到遇见苏禾,与之相处的那七年。 “苏禾,到此为止。”云子言望向苏禾,那眼眸平静的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好似是在看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石头,看一片毫无生机的死水,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我不要到此为止,我不要……”苏禾的心痛到窒息,痛意蔓延至全身,使得她的身体止不住颤巍,她不顾一切地上前紧紧抱住云子言,脑袋深深埋在云子言的脖颈处,泪水倾泻而出。 “阿言,我不要,阿言不是我的狸奴吗?不是说要永远听主人的话吗?对不起,对不起……” 她情愿云子言打她骂她,如同那三年般折磨她,她看到云子言对她这般冷漠的态度,眼神中再也寻不到一丝的爱意,她的心慌到极致,满心恐惧。 即便是云子言每一次逼迫她欢爱时,那手上的动作毫不温柔时,强迫着她说“苏禾爱云子言”时,她都能从云子言那双眼眸中感受到浓烈的爱与怜惜,可此刻,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她的阿言不再对她笑,不再宠着她,亦不再看向她。 “狸奴?主人?苏禾,别让我厌恶你。”云子言双手推开苏禾,无视她那狠狠掉落的泪珠,冰冷的语气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苏禾的身子剧烈颤巍着,一步一步走出房门,即将跨出门槛那一瞬间,她仍是满眼祈求的转身看向云子言,可那冷漠至极之人,自始至终都未赏赐她哪怕一个眼神,苏禾只觉自己置身冰窟,寒意从心底弥漫,传遍全身,她的心此生都从未有过这般极致的痛感。 云子言见人离去,房门紧闭,那紧紧藏住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她颤抖着手,将自己一页一页亲手撕掉的日志捡起,紧紧抱在怀中,泪打湿了她紧握住的碎片。 “到此为止吧…” 第163章 是她的一切 宋清澜收到京中密信时已是七日后。 信中,孟君泽采纳了她的建议,然而,并非安排云子言前往边疆,而是让其往后协助宋清澜暗中行事,并需全力保护孟怀月,以此将功赎罪,亦可免其死罪。 云子书所犯罪行累累,为避免节外生枝,牢中赐毒酒一杯,郡守苏岳用人不识,罚俸三年。 云子言由于那银针刺入身体各处过深,时间过长,这几日依旧无法使力,头脑昏沉,身体虚弱不已。 七日来,苏禾每日都守在云子言的房门外,云子言从未走出过那扇门,苏禾也未曾踏入那房间一步。 苏禾只在宋时依将药熬好送进房内,或时安将每日饭菜送进房内,门开之时,远远地能看看云子言几眼。 第一日苏禾也曾给云子言送汤药与饭菜,她满心欢喜,终于找到理由能再去见见那让她思念如狂之人。 可她送去的汤药与饭菜,云子言却是一口也不吃,不喝,既不同她说话,亦不让她触碰,依旧是那一副孤冷的模样。 苏禾担忧着云子言还未大好,如若不吃不喝,更难以恢复,于是乎,往后几日,她便只静静地守在门外,不敢再入内,怕惹得那冰冷之人不悦,更加讨厌她。 “苏姑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时安在退出房间,轻轻关门的瞬间,深深地看了苏禾一眼。 “需要帮忙吗?”她淡淡说道。 她从姐姐那里已然知晓了苏禾与云子言之间的那些纠葛,听闻之后,有些不喜此人,她最是讨厌背叛。 她觉得苏禾做得太过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为何要佯装喜欢将人狠狠伤害,如今又后悔。 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如此对宋时依。 世上哪有后悔药,若是有,她也想要上一颗,如此,她便可从一开始就能明白姐姐对她的爱,她就不会总惹得姐姐伤心落泪。 时安每每踏入屋内给云子言送饭菜之际,瞧着她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一尊毫无温度的石像,仿若没有心,她的手中始终摆弄着一堆碎纸,唯有当视线落于那纸张之上时,才仿若有一丝别样的情绪,似哀伤,似不舍,似释然。 宋清澜告知时安,那些乃是云子言的日志,上面记录了她与苏禾在一起时经历的过往之事。 时安自开窍以来,便对一些情绪格外的敏感,她觉得云子言应当还是放心不下苏禾的。 时安这几日瞧见苏禾对云子言那情深至极的模样,心有不忍,于是思忖着能否帮她一把,倘若最后云子言依旧不肯原谅她,那只能是她们有缘无分,不可强求。 她与姐姐如今能好好的在一起,也经历了诸多磨难,同为喜欢女子,她有一些能感受苏禾如今的痛苦之处。 前几日,苏禾骤然发觉宋时依身旁莫名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如同她的影子般,紧紧地跟随着她。 “姐姐,姐姐”的呼唤声,不时地传入苏禾的耳中,好几回,她都瞧见那两人旁若无人般随意地亲吻着对方,她见状,只悄悄地转身,带着几分窘迫默默走开。 “你可以帮我吗?我该如何才能挽回阿言的心?”苏禾今日第一次与时安言语,她的眼中有一丝疑惑,时安与她素不相识,为何愿意帮她。 可不管如何,她仍是迫切地想要寻求帮助,只要能让云子言原谅她,她什么都可以做的,她不能再失去阿言,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这几日已然想清楚,若云子言真的不再原谅她……真的放弃她,不要她了,那她便以死来赎罪,她本就该死,若非还留恋着有云子言在的这人世间,她怕是一丁点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了。 阿言如今是她的一切,她得偿债,只要阿言还要她,怎样都可以。 “你过来,我悄悄同你说。”时安说着,便引着人离开了云子言的房门外。 第164章 绝不再纠缠于你 宋时依与时安依照往日前往云子言的房中送汤药,开门之际,云子言正半靠于床边,思绪泛空,眼神空洞。 云子言察觉到门缓缓开启,不经意地瞥向门外,那每日都会伫立在门外的身影今日不在。 终于走了,不在也好,看了心烦,她失神地想着。 “姐姐,那郡守千金三日后要举办比武招亲,榜文都张贴在城门口啦,上至六十岁老翁皆可报名,不论出身,听闻隔壁城的人都纷纷赶来,真真是牛鬼蛇神皆有,我还听说那菜市口杀猪的居大也去报了名呢。” 时安一边往房内走去,一边与宋时依嬉笑而言,那声音之大,仿若欲让整个郡守府之人都听闻一般。 “确是如此,听闻此次乃是苏姑娘自己所求,说是心爱之人弃她而去,她便想寻个人嫁了,无需任何聘礼,不论长相美丑,不看品行优劣,只要在比武招亲中夺魁,便可入府成为郡守乘龙快婿,还能获得官职,报名之人都快将郡守府的门槛踏破了。”宋时依温声说道。 二人已然走到房内,宋时依将汤药递给云子言,又似想到何事,朝云子言望去,轻声道:“云姑娘,公子吩咐我们晚几日出发,待参加完郡守千金的婚礼,毕竟她也是与你相识之人。” 云子言依旧神色淡淡,只道了一声:“好。” 宋清澜已与她言明,待她伤愈,便随她们一道前往下一处,护卫孟怀月,直至她们之事妥善了结,她的任务方算完成,到时她便能恢复自由之身,往后亦可自行抉择要走的路。 她本是蜀国之人,却为敌国效力,罪不可恕,她早已心若死灰,宋清澜一番劝诫,告知她不能如此轻易便死去,她需为那些因她之过错而家破人亡的将士们赎罪。 她一人性命微不足道,却间接祸及众多之人,故而她与宋清澜说得分明,她会谨遵吩咐,宋清澜所要办之事既是她之事,她本就是影子,她会继续做宋清澜手中的那把刀。 宋时依与时安退出房间之际,时安又高声补言道:“听闻有好些人武艺高强,却已然娶妻,竟扬言一举夺魁便将家中妻子休了,再迎娶郡守千金呢,苏姑娘这是何苦?受何刺激了不成?怎如此轻贱自己呢?哎!” 交谈之声随着二人的离去愈发微弱,云子言此时扶着床边缓缓起身,略带艰难地往前移步,而后缓缓推开了那待了数日不曾踏出一步的房门。 阳光耀眼夺目,她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可她的心却泛起些许莫名的波动。 “比武招亲…娶过妻的亦可?品行不端的亦可?屠夫亦可?什么人都可以,偏偏就我不行,就得这般对我,就得将我的爱肆意糟践欺骗,我当真上一世欠了你的吗?苏禾,你真狠心。” 云子言脚步踉跄地往外走着,低声喃喃自语,好似因心气郁结有些呼吸不畅,以衣袖掩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即因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苏禾听从时安的建言,决然举办这场比武招亲之戏,整整一上午皆在处置诸般事宜。 时安曾与她说那日会安排妥当一切,她心中却一直忐忑难安,她害怕云子言届时根本不愿现身,她担忧云子言心中已无她丝毫位置,最终任由她随意嫁于他人。 倘若真的如此,她也算彻底明白了阿言的心,她便会断了念想,不再纠缠。 她只期望能在阿言心中留存哪怕一丝的好,不想阿言偶尔忆起她时是那般厌恶之神情。 可她绝不会嫁给任何一人,她只是云子言的,待云子言离去之后,她便会赎罪而去,世间于她已无眷恋。 苏禾处理完诸般事宜后,便急切地朝着云子言房间行去。 她本想赶在宋时依送药之时过去,如此也能见见阿言,却不曾想需处理的事宜繁多,绊住了脚,待她赶来之时,在半路便碰上了宋时依与时安二人。 “苏姑娘,话已传达给云子言,不过她好似并没有什么情绪呢,不过你放心,比武招亲那日,我定会有法子让云子言出现,虽说不一定能让她为了你上场,但也有一半的几率嘛。”时安轻声说道。 “多谢你们愿意帮我,如此我已是感激不尽了,“阿言…或许真的不愿原谅我了。 时安与宋时依十指相扣而行,宋时依望向时安,秀眉微蹙,略带疑惑道:“阿安为何知晓如此众多稀奇古怪之事?竟能想出比武招亲这般主意?” “姐姐,我…是在话本子上瞧见的。”时安略显羞涩,小声说道。 她知晓姐姐一直不喜她看那些话本,自她开窍之后,方发觉那些话本子上究竟在表达些什么。 她偶尔翻看时总是念着宋时依,又难受又害怕,难受宋时依不在身旁,她想抱抱她,害怕宋时依发现后又生她的气。 于是乎,她极少再看那种奇怪却又忍不住想看的话本子,可已然成了爱好,她便搜罗一些旁的有趣的话本子,无事之时瞧瞧。 “贺兰锦,你又不听话?”宋时依面色泛红,心下一慌,抬手揪住时安的耳朵,略带怒意地说道。 “疼!姐姐别误会,并非那种话本,我早已不看了,我如今看的皆是其他的。”时安急忙解释着,生怕宋时依不悦。 时安被宋时依一路揪着耳朵回到了房间,“贺兰锦,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苏禾一心只想离云子言更近一些,即便她知晓此时那房门定然紧闭,她无法见到云子言,可只要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她便已心满意足。 她脚步匆匆,赶到之时,却瞧见云子言摔倒在房间门外,她的心猛地一阵刺痛,眉头瞬间紧蹙,不顾一切地疾跑过去,边急切地唤着:“阿言…” 云子言感受到苏禾的触碰,脑海中浮现出她那荒唐可笑的比武招亲,心中疼痛不已,不禁使力将人甩开,声音虚弱却透着决绝:“别碰我。”而后强撑着,自己艰难地站起身来,欲转身往房内走去。 她不想再见到苏禾,哪怕一刻都不愿。 “阿言…”不要这样对我,我会害怕,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苏禾从后面猛地抱住云子言的腰肢,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止不住的泪水涌出,声音颤抖着说道:“阿言…三日后我便要嫁人了,你可否让我再照顾你这三日?求求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发誓,三日后绝不再纠缠于你。” 苏禾感受到云子言的决绝,她已然明白云子言定然不会为了她登上擂台,她的心仿佛在泣血,这场比武招亲本就是她孤注一掷的赌局,如今看来,她似乎是输得一败涂地。 既如此,那便让自己最后再好好照顾她这三日。 三日后,那场闹剧落幕,她便放过云子言,而后赴死。 她抱着云子言的手愈发用力,紧紧地箍着,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如同她们第一次相见时那般执拗,云子言若不给她答复,她便决然不会松手。 “阿言,求求你。”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带着哀求。 第165章 厌恶的开端 “望你说到做到。”绝不纠缠…… 云子言神色淡漠,轻轻说出那几个字后,便决然地将那搭在自己腰间的小手剥离,而后自顾自往房内走去,房门未关,似是无声地默许了苏禾的进入。 苏禾满脸泪痕,那泪依旧盈在眼眶,听到云子言的许可,她的心中盈满欢喜,这段时日,她始终只能每日远远看过云子言几眼,她担忧着云子言的身子,如今她终于可以进入云子言的房间,终于得她同意照顾她。 虽只有三日,却是能日日见到她所爱之人,她已然满足,如此,她死而无憾。 只盼着下一世她们再相见,到那时,她定然能一眼认出她的阿言,冲向阿言的怀抱,主动吻过她的唇,将自己交给她,告诉她自己好想她,好爱她,永远不会背叛她,永远会与她在一起。 “阿言每日在房中都做些什么?”苏禾目光炽热望着云子言,一瞬也不曾移开,她打破沉寂,迫切想要与云子言说说话。 她好想再多听听阿言的声音,再多看看她的模样,将她刻入心底,融入骨血,下一世好能快些找到她,她不愿只有短短几日,几年的相伴,下一世她想要与阿言有数不尽的时光相守。 云子言静坐于桌案旁,随手拿起一本书,垂眸专注地翻阅着,并未抬眸看向苏禾,依旧是那孤冷的声音回应道:“看书。” 苏禾正欲靠近云子言,想要与她坐于一处,她此刻好想再抱抱她的阿言,却只听到那低沉又冷淡的声音传来,“别过来。” 苏禾顿时心中一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当即停止脚步,转而缓缓退后,默默坐在床边。 如同七年前那般,只静静地陪着云子言,那情深至极的眼眸始终凝视着云子言。 苏禾的手轻轻触碰着云子言盖过的锦被,缓缓摩挲着,感受着云子言残留过的温度,她的心此时满满当当,虽有苦涩,欢喜却更多。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待着,各有心思,不再言语。 苏禾专注地细细看着那张孤冷的面容,思绪忽而飘回七年前,她清晰忆起那时在城门外,“云子书”一人独战所有匪寇,那般英勇无畏,神采奕奕的模样,那是她的阿言,她那时为何会认不出来呢?明明她们早已互许心意。 她们到底是为何会一步步走到如今无法挽回的境地? 她到底是为何会做出这般伤害阿言的事?令阿言再也不愿原谅自己。 她好似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极端困境中,她那时一心只想着救出云子书,却全然忽略了她的阿言从来都不是那般恶劣之人,不该不由分说地怪罪着她为何要囚禁云子书。 那一晚,苏禾本是想好好同云子言聊一聊,想让她放了云子书,也想让她们回到原本的生活。 可不知怎的,两人说着说着,竟不知是如何惹怒了云子言,她便仿佛入了心魔般,将苏禾的衣裳撕破,不顾苏禾的惊恐,不顾苏禾的呼喊,不顾苏禾那止不住的泪水,甚至丝毫未怜惜那是苏禾的第一次。 狠狠地。 全然不顾苏禾承受与否,她只迫切的想要占其身心,亥时,卯时,直至那恐惧到极致的人几近崩溃,绝望地喊道:“云子言,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那人才好似如梦初醒,如犯了大错的小孩般,紧紧抱住她那浑身战栗的身躯,痛哭流涕地哄着她,“阿禾,对不起,我…我不想的…”可…你为何满心满眼只有那恶人,错的明明是他。 从那时起,才是苏禾厌恶云子言的开端。 再往后,两人便开始互相折磨。 半晌过后,苏禾思绪回归,偷偷擦拭过泪水,抬眸望向窗外,片刻后又将目光转回云子言身上,轻柔地问道:“阿言还未用膳,你且等等我,我去给你端来,我们一同吃可好?” 苏禾想到云子言定然会拒绝自己一同用膳的乞求,便未等她回应,提起裙摆小跑着向她靠近,微微俯身,轻轻地在她的脸颊落下一吻,而后慌乱又迅速地跑出房间。 她心中有些忐忑,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惹得阿言不悦,可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她情不自禁,她好想吻她……那张唇,她不敢。 云子言那被吻过的脸颊瞬间红透,如同火烧一般滚烫,她抬手轻轻触碰那片灼热,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心中的那慌乱。 她已决心不再与苏禾纠缠,彼此放过,她的心不是早在那片树林就已死了吗?在苏禾开口说出一切皆是虚假,都是欺骗,在自己将苏禾送的穗子还给她,在自己说着到此为止时。 可为何如今依旧会被苏禾牵动心绪?见她日日站于门外,听闻她即将比武招亲,被她紧紧抱住,莫名一吻,这所有时刻,云子言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她明明已经竭力去压抑住那情绪的波动。 云子言缓缓将手置于自己的胸口处,低声喃喃道:“苏禾,我还能再相信你吗?你又在骗我吗?如今我又有何能让你委身取悦之处呢?”言罢,云子言紧闭双眸,试图将翻涌的情绪收敛,深深地呼吸着… 第166章 会很高兴吧… 接连三日,只要是关系到云子言之事,苏禾皆亲力亲为,只怕做的不够,两人好似心有灵犀般,皆绝口不提比武招亲之事。 云子言依旧是那副孤冷之态,苏禾只要一对上那冰冷的眸子,心里总泛着阵阵疼痛,忍不住想落泪,却是生生忍着,不敢在云子言跟前落泪,她的阿言如今最是讨厌她哭了。 她只会在云子言望向她时,笑的明媚灿烂,她想让她记住她的笑容,因云子言曾说过很喜欢看她笑。 “阿言,今夜我能否歇在你这里?”苏禾怯生生地开口,又极为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就在旁边的小榻上,不会靠近你的,求求阿言好不好?” 如今云子言已默许苏禾一同坐在桌案旁,二人之间虽仍存有些许距离,然云子言每次抬眸之时,余光总能瞥见苏禾那炽热望向自己的眼眸,那双眸子里始终闪烁着光芒。 此刻她听闻苏禾那极其卑微,自降身份般的乞求,缓缓抬起眼眸,在看向苏禾的那一瞬间,呼吸猛地一滞,只见苏禾面露笑意,然而那眼眶却泛红,好似要哭了。 云子言忽生心疼,不可自控道:“好。” 苏禾那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偏过头去,害怕云子言瞧见。 “既已应了你,为何还哭?”云子言沉声道,她始终不愿苏禾落泪,苏禾该是一直明媚才对,那才是属于苏禾的模样。 遇见她之前,苏禾是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遇见她之后,却变成了如今总爱哭的模样,她们两人果真是个错误,云子言心中想着。 “我只是高兴。”苏禾眉眼弯弯,收拾好心绪,她的小手不自觉的拉过云子言的衣袖,却不敢再进一步去握住她的手。 在犹犹豫豫间,云子言低垂着眸眼瞧见那人的动作,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走去,苏禾的手瞬间落空,她急切道:“阿言现下便要歇息了吗?” “嗯。”云子言不再理会苏禾,躺于床榻上,盖好薄被,缓缓闭上了双眸。 苏禾就那般静静地坐着,丝毫未动,那空落落的手缓缓收回,睫毛轻颤间,心中掠过丝丝痛楚,直到听到云子言平稳的呼吸,这才轻迈脚步,回到小榻之上。 “阿言明日会为了我上擂台吗?”苏禾静静地凝视着那床榻之上沉睡之人,自顾自地轻声喃喃道。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她早就想问,却从不敢在云子言清醒的时候问出口,她心里知晓得到的答案必然是不会,可她此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或许得不到的回答,总能让人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与奢望。 而那床榻之上装睡之人,锦被之下的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中衣,心口处的酸胀愈发强烈,闷得她几乎难以忍受,只得用力按压住那抑制不住的疼痛。 她才不会去那让自己只觉得被羞辱的可笑擂台,她才不会去那将她的爱肆意踩在尘埃里的比武招亲。 半夜时分,苏禾始终未曾睡去,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小榻的一角,目光痴痴地望着那平静的面容,思绪泛空,三日期限已过,她该信守承诺离开云子言了,她这一次定然会做到,绝不再欺骗云子言。 苏禾迈着极轻的步子,缓缓靠近床榻,随后微微蹲下身子,细细地看着床榻之上那连睫毛都美得动人心魄,让她爱到骨子里的女子。 她轻抬起小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子的五官,卑微得不敢让手指落在那动人的细腻肌肤之上,轻声喃喃道:“阿言,我好爱你…”这一次,我会很听话,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你若不喜欢,我便不再纠缠,我用往后的几十年祈愿,我的阿言能够做自己,永远生活在阳光之下,肆意自在,事事顺遂如意。 苏禾就这般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云子言,不觉间渐渐睡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未曾触碰云子言一寸肌肤,她依旧不敢。 梦中,她的狸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寸寸的吻过她每一处细腻,轻声唤着:“言言永远都是主人的狸奴。” 第二日,云子言醒来之时,房间里已然没有了苏禾的身影。 她缓缓坐起身来,穿戴整齐,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桌案旁,再次拿起那本这几日她已然翻阅过好几遍的书,神色淡漠地看着。 今日是苏禾的比武招亲,她向来喜欢英勇神武的男子,想必她今日会很高兴吧…… 第167章 与她无关 云子言将房门轻轻推开,而后又回到桌案旁坐下,时间流逝… 那手中的书,依旧停留在一个时辰前的那一页,她的眉头紧皱,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陷入了沉思。 “云子言,本宫今日有要事需出府,你随我一同前往。”直到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云子言才猛地回过神来,收起那呆痴的目光,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孟怀月与宋清澜已然走进了她的房间。 云子言缓缓站起身,毫不惊讶于孟怀月此时的言语,只平静回应道:“谨遵旨意。” 如今她的任务之一,便是保护蜀国无双公主孟怀月的安危,听从便可,自然不会去探听她要去何处,有何要事。 三人一同迈出府门,微风轻拂,吹起几缕尘埃,云子言默然跟在孟怀月与宋清澜身后。 她已是许久未曾踏出郡守府大门,自那日她求娶苏禾,被苏禾骗至那片树林,见识了苏禾的虚情假意之后。 她想她此生也无法忘记那一刻的痛,那痛比她过往二十几年所历经的任何苦难都要强烈千百万倍。 外间阳光柔和,云子言却感格外刺眼,人群熙熙攘攘,吆喝声,嬉笑声交织,她只觉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她本就该孤身一人,这耀眼的阳光,这鲜活的一切,统统都不属于她。 早前,她被宋清澜从牢中救出,刚苏醒之时,便向宋清澜请求出城,她本应回到自己的住处,可那居住多年的都尉府已不再是她的家,她想回到梨村的小屋,宋清澜却说她身体尚未痊愈,命她暂且留在郡守府内,以便让宋时依为她诊治,而后再一同出发前往下一处。 云子言远远落在孟怀月与宋清澜后方,刻意保持着距离,不想打扰到那两人。 忽然,她瞧见她们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小摊边驻足,似乎在挑选着什么。 柔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澜,这个好不好看?配在你的软剑上可好?” 宋清澜微微迟疑片刻,随即拉过孟怀月的纤手,试图阻止她,极致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孟怀月,柔声道:“阿月,你送我的东西多得连你京中的库房都放不下了,这剑穗不要了好吗?” “不行,本公主的驸马,本宫自是要宠着,永远都不够,我什么都想给阿澜,阿澜还想要什么?”孟怀月微微扬起下巴,如水的眼眸,温柔又俏皮。 她缓缓抬起双手,环住宋清澜的腰肢,轻踮脚尖,身体前倾,靠近宋清澜的耳畔,软声道:“嗯~这几日本宫的面首表现很厉害,这是嘉奖。” 言罢,孟怀月朝宋清澜脸颊落下一吻,而后,带着一丝羞涩与不舍松开了宋清澜的腰肢。 她转过身去,低垂着双眸,继续在摊位上挑选着,内心悸动,再也不敢看向那此刻面红耳热之人。 宋清澜愣在原地,心跳在胸腔中剧烈跳动,脸颊上那一抹温热此时已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眼神温柔,微微侧头看向孟怀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阿月,这个剑穗不要了,我有更想要的东西呢…我们先办正事好吗?”说着,宋清澜轻柔拉过孟怀月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云子言默默跟其身后,路过那一片琳琅满目的剑穗旁时,心中那阵阵刺痛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叫她窒息。 她也曾有心爱之人送她穗子,她也曾与心爱之人如此亲昵,她的爱人也是女子。 可那些全是假的,苏禾送穗子时的笑容与深情是假的,不过一场精心编制的谎言,苏禾在她身下承欢说爱她亦是假的,都是虚情假意的做戏。 苏禾从来都不是她的,她从不曾有过爱人。 她的爱如草芥,如敝屣之微,廉价难堪又可笑。 云子言的心猛地揪紧,她只想快速逃离这个摊位,逃离这座让她窒息的城池,站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尖锐的芒刺扎入心底,让她疼痛万分。 明日,她便要离开这里,她想,她可以先行前往下一处为她们办事,无论宋清澜应允与否,她都要走。 她此生都不愿回到梵城,不愿再见到苏禾。 那穗子如同一个死结,缠绕在云子言心间,一路上,她全然未注意周遭事物,低垂着双眸,默默跟在孟怀月与宋清澜身后,好似失去灵魂般。 “到了。”孟怀月的声音响起,云子言缓缓抬眸,只见孟怀月正朝着她招手,示意她向前。 她这才将目光投向周围,却惊觉前方人群如潮水般汇聚在一起,人潮涌动,起哄声,笑骂声此起彼伏,甚至还夹杂着刀剑的打斗之声。 她的内心顿时涌起一阵慌乱与不安,她木讷地随着孟怀月与宋清澜一同挤过人群,来到最前方。 擂台? 擂台上两人正激烈地打斗着。 这是苏禾比武招亲的擂台? 云子言此时浑身颤抖到说不出话来,她的双腿如同被猛兽禁锢住,无法挪动分毫,心头似被刀刃狠狠一刀刀划过般,泛着痛楚。 为何要让她来这里?来看她对苏禾的爱有多贱廉吗?来看苏禾与旁的男子互许终身吗? 时安正伫立在擂台次层的檐阁凭栏处,静静地瞧着,只见公子已然将云子言带到了擂台之下。 她连忙扭头朝着里屋望去,急切地说道:“苏姑娘,云子言来了。” 苏禾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颤,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提起裙摆,小跑着向檐阁外奔去,她的阿言真的来了吗? 昨夜,她在梦中与她的狸奴经历了一场热烈,身体与灵魂交融,她们两人彻底融为一体,她感受到云子言对她满溢的爱意。 寅时醒来,心中满是欢喜,再望向云子言时,情难自禁,吻上了她的唇,又恐将人唤醒了,轻吻过后便怯怯地退开,只有在那孤冷之人沉睡之际,她才敢如此靠近。 苏禾察觉到沉睡之人并未苏醒,便又大胆起来,心中不断怂恿着自己,此时此刻,她的阿言只属于她,今日一旦走出这扇门,她们便再也没有以后,她想再感受一次她的阿言。 纤细小手轻轻拂过云子言的眉间,脸颊,又再次俯身吻上那紧闭的红唇,轻轻咬着,摩挲着,轻舐着。 舌尖滑过紧闭的唇,舌根缠绕,属于云子言的味道,那是她这三年每日每夜都能感受到的味道,早已深深刻入了心底。 苏禾轻轻掀开云子言的中衣,将炽热的吻落在凹陷的锁骨之上,落在白皙光滑的肩头,脖间。 她呼吸急促,忽然感觉那沉睡之人好似要醒来,她慌乱地退回到床边,不敢再动,直到平稳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她紧绷的心才缓缓放下。 “阿言,对不起。”她为自己刚刚的轻浮举动道歉。 卯时,她离开房间之际,云子言依旧沉睡着。 这三日,她从未奢望过云子言会来到这擂台,更从不敢想云子言会为她而上那擂台。 此时,她站在檐阁处向下望去,云子言一袭红衣,微风轻拂,发丝飘扬在风中,艳而不俗,风姿绰约,她只觉此时的阿言好耀眼。 云子言察觉到次层之上的注视,缓缓抬眸,与苏禾四目相对,苏禾还是那般绚烂至极的笑容望向她,眼底好似盈满了期盼与欣喜。 她心中的痛楚又加重了几分,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转身欲离开此地,她不愿再看向苏禾,她总是会被苏禾那双虚情假意的眼眸所欺骗。 这擂台与她无关,苏禾亦与她无关。 第168章 阿禾好爱你 就在云子言转身欲离去之时,擂台上骤然传来极大的声响。 “还有谁来与老子比试?赶紧上来,老子打完还得回去休妻呢。”此时站在擂台上的男子,满脸横肉,五短身材,体态臃肿,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台下众人纷纷起哄:“你都娶了妻还敢来,胆子可真够大的?就不怕郡守降罪于你?” “为何不能来?那榜上写得清清楚楚,任何人都可参加,老子还有两个儿子等着郡守府养呢,娶了郡守千金还能做官,傻子才不来,哈哈,有本事你上来跟老子打,打不过就闭嘴,还有谁要上来?” 苏禾毫不在意此时擂台上那人是何模样,家中是否有妻儿,她的目光始终紧紧注视着人群中那红裳鲜艳,面容绝色之人。 她瞧见云子言转身,心不由自主地发颤,瞬间失了力气,手紧紧扶着栏杆,鼻尖酸涩,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执着地看着云子言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的心仿佛被生生剜去一块,痛得几乎无法言语。 “阿言…别走好不好?”她低声轻唤,却无人能听见。 云子言听到擂台上那人的不堪言语,脚步微顿,只觉心口烦闷异常。 她缓缓转过身,朝着擂台上那丑恶的男子望去,压下心中的涩意,又仰头看去,眼眸深沉,紧紧盯着苏禾那双带着泪星的眼睛。 这便是你想找的男子吗?苏禾。 既如此,为何你又是这般悲苦的神情? 为何又要落泪? 为何又露出这般乞求的目光看向我? 你那乞求的目光,分明是在用我对你的爱来挟持我。 你笃定我不会袖手旁观,你笃定我不会让如此之人娶你,你笃定我即便被你欺骗得彻底却依旧会帮你,对吗? 任何人欺我,打我,骂我,我都能挺过去,只有你,苏禾,你骗了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好了。 云子言不再看向苏禾,神色顿时阴沉,身形一闪,飞身跃上擂台。 她淡淡扫了一眼那面露狞笑,丑陋至极的男子,仅仅一脚,便将那人踹飞至擂台之下。 苏禾怎能被这般之人轻贱?只要事关苏禾,她始终无法做到坐视不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女子也能上擂台?不伦不类,还不如刚刚那有妻儿的人呢,至少是个男子。” “下来,下来,下来。”擂台之下所有人皆高声呼喊着。 那被云子言踹下擂台之人又爬了上来,面目狰狞,讥笑道:“跟我抢女人?女子能做什么?你弄她,还是她弄你?你能给她快活?给老子下去,别在这里挡老子的道。” 云子言冷峻淡漠地站在擂台之上,听着台下所有人高喊“快下去,你这女子如何能娶郡守千金。”她心底蓦然一痛。 片刻后,她眉眼冷锐,看向那男子,沉声道:“你,不可以。” 不等那人再出口恶言,她箭步飞起,又是一脚,这一次直接将人踹到人群后方,那人猛吐鲜血,倒地不起。 台下之人皆不敢再开口说话,只觉得这人好可怕,只怕是将那男子打死了吧。 他们不敢惹祸上身,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只要不是他们的女儿嫁于一个女人,随口说说就是,可不能丢了性命,场面顿时静默下来。 云子言想着将那人踹下擂台便离开,她只是不愿苏禾嫁于那样的人,她该走了。 刚走下擂台,却见苏禾从远处朝她小跑而来,无数泪珠随着奔跑时落下,萤光闪闪,可苏禾脸上却依旧是挂着璀璨的笑奔向于她。 “阿言…”苏禾扑倒在云子言的怀中,明亮的眼睛露出数不尽的光芒,那里面皆是云子言。 苏禾将人抱得紧紧的,脑袋埋在云子言心口处,声音带着哭腔:“阿言,带我走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爱你,我只爱你,以前,现在,以后,都只爱阿言一人,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求求阿言!” 苏禾这段时日始终不敢如此跟云子言说话,她从云子言眼中感受到了对她的厌恶,因自己欺骗了云子言,她知晓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云子言皆会否定。 可她今日瞧见云子言为了她,上了擂台,她才发觉,她的阿言依旧是不愿任何人伤害她的,她的阿言依旧是爱她的。 她想再试一次。 苏禾全然不顾此时擂台下那乌泱泱的人群对她投来的指指点点以及怪异的注视。 她微微松开环在云子言腰肢上的双手,缓缓抬眸,那双手轻轻扬起,温柔地捧住云子言的脸颊。 两人目光交汇,苏禾的双眸炽热如火,紧紧地凝视着云子言,语气无比坚定说道:“阿言,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好不好?不要放弃我。” “我真的好爱你,阿禾好爱你,苏禾好爱云子言。” 第169章 我要加钱 云子言沉默不语将苏禾带离了那喧嚣混杂的人群之地,回到郡守府,牵出一匹马,将苏禾抱上马背,两人同乘一骑,一路疾驰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苏禾全然不知要前往何处,也不敢再开口问些什么。 她只是紧紧地被云子言护在怀中,便已感受到无比满足。 她的阿言已经许久未曾这般抱住她了,对她来说,无论去哪,只要有云子言在身旁就好。 时安叫人把被云子言踹倒之人抬至次层檐阁。 宋时依仔细为那人医治着,而后喂下一颗药丸。 没过多久,那人缓缓睁开眼眸,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大声嚷嚷道:“姑娘,我要加钱!她差点把我打死,怎会如此狠辣?你也不提前跟我说清楚,早知道我绝对不会接这活,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他只觉得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一般,心肺处也呼吸不畅,疼痛难忍。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治好,并且付给你双倍的酬劳。” 时安看着嘴角还泛着鲜血的人,心中犯嘀咕,实在是觉得云子言下手够狠的,竟将人伤成这般模样。 擂台上的所有人皆是她找来的,直到云子言到来,她才让那人上场。 这人可是她在一群人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演技最好的。 竟真能将云子言逼上场,也算是不枉费她的一番心思,至于银子嘛,要再多也不怕,找苏禾要便是。 想来苏禾已将云子言哄好了吧,时安缓缓走近宋时依身旁,拉住她骨节分明的纤纤素手,歪着脑袋,嘟起嘴撒娇道:“姐姐,我做了件大好事呢,你不奖励我嘛?” 宋时依看向时安,从她眼眸中瞧出了些许急色之态,每每都是如此,只要是向她撒娇,便是想些有的没的,从不分场合。 宋时依微微失神,脑海中浮现出在京中大牢内,时安忽然说要娶她的场景,她便发觉到了时安的变化,她感受到时安不再似从前那般懵懂无知。 她尚不清楚是何原因,时安的脉象一直很正常,从不曾有什么问题,如今好似忽然长大了般,总是能懂得她的感受,会很照顾她的想法,她猜想,她在牢中的那几日,时安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希望时安的身体出什么差错,她情愿时安一直都是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这忽然的变化让她总是担忧着,怎么都放不下心。 “如今奖励也没有了,姐姐对阿安真是越来越不在意了呢。” 宋时依正恍惚间,忽而发觉鼻息间全是时安的气息。 她从混沌中回过神来,却见时安已然将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宋时依心中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姐姐紧张什么呢?阿安又没有要很过分的奖励。”说罢,时安侧过头,朝宋时依的耳垂咬去,“这是惩罚姐姐的。”而后舌尖轻舐。 那嘴角还泛着血渍的人靠在椅子上,双目圆睁,满脸惊愕,嘴巴张得极大,仿佛下巴都要掉了般。 怎么自己碰见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人?他此时只想赶紧拿了钱走人,他暗暗思忖,自己可不能被她们给传染了。 时安按照约定给了那人酬劳,又将宋时依的药丸统统塞给了他。 那人靠着墙,神色慌张,脚步踉跄消失在了她们两人的视线之中。 “姐姐,定是你的药太苦了,人家都不让你治了,急着要走,看样子,姐姐以后的医馆可不能缺了我呀,我可以替你将人都留下来哦。”时安看着脸颊微微泛红的宋时依,狡黠笑着,眼眸灵动。 宋时依又是抬手揪住时安的耳朵,嗔怒道:“阿安,你怎的还是如此不分场合?姐姐教你的又都忘了吗?” 宋时依的心依旧跳的慌乱不已,难以平复,时安不顾场合对她做出一些举动,总让她着实有些难为情,毕竟是在外间。 苏禾渐渐发觉这条路愈发熟悉起来,直到云子言拉紧缰绳,停下马时,苏禾瞬间知晓了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树林,亦是那夜她欺骗云子言的树林。 苏禾的心乱成一团,慌乱不堪,阿言为何要带她来这里,是想再一次跟她恩断义绝吗? 第170章 你该长大了 云子言与苏禾就如此静静地互相注视着对方,空气仿佛凝固般,苏禾的心忐忑不安,眼眶泛红,手紧攥衣袖,她害怕刚刚燃起的一丁点希望即将又破灭,她迎着那孤冷的眼眸,嘴唇微颤,却不敢主动开口。 云子言始终紧紧看着苏禾,过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苏禾,我还爱你,我骗不了自己,就算是到如今,我的心依旧会因你跳动。” “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做不到忘记那所有的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只要看着你,我的心便会疼,只要想到你,我就迫切想逃离有你在的梵城。” 云子言依旧未挪开双眼,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微微哽咽,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此时说的爱我是真心亦或是又在骗我,我总想着或许可以再相信你一次,可我的心做不到,它不让,它再也受不了那种痛。” “你七年前也说过喜欢我,可你一转身便找了别人,你的心变得太快,尽管你说你从来喜欢的只我一人,你的心被蒙蔽,可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你的厌恶。” 云子言顿了顿,面色凝重,“我向你道歉,三年前我不顾你意愿对你做那样的事,这三年间对你的伤害,我很抱歉,所以……” 苏禾此时已然泪流满面,浑身颤巍着,可那盈着泪的眼眸却怎么也舍不得挪开半分,她感受到云子言的决绝,好似即将要告诉她,她们不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云子言向前走进一步,靠近苏禾,她抬起手捧着苏禾的脸颊,拇指缓缓的擦拭着苏禾那止不住的泪,动作温柔到苏禾有一刹感受到了,曾经那爱她的云子言,她缓缓摇着头,痛苦不已,哭着开口道:“阿言,不要…” 云子言微颤着将手收回,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所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吗?我要去执行任务,也许是三月,也许是半年,这段时间我们都好好想清楚,或许三月后你已经忘了我,或许半年后,我亦不再爱你了。” “我们此时实在不适合在一起,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也希望你原谅我对你的伤害,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你愿意,那你在家等我回来好吗?不管到时两个人是如何,我都会回来见你。” “你不是非我不可,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做你自己,做很多很多有意义之事。” “阿禾,你该长大了,不可以像以前一般什么也不管不顾,我不在你身边,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哭,要多笑。”云子言话语温柔至极,那冷眸也渐渐因苏禾的泪而心软,盈着疼惜。 她的心因苏禾而跳动,那擂台之下,苏禾向她表露的心意,她感受到了无尽真诚,她无法再违背自己的心,决绝地离开,所以,她也想再信任一次她爱了七年的女子。 空气静默半晌,苏禾静静地听完云子言所说之话,哭到不能自已。 她的阿言说还爱她。 她的阿言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 她的阿言让她,等她回来。 她猛地上前抱住云子言,那双手环在云子言的腰间,用力紧抓着她的衣裳,脑袋深埋在云子言的心口处,她听着那鲜活又急促的心跳声,声线颤巍:“阿言,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的。” 等你回来,我们好好在一起,不要再分开。 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谢谢你还爱我,阿言。 云子言缓缓抬手,轻柔地顺着苏禾的背脊,那眼角的泪,随着苏禾颤巍的身子,不可自控的滑落,她就如此静静地,等着怀中人儿冷静下来。 她与苏禾还能在一起吗?她没有自信,苏禾真的能等她那么久吗?苏禾往常对很多事物皆都是三分钟热度,过了便不再摆弄。 云子言恍神间,苏禾离开了她的怀抱,从腰间取出那一直紧紧带在身上,曾送与云子言的鲜红穗子,她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声音极轻,泪还未干,依旧带着颤音,“阿言,这个可以再送给你吗?如此,不管过去多久,你都能记着我,不会将我忘了。” 苏禾将穗子捧在手心,置于云子言眼前,卑微至极的祈求与举动,云子言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当初伤透了她的心的鲜红穗子。 云子言和苏禾一同回到郡守府,两人的神色间都带着些许拘谨,苏禾紧紧跟在云子言身后,卑微地牵住她衣袖的一角,并不敢上前拉过云子言的手。 可她的阿言很快便要离开,去执行任务,尚无归期,她好想再靠近她一些,再近一些。 宋清澜与时安已是在前厅等候云子言多时,瞧见那两人如此模样,心中了然,应当是已经和好了。 “明日便要出发前往下一处,烈风城,你们好好收拾一下。”宋清澜缓缓说道。 第171章 等我回来 入夜,苏禾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起身,穿好衣裳走出房门。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云子言的房间门口,她站在那里,手缓缓抬起,却迟迟未能叩响房门。 她答应过云子言,会等着她,可如今却忍不住来找她。 阿言会不会觉得她不听话? 她在门口来回轻声踱步,犹豫不决间,门缓缓从里面被推开,云子言刚踏出房门,便与苏禾那慌张的神色迎面相对。 苏禾极力掩饰自己的无措,微微垂眸,不敢直视云子言的眼睛,轻声问道:“阿言要去哪?” 自从云子言在那树林中将话都说开后,两人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都变得有些拘板。 云子言本就是想去找苏禾,夜晚,她独自在房内静静待着时,忽而想到苏禾今日的比武招亲,她想问问苏禾为何要举办这场擂台,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让她难做。 “去找你,今日搅乱了你的比武招亲,我还未同你道歉。”云子言诚恳说道。 苏禾没想到云子言会如此说,若是告诉她,这场擂台是为她而办的,她会生气吗? 苏禾不愿再欺骗云子言,她紧咬嘴唇,而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拉住云子言的手,大着胆子道:“阿言,其实…我从未想比武招亲,我只是想要挽回你,故而请人帮忙办了这场擂台,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没有…” “我不生气。”云子言打断苏禾那略显自卑的言语,注视着那略带怯懦的眼眸,心中猛地一阵泛疼,“阿禾,你不必对我如此小心翼翼。”这不是你该有的模样。 云子言一把将苏禾拉入怀抱,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牵起唇角,柔声道:“阿禾今夜可以陪我吗?明日我便要离开了,我有些舍不得你。” 苏禾眨了眨眼睛里的泪,那眼里却是蕴着笑的,心跳如鼓,欢喜不已。 她的阿言终于回来了。 苏禾双手环上云子言的脖颈,将人拉低身子,在云子言的耳边低声说着:“我也舍不得阿言。”而后在那脸颊轻柔一吻。 苏禾此时站在月光下,双颊微微泛红,弯了唇,眼中光华流转,那温柔的模样,令云子言的心脏,有些无法抑制般怦怦直跳。 四目相对,云子言忽地将苏禾抱离地面,让她稳稳踩在自己的靴上,而后紧紧箍住苏禾的细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久违又炽热的吻,气息充斥着苏禾的感官,让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本能地回应着那令她几近窒息的吻,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在她们身上,微风轻拂,两人的发丝随风缠绕在一处。 “阿言…阿言…”苏禾此刻只想唤着她的阿言,一声又一声。 云子言将失了力的人儿拦腰抱起,入了房内。 …… 晨时,云子言醒来,不见苏禾身影。 昨夜两人交缠的场景浮现,心尖微颤,脸颊发烫。 好久好久不能再相见,两人皆热烈奔放,毫无顾忌,随心随性。 苏禾从未如此主动,云子言亦从未如此不舍得放开手。 苏禾回到自己房中,拿上昨夜为云子言路途准备的所需之物。 城门口分别之际,苏禾泪眼婆娑,紧紧抱住云子言,不愿松手。 她一遍遍吻着那本就微肿的红唇,哭唤道:“阿言,我等你,我会乖乖在家等着你,你快些回来好不好?” 云子言极尽温柔地回吻着,手轻轻拂过苏禾的发丝。 “阿禾等我回来,娶你。” “好。” 第172章 女淫贼 许礼然随母亲许暮一同入了烈风城,住进了新父亲的府邸。 “这便是然然吧,出落得真好看,我是唐钊,往后就是你的父亲了。” 今日,唐钊亲自将许暮与许礼然从桃花村接来。 他与许暮结缘于桃花村,只一眼,便被在河边浣衣,温婉勤劳的许暮深深吸引,一月间,他频繁去找许暮,渐渐得知,她与女儿相依为命,丈夫早已离世,于是,他开启了漫漫追妻之路,终于得许暮同意,三日后,他们便要举行大婚。 “父亲。”许礼然恭谨道。 许礼然今日才知,自己的母亲要嫁的竟然是烈风城的城主。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为城主的女儿?她心潮涌动,喜上眉梢,那笑意根本无法掩饰。 自小,她就想要一个无所不能的父亲,既能保护母亲,又能为自己出头,让她不再被人说是没父亲的孩子。 如今虽年岁尚小,但已不再如儿时那般迫切需要父爱,可她依旧很高兴,母亲能得到幸福。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过几日便在这边入学吧。你还有个妹妹,名叫唐晚凝,她近日在处理马场的琐事,等过几日,你入学了,便能见到她了。”唐钊轻拍许礼然的肩膀,慈爱地笑着。 午时,许礼然走进唐钊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房间,一踏入,便惊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锦帐绣榻,几案玲珑剔透,瓶中鲜花绽放,整个空间幽香四溢。 案上笔墨,架上诗书,满满当当,一屋雅致,琴瑟置于一旁,每一处细节皆精心布置,堪称千金之阁。 与她原先的小房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许礼然感受到了这位新父亲的宠爱与阔绰。 她走到软榻边,整个人向后倒去,大喊道:“真是舒适,新父亲真不错。”而后,便在这惬意中沉沉睡着了。 睡梦中,入学考试,她那未曾谋面的新妹妹一举夺魁,而她却沦为倒数第一,这一落差瞬间将她惊醒。 她如今也是城主的女儿,怎可如此愚笨?虽说她向来不爱读书习字。 许礼然抬手擦拭额头汗珠,立刻起身,走向桌案边,目光坚定,奋笔疾书。 烈风城有一片极为宽阔的马场,里面皆是蜀国精良的战马,由城主唐钊管辖,副城主费时协助。 唐晚凝此时正坐在房内桌案边,整理着马场马匹的情况,她秀眉微蹙,迟迟无法下笔,她替父亲处理马场事务已有月余,却发现其中存在很严重的问题,她还未理清头绪,故而先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三日后,唐钊宴请烈风城所有百姓,共同庆贺他与许暮的大婚。 场面实在阔绰,整座城热闹至极。 红绸漫天,喜色充盈全城,到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酒肆茶楼,处处宾客满座。 宋清澜一行人刚入烈风城,便看到如此盛况。 “姐姐,这里好热闹呀。”时安拉住宋时依的手,急切地往前走着,她最是爱热闹了。 宋时依跟其身后,注视着时安,眼角微微上扬,满脸宠溺。 宋清澜问询过路人,方知烈风城城主唐钊今日大婚,城中重要人物皆会在此,今日正好可以去好生探探情况。 许礼然这几日在府上四处溜达。 她性格开朗,极为健谈,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无论遇到谁都能聊上几句,短短时间里,她便已与府中下人打成一片。 从府中下人那里,她听闻自己的新妹妹唐晚凝倾国倾城,秀外慧中,学识渊博。 如今更是除却学业,还替唐钊打理着整个马场,着实厉害。 她心中暗自思忖,还是不要与她相比较了,自己腹中那点墨水,定然是比不过的。 于是,许礼然仅仅认真了两日,便又恢复了不管不顾的状态。 “怎么她的父亲大婚,都不出现吗?”许礼然在府中随意闲逛着,面露疑惑之色,垂眸低声自语。 她本想见一见那新妹妹,毕竟往后要一同生活。 许暮曾千万次交代过许礼然,要与唐晚凝和睦相处,要多多照顾她,毕竟分走了她一半的父亲。 入夜时分,许礼然正欲吹灭烛火歇息,发现自己房中的门缓缓被推开,她连忙转身回眸往外瞧去。 “你你你……你是那个…女淫贼……”许礼然怒目圆睁,说话结巴,顿时警惕心大起。 这人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她双手交叉捂住胸口,心慌意乱,又吞吞吐吐道:“你怎得知晓我在这里?竟然还能进入城主府,你……你……胆子也太大了,我这就叫我的城主父亲将你关起来。”许礼然正欲开口大声呼叫,只听那人冷淡开口:“是你?” 唐晚凝心中仅仅惊了一下,便迅速整理好心绪,对许礼然此时惊讶的神情,张大的嘴全然不理会,径直往里走去,怀中还抱着一床锦被。 走过床榻,她将锦被放置好,自顾自地脱掉绣鞋和深衣,躺在了床榻之上。 许礼然惊慌失措地开口:“淫贼,你竟然……想和我……来人呐!” 许礼然大声朝外面呼喊着,床榻忽而传来一声沉沉的,“闭嘴,真吵。” “父亲命我与你同住一间房,增进姊妹感情。” 唐晚凝着实没想到,自己父亲新娶的妻子的女儿,竟然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她与父亲达成交易,待一月期限到,她便要速速离开这里,她并不想看见这人。 “父亲?你是唐晚凝?你居然是我那传闻中的新妹妹?确实有几分姿色,倾国倾城?嗯……好似是挺美的。” 许礼然晃了晃脑袋,心中暗怪自己不知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向来爱做梦,梦中可谓是应有尽有,脑袋里也总是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常常一件小事,她都能从里里外外思索个遍,最后却得出“原来就那样”的结论。 许礼然气鼓鼓地叉着腰,朝床榻走去,低头紧紧盯着唐晚凝,怒声道:“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你这女淫贼……,没想到吧,如今我成了你的姐姐,你得听我的,给我……道歉。” 唐晚凝缓缓睁开眼眸,许礼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许礼然瞧着那双眼眸,不自觉地低喃道:“好美!” 那双眼睛怎可生得如此绝美?泛着水润光泽,仿若清晨花瓣上的露珠,盈盈欲滴,好似有一种魔力,仅仅一瞬,许礼然便被那眼神深深吸引。 “你睡了我的床,我睡哪?”许礼然没骨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随你,小榻,或与我一起。”唐晚凝的声音平淡如水。 第173章 初遇 “我才不要同你这没礼貌的淫贼睡在一处呢。”许礼然嘟囔着,从床榻上拿下一床锦被,准备往小榻走去。 她得忍,不能跟唐晚凝争吵,母亲交代要迁就些唐晚凝,她只能把苦处咽进肚子里。 “唔……” “唐晚凝,你干什么?”许礼然猛地一把将人推开,呼吸渐乱,双目圆睁,带着怒意死死盯着唐晚凝,她居然又被这漂亮的女淫贼欺负了。 她抬手将嘴边的水渍擦拭掉,面红耳赤,浑身气得战栗。 “自是做你口中淫贼该做的事。”唐晚凝就这么淡淡一句,继续躺回床榻,闭上双眼。 一口一个淫贼,她偏就做那淫贼又何妨,那唇倒是柔软。 听着不远处唐晚凝的细微呼吸声,许礼然气到一整晚都没睡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那热意丝毫未减,反倒愈演愈烈。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与人…… 却被这人两次…… 唐晚凝一早醒来,便听到远处传来声响。 她起身下床,走向小榻,垂眸瞧着那好似被人欺负了般,眉头紧蹙的人。 许礼然正做着可怖的梦,双眼紧闭,手在空中挥舞着,又是淫贼、淫贼地哼个不停。 唐晚凝沉思片刻后,转身离去。 晨时,众人一同用膳之际,唐钊和颜悦色道:“然然,昨夜你与凝儿睡得可好?凝儿如今终是得闲了,我特意叫她来陪你,怕你在这府上无聊,入学前这几日,就让她好好带你在城中逛一逛。” 许礼然原本满脸倦意,听到唐钊让唐晚凝这几日都陪着自己,吓得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回应道:“父亲,不必麻烦妹妹了,我不想出去。” 唐晚凝听到“妹妹”两字,抬眸看向许礼然。 父亲,妹妹,叫得可真自然,她倒真是入乡随俗。 “然然还没去过马场吧?会不会骑马?让凝儿教你,过几日入学可是要考试的,烈风城的学堂没那么容易进,不会因为我是城主就给你开后门。”唐钊期望这两姐妹多接触,互相陪伴,这样他和暮儿也能放心一些。 “啊?还要考这个,我从来没骑过马。”许礼然面露难色,只觉得脑袋发晕。 她好想回到桃花村,回到那个只需读书习字的学堂,没人跟她说过做城主的女儿这么难呀。 且她也不愿让唐晚凝教,她有点害怕跟唐晚凝靠近。 许礼然不自觉地抬手触摸嘴唇,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又涌上心头。 她望向唐晚凝,却发现唐晚凝正在看着她,她慌张地低下眸子,打了个哈欠。 “就这么说定了,凝儿,你可得好好教你姐姐。”唐钊看向唐晚凝,严肃沉声道。 唐晚凝恭敬地回应:“我知晓了,父亲。” 许礼然看着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奇怪。 为何感觉不像父女呢?都好严肃。 她觉得自己的新父亲挺和蔼可亲的呀,为何那两人之间如此有距离感? 有故事,她最喜欢听故事了,她想,等她探查出唐晚凝的故事,必定能将她一军,看她还敢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许礼然顿时来了兴致,笑意盈盈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回到房中,仅她们两人。 唐晚凝看向许礼然,沉着脸,神情复杂。“父亲对你倒是极好,你这房中之物,我从不曾有呢。” 那慈祥的笑也从未对着她,唐钊从小对唐晚凝极其严格,事事都要求她得头名,不若便会遭惩罚,她从小就未曾感受过父爱,只有无尽的责任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一晚,她与父亲大吵一架后跑出府去,父亲从不许她喝酒,她偏要喝,于是,她喝了很多酒。 走过胡同时,遇到一群醉酒之人将她拦住。 “哪来的小美人,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啊,本公子陪你一起啊。” 唐晚凝正愁无处发泄,正欲上前将那群人好好教训一顿,只听后方传来声响:“你们住手,怎可欺负一个弱女子,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许礼然就这般出现了,挡在唐晚凝身前,拉住她的手,悄声说着:“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跑,他们人多。” “又来一个小美人,哈哈,今日走运啦,妹妹别怕,哥哥陪你喝酒啊。”那几人说着,便一脸淫笑地往她们靠了过来。 唐晚凝正欲将手中酒壶砸向那几人,却被许礼然猛地一扯。 “三,二,一,跑。”许礼然只想着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两人跑到另一处拐角,躲在一堆草垛里,许礼然捂住唐晚凝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挨得很近,这般状态持续了许久,忽而,唐晚凝莫名地向许礼然靠近,紧紧地贴上了她的唇,甚至将手伸入了她的衣裳里,许礼然试图挣脱,脑袋却被那人紧紧按住,嘴唇紧密相贴。 良久之后,唐晚凝稍微清醒过来,这才放开了手。 许礼然脸颊至脖间皆已红透,她猛地跑出草垛,狠狠给了唐晚凝一巴掌,怒声道:“淫贼,我好心救你,你……”随后不顾其他,径直快速逃跑了。 这一巴掌下来,唐晚凝恢复了神志,只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做出这般之事。 唐钊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给她定下婚约,她今夜第一次忤逆了父亲,做着父亲最不喜她做的事,她就是想要离经叛道一次。 她借酒消愁,她也不知为何竟吻了一个陌生人,且还是个女子。 她心想,千万不要再让自己见到那女子。 第174章 本性 许礼然趁着唐晚凝发愣的当口,迅速抱起自己的锦被冲向床榻,手脚大张,将整张床占得满满当当,狡黠一笑,“今日我睡床,你睡小榻。” 她心中满是得意,暗自感叹自己的机智,双手轻轻拂过软枕,捏了捏,又双腿蹬了两下,随后闭上眼睛,尽情感受着那柔软的触感,脸颊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终于又能躺在这软榻之上,真舒坦,还好及时霸占了这张床。 唐晚凝转过身来,垂眸瞧着那毫无闺阁之态的人。 怎会有女子如此没个正形,毫不秀气,举止行为又这般粗俗。 她不再理会那笑得合不拢嘴,毫无体态可言之人,径直走向小榻处。 她不想与许礼然有过多的纠葛,昨日也只是实在听不下去那声声“淫贼”,她既能说,那自己便也能做。 唐晚凝一向循规蹈矩,偶尔如此放纵一回,却只觉得心情格外舒畅,她从小就极为自我,从不愿为他人着想,也不曾考虑过许礼然是否会感到不适。 一月前,唐钊为唐晚凝定下一门亲事,是副城主费时的儿子费劲之。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唐晚凝早已知晓费劲之心悦于她,可她对费劲之并无男女之情,仅仅将他当作普通至极的朋友,从未想过要与他成婚乃至共度一生。 唐晚凝从不敢设想自己以后的人生,从出生至今,她走的每一步皆是父亲唐钊为她规划好的,且她必须严格执行,从未敢忤逆。 并非她不愿,而是她不敢,她的父亲总是一脸凶相,她从小就惧怕至极。 在他人眼中,唐晚凝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烈风城城主之女,是聪慧过人,在学堂里总是拔得头筹的优秀学生,是路人仅看一眼便会为之倾倒的端庄美人。 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所拥有的一切皆是假象。 父亲强加于她身上的那些,才是她的苦痛,若学不好,便会遭受惩罚。 而那副好看的皮囊也是父母给予的,她从来都做不得主。 唐晚凝知晓自己骨子里是怎样的人,她的内心没有爱,也不会在乎任何人的感受,表里不一,自我且阴暗。 装乖巧,温婉,能干,她实在是太擅长了。 看着许礼然那自在又肆意的模样,唐晚凝心中既嫉妒又不甘,半路冒出的姐姐,竟能得父亲的笑与关怀,从未经历过她所受的苦,却能享受着城主女儿所拥有的一切。 不可能。 “唐晚凝,你与父亲一直都是这般相处的吗?”许礼然满心好奇,突然开口问道。 空气沉默了许久,就在许礼然快要睡着之际,冷冷的声音传来,“父亲?叫得可真顺口。” “那是当然,我的母亲已与你的父亲成婚,自然也是我的父亲,况且新父亲待我这般之好,以后你也要称我的母亲为母亲,知道吗?做姐姐的就好好教教你,以后我们便是姐妹了,我大人有大量,便原谅你那两次对我的所作所为吧,不过,你绝不可再……” “唔……唐……晚……凝,你放开……” 许礼然躺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惬意地教导着唐晚凝应该如何如何。 却不知何时,那个淫贼又将她压,在身下,紧紧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吓得眼睛猛地睁大,使劲推搡着身前的人,可那双手竟被唐晚凝紧紧十指扣住,丝毫动弹不得。 那唇紧紧贴着,甚至趁着许礼然张口之际,舌尖滑入口腔,掠夺着许礼然的气息。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许礼然快要喘不过气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唐……晚凝,我呼吸……不了。” 两人舌根缠绕,四目相对,唐晚凝看着那双慌张至极的眸子,她发觉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实在让她心中愉悦至极。 “聒噪。”唐晚凝稍稍放开了那柔软的唇,只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而后又紧密地贴了上去,舌尖缠绕,尽情索取着一切。 你既要做我的姐姐,既要抢我的父亲,那便要同我一样,接受惩罚,我有的,你自然都得有。 再度放开时,许礼然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只觉那一吻,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她猛地将唐晚凝推到远处,坐起身来,怒声道:“唐晚凝,你是有特殊癖好吗?总一言不合就亲上来,你的嘴不能用来好好说话吗?不能的话就别要了,你就是个淫贼。” “你你你……夺了我的初吻,如今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你经过我同意了吗?你怎是如此莫名其妙之人,气死我了。”许礼然又是一顿数落,喋喋不休。 唐晚凝却不再理会那人的言语,毫不在意地回到小榻上,躺下便睡了过去。 许礼然心绪难平,陷入极度郁闷之中,毫无睡意。 她到底该如何与这个新妹妹相处才好,初来乍到,不可惹事,母亲的话不可不听,可她实在无法忍受唐晚凝一次又一次这样对她。 她还要与这妹妹相处无数个日夜,这可如何是好… 她都还未找到心悦的男子呢,如今初吻便没了,实在是太亏了。 “唐晚凝,你这个大大的淫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许礼然心里怒骂着,却不敢再说出声来。 她浑身泛着热意,紧紧捂住那心跳如鼓的胸口处,舌尖不自觉地舔过自己的嘴唇,心悸不已。 明日她需去马场练习了,她想着该如何躲过唐晚凝的教学。 她可不敢让这淫贼教她,说不定哪天唐晚凝又发疯,对着她一顿啃,太可怕了。 ……好似也没那么可怕,那唇软软的,味道香香的…… 她猛地摇了摇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强迫的吻,而且还是一个女……淫贼的吻。 她想要的是温润如玉的少年儿郎。 不知不觉间,许礼然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可就在她正与梦中的少年牵手时,唐晚凝突然出现,将她拉到一旁,又……又吻上了她的唇。 第175章 摧毁 宋清澜看着手中的名单,费时,担任烈风城副城主已有二十五年之久。 他跟随唐钊一同升迁,乃是唐钊的得力助手,深得唐钊信任。 扎根烈风城二十几年的费时,为何会通敌卖国?他又是从何时开始与贺兰山鸿勾结的呢?宋清澜细细思索着。 近几日,宋清澜等人已将情况打探清楚。 费时府上常年都在不懈地找寻神医,只因费时之子费劲之身患隐疾,他的左臂在儿时骑马不慎摔倒之际,被马重重踏过,虽经多方医治却至今未能痊愈。 那左臂时常隐隐作痛,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气,这对于烈风城以马背上论功绩的人来说,是莫大的打击与屈辱。 三日前,宋时依和时安一同进入费府,为费劲之看病。 似乎颇有成效,如今她们已在费府住下两日,成为费劲之的专属医使。 如此一来,正好可在费府细细查探费时所密谋之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再过两日,便是烈风学堂的考试之日。 凡年岁十五至二十五之年轻男女,皆可报名而参之。 此举意在选贤任能,若能考入烈风学堂,且次次考试成绩优异获得赏识,便有机会在烈风城任职。 报名者趋之若鹜,每年约有五百人报名,而录取之额仅有七十人许。 只有考试成绩列前七十者,方得入学。 若单科成绩名列前茅,可破格而取之。 烈风学堂所授课程与普通学堂不同,涵盖骑技、箭术、武技、琴棋书画等。 副城主费时在其中教授骑技与武技,城主唐钊偶尔也会前来授课,挑选好苗子。 宋清澜与孟怀月,云子言打算参与此次考核,进入烈风学堂崭露头角,以获得唐钊与费时的信任,从而寻找时机。 “本宫的棋术自幼由父皇亲自教授,其他方面或许不擅长,但棋艺定然能胜出,阿澜放心,我绝不会拖你们后腿。”孟怀月靠在宋清澜肩膀上的脑袋微微扬起。 “若是阿欢在这,琴技定无人能比得过她。” 孟怀月忽而想到沈忆欢,不知她此时与灵羽如何了,自己经历了这般之事,阿欢若知晓定会担忧不已。 她希望沈忆欢与灵羽能解开心结。 她总不知自己送沈忆欢一人去找灵羽,是对是错,如今也收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孟怀月三人此时正坐在客栈大堂,商议着报名烈风学堂之事。 孟怀月手挽着宋清澜的胳膊,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比划着。 宋清澜听到孟怀月说起沈忆欢,心中总会涌起一丝酸涩,这一路走来,孟怀月无数次念叨沈忆欢,只要遇到一些与沈忆欢相关的,都能说上许久。 可她深知她们两人之间绝不可能,只是姐妹之情,这醋意只得被自己强压心头。 “那我便选骑术,子言选武技,若拔得头筹,定能入了唐钊与费时的眼。”宋清澜缓缓说道。 “好。”云子言轻轻开口,神色淡然。 从梵城大牢出来后,她已换回女装,如今真正做回了自己,成为云子言。 此刻,她正望着窗外,眼神空洞,思绪飘远。 宋清澜曾对她说,待完成任务,她便自由。 那时,她会去找阿禾,阿禾说过会等她回来。 …… “唐晚凝,我无需你教,马场这么多师傅,我随意挑一个便好了,你快放我下来。”许礼然此时正坐于马上,急切难安。 她觉得唐晚凝很是奇怪,现下对自己这般认真,倒似个严师,可她总害怕唐晚凝憋着坏,只盼着能快些逃离她的魔掌。 晨时,唐钊将她们两人送来马场,严正嘱咐,“凝儿好好教姐姐,不可随意待之。” “好的父亲。”唐晚凝对唐钊毕恭毕敬。 许礼然看着那两父女,实在是不解,唐钊对她倒是特别温和亲切,为何对唐晚凝总是一副严厉至极的模样? “父亲命我务必教会你骑术,今日,你若学不会,便不可下来。”唐晚凝牵着缰绳,稳步前行,看都未曾看许礼然一眼,又淡淡道:“骑马首先要掌握平衡,身体微微前倾,双腿夹紧马腹……” “我知你并非自愿教我,你换个人来,我绝不会将你供出去的,回府我便说全是妹妹指导的,如何?”许礼然打断唐晚凝。 她发觉只要与唐晚凝靠得太近,自己的心便慌慌的,脑子也有些迷糊,总能想起那唇上的触感,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听她讲学。 尤其先前唐晚凝扶她上马时,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她只觉心中一慌,浑身一阵发软,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她定是被唐晚凝吓怕了,怕她再对自己行奇奇怪怪之事。 这般情况,她若再让唐晚凝来教,只怕听上几个时辰,依旧学不会。 “父亲命我亲自教你。”唐晚凝语气不容置疑,她自顾自继续讲解着骑术的要点,全然不顾许礼然的抗拒。 许礼然有些无奈,说道:“唐晚凝,你为何这般看重父亲的话?你……是惧怕父亲吗?” 唐晚凝闻言,呼吸一顿,停下脚步,抬起头,冷冷地凝视着许礼然。 在明亮的光线下,马上的人双眸犹如藏着碎钻,清澈透明,纯净如水。 唐晚凝望着那光芒四溢的纯净,心中陡然萌生一股阴暗的心思,她想要将此人的纯净摧毁,让她与自己一样,深陷困境。 唐晚凝拉住缰绳,纵身一跃,稳稳地坐在了许礼然身后,迅速拍打马身。 马儿疾驰飞奔,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飞舞,风在耳边呼啸。 “唐晚凝,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许礼然惊慌大喊,今日是她第一次上马,这般速度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得散了架。 “闭嘴,再出声,就将你扔下去。”唐晚凝靠近她的耳畔,轻声却带着威慑。 马儿整整绕着马场跑了好几圈,直到许礼然晕倒在唐晚凝的怀中,那使坏之人才停下马来。 唐晚凝垂眸看着面露痛苦,晕倒在自己怀中的人,低喃道:“就该如此。” 直到下人将许礼然抬回府中,她依旧没有醒来。 唐晚凝面带担忧,朝唐钊敬慎道:“父亲,姐姐今日练习骑术,似乎很不适应,没多久就昏倒了,我只能将人送回来。” 许礼然被送入房内,大夫细细瞧过,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度,开了几副安神汤药。 唐晚凝眼中的担忧自唐钊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骤然消失。 第176章 纳她为妾? 宋时依与时安此刻正在费府后院处理着药材,费劲之的隐疾颇为复杂,宋时依用了多种方法施治,针灸、内服药物、外敷草药以渗透药力,还有推,拿,按,摩,疏通经络等。 这两日,为了能够留在费府,宋时依在药材研究上花费极大精力,时安看着,满心不忍,她拉过宋时依拨弄药材的手,握在手心,心疼道:“姐姐为何如此用心?我们又不是非得将他治好不可,你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呢!” “阿安,为了我们能早日完成任务回到京中呀,治疗若有了效果,我们才能留在费府,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也想试试看能否将人治好,学医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不可这般草率对待。”宋时依回握住时安的手,轻轻揉了揉,似安慰。 而后又转过身去,继续全神贯注地挑选着所需的草药,宋时依每每摆弄药材之时,便会极其认真,全然忘我。 时安至今犹记儿时,无论她如何唤宋时依,那个或看着医书,或整理药材之人都仿佛听不到一般,唯有直接上前将宋时依紧紧抱住,她才会回过神来。 时安第一次从身后抱住宋时依时,被宋时依狠狠踩了一脚,重重推倒在地,直到宋时依看清抱她之人是时安,那颗惊慌失措的心才缓缓平复下来,心疼不已地将时安搀扶起来。 自那以后,宋时依便为时安特制了一种香味,那是专属于时安的味道,时安靠近她,她总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 “那姐姐教我好不好?我去给那费劲之推拿,我不想你碰到他,一丝一毫都不行。” 时安从后面环住宋时依的纤细腰肢,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中,轻咬住那娇嫩的耳垂,又娇嗔道:“姐姐那日给他推按,阿安不开心了,姐姐也不哄我。” 反复轻咬,直到宋时依四肢失力,难以自控,闷哼出声,“嗯……” “阿安,在外面不可这般……”宋时依轻声责怪。 时安一把将人抱起,迈着大步前行,“那便回房吧,回房可以吗?姐姐?” 宋时依脸颊泛红,紧紧依偎在时安的脖颈处,她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噗通”作响的急促心跳声,只因时安而生的悸动,“阿安,不行,晚些时候便要去给费劲之治疗了。” “我不过是想让姐姐教我推拿之术罢了,姐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在想……”时安低下头,看着怀中羞涩万分的美人儿姐姐,故意调笑道。 宋时依的面色愈发深红,脑袋深埋在时安脖间,不再说话。 她的阿安如今越发能让她感到难为情了,她知晓阿安是在逗趣她,她只想着,阿安高兴便好。 “力度要适中,均匀,用手指指腹,从肩部缓缓地,平稳地向下推动至手腕……” 此时,宋时依正在房间里教时安推按之法。 白皙紧致的肌肤在闷热的空气中,因反复进行推按,微微生出一丝黏腻。 时安感受着宋时依的触碰,浑身酥酥,软软,心尖泛起胀感,那股莫名的心悸仿佛要破壳而出,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时安缓缓抬起头,眨了眨圆乎乎的眸子,注视着宋时依,声线沙哑软声道:“什么时候去给那人治疗?” “一刻钟后便……”宋时依正说着话,目光从时安的肩膀移向她的脸颊时,呼吸陡然一滞,她瞧见时安眼中的炽热与渴求,顿时慌了神,急忙抬手挡住时安的眼眸,咬了咬牙,“阿安……不可以。” 宋时依最是清楚时安如今这副模样是想要做什么,这青天,白日,且等会还要去见费劲之,不能让他发现任何端倪。 她不能再如从前那般纵容时安,每每想要便给,如今可得分清场合。 时安仰起头,轻吻过那双纤纤素手,“姐姐…那我们现下就去吧,早去早回。” 说罢,时安站起身来,将衣裳穿好,趁宋时依不注意,靠近她的耳畔,再次咬过那细嫩的耳垂,舌尖轻轻滑过,“姐姐好甜……” 而后,时安拉起宋时依的手,走出房门,径直朝着费劲之的房间走去。 她今日定要快些将那令人厌烦的治疗完成,如此,宋时依余下的时间便都是她的了。 行至半路,宋时依方才情绪回笼,看着身侧那迫不及待的笨蛋,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费劲之正端坐在桌案旁,神情带笑,手中摆弄着府中为他新找来的医使前两日送给他的小布包,说是给他在无事之时活动手部之用。 既柔软,又清香,与那医使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好闻至极。 费劲之觉得,那人除却味道好闻,人也生得极美,温柔又沉稳,倘若她能将自己的隐疾也治好,那他该如何答谢她才好呢? 纳她为妾? 烈风城副城主之子纳一个民间大夫为妾,应当无妨,应当不会让他被人耻笑。 她应该会欣喜的很吧… 第177章 向你道歉 费劲之正沉浸于纳宋时依为妾的思绪中,远远便瞧见她与其妹十指相扣,缓缓朝自己走来。 他眉头紧锁,只觉那两人过于黏腻,待她们走近,费劲之收起疑惑神情,面带笑意,温声道:“时依姑娘今日来得甚早,快请进。” “稍晚些我与阿安有些事要处理,便想着早些过来为公子诊治。”宋时依平静回应。 随后,她侧身微微抬起与时安紧扣的手,在时安眼前晃了晃,宠溺一笑,示意时安松开。 时安虽不舍,却也只能一根一根缓慢挪开手指,宋时依轻拂过时安的发丝,红唇轻动,无声说着:“乖……” 宋时依将治疗所需之物一一摆放在桌案上,依旧先为费劲之针灸。 治疗过程缓慢,时间悄然流逝。 时安不时用衣袖为宋时依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她实在不忍宋时依如此辛苦,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帮不上忙。 她暗忖,该让姐姐好好教教自己医术了,如此便能为姐姐分忧。 “时依姑娘与令妹感情真好,冒昧问一句,时依姑娘是否婚配?”费劲之看着那两人,心中总觉有些不对劲,两人眼中好似只有对方,皆看不到他般,那眼神不似姐妹之间所有,反倒多了一丝眷恋与男女间才有的情愫。 他只当自己看错了,毕竟世间规则乃是男欢女爱,男婚女聘,夫唱妇随,又怎会生出旁的怪异呢。 “未曾婚配。”宋时依随口说道。 她手中的针却在不自觉中刺入费劲之手臂的肌肤深了一寸,宋时依心中觉得此人有些过分逾越了。 费劲之未察觉出异常,强忍着痛意,接着说道:“时依姑娘这般贤良淑德,且生得花容月貌,想必求娶之人不在少数吧?” “不曾有。”宋时依语气平淡。 “那不知时依姑娘觉得本公子如何呢?倘若时依姑娘能将我的病治愈,我可纳姑娘为妾,到那时,你定会成为烈风城众多女子羡慕的对象,不知……”费劲之话还未说完,宋时依那淡漠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已有心悦之人,多谢费公子挂怀,小女子不过一介平民,公子不必如此。”宋时依微微抬眸看了费劲之一眼后,便迅速将目光投向时安,她有些担忧阿安听闻费劲之所言会感到不适,想要让她安心。 时安狠狠瞪了那自以为是的费劲之一眼,讥讽道:“费公子就别打我姐姐的主意了,姐姐的心上人好得很,你可比不上…” “阿安。”宋时依轻声唤着,她不想让时安继续说下去,生怕时安一生气就会口不择言,说出过重的话,那样的话,她们恐怕会被赶出费府,任务还尚未完成。 宋时依赶在费劲之正欲开口之时,又冷冷地说道:“听闻费公子已与城主之女订下婚约,一月后便会完婚,想来她应当不愿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吧?” 自宋时依与费劲之初次相见那日起,她便察觉到了他那不同寻常的目光,那眼神里有欣赏,有惊喜,甚至还有一丝占有。 她极力避免与费劲之过多接触,然而,她和时安此次专为医治费劲之的病症而来,有些时候实在难以完全避开。 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生出纳她为妾的念头,实在可笑至极,他竟以为人人都上赶着想做他的妾室,此刻,宋时依对费劲之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晚凝向来大度,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定会理解我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稀松平常,她又怎会不愿意呢?” 费劲之自小衣食无忧,应有尽有,因儿时受伤致使性情过于偏激,他那左臂为唐钊不慎所伤,故而唐钊才会愿意将他唯一的女儿嫁于自己。 如今,两人都已到了适婚年龄,一月前,双方长辈便将他与唐晚凝的婚事定了下来,一是为了安抚他的父亲费时,二是对伤了他,害他从小落下隐疾,心生愧疚做出的补偿。 在费劲之心中,一直认为自己作为烈风城副城主之子,而城主又只有一女,待唐晚凝嫁给他后,整个烈风城便会归他所有,到那时,多纳几个妾室又有何不可? 他打小就倾心于唐晚凝,可他看得出来,唐晚凝对他并无好感,他在她面前竭尽全力地讨好,却始终得不到她的一丝好脸色。 既如此,那他便将唐晚凝娶回家,再多纳几个妾室,让她好好看看,她不喜欢自己又如何,多的是女子求着成为他的人。 她定会后悔的。 可眼前的女子不过区区一个普通百姓,竟也敢拒绝于他? “时依姑娘,你可得想好了,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不敢保证你和你妹妹能平安离开我这府邸,离开烈风城。”费劲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时安闻言,顿时怒目圆睁,满腔怒火,这人竟敢威胁她与姐姐。 她刚要冲上前去,宋时依察觉出她的愤怒,急忙按住她的身子,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阿安,别冲动,听话。” 安抚好时安后,宋时依转头看向费劲之,神色平静地说道:“费公子不是说过,需得我先将您的隐疾治好才行吗?现在这病才刚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想来公子不会伤害我们吧?您刚刚那番话定是在开玩笑,不知可否让我先专心为公子医治呢?” 宋时依不欲再和他争执,她抓住费劲之迫切想要治愈病症的心理,向他言明其中利害。 “行,那就劳烦时依姑娘好好为我诊治了。”费劲之也不多说了,他和唐晚凝的婚期还有一个月,一月后,宋时依不愿也得愿,他自有办法让她顺从。 他从未有过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即便曾经有过例外,但如今唐晚凝即将成为他的人,他想要什么便可以有什么。 …… 许礼然刚一睁眼,就瞧见唐晚凝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自己,她顿时吓得浑身打个冷颤,身子猛地弹起,迅速往床角缩去,紧紧抱住被褥挡在身前。 “唐晚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许礼然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哆嗦。 她觉得唐晚凝性情诡谲,好生可怕,她心里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真不明白母亲怎么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妹妹。 “姐姐,对不起,父亲已经训斥过我了,我知晓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可否原谅妹妹?”唐晚凝轻咬朱唇,一反常态,态度极其卑怜。 她双眸含泪,泪珠似珍珠不断滑落,顺着那白玉般细腻的脸颊,留下晶莹泪痕,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疼惜。 许礼然蛾眉微蹙,身子稍稍放松了些,满心疑惑,试探着问道:“你……求我原谅?” “是,姐姐如何才能原谅我呢?”唐晚凝身子向前倾,靠近许礼然,语气轻柔且虔诚,“姐姐可以吻我,将我做的错事都还给我,好吗?” “不要!不用……了。”许礼然听了,浑身一抖,顿时面红耳赤。 让她主动吻唐晚凝?这到底是谁求谁原谅啊…… 唐晚凝带着哭腔,追问道:“姐姐这是原谅我了?” 许礼然看着眼前无比楚楚可怜之人,心中一软,她向来最见不得别人落泪。 她暗自思忖,或许唐晚凝之前的所作所为并非出于本心,她定是觉得我抢了她的父亲,如今她愿意与自己和谐共处,那自己也要大方一些,毕竟自己可是姐姐。 “嗯……原谅你吧。”许礼然轻声回应。 第178章 梦境与现实 “那姐姐好生休息,妹妹便不打扰,先出去了。”唐晚凝轻启朱唇,温柔似水,朝许礼然嫣然一笑,随后款步退出房间。 就在房门阖上的那一瞬,她眸光轻转,瞥见床榻之上的许礼然双颊赤红似火,眼中慌乱犹存。 唐晚凝心底忽有快意涌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如狐的笑,那笑意直入心底。 在许礼然昏迷之际,唐晚凝已将其脾性探了个明白,许礼然性情天真,心思单纯,过往的日子,不过是在吃喝游乐中悠然度过,唐晚凝觉得这种人如囊中之物,实在好拿捏。 想必是上苍悲悯她这十余载的凄苦,才会将许礼然送到她身边。 许礼然又怎会知唐晚凝心中暗藏的真实目的,唐晚凝最擅长博取别人的心软,蛊惑人心,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曾经便做过如此之事。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她只是想要挣脱枷锁,主宰自己的命运,不愿被唐钊操控,又何错之有。 许礼然无端出现,莫名成了她的姐姐,如今正是她陷入困境,找不到出路之时,这便是冥冥中注定,许礼然就该代替她,去做费劲之的妻子,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住一切,自己的未来绝不能被这小小烈风城缚了手脚。 许礼然见唐晚凝终于离去,长舒一口气,她浑身舒展开来,慵懒地往床榻一躺,四肢随意摊开。 唐晚凝居然会来求自己原谅?甚至还许诺定会让自己进入烈风学堂,日后也会与自己和睦相处。 许礼然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那丝疑虑就被憧憬取代。 想到往后的日子,许礼然不禁笑出声来,她有疼爱自己的母亲,父亲,还有好相处的妹妹,若是再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这简直是再美满不过的一生了。 她该做梦了。 许礼然想这次定会做一个大大的美梦,她缓缓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沉沉睡去。 “阿凝,你真的爱我吗?你总不来看我,对我若即若离,我的心好难受。”许礼然将唐晚凝紧紧搂在怀中,眼眶泛红,她的心一阵阵刺痛,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向唐晚凝寻求答案,试图安抚自己惶惶不安的心。 “傻瓜,别胡思乱想,我当然爱你,只是近来事务繁忙,待忙完这一阵,我便陪你出去游玩几日好吗?”唐晚凝微微仰头,在许礼然盈满泪水的眼眸上落下轻柔一吻,她那摄人心魂的眸子,透着一丝委屈,就那般楚楚可怜地望着许礼然,“姐姐不信我,我可要哭了。” “阿凝别哭,我信你,那……今日阿凝可以给我吗?你都有半月未来找我了,我想要你。”许礼然满心期待,手指在怀中人儿腰肢上画着圈,有些急切。 许礼然在这内院每日无所事事,唐晚凝不愿她出去,她只得与那些花花草草为伴,整日满心满眼只盼着唐晚凝来看她,如今终于来了,她怎么舍得就这般放人离去。 她本是欢脱的性子,却是如此听从唐晚凝之话,从不曾踏出这庭院半步,她的阿凝应该会很满意吧。 “好,都给阿然。”唐晚凝轻轻挣开许礼然的怀抱,转而牵起她的手缓缓往床榻走去,她抬手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拉过许礼然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处。 许礼然极尽感受着属于唐晚凝的柔软红唇,感受着属于唐晚凝的香甜气息。 在那温润口腔内,肆意探寻,索取,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手缓缓移向腰间。 “嗯…阿然……”唐晚凝口中不自觉溢出羞,耻的声音,她只感觉自己浑身被火灼烧般滚烫,四肢软绵无力。 却又很想要更多,想要许礼然对她再放肆一些。 这次过后,她或许再也不会踏入此地,再也不会与许礼然相见。 许礼然从睡梦中骤然惊醒,手紧紧捂住心口,额头大汗涔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衣裳早已湿透,仿佛刚淋过一场大雨般,浑身难受得紧。 她的心跳急促如鼓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胸腔中炸裂开来。 她怎会做这样的梦?梦中她与唐晚凝竟做着那般,从未在现实中与任何人经历过之事,羞,耻,至极之事。 她清晰地感受到梦中自己对唐晚凝的爱,爱到整颗心全是她,爱到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哪怕失去自我,被困于囚牢亦无怨无悔。 两人相互交缠的感觉太过真切,就像是一段亲身的经历,令许礼然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她缓缓抬起手,张开手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指间,在梦里,她用这双手,触碰了唐晚凝那细腻…… 许礼然此时浑身发颤,中衣被冷汗湿润,黏在身上,可她的心尖却无比滚烫,浑身又冷又热。 她茫然失措地坐起身,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和舌尖,那触感太过切实,逼真到她几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真的吗?” …… 烈风学堂坐落在烈风城马场旁,成立已有百年之久,在周边几座城池声名赫赫,引得不少人慕名前来。 凡是在烈风学堂学习过之人,去别处谋生时,都会被高看一些,这所学堂为蜀国培养了众多有才干之人。 蜀国规定只有男子能入朝为官,可烈风城不同,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在这里女子亦可为官,这是最有威望的一任城主定下之规矩。 在烈风城,城主之下是副城主,与副城主地位相当的是一名女子,名唤青可,她乃烈风学堂的最高负责人。 虽说烈风城从未有女子当上城主,但青可却是多年来,女子中官职最高之人,城中多数女子都将她视作榜样,盼着有朝一日能像她一样,不再屈居男子之下。 今日是烈风学堂入学考核之日,因人数众多,考核设立在偌大的马场举行。 阳光倾洒,天空湛蓝,碧空如洗,微风轻拂,带来些许燥热,骏马的嘶鸣声偶尔传来,使得这考核莫名散发一丝紧张氛围。 宋清澜与孟怀月,云子言皆已来到马场,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她们三人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即将开始分批考核,三人只得分开行动。 “晚凝。”若念站在马场门口,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唐晚凝身姿婀娜,琼鼻挺直,唇若激丹,一袭淡青色的长裙随风轻舞,微光闪烁,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若念双眸澄澈而温柔,满心欢喜望向唐晚凝,轻声呼唤,唐晚凝已经许久未曾找过她了。 唐晚凝走近,并未与若念寒暄,直接开口道:“若念,你能否帮我一个忙?唐礼然,你应当知晓她是谁,你想办法让她进烈风学堂,靠她自己定是做不到的,她一无是处,但我答应了她,会助她。” 唐晚凝这次来找若念,是为了许礼然。 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可利用的机会,也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心。 若念从小被青可收养,虽是养女,却备受宠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唐晚凝与若念一起长大,她虽并不需要朋友,却因若念的特殊身份能帮到自己许多,故而与若念相处得还算亲近。 上月,唐晚凝能拿到马场管理权,多亏若念在青可身边帮忙周旋,为她扭转局势。 唐晚凝知晓若念对自己有特殊的感情,但她从不拆穿,只要若念不主动说破,她会一直装作不知情,毕竟她不想失去一个对自己还有用的人。 而那费劲之,却是毫无用处,不仅无法助她,甚至还会阻挡她前进的步伐,她正想着办法摆脱此人。 “既是晚凝想要的,我定会尽力,只是,你为何要帮她?你与她……”若念向来习惯默默倾听,襄助唐晚凝,从不过问唐晚凝做事的缘由,却在她提及唐礼然时,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异样。 唐晚凝对任何人都不甚在意,即便对若念,也总忽冷忽热,她从来只会为自己,从不会替她人所求。 若念心中疑惑,如今唐晚凝竟为了一个刚认识,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破例,甚至得瞒过她惧怕的父亲,她怎会如此? “若念,你从前不会问我这些。”唐晚凝虽来找她襄助,却不想让她洞悉自己的真实意图,她们之间向来不会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我知晓了,晚凝让她报名作画吧,我会为她另作一幅悄悄替换,如此一来,她必能取胜,被破格录用。”若念察觉到唐晚凝似有不悦,便不再多话,她不愿唐晚凝心生不快。 “晚凝,你许久未曾与我一起用膳了,今日考核结束后,来我府上如何?” 若念将双手背于身后,手指紧紧交缠,有些许紧张,眼中满是期待,望着那在外人面前向来仪态端庄无比,总能极力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唐晚凝。 她只要能如此静静地看着她,便好。 唐晚凝略作思忖,说道:“我得带上唐礼然一起,父亲吩咐我今日要好好照料她。” …… 宋清澜正进行着箭术考核,彼时,考核已近尾声,仅余最后一轮。 她不经意间回首,却见费时悄然而立,就站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中,隐隐有一丝赏识之意。 宋清澜心下明了,若要引得费时的注意,必须再展露些真本领不可。 转瞬,轮到宋清澜上场,她神色从容,玉手轻扬,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箭,箭搭弦上,她屏气凝神,双臂陡然发力,将弓拉至满月之状,三支箭如流星般疾射而去,其势之猛,只闻“轰”然一声巨响,那靶心竟被强大的力量冲击粉碎,木屑飞溅。 宋清澜并未停歇,身姿闪动,于快速移动间,信手从背后箭囊中抽出箭支,以各种刁钻至极的角度将箭射出,箭支在空中划过复杂弧线,绕过重重障碍物,精准命中目标。 至最后一箭,宋清澜倾尽浑身之力,将弓拉至极限,弓弦松开,一道白光乍现,竟将其他选手射偏的箭撞向靶心。 宋清澜收弓,赛场上一片寂静,但刹那间,如雷鸣般的欢呼声与掌声爆发。 众人皆知,无需再去费心计算选手成绩,宋清澜的表现,当之无愧为这场比赛的魁首。 远处,费时微微眯起那双布满皱纹,深邃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未曾料到,今年这场考核,竟能让他发现出如此天赋异禀的箭术奇才。 他暗自思忖,自己身边正缺这般人才,待此人入学之后,细细考察一番,若无异常,便可将她收入麾下,好好打磨,为他所用。 宋清澜场下休息,抬眼望去,只见费时已然离去,回想起适才费时的神情,她心中明白,自己这一番表现,应当是入了他的眼。 云子言静立于比武场地,此前数轮比试,轻松便将对手击败,此刻,场上仅剩二人,只需再胜一轮。 余下二人皆是男子,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讥讽,那目光带着不屑,又好似藏着些莫名的意味,那是一种垂涎的笑,因她生得好看,竟让他们心生邪念,仿佛将她打败并征服,是一种别样的滋味。 云子言一袭紧身红衣劲装,袖口窄小,紧密贴合手腕,方便行动,衣裳并无繁缛装饰,身前一只飞鹤绣样,那飞鹤展翅欲飞,在阳光的映照下,似有灵韵,仿佛下一刻便要冲破红衣的束缚,向着九霄翱翔而去。 似云子言本人,不屈从于世俗眼光,坚守自我,她手持银枪,枪上方垂落着一串鲜红的穗子,那鲜艳与她的红衣相互映衬,宛如天成。 云子言从不会为旁人的目光所羁绊,亦不会因他人的闲言碎语而乱了心神,于她而言,只要能赢,其余诸事,皆不重要。 轮到云子言上场,她踏上高台,眉间英气四溢,目光如电,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男子。 “姑娘,我先让你三招,免得旁人说我欺负女子,哈哈。”那男子手持长刀,身形魁梧。 此前他刚击败最后一人,此刻满脸轻松,话语中虽有几分“大度”,却也难掩其轻视之意。 第179章 被困住 锣声骤然响起,男子却纹丝未动,似是料定云子言在他的“恩赐”下不敢贸然出手。 然云子言并未理会他的故作姿态,银枪径直刺出,直逼男子咽喉,男子大惊失色,仓促间回刀格挡,金属碰撞,清脆悦耳,火花四溅。 “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烈女,既如此,我便不再留情。”男子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朝云子言砍去,她不慌不忙,脚步轻盈侧身一闪,轻松躲过男子的攻击。 男子见状,攻势更甚,接连挥刀,刀刀狠辣决绝,似要将云子言置于死地。 云子言柳眉一挑,眸光似寒星,猛地高高跃起,银枪在空中挽出一道枪花,朝着男子笼罩而去,男子奋力抵挡,却仍被枪影划破衣衫,狼狈不堪。 男子脸色涨得通红,他集中全身之力,长刀高高举起,云子言却是不闪不避,待长刀将至眼前,她猛地发力,手中银枪精准一挑,将长刀荡开。 男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云子言的银枪已如闪电般刺向他的胸口,枪尖稳稳地停在离男子胸口一寸之处。 男子顿时脸色煞白,额上冷汗如雨下,他知晓自己已输。 云子言收枪而立,她站在光亮下,那一抹红衣与银色的枪影相互交织,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她实在太过耀眼。 孟怀月此时正在与唐晚凝对弈,孟怀月早前便见过唐晚凝,也探查过她的底细,知晓她是城主唐钊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往年几次考核她皆名列前茅,棋术更是精湛,从未有过对手,连续几年累居魁首。 孟怀月早就料到最后会与唐晚凝对上,她钻研过唐晚凝的棋风,那棋风的确出人意料,很有想法,常令对手防不胜防。 可孟怀月又岂会惧怕,她的棋术亦未曾输过任何人,碰上如此对手,她高兴得很,很久未曾如此畅快下过一盘棋局。 两人棋局已陷入决胜关键之处,孟怀月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眼神依旧坚定,她深吸口气,下出“天崩地裂”,如同末日降临,天地为之色变,棋盘上局势瞬间风云莫测,黑子带着毁灭的力量,冲击着白子防线。 唐晚凝有些惊慌,抬眸看了一眼这陌生女子,之前从未见过这人,唐晚凝轻咬下唇,却是在瞬间冷静下来,以“绝地重生”应对,白子在看似绝境中寻得生机,双方又一次陷入僵局,两人你来我往。 这场棋局已不仅仅是一场胜负的较量,更是一场心灵的对话,似智慧与智慧的碰撞,孟怀月好似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求救,是属于唐晚凝的困局。 唐晚凝为何会被困住?孟怀月感受到唐晚凝的内心根本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两人四目相对,并未言语,又垂眸看着眼前的僵局,就在众人皆以为此局无法分出胜负之时,孟怀月眸光一闪,好似看到了一处微妙的破绽,那是隐藏在重重迷雾中的一丝曙光。 她以“破釜沉舟”之势,将黑子落下,这一子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打破了平静,黑子落地的瞬间,整个棋盘为之倾倒,唐晚凝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试图挽回,手中白子落下,然而命运的天平已经倾斜,尽管她再想拼尽全力,终究无力回天。 孟怀月险胜,她望向唐晚凝,敬佩道:“唐姑娘棋艺精湛绝伦,今日我能胜出,实乃侥幸。” 唐晚凝起身,眉眼舒展,缓缓朝孟怀月伸出手,说道:“是你赢了,我输了,冒昧问一句,姑娘师从何人?” 孟怀月回握唐晚凝的手,莞尔一笑:“我的棋艺是父亲所授。” 两人相视一笑,唐晚凝觉得孟怀月颇为神秘,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竟能打败自己。 日后一同入学,定要多多留意此人。 “唐姑娘还不松手?”孟怀月一脸疑惑地看向紧握住自己手不放的唐晚凝。 唐晚凝恍然回神,连忙松开手,带着一丝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方才失神了。” 早在孟怀月与唐晚凝对弈过半之时,宋清澜与云子言就已来到了孟怀月身后。 宋清澜向前迈出一步,将孟怀月轻轻拥入怀中。 “阿月,你真厉害。”宋清澜边说着,边温柔地为孟怀月擦拭额头的汗珠,满眼心疼,“我们先回去,过两日应当会有人来客栈寻我们,阿月今天累着了,回去我好好给你按按。” “好,阿澜抱抱我嘛,我没力气了。”孟怀月一见到宋清澜,就只想紧紧地黏在她身上,她已是好几个时辰没见宋清澜,实在想念的紧。 宋清澜闻言,将孟怀月拦腰抱起,在众人一脸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她就如此抱着孟怀月,一路走出棋艺比试场馆,穿过马场,走回客栈。 考核持续三日,她们并未如其他报名者那般为求稳妥,几类皆报,只要总分在七十名内便可入学。 宋清澜三人各自仅报一项,若能夺得魁首,其余便无需再比试。 第180章 给她什么? 天边剩一抹残阳,散发微弱余晖,唐晚凝与唐礼然此时正坐在马车内,朝着若念府邸的方向缓缓前行。 唐晚凝垂眸看书,不经意间,余光瞥过唐礼然,却发现她有些异样,总是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一丝期盼? 她不是已经跟唐礼然说好会和谐相处吗?怎得难道她还在怕自己? 唐晚凝实在难以忍受那怪异的注视,眉头微皱,沉声道:“你是何意?” “啊…我没…我没做什么啊。”唐礼然顿时一脸慌张,双手手指搅在一起,眼神慌乱地移开,不敢再看唐晚凝。 自从做了那样一场莫名的……梦之后,她只要一见到唐晚凝,便心悸难平,甚至身体会不自觉地想要向她靠近,她心中很清楚那只是一场梦,可她依旧有些抽离不出那种感受。 她想吻唐晚凝,想再试试那种感觉,或许现实中再吻过一次,她便能知晓那一切不过是虚幻的假象,她也能恢复如常,她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女子。 “唐晚凝……”唐礼然声音细若蚊蚋,轻轻唤着坐在马车对面,面无表情的人。 她想问问唐晚凝,能不能让自己吻她,可话到嘴边,只觉难以启齿。 唐晚凝抬眸看向唐礼然,语气冷冷道:“何事?” 唐钊已让许礼然入了族谱,改名唐礼然,她心生嫉妒又心有不甘,现下之所以强压下心头的恨意,与唐礼然好好相处,只因唐礼然对她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只是,她如今已不太愿意再和唐礼然好好说话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唐礼然开口,唐晚凝便不再看向那没头没脑之人,只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棋谱。 今日她输给了一个陌生女子,她怏怏不服,就差一点,她怎么能输,她得好好再钻研一番,只怪最近忙于公务,有些懈怠了。 唐晚凝正静下心来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棋谱,不多时,突然,她感觉有一道黑影从自己身前掠过。 她下意识地抬眸,却发现唐礼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她近在咫尺,唐礼然的双眸中映照出自己那有些慌乱的神情,唐晚凝呼吸一滞,正欲开口质问这个行事莫名其妙之人。 “唔…许…礼然……” 唐礼然内心反复纠结着,唐晚凝之前答应过让自己吻她,既如此,她应该不会生气吧,自己现下只是将那吻还给她罢了。 想到此,唐礼然一咬牙,心一横,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径直朝着唐晚凝靠了过去。 趁着唐晚凝还未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之际,唐礼然迅速地将自己的嘴唇紧紧贴住了她那期待许久的唐晚凝的红唇之上。 “唔……” 她紧紧抓住唐晚凝的双手,将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让唐晚凝无法挣脱。 唐晚凝见状,脑袋急忙往后仰,想要躲开这吻,可唐礼然却步步紧逼,随着她的动作一路向前,两张嘴唇紧密相贴,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契合。 直到唐晚凝退无可退,后脑被抵在了马车的木板上,无处可逃。 “许礼然……你……疯了…”唐晚凝又急又怒,狠狠地咬过唐礼然紧贴着自己的上唇,可即便如此,那疯狂之人依旧没有挪动分毫。 浓浓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蔓延开来,唐礼然却不管不顾,舌尖划过唐晚凝的嘴唇,而后寻着缝隙钻入。 唐礼然发觉,这种触感和梦中一模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欢快得难以自抑,甚至想要的更多。 她轻轻摩挲着唐晚凝的嘴唇,舌根紧紧缠住唐晚凝想要躲避,退缩的舌体。 她如在梦中那般轻声呼唤着:“阿凝,阿凝,我好想你,阿凝给我好不好?” 唐礼然一边说着,一边不自控地抬手去解唐晚凝的衣裳。 此时她满心满眼只想要她的阿凝,她的阿凝又让她等了好久好久。 唐晚凝感受到自己的肌肤战栗在微凉的空气中,心中一颤,慌乱不堪。 她趁着唐礼然松开她双手的间隙,猛地用力,将这疯狂之人一把推开,正如之前两次,唐礼然被她欺负时被推开的情景一般。 唐礼然身子向后退去,一直被推到马车的另一角,脑袋重重地磕在马车木板上,她这才稍微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疼痛,连忙用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喊着:“妈呀,痛……” 唐晚凝嘴角残留着水渍,呼吸急促,秀眉紧蹙,她匆匆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此时依旧无法置信,自己竟被许礼然强吻了。 她还唤着自己阿凝? 她让自己给她什么? 第181章 磕破的 唐晚凝脸色阴沉得可怕,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似有怒火,从下了马车,踏入若念府内,三人围坐一桌准备用膳,唐晚凝都再未同唐礼然说过只言片语。 虽是随口一说,她确是应承过唐礼然,许她吻自己,可并未许她随意解自己的衣裳,那手指划过肌肤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更从未许她将那舌…… 唐礼然一路上后悔不已,每一步都走得虚浮而慌乱,她怎么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竟将现实中的唐晚凝当成了梦中她那朝思暮想的阿凝。 她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又或许根本就没有她的阿凝,一切都是自己脑海中编织的泡影罢了。 她从小便总爱做梦,被梦境缠绕,她仍记得儿时的一个梦,梦中她如大侠般,身披月光,从一群坏人手中救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便总像个小尾巴似的追在她身后,唤她“姐姐”,还说着以后要嫁给她,她轻拍那小女孩的脑袋,笑着说:“傻小孩,我们都是女孩子,只能做姐妹,以后你便做我的妹妹吧。” 那小女孩不愿意,被她气跑了,她心急如焚,在梦中寻找了许久都找不到。 从梦中醒来后,她便一直在寻找着那个小女孩,她明知是假的,只是一个梦,可那梦太过真实,她仍旧是寻找了好几年才罢休。 唐礼然便是如此之人,总将梦境当真之人,时而清醒地知晓一切都是假的,时而又沉沦在梦境之中,无法自拔。 “唐晚凝,今日考核时,我作了一幅画,画了一只凤凰,你若见了定会觉得我画的极好。”唐礼然有些尴尬的看向唐晚凝,主动打破沉默,她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太沉闷了。 唐晚凝默不作声,侧身静静吃着点心,那面色虽看上去很不好惹,但一举一动仍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优雅。 若念从唐晚凝两人入了府后,便瞧出不对劲,她心中疑惑万分,她从未见过唐晚凝如此生气的模样,唐礼然能有如此神通吗? 若念听闻唐礼然说起画,便起身朝屋里走去,不多时,回到食案旁,看向唐礼然,淡淡道:“礼然说的莫非是这幅画?” 考核后,若念将唐礼然的画作替换了下来,带回了府内自己的房间,她看过那幅画,却是一丝一毫也看不懂那画的是什么,此时才知,原是凤凰吗? 若念并未将画作展开,直接递还给了唐礼然。 “这是我白日的画作是吗?唐晚凝,你快看,我画的凤凰是不是栩栩如生?”唐礼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示给唐晚凝,她接过画,即刻展开,置于唐晚凝眼前。 唐晚凝本不欲理会唐礼然,可眼角余光扫过一眼那画,实忍不住,竟“噗嗤”一声,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她嘲讽道:“这是凤凰?倒是很像一只……鸡?许礼然,你果真一无是处。” “鸡?唐晚凝,你见过这么瘦长的鸡吗?我原先在家养的鸡都胖乎乎的,我这是凤凰!”唐礼然虽有些气愤,却是在看到唐晚凝终于眉头舒展,不再阴沉着脸时,气一下全消了。 唐晚凝笑起来好好看呀! 她此时心中全然忘记了自己那幅被唐晚凝称之为鸡的画作,只盯着那笑意盈盈之人,有些失了神。 “礼然说是凤凰,那便是凤凰,毕竟是你自己的画作。”若念打着圆场,气氛好似有些缓和,并未那般沉闷。 若念看向唐礼然,有些好奇道:“礼然午时还好好的,现下这嘴唇为何破成这般模样?” 唐礼然嘴唇上的伤口处,皮肉微微外翻,血液凝聚在伤口周围,破了很长一道口子,给她原本精致的面容添了几分狼狈。 唐礼然顿时慌乱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唐晚凝,又迅速收回视线,垂眸轻声说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的。” 唐晚凝止住了笑意,目光投向那恨不得将脑袋埋进食案下的人,冷冷道:“她活该。” 第183章 莫名其妙 唐礼然轻声轻脚地走到唐晚凝身旁,坐在床沿边,看着熟睡中的人儿,面容恬静安然,长发随意散落在枕畔,浓密微卷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嘴唇微微嘟起,鲜嫩欲滴,唐礼然紧盯着身前之人那红唇,轻声唤道:“阿凝?” 她好想直接吻上去,可又害怕吓到唐晚凝,只轻声唤着,想她醒来,又想她不要醒来。 唐晚凝睡觉很轻,只一瞬便察觉到了声响,她缓缓睁开眼,看向唐礼然,并未被吓到,只淡淡道:“许礼然,你做什么?” “阿凝,我睡不着,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唐礼然一想到先前两人的亲密举动,就不可自控地想靠近唐晚凝。 唐晚凝发觉唐礼然望向自己时的眼神,不仅怪异,好似还藏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她沉声道:“许礼然,你又要发疯吗?” 唐晚凝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对唐礼然很不友好,这人怎会如此莫名其妙,反倒还上赶着找她,是有受虐倾向吗? “许礼然,你最好说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没工夫陪你纠缠。” 她从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乱七八糟的事上。 她本打算等入了学,将唐礼然介绍着费劲之认识,再多为她们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让他们互生爱慕,最后顺水推舟将她与费劲之的婚事,转移到唐礼然身上,如此她便能没有后顾之忧,继续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阿凝,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喜欢过谁,起初我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我发觉,我总想见到你,总想靠近你,还…总想吻你,触碰你,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都怪你,莫名其妙地吻我,害我总是做那奇奇怪怪的梦。” “我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女子,可我的心总念着你,我好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你了,今日吻过你,我发觉与梦中的感觉一样,我忍不住想要更多,对不起,未经你允许强吻你,可我好好想了想,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又如何,梦中的人是我们,现实中也是我们,所以我决定了,阿凝,我要追求你,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 唐礼然一股脑儿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很怕唐晚凝会打断自己,要是那样,她可能就没勇气再继续往下说了,还好,阿凝并没有阻止自己。 唐晚凝起先听得不明就里,直到最后听到唐礼然说要追求自己,还要让自己喜欢上她,唐晚凝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 这是何意?自己到底给唐礼然下了什么迷魂汤药?或是唐礼然本身脑子有问题?竟让她说出这种荒谬之言。 她不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男子或女子,皆不可能,她只喜欢自己,喜欢对自己有利的一切。 “许礼然,你是不是今日在马车上磕坏了脑子?”唐晚凝淡漠道。 唐礼然看着唐晚凝的神情,发觉她显然不信自己,有些着急开口道,“才没有,阿凝,我真的喜欢你,你要如何才能信我?才能给我个机会呢?” 唐晚凝想要她趁早打消这荒唐的念头,冷冷道:“许礼然,我有婚约在身,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如何能喜欢上你?” 唐晚凝深思片刻后,又道:“不过,你若能帮我取消这婚约,或许我会考虑考虑,我只给你十日,十日内你若做不到,就别再说这种自以为是之言。” “好,我定会做到的。”唐礼然只听到唐晚凝愿意考虑她们之间的关系,满心欢喜,什么鬼婚约,她一定会将那不该存在的婚约,阻挡她与阿凝在一起的婚约毁掉。 她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还未尝试过相爱的滋味,她一定要争取得到唐晚凝的认可,然后如梦中唐晚凝娶她那般,将唐晚凝娶回家,成为自己的妻子。 唐礼然想着想着,竟直接掀开了唐晚凝的被褥,趁其不备,猛地钻了进去,紧紧搂住了唐晚凝。 “许礼然,你干嘛?”唐晚凝用力推搡强行挤到她身边的人,却发现那人纹丝不动,就这么抱着她的腰肢,也不言语,简直就是一只赖皮狗似的,甩都甩不开。 唐晚凝不禁有些后悔,后悔招惹了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 唐晚凝再次语气强硬地说道:“许礼然,我说的是十日之后,不是现在,你放开我。” “阿凝,你都给我机会了,这十日我定会好好努力的,好困呀,我要睡了。”唐礼然假意打着哈欠,闭上眼睛,可那手依旧紧紧抱在唐晚凝的纤腰上,脑袋微微靠近唐晚凝的脖颈,温热而急促的气息洒落在唐晚凝的脖间。 唐晚凝只一感受便知这人是在装睡,她深叹口气,实在没见过这么不要颜面又死缠烂打之人。 十日,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她那般一无是处之人,如何能做到。 唐晚凝并未对唐礼然抱一丝希望,她只是想着或许该改变策略了,如今唐礼然竟坦言喜欢自己,如此一来,再欲撮合她与费劲之,想必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或许可以好好试探一番唐礼然对自己的喜欢,若真是如她所说,是否将她哄好了,能让她心甘情愿替自己出嫁? 唐晚凝思绪回转,惊觉唐礼然如同八爪鱼般,整个手脚皆缠在她的身上,她感觉呼吸不畅,奋力将人甩开,只一瞬,那人又黏了上来。 “许礼然,你能不能放开我?” 唐晚凝带着些许怒意,转头看向那属实无赖之人,却发现她好似已然睡着,面带笑意,嘴里还在嘟囔着:“阿凝,抱抱,给我,给我嘛。” 又是让自己给她,给她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第184章 最最最美的女子 “欢欢,这代族长给你来当吧,你宠得我都不愿再动脑了。”灵羽整个人趴在桌案上,脑袋枕着手肘,侧头瞧着正在默默为自己处理族中事务的女子。 阳光透过窗户洒向桌案之上,映照着沈忆欢的侧颜,光亮之下,灵羽只觉她的欢欢实在是美得过分,过分到她时时刻刻想要拥她入怀,时时刻刻想要吻她那水润的丹唇,时时刻刻想要听她向自己诉说着爱意。 自两月前,沈忆欢从神庙求药归来,灵羽便发觉沈忆欢似完全变了一人,望向她时,那眼神总柔情似水,再也不曾出现过清冷的神色,将她宠上了天般,本该她每日处理的事务,沈忆欢只说想她能多休息,便全部揽了过去。 “阿羽陪着我就好,这些我都可以做,之前在府上也替父亲处理过一些,不难。”沈忆欢将目光从笔下的字移开,转而望向一侧的灵羽,眉眼弯弯,盈满爱意,声音温柔。 自上次灵羽说着沈忆欢做的菜难以下咽,连续好几日,沈忆欢皆闷在厨房里,直至做出一道还算可口的菜肴,给灵羽品尝过后,才被灵羽强行拉出那烟火之地。 “欢欢做的我都爱吃的,只是我不想你如此辛苦。”灵羽不愿沈忆欢本就白皙细嫩的玉手沾染一丝污垢,她本是千金小姐,怎可为自己如此。 “阿羽,为你,便不觉辛苦。”沈忆欢轻舒玉臂,主动搂住灵羽的纤腰,轻吻过那双魅惑的狐狸眼眸。 这一举动,又是惹得那生性孟浪之人心尖狠狠一颤,呼吸也乱了几分,如今的沈忆欢总不经意间,便撩拨得灵羽想要做一些夜晚才可做的欢好之事,可她的欢欢许她白日里也可以要的。 “欢欢,天已经黑了,我想要你,可以吗?”灵羽瞧着窗外的天色,午时才刚过,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说着。 沈忆欢闻言,搁下手中的笔,眉眼含笑,温柔又宠溺地抚上那孟浪之人的脸颊,轻声应道:“阿羽想怎样都可以。” 分明是白日,分明晨时刚给过,那孟浪之人却总是不满足,两月来,每日每夜都要,且总惹得沈忆欢声声讨饶才肯罢休,可那动作却很温柔,灵羽从不愿让沈忆欢有丝毫难受。 交缠时,沈忆欢能清晰感受到灵羽极致的柔情与对她那满溢出的爱。 这段时日,无论做何事,灵羽都担忧着沈忆欢是否会不高兴,事事皆问过沈忆欢的想法,一遍遍地确认沈忆欢是否愿意留下来陪自己。 如同第一世照顾痴傻的沈忆欢那般,将她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不让她有半点不适之处。 沈忆欢想,再不会有人如此爱她,如此将她放在心上。 她也再不会爱上除灵羽之外的任何人,她只要灵羽,便足够,即便如今只剩下三百个日夜,她亦无怨无侮,她还有好多事要为灵羽去做。 晌午,炽烈的阳光倾洒在庭院的繁花上,穿过重重阻隔,感染着屋内,炽热如火,正缠绵于床榻的两人。 “欢欢,唤我。”灵羽轻吻过那每一丝纹路都已熟记于心的丹唇,手拂过细腻脖颈,肌肤相触,引得沈忆欢身躯微颤,泛起阵阵麻意。 “阿羽…”沈忆欢乖巧轻唤,微抬下颚,主动迎合着她爱的女子。 “欢欢,说你爱我。”灵羽离开那红唇,沿着沈忆欢的眉眼,脸颊,落于耳间,轻咬耳垂,舌尖打转。 “阿羽,我爱你…” 沈忆欢感受灵羽呼吸渐趋粗重,那手触碰着自己肌肤上的力道渐大,便知灵羽即将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她轻抚灵羽的背脊,手指在脊骨的凹陷处轻顺着,温柔宠溺地说道:“阿羽想怎样都可以,我是你的。” 每一次,她都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灵羽,只盼这急切之人能获得极致满足。 灵羽得到无比纵容的回应,抬手缓缓脱去沈忆欢的衣裳。 腰间系带,外衣,中衣,指尖有意划过肌肤,直至剩余一件粉色肚兜。 灵羽那炽热的目光,紧紧锁在光亮下沈忆欢那寸寸细腻肌肤。 “欢欢,你是我见过最最最美的女子,我好爱你。”灵羽凝视着沈忆欢闪着泪花的眼眸,心疼不已,神色虔诚,一字一顿地说着,“欢欢,谢谢你,我曾以为我永远都无法得到你的爱,我这般卑劣之人,一次次强迫于你,做出那些让你心痛之事,你如仙女下凡,那般美好高洁,想来应是不可能会爱上我这般不堪之人才对。” “我每每想到你爱我,我的心便欢喜得要蹦出来,我实不知为何你会爱上毫无优处的我,甚至为我孤身一人来到于你而言,这无比陌生之地,为我不顾一切前往神庙求药,我,日日祈求,祈求你不要停止爱我,我好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梦醒之后,你不再爱我,你会离开我,我总因此心痛到无法呼吸。” “欢欢,你会一直爱我吗?会永远陪着我吗?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灵羽嘴唇微颤,发觉自己的心又开始阵阵泛着疼,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沈忆欢的锁骨,又沿着她的脖间,没入锦被之下。 “阿羽……” 沈忆欢清晰地感受到灵羽那滚烫的泪水从自己肌肤上滑落,每一滴都似烧红的烙铁,灼痛着她的心,听着灵羽那满含卑微的祈求,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要永远都陪着灵羽,她从来都不愿离开灵羽,可,命运却如高悬的利剑,在三百个日夜后便要落下,斩断她与灵羽之间的羁绊,而她,竟毫无办法去改变这既定的结局。 她只盼着下一世不要再让灵羽遇见自己,灵羽定能遇到一个更好的人,那人不会让她伤心,会比自己更加宠她,爱她,最重要的是,那人能永远陪着她,绝不会如自己般被迫离开她。 “阿羽,你很好,特别好,有你在的地方便不是陌生之地,无论时间如何流转,这一世的我注定会爱上你,我永远都会爱你。”沈忆欢颤颤着抬手,轻轻拭去灵羽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滴,她的心紧紧被揪住,此时连说话都有些艰难。 “阿羽,我不离开你,会日日都陪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沈忆欢双手紧紧环住灵羽的脖颈,将人缓缓拉至眼前,鼻尖相触,呼吸交缠,两人皆有些急促起来。 沈忆欢主动凑近,轻吻灵羽的眼角,小心翼翼地将灵羽那为她落下的泪一点一点轻舐干净,口腔泛着苦意,她的心也泛着酸楚。 “阿羽,不要哭,我一直都在呢,你要我好不好?”沈忆欢边说着,边缓缓抬起自己的身子。 第185章 好没用 一抹粉色置于地面,细嫩肌肤在光亮映照下更显剔透。 脖间紧致白皙,锁骨如同玉钩,肩头似月下之霜,手臂宛若嫩藕,皓腕洁白胜雪,指节修长分明。 高耸柔软如云,腰肢不盈一掬,小腹平坦光滑。 灵羽一遍遍轻吻,噙咬,游弋在那细腻之处,一路缠绵而去。 …… “嗯…阿羽……” “欢欢,不要忍好不好?” “嗯……好。”沈忆欢乖顺无比,一声声轻唤,“阿羽…”宛如蛊惑,撩拨心弦,引得身下之人好似得到鼓舞般,忽而变得急促起来,虽急切却仍不失温柔。 两人十指紧扣,灵羽的唇紧紧覆在那不自觉微微战栗的嫩唇,不愿分开一丝缝隙,舌尖轻掠,使得本就浑身失力的人儿,猛地一颤。 灵羽鼻间的气息在那片炽热滚烫里纠缠,每一次触碰好似都要将沈忆欢生吞活剥般。 沈忆欢只觉那酥酥麻麻之感在她的全身蔓延游走,丝丝缕缕,直抵心间。 “阿羽……我爱你……好爱你……” 时间流逝,此刻,命运之锁将二人紧密相连。 …… “阿羽…不……要了…”再如此,日后只要瞧见你眼中的炽热,我都会害怕,害怕到不自觉浑身发颤,害怕到想要逃跑。 “阿羽……”沈忆欢泣不成声,将两人紧握的手挣脱开来,指间没入灵羽的发丝,试图安抚着那仍旧躁动的人儿。 “欢欢求我,求我,我便放过你。”灵羽依旧未停止嘴唇的轻啮,含糊不清道。 舌根,陷入,缠绕,探寻着香甜。 “灵羽,求求你……” “阿羽,欢欢求求你……”沈忆欢声线嘶哑讨饶着。 “停…下……来……好不好?” 沈忆欢只觉快要承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的砸落在枕间,她一遍遍呼唤着,只盼身下之人能听到自己的求饶,放过自己。 灵羽听到那心尖上的人儿沙哑的呼唤,满是不舍地抬起头,她望向远处那张绝美面容,那脸上泪水盈盈欲滴,泪眼婆娑,灵羽心疼不已,缓缓爬上前去。 “欢欢,别哭,是我太过放肆了,对不起。”灵羽将沈忆欢颤巍的身子用力搂在怀里,轻声软语地哄着,良久,直到感受到沈忆欢的身子慢慢平静,不再颤,搐。 灵羽垂眸看向怀中人儿,见沈忆欢眼眶泛红,却并未再落泪,这才鼓起勇气开口,她怯怯道:“欢欢,你生气了吗?”说着,她凑近沈忆欢泛红的眼睛,轻柔地吻去眼尾残留的泪珠。 沈忆欢感受到灵羽满是怜惜的举动与神情,心生愧疚,面色泛红,略带羞涩道:“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满足不了阿羽。” 话一出口,沈忆欢只觉太过羞,耻,自己怎能说出如此放浪之言,她将脑袋使劲埋在灵羽的怀抱,浑身发烫,不再言语。 “怎么会,欢欢最好了,是我不好,是我只要一见你就想要你,只要一触碰你,就恨不得将你融进骨血,是我太过放肆了,欢欢,我下回再如此,你就将我打醒,好不好?”灵羽眨动着那魅惑的眼眸,话语恳切,缓解着沈忆欢此时的难为情。 她轻抬起沈忆欢的下颚,刹那间,四目相对,灵羽的目光落在沈忆欢那红润的脸颊,那微张的红唇,还有那因羞怯而不敢直视自己的水雾眼眸。 沈忆欢此时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美得令人屏息,灵羽不自控地又向她靠了上去。 “欢欢……”灵羽开口间,呼吸沉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忆欢耳畔,滚烫的吻,温软的舌,一路落了下来,在沈忆欢的口腔游弋。 沈忆欢顿感一阵头晕目眩,神智也不清明了,她本能地轻唤着:“阿羽……” 又是。 指间撩动。 ……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床榻上那交缠的身影,被月色笼罩,化为丝丝绕绕,缠绵交织的影子。 摇晃,波动,迷乱。 … 晨光初现,沈忆欢睡眼惺忪,被一丝浅淡的光亮惊扰,她缓缓睁开双眸,却是不见灵羽的身影,以往每次灵羽总会比沈忆欢更晚醒来,总要蹭着她撒娇上好半会,被哄着才愿起床。 沈忆欢有些许心慌,想要去寻灵羽,她用手撑着床边想要坐起身来,却因身体软绵无力,支撑不住又倒回床榻。 她轻咬嘴唇,再次艰难地坐起身来,缓慢穿好衣裳,从里屋向外走去,入目是灵羽正垂眸专注书写的模样。 沈忆欢眼泛秋泓,嘴角上扬,似月牙般的笑容藏着无尽的爱意,莲步轻移,缓缓朝灵羽走近。 沈忆欢双手绕过灵羽的脖间,轻抚着她的脸颊,整个人趴伏在灵羽后背,温柔道:“阿羽,怎么不等我?这些事务交给我就好。” 灵羽转过身,狡黠一笑,将沈忆欢紧紧抱住,脑袋深埋进柔软,蹭了又蹭,含混不明道:“欢欢多睡一会呀,我想今日早些忙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灵羽!”沈忆欢嗔怒一声,抬手朝灵羽脸颊轻轻一拍,“阿羽让我打醒你的。”说罢,又带着几分心疼地轻揉了揉,生怕将人弄疼了。 沈忆欢双手缓缓捧起灵羽的脸颊,用拇指轻柔摩挲着,柔声询问道:“阿羽要带我去何处?” 第186章 璃樱 灵羽与沈忆欢十指相扣,正要迈出府门之时,刚跨过那道门槛,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羽姐姐……”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沈忆欢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和灵羽紧握的双手也被强行分开。 沈忆欢稳住身形后,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正紧紧抱着灵羽,嘴里不停地说着:“羽姐姐,我好想你呀,我终于能来见你了。” 她的阿羽竟未将人推开?那人如此亲密唤她羽姐姐,说着好想她。 沈忆欢秀眉微蹙,心中泛起一阵酸胀,她静静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只神色复杂地看着那抱在一处的两人。 “璃樱,你怎么回来了?”灵羽起初没看清来人,正想推开,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低头一瞧,竟是璃樱,一时间,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忘了要推开对方。 “羽姐姐,我好想你,我一直记着你的话,如今终于能来找你啦,羽姐姐有没有想我呀?”璃樱紧紧抱着灵羽的腰肢,笑容无比灿烂,她抬起眼眸,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灵羽。 若不是心里一直念着羽姐姐,这几年的求学生涯她真不知该如何熬过来,羽姐姐曾答应过她,只要好好学习,就会等她回来的。 “璃樱,你先松开我。”灵羽忽而想起沈忆欢还在呢,她怎么能与旁的人搂搂抱抱,即便只是个小妹妹。 灵羽有些尴尬地看向沈忆欢,呼吸猛地一滞,她发觉沈忆欢那向来温柔的眼眸此时竟又透着清冷,灵羽赶紧稍稍用力推开了璃樱。 灵羽急忙走向沈忆欢,牵起她的手,有些怯懦地说道:“欢欢,这是璃樱,她儿时住我家隔壁,近几年一直在外求学,许是刚回来,一时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羽姐姐,这位是?”璃樱有些失落地看着灵羽将自己推开,目光落在灵羽身旁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看起来端庄大方,却透着一股疏离,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寒气。 羽姐姐为何与她如此亲密? 灵羽细细看着璃樱,她们已有几年未见了,灵羽发觉璃樱变了不少,出落得亭亭玉立,几年前,还是个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却多了几分明艳动人之感。 “璃樱,这是沈忆欢,是我的爱人。”灵羽语气坦然。 璃樱听到“爱人”这两字时,身子猛地一震,眼睛瞪大,原本澄澈的眼眸忽而变得深邃,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紧紧盯着沈忆欢。 只一瞬又恢复了澄澈,朝着灵羽笑着说:“羽姐姐的爱人?羽姐姐不是答应过会等我,不是说要娶我的吗?羽姐姐怎么能喜欢上别人呢?”璃樱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想拉灵羽的手。 爱人?羽姐姐可是她的,羽姐姐的爱人该是自己才对,才过了三年,一切竟变了吗? “璃樱,别乱说,那都是儿时的胡话,过了这么久,你怎还记得,当时随口一说罢了。”灵羽慌乱极了,她感觉到沈忆欢正在试图挣脱她的手,她不能让欢欢误会自己。 灵羽看向沈忆欢,急切地解释:“欢欢,那真的只是儿时哄小孩的话呢。” 沈忆欢听着灵羽的解释,心中泛疼,她早知灵羽说话有些轻浮,之前对阿月就是如此,可她未曾想到,在那之前,灵羽更早时就对其他人随口许下承诺。 她的声音清冷至极,“我有些乏累了,今日就不出去了,阿羽与你的小妹妹好好叙旧,我先回房歇息了。”没等灵羽回应,沈忆欢就径直甩开了被握住的手,独自朝着府内走去。 灵羽急忙追上去,却被璃樱紧紧拽住胳膊。 “羽姐姐,我们才刚见面,你不要走,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我还想问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别走好不好?”璃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灵羽脚步停住,面露为难之色,她望着已经走远的沈忆欢,又转头看看紧紧拉住自己胳膊的璃樱,叹了口气道:“要一直在府门口站着吗?先进去好吗?” 璃樱赶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满心欢喜,紧紧挽住灵羽的胳膊。 两人一边往里走,璃樱仍是染着哭腔说道:“羽姐姐对我最好了,可是,羽姐姐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呢?羽姐姐何时有的爱人?你不是答应过会等我的吗?我可一直都记着呢。” 灵羽听到璃樱的话,往昔之事涌上心头。 璃樱家与她家相邻,儿时无论做什么,灵羽总是带着璃樱,三年前,璃樱的母亲为她找了一所极好的学堂,只是那学堂离此地甚远。 璃樱哭着不愿去,跑到灵羽面前,泪眼汪汪,紧紧抱住她,身体不停地颤抖,哀求道:“羽姐姐,我不要去,我不想离开你,你帮我求求母亲,好不好?” 灵羽当时一心只想安抚小姑娘,瞧着她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心有不忍,便随口说道:“璃樱,你要好好上学,羽姐姐会在家等你回来,好吗?” “那羽姐姐会一直等我吗?等我回来,羽姐姐可以娶我吗?我喜欢羽姐姐,不想和你分开。”璃樱哭得伤心欲绝。 她好舍不得羽姐姐。 灵羽感受到怀中之人哭得厉害,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于是向她承诺:“羽姐姐会等你,等你回来……就娶你,好吗?你要乖乖的,听你母亲的话。” 灵羽抬手轻轻拍着璃樱的脑袋,心想不过是个小孩子,先把她哄好,也许过几年她就会忘了这些话,没料到璃樱至今仍然记着自己当初随口哄人的言语。 灵羽与璃樱两人坐在前厅,璃樱满脸欢喜,不停地说着这几年的经历,可灵羽却是没什么心思的听着。 灵羽满心都想着沈忆欢,她得赶紧去将欢欢哄好,此刻她心里慌乱不已,欢欢刚刚那清冷的眼神,让她害怕至极。 璃樱察觉到灵羽的焦急,见她起身好似要离开,急忙向前一步,再次紧紧抱住灵羽,哭着问:“羽姐姐,你又要去哪里?我才刚回来,你不想我吗?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这时,璃樱瞧见沈忆欢正朝她们这边走来,于是她踮起脚尖,双手环绕住灵羽的脖颈,猛地朝灵羽脸颊一吻。 “璃樱,你干什么?”灵羽又惊又怒,大声说道。 她抬手想将璃樱推开,却惊讶地发现璃樱力气大得很,她一时竟无法挣脱开来。 “羽姐姐,以前你也这样亲过我啊,为何如今不愿了?”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灵羽。 璃樱感受到灵羽的抗拒与疏远,心中一阵刺痛。 沈忆欢回房后,情绪渐渐平复,她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 那些不过是灵羽几年前的事,如今她的阿羽爱她,便足够了。 她们只有短短三百个日夜能相守,她不能因此事与阿羽生气,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她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太过珍贵。 于是乎,她想要去找灵羽,她本已不在意灵羽的过往。 当她快走到前厅时,却瞧见璃樱紧抱住灵羽,吻过灵羽的脸颊。 她的阿羽又未将人推开。 她停下脚步,清冷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那两人。 片刻后,转身离去。 第187章 起风了 午时,三人一同用膳,璃樱不停地给灵羽夹菜,眼睛的余光却看向那浑身散发着冷意之人,只见她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静静吃着。 璃樱突然看向灵羽,脸上带着笑意,问道:“羽姐姐与这位姐姐是如何认识的?” “我之前和你提过,被人所救,救我的便是欢欢。”灵羽说着,将手从桌案下悄悄伸向沈忆欢,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察觉到沈忆欢没有挣脱的意思,欣喜至极,眼含期待,满脸高兴地看向沈忆欢。 还好,她的欢欢并未生气。 “原是这样呀,谢谢你救了羽姐姐,羽姐姐那次受伤回来后,就说要娶我呢。”璃樱边吃边认真地说,“我都和母亲说好了,母亲也同意了,羽姐姐你什么时候娶我呀?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会永远陪在羽姐姐身边的。” “璃樱,别再说胡话,那只是儿时随口之言,做不得数。”灵羽赶忙反驳,她觉得头都大了,脑子一团乱麻,想着得找个时间与璃樱私下好好聊聊,彻底打消她这个念头。 沈忆欢在听闻璃樱说着要永远陪在灵羽身边时,身躯猛地一颤,心被狠狠揪紧,顿时有些难以呼吸。 永远吗?能永远陪着阿羽吗? 她做不到的事,璃樱能做到,她们自幼相识相知,比自己认识灵羽的时间要长很多,从璃樱的眼中,沈忆欢能看出她对灵羽那种深深的眷恋,以及毫不掩饰的爱意。 她在神庙所求,不就是盼着有一人能与灵羽相伴到老,陪着她,不离不弃吗? 可,让她此时就将灵羽推开,她如何能做到。 想到此,沈忆欢的心便痛到仿若要窒息般,她与灵羽还有好多事未做,她依旧贪恋着灵羽的一切,她做不到此时就将人推开。 那是她的阿羽。 沈忆欢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璃樱,温声道:“璃樱既是阿羽的妹妹,往后我与阿羽会好好照顾你的。” 沈忆欢慢慢挣脱了灵羽在桌案下紧握着自己的手,转而与灵羽十指相扣,看向灵羽时,眼神依旧温柔似水。 “阿羽,你说的地方今日未去成,明日带我去可好?”沈忆欢温柔问道。 灵羽原本紧绷的神经因沈忆欢回握的手而渐渐舒缓,满心欢喜,急忙回答:“好,明日带欢欢去。” 灵羽看向璃樱,说道:“璃樱你一路舟车劳顿,这几日就在府上好好休息吧。” “哦。”璃樱回应道。 她才不会着急,时间还长着呢,她定能让她的羽姐姐回心转意。 …… 阴云蔽月的夜晚,空气又湿又重,突然,一道闪电撕裂云层,刹那间,照彻夜空,闷雷滚滚而来,暴雨将至。 起风了,狂风呼啸着穿过窗棂。 “璃樱说……阿羽之前常常牵她的手?亲她的脸颊?甚至与她睡一张床?可是真的?”沈忆欢静静地坐在桌案旁,手中拿着一本琴谱,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着页面,她的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一丝情绪。 今日三人一同用膳时,璃樱滔滔不绝说了许多与灵羽的往事,甚至于两人无比亲密的细节,也全然不顾沈忆欢在场,不顾灵羽的阻拦,如同说故事般,绘声绘色。 沈忆欢本已清明的思绪,因听闻着她们两人的往事后,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与反复挣扎当中。 “欢欢我……”灵羽着急地开口,正要努力解释,却听到沈忆欢温柔的声音传来:“阿羽,先别说话,等我说完,好吗?” 沈忆欢并未看向一旁焦灼不堪,静静站着的灵羽,神色清冷,再次开口道:“阿羽是从何时开始知晓自己喜欢女子的?” 倘若你早就知自己喜欢女子,仍旧对璃樱如此,如何能怪璃樱此时对你有所纠缠? “阿羽之前时常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是去找好看的女子吗?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喝的烂醉如泥,拉住我不让我走,阿羽也这样留过旁的人吗?” 不满足于一人,甚至期待左拥右抱的感觉,对任何人都可以做出亲密举动,那我如何是你的例外? “阿羽那一日将阿月拉下马车后,也亲吻了阿月呢,那时……阿羽不是说着喜欢我的吗?” 嘴上说着喜欢我,却是可以随意地亲吻旁人,所以,你只是在诓骗我吗? “在客栈,在山洞,在我府上,在阿月宫里时,阿羽一次次地吻过我,阿羽的病会让你对所有人都如此失了分寸吗?” 醉酒,受伤,梦魇,生病,你知晓我的心软,我的有心纵容,一次又一次吻上我的唇,可这些,你都可以对别人做吗? “灵羽,你……真的爱我吗?还是说,也可以爱别人呢?”沈忆欢缓缓站起身,侧过身子,目光投向一旁眼眶含泪,满脸痛苦之色的灵羽。 “欢欢……” 第188章 支离破碎 两月来,这是沈忆欢与灵羽,第一个分开的夜晚,屋外的雨如愁绪般,淅沥沥的下着,沈忆欢躺在床榻毫无睡意,她说完那些话后,赶在灵羽想要开口之前,将人赶出了房间。 她不敢听灵羽的解释,她害怕听到一些让她更加心痛的言语,她想自己应该承受不住。 她当时情绪有些混乱,那些冲口而出的话,既有长久积郁于心的痛楚,又有因爱生妒的愤懑,更有那失去理智的赌气之辞。 如今只她一人在房间,静静听着雨滴敲打着窗棂,她那如麻的心绪才稍稍有一丝平复。 或许,她那些话说的太重了,灵羽不是那种对谁都能交付真心之人,她感受到的灵羽,整颗心一直都在她的身上,这一世与上一世,一直都是她,不曾有过别人。 灵羽虽常说些轻浮之言,做些失了分寸之举,可与她在一起后,便再也不曾做过那些不好的事。 是她今日见灵羽与璃樱太过亲密,心生醋意,才使得她的心反复陷入痛苦的泥沼,无法自拔。 她本该好好听灵羽说话的,她竟还将灵羽赶了出去,外间雨下得那么大,她的阿羽有没有淋湿。 “阿羽……” 想到此,沈忆欢那原本如乱麻般的心绪竟瞬间清明起来。 她匆忙从床榻起身,穿好衣裳,满心急切,只想立刻找回灵羽,告诉她,自己不该如此说她,她怎会那般不堪,她的阿羽在她心中从来都是最好的。 沈忆欢猛地推开门,全然不顾那如注的大雨,心急如焚,提起裙摆便冲进雨幕,朝着灵羽奔去,她只想快些见到灵羽。 这两个月来,二人一直住在灵羽为沈忆欢精心准备的房间,此刻,沈忆欢朝着灵羽的房间径直跑去。 待她赶到,早已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可她脸上仍带着笑意。 她推开灵羽的房门,满怀期待呼唤着:“阿羽……” 声音却戛然而止,她狼狈地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床榻上的两人。 窗外,雨如倾盆,黑夜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狂风裹挟着雨滴狠狠地拍打着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屋内,灵羽与璃樱仅着中衣,璃樱的衣衫略显凌乱,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她慵懒地靠在灵羽身旁,灵羽手中握着罗帕,轻柔地为她擦拭着湿漉的发丝。 沈忆欢瞧见,璃樱原本深情凝视灵羽的双眸转向了她,那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挑衅,旋即又恢复了神情自若与自信满满的模样。 “欢欢,你怎么没撑伞?”灵羽一抬眼瞧见沈忆欢的身影,那原本失落又泛着痛的心瞬间被惊喜填满,可看到沈忆欢被雨水淋透的狼狈模样,心疼不已,她急切地朝沈忆欢奔去,想要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水渍。 “灵羽,别碰我!”沈忆欢一声轻细的怒吼,在灵羽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抬手用力将她甩开。 她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穿,痛得无法呼吸,她又一次,又一次目睹灵羽与璃樱如此亲密,她们衣衫单薄,璃樱的身子几乎已经靠进灵羽怀里。 雨水从门外飞溅进来,打湿了地面,也让屋内的气氛愈发冰冷刺骨。 她算什么呢?算一个突兀闯入的笑话吗?在灵羽与璃樱分开的日子里,她只是一个莫名出现的,供灵羽排解寂寞,供她消遣时间的玩物吗? 为何璃樱仅仅回来一日,就能轻而易举将灵羽从她手中夺走?或许灵羽的心只是暂时停留在自己身上吗? 沈忆欢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般,每一寸肌肤似被烈火灼烧,每一个细胞都在被痛苦啃噬。 她的双腿不住地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脸上雨水和汗水交融,脑子里一片混乱,满心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清。 她现在只想逃离,逃离灵羽的视线。 璃樱此刻光芒耀眼,而自己却如此狼狈不堪,这样的她,灵羽又怎会喜欢呢? 沈忆欢甩开灵羽后,发疯似地冲出了房间。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璃樱亲吻灵羽的画面,璃樱衣衫不整靠在灵羽怀中的场景。 为什么? 为什么灵羽不拒绝璃樱的吻? 为什么她要默许璃樱如此亲密地靠近? 这还是她的阿羽吗?那真诚热烈,又爱极了她的灵羽,怎才一日,竟变得如此陌生? 灵羽在被沈忆欢甩开的那一刻,慌得不知所措,她刚要追出去,却再一次被璃樱拉住了手臂。 灵羽怒目圆睁,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放开我!” “羽姐姐,拿着,等会好给沈姐姐撑伞,别让她再淋雨了,会生病的。”璃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中泛起委屈的泪花,声音怯懦。 灵羽闻言,猛地愣住,她意识到自己不该把情绪发泄在璃樱身上,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对不起,璃樱,谢谢。”说完,灵羽接过璃樱手中的伞,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她好后悔,她就该一直守在那里,等着欢欢消气,等着欢欢让她进去。 灵羽被沈忆欢赶出房后,便一直在雨中静静等着,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可她仿若未觉,只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门,一个时辰过去,门依旧紧闭。 她的欢欢生气了。 璃樱撑着伞缓缓走来,她不忍心看着灵羽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雨里,守在那狠心之人的门外。 沈忆欢根本不懂得心疼羽姐姐,可她懂,只有她才是真正深爱灵羽的人。 “羽姐姐,先回去吧,今夜等沈姐姐气消了,明日,你再好好哄哄便是。”璃樱拉过灵羽的手,试图将她带离,可那固执之人却仍是一动不动。 “璃樱,你回去吧,不用管我,这是我和欢欢的事。”灵羽在雨中这一个时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沈忆欢质问她的话语,她确实做的不对,不该,是她错,她得在这一直求着欢欢的原谅。 “既如此,那我便陪着羽姐姐一起。”璃樱说完,竟将手中的伞扔向一旁,毅然与灵羽一同站在雨中,她愿意与灵羽一同承受苦痛,甚至希望能将灵羽的那份痛苦也加诸自己身上,只要灵羽能一直平安顺遂。 “璃樱,与你无关,你回去吧,别学我这般逞强。” “羽姐姐不回去,我是不会走的。”璃樱话语中透着坚定。 灵羽见劝不动璃樱,便不再言语,只静静地站在雨中,不知又过了多久,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凶猛。 灵羽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响动,回过头去,却见璃樱已经昏倒在雨中,她急忙将人抱起,她感受到璃樱浑身冰凉,她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犹豫一瞬后,抱着璃樱匆匆离去,往自己的房间。 第189章 失败的爱人 灵羽朝着沈忆欢逃离的方向,快速追去,夜色如墨,浓稠得似要将一切吞噬,灵羽的视线被黑暗重重阻隔,只得大声呼喊着:“欢欢……” 终是在花园石柱旁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沈忆欢跌倒在地,浑身止不住颤抖,任由着雨水肆意冲刷,却丝毫无法减轻她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楚。 她的心太痛了,她想到灵羽不爱她,想到灵羽爱的是旁人,想到灵羽与别人亲密纠缠,她只感觉呼吸不过来,好似下一秒便要死去,或许即刻死去也不会比此时的她更痛。 她应该成全灵羽与璃樱,她本也没剩下多少时日,权当还了上一世灵羽对她的照拂与爱意。 神庙老者说的对,她们本就不该在一起,无论历经多少世,她们永远都会错过。 两条并行之轨,难有交合之时。 她与灵羽,便如同双川并流,永无汇聚之日。 沈忆欢垂下迷离的眼眸,意识逐渐迷失,恍惚间,她又见到了那一日,客栈内,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松开,莫名自报家门的轻浮之人朝她笑着。 “小女子姓灵,名羽,年芳二十,苗族本地人,尚未婚配……今日有幸见得姑娘,实乃在下之荣幸,不知姑娘芳名?可曾许配人家?” “小女子对姑娘一见如故……” …… 灵羽瞧见沈忆欢倒在雨中,心痛如绞,慌忙跑上前去,将伞撑开,而后紧紧将沈忆欢拦腰抱在怀中,大步急切的朝两人的房间奔去,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她仍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口腔里泛着苦意。 她垂眸看着怀中无比虚弱的沈忆欢,愧疚至极,她此时恨不得抽刀狠狠扎向自己,这一路狂奔,灵羽嘴里不停呼唤着:“欢欢,对不起。”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欢欢……” “沈忆欢,你千万不要有事……” …… 沈忆欢已昏迷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日午时,依旧未曾苏醒。 沈忆欢昏迷之时,灵羽一勺一勺喂下的汤药,竟又从嘴角反流上来,滴落至枕间。 如同灵羽离开沈忆欢的那几日,沈忆欢不吃不喝,病倒后,那药汁才被勉强灌下,皆因她身体无法承受吐了出来。 她那虚弱的身体本能地抗拒着汤药,抗拒着被治愈。 灵羽急得几近疯狂,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沈忆欢好好将汤药喝下去。 “欢欢,求求你,喝一点好不好?”灵羽颤抖着声音呼唤着昏迷中的沈忆欢。 她好害怕,害怕欢欢一直不能服下那药,会越来越虚弱,她的欢欢身体向来娇弱至极。 她该怎么办? “欢欢,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都是我的错,你醒过来打我骂我好不好?”灵羽哭得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滴落到药碗中,浑然不觉。 她再一次尝试给沈忆欢喂下汤药,那药却还是从沈忆欢紧闭的牙关边反流而出,沿着嘴角淌下。 灵羽将药含入口中,轻轻吻上沈忆欢那苍白的唇,舌尖轻启唇缝,缓缓将汤药喂入,可即便如此,依旧听不到那吞咽之声。 灵羽再次吻上沈忆欢干裂的唇,一点一点的将汤药缓慢的推入沈忆欢口腔,堪堪一小碗药,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终是一滴滴顺着沈忆欢的咽喉而下。 沈忆欢的面容微微泛白,宛如被薄霜轻覆,毫无生气,憔悴不堪。 灵羽心如刀割,缓缓抬手摩挲着沈忆欢的面庞,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滚落,她轻声呢喃:“忆欢是否厌恶极了我?” “我随意对旁人许诺,随意亲吻她人,时常去那烟花柳巷之地,我轻浮孟浪,我伤害了忆欢,我就是个坏到骨子里,十恶不赦之人。” “忆欢能来爱我,我真的好高兴,离开你的那一日,我的心都死了,我想自己再不会如此爱一个人,那一月的路程,我想念忆欢,想得快要疯了,无数次在夜间,思念占据了我整颗心,痛得我难以忍受,我曾一次次回头想要去找你,却又在白日里清醒过来,继续赶路,我害怕,害怕你那厌恶极了我的眼神。” “回到家中的每一日,我都将自己的时间全部占满,生怕忽然停下来时,想到忆欢,我怕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要去找你,我不能再扰乱你本该安稳平静的生活,我只得想尽一切办法去处理事务,避免想起你。” “忆欢来找我时,我的心好似又活了过来,可我因那曼陀罗华,故意冷落你,我瞧见你那泛红的眼眶,恨不得将你紧紧抱在怀里,可我不能,我不能再伤害你了。” “我赶你走,可我的心好想你,好想拥抱你,忆欢,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 “忆欢为我去神庙求药,为我解了那恶毒的诅咒,让我能全心全意的好好去爱你,我那时便起誓,此生绝不负你,定会对你好,不再叫你伤心哭泣,只会爱你一人。” “可我又让忆欢伤心了,又让忆欢落泪了,我真是个失败的爱人。” “这两月是我这一生来,最快活的时光,忆欢将我哄得迷失了自我,宠我,纵我,我想要什么忆欢皆会满足于我,我想着往后每一日都能如此与忆欢相爱下去。” “我答应过忆欢,要带你去游历世间,看遍大千世界,我都还未做到,忆欢还想要去吗?” “忆欢快些好起来好不好?不要再为我这坏透了的人如此折磨自己,我不配忆欢如此。” 第190章 她才不会放过她 璃樱就静静站在门外听着灵羽向沈忆欢倾诉那浓烈到极致的爱意,她的心泛着痛,滴滴清泪从脸颊滑落。 她感受到灵羽对沈忆欢用情之深。 自己是否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曾经,羽姐姐也对她很好,事事依着她,她只需要躲在羽姐姐身后,只要撒撒娇就能得到羽姐姐的亲吻与在意,沈忆欢才堪堪出现半年而已,怎抵得过她们从小到大的情谊。 她后悔极了,她当初就不该离开灵羽的身边,她早已做好回来时,灵羽会兑现娶她的承诺,这句话她记了三年,无论经历多少困苦,只要想着灵羽在等着她,她都能咬牙坚持下去,可如今,灵羽喜欢上别人了。 不,她还有机会,只要让羽姐姐记起她们的往事,定能让她的心回到自己身上。 璃樱心中坚定,抬手擦干眼泪,目光沉沉,深深瞧了眼房内的两人,决绝而去。 昼夜交替,璃樱孤身一人驾车前往曾为她诊治过的李大夫家,据她了解,尚无李大夫治不好的病症,璃樱遂将其请来为沈忆欢看病。 她不愿羽姐姐如此痛苦,她要让沈忆欢醒过来,知难而退,而不是卧床不起,博取羽姐姐的怜悯与关注。 昏迷两日的沈忆欢,经璃樱请来的大夫诊治后,药已经能正常喝下,灵羽紧蹙多日的眉头,终是稍稍舒展开来。 大夫言明,沈忆欢再喝下两副药便能醒过来。 “璃樱,谢谢你。”灵羽此时面容憔悴,毫无血色,身体亦有些虚弱,她守在沈忆欢身侧不眠不休,如今也有些支撑不住,几欲跌倒之际,璃樱赶忙将其紧紧扶住,心疼道:“羽姐姐先回去歇息吧,沈姐姐已无大碍,待她醒来我再唤你过来好吗?” “不行,我得等忆欢醒来。”灵羽失了力气,微倚靠在璃樱身上。 璃樱思索片刻,又说道:“待沈姐姐醒来,若看到羽姐姐如此模样,定会心疼的,羽姐姐不好好休息,如何照顾沈姐姐?起码去洗漱一番,吃些东西,恢复些精神。” 璃樱将灵羽搀扶着回到了房间,将人扶到床榻,端过一碗汤药,温柔道:“羽姐姐喝了这药吧,是李神医特意开的恢复精力之药呢。” 灵羽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而后躺于床榻静静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均匀沉稳。 “羽姐姐好好睡一觉,沈忆欢便让我去照顾吧。”璃樱俯身靠近灵羽,于那眉眼轻轻一吻,眸光幽深,步出房门,将门缓缓合上。 沈忆欢醒过来,入目是璃樱坐于床边,她想要坐起身来,璃樱见状,伸手将人扶了一把,沈忆欢平静地看着璃樱,道了声:“多谢。” 她轻抬眼皮,往远处看去,找寻着灵羽的身影。 “在找羽姐姐吗?她有事务处理,出城去了,羽姐姐托我照顾你,说你是客,不可怠慢。”璃樱不急不慢的说着。 沈忆欢闻言,心中一阵刺痛,呼吸停顿一瞬,面上却极其平静,她静静靠坐在床边,并未与璃樱搭话。 璃樱沉凝道:“据灵伯伯所言,你为了羽姐姐前往神庙进行了交换,羽姐姐的诅咒已然消散,感谢你为羽姐姐所做的一切。只是,你交换的东西想必绝非易事,曾闻去过神庙后归来之人,皆失去了自己最为珍视之物,我知晓你对羽姐姐情深,但若因那次交换,无法陪伴她至最后,还望你尽早离开,趁羽姐姐尚未将你全然放在心上。” 璃樱凝视着沈忆欢,见她恍若未闻,不禁有些急切地说道:“如今我回来了,我可以为她分担诸多事宜,能够站在她身前为她抵御一切,你这般娇柔的模样,帮不了她,反倒会成为她的累赘。” “你与灵羽相伴不过短短时日,而我与灵羽自幼一同长大,三年前的每一日,皆是我们二人共同度过的。你休想抢走我的羽姐姐,我哪怕只是受了些许轻伤,羽姐姐都会心疼不已,那晚羽姐姐将我抱回房间,为我更衣,为我擦拭,像这样的事,早在三年前我们二人便已视为平常。” “所以呢?”沈忆欢抬眸,清寒至极的眼眸望向璃樱,冷冷道:“既是如你所言,阿羽如此在意你,你为何同我说这么多,你在害怕什么?” 璃樱刹那间被沈忆欢那冷冽的眼神震慑,慌乱道:“我才没有害怕,是你纠缠羽姐姐,她现今仍对你痴迷也是因你赖着她,此地并非你的家,乃是我与羽姐姐的家,只要你离去,羽姐姐自会将你忘却,与我相守,你放过她吧。” “我不会离开。”沈忆欢仅淡淡一语,便不再注视璃樱。 她昏迷之际,灵羽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皆听得真切,她感受到了灵羽炽热的爱意。 她误会了灵羽。 灵羽一直将璃樱视作妹妹,两人之间的亲昵,也仅是在灵羽尚未通晓情事之时,待她长大些,明白情事之后,便不再与璃樱同榻而眠,始终与璃樱保持适当距离。 唯一一次说要娶她,是因璃樱的母亲在前一晚找到灵羽,称璃樱只听她一人的话,希望她能劝劝璃樱,答应璃樱的任何要求,只要能让她愿意去学堂,灵羽应下了,她见璃樱哭得那样可怜,心生怜悯,可她从未知晓璃樱对她的情意,只以为璃樱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想着她日后自会遇到心仪之人,想要嫁之人。 灵羽寻找沈忆欢已有三年,唯有在醉酒之时,那道身影才会出现在她眼前,灵羽去那烟花之地,也是那三年来养成的习惯,那里的女子会倾听她的心里话,替她出主意,她能肆意地将心事一吐为快,而不必憋在心中痛苦难耐,每每在那里发泄过后,烦闷的心情才会稍有好转,她才有勇气和信心继续寻找记忆中那道模糊的身影。 灵羽从未因自身的病症对任何人有过越界之举,那曼陀罗华,也仅让她对沈忆欢一人产生过想要占有的念头,唯有面对沈忆欢时,她才会情难自制,一次又一次。 那晚,她所见,皆是一场误会…… 眼见不一定为实,用心感受才为真。 沈忆欢渐渐回笼思绪,她的阿羽说爱她,说要带她去看大千世界,说等自己醒来怎么打她骂她都可以。 所以,她才不会放过她。 第191章 赌局 “不离开?是此刻不离开,还是这一世都不离开?你拿什么换来了灵羽的药?” 璃樱并未因为沈忆欢那坚定的眼神而有半分退缩,她笃定,沈忆欢不可能如此轻易拿到那药。 璃樱母亲和灵羽母亲是手帕之交,一起嫁入苗族,两家情谊深厚。 璃樱母亲知晓灵羽祖辈的诅咒,也早看出璃樱对灵羽的爱意,她担忧着灵羽会继承她父亲的诅咒,若樱儿与灵羽在一起,定会受伤。 于是,她毅然决然要把璃樱带走,想让她就此断了对灵羽的念想,可不曾想璃樱求学期间始终惦记着灵羽。 事到如今,璃樱母亲知晓再也劝不住璃樱,只好把灵羽母亲因诅咒而死之事告诉璃樱,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可璃樱听闻后,反而愈发坚定了去找灵羽的决心。 璃樱在回来见灵羽之前,先去了神庙,她要确认她的羽姐姐是否被诅咒缠身,若有,她定要为她破除禁锢,而后满怀自信地走到灵羽身边,问她何时娶自己。 璃樱来到神庙,在神庙外跪了两日,石门却纹丝未动。 到了第三日,天空中突然传来一个空灵且沧桑的声音:“小姑娘,回去吧,你所求之人的诅咒已经消除,不必再来。” 璃樱满心疑惑,经过一番苦苦追问,她终于得知,有人为灵羽求了药,且是用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灵羽以后都不会再受诅咒困扰。 她虽为灵羽高兴,却莫名地心慌起来,到底是谁能为灵羽做到这种地步?难道这个人也和自己一样,深爱着灵羽? 她回来那日,只见一个陌生女子与灵羽十指相扣,两人脸上满是笑意,她顿时不知所措,她的羽姐姐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她强忍着那股酸涩与心痛,努力整理好情绪,朝着灵羽飞奔而去,扑进灵羽怀里。 这三年,她日夜思念着灵羽,如今回来了,她坚信羽姐姐还会像从前那般宠她,她们十几年的情谊,旁人如何能比。 沈忆欢有些诧异地看向璃樱,从璃樱的眼神里,她依然能看到那股自信,那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就好似璃樱已经知晓自己无法永远陪伴在灵羽身边。 “你根本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羽姐姐,我去过神庙,已经知晓你拿什么做了交换,既不能给她一辈子完整的爱,你就不该留在她身边。等你离开后,难道要让羽姐姐一直为你深陷痛苦之中吗?”璃樱并不知沈忆欢用什么交换,只是看穿了沈忆欢紧张的神色,所以佯装洞悉一切。 她能感觉到沈忆欢对灵羽深深的爱意,她在赌,赌沈忆欢不舍得让灵羽陷入长期的痛苦之中。 赌沈忆欢愿意为了灵羽的将来,放弃自己那自私的爱。 沈忆欢闻言,心中阵阵剧痛,那疼痛蔓延至全身,使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璃樱。 她因着自己的私心,求了一年的时限,她只想在这一年好好弥补对灵羽的亏欠,却忘了一年后,灵羽该如何面对失去她的每一日。 璃樱说的对,自己如今对灵羽越好,一年之后,灵羽便会更难以忘记她,只会更加痛苦。 璃樱轻皱眉头,走到桌案边端起茶水,递给沈忆欢。 她并不愿见沈忆欢如此痛苦,她觉得自己早就赢了这场“赌局”。 沈忆欢能为灵羽舍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又怎会因那短暂的爱意而让灵羽日后痛苦不堪呢。 她们本就是一类人,满心满眼里都是灵羽,只盼灵羽一生平安顺遂,她亦可以为了羽姐姐付出所有,所以,她敬佩沈忆欢,也喜欢她。 “谢谢。”沈忆欢接过璃樱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稍稍缓解了些咳嗽。 房中顿时又安静下来,唯有沈忆欢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璃樱从沈忆欢微微颤抖的手中接过茶碗,目光柔和,“欢姐姐,我会好好照顾羽姐姐,以后绝不会离开她,定让她每日都高兴,你大可放心。”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可以先出去吗?”沈忆欢声音沙哑,面容因咳嗽泛着红,红意蔓延到脖颈与耳间。 或走或留,她并未给璃樱确切的回复,只抬眸看了璃樱一眼。 璃樱呼吸一滞,沈忆欢清冷的眼眸红得极致,眼眶湿润,那眼神似在哀求,哀求再给她些时间,似在祈求,祈求她一定照顾好灵羽,又似在示弱,表明自己愿意离开,将灵羽还给她。 沈忆欢不再看向璃樱,垂下眼眸,仿佛丢了魂一般,双目无神,神情恍惚。 “对不起,谢谢你。”璃樱带着歉意,诚恳地说道。 璃樱退出房间后,往灵羽房间走去。 她心里思量着,沈忆欢准备怎么做呢?是直接离开,还是会和羽姐姐好好说清楚,道个别再离去? 她给羽姐姐喝的汤药有安神的作用,约莫着得睡到明日才会醒。 此时她的心境开阔无比,从沈忆欢为灵羽做的那些事里,她已看清沈忆欢是怎样的人。 她相信沈忆欢不会骗自己,一定会把羽姐姐交还给她。 此时房间里只剩沈忆欢一人,眼眶中积蓄的泪水终是如潮水般夺眶而出,因心中疼痛难忍,她又控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身躯不住颤抖。 她慌乱地从枕下拿出锦帕,掩住嘴想止住咳嗽,忽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那抹鲜红将那绣着“羽欢”的素白锦帕染成了骇人的赤色。 沈忆欢趴在床边,用手艰难地支撑着身子,身体的疼痛她已感觉不到,只觉得心痛得无法承受,仿佛在被狠狠撕扯,即将要破碎成一片一片。 “阿羽,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第192章 你是谁? 第二日午时,阳光似金缕,从斑驳陆离的窗棂缝隙挤进房间,落在灵羽惨白如纸的脸上。 她猛地从床榻弹起,口中本能唤着:“欢欢,”声音沙哑破碎。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脑袋,想要将思绪从那可怖的梦魇中拉回。 可那梦境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梦中,她竟入了神庙,成了神庙里的囚徒,在那里,她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心跳,宛如行尸走肉般,日复一日地听从神庙内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吩咐。 她有时会将前来神庙之人引进一面镜中,那镜子仿佛通往无尽深渊,吞噬着人的灵魂。 有时替一些人达成心愿,可代价却是拿走她们最为珍视之物,看着那些人失魂落魄,她的心却毫无波澜。 偶尔翻看着许多人的前世今生,或悲或喜,于她而言,皆是过眼云烟。 一切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岁月几何,她只觉自己已在那神庙中沉沦了数年。 直到有一日,神庙石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她分明从未听过,却又感觉无比熟悉。 她从镜中看去,石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子,那女子宛如雪中寒梅,有一双极致清冷的眼眸,她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那眼神仿若一道曙光,忽而照进了她冰冷的世界。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竟莫名将那石门开启。 沉重的石门发出“隆隆”的声响,那浑身透着清寒的女子,脚步轻盈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她那多年未曾跳动过的心,随着陌生女子一步一步往上迈的阶梯,跳动得愈发猛烈,似是要冲破胸膛。 直到那人真实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仍旧心慌得厉害,仿若面对的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宿命。 “你是谁?”她问道。 那陌生女子并未言语,只紧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而后,又像是被人点了泪穴般,哭泣不止,那双冷眸盈满痛苦,忽而又变得温柔,透着浓浓的祈盼与欢喜。 她只觉奇怪,她知晓将人放进来已是错误,她在这从未犯过错,这神庙容不得一丝差错。 她正要将人赶走时,只见那女子猛地朝她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不堪,哭唤着:“阿羽,阿羽……” 那声音含有无尽的思念与深情,似是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她在那陌生女子的一声声“阿羽”中,脱离了梦境,猛地清醒了过来。 梦中那陌生女子是沈忆欢,是她的欢欢,她怎会做这样的梦,她怎么会,怎么能忘记沈忆欢? 绝不可能的,那只是梦境,不是真的。 可为何,那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竟像是真正失去了欢欢一般。 灵羽脑海中忽而想起沈忆欢正生着病,她满心惶急,立即起身,想要去找她。 推开沈忆欢房门时,她正艰难地喝着药,那苦意似一汪苦水,仿佛随时能从沈忆欢紧蹙的眉间流淌而出。 “欢欢,你好些了吗?对不起,我竟睡过去了。”灵羽的心被狠狠攥住,疾奔至床边,半跪着,接过沈忆欢手中的药碗放于一旁,而后紧紧握住沈忆欢的手,那手凉得像冰,刺得灵羽的心阵阵抽痛。 她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与担忧似要溢出来,“欢欢,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还有哪里难受?” 璃樱坐在一旁的桌凳上,静静地看着灵羽,可灵羽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眼中只有沈忆欢,璃樱强忍着心口的痛意,并未打扰那两人。 “我无事,好多了。”沈忆欢的声音冰冷又疏离,她缓缓从灵羽的紧握中抽回自己的手,将之藏于锦被之下。 灵羽感受到那莫名的疏离,委屈道:“欢欢,你怎么了?”说着便急切地又要去锦被下找寻沈忆欢的手。 “灵羽,疼。” 灵羽的手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松了力道,沈忆欢虽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却是轻轻一拂,便将灵羽的手甩开。 灵羽顿时慌乱无措,她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几近窒息。 欢欢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怯懦又卑微道:“欢欢,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只爱你一人,璃樱如同我的妹妹般,我也从未想要什么左拥右抱。” 灵羽双膝跪地,缓缓朝沈忆欢挪去,却在快要触及沈忆欢时,蓦然止住,小心翼翼,她满是乞求地望向沈忆欢。 沈忆欢望着灵羽那满是卑怯的眼眸,只觉心中像是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扎过,痛意蔓延开来。 可她不敢露出分毫痛苦,只冷冷道:“灵羽,我没有生气,你和璃樱怎样,我不关心,你是否左拥右抱,我亦不关心,我累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休息可以吗?” 灵羽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忆欢,那双眼睛瞬间盈满无措的泪水,当听到沈忆欢让自己离开时,全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湿了锦被。 那滚烫的泪水,不仅灼伤了沈忆欢藏在锦被下颤抖不已的手,更狠狠地刺痛了沈忆欢那颗极致隐忍,几近破碎的心。 “欢欢,让我陪着你,好不好?”灵羽哭着哀求,双手紧紧地揪住裙角,抖动得愈发厉害,身子也随之微微颤抖,无助又可怜。 沈忆欢虚弱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灵羽,请你出去,我真的累了,想好好歇息。” 璃樱在一旁看着,实在不忍见灵羽如此卑微,她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扶起灵羽,心疼道:“羽姐姐,我们先出去吧,沈姐姐才刚好转一些,别让她再气坏了身子。” 灵羽避开璃樱的触碰,抬手抹干眼泪,哭颤着说道:“欢欢,你先好好歇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好不好?” 沈忆欢没有回应,默默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就在一瞬,晶莹的泪水落下,一滴又一滴。 灵羽与璃樱一同走出了房间,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像失了魂一般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自从与沈忆欢在一起后,她从未见过沈忆欢如此冷漠决绝的神情,好似真的厌恶透了她般,不愿她触碰,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她的心痛极了。 她伤透了欢欢的心。 该如何才能求得她的原谅? 第193章 留些颜面 好好结束 “灵羽,这段时日多谢你的照拂,三日后,我便要回家了。” 沈忆欢语气平淡,仿若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自顾自的收拾着包袱。 她用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不想让灵羽发现她内心的慌乱。 灵羽手中的茶杯忽而掉落,“砰”的一声,打破了寂静,她正失神地想着之后该如何哄欢欢高兴。 沈忆欢所言与那一声脆响,猛地将她拉回现实。 她慌乱不已,大步跨过一地碎片,走到沈忆欢身前,满脸紧张道:“欢欢为何要回去?想家了吗?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灵羽顿时心生自责,欢欢确实离家很久了,定然很想家,这段时日自己都未曾想过陪着欢欢回去,只顾着族中事务,真是不该。 她决定去跟父亲商量,她要陪欢欢回家,这几日欢欢的身子已经修养大好,有自己陪在身边,回去路上应当不会有什么不适。 沈忆欢养病这几日,对灵羽仍是疏离冷淡,虽依旧会与灵羽一起吃饭,偶尔回应灵羽几句,可并未让灵羽夜晚留宿,灵羽能见到沈忆欢的时间少之又少。 因,沈忆欢总拒绝着灵羽的触碰与陪伴,只说想自己一人好生静养,不愿被旁人打扰,灵羽听闻沈忆欢将自己视作旁人,只觉难受。 她想着沈忆欢还在生气,便小心翼翼地哄着,尽量让沈忆欢高兴一些,想着她身子虚弱,得好好养病,不敢再惹她不悦。 沈忆欢让其出去,她便出去,沈忆欢让其不要说话,她便闭嘴,乖顺无比。 “无需你陪,此次回去……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沈忆欢话语间停顿许久,才堪堪将那不会再来这里说出口,她转过身去,偷偷拂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阿羽,我早些离开,你也能早些忘了我,往后让璃樱好好陪着你,你的一生还很长,不要再想着我。 我害怕你担心我的身子未好,以此为借口,又贪心的在你身边多留了几日。 我佯装冷漠,只希望你记住我是一个很坏很坏之人,对你很不好之人,如此,你也能在想起我时,觉得沈忆欢不过如此,并不值得你留恋。 “灵羽,我本就不是一个爱好游历之人,故而,不会与你一同去看那大千世界。我是蜀国丞相之女,我不会与一个女子一直在一起。此次回去,我会听从母亲安排,嫁与一人,安安稳稳,相夫教子,这才是我一直以来所求。” “我与你一起,只是出于好奇,好奇女子与女子在一起是何种感觉,如今体验过了,好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依旧要多谢你这段时日的悉心照顾,只是想来以后我们……也并不会再相见了,这段过往,我会彻底忘个干净,希望你也能如此。” “所以……我们结束吧。” 沈忆欢依旧用那清冷至极,毫无温度的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早已泪痕交错,面露痛苦的灵羽。 这番话,沈忆欢这几日,反复练习了无数次,哽咽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终是能在此刻,忍住心中如刀绞般的疼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稳住发颤的声音,将之全部说出口。 “欢欢……你不要我了?” 灵羽不敢打断沈忆欢的言语,只静静听着,可越听越觉不对劲,越听越心痛难忍,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也不再想着沈忆欢是否会生气,猛地将她抱在怀中,哭泣不止。 “欢欢去哪我就去哪,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轻浮孟浪,我不该处处留情,我不该让你伤心,欢欢不要说气话,我已经改好了,我一定会做得更好的,你不要走好不好?” 灵羽抱着沈忆欢,浑身颤抖,心痛到几近无法呼吸,话语断断续续,和着泪水,含糊不清,“欢欢,你不要嫁给别人,我娶你,好不好?” “我们不去游历了,安稳的生活我可以给欢欢的,我们就在家好不好?我陪欢欢回家,欢欢想在哪里都可以。” 沈忆欢听着灵羽哭诉的话,强忍着揪心之痛,用尽力气,狠心地一把推开灵羽,声音颤抖,“灵羽,我不爱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愿与你在一起了。” “我的人生尚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只系在你一人身上,何况,你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之处,或许曾经我爱过你,可如今我不爱了,我已想清楚,你说的对,我不会一直喜欢一个毫无优处之人。” 对不起,对不起,阿羽…… 对不起,我只有再狠心一些,你才会厌恶我,如此才能叫你死心。 灵羽被推倒在地,身子不停颤抖,她的欢欢如何会不爱她,她的欢欢为她做了那么多。 她不信,沈忆欢不可能会不爱她。 灵羽猛地又爬起身来,往前紧紧抓住沈忆欢的皓腕,努力止住哭泣,“欢欢不爱我,那为何要哭?” 灵羽质问着沈忆欢,她瞧见沈忆欢清冷眼眸中有泪不断滑落。 既然不爱,既然要结束,为何还会为她落泪? “灵羽,这泪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而落,毕竟也相处了许久,有一丝不舍亦是自然,不过往后我都不会因此落一滴泪。”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沈忆欢甩开灵羽的禁锢,决绝道。 “沈忆欢,你再说一次,你不爱我?” 灵羽被甩至桌案旁,那撕心裂肺的痛叫她浑身失了力气,险些摔倒,却仍是紧盯着沈忆欢,一字一句问道。 沈忆欢轻移脚步,故作轻松地走到灵羽的身前,看着她那双泪眼婆娑的狐狸眼眸,仿若毫不在意,目光透着决绝。 “灵羽,我与你在一起很累,一点也不开心,我总要顾及你的感受,你很难缠,我不爱你了,放过我好吗?让我回家。” “我们给各自留些颜面,好好结束吧。” 第194章 真是个傻子 接连两日,灵羽再没去找过沈忆欢。 她整日整夜在那流韵坊里,酒一杯接一杯,灌进喉咙,试图麻痹自己,左拥右抱那些女子,可眼神却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璃樱一直守在灵羽身旁,她实在不忍见灵羽如此颓丧的模样,想要将人叫醒。 “羽姐姐少了沈忆欢就活不下去了吗?”璃樱眼中含泪,“你还有父亲,还有我,你将来要继承族长之位,担起一族的重担,怎能为了一人如此日日借酒消愁,深陷痛苦呢?” 璃樱见灵羽仿若未闻,起身将包间里的女子都赶了出去,刹那间,琴声戛然而止,嬉闹声消失,包厢一片寂静,她上前夺下灵羽手中的酒壶。 “给我酒,我要喝酒!”灵羽踉跄地站起来,身子歪歪斜斜地冲向璃樱,伸手去抢酒壶。 此时的她意识混沌,双眼无神却直勾勾地盯着酒壶,猛地朝璃樱扑了过去。 璃樱害怕灵羽摔倒受伤,不敢避开,只得将人抱住,却因灵羽用力过猛,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璃樱在倒地瞬间,紧紧地将灵羽护在自己身上,她的后背狠狠地撞击到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哼。 “欢欢……” 灵羽趴在璃樱身上,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没有焦距,嘴里不停唤着,“欢欢,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为什么?” 说着,她竟凑上前,想要亲吻那朝思暮想的双唇,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沈忆欢的味道,思念如同疯长的野草,她控制不住。 灵羽的唇即将触碰到璃樱的唇,璃樱惊慌地侧过脸,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她的心猛地一颤,呼吸急促,脸颊泛红。 “羽姐姐,我是璃樱,你看清了吗?我不是沈忆欢。”璃樱声音带着苦涩。 灵羽,难道在你眼中,心中,只有沈忆欢吗?哪怕喝醉了,你也只念着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我不是沈忆欢的替代品,我是璃樱,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沈忆欢少,你感受不到吗? 璃樱强忍着心中的酸痛,将迷糊的灵羽搀扶起来。 那醉酒之人,依旧声声唤着:“我要去找欢欢,璃樱,你带我去找欢欢好不好?我要去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就不爱我了?” 璃樱紧紧扶着灵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家走去。 “羽姐姐没了沈忆欢,会如何?” 她知晓灵羽醉得厉害,并没想要灵羽回答,她只是在灵羽清醒时,不敢问出口。 过了许久许久,璃樱耳边传来灵羽的声音,那声音轻如风中残叶,却似锋利刀刃,直直地刺入了璃樱的心。 “会死。”灵羽低喃着。 璃樱停住脚步,心慌到整个人瞬间僵住,她看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神志不清的灵羽,仿佛刚刚那两个字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般。 可璃樱清楚地听到了,灵羽失去沈忆欢,会死。 心会死,身体也会死。 她的羽姐姐不能死,要长命百岁,要一生顺遂无忧。 璃樱把灵羽带到沈忆欢的房门前,靠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羽姐姐,沈忆欢就在里面,你不是让我带你找她吗?快去吧。” 说罢,她扶着灵羽站稳,缓缓松开手,转身离去。 一滴泪随着她的转身,狠狠地甩落在了灵羽的脸颊。 沈忆欢这两日未曾踏出房门,每一顿饭菜,都是下人送进来,灵羽不再来找她,这该是她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她便能放心地离去。 她一心希望灵羽能安心度过余生,她的心事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她独自承受着与神庙之间的秘密约定,那压抑的心绪,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让她感觉无比窒息。 明日,她便要离开了,她好想能再见灵羽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可这几日,灵羽再未出现在她眼前。 自己对灵羽说的那些绝情的话,真的让她心灰意冷了吧。 “阿羽,我好想你……对不起,又伤害了你。”沈忆欢喃喃自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下一世,阿羽可得看仔细了,倘若遇见一个名叫沈忆欢之人,记得要离得远远的,别再让她缠上你,她是个坏人。” 沈忆欢抬手拂去脸颊不断滑落的泪水,手中紧紧握着她与灵羽的定情之物。 她双手攥紧那方锦帕,放在心口处,试图缓解那如钻心般的痛楚。 月色朦胧,光影透进屋内,蒙上一层淡淡哀伤。 沈忆欢在迷糊中,突然感觉到有人掀开了她的锦被,躺了上来,她瞬间惊醒,满心警惕,正要起身之际,却被那人紧紧抱住。 她慌乱地挣扎着,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欢欢,好香……” 沈忆欢呼吸急促间,听到熟悉到镂心刻骨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是阿羽…… 沈忆欢感受到灵羽喝了酒,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醉意,她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好似也跟着醉了。 所以,喝醉了又不自觉地来找她了吗? 真是个傻子。 沈忆欢微微侧身,缓缓抬起颤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那熟悉的面庞,轻声唤道:“阿羽……” “欢欢,爱我好不好?”灵羽带着哭腔说道。 “以前的我那么坏,总是强迫你,可欢欢以前好爱我,现在我都改好了,为什么欢欢不爱我了?” 灵羽一边说着,一边朝沈忆欢身上爬去,泪水不停流淌,她疯狂地吻着沈忆欢的唇,那吻中带着咬啮。 似痛苦,似委屈,似想念,似是在愤怒地质问身下之人为什么要抛弃她。 灵羽用力地将沈忆欢的双手举过枕间,十指紧紧相扣,让她动弹不得。 “如此便跑不了了,欢欢,说你爱我好不好?”灵羽带着醉意与疯狂,隔着衣物狠狠地咬过沈忆欢的肩头。 那咬下去的力道很重,重得好似要在沈忆欢的身上留下烙印,属于灵羽的烙印。 “嗯……”沈忆欢发出一声痛哼。 那疼痛蔓延至全身,可她的心却更痛,痛得呼吸几近停滞。 不给沈忆欢说话的机会,灵羽又一次覆上沈忆欢微微张开,急促喘息的红唇。 舌尖滑入口腔,舌根紧密缠绕在一处。 灵羽只觉这一刻终是有了丝丝满足,这是她的欢欢,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是属于她的欢欢的味道。 灵羽的吻霸道而狂热,在沈忆欢的口腔中搅绕,可她却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因着醉意,她本能的想要沈忆欢,疯狂地想要更多。 她将沈忆欢的双手并在一起,只用一手紧紧禁锢住,另一只手撕扯着沈忆欢的衣裳。 那薄薄的中衣,轻易便被扯落,灵羽没有丝毫怜惜的吻落下,寸寸细腻,又脆弱的肌肤,留下痕迹。 “阿羽……”沈忆欢没有丝毫抵抗。 第195章 忘了我 “沈忆欢,说你爱我好不好?” “沈忆欢,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灵羽将人牢牢压于身下,细细啃噬着沈忆欢红肿的唇,泪如雨下,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 指间愈发疯狂。 失却了清醒时的温柔,好似困于笼中的凶兽,肆意地宣泄心中的苦楚,全然不顾沈忆欢那娇弱的身躯能否消受。 沈忆欢眉头紧蹙,香汗如雨下,额间的碎发皆湿,面露痛苦之色,却仍是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 她知晓眼前之人醉了,这一切并非灵羽的本心。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渐感麻木,但她仍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将灵羽的模样刻进灵魂。 沈忆欢微微挣脱着被灵羽禁锢的手,她想要触碰她的阿羽,想要为灵羽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水,她不忍心看到灵羽为她如此伤心。 然而,这细微的挣扎在灵羽那混沌的意识里,却成了一种厌恶,一种抗拒。 “沈忆欢,你竟厌我至此?为何要挣脱?你从前不会这样的。” 灵羽狠狠地咬住沈忆欢的唇,血腥之气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泪水的咸涩与鲜血的腥味交织。 酩酊大醉之人却在这怪异之感中寻得几分快意,她疯狂地吸吮着,似是要将沈忆欢的一切都融入自己的身体,连同这令人心碎的味道。 沈忆欢因唇上那钻心之痛而恢复了些许清明,她用微弱的声音轻唤:“阿羽,不要这样…” “阿羽,乖,松手好不好?” “阿羽…” 呼唤声微弱无力,一声又一声,竟真让灵羽那肆意的动作渐渐有了一丝迟缓,手上的力度也缓缓减轻。 沈忆欢终于从那禁锢中抽出了双手,手腕处传来如针扎般的疼痛,却丝毫抵不过身心那撕裂之痛。 她颤颤着双手,捧起灵羽因醉意泛红的脸颊,看着那双朦胧的眼睛,双眸噙泪,她极尽温柔道:“阿羽,我爱你。” “阿羽……我好爱你。” “欢欢爱我。”灵羽终是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眉心渐渐舒展,忽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般,软软地倒在了沈忆欢的身上,昏睡了过去。 纤手自其中脱出。 沈忆欢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灵羽移至身侧,为她盖好锦被。 她侧目看向窗外,天已渐亮,她该离开了,如今趁灵羽昏睡,她才能狠下心离去。 沈忆欢吃力地缓缓起身下床,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身上的每一处伤痛,她正欲穿上衣裳,垂眸瞧去,那满身触目惊心的痕迹,让她心尖猛地一颤,可她的心却是欢喜的,那是阿羽留下的印记。 她轻提裙摆,蹲在床边,抬手轻轻地抚摸上灵羽的脸颊,摩挲着,双眸盈满爱意,静静地凝视着。 而后,倾身吻上那酣睡如怡之人的红唇。 良久。 担忧会惊醒灵羽,沈忆欢终是不舍地起身,从床边拿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 “阿羽,对不起,忘了我吧。” 关门的瞬间,沈忆欢的眼泪如洪水决堤,夺眶而出,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一别,便是永远,她再也见不到她的阿羽。 那心痛的感觉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绞割着她的心。 她转身,双腿仿若被抽去了筋骨,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每一步都似踩在荆棘之上,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 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路上所需之物也已在前几日准备妥当,孟怀月留给她的随从早早在外等候,依旧会护送她回去。 沈忆欢拖着沉重的身躯,跨过门栏,上了马车,她坐在车内,颤抖着双手撩开侧帘,望向那府门内的一切,泪眼盈盈。 “阿羽,我走了……” 这一世,你有你的使命,成为族长,守护一族安危,会有更好的人陪伴在你身旁,帮扶你,照顾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忘了我,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灵羽自昏睡中悠悠转醒,头疼如万针攒刺,几近将她的意识碾碎,混沌不堪。 她试图抬起手去捂住那如被火灼般刺痛的双眸,可那手却颤抖不止,竟是分毫也抬不起来。 疑惑间,昨夜那丝丝缕缕的记忆,猛地涌入脑海,灵羽顿时如遭雷击,双眼陡然睁大,心悸难平。 她对沈忆欢做了什么?那是一场梦吗?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这熟悉的布置,分明是沈忆欢的房间。 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她清晰地记得自己那般疯狂,那般肆意地对待沈忆欢。 她记得沈忆欢不愿,她在抗拒,她在哀求,她在哭喊着“不要”,可自己却毫不怜惜,狠狠地要了一次又一次。 欢欢……她该是恨透自己了吧。 灵羽猛地坐起身来,今日是沈忆欢说要离开的日子,可她不在房内,她在哪里? 灵羽的心乱成一团,飞奔似的往屋外跑去,四处找寻沈忆欢的身影,整个府邸都被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哪里都没有沈忆欢的踪迹。 她……她竟真的走了吗? 这个念头如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刺进灵羽的心口,痛得她几乎昏厥。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马厩,牵过马匹出府就要去追,却被璃樱阻拦住。 “羽姐姐,是要去追沈姐姐吗?”璃樱明知故问。 “璃樱,别拦我。”灵羽的声音带着决然,她绕过璃樱身侧,满心焦急地正欲上马。 “羽姐姐不想知道沈姐姐离开的真正原由吗?” “羽姐姐就这般去找她,是无法将她带回来的。” 灵羽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的目光中满是慌乱与急切,“璃樱,欢欢同你说什么了吗?” “她,为何要走?” 璃樱往前一步,轻轻牵过灵羽手中缰绳,挽上她的手臂,柔声道:“羽姐姐陪我进去,坐着说好吗?站着好累呀。” 两人一同入府,璃樱思索着该如何向灵羽说明原由。 昨夜,璃樱一夜未眠,她静静地坐在前厅,脑海中的思绪混乱不已。 她亲手将自己爱的女子推进了别人的房间,她知晓房内的两人会发生什么,她们本就是两情相悦,而自己,不过是仗着沈忆欢对灵羽那极致又隐忍的爱,卑鄙地钻了空子。 那几日,她始终陪伴在灵羽身侧,试图唤醒几年前的灵羽,期望她能想起她们曾经的美好。 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三年的时光,能改变的人或事,太多太多。 她走不进灵羽的心,也无法将沈忆欢从灵羽的心上拔除。 三年前,灵羽就与沈忆欢相识,她找了沈忆欢整整三年,将她放在心上整整三年,如今,她们终于在一起,深入骨髓的爱,想来谁也无法将她们拆散。 晨时,璃樱眼睁睁地看着沈忆欢拿着包袱,一步一步,往府门外走去,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会死。”两个字始终萦绕在她的心中,如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她的心,将她的心搅得粉碎。 她慌张地追了出去,在城门口将人拦住,“沈姐姐可以留下来吗?”璃樱喘着粗气。 沈忆欢面容平静,“我今日不走,往后也无法一直陪着阿羽,你那日说的对,我早该做决断。” 她不能不走,不能再拖下去,她要让灵羽早些忘了她。 “沈姐姐能告诉我,你与神庙做了什么交换吗?”璃樱诚恳地问道,再没有往日看向沈忆欢时的自信满满。 “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羽姐姐不能失去你,她会死的。”璃樱的眼神中透着丝丝乞求, …… 第196章 有所求 有所盼 璃樱未能拦住沈忆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璃樱大概知晓了沈忆欢藏着的秘密,沈忆欢愿意为了灵羽付出所有,只要为灵羽好的事她都会去做,包括如此决绝地离开,她明白沈忆欢有多不舍,不愿离开灵羽。 有人如此爱着羽姐姐,她该很放心,既如此,她会去想办法,让灵羽得到心中所愿。 “羽姐姐此时去追,恐怕也追不上了,即便追上,沈姐姐亦不会理会你。”璃樱看着那因焦急而略显慌乱的面容,缓缓说道。 “沈姐姐让我告知于你,不要担忧,有人会护送她回去,她让你不要去找她,望你们彼此皆冷静些时日,她只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沈姐姐还说,你行事欠沉稳,过于急躁,常流连于烟花之地买醉胡闹,似长不大的孩童般,总让她忧心,往后你要掌管全族事务,需好好磨练,别再分心去找她,她不喜你这般模样。” “她希望羽姐姐能看清自己的心,担起自己的责任,别只顾着儿女私情。” “但……她说她会等你,待你真正成为能让自己满意的样子,届时,你便可去找她,她或许会重新接纳你。” 璃樱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拿起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低头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璃樱撒谎了。 这些话皆不是出自沈忆欢之口,沈忆欢只求璃樱一定要好好照顾灵羽,不要忘记对她的承诺,永远陪在灵羽身边。 她不能再让灵羽为她伤心,她只能趁早离开,别无他法。 璃樱不愿灵羽陷入失去沈忆欢的痛苦中,她谎称沈忆欢会等她,只盼灵羽能有一丝念想,振作起来。 至少……至少在自己为她们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她的羽姐姐能高兴一些,能好好生活,不要再整日沉溺于痛苦之中。 “欢欢真是如此说的吗?” 灵羽听过璃樱说的话,心乱如麻,忧喜交加,更多的依旧是心痛,沈忆欢离开她,是觉得她做得不够好,对她失望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让沈忆欢失望。 幸好,欢欢说愿意等自己,并不是真的要与自己结束,她最是守诺,定不会食言。 灵羽忽而又想起昨夜的种种,心疼,退缩,害怕地情绪涌上心头,自己那样欺负了沈忆欢,此时去找她,只怕会惹她更加厌恶。 自己必须做出改变,好好听沈忆欢的话,多多磨炼性子,改掉那些坏毛病,等到有资格去见沈忆欢时,能再得她欢喜就好。 可一想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沈忆欢,灵羽的心就一阵阵刺痛。她无法忍受没有沈忆欢的日子,可她得听话,倘若再不听话,就真的要永远失去沈忆欢了。 她的欢欢那一日太过绝情,她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那样残忍的话,每一句都像在剜她的心。 璃樱看着灵羽虽眉头紧蹙,满腹心事,却不再是之前那般焦急的模样,料想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应当暂时不会去找沈忆欢追寻答案,应当能好好想想之后的路该如何走。 璃樱暗下决心,她要去神庙一趟,要将沈忆欢藏着的关于她和灵羽之间的秘密解开,要让她们能毫无顾虑地在一起,只要是能让灵羽得到幸福之事,她也一定会去做,虽然那幸福不是与她一起。 “璃樱,我还是要去找欢欢,我得确认她的安全,只要她安然无恙,我便回来,这一路绝不让她发觉。”灵羽眼神坚定,站起身来,正欲出门,璃樱将人拦住。 空气静默半晌。 “羽姐姐,一路小心,我……便不陪你了。”璃樱看着灵羽那执着又坚定的眼神,缓缓松开紧握住灵羽的手。 她……终究还是留不住灵羽。 璃樱望着灵羽上马离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随后,也出了府门,直奔神庙而去,她要为灵羽与沈忆欢寻得能一世相守之生机,她要让她的羽姐姐恢复以往的肆意洒脱。 三人皆有所求,有所盼,朝心中所愿而行…… 第197章 她要示弱 灵羽满心忧惧,策马沿着与沈忆欢曾走过的旧路疾驰。 狂风在耳边呼啸,似在催促,两日的奔波,每一刻都煎熬难耐,她满心都是沈忆欢的身影,唯恐她会有不测。 终是追上了,那熟悉至极的马车静静停在树下,沈忆欢正坐于河畔边,目光空茫,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河水。 再见到沈忆欢的那一刻,灵羽的心似要冲破嗓子眼,她极力隐藏着自己,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河畔之人。 沈忆欢身上似有一层寒霜,拒人千里之外。 可是却遮掩不住她的憔悴,灵羽直直地望着沈忆欢,只觉心疼至极。 仿若时光回溯,这种感觉让灵羽回到了曾经护送沈忆欢回京时,自己亦这般躲在树后偷看。 可那时的沈忆欢,在哭泣,是为了月儿妹妹,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 灵羽神思恍惚,满心自责,她和沈忆欢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皆是她的错。 若她早将璃樱之事告知,又怎会在璃樱出现时,让误会接踵而至,导致她们的关系急坠而下。 在那之前,她完全沉浸在沈忆欢的温柔宠溺里,对任何事都不关心,总是向沈忆欢撒娇,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求沈忆欢答应自己的任性要求,还时常耍赖,行事毫无沉稳之态,仿若孩童。 那时的她,以为沈忆欢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会一直爱她。 当沈忆欢说出要回去嫁人时,灵羽只觉天塌地陷,心痛如绞,似有无数钢针深深刺入心肺,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满心恐惧,无法想象她的欢欢依偎在他人怀中,成为他人之妻。 那一刻,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她要将沈忆欢囚禁起来,沈忆欢只属于她。 可她太爱沈忆欢,她舍不得,倘若将沈忆欢囚禁在自己身边,每日都伤心难过,相较于失去沈忆欢后自己陷入无尽痛苦,她宁愿沈忆欢能得到幸福。 她只愿欢欢余生欢喜。 沈忆欢望着水中倒影,那憔悴模样宛如饱经风霜的老妇,了无生机。 幸好,阿羽不在…… 她怎敢让灵羽瞧见自己如今这副丑陋之态,灵羽眼中的她,向来是世间最美之人,若被灵羽看到,怕是会被厌弃,逃得远远的。 如今,两人已如参商,相隔甚远,或许此生再无相见之期。 “赶路吧。”沈忆欢起身,回到马车内。 她轻抚胸口,只觉那里已是一片荒芜,眼泪早已流干,这几日的痛苦,似已将一生的泪都耗尽。 行至半路,夕阳如血,缓缓西沉。 沈忆欢抬手,轻轻撩开侧帘,望着那残阳余晖,需寻一处客栈歇脚了。 “去城里落脚吧。”她的声音淡淡传出,却带着一丝落寞。 忽然,她的心猛地一颤,放下帘子时,余光似瞥见远处有个模糊身影。 是灵羽? 她急急再看,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是她太思念灵羽,生出了幻觉? 灵羽已被她狠心推开,那些决绝的话,伤透了灵羽的心。 那晚,灵羽对她已没有丝毫怜惜,想来是讨厌她了。 可只要能让灵羽最后欢喜一场,即便再痛,沈忆欢亦心甘情愿。 想到此处,沈忆欢的心又如被无数蚂蚁啃噬,痛入骨髓。 马车晃晃悠悠,又行了好几日,离京中渐近,估摸再过几日便要抵达。 可沈忆欢心中愈发不安,每每掀开帘子,她都会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灵羽追过来了吗?可是,怎么会? 又赶了半日路,途经一片树林。 沈忆欢忽命随从停车,她缓缓而下,吩咐道:“你们在此等候,不用跟着,不用来寻我。” 言罢,她孤身往树林深处走去,脚步坚定,仿佛朝着某个既定的目的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山洞,沈忆欢未作停留,径直而入,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四周静谧得可怕,隐隐有不知名的声响传来,她心中害怕,却咬牙前行。 她要确认灵羽是否追来,又是否在暗处躲藏不敢现身。 灵羽在马车后远远跟着,忽见沈忆欢下车独行,未带随从,一时慌了神,她急忙下马,轻手轻脚绕过马车,小心翼翼地跟在沈忆欢身后。 她实在放心不下沈忆欢独自一人,她的欢欢太过柔弱,受不得半点苦的。 走着走着,这条路竟越来越熟悉。 待沈忆欢走进一个山洞,灵羽恍然惊觉,此处竟是她们曾被追杀路过之地,这个山洞里有着她们太多甜蜜回忆。 在这里,她的欢欢放任她的一切。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是沈忆欢。 灵羽来不及多想,朝着山洞疾奔而去,口中呼喊着:“欢欢!” 她此时已顾不得是否会被发现,满心都是沈忆欢的安危。 跑到一个转角,灵羽戛然止步,怔怔地望着前方。 沈忆欢双手背于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一片冰冷。 四目相对,灵羽转身便要逃跑,她不能再惹欢欢生气,心慌意乱间,双腿发软,竟被自己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满面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沈忆欢早知道她在后面,故意引她至此,是为了再将她狠狠赶走吗? 就在灵羽满心怯懦与紧张之时,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那是令她心安的味道,那心心念念的呼唤声传来,好似还带着一丝心疼。 “阿羽……” 沈忆欢身体的动作快过脑子,看到灵羽摔倒,顿时心急如焚地奔上前去,将灵羽扶住,一时之间,竟将所有顾虑都抛诸脑后。 “欢欢,我扭到脚了。”灵羽眼眶泛红,委屈地说道。 她从沈忆欢眼中看到了担忧,瞬间明了,沈忆欢并非如她所想那般厌恶自己,原来,欢欢还是在意她的。 只这一瞬,灵羽便知晓自己该如何做。 她要示弱…… 沈忆欢将灵羽扶至一旁怪石边坐下,待自己心绪稍定,才发觉方才之举有所不妥,如此一来,怕是又要给灵羽不该有的念想。 她强作冷面,轻蹲下身,莲手轻抬,替灵羽褪下鞋袜,仔细查看那扭伤之处。 尽管她极力掩饰心中对灵羽的疼惜,可那眼神中的一抹柔情,仍是让灵羽敏锐捕捉,那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心疼。 灵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垂眸看着沈忆欢,心底满是欢喜,沈忆欢并没有抗拒与她接触,如今还为自己推拿伤处。 直到沈忆欢重新为灵羽穿好鞋袜,两人皆是无言。 山洞中,水滴自岩壁滑落,滴答之声,敲在二人心中,寂静得仿若整个空间只剩彼此。 沈忆欢抬眸,刹那间,撞进灵羽那炽热似火的眼眸,心猛地一颤,她忙不迭地移开视线。 她实在无法直视灵羽那双魅惑至极的狐狸眼眸,再多看一眼,自己恐怕便要沦陷,心软了。 那日,她狠下心,说出那般残忍的话语,原以为灵羽会知难而退,却不想,她竟不顾一切追了上来。 那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她的心不允许自己再如此伤害灵羽,灵羽心痛时,她亦如万蚁噬心,痛至骨髓。 她该如何是好? 沈忆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奔涌的情绪,神色恢复清冷,却不敢看向灵羽,只轻声道:“为何追来?不是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欢欢,你不要生气,不要讨厌我。”灵羽感受到沈忆欢的冷漠,慌乱不已,急忙又道:“我只要确认你无恙到家,我马上就走,好不好?绝不叫你为难。” 沈忆欢垂眸之际,见灵羽的眼泪,簌簌而下,砸落在地,她终是不忍,缓缓抬起头,望向灵羽,只见那盈盈双眸中,泪水似江河决堤,满是哀求,令人心碎。 沈忆欢只觉心中那道防线轰然崩塌,她的阿羽如此卑微地求她,只是为了她能安然无恙,沈忆欢的心似被万箭穿心,痛得几近窒息,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沈忆欢强咽下心中苦涩,冷冷道:“灵羽,我早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们……” 话至此处,却如鱼刺哽喉,再也无法将“我们结束了”这几个字说出,那每一个字都似一把钝刀,割在她的心上。 空气仿若凝固,静默得让人害怕,片刻后。 沈忆欢稳住几近崩溃的声线,开口道:“我先扶你出去,等你的伤好,再回去吧。” 第198章 我见犹怜 沈忆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灵羽,缓缓步出山洞,灵羽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注视着沈忆欢。 沈忆欢被灵羽炽热的注视搅得心慌意乱,面颊泛红,她垂下眼眸,不敢再多瞧一眼那散发着光芒之人。 灵羽忽地停下脚步,侧身贴近沈忆欢,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她太想念欢欢了,欢欢既已答应等她伤好再走,想来此刻应不会将自己赶走,如此想着,灵羽便做出了这大胆之举。 沈忆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她带着一丝薄怒推开灵羽,双唇微张,话语却在嘴边吞吐不定,“灵羽,你……我……我们已没有……轻浮。” 沈忆欢不知该如何斥责灵羽,她无法说出她们已毫无瓜葛那般残忍的话,她也知晓灵羽本就性情洒脱,行事孟浪,竟一时语塞,只得与灵羽拉开些距离。 可那向来擅长示弱之人,见沈忆欢远远避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娇弱地顺势往地上倒去,口中轻呼:“好疼。” 她坐在地面,轻揉着那因扭伤而有些红肿的脚踝,抬眸望向沈忆欢,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沈忆欢见状,又是深深叹气,无可奈何,只得走上前,再次将人扶起。 二人缓缓回到马车内,马车朝着京中驶去,车内一片静默。 沈忆欢实在不知该如何与灵羽相处,她既狠不下心将灵羽彻底推开,又无法如从前那般将她紧紧抱住,她只得闭上双眸,佯装歇息,尽量与灵羽少说些话。 几个喘息间,灵羽一点一点地往沈忆欢坐的位置挪去,动作轻缓,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终是靠近了些许。 灵羽细细凝视着那如同仙女下凡般的面容,那即便双眸紧闭,仍透着一股清冷之意的眼尾,还有那纤细无比,她最喜抚摸的盈盈腰肢,只觉越瞧越是欢喜。 灵羽情不自禁地探出双手,缓缓地,轻轻地环上沈忆欢的腰肢,而后将整个身子都靠在沈忆欢怀中,脑袋紧紧埋在沈忆欢的脖颈处,深深地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灵羽!” 沈忆欢察觉到灵羽的举动,想要推开她,却惊觉身子好似僵硬住,无法动弹,她的身体竟诚实地期待着灵羽的触碰。 沈忆欢感受到脖间的痒意,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腰间的手,不老实地用力揉着,似有一股电流从腰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血脉蔓延至心脏。 她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着。 “灵羽,松手。”沈忆欢娇嗔一声,然而这毫无威慑力的话语,却好似点燃了灵羽心中那团压抑已久的火焰。 灵羽许久未曾感受过沈忆欢这般娇柔的姿态,她不自控地将炽热的吻落在沈忆欢白皙的脖间。 一点一点往上,吻过那精致的下颚,在细腻肌肤上流连,而后,又吻向那早已红到发烫的耳垂,舌尖轻轻舔舐。 沈忆欢那双纤手并未被灵羽禁锢,明明随时可以推开身前孟浪之人,她却仿若失去了清明,不由自主地回应着灵羽。 她缓缓抬手环上灵羽的脖颈,放纵着她对自己的行为,也放任自己沉溺在灵羽的爱意之中,身体本能地配合着灵羽的一举一动。 灵羽感受到怀中之人并未抗拒,反倒顺从着自己,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她吻过那细嫩耳间,转而又吻向沈忆欢的脸颊,嘴唇从未离开那张绝美的面庞,温热的吻顺着细嫩肌肤,一路移至额头、眼尾、鼻尖,最后落在那张心心念念的红唇。 她极尽温柔地吻着,边吻边唤着:“欢欢,欢欢……” “阿羽,嗯……”沈忆欢嘤咛回应,声音软糯。 温柔至极的吻,舌根紧紧缠绕,呼吸交融。 沈忆欢渐觉呼吸不过来。 “阿…羽……” 灵羽察觉到沈忆欢的不适,落在唇上的吻愈发温柔,将舌尖缓缓收回些许,方便着沈忆欢呼吸。 她想要叫沈忆欢高兴,想要让她忘却那一晚自己对她的疯狂举动,想要让沈忆欢重新记起她的温柔。 沈忆欢的味道实叫她沉醉,她想要更多,却顾忌着在这马车之内,只得依旧细细地吻着那张微微颤的红唇。 灵羽发觉沈忆欢气息渐渐平缓,她又一次牢牢缠上那柔软的舌根,反复搅绕。 不够,仿佛怎么都不够。 灵羽双手将人越抱越紧,好似要将沈忆欢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阿羽……”沈忆欢声音迷离。 又一次将人吻到快要窒息,灵羽这才不舍地离开那泛着水渍的红唇。 她将那浑身发颤,软绵无力之人紧紧抱在怀中,耳边是沈忆欢急促的喘息声,好似溺水之人刚被打捞上岸般,娇弱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灵羽终是感觉到沈忆欢平静下来,缓缓松开一些怀抱。 她满心忐忑,想要看看她的欢欢,有些害怕她会生气。 四目相对间,灵羽呼吸一滞,只见沈忆欢面色赤红,眼眸盈满泪水,无比委屈又娇弱地望着她。 “灵羽,你……你欺负人。”沈忆欢声音带着哭腔,灵羽慌得不敢说话,满心愧疚。 “从来都是不问过人意愿,灵羽,你……混…蛋。”沈忆欢猛地推开灵羽,泪水簌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她声声控诉着灵羽,那柔弱的身躯因满心委屈而微微颤,抖。 灵羽看着这般娇弱无力,我见犹怜的女子,此刻才惊觉,她的欢欢年龄比她小呢。 她本应是那个照顾对方的人,可却总被沈忆欢照顾着。 第199章 神庙守护者 璃樱从灵羽前去找寻沈忆欢那日起,便每日都前往神庙跪求,一日又一日,那神庙老者只叫她回去,她改变不了那两人既定的命运,她们将生生世世受此折磨。 璃樱原以为灵羽只是这一世与沈忆欢纠缠不清,却不曾想,她们竟是生生世世的羁绊。 璃樱不愿放弃,她的羽姐姐怎么可以这一世得不到幸福,下一世,往后每一世都痛苦而终呢,羽姐姐如此良善之人,为何要被诅咒缠身,又为何会与沈忆欢纠葛不清,受尽苦难? 她不该是这样的命运。 “老人家,求您指条明路,璃樱愿以己身换羽姐姐脱离这凄惨之命,璃樱所有,您皆可取走。”璃樱双眸泛红,紧咬嘴唇,以额触地,在石门叩拜,眼中满是虔诚与决绝。 石门紧闭,再无任何声响传出,璃樱依旧跪了半日才离去,如此半月,无论烈日当空亦是暴雨倾盆,未有一日间断。 自儿时起,她的世界便只围绕灵羽一人,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灵羽,再容不下任何人。 又一日,天空阴云沉沉,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璃樱又如往常般来到神庙,却见石门外空中有诸多球状似的气泡,那些气泡散发着五彩光芒,似有灵性般朝她蜂拥而来,璃樱惊惶间,连连后退。 此时,空灵且沧桑之音传来:“小姑娘,进来吧。” 紧接着,石门缓缓开启,璃樱稳住身形,满心惊喜,不顾身旁那些泛着光彩,如气泡般之物,疾步向前,气泡亦随之而动。 璃樱小跑起来,快速越过层层阶梯,直至进入神庙,那些气泡方才缓缓退去。 璃樱见那老者,急切问道:“老人家,那是何物?”她似又想到什么般,面露喜色,“老人家,您放我进来,是愿意帮我了吗?” “那些皆是你上一世之执念。”老者言罢,拂尘一挥,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璃樱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记忆,剧痛如刀割般袭来,似要将头颅撕裂。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瘫倒在地,双手紧紧抱住头,拼命压抑着痛苦。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自己求学归来,满心欢喜去寻羽姐姐,却发现灵羽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此后,她穷尽一生苦苦寻觅,从未放弃,直至青丝染成白发,油尽灯枯,那一世的执念化为五彩气泡,同每一个执念颇深的苗族人一般,汇入神庙之中,成为守护神庙的一道能量。 “世人皆以为神庙能遂人愿,却不知神庙并不是为所有人而存在,是为守护我们苗族而存。”老者见璃樱渐趋平静,缓缓说道。 璃樱心绪难平,听闻老者所言,眉头紧锁,忽而想到了灵羽的父母,她的拳头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既为守护苗族,羽姐姐父母当年前来求解,为何不帮他们?”若那时解了诅咒,羽姐姐这一世是否便无需再受此苦? “他们与神庙无缘,老夫亦无能为力。”老者长叹一声,好似惋惜。 “那我可有这缘分?您既放我进来,还请告知,我要怎样才能让羽姐姐与沈姐姐结束那生生世世的纠葛?”璃樱失魂落魄地起身,眼神黯淡无光,她的嘴唇微微泛白,满脸疲惫与绝望。 她只觉这世间滑稽至极,这所谓的命定究竟是何人所定? 为何它能肆意摆布世人? 为何她们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这如恶魔般的宿命? 为何她的羽姐姐要世世被囚于这痛苦的深渊? “你……与神庙缘分匪浅。如今,尚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与神庙的缘分延绵无尽。如此,你便能改变你想改变之人的命运。”老者缓缓说道,声音在空旷的神庙中回荡。 “什么法子?”璃樱从未想过要和这神庙有何深缘,她满心满眼只有灵羽的幸福,如今既有办法,无论让她付出什么,她也在所不惜。 “老夫大限将至,这神庙仍需有人守护。老夫见你日日在此跪守,如此执着,你若接替我守护神庙之使命,便可达成心中所愿。” 璃樱听闻,顿时愣住,让她守护神庙? “请问要如何守护?”璃樱眉头微蹙,目光紧紧锁住老者,满脸皆是疑惑。 “自是与我一般,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囚于这空寂无人的神庙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尽头。”老者说着,猛地咳嗽起来,面色愈加苍白,待气息稍平,又接着道:“也并非永无尽头,老夫在这神庙守护百年,如今终是达成使命,也该离去了。” 老者目光深邃地看着璃樱,“你可愿意?若如此,你便拥有一项特权,能为你心中之人消除一切灾厄。你且回去,三日后给我答复。” 璃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泪水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 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那发丝已有些斑白的妇人,“母亲,我……”她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神庙出来的那一刻,她便已做好了决定,她本就是为灵羽而活,为了灵羽能摆脱苦海,她甘愿放弃轮回。 可此时见到母亲,心痛如绞,愧疚似海,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 “樱儿,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妇人轻抚璃樱的背脊,满脸担忧地宽慰着。 “母亲,我可能要离开了。”她的声音很低。 璃樱向来与母亲无话不谈,她将这半月往返神庙之事,以及神庙让她接替守护之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妇人听着,泪如雨下,思绪万千,那如同鬼魅般的神庙,终究还是缠上了她的樱儿吗? 十五年前,她怀着璃樱,即将生产时,腹痛难忍,险些丧命。 府中不知为何空无一人,周围一片死寂,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就在这时,小小年纪的灵羽前来找她,帮忙请来大夫,她才得以顺利生下璃樱。 过了几日,一名陌生老者突然上门,只说了句:“待你这孩儿长大成人,我便会来带她走,她不属于这里,她有她的使命。”说完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时,她只当是个疯子,并未在意,可此后却时常在梦中见到那老者,那老者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说着同样的话,不等她回应,便又消失。 原来,竟是如此…… 她的樱儿因灵羽所救才得以降生,因果轮回,如今却要为灵羽去做那神庙的守护者。 永生永世。 第200章 郎才女貌 沈忆欢与灵羽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回到了京中,回到相府,一切安顿妥当后,灵羽回到了那曾经无比熟悉的厢房。 沈忆欢与母亲闲话家常,发觉京中已物是人非,经历了一场重大变故,母亲告知她孟怀月与宋清澜竟被流放。 沈忆欢听闻,心中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满是难以置信。 她顾不上许多,即刻前往孟怀月的无双公主府。 眼前所见,却只有紧闭的大门,格外冷清,沈忆欢呆呆地站在门前,心中隐隐作痛,离家不过几月,竟是一切都变了。 一切太过疑虑重重,沈忆欢决定进宫找孟怀毅寻求真相,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阿月会落到这般境地。 当日,沈忆欢便与灵羽一同入了东宫。 大殿内,孟怀毅与谢兰轩正悠然地下着棋,孟怀毅神色温和,嘴角噙笑,眼神专注地盯着棋盘。 谢兰轩一袭白衣,气质儒雅,手中捏着棋子,似在思索。 见沈忆欢二人前来,孟怀毅忙起身相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眼神关切,“欢妹妹回来了?此番一切顺利?” 孟怀月走之前已将沈忆欢之事告知孟怀毅,并千叮万嘱,倘若沈忆欢回京,定要好好照看着她。 “一切顺利,多谢太子殿下帮我在父亲前圆说。”沈忆欢微微福身,神色感激。 当初是孟怀月将沈忆欢带出相府,公主与驸马皆被流放,孟怀毅特意去过一趟相府,替沈忆欢周全,这才没让沈相发现异常。 孟怀毅摆了摆手,温声道:“你与月儿情同姐妹,她走之前特意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孟怀毅记着孟怀月的嘱托,将她陪同宋清澜流放的真相告知沈忆欢。 孟怀毅深知沈忆欢的性子,也知晓她对孟怀月是真心实意的好,所以即便是如此重大之事,他仍不担心沈忆欢会透露出去。 沈忆欢听闻后,原本紧紧揪住的心微微放松了些,但眼中担忧依旧浓郁。 “太子殿下,能替我捎信给阿月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她害怕阿月身负要事仍分心着她,她想要告知阿月,她与灵羽……一切安好,望她切勿担忧,也盼她早日回京。 孟怀毅看出沈忆欢的担忧,往前一步,抬手轻拍着沈忆欢的脑袋,眼神如同看着自家妹妹般,亲切至极,“欢妹妹放心,月儿如今一切安好,别再皱着眉头了。” “前两日月儿还来信了,说着事情办得很顺利呢。”孟怀毅神情含笑,宽慰着沈忆欢。 灵羽与谢兰轩早早地便退出了大殿,两人站在殿外。 灵羽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殿内那两人,眉头微皱,眼神复杂,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拐杖,指节泛白,嘴唇紧抿,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谢兰轩则是双手抱胸,目光在灵羽和殿内之间游移。 他看着灵羽那紧张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漫不经心喃喃道:“这丞相之女果真倾国倾城,与太子殿下站在一处,还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啊。” 灵羽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谢兰轩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她猛地转头看向谢兰轩,带着怒气道:“不要乱点鸳鸯谱,沈忆欢再生得绝色,又与你那太子殿下何干?” 灵羽杵着拐杖,意味深长又道:“我瞧你对那孟怀毅好似挺不一般,你莫不是追不上他,在这吃味?” “本姑娘且教你一招,烈女怕缠郎,那烈男也怕缠郎,你就使劲纠缠于他,旁的就别再想了。” 谢兰轩只觉灵羽牙尖嘴利,他不过随意一说。 又惊觉灵羽好似将他看穿,顿时有些窘迫,却仍是面露笑意,温润开口:“方才是我失言,灵羽姑娘不要介怀。” 两人都不再言语,直到沈忆欢步出殿外,灵羽这才一瘸一拐地朝沈忆欢走去。 她的步伐略显滑稽,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但眼神却始终盯着沈忆欢。 沈忆欢见灵羽那模样,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往前迎了几步,将人扶住。 “回去吧。”沈忆欢轻声道。 孟怀毅与谢兰轩站在殿外,目送着沈忆欢两人身影远去,而后一同进了殿内,继续着未完的棋局。 谢兰轩忽而想到灵羽所言,朝孟怀毅看去,眼神打量着那专注于棋盘之人,“太子上盘输给了我,可否应允我一个要求?” 孟怀毅抬眸,心中好奇,“自是可以,轩公子往日赢了棋,都不曾找我讨要什么,今日特意开口,能应之事,我必相帮。” “今日天气甚好,想来夜间月色定然极美,何不对着月色痛饮几杯,正好庆祝太子殿下今日在朝堂又拔出一个爪牙。”谢兰轩一脸随意之态。 孟怀毅以为是何重要之事,听到只是如此简单之事,不禁哑然失笑。 他们不是经常如此吗?为何要特意求自己应允,如此客客气气,倒是不像谢兰轩了,往日总要与自己拌几句嘴才肯罢休,今日倒稀奇得很。 “定当奉陪到底。”孟怀毅豪迈说道。 话语刚落,就有奴婢来报:“太子殿下,三皇子求见。” 谢兰轩闻言孟怀宁前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悦,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孟怀毅却丝毫未察。 “唤三弟进来吧。”孟怀毅说道。 孟怀宁带着笑意入了东宫,却在见到谢兰轩时,顿时变了脸色,原本的笑意瞬间消失。 怎的又是他,每次都赖在皇兄这。 孟怀宁径直越过谢兰轩,朝着孟怀毅走去,脸上又盈满笑意,轻声道:“皇兄,今夜可否去我宫中?我有要事想与皇兄商议。” “很要紧的事吗?”孟怀毅问道。 孟怀宁看出了孟怀毅的犹豫,只轻声说道:“倒也不是多要紧之事。” 孟怀毅看了看谢兰轩,又转头看着孟怀宁,思索片刻后,说道:“今夜我尚有些事要处理,明日去三弟宫中商议如何?” 他先答应了谢兰轩,不能失信于人。 孟怀宁面对孟怀毅时,一向乖顺至极,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仍笑着点头,“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在宫中等着皇兄。” 孟怀宁走出东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拳头紧握,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今夜孟怀毅有何要事?是又要同那谢兰轩一起吗? 孟怀毅几月前便在偷偷调查楚玉,孟怀宁虽不知孟怀毅是如何知晓楚玉有问题,但楚玉三番五次的想伤害孟怀毅,他早已容不下楚玉,也是为博得孟怀毅的好感,他主动求着帮忙。 如今他已悄然从贺兰山鸿处将楚玉所犯罪行一一整理,正欲今夜交给孟怀毅。 可孟怀毅拒绝了他。 那便再多留楚玉几日性命。 第201章 楚玉跑了 第二日,孟怀宁将楚玉的罪证,交由孟怀毅,与敌国勾结的书信,在京中各个角落里暗地里干的肮脏勾当,以及培养自己势力的详细地点。 孟怀毅看着这些罪证,脸色凝重,满是震惊,那在朝堂谏言许多利于百姓的政策,在众人面前总是阔达有礼模样的楚玉,竟有着如此险恶的真面目,那副伪善的面具下,是一颗阴狠至极的心。 为免打草惊蛇,孟怀毅拿到证据后,便一刻不停,径直朝着孟君泽的宫殿奔去,他详述了楚玉的罪行,恳请下旨将其缉拿。 圣旨一下,如箭在弦,抓捕行动迅速展开。 却不曾想,楚玉仿若未卜先知,竟提前逃走了。 孟怀毅派出的追兵,每次眼看就要抓住他,却总是被他逃脱,楚玉像是有神人相助般,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经过一番追查,孟怀毅发觉楚玉每次逃窜的方向,竟然都是宋清澜与孟怀月流放的路线,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孟怀毅面露担忧,楚玉到底想做些什么?他如今已是朝廷钦犯,却为何还有如此能耐,一次又一次地戏弄追捕他的人? 孟怀毅依照往日的惯例,前往偏殿看望时安的母亲。 时安将刘素心托付给他照看,时安乃是宋清澜的心腹之人,照顾好刘素心,是孟怀毅对朋友的承诺。 孟怀毅步入偏殿,轻叩房门,却不见人回应,他缓缓推开房门,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刘素心的身影。 孟怀毅的心猛地一沉,立即唤来门口守卫询问,众人面面相觑,皆惶恐地摇头,直道并未看到有人进出。 按照常理,刘素心应该安然无恙地在房间里才是,可如今,她却消失得毫无踪迹。 孟怀毅心中大惊,立马派人前去搜索,“势必将人找到,快去!” 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莫名不见了。 偏就在他找到楚玉罪证时,就在楚玉逃跑的这几日,孟怀毅隐隐觉得不安。 他将刘素心弄丢了,他该如何向时安交代?又如何向月儿妹妹与宋清澜交代? 孟怀毅眉头紧锁,细细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意识到,他的宫里有内鬼,那内鬼洞悉他的一举一动,帮助楚玉逃跑,甚至将刘素心带走。 此人有通天的本事吗?竟能在皇宫,在自己的宫中为所欲为? 他环顾四周,仿佛周围的阴影里都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从未怀疑过身边之人。 此人究竟是谁? …… 灵羽自宫中回到相府后,便似赌气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谢客,而这客,便是沈忆欢。 这两日,她的心绪乱如麻团,一想到沈忆欢对自己冷若冰霜,可对着孟怀毅却是笑语嫣然,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着,痛得难受。 难道在沈忆欢眼中,那孟怀毅竟真的比自己要好吗?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时,宛如一对璧人,蜀国太子与丞相之女,任谁见了都会称赞是天作之合。 孟怀毅本就是个君子,之前护送自己和沈忆欢回京时,他的行为举止得体大方,事事安排得妥当,又是身份尊贵的太子,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能不为之倾心呢? 自己赌气说不见客,沈忆欢便真的几日不来找她,真是狠心。 腿伤已然痊愈,她曾承诺沈忆欢,待伤好转便会离开,她想做一个守信之人,想成为沈忆欢心中满意的模样。 可如今,她却犹豫了,害怕了。 她忘不了沈忆欢与孟怀毅站在光亮下那般配的画面,那画面如同一把利刃,将她的自信割得粉碎。 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女子,如何能与尊贵无比的蜀国太子相比? 在世人眼中,她或许只是个痴心妄想,妄图攀附相府千金的低微之人罢了。 灵羽静静地坐在桌边,眼神空洞望向窗外,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满是苦涩,眉头紧蹙,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沈忆欢远远地就瞧见了灵羽那愁苦的模样,她轻移莲步,缓缓走过窗前,目光幽深地看向那正在发呆的人儿。 “为何叹气?”沈忆欢问道。 灵羽被这声音从迷茫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抬眸,只见沈忆欢站在窗边看着自己。 灵羽又喜又气,她带着一丝嗔怒说道:“我还以为贵人日理万机,早就把我这号小人物抛到九霄云外了呢?”话语中尽显埋怨与委屈。 竟舍得几日都不来看她,是笃定自己不会生气吗? 沈忆欢却被灵羽这带着怨气的话语逗笑,嘴角微微上扬,那原本清冷的眼眸瞬间柔和了下来,仿若春日里的暖阳。 外间的光亮洒在沈忆欢的侧脸,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如梦似幻,灵羽看得有些痴了。 “欢欢,好美。”灵羽低喃一声。 而后猛地站起身来,不等沈忆欢反应,倾身向前,伸手将沈忆欢从窗边拉向自己,情难自禁地吻上了沈忆欢那娇嫩的丹唇,细细摩挲。 “嗯…灵羽……” 沈忆欢慌乱地抬手想推开灵羽,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只觉灵羽太过放肆了,她尚站在屋外,人来人往,若被下人瞧见了,定要胡乱议论。 “灵羽,不…要…有人……”沈忆欢话语含糊不清,可灵羽却听得真切。 她猛地跳出窗外,一把环住沈忆欢的纤纤细腰,将她拦腰抱起,转身走进屋内。 而后,灵羽迅速地关上门窗,将沈忆欢一把按靠在窗户边。 炽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忆欢的鼻间,带着几分急切,没等沈忆欢从这一连串的举动中回过神来,灵羽那滚烫的吻便一路落了下来,唇舌在沈忆欢的口中肆意游走。 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沈忆欢白皙的面容上,尽显娇柔,灵羽边吻着,泛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忆欢那绝美面庞,眼中满是痴迷。 灵羽只觉此时承着自己吻的沈忆欢清纯又惹人怜爱,她那双眸,雾蒙蒙,水润润的,往日的清寒早已消失不见。 她爱极了此模样的沈忆欢。 唇舌相缠间。 “欢欢…这几日去哪了?”灵羽带着一丝怒意,轻轻咬过沈忆欢的舌尖,又紧紧缠绕上去,似在惩罚她这几日的疏离。 沈忆欢浑身一颤,舌间传来的痛感瞬间蔓延到心上,可不知为何,这痛感却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灵羽的吻太过霸道又热烈,沈忆欢眼角泛着湿意,只觉头晕目眩,神智也渐渐变得不清明了。 灵羽见沈忆欢并不回应自己,委屈更甚。 她一手护住沈忆欢的后脑,一手更紧地环住沈忆欢的腰肢,将她柔弱的身躯拉向自己,两人紧紧相拥,毫无间隙。 “欢欢怎的不来找我?不想我吗?”灵羽的声音低哑,那温热的唇紧紧贴着沈忆欢的红唇,一字一句地质问着。 “灵羽……” 沈忆欢极力克制着自己身体对灵羽的本能反应,努力想要恢复一丝清明,她双手用力地推拒着灵羽的怀抱。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给灵羽希望。 她此番前来,只为了叫灵羽尽快离开。 第202章 只她一人 沈忆欢终是违背了自己身体意愿,狠心地将灵羽推开,她抬眸看向灵羽,却见那孟浪之人,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极度委屈的模样。 沈忆欢嘴唇微张,正要脱口而出的怒斥话语,在触及灵羽眼神的瞬间,又生生地吞回了腹中。 她从不舍得灵羽难受,灵羽这般模样,似一根尖锐的针,猛地扎入她的心尖,瞬间痛得她呼吸艰难。 可她早已下定决心,要还灵羽自由,只要灵羽不与自己在一处,便依旧是那肆意又自在的人儿,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总爱落泪的愁苦模样。 沈忆欢眉头紧蹙,犹豫了一瞬,轻咬嘴唇,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背影略显僵硬,一句话也未说。 自见到灵羽落泪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如被暴风雨肆虐的海面,泛着一波又一波的痛,她不敢再停留,又一次决绝地走掉,她不能再让灵羽抱有任何幻想。 夜色如墨,沈忆欢坐在桌案边,手中拿着曾经灵羽送给她的“霓裳羽仙谱”,静静垂眸瞧着,思绪飘远,便是因着这本琴谱,她对灵羽有了一些改观,两人开始熟络,这是她们相识的开端。 灵羽那时小心翼翼,捧着琴谱递向她时,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慌乱,沈忆欢此时回想起来,只觉那模样有些可爱又好笑。 那时的灵羽,既想靠近她,却又害怕吓到她,就像一只想要亲近人却又胆小的小狐狸,她的阿羽,总傻得让人心疼。 窗外一阵微风袭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舞动。 神思恍惚间,沈忆欢竟莫名犯了困意,伏在桌案上缓缓睡了过去,迷糊间再睁开眼时,她只觉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 自己为何会在神庙?她不是已经归家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忆欢满心疑惑间,只见神庙内,于黑暗深处缓缓走来一人,那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直到那人走近,沈忆欢猛地一怔,脱口而出,“璃樱?” 璃樱面露笑意,快步上前,拉过沈忆欢的手,紧紧握住,“沈姐姐来了,我可等着你呢。” 沈忆欢垂眸瞧着璃樱紧握住自己的手,只觉奇怪,她们两人关系并未亲密到如此地步,璃樱话语间尽显亲切,像是完全变了一人? “璃樱,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为何在神庙?”沈忆欢秀眉微蹙,眼神警惕望向四周。 “沈姐姐别害怕,你和羽姐姐早已回了家,如今是在梦中,我将你唤来了这神庙,是有要事想求你呢。” 璃樱在知晓自己的使命后,与母亲告别便入了神庙,成为了神庙新一任的守护者,在神庙几日里,熟悉了一切运作,见过了许许多多人的前世今生。 她看过关于灵羽的一世又一世,只为知晓该如何破除灵羽与沈忆欢的羁绊。 灵羽与沈忆欢竟已相互纠缠了数不清的轮回,每一世皆是爱得死去活来,皆愿意为了对方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然而命运却将她们的结局早早定下,每一次皆是生离死别。 璃樱仅看过几世两人的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不得已生死离别,便已觉得痛到窒息,无法再看下去。 她终是知晓了灵羽口中的失去了沈忆欢便会死是何意,灵羽和沈忆欢是命运也无法拆散的,就像那深深扎根于悬崖峭壁的古树,任凭风雨如何侵袭,都无法动摇。 所以她才知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挤不进灵羽的心,且沈忆欢为灵羽付出的,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璃樱,你也与神庙做了交易?”沈忆欢觉察到不对,她紧盯着璃樱,试图从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找出一丝破绽。 璃樱是否与神庙做了什么交易?否则她怎会能将自己唤来神庙? 璃樱眸含笑意,打趣道:“沈姐姐好聪明呀,难怪羽姐姐如此喜欢你,我瞧着也喜欢呢。”她强装轻松。 沈忆欢此时已确信璃樱应是为了她和灵羽与神庙做了交易。 沈忆欢紧紧注视着璃樱,那口吻仿若姐姐一般,轻声说道:“璃樱,你为了我和阿羽,做了什么?” “我和阿羽的命运如何,不应该要你牺牲,你不要犯傻,你还小,往后的路还很长,你陪在阿羽身边,替我好好照顾她,其他的不该你来承受,知道吗?” 沈忆欢回握住璃樱的手,她感受到璃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她愈发担忧着璃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沈姐姐,我知道羽姐姐很爱你,你也很爱她,既然如此相爱,那就不要分开啊,我代替不了你,羽姐姐需要的是你,是沈忆欢。” “我特意唤沈姐姐来,便是想告诉沈姐姐,我如今成了这神庙的守护者,你与神庙的约定作废了,一年后无需来,往后永远都不用再来神庙,你和羽姐姐可以好好相守一世,不对,是生生世世哦。” 璃樱强忍着眼眶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又急切地说道:“我也并不是全然因为你们才来了这神庙,母亲告诉我,我从出生便注定成为神庙的守护者,你无需想太多,我如今在这里好得很,既替你和羽姐姐解决了麻烦,还能活很久很久,这可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呢。”璃樱试图让沈忆欢安心。 “只是我请求你不要将此事告诉羽姐姐,我不愿她为我担忧,她若问起我来,你只说我到处游历去了,其它的都不要提,就让她活在幸福里好吗?” 沈忆欢听着璃樱所言,早已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地,她嘴唇颤抖,张了张嘴,话语卡在咽喉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璃樱竟为了她和灵羽牺牲至此。 这一切怎会如璃樱说的这般简单,璃樱成为神庙守护者,不同于自己答应那老者在此一世,而是要成为那老者一般的人,生生世世都要在这神庙,忍受着无尽的孤苦,永恒的虚空,她要在这黑暗中等待着时间的流逝,永远都无法逃离。 沈忆欢想到此,心中仿若被狠狠刺穿般,疼痛万分。 她和灵羽的悲惨命运又如何要璃樱来承担,且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阿樱,我们去找那老者,我去求他,求他放了你,你怎可为我们牺牲至斯,我不答应,你的羽姐姐也不会答应的。” 沈忆欢衣袖拭泪,眼神透着坚定,她拉过璃樱的手,便要往神庙深处走去,她决不能让璃樱如此。 可她却是怎么也拉不动那面露笑意之人,璃樱就像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 “阿樱,不要胡闹,一定还能挽回的。”沈忆欢焦急道。 “沈姐姐,已经来不及了。”璃樱的笑容渐渐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那老者两日前,早已轮回,如今这神庙,只她一人。 第203章 矜持而迷人 沈忆欢从梦中惊醒,额上冷汗密布,耳边仍回荡着璃樱最后的嘱托:“这是我和沈姐姐之间的秘密哦,千万不要告诉羽姐姐,阿樱盼沈姐姐和羽姐姐生生世世都能幸福,相伴到老。” 沈忆欢坐起身来,身躯颤颤巍巍,手中的琴谱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桌案旁。 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她久久不能回神,满心希望刚刚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曾经与神庙约定留下的红点已然消失不见。 至此,她确定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与神庙一年之期的约定已经取消,而璃樱,已成为了神庙新的守护者,只为成全她和灵羽。 沈忆欢心痛如绞,愧疚似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清晰地记得,她就站在璃樱身旁,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 她任由璃樱做出如此牺牲,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不堪之人。 怎能让她人为自己挡住那悲惨的命运? 沈忆欢双手紧紧按住心口,那里像是有一把利刃在搅动,痛到无法呼吸。 “对不起,阿樱。”沈忆欢颤抖着声线,轻声低喃。 “我会守好我们之间的秘密,绝不叫阿羽知晓,我会好好爱她,不再让她伤心。” “阿樱,谢谢你。” 沈忆欢就那样静静地坐在桌案前,宛如失去灵魂,沉浸于痛苦之中,如此一整夜,时间缓缓流逝。 第二日,天空湛蓝,几缕白云悠悠飘荡,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花香。 晨时阳光如金色丝线,穿过轻薄的窗纱,洒在屋内桌案之上,沈忆欢顿觉有些刺眼。 她缓缓回过神来,看向窗外,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一晃一晃,好似她此刻恍惚不定的心。 又过了半晌,忽而,沈忆欢那空茫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澈。 她起身洗漱,如瀑般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她换上一身冰蓝色罗裙,裙幅层层叠叠,袖口处绣着淡雅兰花,腰间系着一条藕粉色丝带,衬得她身姿婀娜。 沈忆欢坐于铜镜前梳妆打扮,轻轻梳理自己的长发,发间插上一支白玉簪,雕刻成一朵盛开的莲花。 双眸犹如寒星,眉如远黛,那唇色浅淡,宛如冬日枝头未绽的梅花苞,不点而朱,微微抿起时,更添几分清冷之态。 整理好心绪后,她缓步走出房间。 阳光洒在她身上,面若凝霜雪,肌肤胜玉,白得近乎透明,却毫无瑕疵,身姿窈窕似柳,透着端庄与高雅。 举手投足,矜持而迷人。 沈忆欢站在灵羽房门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轻声叩响房门。 门从里面被推开,在见到灵羽的那一瞬,沈忆欢眼眶泛红,身体颤抖着上前,紧紧将灵羽抱住。 “阿羽,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对不起,我说出那般残忍的话,违心地伤害了你,令你伤心难过,我往后绝不会再让你为我落泪。 “欢欢…” 灵羽正做着与沈忆欢缠绵的美梦,被敲门声惊扰,迷迷糊糊间起身下床,些许恼怒地开门。 却瞧见沈忆欢仿若九重天上的神女误入凡尘般站在门外,灵羽顷刻恢复清醒,双眼陡然睁大,心跳仿若脱缰之马,要冲破胸膛。 还来不及感叹欢欢的美貌,瞬息娇软在怀,这让灵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灵羽感受到怀中人儿好似在哭泣,心中猛地一慌,忙抬手轻轻顺着沈忆欢的背脊,焦急道:“欢欢别哭,是我又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阿羽很好,阿羽最好了。”沈忆欢推开灵羽的怀抱,双手轻轻捧起灵羽的脸颊。 她的手指修长白皙,轻柔地抚摸着灵羽的脸庞。 那含情脉脉的双眸,极致温柔地注视着眼前此时有些迷糊之人,像是要将灵羽的每一寸都深深记入心底,不愿遗漏分毫。 片刻后,沈忆欢面颊绯红,微微垂眸,避开灵羽的视线,拉住灵羽的手,将她带入房间,而后轻轻关上房门。 她牵着灵羽缓缓走向床榻,紧紧环住灵羽的脖颈,那柔软的身躯微微颤着,羞涩开口道:“阿羽,要我好不好?” 沈忆欢今日穿着去往苗族找寻灵羽时的那身衣裳,那日,灵羽醉酒后将她抱入房间,她纵容着灵羽,无论灵羽想要什么,她皆一一应允。 今日,她依旧愿意满足灵羽的任何要求,只要她能欢喜,只要能弥补对灵羽造成的伤害。 “阿羽怎的不说话?可是厌弃我了?”沈忆欢有些慌张,眼眶盈着泪水,欲落不落,楚楚可怜。 她如此主动,灵羽可会不喜?会觉得她是轻佻之人? 沈忆欢正垂丧着要将双手从灵羽脖间放下,却忽而被灵羽一把抱起,而后轻轻放倒于床榻之上。 “欢欢,我想,想要你,想得都快疯了。”灵羽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呼吸急促。 “我怎会厌弃欢欢,你这么好,我只害怕你不喜我,这还是在梦中吗?欢欢打醒我好不好?” 灵羽欣喜若狂,言无伦次,紧紧将沈忆欢压于身下,抓起她的手便要往自己脸上呼去。 沈忆欢赶忙挣脱,她感受到灵羽因激动而很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她很害怕会伤着灵羽。 沈忆欢双手扯住灵羽的衣襟,往下轻轻一拉,而后,轻柔地吻上了灵羽的唇,再微微用力地咬过那唇肉,柔情至极。 “阿羽,这不是梦。” 我只想让你欢喜…… 第204章 绵缠而汹涌 沈忆欢仿若醉酒一般,心底滋生的欲念令她双眸难睁,透着无法言说的魅惑。 她的身体软若无骨,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柔弱得让灵羽瞧着心尖发颤,只想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 那平日里惯会怜惜她之人,此时,却并未将她轻易放过。 矫健柔美的素手。 依旧勤勤恳恳,伴晓而作。 沈忆欢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欢欢不是说与我一起,只是好奇,只是想体验与女子在一起是何感受吗?”灵羽带着一丝幽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嗔怪,似眷恋。 她轻启朱唇,咬过沈忆欢小巧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忆欢的呼吸间,让沈忆欢的心跳愈发急促。 “欢欢如今感受如何?”灵羽低语道。 指间施力。 “嗯…阿羽,我错了。”沈忆欢溢出一声闷哼。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沿着脸颊的曲线,滴落在枕间。 “欢欢不是期盼嫁入吗?期盼着相夫教子吗?如今还想吗?”灵羽怨怼道。 她低下头,在沈忆欢凹陷的锁骨,落下惩罚的痕迹。 纤手,不知疲倦。 “阿羽…不想…了”沈忆欢的泪水夺眶而出,似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滑落,脆弱而凄美。 “欢欢怎么能不想?欢欢要嫁人,欢欢想嫁给谁?嗯~?”灵羽的目光炽热如火,她继续着一切,声音中带着一丝逼迫。 沈忆欢意识已有些恍惚,只觉浑身酥酥麻麻,既难受又心悸,可她却不愿让灵羽的话语落空。 沈忆欢哭着颤声道:“想…嫁给阿羽,想做阿羽的妻子。” 这回答似乎让灵羽那股怨气有了一丝舒缓,那一丝薄怒也被点点柔情取代。 然而,片刻之后,灵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猛地咬住沈忆欢的上唇,那力度让沈忆欢轻呼出声。 “欢欢还说对我毫无留恋呢?说不爱我了呢?说我毫无优处呢?既如此,那我便走吧,总归欢欢也不爱我。” 灵羽说着,作势要起身,指间却依旧,牢牢深陷。 沈忆欢瞬间感到一股凉意袭来,她羞涩地睁开双眼,眼中水汽氤氲,看向灵羽时,泪水滚滚而落,她哭着唤道:“阿羽,不要走…” “我爱你,好爱你…”沈忆欢用那无力的双手,紧紧地抓住灵羽空出的另一只手,将其拉向自己,颤颤着,“求求阿羽,不要走,欢欢知错了。” 两人再度紧密相贴,灵羽看着沈忆欢那楚楚可怜之模样,心生无尽怜爱。 她从未见过如此柔弱讨饶的沈忆欢,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想要看看这清冷至极的女子,能被自己欺负到何种地步。 “欢欢怎么哭了?欢欢不是说过不会再为我落泪吗?欢欢不是说与我在一起很累吗?” 灵羽边说着,边俯身靠近沈忆欢,那毫无瑕疵的面容近在咫尺,灵羽只觉呼吸一滞,停顿瞬息,轻叹着:“沈忆欢,你真好看!” 灵羽轻轻吻去沈忆欢眼角的泪,那温热的触感与直白的夸赞,让沈忆欢的身体微微一颤。 “欢欢说的对,与我一起,确实会很累,只会越来越累呢。”灵羽在沈忆欢的耳畔低语道。 舌尖轻滑过耳蜗。 说罢,不等沈忆欢反应,灵羽一把将沈忆欢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 裸裎袒裼。 唇舌交缠间,灵羽含糊不清道:“沈忆欢,你喜欢吗?与我这般…” 沈忆欢紧紧依偎灵羽怀中,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身子软绵无力,却仍凭着本能,回应着灵羽的爱意。 “喜欢…好喜欢阿羽…” …… “沈忆欢,你还会离开我吗?”灵羽朱唇轻颤,心中忽而生出丝丝缕缕恐慌。 半晌。 沈忆欢感受到灵羽的不安,眼中恢复一丝清明,她微微喘着气,将与灵羽紧贴的双唇缓缓移开些许,紧紧凝视着灵羽那盈满了祈求的狐狸眼眸,她的心好似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倾身,在灵羽微颤的水润红唇落下深情一吻,尽显柔情似水。 “沈忆欢愿生生世世与灵羽相守,永不相离。”她的声音坚定且自信。 阿羽,永远都不要害怕我会离开你。 沈忆欢只属于灵羽。 沈忆欢将身子紧贴住灵羽,羞怯道:“阿羽,欢欢还要…” 晨时,那第一缕阳光如碎金般,洒向床榻之上那交缠的身影。 深夜,最后一丝星光恋恋不舍,隐入天际,皎洁的月光带着银白纱幔,轻轻柔柔地笼罩着那仿若融为一体的身影。 情丝万缕,绵缠而汹涌,缱绻得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 第205章 旁观者 仅剩三日,唐晚凝与费劲之的大婚便将如约而至。 城主之女与副城主之子,二人的联姻,无疑是城中盛事,令全城上下无不欢庆。 连烈风学堂亦放假三日,众人都为这即将到来的喜事忙作一团。 这一月来,宋清澜与云子言在烈风学堂表现得极为出色,次次考核皆拔得头筹,她们的一举一动落入了费时与唐钊的眼中。 费时开始将一些事务交予她们处理,虽不知是真心信任,亦或只是将她们当成随意驱使的棋子,无论如何,这对她们的潜伏,无疑是迈进了一大步。 两人依着费时吩咐办事,暗中却在细细探寻他隐藏的阴谋,经过一番抽丝剥茧,她们发觉费时与敌国勾结的源头,与马场息息相关。 烈风城的马场,是替蜀国喂养精良战马的关键之地,多年来容不得丝毫差错,战场上,战马若出问题,军队便会失去优势,败仗随时可能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宋清澜想到此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必须加快查出费时的阴谋,将其绳之以法。 此刻,宋清澜正在房中与孟怀月商议此事。 孟怀月坐于宋清澜腿上,双手牢牢缠住宋清澜的脖颈,手指如同抚琴般,在脖间轻轻摩挲。 宋清澜微微仰头,看向孟怀月,眼神宠溺,双手环着孟怀月的腰肢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孟怀月顿时羞赧不已,忽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点,急道:“阿澜,晚凝曾与我提及,她接手马场事务这两月,不仅账本似有问题,马匹也有异样,只是还未查出具体缘由,明日我再去与她商议一番。” 这一月来,孟怀月与唐晚凝不打不相识,每日在棋艺课上总会对弈几局。 孟怀月越与唐晚凝接触,越觉得她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唐晚凝的能力众人皆有目共睹,聪慧果敢,行事利落。而经过宋清澜一番缜密的探查,已然确定唐晚凝与唐钊,和费时的阴谋并无瓜葛。 在一次次或明或暗的试探后,孟怀月惊觉,唐晚凝似乎已察觉到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份。 一日,两人于亭中独处对弈,她们终是放下了各自的伪装与猜疑,坦诚布公。 唐晚凝与孟怀月静静坐在石桌两侧,桌上摆着黑白棋子,唐晚凝手持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她抬眸间,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直视孟怀月,带着一丝探究。 “月儿与宋公子来此是为了查何人?何事?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将你们透露出去,这对我毫无益处。” 孟怀月手持白子,悬在半空,她微微一怔,随后放下棋子,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或许,晚凝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知晓唐晚凝聪慧过人,也极其不信任任何人,更早已知晓她的野心,但好在她的底细清白,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蜀国的事。 唐晚凝放下手中的黑子,双手抱胸,缓缓开口道:“你们若是想在这烈风城查探什么,我可以帮你,不过,事成之后,你得许诺我一个要求。” “是何要求?” “届时,我要这烈风城城主之位。” 孟怀月先是一惊,而后,细细思量一番,沉稳道:“好,我答应你。” 孟怀月想着与宋清澜共同谋划之事,女子如何不能管理整座城池,唐晚凝有才干,只要是忠于蜀国,又有何不可。 于是乎,两人达成合作,孟怀月将费时与敌国勾结之事告知唐晚凝。 唐晚凝凭借自己在烈风城的身份和对城中情况的了解,为她们提供了许多关于马场与费时的秘密。 两人的关系也在合作中越走越近,时常相聚商讨对策。 这一日,唐晚凝相邀孟怀月入府,在唐晚凝的房内,两人一同坐在桌案边。 “晚凝即将大婚,想到办法了吗?真要嫁给那费劲之?” 孟怀月自是知晓唐晚凝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只觉疑惑,三日后便要出嫁,她怎一点也不急。 唐晚凝微微抬头,看向窗外,随即收回视线,“无事,嫁便嫁…” 她的表情稀松平常,可那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孟怀月瞧了,稍稍侧首,眉梢微挑,打趣道:“晚凝绝非任人摆布之人,想必已有应对之策了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约,唐钊不松口,任谁都无法取消。 孟怀月自唐晚凝处得知,唐钊对她毫无亲情之念,虽为亲生女儿,却更似将她视为一枚棋子,未曾给予半分父爱与温情,但凡唐晚凝有所差池,唐钊便动辄责罚。 只是孟怀月实不知唐钊为何如此,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不疼惜自己女儿的父亲吗? 她的父皇,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父亲。 孟怀月思绪一转,轻眨双眸,好奇问道:“礼然最近如何了?她不是最爱跟在你身后吗?好久不见她人了,学堂也不见她去。” 唐礼然自入学以来,行事颇为冒失,生出诸多趣事,她逢人总是一副灿烂笑颜,对万物皆怀满好奇,心思单纯,毫无城府,无论何人,皆能与之谈天说地,有说有笑。 孟怀月挺喜欢唐礼然的个性,她发觉唐礼然与灵羽竟有一丝相似之处,都有着随性自由的灵魂,潇洒自如,好似没有任何牵绊。 其他方面倒是截然不同,不过正因如此,孟怀月对唐礼然生出许多好感。 这段时日,孟怀月与这两人一同相处,她敏锐察觉到唐礼然对唐晚凝很是在意。 唐礼然看向唐晚凝时,眼神炽热,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唐晚凝的身影,以孟怀月的经验来看,唐礼然喜欢唐晚凝,并且对唐晚凝很是着迷,那爱意毫不掩饰,直白又奔放。 只是,她却始终看不破唐晚凝的心思,不知唐晚凝对唐礼然到底是何意? 如今唐晚凝即将成婚,唐礼然又会作何打算呢? 前段时日,唐礼然为了唐晚凝的婚约,四处奔走,极其上心。 她去求着唐钊取消唐晚凝与费劲之的婚事。 “父亲,妹妹并不喜欢费劲之,成婚需得两情相悦,怎能强求呢?” 唐钊对待唐礼然却不同于对待唐晚凝,既未对她加以处罚,也未曾言语斥责,只让许暮将人领回去,说着,“好好教导。” 唐礼然又苦苦求着许暮,连着三日,她不吃不喝,身体愈发虚弱,几近危及性命。 许暮心疼不已,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对一件事如此执着,终是不忍心,亲自去找唐钊,可那向来和善对待许暮母女之人,这次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依旧坚持婚约,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唐礼然身子尚未恢复,又强撑着去找了费劲之,望他能主动取消婚约,却被费劲之在学堂当着所有学子的面,羞辱了一番。 “唐…许礼然,你算什么东西?” “你莫非觉得自己如今还真是城主之女?你有何资格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你那母亲,天知道使了什么下作的狐媚手段,才勾搭上唐伯伯。你们母女就该乖乖地待在城主府,安安静静地做那见不得光的蛀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给我滚开!” 唐礼然被众人围成一圈,孤立无援。 她大病未愈,单薄的身躯站在风中,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可当听到费劲之辱骂她的母亲时,她再也无法忍受。 她紧咬银牙,用尽全身力气上前,朝着费劲之揍了一拳,可她本就虚弱,又不会武,那拳头落在对方身上,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无力。 费劲之却恼羞成怒,丝毫不顾及唐礼然女子之身,扬起拳头,正欲朝着唐礼然而来。 就在费劲之的拳头即将触及唐礼然的瞬间,云子言猛地一脚将人踹开。 云子言远远瞧见唐礼然好似被人欺负,便立即飞奔上前,她知晓唐礼然是孟怀月的好友。 唐礼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云子言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此时的唐礼然,脸色惨白如霜,嘴唇毫无血色,双眼无神。她的身体微颤,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云子言瞧着她这副模样,犹豫片刻后,咬了咬牙,将唐礼然拦腰抱起,远离人群快步离去。 唐礼然迷糊间,余光只见唐晚凝静静地站在一群人之中,面无表情,宛如一个旁观者。 唐礼然的心猛地一痛,原来她一直都在场,却不曾上前替自己说上只言片语。 唐礼然眼神逐渐黯淡,思绪恍惚间,便昏了过去。 第206章 坏透了 唐晚凝忽闻孟怀月提及唐礼然,心中猛地一紧,神色慌乱一瞬。 她旋即深吸口气,避开孟怀月的目光,佯装淡然道:“她……挺好的,只是近日偶感风寒,正在府上修养。” 唐晚凝不知为何,极其不愿与人谈及唐礼然,只想尽快将话题转移。 她微微皱眉,又说道:“我近日整理账目,其间还有些疑问,若念正在帮我调查,最长不过半月,应当就能查清楚了。” 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些许时候,唐晚凝将孟怀月送出府门。 她呆呆地站在府门口,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迷茫,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近来总是无端地对唐礼然心生愧疚之感,更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情绪。 以往,她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情绪,哪怕是对若念,也只是在需要时将她唤来,心安理得地接受若念对自己的好,她觉得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其他任何都不足为道。 然而,唐礼然却像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了她心中那潭死水。 她不愿跟人提及唐礼然,甚至不愿见到她,只因每一次相见,那无用的愧疚与异样之感就会涌上心头,扰乱她的心智,阻挡她想走的路。 她绝不能被那天真傻笨之人绊住脚步。 自那日唐晚凝应下给唐礼然十日之期后,唐礼然便缠上了她,无论唐晚凝行至何处,所为何事,唐礼然皆要陪在身边,赖皮又执拗。 唐礼然无限包容着唐晚凝的乖僻性情。 仿佛能够洞悉唐晚凝神色间最为细微的情绪波动,无论是喜悦亦或恼怒。 总会言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笑话,于唐晚凝心情烦闷之际恰到好处地出现。 唐礼然亦会在唐晚凝做错事,唐钊处罚她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要替她受过。 “阿凝,你去哪呢?我陪你一起呀。”唐礼然生怕她会拒绝,急忙伸手紧紧拉住她的胳膊。 “去找父亲。”唐晚凝语气冷淡,她知晓只要说出去找唐钊,唐礼然便不会再缠着她。 唐晚凝厌烦这个莫名说着喜欢自己的人。 “阿凝,这一步应当下在哪里?你教教我嘛。”唐礼然坐在唐晚凝身旁,眼睛盯着棋盘,眉头微皱,一脸苦恼地研究着棋局。 她对这些实在没有天分,可还是逼迫着自己,只为能与唐晚凝有共同话题,她的余光不时往唐晚凝那边瞧了又瞧,想要与她搭话。 “自己看棋谱。”唐晚凝的声音如寒冬冰碴,冷漠至极。 她甚至都没有抬眼,只是冷傲地看着账本,心中对身旁之人的聒噪愈发不喜。 “阿凝,你下学还要处理这么多事务,好辛苦,我给你做了桃花羹,你尝尝。” 在桃花村时,这桃花羹是唐礼然的最爱,此刻她满心期待地想要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最喜欢的人。 “我不爱吃。”唐晚凝抬眸,目光从账本中收回,冷冷地看向一旁的唐礼然。 她依旧冷漠地拒绝着唐礼然的一切。 祠堂里,昏暗的光线,冰冷坚硬的地面,黑暗又寂静,唐晚凝在这漆黑中不知跪过多少个日夜,早已麻木,唐礼然却坚定地要同她一起罚跪。 “阿凝,你偷偷懒,不要一直跪着,我替你跪。” “阿凝,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 “阿凝,痛不痛?我给你揉一揉。” 唐礼然总是不厌其烦地讨好着那冷漠之人,只盼唐晚凝能给她一个笑脸,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回应也好。 唐礼然夜晚也总会趁唐晚凝睡着之际,赖皮地钻入她的被窝,无论怎么都赶不走,却还将她抱得紧紧的,莫名执着。 唐晚凝的睡眠一直很浅,往常总会因外间一丁点动静便惊醒,儿时那次被掳走的经历,如噩梦般缠绕着她,让她在入睡后仍处于极度的不安之中,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无人能帮她,她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可那一晚,当唐礼然抱着她,睡在她身侧时,她疑惑地发现,自己竟未被惊醒,那一晚,她睡得格外舒适,于是乎,之后她便任由唐礼然每晚厚脸皮地钻入她的被窝。 约定十日的最后一晚,唐礼然如往常一样钻进唐晚凝的被褥,将人牢牢抱紧。 唐晚凝却发觉背后之人在微微发颤,那颤抖透过衣衫传来,她似乎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她呼吸一顿,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她不愿关心任何与自己无关之事,可她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中蔓延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阿凝,我想尽了办法,可我怎么都做不到,我该怎么做?” “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一定能想到其他办法,替你解除婚约的。”唐礼然哭泣不止。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唐晚凝,不愿松开。 泪水一滴滴滑落,湿了唐晚凝后背的中衣,唐晚凝感受到一股凉意,却依旧没有想要回应。 唐晚凝只觉唐礼然太过天真又愚蠢。 唐礼然傻得以为这世间都是如她一般的好人,以为只要讲道理便能解决一切,以为她只要苦苦相求,唐钊就能心软答应她所求。 她太低估人性了,果真是山村里出来的乡野丫头,未历经世事,不知人间险恶。 唐晚凝根本不信这世间有什么好人,这世间之人皆贪得无厌,皆自私自利,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皆如同她这般内心肮脏。 那日,费劲之言语侮辱唐礼然时,她就在场,她静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从未想过要站出来。 尽管唐礼然是为了她而被羞辱,可她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舆论的漩涡,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危险之中。 只是,她也有过一丝恻隐,她远远瞧见云子言在马场另一侧训练时,她找人去将云子言唤了来,她看着云子言将摇摇欲坠,虚弱至极的唐礼然带走。 想到此,唐晚凝忽而转过身来,静静地注视着那满脸泪痕,陷入痛苦中的人儿。 空气仿若凝固,沉默持续了许久。 唐晚凝面色凝重,缓缓开口道:“许礼然,你究竟为何喜欢我?” 唐礼然此时的痛苦与泪水皆是为她而生,她的心忽而颤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有何不对劲。 她从来都知晓自己并不是好人,她可以利用所有人,不择手段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可以装出一切对方想要的样子,就像戴着无数张面具,虚伪至极,她自知坏透了。 那些说着喜欢她的人,都只是喜欢她的皮囊,喜欢她城主之女的身份,喜欢她表面装出的端庄与知书达理。 唐礼然若知晓她骨子里的邪恶,绝不会喜欢上她这种人。 第207章 云泥之别 唐礼然擦拭着脸颊上的泪,静默许久后,将唐晚凝的双手紧紧握在手心,不容挣脱。 她的眼中泪光闪烁,带着哭腔的声音轻如蚊蚋,却又字字清晰地传入唐晚凝耳中。 “阿凝,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喜欢你,只知我的心因你而悸动不止,我只想与你亲近,听你的声音,想每日都见到你。” “我知晓阿凝对我并无好感,我学业不精,愚钝至极,一无所长,现今亦无力助你挣脱那可恶的婚约,我常惹你心生厌烦,我也想如你所愿,与你保持距离。” “可我越是想逃离,却越是靠近你,我越是背过脸,却越是看见你。” “我时常沉浸于梦境,梦中尽是你的身影,那些有关你的情境,真实到我感觉那便是我们前世的过往,也许是上一世,亦或是更为久远的轮回中,我们曾相爱相守。故而,此世,我依然贪心地想要与你相伴。” “阿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高兴,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一定能想出办法的。”唐礼然浑身都在颤,栗,话语渐趋模糊,可那双泛着光的眸子仍旧深情地注视着唐晚凝。 唐晚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唐礼然的身躯徐徐前倾,直至唐晚凝觉察到唐礼然的气息轻拂过她的鼻翼,直至她感受到唐礼然那温热的唇缓缓贴上她的唇。 她如遭重击,刚刚从唐礼然那番热烈的表白中回过神来,却又须臾间被这猝不及防的吻卷入了另一个漩涡,她竟不知为何纵容了唐礼然对她的无礼行径。 轻柔一吻过后,唐礼然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怯怯地开口:“梦境中,我便是如此吻过阿凝。” 微弱烛火,忽明忽暗,唐礼然手指微微颤着,缓缓拉下了唐晚凝的衣裳,抚上那细腻肌肤,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梦境中,我便是如此抚摸过阿凝。” 唐晚凝心跳如鼓,面色泛红,竟罕见的没有推开那显然正占着她便宜之人,她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慌乱,莫名想知晓唐礼然还会对她做出何等出格之事。 不多时,唐礼然竟将那放任她之人的衣裳尽数剥落。 完美无瑕,呈现眼前。 而后,她缓缓地将自己压于唐晚凝的身上,目光炽热如焰,手搭落在盈盈腰肢,却因紧张不敢更进一步,只喃喃道:“梦境中,阿凝便是如此依着我,乖乖的。” 四目相对间,唐晚凝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悸,她感受到肌肤上指间的凉意,她不知自己还能容忍唐礼然到何种地步。 可她此时却依旧未将人推开,她只觉自己好似是魔怔了般,无法挪动分毫。 温热的吻又一次落下,呼吸交织,舌尖缠绕,细腻而炽热,唐晚凝心中莫名竟生出一丝欢喜。 这个吻,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将唐礼然与唐晚凝的灵魂紧紧相连,两人竟都沉浸在这热烈的吻中,忘却了一切。 唐礼然眼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唐晚凝淹没,漫长而温柔的吻,盈满怜惜的眼眸,都让她有些沉醉,无法自拔,她微微仰起头,回应着唐礼然的一切。 “梦境中,阿凝也是如此回应我的。”唐礼然含糊不清地说道。 唐礼然紧紧箍住唐晚凝的纤腰,两人身躯紧密贴合,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滴落在唐晚凝的脸颊上。 她凝视着唐晚凝那如火炙烤般的面容,微微泛肿的嘴唇,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她的阿凝,真实存在,触,手可及的阿凝。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的身影,房间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 忽而,只听一声惨叫,“啊…” 一道模糊的身影猛地从床上滚落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唐礼然瘫坐在地,痛到嗷嗷大叫,双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背脊,眼中满是痛苦与狼狈,她像是从一场美梦中被狠狠拽出,大声喊着:“阿凝,你…” 却在看向床榻之上时,一时噤了声。 唐晚凝衣衫凌乱,半倚在床榻之上,肌肤似雪在烛火下泛着淡淡光泽,面红如霞,双眸水光盈盈,呼吸急促,一头乌发凌乱披散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极致魅惑。 唐晚凝直到感受那温热的指间已经落到边缘时,猛地惊醒,她险些被唐礼然迷惑,放任她对自己做着那般之事。 那是她从未经历过,也不该是与唐礼然经历之事。 唐晚凝只觉自己疯了,她努力平息着身体的颤意,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慌乱,她将衣裳一件件缓缓穿好,起身下床。 看向瘫坐在地面之人,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你做不到,便没有机会了,往后不要再缠着我,云泥之别。” 唐晚凝迎着唐礼然颓丧的视线,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间,没有丝毫留恋,亦未回头看唐礼然一眼。 浓浓夜色如墨,笼罩着整个庭院。 唐晚凝独自走过庭院,四周无比寂静,她双手紧紧攥着裙边,缓步往自己房间走去。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唐礼然这段时日为替她取消婚姻所做的那些努力,想起唐礼然为哄她高兴做的那些莫名其妙之事,嘴角竟不自觉微微上扬,眉间也好似带着笑意般。 入了房内,坐在铜镜旁,她看向自己的面容,呼吸一紧,只觉那镜中之人陌生至极。 那是她吗?她怎么有如此神情? 对她无用之人,她才不会多看一眼,唐礼然便是。 可那依旧慌乱跳动的心,却为何阵阵作痛? 第208章 青丝结 “阿凝要带我去何处?”唐礼然面露疑惑,望向唐晚凝时,那澄澈眼眸,似繁星闪烁。 她的纤手已被唐晚凝紧紧握住,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往院外走去,直至跨过那许久都未曾迈出过的门槛,才听到唐晚凝缓缓开口道:“我不是答应了要带阿然出去游玩一番吗?” 唐晚凝停下莲步,身姿轻盈地往前一倾,在唐礼然唇角落下一吻,她眉眼弯弯,恰似月牙,眼中盈满宠溺,又抬手轻轻捏了捏唐礼然的脸颊。 “阿然不愿?那便回去吧。”说罢,作势要往回走。 “愿意,我愿意,阿凝快走吧,不许反悔。”唐礼然急忙开口,拉着唐晚凝就往外面快步走去,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唐晚凝改变主意。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阿凝要带她出去游玩,她怎会不愿呢? “阿凝…不坐马车吗?” 唐礼然站在门外,凝视着马匹,然未见马车之影,心中一紧,双唇轻抿,似有忧虑。 她还未学会骑马呢。 然而,转瞬之间,她眼睛骤然发亮,面色泛红,唯有一匹马,阿凝是要与她同乘一匹吗?若是如此,那阿凝定会将她紧紧抱住。 “姐姐不愿与我共乘一骑?是还在怪罪我初次教你骑马时,将你惊吓昏厥之事?”唐晚凝凝视着唐礼然那变幻不定的神色,心中不免多想。 彼时,她的确是蓄意而为,她见不得唐礼然那清澈得毫无杂质的眼眸,令她这个深陷黑暗之人自惭形秽,她要让唐礼然变得与她一般,污浊不堪。 而今,她想要唐礼然如何,便能如何,她的目的亦是达到了吧。 只是,当唐礼然望向自己时,那目光依然纯净如初,她屡次尝试,却始终不知该如何令自己厌恶的,唐礼然的那股纯净彻底消逝。 她偶尔会在恍惚间对那股澄澈心生喜爱,却是转瞬间便消散,这世间已然污浊不堪,她亦是如此,那么所有人都理应如此,唐礼然又岂能幸免。 要怨也只能怨唐礼然自己闯入了她的生活。 唐晚凝将唐礼然轻扶上马,而后,她轻轻一跃,稳稳地坐于唐礼然身后。 她伸出双臂,将唐礼然牢牢环住,双手握住前方缰绳,缓缓靠近唐礼然耳畔,吐气如兰,“姐姐坐好了,靠我近些。” 言罢,又在那如白玉般的耳间落下一吻,轻拽缰绳,骏马疾驰,朝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唐礼然感受到那耳际的湿润与温热,心中不禁一阵慌乱,她顺从地将后背紧紧贴向唐晚凝的怀抱。 她知晓自己已然深陷对唐晚凝的爱意之中,难以自拔。 唐晚凝对她的关怀备至,那些不经意间的撩拨,以及将自身交付于她时的主动,都如火焰般将她的心灼烧得滚烫。 她想,为了唐晚凝,她甘愿去做任何事,只要唐晚凝能留在她身旁,只要唐晚凝不言弃她。 唐礼然端坐于马背之上,凝视着一路生疏的景致,眼神中尽是疑虑。 沿途山峦层叠,绵延无尽。 她不知阿凝究竟要带她去何处,可垂眸间,瞧见唐晚凝那紧紧环抱住她的双臂,心中的疑惑尽消,只剩欢喜。 约莫一个时辰。 “阿然,到了。” 唐晚凝拉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她轻跃下马,身姿婀娜,抬眸看着马上之人,眼中极尽宠溺,声音温柔得如同山间的溪流,“阿然,跳下来,我接住你。” 唐礼然只一见到唐晚凝那双水润眼眸,便失了神志,她虽有些害怕,仍是鼓起勇气纵身一跃,而后稳稳地落入那温热的怀抱中。 唐晚凝将人紧紧抱在怀中,落地后也未松开那纤细的腰肢。 时间流逝,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双眸,唐晚凝从那眼眸中好似看到了一丝欲望,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有些慌乱地要松开双手,却反被那心有欲念之人牢牢禁锢住身子。 “阿凝,我头晕。”唐礼然娇嗔着,将整个身子往唐晚凝身上倒去,她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唐晚凝的脖颈,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唐晚凝的身上。 唐晚凝香香的,软软的,她好喜欢。 唐晚凝无可奈何地将那几乎黏在她身上之人扶往一旁古树,两人一同坐于树下。 她看着唐礼然那拙劣的演技,心中好笑又无奈,她怎会不知唐礼然是装的,可偏偏自己又喜欢她那自以为得逞,傻傻的模样。 唐礼然此刻方才移开视线,扫视四周,只觉仿若置身于一处人间仙境。 古树周边花草轻舞,花香馥郁,红如焰,粉若霞,白似霜,美轮美奂。轻风掠过,花朵微微颤动,丛中蝴蝶振翅,相映成趣。 “阿凝,你如何找到这里的,好美呀,比桃花村可美多了。” 唐礼然感叹之余又将目光移向唐晚凝,只见她那双眼眸好似藏着心事般,深邃又迷茫的望向远处。 “阿凝在想什么?”唐礼然收起笑容,微微歪着头问道。 唐晚凝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向唐礼然,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嘴角重新挂上笑容,“在想阿然愿不愿意给我,你的一串发丝呢?” 唐礼然秀眉微蹙,疑惑问道:“要发丝做何用?” “自是将你永远都绑在我的身边,哪也去不了,祈愿下一世我也能将你找到,这古树可是很灵验呢。” 唐晚凝说罢,已抬手将自己那如墨般的发丝顺在眼前,轻轻扯断,她将发丝仔细地绑成一团,而后,看向唐礼然,眼神示意。 唐礼然乖乖照做着,两小捆发丝,皆置于唐晚凝手中,编成青丝结,唐晚凝牵过唐礼然的手,站起身来,面向那棵好似已有百年之久的古树。 “信女唐晚凝愿与许礼然生生世世相守,望神明见证。” 唐晚凝轻提裙摆,缓缓蹲下,她用一旁的树枝将松软的泥土挖出一个坑,小心翼翼地将青丝结置于坑中,而后将泥土缓缓合上。 她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泪光,环住唐礼然的脖颈,带着一股莫名的酸楚,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许久许久,不舍分开。 唐礼然从唐晚凝祈愿时便已怔住,眼眶泛红,心绪极其不平静。 她经常会感受到唐晚凝的若即若离,她亦知晓唐晚凝并不是那么爱她,她总会不安,却从不敢多问些什么,她害怕会惹得唐晚凝厌烦她,害怕唐晚凝会将她随手丢弃。 可此时,她的阿凝正向神明祈愿要生生世世与她在一起,这又是梦吗? 唐礼然醒来时,眼角的泪还未干,心中的欢喜还未停止。 她茫然从床榻坐起身,发觉是自己的房间,昨夜唐晚凝还叫自己不要缠着她,可梦境中的阿凝要与她生生世世相守。 唐礼然忽而恢复清醒,瞬间弹跳下床,她双手叉腰,目光坚定,心中充满斗志般,朝着门口处,大声喊着,“唐晚凝,我会想到办法的。” 还有二十日,她一定可以阻止。 第209章 好不好嘛 唐礼然又找上了唐钊,她心里明白,只要唐钊松口,事情就还有转机,她最擅长的便是能言善辩。 “父亲,”唐礼然上前挽住唐钊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费劲之不是良善之人,您怎忍心让妹妹嫁给那种人?” 她与唐钊相处向来和谐,唐钊对她总是慈眉善目,所以在唐钊面前,她十分放松,也真心将眼前这个母亲钟爱的人当作至亲。 唐钊唯一一次冷脸,便是那一次唐礼然为唐晚凝婚事找他的时候,其余时候,看向唐礼然皆是一脸慈爱,仿佛努力想在她面前扮演一个好父亲。 唐钊看着唐礼然,那明媚如阳光的模样,带着女儿向父亲撒娇般的亲昵,越看越欢喜。 这孩子长得和暮儿太像了,性格也是一般无二,他只觉自己终于有了个贴心的好女儿,怎舍得斥责。 “然然,上回劲之对你母亲出言不逊,我已狠狠教训了他,让他关在家中反省。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不坏,你还小,先顾好学业。”唐钊神色温和地说道。 唐礼然却不依不饶,连续几日,每日天刚破晓,唐钊出门处理城中事务,她便守在门口,一直到夜深唐钊回府歇息,她都寸步不离,在唐钊耳边软磨硬泡。 唐钊被她缠得头疼,面露无奈,只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父亲,父亲,妹妹还小呢,要兼顾学业,十日后还有考核,又要打理马场事务,这时候成婚,实在不妥,要不将婚礼往后推推?”唐礼然眼珠一转,改变策略,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届时再另想法子。 却见唐钊脸色一沉,眉头紧皱:“凝儿没你想得那么脆弱,这些事她都能处理好。” 唐礼然顿时愣住,心中满是疑惑,为何一提到唐晚凝,父亲就这般严肃,好似很不喜她。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唐礼然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张地攥紧衣角。 唐钊似是察觉到她的局促,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厉,瞬间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 “然然既然如此重视凝儿的婚事,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常言费劲之并非良配,十日之后的骑技考核,你若能战胜费劲之,那为父自会斟酌此事。他若是连你这中途学骑马之人都无法胜过,那便不配成为城主的女婿。” 唐钊虽是如此说,心中却再清楚不过,唐礼然绝无可能赢过费劲之。 费劲之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虽说左手因他落下隐疾,但在马上依旧行动自如,他不过是想给唐礼然找点事做,这些日子实在被她缠得没辙了。 “真的吗?父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说好了,不许反悔!” 唐礼然眼中闪过惊喜,话音未落,便一阵风似的小跑出前厅,她要去找唐晚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她也想让唐晚凝教她骑马,毕竟唐晚凝在马上那英姿飒爽的模样她见过,也领教过。 并且唐晚凝每次骑技考核都能胜过费劲之。 唐礼然提着裙摆,一路风风火火地朝着唐晚凝的房间奔去,可刚到房门口,她却猛地停住。 自那令人面红心跳的一晚后,这几日,唐晚凝见了她总是仓皇而逃,无论自己如何唤,她都充耳不闻。 不能退缩。 唐礼然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这才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 唐晚凝只以为是丫鬟将她要的东西拿来了,头也未抬,随口说道。 却在抬眸看清来人是唐礼然时,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书差点掉落,一瞬间,那晚两人衣衫凌乱,紧密相拥,呼吸相缠的画面又翻涌上心头。 这些日子,她拼命让自己忙于各种事务,一见到唐礼然便躲开,就是为了将那些旖旎的杂念从脑海中驱散。 她来做什么? “阿凝,我有事想求你。”唐礼然低垂着眼眸,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忐忑地走向坐在桌案旁的唐晚凝,如同做错事的孩童般怯懦。 她满是小心翼翼,她想着唐晚凝肯定还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本事阻止这桩她厌恶的婚约,还敢大放厥词。 “何事?”唐晚凝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漠然地问道。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她。 “今日我去求了父亲,他答应我,十日后的骑技考核,我若能赢了费劲之,便会考虑取消你与他的婚事,故而,我想请你教我。” 唐礼然说起此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自觉地靠近唐晚凝,那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唐晚凝,满怀期待。 她满心想着,只要有阿凝的教导,再加上自己拼命训练,日夜不辍,就一定有机会。 她唐礼然可不是轻易会被打败的。 唐晚凝闻言,呼吸停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唐礼然,那盈满期盼的眼眸,让她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胀感。 她竟还未放弃?还在为自己如此奔波? 唐礼然见唐晚凝不说话,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环住了唐晚凝的脖颈,将她紧紧箍住。 唐晚凝身子一僵,想要挣脱,却被唐礼然抱得更紧。 唐礼然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唐晚凝的耳畔,轻声说道:“阿凝,你教教我,好不好嘛?” 她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唐晚凝的耳垂,似是一道电流,让唐晚凝的身体微微发颤。 “许礼然,你先放开我。”唐晚凝哑声道。 第210章 什么都不可能给你 唐晚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唐礼然,还将她狠狠讥讽一番后赶了出去,并告诫她不许再对自己如此无礼。 她冷言冷语道:“许礼然,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狂妄又自我之人,你如何能赢他?” “我无法教你,也没有时间陪你浪费。还有,你记好,你如今是我名义上的姐姐。” “不要再妄图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我什么都不可能给你。” 唐礼然失魂落魄地站在庭院的拱桥上,她垂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满是颓丧。 她不能因为阿凝说的气话就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要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绝不是阿凝口中狂妄自我之人,她也是能帮助她的人,不是一无是处。 可…还能找谁教自己呢? 思绪泛滥间,唐礼然眼角余光竟瞧见费劲之远远地朝她走了过来。 她心生厌恶,眉头紧拧,双手牢牢握住桥栏,身躯稍稍后倾,瞬间警觉起来。 “听唐伯伯说起,你竟妄想同我比拼?”费劲之眼中尽是轻蔑,嘲讽道:“我实不知你为何如此口出狂言,不愧是乡里来的。” 费劲之双手抱胸,傲慢至极的模样,又道:“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总要挑拨我与晚凝的婚事,于你有何好处?你要什么?钱?亦或是…你心悦我?或许城主两个女儿都嫁给我也未尝不可呢,哈哈哈…” 唐礼然闻言费劲之如此侮辱她与阿凝,只觉怒火中烧,她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那笑得猥琐至极之人身上踹去。 这一脚又狠又准,她如今身体无恙,那力气竟生生将费劲之从桥上踹到了河里。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老高,费劲之在水中像只落水狗般使劲扑腾着,嘴里大声骂着:“你这个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费劲之,你活该,你怎么配得上阿凝,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你等着,我一定要赢你。”唐礼然双手叉腰,眼笑眉飞,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 说罢,她丝毫不顾及水中的费劲之,洋洋得意地大步离开了那令人讨厌之地,有费劲之在的地方,她只觉呼吸都不顺畅。 就在她刚见到费劲之时,脑海中便已冒出一个身影,她心境瞬间开阔,自己或许可以去找那人帮忙。 …… 苏禾静静地坐于马车内,马车停在烈风城城门口,这一路的奔波,虽让她疲惫不堪,可她的心却始终是欢喜的。 “阿言,你会怪我吗?” 她担心阿言会不喜自己突然来找她,可分别了这么久,只要能再见到阿言,哪怕远远一面也好。 当初说好了会在梵城等云子言,可这几月来,苏禾给云子言写了无数封信,却都如石沉大海,从未收到过回信。 她常常坐在窗前,望着远方,脑海中不断闪现一些莫名的画面,像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 她每日都担惊受怕,既怕云子言执行任务时受伤,又怕云子言会忘了她。 如今她来找阿言,想告诉她,自己有很乖地听她的话。 云子言剩余的日志都被苏禾好好保存着,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拿出来,细细看着,如此才能透过那些字,感受到云子言仿若就在她身边。 然而那日志中的一字一句,仿若一柄锐利的剑,直刺她的心脏,总让她痛到窒息,她的阿言好苦,一路过来受了太多苦楚。 那是苏禾之前从不知晓的云子言的过往。 她暗暗发誓,往后绝不会再让阿言过那孤苦的生活,她定会陪伴她一生一世。 在梵城,苏禾除去偶尔替父亲处理一些城中琐碎的小事,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帮扶那些流浪的孩童。 她将他们集结起来,耐心地教他们识字,给他们安排住处,让他们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 她向他们言明,资助他们的人名叫云子言,是梵城的前都尉,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子。 她坐在孩子们中间,将云子言在梵城为百姓做的所有好事,皆讲给他们每一个人听,偶尔讲到激动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云子言就在眼前。 她教导他们要做一个如云子言那般好的人。 苏禾求着苏岳将原都尉府留了下来,那是云子言住了许多年的府邸,也是她们两人纠缠了多年之地。 她日日会去亲自打扫一番,她要等阿言回来时,让她感受到回家的感觉,不管多久,一切都没有变。 苏禾亦不会变,一直在等着云子言。 可她如今还是没有忍住,只因那一日,她在都尉府云子言为她准备的房中,一道暗格里,找到那时云子言当着她的面撕成碎片的,写满了她的日志。 那日志已破烂不堪,却仍是能看出被人极致小心一片片粘好的痕迹。 苏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拿着那本日志,瘫坐在地,泪水不断滚落,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哭得肝肠寸断。 她对云子言的思念,已经冲破一切,那颗心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浓烈的情感。 她要去找阿言,她好想好想阿言,她要立刻见到她,抱住她,给她一切。 苏禾入了烈风城内,于一家客栈落脚。 她命随从去打听近来关于烈风城的一些大事,云子言来此执行任务,定然与这些事有关联,如此她便能快些找到云子言。 “烈风学堂?马场?我知晓了,下去吧。”苏禾眼中的阴霾散去了一些。 她静静地一人坐在房内,眉眼含笑,思绪清明,低声喃喃着:“原来阿言入了烈风学堂,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呢,我的阿言最是厉害,做什么都很厉害。” 只是她如此潜伏,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很危险,想到此,苏禾慌乱间猛地站起身来,椅子被碰得“嘎吱”一声。 她此刻就要去找阿言。 苏禾打听到云子言此时应当正于烈风马场内训练。 她一路疾行,脚步匆匆,裙摆随风飘动,询问过后方知,马场人人都能进去,毫不拘束,只是无法如同里面的学子一般,有训练的资格。 苏禾款步在偌大的马场走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马匹混合的气息。 每走一步,她的心中便欢喜一寸。 她的眼神温柔,脚步轻盈,这是云子言走过的路,她在感受云子言的感受,她的心悸动不已,她即将见到阿言。 直到走到训练场外,她方才抬眸往前瞧去,眼前是她从未见过的场面,宛如一片绿色海洋,训练场上,许多人驾马疾驰在一条条道上,场面好不热闹。 她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中找寻着云子言的身影。 历时良久。 忽地,她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前方亭中坐着的两个女子,她瞧见那红衣女子抓着那青衣女子的手。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泪水盈满眼眶,眼中满是震惊,伴随着心痛。 “阿言…” 第211章 我,还可以 苏禾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动。 她的嘴唇微颤,眼睛紧紧地盯着云子言抓着那女子的手,那画面似烧红烙铁,烫在她的心上,她不敢上前,双手紧张地揪着裙角。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走上前去,她没有勇气去质问,满心的酸涩和惶恐让她此时茫然失措。 云子言不是最讨厌与人触碰的吗? 苏禾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又被无情搅在一处,那疼痛从心口蔓延至每一寸肌肤,泛着丝丝缕缕的疼。 她猛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脚步慌乱,裙摆被风扯得呼呼作响,如她此刻凌乱不堪的心。 她一路狂奔回到客栈,冲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滑坐在地。 “骑马之要,首在缰绳,你需五指并拢,轻握缰绳,如握飞鸟,不可过紧,否则马会不适,亦不可过松,松则失了控马之力……” “走吧,去场地试一试。”云子言说着站起身来,正要迈步,忽而心中泛起一阵刺痛。 她猛地抬眸,眼神慌乱地朝着某个方向望去,心瞬间慌到了极点。 她看到一个背影,可只一瞬,那背影便消失不见了,那背影像极了苏禾,几个喘息间,她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慌张,只觉自己应当是看错了。 苏禾怎会来此?前两日还收到她的信,说在梵城教书呢。 云子言想起那一封封送到她身边的信件,从信中,她能感受到苏禾的变化,苏禾变得越来越好,真正成长起来了,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她很为苏禾高兴。 那些信里,落款总是那一句:“阿禾在家等你”。 “子言师父?”唐礼然看着云子言出神地望着远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唤着。 云子言像是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来,面露难色,“唐姑娘叫我子言便好,无需唤师父。” 唐礼然找到云子言,想让她教自己骑马,只因之前那一次相救,两人有了些交集。 她知晓云子言是个好人,也很有能力,在一众学子中骑技出类拔萃,远胜那费劲之。 有了云子言这个师父,她觉得自己赢下考核的把握就更大了。 云子言本不愿相帮,她觉得这与自己无关,她只负责完成任务,其他都不重要,且她也不想与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唐礼然苦苦哀求,她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唐礼然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 “那费劲之绝非善类,我不愿阿凝与这种人成婚,愁苦过一生,我心悦阿凝,想赢下这场考核,替她解除婚约,而后走到她身边,能陪着她做她想做的一切。” 唐礼然紧紧盯着云子言,眼神恳切,“云姑娘,可以帮帮我吗?” 唐礼然只将自己心悦唐晚凝之事讲给了云子言一人听,她知晓云子言沉默寡言,不会随意乱说。 云子言初闻时,眉头微微一皱,在她看来,唐礼然绝不可能赢过费劲之。 却在听闻唐礼然倾诉对唐晚凝的爱意时,看到了唐礼然眼中的痛楚,感受到了她对唐晚凝的在意与执着,于是,云子言答应了教她。 云子言理解唐礼然为何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去闯。 她亦支持唐礼然用实际行动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无论结果如何。 连续几日,高强度训练,唐礼然已能在马背上驰骋较长时间,速度也还算差强人意,可与费劲之相比,差距甚远。 于是,她逼迫自己日夜来此,一圈又一圈策马狂奔,不放过任何一丝可以训练的空隙,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这次考核要赢。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无情地炙烤着那片绿色的海洋。 唐礼然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顺着脸颊滑落,她端坐于马背,身躯虽有些摇晃,却仍在苦苦支撑。 云子言实在看不下去,从亭中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将唐礼然扶下马。 “歇息会吧,你如此练习,紧绷着神经,既对身子不好,也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今日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过来。”云子言劝慰道。 “师父,你说,我如今可以赢过他吗?”唐礼然嘴唇干裂,脸色因暴晒而变得通红。 云子言没有回答她,沉默便是答案。 唐礼然目光愈发坚定,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她大声喊道:“我,还可以。” 说罢,她挣脱开云子言的手,继续往训练场里走去。 她知道自己做的还不够,还需再加快速度,她的阿凝不会等她那么久的,只此这一次机会了,她要牢牢把握。 苏禾连续几日都躲在训练场地一侧的亭中,默默地看着云子言手把手教着唐礼然。 那一声又一声的“师父”,好似一根细密的针,狠狠地刺进她的耳朵,传入她的心中,只觉刺耳又痛心。 那女子很有毅力,即使疲惫不堪却依然咬牙坚持,笑起来也很明媚。 苏禾从未见过云子言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如此重视,竟不分白昼地陪着她在这训练场里。 苏禾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满心皆是苦涩。 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那女子如此坚持,是因为云子言吗?是因有云子言在身边,满心欢喜便不觉累吗? 苏禾看着云子言又亲密地将唐礼然扶住,她的心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痛楚一阵又一阵地袭来,扯得她生疼。 她答应了云子言不再落泪,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却将她那几月的坚持都摧毁了。 她又失言了,她从来都做不好云子言心中喜欢的样子,她不配得到云子言的信任。 她想起曾经,那般欺骗云子言,她险些害死了云子言。 故而,云子言最后同她说的,三月后,半年后,便不爱她了,那些话如今看来是真的。 她写的那一封封诉说思念的信件,皆杳无回音,是因云子言已将她忘了?身边有了更好的人吗? 阿言,为何不给我回信? 第212章 我能赢过他吗? 考核的最终决赛即将拉开帷幕,天空乌压压云层笼罩,似在酝酿一场暴雨,虽显压抑,却丝毫未能削减众人的斗志。 马场早已人潮涌动,看台之上,城主唐钊坐于主位,目光威严扫视全场。 副城主费时,坐于次位,略显慵懒。 烈风学堂负责人青可,满脸笑意与身旁一众德高望重的老师低声交谈着。 五十位通过复赛的佼佼者齐聚于此,准备迎接这场关键的对决。 此次考核,并非关乎学子去留,而是旨在挑选骑技精湛者,以便日后委以重任,为烈风城效力,表现优异者有望被授予职位。 因此,参赛者多为男子,唯有寥寥数位女子,透着不输男子的坚毅,唐礼然便是其中之一,她是为了那与唐钊的重要约定。 唐晚凝与若念并未参与此次考核,二人在看台之上,位于唐钊与青可的身后。 唐晚凝往年从未缺席过任何一场考核,且每次都能以其卓越的表现惊艳全场。然而此次,她却莫名退出了比赛,公然违背了唐钊的旨意。 唐钊对她向来严苛,绝不允许她错过任何一次重要考核,且要求她务必取得名次,否则便会处罚,罚跪祠堂乃是最轻的惩处,不可避免。 这十日来,唐晚凝偶尔路过马场,总会看到训练场上那道疾驰的身影,马背上的少女,发丝随风飞舞,满脸坚毅,一圈又一圈策马狂奔,似是世间万物皆无法阻挡她前行的决心。 那明亮眼眸中透出的炽热光彩,如一把火,将唐晚凝的心狠狠灼烧。 她从不知唐礼然竟是如此执着之人,自己不愿教她,她转而求助云子言,未有丝毫倦怠。 甚至于夜深之时,唐晚凝常常会在不知不觉中从府上漫步至马场,清冷光辉映照下,仍然能看到那道靓丽的风景。 唐晚凝望着那道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良久之后,她又会悄然无声地返回府中,躺于床榻之上,久久难以入眠。 直至考核前一夜,唐晚凝明知会被处罚,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此次考核,没有任何缘由。 费劲之本无意参与此次考核,身为副城主之子,他向来不缺机会。但唐钊告知他唐礼然欲与其一较高下,命他务必参加。 宋清澜亦在参赛者之列,只为找寻更多机会,云子言早已提前与宋清澜言明,她不会参与此次考核,只在场外为唐礼然做最后的指导。 “放松些,就依着昨日训练时的状态来,切莫过于紧张。”云子言与唐礼然并肩而立,轻声宽慰道。 连续多日的艰苦训练,终在昨日夜间最后几圈练习中,唐礼然的速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师父,我做到了!”唐礼然兴奋地高呼,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她纵身跃下马背,满脸笑意猛地朝云子言奔去,这是她多日来不懈努力的最好证明,甚至已然超越了费劲之往年的最佳记录。 如此看来,云子言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唐礼然亦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 唐礼然一时激动之下,猛地将云子言紧紧抱住,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地问道:“师父,这次,我能赢过他吗?” 云子言微微一愣,刹那间有些恍惚,下意识地欲挣脱开来,却是忽地理解了唐礼然此时内心的喜悦与紧张,知晓她有多不容易。 于是任由那高兴到落泪之人紧紧地抱住自己,云子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带着安抚的口吻说道:“你可以。” 唐礼然又反复练习了数次,速度始终稳定在这一绝佳水平,终是在云子言的耐心劝说下,返回府上,好好洗漱了一番。 这段时日,她几乎日夜泡在马场,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马厩的味道。 云子言独自一人从马场缓缓走回客栈,眼神空洞,思绪如飘飞柳絮,肆意蔓延。 殊不知,这几日来,远远地始终有一人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的背影。 苏禾见唐礼然满脸笑意将云子言紧紧抱住,口中亲昵唤着:“师父”,而云子言竟未拒绝,反而给予回应,顿感心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在狠狠地割扯着她的心。 她双腿瞬间发软,险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可如今只她一人,没有心疼她的阿言会将她扶住,她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一路跟着云子言,直至见她走进客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缓缓转身,拖着艰难的步伐,忍住心中痛楚,回到自己的住处。 她知晓明日烈风城有一场重要考核,那是云子言与那女子这段时日努力的原由,她决定留下来,亲眼见证她们如此坚持后的成果。 唐礼然好好收拾一番后,躺于床榻之上,却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这些日子为了训练,她与唐晚凝已许久未曾相见,明日便是考核之日,她好想见一见她的阿凝,好似只有见了唐晚凝,才能让她那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她想要将今日的训练成果告知唐晚凝,于是,她满心欢喜来到唐晚凝的房间外。 正欲抬手敲门之时,房门却从里面轻轻推开,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空气静默半晌,唐晚凝微微一怔,随即平息内心慌乱,淡然道:“你有何事?” 唐晚凝此时出门,实乃出于习惯,往常这个时辰,她总会踱步至马场,看过那熟悉的身影在马背上驰骋,而后再悄悄返回。 却未曾料到,今夜唐礼然竟会这般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唐礼然在见到唐晚凝那一刹那,心中便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紧咬下唇,极力忍耐着,可当听到心心念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终究再也克制不住,她双手往前迅速环住唐晚凝的纤细腰肢,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拉近自己,随后将人一步一步缓缓推进房内。 热烈又令人窒息的吻,落在唐晚凝的嘴唇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尚来不及缓过劲来,腰间那双手竟一直在用力地,越收越紧… 唐晚凝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折断,嘴唇也渐渐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在极短的时间内,唐晚凝整个人已被唐礼然一步步推至床榻之畔。 第213章 山雨欲来 唐礼然将人抵在床柱旁,不容许她有半分的反抗,一手十指交缠紧扣,一手仍牢牢束住她的腰肢,往自己怀中带,额头轻轻抵住唐晚凝额头,鼻尖相触,微微摩挲着那红肿的唇,气息滚烫,“阿凝,我明日定会赢,你很快便可以放心的做自己想做之事,我会陪着你的。” “许礼然,你疯了吗?”唐晚凝神志不甚清明,只觉此时太过被动,她有些害怕自己又会被唐礼然迷惑住,趁着尚存一丝理智,她扭动身躯,试图挣脱这霸道的禁锢。 她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柔弱从来不属于她,唐礼然才是那貌似弱不禁风之人,自己怎会连她都推拒不开? 她想,许是先前的吻耗去了太多力气。 唐礼然察觉到她的轻微抗拒,身躯越发贴紧,仿佛要将人揉碎般,急促喘息间,言语眷恋,“阿凝,不要推开我,我…我就是太想你了。” 言罢,又缓缓探向那水润红唇,小心翼翼地轻触,试探,呼吸交融,丝丝缕缕尽是细腻悠长。 唐晚凝听着那软声软语,似有一股热流迅速从身体各处蔓延至心间,她的手不自觉地揪紧唐礼然的衣裳,缓缓阖上了双眼,身体微微颤着。 渐渐地,吻愈发热烈而缠绵,辗转厮磨,唐晚凝开始回应,微微启唇,放任唐礼然的软舌滑入,两人唇舌缱绻,难解难分。 不知过了几多时辰,唐晚凝半睁双眸,瞥见房门依旧敞开,刹那间恢复些许清醒,缓缓推开那纠缠的软舌,含糊低语:“阿然,可以…了。” 二人皆觉浑身脱力,唐礼然倚靠在唐晚凝身上,唐晚凝则背靠着床柱,若无前物支撑,只怕此刻两人已瘫倒在地。 唐礼然听闻“阿然”二字,身躯猛地一颤,动作戛然而止。 这亲昵称呼,唐晚凝于现实之中从未唤过她。 “阿凝,唤我什么?”唐礼然双眸圆睁,紧紧盯着那仰头喘息,面色晕红之人,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紧张,试图想要从她的神情里捕捉哪怕一丝在意自己的痕迹。 唐晚凝如梦初醒,满心懊恼自己竟又被唐礼然迷惑,只觉实在羞,耻至极。 待恢复些许力气,她将人推开,故作淡然道:“许礼然,今日我玩够了,你可以离开了。” …… 唐礼然思绪回笼,转头望向台上唐钊身后的唐晚凝,眉眼弯弯含情,神情坚定,“阿凝,我定会拼尽全力。” 语罢,她与云子言商议片刻后,转身回到赛场之上。 五十人,分三轮比拼。 第一轮,前二十人晋级。 唐礼然轻松完成此轮考核,位列第十五名,她听从云子言所嘱,隐匿实力,未展全力。 第二轮,前七名晋级,宋清澜,费劲之,唐礼然皆在其列,宋清澜两轮独占鳌头,唐礼然稳守第六名之位晋级,是有意使费劲之放松戒备。 最后一轮即将开启。 赛道两旁,观者如堵,呐喊助威之声此起彼伏,声浪如潮。 七条赛道,同时一声“驾!”划破长空,众人手中马鞭轻扬,骏马四蹄如飞。 宋清澜依旧身姿矫健,一马当先,如离弦之箭。 费劲之与唐礼然并驾齐驱而过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大声讥嘲:“许礼然,别丢人现眼了,趁早滚回你那村里去,想赢我,你绝无可能。” 唐礼然并未理会费劲之,只保持着自己的节奏驭马前行,她身姿轻盈,在马背上如飞燕掠水,座下白蹄生风,渐渐逼近前方几人。 此刻赛程已然过半,七人距离渐次拉开,宋清澜遥遥领先,稳居首位,费劲之紧随其后,唐礼然将距离咬得极紧,不敢松懈,汗水自她额头渗出,手心亦被缰绳勒得生疼,她已渐感力竭。 她竟不知这费劲之相较以往成绩,速度似乎更快了些。 她内心生出些许慌乱,望向看台那道身影,喃喃自语:“阿凝,我可以的。” 渐尽终点。 她瞧见,终点处那飘扬的红绸,仿佛在向她招手,唐晚凝仿佛在向她招手,她不能输给费劲之,她要让阿凝得到自由。 忽而,她眼眸一闪,低伏身躯,减少风阻,瞅准时机,手中缰绳猛地一扯,座下白马似通人性,长嘶一声,奋起四蹄,如一道白色闪电般从费劲之身侧穿过,白马鬃毛在风中狂舞,唐礼然衣决随风飘扬。 她将费劲之甩于身后。 费劲之见势不妙,于是乎,心生歹念,悄悄自袖中摸出一根细针,趁众人不备,目露凶光,锁定前方不远处唐礼然的马身,猛然发力掷出。 那细针疾如流星,精准无误地扎入马臀,唐礼然的白马骤遭此袭,顿感一阵剧痛,仰头发出凄厉长嘶,疯狂甩动马身,瞬间陷入狂乱,横冲直撞,偏离赛道。 费劲之脸上露出得意张狂的冷笑,加速向前,越过唐礼然冲向终点。 唐礼然身躯险些被发狂的马匹甩落,耳畔风声呼啸,险象环生。 突然,一道黑影掠过众人头顶,云子言脚尖轻点,借力于周遭人群与看台,几个起落间便已飞至唐礼然身旁。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揽住唐礼然纤细腰肢,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再次轻点马身,借反弹之力,稳稳落于地面。 “还好吗?”云子言语气温柔,目光关切。 唐礼然靠在云子言怀中,一时神思恍惚,待回神之际,方知已然失败,她输了。 她无法兑现承诺替唐晚凝解除婚约,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唐礼然心痛如绞,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云子言,浑身颤巍,泣不成声,“师父,我输了,怎么办?阿凝怎么办?” 此时看台之上的唐晚凝双手紧握成拳,双眉紧蹙,目光深邃紧紧盯着场上那相拥的两人,眼神中似有妒火,似有担忧。 而人群之中,苏禾亲眼目睹了云子言如英雄救美般将那女子抱入怀中。 考核的终章刚落,暴雨便迫不及待地倾盆而下…… 第214章 我来找你了 唐礼然因猛地泄去浑身力气,加之心中悲恸难以自抑,身子一软,靠在了云子言怀中,抽噎几声后,竟昏厥过去了。 此时,闪电划破苍穹,惊雷乍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转瞬便成倾盆之势,场地中的众人慌乱奔逃,皆朝着亭中涌去,以求避雨。 云子言见状,不假思索地将唐礼然拦腰抱起,欲往亭中躲避,然未及移步,唐晚凝手持一把墨竹油纸伞,匆匆将伞撑于二人头顶。 她朱唇轻启,声若冷泉:“多谢你救了我的姐姐,现在,可以把她还给我了吗?” 那双眼眸仿若利箭,直直刺向云子言,唐晚凝细细审视着她的冷眸,似在判断她对唐礼然是否怀有别样情愫,她们这段时日实在过于亲密了。 唐晚凝在看台时,瞧着相拥的两人,心中莫名泛起一阵烦闷,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心中竟生出了要将唐礼然夺回来的情绪。 她只在心中暗示,自己如此做,因唐礼然早已是属于她的如同一件私人物品,绝不容许旁人染指,只能供她一人驱使。 她没说不要,那便只能是她的。 “好好照顾她,她这副模样,皆是因你。” 云子言心中了然,不愿多说些什么,她开始只知晓唐礼然对唐晚凝的一片情深,浓郁又热烈。 此时见过唐晚凝那眼底的隐忍与醋意,才明白这并非唐礼然的一厢情愿,两人之间或许存在诸多误会,她不愿卷入其中,这都与她无关。 云子言看着唐晚凝小心翼翼的接过唐礼然,那望向怀中人的眼神,温柔满溢,毫无遮掩。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之中,云子言仍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雨水肆意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思绪仿若被这狂暴的风雨裹挟着,飘向了远方的梵城。 为何人与人之间总是充满误解与猜忌?有话为何不能坦诚相告?如此藏头露尾,究竟在惧怕什么? 阿禾,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她想苏禾了。 她想起与苏禾那长达七年的纠葛,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过往,像一把锐利的剑,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的心鲜血淋漓。 越是美好的回忆,此刻却越如毒刺般让她痛彻心扉。 她知晓自己并未真正释怀,心中依旧有些恨意,那恨却不止是对苏禾。 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一场噩梦,从那充满血腥与杀戮的牢笼逃出后,本以为迎来新生,却不想在那七年里,又陷入了更为残忍的泥沼。 如今可是又一次重获新生了吗?亦或是…… 那些曾经在意之人的背叛,让她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她曾无数次想过结束这痛苦的生命,可又因责任的枷锁,不得不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间。 那时,她已决心与苏禾一刀两断,不再纠葛,可苏禾却不停地向她道歉,向她表明爱意,她又怎会再轻信那些虚伪的谎言?苏禾过去对她唯有欺骗,她只恨苏禾,恨她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那一晚,当她路过苏禾的房间,发现房门微启,一道缝隙中透出屋内景象。苏禾于房梁之上悬一白绫,那白绫在昏黄烛光下,晃得人心惊。 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揪,她听到苏禾唤着她的名字:“阿言,对不起,下一世我一定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我真的好爱你。” 她大惊失色,慌乱地捡起一枚石子,运力掷出,将那白绫击断。 她躲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屋内的苏禾,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慌乱,生怕苏禾再有不测。 她就那样守在门外,眼睁睁地看着苏禾瘫坐于地,痛哭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她同样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无法想象,苏禾真的离她而去,她的世界将会崩塌成何种模样。 她只知道,那一夜,心中的疼痛让她几近窒息,甚至比知晓苏禾欺骗她那日还要痛上千百倍。 她选择了妥协,愿意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相信苏禾。 她恨苏禾,可内心深处的爱却如熊熊烈火,将那恨意焚烧殆尽,她发现,自己终究更爱苏禾。 云子言从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回忆中惊醒,她缓缓回过神来,却发现雨依旧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她正欲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却惊觉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为她挡住了那倾盆大雨。 是谁会来替她撑伞? 她缓缓转身,回眸望去。 刹那间,她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如失控的小鹿般在胸腔内疯狂乱撞,砰砰作响。 她瞪大双眸,喉咙似被扼住,半晌发不出一丝声响。耳边唯有自己那如雷鸣般的心跳声,周遭一切皆化为虚无,唯身前之人清晰可见。 苏禾浅笑盈盈,微微仰头,双眸明亮如星,满是深情:“阿言,我来找你了。” “阿禾…” 云子言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中挤出这两个字,那声音有无尽的思念与惊喜。 “阿禾…” 她又一次轻声呼唤着,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却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再靠近分毫。 苏禾看着云子言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 她轻轻向前迈出一步,主动张开双臂,将云子言拥入怀中,她的脑袋温柔地靠在云子言的心口处,能清晰地感受到云子言那剧烈的心跳。 “阿言,我好想你。”苏禾的声音轻柔而又深情。 苏禾本是看过这场考核,便会返回梵城,彻底还云子言自由,从此不再纠缠于她。 她本不愿让云子言知晓自己来过,她见过云子言一切安好,她便心满意足,云子言的身边已有她人陪伴,那人看起来比自己有耐心,比自己阳光明媚,好似更能给予云子言幸福。 她静静地站在雨中,看着云子言将那女子抱起,可随后又目睹另一个陌生女子将那女子从云子言怀中夺走。 她看到云子言在雨中魂不守舍,满脸痛苦之色。 阿言在伤心? 是因她喜欢的女子被别人带走了,所以才会如此悲伤吗? 苏禾在远处默默地陪着云子言淋了许久的雨,可云子言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实在担忧云子言的身体,她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汹涌的爱意,于是,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为云子言撑起了伞。 她想,倘若云子言流露出一丝厌恶之情,她便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绝不让她有半分为难。 云子言狂喜涌上心头,她眼眶泛红,伸过双臂,紧紧抱住苏禾纤腰,如同曾经求娶苏禾那日一般,将人抱离地面,在雨中转起圈来,欢喜到难以自持,一袭红衣与一抹粉色相互缠绕,融为一体。 “阿禾,阿禾…” 云子言兴奋地呼喊着,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苏禾诉说,可此刻,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口,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苏禾的名字, 云子言抱着苏禾,脚步如飞,大步流星朝着客栈奔去,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215章 水面微微荡漾 宋清澜结束考核后,便与孟怀月早早返回客栈,于大堂寻了处位置坐下,只待云子言归来共商要事。 不多时,却见云子言匆匆入了客栈,怀中紧抱着一名女子,脚步未停,径直向着二楼奔去,瞬间没了踪影。 “阿澜,可看清那女子是谁?”孟怀月凑近宋清澜,眼中满是疑惑。 宋清澜轻轻摇头,云子言走得太快,那女子背对着她,面容被遮得严严实实。 “云子言该不会红杏出墙了吧?”孟怀月素手轻掐宋清澜腰肢,不禁讶然出声。 宋清澜眉头微蹙,满脸委屈地看向孟怀月,眼底似有泪星,“阿月,疼。” 仿若是在嗔怪,此事与自己无关,为何要惩罚她,况且云子言并不是那样的人。 “不对劲,此事蹊跷,她竟敢做出这等…不行,趁还未铸成大错,我得去阻止她。”孟怀月话语落下,便欲起身,却被宋清澜一把拽回,顺势坐在她的膝上,双臂轻环,被她温柔地圈在怀中。 “阿月,子言又不是三岁孩童,她如此有主见之人,自会为所作所为负责,你就别操心旁人的事了。” 孟怀月略作思忖,觉得宋清澜所言有理,她只要阿澜在身边便好,其他都不重要。 她抬眸望向客栈外,暮雨如丝,纷纷扬扬洒落,天地间一片朦胧,雨幕似无穷无尽,这雨怕是要绵延整日。 云子言那边也不知何时方能结束,今日料想也无甚紧迫之事。 孟怀月藕臂轻缠宋清澜脖颈,娇嗔道:“那我们也回房吧,阿澜方才不是还嫌不够么?” 宋清澜微微一愣,刹那间,被孟怀月那直白的话语撩得面红耳赤,她的阿月总是如此,惯爱捉弄于她。 孟怀月见宋清澜这般模样,只觉可爱至极,紧紧牵起她的手,向着二楼房间走去。 烈风城之事已然快探查明晰,约摸半月之内便可了结,如此,距她们归京之期又近一步。 …… 云子言抱着苏禾踏入房内,周遭静谧,唯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 她轻手轻脚将苏禾置于床榻之上,二人发丝与衣裳早已被雨水湿透,紧贴肌肤,狼狈不堪,空气中,却又莫名增添一丝情愫。 “阿禾乖乖等我。”云子言低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如同窗外细密的雨丝。 片刻后,云子言唤来小二,备好热水,于房内浴桶注满,试过水温,转身走向苏禾,将其轻轻抱起,向着屏风后的浴桶缓缓走去。 “阿禾好好泡泡,驱走寒气,我就在外侧,别担心,有事唤我。” 云子言正欲转身离开屏风,却被苏禾猛地抱住,她身躯微微颤抖,雨水的凉意尚未消散,苏禾贴着云子言的后背,将人抱得紧密。 “阿言不与我一起吗?阿言也淋了雨,我担心你…”苏禾声音中带着微弱的哭腔,好似云子言不答应,她便不会放手一般。 云子言瞬间感受到了苏禾此时的不安,她垂眸看向苏禾那尚在滴着水的衣袖,心生疼惜,缓缓转身,只瞧见苏禾挂满泪珠的面庞,那泪水似珍珠,簌簌滚落。 “阿禾莫不是在骗我?怎还是如此爱哭,你信中可不是这样说的呢。”云子言见不得苏禾落泪,自责顿生,心疼难抑。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柔地拭去苏禾脸颊的泪痕,试图逗弄她,让她高兴一些,语气温柔且带戏谑:“阿禾可是要我为你宽衣?之前每次皆是我给阿禾擦拭身子呢。” 云子言欲缓解氛围,不愿苏禾心怀不安。 “嗯,阿言帮我好不好?”苏禾星眸含情,毫无羞怯之意。 她心中害怕,害怕云子言不要她了,原来她的信件,云子言都有收到,有看过,却从未回应过她。 云子言身边有了更好的人,苏禾想到此,泪水愈发汹涌,心痛如绞,可此刻,她无法松开双手,阿言就在咫尺之间,待她依旧无比温柔。 她只求能伴于云子言身侧一日,便是一日的满足,直至云子言亲口言明心有所属,让她离去,她自会乖巧依从。 “阿禾别哭…”,云子言气息微促,抬手为苏禾解下湿透的衣裳,直到那早已刻入骨子里的每一寸肌肤展现在眼前时,云子言呼吸一滞,仍觉难以自持,她极力压抑着内心想要拥苏禾入怀的冲动。 苏禾迎着云子言炽热的目光,莲步踏入浴桶中,温热的水瞬间包裹肌肤,暖意蔓延全身,她微微仰起头,手指轻轻拨开额前湿发,声若幽弦:“阿言,快来…” 浴桶略显局促,却恰好能盛下她二人的脉脉温情。 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腾,如梦似幻,如临仙境,将她们二人的面容染得愈发迷离,动人。 朦胧水雾间,肤若凝脂,青丝如瀑,两人四目相对,深情凝望,仿若一切纷扰皆已远去,唯留这一方天地,盈满情深意浓。 云子言缓缓朝着苏禾靠近,那咫尺之距,却似有千钧之力,每往前挪一分,都似踏在彼此的心尖之上。 水面微微荡漾,暧昧之意弥漫…… 第216章 顺从 细密雨丝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如一张朦胧的网将整个烈风城笼罩。 客栈房间里,水雾缓缓蒸腾,仿若轻纱薄幔,弥漫着丝丝缕缕,撩,人的暧昧。 那略显窄小的浴桶内,苏禾被云子言紧紧环于身前,二人肌肤相贴,寸缕,未着。 苏禾能清晰地感受到脖间那略显急促的喘息,温热的气息扑洒细腻肌肤,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心尖微颤。 “阿禾,为何会来找我?”云子言说着,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嘴唇轻轻贴上苏禾泛着湿意的脖间,缓缓游过圆润白皙的肩头。 齿间轻轻啃噬。 苏禾脸颊染上红晕,轻咬嘴唇,承受着那酥酥麻麻的触碰,她不自觉闷哼一声,“嗯…想阿言,便来了。”却仍努力回应着云子言。 她太久未曾感受这般充满诱惑的云子言。 自云子言离去后的无数个日夜,苏禾只觉孤寂难忍,曾经那三年的时光里,日日承欢于云子言的爱意之下,她的身体仿佛已铭刻下那记忆。 突然失了云子言的触碰,她好似一条失水的鱼儿,在干涸的痛苦中挣,扎,只能怀中紧抱着那一本本日志,于无尽煎熬里艰难寻得一丝慰藉,勉强入睡。 苏禾此时在云子言的逗弄下,瞬间唤起了曾经两人缱绻交缠的记忆。 她不自控地转过身去,手捧住云子言的脸颊,急切地寻着她的唇,倾尽所有柔情吻了上去,边吻边带着哭腔唤着:“阿禾想要,想要阿言…的爱…” 此时的苏禾,仿若迷失了心智,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她无比渴盼着云子言吻她,触摸她,占有她。 来到烈城后,苏禾目睹云子言与那女子的亲密无间,她的心便如被千万根利箭穿透,痛苦不堪,从未停止。 即便此刻云子言待她依旧如在梵城时那般温柔,却只会让她心中的痛,愈发浓烈。 她迫切需要找回曾经那种感觉,她要云子言如同那三年一般,狠狠地折磨她,毕竟在那时,云子言满心满眼唯她一人。 那时的云子言,会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裳,强迫着她说,“苏禾只爱云子言。” 会掐着她的脖子,咬住她的唇,恶狠狠地逼她承诺,“苏禾永远都会与云子言在一起,不离不弃。” 她那时不懂,内心充斥着对云子言的抵触,待到失去之后,方才明白,云子言如此作为,并非是对她的憎恶与践踏,而是求而不得后的癫狂,是爱意刻入骨髓的流露。 如今她懂了云子言当年的心境,她亦想要将云子言绑起来,藏起来,她想要云子言心中唯有她,她不要云子言喜欢上别人。 可,一切都晚了。 是她不懂得珍惜… 苏禾泪眼婆娑,心痛得仿佛要将灵魂撕裂,却仍执着地主动吻着云子言。 “阿言…” 她感受到云子言的回应不再似往昔那般热烈,多了几分克制,她心慌意乱,哭得愈发汹涌,吻得也越发用力。 “阿言不爱我了吗?不想要阿禾吗?” 苏禾好似陷入魔怔,边吻边慌乱地拉过云子言的手,急迫地想要叫云子言感受她,想要证明自己仍会如从前那般顺从她,配合她。 苏禾内心卑微地乞求着云子言不要将她抛弃,她愿意被她永远捆锁在身边,愿意日日在她身下承欢,只求她满意。 “阿禾,你怎么了?”云子言感受到身前之人的极度不安。 她微微退开苏禾的吻,极力想要在一片朦胧水雾中看清她的面容,她看到了苏禾盈满泪水的眼眶,那双水润眼眸里写满了不安,讨求与纵容。 云子言的心猛地一紧,慌了神,只一遍遍轻柔地吻过苏禾的唇,试图安抚她的情绪,“阿禾乖,不要哭,阿禾想要什么都给你。” “阿禾求求狸奴疼惜…”苏禾的声音颤抖又炽热。 云子言听到“狸奴”二字,心中一震,她感受到苏禾那强烈的情感。 她与苏禾许久不曾相见,她不愿惊吓到苏禾,想要温柔一些对待她。 可此刻苏禾的热烈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她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情感,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欲念,将那股为苏禾而存在的力量释放出来。 犹如一头被唤醒的猛兽,带着无尽的爱意,冲向苏禾。 浴桶中的水如同汹涌的海浪,拍打在桶沿,水花四溅。 …… 外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渐渐地,海浪声趋于平静,只余那水滴顺着桶壁滑落,滴答作响。 可那急促交织的喘息声,却依旧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云子言轻轻将虚弱不堪,几近昏厥的苏禾从浴桶中抱起,小心翼翼地放置于床榻之上。 窄小浴桶,此刻已无法容纳她们因爱而狂乱,炽热的心与身子。 “说,苏禾爱云子言。”依旧是那般强硬的口吻,云子言重重地吻上苏禾的唇。 指腹着力。 “苏禾…嗯…爱云子言,好爱…好爱阿言。”苏禾的心颤了又颤,意识恍惚间,她久违的感受到了曾经疯狂,占有她的阿言。 此时的她,竟莫名地欢喜与快活,只盼云子言能更加肆意放纵一些。 云子言从最初的慌张无措,在与苏禾的缠绵中渐渐地发觉如何才能让苏禾感到心安。 苏禾如今不喜她的温柔,苏禾喜欢她带着逼迫的口吻唤她的名字,喜欢她毫无保留,倾尽全力。 于是,云子言不再克制,开始如那三年间一般“折磨”着苏禾。 “说,苏禾永远不会离开云子言。”云子言不容置疑地命令着。 指力千钧。 “嗯…苏禾…永远不会离开云子言,苏禾只要阿言。”苏禾无力低喃着。 苏禾只觉自己那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一点一滴地被重新粘合,那曾经破碎的灵魂也在渐渐复苏。 时光悄然流逝,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屋内一片寂静。 于黑暗中,云子言将已然虚脱昏过去的苏禾抱在怀中,轻轻顺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似在安抚她的梦境。 “苏禾,这次,换你做我的狸奴。” 第217章 别再来烦我 唐礼然在考核结束后,身体太过虚弱,又淋了雨,忽而发起高烧,整整两日,深陷昏迷。 唐晚凝始终守在唐礼然的身旁,她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药,温柔地给她擦拭着身子,好似无比在意那昏睡之人。 入夜,床榻之上,唐晚凝将唐礼然紧紧抱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体内的寒气,她缓缓抬手将唐礼然的发丝挽过耳后,指尖轻触那略显苍白的脸颊,最终落在干裂的唇上,轻柔摩挲着,眼神复杂,似有怜惜,似有挣扎。 “许礼然,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绝非善类。若你执意要靠近我,爱上我,就要承担后果。”唐晚凝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她缓缓俯身,吻上那干涸的唇,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用力朝那唇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鼻间弥漫开来,她探出舌尖,轻轻舔舐着。 唐礼然瞬间眉头紧蹙,面容呈现痛苦之色,却仍是陷在昏睡中,未曾醒来。 “阿然,不要怪我,我提醒过你了。”唐晚凝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 整晚,唐晚凝耳边都回荡着唐礼然在昏睡中含混不清的呼唤。 “阿凝,给我,脱了…” “阿凝,真乖,真听话…” 那声音娇弱又依赖。 唐晚凝的脸涨得通红,既感羞涩,又觉慌乱,她能感觉到唐礼然的纤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腰肢,她并未阻止,依旧只静静地听着那一声声软糯的索要。 当唐礼然喃喃着“阿凝,要摸…摸”时,唐晚凝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拉起那迷糊之人的手,触碰到自己肌肤,无奈又纵容,任由那只手胡乱抚摸。 当唐礼然喃喃着“阿凝,吻我”时,唐晚凝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主动将唇覆上去,紧闭双眼,身体微微紧绷,任由唐礼然轻轻啃噬。 “许礼然,仅此一次。” 软舌自唇缝而入,主动缠绕。 次日,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屋内。 唐礼然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针在扎,浑身无力,嘴唇更是传来阵阵刺痛。 她眼神迷茫地望着那随风轻轻飘动的床幔,思绪如一团乱麻。 她仿佛做了一场冗长而又美好的梦,在梦中,她与唐晚凝携手走过一生。 唐晚凝成为烈风城的城主,而她,始终陪伴在唐晚凝身侧,唐晚凝带她看过许多她在桃花村时,从未见过的世间奇象。 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唐晚凝对自己深沉炽热的爱,那一世,她们相伴从青丝到白发,没有争吵,没有分离,只有无尽的甜蜜与温情,美好得让她沉醉不愿醒来。 窗外一道刺目的光线划破她的思绪,她猛地想起,自己的考核输了,她又一次失败了。 唐晚凝几日后依旧要嫁给费劲之,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痛难忍。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唐晚凝,自己两次信誓旦旦的保证都化为泡影。 愁苦片刻后。 唐礼然霍然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 她要去找唐晚凝,她必须直面自己的错,她要去道歉。 哪怕只剩几日,她也要想尽办法,哪怕搅乱大婚,哪怕抢婚,她都在所不惜,只要唐晚凝能重获自由。 此刻的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无畏无惧的唐礼然,任何困难都无法将她打倒。 唐晚凝清晨察觉唐礼然气息平稳,知晓她即将苏醒,便默默回到自己房中,处理这两日因照顾她而积压的事务。 她眼神疲惫,语气冷淡地吩咐众人,不许透露自己照顾唐礼然之事。 门大敞着,唐礼然站在唐晚凝的房间门口,久久伫立,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专注写字的身影上。 她如今只觉得自己内心对唐晚凝的爱意愈发难以抑制,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一世梦境之后,她对唐晚凝的每一个表情所蕴含的情绪了如指掌,对她身体最为敏,感的地方也心知肚明,她们在梦境中夜夜缱绻。 她越来越爱她的阿凝。 “阿凝,我可以进来吗?”唐礼然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期待与忐忑。 唐晚凝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她听出是唐礼然的声音,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笔下的字,仿佛已与外界隔绝。 她昨夜已给了唐礼然太多回应,无论是身体还是言语,该还的都已还清了。 此时,一切终将回归原点,在她心中,唐礼然依旧是那一无是处,无法助力自己,她名义上的姐姐。 而她,依旧是那在黑暗中独自前行,不能有丝毫软弱的人,她知晓自己尚不够强大,只有将所有阻碍都清除,才有资格谈及其他。 唐礼然见房内之人久久未曾给她回应,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跨过门槛,走入房内,缓缓走向唐晚凝。 “阿凝,我是来道歉的,我输了比赛,承诺你的又未做到,对不起。”唐礼然微微低头,满是愧疚。 那无比虔诚的话语并未触动到身旁散发冷意之人。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本就没指望你能赢,亦未对你抱任何希望。”唐晚凝头也不抬,冷冷地回应,声音如冰刀般锋利,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唐礼然只感觉到心中一阵刺痛,但她仍努力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她希望阿凝看向她时,能开心一些。 “阿凝…”唐礼然正欲再说些什么时,唐晚凝突然打断了她。 当唐晚凝再次抬眸,唐礼然眼中那对她炽热的爱意,仿佛又浓烈了几分。这一次,竟令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慌乱,她甚至有些难以直面唐礼然对自己那直白而热烈的情感。 “许礼然,收起你那廉价的喜欢,我不需要,三日后,我便要成婚了。”唐晚凝别过头,不去看唐礼然,语气淡漠。 “你回去吧,别再来烦我,我的好姐姐。” 第218章 惊弓之鸟 自那晚与苏禾极尽缠绵后,云子言和她的相处模式,再度回到了三年前的旧轨。 依旧是极其霸道,不容拒绝。 云子言本心并不愿这般对苏禾。 她的阿禾软软弱弱,她们分别了如此之久,她好想阿禾,只想给她无尽温柔,让她身心舒适,让她欢喜。 可她发现,一旦自己对苏禾稍稍温柔,苏禾便会浮现出不安与恐惧的神色,像是生怕会失去她似的,浑身发抖。 唯有自己对她强硬下令时,苏禾才会放松下来,神色间皆是欢喜,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前,苏禾来信,字里行间满是喜乐与安然,描绘着日常的充实,满心的欢愉,还有对她的思念。 可如今人到了跟前,却似换了个人,性情大变,云子言满心疑惑,忧虑缠心。 每每开口询问苏禾时,苏禾只是说着太想她了,再无别话,可那躲闪的眼神,微微颤的指尖,似欲盖弥彰,又怎能逃过云子言的眼睛? 但,苏禾怎么都不愿将内心所想告知于她。 客栈房间内,两日来都氤氲着暧昧又迷离的气息。 饭菜由小二按时送来,宋清澜寻来时,云子言只清冷嗓音抛下一句,“告假几日。” 便又阖上门,将满室旖旎紧锁。 日间,雕花床榻上,锦被凌乱,苏禾被云子言不容抗拒地捆绑住皓腕,青丝散落在枕边,衬得那张俏脸愈发楚楚动人。 云子言坐在床边,一手端着饭菜,一手执勺,舀起一勺粥,送至苏禾唇边,眼神中满是宠溺,却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张嘴。” 苏禾心尖发烫,乖乖张口咽下。 夜间,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似是为这一室旖旎而羞怯。 云子言俯身往前,素手一扯,“嘶啦”一声,苏禾衣裳破碎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云子言微微退后,居高临下地凝视,命令道:“苏禾,过来,吻我…” 苏禾乖巧又顺从,自床角爬向床沿,靠近云子言。 …… 苏禾脸颊泛红,眼中泪光闪烁,几近昏厥时,仍顺从地说着那句被云子言反复要求的话。 “苏禾…是云子言的狸奴,一生一世都会听从主人吩咐。”声音软糯,带着破碎的喘息。 每说一字,苏禾心中的欢喜便愈发浓郁,像是尘封许久的心脏被猛地撬开,那禁锢的情愫,此刻挣脱枷锁,肆意流淌。 她只觉得,云子言对她克制又温柔时,不过是疏离的伪装,是不爱她,是厌恶她。 如今这般强横对待她的阿言,才是极尽深爱着她的。 承欢之际,苏禾泪眸盈盈,声声讨求:“求求主人,不要怜惜狸奴。” 那模样,恰似春日带雨的娇花,惹人怜爱。 让云子言的心瞬间软化。 可那指间,因担忧苏禾会心生不安,不敢有半分松懈。 她感受到苏禾无比渴求自己如此莽撞。 看着苏禾这般模样,云子言心疼得揪成一团,她想,只要苏禾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管苏禾是何模样,苏禾想要的,她都可以给她。 暖光透过窗隙渗入,映照出细碎的光影,两人坐在床沿,云子言今日需前往城主府探望唐礼然,她从孟怀月那里得知,唐礼然在考核当日回府后便病倒了,直至今日方才苏醒,她身为其师父,理应前去探望。 云子言正欲起身,苏禾却眼含怯意,小手轻拉她衣袖,微微晃着,她轻咬嘴唇,细声道:“阿言,我能否留在客栈?我不想去…” 苏禾的眼眸中盈满惶恐与不安,心底酸涩翻涌,一想到云子言要去见那之前与她亲密的女子,满心都是卑微。 云子言只一听那女子生了病,便方寸大乱,便不愿与她继续在这床榻交缠,将自己抛之脑后,说着要去瞧她。 自己如今不过是云子言豢养的宠物,于床榻承欢的狸奴而已,怎敌得过云子言心心念念之人? 若是那女子知晓她存在,要云子言抉择,她定会像被弃的敝履,被云子言立即扔掉。 苏禾眼眶瞬间泛红,心间那刚愈合些许的伤口,仿若又被撕开,丝丝裂痕蔓延。 云子言敏锐捕捉到苏禾的不安情绪,心口一阵抽痛。 她猛地揽过苏禾细软腰肢,将人狠狠贴向自己,鼻尖相触,呼吸滚烫交织,旋即吻上那微张的唇,咬住那唇肉,孤高眼眸,满是占有欲,低喝道:“狸奴不该时刻与主人在一处吗?不听话可是要受惩罚的。” 苏禾仰头,泪挂睫羽,恰似梨花带雨,颤声道:“狸奴知错了。” 苏禾只要一念及云子言的惩罚,身子便不受控地微微战栗起来。 那股力量,她委实招架不住,哪怕片刻停歇也是奢望。 一刻钟前,云子言才将她轻轻放下,又悉心替她更衣。 此刻,她瘫软在云子言怀里,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丝也提不起来。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苏禾双颊烧得通红,声细如蚊,怯生生地低语。 先前站在镜前,云子言替她更衣时,她的双腿软得直打晃,像没了筋骨,她只得紧紧环住云子言的脖颈,乖巧又无助。 云子言听了这话,呼吸猛地一窒,这才惊觉,本想让苏禾安心,却因着习惯,有些肆意妄为,她满心懊悔。 曾经那三年间,她用各种强硬手段对待苏禾,早已刻进骨子里,成了本能。 她在感受到苏禾向她极致讨要时,那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再度变回从前那莽撞又恶劣的自己,不再温柔。 “那今日先歇着,明日我们再去,好吗?”云子言温声哄道。 话语刚落,这片刻温情刚拂过,却又让怀中人儿惊慌失措,身子抖得厉害。 她不要云子言的温柔。 云子言心一紧,只得抬手托起苏禾下颚,急切又霸道地吻上那颤颤的双唇,舌间交缠。 她不敢将苏禾一人留在客栈,她的阿禾如今太过不安,仿若惊弓之鸟。 若留苏禾一人独处,云子言害怕她会做出不好的事伤害自己。 云子言看着此时无比脆弱的苏禾,忆起梵城那白绫,似尖锐利刺在心间,直直戳进心窝,心疼得似在滴血。 她的阿禾究竟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胆怯又不安? 第219章 醒醒吧 城主府前厅,红绸从梁上蜿蜒垂下,大红灯笼高挂四角,映得满室皆红,喜庆的氛围似要溢出府门,直向街巷漫去,昭示着唐家即将迎来的大婚。 厅外,庭院一隅,连理枝静静伫立,清风徐来,枝叶翩跹,枝头偶有雀鸟停歇,叽叽喳喳,却又被府内忙碌的人声惊飞,扑棱翅膀冲向云霄,几片羽毛悠悠飘落。 唐钊正襟危坐于主位,目光扫过厅中布置,似对这大婚筹备还算满意,许暮静静地坐在唐钊身侧。 唐晚凝与唐礼然分坐下方。 唐晚凝身着月白色罗裙,面容沉静,仿若外界的热闹与己无关,如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只是那放在膝头微微缠绕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些许的波澜。 唐礼然有些恹恹,面色透着几分病后的苍白,眉眼低垂,无精打采,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有些黯淡无光,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凝儿,这两日便不用再理会马场诸事了,安心在家,筹备大婚。”唐钊不容置疑沉声道。 唐晚凝闻声,站起身来,裙摆轻拂地面,她恭敬欠身,颔首应道:“好的,父亲。” 语毕,她抬眸间,余光瞥见唐礼然正耷拉着脑袋,像朵被霜打过的花,蔫蔫的,那病容尚未褪去。 她此前已与唐礼然说得清楚,那人倒也真没再来纠缠于她。 唐晚凝默默收回了目光。 “然然呐,”唐钊目光慈爱,转向唐礼然,脸上笑意温和,“待凝儿完婚,我与你母亲便着手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唐礼然闻言,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忙不迭道:“父亲,我…我还不着急。” 她慌乱地瞥向唐晚凝,却见那人神色淡漠,波澜不惊,好似自己的事于她而言,毫不重要。 阿凝如此不在意,是恨不得自己赶紧嫁出去,省得再扰她清净吗? 唐礼然抬眼望向厅顶高悬的灯笼,那晕黄光晕此刻竟觉得有些刺眼,她的心下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你是姐姐,怎能不急?妹妹都成家了,我与你母亲已挑了几位才俊,过几日先拿画像来给你瞧瞧。”唐钊自顾自说着。 恰此时,下人匆匆入厅,禀报马场突发之事,唐钊与许暮对视一眼,便起身快步离去,前厅一时只剩唐晚凝与唐礼然,空气似都凝住了。 两人皆沉默不语。 良久,唐礼然轻咬嘴唇,似是下了极大决心,走至唐晚凝身旁。 双手在袖间紧攥,指节都泛了白,胸脯微微起伏,几次深呼吸后,才鼓起勇气,垂眸望向唐晚凝,眼中满是恳切与期冀,颤声道:“阿凝,能不能…不要嫁?不要嫁给费劲之…” “不嫁他嫁谁?”唐晚凝说道。 唐礼然顿了顿,双手急切地去握住唐晚凝的手,那手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滚烫,“阿凝嫁给我!” 唐晚凝一怔,神色复杂看向两人紧握的手,并未言语。 唐礼然停顿一瞬,继续说道:“我…带你走,去桃花村,或者寻个旁人找不到的地方,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一丝委屈。你自幼锦衣玉食,往后我绝不让你沾一点粗活,我在桃花村时,劈柴担水样样在行,定能照顾好你。”她越说越激动,眼中似有泪星闪烁。 她早已想清楚了,在烈风城既不能与阿凝相守,那她便与阿凝远走高飞,母亲有父亲陪着,可她不能没有唐晚凝。 “阿凝,你分明是在意我的,下人都同我说了,我昏迷时,你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如今,你又为何对我这般冷漠?阿凝…不是也未曾抗拒我的亲近吗?次次纵容,放任我…对你做了那么多…” 唐礼然说着,脸颊因激动泛起红晕,目光紧紧锁在唐晚凝脸上,似要将她看穿,额前几缕发丝因太过紧张而凌乱,贴在滚烫的脸颊上。 唐礼然知晓唐晚凝对她原是有意后,便更加坚定了心中要带走唐晚凝的想法。 她与阿凝,已有过那般肌肤相亲,虽未跨出最后一步,可唐晚凝的身子,她早已细细瞧过,触碰过,那炽热的吻,至唐晚凝的每一寸肌肤,叫她如何能当作无事发生?既已与阿凝有了如此羁绊,她决意定要担起这份责任。 况且,梦中那前世的种种,她都铭记于心,似是命运红线相牵,绵延至此生,这辈子,她都要与唐晚凝在一起,再不分离。 唐晚凝听闻唐礼然要带她走时,心中猛地慌了一瞬。 从未…有人与她说过,会照顾自己,不叫自己受委屈,护自己周全… 唐礼然是疯了吗?还是傻了? 转瞬间,理智回笼。 过往那些委屈,不甘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一路隐忍,艰难谋算,咬牙咽下所有苦楚,才至如今,她从不会轻易交付真心。 眼下,她或许对唐礼然存了几分喜欢,可那点情愫太过微弱,怎敌得过她心底向上攀爬,掌控命运的野心? 她怎会因这不明不白的感情,就折损羽翼,放弃筹谋? 唐晚凝眉梢轻挑,眼含疏离,手上暗暗用力,甩开唐礼然紧握的手。 她神色冰冷,直视着唐礼然的盈泪双眸,冷声道:“许礼然,你也瞧见父亲今日所言所行,他不会任由我离去,我随你走?你拿什么护我安危?你根本不懂我的处境,净说些痴人说梦的话。你努力这一月,不也没能拦下婚约?醒醒吧。”言罢,她转身欲走。 这世间,能靠的唯有自己,这场棋局,她定要自己谋出个胜局。 唐礼然心急如焚,紧紧跟着唐晚凝跨出前厅,刚一把拉住她的手,正要再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府门处,云子言正与一陌生女子稳步走来。 二人脚步猛地顿住,唐晚凝也没挣开被握住的手,就任其紧紧攥着,眼神深邃看向远处的那两人。 “师父!你怎的来了?”唐礼然瞬间眉眼含笑,扬起手热情地朝着云子言挥了挥,话语里满是惊喜。 第220章 苏禾 不许哭 云子言与苏禾刚踏进城主府门。 苏禾一眼瞥见唐礼然的瞬间,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急切地将被云子言紧握住的手抽回,藏在身后,那只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阿禾,怎么了?”云子言察觉到手中一空,她眼眸一垂,看向那只空落落的手,随即抬眸望向苏禾,见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云子言停下脚步,双手按在苏禾双肩,轻捏了捏,温声道:“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可她昨夜都只是轻轻地… 夜晚,苏禾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求着她,拉着她的手。 “阿言…阿禾还想要。” 那软嫩带着哭腔的嗓音,娇嗔又委屈,“狸奴求求主人…爱我好不好?” 云子言强忍住内心想要将苏禾压于身下的冲动,想到第二日还有要事出门,咬咬牙,命令道:“苏禾,不许哭,今日不可以了。” 可那陷入情绪之人哭得越来越凶,身子也微微颤着,云子言心疼不已,一把将苏禾紧紧拥入怀中,凑近那满是泪痕的眼眸,落下一个又一个吻,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可苏禾依旧抽泣个不停。 云子言双手捧起苏禾的脸颊,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苏禾,看着我。” 苏禾泪眼朦胧,眼神迷离得无法聚焦,眼皮半阖,待她看清云子言眼中的怜惜,情绪才慢慢平复,只是胸脯还在微微起伏,张了张嘴,却没敢发出声音。 她的心里有根刺,总会时不时隐隐作痛,就连此时,两人如此亲密交缠在一处,不着,寸缕,她依旧会想起那让她痛到窒息的画面。 云子言与唐礼然相处时的亲密模样,便是那根刺,狠狠地扎进她的眼底,心底。 她认识云子言这么多年,云子言对旁人向来冷淡疏离,周身仿若有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壳,从不让任何人触碰。 初识时,她靠近一步,云子言便退一步,她费了足足两月心血,才让云子言愿意与她亲近些许。 可短短一月,云子言与唐礼然那段时日,不分昼夜在一处,亲密无间,云子言对唐礼然竟满是担忧疼惜,这如何让她不害怕,不自卑。 她得不到云子言的心,那她就用自己这副身躯,化作囚住云子言的枷锁。 哪怕只是成为云子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只要能伴其左右,能让云子言对她有一丝眷恋,一分不舍,能暂且将她留在身边。 “苏禾,你想要我吗?上次你退缩了,这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云子言凑近苏禾耳畔,声音很轻,带着纵容。 苏禾浑身一震,云子言撩人的声线像一把温柔的钩子,勾着她的心。 是她听错了吗? 苏禾以为是幻听,怯懦问道:“阿言,你说什么?” 云子言目光紧锁苏禾,见她终于止了哭泣,透着疼惜,再次开口道:“阿禾,你想要我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云子言不明白,苏禾为何变成眼前这副模样,曾经的她,灿烂又明媚,自信又骄傲。 云子言只觉胸口一阵阵地抽痛,酸涩在嗓子眼儿翻涌,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子言拉过苏禾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耳畔,脖间,轻轻摩挲,依旧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她。 带着小手游弋到那一晚云子言主动覆上苏禾嘴唇的,自然状态下,那不娇不媚,惊心动魄之美。 细腻触感在苏禾指尖蔓延。 苏禾怔怔停住。 她感觉她的手好似被狠狠烫到,灼人的热度从指尖一路烧到心底,浑身都燥热难耐,她快要被这把炽热的火灼烧到无法呼吸。 “阿言…”她嗫嚅着。 …… 最终,她还是退缩了,手像触电般往回缩。 她不敢,她不会,她做不到。 云子言只觉被苏禾触碰过的地方仿若爬满蚂蚁,难受得厉害。 可苏禾却不敢再继续,云子言猛地向前,恶狠狠地咬住苏禾的嘴唇,气息不稳,带着几分恼意:“苏禾,你真是…” 话到嘴边,终是咽下后半句:妖精,磨人的小妖精。 云子言深吸几口气,把那股冲动强压下去,将苏禾整个儿圈进怀里,不容拒绝地命令道:“睡觉,还有,不许哭。” 她始终记得白日里苏禾说着自己没力气了的脆弱模样,她满心愧疚,前两日的疯狂放纵,丝毫未给苏禾停歇的机会,眼下她得让苏禾好好歇着。 苏禾依偎在云子言怀里,嗅着那独属于云子言的气息,渐渐安心,呼吸平稳,沉入梦乡。 云子言却彻夜未眠,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凝视苏禾的睡颜,直到曙光悄然渗透进屋内,那目光都未曾移开分毫。 她好爱苏禾,可她的阿禾好像生病了。 唐礼然的呼喊声传来,云子言才回神,她用力握了握苏禾藏在身后的手,而后抬步向前。 唐礼然再一次喊道:“师父。” 说着便松开了身旁唐晚凝的手,正欲迎上前去,她还未好好感谢云子言,反倒让她先来找自己,她觉得有些愧疚。 可刚抬手,手腕便被一股大力禁锢,她惊愕地转身,只见唐晚凝面若冰霜,嘴角紧绷,眼神里透着冷意,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阿凝?”唐礼然满是疑惑,声音里透着不解。 “就站这,不许去。”唐晚凝神色淡漠。 “哦。”唐礼然像只被驯服的小兽,乖乖退回她身侧。 她眉头紧蹙,咬着嘴唇,感受到那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疼意袭来。 她不知道唐晚凝为何突然就来了脾气,却不敢吭声询问。 云子言牵着苏禾走到她们面前,并未理会唐晚凝那满是敌意,毫不掩饰的目光,视线径直落在唐礼然身上,轻声说道:“听闻你病了,我来看看。” “子言师父,我无事,你看,已经好了。”唐礼然满脸堆笑,急于证明,刚要迈步,周身便被唐晚凝那恐怖威压笼罩,动弹不得,瞬间噤了声。 唐晚凝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每看着云子言,心底就莫名厌烦。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给云子言救唐礼然的机会,让她们如今如此熟络,亲密。 唐晚凝冷着脸,沉声道:“她很好,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第221章 师母? 最终云子言还是在唐礼然的相求下,留了下来。 她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云子言的帮助,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之事,包括此时的唐晚凝。 庭院里,唐礼然与云子言并肩站在拱桥之上,桥下溪水潺潺,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而远处亭子里,唐晚凝与苏禾两人,静静坐着,隔得极远。 云子言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苏禾的方向,那眼神里藏着担忧与无尽的爱意,唯有苏禾在视线所及之处,她才能安心。 唐晚凝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选择留下,她尚有诸多要事待处理,根本无暇在此耽搁。 可当她目睹唐礼然亲昵地拉住云子言的衣袖,侧身躲至一旁,二人脑袋紧挨,低声密语时,她的胸腔内骤然涌起一股酸涩,难以忍受。 她紧攥双拳,目光深邃,瞧着那拱桥边喁喁私语的二人,心内五味杂陈,只觉无端烦闷,脸上却强撑着平静,不露分毫不悦。 时间悄然流逝,那两人还在热切交谈,唐晚凝实在不解,唐礼然有何重要之事能与云子言说如此之久,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收回目光,这才注意到亭中的苏禾,想起先前云子言那紧张模样,将她护在身后,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她是何人?之前从未在云子言身侧见过,烈风学堂的学子她都认识,没有此人,是外地来的?看上去很是乖巧,很是听从云子言的话。 唐晚凝定睛审视,只见苏禾望向云子言时,那双眼仿若幽潭,好似极其不安,更多的却是掩盖不住的浓烈爱意。 这般爱意,像极了唐礼然望向自己时,那眼中满溢的缱绻与深情,熟悉得让她心尖一颤。 唐晚凝察觉此前的苏禾眸光不时飘向唐礼然,似有恐慌,又似有艳羡,更有那么一丝恨意? 复杂难明,叫人无端揣测。 唐晚凝起身,莲步轻移走向苏禾,裙摆拂过地面,带起细微尘土。 她垂眸,看着苏禾十指交缠,局促不安的双手,黛眉轻耸,开口问道:“你与云子言,是何关系?”那眼神锐利如刀。 纵百般克制,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她想,倘若这人与云子言是不可言说的亲密关系,那唐礼然也就不会与云子言再有何瓜葛。 想到此,唐晚凝莫名有些舒心,眉头舒展开来。 苏禾抬眸,迎上这审视目光,并无半分怯意,只是目光澄澈中带着一丝探究,不紧不慢说道:“你与阿言身旁的女子,又是何关系?” 唐晚凝一怔,没想她会反问之,犹豫刹那,还是应道:“她是我的姐姐,现在,该你回答了。” 苏禾心下原以为唐晚凝和唐礼然关系不同寻常,从唐晚凝种种举动里,她感受到了独占的意味,好似那女子是她的所有物,不许旁人觊觎分毫。 原来她们只是姐妹之情。 她垂眸沉思,自己与云子言算什么呢? 她也不知,她不知云子言心中如何看待她,是将她当成无聊消遣的玩物,亦或是还有些喜欢她呢?她也好想知晓,可她始终不敢问,她害怕听到令她心碎的答案,将她仅存的希望彻底碾碎。 如今,她只剩这卑微的念想,只求能守在云子言身侧,无论是作为狸奴也好,其她也罢,若没了云子言,她活不下去。 “我们…没什么关系。”苏禾只淡淡说道。 唐晚凝闻言,觉得这话荒谬至极,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只当苏禾不愿说实话,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她更不想再等唐礼然,她觉得自己此时确实是又蠢又傻,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今日与若念约好了见面,有事相商,她要为两日后的大婚,筹备一份厚礼给费劲之。 亭中只剩苏禾依旧静静地坐着,凝望着拱桥之上的两人,她只见那女子时而笑得眉眼弯弯,时而柳眉紧蹙,时而拉住云子言的衣袖摇晃,好似在撒娇,讨要着什么,而云子言并无半分抗拒与厌恶的神色。 苏禾心口像被那女子的明媚狠狠扎了一刀,阿言曾经也爱她的笑,她的灿烂,她的明媚,如今却被旁人夺去这一切。 是她活该,活该失去云子言的爱,落得如今这狼狈境地。 苏禾的眼泪不受控,簌簌滚落,砸在手背,洇湿一片,心口也抽痛得厉害。 她不敢再看向那拱桥的方向,她只垂眸盯着地面,她想,她不该有情绪,她如何配,她就乖乖地等着云子言过来找她便好。 不知过了多久,云子言走近,握住她的手,她方才回过神来,抬眸间,见云子言噙着宠溺笑意,她的心有了一丝暖意。 “师父,就这么说定了,两日后,等我消息,我先去安排。” 唐礼然说罢抬脚要走,又像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苏禾,嘴角上扬,眼里满是促狭打趣:“苏禾师母,你可得把子言师父看好咯,她模样生得明艳,才学又出众,学堂里追她的,都能排到街口啦,快些将她绑回去吧,可别让她出去招摇了。” 唐礼然嬉笑打趣完,施施然走了,她还有大事要办。 刚刚云子言告知了她与苏禾的关系。 可她瞧着苏禾对自己有些不喜,那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好奇怪,她琢磨着苏禾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于是想着开个玩笑,好叫她别多心。 “我们回去吧。”云子言牵起苏禾,步出府邸,往客栈方向走去。 苏禾一路恍恍惚惚,满心疑惑,诸多念头在脑海纠缠,脚下步子也虚浮起来。 那女子所言是何意思?是在说,她与云子言没有任何关系吗? 唤她师母?是阿言如此同她说的吗?她该不该问问阿言? “阿言……”苏禾轻启双唇,话才出口,却见云子言亦欲启齿,一声“阿禾”同时撞入耳膜。 她心猛地一颤,慌乱瞬间攥紧心房,余下的言语生生卡在嗓子眼,再不敢多发一声,只抬眸望向云子言,眼神里满是无措。 云子言瞧着苏禾这副模样,心头一软,上前一步,将苏禾紧紧揽入怀中,全然不顾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潮往来。 “先前唐礼然之言,皆是玩笑,阿禾可不许当真。”温热气息拂过苏禾耳畔,带着安抚人心的笃定。 第222章 不可饶恕 客栈房内,一片狼藉,恰似狂风过境后的凌乱。 粉色罗裙与红衣长裙,随意丢在房门口几寸之地,鞋袜七零八落,一双甩落在桌案旁,另一双则歪在床榻之畔。 素色与墨色系带,如同纠缠的命运丝线,紧紧绕于两道身影之上。 床榻,苏禾坐在云子言膝上,眼眸泛红,双手环着云子言的脖颈,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受惊后寻求庇护,不愿撒手的狸奴。 那素色系带环绕在两人脖间,迫使她们鼻尖相贴,呼吸都纠缠在一处。 那墨色系带牢牢将两人腰间绕在一处,皆是由苏禾亲手所系成结,不容半分间隙。 她听信了唐礼然那一番搅乱心神的话,将云子言牢牢绑在身边,如此就能挡住所有觊觎的目光,让她的阿言只属于自己。 她此时,决意要问清楚那些日夜折磨她的疑问。 问清楚云子言与唐礼然是何关系?问清楚云子言如何看待她?问清楚云子言的心之所向? 云子言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一下一下,颤个不停,她不知苏禾为何要这般将两人捆绑于一处,她的阿禾好奇怪。 可莫名地,心底又涌起丝丝欢喜,她那颗心似乎比以往每一次爱意缱绻时都要悸动,都要汹涌。 情难自禁,云子言微仰头,急切地吻上苏禾那水润双唇,含糊不清道:“阿禾是生气了吗?” 自唐礼然对苏禾讲了那番话,云子言便察觉苏禾有些魂不守舍,一路上心不在焉,眼神游离。 直至回到客栈,房门“砰”地关上那一瞬,苏禾不由分说便上手扯落她的衣裳,吻上她的唇,极其主动又强势,而后用系带将两人缠绕,全然没了往日的羞涩与胆怯。 “阿言别说话,听我说好吗?”苏禾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边回吻边贴紧云子言嘴唇,一字一顿,手也不自觉抓紧云子言肩头,指端都泛白。 云子言心头一软,乖顺点头,只双眸宠溺凝视着苏禾,试图从那双眼眸中寻出她这番异常的缘由,只要是苏禾想要的,她甘愿配合到底。 苏禾气息紊乱,眼里波光闪烁,满心慌张,软声说道:“阿言从不会骗我,阿言说什么我都信。” 她顿了顿,拉过云子言的手,又咬唇道:“我有些问题想问阿言,若是,阿言便让狸奴欢喜,若不是,便停下来,可以吗?”说着,她别过头,不敢直视云子言双眼,身子不自觉瑟缩了下。 苏禾不敢倾听云子言的言语,她心中依旧残存着恐惧,害怕会听到那令人心碎的回答。她想,在欢愉中获取的答案,即便并非她所期望的,她的内心或许也不至于那般痛苦。 云子言虽不明所以,却是懂得了苏禾之意。 那指间轻颤,于无声中回答了苏禾。 自此,屋内粗重喘息与暧昧嘤咛,再未曾停歇。 “阿言…分别两月,可曾想我?” 苏禾微微仰头,纤细脖颈,泛着莹润光泽,几缕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颈边,任由云子言噙咬脖颈。 指间着力,苏禾知晓了云子言的答案。 云子言想她。 “嗯…阿言还恨我吗?我…欺骗了你。”苏禾颤声问。 苏禾觉察到那指间略微停顿了一下,然而须臾又开始着力,心头一阵刺痛,眼眶霎时通红,泪水夺眶而出,洒落于云子言的脸颊,灼得云子言心慌意乱。 苏禾已然明了答案,原来阿言终究还是无法原谅她。 云子言停了下来,想要开口哄一哄那泣不成声之人,却只听到苏禾噙着哭腔恳求:“阿言…不要说话好不好?” 云子言心如刀绞,急忙寻到苏禾的唇,封住那悲切的哭声,继续着力,她期望能让苏禾稍感心安,苏禾最是喜她这般。 “阿言,是否…嗯…心悦唐礼然?”苏禾咬着牙,憋回呜咽,睁眼紧盯着云子言。 她终是强忍着心中的痛,问出了这始终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好害怕云子言会继续着,她屏住呼吸,身体微颤,感受着云子言指间如何抉择。 可只在苏禾问出口的那一瞬间,云子言动作戛然而止,猛地抬眸,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她不明白苏禾为何会问出这般荒谬之言,她想从苏禾的泪眼寻找答案。 苏禾感受到云子言的果决,难以置信,圆睁双眸,泪水依旧汹涌,直直砸在云子言唇上,云子言启唇,吞下落进嘴里的泪,苦涩滋味蔓延。 刹那,她好似明白了。 苏禾近日的异常,竟是误以为她倾心她人?故而才会如此不安?才会一遍遍让自己深切地感受她?这般方可确信自己仍旧爱着她是吗? 她好想开口将这一切解释分明,她怎会爱上旁人? 初遇苏禾,她的心中唯有苏禾一人,自苏禾开启她的心门起始,自她通晓情爱之时,乃至彼时苏禾将她欺骗至深,令她绝望死心,可她的心依旧为苏禾而跳动。 她应允苏禾完成任务后便会回去寻她,会娶她,苏禾竟然不信自己。 想此处,云子言心中霎时涌起一股恼意,原来苏禾这几日的行径皆是缘于此。 苏禾的心逐渐恢复平静,她知晓云子言不会欺骗自己,她的心仿若又开始变得鲜活,跳动得格外剧烈,她还需问出最重要的问题,如此,她方能彻底明白云子言的心。 “阿言…还爱阿禾吗?会娶阿禾吗?”苏禾终是将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她的声音特别的轻,怯懦又期待。 云子言听完苏禾所问,心中的恼意更多了几分,她将苏禾又往身前紧了紧,带着怒意咬过苏禾的嘴唇,咬出浅浅齿印。 苏禾眉头紧蹙,泪花又泛上来,云子言却不管。 指间加重。 苏禾竟能问出如此问题,苏禾竟感知不到自己对她的爱? 简直不可饶恕。 强横。 …… 苏禾发丝被汗水湿透,凌乱糊在脸颊,承受着痛楚,可嘴角却上扬着,心被欢喜胀满。 她终是明白,阿言原是爱她的。 “嗯…阿言,对不起。”苏禾闷声,软在云子言怀里。 任由那心生恼意的人肆意为之,她怎么可以不相信她的阿言,她真是活该。 时光悠悠淌过,苏禾从昏睡中醒来,又自麻木中昏睡过去,三年来,她从来都知晓她的阿言有多厉害。 可今日,不知是自己实在将人惹恼太过还是为何,无论她如何求饶,如何示弱,那人都没有放过她。 墨色系带不知何时被解开,苏禾双手被云子言拉至身后,腕上多了几圈束缚。 “阿禾错了,求求阿言…求求主人…放过狸奴…”苏禾意识混沌,声若游丝,眼皮沉沉,脑袋歪在云子言肩头,反复喃喃。 她实在是疲惫至极,仿佛已临近死亡的边缘。 ”这是惩罚,说,苏禾永远信任云子言。”云子言吻着苏禾的唇,目光灼灼,手指摩挲苏禾下巴,命令道。 “苏禾…信阿言…好爱好爱…嗯…云子言。”苏禾呜咽着,眼皮抬了抬,泪汪汪望一眼云子言,又无力垂下。 “唔…阿禾知错了!”声音破碎。 第223章 护你周全 那一日,唐钊当众宣布唐晚凝与费劲之的婚事,唐晚凝生平第一次,忤逆了唐钊。 她双眼瞪得通红,那凶狠劲儿,将唐钊镇住一瞬,他这才惊觉,曾经无比乖顺听话的女儿,已然长大,翅膀硬了,怕是要管不住了。 自那日后,唐钊便在城主府加派了守卫,不仅如此,竟派出暗卫跟随唐晚凝,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密不透风的监视。 唐钊深知女儿有些能耐,他绝不容许这场婚事出半分差池,毕竟,他还指着费时的助力,不可轻易将其得罪。 唐晚凝心里明镜,知晓父亲的手段,却装作浑然不知,每日仍旧按部就班,淡定从容,只是往若念府上走动得愈发频繁了些,唐钊倒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大婚只剩两日,府里的守卫愈发森严,唐晚凝瞧着那些莫名多出来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原来在父亲眼里,自己这般“重要”,竟是怕她拼死反抗,寻机逃跑吗? 唐礼然好似也发觉了城主府守卫莫名骤增,她从未想过唐晚凝与唐钊父女间早已离心。 前些日子,她与府中下人闲聊,才惊闻唐晚凝在这城主府,如履薄冰。 “晚凝小姐儿时被拐走,城主他竟仿若无事人一般,未曾派人去寻,丝毫不放在心上。过了好几日,小姐竟自己遍体鳞伤地逃回来了,老奴至今都记得那惨状,衣衫褴褛破碎,满身血痕,眼神空洞,她那时还只是个小娃娃呀,老奴瞧着,心疼得直掉泪。” 那在府里伺候多年的老妇,忆起往昔,抬手以袖掩面,泣不成声,“可怜小姐自幼没了娘亲,城主又是个动辄打骂,毫无亲情的主儿,能平平安安长到如今,真是不易啊。” 老妇似是陷入更深的悲痛,又说道:“老奴前几年生了场大病,好几日不在府里,晚凝小姐还特地跑到老奴家中探望,又寻来大夫,付了药钱,这般善心,老天怎就不多眷顾眷顾她呢。” “晚凝小姐自小便比同龄人懂事沉稳,不爱与人打交道,性子看着冷淡,实则是个极好的姑娘。” “阿凝…”唐礼然闻言,心一阵阵抽痛得厉害。 她又从那老奴口中得知,唐晚凝因抗拒那婚约,被唐钊鞭打,卧床修养近半月才见好,她脑海中浮现出唐晚凝伤痕累累的模样,顿觉呼吸一滞,痛得几近窒息。 她此前竟全然不知唐晚凝的日子这般悲苦,眼下听闻的,不过是其坎坷过往的冰山一角罢了,那些未曾知晓的漫长岁月里,唐晚凝究竟是怎样在痛苦中独自煎熬? 念及此,唐礼然心意愈发坚决,定要带着唐晚凝逃离这伤心之地。 这座城从未施舍过一丝温情给唐晚凝,她要为阿凝寻到一处真正能给她幸福之地,她会与她相伴,不离不弃,护她余生周全。 唐礼然满心都在筹谋那件事,一心盼着能让唐晚凝真切瞧见自己的诚意与用心,她只想告诉阿凝,自己定能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大婚前一晚,唐礼然终觉一切已安排妥当,她满心期待,匆匆去找唐晚凝。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唐晚凝冷冷的面庞。 唐礼然满脸喜色,几步上前,拍拍身旁鼓囊囊的包袱,眼角眉梢尽是自信:“阿凝,干粮,衣物,银钱,我都已备齐。这里头,还有易容膏粉,寻常百姓衣衫,待明日出了城,咱们乔装改扮,任谁也认不出。” 说着,她往前凑了凑,继续道:“明日,城中乞丐都会聚在我指定之地,阻塞道路,制造混乱,届时,你换上百姓衣裳,我早已在那处备下快马,我们趁乱出城。” “我请了子言师父在城门口接应,她武艺高强,定能护我们平安抵达下一处。” 唐礼然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唐晚凝,双手不自觉攥紧她的衣袖,言辞恳切,“阿凝,我定能带你逃离这牢笼。” 唐晚凝静静听着唐礼然的安排,神色平静,不见丝毫不悦,一抹极淡,仿若轻烟的欢喜,悄然爬上眉梢,稍不留意便会错过。 她只觉自己那被冰封多年的心,好似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有丝丝暖流渗入。 她本以为唐礼然已然放弃,这两日不见人影,没料到竟是在背后默默筹备这一切。 唐礼然竟能为她能做到如此份上,原来,唐礼然也不是她口中那般无用之人… 可,她不能走,她此时走了,多年来所受的屈辱与折磨,叫谁来偿还? 她曾经也试图将唐礼然拽入泥沼与黑暗之中,可唐礼然仿若自带熠熠清光,始终在那澄澈光亮之下。 唐礼然太过天真善良,毫无城府,她实在不忍将那些腌臜之事告知,亦不想将她牵涉进来。 她想,倘若日后她坐上城主之位,唐礼然待她始终如一,那她愿敞开心扉,试着接纳这份感情。 “姐姐今夜能否陪我?我有些害怕呢。”唐晚凝避开唐礼然炽热的目光,并未明确答复。 唐礼然心头一喜,只以为阿凝是被她的周全计划打动,忙不迭点头:“好。” 烛火轻摇,映着屋内床榻上的两人。 唐礼然侧身而卧,眼睫微颤,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唐晚凝,满心都是不敢置信,阿凝竟真的应了她。 “阿凝,我一定能护你周全。” 唐晚凝抬眸,眼波流转,眼神复杂,似感动,似挣扎,更有难以言说的痛苦。 良久,她倾身向前,吻上唐礼然的唇。 第224章 光与暗 深夜,月光似水,朦胧倾洒。 唐晚凝混沌的意识忽而清明,她感受到身旁之人正缓缓靠近着她,那双手已抚上她的后背。 她只以为唐礼然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便本能地抬手欲将那手推开。 忽而,幽暗中传来一声轻柔且带着颤音的询问。 “阿凝,痛吗?”唐礼然语调轻得近乎缥缈。 唐晚凝顿时怔住,放下了那悬在半空的手,她不明白唐礼然说这话是何意。 唐礼然得了睡前一吻后,便似丢了魂,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脑海中那老奴的话不断回响,字字句句像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心,唐晚凝儿时遭歹人拐走,被唐钊鞭打,常罚跪祠堂,却仍旧将这城主之女做得挑不出一丝错漏。 她对唐晚凝过往所受的千般苦痛一无所知,可她的心却疼得直发颤,她爱的人,前十数年竟活得如此悲苦,倘若她早些遇见阿凝,早些将她带走,就不会到如今这般艰难处境。 她如今来了,定不会再叫她的阿凝受苦。 唐礼然隔着轻薄的中衣,轻轻顺着唐晚凝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她本意是想给唐晚凝些温暖,可那满心的酸涩与心疼终究压不住,抽噎声率先破了这寂静,眼泪簌簌滚落。 “许礼然,你哭什么?”唐晚凝莫名心慌,她感受到身前之人的哀伤情绪,那放在她背脊处的手,更是颤得厉害。 她柳眉紧蹙,思忖唐礼然那句“痛吗”的深意,还有眼下这令人费解的哭泣与举动。 是知晓了自己曾经被惩罚的过往吗?这般念头一闪而过,唐晚凝双眸圆睁,想要在幽暗中看清那好似满心怜惜她的女子面容。 她轻抬素手,悄然环上唐礼然的脖颈,拇指在那颈后细细摩挲着,带着小心翼翼,将人缓缓拉向自己。 眨眼间,两人近在咫尺,嘴唇几乎相贴,唐晚凝犹豫一瞬,而后,轻蹭着那柔软唇肉,语调温柔,轻声说道:“许礼然,我不喜爱哭之人。” 唐礼然此刻脑子混沌,泪水还挂在脸颊,突然唇上温热,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抹带着清香的软舌已然在她口腔,带着无尽柔情,本能驱使下,她含糊地回应起来,舌间交缠,口中声声唤着:“阿凝……” 本是唐晚凝先吻上她,可转瞬,她便将双手撑在唐晚凝身侧,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她双眼紧闭,极尽卖力地吻着那水润红唇,片刻都不愿松开,直吻得唐晚凝气息紊乱,几近窒息。 “阿然…唔…放开我。”那声音带着几分讨饶与慌乱。 唐晚凝只是想要安慰那哭泣之人,一时心软,却不料反而陷入被动。 她的心好似在引导着她,不要反抗。 如同之前每一次,唐礼然吻她时,触碰她时,虽有挣,扎,却终是顺从。 她从不曾跟任何人如此亲近,亦不曾对任何人如此纵容过。 几年前的一日,那费劲之竟趁她睡着之际,偷偷进入她的房内,拉过她的手,轻吻上她的手背,正欲有进一步动作时,唐晚凝瞬间惊醒,怒火中烧,狠狠揍了那人一顿,致使其半个月下不了床。 她近乎疯狂地搓洗着那只手,满是嫌恶,搓破了皮,不觉疼痛,直到心头的恶心不适感消散。 事后,费时虽带着费劲之前来认错,她却始终对那人深恶痛绝。 若念也曾对她似有若无地透着亲近意味,挽住她胳膊时,试图牵起她手时,或是悄然贴近身侧之际,她心里却唯有抵触,半分喜欢都生不出来,只不动声色地与之拉开距离。 儿时那段凄惨经历,成了她心底最隐秘,最沉重的枷锁。 从那之后,她便对旁人的触碰极度抗拒,不愿任何人触碰自己一寸肌肤,多年来,她拼命想要把那噩梦般的记忆甩在身后,渴盼过上正常日子。 可每当夜深人静,那段记忆总狠狠将她再次拖入那暗无天日,满是绝望的地狱深渊。 她就似这般被困于黑暗牢笼的人,独自煎熬着,即便外界有光,也照不进她心底。 可唐礼然莫名闯入了她的世界。 那次醉酒,明明是初识,当唐礼然拉住她的手,慌乱间躲进草垛,那时她便发觉,被她触碰竟未感觉不适,她鬼使神差地吻上了她,双唇相触的刹那,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恶心,她甚至觉得身心舒畅,她只以为是喝醉酒的缘故,便没再多想。 第二次相见,她再度主动吻上唐礼然,这一回,她睁大双眼,清醒地感受着唇间温热,欣喜地察觉到,那股快意仍旧还在。 第三次,床榻之上,她双手稳稳按住唐礼然,唇齿相依,舌尖缱绻缠绕,呼吸交融间,她惊觉每一次这般亲密触碰,都能让盘踞内心多年的恐惧,悄然缓解几分。 可她不该对任何人,任何事有依赖,她试图克制,远离唐礼然。 然而,唐礼然却如一团炽热火焰,一次又一次莽撞无畏地冲击她的底线,而她,每一次都在矛盾,挣,扎里,无奈又甘愿地妥协,防线一退再退。 如今,她依旧无法拒绝唐礼然的触碰,心底那股抗拒早已消失殆尽。 唐礼然周身散发的独特气息,纯净又清新,将她层层环绕,勾着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唐礼然好似又陷入了梦境般,整个人仿佛被烈火灼烧,内心滚烫得厉害,她觉得远远不够。 她要如梦中那般与唐晚凝缠绕,与她融为一体。 “阿凝,我想要你,给我好不好?” 唐礼然将额头轻贴她的额头,急促喘息喷洒在两人鼻间,带着灼人的温度,那双如火般的眼眸凝视着身下之人,似要将她揉碎,吞入心间才肯罢休。 唐晚凝心头猛地一颤,她忆起先前好几回唐礼然口中喃喃的“阿凝,给我。” 原是要如此给她。 …… 已不知时辰几何。 忽而,“啪”的一声脆响,那正在肆意撩开唐晚凝衣裳之人,嘴唇尚停留在腰间,一脸惊愕,身体僵住。 唐礼然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匆忙起身,眉头紧蹙,眼眶含泪,波光盈盈,似是受了极大委屈,望向身前的唐晚凝,控诉道:“阿凝,你…你为何打我?” 阿凝先前不分明是默许了吗?前一瞬,还紧紧抱住自己,一次次寻来,索要自己的吻,主动又痴缠。 怎得如今说变脸就变脸,当真是个性情善变的女子。 唐晚凝心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那双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好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她紧咬嘴唇,直至唇色泛白,稍作平复后,伸手拉过锦被,匆匆裹在身上,试图掩住那微微颤颤,顿了顿,嗓音里掺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音:“许礼然,明日,不是要带我走吗?” 唐晚凝不过是寻个借口,她实无法突破心里最后那一道防线,心中的恐惧时刻提醒着她,迫使她在紧要关头陡然清醒,从冲动的边缘仓惶回撤。 唐礼然领会了唐晚凝话中之意,顿觉羞愧难当,她明白自己太急切了,眼下大事未了,她必须极力压制住只一见唐晚凝便狂跳不止的心,管住总不由自主想贴近唐晚凝的身子。 唐晚凝心绪渐宁,莲步轻移,匆匆下了床榻,几步便至桌案旁,她素手轻抬,提起茶壶,茶水倾入杯中,一饮而下。 唐礼然目光痴迷瞧着唐晚凝,肩似月钩,腰同柳细,三千青丝垂落,朦胧月光映照下,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美得仿若不真实。 良久。 唐晚凝转身,正撞上那痴痴目光,她朱唇轻勾,款步走近床榻,将手中茶水俯身递向唐礼然,轻软又温柔,“渴了吗?” 明日,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第225章 吉时到 “小姐,吉时已到,可耽搁不得了,快些换上嫁衣吧!”丫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眼睛不住地瞟向窗外。 过了吉时可不好。 花轿早已停在府门外,只等新娘上轿,可自家小姐却久久坐在镜前,纹丝不动。 “出去。”唐晚凝朱唇轻启,冷冷甩出两个字。 丫鬟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福了福身,退出房间,不忘带上房门。 唐晚凝莲步轻移,走到床边缓缓坐下,凝视着床榻之上酣睡的人儿。 粉唇微嘟,透着孩童般的稚气,唐晚凝眸中涌起一抹宠溺,抬手轻轻抚上唐礼然锁骨之下那片白皙肌肤,指腹摩挲。 半晌,她才动作轻柔地将唐礼然滑落的衣裳拉上,仔细掖好锦被,俯身下去,在那红肿的唇上轻轻一吻,随后决然起身。 “阿然,等我回来。” 转身刹那,温柔眼眸骤变,寒光凛冽。 她怎会轻易认命,她还等着看这场精心布局的好戏。 唐晚凝换上那身凤冠霞帔,坐上花轿,她透过轿帘缝隙打量四周,发觉一路上,守卫只增未减。 她心下了然,若真依着唐礼然盘算,与她私奔逃离,怕是前脚刚走,后脚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便会被唐钊一手碾碎,唐礼然太过天真。 行至半途,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唐晚凝玉手轻抬,撩开侧帘一角,眼角余光瞥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横七竖八躺在道路中间,蓬头垢面,叫嚷着讨赏钱。 她朱唇上扬,绽出一抹笑意,低语道:“真是个傻的……” 傻的这般可爱,又这般莽撞… 不消片刻,一众乞丐便被驱赶,骂骂咧咧散了去。 直至花轿在费劲之府邸门口停了许久,唐晚凝依旧稳坐轿中。 府门外,人潮如涌,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新娘子怎还不出来?” “人家可是城主之女,摆摆谱再正常不过,咱且等着便是。” 费劲之一身红锦喜袍,此刻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嘴角勉强扯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阔步走到花轿旁,强压着心头怒火,声音故作温和:“晚凝,到了。” 又过去好一阵,唐晚凝才莲步姗姗,慢悠悠出了轿门。 她面若寒霜,瞧也不瞧费劲之伸来的手,径直款步向前,衣袂飘飘。 费劲之尴尬地僵在原地,那只手还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须臾,恼羞成怒,猛地甩了下袖子,匆匆跟在后面。 迈入府邸,正厅檐下,大红灯笼高挂,地上红毯铺陈,满堂“囍”字,熠熠生辉,喜庆张扬,两侧雕栏立柱绕着红绸,随风轻颤。 厅内,唐钊与费时端坐主位,唐钊面上带笑,深不可测。 四周立着的,皆是烈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青可站在其中,目光看似随意,若念站于身后,素手被青可紧紧握住。 众人脸上虽都挂着笑,嘴角上扬,眼角带褶,可心底各怀鬼胎,城主与副城主结为姻亲,今年城中选举形势不言而喻,往后这烈风城怕更是被他们捂得严严实实,权力瓜分殆尽。 往年城主选举,唐钊向来是最优人选。 当选名单会火速报至京中,虽有审查流程,但他任职多年,毫无差错,做事兢兢业业,因此总能顺利通过,很快就被盖章确认连任。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时,礼官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已至,新人拜天地——”声音高亢嘹亮,在厅内回荡。 费劲之身形一顿,忙不迭转身,脸上堆起讨好笑意,朝唐晚凝伸手。 待拜过天地,唐晚凝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费劲之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可唐晚凝仿若未闻,瞧不出喜怒,双手交叠于袖间,纹丝不动。 费劲之尴尬地站在原地,笑容凝在脸上,低声说道:“晚凝,别闹。” 不多时,唐晚凝转身,望向府门外,嘴角浮起浅笑,轻声低喃:“时辰到了。” 忽然,只见府门处,若念带着一女子走入厅内,那女子身着月白绫罗裙,发梢凌乱,满脸泪痕,径直冲进堂内。 她眼神如刀,直直刺向费劲之,口中声声泣血:“费劲之,你怎能负我!” 堂下宾客一片愕然,转瞬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女子踉跄几步,冲向供桌,挥手便打翻那酒盏,酒水溅湿裙摆。 “你与我海誓山盟,说要长相厮守,转头却在此与她人拜堂成亲?” 第226章 婚礼继续 烈风城,城门口,云子言与苏禾坐在马车内,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唐礼然的身影。 云子言只觉事有蹊跷,当下便与苏禾一同入了城。 打听一番,惊闻唐晚凝已然在费府拜堂成婚,而唐礼然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发生了何事?为何唐礼然会失约?她怎会眼睁睁看着唐晚凝嫁与他人? 两人随后直奔城主府,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告知唐礼然尚在病中,在家休养,唐晚凝特意吩咐不许任何人前去搅扰。 她们转而决定去费府探个究竟,待赶到费府时,只见府门口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 云子言见状,伸手揽过苏禾的纤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费力挤过人群,朝里看去,竟瞧见了时安与宋时依两人正站在府内不远处。 “时安。”苏禾眼睛一亮,大喊了一声。 时安听到呼喊,回过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苏禾竟来了烈风城? 她这段时日只私下与宋清澜见过寥寥几面,每次皆是匆匆忙忙,将在费府寻到的蛛丝马迹告知宋清澜,便不敢多做停留。 听她家小姐说云子言在客栈藏了个女子,几日未曾出过房门,她起初很是惊讶,想着云子言不该是如此之人,可她家小姐说得真切。 她还在心里暗暗替苏禾骂了云子言一顿呢,毕竟她是亲眼瞧见过苏禾与云子言的情意,只当云子言是犯了糊涂。 如今看来,竟是一场误会。 “姐姐,我出去会儿。”时安微微侧身,对着身旁的宋时依轻声说道,说话间,俯下身,在宋时依耳畔轻吹了一口气。 宋时依身躯微微一颤,只觉浑身传来一阵酥麻,她也瞧见了门外的苏禾与云子言,嗔了时安一眼,浅笑着应道:“去吧。” 时安快步走到府门守卫身旁,低语几句,守卫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她这才领着云子言与苏禾进了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于是几人静静地站于一处,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云子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估摸着唐礼然的失约,是唐晚凝一手安排,她向来心思缜密,想必自有打算,云子言高悬的心稍稍落了地。 此时,费府正厅前,那女子正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楚楚可怜。 她哀哀祈求着:“城主,我与费郎两情相悦,求城主成全,哪怕让我做妾,陪在费郎身侧也好。” 费劲之早已被父亲费时喝令着跪在一旁,他脸色煞白,大汗涔涔,怎么都想不明白妗儿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自己明明早就将她打发走了,竟还偏挑着他大婚这时来捣乱? 可他来不及细想,眼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若不给个合理解释,这城主女婿怕是当不成了,往后的城主之位更是没了指望。 “费劲之,你自己说。”唐钊脸色阴沉。 唐钊万没料到这费劲之竟敢在外寻花问柳,且处理不当,还敢在今日大婚之时前来闹事,实将他的颜面尽失。 四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多数人皆对费劲之指指点点,言语尽是斥责,仅有少部分人望着唐晚凝,面露怜悯之色,轻声叹息。 “大婚之日,竟有第三者登门抢夫,唐姑娘着实可怜呐。” “城主岂会容自家爱女与她人共侍一夫,此等行径,甚是荒唐,全然未将城主置于眼中。” 唐晚凝站在一旁,神色漠然,静静地看着这出戏。 唐钊极好面子,虽从不喜她,可在外人面前,总归是顾着城主之女的体面,如今自己这般受委屈,他理应给自己撑腰,解除这门婚事才是。 她所求的,不过是从此与费劲之再无瓜葛,让那婚约彻底作废。 “唐伯伯,此乃我少不更事时所犯之错,我早已与那女子言明,我俩再无干系。我亦给了她钱财,望她日后能安度余生。自定婚约以来,我便再未与她有过往来。” 费劲之抬起头,满脸诚恳看着唐钊,说完,又赶忙看向唐晚凝,神色尴尬,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晚凝,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心中唯你一人,成婚后,我保证绝不纳妾,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费劲之想着先将此事糊弄过去,只要婚礼能顺利完成,往后之事,往后再说。 费时忽而开了口,他脸上挂着笑,语气却暗藏玄机。 “唐兄,犬子已知错,你瞧,可否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劲之和凝儿乃是我们自幼看着长大的,二人青梅竹马,其品性,我们皆了然于心,不过是孩童间的玩闹,稍有过错罢了,就给一个赎罪的机会吧,先将婚礼操办了,我们本就是一家,万不可因这等琐事,损了和气。” 此一番话,看似是在斡旋,实则隐有威慑之意,或明或暗地警示唐钊,若是婚礼无法顺利举行,这城主之位,恐难以稳固,他的支持,亦非无偿。 一时间,整个场面顿时寂静,一众人皆看向唐钊,等着他的抉择。 唐钊目光在费时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费劲之与那女子,最后落到唐晚凝身上,眉头紧锁,久久不语,好似真在权衡利弊,做着什么重大决定。 唐晚凝看着唐钊这般模样,心猛地一慌,她无法理解,自己再不济,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唐钊虽从未给予她半分父爱,可在外人面前,还是给了她该有的面子与身份。 难道如今,为了与费时合作,他竟要全然不顾父女之情,将自己彻底抛弃,撕破脸吗? “来人,将此女驱逐出去,劲之已然言明,皆为年少时之荒唐事,不足为凭。” “婚礼继续。” 唐钊最终还是开口了,选择了费时,舍弃了唐晚凝。 唐晚凝对于唐钊而言,不过是枚棋子,如今局势不稳,城主之位岌岌可危,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他急需费时的支持,这枚棋子,此刻就得发挥最大价值。 “父亲!”唐晚凝身躯微颤,双手死死攥着衣袖,指尖发白,她缓缓抬头,双眸凝视着唐钊,眼神中充斥着失望与难以置信。 第227章 利用 唐钊仿若未闻唐晚凝唤出的那声“父亲”,只挥了挥手,唤来下人,示意他们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驱赶出去。 厅中众人见此情形,顿时一片哗然,面露惊愕,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原以为城主对这女儿宠爱有加,没成想竟这般薄情,任由她在这大喜之日受此大辱,这让其往后如何自处?” 费劲之本就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嘴角上扬。 原来唐晚凝在唐钊眼里,不过也是枚可随意摆弄的棋子罢了。 他始终记得数年前那不堪的一幕,彼时他未能克制住对唐晚凝稍有轻薄之举,岂料遭她毒打一顿,一脚踩在手臂,那痛楚,犹如骨骼尽碎,也正因那次,旧疾愈发严重。 待成婚之后,他定要将唐晚凝狠狠按在身下,让她也尝尝被人肆意践踏的滋味。 就在礼官正欲开口之时,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喊。 “母亲!”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若念牵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径直朝着厅内奔来,直直跪到地上,抱住那女子,小手用力摇晃着,哭喊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 小女孩抽噎几声,又转头手脚并用地爬向费劲之,双手紧紧抱住他,仰头望着,泪水、鼻涕糊了一脸。 “父亲,你不要女儿了吗?你要抛弃我与母亲吗?你答应我生辰时来看我,为何一直都不来,我好想你啊……” 费劲之顿时慌了神,脸色煞白,额头冒汗,眼神闪躲,想要甩手挣脱,却又怕落人口实。 他先前看向妗儿时,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往昔恩爱画面涌上心头,她本就生得秀丽,那楚楚可怜之态更让他心生波澜。 他打算着待完婚后,再找妗儿细谈,过阵子将她纳为妾室,将女儿认回,那时便没人能阻拦,可如今… 唐钊见此变故,面色愈发阴沉,眼中怒火中烧,他想着不过一女子,赶走便是,可如今凭空多了个孩子,这要是传出去,他这张脸往哪儿搁?一时竟骑虎难下。 唐晚凝站在一旁,目光冷静而决绝,她素知唐钊为人,早在那女子出现伊始,她便留了心眼。 想着若唐钊果断取消婚约,倒也不必将这孩童牵扯进来,她不愿让那孩童目睹这般难堪场面。 儿时那惨痛经历她至今仍无法忘怀,每每想起,都心生恐惧。 事已至此,若还能轻易饶恕,那唐钊于她而言,便真算不得父亲了。 “费兄,这?”唐钊强压怒火,声音低沉,透着浓浓的质问之意。 若是给不出合理解释,达不到他心中所盼,这门亲事,怕是只能作罢了。 费时见状,迈着大步,走到费劲之跟前,抬手猛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通红掌印,嘴角溢血。 “你这逆子,竟做出此等丢人现眼之事!”费时怒目圆睁,声若洪钟。 说罢,费时快步走向唐钊,微微弓腰,附在唐钊耳边低语,神色神秘。 众人皆好奇心起,纷纷竖起耳朵,大气都不敢出,却是什么都听不清。 时间缓缓流逝,费劲之跪在地上,头低垂着,额前发丝杂乱,遮住了眼中阴狠之色,双手紧握于膝前。 他只求父亲能保住他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城主女婿身份。 唐钊眉头紧皱,犹豫不决,费时所许之物极具诱惑,可眼下这局面,他的颜面扫地,若就这么轻易咽下这口气,往后还如何在城中立足? “父亲,我不愿嫁,求父亲将这婚约取消。”唐晚凝瞧出唐钊的犹豫,双膝跪地,她仰起头,直视唐钊双眼,眼中透着决然。 唐钊目光触及唐晚凝,刹那间,那日她忤逆自己,极其凶狠的模样猛地跃上心头,如今城主之位才是攸关切身利害的重中之重,他当下心一横,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笑意。 “凝儿,劲之这孩子性子是野了些,可你向来沉稳端庄,有你在旁管束,定能改好。你们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便原谅他这一回吧。至于那女子与孩童,我做主,给上一笔银钱,打发了便是。” 言罢,他不容分说,抬手示意礼官继续婚礼流程,又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将那女子与孩童强行带下去。 唐晚凝面色苍白,几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喜服上,她只觉心口莫名一阵剧痛,痛到难以呼吸。 她缓缓站起身来,双手颤抖着摘下凤冠。 “我不嫁。” 她想此时惹怒了唐钊,不知又会如何对待她,会如同上次一般吗? 那日,她坚称不嫁,唐钊喝令她跪在庭院,召集府中下人前来围观,以折辱她的傲气。 马鞭毫不手软狠狠抽在她身上,一鞭又一鞭,疼得她浑身抽搐,意识渐昏,只剩一口气在,直至她无奈松口应下婚事,唐钊才施施然唤来大夫诊治。 “凝儿,不许胡闹。”唐钊面色一沉,提高音量呵斥道,抬手再次示意礼官继续婚礼。 正当礼官要发声之时,一道清冷嗓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僵局。 “慢着。” 青可从人群中稳步走出,神色从容淡定。 “城主这是何必呢?晚凝是我最中意的学子,我今日便要替她做主,拒了这门亲事。”她目光扫向费劲之,眼中满是鄙夷,“这费劲之在外面沾花惹草,还有一女,晚凝若嫁与他,我怎能忍心坐视不管?” 她本不欲卷入这场纷争,可她答应了若念,会在此时拉唐晚凝一把,因若念已许下承诺,会达成她心中渴盼之事。 唐晚凝此番筹谋,布下的乃是一盘险棋,眼前这步,便是她精心算计的最后一招。 她虽已安排了那母女二人,仍觉还不够,必须要万无一失。 于是,她再一次利用了若念。 “若念,若是父亲铁了心还逼我嫁,可如何是好?”唐晚凝声音哽咽,泪盈于睫,忍住心中不适,一把抱住了若念。 这一抱,让若念心乱如麻。 她素来知晓,晚凝平日总与她保持距离,对她的亲近之举多有回避。 此时,猝不及防被这般紧紧相拥,她心底忽生出丝丝缕缕的欢喜。 “晚凝放心,我去求青可出面帮忙,真到了那最糟的境地,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定能拦得住的。”若念急急说道。 她心里清楚,要青可应允,自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当下,满心满眼只剩一事,唯愿顺遂唐晚凝所求,旁的一概顾不得了。 “多谢你,若念,你待我最是真心。”唐晚凝松开手,脸颊泛红,透着几分羞怯,在若念脸颊落下一吻。 第228章 恼羞成怒 一场闹剧,终是落下帷幕,婚约就此取消。 费劲之暂被费时禁足,不得迈出府门半步,只为给唐钊一个交代。 妗儿带着女儿入住费府,如愿以偿成为费劲之的妾室,对于若念寻她之事,绝口不提。 如今这局面,便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往后余生,总算能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 唐钊因青可横插一杠,无奈将唐晚凝婚约解除,错失费时诺下的诸多好处,两人虽表面依旧相安无事,但他知晓费时往后定然不会再如曾经那般扶持他。 于是乎,盛怒之下,唐钊暂无计可施,又将唐晚凝罚跪于祠堂,三日。 唐钊笃定,自家那女儿,怕是早早便攀附上了青可这座靠山。 青可在城中向以中立示人,各方纷争,从不轻易涉足,偏生在凝儿的事上,屡屡破例。 当初,凝儿接手马场管理权,正是青可暗中斡旋,如今,婚约一事,又是青可出面阻拦。 这般种种,岂会是偶然?分明是二人暗通款曲、早有勾连。 他这女儿果真跟她娘一样是个有野心的,不过眼下还能将她稳稳拿捏,事态尚在掌控之中。 可青可却是心腹大患,他得想办法除之。 待唐礼然清醒过来,唐晚凝已在祠堂跪了一个日夜。 她心急如焚,一路跌跌撞撞冲向祠堂,瞧见唐晚凝那单薄身影虚弱地跪着,她跪倒在唐晚凝身旁,猛地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身子颤抖,泪水瞬时夺眶而出,打湿了唐晚凝肩头的衣衫。 “阿凝,对不起,我真没用。” 唐礼然已知晓了婚礼上发生的一切,知晓是唐晚凝致自己昏睡,知晓她不愿让自己牵扯其中。 她恨自己太过弱小,无法成为唐晚凝的助力,她的阿凝以身入局解除了婚约,而自己怎么也做不到,她只一想到唐晚凝独自面对那难堪的场面,便觉心疼与愧疚。 “无需道歉,你又未做错。” 唐晚凝将人微微推开些,神色复杂,眉头轻蹙,抬手时指尖都在轻颤,终是轻柔地替唐礼然拭去脸颊泪水。 她本盘算着,待婚约一除,便与唐礼然坦诚相对,自那一晚得知唐礼然的全部心意,她的心早已所属于她,她愿意与唐礼然试着一起面对一切。 可婚礼上唐钊那冰冷的眼神与言语,在她脑海闪过,狠狠地敲醒了她。 在唐钊眼里,她不过是枚随意摆弄的棋子,现下既已撕破脸,就不能再贪恋那点稀薄亲情,不能心软,更不能留软肋让他拿捏。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唐礼然如今是她唯一软肋。 她得加快动作,清除所有阻碍,为母亲讨回公道,也绝不能让唐礼然沦为唐钊的棋子。 “阿凝,你痛不痛?偷偷懒,我替你跪着。”唐礼然眼眶泛红,满是心疼,说着就要伸手去揉唐晚凝那不用想定然已是跪得青紫的双膝。 她看着此时脸色苍白的唐晚凝,心如刀绞,她只愿代替阿凝受这一切苦楚。 “许礼然,我无事,这是我的惩罚,与你无关。”唐晚凝躲开唐礼然的触碰,脸上恢复那淡漠疏离的神情。 在事情未解决之前,她不该给唐礼然虚妄期待,她要将人赶得远远地,绝不能让唐钊有机可乘,去伤害唐礼然。 唐礼然感受到唐晚凝语气的疏离,心猛地一慌,目光急切又惶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阿凝,我不想做无用之人,我想帮你,别再像上次一样推开我,好不好?” 说罢,她将唐晚凝的双手紧紧握着,她想叫阿凝知晓,无论如何,自己都会陪在她身侧。 唐晚凝朱唇轻抿,双眸仿若寒星,冰冷地直视着唐礼然。 “许礼然,”她启唇,“既如此,我便与你说清楚,你既无权势,背后又无人倚仗,这般处境,如何帮得了我?我如今能解除婚约,多亏若念,她身后有青可,你又拿什么与她相较?” 唐晚凝将唐礼然的手轻轻甩开,那动作利落决绝,旋即别过头去,不再瞧她。 她不能让唐礼然看到她眼中的犹豫,她有些担忧自己的话是否说得太重,是否伤了唐礼然。 可片刻后,她似是彻底恢复理智,唐礼然绝非自己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劝退之人,非得更决绝些不可。 “若念答应我,会替我扫除一切障碍,但凡我开口,她都能做到,我…已决心与她一起…” …… “今夜将宋时依给我唤来,就说本公子旧疾又犯,疼痛难忍,那酒可备好了?”费劲之坐在自家庭院亭内,满脸郁色,眉头紧锁,对身旁下人吩咐道。 “公子放心,酒是挑的最烈的,保管合您心意。”下人哈着腰,满脸谄媚。 这些日子,费劲之被囚于府中,满心憋屈。他痛失了城主女婿的身份,父亲又横加阻拦,不许妗儿与他相见,每日唯有宋时依来诊治时,能心情愉悦些。 宋时依生得温婉动人,他早馋涎欲滴,本盘算着先娶回唐晚凝,再将宋时依纳作妾室,如今计划落空,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既然如此,他索性抛开顾忌,不再理会唐家父女脸色,一个小小民间医女,纳入房中,料想父亲也不会苛责。 “等等,”费劲之忽又想起一事,眼眸微眯,寒芒闪过,“先想法子将她妹妹支开,莫要坏了本公子好事。” 费劲之想起曾路过宋时依房前,窥见那两人亲密相拥,当时强抑怒火,没莽撞闯入,毕竟宋时依医术高明,对他的旧疾颇有疗效,不宜贸然得罪,打草惊蛇。 可现下不同,他自觉已没什么可失去,在自家府邸,自当想如何便如何,谁能阻挡他。 他要宋时依做他的女人,屈服在他的权威之下,得不到高高在上的城主之女,他难道还得不到一个民间女子? 看那姐妹俩往后还敢这般亲密,在他眼前搂搂抱抱,不知羞耻,不伦不类。 下人面露难色,呐呐道:“公子,她那妹妹寸步不离跟着,小的不知如何才好?” “你自己想法子,寻府里和她相熟的丫鬟,送些糕点哄着,只要今夜别来碍事,此事若办砸了,往后就别在府里现身了!”费劲之目露凶光,语气森寒。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下人喏喏应着,灰溜溜退下。 第229章 情蛊 夜至,月隐云后,费府上下一片静谧,唯几盏灯笼在夜风中晃悠。 费劲之卧房,烛火摇曳,窗棂将那昏黄光影切碎,投在地上,风从缝隙挤入,撩动烛焰,映得满室阴森又暧昧。 宋时依忽被府上小厮唤至费劲之卧房。 费劲之早已摸清,宋时依柔弱不会武,她那妹妹,已遭其下药,在房内昏睡。 为此,他将守卫皆调至前院待命,以防坏了他今夜要干的“好事”。 床榻边,费劲之一袭锦袍松垮披着,墨发半束,神色瞧着比白日多了几分慵懒,又藏着些莫名的亢奋。 案几上,一壶酒,两只玉杯,那酒液在光下潋滟,散出浓烈气味,绝非寻常宴饮所用,宋时依眉头微蹙。 “时依姑娘,这些日子辛苦,本公子这旧疾,多亏你照料,才渐有起色。”费劲之开口,抬手示意她近前,“今夜备了薄酒,权当谢礼,莫要推辞。” 费劲之声音绵软拖沓,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目光却极为放肆,肆意打量宋时依,从她素净温婉面庞,一寸寸挪到纤细脖颈,再落到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宋时依强压不适,婉拒道:“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只是医者有戒,饮酒易乱心智、误医术,还望公子容我守规,是否先让小女子给您诊治?”她边说,边不动声色退后半步,目光扫向窗户。 费劲之见状,眉梢一挑,起身踱步而来,“不急,时依姑娘这般不给面子,可是嫌本公子招待不周?不过一盏酒,又能如何?本公子这病啊,可不止身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言罢,他抬手欲揽宋时依肩头,那手上的玉扳指寒意森然,几近触到她衣衫,身子也愈发凑近,呼出的滚烫气息几乎快要喷在宋时依脖颈,满是轻薄狎昵之意。 宋时依侧身闪躲,急声道:“公子自重!” 费劲之却仿若未见她抗拒,不恼反笑,仍步步紧逼,“民间女子,进了我这府上,还由得你如何?本公子瞧上你,是你的福分。” 宋时依连连后退。 “我敬您是病患之身,才尽心竭力,我既来医病,便只司医者之事,您贵为高门子弟,这般行径,与市井无赖何异!” 费劲之步步紧逼。 宋时依退至墙角,退无可退。 费劲之满脸贪欲,嘴角勾起居心叵测的笑,俯身靠近宋时依,低声道:“小美人儿,今夜可没旁人了,你乖乖从了本公子,往后这府上的荣华富贵,自然有你一份。” 说罢,他伸出那戴着玉扳指的手,直要摸宋时依的脸颊。 宋时依心中厌恶,却只能强忍着,佯装怯弱,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抬眸看向费劲之,眼角眉梢尽是羞怯,娇嗔道:“公子既如此看重小女子,这酒,我喝便是。” 说罢,宋时依移步至桌案旁,端起酒杯,送至唇边,余光留意着费劲之神情。 费劲之见此,以为猎物已然就范。 “算你识趣,待你服侍好了本公子,明儿起,你可就不用再当个辛苦医女,金饰华服,绫罗绸缎,要什么有什么。” 不多时,宋时依忽而泛起头晕,身躯轻晃。 费劲之见状,迫不及待伸手欲揽她入怀,喷着酒臭的嘴嘟囔:“好娘子,今夜你注定是本公子榻上娇客,这细皮嫩肉,可馋死我了,看本公子今晚不把你疼个死去活来。” 宋时依晕倒在费劲之怀中,忽而,趁他心猿意马之际,悄然摸出藏于袖口的银针,精准扎入他后腰一处穴位。 只一瞬间,费劲之身子一软,意识混沌,“扑通”倒在地上,含糊说着胡话,“别躲呀,小娘子…”那手还在空中无意识地乱抓。 原,宋时依看似将酒饮尽,实则借袖掩口,暗运巧劲,酒水大多顺着衣袖淌下,只留少许酒液在舌尖,装作不胜酒力。 她见状,迅速起身,轻启窗户,发出信号,早已候在窗外的时安闻声翻窗而入。 时安瞧见费劲之,满腔怒火,抬脚狠狠踹向那人,直踹得费劲之面庞扭曲,露出痛苦之态。 仍觉不够,妄图对她的姐姐行不轨之事,她恨不得将这淫贼碎尸万段。 “姐姐,别拦我。”时安柳眉倒竖,全然不顾仪态,又接二连三抬脚,踹在地上之人身上。 宋时依见此,唯恐闹出人命,疾步上前,紧紧抱住时安,安抚着她的情绪,在她的耳畔低声道:“阿安,姐姐避开了,并未教他碰到分毫,别生气,乖!” 说罢,宋时依抬手抚摸着时安的脸颊,脚尖轻点,俯身在时安嘴角落下一吻,声音温柔,“阿安,先找证据好吗?不能再耽搁了。” 时安得了一吻,只觉不够,又覆上宋时依的双唇,接连咬了好几口,这才作罢。 二人分头行动,抓紧时机,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在屋内翻找证据。 这段时日,两人潜伏在费府,为费劲之诊疗旧疾,频繁进出,却发觉费府守卫最严处,正是费劲之卧房,人在与否,防卫滴水不漏,飞鸟难入。 她们只觉蹊跷,想来这费府的秘密藏在了费劲之卧房。 今日小厮反常嘱咐宋时依夜间去给费劲之瞧病,两人便觉不妥,往日都在午时。 而后,更有丫鬟送上时安爱吃的糕点,眼巴巴盯着时安吃下才肯离开。 这伎俩太拙劣,宋时依身为大夫,怎会辨不出糕点异样,那费劲之这般行事,真可谓蠢笨如猪。 两人商议一番后,决意将计就计,趁守卫懈怠,费劲之自以为阴谋得逞的当口,直入卧房搜寻关键证据。 宋时依直奔书案,麻利地翻找着,时安则在衣柜角落摸索,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时光流逝。 忽然,宋时依摸到书案暗格,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暗格弹开,泛黄信笺,印章,地图堆叠其中,上头文字隐晦提及马匹,账本等。 “找到了!”宋时依朝时安低声唤道,来不及细看,她将这些重要物件塞入怀中。 而后牵住时安,小心翼翼迈向门口,探出头观察一番,确认无人后,顺着长廊快步前行,隐入墨黑街巷,直至回到客栈。 次日,烈风城城门口高悬榜文,宋时依与时安的画像醒目其上,被冠以盗窃费府财物、暗通情报的罪名,宣称凡擒获二人者,赏银万两,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彼时,她俩已趁夜色溜出城去,此前成功将搜得的证据交付宋清澜之手。宋清澜嘱托二人于城外寻个安稳处藏身,暂避风头,切勿露面,以待后续安排。 二人在距烈风城甚远的一座村庄悄然落脚。 “姐姐,我们竟这般值钱呢。”时安将宋时依紧紧圈在怀里,轻咬了下那软糯耳垂,语气带着几分娇嗔与霸道,“今夜,便让阿安好生伺.候姐姐,可好?” 一想起那可恶淫贼曾拽宋时依入怀的画面,时安心里就窝火,她定要仔仔细细给姐姐洗漱一番,洗去那腌臜记忆。 “嗯…好…”宋时依只觉耳畔被时安轻咬处,似有蚂蚁细细啃噬,那丝丝缕缕的痒意直钻心底,浑身失力,软绵倚靠时安怀里,身子轻颤。 也不知怎的,每回时安稍一碰触,她便心乱如麻、痒意难消,全然没了抵抗能耐。 定是时安给她下了情蛊,她如是想着。 第230章 飞蛾扑火 费府失窃一事,在烈风城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对被盗之物揣测纷纷,唐晚凝却已洞悉其中缘由。 这几日她与若念日夜忙碌,一门心思扎进马场账目里,两人一番努力后,终于把一团乱麻的账目梳理顺当。 唐晚凝找到孟怀月,几人碰头后,汇总各方证据,将费时罪行彻底查明。 马场往年,总莫名其妙闹起瘟疫,那些病马都由费时负责处置。 谁能想到,竟是他在背后捣鬼,暗中给马下药,人为制造疫情,再把病马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往与敌国勾结的隐秘之地,事后喂下解药,战马便恢复如初,循环往复,长达十年之久。 蜀国辛苦育马,却为敌国做了嫁衣,数万战马被用于战场,反过来屠戮本国士兵,此罪当诛。 不光如此,费时还在每年送往战场的战马、马鞍等军备物资账目上做手脚,之前账目归他人管,唐晚凝接手后,凭借对数字的天赋,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惊觉一直核对的是本假账,完美得离谱,实则漏洞百出。 她决意找出真账本,和若念提及此事,不过三日,若念就把真账本递到她手上了,那原管账的,老谋深算,油滑世故,还贪恋美色,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唐晚凝不知若念使了何手段,或许是青可帮了她。 唐晚凝问起时,若念神色间并不好看,只叫她无需多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好,唐晚凝也不便再问。 宋时依与时安在费劲之屋里搜出信件,上面有费时收买城中高官的铁证。 小半个烈风城官场被他的黑手渗透,深陷泥沼,危机四伏,想要全部擒获,得做好万全准备。 为护无双公主周全,孟君泽特遣众多影卫于暗中一路护佑,宋清澜等几人刚入烈风城,便将影卫遣出,分驻城内各处,静待启用。 宋清澜与孟怀月决定先斩后奏,当机立断。 以防万一,命云子言拿着陛下亲笔信与印玺,快马加鞭奔往邻城搬救兵,她俩则和唐晚凝等人在城内谋划,只待五日后人手到齐,便展开抓捕行动。 唐晚凝存有私心,并未让唐钊参与此次抓捕事件,在众人面前,她直言唐钊这人阴险狡诈、惯于攀附,虽说没直接参与通敌卖国,可多年和费时狼狈为奸、相互依存,若让他知晓此次事件,唯恐生变。 唐晚凝实际上是不愿唐钊立功,她要等到抓到费时一伙,十日后城主选拔时,断了唐钊最大依仗,打他个措手不及,将他拉下马,城主之位,她要定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眼下,还有几个关键人物未被说服,各个棘手,她仍需思量应对之策。 日头渐渐西沉,余晖给烈风城的大街小巷披上一层暖黄薄纱,唐晚凝与若念从客栈并肩走出,两人中间隔了点距离,神色淡淡,一路无话。 渐近府门,唐晚凝瞥见唐礼然候在那儿,满面愁容,正焦急张望。 她脚步稍挪,贴近若念,伸手自然地牵起若念的手,步伐不疾不徐,踏上府门前阶梯。 若念垂眸,盯着两人紧握的手,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并无欣喜之意,她自是明白唐晚凝此番举动的用意。 这几日,晚凝将她留在她的府邸,日夜相伴,为的便是做给唐礼然看。 可实际上,只要唐礼然不在,晚凝从不会碰她分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对若念而言,多年求而不得,能有这偶尔施舍的亲近,纵是假象,也甘之如饴。 “阿凝,你们回来了,累不累?我在前厅备了茶水点心,快进去歇歇!” 唐礼然强压心底酸涩,努力装作不在意两人的亲密,嘴角扯出一抹笑,跟在后面进府。 她目光紧锁住两人牵握的手,只觉刺目又揪心。 她日日瞧着唐晚凝与若念,同进同出同食同宿。 她在夜里翻来覆去,煎熬难耐,好几次冲动走到唐晚凝房门前,恨不得将唐晚凝从那房中带出来,抬起的手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叩不下去,只能在门外傻站着,停留了许久许久,才回到自己房内。 她屏住呼吸听里面的动静,好在,每夜都安安静静,没听到什么异常声响,否则,她真怕自己会失控,会冲进去把唐晚凝夺回来。 “不必了,与若念在外间吃过了。”唐晚凝始终牵住若念的手,对唐礼然语气冷淡,不愿多说,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唐礼然像被定在原地,望着唐晚凝背影,眼神里满是失落。 她每日都会在府门口等着,直到唐晚凝回府,才见上一面,可唐晚凝对她总是一副冷漠神情。 她知晓唐晚凝觉得她无用,可有婚约枷锁时,唐晚凝还能对她纵容又偶尔宠溺,如今解除了婚约,她不知为何唐晚凝反而对她如此冷漠。 入夜,若念又被留在了唐晚凝房间,青可今日已经严令她回府,不许再留宿此处,可她又忤逆了青可,她只是不愿唐晚凝失望,不愿拒绝她。 此刻,她坐在小榻上,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好似已看到明日回府后,青可盛怒下的惩罚。 唐晚凝躺于床榻,眼眸盯着那随风飘动的床幔,思绪却飘回到白日,唐礼然那失落的神色,心尖泛起苦涩。 这几日,她刻意冷落唐礼然,言行冷淡至极,可那人依旧会痴痴等她,会缠着她。 每见唐礼然,她的心便不受控地跳得厉害。 再有十日,一切便能了结,只需再忍耐一阵。 待诸事皆妥,尘埃落定之时,她便能与唐礼然携手相伴。 忽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披衣起身,缓缓走向若念所在的小榻。 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跳跃,映出唐晚凝略显踌躇的身影。 她立在小榻旁,垂眸看向若念,嘴唇微张又合上,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若念,这些日子,辛苦你为我奔忙,这本不该是你的分内之事,我…” 唐晚凝想做个好人了,如今事近尾声,她不愿再困于暗处,她看到有一束光在向她而来,或许,她该将一切都说出来。 “若念,对不起,我…一直在利用你,利用青可对你的宠爱,利用你对我的的情义,替我办事,眼下仍在利用你…” 她攥紧衣角,满脸愧疚,“我不是个磊落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你,实在对不住。你若不原谅,恨我都无妨,只说我能做什么弥补过错?” 若念闻言,怔怔地望着她,泪水瞬间决堤,她紧咬嘴唇,几近咬破,双手死死揪住锦被,指节泛白,身子抖得厉害。 她怎会不知被利用?从最初便心知肚明,可那又何妨,她甘心情愿,像飞蛾扑火般,一头扎进这场利用里。 唐晚凝如今为何要说出来?是要与她划清界限吗?是不需要她这颗棋子了吗?自己分明还能帮衬,为何不再继续利用,偏要在此时和盘托出? 这般念头在脑海翻涌,她心痛得几近窒息,终是压抑不住啜泣出声,哭声在静谧夜里格外清晰。 唐晚凝伫立原地,眉头紧蹙,目光紧锁若念,满心自责与无措,见她哭得这般伤心,想要安慰,却又如鲠在喉,张了张嘴,终是无言。 她想自己当真是恶劣至极。 片刻,若念抽泣渐止,抬手擦去眼泪,起身与唐晚凝对视。 烛火昏黄,光晕笼在二人周身,映得面庞半明半暗。 两人久久凝望,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 终是若念打破僵局,声虽带着哭腔,却透着几分决然,开口道:“晚凝要弥补我?不论我要什么,都能应允?” 唐晚凝垂眸思忖,一路走来,恩恩怨怨,该偿还的都已了结,独独对若念,这份亏欠沉甸甸压于心头。 她清楚,只有还清这份情义,往后与唐礼然相伴,才能无愧于心,无论若念要什么,她都该给。 她缓缓抬眸,目光诚挚,斩钉截铁:“若念想要何物?只要我有,都予你。” 若念凝视她,眼中泪光闪烁,嘴唇轻启,一字一顿:“阿凝,我想要你呢。” 第231章 蛮招人喜欢的 唐晚凝尚陷在若念所言的惊鄂中,只听“砰”的一声,门突然被猛地从外面推开,幽暗中走出一个身影,一股极沉重的威压扑面而来。 在疑惑瞬间,唐晚凝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拦腰抱起,落入了一个柔软且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怀抱。 她感受到了是唐礼然的气息。 “许礼然,放我下来。”唐晚凝试图挣脱唐礼然的怀抱。 她顾及若念就在眼前,她们之间的话还未说清楚,而自己这般被抱住的窘态实在是难为情,她从未在她人面前如此失态过。 “我不放。”唐礼然闻言,反而将唐晚凝往身前更紧地搂了搂,如今的她已不是昔日那柔弱无力的女子,在马背上的历练让她有了几分力气。 唐礼然在房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唐晚凝说愿意答应若念任何事时,她的心像是被紧紧揪住,难受得无法呼吸。 直到若念表明想要的是唐晚凝时,她内心的酸胀感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与克制,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只想将唐晚凝夺回来。 “若念,阿凝欠你的,我替她还,明日我会去你府上,听你差遣,直到你满意为止。” 唐礼然顿了顿,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儿,掷地有声地说道:“唐晚凝,是我的。” 说罢,不等若念回应,唐礼然便抱着唐晚凝大步向外走去。 月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两个模糊而又紧紧相依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月色的尽头。 若念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随后默默整理好衣衫,独自回了府。 唐礼然一路将唐晚凝抱回自己的房内,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直到将人轻轻放置在床榻之上后,先前那股子冲动与凶狠劲儿在夜风吹拂下渐渐消散,此刻的她只剩下满心的怯懦与懊悔。 她破坏了唐晚凝与若念的谈话,只怕阿凝会因此更加厌恶自己。 她缓缓向后退了几步,与唐晚凝拉开距离,不敢上前,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看唐晚凝一眼。 她害怕看到唐晚凝眼中那憎恶的神色。 “怎得现在又怂了?先前不是挺厉害吗?” 唐晚凝坐在床边,两手撑着床沿,双腿悠闲地晃悠着。 她微微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脑袋快要垂到地面的女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 唐礼然竟那般理直气壮地将她纳为己有,那一句“唐晚凝,是我的。”此时仍在她耳畔回响,她只觉自己那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难以平复。 唐礼然怯生生地说道:“阿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搅了你们的谈话,我…我会履行承诺,明早就去若念那儿。” “你能不能别答应她那荒唐要求?” “这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毕竟我亏欠若念许多,况且我本也没那么金贵。如今,她不过是想要我这具身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唐晚凝淡淡道。 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眼睛却偷偷瞟向唐礼然,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根本不可能将自己交给若念,哪怕她勉强应允,可她的身体也会本能地排斥与不适,她的身子,唯有唐礼然触碰时,才感到欢喜。 唐礼然闻言,双目圆睁,顿时又急又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晚凝。 “不可以,阿凝怎能说出如此轻贱的话,阿凝心悦她吗?将自己交给一个不喜欢之人,如何能够?这是违背本心。” 唐礼然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正视唐晚凝的双眸,她的眼神满是委屈与不满,眉头紧皱,嘴唇因太过着急而微微颤着。 唐晚凝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唐礼然,觉得越发有趣,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佯装认真地说道:“你怎知我不喜欢她?” 她停顿一瞬,又接着说道:“若念家世好,性情温婉,对我又百般顺从,还聪慧能干,这样的女子,谁会不喜欢?许礼然,难道,你是觉得我会选你吗?你和若念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唐礼然闻言,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连气都喘不过来,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这已是第二回,唐晚凝将她与若念作比较,她根本无法与若念相提并论,她怎会不知,何必一遍遍说呢? “阿凝,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要将自己交给若念,真的要扔下她了吗? 唐礼然满脸痛苦,低下头去,那泪水不受控地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而下,砸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唐晚凝听到细微声响,感受到唐礼然的不安,心下一慌,惊觉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头了。 她原本只是想逗逗唐礼然,却没想到会让她如此伤心。 她以为唐礼然会像往常一样,依旧紧紧缠着她,不会把她的话当真呢。 “许礼然,你过来。”唐晚凝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又关切。 然而,唐礼然只是垂下眼眸,身体一动未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唐晚凝的那番话。 阿凝喜欢若念,这个念头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得她的心阵阵泛疼,连带着每一寸肌肤都是疼的。 她不敢靠近唐晚凝,生怕听到更残忍的话。 她能感觉到唐晚凝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那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地后退。 唐晚凝刚还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现在又向她走来,是要如何?是要站得更近一些,再羞辱她一番吗? 唐晚凝见唐礼然如此抗拒自己的靠近,她往前走一步,那人便退一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恼意。 她突然快速向前,顺势擒住唐礼然的手腕,双眸似星芒紧锁唐礼然低垂的眼眸,沉声道:“许礼然,你在害怕我吗?难不成我是那择人而噬的凶兽?” 问话之下,久久无人应答。 唐晚凝将唐礼然拉至身前,双手捧住她的两侧脸颊,原本是想质问于她,为何现下胆子又如此之小? 可当看到唐礼然那微微嘟起的脸颊,竟莫名地觉得可爱,她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嗯,蛮招人喜欢的,许礼然,你这副模样,只许给我看,记住了吗?”她的声音轻柔又暧昧,指尖在唐礼然脸颊上缓缓游走。 唐礼然一脸茫然,徐徐抬眼,心尖猛地一颤,她瞧见唐晚凝望向她的眼眸里,盈满了欲望。 第232章 一死了之 寒雪纷飞,城主府内,灯火辉煌,正值唐晚凝八岁生辰。 她被一众下人众星捧月般围在宽敞的庭院中,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 然而,烟花燃尽的刹那,黑暗吞没了一切。 待下一轮烟花再度照亮天际,众人惊愕地发现,他们的小姐竟消失不见,呼喊声,叫嚷声打破了城主府的平静。 唐钊此时正在前厅与众人商议要事,以往,他对唐晚凝的生辰从不上心,皆是交由下人全权操办。 此刻,一名老奴跌跌撞撞地冲进前厅,慌乱地禀报小姐失踪之事。 唐钊听闻,神色复杂,正欲差遣人手寻觅时,一支利箭从厅柱疾射而来,箭上紧缚着一张纸条。 唐钊展开纸条阅罢,眉头紧皱,旋即喝令集结待发的下人散去,并森然下令,任何人不得泄露此事,违者格杀勿论。 刹那间,城主府陷入死寂,下人们满心狐疑,却又惧怕于唐钊的威严,皆不敢多言。 唐晚凝被掳至一处昏暗无光的狭小密室,双手双脚被粗绳紧紧捆绑,口中塞着布团。 她不过一稚童,何曾经历这般惊悚之事,满心惶恐与惊悸,泪水如决堤洪水,肆意纵横,小脸哭得肿,胀不堪。 身上那厚实的披风早已不见,单薄的衣衫难御刺骨严寒,她瑟缩在冰冷的墙边,身躯颤颤巍巍。 生辰已过,她在无尽的幽暗中被困整整一,夜,满心的凄凉与无助。 直至次日,她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粗粝嗓音,还有她父亲的怒斥声。 她拼命扭动身躯,试图发出声响,奈何口中布团阻碍,她只得在心底呼喊,“父亲,凝儿在此,救我……” 此刻的她,力气渐失,只能虚弱地倚靠着墙边,默默听着门外的对话。 “我的女儿在何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要挟于我!”唐钊怒声如雷。 “哼,唐兄,是你将我逼入绝境,我不过是自保罢了。你既已过河拆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那男子嗓音沙哑,透着一股无赖的张狂。 “你休要痴心妄想,我决然不会应允你的要求。不过是她所生的女儿,她的性命,于我而言,轻如鸿毛,你要,拿去便是。” 唐钊言罢,转身欲走,他来此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 他见那人此番态度,看来只是抓了她女儿吗?如此,对自己倒也造不成影响。 男子见状,急忙阻拦,“唐钊,你这无情之人,连亲生骨肉都可弃之不顾?” 见唐钊面无波澜,仿若事不关己,男子愈发恼怒,高声叫嚷:“哦,对了,想当年你对你夫人,老丈人都能痛下杀手,如今这小小女子,又怎会放在心上?既如此,就别怪我……” “是我又怎样?谁人会信你这鼠辈之言?当初是你自愿为我顶罪,如今莫要在此血口喷人。若不是我,你焉有命在?竟妄图从我手中窃取权势。”唐钊冷冷抛下一句,拂袖而去。 蝼蚁而已,随他闹腾,如今自己掌管整座城池,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杀了他,会脏了自己的手。 男子怒啐一口,狠狠踹向身旁石柱,“好,好,好!你如此绝情,你这女儿便归我享用,也算不枉我一番苦心将人掳来。” 唐晚凝虽不懂那人说的享用之意,却听得真切,母亲竟是父亲所害。 真相如同利刃,直直刺入她幼小的心灵,加之身体寒冷难耐,恐惧与震惊交织,她突然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不在那漆黑的房间里,好似是一间破庙,她身下凌乱铺满稻草,旁边还有火堆,身上绳索也已解开,恢复了些许暖意与力气。 她赶忙起身,向外跑去,她不知为何自己又会在这里,她只知晓得赶紧逃,那男子绝不是好人。 可刚踏出庙门,便一头撞上一个魁梧身影,那男子如拎小鸡般揪住她的衣衫,将她狠狠摔回稻草堆,脸上挂着一抹淫邪笑意,“还想跑?本想拿你威胁你那老爹,不想你这般无用。既如此,今日便好好伺候大爷我吧。” 言罢,那道身影俯身便向她压来。 唐晚凝拼尽全力挣扎,双脚乱蹬,小手胡乱挥舞,试图推开那沉重如山的身躯,可力量悬殊,不过是以卵击石。 她的双手被男子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痛入骨髓,她望着那男子阴森狰狞的面容,满心恐惧,嘶声呼救,却无人回应。 男子见她反抗,怒目圆睁,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稚嫩的脸颊,“叫破喉咙也无人来救你,给我闭嘴!” 说罢,那罪恶之手竟探向她的裙摆。 唐晚凝反抗愈烈,男子恼羞成怒,猛地一把扯烂她的衣裳,又接连几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意识恍惚。 此刻的她,浑身绵软无力,瘫倒在地。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男子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满心只盼一死了之。 突然,身旁传来重物倒地之声。 她艰难地睁开红肿双眸,只见一个陌生姐姐手持一块染血石头,满脸惊惶,拉起她便往庙外狂奔,边跑边喊:“你没事吧,快跟我跑!” 可那男子并未被彻底砸晕,他怒吼一声,霍然起身,如恶狼般朝前扑向救她的女子,一把扯住。 唐晚凝挣脱那女子的手,不敢回望,只拼命向前奔逃,耳边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她满心恐惧,脚下不敢停歇,她就这样狂奔,不知疲倦,一路跌跌撞撞,终是逃离了那片黑暗。 她沿途乞讨,如此这般历经几日,终于凭借记忆寻到家的方向。 她无从知晓救她的女子结局怎样,她日夜都会梦到她前来向她讨债。 “阿凝?阿凝…”唐礼然微微加重了唇间的力道,轻轻咬着身下之人的唇瓣。 她有些气恼,此刻两人这般赤诚相对,唐晚凝却仍在失神发呆,对自己的呼唤置若罔闻。 唐晚凝感受到唇上传来痛感,思绪从那黑暗的深渊中被猛地拽回。 她双眸泛红,那目光中,有痛苦的余韵,更多的则是对眼前人的炽热情感与依赖。 她紧紧盯着唐礼然,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决绝:“阿然,你想要我吗?我都给你好不好?” “许礼然,你若有朝一日负了我,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语罢,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唐礼然的手,缓缓向下而去。 第233章 拿捏 唐礼然心头忽闪过一丝什么,猛地将被唐晚凝紧握的手抽回。 她眼眶微红,水润润的眸子委屈地盯着身下的人儿,声若蚊蚋:“阿凝,你不会又要将我踹下床,或是甩我一巴掌吧?可疼了呢,往后你若想动手,提前跟我说一声,成吗?” 唐晚凝唇角轻勾,笑意漫上眼眸,“不会再如此了。” 她缓缓抬起双手,莹白纤细的手指绕过唐礼然的后颈,指尖轻落,慢悠悠地打着圈。 直搅扰得唐礼然后背似有电流蹿过,麻意酥酥。 “阿凝,你信我,我绝不负你,我爱你,只盼与你携手白头。”唐礼然气息微喘,目光灼灼, 语落,她倾身向前,寻着唐晚凝的唇,双唇甫一相贴,便似黏在了一处,缱绻难分。 唐晚凝舌尖率先滑入唐礼然微张的唇缝。 唐礼然心尖一颤,呼吸也跟着乱了几分,只瞧眼前的阿凝比梦境中更加大胆又撩~人。 直至两人皆呼吸急促,几近窒息,才恋恋不舍地放缓。 仿若这般便能将对方的气息牢牢锁在唇间,顺着鼻息,直钻心底。 屋内暧昧的气息愈发浓郁,仿若实质化的轻纱,将二人层层裹住。 寂静中,彼此紊乱的喘息声,交织缠绕,撩拨心弦。 唐礼然在唐晚凝那双近在咫尺的水润眼眸中,瞧见了自己不加掩饰的欲念,顿觉此刻的自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女子模样,倒像一头饿极了,急于将眼前人拆吞入腹的猛兽。 软舌在唐晚凝唇上细细摩挲,舔舐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收回。 唇间牵出细丝,在摇曳烛火映照下,清晰得近乎蛊惑。 唐晚凝红润的双颊,泛着盈盈水雾的眼眸,微微起伏的呼吸,无端惹人怜惜。 唐礼然瞧着,眸底宠溺肆意漫开,抬手轻捋她鬓边碎发,声线暗哑,“阿凝,你可是允诺过我的,我要什么,你都依我。” 唐晚凝轻点臻首,“阿然的梦境中,我是如何应你,现下便也如何允你,可好?” 她感受到唐礼然的爱意汹涌,赤忱且毫无保留,爱她远超爱自己。 这一回,她想她定不会再惧怕。 她的心跳如雷,滚烫的热意席卷周身。 衣裳悄然滑落,肌肤战栗在微凉的空气中,唐晚凝却浑然不觉凉意。 水润红唇,游过寸寸肌肤,引得她身子轻颤,心底的那一缕缕恐惧逐渐在消散,欢愉之感迅速攀升。 她的阿然好温柔。 她好想吻她。 “阿然…过来。”唐晚凝嗓音微颤,嘤咛一声,带着几分难耐的急切。 唐礼然听到呼唤,正欲上前,却猛地被唐晚凝拽住衣裳,用力一拉,她一个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唐晚凝身上。 她忙双手撑在身侧,刚要借力起身,免得压疼对方,却觉腰间似被什么锁住,动弹不得分毫。 唐晚凝眼中燃着滚烫的欲念,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炽热的吻落下,肆意又疯狂,边吻着。 双手扯落她的衣裳。 唐礼然本能的回应着,却被吻得晕头转向,只能发出几声含糊的“唔唔…” 她想叫阿凝冷静,可话还未出口,便被唐晚凝翻身,按在身下。 此刻的唐晚凝,全然没了往日的矜持与隐忍,主动得近乎放肆。 她已然沉溺于那热烈的吻,唇齿间尽是唐晚凝的气息,浓烈得让她几近紊乱,大脑陷入混沌。 恍惚之际,手心骤然一紧,她感受到唐晚凝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手,不容挣脱,朝着心之所向而去。 此刻的她,仿若扯线傀儡,失了自主的能力。 触碰。 缓缓。 “嗯…”唐晚凝闷哼出声。 唐礼然混沌的意识陡然回笼,心脏瞬间失了节律,慌乱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滚烫的红一路漫上双颊,耳根,眼眶噙着泪花,将眼眸浸得愈发水润,满是无措。 她声线发颤,怯生生地轻唤:“阿凝?” 尾音在空中缥缈着。 话音未落,唐晚凝便再度堵住她的唇。 “不许说话,吻我,要我。”唐晚凝气息急促,眸中似燃着两团火焰,灼灼逼人。 唐礼然彻底沦陷,仿佛被唐晚凝施了情咒,乖巧顺从,指间,使力。 阿凝的一念一行,于她而言皆是旨意,只要能博阿凝心中欢喜,要她倾其所有,都甘之如饴。 极致欢愉间,唐晚凝嗓音发颤,细碎的呼唤逸出唇间:“阿然,给我……” 她亦要将唐礼然彻彻底底地据为己有,让其灵魂,身躯,无一不是专属于自己。 唐礼然混沌的意识尚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嗯?”了一声。 忽然间,她感受到唐晚凝原本紧扣在她脖颈处的手缓缓松开,徐徐而下,漫步过锁骨,手臂,腰间。 …… “好疼…”唐礼然大喊出声,浑身一颤,这才恍然明白阿凝的意思。 梦境中,她的阿凝向来羞涩含蓄,从不曾如此。 她从未想过两人会同赴这场绮梦。 “阿然忍忍,很快便不疼了。” 唐晚凝轻咬着她的唇,似是不满她的停顿,再次下令,“要我。” 她要唐礼然对她的吩咐言听计从,归她一人私有,只为她一人而生。 可如今,每与唐礼然多一分亲近,她便越是害怕失去她。 唐礼然是破云而来的光,直直照进她曾深陷的黑暗,是独一无二的救赎。 她怕极了唐礼然瞥见自己藏在暗处的不堪,会弃她而去,会背叛于她,会将她再度丢回一片漆黑。 她必须将人牢牢锁在身边。 于是,当下,她做了一个决定。 “阿然,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好。”唐礼然轻启朱唇,她已然沉溺在唐晚凝的柔情蜜意里,起初的疼痛,渐渐被欢愉淹没。 她感受着唐晚凝。 唐晚凝疯狂时,她便热烈迎合。 唐晚凝温柔时,她随之温柔。 她乖觉无比地跟从着,亦步亦趋。 梦境中,她分明是那掌控全局之人,满心想着要为阿凝将爱意毫无保留地倾洒。 然而此刻,现实与梦境相悖,她亦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她胸腔中好似有烟花轰然炸开,满心欢喜再藏不住。 …… 晨阳破晓,微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而卧的二人身上,皆已是精疲力尽。 唐礼然仿若感受不到手臂的酸胀,轻柔地为早已昏睡的唐晚凝推按着藕臂,目光缱绻温柔。 昨夜,唐晚凝求她住手,软糯的一句“不行了”,听得她耳根发烫,心痒难耐。 她如今终于有了能拿捏唐晚凝之事。 往后,阿凝怕是再难数落她一无是处了。 第234章 两人的家 晨光透过轻薄的车帘,细碎地洒在马车里,光影斑驳。 唐晚凝与唐礼然对坐其间,马车辘辘,正朝着昨夜唐晚凝所说之地缓缓前行。 唐礼然憋了一路的好奇,实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眼巴巴地瞅着唐晚凝,刚要开口,却见她紧盯着账本,神情专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半晌,唐礼然还是开了口,声音绵软,“阿凝,我还得去若念府上干活呢。”她低垂眼眸,手指不安地揪着裙边。 她发觉唐晚凝自晨时一醒来,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沉稳高冷的模样,再没了夜里的肆意奔放。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满心委屈,却也无可奈何,谁叫她栽进了一个善变女子的温柔乡,罢了,只能认了。 可昨夜两人耳鬓厮磨,缠绵缱绻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反复上演,她偷偷抬眼,看着对面的唐晚凝,脸蛋不自觉泛起红晕,嘴角也噙着一抹傻笑。 “无需你替我还,我自会跟若念讲,昨夜她不过是句戏言罢了。”唐晚凝抬眸,瞧见唐礼然满脸痴态,双眸亮晶晶的,里头藏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唐晚凝无奈地摇了摇头,暗忖自己怎就被这么个痴傻的女子骗走了身心。 “许礼然,将你唇角的水渍擦擦,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了过去。 见唐礼然迟迟未动,她轻呵一声:“坐过来。” 本还眼巴巴佯装生气,满心盼着被哄的人儿,冷不防听到这一声轻呵,身子一哆嗦,她半蹲着向前,双手用力地环抱住唐晚凝的纤腰,仰起脸,楚楚可怜,软糯撒娇道:“阿凝替我擦嘛。” 唐晚凝轻叹一声,眼含温柔,手指轻抬她的下颚,另一只手拿着锦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着唇角。 “许礼然,你要乖乖听话,不许忤逆我、不许背叛我、不许离开我,否则,我定会教你生不如死,听到了吗?”说话间,她擒住身前之人下颚,微微用力,目光紧锁,眸底幽深。 唐礼然却毫无惧意,眼眸中更闪烁着别样的神采,眼下的唐晚凝,话语强势,在她眼里却满是摄人心魄的魅力。 她贪恋这般被掌控的感觉,唯有如此,才能攥紧唐晚凝的爱意。 梦境中的阿凝总让她患得患失,她时而能感受到阿凝的爱,时而却只感受到她的疏离,那些被冷落的时刻,恐惧与不安占满了她的心。 因而此刻,即便唐晚凝言辞间透着狠厉,她也绝不会惧怕,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份爱,唐晚凝就是她的命。 她握住唐晚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眼神虔诚炽热:“阿凝,我自知没什么长处,可论耐力,论坚持,旁人都比不过我。我认定的事,绝不半途而废,认定的人,更不会放手,我绝不背叛你,绝不离开你。” 说罢,她缓缓起身,将唐晚凝抵在车门板上,一手顺势穿过她的发丝,护住后脑,一手指间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紧贴着她的唇,软声道:“我…只是偶尔会有些不听话,阿凝别生气。” 吻如簌簌花瓣纷落,温柔又缱绻,舌根交缠,爱意在舌间摩挲里升温。 两人气息紊乱,马车摇摇晃晃又行了一刻钟,她们却浑然不觉。 直至车夫在外恭敬喊道:“小姐,到了。” 两人唇舌分开之际,鼻尖依旧相触,急促的喘息交织,温热的气息氤氲在方寸之间。 唐晚凝双颊泛红,身子发软,轻轻推了推唐礼然,声线微颤:“嗯,我不生气。” 良久。 唐晚凝平复了呼吸,牵起唐礼然的手,掀帘下了马车。 唐礼然一脸茫然,跟随着唐晚凝,入目是一座宅院,刚踏上台阶,她心口便没来由地一揪,好似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心脏,钝痛缓缓蔓延开来。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捂住胸口,眉头紧锁,脸上浮起痛苦之色,双眸盈满惊惶与无措。 “阿凝,我……”她想开口,却被抽痛的胸口扯断了话茬,她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揪心的痛,抬腿跟随。 每往上一步,那疼痛便加剧一分,似要将她的心肺搅碎。 跨门槛的刹那,痛感顿时消失,待看清周遭,唐礼然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 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恍惚失神,眼眶瞬间泛红,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阿凝为何带她来此处? 这里,分明就是在她一世梦境中,无数个孤寂长夜里的那座宅院。 那时的阿凝,起初每日都会来陪她,每每瞧见阿凝的身影,她总会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她们日日缱绻缠绵于房间各处,床榻之上凌乱不堪,桌案之上笔墨纸砚散落一地,梳妆镜前脂粉盒打翻也顾不上,还有那窗台边,门板后,皆是滚烫的身影。 唐晚凝允诺她,只要乖乖待在这儿,她心中所愿皆会得到满足,她便愈发大胆与无所顾及,情到浓时,她红着脸求阿凝遣散下人,偌大宅院只剩彼此。 她将唐晚凝压于身下,于庭院大树下,湖心亭中,怪石之上…… 整座宅院各个角落,都印刻着她们炽热缠绵的痕迹。 可渐渐地,唐晚凝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几日,半月,到最后数月都不曾来过。 她整日守在窗边,眼巴巴望着蜿蜒小路,望穿了秋水。 等来的却只有送物的下人,并千万吩咐不许她离开,门外甚至增派了守卫,好似很怕她逃走。 可唐晚凝不知,她一颗心全系在她的身上,从未想过逃离。 梦境那般真实,她如何能忘,此生竟真的有这样一处宅院,所以,她的阿凝又要将她囚在此处吗? 梦境中,那一日她满心欢喜,只因阿凝说往后这便是她们两人的家,她在心中描绘着两人幸福的未来,她甘愿永远留在这里。 可眼下,她心生不安,她害怕阿凝会如同梦境中那般,往后独留她守着空房,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她的心莫名一阵阵扯得生疼,泪眼朦胧地看向唐晚凝,唇角抖动,哽咽问道:“阿凝,为何带我来这里?” 唐晚凝闻声侧身,瞧见唐礼然满脸泪痕,慌了神,双手急切地揽住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将人紧紧圈在怀里,心疼道:“阿然是太高兴,喜极而泣吗?这是我早些年悄悄置办的房产,没旁人知道,往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人的家。” 说着,她抬手轻抚唐礼然的脸颊,指腹温柔拭去那泪水,倾身向前,在哭泣之人那红肿的唇上落下一吻,轻声哄道:“姐姐别哭,我说过不喜爱哭之人。” 第235章 竟敢说她不会? 唐晚凝款步在前,将人领进宅院,阳光柔和,她边走边轻声介绍着各处景致,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柔。 “阿然,前面那亭子中我摆了棋盘,往后闲暇时,咱们便能在这儿对弈,你若不会,我来教你。” 唐礼然抬眸,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恍惚间,梦境与现实开始交叠。 梦境里,她与阿凝常坐在那亭中,她虽从未赢过,可每次只要瘪瘪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便能讨来阿凝的吻,她贪恋那滋味,次次落败,乐此不疲。 “又输了,不玩啦,阿凝肯定留了后手,偷偷藏私了吧?让我找找藏哪儿了?” 说着,唐礼然快走几步到唐晚凝身边,顺势坐在她双膝上,双手极其不安分,隔着衣裳在她身上佯装翻找,她脸颊泛红,眸中满是狡黠。 她实在抑制不住地想靠近,想触碰唐晚凝,只得想方设法寻个由头。 每每如此,唐晚凝总无奈又宠溺,任由她蹭来蹭去。 唐礼然闹得愈发过火,惹得唐晚凝浑身发软,娇嗔道:“嗯…阿然,够了吗?” “不够不够,我还没找着呢…”唐礼然忽而跨坐在她腿上,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脖颈,鼻尖轻蹭,而后寻着那水润丹唇,吻了又吻。 另一只手却是继续“翻找着”。 …… “阿然,湖边停了小船,往后我们划船去湖中心垂钓,可好?” 唐礼然扭头看向湖面,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记忆回笼,梦中小船里的旖旎画面浮现眼前。 那时,她总缠着阿凝,在那封闭的船舱内,要了又要,没有半点心思钓鱼,回回都是空手而归。 “阿然,你不行呀,怎么一条都钓不着?” 唐礼然环住那坐在船头认真垂钓之人的脖颈,嘴唇在脖间摩挲,温热气息喷吐,唐晚凝身子一颤,鱼竿险些拿不稳,红着脸嗔怪:“阿然这般,哪还能钓上鱼?” “阿凝,鱼儿早上钩啦,我不就被你勾住了嘛~” …… “阿然,往后你在这儿教我做桃花羹吧,待学会了,我做给你吃。” 唐礼然望着那特意为她准备的小厨房,笑意直达眼底。 梦境中,阿凝聪慧过人,她只教一遍便学会了,甚至比她做的还要清甜,花香满溢,她日日求着阿凝给她做。 “阿凝,你怎的这么厉害,一学就会。”唐礼然从身后环住唐晚凝,脑袋靠在她肩头,轻吻过她的耳间,小嘴不住夸个不停。 “姐姐再夸,我这尾巴可要翘上天了。”唐晚凝面露浅笑,打趣道。 “尾巴?我瞧瞧…”唐礼然顺着唐晚凝的话,手顺势往她腰间探去。 “嗯,原是在这儿呢。” 那手已然在裙摆里。 肆意… “阿然,嗯…别闹,桃花羹还未做好呢,你不想吃了吗?”唐晚凝心尖乱颤,身子发软,整个人往后靠在了唐礼然怀里。 她属实难以承受,这总莫名其妙便要对她动手动脚的女子。 无论做何事,在何处,总要将她逗弄得浑身难受,才肯罢休。 “我想吃桃花羹,更想吃阿凝。”说罢,唐礼然将她压于灶台旁,唇急切落下,一番索取,直至厨房弥漫糊味,才停下那缠绵。 两人皆是面色赤红,衣衫微乱。 …… “阿然,往后你就住这儿。”唐晚凝攥紧她的手,跨过门槛,步入屋内。 屋内,光线似水般柔和,超大软床看着便暖意袭人。 唐礼然眼眶泛红,鼻尖也泛起酸涩。 一路走来,起初揪心的痛和翻涌的酸楚,被所见所闻悄然抚平,化作丝丝欢喜,踏入房内的刹那,熟悉感扑面而来,桩桩件件涌上心头,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她为何要为还未发生的事而心生不安呢? 眼下,她的阿凝满心满眼独她一人,周遭的一切都是爱的证明。 她绝不会让后来的梦境成真,她定会牢牢抓住阿凝的心,绝不让她有半分失望,一丝离开的念头。 这座宅院承载了她们两人太多的回忆,她脑海中已完完全全回想起了梦境种种细节。 她笃定梦境是前世记忆,既如此,缘分天定,往后余生,她们注定岁岁相伴,生生相依。 想到此,唐礼然满心欢喜难以自持,她猛地抱住唐晚凝,泪水夺眶,带着哭腔道:“阿凝,你不要走,留下来,我想要你。” 唐晚凝一怔,犹豫片刻,随即认真道:“阿然,我还有事务要处理,等会便要走了。” 她放心不下唐礼然,已经在此逗留够久了。 她与若念有约,今日要去劝降关键人物,那是对她至关重要的一票,不容耽搁。 “阿凝不要走,阿凝若是不同意,那…阿凝便要我吧,我很好满足的。” 只要唐晚凝能留在身边,只要能真切触碰到唐晚凝的温度,感受到她的爱意,便好。 说罢,她便倾身朝唐晚凝吻了上去,边吻边将人往桌案推。 “阿凝,晚一些再走好不好,先要我嘛…” 唐晚凝心跳骤急,如密集鼓点,面上却仍平静如水,不露声色。 她暗自纳闷,这女子行事乖张又耍赖黏人,她曾经最是不喜这种人,可偏碰上唐礼然,她就像被无形绳索绊住,挪不开亦甩不掉,满心竟只剩欢喜,一丝恼意都生不出来。 她反身将唐礼然按在桌案上,抬手轻抚她的发丝,目光灼灼,轻声应下:“姐姐想要,那我晚些再走…” 说罢,主动的吻覆在了唐礼然的锁骨。 她手指轻柔,缓缓拉下她的衣裳,吻过那白皙细腻的肌肤,边吻边低语:“阿然乖乖待在这里,不许出去,我处理完事务便来陪你,可好?” 阿然,只有将你藏起来,我才能护你周全。 “嗯…好。”唐礼然糯糯道,乖巧仰头。 她只要能感受到唐晚凝,便心满意足。 吻,不停。 手。 一寸一寸。 …… 片刻,唐礼然忽觉一阵疼意袭来,手猛地攥紧桌案一角,指尖泛白,眉头紧蹙。 怎的还是好疼… 她的阿凝都不会疼惜人,真是个狠心的女子。 唐礼然因着那疼意泛起一丝恼意,微微用力咬过唐晚凝唇上的细肉,细若蚊蝇,委屈道:“阿凝,是不是不会啊?” 可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她的阿凝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定然是不会的。 自己可是在梦境中与阿凝缠绵无数,如何行事能让阿凝欢喜与快活,她最是了然于心。 唐晚凝闻言,默默忍着唇上痛感,话语依旧温柔:“阿然如此厉害,下回好好教教我,我便会了。” 可那手上的力道却带着一丝怒意。 竟敢说她不会? 第236章 若念 午时,屋内静谧得唯有唐礼然清浅的呼吸声。 唐晚凝侧身躺着,臂弯轻柔环着身旁的人儿,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唐礼然细嫩的脸蛋,嘴角露出宠溺又促狭的笑意,轻声低语:“我得走了,姐姐好好睡一觉,醒来若是饿了,需要什么,尽管使唤那些下人便是。” 宅子里的仆从皆是她亲自筛选的,行事稳妥,嘴也严实。 早在唐礼然入住前,她便郑重知会过每一个人,唐礼然亦是这座宅院的主子,务必悉心伺候。 唐礼然面色透着几分疲惫的潮红,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昏睡了过去。 她不过是随口一句“阿凝,你是不是不会?” 哪成想,那狠心的女子下一刻就将她折腾得不轻,浑身好似散架。 唐礼然只觉自己仿若踩在云端,软绵绵,轻飘飘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双腿更是灌了铅一般,重得挪不动分毫。 她在混沌的意识里默念:她的阿凝最会了,天下第一… 唐晚凝轻轻抽回手臂,蹑手蹑脚起身,生怕惊扰到熟睡的人。 她利落穿好衣裳,又走近床边,轻盈下蹲,上身微微前倾,额前碎发滑落,垂在脸颊两侧,衬得眉眼愈发温柔。 她轻缓地吻过唐礼然的额头,指腹眷恋地从眉梢滑至下颌,细细描摹爱人的轮廓,直至确认唐礼然睡得安稳,才直起身,悄然走出房门。 门外,阳光明晃晃地泼下来,有些刺眼。 两名丫鬟垂首候在一旁,唐晚凝抬眸,面上笑意尽敛,神色凝重,沉声道:“你们就在门口守着,一个时辰后将午饭送进去,不许将人饿着了,否则唯你们是问。” “是。”两名丫鬟身子一抖,忙不迭微微躬身,脑袋低垂,双手交叠身前,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待唐晚凝的身影远去,两人才悄悄舒了口气,对视一眼,皆是心有余悸,她们怕极了那冷面罗刹。 唐晚凝踏入若念府门,瞧见她正于庭院石桌旁悠然斟茶,显然等候多时。 “若念,昨夜之事……” 若念露出温润笑意,不急不缓道:“晚凝不必放在心上,昨夜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们之间,无需计较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为朋友办事,怎会是利用。” 话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眸光流转,又半开玩笑地戏谑道:“晚凝日后可别与我生分了,有了心爱之人便忘了我这旧友呀?” 唐晚凝一时怔住,唇瓣微张,却半晌说不出话。 她抬眸,目光撞进若念坦然温和的眼底,知晓对方什么都懂,却从不拆穿,也不让她为难。 想到往昔自己的疏离与利用,唐晚凝许久才重重说道:“不会的,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对不起,若念,曾经对你的伤害,我往后会尽全力补偿。 …… 两人并肩从那人府上出来时,唐晚凝周身气压骤降,脸色阴沉,目露凶光,拳头紧攥。 想到那老家伙刚刚的混账话,她胸腔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回去手撕了对方。 “要老夫支持可以,有一个条件,你们说的女子老夫都不喜,若是未来的城主愿意屈尊陪老夫一宿,老夫会考虑考虑…” “晚凝,别生气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或许过两日他又回心转意了呢。”若念快走几步跟上,伸手轻拽唐晚凝衣袖,满脸关切地宽慰。 若念忽而抬眸望向那府邸大门,眸底暗流涌动,心中好似有了盘算。 今日这番交涉无功而返,唐晚凝回到府中房内,径直走向桌案,“哗啦”一声摊开烈风城势力图。 她紧蹙眉头,修长手指沿着人名一一划过,时而提笔记录,时而凝眉沉思。 搜寻许久,除却与费时勾结之人,大部分权贵已被她说服,承诺大选之时投她一票。 唯有那老顽固,查来查去,除却贪恋女色,再无其他把柄,她特意寻来诸多女子,然那老家伙竟妄图她委身于他。 唐晚凝整夜皆端坐于桌案之前,沉思默想,浑然忘却了答应过唐礼然忙完便去陪她。 直至窗外天色渐明,曙光透入窗棂,她才后知后觉揉了揉酸涩的脖颈。 若念与唐晚凝分别后,已然有了决断。 眼下正值争位的关键时期,稍有差池便会前功尽弃,她一定要将唐晚凝稳稳送上城主之位,不容有半分闪失。 于是,夜深人静,冷月高悬,她独自一人,脚步沉重地迈向了那人的府邸。 她抬手叩门,步入前厅,见到那老家伙正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 “您老若能在大选支持晚凝,想要怎样的人,我都能给你寻来。”若念上前几步,从袖间掏出青可的印玺,举至眼前。 她下巴微抬,故作高深道,“您知晓,我的背后是青可,这是她的印玺,我可以全权代表她。” 言及此处,她稍作停顿,目光冷冽,“切莫再对唐晚凝轻言戏谑,她并不需要您的单独支持。她之所以前来相劝,完全是看在您德高望重的份上。若是到了那时,仅有您一人与她作对,后果您不妨仔细思量……” 那老家伙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弧度,目光在若念身上肆意游走。 他在这烈风城扎根最久,门下学子无数,说一句话能抵旁人好几句,唐钊便是拿女色拉拢于他,这事旁人都不曾知晓。 唐晚凝却早已查到。 “哦?听说青可最是疼爱你,真想不到她竟将自己的印玺都交于你了,老夫无意谁来做这城主之位,只要别挡了老夫的道…” 老家伙说着,脸上浮起一层令人作呕的淫笑,眼睛眯成缝,褶子堆在一起,活像一只贪婪的老蛤蟆。 “你既是青可的养女,那与唐钊之女无异,今夜你留下,陪老夫一宿,老夫便在大选中襄助于你等,意下如何?老夫素不强人所难,给你半盏茶的工夫,可要仔细斟酌。…”言语间充斥威胁之意。 若念攥紧衣角,指节泛白,未曾犹豫片刻,直言道:“不用,我答应你。” 她来之前就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偷了青可的印玺,就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知晓那老家伙的本性,普通女子难以入他的眼,但她更清楚,得不到这人的支持,唐晚凝往后的城主之路,必定举步维艰。 为了唐晚凝,她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抛诸脑后,连这条命都能豁出去,遑论一副肉身? 她时常觉得自己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灵魂早已千疮百孔。 但没关系,只要这残破的身子还能为唐晚凝换来一丝助力,还能推着她往城主之位更进一步,那便值了。 …… 若念躺在陌生床榻之上,睁眼瞧见老家伙满脸淫欲,白发稀疏,皮肤松弛得像皱巴巴的抹布,褶子里头还藏着污垢,浑浊的双眼冒着绿光。 一滴清泪顺着眼尾滑落耳畔,她缓缓闭上双眼,身子却止不住颤抖。 忽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声由远及近,老家伙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脖间,黏腻又粗糙,她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止不住的作呕之意。 为何跟青可触碰时不一样? 她为何会这般难以忍受? 她的身体直白地宣泄出厌恶与抗拒…… 不可以,不要…… 她猛地睁开眼,双手撑床,坐起身来,往后退到床角,泪水决堤,止不住哭泣。 “装什么清高,上了老夫的床榻,还想后悔?这白嫩的小姑娘身子,老夫可是许久不曾享用过了。” 那老家伙上前一步,扯住若念的衣衫,用力一拽。 “放心,只要今夜将老夫伺候好了,老夫一定支持…唐晚凝也好,青可也罢,都行,都行…” 第237章 步步为营 “别怕,小娘子,老夫疼人得很…”那老家伙咧着嘴,露出一口黑黄参半,参差不齐的牙。 他边说边缓缓凑近床榻,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若念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便留下几道红印。 “别想着反抗,哼,如今落在老夫手里,哪还有说不的份儿?要是不听老夫的,老夫定要让唐晚凝坐不上城主之位,彻底毁了她的前程…”说罢,他喉间发出几声短促,浑浊的笑,猛地朝床上人儿扑了上去。 若念本还拼死抗拒着,身体不住颤,抖,直到听到那人提及唐晚凝,忽而停止了挣,扎,双目空洞,仿若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任由着那老家伙撕扯着她的衣裳。 莹润白皙的肌肤毫无遮挡地袒露人前。 那老家伙的眼神瞬间亮得骇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这细皮嫩肉的,瞧着就好……弄…” 他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浸红了眼眶,整张脸因亢奋而扭曲变形。 “今日先让老夫好好享受一番,他日,你也别回青可那儿了,就留在老夫这,做老夫的妾室如何?保准亏待不了你。” 说着,他干瘪的身躯重重压坐在若念身上。 急不可耐地去解自己的衣衫,双手哆嗦得厉害,好几次都扯错了衣带。 若念猛地睁开双眼,双手使尽全身力气推拒挣脱,手腕处被勒得青紫一片,她声音沙哑又急切:“你怎可言而无信?就这一次,你答应过的!” “老夫最是讲信用,只要小娘子乖乖做了老夫的妾室,往后你想攀多高的枝头,要老夫做什么我都给你办到。别挣,扎了,你逃不了的!” 那老家伙扯掉自己最后一件衣物,随手将若念费力挣脱的双手狠狠按住,整个人俯身而下,臭烘烘的气息喷在若念脸上。 若念胃里一阵翻涌,满脸泪痕,浑身发颤,皮肤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疙瘩。 她自知身子本也不干净,可心底的高傲与倔强让她不愿再被这般腌臜之人侮辱,她感受到那令人作呕的嘴脸已然触碰到她的肌肤,一股恶寒从脊背蹿起。 她本能地,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青可,青可,救我…” “叫吧,叫得越大声,老夫越兴奋…如今在老夫府上,青可怎赶得来救你,哈哈哈…”那老家伙狂笑着,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这死寂般的夜,若念满心满眼只剩空洞的绝望,放弃了所有抵抗。 意识逐渐模糊,生命的烛火摇摇欲坠,她的思绪却飘回了与青可的点点滴滴。 儿时,青可将她从人贩手中救下,将她领回府中,待她一直很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若念慢慢长大,察觉出青可看她的眼神,无端多了些炽热与占有,那目光滚烫得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开始疏远青可,怎奈青可的好,依旧如细密春雨,无声又执着地落下,久而久之,这份宠溺成了若念戒不掉的习惯。 直到唐晚凝闯进若念的世界,偶然间救下了她,那瞬间,唐晚凝的风姿深深刻进若念心底,此后每一次接触,都让她愈发沉,沦,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高冷的女子。 若念心思剔透,怎会看不出唐晚凝偶尔流露出的利用之意,可她不在乎,只要能被唐晚凝需要,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用处,于她而言都是莫大的幸福。 几年前的一日,唐晚凝梨花带雨地找来,眼中泪光盈盈,讲起棘手难题时,话里话外都绕着青可,暗示若念,只有青可才能解此困局。 为了心上人,若念硬着头皮去找青可。 青可轻抬眼眸,朱唇微勾,抛出条件:“一个吻…”声音慵懒。 竟如此简单吗? 若念犹豫片刻后答应了,那是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 往后,唐晚凝一有求,若念便会去找青可。 青可的条件看似简单,却点点渗透,步步为营: 起初是短短一刻钟的吻,后来时长渐长,炽热滚烫。 再是伺,候洗漱,手指轻触肌肤,水汽氤氲间,旖旎暗生。 共浴时,狭小浴桶里,肢体交缠,心跳声震耳欲聋。 画人像时,衣裳一件件剥落,目光胶着,满是藏不住的欲…望。 青可朱唇轻启,话语不容置疑:“往后,你便睡在我房里。” 两人同处一室,青可只是静静侧卧在榻,眉眼低垂,并未有逾矩之举。 可静谧的氛围里,呼吸的交错,偶尔不经意间的指尖相触,叫若念一颗心无端地慌乱不安,彻夜难眠。 若念强自镇定,一次次告诫自己这并无大碍,亦无不当之处,她只需略作付出,便可遂唐晚凝之愿。 直到有一日,唐晚凝失了往日的从容,神色慌张地直奔若念而来,哽咽着说自己遇到大麻烦。 青可的醋意终究藏不住,那一晚,月色被乌云掩住,青可将若念困在怀中,滚烫的唇落下,宣告占有。 若念这才看清青可多年来的布局,青可一次次以小见大,诱她入局,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她早已深陷其中,沦为任青可摆布的棋子。 自那夜起,她心境大变,满心只剩帮唐晚凝的执念,任由青可予取予求。 此后数年,两人维持着微妙平衡,暗流涌动的情愫,若有若无的挣…扎,在每一次对视,每一回触碰里,拉扯不休。 …… 床榻之上,老家伙已然没了半分人样,双眼圆睁,血丝密布,哈喇子顺着嘴角肆意流淌,他喘着粗气,触碰着那寸寸,嫩滑肌肤。 “您不能进去,大人正睡着,不许人打扰。”门外传来下人急切又惶恐的声音,像是拼了命在拦着什么人。 只短短一瞬,门外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周遭瞬间死寂般安静。 突兀间,一抹暗色洇湿门板,水渍缓缓晕开,滑落,刺鼻的铁锈味裹挟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 房内,老家伙动作一僵,正肆意的双手猛地顿住,脸上的贪欲瞬间被怒意取代,却在闻到那血腥味时,心中一震,脸色瞬间煞白。 纵使满心不舍,他也不得不松开身下那如死鱼一般的女子,慌乱地踱步下床,朝房门而去,扯着嗓子怒喝道:“谁在外面?给老夫滚出来!” 他将门悄悄打开,刚探出半个脑袋,却只见一道凌厉的白光如夺命闪电般朝他脑袋而来。 门缓缓开启,他尚来不及怒骂,整个人便被那剑精准刺中咽喉,瞬间瞪大双眼,双手下意识猛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可那血依旧汩汩地流,流不尽,止不住。 他惊恐的双眼瞪着站在门外,月光下透出的那抹冷峻身影,嘴巴开合几下,却已发不出半点声响,双腿一软,就这般直挺挺地倒地,没了心跳。 青可脸上还沾染着那人的血渍,仿若暗夜修罗,眼神幽深似无尽黑洞,面色平静得有些骇人。 她缓缓朝里走去,直到走至床榻,看到床上衣衫凌乱不堪,浑身颤微,满脸泪痕,身上甚至还留有恶心痕迹的女子。 她那平静的面容却不可控地慌了一瞬,眉心微蹙,心猛地揪紧,可多年的沉稳,过硬的阅历让她看上去依旧平静如水般。 她将自己的披风“唰”地甩向床榻,朝着那女子冷冷道:“披上,跟我走。” 她转身,却没有挪动脚步,耳朵微微一动,在听,听着那女子急促又慌乱的喘息,听着那女子动了没有,还有没有力气自己走下床。 半晌,青可转身,却只见若念一动未动,依旧缩在床角,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哭着唤她,“青可……” 青可心尖蓦地一酸,双腿似不受控,下意识朝前连跨几步。 伸手捞过一旁披风,动作轻柔又迅速,将披风严严实实地裹在那簌簌发,抖的女子身上。 手臂一收,把人牢牢圈进怀中,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只见她眸中惊恐犹存。 她声音低哑,淡淡开口:“不过是一份恩情罢了,这么多年,你早还清了,唐晚凝怎就值得你如此……糟践自己?” 若念直到瞧见青可出现,直到落入青可的怀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安全感悄然回笼,身子也渐渐止了颤,抖。 可她抬眸对上青可那双冷冽的双眸时,心口却疼得厉害… 第238章 我之所求 是你的心 狂风裹挟着冷意,呜呜地灌进回廊,吹得灯笼飘摇,光影凌乱。 青可将若念抱回府中,朝浴池内随手一扔。 “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温热的池水瞬间将若念吞没。 青可居高临下,幽深双眸瞧着水中落魄之人,薄唇轻启,嗓音沉稳又冷漠,“洗干净。” 若念被这突如其来的落水呛得咳个不停,双手慌乱地扑腾着,水面泛起剧烈的涟漪。 好一会儿,她才抓到浴池边缘,勉强站直身子,一头湿漉的长发糊在脸颊上,衬得面容愈发惨白。 身上的披风早被水流卷走,残破的衣裳七零八落,遮不住那些斑驳刺眼,令她作呕的痕迹。 她低垂双眸,不敢与青可对视,那纤弱的双肩微微颤动,她只觉自己已然污秽至极,她想青可眼中此刻的自己,恐怕比那阴沟中的烂泥还要肮脏。 像是着了魔怔一般,若念双手疯狂地搓着肌肤,指节泛白,力度大得吓人,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块块红印,她边搓边哭,泪水混着池水簌簌而落,却浑然不觉疼痛。 青可站在池边,一袭黑衣仿若暗夜修罗,冷眼瞧着若念自虐般的举动。 良久,裹挟着一丝怒意的声线,幽幽开口:“为何不找我?” 情愿糟践自己的身子,去侍奉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儿,也不愿在我面前服软认错? 难道在你心中,我比那老匹夫还要狰狞可怖? 罢了,在你眼里,我也是个年老色衰的妇人,与他又有何不同? 若念动作一滞,缓缓抬眸,泪眼朦胧间对上青可幽深的眼眸,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嗫嚅半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不敢再找青可,她将青可惹生气了,那一日,青可答应为唐晚凝出头阻止婚约,条件是不许她再因唐晚凝之事求自己,唐晚凝三个字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绝不能提,更不许帮。 可她终究食言了,瞒着青可,一次次偷偷为唐晚凝奔走。 满心想着靠自己护唐晚凝周全,到头来却发现没了青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被那人触碰时,她恶心得几欲昏厥。 可之前每一次,青可与她亲密交缠,她未曾有这般嫌恶不适,难以忍受。 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惊悟,自己的身子并非贱若敝屣,可随意让人染指,任谁都能予取予求。 可是,她与青可之间,不也是这样的交易关系吗? 青可见若念始终沉默,心下了然,自嘲一笑。 果然,怎么都捂不热。 她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衣袂翻飞,不愿再看池中哭泣的身影一眼。 “青可……”若念心急如焚,大喊出声,全然顾不上体面,不着寸缕爬出浴池,脚下水花四溅,三步并作两步朝青可奔去。 她从背后紧紧抱住青可,双臂像藤蔓般牢牢箍住她的腰肢,湿漉的身子紧贴上去,一路带出的水瞬间湿透了青可的衣裳。 她的心中满是恐惧,害怕青可就此走掉。 青可脊背一僵,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隐忍,微微使力掰开若念的手,声音冷硬:“念儿,放手。” 若念却抱得更紧,眼眶泛红,慌不择言:“他没有…” 你来了,他没有得逞… 我只给过你。 能不能不要觉得我脏… 她啜泣着,近乎哀求,“青可,我洗干净了…” 不脏了…… 青可手上动作不停,依旧用力掰开若念的手,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若念满是红印的肌肤,哭得红肿的双眸,神色未起波澜,淡淡道:“那老贼已死,无人会查到唐晚凝头上,亦无人再阻止她坐上城主之位,她可还等着你报喜讯呢。” “念儿,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言罢,青可不顾若念声声呼唤,决然转身离去。 你的心只偏向她,我便遂了你的愿,予你解脱。 “青可…” 若念将自己蜷缩在浴池角落,池水没过头顶,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她想,就这么死了,兴许能洗净一身肮脏。 可就在溺亡边缘,青可的话猛地在耳边响起——“最是不喜欢随意轻视自己性命之人”。 她不想让青可再失望了,她缓缓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 片刻后,她踏上浴池台阶,穿上青可为她备好的衣裳,眼眸中往日的柔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此刻的若念就好似是另一个青可。 她的所学所悟皆为青可倾囊相授,多年来,她示人以温婉和善,然其灵魂深处,有青可种下的傲然与决绝。 要与她结束吗? “青可,既是你先开始,便不可这般不公地再由你来结束,这次,我说结束才可以结束。” 若念眼神坚定,款步迈向青可的房间,未加叩门,亦未征询房内之人的意愿,径直抬手推门而入。 刹那间,房门开启的风息拂过,烛火摇曳几下,旋即熄灭,屋内瞬间被黑暗笼罩。 她迈向床榻轻轻坐下,玉手轻抬,掀开锦被一角,而后缓缓躺卧,微微侧身,趴伏在青可身上,两人身躯贴合,几缕发丝悄然滑落,垂落在青可的脸颊。 她的鼻尖轻触她的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吐气如兰:“你我之间交易还未结束,今夜你又帮了我,我岂能不有所回报?” 言毕,她朱唇轻启,齿间微露,轻衔住青可的耳垂,舌尖若有若无地在耳垂上轻轻勾缠。 极尽蛊惑低语:“你舍得结束吗?你不是最喜欢我的身子,最是钟情于我在你怀中婉转承欢时,唤你之名吗?青可…” 那双手也不安分,在青可腰肢上缓缓摩挲,轻轻拉扯。 可不可以不要结束?可不可以不要厌弃我? 青可的眼神深邃而宁静,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年长者独有的沉稳气息,语调平和冷静,清晰而坚定地传入若念耳中:“念儿,我之所求,是你的心。” 青可缓缓抬手,落于若念心口之上。 若念闻言,气息猛地一窒,心脏骤然加速跳动,似欲破喉而出,那原本满溢的勇气,瞬间消散。 她的心吗?她的心里到底藏着谁?是唐晚凝?亦或是青可?她满心迷茫,如坠云雾。 她缓缓将头依偎于青可心口,静静聆听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那依旧能让她极度安心的起伏跳动。 良久,嘴唇微张,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失控:“我可以将我的心也给你,你还要吗?” 第239章 我不要了 昏暗烛光在床榻边摇曳,若念无力地躺在锦被之中,身上的衣裳已被青可扯下。 青可的面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冷峻,她纤细的手指轻轻蘸取药膏,眼神里却又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痛楚,缓缓地涂抹在若念那擦伤的肌肤上。 青可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若念满是伤痕的身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领若念回府的那一日。 那日,她出城办事,马车行至一个小村庄,见众人围聚一处,她叫停马车,命下人前去查看。 “启禀大人,前方有人贩在售卖奴隶,皆是几岁的小姑娘,个个伤痕累累,模样可怜。” 青可听闻,黛眉微蹙,缓缓下车,朝着人群走去。 只见台上的铁笼里,十几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瑟缩成一团,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纵横交错,人贩却还在一旁恬不知耻地叫卖:“这些雏女,养几年便是绝佳尤,物。” 台下一众男子眼神贪,婪,望着笼中哭泣的小姑娘,垂,涎欲滴。 这时,有人开价买走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拼命抗拒,哭得喘不过气,场面甚是凄惨。 青可心中不忍,当下便将那群小姑娘全部高价买下,随后遣散她们,给予银钱,她虽无法将她们都带回府中,却也给了她们生的希望。 事后,她派人悄悄跟踪人贩,找到根据地,将其一网打尽,押回烈风城候审。 那群小姑娘四散而去,唯有一人,紧紧拉住青可的裙角,声音怯懦却又坚定:“大人,您好厉害,求求您收留我,让我跟着您,我什么活都能干。” 若念虽浑身颤抖,目光却毫不退缩,直直望着青可幽深的眼眸。 她深知此次逃脱后,日后或许仍会落入他人之手,唯有找到靠山,方可保住性命。 青可看着那眼神,仿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下一软,便将若念领回了府。 自那以后,青可悉心教导若念,待她极好,若念亦十分争气,做事周全,很是令青可满意。 府中下人常常见到她们相伴的身影,一个温婉甜美,一个英姿飒爽。 然而,随着若念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青可每次看着她的变化,心中都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 那股情感愈发浓烈,似野草般疯狂生长,她深知这份感情违背世俗伦常,可情难自禁。 她思忖着,念儿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定能明白她的心意,或许有朝一日能接受她。 于是,她对若念愈发地关怀备至。 直到若念察觉出了她的心意,竟开始与她疏离。 甚至有一日,若念开始追随在另一人身侧,满心满眼皆是那人。 青可心中不甘,却又深感自卑,决意放手,她任由若念与唐晚凝越走越近,而她与若念却愈发疏远。 有一日,若念为了唐晚凝前来求她。 青可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危险念头,她有能让若念屈服的能力,她要一点一点将若念的心夺回来。 只要若念来求她,她便提出条件,如此便能与若念一直羁绊,让若念留在自己身边。 多年来,两人便这般相处。 可青可的心愈发难以控制,她不愿若念再为唐晚凝奔波,不愿若念眼中丝毫没有自己的好。 她警告若念,不许再提唐晚凝,不许再帮她。 却不曾想,若念竟能为唐晚凝做到如此地步,将自己的身子献给那老匹夫。 青可只觉心中一阵刺痛,不禁泛起自嘲的笑意。 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不过也是借着替念儿达成心愿,步步设饵诱之,她甚至比那老匹夫更为卑劣,她不只要若念的身子,还要她那颗鲜活的心。 此时,若念目光紧紧盯着为她上药的青可,发觉她的心思已不在她的身上,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青可覆在她肌肤上的手,放在锁骨之下,那柔软,紧紧按住。 “青可,你还要吗?” 我的身子,还有我的心。 若念声音微颤,眼神复杂,有试探,有不安,更多的是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良久,青可自始至终都未曾回应她。 待青可回过神来,看着若念紧握的手,在那软糯之处,掌心只觉微微发烫。 她的目光落在若念起伏不定的胸口,长叹一声,幽幽开口:“念儿,我不要了。” 你的所有一切,我都不需要了。 你如今这般讨好我,可是要等唐晚凝坐上城主之位后,才会安心抛弃我这靠山?我于你,还有用处是吗? “我已知会所有人,你的决定皆已经我同意,往后,你想为她做什么,都可放手去做,无人能阻拦。”她的声音平静。 你不必再如此委身于一个老女人身边。 青可缓缓抽回手,动作轻柔却又冰冷,拿起锦被,轻轻替若念盖好,随后起身,朝着外间走去。 行至门口,青可脚步顿住,片刻后,轻声说道:“念儿,好好歇息。” “青可...” 别走好不好? 若念听到青可说不需要时,泪水瞬间决堤,她的心好似被撕裂般,痛到难以呼吸。 她猛地坐起身来,望着青可决绝的背影,想要挽留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房门缓缓合上,屋内只剩她一人,孤寂之感扑面而来。 若念双手环膝,蜷缩在床上,泣不成声,口中不断唤着:“青可,你不要我了吗...” 你是嫌我脏吗?是觉得我的身子已不干净,我的心也脏了,配不上你了吗? …… 唐晚凝晨时从沉思中惊醒,望着窗外的光亮,才想起昨夜将唐礼然独自留在宅院,她急忙起身,朝外间走去。 路过前厅时,只见唐钊满脸怒色,对着一众人大声咒骂,她悄然躲在一旁,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入耳中。 昨夜那老匹夫府中突发大火,火势凶猛,府内之人无一幸免,全部葬身火海。众人发现时,火势已无法控制,一切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唐晚凝满脸震惊,她与若念白日才去过那人府上,夜晚便发生如此变故,这一切太过蹊跷。 有人在暗中相助?会是若念找了青可吗?青可真有这般能耐? 她本欲立刻去找唐礼然,此时却只能先前往若念府上,询问究竟。 如今那老匹夫已死,再无人能阻碍她迈向城主之位,她暗中谋划即将成真。 唐晚凝来到若念府上,却未能见到若念。 若念托丫鬟转告唐晚凝,自己身子稍有不适,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待身体康复定会前去寻她。 唐晚凝心中担忧着若念,却因无法见到她,只得暂时无奈离去。 随后,她坐上马车,快速朝唐礼然而去。 青可静坐于前厅,看着唐晚凝匆匆来去,而若念却避而不见。 想来定是不愿让唐晚凝瞧见她身上的累累伤痕。 念儿,你如此为她着想,真是用心良苦…… 第240章 偏方 唐晚凝踏入后院,未及反应,一个炽热的怀抱便猛地将她裹住。 “阿凝,你怎的才来看我?”唐礼然声线中带着一丝羞嗔与委屈,莫名惹人怜爱。 她将唐晚凝迎了个满怀,整个人犹如挂在唐晚凝身上般,不留一丝缝隙,直勒得唐晚凝气息微促,几近窒息。 她早已知会下人,只要唐晚凝踏入府门便快速向她禀报,她要如同梦境中那般,奔向阿凝,在她的世界里,与阿凝相伴的每一秒都珍贵无比,不容丝毫浪费。 “阿然,你先放开我。”唐晚凝抬手轻推。 “不放,不放,阿凝昨夜都不曾来看我,我好想你呀。”唐礼然撒娇着,双臂反而收得更紧。 唐晚凝感受着那近乎疯狂的拥抱,心中虽有欢喜,身体却实难以承受这浓烈的爱意。 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随时会被唐礼然那炽热滚烫的情感灼烧殆尽。 她想,怎会有女子如此无赖又缠人,这般奔放直白的爱意,毫无保留地随时宣泄。 她缓缓伸出双臂,环上唐礼然那纤细的腰肢,静静等待着,用心感受着唐礼然的气息与温度,试图以同样的热忱回应唐礼然的深情。 不知时间过去几何,唐晚凝终是知晓了那女子的耐力与坚持,绝非只是嘴上说说。 她无奈地叹口气,声音轻柔哄着:“姐姐还不放手吗?我早饭都未吃,便来寻你了,姐姐是想饿着我吗?” “哼,我昨夜还等着阿凝来陪我用晚饭呢。” 我做了桃花羹,可你一…夜都不曾来。 唐礼然缓缓松开些许,目光灼灼,控诉道:“我都饿了一宿了。” 唐晚凝闻得此语,凤眸之中厉色乍现,沉声道:“许礼然,我若不得前来,你自行用膳便是,不许饿着自己,此等情形断不许再有,可听真切了?” 为等她竟彻夜未食,当真是蠢笨得很。 唐晚凝感受到身前之人似有万分委屈之态,心尖一慌,又将语气放软,“若往后我有来不了之时,定会差人前来知会于你可好?” 说罢,她抬手轻轻捏了捏唐礼然的脸颊,继续哄道:“饿不饿?我们现下一同去用早饭好吗?” 她牵着唐礼然的手往房间走去,并吩咐下人将早膳备好。 两人并肩坐在食案一侧,唐礼然每吃一口,便会抬眸,那清澈的眼眸,闪烁着光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晚凝。 她发现唐晚凝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有喜悦之事。 她端起一碗汤,拿起小勺,轻轻搅动,而后缓缓将勺递到唐晚凝嘴角,脸上笑意盈盈,柔声道:“阿凝,啊...” 这可是她昨日特意命人寻来的滋补良药,定要多给阿凝补补。 昨日唐晚凝离去后,她陷入沉思,如何才能将阿凝的心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不再重蹈梦境中的覆辙? 她的脑海中那些奇思妙想又开始泛滥,她甚至召集全院的下人,围坐在庭院石柱旁,众人七嘴八舌,只为想出绝妙主意,她要确保万无一失,将唐晚凝整颗心牢牢锁住。 有人献计,说有一种偏方,其中一味药材能令人放大心中欲望,无所顾忌地释放所思所想。 她心动了,为了留住唐晚凝,为了能真切感受到唐晚凝对自己的爱意或是厌弃,她决定一试。 她仔细询问过,得知对身体并无大碍,可心中仍有忐忑。 昨夜她亲自试验,晨起时虽无不适,可夜间却被无尽的思念与欲望折磨,满脑子都是唐晚凝的妙曼身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唐晚凝微微侧首,目光落向唐礼然,瞬间捕捉到其眼眸中隐匿的那一抹不怀好意,直觉其中有诈,镇定自若说道:“我向来不喜喝汤。” 待唐礼然悻悻然收回汤碗,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唐礼然那些毫无征兆的“突袭”,每次都让她有些应接不暇,难以从容应对。 唐礼然眼珠一转,狡黠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刹那间,又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她轻抿一口汤,缓缓放下碗,玉手悄悄伸向唐晚凝的衣襟,猛地一拉,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双唇相贴。 她的软舌迅速撬开唐晚凝的唇缝,将那汤汁尽数灌入其口中。 唐晚凝猝不及防,只能吞咽,汤汁入喉的瞬间,她的眼中盈满泪花,像是被呛到,大口喘着气,恼怒道:“许礼然!” 唐礼然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怒意,急忙解释:“阿凝昨夜失约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嬉笑嗔怒间,终是将早膳用毕。 饭后,唐晚凝坐在桌案边处理事务。 时间悄然流逝,唐礼然发觉唐晚凝并未有任何变化,依旧只专注于手中之事,神情冷漠。 她只得在一旁守候着,满心委屈却又心疼得不敢打扰,她知道唐晚凝的执着,只能静静陪伴身侧。 唐晚凝书写之际,忽觉浑身燥热难耐,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她的心思渐渐难以集中,脑海中不时闪过唐礼然的身影,那些与她亲密交缠的画面若隐若现。 可是唐礼然明明就在眼前,为何还会如此?是魔怔了吗?钟情唐礼然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放下手中的笔,侧身看向脑袋趴在桌案上的女子,双眸紧闭,睫毛轻轻颤动,恬静的睡颜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似正做着美梦。 真是可爱至极… 她伸出手,触碰着唐礼然的脸颊,轻轻摩挲着,手指缓缓移到那红唇之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她想要吻上去。 唐晚凝轻声唤道:“阿然,去床榻上睡好吗?” 唐礼然迷糊发出细微的回应:“嗯,阿凝抱抱。” 唐晚凝将睡梦中的唐礼然轻轻抱起,走向床榻,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她的身体愈发灼热,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而这火焰正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吞噬…… 第241章 起作用了 许礼然朦胧中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唐晚凝那双满是炽热渴望的眼眸,仿若饿狼盯着猎物一般,她顿感自己是唐晚凝志在必得的盘中餐,即将被彻底吞噬。 此时的唐晚凝,面色赤红,衣衫凌乱,呼吸急促而沉重,那双手正解着许礼然的系带。 许礼然这才惊觉,起作用了吗? 她脑子瞬间清明,霍然坐起身,她绝不能沦为猎物。 这一次,她要成为掌控局面的猎人,而唐晚凝才是她的猎物。 她用力将唐晚凝拉向自己怀中,紧紧圈住,将那双手禁锢在身前,让唐晚凝的后背紧贴自己,使其动弹不得分毫。 唐晚凝却在她怀中拼命扭动,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 她心下一横,重重咬在那肩头,留下浅浅齿痕。 怀中人儿闷哼一声。 “嗯…阿然为何咬我?放开我…”声音软糯如蜜。 许礼然听在耳中,心尖颤了又颤,仍强自镇定,她得坚持住,不能被怀中人此时的柔弱表象迷惑。 她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唐晚凝平日里对她总有所隐瞒,此刻在药效作用下,定来不及思考应对,能吐露真言。 她抬手捏住唐晚凝的下巴,微微侧过脸,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阿凝,我是谁?” ”许礼然…” 唐晚凝想要转身抱住许礼然,却无法挣脱束缚。 她微仰起头,试图去寻许礼然的双唇,却被许礼然轻巧躲开。 她急道:“阿然,为何戏弄于我?” “阿凝再等等。”许礼然蜻蜓点水般轻吻唐晚凝的嘴唇后迅速收回,继续问道:“阿凝爱我吗?” “爱,无人能及你。”唐晚凝未曾犹豫一瞬。 “阿凝,若只能在我与你想要的权势里择其一,你如何抉择?”许礼然再度追问道。 “我全都要,你是我的,城主之位也是我的,这一切,都只能为我所有。”唐晚凝话语中透着一丝偏执与霸道。 她整个人瑟缩在许礼然怀中,娇嗔地哼哼道:“阿然,怎的还不给我?” 许礼然心中是欣喜的,唐晚凝将她看得比旁人皆为重要,虽未及权势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于她而言,已足够。 “阿凝为何要让我住在这座宅院?不许我出去?” 许礼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她不愿说出“囚禁”二字。 她本也是自愿,若非知晓上一世独自苦等唐晚凝的凄凉,此刻或许会很高兴。 她只是想弄明白,为何一世又一世,唐晚凝都会如此,将她囚禁于此。 “阿然会逃跑,我寻不到你…关起来,就跑不掉了…”唐晚凝朱唇轻启,如实说道。 许礼然满心疑惑,自己何时给过阿凝这样的错觉?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带着一丝疑虑问道:“阿凝也梦见我们上一世了吗?” 在她的梦境里,上一世自己并未逃跑,而是一直在苦苦等候。 难道阿凝梦到了自己未曾梦到的后续?会是那一世她们的结局吗? “嗯…我惹你生气,你逃跑了,再也不会见我,再也不原谅我。” 唐晚凝仿佛陷入回忆,眼眶中泪水盈盈,顺着红润的脸颊滑落。 许礼然见状,心中一阵绞痛,她不知唐晚凝那梦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阿凝做了何事惹我生气?”许礼然轻声问道。 她怎会舍得离开唐晚凝,她定要问个明白,或许能解开这一世唐晚凝心中的郁结,摆脱于她们两人而言这囚禁的困境。 她将唐晚凝轻轻转过身,温柔地擦拭去那脸颊的泪痕,四目相对时,唐晚凝含泪的眼眸愈发炽热。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朝许礼然腰间而去,轻轻摩挲着,哭着说道:“我伤害了阿然最在意之人,阿然要与我决裂,我将你关起来,可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为何不看我?为何不愿原谅我这一次?我错了,我会改…” 我坏透了,我是这世间最污浊不堪之人,心似墨染,从始至终亦未曾良善半分。 许礼然,我早已言明,若你倾心于我,便不要怪我凉薄,给你的痛苦与折磨,本就是爱上我这般之人应得的果报。 唐晚凝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双手也渐渐停止动作,脑袋无力地瘫靠在许礼然的肩头,断断续续地喃喃着:“你既来招惹我,便要承担后果,我说过,你不许离开我,我会教你生不如死。” 可我只是不愿你离开我,可你为何还要逃跑? 许礼然不敢再继续追问,她清楚地察觉到怀中人正被痛苦所笼罩,她的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楚。 她下定决心不再纠结上一世的重重,只盼着这一世能与唐晚凝相伴,共赴岁月迢迢。 那些还未发生之事,她定会用尽全力去阻拦,如今,将会是她们全新的开始。 “阿凝,我不会离开你,会好好爱你…”许礼然轻轻将怀中哭泣之人放倒在床榻。 眼神满是柔情,边吻着那水润朱唇,边轻声说道:“阿凝,可要学着点…” 我绝不会让阿凝有丝毫疼痛… 她想用自己的爱意与温柔,驱散唐晚凝心中那可怖梦境带来的阴霾。 唐晚凝却是已迫不及待地拉过许礼然的手,口中喃喃:“我最是聪慧…” 许礼然将手轻轻挣脱开来,并未有所动作,嘴角勾起坏笑:“阿凝很急吗?” 这一次,你不许动,换我来… 温柔又怜惜的吻落下。 窗外,阳光正盛,倾洒而入,将整个房间照亮得没有一丝阴暗。 正好使那闪烁狡黠光芒的双眸,将卧于身下之人的每一寸,尽收眼底,纤毫毕现。 上一回,许礼然在慌乱与懵懂中,未曾好好看过眼前之人,全然跟随着唐晚凝的一举一动,被动至极。 而此时,她要将唐晚凝细细看透,看进心底,刻入灵魂。 世间最美好之景显现。 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慌乱。 双唇微启。 心脏骤停一瞬。 温柔爱怜。 …… “阿然…不要走,不要逃跑,我会改好的。”哭泣之声在屋内回荡不止。 第242章 彻底摒弃 “阿然…我什么都依着你。” 唐晚凝脑海唯一个念头,她渴求许礼然再努力一些,好让她感受到心爱之人那无尽的爱意。 虽已疲惫不堪,可仍倔强地回应着那自诩最有耐力,最能坚持之人。 她感受到许礼然热烈渐渐消散。 心底生出不满。 “阿然,可是累了?”她双眸半阖,眸中水雾氤氲。 “阿凝,我错了…”许礼然怯懦低语。 她发觉自己闯祸了。 她的阿凝正在朝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而去。 午时骄阳似火。 此刻,夕阳余晖已温柔洒下,宣告白日将尽。 “阿凝,今日便到此为止,好吗?” 她想,待阿凝彻底清醒过来,该怎么办? 只怕动不了分毫。 她疼惜唐晚凝。 她亦不敢想象唐晚凝知晓此事具体缘由后,会如何斥责于她,一念及此,许礼然便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唐晚凝神志恍惚,纤细的手指忽而紧紧掐住许礼然的脖颈,微微用力,脸上带着一丝嗔怒与霸道。 随后,朝着许礼然的双唇狠狠咬去。 掐于脖间之力不断加重。 “阿…凝…” 许礼然呼吸困难,脸颊涨得通红,泪水瞬间盈满眼眶,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不给就要她命?好狠心的女子,许礼然涌现一瞬即逝的莫名想法。 “许礼然,你若敢逃跑,我便杀了你。” 然而须臾之间,唐晚凝原本用力掐住她脖颈的手突然松开,齿咬也变成温柔细碎的吻。 “阿然,我爱你,乖乖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唐晚凝将手自她的脖间移开,轻轻抚上那发烫的脸颊,眼眸中透着心疼。 她便是如此反复无常,心性难测的阴暗之人。 她要叫许礼然看清楚,惹上她,便不得脱身。 许礼然因先前的窒息,眼睛布满血丝,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却仍是心疼唐晚凝如此模样。 她知晓阿凝会生出如此心思,皆是因心中不安,害怕她会离开。 片刻,唐晚凝依旧缠着许礼然。 讨要着… 她发觉自己对许礼然的双唇着了迷,那水润双唇轻触着她,带着暖意,温柔包裹。 … 月上梢头,疲倦到极致的人儿,沉沉睡去。 许礼然深吸一口气,她想此番怕是在劫难逃。 她下次断然不能再如此任性,阿凝会不会洞察她的阴谋诡计?她该如何圆说? 罢了,且将这些烦扰留待明日再思量计较。 纷杂的思绪中,她亦终因体力耗尽而渐入梦乡。 …… 若念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两日,不见天日,不吃不喝。 她以为这样能换来青可的一丝心疼,哪怕只是短暂的怜悯。 可青可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甚至没有差遣下人来问候。 她蜷缩在床角,双臂紧紧环膝,将头深深埋入其中,发丝凌乱地散落,红肿的双眸破碎,盈满哀伤,泪早已流干。 她的心一阵阵泛着痛,且愈发强烈。 往昔,她不过轻皱眉头,流露出些许食欲不振之意,青可纵有千头万绪,诸事缠身,也定会搁下一切,亲自为她下厨,而后温言软语,耐心哄她多吃些。 那沉稳轻柔的嗓音仿若仍在耳畔萦回,可此刻,房内却寂静得可怕。 青可当真不在意她了吗? 这两日的煎熬,让若念的思绪在痛苦的旋涡中逐渐清晰。 十几年的相伴,青可那些年的触碰,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深陷。 她从来不敢正视与青可的关系,一直在自欺欺人,错把对青可的依赖当作交易。 她始终笃定自己钟情于唐晚凝,自始至终,伴随其左右,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起初,对唐晚凝的那份喜欢或许真切,然而随着时光流转,这份情愫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一种惯性,一种下意识为唐晚凝向青可求助的习惯。 直至此刻,青可的疏离让她的内心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她才惊觉,在过往那些不经意的瞬间,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最初的信念,悄然背叛了自己的认知。 青可,你既想要我的心,我都可以给你,你能否回到曾经独独将目光停驻于我身上之时? 你趁我毫无防备之际,点点滴滴地靠近我,一步一步踏入我的心,怎能够在一夕之间,便将我弃之?这世间怎会存在如此无情之理? 我不过是觉悟稍迟,你便不愿再等等我… 既如此,又为何又要救我于水火?不如任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或许那时,我便会因自惭形秽而不再纠缠于你。 青可,我舍不得了,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结束,我会纠缠到我们的缘分耗尽为止。 你既对我心生厌弃,既已嫌恶我的身子肮脏,我的心污,秽,那我便如你所愿。 我又何惧更添几分不堪? 若念抬起头,原本温婉的目光此刻透着一丝疯狂与狠厉,她的视线投向门外。 她不能在此处踌躇不前,她要迈出这道门槛。 她拖着虚浮无力的脚步,慢慢走向房门,伸手推开,刹那间,久违的阳光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身体微微摇晃,险些摔倒。 她如今这憔悴模样,想来青可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朝着浴池走去,极具耐心洗净一身污浊,而后换上一身华服,那衣裳色彩斑斓,绚丽夺目。 她以往向来只身着素净淡雅的浅色服饰,尽显温婉柔和,最是不喜艳丽衣裳,只觉与她不太相称。 此时的她,却好似那绽放于暗夜中的妖冶玫瑰。 原本温婉的气质此刻被一种浓烈的美,艳与魅惑所取代,衣裳紧贴身躯,勾勒出玲珑曲线,耀眼夺目。 妆容亦有改变,眉梢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羁,原本温润双眸,因浓重眼影晕染,深邃而神秘。 唇上那如血般凝重的红,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如此精心妆扮一番,竟将她的娇,艳,妩,媚,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对着镜子,缓缓抬起手,抚过自己的面庞,眼神复杂,仿佛在与往昔的自己诀别,亦有对青可的执拗和疯狂。 她想,青可钟情的,大抵是她曾经的纯净与青涩。 那她便要将这些彻底摒弃。 “我之所求,是你的心。”这句话始终在若念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可你又为何在将我丢弃的最后一刻,偏说出如此嘲讽的言语? 第243章 也想要参与其中? 青可已两日未归府,在烈风学堂忙碌不停。 近日,学堂里人心惶惶,众人皆不信那德高望重,慈爱和善的夫子会死于天灾,私下里纷传定是有人蓄意谋害。 青可面上沉静如水,那晚她早将知晓内情之人尽皆灭口,滴水不漏,断不会有人察觉真相。 只是学子们人心浮动,她身为学堂主事,不得不亲自出面安抚。 两日间,她不眠不休,粒米未进,面容略显憔悴,然处理起事务依旧沉稳干练,仿佛不知疲倦。 只是心中念及若念,终是难安。 那日对若念许下放其自由之诺,绝非虚言,她知晓自己与若念之间,本就是一场错误。 见若念对唐晚凝情深意重,甘愿为其赴汤蹈火,青可决意成全。 可那晚听到若念说要将她的心交给自己时,青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乱了一瞬。 她苦等多年,盼的便是若念这一句,可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念儿的权宜之计,看在自己又帮了她与唐晚凝,不舍得放弃自己的助力罢了。 一切皆是虚妄。 这把年岁,竟还会为一句假话心动,当真是可笑。 如何都走不进你的心,我何苦又继续强行将你束缚于身旁。 想起那晚之事,青可心中恼怒难消,故意不回府上,且命下人不许禀报若念情况,她实不想再听闻若念为旁人伤身劳神。 可心底深处,却又牵挂着她是否安好,是否按时用膳,是否得以安歇。 此时,青可坐在桌案旁,手持茶杯,轻轻晃动,深邃眼眸望向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思绪飘远。 恍惚间,青可竟似看到若念那青涩稚嫩的笑颜。 忆起初见若念之时,青可年廿五,在烈风城闯荡多年,地位稳固,而若念不过六岁稚童,孤苦无依。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青可大人,您真是个好人,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十岁的若念,小脸满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奔向青可身前,张开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 青可身形高挑,她垂首看向怀中那小小的人儿,目光宠溺,嘴角露出温和笑意,轻声道:“念儿只需好好读书,日后长大,替我分忧即可。” 她未曾奢望若念能有所回报,不过是已习惯了小姑娘相伴,偶尔出些新奇主意,倒也有趣。 若念十四时,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沉稳柔和,皆因青可悉心教导。 这日,她满心欢喜,却依旧矜持得体,缓缓步入府中,待见到青可,喜悦再也抑制不住,面上笑意盈盈,加快步伐迎上前去。 “青可大人,今日我作的画得了头筹,您猜猜我画了何物?” 若念眸光清澈,透着一丝期待,拉着青可的衣袖轻轻摇晃,“夫子说,我这画如今可值千金,大人可要买下?我给您便宜些。” 青可垂眸,看着那细嫩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袖,心中一暖,抬手轻抚过若念的发顶,笑道:“念儿此后的画,我皆要了,便是万金,我亦出得起。” 言罢,青可接过画轴,徐徐展开,瞬时,呼吸一滞。 画上之人,竟是她自己,那是初见若念的场景。 她一掷千金,解救被困囚牢中的小姑娘,画上衣着与当日毫无二致,可画中人却比那时的她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风采卓然。 岁月匆匆,已过八载,青可从未忘记那一幕,不想若念竟也还记得。 自那日后,青可每次看向若念,眼神中便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愫。 待若念十六,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常与唐晚凝相伴,不再如往昔那般时刻陪在青可身侧。 每与青可交谈,言语间都透着疏离,青可敏锐察觉,却只默默叹息,由着她去,只愿她能高兴。 然时光流转,如今两人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且即刻回府,查探念儿正作何事,禀报于我。” 青可自幽远的回忆中猛地抽离,没能抑制住心底的思念与担忧,她终究还是放不下,想要知晓若念的一举一动。 那手指白皙,却也悄然爬上几缕岁月纹路,缓缓抬升,继而轻点桌案,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凝重。 直至派去的人匆匆归来复命,原本黯淡的眸光,才有了些许生气。 “大人容禀,若念姑娘于府上后院正与人对弈,共饮,同行女子小的眼拙,乃素未谋面之人。” 侍从颔首低眉,小心翼翼,他不时用余光偷觑着正端然危坐的青可,待见青可面色阴沉,忙不迭地紧闭双唇,默默静候指令。 “继续说,怎样的女子?对弈情形如何?共饮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青可双眉紧蹙,声音低沉,仿若平静海面下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侍从顿感后颈发凉,只得强撑着头皮,磕磕绊绊地说道:“那女子年龄大概在四十上下,身着服饰极为绮丽,妆容浓艳。若念姑娘与她相谈甚欢,二人时而相互喂酒嬉闹,时而竟还相拥在一起,极为亲密…”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桌案上的书被青可狠狠摔落,书页散落一地。 侍从惊恐万分,双腿发软,“扑通”一下直直跪倒于地,脑袋深深埋下,不敢稍有抬起。 “出去。”青可声音冰冷,毫无一丝温度。 侍从如蒙大赦,悻悻退了出去,直到远离那压抑的空间,才敢大口喘气。 与年长女子嬉闹?相拥?很是亲密? 青可只觉此刻思绪乱作一团。 那人究竟是谁?念儿为何如此?她的身子尚未痊愈,怎能饮酒? 难道又是为了唐晚凝宴请什么大人物?上次在那老匹夫处吃亏,如今竟还不知悔改,重蹈覆辙? 青可身形未动,神色间悄然爬上一丝愤怒,良久之后,才终于抬脚,缓缓朝外走去。 她要回府瞧个明白,念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怎可这般毫无底线地为那女子牺牲,简直荒谬。 踏入府门,青可径直向后院走去,她身姿挺拔,步伐急切,眼神如刀般犀利,周身散发的沉重气压,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抑,所过之处,下人皆噤若寒蝉,纷纷避让。 走过转角,青可呼吸陡然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可怖,她停下脚步,紧紧盯着亭中那两道身影。 若念衣着华丽,双颊潮红,眉眼弯弯,眼神却迷离朦胧,已然醉酒,慵懒地倚靠在另一女子身上,两人身体紧贴,几乎毫无间隙。 若念双手紧紧环着那女子的脖颈,烈焰红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印上那女子的脸颊。 青可一步一步缓缓走向若念,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伴随着愤怒与疑惑,在她的心中不断翻搅。 她站定在若念跟前,面上神色却平和无澜,然那垂于袖间的纤手,却已暗自攥紧。 “念儿这是在做什么?”她朱唇轻启,声线轻柔。 若念闻声,心中一颤,却依旧未曾从那女子怀抱中离开半分。 她下巴轻扬,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青可,眼神轻蔑,嘴角轻轻一弯,勾勒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青可大人瞧不明白?怎么,难不成也想要参与其中?” 第244章 不该是这样… 杜芷是若念从醉花阁特意寻来的女子。 此刻,杜芷的脸色略显煞白,眼前那女子面容冷峻如霜,令人胆寒,她心内惶恐,意欲起身逃离,可若念紧紧按住她,使她动弹不得。 杜芷强挤出一丝笑意,小心翼翼试探道:“要不…奴家先行回去?改日再来陪您喝酒。” 她心中暗自盘算,恐怕这便是与这小女子的最后交集了。 若非小女子执意要找年长者,就凭她这年老色衰之身,平日里只能接待些熟客,又怎会有此等伺候阔绰之人的良机。 可眼前这突然现身的女子,却莫名地令她毛骨悚然。她一心想着保全自身贱命,好从那污秽之地赎身而出,万不能把性命丢在此处。 遥想她也曾是醉花阁里的红人,风光无限。这些年的风月经历,无论男女,只要银钱给足,她都能侍奉得无微不至。 若念对杜芷的话仿若未闻,她朱唇轻抿,眼眸含笑,从怀中缓缓抽出一沓银票,轻轻抬手,塞入杜芷的腰间。 若念轻轻将头依偎在杜芷怀里,声线婉转,“阿芷,我已为你赎了身,这些不过是你今日所得的报酬。此后你便安心留在府上,无需再回那处了。” 杜芷身子一怔,垂首看着腰间的银票,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银票似有千斤重,又似带着灼热,令她的指尖微微颤着。 片刻后,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不再瞧向一旁的青可,手臂稍稍用力,将若念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端起酒杯,送至若念唇边,眼眶泛泪,嘴角却扬起一抹感激笑意,“往后您便是奴家的主子,奴家都听您的。” 若念轻抿一口酒,美目流转,带着几分戏谑瞥向青可。 “青可大人缘何还留于此?念儿倒是未曾知晓您竟有这般特殊癖好,可要一起?” 说罢,她歪着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逐客之意,仿佛青可是什么多余的物件。 青可静立原地,神色冷峻,目不转睛地望着若念,心底却如被重锤敲击,痛意蔓延。 眼前的若念,妆容浓艳,举止轻佻,与曾经那温婉如水,娴静端庄的女子判若两人。 是那夜的痛苦遭遇令念儿发生了改变吗?青可想到此,怒火中烧,只恨不能将那早已葬身火海的罪魁祸首再次拖出地狱,千刀万剐。 青可视杜芷如无物,莲步轻移,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紧紧握住若念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若念扯入怀中,另一只手顺势揽住若念的纤腰,将人抱起,转身就走。 “你既被念儿赎身,往后便留在府中。”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极具威严。 若念忽而被青可抱在怀中,心猛地一颤,她的手搭在青可的脖颈,眼神依旧迷离,不甚清醒。 “青可,将我放下。”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日青可嫌恶她,决然离去的背影,自卑感顿时涌上心头。 自己与杜芷亲密时,青可亦未曾有丝毫不满与醋意,永远都是那副波澜不惊,冷静自持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无法撼动她的心绪般。 既然早已对她不闻不问,为何如今又要这般横加干涉? 青可将若念抱入房间,缓缓放置在床榻之上。 随后,她背过身去,在桌凳前悄然坐下,面容沉静如水,轻声道:“念儿身上的伤好了吗?饮酒过多恐不利于养伤,还是先安心静养为好。” 空气静默半晌。 “青可,我身上的伤究竟如何,你好生瞧瞧不就清楚了。”话语里透着莫名挑衅。 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似是暗夜中的轻,吟。 青可一时愣住,不明所以,还未及反应,便觉脖颈一暖,若念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 青可下意识地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若念那白皙光滑的肌肤。 若念轻轻拉扯着衣裳,将其半褪而下,随后身姿轻盈地坐到青可的双腿上,眼眸似有火焰燃烧,灼灼地望着青可。 那肌肤上的伤痕已全然不见,依旧如羊脂玉般细嫩。 “青可大人,您可好好瞧瞧…”若念伸出手,指尖微抬起青可下颚,引导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曾经令青可眷恋不已的柔软之处。 眼神中莫名带着哀怨与期盼。 往昔,你屡屡夸赞我的身子娇嫩柔弱,连多加磋磨都于心不忍,缱绻温柔,如今这般,你可还会心生欢喜?可还会怜惜如初? 青可凝视着若念这般姿态,内心并未泛起一丝喜悦,反倒被无尽的痛楚充斥。 她的念儿绝不该是这番模样。 是又要为旁人向她讨要什么东西吗? 她眉头轻皱,眼神复杂,心中亦有些恼怒,抬手将身上之人半褪的衣裳缓缓拉上,再轻轻推开,站起身来,欲转身离开。 “青可,为何急着走?你都还未曾好好看过我的伤呢…” 若念见状,迅速从身后紧紧抱住青可的腰肢,浑身有些颤抖,泪眼盈盈。 自青可嫌恶地为她拉上衣裳,将她推开,她的心就仿佛被无数根细密的针狠狠刺入,痛意蔓延,令她几近无法呼吸。 难道我就这般令你厌烦?甚至连你曾经日日夸赞的这副身子,如今你都不屑于正眼相看了吗? 若念将青可转过身来,脚尖轻点,不顾一切地朝青可的唇吻去。 齿间咬住青可的上唇,染着哭腔道:“青可,我的心,你究竟还要不要了?” 你可不可以,哄骗我一句,说你想要,说我们不要结束,说你亦舍不得… 说…你还爱念儿… 不要这么冷淡,念儿已知悔过,念儿整颗心都给你,不要嫌我脏… 求求你了,青可…… 若念紧紧环住青可,细密地吻着,她微微启唇,舌尖轻探,试图与青可的舌相互缠绕,对方却依旧毫无回应之意。 往昔只要她触碰到青可,便会被青可主动揽入怀中,被青可温柔的吻环绕,给予她极致的回应,可如今,只剩她自己在这残情中挣扎,青可早已脱身离去。 不该是这样… “念儿,莫要再如此了。” 青可终是缓缓推开若念,她不愿看到若念如此自轻自贱,在她心中,若念本应是那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女子,如今这般模样,皆是自己的过错。 若念会产生牺牲自己的想法,皆是自己多年来一次次利用权势与之做交易,潜移默化影响了她的判断。 若不是自己当初的引诱与设计,两人的关系怎会沦落至此?若念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令人心碎的模样。 “这颗心,你若不要,我便给别人了,此后,我与旁人如何,你休要再管。” “青可,你实在是无趣至极,不妨对你直言,你从未予我真正欢愉,你可知晓,杜芷相较你而言,强上数倍,诸般花样层出不穷,我很是满意。” 你总怕弄疼于我,只要我轻哼一声疼,你便立即停手,温柔又怜惜。 青可,你再也不会要我了…… 若念遭青可推开,内心仿若被撕裂,痛苦万分,她试图用这般尖刻的话语引起青可哪怕一丁点在意。 青可闻听此言,原本佯装平静的面庞终究难以掩饰那丝恼怒,双眸寒光骤起,仿若冰刃。 “她碰你了?” 她怎有资格?她该死。 话语间满是压抑的盛怒。 若念见此情形,仍倔强而言:“你不许伤害她,你若伤她,我便自伤。” 不知我的性命于你而言,究竟还值几何? 她从青可眼中看到浓烈的杀意,那是恨意到极致才会涌现的凛冽杀意。 所以,你是在意她碰了我? 抑或,是在意曾与你无数次缠绵过的身子,绝不容许旁人染指半分? 第245章 应当是不饿吧… 许礼然悠悠转醒,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她只觉身体在轻轻晃动,周遭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半睁双眸,映入眼帘是陌生的舱室,古旧的木窗。 她心中一惊,这绝非自己房间,倒像是在一艘船上。 许礼然瞬间清醒,环顾四周,却不见唐晚凝的身影,慌乱涌上心头。 她分明记得,自己抱着阿凝在房内睡得正香,怎会身处这摇晃的船舱之中? 许礼然试图撩开锦被下床寻人,可刚掀开锦被,动作却猛地僵住。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目光缓缓下移,只见自己不着,寸缕,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羞,耻与惊恐交织,慌乱地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着。 她为何会在这里?是被绑架了吗?阿凝呢? 许礼然心中思绪纷杂,脑海中可怕念头不断闪过,她警惕地再次朝四周望去,却不见自己的衣裳。 鼻间传来一阵香味,她转头看去,床边不远处的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怎会在这危急时刻,身体竟如此不争气。 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凝去了何处?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揪住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 双脚触碰到地面,她轻手轻脚朝着船舱外挪去,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突然,船门从外被开启,唐晚凝款步走进,反手将舱门紧紧关上。 许礼然紧绷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她焦急地迎上前去,脚步有些虚浮,轻唤道:“阿凝,我们为何会在船上?我…我的衣裳呢?到底发生了何事?” 唐晚凝瞧见许礼然那茫然神色,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并未理会她的一连串疑问。 她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许礼然的细嫩脸颊,微微用力,似笑非笑,“阿然不热吗?包裹得如此严实?” 她早已吩咐人在船舱内四周安置了火炉,此刻整个空间都暖意满满。 此地正是宅院内湖中心的游船,四下静谧,唯她们二人而已,这是唐晚凝特意为之。 她在那一场极度疲惫的畅快中苏醒,那是她从未曾有过的肆意。 那并非出自她的意愿,而是莫名本能渴求,她主动得近乎丧失理智。 眼中,心中唯有许礼然一人,其他任何都感受不到。 她记得自己莫名说了许多此时想起来都觉羞,耻的话语。 “阿然缘何如此厉害?” “阿然能否每日皆如此爱我?我要阿然的唇,吻我的” 那些话语,那些场景,点点滴滴,都刻印在她的脑海。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般疯狂,心中疑窦丛生,唤来下人细细查问,终于知晓实情。 许礼然竟敢如此对她,她一直以为许礼然是个天真痴傻的女子呢,却不曾想,竟暗藏这般心思,妄图套她的话。 “阿然不知发生何事?”唐晚凝话音未落,便一把扯过许礼然身上的锦被,甩落一旁,许礼然就如此身无一物站在了唐晚凝面前。 许礼然刹那间明白了一切,所以,阿凝知晓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事,来治她的罪了? 她就知晓唐晚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可眼下,是想要如何惩罚她呢? 她的面色泛红,那红蔓延至耳根,又顺着脖颈向下,她实在难为情,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结结巴巴道:“阿凝,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绝不会有下次,你相信我。” 她是真的害怕,虽说过程是极致欢愉,可唐晚凝的狠厉她全然知晓。 许礼然小心翼翼挪步上前,双臂微微张开,带着讨好与羞怯,意图抱住唐晚凝,如此她便能将自己的身子藏匿起来,减少几分羞,耻感。 唐晚凝似是洞悉她的心思,轻轻抬手,纤细手指轻点在许礼然脑门处,稍稍用力,便将她往后推了些许。 她肆意地在许礼然那浑身泛着温润光泽的肌肤游移打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莫名觉得有趣极了,她最是喜欢捉弄许礼然,谁让她总是不听话呢。 “阿然饿不饿?我可饿极了,先吃些东西?” 都怪眼前这个始作俑者,丝毫不怜惜她只陪她吃过一顿早饭,如今已是好几顿未进食。 她一直在耐心等待许礼然苏醒,眼下倒是真的饿了。 “阿然…应当是不饿吧…” 唐晚凝面色忽而泛起红晕,不再理会那呆立原地之人,匆匆走到桌凳边坐下,玉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试图平息那莫名又开始加速跳动,有些灼热的心。 一次次的。 吞咽之声。 她听得真真切切。 伴随着许礼然娇嗔满足的言语。 “阿凝好香,多给我些好不好?” 唐晚凝只觉耳根发烫,双颊似火在烧。 许礼然满脸委屈,却只见唐晚凝好似真的不再管她,自顾自在那吃着。 她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白皙藕臂轻轻环住唐晚凝的脖颈,微微俯下身,“阿凝,我的衣裳你放哪里了?我这般模样,如何陪你用饭嘛?” “阿然昨日还未吃饱?今日没得吃了。” 唐晚凝柳眉轻挑,忽然生出作怪想法。 她决意要将许礼然彻底掌控,她的每一道指令都要许礼然无条件服从,若唐礼然胆敢违抗,她必定会让其领略到忤逆自己的后果。 她不喜欢不听话之人,更容不得脱离自己掌控的存在。 唐晚凝抬眸,只见许礼然无精打采又楚楚可怜之模样,愈发觉得可爱至极,她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一个时辰后,我便要回城中处理事务,大约两日后方能归来。所以,阿然你可要好好把握,若想求得我的原谅,可得抓紧时间了。” “阿凝,又要走吗?我不能陪你一起吗?” 我不想只能这样枯坐等待,像个无用之人,阿凝,你为何不愿我陪你一起面对,你是不信我能保护你对吗? “阿然安心待在这里,事情办妥我便会来陪你。” 阿然,只要你安然无恙待在此处,我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去处理那些棘手之事。 许礼然却是心中急切,将身前之人的脑袋微微侧向自己,俯身,齿间轻启,咬下那已然入了唐晚凝嘴边一半的食物,细细咀嚼,“那阿凝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一个时辰怎么够?她的阿凝最是难哄了,可她都已经如此坦诚相待了呀… “我来服侍阿凝用饭吧?如此可否原谅?” 许礼然不等唐晚凝回应,便急忙抢过她手中的碗筷,快速移步到菜肴前,夹了满满一碗,而后又匆匆退回唐晚凝身旁。 她微微弯下腰,与唐晚凝平视,手中筷轻轻夹起,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送至唐晚凝的嘴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红润双唇。 等待她启唇。 唐晚凝凝视着许礼然那副懵懂又带着几分傻气的模样,心中那股想要捉弄她的作恶想法愈发浓烈。 就这般轻易地企图得到她的原谅?痴心妄想。 她轻抬素手,迎上那片于眼前肆意铺展的炽热。 停留。 轻抚慢捻。 “阿凝…嗯…不是饿了吗,先用饭好吗?”许礼然声音娇弱,身子微颤。 低低的语调,轻拂过耳畔,撩动心弦。 第246章 不敢再犯 唐晚凝步步紧逼,将许礼然困于木窗之畔,美目含威,却又在不经意间,右手悄然绕到许礼然身后,虚扶着她的背脊,生怕那细嫩肌肤磕碰到坚硬窗棂。 “阿然可还敢不听话,肆意妄为?”唐晚凝朱唇轻启,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怒与玩味,她将许礼然牢牢抵在身前,两人之间几乎不留间隙。 她伸出玉手,轻轻捏住许礼然的脸颊,只觉甚是可爱,眸光盈上宠溺,嘴角不自觉上扬。 …… 忽然,许礼然浑身一颤,努力抑制内心慌乱。 “阿凝,我真的知错了,绝不敢再犯。” 她无论怎样做,都无法让唐晚凝称心如意。 叫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许礼然愈发感到委屈,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潸然而下。 她幽怨地凝视着唐晚凝,她虽做错了事,可已将姿态低入尘埃,百般讨好,为何还是不行? 世间怎会有如此难以取悦之人? 偏偏让自己遇上,还深陷其中,爱得死去活来,无可救药。 她越想越悲戚,泪水决堤,呜咽声在喉间不断翻涌。 唐晚凝原本那戏谑玩弄的心思,在许礼然这梨花带雨的攻势下瞬间土崩瓦解。 她急忙收手,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许礼然,心下一软。 忙从怀中掏出锦帕,轻轻擦拭着许礼然脸上泪痕,双眸温柔又疼惜,轻声哄道:“阿然不许哭了,我暂且原谅你罢。” 说罢,她牵着许礼然走至一旁木箱前,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箱锁,微微欠身,自箱中拿出衣裳,递于她,却又故作严肃道:“阿然再哭,我便扔湖里去,届时,怕只能素身而归了呢。” 许礼然闻言,当即收住泪意,那缀着晶莹泪珠的睫羽轻轻扑动,带着一抹娇嗔央求道:“阿凝为我更衣,可好?” 此刻,她顾不得许多,只一心想着趁此良机,好好差遣眼前这冷心冷面的女子。 “好呀,我来伺,候姐姐更衣便是。”唐晚凝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笑意。 … “此处尚未整理妥当,我再为姐姐拾掇拾掇。” “嗯…阿凝,够了,这般已是极好,不要了。” 许礼然瞧着唐晚凝那得寸进尺之态,心底尽是怅惘与无助,却无力反抗。 她再度心生悔意… 她似乎从未在与唐晚凝的交锋中占过上风… …… “阿凝,母亲在府上还好吗?” 许礼然微微歪着头,手中握着笔,墨汁在笔尖欲滴未滴。 唐晚凝闻言,神色陡然一变,像是被触及了什么,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在许礼然抬眸望向她的瞬间,又迅速调整,面露笑意,轻声说道:“她很好,父亲待她极好。” 许礼然轻轻点头,转而又专注于桌案上的书信。 她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着,心里想着要给母亲报个平安,告诉她自己过段时日便能回去,让母亲莫要牵挂。 虽不明晰阿凝究竟在暗中谋划何事,然待阿凝大功告成,答应了她,便能回去见母亲。 许礼然一想到日后母亲与爱人皆伴于身侧,再无烦扰,她的唇角便悄然上扬,眼眸弯弯,笑意盈盈,难以自抑。 唐晚凝先前本欲狠狠折腾一番那不听话的女子,令其知晓厉害,可对上她那泪光盈盈,写满委屈的双眸时,心却瞬间软了下来。 她实未曾料到,自己这般冷硬心肠,竟会被那娇嗔耍赖的女子如此轻易地就哄得没了脾气。 难道许礼然当真是自己命中注定,无法逃脱的劫数? 许礼然时常提及那些奇异梦境,其中情状与现世种种竟惊人地契合,她不得不对世间因果循环之说心存疑虑。 或许,她们前世便已种下这般纠葛难解的因缘。 唐晚凝仅历过一场梦境,然那梦中种种,令她不敢也不愿重拾。她只望那不过都是虚幻,她会将许礼然守好,绝不让她逃离身边,更不会让梦中那可怕之事发生。 “阿然的母亲是个怎样之人?她可会喜欢我?” 她会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她若是不同意,许礼然,你会如何做? 唐晚凝语调平缓,仿若只是信口而出的无心之问,可目光却悄然落在许礼然那豪放不羁,龙翔凤舞的字迹之上,眼神隐隐透着一抹审视之意。 “母亲呀,她是极好的人。”许礼然提及许暮,顿时兴致盎然。 她眼眸明澈,放下手中墨笔,那澄澈而炽热的目光径直投向唐晚凝。 “小时候,家里穷,我又年幼,母亲不放心将我独自留在家,总是背着我去做工。她做得最多的便是替人浣洗衣裳,冬天那双手冻得又红又肿,可她仿佛不知疼痛,依旧勤勤恳恳。” “她总说对不起我,觉得没能让我过上好日子,跟着她受苦了。可她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能成为她的女儿,一点也不苦呢。”许礼然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小时候我常偷溜回家帮母亲干活,她会佯装生气打我一顿,又将我赶回学堂,一点也不疼,她都没敢用力。” 许礼然眼神透着自卑与不安,怯懦道:“阿凝,我书读得不多,有些愚笨,你往后莫要嫌弃我,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你这般优秀……母亲最是喜爱有学识之人,你样样出色,她怎会不喜欢你呢?我反倒担心,她日后见了你有多好,便不再喜欢我了呢。” 许礼然将书信纳入信封,递至唐晚凝掌心,眼中盈泪,“阿凝,我有些想母亲,你帮我多照看她,好吗?” 这一路行来,许礼然能真切感受到唐钊对母亲的真心,那些细微之处的关怀与爱意,是装不出来的。 虽说唐钊对唐晚凝并不好,可对许暮却是无微不至,许暮每次提及唐钊时,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许礼然都看在眼里,她由衷地为母亲感到高兴,母亲终于苦尽甘来,有人相伴照料。 梦境中,即便自己被阿凝留在这宅院,却也能时常与母亲通信,知晓唐钊对母亲的好,生活顺遂。 阿凝还会将母亲亲手做的衣裳带来,所以她此刻才安心地陪伴在唐晚凝身旁。 她已下定决心与唐晚凝在一起,母亲有她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也有要追寻的幸福。 她知晓自己这样或许有些不孝,可感情之事实难以自控。 唐晚凝看着眼前这般柔弱惹人怜爱之人,心中不忍,她将许礼然轻轻揽入怀中,右手缓缓抬起,沿着她的背脊轻抚着,温柔安抚道:“阿然放心,母亲一切安好,我很快便带你回去见她。” 阿然,不要怪我狠心… 两人一同用过饭后,船缓缓停靠岸边。 唐晚凝神色匆匆离去,那缠人的女子着实让她耽误不少时间。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脖颈,心中忐忑,不知脖间痕迹是否已被遮掩好,会否被人察觉。 她想,下回断不能轻易应允许礼然穿上衣裳,衣着完好的许礼然全然变了模样,像只赖皮狗似的,纠缠不休,紧拽不放,令她脱身不得。 第247章 决意离去 杜芷在府上待了一日,终是知晓自己得罪了怎样的大人物,她下意识地探着自己的脖颈,发觉脑袋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从那腌臜地方脱身,正该是享享清福的好时候,可万不能此时丢了性命。 她现在明白,自己可侍奉着两位主子。 这府里的一草一木皆归青可大主子所有,就连将她从那泥沼里赎身的小主子,亦是青可所属。 她可得赶紧去劝劝那小主子,别再跟青可大人斗气了,在风月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她怎会看不出那两人明明互相倾心,却不自知。 怪不得小主子去醉花阁专挑年长者,想来是对那成熟韵味情有独钟,真是品味独特,有眼光… 昨日瞧见青可从房间出来时瞪她的那一眼,那眼神犹如冰刀雪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大卸八块,此时回想,仍觉后背发凉,胆战心惊。 许是小主子说了些不该说的气话,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情之一字最是微妙,生气时最忌口不择言。 她琢磨着,定要将自己在风月场里那些心得好好传授给小主子。 杜芷扭着细腰,风情万种从若念给她安排的房间走出来,那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 却恰好撞见若念来找她,她迎上前去,“小主子,快请进,您怎得亲自过来?有何吩咐,唤奴家一声便是。” 她心中暗忖,只是今日可不敢陪您喝酒了,再多喝几杯,怕是这脑袋就得落地。 “不过是有些烦闷,来此稍坐片刻。” 若念恢复了平日淡雅妆容与素净服饰,依旧看起来温婉娴静。 她自知终究做不了那肆意洒脱,随意之人。 青可昨日从她房间离去后,就再没回过府。 她那几日闷在房中,满心痛苦,只觉得青可厌弃了她,不再理会她,连她不吃不喝亦不闻不问。 既如此,她便要看看自己荒唐到何种地步,青可才会重新注意到她,哪怕是带着嫌恶的目光。 她想,只要青可心里有她,纵是厌憎,也好过被彻底遗忘。 果然,她在府里与杜芷对弈时,眼角余光瞥见青可身边时常跟随的侍从,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监视着。 她索性放下所有矜持,刻意展现出轻浮妖艳模样,与杜芷故作亲昵。 青可竟真的回来了,她心底尚存一丝奢望,或许青可对自己仍有几分在意。 可她那张面容,沉静如水,好似自己与旁人的所作所为,都与她毫无干系。 既如此,青可回来所为何?是嫌她丢人现眼,前来斥责吗? 那她便再过分一些,她鼓起勇气,摒弃自尊,继续纠缠上青可,那人却依旧毫无波澜,甚至厌恶地将她推开。 她的自尊彻底破碎,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时,每一字都似锐利刀锋,割扯着自己的心。 她从未给过别人。 在她心中,青可亦从来都不是无趣之人。 往昔的青可,对她总是温柔又宠溺,哪怕是惩罚,她轻轻皱眉,青可都会心软,将惩罚转变成哄她高兴。 那些伤人的话终是激怒了青可,可那盛怒之下的表情令若念陷入了极致自卑,自我否定。 她早已卑微如尘芥,又如何还配得到青可的注视? 青可是因旁人碰了她碰过之物而发怒吗? 自己这被那老男人触碰过的身子,青可想必是极为憎恶的吧? 故而,青可才会再次无言离去。 杜芷见若念似失了魂儿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心事重重,决意要探出小主子的真心话,好让她认清自己的心,莫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杜芷轻移莲步,缓缓走到若念身旁,趁她失神之际,猛地出手,将她按在桌凳上,直教她动弹不得。 她凑近若念耳畔,脸上挂着狡黠笑意,声音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小主子,昨日被旁人搅了兴致,今日咱们接着来,如何?” 若念回过神来,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只感觉一阵难受与屈辱,眉头紧皱,怒喝道:“杜芷,你这是做何?快放开我!” “小主子昨日还那般缠人,今日怎就抗拒起来了?”杜芷早料到会如此,愈发凑近,气息喷洒在若念鼻间,继续说道:“小主子想要奴家脱,奴家便脱。奴家难道不比昨日那凶巴巴的女人强?咱们别管她,今日奴家定让主子尽兴。” 说着,杜芷拉起若念的手就往自己腰间游弋。 突然,若念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禁锢,抬手狠狠甩了杜芷一巴掌,将她推搡出去。 杜芷脸上瞬间浮现痛苦之色,却仍娇嗔道:“小主子下手怎得这么重?有话好好说嘛,奴家不过是给您解闷呢。” 那股子妖艳劲儿,简直难以掩饰。 若念面红耳赤,从桌凳上站起身,大口喘气,愤怒道:“杜芷,你为何如此?” 杜芷见若念终是遵从本心,轻揉着微肿的脸颊,笑着打趣:“小主子,既不愿与奴家亲近,昨日为何又抱得那般紧?在奴家面前,您无需伪装,奴家愿为您排忧解难。” “奴家最懂自己这般年纪的女子心思,青可大人对您在意得很,奴家帮您出出主意,可好?” 若念才明白过来,杜芷原是在试探自己,她深叹口气,整理好衣裳,神色平静,仿佛无事发生,又缓缓坐回窗边,轻声说道:“不用了…” 一切都结束了… 青可不会再理会我了。 青可已不要我的心,更憎恶我那被他人触碰过的身子,她能找到既干干净净又对她百依百顺的年轻女子。 如今我还有什么能让青可多看一眼的呢?我不过是青可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 这些年仗着青可的宠溺肆意而为,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如今,终究是失去了所有。 失去了与青可有关的一切。 这一切本就不属于我。 杜芷正欲再劝劝若念,只听若念语调平缓道:“我已决意离开。” “啊……?”杜芷被若念突如其来的言语打乱了思绪,她急切道:“小主子是小瞧了奴家的能耐?奴家定能让青可主子对您死心塌地,要不…您先按奴家说的试试,再做去留?” 第248章 不要忍… 自宋时依与时安几日前从费时府中逃出,带走费时与贺兰山鸿勾结的罪证,费时坐立难安,一直偷偷向外传递着消息。 宋清澜早已调遣影卫将费府围住,严密监视着。 当费时终于按耐不住派人首次与敌国联络人接头后,宋清澜便悄然将那人擒获,整个过程极为隐秘,未惊动任何人。 在之后几日,费时陆续送来信件,询问自己是否已暴露,是否需要撤离。 宋清澜逼迫那人回信,告知费时一切安好,自己会妥善处理,让他继续安心担任副城主之职,切勿轻举妄动,更不可轻易撤离,多年布局,一旦撤离则前功尽弃,他会尽快安排人去追捕那两个女贼。 而后回信中,更称已抓获宋时依与时安,将她们关押在一处秘密所在,所有信件也都已追回,还言明那两个女子是因贪图费府财物,又遭费劲之欺辱,一无所获后气急败坏,才阴差阳错偷走账簿与资料。 更将宋时依在费府时常穿的那件带着药膳味的衣裳交给费时,确保他深信不疑。 费时收到回信与衣物,信以为真,高悬的心终于落下,又像往常那般,于城主府,烈风学堂与马场之间往返巡视,面上毫无异样。 众人见他如此,只以为那日费府不过是遭了窃贼,失了些财物,并未多想,此事便就此被轻轻带过。 云子言从隔壁城池带来的援军,在四日后已顺利抵达烈风城外,将整座烈风城围住。 宋清澜与众人商议抓捕计划,唐晚凝提出,烈风城中势力错综复杂,如巨大暗网,止不定仍有漏网之鱼潜藏其中。 再者,那些逆贼在城中根基深厚,身家俱在,若将他们关押于此,极易被人救走,毕竟唐钊能坐上城主之位,也是依附于城中大部分高官的势力。 故而,烈风城绝非安全的关押之地,必须在抓捕后迅速撤离。 众人最终确定将关押之地定在一处未被敌国染指的安全城池。 万事俱备,只待约定时辰一到,将他们一网打尽。 至于这些逆贼最终命运,或生或死,待圣旨下来,再做裁决。 入夜,烈风城外,援军严阵以待,城内,影卫潜伏于暗处,密切注视着目标的一举一动。 天空中不见月色,天地间被巨大黑幕所笼罩,万籁俱寂,而这如墨黑暗,似乎也在隐隐预示着即将发生之事,绝不平凡。 宋清澜、孟怀月、云子言、时安、宋时依、唐晚凝等人,以及十几名影卫领头,各自带领一队人马,趁着这浓重夜色,兵分多路,悄然向目标进发,展开抓捕行动。 云子言将苏禾留在城外,与一众接应人员待在一处。 苏禾在漆黑夜色中,始终悬着一颗心,担忧着几人的行动能否顺利。 她本想跟着云子言一同前去,可她知晓自己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累赘,此刻乖乖待在原地,才能让阿言无后顾之忧。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一批又一批的人马陆续押解着从烈风城各个府邸中擒获的逆贼,返回城外据点。 这些逆贼们表情各异,有满脸惊恐,尚在睡梦中,却被突然闯入的官兵强行押走,至今仍处于茫然失措之态,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有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心中已然明白东窗事发,只在默默祈祷能保住性命。 有平日里在城中作威作福惯了之人,虽被擒,却依旧摆出一副傲然姿态,不将抓捕他们的人放在眼里,口中不停骂骂咧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仿佛笃定会有人来救他们出去,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敌国手中随时可弃之棋子。 为避免引起百姓骚乱,逆贼口中皆被塞满布团。 此次行动特意选在这万籁俱静时,且全程暗中进行,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惊扰。 逆贼若落网,烈风城官场将面临一场大洗牌。 因这些逆贼被抓而空出的大量官职缺口,宋清澜亦早有准备。 这些时日,她在众多下位者中挑选出人品良善,出身清白且有能力胜任的人才,由孟怀月加盖圣上印玺,待明日,尘埃落定,便将这些人提拔上来,填补空缺,烈风城可尽快恢复正常运转。 这几日,几人将抓捕前,抓捕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各种突发状况以及抓捕后的善后事宜,都进行了详尽且周密的计划。 如今,只需按照计划稳步推进,便能顺利结束在烈风城的所有行动。 苏禾在树林中望眼欲穿,焦急等待,双脚来回踱步,心中却满是懊悔。 在梵城时,若学些防身之术,若有一技傍身,此刻便能为阿言分担一二了。 时间于煎熬中缓缓流逝,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未见人影,云子言的声音已穿透黑夜。 “阿禾,我回来了。” 云子言一眼就瞧见了苏禾那在树林中急切徘徊的身影,她迅速将押解之人交接,便朝苏禾飞奔而去,边跑边大声呼喊着。 她自与苏禾分别,心中便开始挂念,只想尽快将事情办妥,好回到阿禾身边。 于是乎,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逆贼擒拿归案,成为几人中最先达成任务之人。 苏禾听到熟悉且期盼的声音,猛地转过头,眼中瞬间闪过惊喜光芒。 是她的阿言,安然无恙,回来了。 苏禾脸上顿时绽放灿烂笑意,她脚步轻盈,提起裙摆,朝着云子言的方向小跑迎了上去。 云子言信手将银枪刺入泥土,双臂一伸,稳稳环住苏禾腰肢,稍一使力,便将她抱离了地面。 苏禾双手本能勾住云子言脖颈,娇嗔道:“阿言,你可算回来了。” 四目相对,目光炽热而缠绵,仿佛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分别,漫长得如同熬过了一个世纪。 苏禾双足轻踏在云子言鞋面上,云子言微微俯首,眸中爱意与思念如烈火般燃烧。 她急切地吻上苏禾的双唇,全然不顾周遭众人。 此刻,唯有彼此,再无其他。 身旁银枪上那鲜艳穗子,似也在静静凝视着她们的缱绻深情。 云子言的吻愈发霸道。 舌根交缠。 似要将苏禾彻底融入自己,化入肺腑。 苏禾双颊飞红,眼中盈满爱意与顺从。 她早已习惯并爱极了云子言这般疯狂又炽热的吻,哪怕气息渐促,难以呼吸,她仍拼尽全力,全心回应,沉溺在爱意交融之中。 相融相契,难解难分。 一个吻显然无法消解两人分别几个时辰的相思之苦。 云子言吻始终未停,脚下缓缓挪移,苏禾双足仍踏于其脚背之上,全身重量悉由云子言稳稳承载。 云子言牢固环托着苏禾的臀与背脊,苏禾软顺依偎于她的怀中,持续回应那热烈的吻。 自那日一番疯狂倾谈后,苏禾对云子言便全身心信任着。 她想,她此后必不会再令云子言有半分失望。 云子言步步挪移,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置身何方。 当那疯狂的吻终于停歇,周围已不见一人。 两人皆大口大口喘息着,心口急促起伏,可双唇仍未曾有丝毫分离。 轻触着。 摩挲着。 气息交缠。 呼吸滚烫。 双眸对视,目光似焰,带着灼人的诱惑,似要将彼此吞噬。 云子言声音暗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求,“阿禾,我好难受。” 苏禾心中一颤,美眸柔情似水,那娇软亦主动依偎过去,与云子言紧紧相贴。 “主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忍…” 第249章 良药…甘甜 云子言感受到苏禾的纵容,旋即稳稳将苏禾抱起。 脚尖轻点地面,微微使力,整个人轻盈一跃而起。 她身形如电,一闪而过,脚尖在一棵棵树干之上轻轻掠过。 于夜色深处,觅得一棵苍劲树干,确认其能够承载两人重量,云子言小心翼翼将苏禾轻轻放下,让她倚靠于树干旁。 厚实柔软的披风将两人紧紧裹在其中,如一道屏障,寒冷便无缝可入,也将外界一并隔绝。 云子言双手温柔地护住苏禾,靠近她耳畔,星眸盈满宠溺,轻声问道:“阿禾,此刻可还惧高?” 云子言的思绪飘回到七年前,那时两人方结情丝,她亦这般将苏禾揽入怀中,飞身落于家中小院老槐树上。 那时的苏禾,害怕极了,她的双手紧紧环住云子言的腰,双眸紧闭,不敢稍睁,身子微微战栗。 云子言竭力安抚,轻顺着那微颤的背脊,一声又一声软语,“阿禾别怕,我在这呢,绝不会掉落下去。”那言语,似有安心定神之效。 苏禾终在云子言的抚慰下,双眸缓缓开启,眸中虽仍有一丝恐惧,然因紧抱住云子言,又稍稍安心了些。 她怯于下望,抬眸望向穹宇,只见月悬梢头,清辉似练,美轮美奂。 唇角旋即绽出一抹笑靥,蕴着丝丝欢愉,素手轻抬,松开云子言少许,指向上方,“阿言,快看,好美呀。” “嗯,是极美的…” 云子言并未望向苏禾指着的方向,只将那深情目光,如情丝缠绕,凝于面带粲然笑意的女子身上。 云子言的心里不禁泛起疑惑,怎会有人喜欢上她这般乏趣之人? 她觉得苏禾好特别。 她从未对任何人心生情愫,也未曾料到自己竟会对同为女子的苏禾动心。 这个女子,带着满心热忱主动前来,靠近她,言心悦于她,既纯粹又可爱,她想,她定会倾尽全力护苏禾周全。 “苏禾,往后我们可以常来此处吗?” 她其实想说的是:苏禾,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可她内敛寡言,不善袒露心迹,喜怒哀乐皆深埋于心,对任何人皆不敢直白宣泄心事。 她害怕,害怕苏禾仅是一时冲动,兴之所至,毕竟那日苏禾未待她回应,便消失了,还是她将人寻回,二人才得以如现在这般袒露心迹。 “好呀,往后我们常来,阿言快瞧,那两颗星,像不像我们?”苏禾面上笑意盈盈,眸中憧憬满溢。 “那一颗很闪耀,是阿言,旁边那颗微茫之星,便是我,正如同阿言救我那日,那颗闪耀之星紧紧环绕守护着身旁小星,阿言真的很厉害呢。” 苏禾满脸崇拜之色,欢悦之意直抵眸底,毫无保留的夸赞之辞,倾洒而出。 云子言听着那直白话语,脸上红晕渐显,羞赧之意难掩,声如细丝:“阿禾,喜欢很厉害的人,是吗?” 她其实有些紧张又期待。 “对呀,阿言很厉害,我好喜欢阿言。”苏禾直视云子言,目光诚挚热烈,直白表露着心意。 苏禾,我会努力成为你心中喜欢的很厉害的人,你不要喜欢上别人。 …… “主人在想什么?”苏禾轻启朱唇,齿间轻啮过云子言鼻尖,星眸中闪烁着些许不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云子言怎可失神发呆,将她晾在一旁。 云子言回神,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怀中娇嗔的女子,未发一言,只一把将她的衣裳轻轻扯开,白皙细嫩,瞬间袒露。 俯身,用力咬上一口,毫无怜惜,留下齿印。 “嗯…”苏禾吃痛,轻哼出声。 眼眶瞬间泛红,盈盈泪目望着云子言,却是不发一言,强忍着那痛感。 她如今无比痴迷于云子言那凶狠又强横的模样与举动。 苏禾眸中盈满愧疚,微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云子言的脸颊,指尖滑过嘴唇,鼻梁,眼睛。 轻柔抚过云子言微微蹙起的眉间,软糯乖巧的语调,“主人生气了吗?都给你咬好不好?哪里都可以。” 对不起,不要皱眉,不要难受,阿禾早已知错,阿禾会永远对主人忠诚,一直爱主人,会满足主人想要的一切,只求主人不要丢下狸奴。 “阿禾,我没生气。”云子言声音带着疼惜。 舌尖轻滑过齿痕。 温热触感,仿若良药,瞬间治愈了苏禾。 “狸奴…求阿言赐药。”声音娇柔又依赖。 云子言瞬间明了苏禾之意。 …… 苏禾眼眸半阖,眼前似有繁星闪烁,意识渐渐有些恍惚,心湖猛地一颤,忽而忆起那一日,也是这般情境,她与云子言坐于树下,星空璀璨,她仰头望去,只见一颗星格外闪亮。 是云子言,是她的阿言。 云子言是她心中最厉害之人,就如同那日星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不仅耀眼了她的眼眸,更直直照入她的心底,从此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再难拔除。 苏禾眼眶有些泛红,她时常想起自己对云子言的伤害,那些过往,每次触碰,都痛到她难以呼吸。 她曾无数次想,以性命偿还,可她如今又有些惜命了,她再也离不开云子言,她贪恋云子言的温度。 她知晓云子言始终未曾释怀,也未曾原谅她,她亦难以原谅自己,那些对云子言的伤害,就像一道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言说的鸿沟,每每触及,便痛入骨髓。 她不敢轻易提起,云子言亦对此绝口不提。她会用往后余生来赎罪,倾尽所有,去弥合曾经撕裂的伤口,修补两人那千疮百孔的过往。 “狸奴这处也受伤了…”苏禾轻抬素手,摊开自己的掌心。 云子言呼吸一滞,随即细细为苏禾上着药。 独特的温柔与慢热。 四目相对,眼神专注。 “还有这处受伤颇重…”苏禾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自己的双唇。 良药沁入,甘甜满漾。 世人皆言良药苦口,偏云子言赏给苏禾之药,却是世间最清甜之物,令苏禾沉醉其中,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外间寒意渐浓,冷风呼啸而过,然,两人紧紧相拥在那隔绝一切的披风里,身躯相贴,两颗心炽热如火,不受丝毫寒意侵袭。 吻,愈发滚烫浓烈。 苏禾难以呼吸,侧脸躲过,喘息着,“狸奴受了极重之伤,主人如此是万万不够的…” 苏禾抓住云子言手臂,轻轻晃动。 云子言心领神会。 坠落于 “阿禾的伤,只有我能治愈,阿禾这伤可要慢些好…” 搅绕。 “怕是永远难以痊愈,唯求主人赐药施救。” 纠缠不休。 云子言直视着苏禾的双眸,眼中爱意焚心,声线微颤:“阿禾,我好爱你,别再丢下我。” 苏禾,你若再伤我一次,我这条命也便给你了。 我且原谅你最后一次。 第250章 若念失踪 宋清澜率领众人,脚步匆匆,踏入费府,只见前厅中一道身影端坐,费时面无表情,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抓捕早有预料。 宋清澜眉梢微蹙,眼神中闪过疑惑,随即一挥手,低声命令道:“搜!” 翻遍每个角落,每间屋子,然而,耗时良久,却始终不见费劲之踪迹,就连那日在婚礼上大闹的妗儿与她的女儿,亦在府中。 这一切,实在太过蹊跷,是有人将抓捕计划泄露给了费时?可若计划真的泄露,费时为何不逃?为何还如此镇定端坐,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黄口小儿,在烈风城潜伏了这么久,连老夫都被你蒙在鼓里。老夫还曾将你视为可造之材,悉心栽培,没想到如今竟栽在你手里,真是可笑。” 宋清澜冷冷地看着费时,面沉似水,寒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可知有多少将士因你而惨死?由你亲自安排护送的战马在战役中莫名狂暴,将士们纷纷跌落马下,被敌军掳去,死伤惨重。你犯下的罪孽,何止于此,你就算死上几回也偿还不清!” 费时听闻,只淡淡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脸上皱纹更深。 “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只要他的儿劲之安然无恙,其余诸般已不重要。 宋清澜知晓从费时口中恐难以再探出什么真话,当下只有先将他押解出城,等与众人汇合后再做打算。 “带走。” 另一边,孟怀月焦急等待许久,若阿澜再不出现,她便要亲自前去寻,正这般想着,忽然腰间一紧,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随即而来,那股独属于宋清澜的气息瞬时将她环绕。 宋清澜眼神温柔,轻声问道:“阿月,一切可还顺利?” 孟怀月顺势靠在宋清澜的怀中,纤手把…玩着她的腰间系带,撒娇道:“时依已清点过,逆贼都已落网,这次竟顺利得很,阿澜,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可担心你了呢。”孟怀月仰起头看着宋清澜,眼眸含星,踮脚亲吻过她的脸颊。 宋清澜一怔,顿时面色泛红,在这众人环伺之下,她不免有些难为情。 待稍稍平复心绪,她才缓缓开口,神色凝重:“费劲之逃了,有人竟能悄然避开重重监视,成功将其救走,此事实在匪夷所思。” “时依,时安,你们先按原计划,带领所有人迅速将逆贼押往关押之地。” “是,公子。” 正当几人欲分头行事,一道身影蓦然自空中翩跹而至,夺目的红衣,轻盈落于地面。 云子言将虚弱昏睡的苏禾紧紧包裹在自己披风之中,好似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端详,难以察觉那披风之下藏着何物。 云子言声音淡淡:“事情既已办妥,我是否能先回客栈?” 她亦再度…使得苏禾泪水潸然,泣不成声。 苏禾莫名心中泛着痛,起初只是低低抽泣着,可是越来越难以控制。 她再也无法忍住哭声,泪水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 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将其彻底淹没。 肆意流淌。 心中的痛,太过浓烈,让她除了哭泣之外,再无其它宣泄之法。 苏禾听到云子言焦急又慌乱的呼唤与轻哄。 “阿禾,阿禾,你怎么了?” “阿禾乖,别哭,我在这儿。” 然而,苏禾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自拔的悲痛漩涡之中,越是听到云子言的呼唤,那股莫名的心痛便越发强烈。 她好想告诉阿言,自己内心并非是痛苦,而是欢喜,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呜呜咽咽之声。 最终在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中,陷入昏迷。 孟怀月打量着云子言的神色,有些慌乱。 她微扬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应允道:“带着你的小娇妻,快些回去吧…” 云子言眸中含羞一闪而过,旋即飞身而起,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 宋清澜与孟怀月暂会留在烈风城,孟怀月承诺会在五日后城主大选时助力唐晚凝,云子言为护孟怀月周全,也一同留下。 次日,宋清澜前往城主府宣读旨意,对城中一系列职位进行了重新填补,仿若一场风暴席卷而过,使得整个烈风城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氛围之中。 有人欣喜有人忧愁,而城中百姓们,生活如旧。 唐钊听闻费时及其党羽被捕的消息时,脸色煞白,险些瘫倒在地。 他想不到费时竟然暗中与敌国勾结,犯下通敌卖国大罪,其行径比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为恶劣。 此刻,他无暇去探究费时为何会走上这条绝路,满心忧虑的都是自己那城主之位。 随着费时倒台,那些新上任的官员皆是些年轻后生,往日里他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可如今形势突变,他深知自己已失去了大半助力,必须得尽快想个办法,试图将这些新官员招降,为己所用。 他如今面临的最大阻碍便是青可。 青可在烈风城中威望极高,身为烈风学堂最高负责人,备受众人敬仰,尤其是城中女子,皆对她忠心拥护。 往昔,青可从未涉足城主之争,唐钊也深知她并非胸怀壮志之人,但如今情形却截然不同,青可近期种种表现,让唐钊不得不提高警惕。 必须在城主选举之前,与青可好好谈一谈,拿出一些“诚意”。 青可依旧待在烈风学堂,未曾回府,直至城中诸事已渐趋平静,尘埃落定,她得知事态变化,想回去瞧瞧念儿是否安好。 可刚踏出学堂,便撞见前来找她的唐钊。 自上回两人公开闹僵,唐钊便一直在暗中对她使绊子,好在青可沉稳老练,皆巧妙应对。 她心中对唐钊这般行径极为憎恶,往常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对其所作所为亦是懒于理会。 如今唐钊却满脸堆笑,前来试探,她便要教他知晓,自己绝非任人欺凌之辈。 “城主出卖一次女儿还不够?现下又是要做何?我可不是费时那老匹夫,没有不听话的逆子,亦对你那女儿没兴趣。”青可冷声道。 唐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青可,我们相识也已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话别说的如此难听,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只要你不与我相争,都好说。” “城主…还是请回吧,我争与不争,都改变不了你无法再胜任烈风城城主之位的事实。” 说罢,她唤来下人,眼神冰冷,示意将唐钊请出去,不愿再与他多做纠缠。 青可已决意要达成念儿所愿,将唐晚凝扶上城主之位,只有如此,她的念儿才会欢喜,变回曾经的模样。 她独自沉思良久,可思绪却如乱麻般纠结。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小女子坐在自己身上主动靠近的画面,她已许念儿自由之诺,心中又难以抑制想念。 就回去看一眼,看一眼便好。 青可脚步匆匆赶回府中,四下寻找,却不见若念身影,只瞧见杜芷在后院悠然自得浇着花。 青可想起念儿与杜芷的亲密,便有些不悦,莫名烦躁。 她快步走上前去,脸色阴沉,冷冽嗓音在杜芷耳边响起:“念儿在何处?你可知晓?” 杜芷正躬身欣赏着繁花美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冷言吓到,手中花洒“哐当”掉落在地。 她转过身,头垂得极低,不敢抬眸直视青可冷眸,恭恭敬敬道:“青可大人,小主子先前独自出门了,并未告知奴家去何处,想来应该快回来了。” 青可面色恢复平和,声音淡然:“你继续。” 她想到若念那日护着杜芷时所说的话,意识到杜芷在念儿心中定有一番重量,她不能对杜芷太过凶狠,念儿会不高兴。 青可坐在府内前厅,静静等待着。 时间缓缓流逝,夕阳渐渐西沉,明月爬上梢头,可始终不见若念归来。 青可心中生出恐慌,隐隐伴随着阵阵刺痛。 她此时害怕极了。 青可霍然起身,迅速将府内守卫召集。 “务必将念儿找到,快去。”声音颤抖。 她再次找到杜芷,几步上前,猛地擒住杜芷手腕,眼神深邃却又难掩其中不安,沉声道:“你将今日念儿的一举一动,都仔仔细细说来,不可错过一丝一毫。” 第251章 千万别来 杜芷虚站在青可面前,悄然抬眸,怯生生地觑了一眼青可神色,低声嗫嚅:“小主子说要离开。” 她瞧见青可肩头微微沉落,忙又道:“奴家苦口婆心劝了,可实在劝不住。” 青可眸中幽光一闪,痛意稍纵即逝,缓声问道:“念儿可有说因何离开?” 念儿,我放你自由,你竟如此迫不及待,一刻也不愿待在我身边了吗? 这些年,虽将你困于此,可我又何尝不是想将世间最好的都给你,却不想,终究是委屈了你。 你觉杜芷有趣,为何不将她一道带走?此后,也好有人伴你解闷。 杜芷偷眼观瞧青可面上细微的变化,见其眉间紧结,料想怒火尚未平息,咬牙道:“小主子并未直言为何要走,奴家妄自揣度,小主子恐是觉得青可大人您不关心她了,心怀委屈,故而萌生出走之意。” “我何曾不关心念儿?”青可柳眉深锁。 她恨不得将心都掏给她,可念儿心中无她。 “奴家初入府时,听闻小主子好几日未曾进食,您明明派人盯着她,却也不回府哄哄,如此怎不令她伤心呢?” 青可心尖猛地一紧,脸色难看,厉声喝道:“唤管事前来!” 片刻后,那管事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他远远就感受到青可身上散发的森寒之气,早已胆战心惊,头颅低垂,哪敢抬眼一瞧。 “为何无人禀报?”青可声冷若冰,怒意在胸。 管事在途中已知青可盛怒缘由,心里直呼冤枉,忙说道:“大人,是您吩咐不要将若念姑娘之事报给您,老奴不敢自作主张。” 青可闻此言语,心下忽地一痛。 是啊,是自己一时恼怒,口不择言,下令严禁任何人通传念儿之状况。 自己怎能如此狠心,将她一人撇在府中,漠然不顾,那时她的伤还未痊愈,亦受了惊吓,定是很害怕,可自己却狠心舍她而去,对她的安危全然不顾。 念儿是生我的气了吗?所以才躲起来,让我遍寻不见? 是我的过错,往后我定然不会再如此。 念儿,你究竟在哪? …… 嗣后数日,青可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她心急如焚,粒米未沾,似要用这种方式来体会念儿当时所受之痛,惩罚自己的过错。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那如坠深渊般的极致痛苦,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教她实在难以承受。 她无法想象若念当下的处境,她究竟能去何处? 她真的舍得离自己而去?还有那唐晚凝,念儿又怎会轻易割舍与她的关联? 忽焉,青可像是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步履匆匆,出府而去。 虽听杜芷说念儿要独自一人闯荡,可她仍然要去找唐晚凝。 或许,唐晚凝知晓念儿在何处?又或许,她们此时正在一处… …… “若念出走了?”唐晚凝闻言,双眸圆睁,满是震惊与疑惑,直直望着青可。 她并不怀疑青可会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 可若念从小便生活在烈风城,能去何处?唐晚凝心生担忧,她知晓青可定已翻遍全城,方寻上自己。 “我这两日忙碌,未曾见过若念,可她若要离开,定会前来知会我一声。”唐晚凝蛾眉紧蹙,面露忧色。 这么多年与若念相处,唐晚凝知晓她绝非不辞而别之人,若念曾应诺待身体康健,便会来寻自己,若念从未对她有过失信之举。 青可闻言转身欲走,她一瞬都不愿再耽搁,她得再亲自出城去找。 她绝不能让念儿如同儿时那般孤苦流落在外,若是遇到危险,无人能护她,青可越想越害怕,紧揪住的心痛得厉害,步伐加急,阔步而出。 “青可,且慢。”唐晚凝瞬间想到什么,快走几步拦住青可。 “我不愿往坏处想,只是你近日可曾得罪于人?我有些担心…” 青可顿时眸中一慌,身躯微颤,脑海中浮现出一人身影。 她的念儿是遇到危险,被那人抓走了吗? “念儿之事,我自会处理,无需你担忧,你只管筹备城主大选,莫要令念儿失望。过往你待念儿如何,自己心里有数,日后,你最好离她远一些。”青可深深看了唐晚凝一眼,眼神中透着警示与疏离,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她知晓自身无由苛责唐晚凝,她对念儿也不曾坦荡,她亦是自私卑劣之人,可唐晚凝护不住若念,她不能再将若念交给她。 …… 午时,青可于酒楼中静候唐钊。 不多时,唐钊悠然而来,脸上挂着笑意,可这笑容却全然没了前几日的假意逢迎,取而代之是盛气凌人的傲慢。 “可是想通了?”唐钊肆意大笑。 青可凤目含霜,直截了当,“念儿在哪?带我去见她,见到人,自会给你交代。” 她虽心急如焚,却强压内心波澜,不愿在唐钊面前显露分毫。 每多耽搁一刻,她都能想象到念儿正在遭受的折磨,她的心那如刀绞般的痛苦便更深一分。 唐钊自顾自在桌前坐下,不紧不慢拿起碗筷,故意于盘中翻拣着菜肴,边夹菜边慢悠悠地说:“爽快,不过我啊,有些饿了,得先用饭,不知青可大人可否等上一时半会?”他眼神中满是戏谑。 他的侍从谏言,以青可最为珍视之人相胁迫,起初,唐钊对此并未抱太大期望,因青可向来沉稳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唐钊从未目睹青可因何人而乱了方寸。 就拿那小女子来说,以往,唐钊并未察觉她们二人有何等亲昵之态,不过,横竖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妨一试。 这几日,他派人暗中监视,眼见青可一次次差遣人手出府寻觅,唐钊这才全然洞悉那小女子于青可心中的地位之重。 此刻,他就是要让青可深陷痛苦与煎熬,以证明自己的手段。 他唐钊,何时曾落败过? 良久。 青可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与焦灼,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可她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如深潭之水,波澜不惊。 她不紧不慢地看着唐钊,语调平稳:“城主可用好了?我事务缠身,颇为忙碌,今日恐怕难以赴约,不如改日再去,如何?” 言毕,她起身,摆出要离开的架势。 唐钊瞧见青可这般举动,心里陡然一慌,赶忙放下手中碗筷,起身阻拦道:“哎,果真是贵人繁忙,罢了罢了,这便带你去见。” 此刻,唐钊莫名觉得眼前这老女人深不可测,猜不透她究竟是何心思,为何能如此镇定自若?难不成她当真对那小女子的生死毫不在意? 既如此,他非得让青可亲眼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景象,瞧瞧她那时还能不能继续佯装镇定。 ……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弥漫着腐臭与血腥的气息。 若念双手双脚被粗绳紧紧捆绑,口中塞着布团。 她奄奄一息地蜷缩在狭小的铁笼之中,那笼子不过三尺见方,她的身体只能勉强弯曲着。 严寒刺骨,单薄的衣裳被鞭子抽打得破烂不堪,上面血迹斑斑,显然遭受了非人的重刑。 笼子被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高高吊起,悬在一片污浊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水面之上仅仅几寸。 水下,几只鳄缓缓游动,时不时探出丑陋头颅,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撞击着那铁笼,发出令人胆寒的“哐哐”声响。 许是饿了太久,一次次的扑空让它们愈发暴躁,不顾坚硬铁笼撞击得头破血流,仍疯狂地撕咬着,那尖锐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烁寒光,似乎不将笼中的猎物吞下,绝不罢休。 若念在被唐钊狠狠鞭打一顿后,便被扔到了这里。 起初,当她从昏迷中醒来,便望见那鳄张开血盆大口,一次次向她猛扑而来,那狰狞恐怖的模样,她何曾见过,以至于数次被骇得昏死过去。 在混沌的意识里,她听到看守之人低语,得知唐钊要用她来威胁青可。 那一刻,她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青可的担忧。 她不再害怕那凶残的鳄,心中只盼着青可千万不要前来,哪怕自己被那鳄撕成碎片,也绝不能让青可陷入危险。 今日已是第三日,若念在一阵剧痛中混沌醒来,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只觉庆幸,青可没有来,没有来最好。 …… 青可,别来,千万别来…… 求求你…… 不要再为念儿做什么,我根本就不配,让我就这样死去… 念儿来世…还想再遇见你,将整颗心都给你。 那时,你还要吗? 第252章 好温柔… 若念心死,拒绝杜芷为她挽回青可的提议,已决意独自离去,可她知晓自己欠青可太多,哪怕要走,也想在离去之前,倾尽所有为青可做些什么。 寒冬渐至,若念寻来月白色绸缎,坐在窗前,手中针线不停。 眼神专注,一针一线缝制着手炉布袋,绽放的梅花,栩栩如生,是青可最爱的花色。 每刺下一针,她的唇角都会微微上扬,似是在回忆与青可相处的点滴。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垂落腰间的青色荷包,那是她十八生辰时,青可亲手所制。 初时,她不愿佩戴,觉得这不过是青可的又一强迫,青可却语气强硬命令她必须日日佩戴,否则便不再帮她做任何事。 那是若念第一次见青可如此恼怒,她不明所以,心中委屈,被青可那凶狠的模样吓到,泪眼盈盈。 青可见状,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哄着。 “念儿若是能日日佩戴这个荷包,要我如何都可,不若,我答应念儿一个要求,无需你付出什么,可好?” 若念抽泣着,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可她实在不知,一个荷包为何能让青可如此动怒。 直至时隔一年,两人在一日缠绵之时,青可将她压于床榻之上。 轻柔遍遍吻过。 她那纤腰处细腻。 青可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脱口而出,“念儿为那唐晚凝绣的荷包,我怎得没有?念儿何时为我绣上一个?” 若念本已疲惫不堪,脑子混沌,可这句话却瞬时让她清醒过来。 原来,青可的恼怒竟源于此,只因她亲手为唐晚凝缝制了荷包,青可还将此事记了整整一年之久? 往昔,若念总以为她与青可不过是交易关系,各取所需。 毕竟,自两人疏远后,青可从未表露过别样心意,她便也笃定了这一想法。 …… 青可睡眠极浅,常常难以入眠,无数夜晚,若念夜半醒来,总能瞧见青可仍清醒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深邃而复杂,若念有些读不懂。 “你为何还不睡?”若念睡眼惺忪,迷糊问道。 青可却只是面露浅笑,将她往怀中紧了紧,“我若是睡着,念儿不见了怎么办?” 若念不懂青可所言何意,未作回应,困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如今自己即将离去,青可浅眠之症该如何是好? 她决定亲手制些安神香。 命人取来沉香、龙脑、甘松等香料,她坐在桌前,将香料细细研磨成粉,加入清水,纤细手指轻揉,和成香泥。 此时,若念满脑子都是与青可一同制作安神香的场景。 她所会的这些,无一例外是往昔青可亲手所教。 那时,她与青可已渐疏远,为求青可帮助唐晚凝,青可提出教她制作安神香作为交易。 想来,青可当时所为,全然是为她着想,从不曾强迫过她任何,她说不要,青可便不会再要求什么。 她只能凭借青可昔日所授,为其做着这些微不足道之事。 那时,她对青可心生厌烦,总是冷脸相对,自己究竟是倚仗着什么,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若念只觉自己这么些年的任性与倔强,深深伤害了青可。 在青可眼中,她如今已是满身瑕疵。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思绪纷扰间,香丸已经制成,若念捧起香丸,缓步出房,于室外安置妥当,待其晾干后入炉,唯愿此后青可能睡得好一些。 若念从下人口中得知,青可在烈风学堂处理事务时,常常忙得忘了时辰,废寝忘食。 可在府上与她相伴的日子,青可无论多忙,哪怕于前厅与众人商议要事,每逢用膳之际,她总会抬眸望一眼天色,随即毫不犹豫地挥散众人,牵起她的手,走向食案,两人一同用膳。 悠悠数载,从未有过一次例外。 若念心中一酸,自己过几日离去后,青可会不会又恢复那不顾饮食的模样? 她想亲手制些果脯,让青可随身携带,以防废寝忘食而挨饿。 那日,若念从自府中去往集市,她寻觅许久,终于选定新鲜饱满杏子与上乘蜂蜜,满心欢喜回府。 行至胡同,一群黑衣人拦住她的去路,她一介柔弱女子,如何能与这群恶徒抗衡? 黑衣人沉默不语,其中一人身形一闪,猛地拍出一掌。 若念只觉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消散。 待她醒来,发现手脚已被绑在十字柱上。 她不知这伙人为何将她抓来,尽管被绑,她的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要为青可做果脯之事。 她在被鞭打时,见到了唐钊,唐晚凝的父亲。 往昔她去城主府上约见唐晚凝时,总会唤他唐伯伯,那时的唐钊总是满脸慈爱,邀她常来城主府陪伴唐晚凝。 可如今,这张脸却如此狰狞,她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唐钊,她一直知晓唐钊并非好人,总一副装模作样之态,唐晚凝在其手中亦是受尽苦楚。 若念被困于笼中,满心恐惧,每一日,仅有短暂的时刻能被放下,得些许水粮,便又被悬于那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浑浊水面之上。 当得知唐钊留她性命只是为了威胁青可时,她不愿成为青可的软肋,于是,她不再吃喝,一心求死。 此刻,若念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这一回,她是真的要永远离开青可了。 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见不到也好…… 见不到最好…… 若是再看青可一眼,她不知还会不会如此决然求死。 可是,她好想念青可。 她想起青可吻她时,好温柔… 想起青可拥她入怀时,那眼神盈满疼惜。 想起青可触碰她,一遍遍轻声问她,“念儿,可还能承受?”时的小心翼翼。 想起儿时,青可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下两人名字时的宠溺。 想起自己曾将青可救她那日的风采绘下,信誓旦旦说要成为青可一样的大人物,救人于水火。 对不起,青可,念儿什么也不曾做到。 若念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她似听到青可的呼唤… “念儿,我之所求,是你的心,我心悦你,念儿往后可愿委屈自己,陪着我这老人家?” 若念双唇微启,试图呼唤,却唯有一缕微弱气流逸出,终是无法成言。 那未竟之语,被封禁在了咽喉深处。 “青可,念儿愿意…愿意的…” 第253章 必须死 狂风肆虐,马车一路疾驰,扬起黄尘在风中弥漫。 青可坐在马车里,面容看似沉静,可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被利刃割扯的痛楚,那痛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令她几乎难以自持。 她努力地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波澜。 此刻她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救出念儿。 马车在一座荒废的破庙前停了下来。 青可缓缓起身,下了马车,双脚踩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她跟着唐钊,缓缓走进那破败不堪的庙宇。 庙宇一角,唐钊开启一道暗门。 瞬间,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像是死亡的气息在肆意蔓延。 青可的心猛地一颤,她的念儿,竟被囚禁在如此恶臭之地。 她的念儿最喜洁净… 青可领若念回府时,若念却不敢穿上她递的衣裳,只将自己那身破旧衣裳洗净晾干后继续穿着,总是说着:“青可大人,我穿自己这身就行,您给的衣服太贵重了,我不配穿。” 青可一遍遍耐着性子解释:“穿上,如今我带你进府,你就是府里的主子,你的一切皆代表着青府的门面。难道你想让外人看到我府中之人都穿得破破烂烂吗?”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我随意挑了两身,过几日,再带你去选些你喜欢的衣裳,如何?” 自那以后,若念便总身着浅色衣裳,十分注重自身整洁,哪怕只是衣角沾了一点点污渍,她都会匆匆回房,换下那身衣裳。 随着走进漆黑过道,那刺鼻的腐臭味愈发浓烈。 青可眼中盈满痛苦与愤怒,一滴滚烫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她急忙抬手轻轻拂去,不让走在前方的唐钊有所察觉。 念儿,别害怕,我来了。 青可脚踩在那污浊不堪的地面,心中的痛一寸寸加剧,险些要支撑不住,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那尖锐的痛意才让她稍稍找回一丝清明,得以勉强挪动脚步前行。 终于,唐钊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青可,脸上带着莫名笑意:“青可大人,请进吧,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青可未曾犹豫一瞬,大步跨进那道门。 她不能再等了。 无论里面如何凶险,无论里面有没有若念,她都要进去确认。 青可踏入水牢,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前方水面之上,悬着一个狭小铁笼。 笼中,蜷缩着一名女子,面容难以看清。 可她的心好痛。 视线变得模糊,她缓缓抬起手,用衣袖仓促地擦去不断涌出的泪水。 片刻,青可转身,面色平静,声音冷冽如冰,“唐钊!把人放下来,这般模样,我如何确认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她已经知晓,那是她的念儿,仅仅一眼,心中那强烈的感应便告诉她,念儿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满心悔恨,若不是当初自己一时恼怒又心灰意冷,撤回了所有监视若念的人,念儿怎会落入这般境地,遭受如此折磨? 空气寂静得可怕。 “将人放下来,唐钊!”青可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洪钟般响彻整个水牢,那威严的气势竟吓得水面上那群鳄纷纷将脑袋缩回水里。 唐钊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身旁守卫。 他可不是惧怕青可,他只是想让青可走近些,好看清她所在意之人的凄惨模样。 随着笼子缓缓落下,青可的脚步变得沉重而迟缓。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笼中的女子,泪水不受控,一滴一滴落在潮湿地面,她的双手颤抖着,费尽力气才解开自己的披风。 直到那守卫将牢笼打开,她瞬间将人踹开,跪在地面,小心翼翼地将若念从笼中抱了出来,她紧紧地将披风裹在若念身上。 青可的脸紧紧贴着若念的额头,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那寒意直直刺进她的心底,令她的心猛地撕裂开来,疼得无法呼吸。 她缓缓靠近若念耳畔,一声声深情呼唤:“念儿,醒醒,我来了,青可来了,你醒醒好吗?” “念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来了。” 她不断重复着。 念儿,你的青可大人来了,你不可以有事。 毫无反应。 青可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向若念鼻间,许久之后,才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气息。 指尖轻轻滑过若念那凌乱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怀中人儿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青可却不敢再触碰,害怕再稍一触碰她的念儿便会破碎。 泪水从青可的眼眶中滚落,一滴一滴落在若念面颊上,洇开了那脸上的脏污。 她的心此时痛到极致,恨到极致。 唐钊,必须死!!! 她的眼神露出浓烈杀意,双眸充血,一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可她的面庞却依然沉静。 她小心翼翼抱起裹在披风之中破碎不堪的人儿,并未顾及唐钊的脸色,径直就朝外走去。 唐钊面含怒色,大声喝道:“我可只许你来见一面,没让你将人带走。” 说着,他一挥手,一群守卫手持长剑,挡住了青可的去路。 “闪开!既已应你,便不会食言。”青可冷眼看着唐钊,语气狠厉。 唐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声音里满是嘲讽:“青可,你莫不是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今日这水牢,便是你二人的黄泉路。” 说着,他猛地将剑抵在青可心口,眼神中透着得意。 “你们的尸身都将成为我这水牢的一部分,我那些宝贝宠物可是好久都没饱餐一顿了……” 话音未落,青可瞬息间便夺过唐钊手中的剑。 唐钊顿时面色煞白,惊恐万分,身体踉跄后退,脚下一绊,狼狈摔倒在地。 青可一剑刺向池水中。 一只面目丑陋的鳄浮上水面,鲜血在水中蔓延开来,剩下的几只疯狂撕咬着同伴尸体,水牢里顿时一片血腥。 唐钊站起身来,一挥手,阴暗的过道里站满了守卫。 他今日定要让青可有来无回。 青可抱紧怀中的人儿。 她惊觉若念的身躯愈发冰冷,几近气息全无,生命将尽。 “今日,我若未能踏出此门,你城主府上下众人皆要为我陪葬,你那贤淑的夫人,你那卑微的女儿,皆难以活命。” “今日,我若无法走出此门,你那二十年前的丑事,明日必将传遍烈风城。” “唐钊,让开!!” 她的念儿快不行了,她必须立即带她回府救治。 唐钊闻言,脸上露出慌张神色,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朝青可扔去,盒子滚落在地。 “青可,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吃了它,跪在我跟前,磕三个响头,我便饶你们不死,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玉石俱焚。”唐钊满脸狰狞,恶狠狠道。 唐钊如今算是知晓了青可的手段,起初,他一门心思只想取青可性命,毕竟以青可的倔强和傲骨,绝不可能屈从于他。 但如今既无法将她除掉,那便另寻他法,让她沦为自己的傀儡。 只要青可服下那毒药,每隔几日便会遭受蚀骨噬心之痛,到那时,她便只能受自己掌控。 青可没有丝毫迟疑。 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她只要若念能活着。 她的命何足挂齿?她的膝下又有何足轻重? 只要念儿安然无恙,让她立刻赴死,她亦心甘情愿。 她不能再耽搁了,她的念儿一刻也等不及了。 当她试图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时,却只察觉到一双无力的手揪住她的衣襟。 “青可……” “不要…不要吃…不要…跪…” “给我…让我替你…不要…青可” 若念忽而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无力垂落,失去所有意识。 青可听着那时断时续,细若蚊蝇的话语,看着怀中破碎不堪的爱人,心如刀绞。 她凑近若念耳畔,轻声哄着:“念儿别怕,我即刻便带你回家。” 她眼中盈泪,不敢施加丝毫力气,轻柔擦拭若念嘴角血迹,用披风将人紧紧裹住,轻轻放在身侧。 青可缓缓屈膝跪地,修长手指拿起盒中药丸,没有丝毫犹豫,吞了下去。 她仰起头,目光冰冷,死死盯着唐钊,随后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青可,真没料到你为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能做到这般地步,哈哈……日后乖乖听话,你所中之毒,这世间唯有我能解。” 昔日那眼高于顶,始终保持着一副高傲姿态,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青可,而今,在他脚下,对他俯首称臣。 唐钊只觉心中畅快。 那阴森森的笑声在水牢中盘旋回荡。 青可抱紧若念,站起身来,厉声道:“滚开!” 第254章 且后悔去吧 “念儿何时能醒过来?” “小的……不知,小的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伤口已然处理,药也喂服下去,整整一日过去。 青可的房内,十来个大夫仍在轮流为若念诊治,个个面色凝重,摇头叹息,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现今还能留着这一口气,简直是上天庇佑,天官赐福,再耽搁片刻救治,恐怕就算是大罗金仙亲临,也难以起死回生,扭转乾坤了。” 一位大夫只觉气氛压抑得可怕,害怕被迁怒,急忙开口打着圆场,眼神惶恐地偷瞄着青可。 “都下去。”青可神色冷静,淡淡说道。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只剩下青可与若念两人。 青可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眼眸低垂,目光呆滞而黯淡,紧紧凝视着床榻上气息奄奄,几乎难以察觉呼吸的女子,心痛如绞,那痛意蔓延至全身,好似要将她的灵魂与肉身一并撕裂,扯碎。 她俯身向前,握住那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素手,贴在自己脸颊,寒意瞬间穿透肌肤,直刺心底,将她拽入了冰窟之中,她的身体不自控地战栗。 房内虽已布满火炉,可毫无生气之人却怎么也暖不过来。 “念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怎么这么傻?”滚烫的泪珠簌簌而落。 青可小心翼翼替若念换下那身破烂腐朽的衣物时,不经意间,从衣物中滑落一个黄纸包,纸张褶皱却包裹得极为用心,里面的杏子已然干瘪,可那大小,色泽仍能看出挑选时的用心与执着。 杜芷昨日见到若念浑身是伤的模样,一路哭着将若念为青可缝制的手炉布袋,制作的安神香交到青可手中。 “大人,小主子怕您冷,给您亲手缝制的。”杜芷递出手炉,眼睛哭得红肿。 “小主子担心您睡不好,给您亲自做的。”她又将装满安神香的盒子交给青可。 “还有那杏子,是小主子为了给您做果脯准备的。”杜芷指着桌案上的那包杏子。 杜芷原以为若念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直到那包杏子映入眼帘,若念无意提及的只言片语才在脑海中拼凑起来。 她心中悔恨又自责,“若我早一点把这些事告知大人,是不是就能察觉小主子被掳走的迹象,是不是就能在危险降临之初便将她救下,而非等到现在……”随时有可能香消玉殒……杜芷不敢再说下去。 青可似乎……明白了念儿的心。 念儿会牵挂她是否受寒,会顾虑她能否安睡。 即便深陷难以忍受的痛苦深渊,却依旧拼尽全力将这包杏子妥帖护在怀中,不舍得有一丝损伤。 念儿的心中有她。 “你替我照料好念儿,我尚有紧急要事处理,念儿若出现一丝异常,即刻向我禀报。” 杜芷从青可的眼眸中看到无尽的痛苦与一丝恳切。 “大人放心,小主子于我有恩,我定会守在小主子身旁,事无巨细地照料,寸步不离,直至小主子苏醒过来。”杜芷连忙应道。 青可心中不舍,不愿此时离开。 可她清楚,一直以来的隐忍与不争,换来的只有无力保护爱人的绝望。 为了念儿,她不能再这般不争不抢。 唯有拥有更高的权力,让所有人敬畏忌惮,才能护得自己所爱之人周全,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无法再靠近她分毫。 青可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若念那苍白的脸颊,指间带着无尽怜惜,小心翼翼滑过。 而后,她倾身向下,一点一点靠近,轻轻地将自己温热又颤抖的双唇,覆在了若念那毫无生气的唇上。 她想用自己所有的温度,所有的爱意,去唤醒沉睡的爱人。 许久,许久…… 那浓烈的情感在空气中久久弥漫。 青可靠近若念耳畔,朱唇轻启,仿佛世间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这嗓音之中。 “念儿,你听好了,你必须要坚持住,无论如何都要醒过来。倘若你狠心抛下我,独自离去,那我绝不独活于世。这黄泉之路,阴森冰冷,我怎能忍心让你一人独行?你向来胆小,怕黑,你走到哪里,青可便追随到哪里,哪怕是那九幽黄泉,我也绝不退缩半步。所以…念儿,你一定要醒来……” 青可的声音渐渐哽咽,泪水滴落若念枕边,洇湿一片。 “念儿,青可心悦于你,这颗心,从未有过一丝动摇,亦永远不会改变。” “念儿,不要让我等太久…我怕我等不到你醒来,先你而去。若真如此,念儿且后悔去吧。” 可我又怎舍得你难过… 第255章 城主大选 晨曦初照,烈风城被凝重肃穆的氛围所笼罩,城主大选来临,权力交替,这一事件与烈风城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地点仍旧是烈风城马场,一座巍峨壮观的台子耸立在正中间。台上端坐的是几位城中德高望重的元老,他们不涉此次城主选举,身负选举见证官的重任。 此前孟怀月与宋清澜在抓捕逆贼过程中,出示印玺与圣旨,她们的身份被唐钊及一众高官所知晓。 如今,二人坐在元老们身旁的座位上,神色平静,并未喧宾夺主。 她们前来观看烈风城城主选举盛况,此次投票结果出来后,无需快马加鞭送往京中加盖印章,将由孟怀月亲自加盖,当场确认。 台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偌大的桌子,桌上放置着青铜箱,箱上挂锁,钥匙由几位元老手持。 待众人投票结束,元老们将共同开启,确定城主的最终人选。 台子下方,正中间一圈整齐摆放着座椅,四周有众守卫严密围站,拉起绳索。绳索内坐着拥有投票权的官员,足有几十人。 绳索外围则是烈风城的一众百姓,他们纷纷前来观看选举,想要知晓今年究竟谁能当选城主。 今年之所以比往年热闹,只因前几日烈风城的大洗牌,百姓们对此津津乐道,故而前来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台下正前方几个主位,正中间坐着原城主唐钊,副城主原是费时,被捕后职位暂时空缺。 起初,众人一致属意青可。 孟怀月前去询问青可的想法,却遭到拒绝。 青可直言对副城主之位并无兴趣,她管理烈风学堂,顾好学子们,便足够了。 于是,孟怀月等人决定在今日观察选举情形后,再定下副城主人选,毕竟副城主一职对于烈风城的安危至关重要,其选拔需谨慎行事。 青可一袭墨色长衣,坐在唐钊身旁的座位。 她面色沉静如水,眼神淡漠,并未对唐钊表现出一丝恨意或愤怒的神色,好似前几日唐钊对若念的伤害,对她的侮辱从未发生过。 唐钊嘴角上扬,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在青可面前晃了晃,眼神戏谑,语气带着明显嘲讽,“青可,事情办得不错,待到局势稳定,这药,皆赐予你。” 青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对唐钊之言仿若未闻,只直勾勾盯着台上,思绪飘远,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唐钊见青可还是如此傲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 时至今日,竟还如此趾高气扬。 唐钊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唐晚凝,他知晓凝儿也参与了城主之争,但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对他这个女儿的脾性了如指掌,唐晚凝虽聪慧伶俐,却终究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做事也不知深浅,远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倘若是她那母亲,或许他会有些忌惮,毕竟那时… “凝儿,多历练历练总归是好的,今日大选结束后,我会把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助你快速成长。”唐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只要你不似你母亲那般,那你便依旧会是我的好女儿,身为城主之女,自当享受一切优待。 “好的,父亲。”唐晚凝敬重道。 唐晚凝因抓捕逆贼立下功劳,已被孟怀月授予重任,职位仅次于青可,全权处理着马场事宜。 她刻意在唐钊面前隐藏锋芒,表现得温顺服从。她便是要让父亲亲眼见证自己如何登上城主之位,如同母亲当年本该成为烈风城城主那般。 她决心完成母亲未竟的心愿,这也是她如今的目标。 唐晚凝这几日为城主大选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竟忘了还有一人在苦苦等待着她。 自从那日从宅院船上下来后,她一直没去看过许礼然。 大选时辰渐近… 唐晚凝起身,绕过唐钊,轻步走到青可身旁坐下。 她眼中盈着担忧,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青可,若念还好吗?可有醒来?” 唐晚凝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所见若念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 她不知是谁掳走了若念,对若念受伤缘由一无所知,只知她伤得极重。 她想再去探望若念,却被青可拒绝,冷冷将她赶了出去。 她明白青可对她有敌意,毕竟她曾经一次次利用若念达到自己目的,若念从来都明白,青可自然也清楚。 她承诺往后会补偿若念,可若念如今伤重,她连看望一眼都做不到,她实在担不起若念口中的好友。 青可转头看向唐晚凝,眼神冷淡,语气生硬:“念儿还未醒,无需你操心,我自会照顾好她。” 她对唐晚凝虽不似对唐钊那般充满恨意,但也着实不愿与她多交谈。 唐钊,她恨极了,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而唐晚凝,她既有些恨又有不甘。 唐晚凝得了若念这么多年的爱,却从未珍视过。 青可想,她永远都不可能对唐晚凝和颜悦色。 “青可,我着实担忧若念,实在难以安心,今日大选结束后,可否让我去探望她?” 青可紧抿嘴唇,冷冷看向台上,不再理会唐晚凝。 就在这时,台上之人高声宣布城主大选开始。 唐晚凝无奈坐回自己座位。 特制玉牌被一一分发到几十号官员手中,玉牌一面刻着烈风城徽记,另一面等待他们写下心中城主人选。 官员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依次走上台去,在玉牌上写下名字,随后将玉牌放入青铜箱。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直至最后一人走下台,投票结束。 几位元老走上前,手持铜锁,打开青铜箱,开始当场清点玉牌。 唐钊嘴角上扬,一副自信满满,胜券在握之态。 唐晚凝虽表面镇定,可内心却仍有些忐忑不安。 半晌,终是统计完毕,台上推举出一人,此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整个马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众人皆不敢发出声响。 沧桑的声音在马场上方回荡,打破了寂静。 “新一任城主——唐钊!” 第256章 真假自明 唐钊昂首阔步迈向高台,周身散发着志得意满的气场,二十年前,她未能阻止他,如今更不会有人能拦住他走向那高台。 他势在必得,无人能挡。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青可竟如此听话,想来到底还是惜命,毕竟没了命,一切都化为乌有。 唐钊思忖着,青可对那小女子如此上心,不惜舍命相护,这倒让他有些后悔将那小女子折磨得半死不活。 听闻至今未醒,奄奄一息,万一救不活,青可不会狗急跳墙反咬自己吧? 既然已达成目的,那就得斩草除根,这药留着也没了用处。 唐钊眼神阴鸷狠厉,在即将踏上高台瞬间,双手紧握拳头,内力猛地一催,药瓶“咔嚓”一声,碎成粉末。 白色粉末与黑色药丸粉末混在一起,随风飘落。 周围人群沉浸在热闹氛围中,无人察觉。 青可却敏锐察觉到唐钊的动作,她面色平静,眼神深邃,仿佛那药与她毫无关系,她早已料到唐钊绝不会给她解药。 她根本不在乎那蚀骨钻心之痛,她也不在乎自己这条命还能活多久。 她只要念儿能活下去,她要将伤害过念儿之人统统撕碎。 唐晚凝此时站在台下,牙关紧咬,双手紧攥衣袖,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唐钊。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明明昨日一切都确认无误,毫无遗漏,为何会出现这般局面?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输了,难道真的就这样输了? 她做了万全准备,却还是斗不过父亲吗? 她眼睁睁看着孟怀月手中的印玺缓缓落下,一旦落下,便再无回旋余地,她将彻底失败。 无助与绝望包裹着她,付出了那么多,却终究无法改变结果吗? “唐钊不配做烈风城城主!”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声音尖锐,直穿众人耳膜。 孟怀月原本正要落下印玺的手猛地顿住。 先前宣布唐钊当选城主,她颇感意外,昨夜唐晚凝还与她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唐晚凝能力出众,行事果敢,且颇具远见卓识,她看在眼里,所以才愿意帮扶。 唐晚凝所提出的烈风城变革之策,她与阿澜审视过后,皆认为甚是精妙。 原本打算待她当选城主后,即刻将此方案盖印定夺,如此一来烈风城便可步入正轨,岂料横生枝节。 孟怀月眉头一挑,心中竟有些期待,难道有好戏要上演了? “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抓起来,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唐钊闻得那人所言,怒目圆睁,一边大吼着,一边急切招手示意守卫。 只差最后一步,自己就将连任烈风城城主,绝不能让这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且慢,将人带上来,让其把话言明。”孟怀月沉凝说道,声音里裹挟着强大的气场,令在场众人都不禁有些生畏。 唐钊不敢违抗,他暗中早已查探过她的背景。 她本是带着任务来到烈风城,如今任务已完成,为何还在此逗留?甚至似乎还有阻碍自己上任之意? 唐钊心想,他并未得罪过这位京中贵人。 得了指令,那名毫不起眼的官员迈前一步,声音洪亮,“启禀大人,唐钊根本不配做城主。二十年前,他残忍杀害上一任城主及其女儿,嫁祸他人。这些年,他暗中搅弄风云,勾结匪寇,假意驱逐匪寇来彰显自己的能耐,使得烈风城多次陷入危机,百姓苦不堪言,他勾结匪寇掳掠无辜少女,将其送与城中官员,借此拉拢人心。其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说罢,他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罪证递向一众元老。 元老们接过罪证,仔细端详后,震惊至极,纷纷摇头,他们竟被此人蒙骗了这么多年吗? 几人看过后,便躬身将证据交由孟怀月。 “休要信口雌黄!你这凭空捏造的证据,就想污蔑我?简直荒谬至极!” 唐钊心生恐慌,却竭力维持着镇定。 自己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会被人知晓这些事?难道是有人在试探自己虚实?绝对不能轻易承认。 突然,唐钊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震,目光如箭般射向青可。 青可神色平静,眼眸深邃,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她?可这怎么可能? 她身中剧毒,若没有自己的药,根本活不过一月,她之前不还帮自己四处拉拢人心,为了活命吗? “大人,我有确凿人证,能证明所言句句属实,这些证据千真万确。”那官员跪在孟怀月与宋清澜面前,神色庄重,透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好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与唐钊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宋清澜目光冷冷地落在唐钊身上,淡淡道:“既如此,将人证唤来,真假自明。” 这时,一个断臂独眼之人走上台来。 唐晚凝目光扫过去,面色瞬时煞白,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座位上。 她浑身颤抖,手心止不住冒着冷汗,咽喉仿佛被狠狠掐住,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逃跑的画面,双腿已然失力,却仍本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唐晚凝不敢再看向台上,眼神慌张,脚步踉跄,仿佛被恐惧支配,不顾一切地转身逃离了。 她害怕了…… 断臂独眼之人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唐钊,眼中满是恨意。 “唐钊二十年前,杀害了自己的岳父,便是上一任烈风城城主,还有他的夫人。是我帮他料理了一切后事,他才得以逃脱所有罪责。” 宋清澜目光锐利,问道:“那你为何时隔这么多年才来指证?”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缓缓说道:“大人请看,我这只眼,这断臂,皆是拜他所赐。他将我囚禁至今,受尽折磨。我好不容易侥幸逃脱,便是为了今日。”他说得诚恳,神情悲戚,不似说谎。 宋清澜追问道:“你知晓他的阴谋,为何他不杀你?” 那人沉默片刻,心中一阵纠结,并非不愿说,而是不敢说。 他曾试图玷污唐钊的女儿,唐钊将他囚禁起来,每日施以酷刑,却始终留他一命。唐钊说着他的女儿他虽不喜,却轮不到他来染指。 唐钊让他无法再成为一个男人,断他一臂,挖去一眼,以此向他彰显自己的东西容不得他人侵犯。 他如今能活着出来,便是要将唐钊拉入地狱。 “小的不知。”他只能这样回答,若是说出实话,台下那狠辣的老女人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当初是她将他从唐钊手中救出,他还以为终于能重见天日,却没想到落入另一个更可怖的境地。 他偷偷瞥了一眼台下那幽暗阴冷的女人,眸中只剩恐惧,身躯难以抑制颤抖着。 第257章 救救我… 许礼然听闻下人匆忙来报,唐晚凝回来了,她心中惊喜万分,脸上不自觉挂着笑,下意识地就往门外奔去。 却在走到房门口时,突然顿住脚步,咬了咬唇,犹豫片刻后,转身又坐回了桌案旁。 她该佯装生气才是,阿凝又骗了她,又是好几日不见踪影,也不曾派人来告知一声。 这几日,她在宅院里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每走过一处,对唐晚凝的思念就愈发浓烈。 她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想要去找唐晚凝,可又怕阿凝会生气,矛盾的情绪在心里反复拉扯,让她夜不能寐,整宿都被噩梦纠缠。 “哼,阿凝就是个大骗子,看这次你如何解释,我可不会再轻易原谅你了!”许礼然气鼓鼓嘟囔着。 这时,门猛地从外被人推开,许礼然急切望向门口,故作生气,带着一丝恼怒大声道:“唐晚凝,你这个……” 后半截话还未出口,许礼然看到一双充满恐慌与无助的双眸,那双眼红肿得厉害,眼神盈着痛苦。 许礼然心中一紧,瞬间起身朝那女子冲过去,惊慌道:“阿凝,你怎么了?” 为何会哭?为何会露出如此痛苦的神色? 唐晚凝自踏出马场,登上马车,直至踏入宅院,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 她害怕极了,儿时那痛苦的记忆在见到那人后瞬时往脑海中猛灌,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驱散。 那些伤痛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被岁月尘封,只在夜深人静之时,偶尔化作噩梦,可与许礼然在一起后,她便不常做噩梦了。 为何又要出现?为何要让她再次经历那种恐惧? 唐晚凝刚踏入房门,便急切地朝许礼然奔去。 她将头埋入许礼然怀中,双手紧紧搂住其腰肢,整个人颤抖得厉害,泪若梨花,带着哭腔,无助地哀求道:“阿然…阿然,抱紧我好不好?” 许礼然,求求你… 紧紧抱住我,别离开我… 救救我… 许礼然紧紧抱住怀中瑟瑟发抖的女子,轻声安抚:“阿凝,别怕…” 她的心揪成一团。 她极欲问清阿凝究竟遭遇何事,心忧如焚,她从未见过阿凝这般惧怕的模样。 可她不敢问,害怕再次让阿凝陷入痛苦之中,她只能紧紧地抱着唐晚凝,希望自己的怀抱能让她安心一些。 唐晚凝汲取着许礼然身体的温度,可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轻,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自己被那恶臭之人死死按住的场景,无论时隔多少年,那噩梦却从未曾放过她。 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她无助的双眸紧盯着许礼然,带着一丝乞求,微微启唇,轻声道:“阿然,吻我。” 许礼然,为何不吻我? 你既爱我,为何不主动? 帮帮我,好吗? 乖顺之人,温润的吻,轻柔地落在唐晚凝的双唇,纤手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抚摸。 盈满疼惜的触碰,似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两人双唇相贴,唇间轻触,裹挟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意。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唐晚凝感受着许礼然那小心翼翼释放出的丝丝欲念,她沉醉于这般的许礼然。 慢慢地,停止了抽泣,恐惧也随之渐渐消散。 果然,只有许礼然才能让她安心。 只有许礼然在身边,她才能找回正常的状态。 所以,她绝不可能叫她逃掉。 唐晚凝承着许礼然温柔疼惜的吻,心中情绪翻涌,那股黑暗的情愫,在她心底肆意蔓延。 她猛地咬住许礼然的上唇,齿间用力嵌入,鲜血瞬间渗出嘴角,可她依旧没有松口。 她要将这黑暗的情绪全部注入许礼然的身体,让她与自己一同承受这份痛苦。 “痛,好痛,阿凝…” 许礼然声音微颤,那痛意自唇间蔓延开来,如细针深深刺入肌肤,令她的眼眶瞬间湿润,泪水潸然滑落。 她发觉唐晚凝将她越抱越紧,齿尖始终未曾松开,已陷入皮肉。 痛意从唇间扩散至整个口腔,她的呼吸都被这剧痛绞得滞涩。 她心中泛着委屈,可她不舍得推开唐晚凝,她害怕看到唐晚凝那失望又绝望的眼神。 此刻的唐晚凝需要她。 许礼然阖上双眼,止不住的泪滑落,极力忍耐着这钻心的痛。 她依旧用手轻轻抚摸着唐晚凝的背脊,想要让她安心。 唐晚凝看着许礼然痛苦的神情,心中竟无一丝怜悯。 她贪婪地吸吮着那溢出的鲜血,那血腥的味道令她无比满足。 吞咽间,她发觉自己寻到了一种别样的慰藉,那属于许礼然的味道。 黏稠而浓郁。 像是在她黑暗的心底,绽放出了一朵鲜艳至极的花。 这朵花,带着一丝微弱却耀眼的光芒,能将她从无尽的污浊中拉扯出来。 唐晚凝的眼神透出一种病态的痴迷,仿佛很是享受,看着自己所爱之人痛苦的模样。 她很满意如此乖觉的许礼然,舌尖轻舐过那破开的伤口,轻轻安抚。 “阿然真好,给你奖励好不好?” 唐晚凝呼出的气息带着血腥,喷在许礼然鼻间,周身弥漫着一股暗黑气场。 仿佛平日里,那示于人前端庄持重,温婉宜人的唐晚凝,从未真实存在过一般。 “好,阿凝想如何都可以。” 许礼然从来都知晓唐晚凝阴晴不定,对待自己鲜少温柔,总带着阴狠与占有。 唐晚凝亦从未向她敞开心扉,分享喜怒哀乐,也不愿让她参与自己的生活,始终将自己封闭在内心深处。 她时常觉得自己在唐晚凝面前失去了自我,极为小心翼翼,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惹她不高兴。 可是,她好爱唐晚凝,爱到无法自拔,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爱她。 她用尽真心,才得来唐晚凝的一点爱意,她知晓唐晚凝随时可能将她丢下,她压抑着自己内心,努力变成唐晚凝喜欢的模样。 她愿意将自己所有能给予的一切都给阿凝。 第258章 蚀骨钻心之痛 月色浓稠,锦被之下,是两人紧紧相拥的身躯,又是一整日未曾进食,其中一人眉头紧蹙,一言不语,佯装生气。 “阿然还生气呢?我可是什么都给你了,还不够么?” 唐晚凝瑟缩在许礼然怀中,微微仰头,手不自觉轻抚着许礼然嘴唇那结痂的伤口,眼神忽闪过一丝疼惜,自知失了轻重。 可她实在爱极了许礼然因她而出现的各种情绪与模样,尤其是因她而痛苦时,如此便不是她一人的痛苦,有人能替她分担,她便能快速从那痛苦中抽离。 这是许礼然爱上她该承受的,她早就言明,自己既不是好人,也做不了好的爱人。 唐晚凝见许礼然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纤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阿然不是都还回来了吗?你自己瞧瞧…” 还要如何? 这满身痕迹,如此还抵不过那一口吗? “可我都没舍得,虽看着触目惊心,那阿凝疼吗?疼吗?”许礼然眼眶渐红,紧盯着那好似很有理的女子,身上的伤痕累累,一字一句质问道。 唯有此时,她才敢耍耍小性子,她知晓每每这种时刻,唐晚凝总能对她多些耐心与宠溺。 唐晚凝望着许礼然那泪光闪烁的眼眸,听到她的质问,竟一时语塞。 她的阿然从未让她难受过哪怕一分一毫。 唐晚凝朝许礼然怀中凑近了些,听着她那慌乱跳动的心,莫名涌起一丝愧疚,认真道:“明日我回府一趟,等我再来,就接阿然一起回去,好不好?” 已是最后,是时候该结束一切了。 “真的吗?我能出去了吗?能陪阿凝一起了吗?”许礼然目光清澈,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 她的阿凝终于不再让她独自苦苦等候,愿意让她陪在身边共同面对一切了吗? “真的。”唐晚凝轻轻握住许礼然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摩挲着,柔声道:“阿然,这般开心吗?” 往后,我都让你如此开心,可好? “时辰还早,阿然…还想…吗?”唐晚凝声音娇柔,将脑袋埋在许礼然怀里,直白地问道。 仿佛先前泪眼婆娑,不停讨饶求放过的人并非自己。 “阿凝可别哭……” 得到心爱之人应允,许礼然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凑向怀中之人的红唇,连嘴角的伤都顾不上了。 …… 自唐钊罪行被揭露,孟怀月命人将其拿下,暂关进牢中等候处置。 而新任城主之位即将依据投票结果确定,第二名当选。 正当一切静穆,众元老准备宣读新城主人选时,忽然,远处一女子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呼喊:“大人,青可大人!” 杜芷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绳索处,却被一群守卫拦住,只能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道:“青可大人,小主子醒了,若念姑娘醒了!” 青可原本面色平静地看着台上,听到“若念”二字,瞬间起身,转身疾步朝杜芷奔去,急切问道:“念儿醒了?” 她的念儿醒了,念儿醒来若看不到自己定会害怕,她得赶快回去。 青可心急如焚,无暇顾及任何,便大步匆匆离开马场。 统统都不及她的念儿重要。 杜芷来不及歇口气,赶忙跟在青可身后,一边跑一边嘟囔:“大人等等奴家,先让奴家歇会儿啊,实在跑不动了。”虽嘴上抱怨,脚步却丝毫不停,心里挂念着若念,紧跟不舍。 马场之上,几位元老见事情又生波折,关键人物皆不在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无法擅自做主,毕竟往年大选从未出现过如此状况。 幸得京中贵人在此,他们赶紧向孟怀月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孟怀月接过递来的名单,与宋清澜商议后,决定新城主人选明日由她加盖印玺,贴榜公布。 马车内,青可难掩满心欣喜,双手紧紧勾在一起,嘴角挂着笑意,眉头微蹙,双眸透着担忧与浓烈到极致的爱意。 杜芷静静地坐在一旁,瞧着向来沉稳冷静的青可,此刻竟像个怀春的小女子。那神情仿佛是与爱人久别重逢,即将相见时才会有。 杜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当青可目光投来,她赶忙捂住嘴。 她还记得初见面时青可那令人胆寒的眼神。 青可看向杜芷,语气温和道:“这几日多谢你照顾念儿。我在城中有几处房产,你可任选一处。往后无需再做奴婢,想怎样随你心意。” 杜芷闻此言语,呼吸微滞,心中却难掩激动,她心想自己必是前世积德行善,今生方才得遇如此良善的两位主子。 “大人,奴家…” 杜芷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可身子突然倒在马车内,蜷缩成一团,面容扭曲,额头渗出大颗汗珠,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痛苦。 “青可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杜芷被吓得不轻,慌了神。 她赶紧蹲下来,想要将青可扶起。 “别动我。”青可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已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感觉到有无数虫子在她的心脏里蠕动,啃咬,钻心的剧痛一阵接一阵。 她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浑身颤抖,冷汗如雨,将身体蜷缩起来,仍然无济于事。 痛愈来愈剧烈,仿佛永无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一回,身体已经达到承受极限,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马车内弥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味道,杜芷心里一阵心悸,害怕极了。 渐渐地,青可感觉心脏处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她缓慢起身,虚弱地靠在车门板旁,气息微弱,模样狼狈不堪。 她的衣裳已被汗水湿透,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身子依旧微微颤着,却将目光投向杜芷,声息微弱却是不容置疑,命令道:“不许告诉念儿。” 杜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点头,也不敢多问。 抵达府门时,杜芷搀扶着青可下了马车,一步步往府内走去。 青可努力抑制着身体各处隐隐传来的痛楚,面色沉稳,朝着若念的房间走去。 快要走到房门前时,她实在疼痛难忍,整个人靠在杜芷身上勉强支撑着。 她觉得好似有无数蚂蚁,密密麻麻地侵入了她的骨髓,正肆无忌惮地噬咬着,她已然难以喘息,难以思考,身躯好似被剧痛撕裂,迈出的每一步皆是折磨。 青可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身体无力,晕死过去。 在最后一刻,她的口中依然轻声呢喃着:“念儿,等我。” 杜芷拼尽全力搀扶着青可,一脸凝重。 她不能让小主子看到青可这副模样,便紧紧扶住青可,转身迈向另一间屋子。 第259章 拜谁所赐? 牢房内,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的小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柱中肆意飞舞。 唐晚凝轻启朱唇,声音沉稳:“父亲可还有什么要嘱咐女儿?” 她静静地站在牢门口,目光平静凝视着盘坐在枯草堆上的唐钊,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唐钊满脸颓然,双眸紧闭,似乎对唐晚凝的到来毫不在意。 唐晚凝见唐钊毫无反应,却丝毫不恼,稍作停顿后,再次开口道:“父亲当年从母亲手中偷来的位置,这一坐便是二十年。不知父亲可曾想过,如今烈风城的城主究竟是谁?” 唐钊听闻此言,猛地睁开双眼,怒目圆睁,大声吼道:“是青可那老女人?她以为她能坐多久?竟敢如此戏耍我,我不过是被流放,而她,马上就要死了,我倒要看看她这城主之位能否保住。” 唐钊想到青可即将死去,脸上瞬间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如何与他斗? 唐晚凝望着这般模样的唐钊,想到自己,心中忽生一阵慌乱与不安,她是唐钊的女儿,与唐钊骨子里如出一辙,阴暗且狠毒,她有一日是否也会像父亲这般,落得如此下场? “不是青可。”唐晚凝不紧不慢道。 唐钊不可置信,急切追问道:“不是她?那她为何要如此精心布局,甚至不顾自身的毒,也要将我拉下马?凝儿快告诉父亲,如今的城主究竟是谁?” 青可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怎会被人打败,究竟是谁有如此能耐,能坐收渔翁之利? “父亲放心,城主之位断然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唐钊身子猛地一震,一时愣住,旋即,他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似要震碎这阴暗牢房。 唐钊笑得愈发畅快,眼中尽是自负之色,“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竟能将青可扳倒。如此看来,父亲多年来对你的栽培没有白费,烈风城终究是姓唐的,哈哈哈……” 唐晚凝目光冰冷如霜,直直地盯着唐钊,眼神中满是痛彻心扉的恨意,她自嘲道:“儿时,我一直以为父亲对我不满意,是我做得不够好。于是我拼了命,将所有事都做到极致,只为能得到父亲的一句夸赞。直到那日被抓走,听闻了一切,我才明白,父亲对祖父心怀厌恶,对母亲亦无半点喜爱,自然对从母亲腹中,出生的我,漠不关心,生死皆不在意。”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父亲可知,从那之后,女儿日日夜夜在痛苦中煎熬。每日都想着替母亲报仇,可您偶尔流露出一丝父爱,又让我觉得或许您有难言之隐。我总想着,我只剩您这一个亲人了,要不要放下过往一切,与您好好相处。可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母亲声泪俱下地质问我为何不替她报仇,梦到抓住我的那恶臭男人,还梦到父亲您摸着我的头,说着‘凝儿真棒’。” 我变成如今这般令自己都觉作呕的模样,究竟是拜谁所赐? 我就是跟您一样散发着恶臭的烂人,理应坠入十八层地狱。明知母亲是被您杀害,却还装作一无所知,与您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明明对您恨之入骨,却又总是渴望能得到您哪怕一点点的夸赞。 唐晚凝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质问道:“我原以为父亲没有心,可看到您对许暮那般好,我才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父亲难道就没有一丝悔意吗?母亲是您的结发妻子,你们曾经也相爱过。” 唐晚凝身体发软,双手紧紧抓住牢房木桩支撑着自己,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高处,与唐钊平起平坐,将心中的痛苦与怨恨一股脑倾诉出来。 她迫切地想知道唐钊为何如此狠心对待她和母亲,偏后来又让她发觉他还有慈爱,温情的一面,实在太可笑了。 “悔?我从不后悔。那老匹夫从来看不上我,无论我怎么做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就是看不起我一介布衣,无权无势,觉得我妄图攀附他高贵的女儿。那又怎样?我偏要让他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我将顾婉舒哄得死心塌地,让她怀了我的孩子,让她与那老匹夫决裂也要跟我在一起。他还不是拿我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进了城主府,成为他的女婿。我就是要一点一点把他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成婚后,顾婉舒也变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我各种管束,呼来喝去。在那个家,我毫无地位,被他们父女俩踩在脚下。他们喜欢我时就赏我点甜头,不喜欢就将我踹得远远的。就算最后知晓我的计划又能怎样?她竟还想为那老匹夫报仇,要杀我。我也不必再留她一命。” 唐钊眼中闪烁着极致的恨意,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仿佛他才是那受了极大委屈之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瞧清楚,他能成为烈风城的城主,一做就是二十年,还有谁有资格质疑他的能力? “我总能从暮儿眼中看到崇拜与依赖,她与其他人不同,她需要我,哪怕我只为她做了很小的一件事,她都能高兴上很久,将我夸上天。她是世间最爱我的人,我自然要对她好。” 唐钊说着,望向唐晚凝,眼神变得柔和,语气中带着一丝慈爱,“凝儿,念在这么多年父亲对你的养育之恩,替我好好照料暮儿,别让她伤心。” 唐晚凝此刻已然镇定下来,双眸冷若冰霜,她头一回见到唐钊这般深情的流露,心中却只泛起一阵悲凉。 一切都荒唐至极,母亲的遭遇,自己的出生都是一场笑话,这么多年来她对父爱的苦苦乞求,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幻影。 既如此,她便要从今日起,彻底摆脱这长达十几年的噩梦。 如今她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她要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她不再是唐钊的女儿,她是顾晚凝。 “父亲何曾养育过我?”唐晚凝声音冰冷刺骨。 “父亲放心,我会杀了她。” 也好让您尝尝失去最爱的人是何种滋味。 好叫您在流放的路上,每每想到她,就活在愧疚之中,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所爱之人 。 第260章 不愿活了 “真的没吃下那毒药吗?”若念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坐在床边,眉头微蹙,眸中盈着担忧。 她轻启朱唇,缓缓地将青可一勺勺喂来的汤药喝下。 尽管醒来后,她已反复询问青可许多遍,青可也再三说过那日她并未服下唐钊的毒药,唐钊有把柄在她手中,不敢对她怎样。 可若念心中始终像悬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惴惴不安。 她从不曾理解过青可,也从未真正懂得她的心,直到青可不顾一切地前来救她,她真切感受到青可对她的在意。 昏迷间,青可的话语在耳畔萦绕,“念儿,我心悦你,从未改变。”青可还说若自己再不醒来,便不会再等自己了,她好想快些醒来回应青可。 可她仿佛被囚于一个密不透风的蚕蛹之中,被一层又一层的束缚紧紧裹住。 她心急如焚,脑海中全是青可的身影,忧虑着青可的身子,害怕青可等不到她醒来。 她一次又一次尝试挣脱,渐渐疲惫不堪,最终陷入了沉睡。 在睡梦中,她回到了往昔与青可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 青可不再是那副一贯沉静如水的模样。 青可手持长剑,英姿飒爽,朝她笑得灿烂又迷人。 青可一声声唤她:“念儿不愿学,日后如何自保?” “青可大人不能一直保护念儿吗?”若念撒娇道。 她更喜欢看青可练剑,每当青可练剑时,她便在一旁弹奏。 青可会随着她弹奏的节奏,剑舞得时而柔美,时而磅礴。 若念此刻方忆起,年少时的青可本也是热烈肆意,鲜活明媚的模样。 是在自己与她渐渐疏远之后,青可便慢慢变得沉默寡言,冷冽而淡漠。 她的出现,于青可而言,徒添诸多不幸。 她那一日,就该拿着青可给的银子离开,不该因着自己对未知的恐惧,强着向青可求收留。 这么多年,青可因她从未有过舒心快意,桩桩件件,皆是为她操心,善后。 “念儿,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可曾骗过你?”青可放下药碗,拿起手帕,动作轻柔,抬手轻轻拭去若念嘴角的残液。 她眼眸微眯,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悠悠说道:“念儿若是不信我,那便快些好起来,届时亲自检验一番,便知真假。” 若念闻言,呼吸一滞,苍白的面色悄然泛起红晕。 她低垂眼眸,不敢直视青可那满含撩拨与欲念的双眸,声音细如蚊蝇,带着一丝羞涩,嗔怪道:“青可大人,何时变得如此轻佻,竟还学会巧言令色了。” 若念从未见过青可这般直白的模样,听着那言语,心中慌乱不已,却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她与青可已是许久不曾同床共枕,青可许久都不曾拥她入睡。 她只以为青可是嫌恶她了,若念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抬眸望向青可,默默无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 两人这般对视着,谁都未开口打破沉默。 半晌,若念牵过青可的双手,将其握在掌心,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她不可以再错过如此爱她且她也深爱之人。 若念缓缓启唇,字斟句酌:“青可大人,念儿倾心于你,往后愿每日与大人共食,同眠,共度每一个寒暑春秋。念儿愿为大人分忧解闷,这身子也仅交付于大人一人,大人可愿对念儿负责?” “念儿这颗心,青可大人还要吗?” 此次若接受,便绝不能再将念儿抛下,定要对念儿负责一生一世。 青可,求你别再拒绝我,我已再无勇气承受一次了。 房间一片寂静,良久无人回应。 若念眼眶泛红,滴滴清泪悄然滑落,她依旧紧盯着青可,将青可的手牢牢握住。 她看到青可眼神中似有挣扎与痛苦,可也有怜惜与爱意。 她为何此刻仍看不明白青可的眼神,青可的心?她们如今本应已是心意相通才对。 她在病重之时分明感受到了青可对她浓烈的爱,这才敢鼓起勇气最后一次求爱,求得青可的爱。 青可,是又要拒绝我了吗? 青可实在不忍见若念落泪,心中一阵阵刺痛。 她欲抽回手为若念擦拭脸颊上的泪珠,却怎么也抽离不出来。 那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小女子,始终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一刻也不曾移开,只盼着她开口。 青可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好想告诉念儿,自己求之不得,梦寐以求的便是她的心。 可她如何敢许下承诺,她时日无多了。 “念儿正值青春韶华,未来之路漫长无尽,而我已至不惑之年,与念儿实乃……” 话还未说完,若念用尽全力,一把将青可拉至身前,双手紧紧环住青可脖颈,朝着青可的唇重重吻了上去。 她欲将青可未说出口的话全然堵回去,她想再任性一回,再纠缠一番。 她不愿再听青可往下说,她不愿听到青可再一次拒绝自己。 不可以… 绝不可以… 青可明明是爱她的,她真切感受到了。 青可被若念这一连串举动惊得愣神,直到双唇相贴,她方才回过神来,轻声呼唤:“念儿…” 她根本不敢用力推开眼前之人,她的念儿此时还很虚弱,青可只能任由若念这般侵略式的吻着她。 渐渐地,两人呼吸加重,若念气力不足,身子倚在青可怀中,虽停下了那有些疯狂的吻,却未曾离开,轻轻摩挲着。 若念贴着青可的唇,声音发颤,却依旧倔强无比:“青可若是不要念儿这颗心,念儿便将她丢去喂狗,这副无用的身躯也不必再服药了,青可就任由念儿自生自灭吧,念儿不愿活了。” “不许胡说。”青可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听着这些气话,心里疼得厉害。 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若念有些气恼又无力,明明曾经两人再亲密之事都做过,如今她亦感受到了青可对她的爱意,为何还是遭到了拒绝? 若念想起先前青可所说,顿时恍然。 她轻蹭着青可的唇,柔声道:“念儿从未介意青可年长,何况青可大人虽年纪稍长,身子却好得很,念儿早早便感受到了。” “念儿最是钟情青可这般女子,别再拒绝念儿,好不好?” 第261章 世间最温柔之人 青可在房内陪伴了若念一整日,二人一同用饭,午后,青可轻声细语哄着身体虚弱之人安然入睡。 夕阳西下,余晖洒进屋内,青可唤醒若念起身服药,依旧是亲力亲为,一勺一勺喂入若念口中,盈满疼惜。 待入了夜,青可欲回自己房间,她身上的毒今夜或许会发作,她绝不能让念儿发觉,不能让念儿在重伤之际为她担忧。 青可起身欲走时,若念紧紧抓住她的手,神色慌张,急切道:“青可大人要去何处?” “今夜不能留下陪陪念儿吗?”若念眸光泛着水雾,满是自卑与乞求之态。 白日里的温柔难道都是虚幻吗?为何一到夜晚便不愿与念儿共处一室? 你始终不愿给我一个答案,到底是为何? 青可瞧见若念眼中的卑微,心头顿时一阵剧痛,她的念儿乃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她早知,倾慕念儿之人多如繁星,可如今,念儿却在她这与之不相配之人面前心生自卑。 自卑之人理应是自己才对。 青可努力抑制住心中痛意与不舍,佯装镇定,语气沉稳道:“念儿好好歇息,我尚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可好?” “不要走…青可,我害怕。”若念紧紧抓着青可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人僵持许久,青可终是败下阵来。 她实在无法直视床榻之上那双盈满乞求又委屈的眸光,那目光仿佛一把利刃,直直刺进了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忍,她如何再舍得念儿难受。 “从前怎的不知念儿竟是如此倔强?”青可无奈叹了口气,随即躺在床榻,将若念拥入怀中。 手指轻柔顺着若念的发丝,并不敢将人用力拥紧,唯恐会伤到若念。 若念纤手轻轻环住青可的腰肢,静静地感受着青可的气息和心跳。 她微微抬眸,对上青可那沉静如水的眼眸,语气坚定道:“青可大人怎会不知,念儿的一言一行皆是青可大人所教。” 念儿还有何事是青可不知晓的吗?倘若有,那念儿往后定当努力让青可感知到。 青可闻言,不禁有些失神,细细想来,她确实是知晓的。 回忆数年前种种,若念的倔强早已刻入骨子里,她曾为唐晚凝一次次涉险,遍体鳞伤,依旧倔强地不愿回头。 青可轻呼一口气,淡淡道:“早些睡吧,如此,伤才能好得快些。” 若念感受到青可语气中的异样,她聆听着青可原本沉稳的心跳,却发现那心跳莫名快速跳动了几下,她顿时有些慌乱。 青可是不高兴了吗? 那她得哄哄她才好。 “念儿…不可…”青可有些恼怒地紧紧抓住若念作乱的手。 怀中女子明明如此虚弱,竟不顾自己的身子,胡乱扯着她的衣裳。 “青可大人,今夜让念儿好好检验一番,念儿方能知晓你有没有骗我呢。” 若念扯住青可的中衣,仰头去寻青可的唇,那皓腕却瞬间被青可紧紧控制住。 “青可大人,你弄疼我了。”若念轻唤出声,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青可闻言,心中顿时一软,急忙松开了若念的手腕,眉头微蹙,嗔怒道:“那念儿便好好歇息,莫要再乱动了。” “青可大人告诉念儿,因何不高兴?念儿这便好好睡。”若念声音软糯,不再有任何动作,只静静地感受着青可的呼吸。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细微得几不可闻。 就在若念以为青可不会回答她时,冷冽又淡漠的声线传入耳孔,“念儿…如今,可还在意唐晚凝?” 可还会为她赴汤蹈火?可还会因她而与自己做交易?可还想与她在一起? 若是你说一句在意,我便为你将人绑来,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我定会用尽所有方法,让她往后好好待你,只你一人,有烈风城城主的护佑,如此,我也能安心离去。 若念听闻青可突然提及唐晚凝,心中猛地一慌,唐晚凝一直是她与青可之间的禁忌,青可从来不愿自己提及这个名字。 若念终于明白青可不高兴的缘由,她还是在介怀自己与唐晚凝的过往之事。 是啊,她们之间从未曾好好聊过,互相都选择回避,如今,她是该正视这个问题,该与青可坦诚说清楚才是。 “我在意晚凝…”若念缓缓开口道。 青可顿时心中一阵剧痛,她的念儿果然还是…… “我曾经确实喜欢过她,也曾一次次为了她与你做着交易。” “这些年,我从未曾为了她的事与其他人做过交易。直到那一日,你与我说清不再愿意帮助晚凝,我转而找上其他人,那时我才知晓,原来,我只能与你做交易,只能被你触碰,占有。我也不知从何时起,与你做交易时,不再是为了晚凝,而是出于我的本心。” “念儿早已心甘情愿与青可纠缠一生,念儿好想与青可如此交易一辈子,永不停止,永不结束。如今,念儿心中唯有一人,便是青可大人。” 若念一字一句说完,面色赤红,心中悸动不已,情难自抑地寻上青可的唇。 刚一触碰,便瞬间失了神志,缱绻难分。 “青可大人,别再丢下念儿,念儿好爱你。” 说罢,若念抬手解开自己的衣裳,拉过青可那骨节分明的手,柔声道:“青可大人,疼疼念儿好不好?” 青可在若念说话间,早已悄然落泪,她的心一寸一寸泛着痛,可这痛中却又夹杂着阵阵难以言喻的欢喜。 原来,她早已得到了若念那颗鲜活而炽热的心,两人却在过往岁月里,言不由衷间,互相伤害。 此刻,青可终究还是抵不过身前小女子的那颗赤忱而热烈的心,她将主动权占据,依旧是那温柔又透着年长者独有的沉稳的吻落下。 青可却只是细细吻着那小女子的软嫩红唇,迟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若念感受到青可的小心翼翼,她知晓青可是害怕会伤着自己,可她不愿青可如此。 “青可大人,我的伤已经好了,你每日为我擦药,不是都瞧见了吗?” “念儿并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何况,青可大人是这世间最温柔之人。” 念儿从前喊疼,只是很想看到青可那双盈满疼惜的眼眸,很美… “念儿此次若再呼痛,我便不再理会了。”青可轻吻若念额头,目光随之落在那透亮,娇嫩细腻肌肤之上。 …… 第262章 唐钊死了 深夜,万籁俱寂,青可一如往昔,静静地凝视着陷入沉睡,面容安然的女子,她瞧不够似的,目光温柔又专注,久久停留在若念的面容之上。 素手在若念脸颊轻轻游弋,一寸一寸细细描摹。 若念一次又一次询问她,那语气与神色满是卑微与讨好,她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需前往牢中见唐钊一面,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解药,她还想多活些时日,好好陪伴念儿,为她铺就一条平坦之路。 她不能就这样死去,上天既然让念儿来到她身边,此前念儿好不容易躲过一劫,那她也必定能闯过这一关。 青可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子,闭上双眼,刚要入睡,突然,一阵钻心剧痛从心脏处袭来。 又是无数虫子在她心脏里疯狂蠕动,疼痛越来越剧烈。 她紧咬着牙关,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手从若念身旁抽回,生怕惊醒了熟睡之人,她必须悄悄离开这里,不能让念儿察觉丝毫异样。 青可艰难地坐起身,双脚刚触碰到地面,床榻上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 若念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青可正要下床,心里陡然一紧,焦急问道:“阿可要去哪儿?” 青可紧捂住心脏,极力保持镇定,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念儿好好睡,我有事务必须要处理,一会就回来陪你,可好?” 青可缓缓转过身,俯身凑近若念,轻轻吻过她的额头,温声哄道:“念儿听话,我很快便回来。” 她每一个动作皆用尽全身力气,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生怕被若念看出破绽。 好在烛火已灭,房内漆黑一片,只要再坚持片刻,便能消除若念的疑虑。 “好,阿可快些回来,我想你…”若念回吻过青可微颤的唇,乖巧地松开了手。 青可起身,强撑着走出房门。 就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门外。 她紧咬着嘴唇,将痛苦的声音死死憋在喉咙深处。身体蜷缩成一团,发丝凌乱贴在脸上,豆大汗珠不断滚落,砸在地面上。 寒风呼啸着灌入身躯,心脏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蔓延至骨髓,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来。 渐渐地,肉身的痛感开始消散,可灵魂却被狠狠拉扯,这钻心的疼痛比之前更甚,每一下都好似要将她的灵魂绞碎。 青可双眼充血,望向房门,泪水混合着汗水夺眶而出。 她好后悔,好愧疚。 这么多年她没能给若念树立一个好的榜样,致使若念走上错误的道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如今她想要好好陪伴若念,弥补过错,却命不久矣。 这难道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吗?惩罚自己将如此良善的女子拖入泥潭,走上歧途。 若能重来一次,她绝不敢再如此任性了,她不会再将若念束缚在身边,一定让她自由。 她的念儿往后若是一个人,该怎么办? “念儿,都是青可的错。”青可看向门缝内床榻上那沉睡的身影,口中喃喃,身体剧烈抽搐着,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时间缓缓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青可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阵刺骨寒风拂过,她逐渐恢复了神志,此时身体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的念儿还在等着她。 青可双手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缓缓走向旁边的屋子。 她要洗漱一番,以这副模样见若念,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 清晨,青可陪若念用过饭后,便匆匆离了府邸。 她心急如焚,一心要去找唐钊,昨夜在极致痛苦中,她已想出计策。 唐钊虽把解药化成粉末,可依他多疑的性子,必定会留下一份藏在某个隐秘之处。她打算用唐钊在意的东西去交换。 然而,当青可赶到地牢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呆立当场。 唐钊躺在枯草堆中,身体已然僵硬,周围的血也已凝固,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死不瞑目。 青可惊恐后退几步,紧紧抓住牢柱,浑身颤抖。 她明白唐钊为人阴险狡诈,绝不会轻易给她解药,故而并未与他同流合污,还将他拉下了城主之位。 她好不容易想到获取解药的办法,唐钊却死了,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仅仅这一步,就使她失去了生的机会,也断送了与若念在一起的机会。 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再也无法长久陪伴若念。 青可神情恍惚,步履蹒跚地走出牢房,抬头望着那刺眼的阳光,无助与绝望将她紧紧包围。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若念,千般思绪在心头翻涌,却又无力挽回这一切。 …… 而此时,唐晚凝来到了孟怀月面前,负荆请罪。 孟怀月瞧着唐晚凝脸上的血迹,惊道:“晚凝…将唐钊杀了?” 她实在难以相信,唐钊可是唐晚凝的父亲,她怎会狠下心来动手? 唐晚凝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异样,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淡淡道:“月儿若要治我的罪,我甘愿领受。” 昨夜她前往牢中,将儿时掳走她的恶臭男子千刀万剐,抽筋剥皮。 而唐钊,那个所谓的父亲,她也一并杀了。 “为何要杀他?”孟怀月冷静后问道。 唐晚凝望着孟怀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缓缓说道:“月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嗜血残暴且忤逆不孝?你知道吗?直至昨夜我才知晓,我称呼了二十年的父亲,怨恨了十几年的人,竟然并非我的亲生父亲,这简直荒唐至极,哈哈……” 顾婉舒早就在一次意外中流产了,唐钊为了保住自己在城主府的地位,哄骗她继续假装怀有身孕。 两人守着这个秘密,在顾婉舒“生产”之时,唐钊从远处村庄抱来一个女婴。 为何是女婴?若是女婴则对唐钊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个不知父母是何人的女婴便是唐晚凝。 唐晚凝脸上浮起一丝阴狠,冷笑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摇尾乞怜,渴望得到他的认可,他从未正眼瞧过我,他将我耍得团团转,我当然要杀了他。那把匕首是他儿时送给我防身的,我便用它亲手结束他的性命,只有这样,才能替母亲报仇,也为我自己雪恨。” 唐晚凝眼眸中流露出异乎寻常的沉稳光芒,像是挣脱了多年来禁锢自身的沉重桎梏。 “那些坏人皆被我杀了,母亲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月儿,我再也不会活在噩梦之中,我从未如此畅意过…” 第263章 不欢而散 唐晚凝向烈风城众人宣告,前任城主唐钊,犯下累累罪行,业已在牢狱中被就地正法。 她与唐钊本无血缘关系,从此正式易名为顾晚凝。 自此刻起,新一任烈风城城主不再姓唐,而是以顾为姓。 唐晚凝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得了自己出生的村落,找到了知晓内情的一名村妇。此村妇侥幸逃过唐钊的灭口,才得以残存至今。 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头发花白,病入膏肓的老妇人躺在床上。 妇人被秘密所困,惶惶然不得安宁,直到唐晚凝寻至跟前,她老泪纵横,将一切和盘托出。 妇人满含愧疚,痛悔自己的过错,说道自己收了唐钊的银子,本以为唐钊只是想要一个女婴。 彼时,村中有户人家诞下女婴后抱怨不断,她便收下唐钊的银钱,欲将女婴带给唐钊,她给了那户人家一半的银钱,自己私吞了剩下的。 她偷听到唐钊与旁人的对话,知晓他要将知情者全部灭口,惊恐万分,赶忙放下女婴仓皇逃离。 待悄悄回到村子,她才得知那户人家遭遇劫匪,不幸丧命。 她知晓这一切皆是唐钊所为,在外躲避了数年,终因思念家乡回到了村子,从此整日被悔恨笼罩。 唐晚凝知晓这一切后,最后一丝温情与牵挂彻底破碎,化作乌有,内心的黑暗肆意翻涌。 她曾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温柔慈爱之人,会坚持不懈日夜寻找自己,若能找到他们,从此后她便也是有父母疼爱之人。 可她的亲生父母与那罪大恶极的唐钊竟毫无差别,从呱呱坠地起,她就被视为不被期待的存在,遭人厌弃。 她忆起府中老奴曾说顾婉舒十分喜爱她,每日都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想来是顾婉舒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便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 既如此,她便只做顾婉舒的孩子,她如今唯一的母亲,便是顾婉舒。 在这世间,她从未真正得到过爱,一切皆为虚假。 唐晚凝将自己关在房内,四周黑暗压抑,她坐在床边,双手抱头,眸中含泪,面露痛苦。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噩梦,最后却发现自己始终深陷在阴暗泥沼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唐晚凝擦干脸颊泪珠,面色平静起身,推门走出房间。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再为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伤心难过。 她并非是那无人疼爱的可怜虫。 她拥有着爱,有人赤忱地爱着她,她必须去将那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带回来,禁锢在身旁,决不能让她离开。 许礼然坐在马车中,内心满溢着喜悦,她终于得以毫无顾忌地与唐晚凝相伴左右。 她看向唐晚凝,眼中盈满无尽爱意,又是好几日不曾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她将唐晚凝紧紧抱住。 她发觉阿凝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只觉阿凝整个人的气场与以往不同。 许礼然并未多想,她觉得自己的阿凝一直都很独特,无论各种模样,她皆钟情,只要阿凝能像此刻这般被自己拥入怀中,便心满意足。 “阿然回府之后,先去看看你母亲吧,她病了。”唐晚凝仰起头,抬手轻轻捏住许礼然下颚,在那软糯的唇上落下一吻,眼中带着一丝愧疚,又说道:“是我没有照料好你的母亲,阿然会怪我吗?” 唐晚凝将自己与唐钊之间的所有恩怨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许礼然。 她决定今后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与许礼然共享。 她想试着成为许礼然眼中的好人,好的爱人,在这世间,许礼然是唯一真心爱她之人,她必竭力回应,不负此赤诚之爱。 “阿凝莫要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我归府后自会悉心照料母亲,阿凝已然做得极好了。” 许礼然听唐晚凝提起母亲,眼中满是担忧,她深知母亲是因唐钊之死才卧病在床。 可这与阿凝并无关联,待自己回去,必定会尽心尽力照顾母亲,宽慰母亲,助她摆脱痛苦。 她只是未曾料到,在离开烈风城的这段时日里,竟会发生如此多的事。 她的阿凝独自面对了诸多危险,直至一切尘埃落定后才告知她,无数个日日夜夜,阿凝都独自承受着一切。 阿凝说会将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予她,可自己从来都无法为阿凝做些什么,如今却平白享受着她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心血才获得的成果。 自己真是无用之人… 唐晚凝并不愿许礼然去见许暮,可她又不忍阿然伤心。 在出府接许礼然之前,唐晚凝特意去见了许暮一面,二人交谈一番,却未能达成共识,不欢而散。 下人禀报,许暮因唐钊之死而病倒,连药也不愿喝,唐晚凝心中忧虑,便亲自前去探望。 “今日阿然便会回来,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倘若让阿然看到您这般模样,她定会伤心难过。”唐晚凝走到床边,端着汤药递向许暮,语气柔和。 许暮并未接过药碗,目光直直盯着唐晚凝,质问道:“府中都在传,我的然然被你囚禁,可是真的?” 唐晚凝微微皱眉,稍作迟疑,答道:“是,我如此做是为了…” 话未言罢,许暮便截断了她,声线微颤,沉怒言道:“然然为你婚事,茶饭不思,重病缠身。她本是极怕疼之人,为了帮你,去习马术,昼夜苦练,又伤了身子。她还与我说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叫我不要责怪你。” “她说她心悦于你,望我待你如爱她。每每提及你,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光芒,实令我心疼。我的然然有了所爱之人,为母者自然替她高兴。可你呢?我从未见你对然然有过丝毫疼惜。她的信中,字字句句皆是在夸赞你的好,我原以为你真是然然口中那良善之人。” “你杀了养育你二十载之人,我所见之你,所感受之你,并非良善之辈。你使我与夫君生死两别,令我们母女离散。你将然然还给我,你究竟给她灌了何迷魂汤?我绝不会让然然再与你有任何牵连。待然然归来,我会带她离开,这府上的一切,包括你,都与我们再无干系。” 许暮声泪俱下,“你放过她吧,她生性纯良,与你迥异,她只求每日温饱,便已满足,她承受不住你这般可怖之人的爱。” 唐晚凝闻听许暮所言,眉头微皱,神色冷然。 她目光坚毅,直视许暮说道:“我绝不会放开阿然…” 第264章 生死相赴 每至深夜,青可总会以处理事务为由,柔声将若念哄睡,而后悄然离开房间。 当若念于睡梦中再度醒来,意识逐渐清晰,却发现四下漆黑,青可始终未归。 刹那间,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 青可是有何事瞒着自己吗? 心下疑虑重重,若念索性坐起身来,披好衣裳,决意去寻青可。 推开房门,一阵凛冽寒风裹挟着刺骨凉意扑面而来,与屋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这突如其来的温差让若念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紧了紧披风。 青可在房间里日夜都备着暖炉,无微不至,若念的身子终是日渐康复,如今只要避免长时间在室外寒风中受冻,便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庭院之中,月光如水,洒在石板路上,树木在寒风中摇曳,沙沙作响。 若念莲步轻移,缓缓推开书房之门,室内一片漆黑,不见一星半点烛火之光,亦寻不见青可的身影。 既言是去处理事务,却为何不在这里? 若念心中担忧,脚步也不自觉加快,匆匆穿过那洒满清冷月光的庭院,继而又辗转来到青可的房间前。 抬手轻推,门扉“吱呀”作响,屋内依旧是漆黑一片,死寂沉沉,青可踪迹全无。 若念瞬时慌乱又恐惧,她不顾一切转身疾奔而出,在偌大的府邸中四处寻觅青可的身影。 找寻着一间间空置的屋子,问遍府中的下人,皆沉默不语。 若念愈发笃定青可必定有事瞒着她。 白日里,青可陪伴在她身侧,一刻也不曾离开,与往昔相较,两人的相处更添几分和谐,青可望向她的眼眸之中,爱意满溢。 她深深沉溺于青可无尽宠爱之中,满心期许着岁月悠长,此后的日日月月年年,都能与青可携手共度。 突然,若念眸光一闪,不假思索朝着一个方向疾步而去,她已有好几日未曾见到杜芷了。 她在昏迷之际,杜芷谨遵青可嘱托,悉心照料她,想来或许杜芷会知晓青可究竟发生了何事? 行至杜芷门前,若念素手轻抬,轻叩门扉,柔声说道:“杜芷,你可是已经歇下了?” 良久良久,屋内竟无一丝回应。 若念蛾眉微蹙,面上泛起一丝疑云,继而再次试探着问道:“杜芷,我可要进来了。” “小主子,这深更半夜的,怎好闯进奴家的闺房呢?” 房门轻启,杜芷从屋内款步走出,又迅速将门紧紧闭合,那举手投足之间,竭力佯装镇定,然那眼角眉梢的一丝慌乱,却被若念敏锐捕捉。 若念星眸轻转,不动声色打量着杜芷,只见她衣衫齐整,发丝不乱,全然不似刚从睡梦中被唤醒的模样。 若念朱唇轻启,又言道:“我觉着有些清冷,进去再说罢。” “哎呀,小主子,奴家这房中凌乱不堪,实在不宜待客。不若奴家陪着小主子回您的房间,有什么话在那儿说可好?”杜芷说着,便急忙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拦住了若念前行的脚步,面上虽带着笑意,却透着几分生硬与牵强。 若念心中明晰,缓缓转身,神色淡淡道:“既如此,那便依你,去我那儿吧。” 杜芷只道是已然成功让若念放松戒备,心下稍安,便亦步亦趋陪同若念走着。 却不料,若念蓦然回首,转身迅速推开了杜芷的房门。 “小主子,别…”杜芷那焦急的呼喊声在身后回响,却已然被那扇紧闭的门扉阻隔在了房外。 若念一人步入屋内,此时她的心剧烈跳动着,强烈不安之感,挥之不去。 杜芷分明是在欺瞒于她! 每向这屋内踏入一步,心中那股青可近在咫尺的感觉便愈发浓烈。 可青可怎会身处杜芷的房中? 行至床榻之畔,却不见半个人影,锦被平整叠放,纹丝不乱。 若念将烛火点燃,暖黄光晕摇曳散开,驱散了些许周遭黑暗,她向着屋内更深处徐徐而去。 渐近那雕花屏风,一道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若念的脚步瞬间凝滞,再也不敢向前挪移分毫。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鼓起全身仅剩的一丝勇气,绕过那屏风,她见到了那让她寻觅了整整一夜的人儿。 青可双手双脚被绳索紧紧捆缚,蜷缩在狭小角落之中,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那毒发的间隔愈发短暂。 起初,她还能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的神智,可如今,那毒已经渐渐将她的理智淹没。 若不如此将自己束缚,她定会在那癫狂的痛楚中伤害自己。 她的身上不能有半分外伤,否则定会被念儿察觉出异样。 她日日藏在杜芷的房内,吩咐杜芷将自己捆绑起来。 只待那毒发的煎熬过去,她便可安好如初回到若念身边。 可今夜,那如跗骨之蛆的痛苦却始终紧紧纠缠着她,怎么也无法摆脱。 自己或许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念儿…别过来。”青可感受到了那股熟悉气息正缓缓靠近,她发出微弱的呼喊,声音破碎不堪。 “阿可……”若念方一瞥见青可这般痛苦之状,顿觉五内俱焚,肝肠寸断,刹那间,泪水决堤,滚滚而落。 那心痛之感犹如万千利刃,齐齐绞割着她的心窝,令她几近窒息,难以呼吸。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青可奔去,猛地将那抽搐不已,痛苦不堪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若念慌乱地伸手去解青可手脚上那粗粝的绳索。 她的青可大人,怎能遭受如此禁锢? 每解开一圈,都似在她心上割下一道口子,痛意愈发浓烈。 她紧紧抱住青可,哭声凄厉而悲切,声声唤着:“阿可,念儿来了,念儿陪着你,阿可若难以承受,便咬我吧,狠狠伤我吧,只求你莫要再伤害自己。” 为何自己如此愚钝不堪?早早便应察觉才是,青可这几日的异样举止。 “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为我,阿可便不会如此,皆是念儿的错,念儿真是罪该万死…” 你为了我,毅然服下那致命毒药,为了我,不惜放下尊严屈膝下跪,为我付出了如此之多,默默承受苦痛,却从不曾让我知晓分毫。 青可,你对念儿的恩情,对念儿的爱,念儿尚未能好好报答。 “求求你,青可,一定要坚持住,我们去寻神医,哪怕踏遍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念儿也定要为你寻得解药。” 若念将青可护在怀中,感受着她那止不住颤栗的身子,她只恨不得以身代之。 突然,青可身躯猛地一震,鲜血夺口而出,喷洒在若念的衣裳之上。 那鲜艳刺目的红色,仿若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凄美而惨烈。 青可双眼缓缓闭合,晕死过去。 若念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滴落在青可苍白脸颊之上。 她颤抖着抬手,轻轻抚摸着青可的脸庞,一声又一声轻唤着:“阿可,念儿在这儿陪着你,念儿永远都在你身边。” “青可生,若念便生,青可死,若念绝不独活…”若念的哭声已然沙哑,那因哭泣而几近窒息的话语,含糊不清,断断续续。 若念身形踉跄扶起昏迷不醒的人儿,一步步挪移至床榻,唤来杜芷速速准备热水。 若念轻轻蘸湿锦帕,每一次触碰青可的肌肤,都似有尖锐的冰棱刺进她的心窝。 她的泪水未曾有一刻干涸,目光紧紧锁在青可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一刻也不敢移开。 她的爱人日日在毒发的炼狱里备受煎熬,而她,竟像个懵懂无知的愚人,还满心欢喜地憧憬着两人的未来,编织着那些美好的梦。 如今想来,每一个未察觉青可痛苦的瞬间,都似刀刃,一下又一下割扯着她的心。 若念缓缓俯身,靠近青可耳畔,那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似是从破碎的胸腔中艰难挤出:“阿可,求求你,一定要醒来,不要扔下念儿一人…” 声声泣血,字字含悲。 第265章 若念青可离开烈风城 “青可大人,若仍这般对念儿有所欺瞒,念儿便唯有离了这府邸,浪迹天涯去了。”若念委身于青可孱弱的怀抱之中,两人十指交缠,那语气中的恼意,终究难掩心底的悲戚。 直至青可苏醒,她才匆匆拭去眼角泪痕,强颜欢笑,她明白青可一心盼她愉悦,她不舍得让青可瞧见自己为其忧心忡忡的模样。 可她瞧着青可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的酸涩与疼痛便难以遏制,只得故作轻松。 “我已将行囊备齐,今日便启程去寻医吧。南边有一座鹊山,听闻隐匿着一位神医,医术通神,我们且先往此处,可好?”若念微微仰头,望向青可,目光透着期许与一丝忐忑。 却见青可依旧愁眉不展,面容满是郁郁之色。 若念眼眶泛红,几欲落泪,言语中已带了几分颤音:“阿可莫非不愿与念儿一起?阿可曾亲口应许,要携我见识这世间万象,如今却这般踌躇,难道是已不再怜惜念儿?” 昨夜那痛心一幕,始终纠缠着若念的心神,仅仅是稍作回想,那钻心的疼痛便叫她难以呼吸。 “念儿,允诺你之事怕是是再无可能兑现了…”青可的声音微弱且无力,话语中弥漫着绝望。 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然明了,昨夜那场蚀骨之痛,其程度远超往昔任何一次毒发,她意识到自己所剩时日无几。 那日救回若念后,十几名大夫亦曾为她诊治,那毒诡谲异常,闻所未闻,众人皆束手无策。 大夫告知她仅余一月之期,或许……连一月都是奢望。 毒发的频率愈发频繁,痛苦层层叠加,直至最后,她会失去理智,于某一次毫无征兆的毒发中,走向死亡。 昨夜,她于生死边缘徘徊,她几乎认定自己将就此死去,可她心中始终想着若念,她拼尽全力,试图熬过去,只为再见念儿一面,可她无论如何也不得解脱。 恍惚间,她看到死亡之门敞开,召唤着她踏入,就在她的灵魂即将被那黑暗吞噬之际,她感受到若念的气息,若念声声呼唤,将她紧紧拉住。 她怎舍得就这样离念儿而去?凭借着这股执念,她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是清醒了过来。 她知晓下一次毒发或许就是生命的终结。 她不想死,她的念儿该怎么办? 自她知晓那毒无药可解后,便已在为若念的将来精心谋划。 她将自己名下所有的地契,店铺,皆转至若念名下,只愿能护得若念余生衣食无虞。 她将府中下人重新盘查甄别,召回所有散落各方的暗卫,并在自己最后的遗言上,盖上印玺,字字千钧宣告:从今往后,众人皆需唯若念之命是从,誓死守卫若念安危,不容丝毫差池。 而后,她前去找孟怀月,将自己副城主之位相让若念,并非低声下气请求,而是言辞恳切详述这些年若念为她排忧解难,为唐晚凝倾心相助,为烈风城所立下之功劳。 若念之才能,加之青可倾尽全力赋予的雄厚根基——权势,财富,人脉。 孟怀月本就有意为烈风城注入新的活力,沉思一番后,应下了青可提的建言。 青可为若念细细筹谋,倾尽所有护挚爱之人周全。 可独独在念儿未来无人相伴身侧这一事上,不知所措。 她已知晓念儿的倔强脾性,亦真切感受到了念儿对自己矢志不渝的爱意。 自己一旦离去,念儿该如何在这清冷世间自处?每日能否按时用饭?能否按时安歇?又能否有欢颜绽放? 她只稍稍设想念儿于往后的日子里,日复一日被无尽的思念和痛苦所裹挟纠缠,心间的疼便直入骨髓深处。 若念望着决绝赴死的青可,泪水夺眶而出,簌簌滚落,再也无法抑制。 她骤然转身,双手紧紧环抱住青可,将脸深深埋入其怀中,悲戚哭喊着:“青可,我们这就出发去鹊山可好?莫要这般轻言放弃,不要抛下念儿…” “念儿自幼便与青可大人相伴,青可大人是念儿于这世间最珍视之人。” “这府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留存着你的气息,你的踪迹,念儿该如何在这没有你的世间苟延残喘?” “没有青可,念儿根本无法存活,求求青可大人,看在念儿的份上,再为自己,为念儿坚持这一次,好吗?我们去寻那神医,莫要这般不管不顾自己的性命,莫要将念儿独自遗留在这冰冷的世间…” 青可,求求你不要露出如此心碎绝望的神情。 念儿好害怕…… 若念依偎在青可的怀里,每一次抽噎都伴随着艰难的喘息,好似要把心肺都哭出来一般。 青可将颤栗不止的人儿紧紧抱住,她强忍着泪水,抬手轻柔顺着若念的脊背。 她的声线沉稳平和,似能安抚人心,“那便依念儿所言,今日便去往那鹊山,为了念儿,我自当在这世间再多停留些许时日,如此可好?” “真的吗?”若念娇柔地微仰起头,泪光盈盈,目不转睛凝视着青可。 她缓缓抬起双手,轻轻环绕住青可的脖颈,继而倾身向前,在青可的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谢谢你,青可大人。”那一瞬间,她仿若纯真无邪,得偿所愿的孩童,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明艳动人。 只要青可尚存一丝求生意愿,她坚信,两人必能寻得一线生机。 “区区一吻,怎能够慰藉本大人之心?今日这身子竟格外舒泰,念儿,不妨再细细查验一番,可好?”青可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追寻着若念那微微后撤的朱唇。 青可轻轻将若念放倒在床榻,目光似潺潺溪水,温柔流淌在若念面容之上。 那话语却带着几分逗弄之意,温热的气息喷洒,“念儿,瞧这双眼,都肿得如胡桃一般了。待会儿无论如何,可要忍住,莫要再落泪了。” “阿可最是温柔,念儿又怎会落泪呢?”若念双眸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其坠落,微微仰头,主动迎上青可的薄唇。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怯意与期盼,再次轻声问道:“青可大人,可是当真应下了我?” “嗯,青可绝不再欺瞒念儿。”青可抬起手,将若念脸颊旁散落的发丝,轻轻捋至耳后。 手指在若念脸颊上缓缓摩挲,眼神盈满宠溺与深情,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促狭说道:“念儿,此时莫要只顾着我,还是先忧心着自己吧。” …… 午时暖阳洒下,青可的心间莫名泛起丝丝愉悦,不知是因心爱之人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亦或是因心爱之人毫无保留的一番尽情放纵。 她隐隐觉得,自己这副身躯似乎尚未至油尽灯枯之绝境,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支撑,或许,她真能在这世间再多停留些时日。 二人用过午饭,带好行囊,登上马车,驶离了烈风城。 离去前,青可将杜芷留于府中,嘱托其好生照看府邸上下诸事。 日影渐移,下人匆匆禀报,新任城主前来拜访青可大人,杜芷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前去迎接。 唐晚凝神色匆匆,紧紧牵着许礼然的手,踏入府中。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焦急,这些日子自顾不暇,深陷于困境之中,竟将至关重要之事给忘了。 “她们走了多久了?”唐晚凝急切问道。 “回城主,约莫一个时辰。”杜芷微微欠身,神色恭敬答道。 唐晚凝究竟因何事如此匆忙而来?杜芷并不敢问。 第266章 何为好?何为坏? 唐晚凝知晓唐钊乃是自私自利到极点之人,在其眼中,众人皆可为棋。却不曾想那一日,唐钊话语中对许暮竟满是担忧与怜爱。 当唐钊欲将许暮托付于唐晚凝时,唐晚凝内心顿起怒火与不甘,遂恶语相向:“我定会取她性命,莫要怪女儿心狠手辣,毕竟女儿身为您的骨血,这恶毒之品性自是承袭于您。” “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暮儿?”唐钊焦急高喊,言辞间竟隐隐透着一丝乞求。 “我所行之事皆与暮儿毫无瓜葛,她不过是一介村妇,懵懂无知。倘若你不愿照拂于她,大可将她赶回桃花村,她于你而言,毫无价值。” “可她是您的心爱之人,既如此,她便理应与您一同承受您所犯下的罪孽,这般,方能弥补这些年来您对母亲和我所造成的累累伤痕。”唐晚凝冷冷道。 “你并非我的亲生女儿,顾婉舒亦非你的生母,你全然不必为其报仇雪恨。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便放过暮儿罢。”唐钊颓然坐于枯草堆中,双目空洞无神,道出了这桩唯有他一人知晓的隐秘之事。 唐晚凝闻言,刹那间,只觉浑身力气仿若被瞬间抽离,整个人瘫软无力,倒在牢房一隅。 她双手紧紧攥住牢柱,指节泛白,满是惊骇之色,“您…您所言何意?” “你本是一村妇所生,是我将你抱回府中抚养,赐予你城主之女应享有的荣华富贵,这般还不足够吗?每每望见你,我便忆起顾婉舒将你抱于怀中哄逗之景,心中唯有厌恶。还指望我对你尽那父亲之责?简直荒谬!” 唐钊将心中积怨一股脑儿倾吐而出:“你既与我无半分血缘,我亦无养育你之责。如今你所拥有的一切,皆有我一份功劳,可你竟妄图恩将仇报。我也不求你放过我,只求你能饶过暮儿,如此简单之事,难道也不成吗?” 唐晚凝双唇紧闭,未吐一词。原来,自己当真并非唐钊亲生。 那她这些年执着苦等的父爱究竟算什么?这世间,到底何为真,何为假? 唐晚凝徐徐起身,唇畔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那笑声在空旷牢房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她玉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朝唐钊身侧掷去。 唐晚凝面上笑意未减,幽幽开口道:“既如此,你便自行了断罢。可要对准了心口,我倒是好奇,你这颗心究竟是何颜色?你若应了,我自会放过那许暮,还定会将她照料得妥妥帖帖。” 见唐钊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之色,唐晚凝柳眉一挑,复又说道:“把青可所中之毒的解药交出来。” 唐晚凝起初扬言要取许暮性命,不过是为诓骗唐钊之计罢了。 她瞧得分明,唐钊对许暮的那番怜爱,故而欲以许暮之性命相挟,谋取青可的解药。 当初,青可将唐钊扳倒之后,并未与她争权夺势,反倒倾心倾力帮扶她登上城主之位。 青可曾对她言明,会竭力满足若念心中所愿。 唐晚凝念及昏迷的若念,想起曾经对若念的种种伤害,她亦深知青可待若念情深意重。 是以,她决然不能让若念痛失这唯一挚爱之人。 定要设法救得青可性命,以弥补往昔对若念的诸般亏欠。 唐晚凝心下料想唐钊这般贪生怕死,即便对许暮用情至深,却也断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便如此轻易地舍弃自己的性命。 唐钊心中定然还做着黄粱美梦,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再度夺回那曾经属于他的权势。 可直到唐钊当着她的面,将那匕首一寸一寸刺入自己的心脏,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洇红了他的囚衣。 唐晚凝瞬时方寸大乱,不顾一切地扑向唐钊,呼喊着:“父亲…” 她的双手甚至紧紧攥住唐钊仍欲发力刺向心口的手腕。 儿时那仅有的一抹温情浮现眼前,她在学堂饱受欺凌,哭哭啼啼回到府中向父亲诉说委屈。唐钊闻之,顿时怒发冲冠,向烈风城上下郑重宣告,谁若胆敢再欺负他的女儿,定不轻饶。 那是唐钊给予她唯一的关怀,此后岁月,唐钊对她再无和颜悦色,然那高大的身影早已刻于她的心底。她对唐钊,既有敬重,又有惧怕,她始终渴慕着那遥不可及的父爱。 待唐晚凝失魂落魄走出牢房,唐钊最后的遗言犹然在耳:“唐晚凝,放过暮儿。” 唐晚凝顿觉可笑至极,唐钊,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亦从未曾用心去关怀过她的生活。 她如何会真的杀了许暮?她那般爱着许礼然,唐钊若肯稍稍费些心思在她身上,便不会死,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临终之际,唤她竟是“唐晚凝”,这称呼何等陌生,又何等可笑! 唐晚凝陷入痛苦深渊,将自己幽闭起来,直至接回许礼然,二人一同去探望许暮,于唐钊留给许暮的锦盒内,发现一物。 她招来医官细细查验,待确认无误后,取出药瓶,便携着许礼然匆匆奔赴青可府上。 唐晚凝轻轻捏住许礼然的脸颊,微微倾身,面露宠溺,柔声说道:“便让我领略一番阿然精湛的骑术吧。以阿然之能,区区一个时辰,应当能追上若念?” 言罢,她转身面向杜芷,刹那间,那娇柔之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脸寒霜,目露凶光,冷冷道:“速去将青可府上最为迅捷之马匹牵来。” “奴家这便去办。”杜芷瞧着唐晚凝这副仿若罗刹般可怖的模样,心中惶然,连忙应诺匆匆离去。 “阿凝,瞧瞧你,把人都吓坏了,你就不能稍稍和善些许么?”许礼然眼含笑意,轻声道。 自回府之后,许礼然发觉唐晚凝似有变化,对她多了些许温柔与耐心。 那日,她与唐晚凝一同去见母亲,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思念瞬间决堤,她一下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许暮见状,只当她在唐晚凝处遭受了莫大的委屈,转头对着唐晚凝便是一番痛斥:“你这恶女,究竟对我的然然做了些什么?你这弑父恶毒之人,快些放我们离去!”许暮作势便要拉着许礼然离开。 许礼然顿时心慌意乱,忙不迭收起眼泪,扯住母亲的衣袖,急切道:“母亲,您这是何意?阿凝待我极好,从未有过一丝伤害之举。我是断断不会离开阿凝身边的。况且,阿凝并非唐钊亲生,何来弑父之罪?唐钊乃是自行了断,与阿凝无关。” “我夫君的死若与她毫无干系,你若不是被她囚禁,那她为何又全然承认?然然,她到底给你施了什么妖法?今日,你必须随我走!” “我不走,母亲又可知唐钊是如何对待阿凝的?从小到大,稍有不顺,便是打骂相加,从未给予她半分温情。阿凝自幼未曾受过父母的疼爱,才会致使性格有些许偏激,言行举止或叫旁人畏惧。然若不如此,在那虎狼之窝,她便会任人欺凌,无人庇佑。她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 “阿凝从未囚禁于我,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护我周全。她是怕唐钊伤害我,而我留在她身边,亦是心甘情愿。在那宅院之中,除了对母亲的思念,我一切皆好。阿凝对我的照料无微不至,但凡我有所需,皆能如意。” 许礼然缓缓上前,轻轻抱住沉浸在愤怒之中的许暮,话语中满是恳切,柔声宽慰道:“母亲,您还未曾真正了解阿凝。您给我们些许时日,女儿定会让母亲感受到阿凝的善良与真心。女儿心悦唐晚凝永不会变,我愿以性命起誓,阿凝乃至善之人。母亲,就信女儿这一回,可好?” 许礼然神思缱绻,恍然间惊觉唐晚凝已近在咫尺,彼此鼻尖轻触,唇上那一抹温热的触感还未消散。 便只见唐晚凝朱唇轻启,娇羞之态轻声言道:“阿然,抱我上马,可否?如此,我便依阿然所言,对旁人也温和友善些罢。” “好。”许礼然应诺一声,将唐晚凝轻柔揽入怀中,而后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杜芷闻知唐晚凝此次前来乃是为送青可解药,她静立于府门之外,目光久久凝视着那迅速消失于天际的背影,心中暗自祈祷: “愿此番行程顺遂无虞,主子药到病除,平安归来。” 第267章 药不见了? 唐晚凝与许礼然同乘一骑,身后数名侍从相随,依着杜芷所指路径,匆忙去追青可和若念的马车。 杜芷告知,青可所中之毒已至凶险万分,难以掌控的境地,唐晚凝只盼着能及时送上解药,青可于烈风城,于若念皆不可或缺。 “阿凝,此路可对?这一路奔来,缘何不见马车的丝毫踪迹?”许礼然双臂紧紧环住唐晚凝,手中缰绳攥紧,一路疾驰。 官道旁杨树飞速向后闪掠,模糊成一片绿色的光影,风声在耳边呼啸着。 两个时辰已过,骏马的脚力远胜马车,按理说早该与若念一行碰面了。 莫不是若念与青可遭遇了什么变故,从改变了路线? 远处树林之中,隐约传来女子的呼喊之声。 许礼然骤然间勒紧缰绳,将马匹猛地止住,后方侍从见状,亦连忙纷纷勒马。 许礼然侧首望向唐晚凝,轻声问道:“阿凝,你可有听到那呼声?我们去探个究竟?” 唐晚凝稍作迟疑,旋即颔首。 许礼然当即调转马头,向着那侧面的树林而去。 前方之地,有一女子,身着一袭破旧衣衫,补丁累累,云鬓纷乱,头上还夹杂着些许杂草,狼狈不堪。 其双手被一根绳索紧紧缚住,正被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生拉硬拽着前行。那壮汉身着粗布麻衣,面色黝黑,神色间透着几分蛮横。 女子抬眼间瞥见前方唐晚凝几人,顿时眼眸中闪烁出一丝光芒。 女子眼眶泪水盈盈,口中呼喊着:“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啦!大人救命啊!” “给老子闭嘴!你这臭娘们儿,老子既花了银子买了你,你便已是老子的人,还敢这般叫嚷!”壮汉闻言,高高扬起大手,作势便要朝着女子狠狠打下去。 女子见状,吓得瑟缩着身子,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半句。 “放开她!”唐晚凝朝着那两人走去,行至一名侍从身旁,伸手拔出其腰间长剑。 唐晚凝手持长剑,剑尖直直指向那名壮汉,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壮汉心中一凛,他何曾见过如此气场强大且神色可怖的女子,再瞧她身后,数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看这情形,是以这女子为首。 刹那间,壮汉那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消散,全然没了方才对那女子的蛮横与凶狠,嗫嚅着说道:“大人,这……这女子乃是俺从隔壁村子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媳妇,是有凭证的。” 言罢,他赶忙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字,还按着几个鲜红的手印。 他将其展开,递向唐晚凝,“大人您瞧,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俺可没说谎啊。” “人皆生而自由,拥有自主抉择之权柄,岂可视作货物随意买卖?且看那女子形容凄惨,楚楚可怜,想必绝非甘心情愿委身于你这等人。”许礼然往前一步,高声斥责道。 “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讲啊!”那男子听闻此言,顿时面红耳赤,急得跳脚,“咱们村里祖祖辈辈皆是如此行事,若不买个媳妇回来,这香火又该如何延续?这传宗接代的大事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男子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竟撞上这等不好惹的主儿,虽有怒火,却也不敢肆意发作。 他眼珠一转,厚着脸皮说道:“大人,我可是花了整整十两银子才把她买来的,您几位要是非要我放了她,那也行,至少得拿出双倍的银钱来补偿我,否则我这损失可就大了,总不能让我这来回的辛苦钱都打了水漂吧?” “滚!”唐晚凝玉手轻扬,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掷于男子身前。 若不是顾及阿然心软,她本不屑理会。 当下寻回若念才是重中之重,实在不宜在此多做耽搁。 那男子见状,忙不迭弯腰捡起地上的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分量十足。 他心满意足地将女子留下,乐呵呵转身离去。暗暗盘算着明日定要再去别的村子寻摸一个更好的媳妇回来。 而那女子,眼见众人即将离去,突然毫无征兆地合身扑向唐晚凝,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哭诉道:“多谢大人救命大恩。” 唐晚凝猝不及防,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抬脚便将那女子狠狠踹了开去。 待稍稍冷静下来,她冷眼望向那摔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的女子,并未有丝毫愧疚,神色冰冷道:“自己的命最好握在自己手中,靠旁人是最无用的。” 言罢,唐晚凝牵起许礼然的手,二人一同翻身上马,缰绳一抖,疾驰而去。 那女子待几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方才缓缓站起身来,痛苦之色尽消,嘴角泛起一抹别样的笑意,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去。 几人又奔行了一刻钟,唐晚凝下意识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间,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阿然,快停下,药瓶不见了!” 钱袋竟也不翼而飞。 “我们速速往回寻去,看看是不是掉落在方才的路上了。”许礼然闻听此言,亦是心乱如麻,慌了神。 那药瓶里装的是关乎青可生死的药,绝不容有失。 唐晚凝柳眉紧蹙,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声说道:“莫不是那女子所为?快,赶紧回去。” 唐晚凝未曾料到那女子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偷走,真是可恶至极! 几人沿着来路折返至先前那片树林,继而一路向前,途经一座村庄。 正打算向村民打听那小偷的行踪,却猛地瞥见不远处,先前那个行窃的女子手中提着一物,悠悠然走进一道简陋的篱笆围栏,而后没入一间破旧的屋子之中。 唐晚凝见状,一股怒火“噌”地直窜脑门,她拔剑出鞘,大步流星朝着那屋子走去。 她的手却在半道被许礼然紧紧地握住,唐晚凝转过头来,望向许礼然,轻唤道:“阿然?” “阿凝,你且冷静些。”许礼然感受到唐晚凝此刻心中的愤怒,深怕她这一进去,情绪失控之下便对那女子做出过激之举,“我们一同前去,先把事情弄清楚。” “奶奶放心,孙女给大户人家做工,挣了好些银子呢,一定能治好您的病。喝了药,再吃块糖,就不苦啦。” 小婕正将一块方糖喂到老妇人口中,语气虽轻快,脸上却有泪水悄然滑落,她的奶奶病重已久,早已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小婕小心翼翼将老妇人扶到硬板床上,又拿起一床缝满补丁,破旧不堪的粗布被子,轻轻盖在老人身上,像哄小孩一般,“奶奶,您睡上一觉,孙女这就去给您做饭。” 小婕推开房门,缓缓从屋内退出,刚要将那扇破旧的门扉掩上,抬眼间,却瞧见先前那位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女子,以及站在她身旁的人,吓得她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她此前瞧出这些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想着她们一旦走远,发现银钱丢失,定然不会再耗费时间折返回来寻她这等小人物的晦气。 那些富贵人家的些许银子,于她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些人居然会为了这几十两银子再度寻上门来。 “东西在何处?”唐晚凝怒目而视,剑指瘫坐在地之女子。 她方才听到屋内两人对话,但她无法同情这女子的艰难处境。 在这世间,她所有的温情只给许礼然一人,至于其他人,她全然不放在心上,亦无暇去理解。 小婕从怀中摸索出买完药后所剩无几的银子,哆哆嗦嗦递到唐晚凝身前,声音怯懦,“求大人饶命,剩下的银子…我会写借条的,待我往后挣了银子,定然如数奉还,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吧。” 许礼然见状,急忙伸手拉过唐晚凝,随后往前迈出一步,俯身将瘫倒在地的小婕扶起,语气温和,“姑娘莫害怕,我们并非是要你还钱,只需将你从阿凝那儿顺走的药瓶还回来便罢了。” 许礼然在屋外已然听出这女子之所以这般行事,皆是为了给卧病在床的奶奶治病。生活窘迫,迫使她委身于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去偷取她人钱财。 这女子既有如此孝心,想来也并非是那罪无可恕之人。 只要能够找回药瓶,她们便即刻离去,不再追究此事。 小婕听闻此言,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这些人并非是为了银钱苦苦追她至此。 她刚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转瞬之间,满脸皆是惧色。 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那手持长剑,满脸怒容的女子,声音愈发细小,“那…那药瓶我给扔了…” “扔在何处?”唐晚凝怒意愈发浓烈。 小婕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小屋后方的一方池塘。 第268章 万幸… 暮霭沉沉,夜色如墨,若念与青可一行人为能早日抵达鹊山,未在城中客栈歇脚,只在那荒僻路途觅得一处旧栈,草草要了几间厢房。 屋内烛火摇曳,“青可,那女子所言,究竟是否可信?”若念黛眉紧蹙,心中始终忧虑不安,螓首轻靠于青可肩头。 青可顺势环住若念细腰,温声道:“依我之见,其言可信。” 白日里,青可与若念依着地图所示,驾车向着鹊山之向而行。 行至中道,忽有一女子蓬头垢面,踉跄奔至路中,扬手拦阻。 若念唤侍从取出些银钱递与那女子,正欲继续前行,青可骤然咳声连连,玉容之上痛苦之色渐显,额间亦渗出细密汗珠。 若念瞬时慌了神,将青可紧紧扶住,惶急言道:“青可,莫非是那毒症于此时发作了?” 那毒只在夜晚发作,不知为何白日里竟也开始隐隐作祟,青可心下亦觉怪异非常。 虽有切肤之痛仿若虫蚁啮心,所幸尚能勉力支撑。她强自镇定,回握住若念之手,柔声道:“念儿,无事,尚还受得住,想是这一路车马劳顿,身子稍有困乏罢了,稍歇片刻,便无大碍。” 马车便暂时停在路边,几人下马歇息。 那得了银钱的女子竟未离去,远远觑见青可形容憔悴,显然身染沉疴,思索了一番,她趋近众人,恭敬问道:“敢问大人可是要去寻医问诊?” 若念闻声望向那女子,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那女子见状,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忙又趋前几步,蹲下身来细细打量青可那毫无血色的面庞,旋即敛了笑意,正色道:“小女子知晓一位神医所在,若告知大人,可否再得些赏钱?” 青可听闻,轻抬双眸,眼中寒芒闪过,冷然道:“且说无妨,若所言属实,赏钱自然不会少你。只是,你若有半分欺瞒诓骗之意,天涯海角,必不容你逃脱。” 那女子被青可这森冷眼神吓得连退数步,神色慌张,急于辩白:“小女子绝无虚言!我家亲人也曾身患重病,幸得那神医妙手回春。” 那女子将神医的居处和盘托出,若念细思之下,发觉此地竟与既定的鹊山方向截然相悖,若依那女子所言而行,便意味着折返。 据那女子描述,前往该地的路途不算短,十日左右或可抵达。 而鹊山之行,前路漫漫,究竟需耗时几何,半月?一月?甚至更久?皆未可知,且能否顺利寻得那隐匿于深山之中的神医所在,更是茫茫未卜。 一时间,若念陷入了两难之境,于她们而言,每一瞬息都无比珍贵,不容有丝毫差池。 她怎忍心放过这可能拯救青可的一线生机,可这女子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其言可信度几何?贸然轻信,她又放心不下。 若念看向青可,只见爱人双唇毫无血色,气息微弱,心中不由一阵揪痛。 她轻启朱唇,轻声唤道:“青可,我们还是……”那未尽之言,分明是“去鹊山吧”。 未等若念把话说完,青可已先开了口,声虽轻柔却透着果决:“先往那女子所说的神医处去吧。” 青可久经世事,多年来阅人无数,对人心的洞察自有一番心得。 她早知那女子绝非寻常乞讨之人,实乃为钱财故作可怜之状,方才那女子诉说之时,她便不动声色细细打量,观其神色,察其语态,言辞恳切,所言不似虚假。 青可深知自己这副身躯或许根本撑不到抵达鹊山寻得救治之法的那一日。 她虽佯装积极配合,无非是不愿让若念太过忧心难过罢了。 如今既有这看似明确的希望在前,也好过让心爱之人陪着自己在那茫然不知方向的路途上奔波劳碌,徒耗心力。 若念泪光盈盈,凝视着青可,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探寻出这一决定背后的深意。 这一路行来,若念隐隐有所察觉,青可并非表面上那般乐观,言语之间,总透着一丝消沉之意。 “念儿,再坚持十日,便能寻得神医,这是好事,你切莫落泪。待我体内这毒拔除,此后余生,便陪你赏遍世间美景,做尽你心中所想之事,可好?”青可眼中盈满疼惜,她费力抬手拭去若念脸颊上不自觉滑落的泪珠。 说罢,又微微侧身,望向远方,轻声道:“歇息已足,我们这就启程吧。” …… 唐晚凝果断下令将那池塘之水尽数抽干。侍从领命后,皆踏入那满是淤泥的塘底,摸索探寻。 从夕阳西下,直至夜暗如漆,那要找寻之物仿若大海捞针。 众人持续搜寻,如此这般,寻了整整一夜。 唐晚凝与许礼然坐于树下焦急等待。 直至破晓时分,一声高喊:“找到了!” 率先激动奔向前去之人是小婕,她的心始终悬于嗓子眼,那凶神恶煞的女子曾扬言,若寻不到东西,便要取她性命。 她不知自己倒了什么霉运?不过是好心给人指了指路,怎还要她性命?不过是顺手牵羊,也要取她性命? 平日里偷些银钱从未失手,今日却不知为何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大人,正是此物!”小婕兴奋挥舞着双手,整个身子几近跳了起来。 终于保住小命,她要为奶奶养老送终,绝不能先一步离世。 侍从赶忙将那瓶子洗净,双手呈递给匆匆走来的唐晚凝。 唐晚凝接过瓶子,小心翼翼拔下盖子,见那药丸尚在其中,一直紧绷的身躯顿时放松下来。 她侧目凝视着许礼然,眼中泪光闪烁,带着一丝哽咽:“阿然,万幸…” 万幸寻得此物,她绝不能再辜负若念,若因自己未能救得青可,她该将自己的命赔给若念才是。 她知晓了若念被囚是因唐钊,青可中毒亦是拜唐钊所赐,这一切的罪孽皆是她那所谓“父亲”一手酿成。 “阿凝,我们速速去寻若念,青可之毒怕是拖不了太久。”许礼然轻声说道。 众人救人心切,正欲策马扬鞭,继续追寻若念踪迹。才刚翻身上马,却被小婕拦住去路。 小婕闻听唐晚凝与许礼然的言谈,脑子急转之间,突然身躯猛地一震,仿若遭了雷击,险些坠入那池塘之中,刹那间,她终是知晓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 眼见众人即将离去,她匆忙奔至马前阻拦,急切问道:“大人,这药可是用来救命的?莫非是要救青可大人的性命?” 唐晚凝面露疑色,眉梢轻挑,“你这小贼,怎会知晓青可之名?” “白日里,我曾为两位大人指引寻医之路,那两位,一位称作青可,一位唤作念儿。” 她虽有偷窃之过,却也良知未泯,深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再有隐瞒,将前因后果如实相告, 唐晚凝至此方才明白,为何一路苦苦追赶不上。原是若念信了这小贼的误导,改了行程方向。 唐晚凝怒火中烧,恨不得即刻将这女子千刀万剐,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此刻或许青可已然得救。 唐晚凝当下便欲将小婕羁押,一同前往寻觅若念等人,待事情落定再治她之罪。 小婕见状,跪地不起,泪如雨下,苦苦哀求道:“大人饶命,小的并非不愿随大人前去寻人,只是家中还有年迈的奶奶,无人照料。小的实在放心不下,怎敢将她弃之不顾?求大人网开一面,大发慈悲。” 唐晚凝面若冰霜,不为所动,旁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许礼然想起先前屋内卧病在床的老人,于心不忍,靠近唐晚凝耳畔一言。 于是乎,唐晚凝最终做出决断,留下两名侍从,将那老妇人带至青可府上,交予杜芷看管。 小婕必须跟随众人一同前行,有其祖母作为人质,谅她也不敢再偷奸耍滑。 第269章 妄图享齐人之福? 孟怀月与宋清澜见烈风城已步入正轨,圣旨亦已颁下,她们需前往下一座城池处置那群逆贼。 首恶费时被判斩首示众,其余与费时有牵连之人,半数同费时一样,半数则被流放。 孟怀月与唐晚凝本约好今日告别,然唐晚凝并未现身,只派了侍从前来传信,恳请孟怀月能在烈风城暂留几日,主持城中大局。 孟怀月了解事情原委后,决定暂且将云子言留于烈风城,让其暂代城主之职,待唐晚凝等人归来,再前去与她们会合。 因不知唐晚凝几人何时归来,孟怀月与宋清澜须先赶赴下一站处理事务,不可再在此耽搁。 云子言此前在梵城便将诸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几人又一同历经生死,她的能力有目共睹。 孟怀月与宋清澜早已将她视为好友,对她信任有加,故而放心将烈风城事务托付给她,而后便匆匆离开了烈风城。 云子言和苏禾于烈风城城阙之下送别孟怀月与宋清澜后,欲向原城主府折返。 “阿言…”苏禾声音娇柔,此时的她正伏于云子言的背上,双臂环着云子言的脖颈,温热的气息似有还无撩拨着云子言耳畔,“如今这机缘巧合,倒是正好让你历练历练如何掌管一城之事,待他日归了梵城,想必也能应付自如呢。” 暖阳融融,轻柔披洒在二人身上,将寒意悄然拂去。 苏禾紧贴着云子言后背。 云子言极力忍住耳边那酥麻的痒意,“阿禾,所言何意?回了梵城如何?” 她的阿禾如今全然不愿自己移步,但凡四下无相熟之人,便柔若无骨,紧紧缠绕于她,不过,云子言爱极了这般娇俏可人的苏禾。 苏禾唇角轻勾,眼波流转间,轻啮云子言的耳垂,气息如兰:“郡守大人已然明示,若阿言能倾心善待其女,他便将梵城中一应事务皆托付,且欲退居幕后,安享闲适之福。” “阿禾,若再这般,待回了府上,可莫要向我求饶。”云子言脚下步伐几近踉跄,忙将苏禾往上微微一耸,稳了稳身形,继而又眸含笑意,顺着苏禾的话茬儿问道,“若我对那郡守之女不善,又该如何论处?” 苏禾闻言,青葱玉指似有若无地抚上云子言的脸颊,轻轻摩挲,笑语嫣然:“那便将云子言锁于郡守千金的闺阁之内,不许踏出半步,直至她想明白到底该如何处事。届时,求饶之人便是阿言了。听闻那郡守之女性情乖张,骄纵无度,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主儿。” 云子言笑道:“既如此,我还是好生对待那郡守千金吧,这般厉害角色,委实招惹不起。” 长街攘攘,人来人往,街道两侧诸般小摊吆喝声,食客欢笑声此起彼伏,那腾腾而起的烟火气息,悠悠然随风缱绻而上,飘散碧空之中。 天空几缕纤云似白练轻舞,偶有飞鸟三两成群,振翅翩跹而过,日光宛如金纱,洋洋洒洒倾落而下。 云子言和苏禾二人仿若自尘世中独立出来,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两人嘴角噙着的笑意自然而然,满是温情。 苏禾心想,若是能一辈子如此与云子言漫步于闲适的街巷,该有多好。 她与阿言,历经波折,终得安安稳稳相伴于侧,好似重回七年前,二人亦是这般于街巷悠然漫步,阿言总会默默跟在身后,双手满是她兴致所至买下的诸般物件。 悠悠七载光阴,她们错失了本应相依相守的岁岁年年。 若不是当年自己半途弃阿言而去,这漫长的七年岁月,她们定然早已如此岁月静好,而非饱经苦痛。 思及此处,苏禾满心悲戚,痛意如针深深刺入心底,泪水滚落,洇湿了云子言肩头的衣裳。 上一回,她与云子言在树上,她便是如此,又是想到自己对云子言的伤害,愧疚与痛苦瞬间将她淹没,泪水失控奔涌而出,生生将那满溢的幸福打断。 过后阿言关切询问她为何如此,可她无法言说。那些过往自己犯的错与痛苦,她又怎忍心让阿言一次次忆起,她只愿阿言每日皆被欢喜填满。 云子言感受到身后之人身躯微颤,感受到簌簌而下的泪珠,还有那隐忍不发的哀伤,令她呼吸猛地一滞。 “阿禾,可是落泪了?我尚还什么都没做呢。”云子言强压心头酸涩,竭力故作轻松之态,出言逗弄,脚下步伐加快,大步流星朝着府邸匆匆赶去。 待回至府上,步入房内,云子言轻轻将苏禾抱在身前,只见苏禾双唇紧抿,未发一言,然那眼眶泛红,眸中雾气蒸腾,盈盈欲滴。 云子言见状,心尖仿若被细密针芒狠狠刺扎,疼惜难忍。 她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打趣道:“阿禾为何落泪?莫不是见你家夫人对那骄纵跋扈的郡守之女青眼有加,阿禾心内泛酸,吃起味来了?” 苏禾闻听此言,那原本紧蹙的眉心舒展,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灵动双眸眨了眨,顺着云子言的话茬儿笑语盈盈回道:“如此说来,原是我家夫人欲攀高枝,打算将家中相伴多年的糟糠之妻弃之?既如此,为何此刻还要将我抱得如此紧?难不成是妄图享齐人之福?” 苏禾玉臂轻扬,自然而然环上云子言的脖颈,俯身而下,一点一点向着那朝思暮念的红唇靠近,缓缓咬了上去,摩挲着,低语道:“我可比那郡守之女难缠得多,我家夫人若是胆敢心存左拥右抱之念,我便…我便要在你面前日日以泪洗面,定不叫你有半分好受。哼,怕了吗?” “阿禾,是我错了,不要哭,此生此世,永远都不要落泪。我的心尖之上所放何人,你一直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云子言双眸深情似海,仿若能将人溺毙其中。 说话间,她抬手掌心贴住苏禾的后脑,将苏禾往自己身前轻轻一带,双唇紧紧相贴。 这一吻,缱绻而绵密,相较往昔那总带着炽热占有欲的亲吻,此番的云子言极尽温柔。 第270章 不愿做金丝雀 “阿言,可否教我习武?”苏禾于云子言的似水柔情里,骤然念及自身的孱弱无用,从前的她非但帮不了阿言分毫,反倒屡屡成为她的羁绊。 若自身再无成长,阿言下次行事,自己恐又将深陷于担惊受怕的泥沼,徒然心焦却无力改变。 如今云子言尚不能返回梵城,苏禾心内忧惧难安,害怕云子言将她留下,更害怕云子言独自闯荡于那刀山火海。 她不愿永远蜷缩于云子言身后,受其庇佑,她渴盼着有朝一日,能立于阿言身前护她周全。 既同为女子,她与阿言亦当并肩同行,共赴风雨。 云子言缓缓松开那柔软唇瓣,面上浮起一抹犹疑与为难之色,柔声道:“阿禾,为何突然想要习武?” 苏禾,你只需在我身后,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决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你的手,生来就不该沾染刀剑的粗粝,你本应是那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又怎能涉足这满是艰辛与困苦的习武之事? 苏禾顿时忆起某些情景,娇容之上显露不悦之色。 她松开了云子言,作势要从那怀中离去,一时情急,竟口不择言:“阿言不愿教我?我可还记得,阿言教导旁人之时,那副尽心尽力的模样。又是手把手握着别人的柔荑,又是将人拥入怀中,怎的如今轮到我,反倒这般推三阻四?” 云子言闻听这一番话,身子猛地一怔,当下便不肯让苏禾轻易挣脱自己的怀抱,反倒双臂收紧,将那纤细身躯禁锢于怀中。 她心中一番思量,神色紧张,“阿禾,早就来了烈风城是吗?” 过往的某些细微迹象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清晰起来。原来,那日她隐隐约约所感受到的那道熟悉身影,竟真的是苏禾! 她的阿禾,竟在那么早便已来到此地,却迟迟不来寻她? 怪不得后来苏禾寻到她时,总是带着一抹难以消散的不安。 原来,她是亲眼目睹了自己教许礼然马术的场景,看到了自己与许礼然之间那些在她看来稍显亲密之举。 直至此刻,她才惊觉,自己又一次在无意之中,让苏禾陷入了伤心的境地,让她平白受了许多委屈。 云子言素手轻抬,缓缓抚过苏禾那如凝脂般的脸颊,而后微微施力,使其直面自己。 入目之处,苏禾眼中闪烁莹莹泪光,惹人怜惜。 云子言心尖一痛,柔声哄道:“阿禾,莫要生气了,皆是我的不是,我实在不该与其她女子有那般亲近之举,我发誓,断不会再有下次了,阿禾莫要再恼我了,好不好?” 言罢,她微微倾身向前,意欲以吻封缄,平息苏禾的嗔怒。 苏禾将臻首轻轻一偏,避开云子言的吻。 云子言顿时心下一慌,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痴痴望着苏禾,祈盼她能息怒。 “阿言,只要你肯教我习武,我便不再生气。”苏禾赌气似的将脸撇向一旁,刻意避开云子言那满含深情的双眸。 她生怕自己一个对视,便会被那温柔眼神所蛊惑,瞬间心软,忘却了自己的初衷。 唯有让自己成长起来,才能配得上云子言。 她不愿做一只始终被云子言呵护在怀中的金丝雀,徒享安逸。 云子言面露犹豫之色,见苏禾极其认真之态,沉吟片刻后,终是应许下来。 苏禾得此答复,眼眸瞬间明亮如星,欢快说道:“既如此,那现下便去外面开始学吧,阿言可要做个好师父呀。” 言罢,苏禾便欲起身,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她要早日为云子言分担烦忧。 “现下不行,明日再学。”云子言却双臂一紧,将苏禾牢牢禁锢在怀中,不肯松开分毫。 她再次倾身向前,靠近苏禾耳畔,轻嗅着那专属于苏禾的淡淡清香。 她早已无法忍耐,她的阿禾居然此时还要自己教她习武? 不分场合,委实该罚。 苏禾感受到云子言周身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温热气息,无形中将两人层层萦绕,那是一种浓烈而炽热的欲念。 苏禾瞬时知晓云子言之意。 她从不愿让她的阿言有半分难受,倘若能够,她期许自己能化作云子言腹中蛔虫,如此这般,便可精准探知阿言的心意情思,倾尽心力,博她欢愉无忧。 “那…去床榻,可好?”苏禾朱唇轻启,声若蚊蚋。 白皙脸颊悄然漫上一抹淡淡红晕。 “不去!”云子言佯装嗔怒。 “阿言…心仪何处呢?”苏禾抬眸望向云子言,眼神中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与讨好。 “那窗边日光倾洒,明亮温暖,是个好去处。我倒要看看,动辄便落泪的娇人儿,此番会不会又哭鼻子呢。” 云子言眼眸深处,盈满无尽的深情,更夹杂着一丝狡黠,紧紧锁住苏禾。 “都依阿言。” 苏禾瑟缩在云子言怀中,面色赤红,根本不敢再看向那炽热双眸,那是云子言每每爆发的前兆。 云子言嘴角轻扬,随即抱起苏禾,稳步迈向窗边洒满日光的桌案。 关窗…… 第271章 剜心 苏禾蛾眉微蹙,双眸水汪汪望向那桌案之下,细声软语地讨饶:“主人,今日可否温柔一些?” 苏禾心中始终惦记着明日云子言要教她习武之事。 倘若今日太过放纵,明日身子乏累,哪里还有精力习武? 她有些心忧,她曾瞧着云子言教授许礼然骑术时,那许礼然练得极为刻苦,风雨无阻。 她从未触碰过那刀剑,此番若是比不过许礼然,阿言心中会不会觉得她无用? 她盼着在云子言眼中,自己能胜过旁人,尤其是许礼然。 云子言闻听苏禾所言,疑惑从桌案之下缓缓起身。 嘴角银缕在澄澈日光映照之下,闪烁着细碎光亮。 其模样仿若那趁着四下无人,正埋头偷吃的小贼,吃得兴起,嘴角尚未来得及擦拭干净,便被人撞了个正着。 苏禾抬眸望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呼吸一滞。 “阿禾此言何意?今日怎的突然转了性子?阿禾不还总嗔怪我过于温柔,怎的如今却这般说?” 言罢,云子言靠近苏禾身前,双手轻揽其纤细腰身,二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云子言紧紧凝视着苏禾那盈着丝丝泪意的双眸。 苏禾被这般直白的注视瞧得心慌意乱,匆忙撇过脸去,那耳尖与脖颈处泛起的红晕,格外醒目。 她不能让阿言知晓自己是为了明日习武养精蓄锐,只得随意编排个理由。 “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阿言素日行事那般强横霸道,莫非不知自己的厉害?” 话一出口,那暧昧之意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苏禾顿感双颊滚烫,心尖微颤,慌乱之中,她整个身子缩入云子言怀中,试图掩盖那一抹难为情。 “身子不适?那今日且算了吧?”云子言嘴角噙笑,她早已从苏禾躲闪的眸光中看出端倪。 她的阿禾,向来都是贪恋着她的强横霸道,也只会在自己展现出强势的一面时,眼含春情,软糯诉说着满心欢喜。 如今这番没来由的“受不住”,怎能不让她心生疑窦? 定然有问题。 云子言双眸狡黠之光一闪而过,随后便抬手欲替苏禾穿好衣裳,神色间一派淡然无谓,仿佛对苏禾的小女子情态全然未觉。 那衣衫刚被拉至肩头,苏禾顿时一慌,不假思索伸出玉手,紧紧攥住云子言的手。 苏禾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带着丝丝哭腔娇唤:“阿言,莫要如此…算了…我能行的…” “怎的又落泪了?”云子言满心疼惜,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苏禾脸颊上的泪滴。 将那带着苏禾体温的泪置于自己嘴角,轻抿尝过,柔声低语:“阿禾的泪这般苦涩,我若是温柔些,阿禾可万万不能再哭了。” 言罢,将衣裳拉下。 云子言俯身靠近苏禾的小巧红唇,温柔印了上去,细细品尝。 良久方休。 “苏禾,”云子言柳眉轻挑,余光不经意间扫向桌案,只见那一抹素色系带静卧其上,抬手将其拾起,置于苏禾眼前,“那今日还需这物件吗?” 以往,苏禾屡屡都会央求云子言拿起那系带,将她的玉腕紧紧缚住,且容不得云子言有半分心软怜惜之意。 彼时,皆是苏禾声声哀求:“阿言,求你再系紧些,好不好嘛?若不如此,狸奴怕是会趁机逃脱。” 只这一个“逃”字,便令云子言心底陡然生出不悦与恐慌,于是每次她皆会将苏禾的皓腕牢牢禁锢,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都不许有。 在梵城,她已给过苏禾放开的机会,若往后,苏禾再度倾心他人,那她定会将那人刺于她的银枪之下,而后再将她的阿禾也狠心了结,最后自缢以求解脱。 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就在云子言神思恍惚之际,却见苏禾已然乖巧顺从地将自己的一双柔荑紧紧交握,怯生生递至她的身前,声若蚊蝇:“要的…狸奴自是极为喜欢。” 苏禾从云子言的双眸中看到了痛苦之色,更有一抹莫名狠厉一闪而过。 她不知她的阿言方才在想些什么,可她知晓她的阿言不高兴了,若是因为自己的不听话,叫阿言伤心,她定会自责愧疚至疯掉。 于是乎,一切皆循旧辙。 苏禾皓腕被那素色系带紧紧缠绕,缚于身后。 屋外,梧桐树上,数只鸟儿雀跃其间,其声婉转清脆,节奏明快。 屋内,声声嘤咛。 却又是另一番旖旎风光。 忽而一道孤冷之声幽幽传来:“苏禾,你不是最倾慕那厉害之人吗?却不知我于你而言,可算得上厉害?” “阿言在狸奴心中最是厉害,自始至终,无人可及,无人能替。”苏禾声音细碎而出,话语中似有千般悔恨。 曾经,只因她懵懂年少,最是崇尚那表面上神采奕奕,貌似厉害非常之人,故而轻易便被奸佞之徒蛊惑了心智。 直至失去云子言,她才恍然惊觉,在自己内心深处,所谓“厉害”,绝非那流于表象的浮光掠影,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真切感受。 那些曾经的懵懂,迷失,让她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她被他人的巧言令色所欺骗,亦在自我的迷茫中迷失,明明心底深处爱意如渊,自始至终皆为云子言一人而留,却无端乱了心神,以致铸下大错。 那时的她,年岁尚小,诸多世事皆未曾经历,可她又怎能以不谙情爱为由为自己的过错开脱? 仅仅那一次失足,便似将她的一生幸福皆耗尽,所有的欢喜皆化为泡影。 悠悠七载已逝,可终究让她找回了她的阿言,上苍垂怜,一切尚未迟暮。 往后的每一日,她都要叫云子言因她而快活。 “阿言,”苏禾粉颊泛红,星眸半掩,娇嗔哼唧道,“再厉害些,可好?” 她不管不顾,竟不知何时莫名挣脱了那系带的束缚,双手牢牢捧住云子言的脸颊,倾尽满腔柔情吻了上去。 苏禾心中唯念着要让云子言欢喜。 明日需苦心研习武艺之事,早已被她抛至九霄云外,此时此刻,她整个人,整颗心皆只属于云子言。 待喘息渐急,情潮渐退,苏禾方如梦初醒,这系带今日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她挣脱? 往昔每一次,当她被那难耐之感侵袭,双手竭力扭动,却无论如何也挣不脱那束缚之绳。 “阿言,为何未系死结?”苏禾朱唇轻颤,莫名不安。 “苏禾,我便是想看看,如此松开你,不再加以束缚,你究竟会不会再次弃我而去。”云子言话语微颤。 苏禾闻言,呼吸凝滞,仿若被利箭穿心,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滑落于那白皙胜雪的肌肤,在熠熠光亮之下,似珍珠,璀璨夺目。 她的阿言时至今日,仍无法全然信任她吗?苏禾彷徨无措。 究竟该如何才能让阿言坚信她的爱意呢? 或许,将这颗滚烫的心剜出,捧至阿言面前,方能证明她的赤诚… 第272章 隔阂 自那日于窗边桌案处,历经一番风雨,一连几日,苏禾与云子言之间的相处莫名变得有些微妙。 虽苏禾仍旧在那满心痛楚之中,却依旧竭尽全力迎合着云子言。 她全然忘却了次日该让云子言教自己习武之事,也不顾及自身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 脑海中唯剩下云子言对自己流露出的不满,只想着要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毫无保留呈现给云子言。 于是乎,她一回又一回地哄着云子言。 一次又一次地苦苦哀求着她,莫要松手。 她就这样在清醒与昏睡之间反复挣扎,每一次从昏睡中艰难醒来,只要瞧见云子言还在费心尽力,她那痛到麻木的心方能稍感慰藉。 昏睡整整一日一夜,待苏禾醒来之时,云子言已然不在身旁。 她强撑着起身,穿好衣裳,缓缓走出房门。 门外,两名丫鬟恭立在侧。 苏禾抬眸,声音带着几分虚弱,问道:“阿言在何处?” 一名丫鬟赶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苏姑娘,代城主正前厅议事呢。” 苏禾听闻,脚步虚浮地行至距离前厅稍远的一棵树下,缓缓坐下,目光痴痴地投向远处,看着云子言与一群官员议事。 云子言依旧身着那袭夺目的鲜红衣裳,光彩照人,英姿飒爽,交谈之时那神态认真至极,苏禾看得入神。 在梵城之时,她曾在云子言的逼迫之下,一次次无奈陪同她参与诸多议事场合。 那时的云子言,与如今相较,并无二致,风采依旧,那略显艳丽的风姿,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满满的自信。 可那时的她,对云子言唯有厌恶之情,目睹云子言的一举一动,内心不曾生出丝毫喜爱之意。 她曾无数次想逃离云子言身边,她为了那虚幻不实,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喜欢”,被云子言威逼胁迫,脱身不得。 苏禾就这般静静地,久久地注视着前厅里的那个女子,一滴滴清泪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她不禁有些恼恨自己了,恼恨自己这般容易落泪的软弱模样,恼恨自己始终无法让云子言对她全然信任,更恼恨自己竟将曾经那般全心全意爱着她,信任她的云子言给弄丢了。 如今,两人之间总是因那一场欺骗而深陷痛苦,谁也无法将其忘却,两人心间都扎着一根刺,每每在最欢愉的时刻,那根刺便会猝不及防地冒出来,狠狠刺痛彼此。 她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云子言,更不知能否再做回曾经那个明媚的自己。 终究是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吗? 苏禾的思绪越飘越远,远到连云子言走到近前,她都毫无察觉。 直至心爱之人声音悠悠传入耳中,她这才慌乱地抬眸。 苏禾微微启唇,轻声问道:“阿言,可是忙完了?要一同去用饭吗?” 云子言感受到苏禾身上那股莫名的疏离,心间不由得泛起难受,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她不敢再同苏禾打趣,她昨日又惹得苏禾伤心落泪,她总口不择言,每每因着心中那股莫名涌起的恼意,便控制不住自己,用言语伤害苏禾。 她明明知晓苏禾最不愿听她提及两人曾经那些痛苦的过往,可屡屡情难自抑之时,一切痛苦皆会浮上心头,她难以掌控自己那颗矛盾的心。 “忙完了,一起去吧。”云子言说着上前牵起苏禾的手,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皆是默默无言,各自怀揣着心事,皆是小心翼翼的模样,都生怕说错了话,再惹得对方不快。 直至用饭,两人依旧静静地吃着,谁也不敢抬眸看向对方。 片刻后,云子言终究忍不住,伸筷给苏禾夹菜,苏禾见状,轻声道:“谢谢。” 云子言一怔。 夜幕降临,两人同躺在一张床榻之上,可中间竟还空出些许位置,谁也没有主动去靠近对方。 两人周身好似悄然筑起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她们那想要彼此靠近的身躯与心。 一连几日,苏禾与云子言始终维持着这般相处模式,谁也没有勇气主动去打破这层横亘在彼此之间的隔阂。 …… 午时,若念与青可于路途中,青可身上所中之毒毫无预兆骤然发作。 她浑身剧烈抽搐,而那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止也止不住,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溅落在马车各处,触目惊心。 若念紧紧地将青可搂入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她口中不停地唤着青可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悲切。 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她害怕青可就此闭上双眼,再也醒不过来,她的青可大人此刻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她只能无助地抱着青可,想要给她一些温度。 青可此刻那痛苦凄惨的模样,相较于那一晚若念所见,已然严重千倍万倍,那每一丝痛苦的神情都如钢针般扎进若念的心里,让她痛不欲生。 她抱着青可,一同瘫坐在马车里,她小心翼翼将青可那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脸颊的发丝拨开,那发丝黏腻冰冷,带着青可生命流逝的温度,让她的心又狠狠揪痛。 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唤着:“阿可,你一定要坚持住,求求你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能寻到神医了,阿可…别丢下我…” 若念心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她的话语早已破碎不堪,因着那止不住的抽泣而断断续续,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却怎么也冲不走眼前这可怕的景象。 她感觉到青可的气息愈发微弱,她感受到青可渐渐停止了抽搐,嘴角不再流出鲜血,可那不再动弹的身躯却更让她害怕。 马车之内,一片狼藉,那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若念眼睁睁看着怀中的爱人渐渐没了意识,恐惧将她彻底淹没。 她不敢去想,她的青可大人…定然只是晕过去了… 只是晕过去了,会醒来的… 若念痛彻心扉到了极点,周围全是冰冷与绝望。 她不敢挪动分毫,只是死死地抱着青可,仿佛只要她保持这个姿势,青可就能永远鲜活如初。 就在她鼓起全身的力气,缓缓抬手去探青可那早已没了丝毫动静的鼻息时,车帘忽然被人用力掀开。 刹那间,那刺眼的阳光照进了马车内的绝望。 第273章 交易 唐晚凝匆匆赶来刚一掀开车帘,便是瞧见青可已然失去生气瘫在若念怀里,瞧见若念面容如死灰一般,透着无尽绝望与哀伤,瞧见马车里满是鲜血,刺目得令人胆寒。 唐晚凝整个人瞬间就慌了神,竟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若念双眼空洞无神,望向唐晚凝,好似没了一丝生气,只是不停机械地说着:“阿凝,你帮我看看…青可大人,她…她是否还活着?”那话语自口中而出,莫名透着令人心碎的平静。 唐晚凝听到若念那带着哀求的言语,赶忙从怀中掏出救命的药,递向若念,声音都因着急而变了调,“阿念,这…这是解药,快给青可服下!” 若念闻得“解药”二字,原本失神的眼眸,忽地闪过一丝涟漪,继而泛起光芒。 她对唐晚凝素来深信不疑。 她毫不犹豫迅速伸出手,接过那药丸,双手仍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青可,有解药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若念不断喃喃低语。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药丸送入青可口中。 唐晚凝赶忙递来水囊,若念接过轻抿一口,垂首,轻启朱唇,吻上青可的唇,血腥之气霎时冲入她的鼻腔。 若念将药丸推入青可喉间,那水流亦顺着青可的咽喉,挟带着药丸徐徐流入。 伴着一阵轻微的吞咽之声响起,若念却并未移开那唇瓣,她的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顺着自己的面颊滚落,又滴落在青可的面颊上。 那炽热的泪与青可脸上冰冷的血交融在一起,难以分辨。 她的内心害怕至极,青可现今已到生死攸关之际,她不知这药是否能救回青可。 “阿可,你一定要醒来…”若念贴近青可耳畔,一遍又一遍轻声啜泣着。 唐晚凝目睹若念那痛苦之态,心底泛起阵阵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扭过头,悄然拭去眼角泪花,待情绪稍作平复,才又看向若念,宽慰道:“阿念,青可定能安然无恙,咱们先寻一处客栈,让青可好生歇息,你看可好?” 若念抬眸望向唐晚凝,那眸子里盈满了无尽的谢意,她声音虚浮无力,轻轻应了一声,“好。” 唐晚凝赶忙上前,与若念一同将昏迷的青可扶坐在马车内,轻声道:“我去外面驾车。” 若念手臂下意识地收紧,抱住昏迷的青可,微微点了点头。 小婕站在马车外,身子微微前倾,眼睛努力透过那狭窄的缝隙朝马车里面望去。 入目皆是刺目的血色,她顿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后背一阵发凉,冷汗直冒,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自己衣角。 那青可大人险些命丧黄泉,全因她而起,她就算是有十条贱命,也赔不起。 她瞧见唐晚凝从马车里出来,目光凌厉瞪着她,她赶忙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根本不敢与唐晚凝的视线有所交汇。 她越想越怕,只能在心中不停向上苍祈求,盼望青可大人定要苏醒过来,否则,那可怖的女子定不会放过她,定会让她给青可大人陪葬。 唐晚凝与许礼然并肩坐在马车外,手中缰绳轻握,缓缓驱动着车身前行。 许礼然瞥见马车内景象,亦留意到唐晚凝脸上未干的泪痕。 她心头一紧,深知那景象的揪心,连自己目睹都觉心惊胆战,更不用说阿凝了。 她明白阿凝此时的心境,知晓她不敢有丝毫松懈,也清楚她内心正被慌乱与担忧所充斥。 许礼然看到唐晚凝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那颤抖被马车的颠簸所掩盖,若非仔细观察,极易被忽视。 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唐晚凝的手,身体前倾,安慰道:“阿凝,无需忧心,青可福大命大,定然会好起来的。” 唐晚凝闻声,抬眸与许礼然对视,从许礼然澄澈而坚定的眼眸中,她汲取到了一股力量,她用力回握许礼然的手,十指交缠。 寻得一处客栈后,唐晚凝见若念欲将昏迷的青可从马车上扶下,便欲上前帮忙,想替若念将青可抱下马车。 可若念似是被触到了心底最敏感的那根弦,莫名对旁人触碰青可一事极为抵触。 若念咬着嘴唇,强撑着身子,使出浑身力气,将青可从马车上背了下来。 她脚步略显蹒跚,却执拗地不肯停歇,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客栈走去,沿着阶梯,缓缓步入楼上房间。 若念小心翼翼为青可脱下那身满是血迹的衣裳。 取过一方锦帕,浸水湿透,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地为青可擦拭脸颊上的血污与泪痕,边擦拭边低声哭诉着:“青可大人务必要好起来,念儿还盼着大人兑现诺言呢。” 她极尽温柔,仔细地为青可擦拭着每一处肌肤,继而换上干净衣裳,铺好被褥,塞好被角。 她俯身靠近青可,聆听那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伸出玉手,轻抚着青可苍白如纸的面庞,缓缓摩挲着,目光缱绻又透着一丝哀伤,就如此静静地,痴痴地凝视着青可。 她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在背负青可上楼时已被汗水浸透,湿漉贴在后背,寒意彻骨。她的发丝凌乱散落,身上也沾染着青可的血迹,整个人尽显憔悴与苍凉之态。 直至入夜,青可依旧未曾苏醒。 唐晚凝端着饭菜进入房内,只见若念仍身着那身带着血腥之气的衣裳,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目光停留在青可身上。 唐晚凝心下不忍,轻声提醒道:“阿念,你也洗漱一番,换身干净衣裳吧,不然,待青可醒来见你这般模样,怕是会心疼的。”言罢,唐晚凝悄然退出房间,不愿叨扰若念。 桌上的饭菜渐渐冷却,若念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她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唤小二备好热水,她决意洗净一身的污浊与疲惫。 她知晓阿凝所言在理,不能让青可醒来见到自己这般邋遢,狼狈的模样,青可向来喜爱她的干净,她亦不愿让此刻本就病痛缠身的青可还为自己担忧。 若念站于屏风内浴桶前,纤指轻解,那一件件沾染着血腥的衣裳,从身上滑落。 她莲步轻踏入那浴桶之中,缓缓蹲下身子,让温热的水将自己全然包裹。 她拿起锦帕,细致洗净身上污浊,透过那屏风看向床榻上依旧沉睡的青可,心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只要青可一日未醒,她便每日深陷痛苦与自责的泥沼,难以自拔。 若念紧紧盯住那道身影,思绪飘转间,忽忆起几年前与青可的一次交易。 那时,青可命她服侍自己洗漱,她站在浴池边,看着青可解下衣裳,一步步踏入台阶。 那是她初次目睹青可的身姿,一时间,她慌乱又无措,全然没了主张,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 青可却趁她靠近之际,出手将她一把拉入那浴池之内,不由分说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凑近她耳畔,气息轻吐,“念儿屡屡耍赖,妄图躲过这既定的交易,哪能这般轻易让你得逞?我可不会次次都心软依着你,此次定要让你明白何为真正的交易。” 第274章 苏醒 起初,若念满心抗拒,奋力挣脱着青可的怀抱,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朝着青可毫无威慑力的一声怒道:“青可,你这般欺骗行径实非君子所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分明只是服侍你洗漱而已,你不应如此,放开我。” 若念极力想要推开青可,奈何她那柔弱之力,根本敌不过常年练剑习武的青可。 以往,但凡若念这般抗拒,青可总会松开怀抱,还会轻声加以安抚。 是以,若念理所当然地以为,此次青可亦会如往常一般将她放开。 却未曾想,只听得青可带着命令意味的口吻,徐徐说道:“青可自始至终从未宣称过自己乃是君子,念儿今日所提要求颇为棘手,自然需要付出更大代价,如此,咱们之间的交易方能称得上平等。” 青可所言虽透着丝丝威严,簌簌而落的吻,却极尽温柔。 双唇轻触,旋即紧紧贴合。 片刻过后,若念便被青可那满溢的温柔悄然融化,内心的慌乱缓缓消散,挣脱的动作也随之停歇下来。 渐渐地,她竟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主动回抱住青可,亦开始回应着青可的吻。 直至青可发觉若念险些快要失去呼吸,这才将她松开,起身将她抱入房间床榻之上。 细致入微为她换好衣裳,声线沉稳道:“念儿,好生歇息。” 待青可走出房间,独留若念一人之时,她这才后知后觉,方才自己竟全然迷失了自我。 自那之后,她着实躲了青可好长一段时日。 她莫名地开始不敢与青可对视,但凡两人目光交汇,她脑海中便会不自控地浮现出那日青可的妙曼身姿。 一旦想起自己曾触碰过青可的肌肤,她便会心慌意乱,忘了当下所做之事。 她起初以为,自己这般失了常态,不过是对青可存着惧怕之心。 她也曾试图忘却那段记忆,亦努力让自己去回想青可对待她的种种不好,可细细思忖一番,却惊觉青可并无能称得上是不好之处。 除却偶尔让她做些难为情之事外,青可对她,向来都是关怀备至。 若念沉溺于与青可过往的点滴之中,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心底悄然生出一丝悸动,竟暂时缓解了那一直悬于心头的担忧。 “青可…你缘何对念儿这般好?莫非念儿前世曾救你性命?故而今生才令你被念儿纠缠不休。” 浴桶中的水渐失温热,若念洗净身子,正欲起身时,忽闻屏风前传来一丝微弱的呼唤声。 “念儿…” 若念心瞬间揪紧,是她的青可大人在唤她。 无暇顾及其他,若念一心想着青可醒来许会害怕,便急忙从浴桶中起身而出,连身上水珠都顾不上擦拭,赤着双脚,身子,小跑着越过屏风,直奔床榻而去。 一路上,在地面留下一串清晰水痕,她边跑边急切回应道:“我在这,青可,别怕,念儿在这…” 待奔至床榻前,目光所及是青可微睁的眼眸,虚弱的面容,嘴唇微动,似在呓语,若念心疼不已。 她赶忙轻蹲下身,素手轻轻抚上青可的脸颊,一寸寸摩挲着。 那眼眶之中,泪水盈盈欲坠,声音亦因心疼而微微发颤,轻声询问道:“青可,你现下如何?身子可还觉着难受?能否言语?你失血颇多,又未曾用饭,是否饿了?我这便去为你准备些吃食,可好?” 若念就这般一个劲儿地问着,未给青可回应的间隙。 直至青可艰难地从被褥中伸出手,触碰着若念放在她脸颊上的纤手,那一丝温热传来,若念这才真切感受到青可已然苏醒,瞬间泪如雨下,难以自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饿,念儿如此,冷不冷?进来可好?”青可费力地掀开被褥一角。 她方才瞧见若念从屏风后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急切模样,亦再次感受到了那独属于自己的,鲜活的若念重归她身旁。 她曾以为自己恐难再苏醒,这世间唯若念一人令她牵挂难舍,往后岁月,她但求能倾尽心力护好若念,如此便足矣。 若念闻得青可所言,方觉一丝寒意袭来,垂眸之际,才惊觉因太过担忧青可,自己竟全然忘了穿上衣裳,顿时面色赤红。 她向前缓缓凑近青可那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一吻,有些怯懦开口道:“青可大人,等等念儿。” 言罢,她带着几分羞涩起身,旋即赶忙转过身,朝着屏风后方快步走去。 她将身上水渍擦拭干净,动作利落地穿上一身中衣。 这才迈着步子走向床榻,脸颊依旧泛着红晕,入了被窝,悄然躲进青可的怀中,感受着青可的温度。 “青可,身体可还难受?”若念放心不下,再次询问道。 “只是略感疲惫,睡上一觉,待明日便可恢复,念儿无需担忧。”青可的声音依旧透着几分微弱。 第275章 前世 青可悠悠转醒,睁开双眸,入目竟是一片全然陌生的树林。 她抬眸望去,身前围满守卫,青可心头瞬间涌上诸多疑惑,却又一时理不清头绪。 她越过身前那一排守卫往前,脚下落叶发出轻微“嘎吱”声。 突然,她的心猛地一颤,双眸瞬间睁大,眼中满是惊恐与急切,她的念儿,此刻正被唐钊用剑架着脖颈,那冰冷剑身紧贴若念肌肤,泛着凛冽寒光。 青可下意识大喊出声:“唐钊,放开念儿!” 她大步往前冲去,想将若念从那危险之中救下来。 然,唐钊那狰狞且充满威胁的声音狠狠砸来:“青可,你若再敢往前一步,这小女子便要死在我的剑下,叫你的人即刻退后!” 青可猛地回过神来,她分明记得自己身中剧毒,此刻应当是在客栈之中才对,而那唐钊,不是早就殒命于牢狱中了吗? 可如今,怎会身处这全然陌生之地,且唐钊又为何会挟持着她的念儿? 她只觉脑子一阵胀痛,思绪陷入恍惚,内心更是被不安的情绪所笼罩。 她决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念儿受到丝毫伤害。 她强压心头慌乱,语气竭力维持着沉稳说道:“唐钊,只要你肯将她放了,无论何事,我皆可应承于你。” 言罢,青可将围困着唐钊的一众守卫皆下令往后退去,自己也不敢再贸然往前挪动分毫。 她的内心已然慌乱到了极点,那悬在若念脖颈处的冰冷长剑,亦如利刃悬在她的心尖,让她无法平静。 “青可,你竟敢设计害我,生生将我逼至这绝境,如今的我,已然一无所有。既如此,我又怎会让你好过,我定要让你也尝尝那失去珍视之物的滋味。”话语里满是怨毒与愤恨。 说罢,唐钊缓缓将手中长剑又往若念脖间凑近了几分,那锋利的剑刃似已触碰到若念的肌肤,隐隐泛出一丝血痕。 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你莫以为我不知这是个陷阱,只不过既已逃脱无望,那我便索性佯装不知,故意让你放松警惕,如此,方能将这小女子牢牢捏在手中。有她在,我倒要看看,你敢动我分毫吗?” 青可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阵刺痛传来,她凭借这股疼痛,竭力强令自己慌乱的心绪归于冷静。 她蛾眉紧蹙,眸中思绪翻涌,片刻间,脑子一闪,前因后果逐渐明晰。 唐钊,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其在城主之位时,鱼肉百姓,倒行逆施,令一方之地乌烟瘴气。 她历经诸多艰难险阻,终是将唐钊从城主的高位上拽落,本以为能将其绳之以法,谁料那唐钊竟趁乱逃脱了。 朝廷张榜昭告天下,言明若能擒获唐钊者,便能取而代之,坐上那烈风城城主之位。 她苦心筹谋这一切,她追寻到唐钊的踪迹,遂在此处设下圈套,欲将他擒拿。 唐钊竟是早早就知晓她的计划? 青可心生无尽恐慌,她不敢想象,念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 她强行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将那惧意悉数咽下,缓缓开口,声虽沉稳,却难掩话语中的恳切与焦灼:“唐钊,我愿放你离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就在青可与唐钊僵持之时,却忽闻若念那异常冷静的声音传来,“青可大人,万不可因念儿放过这作恶多端之人,您无需顾忌念儿的生死,念儿唯愿来世再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话音刚落,只见若念那单薄的身子毅然朝前倾去,纤细脖颈竟主动迎向那尖锐的剑刃边缘。 她微微侧身,用力扭动脖颈,刹那间,鲜血飞溅而出,如凄艳的花绽放在冰冷的空气中。 若念瞬时便直直倒在了地上,脖颈处血痕刺目,鲜血汩汩流出。 青可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朝前奔去,脚步踉跄急切,待到近前,整个人扑倒在若念身旁。 她声声悲呼:“不要…念儿…不要…” 她双膝重重跪地,颤抖着双手,将若念紧紧抱入怀中,泪如泉涌,悲痛欲绝。 她口中不停唤着:“念儿,你为何如此傻,念儿…念儿…念儿……”声声透着无尽悔恨与哀伤,似要穿透这天地,唤回那已渐渐远去的人儿。 “青可大人莫要为念儿落泪,念儿…一直未曾同您说起过,自儿时起,念儿便已对您倾心…念儿自觉身份低微…不敢将这份爱意宣之于口,念儿觉得自己不配…如今,念儿终于能为青可大人实现心中所愿,念儿好高兴…” “念儿只盼着来世…还能有幸遇见青可大人,到那时,念儿定会早早告诉青可…念儿…好爱青可……”若念气若游丝,话语中透着一丝解脱。 言罢,若念那原本微抬的双手缓缓垂落,如同折翼的蝶,安然地闭上了双眼,脑袋往青可怀中一瘫,气息渐渐消散,心跳也归于沉寂。 青可紧紧将若念搂在怀中,双眸满是悲痛与绝望,声声呼唤,“念儿…对不起,对不起…青可亦不曾告诉你,早在很早很早之前,青可便已对念儿情根深种…” “那城主之位,怎堪与你相提并论。念儿…你醒醒,不要睡…念儿…” 她的声音已然沙哑,却依旧一遍遍唤着,“念儿…不要睡了…念儿…” …… 晨时的阳光,带着几分无力,从窗户的缝隙间艰难透射进客栈房间,似是不忍惊扰屋内之人,却又想努力驱走那萦绕的阴霾。 若念醒来便瞧见青可眉头紧蹙,面露痛苦神色,眼角处竟有泪悄然滑落,口中还在不停低唤着她的名字。 若念的心猛地一揪,瞬间慌乱起来。 青可是做噩梦了吗? 她赶忙小心翼翼凑近青可耳畔,声音温柔且带着心疼,轻声呼唤着:“青可,念儿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呢,你快些醒来,那都是梦,是虚幻,并非是真的。” “青可…” 陡然间,青可双眸骤然睁开,眼中似有千般情绪翻涌,泪水不受控制,簌簌而落。 她的脑海中清晰留存着那痛彻心扉的画面,她抱着已然没了心跳的若念,身处那片萧瑟树林之中,决然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她曾发誓,无论黄泉碧落,她都会陪着若念,绝不让她独自一人孤苦踏上那黄泉路。 这里…又是何处? 第276章 痛痛快快哭这一场 青可缓缓侧身望去,眼前是那张她爱至灵魂深处的面容,此刻,透着丝丝鲜活的气息。 转瞬之间,树林里那抹惨白面容涌入她的脑海,一阵揪心绞痛在她心间蔓延开来。 青可眸中蓄满哀伤与疼惜,她小心翼翼将若念揽入怀中,身躯微微发颤。 “念儿…念儿莫怕,青可与你同往,哪怕是堕入黄泉之境,黑暗深渊,也定不会让你孤苦一人…” 青可满心凄楚,只道此刻,她与若念应是已置身于那黄泉之下了。 若念回抱住青可,素手轻轻顺着青可的背脊,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俏皮之意,“青可大人这梦做得真是稀奇古怪,怎的还偏要拉着念儿去那黄泉路了呢?念儿可还想着在这世间多活好些时日呢。” 念儿只盼能长久陪伴在青可大人身旁,久到岁月更迭,生出苍苍白发,依旧能与青可大人相依相伴。 “青可莫怕,念儿就在此处,断不会离开你。”若念继续轻言细语安抚着青可。 青可闻得此言,身子微微一怔,仿若自那混沌迷离的梦魇深处,正一点一点挣脱出来,意识也随之渐渐清明。 她清晰感受到了若念那急促的心跳,感受到若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畔,带着真实可感的温度。 她的念儿还活着,而自己亦还存活于世?难道方才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吗? 可为何,那梦境竟逼真至斯,真实得让此刻的她,心口依旧痛彻心扉,难以释怀。 青可的目光牢牢黏附在若念的面容之上,久久未曾吐露只言片语。 她心底满是不安,害怕只要闭上双眼,若念便会消失不见。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眼眸中皆是彼此身影,仿佛周遭万事万物都已化作虚无。 若念深深沉溺在青可那满含爱意的眼眸之中,无法自拔。 她微微仰起头,眉眼间尽是盈盈笑意,带着几分娇羞道:“青可大人长命百岁。” 话语落下,若念似是情难自抑往前倾身,她的唇重重印在青可的唇上,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那唇瓣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若念清晰感知到了青可沉稳而又令人心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她的心愈发沉醉。 她的青可大人,终于活过来了! 若念舌尖轻探,自青可唇缝而入,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从未这般主动过。 经历过失去的锥心之痛,才越发知晓此刻这一切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她那颗长久以来高悬着的心,在此刻,终是缓缓地,稳稳地放松了下来,重归安宁。 她实在难以克制心中那股翻涌的悸动,她已是许久许久不曾体会过这般欢喜的感觉。 若念感受着眼前鲜活的青可,心底涌起无尽的勇气。 她爱青可,这份爱意在心底扎根,生长,已然枝繁叶茂,她想让青可因她而欢喜。 舌根缠绕,缱绻而又绵长。 她要将自己全部的爱意释放给青可,她已下定决心,往后绝不再违背本心,她要肆意去爱,她要时刻都能感受到青可的心跳。 良久。 “青可大人,身子可觉着好些了?”若念轻轻蹭着青可的唇,似有若无触碰间,带着几分羞涩,她的面容染上绯红,模样娇俏又惹人怜爱。 若念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迫切的渴望,想要与青可再进一步,她竭力克制住自己那冲动的念头,她得怜惜青可病弱的身子。 青可虽服下解药,好生歇息过一晚,可那毒药残留的余威,依旧让她的身子显得颇为虚弱,疲倦之感仍萦绕在身。 是以,面对若念那满含浓烈爱意的绵长一吻,她竟一时有些难以承受。 那场噩梦实在太过可怕,让她的心慌到了极点。自噩梦中醒来后,一个已然尘封多年的念头,悄然萦绕在她心间。 她抬眸,望着若念那盈满期盼,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欲念的眼眸,神色变得格外认真,缓缓开口说道:“念儿,你…可愿…” 话语刚起,她的内心莫名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慌乱,稍作停顿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无比郑重说道:“青可想要与若念成亲,念儿,你…可愿嫁给我?” 她曾亲眼看着若念与唐晚凝相伴同行,渐渐远离自己,自那时起,想要娶若念为妻的念头,便被她悄然藏在心底深处。 漫长的岁月中,她一次次与若念做着交易,帮若念达成心中所愿,若念便会应下她所提出的要求。 在那数不清的要求里,她曾有过无数次冲动,想要将这个深藏心底的念头说出口,可她知晓若念那时心中无她。 后来,她终是明白了若念的心意,那一刻,她的心中曾燃起过希望的火苗。 可偏生自己又身中剧毒,生死悬于一线,她只能将这一念头尘封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不敢再有丝毫奢望。 她只盼着若念往后能顺遂无忧,哪怕陪在念儿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可如今,再没有任何阻碍能够将她与若念分开。她的念儿爱她至深,而她亦深爱着若念。 既如此,她便不愿再犹豫分毫,她要将这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念头变为现实。 她想给若念幸福,想让若念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有一个安心依靠的家,她盼着若念能成为自己的妻子。 她愿倾尽所有,护她周全,伴她喜乐,直至生命的尽头。 青可屏住呼吸,细细注视着若念的神情,她害怕看到若念有一丝不愿的情绪显露。 “念儿愿意…念儿愿意。”若念早已泪流满面,那晶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而下,打湿了她那娇俏的面庞。 她的青可大人说要娶她,她怎会不愿? 她满心期盼能与青可大人纠缠相伴,生生世世。 “若念想成为青可的妻子,守在青可身边,永远陪伴青可。”若念带着哭腔,喃喃诉说着。 她极力想要抑制住抽泣,可那抽噎却不受控制从喉间溢出。 若念将脑袋深埋青可怀中,她的身子不住颤抖着,愈发剧烈。 原来,人在极致欢喜之下,竟也会哭得这般惨烈,那就让自己痛痛快快哭这一场吧。 往后的日子,她定要少落些泪,她要日日都挂着笑颜,去面对青可大人。 她要让她的爱人因她每日都能展露欢颜。 第277章 反攻 青可回府之后,便安心将养起来。 若念对她诸多管束,不许她踏出府门,亦不许她插手府中事务,只允她偶尔在府内略作走动,且这走动还须得在若念亲自陪同之下方可。 青可一时间无所事事,倒也算落得几分清闲自在,只是那耳畔却始终萦绕着若念碎碎念之声,似是停不下来一般。 “青可,莫要长时间看书了,这般费神劳心,亦伤眼眸。” “青可,切不可出府去,需何物,念儿自会替你去寻来。” “青可,多吃些,这汤可是念儿亲手熬制。” “青可大人早些歇息,今日不可,你我尚未成婚呢。” 每每逢着若念这般不许,那般不让之时,青可便会似是惩罚,将若念拉入怀中,双唇紧覆。 辗转厮磨,直教若念没了力气,一时之间难以再言语。 青可着实未曾料到,自己年逾不惑,竟会被这芳龄二一女子所管束,仿若孩童,处处受限,倍加谨慎。 更有甚,于客栈时,若念已然应诺她之求娶,岂料一归府,闻得某事,瞬时,便改了主意,变了卦。 青可面对若念,实乃打不得,骂不得,万般无奈,唯能将其宠溺,诸事皆只能听之任之。 回府伊始,若念便从唐晚凝处获知青可在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的境况下,为她精心筹谋的诸多后路。 青可事事皆替她打点妥当,桩桩件件,皆是用心至极。 若念听闻这些,心中那痛意肆意泛滥开来。 她的青可大人,默默为她做尽一切,却从未对她吐露只言片语。 可她又怎会稀罕那些身外之物?她所求的,无非是陪在青可身旁罢了。 没了青可,纵是坐拥再多名利,于她而言又有何意义? 她决然不会抛下青可,独自一人苟活于世。 思及此处,若念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待至归府第二日,若念正悉心给青可喂药,那眼眸之中隐隐透着一丝狡黠之色,轻声说道:“青可大人,既已将所有的房产,店铺,皆慷慨赠予念儿,那念儿便恭敬不如从命,悉数收下了。” “还有那副城主之位,以及印玺,念儿也一并笑纳了。往后,暗卫若有何消息,便径直报与念儿知晓即可,无需再劳烦青可大人过问了。” “念儿这是要架空我?”青可靠坐在床边,面上含笑,坦然迎上若念那透着别样意味的眸光。 微微启唇,喝下若念递来的汤药,边喝边细细打量着若念,越瞧越发觉她的念儿似是与往昔有所不同了,莫名多了几分果决与坚毅。 时隔数载,她竟又一次从若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青可大人可得听话,如今连这座宅院都送予我了,你可算是一无所有了呢。若是不听话,小心念儿一时狠心,便将你扫地出门呢。”若念半是戏谑,半是娇嗔说道。 “谁说我一无所有,待我娶了念儿,那便是拥有了世间一切。” 青可心中早有盘算,想着明日便要着手筹备大婚事宜。 她得快些将这小女子娶进门才好,如今她都快有些管束不住她了,且她的念儿竟还不许她亲近。 “青可大人,你便安心待在府上,静候出嫁吧。念儿自会将一切安排妥当,三日后,便迎娶青可大人。” 若念说罢,放下手中药碗,倾身向前,伸出双臂温柔环住青可腰肢,面上泛起一抹娇羞,轻声说道:“待成婚后,青可大人想要怎样,念儿皆依你便是。” 青可听闻此言,呼吸猛地一滞,喉咙微微滚动,吞吞吐吐问道:“这…这是何意?” 若念言说要娶她?怎的不是她娶若念?这莫名的话语,让青可一时呆住。 若念瞧见青可那满脸疑惑又略显呆懵的神色,只觉有趣至极。 她平日里鲜少能看到青可这般模样,以往的青可,无论面对何事,皆是一副沉稳持重,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莫名显出几分痴呆之态,无端惹人怜爱。 “自是字面之意…”若念将脑袋靠在青可肩头,素手轻抬,拂上青可那微蹙的眉间,想要将那褶皱一一抚顺,声音软糯:“青可莫不是忘了自己如今已然身无长物了吗?” 青可终究是听明白了若念话中深意,她如今确实是一无所有,既如此,那自然是要仰仗这在烈风城中风头正盛,风光无限的新晋副城主大人的垂怜与眷顾了。 只要能与若念长相厮守,其他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谁求娶谁,又有何要紧之处? 青可那沉稳声线之中,又添了几分宠溺,缓缓说道:“既如此,那我便静候若念大人了。” 若念与青可细细商议一番,二人决意,一切从简,无需大肆铺张,亦不必昭告城中众人,只邀请些相熟的好友即可。 她们二人本就皆非喜好热闹之人,于她们而言,只要有亲近之人在旁见证,只要她们二人能够庄重拜过天地,那便足矣。 …… 云子言将所有事务交予唐晚凝后,便欲携苏禾赶赴下一站追寻孟怀月,岂料被许礼然拦下。 缘由是青可与若念不日将成婚,望其能一同见证后再启程。 当许礼然知晓云子言欲离去时,心中满是不舍。此一别,她不知何时方能与云子言重逢,亦未曾好好报答云子言。 许礼然特意寻至云子言处,依旧是那般纯真之态,如往常一般,拉住云子言衣袖,言语恳切,又透着撒娇口吻言道:“师父,暂且多留几日嘛。” 在云子言面前,许礼然曾展露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往昔那些难堪与苦痛,云子言亦都知晓,且助她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时日。 许礼然早已将云子言这位师父铭记于心,于她而言,云子言是至关重要之人,亦是她倍加珍视之挚友。 许礼然此番归来,并不知晓苏禾与云子言之间存在隔阂。 她与苏禾未曾有过深入交谈,对其品性亦知之甚少。 她更不知自己的此番现身,竟会使苏禾本就茫然无措的心,愈发地无所适从,难以安放。 苏禾在远处望着云子言和许礼然亲密之举,心中涌起阵阵酸楚,却并未上前去表明主权。 这几日,她与云子言都未能好好交谈一番,两人之间的那道屏障始终难以打破,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开始有些疏离。 苏禾感觉自己的心陷入了无尽的循环,她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幽暗无光的密室中,难以脱身。 自那日与云子言一番痛苦缠绵,她始终未能找到与云子言自然相处的方法。 苏禾仅仅是瞧了两人一眼,便很识趣转身离去。 第278章 不敢再碰 苏禾并未瞧见,就在许礼然如从前那般,伸手拉住云子言衣袖,不消片刻,云子言便下意识将手抽了回去,与许礼然稍稍隔开些许距离,只神色淡然道:“且待我问过阿禾,再予你答复。” 许礼然敏锐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面露疑惑。 自她初次见到云子言身旁的苏禾起,往后每一次与云子言碰面,苏禾总如影随形伴在云子言身侧,二人仿佛连体一般,从不曾分开。 许礼然心下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怎的不见苏禾师母?师父可是惹得她生气了?” 云子言面对许礼然的问询,并未多言片语。 她本就生性内敛,断不是那种能将心底所思倾诉出来的性情,向来皆是习惯把那千般心事藏于心底,独自一人默默消化。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琐碎之事后,许礼然便知趣离开了。 云子言静立在拱桥之上,微微垂首,凝视着水中倒映的自己,幽幽绵长叹息一声。 苏禾不高兴了,她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去安抚苏禾。 这一回,她心中竟生出怯意,唯恐说错做错,让两人已然出现的裂痕,越裂越深。 她也曾思忖过,如过往那般,强行拽过苏禾,将她牢牢摁住,命令她的狸奴将心中所想如实道来,若不从,便再一次狠狠惩罚她,“折磨”于她。 然而,这念头甫一浮现,她便觉万万不可行。 她似乎已然预见那令人心碎的画面,苏禾定然会哭得如雨打梨花,仅是想象,便令她心痛如绞。 她也曾设想,在夜间两人距离稍近时,将自己心底深藏的心思,向苏禾坦诚倾诉。 她不愿坐视两人如此疏离,任凭时光在这冷漠缝隙中悄然流逝。 可她无法欺骗苏禾,更无法自欺。 她的指间触碰苏禾,她将苏禾禁锢,她沉浸于苏禾给予的无尽欢喜时。 她的心却又开始变得矛盾,不由自主会想起那一日的不堪,在那片树林,苏禾竟那般狠心,决绝地将她遗弃。 她心底那股狠戾之气,便如挣脱牢笼的恶兽,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再也无法对苏禾轻言软语,常常口不择言,尽是些不堪的言辞,狠心刺向苏禾。 似乎唯有如此,方能稍稍舒缓她心中那痛苦与愤恨交织的情绪。 她屡屡对苏禾施以折磨,直教苏禾仿若丢了半条性命一般,然,苏禾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只是默默忍受。 她不敢再碰苏禾。 苏禾失魂落魄回到清冷房间,心中却始终想着云子言,那酸涩之感在心底不断蔓延,胀得她的心阵阵抽痛,她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揪心煎熬,终是脚步踉跄又折返了回去。 远远地,她便瞧见云子言呆呆站在拱桥之上,眼眸深邃,神色复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孤冷的气息,莫名让人难以靠近。 “阿言…在想什么?” 许礼然跟阿言说了什么?这么久未见,阿言是否想念她呢? 你可是答应过我,不再与其她女子亲近,可今日,你又默许了她拉住你,靠近你。 可我又有何资格气恼?我带给你的,似乎只有伤害,只有欺骗,只有无尽痛苦,再无其他。 我这般不堪,又怎比得上旁人那明媚如阳的笑靥? 云子言缓缓回过神来,抬眸见到苏禾,心中涌起欢喜,那黯淡的眼眸瞬间有了光彩。 她赶忙抬脚,快步走近苏禾,轻轻拉过她那纤细小手,微微垂眸,目光温柔看着苏禾,声音轻柔:“阿禾,我们等过几日再离去,可好?” “好。”苏禾微微启唇。 她并未多问是何缘由,只要是云子言说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应下。 她依旧是不会拒绝云子言的狸奴,只要云子言想,她便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她的阿言自那日后,便再也不曾亲吻过她。 每每相处之时,会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会体贴替她夹菜,会细心帮她把被角捏好。 两人莫名就好似一对成婚多年的夫妻一般,日复一日,重复着平淡琐碎之事,却唯独少了那份曾经的热烈。 云子言对她,仿佛再没了冲动,是自己那冷漠的情绪,将她的阿言推开了。 “过几日便是若念与青可的大婚,阿禾,我们该准备何贺礼才好?”云子言努力找着话题,试图唤起苏禾的兴致。 “我也不知,不若去集市上瞧瞧。”苏禾轻声应道。 两人逛着集市,原本压抑着的心情,渐渐有所舒缓,一路上竟是有说有笑,互相挑选着贺礼。 恍惚间,云子言仿佛回到了过去与苏禾一同走在集市街巷,苏禾亦是这般笑得灿烂明媚,全然不知烦恼为何物,尽情挑选着各式物件,直到她的双手难承其重,苏禾仍意犹未尽,兴致勃勃流连其中。 云子言心下思忖,原来只需这般陪着阿禾,便能让她高兴,自己当真愚笨,怎的早前竟未发觉。 她瞧着苏禾绽放的笑颜,心中欢喜难抑,一股莫名之情在心底涌动,旋即生出想要拥苏禾入怀的念头。 念头既起,她便依此而行。 云子言伸手将苏禾拦腰抱起,那力道带着几分急切,苏禾骤不及防,不禁脱口惊呼:“阿言?” 四目相对之际,苏禾瞧见云子言眼眸之中那毫不掩饰的喜色,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云子言的面庞缓缓朝她凑近。 近至她清晰瞧见云子言那修长而微颤的睫毛。 继而更近,她瞧见云子言脸颊上那细小的绒毛。 再近些,云子言的眼眸之中,已然映出自己的模样。 直至近无可近,她只能感受到云子言鼻间温热的气息,以及那变得急促的喘息声。 她仿佛能听见云子言剧烈跳动的心声。 未及苏禾再有思量,云子言那裹挟着几分霸道意味的吻,已然落于她的唇瓣之上。 炽热而浓烈,仅仅一瞬,便令苏禾顿感呼吸困难,那窒息之感漫上脑门,令她几近晕眩。 她下意识伸出手,抵在云子言脸颊两侧,试图推开她,可那推拒的之力,相较于云子言此刻炽热的情感,太过微弱,几近于无。 苏禾言语间,因气息不畅而略显含糊:“阿言,冷静些…好不好?我们先回去…” 第279章 来不及 起初,苏禾尚留存着几分清醒意识,她樱唇轻启,声声唤着云子言。 她想告诉阿言,回了府,无论想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可那吻,漫长而炽热,如同燎原之火,渐渐将苏禾的意识烧灼得开始恍惚。 她紧紧环住云子言的脖颈,身子也不由自主贴近,似是一只贪恋温暖的狸奴,沉醉在云子言的气息之中,难以自拔。 不知过去多久,苏禾只觉自己快要触及承受极限,终是缓缓侧过了脸颊。 若再这般下去,恐怕下一刻便要溺亡。 她眼眸蒙上水雾,看向眼前能将人灼伤的目光,嘴唇轻颤,用那几近无声的口型,讨饶般唤着:“阿言…回去…” 云子言稍稍平复翻涌的心绪,将软糯娇人儿牢牢抱住,本已打算朝着府中方向前行,却忽地记起此番出府目的。 她微微垂首,目光温柔落在怀中之人的脸颊,轻声开口:“阿禾,那贺礼还未挑选妥当呢。” 如此一来,云子言便就这般稳稳抱着苏禾,继续漫步于热闹的集市之中。 她走走停停,目光在各个摊位上细细打量,终是费了一番心思,挑选出了一件合心意的贺礼。 苏禾意识全然清醒,这才留意到,集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皆用着异样的目光,或好奇,或窃窃私语打量着她。 她在云子言怀中微微动了动身子,眼眸中透着羞怯,小声说道:“阿言,放我下来可好?我……我想自己走走。” 云子言依言轻轻将怀中之人放下,两人十指紧扣,一同朝着府门的方向悠然而去。 与出府之时全然不同,彼时,两人心间皆被阴霾所笼罩,气氛沉闷压抑。 而如今这回府之路,却好似有丝丝缕缕的喜悦,悄然盈满两人心间。 只因那一吻,她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对方。 云子言暗自思忖,她已然知晓该如何哄得阿禾高兴了。 苏禾默默想着,她已然清楚该如何求得阿言原谅了。 离府门已近在咫尺,云子言的目光却突然被不远处一个小摊贩所在之处吸引。 她松开了与苏禾紧握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自顾自朝着那处走去。 苏禾见状,蛾眉微蹙,心中不解。 她赶忙跟随着云子言往前,不多时,两人便在那小摊前停住了脚步。 苏禾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落在那小摊上,只这一眼,她整个人仿若遭受雷击般,身子猛地一僵,脚下一个踉跄,生生退了两步。 排山倒海般的痛楚朝她袭来,那痛仿佛要将她的心撕扯成碎片。 她垂下头去,试图遮掩住那已然泛红的眼眶,可那泪水却不受控制落下。 她咬着嘴唇,双手揪紧披风一角,身子颤抖着,根本不敢抬头看向身旁的云子言。 那小摊之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剑穗。 那是她与云子言的定情之物,也是她欺骗云子言的证明。 苏禾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曾经痛苦的一幕幕。 … “苏禾,原都是假的。” “苏禾,你的东西我不要,我嫌恶心。” … 阿言带她来这里,是要让她清楚地知晓,自己当初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是要告诫她,莫痴心妄想,她绝对不可能原谅她… 这些剑穗此刻已然化作了一把又一把利刃,统统刺向了苏禾,让她瞬间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那强烈的痛楚让苏禾再也无法承受,她拖着自己那残破不堪的身心,不顾一切地跑了。 她跑得跌跌撞撞,丝毫不敢回头,好似只要一回眸,便会看见那一日树林里云子言痛苦的面庞。 她不敢面对云子言,她犯下的错太重,她险些害死云子言,她根本不配再站在云子言身边。 她……早就该结束自己。 云子言的目光落在那些剑穗上,思绪也随之飘远,她忆起了当初苏禾为她挑选穗子时绽放的明媚笑容,忆起了苏禾欺骗她时的狠厉决绝。 云子言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那一串串剑穗,思绪流转,突然,她豁然开朗,想通了始终困惑她之事。 她想要苏禾再为她挑选一串穗子,这一次,她心仪那一抹粉色,一抹独属于苏禾的色彩。 她要将两串穗子,皆系于自己那杆银枪之上,如同她与苏禾两人,相互依偎,不离不弃。 此后将那段伤痛记忆尘封,她会倾尽全力,如同七年前与苏禾初初在一起时那般,用心去呵护,去陪伴,努力做一个能让苏禾安心依靠的,好的爱人。 云子言从泛滥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意欲唤苏禾帮她挑选穗子,转过身却陡然发觉,苏禾没了踪影。 她满是惊慌,目光急切朝着四周探寻。 “阿禾…”她下意识大声呼喊。 “苏禾…” 她从那慌乱的心绪中猛然醒悟过来,赶忙拉住一旁摊贩,语速极快问询着苏禾离去的方向。 得到回应,她朝着苏禾消失的方向奔去,脚步急促,带起细微尘土飞扬。 奔跑间,她只觉心口骤然一痛。 是因为自己在那剑穗前停留,又让苏禾想起了那些痛苦的过往吗? 所以,苏禾才会消失不见。 恐惧占满她整个心房,她的脑海中猛地闪过那一夜苏禾房内的白绫,那画面让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会的…… 她拼命跑着,额头冒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阿禾……定然不会再如此,绝不会如此狠心离她而去的… 她眼眶泛红,边跑边喊着:“苏禾……” 云子言一路疾奔,来到一条分叉路口,满脸焦急与无措,她赶忙拉住身旁行人,双手紧紧抓住对方衣袖。 尽可能详细描述着苏禾衣着,声音颤抖,眼中盈满乞求,只盼着有人能瞧见苏禾离去的方向,给她指一条路。 心口那疼痛愈发强烈。 她的阿禾不会寻短见的,绝不会弃她而去的,定只是一时慌乱跑开了而已。 云子言脚步匆匆,逢人便问,在街巷间穿梭不停,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 一路问询下来,她竟寻到了城门口。 一人抬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言说见过她描述的那般模样的女子。 云子言眸中瞬时闪过一丝光亮,朝着那人所指方向狂奔。 直至来到一片荒芜之地,眼前是一座陡峭的悬崖。 她远远瞧见崖边伫立着一抹粉色身影。 那是她的阿禾。 她拼尽全力大喊道:“阿禾,不要……不可以……”声音带着哭腔,透着无尽哀求。 她使出全身力量朝着悬崖边飞奔而去,想要将苏禾从那危险的边缘拉回来。 发丝在风中凌乱,衣袂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她瞧见苏禾回过身,朝着她露出灿烂明媚的笑,那一抹笑,似七年前她从匪寇手中救下苏禾时的笑容,那般纯粹,那般美好。 她又看到苏禾在哭泣,看到苏禾的嘴角也在动,似是说着什么。 下一刻,苏禾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那声音带着愧疚,带着不舍,又透着决绝:“阿言,对不起,没有我,你便不会再痛苦。” “阿言,下一世千万不要再遇见苏禾…” 云子言心中满是害怕到极致的慌乱。 她飞速朝着苏禾的方向拼命奔去,任由那止不住的泪水被风肆意吹落,打湿脸颊。 她声嘶力竭大喊着:“苏禾,不要……” “云子言不可以没有苏禾,苏禾,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跳……” 一切都仿佛来不及。 “苏禾,求求你……不要啊……” “不要!” 云子言飞奔到悬崖边,伸出手想要拉住已然往下纵身一跃的苏禾。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指尖从苏禾的披风中划过。 她眼睁睁看着苏禾从那悬崖处跳了下去。 “苏禾!!!!!!!”她凄厉地大喊。 第280章 已是一体 云子言没有瞬间迟疑,跟随着那一抹粉色身影一跃而下。 哪怕是死,云子言也要和苏禾死在一起。 云子言双眸透着决然,旋即猛地将身形舒展,尽可能兜住那凛冽的风,借此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起初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随着时间流逝,云子言却是用着这缓速之法,逐渐缩短了与苏禾的距离,崖壁之上,怪石嶙峋飞速掠过,云子言紧锁苏禾身影,未有丝毫偏移,牙关紧咬,奋力探出手,朝着苏禾衣角方向伸去。 指尖终是触碰到了那衣角,她用尽全力往回一拽,两人的身子在半空中撞在一起,云子言顺势将苏禾紧紧搂入怀中。 “阿禾,阿禾…” 苏禾毅然跳下悬崖的刹那,本已万念俱灰,却在被云子言抓住的那一瞬,再一次陷入无尽痛苦。 她的理智瞬时全然崩塌,像是陷入了癫狂,她猛地想要推开云子言的身子,那双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她声泪俱下大声斥喊,“云子言,你为何,究竟为何要跳?” ”为何要如此?” “为何要陪着苏禾赴死,我本罪孽深重,早已是那将死之人,我又连累了你,又害了你…”苏禾声声悲鸣,声响回荡在崖间的风中。 “苏禾,你这一辈子,都是云子言的狸奴,生也好,死也罢,我绝不会放你独自离去,你既决然赴死,那我便陪着你,这又何妨。”云子言声音微颤,却是强做轻松说着。 话语间,她的目光快速环顾崖壁四周,试图在这绝境之中寻得一线生机。 苏禾原本挣扎的双手,缓缓垂下,继而又紧紧抱住了云子言的腰肢,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一般。 她哭得几近窒息,浑身力气随着那奔涌的泪水消散殆尽。 “阿言,对不起,对不起。”苏禾泣不成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凝就。 “我不愿欺骗你,那一日,我的心也好痛,我不知为何会那般狠心伤害你,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我不断告诫自己,你是那恶人,不能心软,可我的心……一点都不想你受到伤害,我想叫你挟持我逃走,逃得远远的,便能活命……” “对不起,阿言…都是我的错,是我险些害死你,如今,我竟还是将你拖入了这般绝境,我就不该出现在你身边,我…错了。” “阿言,我好爱你,我只盼你欢喜,可我却总带给你痛苦,我……我真的好恨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苏禾痛哭流涕,将那深埋在心底的悔恨与痛楚,倾诉而出。 那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割在她的心上。 她想要将脑袋从云子言的怀中探出,她想再看一眼她的阿言,却又被云子言的手紧紧按在怀中。 “苏禾,别哭,不是你的错,我才是那罪孽深重之人。” 狂风在耳边肆虐,云子言始终没有放弃渺茫的求生希望。 突然,她眼角余光瞥见崖壁一侧竟有几株藤蔓,顺着崖壁蜿蜒生长。 “苏禾,别睁眼,别怕。” 她来不及多想,轻声安抚好苏禾,在空中拼命调整身体姿态,原本直直朝下的身子努力向崖壁那侧艰难倾斜过去。 她一只手臂紧紧护住苏禾,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奋力朝藤蔓方向伸去,风声呼啸更加猛烈,似是在嘲笑她这微乎其微的挣扎。 近了,更近了… 云子言目光紧锁那几株藤蔓,眼眸中燃起希望之火,她的手指竭力张开,肌肤紧绷得好似能听见那筋骨拉伸的声响。 就在即将与藤蔓擦身而过的刹那,她猛地一抓,指尖传来一阵粗糙且坚实的触感,她的手死死拽住藤蔓。 借由这一抓之力,云子言以最快的速度将苏禾护在自己身前,却还是因着惯性狠狠一荡。 “砰”的一声,她的后背结实撞在了那冰冷坚硬的崖壁上,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痛苦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来不及顾及痛处,她双脚慌乱在崖壁上寻找着力点,一只手牢牢抓着藤蔓,手掌因用力过度,被藤蔓磨破了皮,鲜血顺着掌心缓缓流出。 一滴一滴朝着崖底坠去,宛如盛开在半空的血花。 此刻,两人挂在半空之中,全部重量,皆靠着云子言那只死死拽住藤蔓的手苦苦支撑着。 云子言强忍着后背与手掌传来的疼痛,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她抬眸,望向上方高不见顶的崖顶,又缓缓垂眸,看向下方一片雾蒙蒙的深渊。 虽未寻得脱身之法,可看着怀中的爱人,她仍是努力挤出一丝轻松笑意,语气柔和又坚定,轻哄着怀中的人儿,“阿禾,莫忘了,你早已是我的未婚妻,亦是我的狸奴。” “我们已是一体,莫要再这般无视自己的性命了,好吗?” 第281章 错的是云子言 云子言一手死死攥住救命藤蔓,一手紧紧环住苏禾纤腰,她安抚着苏禾松开双手去拉拽一旁的藤蔓。 苏禾咬着牙,艰难伸出手往旁侧探去,费好一番气力,终是牢牢抓住。 云子言见状,急切喊道:“阿禾,快些将自己系上,莫再耽搁。” 苏禾却仿若未闻这催促之言,双手用力,将藤蔓一圈又一圈紧紧缠在了云子言腰间,唯恐系得不牢。 云子言看着苏禾如此行事,柳眉紧蹙,又气又急道:“苏禾,怎的又不听话,待你先将自己绑好,我自会料理,为何总要先顾着我?” 云子言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恼意,可这恼意背后,却是无尽心疼,她的阿禾总是只在意她的感受,全然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总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动辄便对她言说对不起。 二人皆以藤蔓牢牢缠缚于腰间,云子言这才缓缓将那鲜血兀自流淌的手放了下来,旋即,二人紧紧相拥。 苏禾将脑袋轻轻侧伏在云子言怀中,此前因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嘶哑,却还是轻声哄道:“阿言,可是生我的气了?阿言若想惩罚我,无论怎样都行。” “苏禾,你不该是这般模样。”云子言疼惜的话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 苏禾越是这般卑微怯懦,便越叫她难受,令她的心一阵阵抽痛。 苏禾却未在意云子言这话中深意,她忆起云子言受伤了,毫不迟疑扯破自己衣袖,牵起云子言的手。 那伤口触目惊心,刺得苏禾眼眶泛红,她满心怜惜,动作异常谨慎,为云子言仔细包扎。 “阿言,痛不痛?”苏禾抬眸看向云子言,只见云子言那眼眸之中,蓄满莹莹泪水,面露痛苦。 苏禾见状,顿时慌了神,赶忙抬起手,为云子言擦拭着那不断涌出的眼泪,焦急万分,“可是我弄疼阿言了?都怪我笨手笨脚,阿言,对不起…” 苏禾见云子言始终沉默不语,那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何曾见过云子言这般痛哭的模样,当下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她一遍又一遍替云子言拭去泪水,口中不停道歉,“阿言,对不起,是我太用力了对不对?阿言,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苏禾,仔细听我说,可好?” 云子言抬起手,带着无尽温柔与怜惜,轻拂着苏禾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安抚着惶然不安的人儿。 良久,苏禾那慌乱的情绪终是渐渐平复下来,她应声道:“好。” “苏禾,我们恐是要命丧于此了,此处无水无食,亦不会有人前来搭救,怕是撑不过几日。” 苏禾听闻此言,心中唯余无尽自责,皆因自己的任性妄为,连累阿言至此绝境,她不愿云子言陪着自己赴死,她只愿云子言能好好活在这世间。 念及此,她竟是不敢再抬眸看向云子言,那目光躲闪间,尽是愧疚与哀伤。 “苏禾,看着我。”云子言命令道。 二人目光交汇,苏禾瞧见云子言眼眸之中,似有千言万语。 云子言面色凝重,目光幽深,认真道:“苏禾,你可知,我自幼便被困于阴森可怖的血牢之中,我这双手,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我本就满身罪孽,又何曾算得上是个好人?我未曾感受过世间的爱意,原以为此生便会这般独自熬过漫长岁月,却未曾想,竟让我遇见了你。” “你日日缠着我,陪我静坐在那书卷之前,陪我一同用饭,甚至还要与我同榻而眠,你那般热切想与我牵手,你毫不羞涩言说对我的喜欢,你竟说你想吻我,你每次只一见我,便会飞奔至我身旁,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 “那时,你红着脸问我能否与你在一起,我心中纠结万分,犹豫许久许久……我知晓自己是何等无趣之人,更兼这双手沾满血腥。你本是养尊处优的郡守千金,明媚耀眼,纯真无邪,我这身处泥沼之人,自是与你遥不可及,根本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你消失不见的那几日里,我才知晓,心若缺了一块,竟是这般难受,这般痛苦不堪。我将自己囚于房内,哪也不去,事也无心做,脑中,心上,全是你的一颦一笑。我这才惊觉,自己已然爱上明媚如光的你,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我想着,只要往后余生一心向善,努力做个好人,或许…或许我便能勉强配得上你。于是,我发了疯似的四处寻你,终是将你找了回来。” “那段时日,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我们能如此过上一世呢。” 二人仍旧四目相对,苏禾静静听着那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她的心间,直砸得她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肆意横流,痛哭之声更是难以自抑。 云子言倾身吻上苏禾眼角,将滴滴清泪席卷,吞咽。 “苏禾,错的分明是我,我竟错以为,你须得永远将我放在心间,永远对我怀着那炽热的爱意,只要你曾来招惹我,便要永远守在我身旁,不离不弃才是。” “可我却忘了……苏禾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抉择的权利。苏禾可以倾心于我,自然也能在往后岁月里,因着种种缘由,不再将我放在心上,不再爱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我自幼便不知晓该如何去爱人,这一生,我只爱过你一人。故而,当你不再爱我,甚至狠心将我丢下之时,我无法释怀,无法原谅。乃至后来,知晓你已然喜欢上旁人,我满心嫉妒与不甘,竟昏了头,用那般强硬的手段,将你囚禁在我身边,全然不顾你的意愿。” 云子言素手轻柔摩挲着苏禾脸颊,眸中满是疼惜,声音发颤,“阿禾,还记得树林里我说的话吗?你欺骗了我,我亦狠狠伤害了你。那时我想,我们或许该分开一段时日,都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等再见面,彼此给对方一次机会。可如今……你瞧瞧,这次机会已然耗尽,我们,果真是不适合在一起的,只要在一起,便总会落得如此境地……” “阿言,不要……”苏禾心底陡然涌起一阵恐惧,她分明感受到云子言话语里那想要再次抛下她之意,当下哭得愈发厉害。 “苏禾,那三年里,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如此之深,你从未言明是否愿意原谅我?” “我…早已原谅阿言…”苏禾脸颊轻蹭着云子言的手心,抽泣不停。 “阿禾,你恨我吗?我记得那时,你每日都骂我是那十恶不赦的魔鬼,恶人,这般话语,一日里不知要重复多少遍。每每我强吻于你,你总恶狠狠瞪着我。我撕扯你的衣裳,你便扬手,重重甩我几巴掌。我不慎受伤,你出言嘲讽,说我活该。就连我与人议事之时,你也会想尽办法让我出丑,让众人瞧见我的难堪。你给我下那泻药,将我的密信四处散布,让我陷入诸多棘手之事。阿禾,那时的你,定然是恨极了我吧?” 云子言说着,脸上浮现一抹宠溺笑意,“可你知道吗?我却独独好爱那时的苏禾,你桀骜不驯,面对我种种逼迫,奋起反抗,你有属于自己的高傲。” “我一直以来的痛苦,皆是源于你当初的欺骗。我只觉自己捧出的那颗真心,被你无情践踏,被你狠狠踩在脚下。如今想来,我的爱,或许本就该被阿禾这般踩上一踩。” “我给你的爱,都是用那强迫的手段,我何曾好好爱过阿禾。我每每将你折磨,直至自己尽兴才肯罢休,你声声求救,我全然无视,从不顾你的意愿,那般行径,又怎称得上是爱呢?阿禾,我真的好后悔,对不起…” “阿言…不是的…”苏禾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云子言,“我感受到了,那分明是爱……阿言的爱,只是有些霸道,阿言的爱那般热烈,我都感受到了。” “苏禾,你能不能变回从前的模样?莫要总是这般为我着想,多顾念顾念自己。你是高高在上的郡守千金,而我云子言如今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暗卫,无权无势,这般境地,分明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倘若此次,能侥幸从这绝境之中活着回去,苏禾,你可愿给云子言一个机会,让我能重新追求于你?” 自云子言站在那穗子跟前起,心中便已通透,她要认认真真跟苏禾道歉,她要告诉苏禾,自己才是错的源头。 她替坏人效命,本就罪大恶极,如何能是苏禾欺骗了她,苏禾身为梵城郡守千金,为蜀国除害,所作所为皆是大义,何来过错。 从始至终,苏禾都是无辜的。 第282章 关切则乱 夜,深得仿佛没有尽头,嶙峋怪石在黯淡月色下,投出一片片形状怪异的黑影,莫名显得阴森恐怖。 凛冽寒风如冰冷刀刃,狠狠刮过云子言与苏禾的身躯,可紧紧相拥的二人,却似感觉不到那般寒冷了。 苏禾依偎在云子言怀中,感受她的温度,轻声问道:“阿言,你怕不怕?” “只要有阿禾在身旁,我便什么都不怕。” 苏禾微仰起头,美眸中泪光盈盈,带着几许哽咽,“初见时,阿言于匪寇手中救我性命,只那一瞬,便已撞进了我心里,那几日,我亦思念阿言,只是我有些害怕,不敢面对,阿言那日神情很是为难,我害怕阿言会拒绝于我,阿言或许不知,我平日里虽看似骄傲自大,可那一回,却是我初次将心底喜欢宣之于口,心里可忐忑呢。” 直至此刻,云子言方知苏禾那几日内心所想,她愧疚自己竟错怪苏禾如此之久。 她与苏禾在一起时,既不曾坦诚自己内心,又常陷无端臆测之中,她着实是个失败的爱人,如此又怎能不让苏禾心生失望,离她而去? 苏禾抱紧云子言,轻轻蹭着,喃喃道,“阿言,若是撑不住了,我们便一同阖上双眸,权当入眠,待到再度睁眼,或许已是下一世,那时,我们仍将相伴。” 云子言应道:“好,待来世,再来世,我必寻得阿禾。” 寒风依旧在这悬崖半空咆哮…… …… 许礼然一直静待云子言的回复,两日来,府上未见云子言的身影,苏禾亦消失不见。 即便外出游玩,两日时间也足以往返。明日便是青可与若念的大婚之期,许礼然此时才察觉到异样。云子言向来行事沉稳,尚未给她答复,怎会无故消失? 她赶忙拉住唐晚凝,步履匆匆朝云子言房间走去。 行李仍在,也未留下任何离别书信。两人就这样默默坐在云子言的房中,沉思片刻后,许礼然满脸忧虑,她紧紧攥住唐晚凝的衣袖,恳求道,“阿凝,师父她……她是否遭遇了不测?你速速派人去找寻,可否?” 唐晚凝凝视着许礼然,眼神深邃,沉声道:“阿然竟是如此担心那云子言?莫不是…你的心里已然有了她?我见你,每次言及她时,皆面露喜色,偏这两日与我在一处,却魂不守舍,原是又想着她了?” 说着,唐晚凝伸手捏住许礼然脸颊,面上浮现几分怒色,语气狠厉,“许礼然,你且莫要慌乱了。那云子言武功高强,寻常之人又怎能够近得了她的身?你不过是关切则乱。” 言罢,唐晚凝也不等许礼然再有何言语,不由分说拉起她,径直便走出了房门。 许礼然心中依旧担忧,却又实在不敢惹恼这狠心的女子。 这两日来,她确实一直在思忖着云子言为何迟迟不答复她消息之事,可又怕唐晚凝心生不悦,便也不好再去重复问询。 许礼然暗自思量,若是阿凝不愿派人去寻,那她自己一人悄悄去寻便是了。 纷繁思绪泛滥间,许礼然忽觉后背传来一阵疼痛,待她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已然被唐晚凝按在了她房内的门板上。 许礼然未及出声,那嘴唇便被唐晚凝带着满腔愤怒的啃咬给裹挟。 刹那间,一阵刺痛自嘴角蔓延开来,那痛感犹如尖针刺入,让她委屈至极,怯懦之声带着哭腔,哀求道:“阿凝,莫要总咬这一处好不好?” 上回被唐晚凝咬过的伤口至今尚未痊愈,本就还隐隐作痛,今日竟又选在同一处下口。 她心里已然明白,唐晚凝这般行径分明是故意为之,皆因自己这两日心不在焉,惹恼了她那本就性子偏执的心上人。 唐晚凝舌尖舔过伤口,将渗出的鲜血带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许礼然,今日,你便乖乖待在这房间,哪里都不许去。你须得将你心里那乱七八糟的人,统统清干净。只许看着我,只许想着我。”唐晚凝话语冰冷。 “我难道就这般不能令你满意吗?你想要何处便是何处,我次次都依着你,你若觉还不够,那今日我便再努力一些,如此,你可就能不再想着那云子言了?” 我未曾答应你的母亲,在城主之位与你之间做出选择,我又一次将你的母亲给气倒了,生生把她逼回了那桃花村。 所以,你这才生我气了,是吗? 可我已比从前对你多了太多耐心,亦次次皆给你我的全部,毫无保留,还是不能够弥补吗? 唐晚凝松开了许礼然,目光依旧狠厉盯着她。 自顾自地,一件又一件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 第283章 甜~汤 身躯似傲雪凌霜,通体莹润且细腻,透着一股子娇俏之态,教人瞧上一眼,便觉心中怜惜之意顿生,观其双眸,清冷之中,暗藏摄人心魄的媚意。 许礼然凝视着眼前这令自己爱至骨髓之绝色,整个人好似被魅惑之力哄诱,瞬间失了神智。 她迎着唐晚凝盈盈款款之姿,亦步亦趋,行至床榻之前。 眼见着唐晚凝已然坐于床边,她心底那丝渴望愈发浓烈,正欲迈步上前,去触碰娇软细腻肌肤时。 却见唐晚凝修长双腿微微一展,便挡住了她前行的去路。柔美似柳枝,别具风情,却又拒人于千里。 “阿凝,莫要再如此捉弄我了。”许礼然朱唇轻抿,面露几分委屈之意。 每回只要她心甘情愿让阿凝尽情咬上一番,便能顺遂心意,获得阿凝的纵容。 方才还应允着何事皆可予她,这会儿却又将她阻拦在外,不让她近身了? 房内一时静谧无声。 片刻沉默过后,一道冷冽如寒泉击石之声幽幽传入许礼然的耳中,“许礼然,今日……你不许靠近于我。” 唐晚凝徐徐往床里端挪去,待那娇躯倚靠床榻里侧,才稍稍转过身来,轻抬纤手指向许礼然。 檀口轻启,加重语调,宛如发号施令的仙子般,再次言道:“将衣裳脱了。” 许礼然呼吸一滞,她的阿凝今日又是想出何种手段,来磨折她的身心? 她向来觉着自己那稀奇古怪的念头已然够多,可每每与阿凝相较,总是落了下风。 好在坚持到最后之人,终归是自己,这般想着,许礼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她乖巧依言而行,只是那白皙面庞仍不可抑制泛上几丝羞涩。直至最后,她将靴轻轻置于一旁,身无一物。 她不敢贸然上前,只唯唯诺诺站在床边,一双妙目紧紧注视着床角那清冷如霜月之女子。 那女子,不过片刻之间,冷若冰霜的神色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如晚霞般绚烂的红晕,渐渐蔓延至耳间,染上一抹醉人胭脂色,缓缓爬上脖颈,更有那日光倾洒之处,皆被这红晕所染,直叫人瞧得移不开眼。 那女子目光缱绻,紧紧缠绕在许礼然身上,似在无声唤她“过来”,又似是含情脉脉向她讨要,又好似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命令着她不许阖眼,定要认认真真瞧仔细着。 许礼然一瞬息都不舍得阖上双眸,直勾勾盯着床角的人儿。 她就那般痴痴站着,许久许久,起初还能勉强支撑。 随着那女子的细微动作,她的心跳愈发急促,那“怦怦”之声,仿佛要冲破胸腔。 许礼然再也无法忍受,双腿开始发软打颤,终究是再也站不住了,身子一倾,跪伏在了床榻之上。 心中火焰,烧得她难耐不已,急切想朝着那女子爬去,以解蚀骨相思。 正欲有所动作时,却只听闻那女子口中断断续续,飘出几缕细微之声,“许礼然,不许……过来,否则……” 唐晚凝话未及说完,便觉眼前一暗,一道身影迅速笼罩而来。 她本浑身失力,来不及有所防备,亦无法抽手去推拒那道急切身影。 她贝齿轻咬朱唇,正欲狠狠警告一番,瞬时,嘴唇就被那道黑影给牢牢堵住,警告之言,生生被吞入腹中。 最后一丝理智,在感受到那令她无法抗拒的气息之后,宛如洪水冲垮堤坝,全然崩塌了去,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许礼然此刻已然顾不上其他,她伸出双臂,将唐晚凝牢牢搂抱在怀中。 肌肤相贴,彼此心跳交融。 许礼然迫不及待覆上那温热双唇,情难自抑,动作间不免急切了些。 嘴角疼痛蔓延,伤口应是又裂开了,可这刺痛,又怎抵得过那娇软绛唇带来的香甜。 唐晚凝若是不再推开她,那便是已然默许,许礼然此刻无所顾忌,大胆做心中念想之事。 “阿凝真好……最爱阿凝了。” …… 许礼然晨起用饭之时,因心急去寻云子言,故而未及饱腹。 此刻距离晌午尚早,竟有阵阵饥饿感传来。 既如此,她思忖着该饮上一汪唐晚凝先前当着她的面亲手熬制的甜…汤。 阿凝细心体贴,早早为她备好这汤,自己定要一滴不剩全部饮下,如此,方能不辜负阿凝一番辛苦。 “阿凝,今日这汤,尝着格外香甜,莫不是加了什么别样的好物?”许礼然一边大口将汤往嘴里送,神情急切而满足,一边伸手握住唐晚凝埋入她发丝的纤手,十指相扣。 “阿然,你若是喜欢,我便日日为你做,只是……这里头有一最为要紧之物……是必不可少……”唐晚凝朱唇轻启,声音似那风中摇曳细丝,忽高忽低,且越来越小,几近要被许礼然那大口吞咽之声全然盖过了去。 许礼然满心满眼皆是身前之人,哪怕只是一丝细微声线,竟也听得清楚,一字不落。 “哦?那是何重要之物?”许礼然听闻此言,停下吞咽动作,嘴角还沾着些许甜汤痕迹,却也顾不上,笑意盈盈望着唐晚凝,眼中满是狡黠。 “那物件……名为许礼然,需得阿然在身侧,方可熬……出这般滋味来……”唐晚凝微微垂首,面颊泛起红晕,娇羞之态煞是动人。 许礼然听着那直白话语,就这般痴痴望着唐晚凝,视线难以移开。 “阿然…怎的不要了?你不是说最喜欢……若是这般,待下次……我便不给你做了……” 唐晚凝盈盈双眸,盈上一层薄薄水汽,仿若晨间蒙着轻雾的露珠,透着委屈与娇嗔,她轻唤着许礼然,那声音软糯得能将人的心都给融化了去。 这般模样的唐晚凝,与平日里那清冷如霜月,面对旁人时玉面修罗之模样,截然不同。 许礼然时常觉得,唐晚凝这身体里应是住着两个灵魂,时而冷若冰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时而又这般娇柔软糯,惹人怜爱。 无论何种模样,都让她爱入骨髓,爱得几近疯狂。 “阿凝,你…可要尝尝?”许礼然眼中闪过一丝机巧,笑意更浓。 “许礼然,你敢……”唐晚凝嗔怒一声。 “阿凝,我错了嘛。” …… 午时已至。 许礼然轻吻过那熟睡女子娇润红唇,一寸寸轻轻抚平眉间微蹙,末了,她这才缓缓起身下床,将那散落的衣裳一一拾起。 收拾一番后,悄然出了府门。 她的阿凝,又能香甜睡上几个时辰。 她便是要趁着这难得的空闲,赶忙去寻人帮忙,阿凝不许她出去,她得早去早回。 第284章 破笼而出 许礼然莲步匆匆,脚下步子不自觉加快,不多时,便已行至若念府邸。在这烈风城中,能称得上是她好友之人,只剩若念。 许礼然心中一直念着云子言之事,她知晓再求阿凝施以援手,怕是无望,阿凝向来对旁人之事漠不关心,且每每提及云子言,便会心生抵触之意,神色随之变得偏执,对她亦没了好脸色。 许礼然心中始终不安,她凭直觉断定,云子言定是遭遇棘手之难,她又怎能袖手旁观? 明日便是若念与青可大喜之日,这般时候叨扰,实非妥当之举,可云子言如今生死未卜,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前来相求。 若念听罢许礼然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蛾眉微蹙,一番思索,所得结论竟与许礼然别无二致。 当下不再多加犹疑,旋即差遣几波暗卫出府,令其速速去探寻云子言踪迹。 云子言此前在烈风城身为代城主,城中识得她之人颇多,应当能打听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暗卫回府来报,称有人亲眼瞧见,云子言出了城去,且那情状,急切慌张。 许礼然听闻此言,心中放心不下,当下便要去寻云子言。 若念未将此事告知青可,悄悄瞒着她点齐了数名侍卫,准备陪着许礼然一道出城寻人。 若念欲踏出府门之时,青可不知何时已然得了消息,急急赶来,径直拦住她的去路。 青可面色颇为不善,眼眸之中隐隐透着愤怒之意。 “我一同前去。”青可语气斩钉截铁。 虽说她已将所有一切皆交付给了若念,那些暗卫,到底还是会听从她的号令。她此前未曾道出实情,不过是想哄若念高兴罢了。 自回了府中,她便吩咐府里上下人等,需时刻留意探听着若念行踪,凡有何异常之处,即刻前来禀报。 梦中那可怖至极的场景,叫她如何也难以忘却。她必须将若念牢牢护在自己身侧,无论如何,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她身子已恢复康健,仍心甘情愿被若念管束,只觉得这般相处倒也甜蜜。 “青可,你身子还未大安,需得好生调养歇息。”若念莲步轻移,上前一步,玉手轻抬,温柔环住青可的腰肢,身躯紧紧相贴,她朱唇轻启,语调轻柔,带着一丝讨好的娇笑。 若念自是瞧出青可正生着气,气她瞒着自己行事,故而,她得好好哄哄她的青可大人。 这几日下来,她已摸索到让青可高兴的诀窍,每回这般主动哄上一哄,青可便会事事顺着她,依从于她。 细细想来,过往那些年,她似乎从未主动为青可做过什么。正因如此,如今她每回主动之时,青可便会心软。 这几日,她时常静心反思自己曾经的种种作为。当初与青可做着交易之时,她将自己变成毫无感情的物件,听从青可吩咐,完成她的要求,从未用心去体悟青可每一回提出要求背后的深意。 这几日复盘过往,她方知晓,青可每一次与她交易之时的神色,虽说皆是带着命令口吻,其中竟都藏着一丝她从前从未察觉到的乞求之意。 乞求自己能夸赞她一二,乞求自己能将心思分些许在她身上,乞求自己能因她而欢喜。 若念暗自决意,从今往后,她要做那主动的一方,倾尽真心,多多回馈青可这十几年来对她那极尽隐忍的炽热爱意。 她早已想好要在大婚之夜,做一件能令青可十分欢喜之事。 青可瞧着眼前主动投怀送抱的娇俏小女子,紧绷的面容稍稍变化,怒色消弭几分,可话语间依旧分毫不让,“念儿,莫要使那美人计了,今日我是定要与你一同前去。” 两人这般僵持着,一时间,周遭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往日里,若念只需这般哄上一哄,青可总会心软依从,可此刻,青可仍是一副强硬神色,不愿松口。 若念看向站在府门外的许礼然,只见她面露焦急之色,再抬眸望向青可,那双眸子中透着不容动摇的决意。 她终是无奈轻叹一声,败下阵来,点头同意。 “如今这般,青可大人是不爱念儿了……”若念说着,松开了环在青可腰间之手,面上浮现失落神色,眸中盈盈泪光闪动。 却不成想,青可素手一伸,猛地将那已然自顾自往府外走去的小女子一把拽了回来,顺势拉入怀中。 不顾在场众人的目光,她抬手,带着几分强势,轻轻捧起若念那白皙娇嫩的脸颊一侧,缓缓倾身,深情吻上了那柔软唇瓣。 众人见状,赶忙转过身去,哪敢直视。 舌间乘其不备,一番搅绕。 青可知晓尚有重要之事,并未多做停留,短短炽热之吻,却已然将若念心神搅乱。 “如此……夫人可能感受到我的爱?”青可神色自若,语调沉稳,眼眸透着几分调笑。 “才不是…夫人…我们…我们还未成婚呢。”若念心慌意乱,俏脸一片赤红,她挣开青可怀抱,羞赧提起裙摆,小跑着往马车上奔去,只恨不能寻个地缝藏身起来。 一行人匆匆出了城,沿着暗卫得来的消息,追寻而去,竟来到了一座悬崖之上。 悬崖高耸入云,透着森冷孤寂的气息,叫人瞧着便心生寒意。 许礼然不及多想,疾奔上前,待快要行至崖边之时,她的目光陡然被一物吸引。 那物件红得似血,许礼然只一眼,便认出正是云子言的披风。 刹那间,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儿,心惊胆战,缓缓靠近那崖边,往下望去,深不见底,什么都瞧不见。 她害怕极了,脑海中浮现出云子言不慎跌落悬崖的可怕场景,只觉浑身发冷。 此时,唐晚凝自睡梦中悠悠转醒,每回与许礼然历经那缱绻缠绵,她总会疲惫昏睡好几个时辰,方才自然醒来。 今日倒是比往常醒得要早些,是阿然对她有所保留,她对许礼然了如指掌,许礼然任何细微举动,皆逃不过她的眼眸。 在那欢愉之时,她便能感受到许礼然与往日有所不同,可她依旧心甘情愿配合着许礼然。 唐晚凝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只剩她一人,原本柔情的眼眸,瞬时变得狠厉,如冷光利刃,透着让人胆寒的煞气。 她终是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似有万般无奈,却又夹杂着恼怒,喃喃自语,“许礼然,你终究还是没有听话…违逆于我。” 丝丝缕缕暗黑气息自唐晚凝周身散发开来,似是那潜藏在心底的恶魔,蠢蠢欲动,即将破笼而出。 第285章 坏消息 青可吩咐身旁侍卫速速取来绳索,欲命人顺着那陡峭崖壁往下,探个究竟。又差遣了另一拨侍卫,快速赶去崖底,仔细查找。 粗壮且长的绳索,一端牢牢固定在崖顶旁大树之上。几名侍卫将绳索谨慎系于腰间,顺着崖壁,缓缓而下。 可随着不断往下挪移,那崖壁愈发湿滑难行,时不时便有碎石滚落,几人躲避石块,手脚并用,艰难万分一点一点往下降,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能藏人的犄角旮旯。 青可,若念与许礼然三人仍在崖顶焦灼等候。 许礼然坐立难安,不时莲步匆匆走到崖边,探着身子往下张望,大喊问询下面之人可有发现,可回应她的,皆是无。 她不愿意前去崖底之人带来云子言的消息,若真有消息,云子言已是身处险境,性命堪忧。 她只得把那渺茫希望,尽数寄托在正艰难往下挪移的侍卫身上。 云子言武艺高强,若是不慎掉落悬崖,凭她的本事,或许能在半空寻得法子,或抓住崖壁石块,亦或是扯住藤蔓之类,好歹保住性命,等到她前来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那顺着崖壁往下探寻的侍卫,终是攀爬回了崖顶,直至最后一人上来,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人喘着粗气,禀报道,在他所处之地,瞧见了几株藤蔓,那藤蔓尾端竟似是被生生扯断的模样。 他斗胆猜测,兴许是有人挂在了那藤蔓之上,后来未能坚持住,藤蔓终究承受不住那重量,断裂开来。 许礼然听闻这一番言语,身子猛地一颤,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毫无防备之人吹倒在地。 本是挂在藤蔓之上,后来却掉落悬崖了吗?她无法相信,她只能等着前往崖底之人带回消息。 那是她的师父,是助她度过难关的挚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云子言带回去才是。 若念见许礼然这般凄楚模样,心中亦是难受不已,她缓缓松开青可的手,莲步轻移,上前几步,款腰俯身,将瘫倒在地的许礼然轻轻扶起,慢慢走到那大树,让其安然坐下。 每一瞬息于众人而言,皆是煎熬,许礼然早已是泪如雨下,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却被凛冽寒风肆虐,她整个人冻得浑身颤栗,她出门着急,未来得及披上厚实披风。 若念瞧在眼里,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轻轻盖在许礼然身上。 许礼然始终低垂着头,微微启唇,轻声道了句:“谢谢。” 若念并未多言,只与青可一道,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望着崖边,等待着那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 青可正欲将自己的披风取下给若念披上,哪料刚有动作,便被若念瞬时发觉。 若念忙伸出双手,牢牢按住青可衣襟之处,轻声嗔道:“青可,不可以,你身子尚还未好利落,怎能这般受寒?” 青可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小女子,满是无奈,从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两人同在披风之下。 此刻,几人皆是心情沉重,先前所得的皆是些令人揪心的坏消息。 在烈风学堂之时,青可便已然知晓云子言的能力,武艺高强,才略过人,本可凭一身本事在蜀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如今遭此变故,着实令人惋惜。 不知时光又悄然流逝几许,只见远处几名侍从神色匆匆,皆是气喘吁吁,脚步如飞般朝着崖边奔来。 许礼然赶忙起身,莲步急迈,大跑着迎上前去,未及近前,便急切喊道:“可有什么消息?” 那几名侍不敢有半分隐瞒与耽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赶忙回话道:“启禀大人,那崖底乃是一片水流湍急的河流,那河水拍打之势甚是猛烈,根本无从下河打捞。若是有人不慎从崖顶掉落,想来定会被那湍急河流瞬间席卷而去,断无可能活着下来。” 许礼然只觉心口处猛地一阵抽痛,愧疚与自责瞬间爬满她的身心,怎会如此?那岂不是连尸身都寻不到了吗? 皆是她的过错,若是她第二日能再去细细询问一番云子言,或许便能更早察觉出异常之处,今日若是早些出府,兴许就能赶在云子言掉落崖底之前,将人救下,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连尸身都寻觅无果的境地。 是她错过了救云子言的最佳时机。 许礼然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那悬崖边回到烈风城内,亦不知是如何回到了若念府上。 她只恍惚记得,听闻云子言尸骨无存的噩耗,便失去了意识。 许礼然整个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从若念府上出来。 周遭一片漆黑,天空中连月光都隐匿了去,压抑的氛围,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未寻到云子言,可那披风,分明就是云子言平日里所系,这足以说明云子言定然到过悬崖之处,还有那崖壁上藤蔓人为断裂之状,定是有人曾在上面停留过。 可若念安慰她,或许云子言只是来过此地,并未发生那般糟糕的情况,说不定又悄然离去了。 若念向她许诺,定会接着派人细细找寻,也会修书一封,联系宋清澜与孟怀月,问问云子言是否已然离去,回到了她们身边。 若念还与她言说,通知了阿凝她昏倒之事,可得到的回复却是那般凉薄,“既能偷跑出去,怎得不知晓回家的路?” 若念本是想着就近照顾,这才将许礼然带回自己府上,赶忙请了大夫细细看过。她派人前去告知唐晚凝,原也是怕晚凝会担忧许礼然。 许礼然满心满眼皆是云子言生死未卜之事,沉浸在无尽自责之中,又期盼着若念派出的人能寻得不同线索,竟是全然忘却了自己是瞒着唐晚凝出府这一茬。 待她回到府上后,径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进了屋,坐在床边,一想到云子言或许已经死了,泪水便不受控制簌簌而落,止也止不住。 她浑然不知,在这房中,屏风之后,始终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这番为云子言痛哭流涕的模样。 第286章 礼物 “阿然,在为谁落泪?”幽黑房间里,陡然间响起一道清冷之音。 许礼然本正抽泣着,闻得此声,身子一僵,赶忙抬手胡乱抹了抹眼角泪花,匆匆站起身来,双眸慌乱四处张望着,怯生生唤道:“阿凝?” 然,良久良久,却无半分回应之声。 许礼然将烛火点燃,抬眸再望时,却瞧见屏风后似有一道朦胧身影,她心下一惊,旋即莲步匆匆,小跑着朝屏风后赶去。 绕过屏风,眼前之人眼眸中尽是冷漠之色,那模样瞧着似带了几分怒意。 许礼然心头一颤,脑海中瞬间忆起今日自己偷偷溜出府之事,当下便怯懦垂下了头,不敢直视那目光,嗫嚅道:“阿凝,你……你为何躲在此处?” 自己先前哭得那般凄惨悲切的模样,岂不是都被阿凝听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忐忑,却又想着要去讨好一番,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手去,欲拉住唐晚凝的手。 却不想,唐晚凝手臂一挥,便狠狠将她的手甩开了。 “问你,为谁落泪?如实回我。”那冷冽之声再度传来。 许礼然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那被甩开的手,手腕处泛起一抹红痕,隐隐作痛,可见力道之重。 她不知所措,抬眸看向那双绝情眼眸,深吸一口气,极其认真说道:“阿凝,师父如今生死未卜,你……你可是已然知晓了?阿凝,你……你可否帮我派人去寻一寻?” 唐晚凝蛾眉轻挑,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为何要去寻那与我毫无瓜葛,且又让我厌烦之人?” 言罢,她全然不理会许礼然,径直朝着床榻走去,随意靠在床边,悠悠然开口道:“许礼然,你这般无用,事事都要求旁人帮忙,也不知你怎就好意思呢?” 许礼然听闻此言,却并未不悦,她心中思忖,阿凝定是在说气话。 这般想着,她莲步轻挪,来到唐晚凝的身侧,轻蹲下身子,轻言细语解释着:“阿凝,你可是在生我的气?我今日不该瞒着你偷偷出府的,只是师父如今下落不明,我实在难安。我不求你看在我的面上出手相帮,可阿凝你知晓云子言曾那般帮过我,她于我而言,是至交好友。我如今只求阿凝你莫要阻拦我寻人,可好?” 唐晚凝伸出玉手,轻轻捏住许礼然脸颊一侧,指尖微微用力,似嗔似怒,眼眸中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毫不犹豫应道:“好,我答应你便是,往后随你怎样都可。只是,今日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阿然,且随我来。” 说罢,她拉住许礼然的手,朝屋外走去。 夜色如墨,将整个庭院笼罩,透着丝丝寒意。 不多时,两人行至府中一处极为偏僻之地,许礼然在这府上待了这般久,却从未来过此处。 唐晚凝始终牵着许礼然的手,那手攥得紧紧的,好似生怕她会突然逃走一般,许礼然觉得手好疼,可她又不敢挣扎。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凝,这是何处呀?为何要带我来这?” 唐晚凝却仿若未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进了屋子,走至桌案,握住烛台轻轻一转,只听“嘎吱”一声,一道暗门缓缓开启,一股幽香飘来,有些刺鼻,许礼然下意识抬手掩住口鼻,眉头微皱。 唐晚凝却不管不顾,依旧紧紧拽着许礼然的手,说是跟随,许礼然实则半点挣脱不得,只能被唐晚凝拽着前行。 沿着过道往里走,那股幽香却是越来越浓,萦绕在鼻尖,让人莫名心慌,“阿凝,你怎的不说话?” 直至走到一扇门前,唐晚凝这才停下脚步,她另一只手探入怀中,取出钥匙,“咔哒”一声,锁开,她松开了许礼然的手,徐徐开口道:“进去吧。” 许礼然眸中尽是不解之色,她的阿凝这又是想要如何?方才不还应允了自己去寻人吗,怎地这会儿又带自己来这般古怪的地方? 可她对唐晚凝向来是满心信任,未再多做犹豫,抬脚便走进了那道门里。 里面漆黑一片,那股幽香愈发浓郁,浓郁得几乎要将人给熏晕过去,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唐晚凝将烛火点燃,昏黄光亮充斥,将屋内映照得清晰起来。 许礼然看向眼前一幕,呼吸猛地停滞,双目瞪得圆溜,满脸难以置信。 墙壁之上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四周遍布暖炉,仅有一张床榻,看着倒是柔软,床的四角皆连着铁链,这般怪异场景,让许礼然只觉后背发凉。 这……这难道是审问犯人的暗室吗? 许礼然不明所以,匆匆走近正悠然靠在门边的唐晚凝。 行至近前,她环住唐晚凝的腰肢,眨巴着懵懂无知的眼眸,将心中疑惑直接问了出来:“阿凝,你是抓捕了什么犯人在此处吗?我又不会审讯,为何要带我来此?” 唐晚凝瞧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来,她再次捏住许礼然的脸颊,手指微微用力,将那脸颊捏得变了形,眼中满是戏谑,打趣道:“许礼然啊许礼然,你可真是傻得可爱呢。” 说罢,她的手却并未松开,反倒又轻轻捏了捏,那触感软软乎乎的,叫她爱不释手,总觉得这张脸蛋,怎么捏都捏不够,越看越惹人喜欢。 唐晚凝凑近许礼然,在她耳畔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幽幽,“犯人?犯人不就在我的眼前吗?” 说罢,她将手搭在许礼然肩头两侧,眼眸之中笑意渐消,使力将许礼然一步一步往后推。 许礼然脚下不由自主随着那推力往后挪动,直至双腿抵在了床榻边缘,再也无路可退。 唐晚凝柳眉一蹙,猛地发力,一把将许礼然狠狠推了下去,许礼然惊呼一声,整个人便摔倒在了床榻之上。 刹那间,唐晚凝脸上先前那所有笑意与怜爱,消失得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狠之色。 她二话不说,玉手如电便朝着许礼然而去,不多时,已将许礼然的衣裳尽数丢落在地。 手起链落,伴随着“啪嗒”四声脆响,唐晚凝将犯人双手双脚禁锢,动弹不得分毫。 待一切都做完,唐晚凝这才缓缓站定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那身姿娇软却已微微发颤的犯人,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那笑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掌控一切后的病态快意。 许礼然俏脸涨得通红,垂下眼眸,瞧了瞧自己此时这般狼狈又不堪的模样,心中又羞又急,后知后觉才猛然惊觉,她的阿凝又在捉弄她? 她怯懦开口,“阿凝,你……你又要如何惩罚我?”那声音微微发颤,似害怕,似委屈。 “许礼然,往后,你便待在这,哪也不许去。你休想再去找那云子言,今日竟让你如此逃了出去,只怕下一次,你便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也不是?” 唐晚凝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俯身而下,那清冷面容凑近许礼然,彼此呼吸交织。 她伸出修长素手,掐住许礼然的脖颈,力道起初还不算重,可说着说着,却是越来越用力,似是要将心中的怨愤与那炽热到近乎扭曲的爱意,全都发泄出来。 “你既要一次又一次忤逆于我,心念着旁人,那便休怪我对你狠心。许礼然,你生死都必须与我在一起,哪怕是如此将你锁上一辈子,我也绝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唐晚凝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却又被她强行忍住。 任何人都不能将我们拆散,哪怕是你母亲,哪怕是你自己,都不行。 第287章 即刻便要 唐晚凝察觉到许礼然几近窒息之时,方缓缓松开那掐在她脖间的手,眸中闪过丝丝缕缕疼惜。 她轻揉了揉许礼然满是条条红痕的脖颈,声线又复柔和,“阿然,可还会妄图逃跑?” 许礼然一阵咳嗽不停,眼眶泛红,泪意氤氲,待气息平稳,她双手前伸,紧紧环抱住唐晚凝,那铁链随之哗啦作响。 “阿凝…是我错了,再不会了,阿凝信我好不好?” 唐晚凝不理会许礼然言语,凑至耳畔,贝齿微张,猛地咬上许礼然那软嫩耳垂,冷冷言道:“许礼然,吻我,要我,即刻便要。” 许礼然吃痛,不禁嘤咛出声,额间瞬时渗出细密汗珠,她的阿凝从来都是如此狠心,虽说早已习惯,可这般尖锐齿间咬过的刺痛,仍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也不知此次可有见血,往昔每遭此般,唐晚凝非得咬至破皮,鲜血渗出,方肯罢休。 难不成阿凝是那吸食人血的吸血鬼不成? 失神间,耳垂处又是一阵刺痛袭来,嗔怒之声悠悠飘过,“许礼然,不过出去一趟,你便不愿碰我了么?你在想什么?还在想着那云子言吗?” 许礼然望向唐晚凝那双极尽狠厉的眼眸,却见那深处竟隐着一丝委屈之色。 她何曾想着别人,她只是好痛,分明是阿凝先咬痛她的,怎的到头来,却似自己理亏一般? “阿凝,可否将此物先行解下?这般,我如何施展?” 许礼然朱唇轻抿,神色认真,缓缓抬起双手,那粗重锁链随之发出哐当声响,径直展示于唐晚凝眼前。 唐晚凝黛眉轻蹙,面露犹豫之色,少顷,方冷冷言道:“不可,若你趁我入眠之时再度逃了去,该当如何?我断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语毕,唐晚凝纤手探向腰间,取出一物,玉臂轻扬,钥匙落于那床榻之人如何也难以触及的角落之处。 唯有这般,她才能纵心释放自己,才能毫无顾忌睡去。 随后,唐晚凝似是换了副模样,手脚并用,恰似那菟丝子攀附乔木,紧紧纠缠上许礼然。 她要感受到许礼然是否还如曾经那般满心满眼皆是她。 若是如白日里那般叫她失望,若是还想着旁人,若与从前相较有了不同,未能令她称心如意,那她便要将许礼然囚于此处,永生永世。 “阿然,怎的还不吻我?” 许礼然感受到身前之人的热切,鼻间轻嗅着满室飘散的幽香,神色渐渐变得迷离恍惚,竟莫名觉着这香味越发好闻,直往心底钻。 她小心翼翼,竭力避开碍事锁链,双手回揽住那缠人的女子,轻轻放倒在床榻之上。 即便动作再是小心,那锁链仍是不可避免发出清脆声响。 许礼然素手轻抬,解开身前之人的衣裳,昏黄烛火摇曳,肌肤欺霜赛雪。 许礼然抬眸,望着身下那眼神沉醉的女子,心下一横,也不再顾及束缚自身之物。 她倾身向下,轻触着唐晚凝柔软唇瓣,两人鼻息交融,刹那间,仿若触碰到何奇妙机关一般,紧紧相拥在一处,难舍难分。 许礼然暗自思忖,待稍晚一些,她再好好哄上一哄这狠心的女子,想必定能挣脱束缚,重回外间天地。 她的阿凝,又怎会真舍得让她长久困在此处,想来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 …… “阿凝,我知错了,原谅我好吗?解开我好吗?”话语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嗯,原谅…阿然,你听话,我便什么都予你。” 声声娇唤似碎玉落盘。 “阿然,快…些可好?” “阿然,可还想饮…那汤羹?” “还有这一处,阿然要领略一番吗?” 许礼然闻那软语娇言,心底浓烈欲念实难抑制。 她变换着,亦声声回应,“阿凝哪哪皆是我的,我都要…全部都要。” —— 葵村之中,潺潺河水之畔,老槐树枝桠横斜,洒落一地斑驳光影,树下正站着一对男女。 那男子一袭玄色长衫,体格高大壮硕,瞧那模样,绝非寻常农户,倒似是个常年习武之人,周身透着一股刚健之气。 再看那女子,一袭红衣似火,艳若桃李,容色倾城,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孤高冷清之态。 此刻,二人正轻言细语交谈着什么。 “小言,一月之后,我们便成婚,可好?”男子眉眼间满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只是话语间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是在试探。 他对身旁女子初见倾心,可了解尚浅,心中没底,不敢确定她是否会应允此事。 那孤冷女子,面上并无丝毫情绪波动,甚至未曾抬眸看向身旁男子一眼,只朱唇轻启一字,“好。” 第288章 只记得她? 凌展义闻得云子言应下这亲事,激动得握紧了拳头,终是不枉费他苦心布局一场 他思忖着,先成婚将此事板上钉钉,往后,她定会慢慢瞧见他的好,到那时,想必也不会怪罪他此番欺瞒之举。 凌展义满心急切,欲与身旁之人再多说上些话,忽闻一道婉转之声从后方袅袅传来,“哥…” 循声望去,女子一袭粉色,身姿娇俏玲珑,模样可人。她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步伐颇快朝着前方凌展义所在之处匆匆赶来。 不多时,粉衣女子便已走至近前,面上笑意盈盈,再次朝着凌展义唤了声,“哥…”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云子言身上,不知怎的,心底莫名泛起一丝紧张,赶忙收回。 “小禾,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凌展义微微俯身,抬手轻拍了拍女子脑袋。 这一动作,被云子言余光瞥见,本是面无表情之人,此刻脸上竟流露出一丝不悦,这丝情绪稍纵即逝,很快便被她压下。 云子言也不知究竟是为何,只瞧见那两人亲密模样,心底便无端涌起烦躁之意。 自她于府中初见那女子起,便总有一种难以言说之感萦绕周身,好似置身于迷雾之中,辨不清方向。 凌展义曾告知于她,她头部遭袭受创,致使过往诸般记忆,尽皆忘却。 凌展义亦言,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且那凌府上下,乃至府外葵村众人,皆呼她为“凌夫人”,那声声称呼,仿若在不断佐证着凌展义所言不假。 然云子言细细思量,对此人实无半分印象,心中自是难以全然信其所言。 她欲出府寻回曾经的记忆,寻那真正属于自己之过往。 适值她欲与凌展义辞别之际,途经府中练武场,见凌展义卓然而立,手中稳稳握有一杆木枪,一套枪法施展起来,神采奕奕。 云子言望着此景,心中涌起熟悉之感,仿佛那深埋于心底的记忆,被悄然触动一隅。 她不由自主走上前去,至一旁兵器架处,抬手轻取一杆木枪,便与凌展义切磋起来,枪来枪往之间,竟莫名契合,且每招每式使出,皆令她感到酣畅淋漓。 如此一来,云子言心中原本坚定要离开的想法,不禁产生了些许动摇。 然而她深思熟虑,自己对凌展义终究没有男女之情,或许曾经的自己确实对他心生爱慕,只是如今记忆尽失,昔日情感早已荡然无存。 她理应离开此地,这里终究不是她记忆中的归宿。 待云子言从那练武场下来,正欲迈步离开之时,忽闻一道轻柔婉约之声传入耳中,那声音仿若一道电流,瞬间让她呼吸一滞,身躯竟不受控制微微发颤。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仿佛曾无数次在耳畔回荡。她急忙转过身去,目光急切想要看清来人究竟是谁。 她并不认识那女子,可不知为何,仅这一眼望去,心中便涌起异样之感,令她心绪不宁。 难道凌展义所言属实? 她虽对他毫无印象,可在那切磋之时,确实能感受到丝丝熟悉之意,她虽满心认为自己不属于这凌府之地,可在看到凌展义所谓妹妹的那一刹那,胸口却难以抑制闷痛。 如此诸多巧合与熟悉之感相互交织,使得云子言心中那要离开的念头逐渐消散,她不再执意离去,选择留了下来。 “哥,今日可是该教我习武了?你答应过我的呢,可莫要忘了才是。” 云子言沉浸于纷繁杂乱思绪之中,神智被那软糯之声猛地扯了回来。 她下意识垂眸,目光落向那粉衣女子,她不明白,相较于凌展义,为何对他的妹妹,竟会生出更为强烈的熟悉之感。 且那感觉之中,还夹杂着几分怪异,似有什么隐秘之事藏于其间,偏生她又捉摸不透,着实恼人。 凌展义微微转头,目光温柔看向云子言,轻声问道:“小言,可要回去了?” “嗯。”云子言轻吐一字,便也不多言,莲步轻移,自顾自往前走去。 凌展义见状,赶忙疾步跟上,不多时,便与她并肩而行,二人身影在阳光洒落之处,缓缓移动。 只留苏禾站在原地,望着前方两道背影,黛眉微蹙,似是被轻愁笼罩,那一双明眸之中,思绪翻涌,久难平静。 她记得初见云子言之时,心底便无端涌起一股不自在,难道是因为那人抢走了她的哥哥吗?所以自己才会每每瞧见她,便觉心中不快? 她不记得之前的所有事,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已然身处凌府之中,凌展义言说是她的哥哥,她名为凌依禾,她此前生了一场重病,缠绵病榻许久,直至近日才刚刚醒来。 府里上下,皆是恭敬唤她“小姐”,说来也怪,她使唤起府中下人时,竟是得心应手,毫无半分生疏之感,仿佛她本就该是这般高贵之人。 她对凌展义的记忆虽不甚清晰,但不知为何,当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凌展义耍的那套枪时,心中竟不由自主地确信,凌展义所言之事,必定不假。 苏禾亦步亦趋跟在凌展义与云子言二人身后,可那神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般恍惚间,她只觉眼前一花,好似撞到了何物,那触感既坚硬,又透着些许柔软。 她慌乱抬眸望去,这才惊觉自己撞在了云子言的背脊。 刹那间,她那娇俏小脸涨得通红,眸中满是惊慌之色。她下意识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步子凌乱,小声说道:“抱歉。” 说罢,苏禾微微一愣,自己为何要道歉?分明是那人毫无预兆停下脚步,这才害得自己撞了上去。 如此想着,苏禾瞬时底气十足,抬眼看向那双始终透着孤高之意的眼眸。 四目相对,深邃眼眸莫名摄人心魂,让她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底气瞬间消散。 她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了一般,赶忙扭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一颗心也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云子言心情本就烦闷,遭此莽撞一撞,心中烦躁愈发汹涌,直令她胸口憋闷难耐。 她凝视着苏禾那副急切避开她的模样,柳眉微皱,眼眸中闪过不悦,冷道:“如此冒失,难道不知看路吗?” 苏禾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小脸涨得更红,在她的模糊记忆中,还从未曾有人敢这般跟她说话。 “分明是你突然停下,何以错在我?你这人,如此蛮横无理……” “休要仗着你是我哥的未婚妻,就妄自尊大,对我呼来喝去,我岂会任你摆布,当心我让我哥将你逐出府门。”苏禾越说越起劲,那纤细小手攥紧了拳头。 她复又望向凌展义,扯过他的衣袖,面露苦楚,双眸含泪,嗔怪道:“哥,你瞧瞧,她尚未过门,当着你的面竟敢如此欺凌于我,日后你若不在我身旁,我怕是要遭殃了,你莫要娶这恶煞之人为妻可好?” 云子言看着两人的亲密举动,心中烦闷加剧,沉思片刻后,往前一步,俯身靠近苏禾耳畔,戏谑道,“既是如此,那我须得尽快与你哥成亲,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究竟有多恶煞。” 云子言轻飘飘抛下如此一言,便自顾自大步离去。 转身之际,她的嘴角轻扬,心中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舒畅,莫非是戏弄那女子令她感到有趣? 她忽觉,嫁与她的兄长,或许也并非那般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