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昏君系统后,我靠作死当明君》 宫变 熹和十八年。 暴雪肆虐多日,狂风怒号,苍穹之上黑云压城。 不知是否是天气原因,沈凌感觉胸闷气短,臂转腕旋,手中白竹管笔走龙蛇,不多时,桌上满是狂狷草书。 “陛下!反了,常世远反了!”小太监慌忙冲进来,摔倒在地,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沈凌手中御笔微滞,深不见底的一滴墨顺着笔尖砸在绢纸上,吞噬一大片花白。 周围的宫人都慌乱起来,只有几个目光坚定,身体健壮的慢慢聚拢将沈凌护在身后。 “慌什么,闭嘴!”夏姑姑声音洪亮,一嗓子镇住了所有人。 随即很快转身跪在沈凌面前:“陛下,请随奴婢暂避。” 沈凌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轻颤,声音还算冷静:“嬷嬷,走不了了。” 随着她话音刚落,启承殿的大门就被踹开,一堆身穿银甲的侍卫卷席着狂风暴雪而来,屋内暖炉熄灭,瞬间冰冷刺骨。 许多宫人两股战战,冻的脸色苍白。 为首的侍卫手握大刀,冷刃上残留的血过于新鲜,以至于还未冻住滴滴答答的溅出血花。 他一步步朝着沈凌走来。 沈凌身边的宫人屏住呼吸,抽出佩剑迎敌,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男人声音中带着轻蔑:“陛下,宫内进了刺客,臣奉九千岁之命,前来捉拿刺客,还请陛下谅解。” 他步步紧逼,眼中阴毒杀意满的几乎要溢出。 沈凌指尖紧紧握住龙椅,脑海中怒戳系统界面。 傀儡皇帝苟了十八年,造反还是让她赶上了。 戳了半天,一点回应都没有。 该死的系统,从穿越过来第一天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整个系统界面也是黑色。 要不是她每年都会穿回去一次,她都以为系统死了。 “走狗,乱臣贼子。”挡在前面最为健硕的太监怒斥道:“你们背弃皇恩,为虎作伥,谋朝篡位,定会不得好死。” 那侍卫头子嗤笑着啐了一口:“死太监,九千岁已经攻破了皇城,明天老子就是威武大将军。” “这些文邹邹屁话去跟阎王说去吧。” 边说边举着大刀朝着太监砍去。 太监长剑相迎,火花四溅。 其余的宫人也和侍卫缠斗起来,这些是沈凌母后出家前留给她的心腹,各个武艺高强。 沈凌掏出怀中小弓,见缝插针的射冷箭。 “陛下快走。” 其他人拖住侍卫,夏姑姑拉着沈凌在宫里狂奔起来。 中途夏姑姑不忘把沈凌的龙袍扒下,与她互换了衣服。 刺骨寒风灌进沈凌的肺里,整个气管像刀割一样痛,皇宫里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和惊叫乱跑的宫人。 夏姑姑脚底一滑栽了出去,沈凌也被她一个滑铲带倒摔进廊下雪堆里。 夏姑姑看了一眼自己的脚,用力的推沈凌:“陛下快跑,去启央宫,启央宫承恩殿的床下有密道,可直通宫外。” “宫外有人接应。” 沈凌满身狼狈拉夏姑姑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嬷嬷。” 夏姑姑甩开沈凌:“陛下你快走,奴婢受伤了跑不快,但奴婢会藏起来,等陛下回来救奴婢。” 远处传来脚步和尖叫声。 沈凌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夏姑姑急了,拔出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快走啊陛下,若陛下执意带奴婢一起,奴婢只能自裁以求不连累陛下。” 迟则生变,沈凌咬牙爬了起来。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还没跑出几步她就被几个武艺高强的死太监逮个正着。 沈凌面色苍白,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威逼利诱,那些太监都不为所动。 像死狗一样被拖着,不知要被带到哪里。 地上的鲜红刺得她眼睛痛,沈凌仰头望天,天上的黑云蕴酿之间,又有雪花飘落。 好多人都死了。 沈凌的胸口有些钝钝的疼,但更多的是冷。 今年冬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冷。 被太监们挟持到城墙之下,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 另她意外的是,抓她的并非常世远。 “臣宋长青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俊美的青年跪下请罪,打量目光颇有些诧异。 沈凌还未开口说话,宋长青旁边以狰狞鬼怪覆面的男子就上前一步,揭下身上大氅披到沈凌身上,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瞬间松柏清香扑鼻。 身体回暖,沈凌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掩人耳目,此时穿的还是宫女的衣裳。 世人都以为她是男子,如今套上宫女衣服,颇有些女装大佬意思,怪不得其他人偷偷的用异样眼光打量她。 为了活命,唐唐九五至尊竟穿女装。 本就没什么威信的她更加颜面扫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女子。 见到面具男,沈凌松了一口气。 阉人内部并非和平统一,也有党派之争。 眼前的面具男便是另一波阉党势力头子,顾厌。 都言此人相貌丑陋,常以鬼怪面具遮面。 从前是常世远的义子,更是他手中最尖锐的一把刀,早些年甚得其器重,没少帮他杀人放火,手段狠辣,杀人如麻,与常世远乃一丘之貉。 自被常世远推上西鸾司司长,成为太监二把手后,恶犬就开始噬主了。 东鸾司西鸾司狗咬狗,也算相互制衡。 那温润俊朗的男子则是宁王府的世子,宋长青。 负责守卫皇宫安全。 非阉党之流也不是保皇党。 关于他的传闻她也听说不少,传闻此人十分痴情,与世子妃完婚六年,从未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 还曾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要与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改良了造纸术,发明了活字印刷,让平民百姓都能用的起宣纸。 是京城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世子妃易菁音曾是名动京城的丞相之女,与世子也可谓称得上是郎才女貌。 只是后来听闻,世子妃得了病,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 让沈凌一度怀疑,宋长青是不是和她一样都是穿越的。 她是被囚禁的傀儡皇帝,跟臣子单独相处的时日本就不多,一连试探几次。 另一个穿越者 那宋长青不知道是不愿承认,还是真的不是,说什么他都露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只怕老乡另有其人。 此人冒了她老乡之名推出那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 “臣顾厌拜见陛下。”温润的声音似玉石叮当,带着沁人心脾的透彻。 沈凌抿着唇,被冻的惨败的脸挤出慈祥的笑意,一手一个将两人扶起。 “爱卿们快快请起,两位忠心耿耿,前来救驾,朕怎忍怪罪。” 两人顺势而起,只是那顾厌竟接机握住了她的手,刺骨的冰凉像一条涂着信子的蛇缠绕上来。 沈凌脸色一变,笑容有些狰狞。 不着痕迹抽出,沈凌开始转移话题:“那些乱臣贼子呢?” 宋长青示意沈凌看外宫墙之上,常世远的叛军被拦截在了内外宫墙之间,中间两波士兵正在交战,血液飞溅,战况惨烈焦灼。 “回陛下,宫内的叛军已被诛杀干净,只剩下常世远带领的这一波了。”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他脸上的运筹帷幄骤然一变,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那常世远头发散乱,浑身是血满脸癫狂的挟持着一个女子,如同困兽般声音尖锐朝他喊道:“宋长青,你的爱妻在我手里,打开内宫门,杀了小皇帝,待咱家登基,恕你无罪封你为王,与你共享万里江山。” 宋长青手背青筋暴起,死死的盯着常世远怀中瘦弱的女孩,重复着女孩的名字:“阿音!” 那女孩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朝下望去,沈凌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美丽但如同枯井,暗淡无神,满是死气。 哪怕被挟持着,女孩脸上毫无惧意,反而是隐隐的愉悦。 她向前,常世远的剑哪怕躲得再快,还是在她颈间留下一条红线。 常世远一边威逼利诱宋长青,一边怒骂顾厌是个叛主的白眼狼。 宋长青脸色青白,朝着带面具的太监开口:“救她,你要的东西,等阿音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就给你。” 顾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跟手下的人吩咐了什么,沈凌也没听清,怀里却被他塞进来一个暖炉。 沈凌抬头看他,却因隔着面具,什么都看不出来。 被称为阿音的女孩张开双臂,寒风卷席着她身上的衣裙,如同归乡飞雁一般,痴痴的笑了起来。 “凭高远望,见家乡,只在白云深处。” 沈凌微顿。 常世远一把拉住阿音,重新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啐了一口:“疯子!” 阿音自顾自继续:“镇日思归归未得,孤负殷勤杜宇。” “阿音,不要冲动,你是想家了吗?我明日便带你回丞相府,你父亲母亲都在等你。”宋长青死死盯着城墙上的女孩,声音嘶哑。 两行清泪顺着阿音眼眶流下,她口中呢喃着,他们才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常世远还在威胁:“宋长青,难道你不要世子妃的命了吗,赶紧杀了沈凌。” 宋长青看向沈凌,沈凌与他对视,可以看出,他的眼底不可控的浮现杀意,却因为忌惮着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谁说宦官就不能当皇帝,咱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只此一步,朕就是皇帝!”常世远开口。 “你还等什么,宋” 箭矢正中眉心,连尖叫都还未曾发出便轰然倒地。 叛军之中埋伏许久的人也迅速冲出,将剩余群龙无首还在发懵的叛党制服。 “你”宋长青有些后怕的望着将弓还给侍卫的沈凌。 沈凌抿唇,并未说话。 被废养的傀儡皇帝怎么会射箭,怎么能百发百中呢。 她暴露了。 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终究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惨死异乡。 阿音已经被救下,宋长青重获至宝般将阿音紧紧拥进怀中。 瘦弱的女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任由宋长青抱着,乖的不像话。 宋长青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阿音枯黄的头发,却不想阿音忽然开口,语出惊人。 “为什么不让我死。” “不,宋长青,你这个贱人为什么不去死。”毫无波澜语气带着平静的疯感。 周围人窃窃私语,这世子妃果然是个疯子。 宋世子这样痴情的人,为了救她心急如焚,她脱险后不但不感激,竟是咒世子去死。 毒妇! 阿音那双大眼睛发潮,她推开宋长青的拥抱,捡起地上沾血的剑。 沈凌比宋长青更快一步,钳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伤害自己。 她力气小的可怜,却依旧挣扎着要自裁。 豆大的泪珠顺着尖尖的下巴滑落,流下一道水痕。 沈凌抬手擦去阿音的眼泪:“眼泪会冻住的。” 阿音征住,呆呆的看着沈凌。 许久,那枯井般的眼睛似枯木逢春,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她一句句逼问着沈凌。 “种花家。” “此生无悔入华夏。” “奇变偶不变。” “宫廷玉液酒。” 所有人都在看越来越激动,声音带着哭腔的世子妃。 这简直是个疯女人。 世子可真是可怜,得妻如此,还专情至今,可叹可敬。 沈凌没有回答她,只是夺过了她手中的剑,满脸疑惑。 “世子妃,这是?” 宋长青赶忙将阿音拉到身后,高大的身躯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请罪道:“陛下,贱内并非有意冒犯,她只是生病了有些神智不清。” 沈凌摇头浅笑:“无碍,世子平乱有功,朕赏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 “如今叛乱以平,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世子妃要好生活下去,莫要再求死了。” 阿音逐渐从狂热冷静下来,她的指甲死死地扣进掌心。 痛楚让她更加清醒,这不是梦。 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她不是一个人了,她很确定,这个世界没有周易,眼前的少年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不再说话,只是紧闭着唇静静流泪。 沈凌沉默,还算聪明,没有拖累她,不枉她冒着暴露的危险救她。 阿音的目光黏在沈凌身上许久,终究还是不舍的跟随宋长青离开。 剩余的宫人开始清理皇宫,一直沉默观察的顾厌却冷不丁的开口。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陛下真是好文采。” 若不是他忽然开口,沈凌都差点忘记了这个人。 面具之下 被他吓了一跳,沈凌下意识就想去察言观色他是否发现了什么,可那该死的黑色面具将他整个人都神秘的笼罩起来,让她无法探查半分。 “顾爱卿的面具可真别致。” 顾厌轻笑,沈凌却只能闻到鼻尖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陛下想摘下臣的面具吗?” 他将沈凌的手放在自己的鬼怪面具上,身体微微前倾,好似引诱夏娃的毒蛇。 沈凌哪敢啊。 宫中谁不知道,这面具好像他的命,谁碰谁死。 就连曾经给他当义父时的常世远都摘不得。 贱人要找理由害她,只怕她还没摘下面具,自己的人头就先被他摘下了。 沈凌并不在乎他为什么戴面具,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可怖的脸。 赶忙收回自己的手缩进大氅里,继续转移话题:“常世远死了,东鸾司司长一职顾卿可有合适人选。” “东鸾司作乱多年,早已陈疴难愈,依臣所见,不如就此废除东鸾司。”见她退缩,顾厌颇有些遗憾开口。 沈凌沉默。 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又能说些什么呢。 就算反对了也没人听她的。 只是此次东鸾司废除,西鸾司一家独大,再无人与其制衡,依旧是阉党把持朝政,自此以后,就是眼前这阉人的天下。 危机当真过去了吗? 还是说饮鸩止渴,群狼环伺,她这条命早晚交代在这陌生朝代。 旧主已死,恶犬上位,淮国这条大船会驶向何方,她也不清楚。 但这些年随着她年纪增长,能干的事也多了一些。 在等一等,她手下的的人很快就能成功。 待那杀器研发出来,她定会平定内乱,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阉人,暴力是革命的唯一途径。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想念现代,那个充斥着和平,善意的现代。 只有每年九月十九日,她才会从现代醒来。 这种白天早八上课,晚上穿越当皇帝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十六年,也可以说是十六天。 穿越者必备的系统此刻正躺在她的脑海中,几十条因未解锁的任务悬挂在系统的光幕上,灰黑的颜色看起来就不吉利。 她只知道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但小说的内容因系统还未激活并不可知。 每次穿越都可以随身携带一样物品。 这些年她从这个世界带回去不少好东西,如今还藏在她大学宿舍的柜子里未曾销赃。 本想着等她回家把那些金银珠宝一卖,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能美汁汁躺平。 可如今看来,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数。 每一个穿越者或多或少都想做一些改变历史的大事,她也不例外。 自刚穿越开始,她就雄心壮志,勤勉谨慎,励志成为贤明君主,为百姓带来太平盛世。 沈凌猜测,或许她拿的是女扮男装傀儡皇帝逆袭剧本,这些年来她一直再为自己以后逆风翻盘打基础。 可天不如人意。 只能说是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么一点点势力,不知道此次宫变还剩下多少。 沈凌欲哭无泪。 夏姑姑被其他太监带走后不多时,叛乱平定后就被安然无事得送回沈凌身边。 她像护崽的母狼,上下检查着沈凌是否受伤。 沈凌安抚性的拍了拍夏姑姑的手。 顾厌没有再多言,如今宫中人心惶惶死伤无数,他很快就告退处理宫中事宜去了。 礼数极其周全,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凌面上笑容灿烂应好,心却沉到了海底,冰冷浸润她的四肢。 此人比常世远那个没根的超雄太监难搞多了,如今他已经掌握了整个淮国,却依然对她这个傀儡皇帝恭敬良顺,只怕所求更多。 两人回到启承殿。 殿内的尸体已经被搬运干净,鲜血溅的四处都是,她写的那张狂草已经被红色浸润,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沈凌抓住夏姑姑的手,仰着头捂住鼻子:“嬷嬷,我好像流鼻血了。”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干干净净的手,吸了吸鼻子。 浓郁的血腥味如有实质。 “原来不是我的。” 夏姑姑看像沈凌,目光中的心痛难掩。 时运不济,造化弄人。 若非先帝早逝,陛下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也不用女扮男装,成为处处受辱,如履薄冰的傀儡帝王。 叛乱的余波很快过去,新的掌权者更加暴虐恣睢,已经杀了不少人,整个朝堂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被清算了大多都是曾经与东鸾司密切往来之人。 万幸的是隐匿在暗处的保皇党无一人受伤。 沈凌也重新回到朝堂上,当起了人形摆件。 她在等,她背后的人也在等。 等一个拨乱反正的时机。 阉党已经执政太长时间了。 暗地里她已经派人悄悄联系上了世子妃,两封书信往来,两人约定了年关宫宴相见。 临近年关,又下了几场大雪,宫墙已被洗刷干净,可洁白无瑕的冬雪之下却是藏不住的暗流涌动和腥臭血气。 沈凌下朝后便站在廊下,看着新换的宫人扫雪。 一小宫女站在树下,风过树抖积雪落,砸了小宫女一头,她茫然的抬起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受惊的小鹿。 沈凌弯弯狐狸眼里浅淡浮现出笑意,伸出手,冰凉的雪花在她掌心化成一摊水。 “陛下。”小安子急急忙忙的跑来:“新上任的督主来了。” 沈凌背着手回到殿内,端坐在龙椅前,小脸甭的紧紧的,作出一副威严样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宣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黑衣的男人从被小太监挑起的厚重帘后迈了进来,低垂着眉眼跪在沈凌身前,金冠下三千青丝如瀑。 “臣顾厌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躬金安。”温润的声音似玉石叮当,带着沁人心脾的透彻。 沈凌这才放下书,抬眸朝着地上还算恭敬的男人望去。 男人头顶肩上落了些许细雪,肤色白皙,唇色却殷红似抹了胭脂一般,轻轻挑眼便抖落纤长睫毛翻飞的碎雪,衬着狭长低垂的眉眼如画。 极具冲击力的容颜让沈凌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想到的不是这死太监居然摘面具了。 而是。 该死,竟然长的比她还好看。 按照主角永远最好看原则。 他不会才是主角吧。 昏君系统 书“啪叽”的一声砸在书案上,男人抬起眸来望向沈凌,锐利的双眸像是出窍的宝剑,难掩的戾气冲淡了过于美艳而致使的雌雄莫辨。 沈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笑意盈盈的扑了上去,一把扶起顾厌,握着他冰凉的手的将他拉了起来:“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赐座!” 顾厌坐下,沈凌这才退到龙椅上:“如今天寒地冻风雪交加,爱卿怎么亲自来了,莫要冻坏身子。” “小安子,还不赐茶。” 顾厌站起来行礼,不卑不亢:“臣不敢当,谢陛下赐茶。” 他的声音和他极具攻击力的容貌反差极大,只听声音也能叹上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是坐了许久,却一口未饮。 漂亮的脸蛋就那么直愣愣的朝向沈凌,也不说话。 沈凌扯了扯嘴角。 曾经势微,怕别人觊觎他的美貌所以遮面。 如今掌权了无所顾忌了,所以来炫耀了? 脸这么白,手那么凉,跟死人一样,只怕是有不治之症,早死。 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我摸着爱卿的手冰凉刺骨,莫不是生病了,爱卿乃肱骨之臣,淮国不能没有你,朕亦然,宣个太医来为爱卿把把脉。” 顾厌挑眉对上沈凌视线,红唇轻启:“谢陛下关怀,臣这是天生的,不碍事。” 【叮!】 沈凌被突然出现的电子音吓了一跳。 “陛下?” 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突兀没有感情的伪人声音:【检测到重要人物九千岁顾厌,无道昏君系统激活成功!】 “朕没事,风雪太大,有些冷了。” 【剧情已偏离】 【请宿主不学无术,荒淫无道,任用奸佞,滥杀无辜,残害忠良!】 沈凌:? 【剧情发放中,请宿主注意接收!】 “臣请陛下注意龙体。”顾厌望着龙椅上忽然对他极为关心的小皇帝,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沈凌笑得有些僵硬,她的脑子要炸了,系统任务一条条解锁的叮叮叮声像是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 “朕没事。”沈凌开口。 却在脑海中大喊:“停下,一会儿再接收。” 可是人工智障的系统根本不管她,直接将小说剧情一股脑的塞进了她的脑袋里。 端坐在龙椅上的沈凌忽然失去意识,“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额头撞在桌角,室内一片兵荒马乱。 昏迷的沈凌额头冷汗涔涔,翻来覆去的喊疼。 太医们立在窗前束手无措。 一个时辰后沈凌才从梦魇之中挣扎出来,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刚睁眼,瞳孔地震。 剧情里把她凌迟后做成腊肉,还喂给狗吃的男人端坐在她床前,紧蹙秀眉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门窗紧闭,鎏金火炉红彤彤的散发着暖意,可沈凌却好似感到刺骨的寒风掀开冰雪席卷了她的全身,如坠冰窟这个词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那记忆是被强行塞进她脑海中的。 那被凌迟的感觉她也是切切实实感受了一遍的。 真是生不如死。 再三跟系统确定只要完成任务就能走,不会被刀的沈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在顾厌脖子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带着恐惧的颤意。 “顾卿,你好香啊,朕对你一见钟情,今晚别走了,朕的龙床足够大。” 怀中的男人明显浑身僵硬起来:“什么?”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沈凌像痴汉一样亲了上去,却被男人迅速闪躲过去,火热的唇偏了几分落到了他的唇角。 吓得顾厌猛地后退几步,满目诧异。 “请陛下自重。” 沈凌有些腿软,没有从龙床上追下去。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5%】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0%】 …… 【昏君指数:-19】 【备注:初具明君之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苍天啊,她是想做个好皇帝的。 奈何绑定的竟然是昏君系统。 她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在邻国正和他爹斗,和大臣斗,和他兄弟斗呢。 而顾厌则是男主同父同母的弟弟,失踪的皇子,文中的大反派。 也是沈凌的男宠。 真是救大命了。 不是她,是剧情中原本的男帝沈凌。 小说中那个贪图享乐,欺男霸女,认贼作父的沈凌。 是个暴虐堪比夏桀,昏庸堪比叫门天子的皇帝。 被顾厌利用完后就被凌迟处了,第一刀就是斩了他的孽根强迫他自己吞下,剩下千千万万刀刀割了三天三夜。 后续就是变态反派和正义主角之间的斗争,两人虽是兄弟,但顾厌恨不得灭了整个故国,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恨之入骨,不死不休。 最后自然是龙傲天男主打败反派,一统两国,收了无数后宫,称霸天下。 这是一篇男频爽文。 她连个炮灰都算不上,只是个让反派黑化的工具人。 因为她啥都没干,还偷偷的积攒势力,维系贤臣。 所以剧情偏了。 不止偏了,还倒欠了不少昏君值。 沈凌恨不得掐住系统的肩膀,质问它为什么不早说啊。 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不到五点就被嬷嬷薅起来练武背书的日子又算什么! 她暗地里三顾大贤请其入世,创业攒钱,招兵买马,收买民心又算什么。 现在告诉她只要享乐就行了? 早干什么去了。 顾厌早已落荒而逃,沈凌感觉自己头都要秃了。 以前反派还是个小卡拉米的时候她还能强抢民男。 如今他都成了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了,她怎么强迫他当男宠。 怎么虐待他让他黑化。 她还要当个昏君,要宠信奸佞,要搜刮民脂民膏,夺权后囚禁他当男宠的路根本行不通。 昏君不早亡国就不错了。 还夺权。 靠什么,靠夜夜笙歌,荒淫无道吗? 沈凌忽然眼前一亮。 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励精图治夺权后将国家推向盛世后,又滥用权力强抢儿媳亲手断送万里山河之人。 【警告,昏君值低于-30%,造成剧情崩溃,宿主将被永远留在书中世界】 沈凌的脸垮了下来。 欲抑先扬的路子走不成了,她在脑海中刷了刷系统板块,未完成的任务好多啊。 关于顾厌的就有十几条。 例如,欺辱他让他跪下来给她当狗。 用鞭子鞭笞他,并让他光着上半身在御花园里跪着。 让他哭着喊主人。 …… 你不懂 沈凌惊恐发觉,有一项已经完成了。 当着众位宫人的面把他当马骑。 ? 是不是系统卡bug了。 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三好少女根本没干过这种事。 【亲爱的宿主,系统自检正常,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请宿主及时纠正剧情】 一千个完了在她心底疯狂刷屏,难道是她何时酒醉做了此等荒唐之事,酒醒后忘了? 这个睚眦必报的反派肯定记仇了。 吾命休矣!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除了在朝堂之上,她都看不着大反派,看到了他也根本不与她对视,只是垂眸面沉如水,令人心生悚然。 朝堂之上,臣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此次叛乱实在太过惊险。 她这个皇帝哪也去不了,举步维艰,谋划了许多年手下才有几个可用之人,揣着一肚子现代知识根本用不出去。 不过这种情况最容易浑水摸鱼,常世远的势力范围广,一鲸落而万物生,沈凌趁机也捞了不少好处。 朝堂上,皇宫里都混进去了她的人,她也不算个光杆司令了,手里有了一些实权。 哪怕是当昏君,也要当实权昏君。 沈凌翻了翻控制面板,发现其它的任务现在根本做不了,她倒是想去朝堂上滥杀无辜,可顾厌在上面压着,她能干啥。 宠信奸佞? 整个淮国如今最大的奸佞莫过于顾厌了。 沈凌想了想,指了指桌上那盘果子,对着宫人开口:“送到顾督主府上,说这事朕亲自挑选的果子,让顾督主尝尝,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宫人颔首:“遵旨。”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1%】 沈凌只是想要试一下,没想到还真行。 历史上有几个臣子能吃到帝王亲自摘的果子,怎么不算宠信呢。 沈凌饮了口茶,大概知道这个任务该如何完成了。 接连几天,她一直陆陆续续的送一些吃食不值钱的小玩应给顾厌,主打一个该省省,该花的不花。 将任务进度刷到10%。 确定送东西只能刷到这个程度后,沈凌便不送了。 第二日早朝上,顾厌正弹劾一贪污赈灾粮的大臣,其余臣子皆似鹌鹑,两股战战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沈凌忽然拍桌而起,怒发冲冠。 众人目光皆看向她。 就连一直在避免与她对视的顾厌都望向了她。 沈凌忽然鼓起掌来:“爱卿铁面无私,严刑峻法,实属国之栋梁,是朕之幸事,是淮国之幸事啊。” 说着便跳下龙椅,夺过顾厌手中长剑对准那瑟瑟发抖的大臣:“朕最恨贪官污吏,你竟如此鱼肉百姓,朕绝不饶你。” 那大臣连忙叩首:“陛下,臣冤枉啊,臣没有贪污赈灾粮,臣没有啊。” 沈凌怒目而视,一剑贯穿了他的胸膛,剑卡在他的肋骨处,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 她脚尖抵住那大臣的胸膛,借了一下力才收回长剑,喷涌的鲜血在她脸上开出花来。 半大的少年握着滴血的剑,笑容灿烂。 “朕只信顾卿的。” 朝堂众人见此变故都瞠目结舌,随即战栗起来,终于意识到,小皇帝长大了,还长歪了。 正常人怎会一言不合就杀人,杀人后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就连顾厌也愣了一下。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15%】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5%】 【昏君指数:-10】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顾厌抿着唇沉思。 其余大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人注意到她是怎么就轻而易举的从顾厌手中夺过剑的。 沈凌拉住顾厌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想要抽回手,但她忍住这股冲动握得更紧了。 “顾卿。”说着她将那刚喝过血的剑塞回他手中。 扬声开口:“顾卿一心为国,朕甚是感动,今特赐顾卿九千岁一称,自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赐尚方宝剑,朝中若有奸佞,顾卿不用告诉朕,持此剑可直接斩之。” 【宠信奸佞:任务进度35%】 顾厌跪地,双手接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臣叩谢陛下隆恩。” 他都跪下了,其余臣子哪敢站着,接随之下跪:“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恭贺督主,督主千岁。” 只有沈凌一人站着。 那官员确实并未贪污赈灾粮,他是因私人恩怨被顾厌构陷。 但他纵容子弟强占良田,欺男霸女,自己买卖官职,穷奢极欲。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她将顾厌扶起:“爱卿快快请起。” “众爱卿平身。” 有些眼尖大臣站起来后就看到他们的小皇帝陛下此时正拉着那罗刹的手轻轻摩挲着,从手背摸到手指尖,又从指尖摸到掌心。 一时间瞳孔紧缩。 怪不得啊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顾厌会去救驾。 怪不得这顾厌一直对小皇帝恭恭敬敬。 怪不得懦弱的小皇帝忽然当朝杀人。 原来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懂了,他们都懂了。 那些大臣连忙低下头,生怕被那罗刹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两人秘密而被灭口。 分币没出还装了回逼,沈凌在顾厌反应过来抽离之前撒开他的手,脸不红心砰砰跳的坐回了龙椅之上。 她都怕死了。 摸顾厌手时,她连他要杀她往哪个大臣那跑都想好了。 但他没有。 活着就是赚到,现在一部分大臣误认为她和顾厌有奸情。 这就可以利用。 她擅长的事情有很多,狐假虎威只是其中不算出挑的一项。。 下朝后,沈凌故意叫住顾厌,扬声说要他晚上在宫中吃饭。 也没仔细留意他是否拒绝。 反正那些大臣焕然大悟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证明,她成功了。 有大臣反应过来,窃窃私语,那尚方宝剑不本来就是顾厌的吗?还有那他本来就无所顾忌,天天在朝堂上杀人啊。 陛下这不是拿督主的东西赏赐督主吗? 另一些大臣挤眉弄眼,摇头叹道:“你不懂。” 让沈凌没有想到的是,顾厌竟然真的同意了。 晚膳之时,沈凌坐立难安,上菜那短短几分钟就跑了两趟茅房。 菜齐了。 小宫女们为两人布菜,沈凌挥退众人,亲自夹了一道蒸猪蹄到他碗中。 “顾卿尝尝。” 在沈凌期待的注视中,顾厌摘下面具,放到一边,着筷浅尝了一口。 红唇轻启,滑嫩金黄的筋肉便入了美人口,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他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恶,动作雅致,举手投足间是良好的教养礼仪。 “陛下为何如此看臣。” 沈凌目光收回来。 事情好像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她有些看不透眼前人的想法,面具之下是更美的面具。 脸上却弯了双眸,似两弯钩月,熠熠生光。 “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朕只是看着顾卿,便已经饱腹。” 宫宴1 被她如此调戏,照理来说对他应是及其冒犯的,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沈凌暗暗心惊。 倒是能忍。 看过剧情之后,这才知晓她早死的父皇还给她留了杀手锏。 剧情中的反派顾厌也是从沈凌手中骗到此物后,才开始着手报复,将其凌迟。 估计他认为此物在她手中,因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 沈凌得寸进尺,拉过他的手言语轻佻:“顾卿冰肌玉骨,颜色比女子更盛三分,与卿共处一室,便觉得浑身火热,不若今夜留下。” 顾厌那完美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臣是宦官。” 沈凌毫不在意开口:“朕不喜欢女人,就喜欢宦官。”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25%】 顾厌神色怪异:“陛下当真只喜欢宦官?” “喜欢喜欢。”沈凌色迷迷的望着他。 只听到一声冷笑,那死太监就甩开了她的手。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沈凌面上还是露出垂涎但因害怕不敢上前的懦弱模样。 还好她看过红楼梦,此时学着薛蟠觊调戏柳湘莲的猥琐,给自己都恶心够呛。 不会太过火了,给她套麻袋揍一顿吧。 若不是为了修正剧情中他给她当男宠的剧情,也不用如此油腻演戏。 剧情点刷完了,沈凌不再招惹他,安安静静吃自己碗里的饭。 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尴尬蔓延。 死太监冷了脸,寒气肆虐。 沈凌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总感觉他浑身散发着不言可喻的怪异。 终于,在两人长久的沉默之中,沈凌干完两碗饭。 顾厌气的笑出声来:“陛下不是赞臣秀色可餐,光看臣的脸就就已经饱了吗?” 沈凌擦了擦嘴。 没想到他还真把她的鬼话听进去了。 “本来饱了,但忽想起一事心神不宁,便又饿了。” “爱卿可愿为朕分忧。” “陛下请讲。”顾厌开口。 沈凌语出惊人:“朕要三十个及冠的貌美少年入宫陪读。” 顾厌满脸你疯了的表情,让他看起来鲜活多了,装出来的温雅如玉碎了一地。 “朕好男风,这三十个美少年要选自世家,必须才貌双全,别人做朕都不放心,但顾卿是个正经人,这是交给顾卿,朕看正好。” 本想着他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她越昏庸,对于狼子野心的他来说便越有利。 她实在太缺人了。 却不想他脸色铁青,如炬目光几乎要将她烧穿,怒意似火山喷涌夹杂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恕臣做不到。”压抑的声音撕裂表面恭敬,最后竟直接拂袖离去。 沈凌越发感觉莫名其妙。 却很快压下心底异样,思索着任务怎么样更快速做完。 荒淫无度的任务不能只在他这里刷啊,这要到猴年马月。 年关将至。 诸位大臣携女眷参加宫宴,如水的马车停在宫门口,穿着华贵官礼服的夫人小姐们小声交谈,宫规森严,定要小心谨慎,不给自家惹事。 宫宴开始,丝竹管弦,舞袖翩翩,大臣们推杯换盏之间,沈凌坐在高位,目光扫过女眷。 瘦弱的女孩安静坐在那里,偶尔回一句旁边殷勤备至的俊美男子。 “今日世子怎么把她带来了,也不怕惊扰圣驾。” “谁知道呢,真是晦气。” 沈凌耳朵尖。 听到下方的诰命夫人正在蛐蛐易菁音,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配不上,疯女人,宋世子痴情,左右也翻不出花来。 易菁音看起来气色比上次见要好了一些。 淮国民风还算开放,对女子限制没有历朝历代那么多,很快就有世家女当朝献艺。 期盼着能以自己才貌求一位似宋世子那样的夫郎。 偷偷留意了颇有才学的几位女子,宫宴过半,顾厌都未曾出现,沈凌溜了出去。 寒风凛冽,风雪早停。 靡靡之音从大殿飘来,皎皎明月绕宫墙无声。 雪已被清,沈凌走到相约之地,易菁音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执手久久,易菁音哽咽,竟一声都发不出。 沈凌确定四下无人,关好门窗,将其带入内室,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这里只有你我。” 火烛摇曳,蜡油似泪。 易菁音听到她的话,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我好想回家,呜呜呜呜。” 沈凌捋着她的背,轻轻拍着。 “你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抬起苍白的芙蓉面,泪光涟涟:“我只是睡了一觉就穿越了。”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倾泻口,像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一切全部和盘托出。 她也叫易菁音,穿越前只有十七岁,是魂穿,醒来就成了同名同姓的相府嫡女。 因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少年心气对穿越异世丝毫不惧,反而一腔热血,觉得自己定会在这个朝代大放异彩。 她男扮女装入书院,闯江湖,救风尘,立商会。 与宋长青相识便是在那个时候。 他跟在她身后,叫她易兄,却早就识破她的身份,只因从未见过如此特令独行的女子而对她产生兴趣。 易菁音也在日渐相处之中沦陷。 宋长青俊美的容貌,显赫的家世,温雅如玉的性格,还有那好似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自信,让她以为他就是她的男主。 宋长青喜爱她的聪颖灵动,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两人水到渠成,未有名分就云雨巫山。 因当时她女扮男装的事被相府发现,被关了祠堂。 她并非处子之身暴露,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骂她不知羞耻,若不是宋长青提亲及时,生身父亲竟想溺死她以保全相府名声。 易菁音整个人都好似受到重创。 她不懂。 她就好像是无意触动了什么怪物守则,寻常对她也算疼爱有加的爹妈忽然变成可怖模样,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后来她才知道。 这个时代思想上的禁锢已经融入到了每一个人的骨子里,构成了他们血肉的一部分。 若你妄想挣脱,无异于打碎他们的骨血。 她惶恐,她迷惘,但除了嫁给宋长青,她好像没有别的退路了。 小说的结局,不都是女主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主吗? 明明嫁给了自己爱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害怕极了。 婚后的生活印证了她的不安。 宋长青爱她,却并非只爱她。 他还有父母,有兄妹,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应付,他是风光霁月的世子爷,是掌握禁军的新贵。 他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围着她一个人转。 宫宴2 如果爱有数值,她不清楚,宋长青给她的爱能否占上百分之三十。 她却被这百分之三十的爱折断翅膀,困在了王府的大宅院里。 再也不能随意出去,没办法经商,失去了所有朋友。 她要要伏低做小伺候公婆,要教养小叔子小姑子,要怀孕生子。 就连发明造纸术,改良印刷术也被婆婆知道后,强抢冠上了宋长青的名字宣扬出去。 她是女子,这样能流芳百世的名声放在她的身上浪费了。 而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夫为妻纲,丈夫荣耀妻子才是真的荣耀。 宋长青没有否认,只是一句句的跟她说抱歉,承诺下一次一定会约束好她母亲。 封建阶级的思想也开始侵蚀她的骨肉,动摇她的信念,也让她陷入无边的恐惧。 这一刻,她才彻彻底底读懂鲁迅先生笔下“吃人”二字。 可她不愿,也不甘心被这个时代吞噬掉。 她记得自己的名字。 记得自己的家。 有自己的时代赋予她的脊梁。 在婆姑一次次的刁难中,在宋长青一次次的和稀泥忽视中。 她狠心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拳打王妃婆婆,脚踹郡主小姑子,痛骂宋长青要与他和离。 可宋长青不同意。 他跟她道歉,求她别离开他,对她诉说自己的情义,承诺以后会保护好她。 他确实没有背叛她。 不纳妾,没有通房,可她对他的感情早在一次次争吵,他对他母亲妹妹的一次次偏袒中消磨殆尽。 她最开始是不恨他的。 只是太累了。 他却不愿放她走,妄想用那小小的院子囚禁她一生,她不是没偷跑过,相府却把她送了回来。 她望着天上的太阳。 光打在她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只有疼痛。 从日日咒骂,到渐渐不愿说话。 再也不用出去应付王府里的人了。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 她慢慢地开始吃不下去饭,每夜都会都会惊醒,身体也越发的消瘦,直到那日,她被常世远劫持。 那日她就在想,若是死了。 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 她太孤独太渴望了,才会抓住她那一句可能只是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万一是真的呢,浮萍无助飘荡,总想抓住点什么。 她讲述完自己这十年,好像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平静地靠在沈凌身上,望着烛光下的血泪发呆。 她没有问沈凌怎么来的,也没问她怎么发现自己的,她只说了自己,哪怕她们只见过一面。 就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她。 沈凌跟系统交涉完。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 “活下去,我会带你回家的。” 易菁音倏忽睁大双眸,尖尖的小脸像一张单薄的纸:“回家?” 沈凌点了点头:“嗯。” 沈凌没有讲自己的事,她怜悯她,却还是对她抱有一丝戒备,只是不忍心看到这朵花儿枯萎在异世,这只是她完成任务的一个附加奖励,她愿意将这善意给予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 “我在这个世界有任务要做,只有完成了任务,我才能带你回去。” “可能是五年,十年,二十年。” 易菁音声音颤抖:“多少年都行,只要能回家,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你的任务,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沈凌盯着她的眼睛。 从前易菁音美丽的眼睛清凌凌的却布满痛楚,此时好似燃起一朵极小希望的火花。 沈凌忽然目光一厉,捂住了易菁音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吹灭屋中蜡烛,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半透明的窗外是远远是一盏盏灯笼靠近,女子嘈杂的声音在此刻的寂静中尤显清晰。 沈凌小声开口:“为你来的。” 易菁音有些震惊,却很快想到了为什么。 这京城中想当世子妃的人可不少。 “你在意名声吗?”沈凌声音压低。 易菁音:“名声?呵。” “我要这名声有何用。” 沈凌迅速把她拽上床,弄乱她的发髻衣衫,指尖沾了一点她的口脂抹在自己唇角,脸上脖子上。 “那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在房门被踹开的那一瞬,沈凌扯过被子,翻身压在易菁音身上。 烛火亮起,屋内竟塞的满满当当,他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眼算计,有的好奇,有的愤怒,在看到沈凌脸的那一刻,全都变成了惊惧。 “不是说世子妃与人通奸吗,怎么是陛下?” 沈凌满脸不耐烦的爬了起来。 “大胆。” 她虽是傀儡皇帝,但皇帝该有的威严还在,那些大臣虽背地里对她不屑一顾,面上功夫却一分不少。 瞬间跪倒一大片。 只有那顾厌和宋长青站在那里。 沈凌瞥了两人一眼,易菁音此时也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来。 宋长青目呲欲裂,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一样受不了打击而摇摇欲坠:“阿音,你怎么在这。” 另宋长青气得发抖的是,沈凌轻轻抚摸着从未在他面前乖巧似猫儿一般的妻子,一边冷漠又轻蔑开口。 “宋爱卿,你的妻子不错,从今天起,她就是朕的贤妃了。” 说此话之时,沈凌的身体比她更先察觉到危险,似毒蛇绕颈,空气都黏泞晦涩难以呼吸,心跳加快,背后冷汗直流。 她遵循动物本性瞬间锁定了危险的来源,顾厌透过那鬼怪面具看着她。 【叮!恭喜宿主达成限定成就:抢夺臣妻】 【恭喜宿主达成限定成就:与臣妻通奸被抓包】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50%】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10%】 【昏君指数:5】 【备注:有当昏君的潜质,撸起袖子加油干。】 现场抽气声此起彼伏,那宋长青额角青筋暴起,强忍怒气才没冲过来一拳打在沈凌脸上。 “陛下,莫要开玩笑。” 沈凌忍住战栗颤抖,故作镇定:“朕可没跟你开玩笑,朕与贤妃一见钟情,宋爱卿忍痛割爱吧。” 老王爷黑沉着脸拉住冲动的儿子:“陛下,这于礼不合。” “朕说合适就合适,难道你们想谋反不成。”沈凌整理好衣衫,走到危险来源的旁边狐假虎威:“谁再多言,顾卿便用朕赐予你的尚方宝剑斩了他的头。” 他带着鬼物面具,周身的阴冷嗜血之气却喷薄欲出。 不止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忽视这如有实质的窒息感。 生物化学之道 老王爷按下不甘愤怒的宋长青,不再说话。 怕他拆台,沈凌死死抓住顾厌的手,快速吩咐到:“来人,将贤妃送进春禧宫。” 又没抢他老婆,他生哪门子的气。 是因为她又借了他的势吗? 可这几日她在朝堂上没少借着他的名义作威作福,也没见他如今日一般。 说完就拉着顾厌离开。 此时就要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拍板定钉。 透过那漆黑的面具,沈凌好似能察觉到他那冰冷暴戾目光。 在他开口之前,沈凌把他带到了无人之处。 “陛下当真多情。”他微笑,蓦然抬手轻掸她紧抓的衣角,一时间气浪汹涌,积雪如蝶翻飞。 沈凌沉默了一会,那个不可能的想法再次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她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他的表现挺让人误解的。 每每只有单独见她时,才会摘掉鬼怪,露出他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戴上温文尔雅的面具。 他从不亲自在她面前杀人,哪怕他罗刹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京城。 对于她的亲近,拒绝但不彻底,总是留有许多余地。 甚至,在她亲他抱他拉他手时,只能看到震惊与退意,从未有今日的愤怒杀气。 她并不迟钝也不愚蠢。 过分的放纵与迁就也不是察觉不到,只是没有缘由的善意总是会让她多出几分猜忌与防备。 她与他曾经并没有什么交集,还是不敢相信只是送些果子,做些轻佻出格的事,几句油腻的调笑就能让他对她产生不一样的感情。 简直没有比这更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可他刚才的情绪十分明显,是平时面具之下不曾显露的。 是妒忌。 沈凌摘下他的面具,蛇蝎美人般的面容不再以故作的温柔掩饰,处处都是妖艳狠戾。 发丝吹落在耳畔,他没有阻挡,只是那么望着她。 沈凌指尖划过他脸上的怒意,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仰头品尝他的妒忌,毒蛇收回信子,恶犬藏匿利齿,一切的情绪汹涌都渐渐沉溺在沈凌临时起意带着试探性的吻中。 男人瞳孔紧缩,高强的武艺在这一刻却推不开面前满嘴谎言的骗子。 人的下意识的反应不会说谎。 这回轮到沈凌诧异震惊了。 但她是个胆小的冒险主义者。 她会因他的危险而感到恐惧,也会更加兴奋的追逐这令人心跳加速战栗恐惧的刺激。 为何不再进一步呢,让他爱上她,利用爱意,撕裂他的面具,钻进他的伤口,用他温暖的血肉包裹自己,将他变成爱情的傀儡。 毫不犹豫利用她所能利用的一切,一直是她摆脱困境的看家本领。 大权在握的太监对她有意思。 那便证明,天命在我。 沈凌笑着拉起顾厌的手,低着头,浓密睫毛扑朔:“手怎么还是这么冰,朕早就说应该让太医给你看看。” 说着捧着他的手轻呼着热气,还轻轻的搓了两下,在抬眸,眼底满是认真和心疼。 “有没有暖和一点。” 阴冷暴虐骤然散去,耳尖充血,寂静天地之间只能听见像鼓声一样剧烈的心跳。 沈凌第一在他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温度与颜色。 他却像触电般甩开她,好似她带着薄雾的哈气像是滚烫的熔岩,灼伤了他的手。 一言不合就这样逃也似的离去。 徒留沈凌一人在原地,被腊月寒风冻的跺了跺脚,发出一声轻笑。 她暂时没有去看易菁音,不想短时间再次激怒刚被安抚的毒蛇。 日子照常过着。 只是民间渐渐流出传闻,皇帝宫宴之上抢夺在皇城保卫战立下汗马功劳守将的妻子,两人当着众人面前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皇宫密辛,民间传的头头是道。 刚刚冒出个头,就不知被谁摁灭,害怕惹事,百姓都闭口不言,只是皇帝年纪轻轻贪图美色的印象还是留在了众人心中。 沈凌的保皇党小团队也派人来问,不解在他们面前英明神武雄心壮志的她为何会干出这种事情。 她透露出造纸术真正的来源,他们便不再过问了。 这造纸术可以利国利民的伟大发明,绢布昂贵,竹简笨重,唯有这纸张轻薄便宜。 本以为是世子,没想到竟然出自世子妃。 许多人都是在沈凌还是个孩童之时就投靠了她的,他们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君主。 陛下是重才之人,虽方式十分不妥,但这样的大才哪怕是女子也不应该被埋没在后院之中。 只是顾厌却一连几日都躲着她,连早朝都不去了。 沈凌开始留宿她唯一的妃子,贤妃宫内数日,耐心的布好蛛网,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派太医日日给易菁音诊治调理身体,在知道沈凌的志向是想要改变历史进程后,易菁音眼神很快就亮了起来,两人志趣相同,共同话题多,一拍即合,很快就建立了革命友谊。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 某人再也无法在暗处蛰伏,偷偷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那日如此对他是否只是缓兵之计,而他却愚蠢的躲了多日,被她耍的团团转。 冷静重新占据头脑,顾厌沐浴更衣进了宫,远远就听到她和那个女人的笑声,两人相谈甚欢。 无名的妒火再次灼烧他的心脏。 她隐忍多年,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为了救那个女孩暴露自己会武艺,如今又将她收入宫中,怎不让他怒不可遏。 当周围宫人忽然屏气凝神,紧张不安之时,沈凌就猜到了背后之人。 她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严肃的对易菁音开口:“卿若能去改良种子,此乃有益于江山社稷的大事,朕答应你,只要你成功,便放你出宫,为你封官加爵。” 易菁音听到沈凌忽然画风突变,默契的也开始装:“谢陛下。” 柔弱又倔强的脸上露出感激神色:“陛下为救臣女于水火之中,不顾自己名声,在众人面前演了这出戏,臣女感激不尽,定会培育出亩产三十石的种子。” 沈凌激动的站起来:“三十石,如今淮国亩产只有三石。” “造纸术,活字印刷书,亩产三十的种子,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易菁音垂下头,压制自己的嘴角:“陛下妙赞了,这些名为生物化学之术,都是臣女无意间习得的,并非臣女所创。” 沈凌适时露出好奇神色:“何为生物化学?” 易菁音站了起来:“所谓生物,便是能让百姓吃的饱穿的暖的方法,而化学就更厉害了,修到极致,便能移山填海。” 沈凌情不自禁鼓掌:“妙哉妙哉卿乃奇才,不枉朕从王府将你救出。” 迎男而上 易菁音垂泪:“若非陛下相救,臣女的性命便丢在王府之中了。” 沈凌叹息:“朕只是惜才,卿埋没在后宅之中实在太可惜了。” “唉!” 易菁音赶忙问道:“陛下怎么忽然叹息。” 沈凌抬头看她:“粮食之事事关天下苍生,确实令人开心,可朕心中却实有烦闷之事。” 易菁音善解人意:“不知臣女是否能为陛下分忧?” 沈凌点了点头:“你成过婚,想必对情感二字有所了解,那你便为朕出出主意吧。 朕心上人最近误解了朕,朕却不知如何解释。” 易菁音只知道沈凌让她陪她演一出戏,没想到戏唱到了这方面。 “陛下竟然有心上人。” 沈凌露出苦涩微笑:“朕也是人,人吃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有心爱之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因为臣女之事?” 易菁音脸上露出诧异与震惊。 “要不然臣女亲自去跟他解释?” 沈凌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他心中不一定有朕,朕可能只是庸人自扰了。” 易菁音表现洗耳恭听神色。 沈凌眼色柔和开口:“他曾救过朕,后来朕便喜欢上了他。” “是哪家女子?”虽说是演戏,但易菁音真的有些好奇。 因沈凌并未对她袒露身份,到现在她默认沈凌是个男孩。 沈凌摇头:“并非女子。” 易菁音张大的嘴巴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看了沈凌一眼,怪不得和她聊的如此投机,原来是男姐妹。 叮当。 烟灰色纱幕上悬挂细小的铃铛,因旁边人心神不宁的失误而响。 “谁在偷听。”沈凌站了起来,朝着这面快速走来。 顾厌仗着沈凌隔着他的面具,看不清他脸上的慌乱。 “臣拜见陛下。” 沈凌上前扶起他:“顾卿请起。” “顾卿怎么在这。” 顾厌眼尾扫过旁边的易菁音:“臣听闻陛下日日留恋后宫,不思朝政,特来劝陛下。” 明明是坐不住了。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沈凌轻笑:“是朕疏忽了,顾卿来寻朕,朕自然是要听的。” 察觉到男人耳尖发红,沈凌在心底吹了口哨,目标纯情,方向正确,拿下指日可待。 起身,小太监利索的给她系上厚暖的披风。 “走吧,去启承殿,朕有件事想与督主商讨。” 望着两人的背影,易菁音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场大戏是唱给谁听。 怪不得那日这个男人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杀气,原来和小皇帝老乡有奸情。 一个是傀儡皇帝,一个是大权在握的狠戾太监。 易菁音默默在心底给老乡点了个蜡烛,别管老乡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迎男而上的勇气也令人敬佩。 说有事相商,沈凌却命宫人搬来棋盘,两人各执一黑一白下起棋来。 她懒散的撑着下巴靠在紫檀边镶玉小几上,大把大把揉捏着棋子,顾厌下完半天,她才谨慎的从中挑选一颗落下。 黑白厮杀,白子溃散。 顾厌唇角弧度微挑:“陛下赢了。” 沈凌抬眸:“顾卿有意想让,朕想输都难。” “对了,朕还不知顾卿字什么,唤你名太过生分,叫顾卿又感觉像在朝堂之上,约束颇多。” 顾厌骨节分明的长指捡着棋子,语气中带着失落:“臣自幼在宫中长大,没有字。” “不若陛下赐臣个字吧。”浓密的睫毛轻颤,灼灼目光望着沈凌,苍白的脸色如上好白瓷,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凌沉思片刻,却也没有推脱。 只是有些困恼,他本是邻国皇子,原名顾瑾,给自己另起名顾厌。 一个人的名与字是相互呼应的。 厌这个名不好。 她想讨好他,自然不能给他起憎恨嫌恶的字。 沈凌开口:“子瑜可好。” “子,瑜。”二字在顾厌薄唇流转,心底涌起一股热流:“陛下赐的字自然是好的。” “只是臣想知道,为何赐此字。”声音似清泉叮咚,好听的很,平淡的语气中暗流涌动着试探。 沈凌道:“顾卿心思细腻处事周密,如美玉无瑕,品质高尚,顾卿这般美好、耀眼、才能出众,厌这个名不好,在朕心里唯有瑜字能配的上督主。” 搜肠刮肚说出这些夸赞恭维的话,沈凌都觉得违心极了。 许久,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子瑜便谢过陛下了。” 沈凌的心放过了肚子里,他应下了,那就证明马屁没拍错地方。 顾厌不知她是否在试探他,她一向聪明,察觉到他真实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愿意为他赐字。 她说他如美玉无瑕。 除了父母,便最亲密的夫妻才会赐字。 他觉得心口好似被烫了一下。 若沈凌知晓他心中所想,定要大呼冤枉。 此人行事滴水不漏,又自幼就来了淮国,两人在常世远造反之前几乎没有交集。 若不是系统里有剧情,她上哪知道他竟然是一心想要报复故国的皇子。 “子瑜。”沈凌叫的顺口:“年关将至,朕想去探望一下朕的母后。” 她这个世界的妈不太从聪明但对她还算好。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什么雄才伟略的女人,先皇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女儿和丈夫留下的王朝。 先皇为了制衡世家,重用宦官。 父皇死后,她母后也信任宦官。 宦官与世家就是一狼一虎相互制衡,主人强,便能行程平衡稳定局面,主人稍微示弱,虎狼便要反过来撕咬主人。 宦官说她不能重用母家,否则外戚专权会给沈凌带来威胁,她母后信了。 宦官说,世家大臣们野心勃勃,想要欺辱她们母子年幼无知,伤害沈凌,她母后也信了。 惶惶不可终日不敢信任别人,慢慢被嚼舌根的宦官哄骗走手里兵权。 但阉人之间也会互相攻讦,每隔几年就会换一批掌权太监,到如今的顾厌,沈凌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代了。 阉党祸世,如今的淮国早已不似曾经她父皇治下那般太平,她母后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只是在利用她。 可积重难返。 年幼之时她就多次劝诫母后,可她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别人煽动两句便又忘记了。 沈凌对她的操作也很迷惑,有一天朝堂上,垂怜听政的她母后就忽然宣布要出家,徒留一脸懵逼的她。 至今沈凌都不懂她的脑回路。 难道是觉得出家后就不会被宦官利用给她带来麻烦了吗? 她出家不到半年,常世远就造反了。 顾厌夺取了兵权,常世远开始和个别世家合作,沈凌不相信,常世远谋反没有世家在背后搅弄风雨。 世家也不甘心与宦官共分天下了。 诱他谋反。 无论输赢,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危害。 沈凌请了清嗓子继续说:“常世远谋反,想必母后担心极了,朕已经将近半年未看到她了。” 顾厌已经收好棋子,起身一拜:“臣这便去准备。” 沈凌点了点头,在他临行前命御膳房将提前做好的糕点拿了上来递给顾厌。 顾厌竟然认错了救命恩人 “朕见子瑜颇爱梅花酥,特令人早早备上。” “谢陛下。” 他接过精致的小食盒,离去之时,步子慌乱了几分,不知为何,面对沈凌温柔情深的双眸,他只想快点逃离此地。 沈凌瞥见了他通红的耳尖,心底感叹,这是有多缺爱。 不过,在剧情中,自他母后离世,他就再未感受到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丝毫善意,从小受尽欺凌折辱,靠着仇恨的浇灌长大,聪明冷漠却依旧渴望情感,但真被热烈直白的感情包围之时,却下意识就想逃离。 他阴险狠毒,却因男主白月光只是对他散发了稀薄善意后,在两军决战关键时刻,抓了她却没有利用她威胁男主,而是将她放了回去。 沈凌觉得,他是一个挺复杂的人。 三日后。 仪仗扈从前拥后簇,天子銮驾车乘相衔,旌旗招展,庞大队伍浩浩汤汤离了皇宫。 走了许久。 沈凌坐在奢华宽敞的马车之中,挑起帘幕向外望去,高墙弯似白脊巨龙伸向远处雾霭,护城河边雾凇沆砀。 城外积雪无人清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看的时间久了,耀眼的白刺的她眼睛酸痛。 调转视线,左前方顾厌端坐在马背上,墨色的大氅在皑皑白雪之中似一朵黑色的花,身长玉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好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与她遥遥相望。 她挑着嘴角,待他回过头去,沈凌才关上车窗。 不知顾厌从何处弄的这马车,外面泠冽寒风,车里却温暖如春,瓜果糕点放下暗格之中,触手可取。 夏姑姑坐在沈凌旁边绣花,上扬的嘴角显露出她的好心情。 “娘娘肯定特别想念陛下。” 沈凌侧躺在柔软的车上,一条腿撑了,起来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混混模样,正百无聊赖的往嘴里扔果子,听到夏姑姑的话。 沈凌也笑了笑:“那是自然。” “只是此次见面免不了要被唠叨了。” 夏姑姑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中针线却不停。 “陛下这些日子行事确实有些不妥,那易氏怎样不能带到宫中,为何偏偏用了那名声的法子。” 她叹了一口气:“奴婢知道陛下身份,不可能和世子妃有什么,可这天下人不知道啊,当初先帝病逝,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先帝和娘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陛下与常人不同,更要小心谨慎,怎么能如此胡闹,不爱惜羽毛。” 沈凌翻了个身,捂住了耳朵:“别念了别念了,姑姑念得朕头都痛了。” 夏姑姑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陛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今前有狼后有虎,陛下要仔细些才好。” 沈凌点头:“好,朕知道了。” 这些话她听了十来年,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哎,陛下。”夏姑姑放下绣了一半的半成品,手动把沈凌掰直。 “奴婢知道,陛下大了,那顾督主长得像妖精一样,陛下春心萌动也属正常。” “但美人枯骨,越是漂亮的人越危险,更何况,他都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夏姑姑脸色严肃一些:“陛下不要被他的花颜巧语骗了,此等无根之人,最是阴狠毒辣。” 夏姑姑还想继续说,却只听见车门传来咚咚两声。 黑色的身影就裹挟着寒气进了马车中,他冰冷的视线瞥了一言夏姑姑,温暖如春的车厢如坠寒冬。 夏姑姑满脸尴尬,慌乱的拿起绣品胡乱绣着,平时绣工极好的她此事把帕子扎的不成样子。 沈凌看到夏姑姑窘迫模样,坏心眼的有些想要发笑。 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当众说别人坏话却被抓包了。 她瞧了眼身上发着寒气的顾厌,又看了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夏姑姑。 这才开口替她解围:“枣没了,朕还想吃,姑姑去去给朕取一些吧。” “是,陛下。”夏姑姑放下绣帕,故作镇定的下了马车。 “你的婢女对我成见很大。”沈凌感觉他开口也有些僵硬。 沈凌弯弯的眼睫似小狐狸:“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此时车里只有他们两人,顾厌摘下面具放在小桌上,他并未看她,低垂着眸子,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使这一对狭长而妖冶的眼眸,始终笼罩在难测之中。 “臣没有偷听,只是以为陛下有事吩咐。” 他没有说后面的话。 沈凌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他以为刚才她与他对视是有事要吩咐,结果赶来却发觉她在跟贴身嬷嬷说他坏话。 沈凌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真诚:“夏姑姑只是不了解你,才会对你有那样的误解,她也是无心的。” 却见他高挺的鼻子下面,那张殷红的薄唇勾勒出颠倒众生的笑意:“陛下对臣很了解吗?” 沈凌眨了下眼睛:“朕对子瑜的认识也很浅薄。” “但只有子瑜愿意说,朕愿意用心去倾听子瑜的过往。” 顾厌低垂的眉眼闪烁了一下,他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却在某一瞬将他整个人裹挟的防备戾气骤然溃散开来。 “陛下曾救过臣,三次。” 谁? 她?救他? 一瞬间,冷意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卧槽。 他不会认错恩人了吧。 在他成为常世远义子之前,她都没见过他。 这样的脸和气质,要是见过,她一定会记得清清楚楚,沈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货绝壁是认错人了。 他对她多方忍耐,如果都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救过他,那完了。 沈凌感觉此时透心凉。 别看他现在风平浪静,一副矜贵公子温润模样,京城中的血腥气到现在都还没散去。 谁知道他一个反派,还搞什么主角认错救命恩人报错恩那一套。 “陛下怎么了。”顾厌发觉小皇帝半天都没动,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没怎么,朕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思来想去,沈凌觉得还是不能故意隐瞒,话说的模棱两可。 要是哪日真暴露了,也只能怪他眼瞎,而不是她有意冒充。 听到她的话,顾厌好似陷入短暂的回忆之中。 那时的他卑贱如泥,为了掩盖身份,自服了使人面目全非的毒药,她不记得他也很正常。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看她从对太后怒其不争,到自己亲手筹谋算计,能做的只不过是在她暗地里发展自己势力时替她遮掩,推波助澜,以报曾经的救命之恩。 她很聪明,成长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邪恶穿越者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她会突然说爱他,对他百般殷勤,他抽丝剥茧的反复逐字分析她的每一句话,不断在心底反驳印证她话中真假。 明明她若是想讨好他借他的势,有无数种方法。 他很会把玩人心,却怎么也想不出她为何要来大费周章的骗他的感情,明明两人都是男子,这无异于是她成为明君路上一个及其重要的阻碍。 排除一切不可能,似乎只剩下那个不可能的真相。 顾厌指尖轻颤,抬眸看了眼沈凌,在她专注认真的眼神中心跳如雷。 他对她的刻意冒犯,没有丝毫不喜排斥之意,甚至在她一面亲近他,一面与别的女人亲密之时,密密麻麻的妒意让他无法呼吸,却在她亲口承认他是他心悦之人的时候,心底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酸涩清甜。 比起让她知道他曾经的丑陋狼狈,他更愿她永远不要记起来。 便如现在这般就好。 顾厌想了一下,如今这世上,除了他,似乎也无人能与她并肩而立。 或许小皇帝只是太小了,他又恰好平乱救了她,她误把感激当成了情爱。 想到这,所有的天人交战,抵死纠结瞬间清醒过来。 “那时臣卑贱如泥,陛下不曾注意到臣很正常。” 见他又开始回避不愿再说,刚刚打开一点的心房重新关闭,沈凌不知是沮丧还是松了一口气。 指尖撩拨起帘子一角,假装欣赏雪景,眼底却冰冷一片。 心里盘算着,趁他此时误会,还没找到真正救命恩人,对她百般忍耐,她必须好好利用早日夺权。 待他成为阶下囚。 她再居高临下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想想这个场景,沈凌觉得有些小人得志般的暗爽。 怪不得反派话都那么多,胜利者不发表获奖感言,便如锦衣夜行。 她就是邪恶穿越者。 “陛下,到了。” 马车外传来宫人的声音,顾厌这才放开沈凌,随着车门打开,山上冷风扑面。 这是沈凌第一次到她母后出家的地方,整个寺庙都建在半山腰上。 前面遍种青松,被白雪所覆,寺庙修的庄严瑰丽,碧瓦红墙,画栋雕梁,隐隐传来悠扬的钟罄音。 太后身披白色狐裘,眉眼之间与沈凌极为相似,只是比起沈凌冷清的容貌,看起来更为娇憨平和,眼角有些细细的纹路,此时迫不及待的张望着刚下车的沈凌。 主持站在太后身侧,见到天子后携众女尼跪拜。 沈凌大步踏上台阶:“儿臣不孝,才来看望母后。” 她母后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太后抬起手摸了摸沈凌脸,又仰着头拂去她头顶的雪花。 “吾儿受苦了。” 两人相携进寺,太后的嘴张了张,似有很多话要说,奈何此时人多眼杂,终是没说出什么来。 只是紧紧的握着沈凌的手。 “臣顾厌参见太后。” 安太后看向沈凌,沈凌给自己母亲介绍:“这是新任的督主顾厌顾子瑜。” 太后脸色白了一圈。 沈凌安抚的拍了拍自家亲娘的手:“子瑜是忠臣,非常世远等鼠辈,母后且放心。” 太后有些僵硬的让顾厌起来,拉着沈凌的手走在前面,被宦官利用的已经有了心里阴影,不想与顾厌这种人多言。 主持带着沈凌等人浅逛了一下崇明寺,此寺乃前朝天和王府所改,占地六百多亩,规模及其宏达,朱栏玉户,假山楼阁,奢华至极。 众人穿墙过院,来到主殿。 沈凌站在佛像前面,她并不信神佛,但看在她母后的面子上还是恭敬的上了香。 随行的大臣们也依次跪拜。 折腾好半天功夫才完事,主持为众人安排住所。 顾厌看出来太后似是不喜他,便先行离开了。 沈凌跟着她母后回到偏殿,挥退众宫人后,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瘫软在贵妃塌上。 安太后无奈开口:“越发没规矩了。” 沈凌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她母后递给她的热牛乳:“母后,儿臣坐了一天的车,都要累死了,实在没法板板正正坐着听母后训斥了。” “快跟母后说说,有没有受伤,在宫中一切可还安好。” 出宫之前,她母后还不到四十岁,又因保养较好,看起来如同二十六七一般。 短短半年时间,沈凌瞧着她母后都生了白发。 “儿臣没有受伤,一切安好,只是很想念母后。”沈凌望着太后开口。 安太后笑了笑:“凌儿没事便好,母后也很想念凌儿” 说着,眼里却泛起泪花:“都怪母后,若不是母后当初不听你的,信了那些太监,也不会让我儿在宫中受苦。” 沈凌赶忙安慰她。 “没事了母后,常世远已死,儿臣在宫中并未受苦。” “那顾厌可嚣张跋扈?”安太后问道。 沈凌又喝了一口牛乳:“很是恭敬。” “恭敬就好。”安太后摸了摸沈凌的头:“母后见他带了那吓人的面具,还以为他也是乱臣贼子呢。” 沈凌叹了一口气,她的傻白甜亲娘呀。 怕她担心,却也没跟她解释,并非恭敬便是好人。 权势就会滋生野心,站在那个位置上,沾染上极致的权利,会有几个好人。 再衷心的臣子爬到可以左右君王生死的位置上,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母后,父皇临终前是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想到此行目的,沈凌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安太后愣了一下。 沈凌眼睛瞪圆:“母后,你不会给别人了吧。” “没有没有。”傻白甜太后连忙摇头:“凌儿,你怎么知道的。” 沈凌叹了一口气:“母后,把那个锦囊给我。” “可你父皇说,要等你成亲后才能交到你手里。” 沈凌放下杯子握住自己的母后的手:“母后,等我成亲,黄花菜都凉了。那锦囊对我至关重要,关乎儿臣是否能平安的活下去拨乱反正匡扶大业。” “父皇本意是待我能独立担大任,并不是非要等我成亲。” 安太后十分震惊:“这么重要。” “凌儿为何不早说。” 沈凌欲哭无泪,若不是看了剧情,她根本不知道她父皇私库的钥匙和号令暗影卫的令牌在她母后手里。 她母后虽然柔柔弱弱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但嘴是真的严。 可能也是她父皇死前根本就没告诉她那锦囊里是什么东西。 也幸亏没告诉她。 青梅竹马 只见她母后走进内室,拿了一把剪刀,把枕头布划了一个大口,倒出玉枕,扭动开关,那里面竟是空的并非玉枕,而是玉枕样式的玉盒。 抱着玉枕在里面倒出一堆珠宝首饰,墨色的锦囊安静的躺在其中看起来并不显眼。 “这就是你父皇留下的。” 沈凌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塞进了袖子里。 她第一次发现,她母后还挺聪明的。 在玉枕里,随身携带,怪不得那些人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出来。 在一看她母后,发现她正偷偷的抹着泪。 “母后,怎么了。”沈凌连忙问道。 却见太后在那一堆东西里拿出一颗珍珠:“这是你父皇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又拿出一根玉簪:“这也是你父皇送的,还是他亲自雕的。” …… 沈凌发觉,她母后玉枕里这些东西,竟都是她父皇留下的,可能连同这个锦囊,对她母后来说,都是回忆爱人的媒介。 夫君死后,她把他们的回忆一同封在了这玉枕之中,夜夜相伴而眠,就好似爱人还在身边。 世人总说帝王不会专情。 可她父皇的后宫之中确确实实只有她母后一人,无其它嫔妃。 所以到她父皇暴毙后,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皇权至上,真正大权在握的皇帝怎么会掌握不了自己的婚姻,只有你不想,没有你不能。 没有经过宫斗,后宫女人间的嫉妒,争夺,被她父皇保护的太好了,母后才会像没出嫁的少女一样依旧单纯善良。 直到父皇死后,她才被迫成长。 十多年,这些东西再次重见天日。 就好像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骤然涌入脑海,重新撕裂她的伤疤,过往的记忆依旧鲜妍,可相濡以沫的爱人却已经天人两隔。 太后指尖攥着那跟珠钗,嚎啕大哭,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沈凌有些心酸,轻轻拍了拍太后的背。 “母后,还有儿臣在,儿臣会代替父皇一直陪着母后的。” “凌儿,母后好想你父皇!”太后趴在自己女儿的肩上,泪如雨下。 许久,见安太后心情平和了一些。 沈凌叹了一口气开口:“母后,叛乱平定了,儿臣如今也有了保护你的能力,随儿臣回宫吧。” 眼睛红肿的安太后却摇了摇头:“不回去,哀家总是拖累你,我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哀家只能远离那些小人,不让自己被他们利用来伤害凌儿。” “更何况。”安太后将那些小东西一件一件重新装进玉枕里。:“回去看到宫里的一墙一瓦,都能想起你父皇。” “凌儿不用担心母后,哀家在这里过得很好。” “只要你平安无事,哀家就放心了。”她温柔的摸了摸沈凌的脸。 “凌儿,是母后对不住你,让你一个女孩承受这么多。”她又掩面哭起来:“实在是陛下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当时先皇病重,情况紧急,若不隐瞒你的身份,社稷不稳。” 从她今日来了,她感觉母后的泪水就没停过,此时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如同桃子一般。 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 沈凌拿帕子给她擦泪:“母后,别哭了,你哭的好丑。” “磨磨唧唧的,每次都是这几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就算父皇有别的孩子,皇位也是我的。” “逆女。”安太后泪还挂在脸上,被她大逆不道的话气的气血上涌,冲散了心底的悲伤。 作势就要来打沈凌。 沈凌跳起来就跑。 “朕不是小孩子了,朕是九五至尊,你不能打朕。”她跑到夏姑姑身后。 抱怨道:“姑姑你看母后,又要打我。” 夏姑姑本来被感染的也想哭,被沈凌这么一打诨插科,哭笑不得的把沈凌抓住,让安太后打了两下。 沈凌夸张的喊疼大叫。 安太后破涕为笑。 从小沈凌就散漫随性惯了,安太后也一直宠着她惯着她,总感觉好似对她亏欠很多,便对她一直予取予求。 剧情里的原主养成那个性子也不无道理。 “母后暂时留在这也好,待京城里完全太平了,儿臣再迎母后回去。” 安太后悲伤情绪被她一打岔也续不上了。 “好,母后都听你的。” 沈凌撇嘴:“母后每次就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安太后有些心虚,似是想起了女儿以前像个小老头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语重心长的让她不要相信那些人,可她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一意孤行。 不想听女儿数落自己的太后开始找借口赶赶沈凌走:“玄文和珠儿那两个孩子都在寺中陪母后,母后知道你和他们两个自小就要好,今晚咱们一同吃饭,你先去,母后梳洗一下。” 沈凌也配合的开口:“好好好,我要去看看,母后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刚踏出殿门,就被一个少女扑了个满怀,看清眼前的人,沈凌笑着抱着她的腰转了个圈。 “珠儿,两年不见长高了。” 被称为珠儿的少女灿烂地笑着:“皇帝表兄也长高了,比我高那么那么多了。” 她用手笔画着。 沈凌揉了揉少女的发髻,就像幼时一样。 “陛下。”清冷的声音很是熟悉。 沈凌抬头,冬风弗过,落梅纷纷,红色花瓣落到梅树下一身白衣的男子身上,与他眉心一点朱砂痣遥相呼应,更衬得男子清越脱俗似谪仙下凡。 “阿玄,好久不见。” 云墨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腹中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一句:“陛下,好久不见。” 珠儿嘟了嘟嘴:“我也与皇帝表哥好久不见了,为何不与我这样问好,每次玄文哥哥一出现,皇帝表哥就不理我只跟他玩去了。” 沈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珠儿,好久不见。” 珠儿抱住沈凌的胳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沈凌被幼稚鬼逗笑了。 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青梅,一个是她的竹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明珠是国公府小姐,也是她母后的亲侄女,她表妹。 云墨,字玄文,是从小教导她的太傅之子,天子帝师与国公府乃姻亲,他们三个也自幼相识,一起长大。 珠儿像只欢快的小麻雀:“父亲母亲说想让我来京城陪太后娘娘,我可以一直留在京城啦。” 我妈让我一夫一妻制,但我男朋友不同意 沈凌二人静静的听珠儿讲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从路上马车路过哪家喷香的饼铺子,到哪条路上有小河,小狐狸。 见她嘴一直没停,沈凌默默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在她身上能看到少女的蓬勃鲜活,听她说话,沈凌不自觉笑着,望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宠溺。 真好,感觉尸体都温暖了一些。 三人叙了一下旧,见时候不早了,沈凌带两人一起去用膳,珠儿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早就饿了。” 三人到了用膳的殿堂。 太后早就换好衣服等在那里了,看到三人都齐了,这才命宫人开始上菜。 珠儿挎着沈凌的一只胳膊,两人自小时候就这么亲密,沈凌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直到察觉到阴冷粘腻视线缠绕过来,沈凌才骤然身体一僵。 知道了顾厌喜欢自己是因为认错了救命恩人后,面对他时,沈凌整个人不自觉像一根绷紧的弦,生怕这根弦在意料之外突然崩断,表面臣服的毒蛇突然窜出狠狠地在她身上咬上一口。 她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臂。 “母后,儿臣来了。” 安太后招呼几人:“快坐下用膳吧。” 这两个孩子她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依母家的意思,是要让珠儿进宫。 她也知道,这样对珠儿不公平,可沈凌需要一个正宫皇后来帮她遮掩,她都这么大了,后宫中却无一人,时间长了难免让人生疑。 珠儿有着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比起其他人,珠儿更靠谱一些。 她的视线落到云墨身上。 凌儿还需要一个孩子。 只要有了继承人,地位就稳了,哪怕后面女子身份真的曝光,天下之人也不能再说什么,淮国的江山依然是凌儿的。 她瞧着云墨那孩子也不错。,长相周正,品行也不错,正好等凌儿回宫的时候,把他们俩都带回去。 正要开口,却见自家女儿魂不守舍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带着可怖鬼怪面具的太监正站在门口,黑红交织的衣袍随着凛风猎猎作响,活像个索命的厉鬼。 她咳了一声。 “顾督主,哀家和陛下要用膳了,不用你伺候,退下吧。” 沈凌眼皮子一跳。 在自家母亲眼里,他们无论有多少权势,多嚣张跋扈,都只是一个个太监,而太监,就是伺候人的。 虽然得了那影卫令牌,但此时还不是与这顾厌撕破脸皮的时候,她连忙打断自家母后的冷言冷语。 “母后误会了,顾卿是此次平乱的中流砥柱,也是朕的肱骨之臣,并非伺候人的宦官。” 说着,她站起来笑的如沐春风。 “子瑜何时来的,外面这么冷,站在那干什么,快来一起用膳。” 顾厌并非好脾气,只是在面对自家小皇帝时,多了几分忍耐。 冷凝的目光扫过面容较好的珠儿,他皮笑肉不笑行礼:“臣顾厌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沈凌命人令添了一副碗筷,示意顾厌坐在她的旁边。 顾厌骨节分明的长指覆在面具上,随着他的动作,慢慢露出面具之下的容颜,狭长的眉眼寒气肆虐,薄唇在苍白面容的衬托下殷红似血。 安太后瞬间眉头一皱。 果真是个狐媚子,瞧瞧这张脸,妖艳的简直不像个人,活脱脱一个妖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个宦官比以往那些更可恶。 若不是夏夏同她讲了,她竟不知道向来聪慧冷静的凌儿竟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沈凌见自家亲娘表现出很不喜欢顾厌,还丝毫不遮掩的样子,连忙说起顾厌的好话。 “母后,你不知道,当时常世远谋反,他的爪牙攻破了大殿,儿臣命悬一线,多亏子瑜的人先一步救了朕,朕这才活了下来。” 闻言,太后愣了一下。 知道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脸上的厌恶淡了几分。 夏夏只跟她说了凌儿和这个宦官有多么荒唐,却没告诉她,此人竟然还救了凌儿。 也不好再冷着脸:“竟是这样?” “顾督主真是年少有为。” 珠儿和云墨听到沈凌一言双双露出担忧神色。 “表兄陛下,你有受伤吗?”珠儿声音清脆,沈凌总觉得她的性子与自己母亲很像,直率单纯。 沈凌边给她夹菜边说到:“当然没有,朕好的很。” “来尝尝这道菜,朕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沈凌刚夹到珠儿碗里,就发觉顾厌冰冷的视线落到了珠儿身上,又回落到她脸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她连忙又夹了一筷子到顾厌碗里:“子瑜也尝尝。” 这下,她母后和云墨都齐刷刷的也看她了。 没办法,只能一人夹了一筷子,一顿饭吃下来,她感觉自己很像那个布菜的小太监。 这顿饭吃的十分漫长,云墨望着沈凌和顾厌若有所思。 只有珠儿完全不受影响,吃的欢快。 等顾厌落下筷子,沈凌呼出一口气。 “母后,朕吃饱了,朕还有事要与顾督主商议,就先退下了。”说着,给顾厌使了一个眼神站了起来。 “臣先行告退。” 夜凉如冰,星子闪烁。 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白雾,沈凌与他一前一后,漫步在佛寺中。 “白天就见寺里的梅花开的艳丽,想邀你去看,但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没有经过现代空气污染的月亮高悬,月华洒满大地,两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踏雪寻梅,陛下好雅致。” “只是不知是寒梅冷冽更得陛下心,还是青梅纯涩更能让陛下心猿意马。” 沈凌感觉他阴阳怪气的。 “青梅于我,与母后,夏姑姑等人无异,只是感情姣好的小妹妹而已。” 顾厌轻笑了一声:“陛下之间的兄妹情真是感天动地,让臣真是羡慕呢。” 一阵风吹过,落梅缤纷。 沈凌拍了拍身上的梅瓣:“子瑜何出此言。” “久别重逢,抱在怀里挽着手臂恐怕不能排解相思之情,不若陛下把她也纳入后宫之中吧,如今只有贤妃一人,难免空荡,再纳一位纯妃也算相得益彰。” 沈凌瞧了他一眼。 眼珠一转佯装生气:“你派人监视朕?九千岁好大的威风!” 顾厌面容更加冷峻,出言讥讽:“臣有何威风?” “臣若是真想威风,早就拿着陛下赐的尚方宝剑斩了那女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凌面前露出如此明显的妒意。 他颔首:“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她也没干什么好事,怎么剧情就要崩了 明明白日里她还对他说着甜言蜜语,可转头就能对着别人笑靥如花,眉眼宠溺。 她说自己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却总和不同的女人纠缠不清。 顾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一刻好似失了效。 “咳咳咳!” 顾厌冰冷的扫了过去,那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眼中闪过一丝暴虐。 “滚出来。” 一堆大臣颤颤巍巍从寺庙长廊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满脸尴尬。 佛祖啊。 早就听闻天恩寺的梅花一绝,他们也只是附庸风雅想着出来赏赏梅喝点小酒,陶冶一下情操。 谁能想到正好撞到了陛下和一个妖艳似鬼魅的男子吵架啊,听他们吵架的内容,似乎是那男子吃味。 纷纷在心底猜测那男子莫不是陛下的男宠,淮国风气开明,尤其是沈家皇族,出了不少有龙阳之癖的皇帝。 可定睛一瞧,他身上穿着的不是九千岁今日所着衣物。 本来都在心底吃惊。 陛下竟然这么大胆,让男宠穿着九千岁的衣服出来跟她厮混。 但后来陛下叫九千岁。 此人不会是顾厌那个活阎王吧! 那煞星一直以鬼怪覆面,极少有人看过他的容貌,众大臣暗暗心惊,在心底咒骂那个没忍住咳出来的大臣,竖子不足与谋,连咳嗽都憋不住,还能成什么大事。 那大臣察觉到同袍幽怨的目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天冷,得了风寒,他也不是故意的。 顾厌冰冷的视线像利刃一般扫射过去。 气氛凝滞,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些大臣,他们再也顾不得尴尬,一个个冷汗津津,担心起自己的小命来,求救的目光望向陛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凌打量着那群大臣,憋了一口气,真是服了,七个个臣子里有三个都是她的人。 是她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太少了,闲的他们蛋疼,才跑到这来听墙脚吗。 她一个个把他们搜罗起来安插在朝堂各部容易吗,今天在这给她整一个团灭。 她紧了紧身上的狐毛大氅:“你们在这干什么。” 众大臣纷纷颤抖着说他们是来赏梅花的。 沈凌轻笑:“这不是巧了。” “朕与督主也是一同来赏梅的,诸位大人一起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是好。 沈凌拉住顾厌的手,将他满腹怒火强行压了回去。 “走吧,顾督主。” 见顾厌冷着脸任由沈凌拉着,大臣们也不敢再说什么跟了上去。 湖心亭落座之后,沈凌命宫人搬来火炉,烫酒,糕点,小菜。 大臣们有些局促不安。 沈凌斜靠在亭中小塌,只觉得这个亭子设计的及其妙,又能看到周围月夜下的景色,还不会特别冷。 见到那些大臣一个个像鹌鹑一样瑟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酒抿了一口,十分辛辣,与这寒寺夜景相得益彰。 两杯下肚,沈凌有些上头,却没有丝毫醉意。 本想着找个由头让顾厌放了这些大臣。 忽然她指尖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无数嗡鸣声在她脑海中尖锐作响。 【警报!警报!】 【剧情偏离,昏君值过低。】 【剧情即将崩溃,剧情即将崩溃】 沈凌忍着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开始翻看自己脑海中的控制面板。 发觉昏君值不知道为什么,猛地降到了-29。 ? 她也没干什么好事啊。 怎么昏君值还降低了。 她转过头,看见顾厌长指捏着一瓣落花,正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情急之下,沈凌勾住顾厌的脖子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突然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顾厌都好像被定格住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她怎么当着众臣的面亲他,他虽并不在意他人目光,可这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吗,两个男子,她莫不是不想当明君了,这事传出去,天下会如何议论她。 沈凌皱着眉,脑海中的警告声依旧尖锐。 大臣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一直以为陛下好男风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们,他们竟然真的有私情! 虽然世家有些也会豢养书童娈童,但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视他人如无物啊。 顾厌抬起手,摸了摸她唇刚落下的位置,那一块烫的很,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烧穿他的脸颊,燃进他的心里。 这或许是她在对他低头。 真的是,以为这样他就会如上次那样轻轻翻过吗? 他冷笑,看她还能干出什么事。 却不想沈凌强行将眉毛紧蹙顾厌扯进怀中,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异响,食指和拇指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下去。 顾厌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弄的一懵,辛辣的酒香带着她的温热撬开了他的牙关,明明滴酒未沾,眼神却也不再清明。 下意识的抓紧了陛下肩膀的布料,承受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 一吻完毕,沈凌滚烫的指尖按压在顾厌的唇上,细细观察着他的容貌。 笑了起来。 不响了。 但还是很低。 顾厌快要疯了。 辛辣的眩晕感直冲头脑,心脏和血管被刺激的砰砰直跳,头皮到尾椎一阵酥麻流过,酸涩的悸动让他失神地望着眼前之人。 他不知道沈凌为什么忽然亲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他此刻却思考不了那么多。 大脑混沌一片。 “陛下,你醉了。” 却不想沈凌笑着开口:“众爱卿看是这雪月梅花更美,还是朕怀中的美人更美。” 众大臣震惊死了,一个个恨不得什么也没看见。 啥也不敢说。 陛下是疯了吗? 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那可是手握兵权的九千岁,她这样折辱他,把他当成男宠一样亵玩作弄,不怕他愤起杀了她了吗? 沈凌有些不喜,她冷冰冰的的目光扫过众臣,发出讥讽声音:“为什么不回答朕。” 扫了一圈。 落到一个留了美鬓的儒雅臣子身上,她推开顾厌,摇摇晃晃的走到那臣子面前,将他提了起来。 “你说。” 那大臣偷偷打量着沉默的顾厌,比起陛下,反而是那九千岁更可怕一些。 这个问题就是个送命题。 怎么也不能说的。 沈凌狞笑,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醉的不轻:“看朕的美人干什么,大司农。” 低垂的目光却十分清明。 发疯 沈凌抽出随行侍卫的佩剑,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直接砍了下去,鲜血溅了沈凌一身。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拎着剑走向旁边的另一个大臣。 “你说,是花更美还是朕的美人更美。” 那大臣满眼惊恐,哆哆嗦嗦好半天,才声如蚊蚁:“美人,陛下的美人更美。” 沈凌脸色瞬间阴云转晴,像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残忍的目光略过其他人。 剩余的大臣都被吓傻了。 暴君。 简直就是暴君。 太荒诞,太残暴了。 上次大殿之上还可以说是小皇帝为了像新任督主投诚,那这次又算什么,只是一言不合,她就活生生的砍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她比那顾厌还要可怖,毕竟九千岁虽然心狠手辣,却不会无缘无故的拔剑杀人。 “你们呢?” 哪怕再害怕,大臣们还是硬着头皮说美人更美。 那更美的美人身上的寒气都要把他们冻住了。 顾厌离得近,血也溅到了他的身上,可他不躲不避,就那么静静的望着沈凌。 她要做什么。 他很了解她,她并非残忍嗜杀之人,哪怕醉酒也不会这样。 今日之事,她不会没有缘由,毫无目的杀人。 是这大臣做了什么危害她的事,还是挡了她的路,让她找如此瘪脚借口杀了他。 她吻他,故意当着这些大臣的面故作亲密之态也是因为什么特殊谋划吗? 沈凌皱着眉逼他们给顾厌的美貌作诗。 那些大臣震惊于沈凌的荒诞,却因地上那还未干的鲜血而不敢反抗,纷纷答应,一个个用尽毕生绝学赞叹顾厌的美貌,仁德,才学,彩虹屁都吹上了天。 【恭喜宿主修复剧情点:当众亵玩反派顾厌。】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60%】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2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30%】 【嗜血滥杀:任务进度15%】 【昏君指数:-10】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红色警报消除。】 原剧情里也发生过这一幕,本应早早发生在三年前,顾厌还是个隐忍小太监的时候。 男帝沈凌在宫宴上当着百官的面对他百般凌辱。 不知道是不是她穿越的蝴蝶效应,这个世界顾厌爬的速度更快,这个时候,照理来说常世远还没有谋反,顾厌还是他的干儿子。 她没想到该死的系统自己更新升级了。 给她矫正剧情任务加上了时间限制。 还重新核算了她的昏君值。 有人用她的名义偷偷做好事。 这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导致她名声忽然好了起来,昏君值暴跌。 差一点点,昏君值就要跌破,崩剧情了。 沈凌有些头痛,她皱着眉,指尖抵住额角。 该死的原主,做了那么多昏庸之事,此时还要她一一复刻。 顾厌感觉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开口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沈凌回过神来,眼白上染上一些红色血丝,她狂躁的将桌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 喜怒无常地朝着大臣吼道:“滚,都给朕滚。” 那些大臣战战兢兢,却如释重负,一个个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沈凌渐渐平息下来,长剑早已扔到地上,大司农的尸体也被顾厌的人清理走,除了她身上早已结冰的血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从刚穿越开始,为了自保,她就已经开始利用周围所能利用的一切致别人于死地了。 “朕不是一个好人。”沈凌忽然开口道。 顾厌有些诧异,解下沈凌沾血的大氅,命人拿来干净的给她系上。 “陛下是好人,也是好皇帝。” 说着,他顿了一下:“那大司农贪污国库,收受贿赂,强抢田宅,派人暗杀钦差大臣,死的并不无辜。” “况且,就算陛下不杀他,臣早晚也会动手。” 沈凌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拿他开刀。 只是忽然有些厌倦。 她看向顾厌。 那他呢。 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但从未做过危害于她,危害淮国之事。 她却一直在利用他,按照剧情伤害他。 冷风吹过。 沈凌忽然清醒,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鲨臂 她在悲秋伤春什么? 顾厌对她好,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基础之上。 她还在这可怜起他来了,剧情里男主折辱了他,他最后不也夺了原主的国家把原主凌迟了吗? 一直都是睚眦必报的毒蛇,可不是他装出来那柔软可欺的小白兔。 要是被他发现了真相。 她的下场比原主好不到哪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出到底是谁打着她的名义做好事。 沈凌开口唤他的字:“子瑜。” “陛下,臣在?”顾厌还在专心给她系大氅,瓷白长指翻飞,一个漂亮的结就将大氅牢牢固定在沈凌身上了。 “你还生朕的气吗?”沈凌站了起来,我握住他的手。 “朕不喜欢女子,与珠儿亲密些,也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没意识到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当她还是个孩子,朕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听了她的解释和保证,顾厌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到:“陛下,你能告诉臣,为何今日要故意当着众臣的面吻臣,还要让他们写诗赞扬臣。” 沈凌还没有想到更好的理由,只得暂且敷衍他。 “朕刚刚喝醉了,与子瑜吵架,朕心情不好,贪杯多喝了几杯,有些失控,如今酒醒,很是悔恨,以后定不喝这么多了。” 其实用醉酒来解释倒也合理。 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朕的头有些痛。” 顾厌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将她送了回去。 半夜三更,夜色正浓。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沈凌摸到云墨房间,翻窗进去,云墨穿戴整齐,摇曳火烛之下,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陛下你来了。” “阿玄,白日里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单独见你。” 云墨浅浅笑着,高挺的鼻梁在烛火侧映下打出阴影:“臣知晓陛下难处,臣无碍。” 不待沈凌发问。 他低垂的眉眼压抑住克制的目光:“臣此次出使十分成功,带回了陛下所说的那几种作物,还请回了几位当地土人。” 沈凌一拍他的肩膀:“朕就知道,阿玄你不会让朕失望。” 早在三年前,云墨就替她前往海外,如今终于回来了,这次来天恩寺,不仅仅是看她母后,拿锦囊,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见他。 她保皇党小团队的核心人物,也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阿玄,这三年辛苦你了。” 彻夜长谈 云墨抬眸,昏黄灯光下,眉心一点红让他比殿前神佛更显慈悲。 “臣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陛下,在京中独自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离京之时,陛下握着他的手说,此乃功在千秋之大计,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 她不能相送,却给他留了三十封封书信。 这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都飘荡在海上,无数次性命垂危,她的信是他撑下去的动力。 也为他解决了海上诸多问题,陛下明明从未出海,却好像对航行之事了如指掌。 有一次。 船上很多人患上了奇怪的疾病,浑身无力,肌肉酸痛,牙龈和皮肤相继出血。 他才想起陛下好似在信中提起过这个病。 按照陛下的方法,才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 沈凌见他有些出神,指尖轻轻扣了两下桌子。 “还好你回来了。” “这三年,京中天地迥异。” 云墨道:“臣听说了一些。” 沈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有些话,她连夏姑姑都不能说。 唯有云墨,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父亲是父皇为她指派的太傅,乃是忠心耿耿的三朝元老,太傅家风严明,满门忠烈。 除了她母后和夏姑姑,唯有太傅和云墨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他于她,便如子房之于刘邦,是她的外置大脑。 若不是三年前她身边都是老弱病残,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唯有他在辽东郡长大,熟识水性。 她也不会派他出海。 今时不同往日。 那时候,她只想着要屯兵,可屯兵便需要粮食,她手里又实在没有那么多钱买粮养兵。 发觉这个世界背景像是她所处时代的平行时空,对比地图后都大差不差,这才想着让他出海引进能盛产的作物。 秘密耕种,招兵买马。 如今情况有变,那些东西依然十分重要。 沈凌大概讲完京中变化,又说道如今的势力范围,语气渐渐欢快起来带了几分得意。 他不在的这三年,她并没有止步不前。 一直向着他们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云墨却眉心蹙起,她风轻云淡三言两语概括完这些险事,可每一句都令他十分心惊,陛下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杀出一条血路,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沈凌攥住云墨的手说道:“大司农被我杀了,待回京后玄文便入朝为官吧。” 云玄文没有问为何要杀他,只是点了点头。 沈凌知晓他并非多言之人,便继续说道。 “阿玄,朕最近又得了一个宝贝,等回京后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她熟识农技,能助我们把那些作物在淮国推广开来。” “好。”云墨笑了笑。 他在桌上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沈凌:“臣在西洋所获。” 沈凌打开一看,红色丝绒上躺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皇冠。 她玩笑着开口:“你杀了人家国王?” 只见云墨摇头:“臣在出使的时候,按陛下所言,早早学习了西洋语,途径一小国,恰巧小国内乱,臣在补充货物之时被牵连进去,便助那小国国主平了叛乱,他便把这个赠与了臣。” 沈凌摸了摸上面的宝石:“他是不是还要把公主嫁给你,让你继承他的国家。” 云墨有些诧异:“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沈凌啪的一声把盖子盖上,将那王冠收了起来。 “朕猜的。” 实际上古欧洲常规操作了。 据说雅典最古的国王西克劳普斯和安菲提昂,是同他们前任国王的女儿结婚而登上王位的。 古罗马国王塔蒂乌斯、老塔尔昆和埃尔维埃斯·图里乌斯,都是由自己的女婿继承了王位,这些女婿是外国人或外国人的后裔。 还有传闻称只要苏格兰王后赫尔嫫特鲁德认为谁值得做她的丈夫,那人马上就可以成为国王。 这个世界应该也差不多吧。 若不是内忧外患,她都想亲自出海去环游世界了。 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黎明破晓,晨光已然透过窗柩的空隙射进屋内,沈凌这才发觉,他们竟然讲了一夜。 沈凌打了个哈欠。 “朕先走了。” 云墨也才发觉天竟然亮了,正想起身。 沈凌把他按在椅子上:“别送,朕从窗子走,朕来找你可不能让别人发现。” 说完,她就从后面的小窗翻了出去,鬼鬼祟祟的避开巡逻的侍卫摸回自己房间。 一直等待的夏姑姑看了她,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沈凌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 难得不用上早朝,沈凌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跟随她母后珠儿一同用过午膳,一直到傍晚降临,都没见到顾厌的身影。 沈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慢悠悠的陪她母后念了一会儿经。 她才猛地想起来。 是她的大臣。 有些烦躁了挠了挠眉尾,该怎么保住他们的命。 沈凌开口问小宫人:“督主呢。” 那宫人回道:“禀陛下,奴婢也不知。” 沈凌打听一下,除了昨夜的大司农,没有其他大臣出事。 就连那大司农,与他一同出行的大臣都咬死了说是赏梅之时失足落水,对于沈凌闭口不谈。 沈凌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这不像是顾厌的一贯作风啊。 整整一日,都没见到顾厌。 不过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凌没有特意派人去监视他,不知他的具体踪迹倒也正常。 沈凌百无聊赖的在寺里闲逛之时,被明珠神秘兮兮的拉到了角落。 “表兄。” 沈凌总觉得明珠肉嘟嘟的脸特别像一只小仓鼠。 想rua。 她淡定了扫视周围,确定没有顾厌眼线之后,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怎么了珠儿。“ 明珠语气轻快,小声抱怨道:“珠儿来这一个多月了,每天都跟着姑母在山上礼佛,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小的时候,陛下经常带我偷溜出去玩。” 圆溜溜的杏眼对着沈凌眨呀眨的:“今天是将军节,听说山下有庙会。” 沈凌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她撒娇的摇了摇沈凌的胳膊:“好不好嘛。” 沈凌拒绝干脆:“不好,外面很危险。” 明珠沮丧瘪嘴,失落的用她那大眼睛一直盯着沈凌,见她不为所动。 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沈凌后面,就连她去厕所,她都守在门口。 沈凌被她磨得没有办法。 只得应了她。 真假千金 沈凌无奈开口:“只有这一次。 明珠点头如捣蒜:“嗯嗯。” 沈凌把云墨也一同拉上了。 知道是明珠像个熊孩子一样定要去,云墨面若寒冰的把明珠训了一顿,明珠躲在沈凌身后对着云墨做鬼脸。 “云墨哥哥最讨厌了,下次出去绝对不带你。” 云墨额角青筋狂跳。 不懂沈凌为什么纵着她胡闹。 沈凌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一直紧绷的弦短暂放松下来。 珠儿是古灵精怪顽皮性格,而云墨从小就跟太傅一样是个老古板。 从小他们两个就像一对欢喜冤家。 沈凌想着,两个人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云墨沉稳可靠,珠儿善良天真,好像也挺合适的。 珠儿掀开帘子:“到了到了。” 三人身着常服下了车。 传闻,淮国曾经有有一位将军,为保护国人与蛮人血斗三天三夜,最后保住了淮国,只是妻儿和父母全都惨死,那位将军也因受伤过重而油尽灯枯。 因将军护国有功,天神感动,最后也飞升成仙了。 而这个日子,就是那将军飞升的日子。 人们为了纪念那位将军,每年的这一日家家都会在门上贴那将军画像,用来辟邪驱鬼,也只有在今日,整夜都没有宵禁。 百姓都会到街上来跪拜将军,慢慢变演变成庙会了。 珠儿听那说书人讲将军的故事听的入神。 偷偷的摸了两把眼泪。 将军太惨了,将军的父母妻儿也很惨,可恶的蛮子烧杀抢掠,简直该死。 沈凌在街边小贩那买了三串糖葫芦,塞给珠儿云墨各一串。 云墨拒绝:“臣不爱吃甜食。” 明珠听到蛮子害死了将军正一肚子气,一把抢过云墨手中的谈葫芦:“不吃给我。” 明珠撅着嘴阴阳怪气:“臣爱不吃甜食~” “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偷太傅的蜜糖被抓了,罚抄书十遍。” 见云墨已经皱起眉头,又要开口教育训斥明珠不守礼数,沈凌赶忙打圆场。 “将军开始游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泥塑的将军像被百姓用轿辇抬着,后面虔诚的信徒跟在后面三步一叩首游街,扮作将军左右二将的人走在前面开路,边走边从嘴里喷出火来。 引得百姓一阵高呼。 月白风清,人潮拥挤,沈凌怕明珠被挤散便一直牵着她的手。 都是女孩子,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明珠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手,又看了一眼沈凌,耳根飞上暮春桃花般的绯红。 嗓音却轻灵“表兄快看,他在喷火。” 年关将至,又因将军节,四处都挂上了红灯笼,山脚桐花开的正好,大朵大朵雪白花盏绽放在寒风里。 凉风夹着花香随着沈凌的声音一起飘了过来:“看到了。” 将军被放入神庙之中,神庙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高台之上,几个一群红衣少女戴着绯红轻纱,额间坠着月形宝石,慷慨激昂的鼓声响起,舞姬闻乐声而起,似朵朵红莲绽放。 鼓声越来越急促,那些舞姬旋转也越来越快。 刹那间,万般璀璨,星火灼灼,银瓶乍裂,金光万点,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舞姬们在满天星火中跳跃,坠落,一入那守城的将军,虽击败了敌人,自己也深受重伤。 明珠震惊地瞪大眼睛。 沈凌也觉得眼前之景十分震撼。 云墨好似对这些都不敢兴趣,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之中,他回头看沈凌,火光照耀下,高竖的墨发,含笑的眼睛,弧线高挺的鼻梁,他的嘴角不自觉也染了一丝笑意。 “公子可知这舞姬是谁家的。” 沈凌摇头。 “松万邓氏。” 沈凌抿了抿唇。 “确实气派,邓氏好大的手笔,此次庙会也是邓氏一族操办的吧。” 云墨点头。 “没错,邓氏家主邓泽楷拜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天子脚下,松万城中,百姓只知邓家。” “臣归来后,在陪太后礼佛期间,常下山入农坊,城郊大部分土地都归邓氏所有,此间并非荒年,百姓却依然卖身进邓氏为奴。” 沈凌摸了摸自己眉尾。 “父亲去世后,宦官与世家从最开始的相互制衡变成后来的暗中勾结,更壮其权势,只怕不止这邓氏,其它氏族也好不到哪去。” 云墨听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 沈凌挑眉:“大司农好似也是邓氏族人。” 两人相视一笑。 明珠听得云里雾里。 扯着沈凌指了指小摊贩:“表兄,出来玩就不要和云墨哥哥说这些了,我想去那边玩。” 说着她扯着裙角小跑过去,捡了一个面具在脸上笔画着。 “好看吗。” 沈凌掏出钱放在小摊上:“好看,买了。” 看完游神打铁花,三人在夜市里闲逛,米糕,酥饼,各类吃食,农具家具,锅碗瓢盆,珠钗首饰,整绫碎锻,花鸟鱼虫,古玩字画可谓是应有尽有。 沈凌感觉自己都有些眼花缭乱了,到最后明珠买了一堆,带的侍卫每个人手中都满满当当的。 回程的路上。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明珠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凌和云墨却对视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的一个挪开,令一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马车暗格板子,将匕首横在不速之客的脖子上。 “你是谁。” 只间一个穿着看不清颜色麻衣的女孩慢慢爬了出来,她害怕的声音颤抖:“别杀我。” 女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妾是镇北候的女儿,有人要害我,请两位公子还有这位姑娘救救妾。” 沈凌和云墨并没有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放松警惕。 镇北候,她只记得镇北候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其它庶子庶女并没有什么印象。 云墨冷言:“你可知我们是谁。” 那女孩眼角滴着泪,眼神却十分坚定。 “妾不知,但若三位救妾,妾定会报答三位的恩德。” 明珠看着她哭的可怜巴巴的,起了怜悯之心。 “表兄,她看起来不像坏人,要不然我们帮帮她吧。” 沈凌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你是镇北候的第几女。” 那女孩想了想,这才开口:“应该是长女。” “应该?长女?”沈凌瞧着她身上处处古怪的很,连自己排第几都要想半天,还用了如此不确定的词。 沈凌转着匕首,在她脖颈见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我记得镇北候只有一长子,没有长女。” 那女孩咬了咬牙,在怀见掏出一枚长命锁,那精致的长命锁上刻着一个青字。 “此长命锁乃圣祖陛下赐予镇北候的。” “我确实是镇北候长女,此次前往京城就是为了认亲的。” 沈凌挑了挑眉:“认亲?” 侯府嫡女 那女孩见沈凌眼神清明,不像奸邪之士,更何况,此时外面都是杀她的人,她必须活下去,活着去见她的亲生父母。 “十六年前,镇北候夫人在临猗县一农户家生产,产下一女,恰好那农户之妻也产子,农户贪图富贵,将自己的儿子与镇北候夫人的女儿互换了。” 云墨面容冷峻:“你的意思是,你是被那农户所换真正的镇北侯夫人之女。” 那女孩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仇恨:“是。” 明珠嘴巴张的像是能塞下一个鸡蛋,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有这样波折坎坷的身世。 她从前见过那小侯爷,确实和镇北候长的一点都不像,原来是假父子。 心里却对眼前的女孩更加可怜了。 沈凌接过那长命锁,是她皇家之物,当年,镇北候还未出生的时候,她祖父与镇北候父亲约定,赐下长命锁,若老侯爷夫人生的是个女儿,就嫁给他父皇当太子妃。 结果后来生下来却是个男孩,口头契约就不了了之。 那长命锁乃是一对,另一只是皇祖父给父皇的,她出生后,父皇就给了她。 她的长命锁上刻着的是一个景字。 沈凌对着云墨点了点头。 这才收回匕首:“失礼了姑娘。” 那女孩颔首低眉:“是妾闯了公子马车。” 她敏锐的察觉到三人中似乎沈凌才是那个真正能决定她生死之人。 她对着沈凌盈盈一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沈凌点了点头,云墨眉头却依然皱着,他淡漠开口:“姑娘周身气质倒不像农家教养出来的。” 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还带着一股子书卷气,皮肤白皙,确实不像风吹日晒的农家女。 女孩压低了嗓音:“家中外祖父曾读过书,养母早亡,不忍妾被养父打骂,将妾接到家中扶养,自小跟在外祖身边,也读了一些书。” 明珠开口:“你是怎么知道你是侯府嫡女的。” 那女孩咬了咬牙:“外祖去年染了病去世了,舅舅不愿再收留妾,将妾送回养父家中。” 她脸上闪过悲愤:“不想养父竟想对妾图谋不轨,醉酒后养父神志不清,称妾为侯府小姐,把一切都和盘托出,被妾反抗打晕后,怕妾宣扬,便要匆匆把妾卖给当地豪绅做妾。” “那豪绅乃是吴林苏氏旁支,却也是土霸王,已经六十岁高龄,妾不甘心逃了出来。” “可还未接近京城,就遇到贼寇,想要强行掳了妾去。”说着她抬起袖子掩面。 “若不是遇到恩公,妾今日只怕就要被他们卖入脏窟了。” 明珠坐到女孩旁边,轻声安慰着她:“你不要担心,有我们在,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她转头:“表兄,帮帮她吧。” “那农夫实在是太可恶了。” 沈凌想了一下说道:“若你当真是侯府嫡女,我会派人将你送到府上,只是你不得对别人说是是我们救的你。” 女孩点头,感激看向沈凌三人,直直跪在三人面前:“恩公们放心,妾绝对不会多言。” “谢恩公们相助。”她对着三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明珠赶忙把她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帮你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样。” 云墨开口:“等过了这段路,我会带你前往庄子明日一早便送你进京,你可信我们。” 那女孩像是许久未进食,嘴上已经起了干皮,声音也有些虚弱:“妾信诸位恩公。”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如今的她身无分文,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愿意赌一把,赌他们三人是好人。 三人穿着锦衣华服,又个个样貌不凡,她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呢。 到了山脚,云墨带着女孩下了车,准备带着女孩先行回京。 陛下既然应下了,那便要做到,只是绝对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知晓陛下身份,与陛下一同回去,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 沈凌同意了。 与明珠回到天恩寺后,依旧不见顾厌身影,打听了一圈也无人知晓。 只得派人将在小摊上买的礼物派人送到他的房间中。 在寺中又陪了太后两日,听闻寺庙后面有个猎场,乃是寺庙前身主人那个什么什么王爷所建,他酷爱狩猎,便围了大半山头,依山傍水建了王府。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沈凌也打算玩尽兴了再回去。 当天就带明珠策马前往后山打猎,此猎场年久失修,许久无人维护,里面各种野兽众多。 随行侍卫先清理了一波,确认没有大型凶兽后几人才入了猎场。 沈凌还特意写了一封邀请信,邀请顾厌同去。 可最终石沉大海。 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凌便随便点了几个大臣,一同去了,其中就包括那天晚上被吓破胆的几个臣子。 这并不是狩猎的好时节,天寒地冻的,但胜在天高地阔,皑皑白雪,别有一番野趣。 沈凌翻身上马,眉眼张扬少年意气,拉弓射箭,不一会儿功夫,就猎得不少猎物。 直到夕阳西下,太阳落山,沈凌才恋恋不舍收回弓箭,将一部分猎物随便赏了几个大臣。 随行的大臣也很是诧异。 没想到沈凌初展露头角,身手竟如此了得,几乎百发百中,她不再藏拙,大臣们隐隐有预感,小皇帝怕是要有什么动作。 沈凌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射箭准这件事在救易菁音之时就已经暴露。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怎么刻意隐瞒,只是她人微言轻,一直没人太关注她罢了。 今日纯属是玩开心了。 世家之子无论男女,书法骑射样样都要学,因此明珠也十分精通,她穿着劲红骑装,架着马匹与沈凌并肩而立。 她举起手中墨狐:“表兄看。” “我要回去把这个送给姑母,给她做一个暖手的暖炉套子。” 沈凌见那墨狐通体黑亮,没有一丝杂毛,笑着回应:“朕都没有猎到这么好的皮子,只怕在母后面前要被珠儿比的一无是处了。” “哈哈哈哈哈哈。”珠儿将墨狐扔给随行侍卫,爽朗笑道:“那是自然。” “表兄在运气这一方面,确实不如我。” 两人说说笑笑,太阳完全落山,夜幕降临才回到天恩寺。 失踪人口回归 沐浴更衣完沈凌正想去偷偷见大臣谋划大事,却撞见忽然出现的失踪人口,顾厌。 离得及远,沈凌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子瑜。”沈凌唤他。 “感觉好几日都没见到你了。” 从那日湖心亭分离开始,沈凌觉得他应该是没相信自己随便找的理由。 不知道这几天见不到他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有些时候话就是不能说的太清楚,要是一切都清晰明了的放在表面,那还玩什么。 顾厌抬起眼皮子,今日的他并未戴面具,似乎他戴面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在她面前,几乎都是不戴的。 “陛下这几日玩得可开心。”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沈凌点了点头:“开心极了,朕今日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顾厌回道:“看了,臣有事不能与陛下同行,很是遗憾,但看到陛下尽兴了,便也无憾了。” 沈凌挑了挑眉。 只见他继续说道:“陛下,明日便回宫吧,这几日松万不太平。” 说着他眼底闪过戾气。 沈凌并没有什么异议,母后和云墨也见到了,大司农杀了,东西拿到了,玩也玩开心了,此行也算是圆满。 看来顾厌这几日不在,松万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与邓氏有关? 沈凌微微偏头,食指略过眉心:“好啊。” 见顾厌说完就要走,她小跑追上他,跟在他旁边:“朕今日打了不少猎物,特意为你留了一些。” “今晚要不要一同用膳。” 顾厌侧目:“谢陛下。” 声音冷淡拒绝干脆:“臣今晚有事,只怕是不能与陛下一同了。” 沈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如今他身上处处散发着神秘,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吧,那等子瑜闲下来再说吧。”沈凌抿了抿唇,语气轻如风淡如水。 “嗯。” 待他离开后沈凌先是去见了一些大臣,交代了事情,那三个大臣也在其中。 此时的沈凌目光清澈,眼神灼灼,礼贤下士,为人平和,与那夜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怎么看都是圣明的君主。 “大司农一职空闲,太傅之子云墨忠心耿耿,能堪此大任。” “薛敬。” 被称为薛敬的大臣上前一步:“臣在。” “此是便交于你了。” “臣遵旨。” 沈凌又点了两个人,让他们去查松万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派了两个大臣去监视宋长青。 因为易菁音的事,宋长青对她此刻只怕是已经恨之入骨了。 但他此刻还掌握着禁军兵权,如同在她枕头上悬了一把刀。 必行找个由头夺了他的禁军之权。 “曹睿信。”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臣子应到:“臣在。” 沈凌扔给他一把钥匙:“先帝私库钥匙,保管好朕的钱袋子。” 曹睿信捧着那把钥匙,好像烫手山芋,不敢相信陛下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 “臣定不辱使命。” 沈凌没有看他此时感动的眼泪汪汪的眼神,也不准备跟他演一场君臣和谐的大戏。 时间有限,她只能用极短的言语在三两分钟之间交代完全部的事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曹睿信为人小气,平时扣扣搜搜是个十足的守财奴铁公鸡,但很有商业头脑,赚钱是一把好手。 云墨出海所有话费就是靠他赚够的,有些时候经商沈凌只是随意提一个思路,他就瞬间领悟并融会贯通,抓住每一个发财的商机。 现在这个时代的国家没有很明确的规定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也没有后世那般低贱,却因为历代君王可以压制,也没有高到哪去。 他并非出身氏族大家,家里世代从商,在如今九品中正制,官员几乎都被世家子弟垄断了,他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是沈凌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才华,在她的挖掘之下,这颗金子才会闪闪发光。 算一算,他已经跟了沈凌八年了,夏姑姑原名曹夏,是曹睿信的亲阿姊。 夏姑姑是她母后的陪嫁丫鬟,随着太后入宫后,就成了掌事大宫女,母亲走后,就把夏姑姑留给了她。 也正是因为夏姑姑,沈凌对曹睿信的信任也比其他人多上几分。 沈凌挥了挥手,戴上帽檐:“好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沈凌叹了一口气,每次见她的臣子时候,都跟偷情一样,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谈论政事。 沈凌回到房间之时,发觉她母后早已等待许久。 见她回来,迎了上去:“天寒地冻的,跑到哪去了。” “沈凌笑了一声:“屋里闷的慌,儿臣出去透气了。” 她母后将鞋塞进她的手里:“你自小就穿不惯绣娘做的鞋子,母后给你做了几双,快试试合不合脚。” 沈凌笑嘻嘻的接过鞋:“不用试,母后做的肯定合脚。” 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太后试探着开口,把想让沈凌娶珠儿为后,暗地里和云墨生个孩子的想法跟她说了。 这下轮到沈凌震惊了。 她没想到,她母后竟然是这样开放的人,沈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母后不可,儿臣若是娶了珠儿,岂不是毁了珠儿一辈子的幸福。” 太后也露出不忍神色。 “只是你外祖他们的意思。” 沈凌看了她一眼,她母后也是世家女,背靠沅陵明氏。 “就算不考虑珠儿,明氏也不可能连出两任皇后。” 太后张了张嘴:“凌儿是怕外戚专权吗?” 沈凌望着她母后笑了,看来这些年死太监们对她母后日夜洗脑终于起了一点作用。 “有这个原因,但也并非全是。” 她早晚都要拿世家开刀,她的母祖仗着出了一个皇后,生了一个皇帝,这些年没少打着他们的名声在外面横行霸道。 若是再出一个皇后可还了得。 而且她还想用她自己的母族杀鸡儆猴呢。 她和明珠要好,有不是和明氏一族要好,对于那些人她可没有什么好感呢,到时候定然第一个弄它。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皇帝轮流做、氏族永不变!世家垄断官场,也是不亚于宦官专权的心腹大患。 她并未将这些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只是告诫她少于母家那面联系,莫要忘了宦官之祸。 至于云墨,那就更不可能。 先不要说她根本就不想在这个医疗水平落后的朝代生子。 最重要的是,她与云墨是朋友,是兄弟,是姐妹,是最合拍的伙伴。 两人之间没有半分旖旎,她实在想象不到和他亲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和另一个穿越者密谋杀了穿越者丈夫 她能理解她母后担忧,但她相信自己,不需要这些手段稳定政权,更何况她的任务是成为一个昏君,这些就更没有必要了。 沈凌很明确自己现在的目标。 她想成为一个不危害百姓的昏君。 当今天下黔黎,久经寇贼,世家剥削,权贵践踏,流离艰危,十室九空,白骨不收。 不论哪个世界,过得最为艰苦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那些人,他们已经过得够苦了。 至于世家豪强,文武百官,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今天下并不安稳,内忧外患。南有大渊,吴越;西有安秦,泰炎;北有檀檀虎视眈眈,内部势力割据,起义频发,这淮国还没到她手上,就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她父亲也曾改革颁布新政,可最后因触及世家利益受到严重反噬都不了了之。 最根本还在于如今的天下是士族的天下,他们垄断了中央和地方官员的清要之职,占有广大土地,有免除赋役、荫庇亲属、收揽门生故吏、享受赐田、给客、给吏卒、恩赏钱财等种种经济和政治特权,垄断着经济、政治、军事、文化。 沈凌甚至觉得,这些人过得比她这个皇帝还要滋润。 当然,这并不是淮国独一国特有。 而是天下皆然。 甚至大渊南吴更甚,许是南方经济更好,更安稳,导致世家也更根深蒂固,像一个个巨大的毒瘤趴在帝国之上吸血。 或者说,整个国家就是由一个个毒瘤构成,皇帝就是最大毒瘤,这些病变的细胞疯狂抢夺正常细胞的养分壮大自己,而那些普通细胞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供养了什么。 要想彻底消灭世家势力,只怕这个世界要来一个黄巢那般的人物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她一直最忌惮的,从来不是目光短浅换代速度极快的宦官,而是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强。 她下意识点了点自己眉尾,怀疑顾厌也和世家有纠葛,曾经派了无数人去查,却一直不曾到底是哪家。 他在朝堂上杀了那么多官员,世家一点表示都没有,不会哪家都沾一点吧。 没想到他还是个交际花呢。 沈凌忽然有些想笑。 见沈凌不同意,太后又不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最后这件事便不再有后续。 沈凌回京之时,明珠留在了天恩寺配太后。 临行前,太后将一串开过光的凤眼菩提戴到她的手上,说这是她供奉了好几年的圣物,会保佑沈凌。 沈凌笑着接受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回去,她早已没了欣赏雪景的心思,一直缩在温暖的车厢里,摇晃的马车让沈凌干呕。 不知是不是早上吃的太过油腻。 她翻着这个世界的史书,边翻边叹气。 火药,大炮,枪支弹药,她都想要。 一切恐惧的来源都来自火力不足,要是她拥有一支热武器军队,直接看谁不爽就干谁了。 可是现在的经济水平太落后了,研发这些十分困难,一步一卡,哪怕她知道火药的主要组分是硝酸钾、木炭和硫磺,可手下没有几个可用的人,研制了两年都没有研制出稳定能保存运用到战场上,并可以大规模生产的黑火药。 炸是炸了,在哪炸就不一定了。 让沈凌很是羡慕其它穿越者,几天就能徒手搓一个稳定的炸药包。 看着看着沈凌就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皇宫之中,沈凌跳下马车,熟悉的宫苑,严肃古板的城墙,又是她的主战场了。 修整半天,第二日早朝,沈凌百无聊赖的听着大臣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干脆放空了大脑开始走神,又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直到有大臣举荐太傅之子入朝为官,才稍稍提起一点精神。 云墨早就名冠京城,又是三朝元老太傅之子,虽三年为守孝没有入朝为官,但此时由他担任大司农并无官员反对。 本朝当官只要满足一个条件就行。 世家。 至于什么孝,礼,仁,义,才学都是屁话。 如今她朝堂上还站着一个流口水的傻子呢,那傻子是某一品大官世家家主的嫡长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跟她从前一样,都是朝堂上的吉祥物。 至于寒门子弟,商人之子想挤进中央,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别提再往下一级别的普通老百姓了。 不过中央官员位置有限,一般都给了世家嫡系,旁支们争强不过,只能去地方当官。 确定了云墨入朝为官后,便没有什么要紧事了,宣布退朝后。 沈凌换下常服直接去找了易菁音,待明年开春,就把宫苑里后面的园林给她让她用来种地。 一进她宫里,更是温暖如春,之间她穿着窄袖胡服,正拿着毛笔记载着什么。 看到沈凌,易菁音抬起头。 “来了,随便坐吧。”她周围的小宫女已经从原来的一脸震惊到现在的波澜不惊。 她家娘娘深受陛下宠爱。 作为这宫里唯一一个娘娘,与陛下说话很少用敬词,陛下也不恼怒,反而待娘娘越发和善。 沈凌也没跟她客气,直接坐在她的旁边。 易菁音收起纸笔,揉了揉山根处:“种子刚种下,还没发芽,这些改良好,只怕要等几年几十年了。” 沈凌想了想,撑着下巴看向她:“我听闻,南方有一个地方,一稻三熟,应该更方便你做实验。” 易菁音眼睛一亮,想要卷铺盖立刻走人。 沈凌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那地方并非我的国土,乃是吴越领地,再等等,等我把那地方打下来。” 沈凌跟她抱怨了一番,如今国内形势有多难。 易菁音认真听着,随即问到:“这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吗?” 沈凌摇头:“不是,只是我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罢了。” 易菁音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我与你一起。” 沈凌也笑了。 “好。” “你如今对宋长青还有感情吗?” 易菁音笑容一僵,她有些厌恶开口:“问这个干什么。” 沈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也并不会因为她的反对而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想要找个可以商讨倾诉的对象罢了。 “我要找个理由杀了他。” 易菁音看了沈凌一眼,这才开口:“不爱了,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并不缺爱,不会爱上一个囚禁我的人还放任他家人虐待我的人。” 紧接着她又开口:“我知道宋家很多内幕,或许能帮助你。” 沈凌难得笑得真心实意。 易菁音举了举手中的纸:“太多了,等我一一罗列完,到时候派人给你送过去。” 禁军符印 沈凌淡淡笑到:“嗯。” “对了,这次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很像,就好似平行时空一样,只不过历史发展完全不同,就好像两块一模一样的大陆开出两朵不同的花一样。” “发现这件事后,我就派人出海去了欧洲美洲那面,带回了土豆玉米之类的农作物。” 易菁音看着沈凌。 沈凌说的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东西从来不是玩笑话,她真的去做了,早些年被这个封建时代浇灭的少年意气好像死灰复燃,她的胸口也热热的。 这次,不再是她一个人对抗这个时代了。 她有了同伴。 沈凌见她望着自己目光灼热,继续说道:“过些日子我会派人把种子送进你宫里,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易菁音开朗笑着,再也看不到半分抑郁悲苦模样。 她站了起来,身上鹅黄的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展开,如春花开的灿烂。 她握着手中纸一下又一下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边走边说:“太棒了。” “马铃薯,马铃薯。”她口中喃喃自语。 “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爸妈都是农学院教授,我妈妈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马铃薯,本来我也想考农学院的。” 她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却在高考那年穿越了。” 沈凌并不会太会安慰人,她站起来,轻轻的抱了抱她。 “我会带你回去的。” 易菁音眼底珠光闪烁却依然笑着用力点头:“我相信你。” “对了,还不知道你穿越前是男是女呢。” 沈凌挑了挑眉:“很重要吗?” “重要啊,我们是朋友吧,如果有一日真的能回去,我肯定会去找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沈凌道:“女的,就叫沈凌。” 易菁音张了张嘴:“所以你是女穿男。” 沈凌没有否认。 也没有点头。 见沈凌沉默,易菁音就当她默认了,所以她与那宦官,易菁音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却还是害怕她步了自己后尘。 “这个世界的男子并不可靠。” “哈?”沈凌挑眉。 易菁音连忙又开口:“不是说你不可靠,是其它人,千万不要在这个世界爱上别人。” 她自嘲一笑:“我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沈凌道:“好。” 知道沈凌是个女孩后,也更加随意了一些,两人坐在一起,一个看书,一个继续整理麦苗的数据,时光流逝,天色渐渐暗沉,宫人点上蜡烛。 沈凌这才离开。 刚用完晚膳,沈凌站在窗前,一直雪白的鸽子落到窗边,随着沈凌掌心向上,鸽子跳到沈凌掌心,乖巧的咕咕叫着。 取下鸽腿上的纸筒,打开一看,沈凌眉头紧蹙。 如今她手下并不缺钱,有很大一部分财政来源于贩卖私盐。 食盐是百味之祖,食肴之将,而且是人体不可缺少的必要元素,不吃盐百姓就没有力气干农活。 但在没有先进技术提取的古代,盐的提取成本太高,且大部分都是海盐,制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且交通不发达运输不便,运输成本也高。 这就意味着它身上有着巨大的经济效应。 沈凌在很早就瞄准了这一块。 自她父皇死后,朝廷对盐铁这一方面的掌控之力逐渐减弱,两年前,常世远下令,彻底解除盐禁,改为收取盐税。 这背后无疑是世家操控,想要吞下这块大肥肉,却没想到被沈凌捡了个漏。 曾经市面上大多都是岩盐,海盐,青盐,而前两种虽价格相对较低,却有毒性,青盐无毒却价格及其昂贵。 至于白盐,曾经就连最顶尖的世家可能都不能日日实用,一克千金。 沈凌先靠在岩盐和海盐中提取白盐,在世家手里掏了不少钱。 后来见无暴利可赚了,世家使用白盐以成日常,便直接将白盐当青盐卖。 以前私自卖还有诸多限制,自从两年前禁盐令解除后,她简直垄断了整个淮国市场。 就连周围的几个国家都没能幸免。 短短两年间的财富积累顶得上淮国几十年税收。 如此大的肥肉自然也吸引来众多饿狼,他们虎视眈眈想要争一争利,精盐提纯方法并不难操作,配方也很快就流了出去。 可最大商会如今都是她手下产业,早已垄断的市场,这些人又如何挤得进来。 世家有权势。 她便是世家中的世家,权势中的权势。 如今的她早已有了与这些人一拼的能力,之所以一直忍让,不曾动手。 其一是因为她在朝堂之内的力量相对薄弱,效忠她的官员数量较少,宫里更是宦官的大本营,处处他们耳目,难以插手。 其二是兵权掌握在宦官手中,她虽也私自养兵,但不过一两年时间,数量多而不精,更怕发动内乱消耗国力,被周围国家趁乱偷袭。 总想着兵不血刃,用相对温和的手段夺回政权。 自常世远谋反之后,桎梏被打破,重新洗牌,朝堂后宫都被大清洗了一番。 她的人已经渗入到宫廷朝堂各处。 唯一无法掌控的,如今只有顾厌一人,他手中的兵权让沈凌无比头痛,但若他不反她,那她现在就所向披靡了。 顾厌啊顾厌。 到底让她如何是好。 她倒是想直接埋伏杀了他,可她的任务怎么办。 可能是日夜思念。 所思之人今日无事,终于进宫一次。 他身上依旧萦绕这淡淡的血腥,清冷的熏香都掩盖不了半分。 “朕已经许久没见子瑜了。” 顾厌颔首:“臣处理了一些事情。” 沈凌已经从那密报之中知晓了事情经过,她眸子沉了沉:“子瑜一直都知道一切是吗?” 顾厌看她,狭长的凤眼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 他直接承认,沈凌还是有些诧异的。 她确实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帮她,可她没想到,此人竟是顾厌。 他如今的模样到像个忠臣良将,沈忱勾了勾唇:“那如果朕说,朕想从子瑜这里要一件东西呢。” 顾厌垂眸:“臣所有东西都是陛下的。” 沈凌漠然。 这话说的圆滑。 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兵权交还给她,只要他不会是个傻子,他就不会这样做。 顾厌在袖间掏出一个东西,双手递上。 沈凌瞧了一眼,瞳孔一震。 这回到显得她像个傻子一样了,她食指指了指自己:“给我?” 科举 顾厌手依然伸着,直到沈凌在他掌心接过那枚小小的铜印,这才开口说话:“臣知陛下抱负,愿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沈凌指尖捏着那禁军符,虽不是淮国王师的兵符,禁军的兵符也另她有些意外了。 这不是在宋长青手里吗? 沈凌皱眉。 将心比心。 如果她是顾厌,无论皇帝是否是她喜欢的人,她都会将一切兵权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皇帝喜欢她,她愿宠着他,满足他一些不会损她权益的愿望,若皇帝不喜欢她,那她有的是办法让他独属于她一个人,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她的身边。 他这样,无异于将自己柔软的脖颈抵到她的剑上,为何要对她投诚,仅仅是因为以为她是他救命恩人吗。 他可知,禁军在她手里,整个皇城便都在她手心了,若她有一日暴起杀他,他毫无还手之力。 “兵符待陛下一统天下之日,臣自会归还。” 沈见他神色并无说谎之意,更加疑惑了。 真是奇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不懂,也不理解。 但索性是对她无害,便不去纠结那么多。 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泪眼婆娑的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感动的说:“子瑜,朕,朕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子瑜。”她激动的落泪,滚烫的泪水滴在顾厌手背青色血管之上,他被灼的下意识想要收回去。 却被沈凌死死握住。 她低头,轻轻的吻在那泪水滴落的地方:“子瑜,朕定不负你。” 顾厌僵硬在原地。 许久,他才动了动,却好像骨节都生了锈迹:“陛下,这于礼不合。” 沈凌心想,亲都亲过几次了,现在想起来于礼不合了。 但她现在是真的想捧住顾厌的脑袋狠狠亲上两口,这是什么天使大宝贝啊。 现在她宣布,顾厌就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什么凌迟,什么暴虐,要不是原主先招惹他,他会把原主凌迟吗? 而且剧情就是现实世界吗?眼前的小可爱和剧情里的灭世大反派有哪点一样。 这剧情不等是哪个三流作家写出来的三流作品。 简直是对顾厌人格的侮辱,身份的诽谤。 沈凌把他拉到椅子上,十分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本来对他插手盐场的事十分提防戒备,可如今禁军符印一到手,什么盐场,都抛之脑后了。 监视她就监视她吧。 知道她的底牌就知道吧。 那又怎样。 现在完全不care了。 要是他想,她也可以分一杯羹给他,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搞不懂眼前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头脑不清醒了。 沈凌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了。 这次是真的。 她想,她好像爱上顾厌了。 要是他再把兵符也一起给她,那她就更爱了。 都说爱会让血肉疯狂生长,她却不以为然,权势才会让血肉疯狂生长。 沈凌眼睛亮晶晶的:“子瑜身上怎么有血腥气,是不是那松万邓氏的人伤了你,快让朕看看。” 顾厌抬手死死按住自己衣服,避免被沈凌扯下来,神色淡定,耳尖却红的发紫:“臣并无大碍,只是小伤。” 沈凌眉头一皱:“什么小伤。” 她靠近顾厌,贴着他的脖子闻了闻,顾厌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一下。 “不要挣扎,伤口定然裂开了,朕闻着这血味更浓了。” 哪怕他穿的是黑色的衣袍,肩膀处却还是有一块比别处更暗,沈凌喊到:“宣太医。” 沈凌小心翼翼把他外衣掀开,挣扎不过,顾厌干脆放弃抵抗,长眸落向别处。 黑色外袍下白色的里衣已经被染的鲜红,沈凌抿了抿唇,望着他此时软弱可欺模样,忍住想要将手指狠狠抵在他的伤口搅弄让他痛苦呻吟出声的冲动。 她一直知道顾厌貌美,却还是第一次感觉他竟然如此好看。 两人离得及近,他的脸上好似没有一丝瑕疵,像上好的白瓷,指尖按上去,就会红上许久。 顾厌感觉到沈凌在看他,呼吸不自觉放缓,不知为何,她的视线让他格外羞耻。 他伸手挡住沈凌的眼睛:“陛下,不要看我。” 沈凌愣了一下。 就在此时,太医已经赶到,沈凌和顾厌拉开距离,太医为顾厌重新上药包扎。 只是普通刀伤,并无大碍。 死不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 沈凌将那禁军符印塞进自己的胸口,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忽然捡到一百万的乞丐,心情直冲云霄。 如今看谁谁顺眼。 顾厌给她献了禁军符印,还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如今又为了她受伤,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声音平淡,就好似再说今天天气真好:“松万邓氏好大的胆子。” “子瑜莫担心,朕会为你报仇的。”沈凌挺了挺腰板。 鲨臂的邓氏,让她想一想,邓氏如今的家主是谁,好像是如今的正一品大官骠骑大将军邓泽楷。 一个世家的昌盛,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其中家主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 她在松万有一处盐矿,世家早已垂涎许久,暗地里他们已经交锋数次,世家一直没占到便宜,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可此次松万邓家忽然对她出手,只怕也是世家的一次试探,看她是否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若是她退让半分,只怕这些人早就蜂拥而至,将她手下所有产业分食殆尽。 朝堂上的俸禄就那些,如何能支撑的了世家的奢靡开销,除了贪污受贿,几乎所有世家都会经商。 有钱有权,普通商人如何争的过他们,他们不仅垄断官场,还垄断经济命脉。 顾厌此次投诚,也算是初步取得沈凌的一丝信任。 哪怕他们之间有雷如何。 不就是救他吗,她有的是法子。 多救他几次,就算到时候雷炸了,也能缓冲一下。 沈凌笑意盈盈开口:“子瑜,朕一直有个想法想与你商讨。” 顾厌已经平静下来:“陛下请讲。” 沈凌道:“如今世家官僚奢靡无度,九品中正制最开始是为了以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设立的,后来却成了门阀世家垄断官场的工具,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许多才德兼备之人却得不到重用,朕很是痛心。” 顾厌安静听着。 “所以,朕想改革。” “你可知科举?” 烟花 顾厌问到:“何为科举。” 沈凌将她所在世界成熟的科举制度详细的跟顾厌讲了一遍。 顾厌眉头渐渐皱起,又慢慢舒展开来,向来镇静的狭眸泛起激动涟漪。 他勾起嘴角,笑得颠倒众生:“陛下这是要掘世家的根啊。” 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能让皇权高度集中,科举制度一出,将彻底打破世家几百年来的官场垄断。 只不过怕是不会如此顺利。 沈凌却很是平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天下并非所有的世家都甘心如今的官场潜规则,世家排名越靠前,分到的官位就越好,除了几大家族,还有无数大小世家盯着这些官位。 对于那些大世家把自家傻子塞进朝堂占了他们官位的行为,已经有很多人不满了。 尤其下面小世家和寒门。 寒门一般多为地方政权官吏的掾属,或不入流的佐吏,没有或很少能享受封建特权。 有的虽然富豪,也不免受士族官僚的凌辱。因而他们比较接近人民,不像士族那样腐朽,大都主张改革时政,反对士族在经济政治上的垄断。 沈凌相信世家的贪婪,也相信他们的自负。 更相信小世家和寒门的不甘心。 比起科举什么的,她更想一步到位,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生产力跟不上,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年关将至,沈凌交代手下的人细化科举如何推进实行,让他们在年后给她一个完整的方案。 她手下的人大多都是有才学的小世家或寒门子弟,甚至还有商人和庶民,他们狂热的拿着沈凌给他们的记载着科举制度的纸。 每个人都双眼放光。 这将是改变历史进程的壮举,若是成功,他们会青史留名,哪个读书人能抵挡的住这样的诱惑。 沈凌没有料想到,她的人会在此刻给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可以运用到战场上的火药终于研制成功了,沈凌看到手下人演示的多种火药,可开山碎石的炸药包,可远程攻击的火药箭,甚至还研制出了烟花。 幸运女神终于降临到了她身上。 正打瞌睡呢,送来了枕头,她的嘴角随着震天的雷响越弯越深。 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开来。 她大大嘉奖了她的科技创新研究小组,果然,科技创新才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 那几日,沈凌走路都带风。 新年的前一日,沈凌照惯例带着文武百官去祭拜神灵,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平天冠,身着玄色衮服,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 一步一步走上神台,睥睨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 此刻,她才切切实实真的体会到成为天下之主的感觉。 如今这个时代的人都及其信任鬼神,家家都会供奉神像,只不过每个国家每个区域信任的神明不一样。 人们把对未来美好的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期盼着神灵能怜悯众生保佑他们风调雨顺。 平民们生活悲苦,若在没有什么信仰,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而这些虔诚跪拜的官员是拜什么呢,求神灵保佑他们荣华富贵,千秋万代? 沈凌笑了。 她不信神,只相信自己。 她会让他们知道,她想杀他们,神明也无能为力。 一声雷鸣震的惊天动地,吓得百官战战兢兢,惶恐的抬头望去。 只见他们陛下张开双臂,山间朔风将她宽大衣摆吹得猎猎作响,身后盘旋着金色巨龙,高飞的鸾鸟发出耀眼的光芒,雷霆将暮沉沉的天闪耀的仿若白昼。 沈凌开始高声唱祭祀词,随着她庄严飘渺的声音,雷霆鸾鸟飞龙慢慢化为点点碎光,姹紫嫣红绚丽璀璨。 “神迹。”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神明显灵了。” “陛下受神明庇佑,乃天命所归!” 忠臣齐齐跪拜,高声喊到:“陛下天命所归。” 山风凛冽,顾厌一身玄黑织金长袍,墨发如绸,冰肌玉骨。 他仰着头望着沈凌,她眉眼既张扬又端肃,因离的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但在她身上,却真正看到杀伐果断的帝王身影。 他跪下。 虔诚一拜。 他也不信鬼神。 祭祀过后,便是元日了,沈凌装了一回大的,更是浑身舒坦。 往年祭祀,她都活像个傀儡,今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自今年开始,她就是一个实权皇帝了。 沈凌手心微微冒汗,不知她是否真的能够掌控好淮国这艘巨船,责任与兴奋让她升起些许紧张。 除夕夜里,没有什么王叔王姑进宫,都被她爹那个狠人杀光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家宴。 宫里早已张灯结彩装扮上,沈凌命人将太后接回宫里过年,明珠也随行过来,又叫了几个她的保皇党大臣。 以后就要在明面上战斗了,自然也不用再刻意隐瞒。 沈凌把顾厌和易菁音也拉了进来,算是也对他们表示自己的信任。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沈凌带着顾厌易菁音和大臣们开始开小会。 云墨望着坐在沈凌旁边的顾厌,眉头微微一蹙,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易菁音,都是陛下的心腹。 陛下起名保皇党小团队。 都是围绕陛下为核心的中央集团,何时此宦官竟也进来了。 他没有想到,明明上次在天恩寺的时候,陛下还对他十分忌惮,如今竟也开始信任他了。 不止云墨,其它官员也很是震惊。 易菁音他们还可以理解,陛下重才,不限男女,不限家世,只要你有能力,就会得到重用。 这顾督主是怎么回事。 他们知晓陛下故意放出话与这宦官有纠葛,不过是为了借他的权势名声在朝堂立威。 如今这罗刹也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简直没有比这更奇幻的事情了。 他们不是对立的吗? 沈凌浅浅一笑,像公司老板年会总结一样,大概说了一下他们这一年的历程与收获。 重点表扬了几位优秀员工,如云墨,成功带回海外作物,利国利民,为后续农业发展和民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曹睿信让他们产业又翻了一番,凌云阁各大商队将几个国家经济命脉串联贯通,如今他们富可敌国,尤其是精盐生意,做的极为出色。 优秀臣子 林阿北带领其科研团队,成功发明火药,值得重点表扬。 …… 还有顾厌,沈凌一说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活阎王顾督主。 顾厌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想到,沈凌的保皇党小团队竟然是这样的,就有一些怪异,不像是君臣,像什么,他脑海中无法凝炼出一个十分精准的词描绘出来。 若是易菁音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出声解释:这不是后世资本家pua员工的基本套路吗? 沈凌一直将禁军小印随身携带,她扬了扬手中的铜印:“顾厌平叛乱保皇城,坚决维护朕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默默无闻解决世家与盐矿冲突,身受重伤却不敢苦不喊累,不求回报无私奉献,将禁军权交于中央,众爱卿都要学习他这种艰苦奋斗的大无畏先锋精神。” “朕宣布,今年的优秀臣子讲入选四人,分别是顾厌,云墨,曹睿信和林阿北。” 沈凌摆了摆手,夏姑姑捧着四个盒子走了过来。 沈凌站起来,笑容满面的将四个盒子分别颁发给四人。 里面是凌云阁钱庄的支票和一套皇城中心的地契还有宝贝若干。 都是从她父皇的私库里取的。 其余人都习以为常,只有顾厌结果那个盒子有些手足无措。 易菁音有些想笑,但又不能破坏此时的氛围,憋的满脸通红。 云墨神色淡漠道谢。 曹睿信满面红光,傲娇的瞥了其它臣子一眼,那得意的模样气的其它大臣牙痒痒,恨不得把他拖出打一顿。 不就是陛下的嘉奖吗? 不就是京城中心的宅子吗? 不就是钱和宝贝吗? 他们一点也不羡慕,真的。 等推行了科举制度,明年的优秀大臣奖就是他们的。 林阿北脸黑黢黢的,在大臣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挠了挠头:“这不是臣一个人的荣耀,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他手下的研究人员很多是都方士,道士,没有一个入朝为官,因此今天只能他一个人在这领奖。 捧着沉甸甸箱子,心情又感动又激动,想着回去就与其它人一同分了。 沈凌咳了一声:“没有得奖的爱卿们也不要着急,今年是胜利的一年,通过诸位的不懈努力,我们取得了重大成功,因此,朕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年终奖。” 沈凌拍了拍手,夏姑姑带着几个小宫人走了进来,当面分发,每个人都眼含热泪。 易菁音心中感叹。 但也不得不承认,同为穿越者,但沈凌是真的六。 那个奖她也想要。 易菁音忽然在心底怨恨起该死的宋长青来,若不是他,说不准她会早一点遇到沈凌。 为沈凌做事后,再推出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这也是名留青史的大事,这个奖说不准还有她一项。 一切都被那个贱人毁了。 颁完所有奖,沈凌又询问了科举制定的进程,时代不同走向不同,再好的政策想要落地生根都要因地制宜,结合本土特色优化才能被广大群众接受,推广开来。 众臣离开后,沈凌留下了四位优秀臣子和易菁音,带上明珠和太后一同来到皇宫后别苑。 慢天的烟火在夜空之中炸开,化作无数星雨。 沈凌脸色通红,手中抱着暖炉,仰头望着满天烟火。 新年快乐,沈凌。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十九年了。 她与易菁音对视一眼。 易菁音眼底泪光闪烁,她靠近沈凌,小声说着:“新年好。” 沈凌笑着回她:“新年好。” 顾厌与云墨同时看向沈凌,视线也在空中接触了一秒,便瞬间分散开来。 沈凌开心极了,发觉两个男人都在看自己,忽然想起顾厌是个小心眼。 她拍了拍顾厌的肩膀。 “和子瑜过得第一个年关,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转头雨墨均沾的又拍了拍云墨:“阿玄,新春长乐未央。” 云墨笑得温雅,也回了一句吉祥话:“陛下,新春如意,吉吉利利。” 顾厌扭过头矜持开口:“陛下新春愉快。” 烟火声盖过四人声音,太后和明珠还在专心致志的望着满天烟火。 明珠搀着太后:“姑母,好漂亮啊,这是什么,比打铁花还要好看,五颜六色的。” 太后震撼的摇了摇头:“哀家也从来没见过。” 林阿北回道:“禀太后娘娘,此乃烟火。” “烟火。”太后重复了一句:“这烟火可真美啊。” “只是声音好似雷鸣一样,吓人的很。” 新年很快过去,沈凌早早派人放出消息,说要改革。 世家根本没放在心上,也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年,若有益于他们,他们自然会大力支持陛下改革,若危害他们,那便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也。 大年初三早朝之上,薛敬为首的朝臣占了出来提出改革变法,要废除九品中正制,改为科举。 待他们说完,几个一品大官已经脸色铁青了。 有些官员满脸愤怒,有些官员窃窃私语,有些官员眼中闪过狂喜。 科举制。 所有人都知道对于皇帝来说,这是个好东西,可对于如今最鼎盛的几个世家家主来说,这玩应比砒霜还要毒。 因此,科举制度一出,就像是水飞溅进了油锅,所有人朝臣都炸了。 尤其是薛敬还提出,让女子也来参加科考,更是烈火烹油。 甚至直接有大臣站出来,做出狂态:“陛下不可,这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奇淫巧技,寒门也就罢了,庶民和女子怎能入朝为官,阴阳颠倒,贵贱不分,陛下万万不能如此改革啊。” 沈凌望着他,所有世家也都在观望着沈凌的动作,他们都知道,顾厌把禁军私印还给了皇上,顾厌如今就是皇帝那面的人。 皇权和宦官再一次结合在了一起共同制衡世家。 他们期盼着小皇帝依旧软弱无能,会被他们三样两语和强势反对吓怕。 沈凌可不管这些。 就在此时,大门打开,易菁音穿着专属的官服走了进来,所有官员都瞪大了双眼,除了异性王宋长青的爹和宋长青还有易丞相,其它大臣都不认识她。 看到自己的女儿,易丞相低声呵斥:“成何体统,此乃朝堂重地,岂是你一届妇人能踏足的地方。” 说起他这个女儿,简直让他无比头疼,曾经虽木讷愚笨,却乖巧听话,直到一次意外落水后,直接性情大变。 淮国第一个女性官员 还弄出了未婚先与人苟合的事情。 世家极其注重清誉,简直丢进了他易家的脸面,幸好世子提亲及时,丞相府匆忙把她嫁过去,守住了自己名声。 王府的世子对她宠爱有加,没想到她竟然长成悍妇模样,不允许世子纳妾,强迫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易丞相看来,肯定是她这个女儿主动要求的,不难这世间哪个男子能抵挡住纳妾的诱惑。 守贞从来都是女人应该干的。 世子明明同意了,她没过多久就又开始作妖。 还偷偷的跑回了相府,哭着喊着要和离,她母亲问她原因,竟仅仅是因为和婆婆小姑子不和。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只觉得丢人,把她送回王府后。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攀附皇恩,直接让陛下把她接到宫中还纳为皇妃了。 自此丞相府与王府也算是彻底结下梁子。 他也不知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陛下后宫空无一人。 木已成舟,她已经当上皇帝的贤妃,若她安安分分待在后宫中,给陛下生个皇储,不要那么自私,心里着点丞相府,他也愿意认她这个女儿。 没想到今日直接跑到朝堂上来了,还穿着官服。 简直胡闹,她这是要害了丞相府吗? 易菁音不卑不亢:“丞相,臣有才学,对社稷有功,受陛下赏识,为何不能入朝为官。” 易丞相震怒:“逆女,你有何才,有何功劳,怎配太常寺秘书监之位,身为后宫嫔妃,不在后宫,跑到前朝来,简直是牝鸡司晨。” 暗红的凤眼菩提缠绕在沈凌手上,她把玩着露出淡淡笑意。 易菁音毫不畏惧,她冷笑一声:“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我传出去的,如今当朝哪位官员没有用到纸张书籍,此不算对社稷有功,那当朝哪位官员可以出来,告诉本官你们做了什么利国利民的事。” “女子怎就不能入朝为官,同样是爹生娘养,血肉之躯,若谁不服,待科考推行后,本官愿与他一同参加考试,一决高下,若你们连你们所不屑的女子都比不过,还当什么官,回家种地去吧。” “你,你,你,你。” 一个官员指着她你了半天,后面的话憋着说不出来,肥头大耳涨成猪肝色,直接喷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朝议大夫!” “粗鄙,简直粗鄙至极!” 震惊瞬间炸开。 什么,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她发明的? 不是宋世子吗? 当朝官员被她犀利不留情面的话刺的脸色发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锋芒毕露不守妇道的女人。 宋长青此时也在朝堂上。 从易菁音进来后,他就一直紧紧盯着她。 闻她此言,脸色瞬间一白。 周围大臣都在看他。 他没想到,易菁音竟会这样说,虽然那本就是来源于她,可她怎么能说出来,她不知道,这样会让他身败名裂吗? 当初为了她,他和顾厌合作,将禁军符印交了出去,被他父亲知道后,差点打断了他的腿。 可她却抛弃了他,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可曾做过一点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何她要如此无情。 此时站在人群舌战群明媚自信的女孩好似在发光,让他根本移不开视线,他的宝贝再也没有办法被他偷偷藏起来了,所有人都会见证她的光芒。 当初,他就是被这个金子一般的女孩吸引,步步沦陷。 有大臣不屑一顾,认为她在说谎:“你有何证据证明,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是你发明的。” 易菁音咬了咬牙,她其实并没有证据。 那时她被关在王府后院中,对外界一切的接触只能通过宋长青。 可沈凌昨日却跟她说。 没事,她大胆的说,尽情的说,将在这个朝代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宣泄出去。 她会为她兜底。 沈凌站了起来,菩提转动,声音清脆通透,她开口:“宋世子,易菁音所言是否属实。” 宋长青紧咬牙关,望向横刀夺爱的沈凌闪过一丝怨怒,老王爷咳了一声。 宋长青低着头沉默许久。 周围官员都开始切切私语了,他才握着拳头开口:“贤妃娘娘所言不实。” “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都是臣所创,与贤妃娘娘无关。” 易菁音恨不得上去对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砰砰两拳。 “宋长青,抢夺前妻的东西,你可真是德才兼备的君子啊。” 宋长青面色难看,却还是抬起头望向他的爱人装傻充愣:“贤妃娘娘,臣不知娘娘为何这么说。” 他已经为了她一无所有了,不能再身败名裂,他身后还有王府,家里还有未嫁人的妹妹。 易菁音直接冷笑:“你敢以神明的名义启誓吗,你要是说谎,你们整个王府满门抄斩,无后而终。” 宋长青:“你。” 易菁音举起手:“我敢发誓,灵明在上,信女易菁音愿在此起誓,若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来自宋长青,就让丞相府从上到下满门抄斩,断子绝孙。” 易丞相捂住胸口,喉间腥咸一片,今日逆女已经说了太多遍,他还是被气的眼前发黑。 当初不如她一生下来就掐死她。 淮国玄学盛行,人人都信鬼神。 人人震惊的望着易菁音,没想到她竟然立此毒誓,再一看宋长青和老王爷气的浑身发抖,却双口紧闭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只是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坚决抵制,都咒骂着易菁音是个毒妇,居然诅咒自己的父母宗族和前夫家,不仁不孝,根本不配入朝为官。 沈凌从皇位上站了起来,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宋长青,你是不敢发誓吗?” 宋长青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来,他跪在地上,却怎么也不能像易菁音一样坦坦荡荡。 万一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呢。 沈凌轻笑了一声:“好啊,看来易菁音说的是真的了。” “你竟然敢欺君。” “来人,将宋长青打入大牢。” 纷纷有官员出来阻止:“陛下不可,无凭无据,只凭贤妃三言两语,怎么能如此武断,此非明君所为。” 沈凌也知道,证据不足。 但她要的,就是这样。 她对着宫人动了动指尖,那宫人就呈上来一块石头,沈凌瞄准那个说话的大臣,直接砸了过去。 那大臣瞬间头破血流,昏死倒在地上。 沈凌冷漠开口:“朕不要你觉得,朕只要我觉得。” 变天 “朕说是就是,朕说不是就不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朕指手画脚。”沈凌一副不听觐见专横独裁模样。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3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35%】 【昏君指数:-8】 【备注:有当明君的潜质,千万不要努力啊】 易菁音也目瞪口呆,她本以为,沈凌会有什么特别高超的谋略,例如找到隐藏在暗处的线索,或者王府里偷听到真相的下人,带上朝堂来个对簿公堂。 最后光明正大的拆穿宋长青。 没想到沈凌说给她兜底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那个大臣,心底点了一根蜡烛。 世家大臣看着眼前乱象,这沈凌完全是个不讲理的,怎么会有这样一意孤行的皇帝。 早晚都会成为亡国之君! “荒缪,简直荒缪,陛下难道要学前朝昏君吗?” “陛下!”那黑胖的大臣声嘶力竭:“请陛下莫要一意孤行,若我今日不劝诫陛下,待亡国之日,臣子又当如何?” “若陛下不听臣言,臣愿以死为谏。”说着,他就朝着朝堂上的柱子跑过去。 周围的大臣连忙拦住他。 “不可冲动啊。” “陛下,听臣子们一言吧!” “臣也愿一同死谏。”另一个大臣也朝着柱子撞去,又被人拦下。 他们都望着沈凌,大臣们都乱糟糟的,整个朝堂如浆糊一样,用生命来逼迫沈凌。 若是今日大臣真的撞死在大殿上,他们倒是青史留名了,只怕沈凌会被永远订在屈辱柱上。 沈凌抚摸着凤眼菩提,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看来你们是要逼朕了。” 随着她话音落在,禁军瞬间冲了进来,将所有大臣团团围住。 世家家主几乎都在此。 沈凌很想直接斩草除根。 但不行。 依旧有限制。 都死了,谁来给她干活。 “好,朕满足你。” 沈凌摆了摆手,便有禁军把那个两个要死谏的大臣在其余大臣手里抢了出来。 随着沈凌动作,两个侍卫架着那黑胖的官员朝着柱子撞去,仅仅一下,那官员头上就流下鲜血,糊了他满脸。 他头晕眼花的挣扎着,还没能说出话来。 就又被侍卫重复撞去,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寺庙撞钟一样。 那大臣的头已经血肉模糊。 易菁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吐出来。 可当她看向沈凌时,却发现她面色如常,没有丝毫不适,心底不禁泛起冷意。 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只是一个现代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吗? 不仅易菁音,很多大臣都干呕起来,其余的臣子面色阴沉,殿堂安静的好似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沈凌笑着拍了拍手:“朕真是个好说话的圣明君主,满足臣子的一切愿望。” “还有一个呢,继续啊。” 禁军侍卫们又朝着另一个大臣走去,那个大臣已经被如此血腥的一幕吓破了胆子,战战兢兢开口求饶。 “陛下,臣错了。” “臣不想死!” 可再怎么歇斯底里也挣脱不了侍卫们的铜墙铁壁,被逮了个正着。 难闻的气味在堂下蔓延,那大臣身下竟已经湿了一大片,他尖叫着求饶。 “臣错了,陛下,臣真的错了,饶臣一命!” 太师和太尉都在心底暗叫不好,完了,这个求饶的臣子一死,再多的死谏也挽救不了如今的局面了。 真是个目光短浅贪生怕死的人。 随着他也在一声声惨叫中倒下,沈凌随身佩戴的弩箭,她举了起来,瞄准众臣,笑嘻嘻的询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40%】 【残暴不仁:任务进度45%】 【嗜血滥杀:任务进度30%】 【昏君指数:10】 【备注:昏君预备役,看好你哦~】 沈凌对这个昏君值却并不满意,她在脑海中和系统据理力争:易菁音现在是我的妃子,我不顾朝臣反对,强行让妃子入朝为官,这不算吗? 系统被她说服了。 【荒淫无道:任务进度70%】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冲冠一怒为红颜】 【昏君指数:20】 顾厌和云墨趁此机跪下:“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保皇党大臣也齐齐下跪高声道:“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其余大臣再不甘,也只能随他们一起,说着违心的话。 就算推行了科举又如何,那些泥腿子难不成还能考过他们自小接受大儒交易的世家子弟,这官位依旧是世家的。 至于女子,那便更不可能了,他们定会约束好自己的女人女儿,不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九品中正制制最开始也不是今天这样,都能为他们所用,他们不相信,这科举制度没有空子可钻。 一个女人入朝为官就入朝吧,定然不会出现第二个了。 只是这沈家小儿,当真以为,皇帝是那么好当的吗,世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月份,选官制度改革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和周围城镇,二月份第一次科举便是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这次科举参加了不少人。 时间如此短暂,却这样周全,看来小皇帝一行人很早就在准备了。 远处城镇中小世家和寒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科举已经结束了。 但没关系,正好可以观望一下,出题选拔方式,这简直让他们欣喜若狂,他们也有机会进京城当官了! 这次沈凌本就是想试水,也没期盼着寒门子弟真的能来多少。 三月份,眼看着天气渐暖,清风嬉随,柳絮纷飞。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节,正当春色,水色蒙蒙,杏花娇柔殊丽,如粉云团簇,香风淡淡。 第一届科考乡试放榜,贴在皇城之下。 因是第一次试点,只准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 沈凌打算尽量压缩时间,争取在一年里完成第一次科考,试点成功后,便在明年正式推行。 另世家没有料到的是,明明都说会约束好自家女子,不让她们参加,可榜上却有好几个世家女子。 就连太师的嫡长女都上榜了。 他不是坚决反对科举制度吗? 真的傻傻遵从的世家们咬牙切齿,这些无耻的老狐狸。 毕竟入朝为官的人数越多,对自家家族发展便越好,比起别家的男子,还不如让自家有才学的女儿也去试一试。 众人感觉,天要变了。 纯恨战士 放榜第二日就是三月三,上巳节。 沈凌按照常例设宴,祓禊后祭祀神明。 敷衍的弄完一套流程,便带着易菁音偷溜出宫,自从手握禁军之后,她彻底成了一个自由人。 沈凌觉得上巳节是这个朝代最有意思的节日,没有之一,许多女子都会在今日举行及笄礼,漂亮的女孩会一同在河边祓禊,以求去除前一年的污秽,应得新春。 如今的女孩祓禊已经从沐浴变成了洗脚,淮国也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脚是和*一样的隐私部位这样说法,民风相对开放。 无数少年男女都会在今日定情,两两一对漫步在郊外河边,很是寻常,上巳节也算是淮国的情人节。 郊外河边,处处都是踏青采兰的游人,无论男女都穿着漂亮的衣服,簪着秀美的鲜花,踏歌而舞,许多世家官员在江畔宴饮,曲水流觞,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在这一日,无论男女贫贱,都能享受春日的美好。 些许农人也会挑着担子,装着鲜花吃食来郊外叫卖,能赚的不少铜钱。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沈凌与易菁音混迹在人群之中,丝毫不显眼。 沈凌心情愉悦的享受着春日暖阳,与郊外的新鲜空气。 易菁音也东瞧瞧西看看,自从嫁给宋长青后,她也好久没参加过上巳节了。 这京城中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们,怕暴露身份易菁音戴了白色幂?,沈凌给给自己画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妆,又给自己贴了一簇胡子,成功从美少年变成一个美中年。 易菁音在路边卖花的小女孩手里买了两朵开的极艳的牡丹,插了一朵在自己头上,又递给沈凌一朵。 沈凌没有拒绝,也别在了而后。 男子簪花是潮流。 这个朝代的男子不但会簪花,还会涂抹死白的铅粉和通红的胭脂贵族子弟无一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 “是楼衔月。”女孩惊喜的叫声吸引了两人的主意,齐齐朝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看去。 男子面容俊美,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身材高大,一袭白衣清冷出尘。 长的竟能与顾厌平分秋色。 “他是谁啊。”易菁音被旁边奔跑的少女撞了一下,不满的问到。 许多少女都带着下人朝着男子方向走去,无数瓜果香囊鲜花纷纷扬扬朝着男子飞去。 “这架势,跟明星似的,这些女子怎么如此疯狂。”易菁音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只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在纯正的古代还能看到如此割裂的一幕。 那男子被团团围住,家仆围成一圈将公子护在中间,防止那些女子扔的东西砸到公子。 沈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笑着回道:“刚那女孩不是喊了吗?楼衔月啊。” 易菁音眼看着那公子身边落满女子心意,甚至甚至周围小贩鲜花全被一扫而空。 “楼衔月是谁啊。” 沈凌与她朝相反方向走去:“这个朝代的大明星,国师的徒弟,赫赫有名的圣子。” “因长的十分俊美,被许多贵女喜爱,每次出行都会引起交通堵塞,淮国男子扑粉簪花的潮流就是他带起来的,平日里穿了什么衣服,第二日就会在淮国流行。” 易菁音点了点头,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还是个带货博主。” “我见过他师傅,那大国师长的贼眉鼠眼的。” 沈凌开口:“早闻其名,今日第一次得见,确实担的上淮国第一美少年的称谓,那大国师都七十多岁了,鹤发童颜,虽然长得丑点,但应该有些真本事,不知他这徒弟得了几分真传。” 易菁音瞧了他一眼,并不感兴趣:“这个朝代,再好看的男人都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沈凌哈哈笑了起来。 沈凌拿着从曹睿信那搞来请帖,带她去参加了一个六十几个官员的聚会。 因许多官员还带了家眷,两人坐在角落,并不显眼。 此宴设立之地十分妙绝,依山傍水,瀑布飞流直下,弯弯曲曲小河支流环绕宴会。 酒杯自上游顺流而下,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真是有趣。 只是作诗一直都不是沈凌所擅长的,虽然太傅是个书法家大诗人,但她学了十几年只学到个皮毛。 易菁音用胳膊撞了沈凌一下,沈凌忽然看到,顾厌云墨竟都在现场。 让她颇为诧异。 云墨本就是世家子弟,参加这种附庸风雅的宴会不足为奇,顾厌在这干什么呢。 今日他并未戴鬼怪面具,而是以一黑色玄铁盖住半面,仅仅露出白皙棱角分明的下巴和殷红的唇。 认识他的人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戴这个面具干啥,为了装逼吗? 沈凌对着易菁音点头。 “那大明星又来了。” “哈?”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沈凌才发觉她所指的并不是顾厌和云墨,而是刚刚在郊外看到的楼衔月。 只见他端庄十分端庄的坐在主家为他预留的位置上,高山流水,白衣飘飘,好似随时一副乘鹤飞升模样。 易菁音撇了撇嘴:“装逼。” 沈凌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你并没见过他,为何如今对他这般不喜。” 易菁音并未掩饰:“我感觉他跟宋长青特别相似,宋长青每次出门,也会有很多女子给他扔花扔荷包,每次回来都一身脂粉味,却时刻装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虚伪至极。” 沈凌道:“原来是这样。” 易菁音对宋长青已经恨之入骨,现在就是一个纯纯的纯恨战士,恨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 她现实世界的闺蜜哪怕分手一年了,还吐槽在恨不得河童前男友去死。 想着,她应和了一句:“确实可恶。” 易菁音重重点头。 当初她就是在上巳节上,被宋长青这个鲨臂给骗了,当众星捧月被无数贵女追捧的男子忽然捧着她的手说爱她。 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穿越前又每天都会看言情小说,无比向往这种玛丽苏爱情,又怎么会不为所动。 沈凌开口问到:“你会写诗吗?” 易菁音指着自己:“谁?” “我?” “不会,我只会背诗不会写诗,但我不想做欺世盗名之辈。” 紧接着她又双眼放光开口:“虽然我不会写诗,但我会种地啊,我从小就跟着我爸妈一起在农科院种地。” 英雄救美 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写诗,幸好这杯子没有在两人面前停过。 倒是楼衔月连做三首诗,云墨两首,两人才华都极为出众,诗句可圈可点,沈凌多看了那楼衔月一眼。 是个可用之才,文采竟与云墨不相上下。 宴会结束,众人慢慢散去。 沈凌暗暗在心里记住几个有才学的人,准备回去后就派人去接触一下。 顾厌朝沈凌这边已经人走杯空的位置望了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沈命人将易菁音先送了回去,带着人蹲守在顾厌回城路上。 百无聊赖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眺望远方。 怎么还没来。 黄昏撒下碎金铺满大地,林间飞鸟惊起。 顾厌车马经过。 忽然间剑雨齐发,在金色圣光的照耀下狰狞的温柔。 “有埋伏!” 受惊的马嘶鸣悲叫,带着马车狂奔而去,无数黑衣人从树丛之中窜出,朝着顾厌等人奔去。 刹那间风云突变,双刀翻飞,长剑挑刺,落叶飘零,尘土飞扬,鲜血喷溅。 顾厌不会武功,他小的时候伤了身体,因此无法练武。 他神色冰冷,身上煞气逼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些黑衣人并没回答他的话,一个个目标明确,朝着顾厌蜂拥而至,刀刀夺命。 沈凌见时候差不多了,假装自己只是路过靠近。 顾厌身边侍卫以一敌十,但架不住刺客太多,分身乏术。 顾厌还是暴露在人潮之中,刺客步步紧逼,顾厌狼狈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 沈凌弓拉满月,箭霹雳冲出,将那刺客贯插到后面树上。 沈凌焦急大喊:“子瑜。” 说着,便提起佩剑带着侍从跑了过去。 沈凌一剑一个刺客,杀到顾厌身边,今日附庸风雅穿的蓝白相见锦服已被鲜血染红,她将顾厌死死护在身后。 “子瑜别怕,有朕在,没人能伤害你。” 顾厌身上衣服狼狈脏污,他逆着光有着痴愣望着浴血混战的沈凌,她游刃有余的拉着他游走在刺客之间,脸蛋上满是鲜红,却死死地拉着他的手不曾放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命悬一线,他心跳如雷,可他此刻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到沈凌拼了命似的挡在他的面前。 一个刺客从侧面偷袭。 沈凌飞身挡在他的面前。 “嘶!”左臂中了一刀,她暗骂一声把那个刺客一觉踹了出去,这次带的侍卫许多都是暗影卫,武功高强。 那些世家的刺客很快就被制服。 “陛下!” 顾厌满脸焦急的看向她的肩膀,想要触碰却又害怕再次伤到她。 沈凌摇了摇头,被血染的看不出面容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弄的他脸上也脏兮兮的,带着浓重血气的吻落在他冰凉的唇上。 “你没事就好。”她虚弱的摇晃了一下。 顾厌脸上难得看出慌乱,连忙扶住她:“陛下,臣这就带你回宫。” 沈凌强撑着笑了笑:“朕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晕倒在了他怀中。 为了演的再真实一些,她特意没穿金丝软甲,还故意受了一刀,此时的剧痛让她恨不得喊出来。 但正常这种情况还是装晕更显严重一些。 马车上,沈凌被他抱在怀里,衣服被匕首割开,顾厌手忙脚乱的把金疮药倒在伤口处,想要止住那源源不断的血。 沈凌被疼的直冒汗。 顾厌颤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陛下,不要睡,太医马上就来了。” 太疼了,沈凌实在装不下去了,她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 “子瑜。” 顾厌唇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的用布把她的伤口做一个简单包扎:“陛下,你会没事的。” 沈凌在心里想,她当然会没事,她都控制了角度和力度,这伤就看着吓人,其实根本死不了人。 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摸向顾厌的脸颊。 顾厌攥住她的手,紧紧的贴着他自己的脸,眼尾通红,像染了上好的胭脂。 沈凌动了动,他就没有发现重点吗? 沈凌又动了动,这回衣服被扯的更开了。 顾厌终于发觉了,他有些呆愣,看着沈凌胸前缠绕的白布。 “陛下,你本就负伤,为何还要拼死救臣,臣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 沈凌都想翻白眼了。 未来她手下肯定会有很多女官的,可一个易菁音一个明珠就能让他吃醋到好几日都不来找她,她对女孩子本就没有什么分寸感,若是赶明女官更多了,他各个都吃醋可还了得。 不如干脆让他知道自己女子身份。 虱子多了不怕氧。 她手下势力他全都一清二楚,也不差这一个身份了。 他喜欢她,总不能是因为她长羁绊,既然他喜欢救命恩人,那她就当他的救命恩人。 她会用最惨烈的方式,在他心里不可磨灭的回忆,让他以后就算知道真相后,想要杀她就会想到这个血色的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他竟然这都能认错。 沈凌虚弱开口:“朕没有负伤,见你处于危险之中,朕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子瑜,你为何总是不愿相信,朕是真的心悦于你。”说着沈凌脸上露出伤心神色。 顾厌眼角悄无声息划过一丝泪痕:“臣相信陛下。” 沈凌想,如果她带着的时候一个攻略系统,现在估计就已经任务成功可以死遁了。 从未被世界善待极度缺爱的人,骤然遇到愿为他死,危险时将他护在身后的人,怎么不会疯狂心动呢。 沈凌摸了摸他的脸。 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 疼晕了。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龙床之上,顾厌坐在床边,望着她失神。 见她醒了,欣喜盈满他的眼底。 沈凌想要坐起来,顾厌连忙扶住她,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你可有受伤。” 顾厌回道:“臣没有。” 沈凌咧了咧嘴角:“你没受伤就好,那朕就放心了。” 沈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见他神色如常,便知道他并没有发觉她女子身份,夏姑姑站在旁边,那便证明除了太医,夏姑姑绝对不会让别人接触到她的身体。 顾厌忽然开口:“陛下。” “臣有一事想问。” 沈凌神情的望着他:“子瑜,你说。” 顾厌声音如山溪流水潺潺,徐徐缓缓毫无波澜。 沈凌听后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陛下为何要向世家透露臣的行踪。” 皇帝出家了 艹。 被发现了! 被拆穿还好,她的脸皮足够厚,并不觉得尴尬。 只是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沈凌皮笑肉不笑,装得无辜:“子瑜,你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 沈凌心底发冷,他是如何知道的。 在心底快速将她身边人排除一遍,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之人。 他在她身边安插探子? 还是安插在了她心腹里,她一直知道她身边有许多宫人都是他的人,她也听之任之,并不是很在乎。 只是她最信任的那几个,是她的死穴。 她不能接受自己的信任被辜负。 她是临时起意,今日之事,知道的人甚少。 只要细细一筛出,很快就能锁定嫌疑人。 沈凌视线在顾厌脸上打转,却见他叹了一口气:“你何须如此,以这样伤害自己方式来演这场苦肉计。” 他望着她,眼底已经是掩盖不住的心疼与爱意。 她疯狂到不同寻常的求爱恰好填补了他极度空缺的心脏,五味杂陈充斥胸腔,苦涩和清甜却占了大半,酥麻自尾椎流窜,他的呼吸都有些颤抖。 他怎么配! 配让她身处险境来迎得自己的死心塌地。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他的心早已经是她的了。 他只是想告诉她,不要再以身涉险。 沈凌低下头,自认为他如此直接问出来,就是撕破了脸面,但凡谁被这样骗感情都会愤怒,装疯卖傻怕是不再能骗过去。 她咬了咬下唇,再一抬眼,已经泪眼汪汪。 “子瑜,朕只是太爱你了。” “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不要怪朕。” 说着,不顾受伤的手臂抱住了他,鲜血又渗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里衣。 顾厌愣了一下,片刻后,也抬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陛下,臣从来没有怪你。” 沈凌眼底没有丝毫情绪,泪水吧嗒吧嗒落到了他的衣襟上,让顾厌不知所措,慌忙放开:“可是臣弄疼了陛下。” “没有。” 沈凌心想,看来故意救他几次成为他救命恩人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因不会武功,他平时很谨慎,深刻懂得君子不立于危墙这个道理。 若不是在宴会上碰到了她,她又足够了解他,知道他有大半的可能会走这条路,沈凌也不会临时起意,派人告知世家。 她知道因为他杀了很多世家的人,他们都对他恨之入骨。 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还能演一出好戏。 结果就这样轻而易举暴露了。 这样好的机会可并不多。 如今温顺的他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到她的头上,斩断她的脑袋。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就像摇摇欲坠垒高的积木,若是将底基抽出,一切都会轰然倒塌。 他太过危险。 若实在找不到解决之法。 那她只能想办法弄死他了。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世界存在任何风险,威胁她的生命,阻碍她回家。 今日之事,顾厌不再提起,沈凌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照样上朝处理政务,凭借着顾厌对她的纵容,她已经从顾厌手里掏出不少政权,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亲自批阅奏折。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她依旧觉得,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为何这么多,向书海一样,望不到尽头。 沈凌有些佩服顾厌了,他是如何独自处理这些东西的。 为了不让自己累死,沈凌决定设立军机处,五千年封建王朝,末代的制度已经将军权高度集中,拿来照搬就好,比自己制定少走不少弯路。 只是这大臣人选还有待商定。 怎么着也要等第一次科考完事后。 她虽不轻易相信别人,但却并不吝啬将手中权利分给信任心腹。 一个合格的君主极其重要的一点是知人善用,和懂得放权。 沈凌与臣子们商议,决定将盐铁这两大重要税收重新收归中央管理,不再允许民间私自铸造铜币。 当初,她父皇为了休养生息,激发百姓活力,缓解财政压力,增加财政收入,采用无为而治理念,允许民间私自铸币。 可时间一长,再好的政策被人利用都会变了性质,货币质量不齐,官员富豪大量铸造劣币收割社会财富,造成劣币驱逐良币恶性循环。 铜币信用度直线下降。 百姓更苦不堪言。 早朝之上,沈凌便颁布了这个圣旨,世家大臣倒想反对,可沈凌完全不听他们的。 看到只是争辩几句就闭嘴的大臣们,沈凌有些遗憾,若不是没人激烈反抗,沈凌都想再斩几个毒瘤以儆效尤了。 那些世家都憋着一口气。 如今商业巨头是几年前横空出世的凌云阁,凌云阁深不可测,自露面以来,垄断了不少生意,他们几番交手之下,都没占到丝毫便宜。 凌云阁手握精盐生意,可会心甘情愿把手中钱袋子拱手相让? 他们只等坐山观虎斗。 盼望着小皇帝和凌云阁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 可等着等着。 凌云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半点反抗之意,就那样悄无声息成了官家生意。 凌云阁,沈凌。 回过神来的世家气的牙痒痒。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好呀,原来这凌云阁本来就是那小皇帝的私业。 唐唐天子,不高坐庙堂之上,反而下场与他们这些小民挣利。 谁家皇帝会跑去做生意,还一跃成为淮国首富。 简直不可理喻!不成体统! 不仅如此,成为官方组织的凌云阁之中还新成立了一个部门,专搞舆论方向,将报纸推广到全国各处。 没半月,就会有印制中央政策的报纸输送各处,当地官吏需要宣读给百姓听,还有严格的相关检查考核。 报纸不仅记录政策,还有一些农业小知识,文学刊登,大儒讲经,商铺广告,志趣杂谈。 进一步掌握话语权,防止天高皇帝远,百姓被煽动,造成不必要的危害。 她每日忙到飞起,朝中大小事都需要她来决断。 直到某一日。 沈凌垂死梦中惊坐起。 她在干什么,她不是要当昏君吗? 哪个昏君从早忙到晚,每天累到躺在床上就能睡着的,生产队的牛都不敢这么用。 想明白之后。 沈凌把政务分给了云墨等人。 她要搞事情! 用钱来赎朕 “五十万?” 沈凌都有些震惊了,她堂堂一国皇帝,就值五十万吗? 那主持直接开口。 “五亿钱。” “五亿钱。”一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沈凌回过头来看那个大臣,只是五亿铜钱,又不是要他五亿两白银,他那么震惊干什么。 一两银子一贯钱,一贯钱一千文,也就五十万两白银而已。 那大臣喏喏道:“国库中哪有那么多钱啊。” 国库中当然有,只不过如今的国库都被掏光了,每年的税收大半都填了官员们的无底洞。 他们连吃带拿,如今的国库,比她脸都干净,扣除一年里维持正常用度和大臣们的俸禄,几乎一点不剩。 沈凌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终是贫僧与穷国无缘,回去吧,都回去吧。” 她碰的一声关上了寺庙大门。 外面百官们脸都黑了。 这钱国库肯定出不起,京城之中处处都要钱,财政已经十分紧张了。 没办法,有官员提议,要不他们凑钱来赎陛下吧。 京城官员们根据官职大小筹钱,凑够了五十万两白银,送进了寺庙之中。 沈凌也终于重新穿回龙袍回到皇宫。 可安生日子还没过两天。 大臣们只是在朝堂上劝诫她要以身作则,克己守礼,广开言路,莫要一意孤行。 没想到陛下又一副看破红尘模样。 又又出家了。 大臣们再次追到寺庙。 第一次是懵逼,第二次是又懵逼又觉得丢人,哪家皇帝一言不合就出家,奈何他们还不能弃之不理,哪怕心里恨不得她永远待在寺庙,可利益牵扯和忠君爱国的名义大山压在每一个臣子头上。 主持依旧是五根手指。 谈缘不谈钱,依旧五亿钱。 大臣们都怀疑是不是小皇帝联合寺庙骗他们钱了。 交完赎金。 小皇帝回去了。 哪怕夏日燥热,人心浮躁,朝堂上连续半个月都安安静静,大臣们一片和谐,生怕又给了沈凌出家的机会。 沈凌深知,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 因她荒唐操作,系统昏君进度稳步提升。 【胡作非为:任务进度60%】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和尚皇帝骗钱花】 【昏君指数:30】 【备注:您已初具昏君风貌,荒唐操作简直令人发指。】 沈凌手掌一翻,简简单单。 主要是她所在世界历史上也出了不少昏君,随便借鉴一两条都令人心梗到极点。 募捐了将近十亿钱,一想到这些钱还都是让官员们吐出来的,她就心情畅快。 沈凌为保皇党臣子们赐下一波奖金,钱就应该给真正干实事的人。 但朝堂上大部分还是贪的肚满肠肥大老鼠。 出家风波过去后。 沈凌便联合心腹大臣在朝堂上推行新政。 当初,她父皇为了休养生息,激发百姓活力,缓解财政压力,增加财政收入,采用无为而治理念,允许民间私自铸币。 可时间一长,再好的政策被人利用都会变了性质,货币质量不齐,官员富豪大量铸造劣币收割社会财富,造成劣币驱逐良币恶性循环。 铜币信用度直线下降。 百姓更苦不堪言。 沈凌宣布不再允许民间私自铸造铜币,还要将盐铁这两大重要税收重新收归中央管理。 世家大臣听的眼睛直抽抽,他们倒想反对,可怕沈凌一气之下又出家了。 如此荒唐的帝王,让他们心中感叹,国之将亡。 可她改革的新政,但凡懂点国事便知晓,这无疑是有利于国家的,只是不利于世家罢了。 他们是真的看不懂高台之上笑的满脸无辜的皇帝。 她明年就弱冠了,再也不是曾经坐在皇位上偷偷抹眼泪的小皇帝了。 沈凌看到只是争辩几句就闭嘴的大臣们,心中破有些遗憾,若不是没人激烈反抗,真想再斩几个毒瘤以儆效尤。 世家虽未明面反对,心中却都憋着一口气。 如今商业巨头是几年前横空出世的凌云阁,凌云阁深不可测,自露面以来,垄断了不少生意,他们几番交手之下,都没占到丝毫便宜。 凌云阁手握精盐生意,可会心甘情愿把手中钱袋子拱手相让? 他们只等坐山观虎斗。 盼望着小皇帝和凌云阁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 可等着等着。 凌云阁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有半点反抗之意,好像只是天一亮,挂个牌子,凌云阁就那样悄无声息成了官家生意。 凌云阁,沈凌。 回过神来的世家气的牙痒痒。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好呀,原来这凌云阁本来就是那小皇帝的私业。 谁家皇帝会跑去做生意,还一跃成为淮国首富。 唐唐天子,不高坐庙堂之上,反而下场与他们这些小民挣利。 她都那么有钱了,还假装出家骗他们的钱。 简直不可理喻!不成体统! 十亿钱啊,整整十亿钱,大头都是他们这几个头部世家出的,活生生在他们身上剜下一块肉去。 沈凌除了推行三大政策改革。 为了进一步掌握话语权,防止天高皇帝远,百姓被煽动,造成不必要的危害。 在朝堂上成立一个部门,发行官方半月报,专攻舆论方向,短短一个月就将报纸推广到全国各处。 报纸不仅记录国家最新政策,还有一些农业小知识,生活小常识,大儒讲经,文学作品选集,商铺广告,志趣杂谈。。。。 每半月,就会有印制中央政策的报纸输送各处,当地官吏需要宣读给百姓听,还有严格的相关检查考核。 因报纸内容精炼,通俗易懂,每一期都创新与众不同,还有很多趣味故事,很快便风靡全国。 小小一张报纸,海纳百川。 许多读书人以在官报上刊登作品为荣,因其推崇,官报更是被顶上高峰。 当初为推行官报,沈凌还利用了楼衔月的明星效应,在报纸上刊登了他不少文学作品。 报纸在京城都被抢疯了。 沈凌派人与楼衔月接触了一下,觉得他是个可用之才。 但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后来,他主动派人写信给沈凌投诚。 沈凌把他安排到了官报部门,但并未让他接触核心工作。 他非世家子弟,只因养父是这个迷信国家里德高望重的国师,所以才颇受众人尊敬。 国师是想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可他却不满养父安排,一心想要入朝为官。 他看出来了。 如今的皇帝并不信鬼神,就连神佛都可以拿来利用戏弄百官。 未来国师终有一日会成为一个虚职。 而他,野心勃勃。 侯府 他所读的圣贤书,让他不甘心只当一个貌美的摆设。 八月酷暑余热散去,九月秋意渐浓,凉风再起,枯黄开始侵蚀大地。 沈凌有些恍惚,似乎大半年又过去了。 最后的殿试早就完成,第一波科举完美谢幕。 九月份,第一波科考入朝文官,沈凌看着名单轻笑出声,怪不得世家没有激烈反对科举制度,绝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只不过从傻子变成了有才学之士,极少数寒门子弟夹杂其中,也算进步了不是吗? 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寒门庶民所受水平与世家差距太大,造成寒门除了极个别天才,或是祖上辉煌过后来落魄但藏书众多的能上榜外,其它都成了炮灰。 沈凌了两眼本想直接扔到一边,但想了想还是耐心看完了。 一行新晋官员中,只有两个女子,一个是当朝太师的女儿,万瑶光。 一个是镇北候府的养女,任乘风。 “任乘风。”沈凌念了一边这个名字。 镇北候府养女。 这段时间太忙,她没有闲暇时间关注臣子私事,她隐约记得,镇北候府好像没有什么养女吧? 本想派云墨去查了查这个侯府养女底细,却见云墨愣了一下,随即冷静开口。 “陛下不记得她了吗?” 沈凌指尖抵住额头,努力回想,却没有丝毫印象。 见沈凌迷茫,云墨开口:“此女便是陛下当初在天恩寺所救马车之女,臣奉陛下之命将她送回镇北候府,后来镇北候放出消息说认了一个养女。” “今日镇北候府设宴,庆贺侯府世子科考乙等第三,臣已派人送去了贺礼” 沈凌咧开嘴角,歪头一笑。 她想起来了。 有趣,果真有趣。 是那个真千金和假少爷,镇北候府的假少爷也在名单上,看来比起亲女儿,侯府更倾向于假儿子了。 “摆驾镇北候府。” 云墨劝道:“陛下,如今公务已经堆积如山了。” 沈凌脸上幸灾乐祸瞬间无影无踪,板着脸训斥云墨:“一切都要朕亲力亲为,朕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 云墨重重叹了一口气:“陛下!” 沈凌理直气壮瞬间泄气:“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玄文啊,朕上次同你说设立内庭之事,你准备好人选了吗?” 云墨身上官服衬得他越发温雅如玉:“臣已拟订,只等陛下过目。” 沈凌点了点头。 “明日再呈上来,朕已经连轴转处理公务好几个月了,朕今天是一定要去镇北候府的。” 沈凌直接起身徒手捏住云墨的嘴:“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怎么劝都没用。” 云墨嘴被掐成鸭子状,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沈凌松开手,云墨唇周通红一片,像是惨遭虐待。 “玄文唇还挺软。” 云墨脸上浮起燥意。 “咳。”一声清脆的咳声从外面传来。 只见一只黑色玄云靴埋了进来,狭长眉眼似一把锐利的剑将云墨不屑的扫视一遍,最后落到他红的不正常的唇上。 顾厌深深的看了云墨一眼,又望向沈凌。 沈凌对着云墨摆了摆手:“快去备马车。” 云墨并不惧怕顾厌,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行礼告退。 沈凌笑了笑。 “子瑜来了。” 顾厌想要扯扯嘴角也笑一笑,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很想质问沈凌,为他们在屋子干什么。 可自从三月份他直接问沈凌为何泄露他行踪之后,他就发觉沈凌虽每次依旧对他笑的灿烂,却有意无意得在疏远他。 直到他最开始派到沈凌身边的那个太监意外身亡后,他才后知后觉,她是嫌自己手伸的太长了。 他想要弥补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却事与愿违,沈凌离他越发遥远,她再也不会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爱他。 两人之间好似只剩下君王与臣子间的关系。 这不就是他最开始希望的吗? 可她真的不要他后,他的心底却只剩下无尽的惶恐与不安,是他做错了,他最开始就不应该去问,为何不直接装傻充愣呢。 只要知道她愿意为他费心不就好了。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原因呢? 顾厌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臣为陛下炖了燕窝,陛下最近太辛苦了。” 说着拿出食盒里的小碗盛了一碗递给沈凌。 滚烫的碗将顾厌指尖烫的通红,他却一声不吭。 他的声音本来就偏温润,虽然脸长的美艳,但此时满脸温柔的看着她,一副贤良淑德模样,示意她尝一尝。 让沈凌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天抽什么风。 却还是接了过来瞬间放在桌子上,烫。 “太烫了,朕一会再吃。” 顾厌垂下眸子,鸦羽般纤长的睫毛遮挡了他眼中失落。 沈凌捏着汤匙在碗里转了转:“没想到子瑜还有如此厨艺。” 顾厌再抬头,依然笑的温柔。 沈凌却只觉得诡异,还是他平时冷着脸的样子顺眼,如今笑的她头皮发麻。 在他目光一转不转的注视下,沈凌还是拿起汤匙吹凉后喝了一口,味道超乎想象的好吃。 她真心实意夸道:“味道很不错。” 顾厌唇角勾了一下:“谢陛下夸奖。” “若陛下喜欢,臣可以经常做给陛下吃。” 沈凌随意应到:“喜欢,但不用如此麻烦。” 顾厌将她吃完的碗勺收了起来,他的十指指尖通红。 被她一把抓住,沈凌轻轻的给他吹了吹:“怎么烫伤了。” 顾厌收回自己的手往后藏,五官精致好看到不像真人:“臣没事。” 他眼窝有些发烫,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关心过他了。 “传太医。”沈凌把他拉倒旁边坐下:“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会让朕心疼的。” 顾厌微微低着头,他真的很想问,她是真的心疼吗?为何这大半年从来不主动找他。 可真正的聪明人。 是不能问的。 太医来后给顾厌上了一些烫伤药后就退下了,沈凌看天色已经不早。 顾厌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便主动问他。 “朕要去镇北侯府,子瑜可愿与朕同去。” 顾厌点头:“好。” 沈凌就把顾厌也带上,云墨早已等候许久,他的唇上红痕到现在都没消。 在沈凌看不见的地方,顾厌阴冷暴虐的扫了他一眼。 三人到后,递了请帖进去。 庆功宴早已经开始,里面热闹非凡,却不是一般的热闹非凡。 由下人引路走进侯府,却发现桌子被掀翻在地,饭菜混杂着碗碟的碎片狼狈躺在地上。 人群窃窃私语,一个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正发疯般的踹着宴席上的桌椅。 朕的朝堂上还有傻子呢 “我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女孩崩溃到歇斯底里。 本以为回到侯府后,她就能与自己亲生父母相认,她温柔的母亲会抱着她哭说她受苦了,她有权有势的父亲会将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全部报复回去。 可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父母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没有马上认她,而是像审犯人一样翻过来调过去的查问。 在确定她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后。 侯府夫人直接晕了过去,镇北候也一脸冷漠,抱着夫人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会客厅。 直到天空上最后一束光落下,黑暗吞噬整片大地。 他们好像才想起她这个人。 他们让她留在了侯府,却是以养女的身份。 任乘风不懂。 她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字,她前十七年叫李眉花,可她厌恶那个换了她身份的男人,也厌恶这个如同山间野草一般的名字。 她本应该是世家大族侯府嫡女,却只因那男人的贪念,毁了她的一生。 镇北候问她想要改什么名字。 她说,任乘风。 镇北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却警告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更不能出现在假嫡子面前。 她虽在乡野之间长大,却也读过书。 但祖父没教过她,圣贤书里也没写,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放任自己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反而处处维护人牙子的儿子。 后来,侯府夫人派人来教导她礼仪。 她憋着一口气,学的极好,可侯府夫人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主人不喜欢她,连带着庶子庶女,也对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养女诸多恶意。 他们说她是个外室子,说她是野种,下人们欺辱她,可侯府夫人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并不理睬。 她终于见过了那个假少爷。 他长的和那畜牲一点都不一样,反而像自小教导她的祖父,五官如出一辙,只是脸更消瘦,为人谦和有礼,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她看到冷漠的侯府夫人对着假儿子露出宠溺的笑容。 “承轩。”读书累坏了吧,娘给你做了好吃的。” 两人其乐融融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刺激到了她。 她拼尽全力讨好镇北候夫妇,却换不来一个笑脸,可他什么都不用做,便什么都有了。 极度的不平衡让她嫉妒的发疯。 在这个陌生的京城,能做的,该做的,她已经全做了,却起不到一点作用。 她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比他差。 恰好陛下颁布新政,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任乘风背着所有人去了。 最后殿试结束,她比任承轩考的还高,可镇北候夫妇却说她不守妇道,罚她跪祠堂,还把她关了起来。 今日,是侯府为任承轩举办的庆功宴。 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千辛万苦,万里寻亲到底是为了什么? 镇北候夫人脸色铁青,生怕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连忙怒斥下人:“小姐疯了,还不赶紧把小姐的嘴堵上带下去。” 任乘风被下人捂住嘴控制了起来。 任承轩穿着红色礼服,望着任乘风的目光满脸担忧:“母亲,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镇北候夫人怒火更盛:“她还不是故意的,什么才是故意的,难倒要把整个王府的房顶都掀了吗。” 任乘风满眼绝望,她好恨,恨镇北候夫妇,恨那个偷换了她的农夫,恨占了她身份任承轩,恨所有人。 啪啪啪! 沈凌连鼓三声掌。 “朕差点错过一场大戏。”沈凌眉毛一挑,大跨步走了进来。 在场所有人连忙行礼:“拜见陛下!” 沈凌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眉眼弯弯的看着暂时被松开的任乘风。 任乘风抬起头,看到长相十分面熟的少年,猛地想起,她与她旁边站着那个穿白衣的男人不就是当初救了她的恩公吗? 她竟然是当今陛下。 她落着泪,脊背挺直恭恭敬敬给沈凌行礼:“臣女任乘风拜见陛下!” 沈凌示意众人平身。 镇北候没想到,今日陛下怎么来了,小皇帝任性残忍,想一出是一出,今日只怕是不能轻易善终了。 他只是凌厉的扫过任乘风,这个逆女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说什么胡话。 镇北候夫人早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她一个深宅妇人,却也再和京城夫人们的宴会中听闻了当今陛下的名声。 那可是个弑杀的君主。 沈凌转了转手腕缠绕的菩提:“任乘风,乙等第一名,原来就是你啊。” 任乘风声音沙哑柔弱,却不卑不亢:“回陛下,正是臣女。” 沈凌眯着眼笑:“几千名考生,你考了第四名,这个成绩很是不错啊,侯府确实应该给你开个庆功宴庆祝一下。” 云墨无奈的看了沈凌一眼。 陛下玩心还是这么重。 在场众人,尤其是侯府的人脸色瞬间一僵。 任乘风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忍住了:“秉陛下,此庆功宴并非给臣女准备的,臣女在放榜第二日就被定北侯夫妇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刚刚才逃出来。” 虽然许多世家都不愿自家女儿去抛头露面参加科考。 但明面上做的这么难看的却没有几家。 “胡说!”镇北候脸色通红,他跪在地上,冷汗直冒:“陛下,小女有疯癫之症,她在胡言乱语。” 任乘风失望的看了他一言,举起自己双手:“陛下,臣女没有撒谎,如今臣女的手腕上还有绳子绑过的伤痕。” “哦?”沈凌声音幽幽的:“镇北候是要阻碍官员任职吗?” 秋风吹过,卷走他头上冷汗,也带走大半热意,此时的他浑身发冷。 “臣决无此想法,只是小女时常疯癫,实在不宜入朝为官,今日她就犯病了,打砸了此宴。” 说着镇北候好似找到了理由,终于理直气壮了一些:“在场众人皆能作证,臣只恐惊扰了圣驾。” 任乘风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此时对侯府彻底死心,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母亲,就连田间耕地的牛都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 这京城的望门贵族连田间的畜牲都不如。 本以为陛下定会听信他的话。 却不想上面的人忽然开怀笑了起来。 “疯子怎么了,朕的朝堂上还有傻子呢,是吧,太尉。” 父不慈子不孝 被忽然点名的太尉老谋深算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声:“是。” 他的儿子就是她口中的傻子。 可他却不能拿沈凌怎么样,她就是个丝毫不顾忌的疯子。 沈凌看了任乘风一眼:“你说你才是镇北候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镇北候瞳孔巨震,紧紧的盯着任乘风:“陛下!” 沈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闭嘴,朕没问你。” 任乘风忽然就不想跟任承轩争了,侯府并不是她的家,就算争赢了又能怎样呢。 她要凭自己,去争出一份自己的道理来。 她绝不会让镇北候府成为她的桎梏。 她恭敬开口:“臣女只是想不通,养女便不是女儿了吗,为什么镇北候要把臣女关起来,不愿让臣女为陛下效力。” 镇北候松了一口气。 沈凌尾调拉长:“是这样吗?” 镇北候慌忙开口:“秉陛下,臣知错了,臣不应该因犬子没有养女考的好,就把养女关起来。” 他在避重就轻。 说这个原因总比说是反对沈凌科举让女子入朝为官强。 况且,他与任乘风各退一步,也避免把她逼急眼了,什么都能说出来。 当初她刚回府,他就看出来他这个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没想到,差点给他惹出如此大的乱子来。 任乘风扬声道:“臣女想请个恩典。” 当场有其他官员怒斥:“大胆。” 任乘风没有被他吓到,而是徐徐开口:“臣女请陛下允许臣女与镇北候断绝养父养女关系,臣女想自立女户。” 镇北候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 却听见沈凌开口:“准了。” 任乘风跪伏在地上:“臣女谢陛下隆恩。” 她站了起来,当朝官员都能以及低的价格在京城中租官房,每个月的俸禄完全够用了。 自此以后,她与镇北候府再无瓜葛。 她祖父从小便教导她,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 他们不让她入朝为官,她偏要闯出一番事业来。 沈凌又瞧了两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任承轩的,长的像个人。 其实仔细瞧瞧,长的倒与镇北候脸型下巴嘴有几分相似之处。 沈凌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瓜。 任乘风说,她是被调换了的嫡女,而任承轩是农夫的孩子,可农夫的孩子怎么会长的与镇北候如此相似。 镇北候夫妇对他和任乘风的态度也很是令人生疑,真的有人会把自己的爵位传给别人的孩子吗? 庆功宴被任乘风打砸了一番,在在众人心目中留下了疯子,泼妇的印象,一想到数日之后,他们就要与她一同入朝为官了,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镇北候也不知道从哪弄的养女,竟然这么不讲礼数,没有丝毫女子的委婉。 也不知道是这么考的这么好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吧。 宴会已经无法继续,但沈凌不走,其它人也不能相继离开。 可沈凌就好像赖在这了,不满开口道:“朕是来赴宴的,却只看了一场戏,这一口酒水都没喝上。” 镇北候已经不知该做何表情了,连忙命人把被任乘风打砸的酒席撤下去换上新的。 给沈凌单独开了一桌。 任乘风也不能一直批头散发,她梳洗过后再换了衣服回来,众人才发觉,这举止疯癫的女子竟颇有几分姿色。 沈凌无聊的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镇北候:“你家的庆功宴就只有吃饭这一项流程吗?” 镇北候咬着牙,开口:“回禀陛下,自然不是。” 他硬着头皮仓促走完后续流程,赴宴宾客也如坐针毡,只盼望着早点结束,他们好离开。 只有沈凌心情颇好,把任乘风叫到她这一桌,问了她一些治国之策。 没想到她虽然答的稚嫩,却都有可取之处。 沈凌好奇问道:“你师承何处?” 任乘风开口:“臣女外祖父略懂些诗书,这些都是他教导臣女的。” 沈凌觉得,此人可用。 况且她如今无父无母无根基,无亲人,无牵挂,满腔野心与不甘,一心只想往上爬。 只要她有能力。 那她就会是她的通天梯。 “玄文。”沈凌看了云墨一眼。 云墨瞬间懂得沈凌意思。 “臣会吩咐下去,尽快为女郎安排住处。” 酒杯铛的一声砸在桌角,酒水撒了沈凌一身。 顾厌幽幽开口:“陛下恕罪,臣不是故意的。” 沈凌看了他一言,很快笑道:“无事,朕换一套就好了。” 帝王出行,都会拿好几套备用衣服,她的衣服,一般不会穿第二次。 有一次,她只是穿了昨日穿过的衣服去见大臣,大臣各个赞扬她节俭,好像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自从要当昏君以来,她都是怎么奢侈怎么来。 “陛下,这边请。”镇北候亲自派人将沈凌送至最好的房间,让她在里面换衣服。 沈凌走了进去,不知顾厌发什么风,故意拿酒泼她。 她才不信他是无意的。 又不是帕金森,连酒杯都握不住吗? 站在红漆描金圆角柜前,却察觉到柜门轻颤。 她退后一步,清冽的声线带着凌厉。 “谁躲在里面?” “出来!” 沈凌从宽大的袖口掏出精致小巧的匕首,放轻脚步像猫儿一般靠近柜子。 出窍的匕首泛着森森冷光,它的主人却像狩猎的猎人。 泛着浅浅红晕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柜门。 沈凌大脑飞速运转,这是不是一场针对她的刺杀。 只等她一声令下,门外的侍卫就会冲进来。 她猛地打开柜子。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孩蜷缩在里面,紧张的咬着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身体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瞪大双眼,惊恐的看向眼前骤然光亮的景象,眼中含着泪珠,稚嫩的脸上也满是凌乱的泪痕,泛着点点光亮。 沈凌与他对视了一眼,男孩微愣,很快垂眸躲开沈凌的视线,羞愤窘迫的将柜门再次关上。 她轻轻的敲了敲柜门。 里面男孩却并未传出一点声音,可柜门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沈凌握住柜门的把手,一下子将柜门打开。 那男孩想阻止,扒住柜门两边,却不想整个人都被惯性带了出来,重重的摔在沈筝脚边。 似是心中的的委屈再也抵挡不住,他就那样蜷缩在沈筝的脚边,小声抽泣起来。 回到现实世界 男孩衣着华贵,生的冰雪可爱,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见他哭的实在伤心,沈凌蹲在他旁边,递给他一张帕子:“别哭了。” 那小孩抹了一把眼泪,看了沈凌一眼,啪的一声把帕子打落在地。 “你是在同情我吗?”男孩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小兔子。 “我知道我现在很丢人,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沈凌这才看清,小男孩一直没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 沈凌站了起来,嗤笑一声:“你现在确实很丢人,但朕一点也不同情你。” “来人!” 房们打开,六个侍卫严肃的走了进来,等候沈凌吩咐。 “把他扔出去。” 小男孩震惊了。 她不是专门来找他的,她是个坏人。 孩童奋力挣扎又怎么对抗的了几个侍卫。 镇北候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被侍卫提了出来,眼皮子直跳,这混小子怎么在里面。 刘氏是怎么看管他的。 镇北候气得啪的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男孩捂住另一边脸,嚎啕大哭。 最后被匆匆敢来的妾室带走了。 沈凌换完衣服出来,镇北候连忙请罪:“犬子犯错,他母亲小惩大诫,犬子为了让府众人着急,躲了起来,这才惊扰了圣驾,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沈凌上下大量了两眼镇北候,老登看起来都五十多了,没想到还有个那么小的儿子。 “嗯。”沈凌敷衍一声。 这侯府修建的实在气派,粉墙黛瓦连绵不绝,水榭楼阁错落有致,翠竹掩映,金菊点缀,好生奢华。 镇北候也曾辉煌过,老侯爷与她皇爷爷是战场上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给她父皇和如今的镇北候定亲。 可惜后继无人,他的嫡子是个酒囊饭袋之辈,如今的镇北候府在他手里也只勉强维持表面的繁华了。 沈凌逛了两圈,便准备回宫了,马车之上,云墨同沈凌商议着后续官员入朝为官之事。 顾厌一路沉默。 沈凌故意没将科考的事交给顾厌,她在一点点架空他,如今的他才是她身边最大的威胁。 她需要人才,各种各样的人才,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人才,让她的政权更加稳定。 回宫后,沈凌直奔启承殿,单独见了易菁音。 “今天是九月十九日。” 易菁音已经忙的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所以呢。” 沈凌抿了抿唇:“我每年都能回去一次,会在现实世界停留一天。” 易菁音唇颤了颤。 沈凌继续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给你父母的吗?” 从易菁音口中,沈凌已经知晓她家就在她读大学的城市。 易菁音脸上闪过狂喜,眼底笼罩着一层雾气,她想了许久。 最后颤抖着唇道:“不了。” “要是方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爸妈身体还好吗?” 她不能,没真正回去之前,她不能让她爸妈知道她还活着,在另一个时空活着。 她怕万一回不去,给自己爸妈带来希望,又让他们再次陷入绝望。 这样对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沈凌点了点头:“好。” 易菁音离开,沈凌躺在龙床上,想了许久,最后抱了一大块金子,闭上眼睛,脑海中点了一下系统屏幕上出现的时空穿越按钮。 再一睁眼。 怀中巨大的金子压的的她胸口疼,她把金子扔到一边用被子盖了起来。 拉开床帘,寝室里还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光顽强的亮着。 对面的室友正小心翼翼化妆。 她通过镜子看到沈凌拉开了窗帘,小声的说:“我声音太大了吗?” 沈凌有点恍惚,缓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忽略掉几十个未接电话。 再次闭上双眸,确定系统还在她脑海中。 每次回来,她都需要确认一下,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她顺着楼梯走了下来,坐在床下的椅子上:“没有。” 室友加快了化妆的速度,见沈凌要去洗漱,开口问道:“一会儿去吃早饭吗?” 沈凌想了想:“去。” 室友最后抹上口红:“我跟你一起。” 沈凌点了点头。 洗漱完,沈凌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看起来气质却截然不同。 沈凌勾唇浅笑,将头发随便挽了几下松垮固定住,几缕发丝凌乱垂在白皙精致的脸上。 与室友一同吃了早饭,赶到教室,发觉很多同学早早用书本笔,水杯等东西占了座位,两人选了无人的空位坐下。 上完早八的高数课,沈凌大概看了一眼手机,接下来一天就没课了。 她根据易菁音给的地址和信息,沈凌给易菁音父母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是她的朋友,最近联系不到她了。 接电话的是易菁音父亲,他声音哑涩的说女儿生病了,此时正在医院里。 沈凌立刻表示要去看望她。 赶到医院,易菁音父母都在,易菁音的母亲眼睛红肿,头发花白,却依然优雅知性。 “小音在这。” 沈凌透过病房玻璃,看到易菁音浑身插满了管子,正静静躺在病床之上。 易菁音的父亲红了眼眶:“十天前,她妈妈叫她起床吃饭,忽然发现怎么也叫不醒了,医生说,神经中枢的高级部位大脑皮质功能丧失,也就是植物人。” 沈凌将礼物放下。 “她会恢复健康的。” 易菁音父母看着眼前的女孩,只当她是在安慰他们,一脸苦笑,医生都说了,可能治不好了。 十天前,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流速,是现实一天相当于那个世界一年。 “小凌,你怎么在这。”惊喜的女声由远及近,她漂亮的脸上和沈凌有几分隐约间的相似,微do百分之四十的脸让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 “怎么在医院,是受伤了?”女人焦急的问道。 沈凌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来看望朋友。” 沈凌与易菁音父母告别后转身就走。 珠光宝气,保养极好的女人紧紧的跟在沈凌身边:“小凌,为什么不接妈妈电话。” “你还再怪妈妈吗?妈妈也是迫不得已,你不知道你走后,妈妈有多担心你。” 她微微低头,靠近自己的母亲:“妈妈所谓的迫不得已,就是为了讨好继子,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继子的床上吗?” 她讥讽的勾了勾唇角:“妈妈的母爱,可真是伟大呢。” 女人眼角通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小凌,妈妈知道错了。” 小baby系统 “可当时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了。” 沈凌听到她无耻的话都想笑了,确实没办法了,包养男模跟人家出去玩被继子撞见了。 “但妈妈能看出来,黎川是真心喜欢你的,他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你都不知道,你走后,他都要疯了。” 沈凌觉得胃部泛起浓郁的恶心,只想吐眼前女人一脸。 “这么心疼他,你上啊。” 女人一脸诧异,随即气的脸通红,似乎想不到曾经在她面前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能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 “我是他的继母。” 沈凌不想跟她继续纠缠,在app上叫了一个车。 “老的都上了,也不缺儿子一个,加油,我相信你的魅力。” 网约车三分钟就到了,沈凌上了车,关车门前听到女人喊道:“他知道你来a市了。” 沈凌皱了皱眉。 阴魂不散的煞笔。 她回到宿舍,打开自己的kindle继续下载各种书籍知识。 在系统未激活之前,时空通道带物品是单项的,只能从古代带到现代,一次一件。 而她今早点开系统光幕,惊喜发现,单向通道变成双向了。 虽然一年只有一次,依旧一次一个,也并不能随意穿梭,但她已经觉得十分欣慰了。 毕竟她绑定的不是什么穿古今系统,只是一个昏君系统。 她忽然想到什么,在脑海中问道:“你有系统商城吗。” 一人一统平时都很是沉默,基本没有交流。 好半天,系统才回道。 【有的,宿主。】 所以她不主动问,它也不说是吗? 沈凌从来没见过这么鸡肋无能的系统。 “为什么我脑海中的控制光幕上看不到。” 系统静静开口。 【因为宿主没有申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因为宿主没问。】 沈凌都要无语死了。 她深呼吸几下,僵硬勾着唇角浅笑问道:“那系统都有什么功能呢。” 【无道昏君系统基本功能如下:】 【大臣忠诚度识别:帮助宿主第一时间发现可以重用的奸佞小人哦。】 【大臣野心识别:野心过高的大臣才可以放心使用。】 【美人坐标查询:帮助宿主第一时间抢夺美人将其收入后宫之中。】 【敌我军队综合能力查询:不是败仗我们不打】 …… 【系统商城:主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沈凌嘴角抽了抽。 “我该怎么使用。” 【宿主需要打开控制面板申请。】 沈凌打开控制面板,在最下面角落位置发现三条十分隐蔽细小的横杠。 点开后,发觉里面不仅有申请按钮,还有投诉。 她想都没想就点了投诉。 【stop!stop!】 一直惜字如金置身事外的系统,电子音都要喊破了。 【手下留情】 它换了一个娇软的电子女声。 【亲爱的宿主为什么要点投诉按钮呢,是统统哪里做的不好吗?】 【统统可以立即改正呢。】 沈凌无语,它莫名其妙绑定她把她扔在异世十八年,好不容易活了结果连个新手指导都不给她,就那么看着她像个耕地的老黄牛一样每天累死累活。 还问她为什么要投诉? “你说呢?” 系统开口: 【统统是个i统,不太好意思跟美丽善良聪明霸气的宿主说话,宿主是统统绑定的第一任宿主,统统也在学习如何与宿主相处呢。】 沈凌点开投诉按钮,编写了一大段话,还没发出去。 系统都要哭出来了。 【不要啊,不要啊。】 沈凌感觉它挺活泼的,什么i统,都是借口。 【宿主,求求你了不要投诉我。】 【第一个宿主对昏君系统的反馈评价,将会直接影响统统是否会被销毁。】 【宿主喜欢听统统说话,统统一直说给宿主听好吗?】 沈凌挑眉:“有新手奖励吗?” 【还未开发此功能】 【别投诉!】 【虽然没有新手奖励,但统统有初始积分,宿主看看商城里喜欢什么,统统自掏腰包送给宿主。】 沈凌把系统所有功能的申请全部打开。 这才看到系统商城。 她本以为,昏君系统的系统商城应该是与她的任务有关的,却没有想到里面什么都有。 她翻了半天。 看了一个生子丹,点开生子丹简介后,沈凌眼睛一亮。 “你们昏君系统里还有这东西?” 系统狗腿道。 【统统链接的是主系统商城,所有系统出品的东西都可以在主系统买到哦。】 沈凌点了点生子丹:“我要这个。” 系统有些震惊:【你要生孩子?】 它虽然今年才激活,但休眠期也一直跟着沈凌,她不像是为了国家后继有人,会买生子丹自己生孩子的人啊。 沈凌嗯了一声。 “1000枚。”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1000枚,她要一千枚生子丹干什么,难道要生一千个孩子去打世家吗? 它并没有觉得沈凌完成任务的方式是不是不太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昏君”。 她是第一任宿主,只要系统检测合格了,那如何完成的标准就由她来制定。 就像他们人类世界的法院判案一样,第一例案子永远起着基石作用,后续几乎所有类似案件都会参照第一例案件结果判,哪怕它有时并不合理。 但它不想被投诉,它并没有撒谎,它刚被创造出来就绑定了沈凌,对这个世界都处于探索阶段。 但植入的人工智能,让它如何检测也觉得宿主买一千个生子丹很不符合常理。 但它还是花光所有积分买了这些生子丹。 沈凌打开商城界面的个人信息,发觉自己手中的积分也有一些,但并不多。 她现在开始相信系统真的是个小baby了,一个生子丹一百积分,她只是随口说一千枚,它竟然真的给她买了送到了她的背包中。 沈凌也温柔了一些。 “统统,以后再有什么功能和更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 系统小心翼翼问道:【宿主不会投诉统统了吧】 沈凌声音轻快的看着商城里的东西:“当然不会了,是我误会了系统,统子是个好宝。” 入夜后,沈凌两只手抱住充满电还下载满了这个时代精华的kindle,尾部连接了大容量充电宝,闭上了双眸。 刚掀开眼皮子,一张漂亮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脸就给了她一个美颜暴击。 她一把推开脸几乎与她面对面贴着的顾厌:“你干嘛。” 顾厌泛红目光绞缠着沈凌,眉眼堆积着无数的阴戾,在沈凌震惊的眼神中捏住沈凌的下颚,侵略冒犯的撬开了她的唇,动作莽撞凌乱。 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下,猛烈急剧的风暴,卷起海底暗流汹涌,柔软的水流变得有力起来,舔舐着冰冷的礁石。 十个小猪仔 太史慈的建议与当初刘备的建议差不多,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攻破城池,幽州官军只有退兵这一途可走。 见诗瑶醒来,他默默的转身,然后倒了一杯水,又折了回来,把水杯递到了诗瑶的头顶。 神经紧绷的赵逸,听到这话不由松了口气,心想这娘们八成是为了给张飞报仇,才唱了这么一出戏,吓了这一身冷汗。 未免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容菀汐并未往集市那边走,而是在这边的几条安静的巷子中散步。 李满上前一步,把刀高高举起。这次他运起全身真气,腰部使力就要一刀向陈风劈下。 而怪就怪在这其中的有些骨架,竟透着一种古怪的火光。这些火光时而闪烁,时而幻灭。一时间,也让人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一句话,就是整个画面给人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 “没什么不妥当的,是下官疏忽了,岂能让公主殿下千金之尊,沾染了公堂上的晦气呢?是下官的不是,请公主殿下赐罪。”岳槐虽说嘴上说着认罪之语,但心里,却是亮堂得很。一听到她们两个要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冤枉得不行的是,她居然还是个替身,替别人挡了不应由她来承担的罪。那个“宁宁”不就是师父口中的宁宁师妹吗? 所有的哀怨,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在刹那间聚在眼前,又崩于眼前,仿佛只是瞬息之间的事。 但是这种安全感,好像并没有能维持太久的时间。大约半分钟之后,只听见着“轰隆”一声巨响,大家转头间猛然发现,原本身后墓门的上方,竟然瞬息之间突然掉落下了一道石门,将他们完完全全全封闭在了石屋之内。 不过灭世玄洞虽然厉害,对木萝并不合适。因为他一旦以灭世玄洞笼罩这四周,木萝一定会在被吞噬入虚无之前便杀了他。 妮维雅感觉,如果自己的精神力是一颗大树的话,那么这股精神力就是一柄钢刀,虽然总量并不多,但是在质上,完全胜过自己。 说完之后,就带着唐嫣和张妍琳三人朝着里面走去,在里面,他特地给自己留了一个比较舒适的房间,就是以前监狱长的房间,不过被李昊从头到尾给换了一遍,以前所有的东西都扔了,换成了新的。 在大殿中的三人,也只有她的灵力境界,处於九重灵心境巅峰,所以若有其它灵者,在她突破的期间。来到大殿了话,夏紫嫣与叶南,自然就成了唯一能够守护她的人。 随即,作为一个优秀政客的皮特冷静下来,开始与众家族首脑商议对策。 “周六放假两天都会过来。”萧妍话题拉开后,终于不紧张了,很久没有见到唐锋,心里想的很,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齐泰从赛尔斯手里接过那颗黑色的球珠,作用端详半天,最终只能表示不认识,随手交给了面带疑惑之色的妮维雅。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惦记着狼耳,因为是他带狼耳离开了狼谷,他可以说是狼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战神之外唯一的亲人了,万克他们是家人,但是要说亲人,还不够。 深深鞠一躬,舞台就在脚下,他感觉很轻松。黑压压的人头成千上万后,只要不去关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忘记一切杂念。 “乔治,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教皇大人,让他定夺。同时,我们也要找出那个对约瑟夫下黑手的人,我们教廷,不容挑衅!”一个红衣主教对着乔治说道。 蟒天王盐龙感慨良多,于是与世隔绝,专心修行,实在无聊时,才在洞口处吸点新鲜空气。 苏珺十分没有形象的回击菲莉茜雅,反正这里也只是学院里的武道场,除了修炼的人外,基本上不会有人,所以她不在乎她的形象会如何。 话也就此画下句号,于曼丽也准备去会见传说中的“眼镜蛇”,亦是明楼,明凡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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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误解了易姐姐的意思。赵志和我真的只是互相认识,甚至不是朋友。为了别人的缘故,我和他一起吃饭唱歌。””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