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后悔了,我已宠冠六宫》 第1章 初见沈祁 “五妹……愣着干什么?给沈公子见礼啊!” 眼前的人粗布麻衣青衫难掩一身风骨。 一如当年初见! “小女,见过沈公子!” “眠眠小姐,有礼了!”沈祁拱手行礼。 柳眠眠睁大双眼,心下微颤。女儿家闺名不会轻易告诉外人。 今世…… 如今的沈祁为何知道? ……………… 眠眠两字从舌尖划过,眷恋又缠绵。 亦如上一世抵死缠绵后…… 沈祁温柔的呢喃…… 她以为他也爱着她。 直到官至首辅大臣的沈祁死去。 柳眠眠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成了京城中所有人的笑话,才知道沈祁口中叫的是另一个绵绵。 沈祁的未婚妻子赵绵绵。 眠眠……这一刻柳眠眠知道沈祁也回来了! 他的语气缠绵,眼神却让她无比熟悉,平静而疏离…… 柳泽恩撞了下沈祁,“我家老幺,漂亮吧!这可是我们柳家的宝贝…… 我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听说沈兄还未娶妻?” 柳眠眠一瞬间血液倒流,指尖发白,前世就是这样的调侃,让柳眠眠红了双颊。 从此满心满眼只容得下一人。 沈祁…… … 沈祁长的实在好,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学问也是真的好,柳泽恩的学问可进三甲,被柳泽恩认可的沈祁有状元之才。 前世也没辜负柳眠眠的期望,沈祁在殿试之后,被当今圣上钦点为当朝状元。 骑马游街,一时风头无两。 满天如花雨的荷包。 柳眠眠羞涩的把亲手绣的荷包也扔了出去。 荷包落入沈祁的怀里,也落入了她柳眠眠的心里。 也是当初的荷包… 在临死的那几年压的她喘不过气,没有片刻安宁。 回忆被打断,就听沈祁道:“柳兄,莫要开玩笑!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 柳眠眠眼眸微微放大,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一世,赵绵绵没有死吗? 也是了! 沈祁回来了,怎么会舍得让赵绵绵死去呢! 柳眠眠的细小的慌乱,并未引起沈祁的重视,毕竟上一世柳眠眠对他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他只当小女儿的羞涩。 想到家中的未婚妻赵绵绵,沈祁拱手道:“眠眠小姐,告辞!” “沈公子,告辞!”柳眠眠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四少爷柳泽恩眨眨眼睛,“五妹,哥哥带沈兄去书房了!你让厨房送些糕点过来……” “是……”柳眠眠垂眸,退至路旁。 指尖惨白,手心渗血的指甲印,出卖她此时的慌乱的心。 “小姐……这沈公子好清俊啊!比三皇子还好看呢!小姐也好看,如果小姐和沈公子成婚,日后孩儿一定如神仙公子一般。”芍药低声道。 啪……… 清脆的巴掌落到芍药脸上,柳眠眠厉声道:“沈公子已有婚约,这话不要再说!” 芍药满脸不可置信,“小姐,你打奴婢?” 柳眠眠对着另外一个贴身丫鬟茉莉道:“去找母亲身边的良妈妈来。” “是……” “你……跪下。”柳眠眠指着青苔石板。 “小姐,奴婢是芍药啊!可是芍药让小姐不开心了?还是茉莉那丫头嚼舌根了?” 柳眠眠一个眼锋扫过去,芍药砰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小姐的眼神像极了寿康园的老太太。 让芍药心下发颤。 柳夫人身边的良妈妈很快就到了。 看见地上跪着的芍药一愣,随后脸上带着怒气道:“可是这丫头惹小姐生气了?” “良妈妈,把这丫头送走吧!我不愿再见她。” 听见被送走,芍药一瞬间慌了神儿。这柳家哪里最好,莫过于五小姐身边。 哭着道:“小姐,奴婢对你忠心耿耿。”看柳眠眠不为所动,恶狠狠的看着茉莉,“小姐……不要听这小贱人挑拨啊!” 茉莉往后退了退,砰的一声也跪在青石板上。 柳眠眠苦笑一声,“我本以为你对我忠心耿耿。 可芍药………你忠心的是我还是二姐?你自己心里有数!” “奴婢………小姐!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小姐就原谅奴婢这次吧!” “什么二小姐?你老实说出来!”良妈妈提起脚,一脚踹在芍药的身上。 芍药不敢喊疼,“是二小姐给奴婢一根金钗。 让……让奴婢给小姐看一些才子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子,好让小姐赶快出嫁。” “啪………”良妈妈忍不住又扇了芍药一巴掌。“混账玩意,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楚了吗? 拉下去!” 芍药哭着威胁道:“小姐…小姐你不能这么狠心,这样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毁了………” 良妈妈厉声道:“拉下去,送庄子上去。” 众人上手拉扯着芍药。 江妈妈还是给芍药留了面子的,并未叫男仆来,皆是膀大腰圆的妇人。 芍药恶狠狠的瞪着柳眠眠,眼里的狠毒一闪而过。 “等等……”柳眠眠从芍药头上拔下金钗,扔到地上。 纯金的金钗顷刻间变了形状。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我赏赐你的东西还少吗?为了区区一只金钗,还不至于让你背主。 我柳眠眠留不得心思龌龊之人。 良妈妈,芍药一家一个不留全部发卖了。” 上一世,柳眠眠同沈祁成亲后回柳府小住,芍药趁着大哥醉酒爬上了他的床。 大嫂嫂被气的小产了,大哥为了顾全柳眠眠的脸面不得已纳了芍药。 从此家宅不宁…… “不,小姐你不能这么做啊!”芍药摇着头。 “小姐……这有些过了吧!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何必落人口舌……”良妈妈劝道。 “良妈妈派人到芍药的住处搜一搜便知道了!我还急着见母亲……”柳眠眠看着地上跪着的茉莉。 茉莉起身默默跟在柳眠眠身后。 “小姐……看在奴婢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小姐的份上,小姐就放了奴婢吧!! 茉莉,你帮我跟小姐求求情啊!” 芍药出落的漂亮,美人落泪让人心生怜悯。 柳眠眠却不敢怜悯,在她心里芍药是美人蛇,上一世被狠狠地咬过。 上一世芍药当了柳泽楷的妾还不满足,竟然给主母下毒。害的长嫂海氏一尸两命。 大哥从此一蹶不振,不到四十岁就满头白发。 整日浑浑噩噩。 柳眠眠厉声道:“你们是死的吗?还不给我堵上她的嘴。” “是…五小姐!” 膀大腰圆的婆子拿着汗巾塞进芍药嘴里。 酸涩的汗臭味把芍药熏的直翻白眼。 “吵什么呢?可是有人气到我儿了?” 柳眠眠听见柳夫人的声音,眼眶瞬间就红了,“娘……你怎么出来了。” 柳夫人五十有六,在四十岁高龄时生下了唯一的嫡女柳眠眠,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大好。 上一世柳眠眠嫁给沈祁的第六年,从京城离开陪沈祁去济州赴任。 第七年母亲病逝,正赶上济州水患,柳眠眠作为知府夫人忙着开仓赈灾…… 无法回京。 那一别便五十余年…… “娘亲………眠眠好想你!” 柳夫人拍着怀里软糯的小女儿,笑意盈盈。“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不成!平白让人笑话……” 感受到衣襟湿润,柳夫人厉声道:“谁让眠眠受委屈了,茉莉你说……” 芍药像破布娃娃被按在地上,被臭汗巾熏的翻着白眼。 “娘……咱们回院子再说吧!外面还冷呢!”柳眠眠从柳夫人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鼻头通红。 柳夫人心疼的不行。 柳夫人的院子里,良妈妈拿着一卷画像匆匆进门。 芍药看清良妈妈手里的画卷,身子一软栽倒在廊下。 只听柳夫人厉声道:“把老爷还有那个姓张姨娘的给我叫过来。 让他们好好听听他们的好女儿做了什么?算计到我家眠眠身上了…… 我还没死呢!一个皇子侧妃也敢把手伸到尚书府来。” 很快柳尚书大步流星来内院,因为走的太快没看见瘫在地上的芍药,还不小心踩了一脚。 柳尚书身后跟着柳泽恩和谢凌渊。 “可是有人惹夫人生气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 打死了事……” 柳眠眠骤然看见她爹又红了眼眶。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落下。 劈哩叭啦像断了线的珍珠…… 柳尚书一时间感觉天塌了,大圣朝都亡国了。“老幺,别哭啊!谁欺负你了跟爹说啊!” 柳夫人冷哼一声,“问问你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 柳尚书一拍大腿,“好女儿? 夫人你跟眠眠吵架了?夫人不是为夫说你,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同女儿吵架! 也不看看咱俩的岁数。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柳夫人厉声道:“你另外一个好女儿……” “另外一个好女儿?”柳尚书一脸懵。 “夫人,您说青儿怎么了?”刚走到门口的张姨娘质问道。 “我们青儿现在可是皇子妃,夫人注意你的语气。” “咳……本王竟然不知何时娶的柳青儿为正妃。张姨娘可知道……?”谢凌渊转过头,嘲讽笑道。 张姨娘满脸堆笑道:“参见三皇子,侧妃是侧妃……口误口误!” 柳夫人翻个白眼,“良妈妈,把芍药带来!” 芍药很快被带进来,拿掉嘴上的汗巾。呜呜呜哭泣道:“老爷救命,张姨娘救命……小姐要把奴婢卖了……” “哎呦…眠眠啊!可不是姨娘说你!卖贴身丫头这事可好说不好听啊!你可别给你姐姐摸黑啊……” “你闭嘴吧!哪都有你……”柳尚书不悦道。 “老爷……表哥!!!我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看柳尚书不理她,张姨娘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 柳夫人拿起桌上的红宝石如意金钗扔到张姨娘面前,“认识这金钗吧!亲手给你女儿置办的嫁妆,没有理由不认识吧?” “这怎么会在这?这可是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张姨娘随即看见地上跪着,口口声声让她救的丫鬟。 “芍药……是不是你偷了二小姐的金钗?” “????”芍药。“张姨娘,是二小姐给奴婢的。” “不可能,你知道这金钗多贵不?三百两银子呢!青儿可没那么败家……是吧?老爷……?”张姨娘看着柳尚书。 柳尚书没空理会张姨娘。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老来女,“眠眠啊!谁让你受委屈了!跟爹爹说。” 张姨娘看柳尚书眼里无她。 咬死不承认,“肯定是你偷的,你还敢攀扯二姑奶奶!哼…” “张姨娘,二小姐说…” 张姨娘厉声道:“是三皇子侧妃!” “咳……”谢凌渊咳嗽一声。 “是二小姐,她让奴婢把五小姐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她, 还让奴婢,给五小姐看话本子。” “什么话本子?说清楚!”柳夫人扔出手边的茶杯。 茶水劈头盖脸洒了芍药一身。 “男欢女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人春心荡漾的话本子。”芍药越说越小声。 柳尚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我的老脸都被丢光了,泽渊啊!你没听见吧?” 三皇子摇摇头,无奈笑道:“没听见!” 柳泽恩撞下谢凌渊手臂,“表哥,咱们去书房吧!眠眠没事,我还有书要看呢!马上就要殿试了。” “这……事关本皇子的家事,表弟先去书房吧!为兄一会儿就去!” “说的好像跟我没关系一样!表兄…弟弟是怕你左右为难,毕竟柳青儿是你的侧妃。”柳泽恩低声道。 谢凌渊摇摇头,“无妨。” 张姨娘眼珠子一转,“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柳尚书叹口气。 柳夫人冷哼一声,“她收不回来,你还在府邸。张姨娘禁足三个月抄金刚经三遍,你可有异议?” 张姨娘哀嚎一声,“夫人,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眼睛都花掉了!我不想写字啊!我这手都提不动笔了!” 张姨娘看着柳尚书,“表哥!你说说话啊!” “良妈妈,送张姨娘出去。”柳夫人厉声吩咐。 “请吧!张姨娘……” “青儿也真是的!没事瞎打听什么嘛!一天天啥都想知道……”张姨娘悄咪咪的把红宝石金钗揣进袖子里。 “真是的!害苦老娘了!还得写字……” “不生气了吧?御医说你不能动气!就别气!”柳尚书讨好道。 “你看看……你一生气孩子哭个没完了!”转过头柳尚书又道:“眠眠啊!你二姐就是蠢,人不坏的! 她要是坏,也活不到这个年纪。” 就是因为蠢,才不可饶恕啊! 谢凌渊失笑,目光深沉。“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还哭鼻子………可见过沈祁?觉得他怎么样?” “表哥觉得他很好?”柳眠眠小哭包抬起头。 第2章 猫儿胡同 “沈举人,生的俊朗学问也不错,舅舅和泽恩都很认可。”谢凌渊“啪”的一声打开折扇。 “沈公子已有婚约,他有未婚妻。表哥不要再提了。”柳眠眠哭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像一只小白兔。 谢凌渊目光深沉,伸出的手又收回,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表哥……我知道一个名医!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看名医……你表哥我这身体壮的能打死牛,还需要看名医?你这小丫头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谢凌渊眉眼含笑,用食指点点柳眠眠通红可爱的鼻头。 柳眠眠瞪大双眼,往后退了一步。 满脸不可置信。 谢凌渊收起折扇,捂着胸口,“你表哥我是什么脏东西吗?” “对不起,表哥!”【好几十年没人敢对首辅夫人做这样大不敬的动作。】柳眠眠一时反应不过来。 “行了!逗你玩的!你的丫鬟我带走了……” “舅舅,舅母!凌渊告辞了!”谢凌渊唰的一声打开折扇。 “恭送,表哥!”柳眠眠躬身行礼。 谢凌渊微微一愣。 “凌渊,今天的事就麻烦你了!替舅母跟你母妃代好。”柳夫人笑道。 谢凌渊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谢凌渊走后,柳夫人忍不住道:“这孩子,这天气用什么扇子!真是年轻人火力壮也不嫌冷。 这长不大的性子,真是愁人!都二十五了,孩子还没一个呢!” “娘亲,表哥先是圣人的孩子,后才是家中小辈。咱们要恭敬些,省得落人口实。”柳眠擦擦眼泪道。 “娘的眠眠长大了。”柳夫人伸手抱住柳眠眠。 “让娘的眠眠受委屈了。” 柳夫人又想起柳青儿那傻缺,放开柳眠眠。 用食指点着柳尚书的脑袋道:“看看你那傻缺女儿,当初我说纳妾也找个聪慧的。 你倒好……整那么个蠢货出来,现在好了吧! 丢人丢到皇子府了,好在凌渊是个嘴严的,不会乱说。” 柳尚书握住柳夫人的手指,“夫人!聪明的妾,会闹的家宅不宁。 柳青儿那……凌渊会处理好的。”柳尚书给柳眠眠使个眼色。 柳眠眠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柳夫人的爹,柳眠眠的外公是大儒一生有三个拿的出手的弟子。 当今圣上、柳尚书和柳夫人。 当今圣上和柳尚书好的穿一条裤子,柳眠眠曾经怀疑圣上要跟她娘抢她爹…… 柳眠眠的姑姑是当今圣上的贤妃。 也是三皇子的娘。 柳眠眠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熟悉又陌生。 “茉莉……” “是……小姐!” “从今往后你叫芳芝。” “芳芝,谢小姐赐名。” “海棠……” “哎!小姐……”海棠胖乎乎的笑脸,露出两个小梨涡。 “以后你顶替芍药的位置。”柳眠眠看着屋子里的秋月和秋霜,“你们两个可有不服?” “小姐……海棠是二等丫鬟!就算提成一等丫鬟,也不能越过我们三个啊!奴婢不服!”秋霜红着眼。 “芍药一家被三皇子带走了。我身边不留背主的人,也不留没用的人。 我说的话,也不容置疑。”柳眠眠坐在椅子上,手指轻翘桌面。 这是她当首辅夫人时留下的习惯。 “是……小姐。”海棠、芳芝和秋月秋霜跪地道。 十六岁的少女柳眠眠褪去了稚嫩。 殿试之后。 长春楼的雅间里。 柳眠眠临窗而立看着身骑白马缓缓而来的沈祁。 头名状元,亦如前世那般!端的是君子无双,让道路两旁的许多女子为之疯狂。 荷包如同漫天花雨。 “小姐……四少爷过来了!你看……”海棠指着楼下。 柳泽恩第三名探花,只听啊……的一声,漫天荷包又冲着柳泽恩扔了过去。 柳泽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耳根通红拱手赔笑。道路两旁的小姐姑娘又“啊………探花郎”的叫起来! “咱们四少爷比状元郎还受欢迎呢!” “当然啦!咱们四少爷是户部尚书的嫡子,姑姑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那个沈状元只是寒门出身,住猫儿胡同的状元,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海棠翻个白眼。 柳眠眠微微一笑,海棠还是这般清醒。 “快……把给四哥准备好的荷包拿来。”看见柳泽恩骑马过来,柳眠眠伸出手。 前程似锦的荷包,柳眠眠用力扔了出去。 不知为何,沈祁的马突然站定。一阵风吹过荷包落入沈祁怀中。 沈祁抬起头,目光里带着疏离和柳眠眠看不懂的情绪。 恨是双刃剑。 上一世柳眠眠遍体鳞伤…… 如今柳眠眠只想放过自己。 微愣片刻,柳眠眠扬起笑脸,挥舞着手臂。“四哥!四哥!” 柳泽恩打马上前,抬头看见二楼的柳眠眠。 “四哥!给你的荷包……荷包……给你的!” 街道上人声嘈杂,沈祁皱眉。柳泽恩一把抢过沈祁手里的荷包,“沈兄,这是我妹给我的。” 柳泽恩扬扬手里的荷包,揣进了怀里。 沈祁微微愣神,却没放在心上。 高头大马和马背的人渐行渐远。 “小姐……咱们回府吗?”海棠看着在窗口发呆的柳眠眠问道。 柳眠眠突然出声,“海棠,你觉得沈状元怎么样?” “长的挺好看的!可………好看又不当饭吃……” “沈状元那是状元啊!有学问的!你一个小丫鬟也敢评判。”秋月厉声道。 “让她说……我没有生气!”柳眠眠心思不明却没有怒气。 “每隔四年就有一个状元,有什么稀奇的,无非是沈状元长的好看了些。 奴婢还记得四年前的状元郎,也是个寒门出身,现在还在翰林院编书呢! 听我爹说,咱们老爷还是三元及第呢!哼……… 状元有什么了不起。”海棠抬起下巴。 柳眠眠解下身上的荷包,扔给了海棠。“赏你的…” “谢小姐……谢小姐!一会儿奴婢请小姐吃馄饨。”海棠冲着秋月仰仰头,臭美的把荷包收进袖子里。 “小姐还用你请……你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秋月气呼呼道。 “好……”柳眠眠失笑。 沈祁是有才能,十余载的寒窗苦读。 学富五车… 从编书的翰林一路到首辅大臣,京城中人谁不说一句柳眠眠慧眼识珠。 可谁又知道…… 柳眠眠受的搓磨…… 沈祁的爹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 大哥二哥都是种地的庄稼汉,大嫂二嫂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大嫂性格泼辣,二嫂偷奸耍滑。 柳眠眠人小面子浅,免不了受委屈。 她又不敢闹得太难看让沈祁难做,便时常气哭。 沈祁十余年寒窗苦读,沈家一家子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柳眠眠感念沈家父母不容易,感念沈家大哥大嫂的供沈祁读书的恩情。 不忍翻脸。 柳眠眠的爱,炽热又小心翼翼。 卑微,失了尚书府的体面。 可是她仍旧甘之如饴。 只因为…… 沈祁的后院只有柳眠眠一人。 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哪知道…… …… 六十五岁的沈祁死后,柳眠眠变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只因… 沈祁死前曾上书皇上,请求死后同原配赵绵绵合葬与宥阳老家,跟柳眠眠所生的一双儿女,都记名在赵绵绵名下。 所有人都说……原来柳尚书府的嫡女,天之骄女柳眠眠也不过是替身。 一个商家女的替身。 柳眠眠那一刻才明白大嫂二嫂眼中的鄙夷…… 来自哪里…… 身份高贵又怎样? 还不是替身……… 彼时的皇帝是沈祁一手扶持上去的,私下里叫沈祁为太傅。 柳眠眠在宫中闹过,吵过。 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生下的一双儿女变成一个死人的儿女? 可……… 回答她的是一张圣旨。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在另一个女人名下。 族谱上发妻赵氏,继室柳氏…… 可笑…… 从前的相濡以沫……都变成了利剑刺穿了柳眠眠的心。 让她食不知味…… 让她有苦难言。 柳眠眠把自己的名字从沈家族谱划去…… 既然是一个笑话,便及时更正吧! “海棠……那可是好几十两银子,就请我吃顿馄饨啊?未免太小气了吧!”柳眠眠失笑。 “那奴婢,再请小姐吃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吃完没烦恼!好吧?”海棠嬉笑。 “好………” “小姐,不爱吃酸的……”秋霜嘟囔道。 “现在爱吃了……”柳眠眠拍拍秋霜的脑袋。 “小姐……她给你下迷糊药了吗?你就向着她吧!”秋月跺着脚。 是啊! 下迷药了……… 是海棠在她最难的时候,一直陪在她身边。 “吃馄饨去吧!本小姐饿了……” “好哇!”海棠眼睛弯弯。 三文钱一碗的馄饨,上一世海棠也带柳眠眠来吃过。 “你们看,沈状元郎把花送给未婚妻了。” “是沈状元回来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 “别挤别挤!让我看看能配得上沈状元的女子长什么样子?” 柳眠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从馄饨碗里抬起头。 是了…… 这是猫儿胡同。 这里房租便宜,进京赶考的学子一般都租住在这里。 上一世匆匆一见,她便倾心。 四哥柳泽恩也对沈祁推崇备至。 柳尚书问可愿意? 她红了双颊,羞涩的点点头…… 柳眠眠倾心相付,便让他四哥以谈论学问的名义约沈祁住到了柳夫人的庄子上。 庄子依山傍水,来回有马车接送。 条件极好,后来柳眠眠出嫁,那个庄子也成了柳眠眠的陪嫁。 再后来!那庄子成了沈祁侄女的陪嫁。 庄子再不是柳庄而换名沈庄。 柳眠眠顺着众人的声音望去,只看见层层叠叠的背影! “这是什么地方?又臭,又脏!海棠你真是坑人……”秋霜捏着鼻子道。 老妇人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用围裙擦着手。“小姐……老妇人做饭是干净的。” “大娘,不用理她!我吃的很好吃的。”柳眠眠收回视线,朝老妇人笑一笑。 “哎!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妇人擦擦手。 “大娘,沈状元住在这个胡同?”柳眠眠下巴朝胡同里扬了扬。 “是啊!这胡同住着好几个举人老爷呢!四年前的江状元也住过的,现在还没搬走呢! 这沈举人又考上了状元。” 一碗馄饨十个,海棠很快吃完! 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忍不住问道:“大娘,这沈状元的妻子长啥样啊?漂亮不?” “这两天才来的,远远瞧着挺耐看的……”老妇人紧张的擦着手,讨好道:“肯定不能跟你家小姐比!” 海棠仰起头,骄傲道:“那当然,我们家小姐可是柳尚书的嫡女。可是一般人能比的……” 馄饨很好吃,柳眠眠却失了吃馄饨的心情。 海棠掏出十二文钱,“大娘四碗馄饨,十二文。给你……” 柳眠眠起身登上柳府的马车。 沈祁被一帮学子簇拥着出来,“沈状元,不醉无归!陈某请沈状元吃酒。” “陈兄且慢……这顿李某请。” “这顿必须让我刘某人请,各位兄台不必客气。” “老钱请,我老钱请客。” 柳眠眠撩开马车帘子。 正好看着沈祁拱手道:“各位兄台,以后都同朝为官为国效力。 这顿应该由沈某请客,请诸位仁兄不嫌弃。” 沈祁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春日的微风拂过,清朗温润。 可后来随着沈祁官位越做越大,清朗的声音日渐冷冽。 他怨她不敬婆母。 可是…… 晨昏定省她不曾少过一日,哪怕是在病中,他母亲生病也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 他怨她处理不好妯娌关系。 可是他的大嫂李招娣,吃的穿的都是她柳眠眠给的,李招娣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娶妻是她相看的人家,生子是她安排的稳婆奶娘。 女儿的嫁妆都是她出的。 二嫂的两子,大儿子沈图以柳府的名义走私犯盐,是她出面砸了银子捞出来的。 二儿子沈楠科考不顺,是她便请名师教导。 “多谢沈兄……” “多谢沈兄………” “多谢沈状元……” “走…咱们去天香楼不醉不归。” 柳眠眠落下轿帘。 就听沈祁温柔的说道:“绵绵,你同我们一起去吧! 可好?” “好,祁哥哥绵绵同你一起去。” 娇娇弱弱的声音,有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 “回府吧!”柳眠眠吩咐道。 “小姐,咱们还没吃糖葫芦呢?小姐等一等奴婢,奴婢给小姐买回来。 可好?”海棠掀开车帘询问。 车帘晃动。 一张白嫩,同柳眠眠有两分相像的脸一晃而过。 “呵………” “回府吧!海棠,今日不想吃了!” “哎……” 海棠放下车帘前。 赵绵绵正好看见马车上的柳眠眠。 “祁哥哥,那个马车上的姐姐好漂亮!她是不是在看你……” 沈祁顺着视线看过去,便拨开众人向着柳家马车走来。 “可是柳小姐?”疑问句带着肯定,还有两分不耐烦…… “见过沈状元…”柳眠眠声音清冷。 赵绵绵追上来,轻拉着沈祁的袖角,“祁哥哥你认识车上的小姐?” 就听沈祁温柔的回道:“一个同窗的妹妹,见过一面不熟。” 不熟…… 挺好的。 柳眠眠吩咐道:“回府。” 众人应“是……”,四个大丫鬟分别立与马车两侧,马车拱手:“请沈状元让一让。” 沈祁微微皱眉,侧身让开。 马车哒哒哒……… “沈兄这是谁的马车……?好气派啊!” “沈状元还认识如此人物,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你看这马车四角包着金,上面挂着琉璃风铃。上面还挂着柳家字样…… 这是柳尚书家嫡女的马车。” “钱兄怎么看出来的?” “这马车是柳尚书嫡女及笄时,宫里贤妃娘娘送的。” “李某也听说了,这马车刀砍不坏,火烧不燃。” 众人一片唏嘘。 第3章 春日宴1 春日宴。 前世的春日宴,柳眠眠已经同沈祁敲定亲事。 只等柳尚书求了皇帝赐婚。 故而没有参加长公主举办的春日宴。 “眠眠,娘亲病着。 不能与你同去,你千万不要闯祸……相中哪家的小郎君回来跟娘说…… 娘亲请皇上给你指亲。”柳夫人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娘亲的眠眠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我和你爹的意思是找个寒门子弟当女婿。 省得受高门大户,婆媳关系所扰,你的性子天真烂漫弄不明白婆媳妯娌中的弯弯绕。 寒门子弟就不同了。 由你爹一路扶持着,你们小夫妻的生活也不会太差。有你爹和娘在,照应一二,夫婿也不敢纳妾。 后院里你便是天。”柳夫人恨自己年岁太大,不知还能护着女儿到几时。 “我冷眼看着那个沈祁就不错,长的兰芝玉树的也颇有才能,可惜是个有未婚妻的。 你哥哥说他很有才能。” “凌渊表哥同他可交好?”上一世谢凌渊继位,沈祁便扶摇直上。 “你表哥那性子同谁都能交好,挺好的一个孩子成婚八年了愣是没有子嗣。 这三皇子妃不但家世不行,还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柳青儿也是,窝里横的玩意儿!跟她那个姨娘一样,蠢钝有余狠劲不足。” 柳眠眠失笑,“张姨娘的经书还没抄完吗?娘亲不把她放出来吗? 十五去给老祖宗请安,小心她念叨您。毕竟张姨娘是她的表侄女……” “娘是气柳青儿把手伸到你身上,还好你是个聪慧的发现了!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没有重罚她姨娘。 看在你表哥的面子上也没有罚柳青儿,让我儿受委屈了。”柳夫人抱了抱柳眠眠。 “娘亲可知……二姐为何让芍药监视我?还引诱我看话本子?” 正是那些话本子把爱情描绘的太过美好,让上一世的柳眠眠不可自拔。 柳夫人当然知道,可又不想说。“柳青儿从小就蠢笨,一时兴起罢了。” 柳眠眠摇摇头,“因为贤妃不满三皇子妃和柳青儿多年无所出,想给表哥再纳一个侧妃。 二姐怕我入表哥府邸,所以才出此下策。” “眠眠,谁同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的?”柳夫人一个眼锋扫过去,秋月秋霜跪在地上。 海棠傻了吧唧的纹丝不动的站着。 “海棠?你怎么不跪下?” “夫人,又不是奴婢说的?奴婢为啥跪?再说……奴婢也没那脑子。”海棠理直气壮。 柳眠眠噗嗤乐出声。“娘,古人说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你和爹爹什么都不告诉我,不教我。 女儿以后会被欺负的。” 柳夫人厉声道:“我看谁敢!你表哥是皇子,哥哥们都在朝为官……嫁妆丰厚。选一寒门子弟,他们家仰仗着你过日子。 恭维着你,你快快乐乐过一生就是我和你爹爹最大的心愿了。” 前世如柳夫人和柳尚书所愿! 可… 柳眠眠依旧不幸福。 还活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柳眠眠打算这一世,随心所欲的活着,再不爱人…… 长公主谢璇曾经被先皇送去北国和亲,和亲对象是北国太子。 大圣国六年,北国动乱太子身死。 长公主带着女儿回到故土。 皇帝感念长公主为国联姻,年轻守寡。长公主的女儿赐姓谢名安宁。 柳眠眠的和海氏的马车刚到长公主府。 谢安宁就迎了出来,“眠眠怎么来的这样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见过安宁县主。”海氏行礼。 “大少夫人有礼了,母亲正等您呢!”谢安宁虚扶一把。 海氏点头,“县主,眠眠我先去见过长公主。” “嫂嫂慢走,替眠眠告罪,我一会儿就去。” “好。”海氏笑着点点头。 柳眠眠笑道:“这不是来了!安宁县主,怎么还亲自迎出来了?” “屋人人多,太闷了出来等你。”谢安宁自然的拉着柳眠眠的手,眼睛一直看着马车的方向。 谢安宁有着北国人的长相,鼻梁颇高,腿长腰细,有些异域风情。 不像大圣朝的女子。 故而与柳眠眠不同,柳眠眠刚及笄,提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还皆是权贵之家。 谢安宁处境尴尬,提亲的皆是家中庶子或者嫡幼子。 “只有我和长嫂,四哥应该晚些到……” “我没……没有!”谢安宁耳尖通红。 “知道啦!安宁县主,在这迎宾吧!我去给长公主请安了,公主是长辈不好让长辈等着。”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都来了,本县主还迎谁?”谢安宁笑意盈盈。 一道蛮横的女生:“怎么?本郡主不值得安宁县主迎接吗?本郡主的身份还比不得柳眠眠吗? 好歹我谢娇也是个名正言顺的郡主。 不像某些人,骨子里流着异族的血。” “你……谢娇!”谢安宁瞬间眼眶通红,她最恨有人拿她血统的事说嘴,偏偏谢娇抓到她痛处,每每提及。 让谢安宁下不来台。 谢娇冷哼一声,“我什么?本郡主说错了吗?别人不敢说实话,我谢娇可敢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依我看啊!没准你就是北国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谢安宁红着眼眶,眼泪在打转。 “呦………恼羞成怒了?安宁县主?”谢娇用帕子捂着嘴,嘻嘻笑起来。 谢娇的狗腿子程祭酒之女程芳道:“郡主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安宁县主还是回北国吧!听说现在的北国王是你叔父?” “郡主,母亲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进去吧!外面风大。”谢安宁眼里噙着泪。 她不能哭,不能反驳,谢娇的爹是手握重兵的王爷,她母亲只是一个和亲回来的公主,无权无势靠着皇帝的怜悯活着。 “屋里准备了娇郡主爱吃的金丝卷。”别人打她巴掌,她依旧要仰起笑脸。 柳眠眠这一世,不想再惯着任何人。 “郡主慎言……长公主为国牺牲,放弃一国公主的荣耀远赴北国和亲,换来两国长达几十年的和平。 让边疆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让我大圣国有休养生息的时间,如今的我大圣国才能兵强马壮。 长公主和安宁县主都应该被我们大圣子民记住,敬仰尊重。 安宁作为北国太子唯一的孩子,是两国和平的使者。 更不是异类。” 柳眠眠的声音软糯却铿锵有力,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认同, “啪啪啪……”大门口的丫鬟婆子聚集的的百姓都鼓起掌。 谢娇恶狠狠的瞪一眼谢安宁和柳眠眠。 “柳眠眠……你”发什么疯?谢娇不知道柳眠眠这个小兔子为什么今天如此胆大。 居然敢公然顶撞她? 但……… 对上柳眠眠… 谢娇没有什么优势,柳眠眠是柳家唯一的嫡女,姑姑是宫里的贤妃,姨祖母是宫里的太后。 爹是户部尚书。 没有郡主身份,可比郡主有脸面。 “哼……谢安宁走着瞧。”谢娇一跺脚,小短腿迈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谢安宁擦擦眼泪,“眠眠谢谢你……其实你不用为我得罪谢娇的,我怕她给你使绊子。 她总归是八皇舅的女儿。我母亲欠着八皇舅的恩情呢!” 柳眠眠趁机拍拍安宁娇嫩的小手,“你放心……八王爷英勇盖世,王妃也深明大义自然知道谁对谁错。” 只见一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拱手行礼。“小生秦楼见过安宁县主,见过柳小姐。 柳小姐一番言语,振聋发聩。” 柳眠眠侧身行礼,“秦学士过奖,只是小女子的一些拙见,难登大雅之堂。” “这世间之人都如柳小姐一般拙见,便是天下之福。” 柳眠眠再次行礼。 正说着话,一匹通体雪白的千里马行至公主府门口。 “眠眠怎的在门口不进去?是在等表哥?” 来人正是三皇子谢凌渊。 “见过三皇子殿下……”众人行礼。 “起身吧!”在外人面前谢凌渊还很是威严。 “秦学士,今日有空?”谢凌渊语气颇为熟稔。 “今日沐休,特来赴宴。”秦楼有几分无奈,随着年龄渐长,家里催的急…秦楼又不喜盲婚哑嫁便来春日宴上凑凑热闹。 他是翰林学士,殿前行走颇受皇帝喜爱。 跟三皇子也是熟稔。 “今日虽不是百花齐放,也是绿意葱葱别有一番风味。希望能拜读秦学士大作。我们姐妹先行一步,就不打扰了。”柳眠眠行礼。 秦楼拱手道:“秦楼定不负厚望。” “三皇子殿下告辞…”柳眠眠和安宁县主一同行礼。 这两个人都叫谢凌渊为表哥,可在外人面前君臣礼仪不能忘。 谢凌渊失笑嘱咐道:“安宁多多照顾下眠眠。” “是……安宁知道。” 两个人互相挽着手一同进入内院。 身后跟着四大丫鬟和一众婆子。 此时… 大门口一辆寒酸的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青衫,正是新科状元沈祁。 女子身穿粉橘色裙装头戴米黄色珍珠珠花,身边带着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 一下马车赵绵绵就被眼前宏伟的公主府所震撼,“祁哥哥,这里真漂亮。” 沈祁满目柔情,“不出几年,也会让绵绵住上这样的院子。” 春日的凉风把沈祁的话一字不落的吹进了谢凌渊和秦楼的耳朵里。 秦楼涵养极高只是微微皱眉。 谢凌渊看向沈祁二人。 “沈祁见过三皇子殿下……” 谢凌渊牵起嘴角,“沈状元,真是壮志凌云年轻气盛啊!” 前世谢凌渊可谓是沈祁的伯乐,两个人是君臣更似兄弟。 谢凌渊常常去沈府蹭饭,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凌渊一生无子,还动过把沈良辰过继的心思……只是与礼法不合。 故而此刻沈祁扬起笑容,“听闻三皇子赴宴,沈祁特意前来。” 谢凌渊听见这话微微皱眉,心里认定沈祁狂妄自大,不堪重用。 长公主府乃是归皇家所有,等长公主仙逝,谢安宁出嫁也是要收回的,岂是沈祁想住就住的! 太狂妄自大…… 三皇子头戴金冠,一身黑色暗金的常服显得气宇轩昂。 赵绵绵有些紧张,小心翼翼跟在沈祁身后。 “三皇子,这是沈某未婚妻赵绵绵……”沈祁回头,目光温柔。“绵绵,给三皇子行礼。” 赵绵绵作为商家女不会宫廷礼仪,便微微屈膝福礼道:“小女赵绵绵,见过三皇子殿下。” “你叫眠眠?”谢凌渊突然出声。 赵绵绵低头垂目,“是小女赵绵绵…春雨绵绵的绵绵,小女出生时正赶上春雨…… 故而起名绵绵…” 谢凌渊哈了一声,抬步就走。 秦楼目有所思,拱手道:“沈状元,沈夫人告辞。” “秦大人无须多礼。”沈祁拱手并未躬身。 此时秦楼是翰林学士,行走殿前。沈祁只是新科状元,刚入翰林院。 对于上级前辈,沈祁并未躬身反而脊背挺直。 沈祁并未觉得如何有错。 上一世他在翰林院只任职不到三月,便升至翰林院学士。 给皇上拟订圣旨,常伴皇帝左右了。一时风头无两顺风顺水,故而沈祁仅用的是平级礼仪。 秦楼微微皱眉,“沈状元,告辞。” 沈祁带着赵绵绵,进了公主府正门。 被公主府的嬷嬷拦了下来,“这位……夫人?”嬷嬷说完,发现赵绵绵并未梳妇人发髻。 “这位小姐,请跟老奴来夫人小姐们都在内院。” 沈祁停下脚步吩咐道:“嬷嬷这是我的未婚妻,好好照顾她。” “沈状元,老奴只负责接待宾客。”态度冷淡疏离。 沈祁有些不悦,上一世长公主死后,谢安宁回到北国。这个嬷嬷就去了柳眠眠身边…… 对他很是恭敬。 沈祁甩脸色…… 嬷嬷毫不在意,冷声道:“这位姑娘请吧!” 赵绵绵轻轻拉着沈祁的衣袖,“祁哥哥,绵绵没事!这位嬷嬷会照顾我的,我也不会瞎走的,你放心吧……” 沈祁轻轻点头。“长公主很是随和,兵部侍郎之女李小姐李悦薇人很好相处。 你进去就跟在李小姐身后就好。 柳尚书之女,有些娇惯!如果她让你受了委屈要告诉我!” 老嬷嬷翻个白眼,不等赵绵绵直接往内院走去。 赵绵绵咬着唇,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第4章 春日宴2 长公主是个温和的人,起码到死之前都是温和的。 太过良善的人在北国也活不下来。 门口发生的事,早有人禀报给了长公主谢璇。 “眠眠过来,让本宫看看!”长公主招招手。 谢安宁看自己母亲委屈的眼眶微红。 长公主也心中酸涩…… 孤儿寡母最是受欺负。 柳眠眠上前,行礼:“眠眠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伸手扶住柳眠眠,“你就如同我女儿一般,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好孩子,你在门口说的话本宫都知道了。不枉你和安宁交好一场。” 说着话,柳眠眠只觉得头上一重。 一颗硕大的红玛瑙金钗落于柳眠眠发间。 “这金钗有些年头了,希望你喜欢。眠眠一支,安宁一支。就望你们姐妹一生安顺。” 安宁看着柳眠眠头上的金钗,又红了眼眶。 海氏惊讶道:“长公主这可是??” 长公主点点头。 “这钗子平平无奇,嫣姑姑还真是小气啊!柳眠眠什么好东西没有?还需要你这外邦之物?” “郡主……安康” “郡主,安康……” 一众贵女给谢娇郡主请安,谢娇冷哼一声,高傲的抬起头。“嗯……” “我很是喜欢,谢长公主殿下。”柳眠眠跪地行礼。 这金钗上一世也在柳眠眠手里,只不过是在谢安宁死后。 跟谢安宁的尸骨从北国一起被带回来的。 还有一封信那封信里是谢安宁无法说出口的爱恋。 没有写名字,可是柳眠眠知道那个人是柳泽恩。 柳泽恩后来也知道了。 …………终是一人一鬼都不幸福。 “什么稀世宝贝不成?哼……真是眼皮子浅的玩意儿!”谢娇冷哼。 柳眠眠眼里化不开的伤感,“就是稀世珍宝,相传北国开国皇帝少年时得一块宝玉,配戴于身上可逢凶化吉。 称帝后,宝玉一分二。便分别做成两支金钗,送与两位皇后。 一支名为安康,一支为顺遂。 如果眠眠猜测的不错,头上的这支就是顺遂。 长公主殿下,我说的可对?” 长公主点点头,“眠眠说的不错,正是顺遂。” 娇郡主轻笑一声,“什么?可真能瞎编,本郡主怎么没听过什么安康顺遂的。 你说有就有?你怎么不说一个叫黄金一个叫万两呢!” “花园的花开了,带郡主去看看!”长公主冷了脸。 “一个破公主府,能有什么好花?”娇郡主翻个白眼。 程祭酒之女程芳道:“就是……就是,郡主说的对,这公主府寒酸的要命。” “放肆……谢娇你太过放肆了!今日本宫就替八皇兄八皇嫂管教管教你,来人把谢娇请出去。”长公主厉声道。 “是…”长公主的丫鬟上前。“郡主,请吧!” 谢娇啪的一声,打在丫鬟脸上。“滚………” “你算什么东西?北国回来的破鞋,也敢替我爹娘管教我?没有我爹娘,你现在还伺候北国王呢! 还能回上京摆公主的款。不欢迎本郡主,本郡主还不愿意来呢!满屋子的骚味…… 哼……”娇郡主扬长而去。 长公主嘴唇颤抖的张和,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谢娇就这脾气,各位小辈莫要传出去,影响郡主婚事。” 众人低头应:“是……” “今日花园中的花开的甚好,让安宁带你们去赏花吧!” “是……”众女低头,心思各异。 大多数人都觉得长公主太过窝囊懦弱。 柳眠眠知道长公主谢璇是感念八王爷和王妃的恩情。 当初八王爷带着要临盆的王妃,不远千里行至北地,后又千里奔袭导致王妃早产。 在一户农妇家九死一生生下谢娇。 所以多年来,长公主一直容忍着谢娇的豪横无理。 赵绵绵刚进内院,还没找到兵部侍郎的女儿李悦薇,就看见一群妙龄女子,众星捧月簇拥着两人出来。 一位身材高挑艳丽非常,看着不像是大圣朝人。 一位长相甜美,正是那日在猫儿胡同见到的柳家小姐。 “柳家小姐,好。” 柳眠眠微微一愣,“赵小姐,好。” 赵绵绵得手紧紧握着帕子,有些手足无措。今日出行她已经穿了最华贵的衣裳…… 可是同这些世家闺女比起来,甚至不如她们身边的丫鬟。 这些……让赵绵绵红了眼眶,有些自惭形秽,有些嫉妒。 “不知道绵绵可否同柳小姐同行?” 柳眠眠同谢安宁停下脚步,谢安宁问道:“你也叫眠眠?是跟谁来的?为何以前从未见过你?” 赵绵绵垂着头,低声道:“小女赵绵绵……春雨绵绵的棉,同沈状元一起过来的。小女是沈状元的未婚妻。” 谢安宁本就是温柔的人,并未嘲笑赵绵绵的小家子气,反而微笑道:“眠眠……好巧她同你名字一样!” “是…………好巧!”柳眠眠垂眸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赵绵绵抬起头,“柳小姐,也叫绵绵?” “是,也不是!眠眠不觉晓的眠眠……与沈夫人的不同。” 听见柳眠眠称呼她为沈夫人,赵绵绵红了脸。 一片娇羞。 谢安宁惊呼,“眠眠……她有几分像你啊!” “是我………同沈夫人有几分相似。 罢了!” “眠眠还是这样谦逊,她能有几分像你,是她的造化……”李悦薇从院外进来,高声道。 柳眠眠摇摇头。 “悦薇,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我和安宁都等你好久了!” 李悦薇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身后的庶妹,“有事耽搁了……” 柳眠眠和谢安宁心照不宣,没有问。 小白花一般的人儿,低头行礼。“李茹,见过安宁县主见过柳家姐姐。” 李悦薇没有形象可言,翻个白眼。 柳眠眠笑道:“嗯,李四小姐无须多礼……” “噗嗤。”李悦薇乐出声,她怀疑好姐妹柳眠眠是故意替她出气的。 李茹最讨厌别人叫她李四。 李茹的嘴角落下,她也怀疑柳眠眠是故意的。 可是不敢生气…… 柳眠眠身份太高了……叫皇帝姑父! 叫贤妃姑姑…… 叫太后姨祖母。 李悦薇挤开赵绵绵,“你们这是要去哪?带我一个……我都想死你们了……” 赵绵绵红着眼眶,被挤到一边。看着一众贵女从旁经过,没有一个理会她的。 突然就有些委屈。 第5章 春日宴3 长公主府的花园,修建的很好。 花也开的极好。 看的出长公主的喜好。 “安宁,这才几月啊!你们家的牡丹花都开了?”李悦薇看见姹紫嫣红的花,也心生欢喜。 安宁县主笑道:“母亲喜欢养花呢!花匠们比较尽心…… 喜欢? 就剪回去簪花用。” “不不不…………簪花就不必了。”李悦薇摇着头。“你们知道我的,我是真心不喜欢簪花还有读书。” 柳眠眠把食指放置嘴边嘘了一声。“别让人听见,你可是京中才女。” “是…是…小声点!”李悦薇无奈的笑笑。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嬷嬷匆匆往花园走来。 “县主……几位皇子过来了,公主叫县主回去。” “什么?他们怎么会过来?这可是春日宴!他们都有正妃了,怎么还来凑热闹?”说着话,安宁县主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 看来户部尚书的魅力,格外十足。 柳眠眠也皱着眉,太子未定!这浑水她是不打算趟的…… “安宁你快过去吧!我和悦薇自己赏赏花。” 安宁县主点点头,“这样也好!” 许多贵女听见皇子们驾到,便匆匆赶回主院。 柳眠眠和李悦薇相视一笑。柳眠眠不想掺和皇家的事…… 成功是万人之上,九五至尊。 不成功就是万劫不复,贬为庶人…… 四下变得清净,只有她同柳眠眠还有六名贴身丫鬟,李悦薇把手摸向腰间软剑。 “眠眠,我给你耍套剑法啊!可破万军,杀人于无形……” 柳眠眠看向李悦薇的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生无可恋,“小姐你什么时候把软剑别在腰间的?夫人知道会打死我们的…… 这是在公主府,小姐你收敛一点!” 李悦薇不理会两个丫鬟,问道:“看吗?” 柳眠眠只要说“看”,她就能随时抽出腰间软剑。 “明日我给姐姐下帖子,去我院子里一聚,到时候一睹姐姐风采。”柳眠眠笑道。 “好……” “小姐,咱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那个亭子好漂亮,奴婢想去看看……”海棠眼里闪着星光。 “走……本小姐带你去看看!” 在亭子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笑声,“眠眠怎么在这坐着…… 可是有什么好看的?” 柳眠眠同李悦薇起身,“参见大皇子,二皇子。” “起身吧!” 二皇子谢凌晨笑道:“眠眠真是厚此薄彼,叫老三表哥,叫我二皇子? 怎么?本殿下当不得一声二表哥?” 大皇子意有所指,“哎……老二你的生母又不是贤妃,就不要占眠眠便宜了。” 二皇子谢凌晨的生母是丽贵人,在二皇子六岁那年突然暴毙了。 太医也没查出死因。 大皇子谢凌西的生母是当今皇后。 二皇子生母仙逝后,皇后就扶养了二皇子。 柳眠眠……前世的首辅夫人心下明了,恐怕这两个皇子今日是为她所来的。 大圣朝皇子可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个侍妾。 柳眠眠的身份,还没有哪个皇子敢让柳眠眠当侍妾。 巧不巧?柳眠眠及笄后,大皇子府的钱侧妃感染时疫,一命呜呼了。 二皇子府的姚侧妃从高台摔下,一尸两命了。 太过巧合…… 便是人为! 难怪前世,她一意孤行想嫁给沈祁,父母非但没反对,还给她陪嫁了半个柳府。 108台嫁妆塞的满满当当。 “是……”柳眠眠垂下眼帘。 “这公主府,大表哥也许久不来!眠眠表妹可愿意陪大表哥走走?” 大皇子谢凌西今年已然30岁,长相并不出众。 有些微胖,蒜头鼻。 都说这样的鼻子有福气,大皇子也的确有福气,投胎在皇后肚子里。 可是这蒜头鼻的福气,大皇子不大想要。 柳眠眠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看脸下菜碟的。 大皇子的颜值不是她的菜。 “大表哥,可能是眠眠许久不出门,走几步便累了!实在不能陪大表哥逛院子了?”柳眠眠煞有其事的敲敲腿。 大皇子没想到柳眠眠如此不给他脸,讪讪笑两声。 “皇兄,春日正好咱们兄弟二人坐下来陪眠眠表妹说说话,也是好的。”说着话,二皇子谢凌晨便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二皇子谢凌晨的生母是丽贵人,丽为封号的贵人! 可见其美丽非常。 丽贵人靠着颜值从秀女中杀出重围。 靠着积少成多…… 才有了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辜负丽贵人的期望,小小年纪就如画上的仙童一般。 二皇子今年26,正是男人最好的时候风华正茂。 如果说沈祁是公子世无双。 二皇子单看长相,貌比潘安。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柳眠眠可不敢喜欢他。 只能说她同二皇子有共同喜好。 只不过二皇子性别男。 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柳眠眠没有什么话同两位“表哥”说的。 两位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柳眠眠说,无奈身边坐着李悦薇。 “李家小姐,这园中花的正好,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李小姐说说话?”二皇子谢凌晨笑道。 没有!一点都没有!李悦薇内心抗拒。 还没等李悦薇想好怎么拒绝。 便看见安宁县主带着一群贵女向这边走来。 “安宁县主,我们在这里………”顾不得什么淑女风范,李悦薇差点喊破喉咙。 李茹看见她嫡姐同两位皇子相谈甚欢,脚下的步子都变快了。 “小女兵部侍郎之女李茹,见过两位殿下。”李茹含羞带怯的行礼。 “起身吧!”一个庶女不值得大皇子和二皇子注意。 李茹偷瞄两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嫡子,威望十足。二皇子是皇后养子,俊美非常。 不管是哪位皇子…… 都好。 这种独处的机会可不能让给李悦薇。 “姐姐,让妹妹好找啊!妹妹找不到姐姐担心的……不行,姐姐居然在这跟两位皇子……在一起。 可是姐姐已有未婚夫了,这样!不会让康哥哥误会吗?”声音娇娇弱弱带着喘。 李悦薇脸色难看,咬着唇一言不发。 眼眶微红。 “啪………”柳眠眠甩甩手, 李茹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柳……小姐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对嫡姐不敬,随意诋毁……难道不该打吗?” 李茹双目含泪,仰起头看着谢凌晨和谢凌西。“茹儿,知道错了谢柳小姐。” 她姨娘受宠,敢言语间攀扯李悦薇。可是不敢攀扯柳眠眠,柳眠眠会投胎,爹娘护犊子。 她爹只是兵部侍郎,又不是兵部尚书。 也没有当贤妃的姑姑。 李茹只能认栽,“茹儿口不择言,谢柳小姐管教。” 盈盈下拜,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如水晶般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李茹是知道怎样哭最美的! 谢凌西眼睛有些发直,伸出手。“李小姐已经知错了,表妹就别不依不饶的了。” 嫩葱般的小手放在谢凌西手里,娇滴滴道:“小女茹儿谢过大皇子殿下,谢殿下替小女求情。” 此时安宁县主也赶了过来,看见李茹这青楼女子的做派,满脸不悦。 第6章 想的挺美 “咳………咳………咳………”二皇子咳的肺要出来了。 “大哥……” 谢凌西如梦初醒依依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后知后觉的看向柳眠眠。 柳眠眠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 李茹有种弱柳扶风的美,李悦薇明媚大气,柳眠眠的长相甜美,精致的脸庞带着些许软软呼呼的可爱,像小白兔子。 各有各的美。 谢凌西都想收入房中,可是天公不作美,只有一个侧妃位置。 必须让柳眠眠当他的侧妃,才能把柳尚书拉到他的阵营。 女婿和外甥,谢凌西相信柳尚书还是分的清亲疏远近的。 李悦薇和李茹可以做侍妾,姐妹花同侍一夫也是这段佳话。 安宁县主拉拉着脸,“参见大殿下、二殿下。” 带着众贵女和赵绵绵行礼。 “起身吧!无需客气!今日我与二弟无事来凑个热闹。还望安宁不要介意!” 男女大防不要了吗?安宁县主敢介意吗? 她不敢介意。 … “这是春日宴啊!大表哥和二表哥不会不知道吧?哎……… 都有正妻和侧妃的人了,还还凑热闹!未免不地道了呢! 两位表哥丰神俊朗,你们贸然前来让我哥哥怎么办? 还能找到媳妇不?”柳眠眠的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娇憨。 柳眠眠的几句话点明了谢凌西和谢凌晨的龌龊心思,又说的俏皮可爱。 让谢凌西两人不好生气。 “你哥哥的婚事还没定下吗?说亲的都踏破尚书府门槛了吧?”谢凌晨笑道。 安宁县主听见柳泽恩的婚事也面露紧张,轻咬着下唇。 “大圣朝民风开放,我爹娘更是开明,婚事都要随哥哥的心意。 柳泽恩那个书呆子可不像大表哥一样。”柳眠眠目光在谢凌西和李茹两人身上流转。“这么会……怜香惜玉。” 又道:“大表哥,你教教柳泽恩好不好?” 谢凌西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在柳眠眠面前握住李茹的手,都怪李茹太勾人。 安宁县主用帕子捂着嘴偷笑。 谢凌西对谢凌晨挑挑眉。 谢凌晨抬起下巴,“春日正好!本王记得姑姑府中的荷花池风景宜人。 不如去游玩一番。” “二表哥,荷花还未开!咱们还是回内院吧!”柳眠眠站起身。 她可不想和这哥俩接触过密,万一出点事就不好了。 大皇子谢凌西笑道:“无妨,一片绿绿葱葱也别有一番风味!走一同去游湖……” 柳眠眠不好再拒绝,毕竟谢凌西的身份在那。 虽然。 皇后母族不显,地位低微。 柳眠眠也不敢小觑大皇子,毕竟大皇子也是皇帝的种。 一行人往荷花池走去。 荷花池是一处人工湖,长公主喜欢荷花便把两个院子挖穿了,变成一个巨大的荷花池。 看着众人都上了船,柳眠眠往后退一步。“大表哥,二表哥!眠眠有些不舒服,就留在亭子里等大家吧!” 谢凌西不依不饶,“独留你一个人在岸边,多无趣啊!你看安宁也在船上。” 李悦薇看见柳眠眠没有上船,便又走了下来。“两位殿下放心,我在亭子里陪眠眠。” “眠眠,春日正好可不要扫兴啊!你看诸位小姐都在船上等你了。”二皇子谢凌晨面上不悦。 程芳笑着讥讽道:“柳小姐,是想留在岸边挑选如意郎君?” 柳眠眠回头,发现一众男子正在往湖边而来。 沈祁跟在谢凌渊身边,说着什么。 沈祁的嘴一张一合,神情极其愉悦。表兄谢凌渊一言不发。 比起游湖,柳眠眠更不想再跟沈祁有交集。 “好……两位表兄说的对,说的都对。”柳眠眠脚抬脚上船。 前有狼,后有虎, 船慢慢往湖中间划过去。 赵绵绵也看见了湖边的沈祁。咬着唇走到柳眠眠和安宁县主身边。 期期艾艾道:“县主,柳小姐你们可不可以让船划回去?” 安宁县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绵绵。“划回去? 赵小姐………这我说的不算啊! 你去求大皇子和二皇子吧!” 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在和一众贵女相谈甚欢。 当然! 像李茹那样的庶女和小官家的嫡女偏多。 毕竟…… 皇上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文能对骂群臣,武能夜奔千米。 有底蕴的世家大族不会太早站队。 但是……… 嫁个庶女倒是无妨,就像柳家嫁了柳青儿。 赵绵绵听见安宁的话咬着唇,好像受多大委屈似的。“打扰安宁县主了。” “李小姐,你可以让船家划回去吗?我想回去找人。” 李悦薇蹙眉,“???请问你是谁家的小姐? 令尊刚回京述职吗?是哪位? 船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我们是做不了主的。” “家父…”赵绵绵咬着唇。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商贩,开了两间铺子。 资助了沈祁的束修费用,一来二去的。 定下了两人的婚约…… 哪知沈祁一飞冲天,赵绵绵突然有些心慌。 这京城的贵女何其多,沈祁长的又太好,人还有才华。 走在三皇子身边丝毫不逊色。 会不会有人同她抢? 赵绵绵看着柳眠眠,那一日在猫儿胡同……… 是碰巧还是有意? 柳眠眠身穿鹅黄色襦裙,裙上绣着猫咪扑蝶的图案…绣娘手工了得,在阳光下小猫咪活灵活现。 蝴蝶更是闪着金光,绣线里加了金丝。赵绵绵家里也经营着一间卖布料的铺子。 这样的料子,赵绵绵是碰都不敢碰的。 更何况裙边的百花上,还缝制着一颗一颗的皮光极好的小珍珠,充当花蕊。 同样叫眠眠,赵绵绵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李小姐,那河边跟三皇子相谈甚欢的沈状元是我的未婚夫。 我们从小定的娃娃亲。” 李悦薇也是听说过沈祁的,新科状元沈祁。 人长的俊朗,又有才能。 她娘也动了心思,找人一打听沈状元的家世,便歇了心思。 嫁女儿…… 总是盼着孩子好的…… 又不是送女儿去历劫的。 李悦薇承认沈祁长的不错,不过太过单薄了。 “我知道,听说跟你四哥关系不错,是吧?眠眠?”李悦薇冲着柳眠眠问道。 “祁哥哥人缘很好,许多人都向他讨教学问的。”赵绵绵与有荣焉。 柳眠眠微微一笑,声音里带着凉意。“道不同,不相为谋。应该不熟……” 上一世谢凌渊死后,四哥柳泽恩就同沈祁渐行渐远。 后来有一日,四哥问她要不要和离回家!她气呼呼的赶走了四哥…… 第7章 想不到吧!会泅水 “这湖中景色如此优美,不如咱们大家都作诗一首,比比谁的诗最有意境。 如何?”程芳提议道。 柳眠眠想说不如何…… “安宁,你作为东道主,理应先作诗一首,过来……来表哥身边!”谢凌西招招手。 众人让出一条路。 有事叫安宁…… 无事安宁县主。 还真是亲疏远近分的明明白白…… 安宁县主极不情愿,又没办法。 只得满脸堆着假笑,走到船边。 “安宁才疏学浅,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句子,大家容我想想可好?” “兵部侍郎嫡女李悦薇可是京中才女,李小姐不知今日可有大作?”大皇子笑着看向李悦薇。 “姐姐,学问最是好了!家里女先生都夸的。想必姐姐一定能得佳句吧?”李茹酸溜溜道。 众人起哄道: “悦薇姐姐,一定能写出好的诗词。” “对呢对呢!” “先让安宁郡主写,再让李小姐写。两位皇子做评判。” 李悦薇行至船边,“那我就献丑了… 绿塘摇………啊………”李悦薇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殿下……我姐姐掉水里了,怎么办啊!”李茹顺势扑进大皇子怀里。 “眠眠……李小姐落水了。”大皇子推着怀里的李茹。 李茹仿佛被吓坏了,死死地抱住大皇子的腰。 柳眠眠跑到船边,伸出手。“悦薇抓着我的手……” 安宁也伸出手,打算两个人把李悦薇拉上来。 她俩知道李悦薇会泅水。 为了骗侍郎夫人李悦薇的娘,李悦薇装作不会,装作温婉恭顺。 马上够到李悦薇的手。 只听扑通两声,柳眠眠和安宁县主也被撞下了水。 扑通一声,赵绵绵不知道被谁也撞下了水。 “不好啦!救人啊!” “快救人啊!柳小姐和县主也掉下水了。” “救命啊!” 大皇子猛地推开怀里的李茹,李茹一个踉跄跌在船板上。 “扑通一声”大皇子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二皇子也紧随其后。 看着冲她游过来的谢凌西,柳眠眠心里恨得要死。【谢凌西你满肚子坏水……】 柳眠眠脚下使劲用力,假装被水流冲了越来越远。 大皇子谢凌西伸出手,“眠眠别怕,大表哥来救你了。” 柳眠眠脚下用力,手在上面扑腾。“大表哥男女有别……”【滚远点……】 大皇子大义凛然道:“眠眠不用担心,本皇子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你祖宗十八代。】柳眠眠顺着水流使劲往岸边扑腾…… 李悦薇和安宁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个人很有默契的假装不会泅水。 大皇子毕竟是男子体力好,马上要抓住柳眠眠。 柳眠眠憋口气,消失在水面上………【淹死老身,也不能当你的侧妃。】 三个人中李悦薇水性最好,看着冲自己而来的谢凌晨,李悦薇心一横也消失在水面上。 谢凌晨看水面上没有李悦薇的身影。又转头游向谢安宁…… 多少有点勉强…… 算了……卖长公主一个人情吧! 娶谢安宁是不可能吧!他不好这口……… 谢安宁在冰冷的湖里吓一身冷汗。顾不得多想……也消失在湖面上了…… 柳眠眠一口气憋的不多,在水里吐着泡泡,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是交代在水里,还是泳上岸?】反正选项里没有当谢凌西侧妃这一选项。 只见…… 水下一个俊朗的身影冲她游了过去,嘴对嘴给渡了一口气,便拽着她的手使劲往上拉。 扑通一声两个人浮出水面,来人夹着柳眠眠的胳肢窝使劲往岸边游去。 “表哥!咳咳咳……你要勒死我了……噗……”吐口水。 “装晕……”谢凌渊道。 “好嘞………”在柳眠眠的心中,谢凌渊就跟她亲哥一样。 毕竟她小时候,谢凌渊还给她擦过嘴喂过水,换过尿布。 柳眠眠脑袋一歪,晕了! 华丽丽的…… 晕了。 谢凌渊游到岸边,接过他身边内侍递过来的披风把柳眠眠裹了个严严实实。 直接抱着走了…… 谢凌西恨恨的拍打着水面。“是哪个小子坏我好事!等着……” 柳泽恩一介书生,泅水的速度没有谢凌渊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表哥夹走了…… 还没等伸手一捞,一个身影就缠在自己身上了。 低头一看,是跟她妹妹玩的很好的安宁县主。“安宁……安宁……醒醒!” 顾不得其它,柳泽恩拖着安宁,使劲往回游…… 安宁身材高挑,游的相当吃力。 好在后来越游越顺了…… 没那么吃力了。 柳泽恩拖着安宁刚上岸,就被等在水边的嬷嬷抢了回去。 一个嬷嬷背上安宁县主就往内院跑。 柳泽恩想了想在后面追,“等等我……我妹妹去哪里了?” 李悦薇在水里发现赵绵绵会泅水,而且很是不错。 便在水里借力抓着赵绵绵的衣服,假装被赵绵绵救了带出水面。 赵绵绵微微一愣,“李小姐?” “你救了我,侍郎府必有重谢。”李悦薇低声道。 “哦…………好!”赵绵绵拉着李悦薇便上了岸。 七手八脚的被岸上的婆子拽了上去。李悦薇等在岸边的大丫鬟,拿着手里的披风给李悦薇裹了个严实。 李悦薇咳两声,悠悠转醒。“咳咳………悦薇多谢赵姑娘救命之恩。” “哦………好!其实不用谢!” 赵绵绵看出来了,这李悦薇恐怕比她还会泅水。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愿意承认…… “两位小姐,请跟老奴去内院洗漱一番吧!还得请大夫好好看看……”一位嬷嬷道。 赵绵绵点头,“好,多谢了。咳咳…… 婶子可看见沈状元了吗?” 沈祁不会泅水,刚才躲的远了些。听见赵绵绵的声音拨开众人冲了过去。 “绵绵………你怎么也落水了?落水的不是柳眠眠吗?怎么是你?” 沈祁慌乱的脱掉外衫把赵绵绵裹进去。 赵绵绵看见沈祁,面露委屈。“祁哥哥,绵绵好冷!” 沈祁皱着眉,厉声道:“送我们去蒹葭院。” “什么?”老嬷嬷气急道:“你再说一遍!沈状元你说什么?” 沈祁被吼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的蒹葭院还住着长公主。 不是前世,他沈家的别院。 “带我们去客房…”沈祁搂着赵绵绵的肩膀道。 嬷嬷随便指了一个小厮,“你带沈状元和这位姑娘去客房。” 又对李悦薇行礼道:“李小姐,请跟老奴去蒹葭院梳洗一番。” 第8章 想不到 看见谢凌渊把柳眠眠抱回蒹葭院,海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此时此刻…… 她已经成为柳家的罪人了,祠堂的蒲团上有她一席之地。 海氏都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质问自己为什么没跟着柳眠眠。 她都已经能看见贤妃难以压制的嘴角了。 还有谢安宁…… 京城世家谁敢娶这个大圣朝县主,北国公主? 这下好了……… 她们尚书府敢了……… 安宁除了一个县主名头好听,一无是处。 海氏看见长公主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跟子了。 恐怕嫁妆都给安宁县主装好了。 海氏狠狠地瞪一眼柳泽恩。 柳泽恩早已换上干净的衣服鞋袜,喝了姜汤。 坐在凳子上,像屁股长了钉子一样,坐立难安。 “你是担心你妹妹还是安宁县主?柳泽恩。”海氏咬牙切齿,她婆母已经给柳泽恩相看人家了,结果整出这事来。 陇西崔氏……那是什么人家?谢安宁又是什么人家,哪里有可比性! 海氏恨得牙根子痒痒。 贤妻旺三代,谢安宁只有一代,等当今圣上薨逝谁还能想起谢安宁这个没有封地的县主! “当然担心我妹了!眠眠这要醒不过来! 嫂子,咱俩回去都得跪祠堂!”柳泽恩搓着手。 “啪…”海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巴掌打在柳泽恩头上。 “眠眠要是醒不过来,你也不用回家了!我已经准备好红笔,以后族谱上就没你的名字了!” “???不要啊!嫂子……长嫂如母,你就是我亲娘。”柳泽恩想呜呜呜…… 柳眠眠被吵的头疼,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太医、太医我妹醒了。”柳泽恩冲出去。 哭哭啼啼一身湿的海棠扶柳眠眠起身。“奴婢就该跟着小姐一起上船的。” “船又不大,别人都没带上伺候的人,我怎么能带。别哭了………阿嚏………” “阿嚏…………阿嚏……………” “眠眠,把姜汤喝了。”海氏亲自端着姜汤。 柳眠眠从小就不爱喝姜汤这种东西,她时常纳闷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辛辣不好喝的东西。 可是这样不好喝的东西。 与同沈祁赈灾的日子里,她喝了一碗又一碗。 有时一天一口热乎饭也吃不上,只能喝一碗姜汤了事。 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每天跟下人一起熬米煮粥。 累的昏厥,错失了那个不知道何时来的孩儿。 血水混合着泪流下。 那一个月缺医少药,柳眠眠整日拿姜汤暖身子。 “大嫂,我一会就好了。”柳眠眠缩回被子里。 “海棠你去找安宁的贴身丫鬟要身衣服换上。” 海棠也下水了,只不过没有谢凌渊水性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三皇子夹着她们三小姐游走。 滴滴答答跟水鬼似的海棠点点头,“奴婢这就去………阿嚏………… 阿嚏…………” “姜汤………喝了!”柳眠眠——【终于不用喝姜汤了!】 海棠感动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咕噜噜把姜汤喝了个干净。 蒹葭院人仰马翻。 长公主谢璇守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没有去看三位皇子。 “安宁……娘的安宁!你可不能有事啊!” 谢璇的眼泪落在安宁的手上,心上…… 烫的她心酸又心痛。 “娘,女儿没事。”谢安宁睁开眼睛,眼里蓄满泪水。“女儿会泅水,女儿是装的。 女儿不孝……”哽咽道。 长公主顾不得哭,一个眼神身边的嬷嬷守在了门口。 长公主才敢低声问道:“你会泅水?什么时候学的?怎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悦薇教的……悦薇怕李夫人知道。便不让女儿说,也不能让人知道会泅水。”安宁县主越说越小声。 有种背叛朋友的罪恶感。“娘……你给我们保密好不好?你知道李夫人的,她最不喜欢悦薇这样………… 娘要是说出去……… 会对悦薇的才女名声有碍。” 长公主抱住自己的女儿,“我又不是长舌妇,怎么会说出去!只要我儿没事就好,别说泅水,就是武功也学得。 娘的安宁不需要才女名声,即便一辈子不嫁人……也好!” 一辈子不嫁人? 安宁用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游到那人身边。 也要被推开吗? 眼泪一滴滴落下,长公主后知后觉的扶正女儿的身体,“你告诉娘,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你跟别人私定终身了?” 是新科状元?不对,不对!他带未婚妻来的。 是新科进士,哪个寒门学子? 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爱慕他…… 没有…… 没有私定终身! 私定终身四个字,在她这…是那样的美好! “娘,你别问了!”安宁咬着唇。 长公主咬咬牙。“好……娘再问一句! 他可娶妻了?或者定亲了?” 安宁摇摇头,满脸是泪。“没有定亲,不过应该也快了。”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厉声道:“看着我! 娘告诉你!你只能是柳家的儿媳妇,只能嫁给柳泽恩。 什么爱慕之人,通通都给我忘了。” “???”谢安宁呆愣了。 柳眠眠这边情况比较复杂了,柳眠眠被谢凌渊抱着回来,海氏想杀了谢凌渊的心都有了……… 柳家是纯臣……纯臣啊! 即使宫里有贤妃,不管外人信不信……… 柳家也没想站队。 皇帝也要信了……… 这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嫂子,你转的我头晕。”柳眠眠喝了药躺在床上发汗。 “告诉车夫,一会咱们回府。”海氏停下脚步对着贴身丫鬟道。 “是……大少夫人。” 出了这样的事,参加春日宴的小姐贵女夫人们都自行回家了。 三位皇子从河里上来,换了衣裳就直接回府了。 柳眠眠回到柳府,马车直接进了她的院子。 柳夫人坐立不安的等在院子门口。 看见柳眠眠回来就奔了过去。 “娘的眠眠可受苦了……怎么好好的会从船上掉下去。 你说你,非要捞李家那丫头做什么? 她家好几个姑娘死一个,他爹又不心疼!你何必牵扯别人因果…………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爹可怎么活啊?” “……………”【我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私啊!】 母爱就是自私的! 第9章 沈状元有些邪门 “去请御医来………” “公子?你说请什么?御医?奴婢请不来御医啊!”小丫鬟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回话。 赵绵绵抱着膀子,哆哆嗦嗦坐在客房的椅子上。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 沈祁满脸心疼。 “府医呢!叫府医过来!就说新科状元沈祁有请……” 小丫头仍旧低着头,“沈状元我们府里没有府医,主子生病都是请御医的。” 赵绵绵冷的牙齿发颤,“这位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取件干净的衣服,或者给我生个火盆。” 小丫鬟点头,没有语气道:“好………你等等奴婢去蒹葭院问问。” 没多久。 小丫鬟迈着小碎步回来,手里拿着一套襦裙。“这是我们县主的,请小姐换上吧!” 淡粉色襦裙绣着大片的芍药花,芍药花的绣线里掺了金丝。 好像京城的贵女极其喜欢用金线和银线这样贵重的东西,赵绵绵有些爱不释手。 去了内室把衣服换上了,虽说是一件半旧不新的襦裙,仍旧比她身上的好太多了。 “祁哥哥……你看绵绵漂亮吗?”从内室出来,赵绵绵转了一个圈。 沈祁满脸宠溺,“漂亮……… 绵绵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蒹葭院看看……” “祁哥哥,你去那里做什么?是去看柳小姐她们吗?”不知为何,赵绵绵心很慌乱。 “柳眠眠?”沈祁皱着眉,“不是的………我去看看三皇子,有些事要和三皇子谈谈。” “好。”听见肯定的答案,赵绵绵脸上有了笑模样,“祁哥哥,我在这等你……” “恩。”沈祁揉揉赵绵绵的头,对着小丫鬟道:“你去取些吃食来,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小丫鬟抬起头,脸上有了些许表情。“沈状元的口味和柳小姐一样啊! 奴婢这就去取,等着吧! 今天,厨房特意备了柳小姐爱吃的糕点。”你们也算有口福了。 赵绵绵心里慌乱,咬着唇眼睛里噙着泪。 听说京城的达官贵人愿意榜下招婿,难道沈祁也有意? 还是柳小姐家有意? 赵绵绵心下慌乱。 沈祁却没察觉赵绵绵的异样。这几样糕点他上一世吃了许多年,已经成习惯了。 “绵绵,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祁轻车熟路的走到蒹葭院。 被告知三位皇子已经回去了。“那………柳眠眠呢?她也回去了吗?” 嬷嬷皱着眉,心想这沈状元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沈状元! 世家小姐的闺名,随便就叫出口? “柳小姐已经回柳家了,沈状元相见柳家嫡女,请给柳尚书送拜帖。 恕老奴直言,柳小姐是京中贵女不轻易见外男。”嬷嬷在心里寻思这状元好像一届不如一届了。 沈祁有些不悦,“嗯……沈某想见一见长公主。” “沈状元稍等……”嬷嬷转身进了内室。 半刻钟后。 嬷嬷从内室出来,“抱歉沈状元,我们县主感染了风寒,长公主殿下在照顾县主。 恐怕没空见你……” 沈祁皱了皱眉,转身就走。 内室里,长公主在喂安宁县主喝姜汤。 嬷嬷进来回报,“殿下,沈状元走了,老奴冷眼看着沈状元有些不悦。” 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知所谓,本宫还活着呢!竟然肖想公主府。” 在门口发生一幕,沈祁不小心说出的话,早有人禀报给了长公主。 “公主,他不会想娶县主吧?” 长公主手一顿放下姜汤。“不能吧!他可是有未婚妻的………” “老奴也说不好,他对咱们公主府很是熟悉…… 老奴觉得沈状元有些怪异……处处透着邪门。” 沈祁回到客房。 精致的盘子,每个盘子里只有五块拇指大小的糕点,赵绵绵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仔细的吃着。 看见沈祁回来,赵绵绵举起手里的糕点。 “祁哥哥,你尝尝这糕点好好吃,比猫儿胡同刘寡妇卖的还好吃。” “嗤…”小丫鬟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声嗤笑,尤为刺耳。 沈祁厉声道:“跪下……” 赵绵绵被沈祁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手一抖,半块核桃酥落地,摔的四分五裂。 看着地上的糕点,赵绵绵面露心疼。 小丫鬟抬起头,“沈状元,你再跟奴婢说话?” “嘲笑主子,掌嘴……”这一天的不顺,沈祁的坏心情在这一刻爆发了。 小丫头指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置信。“沈状元,你让奴婢掌嘴? 奴婢没听错吧?” 沈祁面沉入水,“怎么?本官说话不好用吗?” 这是来自首辅大人的气势。 不要说一个丫鬟,往日沈祁脸一沉,宫里的小皇帝都抖一抖。 小丫鬟一愣,满眼疑惑。“奴婢是公主府的丫鬟,不是你沈状元的下人。 沈状元没有资格惩罚奴婢吧?” 沈祁眼里暴风骤雨,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赵绵绵吓得一抖。“祁哥哥……” 沈祁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官今日就向长公主要了你……… 我不信因为一个丫鬟,长公主会得罪本官。” “沈状元,奴婢就嗤一声!至于吗?”小丫鬟不信长公主会把她送人,长公主是个和善的主子。 “一个寒门状元也要在我公主府耀武扬威吗?来人………请沈状元出去。”一道盛怒的声音传来。 “荣嬷嬷……呜呜呜……”小丫鬟委屈的想哭。 “荣嬷嬷………”沈祁看见来人,也有些吃惊。 此人……上一世他是见过的。 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出宫荣养……没想到在长公主府。 “认识老奴?来人请沈状元和这位小姐出去。” 沈祁对着荣嬷嬷一拱手,对着赵绵绵道:“绵绵咱们回家…” 赵绵绵看着桌上的糕点有些不舍。 咬咬牙拿出帕子,把糕点倒在帕子上包了起来。 “祁哥哥,咱们回去吧!” 沈祁没有说话,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回到猫儿胡同的赵绵绵小心翼翼脱掉身上的衣服,叠好放了起来。 拿出一块从公主府拿回来的糕点,用帕子仔细包好,关了门去了刘寡妇家。 第10章 嘻嘻不嘻嘻 宫里的贤妃今年四十有五,看面相顶多三十出头。 肤白貌美大长腿… 芙蓉面、柳叶眉、一双丹凤眼妩媚又勾人。 只站在那里! 跟人说是谢凌渊的姐姐,也有人信。 不是保养得当,是心宽体胖! 柳贤妃…… 从小就顺风顺水顺财神,出生在柳家从小就锦衣玉食。 她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大哥是有名的国画大家,一幅画千金难求。 另一个哥哥三元及第,状元入仕。 还有几个庶兄庶姐和妹………被她老娘压制的死死地,翻不起风浪。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天降一个娇滴滴的表妹。 两人滚到了一起,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揣崽,跟她退了婚。 还没等有孕的表妹耀武扬威,她转头成了宫里的嫔妃。 现在更是一个半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贤妃。 皇后算半个人。 曾经的未婚夫带着表妹,夹着尾巴做人,跑到穷乡僻壤当个小芝麻官。 过的是一地鸡毛。 四十多岁的年纪比快六十岁的皇帝都显老。 硬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 就是儿子谢凌渊。 谢凌渊二十五岁了,十七岁娶了豚洲知府的嫡女,同年纳了柳青儿。 后院里还有两个侍妾。 五个人弄不出一个孩子。 愁的贤妃都长出了一根白头发。 谢凌渊身边…… 还有一个侧妃的位置,贤妃压根都不敢往柳眠眠身上想。 根本不敢谋划,除非她不想要娘家了…… 柳眠眠是她二嫂四十岁才生下来的嫡女。 柳家两府才得这么一个嫡女,娇娇嫩嫩的小姑娘。 现在是她的了……… 想到这里,柳贤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在寝殿里仰天长笑…… “让钦天监测八字算算哪日宜嫁娶……哎呀呀!老娘终于有儿媳妇了………还是老娘的侄女。 美啊!” 大宫女见怪不怪,提醒道:“娘娘,你八年前就有儿媳妇了。” 柳贤妃捂着嘴,“口误……就是口误……” “莫雨啊!你把本宫的宝贝都找出来送去柳府。给眠眠当聘礼……” “娘娘,侧妃!是侧妃!再说婚事,还没影呢!”大宫女莫雨有些头疼。 她总是深思…… 这样跳脱的柳贤妃为什么在后宫活的好好的? 没被弄死…… 柳贤妃不但越过越好,还颇为滋润。 柳贤妃一拍额头:“对对对………皇家不能下聘礼,那这样!你把老娘的宝贝找出来,送去柳府。 给眠眠添妆。 哈……………………哈哈………………… 老娘有儿媳妇了,我二嫂生那么多孩子。我们眠眠肯定也不差。” 好多孙子孙女啊! 柳贤妃感觉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柳夫人生几个孩子呢? 除了柳青儿,柳家孩子都是柳夫人亲生的。 柳尚书排行老二…… 柳家大老爷和夫人年轻时醉心书画,上山画日出时发生意外,不幸从山上掉了下去。 人是救回来了,可子嗣艰难了。 柳老夫人就要做主给柳尚书纳一房妾室。 只等生下孩子过继给大房,张姨娘……这位野生表侄女自荐枕席了。 可惜……张姨娘只生了个女儿,就伤了身子。 无奈之下就过继了二夫人刚生的第三子……柳泽博。 自此…… 柳家老夫人就搬去了寿康院,东西柳府的中间地带。 “莫雨,把本宫的头面都拿出来……咱们一套一套挑。眠眠长的乖巧,红宝石那套拿出来还有红玛瑙那套也拿出来…… 祖母绿翡翠那套……那套有点显老,眠眠才十六等几年再给她。 本宫记得还有两套西域进贡的金刚石的,还有那什么葡萄石的都给老娘拿过来。” 柳尚书从户部出门回家,碰见的同僚都拱手说恭喜…… 还说………什么………双喜临门。 给柳尚书整的一脸懵。 一回家天塌啦! 儿子抱了县主,女儿被三皇子夹跑了……… 天寿啦! 柳尚书自觉对自己的外甥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觉得谢凌渊对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兴趣。 柳尚书也不想站队,这样会破坏他同皇帝之间的同门情谊。 如今…………… 全完咯! 还有北国,年年上书要请回公主也就是谢安宁。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下好了……买一送一还带个柳泽恩。 “眠眠,你跟爹爹说!你想不想嫁给谢凌渊,你要是想……爹爹就………”柳尚书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柳家嫡女,只能是正妃。” “……………”【这是我……我那和蔼可亲的爹吗?这么可怕吗?上一世没发现啊!】 “爹……女儿一直把表哥当亲哥哥啊!就跟三哥四哥一样的!” 柳尚书欲言又止,“那个……眠眠你大哥也是爹娘亲生的。” “………”“爹,主要是大哥太严肃了!他比你还像爹!” 柳尚书点点头,“你大哥像你祖父,返祖了!不怪我和你娘。 你祖母都不愿意看你大哥…… 还是你三哥哥四哥讨喜点。” 柳眠眠生的晚,她出生之前祖父就仙逝了。 柳眠眠嘘了一声,“爹!小声点别让嫂子和娘听见……” “眠眠……你真当谢凌渊是哥哥?那就好办了!”柳尚书拍拍胸口:“你放心就是你姑姑求了圣旨来,爹爹也能为你抗旨。” 柳眠眠看着外面黑透的天,笑道:“女儿愿意嫁给表哥。” 晴天霹雳…… 咬牙切齿,“他逼迫你了?对不对?老子打折那小兔崽的腿。” 经过一下午的深思熟虑,前世得首辅夫人觉得嫁给谢凌渊是最好的出路。 谢凌渊早逝,她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安安稳稳的做太后娘娘……… 前世种种悲剧都不会重演…… 想到沈祁要跪拜她,柳眠眠只觉得解气啊! “爹爹……表哥不会欺负我!二姐不敢欺负我,三皇子妃没我娘家得力,也不会为难我。 在表哥府里,我会过的很好的!” 柳尚书一寻思,“眠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 我和你娘,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他只守着你一个人过日子。” 柳眠眠叹息一声:“爹爹和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还不是迫于压力纳了张姨娘…… 还不是有了二姐? 这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感情呢!” 杀人诛心,柳尚书郁闷了。 第11章 眠眠可睡了 是夜…… 下起了雨。 滴滴答答…………杂乱无章! “砰……砰……眠眠可睡了?” 柳眠眠打开绣楼的窗子,窗外挂着湿漉漉的谢凌渊。 柳眠眠侧身让谢凌渊进来,“表哥……你做贼去了?” 谢凌渊甩甩头,“办事经过这里,来看看你睡没睡。” 呵呵…… 柳眠眠觉得谢凌渊甩头的动作,像府里养的旺财。 “表哥……喝热茶不?我叫海棠起来给你蓄些热水?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凌渊拿起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无妨,表哥这身体倍棒!喝点凉水无妨…… 不必叫丫鬟…… 有些事同你说……”眼神飘忽,耳尖微红。 柳眠眠无语…… “眠眠,你跟表哥说实话。你愿意嫁给表哥吗?如果你愿意,表哥就去请旨…… 如果你不愿……!” “不愿怎么样?”柳眠眠歪着头,有些想笑。 谢凌渊故作轻松道:“嗨!不愿意……表哥就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送你出嫁呗!有表哥在…… 保你一世无忧,保你夫君高官厚禄。” 这样的承诺,的确实现了! 可惜上一世,谢凌渊活的太短太短。 可惜,这一世。 柳眠眠不想爱人,只想爱己。 故作轻松道:“表哥你真好,不愧是给我换过尿布的亲兄弟。” “…………” 暧昧的气氛还没培育出来,就胎死腹中了。 许久…… 谢凌渊又道:“你放心!在我府中没人敢欺负你,连我也不敢! 舅舅会打断我的腿,眠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柳眠眠这一世只想活的轻松些,太后这个身份很不错。 在谢凌渊菀越窗而出的前一瞬,柳眠眠点点头。 谢凌渊眉眼舒展,跳了出去。 清晨…… 天刚蒙蒙亮,沈祁就醒来了!这是常年上早朝,留下的毛病…… 固定的时辰就会自动醒来。 大雨过后,猫儿胡同充斥着鱼腥味和鸡屎味。 没有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香气。 让沈祁有些不适应。 赵绵绵和丫鬟睡在隔壁的屋子,还没有醒。 沈祁有些渴,倒了一杯水。冰凉入骨…… 刺喉…… 柳家的庄子上,后来的沈府,茶壶里的水永远是温的。 有一瞬间沈祁想起了柳眠眠。 “上天总是眷顾我的,绵绵没有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沈祁自嘲笑笑。 破烂发霉的墙角,掉皮的墙面,瘸腿的桌子。屋子里肆意攀爬的虫子。 房梁上肆意奔跑的老鼠…… 这些都让沈祁厌恶,他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 他相信…… 他的才能不需要柳家的扶持,也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猫儿胡同的大公鸡叫了…… 沈祁起身去打水,隔壁的门打开。赵绵绵的小丫头一脸焦急,“老爷,夫人有些发热……” “你快去请大夫,我进去看看。” 沈祁走近赵绵绵的屋子,这间屋子比沈祁的那间稍小一些。 一张木板拼成的床,和一个箱子就是这间屋子里全部的家具。 京城居,大不易。 “绵绵,绵绵!可好些了?”沈祁把赵绵绵扶了起来。 “祁哥哥,水……” 沈祁回屋倒了一杯水,水一入喉赵绵绵打了一个寒颤。 “祁哥哥,我想喝点热水。” 沈祁和赵绵绵没有烧水的炉子,平日里都在刘寡妇家烧水,一壶水三文钱。 “好,你等等。”沈祁出门。 敲响了柳寡妇的门。 “谁啊!大早晨的!”一声粗犷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短小,面有胡须的男人。 男人看清来人,瞬间切换成了笑脸,“呦呵……沈状元有何贵干啊!” 男人身上的气味在这清晨尤为突出,让沈祁有些不适。“帮我烧壶热水。” 沈祁提过去三文钱。 “什么钱不钱的!沈状元真是客气。嫣红给沈状元烧壶热水。” “哎……正好有一壶热水,沈状元先拿回去吧!”刘寡妇披着衣服出来。 看见晨曦中的沈祁,一时看愣了神。 清贵的沈祁与这猫儿胡同格格不入。 刘寡妇递过盛水的壶,“要我说啊!沈状元都已经当官了,怎么还住这帽儿胡同啊!跟沈状元的身份不配呢!” 是… 不配。 沈祁没有伸手去接,“嗯……放下就好。” 刘寡妇把壶放在地上,嗤笑靠在男人身上,“行……就不打扰沈状元了。”伸出手,“三文钱。” 沈祁面露嫌弃,把三文钱放在了男人手里。 拿帕子擦了擦手。 回到屋里的沈祁给赵绵绵倒一杯热水。 扶着赵绵绵坐了起来,“慢点喝,一会大夫就来了。” “祁哥哥,不用给我请大夫的!我们没有多少银子了!” “怎么会没有银子了?你不是带一百两银子过来吗?”沈祁微微皱眉。 “上次祁哥哥请同僚去酒楼,那个酒楼的饭菜好贵,花了五十多两银子。 前几天又交了房租,还有租马车。林林总总银子就不够用了……” 看着沈祁皱起的眉头,赵绵绵伸手抚平。“祁哥哥,我再写信跟爹爹要一些,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不用……我有办法,你不必担心。”沈祁拍拍赵绵绵的手。“柳泽恩,跟我关系尚可,我一会找他借一些。” 听见姓柳,赵绵绵皱起眉头。“柳泽恩?跟柳眠眠?” 不知为何…… 同叫绵绵!会让她不自觉的比较…… 两个人的家世,两个人的长相。让赵绵绵生出无尽的自卑和嫉妒。 沈祁毫不在意道:“是柳眠眠的哥哥……户部尚书柳尚书的第四子。 上次…… 咱们吃饭的天香楼就是柳夫人的陪嫁。” 当然…… 天香楼后来变成了沈家的产业。 听着沈祁用熟稔的语气,对柳家的事如数家珍。赵绵绵的心慌的不行,她决定马上写信给她爹娘。 让她们来京城,她要马上成亲。 大夫来了,抓了药手里的银子又少了一些。 翰林没有上朝的资格。 沈祁在馄饨摊吃过早膳便前往翰林院。 下了一夜雨,路上难行。 到了翰林院,沈祁的靴子上都是大泥巴。 这又让沈祁皱着眉头。 翰林院的门口,柳家的马车缓缓而来。 小厮放好马凳,柳泽恩踩着马凳一跃而下。 官靴上一丝泥都没沾到。 “泽恩慢行……” 柳泽恩回头,发现是沈祁便拱手道:“沈状元……” 第12章 不适应 “春雨绵绵,道路难行。”沈祁提起官服,恰好露出自己沾了泥的鞋子。 面露为难。 柳泽恩有些莫名其妙,“无妨,马上就入夏了……”说完还拍拍沈祁的肩膀,“夏天好,鞋子湿了一会儿就干。” “…………” 前一世,柳泽恩这人很是慷慨。 只要他有困难,柳泽恩便会鞍前马后。 沈祁只好又道:“家门口附近有些低洼,恐怕夏季一遇暴雨更难行。” 柳泽恩恍然大悟,“沈兄住在京郊的庄子上吗? 我家京郊也有个庄子,虽然远了些,但是风景宜人……” “…………”住帽儿胡同,沈祁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沈某想沐休时去拜访柳大人……” 柳泽恩想到他爹的黑脸,还有她娘的怒气值,果断拒绝。“不方便……不方便! 你如果找我爹有事,就写拜帖放在门房吧!自有门房会通报的。” 沈祁一愣,曾经……他去柳府从来不用通报。 想到赵绵绵的病,沈祁决定先在柳泽恩那拿些银子。 “泽恩兄……不知可否……?” 只见一内侍急匆匆跑过来,“哎呦……柳探花,陛下召你呢!” 柳泽恩一拍脑袋,“召我?完了………我今个就应该告假! 柳泽恩摆摆手,“沈兄,有事一会再说……” 柳泽恩提着衣摆就开跑,内侍在后面追。“柳公子,祖宗……长公主和陛下都等着你呢!” 柳泽恩边跑边问,“我爹呢?让陛下找我爹!” “小祖宗喂………柳尚书今个告假了!没上朝……”内侍急得大喊。 “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头子!不讲究……”柳泽恩站定。 耷拉着脑袋,跟着皇帝身边的内侍走了。 想到家里的赵绵绵,沈祁决定破例等等柳泽恩。 可是这一等就是一小天,中午也没顾得上吃饭。 柳泽恩也没回翰林院…… 沈祁只能找上一世跟他关系还不错的秦楼。 秦楼文采斐然,在皇上面前很是得脸。 “秦兄……”沈祁很自然的坐在秦楼身边。 秦楼不爱与人亲近,便侧身挪动一下。“沈状元,可是有事!” 声音里处处透露着不熟。 让沈祁有些不适,“我说过……同在翰林院,秦楼叫我沈兄便可。” 自来熟?沈祁长公主门口大放厥词,让秦楼很是不喜…… 对前辈没有一丝恭敬,让秦楼更不喜。 平日里温暖如玉的秦楼冷了脸。 “沈状元,可是找秦某有事?” 这语气,沈祁微微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此时的秦楼同他不熟。 上一世同在翰林院两人相谈甚欢,以后更是时常约棋。 只可惜后来秦楼不顾他的劝诫,非要出任地方官,遇见流民暴动死在了任上。 沈祁面露可惜。 拍拍秦楼的肩膀道:“秦兄,手谈一局……” 秦楼不想下棋。 今日皇帝心情不大好,秦楼午后刚跟皇帝行下过棋。 跟皇帝下棋,学问很大!不能赢又不能输的难看… 还不能让皇帝看出来…… 要恰到好处…… 要意犹未尽,半子之差。 这个度…就很难掌握!!! 秦楼脑子有些疼,他现在不想下棋,只想靠到时辰回府休息,便果断拒绝。“不了……今日有些累。” 沈祁恍然大悟,秦楼怕输…… 上一世秦楼可从未赢过他。“哈哈……可是秦兄怕输?无妨让你两子。” 秦楼冷哼一声,“不用……” 小厮摆好棋盘,汉白玉的棋子。触手生温…… 秦楼伸出手,“请沈状元执子先行。” 沈祁笑笑,“好……我也习惯先执子……” 半刻钟后,秦楼逐渐落于下风。 他步步为营,沈祁攻城掠地毫不示弱。 秦楼皱眉深思…… 这沈祁棋路老道,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且好似对他的棋路了解颇深……? 就听沈祁语气熟稔的笑道“让你两子。” 秦楼眼里厉色划过,“不必……”在黑白格里下了一子。 步步为营的局面瞬间改写。 沈祁震惊的抬起头。 一连几个时辰…… 两人从天亮下到天黑。 秦楼拿出手帕,擦擦手。“谢沈状元赐教……今日到此为止吧! 秦某还要回府。” 起身登上秦家马车,秦楼不带一丝犹豫。 棋盘上白子转守为攻大获全胜,杀的黑子片甲不留。 沈祁拨乱棋盘,汉白玉的棋子掉落地上。“好个秦楼……此人不诚不可相交。” “咳咳…………沈状元,我家主子的棋盘。”秦楼的小厮去而复返。 看见地上摔裂的棋子,小厮差点没哭了。气道:“沈状元,这乃汉白玉的棋子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当今圣上所赐。 价值连城……你居然随意毁坏!这如何跟我家少爷交代啊!” 沈祁不为所动,一个汉白玉的棋子罢了。 在他的印象中,家里有许多棋盘……和田白玉墨玉的比比皆是。 小厮捡起地上的棋子,好几颗都磕坏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行,沈状元你得跟我走一趟,替奴才证明不是奴才摔裂的。 这棋子……就把奴才卖了也赔不起。” 沈祁满脸不悦,站起身便走,“去我府上取…… 汉白玉的而已,让我夫人赔你一付和田玉的 便是……” 小厮看着沈祁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他夫人???沈状元何时娶妻了? 他夫人是谁啊…… 家住哪里啊? 喂………… 府邸在哪里啊! 第13章 出身寒门 走出翰林院,肚子里咕咕作响才把沈祁拉回现实。 什么汉白玉的棋子,他现在石头棋子都没有…… 路口的馄饨摊已经收了……沈祁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尚书府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两个小厮。 “请问,公子找谁……?”小厮拦住沈祁。 “找岳……柳尚书!”沈祁脱口而出。 小厮打量着沈祁,太陌生他都没见过。 长的这般好,难道是那个世家公子? 看着鞋上大泥巴!身后也没有马车…… 腰间连配饰香囊都没有,翰林编修的官服。 又不像是世家公子。 小厮客气问道:“公子可有拜帖?可约了时辰?公子贵姓……?” “姓沈,沈祁……”咕咕咕……沈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小厮仿佛没听见,“沈状元? 奴才想起来了,沈状元曾经跟四少爷来过府上。 可是……今晚!同四少爷有约?” 旁边年长的小厮拉了他一下,笑道:“沈状元,今日我家家主和主母一早就去东院柳府,现在还不曾回来。 如果沈状元没有要事,请明日再来。” “柳泽恩呢?可在……?”沈祁又道。 “四少爷去了长公主府,现在还未归。”小厮态度恭敬。 “那你们家小姐呢?”不知为何,沈祁想问一句。 小厮脸色微变,“回沈状元我家小姐在病中,不能见客。” “嗯……”沈祁点点头,“起不来床了,知道了。” 沈祁相信只要柳眠眠听见他在门口,必然会亲自相迎。 柳眠眠满心满眼都是他…… 只是!这一世他要选择幸福了! 陪她一世,已经够了。 沈祁转身离开…… 越走越远。 年轻的小厮低声问道:“狗哥,老爷和夫人没出去啊!四少爷也在府里呢!你为啥骗沈状元啊!” “你知道芍药怎么被带走的不?” 年轻的小厮摇摇头。 年老的小厮低声道:“扫院子的小英说芍药就是提了一句沈状元,就被三皇子带走了。 一家都带走了…… 听说整西北挖煤去了。 这沈状元脸长的挺好的! 人……指定有毛病,人品不行!要不咋不让说呢! 谁家好人打听人家没出阁的小姐啊! 以后老爷不发话,咱们不能放他进去。 他的拜帖,咱们也不能收…… 懂不?” 年轻的小厮拍拍胸口,“还得是老哥你……以后兄弟就仰仗你了。” 年老的小厮拍拍他的肩膀,“跟老哥多学学……学到手的都是活儿!” 沈祁回到帽儿胡同,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赵绵绵喝了药还未睡下,看见沈祁回来便迎了上去,“祁哥哥,可是和同僚相聚去了?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沈祁看见鲜活的赵绵绵,便笑了:“有些公务,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下次不会了。” “祁哥哥,喝水。”赵绵绵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放到沈祁身边。 一日未进食的咕咚一口就喝完了茶杯里的水。 刚下过雨,井水有些混浊烧开之后也并不好喝。 柳眠眠喜欢喝玫瑰花露水,用蜂蜜和玫瑰花瓣腌制的。甜丝丝的甚是好喝…… 多年的习惯,沈祁也有些改不掉。 这泛着土腥味的水,在嘴里翻腾着。 沈祁咽咽唾沫,“家里还有吃食吗?” 赵绵绵摇摇头,“我晚上吃了一些馄饨,已经吃完了。祁哥哥,这么快就饿了吗?” 赵绵绵不会做饭,赵府虽然不大,也是有厨娘的。 沈祁的肚子咕噜噜………咕噜噜…… “我让丫鬟去买一些,很快的。”赵绵绵给了丫鬟一两银子。 “我回去看书去了……”今日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烦,沈祁起身。 “好……一会吃食来了!绵绵给祁哥哥送过去。”赵绵绵拿出帕子,帕子里包着从长公主府的糕点。 还剩一块核桃酥。 “祁哥哥,你先吃块糕点垫吧垫吧!” 沈祁本想拒绝,身体很诚实。 伸手放进了嘴里…… 昨日下雨,糕点有些潮了。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沈祁有一瞬间的愣神,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绪… 小丫鬟很快回来了,两菜一汤还有两个饼子。 “在哪里买的?看着挺好吃的。”赵绵绵给沈祁擦了擦筷子,拿热水烫她烫碗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赵绵绵觉得沈祁越来越有官威,越来越讲究了。 两个菜一个清炒菜心,一个鸡蛋炒菜苗。 “祁哥哥吃饭吧!”赵绵绵递过碗筷。 沈祁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赵绵绵托着腮,“祁哥哥,你吃饭很好看!慢条斯理的,跟婶子他们都不像。” 赵绵绵曾经在沈祁家吃过一顿晚饭…… 饭桌上咳嗽的吐痰的、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唾沫满天飞。 饭吃到一半,沈祁的大哥居然把鞋脱了……满屋子的味。 还有沈祁的大嫂给孩子擦完屁股手都不洗,就去摸饼……还挨个摸一遍。 还有二嫂!盛碗汤,指甲都戳进汤里了,指甲盖里带着陈年老灰。 赵绵绵看着沈祁温文尔雅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 她爹说的对……果然沈祁哥哥是不一样的。 他像世家公子一样,规矩极好!跟在土里刨食的人不一样…… 一点没剩…… 沈祁放下筷子:“这是谁家买的吃食,以后不要去了。 菜心有些发苦,炒鸡蛋用的油不够,并不好吃。” 小丫鬟低声道:“是钱进士娘子给的,没要钱。 不好吃,老爷咋还都吃完了呢!一点没剩。” 赵绵绵瞪了小丫鬟一眼,嗔怒道:“快回去…给我铺床去!不许瞎说。” 小丫鬟走后,赵绵绵躺在沈祁的床上。“祁哥哥,天气冷!绵绵给你暖暖床。” 沈祁点点头……前世虽未纳妾,他也是有几个暖床丫头的。 沈祁拿起一本书,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 心想…… 他是大气运的人,重来一世将会更早的抢占先机。 首辅……位列三公甚至是异姓王爷。 真真是………前程似锦…… 沈祁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赵绵绵看着沈祁心情颇好的样子。也笑道:“祁哥哥,这个钱进士怎么还没有官职啊!我看他天天在家…… 他不能为官吗?” 被打断,沈祁没有不悦反而笑道:“钱进士是三甲的同进士,只能出任地方官。 这地方官也是有讲究的,要等二甲的挑完,钱进士想去好地方,就要上下打点的。 他出身寒门,恐怕没有打点的银子。” 赵绵绵面露担忧,“这样吗?”可是祁哥哥也出身寒门啊! 想到沈家的情况!赵绵绵叹口气。 第14章 偶遇秦楼 “柳小姐……” 柳眠眠笑意盈盈,“见过,秦大人…… 秦大人今日沐休吗?怎的也来逛首饰铺子?可是给夫人挑选礼品?” 秦楼失笑摇头,“秦某,单身汉一个,哪里来的夫人。 倒是柳小姐,可是约了人?” 因为柳眠眠在长公主府门口的一番话,秦楼对她印象极好。 于公……知民族大义 于私……全心全意庇护好友。不管于公于私秦楼认为柳眠眠都是内心赤诚之人。 柳眠眠摇头,“不曾约人,只是听说金惠福出了新样式,便来看看…… 眠眠就不打扰秦大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金惠福的掌柜的拿着汉白玉的棋盘走了过来。 面露惋惜,“秦大人,您的棋子本店修复不了,这棋子是整颗汉白玉雕刻而成。 从两侧裂开便不好修复了……” 汉白玉的棋盘四角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棋盘下面有暗格。 暗格下可存放棋子。 真贵非常…… 秦楼心在滴血,“哎……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怎地昨日就………………” “这是骄阳?”柳眠眠伸出手摸摸棋盘,面露怀念。 上一世有个老翁用这棋盘跟柳眠眠换了一顿饭。 柳眠眠认出这棋盘的价值,给了老翁一千两银子和一辆马车。 被嘲笑的那些年,柳眠眠常常用它…… 自己同自己下棋。 “柳小姐,认识这棋盘?可是它并不叫骄阳啊!” 柳眠眠摸着棋盘底部,没有雕刻的痕迹,没有刻字。 上一世,这棋盘下面雕刻着骄阳二字,所以柳眠眠才叫它骄阳。 “可能是我认错了吧!我曾经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棋盘,取名骄阳。” 秦楼轻声念道:“骄阳?” “很好听的名字!” “秦大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看看那颗坏掉的棋子。” 秦楼苦笑,“当然能看。 不是一颗,是几颗被人摔裂了!” 秦楼从棋盘底部拿出棋子,“柳小姐,请看……” 棋子入手,柳眠眠确定就是前世她的骄阳。“触之生温,怎么会摔坏呢!” “不提也罢!”秦楼摇摇头苦笑,面露心疼。 柳眠眠同样心疼。 突然眸光一闪,柳眠眠笑道:“秦大人,眠眠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棋盘借我几日。” 借? 借少棋子的? “棋子不全了,秦某送柳小姐一套好的。”随即对掌柜的吩咐道:“拿一套白玉的棋盘过来。” “哎………”大客户啊!掌柜的喜笑颜开。 “掌柜的且慢……”对秦楼道:“秦大人,小女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修复这棋子。以前从未试过,我想试一试。” 秦楼跟柳眠眠并不熟悉,应该说秦楼跟京中的闺阁女子都不熟悉,他熟悉的只有书本和棋局。 昨日拿出汉白玉棋盘跟沈祁下棋,如今肠子都要悔青了。 相信柳眠眠吗? 一个闺阁小姐会修复棋子吗? 金惠福的老师傅都束手无策的。 掌柜的听见柳眠眠要修复棋子,露出一丝嘲讽。“小姐,这汉白玉棋子一但出现裂缝就不好修复,日久天长裂缝处会积攒泥灰,颜色慢慢变黄。更不好修复的…… 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修复的。 小姐还是再买一副吧! 秦大人已经说要送小姐一副了白玉棋盘了。小姐,你何必纠结这副坏棋子呢!” “秦大人,我只是想试试,也许是同这棋子的缘分,不一定能修复好!但是绝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呵………好大的口气,老夫都修不好!你一个小姑娘能修复好?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赶紧回家绣花去吧!” 柳眠眠看向楼梯口,微胖的一个老头穿着藏蓝色的长衫,腰间还围着灰黑色的围裙。 海棠对着楼梯大声道:“嘚…………老头不许对我主子不敬! 我家主子不会绣花,十个师傅都教不会的那种。” “……………” “哈哈……柳小姐的丫鬟别具一格啊!”秦楼捂嘴道。 “别具一格可以这样子用吗?我读书少,秦大人别骗我!”【不想修,骄阳咱俩的缘分断了…… 气人………】 “……………”老师傅无言以对。 楼下居然站着一个眼睛溜圆溜圆,皮肤白皙的小姑娘。 好像可爱的小白兔,老师傅挠挠头,不由得放软语调。 “那个……小姑娘老夫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绣花这事吧!挺费眼睛的不学也罢! 老夫看你穿着不凡,想必家里也不缺银子,养几个绣娘就是了! 老头……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 解释是苍白的,但是解释了。 “告辞………秦大人缘分已尽。”柳眠眠提裙就走。【老身这么大岁数,还被你们嘲笑!哼……】 恼羞成怒,柳眠眠小脸微红。 秦楼第一次发现柳探花的妹妹怪好玩儿:“柳小姐,等等………汉白玉棋子就拜托小姐了。” “…………”【突然就不想修了。】 柳眠眠回头挑衅的看看老头,“你看………秦大人信我能修好。” “嗨………男欢女爱老头不懂!老头……我只知道你修不好。 这么难得的汉白玉棋盘,他也给你霍霍玩儿……”老师傅对着秦楼摇摇头。 秦楼耳尖微红。 这么唠嗑,柳眠眠可就来气了。厉声问道:“我修的好……怎样?” “修的好,我叫你师傅…”老头也来了脾气。 柳眠眠紧忙摇摇头,满脸嫌弃。“修不好……”【勿赖】 “海棠………走!咱们去金满堂看看。” 金满堂是另外一家首饰铺子,是金惠福的竞争对手。 小姑娘满脸的嫌弃,让大师傅更气了。“等等……你要是修的好,老头送你一件掐丝头饰。” “掐丝?”柳眠眠动心了。 掐丝首饰,对工匠的手艺有严格的要求,金丝需细如胡须。 金子本身就偏软,分寸极其不好拿捏。 柳眠眠上一世有一只掐丝手镯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的龙石种绿翡翠。 怕磕碰,她平日里都舍不得戴。 掌柜的一拍大腿。“哎呦……白老啊!掐丝首饰咱们店里总共就两件,还留着当镇店之宝呢! 可不能拿来打赌。” 白大师傅信心十足,“赢不走……怕什么!” 第15章 偶遇沈祁 “十日后,准备好你的掐丝首饰。”柳眠眠示意海棠接过棋盘。 海棠仰起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冲着秦楼的小厮伸出手。 小厮看向秦楼,秦楼点点头。 小厮极不情愿的放手。 “小姐……奴婢拿到了!厉害吧!”海棠憨憨的一笑。 “秦大人,十日之后金惠福见。”柳眠眠想了想,也许十日之后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她也不好出门了。 又改口道:“十日之后让我四哥给您送去。” 秦楼微微一愣,随即道:“好,静候柳小姐佳音。” “秦大人,相信我能修好?”柳眠眠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 秦楼眼角含笑,“相信……的吧?” 柳眠眠笑意盈盈,赞叹道:“果然………漂亮的眼睛都是有眼光的。” 秦楼右手握拳放在唇上,轻咳一声。“咳……” 耳尖通红。 柳眠眠没注意到秦楼的异样,因为金惠福的门口进来两个人。 男子风清俊朗,女子娇俏可人。赫然就是沈祁带着赵绵绵…… “果然是郎才女貌……”柳眠眠的语气平静无波…… 爱过…… 恨过…… 悔过…… 再见………… 已经是陌生人。 看见柳眠眠。 赵绵绵左脚踩右脚,“哎呀”一声跌到了沈祁的怀里。 亲密无间。 然后又慌乱的抬起头,“柳小姐………也在啊!祁哥哥带我来买首饰。” “嗯。”有眼睛,可以自己看!谢谢! “那就不打扰沈状元和沈夫人了。”眼不见,心不烦。柳眠眠抬脚要走。 海棠三步并两步走到柳眠眠身前。 对着沈祁道:“两位请让让,别挡着门!我们要过去……… 还状元呢!当众搂搂抱抱。 啥人啊!” 海棠如同面瘫一样,根本看不见沈祁的清风俊朗。 根本不受影响…… 态度恶劣的想让柳眠眠给她加月钱。 赵绵绵从沈祁怀里直起身子,“祁哥哥,都是我不好!没看清路。” 沈祁听见海棠的话皱着眉,面露不悦对着柳眠眠道:“你怎么把她带在身边,茉莉呢?” 语气中带着上一世的熟稔不耐烦和质问。 赵绵绵抬起头,不可置信。指间发颤…… 果然………祁哥哥果然同柳小姐很熟!!! 他们在她没来京城的时候做了什么? 赵绵绵如坠冰窟,小心翼翼抬头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要气笑了,被这王八犊子高高在上的语气气笑了! “沈状元喜欢茉莉姐姐?”海棠点点头,认为自己说的对。“你要是喜欢茉莉姐姐,就去府里提亲。 虽然你出身不高,家里没什么银子…… 好歹是个状元出身…… 够上我们尚书府,还是勉强点。 我们小姐也会成人之美。茉莉姐姐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毕竟管家儿子的条件比你好点……” 噗嗤……柳眠眠一个没忍住,用帕子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哈哈……柳小姐,你这丫头别具一格!是有大智慧的。”秦楼眉眼皆是笑意。 “英雄所见略同。”柳眠眠点点头。 “秦兄,也在此?”沈祁皱着眉,眼神在柳眠眠和秦楼之间流转。 好像捉奸的丈夫。 带着愤怒…… “在此已久,昨日沈状元摔坏秦某的棋子,今日特来修缮。”秦楼挑眉。“听小厮说,沈状元要赔秦某一副白玉棋子,今日可是来选的?” 秦楼小厮高声道:“是……昨日沈状元让小的去他府邸取,小的打听了一圈都没打听出来沈状元府邸在哪……” “什么白玉棋子?祁哥哥不是带我来买珠花的吗?”赵绵绵也顾不得心中酸涩了。 柳眠眠在那水灵灵的站着,“白玉棋盘……”哼…………… “那就不打扰沈状元和秦大人选棋盘了………我记得金惠福有一副羊脂白玉的棋盘,是吧!掌柜的?” “是……是………有有!”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 柳眠眠挑眉。“那还不快去给沈大人取来,沈大人兰芝玉树,可是今年新科状元配的上最好的。” “是……是……小姐说的是。”掌柜的点头哈腰。 “那还不快去给沈状元取来……” 金丝楠木的盒子。 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刻成的棋盘,四角包着金边。颗颗圆润的棋子,白子是白玉黑子是墨玉。 棋盘打开的瞬间,赵绵绵一阵心惊。不由得拉住沈祁的衣袖,“祁哥哥………” 沈祁和柳眠眠皆是一愣,这棋盘柳眠眠认识是她前世的嫁妆之一…… 沈祁很是喜爱…… 她一直以为白玉棋盘是母亲的嫁妆,后又传给了她!原来不是啊! 沈祁面露怀念,“多谢眠眠。”又改口道:“多谢柳小姐。” 谢我做什么?以为要送他……? 不不不!你想多了。 柳眠眠对着秦楼挑眉。 “不客气,祁哥哥。”赵绵绵甜蜜一笑。 秦楼拱手道:“多谢沈状元……掌柜的给我包起来。” 掌柜熟练的包好,对着沈祁伸出手。“沈状元,诚惠3200两收您3000两。” 掌柜往沈祁身后看看,没看见小厮啊!“您看……我是给您送府上去还是送马车上去。” 赵绵绵惊讶出声,“什么?3000两,你………你怎么不去抢啊!什么东西值3000两,就那一点金子就值3000两吗? 你们不会合伙坑人吧!” 坑人? 掌柜冷了脸,“这位小姑娘,我们店铺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你可以在整条街上比较比较…… 我们金惠福最实惠!” “眠眠,你怎么看!”沈祁突然出声。 赵绵绵摇头,“沈哥哥,我看不行!这小东西哪里值3000两啊! 3000两啊!买一处小宅子不好嘛!” 赵绵绵抬头发现沈祁脸色不好,便自觉的闭上嘴。 眠眠? 不会在叫她吧?柳眠眠突然想放声大笑。 海棠翻个白眼,绵绵?真让人误会! “小姐……回不回府?奴婢手都酸了。 别看热闹了!沈状元买不买的起,跟咱们有啥子关系嘛! 非亲非故的,他总不能跟咱们借钱吧?” 海棠朝沈祁扬扬下巴,“啊?是吧!沈状元??” 哈哈…… 柳眠眠笑道:“掌柜,包几朵珠花送到柳尚书府去……适合海棠的。” “适合我的?”海棠嘻嘻笑起来。“谢……小姐!” “掌柜的……我喜欢粉红色的珍珠。记住哦!” “柳尚书府?哎呦哎呦………老头子眼拙原来是柳小姐啊!” 这可是大财神啊! 户部尚书的爹…… 贤妃的姑姑…… 皇帝的姑父… 姨奶奶的太后! 掌柜点头哈腰。“柳小姐放心………我亲自挑,一准让海棠姑娘满意。” 第16章 沈祁被嘲讽 柳眠眠抬腿就走,身上的流光锦裙子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眠眠…………柳小姐请慢!”沈祁出声。 柳眠眠还没等回话。 海棠眉毛一挑,“沈状元,不会没银子付账,想让我家小姐给你付钱吧? 不会吧?” 柳眠眠捂着嘴,轻咳一声。“海棠,不许瞎说! 不要污了沈状元名声,沈状元赔付秦大人之物,怎么会让非亲非故之人付账呢! 是吧?赵小姐!!!” 赵绵绵红着眼,又急又气。“当然!柳小姐不要误会…… 祁哥哥叫的是我,不是你!” 柳眠眠点头,“嗯!嗯?嗯!赵家小姐,说的都对。 海棠……咱们走!” 主仆登上柳家的马车,马车上的琉璃风铃随风摆动。 叮铃铃…… 秦楼眼里满是笑意,他从不知京城之中还有如此鲜活的女子。 如果……… 与这样的人过一生。 也不会无聊吧? 秦楼摇摇头,还是孑然一身来的自由。心里又有一丝松动…… 拱手,“多谢沈状元……” “掌柜的,棋盘送去秦家。”秦楼走出几步又对掌柜的道:“柳小姐要的珠花,记我账上。” “好嘞……秦大人慢走,下次再来!”掌柜喜笑颜开,亲自给秦楼送上马车。 转过身笑意淡了八分,“沈状元………这边结账! 诚惠三千两……” 赵绵绵眼里噙着泪,拽着沈祁的衣袖。“祁哥哥………” 他们哪里有三千两。 沈祁冷着脸,“我明日把钱送过来……” 掌柜的假笑道:“好咧!那沈状元、沈夫人还看珠花吗? 小顺子,把新做的珠花拿过来!让沈夫人好好挑挑。” 沈祁没说看也没说不看…… 赵绵绵看见小厮端过来的珠花,破涕为笑。 伸出手挨个拿起来看,“真好看……… 祁哥哥,你说哪个好看!” 沈祁有一瞬间的恍惚,脱口而出。“都好看!眠眠喜欢就都包起来吧!” 赵绵绵惊喜道:“真的吗?真的呀……掌柜的都给我包起来。” 十几件珠花!有粉色小米珠的编织成的牡丹花,也有白色小米珠编成的百合花。 还有几朵绒花,中间的花蕊是用绿豆大小的黄水晶做的。 不算名贵,胜在一丝精致。 小顺子比猴都精,一看这两位的穿着。便没有拿昂贵的…… 十几件,算盘啪啪作响。 “诚惠,一百零六两八钱银子。抹个零头,收沈夫人一百零六两银子。” “…………一百多两银子?”赵绵绵看向沈祁。 沈祁不知道在想什么,喊了声。“柳安……” 刚进门的小厮有些莫名其妙,刚进门就有人喊他? 一抬头,呦呵!跟四少爷来过府里的沈状元…… 面露疑惑,冷声问道:“沈状元?叫我有事?” 沈祁如梦初醒,看着眼前年轻的面孔不确定道:“柳安?” 柳安面露疑问,“沈状元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有事?” 沈祁眉头舒展。 果然柳眠眠今生还是对他一见钟情,放不下他! 秦楼,空有个家世罢了!眠眠怎么会看上那种只会下棋的男人…… 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柳安,可是你家小姐让你来的!” 莫名其妙! 柳安看看沈祁又看看赵绵绵。 莫名其妙啊…… 转身又对喝茶的掌柜道:“掌柜的,我们小姐说定一套红宝石头面。 要鸽血红的,每颗石头要鸽子蛋那么大的……” 鸽子蛋那么大?大买卖啊!掌柜的激动的站起身,“哎呦喂……放心吧!保准让柳小姐满意。 敢问小哥,柳小姐做什么用?是自己戴还是送人?我让白师傅画好图纸给柳小姐送去。” “送安宁县主的,县主喜欢精致的。小姐说让掌柜的看着办吧!”柳安回道。 “哎……保准柳小姐满意。”掌柜的喜笑颜开。 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柳安起身离开。 上一世的柳安是沈祁的小厮,很是得力。 对沈祁,也是恭敬细心。 如今………… 柳安的态度让沈祁皱起眉头。 掌柜给小顺子使个眼色。 小顺子面色不悦,“沈状元这几件首饰,您还要不要了? 不要的话,小的就放回去了。” 赵绵绵拽拽沈祁的衣袖,她真的很喜欢。以后再赴宴她也可以戴着……… 配上从公主府拿回来的衣服,一定更好看! 沈祁看向托盘里,成色不好!款式也不够精致。 他的印象中柳眠眠从来没戴过这样的珠花… 或者说柳眠眠很少戴这样的细小的珍珠或者绒花。 除非特别精致的。 这样的珠花别说柳眠眠了,就是他大嫂二嫂都不愿意戴。 沈祁皱起眉,“这些都不好,跟你不配。珍珠大小不一,光泽度也不够。 这做绒花用的丝线也不好。” 赵绵绵拿着珠花的手一顿,悻悻的放下珠花。“祁哥哥,那我不买了。” 掌柜的站起身,阴阳怪气道:“小顺子,把精致的拿出来给沈状元过过目。” “哎………”小顺子挑了三朵精致的,有鹅黄色的、有草绿色的还有月白色的。 唯独没有粉红色的。 赵绵绵眼前一亮,伸出手迫不及待的插到发髻上。“好看吗?祁哥哥………” 沈祁面露温柔,“好看………” 赵绵绵也笑得温柔,“我也觉得好看,谢谢祁哥哥……” 心里寻思难怪爹爹说做官就有银子,祁哥哥才做几天官就能买三千两的棋盘了……… 想到以后自己就是大官夫人了,赵绵绵抬起下巴吩咐道:“这两只,也给我包起来。” “诚惠一百五十两。”小顺子伸出手。 赵绵绵拿珠花的手一顿,“什么?这三支就一百五十两?这十几支才一百零六两。” 沈祁宠溺一笑,“无妨,你喜欢就好!掌柜的明日我来给你送银子。” 掌柜的冷了脸,伸手拦住沈祁。 嘲讽道:“沈状元,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要么,交银子拿珠花! 要么,就放着!” 赵绵绵气道:“你……你怎么说话的!我祁哥哥是当官的…… 在翰林院当差的。能差了你这珠花钱吗?” “这京城一块砖头掉下来,都能压死五六个四品官员。 翰林院的老爷是几品啊?” 掌柜的指指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 沈祁面沉如水,拿下赵绵绵头上的珠花,啪的一声扔在托盘里。“绵绵,我们走!” 小顺子看着沈祁和赵绵绵的背影。“这沈状元好有官威啊!” 掌柜的冷哼一声,面露不屑。“一个住猫儿胡同的状元!呵……… 官威!” 第17章 沈祁的改变 柳泽恩打着哈欠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见疾驰而来的沈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祁脚下生风了………都! 沈祁家是农户,果然体力就是好。 夹着那么多书,还能飞这么快!!! 沈祁微喘,“柳兄………早!” “早………”柳泽恩轻装简行走在前面,小厮抱着书。 “春日宴同三皇子相谈甚欢,不知柳兄和三皇子最近可有空?沈某做东……… 请二位天香楼一聚!” 柳泽恩皱着眉,跟表哥相谈甚欢? 没看出来啊! 表哥最近出京办事了呀!没空啊! 便道:“改日吧!最近有些忙!” “柳兄在忙什么?”沈祁被拒绝有些不悦。 毕竟几十年了,没人敢拒绝他。 “忙着婚事呗!”柳泽恩咧嘴一笑。 “柳兄的婚事定下来了?陇西崔氏的确是好人家……”沈祁恍然大悟。 柳泽恩停下脚步,面露惊讶。“什么崔家?沈状元你别瞎说啊!别败坏崔家小姐的名声………” “你不是同崔家十四娘定的亲吗?”沈祁脱口而出。 柳泽恩往左一步,同沈祁拉开距离。厉声道:“谁同你说的……? 我同沈状元也算同窗旧友,切莫败坏我与崔家小姐名声。 告辞………沈状元!” 不过午时三刻,翰林院学士张栋大人拿着一份拟好的赐婚圣旨。 安宁县主封安宁郡主,赐婚于翰林院编修柳泽恩。 钦天监算的良辰吉日是八月初八。 离八月初八不到三个月,所以柳泽恩的确忙! 终于熬到时辰。 柳泽恩刚坐上马车没走多大会儿,小厮敲响了车厢。“少爷……沈状元在路边等您呢!” 柳泽恩放下手里的糕点,用茶水漱漱口。撩开帘子道:“沈状元,可是有事?” “柳兄……我有事同你说!张栋已经拟订了圣旨,是你的赐婚圣旨。” 柳泽恩冷了脸。——偷看上级文书,对上级不用敬语。 这小地方出来的沈祁,胆子是真大啊! 他要是敢直呼张大人名讳,他爹就得一巴掌呼死他!!! 要不说勇者无惧呢……… 其实怨不得沈祁,沈祁上一世长达近三十年的身居高位。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他都看不上眼。 长年…… 身居高位的那种优越感和官架子,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 虽然已经小心了。 但是不经意间带出来的不敬更让人生气。 柳泽恩拱手。“谢沈状元关心……柳某已经知晓!” 车厢里光线暗,沈祁并没看出柳泽恩的不悦。 又道:“安宁县主!并非良配……那种血脉不纯的人,怎可为妻。” 血脉不纯? 只有猫狗看血脉,没听说人看血脉的。 柳泽恩当即落了脸,面如寒霜。“回府。” 沈祁看着远去的马车,俊眉紧锁:“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已经仁至义尽。” 恶狠狠道:“它日,谢安宁回北国,跑不了你一个通敌卖国的名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尚书府第四子柳泽恩,才华出众,俊美非常; 郡主谢安宁,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二人堪为良配,朕心甚悦。 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完婚。望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同修百年之好。 钦此。 尚书府和长公主府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到圣旨后,谢安宁又哭又笑大病了一场。 长公主谢璇黑了脸,嫁妆单子越写越多,越写越长…… 要不是公主府是御赐的,她百年之后要还回去的。 长公主都要把公主府写进去了。 柳府的门口。 沈祁一袭青衫,端的是君子如兰如松。 柳尚书府人人都很忙……长公主府的嫁妆单子一加再加! 让柳夫人不得不拖着病体起来操持柳泽恩的婚事。 柳眠眠看着她娘日渐消瘦,也不装了!跟着嫂子海氏操持起家中事宜。 婚嫁之事手到擒来,毕竟前世沈祁的一众侄子侄女的婚事,都是她出银子出力操办的。 流程都熟悉…… 今日……正巧柳眠眠从外面回来。 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门口的沈祁…… “柳小姐请留步。” “沈大人,有事?” 沈祁拱手行礼,“沈某想见一见,尚书大人!或者三皇子殿下。” 这些天处处碰壁,沈祁不得不收起锋芒。 柳眠眠冷了脸。“我父亲今日不在府上,三皇子在自己府里。沈大人可以去三皇子府瞧瞧。” 沈祁已经去过了,送了拜帖! 送了文章,甚至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国策…… 皆石沉大海…… 上一世的伯乐三皇子,不鸟他了……… 沈祁莫名有些慌乱。 三步并两步,行至柳眠眠面前。 挡住柳眠眠去路,“眠眠………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下三皇子。” 眠眠两个字在沈祁的口中说出,温柔至极带着余温。 眠眠…… 绵绵……… 柳眠眠冷了脸,“沈状元,请叫我柳小姐,不要让沈夫人误会。” 沈祁清风俊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纠结,一丝痛苦。 就听他声音有一丝沙哑道:“我和赵姑娘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沈某年少就出门求学,与赵姑娘毫无感情。” 沈祁知道他这么说太对不起赵绵绵,可是通天路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长…… 比前世难走…… 翰林院众人有意无意的排挤…… 恶臭的帽儿胡同。 每天两碗的馄饨,都让他不适应。 他相信他的绵绵能理解他的,他可以娶她做贵妾……给她更好的生活…… 柳眠眠虽然傲慢一些,善妒一些可很好拿捏。 爹娘和哥嫂马上就要入京了。 猫儿胡同住不下那么多人,夏季闷热难忍,冬季寒冷入骨。 大嫂和二嫂常年劳作,身体不好…… 他还需要一辆马车…… 深思熟虑后,沈祁打算走上一世的老路。 虽然委屈些…… 对不起绵绵! … 不等柳眠眠说话,沈祁苦笑一声,“沈某告辞……还要去书斋送抄写的书籍。 赵姑娘看上两朵珠花,沈某囊中羞涩。” 无奈心酸郁郁不得志都在沈祁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不愧是能当首辅的男人啊! 柳眠眠才知道美貌不单是女子的武器也是男子的。 柳眠眠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惊涛骇浪的情绪。 轻声道:“难为沈状元了,赵姑娘太不知事了。 只是表哥出门办差事去了,何时归来眠眠也不知晓。 等表哥归来,再…………” 再……怎么样!! 柳眠眠假意害羞没有说出口。 第18章 沈修编 “这沈状元还真是可怜。”昔日的茉莉今日的芳芝低声道。 今日出门,柳眠眠带了芳芝出门。 “怎么个可怜法?”柳眠眠食指轻扣桌面。 芳芝没想到柳眠眠会问她,毕竟从芍药被带走后,柳眠眠更亲近海棠。 芳芝有些受宠若惊道:“沈状元都不喜欢他的未婚妻,还得给她买珠钗。 一个状元还得给书局抄书赚银子。” 柳眠眠轻扣桌面的手,突然停顿。轻声道:“芳芝,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柳管家的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上一世,芳芝嫁给了柳管家的儿子。 两人虽不是举案齐眉,也算安稳。 芳芝一愣,想到那个傻大个心下有几分不愿。“奴婢还小,没想过嫁人…” “知道了,叫海棠进来。”柳眠眠也不愿再说。 没一会儿,海棠带着粉红色的珠花蹦蹦跶跶进门。 手里端着的盘子却纹丝未动。 “小姐……今日厨房做了麻团。黑芝麻的,奴婢特意给小姐留了许多。” 许多 有三个……… “芳芝,你跟海棠叙述一遍刚才沈状元的说过的话。” 芳芝一愣儿,随即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海棠惊呼一声,“他有病吗?有病就去医馆抓药啊!在小姐面前无病呻吟什么? 小姐………依着奴婢看这沈状元就没安好心! 他有没有银子,跟我们尚书府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他爹还是他娘啊! 还得帮他娶妻生子呗!” 芳芝诺诺道:“海棠………沈大人是状元。你太不敬了……” 海棠翻个白眼。“状元怎么了?我吃他的?喝他的了?他给我开月例银子了? 我为什么要敬着他?他又没养我……又不是我爹娘………” 芳芝不认同的摇摇头。 海棠一撇嘴:“对了!芳芝姐姐……沈状元上次在金惠福还问起你了。” 芳芝低垂着头,有一丝羞涩磕巴道:“问…起…我什么?” “…………” 原来…… 芳芝也就是茉莉,有着这样的心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一世,柳眠眠不想再同沈祁有任何交集。 便道:“芳芝,前日母亲说她身边缺个得力得人。觉得你不错…… 一会我禀告了母亲……你就先去母亲院子里吧!” “小姐?”芳芝抬起头脸上的羞涩褪的一干二净。 她以为她是小姐的陪嫁丫头。以后是给姑爷做通房的……… 怎的就去了夫人院子里。 “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小姐同奴婢说……奴婢会改的。” 柳眠眠不欲多说:“下去吧!我今日有些乏了。” 芳芝走后,柳眠眠问海棠:“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芳芝送走吗?” 海棠摇摇头,“不知道!倒是奴婢也不喜欢芳芝姐姐。” “哦?为何啊!” 海棠又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芳芝姐姐有些糊涂,分不清谁是主子。 我娘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人不能只看脸。 我娘还说仗义每多屠猪狗,负心多为读书人。 戏词里那陈世美,不就是读书人吗? 奴婢瞧着沈状元也一定是个好的。” 柳眠眠不觉失笑,“沈状元………不是陈世美。”【他对赵绵绵可是念念不忘……刀凿斧刻般放在心底几十年。】 十日期限已到。 柳泽恩一早等在翰林院门口。“秦大人……” 秦楼一身崭新的官服,腰间佩戴八宝香囊和一块上好的和田碧玉。 配上他清俊的面孔虽不如沈祁让人惊艳。 却也是各有各的好。 柳泽恩心想这秦大人似乎也没娶妻,和眠眠倒也相配。 就是秦家有些复杂…… “秦大人……你的棋盘!小妹特意嘱咐我务必交到你的手里。”柳泽恩亲自把棋盘递给秦楼。 秦楼本不期盼柳眠眠能修好,只是惯孩子罢了…… “秦大人……不打开看看?” 秦楼把手里的古籍交给小厮,打开棋盘。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秦楼觉得汉白玉的棋盘有些不同了。 棋子拿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哪颗是裂开的! “这…………?”秦楼一时间词穷了。 柳泽恩撞了下秦楼的肩膀,“神奇不神奇?我竟然不知我家五妹有这手艺。 我这五妹,是母亲四十岁拼死生下来的。我爹说她是我们兄弟四人中最聪明的…… 果真如此……” 柳泽恩傲娇的表情,炫耀的样子……好像柳眠眠修好的不是汉白玉棋盘,而是整个大圣的江山。 秦楼拱手道:“柳兄替我多谢柳小姐……” 柳泽恩急忙还礼,“秦大人客气……客气!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小女儿家瞎胡闹……” 柳泽恩嘴上说着不足挂齿,嘴却裂到了耳后跟。 骄傲自豪溢于言表。 比自己中探花那天还骄傲…… “秦某虚长柳兄几岁,柳兄叫我秦兄便好…… 同在翰林院无需客气。” 秦楼知道——柳泽恩在翰林院只是暂时的。 柳泽恩知道——秦楼只是怕麻烦,要不然早一飞冲天了。 在圣人身边行走,无需通报!这是什么恩典……… 说句不好听的,后宫皇后想见皇上都得在门口等一会儿! 两个人此刻心照不宣惺惺相惜了。 “秦兄……叫我一声柳老弟便好。” 两个人你好我好,一起进了翰林院。 沈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踌躇之后便迎了两人走去。 拱手道:“秦兄…柳兄!” 秦楼站直身子,笑意收敛。“沈编修,找本官……有事? 可是……来还本官棋子的?金惠福的掌柜的说沈修编一直未去送银子。” 沈祁只觉羞愤欲死,撑着身子道:“沈某最近囊中羞涩,请秦兄宽恕几日。” 秦楼面上浅笑:“在翰林院我为从五品侍读学士,请沈修编尊称本官一声秦大人。” “是………秦大人!”沈祁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柳泽恩起身,“不打扰秦兄了,弟弟我还有一本古籍没有整理好。 上面催的急。 回见……” 什么上面催的急,不愿意看到沈祁的托词罢了! 上面的张栋张大人同柳尚书是同一批学子。是酒友………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柳泽恩不造反,不烧书!在翰林院随意……… 比张栋亲儿子都好使。 第19章 沈祁的动摇 “不知沈编修,有何事?”秦楼疾步走到自己办公的屋子,把棋盘小心翼翼的放好。 看沈祁满脸不悦的跟在后面。 秦楼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吩咐小厮道:“把我刚得的金山时雨给柳大人送去一些。” “是……少爷!还有些雨前龙井也一并送去吧!”小厮心情不错,嬉笑着。 “你看着办吧!” 被无视的沈祁咳嗽一声。“咳……” “沈修编………可有事?”秦楼的脸又冷上一分。 “秦兄……” 秦楼皱起眉,厉声道:“沈状元年纪轻轻,记性如此不好!能否胜任修编这份职务?” “秦大人……”沈祁咬牙道。 “有事?” 沈祁拿出一份折子,放在秦楼的桌上。“这是下官的一些拙见,希望秦大人可以呈到御前。” 秦楼分茶叶的手一顿,差点脱口而出……我欠你的? 秦楼似笑非笑。 沈祁神情高傲,拱手道:“秦大人可以看看……告辞!” 不等秦楼拒绝,沈祁就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 秦楼是个慕强的,沈祁相信只要秦楼看了他奏折,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们之间的误会也会迎刃而解。 沈祁走后,秦楼拿起奏折。 小厮推门进来,“少爷,你说柳小姐怎么修复好棋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手巧的女郎君呢!” 小厮也没什么坏心思,他就想给自己找个少夫人。 秦楼放下手中的奏折。“把棋盘拿来,你仔细看看……哪几颗是修复过的。” 小厮找了许久,拿出两颗棋子。“少爷,小的看这两个像修复过的,又不大像。 柳小姐手巧,小的也看不出来。” 秦楼接过小厮手中的棋子,对着阳光照了照,又用指甲抠了抠。 “走………去金惠福。” “少爷,你先去马车上。我刚才看见柳大人也在泡茶,我把茶给柳大人送过去。” “行……”秦楼起身,拿起棋盘出门。 小厮拿起沈祁的奏折,直接扔进烧红的炭炉里。 尚书府门口。 金银各三十两。 喜饼一担 海味八式、鲍鱼干、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肚、蚝各二斤。 鸡四只、猪肉五斤。 四坛花雕酒。 瓜果梨桃各十斤,寓意十全十美。 两条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福寿绵长。 四色糖果各十斤。 鸿雁一对,鸿雁最是专情,大雁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寓意着夫妻忠贞不渝。 白羊一对,祝福新人生活富足之意。 丝绸布匹两马车。两套红宝石头面、两套蓝宝石头面、两套黄翡头面…… 金锁、金钗若干。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两颗。 半人高的珊瑚一件,白玉观音一座。 茶叶两车。白银十万两还有两座宅子。 零零总总八十八抬聘礼,送聘队伍从尚书府出发。 柳眠眠站在尚书府门口。 看送聘的队伍,这一世和上一世不同了。 “哎呦…………俺的娘嘞!这么长的队伍得装多少好东西啊!比县太爷娶儿媳妇还阔绰嘞……… 老三啊!这是谁家啊!” 沈祁没有说话,上一世柳眠眠的嫁妆比这还多。明面上整整一百零八抬嫁妆塞的满满当当。 床是金丝楠木的,家具都是清一水的红木。 摆件不是和田玉就是红珊瑚。 在婚前柳尚书还送了他一套宅子。一家人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鄙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赘婿。 今日。 柳眠眠穿着半旧不新的浮光锦襦裙,头上戴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 还有一支镂空掐丝的宝塔金钗。 喜气又贵气。 “三娃!你看门口那小姑娘长的跟绵绵有点像。”老太太拽拽沈祁。 人群里沈祁的大嫂盯着柳眠眠的头面,咽咽唾沫。“娘……你没听人说那是柳尚书家的小姐嘛! 乖乖啊!这么好看的首饰。要是俺的就好啦!” 高门大院,红门朱瓦…… 沈祁的娘搓搓手,“三娃!这尚书府的小姐成亲没有啊!都是当官的,你去给人家打个招呼啊!” 沈祁的娘从后面推着沈祁。“让让…让让我儿子是状元。” 沈祁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跟沈母拉开距离。 “谁啊!踩老婆子的鞋!不得好死……” “招娣,你看看谁踩你老娘的鞋。”老太太蹲下身,提上鞋。 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后面的人:“我儿子是状元,小心我让他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有人嘲讽道:“你儿子是状元。我还说我儿子是状元呢!” “我儿子还是尚书呢!” 老太太听着众人的嘲讽,几步窜到沈祁身后。 把沈祁推到人前。 沈祁一身洗得发黄的长衫,却难掩风华。 实在长的太好。 走马游街过去几个月,还是有人记得这张脸的。 “沈状元?” “沈状元也来看柳探花送聘礼啊!” “沈状元何时成亲……” “沈状元是状元,聘礼肯定比柳探花多吧?” “哈哈…………” “你们看沈状元旁边的要饭婆。” 众人看着沈祁旁边的老太太,一身灰蓝色衣裳,头发花白黑黄的皮肤,额头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刚才她叫沈状元儿子,沈状元的亲妈……” “一个老婆子有啥可笑的。” “这是第多少抬了?” “第三十二抬了,不愧是柳尚书府啊!” “哎呦呦……这得多少好东西啊!三娃!这尚书府的人你认识不?你和他谁官大?”沈母拉着沈祁又问。 有人听见沈母的话,嗤笑一声。 笑她的愚昧无知和不自量力。 “要是绵绵也有这么多嫁妆就好咯!在京城买什么样的宅子买不到啊!是不是招娣?”沈母拽拽大儿媳妇李招娣。 李招娣踮着脚,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眠眠头上红宝石头面。 “娘啊!你说哪个女娃头上戴的是啥?在日头下咋还一闪一闪的嘞?镶的是金子不?” 沈祁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尚书府门口的柳眠眠。 她身边围着二三十名护院,还有三个丫鬟宛如众星捧月。 “是红宝石……若是大嫂喜欢,以后都会有的。” 啥是红宝石啊? 在土里刨食的李招娣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村长的媳妇有一支包金的钗子,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出来。 李招娣搓搓手,“三弟啊!真给我买啊?不枉我对你最好了……” 沈祁看着长长的送聘礼队伍,“放心吧!嫂子,以后都是你的。” 第20章 沈家百态 沈家人和赵绵绵的爹娘一起来了京城。 猫儿胡同的两间房便不够住了。 赵绵绵的爹赵福,以为准女婿和女儿在京城过着呼朋唤婢的日子,像他们县里的县官一样,住在大宅子里。 此次上京,他特意卖了家中铺子和良田,打算在京城养老了。 哪知……… 状元女婿是翰林院修编。 翰林院编的俸禄,每个月15两银。 赵福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卖掉了铺子和良田,后悔贸然来京城了。 无奈只能自己出银子。 一百八十两在青水街上租了一个小茶楼。后面带着两间房能住人。 赵绵绵想邀请沈母沈父一起居住,可是看见她老爹的黑脸。 便不敢说话了。 沈家众人在猫儿胡同住了下来。男子一间,女子一间铺了稻草睡在地上。 “三娃啊?你花那么多银子读书,一个月就15两银子啊?”沈父耷拉着脸,坐在门槛上。 “啥?三叔一个月能赚十五两银子呢?那三叔能不能带我们去酒楼吃饭?”沈棋咽咽口水。 沈母站起身拿着扫把,抽了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托生啊!” 沈棋在她奶拿扫把的时候,就窜了出去躲在沈祁身后。她奶舍不得打小叔。 沈母果然放下了扫把,“李招娣,管管你生的赔钱货。” 李招娣瘫坐在地上,“娘……别说孩子了!俺也饿了!来了这两天,天天吃不饱!还不如在老家不出来了……” “考个状元有啥子用嘞!还不如留在乡里。”二儿媳妇钱果二嘟囔着。 沈老二脱下布鞋,拿在手里就要抽钱果儿,“你个臭婆娘,再说俺弟弟俺打死你。” 钱果儿一个转身躲在沈棋身后。“老三,嫂子没有别的意思!那句话咋说的啦? 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二嫂信你能光宗耀祖。” 昏暗的油灯,嘈杂的院子。听墙角的邻居…… 沈祁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怀念起上一世。 上一世沈家众人众人并没有急忙来京。 而是在他成亲的时候才来,直接搬进了他三进的院子。 闲暇时还会去京郊的庄子上居住。 府里的厨子是天香楼的厨子……一日三餐茶水点心一样不落。 沈伊人在抠鼻屎,抠完的鼻屎搓成球,啪……弹了出去。 沈祁愣住了,他没见过这样的沈伊人。 他印象中的沈伊人是京中贵女,一言一行皆是典范。未语先笑规矩极好,还被圣上夸过。 这样的沈伊人让他接受不了,大喊一声:“沈伊人!!!” 屋子里众人面面相觑。 沈母出声道:“三娃!谁是沈伊人啊!” 坐在稻草上抠鼻屎的小姑娘看见她三叔正看着她。 双手在短褂上蹭了蹭,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三叔,你看俺干啥啊?” 沈母一拍桌子,“你三叔看你是你的福气,小贱蹄子站起来。” 抠鼻屎的小姑娘,哆哆嗦嗦站起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这样的沈伊人让沈祁熟悉又陌生。 沈祁瞳孔一缩,眉宇间皆是厌恶。转过头,不再看:“我出去走走………”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 李招娣搓搓手,讨好的一笑:“她三叔,是不是有人请你吃饭!你带上大嫂呗!” 沈老大抬起手,作势要打。“你个见不得台面的臭婆娘,你去做什么?别给俺弟丢人。” 见沈祁没阻止,沈老大悻悻的放下手。 “去吃饭吧!”沈祁也的确饿了。 “去哪里吃啊!三叔……俺还没吃过京城里的饭菜嘞!”沈棋搓着手。 “去天香楼。”沈祁眼眸闪烁。 天香楼。 天香楼临水而建,风景极好。门口挂着三对红灯笼,里面的烛火也足,犹如白昼。 “客官……几位!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热情道:“哎呦……沈状元啊!沈状元里面请……” “天字一号。”沈祁脱口而出。 听到天字一号,小二低垂着头,掩盖住眼底的鄙视。 天字一号有最低消费的,要一百两以上。还必须是四品以上官员才能预订的。 呵…… 一个翰林院修编,还想去天字一号。 心里不屑。 嘴上却惋惜道:“哎呦………沈状元不巧,天字一号今个有客人预订了。 沈状元下次……下次派来人通知小的一声,小的一定给您留。” 沈祁点点头。“找个清净点的房。” “好嘞………地字三号,楼上请沈状元……”小二伸出手。 沈祁听见地字,眼里闪过不悦。 想到如今的情况,又安慰自己都是暂时的。 回到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家众人还没见过如此气派的酒楼,他们身上的穿着和酒楼格格不入。 一时间有些局促,沈母拽着沈祁的衣袖:“老三,咱们吃点馄饨就行…… 这得多少钱啊!” 沈母的小心翼翼让沈祁有些心疼。不由放慢了语气:“娘……都是咱家的,你喜欢就常来。” 小二假装没听见引着众人上了楼。 “八宝鸡、松香肘子、糖醋鱼、蟹粉狮子头、荷包里脊、香酥鸭、爆炒凤舌、烧鹿筋、老母鸡汤。” 好家伙!都是肉菜,也不怕腻得慌!小二贴心的问道:“沈状元,不要素菜吗?今日新来的藕不错,清脆又爽口。” 沈祁看向自己的爹娘。 沈父沈母一起摇头:“不要……不要!” 沈家众人点头,表示不要素菜。 肚子都没油水,根本腻不住。 “主食要碧梗饭,荷叶饼。”沈祁如数家珍。 “好嘞!沈状元、沈老爷夫人稍等片刻。” 小二出了门。 沈母扬起下巴,对着两个儿媳妇道:“看看……还得是老三!老娘要是指望你们这帮赔钱货,这辈子都吃不起酒楼。” 李招娣笑道:“那是嘞!自从我嫁到沈家,俺就知道老三就是文曲星下凡尘。 那戏文里都说嘞!中状元娶公主。我们三叔就差娶个公主嘞……” 钱果儿献媚道:“我们三叔神仙一样的人,别说公主了就是神仙妃子也娶得。” “闭嘴吧!老三是有婚约的人。”沈父拍拍桌子。“老三,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把婚事办了吧!” 沈祁目光深沉:“再等等吧!” 第21章 宅子 掌柜的算盘噼里啪啦响。 “沈状元、沈老夫人沈老爷吃好了?诚惠一百八十三两银子。” 沈母嘴角油光锃亮,惊呼一声:“什么?龙肝凤髓吗?一百多两银子? 依我看这顶多五十两,不……不……三十两。” 天香楼掌柜颇胖,肚子也大。脸长的极好,长了一张笑脸。 平日里也爱笑,人缘很是不错。 故而看不出他生气,语气已然颇冷:“沈老夫人,我们天香楼是京城的老字号,童叟无欺! 价格一向公道,不信你问问这大堂的食客?” 食客笑道:“老太太,吃不起就别吃!” “就是……老子在天香楼吃这么多年了,都没嫌弃贵。” “嫌贵就少点两道菜,一百八十多两……吃的可真不少啊!” “没钱还点那么多?” “吃霸王餐的呗!” 角落里两名带刀的食客站起身,“谁吃霸王餐!巡捕在此。” 沈母看见两人腰间的刀,往后缩了缩。 “掌柜的,记账!”沈祁面沉如水。 “沈状元,概不赊账。”掌柜的脸色微变。 沈祁也冷了脸:“翰林学士张栋,礼部尚书孙曙皆能记账。” 掌柜的眯起眼睛,这两位大人记账的事,一般人都不知道。 为何? 新科状元沈祁知道? 沈祁又道:“沈某同柳兄交情匪浅,常入柳府。” 掌柜恍然大悟,随即又变了脸色。——这两位大人记账,四少爷也不知道啊! 只有夫人老爷同五小姐知晓。 难道……? 掌柜的看向沈祁的脸。 难道……? 是吧。。。 掌柜的眯眯着眼笑起来,“请沈状元,签个字!” 沈祁拿过毛笔,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家众人飘飘忽忽,走出天香楼,打着饱嗝…… 沈棋搓搓手,靠近沈祁:“三叔,明天咱们还能来吃吗?” “若是想,便来吧!”沈祁满心的愧疚。 对赵绵绵的愧疚。 “爹娘,你们回去吧!我去走走……” 沈母吃的太饱,困意上来了了。想早点回去……便点头嘱咐道:“三娃!可是和朋友有约?是那个柳兄?” 沈祁没回话,沈母认为自己猜对了。“你快去,你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 沈祁打着酒嗝,鬼使神差的走到朱雀大街,他前世的院子。 夜晚的街道格外宁静,朱雀大街的宅子里面都住着贵人。 前世虽有一些耻辱…… 沈祁也极其喜欢这个院子。 院子里泰山奇石,有荷花池里面养着名贵的锦鲤。里面随便一件家具都是柳尚书精心准备的。 里面规矩森严,仆人也得力。爹娘来了京城后,里面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慢慢的开始住不下,眠眠又把相近的宅子买下来。 两个宅子扩在一起,就是沈府。 沈祁摸着朱红色的大门,此刻大门上还没有牌匾。 沈祁告诉自己再等等………很快他还是这里的主人。 同赵家的婚书有些麻烦…… 绵绵一心为他,一定会理解的吧!!! “吱嘎”一声,大门从里面被打开。 沈祁的手还来不及收回,“谢凌渊?你怎么会在这?” “什么人?”一把钢刀架在沈祁的脖子上。 沈祁来不及思考脱口出,“仇久…” 仇久眼中杀意尽显,仿佛只要呼吸间,沈祁人头落地。 “咳……”谢凌渊捂着胸口,轻咳一声,“沈状元,怎么会出现在此?” 仇久收回了手中的刀。 “谢…三皇子为何出现在此。”沈祁看着朱红色的大门道,语气中带着质问。 仇久听见沈祁的语气要再次抽出刀。 谢凌渊按住仇久拔刀的手,“沈状元,这是我母妃的嫁妆宅子!本皇子为何不能在………” “什么?”这下吃惊的变成了沈祁。 他从不知这宅子,是三皇子的! 沈祁皱着眉,莫非这宅子是三皇子送还给柳尚书的,只为……? 日后的沈宅,居然是三皇子送的? 难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越想越肯定…… 果然三皇子是自己的伯乐…… 沈祁自信的笑道:“不知三殿下可有时间,可否畅谈一番。 沈某与三皇子一见如故。” 谢凌渊看着天色还早,料想他舅父也不能睡觉。 “请进……沈状元。” 谢凌渊转身回到宅子里,随着沈祁进门。大门又重新关上了。 这宅子谢凌渊不时常来,只有七八个伺候的人,年纪偏大。 “钟叔,沏一壶茶。” 黑暗中有个桑老的声音哎了一声。 两名面无表情的仆人,点亮了屋子里的烛火。 谢凌渊沉默片刻,不知道这位毫无敬畏之心的沈状元要说什么? “喝茶……” 沈祁端起茶杯,茶水入喉让他愣了一下,不是他喜欢的君山银针。 上一世,御书房里常年备着他爱喝的茶。 “沈状元,茶水可还能入口?”谢凌渊看着沈祁皱着的眉,问道。 “沈某,独爱君山银针。”沈祁语气熟稔。 谢凌渊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哈哈……沈状元真是性情中人,不做作…… 沈状元,见谅!这宅子久不住人,没有备沈状元爱喝的君山银针。” 沈祁摇头,“无妨下次喝也是一样的。” 沈祁许久没喝好茶,便也不再挑剔是不是君山银针了。 “不知三皇子,对当今局势可有想法?沈某觉得只有三皇子可继承大统。” 谢凌渊呼吸停滞,坐直身子:“沈状元,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大哥是嫡是长,理应继承大统。本王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从未想过那个位置………” 沈祁恨铁不成钢,上一世就是如此!谢凌渊这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当皇帝也是…… 沈祁低声道:“沈某,知道大皇子的错处!可至大皇子死地。” 谢凌渊的目光从沈祁脸上移至手边的白釉青花茶杯上。“哦?沈状元说笑了…… 大哥一向君子端方,能有何错?还是至死的错误。” 大皇子的错处……… 那是沈祁重生后最大的筹码,“此处不便深说,日后定然告知。三皇子……” 日后? 谢凌渊知道沈状元再要身份…… 谢凌渊举起茶杯:“撇开大皇兄不谈,二皇兄丰神俊朗,很得喜爱。本王成婚多年无子,恐怕要让沈状元失望了……” “无妨,宗氏孩童甚多,过继一个聪慧之子便可。” “哦?沈状元可有人选?”谢凌渊似笑非笑。 人选当然有! 上一世的小皇帝就不错……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可惜此时此刻还未出生。 “日后总会有的,三皇子无需着急……” 不知所谓! 谢凌渊黑了脸,举杯送客:“今日天色渐晚!就不久留沈状元了。 免得沈状元娇妻独守空房。” 烛光不亮,沈祁并未看见谢凌渊黑脸。 如果看见他也不会在意,谢凌渊这位皇帝太过仁慈好说话。 沈祁打量着屋里的一桌一凳,面露怀念:“还未娶妻…… 不过也快了……” 谢凌渊看着沈祁的眼神,只觉好笑:“那就提前恭贺沈状元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人生喜事。” 第22章 婚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户部尚书嫡女柳眠眠,品行端正、才情出众、实乃我朝之明珠。朕之三子谢凌渊英勇果敢、品行端方特赐尚书嫡女柳眠眠为三皇子谢凌渊侧妃。 钦此。 户部尚书嫡女的婚事,就华丽丽的被定下来了。 圣上没有指明婚期,尽管他和柳贤妃很着急。 毕竟三皇子谢凌渊二十五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 后院都没有怀过孕的,太医的平安脉从七天一次,变成三天一次。 三皇子一切正常,那不正常的只能是府里的那帮母鸡。 圣上和柳贤妃很着急…… 让堂堂尚书嫡女做侧妃,实属委屈了。 可是…… 一面是同门师兄师姐,一面是哭哭啼啼盼孙心切,同床共枕的女人。。 二比一。 圣上也盼孙心切。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同衣服。断手断脚一样出门,裸着是出不了门的。 皇帝硬着头皮,亲自拟订圣旨。 柳尚书接到圣旨,头皮都炸了! 他柳家嫡女誓不为妾……终于成为一句废话了! 要不是骨子里忠君爱国的信念支撑着他,他都要杀向皇宫,造反了! 户部尚书很憋屈,以至于文武百官跟他说话,他都回一句:“没钱…” 啥啥都没钱。 大皇子正妃曹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大皇子只要不娶柳眠眠娶谁都好。 柳眠眠的家世,打不得骂不得立规矩更是不可能,搞不好正妻的位置都得挪给人家。 现在好了,指给老三了! 那祖宗让王氏供着去吧!大皇子妃沾沾自喜,大皇子谢凌西看见曹氏的笑脸。 大骂一声:“无知妇人,小门小户出来的,只会看眼前的利益,目光短浅……” 曹氏当着大皇子的面,嘤嘤嘤哭泣起来,“老三娶了柳眠眠又怎么样,有柳尚书支持也没用! 老三是个天阉的,你还怕他不成?” 谢凌西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逐渐放下心来! 二皇子妃周氏,无所谓! 就算柳眠眠成了二皇子侧妃,她也无所谓!反正二皇子只喜欢后院那帮兔爷。 多个姐妹还能打马吊…… 三皇子妃王氏的天没塌,柳青儿的天塌了! 柳青儿听到要同柳眠眠共侍一夫,人都傻了。 只能说她害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柳侧妃,请回吧!我们王妃不见客!”王氏身边丫鬟冷冷道。 柳青儿掐着腰,“柳眠眠,都要进府了! 她整日烧香拜佛有什么用?佛祖能送她一个孩子啊! 她现在不想想办法,等柳眠眠进府,还有她站的地方吗? 你让开,我进去。” “柳侧妃……”王氏的丫鬟欲言又止,眼皮疯狂的抽动。 “你眨什么眨,脑子抽筋了吗?快让开………” 王氏的丫鬟翻个白眼。 一道带着疲惫的声音:“柳青儿,禁足西院两个月。” “你………你……王爷?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柳青儿欲哭无泪。 咋没人告诉她,谢凌渊回来了!!! “我回自己府中,还要跟你通报吗?回西院……好好禁足,无事不要打扰王妃。”谢凌渊声音里透着不耐。 “是……”柳青儿垂着头,好像斗败的公鸡。 出师未捷身先死…… 屋里的谢凌渊起身,满身的疲惫难掩喜气。“眠眠有些小孩子脾气,受不得委屈。 王妃多包涵……” 王氏的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妹妹年纪小……理应照顾的。三爷放心就是…… 臣妾也会约束好柳青儿的。” 谢凌渊点点头,“柳青儿,胆子小不敢惹出大乱子! 她姨娘还在柳府,她总要顾及张姨娘一二的。 可是细碎的小动作也膈应人,劳烦王妃多费心…” 王妃垂下眼眸。“三爷,臣妾晓得的。” 该说的话说完了,谢凌渊起身。 王妃抬起头,“三爷?不在正院休息吗?” 谢凌渊回头,看着王妃渴望的眼神。淡淡的道:“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不要生出妄念。” “是………是臣妾越举了!”王妃扬起的头又垂下。 不多时,地上便出现两滩泪渍。 谢凌渊是看不到了,他已经走远了。 脚步声渐远,王氏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脸上哪里还有一分悲伤。“香雪,把本王妃的木鱼拿来。” “王妃……太晚了休息吧!”大丫鬟香雪有些无奈。 “好歹装一会儿!”王氏接过木鱼。 哒哒哒哒哒哒……… …………… 尚书府四少爷的婚事仓促中带着一丝着急。 着急中又不失隆重…… 长公主府… 谢安宁的一百零八抬嫁妆,敲锣打鼓从长公主府一路出发…… 每一抬嫁妆都满满当当,抬嫁妆的人咬牙切齿的使劲。 大件的红木家具早已经送去柳府,摆进了柳泽恩的新房。 一百零八抬嫁妆…… 第一抬,摆放着太后娘娘亲赐的白玉如意,寓意生活如意。 第二抬嫁妆是皇上赐下的金童玉女像。 第三抬,嫁妆是皇后赐下的一整套金珠头面。皇后可是下了血本了,心都在滴血。 第四抬,是柳贤妃赐下的流光溢彩琉璃盏。琉璃盏透明如水晶,内部雕刻着石榴树的图案,寓意着多子多福。 阳光透过时,整个琉璃盏美轮美奂。 剩下的一百零四抬嫁妆都是长公主这些年的积蓄。 “这………长公主从北国回来带这么多好东西啊?” “难怪北国想迎长公主回去呢!” 一个拄拐的老大娘道:“你们年纪轻轻,不知道!长公主的娘,是皇商丘家的姑娘! 皇商丘家就那么一个姑娘,有银子。” 有个人问道:“这长公主不是太后所生吗?” “不是……”老太太摇摇头,不予多说。“年纪大了,记不清楚咯。” 一百零八抬嫁妆,从城南到城北足足走了三个半时辰。 柳尚书府早早的挂上了红绸。 门口的红灯楼也透着喜庆。 儿媳妇的一百零八抬嫁妆,丝毫没让柳尚书高兴起来。 “等眠眠出嫁,也给她准备一百零八抬嫁妆。” 张姨娘瞪大双眼:“啥?表哥……?我们青儿出嫁才三十六抬嫁妆…… 都是侧妃,凭什么柳眠眠就有一百多零八抬嫁妆?我不服……” 啪………茶杯摔在地上。 柳夫人厉声道:“凭什么,就凭老娘带着八十八抬嫁妆,嫁进来的! 就凭你背着一个破布包,走进来的。 我家眠眠的嫁妆,我从她出生就攒着的! 你家柳青儿呢? 要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你姑娘屁都没有。” “表哥…………你看夫人啊!”张姨娘期期艾艾。 柳尚书一想到宝贝女儿变成妾室了,顿时火冒三丈。“滚………回你的院子去!” 第23章 娶亲 天还没亮。 尚书府内红绸漫天,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生姿。 在书院教书的大哥柳泽楷也告假回了家。过继给柳家大房的三哥柳泽博也带着妻子白氏,早早的来帮忙。 只有在三皇子府的柳青儿迟迟未出现。 柳家老大和老三的几个孩子,穿的红彤彤的像神仙座下的小仙君。 柳眠眠为了喜庆,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 头上戴着琉璃发钗… “呦呵……五姑娘不愧是给人做妾的,这么快就穿上粉色了?”张姨娘阴阳怪气。 柳眠眠阴阳怪气:“同是天涯做妾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张姨娘……没想到我和二姐的缘分还挺深的哦! 听说二姐不敬王妃,被禁足了!你们不愧是母女啊! 同样的人生,同样的配方。 这叫什么?女成母业?” 张姨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柳眠眠:“你……你………你 你……五姑娘!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不敬长辈……” 一道厉声:“咳………你算她哪门子的长辈?一个破落户也敢在我女儿面前称长辈,给你脸了…… 良妈妈,请张姨娘回院子。 今个乱,张姨娘就不必出来了。” “凭什么不让我出来,你女儿是侧妃,我女儿也是侧妃。我想出来就出来………”张姨娘掐着腰。 柳夫人心痛的晃了晃,她也不想让女儿做妾,可是春日宴的一幕被许多人看见了。 都怪谢凌渊那个冒失鬼。 柳夫人恨不得冲进宫里给宫里那两口子,两个大嘴巴子。 她不打小辈,打老的总行吧! 可悲可叹!她又不敢打老的……… 身份在那呢! “啪………” “啊!你敢打我……你居然打我!”张姨娘捂着脸,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你都没打过我……”张姨娘好委屈。 “那现在我就打了,怎么样吧!”柳夫人用帕子擦擦手,冷声道:“堵上嘴,拉下去!大喜的日子不要让她出来蹦哒。” 良妈妈一挥手上来三四个婆子,直接把张姨娘堵了嘴,按在了地上。 直接带走。 在大喜的日子,阴阳怪气被暴力制服了。 柳眠眠挽上柳母的胳膊,“娘………这张姨娘今天怎么跟吃枪药一样?” 柳母被张姨娘吵的头疼,揉揉太阳穴。“看着安宁郡主这么多嫁妆,心里不平衡罢了!不用理她…… 嫌弃尚书府给柳青儿的嫁妆少了。 她也不想想,子女的嫁妆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她自己没有,还惦记着别人的!看人眼红……” 这张姨娘也是时运不济,谁能想到她长大……… 张家就没落了呢!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顿顿稀粥。 她刚及笄就被许配给一个60多岁的县丞了。 那县丞都死了三任老婆了,给张姨娘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嫁啊! 所以……… 张姨娘拿着母亲给她的信物,连夜就逃走了…… 几经周折,找到了京城的柳府。拿出她母亲给她的信物。 老太太看她可怜就留下了,本想给她说个亲,找个举人嫁的。 可是柳府的富贵迷人眼,张姨娘死活不从…… 陪一个男人吃糠咽菜功成名就,还是直接功成名就!张姨娘还是会选择的……… 正巧,那时候老太太想给柳尚书纳个妾,去母留子把子嗣过继给大房。 张姨娘就毛遂自荐……一哭二闹三上吊成了柳父的妾室。 就像柳尚书说的……张姨娘蠢,好拿捏。 家宅也算安静。 “母亲……四弟要出门接亲了!”白氏笑意盈盈看着母女俩依偎在一起。 “走……樱凝啊!咱们一起去看看!”柳母对着三儿媳妇伸出手。 柳老三的媳妇白樱凝很自然的握住婆婆递过来的手。 白樱凝出生于书香门第,清贵人家,家里藏书万卷之多。 当初陪嫁都是古文书籍,千金有价,古籍无价! 她嫁过来的时候,提心吊胆了一阵子,毕竟两个公公,两个婆婆! 晨昏定省她都不知道哪个先哪个后? 可是后来发现……果然如同自己亲娘所说,没有比柳府更好的人家了! 同院的公婆一年有大半年不在府里,更不要说立规矩了! 不同住的公婆,更是和善!只送银子送吃食其余事情一概不管。 白樱凝进门就当家……日子别提多滋润。 三年抱两,把寿康院的老太太乐的不行…… 直呼白樱凝是大房的功臣。 她担心的妻妾问题,也不是个问题。因为柳泽博是个木头,心里只有书画。 勾搭柳泽博就是给瞎子抛媚眼。 白搭! 曾经有人给柳泽博送了一个西域美人。 柳泽博把美人放在屋子里三天三夜,画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美人疯了!三天三夜没合眼还得摆动作,不能动。 美人一气之下把头发剃光了…… 柳泽博大呼一声,“丑……难以入画。”便再也没去过美人的房间。 柳眠眠走到前院,看见他四哥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喜服……俊美非凡。 柳泽恩也看见柳眠眠,冲她招招手,柳眠眠笑意盈盈上前。 柳泽恩低声道:“你等着,哥哥把你的好姐妹带回来…… 日后就有人同你玩了。” 一道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道:“四哥,眠眠日后要去皇子府的,恐怕不能留在府里陪安宁玩了。” “…………”柳泽恩的拳头硬了。 看见谢凌渊身边的仇久,拳头又软了…… “仇久兄,也过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仇久抱拳行礼,“见过,四爷!” 柳泽恩坐直身子,摸摸鼻子心里寻思,把我往死里打的时候,咋不叫四爷? 还美其名曰……操练君子六艺! “四哥,今个大喜!”谢凌渊拱手。 “你不叫我四哥,我就挺喜庆的!表哥……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放过我?”想到自己如珠如宝的妹妹,要嫁人。柳泽恩就想哭…… 最可气的是这个人身份还挺高,以后欺负眠眠怎么办?他打也打不过,骂还骂不了…… 打就是殴打皇子,造反……? 骂就是……藐视皇家! 这时候的柳泽恩突然明白他老爹的苦衷了…… 其实当初的柳尚书比柳泽恩好一点,柳贤妃出生的时候,他在外求学追媳妇来着…… 对那个妹妹,感情也没那么深……… 柳泽恩对柳眠眠不一样,从小就把她拴裤腰带上。 柳眠眠一半的尿布都是柳泽恩换的。 柳泽恩眼睛湿润了……想哭! 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新郎官娶媳妇………激动的哭了…………” 第24章 乌龙 看着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门,柳眠眠的眼睛也湿润了……… 上一世柳泽恩同崔氏貌合神离。 两个人弄的府上鸡飞狗跳…… 这一世,四哥娶了爱慕他的安宁。 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海氏看着发呆的小姑子,笑道:“眠眠,进去吧!你四哥和四嫂还要等会才能回来。 还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跟安宁玩儿?别着急………你四哥抢不过你!” 柳眠眠老脸一红,抱住海氏的胳膊:“眠眠不抢四嫂,抢大嫂。” 海氏揉揉酸疼的老腰,“嫂子巴不得你抢了我去!”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久别胜新婚的柳泽楷又狼又虎。 身为长媳的海氏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还好婆母当没看见! 真真…………羞死个人了! 柳眠眠看着海氏脖子上的吻痕…… 难道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侄儿,就是大嫂这时候怀上的? 海氏往上拽拽衣服领子。“蚊子………蚊子咬的。” 海氏的脸顿时如火烧云,心里暗骂柳泽楷。 “大嫂,屋里的蚊子这么凶悍啊?”柳眠眠假装惊讶! “是……是………”海氏胡乱点头。 心里安慰自己,眠眠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不懂…… “海夫人、柳小姐恭喜。”秦楼拱手行礼。 海氏、柳眠眠屈膝回礼。 “秦大人,怎么来的这样晚?四哥已经去迎亲了……” 秦楼惋惜道:“昨日家中有故人来访,小酌几杯!没成想今日起晚了…… 一会儿,我亲自给泽恩赔罪。” 柳眠眠失笑:“那倒是也不必,多大点小事……我四哥本也没生气。” 秦楼哈哈大笑,“泽恩纯善,我却是真小人…晚上的闹洞房必然不能缺席。” 堂堂天子近臣闹洞房? 海氏想想就好笑,捂嘴笑起来:“秦大人私下里竟然这般幽默……” “让大嫂子,见笑了!”秦楼拱手。 海氏笑着赞美道:“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难怪圣上如此喜爱楼大人……” 秦楼又拱手行礼,“秦某当之有愧。都是秦某所遇之人皆如柳家人一般良善啊!” 海氏失笑,拍拍柳眠眠的手:“嫂子去忙了,你替老四招待好客人。” 柳眠眠点点头。 秦楼望着笑语盈盈的柳眠眠,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柳小姐……还是穿正红色好看!” 柳眠眠一愣,随即失笑。“世间千万种颜色,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 意有所指…… “柳小姐聪慧,是有福气的!”秦楼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秦某同令兄交好,也担得你一声兄长,以后万事有兄长照应……” 照应……… 算是承诺…… 也算是站队! 秦楼的话,让柳眠眠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随即行礼:“秦兄长……安!” 秦楼的小厮心都碎了……少夫人最终成兄妹! 给自己找个主母就这么难呢! “是秦某高攀了。”秦楼失笑,笑意中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是眠眠高攀了!秦兄长,乃全才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不嫌弃妹妹愚钝才好……”柳眠眠摇摇头,俏皮可爱。头上的琉璃流苏随着她的摇头,也调皮的跳动。 秦楼只觉无数烟花在眼前绽放开来,美轮美奂。 “原来有妹妹,是这样的感觉!难怪泽恩天天跟我炫耀。” 秦楼的小厮捂着眼睛,——没眼看! 都说一通百通,小厮觉得他家少爷是一通百堵。 柳眠眠一抬头看见了她三哥柳泽博。对秦楼笑道:“秦大哥,我三哥在书画上很有研究……” 三哥柳泽博看见秦楼也迎了过来。 秦楼知道柳眠眠很忙,两个管事的婆子站在柳眠眠身后,好像有事禀报。 秦楼听音知雅意,拱手道:“山川居士……” 柳泽博拱手回礼,“青柏兄……” 互相叫了雅号。 见两个人相谈甚欢,柳眠眠回过身看向身后的婆子。 走到角落里问道:“可有事?” “小姐……曾经跟四少爷交好的沈状元来贺喜。”婆子抬头看看柳眠眠的脸色,又道:“不小心走到了后院。” 柳眠眠皱着眉,“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赶紧说……” 管事婆子低着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心里把沈祁骂个半死。“小姐………沈状元和芳芝一起掉荷花池里了。” 旁边站着的婆子,翻个白眼:“老姐姐,你说个话!太费劲了…… 好像拉不出来的粑粑一样!一截骨,一截骨的。 你让开,我跟大姑娘说!”后来的婆子是柳瑞家的媳妇,挤上前: “大姑娘,沈状元和芳芝被拉上来的时候,还抱在一起。 芳芝那贱蹄子穿的凉快……身上若隐若现的。” 又低声道:“老奴听着,沈状元闭着眼睛喊眠眠……”柳瑞家的,偷看下柳眠眠的脸色。 又道:“今个芳芝穿的是粉红色的皎月纱襦裙,老奴瞧着是小姐从前赏赐给她的那件。 老奴刚才看见芳芝,也险些认成小姐。” “走……回内院看看!”柳眠眠阴沉着脸。 芳芝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跪在柳眠眠院子里的回廊上。 柳母的院子里,聚满了前来道贺的夫人们。 海氏和白氏在陪着,夫人和小姐们说笑。 只有柳眠眠的院子里最清净,柳瑞家的婆娘做主,让芳芝跪在这里。 柳眠眠看见芳芝不免一愣,冷眼瞧着是与她的身影有几分相似。“芳芝……到底怎么回事?” 芳芝听见柳眠眠的声音抬起头,脸颊微红:“小姐……奴婢就是在荷花池边走…… 不知怎地脚下一滑,掉下池塘里,后来被沈状元救了。” 柳眠眠冷哼一声,“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你不在院子里听候母亲差遣,为什么在荷花池这?” “我……?我……?”芳芝抬起头——小姐问不问?沈祁为什么救她……? 柳眠眠指着地上的芳芝道:“玩忽职守……柳瑞家的让芳芝的爹娘来一趟!把她带走……还有把她哥哥也一并带走。 我们柳家用不起!” 芳芝的爹娘在柳母陪嫁的庄子上做事。 两个人还算老实本分,勤勤恳恳。 柳母就恩典他们的女儿贴身伺候柳眠眠。 他们的儿子管着后门的差事。 第25章 龌蹉 “小姐………你不能啊!”芳芝抬头。 柳眠眠没错过,芳芝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恨。 怨恨她……? 柳眠眠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便吩咐道:“今日,四哥大喜的日子!先把芳芝关到柴房去。” 芳芝看着柳瑞家的婆娘,解下腰间的汗巾急忙大叫:“小姐……我已经是沈状元的人了,你不能惩罚我。” “什么?”柳眠眠要不是重生的,可就真信了! “你这瞎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啊!沈祁有未婚妻,他对赵绵绵是一心一意的……至死不渝!” 那种自私的爱,成全他自己,恶心别人! 芳芝脸上的红晕未退,“是真的,沈状元说只要事成之后,就许我做贵妾……” “什么事成?”柳眠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芳芝抬起头,期期艾艾道:“沈状元说倾心于小姐,想要退掉亲事,上门求娶小姐。 怎奈赵绵绵以死相逼,一时又退不掉亲事。 这一耽搁…… 小姐就被赐婚给三皇子做妾了。沈状元于心不忍想来看看小姐……” “看我………?”【上辈子没看够?不是……都看的想吐了吗?】 “放屁,你个小贱蹄子还往小姐身上攀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柳瑞家的婆娘一脚把芳芝踹倒在地。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芳芝爬起身,哭道。 柳眠眠冷着脸,娃娃脸上无端生出几分威严。“是你哥哥给他开的后门?” 芳芝抖了抖,低声道:“是……是奴婢支开了哥哥,他不知道的。” 柳瑞家的气的要死,这么脏的事,还敢拿到清清白白的小姐面前说! 气的她抓着芳芝的脖领子:“小姐?这小贱蹄子是说谎吧!沈状元为何不从前门走,要从后门进。 老奴看!就是她在瞎胡说。” 芳芝摇着头辩解:“因为从前门进,要随礼…… 今个,可是四少爷成亲,后门不用随礼……” 好嘛……… 这状元够抠搜的。 惊的屋里众人都说不出话了!海棠见怪不怪,翻个白眼。 “他进门想做什么?”柳眠眠站起身,走向地上趴着的芳芝。“他想毁我清白?让我只能嫁给他?” 芳芝瞪大双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不是的!沈状元让奴婢带你去荷花池边,他想和小姐说说话。 如果小姐愿意嫁给三皇子,他就祝你幸福。 如果小姐不愿意嫁给三皇子,他就拼着一条命向皇上求娶小姐。 呜呜呜……小姐!沈状元对你是真心的啊!”芳芝把自己感动哭了! 柳眠眠有些无语,上辈子自己身边都是蠢货,虎逼啊! 难怪上辈子高高在上的身份,忍气吞声活一辈子。 真是活该…… 四个大丫鬟,一个爬床、一个蠢货、两个窝囊懦弱。 “啪………”海棠抡圆胳膊一个大嘴巴! 手劲大的……海棠整个手都是麻木的。 芳芝吐出一口血。 秋月和秋霜默默往后退一步。 海棠太吓人了…… 柳瑞家的眼睛都亮了:“海棠……莫非这是失传已久的铁砂掌?” 海棠颤抖的手,背过去。 一副高人模样:“不知所谓,再敢和外人一起打小姐主意。我废了你!” 此时……秋月和秋霜知道,为什么海棠空降成大丫鬟了。 为什么只有海棠,长月例银子了。 为什么海棠还能叫海棠了…… 芳芝听从沈祁的话,去找柳眠眠。在后院找了一圈无果,便去了前院…… 看见柳眠眠同一位大人在说话,好像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芳芝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回后院告诉沈祁。 前院宾客繁多,有个小丫头不小心撞到芳芝身上,茶水洒了她一身。 芳芝只好回去换了衣裳,想着沈祁俊朗的面容。 芳芝羞红了脸。 鬼使神差地换上了柳眠眠赏赐的粉红色皎月纱襦裙。 柳眠眠很是喜欢皎月纱的衣裳,因轻薄透气。 沈祁………很是熟悉皎月纱。 皎月纱,唯一不好的就是遇水则透。 这一世,柳眠眠不想再走前世的老路……皎月纱她都不想再穿了。 所以……皎月纱做的衣裳她都赏赐了出去。 没想到……… 沈祁把远处的芳芝认成了柳眠眠,直接冲她扑了过去。 两个人抱着掉进了荷花池里。 荷花池里有那些年柳尚书不正常的爱好…… 一堆破石头。 沈祁一入水撞到石头上,就晕了。 晕了也不曾放手,嘴里嘟囔着“眠眠……绵绵……” 芳芝被这深情的男人,深深地吸引住了。 “小姐……沈状元是真的喜欢你啊!三皇子已经妻妾成群了,你又何必去趟湖水……湖……浑水……” “啪………”海棠抡圆胳膊又来了一巴掌。 芳芝两边对称了…… 海棠左右手都颤抖了……… 秋月和秋霜又后退一步。 柳瑞家的看海棠的眼神从欣赏变成了炙热。 “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敢教唆小姐!小姐放着好好的侧妃不当,上一个破落户家吃苦去? 小姐是嫁人,不是扶贫…… 三皇子府里怎么了?谁敢让小姐受委屈?是那没家世的王妃,还是不得宠的二小姐有那个胆子? 借她们八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你还敢劝说小姐抗旨,你有几百个脑袋!” 芳芝呜呜呜呜……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外加一颗牙齿。 柳瑞家的想想自己家儿子的脸皮,自觉儿子脸皮厚!抗打…… 这海棠姑娘真是太合她心意了,娶回去……娶回去!当儿媳妇! “柳瑞家的,你去看看沈状元醒了没有!既然他喜欢芳芝,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把芳芝的身契一块给沈状元送去。 只是今日四哥娶亲的大喜日子,就不要声张了。 再者,沈状元身子不好就不勉强沈状元留下做客了。” 呜呜呜……芳芝肿着脸,眼里却异常欢喜。 “小姐,芳芝的哥哥求见!”小丫头禀报道。 “让他进来……”柳眠眠看着地上的芳芝,只觉得陌生。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芳芝…… 芳芝的哥哥一进门,看见猪头般的妹妹,一愣儿神。 扑腾一声,跪了。 柳瑞家的把来龙去脉一股脑的说了! 彪形大汉气红了眼。“不知廉耻的玩意!背信弃主……俺们家留不得你…… 你让爹娘在庄子上,咋个抬起头来嘛? 爹娘是夫人的陪嫁啊!你这是在打夫人的脸啊! 要是没有太老爷!咱爹娘早饿死了,还能有你和俺吗? 你咋!就不知道感恩嘞? 芳芝啊!你从小就在小姐院子里,你咋能干这事嘞!” 芳芝的哥哥痛哭流涕……太气愤太丢人了有木有! 第26章 四夫人 锣鼓喧天…… 安宁手心里都是汗水,险些握不住手里的苹果。 从今往后,她便是柳谢氏了!那个人再不用放在心底偷偷喜欢了…… 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他相公…… 叫他泽恩哥哥了…… 安宁知道柳家和崔家在相看。 可是………她想自私一把,她装作不知道,在水里抱住了他! 那时候安宁在想……即便做妾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又不愿的…… 她不想看见柳泽恩和另外一个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她想生同裘,死同穴。 也不想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另外的人…… 她自私的想…… 他的眼睛里只能有眠眠和自己。 如今……愿望就要成真了,安宁甚至不敢睡,怕睡醒便是一场梦。 听着耳边的锣鼓声声…… 谢安宁仰起头,怕眼泪污了她的妆容。 儿时……所有人都说她是异类,因为她偏黄的发色…… 只有柳泽恩说——那是太阳的颜色。 锣鼓声声…… 谢安宁嘴角含笑:“泽恩哥哥,我来做你的新娘了……” ……… 柳母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于安宁郡主做她儿媳妇,其实也是愿意的。 只因为柳母护犊子…… 能同她女儿玩到一起去的,都是好孩子…… 只是安宁郡主,身份有些尴尬…… 北国蠢蠢欲动,恐拿安宁郡主身份做文章。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红绸的一头被安宁紧紧握在手里……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任由柳泽恩拉着她向前走…… 耳边的哄闹声,祝福声她全然听不见…… 世上只有一种声音,是自己的心跳声。 要冲破胸膛…… 临行前,母亲同她说北国国君也就是她的二叔,蠢蠢欲动……恐战事又起。 恐拿她们的身份说事……迎她们母女回去,大圣不交出她们!就会起战事…… 母亲说柳家会保住她的………… 可是………她又如何能让泽恩哥哥为难,忠君爱国! 安宁郡主已经想好了,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会独自回北国。 生也好…… 死也好…… 她独自抗…… 都不会让柳家,让舅舅为难的! 这一生有眠眠,有泽恩哥哥已经很好了。 现在……他们都变成家人了!更好了!!! 众人的起哄,脚下的台阶。柳泽恩握住了安宁的手,“当心,脚下……” 手中温热…… 安宁羞红了脸,低低“嗯……”了一声。 好在有盖头,无人看见她的窘迫和害羞。 床榻很软又很硬…… 上面放着花生、枣子和桂圆。 眼前的红色褪去,盖头被挑起。安宁看见一张清俊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不愿…… 喜气洋洋…… 安宁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柳泽恩看见安宁眼里的泪珠,慌乱了起来:“对不住………要是你实在想岳母,咱们把岳母也接来…… 好不好?” 安宁摇摇头,又点点头。 柳泽恩一直都是这样,温暖…… 让她温暖。 “哎呦呦………四少爷知道心疼媳妇咯!” “看看……有了媳妇立马就不一样了!” “我们小四以后也是有人疼的了。” 众位嫂子打趣着。 安宁羞的脖子都红了,低下了头。 “新人………吃福饺咯………” “新娘子………生不生?” “生……”安宁脸红的像天边的红霞。 “你们听见啦!新娘说生………” “哦………哦………四婶子给我们生小弟弟咯!” “二哥,二哥!我要小妹妹!让婶子生小妹妹。” “三哥………我娘说柳家的女娘精贵,一般生不出来!”柳泽博的儿子沮丧道。 “不管……不管……我就要小妹妹!”最小的孩子嘟囔着。 “你们几个皮猴子,快出去!”白樱凝轻轻柔柔的一声。 少年脸色微红,一拱手。“三婶儿……我带弟弟们出去。” “浩哥儿!麻烦浩哥了……”白樱凝笑道。 少年招招手,小萝卜头们便排着队出门了。 安宁只觉得………柳府的一切都分外可爱。 众人退去,屋里只剩下安宁同柳泽恩。 柳泽恩第一次娶妻,有些紧张。“可是饿了?” 安宁笑着摇摇头。 “可是渴了?” 安宁笑着摇摇头。 “那………那………要不你睡会?我一会儿得出去陪酒,不能留下来陪你?” 安宁点点头。“一会儿,眠眠会来陪我,泽恩哥哥不用留下来陪我!” 泽恩哥哥…… 柳泽恩红了脸,“不……不是……怎么又叫我哥哥了?安宁,咱们现在是夫妻了。” 安宁眼眶湿润,甜甜的喊了一声:“相公。” 柳泽恩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安宁见屋里没有伺候的人,便问道:“相公屋里伺候的人呢?” “有一个的,伺候我还行!伺候你不大方便啊!”柳泽恩窘迫道。 柳泽恩已经20岁了,权贵家的男子十五六岁就有通房丫头了…… 安宁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是听见柳泽恩说,不能伺候她。 便是这般护着吗? 心里难免酸涩…… “那……明日让她来敬茶吧?”安宁仰起头,笑道。 柳泽恩无奈一笑:“你快别笑了,笑的比哭都难看。还敬茶……?你让元宝给你敬茶?你敢喝?” 安宁又羞的抬不起头。 原来伺候的人是元宝啊!柳泽恩的小厮,伺候她是不大方便! 站在门口的大丫鬟桃枝,听着屋里的动静,捂着嘴笑起来。 柳泽恩从满面春风从屋里出来,看见门口偷笑的桃枝。“还笑?你们主子叫你呢!” “是……郡马爷!” “骏马爷?我还彪马呢!还是叫我四少爷吧!四爷都行………实在不行就叫姑爷! 你一叫骏马……我感觉自己要起飞。” 桃枝看着柳泽恩的背影,清澈的眼睛里泛着愚蠢。“郡马爷?不好听吗?” “桃枝………” “哎………郡主!不………不………四夫人。” 第27章 还钱 沈祁被尚书府的人送回了猫儿胡同。 身边还跟着猪头芳芝。 芳芝从小便想嫁给有学问长的好看的人,这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柳眠眠让芳芝带走了所有的家当,这些年的赏赐。 沈祁醒来,天已渐黑。 一屋子的人围着沈祁,静默无声,偶尔还有几声咕咕叫的声音。 沈祁睁开眼,看见一个猪头。再看看身上的衣裳:“眠眠?” 沈母扶起沈祁:“什么绵绵?三娃,你这是喝烧刀子了?绵绵在茶楼呢!” 看清面前的人,有点眼熟。 皎月纱????“你是谁?” “奴婢……我是芳芝啊!!”芳芝脸颊微红,一边顶着五个巴掌印。 “芳芝?茉莉?”沈祁皱着眉。 “嗯………就是茉莉,相公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芳芝脸色更红。 看沈祁醒来,毫无大碍。沈棋揉揉肚子,讨好的笑道:“小叔,我饿了……” “饿了就去用膳,不用等我!”沈祁揉揉眉心。 “小叔,天香楼的掌柜不让我们进去吃饭……提你的名字也不行!” “怎么会呢?”沈祁看着芳芝的衣服若有所思。“你为何会在这里?” 芳芝咬着唇,她不想让沈祁知道自己被尚书府厌弃了。 一点也不想。 芳芝忍着脸疼道:“小姐无以回报沈状元的恩情,便让芳芝常伴沈状元身边。” 这样拙劣的说辞,沈祁信了! 上一世,柳眠眠爱他入骨。 “砰砰砰……”大门被敲响。 柳瑞家的踮着脚尖,走进门。 一间屋子挤了十来口人,就是柳府的柴房也比这松快。 柳瑞家的身上穿着细布衣裳,干净又整洁,头上戴着金包银的钗子。 沈家人有些不知所措。 柳瑞家的根本没注意沈家众人的反应。 今日四少爷成婚,府里赐了酒席。柳瑞家的着急回去吃酒呢! “沈大人……这是芳芝的卖身契,您收好!祝贺你和芳芝百年好合…… 芳芝,卖身契已经放还给你了。以后不许说是尚书府的人,还有你爹娘让我告诉你…… 他们就当生了个叉烧……以后同你再无瓜葛!” 柳瑞家的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提起裙子飞奔出门。 “老头……快赶车回去,要不没好菜了! 这猫儿胡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满当院的泥巴……” 沈祁坐起身子,眼眸深邃似有狂风暴雨:“芳芝,怎么回事?” 芳芝垂头道:“沈状元突然扑过来,我同沈状元一同掉入水里。 清白已经不在了。 小姐便归还奴婢的身契,让奴婢同沈状元一同回来了!” 芳芝这辈子,这点精明全用在此时此刻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沈祁皱着眉。 “我自己打的,无以回报小姐的恩情!羞愧难当……便打了自己两巴掌,以报答小姐的恩情。”芳芝越说越顺,自己都要相信了。 沈祁也信了…… 毕竟上辈子芳芝从未欺骗过他…… 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只不过他不能认回。 “嗯……”沈祁面露愁容,当初在尚书府不说有未婚妻就好了! 可是木已成舟…… 沈祁打算明日找谢凌渊谈一谈。 他敢确定柳眠眠和谢凌渊之间只有亲情,没有爱!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沈祁打算让谢凌渊主动放手。 这一刻…… 他忘记了,他还有婚约在。 李招娣搓搓手道:“老三……嫂子饿了!”“天香楼把我们撵出来了,要不你去说说?” “你怎么跟沈状元说话的?你要自称奴婢……!”芳芝看着李招娣身上的补丁道。 李招娣看着芳芝身上的皎月纱,再看看自己的破布衣,气不打一处来。 喊道:“什么?什么奴婢……?我可是状元的大嫂!老三你说话……” 沈祁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家人。何况是一个奴婢:“芳芝,道歉!这是大夫人。” 芳芝想过沈状元家贫,没想过这么贫…… “对不起,大夫人。”芳芝安慰自己,沈状元有才华。 有才华又玉树兰芝,这样的人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一飞冲天。 就像她们老爷一样,到时候她就是夫人。 两个人少年夫妻,恩爱有加。 坚定……… 芳芝嘴角含笑。 “我饿了……你怀里抱的什么东西?有没有吃的?拿来给我吃………”沈诏伸出手。 包里? 是芳芝从府里带出来,安身立命的东西,怎么会给小屁孩。 芳芝紧紧抱住包裹,“没有吃的,几件衣服。” 沈母看着芳芝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她没见过的好料子。 尚书府小姐的贴身丫鬟,万一尚书府的小姐还念旧情呢! 别再得罪贵人。 便道:“姑娘你别怕,小孩子就是饿了,没有恶意的。” 沈诏长的不错,有五六分像沈祁。只不过常年在田间地头里跑,晒的有些黑黝黝的。 芳芝抱着包袱点点头,没有生沈诏的气。 “孙子……奶奶带你去街口吃馄饨去……走!”沈老太太招招手。 “奶……我也饿,也想吃。”沈棋觍着脸撒娇。 “你吃什么吃,赔钱货!”沈老太太打掉沈棋的手。 “奶………我不想吃馄饨,我想吃冰糖肘子想吃八宝鸡……奶奶……”沈诏拉拉着小脸…… 吃惯山珍海味的他,怎么可能再吃一碗没滋没味的馄饨。 他已经忘记……没来京城前!能吃上一碗馄饨已经很不错了。 “他小叔,要不?你带俺们去天香楼呗?”李招娣搓着手:“你看孩子饿了,你平日里最疼这几个孩子了,对不?” 沈祁点点头。 沈家众人和芳芝来到天香楼,天香楼里灯火辉煌。 今个是东家少爷大喜的日子,天香楼居然没有人。门口停着一排排的马车。 “快……快……香酥鸭……八宝鸡做好了。装车……” “五香豆皮……凉菜装老刘头马车上。” 众人热火朝天,一趟趟的往尚书府送菜。 大厨的锅铲都抡出了火星子。 掌柜的头也没抬,“客官请回吧!今个东家有喜……天香楼不对外开放。” “奶……我想吃香酥鸭!”沈诏哇哇叫。 掌柜的听见熟悉讨厌的声音,抬起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状元一家啊!沈状元可是来还钱的?” 第28章 贱婢 掌柜的拿着账本,算盘劈哩叭啦…… “诚惠一千七百五十二两。” “什么一千多两?一千多两可以买一个三进的宅子了!买你这个店都够了…… 你个胖子,你讹人啊!”沈老太太惊呼出声。 “那是你们老家……在京城一千两银子,两进的宅子都买不到。老太太……我们这个地段这个店没有万余两下不来!”掌柜的嘿嘿笑两声,为沈老太太的无知。 不过话说回来…… 沈家众人只当沈祁在天香楼吃饭不用银子,便天天顿顿天香楼。 来了这些时日。 沈家众人都吃胖了…… 一下就吃出千余两银子,要知道翰林院学士张栋一个月也只敢来一次天香楼。 皇上重用世家大族,因为皇帝自己就是最大的世家。 没有背景的官员都是拿月例银子过日子的,谁敢瞎花…… 像沈状元这种庶民出身的,更是低调行事,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 所以…… 天香楼掌柜的很是佩服沈祁…… 原以为他是寒门…… 结果比寒门还低,是庶民…… 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沈状元是怎么做到……又穷又高贵的呢? 一千多两银子,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只有沈状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沈状元好像见过大世面…… 沈祁的确见过大世面,毕竟上一世经他手的银钱都是几十万两为单位的。 他的小厮兜里的银票都有千八百两了。 这一千多两,沈祁没放在心上。 毕竟前世一千多两,他都不屑于放身上。 沈祁的意识里……自家产业,吃饭用什么钱!!! 这份从容的气度,让芳芝更加着迷了。 沈祁抬腿就走:“芳芝,你跟掌柜的说…” 沈家众人跟着沈祁离开,大喜的日子掌柜的也没让人拦着。 留下芳芝一个人,呆愣的站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认识芳芝,准确的说认识大小姐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主子说了,天香楼以后是大小姐的陪嫁。 连他也是…… 掌柜的对大小姐很用心,小到不吃葱蒜,大到身边伺候的人。 “芳芝姑娘……今个府里忙着,你不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怎么跑这来了?还跟沈状元一起过来的?” 咕咕………芳芝的肚子叫起来的!“掌柜的……我………” 我攀高枝了!现在是状元夫人……?芳芝说不出口。 “小姐,让我跟在沈状元身边……” “什么?”掌柜的怀疑自己听错了?耳背了…… “沈状元……”芳芝刚想说沈状元对小姐一往情深,小姐无以回报让她跟在沈状元身边。 看着掌柜的吃人的眼神,她觉得掌柜的比海棠手劲大……… 诺诺道:“今日沈状元救了奴婢……奴婢………” “哦?哦……知道了!”以后芳芝跟尚书府没关系了呗! 早说啊! 掌柜的懒得搭理她…… “你们几个小兔崽,都慢着点……手里的菜汤一滴不能溢出来……” “装盘的时候都看好了…………” “后厨的,龙井虾仁火候看好了…… 大小姐喜欢吃嫩一点的。” 掌柜的直接把芳芝晾在原地。 芳芝悻悻然出了天香楼的大门,沈家众人等在路口。 芳芝看见沈祁的一瞬间……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沈状元,芳芝以后只有你了!” …………… 安宁郡主的身份尴尬。 可如今是柳家的儿媳妇,柳家护短最出名。 柳母为了给儿媳妇做脸。 让柳尚书邀请了所有同僚…… 不管礼轻礼重,不管关系好坏! 主打一个热闹,明着告诉全京城安,宁郡主是柳家人了…… 以后欺负不得了…… 谢娇郡主为此撕了好几条帕子,也不得不送上贺礼。 “三娃!那个尚书府有酒席……咱们去吃席啊!” “是啊!老三你们同朝为官,咱们去吃席吧!” “三叔,我看见好多香酥鸭往那个方向走了……” “三叔,要不咱们也去吧!咱们村里办喜事,家家户户都去的。人多热闹………” 沈祁不想去,回头看见满脸泪的芳芝气不打一处来:“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芳芝本就嘴笨,张张嘴还没说话,肚子先叫了起来。 咕咕咕咕………… 沈家人听见…肚子更饿了! 这次来京城… 沈老太太是带着钱的,而且卖掉了家里的牛。 牛上了年纪,牙口不好了,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零零总总这些年家里攒下的,不到三百两。 以前沈祁也会抄书补贴家用。 沈老太太记不清楚了……沈祁从什么时候开始,再没给过他家用。 好像是从赵绵绵上香走丢之后? 自己的儿子不会错,错的一定是赵绵绵…… 一定是那丫头教唆的……沈老太太恨恨的想。 “老三,娘手上的钱也不多了,你这些年拜先生,读书买纸笔都是钱…… 你哥嫂都是实在人,你花家里那么多银子,他们也说啥! 总不能因为那掌柜的瞎算账,伤了和气。” 沈祁看着他老娘蓝灰色的破布衫,有些心疼。 暗暗发誓…… 回到正轨,让他们都过上上一世的生活。“娘……我没生气!一千多两而已!你别担心…… 走吧!我带你们去用膳……” 沈家众人出现在尚书府门口,尚书府灯火通明…… 前院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后院戏台子的声音。唱的是梨园有名的曲目抱四喜…… 讲的是寒门学子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早生贵子、步步高升的一生。 小厮看见门口的众人,面露惊讶:“沈状元,沈状元怎么才来?已经开席了……” “家中有事,耽搁了……”沈祁不予多说。 小厮伸出手:“沈状元……请把请帖给小的看看…” 芳芝站在沈家众人之后,怕小厮看见她。 小厮眼睛一扫,“呦呵!芳芝姑娘也在啊!听说姑娘跟了沈状元?真是恭喜了…… 以后就是状元夫人了……” 听着小厮嘲讽的话,芳芝咬着唇。 心里暗暗发誓会活的比任何人好……比海棠好!要封诰命…… 像夫人一样! 沈祁厉声道:“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娶一个贱婢?” 第29章 生死相随 “沈状元勿恼!小人说错话了!”小厮似笑非笑,招招手:“礼官……给沈状元记录上,日后老爷好还礼。” 什么还得随礼……? 沈老太太看看儿子,肉疼的从身上摸出一两银子。 “沈状元沈祁…………随礼一两银子!”礼官高声唱道。 礼官的声音隐隐有盖过后院唱戏的咿咿呀呀声。 门口的小厮很有涵养,都背过身偷偷笑。 沈祁羞愤难当。 拿过礼官的笔,在红纸上一气呵成写下几个大字。 礼官一愣,唱道:“外加四大大字………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 柳眠眠脚下一顿,生死相随?上一世安宁不到二十就香消玉殒了。 重生的沈祁不可能不知道。 生死相随………这沈祁是故意的,想让她四哥也不得好死! 柳眠眠气的双眼通红…… 身边的李悦薇也气愤道:“谁会在大喜的日子,又说生又说死的!我要出去看看…… 哪个臭不要脸的,敢闹到这来了!” 说罢!李悦薇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软剑。 随后又放开……她娘还在院里吃酒呢! 不能动武!不能动武! 柳眠眠拦住李悦薇:“你不是要去看新娘子吗?咱们走吧!” “是呢!今日是安宁大喜的日子。” 柳眠眠招来海棠,耳语了几句。便同李悦薇去了婚房…… 谢凌渊望着柳眠眠的背影,皱着眉问:“仇久,门口是谁?这么不会说话……既然不会说话,舌头也无用了。” 仇久自幼习武,听力过人。听见谢凌渊的话,一副看好戏的口吻道:“新科状元……沈祁。” 谢凌渊摸摸鼻子,“那舌头还是留着吧!” 一个纵身,谢凌渊跳到了院里的树上,茂密的树叶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仇久轻轻一跃,轻飘飘站在他身边。 树枝没有一丝晃动。 谢凌渊有点嫉妒了,“仇久,你说本皇子现在练轻功还来得及不?” 仇久未加思索:“来得及……再过两个月就不行了!” 谢凌渊想了想,不能牺牲性福:“那还不练了……你还是教我儿子吧!” 仇久撇撇嘴,好像在说!你儿子在哪呢? 谢凌渊武功不行,站不住便坐到树干上。低声道:“仇久……你说沈祁是什么样的人?” 仇久很无语:“不会武功的人…… 我只是个武夫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 谢凌渊叹息一声:“他有许多秘密啊………还知道许多人的秘密。真让人好奇啊………” “好奇心强的都死了………还是少点好奇心的好!”仇久冷着脸。 谢凌渊仰起头,坏心眼的问:“你不好奇嘛?万一他也知道你的秘密呢?” 仇久翻个白眼,“他会跳大神吗?凭什么知道我的秘密? 除非想死……… 我杀人,从不在乎他有没有学问。 反正我没有………” 没有学问。 ………… 上一世沈祁的墨宝一幅值千两。 几个字龙飞凤舞,很有大家风范。 芳芝抬头看着沈祁,既心痛又崇拜。 心痛……沈祁叫她贱婢。 崇拜……沈祁的才学。 “走吧……”沈祁对着沈家众人道。 小厮再次伸手拦住,看着沈祁身后的众人道:“沈状元,仆人不可入席。” 沈祁黑着脸,眼如利剑。“放肆……他们是我的家人。” 礼官大声喊道:“翰林院七品修编沈祁及其父母……家人十余位随礼一两银子,四个字!” 此时海棠蹦蹦跳跳的从门口出来,头上的珠花在黑夜里越发显眼。 芳芝痴痴的看着海棠头上的珠花…… 暗暗发誓,今日受的委屈日后一定还给海棠。 李招娣也看着海棠的珠花,面露贪婪…… 沈棋等人看着海棠身上的衣裳,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 想哭……… 自惭形秽……… 小厮一看来人,赶紧躬身行礼。“呦………海棠姑娘你怎地出来了?” 海棠笑道:“厨房里给当差的几位哥哥留了酒席……一会儿闲暇了就去吃吧!” 小厮点头哈腰:“哎呦………谢海棠姑娘还想着咱们几个……” 芳芝有几分酸楚,摸到脸上的疼,又有几分愤恨。 海棠看见门口的众人,眼珠子一转。说道:“大夫人说这深更半夜的也无人来贺喜了,让你们关了大门。 别扰了这四邻八方的。” 说完话,海棠看都没看芳芝,转身就走了。 礼官迅速收拾好笔墨,拿红纸一裹跑进了门里。 小厮一拍大腿,喊了一声:“沈状元,请……” 沈祁面沉于水,不自觉喊了一声:“五良……” 惊的树上的仇久,差点没掉下来。 小厮一愣摸摸脑袋:“小人叫狗子……不叫五良。” 谢凌渊似笑非笑,“他连五良都知道!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在这初秋暑气未消的夜里。 沈祁周身冰冷……他终于意识到没有柳眠眠,他都进不去柳尚书府的大门。 门里灯火通明,门外夜凉如水。 咕咕咕咕……… 小厮摸摸鼻子,掩盖嘲讽的笑意:“沈状元………你还进去不?一会散席了!” 沈祁冷冷的看着门口的石狮子,转身就走…… 沈老太太等人还想进门吃香酥鸭呢!看见沈祁走了…… 走了……… 沈老太太冲到小厮面前,搓着手道:“小哥……你看!俺们这席面也没吃上,你能不能把银子还给我这个老太太……” 小厮一愣,还有这操作? 沈老太太以为他是不想还,立马变脸道:“你要是不还……俺就让我儿子抓你去见官。” 芳芝看了一眼老太太,转身跟上了沈祁。 沈家众人等在门口…… 那是一两银子啊! 能吃多少碗馄饨啊……… 小厮呆愣过后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给……我们尚书府不差你家一两银子。” 沈老太太拿到银子,心满意足。转头又道:“我儿子是状元,他的字在书局也值一两银子。” 小厮气笑了,“讹人是吧?我家老爷三元及第,我家大爷书院首席诗词画字样样精通。 我家三爷号山川居士,一幅画千金难求。 我们稀罕你家破字。”小厮在身上摸索。 完了……银子揣少了! 这时候,礼官去而复返:“老太太,您要的字!” 死生相随……拍在沈老太太身上。 不等沈老太太说话。 礼官拉着小厮就跑:“狗子……快走!还有香酥鸭和水晶肘子……菜硬啊!还有花雕酒……” 第30章 喜欢你了 酒三巡,菜过五味! 在柳府的众人才散去…… 柳眠眠揪着几个小萝卜头,挨个把他们送回院子。 什么闹洞房,想都不要想! 四嫂的好日子,她不准别人捣乱。 柳泽恩醉的东倒西歪被送回了院子,看见柳眠眠的一刻站直了身子。 柳眠眠笑意盈盈,打趣道:“哥哥可是喝多了?要不妹妹替你陪陪四嫂?” 柳泽恩从腰间解下荷包,扔给柳眠眠:“小滑头…… 拿去买花戴。 有表哥和秦兄在挡着!哥哥怎么可能喝多,都是装的……装的! 你快回房吧!小姑娘家家的,别听这个。” 柳眠眠拿了荷包,笑嘻嘻道:“遵命……四哥!” 夜凉如水…… 又热情似火………… 红烛燃了一夜。 …… 第二天认亲…… 柳眠眠早早起床,一大早就去了寿康院。 “祖母,怎的不多睡会儿?可是着急看孙媳妇了?” 柳老夫人摇摇头,她并不喜欢谢安宁:“人老!觉就少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起这么早?” 上一世的习惯,人老!觉少…… 柳眠眠嘴角带笑,眼里全无笑意。 轻轻给柳老夫人敲这腿:“想着四嫂要来寿康院认亲,便睡不着了。” 柳老夫人面上有一丝不悦:“你是怕我为难她?” 柳眠眠摇摇头,“眠眠是怕四嫂人小,做事不周全惹祖母生气。 祖母最疼小辈,又不好发脾气……” 柳老夫人的确最喜欢小辈,只不过这小辈只疼柳青儿其次是三哥柳泽博一家…… 其余的人…… 都是淡淡的。 上一世柳老夫人离世,钱财银子都留给了柳青儿。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哪里有崔家的姑娘好…… 日后你们别后悔……” 柳眠眠停下手:“祖母原先还觉得洛阳姜家的姑娘好呢!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必强加干涉呢!” 洛阳姜家是柳老夫人给柳尚书相看的人家,结果……… 刚要互换信物,发现柳老太爷给孩子定完亲了…… 没通知她这个亲娘…… 所以柳老夫人对柳夫人是又喜欢又膈应。 喜欢柳夫人的性子…… 隔应……因为柳夫人!母子离心,夫妻不合。 柳老夫人气呼呼道:“可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人老了……招人嫌!当初你大伯婚事就不听我的…… 你爹也一样! 如今,是你四哥! 你们都跟你祖父一个样,柳家就没有好东西……” “二姐…二姐是好东西,你从小到大最疼她了。” 柳老太太一拍桌子,“你二姐更不是好东西,自家姐妹都祸害,背地里捅刀子!这种人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在我身边几年……规矩、礼义廉耻、兄友弟恭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别跟我提她…… 你爹眼睛和心都是偏的,她娘又是个虎逼……,我怜惜她不易,让她嫁给了凌渊! 她倒好……肚皮肚皮不争气!心眼还黑了…… 心眼黑也行,干掉姓王的当正妃啊!我还高看她一分。 她倒好……对付外人一点能耐没有,对付自家姐妹倒是干净利落,不手软。 看着是个聪慧的,实际上跟她娘一样,虎比朝天!” 柳老太太的咒骂声,如雷贯耳…… 狂风暴雨般…… 唾沫星子横飞…… 屋里伺候的小丫头,都识趣的退到了角落里。 柳眠眠揉揉耳朵,“谁跟您嚼耳根子的?我娘……?” 柳老夫人中气十足,“你娘……?你娘跟我说十句话,我都嫌脑瓜子疼! 这些年好多了,跟你爹刚成亲的那几年…… 引古论今的……我以为家里请了个女先生。 还有你大伯母,一大把年纪了!天天跟着你大伯乱跑……一年到头看不见人…… 画画写写……日出日落西山阳关的有什么好画的。” 柳眠眠翻个白眼:“那您还喜欢三哥和三嫂子?他俩也天天写写画画…… 三嫂子,还是白马书院院长的女儿呢!女中诸葛…女状元呢!” 柳老夫人叹息一声,“矬子拔大个罢了…… 今日以后……祖母喜欢你了……” “咦……?”还有意外惊喜?柳眠眠不可置信。 柳老夫人眼里带了几分欣赏,“以前看你是个傻的,如今变聪明了。 人活在世,脸是最无用的东西! 世家大族百年不衰,靠的不是脸长的多好…… 不是学问多好,学问是死的。只有利益才是活的……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世家大族里都是奢望和自欺欺人。” 柳老夫人拉住柳眠眠的手,“眠眠……生在咱们家不能当家雀要当雄鹰。” 雄鹰……? 好嘛!柳眠眠懂了……很懂了! “那王氏是你姑姑精挑细选的,你入府久了便明白了。” “呃?祖母……这些你同我爹爹说过吗?我爹不用当雄鹰吗?” 柳老夫人有些口渴,指指桌上。 柳眠眠立马给柳老夫人倒一杯水,用手背试试温度。 确定温度无误后,双手端给了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柳眠眠接过水杯,又放回桌上。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这孩子心细,还记得我只喝温水。” 外面丫鬟禀报:“老夫人大爷和大夫人来了……二夫人和二老爷也来了。”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严肃道:“叫他们都进来吧!” 柳家众人像约好一般,一同到了。 “老太太\/祖母,安康!” 柳老夫人抬抬手,“有心了,都起来吧!安不安康的喊两嗓子也不会百病不侵。 万岁万岁…也没见谁真正万岁咯!” 众人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了…… 按照排序,都坐了下来。 柳眠眠身为小辈,自觉的走向柳母下首的位置。 老太太突然出声。“你坐我旁边来……老大!你挪挪!” “什么?”柳大老爷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又问一遍:“娘……?你刚刚说什么?” 柳老夫人吼道:“我说你挪挪位置……我想挨着我孙女。” 柳大少爷柳泽楷起身道:“祖母……礼不可废!长幼有序此乃纲常…祖母不可任性妄为。” 柳老太太一捂头,脑壳疼!道:“………你坐下!把脸转过去!你一说话,我感觉你祖父活过来了………” 第31章 寿康院 安宁一身红装头戴八宝凤钗同柳泽恩相携而来。 嘴角含笑,眼里是要溢出来的幸福。 柳眠眠眼眶微红。 这一世!安宁也终于得偿所愿了! “孙媳妇谢安宁……见过祖母。祖母请喝茶……”安宁跪地,举着一杯茶。 柳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在茶盘上放了一封红封。“你虽为天家子女……” 咳咳……柳眠眠说了一早上的话,嗓子有点痒。 “你虽为天家子女,挺好的!起来吧……” “嗯!嗯?”等待被训话的两个人一脸懵,起身! “大伯父、伯母喝茶!” “安宁郡主,你不必……如此……”柳大夫人扶住安宁的手臂。 “安宁是晚辈,这是安宁该做的。”安宁笑靥如花道。 “好孩子……以后你们夫妻一心。”柳大伯喝了茶,放下一个红封。 “爹……娘!请喝茶……”安宁再一次把茶举过头顶。 柳母接过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好孩子……以后有我们护着你,有我们柳家人在!必保你无忧。” 安宁鼻头发酸,把茶盘放在身侧。又实实在在给柳家长辈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地上凉……老四也是个有福气的。” “是……祖母!”柳泽恩有些羞涩。有媳妇就是性福…… 柳老太太点头,“腿长腰细、胸大、皮肤白!还是个好生养的……你小子有福气!” 柳泽恩脸红…… 安宁脸红如血…… 众人:“…………” “…………” 柳泽楷站起身,“祖母……正所谓……” 柳老夫人一拍桌子,“坐下!要说教,回你院里说去。” 柳泽楷灰溜溜坐下了…… 柳老夫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这次请了几日假?可有打算……” 柳泽楷起身拱手道:“这次请了一个月余的假期,在家里好好陪陪祖母和爹娘……” 柳老夫人点点头:“陪你爹娘吧!我这么大岁数了!想看点啥看点啥……” “…………” “……………” 海氏从丫鬟手里拿过一根和合二仙的金钗,“弟妹……风华绝代,这金钗是大嫂的一点心意。 愿你喜欢……” 谢安宁笑意盈盈,屈膝行礼,“谢大嫂厚爱。” 海氏扶起谢安宁……柳泽楷被他祖母气的不想说话。 “三哥……三嫂。好!”安宁行礼。 白氏拉住安宁的手,“四弟妹好……” 从丫鬟手中拿过一本书籍。“这是百家食录,愿安宁能用的上。” 百家食录是前朝古籍,写的是用食补养生之法。 “谢谢三嫂,安宁正能用得上。” 安宁走到柳眠眠面前,甜甜的喊了一声小妹。 一声过后,一滴泪便落下了。 往后……她们便是亲人了…… 柳眠眠读懂了安宁眼里的泪…… 拿出帕子,玩笑道:“能当我嫂子,激动的哭了? 幸亏你嫁给我四哥了……” 安宁郡主点点头,嫁给泽恩哥哥真好。 就是腰疼…… 柳老夫人打个哈欠,“认完亲了………散了吧!” “祖母……柳家的族人亲属还未认。”柳泽楷提醒道。 “我没让他们来……!”柳老夫人理直气壮:“明日再让他们上门,让你媳妇领着安宁认认。 老身年纪大了,糊涂了!认不全人了! 到时候叫错名字……就有的乐了! 行了……散了吧!眠眠留下。” “祖母……要同弟妹一起吃饭的!”柳泽楷又提醒道。 柳老夫人皱皱着脸,“就你事多……跟你祖父一模一样!我躲开你祖父躲不开你了呢! 老二家的,你给你自己生个爹吗?” 柳母有些无奈:“老大……你祖母年纪大了,吃食同你们不同。” “是……”柳泽楷退让了。 ………… 柳眠眠从寿康堂出来,一路哼着小曲。 海棠抱着箱子,不可置信道:“小姐………老夫人怎么把这些都给你了? 老夫人不是最喜爱二小姐的吗? 今日老夫人也没提起张姨娘……” 柳眠眠意有所指,“喜欢这种飘渺的感情,可能就像树上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再鲜艳…… 变得枯黄……风一吹便掉了。” 海棠点点头,“懂了!就是二小姐黄了呗! 那敢情好……便宜咱们了!白得这么东西。” 柳眠眠发现海棠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跟她在一起。 便真的是十六岁还未出阁的柳眠眠。 “是便宜我……”柳眠眠失笑。 “奴婢是小姐的人啊!所以奴婢也便宜……” “对对……你便宜!”柳眠眠眉眼弯弯,这一世真好! ……… 柳家嫡女入府的时间被定在了九月初八。 已然入秋……柳眠眠便不爱出门。 在府里帮着管家,在柳老夫人面前尽尽孝。 毕竟……好处都拿了。 张姨娘几次三番要来寿康院请安,均被柳老夫人拒之门外了。 今日柳眠眠前脚刚来柳老夫人院子。 张姨娘闻着味又来了。 柳老夫人厉声道:“告诉那缺心眼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回张家去。 我是老了又不傻了……” “祖母何必生气,也是张姨娘一片孝心。” “孝心?应该是有……但是我不稀罕……两只脚入土的人最用不上那东西。 丫头,你说祖母想要什么?”柳老夫人面露审视。 想要什么? “想要柳家人兴盛?” 柳老夫人含笑摇摇头,“想要柳家人都活着,君心难测。 与其费心费力猜测君心,不如成为君的一部分。” “你可知柳家为何从不出武将……” “因为军高盖主?恐有全族之难?” 柳老夫人闻言,双眼一亮:“秀才造反,一事无成。武将造反,功成名就。 历朝历代名将都没什么好下场。功高盖主、兔死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武将之家是一条难走的路。” “祖母,所以柳家不同武将之家联姻…?”上一世这些话,祖母从未同她说过。 那是她心里眼里只有沈祁。 祖母见了一次沈祁,便把他撵出了寿康院。 她只觉得祖母喜爱张姨娘喜爱柳青儿…便不再来寿康院了。 直到祖母离世,所有体己银子都留给了柳青儿。 没有给她的只言片语,她更觉祖母不公。 如今看来………前世的自己果然眼盲心瞎。 “都有……… 祖母只希望柳家能长久,柳家的财富已经够了。所以这一辈只有你爹和你四哥入世。 你大伯那个身体,你伯母不嫌弃还一心一意过日子。他们两个想怎么闲云野鹤就闲云野鹤去吧! 可是柳家不行…… 你娘很好,良善知书达礼。可是太过良善……这世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不能只有良善。 你身边的芳芝和芍药就是例子,芳芝和芍药的老子娘是好的,她就放松警惕。 觉得芳芝和芍药也不错。一个个跟副小姐一样,还不知足。 心比天高…… 也不看看,她们的身份。 还有那两个叫什么秋月秋霜的,跟兔子是的。”柳老夫人叹口气,“你身边的海棠还是不错的,只是心计上差了点。” “曲柔……以后你就跟着五姑娘吧!” “是……”一道干练的声音传来。 “请五姑娘赐名。”二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并不出众。 “我没几年可活了,想放她家去的……她又不肯。索性跟了你吧! 大小姐身边的丫头,都以花命名。从今往后你叫紫荆……好好跟着大小姐,护着她点。” “是……老夫人。”紫荆跪地行礼。 五姑娘——大小姐! 紫荆明白从今往后三皇子府里只有一个柳家的主子了。 第32章 芳芝借钱 “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的。老夫人还说从明日起小姐不用去寿康院了……” 紫荆的语气平静无波,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柳眠眠接过金丝楠木的盒子,面露不解:“祖母喜新厌旧这么快吗?” 金丝楠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银票。 最底下一纸条写着——最后点银子都给你了,活不活的好就看你自己了。 “老夫人说王府不比家里,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不要心疼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身边都是鬼。 夫妻感情这东西有最好,没有也不指望它活…… 不要着急生孩子,女子就同花一样或早或晚开放都不好。孩子要一两个即可……” 紫荆说完话就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秋月唉声叹气,“秋霜,小姐是不是不喜欢咱们了?有一个海棠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紫荆。” “这紫荆是老夫人身边的,咱们还是远些她点吧!别惹了不该惹的人…… 秋月我听守门的狗子说芳芝找她哥哥来借钱来了。” 秋月凑近秋霜:“借给她了?她的钱这么快就花完了?这么多年小姐夫人赏赐的,没有一百两也有五十两吧! 这才出去几天就花完了。” “不知道……听说沈状元欠了天香楼许多银子。掌柜的拿着票据去了翰林院要钱。” “欠了很多银子吗?沈状元不是有俸禄吗?”秋月不解。 秋霜低声蛐蛐道:“听桃枝说翰林院修编一月才15两俸禄。那日四少爷应酬,要去账房拿钱,被账房告知这个月的零用钱取完了。 是安宁郡主给四少爷取了银子。” “要说咱们四少奶奶真是财神奶奶转世。还是个和气的人……”秋月面露沉思,随后又嘟囔道:“不行不行……四少爷再好,四奶奶再有钱再和善跟我都没有关系……” 芍药就是前车之鉴。 秋霜撞了下秋月,“你嘟囔什么呢?我跟你说这两日别出门了……让芳芝缠上就麻烦了。 咱们可没钱借给她,听说沈状元一顿饭就吃一百多两银子。” 秋月忙不迟疑的点头,“我看柳管家的儿子对她有意思……芳芝不会找他借银子吧?还能找咱们吗?” 秋霜看一眼仍旧站在门口的紫荆,说道:“柳管家给儿子求娶了大夫人身边的柳桃姐姐,你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啊!” 秋霜酸溜溜道:“听说彩礼银子就给了一百两!柳桃的寡妇娘欢喜的不行。” “秋霜…二姑娘入府的时候带了两个贴身伺候的,还有一房陪房。 现在有海棠又有紫荆,小姐还会带咱俩吗? 咱俩要不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秋霜摇头,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为自己打算,芳芝为自己打算的还少吗? 即使小姐不带咱们走,夫人也不会亏待咱们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跑过来。“秋月、秋霜姐姐,有人找你们!在西角门那……” 两个人走到西角门那,就看见等在门口的芳芝。 还有靠着门嗑瓜子的婆子。看见秋月秋霜两人,婆子谄媚道:“两位姑娘……吃瓜子不?刚抄出来的,还热乎呢!” “不吃……你去一边吃去吧!我们说会话儿。” “哎……” 芳芝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布衣,头上缠着蓝底白花的头巾,脚下是一双看不出颜色的绣花鞋。 秋天刚到,府里人就换上了夹薄棉的衣裳。 秋月秋霜穿着藕粉色的新衣,头上戴着两朵粉色绢花。 “芳芝姐姐……你找我们俩?”秋霜打破沉默。 芳芝双眉紧蹙道:“嗯……在家里无事,就想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小姐最近都没出门,可是病了?” 秋月刚要说话,秋霜拽了拽她道:“劳烦芳芝姐姐费心了,最近天气变冷小姐不爱出门。 安宁郡主也在府里……两个人无话不谈的。也不用出门了…… 我和秋月一切都好,倒是姐姐看着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芳芝抬起头,往日洁白莹润的小脸上面满是风吹的痕迹,已经起皮了。 嘴角也有死皮。 还未入冬,芳芝的手已经生的冻疮。 “芳芝姐姐过的好,我和秋月也放心了……府里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秋霜拽了拽秋月。 秋月后知后觉道:“是呢!是呢!小姐午睡要醒了。” 看着往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两人,芳芝咬了咬牙道:“秋月,秋霜你们借我点银子,日后我得了诰命必报答你们。” 呸……… 呸………… 呸…………… 呸………………… 嘎嘣……“看什么看?没看过嗑瓜子啊……呸……”看门婆子扭过头。 秋霜讪讪道:“那个……芳芝姐姐,你也知道我们俩的,月例银子都要交家里的。 这身上剩个一文两文的,也不顶事啊!” 芳芝看向秋月,“秋月我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上次病了还是我照顾的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芳芝姐姐……我没忘!可是我……” “秋月,我会记得你的好的!沈状元是有大才干的。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终有一天会飞黄腾达的。 他答应我……日后必会给我请诰命的。”芳芝脸上升起一抹潮红。“你们现在对我好,我会记得你们的恩情的。” “呸!老婆子还没听说给家里奴婢请诰命的主子……真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芳芝恼羞成怒,冲着守门的婆子哄道:“你懂什么?我是良妾不是奴婢……” 秋霜后退一步,“芳芝姐姐……沈状元把你的身契还你了?” 秋月从身上摸出半两银子,“芳芝姐姐……我只有这些了!在外面生活不容易,愿你得偿所愿。 这银子也不用还了,全当还你往日的恩情了。” 秋月拉过芳芝的手,把银子放在上面。短短时日,芳芝手上便有了细碎的小口子。 十几口的衣裳,可不是那么容易洗的。 “秋霜我们回去吧!” “秋月、秋霜姑娘慢走啊!”婆子笑道。 芳芝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半两银子。喊道:“你们都嘲笑我……等我成诰命夫人的,你们都得给我下跪。” 呸……… 呸…………… 第33章 送妆 秋意渐浓…… 今日的风尤为的冷,芳芝脱下鞋把半两银子藏了进去。 “芳芝妹子,你去哪了?” 芳芝看着李招娣身上的皎月纱衣裳道:“大嫂……天都凉了,你这么穿不冷吗?” 李招娣摸摸身上的衣裳,“不冷啊!嫂子把厚衣裳穿在里头了。聪明吧?” 芳芝笑笑没说话。 “小婶,你给我带吃的回来了吗?”沈诏跑过来,在芳芝身上摸来摸去。 芳芝眼里噙着泪,不敢打掉沈诏的手,他是沈老太太的命根子。 李招娣看芳芝变了脸色,按住了沈诏的手。“好啦!哪有那么多好吃的…… 我看你像吃的。 你小叔教你的字学会了?” 沈诏撅着嘴:“小叔又没给我买笔墨纸砚,我怎么学?让我怎么学?娘……家里山上的枣子都熟了咱们回家吧? 这京城一点都不好玩,天天窝在这破屋子里,晚上还有老鼠咬我脚。 学字中状元有啥用,小叔就是状元,还穷的跟鬼一样! 香酥鸭、水晶肘子一样都买不起。人家都说娶贵女才有用,娶贵女才有钱…… 让我三叔娶一个贵女回来,我想天天吃香酥鸭、八宝鸡和水晶肘子。” 李招娣眼睛一转,亲热的拉着芳芝:“芳芝啊!你跟嫂子说说这京中的情况!你放心,不管老三娶了谁,嫂子只认你。” 芳芝羞涩道:“嫂子,我家小姐不爱出门,玩的好的贵女只有安宁郡主和李小姐。 安宁郡主已经嫁给四少爷了。 这京中贵女许多,可家中只有一个嫡女的,我只知道她们三人。” “………”沈老太太一拍大腿,“当初不给老三定亲好了,老三的样貌就是娶郡主也使得。” 沈老头一拍桌子:“闭嘴吧!没有老赵大哥,老三的束修银子你出啊!” 沈老太太不再说话。 李招娣拉着芳芝道:“弟妹,你们小姐嫁妆多不?你见过没有……都是啥样的?” “我家小姐,嫁妆比安宁郡主还多。”芳芝心中突然冒出一种想法,必须让小姐嫁给沈相公,这样她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对………让小姐嫁给沈相公。 “嫂子,你们快去柳府提亲。” 外面人同时喊道:“快来看啊!!!柳尚书府往王府送嫁妆啦……” 李招娣拉着芳芝的手,“快走………咱们去看看!对了,你刚才说啥?” ………… “婶子?这咋还大中午送嫁妆啊。” 卖馄饨的妇人,在围裙上擦擦手。“皇子府催妆了……柳尚书府就把床榻箱子家具等物,先送过去。” 金丝楠木石榴花拔步床。 酸枝三屏风罗汉床。 酸枝美人榻。 黄花梨的八仙桌。 黄花梨的立柜。 黄花梨的八宝架。 黄花梨福字纹箱笼八个。 酸枝双鸾绫华梳妆台。 楠木的书桌和配套的凳子。 八宝拜寿的屏风。 紫檀雕花四十二幅密格衣柜。 青瓷冰裂纹盖碗。 斗彩莲花瓷碗。 和田白玉茶盏。 青花瓷铃铛盅。 斗彩莲花瓷碗。 菊瓣翡翠茶盅。 莲纹青花小碗。 缠丝白玛瑙碟子。 花开富贵白金盘。 成窑五彩小盖盅。 旧窑十样锦的茶盅。 青白玉镂空螭纹杯。 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 掐丝珐琅三君子的茶盅。 缠花玛瑙盏虢季子白盘。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 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 刻花鸟兽花草纹莲瓣青瓷碗。 黄底蓝边牧童横笛青花茶杯。 李招娣张大嘴:“我的乖乖娘啊!这些只是家具就这些啊! 大户人家嫁姑娘就是不一样的!茶杯也得从家带啊! 俺当初嫁给沈老大,可就穿了一双新鞋啊!” 沈老太太怒道:“你还有脸说!满屯子都没有比你家穷的。” “有啊!俺弟妹她嫁给老二,嫁妆就一罐盐。她爹娘比俺爹娘还抠搜呢! 娘你大方……?小妹嫁给刘奎的时候,才带走一床被子!” 沈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李招娣后背上,“让你说……让你说!刘家是什么人家,人家什么都有。” 人家有,是人家的…… 女子的嫁妆才是自己的。 是在婆家立足的底气。 看热闹的人,自觉的远离了沈家人。 “哎呦……那是啥?凳子上还带盖子嘞?” “娘……那是桶吧?下酱菜用的吧?” 周围的人笑道:“哈哈哈………那是大户人家用的恭桶。” “大嫂那是出恭用的桶!”芳芝解释道。 “出恭?啥是出恭啊!” “就是拉屎……”芳芝低声道。 “哎呦我的娘嘞,拉屎就拉屎呗,还说啥出恭,俺还以为进皇宫了呢!” “哈哈………” “哈哈……………” 芳芝在送妆的队伍中,看见了海棠。 海棠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头上戴着一朵海棠花。耳上戴着金坠子。 仰着头,俨然一副管事的模样。还有柳瑞家的婆子,在她身边讨好卖笑。 柳瑞家的在人群里看见了芳芝,对着她指指点点。 海棠都没拿正眼看她。嗤笑一声就跟着送妆的队伍走了。 “芳芝,刚才那个小姐在看你?她头上的珠花真好看啊!”李招娣看着芳芝在发呆,踩了她一脚。不悦道:“跟你说话呢!” 芳芝气呼呼道:“她不是小姐,她算哪门子的小姐…… 一个连屋子都进不去的二等丫鬟罢了。” “二等丫鬟?都穿的这么好?”李招娣看向芳芝的眼神,带着嘲讽和不解。“你有好日子不会过啊?好好的大丫头不当,出来跟我们吃糠咽菜? 哎呦………” 李招娣拢拢身上的衣服,“傻缺嘛…有好日子不会过!” 芳芝一跺脚跑回了猫儿胡同。 沈老太太不悦,“你惹她干什么玩意儿?你惹她谁给你洗衣服…?” “沈棋洗呗…”李招娣不在意的道:“在家就是沈棋洗的,咋地?出门在外就不能洗衣服了。 娘……你可别惯孩子啊!” 沈老太太低声道:“沈棋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能嫁人了,这手和脸不得养养! 有老三在,你还怕她找不到好人家!” 李招娣挽上沈老太太的胳膊,低声道:“娘你说得对……还是娘有成算! 娘你说………要是老三能娶尚书家的姑娘多好!这些都是咱的。” 第34章 嫁妆 第二日…吉时吉日。 第一抬嫁妆是太后娘娘就是柳眠眠姨祖母赏赐的百鸟朝凤金冠。 第二抬嫁妆是皇上赏赐的八宝琉璃金塔。 第三抬是宫里皇后赏赐沉香木雕八仙如意。 第四抬是贤妃娘娘赏赐的白玉送子观音。 第五抬是柳家族亲同出的,族上传下来的孤本典籍。 第六抬是柳母娘家送来的手绘山河图。 第七抬是过世的柳老太爷的心头好……古玩字画。 柳老夫人打着爱孙女的旗号,眼不见心为净把它们全处理了。 第八抬……才是柳夫人准备的嫁妆……小到用的牙签银勺子大到珠宝玉器。 柳夫人恨不得掏空柳府。 柳府众人也没意见。 柳泽楷有书教就行,海氏嫁妆丰厚本身还会做生意。 管着府里的铺子,这些年铺子生铺子,也颇有资产。 她看着柳眠眠生出来的……看柳眠眠更像看女儿。疼她还来不及…… 自己拿出好几个铺子,做了柳眠眠的陪嫁。 柳泽博和白氏更是视钱财于粪土。每日就夫唱妇随写写画画……花前月下。 柳泽恩……他媳妇有钱,他媳妇跟柳眠眠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柳眠眠的嫁妆比上一世多出两倍不止。 沈祁出身贫寒,聘礼就是一身傲骨…… 这一世宫里的贤妃娘娘盼孙心切,恨不得掏空自己的老底。 毕竟是侧妃有侧字在前,不敢明目张胆送聘。 都转化成了银子…… 还有谢凌渊深更半夜送了两箱宝石原石。 两箱…………满满当当! 原本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只能打乱重装。 装的是满满当当,勉强塞下。 抬嫁妆的壮汉,愣是秋风瑟瑟的天气感受到了夏天的炎热。 豆大的汗珠哔哩吧啦的掉。 “祁哥哥………这是搬家吗?怎么这么多人?” 赵绵绵拽拽沈祁的袖子。沈祁心不在焉双目赤红望着眼前的送妆队伍。 旁边的人道:“小姑娘……你看见箱子上的喜字了吗?这是尚书府小姐的嫁妆……” “尚书府?怎么给这么多嫁妆,她兄弟姐妹没意见吗?”赵绵绵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柳眠眠的差距。 “东西两柳府就这么一个嫡女,可不是得好好疼。”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你不知道这柳尚书爱女如命。别人说他行,说他姑娘他要拼命的。” 旁边有个老者哈哈大笑,“当初柳夫人半夜生女,险些一尸两命。 柳尚书挨家挨户请大夫入府,谁能救活妻女谁就是柳府恩人。 还在佛祖面前发誓只要妻女无事愿意减寿十年。” “老头,你是胡说的吧!你怎么知道的?” “这老头是宝芝堂的白大夫。” “呦呵……真是啊!” 沈祁额头青筋爆起,咬着后槽牙道:“呵呵………柳家果然看不起我!” 赵绵绵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沈祁英俊扭曲的面容,“祁哥哥,你说谁看不起你?” ………… 九月初八…… 宜嫁娶……祈福……求子……生子 天还没亮,柳府张灯结彩,红绸铺路。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祖母……我是侧妃!举案齐眉永结同心就不必了吧!”柳眠眠揉揉生疼的头皮。 柳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桃木梳子,“礼官就是这么写的……让我这么念。 我昨日背了半宿。凌渊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跟你那死鬼祖父一样!” “呸……呸………大喜的日子,我不能说死。”柳老夫人双手合十,“有怪莫怪……” 柳大夫人柳二夫人见怪不怪。海氏、白氏、安宁郡主全当没听见。 “祖母……是不是像祖父的都没好人?” “对……”柳老夫人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一屋子姓柳的都没好人。 柳老夫人环视一圈,“儿媳妇,孙媳妇都是好人。” 坏了……这老太太又开始胡咧咧了…… 大夫人紧忙道:“娘……眠眠要上妆了!一会赶不上吉时了,您回寿康院歇着吧!” “侧妃……不怕!早点晚点不要紧,我再陪你们一会儿。” 柳母本来喜气洋洋的脸垮了下来,想到谢凌渊后院那帮人,心情又不大好了。 要不然就别嫁人了……她又不是养不起! 叹息一声,安慰自己道:“这世上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原先看着新科状元不错。 谁曾想……吃饭不给钱!欠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他一个月十五两俸禄要还113个月,近十年……” 喜娘在给柳眠眠上妆。 上妆的手停顿了,支棱起耳朵。 偷听…… “娘………一千多两?他一个人吃的?得吃多少顿啊!”海氏惊讶了。 “大嫂?一千两很多吗?”不知人间疾苦的安宁郡主问道。 “挺多的,能买好几本书!能买一本大哥的字帖。”白氏道。 海氏失笑,“你俩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一千七百两?小人家一个月花销3两银子,一千七百两能花四十多年!”喜娘忍不住插嘴道。 “那是挺多的……”白氏点点头。“他一个人吃四十多年的饭?” “沈状元带着一家十余口,打着泽恩的名头在天香楼赊账。我和老爷当初……不提也罢!”柳母叹气:“幸亏沈状元说他有未婚妻了……” 柳老夫人哼一声:“你和老二那个棒槌,让我都不敢死…… 呸……… 又说错话了!” “娘………你怎么又说弟妹。弟妹又犯错了?”大夫人护短道。 “樱凝啊!送我回去吧……一会儿好心情都散没了……一屋子棒槌!”柳老夫人伸出手。 白樱凝搀扶着柳夫人走了。 柳大夫人指着自己的脸,“娘不是生我的气了吧?” “没有……娘累了!回去歇着了,毕竟年纪在这呢!” 柳大夫人相信了…… “夫人……各府的夫人来了……” 柳大夫人指着两个小的,“你们同我去正院。” 屋里只剩下柳眠眠和柳母。 柳母看着盛装的女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妾室不能穿正红,看着粉红色的吉服。 柳母的心在滴血…… 第35章 成婚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大圣朝迎娶侧妃是不需要皇子或王爷迎亲的…… 自有礼官开路…… 天刚刚亮起…… 满朝文武皆来贺喜,比上朝都齐……… 百年世家盘根错节…… 朋友的朋友是二舅母,亲戚的亲戚是他三舅。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她舅。 柳府的库房刚搬空送到三皇子府,马上又填满了。 送礼也是一个轮回,礼部尚书送的琉璃八宝灯,就是柳母送给工部尚书夫人的。 不知道中间转了多少个圈,又回来了。 翰林院修编沈祁也被邀请在列,总不能因为一千七百两就不邀请他…… 柳尚书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沈祁看着周围的同僚,那些前世巴结他的人,那些至交好友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 犹如走马观花般! “周大人到……” “李大人到………” “冠安侯到…………” “章阁老到………” “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沈祁眼神阴冷,他急切的想看看等谢凌渊死后,她怎么办?蠢蠢欲动的谢凌西,野心勃勃善于伪装的谢凌晨…… 生吞活剥了她…… 哼,如果那时候她识相的话,他勉强让她做个妾室。 反正都是做妾…… “沈大人。” 沈祁收拾好情绪,拱手道:“田大人。” 两人相谈甚欢,沈祁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田大人越看沈祁越喜欢,知识面广,可造之材!人长的不错…… “田大人,才回京?”秦楼拱手行礼。 田大人眼疾手快扶住秦楼的胳膊,“不敢不敢!小秦大人好…” “田大人回京述职,昨日听皇上提起江陵水患治理的不错。” “哎呦哎呦!都靠小秦大人美言啊!细说……走走……”田大人拉着秦楼走了。 今日无早朝…… 众人都穿着常服,秦楼一身竹叶青的长衫,长衫上绣着闲云野鹤。 沈祁低头看着自己洗的发白的素色长衫。 又让他清楚的意识到……此刻没了柳眠眠他什么都不是! 天香楼的账单,猫儿胡同的十余口人。 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俸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引以为傲的字,在书局挂着无人问津…… 沈祁举起酒杯,女儿红! 柳眠眠出生时,柳尚书埋下的一百零八坛女儿红。 上一世,他不曾喝。 这一世,他喝不起。 “沈状元……还未开席你怎么先喝上了,这就是你们翰林院的规矩?” 翰林院学士张栋站起身,“高御史,闭嘴!!别动不动把翰林院挂嘴边上。他自己无状跟我有什么关系?” 翰林院的状元何其多,只有沈祁挨骂多。 因为沈祁在天香楼吃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还赖账…… 赖谁的账不好,赖户部尚书的账。就问……翰林院想不想修藏书阁,想不想要经费了… 张栋一天闭上眼睛骂他十二个时辰。 不知谁高声大喊一句,“三皇子亲自来接亲了………” 沈祁站起身,“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妾。 红绸的那一端被人牵起,柳眠眠听见谢凌渊说:“眠眠……我来接你了……” 高头大马红衣红绸………… “高御史,三皇子这样有违祖制。”沈祁酸涩道:“请高御史,出言劝阻……” 高御史……你看我傻不傻? 柳泽恩背起自己养大的孩子,背上的人湿了他的衣裳。 背着的人湿了一路的青石板。 ……… 三皇子府一片喜色,同娶正妻无二。 一拜天地。 二拜君恩。 夫妻对拜 礼成………… 外人只觉得谢凌渊重视自己的舅家…… 只有谢凌渊知道并不是… 颤抖的手,激动的心。出卖他此刻的心情…… 送入洞房……谢凌渊脚下一个踉跄。耳尖红如血! 洞房在明月居。离王氏的正院最远,是府里最大的院子。 “三弟……一个侧妃还盖着红盖头,掀开给我们看看……” “二弟,过了啊!都是自家兄弟。”谢凌西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谢凌渊似笑非笑道:“眠眠虽为侧妃,身份却摆在那里……如果眠眠想进宫,我等都要叫一声母妃。” 这话说的……噎人! 谢凌西瞬间变了脸色,“怎么……娶了柳家嫡女就不装了? 谢凌渊我才是嫡子……” 盖头下一道声音传出:“大圣朝从未有嫡子继承大统的。大皇子是皇子不是太子…… 柳家嫡女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哼………我们走……本皇子还不想看呢!”审时度势,大皇子溜之大吉。 捣乱的退出门。 三皇子的身份在那里,自然没人敢闹洞房。 柳眠眠只觉得眼前一亮,便看见一张喜笑颜开的脸。 “表哥……你笑的好丑!” “眠眠……你脖子要断了!” 珠光宝气,金玉宝石堆成的凤冠。 谢凌渊只觉得眼前一亮又一亮,一晃又一晃。“你把柳府搬来了吗?” “祖母说,在天家行走要大气!不可小家子气……她想用金子吓死王妃!”柳眠眠一边拆凤冠一边道。 “你可知外祖母从前是做什么的?”谢凌渊失笑,斜靠在床榻上。 一边靠一边吃花生。 “做姑娘的呗?还能做什么?这问题真莫名其妙……” “做山匪的,劫富济贫的那种!张家姑娘的身份是假的…外祖父想娶她,给她骗到张家的。 她才变成张家的十一娘!” 这是什么辛秘,两世为人柳眠眠第一次知道! “难怪祖母讨厌我们,因恨生恨啊!”柳眠眠恍然大悟。 “讨厌……?恨……好吧!你说是就是吧!”谢凌渊再次失笑。 “祖母武功高强吗?会飞檐走壁吗?跟大内侍卫比怎么样?”柳眠眠扶着凤冠回头问。 “外祖母是军师……不会武功!那一年外祖父接了剿匪的差事。 带了八千人按地址找土匪窝,找了三个月就看见两个村子。 祖母是村花……” “噗………哈哈!表哥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唬我呢?” 凤冠在柳眠眠头上东倒西歪。 “四岁的时候,外祖父说的。”谢凌渊给柳眠眠扶住凤冠,一点点帮着拆卸。 “胡诌,四岁的小孩能记得什么!”【我上一世的事,都要忘记了呢!】 第36章 新婚夜 红烛燃了一夜。 谢凌渊扶门而出……睡榻上翻身闪到腰了。 柳眠眠满脸同情……表哥果然不行啊! 谢凌渊也很郁闷,柳眠眠对他全无男女之情……还需慢慢培养。 早晨收拾床铺…… 紫荆没找到落红,平静的从袖子里拿出小刀,割在手上。 滴血…… 落红 一气呵成。 海棠看的一愣一愣的。 当时就跪了……先磕为敬。 柳眠眠看着雪白帕子上的落红,有点相信祖母是土匪窝里的村花了! 谢凌渊去而复返,“在你院子里给我布置一间屋子,我看你那套酸枝的家具就不错。 这榻不行,太窄!我腰子大,放不下!再给我拨两个丫鬟……” 谢凌渊一看,两丫鬟一个手上滴血,一个跪地上。 好像都不聪明的样子。 “算了……还是用小包子吧!”谢凌渊摇摇头。 小宝子?啧啧啧……又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 “王妃……柳侧妃来请安了!”王氏下意识的拿起木鱼,“就说没空,本王妃在礼佛。” “是柳家嫡女。”贴身婢女随风道。 “让她进来吧!” 王氏以为会看见一个行走的珠宝铺子。 毕竟送嫁那天,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从第一抬嫁妆入府,到嫁妆全部入库。 整整用了一小天。 唯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没想到看见一身淡粉色衣裙,头戴八宝钗的柳眠眠。 “柳侧妃,请坐吧!我这里比较简陋比不得柳侧妃那里。” 火药味十足,刚到门口的柳青儿短暂的高兴。 “嗯!还好………我那还余出一套香樟木的,王妃要是喜欢我让人送过来。” “………”王氏看看自己寒酸的陪嫁,是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那个……随你意吧!” 王氏尽量木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侧妃柳青儿给王妃请安……”柳青儿盈盈下拜。 王氏啧啧称奇,这柳青儿今日居然行礼了。 “起来吧!柳庶侧妃的禁足到日子了?” “……?”柳庶侧妃是什么鬼? 柳青儿站着不动,等着柳眠眠给她请安……毕竟她居长,还入府早! 于情于理柳眠眠都应该给她请安。 不曾经历上一世,柳眠眠也许会给这个二姐行礼。 可上一世的柳青儿,蠢钝如猪跟谢凌西苟且厮混,还把表哥无法人道的事情公布于众。 表哥继承皇位以来,励精图治修水利重民生,结果史书上只有寥寥几句…… 身有顽疾,不能人道。 供后世耻笑…… 等了半天,柳眠眠纹丝不动,柳青儿有些怒气:“妹妹……怎么不给姐姐行礼?柳府的规矩都忘了吗?” 给她行礼…… 不可能! 柳眠眠冷目灼灼:“二姐…同为侧妃!我为嫡你为庶。还要分个大小吗? 如果分大小也是我大你小。 毕竟我是柳府大小姐。 听闻二姐还在禁足,莫不是不懂禁足的意思吧?果然跟张姨娘如出一辙。 不愧是母女。” 什么柳府大小姐? 柳青儿看向柳眠眠身边的人磕巴道:“你……你怎么在这。” 紫荆行礼回道:“回柳庶侧妃的话,老夫人让奴婢伺候大小姐。” “大小姐,哪里来的大小姐!我才是府里的大小姐。 我………我是柳家第一个姑娘。” 是第一个姑娘,却不是嫡女。 柳青儿无数次的想同柳泽博换换,换她从嫡母的肚子里爬出来。 柳眠眠笑道:“稳重……别让王妃嘲笑你,柳侧妃……” 王氏已经默默的拿出了果干和花生。 “我稳重?我三十六抬嫁妆,你一百零八抬嫁妆入府,你让我稳重? 我入府带两个丫鬟一房人。你看看你丫鬟婆子一大堆。你让我稳重……… 你怎么不稳重?同样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 柳青儿就是要在正院闹,让柳家愧疚,让谢凌渊觉得她可怜。 她已经想好,一会要哭晕过去。 最好从柳眠眠那拿着好处,这小兔一样的柳眠眠,还是很好拿捏的。 声泪俱下,柳青儿等着柳眠眠认错补偿她。 披着小白兔外皮的首辅夫人。人是老的精,姜是老的辣。 柳眠眠美眸染上一层寒霜,“要不?你写信给张姨娘?这么多牢骚,让张姨娘再给你添点? 我的嫁妆都是我娘的陪嫁,你写信回去看看张家能不能给张姨娘补点嫁妆,让张姨娘也给你补点? 与其在这羡慕别人,嫉妒难忍夜不能寐。不如放过自己,想吃点啥吃点啥,想玩点啥玩点啥…… 投胎靠运气……这东西,你好像欠缺了。 毕竟你与继承大房财产,失之交臂! 大伯娘又觉得张姨娘太蠢,怕猪生猪,死活不要你。” 装哭的柳青儿忘记了哭,大喊道:“你………柳眠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何不敢?嘴长在我身上,我说话还要经过你同意? 别动不动长幼有序,养马的钟叔年纪大,也没见你叫他爷。 柳家是中厚人家,要不然见了我还得行礼喊声大小姐呢! 张姨娘一个包袱入府,你还妄想要一百零八抬嫁妆,你怎么不上天呢? 你看看天上的嫦娥能不能看你可怜,给你一百零八抬嫁妆。 手都伸到我院子了,还装亲友弟恭,也不知道给谁看。你忘记祖母的教诲了吗? 柳家不得兄弟骨肉相残,你脸上挂的是耳朵还是扇风的蒲扇? 没用就去了……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你……”柳青儿心惊这死妮子怎么说话越来越像祖母! 要说柳青儿最怕谁,柳老夫人莫属。 那时候柳青儿还小,祖父刚仙逝。 祖母每天骂天骂柳府的每一个人,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句骂。 才能走…… 投胎靠运气,柳眠眠运气好。 那时候还没出生。 讨好祖母是庶女最快的捷径,可是这个捷径爱骂人,唯实不好走。 “碧桃咱们走……”柳青儿帕子一甩,夺门而出。 “二姐,你还没给王妃行礼呢?别走呀!” 回答柳眠眠的只有风声,和满地的落叶…… “让王妃见笑了……” 王氏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花生放置一边,眼睛里都是笑意:“也不长见。” 小包子匆匆来报:“柳侧妃,皇上下了早朝,召见你和殿下。” 第37章 进宫溜达 皇家……… 侧妃是不需要进宫敬茶的。 说白了……儿子的小妾,没有那么大脸面。 今日早朝。 户部尚书上报——今年风调雨南方没招水灾,北方没有虫灾。税收比往年多了两成。 有钱了…… 各个部门心思活络了。 翰林院请求重建资料库,刑部尚书想修缮下水牢。兵部请求换一批兵器。 几个老头吹胡子瞪眼,吵的不可开交。 同时看向柳尚书,毕竟昨天刚送完礼。 让他说句公道话…… 几个老头都很有信心,毕竟送的东西都挺贵的。 收贿受贿……他们希望柳尚书能懂…… 半年不到……娶儿媳妇、嫁姑娘掏他们两次兜,总得给点好处吧! 众目睽睽之下…… 户部尚书柳眠眠的爹一拱手:“请皇上恩准,修缮护城河。”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未雨绸缪。 众大人……败了! 谁能想到他直球出击讨好“亲家公”呢! 皇帝心情很好……越看柳尚书越可亲。 皇帝爱夜钓……护城河通着宫里的太华湖。 老太太的裹脚布、泥罐子破碗的都钓出来过,猫狗老鼠尸体更是不计其数。 最瘆人的还钓出一具婴孩尸体。 宫中都传出嫔妃同侍卫厮混,暗结珠胎、杀婴灭口尸体扔进太华湖了。 在民间…绿帽子都给皇上安排上了! 皇上一气之下想让人填了太华湖。 可是……又舍不得! 只能在护城河和太华湖中间拦上网,乱七八糟的拦住了,鱼也拦住了。 宫中养的鱼又不行……傻! 皇上需求比较高,高需求老宝宝。 一来二去这个爱好就搁置了好几年没钓鱼了。 手痒心痒! 后宫佳丽三千,独爱夜钓。 这么多年就整出三孩子,钓鱼多耽误事吧! “臣以为……京中的排水护城河的修葺堤坝的加固,刻不容缓。”柳尚书言辞凿凿看不出一点私心。 皇帝看同门柳尚书的眼睛都冒绿光。不愧是亲兄弟啊……… 他此刻忘记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都咔嚓好几个了。 死他手里的人,现在都好几岁了。 柳尚书不同,不会跟他争皇位,还想他所想…… 比肚子里的蛔虫都重。 皇帝一高兴,就想起了柳眠眠。 ………… “儿臣,谢凌渊参见父皇!” “臣女,柳眠眠参见姑父!” “…………” 重来…… “儿媳,柳眠眠参见父皇!” 皇上一愣儿,意有所指。“对谢凌渊昨晚的表现不满意啊!” 一时嘴快的皇上轻咳一声,“咳……”试图掩饰为老不尊的尴尬。 忘记……这孩子才十六岁啊!啥也不懂呢! 结果…… 谢凌渊眼神带着清澈的愚蠢,不解…… 柳眠眠耳尖微红,羞涩的低下头。 哦吼……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皇家果然没有正常人,眠眠这丫头刚嫁过来第一天就不正常了。“平身吧!地上凉……” “谢父皇。” “谢父皇。” “德胜啊!给孩子拿两个凳子。” 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德胜公公指挥宫人搬了两个凳子。 又上了茶水点心。 皇帝和谢凌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 柳眠眠吓得手中的蟹黄酥……酥掉了。 柳眠眠上一世陪沈祁在任上,赶上洪水还有瘟疫。 那时候物资匮乏,人人不吃饱。 养成了不浪费的习惯。 柳眠眠看无人注意她,捡起桌上的蟹黄酥一口闷了。 嗝……… 噎人。 “这丫头,小时候就喜人…现在还挺喜人的。 哈哈……… 你爹是户部尚书,管着朕的钱袋子。你还在乎这点吃的……?” 嗝~~~ 柳眠眠喝一口茶水,脖子伸出老远,终于咽下去了。 “哈哈……朕这儿媳妇有意思,脸都比衣服红……” “………” “没人跟你抢,慢慢吃。”谢凌渊满眼都是笑意,亲自倒了一杯茶喂到柳眠眠嘴边:“慢慢喝……这蟹黄酥看着酥脆,入口却噎人。” “你喜欢吃,让御膳房做了拿回去就是了。不必吃掉了的……” 柳眠眠喝完茶水,拍拍胸口:“无事,又不脏。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能浪费。” 皇帝刚想夸柳眠眠两句,就听柳眠眠又道:“我家的钱都是这么攒的,浪费吃食!祖母会骂人……” 皇帝想到柳府的老太太从不说脏字,字和字组合在一起没一句干净的。 “眠眠……说得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小子,你跟眠眠学学……” 小子……谢凌渊失笑,“父皇,儿臣也没浪费过…你钓上来的鱼,自己又不愿意吃,可都让御膳房做给我吃了……… 到如今……儿臣闻到鱼腥味就想吐。” 说起鱼,皇上又乐呵了! “皇儿别急,修好护城河还有鱼吃。” ………… 柳贤妃在宫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莫雨,你出去看看!怎地还没来……” “娘娘……三皇子和侧妃被皇后叫过去了。” 贤妃美眸微垂,面露担忧,“那个笑面虎,不会为难我儿吧!” “三皇子,能应对的。娘娘不必担忧……”莫雨宽慰道。 “什么三皇子?本宫是怕那笑面虎给眠眠下套…… 我家的小白兔还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呜呜呜………” …………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都是好孩子!自家人跟老三叫本宫一声母后吧!起来吧!” “是…”柳眠眠起身。 “你们坐……不用客气!本宫私下里最是随和,老三儿是知道的。” 谢凌渊没说话…… 柳眠眠笑意盈盈道:“是……我母亲常说皇后娘娘最是博爱大度。 是女子典范,我等女子皆要学习。母后辅佐父皇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 客道话……柳眠眠张口就来! 皇后嘴角含笑,“是……咱们女子啊!要以夫为天,谨言慎行断不可逞口舌之快。长幼有序……亘古不变。 你说是不是?柳侧妃?” 逞口舌之快?长幼有序…… 谢凌西多大个人了,挨骂还告状? 怼不过就找妈? 没断奶吗? “母后说的是………身为女子就应该以夫为天。亲友弟恭长幼有序。”柳眠眠认同道:“所以?母后要出多少银子呢?” 第38章 招财童女 “什……么……什么银子?”曹皇后的笑脸,绷不住了。 柳眠眠笑意渐深:“儿媳听父皇说要修护城河,儿媳想着母后说要以夫君为天, 那……是不是母后要以身作则呢?” 修缮护城河啊? 这事自然有户部掏银子,曹皇后放下心来。“眠眠说的对,本宫会为皇上分忧解难的,以身作则的。” 柳眠眠对着谢凌渊眨眨眼睛。 起身跪在地上叩首:“母后真乃当世活菩萨!” 她在闹,他在笑。 谢凌渊一撩袍子也跪在柳眠眠身边:“母后大义,当世之典范。” 曹皇后一脸懵逼,皇上修不修缮护城河跟她有什么关系? 老三……今日,这么会说话? 柳眠眠一副崇拜的语气道:“儿媳刚才在御书房听父皇同表哥说……想在护城河边修建围栏,防止有小童落水。 可这样一来,恐银子又不够用了!还好父皇有母后这个贤内助…… 母后愿意为父皇解燃眉之急。于私母后以父皇为天,于公母后护子民安危。 真是我等妇人的典范……” 每一个字曹皇后都听清楚了,连在一起不清楚……… 谢凌渊嘴角含笑,高声道:“儿臣和父皇刚在御书房粗粗算了一下,所用费用大约十万两。 多谢母后慷慨解囊,解父皇之忧…… 母后大义,将载入史册。” 曹皇后站起身。“什么玩意?抢钱吗?你们……”你们看我像十万两吗? 明明可以明抢…… 非要说话……………… 曹皇后瞪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咬着后槽牙,仿佛在说都是你的馊主意!!! 宫女垂下头。 她也没寻思柳家嫡女……长了张好使的嘴。 “嗯?什么抢钱……?母后的银子被谁抢了吗?”柳眠眠端的是一脸天真。 被你们…… 曹皇后不想说话……她相信过不了一刻钟这话就会传到皇上耳中。 不……… 也许现在皇上已经知道了! 她必须煞逼呵呵的拿出十万两银子了。 早朝的事,不过片刻就能传到她耳朵里! 后宫之中没有盟友和信任,哪怕是睡在身边的人…… 还……不能耍赖。 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容。 “你们两个,起来吧!”还好是十万两,再多她还真没有…… “老大和老二都已经有子嗣了,老三迟迟没有动静…… 真是让我忧心忡忡,想到此……时常心痛。”曹皇后捂着胸口。 真是有点疼…… 曹皇后指着屋里的两个宫女,“夏雪、夏梅、你们跟着柳侧妃回王府吧!” 又对柳眠眠道:“这两个人是太医看过的,身体好易生养。” 夏雪身材丰满,胸前异常鼓胀,屁股也大,就是皮肤有些偏黄。 夏梅身材纤细高挑,皮肤白皙一双好像会说话,有种勾人的美。 人……好巧不巧柳眠眠认识啊! 上一世夏雪是大皇子谢凌西的侍妾,为大皇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一时风头无两。 京中人人皆知,双龙戏珠。 柳眠眠作为沈祁的夫人,不得不送了贺礼。 算算日子? 柳眠眠的目光在夏雪身上徘徊。 啧啧啧………… 这要是把夏雪带回府里,就喜当爹了! 夏梅嘛!柳眠眠没有印象……可是看她眉毛稀疏而杂乱。 恐……也不是处子之身了。 这种鉴别的方法,柳眠眠不知道准不准,毕竟是她前世倒霉催婆婆,沈祁的娘说的…… 还能看腿部缝隙的宽窄,可夏梅穿着裙子,实在看不到……缝不缝隙的。 “你们把人领回去吧!本宫也乏了……”想到十万两白银……曹皇后的笑脸面具,变成了痛苦面具。 “谢母后。”柳眠眠欢天喜地的问:“这两人以后是我的人?还是王妃的人……?” 曹皇后自动理解为,柳眠眠是在请示……夏雪、夏梅是放她院子还是放王氏院子? 王氏就是一个摆设。 放王氏院子就是一步死棋,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是你的人,放你那!”曹皇后提不起精神:“回去吧!身为女子要以夫为天……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三你也要努力……不要让我同你父皇忧心。你们夫妻一心,本宫相信缘分很快就到了……” 柳眠眠看着夏雪…【这缘分不就到了嘛!】 就像初春的风,吹绿了青青草原。 ………… 千呼万唤始出来,柳贤妃在宫里心急如焚,等的要死要死的。 谢凌渊带着柳眠眠转进了御书房。 十万两银子的好消息,不得不分享一下。 皇上听见曹皇后说捐十万两!小拇指扣扣耳朵:“多少银子?” “十万两……白银!” 皇上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朕过生辰她才送一件里衣,布料还是从内务府拿的……” 铁公鸡…… “母后说女子要以夫为天,儿媳觉得很对,也捐个三万两银子吧!也算是给表哥攒功德。” 十六岁的柳侧妃拿出三万两银子的嫁妆! 好嘛! 曹皇后更不能赖账了…… 皇上眼睛绿的发慌,“好孩子……你爹也算后继有人了! 德胜啊!快去把蟹黄酥给皇后送一些,朕记得皇后爱吃……顺便把银子要回来……” 德胜公公“嗻。”了一声,“皇上……皇后娘娘海物过敏,吃不得蟹黄酥。”又道:“皇后爱吃红枣糕,奴才这就去御膳房拿…… 亲自送到皇后宫中。” 尴尬了不是……… “父皇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父皇勤勉也要注意身体,天下百姓还需要您呢!”柳眠眠甜甜的道。 皇帝面露赞赏,这姑娘生的好!和她爹一样会说话! 招财童子…… 不是………童女。 “德胜啊!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套绿松石头面吧?还有红宝石的……都拿出来!” 走到门口的德胜公公,脚步顿住。“嗻………皇上等等奴才,奴才取完银票,马上就去找。” “要钱是正事……快去。”皇上摆摆手。 多出来十三万两怎么花呢? 谁家加围栏能用十万两啊! 这俩孩子………真真的是好孩子…… “那个…把户部尚书叫来………” “嗻……”小内侍往户部跑去。 皇帝面露欣赏,“眠眠是个男子,就好了。” “不好……”谢凌渊嘟囔道。 第39章 还好 天色渐黑。 柳贤妃等的望眼欲穿。 皇上从私库挑了两马车的金银珠宝随着谢凌渊和柳眠眠一起出宫了。 柳贤妃终究是错付了。 恶狠狠的决定,以后眠眠进宫她不搭理谢凌渊了。 “一会儿,后面的那两个人交给我,皇后这个人远没有看着那般和善。 许多宫妃在她手里都讨不到好,要不是有姨祖母护着,母妃也险些被她害了。” 上一世,柳贤妃的确死了,自己撞刀而亡。皇上立谢凌渊为太子。 大皇子联合五城兵马司以清君侧的名义闯进皇宫,试图逼宫。 谢凌渊带兵赶回来,包围了皇宫。 谢凌西以姑姑为人质,让谢凌渊放下兵器拥他为皇。 姑姑假意臣服,劝解。 撞死在长刀上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吾皇万岁万岁!”那天,谢凌渊死爹又死娘。 自称孤的那天,也真成了孤家寡人。 谢凌渊眼里的那滴血泪,历经两世她还记得。 红的让人发慌。 柳眠眠暗暗发誓,这一世谁不让她和她亲人好过,谁就不配活! “表哥,你放心我能应付得了。两个人换十万两银子不亏。 她再说话!兜里那两文钱,一个子都别想保住。【看她拿什么收买五城兵马司。】 祖母跟我说了,皇后最是假善,其实脑子里没憋好屁。 就给她戴高帽,顺着她说再坑她一把。准不吃亏… 祖母还说,姑姑像祖父君子仁义的,没屁格愣嗓子是好手一到真章,啥用没有。” 屁从脑袋窜到了嗓子。 谢凌渊哈哈大笑,揉揉眉心:“你儿时,二舅母就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不敢带你去寿康院。 没想到!到头来防不胜防,最像祖母的,还是你!!!” 柳眠眠嘻嘻一笑,问道:“听说祖母是村花,年轻时很是漂亮。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喜欢祖母吗? 肯定不喜欢,要不然为何祖母天天骂他。” 外祖父走的太久,谢凌渊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外祖父书房里,墙上那张发黄的画。 一身红装的少女,叼着一棵草躺在牛背上。 “喜欢的吧! 一见倾心再见相守。外祖父是家中宗子,是顶大梁的人。不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外祖母又是随性的人。 外祖母身世经不得推敲,外祖父护着她已是不易。 外祖父说过——外祖母看人看韧劲。他看家世,他不比不得外祖母眼睛好。 外祖母给大舅和二舅原定下来的亲事,都是顶顶好的人家。如今也过的风生水起的。” 柳眠眠靠在软垫上,“我娘和大伯母也很好,运气好! 祖母,总是差一些运气的。” 柳家的男人都是能遮风挡雨的。 柳大伯是宗子,大伯母人简单醉心书画。 他便抛下一切随她,外人看来是柳大伯不务正业,不入世。嫡长子还是宗子不承袭家业的,她大伯也是头一份。 其实是大伯母,担不起宗妇的职责。 她母亲更是。 被宠的天真浪漫,放在人口多妯娌多,心眼不好的人家,坟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上一世柳眠眠只觉得祖母是不慈,看不上他们所有人。 这一世设身处地的一想。聪慧美丽的高岭之花被一个世家公子以爱之名骗回家。 成亲生子,被宗族亲戚看不起,她一点点把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从不懂世家大族相处之道,到游刃有余。 向往田园野鹤的生活,又不得不在深宅大院打拼。 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纳妾生子,又是何等的痛苦。 柳眠眠哀伤的语气,皱起的眉头让谢凌渊有些无可奈何。 谢凌渊揉揉她的头道:“外祖母运气也很好!你出生的晚没见过家里的其他人。 外祖父去世之前,把两个舅舅和小姨都过继出去了。” 柳眠眠震惊的睁大双眼,她从未听说过!还能过继出去? 像只呆萌的小兔子,谢凌渊失笑。 马车颠簸,谢凌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娓娓道来。 “那一年外祖父刚入世,被敌对设计去剿匪。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是一群劫富济贫的侠士。 便不忍下手。 糟糕的是他还喜欢上了那里的军师。更糟糕的是他还有婚约在身。 放不下,忘不掉。 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放出来依旧不改初心。 外祖父说这一生无法与她相守,便白活于人世。 外祖父的母亲拗不过外祖父,就退了亲事。 那是柳家一度风雨飘摇。 外祖父把外祖母安排到张家待嫁,安顿外祖母身后的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容易的事。 弄不好就是欺君的大罪。 婚后磕磕绊绊,外祖父很幸福。外祖母怀二舅的时候,外祖父被长辈下了药,和丫鬟春风一度有了庶子。 外祖父要去母留子,外祖父的娘以死相逼。 之后不知为何,有了另外的庶子和庶女。 那年外祖父重病,感觉大限将至。便把所有的庶出子女连带他们的子女都送走了。 至此,京城只有大舅和二舅。” 马车摇摇晃晃。 谢凌渊的声音温柔低沉。 柳眠眠眼皮有些打架,喃喃问道:“表哥,你见过他们吗?是什么样的人?” 表情可可爱爱,像一只软萌的兔子。 谢凌渊嘴角翘起,拿过披风盖在柳眠眠身上。 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太久了,那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了。他们都还算乖觉吧!! 外祖母不是心思歹毒的人,比起外祖母,他们好像更怕外祖父。 外祖父也的确是个严肃的人,跟大哥很像。” 柳眠眠疑问,大哥严肃吗?严肃的。 好像又不严肃,对大嫂从来不严肃。 只严肃她…… 好气! “我都没见过祖父。真遗憾……”柳眠眠昏昏欲睡。 谢凌渊揽着柳眠眠的肩膀,手轻轻的拍着。 就像儿时哄她入睡一样。 “如果外祖父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你,恐怕更不舍得死了…… 一定想尽办法活着。” 回答他的时候柳眠眠低低的细小的呼噜声。 谢凌渊敲敲车窗,对外吩咐道:“再慢一些。” 仇久无语望天,都路过家门两次了! 喂…… 你是大禹吗? 谢凌渊轻轻抱着怀里的柔软,“还好,等到你长大了。” 第40章 小玩意儿 “紫荆姐姐,那两个小玩意儿怎么办?”海棠指着绑成粽子的夏雪和夏梅问。 秋月小心翼翼道:“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不好这么绑着吧?要不把她们放了吧!” “海棠,这么绑着她们不会给小姐惹麻烦吧!”秋霜心里没底。 紫荆不言不语,静静的坐在那里。 “怕啥?不绑着她们,难道让她们乱走?这屋里这么多宝贝,万一她们财迷心窍呢!”海棠小手叉腰。 “呜呜呜呜………”夏雪摇着头。 “呜呜呜……”夏梅不语泪先流,如水如波的眼睛更让人怜爱。 可惜 抛媚眼给瞎子看。 紫荆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入定了。 海棠眼里只有吃食,桌子上的蟹黄酥快干完了。 秋月拉着秋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角落里。 秋月诺诺道:“要不?咱们去伺候小姐吧?” “三皇子伺候的挺用心的,我看不用咱们去。”海棠给自己倒杯茶:“三皇子吩咐了,让咱们自己玩会儿,看好这两人。 你俩咋不听话呢!糕点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有福不会享!” 紫荆伸出手,海棠拿出帕子给紫荆擦擦手,然后递过去一块蟹黄酥。“紫荆姐姐,你吃。” 秋霜看不得海棠谄媚的样子,冷哼一声。 海棠假装没听见,喜滋滋的吃的欢。 柳眠眠一觉醒来,天都已经大黑了。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柳眠眠抬起脚,看清是谢凌渊又放下了。 谢凌渊可以,沈祁不行! “表哥……你怎么睡着了?”柳眠眠支起身子拍拍谢凌渊的脸,“睡这么死啊!不吃晚膳了? 祖母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起来吃晚膳!” “啪………” “柳眠眠,叫人不能扇巴掌!这么多年你居然还不改。”谢凌渊捂着脸,装睡是不成了。 “你睡的死,别的方法又叫不醒。四哥往你衣服里放毛毛虫,你都不醒。”柳眠眠以为儿时的记忆她早忘记,没想到还记得。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凌渊也笑了:“走,用晚膳去。” 两个人用完晚膳,便看见五花大绑的夏雪和夏梅还有打着饱嗝的海棠。 “柳瑞家的,你仔细看看这两个人。” 柳瑞家的绕着夏雪和夏梅转了一圈又一圈,水桶腰都转小了。 脸色发黑,看看坐着的谢凌渊。 一肚子的话,在嘴里调了八百个头。 舌头烫嘴,说不出来! 柳眠眠看出了她的纠结,“有话就直说,王爷又不是外人不需要脸面。” 不需要脸面?柳瑞家的就会说了。“小姐,这俩小……”丫头?不对…不是丫头,都破身了。 两妇人?也不对,没梳妇人头。 “小玩意儿,这俩小玩意儿。”海棠接道。 “哎!对!这两小玩意儿吧!脸色发黄得这个,都饿的脸发黄了。她有身孕了…… 这个一直哭的这个,她没有身孕。就是被破身了…… 都………”都不干净了?她不敢说,怕三皇子生气。柳瑞家的又词穷了! “都挺好。”海棠乐呵呵接道:“奴婢,这就给夏雪奶娘和夏梅嬷嬷松绑。” 紫荆转过头,平静的脸上升起笑意。 谢凌渊笑不出来,皇后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试图混淆皇家血脉。“小包子,去请太医!太医院所有太医。” “医馆的大夫都请来。”柳眠眠补充道。 深更半夜。 三皇子府的内侍奔走于大街小巷。 宫里的太医。 宫外的医馆。 宫里的二十三名太医,宫外的一百来人。 这架势——众人都以为三皇子挂了呢! 结果是——三皇子盼孩子盼疯了!!! 挨个给夏雪把脉。 喜脉,还是俩。 十万两银子买老皇帝一夜的曹皇后,刚脱了衣服。 德胜公公就来报,“三皇子送两位弟弟回宫了!” 什么玩意儿?两位弟弟!!! 皇上披上衣服就出门了。 “父皇,儿臣不知夏氏身怀龙裔,故而把她带出皇宫,求父皇惩罚!”三皇子情真意切都流泪了。 身怀龙裔?夏氏?说的是谁? “老三,你慢点说!朕脑袋疼夏氏是谁?”皇帝揉揉眉心。 老年人不能熬夜啊! 三皇子平静的把夏雪和夏梅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磕三头:“儿臣不知道她俩皆是父皇的女人,请父皇恕罪。” 毕竟,这宫中只有一个带把的。 皇上脸黑如墨。 二十三个太医气的牙根痒痒,被三皇子这小子坑了呀!明眼人都反应过来了……… 不知不觉被拉到三皇子阵营去了! 这曹皇后得恨死他们。 他奶奶的。 没听说过当太医也要站队的。 太医也成高危职业了…… 今天晚上都别想睡好了。玩吧!谁能玩过三皇子啊! 祸乱宫闱,皇上怒极:“德胜,把大理寺卿给我叫来!” 德胜公公赶忙劝道:“皇上,不至于不至于,丢人不能丢到宫外。” 在皇后宫中的孕妇,孩子是谁的?大家心知肚明。 “让谢凌西那个混蛋给朕过来……快!” 曹皇后哭的梨花带雨,声声否认。 她不知情,是这两个宫女不知检点欺骗了她。 谢迟西也极力否认,一会儿说谢凌渊冤枉他。 一会儿说夏雪和夏梅同侍卫有染,同他无关。 “拉出去杀了。”吵得皇上脑壳疼。 夏雪和夏梅在苟活和死之间,选择了苟活。两人异口同声指认了大皇子谢凌西。 “大皇子沟谷之间有一个黑痣。” 挺好!众太医恨不得聋了。 皇上怒不可遏,“很好!!!谢凌西你府里的女人不够吗? 把手伸到宫里来了,把这两玩意儿给朕带走。滚出去!!!” 谢凌西灰溜溜的走了,皇上看着天边的启明星。 天都快亮了。 “都回去吧!今日歇朝一天。高太医和吕太医明日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在宫外让朕听见今日之事,哪怕是只言片语,你俩和全家老小也不用活了!” 老皇帝从来不是心软之人。 高太医和吕太医跌倒在地。“谢主隆恩!” 太医们人人自危,看着谢凌渊的背影又炙热起来。 万一被迫站队就站对了呢! 曹皇后心里想着还好还好……只是骂两句。 不碍事。 第41章 送药 皇后禁足于宫中。 “我儿毕竟占嫡又占长,皇上还是心疼他的。 睡一两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事。 皇上气半个月一个月的也就不气了,你让曹氏这些天不要进宫。” “是,奴婢这就去。”贴身宫女小心翼翼道。 “等等……听说夏雪怀的是双胎,让曹氏好好伺候着,等孩子落地再说。 双胎毕竟是祥瑞,夏梅就处置了吧!” “是,皇后娘娘。”贴身宫女垂目。 贴身宫女刚要走。 “等等,把暗箱里的绿色瓶子给曹氏送去。她跟王氏是妯娌关系又不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老三一直没有孩子,我心甚忧。” 宫女回过头,小心翼翼道:“娘娘,王妃毕竟是您的侄女。如果出事,恐受牵连。” “一个同宗同族的罢了,又不是要紧的亲戚。如果出事,正好给大皇子换个得力的妻子。 省得被老三比下去。” —— 三皇子府正院。 “弟妹,你听说了吧?我们府里的侍妾怀了双胞胎,还是两个男孩。 算上这两个孩子,我们府里七八个孩子了。真是人丁兴旺啊! 你说呢?弟妹?”曹氏嘴角含笑,黑眸蒙上一层寒意。 心中满是算计。“这柳眠眠入府,恐怕弟妹的日子更不好过吧! 年轻貌美是其次,人家还有一个好爹。 好娘、好大哥、三哥、四哥、柳家大老爷的一幅画都卖到千金了。 你说好事怎么都让她摊上了呢?” 王氏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眼底的情绪。“大嫂说的是,投胎真的是靠运气。 可能,我和你运气差一些吧!” 曹氏有些不悦,最讨厌别人说她家世。 砰的一声放下茶杯,“说你的事呢!你说我干什么?” 在这贵人云集的京城,曹氏的家世掉地上都捡不起来,最讨厌别人提起。 “嫂子见谅,弟妹不会说话,不是有意的。”王氏小心翼翼道。 用帕子轻轻擦拭桌上的茶渍,有些心疼。 曹氏后知后觉,“哎…?你这屋子和原来不大一样了?这桌子是香樟木的? 看纹理这香樟木得有百年了吧!你怎么舍得买这个?莫不是发财了?” “嗯,算是吧!”王氏眼里有了些笑模样。 “皇嫂今日来,可有事?只是来炫耀双胞胎的吗?” 曹氏皱着眉,心里想这姓王的说话越来越难听了,怕不是,被柳眠眠刺激疯了吧? 曹氏摸了摸香樟木的桌子,四角还包了金边。 有点喜欢呢! 也不知道贵不贵?可是这整套的用具又不好买,都是世家大族给女儿当嫁妆的。 “哎!” 曹氏赤裸裸的眼神,把王氏吓一跳恨不得把桌子抱怀里,怕曹氏要。 “皇嫂要无事就请回吧!弟妹要去礼佛了。”赶紧走…… “呦!弟妹屋里的摆件家具都换了?这是鎏金的?还是真金的? 原个的呢?” 原个的?王氏心里一沉,她想要? 这曹氏眼皮子是真浅啊!“原来的被虫子蛀了,放进库房了,怕是用不了了。” “哦!”语气中带着失望:“那真是可惜了。 对了?你这套用具是哪里定的,我看做工手艺都极好。 雅儿大了,我也要给她准备嫁妆了。” 这套是柳侧妃送来的,王氏却不想说。 不是怕人瞧不起她,而是不想给柳侧妃惹麻烦。 这京城瞧得起她的人很少,柳侧妃算一个。 这种久违的善意,让王氏不自觉的想守护。 王氏站起身,“皇嫂,时辰到了我要去诵经了。” 看王氏要走,曹氏想起此行的目的。 拉住王氏道:“弟妹别急,求神拜佛没用,想要孩子?不如弟妹求求我。” 曹氏从怀里掏出小绿瓶,“这个东西可以让男子更强壮,包生儿子的。 你看我们府里人丁兴旺,你大哥就用这个。” 曹氏双眼迷离,满是享受。“你懂的,一次一滴,睡前放茶水里即可。 如果效果不理想,可以逐渐加大用量。” 王氏连忙摆手,“不行,不行!皇嫂还是拿回去吧!” 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现在的生活王氏很满意啊!自从柳眠眠入府以后,吃食用具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府里有礼官和管事的,不用她操心。 柳眠眠又是一个省事的。 王氏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当好一个会喘气的吉祥物就行。 曹氏假意生气道:“你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啊!你也不想想,你要家世没家世,要长相没长相。 柳眠眠家世好、长相出众、比你年轻比你漂亮。 以后柳眠眠再早你一步生出孩子,这王府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侧妃的孩子也可以请封世子,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吧? 傻弟妹,只有嫂子想着你。咱们两个才是亲妯娌,别人都不算。” 曹氏拉着王氏的手,把绿色瓶子塞了进去。 趴在王氏耳边低声道:“你用过就知道了,这是一个好东西。 让人欲罢不能。” 王氏也是个聪慧的,不动声色的收起来。“真如皇嫂说的,如此好吗? 如果有效果,我必定重谢皇嫂。” 曹氏亲热的贴近王氏道:“好妹妹,你就放心吧!嫂子还能坑你不成,这可是我们曹家的独门秘方。 只传女不传男的,你给老三用就好。 千万别外传。” 王氏点点头,“皇嫂放心,日后若有麟儿,必将千金报答嫂子恩情。” 听到千金,曹氏喜笑颜开。“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日就回去了。 你晚上收拾好。”曹氏眨眨眼睛,暧昧一笑:“皇嫂,等你的好消息。” 曹氏出门,乘坐马车离开。 “随风,咱们去柳侧妃的明月居坐坐。 柳侧妃进府的这些时日,我还不曾过她院里呢!” 明月居里。 柳眠眠正在打马吊,“三条。” “碰……奴婢碰。”海棠把三条捡回去。 秋霜撅起嘴,“都摸不到牌,刚才的幺鸡你就碰,三条你还碰?” “咋地?全是对!不碰留着下崽吗?二条!” “碰…都别动,碰二条。”柳眠眠喜滋滋的把二条拿回去:“我听了,你们小心点!别给我点炮。 胡的大呦!”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上一世柳眠眠嫁沈祁,满心满眼都是沈祁。 没想到成婚后,人际关系、家里开销、铺子盈利、同僚应酬。 沈祁的侄子求学、侄女嫁人 请先生,教礼仪。 桩桩件件都是柳眠眠在操持,累的跟狗一样! 沈祁的娘仍旧不满意。 第42章 熟悉的配方 三条被碰了,二条也被碰了! 秋霜看着手里刚抓的四条,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四条。” “胡啦!三五条夹四条,清一色给钱给钱!”柳眠眠伸着手。 王氏走到门口,不自觉的笑了。 秋月语气哀怨,“你怎么不想好再打啊!我不想跟你一伙了,月例都输光了。” 秋霜眼泪汪汪,拿出一吊钱。嘟囔道:“三条,二条都碰了!谁能想到小姐夹四条啊!” 柳眠眠一抬头,笑意盈盈道:“姐姐来了?姐姐会玩马吊吗?” 王氏有些犹豫是说会呢?还是不会呢?“一点点吧!” 秋霜仿佛看见了救星,迅速起身,“王妃,您请!正好奴婢没银子了。” 天色渐黑。 王氏的大丫鬟看着乐不思蜀的王氏,忍不住提醒:“主子,药。” 王氏摆摆手:“不要,六万吃不上。” “主子,药!” “不要,吃不上!”王氏摇头:“你不会玩儿,一边去!别看我牌。” “什么药啊?”柳眠眠不解的问。 “回柳侧妃,大皇子妃送来的药,说是那方面的药!”随风说不出口。 已经忘了!!! 王氏尴尬的放下手中的马吊,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就是这个。” 王氏红着脸把功效说了一遍。 柳眠眠接过药瓶,“这么厉害?那这是神药啊!世间居然有如此良药。 咱们如何能独享? 柳瑞家的,拿着我的帖子去宫里把御医都请来,还有医馆的大夫们。 一同研究研究。 有此等神药,十八年后何愁我大圣朝无兵。” 三皇子的内侍小厮丫鬟奔跑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太医院如今只剩二十一位太医了。 听见三皇子府请太医,都默契的不想去。 仔细一问,是柳侧妃请太医,那还是去吧! 毕竟太医院的采买,还指望人家爹拨银子呢! 这世上哪有什么干净的地方。 谁不偷点边角料回家自己用?中间的损耗也避免不了。 还得巴结户部啊! 不多时,三皇子府门口一堆马车和轿子,太医院的、医馆的都有。 把谢凌渊的马车堵在了外面。 谢凌渊只好弃了马车走回家。 一进明月居就见黑压压的脑袋,人挤人。 比早朝还乱,一帮老头吵的不可开交。 什么五石散什么百步蛇毒,众说纷纭五花八门。 经过两个时辰激烈的谈论,终于写出来一个方子。 “侧妃娘娘,老臣我们一百多人一致认为这个药和前朝的一味名曰天香的药很像。 天香有一种淡淡的花香,里面还有五石散让人欲先欲死让人亢奋。 每日一滴十日之后,服用之人就会暴毙。” “那吃过一次,就停了呢?”谢凌渊出声。 众人让出一条路,才发现三皇子居然回来了。 “三皇子,安。”—众人。 太医看看手中的药,三皇子好像也不那么……安!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谢凌渊带着一众太医敲响了宫门。 皇上已经睡了,又披着衣服出来了。 叹息一声:“老三,你爹今年六十了不是十六,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朕想多活几年,你看行不?有啥事明天说就不行吗?” “父皇,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日事今日毕。”眼看皇帝真要生气。 “父皇,今日曹氏送来一瓶神药!儿子不敢独自享用,特来献给父皇。” 谢凌渊呈上精致的小绿瓶,皇上打开瓶盖,有股淡淡的花香。 刚要凑近闻一闻。 魏太医大喊一声:“不可啊!皇上……这是天香!有毒会让人上瘾,会暴毙的。” 吧嗒!皇上手中的小瓶子掉了。 一拍桌子:“前朝禁药,老三你在哪里弄的?” 咋不听人说话? 谢凌渊有些无语,刚才的话他父皇是一句没听啊! “父皇,是曹氏送给王氏的,说用过此药英勇无比,次次得男。 大哥就是用此药让夏宫女怀上双胞胎的。 眠眠听闻世间竟有如此神药,便想找大夫做出十瓶八瓶甚至百瓶。 有此药,何愁我大圣人丁不兴旺,结果魏太医他们说是禁药。” 老皇帝彻底醒了!怒道:“把曹氏和老大,带过来…” 都别睡。 曹氏正做着美梦。 大皇子谢凌西正抱着美妾就是兵部侍郎的庶女李茹在床上做头发。 两个人有些起床气,看见皇上的黑脸和一屋子的太医。 两个人的气,瞬间就灭了。 这题,谢凌西熟悉。“父皇啊!!! 儿臣最近都没进宫!宫里再有孕妇就不是儿臣的事了。” 嗷唠一嗓子把神游天际的老皇帝吓得一聚愣儿。 “滚……逆子!” 看着飞驰而来的茶杯,谢凌西险险躲过。有些委屈道:“是不是老三,告我黑状! 父皇,人不风流枉少年!儿臣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一点小错。 睡两个宫女。 儿臣又不知道那两个宫女是母后给老三准备的,真是无心之失啊! 再说儿子身体好,子嗣丰盈也是好事。” 皇帝捡起地上的小绿瓶冲着曹氏扔了过去。 曹氏腰力极好,侧身躲过。有些委屈:“父皇息怒,谢凌西在那边。”看准点啊! “德胜,把瓶子给曹氏送去!让她看看熟不熟悉。” 曹氏接过绿瓶子,上面熟悉的花纹让曹氏脸上的血色褪净。 她不明白求子心切的王氏为何把药交给谢凌渊。 王氏怎么敢的? 还是他们的感情已经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了? 曹氏看向谢凌西,想到王氏成套的香樟木桌子。 心里好像住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它们冲破束缚,啃食着她的心。 王氏那样的人都能跟夫君无话不谈了!她的夫君还在睡宫女。 皇帝怒道:“看来你很熟悉! 大皇子妃曹氏,雅道轮缺不善不仁。试图残害手足,为天理不容。 私藏前朝禁药,与法理不容。剥夺皇子妃称号,贬为庶人。” 曹氏瘫软在地,“呜呜呜。” 曹氏不敢咬出曹皇后,她还有孩子。希望看在她乖觉的份上,曹皇后能善待她的孩子。 曹家已经没落。 可以没有皇子妃曹氏,不能没有曹皇后。 “贱人!亲友弟恭,你居然敢残害我弟弟?”啪的一声,曹氏结结实实的挨了个大嘴巴。 谢凌西心里没有一点疼惜之意,只想跟曹氏撇清关系。 心里还有一丝小雀跃。 高门贵女的王妃。 他的助力…… 终于要来了! 第43章 君当长歌行 明月居内。 “听说大皇子也同李家提亲了?你同康世子的婚事呢?” 李悦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退了…… 康世子接了修缮护城河的差事,修康平桥下面的那段。 有一女子落水,他下去救人。哪曾想这女子是二皇子妃周氏娘家表妹叫什么陈媛儿的。 正好待字闺中。 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周氏让康世子娶陈媛儿 康世子不从。 那表妹回去就上吊了,让人救下来了。 康家的意思是陈媛儿身份不低,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我还是正妻。” 李悦薇一拍桌子,“他们康家当我李悦薇是什么人?索性就退了亲,阳关大道,各走一边。 也好过中间夹个贵妾,两看两相厌的好。” 李悦薇是重感情的人,多年的婚约,多年的感情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如今的随意洒脱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柳眠眠握住李悦薇的手道:“你本不是眼里能容沙子的人。随心…开心就好!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你当得起更好的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王氏蹙眉道:“那康世子,我也有耳闻。很是不错!人品家世都是上乘。这样退亲有些可惜了! 他现在对你心生愧疚,何不利用他的愧疚之心,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呢! 那陈媛儿贵妾也是妾,总不会越过李小姐的。” 李悦薇笑着摇摇头:“王妃,我承认康世子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好相公。 可如今已经不再适合我了。”笑容有些苦涩。 李悦薇抬头望天,只看见雕梁画栋,自嘲一笑:“我有时在想,这四方天真的适合我吗? 李茹入大皇子府了,曹氏贬为庶人之后,她哄得大皇子开心。 大皇子要升她做侧妃。 我娘不想让我被庶女比下去,又不想让我入大皇子府。 便想再定一门好亲事。 相看的都是百年世家,规矩森严的人家。”李悦薇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软剑。 眼里隐隐有泪花浮现。 “我给王妃和眠眠,舞剑吧!” 舞剑?京城第一才女还会舞剑? 王氏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李悦薇长的端庄大气,一舞应该更是倾城。 王氏有些期待。 李悦薇素手伸向腰间,腰间软剑如银蛇一般,腾空而出。 剑如白蛇吐信,破空而出。又如蛇化成龙,仰天长笑。 时而身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一道银光万丈起,气势可吞山河。 李悦薇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手中银剑如闪电直射而出,入木三分。 树上所剩不多的黄叶纷纷掉落。 一人一剑,黄叶落。 一滴眼泪从李悦薇眼角滑落,“痛快,要是有一杯花雕酒就更痛快了。” 两世为人,柳眠眠终于读懂李悦薇为何心劫难愈了。 那宗妇贤良淑德的背后,是怎样的意难平。 这样的女子,应当如雄鹰翱翔于长空,不是困于内宅。 “君当长歌行,快马奔前程。悦薇,他们都不配!康世子不配。” 李悦薇缓缓转身,苦涩一笑。“我李悦薇这世间独一无二,不甘心。” 王氏震惊的说不出话,京城第一才女,原来私下里是这样的…… 王氏找不出形容的词语。 只一句君当长歌行…… 今日一舞,本是想告别。可如今越发放不下手中长剑。“眠眠……我不甘心。” “悦薇,这样的你,怎会趋于平凡!” 一招一式如游龙惊凤,气吞山河。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这样你?怎么会让自己平凡。脱掉一身的盔甲做一个笑容得体的宗妇呢! “悦薇,你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不让自己留遗憾!让我们女子都以你为荣。” “眠眠,你说什么?” “悦薇,你本雄鹰,应直击长空。你本高山,让溪流仰望。” 李悦薇一个踉跄,猛冲过去,紧紧的抱住柳眠眠。“果然这世间只有你懂我…” 不! 用了一生,才懂! 还好没有晚。 王氏望着两人久久出神,“随风,天暖和了。” 随风眼里泪花闪动,“是小姐遇见了让您暖和的人。” 黑夜一匹白马,从城南而出,奔向边疆。 柳眠眠和王氏站在城南门上,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黑夜中。两人泪流满面,相视一笑。 马背上的人,挥挥衣袖。 再见我的姐妹,你将在捷报上看见我的名字。从此京城再无李悦薇,只有小将李长歌。 “认识你真好,柳氏嫡女柳眠眠。我闺名一个影字,王氏王影。” “我也觉得,这一世真好!很高兴认识你,王姐姐!”柳眠眠伸出手。 王氏没有伸出手,而是抱住了柳眠眠。 真暖和。 远处站着两个身影和一队侍卫,默默守护着城门上的两人。“主子,你妻妾相处的挺和谐啊!” 谢凌渊没有话——都听和谐,不和谐的只有自己。 仇久贱兮兮的问:“你还练不练童子功?现在还来得及……” “滚!老子有媳妇练什么童子功。”谢凌渊抬起脚。 仇久一个闪身到一米以外。“啧啧啧………有媳妇不敢睡有什么用?” 声音不大不小,谢凌渊正好听见。 拔出腰间的匕首。“长夜漫漫,比划比划。” 怕你?仇久微微一笑。 “主子,王妃和侧妃要回府了。”侍卫喊道。 谢凌渊嘴硬道:“今日放过你!” 第44章 入冬 半月后,兵部侍郎李家嫡女突发恶疾,暴毙了! 柳眠眠、安宁郡主和王氏去送了“李悦薇”最后一程。 办完葬礼,李悦薇的母亲同李侍郎和离了。 原来这世间,孩子才是母亲的枷锁。 “眠眠,送到此处就可以了,婶娘要走了!前路漫漫,望你如意。 望有朝一日,朝圣跪见。”李母放开柳眠眠的手。 从手上退下一个通体雪白的玉镯,戴在柳眠眠手腕上。“这本是一对,留给悦薇做嫁妆的。 婶娘留一只做念想,一只给你做念想,可好?” “好。”柳眠眠从海棠手里接过包裹放在李母手上。“听闻婶娘为了和离,舍了大半的嫁妆。 穷家富路,望婶娘珍重,这是一些吃食,婶娘不要嫌弃。” 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行,柳眠眠登上自己的马车。“回府吧!” 海棠紧跟其后,马车里的谢凌渊轻咳一声。 “王爷?你嗓子疼啊!你不是让奴婢走回去吧?奴婢的腿也是娘生的啊!” 谢凌渊脸都黑了,“你去坐后面的。” 后面的?海棠下车,发现后面只有一人一马。 海棠高喊:“王爷,你挺大个人忽悠人玩儿?后面有个屁马车啊!” “上来!”仇久伸出手。 海棠回过头:“你挺大个人,占老娘便宜吗?要不要脸,你下来。” 仇久冷哼一声,从马上下来。“小姑娘,没事照照镜子。” “老娘,天天照。”海棠一踩马蹬,翻身上马一气呵成。“驾——” 仇久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失笑。“没想到夫人身边还有个小辣椒啊!” “夫人,你看!” 李母探头看去,包裹里除了糕点还有一张张银票。粗粗算下来有万两之多。“有柳家嫡女在,是悦薇和我的福气。” 老奴仰起头,声音哽咽:“夫人,别把银票哭湿了,快收起来。过了山海关就好了,老太爷就派人来接咱们了。 咱们就能看见小姐了。” 天气愈发冷了,晨起时会看见地上的冰。 一踩就碎,带着冷意。 猫儿胡同越发的冷,朝廷发了冬菜和炭火银子,一共十六两。 沈老太太和李招娣拿着银子去买冬菜了。 小寡妇嗑着瓜子道:“芳芝,洗衣服呢?你婆婆也真是的,那么多儿媳妇就使唤你自己啊?” 李招娣和钱果儿都是儿媳妇,只有她是奴婢。 冰冷的凉水,从心到身的凉。 “呦呦呦!看你手都破口子了。真让人心疼啊!好好的大户人家的大丫鬟不做,上这来受苦。 值当不?” 芳芝抬起头,“你不懂,为沈相公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沈相公只是一时低谷,他会出息的。 我会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会有小丫鬟伺候我的。” 小寡妇冷哼一声,“呸………想的还挺美!这猫儿胡同住过的状元还少吗?没钱没势,没看哪个能起来。” “你,闭嘴!”芳芝恶狠狠道。 砰的一声,小寡妇关上了大门。“傻缺!” 芳芝看向门口。 沈祁已经两日没回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 她想去翰林院问问,可是又恐身上的补丁衣服,让沈祁丢脸。 沈祁在赵绵绵家里,他急切的想见一见她,仿佛只有赵绵绵才能给他带来慰籍。 明年夏季京城暴雨连连,雨水倒灌,冲出许多蛇虫鼠蚁的尸体。 一时间京城瘟疫横行。 沈祁信心满满的写了奏折,关于治理京城排水系统修缮护城河。 花了银子送到御前,他相信只要皇上看见奏折,他的出头之日就到了。 哪曾想他上一世的岳父柳尚书突然提出修缮护城河。 一毛不拔的皇后又掏出十万两白银,三皇子府又掏出三万两银子。 最后护城河连着京城的排水一同修缮了。 护城河的水清了,他的努力也清了。 “祁哥哥,听说冬日宫里会有宫宴,你能带绵绵去吗?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沈祁下意识的回答:“好。”皱着眉又问:“你听谁说的?” 赵绵绵擦擦手,放下手里的蜜饯。“听秦大人的小厮说的,他前几日来铺子买蜜饯。 我想着秦大人在翰林院,他能参加宫宴,祁哥哥也一定能参加。” 上一世,这个时候沈祁已经不在翰林院了。大理寺丞连升两级可谓是风头无两。 自然可以参加宫宴。 跟在谢凌渊身后,众人谁不夸他一句年轻有为,叫他一声沈状元。 沈祁站起身,“绵绵,陪我出去走走。” 赵绵绵看着桌子上还没做好的蜜饯,有几分犹豫。“祁哥哥,我爹让我把它们做完。” 沈祁宠溺的一笑:“我去同赵叔说。” 赵绵绵张张嘴,叹息一声。 前些日子沈祁在赵眠眠爹那拿了一千两银子,迟迟未还。 赵父在前院铺子卖蜜饯,他本以为卖了老家的铺子后,来京城享福。 没成想!到京城还得卖蜜饯。 “哎呦!沈状元来了?蓬荜生辉。”赵父有几分阴阳怪气。 赵母轻咳一声。“沈祁来了,快坐快坐。”又吩咐小丫头道:“快给姑爷上茶。” “亲家母可好? 我们这铺子忙,也没空去拜访,等元旦一定去看看她。” “岳母不必客气,我今日想带绵绵出去转转。” 赵母不赞同的摇摇头,“正在修护城河,外面乱糟糟的,听说还冲出了好几具尸体。 还是………?”看见沈祁黑着的脸,赵母闭上了嘴。 垂目道:“行,你们去转转吧!早去早回。” 沈祁“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内院。 赵母看着沈祁的背影,皱着眉头道:“这沈祁,官威越发的大了,那眼神瘆的慌。 按理说,他考上状元和绵绵的婚事也该办了。” 赵父冷哼一声,“哼……他娘又不遣媒婆来,也没得聘礼,还想我倒贴吗? 想的美。” “老爷,士农工商咱们商人地位最低。沈祁是个状元,咱们身份悬殊。 你就别挑了! 再说!绵绵的心在他那,你还能拦得住吗?沈祁一表人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要不是有婚约约束,指不定他娶了哪个贵女呢!” 赵父叹息一声。“拿银子,给他们买处宅子当绵绵的嫁妆吧!冬天来了,婚事抓紧办!” 第45章 王氏的天赋 又过半月,谢凌渊接到边疆的来信。 是几位将军的投诚信,李悦薇的外祖一家及其姻亲。 娶妻要趁早,妻贤夫祸少。 谢凌渊走路都带风,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气又风发。 显得人更加俊朗非凡。 看见谢凌渊,柳青儿险些走不动道。 传宗接代——四个字差点没刻在脸上。 装病、偶遇通通用一遍,无奈谢凌渊君心似铁硬。 “贱人,都是贱人!王氏也是贱人。 碧桃,你拿上一两银子买着点心瓜子去明月居找秋月秋霜唠唠嗑。 同是尚书府出来的,有感情。” 碧桃期期艾艾道:“娘娘,奴婢听说皇子每次从宫外回来都给五姑娘带糕点。 还有宫里赏赐的点心,恐怕…”一两银子的点心,秋月秋霜不爱吃啊! “还有,奴婢跟秋月和秋霜也不太熟,奴婢就只认识芍药和茉莉。” 芍药被谢凌渊扔犄角旮旯挖石头去了。 柳青儿一生气砸了屋里的摆件、花瓶、茶盏。 又心疼的不行。 “碧桃,你去明月居跟五姑娘要几套茶具,再要一个景泰蓝花瓶。” 碧桃站着不动。“五姑娘又不是面捏的,大皇子妃都被五姑娘撸下去了。 二姑娘还是老实点吧!” 啪……“本皇妃说话不好使了吗?” 碧桃站着不动。“二姑娘,你又何必惹五姑娘呢!都是自家姐妹,她又不找你麻烦。 她的嫁妆,人家也不能给你!” 碧桃觉得五姑娘说的对。 人家娘准备的嫁妆凭什么给庶女啊!想要嫁妆,找自己娘去啊! “滚,你也给我滚!”柳青儿厉声道。 碧桃转身出了门,回了自己屋子。 同屋的小丫头看见碧桃回来,贴心的倒了茶水。“碧桃姐姐,喝茶! 侧妃娘娘又生气了,打你了?” “嗯!来月事了心情不好,你远着她一些儿。” 小丫头哭丧着脸,“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三十天二十八天心情都不好!天天提心吊胆的伺候。 我好想去明月居当差。” “你进不去的,明月居的人都是从柳家带出来的。” 碧桃是沈老夫人亲自挑的。 她原觉得二小姐还挺好相处的,这几年性子越发的左了。 让她越发看不懂。 也不愿意往她身边去,这两年柳青儿更喜欢红蕊。 红蕊勾搭芍药给五小姐下套子,被三皇子送走了。 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挖石头去了! 现在只剩她了! 柳眠眠正在哈欠连天的打马吊,王氏今个运气极好,便不提休战的事。 柳眠眠只能舍命陪君子。 看自家小姐打哈欠,海棠出声道:“王妃,奴婢真要没钱了! 今日就放过奴婢吧!” 王氏只觉海棠可爱,“行,打完这一圈,我也困了想在妹妹这睡一会儿! 妹妹屋里比我屋里暖和。” 随风有些无语。 “小姐,天香楼的账房来了,来送账本。”秋霜领着账房进门。 自从柳眠眠入三皇子府,天香楼成了柳眠眠的陪嫁。 账本一共三本,支出一本、收益一本、借条一本。 柳眠眠把支出和收益的账本放在王氏面前。“姐姐帮我看看!” 态度有些强硬。 王氏宠溺的一笑,“好。” 柳眠眠自己翻看着借条的那一本,沈祁还了六十两银子,还差一千六百九十二两银子。 挺好。 翰林院的张伯伯的挺给力,下次去天香楼赠他两个菜,外加一壶竹叶青。 柳眠眠合上账本,“姐姐,那两本有问题吗?” 是有问题呢?还是没有问题呢?王氏很纠结。 “姐姐,但说无妨!” “有一点小问题,9月四日到10月25日囤秋菜。 分别买了白菜、萝卜、藕、胡萝卜这里写着共用一千八百六十九两三钱。 这样斤数加菜的种类加在一起看似价钱是对的。 可是白菜一千斤二百斤,据我所知会京城里小商贩买一千斤会赠送五十斤。 那一千二百斤那就应该赠送六十二斤。 这么算下来,冬菜应该花费………”王氏手指不停的拨动。 好像手底下有一个无形的算盘。 “应该是一千七百二十六两五钱。还有这个肉类?” 砰的一声,账房跪倒在地。 汗流浃背了…… 柳眠眠仿佛并没有生气,笑意盈盈道:“把这账本拿回去,以后不用这样骗我。” “砰砰砰……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掌柜的头上青筋都磕出来了。 “起来吧!支二百两银子给高大厨的媳妇看病去吧! 要是再治不好,进来告诉我一声!拿我的帖子,请了太医去。” 账房惊讶的抬起头,额头通红。“大小姐,你咋知道的?” 柳眠眠失笑:“佛祖告诉我的,所以下不为例。” 一切还来得及。 账房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头,“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犯错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账房感恩戴德的走了! 柳眠眠看着王氏道:“他们都是我外祖父精挑细选的,可能贪墨也是迫不得已的,但绝对不会背主。 这次是高厨子的媳妇生病了,每月要用药养着。他们才铤而走险的,料想我一个小姑娘也看不出来。 没想到被姐姐的火眼金睛给看出来了。 我猜这账房肯定被吓破胆了。” 前世是沈祁发现的,没通过她就处置了账房。 高厨子的媳妇,没几个月也没了,高厨子老婆没了,带着孩子辞工回老家了。 等柳眠眠知道的时候,天香楼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 后来沈祁要了天香楼去,说怕她劳累。 “姐姐好厉害。”柳眠眠真心夸赞。 上一世王氏就这般厉害。 这般好。 喜欢着她,喜欢着她的儿子沈良辰。甚至想力排众议收沈良辰为子。 可惜,死的太早了! 太医说,郁结于心。 王氏笑着,眼里泪花闪烁。“真的吗?你是第二个说我厉害的人。第一个是我娘… 我娘出身于商户之家,我爹是我娘店里的伙计。 无名无姓无亲无故的,后来做了上门女婿。 有一日我爹突然想起,他是王家嫡子。出门访友偶遇歹徒,头部受伤,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那日之后。 他便要带着我们回去认亲。 我娘就从妻变成了妾,从叱咤风云的女掌柜变成了伏低做小的妾氏。 在王家不过短短几年,我娘就死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人真的能郁闷死。” “还打马吊吗?我不会安慰人,只会打马吊,不知道行不行?”柳眠眠拿着马吊问。 “行。”王氏破涕为笑。 第46章 因为她善 “一步棋,要想这么久?”皇帝呵呵笑起来:“秦楼,你现在是越发的磨蹭了啊!” 秦楼苦恼道:“皇上,棋艺越发精湛。微臣疲于应对,不敢懈怠啊!” “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朕一想到明年开春就能去太华湖钓鱼,高兴啊! 这人一高兴,脑子就清亮。” 秦楼叹息一声,苦恼道:“难怪微臣脑子不清亮,微臣不高兴啊!” “说说,说出来让朕高兴高兴。” 秦楼摇头:“背后说人有失君子风范,不可言,不可言!” 秦楼越说不可言,皇帝就越想知道。催促道:“快说,别藏着掖着的,小心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秦楼迫于无奈苦恼道:“微臣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 皇帝疑惑,“张栋给你气受?不可能啊!他滥好人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不说也罢!”秦楼摆摆手。 “但说无妨。”皇帝正是扯老婆舌的年纪,什么都想知道。 “沈状元,整日追着微臣借钱。圣上也知道微臣的教教,家里给钱都是有定数的。 臣又爱买着孤本字帖,哎……捉襟见肘啊!” 哎呦?这是嫌弃朕给的俸禄不够花?皇帝脸色微变。 就听秦楼又道:“这沈状元在天香楼吃霸王餐,欠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 天香楼,陛下知道吧?那是柳夫人的产业,张大人也在那改善伙食。 张大人是个热心肠,听说沈修编欠了银子就帮着三皇子侧妃收债。” 皇帝伸手打断,“等等,你慢点说!这跟老三又有什么关系?” 秦楼叹息一声:“三皇子娶了柳尚书的嫡女,柳夫人把天香楼给柳家嫡女做嫁妆了。” 皇帝点点头,听懂了!沈状元欠他儿媳妇钱,欠他儿子钱。 皇帝有点不高兴了!四舍五入欠他的钱!“他现在还多少了?” “还六十两,昨日沈状元还跟臣借钱买炭火。按理说臣应该借,但是吧……”秦楼拉长音。 但是啥?皇帝很好奇。 “微臣小心眼啊!沈状元曾经摔坏了微臣的汉白玉棋盘,还说赔付微臣一副白玉棋盘。 现在还不曾赔给微臣,哎! 微臣是冤大头啊!” 一向清高的秦楼,难得一见视财如命的样子。 好像孔雀开屏一样稀奇。 皇帝心情不错,“你呀!也有财迷的时候,难得难得!” “微臣听闻皇后为京中百姓捐了十万两银子,柳侧妃也捐了三万两。 微臣也想捐些银子,无奈囊中羞涩啊! 这不?着急吗!”秦楼满脸真诚,提起曹皇后满眼崇拜。 毫无心机的样子,让皇帝摇摇头。“你呀!太年轻,总在翰林院也不是那么个事。 去大理寺历练历练,再看书整理书,就成书呆子了。” 好坏不分啊!皇后那钱是自愿给的吗?那不是赶鸭子上架硬掏出来的嘛! 皇上寻思半天,“你说柳家嫡女怎么样?” 秦楼看目的达到,仍旧不敢懈怠。“心善!比我家小妹还乖,微臣跟他哥哥玩的好。” 秦楼说完话,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心中有一瞬间的柔软。 皇帝点点头,“嗯,眠眠是挺善的。”三万两白银呢!说拿就拿一点不扭捏。 “你说,朕的几个孩子谁可以?谁更好。”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秦楼不怕,他早给自己划分好了队伍。 仍旧诚惶诚恐道:“圣上的孩子,自然都好。如同五指一般,皆是重要,哪里能分出谁更重要与否呢!” “谁更好呢?”皇帝又问。 秦楼睁大双眼,带着一分天真。“硬要说啊!那当然是三皇子了,他娶了柳家嫡女。 柳侧妃她善。” 秦楼终于下一子,一子下虽输。满盘活… ——— 明月居 “王妃,康世子求见!” “康世子,是跟悦薇有婚约的那个?”王氏有些茫然,她不善走动,并不知道京中有几个康世子。 “我陪姐姐去看看!”柳眠眠起身,自然的挽着王氏的胳膊。 康世子胡里拉茬,坐在正院会客厅里。 旁边还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头戴赤金点翠步摇。 “这是素未蒙面的贵妾,陈小姐?” “王莹,你怎地来了?” 柳眠眠同王氏异口同声。 王莹起身,长睫沾泪:“长姐,临近年关母亲想念长姐,便让莹莹来看看长姐。 长姐可想我?” 屋里知道内幕的心腹丫鬟,表情跟吃屎了一样。 柳眠眠也拉拉着脸。 王氏站着不动,丝毫没有亲人见亲人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那表情就好像见到一个讨厌的陌生人。 装都不想装。 王莹满脸尴尬,“呵呵,康世子!长姐看见我高兴的傻了!呵呵……” 柳眠眠澄澈的眼里满是鄙视,“还能这么曲解意思,你也是八面玲珑了!” 这不屑的口吻,让王莹气闷。 又不敢硬刚回去。 怪只怪,柳眠眠穿着千金不换的云锦,头戴整套的绿松石头面。 先敬罗衣后后敬人,王莹不敢造次。 “王氏嫡女王莹,参见柳侧妃。”王莹盈盈屈膝行礼。 柳眠眠没喊起,走到主位坐下,端起茶杯。 “康世子,怎么又怜香惜玉了?”阴阳怪气。 “康世子,同王妃的妹妹都特别的有缘分啊!” 王氏对王莹视而不见,径直走到柳眠眠身边坐下。 就听柳眠眠又道:“这个王小姐,还是贵妾呗?” 王莹嘴比脑子快,怒道:“你……才当妾。” 王氏瞬间变了脸色,“王莹,你闭嘴。” 柳眠眠笑意盈盈:“本侧妃,就是妾啊!世人皆知。 王氏嫡女不知道吗?”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康世子面露苦涩,“今日修缮河堤,偶遇王小姐呼救。” 柳眠眠笑道:“要不?你推了这个差事吧!一段河都救两人了,再修下去你们侯府后院就装不下了。 你说你这么心善,投胎做什么? 在庙里躺着多好啊!还能吃香火。 上这来感受人间疾苦来了。人家修河是费银子,你修河费未婚妻啊!” 康世子脸色微红,眼角泪光闪动。起身抱拳道:“康某告辞…” 第47章 王氏嫡女王莹 王莹突然抓住他腰间的剑穗,期期艾艾道:“康世子。” “放手。”康世子轻轻抚平剑穗,“王小姐,自重。” 王莹眉目一跳,“你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自重?现在让我自重……” “我那是救你,不是抱你!”康世子红着眼。 “我不管,反正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碰了。”王莹眼露狡黠。 她是看出来了,这王影有人撑腰了,还敢凶她! 柳家嫡女嘴又损,她又惹不起。还不如把自己婚事定下来,赶紧回王家待嫁。 王莹的贱样,让王氏臊的通红。厉声道:“王莹,你不是有婚约吗!不要丢了王家的脸面。” “姐姐所有不知,知州的公子骑马摔死了。妹妹如今没有婚事了…… 莹莹的命好苦啊!”王莹捂脸哭泣。 海棠低声问道:“王妃这是个好消息吗?” 王氏忍住笑意,点点头。 海棠一本正经道:“恭喜你,王小姐。” “???”王莹一时忘了哭泣。“我说…我死了未婚夫你恭喜我?” 海棠点头:“嗯,一个知州公子一个侯府世子。你未婚夫不死,你能拽人剑穗吗? 他不得砍你啊!” 海棠说完话,屋里丫鬟婆子都低头笑了。 柳眠眠考虑再给海棠涨点月例银子。 “随风,把我的妆盒拿出来让海棠随便挑” 王氏那嫁妆少的可怜,海棠怎么忍心要。 堂堂王妃还戴着金包银的头饰。 海棠毕竟管着柳眠眠的嫁妆,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丫鬟。 摇摇头:“谢王妃,奴婢不要,奴婢看王小姐头上的点翠步摇就挺好。” 王莹捂住了头上的步摇,“你一个丫鬟敢肖想我的头饰,你要不要脸。 这是点翠,你知道多难得多贵吗?” 王氏宠溺一笑,丫鬟像主子。 她很喜欢。 “好!紫荆帮本宫,把我的点翠步摇拿过来。 我母亲的步摇放在三小姐那也够久了。” 王氏刚吩咐完,紫荆面无表情拔掉了王莹头上的步摇。 精准无误的扔到海棠怀里。 “哎呦!哎呦!吓死我了,好悬没掉。”——海棠。 “王影,你当着外人的面,让我难堪吗?没有王家你什么都不是,你还能当你的三皇子妃吗?当心鱼死网破!”王莹威胁道。 “我姐姐当不当皇子妃,不用你王家嫡女操心,左右你是当不上的。 柳瑞家的,把王莹送回王家,就说本侧妃不想见陌生人。” 柳瑞家的膀大腰圆、轻车熟路刚要拿出汗巾。 又收回去了。 伸出小胖手,“请吧!王小姐,你家还挺远的咱们早点走,老奴早点回来。 外面的饭,老奴吃不惯。” 王莹恶狠狠的瞪着柳眠眠,想到他尚书的爹,太傅嫡女的娘还有贤妃的姑姑。 还有她男人是三皇子。 这口气硬生生的往下咽。 都有点顶脖,可是没办法。 王氏不想走,坐了两天一夜的马车。精心布局、精确踩点、让柳眠眠三言两语就打乱了。 柳眠眠托腮问道:“康世子,你说她们都相中你什么了? 相中你不刮胡子,相中你方死了前未婚妻?” 康世子苦涩一笑,“相中我家世袭罔替的爵位。相中我摇摆不定,不能坚守心中所想。 相中我是个滥好人。” 海棠乐道:“主子,你说孩子没了他来奶了。 李小姐走了,他玩上悔悟了,早干啥去了!” 柳眠眠无语道:“你快别说话了!一会儿康世子哭死了,她娘让你给他配冥婚。” “小姐,你不最爱听我说话吗?”海棠委屈道。 王氏眉眼弯弯:“我爱听,海棠你说。” 海棠冲着柳眠眠嘻嘻傻笑。 康世子眼眶通红,拉住海棠道:“走了?你说悦薇走了,她去哪里了?” 海棠拽出自己的胳膊,“我主子不让我说话,你别拽我! 走哪?走天上去了,天上没有负心汉。” 康世子苦笑两声,踉跄着往外走。 王莹急忙喊道:“哎……我怎么办啊!你可是碰了我!你得对我负责啊!” “不怕死,你就嫁进来试试,我不止克未婚妻。”康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氏垂目问道:“你的人等在哪?让他们把你带回去。不要来京城了,从今往后我同王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如果你们再蹦哒,我娘的钱。我会一分不剩的都要回来。” “你敢!没有家族庇护你什么都不是。”王莹气的要死。 “她不敢我敢,以后自有我柳家庇护她。回家告诉你娘和你爹把把贪进去的银子给我吐出来。” “什么银子,那都是王家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都是她母亲的银子,不管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我们就是用来修缮护城河也不便宜你们一分。” 王氏何等得敏锐,闻音知雅意便道:“把本宫母亲的银子还回来,本宫这就进宫,把它们捐了。随风把记录的册子拿来。 咱们进宫面圣去。” “柳瑞家的,用王府的马车给她送回去!顺便把银子带回来。” 柳瑞家的一听,自己的职责又大了,又被信任了! 自豪的仰起头,“大小姐,放心老奴办事妥当。” 柳瑞家的掏出汗巾,趁其不备拽着王莹的胳膊一扭。汗巾就塞进王莹嘴里了。 呜呜呜 “告诉王家,王莹这个名字本侧妃不喜欢。王家家主应该知道怎么做! 毕竟他都能贬妻为妾,想来懂得取舍。” 莹和影谁是谁的影子? 王莹被送回王家,王氏看着混浊的天。 天一下就变得晴朗了。 压下胸口的那团气也散了,眉头舒展开。 无声的笑了。“原来我认为很难的事,竟然这般简单。” “总比算账简单的,就单单丫鬟婆子的月例银子,就能让我焦头烂额。 姐姐以后就多劳一些,让我清闲一些。” 王氏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你,信我?” 柳眠眠笑意盈盈,挑眉:“你说呢?” 是夜。 王氏的小佛堂里供奉着一个牌位。 “娘,我什么都不会!你说她喜欢我什么呢!” 琴棋书画没有一样会的,残破的小院子里只有她娘留下的算盘。 “随风,把我的算盘找出来吧!” 第48章 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 沈家人从猫儿胡同搬了出去。 芳芝走到小寡妇门前,扬起了头,呸了一口。 小寡妇倚着门,“呦!芳芝妹妹,姐姐提前祝贺妹妹当官太太。 以后享福,享清福……呵!” 沈祁并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沈家人多,一人拿点很快就搬完了。 新的住址是昌盛街上,前面是铺面,后面有东西两个院子。 赵绵绵的哥哥跑商回来了,上京来寻亲。一家人拿了所有积蓄买了这间房。 前面的铺子,用来做买卖,后面的两个院子住人。 赵福也并未客气,直接搬进了东主院。 沈祁见赵福一家人住进了主院,皱起眉头,最终也并未说话。 冬季寒冷,赵夫人在老家有丫鬟婆子伺候,来京城反倒事事亲力亲为很快就病倒了。 赵福便买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着。 又买了一个小厮看门。 “赵山,好久不见!”沈祁熟络的拍拍赵山的肩膀。年轻的赵山还没有发福,让沈祁有些陌生。 前世 在他的记忆里,赵山一直对他很是敬仰。 当然沈祁也给了他很多便利,赵山走私精盐,就是他捞出来的。 以后更是拿到盐印,让他卖起了官盐。 毕竟在他心里,赵山才是他真正的大舅子。 于柳家人不同。 赵山看着破衣喽搜的沈家众人,心里不屑面上不显。 毕竟是跑商的生意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懂的很。 拱手道:“妹夫,还没恭喜妹夫高中状元,这官服穿在妹夫身上真是兰芝玉树。” 沈祁很是受用,“你我舅兄二人,不必如此客气。” “今日乔迁之喜,理应聚一聚。晚上我做东,来东院咱们畅谈一番。” “好,一定,等我当值回来咱们不醉无归。”沈祁拱手道。 赵山来了,机会还是有的。 沈祁想起明年年末,鞑子聚兵边疆,一时间粮食价格疯涨。 他们可以囤积粮食,东山再起。 沈祁想买些酒菜带回去,一摸兜,身无分文。 冷了脸,径直走到秦楼的屋子。 看见柳泽恩坐在秦楼的位置上,“你怎么坐在这,秦楼呢?” “秦楼?秦楼去大理寺了。” “秦楼去大理寺做什么?” 柳泽恩只觉莫名其妙,“做大理寺丞啊!做什么?你可真有意思?难道是去大理寺做学士吗?” 沈祁脸色如墨,大理寺丞——秦楼?明明上一世大理寺丞是他的,是他的。 “你为何,坐在这?” 柳泽恩有些无语,“我翰林院学士,不坐这坐哪?莫名其妙!” 沈祁阴郁的目光,让柳泽恩看的头皮发麻。“请沈修编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沈祁愤愤不平,他不想承认没有柳眠眠没有柳家,他似乎什么都不是。 晚上的乔迁宴,宴请街坊四邻和沈祁一家老小。 沈家众人吃到久违的肉菜,吃的满嘴流油、毫无规矩可言。 沈祁在推杯换盏中恍如隔世,眼前是假山奇石、雕栏画栋是朱雀大街的宅子,是沈府。 口中的酒苦涩难耐,一杯接一杯。 沈祁把自己喝醉了。 “妹夫,我送你回屋子。”赵山亲热的架起沈祁的胳膊。 “好,回沈府,回沈府。”沈祁嘟嘟囔囔。 赵山似笑非笑,叫来小厮。“把姑爷送回去。” 沈祁回屋,后半夜发起了烧。 外面飘着雪花,单薄的床上,沈祁滚烫的身体翻来覆去。 一双冰冷的手抚在火热的额头上。 沈祁抓住了那只手。“眠眠,别闹!”便把那只手的主人拉入怀。 “相公,我是芳芝不是小姐。”随即又想到赵绵绵也叫绵绵,她分不清沈祁叫的到底是谁。 一个半推半就。 一个热情似火。 第二日一早,马车嘎吱吱的走在路上。 柳瑞家的抖掉一身风雪。“大小姐,老奴把东西带回来了。” “海棠,你亲自送去正院。不要着急回来,再陪姐姐说说话。” 王莹被送走后。 王氏病了,压抑的太久终于释放了出来。 “王家,可有难为你?” “老奴,带着王府的侍卫呢! 料想,他们也不敢难为我。 老奴一去,他们居然问是不是给三皇子提亲来的。活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见那么不要脸的人家。 原来那王氏嫡女,是想来咱们府里做妾的,路上碰见康世子那个冤大头。 就改变了计划,找了几个地痞流氓让康世子英雄救美。 康世子那个棒槌,果然就上当了。 给我气的呀!就把册子一扔,让他们按照册子上写的一件一件给我装箱子里头,用坏了的就给我折算成银子。 王家老爷,还问老奴是不是王爷让来的。 老奴把大小姐的名号一报,那王家老爷脸色绿的呦!跟吃屎了一样,灰溜溜的把册子上的东西都装上了。 还差了点银子,用两处铺子补上了。” 柳瑞家的仰起头,与有荣焉:“大小姐的名头就是好使。” 柳眠眠以为还要费点周折,没成想这般顺利。 也有些疑惑道:“我在京城,风评这么不好吗?把王家吓成这样?” 谢凌渊望着柳眠眠,眼神中无尽的温柔蔓延开来,仿若那点点星光,又带着笑意:“现在京城家家户户都知晓,谢凌渊自从娶了柳眠眠,越发的会告状了! 还一告一个准。” 就连生了皇长孙的大皇子妃都下马了。 一毛不拔的曹皇后都忍痛掏了十万两银子。 谁还敢跟三皇子妃掰扯。 “王家老三在任上几年没动,今年好不容易走通关系,想挪挪窝。 王家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你。” “没想到我还一战成名了!”柳眠眠点点头,好满意啊! “王家拿出这些东西,恐怕要伤筋动骨好一阵子了。仇久查到一些有趣的,你要不要看看?”谢凌渊招招手。 “要,是何有趣的东西?” 谢凌渊对着自己的书房,抬抬下巴。 柳眠眠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关上了门。 谢凌渊从抽屉里拿出密信,指指椅子,“坐这看!” 第49章 告状 啪——“这王家,真是生财有道啊! 算上王姐姐的爹,王家有四个“失忆”的适龄男子,分别都娶了商户的独女。 吃绝户,哈! 等商女生完孩子之后,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带着商女和孩子回王家认亲。 回到王家后,无一例外的家中早有正妻。 商女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只能委曲求全。 不出几年便死了。真是这般赶巧了,都红颜薄命!” “光照不到的地方,难免有龌龊事,百年世家也不例外。谋财害命屡见不鲜。” 冬日的阳光,温暖中带着冷冽,落在谢凌渊身上。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书,“几个商女的孩子,只有王影还活着,他爹对她娘和她还算有一分真心。” “真是谢谢他的一分真心了。”柳眠眠咬牙切齿。 谢凌渊起身揉揉柳眠眠的小脸。“眠眠,为这种人家,气坏身子不值当。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给你撑腰。” “告状去,这冰山一角就如此不堪。指不定,王家还有多少污垢呢!”柳眠眠美眸一闪。 谢凌渊接过紫荆手里的披风,“父皇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重感情行事温吞,恐你失望。 就如曹皇后一般。” 柳眠眠抬起下巴,任由谢凌渊给她系上披风。“曹皇后毕竟是枕边之人,总是有感情的。 我有银子,祖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 “皇上,三皇子侧妃求见。” 冬日宫里烧了地龙,火气有些大,肝火旺!“不见!” “皇上,是尚书府嫡女柳眠眠,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换句话说是送财童女。 “哦?眠眠啊!让她进来吧!”皇上放下手中笔,揉揉眉心。 “皇上,万福金安。” “坐吧!今日怎么想起来进宫了,可是想你姑姑了?雪天路滑,出门要仔细一些。”皇上的目光落到柳眠眠的肚子上。 多少有点着急。 心里寻思一个不行,三四五六都不行?这老三不会真有毛病吧! “一会儿,就去姑姑宫中。儿媳是来送银子的!”柳眠眠指着大箱子。 “什么?再说一遍,送什么来的?”皇帝假意听不清,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父皇,儿媳是来送银子的。” 柳眠眠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这箱钱财的来历。 稍稍做了一些改动。 “父皇,这就是王妃让儿媳送过来的。是王家归还的,可是儿媳发现有几样是赝品。 这个景泰蓝壶、这个珍珠头面、这个、这个、”零零总总柳眠眠掏出了十来件。 “这些本是王妃大义,捐赠出来修缮护城河的。 没想到王家这般胆大,敢偷梁换柱。” 皇帝听出来了,这小丫头是找人撑腰来了!什么假货,恐怕王家没那个胆子。 有胆子的是他这个小儿媳。 “行了,就说你想怎么办吧!王家在当地毕竟是大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总不能因为几个商女,置王家于死地。 把他们几百口拉去菜市场砍头吧! 这样被天下学子、御史讨伐的就是朕了。 王氏如果脱离王家,她的身份便不配为皇子妃,她到时候又当何去何从。 一个商女,侍妾都不配,她又如何留在王府里。” 德胜公公刚要说话,皇帝摆摆手。 “去御膳房拿着点心。” “嗻……” “父皇在教儿臣?”柳眠眠跪下,“请父皇教儿臣,儿臣心有怨气夜不能寐。” “这世间。人活着难免有取舍,做皇帝的也不例外。有些事可不用打打杀杀,有些事又要杀伐果断。 天冷路滑,银子留下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既让人挑不出毛病,又让王家有苦难言。” “是。”柳眠眠叩首起身。 转身离开的时候嘟囔道:“百年大族,死而不僵。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不说富甲一方。 也不会穷到哄骗商女的地步啊!真是想不通,他们家祖上积攒的银子都花哪里去了呢?” 皇帝皱着眉头,“你再说一遍。” “王妃说王家很是节俭,那王氏嫡女,王莹头上的点翠步摇,还是王妃生母留下的。 点翠是难得,可是早已经旧了,还是一个死人之物。 一个嫡女丝毫不介意。 王家真不是惯孩子的人家啊!让嫡女都过的如此寒酸。 还好,我没生在王家。”柳眠眠庆幸的拍拍胸口。 皇帝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是啊!王家不温不火,可是也不应该穷那个地步啊! 让嫡子装失忆,吃绝户! 别说世家嫡子了,就是落魄世家庶子也做不出这么丢脸倒灶的事啊! “小圆子,去把三皇子和秦楼叫来。” 又对柳眠眠道:“眠眠先回去吧!” 目的到达,柳眠眠笑意盈盈转身离开。 德胜公公等在御书房的门口,满脸慈爱:“柳侧妃,都是您爱吃的糕点。 雪天路滑,你慢行!” “是,劳烦公公了。”柳眠眠态度恭敬。 德胜公公回到内室。 见皇帝站在舆图前面,指着王家所在的位置眼露厉色。“德胜,这王家恐有不臣之心?” 德胜公公抬起头,面上杀意尽显。跟刚才慈爱的样子,判若两人。“老奴亲自去查。” 车轴嘎嘎吱吱… 路过朱雀街。 “停一下。”马车停在街尾,柳眠眠望着门口的石狮子。“海棠,去那户人家敲敲门,我想进去看看。” 原来朱雀街的房子,不是她的嫁妆! 海棠跳下马车,扣响门环。 “谁?”一道洪亮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打开门,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了。“海棠,你不在府里跑这来干什么?” “你住这?这是你的房子,仇侍卫?当侍卫这么赚钱的吗?” “赚不赚钱的,你又不是我婆娘!问那么多!” 仇久看见王府的马车,抱拳行礼道:“柳侧妃。” “这是府里的产业?”柳眠眠带着疑问。 “这是贤妃娘娘的嫁妆,是老太爷单独给的,没写在册子上,侧妃年纪小可能不大知道。” 柳眠眠点点头,原来前世的沈府是谢凌渊送的。 “知道了。”柳眠眠撂下帘子,“起风了,回府吧!” 马车嘎吱吱的前行。 街道的另一边,芳芝穿着薄棉袄跟在沈祁的身后。“相公,咱们来朱雀街做什么?” 第50章 王家 “大理寺丞,秦楼觐见。” “臣,大理寺丞秦楼见过圣上。” “你穿大理寺的官服,比翰林院的舒服。” “多谢陛下夸奖。臣秦楼参见三皇子。” “秦大人,多礼了。” 皇上也不绕弯子,临近年关各方的奏折跟雪花似的。 黑天看奏折,白天还看奏折。 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老三,王家的事你怎么看?那毕竟是王氏的亲爹。” “父皇,女子出嫁从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一个王家家主。” 皇帝皱着眉:“王氏出身本就不高,再有个获罪的娘家,恐怕德不配位让人笑话。” 秦楼替三皇子捏了一把汗,帝心难测。 这王氏从正妃上退下去,是提柳侧妃为正妃,还是再娶一人。 都说不准,全看皇帝旨意。 谢凌渊抖着脚道:“父皇,我大哥的前媳妇还是个庶民呢!现在还在大皇子府住着,他都不怕被笑话,我怕?” 皇帝冷哼一声:“站直了,像什么样子!” 谢凌渊乖乖站直。 “秦楼,你怎么看?” 秦楼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你们父子博弈,让我参赛? “臣,都不知事情原委,不敢口出妄言。” 皇帝并没有放过他,小内侍给他叙述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想到那个灵动的小姑娘,频频告状。 秦楼险些失笑。“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点点头,“说吧!” “臣觉得——柳侧妃年纪小,脾气直率是以女子角度出发,不忍再有商户女子受王家蒙骗。 再发惨案。 可又不好随意处置王家,恐世人误会柳侧妃想动摇三皇妃之根本,想取而代之。 所以才来告状的。 只是听完王妃遭遇,臣也有些疑问!同为世家,王家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穷成这般,实属罕见!秦家旁枝也做不出这般不要脸的事。” 皇帝起身看向墙上的大圣朝舆图。 秦楼余光一扫,便觉有异。 侧身同谢凌渊交换了一个眼神。 恐怕皇上见微知着,察觉王家有异。又不好主动彻查王家…… 这个梯子谁来递呢? 秦楼话锋一转,“这三皇子妃毕竟是皇家儿媳,代表着圣上脸面。 有如此身份是略显寒酸了些,可被欺负在明面上也是在打皇家的脸面。 实在是欺人太甚,这王家至三皇子脸面与何地。 王妃生母被骗婚,贬妻为妾惨死于王家。大仇难报也是可怜之人。 臣大理寺丞秦楼,请旨彻查王家,还给枉死的商女一个公道。” “儿臣同王氏鹣鲽情深不曾想过换王妃,王氏敦厚仁和同府上侧妃相处都融洽。 更是儿臣的贤内助。 儿臣不忍岳母惨死,为王氏请旨彻查王家。” 皇帝目光深邃如渊,“准。” 谢凌渊走后,德胜公公给皇帝倒了一杯菊花茶。 “皇上,三皇子也长大了,都知道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呵呵,你这老货啊!他那是为朕分忧解难吗?那是为他媳妇分忧、解难。” “三皇子和王妃感情好,也省的皇上操心,不是?” “哼,他跟谁感情好你不知道?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德胜公公笑道:“都是好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 三皇妃王氏久病不愈,思乡心切。 三皇子谢凌渊同王妃鹣鲽情深,特请旨陪王氏回乡探亲。 被废的曹氏听见这个消息,撕碎了帕子。“贱人,拿本宫去卖好,王影那个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和和美美的过上了,都是贱人。” 冀州。 王家。 “王家家主王连城,见过三皇子、三皇子妃、柳侧妃。” 王连城不到五十岁,单看外貌很是儒雅。断然不会跟装失忆吃绝户联系到一起。 “嗯,起来吧!” 王连城看着脸色蜡黄的王影,笑道:“王妃的病可好了?你母亲给你准备好了别院,就等你回来呢!” “咳咳……王家主客气,我母亲早已仙逝,又哪里来的母亲呢?” “………” 王连城的妻子刘氏笑道:“哎呦,大姑娘看你这话说的!那低贱的商户女子也值得你叫一声母亲? 商户的女儿可嫁不到皇家呢?影儿可别得了便宜再卖乖。” “本皇子不介意。”谢凌渊端起茶杯幽幽道。 不介意,刘氏可不信! 一个人男人爱一个女人的眼神,她可太知道了。 这三皇子看王影的眼神毫无爱意。 “大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入府几年一儿半女的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了我王家的脸面。 你看看柳侧妃,年轻貌美的。是吧? 来……霜儿,见过三皇子。” 少女娇娇柔柔的,“霜儿,见过三皇子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刘氏笑道:“霜儿,聪颖乖巧就留在你大姐姐身边照顾她吧! 替她分忧,也好让你大姐姐的病赶快好起来。” “是。”王霜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谢凌渊。 柳眠眠眉头微皱,冷笑一声,“刘夫人的爱好,跟皇后娘娘的爱好居然相同啊!自己家的屁事没管好。 就操心别人家的事!这么爱操心开个怡红院岂不是更好。 买她一百二个姑娘,每天都能送出去一遍。” “你……”刘氏刚要口出恶言,王连城咳嗽一声,“三皇子远道而来,膳食已经准备好了,请!” 丫鬟端来鎏金盆,盆里洒落着玫瑰花瓣。王霜端起鎏金盆,娇滴滴道:“请三皇子净手。” 谢凌渊的手在鎏金盆里沾了沾。 王霜拿出熏过香料的帕子,“三皇子,请。” 谢凌渊不动声色的拿起帕子,帕子上的熏香是价值不菲的鹅梨帐中香。 “小女,给三皇子布菜。”六十六道吃食可谓是包罗万象。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这是红灼鱼脸肉,取鱼眼下,鱼鳃上最嫩的部位,制作而成。 这是凤凰蛋,取出鹌鹑蛋的蛋黄放入精肉和虾仁,再灌回鹌鹑蛋中。 三皇子,你再尝尝这火腿冬瓜汤。 黑山猪肉用果木柴在下面熏制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才熏制而成的火腿。” 【你好,十月。】 【愿祖国母亲盛世长久,四季风平,山河无恙。】 第51章 掌掴刘氏 “不愧是百年王家,真真是底蕴丰厚。 每道菜都精美名贵,姐姐以前可是长食?” “不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影说完这句话,王连城的脸色不虞。“柳侧妃,王家家训不可过奢,王家平日里饮食比较节俭。 今日为招待三皇子,特意准备的这些。” “那为何王家霜儿对这些食物如数家珍,还是之前你们背着姐姐食用过? 这节俭的家风只对姐姐一人?” “………” 这话突然就不好回答了,你们说节俭,之前自己吃不带王妃? 就节俭王妃自己? 说节俭,王霜如数家珍。 “柳侧妃不要误会,是霜儿背过菜谱才知道的如此清楚。” “王小姐天赋异禀,不用看食物单单背菜谱,就可以盘盘对的上。” 王霜求助的看向刘氏。 刘氏笑道:“柳侧妃,是影儿!她从小被养的脾胃虚弱,大夫说不可食的过于油腻。 我们只能精养着,并未给她食用这些荤腥之物。 这些吃食我们也是食用的,我们王家虽不如你们柳家,可在冀州也是数一数二的。” “哦?是本侧妃误会咯?那你们王家为何贪墨姐姐母亲的家产呢?”柳眠眠挑眉。 “什么贪墨?柳侧妃实在是误会了。 是我放不下翠娘,瞩物思人,本想着等我百年之后再把她的物件留给影儿。 没想到让这孩子误会了。” 王连城一拱手,“请影儿谅解爹爹,你母亲伴我多年!救我于危难之中。 爹爹实在放不下她。” 王影气的手指发抖,脸上的血色褪尽。他满手血腥,佛口蛇心却装作痴情一片。 “王家主真是痴心一片,损坏缺少的东西又怎么解释呢?太怀念,给撸坏了吗? 王家主,手速挺快啊!” “咳…”躲在随行侍卫中的秦楼忍不住咳嗽一声。 手速挺快!!! 传闻柳家老夫人就曾舌战群儒,直接骂娘。 果然是祖孙啊! “你……”王连城差点吐血。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王影脸上有了血色。 刘氏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柳家嫡女真是与众不同,什么话都敢说。” “怎么不敢说?我说的话大逆不道吗? 刘夫人当自己是谁?当今皇后吗?还是王连城自立为王了? 本侧妃站在大圣的土地上,说句话还要受你冷嘲热讽。 柳瑞家的。” 这活柳瑞家的熟悉,大胖手如蒲扇,啪——啪—— 啊——啊—— 打完两个,看看柳眠眠。 柳眠眠点头,柳瑞家的拿出汗巾擦擦手。 刘氏捂着脸道:“唔呜呜——你凭什么打我?你就是身为柳家嫡女也不能随意打人。” 一时想打,就打了!还用找理由吗? 柳眠眠冲着海棠挑挑眉。 收到—— 海棠伸手一指,厉声道:“我家主子是圣上的儿媳妇,是皇家的人。 你这是藐视皇权,恐怕是想谋逆。” 刘氏气极怒,食指指着王影道:“你,王影你是死人吗?让外人这么说我,我可是你嫡母。” 王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柳眠眠怒不可遏:“大胆,对当朝王妃不敬。来人……” 柳瑞家的早已经准备好,塞汗巾。 啪—— 啪—— 啪—— 啪—— 王霜指着王家的丫鬟婆子,“你们是死人吗?你们上啊!就看着她打母亲。 小心把母亲把你们都卖了。” 王氏的丫鬟婆子有几个向着柳瑞家的冲了过去。 谢凌渊都没有动,仇久目光平静的抽出随身佩剑。 身后的侍卫都抽出了刀。 王连城眼神中闪过一瞬厉色,然后笑道:“误会,误会!是妇人无状。 刘氏因为小女婚事,最近有些疯疯癫癫的。望三皇子和侧妃娘娘恕罪。” 柳眠眠垂目,柳瑞家的停下手。 “王家主,既然尊夫人疯疯癫癫的,就好好的养着,不要出来吓人了。” “是是是…柳侧妃说的是。”王连城手一指,“你们两个,快把夫人送回内院。” 刘氏被婆子拽走,王霜站在原地愤恨的看着柳眠眠。 王连城轻咳一声。 王霜儿突然身子一软儿,眼波流转,娇滴滴的道:“三皇子,霜儿给你盛碗汤。” 若有若无的香气混合着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 谢凌渊静静的看着她。 王霜儿身子仿佛柔弱无骨,往谢凌渊身边靠去,葱白一样的手不紧不慢挽起雪白的衣袖。 露出白皙如脂的手腕,手腕上挂着如血红的手镯。 白衣、素手、红镯。“霜儿,伺候您可好?” 香气更浓。 “王姑娘的这等仪态,让本皇子想到一个人。”谢凌渊不动声色挪挪屁股。 “是什么人?呢——”王霜声音甜美娇软,带着一丝拉长的尾调,眼波流转。 王霜自信,只要三皇子把她带回去,就一定离不开她了。 “王家主?这霜儿小姐,是王家主特意为本皇子准备的?”谢凌渊声音沙哑,让人听不出喜怒。 “是,望三皇子不嫌弃。”王连城嘴角带笑,“三皇子,您能喜欢,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谢凌渊点点头。“可。” 王霜轻蔑的看了一眼王影,又挑衅的看了一眼柳眠眠。 整个身子往谢凌渊身边靠去。 谢凌渊一个闪身避开。“王小姐莫急,仇久带王小姐先去别院。” 王霜媚态横生,“霜儿,等着您。” 随着王霜的离开,香气渐渐消失。 一顿饭后。 谢凌渊他们回到了王家别院。 别院华丽非常,即使在冬季,屋内盆栽也是郁郁葱葱。 谢凌渊推开卧房的门,香气翩散。 一身白色薄纱赤脚的女子,从床上一跃而下。“三皇子,殿下……” 声音妩媚,带着细细的小勾子。 “殿下,让霜儿伺候你,可好?姐姐能做的事,霜儿都会!姐姐不会做的事,霜儿也会。” “是吗!王氏不会做的事你都会?” “那当然,三皇子要试试吗?爹爹可是给霜儿请了好多师傅呢!” “那你会胸口碎大石吗?” “???”王霜一愣儿,“三皇子,想看?霜儿也是可以的。”王霜贴在谢凌渊耳边,吐气如兰。 第52章 胸口碎大石 “想看。” “来啊!霜儿~给你看!”王霜青葱一般的手勾起自己的衣带。 轻轻一拉。 肩膀上的白纱缓缓下滑,如玉般的香肩缓缓露出。 谢凌渊面无表情握住王霜儿的手腕。“不急,有些事要问你。” “问啊!霜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凰蛋,王小姐可吃过?” 王霜眼神飘忽下,不自觉的咽下口水。“吃过的。” “今日本皇子食用凤凰蛋,中间的肉馅有一丝丝酸,可是放了镇西的香醋?” “呵呵,三皇子的嘴可真好使!就是放了镇西香醋。” 地下凉,王霜儿有些站不住,左摇右摆起来。 身上的白纱滑落,露出里面赤色鸳鸯交颈的肚兜。 谢凌渊放开王霜儿的手腕,转过了脸,脸黑如墨。厉声道:“把衣服穿上。” 说好的诱敌深入。 谢凌渊感觉自己做不到。 王霜儿扭着腰肢,“不呢!霜儿还没有给殿下表演才艺呢?” “胸口碎大石?你真的会?” 王霜儿往前挺了挺,“殿下想看吗?” “想看!仇久——” 砰!门被踹开。 仇久抱着一块半米长的青石板,“只找到这么大的,对付用吧!天太冷,不好抠。” 细看一下,青石板上还有泥土和冰碴。 砰的一声,青石板被扔地上。 “啊!!!”王霜儿慌乱的穿上了自己的纱衣。 “殿下,你快让他出去!这个狗奴才看我,我可是您的女人啊!” 仇久面无表情,抽出身上都佩剑。冷冷道:“你说什么?我脾气不好,想死吱声。” 柳眠眠进门。 就看见一身薄纱的王霜被绑在地上,嘴里还堵着汗巾。 旁边还立着一块青石板。 “惊扰二位了,见谅!见谅!仇侍卫好兴致。海棠,咱们走!” “呜呜呜呜呜呜呜。”王霜摇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哀怨和求救。 柳眠眠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真是我见犹怜!我先走了,你们忙……” “侧妃,王爷有请。”仇久斜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只大铁锤。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书,对柳眠眠招招手:“眠眠,过来!让你看看杂耍! 先喝杯茶。 等一等王氏和秦楼,我想她们也愿意看。” 王影很快便来了,她不敢让谢凌渊等她。 进门的王影看见地上的王霜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王霜看见王影进门,不再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而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天色渐黑,秦楼抱着棋盘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看清屋里的人和地上的人:“嗯?”说好的将计就计,诱敌深入。 美人计呢? 一个大男人牺牲一点怕什么! 哎!这三皇子真是有福不会享! 秦楼叹口气。 莫非这三皇子果然如同传言一般,有那方面的问题? 秦楼又叹口气,看向柳眠眠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心疼。 柳眠眠接收到秦楼的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这秦楼和王霜怎么回事?看她的眼神都这么怪异呢? 给自己加戏了?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茶杯,“人来齐了,仇久让王小姐开始她的表演吧!” 表演? 仇久放下手中的铁锤,轻轻松松抱起青石板,面无表情的放在王霜的胸上。 呜呜……… 王霜只觉得胸口一沉,冰冷的青石板把骨头都要压碎了。 眼泪鼻涕直流,已经毫无妩媚可言。 呜呜呜,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 仇久放好青石板,抡起大锤。“八十文、八十、八十。” “呜——呜——呜” “瞎喊什么,八十文?”谢凌渊厉声道。 一上来就三锤,什么都没问出来,人就升天了。 谢凌渊赶紧叫停。 仇久挑挑眉,“怕什么,我有分寸,又锤不死!就是疼了一些。” 秦楼眯着眼道:“三皇子有所不知,京城中给人打桩的苦力,每打一锤就喊八十。” “……” “呸!”仇久举起铁锤。“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别光看着啊!” 海棠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啪的一声扔地上。“我打一两银子的。” “姐姐,王霜可欺负过你?” 柳眠眠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关切,这一瞬王影想起了十年前。那时她被封在废弃的院子里, 刘氏只等着她及笄?,把她送人。 那天,王霜来了她的院子,笑嘻嘻把一盘绿豆糕放在她面前。“王影,你想吃吗?” 那时候的王影别说绿豆糕,就是正常的饭菜都吃不到,每顿都是厨房剩下的剩菜剩饭。 “想。” 王霜翘起腿,“来,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给你吃绿豆糕。” “我不想吃了,你走吧!” “好,那你这几天都别吃饭了。”之后的三天,果然连剩菜剩饭都没有了。 三天后,王霜又来了。“王影,把我的鞋舔干净,我就让人给你送饭。” 本来就瘦小的王影,饿得有气无力,慢慢的爬过去舔上了王霜的鞋。 “哈哈,记住以后你就是我的狗,这块绿豆糕赏你了。” 年幼的王影颤抖的伸出手,马上就要拿到了。 “哎呀!我没拿住。”王霜一脚踩上,用力的碾了碾。“哎呦呦!人家不是故意的。” “来…你再学声狗叫,我再给你一块。” “姐姐?你怎么了?”柳眠的手在王影目前晃了晃。 “呜呜呜呜呜呜呜。”王霜摇着头,恳求的看着王影。 一如当年的她。 “我想让她死,她不但欺负过我!还给我娘下过毒。”王影声音低沉带着哽咽。 是王霜以为她晕了,不经意说出的。 “凭什么,我姨娘死了!你姨娘还活着? 这回好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姨娘了。你不知道吧!我让你姨娘收养我,她居然不肯。 她一个商女,我都没嫌弃他!她居然嫌弃我。 还说什么,是为我好!呵呵……我就用嫡母给我的药,毒死了她。 现在我们都没有姨娘了,你说我天天欺负你。她会不会心疼啊! 心疼也没用,她死之后眼睛被嫡母挖了,舌头也被拔掉了。 她找不回来了,也找不到你了。” 【今天的第三更!有点晚了,国庆节快乐!】 第53章 可见过 手上的南红玛瑙手串被褪下,拍在桌子上。“这南红玛瑙品相上乘,颗颗饱满无纹无裂。 百余两银子也是要的,王家小姐赏你了。” 80文一锤,锤百余两银子的。 人得锤烂。 粘地上铲不起来的那种。 “呜呜呜!”王霜摇着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美人落泪,怎样会让人心生怜悯,为之所动。 王霜跟红楼的花魁学了一年又一年。 可如今,毫无用处!王霜祈求的看着谢凌渊,试图让他怜香惜玉。 谢凌渊似笑非笑。“本王问你什么,你便回什么。如果有一点不实,谁都保不住你。” 王霜忙不迭的点头。 仇久长剑一挑,王霜堵嘴的汗巾飞起,落到海棠的脚边。 海棠嫌弃的踢远,想到一会儿可能还会用上,海棠又踢到王霜脸上。 王霜羞愤欲死,却敢怒不敢言。 “今日吃食,你们王家可经常食用?” 王霜刚要点头,喉咙腥甜一口鲜血喷出。 胸口顿疼,说不出一句话。 仇久面无表情,搬开青石板。“她泄气了,死不了。” 王霜愤恨道:“咳咳咳咳……王影,你满意了吧?什么想家,你就是回来报仇的,你想我死。” 一向温和的王氏,眼底一片冰冷。“我就是想你死,想让你们都死。你们拿着我娘的钱,还喝着我娘的血。 你们不该死吗?抠眼挖舌,你们都该死。” “三皇子,你听听这才是王影,这么狠毒的毒妇,怎么配留在你身边? 她一个商女的孩子根本不配当皇子妃。 你看看我,我长的比她美,我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啊! 我能伺候好你的,比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强太多了。 你不知道吧!夫人怕她得势报复,早就给她下了药。 她不能有孩子的,一生都不会有孩子的。 你看看我,我是不一样的。”王霜的手脚都被捆着,她只能侧着头,找出最好看的弧度,对着谢凌渊。 谢凌渊听见王氏不能有孕,丝毫没有惊讶,脸上平静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 王氏王影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好似也早就知道了。 这屋里最多的情绪价值是秦楼提供的。 秦楼手中的棋盘落地,咚一声。 还好他站的地方,有柔软的地毯。 柳眠眠气愤的不行,这是什么悲惨的组合。 夫妻两个一个中毒不能生,一个身体倍棒还是不能生。 难怪上一世,两个人瞧见可爱的良辰,都眼冒绿光。 两人身中剧毒还短命。 柳眠眠怒从心来,刘氏……一个都不能活!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谢凌渊声冷如冰。 王霜抖了抖。“不…不曾,我从小到大都不曾吃过。 嫡母,让我提前背熟了菜谱。等王爷来的时候,给王爷布菜。” “这别院可是你们王家的?你可曾来过?” “小女,也……也不曾来过!不知道是不是王家的。” 在谢凌渊的眼中,她好像一个死人。这样的认知让王霜身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谢凌渊站起身,行至博古架前。“这碧玉雕刻的葫芦你可见过?” 王霜摇摇头。 “砰——”碧玉葫芦落地。 “这红珊瑚摆件,你可见过?” 王霜摇摇头。 “砰——”红珊瑚摆件落地。 “这……”谢凌渊举起手中的七彩琉璃塔。 “砰——”琉璃塔落地碎成了渣。“霜儿,怎么这般不小心? 传令下去,让王家主给本王换一批摆件。” 谢凌渊看着脚下的碎片道:“王霜小姐,跳舞时不幸撞倒了博古架。” “王霜小姐,这红翡石榴树你可见过?” 王霜从未接触过王爷,可对自己的本领又自信的很,还自信满满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没想到风月无边的王爷,私下里这样无耻。 “王爷,王爷这都是我爹借的,你别再摔了!都是要还的。 我爹会打死我的,我交代都交代。你们不就是想给王影的姨娘报仇吗?我帮你们啊! 我指认刘氏,只要你们放我一条活路。影姐姐,求求你给妹妹说说情,原先是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王霜撑着疼痛的身体,缓缓向王影脚边爬去。 手脚被绑着,她蠕动的像一条蛆。 王霜不明白,她妩媚妖娆又动人,放在红楼都能当花魁。 为何屋里的三个男人,都视而不见。 他们瞎啊! 翰林院门口。 “沈修编,你的折子掉了。” 沈祁拱手道:“多谢,多谢!赵大人提醒,这是下官关于古籍书典的一些建议。 本想呈给张大人!哪知张大人告假了。还没来得及呈上去,不知赵大人可有时间。 指点小生一二。” 赵权的贵妾是曹家的旁枝,赵权算是大皇子一党。 赵权随意翻开折子,看了两眼。“术业有专攻,本官对翰林院之事并不熟悉,恐怕不能指导你。” 待细看两眼,赵权合上折子揣进自己怀里。“沈修编,这折子真是包罗万象,本官拿回去斟酌斟酌。” 沈祁拱手道:“得赵大人指点,是沈祁的荣幸,静候赵大人佳音。” 赵权上下打量着沈祁,沈祁身穿冬季官袍,脚下的长靴上都是黑色雪泥。 面容白皙俊朗,五官立体分明。明明穿着穷酸,却有种高岭之花的气质。 赵权面露审视,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好样貌。 “沈修编,家中可有娶妻?” 一个喘息间,沈祁想到了东院的赵绵绵,想到了皇子府里的柳眠眠。 摇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成家立业,沈某还没有立业,如何敢成家耽误佳人。 还不曾……” 听到这个答案,赵权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亲热的拍拍沈祁。“沈兄,样貌出众。就是尚公主也绰绰有余。 只可惜当今圣上没有皇女,可惜了!” 沈祁脸色沉了沉,他可不愿意尚公主。 驸马有权无实,不可参政。 沈祁只想重回上一世的高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大人说笑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怎可把前程寄托在妇人身上。 寻得明主,才是大道。” 赵权呵呵一笑,凑近沈祁低声问道:“沈状元,觉得谁才是明主?” 沈祁面带疑问,“赵大人怎会如此问,还有第二种选择吗?自古立嫡立长。” 赵权笑道:“沈老弟,说的对,静候佳音。” 第54章 窗纱 京城的雪越发的大,沈祁没有马车。 独行在路上。 路上的熟人都来不及打招呼,低垂着头用长袖抵挡着风雪。 匆匆前行。 上一世的此时,他已经住进朱雀街的院子。 去大理寺当值,来回都有楠木马车接送,马车内部空间极大,里面放着一个炭盆子和楠木茶桌。 在这种暴雪天里,沈祁喜欢一边喝茶一边烤火。 有的时候,还会在银丝炭火炉上,烤几颗香喷喷的板栗和橘子。 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朱雀街。 曾经沈府的大门上,挂着两个朱红色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 门前的石狮子呲牙咧嘴。 沈祁晃晃悠悠一脚踹在石狮子的脸上,“连你也笑话老爷。 谢凌渊,这一世没有我沈祁!看你能不能登上皇位。 你这个短命鬼。 柳眠眠,好好的首辅夫人你不当,当一个短命鬼的妾。 我,沈祁!会让你后悔。” 沈祁内心不满,明明他已经给了柳眠眠暗示,芳芝都已经被感动了。 为何柳眠眠不像上一世一般贴过来。 他明明已经让步了。 让他心爱的绵绵做贵妾,她还是高高在上的正妻,首辅夫人!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嗝……我沈祁要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我……还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沈祁。” 冀州的王家别院里。 “阿嚏…有人骂我!”柳眠眠挑眉看着王霜儿,“你在心里偷骂我?还瞪我。” 仇久拿着匕首,面无表情。 只冷冷了瞥了一眼王霜儿,王霜儿额头渗出冷汗。 匕首在仇久手里转了一圈,“再瞎看,眼睛就不必留了。” 王霜儿被绑在椅子上,惊恐的闭上眼睛,“柳侧妃,天地可鉴我没有。” “别说没用的废话,接着交代。”谢凌渊放下手中的棋子。 对面的秦楼看看谢凌渊,“三皇子,我是让你,还是不让你?你要这么下棋,可就要输了。” 王氏噼啦啪啦的打着算盘,“按照你说的,王家一年支出是三千二百两,每年庄子和酒楼和良田的收入应该是一万八千九百两。 刨去天灾减产,每年应该还有近一万六千两。 还有我娘带过来的庄子铺子,每年应该有上千两的收益。这十多年应该有十八万五两的收益。” 王霜儿震惊的睁开眼睛,“这么多银子?我不知道啊! 我没见过。”王霜怕谢凌渊不信,又道:“王爷,刘氏每个月才给我二两银子。 王莹身为嫡女,有五两银子之多。 你信我,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有那么多银子。 家里的银子都已经赔给王影。”王霜看着仇久手里的刀,立马改口道:“不是王影,是王妃王妃。 家里的银子,已经赔给王妃了,真的没有银子了。 差点连这个月都过不去了。 刘氏嫁了十二,我们才勉强度日,真的没银子再赔你们了。” 柳眠眠忍不住笑道。“我信,毕竟没人会把素纱穿在身上。” “什么素纱?” “你身上的白纱叫素纱是夏日用来做窗纱的。” 王霜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纱衣。“呜呜……这块纱!花了我十两银子啊!居然是做窗纱用的!!! 我还穿着它勾引皇子,呜呜!!!” 秦楼手放在棋盘上,打乱了一盘棋。呵呵笑出声,“这王家人,哈哈! 又蠢又毒又狡诈。 手上的珠串是怎么来的?你手上的珠串千金难买。” 戴着千金的珠串,身穿窗纱。 “值千金?不可能!这就是我在集市上随便买的,才三十文钱。”王霜儿眼神躲闪道。 柳眠眠折起衣衫袖口,露出一截白嫩如玉的手臂,摊开的十指如佛前一尘不染的白莲花。 “世家女子从小用羊乳沐浴,沐浴之后,再用上百种名贵药材所制的药膏涂抹全身。 半个时辰后用清水冲洗再涂上玫瑰香油。 方能让一身肌肤洁白如玉,做到白璧无瑕。” 海棠走到王霜儿面前,拽开了她的窗纱。 撕拉一声,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手劲大了,一会儿赔你十两银子,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命花。” 柳眠眠举起手,比了比。“你们看霜儿小姐不说实话啊! 她这一身肌肤可不是几两银子能养出来的,从小到大,恐怕万两银子也是有了吧!” 你们看? 谢凌渊轻咳一声,“袖子放下,仇久和秦大人还在呢!成什么样子。” 秦楼:“………”“可以当秦某不在。” 仇久无语望天,“我可以自插双目,以后你的安危就自求多福。” “盲侠仇久听着也不错。”谢凌渊冷声道。 “阿嚏…”被撕坏窗纱的王霜儿。“阿嚏……” 每一声阿嚏都伴随着胸口的阵痛。“我我这是……” 柳眠眠把袖子乖乖拽好。“天生丽质?别吹牛了! 赶紧交代,交代好了,我回去睡觉!良宵苦短周公难约。” 上一世临死前天天失眠,现在终于倒头就睡了。 柳眠眠很享受。 半晌儿! 王霜儿都不说话,她在权衡利弊。 “仇久,本侧妃还是想看胸口碎大石。 从波澜壮阔到菜板子,还挺有看头的。” 仇久嘴角抽抽,放下手中把玩的匕首,走向青石板。 不说,就是现在死。 说了,是以后死。王霜儿还是会选择的。“我说,我说! 是刘氏我嫡母,珠串也是她给我的。 珠串摩擦生香可以吸引男子,捏碎以后里面的香料可以溶于水,可催情。” 仇久似笑非笑,拿起匕首飞射出去。 匕首擦着王霜儿的脸划过。 “啊———壮士,爷!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千万别划破我的脸。 一但我破了相会被刘氏卖掉的。 王家后院里关着许许多多的庶女,她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一到成年就会被嫁出去。 乡绅、土财主还有杀猪匠只要能拿出一千两银子,都能娶一个王家庶女回家。 我不能毁容,不能跟她们一样!我要做人上人做王妃。”王霜儿被仇久吓得泪流满面。 海棠惊讶的捂着嘴道:“我的天老爷,还有这样的人家!明码标价卖女儿,她们都是王老爷的女儿? 王连城真忙,真能生!有秘方吗?我们王府挺需要的!” 第55章 襄王 “同族叔伯的庶女,还有爹的几个庶女。” 王霜儿的目光突然投向王影:“这两三年,爹的脾气越发古怪。 买了两个花娘,那两个花娘长的跟你姨娘有五六分相似。 去年有一个花娘生了一个女孩,让刘氏溺死了。爹给那个溺死那女儿起名王影。” 王氏回望王霜儿,捂住嘴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哇哇的吐起来。 “姐姐?”寒冷的风灌到内室,柳眠眠打了一个寒颤跟了出去,“阿嚏。” “小姐…”海棠拿着披风。 柳眠眠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王氏拿出帕子擦擦嘴角,“别出来,下雪了外面冷。 我马上就回去。 就是……他让我太恶心了。” 王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口中像吃一块猪油,咽不下吐不出。 那样龌龊的人,还要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让她止不住的恶心。 那样的人,她身上居然还流淌着他的血。 屋里的王霜儿正冲着门口,身上的赤色鸳鸯交颈肚兜里冷风呼呼的吹。 “阿嚏!” “阿嚏!” “阿嚏!” 鼻涕喷到了赤色肚兜上,王霜儿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片刻之后! 王氏一言不发的回到屋子里。 王霜儿几乎错不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王氏。“你有身孕了?怎么可能!刘氏明明给你下药了。 刘氏不可能放过你,她那么讨厌你,怎么可能放过你。” 仇久现在很认同秦楼的话,王家人真的是又蠢又毒,又蠢。 仇久对着谢凌渊挑挑眉。 喜当爹。 王氏刚要开口解释,“眠眠…” “姐姐太好了,咱们王府终于迎来嫡子了。”柳眠眠握住王氏的手,使劲握了下。 眨眨眼睛。 王氏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皱着眉,没有说话。 王氏想跟谢凌渊和柳眠眠解释,她只是太恶心了!王连城的行为让她恶心。 并不是有孕。 她还是处子之身。 柳眠眠眼尖的发现,王氏的鞋子已经湿了。“姐姐,你先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随风,海棠送姐姐回房休息。” “是,侧妃娘娘。” 王氏紧张的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 直到王氏离开,王霜儿的鼻涕都流到了下巴。 她摇着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能有孕? 同样在泥潭里,凭什么她有姨娘疼,她还能当上王妃。 她还有了身孕,凭什么?我生的比她美,比她年轻只能被送给老男人。 我不甘心。” 柳眠眠往后退了退。 紫荆面无表情的从墙上拔下仇久的匕首,对着桌布削了下去。 拿着一块桌布走到王霜面前,面无表情的擦了擦。 桌布擦在王霜脸上,蹭的她生疼。 王霜儿转动着头,胡乱躲着紫荆的手。 紫荆皱着眉,一手扣住王霜儿的下巴,一手使劲擦。 “啪…”甩了一巴掌。“不许再哭,哭脏了打死你。” 仇久啧啧两声,“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是你什么人?” 紫荆面无表情,“不认识。” 王霜儿看出来了,这屋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抛媚眼,一身妩媚给三瞎子看。 唯一正常的是小白兔一样的柳侧妃。 可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两个丫鬟,一个口吐芬芳的骂人。 一个面无表情的打人。 “我困了,胸口碎大石还表不表演了?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钱都掏出来了!你一点都诚心啊!”柳眠眠打个哈欠。 王霜儿想收回刚才的话,柳侧妃也不正常。 “柳侧妃,我知道的都交代了,我只是一个庶女。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老男人是谁?王连城让你陪的男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这些奇珍异宝都是王家主从他那借来的吧? 或者说是取回来的,也可能这些东西曾经都是王家的。” 王霜儿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滞,张口结舌的磕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会说的,会死的。” 柳眠眠眼眸弯弯,“你不说也会死,胸口碎大石,变成肉酱。” 秦楼失笑,觉得有意思。 嘴上却说着:“呕!感觉秦某以后都吃不得肉酱了,柳侧妃嘴下留情。” 谢凌渊眯起眼睛,看向秦楼。 许久。 王霜幽幽开口,“事后放我走,我想要一万两银子还要一个庄子。” “行,我答应你。” 王霜幽幽开口:“那个男人是王家背后的人,自称不老神仙。 王连城叫他襄王,听说是当今圣上的十六叔。他有一个院子叫天宫,里面有许多妙龄少女。 都是如我一样的人,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岁,肤白如雪如玉,统称为仙子。 仙子分为三等。 一等的仙子只负责月华池上祈舞。 二等的仙子可以负责老神仙的日常起居。 三等的仙子,是他用来招待往来官员的。” 襄王。 曾经在夺嫡之路上,帮过当今圣上。 虽然排名十六,是皇帝的十六叔,也就比皇帝大五岁。 今年虚岁不到七十,闲散王爷。喜欢游山玩水,常年不在京城。 没想到啊!谢凌渊属实没想到。 是平日里随和的襄王。 谢凌渊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别人告诉他仇久是女子。 “襄王的院子在哪?” “在冀州山上的温泉庄子里。” 没想到啊! 唯实没想到啊!柳眠眠觉得自己上一世白活了。 “有许多官员去过襄王的院子?你仔细回想,都有谁!”谢凌渊拿出纸笔。 “我,我也不认识,我是二等仙子并不服侍官员。 只知道有一个齐大人叫什么齐鲁的,自称齐仙人。 还有一个叫风仙人的。叫什么林什么风的。” “齐鲁,两广总督齐鲁。林俊风,冀州知府林俊风。好啊!好的很……”谢凌渊扔下手中的笔。 “来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回京城。” “是。” “你……明日带我进院子。我来拜访拜访这个皇叔祖。”谢凌渊一指王霜儿。 王霜儿摇头,“我找不到,每次都是蒙着眼被送进去的。” 第56章 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王爷,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王霜儿黑眸里满是算计。 “明日,我跟襄王的人说,别人送给我爹一个天生丽质、肌肤如雪女子。 我爹要把她送给襄王。” “霜儿小姐,说的天生丽质、肌肤如雪的女子不会就是我吧?”柳眠眠的声音软糯,带着天真和一丝杀意。 “柳侧妃真是冰雪聪明,为了王爷,柳侧妃应该是愿意的吧? 你放心!襄王修仙,再漂亮的女子,他都不会碰的。 我们沿路记住路线,或者留下暗号。 然后等着王爷的人来救,自然就找到了天宫,柳侧妃不会有危险的。”王霜儿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凌渊。 柳眠眠勾起唇角淡淡的讽刺道:“只是本侧妃有两个问题。 襄王的人,这么不严谨吗?进山不搜身吗?好歹经历过两届宫斗的王爷,能犯这种错误吗? 怎么留下记号?你摆脱守卫拿牙啃树皮?还是割腕用血当记号? 你走过那多次,都记不住路,凭什么认为我走一次就记住了? 本侧妃要是有那能耐,到军中当斥候不好吗? 让柳家嫡女在天宫给襄王献舞,你可真敢想。 在京城死去的襄王妃,都不敢如此设计我。襄王的嫡孙女在京中见了我,都得屈膝行礼。 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么一个胆大的。 这么跟你说吧!襄王敢看我跳舞,我祖母能把他媳妇骨头渣子挖出来,给她跳舞。” 谢凌渊此时看王霜儿的眼神,也如同看一个死人。 王霜儿浑身的血液凝结了,磕巴道:“柳…侧…侧妃,真会说笑。” 唰! 利刃出鞘。 “啊—————————” “好吵!”紫荆拿着给王霜儿擦鼻涕的桌布,塞在了她的嘴里。 地上孤零零的躺着王霜儿的耳朵。耳朵上哗哗流下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窗纱。 唔一声,王霜儿晕了过去。 “有些不对称。”紫荆皱起眉左右看了看。 不美观。 她是有高要求的人。 柳眠眠满眼震惊,却没有被吓到。“紫荆你会用匕首,怎么没告诉我?” “会啊!昨天给小姐削苹果了!”紫荆的眉头紧锁,真的不对称。 好像地上的耳朵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苹果皮。 柳眠眠不由得感叹,祖母身边真是的……没有什么正常人! 怪厉害的。 匕首滴滴答答流着血,柳眠眠才发现仇久的匕首不大一样,中间有一个血槽。 血槽里的血滴滴答答。 “太危险了,快扔了。” “好。”紫荆一甩,匕首准确无误的落到仇久的手中。 紫荆安慰道:“扔了,别怕!跟猪血牛血都是一样的。跟府里做的猪血豆腐,都是差不多的。” 秦楼失笑:“你们主仆,一个肉酱一个猪血豆腐。 下次再有差事,可不同你们王府一起出来了。 再有几次,恐怕这世间的东西都不能吃了。” “什么血豆腐,什么肉酱?要吃夜宵了吗?”海棠推门进来。 “哎呀妈呀!我刚出去一会儿,这王小姐耳朵都蹦掉了? 满屋子都是血,一会王爷可咋睡啊!真瘆人……” 海棠用手指捅捅紫荆肩膀,“紫荆姐姐,这王小姐耳朵咋弄掉了呢?放血玩呢?” “她想设计小姐,让小姐去天宫。”紫荆怕海棠听不明白,又低声给海棠讲了一遍。 海棠气的眼眶通红的走到仇久面前,伸出手。“匕首。” 仇久眼里都是笑意,把匕首递给海棠。 海棠拿着匕首。 “唔—————”王霜儿生生疼醒了。 这回两侧对称了。 海棠拿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嘴里嘟嘟囔囔安慰自己,“和…和杀鸡一样简单嘛!不怕! 一颗球也挺耐看的。” 身上的疼痛,眼底的惊恐,心里止不住的寒意。王霜儿才意识到眼前的柳眠眠不是小兔子,不好欺骗。 她用了两个耳朵做代价,以后天宫也进不去了。 未来可能比后院的庶女们更惨。 “可有话要说?”谢凌渊冷冷开口。 王霜儿忙不迭的点头。 谢凌渊眼里毫无温度,“本王从不听死人说话,秦大人交给你了。” 秦楼点点头,“大理寺有的法子让王小姐开口说话。” 谢凌渊伸出手,“夜深露重,眠眠回去休息了。 这里交给秦大人就好,满地血腥,小心回去做噩梦。 还有你的两丫鬟,身为女子舞刀弄剑的像什么样子。 回府之后每人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买点珠花首饰。好好打扮打扮,别天天打打杀杀的。” “是,谢王爷赏赐。”海棠扔掉匕首。 紫荆面无表情的行礼。 柳眠眠哼一声,伸出手任由谢凌渊牵着走了。 寝室内。 海棠伺候柳眠眠卸掉头面和妆容,洗漱完毕,换好了寝衣。 谢凌渊手里拿着一本书,饶有兴致的看着。 “表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柳眠眠一拍脑袋,“忘了,秦大人在你屋里。” 谢凌渊余光扫到柳眠眠鹅黄色的寝衣,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表哥,我房间里没有榻!要不?我…”我去王姐姐房间睡吧! “要不,我睡床上吧!”谢凌渊耳根发热。 “啊?” 谢凌渊黑眸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眷恋,“又不是没睡过,你怕我抢你被子? 还是你怕自己尿床?” 柳眠眠的脑子嗡的一声,脸羞的通红。“小时候的事,天天拿出来说! 我去跟王姐姐睡。” “王氏生着病呢?你忍心打扰她?”谢凌渊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再说,这个时辰王氏已经睡熟了,你还要吵她起来。 你睡觉又不老实。” 柳眠眠想了一想,貌似也是。 万一她说梦话,把王氏吓到怎么办?打个哈欠,“那睡觉吧!” 海棠退出,关好的房门。 柳眠眠打个哈欠,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还要看一会儿书吗?” “嗯。”谢凌渊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得逞的笑意。 直到柳眠眠平稳的呼吸声有序的传出来。 谢凌渊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书,吹灭了烛火。 室内陷入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 谢凌渊掀开帷幔,看着床边他的被子,皱了皱眉,扔到了床下。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冷风进入,柳眠眠在梦里嘤咛一声,往墙里面暖和的地方滚了滚。 露出一大片位置。 谢凌渊心满意足的躺了进去。 第57章 大蟒蛇 “嗯……”柳眠眠悠悠转醒,阳光透过帷幔洒在了她的脸上。 她轻轻眨动着眼睛,慢慢睁开了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嘟囔道:“芍药,什么时辰了? 可错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他又要生气了。” 紫荆听见帷幔里细碎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小姐,可是醒了?” “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 撩开帷幔。 阳光洒进来,柳眠眠看清对面的人。 无声的笑了。 真好!这一世,不用晨昏定省。 冬日里,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便要去沈母沈父的院子里,在偏房里等着。 等着沈祁的爹娘起床,好去请安。 沈祁的娘特别喜欢她伺候在左右。 纯爱的时候。 只觉得是沈祁的娘喜爱她,还为此沾沾自喜。 现在想来,她上一世果然是虎比朝天。 那哪里是喜爱! 一家人人趴在她身上吸血,还要指使她打水、净手、穿鞋。 还好上一世祖母没看见,要不然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骂她。 “小姐,你刚才说什么?” 柳眠眠摇摇头,“没说什么,梦魇了,说梦话呢!” 紫荆伺候柳眠眠洗漱完,又道:“小姐,海棠有些发烧,奴婢让她在屋里歇着了。” “是昨夜吓到了?” “嗯,半夜说了两句胡话。清晨的时候,奴婢摸着头有些热。不打紧,下午就能好。” “海棠,可吃过药了?她看着胆子大,其实不太大的。昨夜,我也没想到海棠那般勇。” 紫荆目露欣赏,“小姐放心,已经给海棠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 柳眠眠揉揉脖子,“紫荆,来帮我捏捏,脖子好像落枕了。 办完事,咱们就回去吧!这王家怨气太大,总让人不舒服。”无端的想起前世,王家当真不是好地方。 紫荆的力道极好,按捏下来。 柳眠眠的脖子好了许多。 谢凌渊神清气爽进了门,“吃早膳吧!王连城已经派人送过来了。” 粥有两样,金丝燕窝粥和鸡丝虾仁粥。 糕点四种,如意糕、鸳鸯桂花饼、翡翠蒸饺、如意花卷。 菜品有龙井虾仁、炒三瓜、香薰鱼片。 端盘的小丫头忍不住,眼睛不离菜品,咽了咽口水。 “那个穿薄袄子的小丫头,你等等。” “贵人可是在叫我?” “嗯,你叫什么?”柳眠眠看着她红肿的手问道。 “我……奴…奴婢叫十八。”小丫头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饿了,这如意糕你们拿去分了吧!” “不,不用了贵人。”小丫头连忙摆手,跑了出去。 “紫荆你跟出去看看,这丫头眉眼之间有几分像王妃。” “是。” “表哥,喝粥吗?”柳眠眠亲自盛一碗燕窝粥。 “喝。”伸手接过。 “这个翡翠虾饺不错,表哥你尝尝。” 谢凌渊左手抖啊抖的,拿住了翡翠虾饺。 “表哥,你手怎么了?”柳眠眠晃动脖子。“我今天脖子也不舒服,好像落枕了。 这王家指定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呢! 我昨日都没睡好,梦见一条蟒蛇使劲缠着我,今天早晨醒来,脖子就落枕了。” “咳…”谢凌渊把脸转过去,耳尖一片通红。“那个,可能是被子!对,就是被子!昨天你把被子缠身上了。” “是嘛!”柳眠眠没有怀疑,毕竟上一世沈祁就说她睡姿不好,打扰他休息,而搬去了书房。 那时候她已经有两个孩子要忙活,还有府里的婚丧嫁娶,沈祁哥嫂的一大堆官司,整日忙的焦头烂额。 便没那么伤心了。 大蟒蛇谢凌渊心虚的摸摸鼻子。“是啊! 一会儿吃过饭带你去街上转转。” 柳眠眠放下碗,“听说大伯说冀州的驴肉火烧和驴打滚,牛肉糕特别好吃。 表哥,咱们现在去吃吧!” 谢凌渊把金丝燕窝粥放到柳眠眠手里,“吃过早膳就去,万一你吃不惯驴肉火烧,就要饿肚子了。” 柳眠眠摇摇头,“表哥,我就想吃驴肉火烧,不想吃这些了。求你了……” 谁能拒绝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谢凌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目光仿佛被柳眠眠吸引了一般。 慢慢靠近。 柳眠眠心里一颤,刚要躲开。 谢凌渊的手弹在了她的额头上,“小馋猫,走!” 听说要去街上吃驴肉火烧,海棠的病痊愈了。 秦楼秦大人也想去,可是他在熬鹰,王霜儿这只鹰不松口他就不能出门。 王氏也没有出门,她这个王妃昨天被怀孕了。 为了逼真,她要卧床休息。 “小姐,小姐真好吃啊!”海棠一手糖葫芦一手驴肉火烧,在后面喊道。 吃肉吃腻了,就来一口糖葫芦解解腻。 “你家小姐是挺好吃的。”仇久瞥一眼满面春风的谢凌渊道。 海棠哼了一声,“没跟你说话,别没话找话。” 仇久摇头失笑,“你这么说话,没被打过吗?” 海棠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仇久。“我海棠,第一,不是!第二大丫鬟,谁敢打我!我会割耳朵。” 柳眠眠一手糖葫芦一手甄糕。 甄糕上面带着细碎的桂花,甄糕里面放着软糯的红豆。 甜甜的。 上一世,沈祁的大哥常常给李招娣买这些小吃食。李招娣一面嫌弃,一面跟她炫耀。 柳眠眠撒娇装怒,沈祁还是不曾给她买过。 他说世家的夫人怎可贪图这些小食,贪图口腹之欲,无端失了大家风范。 之后柳眠眠再不曾提起。 她那时候忘记了,沈家从来不是世家。 也许不是忘记了,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谢凌渊掏出帕子,给柳眠眠擦擦嘴。 “表哥,我喜欢吃这些。还喜欢吃京城的馄饨和羊肉汤,你会给我买吗?” “买,都买。”谢凌渊眼底深深的情意灼烧着。 柳眠眠嘴角翘起,“那边的萝卜糕好多人,咱们去吃萝卜糕吧!” 谢凌渊接过柳眠眠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和甄糕,三口两口塞进嘴里。 “走。” 第58章 瑞雪 “瑞雪,娘的瑞雪,你回来了! 老头子,是我们的瑞雪你看啊!” “瑞雪,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啊!”柳眠眠被卖萝卜糕的老妇人抱在怀里。 老头一拍大腿,“哎呀!你手上脏,把贵人衣服弄脏喽! 贵人,我老婆子疯魔了!求你恕罪,老头子给你磕头了。” 老头跪地砰砰砰,冲着谢凌渊磕头。 “贵人这魏老头两口子也是可怜人,你有怪莫怪。” “老爷,魏老婆子没有恶意。” “贵人,您心善千万别怪罪他们啊!” 周围买萝卜糕的人,三言两语的替老头老太太说着话。 谢凌渊摆摆手,示意躲在暗处的侍卫不必出来。“仇久,扶老人家起来。” 海棠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仇久的手里。 扶起老头,“老人家,你快起来吧! 我家小姐不会怪罪的。” 老头起身,眼含泪花的看着柳眠眠。“像,别说!还真像呢!真的像瑞雪。” 旁边茶摊卖热茶的小哥,递上一碗热茶。“天冷,贵人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贵人莫怪,这魏老头他老婆子脑子不好使,疯了两三年了。这是把你媳妇当成她姑娘了。” “她姑娘去哪里了?”海棠问道。“同我家小姐长的像吗?” “她姑娘叫瑞雪,原来街上的瑞雪斋就是魏老头家的,店不大。 顾客却不少,瑞雪手巧会做好几种小吃。” 老头眼泪汪汪的望着柳眠眠道:“那天下雪,老赵头约我去喝两杯。 我让瑞雪关了店回去休息,她说有个客人预订了一份萝卜糕,等客人来取后,她就回后院休息。 我和老赵头在街尾的小酒馆喝酒。 喝了两三杯酒,她娘就找过来了,说瑞雪不见了!我和她娘找了整整一夜。 都没找到那孩子,那孩子乖从来不乱跑。 我们报官了,店也关了。在冀州京城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年了。 后来她娘突然清醒了,她说怕孩子回来找不到我俩,我们就又回来卖萝卜糕了。” 柳眠眠轻咳两声,“老婆婆,你要勒死我了!你家的萝卜糕好吃吗?” “好吃好吃!娘每天都做雪儿爱吃的萝卜糕,娘给你拿,给你拿!” 老妇人放开柳眠眠,伸手在篮子里拿出一块热腾腾的萝卜糕。 “炭火干燥,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大夫开药方。你吃,你吃!” 柳眠眠轻咬一口,眯起眼睛,“表哥,真的好好吃!特别的软糯没有萝卜的辛辣味。你尝尝……” 谢凌渊点点头,把柳眠眠手上的萝卜糕一口咬走。 “………”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谢凌渊就华丽丽的咬走了。 柳眠眠垂下眼眸,睫毛微颤,两腮瞬间红到了耳根子。 她只说好吃,想让他再买一个。 “咳!”谢凌渊轻咳一声,转过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哎呦!贵人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年轻小夫妻,感情都是好的。” 老夫人打量着谢凌渊,又哀怨道:“瑞雪,他是谁?你这几年就是同他走了吗?不要爹和娘了? 爹娘不是不开明的人,你跟爹娘说啊!” 老头哀叹一声,“老婆子,她不是瑞雪!你看看贵人身上的衣裳,是咱们普通老百姓能穿的吗?” 老夫人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眼里的星光泯灭。“你说的对,她不是瑞雪。 我的瑞雪怎么能穿上这么好看的料子。 不是我的瑞雪,我的瑞雪她是不是死了? 呜呜呜呜………”老夫人再不看柳眠眠,挎起篮子。“瑞雪萝卜糕,瑞雪萝卜糕…” 慢慢的往街道上走去,拉着路人道:“小哥,来一个萝卜糕吗?” “魏大娘,你连我也不认识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魏啊?小哥,你要一个萝卜糕吗?我要赶紧卖。 卖完萝卜糕,还要回去陪瑞雪呢!” “萝卜糕,瑞雪萝卜糕。” “老婆子,你慢点!小心路滑。” 老夫人微微一笑,“咱们快点卖,卖完萝卜糕给瑞雪买块花布做衣裳。 要过年了。” “好,买块红布,给你也买一件。” 上一世母亲在弥留之际是不是也这样,一声一声喊着,“眠眠。” 她那是在做什么,在任上帮着沈祁对抗洪水,在施粥赈灾。 她只以为母亲病了,只是简单的小病,没想到天人永隔。 家书写了一封又一封,她都不曾收到。 多年后!沈祁身死,她在沈祁书房的暗格里看见了那些家书。 沈祁,他没有心。 “小哥,她女儿同我家小姐长得像吗?”海棠擦擦眼泪。 卖茶的小哥,低着头不敢直视柳眠眠。 “还是贵人更好看,更贵气。并不太像,就是一样白净。 瑞雪,晒不黑的那种白净,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还没及笄就有许多人跟魏老头提亲了。 魏老头总说让他姑娘自己选,一家也没定下。” 老妇人在街口,抓着人挨个问,“你们看见我家瑞雪了吗?” 老头点头哈腰的,道着歉。 “她,一直这样吗?” 喝茶的人,摇摇头:“不会的。过两天就好了!每年看见长相白净的姑娘都要发病,过几日见不到,又好了。 反反复复的。 这条街上的人,也都习惯了!” 卖茶小哥,左右瞧瞧低声道:“贵人,你们不是本地的吧?没事别来这条街上转悠了。早些回去吧!” “不安全?”仇久皱眉问道。 卖茶小哥意有所指,“这些天会安全些,听说三皇子陪着王妃回来省亲了。 等三皇子走了,就不大安全了。” “呵,你消息挺灵通的!聊聊?”仇久突然伸手揽住卖茶小哥的肩膀。 小哥一愣,态度更加恭敬:“爷,我们这种卖茶的。迎来送往,有些消息都能听一耳朵。 自然知道的多一点,也只有一点。” 谢凌渊拿出一锭银子,“今日你的茶,我都包了。” 第59章 舒心 “两年前有个跑商的在江南花就好大一笔银子,给一个弹琵琶的清官赎了身,回到冀州没多久。 那个清官就不见了。 别人都劝他,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让跑商的看开些。 可是那跑商的不信,天天去衙门击鼓鸣冤。 后来被县太爷打折了腿,腿瘸了。 也跑不了商了,在花街开了一个铁匠铺子。” “那个琵琶女长的也漂亮?”柳眠眠眉头紧皱。 卖茶水的小哥不敢抬头,低头道:“漂亮,好像那仕女图上的姑娘。 一口江南语调,说起来话来!可受听了! 夫人,这冀州不安全!你们高门大户的人家,不要上我们这贫民的地方来了。 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海棠疑问道。 “嗨!姑娘,别说您家小姐,就是您身上的衣裳,就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穿的起的。 您家小姐这披风,里面是貉子毛的,小的没看错的话儿,这绣线是掺了金丝的。 不是世家大户的小姐,谁能穿的起啊! 小人从小跟我爹在这冬卖热茶,夏卖凉茶,遇见的人多,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皇商家的小姐,身上可没有这气度。” 柳眠眠解开身上的荷包,拿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把这个给那对老夫妻。 如果有事,就去城南王家别院。” 待一行人离开,卖茶的小哥一拍脑袋。“城南王家别院!这真是贵人啊! 老魏大叔!你们今天遇见真的贵人了!” 晚膳过后。 “眠眠,今日打马吊吗?”王氏一进门看见坐在椅子上下棋的谢凌渊。“王爷也在?” 满脸失望。 “那个,臣妾先回去安胎了。”叹口气。 听紫荆说王霜儿没了耳朵,王氏的心情无比的开怀。 “姐姐,快进来!帮我……”棋盘上,柳眠眠被围追堵截的,惨败。 王氏很真诚,“爱莫能助,我只会打马吊!我娘只教了我打马吊和算账。” “那咱们打马吊吧!”柳眠眠站起身,手里黑子看似随意下了一个位置。 一子下,满盘活。 “随风,快把我的本钱拿过来。”王氏对着随风招招手。 海棠摆好了桌子,从箱笼里拿出一副楠竹雕刻的麻将。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棋子,坐在东风位。 众人一愣。 “表哥,你不去审问王霜儿吗?” “王爷,我没带那么多钱?”王氏把“不想跟他玩”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奴婢们玩一文钱的,不合适王爷。”海棠也不想跟王爷玩,压力太大了! 万一坐在王爷上家怎么办?是喂他牌,还是不喂他牌? 是让他开门,还是不让他开门? 就挺难办的。 紫荆面无表情道:“王爷,秦大人找你。” 谢凌渊皱起眉,抬起屁股。后知后觉到,大家不想跟他玩。 假装生气道:“昨夜的一千两收回。” 海棠垮下脸,委屈道:“小姐?奴婢都想好怎么花了,就没有了!” “王爷逗你玩的,留着给你当嫁妆肯定有的。” 海棠听说给她当嫁妆,面露惊恐。“奴婢不要嫁人,现在日子就很好有吃、有喝、有赏赐,小姐还宠我。 奴婢为啥要嫁人,闲的没事干吗?还要伺候公婆、伺候男人、生孩子伺候孩子。 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人也老了。 给别人忙忙活活的一辈子,奴婢不想。 奴婢想好了就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好小姐就够了。 奴婢不确定嫁人后,会不会过得舒心,倒是奴婢现在日子就很舒心。 何必用舒心去赌往后的舒心或者不舒心?” 紫荆微微点头。 王氏满是赞同的看着海棠。“海棠年纪小,却活的通透。可这世间也有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你还小,总会遇见的。” “康世子同悦薇小姐,从小就定亲。京中多少小姐都羡慕她,可是呢?康世子今个救一个姑娘,明个救一个姑娘。 你说他救人不对吧!他又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他救人对吧!委屈的又是悦薇小姐。 还有芳芝,好好的大丫鬟不当,现在给沈状元一家十几口洗衣服做饭。 这么一看,还是奴婢过的最舒心。” 谢凌渊脸色渐黑,什么舒心不舒心,他现在就不舒心。“你不成婚生子,谁给你养老送终。 总不能指望眠眠吧?”总不能在他房里天天打马吊吧? 他的独处啊! “奴婢指望小少爷,小小姐养老,等奴婢老了死了,就埋小姐身边。” 谢凌渊脸黑如炭,心里寻思——我埋哪? 我儿子女儿给你养老送终? “哼。”谢凌渊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 “今日刘氏来求见,我让她在廊下跪了半个时辰。 明日恐怕冀州就会传出,三皇子妃不悌不孝的言论。 三万。” “碰…别动!碰三万。王妃,解气吗?”海棠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问。 “解气,特别的解气。”王氏笑出声。“还有王莹,她跪在廊下说恐王妃有孕不能伺候王爷,特来分忧。 我都想把王霜儿叫出来,吓唬吓唬她,王霜儿耳朵都吓唬没了。二条!” 海棠看着手里的幺鸡和三条,“胡了!王妃娘娘你今个怎么总喂我牌啊?” 王氏打开荷包,乐呵呵的拿出钱。“没有啊!” 王氏也想喂紫荆牌,可是这丫头面无表情的脸,让王氏猜不出来,她到底胡啥! 夜已深,王氏心满意足输掉了荷包里的银子。 “臣妾,告退。”屈膝行礼。 不看谢凌渊的臭脸。 “可是饿了?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夜宵,今日是输是赢?”谢凌渊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眠眠的肩膀上。 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肩膀,让眠眠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谢凌渊的靠近,让眠眠有些心跳加速,耳根不由红了起来。 手指轻轻按压,肩膀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什…么…什么夜宵?表哥?我不是太饿!”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些。 谢凌渊低下头,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眠眠,我是你的相公,你应该叫我相公或者凌渊。” 第60章 郭壮士 柳眠眠的小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表哥,我有些头晕!你帮我倒杯水。” “眠眠,叫凌渊。”谢凌渊眸光温柔如水,唇边挂着笑。 “算了,我渴着吧!”叫不出口,感觉大逆不道。 蒙上被子。 嘟嘟囔囔:“头好晕,好像喝醉了,吃圆子也会醉!真的是老太太了,一年不如一年。” 谢凌渊失笑,因为是桂花酒酿圆子啊!里面放了甜米酒。 “眠眠,喝水。” “眠眠,往里一些!” “眠眠,你睡着了吗?” 柳眠眠脸颊绯红,从被里钻出来。“表哥,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谢凌渊幽幽叹气,“秦大人在我的房间,我的房间脏了,还有王霜儿和她的耳朵。 就算这些我都不嫌弃,秦楼行事严谨不喜被打扰。 眠眠,我也是有家难回。王氏还生着病,也不好叨扰!是不是眠眠?” “阿嚏…有人骂我!”秦楼坐在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房间。 手里端着茶杯。 看着对面的王霜儿。“霜儿小姐,喝茶吗?太平猴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霜儿的伤口未经过处理,已经有些流黄水。 秦楼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根本不想给她请大夫和包扎。 王霜儿双目赤红瞪着秦楼,“我都交代了。” 秦楼拧着眉:“哎!刚才果然是你在骂我。” “阿嚏!”王氏用帕子捂着鼻子,囔囔道:“随风,给我熬一碗姜糖水。天冷,恐怕要风寒了。” “眠眠?” “眠眠?” “别吵,比大哥叨叨叨还吵!”柳眠眠把被子盖在头顶。 看看脚边的被子,谢凌渊拽过自己的被子。 慢慢的,眠眠的呼吸变得平稳。谢凌渊踹掉了自己的被子,蹑手蹑脚掀开柳眠眠被子的一角。 醉酒后的柳眠眠,睡觉反倒老实了,像一只蚕宝宝缩在角落里。 谢凌渊拽了两次,居然没拽动,抱不过来。 叹息一声,把身上的被子都掀开了。 柳眠眠在睡梦中,只感觉身处雪地中。四周白茫茫一片吹着冷风,只有一处火源。 她慢慢的靠近,靠在了火源边。谢凌渊看着蹭过来的人儿,低笑出声。 一把搂进怀里,盖上了被子。黑夜中的感官会无限的放大,空气中都是甜甜的酒酿团子味儿。 突然就有些饿了。 他的唇像羽毛一般,带着克制蜻蜓点水般的拂过她的唇瓣,心跳几乎停滞。 不得其法。 在唇瓣上又不愿离去。 “嗯。”眠眠嘤咛出声。“渴。” “唔。” 有些事情,便无师自通了。 “眠眠!”谢凌渊呢喃着浑身火热难耐。 “哎!”谢凌渊叹息一声,放开了怀里因醉酒睡熟的人。 哎! 有些事,要水到渠成才好。 径直走下床,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 谢凌渊神清气爽,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柳眠眠的唇。 柳眠眠也摸着嘴唇,“昨日厨房给我做的什么圆子?里面有酒水吗? 为何头晕,嘴也肿了。” “不可能啊!小姐吃不得酒,小厨房的厨子都是王府带来的,应该知道的。”海棠也百思不得其解。 紫荆面无表情道:“恐是昨日出门吹了风,奴婢一会儿给您煮着姜糖水。 听说昨夜王妃也让人煮了姜糖水。” 海棠恍然大悟,“紫荆姐姐,你是说?王妃把病气过给了小姐? 还是咱俩身体好。 哦!王爷身体也不错啊!” 谢凌渊心虚的摸摸鼻子,“咳!本王是男子自然身体好。” 紫荆似笑非笑,“王爷今夜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别过了病气。” “………” “咳咳咳!!!姜糖水也给本王来一份。咳咳咳!”谢凌渊扶额,外祖母身边出来的丫鬟果然鸡贼。 正说着话,小包子匆匆跑进来:“王爷,门外有个人,冻僵了! 天亮的时候,守卫才发现给抬进屋里了。 现在,人醒了吵着要见王爷和王妃。说见不到王爷就撞死在屋子里。” “去正院。”谢凌渊摸摸鼻子。 今个心情好!不宜见血。 正院的地上跪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八尺有余,一看就身强体壮。 看见谢凌渊和柳眠眠进门。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小人,郭魁。 以前是跑商的商人,如今在铁匠铺子打铁。 三年前,小人在江南遭仇家暗算,下了那种药。 被一烟花之地弹唱的琵琶女所救。 谁曾想,那女子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官,叫南栀。 青楼的妈妈狮子大开口,开价一万两银子,小人筹钱筹了一年。 两年前把南栀赎了回来,本想放她自由。可她偷偷跟着小人回了冀州,朝夕相处也有了感情。 有一日她在街上被人骚扰,那人当街喊出了她的身份。 南栀回来再不肯同我成亲,只肯做妾。 她说不想让我被人笑话。 没过几日,她就失踪了。” “她是怕你为难回走了?还是丢了?”柳眠眠皱着眉。 直觉告诉她,南栀可能就在襄王的天宫。 而且这郭魁肯定也知道一些。 郭魁无比肯定道:“回王妃娘娘,南栀举目无亲她不会抛下我走的,而且她对小人有情有义。 她不是无情之人。 肯定是被贼人掳走了。” 郭魁? 柳眠眠皱着眉:“郭壮士,本宫不是王妃,是柳侧妃。 你抬起头来。” “柳,柳侧妃?是京城柳家嫡女的柳侧妃?”郭魁激动的砰砰砰又磕一连串头。 在他的心里,只要柳侧妃肯帮忙就一定有办法。 柳眠眠失笑,京城还有几个柳家?柳家还有几个嫡女? 当然只有她自己。 实心眼的郭魁抬起头,额头通红一片已经流血。 郭魁长的很凶,有多凶!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柳眠眠激动的咬着下唇,郭鬼。 真的是郭鬼,横空出世的水匪头子,霸占着水上的运输。 让小皇帝和沈祁焦头烂额。 郭魁杀了许多官员。 沈祁不止一次的骂他,“不忠不善,枉为人,悍匪!” 可是就是这不衷不善的郭鬼,在北国攻来的时候。 带着手下的水匪,前往了边疆。 奋勇杀敌。 埋骨边疆。 从此京城百姓都赞一声,郭壮士。 第61章 仙露五石散 “郭壮士,请坐。” 也许是南栀的死让郭魁去斗为鬼。 “郭壮士,请坐。” 她说,请。 郭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的抬起头。 咧嘴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他不知道自己满头是血,一咧嘴更吓人。 真有点郭鬼那味了。 “小人就不坐了。” “郭壮士,吃早膳了吗?” 郭魁茫然的摇摇头。 “海棠,给郭壮士拿着吃食,包子和粥那些好消化,再让府里的医官来一趟。” “是。”海棠领命出去。 郭魁茫然的站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眠眠发现郭魁可能不止八尺,八尺有余,余很多。 “府里应该没有你能穿的衣服,我派人去你家取?” 郭魁来之前,想过会被灭口。 想过被打! 想过被无事,撵走。 唯独没想过被以礼相待。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怕吓坏人家小姑娘。 “王妃,不……柳侧妃不麻烦!一会儿就干了,小人身子壮!无事的。” 早膳很快送进来。 闻到包子的香气,郭魁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 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吃早膳,吃完再说!” 郭魁伸出手,黝黑的手和白嫩的包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郭壮士,请净手。”紫荆递过帕子。 态度恭敬,同她的主子一样。 “不,不用!我……”八尺高的汉子突然哽咽。 就听软糯的声音道:“你先吃,别着急我帮你。” “哎!”糙汉子低下头。 上一世。 柳眠眠一个掌家内宅夫人,没有见过水匪,更无缘见民族英雄郭壮士。 只是看过沈祁长拿着郭鬼的画像,骂他:“不忠不善,阴险狡诈枉为人。”之类的。 画像上的郭鬼,脸上有一条从鼻到耳的长疤。 谢凌渊没问原由,只是宠溺的看着柳眠眠。 仿佛她做什么,他都不问只说“好。” 郭魁的手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三两口吃完包子。 跪倒在地,“小人知道南栀在哪,还知道老魏家的瑞雪也在那。” 郭魁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一朵栀子花。 “贵人请看,这是南栀绣的。小人三个月前接到一批订单,是王家人送来的。 要做一批勺子,和菜刀,上面的样式就是栀子花的。 南栀还活着,恐怕留在山中的庄子里。” 谢凌渊眯着眼问道:“王妃也是王家人,你怎么确定本王会帮你? 官官相护没听过吗?何况王连城还是本王的岳丈” “王家嫡女王莹被王府的马车从京城送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 说是柳侧妃的人。 给王妃讨要生母嫁妆的,碰巧让小人看见了。 王家人从山中拉出一马车的东西出来。” “又凑巧让你看见了?”谢凌渊挑眉。 “是。”郭魁低垂着头,心里在打鼓。他曾经猜测柳侧妃和王妃不合,他在赌。 赌柳侧妃更得君心,赌柳侧妃会抓住这个机会扳倒正妃。 赌柳侧妃心善。 “郭壮士,你们查到山中庄子的位置了吗?里面有你们的内应吗? 你说怎么救人?王爷会全力配合的。” 谢凌渊眼底柔情尽显,失笑道:“眠眠,这就把我卖了?我何时说配合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柳眠眠美眸微瞪。 “是,柳侧妃娘娘!本王都听你的。”谢凌渊语调里都是宠溺。 柳眠眠转过头,用帕子挡住嘴轻咳一声。 郭魁知道自己赌对了。 “去请秦大人,算了!咱们过去吧!”柳眠眠站起身。 目光看向郭魁的腿,“郭魁,王爷原本也是要惩治王家和襄王的。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如冀州知府一般。” “是,郭魁相信王爷。” 秦楼的房间里。 秦楼左手拿着佛经,右手拿着仇久的匕首。 见谢凌渊同柳眠眠进来。 站起身,左右手随意一扔。拱手道:“参见殿下,参见侧妃娘娘。” “唔——”王霜儿运气不错,匕首没扎她身上,佛经打到她耳朵上了。 不…不是耳朵,已经没有耳朵了。 是耳部的伤口上。 “她交代了吗?”谢凌渊皱眉,这屋里什么味? 王霜儿凳子下黄色的液体一圈一圈。 “嘴硬的很,不愿意交代。”秦楼叹口气。“熬鹰不好用,便试试烙铁吧?” “呜呜呜……” “秦大人,有没有可能是你堵着她的嘴,她交代不了呢?”海棠拿掉王霜儿口上的汗巾。 “别……”秦楼捂着鼻子退后一步。 王霜儿嘴里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味道。 众人纷纷捂住鼻子,王霜儿顾不得羞愤欲死,急切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要仙露,只要把仙露给我,我什么都说。” “啧啧啧……仙鹿?你们天宫还养鹿?”海棠啧啧称奇。“真是天宫啊!还养鹿……你们喝鹿血啊?听说大补。” “给我仙露,我有仙露什么都说。” 秦楼从身上掏出一个琉璃瓶子,瓶子里有半瓶淡粉色的水。 “给我,快给我!我什么都说。” “这是五石散?”柳眠眠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正是,这玫瑰花露里含有五石散的粉末,能使人上瘾。”秦楼面露欣赏,拱手道:“柳小姐年纪小,见识却广,秦某佩服。” 柳小姐? 谢凌渊揽上秦楼肩膀,“秦大人,崇拜本王就直说,也不必硬夸本王的媳妇。” 秦楼笑着称“是。” 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 王霜儿五石散瘾犯了,屋里的众人她都看不见了。 眼里只有那个琉璃瓶子,和瓶子里的仙露。 便一五一十把襄王的庄子给交代清楚了。 日落时分。 “王爷!康世子带着禁卫军来了,不好进城怕打草惊蛇。在冀州城外驻扎。”小包子拿着飞鸽传书道。 “仇久,你护好眠眠和王妃。”谢凌渊提起长剑。 仇久嗤笑一声,拿起随身长剑跟上。“王妃安全与否于我有何干系?我当初说过,只负责你的安全。 侧妃身边有紫荆,你不必担心。孙家的传人,保护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家老祖宗年轻时,黑白两道的土匪头子!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军师。 柳侧妃身边自有人护着。” 第62章 工部郎中 京城中的雪停了。 “沈大人的论策,被圣上频频夸赞。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前程似锦啊!” “赵大人,谬赞了!” 赵大人笑道:“不知?沈大人对如今的职位可满意? 大皇子可没少在圣人面前为沈大人说好话。” 满意吗?当然不满意!上一世,此时此刻沈祁已经是大理寺丞了。 大理寺丞的官职,在京城并不起眼,却有实实在在的权利。 到哪里都有人拱手行礼,敬一声沈大人。 不满意。 可是不能说! 拱手道:“多谢赵大人为下官费心费力,多谢大殿下在圣人面前为学生美言。” 姓赵的拍拍沈祁肩膀,“沈郎中好好替殿下做事,工部是六部之一,也是重中之重。 大皇子很看好你。” 从五品的工部郎中。 沈祁牵起嘴角,“谢赵大人和大殿下栽培。 只是沈某对于工部之事,并不擅长。 听说户部还有一个空缺,这个职位?” 户部? 赵大人心里不屑,面上亲热的搂上沈祁的肩膀,“哎?沈兄户部员外郎乃是六品,工部郎中是从五品,你又有何不满意? 不会,就慢慢学嘛!在大殿下身边有的是机会。” 赵大人面露警告。 沈祁垂目,拱手称:“是,不知,下官何时能见一见殿下? 下官对大殿下雄韬伟略倾慕已久,想拜见大殿下。” 赵大人面露不虞,低声道:“年关将尽,大殿下很是繁忙。 你也知道三殿下陪王妃回家省亲了。 圣人闲暇之余难免空虚。 大殿下得在圣人身边尽尽孝,哪里有时间见你,沈状元也得体谅殿下的不易啊!” “是是是。”沈祁点头,又道:“近日,下官不曾看见秦楼。” “秦楼?好似告假回秦家老家了,沈大人跟秦楼关系不错? 秦楼在圣上面前颇有脸面,要是沈大人能把秦楼引荐给大殿下。 我相信大殿下,一定高兴。”赵大人亲热的拍拍沈祁的肩膀。 …… 同秦楼的关系是不错! 前世。 今生不知为何,沈祁感觉秦楼变的陌生了许多。 毕竟是几十年的好友,沈祁还是有自信能重新笼络好秦楼的。 “沈某同秦楼关系尚可,可以一试。秦楼,身为秦家嫡子同沈某是一样的。 立嫡立长方是正途。” 赵大人心里鄙视,秦楼跟你一样?可真敢说!秦楼身后是整个秦家。 你身后? 哼。 赵大人面上不显,亲热道:“走,沈状元咱们喝一杯去。” “赵大人,请!”沈祁拱手。 “沈大人,请!” “沈大人,在京中可有长食的酒楼?” 赵大人想的很简单,请一个小小的状元吃饭,还不值得他破费去大酒楼。 一顿饭千百两银子,他做点什么不好?请一个寒门状元吃饭? 冤大头嘛! 有那银子,给新纳的小妾买个金钗戴戴,还不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赵大人想找个小酒馆,随意喝两杯,应付应付了事。 可是小酒馆同他的身份不匹配,赵大人料想穷状元也没什么见识。 到时候,沈祁说个小酒馆。 他顺水推舟。 就能少花些银子。 故而又询问沈祁:“沈大人,可有常去的酒楼,爱吃的菜品?” “天香楼吧!”沈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赵大人眉毛和眼睛拧到了一起,表情好像吃屎了。 被宰了!!! 沈祁并没注意到赵大人的不悦。 不知为何。 他现在急切的想让柳家人知道,没有他们,他依旧会平步青云。 进不去柳府,去天香楼也是一样的。 天香楼里。 掌柜的忙疯了,临近年关达官贵人应酬多。 天香楼几乎天天爆满。 门口迎宾的小二也忙疯了。 “客官,里面请!” “哎呦哎呦!刘大人里面请。” “哎呦!张大人今个怎么得空?张大人楼上请,还是老三样?” 翰林院张栋点点头,“一会儿工部的韩大人和户部的魏大人过来。” “小的知道,知道!张大人请上楼。” “呦!这不钱老爷吗?今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钱老爷里面请。” 钱老爷拿出十两银子,“小二,整几个好菜。” “谢钱老爷,钱老爷您请。” “哎呦!客官里面请!赵大人,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 瞬间变了脸色,大声道:“掌柜的,沈状元来还钱了!” 前头,刚登上楼梯的钱老爷,回头! 呦呵!这沈状元长相怪俊美的。 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 掌柜的冷了脸,拱手道:“沈状元稀客啊!可是来还银子的?还差一千四百八十三两。 抹个零头,一千四百八十两。” 赵大人脸黑如锅底,只当没听见。拱手道:“沈状元,赵某今日还有事,改日再聚。”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掌柜的这才看清沈祁身上的官服,“恭喜沈状元,贺喜沈状元。 升官发财,沈状元这是您的欠条。” 大厅众人议论开,“这沈大人还赊账吃饭?” “你不知道吗?沈大人在翰林院当值,翰林院的张大人每月都把沈状元的俸禄扣下,还给天香楼。” “真不知道啊!沈状元,没钱还吃霸王餐?” 四周的议论声,让沈祁面露不悦。 带着怒气。 “你为何还在天香楼?”沈祁板着脸,不自觉的带着上位者的口吻。 是了! 这一世,柳眠眠没有他。 恐怕无人发现天香楼掌柜的伙同账房做假账之事。 心下鄙夷,柳眠眠还是那个只知风月的草包。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让掌柜的冷了脸。“沈大人这话,问的有意思!我是天香楼的掌柜的,不在天香楼,能在哪?” “你和账房做过什么,心里清楚!不想我告知你家主子,你们做过什么。”沈祁伸手一推,推开掌柜的手。威胁道:“这账单,你知道怎么做吧?” … 掌柜的怪异感,油然而生。在买冬菜之时,他同账房的的确确做了假账。 因为厨子的媳妇生病,每月要用药吊着。他们铤而走险做了假账。 被侧妃发现了,侧妃心善不但没惩罚他们,还拨了银子请了太医。如今厨子媳妇病好的七七八八。 厨子的孩子,也上了学堂。 厨子感恩戴德,每天锅铲都抡出了火星子,也从不叫苦叫累。 假账之事,他们再不提起。 烂在肚子里。 为何? 沈祁知道? 还用如此肯定的口吻。 掌柜眼底有着深深的探究,“沈大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和账房先生,清清白白为东家尽职尽责,不知道沈状元说什么。请沈大人还钱。” 沈祁皱着眉,“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 转身。 快步离开。 钱老爷从楼上下来,“掌柜的!沈大人的账,我帮他还了。 你把账单,给我。” 第63章 芳芝有孕 这已不是前世。 一个曾被他扫地出门的掌柜,如今都敢对他大呼小叫。 区区一千两银子。 反复的羞辱于他。 上一世,柳眠眠视她为天。这一世,他居然要跪地朝拜她! 她……柳眠眠何德何能,接受他的跪拜! 可是,只要谢凌渊登基为帝,柳眠眠必定为贵妃。 或许,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这样的认知让沈祁如鲠在喉。 “不,我绝对不能让谢凌渊当上太子,当皇帝。”随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话。 自己的首辅之路,恐怕只有谢凌渊能达成。 谢凌西继位不行,谢凌西活的久,哪怕后来逼宫失败被贬为庶人被幽禁,活的也比当皇帝的谢凌渊久。 孩子众多,曹氏就生了好几个。还不算侧妃和侍妾的孩子。 如果谢凌西继位。 上一世的小皇帝,恐怕再无缘皇位。 对他马首是瞻的小皇帝,沈祁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 沈祁面露凶光。 柳眠眠,让他的未来的路变的难走了。真是该死! 沈诏刚在胡同里跟其他孩子疯玩完,肚子饿了,眯着眼睛使劲往家跑。 “砰。”一个不留神,撞到了沈祁腿上。 沈祁没看清来人,冷了脸刚要抬起脚。 沈诏一缩脖子,抱住了沈祁的大腿。 扬起一张与沈祁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三叔?你今个咋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带好吃的回来了?” “三叔,你身上有菜香味。”沈诏吸着鼻子在沈祁身上嗅来嗅去。“冰糖肘子、八宝鸡、香酥鸭?三叔,你去天香楼吃饭了?咋不带我去。” 沈祁冷了脸。“沈诏,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可是刚从学堂回来?身边的小厮呢?” 沈诏抬起头,用袖口擦了擦鼻涕。“啥小厮啊?啥是小厮啊?我也没上学堂啊!” 沈祁皱起眉,他明明记得沈诏是二甲出身。 学问很好。 怎么会没上学堂? “沈诏!明日你就去学堂读书,不许再疯玩了。” “啊?三叔你要给我交束修银子吗?娘说京城的束修很贵的。” “娘!娘!奶…你们快出来。小叔说要送我去读书。”沈诏放开沈祁,一溜烟跑进西院。 赵绵绵正在西院,帮着沈老太太续棉花缝被子。 沈老太太他们进京没拿行李,以为来享福当老夫人的。 哪曾想冬日里冻成了孙子。 没法子,铁公鸡拔毛。到典当行买了几床破被子褥子。 今日拆了重新续在一起。 听见沈诏的声音,沈老太太迎了出去。“跑慢点祖宗啊!再摔倒磕破衣服,可就这一身能看见的新衣服啊!” 赵绵绵看着手里沈老太太硬塞给她的针,眉头蹙起。厉声道:“芳芝,你过来缝。” “我不会,相公回来了!我要伺候相公洗漱用膳了。”芳芝站起身。 赵绵绵扔下手里的针,“不许你叫祁哥哥相公!你信不信我让祁哥哥卖了你。 好好的尚书府大丫头不当,追着男人跑自甘堕落,下贱!” 芳芝停下脚步,“相公已经是五品的郎中了,我会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我是贵妾,是有诰命的贵妾。” 赵绵绵气红了眼。“你不要脸,我还没进门!你就想当贵妾了,难怪柳侧妃不要你了。 贱人!” 芳芝回过头,嘴角上扬摸着自己的肚子。“我当贵妾,相公答应我的。 不用通知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商女,你也配!” 芳芝梳着妇人头,赵绵绵才注意到。“你等着。” 赵绵绵一跺脚跑了出去,撞上了进门的沈祁。 沈祁目光深邃,紧了紧手臂。“怎么毛毛躁躁的,撞疼了吗?绵绵。” 沈祁深情的脸庞,让赵绵绵质问的话通通忘记了。 顺势靠在了沈祁的怀里,“祁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芳芝看见两人,摸着小腹转身进了里屋。 沈祁手上用力,好像要把赵绵绵揉进骨子里。“绵绵,明年开春咱们就成亲。我一定给你十里红妆,鸿雁为聘。” “祁哥哥,我信你!也只有我的祁哥哥可以从翰林院编修一跃到工部郎中。 祁哥哥最厉害了。”赵绵绵抬起头,满眼崇拜。 沈祁低下头,四目相对。 近日,芳芝突然就不让他碰了,沈祁重回血气方刚的年纪。 素不了一点。 火花四溅。 “唔……祁哥哥,芳芝还在里屋,会被她听见的。”赵绵绵的语气娇滴滴带着挠人的小勾子。 像猫咪肉垫上的嫩爪轻轻划过。 “绵绵。” 赵绵绵的话消失在沈祁的唇齿间。 里屋的芳芝慈爱的抚摸着肚子,面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奶,你怎么堵着门不让我进去?”门外的沈诏满脸不耐烦。 沈老太太低声道:“进什么进?你还想不想去学堂了! 奶可跟人打听了,这京中的学堂一个月可要二两银子。 你想去学堂,就别去打扰你三叔的好事。” 沈诏似懂非懂,往厨房跑去。“娘,我饿啦!有没有吃的。” 赵绵绵羞涩的推开沈祁,她不傻!还没有成亲。 甜头可以给。 底线不能丢。 她不是屋里那一心做妾的芳芝。 赵绵绵在心里暗骂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 柳侧妃是妾,丫鬟也上赶着做妾。 “祁哥哥,我身边缺一个伺候的人,芳芝姑娘在尚书府当过差,规矩是极好的。 也能给我讲讲这京中的人情往来。 绵绵才能更好的,做祁哥哥的贤内助。 可不可以让芳芝姑娘去我院子里伺候呢? 相公?” 赵绵绵笑意盈盈。 两张脸好像融合在一起,沈祁有一瞬间的恍惚。 “别说是一个芳芝,就是十个芳芝也可以。 傻绵绵,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沈祁握住赵绵绵的手。 “祁哥哥,你对绵绵真好。”赵绵绵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那,劳烦芳芝姑娘,跟我回去吧!” 屋子并不大。 赵绵绵的声音,芳芝听的一清二楚。 芳芝披着沈祁不穿的薄棉袄,从里屋款款走出。“恐怕妾不能伺候赵小姐了,妾有身孕了。” 第64章 砒霜和蜜糖 庶长子乃是世家大族乱家之根本。 世家大族,不会犯这种错误。 嫡子出生,妾氏需请示主母,主母同意后,才可以停了避子汤。 芳芝就是欺负赵绵绵,不懂世家大族的规矩。 沈家也不是世家大族。 “这是相公的长子,相公不会不要他吧?”芳芝眸中泪光闪烁。 芳芝的泪,让沈祁犹豫了。 上一世,芳芝也曾为他流掉一个孩子。 可是他更不愿赵绵绵伤心。 “绵绵,你是当家主母!这件事由你处置。” 芳芝抬起头,一串眼泪划过,“夫人,请给芳芝一条活路。” 赵绵绵气得要死,刚才还恶言相向,说她小门小户商女。 现如今又装可怜。 “祁哥哥!在我赵家,出现庶长子都是一碗堕胎药的了事的。 就是不知道沈哥哥你舍不舍得了。” 沈祁有一丝舍不得,也只有一丝。毕竟这个孩子不是他同绵绵的。 上一世。 他把沈良辰和沈美景过继到绵绵名下,也是因为柳眠眠同绵绵细看之下有几分相像。 他那时功成名就,一切都唾手可得。 便时常想起绵绵。 如果他和绵绵有孩子,是不是长的同良辰和美景一样? 于是,他在死后。 就让良辰和美景做了绵绵的孩子。 在死后才上书小皇帝,也算是给柳眠眠留一份体面。 好在,今世。绵绵在他身边,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样一想,处置芳芝肚子里的孩子,沈祁的那丝心疼也没了。“你处置就好,绵绵!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相公,你说什么?”芳芝忘了哭泣。“这是你的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什么狠心?”沈老太太推门进来,“芳芝啊!赶紧做饭去。” “老夫人,我有身孕了,求老夫人救救我的孩子吧!”芳芝仿佛看见了救星。 沈老太太眼神在赵绵绵身上打转。“听绵绵的吧!你是老三屋里的妾,得听主母的。” “婶子,我们赵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也没有,不成婚就有庶子的道理。” “听你的,绵绵。吃了饭再回去吧!”沈老太太亲亲热热拉着赵绵绵的手。 “不了,一会儿我让丫鬟送药过来,芳芝姑娘记得喝。”又对沈祁道:“祁哥哥,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好。”赵绵绵羞涩一笑。 “相公…”芳芝低低出声。 沈祁好似没听见一般,扶着赵绵绵回了东院。 “老夫人,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他是您的孙子啊!是相公的长子啊!”芳芝不明白,她都有身孕了为何比不过赵绵绵。 …… 沈祁的大嫂李招娣看着门框,磕着瓜子道:“芳芝,你也别怪我们心狠! 老三还没成亲,房里就多出一个你。人家赵绵绵都没难为你,你就应该知足了。 这院子是人家赵家的,你要是有一个院子让我们住,我娘也向着你。 人家赵绵绵有娘、有爹、有哥哥还有嫁妆。你有啥?” 芳芝喃喃道:“我也有爹娘和哥哥,赵绵绵的爹娘和哥哥都是低贱的商户。” 沈祁的二嫂呲着一口大黄牙笑道:“咱们现在吃赵家的喝赵家的,可不能因为你得罪赵家。 再说俺娘也不缺孙子。” 摸摸自己的肚子,“娘,俺这个月月事也没来,娘!你说俺是不是也怀了。” 沈老太太欣喜道:“真的?晚上给你煮个鸡子吃。” “奶,我也要吃鸡子,还要放香油蒸着吃。”沈诏撒娇道。 “行,都吃都吃!你三叔升官了,以后咱们家就有钱了。” “娘,老三升官了一个月多少银子了?他还说送沈诏去学堂嘞!” “我问老三了,一个月三十五两银子,三十五两银子啊!一年都是近四百两银子。”沈老太太一拍大腿。 “三十五两,我家小姐赏赐的钗子都不止三十五两。”芳芝眼泪滑落。 手捂着小腹。 后悔了吗? 她不敢承认。“我会是诰命夫人的,相公会给我请封诰命的。 小姐会知道,我没有错,没有错。” 都是赵绵绵的错,是她!要杀我的孩子。 没多久。 赵绵绵的丫头端来一碗堕胎药。 黑漆漆一片,泛着苦涩。 芳芝喝下,不到半夜便见了红。 …… … 冀州王家别院。 黑暗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谢凌渊眼神阴沉,谁能想到…… 体内的炙热呼之欲出。 “谁……” “唔。”柳眠眠话还没说出口,谢凌渊猛地把她拉进怀里,手臂如同铁箍般收紧。 堵住了柳眠眠的唇,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吞入腹中。 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两个人。柳眠眠拍打着他的胸口。 “眠眠,是我!”声音沙哑带着克制。 又偏偏克制不住。 “表哥,你怎么了?好热!”不正常的热仿佛要把柳眠眠灼烧殆尽。 “着了襄王的道!眠眠帮我,可好?”谢凌渊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克制和欲望。 柳眠眠不是无知的小姑娘。 “从山中到别院,表哥一直忍到现在?” 谢凌渊额头上都是豆大汗珠,身上的衣裳已经湿透。 “可以,吗?”小心翼翼带着克制。 仿佛柳眠眠说不可以,谢凌渊便可以把自己泡在冷水里。 黑夜中,谢凌渊如同猎豹,柳眠眠是他唯一的猎物。 “可以吗?”体温持续升高。 从山里一路狂奔回来,谢凌渊的马瘫倒在别院门口。 黑暗的夜里,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心跳如雷鸣。 柳眠眠点点头。 得到想要的、肯定的答案。谢凌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封住了她的唇。 “唔。” 如同一叶扁舟,承受着狂风暴雨。“眠眠,叫我名字。” 柳眠眠累的不想说话。 “唔……谢凌渊你属狗的?”有气无力,低低的嘟囔。 “眠眠?” “眠眠?” 第65章 暖床丫头 感觉被两辆马车压过,浑身酸疼的厉害。 为什么不是三辆,因为三辆可能就压死了。 “天,居然还没亮?”柳眠眠睁开眼睛看一眼,迷迷糊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睡了过去。 “乖乖,吃了药再睡。”谢凌渊把一颗金色的药,塞进柳眠眠嘴里。 入口即化。 身上的酸痛,也随之慢慢缓解。 如果仇久看见,一定说他暴遣天物。 柳眠眠嘤咛一声,又睡了过去。 门外的海棠叹口气,面露心疼。“紫荆姐,天都要黑了!小姐不会饿死吧?” “不会,正常人不吃不喝七天才会死。”紫荆面无表情。 “那王爷也不饿吗?哎……” “不会,老夫人说有情饮水饱。”紫荆摇摇头。 似懂非懂。 仇久隐在树上,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冬天没有树叶。 仇久站在树干上,就挺突兀的。“谢凌渊,童子功是彻底练不成了。” “紫荆姐姐,仇久站在树上干嘛呢?风这么大,他不冷吗?”海棠觉得仇久多少有点虎。 “暗中保护王爷。”紫荆面无表情。 “没暗中啊!不瞎,都能看见。”真虎。 ——— “芳芝,吃点东西吧!”李招娣端来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什么的汤。 “家里的东西都被婆婆管着,这是我偷偷攒下的,赶紧吃吧!” 芳芝脸色苍白,半靠着。“谢谢你,大嫂。” “芳芝,你说你这刚没了孩子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得好好补补。 你说是吧?” 汤水的味道让芳芝皱起眉头,好在还热乎。 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说柳家真不管你了吗?好歹你伺候那个柳小姐好几年。总有感情在的吧? 你回去,要只鸡也是好的呀!炖点鸡汤,补补身子啊!”李招娣咽咽口水。 “我不会让小姐笑话我的,我会证明给她看,我没错。”芳芝喝完刷锅水一样的汤。 慢慢的滑到被子里。 被子很薄,只有薄薄的一层。 身下铺着稻草。 李招娣撇撇嘴,神情古怪的看一眼芳芝。 心里寻思芳芝莫不是一个傻子,好好的尚书府大丫鬟不当,跟着老三,跑这儿来受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她和老二媳妇是家里穷没办法,几两银子的聘礼,爹娘就把她们嫁了。 吃半辈子苦。 这芳芝,是没苦硬吃? 想想芳芝原先穿的绫罗绸缎,李招娣都想去柳家当丫鬟。 芳芝感觉浑身都冷,“嫂子,你帮我点一个炭火盆子吧!” “炭火都在娘的屋子里,你跟她要去吧!我可要不出来。 哎!芳芝,你跟我说说在柳家你都住哪里?平日里都干啥啊? 用给柳小姐洗脚、洗衣服不?” 以前的日子? 芳芝同芍药一屋,平日里房间都有三等小丫头打扫。洗脚,柳眠眠并不需要别人伺候。 洗衣服自然有浆洗的婆子。 她们只需要陪着柳眠眠就好。 平日里,不当值。 她就会帮芍药一起挑话本子,给小姐看。 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她不明白为何小姐不愿意找一个如意郎君,陪他一步步高升。 两个人白手起家,相濡以沫。明明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 贫困书生高中状元,两个人相互扶持,生死同穴。 “以前的日子再好,没有沈相公,也是不好的。 如今的日子再苦,到老了回想起来,也是甜的!”芳芝喃喃道。 “啊?”李招娣发现她跟芳芝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她说的啥?李招娣不明白。 她就想吃鸡汤,“那个,你都小产了!你娘家人不来看看你啊?” 芳芝摇摇头,“我爹娘又不知道。” “嫂子,受累替你跑一趟。你这回遭了大罪了,如花似玉的姑娘都变啥样了! 你爹娘不得来看看啊! 嫂子给你跑一趟。” 芳芝摇摇头,她不想让爹娘看到她如今的样子。 她想过身穿诰命服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后悔。 再从柳家要回他们的身契。 “鸡汤,你想喝不?”李招娣又问。 芳芝轻轻点着头,“原先觉得太油腻,如今倒是想喝了。 府里做鸡汤,不单单放老母鸡,还要放人参当归枸杞还有火腿。 小火慢炖,再撇去上面的油,用纱布过滤出来就是鸡汤。” 让芳芝说的,李招娣险些流口水。“我的娘嘞,放这么多东西!那鸡得多香啊!” “不吃鸡,只喝汤。” 李招娣一拍大腿,“哎呦!我这就去你娘家。你喝汤,我吃鸡。” 李招娣按照芳芝说的,来到尚书府角门。“哎!大娘,那个芳芝的大哥,柳大勇在这不?” 守门的婆子跺着脚,“你谁啊?” “柳大勇家的亲戚。”李招娣缩着脖子。 守门的婆子看李招娣穿的破衣喽搜的,感觉像打秋风的。 “柳大勇他爹娘都是家生子,哪有啥亲戚啊!” “芳芝,让我过来的!来找柳大勇。”李招娣掏出兜里的一把瓜子递了过去。 大冷天的,北风吼吼的。 守角门谁嗑瓜子啊?不是疯了吗?婆子没接。 “无功不受禄,柳大勇跟着小姐陪嫁到王府了,给小姐赶马车去了,你去王府找去吧!” 李招娣听说柳大勇不在这,又问:“那芳芝爹娘在这不?你给俺叫一下呗?” “我上哪给你叫去啊!芳芝爹娘在庄子上呢!城郊的庄子上。 你有能耐自己找去。赶紧走……” 天太冷,李招娣一路小跑又到了王府。 王府大门。 两侧各站着十二名身挎宝刀的侍卫。 李招娣在门口转了两圈,不敢上前询问。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赵家西院。 “娘,今天能吃鸡汤不?”沈诏双眼冒光。 “吃吃吃……吃屁!看你像鸡汤。冻死我了!”李招娣脱了鞋在地上烤火。 “娘,你说去小婶子娘家要钱买鸡,做鸡汤啊!鸡汤呢?”沈棋也小声问道。 “哪有鸡汤,屁的鸡汤!午饭给我留了吗?赶紧给我端过来。” 沈棋把给李招娣留的午饭端了过去。 李招娣一看,清汤寡水。“哎!对付吃吧!还不如在村里吃的好。” “娘,这话你可别让奶听见!小心她又骂你。” “你娘,我又不傻!你奶中午给芳芝送饭了吗?” 沈棋点头,“送了点稀粥,奶说不能吃的太干,会肚子疼。 中午小叔回来了,给小婶抓了两包药。” 李招娣低声道:“她算你哪门子的小婶子,可不许瞎叫。 小心让赵绵绵听见不高兴。 看不出来吗?谁都越不过赵绵绵。 你小叔只当芳芝是暖床的丫头。 白睡的那种!” 第66章 谁不爱英雄 谢凌渊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两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柳眠眠的脸上。 越靠越近。 身体重新变的灼热,清晨真是难捱,又不舍得起身。 装睡的柳眠眠颤抖了。 好想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可惜后面是谢凌渊的手臂,退无可退。 柳眠眠才知道自己的落枕是怎么来的。 呼吸离她越来越近,一双白皙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臭,口臭。” “眠眠。”手臂一紧。 “唔!谢凌渊我饿了。”这时候不直呼大名,不足以表达柳眠眠的愤怒。 “我也饿。”谢凌渊脱口而出,耳尖通红一片。 柳眠眠的双颊都红了。 她听的懂。 轻咳一声,嗓音一片沙哑。“你。” 她想凶他,你没见过女人吗? “有冰糖燕窝粥,我给你端来。”谢凌渊掖好被角,光着脚下了床。 在柳眠眠睡着的时候,床榻上皱的不像样子的被褥都被换成了新的。 发现身上的里衣也被换了,正红色。 柳眠眠愣儿一下,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来,眠眠喝粥!” 柳眠眠被扶起,半靠在床榻上。 “眠眠,张嘴。” “我自己有手。” “啊……张嘴。”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喝粥。” “凌渊。” “嗯?” “叫我凌渊,我想听听!” “突然就不想吃了,饱了。”柳眠眠脸红如霞,转过了头。 ……… “王妃,王爷同柳侧妃两日没出来了。”香雪咬着唇委屈道。 “嗯,我知道啊!那又怎样?”王氏拿着算盘,算着年关的账目。 “王妃,你这样不争不抢!人家会以为你好欺负的。以后王爷心里还能有你吗?” 王氏停下手中的活儿,“从前心里也没有我,为何以后要有我? 我是银子吗?他为何心里要有我?” 香雪委屈中带着一丝说不明的情绪,“可是他娶了您,您是王妃啊!” 王氏微怒,“谁规定他娶了我,就要爱上我。 我又不是银子。 香雪你忘记了吗?当初没有王爷,你、我和随风早就是黄土一捧了。 如今有吃、有喝、不好吗?为什么要渴求虚无缥缈的爱呢? 原先是我不懂,以为王爷有隐疾,总要装装样子!顾全下王爷的脸面。 如今,我看明白了!王爷是心里有人。 心中有玫瑰,万花不入眼。这日子,对于我来说岂不是轻松自在。” 香雪垂眸,“可是……王妃不觉得苦吗?没有王家,以后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又怎么看你啊? 她们原本就瞧不上您。” 王氏学着海棠的样子,仰起头。“我还瞧不上她们呢!用她们瞧得上? 曹氏都是庶人了,还敢瞧不上我?” “可是,王家!没有王家了,王妃要怎么办?” 随风厉声道:“王家同你、同我、同王妃何干?你忘记咱们以前过的什么日子了吗? 香雪,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柳侧妃受宠,心难安吗?挑唆王妃去争宠吗?” 香雪红着眼眶,怒吼道:“随风,你忘记夫人临终前的嘱托了吗?她想让小姐好好活着,找到爱她的人,共度一生! 皇家没有和离的王妃,这样对小姐不公平。” 王氏摇摇头,目光坚定。“已经找到了,何必再纠结。 香雪,我从未想过能为娘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王家罪有应得。王家不倒,还会有更多的商女受骗,她们会像我娘一样,尸骨无存。 我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一样都不会。 她从未嫌弃过我。 她想让我做这个王妃,我就做王妃。不想让我做这个王妃,我就带着你俩去外面看看,看看山川大河。 听说柳家大爷,年年带着夫人往外跑。 高耸入云的山川,清澈的河流,一马平川的草原他们都去过。 到时候,咱们买辆马车也跟在后面。 长长见识。 你不是说,不想关在四方天地里吗?咱们还可以去边疆找李小姐……不!是小李将军。 你们两个会织补,我会算账。咱们都挺有用的,到边疆应该也能过好日子的。 对不对?” 随风点点头,“在府里也很好,奴婢挺喜欢海棠和紫荆的。”人总是依赖熟悉的环境,随风很喜欢如今的王府,热热闹闹的。 王氏的目光落到香雪身上,带着几分试探。“你们两个,如果想嫁人就告诉我。 我看柳瑞的儿子,人就不错的,很得眠眠信任,前途肯定不错的。” 随风羞涩的低下头,脸颊微红。“我听王妃的。” “香雪,你呢?” “奴婢,奴婢……奴婢!”香雪眼神中有一丝慌乱。“奴婢,还不想嫁人,只想留在王妃身边。” 王氏听见香雪的回答,垂下眸子叹息一声:“我知道了,香雪你下去吧!” 香雪低低应了一声,“是。” 香雪走后,王氏看着账本出神。 “王妃,香雪往柳侧妃的院子去了。” “随风,你去把香雪带回来,王爷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 香雪站在院门口,冷风一吹儿,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海棠手里拿着食盒,“香雪姐姐,可是王妃找我们小姐?我们小姐和王爷正在用膳。” “没……没有。我!我就是来看看。” 看谁?香雪想看看王爷。 人总会轻易爱上,从天而降的英雄。 况且这个英雄,身份很高。 海棠没心没肺,乐呵呵道:“看谁啊?是王妃让你来看我们小姐的吧? 王妃对我们小姐真好,你跟我一起进去伺候吧!” 香雪连忙摆手。“哦!好!不,还是不了!我……” 随风提起裙摆,急匆匆跑来。“香雪,王妃在找你,走!跟我回去。 王妃的账本不见了,你赶紧跟我回去给王妃找找。”随风用力抓着香雪的胳膊。 第67章 四告襄王 “恭喜,恭喜!沈郎中。” “沈郎中,前途不可限量。” “沈郎中,状元出身果然大才。” “沈郎中,以后常来常往。” “恭喜啊!沈大人得圣人赏识。” 沈祁拱手,脸上是春风得意。“哪里!各位大人谬赞了。沈某受之有愧,还需要各位大人指点。” “沈郎中真是谦逊啊!” “被皇上钦点可以上朝听政。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大圣朝五品以上官员才可以上朝听政。 沈祁从五品。 “沈郎,才学渊博啊!” 沈祁垂目掩盖着眼底的得意,尽量表现的谦逊有礼。 “下官沈祁,参见柳尚书。”沈祁想让柳尚书看看,没有尚书府,他一样可以走的更远。 可以得到皇上的赏识。 柳尚书有些看不上沈祁。 为什么?因为芳芝。 他一视同仁,觉得沈祁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前是自己眼睛瞎了,居然觉得沈祁学问不错。 还想招他为婿。 如今厌屋及乌。 眉目之间,便有些不悦。“沈郎中有事?” 沈祁有些急不可耐,他急切的想在柳尚书脸上…看见后悔。“不知柳大人,可看了学生的论策? 不知,柳大人有何指教。” 沈祁有自信,对他的学问有自信。 上一世柳尚书对他的学问赞不绝口。 “下官曾经想求……”沈祁想告诉他,我曾经想娶你的女儿! 想让柳尚书知道,他同他失之交臂。 他们柳府错失,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女婿。 柳尚书惜才。 沈祁想在柳尚书脸上看见悔色。 “没看!没有指教。”莫名其妙嘛!柳尚书满脸不悦:“沈大人天子门生,不可在本官面上自称学生。 本官又不是天子。 没有谋朝篡位的心,你别诬陷本官!” 柳尚书是老好人,很少怼人。 生活美满,夫妻和睦子女都乖巧懂事,柳尚书没有戾气。 便从不与人红脸。 如今这严厉的语气,让附近官员一愣儿。 “哎呦!老柳啊!今天气性这么大呢?昨天被老婆扫地出门了?”翰林院张栋打着哈哈。 挤眉弄眼。 毕竟是多年好友,柳尚书和张栋张大人这时候心有灵犀了。 何必跟沈祁起争执! 这沈祁如今可是大皇子身边的红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 接着张栋递过来台阶,道:“好些时日没看见眠眠,想眠眠了!” “听说你两儿媳妇都有身孕啦?恭喜恭喜啊!”张栋拱手。 两人直接聊了起来。 沈祁脸色不虞,死死的盯着柳尚书的后背。他厌恶,厌恶柳家人的优越感。 …… 升朝!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工部郎中沈祁有事请奏。” “准。” 沈祁手持奏折,朗声道:“圣人有云,百善孝为先。大圣朝开国以来更是注重孝道。 今日,大圣朝先皇之手足,只剩襄王一脉。 臣听闻,十年前襄王重病之时,襄王之孙谢卓割肉为其下药。 孝感动天。 臣恳请圣上封襄王之孙—谢卓为王爵。” 殿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大皇子谢凌西面露赞赏,沈祁果然是人才啊! 请封襄王之孙谢卓,襄王必定念其情分!自然而然会支持他为太子。 谢凌西一个眼锋扫过,示意他的人配合沈祁。 “臣,附议。” “微臣觉得,沈大人之言有道理。” “微臣也复议,谢卓孝感动天。” “微臣也复议。” 威严的声音问道:“柳尚书,你也怎么看?” 柳尚书怎么看?襄王之孙是不是王爵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就是单纯的看不上沈祁。 天香楼吃饭不给钱! 还忽悠他姑娘的贴身丫头背主,做妾。 啥人啊! 刚才就压着火,现在压不住,脾气上来了! 也不管沈祁是谁的狗了!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不妥。”柳尚书臭着脸。 沈祁冷了脸。“柳尚书,大圣朝以孝为善,为何不妥?” 谢卓是小皇帝之父,上一世沈祁把小皇帝推上皇位,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如今想走走捷径。 先让小皇帝之父谢卓当个王爵,然后是郡王,然后是王爷。 这样等谢凌渊死后,小皇帝就可以顺理成章继位了。 不用如上一世那般麻烦。 “就是不妥,微臣不同意。”柳尚书脸沉如黑水。 咋地? 就是单纯的看你不爽,不同意! 柳尚书给自己的小伙伴使眼色。 张栋顶着失友的压力,战战兢兢站出来。“启禀皇上,微臣也觉得不妥。” 张栋也不是啥好人,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使眼色。 小伙伴站出来,“微臣也觉得不妥?” 只听龙椅上的人问道:“有何不妥?” 张栋同他的小伙伴刑部侍郎两人同时,看着柳尚书。 有何不妥,你说话啊!一个闲散王爷的家事你都管,有何不妥你说啊! 柳尚书梗着脖子:“就是不妥。”沈祁说啥都不妥。 有未婚妻,还肖想他柳家的宝贝。当他不知道呢! “儿臣也觉得不妥。”谢凌渊身穿四爪蟒龙朝服,头戴金冠。 大步而来,厉言出声:兰因絮果易还,人心沟壑难平。 儿臣一状告襄王在冀州地界强抢民女,供自己和官员享乐。 儿臣二告襄王吸食贩卖前朝禁药五石散。 用五石散控制大量官员,为其所用。 儿臣三告冀州王家同襄王狼狈为奸,残害百姓。” 谢凌渊走到大殿中间,手持万民书。 跪倒在地:“这是冀州百姓的万民书,请父皇过目。” “呈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尚书觉得皇帝丝毫不惊讶。 难道? 张栋对着柳尚书竖起大拇指,做口型声道:“兄弟,讲究。” 刑部侍郎一抱拳,讲究。 柳尚书仰起头,深藏功与名。 谢凌渊又道:“父皇,儿臣在襄王所在的庄子里缴获大量的金银珠宝,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万两。 还缴获了大量铁矿,康世子和秦大人可为证人。” 谢凌西不明白,这泼天的功劳怎么让老三碰上了? “啥?姓康的不是出京剿匪去了吗?秦大人不是回老家了吗? 老三,你不是陪王氏省亲去了吗?” 谢凌西心下恼火。 好好好!都瞒着他,是吧? 第68章 柳旺是重生的? 襄王之过,罄竹难书。 天宫之中,美人埋骨何止百具。 襄王赐死。 襄王之子嗣,贬为庶人。 男子刺青,发配边疆,女子为官妓,仆从发卖! 如何会这样? “如何会这样?”上一世襄王寿终正寝,子孙成群。 沈祁百思不得其解。 “是谁?”沈祁面容扭曲,是谁也重生了? 枯坐一夜的沈祁毫无头绪。 他上一世的敌对? 没有敌对啊!一切都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沈祁实在想不出来,他曾经得罪过谁! 清晨,北风横扫,风雪漫卷,阴云密布,廊下的薄门帘被卷起。 风夹杂着雪花,进了屋。 芳芝裹紧了本就不厚的被子。“阿嚏……相公我好冷,好像得风寒了。” 沈祁面露深思,要说敌人还是有一个的。 芳芝前世的丈夫。 “芳芝,柳旺如今在哪里?可是做了柳眠眠的陪房?” 一定是柳旺同柳眠眠说了什么!沈祁如同拨开迷雾。 一定是!难怪这一世,柳眠眠不嫁给他。 一定是柳旺同柳眠眠说了什么! 一夜无眠的沈祁已经魔障了,他坚信是柳旺重生回来报复他的。 毕竟上一世,柳旺死于他之手。 “柳管家的儿子?柳旺?他在柳家,已经同大夫人身边的柳桃姐姐成婚了。 相公为何问起他?相公认识柳旺?” …… 认识,简直是太认识了。 亲手给他送到阴曹地府的,能不认识嘛! “他可有求娶过你?” 芳芝心下一惊,柳旺对她有意思时常送她一些小东西。 可是她看不上泥腿子。 芳芝不想让沈祁误会她水性杨花。便道:“我同他不熟,没说过话!他怎么会求娶我呢!” 果然! 沈祁心下肯定,柳旺如同他一般重生回来了! 柳旺死前曾说过:如果有下辈子,绝不娶茉莉为妻。 芳芝就是原来的茉莉。 沈祁越想越气,被一只臭虫算计了。 打乱了他的人生。 “啪!!!” “茉莉,你害我。” 芳芝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眼前谢庭兰玉一样的人。 ……… “王爷、王妃、柳侧妃,沈状元求见柳侧妃。”内侍小包子匆匆来报。 “不见,四万。”谢凌渊选了又选。 王氏默默推倒自己的牌。——胡了。 “表哥,你放炮了!给钱吧!姐姐胡四万。” 海棠看着手里的三五万夹四万的牌,王爷打的真臭啊!她不敢说,还不敢赢。 谢凌渊皱眉,“我看看!怎么就能点炮呢?什么夹四万,你会不会看错了?” 王氏把牌扶起来,“可能,我看错了。”心不跳脸不红的接受威胁。 “王爷!工部郎中沈祁求见!”小包子又说一遍。 “求见我?”谢凌渊打麻将上头了。 “求见柳侧妃。” “柳侧妃不见外男,让他赶紧滚。”又转身问道:“是吧?眠眠?”谢凌西的狗,没必要脏了眼睛。 “嗯,转告沈祁。本侧妃同沈状元不相熟,也无话可说。” “嗻。” 风里夹杂着雪花,小包子穿着厚厚的冬衣仍旧被冻的缩着脖子。 “沈大人请回吧!我们侧妃娘娘说了,同沈大人不相熟,也无话可说。” 沈祁满身风雪,心比身体还冷。 此时态度恭敬,“微臣的妾室芳芝感染重病,想念旧主。 有几句话想让微臣转告给柳…给侧妃娘娘。麻烦公公再通传一声。” 沈祁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请公公吃酒。” “奴才不会吃酒,多谢沈大人心意。”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王府呢! 小包子也不是谁的赏钱都能看的上的。 故而并没有伸手接,天太冷!懒得伸手…冻挺儿。 “请沈大人稍等片刻吧!” 顶着风雪,踩着小碎步低着头小包子飞快的走在内室。 “侧妃娘娘,沈大人说他的妾室芳芝,感染重病有几句话想让沈大人带给您。” 谢凌渊眸光深邃,犹如不见底的深潭。“一个背主的丫头,没打死已经是仁慈。 再敢拿她说事,本王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让他滚……” “嗻……” “哎呀!到了臣妾礼佛的时辰了。臣妾告退…”王氏起身行礼。 “嗯?”谢凌渊脸黑如墨。 王氏拉着柳眠眠的手。“眠眠,咱们改日再玩儿。今日风雪大,眠眠,莫要出门再染上风寒。” 捏了捏手。 “啊?”今日风雪大,她打算打一天马吊度日的。 赌瘾都犯了,怎么就不打了呢? 想赢不敢赢,王氏和海棠如坐针毡啊! “小姐,奴婢送送王妃。”海棠麻溜的站在王氏身后。 “那,好吧!姐姐路上当心风雪。”柳眠眠把金丝铜手炉递给了王氏。 王氏点头如捣蒜,在狂风暴雨没来之前逃离了。 门口的沈祁顶着风雪,俊美的面孔冷若冰霜。 本该略显落魄的身影,却多出几分清冷出尘之感。 睫毛上落着晶莹剔透的霜珠,更衬托的沈祁俊美非常。 饶是见惯俊男美女的小包子,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沈大人长的真是人中龙凤啊! 难怪王爷不让柳侧妃见沈大人。 “沈大人请回吧!” “柳侧妃不愿意见我?” “主仆情意已尽,有些话就不必相告了,沈大人请吧!” 沈祁拦住小包子,“公公,沈某想见见王爷。” 见王爷? 王爷和侧妃在一起呢! 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啊?见侧妃呗? 小包子冷了脸,“我们王爷不在府里,我们王妃、侧妃都不见外男!你赶紧走吧!” 拨开沈祁的手,小包子小跑到门口,对着守卫道:“张侍卫,今个天冷,关大门!别让风雪进来。” “是。”张侍卫一抱拳。“你们几个,过来关门。” 沈祁看着缓缓合上的朱红色大门。 恨。 他曾经进这道门,甚至不需要通报。 恨。 耻辱、不甘。 “等等……”康世子顶着风雪策马而来。 “请公公通报一声,微臣求见王爷。” “哎呦!康世子,康世子请进。王爷说康世子过来,不用通报。” 大门缓缓打开,康世子下马,把马绳扔给小包子。 脚步急切。 “哎!康世子你等等奴才啊!”小包子大喊。 “这习武之人就是火力旺啊!大冷天也不穿大氅。” 朱红色大门缓缓关上。 一道大门。 门里门外,已经是沈祁难以逾越的鸿沟了。 第69章 生死两茫茫 康世子脸,苍白的吓人,狂风暴雪的天气,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经过通报直接进了柳眠眠的明月居。 刚进门咚的一声被门槛绊倒在地上。 “谁啊!给我行这么大礼。”吓得柳眠眠往后一退。 看清地上的人,柳眠眠拍拍胸口。“喂!我可没碰你,你别诬赖我。” 康世子哼唧唧两声,彻底没了动静。 谢凌渊听见动静,冷着脸从榻上坐起来。“又是谁?” 大雪天,串门儿?闲得慌! 谢凌渊听见声音,看见地上的人变了脸色。“他受伤了,不养病,怎么还往外跑!” 谢凌渊把康世子康君梧扶到榻上,皱起眉头。“这小子怎么这么瘦了?” 康君梧脸上烧的通红,嘴里嘟嘟囔囔,隐约听见两个字。“悦薇。” 谢凌渊从袖子里拿出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金色的药丸。 掐着康君梧的下颚,塞进了他的嘴里。 拿着匕首三两下划开了康世子康君梧玄色的上衣。 后背的绷带上渗出鲜红的血。 因为疼痛,昏迷的康君梧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毫无血色。 海棠捡起地上的衣服碎片,发现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康世子真是条汉子啊!血都流成这样了,愣没叫一声啊!牛哇!牛哇! 是不是紫荆姐姐?” “他都晕过去了,怎么叫?”紫荆冷着脸,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瓶子。 “王爷,这是止血的金疮药。” 谢凌渊接过金疮药,后知后觉的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康君梧。 谢凌渊伸手捂住了柳眠眠的眼睛,“眠眠,别看!小心长针眼。” 在柳眠眠的记忆里,康君梧身材高大。 样貌很好!要不然也不能被陈媛儿和王莹惦记。 可是如今的康君梧好像中毒的落魄大叔。 脸瘦的吓人,苍白的吓人,眼眶下都是淤青。 好像天宫里吸食五石散的那些瘾君子。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吸食五石散了?” 谢凌渊叹息,“受伤了,还不好好治疗,就这样了。” … 小包子进宫请了太医。 今日宫中当值的是魏太医,同他的儿子小魏太医。 “启禀王爷,康世子背后的伤口化脓了。 幸亏康世子身强体壮,要是换成别人,恐怕都可以准备白帆了,吃席了。”魏太医收起金针。 “劳烦,魏太医了。” 魏太医赶忙摆手。“不敢不敢,请王爷为老夫准备一间客房,老夫夜间再给康世子施针。” 小魏太医轻咳一声,低声道:“魏太医,今夜下官留下即可,曲池穴扎偏一厘,合谷穴下针过深。” “……” 魏太医气的胡子飞起。“哼,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王爷今日就让犬子留下吧! 老臣老眼昏花,扎不好!哼……” 一甩袖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魏太医一拱手:“启禀王爷,今日是小臣娘亲的生辰。 年年岁岁亦年年,总要珍惜当下,才不负时光清浅。” “小魏太医言之有理,是难得的清醒之人。”柳眠眠不由得赞叹一声。 小魏太医并没有见过柳家嫡女,故而不知这是王妃?还是侧妃? 只听他爹轻咳一声。 小魏太医想起他爹的嘱咐,千万别得罪三皇子和他的侧妃。 这两口子特别会告状。 魏太医抬起一脚,“小犊子,柳侧妃跟你说话呢!” 小魏太医赶忙拱手回礼。“多谢柳侧妃谬赞。” 哎呦!这就是那位会告状,还有钱的柳侧妃! 柳眠眠微微一笑,“今日你母亲生辰,便回去吧!一会儿康家就来人把康世子接回去了。 不必麻烦两位太医。” “是。” … 砰一声,康君梧从榻上翻落在地。 刚上好药的伤口,又流出新鲜的血液。 康君梧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呜咽道:“悦薇,我来找你了!” “悦薇,我来找你了!” “悦薇,我错了。” “你原谅我吧!” “悦薇,你别走,别走!” “快快,康世子又烧起来了,赶快施针。”魏太医拿出金针。“劳烦王爷把康世子抱到榻上去。” 谢凌渊费力把康君梧弄到了榻上。 小魏太医一手持三针,刷刷刷双手齐下。 快、狠、准。 他老爹魏太医撇着嘴,——又被他装到了。 “汤药来了,汤药来了。”小包子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王爷,奴才喂康世子喝药?” 谢凌渊叹口气,“你扶着他,我喂。 康君梧这伤是替我挡的。” “什么?”柳眠眠面露惊讶。 康家有爵位是纯臣,康家人从不参与夺嫡和党争,这是家训。 更何况,谢凌渊同康君梧的关系只是君臣,并不熟稔。 怎么会为他挡刀? 柳眠眠眼神中带着怀疑。 谢凌渊解释道:“当时四周一片漆黑,有人从背后偷袭,康君梧突然冲过来帮我挡了一下。 才受了伤。” 谢凌渊看着康君梧身上的伤面露不解。“几日过去,伤没好,反倒加重了,也真是怪了!” 一碗汤药吐出大半碗。 魏太医翻开康君梧的眼皮,发现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高热过后,身上渗出一层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这,怎么会这样?康世子年轻轻为何存了死志?”魏太医不敢相信,“小犊子,快回太医院拿一颗百年老参来。” “魏太医,莫慌!我有!”柳眠眠出声:“海棠,你去取来。” 海棠很快拿来人参,全须全尾品相极佳。 不止百年,恐怕三百年往上。 魏太医不由得感叹一声,“三皇子,嫁的好哇!” 小心翼翼又颇为心疼,切下厚厚的一片。 放入康君梧舌根下。 不到一刻钟,康君梧幽幽转醒。 有点回光返照那意思。 裹着厚厚的棉被,头上冷汗淋漓。 康君梧看见面前的柳眠眠,不由得往她身后找去。 那个熟悉,描绘千百遍的身影。 早已经不在。 声音沙哑道:“还好,马上就要相见了!” “柳小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仿佛怕柳眠眠拒绝,不等柳眠眠回答,他就接着说道:“我死后,把尸骨埋在悦薇身边。” 第70章 原是相思无解 无人知道。 为何……能承袭爵位的康世子,会同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定亲。 就是郡主、公主以康家的地位也能娶的到。 为何,偏偏是兵部侍郎李家的姑娘。 在大圣朝,爵位何其难得。 无人知道…… 这门亲事是康君梧自己求来的。 “悦薇肯定怨我了,从不肯入梦。 生死不相见。 还好,我马上就能当面,同她道歉了。” 仇久嘴角抽抽,“康世子好算计啊!明明能用手中的剑非要用自己的背,给王爷挡刀。” 海棠翻个白眼,气愤道:“是找死呢!你找死别拉上我家王爷啊! 夺笋啊!阴完李小姐,阴我家王爷。” 我家王爷,海棠说我家王爷! 我家王爷和我家小姐多配啊! 把谢凌渊取悦了,他决定给海棠涨月钱。 海棠的月钱银子,比工部郎中沈祁的俸禄还高。 海棠有些看不上寻死觅活的康君梧。 当初救陈媛儿是他,要纳陈媛儿为贵妾的也是他。 李小姐走了,他又幡然悔悟了。 当初干什么去了? “殉情呗?生死相随呗?那你也跟李小姐葬不到一块,康世子。 你得同你的贵妾陈媛儿葬一起。 你可别难为我家小姐了,我家小姐不会盗墓,也不会挖坟。 干不了那精细的活儿。 你该找谁找谁吧!你死了不埋康家,让我们小姐埋你? 你是我们柳家的爹,还是柳家的娘!我们再给你哭一个呗! 你这是让柳家和康家结仇。” 看看!还得是海棠。 柳眠眠点点头,“康世子,我谢谢你救了王爷。 但是…… 海棠说的对,康世子!你埋李家,你是康李氏啊!还是李康氏啊! 何必难为自己呢! 你有你的阳关道,悦薇有悦薇的独木桥。 你有你的责任,何必执着于过去。”悦薇也有悦薇的天地。 “不必再劝,我知柳侧妃是为我好。相思已入骨,万般不由人。”康君梧缓缓的闭上眼睛。 有种哀莫大于心死之感。 砰,门被从外推开。 紫荆还来不及通报,康夫人便提起裙摆,冲了进去。 “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我竟然不知道,康家还出了你这么一个情种。 你还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啊! 康家的基业不要了吗?你的世子之位不要了吗? 你想便宜那贱人的孩子吗? 殉情。 哈!当初你怎么不寻死觅活的跟我闹,说不愿意纳陈媛儿呢? 当初,你但凡闹一闹,我也不会逼迫于你。 也不会答应陈家,让陈媛儿进门。如今陈媛儿马上进门了,你又闹着要殉情。 你让娘怎么活啊!” 康夫人声声泣血,哭倒在康君梧腿边。 “娘,你别说了!”康君梧睁开猩红的眼睛。 “儿啊!你可想过,这京中世家林立,为何人家姑娘偏偏设计你。 你爹院中的娇姨娘,田姨娘是怎么来的,你都忘记了吗? 这老康家的毛病,左救一个右救一个。 有情又处处留情。 儿啊!悦薇的娘说的对,你配不上人家姑娘。” 康君梧浑身颤抖,缓缓闭上眼睛。 心口好像缺了一块。 呼呼的北风,从心入肺,四肢百骸冷的吓人。 他配不上她。 是啊!再也配不上了! 康夫人起身,屈膝行礼。“多谢王爷,多谢柳侧妃。 今日的恩情,我们康家记下了。” 柳眠眠回礼道:“夫人客气了!康世子至情至性乃是不可多得之人,是悦薇福薄。 请康世子节哀。 原是相思无解,唯有岁月可治愈。” 康夫人面露赞赏,柳家嫡女虽然年纪小,人却通透。 看着桌子上切开的人参,康夫人再一次行礼: “多谢柳侧妃开解,马车就在外面,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定登门道谢。” “康夫人,请。” 康君梧被他娘装上马车,打包带走了。 同时带走的还有小魏太医。 …… 谢凌渊把海棠她们撵出去。“眠眠,就寝吧!小魏太医说的对,岁岁年年亦年年,珍惜当下,不负时光清浅。 眠眠,来为夫给你拆头面。”谢凌渊勾勾手。 “你会吗?”柳眠眠心中忐忑。 会不会呢?必须会。 “会。” 一刻钟后… 两刻钟后… 半个时辰后… 谢凌渊打开寝殿的门,满脸挫败:“海棠…你进来一下!” ……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 赵府的大门口。 “相公,天冷路滑,这个手炉你拿着。”芳芝把手炉放进沈祁的手中。 沈祁冷着脸。 现在越发确定是柳旺,他跟柳眠眠甚至是谢凌渊说了什么。 以至于…谢凌渊对他不假颜色。 态度冰冷。 芳芝身子还没好,拖着流血的身子。 起来伺候沈祁上早朝。 看见沈祁冰冷的脸,她险些流下眼泪。 冷风一吹,哆哆嗦嗦扬起笑脸道:“相公,快上马车吧!莫要迟到。” 马车哒哒哒。 一路到达宫门口。 到宫门口,沈祁被侍卫拦了下来。 “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请回吧! 沈大人的品级,不用上朝听政。” 张栋的马车经过,马车上带着张家标识。 侍卫马上热情道:“张大人,早。” 张栋不惧风雪,撩开马车帘子,只为看看沈祁的衰样儿! “早啊! 哎呦!这不是沈郎中吗?沈郎中,您听说了吗? 今日午时,菜市场拍卖罪人襄王家眷奴仆。 我看沈大人对襄王一家有情有义,可以把他们买回去。 在家里供着。 嘿嘿。”张栋咧嘴一笑,放下了帘子。 老子现在是三皇子一党了,跟你势不两立了。 惯的你?惯不了一点。 张栋不是惯孩子的人。 沈祁咬着牙,“车夫,去宝芝堂。” 赶车的车夫一愣儿,“大人!这么早,宝芝堂还没开门。” “无事,在门口等一等。” 沈祁坐在马车上,看着启明星升起。 天从黑到明。 下车,走进宝芝堂。 不多时,手里拿着一包药出来。 … 【康君梧这种中央空调配不上李悦薇—李长歌。 本来想写追妻火葬场的,就是觉得他配不上!嘻嘻……】 第71章 高明夫人 到了下早朝的时辰。 马车嘎吱嘎吱,停到赵家铺子门口。 “祁哥哥,今日回来的这般早!”赵绵绵看见马车,欢喜的迎了出去。 “祁哥哥,你手里拿的什么?” 赵绵绵伸手,沈祁躲过了她的手。 “是药,给芳芝补身子的。” “哦!”赵绵绵垂下眸子,吃味道:“祁哥哥对芳芝真好。” 沈祁没注意到赵绵绵的不悦,仍旧说道:“绵绵,给祁哥哥拿几颗蜜饯,这药苦!给芳芝压压苦味。” “哼…”赵绵绵不悦,却没有办法。 包了一包蜜饯,口不对心道:“绵绵也希望芳芝早一点好。” “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祁带着蜜饯回了西院。 次日一早。 李招娣砰砰拍着芳芝的房门。“芳芝,今天轮到你做早饭了。 还当自己是柳府的大丫鬟,等着别人伺候呢! 日头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做早饭了。” 不耐烦,砰的一声撞开。 “要我说,还是妹妹好福气啊!这老三就是心疼人。” 李招娣拿起桌子上的蜜饯,放进嘴里。 酸甜、酸甜的。 好吃! “起来!还睡啊!我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芳芝蜷缩着身子,被子蒙着头。 “一会老三下朝回来了,要吃饭的,懒死你得了!”这时候沈家人都选择性的忘记。 忘记芳芝刚流了孩子,还没出小月子。 唰! 单薄的被子被掀开。 “啊!俺的娘啊?俺的老天爷啊!俺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 快来人啊!” 芳芝浑身青紫,身体已经僵硬,身下的稻草上都是血。 手上还握着半颗舍不得吃完的蜜饯。 啊! 李招娣叫出杀猪声,吐掉嘴里的蜜饯。 食指放到嘴里,抠着嗓子眼。呕……呕…… 呕…… 早晨本就没吃什么,吐了半天,吐无可吐。 芳芝本就是奴籍,小产后血崩而亡。 草席一裹从赵家大门被送了出去,十五两银子被沈老太太配了冥婚。 男方是精神有问题的老光棍,叫胡高明。 高明——诰命。 沈老太太烧着手中的纸钱,“芳芝,大娘也算完成你的心愿了,你不想当诰命夫人吗?高明夫人。 死后就别缠着我家老三了,安安心心当你的高明夫人吧!” 芳芝的死,没有惊起一点水花。 最大的贡献就是十五两银子,沈老太太买了三斤五花肉,一只鸡。 沈诏喝了他心心念念的鸡汤。 喝饱喝足。 李招娣偷偷出门,在门口碰见了自己的妯娌钱果儿。 “老二家的,你干啥去啊?” 钱果儿抱紧手里的包裹,“吃的太撑,出去溜达溜达。大嫂,你呢?” “我…我也是。”李招娣紧了紧手里的包。 两个人多年妯娌,说句不好听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 放个屁都知道啥味的! 两个人没再问,一同去了典当行。 两个包裹里,都是芳芝从柳府带出来的衣裳首饰。 “旧衣还值这么多钱?我的乖乖啊!”李招娣攥着自己手的银子,满脸不可置信。 “大嫂,这柳府真是富贵人家。 一个丫鬟的衣裳就能卖这么多银子,你说!要是老三娶了她家姑娘…… 嘿嘿!那就是金山银山啊!” 李招娣幻想道:“要是老三娶了柳家姑娘,我就让老三把天香楼要过来。 天天吃天香楼。 以后天香楼就是我家沈诏的。” 钱果儿掐着腰,“呸呸……想的美!天香楼是我家沈图的。” “沈图在哪呢?谁是沈图?”李招娣面露疑惑,“你疯了,咱家也没人叫沈图啊!” “我肚子里,沈图。”钱果儿自豪的摸摸肚子。 冷风一吹。 回归现实。 李招娣叹口气,“哎,别白日做梦了!人家柳小姐都嫁给王爷了,天香楼不是咱们的。” 钱果儿也叹口气,“大嫂,你说芳芝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李招娣低声道:“是被姓赵的毒死的,用蜜饯。” “蜜饯?”钱果儿惊呼出声:“完啦完啦!我的儿子啊!我昨天晚上跟芳芝要了一颗蜜饯。” 钱果儿慌慌张张,跑到街尾的白家药铺。 “大夫,大夫。” 白大夫刚要关门,就冲进来一个,不两个妇人。 口口声声说她们中毒了要死了。 号脉。 啥事也没有,身体倍棒。 “这位妇人,你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胎儿很健康。 你们都很健康,诚惠三十文。” 京城号脉真贵啊! “便宜点行不?大夫,再给我开两副安胎药。” 白大夫点点头,“明天白天来吧!今日抓药的小徒弟都回家了。” 两个人后知后觉的往家走。 冬季的冷风一吹。 钱果儿险些站不稳,靠在李招娣身上。哆哆嗦嗦道:“大嫂,蜜饯没有毒,那芳芝怎么死的? 我昨天夜里,看见老三给芳芝熬药了。” 李招娣眼神一闪,蛊惑道:“老二,要不?过完年你们就回村里吧!保命要紧。” 富贵险中求,沈祁已经是五品官了,钱果儿舍不得回村里。 钱果儿站直身子,“哎呦!大嫂,你想骗我们二房回村里。 你们大房留京城里享清福? 想的美!当初老三念书,我们二房也是出银子的。 如今他能赚钱了,让我们回村里?你想独占好处? 李招娣,你想都别想。 有难我们当,有福你们享?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李招娣讪讪道:“享福?上哪里享福去! 芳芝没了,以后这衣服还得咱俩洗,饭还得咱俩做。” 李招娣和钱果儿回到家,发现沈祁还没有回来。 …… “大人,你找小人有事?”柳旺直勾勾看着眼前的人,真俊啊! “茉莉死了。”沈祁冷着脸,打量着这个“臭虫。” 茉莉是谁?是芳芝,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柳旺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哦,沈大人是想让小人通知她爹娘?” 柳旺对芳芝,早就没啥感情了,他现在生活挺好的。 媳妇还怀着孩子。 老婆孩子热炕头,啥茉莉啥芳芝的。 根本想不起来。 沈祁冷言威胁道:“我说芳芝已经死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如果再乱说话,小心你的狗命!” 第72章 金戈铁马斩芳华 边疆早已白茫茫一片,雪多厚呢? 深山里的雪,能淹没成年人的腰,小孩的头儿。 “长歌。” “长歌。” “小李将军好。” “小李将军好。” 小士兵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李小将你的信,还带着花香,是你家里婆娘写的不?” 李长歌哈哈大笑,爽朗至极:“是婆娘,是别人的婆娘。” “哎呦!小李将军英武啊!” “啧啧啧……” “小李将军威武。”三三两两说着荤段子。 往日的李悦薇今日的李长歌穿着一身铠甲。 边疆的风雪大,脸爆皮嘴也爆皮,手上还生了冻疮。 老将军听见外面的声音,喊道:“长歌,进来坐!” 李长歌用佩剑一挑帘子,矮身进了帐篷。 老将军红光满面很是兴奋:“来看看这舆图,是三皇子派人送过来的。 精细,细致。” “外公,这应该是眠眠的嫁妆。”李长歌认识。 老将军哈哈大笑,面露欣赏。“柳家真是人才辈出啊!都怪我们,当初应该跟柳家定亲。” 他此刻已经忘记了。 柳家是不跟武将之家结亲的。 老将军捋着胡须,心里寻思这柳眠眠是个男子就好了。 再不济,长歌是个男子也行啊! 可惜啊! “长歌,你带兵去村子上转转,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别在出什么岔子。 对了。 柳侧妃给你和你娘送了许多年货。 还有半车肉干,晚上咱们煮肉吃。” 李长歌从怀里拿出那封带香味的信。 簪花小楷,柳家人的字都各有风骨。李长歌逐字逐句,一撇一捺的细细看着。 语气中带着李悦薇的娇憨。“外公,眠眠说京中也下了好大的雪。 外公,眠眠说安宁有孕了,每日吃了吐,吐了吃。一边吃一边吐。 外公,眠眠说她在冀州认识了一个打铁的师傅叫郭魁。 郭魁会打软肋甲,她拜托郭魁给我打了两件。 约莫着两个月就能做好,开春我就能穿上了。 外公,眠眠说有一对姓魏的老夫妻给她送了好多萝卜糕。 她吃不完,都给我装马车上了。边疆冷,应该能储存很久。” 外公,康君梧定亲了。 李长歌看着信里,那几笔带过的名字,心里一痛。 那个名字,那个人。 算了。 李长歌起身,拿着长剑抱拳道:“外公,长歌去巡视村庄了。” 看着李长歌离去的背影,老将军叹息一声。“奶奶个熊的,老子就想让孩子都知书达礼,远离战场,这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老康家的,我x你祖宗。” … 昔日的李悦薇——今日的李长歌带着一小队人,行走在雪地里。 “小李将军,你说你瘦瘦弱弱的咋那么能打呢?剑法咋就那么好呢!” 李长歌爽朗一笑,“从小练的,有年头了!熟能生巧唯快不破。” 自己练剑和战场是两码事,练剑的敌人是自己,战场的敌人才是真正的敌人,输则死! 放鸟归林,李长歌爽朗一笑。 抛去第一才女的面具,挺好! 接近村子。 在村口玩耍的孩子,眼尖的发现了他们。 “小李将军来啦!阿姐,小李将军又来巡视村子啦!” “小李将军,你吃过饭了?” 一个孩子从家里跑出来,捧着一个纸包。 带着皮帽子,小脸仍旧冻的通红,鼻涕流到了嘴边。 吸溜:“小李将军,这是我家包的粘包。我娘说给你吃。” “小李将军,这是我娘做的咸菜,给你下饭吃。” “小李将军,这是老婆子自己做的打糕,希望你别嫌弃。” 看着一张张笑脸。 李长歌心里的那点疼痛被扶平了。 两条麻花辫的少女,红着脸递过手中的福糕。“小李将军,这是我亲手做的福糕,给你和婶子吃。” 少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可爱极了。让李长歌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柳眠眠。 “谢谢你,阿朵妹妹!阿朵的手艺,一定很好吃。” 因为想起柳眠眠,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宠溺。 阿朵红了脸,连忙摆手磕巴道:“没……不…还…行…吧!” …… 京城中。 小包子匆匆来报:“王爷,侧妃娘娘。 冀州卖萝卜糕的老人家,带着女儿又来送萝卜糕了。 他们说过年了,想给王爷磕个头。” “嗯。”谢凌渊点头。 不多时。 小包子带着三人进门。 魏老头穿着一身旧袄子,魏老太太穿着花布新衣,神色清明。 “参见王爷,参见侧妃娘娘。” “平身吧!” 两位老人被扶海棠和紫荆扶起。 瑞雪仍旧跪着,砰砰砰磕头。“小女魏瑞雪多谢贵人救命之恩。 今生无以回报,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两位贵人救命之恩。 我和爹娘过完年就要回乡了,恐以后也难相见。 这是萝卜糕的方子,听说贵人爱吃,想献给贵人。” 瑞雪垂目,呈上。 不敢直视谢凌渊和柳眠眠。 “多谢。”柳眠眠接过方子,不止有萝卜糕的做法,还有好几样糕点。 她说多谢?瑞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轻轻抬起头。 柳眠眠看清魏瑞雪的面容愣了。 “表哥,你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不像人?难道像狗吗?谢凌渊有些无语。 “你抬起头,我看看!”柳眠眠吩咐道。 魏瑞雪不明所以,缓缓的抬起头。 谢凌渊看清魏瑞雪的面容,也是一愣儿。 果然像一个人。 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要回冀州?”柳眠眠又问道。 “回侧妃娘娘,不回冀州,回庆县,庆县才是我们的老家。” 魏老头叹口气道:“我们两口子,没几年好活了!年龄大了。 想给瑞雪找个老实人嫁了。” 瑞雪的身子不清白了,都让人看光了。 在京中别说成亲做妻,就是做妾也没人愿意要。 他们想回老家找一个庄稼汉,或者猎户,不嫌弃瑞雪的人。 把姑娘嫁了。 “海棠。” 海棠拿出一个荷包,柳眠眠示意她递给瑞雪。 瑞雪看着递过来的荷包,一愣神儿。 他们真的只想叩谢恩人,如果没有恩人,她恐怕也会慢慢变成襄王庄子中的白骨。 连忙摆手。 柳眠眠笑道:“拿着吧!这是新年红包。 我见你很是亲切,总觉得像一个人,又一时想不起来。 可能这就是缘分。” 瑞雪很漂亮,芙蓉之姿。 瑞雪在心中默默的回道——我见您,也是! 第73章 像谁? 【友友们,可不可以帮我评下分。三克油啦!】 魏家三口走后。 柳眠眠一抬头,看见谢凌渊脸…… 有点像。 托腮沉思。 谢凌渊摆摆手,海棠和紫荆识相的离开。 谢凌渊伸手一捞,“眠眠,这么看我?可是想我了。” 谢凌渊把柳眠眠圈在怀里,唇瓣在她的耳边划过,温热的吐息停留在她的耳畔上。 柳眠眠身子一僵,强装镇定,用力推了一把。“谢凌渊,你你…轻浮。” 内心慌乱的一匹。谢凌渊索性轻浮到底,含住小巧白嫩的耳垂。 唰的一下,血气上涌。 又羞又气,“谢凌渊,天还没黑呢!” “那天黑可以吗?”谢凌渊耷拉个大脑袋,眼睛瞪着溜圆,冒着绿光。 柳眠眠伸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心跳的厉害。“你好像府里的旺财,旺财看见肉就是这样!” 脸上突然湿漉漉的。 柳眠眠气得要死,“旺财”再舔她的脸。 很好,她居然不知道。 私底下,谢凌渊是这样的谢凌渊… 被谢凌渊一打岔,柳眠眠没空想瑞雪像谁了。 … 新年。 马车粼粼,京城的繁华在这一日达到顶峰,人流如织。 “儿臣,谢凌渊。” “儿媳,王氏。” “侧妃,柳氏。” “侧妃,柳氏。” “给皇上,皇后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越看谢凌渊越顺眼。乐呵呵道:“老三也长大了,起来吧!” 皇后越看谢凌渊越不顺眼,连笑都懒得笑。 柳贤妃笑道:“圣上,老三终归有点大人模样了,懂事了。 王氏也有孕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皇上点点头。“爱妃说的对,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本来因为王家的事,他对王氏颇为不满。 如今王氏有孕,看着也顺眼了一些。 乐呵呵道:“入坐吧!” 皇后冷哼一声,转过脸。 今日家宴。 大皇子谢凌西右手边本属于曹氏的位置,空着。 左手边侧妃的位置,坐着李茹。 柳眠眠有些吃惊。 二皇子正妃周氏用帕子捂着嘴道:“你不知道吧?兵部李侍郎扶正了妾氏,就是李茹的娘。 李茹的娘如今是正妻,李茹一跃成为嫡女,李侧妃了。” 柳眠眠低声道:“真是不知道,多谢王妃告知。” 李茹娇娇柔柔,即使在宫宴上。半个身子都贴在了谢凌西身上。 一会给谢凌西倒酒,一会给谢凌西夹菜。 周氏笑道:“你看她那谄媚的样子,哼!到底是妾氏生的玩意儿。” 同样是妾室生的柳青儿儿,砰……碰洒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在了裙摆上。 盈盈起身道:“王爷,妾身衣裙脏了,想去整理一下。” 谢凌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柳青儿带着丫鬟碧桃匆匆离去。 宫中歌舞升平。 在高位上的皇后突然道:“本宫看老三媳妇,怎么脸色苍白啊!可是不舒服?” 柳贤妃也紧张起来,“王氏,可是饮酒了?” 王影站起身,“儿媳不曾饮酒,也没有不舒服。谢皇后娘娘,谢母妃关爱。” 皇后嘴角含笑,眼神如利剑刺向王氏的肚子。 “老三媳妇,怀孕有三个月了吧?太医怎么说的,害口吗?可有什么想吃的?” 害口? 不存在。 自从为母报仇后,王氏吃嘛嘛香。 都胖了好几斤了,腰身都粗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王氏学着安宁的样子捂着嘴呕了一下,又拿帕子擦了擦。 “偶尔有些想吐,并不碍事。儿媳症状比安宁郡主轻一些。” 安宁吐的太厉害,今日宫宴也没出席。 长公主谢璇也不曾出现。 八王妃笑道:“是那样的,每个女子怀孕的症状都不一样。 每个孩子也不同的,本宫怀着娇娇的时候,也很是省心。 怀着她哥哥齐玉的时候,就吐的昏天暗地的。” “原来女宝会省心一些,那三弟妹你可能怀了个郡主。”周氏笑道。 柳贤妃有些不乐意,她盼孙心切啊! 谁懂啊! 看王氏又有点不顺眼了。 “男孩、女孩都好!我和王爷都喜欢。”王氏垂下头,假装害羞。 怀了块五花肉。 “王家余孽,生出个凤凰又怎么样?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谢娇突然冷言冷语道。 “谢娇,不得无礼。”八王妃冷了脸。 谢娇撅起嘴,“母妃,我说错了吗?这王氏本来就是王家余孽啊!她爹都被流放了。”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口无遮拦,你懂不懂谦卑之道。”八王爷厉声训斥。 谢娇被八王爷训斥,便不再说话。 独自生闷气。 “谢娇从小身子弱被我们惯坏了,对不住你了。”八王妃叹气一声。 不知为何,谢娇行事总是如此。 疾言厉色,恶语相向。 一点都不像她同王爷,也不像她儿子谢齐玉。 王氏摇头,“八婶不必道歉,我并未生气,谢娇郡主说的也是事实。” 八王妃微微一笑,颇有几分无奈和歉意。 柳眠眠一愣神,低声道:“表哥,瑞雪长的像八婶。” 谢凌渊细看之下,还真是。 “八皇叔、八皇婶,凌渊敬你们一杯。”谢凌渊举起酒杯。 八王爷举起酒杯笑道:“老三也长大了,冀州的事做的漂亮。” “哪里哪里,皇叔皇婶,堂妹何时出生的?我记得今年十六了吧?” 八王妃自嘲道:“是呢!一晃十六年都过去了。当年在庆县,我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凌渊听说,八婶年轻时陪皇叔出生入死,巾帼不让须眉,可否给侄子讲讲当时的情况?” 八王妃爽朗一笑,“都是老黄历了……” 便同谢凌渊相谈甚欢。 … “咦?大皇子呢?”刚更衣回来的李茹,发现座位空了。 “启禀李侧妃,大皇子出去透透酒气。”小内侍道。 “哦!本侧妃知道了,你下去吧!”李茹有些不悦。 柳眠眠看着身边的空位,若有所思。 柳青儿——谢凌西! 不会那么大胆吧! 第74章 谁的绿帽子满天飞 海棠轻轻拽拽柳眠眠的袖子。 低语两句。 “姐姐可是胸闷,不如我陪姐姐出去透透气。”柳眠眠眨眨眼睛。 “好,是有些胸闷。”王氏起身。 在高位上的柳贤妃看见两人起身,便问道:“眠眠、王氏可是闷了?” “回,母妃!儿媳和姐姐想去殿外看看梅花,红梅白雪想必别有一番风情。” 红梅白雪。 柳贤妃笑道:“臣妾记得,这后宫之中丽贵人独爱梅花。 梅下一舞,宛如人间仙子。皇上还命人在她宫里种满了梅花。” 皇后脸色微冷,“丽贵人都走了十多年了,无故提起,贤妃你不怕皇上伤心吗?” 皇上伤心?别闹了! 又不是砸他鱼竿了。 皇上眼神幽暗,回想半天丽贵人的样貌,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柳贤妃伸出手,“皇上,不如咱们去太华湖边走走,陪着孩子们去赏赏梅花?” 太华湖? 那是皇帝的夜钓圣地啊! 钓鱼佬来了兴致。 “臣妾听闻,民间还有冰钓!臣妾才疏学浅,皇上可否给臣妾讲讲何为冰钓?” “好,走。”皇帝自然而然握住了柳贤妃的手。 起身。 …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 夹杂着零散的雪花,飘落在红梅之上。 绮罗宫里咿咿呀呀,床榻嘎吱吱。 “小妖精,本皇子猛不猛? 老三,暴殄天物啊!放着如此的美人不要。 啧啧啧……” “你说什么?你说老三不行?那王氏的孩子?” 女子浅笑,声音勾人。 “哈哈哈,小妖精。” 两人在床上看雪看月亮谈天说地。 啊!一曲高歌之后。 谢凌西拿出一个瓷瓶,“呐!这可是好东西,我是真舍不得让你用在老三身上。” “等青儿,成了三皇子妃必不忘大皇子情意。 王氏没了娘家,只要我怀有身孕,这王妃的位置唾手可得。” “小妖精,你别忘记!还有柳眠眠呢?她才是柳家嫡女。” “柳家嫡女又怎么样?谢凌渊是个不行的!府里众人都是摆设。 我那五妹,天天陪着谢凌渊演戏,也就她不嫌累。 只要我有了孩子,柳家自然知道支持谁。” 柳青儿已经想好,借腹生子。 到时候再给谢凌渊下个药,两个人往床上一躺。 管他能不能行! 这孩子不就来了吗? 哪怕谢凌渊不相信,滴血认亲总不会骗人。 亲兄弟血液相融,那么亲兄弟的孩子也可以相融吧? 嘻嘻。 谢凌西也想好了,借柳青儿的手慢慢毒死谢凌渊。 一箭双雕。 哈哈! 他的皇位指日可待。 “我美吗?”被谢凌西看的心发慌,柳青儿媚态横生问道。 “你不美,只是恰好长在了我的心里。”谢凌西深情款款。 “别闹,要回去了。” “再来一次。”吱吱嘎嘎又响起不可描述的声音。 绮罗宫,曾经丽贵人的宫殿,丽贵人死后就无人入住了。 丽贵人就是二皇子谢凌晨他生母。 谢凌晨总会来绮罗宫“缅怀”生母。 所以这宫殿平日里有人打扫,却无人居住。 “我怀疑王影的身孕是假的,一会儿!你让人去探探。” 箭在弦上,谢凌西哪里还在意王影是谁,满口答应。“听你的,都听你的。 小妖精,是我厉害?还是老三厉害?” “你……”柳青儿儿哼哼唧唧。“嗷~~” 砰—— “你踏马最厉害!给老子滚下来。”皇帝此时心里只剩纯恨。恨自己耳朵好使。 恨死去的老太后,那个毒妇给他定曹家这门亲事。 当初他为皇子,那个毒妇怕他有妻家助力。 用一个六品小官的嫡女来侮辱他。 恨谢凌西这个蠢货是他的嫡子。 “蠢货,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皇帝一巴掌呼过去。 曹皇后捂着脸不可置信,“皇帝,你说里面的人是凌西?不可能吧!” “姐姐,你自己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柳贤妃想笑不敢笑。 “混乱宫闱,德胜把两人给我拉出来。”皇帝怒道。 “嗻!”德胜苦着一张脸,脏活累活都是他。 德胜一挥手,太监们拿着烛火,照亮了绮罗宫内殿。 赤色双生莲肚兜、裘裤、绣花鞋。 四爪蟒龙皇子服、里衣、哎呦呦、白玉腰带。 玩的挺花啊! 德胜掀开帷幔,“大皇子请吧!哎呀妈呀……” 柳贤妃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大皇子真是好教养。 这后宫在皇后娘娘母子的带领下,越发的葱葱郁郁了。 我瞧着明年也不用养着花草房的宫人了,这大皇子一个人,就能让整个后宫绿起来。” “咳咳…”皇帝脸黑如墨,心里寻思这贤妃哪里都好,就是嘴不饶人。 柳眠眠在身后扒拉她。“姑姑,慎言。” “眠眠,你别扒拉姑姑,姑姑还没说够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现在柳贤妃多嚣张,一会儿就有多没脸。 看着被带出来的两人。 柳贤妃“嗷!”一声。 “柳青儿怎么是你,你……”柳贤妃晃了晃,猝不及防的晕倒了。 娘家侄女给儿子戴绿帽子,果然应该慎言。 柳眠眠先皇帝一步接住了柳贤妃。“太医,请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 “宣柳尚书柳夫人入宫。”皇帝脸色铁青。 关上门打孩子,必须都叫来。 皇后跪地道:“皇上,肯定是柳家庶女不知检点,勾引大皇子的。 大皇子就是再贪恋女色,也不会染指柳青儿这个有夫之妇的。 肯定是这个妖女勾引的。 来人,把柳青儿拉下去乱棍打死。” 皇帝转过头,不想再看曹氏的嘴脸。“看看你生的好儿子,管不住裤腰带的玩意儿!当真是你老曹家血脉。” 皇后梗着脖子道:“大皇子也是皇上的血脉,儿子像父。 皇上为何赖到曹家头上。” 皇帝怒极:“朕的后宫才几个人,你曹家兄弟的后院,跟鸡窝无异! 你当朕不知道吗?朕是看你年纪大了,给你留脸面。” … 歌舞升平都撤了。 偌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 “大皇子谢凌西秽乱宫闱,贬为郡王。” 郡王? 什么郡王? 谢凌西茫然的抬起头,“父皇,儿臣是嫡长子啊! 是这个贱人,是她勾引我的,她给我下药了。 父皇。” 第75章 是谢凌渊的 “不…不是的!是大皇子约的儿媳,是他派人给我送的信。 也是他派人带我去绮罗宫的,父皇,我对宫中不熟,无人带路。 我根本找不到绮罗宫。” 皇上面露沉思,柳青儿说的对,就是因为对!更生气。 自己生了个什么玩意? 种马吗? 还好!有老二,老三。 皇帝慈爱的看着谢凌渊,这孩子现在越发的懂事了,受这么大委屈居然不吵不闹。 真是好孩子啊! 谢凌西急吼吼道:“你闭嘴,柳氏你闭嘴。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我是你的亲儿子啊! 柳氏只不过是柳府的庶女,一个小妾生的。 蒲柳之姿罢了,儿臣怎么会看上她。 儿臣这有书信,是柳青儿先勾搭儿臣的。 她说老三不能人道,老三府里的女人都是摆设。 都是处子之身。” 这时候幽幽转醒的柳贤妃,“嗷!”一声又晕过去了。 “皇上,奴才在绮罗宫发现了这个。”德胜拿出一块布。 是落红。 柳青儿的落红。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三怎么啦?”皇帝哆哆嗦嗦。 谢凌西仰起头,脸上带着嘲笑。“父皇,老三不能人道。 不举。” 再一次幽幽转醒的柳贤妃犹如柳老太太附体。 “放你娘的狗屁!小逼仔敢说我儿子,老娘废了你! 是老娘这么多年的好脾气,让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信口雌黄敢说我儿子!”柳贤妃撸起袖子,一巴掌扇在柳青儿脸上。 柳青儿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姑姑,你打错人了。” 柳侧妃啪又一巴掌扇过去,“闭嘴!你也不是好东西。 我们柳家居然出了,你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东西,跟你娘简直一模一样。” 柳青儿捂着脸,嘴角升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儿子不行。” “啪。”皇位上的皇帝扔下茶杯,茶杯擦着柳青儿的脸飞过。“王氏,已有身孕,休要信口雌黄。” “太医,给王氏诊脉。” 眼观鼻鼻观心,自闭的小魏太医被点到名字。 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掏出帕子搭在王氏手腕上,王氏的手心里都是汗。 嘴唇发白,眼神飘忽。 心想她这假肚子要露馅了。“我…臣妾…儿媳。” 她的肚子里只有五花肉和肥油。 王氏想好了,她不能连累谢凌渊,谢凌渊是她的恩人,没有谢凌渊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更不能连累柳眠眠,柳眠眠叫她姐姐啊,是她的亲人。 虽然不明白为何谢凌渊让她装有孕。 王氏跪倒在地, “启禀皇上,罪…”女王氏假装有孕争宠,请皇上责罚。 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小魏太医大声打断。 “启禀皇上,王妃已经有三、”小魏太医看下王氏微微隆起的小腹。 “四个月身孕了。” “嗯?你可确定。”柳贤妃欣喜若狂。 “微臣确定。”小魏太医点点头。 皇帝捋着胡子,他儿子不是太监就好。“好,赏,赏王氏玉如意一柄,珍珠十件。小魏太医以后你就负责王妃的胎。” “是,微臣遵旨。” 柳青儿瞪大双眼,天塌啦!“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不能人道,你怎么会怀孕。 入府这么多年,谢凌渊从未碰过我。 他明明就不能人道啊!”柳青儿转过头,“柳眠眠,你说话!” 被点名的柳眠眠一脸懵,“什么?” “眠眠,你给二姐作证,谢凌渊不能人道对不对?他不是一个男人。 新婚之夜,你的落红也是假的对不对?” 柳眠眠有点心虚,她新婚之夜的落红的确是假的。 可是。 揉揉酸疼的腰肢,“王爷身体无碍。” “无碍?”柳青儿抬起头,正巧看见柳眠眠脖子上的红色印记。 懂了。 … “即日起后宫诸事由贤妃管理。 二月二之后,太后就要回宫,曹氏你在太后身边伺候吧!” 皇后眼泪滑落,“本宫是仁德太后钦定的王妃,钦定皇后,皇上你不能那么对我!” 不提仁德太后还好,一提那死老太婆,皇帝更生气。 幸亏死的早,幸亏有御史。要不然皇帝都想鞭尸… “你若是怀念仁德太后,就去皇陵陪着她吧!”皇帝冷声道。 皇后万念俱灰,陪尸体吗?还是让她死! 皇帝威严十足道:“晋柳贤妃为贤贵妃,掌凤印管六宫。 二皇子谢凌晨为文王,三皇子谢凌渊为秦王。大皇子谢凌西为西郡王。” 西……郡王? 跟皇位再无关系。 秦同勤,勤政爱民之意!曹皇后自觉大势已去,瘫倒在地。 “三皇子侧妃柳氏青儿,重病身亡。” 谢凌渊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凌晨翘起唇角,眼里晦暗不明。 “父皇,你不能这么对儿臣啊。”谢凌西的天塌了,他只是睡了一个女人而已啊! 一个女人而已啊! 人不风流枉少年。 柳青儿的天塌了,王妃还没当上。 她就要死了? 不! 她不能死,不想死。 柳青儿爬到贤贵妃脚边。“姑姑… 皇上,我可能已经有了大皇子的骨肉。我不想死,姑父青儿不想死… 姑姑求求你救救青儿吧!青儿不想死。” 皇帝恨不得弄死柳青儿,可是!这玩意儿是柳尚书他师兄的骨肉,还是亲骨肉。 总不能因为这个玩意儿,让他们师兄弟生嫌隙。 冷声道:“从今往后柳府再无二小姐,你如果愿意就去西郡王府吧! 如果不愿意,就出家为尼!” “不要!不要!”柳青儿摇着头,眼泪如雨珠般落下。“我是秦王侧妃。”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死!你自己选吧!”皇帝眼底杀意尽显。 柳眠眠知道,从此柳府再无二小姐。 王府再无柳庶侧妃。 柳青儿再也害不了谢凌渊。 第76章 大皇子塌房 秦王府。 虎比朝天的柳庶侧妃,重病不治,暴毙了! 大皇子殿前失仪喜获“西郡王”封号。 大皇子一党,睡一觉起来天塌啦! 嫡长子居然能塌房,谁也没想到。 想转投皇后养子吧!皇后都被禁足了。 凤印都被没收了。 文王,啥意思啊? 大皇子一派,心凉了!四处打听新年宫宴那天,发生了什么? 无奈! 往日,太监们裤腰带一样松的嘴。 这次闭的,比大理寺的牢门都严实。 皇帝年纪大了,杀伐果断已经变成了优柔寡断。 保住了皇家的脸面和底裤。 柳青儿踏上小轿,“碧桃,我们走。” 碧桃躬身行礼:“小姐,碧桃是柳家的丫鬟,不能跟着小姐走。” “你…是你出卖的我?”柳青儿双目赤红。“贱婢,我打死你。” 碧桃看一眼紫荆,坚定道:“碧…桃是柳家的丫鬟,只忠于柳家。小姐已经不是柳家人,无权处置奴婢。” 紫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柳青儿往身后看去,身后空空荡荡一驾马车都没有。“贱人,我的嫁妆呢?” 对着紫荆吼道:“让柳眠眠把我的嫁妆还给我。” 紫荆面无表情,平静无波道:“柳侍妾已经不是柳家的小姐,自然不能用柳家的嫁妆。 侍妾娘娘,请吧!老夫人让我转告柳侍妾,好自为之。” 小轿走远。 紫荆对着碧桃道:“你回柳府吧!老夫人院子里还缺一个打帘子的。” “是,多谢大小姐、多谢紫荆姐姐。” …… 沈祁生病了,病的很重。 脸色潮红,身下的褥子被汗水浸透。 四肢百骸都透着寒冷。 “老大家的?把老三衣服拿出来,给他换换。” 李招娣靠在门上不动,“娘,人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虽然是老三的大嫂,也不能看他的身子把! 再说!老三哪里有干净的衣服了。” “芳芝没洗吗?”沈老太太说完就黑了脸。还有个鬼的芳芝啊! 尸体都被她卖了。 “你怎么不给老三洗衣服?懒死你!” “娘,这大冷的天,你又不让用热水,俺咋洗衣服嘛,俺怕被冻死。” 钱果儿有孕了,更用不得凉水。 河水拔拔凉,又不让用柴火烧热水。 谁都不想多洗一个人的衣裳。李招娣也不想,她来京城是享福的,不是当牛做马的。 “娘,我昨天晚上做梦,我头上戴着老大的金钗,身上的衣裳料子闪闪发光。 手上还戴着金镯子,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四个啊! 有给我搓背的、洗头的还有给我剪指甲、捶腿的。 你猜她们叫俺啥,叫俺大夫人啊!你和俺爹还有老二家的咱们住在一个大房子里。 还有一个大花园。 花园里还有假山,池塘。还有那个叫啥?泰山石的。 朱红色的大门,大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 “还有呢?”沈老太太问道。 李招娣叹息一声,“哎…没有了,俺就醒了。 娘!那肯定是梦,梦里还有芳芝那死丫头呢! 她在梦里还叫俺大夫人呢!” 沈老太太舔舔嘴唇,“行啦!别白日做梦了赶紧给老三熬药去。 沈棋,你个死丫头过来看着你三叔。” “来啦!奶。”沈棋磨磨蹭蹭,虽然沈祁的屋里炭火最足,可是芳芝住过啊! 沈棋害怕鬼。 “你个死丫头,快点。”沈老太太一宿没睡,眼珠子生疼。“你看着你三叔,奶去眯会儿。” 沈老太太前脚刚走,沈棋就跑出了屋子。 “眠眠…蜂蜜水!” “水。” 沈祁又烧了起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柳氏,让管家给我拿两万两银子。” …… “听说沈祁得风寒了?”赵母试探的问道。 赵绵绵正在绣花,低低的“嗯。”了一声。 “绵绵,那芳芝可是你?听说你给她拿了蜜饯。” “哎呀!”赵绵绵指间一颗圆滚滚的血珠。 “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赵母用帕子擦去血珠。“绵绵,咱们回老家吧!这沈祁心太狠了。 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恐怕他非良人啊!” 赵绵绵摇摇头,咬着唇道:“可是…祁哥哥救了我!如果没有祁哥哥我可能就死在林子里了。 娘,祁哥哥对我是不一样的。” 赵母愁容满面。“哎!自从这次进京,娘总觉得沈祁有些陌生。 那孩子虽有些读书人的高傲,却也还谦逊有礼。 可是… 变了。 如今只不过是京中一小官,官威却浓。 那芳芝好歹伺候过他一场,沈祁未免太过心狠。” “娘,芳芝是血崩而亡的,跟祁哥哥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的。”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赵绵绵还郑重的点点头。“芳芝是福薄,她的死跟祁哥哥没关系。” “小妹…有位客人找沈大人。”赵山敲门道。 “哎!我出去看看,娘我出去看看。”赵绵绵落荒而逃。 前面的铺子里。 “这位老爷,您找人?”大正月的上门找人?赵绵绵有些疑问。 钱老爷穿着金光闪闪,衣裳里都掺着金线。 手上戴着金扳指。 浑身上下就两个字,“有钱。” “这位姑娘,沈状元可住这里?”钱老爷掏出欠条。 “钱某仰慕读书人,尤其像沈大人这样有状元之才的读书人。 不知可否一见?” 赵眠眠看见欠条吓了一跳,一千多两的欠条。 “钱老爷,真是不巧!祁…沈状元这两日感染了风寒。 如今卧病在床,恐怕不能见客。” 钱老爷收起欠条,“哦!那钱某改日再来拜访。” 肥厚的手掌,拍了拍。 赵家的干果店,进来两个小厮,手里抱着补品和布匹。 “这是钱某的一点小心意,请转交给沈大人和他的家人。” 赵绵绵眼前一亮,这些东西也得价值百两银子。 “请姑娘转交,钱某告辞。”富态的钱老爷转身离开。 赵山撩开帘子出来,一样一样翻着礼品。“难怪人人都想当官,燕窝、当归、鹿茸、这钱老爷身份不一般啊!” 赵绵绵面露贪婪,“哥哥,我算是沈祁的家人吗?” “当然。”赵山一笑,把礼品搬去赵家内院。 “送去沈家,就被李招娣和钱果儿分了,还是留在赵家好了。”赵绵绵说服了自己。 对着丫鬟道:“你去煮碗银耳莲子粥,我一会给祁哥哥送去。” “是,小姐。” “再煮碗燕窝粥,我要自己喝。” “是,小姐。” 第77章 男儿心 “小魏太医,为何替我圆谎?” “王妃在说什么?”小魏太医在王氏手腕上附上薄纱。 “胎儿很健康。” “你要不笑!我都要信了。”王氏拍拍小肚子。“这是我一口一口吃出来的肉,不是孩儿。 你为何帮我?” 小魏大夫,收起帕子,像模像样的开了一副安胎药。“下官在站队啊!王妃看不出来吗? 我是秦王一党啊?表现的不明显吗?” “太医也用站队吗?我才疏学浅,不知道太医也要站队。”王氏歉意一笑。 “自从秦王会告状之后,太医这职业也挺危险的。自然要站队,保平安。” 王氏噗嗤一笑,“小魏太医,说话很风趣。 小魏太医,请自便。” 说完话,王氏拿起桌上的账本和算盘。 算盘噼哩叭啦,又觉得吵的慌。 王氏放下算盘,一手拿笔,一手不停的拨弄。 算完一页翻一页。 冥思苦想药方的小魏太医一愣儿,这秦王府藏龙卧虎啊! 站队站对了! 一时间看愣儿神。 “我的病,很难吗?这般看我!”王氏觉得被冒犯了,带着点温怒。 自从王氏把自己养胖,身上便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 小魏太医感觉自己的心,莫名的跳快了两分。移开目光道:“那就要看王妃了,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吧!真话可能伤人。”王氏垂目看自己的账本,并未注意。 假话不伤人。 “假话就是身体倍棒,一切安康。” “那真话呢?我这身体如果不治疗,还能坚持几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眠眠的孩子。 不知为何,王氏想解释一句。“不是我怕死,是我还有许多事想做。” “……” 王氏说出这话,随风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王妃,纠正一点,你这不是病是毒。一般人看不出来,只觉得是你体弱一点。 我爹那半吊子可能就看不出来。” 是毒? 王氏没有丝毫意外。 “小魏太医,可不可以帮我的两个丫鬟也看看。我们都是一同吃住的。” “可。” 随风伸出手,小魏太医的眉头越皱越深。 随风心里咯噔一下,“奴婢叫香雪进来。” 香雪要比往常瘦一些,脸色有些黄。“王妃。” 王氏有些心疼,她同随风都胖了,只有香雪瘦了。“这是小魏太医,让他给你号号脉。” 香雪伸出手,“多谢王妃、多谢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蹙眉,果然如同外界传言一般,王氏是被王家散养的嫡女。 身边丫鬟的规矩都很不好。 不是不好,是没什么规矩可言。 “对不起,让小魏太医见笑了!我的丫鬟都比较随意。” “王妃客气,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说无妨。” “王妃身边的人规矩松散,于王妃无益。” 随风面露紧张,“王妃,我已经在学了,跟海棠跟紫荆学的。” 跟海棠学?王氏挺期待的。 跟紫荆学?学不会吧! 想到王霜儿溜圆的脑袋。王氏眼眸温柔,“好。” 眠眠的两个丫鬟,真的特别好,合她的心意。 香雪抿着嘴不说话,跟海棠和紫荆学吗? 她进不去明月居,王妃从不带她去,要如何学呢! 小魏太医皱着眉,“这两位姑娘,恐以后子嗣无望。” 王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同她一样啊! 她早知道,刘氏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好在刘氏如今被发配了,真好。 王莹、王霜儿、王家人一个不差,通通被发配三千里。 王氏微微一笑,一点愁容不见。“嗯,小魏太医可有办法?” “嗯?”这主仆三人,不!主仆两人挺乐观啊! 香雪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就子嗣无望了? 无望了? 那她怎么办?她唯一的功能都没有了。 香雪好像从头到脚被人浇了冷水,从头到脚的冷。 熄灭了她心中的火。 王氏注意到她,“香雪,你无事吧?” “无事。”香雪心如死灰摇摇头,“奴婢以后都无事了。” “你,回去休息吧!” 王氏很是心疼,她们是同生共死的亲人。 在王家,她们夏日里吃过虫子,冬日里吃过雪。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总觉得长大就好了,能为母亲报仇能逃离王家。 在那四方天地里,只有相依为命的三个人。 相互鼓励着。 何必生出妄念。 身份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香雪苦笑一声。“小姐,过两日我就好了。” “好。”王氏嘴角翘起,“眠眠送来的燕窝,我吃不下那么多,你同随风分了吧!” “是。”香雪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 小魏太医眉头紧皱,“下官回去想想药方,三日后再来。 时日久远,长年累月的。有些杂,给魏某一些时日。” “麻烦小魏大人了。”王氏屈膝行礼。“请小魏大人,替我保守秘密,就不必告诉王爷和柳侧妃了。” “王妃,可能需要名贵的药材,你确定不告诉王爷和侧妃。” 小魏太医想说,不告诉他们,你有买药的银子吗? 王氏眉眼弯弯,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自信。“听我母亲说,我还不会说话,就会拿着算盘玩。 银子而已,我会自己赚的。 小魏大人不必挂心,再名贵的药材,终有一天我都会买的起。” “就怕你的病,不等你赚够银子。”小魏太医清冷的眸子里,流动着欣赏的情绪。 “得之有幸,失之我命。我相信自己的能力,魏大人不要小瞧女子。” 王氏想到了李悦薇,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还有满眼的崇拜。“这世间的女子,就如同那花儿一般。 有开在庭中的,也有开在悬崖边的。 有不做那笼中鸟,不做那庭中花的。 各有各的美,活的肆意潇洒。 不比男子差!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王小姐,说的都对。”小魏太医拱手。 小魏太医走后。 王氏看着账本,久久出神。然后道:“随风,咱们街上走走,我要买几间铺子。” “小姐,你要做生意?” “嗯,你说咱们买个商队怎么样?娘一直想有一个商队。” 【王家众人发配途中,遇见群狼下山。葬身狼腹了…】 求为爱发电…嘻嘻 第78章 八王府 正月初八,八王府设宴。 “八王妃,安康。” “八王妃,安康。” 八王妃赶忙起身,虚扶一把。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你们叫我一声八婶子就好,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是。” “是。” 因王氏“有孕”,八王妃便亲切的招呼道:“王氏来我身边坐,别让小辈冲撞了。” “这可是凌渊的嫡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八婶子可赔不起。 快过来坐。” 热情的态度给足了王氏面子。 “是,多谢王妃,王妃不嫌弃我愚笨才好。”王氏不会真傻到叫八王妃,婶子。 她又不是秦王的真媳妇,还是躲远点的好。 很有一个工具人的自觉。 八王妃听见王氏的称呼,微微一愣儿。 回头道:“谢娇,快过来拜见你两位嫂嫂。” 程祭酒之女程芳正在跟谢娇说着什么,逗的程芳哈哈大笑。 谢娇听见她母亲叫她的名字,有些不悦。 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脸上有几分不悦,“见过秦王妃、见过柳侧妃。” 八王妃看谢娇这态度,刚想训斥,一看客人太多。 又生生忍了回去。 “呦!那个柳侧妃怎么没来?”谢娇捂嘴问道。 一屋子人齐齐变了脸色。 “哎呦!本郡主忘记了!那个柳侧妃暴毙了,王氏真是好运气。” 王氏根本不想理谢娇,便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桃花酥。 桃花酥用夏日里晾干的桃花瓣做的,每一个只有拇指盖大小,粉嫩又小巧。 谢娇见状,止不住的笑:“哎呦……王妃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点心吧? 你们看,小门小户的当上秦王妃又怎么样! 看你那没见识的样子! 听说你娘是商户女子,是不是真的?你们家原来是卖什么的? 听说王家的钱都吸五石散了? 王妃吸过吗?什么味的?”谢娇说完用帕子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 八王妃气的指间发抖,真不敢相信,这玩意儿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嘴跟抹了毒一样。 “谢娇,放肆!你给我滚出去!” “哼…出去就出去。”谢娇一跺脚,“程芳,走!咱们去我院子里。” 八王妃揉揉太阳穴,脑壳疼。 身边的嬷嬷劝道:“王妃,郡主还小!等大一些就懂事了,你别气坏了身子。” 还小? 如果不是生在皇室,恐怕都已经当娘了。 “你出去看着些,别让她闯祸。” 今日设宴,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谢娇选夫婿。 谢娇这脾气,京城世家子弟都躲着她走。 谁想娶个祖宗回家,一张嘴得罪所有人。 别人家是——一家女百家求,上门提亲的踏破门槛。 他们王八府的门槛上,只有秋风和落叶。 “哎!这孩子被我和王爷惯坏了,哎!”八王妃拉住王氏的手,“你别放在心上。” 王氏不失礼貌的笑笑,“郡主真性情,挺率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王氏不大喜欢被别人碰触。 “姐姐,你尝尝桃花酥跟咱们家的味道不同。”柳眠眠拿起一块桃花酥,凑近王氏的嘴。 王氏张嘴,吃下柳眠眠手里的桃花酥。 王氏目光温柔,“是不一样,格外的甜。” “皇婶儿,都说外甥像舅侄女像姑。谢娇妹妹长的既不像长公主,也不像王爷。 也不像王妃。 想来是像您弟弟?” 八王妃想起娘家的几个弟弟,那都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啊! 性格爽朗,谦逊有礼。 跟她的谢娇真是南辕北辙。 摇摇头,“可能娇儿返祖了!我也说不上她像谁。 我和王爷常年不在京中,她越发无法无天了,现在也是想管也管不住了。” 八王妃揉揉太阳穴,脑壳又疼起来。 “八婶,我身边有个人,手格外的巧会些手法,让她给您按按。” 柳眠眠笑道:“瑞雪,过来给八王妃,揉揉额头。” “是。”瑞雪声音轻轻柔柔。 她穿着豆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着珍珠珠花,鬓边别着一朵芙蓉花。 芙蓉之姿,应如此。 瑞雪不知道,柳眠眠为何带来这里。 总不能害她。 她信她。 柔软的小手在把王妃头上轻轻揉捏,这些都是她在天宫做惯的。 手法娴熟。 八王妃只觉头上清亮了不少,不由得眯起眼睛。 “文王妃驾到……” 八王妃睁开眼睛,“周氏到了。” 文王妃周氏迈过门槛,便笑道:“这是皇婶娘家的姑娘啊?跟皇婶长的真像啊!” “嗯?”什么我家的姑娘?八王妃回过头,瑞雪收回手。 垂下头。 八王妃只看见她鬓间的芙蓉花,衬托着她肌肤如雪。 “你过来,抬起头让本王妃看一看。” “是。”瑞雪心跳如鼓,难道恩人想把她送人? 不会不会!柳侧妃不会的。 瑞雪跪下,缓缓抬起头。 两个人同时一愣儿。 “啪。”八王妃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太像了!两人。 瑞雪眨眨眼睛,有些手足无措,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 柳眠眠回了她一个笑容。 瑞雪心稍稍安定下来,“民女,瑞雪参见王妃。” “你再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八王妃心惊,这丫头跟她娘家侄女长的一模一样啊! 是她哥的私生女找来了?还是她嫂嫂当初怀的双胞胎? “眠眠,你这是何意啊?”八王妃不确定的问。 “皇婶,什么何意?”柳眠眠假装听不懂。 八王妃稳定住心神,“起来吧!这丫头很好,赏。” 八王妃身后的丫鬟,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瑞雪。 “谢王妃赏赐。”瑞雪接过荷包起身。 文王妃周氏捂着嘴笑道:“这不是皇婶娘家的侄女啊!长的可真像啊! 柳侧妃,她是你的丫鬟?” 柳眠眠抿了抿嘴唇,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眼里毫无笑意。 这周氏要找茬? 恐怕是二皇子获封文王,心里不顺吧! 就听周氏道:“你怕不是故意的吧?故意找个丫头,还羞辱皇婶?” 哦?不是找茬,是挑拨离间! 挺好,面对皇位的诱惑,周氏短短几天,便长出了脑子。 柳眠眠明眸含笑,“二皇嫂,此言差矣!瑞雪不是我的丫鬟,是我的小姐妹。 今日,我特意带她来玩的。” 瑞雪听见柳眠眠的话,震惊的抬起头,又垂下头。 第79章 心疼 “长公主到,柳尚书夫人到、安宁郡主到。” 柳眠眠站起身,笑意吟吟,“姐姐,我娘和嫂子来了。” 王氏急忙站起身,站在柳眠眠身边,神情略带紧张。 满屋子的人,柳母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像瘦了。 谢凌渊这个小兔崽子! … “八嫂。” “见过,八王妃!见过文王妃见过秦王妃。 “安宁见过八舅母,见过各位嫂嫂。” 八王妃怎么敢受柳尚书夫人的礼,这是皇上的师姐啊! 说句不好听的!在皇帝的心中这位师姐的地位,比死了的丽贵人都高。 没准比皇后都高。 在柳母行礼的时候,就起身扶住了她。“夫人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八王妃有点受宠若惊,帖子是发出去了。 没想到身体不好的柳尚书夫人能同安宁一起来。 看来,柳尚书夫人也很疼安宁这个儿媳妇。 “见过长公主,女儿见过母亲见过嫂嫂。”柳眠眠拉着王氏行至柳母面前。 “王影见过长公主,见过柳伯母。”王氏屈膝行礼。 “好孩子。”柳母面露心疼,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扶住了王氏。 谢娇讽刺的声音响起,“呦呵!堂堂王妃给一个臣子夫人行礼,真是谄媚。” “奶娘,你急吼吼的叫本郡主回来,就是看这个?” 八王妃的脸黑如墨。 奶娘心里一惊,这小祖宗当着八王妃面,口无遮拦。 她怕谢娇被惩罚,疯狂给谢娇使眼色。 赶紧劝道,“郡主莫气,老奴听说梅园里郡王带着众人在赏梅花,咱们去看看?”想把谢娇哄走。 省的惹怒王妃。 八王妃听见谢娇奶娘的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气上加气。 皱起眉头厉声道:“嬷嬷,带谢娇回她的院子。” 奶娘往谢娇身后缩了缩。 谢娇看王妃生气,撒娇道:“母妃,我不去梅园!不去还不行吗?我在这里陪你,陪陪客人。” 八王妃冷着脸。 余光不经意扫过柳眠眠身边乖乖巧巧的瑞雪。 没来由的一阵心悸,目光不自觉的被那个孩子吸引。 心好像突然停顿,耳边是孩子的啼哭声。 谢娇不曾注意她母亲的异常,以为她母妃同意了。 走到柳眠眠和安宁身边道: “呦!这不是安宁郡主吗?怀孕啦?恭喜恭喜啊!” 又对长公主谢璇道:“恭喜啊,姑姑!你都要做外祖母啦!” 长公主谢璇牵起嘴角,“谢谢娇儿。” “姑姑?你说安宁肚子里的孩子是像你,还是像北国人? 都说三代返祖,你说安宁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像北国太子啊!” “你说呢?安宁…”谢娇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长公主谢璇忍了又忍。 这是八王府,八哥和八嫂对她有恩情,谢璇只能略带歉意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谢安宁红了眼眶,这样的恩情压的她抬不起头。 牵起嘴角笑笑:“娇儿,说笑了!” “啪…”柳母一拍桌子,“郡主,慎言!安宁是我尚书府的四少夫人,生的孩子自然像我尚书府人。” “啊?”八王妃后知后觉的转过头。“安宁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八王妃面上的关心不作假。 柳眠眠假意不解,“皇婶,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皇婶可否为眠眠解惑?” “什么事不明?”八王妃的余光还是看向瑞雪。 嘲讽道:“皇婶,郡主身后贵人是谁?穿的如此华贵,是哪家的妇人啊!” 八王妃皱着眉,“是谢娇的乳母。” “是乳母啊!居然穿着锦缎,耳上还戴着宝石耳坠。眠眠以为是哪家的主母呢!” 谢娇刚被柳母训斥,正有气没地出,厉声道:“我自己的奶娘,爱怎么穿怎么穿,关你什么事!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娇!”八王妃怒不可遏。“滚回你的院子去。”“来人,把郡主送回自己的院子。” “哼。”谢娇一跺脚。“走就走,奶娘我们回去。” 刚进来的程芳也追了出去。 “八王妃真是会教孩子,当朝的侧妃说训斥就训斥。”柳母冷哼一声。 “安宁,眠眠我们走!看来这八王府是不欢迎我们尚书府的人。” 柳母是护崽子的。 “我柳家的人忠君爱国,断然没有让小辈辱骂的道理。 走!谢璇,咱们去宫里问问皇上。他们八王府谢娇是什么意思。” 众人心惊,恍然大悟!柳眠眠会告状,原来随根啊! 谢璇站起身,“亲家…” “闭嘴,你想息事宁人是你的事,我柳家的儿媳妇和姑娘不能挨骂!” 她自己的姑娘都舍不得说一句,居然被谢娇那小贱人,骂成狗? 忍不了! 忍不了一点! 要是骂她,她就忍了!骂她姑娘不行! “夫人,姐姐!我替谢娇跟您道歉。”八王妃慌乱道。“这孩子欠管教,都怨我! 我和王爷常年不在京城,这孩子就长歪了。” 柳母冷哼一声,“你那孩子长的是挺歪的,不但长的不像你们夫妻,脾气更不像。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乳母是她亲娘呢!” 八王妃叹息一声。“姐姐说笑了! 我…我又何尝不羡慕你们,女儿乖巧听话呢! 我家这混世魔王!哎!” 八王妃对这个女儿是既内疚又陌生。 内疚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让那孩子早产了,从小身体就不好。 陌生是那孩子,一直不同她亲近只同乳母亲近。 她曾经也想换了乳母,可是谢娇病了三个月,瘦了都脱相了。 她不得已,又把乳母找了回来。 “安宁,舅母同你道歉!那孩子从小吃药比吃饭都多。心里有气。 才口无遮拦的,你看在舅母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八王妃百般不愿,可是还得给自己女儿擦屁股。 她相信,今天不道歉。 明天,谢娇的郡主头衔就得丢。 柳尚书能想出一百多条罪名,参谢娇。 八王妃抹着泪,“安宁,眠眠你们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尚书更护犊子。 道歉吧! 瑞雪看着八王妃脸上的泪,莫名的有些心疼。 第80章 二嫂喝茶 文王妃周氏挑拨道:“皇婶,你堂堂八王妃给一个臣子夫人道歉? 这柳家真是欺人太甚。” 八王妃突然来了一句,“老二媳妇,你喝茶!” 又挑拨离间? 柳眠眠眸光一闪,娇俏的问道:“二嫂,二哥后院的小宝贝儿们可安顿好了?” 后院,小宝贝? “什么后院,什么小宝贝?”周氏蹙眉。 柳眠眠凑近周氏道:“分桃断袖绝嫌猜,二嫂不懂吗?懂的很吧!” 分桃。 断袖。 周氏欲哭无泪,柳眠眠她知道了! 她会告状。 全天下都会知道的!她周氏嫁了一个性别男,爱好……的皇子。 呜呜呜!!! 这个王妃太难了,她出阁前,她娘只教她如何跟女人争,如何压制侧妃和侍妾。 文王府里。 她的一身本事,完全用不上。 “呵呵!二嫂喝茶!二嫂我最爱喝茶了!”周氏端起茶杯,呜呜呜…… 周氏欲哭无泪,今日黄历——不易出门。 灭口?别闹了! 那是尚书的嫡女啊!周氏哪有钱财和能力暗杀一个出门带护卫的侧妃嫡女。 柳眠眠知道了,就意味着老三知道了。 柳尚书知道了! 皇帝知道了! “砰。”手中的茶杯掉落。 文王妃周氏被自己的猜测,吓晕了。 周氏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紫荆一提,把下滑的周氏提了起来。 手中银光一闪,周氏人中上一个血珠。 “啊!”周氏醒了。 “你…”对上面无表情的脸,“大胆”两个字卡在了嗓子眼里。 “很好。”呵呵。 周氏讪讪道:“秦王府的丫头真不错啊!赏…” 周氏的丫鬟后知后觉冲过去。 “王妃,没事吧!” “王妃,没事吧!” 柳眠眠的眼神似笑非笑,“二嫂,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舒服,舒服的很。”周氏点头。 上一世,二皇子看上了沈祁,虽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被沈祁发现了。 沈祁当时羞愤欲死、破口大骂。 骂的很脏。 现在想来,柳眠眠想赞二皇子一句。“好人!” “王妃,梅园中的大人们在以梅为题,赋诗。”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八王妃有气无力道:“然后呢?” 丫鬟小脸微红,“大理寺丞秦楼秦大人同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拔得头筹。” “其余人呢?” 八王妃宴请了多名无妻妾单身的官员。 丫鬟耳根子都红了,低头回道:“其余人的诗词,郡主不喜。” 意思就是郡主喜欢这两位的诗词,为何喜欢! 因为俊俏。 “本王妃看沈大人不错,年轻有为!去问问沈大人可有婚约在身啊!”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劝道:“王妃,老奴看着那秦大人也不错,虽不如沈大人俊俏,却是秦家之人。以后前途无量。” 这嬷嬷一直在八王妃身边伺候,久不回京。 许多事也是睁眼瞎。 她只是觉得沈大人一个寒门出身,养不起郡主。 到时候郡主回来打秋风,更糟心。 郡王同郡主关系,只能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什么兄妹情,一点没有! “嬷嬷,莫要瞎说。 那秦楼是谁?岂是谢娇能配的上的?皇上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八王妃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女儿留了。 “沈大人的诗词抄过来,再让王爷问问,沈大人可有婚约?” “是,王妃!”丫鬟很快出门。 沈祁来了? 对,他是适龄男子。 长公主谢璇喝口茶道:“这沈祁沈大人,是沈状元吧?本宫记得她好似有未婚妻。 还带着未婚妻参加过本宫办的春日宴。” 安宁郡主也道:“娘记得不错,是有未婚妻,叫绵绵。跟眠眠发音相似,儿臣就记住了。 是吧?眠眠。” 柳眠眠点点头,“是呢!姓赵,赵绵绵。 文昌街上赵记果干铺,就是沈状元未婚妻家开的。” “有未婚妻就算了。”八王妃揉揉太阳穴。 丫鬟很快回来,“启禀王妃,沈大人说他没有未婚妻。这是沈大人的诗句。” “……?” 八王妃没有伸手接诗词,这满屋子的人哪个不比他身份高?断然不会因为他撒谎。 只有一个可能,他抛弃未婚妻,想攀高枝了。 最吃惊的莫过于柳眠眠,沈祁说他没有未婚妻?那赵绵绵岂不是白活了? 上一世经过多方打探。 她才知道赵绵绵在沈祁进京赶考前几日,去沈家给沈祁送盘缠,迷路死在了山上。 这一世,估摸着沈祁是在赵绵绵失踪的那日回来的,成功的救下了她。 丫鬟手里拿着诗词,尴尬的站在原地。 “眠眠,这位沈状元可是来过咱们家?是在天香楼用膳签白条的那位?”柳母皱着眉问道。 “娘,就是那位沈状元,他还纳了芳芝。” 柳母拍拍眠眠的手,“芳芝死了!” 柳眠眠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神色,“谁说的,不可能!” 芳芝上一世活到了寿终正寝,儿女都很孝顺。 “眠眠,是柳管家说的。”柳管家,上一世芳芝的公公,柳旺的爹。 那应该是真的。 “那柳旺?”上一世柳旺对芳芝很好,家里的钱都是芳芝管着,还特意买了小丫头伺候她。 安宁郡主笑笑,“柳旺媳妇有身孕了,柳旺是个疼媳妇的,天天围着媳妇转。” “我四哥呢?他疼媳妇不?”柳眠眠揶揄道。 安宁郡主羞涩的低下头,柳泽恩也是个疼媳妇的。 她有孕之后,柳泽恩仍旧守着她。 比贴身丫鬟还尽心尽力,夜晚扶她起夜,给她喂水。 还会揉腿。 柳母叹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曾经柳管家还想求娶芳芝,给柳旺当媳妇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母妃…母妃。”谢娇难得带着小女儿的娇羞,欢欢喜喜跑进门。 刚被八王妃训斥完,跺脚气愤离开,现在又一副小儿女的姿态回来! 柳眠眠就是形容不出。 感觉谢娇不正常。 “母亲,你看过沈大人的诗句了吗?”谢娇眼睛亮亮的。“是不是特别好…” “谢娇,沈状元有未婚妻。”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让八王妃冷了脸。 “谁说的,没有!”谢娇不善的看着屋里的众人。“母妃,你相信外人!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啊!” 第81章 谢娇羞红了脸 屋里众人很有默契的都没劝。 谢娇嫁给谁,谁家都要上坟烧纸。 这脾气嫁到谁家都得气死一两个。 劝什么? 一个吃饭打白条的寒门学子,跟世家大族都不熟,又没有人情往来。 爱说话的文王妃周氏都不说话了。 谢娇同李招娣和钱果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想想那个画面,柳眠眠噗嗤笑出声。 “豺狼虎豹挺配的。” “你说什么?柳眠眠…” “本侧妃说你们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谢娇羞羞答答,“嗯。”了一声。“算你会说话。”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又劝道:“郡主,依老奴看那个秦大人也是不错的。秦家是…” 谢娇眼底闪过嫌弃,“不错?不错你嫁给他吧!冷着一张臭脸,还想娶本郡主,想得美!” “………” 想娶? 没有没可能,人家根本不想! 八王妃厉声道:“以圣上对秦大人的喜爱,秦大人想娶公主也是毫不费力的。 谢娇,以后莫要说这话。不要给你哥哥惹祸。” “知道啦!知道了!你们心里只有儿子,从来就没有我!”谢娇不悦。 “我不管,我就要沈祁。”谢娇一跺脚,又出去了。 “你…”八王妃捂着头。 这是一个郡主该说的话吗?张口闭口的要男人。 八王妃面露厉色。 乳母。——谢娇的乳母不惩治是不行了! “民女,给王妃揉揉吧!”瑞雪的声音如清流一般响起。 八王妃点点头。 少女青葱般的手指在八王妃的头上轻轻按压。 “你叫瑞雪?” “是,我娘说捡到我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瑞雪兆丰年,就给我起名叫瑞雪。” “捡到?在哪捡到的?” “在一个小村子,民女的爹年轻时是走村串巷的货郎。” 八王妃不知为何,心一顿一顿的疼,怜惜道:“你也是可怜孩子。”闭上了眼睛。 “回王妃娘娘,民女不可怜。 民女有爱我的爹娘,还能在逆境中遇见贵人,已经是顶顶好的运气了。 怎么会可怜呢!” 柳母赞道:“眠眠,这孩子你是哪里认识的?不卑不亢是个好孩子。” “买萝卜糕认识的。”柳眠眠笑道。 八王妃睁开眼睛,“萝卜糕,是北地的小吃!姑娘家是北地的?” “是,在庆县。” “那怎么会来京城?” “民女从小身体不好,爹娘听邻居说京城有名医,便来了。 养大我,爹娘很是不易。 爹娘爱我,就如王妃爱郡主一般。”瑞雪眸光温柔。 八王妃的心慌的厉害。 …… 八王府的大门口。 “微臣拜见秦王,秦王妃、秦王侧妃。”沈祁目光深沉。 目光落到秦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更是带着探究。 他不明白为何一生无子的王妃会有孕! 明明上一世,王妃不但无子而且死的更早。 王氏不喜沈祁的目光,不做停留,被随风和香雪一左一右的扶着,上了马车。 谢凌渊扶过柳眠眠,“慢一些,小心路滑。” 直接抢了海棠和紫荆的活。 “柳侧妃。” 柳眠眠一个眼神都没给沈祁,直接登上了马车。 王氏的马车,很有默契的没等谢凌渊。 谢凌渊直接抬脚上了柳眠眠侧妃规格的马车。 沈祁眼神阴郁。——短命鬼,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沈祁的肩膀上多出一只手,“沈状元,原来在这?让本王好找啊! 天色还早。 陪本王喝一杯?” 沈祁一身石青色织锦的衣裳,没有穿大氅。 俊秀精致的五官清冷非常,眼底的阴郁更为沈祁增加一些神秘。 顿时让谢凌晨心猿意马。 文王妃周氏看见谢凌晨的目光,恶心的想吐。 刚想提醒沈祁,又生生咽回去了。 沈祁皱起眉,上一世这个恶心的玩意儿,就曾窥探于他。 可是从不敢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他。 “放肆。”沈祁脱口而出。 谢凌晨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祁,胸腔中漫出笑意,“沈大人,真是有趣的人啊!” 眯起眼睛,好像在看自己的猎物。 “王爷,回府了!”周氏浑身冰冷。 这沈祁同后院那帮玩意儿可不一样! 沈祁毕竟是状元,还是被谢娇看上的状元。 谢凌晨听见周氏的声音有些不悦。 周氏更不悦,心想这沙币把柄都被柳眠眠知道了,还在这发情呢! 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谢凌晨,回府!”周氏厉声道。 文王谢凌晨回身看着周氏,面露凶光。“周氏,你怎可直呼本王姓名。” 周氏冷哼一声,直接登上了文王府的马车。“走,回府。” 就那么华丽丽的把文王扔在了门口。 “王妃,不等王爷了吗?”周氏的贴身丫鬟问道。 “回府。”周氏浑身冰冷,想回去哭一哭。 沈祁冷了脸,目光微寒。“王爷,微臣是圣上亲封的状元,把你那龌龊的心思收一收。” 亲封… 状元!三年一个,有什么好稀奇的。 文王? 皇后失势。 谢凌晨知道他同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凌西裤带一松断送了他的前程,也断送了皇后的前程。 他生母? 丽贵人娘家早就凋零了。 拿什么跟谢凌渊争?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用勇气吗?谁给他的勇气? 他这点小爱好。 他爹老皇帝知道了能怎么样?还能弄死他,不能! 毕竟他大哥秽乱宫闱,也只是变成了郡王,还活的好好的。 他爹年纪大了,人老!重感情。 谢凌晨抱着膀子笑道:“沈大人在说什么?本王不知啊! 本王一片爱才之心,沈大人不要误会。”手就那么不自觉的摸上了沈祁的脸。 “本王送沈大人回去,不醉无归。” “啪。”沈祁打开文王的手,“下官劝文王收敛一些。” 面露厉色的沈祁,别有一番风情。 谢凌晨宠溺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本王都听。” 沈祁因为羞愤,双目赤红。 哎呦呦!谢凌晨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沈大人,我就知道你还未走。”谢娇从廊下跑了过来。 身后红色的大氅飘舞,一个冲刺撞开了谢凌晨。娇羞道:“沈大人。” 沈祁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嘴角翘起拱手道:“娇郡主…” 谢娇羞红了脸,“沈大人,声音真好听。” 第82章 让王氏管家 被“旺财”舔醒。 柳眠眠带着几分不悦,翻个身。 温热的手掌开始变得不老实,从腰上拂过。柳眠眠嘤咛一声,实在酸的厉害。 小手使劲扒拉。 头上传来沙哑的痴笑声。 天空泛白,柳眠眠才得以安睡。 什么不举!什么不行什么隐疾。 说好的不举,说好的隐疾说好的不行呢! 骗子。 柳眠眠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重,眼皮子打架又睡了过去。 有些人一顿吃饱,就奢望顿顿吃饱。 柳眠眠撅着小嘴,眉头微蹙,小手放在腰间。呼吸渐渐平稳。 让人看了,就欢喜。 谢凌渊亲了亲,从额头到白嫩如玉的小脸。“不闹了你了,你好好睡,睡醒之后咱们回柳府。” 今日是十五,举家团圆的日子。 谢凌渊掖好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也不用丫鬟婆子伺候,穿戴好衣物,便去了书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王殿下舍得出来了?”仇久嘴角抽抽。 “有点舍不得。”谢凌渊真诚回复,拿起书房里厚厚的书信。 张口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八王爷和王妃派人去庆县了。我就把咱们的人撤回来了。” “你做的对,只有他们自己查到的真相才是真相。” 仇久毫不在意道:“嗯,没想那么远,只是觉得八王爷没给咱们银子,没必要替他查真相、找姑娘。 王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谢凌渊轻扣手指,“铁公鸡!你又不娶媳妇,还用存银子? 自己能花的完吗?孤家寡人一个。”满满的嘲讽。 “万一呢!谁也说不准。”仇久嘴角翘起。 谢凌渊放下手中的信,上下打量着仇久,“童子功不练了?你这属于半途而废啊!” 仇久一本正经道:“我这样的高手,童子功不童子功的,没什么影响。 一个打十个,还是可以的。” 谢凌渊又拿起信,没搭理仇久。听这小子放屁,不如处理正事。 毕竟时间有限。 一会还要陪媳妇回娘家。 “有媳妇的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谢凌渊咧嘴笑。 “那你天天咧个大嘴笑,不冻牙?” “不冻,今年冬天暖和。”谢凌渊把手中看完的信,递给仇久。“这李长歌,真是一个人物,又立功了…… 跟你挺配的。你俩在一起能打二十个。” 仇久一愣儿?“李长歌是谁?哦!哦!王妃的好友,李家的姑娘。” 仇久接过信,“你又不是月老,别瞎给我点鸳鸯谱。” 谢凌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还挑剔?人家姑娘配不上你?文能吟诗作对,武能上阵杀敌。” “我好像喜欢会说话的。”仇久没有丝毫羞涩。 “……”谢凌渊有些无语,“只有哑巴不会说话!会说话的你都喜欢?” 一目十行,都是没屁格愣嗓子。 “不看了,陪媳妇去了!我大哥那你盯着点。” 仇久懒洋洋回道:“柳青儿和李茹都打冒烟了,没什么好盯的。” 谢凌渊从书房出去,仇久把玩着匕首,也从书房走了出去。 ……… “王妃,今日王爷陪柳侧妃回娘家。”香雪一边给王氏梳头,一边道。 “那也是王爷的外祖家,有什么问题吗?你想说什么?香雪。”王氏转过头,看着香雪。 她以为香雪放下了!哎…… “我……奴婢不知道。”香雪垂目哽咽。 “随风,你过来伺候我梳洗。香雪,你回自己房间吧!” “是。”香雪放下手中的梳子。 “梳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不用太复杂。”王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随风,我是不是吃的太胖了?” 随风看着自己的小胖手,“还好吧!不胖。 小姐,今个厨房做了肉丝粥和冰糖肘子,还有话梅小排。” “真的?点心是什么?” “点心是牛乳糕还有栗子酥还有瑞雪送来的萝卜糕和话梅饼。”随风嘴角弯弯的。 因为在王家常年吃不饱,她和小姐特别喜欢吃肉和糕点。 青菜是一点不想吃的。 那些青菜同院子里的草无异。 她们吃的够够的。 “王妃…府里的总管求见。”小丫头来报。 “快让大总管进来。”王氏坐直身子。 大总管是王府里的老人,谢凌渊的心腹,也是宫里贤贵妃身边出来的。 王氏不敢怠慢。 “王妃娘娘,王爷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大总管态度恭敬。 “这是?”王氏面露不解。 “府里的账本,王爷让奴才给王妃送来。” “送错了吧?”王氏连忙摆手。 “没有送错,王爷说从今往后府里的账目交由王妃打理。 王妃想做什么,就去做。听说王妃想建立一个商队?” 王氏点头如捣蒜。 “王爷说,府里的银钱随王妃支配。” 王氏面露警惕,“他信我?这么多银子,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 人是贪婪的,大总管收回去吧!不用试探我…” “王爷说柳侧妃相信的人,他也相信。 如果王妃动了别的心思,伤害的就是柳侧妃的一颗真心。 钱财易得,真心难得。” 是眠眠啊? 是那小妮子知道她缺钱吗?王氏嘴角翘起,眼里星光点点。“知道了,放着吧!王影必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大总管出了王氏的院门。 海棠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王妃,小姐让您快些收拾。 咱们一会儿回柳府。” 王氏的嘴角压也压不下去。“眠眠说带我一去吗?” 海棠点点头。 “随风,快快准备荷包!每个荷包里装一百两银子。 快,我做的鞋子拿出来。 还有那个抹额。还有给安宁郡主孩子做的肚兜,长命锁都拿着。” “王妃好厉害啊!还会做鞋子和抹额?我们小姐都不会女工。”海棠真心夸赞道。 王氏笑意盈盈,第一次有人夸她,会做鞋子很厉害。 刘氏不曾给她请过女工师傅,都是一点点摸索着的做。 第83章 回家 柳眠眠心情愉悦,终于过上无事一身轻的日子了。 上一世她管着家,操心沈棋的婚事,还要给沈诏请名师。 收拾沈图的烂摊子,还要给沈家的姑娘请教养嬷嬷和女先生。 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真是蠢。 哎! “眠眠,你傻笑什么呢?”离柳府越来越近,王氏有些紧张,扣着手。 柳眠眠没有看出王氏的紧张,毕竟大家紧张都扯帕子。 她不知道一件精美的秀帕近一两银子,王氏根本舍不得扯。 “有姐姐真好。”柳眠眠抱住了王氏的胳膊。“不用晨昏定省,不用管家不用见不想见的人,真好!” “眠眠,你这样的身份,也用晨昏定省吗?” “用的,一个孝字大于天,世家大族都是重视孝道的。 从当家夫人到新媳妇都要日日到婆母院子请安。 碰见那事多的婆母,还要伺候她洗漱和用膳。” 上一世,柳眠眠可不就是日日不落,天天伺候沈祁他老娘用膳。 “我祖母是不一样的,她不在乎虚礼,柳府上下没有晨昏定省。” 王氏目光温柔,看着两人相交的手臂。“柳老夫人真是好人。” “我祖母说她只是想多活几年,看见我们心烦,不利于长寿。” “为何?” 柳眠眠的头靠在王氏的肩膀上,“一切长的像我祖父的人,都让人心烦。 还好,我长的像外祖家的人。 表哥长的也挺好,都说外甥像舅。还好他会长,不像我爹… 也不像我大伯。 要不然连寿康院的门,都进不去。” 马车嘎吱吱。 谢凌渊骑着高头大马,远远看见门口的几个人。 加紧马腹,到了柳府门口。 跳下马拱手行礼:“爹、大哥、三哥、四哥!不必出门迎接。” 柳尚书一扒愣,冲着马车迎了上去。 “让开! 眠眠哎呦!我姑娘回来了!让爹看看,是不是瘦了?” 马车停稳,柳眠眠让王氏先行。王氏咬着唇,略显紧张。 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柳尚书特意搓搓手,让自己的手热乎起来。“来,爹爹扶你下马车。” 王氏把自己的微胖的小手放了上去,心里抖的厉害。 只这一次。 她想知道有爹爹疼是什么感觉。 柳尚书一愣儿,这不是他姑娘啊!抽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小老头只能满脸堆笑,硬着头皮道:“微臣恭迎秦王妃。” 秦王让你扒拉开了,恭迎秦王妃? “伯伯…不用多礼!我…”王氏紧张的回头看柳眠眠。 柳尚书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紧张了。 把王氏从马车上扶了下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姑娘,慢点。” 一句姑娘让王氏红了眼眶,几乎站不稳,哽咽的“嗯”了一声。 王连城身上,她从未体会过的父爱。 “见过,秦王妃。” “见过,秦王妃。” “见过,秦王妃。” 柳泽楷、柳泽博、柳泽恩行礼。 王氏侧开身子,不敢受礼。 “爹,可是想我了?”柳眠眠紧随其后,递上自己的小手。 柳尚书握住自己姑娘的小手,回头狠狠瞪了谢凌渊一眼。 他姑娘瘦了。 谢凌渊摸摸鼻子,二舅咱们进去吧!老祖宗都等急了。 “滚,谁是你二舅。”小胖老头生气了。 柳眠眠下了马车,“眠眠见过大哥、见过三哥、见过四哥。” 大哥柳泽楷拱手道:“见过秦王侧妃。” “大哥,我是你妹。” “眠眠,礼不可废。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 柳眠眠站直身子,无语的受了柳泽楷一礼。 柳尚书喜庆胖乎的脸,满是宠溺:“老幺,走!你祖母都等着急了。” 柳泽博和柳泽恩赶紧热情的招呼谢凌渊和王氏。 独留在门口行礼的柳泽楷。 在风中凌乱。 众人还没到寿康院门口,柳母就迎了出来。看见王氏也是一愣,“臣妇,参见秦王、秦王妃。” 秦王搁哪呢?被柳泽恩哥俩好搂着唠嗑呢! “夫人,夫人!”王氏双手拉住柳母。 柳母被生生拉起来了。 “娘,都是自家人!你这样容易吓到姐姐。”柳眠眠捏捏柳母的手。 “走,孩子家去!你祖母等候你们多时了!”柳母满脸笑意。 柳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笑意盈盈的看着门口。 柳眠眠一进门,便跑了进去。扑在柳老夫人怀里,“祖母,可是想我了?” 柳老太太笑着拍拍柳眠眠的后背,“冒失鬼,给我撞散架了,你明年就可以上坟了。” “不许瞎说,祖母要长命百岁。” “哼。”柳老夫人扶住柳眠眠,“行了,你大哥要进来了。” 听见柳泽楷要进来了,柳眠眠站直了身子。 跪拜行礼,“眠眠拜见祖母,祖母长寿无疆。” “劳烦侧妃娘娘挂念,柳侧妃在府里一切可都好?” 王氏和随风呆愣在原地,大家氏族她俩从未接触过,大家氏族是这样的吗? 柳泽楷进门,点点头。 很满意。 礼数周全。 “给祖母请安。”柳泽跪地行礼。海氏行至柳泽楷身边,跪地。“孙媳海氏,祝祖母长寿安康。” 柳老夫人侧过脸,不想看柳泽楷。“这些年,难为海氏了!起来吧!” 海氏从不觉自己为难。这世家大族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哪个不是规矩森严。 只有柳府是不一样的。 在京城中独一份的。 她家的几个小子还没到定亲的时候,媒婆已经踏破了门槛。 那重视姑娘的人家,都想让姑娘嫁进柳府。 柳老夫人不用儿媳妇晨昏定省,这府里的媳妇,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许多人…都觉得柳府的老夫人离经叛道。 只有她们柳府的女人,才知道这日子多么逍遥。 老夫人常说——这世道女人本就艰难,女人何苦难为女人。 “嗯。”柳老夫人打个哈欠,意思是你们有点眼力见,赶紧走。 “那个丫头,可是王氏?” 王氏大步上前,跪拜行礼。“王影拜见祖母。” 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她自己没有祖母,她不知道该如何行礼。 磕头总是没错的。 “哎呦!这丫头实诚。” 柳泽楷皱着眉:“秦王妃,不可啊!这于理法不合。我们柳家是臣子,你是皇子妃是君。” 海氏拿起桌上的茶杯,“相公,渴了吧?喝茶!” 第84章 老夫人 “祖母,这是我绣的抹额,样式粗鄙希望您不嫌弃。” 是灵猴献桃的样式,大圣朝有个传说。 相传太祖皇后大限将至之时,从仙山下来一灵猴给太祖皇后献上一颗仙桃。 太祖皇后吃完之后,百病全消。 故而小辈给长辈送灵猴仙桃的绣品,也有祝其长寿的意思。 王氏绣的抹额,是用了心思的。配色极好,绣的活灵活现。 “绣的很好,以后不必绣了。” “祖母不喜欢?不喜欢给我,我能戴。”柳眠眠打着圆场。 柳老夫人对着王氏道:“女子的手和眼睛,是何等的珍贵,要好好保护! 府里养着绣娘,何必亲力亲为。 你如今的身份。 应当忘记前尘往事,好好享受生活才是。” 柳老夫人转过头,“眠眠,帮祖母戴上。”又对王氏道:“祖母很喜欢,以后莫要再绣了。” 柳眠眠取下柳老夫人头上的红宝石抹额,换上了灵猴献桃。 柳老夫人从身上摸出一个小镜子。仔细照了照,“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抹额还是说自己。 王氏红了眼眶,原来祖母不是不喜欢,而是怕她伤了眼睛和手。 低下头,偷偷擦眼泪。 … “祖母,你的镜子好漂亮,照的人好清楚。”是柳眠眠没见过的样子。 镜子背面镶嵌着各类宝石,正面泛着银色的光,脸上的毛孔都一清二楚。 “年轻时候做着玩的,被你祖父那个老不死的藏起来了。 前些日子才找到,你若喜欢?” “就给我吗?”柳眠眠眼神亮亮的。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若喜欢,等我死了就给你。” “呸…呸……呸…祖母长命百岁,不许说死。” “不想活那么久,喘气都费劲。”柳老夫人身子歪了歪,“你们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你大伯母和大伯出去画什么红梅枫叶落雪去了。 估计,今日是回不来了。” 白氏笑意盈盈,“是,爹娘已经走了好几日了。 他们不知道眠眠你会回来,我今日一早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不知道傍晚,爹和娘能不能赶回来。” “大舅和大舅母赶不回来也不碍事,过几日我们再回来就是。”谢凌渊笑道。 “哦?凌渊也回来了?”柳老夫人诧异道。 “……” “外祖母,我同眠眠一起回来的。” “嗯…挺好!”柳老夫人神情严肃起来。“你最近走的很稳。” “是。”谢凌渊收起嬉笑玩闹的心。拱手行礼:“凌渊聆听外祖母教诲。” 屋里众人都站起身,等待柳老夫人训话。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也没什么教诲,只问你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谢凌渊望了一眼柳眠眠,斩钉截铁说了一声:“想。”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就是不想,如今的局面也不行了! 你不行舟,水也会推着你走。” 柳老夫人没想到,她小孙女居然是个旺夫的。 看看……成婚几个月,就把谢凌西这个嫡长子克成郡王了! “如今,你最大的阻力不是文王,而是……”柳老夫人用手指指上面。 是皇帝。 古往今来多少太子,被皇上立了废,废了立。 没得一个好下场。 “外祖母教我!”谢凌渊抬起头。 柳老夫人柔声道:“态度,态度决定成败! 不要把他当皇帝,把他当成一个父亲,嬉笑怒骂、彩衣娱乐怎么随意怎么来。 人老重情,情意才是最好的利剑。 陛下的交代的事,只做对七分,剩下三分让陛下指导。 太过优秀是错。 宫宫闱深深,君心难测,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柳家自当同你一体,你兴柳家是你的助力。你亡,柳家必定身先士卒。 你大舅父舅母心无旁骛,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们多画几副画吧! 总能卖点钱。 你二舅!”柳老夫人看向柳尚书。 柳尚书喜滋滋的看着自己姑娘,傻乐。 根本没仔细听他老娘说啥。 “哎!你二舅还是你二舅!”就这样吧!柳老夫人无语了。 这二儿子吧!你说他傻?人家三元及第。 你说他精明,一天乐呵呵跟在媳妇、女儿身后转。 你说他憨吧?插科打诨的皇帝只信他。 大智若愚。 可能就是这样的。 “散了吧!”柳老夫人突然不想说了。 “老夫人,张姨娘求见。”小丫头匆匆来报。 “不见,让她回去吧!”想到柳青儿做的龌龊事,柳老夫人恨不得把她塞回张姨娘肚子里。 再把张姨娘打包送回老张家。 小丫鬟低声道:“老夫人,张姨娘现下就在廊下跪着。” “老二!”老夫人一声怒吼。 柳尚书回神了,“哎?可以走了? 走…姑娘跟爹去书房,让你看看爹新得的宝贝。” 柳母咳嗽两声,“咳咳……老爷!张姨娘在廊下跪着。” “她来做什么?”柳尚书看向谢凌渊的头顶。 今日谢凌渊带着碧玉和合冠。整个发冠由整块的和田碧玉雕刻而成。 左右雕刻着青莲流云纹,中间镶嵌着黑色墨玉。 绿黑绿黑,黑绿黑绿的。 整体还是绿。 “凌渊啊!下次别戴这个发冠了,对不住你啊!”柳尚书拍拍谢凌渊。 又对小丫头道:“让张姨娘无事不要出来了。” 还没等小丫头出门告知。 张姨娘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扑倒在柳老夫人脚边。“姑母…救命啊!” 张姨娘眼下算是淤青,脸色惨白。 “姑母你看。”哆哆嗦嗦掏出一封信。“有人给我送来这个。 是青儿的字迹。” 柳老夫人接过信,果然是柳青儿的字迹。 幸亏没有写其它的,只写让张姨娘凑十万两银钱,有急用! “姑母,青儿跟我要钱财。我烧了那么多,她居然没收到。 你说她是不是被人害了。 怎么可能收不到呢?姑母… 青儿的魂魄是不是被拘走了?” 柳老夫人捂着头,这蠢货! 有气无力的问道:“被谁拘走了?” 张姨娘回过头,慢慢巡视众人,视线在柳眠眠身上停留。 然后死死盯着王氏。 回过头,对柳老夫人低声道:“姑母,王氏她怎么来了? 一定是她,她把自己娘家都克没了,又把我的青儿克死了。呜呜呜…… 我的青儿死于非命,都入不了地府。 收不到我给她烧的纸钱。” 柳母冷着脸,“张姨娘,休要胡闹,赶紧回你的院子。不许瞎说!” 柳老夫人抬抬手,示意柳母莫要说话。 “侄女,你烧纸钱的方式不对,柳府人气旺!她一个新鬼自然不敢来收钱。” 张姨娘茫然的问道:“是吗?” “是啊!柳府男子居多,阳气太重。” “姑母,那怎么办?让他们搬出去?” “明日我遣人去清凉庵,在庵里给青儿烧些纸钱。”老夫人叹息一声:“就怕不是至亲之人送的钱财,她还是收不到。” “那……那我明日一同去。”张姨娘咬着唇道。 “嗯,去吧!回院子准备准备吧!明天再让主持给青儿做一场法式。 你好好收拾收拾,别让青儿看见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 “好,我听姑母的。”张姨娘点点头, 第85章 谢娇的消息 “海氏。” “是,祖母。” “派人去清凉庵,给庵里捐一万两银子。 告诉住持,让她这么说——柳青儿罪孽深重,需直系血亲在佛山为她念经超度三年。 方可洗去一身罪孽,转世成人。” “啊?” 柳母呆呆的问:“母亲,张姨娘能信吗?” “她不信,你不会让她信!找个跟柳青儿身形相似的小丫头。 今个夜里吓唬她去。 从井里爬出来,从墙上飘出来、从水里钻出来!怎么吓人怎么来。 你们随意发挥吧!” “祖母,张姨娘怎么说也是我爹良妾,是我等长辈。”万一吓死了怎么办?柳泽楷不赞同的摇摇头。 柳老夫人捂着眼睛,“哎呀呀!脑袋疼…… 人多气浊,泽楷啊!你出去吧!” 柳泽楷哭笑不得,“祖母,莫要小孩子气。” 柳老夫人不再看柳泽楷,把柳青儿的信往桌子上一拍。 “海氏,查查这封信是怎么进柳家的,又怎么到她手里的。 严惩不怠。 柳家可以养蠢人,不能养悖主弃义的人。” “是,祖母。” “祖母,张姨娘会老老实实留在清凉庵吗?”柳眠眠有些怀疑。 张姨娘这个人是吃不得苦的,会安心留在尼姑庵烧香拜佛吗? 柳眠眠摇摇头。 她不信。 柳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大嫂会让她,心甘情愿留下的。 再不济。 慈幼院那么多孩子,抱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就说是柳青儿转世,让她养在清凉庵。 人有寄托,就会安静。” 柳老夫人又看向柳尚书,“过几年后,你让张家的家主把她接回去。 就说想念她,让她回去省亲。 她是断然不能留在柳府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那二女儿是个蠢的,就怕她变得又蠢又毒。 一件假龙袍,一封通敌卖国的密信,就能让柳府万劫不复。” 柳尚书眼神深沉,拱手道:“儿子知道,请母亲放心。” “如果柳青儿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知道怎么做吧?”柳老夫人眼里闪过厉色。 “儿子知道,请母亲放心。” “滚吧……”柳老夫人摆摆手。 “哦!海氏你带小影子去铺子里挑一挑头面,年纪轻轻的多装扮装扮。 你穿的好,我们家眠眠才能穿的更好。 省的…被那帮没屁格楞嗓子的御史说嘴。” 柳眠眠一把抱住柳老夫人撒娇道:“祖母,你心疼姐姐就直说! 为何拿我当借口。” 柳老夫人笑着嫌弃道:“去…一边去!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抱。 你们都去玩吧!紫荆留下。” “是。” 柳眠眠同王氏在柳府住了两日,方才回府。 王氏、安宁郡主和柳眠眠一同住在柳眠眠未出阁时住的院子里。 柳眠眠出阁了,院子也日日有人打扫。 三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谢凌渊同柳泽恩住在书房,棋下了一盘又一盘。 从四书五经读到四书五经。 清心寡欲。 柳眠眠的大哥,在书院教书的柳泽楷很欣慰。 正想加入他们的时候。 谢凌渊打道回府了。 ……… 明月居。 “是我好?还是王氏好?”谢凌渊抱着柳眠眠,略带委屈。 “啊?你俩都好。”柳眠眠拍拍“旺财”的脸,以示安慰。 “小姐,八王妃来了!正在前院。”海棠敲敲门大声喊道。 …… “八婶婶,安康。” 八王妃略显憔悴,眼下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眠眠,不必多礼。” 柳眠眠拉着八王妃坐下,“八婶婶,今日厨房做了萝卜糕,八婶婶可要尝尝。 是瑞雪留下的方子。” 听见瑞雪的名字,八王妃心里很乱。“瑞雪留下的?她走了?” “在冀州。” “还好。”冀州离京城不算远。八王妃眉头微蹙,“眠眠,你觉不觉得瑞雪同我很像?” “八婶婶,在怀疑什么?” 八王妃摇摇头,又轻轻点着头。“当初我生谢娇的时候,身边有伺候的人。 那户农家,看着也很纯朴。她家也没有新生儿,所以……” 八王妃有些口无伦次。 她怀疑瑞雪是她的女儿,可是毫无证据。 长相相似并不能作为证据,这世上长的相似,毫无血缘的人,也不在少数。 八王妃揉揉额头,略显疲惫。“时间太长,不好查证。 你皇叔已经派人去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消息。 滴血认亲,也并不准确。” 柳眠眠神色晦暗,“听说谢娇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恭喜八婶婶。” 八王妃无奈的叹息一声,“是…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 真好! 豺狼虎豹挺配的。 柳眠眠喝口茶,掩饰住自己的笑意。 “沈大人长相出众,跟谢娇郡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是不知,沈大人原来的未婚妻如何安置啊?” “贵妾。”八王妃脑壳更疼了。 什么玩意?贵妾! 谁家郡马爷会纳贵妾。 她本不同意,可架不住谢娇一哭二闹三上吊。 寻死觅活。 非君不嫁。 第86章 可饮一杯无 “沈大人,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听说…沈大人同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沈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 不明所以的寒门同僚,是真心恭喜着沈祁。 知道谢娇是什么德行的,世家大族的官员,都默默的避开了。 娶个瘟神。 嘚儿… 在一声声的恭喜中。 沈祁站在众人中间,清俊非凡的面容,犹如书画中的谪仙人。 嘴边勾起一抹笑容,眼里眸光深邃,这样的反差让沈祁从谪仙人变成勾人的妖神。 谢凌晨全身紧绷,——真让人爱不释手啊!沈大人… “沈大人,恭喜恭喜。”谢凌晨越过众人。 亲亲热热搂住沈祁的肩膀,手不经意的在他脸上蹭蹭。 沈祁浑身一顿,身体颤抖,脸黑如墨。 谢凌晨长相出众,又是堂堂文王。 众人只觉得沈大人同文王站在一起,特别养眼,各有风骚。 “文王殿下。” “参见文王殿下。” “文王殿下真是平易近人。” “沈祁,参见文王殿下。”不动声色拂开文王的手。 眼里是挥不去的厌恶,这文王的癖好,沈祁一清二楚。 上一世,谢凌晨就常用这般恶心的眼神看他。 让他恶心至极。 “文王殿下,微臣家中还有事,告辞。”沈祁垂目,掩饰着眼底的厌恶。 沈祁转身要走。 谢凌晨挡至身前。 “沈大人且慢,本王左右也无事,想同沈大人畅谈一番,可好?”谢凌晨嘴角带着笑,还有几分宠溺。 “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能娶到郡主,还得文王赏识。” “是啊!是啊!文王真是平易近人啊!”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啊!” 寒门学子皆羡慕啊! 沈祁握紧的拳头,指尖发白。 上一世,谢凌晨也总用这般恶心的眼神看他,却不敢如此大胆的动手动脚。 “文王殿下,下官已经同谢娇郡主有婚约在身,今日繁忙。 恐不方便,同殿下畅谈!” 谢凌晨斜斜的站着,语气平易近人,如同和老友闲聊。 眼里全是鄙夷。“本王知道你同谢娇的婚事,三书六聘可过了? 媒人可上门提亲了?八皇叔就谢娇这么一个女儿,沈大人的聘礼可不能马虎啊! 本王正好给沈大人参谋参谋。”谢凌晨又把手放至沈祁的肩头。 姿态亲密。 “娶郡主还要聘礼吗?”一位七品典簿小声问道。 柳泽恩恰巧经过,恰巧听见。冷哼一声:“男子不给聘礼,那叫入赘不叫娶妻。” 风恰巧把柳泽恩的话,一字不落吹进了沈祁的耳朵。 沈祁眼神晦暗,没有聘礼叫入赘?原来在柳泽恩心里,没有聘礼就是入赘?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认为的? 呵!果然柳家把他当赘婿。 沈祁心里不悦。 “小柳大人。” “小柳大人。” “小柳大人。”众人纷纷同柳泽恩打招呼。 “柳某的一点拙见,没有针对谁的意思。请各位同僚不要对号入座。”柳泽恩拱手道。 众人才想起来,柳泽恩娶了安宁郡主,也是一个郡马。 柳家的聘礼很壮观,安宁郡主的嫁妆更壮观,大家还记忆犹新。 悔不当初!早知道他们就求娶安宁郡主了。 悔啊! 大家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看向沈祁。 沈祁的拳头又硬了,“柳泽恩,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柳家一般,嫌贫爱富势利眼。” “啥?” 柳泽恩掏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耳朵离家出走了。 都没怀疑沈祁敢说他柳府势利嫌贫爱富。 “我们柳府嫌贫爱富? 是谁给你介绍名师,是谁请你去柳府做客让我爹指点你功课的? 是我! 你却说我柳府嫌贫爱富?”柳泽恩用手指着自己。 柳泽恩觉得自己是虎比,他曾经真当沈祁是同窗,敬佩他的学识。 还想把眠眠嫁给他。 还好! 还好! 柳泽恩眼眸中满是失望,对曾经的自己和如今的沈祁失望透顶。 沈祁满是自信,“沈某不需要请教任何人。” 试题他一清二楚。 只需要按照上一世的答案书写,状元之位唾手可得。 气氛有些紧张。 文王满脸玩味的看着沈祁和柳泽恩。“两位郡马,看来!有些误会啊!” 屁的误会! “别叫我骏马!” 柳泽恩恨不得自插双目。 气氛紧张。 一寒门官员拱手道:“文王殿下、小柳大人、沈大人下官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下官也是。” “下官也是。” “下官也是。” 柳泽恩拱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众人风紧扯呼,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转眼之间,只剩下沈祁和谢凌晨。 谢凌晨微微一笑,宠溺道:“沈卿,生起气来!别有风味。” 沈祁震惊的瞪大双目。 文王斜斜的站着,嘴角是似笑非笑的弧度。 沈祁低声威胁道:“文王殿下,请自重!微臣嘴不言,恐说出对文王不利的话。 文王的爱好,还是捂好吧!” 自重?有什么好自重的? 老三和他媳妇都知道了,她俩的嘴比老太太的裹脚布都臭,告状的本事天下第一。 没准,皇上早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没有! 文王想开了,不怕了! 无欲则刚! “沈大人说笑了,本王有什么爱好?” 不等沈祁回答,谢凌晨又搂上沈祁的肩膀。“本王这点爱好不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怕什么!” 什么? 大家都知道? 怎么会? “文王殿下再说什么?微臣听不懂。”沈祁满脸震惊。 侧着脸,避开谢凌晨的呼吸。 “沈大人,天冷可饮一杯无?”谢凌晨对着沈祁的侧脸吐出一口气。 沈祁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谢凌晨,我将是郡主的夫婿,是郡马。”沈祁语气里带着威胁。 谢凌晨哈哈大笑,“恭喜沈大人!不过本王觉得谢娇配不上你。 她呀!可不得八皇叔和皇婶喜爱。 只有一个郡主的头衔罢了!这京城中的女子,不是人人都叫柳眠眠。” 想到谢凌西的下场,谢凌晨也不由得感叹,“这柳眠眠还真是旺夫,可惜啊! 你我都差点运气!哎…可惜我府里的姚氏白死了。 都怀有身孕了。” 谢凌晨嘴里说着可惜,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仿佛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早知道,让周氏死一死了!哈哈! 瞎说的,沈大人别害怕!本王舍不得你死,放宽心。” 第87章 赵绵绵做外室 沈祁不会承认,他后悔了。 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 当初他不会说那句话——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 他会娶了柳眠眠,然后把绵绵养在外面。 除了正妻身份不能给她,所有的爱他都会给绵绵。 绵绵善良懂事,他相信她会理解他的。 “祁哥哥,你怎么才回来?”赵绵绵看着沈祁脖子上的红痕,杏仁眼蓄满泪水。“祁哥哥去王府,看郡主了?” “不曾。” “那!祁哥哥可是去花楼了?”赵绵绵垂目道:“绵绵不是善妒之人,我身边的香儿是个乖巧的。 祁哥哥,要不?把香儿留在房里伺候吧!” “我不曾去花楼。” 赵绵绵努力嗅了嗅,并未闻到酒味! “我…我没有怪罪祁哥哥的意思,在官场难免要逢场作戏,绵绵都懂的。” 沈祁的脸色不虞。 赵绵绵嘴唇微微颤抖道:“绵绵只是怕…只是怕那里的姑娘,不干净。 祁哥哥你不要生气。” 沈祁抬起右手,用袖口使劲擦着自己的脖子。 左手的手攥成拳头。 赵绵绵抹着眼泪,“祁哥哥,绵绵知道你是人中龙凤,绵绵不敢奢求能独占你。 只希望你心中有绵绵的位置,就好。” 许久,沈祁眼底的厉色褪去,“绵绵,委屈你了!我心中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那为何?祁哥哥还要背弃婚约娶郡主?”赵绵绵红着眼。 “绵绵,如今的局面,娶谢娇为妻做八王爷的女婿是最好的选择。 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沈祁也想娶别的京中贵女,善良大度能容人的。 最好如李悦薇那样有才名的。 可是,李悦薇死了。 而且…… 拜秦楼所赐,京中世家大族无一人向他递出橄榄枝。 沈祁午夜梦回终于想明白了,前世的好脾气,是秦楼装出来的。 瑕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一副棋盘罢了!他秦家又不是没有… 居然到处败坏他的名声。 “祁哥哥,八王爷家的郡主好相处吗?” 好相处吗?哼! 上一世,谢娇在八王和八王妃相继入世后,养了一屋子的面首。 沈祁眼里满是嫌弃,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面首各有各的特色,比春风馆里还齐全。 简直是荡妇。 沈祁满脸担心,担心谢娇把天真善良的赵绵绵带坏了。 “绵绵,你不要入府了。”谢娇并不是好相处的,沈祁有些担心。 “郡主,不是好相处的人吗?我看那个安宁郡主脾气就很好。”赵绵绵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安宁郡主的嫁妆。 那几箱子的头面,明晃晃的珠光宝气。 想必同为郡主! 不… 八王府比长公主府有钱,那嫁妆一定更丰厚吧! 会不会是一百二十八抬,或者是一百六十八抬嫁妆? 珠光宝气,金银玉器会不会比尚书家的小姐嫁妆还多? “祁哥哥,我会乖乖的!不会惹郡主姐姐生气的。你相信我,好不好?”赵绵绵眼角含着泪。 沈祁心痛难耐,猛地抱住赵绵绵,“绵绵,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谢娇,谢娇并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知道,她… 算了!” 赵绵绵仰起头,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那我怎么办?你让我嫁给别人吗?绵绵怎么会嫁给别人呢! 绵绵心里只有祁哥哥啊!” 吃过山珍海味的人,怎么还会吃清粥小菜。 见过京中繁华的赵绵绵,怎么舍得回到家乡,随便嫁个贩夫走卒呢! 她家不是皇商,只是一个小商户。 她爹也不是柳尚书,不会给她一百零八抬嫁妆。 沈祁低头吻去赵绵绵眼角的泪,满脸心疼。“绵绵,我怎么会让你嫁给别人。 只是谢娇不好相处,我怕她对你不利。你留在赵家,我才放心。 放心! 在我心里,你才是我沈祁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赵绵绵听懂了,沈祁是让她做外室。 见不得人的外室。 赵绵绵怎么可能同意,做那见不的人的外室,她才是沈祁的未婚妻啊! “祁哥哥,你是让我做外室?是郡主容不下我吗?还是你容不下我? 做了外室,以后你我的孩子都不能姓沈。” 沈祁心疼的不行。 两世为人,他也不舍赵绵绵做外室。 可是…… 沈祁心下慌乱,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 明月居里。 “七条…”柳眠眠看着对面的八王妃,很是无语。“八婶婶,你们王府无事可做吗?” 八王妃眨着眼睛。“你八叔回封地了! 我要留在府里操持谢娇的婚事。 六饼。” 其实八王爷去了北地,去了庆县,对外只说回了封地。留在王府的八王妃,就是不想待在王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 “眠眠,不欢迎八婶婶?”八王妃挑挑眉。 “八婶婶,冤枉啊!我只是怕耽误你的正事。”柳眠眠摇着头。 真不欢迎,她也不敢说啊!她是不欢迎谢娇啊! “小姐,谢娇郡主来了。”紫荆面无表情的进门道。 王氏站起身,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桌面上的银子。“八婶,眠眠我还有账目没有算完,我就先回自己院子了。” 八王妃听见谢娇来了,脸色渐冷。“嗯。路上慢些小心肚子。” 肚子? 对对! 王氏摸着自己的五花三层肉,“多谢八婶婶关心,我会的。” 任由随风给她系上大氅,来不及扣上帽子,提着裙摆直接走了。 谢娇冷着脸进了明月居,“母妃,这王氏被狗追了吗?跑这么快!” “……” “郡主好形容。”柳眠眠点点头。 你不就是吗!见谁咬谁! 八王妃看着海棠和紫荆把马吊收拾起来。 无人说话。 谢娇出声道:“等等,你这马吊,是什么做的?拿来给我看看… 居然是和田玉。” 谢娇嫉妒了,一副牌一百四四张,都是上好的和田玉做的。 这都是他们皇家的东西啊! 她才是皇家唯一的姑娘啊!居然不给她?给一个妾室! 酸溜溜道:“三堂哥也太宠你了,柳眠眠你也算是飞上枝头了,难怪放着正妻不做。 给三堂哥做妾了。” “谢娇,你给我闭嘴!”八王妃怒吼。 “母妃,我又没说错!” 柳眠眠举起茶杯,“不好意思,郡主!这是我的嫁妆。我不用飞上枝头,也是凤凰。 有钱!” 海棠突然打开窗户,外面的冷风一下吹进来。 正好吹到谢娇的脸上。 谢娇怒道:“你这贱奴,要冻死本郡主吗?” 海棠捏着鼻子道:“这屋里有个臭豆腐成精了,奴婢放放味!” 第88章 娇县主 “本郡主,是你的小姑子。”谢娇指着博古架,“那个八宝琉璃塔,给我当嫁妆。” 柳眠眠看着地面,不理睬她。 “你在看什么,本郡主跟你说话呢!” “看谁的脸,掉地上了。哎呀!好像是郡主你的脸? 怎么办?不知能不能捡起来了。没脸没皮可怎么好呢!”柳眠眠一本正经道。 “你…”谢娇举起手,要打柳眠眠。 紫荆袖中银光一闪,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手中。 那匕首如同长在紫荆手中一般,上下翻飞。 让人眼花缭乱。 谢娇顿时没了声音,悻悻然放下了手。 “眠眠,说话好风趣!同柳老夫人很是相似!”八王妃打着圆场。然后,瞪了谢娇一眼。 谢娇恶狠狠的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全当看不见,“祖母说,说话让自己舒坦,百病全消。 说话让别人舒坦,乳腺增生。” “眠眠,何为乳腺增生?” 柳眠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何病,可能是一种胸部的病吧!” 八王妃同柳眠眠相视一笑。 谢娇冷哼一声,眼神喷火。“母妃,到底她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女儿?” 柳眠眠笑道:“我和八婶婶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一样的白皙。 说是母女,想必也有人信的。 相比之下… 郡主好像从酱缸里出来的。” 谢娇皮肤不那么白皙,也没有到大酱的地步。 柳眠眠就是想气她。 海棠侧身站在窗口,捂着嘴…嘿嘿! “柳眠眠,你粗鄙!一个世家贵女的丫鬟张口闭口臭豆腐,主子张口闭口大酱。” 谢娇不知道臭豆腐同大酱是什么东西,看主仆二人的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气的七窍生烟。 “没见识,五谷不分。”海棠嘟囔道。 八王妃又冷了脸。严厉道:“谢娇,慎言。 臭豆腐和大酱都是吃食,寻常百姓家常食,我和你父王在封地也吃过。” 听见王妃向着柳眠眠说话,谢娇更是生气。指着八宝琉璃塔道:“那个,给我!” “那是圣上御赐的,我的嫁妆。”言下之意就是不能给她。 谢娇跺着脚,“皇伯伯赐的,那就是皇家的。皇家的就是我的,我是皇家唯一的女娘。 你把这个拿给我!” 这理论,真是独特! 柳眠眠也是长见识了。 上一世,过完年谢娇就被八王夫妻带去了封地。 在封地成了婚。 毕竟京中世家无人敢娶谢娇。想娶谢娇的寒门,她又看不上。 这一世因为八王夫妻怀疑谢娇的身份,因为谢娇和沈祁的婚事。 谢娇留在了京城。 柳眠眠才知道谢娇不但口无遮拦,还护食… 果然是疯狗。 皇家的都是她的? 柳眠眠端起茶杯,吹去茶上的浮沫,幽幽开口道:“明日我进宫,跟父皇说,皇位也给你! 皇家只有你一个姑娘,都是你的。” “啪…” “谢娇,闭嘴。”八王妃怒不可遏。 “……”谢娇捂着脸,被柳眠眠的话震惊到了,被她母妃打懵了。 “眠眠,皇婶回去会好好管教她的。” “恭送,八皇婶。”柳眠眠起身,行礼。 “改日再聚!”八王妃扶起柳眠眠,又拍了拍她的手。 厉声道:“来人,把郡主带回府,郡主身边的奶娘送到庄子上去。” 八王妃身边的嬷嬷道:“是,王妃。” 在谢娇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扭了胳膊,嘴里被塞了帕子。 “呜呜…” “带走。”八王妃冷了脸,她能接受谢娇不是她的孩子。 但是决不能让谢娇给王府遭灾。 …… 天色渐黑。 “这还酸吗?这呢?” 谢凌渊给柳眠眠按着肩膀。 “我这不酸,哎?你……”柳眠眠怒瞪谢凌渊。“登徒子。”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 得逞的谢凌渊嘻嘻傻笑,“谢娇让你生气了?相公给你出气!” 柳眠眠摇摇头,“我看谢娇挺生气的,我倒是还好。” 谢凌渊面露深思,“这沈状元有些邪门,他知晓许多秘密。 如今又同八皇叔联姻,你说他知不知道,谢娇是假郡主。” 不知道。 上一世,瑞雪可能死在了天宫。 她没见过瑞雪,八王妃必然也没见过,无人怀疑谢娇的身份。 谢娇安安稳稳的养着面首。 沈祁肯定不知道谢娇是假的郡主。 “走!”柳眠眠挑眉。 “走?”谢凌渊面露不解,而后点点头。“走。” …… 宫里。 皇帝揉揉眉心,“你俩不好好在家睡觉,进宫做什么?” 谢凌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儿子想爹,就进宫了!哪有什么理由…” 必须听老祖宗的话!态度决定成败。 “我也是。”柳眠眠甜甜一笑。 皇帝看着两人无赖的样子,出奇的——脑袋不那么疼了。 “有事?” “回父皇,今日谢娇妹妹来府上,相中了儿媳的八宝琉璃塔。 让儿媳把八宝琉璃塔给她做嫁妆。” 八宝琉璃塔? 皇帝蹙眉,“她还挺识货!”语气中带着不悦。 谢凌渊嬉笑道:“谁说不是呢!眠眠又舍不得给她,财迷,心疼的直哭。” 柳眠眠配合的拿出帕子,擦擦眼角。 揉红了眼眶。 谢凌渊又道:“我俩左思右想,只能来求父皇了,父皇宝贝多,肯定没有眠眠那么爱财。 父皇赐谢娇一个吧!省得谢娇惦记眠眠的东西。” 皇帝黑了脸。 一个郡主惦记他儿媳妇的东西。 很好! 这个郡主还不一定是不是真的。想到瑞雪的遭遇,老皇帝又开始头疼。 襄王… 皇家太踏马肮脏了! “德胜,传令下去谢娇骄纵傲慢,有失皇家风范。 降为县主。” 第89章 往事 谢娇的天要塌了。 在秦王府里得瑟一圈儿,睡醒一觉又一觉变县主了! “县主不必忧心,那个安宁县主大婚的时候,被封为郡主了。 等主子大婚,圣上还是会重新封主子为郡主的。”丫鬟看着满地的碎片劝道:“主子,你想想…你先前已经是郡主。 您大婚的时候,封您为公主? 那沈状元就是驸马了,咱们大圣朝的驸马只领闲职。 那岂不是委屈了沈大人,白瞎沈状元的大才了。 沈状元会一辈子不欢愉的。您说是不是? 主子…这是圣上的一片苦心啊!” “我怎么听说三堂哥和柳眠眠进宫了?她不会说我坏话去了吧!”谢娇只觉身上凉飕飕的。 咬牙切齿道:“柳眠眠这小贱人,就会告状! 王氏那个贱人也没用,一个侧妃都压不住。 想想以后还要给王氏那个商女行礼,我就受不了。 柳眠眠那个小贱人,怎么说也柳府嫡女。 那王影是个什么东西?有个商女的娘,一个流放的爹。 本郡主居然还要给她行礼,想想就来气。” 谢娇面目狰狞。 小丫头瑟瑟发抖,硬着头皮劝解道:“主子,秦王妃没有娘家撑腰。 正妃的位置坐不稳。 奴婢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得从正妃的位置上下来。 你放宽心… 柳尚书必然不会让嫡女当妾的,柳家小姐迟早要扶正的。” 柳眠眠当正妃,谢娇更不愿意。 “哼!本郡主谁也不想跪,为何我爹爹不是皇上!”谢娇撅起嘴。 “奶娘说北国女子也能当皇帝,还有皇太女呢!为何大圣朝不行?” “啪”一声。谢娇又扔掉了手旁的茶杯。 愤恨道:“奶娘说的对,皇家上上下下只有本郡主一个姑娘。 好东西都应该是本郡主的。凭什么我不能用琉璃杯子?” 小丫鬟不想再劝了,想砸就砸吧! 想起奶娘,谢娇略显焦急的站起身。“走,咱们去正院!让母妃把奶娘放回来。” “郡主,您在禁足!” 谢娇不听,提着裙摆就往前走。 院门从外被锁上了。 “开门,给本郡主开门!”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让我母妃过来,本郡主有话要说。” “回县主,王妃出门了。” “老贱人,给我开门。”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给我把门开开,本郡主出去弄死你。” “回,县主!没有王妃的命令,老奴不敢开门。” 谢娇提起裙摆,一脚踹在大门上。 老榆树的实木门,纹丝不动。 “行……你们等着,等着我母妃走了,本郡主把你们全发卖了。”谢娇用手指着大门。 回答她的是…沉默。 ……… 明月居里。 “眠眠,这是我和你八叔的一点心意。你也知道谢娇可能是…… 莫要因为她生气,我和你八叔从未有过异心。” 钓鱼佬最狠,这个道理只有八王妃和八王爷懂。 先皇产量高,多子多福。如今在世的也只余几人。 一半以上的人,都被圣上送去躺板板了。 可惜谢娇年纪小,不懂!还敢要这要那的… 如履薄冰的爹,战战兢兢的娘,尽职尽责的哥,还有一个随时发疯的谢娇。 无知者无畏。 “不要给你哥哥惹麻烦!”已经成为八王妃的口头禅了。 一点心意! 两大马车的东西?是一点? 居然还有两副做工精美的头面,一套红宝石的一套蓝晶石的。 “八婶婶,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不能要!你和八叔一直是我同谢凌渊最敬佩的人,从前是如今也是。” 柳眠眠没有说以后,以后要看八王府的态度。 “收着吧,都是自家人!我和你八叔总会向着自家孩子,向着你们的。”八王妃做出了保证。 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站队——成了秦王一党。 押宝秦王和柳眠眠她是愿意的,他们二人救了瑞雪。 是瑞雪的恩人。 八王妃私心里已经相信瑞雪是她的女儿了。 “八叔,那边有消息了?” 八王妃点点头,嘴角一丝无奈和苦笑。“有,也没有! 那夜雪很大,我肚子突然疼起来。 便找了一户人家,做短暂的休息。哪知道天刚蒙蒙亮就发动了,胎包都破了。 你姑姑当时身子也不好,她身上还有要命的东西,不敢停留,便由众人护送着先行。 我留在村子里生孩子,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那户人家又只有一个儿媳妇。 在此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谢娇的身份。 你八叔的飞鸽传书,你看看。”八王妃掏出一个纸条,递给柳眠眠。 柳眠眠接过,只有短短几十个字,还小得可怜!眼神不好的都看不见。 也是! 毕竟字数多了,鸽子也飞不动。 仔细辨认之后,才看清上面的写。 那户农户姓高,家里四个女儿两个儿子。 高家的两个儿媳当时都没有身孕。最难查证的还是——高家的人都烧死了,只剩下三个已经嫁人的姑娘。 这三个出嫁女,嫁的远,也是一问三不知。 “那个姑娘呢?四个姑娘怎么就剩三个了?”柳眠眠诧异道。 “写不下了。”八王妃讪讪道。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柳眠眠有些无语。 “谢娇的奶娘死了,半夜出去打水掉井里了,第二天庄头出去打水,发现了。” “谢娇的奶娘是家生子吗?”柳眠眠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是在临县找的。 当时我生完孩子,在那农户家休息了两日。 你八叔安顿好了你姑姑,就带人来接我。 我们行至临县,谢娇就发起了烧,高烧不退,滴水未进。 我们又在驿站住下了,就在当地给谢娇找了几个乳娘。 说来也奇怪,谢娇只喝她的奶。这乳娘说她刚死了丈夫和孩子,孑身一人本想投靠娘家。 娘家嫂子当家,不好相处,求我们收留她。 我看她照顾孩子也心细,就留下了。” 柳眠眠眉头紧锁。 为何大着肚子的八王妃会去北方亲自接长公主回来? 是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吗? 就听八王妃又道:“你皇叔不同意我去,是我偷偷跟上的。 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送我回来了。” “八婶同长公主关系很好?”柳眠眠面露疑问。 “长公主是值得敬佩的,当时北国兵强马壮,屡屡在边疆挑衅。 文臣主和,武将也不想出战。 无奈之下只能派出公主和亲,长公主谢璇小小的一个人,带着一百多个仆从。 穿过峡关古道、穿过漫天白雪去了北国。 一去就是多年,后来圣上突然收到北国太子的密信。 让我们派人接回长公主。我们还没来得及验证那封信的真假,就传出北国太子身亡的消息。 北国太子身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我们趁此机会就把长公主接了回来。” 第90章 得两个侍妾 八王妃没说…… 她同谢璇本就身形相似,同为孕妇,大致一看,不易区分。 当时——她想如果北国不放人,她可以扮作谢璇,换回她。 必要时,她可以划烂自己的脸。可以跳崖、哪怕是死无全尸都可以。 当初的决定她不敢同任何人说。也无人知道她的肚皮上藏着一张人皮面具 一张她的脸。 …… 长夜漫漫。 柳眠眠跪坐在榻上,身子趴在矮桌上写着奏折。 “长夜漫漫,不如浅眠。如何?”谢凌渊穿着里衣躺在床上,解开了胸前的带子。 胸前的春光一览无遗,因为常年练武,小麦色的肌肉很有看头。 同沈祁的身形不同。 “不如何!”柳眠眠头也没抬,奋笔疾书有种要考状元的架势。 “哎!春宵一个刻值千金,眠眠不懂得珍惜啊!”谢凌渊把胸前的带子系上。 “呸…”——柳眠眠。 谢凌渊哀叹一声,再也躺不住了。 起身,看柳眠眠奋笔疾书去。 看清柳眠眠书写内容,谢凌渊也是一愣儿,只觉得自己的媳妇太勇了。 “你想开海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有把握?”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笔,“不是开玩笑,把握嘛!有一点点。就看父皇同不同意了。” 谢凌渊摇摇头,开海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表哥你同我来。”柳眠眠招招手。 谢凌渊宠溺一笑,握住柳眠眠的手。 “同你去哪?眠眠长夜漫漫啊!”谢凌渊有些哀怨。 眠眠的开窍之路如此漫长吗? … 在书房里用炭炉烤地瓜的仇久看见谢凌渊一愣儿,拿起地瓜掰开。 “大半夜不睡觉,来看书?真有闲心啊! 来一瓣不?” 看见谢凌渊披着大氅,胸口鼓鼓囊囊,怀里裹着一个人形。 仇久的脚步一个踉跄。“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身体好啊!” 卧室不行,转移到书房了? 跑吧!仇久一个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柳眠眠从谢凌渊的胸口露出头,“刚才是谁?” “没谁!风。” 什么风会说话? 柳眠眠小手在谢凌渊胳膊上一拧。 谢凌渊的心像被小奶猫挠了一样,一丝丝疼一丝丝痒。 谢凌渊声音沙哑,“你来书房做什么,要不?还是回房吧?” “放我下来。”柳眠眠跳下来。 走到东边,指着墙上的舆图,“表哥你看,这里…这里…这里…”三个省如果开通海运,运货的速度将快一倍不止。 “我们还可以建立船队,把大圣国的东西运出去,把良国、波斯他们的东西运回来。 你说好不好?” 柳眠眠只是有初步的想法,具体怎么做她还没有想到。 谢凌渊看着柳眠眠标注的几个地方。 眼里满是欣赏,自己的小姑娘胆子真大。 他喜欢。 “眠眠,手里有可用之人?组建商队船队没有得力之人,可是不行的。” “有,郭魁。” 郭魁?谢凌渊点点头,“是个好人选,他那帮兄弟也不错。 我以为你会用柳府的家生子。” “让他们拿算盘拿诗经打打杀杀吗?”柳眠眠有些无语,顿觉谢凌渊在调侃她。 冷哼一声,不再理谢凌渊。 仔细的看着舆图。郭魁上一世就是水匪,给他搭好戏台! 会做的更出色吧? 谢凌渊裹好大氅,打开门高喊一声:“小包子……让青峰细语过来。” “清风细雨?名字还怪好听的,哼!”柳眠眠的语气带着小小的怒气还有一丝酸溜溜。 眠眠吃醋了?谢凌渊嘴角翘起,呲着大牙! “你也不嫌冻牙?”呲着大牙傻乐!仇久的声音在树上响起。 “砰…”谢凌渊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 “青峰。” “细语。” “参见王爷。” “阿嚏……进来。”谢凌渊裹紧大氅。 摇曳生姿花枝招展通通都没有。两人一身府里的丫鬟装扮。 “青峰。” “细语。” “参见,主母!”两人下跪。 “啊?起来吧!你们是青峰、细语?”柳眠眠看向谢凌渊,“看不出来啊!你抠搜成这样了吗? 你的侍妾穿着丫鬟的衣服?” 侍妾!?! 两人抬起头,焦急解释道:“主母误会,我二人并非主子的侍妾。 侍妾名头,只是为了方便行事。” “啊?”柳眠眠瞪大双眼,呆愣在原地,随即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如梦初醒般。 “原来是这样。” 柳眠眠心里酸涩的不行。上一世无子的真相,是这样吗? “今后,你们二人在主母身边伺候。” “是。”青峰细语抱拳。 两姐妹离开后,谢凌渊刚想解释两姐妹的来历。 就被樱桃般的蜜唇,堵住了要说的话! 仇久站在树上,看着书房的烛火熄灭。“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旺盛…” 掏掏耳朵,从树上飞身而下。“旺盛啊!” ……… 雾色弥漫,忽浓忽淡在雾在空气中旖旎缭绕。 “下雨了吗?”柳眠眠声音沙哑的厉害。 柳眠眠抬手,松散的里衣滑落,露出手臂上星星点点的红痕。 柳眠眠从床上掏出巴掌大的铜镜。 铜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眼似秋水、双目含春,嘴唇微肿。 说不尽的风情。 脖子上也是星星点点的红痕。“还好,不是夏季!要不然真无法见人了。” “哎…”柳眠眠把里衣的带子紧了又紧。 “小姐,你醒了啊?”海棠轻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海棠撩开床上的帷幔。 “小姐,燕窝粥。”紫荆面无表情端着一碗燕窝粥,放在矮桌上。 一用力连桌带碗,抬到了床上。 “小姐,我喂你。” 柳眠眠摇摇头,接过勺子。“我只是睡过头,不是残废了。” 吃了两勺,手也酸的厉害,面露疲惫。“你…喂吧!”脸色潮红。 “好嘞!”海棠欢欢喜喜接过勺子。 喂完一碗燕窝粥,海棠又问道:“小姐,还吃吗?” “不吃了,拿下去吧! 王爷呢?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海棠笑道:“王爷天刚亮就走了,听小包子说,皇上让王爷以后日日上朝听政。 王爷腰带都没系上,一边跑一边穿外衣。大氅都忘记穿了,还是仇久送过去的。” “海棠,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王爷不让奴婢叫您,让您多睡会儿!” 海棠叹息,“奴婢也想叫小姐起来。王爷,很好笑!” “哎!错过啦!没看见他的笑话。”柳眠眠叹息一声。“下次记得叫醒我…” 紫荆连碗带矮桌重新放回榻上。 第91章 心思 “喵喵喵………” “喵喵喵?” “瞄——” 雨水已至,万物复苏。附近的野猫也格外的不安分。 “秋月,你说小姐是怎么想的?”秋霜吹灭了烛火。 秋月也不知道。 在柳府,她们明明是大丫鬟,可如今在秦王府,连明月居的内室都进不去了。 低声问道:“秋霜你想当王爷的侍妾吗?” 秋霜瞪大双眼,她不想吗? 不… 她想。 秦王很可能就是未来的皇帝。 等秦王继承皇位,在府邸的侍妾,最差也是一个嫔位吧? 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以后就有了保障。 万一儿子争气,还能当上太后。 在黑暗里,秋霜看向秋月。“你想吗?秋月…?” 秋月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在心里答道:哪怕当一个暖床丫头,我也是愿意的。 “秋霜,小姐会给咱们开脸吗?” 秋霜哪里知道,柳眠眠会不会给她俩开脸。如今的小姐,让她感觉陌生。 “王妃有孕在身,那天我看见她身边的香雪偷看王爷了。 你说王妃会不会给香雪开脸?” 秋月语气里带着不屑,“王爷日日睡在明月居,就算给香雪开脸,她也见不到王爷。” 许久。 两人都未说话。 在秋霜以为秋月睡着了的时候,就听秋月低声道:“我看小姐也是能容人的。 那青峰、细语两姐妹天天往明月居跑,也没见小姐生气。 你说,小姐会不会给咱们一份前程?” 前程? 秋霜想到了芳芝,听说尸骨都被卖了。 秋霜打个寒颤,所有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秋月你还记得芳芝吗?听说她的尸骨都被沈状元的娘卖了。” “谁说的?”秋月惊的坐起身。“尸骨还能被卖吗?” “柳瑞家的。” “那估计是真的。”秋月重新躺下。 两人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府外,发情的野猫叫了一夜。 ……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全亮。 海棠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哪?”紫荆迷迷糊糊的问,因为还未清醒,声音不如平常清冷,带着两一分软糯。 “叫小姐起床,看王爷狂奔。”海棠摸黑穿着衣服。“紫荆姐姐,你看不? 看…就赶紧起,一会儿看不着了。”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出,“现在起床也看不见了,王爷已经上马车了。” “谁?”海棠点亮油灯。 “是仇久。”紫荆翻身道。 “仇久你偷听我说话!你不要脸!”海棠高喊一声,又紧忙捂住自己的嘴。嘟囔道:“差点把小姐喊醒。” 海棠吹灭灯,重新躺在床上。“紫荆姐,我说话这么小声,他怎么听见的?” 回答她的只有紫荆的呼噜声。 谢凌渊不回来用早膳,在宫里陪着皇帝用早膳。 彩衣娱乐,嬉笑怒骂他坚决贯彻。 … 柳眠眠低头看看王氏的五花三层肉。 夹起一筷子绿叶菜,放到王氏碗里。“姐姐,你尝尝这个菜,很是清脆。” 其实并不清脆,这菜是去年秋天存储在冰窖里的。 动了又化开,就失去原有的清爽了。 如今青黄不接的季节,这一小把青菜,能卖到一两银子。 王氏极不情愿放下水晶肘子,极不情愿的夹起绿叶菜,极不情愿的放入口中。 一口咽下。 吃出了痛苦面具。“清脆。” 夹起水晶肘子漱漱口,这回味道对了! 柳眠眠失笑,“姐姐,你原来也不爱吃肉啊!会不会是你生病了?” 原来——上一世。 上一世王氏很是清瘦啊! 王氏根本没听清柳眠眠说什么,飞快夹起狮子头,“随风,快来!今天的狮子头特别的好吃。” 随风一听狮子头,一听特别好吃。 立马张着嘴,咬掉王氏筷子上的狮子头。 拳头那么大的狮子头,三口两口就吃进了嘴。“是好吃…” 满足。 王氏看着随风吃着狮子头道:“我用府里的银子,在城郊买了几个庄子,我想去庄子上种菜。 我和随风香雪在王家的时候也种过菜。 用柳条在土地上支架子,在架子上铺上藤条编的席子或者破布,挡风。 在架子里种菜,菜成熟的比较快。 这个季节种下种子,再过不久就能吃上青菜了。 有一个庄子里有温泉,在温泉附近种菜,应该成熟的更快。 我带着随风和香雪去温泉庄子上住两个月。” 柳眠眠嘴角垂下,“不带我和海棠吗?你俩二缺二!” 王氏满眼不舍,“不带了,我们去赚钱的,又不是去玩!等青菜成熟,我就回来。 眠眠,乖。” 王氏也想带着柳眠眠,可是王府还有一个谢凌渊。 三人行的队伍太拥挤。 王氏还是能分的清楚大小王的。 “什么时候去庄子上?”柳眠眠不舍。 “今日啊!赚银子宜早不宜晚。种子和棚子都搭好了,庄头也已经等在那了。 万事俱备,只欠我这东风。” 柳眠眠万般不舍,王氏吃过早膳登上了马车。 第92章 暖雨情丝 “小魏大人,你为何在这?”王氏从菜地里抬起头,晶莹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小魏大人背着药箱,呼哧带喘道:“秦王妃,你离京居然不通知大夫? 是想死吗?” 王氏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忘记了,抱歉。下次一定通知小魏大夫。” 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绑着三角头巾。 不施粉黛的样子,让小魏大夫一愣儿。 “是秦王撵你了?”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弯腰挖坑的的王氏抬起头,“小魏太医你先去喝会茶,我把这两垄地挖完就回去。” “秦王一点银子都不给你吗?还需要你亲自种菜?” 抛弃糟糠之妻,小魏太医面带怒色。 恐怕这秦王也不是明主。 “嗯?”王氏怀疑自己才学疏浅,她怎么听不懂呢? “岂有此理,我去找秦王理论。这么冷的天,让一个身中剧毒的妇人在地里刨食。” 王氏直起身,“嗯?剧毒……严重了?你没给我治好,还治严重了?” “嗯?怎么可能!王妃,你不要侮辱我的医术。” 这句…王氏听懂啦! 王氏拍拍胸口,“没严重就行,你吓死我了。” 小魏太医这才注意到秦王妃的肚子小了。 五个月变三个月了。 “王妃,你瘦了?” “嗯,种地就瘦了,有什么稀奇的吗?” 看着远处的扣棚子的庄稼户,王氏说道:“你别叫我王妃了,他们不知道我是秦王妃,让人听见不好。” 小魏太医皱着眉。 王氏拍拍自己的肚子,“这个…让京里的人知道,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你叫我纪暖吧!” “纪暖?这是你的闺名,我怎么能叫王妃的闺名!” 太医这么迂腐吗?王氏蹙眉。 “纪暖?还不回去吃饭啊!歇一歇,一会儿再干吧!” “好嘞!胖婶子。”王氏挥着手。 小魏太医看见远处一个瘦老太太也挥着手。 不解的问道:“她那么瘦,为什么叫胖婶子?” “胖是她的愿望,所以让我们叫她胖婶,有问题吗?”王氏弯下腰,挖地。 “那些庄头都叫我纪管事,要不?你叫我纪管事吧!” “纪管事?” “对,我娘姓纪!我没回王家前叫纪暖,暖如朝阳的暖。 我娘说朝阳是金色的,金色聚财,所以给我起名叫纪暖。” “哈……”小魏太医尬笑,“好名字。” “我也觉得不错。”王氏手中的锄头挥的飞快。 松松土,挖个坑,在扔个种子,数个一二三四五。 挖呀挖呀挖! 术业有专攻。 小魏太医只觉得眼花缭乱。他坐在实木药箱上饶有兴致的看着。 王氏干的有模有样的。 小魏太医面露不解,“秦王妃,哦不……纪管事!你怎么会干农活?” “野草吃多了,想吃菜慢慢就会了。”说到吃野草,王氏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自卑。 就好像稀疏平常的一件事。 魏家十三代从医,积攒下不少人脉和钱财。 小魏太医从小同大家氏族打交道,他从未见过像如王氏一般的人。 大家氏族的庶女有的满腹心计、有的口蜜腹剑、有的怯懦胆小。 没有如王氏一般的,一般豁达的。 活的通透。 远处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小魏太医的视线。 几个庄稼汉高喊道:“纪管事,你妹妹给你送吃食来啦!” “纪管事,有人给你送吃食来啦!” 王氏听见声音,直起身。 扔下锄头,手在身上蹭了蹭。“天香楼的饭菜,小魏太医你有口福了。 快走,咱们去看看。” 人走出几步,又跑回去扛起锄头。“走啊!吃中饭啦!傻坐着干什么?腿麻了?” 王氏伸出手,小魏太医鬼使神差的也伸出手。 王氏一把握住他的手,一拽。 拉了起来,“起来跺跺脚,一会儿就不麻了。” 小魏太医的手柔软白皙,骨骼分明又纤细。 王氏的手肉乎乎的带着力量,指腹、关节处都是稀稀碎碎的老茧。 王氏毫不留恋松开了手,“快走,看看眠眠给我送什么了。” 小魏太医追了上去,“秦王……纪管事、男女大防,你怎么能随便对陌生男子伸出手。 只此一次,下次万万不可了。王爷本就不满,把你送到庄子上。 你还如此,以后怎的是好?” “什么玩意儿?”王氏怀疑自己才学疏浅,她怎么听不懂呢? “我娘死的早,没教过我男女大防,她就怕我吃不饱!不好意思啊! 小魏太医,替我跟你娘子说声抱歉啊! 不小心握了你手一下。”王氏扛着锄头,脚下生风。——快走,这小魏太医跟柳家大哥一样爱说教! 小魏太医追了上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以后万万不可握别人的手了。” “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多谢小魏太医提醒。”看着马车越来越近,王氏加快步伐。 “你有什么难处同我说,我…”小魏太医掏出身上的钱袋子,抢硬的塞到王氏手里。 王氏扛的锄头差点没掉下来。 摸摸质感,惊讶道:“你出门带银票?带这么多? 当太医,这么赚钱吗?” “啊?哦!还好…我平日里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王氏把钱袋子扔回去,“我不要,我有银钱。”管着秦王府呢! “你有银钱,还自己种地?”小魏太医根本不信。 他从未见过哪个当家主母自己种地的,更何况是一个王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小魏太医又把银钱送出去。 “多谢小魏太医好意,你留着给夫人买钗子吧!”王氏停下脚步又扔回去。 “我没有夫人,不用买钗子,让你拿着就拿着。”又扔了回去。 “那就留着喝酒,我真的用不上。” “我也不喝酒,喝酒伤身体。我从不喝酒…” “哦!那你就攒着吧!万一以后想喝酒了呢!”王氏仍旧不要。 “你都被送到庄子上了,还这么倔呢!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啊?”王氏拍拍自己的五花三层肉,“是瘦了,得补补!” 马车停下,从上面跑出一个人,手里抱着账本和算盘。 是天香楼的账房。 一边跑,一边喊:“纪管事!小的给你送餐来了!有香酥鸭、水晶肘子、八宝鸡、还有甜品。 糯米丸子、还有芙蓉糕、萝卜糕、还有桂花饼。” 第93章 山河远阔 “康夫人,恭喜恭喜。康世子娶得贤妻,康夫人也能轻快不少。 有人管着,康世子便立室了。”柳眠眠的口吻像一个长辈。 看着面前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副长辈的口吻。 康夫人愣神了。 “柳侧妃,安康。” “康夫人,客气了!今日王妃有事,不便前来参加令郎的婚宴,请您见谅。” “侧妃来了就好!侧妃来了就好,王妃身子不便,臣妇知晓。” 看着漫天的红绸,柳眠眠的心好像被利剑击碎一般…痛。 那个褪去红装穿武装的女子,是她的至交好友,是她的儿时玩伴。 就如此被辜负。 “嗯…都说成家立室,望康世子成家以后能痛改前非。 毕竟您家后院也不是很大。” 康夫人知道柳眠眠带着气,这小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幼就同悦薇交好。 如何能不气。 不止柳眠眠,康夫人也是生气的。 可这大喜的日子柳眠眠这样说,康夫人脸色微冷。 忍不住刺道:“哎…悦薇那么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看着柳眠眠脸色冷了下来,又改口道:“君梧也是无福的,两个人终究是错过了,悦薇也是个无福气的。” 柳眠眠嘴角上扬,笑的意味深长。“康夫人说的都对,有福之人,不入无福之门。 有些错过是坏事,有些是好事。 谁又说的准呢?” 以前叫康伯母,现在叫康夫人。 柳眠眠的双标玩的很明白。 “柳侧妃,大喜的日子需要如此说话吗?”康夫人很生气,她们家是无福之门? “本侧妃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了吗?请康夫人指出,下次我还说…” “……”这是来砸场子的,康夫人看出来了。 “柳侧妃…慎言!这京中不是只有一位皇子,秦王也不是只有你一位侧妃…” 不对!那个柳侧妃没了。如今就剩下一个柳侧妃了。 改口道:“秦王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臣妇劝侧妃低调做人。 论嫡论长,秦王之上还有文王。” 康夫人看文王妃周氏款款而来,脸上笑靥如花迎了上去。“臣妇,拜见文王妃。” 周氏笑靥如花,越过康夫人。“弟妹怎么先到了,也不说等等我! 弟妹来康家,真是让康家蓬荜生辉啊!哎呀…弟妹这气色越发的好了! 嫂子听说弟妹爱打马吊,这不巧了嘛!嫂子就会打马吊…” 自从初八那日在八王府被柳眠眠当面戳穿之后,周氏一直很郁闷。 天天气得胸口疼。 听说谢娇,郡主变县主,她胸口突然不疼了。 拼爹拼不赢,告状又不赢! 打又打不过,就加入呗! 还能咋地? 皇后都去敲木鱼了,谢凌西都成郡王了、谢娇都成县主了。 周氏倔强的心,也被暴力抚平了。 本来她今日都不想来了,一寻思没准能碰见柳眠眠,她又来了。 她现在的状态就是有子傍身,谢凌晨爱死不死。 那根搅屎棍谁爱用就用,她是不稀罕用。 跟柳眠眠打好关系是正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必须当贫道。 谢凌晨是道友。 “弟妹,一会儿去我府上咱们打两圈?”一想到自己府里乌烟瘴气。马上改口道:“去你府上打两圈,二嫂银子都带齐了。” “……”突如其来的热情,把柳眠眠都整不会了! “文王妃?”文王妃这谄媚的样子把康夫人也整不会了。 “哦……康夫人你在这啊!恭喜啊!”周氏一瞬间笑容尽失。 “文王妃,安康!” 文王妃?我……安不安康得看我旁边这位。 康夫人笑道:“文王妃,臣妇让媛儿来陪陪您? 陈媛儿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这才多久就怀上了。” 如果是平日里,康夫人绝对不会犯如此错误,让儿子的贵妾在儿子的婚宴上陪一个王妃! 今日多少被气糊涂了。 陪什么?谁陪?周氏只想跟柳眠眠套近乎。 谁也不要打扰她。 “回府了!世子接新娘子回府了。” “夫人呢,夫人呢?一会儿新娘子进门了。” “要拜见高堂了。” “夫人,老爷到处找您呢!” 康夫人回过神,儿子在成婚不能让妾室出现。 讪讪行礼道:“文王妃,柳侧妃臣妇去忙了。” “康夫人,前尘往事已过,与其成怨偶不如相忘于江湖,往后莫要提起悦薇。”你们不配。 欺人太甚,提都不能提吗?康夫人看向文王妃周氏。“王妃,您要…”给我做主! “对对对,弟妹说的对。”点头,“弟妹说的都对,” 柳眠眠很满意。 这一世,大家都特别听话儿! “二嫂,打马吊…去吗?” “走。”周氏喜笑颜开。 马车哒哒哒,拉着礼物又回来了。海棠看看车上庆贺康世子大婚的礼物。 懂事的没说话。 柳眠眠幽幽道:“哎!无事,康世子娶了皇商家的姑娘,想必看不上我这三瓜两枣的。” 送他一根烧火棍都心疼。 康世子……还未成亲就纳贵妾,贵妾还是王妃的表妹,还怀孕了。 京城世家大族疼女儿的人家,都避恐不及。 原先同康夫人口头订好的人家,也矢口否认。 如今的新娘子是皇商钱家的姑娘。 … 还没开席,文王妃和秦王侧妃都走了。 来吃席的夫人,神色各异。“柳尚书家的人也没来?” “柳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直都不好。” “也没看柳家的海氏。” 同海氏交好的夫人道:“海夫人月份大了,早就不出门应酬了。” “安宁郡主也没来?” “安宁郡主也有孕在身,听说一直孕吐,长公主都恨不得搬到柳府去。” “你们说,这康世子是不是得罪秦王和柳尚书了?” “不能吧!听说秦王和文王都来了。” 谢凌渊同康君梧关系还不错,当初在天宫,康君梧还替谢凌渊挡了一剑。 虽然康君梧寻死觅活的成分居多。 谢凌渊还是感恩。 “恭喜,康兄。” “连你也要嘲笑我吗?”康君梧苦笑一声。 自嘲道:“人生两大喜事,成婚,当爹都赶到一起,你是该恭喜我。”一口喝尽杯中酒,满嘴苦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凌渊也不知道怎么劝,“康兄,想开些就好了!” 康君梧是好人吗?是。 可就是“太好了!” 第94章 与君相别 “康君梧。” 云雾轻拂山峦,雪花飘落。 ——悦薇,我康君梧此生只会与你共白头。 誓言犹在耳,已经物是人非。 练武是爱好。 习文是为他。 李长歌跨坐在山脚的巨石上。一身红色大氅、一副银色盔甲、一柄利刃、一壶浊酒。 抬手…拂掉头上的白雪。 露出一片青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呵……李长歌你真矫情!”仰起头,饮尽壶中酒。 “李长歌,你喝酒不带我?是不是兄弟?” 少年的背影修长,身披雪白不染尘埃的白羽大氅。 头戴碧玉簪子,面容清俊,好似不染凡尘。 姿态悠闲,立足于雪天之间。 “滚,有多远滚多远!”李长歌站起身。 少年捂着胸口,嘴唇瞬间煞白。“药…” 李长歌径直走过少年身旁,不做停留。“骗你爹去吧!老子又不是你爹。” 砰…… “艹,段长生!” 李长歌跑回去,从雪地里抠出白羽大氅的少年。 “嘻嘻…上当了吧!”少年满身积雪,双目含笑。 唇瓣上哪还有一点惨白的样子。 “疯子,你有病吧!段长生。”李长歌怒极、撒开手。 不是段长生对她多重要,是姓段的老头人太刁。 少年盘腿坐在雪地上,“我说过,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 段长生! 我感觉下一瞬间,我就要咽气了。” “屁事真多。”李长歌转身要走,红色的大氅被人从背后拽住。 这大氅是秦王妃王氏做的,背后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李长歌无比珍惜。 “松手。” “不松。” “段长生,你给我松手。” “不松。” “李长歌,你扶我起来,我腿麻了…” “挺大个男人矫情什么劲,没死就自己起来。” 段长生的唇色一点点变白,李长歌迫于银威。伸手收:“赶紧的。” 少年的手寒凉透骨。“嘶…好冷!” “李长歌,你手真热乎。” 少年被拉起,李长歌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这样的身体,没事别出来溜达了。 小心冻死。” “李小将军关心我?”段长生挑眉,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逝。 “我怕你冻死在冰上,你爹让我们给你收尸。”李长歌抬脚就走。 又被人抓住了衣袖。 “又做什么?”李长歌眉毛微蹙,带着愠怒。 “腿麻了,真的麻!小李将军扶我一下。”少年嬉皮笑脸,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人生如戏。 他是最好的戏子,李长歌觉得他假的要死。“扶不了,你慢慢挪回去吧!” “五百两,扶我到军营。”段长生用平淡的语气,说着金砖玉瓦的话。 李长歌从没想过,五百两这么好赚。 “一千两,再给我烧壶热水。” 一千五百两在京城是一套头面,是一件玉镯。 可是在边疆,是众多战士们碗里的一块肉,是寒冷时的一碗烧刀子。 “哎,段公子您慢走。”李长歌伸出手臂。 姿势到位,像宫里的德胜公公,带着几分谄媚。 “真乖。”少年清冷的面容上有了些许笑意。 段长生的屋子很大,里面炭火也很足。 “到了,结账吧!”李长歌把他扶到床榻上。 铺着整张虎皮的床榻,段长生坐在上面,白羽大氅虎皮床单。 清冷虚弱少年,莫名的有种反差美。 “段长生,我劝你换了这床单吧!”李长歌好心提醒。 虚弱的少年拍拍身下的虎皮,“死老头子不知道听谁说的,虎皮能辟邪震煞。黑白无常也怕…” 李长歌抱着膀子,嗤笑一声。“你爹是骗你的。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段少爷,我劝你赶紧回家,别体验生活了。 这里不适合你,开春以后边境就不太平了。” 段长生无力的躺在虎皮上,“烧水。” “得嘞!”有钱是大爷。李长歌拿着铜壶到外面挖了一块干净的雪,塞到铜壶里。 回到屋子,段长生盘着腿坐在虎皮床榻上,榻上放着一张矮桌。 矮桌上放着棋盘,上面是半局残棋。 看见李长歌进来,段长生把白棋捡回棋筐。“李长歌,下一盘。” “不会。” 在炉子上放好铜壶,李长歌伸出手,“一千五百两。” 段长生把黑子一股脑倒进棋筐,“你要一千五百两,还是要肉?” “肉。”冬季难行,物资跟不上。 肉…新鲜的肉!都要把李长歌馋哭了。 柳眠眠写信说王妃要组建一支商队,到时候李长歌就能天天吃肉吃青菜了。 柳眠眠还说王妃在种菜。 想到昔日的好友,李长歌眼角带上一抹温柔的笑意。 “跟我下一盘,赢了给你肉。”段长生手持白棋道。 “好。”李长歌咽咽口水。 今日,康君梧成亲啊!可是她不争气,只想吃肉。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香酥鸭、八宝鸡等她回京一定跟王妃组成饭搭子。 一个时辰过后。 李长歌擦擦额角的汗,“我输了!拿钱吧!” “什么钱?”段长生挑眉。 “一千五百两,我扶你回来的钱啊!” “你不是换肉了吗?”段长生白皙略透明的手,托着下巴问。 “那你给我肉啊!” “肉,你刚才输掉了。”白皙的手指,指向棋盘。“输半子!小李将军不会赖账吧?” “行!很好…我再信你,我是猪。”李长歌咽咽口水,好想吃猪肉,新鲜的猪肉馅馄饨、饺子都行,不挑食! “再下一局,你若赢了!一千五百两的肉,依然有效。” “输了呢?”李长歌气闷。 “咳咳……长生刚才只是侥幸,小李将军文韬武略还惧怕我一个将死之人吗?” “说人话!”李长歌咬牙切齿。 “答应我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李长歌蹙眉。 “烧水,打水这种的。”少年眸光一闪。 “好。” 《哈喽!哈喽!我们小李将军的官配来了哦!》 第95章 馄饨 “不下了。” 天色渐黑,李长歌把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筐。“我输了。” 输一下午。 李长歌冷笑一声,——京城第一才女!呵!一局没赢。 琴棋书画,棋可以划掉了。“棒槌。” 段长生歪坐在虎皮垫上,把玩着手里的棋子。 挑眉:“小李将军,真是独树一帜啊!狠起来连自己都嘲讽?啧啧啧……” “告辞!”咕咕~ 李长歌穿上大氅,拿着自己的佩剑。 抱拳道:“告辞!” 猪肉,再见吧! 转身都显得有气无力,她不想承认自己馋,她从前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 精面、猪肉、碧梗米。哎!都怪王影给她写信,大半页都是吃食。 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馄饨,吃不吃?” “条件!”李长歌没有回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段长生在她眼里,不是什么好人。 “一碗馄饨而已,小李将军不敢吃?怕我给你下毒?”段长生哀叹一声,“真伤兄弟的心啊!” “吃。”有毒也吃。 李长歌重新脱掉大氅,翘起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倒是“男子气!”十足。 理直气壮道:“我不会做。” 段长生脱掉大氅,露出里面月牙白的锦缎长衫。 衣服上绣着展翅欲飞的仙鹤,腰间系着宝石腰带。“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我懂!” 这同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没有关系!李长歌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自己做吃食。 她从未学过。 没有哪个当家主母会洗手做羹汤,都是装装样子罢了! 家里养着厨娘,自然不用亲自动手。 李长歌学的是琴棋书画,算账管家。 打交道的都是管事婆子,不是锅碗瓢盆。 段长生起身,从金丝楠木的箱子里掏出一袋面粉。 又晃悠一圈,不知在何处变出一块巴掌大的肉块。 在花盆里掐了一把绿植。 “你确定,你的花能吃,不会有毒吧?段少爷,不是所有的绿色植物都能吃的! 这是水仙!”李长歌略显紧张,看来馄饨吃不上了。 水仙有毒吧? 秋天的时候。 她手下的新兵蛋子在山上摘了一颗不知名的果子。 吃完之后,差点见阎王。 清贵的少年不由失笑,“将军,这是蒜苗。” “……”蒜苗? 葱姜蒜属于荤物,食之过多会放屁,很臭!贵女们是不大食用的。 “切肉会吗?小李将军。” 李长歌诚实的摇摇头,她会杀人,切北国鞑子的肉算吗? 段长生把肉和蒜苗放在桌子上,“麻烦长歌兄,用刀切碎。” 李长歌指指自己的佩剑。“它只杀过人,上面都是敌人的血。 段公子不介意吗?”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 “听说鞑子的血可以壮阳,我不介意。”段长生煞有其事道。 “我介意!”好不容易吃上的肉,不想被染指。 鞑子可以杀,血不能喝。 段长生上下打量着李长歌一番,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应有尽有。 随便扣下来一颗都能镶嵌一个簪子。 一柄匕首都能镶嵌一整套头面。 “用这个。”段长生随意的把匕首放在桌面上。 哎! 京城人人都说段家人富可敌国!保守了…… 许多人都猜测,段家是公输家传人。 现在的工部尚书就姓段。 匕首轻轻一挥,一道银光闪过,半冻不冻的肉瞬间成两瓣。 李长歌从靴子里拿出自己的匕首。宝石匕首轻轻一挥,她的匕首瞬间断裂。 削铁如泥。 如此厉害的匕首,桌子上一丝痕迹也无。 段长生用温水和完面,重新坐在虎皮垫子上,拄着腮帮子道:“羡慕吧?不送外人。” 段家出品必是精品。 李长歌羡慕了,摸摸自己的佩剑。 宝刀剁肉特别快,没一会就收获一盆稀碎的肉沫。 配上蒜苗碎,成为最美的颜色,吸溜。 段长生掏出一个锦缎包,从里面依次拿出二十多个琉璃瓶子,每个瓶子只有食指长短。 打开瓶盖挨个闻了闻,挑挑拣拣只剩五六个,撒在肉馅里。 这些李长歌都不懂,只觉得肉馅鲜美无比。 “不怕我给你下毒?我这可是上好的毒药,无痛!” “毛病。”李长歌的心神都在肉馅上,不想听他废话。 “咳…这真的是毒药,我临死也拉个垫背的,这样下去不孤单。” “已经在清雪,道路马上就通了。别着急死,你还能在等一等。”李长歌有些无语。 半个月前,段长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替工部来兵营检查弓弩。 一检查不要紧,正赶上下大雪。 大雪封山不要紧,要紧的是路塌了,被雪封上了,这病秧子回不去了。 “小李将军这么说,那我倒是还能等上一等。毕竟还没有娶媳妇,人生也挺无趣的。 李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家里给娶媳妇了吗?” 李长歌摇摇头,“大丈夫成家立业,何患无妻。我不急!” 主要是这事,急也没用! “定亲了吗?”段长生白皙的手指把不成形状的肉馅,包成一颗颗元宝形状的馄饨。 “让我猜猜,定亲了?” 李长歌点点头,又摇摇头。李悦薇定过,她李长歌没有。 “定亲了,人家没看上你又给你退了?啧啧啧…长歌兄,故事很多嘛!” “废话真多。”李长歌脸色颇臭。 “闲着也是闲着,多说一句都是赚!” 水沸,一颗颗元宝馄饨下水,李长歌不自觉的咽咽口水。 京城最普通的吃食,在这里都是奢望。 等一颗颗的馄饨漂浮起来,时间好漫长。 漫长的就像她及笄那日,康君梧从梅花树下向她缓缓走来。 花瓣落在康君梧的肩膀上,康君梧毫不知情,带着少年的腼腆。 她那时只觉与他相守过一生,也不错! “你在想什么?李长歌…” “想你什么时候死!” “咱俩过命的矫情,我死你不给我烧纸吗?” 烧纸,又不是你家亲戚。李长歌冷哼一声。“毛病。” “我艹,好香!”一颗馄饨下肚,李长歌眯起眼睛。“看不出来,段公子还有这手艺。” “学富五车,说的就是本公子。” “呵!呸!”耳濡目染,李长歌被手下的兵痞子带偏了。 十颗馄饨下肚,李长歌便不再吃,放下筷子。 披上大氅,把装着馄饨的大碗塞进了大氅里。 走出了,段长生的屋子。 一炷香后。 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推门而入,“公子,小李将军把馄饨给老将军送去了。” “让老头子猜对了。”段长生摸着下巴道。 第96章 公输家 “主子,老谷主的信。”黑衣男子态度恭敬,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段长生慢条斯理用帕子擦擦嘴,又擦擦手,接过。 “哼…”看完信,凑近炉火一簇火苗烧了个干净。 “死老头子,他居然还着急了,李长歌跟猴一样精明,让我怎么骗?有能耐让他自己来。 咳咳……” 李长歌以为段长生口中的死老头子是段长生的爹,工部尚书段明阳。 其实不然,段长生口中的死老头子是他外公——公输垣。 公输世家掌门人,擅长机关术,高级木匠。 “姓段的,今日去参加婚宴了?”段长生嘴角升起嗜血的笑容。 “是。” “陈媛儿有孕了?”段长生嘴角带笑,眼里一片阴冷,“康夫人若是知道她的好儿媳妇,怀着她侄子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要透露给她吗?主子。” “不,温水煮青蛙才有意思。咳咳……” “主子,药。”黑衣人从身上拿出一瓶药。 仅仅是刚打开瓶盖,就闻到一丝人参的清香夹杂着淡淡苦味。 “主子,听说秦王侧妃有一株三百年的人参。” “嗯。”段长生接过药服下,“让咱们的人盯着点秦王府,必要的时候护着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毕竟有求于人,这柳侧妃在李长歌心里不一般。” “是。”黑衣人想,那是有求于人吗?那是想睡人家…不是求。 段长生身中奇毒,从胎里带出来的。 被诊断活不二十。 段长生今年十八。 他一刚出生,他娘力竭、香消玉殒了。 段长生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公输家的银子续命。 半年前公输垣打探到一秘法,阴阳调和后服以秘药温养身子,方可有一线生机。 阴阳调和不是一次,是每隔两日。 此法对女子要求严苛,要身体好武艺高强的女子。 说白了就是阳气巨充足的。 武艺高强的女子? 大圣朝百姓安居乐业的,哪有良家妇女学武功的? 现在培养也来不及了,他外孙还有不到两年就见阎王了。 无意中,公输垣就发现了李长歌。 段长生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被公输恒弄到了边疆。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实际是诱拐。 “助孕的药,给我那“好姨母”的儿媳都尝一尝。 等钱氏有孕,再告诉我的“好表哥”康君梧,李悦薇还活着的消息…” 母债子还,谁也跑不了。 “是,主子。” “主子,老谷主说实在不行就用强的!” 段长生冷笑一声,“你打的过她?边疆军有十万人!当十万人的面强迫人家小将军? 你们找死别带着我… 得之有幸,失之我命。大不了就是死!赶紧滚! 哦?对了!送些肉上来,鸡鸭鱼猪都可。” “是。”黑衣人一躬身,消失在夜色中。 白皙的手握住宝石匕首,扬起双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挥出一片灿烂的光幕。 公输长生——段长生。 “我能长生便罢了,我不能长生,段家人就都不用活着了。 就从康白氏,开始吧!” 光幕消散,落于黑暗!宝石匕首重新入鞘。 …… “外公,馄饨吃不吃?” 老将军听见外孙女的声音,慌忙的把手上的书信扔到桌下,用脚踢了踢又踢,慌乱的堆起笑脸。 “吃!长歌给的都吃!” “外公,肉馅的白面馄饨。”李长歌假装没看见他外公的慌乱。 把馄饨放在了桌子上。 “长歌啊!京城的树都绿了,马上可以脱掉棉衣,穿漂亮的裙子了,云锦、织锦、戴绢花。 草泥娘的康君梧!”老将军咬牙切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好好的外孙女啊!京城才女啊! 李长歌看着她外公吐沫星满天飞,拿手捂住了碗口。 “外公,一会儿凉了!你不吃我吃了?我被摧残一下午才换回来的馄饨。” “吃吃吃……” 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咕噜噜汤都喝干净了。“长歌也大了,还会做馄饨了。” 老将军老怀安慰。 “是姓段的包的。” 老将军面色不好,“你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跟康家沾亲带故的都不是好人。” 李长歌面露疑惑,“外祖。 昔日,我在京城从未见过这位段长生,也没听段夫人提起过。” 什么身体不好从小养在别处,段尚书的说辞,李长歌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工部的军器监监管?长歌在京城之时,并未听说过有此军职。” 老将军面露沉思,不知想到何事,眼睛猛然睁大。激动道:“白氏是续弦啊。 段尚书的结发妻子应该是公输家的嫡女! 恐怕这小子是公输家嫡女的遗腹子。” “公输家,是那个做机关术的公输家吗?”李长歌免不了惊讶。“难怪突然出现一个军器监。” 大圣朝的军器只有盔甲和长矛和刀。在李长歌看来实在没必要建立这样的部门。 如果段长生是公输家传人,那就有必要建立这样一个部门了。 老将军弯腰捡起地上的信,把带有康君梧名字的那段,撕了下去,扔在地上踩了踩。 “秦王抄了襄王的秘密天宫,抄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你看秦王的信。 他在上面说,皇上有意用这笔银子,给军队添置武器和铠甲。 恐怕这段长生,就是公输家的人。” 老将军一拍脑门,眉开眼笑道:“外公收回刚才说的话,没准这小子是个好人。 这馄饨就是香。” 变脸速度如此之快,让李长歌猝不及防。 “外公,我在京城十七年从未听说白夫人是续弦。康君梧的娘和白夫人是堂姐妹。 她从未说过,白夫人不是原配,我娘她也从未听说啊! 外公,你听谁说的?” 老将军思索道:“……有十八年前吧!京城上空出现一个巨鸟,落到段家院中,没多久又消失在天空中。 当时是黑夜,看见的人不多。 看见的人说那巨鸟是个人,自称来自公输家,是来接他们小主子的。 那时候姓康的老头还没死,我俩喝酒他曾经说过,他儿媳妇的堂妹白家姑娘倒霉,跟公鸡拜堂,又从妻变妾了。 还说咱们武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后来醒酒以后,我问他,他又不承认了。” 人老成精,老将军眼珠子一转,摸着下巴道:“长歌,段大人身体不好,明日你就搬到他隔壁去。” 【呜呜呜!被恶意差评了!评分好低6.4!想哭(?_?) 宝宝们帮我打打五星好吗?】 第97章 都给你 今日,李长歌当值。 天刚蒙蒙亮,嘴里呼出的气体都能被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用那帮兵痞子的话形容今天的冷——就是滴尿成冰。 自己的兵自己操练。 负重跑了三公里,在滴尿成冰的天气里愣跑出了一身薄汗。 实在馋的慌儿,上山! 山里的动物比人熟悉环境,贼精贼精的并不好抓。 只掏了两个野兔子窝,打了一只野鸡。 每人背着一捆柴,下了山。 “一队,三队把柴火放在村门口。 其余的人回军营。” … 李长歌刚回军营,来不及吃饭就开始搬家。 是监视也是打探,她外公说段长生是段白氏的儿子,就撵出去。 段长生是公输家的传人,就要啥给啥,要星星不给月亮。 双标的明明白白。 什么男女大防,李长歌现在是让敌人惧怕的小李将军——男人,都是兄弟。 不存在,大防! 段长生穿着织锦的大氅,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碗肉丝粥。“搬住处啊!小李将军?” 勺子在肉丝粥里轻轻晃动,香气四溢。 “吃饭呢?长生兄。”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的。 “嗯。你忙!不耽误小李将军了。”段长生端着碗,坐到他的虎皮床垫上。 吸溜!吸溜转着圈喝。 “……”所以,为什么不用勺子? 李长歌腿脚不受控制,跟了进去。 段长生垂目喝粥,嘴角翘起。 咕噜噜… 是李长歌不争气的肚子。 如今的李长歌脸皮极厚,自然而然的半蹲在段长生面前,“那个…长生兄!还有粥吗?” “昨天还连名带姓的叫我段长生,今天一早就是长生兄了? 李小将军真是善变啊!” “嘿嘿,都是兄弟称呼都是其次的,感情感情最重要!”李长歌目不转睛的盯着肉丝粥。 看似馋的不行,心里千回百转——这小子果然有问题,他哪里来的肉? 段长生眸光渐深,“想喝?自己去盛吧!碗在箱子里。 长歌兄请自便,我这身体恐怕不能尽地主之谊了。” 金丝楠木的箱子四角包着金子,豪横程度堪比柳眠眠。 李长歌打开箱子,双目瞪的溜圆。“这是?段长生这是什么?” 段长生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把手里的肉丝粥碗放在矮桌上。 歪着身子吊儿郎当的道:“连弩…一米以内无敌。” “一米以外呢?”李长歌眼睛锃亮,好比那狼见到肉。 “一米以外还有火雷,你往下翻。”段长生斜斜的靠在床榻上。 信心十足。 “李长歌谈一笔生意吧!我想徐徐图之,可我这破身体没准明天早晨就醒不过来了! 老天不给我时间。” 他想徐徐图之,想让她心甘情愿,可是天不遂人愿。 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 “什么生意,你说我都答应!天天陪你下棋都行,随便你怎么打击我! 我李长歌绝不反抗! 我要是反抗我就是你孙子。”爱不释手,爱不释手啊! 杀人无形,一米之内无敌…无敌啊!大杀器。 李长歌想大笑几声,北国鞑子你们受死吧! 段长生缓缓开口。“我想要一个东西。” “你说,你说要天上的月亮,我今天晚上都给你扣下来。”李长歌满嘴答应。 “你…我要你!李悦薇。 先皇二十八年,老将军得到一颗前朝秘药,相传可治白骨医死人。 此药丸放在了你母亲的嫁妆里。 你七岁那年,被李茹推入池塘后险些淹死,被救上来后高热不退,命悬一线。 你娘把这颗药丸喂给了你。” 李长歌拿着连弩,对准段长生。“你是谁?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咳咳……不入流的手段,以后都告诉你,咳咳……”段长生擦掉嘴角的血迹。 “我只要你,也只有你能救我!你同意救我! 公输家都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我这身体你也看见了!一个女人足以。 我家底丰厚,削铁如泥的宝剑和匕首世间只有一套,都给你。” 李长歌眼睛一亮,都给她!咕咕—— “我厨艺极好,不比酒楼的大厨差。” 李长歌眼睛一亮,厨艺好!“你都会什么菜?呸……你都会做什么武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刀枪不入的软肋甲、连弩、火炮。”段长生自信一笑。 “真的?”李长歌眼睛一亮。 “真的。”他只说会,火炮还未成功,不算骗人吧? “煎炒烹炸,都会做!你想吃的我会做,不会的我可以学。 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 你如果不愿。” “不愿意怎样?”李长歌咽咽口水。 段长生释然一笑,“不愿?这些……我都带到棺材里了。” 听着真划算啊! 李长歌放下手中的连弩。“我不会成婚,李悦薇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保家卫国的李长歌小李将军。” “所以?我只能当情夫……?”段长生挑眉。 “咳咳咳……”李长歌呛了口水。“那个…我的血能治你的病?” 段长生脸上平静无波,耳尖通红。“身体。 一天一次,你可愿意?” “段长生,你说的是人话吗?种马都没你这么勤的…”李长歌咬牙切齿。 “哈哈哈……咳咳咳。”段长生吐出一口血。“逗你的。” “上一个逗我的鞑子,都让黑白无常带走了。” “还好!我是大圣朝人。” 第98章 柳旺夫 “父皇…儿子告退。” “去哪?回来……” 脚下生风的谢凌渊生生的停住了。 风停了! 略带委屈:“父皇,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我母妃可要等不及了。” “挺大个人,别赖赖唧唧的,好好站好。”“跪好。”一声厉吓。 “哎!”谢凌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德胜公公一捂额头,都替谢凌渊的膝盖疼。“小祖宗,小心膝盖啊!到老了遭罪呦!” “别管他,跪不死!我问你王氏是怎么回事?” “什么王氏,怎么回事?王氏能有什么事情?”谢凌渊眼里都是“天真无邪”。 从龙桌上扔下一本奏折,“自己看。” 谢凌渊捡起来,哎呦!是王氏的折子,“王氏,还会写奏折呢? 这字,唯实难看了一些。 有错字…生僻字还可以原谅,毕竟王氏没上过学堂,也没有女先生教导。 可以原谅。” 皇帝一拍桌子,“小兔崽子,你没有想说的?看内容…” 内容就是——王氏不止肚子肥了,胆子也肥了! 王氏上旨请求开商路。 谢凌渊诚实的摇摇头,“儿子不管钱,随着她们折腾。” 言下之意,我没钱你跟我媳妇谈。 男人结婚财政大权上交,他不懂吗? 皇帝真是不懂,皇帝这辈子后宫佳丽三千,独爱钓鱼。 他的钱都归柳尚书管。 其实曹皇后也挺憋屈的,曹皇后是皇帝的嫡母用来羞辱他的。 一个皇子娶六品官家的姑娘。 门不当户不对,曹氏人还拧巴。帝后两人别谈感情,谈钱还能聊一会儿! 谈钱曹皇后也没有啊!她爹六品地方官。 就变成了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的局面。 谢凌晨他娘丽贵人长的美,会弹琴吟诗作赋,很是受宠一阵子,受人嫉妒。红颜薄命就是这么来的。 柳贤贵妃聪明,多数时间都跟皇帝谈银子。她大哥会卖画,她二哥会赚钱。 皇帝脸色如墨黑,他理解不了他儿子为什么不管钱!!王氏为什么去种菜。 谢凌渊看着外头的天,脸色焦急。“爹,我再不回家,眠眠就醒了。” 谢凌渊耳尖通红,“咳…我还想陪她吃早膳!” 谁信啊! “我怎么生了你们三个犊子!”皇帝咬牙切齿。 老大是个播种机,一个冬天过去郡王府五名侍妾有孕。 老二是个搅屎棍。 文王妃周氏也不装了,大舌头老三两口子都知道的事。 她认为老三一党,皇帝、宫里的嫔妃、宫外的大臣都知道了。 她直接摊牌了,从南风馆里,直接给文王领回来两位。 什么琴棋书画,歌舞才艺给这两位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一个人四个先生。 整的京城有女儿的人家,怨声载道,好先生都被文王府整走了…… 文王消停了,也不追着工部郎中沈祁跑了。 每日都乐呵呵的留在府里,不惹祸了。 该说不说!这两个南风馆的台柱子跟沈大人还有些相似。 俊美的人千篇一律,丑的各有特色。 公子如玉在云端,清俊儒雅如谪仙人。周氏一下培养出来两个。 想到老三更是头疼,老三满脑子就六个字——柳眠眠、生孩子。 “你留下来,跟朕一同用膳。” 看看! 谢凌渊的脸拉拉的,跟鞋拔子一样。 好像宫里的早膳有毒一样! “公输家的后人出山了,谢凌渊,你去拉拢拉拢。” “在哪呢?”公输家?传说中能制作木牛流马、和飞天神鸟的公输家啊! 谢凌渊眼神一闪,这个一定要拉拢好。 “在边疆呢!朕给他一个军器监监管的位置。” 谢凌渊险些没笑出声来。边疆的武器就长矛和刀、盾牌三种,还用监管? “去不了!”谢凌渊不想去边疆,京城里的事务太多。 柳眠眠那水做的身子,也去不了边疆。旅途遥远,她身子受不住。 他不想去。 皇帝眼睛扫过桌面,镇纸太重,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太热。 啪!扔过去一本奏折。“没出息的玩意!女人不有的是?天下只有一个!” 谢凌渊任由奏折不痛不痒的打在身上。“父皇,把你鱼杆借我玩玩! 听说我岳父送你一柄韧劲极好的鱼杆。 可以江钓大鱼。” “……”皇帝咬牙切齿,“滚。”借曹皇后都行,借鱼竿不行。 “好嘞!”谢凌渊站起身。 “跪下,我话没说完呢!”皇帝气的喝口茶气的龇牙咧嘴。 “父皇,外祖母说人不能喝烫茶水,对肠道不好。” “你外祖母,没让你少气朕吗?”皇帝放下茶杯。 谢凌渊轻轻摇头,这倒是没有!只让他彩衣娱乐怎么随意怎么来。 他现在就很随意。 “凌渊,大圣同北国必有一战。北国频频递国书,要把谢璇和安宁接回去! 都是朕在压着,边疆的兵力不强悍,咱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啊!” 谢凌渊面露疑问,“姑姑已经回来十几年,北国的君主早就换人了。 再美的容颜早就老去,为何还要接回姑姑? 不是父皇你做了什么吧?” 皇帝被他儿子看的有点不自在,摸着鼻子道:“当初北国太子被害身死。 把传国玉玺给你姑姑了,你姑姑把人家传国玉玺偷回来了。” 好嘛! 难怪了…… “难怪人家放狗追你们二里地。”玉玺,好嘛! “还好安宁是女孩,要不北国都得打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传国玉玺偷回来了,姑姑也真厉害。” 皇帝表情有些不自然,“嗯。” 谢璇当时也是拼尽全力了,把玉玺吞到肚子里带回来的,还好北国玉玺并不太大。 两张马吊那么大。 护送途中八王妃发动,谢璇命悬一线。 八王也是难啊! 弄不好两尸四命,也算是祖宗保佑。 最后,都活了下来。 “大圣朝同北国一战,避无可避。 朕不是你皇祖父,割地赔款,送女和亲,不顾谢璇和黎明百姓的死活。 朕做不出来。 老三!你懂吗?” 懂!怎么不懂! “爹,我懂!”谢凌渊很懂了,他爹是有血性的。 他也有! 他大圣的子民他护着,谢璇姑姑和安宁,他也护着。 “爹,我明天就起身去边疆,你放心就是跪着求,我也会让公输家后人出山。” 门外的小太监:“启禀皇上。 秦王柳侧妃求见!有个叫公输恒的人,让她给圣上带句话儿……” “啥?” “什么恒?……” 第99章 老三嫁得好 “什么恒?” “度量衡…” “你个小兔崽子,瘪犊子朕听见的是…公输恒。” 谢凌渊一本正经,委委屈屈:“父皇,你听见了还问我? 我跪地上,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 皇上冷哼,“哼,赶紧起来。”你媳妇要进来了! 谢凌渊摇摇头,像模像样哀叹一声:“不碍事,一会儿!儿臣让眠眠扶我起来! 腿麻了,歇一歇!” 吓唬朕? 哼! “德胜,把这狗东西给朕拉起来。”玛德!老三嫁得真好… 皇帝实名嫉妒了,他当初要是有这样的媳妇,少走多少弯路! 还至于打打杀杀嘛,把他“亲兄弟们”都打包送阎王了嘛! 和平称帝,不费吹灰之力,他也想啊! 能躺赢谁拼命啊? 这老三,躺着就能继承皇位了。 他还想着,怎么给老三造造势呢! 这功劳就自己飞来了! “哎!秦王老奴扶您起来。”德胜公公态度很恭敬啊! 心里寻思这柳侧妃说的果然对啊!投胎靠运气。 这三皇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德胜公公看得明白,三位皇子中只有谢凌渊不拘小节,爱闲云野鹤,无心皇位。 没娶柳侧妃之前,从不联络朝臣,天天带个侍卫瞎跑疯玩。 可如今! 啥也没做!朝臣都一边倒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恨不得排班住秦王府,生怕压定的“宝贝”让人害死。 王氏的肚子忽大忽小,太医院太医们集体眼瞎,视而不见!——必须女子平安。 皇帝嘴一瓢,“传秦王妃…是侧妃、侧妃! 德胜啊!让御膳房做点蟹黄酥送过来,什么玫瑰酪的。” 德胜公公一愣儿,要不要听听你吩咐的是啥?这个季节上哪整蟹黄去? 怎么做蟹黄酥。 “皇上…”德胜公公为难了。 谢凌渊道:“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 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再泡一杯玫瑰花露,不不还是蜂蜜菊花茶。 春暖花开,火气大。 两杯,两杯!最近我火气也大。” “给朕也上泡一杯蜂蜜菊花水,放点枸杞,多放点…” 皇帝寻思着,一会儿去贤贵妃宫里转转。 谢凌渊张口找媳妇,闭口上火的,把皇帝成功说上火了。 哎! 这时候生老四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皇帝忧愁了,孩子多了互相杀,就像他的兄弟们!没有相爱只有相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同父异母的斗,同父同母的也斗。 皇帝以为孩子少一些能消停点,哎! 如今也挺消停。 谢凌西忙着造人,谢凌晨忙着造……? 这么一看,谢凌渊挺顺眼的! 会娶媳妇。 王氏人不出彩,家世不出彩。不!没有家世了… 会种地啊!青黄不接的时候,人家都卖上菜了。那小白菜小生菜一把一两银子。 还要开商路… 女财神爷转世啊!就是字磕碜点! 还有进门的这个。“哈哈…眠眠快坐下!穿的太少了,天气回暖也要注意保暖。 你们年轻人啊! 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啊?”刚要跪下行礼的柳眠眠愣住了。 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和颜悦色的皇帝好吓人啊! 祖母!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皇帝也能推。 “快坐……” 谢凌渊眼睁睁看着他皇帝老爹,喜笑颜开从皇位上走下来。“眠眠啊!公输恒是谁啊?” “哦!哦?”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柳眠眠想掐自己一下。 今天的父皇,唯实有点不对劲!谄媚…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比年画上福禄寿三星还和蔼可亲。 柳眠眠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 皇帝没等小内侍检查,自己就接了过去。 荷包里有一颗木质令牌,还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公输家任凭柳大姑娘差遣。 落款公输恒。 “这…不会是陷阱吧?”皇帝面露沉思,不会是北国的陷阱吧?不…不…是东黎国的陷阱? 这两位老邻居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在北国寒冷之地,一个在高山草原上,环境艰苦。他们都有攻占大圣的心思啊! 柳眠眠摇摇头,“不是啊!儿媳进宫前,拿着令牌去了木匠铺子,果然是好用的!” “你再重说一遍。”皇帝蹙眉,听不懂呢! 柳眠眠指着木牌道:“木牌上面刻着一朵昙花。 京城里的木匠铺牌匾上也有一朵昙花。 儿媳就拿着木牌去了木匠铺。木匠铺子里的人,见到儿媳就跪下了。” 皇帝忍不住道:“眠眠啊!你说…有没有可能,你不拿木牌他们也得下跪。 你毕竟是秦王侧妃啊!” 谢凌渊插嘴道:“不可能,我是秦王又不是阎王。 出门在外躬身行礼就行,不用下跪。 不年不节的,礼太大。” 皇帝瞬间从和颜悦色变得不和颜悦色。“滚,小兔崽子。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大人? 很好……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德胜公公亲自端着茶水和糕点。“秦王,喝点茶润润口吧!败败火吧!” 秦王!!! “不是的,这是家主令!父皇这是公输家的家主令,一共两枚。”柳眠眠没敢说,那一枚在李悦薇手上呢! 因为李悦薇死了,现在是李长歌! 什么?家主令? 皇帝懂了! 柳眠眠,不是来给公输垣带话的,是来告诉他——她现在身后还有公输家了!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弩。“父皇请看,这是公输家的连弩,可绑在手腕上连射十发。” 柳眠眠扣动悬刀,嗖的一声一道银光没入墙面。 “连弩,一米以内无敌,一米以外作用减半,五米以外白费。 可用于女子防身。” 连弩零部件小巧,精致非常。皇帝伸手接过,爱不释手。 没看过啊!活六十多岁没见过这玩意! 工部那帮棒槌,就会修墙修宫殿。 使大劲儿,修个护城河!顶天了… 皇帝看柳眠眠的眼神,都冒绿光。“真好,真好!赏,眠眠你想要什么,爹爹有的都给你。” 皇帝啧啧一声,看看柳家这几个孩子,再看看他的!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还好…… 老三嫁得好啊! 有这样的媳妇何愁大圣朝不兴盛。 “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次子,贤皇贵妃之子, 天资聪颖,德性纯良,宜承大统,故朕深思熟虑, 决定册立皇子谢凌渊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钦哉!” 皇贵妃? 柳姑姑,人在宫中坐,富贵天上来。 第100章 小魏太医病了 柳青儿的天塌了。“谢凌西,谢凌渊被封为太子了,是不是真的?” 连郡王都不叫了! 李茹歪坐在谢凌西腿上,两个人咯咯调笑着。 看见柳青儿冲进来,李茹揽住了谢凌西的脖子,挑衅的看看柳青儿。 吐气如兰道:“呦……这不是柳二小姐吗?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是这燥热难耐的春风?” 李茹这浪荡样儿,柳青儿根本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谢凌渊是不是被封为太子了! 为什么?早不封晚不封,偏偏她离府之后才封? 如果早一些! 她怎么会看上谢凌西这头猪,这郡王府里一窝一窝的怀…让她恶心。 柳青儿双目通红,“谢凌西,你才是嫡长子!你不想想办法吗? 我真是后悔!怎么就看上你了。 要不然… 我如今就是太子的侧妃,以后就是贵妃。” 谢凌西自嘲一笑,“本郡王有什么办法?去宫里抱着父皇的大腿痛哭吗? 呵!我现在连皇宫都进不去,要通报。” “这都是拜谁所赐?是你啊!柳青儿!”谢凌西咬牙切齿。 谢凌西站起身,居高临下拍拍柳青儿的脸。 柳青儿的脸啪啪作响。 啪!啪! “我能有什么办法?造反吗?嗯……?说话啊!柳青儿…” 造反……?柳青儿醍醐灌顶。 急切道:“谢凌西,咱们逼宫吧!皇上,就是逼宫登上帝位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想让谢凌渊骑在你头上拉屎吗?” 谢凌西神色一紧,当场愣在原地。 逼宫?他身后一没银子,二没兵。只有一个不顶事的曹家! 拿什么逼宫,用一腔热血吗?柳青儿这么蠢,他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裤腰带一松,断送了自己的皇位。 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 谢凌西指着柳青儿的鼻子道:“贱人,居然敢教唆本郡王!” “你想待着,就在这郡王府里,好好待着! 不想待就回你的柳家,做柳二小姐。看柳家认不认你… 别以为本郡王不知道。 你连柳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本郡王再怎么样,还能当一个闲散郡王。 柳青儿,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别上蹿下跳,害人害己!”谢凌西握紧双手,手指嘎嘎作响。 他不是不想逼宫,是没有条件! 穷! “你……鼠辈!无胆鼠辈!”柳青儿阴沉着脸,眼神犀利如刀。 无胆鼠辈? 说对了!公输家、边疆军都在老三身后,谁敢动? 不敢动! 谢凌西想大喊一句——奶奶的,他谢凌渊如今有连弩还有火雷…听说还有火炮! 造反?逼宫! 是嫌弃自己命长吗?他宁可相信谢凌渊以后无子短命,需要过继子嗣。 他宁可多生点… 也不敢,在谢凌渊脑袋上蹦哒。 谢凌西看青儿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你应该庆幸,你曾经姓柳…” “来人!把青侍妾请回院子,无事就不要让她出来了。” “你…” 柳青儿的院子,住着一群人,有曾经的王妃曹氏,还有夏雪母子三人。 这里住着的,都是被谢凌西厌弃的人。 还好,她们几人有共同话题。 …… 城郊的温泉庄子里。 “纪暖,你怎么不着急?”小魏太医心里堵得慌。 王氏蹲在地里,托着下巴。“我挺着急的啊!”这些种子再种不活,眠眠就吃不上甜瓜了。 “你说那人,能不能骗我?这真是西域的甜瓜种子吗?怎么不发芽呢?” 十天前。 庄子上来了一个要饭的,用种子换了两顿饭,一袋干粮。 据说是西域的甜瓜,王氏想要种出来,眠眠一定爱吃! “秦王被封为太子了。” 王氏点点头,对啊! 可是小魏太医愁眉苦脸,好像要哭了。 王氏蹙眉问道:“你不高兴吗?你不是我们党派的吗?” 是啊! 他和他爹,后来是整个太医院都是秦王一党的! 秦王被封太子,他以为自己是开心的,可是到头来却开心不起来。 心里闷闷的,小魏太医说不上那种感觉。 像酷暑里中了暑,又像误食大量的麻黄,心里又苦又闷。 “皇上封秦王为太子,却没有封你为太子妃。纪暖,你不恐慌吗? 天家无情,你日后要怎么办? 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太子是稀罕柳侧妃的。” 小魏太医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你会孤独终老,老死在宫中的。” 王氏被吼的身子一抖,手中的几颗种子掉了。 “毛病!吓死我啦!啊!我的种子…… 我的种子掉了。”王氏蹲在地上,从刚施完肥的土里把自己的种子扒拉出来。 “魏太医,你等着!”满手鸡屎味,王氏要发疯。 “啊!全是鸡屎…你赶紧帮我捡起来。啊!” 啪! 一个带着鸡屎味道的土,塞进了小魏太医嘴里。 报复。 赤裸裸的报复。 附赠一个小胖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什么孤独终老,你少诅咒!眠眠怎么可能让我孤独终老。 她的孩子肯定给我养老送终。 再说!我为什么要在宫中,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根本就不稀罕太子,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根本就不在乎。 要是让我知道你对眠眠不利,我毒发之前先弄死你。”男人哪里有姐妹香,有姐妹好! 小魏太医满脑子就几个字,她根本就不稀罕太子,不稀罕! 小胖手松开。 呸呸……小魏太医吐掉嘴里的土。“那你喜欢谁?” 小魏太医觉得自己生病了,早晨起来裤子都是湿的。 他娘拿给他的画像,那些世家女子,他居然一个都看不上。 一个都看不上。 纪暖。 他治不好自己的病,金针银针都不好用。 只有一味药,叫纪暖。 第101章 小魏太医很抢手 站队站的好,水涨又船高! 魏太医最近走路都带风,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能跑五千米。 有劲儿! “魏太医,好啊!” “魏太医,好。” “魏太医,下值了?” “喝两杯去?” 魏太医抬眼一看,姓赵的!原来是西郡王一党的。 面上笑容不变,眼里风云变幻。“改天,改天!今日家中有事。” 改天,改到哪天就不一定了。 反正!这辈子是喝不了酒了。 下辈子!排队吧! “魏太医,魏太医。” 魏太医一看,是翰林院张栋张大人。 紧忙拱手,笑容满面:“张大人,好啊!” “魏兄,客气客气!”张栋笑道:“令郎的亲事可定下了?我家夫人娘家,有个侄女… 特意让我来问问。” 这张栋张大人同柳尚书交好,换句话就是同太子府交好。 换句话就是太子党。 换句话就是自己人啊!自己人! 魏太医满脸堆笑,“还未,还未。 张兄!我府里的桃花开的不错。 正巧明日沐休,小弟备宴请张兄和嫂夫人过府一叙!” “好好!这这么说定了。”张大人拍拍魏太医的肩膀。“虎父无犬子啊!” “哪里,哪里!张兄过奖。” “实话实说而已!令郎的确优秀。 小魏太医在张某心里,比某些状元强百倍。”张栋看向宫门口正预登上马车的沈祁。 意有所指。 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车身装饰是亲王专用的宝蓝色。马车四角还悬挂着麒麟金铃。 这是,当初八王爷接回谢璇长公主后,皇上赐给八王爷的马车。 八王爷一向低调,除去参加宫宴,日常从不使用此奢华的马车。 没想到… 如今被沈祁用了! 张栋只想说一句——不知所谓。 … “这是?工部郎中沈大人?怎么坐上八王府的马车了?” “听说…是谢娇郡主是县主、县主来接沈大人的。” “呵呵!”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恩爱啊!”赵大人阴阳怪气。 自从嫡长子谢凌西变郡王之后。他嫡长子一党,处处不顺心,处处受排挤。 没想到! 这沈祁风生水起了,还搭个上八王府了! 还同县主定了亲!赵大人心里发酸。 此时马车帘子被风吹起,露出谢娇那微微泛黄,含羞带怯的一张脸。 不知,车上的两人说了何事? 谢娇的小拳拳捶到沈祁的小胸口上,满脸娇羞的仰起头。 感觉下一瞬,两人就要亲上了。 沈祁嘴角含笑,眸光里闪过不耐,手上却一用力,谢娇跌入他怀中。 “哎呀呀……你坏!” 风也挺坏的! 好巧不巧把谢娇的声音,吹到魏太医和张大人耳朵里。 两人恨不得当场聋了。 “告辞,明日见!”张栋脸沉如墨。 闹眼睛,看了不该看的。 “明日见!”魏太医也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老魏太医回府找一圈,没看见他儿子小魏太医。 问过小丫鬟。 才在花园里抓到了,正在挖土的傻儿子。 “魏川柏,今日得平安脉请的如何?”柳侧妃还没有吗? 魏太医很着急,比柳府的老祖宗都着急。 “不知道,今日我不当值没去太子府。” 为何是太子府? 不是去东宫。 谢凌渊坚决、拒绝住进东宫。他说宫里女人多,怨气大! 太冷! 还是秦王府住着舒服。太子的名头有了,住哪里都一样! 要是住东宫也行,把鱼竿借他玩几天,太华湖都能夜钓了。 皇帝一听,连忙摆手。 爱住哪里住哪里! 他惦记谢凌渊安全,谢凌渊惦记他鱼竿。 逆子!小兔崽子! 所以晋升为太子的秦王,依旧住在秦王府里。 只是牌匾换了。 小魏太医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药苗,傻笑! 自己玉树临风的儿子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咧嘴傻笑! 魏太医感觉他好像隔壁的二傻子。 皱着眉,“那你去哪了?我看你一早就出门了。” “去!外面走走…嘿嘿!”去城郊的温泉庄子了。 知子莫若父,“去给太子妃请平安脉了?” 小魏太医点点头。 老魏太医的心都操碎了,这王妃一看就不行!要背景没背景,要学识没学识。 太子妃,太子妃的位置坐不稳的啊!都被撵到庄子上去了。 老魏太医不知道,京城中新开的纪氏菜铺就是太子妃的。 也不知道王氏会种菜。 只觉得王氏是被太子厌弃了,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去了。 “川柏啊!你要会站队啊!这两方谁输谁赢,还用眼睛看吗?谁大谁小,还用说嘛! 你怎么…这时候犯傻呢!别看你于医术上天分高,这做人和眼力见啊! 站队啊!还得跟你爹我…多学学啊!”老魏太医仰起头,捋着胡子。 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魏太医叹口气,“爹,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掺和了。 你根本就不懂!” 魏太医懒得听,“就你懂,行了吧?最近不要往外跑了,你娘在给你相亲呢! 尤其是明日,翰林院张大人同他夫人一同来府里。 你必须在家!” 成家立业。 想到昨日儿子偷偷倒掉的药渣。 魏太医操心道:“你也大了!要不?让你娘先给你安排个同房丫头?” 别憋坏了,老喝下火的药也不行啊! “川柏啊!,是药三分毒!火大伤身啊!正所谓…阴阳调和!” 魏川柏收拾好自己的小锄头,起身。“儿子看书去了。” 走出五六步又转头道:“魏大人,你魏氏十三针练好了吗? 我三日后,考你!” “艹,逆子!逆子啊!”魏太医心里口吐芬芳,一不小心拽掉了两根胡子。 夜深人静。 小魏太医揉揉酸涩眼睛,仰头喝掉了茶杯里冷掉的菊花茶。 “雄黄,你去看看丹参给我熬的药,好了没有!” 打瞌睡的小厮雄黄瞬间清醒。“好的,少爷!” 魏川柏揉揉眉心,又拿起一本医书。 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微胖的身影。 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戴着三角巾。 他不知道为何一个人,能经历那么多苦难,仍旧笑的那么灿烂,好看! 他喜欢看。 如果是他,恐怕不饿死也郁结于心郁闷死了。 她说…太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从不敢亵渎恩人。 也不爱! “少爷!奴婢给你端补汤来了~”门外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第102章 怕媳妇 丫鬟穿着淡粉色的单薄纱衣,身材玲珑有致。 在这如水的夜晚,烛火映射下显得格外的娇俏。 灯下果然适合看美人! 她含羞带怯的把手中的汤举起,“少爷,老夫人让奴婢给您送的汤。” 是送人… 还是汤。 两个都送,鹿鞭汤!魏川柏眼前一黑。 他日日喝撤火当归苦参汤,他老娘给他炖鹿鞭汤? 要命了! 魏川柏揉揉眉心,“你下去吧!” 下去? 下去哪有前程啊! 丫鬟抬起头,杏仁眼里蓄满泪水。“少爷对奴婢不满意吗? 夫人让奴婢好好伺候少爷,以后就是少爷房里的人了。 少爷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魏川柏冷了脸,“我还未娶妻。” 丫鬟羞涩的低下头,“夫人说,奴婢可以先当通房丫头。 少爷,请喝汤。” “你喝吧!”魏川柏冷哼一声,出了书房的门。 独留丫鬟一人在书房。 “少爷,等等小的。”雄黄赶紧提着灯笼追上。 “少爷,你不喜欢迎春啊?她可是夫人院子里身段最好的丫头了。” “不喜欢。” “少爷,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魏川柏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个身影。 “胖一点,笑起来特别暖的。性子有些烈不服输,动不动就威胁人的。”还会喂别人吃鸡屎的。 棋棋书画都不会,会写错字的。 会打算盘,会种菜! 会吃水晶肘子和红烧狮子头、香酥鸭和八宝鸡的。 “我的药呢?”魏川柏伸出手。 真是不能瞎想。 “哦!哦!哦!奴才马上去取。” 魏川柏觉得自己病了! 纪暖并不美,她好像也不在乎自己的美丑,女为悦己者容。 她只有在柳侧妃去庄子的时候,打扮自己。 魏川柏病了,有些嫉妒柳侧妃。 第二日一早,魏川柏起床换掉了自己的里裤,抱着里裤打算偷偷的洗干净。 “少爷,交给奴婢吧!” 魏川柏一回头,一个微胖的小丫头,笑起来嘴角带着两个梨涡。 “奴婢,是夫人院里的二等丫头,叫小鹅。” “小鹅?哪个鹅?”同那人有一分相似,也只是一分。那个人不会对他这么笑。 笑的这么不值钱! 不值钱的笑,只对柳侧妃。 有一种病,叫嫉妒! “是鹅鹅的鹅!”小鹅笑道。“夫人让奴婢伺候少爷。” 鹅鹅鹅的鹅!鹅的脑瓜子疼! 魏川柏捂着额头,“你会背本草纲目吗?” “啥?”当姨娘还得背本草纲目? “会背千金方吗?” “不会啊!”没人告诉她啊!当姨娘还得背千金方。 “会背伤寒杂病论吗?” 心累了!小鹅摇头,嘴角的笑都挂不住了。 “那你认识草药吗?” 小鹅摇头,“少爷,夫人找奴婢还有事!奴婢先回去了。” 小鹅脚底抹油,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雄黄,你给我滚出来!” …… 明月居里。 柳眠眠被烦的睡不着,像一只脱水的鱼,翻过来被翻过来。 忍无可忍。“谢凌渊,你怎么不上朝? 赶紧去上朝吧!一会儿,去迟了。又被群臣笑话了!” “不会,今日不会!是沐休日!”谢凌渊声音沙哑又异常亢奋。 “为何…朝廷会有沐休啊!不能日日都上朝吗?”柳眠眠欲哭无泪。 “眠眠,不许说傻话!日日上朝,官员们岂不是会有怨言!” 你不上朝我也有怨言,柳眠眠的话没说出来,就消散在了唇瓣间。 日上三竿。 “眠眠,我给你画眉!”谢凌渊伸手从柳眠眠的妆笼里拿出螺子黛。 柳眠眠捂住了嘴巴,“不要!儿时,你说你给我画眉,给我画了两撇胡须。 快让开,别捣乱!你快一边儿玩去。我一会儿还有事呢!” 谢凌渊失笑,这语气…活脱脱的他外祖母柳老夫人啊! 谢凌渊猝不及防的用额头贴在了柳眠眠的额头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抵住了她泛红肿胀水润的唇上,悄声低语:“信我!这次不画胡子,只画眉。” 咚咚咚… 柳眠眠心跳的厉害,她好像生病了。 上一世,心——从未这般跳过。 她想开口问,——你这般爱我,上一世为何不说? 造成了两个人的悲剧!让她傻了一辈子,他到早死的痛快! 再无人护她! “信我!嗯?”沙哑中带着诱惑的尾音。 鬼使神差,柳眠眠点点头。 半炷香后。 柳眠眠…收获了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和两条龙须般的胡子。 “滚出去,谢凌渊!我再信你我就是狗!我要去找祖母… 告诉她,你欺负我!” 呜呜呜… 守在明月居树上的青峰嘴角微微翘起,“主人,好像很开心。” 细语皱着眉,低声道:“青峰姐,他们会找到这吗?” “找到也没关系,主子现在是大圣的太子了。” 守在门口的紫荆,重重的咳嗽一声。 树上的两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小姐…郭壮士和郭夫人求见!小姐!”海棠提着裙子匆匆跑进屋。 “哈哈哈……” “小姐,你的脸!哈哈哈……我不笑了!别罚我月钱。 哈哈哈!” … “民女南栀,拜见太子、太子侧妃。” “小人郭魁,拜见太子、太子侧妃。” 谢凌渊摸摸鼻子,这也是个怕媳妇的。媳妇说完话,他才敢说? 南栀一身粗布碎花衣裳,头上戴着一朵小巧的芙蓉绢花。娇娇小小的,皮肤白皙,眼睛弯弯的。 郭魁八尺有余的身材,跪在南栀身边,显得老大一只! “郭壮士,郭夫人请起。” “起来吧!”谢凌渊也是个怕媳妇的,得媳妇先说起!他才说! “柳侧妃,软肋甲做好了。”郭魁憨厚一笑,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件软肋甲。 银光闪烁。 柳眠眠不懂这些。 偏瘦一些的是长歌的,靠近心房的位置还镶嵌着一片护心镜。 两侧肾脏部位也加了贴片,看着就安全结实。 “您们坐啊!海棠给郭壮士和他夫人上茶,上点心。” “海棠姑娘,给我拿一柄匕首我和侧妃娘娘展示展示。”这可是郭魁最满意的作品。 同以往打的切菜的刀、砍柴刀、镰刀完全不一样。 这软肋甲是用同等粗细的铁丝编制而成的。 中间的护心镜是一块千锤百炼的铁,压缩压缩再压缩而制成的。 美观耐用于一身。 紫荆面无表情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刷!没有多余的动作砍到了软肋甲上。 “好甲。”点点头,“郭壮士深藏不露。” 第103章 要选择理想 郭魁挠挠脑袋,“小人也就这点手艺,柳侧妃不嫌弃就好!” 柳眠眠怎么敢嫌弃,这是百姓敬仰的郭鬼啊! 宁战死,不后退的郭鬼,亲自打造的软肋甲啊! 上一世,她想都不敢想,英雄郭鬼能给她打软肋甲。 不对,是给李长歌打软肋甲! “小人和南栀要回江南了,特意来同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辞行。” 谢凌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郭魁表演。 柳眠眠嘴角含笑笑,眼睛也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话。 郭魁很尴尬。 “民女南栀,会弹琵琶!请柳侧妃收留。”南栀跪着回头看一眼。“郭魁?” “哎!”扑通一声,郭魁跪倒在地。 柳眠眠都替他的膝盖疼! “小人郭魁,带一众兄弟请求太子殿下收留。小人会打铁会打架还会…” “抢商船。”柳眠眠笑眯眯的补充。 “对。啊?”郭魁的心塞住了,柳侧妃咋知道嘞? “柳侧妃,小人一定痛改前非,走上正路。” 郭魁是懂选择的,与其重操旧业不如带着一众兄弟投靠太子殿下。 风风光光混个前程,和南栀和和美美好好过日子。 南栀也是懂的。 不管她身子脏不脏,只要柳侧妃肯收留她,她日后就是太子侧妃身边出来的人。 她的心从不脏。 肮脏的是那些在天宫里,视生命为草芥的达官贵人。 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是她仍旧怕,怕在柳侧妃的眼里,看见对她的嫌弃。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 就听柳眠眠说道:“可是…我不喜欢听琵琶啊!” “是民女越矩,请侧妃娘娘责罚!”南栀眼神暗了下来。 “南栀,我姐姐身边缺人,不知道你愿不愿去!她要做一件很大的事!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要把大圣朝的土地一片一片的连起来。 郭魁,我想要曹帮听我的话!我想开海运,你们能做到吗? 能的吧?” 上一世郭鬼没有任何人帮忙,也一刀一刀一步步站在了那高度。 “开海运?”郭魁仰起头,只觉得柳侧妃年纪小,口气倒是很大。 大圣朝的海军,没有战船,海军形同虚设,可以说没有海军。 所谓的战船,只是比许多商船大一些的船。 战斗力不强,也就造成了海上鱼龙混杂!想要统一海上并不容易。 “小人愿意一试。” “试?”柳眠眠歪着头?郭魁这么保守吗?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小人一定可以。”郭魁额上落下一滴汗。 这柳侧妃如此看得起自己,郭魁有些感动!又颇感为难,这是军令状! 谢凌渊眼神一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折子,“带着你的兄弟去胶州,从那里开始吧!” 呃?郭魁额头上的汗滑落!这就吃上官粮了? 从此他们兄弟走上正道了? “还愣着做什么?谢恩啊!傻了吧唧的呢!”海棠出言提醒。“郭壮士,你高兴傻了吗?” “哎哎!小人郭魁定不辜负太子的信任。” 砰砰砰… 郭魁和南栀三叩首。 “南栀?你姓什么?” “回主子,南栀没有姓氏!奴婢只记得那年老家大旱,颗粒无收。 后娘生了弟弟,奴婢爹说带我去城里当丫鬟。 可一转眼,就把奴婢送进了醉红楼。 卖了五两银子。 幸好奴婢年纪小,接不了客。 妈妈就让奴婢伺候楼里的头牌姑娘红鸾,红鸾姐姐是好人, 就教了奴婢弹琵琶,还给奴婢起名叫南栀。” 呃?郭魁愣儿神!他都不知道南栀的这段往事。 “你跟着姐姐…”柳眠眠想说让南栀跟着王氏姓纪,可是一想到在外行走,姓氏和家族就是敲门砖。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你日后便姓柳吧!同海棠这些家生子一样! 有柳府护着,行事总会方便一些。 一会儿!你们就去城郊的温泉庄子吧!姐姐的商队从胶州开始。 你们也从那里开始。 可好?” 南栀满脸泪痕。“柳南栀,谢主隆恩!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皇上,太子妃娘娘求见!” “谁?”太子妃?谁啊!皇帝蹙眉,怀疑自己批阅奏折批累了,耳朵出问题了。 “太子妃娘娘!王氏。”德胜公公提醒道。 “宣。” “嗻。” 王氏第一次穿太子妃朝服,也是最后一次穿。 金银线相互交织,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民女,纪氏纪暖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王氏叩首。 “纪暖?”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老三成婚多年,他见这个儿媳妇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至于他都想不起来王氏长什么样子。 今日一看! 挺富态啊! “你怎么又自称纪暖了?新给自己起的名?王这个姓氏的确不好听! 王连城人品不行! 让狼吃了,也就吃了吧! 也就狼不挑食。” “……”王氏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皇帝私下里,这么平易近人吗?这嗑唠的,好像蹲在地头扯老婆舌的老汉。 德胜公公侧过身,皇帝最近越来越…越像皇贵妃了! 皇贵妃像她娘柳老夫人… 皇帝说话越来越像柳老夫人了。 说起话来只顾自己爽! 皇帝心情还是不错的,问道:“你今日来,有何事啊?” “民女,想同太子殿下和离?或者民女也可以暴毙! 可是。 如果民女暴毙,眠眠就成继室了。 纪暖不愿,不想眠眠受委屈。民女没死,也不想放台子上吃香火。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委屈太子殿下,同民女和离了!” 许久。 皇帝眼神晦暗,“大胆!王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家没有被抛弃的太子,你想让太子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吗? 王氏,你可以死!太子不能有污点。” 第104章 拜见姑母 王氏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 一沓儿!颇厚。 皇帝眼睛亮了一亮,他如今看近处的字,很是模糊需要仔细辨认。 看远处的事物无比清晰,尤其是银票。 一张两张三张……每一张面值是五千两。 兴隆钱庄的。 “皇上,这是民女提前交的税,一共三十万两!” 税还有提前交的?真是识时务啊!俊杰… 巾帼不让须眉,这王氏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皇帝笑道:“起来吧!” 德胜公公寻思——得嘞!三十万两换了一个座位。 常言道狗老护食,人老贪财!果然是对的。 “谢皇上,隆恩。” “不用谢,你若是还有!朕还能给你上点吃食。”皇上又开始满嘴跑舌头了。 说完这句话,皇帝就开始后悔,果然不应该常去皇贵妃宫里。 王氏轻抬小胖手,从另外一个袖子里掏出十万两,“民女,民女想吃蟹黄酥。” “德胜,给纪…” “纪暖。”王氏笑意盈盈,皇帝果然同眠眠说的一样啊!贪财… “去御膳房给纪暖拿些蟹黄酥。” “皇上,现在蟹子还小!没有黄,做不了蟹黄酥。”德胜公公为难啊! “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 桂花糖蒸栗粉里放些黑蜂蜜,核桃酥里放些西蜀蜜枣。” “得嘞!”德胜公公总觉得耳熟。 嗨!太子府一家三口用一份菜谱!?! 纪暖垂目道:“民女十六岁那年,王连城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当上了豚州知府。现在想来是襄王的关系。 王家一下又捉襟见肘,民女记得那日天阴的厉害, 王连城的发妻刘氏说,她给民女找了一个好人家。 是京兆府尹一个小妾的胞弟,她说那人心狠,玩死了好几个女子。 正好送民女,早日下去找我那短命的娘。 民女那时候还小,听刘氏这么说,害怕的不行,半夜里就买通了守门的婆子带着两个丫鬟,跑了出去。 跑到荒郊野外,才发现是中了刘氏的计,几个恶人早就等在那了。 就是那个什么小妾的胞弟。 民女想着大不了一死,又不甘心。 也许是民女运气好,也许是我娘在天有灵。 我们大声呼救,引来了当时的三皇子。 三皇子带着侍卫把民女和民女的丫鬟,救下了。” 皇帝点点头,“英雄救美?没想到老三还会这个!”这微胖的丫头,细看之下挺耐看的。 皇帝点点头,矬子里拔大个老三品质是最好的,还会仗义出手拔刀相助。 如果是老大谢凌西没准就带回去做侍妾了,连天亮都等不了的那种! 老二…准保视而不见! “是的!当晚民女被送回了王家。刘氏再没敢在明面上难为民女。 可是。 她怕民女得皇子另眼相看。 私下里却给民女下了药,让民女不能生育,身体慢慢衰败的药。 民女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恳求皇上,允许民女同太子殿下和离。” 王氏不敢说谢凌渊从未碰过他。为何? 因为君心难测,她不敢说!怕对柳眠眠不利。 万一皇帝不想看见自己儿子专宠一个女子呢?为那个女子守身呢! 她…便把所有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是自己不孕。 “民女是檐上三寸雪,太子殿下是人间惊鸿客。 太子殿下是皎皎天上月,民女是地上草里霜。 民女…” “行啦!别说了!”就是不想同老三过了,说那么多!皇上揉揉眉心。 皇帝看不上王氏的家世,毫无家世的皇后,会让人诟病。 这下好!王氏不想跟老三过了!当爹的看不上儿媳妇,儿媳妇看不上你儿子… 郁闷不? 单看脸色皇帝挺郁闷的,“传太医。” “嗻。”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魏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了。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子妃娘娘。”魏川柏不敢抬头看,这太子妃的服饰太华贵了,身上的金凤好似活物,要展翅高飞。 魏川柏突然有点眼睛疼。 纪暖都不爱太子,何况他呢?身份的悬殊,让魏川柏心里的火泄掉了。 比当归苦参汤,好用! “给纪氏看看。” 看什么?魏川柏略显无知。 “麻烦小魏太医给民女看看,是不是身中剧毒,无法有孕。”纪暖伸出手。 不得不得暗示暗示这个傻太医。 民女?魏太医柏抬起头,眼里有光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暖。 她自称民女?他没听错吧! 手刚刚搭上,便迫不及待的道。“回皇上,太子妃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根本无法成孕。” “再仔细辨认一下!” 不得不说人就是有点贱兮兮的,当他儿媳妇的时候,皇帝看不上纪暖的身份。 人家请求和离又不行,觉得这个丫头还挺好!会赚银子。 妥妥的户部尚书接班人,那奏折除了字不堪入目,偶有错字之外。 内容很好,条理清晰。敢想敢做,魄力比他师兄老柳尚书强。 魏川柏又像模像样的摸了一会儿,纪暖脸都黑了。 他只觉她的呼吸软软的呼在他的脸上,带着草木的香气还有枣糕的香甜。 痒痒甜甜的闯进他的心里。 “呃哼…”纪暖皱着眉,这小太医不会感染风寒了吧?脸怎么越来越红! 别把病气过给我!纪暖眼神嫌弃。 魏川柏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回皇上,重病,命不久矣!” 重病? 不知道,他说的是纪暖还是自己。 反正单相思也是重病! “哎!”重病?不能让老三背上克妻的名声。 “传朕旨意 王氏王影!呸……不对!纪氏纪暖。”王家只剩纪暖一个人,纪家只剩王影一个人。 皇上这旨意都不知道怎么传。 “圣上!皇贵妃求见!”门外的小内侍通传道。 “宣…” “宣,皇贵妃进殿!” 大圣朝从建国就出了两位皇贵妃,皇帝实在讨厌曹皇后,就大手一挥。 皇贵妃的服饰也是明黄色金凤,比照着凤袍制作的。 皇贵妃在日光的加持下金光闪闪,有些耀眼。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帝点点头,皇贵妃穿明黄色就是比曹皇后好看。 “起来吧!找朕有事啊?” “臣妾听闻,娘家侄女来了,特意来看看啊!” 什么娘家侄女? 屋里众人都愣了,德胜公公端着糕点道:“皇贵妃娘娘,来的是太子妃!不是侧妃娘娘!” “纪暖,拜见姑母。” “……”德胜公公脸疼。 第105章 太子妃,殁 “皇上,王氏王影已死。” 皇帝脸色复杂,一会青一会白。好嘛!这亲娘非得给儿子安上个克妻的名声。 刚暴毙了一个柳青儿,还不够!又暴毙一个王影。 皇上怎么也想不到啊!老三,最大的阻力来自于他娘! 皇帝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锁。 纪暖这时候,都不敢说话了。 “纪暖,你怎么说!”皇帝厉声道。多少有点威胁…让纪暖自请下台的意思。 皇贵妃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皇上,柳氏纪暖是我大哥大嫂的长女。 这是我娘的信,纪暖已经入族谱了。” 皇贵妃的潜台词是,王影是王影,柳纪暖是柳纪暖。 不服?不服,就跟我老娘谈去!我娘会说话。 舌骂群儒,何止是会说话! 柳纪暖是我们柳家人,什么日后无子的传闻,都不能流出去。 万一日后碰见情投意合的呢! 被无子吓跑了怎么办? 柳家的姑娘不能受委屈,柳家的小子们看天意。 柳家姑娘,皆多福多寿! “我娘说,她可以来面圣。” 皇帝揉揉眉心,“贵妃啊!你今年四十六岁了,不是十六,不要动不动找娘。 马上要当祖母的人了!” “那咋啦?我娘还活着呢!咋就不能找啦!”皇贵妃撒娇道。 皇贵妃在她老爹在世时,还装装世家贵女的样子! 如今是彻底不装了。 “行!只要老三不怨你就行。”皇帝揉揉眉心。 老三!不敢! “皇上,眠眠说公输家人会做鱼竿,什么轴轮的能自动收鱼线的。” “嗯?”还有这好事? “好像还会做船,只不过?”皇贵妃微微一笑,坐在了纪暖身边。 “只不过什么?”皇帝皱眉。 “只不过,不知道国库的银子够不够啊!”皇贵妃拍拍纪暖的小胖手。 纪暖起身跪倒在地,“臣女纪暖,身为大圣人必将报效国家!倾尽全力。” 皇帝手指微曲,轻轻的敲击起来。 一下一下。 像雪山融化一样不急不缓。却如利刃划破喉咙一样让人遍体生寒。 “准!” “德胜,王连城的妻子刘氏,她的娘家不必存在了。 能把刘氏教的如此狠毒,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是,圣上!奴才即刻去办。”德胜公公躬身道。 纪暖声音哽咽道:“臣女,叩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去吧!” “是。”纪暖起身,拿出随身的帕子,把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酥倒了进去。 仔细包好,放进了袖子里。 “……”皇上能说什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德胜让御膳房做些糕点,给柳家小姐带出宫去吃。” 皇贵妃笑意盈盈问道。“去姑母宫里坐坐?可好?” 纪暖点点头,“好,姑母。” …… 皇贵妃宫中。 “民女纪暖,谢皇贵妃娘娘解围。” 皇贵妃嘴角不自觉的的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啊?本宫没给见面礼,姑母都不叫了吗?” “嗯?” “本宫还算是平易近人……吧?可是从前吓到你了? 从前也不能怪我! 姓曹的都有孙子了,我就着急了。催促的有些急了你别怨姑母啊! 凌渊已经同我说了,你知道自己中毒,怕把毒过给他,所以你们一直…没有那什么! 纪暖,真是难为你了。”皇贵妃越说越羞愧,“纪暖,姑母真不知道你在王家受那么多委屈。 你放心,日后咱们是一家人。姑母会好好疼你的。” “皇贵妃,你说一家人?”纪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不是说辞!不是权宜之计? 皇贵妃笑着点点头,又转头对掌事姑姑道:“莫雨,快把本宫给侄女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莫雨姑姑很快拿着一个妆笼盒子。 盒子分三层。 皇贵妃拉开第一层,是各式各样的珠钗,是纪暖从未见过的样式。 “我们柳家的姑娘,都有梳妆盒,姑母也给你准备了一只。 先敬罗衫后敬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办事也顺利一些。” 第二层是各式各样的项圈,有金的镶嵌红宝石的、珍珠的还有和田白玉的。 皇贵妃拉开第三层,是手镯,白玉如意纹手镯、碧玉七宝琉璃镯应有尽有。 “你祖母做主开了祠堂,把你的名字,记在大房名下。 你可愿意? 你同柳泽博同岁,却比他大两日。 按照顺序,以后你就是柳府的二姑娘了。在外行走受了委屈就告诉姑母。 你爹娘已经赶往胶州了,在那等着你呢!” “爹娘?”这两个字对纪暖来说,是奢望! “爹娘?”如今不再是两个字,而是能宣之于口的亲人了。 “姑母?”纪暖泪如雨下,眠眠送了她一个家! 和一个温暖的姓氏。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每一滴泪都带着心酸和喜悦。 喉咙里藏着的是细小的呜咽声,好像失去母亲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兽群。 皇贵妃轻轻揽住纪暖的肩膀。“对不起,纪暖!姑母不是一个合格的母妃。 姑母没见过这世间的黑暗,没有护住你。 我以后当一个合格的姑母,可好?” 纪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皇贵妃身上传来的温暖,让纪暖放松下来。 轻轻靠在皇贵妃的肩膀。喃喃自语道:“姑母,我也有姑母了!” 原来有亲人撑腰是这个样子? 纪暖靠在皇贵妃的肩膀,眼泪如春雨一般,一串串滑落。 湿了皇贵妃身上的华服。 皇贵妃最害怕女子哭,无奈道:“好啦!哭两声的啦!本宫的衣服啊! 本宫还没跟,曹皇后炫耀呢! 哎呀呀!” 皇贵妃把纪暖扶正,用袖口擦擦她的眼泪。 满眼心疼,“傻孩子,姑母原不了解你!让你受委屈了。 如今方知你是一个好的。 是凌渊配不上你,你往后会遇见更好的人。 就是遍寻名医,姑母也会把你的毒治好的。遇见好的人就不要错过了。 能娶到我们柳家的姑娘,是他们高攀了。” 纪暖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幸福。 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俯身,头部低垂,行晚辈对长辈的万礼:“柳纪暖,见过姑母。” …… 三日后,太子妃忽感恶疾,殁。 第106章 世上再无王影 从此。 世上再无——王氏王影。 只留!被柳家人喜爱的柳纪暖。 “小姐,今日就走吗?”随风有些舍不得。 今日是太子妃王影下葬的日子。 柳纪暖点点头,“走吧!今日不走,便不想走了。” 这里太好了! 难怪眠眠那么暖心。柳纪暖不舍的看着自己的院子。“今日,就走。” 柳纪暖作为柳家大房的二小姐,在柳尚书府住了六天。 大房柳泽博的妻子白氏特意给她布置了院子。 专门属于她柳家二姑娘的院子。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合她的心意。 窗沿上的兰花,桃树下的秋千还有院子里的锦鲤池。 柳纪暖摸摸房门,心里万般不舍。 转身,又下定决心。 太子妃王影死了,她不能留在京城中了,京城中许多人认识她的脸。 她不能给眠眠和太子惹麻烦。“咱们去寿康院跟老夫人辞行。” “小姐?随风,咱们要去哪?”香雪身子晃了晃。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身子颤抖的厉害。“回温泉庄子吗?” “香雪,咱们去胶州。”柳纪暖眼底透着失望,对香雪的失望。 香雪听见胶州。 猛地眼里蓄满泪水,摇着头道:“小姐,咱们为什么去胶州啊!是柳家要撵咱们走吗? 咱们回城郊的庄子上去吧!不要去胶州了!”去胶州就看不到太子了。 她不想…… 柳纪暖没有话说,她不知道说什么! 随风拽着香雪的手臂,“香雪,你再说什么?去胶州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郭壮士他们已经等在城门口了。没人要撵走咱们,小姐姓柳啊!” 香雪摇着头,低声哭泣道:“姓柳,也不是真正的嫡女,只不过是养女罢了。小姐,你才是太子妃啊! 你明明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你还没有死,为什么要给你办葬礼。 那是皇后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么舍得抛弃呢? 这是柳家人的阴谋,让你空出太子妃之位,好让自己家的女儿坐上去。 一定是这样的,你信我!”香雪神情癫狂,突然握住柳纪暖的手,“小姐,咱们回太子府。 让他们看看,你还没有死。 让群臣看看!那个棺材里是空的,他们祭奠的只是一件衣服。” 香雪在说什么? 柳纪暖只觉听不懂,她突然也看不懂,这个曾经同她相依为命的丫鬟。 “香雪,我不喜欢,不喜欢那个位置!香雪。 你听我说,咱们去胶州,在那里重新开始!在胶州我给你招婿,让你成亲生子好不好?” 香雪摇摇头。 她觉得纪暖疯了,明明站在了高处,却非要自己走下来。 偏要自己找苦吃。 明明能同柳侧妃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却偏偏去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风吹日晒的,香雪的手从柳纪暖的手中抽出。 在柳纪暖和随风面前,摊开了自己的手。 手心上有厚厚的老茧,略显苍老。“小姐,你看看我的手,手心中全是老茧。 你看看柳侧妃的丫鬟,秋月秋霜的手,白白嫩嫩的,像是一个小姐的手。 奴婢不想除草,不想种地了!奴婢累了…… 求小姐放奴婢离开吧!奴婢不想离开京城,你不喜欢太子殿下。 奴婢喜欢的。”香雪的唇苍白染上鲜艳的红,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求小姐把奴婢送到太子殿下身边。 好不好?” “哼…你想当侍妾还是奴婢!”一道苍老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老夫人冷着脸,背着手,威严十足。 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头上只戴了一个素色抹额。 这样的风格,不是柳老夫人的风格。 柳老夫人在天气好的时候,会打扮的花枝招展。 老来俏! 柳纪暖微微一愣儿,“祖母?为何穿的如此素净?” 柳老夫人扯扯袖子。 别扭。 唉声叹气道:“今日,你下葬!你婶子非让我这么穿。” 柳纪暖再不管香雪,掠过她,走过去挽住柳老夫人的手臂。 “孙女何德何能,怎可让祖母给孙女穿麻衣?我陪祖母去寿康院换下来!” 老夫人耷拉着眼皮,“你大哥从书院回来了! 你大嫂海氏要生了,你大哥要陪产在家待六个月,祖母劝你赶紧走。 走慢了容易碰见他! 碰见他,你就走不了。 能你磨叽死你。 从二十四孝能讲到女戒和女德!” “………”桃花盛开,夏风徐徐的季节。柳纪暖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祖母,我舍不得你!” 老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钱,“要不然?你带祖母一起走吧!” 收买,赤裸裸的收买! 柳老夫人的举动,把柳纪暖吓到了。 腿肚子都软了。 诗书画都绝的柳府,她一个都不会!写字还有错字。 错字不要紧,她还满身铜臭……“祖母,大哥真的这么可怕吗?”不自知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柳老夫人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你大哥,长的是挺可怕的! 你大哥在书院,教的青雀班,人人成绩都是甲等。” 甲等? 柳纪暖有一点后悔,不知道现在改回纪姓,还来不来得及! 她只是一个平平常常,什么都不会的女子。 不!她会算账! 可能她大哥看不上… 柳纪暖松开柳老夫人的胳膊,“祖母,那个郭壮士还在城门口等着孙女呢! 孙女在胶州站稳脚跟,就…就回来看您! 不用送,不用送!孙女自己有马车……” 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等等…”柳老夫人从袖口掏出一个香囊。 “这里面的东西不知道还好不好用了,你拿着给祖母探探路。” 探探路? 探探路? 柳纪暖脸都绿了,柳祖母想离家出走?还是跟她? 她会不会死的很难看? “祖母…!”柳纪暖咬着唇,好为难! 柳老夫人摆摆手,“拿着吧!也不知道当初的人,是不是都死绝呼了! 碰见山匪,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要是他们不认识,你就赶紧跑!” “……” 柳老夫人一指香雪,厉声道:“这丫鬟,扶我回寿康院!” 第107章 此门一出柳纪暖 柳纪暖匆匆急行的脚步,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柳府家眷都去太子府送“太子妃”王影,最后一程了。 马车的帘子被小胖手挑起,坐在里面的已经不是素衣襦裙的微胖女子。 而是脸色黝黑,眉毛如墨的微胖公子。 “小姐…不!公子。咱们不同侧妃娘娘辞行吗?” 不同! 她怕自己舍不得去胶州。 “走吧!未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才不辜负来这世间一回。” 门口的石狮子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柳纪暖方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车帘子。 随风背过身,偷偷的抹着眼泪。 哭不想离别,也在哭香雪。“公子,你说香雪会不会被…?”打死,发卖? 随风不敢问出口,在他人看来香雪是嫌贫爱富,不舍荣华富贵,心高气傲的丫头。 在随风心里,香雪只是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那个人身份又如此的高! 让香雪心里生出妄念。 “不会的,我相信祖母。”在柳纪暖心中,谢凌渊比不过香雪!哪怕谢凌渊是她的救命恩人。 有她爹王连城“珠玉在前”,纪暖对谢凌渊不敢也不会生出丝毫男女之间的情爱。 只是感激,如今他是她的妹夫,又多了一丝亲情。 香雪曾经同她相依为命。 在那个小院子里,三个人一日一日的熬着,一年一年的盼着。 那些主仆情意,都不是假的,说是主仆更似姐妹。 都说患难见真情,那些点点滴滴都是真情。 “她只是想不开,魔障了。那些东西那地位从来都不是我的。 只是太子心善。 不曾亏待咱们三人,才让她生出了妄念。 祖母会让她变回来的,变回那个我们熟悉的香雪。随风,你是如何想的。” 随风垂下头,“夫人去世前交代过,让奴婢陪在小姐身边。 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随风!咱们一起去看海。看山川大河、看日落西山、看阳关古道。” 马车哒哒哒… 郭魁、南栀和一众兄弟已经策马等在的城门口。 看见柳府的马车,郭魁扬起手。“当家的,我们兄弟在这呢!” 南栀也是一身男装,常年不离身的琵琶,昨夜被她烧了火。 从此以往,她再不是乐妓南栀。不是供达官贵人消遣的玩物儿了,她是柳府的家生子柳南栀。 “南栀参见二小…” 柳纪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身干练的男装,脸被涂的黢黑,眉毛也画粗了。 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众人险些没认出来。 “奴才柳南栀,见过二爷。” “小人郭魁见过二爷。”郭魁不愧是后世郭鬼,反应也很快。 带着一众兄弟行礼。“见过柳二爷。” 一众马队护着一辆马车往南前行。 李长歌在北,柳纪暖在南从此两人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一个守着边疆的万里雪山。 一个开疆扩土,扫平海上航线。 柳眠眠站在城门上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变成星光上的一点。 消失在尘土漫天的官道上,柳眠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祖母说的对,要想富先修路。 灰太大了,我都看不见了呜呜呜……姐姐!” 柳眠眠四五岁的时候,天天盼望着娘给她生姐姐。 可是她娘生完她都40岁了,45岁的时候葵水都枯竭了。 她娘的身体,不能生姐姐了,只能生病和生气。 她又天天盯着大嫂海氏的肚子,让大嫂生姐姐。 海氏在她的期盼下,噗噗噗又一连生出三个大胖小子。 如今!终于有一个姐姐了。 柳眠眠扬起手,挥了挥。 海棠眼眶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小姐,以后打马吊二缺二了。” “……”也不是非要玩不可!柳眠眠谢了。 “奴婢不爱跟文王妃玩!她拆牌乱打。三个六万都能拆了,打六万! 牌技臭的不行。”海棠撇撇嘴。 紫荆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笑容。“文王妃在喂小姐牌。” “那她拆八万啊!我夹八万啊!主子多有钱,能看上她那三瓜两枣的?” 多搞笑!打三文钱的马吊,你还喂牌! 一点不尊重海棠。 海棠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就她私房钱一千多两。那是什么数字…… 三文钱的马吊能打三十来年。 文王妃看不起谁呢!“小姐,明天咱们打五文钱的。” “出息。”紫荆也憋不住笑。 青峰细语站在紫荆身后,两个人皆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笑意。 柳眠眠也被海棠逗的噗嗤一笑,擦干脸上的泪。 “走吧!回府…府里的宾客还等着呢!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祖母说的对。呸……这灰是真大。” 太子府里。 宾客云集,每个人都满脸悲怆,心里却不见一丝悲伤。 世家大族的夫人小姐,私下里都看不上曹皇后娘家的家世,更何况毫无家世的王影。 只是无人说出来罢了。 县主谢娇捂着嘴同祭酒之女程芳讥讽道:“哎呦!我就说她是个福薄的吧? 看看!这好不容易捡一个太子妃当当,人就没了。 你说是不是柳家干的?” 程芳哪里敢回谢娇县主的话,谢娇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她可没有! 她再不敢瞎说话了!她爹原大皇子一党。 谁能想到——大皇子变西郡王。 她如今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程芳讪讪开口,“县主,王妃娘娘呢?怎么今日是县主独自前来的?” “出京了。”前几日夜里,急吼吼的就驾着马车走了。 谢娇也一头雾水。 往日她母妃出门,总会告诉她去何处的,还会仔细叮嘱她不要惹祸。 不厌其烦。 此次却很识相,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程芳看着上香的夫人们,提议道:“咱们去给太子妃上炷香吧?县主。” 谢娇冷哼一声,“哼!你当王氏是谁?让本郡主给她上香,她也配? 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翻个白眼,谢娇对着身边的丫鬟招招手。 “你去找找沈郡马,看见他,就说本郡主找他,让他过来找我。 真是晦气死了,没有沈祁!本郡主才不会来。” 柳眠眠刚换好素色麻衣,走进门。 就听见谢娇满嘴喷粪。 “郡马?这大圣朝还有姓沈的郡马吗?海棠?” 海棠面露沉思,“小姐,沈骏马是什么新品种的马吗?” 一本正经道:“不知道好不好骑。” 第108章 康夫人段夫人 “贱人!你敢骂我的沈郎?来人,把这贱婢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仆从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动。 只因。 这是太子府,不是八王府! 海棠时时刻刻跟在柳眠眠身边,她是见过瑞雪姑娘的。 瑞雪姑娘身姿轻盈,皮肤白皙。谈吐更是客气有礼,见人便露五分笑。 同……这个玩意儿!不一样。 海棠私心里,认为魏瑞雪才是真的郡主。 这谢娇,左看右看没有一点像八王妃的。 指不定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冒牌货。 “贱人,你骂谁呢?” “骂你呢!”谢娇看着自己带来的奴才,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气的掐着腰,对着海棠喊道:“骂你呢!就是在骂你。” “哦!懂了。贱人在骂我!”海棠煞有其事点点头。 谢娇一愣儿,反应过来。 这贱婢骂她贱人。 谢娇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张牙舞爪的冲着海棠冲过去。 就要抓海棠的发髻。 紫荆身影一闪,便站在的海棠面前,一把握住谢娇的手腕。 海棠悄咪咪把匕首又放回袖子里。她毕竟是见过血的丫鬟了,这点小场面。 她都不怕! 一个假县主罢了,还动不动称自己是郡主。 呕! 柳眠眠漂亮的杏仁眼眯起来,有些不怒自威。“娇县主,打狗还要看主人! 你在我太子府。 我姐姐的灵柩前,欺负我们太子府的丫鬟,你胆子可真大啊!” 谢娇双目微红,她想骂柳眠眠。 但是… 不敢! 气势上弱了三分,“你的丫鬟对本郡主出言不逊,你不管她反倒说我!” 柳眠眠厉声道:“如何出言不逊了? 本侧妃怎么听不懂?你说沈骏马…我的丫头问沈骏马是何品种? 她不知,就是出言不逊了。 你在我姐姐的灵堂里,你出言不逊对她不敬!还敢恶人先告状。 来人!带谢娇县主去太子妃灵前磕头认错。 我倒要看看!你的头,太子妃受不受得起。” “是。”青峰细语两人一左一右掐着谢娇的胳膊,按到了蒲团之上。 “柳眠眠,你让她们放开我!我是皇族的郡主,你放开我!”谢娇嘴上不依不饶。 柳眠眠冷了脸。“郡主?还能自封吗? 本侧妃记得,你只是县主。 磕吧!磕到我姐姐满意为止。” 她姐姐? 她姐姐的马车已经跑出去三公里了。 砰砰砰… 一个接一个。 柳眠眠满意一笑,“本侧妃对谢娇县主的处置,众位夫人可有意见?” 众人摇头,直言。“侧妃娘娘,教导小辈!乃是小辈的福气。” 有那刚上完香的小官夫人,看事情不好,悄无声息的走了。 只因谢娇蛮横无理,她的热闹可不好看! 康君梧的娘康夫人也想走,可是想到她儿子成婚时,柳眠眠居然一点贺礼没送。 还夹枪带棒的说了她一顿。 让她气血翻涌。 便忍不住刺道:“这?柳侧妃,娇县主再怎么样说,她也是八王的女儿。 你也太不顾及八王府的脸面了。皇家的县主,你说按地上就按地上了。 真是猖狂。” 怒极口快,说完以后康夫人就后悔了!这柳眠眠没准就是太子妃了。 得罪她干什么! 柳眠眠本就心情不好,如今看见康君梧的娘,心情更不好了。 她静默的看着康夫人,嘴边勾起淡淡的嘲讽:“我当是谁?原来是康夫人,听说你儿媳妇有孕了,真是可喜可贺。 康世子真是百发百中啊!” 康君梧一边一心求死想跟悦薇生死相随,一边毫不耽误的睡女人。 真是让柳眠眠刮目相看。 恶心的要死。 “我儿媳,总比那不下蛋的母…”康夫人捂住嘴。又差点气急说出去。 康夫人觉得这柳侧妃有种本事……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总比那不下蛋的什么?”柳眠眠眸色幽深。 一步一步走近康夫人。“不下蛋的什么?” 康夫人不愧是世家大妇,只一瞬间的慌乱。 便反应过来。 笑意盈盈,屈膝行礼道:“臣妇一时口误,请侧妃娘娘见谅。 太子妃身怀六甲,年纪轻轻无病无灾的,又骤然离世,臣妇心里惋惜又心痛。 铭感五内悲痛万分,人有些悲痛的糊涂了! 请柳侧妃娘娘莫要见怪。” 无病无灾,骤然离世!康夫人意有所指。 就差明说太子妃王氏的死有猫腻,是柳眠眠所为了。 留在灵堂里的夫人们,听见康夫人的话,表情玩味起来。 柳眠眠嗤笑一声,“康夫人,真是好口才好谋算。杀人不用利剑,言语就可化刀刃。 有这样的本事,康夫人果然是康侯爷的贤内助啊! 以后上阵杀敌,还需要什么兵刃啊!有康夫人一人即刻! 人家圣人都是口吐莲花,康夫人是口吐刀叉、剑戟、斧钺、钩叉。” 柳眠眠像学子一样,拱手道:“见过,康圣人。” “你……”康夫人几乎站不稳,这柳侧妃的嘴是淬毒了呀! 七步蛇都没她毒。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长舌妇啊! “本宫为太子侧妃,我为君你为臣。口出妄言不敬君, 来人,备马车…… 本侧妃要进宫问问,一个臣子之妇有没有权利恶意诬陷太子侧妃。” 问问? 问一次,倒一个! 谁敢让柳眠眠进宫问问。 康夫人晃了晃,软软的倒在身后奴婢的怀里。 装晕。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一名身穿青衣的夫人,从人群中跑了过来。 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盈盈下跪。“柳侧妃,臣妇替家姐同您道歉。 姐姐的脾气就是心直口快,请柳侧妃勿怪。” “啪…”柳眠眠伸出手。 “啪…” “段夫人,疼不疼?”柳眠眠甩甩手问道。 段夫人捂着脸,不可置信。 她居然被打了? 段夫人瞬间气红了双眼。“柳侧妃你虽然身为太子侧妃,也不能无故掌掴朝廷命妇。 臣妇要进宫问问皇上,太子侧妃是否可以无故掌掴臣子之妻。” 柳眠眠笑了,“正好,一起吧! 本侧妃也正好问问!臣子之妇是否可以含血喷人,冤枉太子家眷。 康白氏刚才诬陷本侧妃,杀害太子妃。 身怀六甲,无病无疾骤然离世。众夫人都还记得吧?” 柳眠眠勾起唇角,“眠眠请各位长辈给眠眠做个证人。” “是…是我等的荣幸。” “对对对…侧妃莫要客气。” “我等一定给侧妃,作证。” “段夫人同康夫人一向姐妹情深。也嚣张跋扈…我等一定给侧妃娘娘作证。” 段白氏一愣儿,“王姐姐,你怎么这般说我?” 平日里的姐妹情深呢?怎么玩背刺。 王夫人侧过身,只当段白氏口中的王姐姐不是她。 王夫人又不傻! 她相公喝醉酒,在梦话里说:柳侧妃手里握着公输家啊! 现在半个工部都是太子安插进去的人。 想要精良的武器,那是柳侧妃一句话的事。 他相公刚升任京兆府尹,还想干出点成绩,要点武器呢! 在利益面前。 她同段白氏那可有可无的姐妹情,可以不要! 第109章 太子妃 不知为何!段白氏感觉柳侧妃有些针对她? 她往日也不曾得罪柳家啊!也不曾得罪柳侧妃啊! 段白氏百思不得其解。 她今日可是带着重金来的。 大圣朝开国以来,太子妃仙逝灵堂设置在宫外的,还是头一份。 原来,只需命妇去东宫哭灵即可,没听说有太子府礼官收丧葬金的。 段白氏整整花费了一万两银子啊!没受到礼遇,还挨了两巴掌。 很是委屈,她姐姐康白氏更委屈,康君梧成婚,柳眠眠不曾赐下礼金和礼物。 如今,她还要往外掏银子! 太子府门前的礼官,还会高喊:“吏部侍郎一千两,工部郎中沈家十两。柳尚书府一万两。” 听着礼官的高喊,康白氏觉得自己准备的两千两银子,好似拿不出手。 把礼金加到了五千两银子,肉疼! 还被柳侧妃夹枪带棒的又骂一顿。 此时。 门外礼官高声道:“天使来迎太子妃灵柩,众人回避。” 大圣朝皇家之人仙逝,自有守着皇陵的人来接灵柩。这些人统一叫天使。 天家的使臣。 德胜公公带着天使来到正院,也是一愣儿!谢娇县主哐哐磕头。 工部尚书的夫人捂着脸哭,康侯爷的夫人直接晕了! “哎!众夫人节哀顺变,太子妃仙逝,真是举国哀痛啊!”德胜公公拿出帕子,像模像样地擦擦,满是皱纹的眼角。 “……” 柳眠眠也拿出帕子,像模像样的擦擦眼泪,“康夫人感念太子妃年少仙逝,铭感五内悲痛欲绝晕倒了。” 众夫人一听柳眠眠的说辞,都拿出帕子,擦眼泪。 “是是是…康夫人就是太过悲伤了。” “对对对。” 康白氏幽幽转醒,被她妹妹段白氏搀扶起来。 康君梧她娘,康白氏刚想说话,就被段白氏掐了一下。 柳眠眠无端打了一个冷颤,回望过去发现康白氏正偷看她,眼里幽深莫测。 触及到柳眠眠的视线,康白氏垂下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劳烦德胜公公,劳烦天使。”柳眠眠转过头道。 天使皆是男子,相传还都是生辰八字属阳的男子。 镇守着大圣朝的皇陵。 为首的天使有三十多岁,容貌普通,属于扔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那种长相。 他双手握成拳,交叉于胸口,身子微微向前倾斜。 “柳侧妃,天使在给您行礼。” 柳眠眠赶紧屈膝回礼。 德胜公公用手比划着,那天使点点头。 “吉时已到,起灵……”德胜公公高声道。 装有纪暖衣服的棺材被天使们缓缓抬出太子府。 里面装着一套太子妃华服。那套,纪暖只穿过一次的华服。 展翅欲飞的金凤藏于灵柩,也飞向远方。 太子府里哭声一片,柳眠眠拿出帕子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康白氏注视着柳眠眠的一举一动,“柳侧妃,你为何不哭?” 柳眠眠放下帕子,“哀莫大于心死,极度悲伤是哭不出来的!康夫人没听说过吗? 那还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康白氏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她压制着内心愤怒的情绪。 压低声音道:“柳侧妃,我儿子已经娶妻生子了。请柳侧妃大度一些,不要抓着往事不放了。 我们康家一向中立,我儿君梧还曾救过太子,柳侧妃如此不给我脸面。 就不怕康家另投明主吗?” “什么?你们康家要背主?另投他………人?”柳眠眠惊呼一声,后退一步。 “你…”康白氏咬着后槽牙,“柳侧妃说笑了,我们康家世代忠君爱国。” “哦?哦!”柳眠眠哀叹一声,“姐姐骤然离世,我太过悲痛了!没听清康夫人刚才说什么! 劳烦,康夫人再说一遍!” 康白氏气的嘴唇颤抖,“臣妇,告退。” “柳侧妃节哀,臣妇告退。” “臣妇,告退。” “臣妇,告退。” 太子府的命妇们皆告辞了!只留下灵堂里磕头的谢娇。 谢娇像被去了半条命一样。她带的丫鬟婆子都瑟瑟发抖,站在角落里。 “你们,送谢娇县主回府吧!想必她的心意,姐姐已经收到了。” 远在千里之外,马车上的柳纪暖—“阿嚏…”揉揉鼻子,骄傲道:“我妹妹想我了!” 谢娇磕的眼冒金星,想放句狠话,“你…”就华丽丽的晕倒了。 细语手搭在她的脉上,低声道:“主子,她好似有身孕了!月份尚浅,只有月余。” “喜讯啊!”柳眠眠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拍拍手道:“把她好好送回八王府,我要进宫给她请一道赐婚的圣旨。 本侧妃真是人美心善啊!” …… “你们两个就是胡闹,柳眠眠人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谢凌渊… 给假死之人办葬礼,收丧葬的礼金。 你俩怎么想的出来的!丢不丢人……”皇帝骂累了喝口水。 皇家跟臣子硬要份子钱,皇帝觉得自己活太久了! 这种稀奇的事,都能碰见了! 小内侍匆匆来报:“皇上,太子侧妃求见?太子侧妃说,给皇上送今日的礼金来了! 一共十二万八千五百一十两。” “……”礼金?十二万两?这帮臣子是真有钱啊!都给他…? 皇帝喝口水,“什么太子侧妃,那是太子妃。” 嘴角压都压不住,“宣,太子妃。” “是。”小太监垂头躬身出门。 谢凌渊一捂眼睛,没眼看!问道:“爹…皇家的脸面呢?” “滚!你个小兔崽子!你最好把嘴闭上。 别破坏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小心老子弄死你。” 谢凌渊退后一步,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爹,你把皇位传给二哥吧!寅时就要起床,卯时就要上朝。 哎……再这么下去,你姑娘可就有意见了!” 不——柳眠眠没有! 第110章 赐婚圣旨 “闭嘴,你个小王八犊子!”皇帝气急眼了。 骂出了不一样的,不再是小兔崽子。 终于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 骂的谢凌渊头上一片绿油油! 让老二上?让世人都知道大圣朝的皇帝是个搅屎棍吗? 那是上朝吗?那是…选妃。 皇帝的脸绿的发慌。 气氛有些微妙。 柳眠眠好似没看见,盈盈下跪行礼,“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皇帝瞬间笑眯眯道:“眠眠,快起来,地上凉!” “父皇…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啊!”谢凌渊捂脸失笑。 皇帝视而不见。 柳眠眠盈盈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十万余两银子,放到龙桌之上。“父皇,这是今天的收成。” 听听!这话多好听。 皇帝笑出了一脸褶子,养儿子有什么用,儿子能给他银钱用吗? 修建陵墓、护城河、江南水患、西南的虫灾、贪官污吏哪一样不花银子。 世人都说当皇帝好,皇帝却是羡慕秦楼。 世家子弟不用为生计发愁,又是长子嫡孙,没有兄弟反目的戏码。 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温润如玉。 不需位高权重,也可安然度日。 可惜他不是……他不挣就得死。 他年幼时生母早逝无人庇护、少年时被妖妇设计娶了曹氏。中年时杀光了一众兄弟。 老年迎来这么些不孝子,还是三。 “眠眠,这银子你留着自己用吧!”皇帝就是客气客气。 柳眠眠面露心疼,“父皇,你脸上都起皮了!父皇你批阅奏折太辛苦了。” 脸上起皮了!太辛苦了!皇帝愣神了……他上一次听说这两句话还是五十年前。 那时候他母妃还活着,只有他母妃关心他学业累不累。 辛不辛苦。 还是生姑娘好啊!姑娘是贴心。 皇帝掐指一算,现在生也来不及了,没等着姑娘长大,贴心呢! 他没准就被天使接走,埋皇陵里了。 就听柳眠眠又道:“父皇,眠眠想用这些银子,在京城附近多种一些树木。 祖母说树木可以挡风沙,让周围变得湿润。 这样京城就不会有黄沙的天气了,父皇的脸也不会起皮了。”柳眠眠的杏仁眼眨呀眨! 皇帝失笑,这丫头在这等着他呢?“今日,去送纪暖了?” “是,只远远的看着。风沙太大,尘土漫天就看不见了。 京郊的路委实不好。”柳眠眠撒娇道。 皇帝能不知道吗?可是修路要银子啊!他登基为帝的那天,国库里只有一百万两银子。 还没襄王天宫里的银子多呢!不抢皇位被兄弟杀,抢到皇位累死累活。 世人都想当皇帝,皇帝觉得自己活的不如秦楼。 “行吗?父皇?”柳眠眠眼睛眨呀眨,有些活泼可爱。 侄女像姑。 皇帝点点头,“你同你姑姑年轻时有几分相像。性子比她那时活泼一些。 你姑姑年轻时性子像你祖父,这些年愈发像你祖母了。 你……这样就很好。 那时候朕的母妃刚死,你祖母进宫来哭丧。 跟朕说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天,乐呵一天是一天。 让朕看开些。 当时朕只觉得她粗鄙无知,如今想来…却是如此啊!” “谢父皇。”柳眠眠眼中灵光一闪,又把银子揣了回去。 嘿嘿。 看着柳眠眠的笑脸,皇帝有一瞬间的恍惚,要是他有一个女儿,是不是也如柳眠眠一般娇俏可爱贴心又暖心。 想他不能想,做他不能做的事。 办葬礼,掏大臣的钱袋子,修路! 真的是……干的漂亮! “传朕旨意。 柳氏嫡女,配德元良,恭顺温婉。 自幼秉承家教,孝敬父母、和睦亲族。柔顺表质,幽闲成性,正位储闱,是惟朝典。可立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柳眠眠刚想说她还得给他姐姐守孝呢! 后来一想,她姐姐又没死!是新生… 守什么孝! 喜滋滋的跪地,“儿媳谢父皇恩典。”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人,慈爱的一笑。“回去吧!好好歇歇,给朕生个孙女。” “………” 谢凌渊幽幽开口,有几分怨怼。“生不了,儿臣寅时就要出门,卯时就要上朝。” 皇帝看了一眼不孝子,“你不会住到宫里来吗?” 谢凌渊嘴角抽抽,当他傻?住宫里一天累十二个时辰… 上朝、批奏折!批奏折…上朝! “父皇,谢娇有孕了?” 吵得不可开交的父子愣住。“谁有孕了。” “谢娇…” 皇帝心里只飘过几个字,——果然如此! 姓谢的果然没有好人,如此丢脸。 “传朕旨意…”一天两圣旨,皇帝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谢娇赐婚给工部郎中…跟她订婚的叫什么名字?谁家的…?” 小内侍道:“回皇上,是工部郎中沈祁沈大人。” “沈…?”皇上蹙眉深思,沈啥来着? 不能怪他,官员太多!四品以下的官员,他真是记不住啊! “回皇上,是去年的状元郎沈大人,原在翰林院任职,后来被调任到了工部,任郎中一职。” 大圣朝的状元,都会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编修。 如无意外,都是三年期满,再晋升或者外放。 “朕想起来了!老大举荐的人,有些才能…人品堪忧! 真真是……奴才随主。” 小内侍默默退到角落里,不敢接话。皇帝敢说西郡王人品堪忧,他可不敢。 皇帝冷着脸,“给他俩赐婚。”省的两人祸害别人。 谢娇什么德行,皇帝一清二楚。“谢娇和沈祁,也算是天赐良缘,郎才女貌。 让张栋过来,亲自给他俩写赐婚圣旨。”皇帝想了想,改口道:“让秦楼过来,给他俩写赐婚圣旨。” 不过片刻。 秦楼匆匆赶来,带着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臣,秦楼参见皇上。”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秦楼恰到好处的停顿。 “太子妃。”皇帝补充道。 “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看见秦楼,皇帝的心情很不错。 一会儿,让谢凌渊批阅奏折,他还能和秦楼下一盘棋。 “秦爱卿,朕要给谢娇同沈祁赐婚。 张栋正在编录大圣朝法典,很是忙碌。只有劳烦秦爱卿了。” 秦楼心领神会,“请皇上赐笔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状元沈祁,丰姿绰约、聪慧灵秀。 王八府谢娇,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朕念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大礼。 望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皇帝拿着秦楼起草的圣旨,连连点头。“还是…秦楼颇得朕心。” 丰姿绰约,聪慧灵秀皆是形容女子的,都被秦楼形容沈祁了!——暗示着沈祁以色示人。 哈哈! 行事不拘小节,没成婚都有孕了,真真是不拘小节。 呵呵! 般配… 第111章 夜莺 康府。 “夫人,老爷在阮姨娘院子里。老爷说不让任何人打扰。” 小丫鬟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小心翼翼。 康白氏一拍桌子。“我今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不给我撑腰就算了,还说我打扰他? 你再去请!” “是,夫人。” 屋里的几个大丫鬟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尤其是康夫人的贴身丫鬟珍珠,今日夫人的丑态,都被她看见了。 她不敢出声,怕夫人想起她。 “珍珠。” “夫人,奴婢在。” “你抬起头来。” 珍珠缓缓抬起头,一双杏仁眼里水光莹莹,她都要哭了。 康夫人看见珍珠的杏仁眼,脸色冷的吓人。“贱人,跪下。” 砰的一声,珍珠跪倒在地。 珍珠的一双杏仁眼同柳眠眠的有一分相似。 往日,康氏看着她娇俏可爱,今日不同往日。 “二门的冯管事相中你了,想娶你回去给他儿子为妻。 我瞧着冯管事的儿子也是个憨厚的。” 憨厚!特别的憨厚… 憨厚的都傻了,就是一个傻子,说什么给儿子娶妻实则是冯管事自己想用。 康夫人轻轻瞟一眼,“怎么不愿意?” 愿意? 正常人怎么会愿意! 珍珠不明白,她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夫人为何如此狠心。 满脸泪痕。“谢夫人,恩典。” “行啦!你回去好好备嫁吧!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康夫人满脸不耐,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 “你在我身边伺候一场,这个给你做嫁妆。” 五两不是五十两。 府里一等丫头出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主子会补贴五十两到两百两银子。 五两银子。 珍珠手里握着五两浑浑噩噩的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剩下的三个丫头,人人自危,低垂着头。 不多时。 传话的小丫头垂着头进来。“夫人,老爷说他睡了!有事明日再说。” “啪。”桌上的茶杯被打翻。“贱人,都是贱人! 这天还亮着,他就睡,白日宣淫吗?”康夫人气鼓鼓的坐了一会儿。 又道:“你去把世子给我叫来。” “是,夫人。”小丫头又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战战兢兢的进门。“启禀夫人,世子去京郊大营了。” 康夫人了冷着一张脸,厉声道:“去京郊大营?” “世子夫人说,世子公务繁忙去京郊大营里住了。”小丫鬟声若蚊蝇。 康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住京郊大营了?” 略带嘲讽道:“果然是商女,一点用都没有!自己相公都笼络不住。 如果是悦薇。呸…呸…呸…我怎么又说起那个短命鬼。” 康夫人不想承认,她后悔了! 如果悦薇还在,是康家的世子夫人,她如今便会是太子府的座上宾。 柳眠眠怎么会羞辱她,笑脸相迎还不及。 她一面后悔又一面觉得自己无错。 自古还有娥皇女英,他的儿子娶个贵妾怎么了? “都是李悦薇那丫头不知好歹,死了也是活该!” ……… 明月居里。 “扑通。”“扑通。”两声。 院子里拳脚相加,四个人打的不可开交。 “表哥,仇久的武功这么不行吗?打这么半天制不住一个小贼吗?” 海棠手握白萝卜,趴在窗上。“小姐,这青峰和细语好像也不行,太虚了! 还不如我和紫荆姐姐呢!” “把你…去掉!”柳眠眠摇摇头。 “我咋啦?我…”海棠把白萝卜叼在嘴里,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谢凌渊看见海棠拿出的匕首,眼神一亮,嘴角升起一抹玩味的笑! 柳眠眠面露嫌弃,“这不是,仇久的匕首吗?你用它切白萝卜? 有王霜儿的血味?萝卜更好吃?” “呜呜呜…”海棠无口莫辩,拔出匕首扔了出去。 ——仇久,接刀。 切磋的四人同时闪身。 黑衣人单膝跪倒在地,“小人夜莺,见过家主。” 谢凌渊嗯了一声,“进来吧!海棠上茶。” 院里的夜莺,纹丝不动仍旧跪着。 他分的清谁是主子,谁是主夫。 谢凌渊吃瘪,柳眠眠失笑。“进来吧?可是公输恒让你来的。” 一身黑的夜莺,脱掉了身上如同蝙蝠翅膀一样的装备。 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皮肤略白。 夜莺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主母让小人过来的。主母想问问家主,她的软肋甲呢? 家主,这是主母的信。” 柳眠眠杏仁眼里全是震惊,李长歌啊!你……都用上空中飞人了! 柳眠眠突然很想,拜见一下段长生。 上一世,她从来不曾听说,世上有个段长生还有公输家! 果然上一世的自己,活的太狭隘,太孤陋寡闻了。 海棠嘴里叼着白萝卜,面露沉思,越看这少年越眼熟。 柳眠眠打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海棠,去给夜莺拿着点心。”谢凌渊又对夜莺道:“坐吧! 少年,我这家主之夫!平易近人,你不必拘束。” 夜莺抱拳,舔舔唇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夜莺每日吃食是定量的,不可多食。 一但超重,便飞不起来了。” 海棠吐掉嘴里的大白萝卜,放在桌子上。“荷叶糕,今日正好有!是用荷叶做的,吃完不胖!我去给你拿。”。 不胖?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翘起。“多谢姐姐…” “不谢。”都是自家人。 海棠蹦蹦跳跳出了明月居。 柳眠眠看完信,表情很微妙,“两页纸,她跟我要吃的。 我以为这是信,结果是菜谱。” 柳眠眠把信递给谢凌渊,“表哥,你看看!密信是不是要经过特殊处理。 字,才能显现出来。” “嗯。”谢凌渊拿起信交给了青峰。 青峰不知从哪里变出五六个瓶子。用里面的液体洒在信纸上。 等待片刻。 无一丝改变… 青峰握着烧出洞的信纸,“主子,就是菜谱。” “………” “荷叶糕。”海棠动作很快,明月居的小厨房也不远。 一颗一颗青色的晶莹剔透的小糕点,放在青花白底的盘子里。 格外的好看。 “咕咚…”“我可以吃吗?家主?”夜莺眼睛锃亮。 “可以,吃吧!” 一小口,一小口!夜莺吃的仔细。 又无比珍惜。 海棠指着夜莺道:“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朱雀街的那个小乞丐。” “啊?”夜莺小少年的糕点掉了。 第112章 珍珠投井 夜莺略显尴尬,“小主子,让我们看护着点柳家主。我们平日里就扮成乞丐,蹲在王府附近。 没…没想到被认出来了。”夜莺挠挠头,傻笑道。 “那你不在王府门口,为何去朱雀街啊?”海棠面露不解。 “跟踪沈大人去的,他在王府门口转了几日了,有些可疑。 小人就跟着去看看。 说来这个沈大人也奇怪,无事就爱去朱雀街转悠。” 别人不解。 柳眠眠确是知道的。恐怕沈祁是在怀念朱雀街上的沈府。 上一世的“他的沈府。” 海棠看夜莺吃完荷叶糕,突然道:“夜莺,你给我飞一个看看。” 夜莺摇摇头,“海棠姐姐,平地上飞不起来。 要在高处一跃而下,才能飞起来。” 海棠略显失望,“我还以为站在院子里就能飞起来呢!” “本来小主子是在钻研了,可是…突然病重了!就停下了。” 夜莺是被老家主公输恒捡回去的。 谷里只有一个老主子和一个小主子。 如今,又多了柳家主和李主母。 夜莺还没见过李主母,只是听说,李主母和柳家主是姐妹。 感情好到穿一条裙子。 他们小主子那身子,有一天没一天的。 猫一天儿,狗一天的! 不是在病着,就是在病着。 小主子让护着的人,夜莺一点不敢含糊。 生怕一个没护好,把小主子气死! 那公输家就灭门了,小主子一死,老主子也得咽气。——灭门。 想到这!夜莺满脸忧愁。 谢凌渊突然开口道:“公输长生?为何又叫段长生,他同工部尚书是什么关系?” 夜莺摇头,“小人不知,家主的事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谢凌渊目光深沉,“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李长歌,在他的印象中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 一封菜谱一样的信件,是试探,是对他的不信任。 谢凌渊叹口气,——我x你祖宗的康君梧。你背信弃义把我连坐了。 重病? 不管什么长生,如今他好像长生不了。 “紫荆,把库房里的人参拿出来,还有牛黄。”柳眠眠吩咐道。 “海棠,把软肋甲拿来。” 紫荆很快捧着两个盒子进来。“小姐。” “小姐…给你。” 柳眠眠笑道:“麻烦夜莺,把这几样东西给长歌和公输家主送去。 就说……是妹妹的一点心意。” 盒子打开,婴儿手腕粗细的人参,拳头般大小的牛黄。还有两件银光闪闪的软肋甲。 吓得夜莺一愣一愣的。 公输家很有银子,可是名贵的药材却是缺的,这些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都藏在世家大族里。 公输家的存药都被公输长生吃的差不多了,再缺的也不好买了。 有价无药。 也很是头疼。 “砰砰砰…”夜莺磕了三个头。“小人替老家主多谢柳家主。” 柳眠眠失笑,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头都磕肿了。 “夜莺……日后称呼我太子妃就可,我同太子殿下是一体的。” “是,太子妃殿下。” 谢凌渊眉眼弯弯,嘴角翘起。呲个大牙对着仇久挑挑眉。 仇久看不惯他的蠢样,转过了头。 拿起桌子上的白萝卜啃了起来。 夜莺捧着三个盒子,呆呆愣愣的从太子府大门走了出去。 左拐右拐走到了一个巷子。在墙上摸索下,人便消失在原地了。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谢凌渊披着太子的朝服从明月居里跑出来。 谢凌渊红光满面,双目含春,脚步发虚。 仇久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马车上。“啧啧啧……” 谢凌渊两步并做一步跳上马车,“赶紧的,一会儿又要挨骂了!” “驾~~” 仇久贱兮兮道:“太子殿下,您为何不骑马?还能快一些。 哦?原来是朝服没穿好。” 仇久没听见谢凌渊的反击,他转过身一掀帘子。 谢凌渊身上的腰带都没有系上,歪坐着呼呼大睡。 头上的金冠东倒西歪。 “呵……真行!驾…”哎!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啊! …… 康府。 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康伯爷从阮姨娘的床榻上被尖叫吵醒。 满脸不悦,“是谁,在外喧哗。” 阮姨娘娇滴滴道:“老爷,是夫人院子里。 听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跳井了。 今早小丫头打水,吓破了胆。” “珍珠?”康伯爷皱着眉。“她好端端的跳什么井,晦气。” 阮姨娘眼里闪过一丝讥讽,看看!这就是男人… 一条人命的逝去,他心里只是晦气二字。 这康府…在人前光鲜亮丽。 在人后肮脏龌龊,腐败如蛆。阮姨娘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娇娇柔柔道:“老爷,您去正院看看吧!夫人一定吓坏了!” 康伯爷坐起身,面露嫌弃。“她吓坏? 哼…她可吓不坏!蛇蝎毒妇说的就是她白氏。 她手上的人命可不止一条。” 阮姨娘一声不吭,蹲在地上给康伯爷穿上靴子。 撒娇道:“老爷真会开玩笑,奴家觉得夫人,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 康伯爷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屑的冷声哼笑:“呵呵…她和她那个妹子,满手鲜血。” 第113章 英雄踹美 宫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谢凌渊下了马车就一路狂奔,必要时轻功都用上了。 跑两步滑行三步。 宫里的内侍们都见怪不怪了,嗖的一下!别惊慌…那是太子殿下。 “哎…太子…”殿下两个字还卡在康伯爷的嗓子眼里。眼前哪里还有太子的踪影。 他掐着时辰,想同太子偶遇聊一聊。没成想太子的脚如此好使。 年过半百的康伯爷有心无力,追不上! 腰肌酸软,腿脚无力! 只能哀叹一声,他算准了时辰,没算准自己的体力。 已经开朝。 康伯爷此时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有点难。“回府。” … “夫人,老爷回来了。” 康白氏斜斜的靠在榻上,任由小丫头给她按着脑袋。 看见康伯爷进门,康夫人坐起身,亲自倒杯水。一脸谄媚道:“老爷,今个不是上朝,回来的这么早?可是饿了? 珍珠,摆饭。” 屋里的大丫鬟都低垂着头,哪里还有什么珍珠,珍珠都泡浮囊儿了。 “哼…” 康夫人马上改口:“琥珀,快去摆饭。” 又马上解释道:“珍珠那丫头也是个没有福气的!昨天半夜打水,掉井里了。”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康伯爷满脸不耐。 “老爷,蕊儿也长大了。” “你什么意思?还想让康君梧娶平妻不成?” 康夫人翻个白眼,你倒是想的美!让我白家嫡女当平妻。 我是想啊!这太子妃仙逝留下太子孤零零一人。 府中现在只有一个侧妃操持。也不像个样子! 蕊儿的身份当个太子妃也使得。” 康伯爷脑袋木了下,随即转身看着康白氏。 原来只觉她伪善,如今看来还冒傻气! “你当柳家嫡女也死了吗?有她在,轮得到你白家人。” 康夫人面露沉思,“蕊儿,当侧妃也成。 老爷,柳氏升为太子妃,太子府上还有两个侧妃的位置。 你看,蕊儿和康慈如何?” 康慈是康伯爷兄弟的嫡女,今年刚满十五岁,也是娇嫩如花般的年纪。 “她爹没的早,她娘又不顶事,我这个当婶娘的,理应为她谋划。 你说呢?老爷…?” 康伯爷并不是长情的,又爱玩英雄救美的桥段。 以己度人。 “以身相许就很好,夫人你看着安排吧! 男人都是想当英雄的,让康慈柔顺一些,楚楚可怜一些。 必要时……,你懂吧?” 懂?怎么不懂! 康夫人面上带着笑,眼里全是冷意。她怎么会不懂,就如康伯爷后院的女人一样! 就如康君梧的贵妾陈媛儿一样! 英雄救美,肌肤相亲嘛! 哼… 她不但懂,还深受其害。吃过早膳,康夫人急不可耐的去了康慈的院子。 … 喧闹的街上。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三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的糖葫芦。” “脆饼,脆饼,不脆不要钱五文钱一个。” “香梨嘞!水嫩多汁的香梨嘞!” “客官!晚上来找奴家玩啊!” “楼上客房两位。” 突然只听一声尖叫,“啊……” “惊马了,前面有人惊马了!” “啊!救命啊!” 康君梧推开天香楼三楼的窗子,正好看见楼下慌乱的人群。 和一匹发疯的野马。“太子殿下,惊马了。” 谢凌渊从三楼的窗子一跃而下,跳到二楼的棚子上做了缓冲,稳稳当当落到了地上。 康君梧和仇久紧随其后。 三人冲着惊慌的人群冲了过去。 一匹黑色的骏马,鼻喷热气,蹄声如雷,发了疯似的向人群中冲撞而去。 “让开,快上开!” “快让开。” “我的孩子啊!” “我的香梨……” “炊饼,我的炊饼!你们别踩啊!” “救命啊!不要推我。”一名大肚婆捂着肚子。康君梧冲着大肚婆飞奔过去。 仇久高喊,“殿下,这匹疯马归我!” 仇久如同猎豹般一个健步跃出,踏上旁边的豆腐摊子,一个借力,跃上了马背。 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一伸手抓一把鬃毛。 带着马身上独有的气味。“呕!我艹,没有马绳。骑马不拴绳…” 疯马冲着手拿糖葫芦的孩子,冲了过去。 仇久夹紧马肚,“吁…”停下。 “太子,孩子!” 谢凌渊咬紧牙一个掠身,跑在马前面,抱着孩子向右侧滚去。 起身。 头上的金冠东倒西歪,灰头土脸。 不顾脸上的擦伤,把孩子从头到尾看一遍。“没事吧?孩子。” 怀里的孩子呆呆的举起全是土的糖葫芦,递给谢凌渊。“叔叔吃…” “虎子,娘的虎子。”人群中冲出一个妇人满脸勒痕。 “娘,娘我在这呢!叔叔救了我!” 一个看头看见谢凌渊头上的金冠。高喊道:“傻孩子,这是太子啊!” “我们大圣朝的太子啊!救一个老百姓啊!呜呜呜…” “真的是太子。” “太子千岁啊!” 马背上的仇久大喊。“啊!啊!啊!又要撞人了!谢凌渊你在哪? 康君梧,你死哪去了?艹你爷爷的。” 谢凌渊听见声音,把虎子推到他娘的怀里,向前飞奔而去。 他身后跪倒一片。 ——这是爱民如子的太子啊! … 街道中央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 如同吓傻了一般,咬着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五米。 四米。 仇久使劲拽着疯马的鬃毛,用力夹着马肚,试图让它改变方向。 无奈只能拿出匕首,一刀插进马脖子上,使劲按着匕首。 它没命,就停下来了。 “快跑啊!你个傻xx”这要是海棠,早就跑没影了。 “太子…” “康君梧…” 康君梧刚安顿好孕妇,遥遥的一望,眉头蹙起。“堂妹…” 随即高声对谢凌渊喊道:“太子殿下,拜托了!这是我家堂妹。 是我叔叔唯一的孩子,请太子救救她。” 谢凌渊面色凝重,摆摆手。——放心。 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看着谢凌渊冲着她飞奔而去,脸上升起一抹红云。 手中的帕子被她撕扯着。 她满面娇羞,想伸出双手。 他伸出长腿。 “砰…” “啊……” 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被踹飞两米,跌落到人群。 谢凌渊是有武艺在身的,既不会踢出内伤,也不会多疼痛。 跌倒人群的女子突然大喊,“啊!谁摸我!太子殿下救我。” “救我…我是康伯府的康慈啊!” “太子殿下,我叫叫康慈。” 仇久忍不住爆粗口。“我艹。” “砰,”马瘫倒在地。 第114章 仇久你说的都对 康君梧伸手拽出,跌进人群中的康慈。 康慈头上的头面钗子已经七零八落,略显狼狈。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康君梧拱手道。 “康慈,谢人啊!” 康慈眼眶微红,弱柳扶风的走到谢凌渊面前。“小女,康慈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小女无以回报。”说着话,康慈身影一歪。 谢凌渊突然以迅而不及之势,往仇久身后一闪。 仇久抬起脚,一个侧踢。 “哎呀!”康慈华丽丽倒在马头上。 马还没有死透,瞪大双眼舌头歪向一边,恶狠狠看着康慈,要挣扎着起身。 “啊!太子殿下救我…”康慈跳起,寻找着太子殿下的身影。 仇久把玩着那把带血的匕首,站在谢凌渊身前。 带着玩儿味的语气,“这康家,何时做起了狗皮膏药的生意?” 谢凌渊似笑非笑看着康慈,一个闪身一把拽下康慈腰间的荷包。 荷包扔在马身边,还剩一口气的疯马,前脚蹬地要挣扎着站起来。 “康家真是好谋算,今日康世子请本宫来天香楼用膳,恐怕所图非浅啊!” 仇久用地上的糖葫芦挑起荷包。 离远闻了闻,荷包里散发着阵阵的香气,香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骚味。 一脸坏笑,“呵!主子,你猜这是什么药? 这是给马配种的药,能刺激…你懂的。” 不!谢凌渊不想懂。 仇久这个修炼童子功的高手,懂的还挺多! 谢凌渊脸色很臭。 这狗皮膏药想睡他? “康世子,不给本宫一个解释吗?”谢凌渊捂着鼻子。 康君梧整个人都木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微臣真的不知。” “他们在说啥啊?”人群中卖炊饼的拉拉旁边卖香梨的。 “那个女的,想引诱太子殿下。” “哎呀呀!听说还是康伯府的姑娘嘞!” “呸…不要脸!”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妃要给咱们修路嘞。”天香楼的小伙计挤进人群,喊道。 修路? 还有这好事? “这女人,想当太子妃?” “呸…不要脸!” “什么太子妃?太子妃不是死了吗?”康慈茫然的看着众人。“太子妃是谁?” “是俺们柳尚书嫡女,你不知道啊?”小伙计换个地方,喊道。 “对对。” “柳尚书是好人啊!” 要说不说!柳尚书人缘在民间也不错。 柳尚书府,逢年过节、遇灾遇难的时候都在门口施粥,赠饭的。 从柳老夫人那会儿,就施粥送药。 一晃儿都坚持五六十年了。 百姓也不瞎,都看得见。 “我们小姐被封为太子妃了,你不知道吗?”天香楼的伙计喊道。 “不知道啊!”康慈是真的不知道。她喃喃道:“伯母没同我说。” “哈哈哈…康家女不要脸!想当太子妃。” “不要脸,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不要脸,不要脸。” “话不能这样说,太子同康小姐已经有肌肤之亲了。” “对,太子要对康小姐负责。” 不和谐的声音,很快被“康府,康府不要脸给淹没了。” 谢凌渊从来不知道,他大圣朝的子民这么明事理。 还爱打抱不平? 他不知道喊的最凶的,就是小虎子的爹和娘。 康君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嘛!这疯马是他们康府安排的,苦笑一声。 拱手道:“太子殿下,请看在微臣的面子上,不要再追究了。 康慈是个姑娘家,日后还要嫁人。” 谢凌渊眼眸幽深如潭,轻轻抿嘴。“康君梧,两清了。” 两清了。 谢凌渊不再追究。 康君梧替他挡的那一剑,恩情和情意也清了… 仇久冷笑一声,“康世子,孰轻孰重你想清楚了吗?” 康君梧苦笑着抬起头,拱手道:“请太子殿下,放微臣堂妹一把。” 谢凌渊面露失望,“康君梧你这人,有勇有谋文韬武略。 可只一样… 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就难成大器。” “太子殿下?”康君梧抬起头,“康慈,乃是微臣二叔的唯一骨血。 二叔战死沙场,君梧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安心啊!” “可,本宫答应康大人不再追究康慈设计本宫之事。”谢凌渊失望至极。 “只因你二叔战死沙场,康慈就可以引疯马入闹市。 造成百姓恐慌,财产损失。这不是本宫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事。 京兆府尹,此事就交给你了!秉公办理。 大圣律法。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康府千金。 万…不可寒了百姓的心。” 匆匆赶来,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京兆府尹还是被谢凌渊看见了。 赶忙下跪道:“下官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秉公办理。” “嗯。”谢凌渊点点头,又转头对康慈道:“女子应正心诚意、端庄持重。 康伯府的教养真是让人不耻。” 康慈红着眼眶,“不是的!这是英雄救美啊!我们府里的姨娘都是这样的… 堂哥,你说句话啊!你屋里的陈姨娘就是……就是这样的!” 康君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还能这样处理吗?不用纳了吗? “太子殿下,如果不娶她,她一辈子就完了。” 康君梧的这个她,不知道说的是康慈还是陈媛儿。 谢凌渊冷声道:“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风险和代价的。 她想一步登天就应该承受失败的代价。 她嫁不嫁得出去,未来如何于本宫何干?” 仇久把糖葫芦棍上的荷包,扔给京兆府尹。 随意擦擦匕首,“也是主子你脾气好,碰见这样狗皮膏药。 直接让她死,不就好了!” “受教。”谢凌渊撇撇嘴。“仇久,你说的都对。” 第115章 康夫人的计中计 “啪…”八仙拜寿的瓷杯被摔的四分五裂。 “一个世家小姐,当着那帮贱民的面,叫出自己的闺名。 白氏,你就是这么教养康慈的吗? 如今康慈在京兆府,你说怎么办?” 康夫人放下手中的杯,“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康慈当街叫出自己的闺名,还被太子踹飞了。 不出几日京中人皆知,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吗? 二房的产业,不都是老爷的了?老爷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康夫人嘴角升起一抹笑。康慈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她的人,康慈还做着美梦呢! 当太子妃的美梦,她也配! 她昨日只是同康慈说,康家会支持她,当太子妃。又说太子许多好话。 康慈和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娘,就信了,还筹谋了今日之事。 哈哈! 真好! 一石二鸟。 太子如若纳了康慈,就给柳眠眠添了堵。 如若不纳,康慈也嫁不上什么好人家了!当她不知道吗? 那个贱人想把康慈嫁给她白家的嫡子长孙。 呸… 那贱人也配! … 康伯爷眼前一黑,中了这个毒妇的计。 “你…你这个毒妇!你是故意的。 你把天真烂漫的慈儿,教成这样,你在捧杀她?” 康夫人眼里都是嗜血的疯狂,“我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康慈自幼丧父,我只是多疼她一些罢了… 什么捧杀,我不明白老爷在说什么。 康慈有母亲,她如今做出这等蠢事,与我何干?” 康伯爷头痛欲裂,一拍桌子。“康慈是我弟弟唯一的孩子,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让他在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康夫人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嗤笑,“小叔战死杀场六个月,弟妹有孕五个半月。 老爷真当我是个傻的不成?什么遗腹子,遗的是谁的腹? 让小叔在九泉之下,难以安心的,可不是我啊!!!” “白氏,休要胡言乱语。”康伯爷仿佛被戳破了伪装,厉声训斥道:“白氏,你再多说一个字,小心我休了你。” “哼…你不怕我鱼死网破,你尽管休了我! 风月无边的康伯爷睡弟媳,也是京中一大乐事。” 康伯爷咬着后槽牙,“白氏,你和你那妹妹当初害人性命,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 段家那短命鬼回来了,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康夫人慢悠悠的喝口茶,微微一笑。“怕,怕什么?一个短命鬼罢了。 老爷!你还想威胁我?” 在门口的康君梧苦笑一声,迷茫又庆幸。 什么才是真的,爹娘的恩爱是假的。 端庄有礼、慈善温柔的母亲是假的,儒雅随和的父亲是假的。 康慈堂妹是他的亲妹妹。 他突然庆幸,悦薇同他退了婚事,她清清白白的走了,没有冠上他的姓氏。 康君梧自嘲一笑,“都挺好!” 康君梧浑浑噩噩的抬起脚。 守在屋外的丫鬟都躲的远远的,她们都不想步珍珠的后尘。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命越好。 她们不想同珍珠一样,一口薄棺都没混上。 康君梧看着。 往日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对他爱慕的眼神,今日全无声无息的散了。 苦笑一声,康君梧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想问一问,问一问陈媛儿当初为何设计他。 穿过花园,看见一名身着粉色的衣裳的女子在扑蝶。 “哎呦呦!不要跑啊!” “姨娘,你慢一些,别摔倒了。” “我又没身孕,摔倒也不碍事的。” 小丫头哀怨道:“伯爷最近日日留在姨娘院子里。 姨娘的肚子,怎么这么久都不见动静啊!要不?咱们问问陈姨娘吧? 陈姨娘一定有秘方。 要不然,怎么一次就有孕了呢?” 阮姨娘低声笑道:“你个傻丫头!陈姨娘可不一样,世子啊!是纳一送一。” “什么纳一送一?” “我听人说,陈姨娘在陈家啊…” 康君梧双目赤红,“是谁在那!给本世子出来!” 阮姨娘从百花丛中钻出来,端的是人比花娇。 扶着鬓边的一朵蔷薇花道:“哎呦!世子回来了,今日公务不繁忙吗?” 康君梧看着阮姨娘鬓边的蔷薇花,愣了一下神。 “阮姨娘,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纳一送一,你是什么意思?” 阮姨娘慌乱的摆摆手,“哎呦!世子爷,妾可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你听错了! 世子爷,妾还有事!告辞…” 康君梧阴沉着脸,拦住了阮姨娘的去路。“站住,把话说清楚!” “世子爷,妾就是瞎说的!妾是嫉妒旁人有孕,瞎说的!” “我爹的妾室嫉妒我的妾室,你当我傻吗?”康君梧咬着牙道。 “说不说?” 一柄寒光佩剑架在了阮姨娘脖子上。 阮姨娘害怕的抖了起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世子爷,你可别说是姨娘说的! 要不然,姨娘可没活路了。就得跟着珍珠一起投井了。” “你说!”康君梧收起佩剑。 “你知道珍珠为什么死吗?”阮姨娘眸光一闪。“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陈媛儿她…她…” “她怎么样?快说……” 阮姨娘叹口气,低声道:“妾看见陈媛儿,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那个男人还说什么要带着她和孩子私奔。” “你胡说…”康君梧伸出手,掐住了阮姨娘的脖子。 阮姨娘的丫头跪在地上,户主心切道:“奴婢还听珍珠姐姐说过。 她说夫人想压宝,才让世子纳陈姨娘的。 陈姨娘…陈姨娘并非处子之身,这事夫人是知道的。 陈家也没隐瞒,陈家只想要一个妾的身份。陈姨娘又是文王妃的嫡亲表妹。 夫人当初想着,李小姐同柳家嫡女交好,世子再纳了陈小姐。 不管谁当皇帝,都能沾上关系。 没成想李小姐性子烈,退了亲事。 夫人还说,李小姐春日宴上掉水里了,都被人看光了。 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到时候处处碰壁,还会嫁给世子的。 没想到!李小姐死了。 夫人天天在屋里骂李小姐是无福女,短命鬼。” 小丫鬟越说声越小,跪在地上抖的不行。 她的一番话,经不起仔细推敲。 可是珍珠死了,死无对证。 康君梧刚听到了他父母的真面目。 此时,他信了。 康君梧走远。 阮姨娘同她的丫鬟相视一笑。 第116章 只是开始 陈媛儿一连几日,都不曾出门,康府的后门也没有可疑的男人。 康君梧开始怀疑,怀疑他被阮姨娘主仆骗了。 夜黑风高。 康伯爷去了二房,安慰康慈的娘。 好巧不巧,众人睡的正熟时,阮姨娘的院子不知为何走水了。 火光冲天,把康府上空的天都烧红了。 康伯爷看着烧的面目全非的两个炭人。 烧成炭的拔步床,大喊一声,“完啦!都完啦!” 无人知道,康伯爷把自己私房钱,一百万两银钱票全藏在了阮姨娘的床下面的暗格里。 每张都一万两啊! 整整一百万两,是他这么多年贪墨的银子啊! 精打细算,提心吊胆!“励精图治!”才整出一百万两银子啊! 全都烧成了灰。 康伯爷捶着胸口,太疼啦!太疼啦! 他无比后悔!早知道藏书房好了。可是书房里的天香是康白氏的人。 他不能打发,打发走一个天香,后面还有无数个天香。 为何不藏在康慈母女那,他谁也不信任,自己的钱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全。 阮氏是不同的,脾气温顺柔善,人长的也好。 不好听的话,从来不说。不该问的也从来不问,以他为天! 屋里只有一个伺候的小丫头。 康伯爷才放心大胆的把银钱藏在她屋子里。 藏银票的事,他都不曾告知阮姨娘。 那暗格极其隐秘,想打开着实费劲。 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去二房睡! 又有些庆幸,幸亏去了二房,要不然他不被烧死也得残。 天光大亮,火势才稍微被控制住。半个伯府都变得漆黑冒烟了。 “贱妇,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康伯爷双目赤红,堪比红眼病。 “什么?”康夫人一时没听清。 康君梧救了一夜的火,脸上、身上全是黑灰。 心如死灰,麻木的问道:“娘,真的是你吗?杀人灭口吗? 是我用剑威胁的阮姨娘,她才说的! 她本来不愿意说的,都是儿子的错,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死她? 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还险些烧了康府的百年基业。” 康君梧觉得一切都如一场噩梦,这场噩梦从悦薇退婚开始。 他视为英雄的爹,睡了他婶子。 从小教他善良谦逊的娘,杀了一个又一个。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 康夫人一个踉跄。 康伯爷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你个蠢妇,你知不知道你烧了什么?” 烧了什么? “烧了你的心头爱,心头宝!哼… 老爷,你敢不敢告诉君梧,你昨夜睡在了哪? 为何不在阮姨娘屋子里。” 康伯爷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康慈从京兆府回来,吓坏了。 那娘俩这两日一直哭,他不得安慰安慰嘛! 这事怪谁? 在康伯爷心里。 就怪康白氏这个毒妇。 “啪…”又一巴掌。 “毒妇,你还想把我一起烧死?” 康白氏倒是想,可是…真不是她放的火。 看着面前的康君梧。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让儿子看见她的本来面目。 劝道:“君梧,你先回院子里休息吧!娘和你爹有话要说。 你要相信娘,火真不是娘放的。” 相信? 康君梧不再信了。 他如今完全相信阮姨娘的话,一切都是他娘的计谋。 就如同他娘设计康慈一般。 他傻傻的,为了一个不贞的陈媛儿,弄丢了悦薇。 这时候钱氏的丫鬟跑过来,说世子妃钱氏肚子疼,让康君梧赶紧去看看。 康君梧犹如行尸走肉,一声不吭的跟着钱氏的丫鬟走了。 康君梧走后,他娘也不装了。 厉声道:“我放火有什么好处,这伯府迟早是我儿子的,你当我傻吗? 阮姨娘那样的一个贱人。 用不上一千两银子的货色,我会因为她烧了整个伯府?你太小看我了!” 康伯爷一个字都不信。“不是你,难道是她自己烧自己吗? 火势之快,分明是有人在房屋之上,浇筑了火油。这府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他恨不得喊出来,——康白氏你赔我的银票,整整一百万两啊! 康白氏冷了脸:“火油?我根本就没买过火油! 一颗药就能弄死的玩意儿,我可舍不得花钱买火油。” 康伯爷嘴唇发白,双目赤红,活脱脱的像死了亲娘。 要不是白氏知道他什么德行…真以为她婆婆从棺材里爬出来,又死了一遍。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爷出门再救一个,不就好了?” 康白氏眼珠子一转,露出嘲讽的笑:“你说! 有没有可能是天雷地火。 老爷你缺德事干多了,没准这天火就是想劈死你。 阮姨娘给你当了替死鬼。” 劈他? 康伯爷摇头,“不可能,本伯爷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一生救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已经功德圆满。 要是降下天雷,也是劈死你这个毒妇。 你帮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妹妹,杀了段明阳的发妻。” 康白氏冷笑一声,“呵…我妹妹才是段明阳名正言顺的发妻。 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聘为妻奔为妾,她就是一个妾氏。” 康伯爷笑出声,“呵…正妻?同公鸡拜堂的正妻!你们白家还真是好笑…” “我们白家有情有义,当初段明阳求学路上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是我妹妹,不顾家人反对。抱着公鸡成亲,当了他的未亡人。 怎么就不算正妻。” 呵! 康伯爷看见白氏那满脸的伪善,忍不住嘲讽道:“呸!说的好听!有情有义,是有情有义还是贪财想吃绝户。你们白家人心里明白! 我告诉你白氏! 段长生回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听到段长生的名字。 白氏摊牌了,不装了。 “一个短命鬼,我们白家怕他?老爷,你不要太好笑。” 呵呵笑起来。 “我好笑,我好笑!”康伯爷指着白氏的脸。“你知道公输家吗?” 白氏打掉他的手,“什么公输家,公赢家的?我还公牛呢?” 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一百万两银票!让康伯爷看白氏如同仇人。 仇人不好过… 康伯爷心情好了起来。“无知贱妇,你等着吧!” 夜晚,黑色的空中飞过两只大鸟。 赫然是阮姨娘和她的丫鬟。“师父,咱们去边疆吗?” 阮姨娘点点头。“对,京城是待不了了。咱们去边疆找找小谷主和主母。” 一百万两呢!算是立功了吧? 第117章 沈祁悔之晚矣 德胜公公也是活久见了! 还未成亲的两人天天腻歪在八王府,这沈大人通身的气派,好像王府的主人。 身上穿着金丝银线的衣裳,端的是富贵无边。 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凌厉,好像久居高位之人。 德胜公公哪里能想到,眼前的人,久居高位几十年了。 他曾经说一不二,权倾朝野。 一句话堪比圣旨。 有些习惯是根深蒂固的,不是说改就能改,说注意便不再犯的。 “谢娇县主,沈大人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状元沈祁,丰姿绰约、聪慧灵秀。 王八府谢娇,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朕念其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大礼。 望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德胜公公念完圣旨。 目光看向谢娇的肚子,“县主,皇上的意思是让二位尽快完婚。” 尽快完婚? 谢娇难得的娇羞了。 嘴巴都快裂到耳后根,嘴上却委婉道:“尽快?有多快…?可是我父王和母妃还未回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总要有人操持的。” 德胜公公面上含笑,“对对对,县主说的对。”心里冷笑连连,十有八九的赝品,还怪讲究的。 就听谢娇道:“皇贵妃是不是要把本郡主接到宫中? 本郡主是不是,要在宫中出嫁?” “沈郎,你看!我就说吧!皇伯伯还是喜欢我的。这皇家啊!只有我一个姑娘。 奶娘说的对,他们都应该宠着我。”谢娇高傲的仰起头。 什么接到宫中? 德胜公公脸都绿了,这赝品还怪会想的嘞… 还想让皇贵妃送她出嫁? 皇贵妃如今的脾气啊! 只能送谢娇出家…出嫁是别想了! “县主,皇贵妃近日身体不适,恐不能操办县主婚事。 您的婚事,皇上交给太子妃和文王妃筹办。” “什么?”谢娇还想用公主的仪仗出嫁呢!“皇贵妃病的要死了吗?” “……”德胜公公脸色冷了下来,手上拂尘一甩。“县主慎言。”小心皇贵妃抽死你。 德胜公公的变脸,把谢娇也吓了一跳。 讪讪道:“宫中不是还有曹皇后吗?” “曹皇后跟太后娘娘去理佛了,早不在京城了。恐怕赶不回来,不能帮县主操办婚事了。” 谢娇是真不想让柳眠眠筹办她的婚事。 她认为,碰上柳眠眠就没好事。 “反正本郡主不要柳眠眠操办我的婚事,她肯定是罗刹女转世的。 专门克人的!而且专门克女子。李悦薇,王氏还有柳家庶女,都被她克死了。” “县主慎言。”德胜公公脸都青了,谢娇敢瞎说!他不敢瞎听。 他是知情人之一,在他心里柳眠眠堪比送财童女。 “老奴告辞!下月初八县主大婚。” 德胜公公一拱手,“老奴提前恭贺县主同沈大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不离不弃、生死相随?还有这么祝贺他人新婚的吗? 又生又死的! 沈祁眸中射出道道冷光,又骤然想到如今的处境。 他已经不是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首辅。 便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可是…德胜公公是谁? 那是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揣摩人心的高手。 摇头。 这个沈大人,处处透着古怪,真是白瞎了一身学问,十年寒窗苦读。 “县主,奴才告辞了。” 德胜公公走后。 谢娇仰起头,得意洋洋道:“本郡主还没请旨赐婚,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看来皇帝伯伯还是最喜欢我!” 喜欢? 沈祁看得清楚,皇帝对谢娇哪里有半分喜欢。 可是! 如今谢娇是他最好的选择。 “娇娇,丰姿绰约,聪慧灵秀这是形容女子的。” 谢娇毫不在意,爱怜的摸着沈祁的脸。“哦?是嘛!那有什么,沈郎长的本来就比女子美啊!” 小咸猪手在沈祁脸上流连忘返。 沈祁面露为难,“娇娇,你也知晓家里供我读书不易, 京城花费又大,恐…要委屈娇娇了。” 谢娇皱起眉,“我不管,我堂堂皇家郡主,聘礼总不能比安宁那个血脉不纯的贱人少吧? 你给的聘礼,总不能比柳泽恩少吧?” 柳泽恩的聘礼满满当当八十八抬。 柳泽恩! 没了柳眠眠,沈祁才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失去了泼天的富贵。 朝中大员的人脉。 同僚的支持。 如今都离他远去了…他以为他早已经忘记柳氏年轻时的样貌。 可是如今却越发清晰。 为何上一世,他觉得赵绵绵更美一些? 如今看来,也只是中人之姿。 沈祁咽下心中不甘。 “娇娇,黄金有价、真情无价。沈祁对你的心,才是最昂贵的聘礼。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 猜谢娇信不?她奶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奶娘说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银子。 她奶娘还说,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就应该得到最好的。 谢娇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 咯咯咯笑起来。“沈郎,那你告诉…告诉我,哪个无价宝容易得啊! 不需要银子来购买? 没有聘礼的,叫入赘。 沈郎可是要入赘到王府?那咱们以后的孩子,可不能姓沈喽!” “县主在开玩笑?”他上一世也并未出聘礼。 沈家那样的情况哪里能出的起聘礼?柳眠眠也从未嘲笑过他。 沈祁后悔了。 柳家人不经意表现出来的优越感,在谢娇的讽刺嘲笑面前,不值一提。 越来越淡。 “好…沈祁答应娇娇,以后的孩子都随你姓,只要娇娇愿意。”沈祁垂目。 露出光洁白皙的天鹅颈,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型。 谢娇舔舔嘴唇。 闻音知雅意,沈祁抱起谢娇往床榻上走去。 红帐落下,沈祁内心一片悲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屈辱!他想回到上一世,柳眠眠的身边。 他想醒来,还是那个风月无边的沈大人,柳家的乘龙快婿。 第118章 值钱的手 “表哥!康小姐好看吗?八条…” “不知道,挺黄的。六万”衣服挺黄的,香囊也是黄的。 整个人很黄,没毛病! “对…主子说的对!特别黄,二条!”后来还尿了,挺黄的。 海棠看着手里的一对八条,“奴婢,现在砰八条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柳眠眠和仇久异口同声。 “来不及,快打!”谢凌渊冷了脸,大好的时光不睡觉。非得打马吊… 赶紧打!打完四圈抱着媳妇睡觉。 很着急,特别急的那种! 柳眠眠把六万还给了谢凌渊,仇久把二条默默的收了回去。 “砰…八条。”海棠喜滋滋把八条拿回去。“小姐,对奴婢最好了,九条!” 砰八条,打九条没毛病。 谢凌渊冷了脸,想把海棠嫁出去的心,强烈的要蹦出来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谢娇县主和沈大人求见!”紫荆面无表情的进门。 “谁?”柳眠眠蹙眉,满脸不悦。 “谁?”找打是不是,讨厌的人,一来来俩。 天色渐黑,马上要洗洗睡了,讨厌的人组团来。 谢凌渊不知道,这两人胡闹到天黑。 谢娇想跟柳眠眠谈谈,她的婚事。 她想来想去,柳眠眠比周氏富裕,好东西多! 沈祁想看一看柳眠眠,不知为何! 两人一合计,没有下拜帖,就急吼吼的来了太子府。 正如秦楼所写的一般——行事不拘小节,乃有魏晋之风。 谢凌渊真是谢了…“不见,让他们滚。” “太子,谢娇县主拿着圣旨前来的。”礼官站在门外道。 “让她进来吧!”谢凌渊叹口气。“六条,不玩了!” 柳眠眠推牌,无赖道:“我胡了给钱。” 可爱又无赖的不行。 谢凌渊一瞬间被逗笑,从钱袋子里拿出三文钱,“给钱。” 柳眠眠摇摇头,“点炮包三家,我们如今玩的是五文钱的马吊。 堂堂太子殿下,还赖账吗?” 柳眠眠在炸胡,海棠眼疾手快把自己牌也推倒了。“对,玩五文钱的了。” “出息。”谢凌渊把钱袋子扔了过去,“都给你。” 柳眠眠认真挑出十五文钱,把钱袋子系上。 一本正经道:“赌桌上面无父子,不能耍赖,是多少就多少。” “好,太子妃说的都对。”谢凌渊把钱袋子重新拿回,戴在身上。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爷,身上都是一文钱一文钱的。 毕竟上一世沈祁身上都是几千两的银票。 爱与不爱就很明显。柳眠眠庆幸,自己终于选对了。 … 谢凌渊穿着玄色蟒袍,蟒袍上用金线绣着四爪金龙。 头戴玄金冠,飞龙出云的样式,龙眼是用两颗夜明珠镶嵌而成。 衬着谢凌渊宛若神只,威严十足。 柳眠眠身着华丽金凤红色长袍,长及腰间的黑发被高高盘起。 只留几绺垂至胸前,额间的金色花钿配上柳眠眠如雪般的肌肤,使她明艳而不失端庄。 端庄中又带着一丝娇美。 玄色同火红相得益彰。 两人携手款款而来,相视一笑,便有无限情意。 这样的柳眠眠让谢娇嫉妒的发狂。 让沈祁愣了神儿! “看什么呢?不用行礼吗?礼仪尊卑都不懂?”海棠厉声开口。 谢凌渊无喜无悲,神色从容问道:“天地君师,沈大人不知何意? 是觉得本太子当不得你一跪?” 啪…一颗石子打在沈祁膝盖处。 砰的一声,沈祁跪倒在地。 沈祁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归于平静。“工部郎中沈祁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殿下。” 谢凌渊不叫起,柳眠眠只笑眯眯的看着谢娇。 谢娇被柳眠眠看得发冷。“你看什么看?皇伯伯说让你给我操办婚事。” “来人,掌嘴!” “是,太子妃娘娘。”柳瑞家的三步并两步,赶在紫荆前面冲了过去。 刚想掏出她的汗巾,想一想! 不对啊! 这嚣张跋扈的货色,她是个县主。 “啪…”力道十足的肉掌扇过,留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你这贱奴才,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八王府的郡主!” “是,娇县主。”打完一巴掌,柳瑞家的退至一边。 “堂哥,你…”谢娇刚要跟谢凌渊撒娇。 谢凌渊冷冷的瞟一眼,正好看见谢娇脖子上的吻痕, 一个赝品顶着皇家女的身份,如此不知检点。 厉声道:“谢娇县主,以下犯上掌嘴十。” 来活了? 柳瑞家的撸起袖子,求助的看向紫荆。 没等紫荆出手,一颗石子打到了谢娇的膝盖上。 砰一声,谢娇跪在了沈祁身边。 柳瑞家的左手按住谢娇的肩膀,右手抡圆,一个巴掌落下。 十个巴掌下来,谢娇被打成了猪头。 “下个月初八,本宫跟太子妃没空!你和沈编修的婚事找文王妃操持吧!” 沈修编?沈祁抬起头。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想同谢凌渊说,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知己好友。 谢凌渊对他的才能推崇备至,沈祁艰难的开口,“太子殿下,你不曾了解微臣。 微臣才能远不止如此,微臣知晓往后之事!” “怎么?沈大人会跳大神?还知晓往后之事…哼!”海棠冷哼一声。 “沈大人,有这才能不如去赌场,岂不是明日就能成京中首富?” 谢凌渊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沈大人说知晓往后之事? 不知道沈大人可知道,您往后都会是翰林院编修! 不知沈大人可知,谢娇他日会如何?” 柳眠眠释然的笑笑,“沈大人可听过,黄粱一梦。” “你…”沈祁抬起头,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要跪拜柳眠眠。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小意的妻子。 “天地君师,沈大人莫忘了。” 柳瑞家的看向海棠。 天地君师是什么? 打不打? 一阵夜风吹过,海棠眨眨眼睛。“阿嚏~” “啪…”柳瑞家的以为眨眼睛是暗号。 一个巴掌抽出去。 这双手也是值钱了,打过县主和状元了! 第119章 借钱还钱 柳眠眠被“一只毛茸茸”拱醒,湿润的唇瓣在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流连忘返。 啪…世界归于安静。 谢凌渊依依不舍,执起柳眠眠的手亲了又亲。 登上地上的靴子,身上披着太子蟒袍,手拿金冠一路狂奔一路穿。 谢凌渊也做到了大圣朝开国以来,最节省的太子殿下。 腰间的美玉,精致的香囊宝石的腰带一样都没有。 为何? 手拿不下,不利于狂奔。 太子蟒袍、头上的金冠是对太子这个身份,最后的尊重。 往往越是这样的性子和人,皇帝越放心。 给予和抢夺是不同的。前者让人心甘情愿后者让人起杀心。 谢凌渊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天天怨声载道。 他越怨声载道,皇帝越压榨他让他插手的正事越多。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昨夜也没睡好,护城河修的差不离儿了。 昨夜钓了半宿鱼,钓上来一条手臂长的大鱼。 乐半宿! 皇帝钓美了,可是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望着下面的群臣,人在龙椅上,魂儿已经睡到了二道沟。 就差打呼噜了。 “微臣有事请奏…” “说。”皇帝仔细一看,是姓康的,扰他美梦。 “微臣…微臣想同户部借银子,前日夜里天火把微臣的府邸给烧了。” 借银子? 殿内的三个人同时不困了? 皇帝阴沉着脸,怎么看姓康的这么不顺眼呢? 柳尚书眼观鼻鼻观心,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随时入定。 阿弥陀佛! “借多少?”龙椅上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皇上,先四十万两!”康伯也是懂借钱技巧的,先借、再借、再借… “没有,四十万两,怎么不去抢。”柳尚书从入定中苏醒。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康伯爷真是好大的脸面。 边疆军驻守在苦寒之地,风餐露宿,只开口要二十万两军费。 康伯爷张口闭口柳四十万两,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何不以溺自照面。”这就是在上朝,否则柳尚书就直言不讳了。 没有铜镜,就撒泼尿照照,哪来的那么脸面呢! 康伯爷面露沉思,寻思他平日里也没得罪柳尚书啊! 柳尚书,今日吃枪药了吗? 借国家的钱?关他什么事? 也不从他的兜里掏钱! 此时康伯爷全然忘记康慈的事了。 一桩没成的风流韵事罢了,他压根都没往那上面想。 不知道柳尚书为何气性这么大。 低声拱手道:“老哥哥,小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高抬贵手。 咱们把酒言欢,弟弟我定赔礼道歉。” 柳尚书头也没回,站着不动,低声道:“道你奶奶罗圈腿的歉,滚。” 柳尚书这时候儒雅都不顾了。 仿佛柳老太太附身,骂人不带脏字也可以。带——更可以! 柳老太太毕竟是女子,还是要点脸面的。 柳尚书年纪大了,天不亮就起床上朝,还饿着肚子。长此以往怨气也大啊! 他不要脸面,脸面这东西不值钱! 骂完以后,老僧入定。 “柳尚书,你当朝辱骂本伯爷?”康伯爷震惊了。 “本官骂你了吗?” “段尚书,你听见了吧?”康伯爷看着自己的姨妹夫。 让段尚书怎么说? 太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姐夫说太子岳父骂他? 让自己作证? 段尚书拱手道:“康伯爷,刚才本官溜号,小憩了一会。实在没听清两位大人说的是什么?” 姓段的谁也不想帮,明哲保身。 柳尚书一乐,“张大人可听见了?”转头问旁边的翰林院张大人。 张大人谁啊!柳尚书的好哥们,能在天香酒签单的交情。 急忙摇头,表情夸张。“不曾啊!韩大人可听见了?” 韩大人摇头,“不曾啊!” 韩大人又道:“秦大人可听见了?秦大人年纪轻轻,耳朵好使。” 秦楼本来不用上朝,无奈是刑部尚书痔瘘犯了,他这几天替班。 “下官有一事不明,请康伯爷解惑。”秦楼一拱手。 康伯爷一愣神儿,谢秦楼长的也一表人才。 康慈是伯府嫡女,两个人倒也相配。 “康伯爷说前日夜里?下官记得,前日夜里月朗星稀,不曾有云有雨。 这天雷是从何处而来呢?请康伯爷解惑?” 总不能是平地起雷吧?还能开坛做法? 康伯爷总不好意思说,正妻放的火烧小妾?火大了! 烧的有一点点多! 一时不答话了。 . 皇帝夜钓,等同于一夜未睡,脑瓜门子疼的厉害。 寻思这帮人听不出来话吗?—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懂不懂?无本的含义?书都白念了吗? “太子,你怎么说?”皇帝厉声道。 谢凌渊整理整理蟒袍,“康白氏放火,火烧姓阮的妾室同她的奴婢,至两死,伤奴仆数人。 以至于半个侯府都付之一炬。 好在当晚风势不强,西南风,要不然恐一条街都难保住。 深夜纵火,康伯爷不追究便罢了,毕竟是自己的家务事。 如果追究……”谢凌渊轻咳一声,停顿一瞬。 这活儿?京兆府尹熟悉啊! 出列,“微臣,愿意替康伯爷查明真相。” 大理寺丞秦楼一拱手,“下官也可效犬马之劳” 康伯爷脸色黢黑,这帮人!在京城没有秘密可言吗? 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更让康伯爷心惊的事,他已经不让仆人外传,乱说者直接打死。 可是… 太子还是知道了!死几人都知道? 一滴冷汗划过。 拱手道:“不劳烦各位了,臣的家务事可以自己解决。” 微臣只想借点银子,修缮伯府。”语气弱了好几分。 “下官记得…?”秦楼面若沉思。 康伯爷想说!不… 你什么都不记得。 别说话… 只听秦楼道:“大圣建立初期,许多官员世家大族都向朝廷借了银子,建自己的府邸! 微臣记得,秦家好像欠户部有十五万两吧?” 秦家祖上不缺银子,只不过大家都借了。 他们秦家不得不得跟风,树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秦家人很懂! “如今秦家早已经休养生息,度过难关。下朝后微臣就把欠银还上。” 哎呦!皇帝不困了。 头也不疼了!这秦楼就是合他心意。 皇帝乐呵呵道:“也不必一次性全还上,看各府的情况! 不用砸锅卖铁的还钱。朕也不是那不讲情面的人。” 在全还上,和砸锅卖铁,皇帝加重了音量… 皇帝——希望你们懂… 第120章 选秀 夺笋啊! 康伯爷心疼,他刚没了一百万两银子,还要还朝廷银子! 他想张口大骂,秦楼你损不损。 可是… 他并不敢!秦家一帮文人,口诛笔伐就能恶心死他。 怂了。 他祖上是陪大圣皇帝打江山的,丹书铁券一应俱全。 欠的债也不少! 零零总总,婚丧嫁娶修建主宅都借银子了,哎! 康伯爷已经打定主意,誓死不还银子。 皇上总不能弄死他吧?他有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能顶一命。 总之,他们康伯府是死不了,不用还! 众官员的都拉拉着脸,比脚下的鞋垫子都长。 怨谁?怨皇帝,他们不敢!怨秦楼…秦楼是皇帝的心腹,他们也不敢! 思来想去,大家只能怨不长眼睛的康伯爷! 自从先皇驾崩后,就没有人提借钱还钱的事。 他倒好? 一张破嘴,张口银子闭口银子。 如今都要还钱。有如秦家那般借的少的,十几万两的,也有借七八十万两的。 不管多少,从兜里往外掏钱都挺疼的。 康伯爷顶着众臣哀怨的眼神,没话了! 一天得罪所有人。 这个男人,做到了。 . “臣,有本请奏。”兵部侍郎李侍郎出列。 皇帝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心情不错。“准。” “陛下圣鉴: 臣闻国之根本,在于君民一心,而皇室之昌盛,亦关社稷之安稳。 臣心甚忧,后宫人丁稍显单薄。 如今只有太子殿下、文王和西郡王。 为江山永固、皇室绵延计,臣斗胆进言,恳请陛下开启选秀之仪。 选秀之举,有诸多益处。 可广纳天下佳人,为皇室增添新血,使皇室子嗣繁茂。 有利于江山巩固。 陛下之血脉传承,乃万民之所系,国之未来之所托。 新选之秀女,来自百年世家,才艺与美德,可使圣上开颜。 此举亦能彰显陛下之仁德与胸怀。 古之圣王,皆以广纳贤妃、繁衍子嗣为要务。 今陛下身负天下之重,当为国家长远计。 行选秀之事,以保皇室之昌隆,江山之永固。臣不胜惶恐,恭请陛下圣裁。” 李侍郎洋洋洒洒说完,各官员都愣了? 武将干言官的活儿?御史都愣儿? 李大人?你是入错行了,还是拐错弯了? 花甲之年的皇帝眯起眼睛,满脸的褶子都写着不高兴。 他今年都六十一了,不是十六岁。 宠幸?不要命了吗? 那帮妙龄女子还会……口口声声说爱皇上,崇拜皇上! 崇拜他什么?崇拜他一身稀松的皮,还是花白的头发,松动的牙齿?满身的老人味? 爱…崇拜? 是爱他身后的龙椅,崇拜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吧! 女子哪里有钓鱼来的简单! 皇帝脸黑如墨。“朕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何苦去耽误豆蔻年华的女子。 此事不必再提。” . “李大人,兵部侍郎这官职委实有些屈才了! 城隍庙的红娘,依下官看李大人正合适。” 兵部侍郎这才发现说话的是,站在最末尾的翰林院柳泽恩。 李侍郎仿若没听见柳泽恩的讥讽。 拱手又道:“皇上,如今后宫之中,只有皇贵妃和几位贵人、嫔妃。 微臣铭感五内,恐几位贵人伺候不好圣上。陛下圣鉴: 娘娘心怀仁慈,爱民如子。 曾经捐赠十万两白银修建护城河。 又同太后在行宫为陛下和天下百姓祈福。 功德无量。 在后宫之中,皇后娘娘以宽厚仁德治之。不妒不忌,公平公正。 对妃嫔关爱有加,教导有方。使后宫和睦,无争风吃醋之乱象。 众妃嫔皆感娘娘之恩德,心悦诚服,齐心协力度日。 臣恳请陛下,接曹皇后回宫。” 赵权也拱手道:“陛下,微臣也觉得李侍郎所言有理。” 李侍郎和赵权都是西郡王一党。他的女儿李茹如今在西郡王府上为侧妃。 这后宫不能皇贵妃一人独大啊!西郡王毕竟是嫡长子啊! 李侍郎要为西郡王和自己女儿争一争! 李侍郎言之凿凿道:“皇上,曹皇后于江山社稷有功,西郡王忠孝敦厚而且子嗣丰盈。 臣恳请陛下原谅大皇子,殿前失仪之过错。”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这点小过错,李侍郎觉得可以翻篇了。 皇帝微微一笑,让人看不出喜怒。“李爱卿所言甚是。 “传朕旨意,西郡王忠孝敦厚、博爱仁厚、子嗣丰盈。” 李侍郎抬起头,满脸希冀。来啦!来啦! 西郡王要恢复亲王的头衔了!毕竟是嫡长子,皇上还是挂念他的。 在李侍郎希冀的眼神下… 皇帝话锋一转,“朕之十三弟,于襁褓之中仙逝,膝下无子嗣朕甚是心痛。 今有我儿谢凌西,忠孝敦厚,子嗣丰盈过继给朕之十三弟。 钦此。” 什么?兵部李侍郎犹如被石化一般。 过继? 什么过继?十三王爷又是谁? 襁褓之中仙逝,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皇帝自觉心中还有气,又道:“德胜,传朕旨意。 令皇贵妃柳氏操办选秀事宜。 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及笄女子皆要进宫参选,不得私自婚配。 以往有婚约的一律取消。”不嫌弃朕嫔妃少吗?这回多了! 什么玩意! “艹,”众官员的心里。“没事惹这个钓鱼佬做什么?” “皇上,微臣嫡女已经定亲了,还有半年就要成婚了呀!” “皇上,微臣嫡女才及笄啊!微臣想留她到十八岁啊!” “皇上,微臣嫡女有腿疾啊!” “皇上,微臣嫡女…” 谁家会送嫡女进宫伺候,耳顺之年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根本不想选妃! 这不是坑人吗? 太损了! 皇上根本不想听这帮公鸭子叫。“你们同李侍郎说去吧!” 李侍郎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地可鉴,他想把曹皇后从行宫整回来。 再谋后路。 如今…没有后路了! 段尚书恨得牙痒痒,昨日白氏同他说,想送蕊儿去太子府。 这回不用入太子府了,直接当太子庶母了! 李侍郎仅凭一己之力,得罪所有官员! 同康伯爷不相上下。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谢凌渊拱手道。 “说!” “谢娇县主和翰林院沈编修的婚事,儿臣请旨意由文王妃操持。” “准。” 嚯!翰林院编修?沈大人这官职,真刺激! 第121章 留,都留 儿媳妇给老公公选秀是什么感觉?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的感觉。 “臣女…臣女工部尚书之女,段蕊。” 少女一身老气的绛紫色衣裙,头上只戴着一只金钗,还是万字福纹的。 柳眠眠怀疑段小姐把她祖母的金钗戴出来了。 这是有多不想被选上啊! 嘿嘿! “段姑娘会什么才艺?”教养嬷嬷问道。 “什么才艺都不会。”段蕊心虚的看着柳眠眠,眼神里略带求助。 一山不容二虎,同为尚书家嫡女,她同柳眠眠关系不好。 她嫉妒柳眠眠。 凭什么都是嫡女,柳眠眠比她要高贵? 凭什么柳眠眠有一堆人疼?凭什么她现在还是太子妃了? 谁能想到? 最后,三皇子会胜出! 听说三皇子上早朝,衣裳都未穿好,这样的人!居然是太子了? 无人知道! 段蕊,她喜欢俊美非常的男子,例如文王谢凌晨。 可是…有人告诉他文王谢凌晨喜欢男子? 告诉她的人,是文王妃周氏。 在她生无可恋之时,也别无选择之时。 她娘同她说,让她当太子侧妃。柳眠眠随时随地是一个死人。 就如同段长生那个短命鬼的亲娘一样。 “留。”柳眠眠一挥手。 “什么?啊!”段蕊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眠眠。 “太子妃娘娘,没收到段府的礼物吗?”段蕊颤抖的问出声。 柳眠眠举起茶杯,润润喉咙。“段才人,放心!以后在后宫中,儿媳会照顾好你的。” “???”儿媳?段蕊愣在原地,她才不要当老男人的妾室。 可是她不敢说!那个人是皇帝。 “谢…谢太子妃,皇贵妃娘娘。”呜呜呜… 皇贵妃点点头,“是个乖觉的,赐长春宫吧!” “是。”段蕊犹如被抽去精气神,晃晃悠悠跟着教养姑姑走了。 一位身着粉色流沙裙,头戴粉色珠花的小姑娘迈过大殿门槛。 “臣女翰林院张栋之女,张之遥… 见过皇贵妃,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张之遥盈盈抬头,看见柳眠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爹告诉她不用怕,他们家欠的银子都还上了。 “可读过什么书?” “臣女,读过女戒和列女传。” 柳眠眠嗯了一声。“女戒第二章从十二个字开始背诵吧!” 第二章第十二个字?张之遥茫然了!“臣女,不会。” 柳姐姐怎么出这么难的题,好想哭!呜呜呜… “这都不会?赐花回去吧!” 柳眠眠喝口茶,幽幽开口。“给她拿蝴蝶蓝的,她喜欢那个颜色。” “是。”教养姑姑拿出一朵蝴蝶蓝的珠花,放在张之遥的手里。 “张小姐,请出宫吧!很遗憾您落选了,请回家自行婚配吧!” 真遗憾,太遗憾了!张之遥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下一个!” 进来的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肌肤白皙,眼下却带着乌青。 “臣女,康伯府康慈。拜见皇贵妃拜见太子妃。” “抬起头来!”皇贵妃娘娘来了兴致。 这就是——被她儿子一脚踢飞的女子啊? 康慈盈盈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看见柳眠眠眼里带着一丝愤恨。 什么?瞪她侄女? 皇贵妃一拍桌子,“康才人,这眼睛生的真美啊!用来瞪人未免浪费了。 养在鱼缸里,才漂亮。” “咳咳咳……”喝水的柳眠眠差点没呛死。 姑姑,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让祖母听见你这祸国殃民的话,非煽死你不可。 皇贵妃冷哼一声,“留,赐住长春宫。” “我是伯府嫡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留在宫里。”康慈摇着头。 她想嫁给太子,不想嫁给只会钓鱼的老皇帝。 皇贵妃扶着头上的东珠,“来人,教康才人学学规矩,再送回长春宫。” “是…”教养嬷嬷一挥手,四个小内侍直接把康慈拽了下去。 “今日,还有哪位大臣去户部还了银子?”皇贵妃从袖子里拽出一个账本。 上面写着大臣的名字和所欠的金额。 还一个划掉一个。 赶上阎王的生死簿了。 “回皇贵妃娘娘,兵部李侍郎欠款已经还上了。” “哦!知道了!让兵部李侍郎的姑娘都进来。” 李侍郎产量丰厚,除去李悦薇还有六个待嫁的女儿。 这里面还有李茹的两个亲妹子。 燕瘦环肥,“抬起头来。”皇贵妃都没来得及细看。就道:“都是小家碧玉,各有各的美!留…李家众姐妹都封为常在。 赐住长春宫。” “娘娘,恐怕长春宫住不下那么多人!”教养姑姑道。 皇贵妃看着身上的彩凤,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挤一挤暖和。” “是。”教养姑姑点头,“皇贵妃娘娘,说的对。” “下一个!” “臣女…周家周彩…”小姑娘哽咽了,要哭了。 无声无息的文王妃周氏开口。“母妃,这是我家的堂妹,上个月刚及笄。” “你在啊?”不怪皇贵妃有此一问。 实在是周氏缩的太小。 “弟妹…”周氏满脸恳求的看着柳眠眠。 周家牺牲她一个就行了。别再让她人,趟皇家这浑水了… 柳眠眠点点头,其实周氏还行。 识时务。 总给她点炮,点的毫不避讳。 柳眠眠笑着问道:“周姑娘可会什么才艺?” “我、臣女…是该会还是不会呢?”周氏的小堂妹要碎了。 “周姑娘,喜欢什么样男子?”柳眠眠又问道。 周氏的小堂妹抬起头,小心翼翼看着周氏。“都行…”只要不是文王都行。 “年轻…疼媳妇的。”小姑娘声音低低的。 “这是我娘家最小的姑娘,平时娇惯了些!人有些憨…母妃莫怪,弟妹莫怪!”周氏语气小意又带着讨好。 柳眠眠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看见上一世,那个未出阁的自己。 不在乎家世,只想找一个疼自己的人。 “挺好的,挑一个你喜欢的花,回去吧!” 第122章 美人…鱼 红萝粉衫竹林客,似是香风来。 还完银子的官员嫡女,都被皇贵妃赐花,送回家自行婚配了。 从此男欢女爱,祝她们白头偕老。 没还银子的官员嫡女,留牌子赐才人,庶女赐常在。 皇贵妃合上了她的生死簿。 这人啊! 也忒少了,一个宫都没住满。 长春宫都改成大通铺了,比军营好点,不多! “这些女子娇嫩的如同荷叶上的露水,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是不是周氏?” 周氏笑意盈盈,点头。“母妃说的是,母妃说的对。” “小姐,太阳一晒,露水就干了,还怎么娇嫩啊?”海棠拉拉柳眠眠的衣袖。 她学问少,真不懂! 焦嫩… 可不是又焦又闷,如花一般的年纪在宫里陪一个甩竿王者。 . 一轮明月高悬于天边,如金沙般月光倾泻而出。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丝鱼腥味的凉意。 两个内侍垂着头,手里提着灯笼,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 “皇上您小心脚下。”德胜公公背着鱼竿在后面叮嘱着。 皇帝背着手,心情颇为愉悦,银子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梦里梦外都是雪白的银子。 “行,就这吧!不要往前走了。”皇帝停下脚步。 从德胜公公手中接过鱼竿和鱼饵。 这鱼饵是有讲究的,用稻谷蒸熟再放进碗里发酵几日。 小米用上好的梨花白泡上三日以上。 芦苇的嫩芽,这几样混合在一起,是干料。在钓鱼之前撒在水里叫打窝。 皇帝把干料撒了下去,拿起鱼竿,挂上鱼饵。 鱼饵是御花园里挖的蚯蚓,也叫地龙。 一甩。喜滋滋的坐下,静待鱼儿上钩。 这个季节的鱼最是多子,大补! 他已经吃够够的了。 皇帝已经想好了,鱼钓上来就连夜送进太子府。 河中的鱼漂动了动,“皇上,有鱼上钩了。”德胜公公轻声细语,生怕把鱼吓跑。 皇帝激动的站起来,“看水花是条大家伙,快准备好网兜。” 不知何时,德胜公公身后出现一名御前侍卫,手里拿着网兜。 侍卫不敢大声喘气,轻轻把网兜递给德胜公公。 “朕起竿,你把它兜上来,别把朕的鱼竿拽坏了。” 鱼常有,好竿难求啊! “皇上,您就放心吧!老奴都陪你钓了多少年的鱼了。”德胜公公举着网兜在水面上等着。 只要皇帝一起竿,他就收!收! 皇帝屏气凝神,在河里遛了两圈,猛的一提鱼竿。 得! 美人鱼… 美人鱼如同出水芙蓉,如丝绸般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胸前,露出的皮肤洁白如玉。 “臣妾,多谢皇上相救。”声音更如同出谷的黄鹂鸟,美人鱼拽着鱼线,慢慢游回岸边。 “嘎巴!”声音细小清脆在夜晚尤为刺耳。 完啦!完啦! 皇帝愣愣的站在那里,目光在细小的身上盘旋。心中的疼痛犹如无数的针扎过。 每一根针都精准无误的扎到了他的心上,心上那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他颤抖啊! 哪裂啦? 鱼竿啊!才用了几天啊! “你是谁?”说出来看朕让不让你偿命。 人要俏,一身孝。 白衣女子盈盈下跪,弱柳扶风。“臣妾,是李常在。” 李常在是谁? 他后宫有这样的…不知死活的人物吗? 皇帝看向德胜。 “回皇上,今日新进宫的李侍郎的嫡女,李常在李…” 嫡女,算是吧! 李啥?德胜公公也不知道!一下进宫六个,他哪里知道谁是谁啊? “臣妾李薇…”少女盈盈抬起头,露出天鹅一般的脖颈。 一身水珠无助弱小让人心生怜爱。“陛下,臣妾…冷!” 四个字说的千回百转,好像一只羽毛划过心上。 让皇帝的心更疼了。 德胜公公小心翼翼打量着李薇,这姑娘真是个人物要是早生二十年,没准就宠冠六宫了。 早生十年,没准也是个绝。 可惜了! “兵部侍郎教女无方,打入冷宫。” 德胜公公抬起头。 皇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兵部侍郎怎么打入冷宫! 皇帝气糊涂了! 多少年了…竿都没坏过。 “李…什么打入冷宫,兵部侍郎教女无方,让其女淫乱宫廷。 削去兵部侍郎一职。” 德胜公公,“???”淫乱宫廷?什么宫廷? 怎么…?乱的。 “皇上,臣妾是真的倾慕皇上啊! 皇上…” 皇帝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人,曹氏还是不死心啊! 呵… 厉声道:“拉下去,让这帮倒灶的玩意儿不要再出来!” “是…”御前侍卫一巴掌把李薇拍晕了。 拖走… 德胜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咱们回宫还是去皇贵妃娘娘宫里坐坐。” 深更半夜去坐坐? 皇上冷了脸。“回宫。”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明日老奴把鱼竿送去工部,看能不能修好。” 皇帝一言不发。 得嘞! 德胜公公一看,气的不轻啊!这是… “德胜,起风啦!”皇上突然站定。 “皇上,老奴给您带了披风。”德胜公公贴心的把披风给皇上披上。 “朕想放曹氏一马,不想背上杀妻的名声,她为何不懂呢?” 父皇、兄长、弟弟。 皇帝杀够了,不想背上杀妻的罪名。 曹氏就是不懂? 他想享受天伦之乐,想体验老百姓的亲情。 “皇上,曹皇后年纪大了想法难免偏激一些。 这李常在同曹皇后没关系吧?” 皇帝摇摇头,“李茹在西郡王府上,谢凌西有扶正她的意思。 扶不扶正,什么时候扶正全看李侍郎的表现。 谢凌西同曹氏母子一心啊!” 德胜公公低着头。“亲母子,难免亲近些,世人都说母子连心。” “起风了!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曹氏身体受不受得住?”皇帝貌似关心道。 德胜公公眼眸一暗,“曹皇后一向怕热,恐怕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嗯…”皇帝叹口气,他不愿杀妻,可又由不得他。 皇贵妃宫里灯火通明。 “娘娘,成了。”莫雨姑姑低声道。“李家那丫头,真是心比天高,只需要咱们的人一引导… 她就… 真是不知死活。 跟李姑娘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皇贵妃照着铜镜,在脸上仔细涂抹着香膏,闻言都不曾抬头。 眼底一片冰冷。“起风了,曹氏可以下地府,亲自同妹妹道歉了。” 第123章 别人的狗不要 谢凌渊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皇宫里出来。 为何疲惫? 因为他父皇心爱的鱼竿坏了,罢工了! 奏折也不看了。 谢凌渊被抓到,批了整整一天的奏折,听了一天的牢骚。 天色渐黑,他才被释放出来。 宫门口的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身影。 看见谢凌渊大步流星走来,急忙迎了上去。“殿下,微臣…”微臣现在投靠你还来不来得及了? 请说… 来得及! 李侍郎整个人都不好了! 君心难测,他人生过半,终于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李薇淫乱宫廷,怎么乱的?西郡王又没有入宫! 那是他最出众的女儿啊!容貌身段都同是上乘。 他本想找机会,送进太子府的。 可阴错阳差的进了宫。 皇贵妃已经人老珠黄了。 进宫也好,他相信薇儿会独得盛宠。 哪曾想? 淫乱宫廷… 李侍郎百思不得其解,淫乱的是谁啊? 西郡王谢凌西没进宫,他女儿总不能淫乱侍卫吧? 可惜。 无人敢收他的银子,也无人给他透露消息。 人走茶凉。 一夜之间,天下地下。 . 谢凌渊蹙眉,“李…?”李侍郎?哦…不!李侍郎已经不是李侍郎了。 一时又想不起来,李侍郎叫什么。 这样的人,不配他记住名字。 “有事?”谢凌渊眼神都没给李侍郎一个,语气中带着鄙夷和不耐烦。 余光扫过他,满是嫌弃。 这“李侍郎”,辛辛苦苦蝇营狗苟半辈子,全付诸东流了。 只能说! 很好… “李侍郎”跪倒在地。“微臣,想弃暗投明,愿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砰砰砰… 青石板上都磕出了回音。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求太子殿下,给微臣一个机会。” “微臣在兵部多年,愿为殿下鞍前马后。” 谢凌渊幽幽开口,“李…,你已经没有官职了?这么快就忘记了?” “李侍郎”抬起头,“皇上直说革职,并未说永不复用。” 挺会找文字漏洞。 谢凌渊满脸厌恶。 “听闻李侍郎宠妾灭妻,逼走发妻,扣留其嫁妆? 不知传闻是真是假的?” 真的,比金子都真! 可是李侍郎不敢说,矢口否认道:“太子殿下,微臣的前妻身子不好,没有子嗣犯七出之罪。 她自请下堂的。” 谢凌渊蹙眉——“李侍郎”这般不要脸,怎么做到侍郎的呢? 哦!是啦! 他只是宠妾灭妻,在政务上并未犯错。 谢凌渊突然想登上帝位,颁布一条大圣律法。 妻子无过错,宠妾灭妻者,不可为官,永不录用。 谢凌渊嘴角含笑,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李大人,可听过中山狼的故事?” 中山狼? 李侍郎脸色瞬间惨白,伸出右手发誓道:“殿下,微臣向天发誓,那些事情,微臣根本不曾做过。 是李氏无子自请下堂的,有人恶意诬陷微臣,嫉妒微臣才能。” 什么脸面!李侍郎全不在乎。 只要能重新回到官场。 抹黑她人,又何妨! 谢凌渊嗤笑出声,“嫉妒你? 靠着边疆的老将军坐稳兵部侍郎的位置,宠妾灭妻。 克扣嫡妻嫁妆,你这样的人,怎配为夫、怎配为父、怎配为官? 本宫不同猪狗相交。”谢凌渊抬起脚登上马车。 李侍郎突然起身,拽住谢凌渊的衣摆。“太子殿下,微臣弃暗投明。 微臣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西郡王的。 太子殿下,请同微臣去一个地方。” 谢凌渊的二十四个护卫,抽出随身佩剑,剑指“李侍郎”。 谢凌渊摆摆手,护卫们收起武器,重新站在马车两侧。 他想听听“李侍郎”还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 谢凌渊回过头,似笑非笑:“怎么?我这位堂哥,要造反了? 拥兵自重了、霸占铁矿,私造武器了?” “李侍郎”脑袋里嗡的一声。“太子殿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有两计。 谢凌渊接受他的投诚,便罢了! 不接受! 他就骗谢凌渊出城…城外的杀手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杀死谢凌渊,西郡王还有登基的可能。 毕竟文王都那样了! 谢凌渊似笑非笑。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脚,猛的向“李侍郎”胸口踢去。 用了十成十的力。 “李侍郎”反应极快,侧身避开胸口要害,仍旧被踢中肩膀。 震的往后退了三步。 “李侍郎”心下震撼,眼底带着探究。 谢凌渊的身手,如此之好?是何时,跟谁习武的? “李侍郎”一瞬间的慌乱,尽量让自己显得忠诚道:“太子殿下,微臣真是有意投诚的。 西郡王私藏兵器。” 谢凌渊矮身进了马车,撩开帘子道:“跟你去一个地方,你确定不是鸿门宴? 李大人不知道,一个道理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们的计谋太过拙劣。” 赶车的仇久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冷冷的看一眼”李侍郎。” “你学的是武,我学的是杀人,要不要试试? 我杀人不喜欢单数…不知道你李府还剩几个主子?” 仇久眼里带着嗜血的黑暗,李侍郎这怂货抖了抖。 谢凌渊嗤笑一声,“不曾上过战场的兵部侍郎,胆小如鼠! 本宫不是谢凌西,你这样的货色本宫看不上! 都说虎父无犬子,你不敌她…” “孬种…呸!”仇久随手一扔,狗尾巴草迎风扎到了李侍郎手臂上。 “嗯…”李侍郎闷哼一声,狗尾巴草入臂半寸有余。 “这…”李侍郎满脸冷汗。 谢凌渊坐在马车上,从桌柜上拿出一册话本子。 [一百零一页阴谋诡计] 谢凌渊随手一翻,第五计巧舌如簧,假意投诚。 柳老太太备注道:别人的狗不要… 第124章 柳允止 今日。 是沐休之日。 天还未亮,谢凌渊眼冒绿光,胡天胡地胡闹了一番。 心满意足,生龙活虎坐着马车进宫了。 他如今是苦命的、天命执笔人。 皇帝找到了新的乐趣,他念…谢凌渊写。 谢凌渊写的慢,挨脚踹。写的快,又怪他不认真仔细。 这二十六岁的大号太子,像一个垂髫小童一样,每日被老爹拿着鱼竿打。 柳眠眠不敢久睡,在谢凌渊走后,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榻上起来。 今日。 要回柳尚书府。 昨日夜里。 夜黑风高,明月高悬。 大嫂海氏吃着新鲜的瓜果,突然肚子疼的厉害,发动了。 前前后后。 不过两个时辰,海氏无惊无险生下了第五子。 一看还是个带把的。 海氏心如死灰,娇娇嫩嫩的小姑娘终究是她海氏不配了。 大哥柳泽楷面无表情,刚想安慰媳妇,以后再接再厉。 海氏便张口,给她的好大儿,起名柳允止。 不是高山仰止的止… 止,停也! 她心灰意冷了,决定绝情封肚了。 海氏的四个儿子,还有白氏的两个儿子,听见又多了一个小弟弟。 “高兴的”痛哭流涕。 生生把寿康院的柳老夫人,哭醒了! 柳老夫人以为海氏出什么意外,一尸两命了。 八十岁的老太太拄着拐棍,硬生生的跑出了残影。 到了海氏院子,母子平安!拐棍打的柳允浩六人,鬼哭狼嚎。 哭声响彻柳府。 今日一早,柳府打开大门给街坊邻居,往来的路人和乞丐发放红鸡蛋。 老乞丐们都的哭了! 吓死了… 还以为,乐善好施的柳老夫人喜丧了呢! 吓死个人了。 … 柳眠眠的马车哒哒哒,一路来到柳府。 “大嫂,允止真好看!”柳眠眠百看不厌。 没有芍药,这个孩子顺利的降生了。叫允止… 柳家的允止,这一世都不一样了。 迎来了新生… 小允止睡着了,小脸红红的,皱皱巴巴的,几乎没有眉毛。 海氏靠在床上,头戴抹额。 略带嫌弃,都不愿意多看两眼。“像没毛的小猴子,哪里好看!” 又怀念道:“眠眠刚出生的时候才好看呢! 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一出生便会笑。 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能暖到人心里。 一转眼,如今眠眠都已经十七岁了,嫁作人妇了!” 府里没有眠眠,海氏很难适应。常常半夜唉声叹气的想她… 不是母女更胜母女。 柳母高龄产子,身体不好。柳眠眠一出生,便是海氏整夜整夜的抱着睡。 柳泽楷严肃的脸上,罕见的带着惋惜。 他的女儿梦,醒了!“允止,是长的丑了些。” 在襁褓里的柳允止,听见爹娘的双重嫌弃,撇撇小嘴,“哇…哇…”的哭起来。 柳泽楷拿出棉花,轻车熟路堵住了海氏的耳朵,“柳允文,你弟弟尿了,快把他抱出去。” 海氏的二儿子柳允文今年才十三岁,正是干啥啥都行的年纪。 轻车熟路抱着允止去了奶娘屋里,让奶娘给允止喂奶。 柳眠眠为小允止,流下一把同情的泪水。 “嫂子,娘在四十岁才生下我,你可以…?” 海氏拿下棉花,摇摇头。“明年允浩就要成亲了,我都到当奶奶的年纪了。 不生了。”海氏叹口气。“铺子上新来了两副头面,想着你能喜欢。 给你留了下来。你一会回府带着。”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触之生温的暖玉。 通体透明,处水则遁。“给允止拿着玩儿…” 海氏失笑道:“看看!还是我姑娘财大气粗这么精致的东西,就拿着玩了!” 大哥柳泽楷皱着眉头,“夫人,长幼有序、纲理伦常不可瞎叫!” 柳眠眠一捂头,把暖玉塞在海氏手里。“我去寿康院拜见祖母。” 听见拜见祖母。 柳泽楷冷了脸,“小五,你作为太子妃,要以孝道为先。进府为何不先去拜见祖母?” “大哥,刚才祖母在睡觉!”祖母起床气都重,你心里没点数吗? 柳泽楷点点头,他知道。“快去吧!不可坏了规矩!” 柳眠眠捂着头,真疼! 碎碎念。 她不曾看见祖父,想必同大哥也不差什么! 柳眠眠起身告辞。 柳泽楷起身行礼,“恭送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吓得连忙往后退,求救的看着海氏,快管管你夫君吧! 海氏含笑点头,“咳咳…相公!扶我躺下,我肚子有些疼。” “哪疼?肚子疼…”柳泽楷转身去看海氏。 柳眠眠趁此机会,脚底抹油跑了。 天地君师,她现在是君了,大哥柳泽楷最重规矩,理应跪拜。 可是她想当柳眠眠,那个柳家的幺女。 亲人不要跪来跪去,在没有外人之时,如往常一样相处就好。 一路来到寿康院,柳老夫人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碧桃在扇着风。 “奴婢…” “嘘!!!” 柳眠眠轻手轻脚走到空着的那个摇椅上,慢慢的躺下去。 微风吹拂,带着缕缕清香。“回来了?你大哥哭了吗?” “快哭了。” “该!”柳老太太笑出声。 “以前你祖父就喜欢女孩,我不让他抱你姑姑。 他就冷着脸,满口大道理跟我磨磨唧唧的说个没完。我当他放屁,他就躲起来哭…” “祖父…?”想到谢凌渊说的祖父还有庶出的子女。 柳眠眠想问的话,便问不出来了。 柳老太太闭着眼睛幽幽道:“你祖父说,我嫁给他,他就想办法救山上的那帮人。 他做到了,还安顿的很好,他迂腐也有大智慧。” 树上的黄鹂鸟,叽叽喳喳。柳眠眠却找不到想说的话,她不曾见过祖父。 只知道祖母不喜他! 或许是不喜的吧? 柳老太太慢悠悠坐起身,“孙儿,祖母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柳府的马车一路到了城郊的一个村子。 柳眠眠掀开帘子,“中?”这个村子叫中? “祖母这是哪里?”柳眠眠的第一反应,这一村子人都打马吊吗? 红中村? 村子里的人看见柳府的马车,都跑了出来。“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来看咱们了。” “老夫人,是老夫人。” 三三两两,三五成群跑过来,由少变多,围在马车边上。 柳眠眠扶着柳老夫人从马车里出来。 便被几百人围住了。 里三层外三层。 每个人都笑着,真心实意的笑。 柳老夫人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都来认识认识,这是我孙女。” 众人互相看看,突然齐齐跪倒:“我等…拜见,小主子。” 第125章 香雪的改变 “什么小主子,怪难听的! 都起来吧! 等我先走了,她就是你们的新当家的。” 柳老夫人拄着拐走到村口的大石头上,坐下来。 拍拍石头道:“眠眠,过来坐,这石头晒的热乎…” 柳眠眠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不顾一身的绫罗绸缎,也不顾世家贵女的体面,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大石头被晒的热乎乎的。 众人看华贵的小主子,如同村里老妇一样,随意坐在大石头上。 面上笑呵呵的,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嫌弃和鄙夷。 心里的担忧都消散了,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不愧是当家的孙女。 心同老夫人一样好。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在他们这些贱民的眼里,宫里的娘娘都如天上的神仙一般。 遥不可及。 一言定人生死。 柳老夫人面露欣赏,点点头,“你很好,不愧是我的孙女。 眠眠,这世上脸面都是自己给的,不要学那股腐酸劲儿。 人和生命是不分三六九等的,只有品格才分三六九等。” “是。”这句话柳眠眠深有体会,如郭魁水匪出身,在沈祁嘴里就是不忠不孝下三滥的货色。 可这样的“货色”却誓死不降,以身躯抵挡北国的铁骑,战死沙场。 郭魁说——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也有如沈祁那样高洁的首辅大人,平日里满口的仁义道德,家国天下。 北国打来时,恨不得把所有宗氏女子送去和亲。 赔偿割地,一让再让。她曾经问过——为何不打,为何要降? 为何让北国铁蹄踏上大圣的土地。 烧杀抢夺,残害大圣的子民。 当朝首辅的沈祁拂袖而去,只说她妇人之仁。 至此,沈祁在她心中已死。 “祖母,这村子?”土匪村吗?可是看着又不像。 牛粪、青草和庄稼的味道。 跟土匪,好像不沾边! “回当家的,俺们都是苦命人有出生就不知道爹娘是谁的,还有逃难来京城的。 是老夫人让人救了我们…” 一个颇有姿色的妇人,接道:“我…是男人死了,被婆家卖了的,幸亏得老夫人相救。” 妇人一直侧着脸,年纪不小却长的漂亮。 她不敢正视柳眠眠,怕吓到她…因为那半边脸是深可见骨的刀疤。 她尽量让自己不吓人,又道:“这些孩子,都是京城里的弃婴。” 柳眠眠这才仔细看,许多孩子并不健全,有的没了手,有的没了腿。 还有的眼睛是白色的。 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她。 并没有因为残缺而自卑怯懦。 一个黑瘦的三四岁的小姑娘,从成年人的腿下钻过。 颤颤巍巍向柳老夫人走来,咧嘴一笑,递上了手里的花。 一朵不知名的小粉花,柳老夫人伸出手,两只颤抖的手还没碰到一起。 小女孩身子一歪,倒在了柳眠眠腿上。 手上的土蹭在柳眠眠华贵的衣裙上。 这是流光锦,据说产量稀少,千金一匹。 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知不道这衣裳多贵,只觉得不便宜。 “贵人…贵人饶命。”当即就有一个农妇跪了下来。“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当家的恕罪,她…这孩子!” 柳眠眠伸手扶住黑瘦的小姑娘,小姑娘因为摔倒,手里的粉色小花破碎了。 花汁揉在了手心里。柳眠眠没有丝毫嫌弃,拿出帕子,一点点擦拭干净。 上一世,她同难民同吃同住,这点脏又算的了什么? 心纯净,便没有脏! “啊…啊…啊…”小姑娘仰起头。 柳老夫人一敲自己的额头。“她叫什么来着?祖母年纪大了,记不住名字了。” “啊…啊…”小姑娘指着柳眠眠头上的珠花。 “你要吗?”柳眠眠伸手向自己发鬓上摸去。 “啊…”小姑娘摇摇头,焦急的再摇摇头。 “小花,小花!你怎么瞎跑。”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柳老夫人一点小姑娘的额头,“对对,这丫头好像叫小花,是谁捡回来的? 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事越来越清晰,反倒是这几年的,越发记不住了。” “回老夫人,是苦婶子她今日去城里给人浆洗了。” 众人散开一条路,香雪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府众人,恍如隔世。 柳眠眠也是一愣儿,“香雪,你没同姐姐一起走吗?” “香雪拜见老夫人、拜见五小姐。”香雪跪倒在地,三叩首。 柳眠眠笑意盈盈,对着香雪招招手,“嗯?快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香雪无地自容,她怎么说?自己被纪暖小姐扔下了。 为何扔下… 因为她不想走,她想一步登天,想做太子殿下的侍妾…通房暖床丫头。 太子曾经救了她,犹如天神一般。她想留在他身边。 可是… 中村里,人人都是天神。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想再吃苦了。 可是… 中村里人人都苦,苦婶子幼年丧母,被父发卖。中年丧夫又丧子。 人人都叫她苦婶子,可是她不觉得自己苦。 她救了一个又一个的孤儿。 香雪午夜梦回,她问自己是爱太子殿下,还是舍不得太子府里的富贵。 她不知道。 午夜梦回,她想起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不是天神般救助她的太子殿下。 是在王家小院子里,把一颗不大的红薯分成三份的纪暖和随风。 她为何忘记了,她们才是她的亲人。 柳眠眠看着泪流满面的香雪慌了神,“香雪,你怎么哭了?” 老夫人眼底无悲无喜,毫无情绪,开口问道:“香雪。 今日我同五姑娘过来,你是同我一起回柳府,还是同五姑娘回府?” 香雪抬起头,她刚来中村往出跑过好几次,都被抓了回来。 如今要带她回去了? 小姑娘噔噔噔跑到香雪身边,摇摇头眼里满是不舍,张着嘴,“啊…” 柳眠眠才看的清楚,小姑娘的嘴里没有舌头。 “小花的舌头被剪掉了,苦婶子说是为了让小花死后,不能去阎王那告状。”香雪拉着小花的手。 她曾经觉得自己命苦,如今觉得自己幸运…遇见了纪夫人、遇见了小姐。 小姐遇见了柳家人。 “香雪姐姐,你要走了吗?以后没人教我们绣花了。”一个瘸腿的小姑娘低着头。 十七八个残缺不全的小姑娘都低下了头。 [一千零一页阴谋诡计第八计谋——攻心为上!批注:世界上最牢固的绳索是情意…] 第126章 拧巴的香雪 马车哒哒哒。 往柳府方向驶去。 香雪并未跟着回来。 马车上,柳眠眠吃着从村里带出来的绿豆糕。 是用蜂蜜做的,有一丝丝甜。村里有人会养蜜蜂,有人会做糕点。 柳老夫人喝口茶,慢悠悠开口道:“那丫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愿跟纪丫头走。 祖母冷眼瞧着,纪丫头是有情有义的,对这丫头也有情有义。 咱们不能让纪丫头寒心,随意处置了人家的丫鬟。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咱们就当拉她一把。” 不该有的心思? 柳眠眠手里的绿豆糕,差点掉了。 太子府出出入入的男人就那几个。 太子?小魏太医,和礼官没了。 不对…不对!还有带刀侍卫! 若干人! 不该有的? 柳眠眠随即反应过来,祖母在说谢凌渊。 香雪对谢凌渊? 香雪想做太子府上的姨娘了?柳眠眠叹口气。 该说香雪傻?还是她装傻? 喜欢上侍卫,柳眠眠还能想想办法。 喜欢上谢凌渊。 就是她想成全,谢凌渊也不愿意啊! 单单说容貌,香雪有几分小家碧玉之姿。 可在王家常年的饥饿下,她身形并未长成,身材矮小、皮肤蜡黄。 琴棋书画一样都不会,别说是侍妾通房。 就是伺候笔墨,暖床丫头恐怕也是不行… 怎地就生出那样的心思,折磨她自己呢? “啪…” “呜…祖母你打我做什么?”柳眠眠捂着通红的手。“岁数这么大,手劲还这么大? 呜呜呜…”绿豆糕掉了。 “你那…同情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你还同情上香雪了? 她身世悲惨不是你的错,不是你造成的。 同情可以,但是不能没脑子。要是让我知道你把她带回太子府… 看我打不打你?” “不会,我不会!”柳眠眠赶紧举手发誓。 柳老太太正襟危坐,一副女先生的架势。“你说说,香雪她错在哪里?” “你知道她有错,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错。”柳眠眠撅着嘴。 柳老夫人对柳眠眠的撒娇卖乖视而不见。 冷哼一声:“说,别想蒙混过关!没事别看那情情爱爱的话本子。”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错在认不清。 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就是不说香雪的身份,只说她体内还有毒,这一生她都做不成表哥的枕边人。” 柳眠眠小心翼翼看着柳老夫人的脸色。 带着几分讨好。“祖母,姐姐信里说,她给香雪准备了一个小庄子,还有五百两的嫁妆。 香雪胆子小,如果碰见合适的人,就给她操办下婚事。别…” 柳老夫人摇摇头。“你呀!怕祖母难为香雪? 那香雪的胆子啊!”柳老夫人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一下,“就那么一点点的小胆子。 刚入中村都吓得睡不着,生怕被杀了。 祖母问过了,她在太子府住那么多年,别说勾引了。 往凌渊身边凑都不敢。 还口口声声说要当侍妾,让纪暖同你挣一挣。 她呀!都没看清自己的心,还有她主子的心。 她不想离开太子府,纵然是舍不得凌渊,舍不得富贵。 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外面的危险。 害怕她什么都不会,害怕离了太子府,无人庇护她吧? 祖母也不知道香雪在拧巴什么。如今看来,她不是坏人。” 香雪眼里小心翼翼藏起的自卑,被柳老夫人看的一清二楚。 柳眠眠嘴角翘起,搂住柳老夫人的手臂。摇啊摇:“祖母真好,祖母最好了。 原来祖母,从未想处置香雪啊!” 想过! 如果香雪有伤害柳眠眠,柳家人的心思,柳老夫人就第一个送她去投胎了。 可是…香雪喊着当姨娘,又不敢往谢凌渊身边凑,只敢远远的看一眼。 委实把柳老夫人逗笑了。 心高,又怂。 人傻,还算善良。 香雪跑了一夜,从村子跑到城里,只远远的看一眼。 就回去了。 柳老夫人不知道。 香雪徒步走了一夜才到城里,在宫门口等着谢凌渊,又跟着谢凌渊的马车到了天香楼。 她刚买了一个脆饼,就看见一匹疯马急驰而过。 躲在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谢凌渊一脚踹飞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穿着鹅黄的色的衣衫,在阳光下还泛着光,肤白如雪。 香雪都要吓死了。 那么美,都被踹飞了? 她呢? 会不会被踹的更远? 无人知道,香雪又买了几个脆饼就回去了。 … 柳眠眠同柳老夫人回到了寿康院。 小丫头匆匆来报,“老夫人,太子妃娘娘…宫里来了一个太医。” “请平安脉的?”颠簸了一小天,柳老夫人有些精神不济。 “让他回去。”柳老夫人不想吃汤药。 生死有命,绝不吃苦。 “回老夫人,是姓魏的太医。”小丫头想了想道。 “小魏太医?那是姐姐用惯的太医,让他进来吧!” “祖母?眠眠给你按按额头?”柳眠眠撸起袖子。 柳眠眠也坐了小一天的马车,柳老夫人怎么舍得,让她再伺候自己。 小兔子一样娇嫩的身子, 还不如她这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呢! 略带嫌弃道:“紫荆过来,她手劲儿大,你呀!小猫咪一样的力气。” “是…”紫荆面无表情。 “嗯,就是这个力道。”柳老夫人舒服的闭上眼睛。 不多时,小魏太医背着药箱,疾步前来。 “微臣,太医院魏川柏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柳老夫人。” “起来吧!今日小魏太医当值?”柳眠眠打眼一看,“呦呵!小魏太医清减了不少!”变得更耐看了。 “减肥了?”柳老夫人睁开眼睛,“小孩子不要太瘦了,压不住福气。” 小魏太医,放下药箱跪地道:“求太子妃娘娘,老夫人告知下官,柳二姑娘去哪了?” 柳老夫人眼里全是笑意,目光在魏川柏身边流连。“小魏太医,问我们家二姑娘做什么?” “老夫人…我!”小魏太医有些难以启齿。 他喜欢纪暖,纪暖心里一点没有他!离开京城,都不告知大夫。 他算什么?朋友都不是吗? 这样的认知,让小魏太医病了,医者不自医。 @感谢宝子们的小花花。 @感谢宝子们的为爱发电 第127章 纪暖一号 一味药,名为叫纪暖的药… 丢了… 不就是小胖妇人吗?谁没有似的!小魏太医在府里找了两个小胖丫鬟,放在院子里。 让她们种地。 这两丫鬟也是没想到,当姨娘还得会种地。 不用睡觉,只用种地? 辛辛苦苦种了一垄又一垄。魏川柏又说种的不对,让她们重新种。 天天顶着日头种地,好不容易种对了,人都晒黑了。 终于迎来了福利,不是睡少爷,是吃水晶肘子,八宝鸭。 顿顿吃,日日吃。 一顿不落,一天不吃都不行。 还是不像… 于是一日清晨,魏川柏给这两丫鬟改名,一个叫纪暖一号,一个叫纪暖二号。 魏夫人不知道纪暖是谁,同魏太医两人出去一打听。 把这老两口吓死了,个球的… 柳府大爷新认的义女柳家二姑娘柳纪暖。 一打听年纪比魏川柏还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说有夫婿。 还成还成啊!魏夫人打算去提个亲。 甭管是头婚二婚的还是死未婚夫的,只要能同她儿子成婚就成。 魏川柏把他娘折磨的都没脾气了。 专业治母,要不说小魏太医医术了得呢! 魏夫人找人多方打探,凭空冒出来的柳二姑娘压根不在京城啊! 跟柳家大爷,那个书画双绝的柳家大爷出远门了,去游山玩水画风景去了。 魏川柏天一亮,睁开眼睛就看纪暖一号二号种地。 到了饭点就看纪暖一号二号吃水晶肘子,香酥鸭、八宝鸡、四喜丸子。 不分早、中、午,就这四样菜。 一点汤水都不给配,一点咸菜都不给。 两个丫鬟顿顿天香楼的四个菜,魏府众人吃糠咽菜。 仍然改变不了魏府的伙食费,噌噌噌噌的往上涨啊! 都不是她。 有其形无其神,就好似人参同商陆,两种都是药,人参治病补精气… 商陆致命。 “启禀老夫人,纪暖身子不好,不能离开医者。”魏川柏声音急切。 老夫人乐道:“哦?不能离开医者。小魏太医稍安勿躁,纪暖身边有大夫。 小魏太医别跪着了,坐!喝杯茶…” 身边有医者? 难怪不通知他…不带他走! 魏川柏如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又带着愤怒。“有医者?他知道纪暖的病情吗? 他知道用何种药吗?随便用药会害了她的。 我已经研究那么久了,才有一些头绪。” “他…他凭什么就能保证一定治好纪暖。”魏川柏垂头哑笑。 声音里都是苦涩,他当她是知己,她当他是二逼。 柳眠眠发现小魏太医还怪好玩的嘞! 都要嘤嘤嘤的哭了。 “小魏太医,你的前程在太医院,我姐姐的前程在远方,必定不能困于后宅。 她不适合你。 既然她没有告诉你她去了哪里,必然有她的道理。 本宫听说魏夫人给小魏太医,在张罗婚事?” 魏川柏抬起头,眼眶通红。“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妃同太子殿下伉俪情深。 也不能不顾他人死活啊!” 柳老夫人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 这热闹真是看一个少一个。托着腮点点头:“对,饱汉不知饿汉饥!说的就是他俩。” “……” 平时喝苦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魏川柏,眼里有了水气。 “微臣久病不愈,请太子妃娘娘救命。” “啥玩意,就久病不愈了?快回家让你爹给你开药去,别求本宫。”柳眠眠脑壳疼。 “咳咳…”柳老夫人咳嗽两声。 柳眠眠正襟危坐,挺起脊背。眉头轻挑:“魏太医慎言,有病当医治。讳疾避医不可取。 魏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已久,医术了得。 本宫相信,小魏太医不日就可痊愈。” “求太子妃娘娘,告知…”魏川柏破釜沉舟道:“微臣,必定铭感五内,魏家上下绝不易主。” “微臣之心日月可鉴,没有半分虚假。” 柳眠眠摇摇头,“我姐姐的身体,可能不会有孩子。你魏家能接受吗? 无子… 你母亲、魏家人,会不会劝你纳妾? 她同你成婚要晨昏定省,困于后宅。 她如今就很舒心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完成她母亲的愿望。 何必用如今的舒心,换往后的舒心或者不舒心呢? 小魏太医,你能保证吗?她会喜欢上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欢愉的?” 柳眠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悲伤一丝苍凉。 “我…我会治好她的。”魏川柏不明白,那么小的太子妃为何带着淡淡的悲伤。 同情他? 气人… 柳眠眠摇摇头,“你只是太医,不是神医!不是神仙。万一,治不好呢? 你的爹娘会接受她吗?会接受她的身份吗? 假死的前太子妃?” 她上一世困于四方天地,整日不开颜。 柳眠眠怎么会忍心,再折断纪暖稚嫩的翅膀。 “小魏太医请回吧!”柳眠眠端起茶杯。 魏川柏脚步飘忽,出了柳府。药箱都忘记拿了… 小魏太医走后。 柳老夫人歪坐在榻上,眼里满是对孙女的欣赏。 嘴上却问道:“为何这个…魏?魏什么,不行呢?” 魏什么? “太子妃为什么啊?为什么魏太医不成呢?”春桃满脸疑问。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茶杯,“因为魏家人多,人多事多。魏太医能抛弃魏府陪姐姐走南闯北吗? 一时的感情,又能坚持到何时呢? 爱与不爱那么飘渺的感情,何必让姐姐去赌呢?赌赢了困于魏家后宅。 赌输了伤心伤身。” 海棠点点头,眼神往门口瞄了瞄,“对!小姐说的对。 那个小魏太医,他爹老魏太医一看就是个事多的。 婚后还得伺候公婆。 哼… 咱们二小姐如今可是柳二爷了。 在胶州,威风的嘞!何必给小魏太医洗手做羹。” 回来取药箱的小魏太医,眼睛一亮。 胶州,柳二爷! 第128章 我喜欢 偷听完,小魏太医慌慌张张往外跑。 “呜…” 同来看小侄子,接媳妇的谢凌渊撞个满怀。 要不是小魏太医穿着官服。 谢凌渊高低送他一个大长腿,7.8寸大鞋印。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小魏太医尽可量的压低声音,不想让太子妃的人听见。 声音平静沉稳,额头上滴落的汗水暴露了他的紧张。 谢凌渊“嗯”了一声。 小魏太医如临大赦,拱手。“微臣告退。” 不着痕迹的擦擦汗水,掩饰着自己慌乱的内心。 谢凌渊丝毫没有察觉今日小魏太医的不妥当,还攀谈起来。“给老夫人请过脉了?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啊? 想脚底抹油风紧扯呼的小魏太医,留在了原地。 没有。 没请脉… 药箱还落下了。 “回太子殿下,微臣这就去给老夫人请脉。” “这守门的丫头,去哪了?” “微臣,微臣!微臣的脉枕落在马车上了。守门的小丫头帮微臣去取了。” “嗯。”谢凌渊抬脚进了门。“跟上啊!” “哎!”小魏太医整个一个垂头丧气。 屋里出来两个丫鬟,挑开了门上的琉璃珠帘子。 谢凌渊身穿玄色蟒袍,头戴白玉金冠,脸部轮廓分明,文雅又精贵。“凌渊拜见祖母。” “微臣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柳老夫人。”小魏太医又重新低头行礼。 声音小的,生怕屋里的人注意到他。 柳老夫人一睁眼,看见魏川柏——哎呦!这个魏什么,都偷听完了,怎么又回来了? “瘦了,可是最近累坏了了?” 魏川柏颇有些无奈,关于他的胖瘦问题,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柳老夫人果然名不虚传,还怪关心人滴! “多谢老夫人关心,微臣回去就多吃。” “…”好不容易得到柳老夫人一回关爱的谢凌渊,郁闷了。 一脚踹了过去,只用不到一分力。 毕竟是自己人,踹重了就是工伤。 饱受相思之苦的魏川柏,很暴瘦。 腿上没劲儿。 “哎呦!”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柳老夫人不自觉的笑起来,双目炯炯有神。“年纪这么轻,怎么就会碰瓷了呢? 师传何人啊?” 什么师传何人? 师传他爷爷、他爹啊!他家祖祖辈辈是医者啊! 魏家十三代都是医者是大夫,没有师传是族传。 “回老夫人,魏家医术是祖传的,没有师传。 父传子,子传孙,祖祖辈辈相传。如果老夫人想看,微臣明日就把祖传医术送来。 亲自给您讲解,只是学医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不过您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 别人想看肯定不行,毕竟是魏氏的独门医书。 倒是柳老夫人想看,他肯定倾囊相授。 不是因为柳老夫人年纪大,不怕泄露。 而是因为柳老夫人是柳纪暖的祖母了。 这么一算,柳老夫人也是他的祖母。 魏川柏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想到以后逢年过节,以孙女婿的身份拜见祖母。 就莫名的兴奋。 他决定要用尽毕生所学,给柳老夫人养好身子。 这样… 他就能多跪拜几年。 柳眠眠转过头,用帕子擦擦嘴角笑意。 心里寻思这小魏太医,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难道…往日的聪明都是装的? 真是难为他了。“小魏太医,你没被踢坏吧?” 这是踢腿上了,也没踢脑袋上啊! 小魏太医听见太子妃的询问,他怎么听。 都觉得太子妃语气里带着对他关心。 想到纪暖对太子妃的维护, 太子妃对纪暖的好,魏川柏险些说出——多谢五妹关心。 强行稳住心神道:“微臣,近日食欲不佳,不思饮食腰肌酸软,腿上无力。 不怪太子殿下。” “肾虚呗?”懂了!柳老夫人点点头。“多补补,年纪轻轻,肾虚可没有性福可言!” “……”完了?柳老夫人误会了?小魏太医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又没有通房丫鬟,姨娘的!谁能帮他解释。 他后知后觉的,觉得纪暖在胶州的事。 这是他的这帮“亲人”故意透露的。 “祖…柳老夫人!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魏太医从坐在地上,变成跪在地上。 “微臣爹娘事一点都不多。微臣今年二十有一,后院干净无通房、无姨娘。 只有两个小厮。 微臣肾水很足,就是不知道怎么证明。你们看微臣的头发,乌黑锃亮。 你们看微臣的牙齿,洁白坚硬。” 魏太医努力证明,他很干净。柳府的家风他还是知道的。 只有柳尚书有一个妾室,其余的柳府男丁只有一个妻子。 魏川柏福灵心至,一下说到了点子上。 … 柳眠眠茫然的看着谢凌渊,——你的臣子疯魔了? 柳老夫人坐直身子,“很好,魏什么!你是个好孩子。” 这么颠,是柳老夫人喜欢的性子。 姐弟恋,是柳老夫人喜欢的打开方式。 在死老头子死后,柳家终于越来越有意思了,柳老夫人很是开心。 无通房、无姨娘?影射谁呢?暗示谁呢?谢凌渊冷了脸。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还有香酥鸭、八宝鸡。小魏太医给谁吃了?” 不是谢凌渊监视魏府,一个太医府不值得他派人监视。 实在有一日,他去天香楼用膳,这四道菜居然没吃上。 一问之下,最后三个都被魏太医家的家丁买走了。 顿顿水晶肘子、香酥鸭八宝鸡、四喜丸子。 魏川柏心下一惊,太子殿下真是手眼通天啊! “回太子殿下,给微臣府中的两个小丫鬟吃了。” 两个“小”丫鬟。 是很小,再喂下去就一百八十斤的小丫鬟了。 柳眠眠睁大双眼,“这几道菜,都是姐姐平日里爱吃的,也是天香楼的招牌菜。 你家丫鬟怪会吃的?” 柳眠眠相信魏夫人脾气很好了,这四道菜都要大几十两银子了。 一日三顿。 一天近百两银子,魏夫人居然没打死魏川柏。 真是慈母啊! 果然慈母多败儿,一日一百两。 白花花的银子。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菀菀类卿?魏什么,你玩的还挺花花的!哈哈… 我喜欢。” 第129章 带你致富 “谁是菀菀?我…我不认识啊!”魏川柏急忙摇头,生怕辩解的慢了被误会。 他认识的叫暖暖。 他没有类卿的意思,纪暖是不可替代的。 柳老夫人笑的老树枝乱颤,“老身叫菀菀,行了吧!” “你喜欢我们家纪丫头什么?” 谢凌渊一愣儿神!他听懂了!——我当你是近臣,你想当我姐夫? “嘎巴!”是谢凌渊握拳的声音。 “嘎巴!”猜吧!有没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喜欢什么? 魏川柏自己都不知道。 “她同旁人都不一样,同微臣认识的世家贵女都不同。”纪暖站在土地里挥舞着锄头的身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同旁人不一样! “世家大族背后多少阴私,微臣略知一二。”几乎全知道。 的确。 自古知道最多的,就是这帮大夫。 “表面上姐妹相亲,背地里给对方下绝育的药。 长的柔柔弱弱,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子们。 抢堂妹的未婚夫,抢表姐的心上人。 因为一副头面,一件首饰一件衣裳争的死去活来。 推人下水,下毒陷害,比比皆是。 微臣年过二十,不是身体有疾不成亲。是微臣醉心医书,也是微臣怕了。 微臣家里人口简单,怕知人知面不知心,怕错娶了佛口蛇心之人。 从此,家宅不宁。” 魏川柏发现柳老夫人从坐直身子到身体前倾,——这是喜欢听? “女子的狠毒,在阴柔里。微臣想找一个心思简单,坚韧不拔,在逆境中仍旧保持初心的人。 想找一个微胖,会吃水晶肘子、四喜丸子、香酥鸭八宝鸡的人。” 魏川柏可以指名道姓,非得形容出来。 “纪暖就像一株绞股蓝 茎细弱,具分枝,有纵棱及槽,叶片鸟足状,小叶片卵状长圆形或披针形。 边缘有波状齿或圆齿状牙齿,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点杂乱。 像杂草,生命力却顽强。不比兰花美,不比牡丹雍容华贵。 可它是一种能救命的药,它能消炎解毒、能止咳祛痰。 能救人性命。” 这么唠嗑,柳老夫人可就不困了。 她身子前倾,用手托着胖乎乎的腮帮子。 道:“你会说就多说点,还以为你是个傻的,没成想你还挺聪慧的。 老身,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听人八卦…就是听家长里短的闲话。 尤其是京城世家的闲话。” “啊?”魏川柏整个人都不好了,听闲话? “这闲话,是有大用处的…你想想万一有人跟老身吵架… 老身知道她过往,是不是一吵一个赢? 例如她毒死了她丈夫的前妻。 她还敢同老身吵吗? 她在老身面前是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不会被杀人灭口吗?”魏川柏微愣,这怎么跟他祖父教的不一样。 他祖父说医者,要心里有数耳上聋,嘴上哑。 方可保命。 柳老夫人往后一靠,“开玩笑,老身把她们所有人龌蹉的事,都写成书。 明面上告诉他们,只要我一死,这书全国发放。 别说杀人灭口,就是我打个喷嚏。 他们都得来嘘寒问暖。 孩子,一个人的把柄致命,一群人的把柄致富啊! 你把你们魏家知道的事,只要没死的都给我写下来。 老身…带着你致富。” “啊?”魏川柏不理解但是不敢反抗。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微臣一定好好写。” 学到了。 屋里众人齐齐点头。 柳眠眠看看窗外,“祖母,大哥在府上呢!一会儿大哥就来请安了。” 柳老夫人一巴掌,拍灭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火。“忘记了,摆饭吧!赶紧吃。 你大哥一会来吃饭,咱们又不能好好说话了。” 柳泽楷用膳从不说话,世家大族有世家大族的规矩。 食不言寝不语。 柳泽楷是其中的佼佼者,吃饭打喷嚏吧唧嘴都是不行的。 柳老夫人受不了,这样的规矩,从不同儿子儿媳一起用膳。 大家也很知趣。 只有柳泽楷,回柳府必定来寿康院陪柳老太太用晚膳。 又不知趣又孝顺。 柳老夫人大发慈悲,“魏什么,你留下来吃饭吧!” “啊?”幸福来的太突然了,魏川柏腿都跪麻了。 “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啊!书,赶紧写,我的私房钱就靠你了。” “哎!”魏川柏踉跄的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地上。 “咳咳…小魏太医你这身体,太虚了!难道真是医者不自医。”谢凌渊幽幽开口。 就这? 一踹就倒,还想当他姐夫? 谢凌渊多少有点,心里不舒服。“明日起,你去城郊大营里跟着训练!” “什么?”小魏太医脚下一滑,差点没跪了。 谢凌渊板着脸,冷哼一声。“不训练也行,你这样的弱鸡想娶我们柳家的二姑娘,怕是不行。” 见过老丈人难为女婿的。 妹夫难为“姐夫”的也是头回见。 “太子殿下,微臣明日就想去胶州。”魏川柏颤颤巍巍一拱手。 柳老夫人一拍桌子,“去胶州?不行… 世家八卦秘史,还未写呢!” “啊?明日就写啊!”魏川柏咽了两三口唾沫。 “写,这东西不比话本子好看吗!”柳老夫人眼睛里都冒着精光。 如同猫见了老鼠。 可见柳府的生活有多么的无趣,把八十岁的老太太逼成啥样了… 小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夫人…东院的大少爷过来了!” 柳眠眠犹如被踩了尾巴,急忙站起身,躬身行礼。 “祖母,孙女今日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祖母。” 柳老夫人捂着头,头疼。“深更露重,早些回去吧!今日老身劳累,晚膳便算了。 清清肠胃也是好的。” 大爷柳泽楷进门,太子谢凌渊和太子妃柳眠眠皆已起身。 还没来得及跑。 “柳泽楷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妃娘娘、身体康健。” “大哥,在家不必三跪九叩。”谢凌渊一个侧身,赶紧伸手去扶。 “礼不可废,谢太子殿下,” “大哥,今日府上还有事我同表哥就先行告退了。”柳眠眠笑意盈盈,使劲笑…让自己尽量真诚一些。 嗯。 小妹今天的礼仪很好。 柳泽楷很是满意。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明日府上洗三,太子殿下同太子妃娘娘一定要来。” “小魏太医,你留下用晚膳吧!”柳老夫人嘴角翘起。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魏太医被留下了。 跟他未来大舅哥,来了一次亲密会晤。 第130章 洗三 柳允止的洗三宴。 “柳尚书的小孙子,叫什么?” “叫柳允止。” “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啊!” “可是高山仰止?” “不,是停止。” 哎…多子多福。多子,人家柳家都不想生了。 叫止!!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许多夫人带着自己的儿媳妇都来沾喜气来了。 顺便打听打听柳家是不是有什么生儿子秘方。 “太子妃、文王妃驾到。” 柳眠眠本想穿常服,可是转念一想——大哥在家! 便换上了太子妃的常服,用金丝银线织就而成,百鸟朝凤的样式。 袖口、领口和裙摆都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腰间以流苏系成蝴蝶结。 裙边也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珠光极好,在日光下发着莹润的珠光。 文王妃周氏也穿的很是华贵,把自己压箱底的衣裳都穿出来了。 不是同柳眠眠比美,是对柳尚书府的尊重。 本来屈膝行礼即可,众人不约而同跪地。“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文王妃。” 不是皇权在上。 是怕柳眠眠告状,毕竟许多人家的姑娘在生死簿上呢! 是生是死端看太子妃的嘴,和皇贵妃的笔。 呼啦啦跪倒一片,委实吓坏了柳眠眠和周氏。 这帮人太热情。 “众位夫人请起身,今日是柳府家宴会,不必多礼。” 段白氏高声道:“是,谢太子妃娘娘恩典。”“太子妃娘娘,宽厚。”“太子妃娘娘,仁慈。” 众人起身。 段白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小跑越过兵部尚书夫人,越过吏部尚书夫人、越过刑部尚书夫人。 差点同刚走到门口的柳母撞上。 段白氏走到柳眠眠面前,笑意盈盈道:“太子妃娘娘,请坐,请上座。” 嗯? 怎么好像自己是客人一样! 柳眠眠一愣儿,这是我家!没错啊! 段白氏,谄媚! 太谄媚了。 “太子妃娘娘,辛苦了。”段白氏手中的团扇,扇个不停。“夏日燥热,别中了暑气才好。” “娘娘,喝茶!”段白氏接过丫鬟手中的茶,亲自端到柳眠眠面前。 段白氏端的茶,柳眠眠可不敢喝。 用眼神,示意段白氏把茶放到桌子上。 “段夫人,不必多礼。这是柳府,本宫比你熟悉。 段夫人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招待主人的道理。 段夫人,快坐吧!” 柳母同段白氏平日里没什么交情,同为尚书夫人,面子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柳母扶着丫头的手,款款而来。“段夫人真是客气,您是客人。” 段白氏仿佛才看见柳母般。亲亲热热问道:“柳奶奶,我那小姨母,怎地没帮您招呼客人?” “噗…” “噗…” “咳咳…” 众夫人不是涵养不够,是憋不住。 “小姨母?谁…?我并不认识段夫人的小姨母。”柳母端起茶水压压惊。 段白氏仿佛没看见众人的表情。 “就是您的三儿媳妇,白樱凝。晚辈问过家中的老祖宗才得知。 晚辈家中同樱凝姨母是同宗不同族的亲戚。 按辈分,我应称樱凝一声小姨。” 同宗不同族。 就是几十或者几百辈之前,是同一个祖宗。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分了族。 按段白氏这么算,就是天下姓谢的,都是皇亲国戚。 没准都是谢凌渊他二大爷。 柳眠眠捂嘴失笑。“天下竟然有这般巧合的事情,真是缘分。 哎?本宫记得天香楼附近有个卖脆饼的小哥,好像也姓白。” 有一个圆脸小媳妇接道:“太子妃娘娘,好记性。臣妾也喜欢他家的脆饼,又甜又脆。” “臣妾也记得,他摊子上就写着白家脆饼。” “对,对那个卖脆饼的也姓白,臣妾每次去天香楼都会让丫头,买一个脆饼一斤香梨。” 有人捂嘴失笑起来。 那个白同段白氏的白,是不是同宗? 圆脸的小媳妇又道:“段夫人,那卖脆饼的小哥也同您同宗呢!” “嘻嘻…” “哈哈…” 翰林院张栋的夫人板着脸,语气却一点不严厉。“大胆,怎么能开段夫人玩笑。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就是欺负段夫人脾气好,人和善不生气。 段夫人,你别生气!我这小儿媳妇,人小嘴快没什么坏心思。 小孩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我代孩子跟你道歉了…” 段白氏心里恨得要死,脸上仍旧笑意盈盈。“看张夫人说的,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柳眠眠捂着失笑,这圆脸小妇人颇得她心,不由得面露欣赏。 周氏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妇人怎么回事?卖好…? 谁不会似的! “段夫人家里可是有族谱? 是从哪代开始分族的,没准和那卖脆饼的小哥,真有亲戚也说不定。 以后段夫人买脆饼,可不用银子了。”周氏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 像是抓到老鼠的猫,等待着夸奖。 段白氏,几个喘息间才堪堪压下心中的火气。“呵呵…臣妇没准看错了。” 便再不提同宗不同族的话茬子了,也不再喊小姨母了。 周氏好像斗胜的公鸡,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鼻子里轻哼一声。 海棠撇撇嘴,这文王妃越来越狗腿子了! 海棠都有危机感了。 … “吉时到,小少爷出来咯!” 柳允止被奶娘抱着来到院中,身上穿着大红色福字的红肚兜兜。 产婆抱铜盆,众夫人纷纷拿出铜钱扔在铜盆里。 “啪嗒。”一声。 柳眠眠低头一看,康白氏扔出一锭金子。 产婆喜笑颜开,“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众人神色各异,这小儿洗三就图寓意。 铜盆里的铜钱等物,都要归了产婆的。 谁会往里面扔金子? 第131章 可想听? “谢夫人赏赐!” “谢夫人赏赐。”产婆给孩子洗三这么多年,也没碰见过扔黄金的。 今个,真高兴啊! 产婆嘴都合不拢,“谢夫人赏赐。” 世家大族,又不是暴发户。孩子洗三,又不是打赏。 众人脸色不好,产婆脸色很好。 偏偏康白氏就扔了一锭金子,用最后的倔强证明着他们康伯府还有钱。 让扔铜钱的人怎么想? 说好的!都扔一把铜钱,你偷偷换金子? 不讲武德… 真是能装。 装自己,把旁人也装进去了。产婆刚要把小允止,放到铜盆里。 柳眠眠突然出声,“让本宫来吧!让本宫沾沾小允止的喜气。” “太子妃娘娘,您年纪小恐怕…?”产婆看着铜盆里的金子,面露不舍。 这眼皮子浅的样子,让柳眠眠蹙眉。 以后柳府再有人生产,万万不能找这样的产婆了。 “本宫不要你的盆。” 柳眠眠是贵妇之中身份最高的,自然没有人说什么。 洗三一般都是产婆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抱着孩子洗。 柳眠眠愿意给柳允止洗三,也是柳母和海氏喜闻乐见的。 接过柳允止,用帕子沾沾铜盆里的水,“洗洗头,富贵又长寿。” “洗洗腰,无病无灾百病消。” “礼成。”看似洗了,其实铜盆里的水一点没沾小允止身上。 白氏姐妹,不得不防。 “这孩子一定是个有福气…” “能让太子妃娘娘亲自洗三,福气还能少吗?” 有聪明的小媳妇儿,已经开始在心里祈求能怀个漂亮的小姑娘,嫁到柳府了。 段白氏脸上仍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神冰冷如霜。 康白氏神色晦暗不明。 “各位夫人,请移驾花厅。”柳母笑道:“百花争艳,各有异彩。咱们去花厅一边赏花一边吃酒。” “好好好…我们就等着这一顿呢!” “柳府厨子这一口,我都想好久了。” “是呢!走走…” “还是柳夫人,想的周到。” 有那好事的,眼神打量一圈。 故意问道:“哎呦!今日怎么没见安宁郡主?” 这么重要的场合,侄子洗三都不出现?可是躲起来了? “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听说北国国君要派使者过来,接回长公主。” “这都多少年了,还对长公主念念不忘呢?” “听说…北国女子少,这女人跟货物一样!兄死弟继。” “就是北国太子死了?长公主…?”说话的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安宁郡主是不是,也要跟着回去啊?” “说不准,毕竟安宁郡主是北国的血脉。” 酸气冲天。 当初探花郎打马游街,她们中不少人都去了的。 如今嫁人,过的不如意的。 可不就是酸了…醋了。 早知道春日宴上,太子和柳泽恩会下水救人。她们说什么也要跳一跳。 搏不来一个侧妃的位置,也能搏一个探花郎。 可是… 没成想让安宁郡主捡一个便宜。 她们瞧着这柳夫人多半也是不喜安宁郡主的。 要不然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会不让她出来见客。 一定是嫌弃她丢人… “安宁郡主,回北国岂不是皇太女了?” “哈哈…” “是前皇太女吧!” 闻言。 柳母冷了脸,厉声道:“安宁有孕,月份已大,不便见客。 我那小儿子头回要当爹,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安宁又想念她母亲,我就眼不见心不烦,把他们送回公主府了。 岳母也是母,泽恩理应尽孝。 安宁郡主是我柳家儿媳妇,希望各位口下留情。 安宁脾气好不愿意以身份压人。 我柳家可不是脾气好的,妄议皇室血亲,口出恶言。我柳府不欢迎。 良妈妈,送客。” 送客? 这哪里是送,明明是撵出门。 几位年纪轻的小妒妇慌了神儿,被从柳家撵走,回去怎么跟婆婆交代。 在婆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她们后悔了,为何要酸那几句。 “柳夫人,我就是一时口快,请原谅我吧!” “是…是…柳夫人我们就是瞎说的有口无心的。” “就是玩闹的话,当不得真的。” 柳眠眠冷冷开口:“口出妄言不敬皇室。回去抄写女戒女德各五份。 海棠,紫荆!请这几位小夫人出去。” “是…” 几个妒妇后悔的要死,她们才想到往日同安宁郡主交好的柳家嫡女,已经是太子妃了。 今日,是猪油蒙了心吗?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被请出了柳府。 她们其中就有程祭酒的嫡女,程芳。 海棠冷着脸,大声嘟囔。“真真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啥人都有! 上嘴皮加下嘴皮一张一合,好像吞粪了一样,臭不可闻。” 生怕旁人听不见,还干呕了两声。 康白氏讪讪的笑两声,“呵呵…太子妃的奴婢!” 段白氏也捂着嘴。 柳眠眠仰起头,挑眉问道:“是不是很好?本宫也觉得!” “太子妃的丫鬟,真性情。”张栋的夫人看着嘎嘎乐啊。 她的小儿媳妇也捂着帕子偷偷乐。 “本宫也这么觉得,出门在外脸面都是自己给的。 今日风大。 段夫人、康夫人莫要把脸面吹丢了。” 一而再再而三。 段白氏忍不了,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 “太子妃娘娘,臣妇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的妻子,身上有着诰命呢! 你侮辱大臣之妻。” 一道声音幽幽想起,“臣妇记得,是十八年前还是十九年前。 段尚书的原配夫人,是死于血崩吧? 臣妇听说段尚书的夫人是长期食用一种…名叫什么的药来着。” 众人回过头,发现说话的的是魏太医的夫人。 段白氏瞬间瘪了。 十八年前那天晚上,夜黑风高,车蕊儿的叫喊声撕心裂肺。 红色的血,一盆子又一盆从产房端出来。 那是段白氏最舒心的一夜。 段明阳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好似就是魏太医。 艹。段白氏心里万马奔腾。 如今,太医这哑巴职业,嘴也这么碎了吗? “臣妇,家里还有事!请太子妃娘娘恕罪。”段白氏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杀意! 杀谁?当然是姓魏的。 她也不敢杀太子妃,想造反吗? 就听魏夫人道:“臣妇想起来了,太子妃娘娘可想听?” “可…”可想听了! 第132章 绝嗣 夏季炎热。 段白氏低垂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硬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子妃知道了,全大圣朝恐怕都要知道了。 一个喘息间段白氏想了很多,当初的事前前后后又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 死无对证。 府里的老人已经被她打发的差不多了。 该死的死,该走的走。 段白氏盈盈起身,抬起头脸上笑意已浮现。“魏夫人,真会开玩笑。 当初,我白氏抱着牌位同公鸡拜堂,是先帝也称赞过的节妇。 我就是段明阳的原配夫人,他还哪里来的原配夫人。 魏夫人莫不是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了吧!” 一个小小太医的夫人,段白氏不会放在眼里。 “车氏服用过什么药,我真是不知道。毕竟她出身不详,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也是有的。 那襄王不就食用五石散吗?谁知道车氏,私下里自己吃了什么?” 车氏? 公输氏… 段白氏毕竟是三品的诰命夫人,几句话便把魏夫人的气势打弱了。 “是啊!我也记得当时是段夫人先成婚的。” “对对,跟公鸡拜堂的。” “好像是段家三爷代兄迎亲的。” “对对…白氏抱着牌位上花轿的。” “我也记得。” 柳母也点点头,貌似有这么一回事。 段白氏仰起头,勾起唇角道:“我劝魏夫人还是小心说话的好。 我毕竟是…先皇都称赞过的节妇。” 魏夫人低下了头,呜呜呜…魏川柏那个臭小子,他说好使的。 好使个屁啊!“是。” 姜还是老的辣,段白氏尤其辣。 柳眠眠一看,小魏太医说的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他爹娘貌似真的很好相处,事一点都不多。 不但不多,嘴还笨。 “这日头晃的本宫头疼,眼睛疼。魏夫人可会医术?” 不会啊! 魏夫人刚要摇头,就看见太子妃对她眨眼睛。 “会。”会的吧?应该会不会呢?但是…真心不会啊! “那就麻烦魏夫人了。”海棠扶着柳眠眠回了内院。 魏夫人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周氏也想跟上去——她也想听。 脚步刚挪动。 柳母上前亲热的挽住周氏的手道:“文王妃,请随臣妇去花厅用膳。 听闻文王妃喜欢荔枝蜜,今日特意给文王妃做了荔枝蜜饼。” “哦!好…麻烦柳夫人了。”周氏一步三回头。 吃饭…哪里有辛秘好听啊! 呜呜呜… 欲哭有泪… 泪流成河的那种。 如今她单调的生活,只剩下打马吊了、还是五文钱的那种。 相夫——大可不必!她已经判定自己是寡妇了。 教子,儿子已经送到白马书院了。就是柳家三少夫人白樱凝她爹创办的书院。 不求孩子闻达于诸侯,毕竟她儿子天生的郡王。 只求…别同他爹谢凌晨一样就好。 如今看来她儿子还是个好的,周氏颇感欣慰。 … 柳眠眠带着魏夫人跨越半个柳府,来到了她祖母的寿康院。 她是祖母的亲孙女,懂得分享。 正昏昏欲睡的柳老夫人不困了,从床榻上坐起来。 笑的和蔼又可亲。 “细说…老身正好到了,藏得住事的年纪! 肯定不外传。” “臣妇,见过柳老祖宗。”魏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魏氏看面相,还算柔和。 “起来吧!老身不喜小辈多礼。坐吧!” “谢,老祖宗。”魏氏心下发颤啊! 这就是柳家老祖宗啊!狠起来…舌骂群儒的老祖宗。 魏夫人心里多少有点小激动。 “老祖宗,那是十八,不十九年前了。 好像是农历九月十六,我相公本来在宫中当值。 川柏有些发热,他便告了假回了府。 刚过子时,段大人便带着家丁来敲门。说是夫人难产,血流不止。 那时候段尚书,还没升到侍郎的位置。 我相公披着衣服就走了,天光大亮才回来,说是段大人的妻子没了。 我问孩子呢?他说孩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段大人的妻子,中了前朝的一种毒,名叫绝嗣。 这种毒最开始在前朝的宫里发现的。 中毒的女子只要不怀孕,这毒便不会一下致命,每月癸水之日会发作一次。 血量会比常人多一些,也不会引起注意。 长此以往到三十岁,会血尽而亡。 女子一但怀孕,此毒便会发作。 在孕妇生产时,引发血崩。” 魏夫人喝茶口水,润润喉咙继续道:“这毒通过母体转给肚中的婴儿。 使婴儿身体虚弱,活不到周岁。” 这等霸道的药,柳眠眠前生今世第一次听说。 免不了惊讶道:“活不到周岁,如此霸道!难怪此药叫绝嗣。” 不对啊! 公输长生都活到能追媳妇的年纪了… “臣妇相公说,他当时同段大人说,用百年以上的好药温养着,方能能多活几年。 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魏夫人以己度人。 试想自己身中剧毒,来不及看魏川柏一面,便撒手人寰。 魏川柏也时日无多,便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越哭泪越多。 柳老夫人一看魏夫人的年纪,四十出头的年纪,得嘞!更年期了嘛! 柳眠眠被魏夫人哭的心慌。连忙道:“魏夫人,先别忙着哭! 这魏大人,可同段大人说车氏…中绝嗣的事?” 魏夫人擦擦眼角的泪水,“嗨!我家老魏又不傻,怎么会说! 他就说小少爷胎里带胎毒,要仔细养着用名贵药材养着。 那绝嗣可是前朝禁药,都是后宫娘娘用的手段。 臣妇想,谁收益最大就是谁下的药,跑不了一个白氏。”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道理。”柳老夫人眼珠子一转。“魏夫人,这白氏可不是善茬。 你今日将她一下,恐不能善罢甘休。” 魏夫人刚想说,她魏家是天子近臣,不怕她… 可转念一想,段尚书也是天子近臣啊! 三品大员。 她相公才是六品的太医。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冲动。 “臣妇,要同段夫人道歉吗?”魏夫人不想去。 柳老夫人微微一笑。 这遮羞布也要拽一拽了。 便提点道:“当今圣上文韬武略,状元之才。 同老身喜好相似。 你让魏川柏写完书,呈给皇上和太子过目过目,批阅批阅。” “是,多谢老祖宗提点。”魏夫人眼前一亮。 第133章 送长春宫 魏川柏一天一夜没合眼,把一本世家八卦秘史送到了柳家寿康院。 对着碧桃一拱手,“麻烦,姑娘了。” 碧桃抬头望天,天刚蒙蒙亮。 这小魏太医比晨昏定省的大少爷,还早! “小魏太医,老夫人还未醒,请您稍等一会儿…” 魏川柏摇摇头,“劳烦姑娘了,我还有事。” 不等。 等不了一点。 追媳妇更重要! 晃晃悠悠的走出柳家大门。 晃晃悠悠的爬上马车,喊了一声。“去胶州…” 便彻底睡了过去。 … 清晨明月居里,谢凌渊胡闹了一会儿。“眠眠,今天不必等我回来用膳。” 这样的早出晚归,谢凌渊着实有些累,“父皇如今眼神越发不济。” 谢凌渊叹口气,“只能看准太华湖里的鱼,看不见奏折上的字。 宫里人也多,乱糟糟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疼姑娘,舍得钱财。 还有几家都是庶女,爹不疼,娘不是亲。姨娘有心无力没银子。 只能当个常在,在长春宫里睡大通铺。 这帮常在,让皇贵妃很是头疼。 想争宠——怕死,不争宠就使劲吃。 长春宫的人两眼一睁就是吃,两眼一闭等天亮开吃。 生死簿上还有小半本,这就属于老赖了… 要钱没有,要女儿随便。 “要不?咱们搬去东宫吧?”谢凌渊想每天早晨多睡会。 午时,能陪着柳眠眠用午膳。 柳眠眠睡的迷迷糊糊道:“宫里人多,就把她们嫁了啊! 边疆那么多百夫长、千夫长都娶不上媳妇。长春宫不是现成的嘛!” 李长歌虽然是女儿身,一点不影响,她如今看母猪都赛貂蝉。 给她写信都是[村里有个女子,一笑起来像眠眠,特别惹人喜爱。] 看看! 可见边疆,女子!活的有多稀少。 “吧唧!” “吧唧!” 谢凌渊左右开弓,“我媳妇就是聪慧。” “口臭,臭。”柳眠眠只能捂住自己的嘴。 “我一会儿就同父皇说,把长春宫送到边疆去。” 柳眠眠点头,“送,送长春宫。” 谢凌渊点头,“赶在北国使者之前,把她们送去边疆,还能安将士们的心。” 这恩典… 送媳妇。 还愁边疆将士不奋勇杀敌? 身上的佩刀,都得砍卷边子喽! “表哥,什么北国使者?” “北国派出了使者,要接回谢璇姑姑。” 柳眠眠瞬间困意全无,“北国使者”这几个字仿佛是化不开的冰,带着万年的寒意。 柳眠眠被这寒意激的打了个冷颤。 “竟然是真的?我以为是程芳瞎说的!”竟然比上一世提前了。 上一世北国派出使者,迎谢璇长公主同安宁回北国。 长公主为保安宁平安,不回北国。 自缢! 只为让安宁,留在大圣朝为她守孝。 一片慈母心,用自己的命为女儿谋划出路。 只可惜。 最后安宁还是被送往北国。 谢凌渊伸手,把柳眠眠拉回怀里。“别怕!一时半会打不起来,只要给公输长生充足的时间,做武器。 到时候。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嗯。”是啊! 柳眠眠放下心来,这一世是不一样的,国库充盈,武器精良。 那个主降不主战,割地赔款的人,永远没有机会站在顶峰了。 真好。 谁打谁?真的还不一定。柳眠眠闭上眼睛,掩盖住眼底的厉色。 谢凌渊叹口气,起身。“你苦命的相公,要去给老头子干活啦! 田里的牛,都没这么累!”谢凌渊只觉得,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不如一个富家翁过的洒脱肆意。 “好羡慕大舅。”谢凌渊也想带着柳眠眠天南地北的,画大圣的大好河山。 可惜…他于书画上没天分。 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不能。 他本不想用深宫困住眠眠一生,可又舍不得放手!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禽兽。 眠眠当他是哥哥。 可他却想拥她入怀,白头偕老。 谢凌渊一步三回头,疾步登上马车,仇久嗤笑一声,“速度都是练出来的。 唯快不破。 主子! 你穿衣裳、登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一代宗师,指日可待。” 从车厢里扔出一颗果子,打在仇久背上。“你的嘴,是越来越碎了。” 仇久没有回头,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摸索捡起背后的果子。 “咔嚓。”咬一口。 “魏川柏坐马车出城去胶州了。主子很大度啊!给已死的前妻保媒牵线… 啧啧啧… 红娘的活儿,都干啊! 总共三个女人,一个绿了一个即将绿了。” “仓啷啷。”一声,利剑出鞘。 仇久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 只听谢凌渊幽幽的说道:“海棠也到了年纪,本宫瞧着同五良挺相配的。 你同五良换换,让五良回来成个家。” 仇久背脊一顿。“主子,出生入死是我?上阵杀敌是我。 我已经习惯脏活累活了。 成家这样脏的事,就不必让五良来了吧!” 呵呵!谢凌渊笑出声。 小样儿!治不了你? … 午膳时,周氏来了太子府。 “太子妃娘娘,魏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宣。” 周氏一听太医来请平安脉,站起身抖抖身上的瓜子皮子。 行礼道:“太子妃,今个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明日还来?柳眠眠愁容满面叹口气,她不是讨厌周氏。 是怕周氏把谢娇引过来… 谢娇看见宝物,双眼放光,鬼看见都怕! 火眼金睛都不低她的眼亮… “明日你去宫中躲一躲呢? 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炎炎夏日不如浅眠。”柳眠眠把我想午睡,写在了脸上。 周氏叹口气,“太子妃娘娘。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没脸没皮的玩意儿。 宫里也挡不住她啊! 文王府门口,两盆金枝牡丹都被她搬走了。” 第134章 打得 问…世上的人谁跑得最快! 曹操和谢娇。 说曹操,谢娇就到了,说谢娇,谢娇也到了! 说什么怕什么,怕什么来什么。 今日周氏的嘴,也是开了光了。 比那许愿池的王八都灵验。 谢娇闻着味的就来了… “太子妃,谢娇县主同沈…”沈什么玩意儿来着?什么官职…海棠一时间想不起来。 主要是沈状元升官,降职都太快了。 海棠自觉脑子小,放不下他。 在院子里伺候的秋霜看了海棠一眼,补充道:“是沈编修,同谢娇县主求见!” 我的娘…我的亲娘! 周氏觉得自己想原地去世。 怕就怕。 周氏敢原地去世,谢娇就敢原地盗墓。“我的娘亲,弟妹!” 这时候也不叫,太子妃娘娘了。 “弟妹,你让人打开后门,我从后门走一走。” 周氏吩咐自己的丫鬟道:“让车夫把马车停到后门。” “弟妹,我得赶紧走,碰见那瘟神!马都得掉层皮。 记住!她跟你要什么都不要给,谢娇那丫头属饕餮的。 口味大的很。” 不怪谢娇着急,送聘!没有送聘这个环节。 沈祁只有一颗真心。 送嫁妆,没有送嫁妆这个环节。 她能拿走的,只有她闺房中的摆件用具。 八王妃同八王爷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踪迹都成迷了,好似在大圣朝迷路了。 谢娇都进宫两次了,让皇帝派兵找她爹娘回来。 皇帝,哼!没见着。 一个赝品,还不值得皇帝亲自接见。 哪怕不是赝品,皇帝也没闲工夫见她。 周氏还没顺利跑掉。 谢娇便不经通报,直接冲了进来。 看见相谈甚欢的两人,琳琅满目的珠宝摆件。 谢娇记吃不记打,忘记上次谢凌渊给她的教训了。 眼神不受控制的,在屋里寻摸。 酸溜溜的道:“呦!难怪本郡主在文王府找不到二堂嫂,原来二堂嫂躲到这来了?” 柳眠眠的陪嫁每一件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物以稀为贵,柳家只有她一个“赔钱货”。 大家都铆足劲使劲赔! 一百多抬的嫁妆,周氏看见都眼热。 更何况是眼皮子浅的谢娇。“听说三堂嫂有一尊白玉观音。” 听说? 听谁说的…? 柳眠眠看着手上用凤仙花染的指甲,粉粉嫩嫩又稍稍带一丝丝红。 每片指甲上,贴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柳眠眠从头到尾,都不曾抬眼,给谢娇一个眼神。 “来人!把谢娇县主同沈编修扔出去。 传我的命擅闯太子府者格杀勿论。” 柳瑞家的一抖汗巾,有太子妃这句话她就不怕了。 格杀勿论! 听见这句话,手都有劲儿了。 轻车熟路的活计儿! 没等谢娇县主反应过来。 汗巾一塞,双手一捆,完活! 招呼自己的几个小跟班婆子道:“抬出去。” 三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提着谢娇跟玩一样。 任谢娇怎么扭曲、蠕动、反抗。婆子们的步伐丝毫不受影响。 抬的稳稳当当的。 “呜呜呜…” “告诉沈编修,一介布衣是娶不到县主的。” “小姐,奴婢能去说吗?”秋霜有些小心翼翼。 “去吧!” 秋霜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出了明月居的门。 谢娇能闯进明月居,是因为她县主的身份。 沈祁和谢娇带的丫鬟婆子一同,被拦在了…大门口! 沈祁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起,指尖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方知这不是一场梦。 这一世,一开始便错了。 “砰。”的一声。 一团红色被扔了出来,八王府的丫头婆子冲了过去。“县主。”“县主,没事吧!” 柳瑞家的仰起头,“传太子妃命,以后没有帖子的,擅闯太子府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谨遵太子妃之命。”两排佩刀侍卫跪地道。 追出门的秋霜,看见门口的沈祁,停住脚步只觉得恍如隔世。 沈大人还是那样芝兰玉树,满身的矜贵之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世家的长子嫡孙。 可是…他明明只是寒门出身。 芳芝跟着他,早已成一捧黄土。 那时… 芳芝站在柳府的后门,说她以后是诰命夫人。 口口声声,称呼沈祁为相公。 “沈大人,奴婢问你一句,芳芝她到底怎么死的?” “秋霜…?”沈祁也是认识秋霜的,上一世秋霜也是柳眠眠身边的大丫鬟。 上一世,芳芝嫁给了柳旺,秋霜嫁给谁?他忘记了… 秋霜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了,心里抖的不成样子!——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天啊! 芳芝让他害死了,不会又看上我了吧? 秋霜真想一口浓痰吐沈祁脸上。 “沈…沈大人!太子妃娘娘说了,布衣是娶不到县主的。” “什么?”沈祁随即反应过来柳眠眠在威胁他。 用他的编修之职。 “她敢?”一个内宅妇人。 不。 她不是内宅妇人,她是大圣朝的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沈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的柳眠眠真的敢。 她也能。 原来!柳家嫡女,是他最好的选择。 而他不是柳家嫡女,最好的选择。 被松绑的谢娇大喊一声,“她敢!本郡主让三堂哥休了她。 沈郎,你别怕!有我在。” 有你在… 有你在,门都进不去。 上一世,谢娇成婚也是十里红妆,如今八王府的库房居然是空的。 作为仅存的王爷,皇帝仅存的兄弟,亲友弟恭的吉祥物。 八王府的库房是空的!!! 只有零星的几件家具,都已经被虫蛀了。 庄周晓梦迷蝴蝶,不知是蝶,还是梦! 沈祁扶开谢娇的手,回头望。 已,物是人非。 “眠眠…”沈祁喃喃出声,轰然倒下。 谢娇赶忙扶住。 沈祁的声音不大,在旁边的谢娇却听的清楚。 “绵绵?赵绵绵…?好哇!本郡主在四处要嫁妆,你还想着那个贱人?” 多日里,积攒的委屈屈辱。这一切都爆发了,“来人,你们是死的吗? 把他给我扶上马车。” 谢娇把沈祁交给婆子,自己上先登上马车。 等婆子把昏迷不醒的沈祁扶上马车。 谢娇拿下头上的金钗,对着沈祁的脸比划一下。 这张脸长的太好,让她难以下手。 “噗嗤…” 那是沈祁执笔的右手。 “啊!!!”沈祁痛醒,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钗,“谢娇,你疯了吗?” 那是他批阅奏折的手啊! “奶娘说,用金钗扎人中治晕厥。怪就怪沈郎的脸,长的太美了! 让本郡主不舍得,只能扎你的手了。” “谢娇,你已经不是郡主了。”沈祁双目赤红。 “啪!” “你打我?”两辈子加起来,沈祁也没被女人扇过巴掌! “谢娇,你放肆。” 谢娇仰起脸,“我就放肆了,怎么样? 哪怕…我就是一个县主,你一个七品芝麻官,本县主也打得!” 马车外的丫鬟婆子低垂着头。 无一人敢吱声。 第135章 八条 “二皇嫂。 文王府,充裕的东西给谢娇县主两条做添妆,也就是了! 又何必心疼。” … 柳眠眠这一声二皇嫂,让周氏受宠若惊。 心里偷乐,她算不算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是… 充裕?谢凌晨生母早逝,皇帝不疼,曹皇后不爱的。 什么庄子、铺子、良田是一丁点都没继承到的。 有什么充裕的? 文王谢凌晨,每个月有一千两银子的俸禄,一年有一万多两。 一千两,还不够谢凌晨自己的花销呢!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文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是她周氏的嫁妆。 两条? 两条又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两条。 给什么,她都很心疼啊!就是后花园两条鱼,她都舍不得。 “王妃,后院的那几个,要请御医。” 后院的?周氏猛然间反应过来,只有人命论条。 “哈哈…哈哈!文王府什么最充裕,可不是……嘛!” “来人,把院子里生病的,王爷不喜欢的那几个。 给谢娇郡主送去,就说是本王妃给她的添妆。” 转念一想,这传出去丢自己脸啊!改口道:“就说是…文王给谢娇县主的添妆。” “是……”婆子点头。 如今文王有两个新欢,是沈祁进阶版。 那几个旧爱,谢凌晨通通都忘脑后去了。 两辆马车——八条!浩浩荡荡的送去了八王府。 五日后。 谢娇见红,她月信向来不准,便没在意。 实在腹痛难忍,请了太医。 魏太医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天眼了。 从八王府出来差点喊一声——大圣朝要亡啊! “皇上,魏太医求见!” “谁?”皇帝随意落下一子,抬起头。 对面的秦楼蹙眉,圣上下的真臭! “谁,魏太医?” “魏太医,说有本要奏!” “???”皇帝来了兴致,“我大圣朝要兴盛啊!太医都写奏折了。 宣。” “微臣太医院,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凌渊从半人高的奏折里,抬起头。“嗯。”了一声。 魏太医从袖子里拿出他的“太医辛秘。”这是他写的那份。 因时间并不仓促,可以仔细斟酌、细细回想。 用词恰当,自己又润色了不少。厚度也比魏川柏写的那本厚。 第一页,刚贴上去的,墨迹还未干。 谢娇县主小产,恶露不止。 当归二十四克、川芎九克、桃仁去皮尖,研末,六克、干姜炮黑,两克、甘草炙,两克。 小产?一个还未出阁的县主就小产了? 皇室子女,青楼典范。 “让她赶紧完婚。”不能再丢人了,顶着谢家皇女的身份。 皇帝感觉脸疼。 不由得带着怒气,一拍桌子。“老八两口子也真是的…” 德胜公公赶忙劝道:“皇上!百姓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以老奴看这事,也怪不得八王爷两口子。” 德胜公公一抬头,心想坏喽!这屋里还有秦楼和魏太医呢!他差点说秃噜嘴。 这是什么事?当朝皇家辛秘啊! 堂堂八王府的县主是个假货,说出去丢人! 更丢人的是,真县主还是襄阳府里的舞姬… 轻丝薄纱光脚丫的那种。襄王开天宫,天宫养舞姬,舞姬是自己侄孙女。 呵! 这大圣朝的脸面!哪里还有脸面… 德胜公公知道,皇帝如今很要脸面。 又改口道:“奴才还记得,谢娇郡主儿时多病!一同八王爷回封地,必然大病一场。 只能在京中养着。不在父母身边无人教导,行事是乖张了一些。” 谢娇如今的脾气性子,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死去的奶娘。 一味的娇纵谢娇。 谢娇的教养嬷嬷,也被两人合计撵走了。 皇帝对八王爷还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是唯一的弟弟。 “朕记得朱雀街上,还有一套宅子。”皇帝心都在滴血啊! “是,是谢庶人的宅子。”谢庶人就是宫斗失败的皇子,先贬为庶人,又被“病”死了。 皇帝叹口气,“给谢娇做嫁妆,收拾收拾让她赶紧嫁人。” 谢娇的身份就像脓包,不捅破皇家恶心,捅破皇家更恶心! 恶心一次不要紧,就怕被史官记录下来,那就乐呵了! 祖祖辈辈永久传。 从开国到如今,皇家第一次出现皇氏血脉混淆的事。 真的假的都不干净。 “皇上,何不?”德胜公公比划了一下。 皇帝摇摇头,“老八重感情,毕竟养了十几年。”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吧! 又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圣上,仁慈。” 仁慈这个词,皇帝很受用。 谢凌渊从奏折里抬起头,“朱雀街?那栋宅子太大了吧! 一个县主不合规格,当初安宁成婚时,也没赐宅子。”更何况安宁还是郡主。 “嗯…太子说的也有道理。”皇帝点点头。 差点忘记安宁了,厚此薄彼就不好了。 主要是安宁成婚的时候,皇帝囊中羞涩啊! 再赐谢安宁一套宅子?皇帝有些心疼! 皇帝蹙眉。 秦楼拱手。“微臣,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但说无妨。” “既然宅子大,就拆成两户,一户赐给谢娇县主,一户赐给安宁郡主。 既不越矩,也彰显圣上的对晚辈的慈爱之心。” “嗯…”皇帝蹙眉,一个宅子分成两半,各赐一半,多少有些小家子气了。 一人一个宅子!做梦呢! 要不是怕老八伤心,皇帝都想给谢娇送四道断头菜了。 “微臣还有一个建议。”秦楼又来一句。 “一次说完!自从去了大理寺,你啊!说话越发的温吞了。 得改,于朕说话!不必藏着掖着的。” 温吞吗? 秦楼不觉得。 谢凌渊嫉妒了,父皇这宠溺的语气怎么回事? 亲儿子批奏折?秦楼下棋。 亲儿子批奏折?秦楼出主意? 呵呵… 只能说,表面上温文尔雅的秦楼,是别人家的小孩儿! 不管谁家的长辈,都喜欢! “微臣觉得,沈大人雄韬伟略、才华横溢,状元之才。 又是县主夫君。 在翰林院着实有些屈才。 何不派出去历练一番?” 皇帝点点头,宅子省下了。“秦爱卿,所言甚是!” 第136章 沈祁大婚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是谁家,娶亲啊?” “娶,八王府的县主。” “哦?哦!嫁给谁了?” “圣上赐婚,状元郎沈大人。” “状元?哪个状元,是猫儿胡同的那个吗?” “不是…是住在文昌街的那个!” “文昌街,哪个状元啊?” “就是,住在赵记果铺的那个状元!” “哦…哦…赵状元?” “姓沈,沈状元!” “住赵家,姓沈啊?” “那个沈状元不是赵家的上门女婿吗?怎么又要娶县主了?” “你去赵家铺子问一问!”众人起哄。 “问一问去…” “走走走。” “哈哈…老子,去问一问!赵娘子,那么好看的美娇娘,没人要我要!” “美得你啊!” “哈哈!” 文昌街上。 赵家的铺子,门前挂着红灯笼,门上贴着喜字。 赵绵绵一身粉红色衣裳,看着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 她踮着脚尖,再也看不见高头大马上,沈祁的身影。 赵山看见了,赵绵绵眼里的落寞。可是!那又怎么样? 士农工商。 商不同官斗,那谢娇是谁?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八王爷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 赵家想要好,想要一飞冲天就要借助沈祁,借助八王府。 赵山笑道:“小妹,街坊邻居都来贺喜了,你出去迎一迎!” “哎!”赵绵绵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 “大家,里面请。” “沈伯母,有客来了!这是卖酱肉包的吴老板。” “大嫂,这是卖宣纸的高老板。” 沈老太太一身喜庆的红衣,眼神都没给赵绵绵一个。 “快进来坐,各位街坊快进来坐。” 待看清众人两手空空后,冷了脸。“招待不周啊!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 瓜果糖茶,一样没摆! 除了窗子上的喜字,看不出来一丝喜庆。 “哈哈哈…” “我们就是来沾沾喜庆。” 明摆着主人家不欢迎,谁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 “告辞!哈哈…” “告辞。” “哼…”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招待不周,慢走…” 街坊邻居走后,赵绵绵有些埋怨道:“沈伯母,他们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你怎么还…还甩脸子。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沈老太太拽拽身上的红色喜服,“哎呦!老婆子我…没注意啊!得罪人啦?” “娘,你如今是县主的婆婆,他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沈祁的大嫂李招娣一甩帕子。 “就是!娘,那些狗腿子巴结咱们还来不及呢!”沈祁的二嫂钱果儿扶着肚子道。 沈家人喜气洋洋,所有人都穿着红色的新衣。 赵绵绵红了眼眶,“可是!我们赵家,还要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呢!” 沈老太太,“呸”了一声。 赵绵绵委屈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也不好相处啊!” 沈棋扬起脖子,“小婶子!我奶说三叔娶了县主,我们就去王府里住了。 住大房子,带花园带鱼塘的那种。 还有假山。” 沈诏仰起头,“奶?…三叔还说送我去读书,是不是真的?” “乖孙子,你三叔何时骗过你! 你可得好好读书,以后也考状元。” 沈诏拍拍胸脯,“放心吧!奶,我肯定好好读书,考状元娶公主。” 赵绵绵身形晃了晃,擦擦眼角的泪水,“沈伯母,我去前院帮忙了。” 呦! 生气了? 沈老太太对着大儿媳妇李招娣挑下眉。 李招娣伸手,亲热的拉着赵绵绵,“绵绵啊!你放心,我们只认你。 在我们沈家人心里,只有你才是老三明媒正娶的媳妇。 但是… 这是皇上赐婚,老三也不能抗旨。你说是不是?” 赵绵绵垂眸,点点头。“我知道,不怪祁哥哥。” 不怪? 果真是傻子。 李招娣捂着一笑,“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 … 沈祁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八王府。 大门四敞大开… 堵门? 不存在的。 门口挂着两只孤零零的红灯笼。 谢娇想让谢凌渊背着她出门,可是!她怕柳眠眠让人打她。 大喜的日子丢脸。 故而对谢凌晨道:“二堂哥,你可不可以背我出门?” 谢凌晨臭着一张脸,看着谢娇身后的八人。 把他的旧玩意儿,都划拉走了,还想让他背着出门? 呸! 想的美! 谢凌晨直接抬腿走人。 谢娇掀开头盖喊道:“皇伯伯让你同二堂嫂管我的婚事,你不会忘了吧?” “娇堂妹,堂哥我身子不好!让太子殿下背你吧?” 太子殿下,在哪里呢? 太子殿下的屁股,粘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县主,吉时已到!”喜婆看着掀开的红盖头,已经不想说话了。 谢娇一跺脚,指着身后的八人,“你…过来背本郡主。” “是,郡主殿下。” 被指的人,走到谢娇身前,半蹲了下去。 谢娇爬上男子的背,暧昧道:“还是你最好。” 喜婆假装没听见,“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咯!” 沈祁只见一眼生的男子,背着谢娇。 谢娇身后,还跟着七个容貌出众的男子。 面首? 这么早就有了吗? 沈祁冷笑一声,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吗? 还是上天在戏耍他?他的鸿鹄之志,他的寒窗苦读,他的两世为人。 敲锣、打鼓。 各种声音争先恐后的冲入他的耳朵里,它们毫无意义的交织在一起。 在脑子里形成一阵轰鸣声。 又归于寂静。 沈祁麻木的看着远处的人。 柳眠眠…你是吗? 你也回来了吗? 为什么?这么…对我? “眠眠,在看什么?”谢凌渊握着柳眠眠的手。 柳眠眠转过头,看着谢凌渊笑道:“在看一个傻子。” 第137章 沈府…柳府 “关门。” 嘎吱吱… 八王府的大门从里到外,关了个严严实实。 落锁一气呵成。 嫁出去的谢娇,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皇帝象征性的给谢娇添了一柄塔青玉如意。 如意如意吉祥如意,自古都是白玉如意,象征着百事如意。 库房里只有一柄塔青的如意,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力见的,进贡的。 皇帝一看,这行啊! 赐一柄塔青如意。 为何不赐白玉的,因为白玉贵,舍不得! 别问! 问就是小气。 狗老护食,人老聚财嘛! 皇帝恨不得把财富,都聚集到自己手里。 皇贵妃象征性的赐下一手串,开过光的菩提手串。 菩提树下菩提子,年年都有,并不稀奇。 开光是开了,谁开的不知道,上嘴唇碰下嘴唇,德道高僧数一遍。 身份、价值都是自己给的。 远在行宫的太后娘娘赏赐两本金刚经,据说是曹皇后以前亲自抄写的。 保平安,意义非凡。 只是如今,曹皇后有些不平安,已经病的起不来床榻了。 三个人不愧是一家人,主打一个有心意,没财力。 文王府送了“八条”。 太子府添妆,总算是务实一些的!十斤上好的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产后调理,必备良药。 这许多人里,只有秦楼的礼物最有意义——送沈祁离开!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朱雀街上。 “吉时到,迎新人。” “这是…”沈祁回过神,眉头紧锁,看着门口熟悉的石狮子。 “沈状元,这是我们太子府借给谢娇县主成婚的宅子。”礼官拱手道? “借?”沈祁看着门口的牌匾,上面写着柳府。 柳府…? 上一世,这里是柳眠眠的陪嫁宅子,后来变成了沈府。 重来一世。 如今还是…柳府! 沈祁眼眶通红。 礼官心想,这沈大人真是没见过世面,光看大门就要哭了。 “下官劝沈大人不要随意动府中的陈设,如有损坏! 要按价赔偿。” 这“没见识的”样子,不得不让礼官提醒他一句。 看着柳府两个字,沈祁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不知名的东西,上不去下不来。 那东西从喉咙一直往下挪动。“呕…” 沈祁推开太子府礼官,呕了出来。 新郎下马就吐的,礼官也是头回见。 “沈大人,把石狮子吐脏了,也是要按价赔偿的。” 沈祁低头看着脚下,黄白相间的呕吐物带着酸腐的味道。 喃喃自语道:“她为何如此对我?淫妇…” 他给了她想要的,没有纳妾,沈府后院干干净净的。 偶有逢场作戏,他也都自己打发了。 他不好吗? 他让她,变成京中人人羡慕的首辅夫人,还不够吗? 为何如此…对他? 为了报复他,不惜嫁给谢凌渊那个短命鬼。“淫妇” 礼官看着花轿旁边站着的八名男子,心里寻思这沈大人可不就娶了一个淫妇吗? “吉时已到,请新娘子下轿。”喜娘伸出手,“谢娇郡主下轿吧!” 谢娇一下轿门,轻声细语问一句。“沈郎…?” “沈郎…?” 沈祁在袖中掏掏,袖中一空并没有,他上一世用惯的金丝素锦帕子。 没了。 这一身,红色喜服也是宫中准备的。“可有帕子?” 礼官看看沈祁嘴角的残留物,扭过头道:“没有。” 开玩笑呢!他的帕子可是娘子亲自绣的。 给一个七品官用? 哼… 想屁吃。 宰相门前狗都七品官,何况他是太子府礼官。 沈祁眼眶通红,一抹厉色看向礼官。 别说…眼神挺吓人。 礼官一点没怕,“沈大人,不想成婚了?哦!” 礼官一抬手,仿佛按下了某种机关,吹吹打打的声音一下都停了。 朱雀街上住的人家,都非富即贵,自然没什么人看热闹。 看热闹的百姓,哪里有什么看热闹的百姓。 一直看热闹… 家里的饭不做了? 家里的活不干了?看热闹能有银子吗? 一般。 达官贵人成婚,都会一路发放喜钱。 铜钱、银子的 端看新郎家的心意。 当初谢凌渊迎亲,礼官就在前方发银瓜子。 来往的百姓,只要说一句吉利话,都给一颗银瓜子。 沈祁迎亲,沈老大沈老二都不曾跟来,谁会想着帮他发银子? 赵家吗? 赵绵绵吗? 哼… 银子他有吗? 朱雀街上落针可闻,谢娇掀起盖头。“怎么回事?今日是本郡主大婚,你们吹啊!” 礼官越过沈祁,“县主,这是太子府借您的府邸,县主进门吧!” “借?什么…借?”谢娇厉声道:“我们八王府什么没有,府邸还需要借吗? 狗奴才!” “哎呦!县主说的是。”礼官一挥手。“关门。” 朱红色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从里到外关上了。 谢娇一跺脚。“你个狗奴才,你敢欺负我!小心本郡主砍了你。” “是…县主。”礼官点头,“容下官提醒县主一句。 花轿出门,不能走回头路。 县主是进府,还是回八王府,端看县主的意思。” “你个狗奴才,胆子肥了!你等着本郡主明日就进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谢娇唾沫星子都崩礼官脸上了。 礼官拿出帕子,使劲的擦擦。 满脸嫌弃。 “开门!”谢娇提着裙子,站在门口。 一抬头,看见头上的牌匾。 “为什么这是柳府?” 礼官挑眉道:“回县主,宅子是皇贵妃娘娘的陪嫁,后来给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当聘礼送给了太子妃。 这宅子自然是柳府的。 太子妃娘娘心善,得知沈大人买不起宅子,迎娶县主。 特意借给县主的。” 礼官高声道:“望沈大人同县主好生保管,里面的一草一木被损坏,都是要按价赔偿的。 请县主和沈大人进门吧!下官告辞…” 大门嘎吱吱,重新打开! 谢娇的嫁妆被一件一件抬进去,成婚送嫁妆是一天! 也是活久见了。 说是嫁妆,也不过是八王府里谢娇用的东西。 大到床榻,小到脸盆,也算是一应俱全了。 满满当当,被放在院子里。 “微臣,告退!”礼官行礼。 谢娇后知后觉的拉住礼官,“为什么?我是郡主啊!怎么可能嫁妆如此寒酸。 奶娘说,我是皇家唯一的姑娘!好东西都应该是我的。” 礼官扶开谢娇的手,“县主说笑了,比起和亲北国的长公主! 县主的嫁妆,已经很好了!” 第138章 热闹 一拜天地。 天地…在。 二拜高堂。 喜娘看着空空如也的“高堂”。“ 沈大人,您的爹娘呢?快把沈老爷,沈老夫人请出来啊!” 谢娇再一次掀开盖头,“哼…死老婆子!你不会让本郡主,给两个泥腿子磕头敬茶吧?” 喜娘讪讪笑两声。 “沈郎…?你说呢?”。 沈祁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厌恶。“随你。” 高堂…无。 夫妻对拜。 谢娇重新盖上盖头,对着沈祁的方向弯下腰。 沈祁侧开身子,避了过去。 “沈…”喜娘闭上了嘴,关她什么事? 拜不拜全凭心意! “送新娘子,入洞房。” 洞房?洞房是哪一间?众人面面相觑。 喜娘又问道:“伺候县主的丫鬟婆子呢? 扶县主回洞房啊!” 丫鬟、婆子们没跟过来。 她们都是八王府的奴才。王妃又没说要她们陪嫁, 今天都很有默契的,没跟来! 喜娘皱着眉头,“县主的奶娘呢?” 天上呢! 喜婆有些不会了!这…怎么搞?莫非这县主的陪嫁丫鬟,是这八个男人? 喜婆也是累了,用手一指。“你们,送县主回洞房吧!” “是…” “八条”仰起头,个顶个的美!美啊! 各有各的美,谢凌晨对女人随意,看天意。 男子,则不同! “八条们”对着谢娇温柔的伸出手,“郡主殿下,咱们回房吧!” 在“八条们”看来,谢娇就是他们的神女,是他们的救赎。 让他们重拾信心,重拾阳刚之气。 “嗯。”谢娇点点头,任由八个人簇拥着回了房。 上一世高朋满座。 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翰林,座无虚席。 推杯置盏,直到深夜。 如今,同样的府邸,空无一人贺喜,酒席婚宴无一人准备。 漫天的霞光,给如今的沈府镀上一层柔软的光。 光晕之下,是沈祁熟悉又不熟悉的一切。 那里少了一座泰山石,那里少了一盆十八学士、那里少了一棵梧桐树。 处处熟悉又处处陌生。 “柳眠眠,你好狠的心。”沈祁摇摇晃晃走到正房的卧室。 卧室里传出吱吱嘎嘎… 喘息…调笑声。 沈祁的手一顿,握成拳转身离开。 喉头腥甜。 “噗…”沈祁硬生生咽了下去,“荡妇,你好狠的心。” 上一世,柳家逐渐没落,他都没有动过,休妻另娶的念头。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沈祁咬牙切齿,“真是最毒妇人心。” “沈大人,门口有人找。”守门的小厮不紧不慢走过来。 “谁?” 小厮看清沈祁的脸,后退一步。 心里寻思——这大白天的,沈大人怎么就变鬼了呢? 只见沈祁长身玉立,煞白的脸上笑容似有似无,嘴唇上一抹殷红。 眸子深沉而阴冷。 屋里的喘息声,调笑声争先恐后,传入小厮的耳朵里。 真是活春宫。 小厮恨不得自己聋了! 怡红院白天,都不敢这么大声! 嘿! 难怪沈大人面色煞白,眼冒绿光。 “娶县主,人都疯啦?沈大人,你打不过就加入吧!”小厮啧啧啧两声。 “活王八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沈祁咬牙切齿。 好似小厮再敢说一个字,沈祁就让他血溅当场。 小厮不慌不忙,“哎呦!难怪这么硌脚。” 小厮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随意舞动两下,寒光乍现。“沈大人,你刚说什么? 小人啊!脾气不好,太子殿下才让小人看宅子的。 沈大人,说话的时候,考虑考虑! 那个你们文人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三思而言,是吧?而言还是而行来着?” “你威胁我?”沈祁确定,他前世在谢凌渊身边,从未见过这个小厮。 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如今这样一条狗,都要羞辱他吗? 沈祁眯着眼睛。 拳头紧握。 小厮摇摇头,“威胁?不不不!小人怎么会威胁人呢!” 唰一声。 匕首脱手,犹如一条白练蛇从沈祁颈边蹿过。 “沈大人恕罪啊!小人,没用过匕首!咋还脱手了呢!” 小厮看着沈祁颈上的一道血痕,问道:“沈大人,没受伤啊!挺好!” 沈祁指尖颤抖,脸涨的通红。 是愤怒。 是不甘。 小厮从墙上拔下匕首。乐呵呵道:“看看…现在脸色好多了!刚才跟鬼似的。 沈大人,门口有一大家子刁民。 奴才帮你打发喽,啊?” 沈祁脚步飘忽。“不用,本官自己去看。” 被拦在门外的沈老太太一看自己儿子。挥手道:“老三儿,娘在这呢!” 高门大院,红砖绿瓦的看着就养眼。 沈家十来口子,大包小包拿着自己的行李。 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比除夕吃肉都开心! “三叔,三叔!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吗?” “三叔,咱们家可真气派!门口还有石狮子嘞!” “三叔,你快带俺进去看看,以后俺住哪啊?” “你们,你们过来了?”沈祁满嘴苦涩。 “三叔,我们去八王府了,有人说花轿往这边走了。 就来找你了。” “进来吧!”沈祁看着众人手里的行李。 沈祁转过头又对门口的小厮道:“放本官的家人进来。” “不知沈大人的家人,是做客?还是久住啊?”小厮看看沈家人的行李。 “如果是久住,恐怕得问过县主。” 沈祁冷着脸。“本官的意思,就是县主的意思。 你们让开。” “是。”两个小厮对视一眼,默默退开。 人多热闹!县主八对一,也挺累的! 加上沈大人一家子,就更热闹了! 两人均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幸灾乐祸。 和熊熊的八卦之火。 怪只怪守着空宅子太无聊了,只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沈老太太扔下手里的包袱。 不要了,这破布烂衣服的一件都不要了。 抓着沈祁的手道:“老三儿,皇上赏赐给你这么大一个宅子啊! 我的乖乖!娶了县主就是好啊! 你快带着娘,到处转转。” 李招娣也有样学样,扔了自己手中的包袱。“他三叔啊!这宅子多大啊!比衙门都大。” 以后咱们就是京城人啦! “嘻嘻,戏文上说的真对啊!” 李招娣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中状元,娶公主平步青云,做首辅。” 钱果儿迫不及待的拉着自己的男人往里走,花园、假山、奇石、“娘…快来!你看这还有鱼塘嘞!” “等等我…” 众人扔下包袱,呼呼啦啦跑了进去。 第139章 对穿 沈家众人逛园子,一直逛到夜幕降临。 不觉得饿,真心不觉得饿! “老三儿,这些都是咱家的了? 真好,真好啊! 娘啊!像是来过这里一样! 看哪?都熟悉!”沈老太太拍拍沈祁的胸脯,“我三儿子,就是有能耐!” “小叔子,县主娘娘呢?带我们去拜见拜见。”李招娣摸摸肚子。“这也到饭点了,咱们吃晚饭去吧?” 吃晚饭? 听见吃饭… 沈诏咽咽口水,“三叔,三叔!有没有水晶肘子、香酥鸭?” “三叔,那个三婶长的漂亮不?讲书人说,公主、县主宫里的娘娘都跟天仙一样?” 沈棋嗤嗤笑起来,天仙肯定有许多绫罗绸缎漂亮衣服,以后她同小婶子好。 这些漂亮的衣裳,都是她的… 还有头面,漂亮的珠花。“娘,娘…县主小婶子会不会给我珠花戴?” 沈棋拉着李招娣的胳膊,摇晃着。“娘,县主娘娘有老多、老多的金钗吧?” 李招娣搓搓手,眸光一闪,对着沈棋眨眨眼睛。 “不许瞎说,县主娘娘能给咱们是咱们的福分,不给你也不许要! 不许丢你小叔的脸,听见没有?” 沈棋看见她娘的暗示,假意乖巧的点点头。 松开她娘的胳膊,小心翼翼拽着沈祁的衣角,“小叔最疼我了,是不是小叔?” 沈祁没有说话。 “小叔,我饿!”沈伊人把刚抠完鼻屎的食指,放进了嘴里。 抬起头,吸下鼻子。“小叔,我饿!” “呕…”沈祁又干呕起来。 “啪!”沈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沈伊人头上。 “沈伊人,不许咬手指,恶不恶心?你如今是贵女了,懂不懂?” 沈伊人揉揉脑袋,啥是贵女?“奶…贵女有饭吃吗?我饿了!” “小叔子,二嫂也饿了!让伺候的人摆饭吧!”钱果儿扶上肚子,如今她是双身子的人,饿不得! “老三啊!爹也饿了!”沈老爹呸了一口,一口浓痰吐在了花盆上。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牡丹花,白底蓝瓷花盆,十三两六钱银子。” 赫然是刚才守门的小厮。拿出一个小本本。 一手本,一手毛笔,小厮认真的记着。 什么十三两六钱银子?沈家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沈祁听懂了!赔偿… 一口痰,赔偿一个花盆十三两六钱银子。 犹如在噩梦中的沈祁双目赤红。 一字一句道:“我…要…见…你…家…主子。” 沈老太太心里有些慌,皱着眉问:“老三儿,你在说啥?见谁?” 谁家的奴才,会这么跟主子说话? 沈老太太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儿。 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这府里,只有两个奴才,守大门的奴才。 县主也不曾出现。 今日新婚,也没有酒席。 小厮冷笑一声,“想见主子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一个翰林院编修想见太子殿下? 嘿! 沈祁凑近小厮,压低声音道:“我…要见柳眠眠,告诉她我知道她的秘密。” 沈祁已经逐渐,失去了理智。 他想告诉谢凌渊,柳眠眠同他有染。 她洁白无邪的后背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 谢凌渊听见。 还会不会对她宠爱有加,她还坐不坐得稳太子妃的位置。 凭什么这一世,他要深陷泥潭。 唰。 利刃出鞘。 噗嗤。 沈祁低下头,望着自己被捅的对穿的肩膀,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柳眠眠的人?” 噗嗤。 右面的肩膀来一个对穿。 “真对称。”小厮拔出匕首,在沈祁肩膀上擦了擦! “再瞎说!捅的就是这里。”匕首指向沈祁心脏的位置。 “你…”原来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沈祁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 沈家众人,抱在一起。 连平时里,最聒噪的沈老太太和李招娣都一声不吭。 “沈大人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沛县的七品知县。 三日回门之后,就带着县主上任吧! 沈大人是要命,还是要见太子妃,你选一个吧!” 许久,沈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去沛县。”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大人走之前把银子还了。”小厮收起匕首。 “是…” “我们现在还,现在还。”沈老太太颤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 “壮士,别杀我们!我们现在就还。” 小厮接过银子,放在手里颠了颠。 “嗯,你是一个欺软怕硬的。 别再搞破坏了,我同我兄弟只想看热闹,不想给你们善后。 我俩只会杀人,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你们,是太子的人?”沈祁脸色如鬼。 “想知道?”小厮手拿匕首,挑眉。 “不想,不想!壮士我们不想知道。”沈老太太摇着头。 小厮慢条斯理的擦着匕首。“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人生…难得糊涂! 沈大人贵为状元,不会不知吧?” 沈祁越看小厮擦刀的动作越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沈家众人,再无一人喊饿。 小厮掏出一个瓶子。“金疮药,十两。” “给…给你十两!”沈老太太又掏出十两银子。 小厮拿起十两银子。 转身就走,毫不留恋。“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夜深人静。 “老大,沈祁说…他知道太子妃的秘密。 要不要?”小厮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知道我的什么秘密?”柳眠眠仰起头问。 “扑腾。”树上掉下一个人。 赫然就是守在朱雀街柳府的小厮。 仇久一跃而下,稳如老狗。 柳眠眠蹲在地上,拄着腮帮子。“沈祁,知道我的什么秘密?” 小厮爬起来,“小的,这就回去问问。” 第140章 相见 “家主,我带您飞过去。”夜莺拍拍自己的滑行服。 “小姐,我带你翻墙过去。”紫荆面无表情。 “太子妃娘娘,咱们就不能走正门吗?”小厮有些无语,可以敲门啊! “太子妃,我带你飞过去,我的轻功可以带人。”仇久抱着胳膊道。 “嗯…好!行。” “咔嚓!”后门的锁开了。柳眠眠把金钗重新插回头上。 “进去吧!”拍拍手,深藏功与名。 “……我家小姐,就是厉害!最厉害…”海棠仰起头,把手上的钗子放在袖子里。 … 十两银子的金疮药果然好使,不但止血还止疼。 沈祁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的醒来。 “沈状元,睡醒啦?听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柳眠眠站在沈祁的床头,手里握着夜明珠。 夜明珠泛着黄绿色的光。 “眠眠?”沈祁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是梦? 还是回到了过去? “你怎么来书房了?谁允许你来书房的?”沈祁喃喃出声。 呵… 还没清醒吗? 如今的局面,沈祁还没清醒,还是不愿意清醒? “听说,沈大人要见本宫?”柳眠眠一拍手。 烛火被点燃,屋里亮了起来。 “柳眠眠,你也回来了?你恨我?”沈祁看清来人,是柳眠眠无疑。 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试探。 承认? 怎么可能… 凭什么要承认? “回来了?对啊!”柳眠眠转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你承认了,哈哈!你承认了。”沈祁躺在榻上哈哈笑起来。 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是她…毒妇! 两个对穿,渗出丝丝血迹。血迹不多!但疼。 小厮手法极好,避开大血管,只让人疼,不至于流血而死。 沈祁一边“斯哈”,一边笑。 哈哈…斯哈! “这本来就是柳府啊!本宫姓柳,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沈状元,好生奇怪!” 笑声戛然而止。 “不要装傻…让他们出去,我有话同你说!”沈祁突然冷了脸。 “你要和本宫单独相处?” 仇久啧啧两声,一把拽住沈祁的脖颈,一提溜。 沈祁被迫坐了起来。 “啪…”一巴掌抽过去。“以下犯上,不敬君主。” 小厮捂住自己的脸,看向仇久。“老大…”他们老大居然扇人巴掌。 像个娘们一样,扇人巴掌,为什么不用匕首了? 仇久一个眼神都没给小厮。 “噗…”沈祁侧过头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夹杂着一颗后槽牙。 “沈状元,有话不妨直说!本宫千金之躯,怎可同你独处一室。” 沈祁呵呵笑两声,“太子妃娘娘,心里有鬼?才深夜前来…” “沈状元,此话何意? 本宫听说,沈大人知晓本宫秘密! 特来问问,本宫有何秘密?” “沈状元,会跳大神吗?可知道我的秘密?”仇久摸向腰间… 空的。 余光看向海棠,海棠腰间别着明晃晃的匕首。 仇久摸摸鼻子,尴尬了! “仇久,你是谢凌渊在人牙子手里救下的。 你为报救命之恩,才留在他身边的。 我说的可对?” 沈祁信心满满,这是上一世谢凌渊亲自同他说的。 啥玩意儿? 仇久一愣儿,挑眉道:“你身上的大仙儿,告诉你的? 你那大仙儿,挺爱骗人啊!” “不是,难道不是?”谢凌渊居然骗他? 上一世,他居然欺骗他? “沈状元,知道奴婢的秘密吗?”海棠撇撇嘴。 上一世海棠并不是近身伺候柳眠眠的大丫鬟,沈祁哪里知道她的事! “不知道?那紫荆姐的呢?” 紫荆面无表情看着沈祁。 上一世,紫荆并未陪嫁,沈祁都没有见过她。 如何能知? 海棠又指着夜莺,“这个呢?” 沈祁面黑如墨。 “不知道啊?这个呢?”海棠又指指小厮。 “哎呦!你的大仙儿真是不行,不是瞎说就是不知道。 难道是?”海棠恍然大悟道:“只能帮你考状元? 难怪你这种人,都能考上状元。” 沈祁望着柳眠眠,他的嘴型在说—“良辰” 沈良辰,那个才华横溢被他父亲耽误的孩子。 他有什么资格,再叫他的名字! 柳眠眠垂下眼帘,“真是无趣,埋了吧!” 那淡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今天的夜色真美啊! 紫荆面无表情,从袖中变出一条白翎。“是,主子。” 一步一步向着沈祁走去,寂静的夜里,每一步都走在沈祁的心上。 她真的敢? 她也能… 沈祁意识到,如今的柳眠眠早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他能掌控的人。 “太子妃殿下,微臣癔症了。 微臣之妻,谢娇县主与人厮混,不守妇道。 让微臣方寸大乱,一时说错了话,请太子妃娘娘见谅。” 不愧是当过首辅的人,能屈能伸。 “你不是说,知道本宫的秘密吗?”柳眠眠歪着头,眼中的杀意不掩饰。 沈祁上冷汗淋漓。 她真的想弄死他? 她也能。 谢凌渊把兔子一样的柳眠眠养成了狼吗? 沈祁前胸后背皆湿透,颤抖道:“是芳芝,她病逝之前放心不下旧主。 让微臣替她问太子妃殿下,一声好。” 柳眠眠斜睨着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讥讽。 真怂。 前世沈首辅,死了! “时候到了,伺候沈状元喂药吧!” 柳眠眠声音悠悠然,如同从奈何桥上飘到了沈祁耳朵里。 紫荆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卸掉沈祁下巴! 塞进了他嘴巴里,用力一抬,药丸入腹。 “这…这是什么药?”沈祁想抠出来,可是他的手,用不了。 干呕几声,毫无作用。 “毒药。”紫荆面无表情。 “使人肠穿肚烂的药,沈大人有幸成为第一个使用者。 本宫有点小事,要麻烦沈大人。” 沈祁的黑色长发一泻而下,苍白的脸,嘴角的血迹让让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带着破碎的美感。 “眠眠,有话直说。” 柳眠眠不禁想笑。 上一世,他说——[眠眠,你我夫妻一体,你要体谅我!] —[眠眠,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 —[眠眠…你说户部侍郎的位置,爹爹可有人选了?] 前生今世,沈祁都清楚的知道,他的优势在哪! 如今更胜一筹,谢娇功不可没。 “打…”柳眠眠满脸厌恶。 海棠掏出匕首,“我们家小姐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噗嗤…海棠力气小,在“对穿”上来了个半穿。 第141章 自以为是的沈祁 身上的疼痛。 提醒着沈祁,柳眠眠对他毫无感情了! 他接受不了。 “怎会如此?她是何时回来的?” 沈祁想不明白。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 “老三啊!你到底咋了?告诉娘啊!”沈老太太一双三角眼都急成了倒三角。 “三啊!这宅子是太子的啊? 那守门的是太子的人,他为啥捅你啊? 三啊!你从前不是说,你同太子交好吗?” 沈祁眼里全是阴狠,交好吗?也许从未交好过! 谢凌渊身边高手环绕、说动手就动手,心狠手辣。 沈祁,前世竟是一个都不认识。 谢凌渊身边,这些深藏不露的人,是哪里来的? 有仇久、有五良,这两人沈祁上一世是知道的! 是谢凌渊用惯的奴才,身世居然是假的… 仇久眼里浓浓的嘲讽,说明他根本就不是被人牙子抓的。 什么救命之恩。 谢凌渊再骗他… 如今,又加上那两个小厮。 他们个个武艺不凡!到底是何时出现的,又从何处而来? 什么至交好友,伯乐!原来都是假的… 他这一世的青云路? 如何走上去…? 他不明白,为何上天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他为何要重生? 沛县…发配吗?知县。 恐怕到死,他都只是穷乡僻壤的知县。 意识到这一点,沈祁的喉咙好像被堵住,呼吸都带着阴冷的冰碴,说不出一句话。 无法回应门外的沈老太太。 “老三啊!你说话啊!” “娘,要不?咱们回赵家吧?”李招娣揉着肚子,“总比在这挨饿的好。” “你要回,你自己回去!”沈老太太舍不得这富贵的宅子。 “老三儿,是不是同太子殿下有什么误会,你跟太子殿下解释解释。 有误会,说开就好了。 娘和张泼妇,吵了几十年! 临来京城的时候, 她舍不得我,还给我赔礼道歉,又随了十两银子,给我做路费。 这今个吵,明个就和好的,有的是。 你同太子殿下道个歉。” 李招娣心里寻思——就她婆婆那样的,还说别人是泼妇! 那姓张的老太婆,得知她小叔子考上状元,怕被报复,掏出十两银子,赔礼道歉。 到她婆婆嘴里变成了,今个吵,明个好,相亲相爱了。 还有家里那头老牛,牙口不好都吃不得老草了。 只能吃嫩草。 硬是让她婆婆卖了一百二十两的高价。 “老三啊!你饿不饿啊?你出去跟太子道歉啊!你把自己关在屋里是怎么回事啊!”沈老太太拍着门。 “老三,老三!你媳妇跟一堆男的在屋里…那个!那个那个!”沈老二鞋都跑丢了。 “什么媳妇?县主…?” “对…对对!就是县主。那个主院里,七八个男人和一个矮胖有点的女子。 在屋子里,做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她二叔哪个?”李招娣听的这个着急啊! 沈老二一拍大腿,“就是男女那个!” “怎可能?那是县主啊!八王府的县主娘娘…”那是沈老太太想要的贵女儿媳妇。 沈老二一跺脚,“真的!娘……那帮人口口声声叫她娇县主,酒楼还送了一大堆的肉菜。 刚送进去。” “老三啊!你媳妇偷人…是死的吗!”沈老太太一脚踹开了书房的大门。 沈祁眼眶乌青,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有一种凌乱颓废的美感。 沈祁抬起头,“娘,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谢娇不安分,上一世她就如此… 想到身体里的毒,柳眠眠让他做的事。 沈祁不自觉抖了抖。“她是皇家的县主。 娘,你就当看不见吧!我娶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势力。” 沈祁心思千回百转,他怎么会认命! 如今只能虚与委蛇,一边听柳眠眠的话监视谢娇的一举一动,一边再做图谋。 他上一世能扶持两任皇帝,这一世依旧能。 八王,他的岳父,有兵有封地… 可…自立为王。 沈祁嘴角一抹嗜血的笑,到时候天下英才聚集,什么样的医者找不到? 还怕一颗毒药吗? “娘!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有赵绵绵。 谢娇县主你就当她不存在,不要惹她就是了。 放心,那些人!我会打发的。 我心里有成算。” 沈祁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钻心的疼啊!“娘,给我上药吧!” “哎!有成算,有成算就好!娘听你的…你是做大事的人。” 沈老太太拿出五文钱,“老二,快出去给你弟弟买碗粥。” “哎!” … 八王夫妻回京了。 谢娇要回八王府,要银子,要嫁妆! 沈祁身上有伤,眼眶乌青、唇瓣泛白,虚弱的靠在车厢里。 谢娇眼眶也一片乌青,脸上带着潮红。 “沈郎…我父王和母妃回京了,再无人敢欺负你了。 你放心,本郡主一定杀了那看门狗替你报仇。” 报仇? 胡天胡地,谢娇仿佛已经忘了他这个人! 他的仇,自己会报。 八王府的大门口,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红绸漫天,喜庆非常。 沈祁垂目,“娇娇,父王和母妃年纪已大,咱们做子女的应该多尽尽孝心。 不如咱们同父王母妃一起去封地吧!” 谢娇皱着眉头,从沈祁的怀里退出来。“封地?那地方又穷又破,没有京城繁华。 去那做什么? 要去你去,本郡主是不会去的!” 她是疯了吗?找挨骂吗? 谢娇拽拽袖子,掩盖住一身的红痕。 沈祁扭过头,假意没看见她身上的红痕。 “你留在京城,封地上的家业便都是郡王的,与你无关了! 娇娇不想,在封地做女王吗? 天高皇帝远,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家业? 谢娇抬起头,“家业,也轮不到我啊!” “你哥若是不在了呢?我会为娇娇筹划的,你我夫妻一体。” “沈郎,你不生我的气吗?”谢娇蹙眉,这沈祁也太大方了。 “为何生气啊!男子能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能? 娇娇又不是一般的女子。他们能伺候娇娇,是他们的福气。” 沈祁说的情真意切。 “沈郎,你真好!跟我奶娘一样好。”谢娇重新依偎在沈祁怀里。 沈祁嫌恶的转过脸。 看着八王府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 柳眠眠让他监视谢娇的一举一动,难道八王府要造反吗? 正好!他可以推波助澜。 第142章 不重要 “小姐?姓沈的会信吗?” 柳眠眠毫不在意,沈祁信或者不信。 信不信的重要吗? 不重要。 吃屎最重要。 谁恶心她,她就让谁恶心死! 沈祁居然还敢试探她? 真是仗着他脑子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了! 一世不如一世。 简直是越活越糊涂,他上一世心心念念的赵绵绵,今生没有死。 为何不同她好好的过日子,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他同赵绵绵恩恩爱爱一生一世,柳眠眠也会高看他一眼。 她的不甘心。 早如清晨的露水一般,挥散在了空中。 既然走错了路… 既然,上天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改正了,重新走对就好! 各回各位,不好吗? 柳眠眠不知道… 沈祁舍不得他的青云路,舍不得他首辅的位置。 柳眠眠蹲在地上,拿木棍指指,“这几颗就很好,晒干了… 日后,每月给沈状元送上一颗,这是每月的解药。” “是…奴婢这就收起来。”海棠伸出手,无从下手。 呕… 小内侍赶紧拦住,“太子妃娘娘!这位姐姐,奴才来收。 贵人,千万别用手碰触。 这兔子可爱,兔子屎臭不可闻。” 小内侍把兔子屎收集起来,找那圆润的形状好的。 柳眠眠捏着鼻子道:“御兽园的粪便都怎么处理?”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一般都埋在御花园里,当做作花肥, 或者加在谷粉里做成鱼饲料,喂池塘里的鱼。” 呕! 难怪皇帝从来不吃池塘里的鱼。 只让谢凌渊多吃! 呕… “太子妃娘娘,也养花吗?” 柳眠眠想到… 沈祁君子如花般的容颜,点点头。“嗯…算是吧!” “紫荆姐姐,你给姓沈的吃的是什么?”海棠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 可爱至极。 紫荆面无表情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晕,低声道:“痛经丸。” 缓解月事疼痛的。 进门之前… 太子妃突然问,他们谁身上有药。 只有紫荆有。 正好她月事来了,魏太医给她开了一些丸药。 嘿! 真真巧,正好用上了。 “……” 小内侍尽职尽责,装了一篮子的兔子粪便。 个个圆润饱满。 “请姐姐,拿好。” 海棠嫌弃的捂着鼻子,硬着头皮接过。“呕……” 凑在柳眠眠身边道:“主子,你说沈大人身上的大仙儿,知不知道他吃屎?” 柳眠眠失笑,“哪里有什么大仙儿,子不语怪力乱神。 钦天监的官员都不敢口出妄言,敢说会请神。 那沈状元,吓唬人罢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他还说仇久是被太子殿下救的。 仇久说不是。” “哦?那他是怎么到表哥身边的?”柳眠眠眉心蹙成一团。 两世,她真不知道仇久的来历。 海棠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捏着鼻子道:“他师傅临终前嘱托,让他保护太子。 我又不认识他师傅,就没问。” “他倒是什么都同你啊?”柳眠眠惊愕的看着海棠。 “都是哥们,不是应该的吗?”海棠骄傲的仰起头。 “呃?哥们…”柳眠眠上下打量着海棠。 哥们! 你胸部挺大啊! 海棠脸一红,“小姐,你不要瞎想!仇久练的武功,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海棠神神秘秘道:“童子功。 据说不能破功,否则武功全失。” “瞎说的。”紫荆幽幽开口,“破功,也不会武功全失!” “啊!狗蛋骗我?”海棠咬牙切齿。 “狗蛋是谁?”这都是什么虎狼的名字?她们太子府有这个人吗? “朱雀街府邸,看门的小厮。” “所以,另外一个叫什么?”紫荆脸上有一丝诧异道。 “叫猫冬啊!” 呃? 狗蛋猫冬?不知为何柳眠眠有一丝熟悉。 几个小内侍,匆匆从甬道前跑来,躬身行礼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正在找您。” … 御书房里。 “太子妃娘娘,到!”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眠眠跪地行礼。 “快起来,地上凉。”谢凌渊亲自来扶。 “去哪了?怎么额头上都是汗。”谢凌渊在身上一顿摸索。 没找到帕子,拽起自己的蟒袍袖子,擦擦! 没眼看!皇帝转过头。 “咳咳…”小兔崽子,你最好适可而止。 “咳咳…”好像谁没媳妇一样! 皇帝仔细一想,他真没媳妇,他媳妇没两天了。 “德胜,你让西郡王去行宫见见曹皇后。” 为数不多的夫妻情谊,在狗粮的作用下,爆发了。 “陪陪曹氏最后一程。” 叹口气,“曹皇后身染恶疾,哎…… 祖宗有规律,身染恶疾而逝者,不得入皇陵。” 为数不多的夫妻情意,说散就散了。 都不抵一个屁的时间,长! “是…西郡王也是至孝之人,没准曹皇后一见西郡王,病就好了。”德胜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曹皇后一见西郡王,她喊谢凌西“皇儿”,谢凌西喊她“皇伯娘。” 病可不就好了吗? 重新投胎,能有啥病? 转世为人,重新再来。 百病全消啊! 亦君亦臣,亦师亦友。皇帝和德胜公公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损… 到家了。 曹皇后满手人命的时候,压根也没寻思连孩子都混没了。 为谁争,为谁抢。 到头来都是,“皇伯娘。”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曹皇后一个六品官的女儿,用一场设计华丽入场,成为一国之后。 又孑人一身,变成“皇伯娘。” “皇上,八王、八王妃觐见。”小内侍匆匆来报。 “宣。”皇帝坐在空空如也的龙桌前,心情颇好。 第143章 雪县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呦呵!皇上定睛一看,三人?老八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亲闺女? 被襄王那老不休,拉去跳舞的…那什么雪? 低着头,看不清楚。 想起襄王。 皇上嫉妒了,他天天勤勤恳恳,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一场艳舞都没看过。 还天宫!他今年忙的行宫都没去上。 呵,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那襄王真是运气好的。 皇帝以为襄王聚财造反呢!结果人家聚财…只为享受。 气人! 这皇帝当的,还不如人家呢! 不宫斗也不用死,每天潇洒度日。 还吸食五石散。 那东西多贵啊!他一个皇帝都不敢碰。 穷。 王家家主都吸的一贫如洗了,装失忆骗商女,卖姑娘。 只为那一口逍遥。 想到天宫里搜出来的一百多万两银子,突然看谢凌渊就顺眼了… 顺眼许多。 “平身吧!今日有事啊?”有事赶紧说…办宫宴请客是不可能的。 “谢皇兄。” “皇兄,臣弟有要事禀报!” “禀报归禀报,封号不能要!”皇帝嘴一松,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 给封号就得给俸禄银子,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八王府都有一个谢娇了,不能再花钱了。 “呃!是…”八王爷有些心疼,“皇兄,国库又空虚了?” 皇帝微微一愣儿,没有啊! 习惯使然。 “启禀皇兄,臣弟罪该万死一时不察,让奸细混入府中。 请皇兄责罚。” “你重说一遍,怎么回事?”皇帝抠抠耳朵。 召见大臣果然不能溜号。 “什么奸细。” “皇弟府上,谢娇的乳娘貌似是北国奸细。” 八王妃行礼道:“谢娇的乳娘,打水掉井里死了,臣妇越想越觉得不对。 便命人画了她的画像,北上同王爷汇合。 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谢娇的乳娘原名葛春花。 据村民说她丈夫是个猎户,上山打猎再也没回来。 她早产生了一个女儿,高家人心善,总给葛春花一些米汤,喂孩子。 “等等…高家人又是谁?”皇帝揉揉眉心,心里寻思这老八两口子是真不会讲故事啊! 一点起伏都没有,平淡的语气,他都听困了。 颠三倒四,还有些听不懂! “回皇上,留臣妇生产的那户人家,姓高。” “知道了,你接着说。”皇帝蹙眉。 “葛春花放火把高家人都烧死了,然后跟着臣妇回了京城。” 皇帝看着八王两口子,——这就完事啦?说完了… “回皇兄,葛春花协同他丈夫,还杀了高家的一个女儿还有她的丈夫。” 皇帝伸手打断,“慢点说,葛春花她丈夫没死?” 八王爷一抱拳,“回皇兄,没有死!有村民看见他了。 但是如今人找不到了。 臣弟想着,他没准会联系谢娇…” “老八啊!当初朕就说武将也要多读书,你偏不听!”皇帝叹口气。 皇帝在脑子里捋半天,谢娇她亲娘叫葛春花,葛春花用谢娇换了老八的孩子。 把老八的孩子扔了,让魏家捡走了。 葛春花又放火烧死了熟睡的高家人。 一不做二不休,又弄死了回来省亲的高家小女儿。 把高家小女儿和她丈夫的尸体扔到自己家,一把火烧了。 村里人只会以为死的是葛春花和她丈夫。 两个人隐姓埋名。 葛春花从此变成了谢娇的奶娘。 她丈夫不知所踪。 皇帝点点头,这样就对了。“葛春花的丈夫是北国的探子?” “臣弟,罪该万死!应该是…”八王爷有些汗颜。 “那个…啥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瑞雪紧张的咬着唇,抬起头。“民女,魏瑞雪。” 瑞雪知道,她的身份会扯下皇家的遮羞布,让皇家更黑。 她心里不安。 “啪!”一只茶杯摔在了八王爷脚边。 皇上怒道:“你是不是嘚啊!这跟你媳妇长的一样一样的,一看就是你姑娘。 谢娇跟你哪像,脚后跟子跟你像啊? 谁是你姑娘都认不出来。 瘪犊子玩意儿,眼睛长后脑门子上了? 十七年了,你就没怀疑过,谢娇是不是你亲生的? 眼珠子,是喘气用的吗?” 八王爷惊奇的像一个木桩子,呆愣愣的插在原地。 他这皇兄是怎么回事?这亲兄弟间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让八尺高的汉子,眼睛湿润了。 感受到了亲情。 皇帝根本没看八王爷,他只顾自己骂的爽… “你看看,我姑娘都看出来了!没有我姑娘,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亲生姑娘! 啥也不是!” 皇帝说完老脸一红,都怪柳尚书天天我姑娘…我姑娘的。 一顺嘴…就变成我姑娘了! 你侬我侬的两人抬起头,谢凌渊蹙眉,“爹,你能不能别瞎叫? 小心我岳父找你。” 八王爷张大的嘴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才出京城几个月啊?有半年吗? 有了… 半年多了! 半年多,太子直接叫皇上爹?他皇兄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一脸享受。 “嘿嘿…”皇帝干笑两声,“你不说,朕不说!没人知道…” 哪里有皇帝的半分架子,两人好像农家父子。 柳眠眠嘻嘻笑道:“爹放心,儿媳也不说!您和我爹打架,我一准帮您。” 皇帝捋着胡子,很是受用。“好,咱们爷俩可说好了!” 柳眠眠煞有其事,点点头,“儿媳一言九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儿媳也帮您。” 八王爷看着他那个,曾经一刀一个亲兄弟的哥哥,都有点不认识了。 他想提醒他皇兄,天王老子就是您自己啊! “哈哈哈…”皇帝笑的一点也不值钱。 彩衣娱亲,插科打诨不止谢凌渊铭记于心,柳眠眠也记住了。 一个猴,一个栓法。 两人加起来一千六百个心眼子,组团忽悠皇帝… “行啦!奸细的事!朕就不跟你计较了。”呵呵。 “谢圣上隆恩。”八王府三人又跪地行礼。 不由得感叹,皇帝如今的脾气是真的好啊! “老八啊!晚上朕带你钓鱼去啊!”无事一身轻。 有权、有钱、有闲。这是皇帝如今最好的状态。 如果可以,他早朝都不想去了。让一个老人家天天寅时就起床,不人道啊! 八王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一个武将啊!坐不住啊!“皇兄,你看看我姑娘…” 八王爷推出了魏瑞雪。 皇帝蹙眉,“是个好的,可惜了!”哎! 好好的天家女儿,颠沛流离,差点死了! 怨谁? 怨北国,怨长公主吗? 还是怨深明大义的八王妃。 要怨… 就怨大圣朝不够强大啊! 皇帝心有动容,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大圣朝迎来盛世。 “八王义女,魏氏瑞雪温婉贤淑,容姿出众赐县主封号。” 义女! 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 “皇兄大恩大德,臣弟没齿难忘。” 砰砰砰 八王夫妻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嗯…以后谢娇的俸禄银子,就撤了吧!” 皇帝的原则,钱只能花一份。 第144章 不留饭 皇帝果真,没有留饭。 “时辰到了,朕去皇贵妃宫里用晚膳了。你们都早些出宫吧!”皇帝起身。 “爹,你真不留饭?”谢凌渊蹙眉,他父皇真是越老越抠。 皇帝站定,吩咐德胜公公。“昨日钓的鱼,让御膳房做了。” 鱼? 吃不了一点! “爹爹,儿媳府上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柳眠眠满脸抗拒。 皇帝很欣慰。 “我姑娘”很有眼力见,皇贵妃还等着他呢! “行…你们拿回去两条,老八你也拿回去两条。 正是有籽的时候,鲜嫩。” “是,多谢皇兄赏赐。”八王爷眼眶微红,这么多年了,终于吃上皇兄钓的鱼了。 “你愿意吃,以后都给你,别哭!”皇帝拍拍八王的肩膀。 “朕如今有的是时间,鱼多的很。” 白天! 谢凌渊疯狂批阅奏折,皇帝悠闲的,日日钓鱼。 夜钓,要取消了。 … 宫门口。 八王爷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提着两条鱼。 站在马车旁边,就是不上车。 “哎呦!张大人…对对!皇兄赐给本王的鱼。” “哎呦!段大人…对对!皇兄赐本王的鱼,段大人吃过吗? 没吃过? 哈哈…” “哎呦!王大人,皇兄知道本王爱吃鱼,赐给本王的鱼。” “康伯爷,哼…” “八叔爱食鱼,这两条鱼请八叔笑纳。”柳眠眠对着谢凌渊眨眨眼睛。 “嗯。”谢凌渊递上鱼。 “凌渊长大了!”八王爷很欣慰。 “八叔做东,请贤侄一叙。 瑞雪的事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们二人。 要不然,八叔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认贼做女,今晚不醉无归。” 谢凌渊眼神一亮,“好,不醉无归。 八叔给凌渊讲讲赤水一战。” 八王一手提着鱼,一手搂着谢凌渊肩膀,“哈哈哈…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 凌渊智勇双全捣破天宫,也是好样的!” 叔侄两人,肩并肩上了马车。 柳眠眠抬起头,逃脱不了吃鱼的命运了吗? 呜呜呜… 瑞雪双眼含笑,拉着柳眠眠道:“嫂嫂,咱们也上车,回去吧? 我会做鱼,今日给嫂嫂露一手。” 有女万事足的八王妃,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能遇见眠眠,是瑞雪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以后万事都有八王府,站在你的身后。” 这是八王妃做出了承诺,以后八王府只支持柳眠眠和她生出来的孩子。 算是…提前站队了。 八王府的马车里… 瑞雪拿出一盒萝卜糕,“今日早晨做的,嫂嫂尝一尝。” 柳眠眠递给八王妃,“八婶先吃。” 八王妃笑意吟吟,摇摇头,“瑞雪这孩子,天没亮就起身做萝卜糕了,她说你爱吃。 快尝尝,特意给你做的。” 柳眠眠不再推脱,放进嘴里。“真好吃,还是瑞雪做的好吃。” 瑞雪眼里是化不开的感激,“嫂嫂喜欢吃,我以后日日做给你吃。” “八婶,不回封地了吗?” “不回了!留在京城陪瑞雪。 魏家老姐姐身体不好!京城有御医在,也能放心。” “我养父母,想在京城开一间卖萝卜糕的铺子。”瑞雪笑着解释道。 魏家两口子想的很简单,就想能多看看瑞雪,哪怕她是王爷的孩子。 开一间铺子,瑞雪去买糕点,总能见上一面的。 八王妃想的很简单,瑞雪的养父母想在京城开铺子,她就陪着女儿守着她养父母。 两对父母便默契的,同时选择留在京城。 “真好,我以后便能日日吃到萝卜糕了!” 瑞雪拍拍胸脯,“我还会做许多,不会做的,我也会学的。 以后…日日给嫂子做。” 柳眠眠笑着点点瑞雪的额头。“你如今是县主了,要参加春日宴,赏花会。 哪里要日日做糕点,小姑娘要多出去玩,才是!” 瑞雪咯咯笑道:“那嫂子办宴会,一定要请我。” “好…等九月初九重阳过后,办赏菊宴。”柳眠眠点点头。 办一场赏菊宴,让京城中人人都知道,八王府还有一个雪县主。 “多谢,嫂嫂。”瑞雪眸光流转,泪花闪动。 “嫂嫂!我昨日梦见,我死在了天宫里,衣不蔽体。 尸体都被野狗分食了。” 八王妃的脸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身体止不住的微微的颤抖,捂着嘴低声道:“黄色的带着黑斑。” 黄色的带着黑斑的野狗。 柳眠眠眼神一暗,是前世吗? “说什么呢?梦都是反的…如今天宫都没了,哪里还有野狗。 日后的每一天,都是和顺美满的。 你如今是县主,不是天宫的雪。” 八王妃摇头失笑,她怎么也犯糊涂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一场梦罢了! “瑞雪,以后有你父王和我,再无人敢欺你。” “是…”瑞雪悄咪咪的靠近柳眠眠。 那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天宫,琉璃碗里的葡萄,她都看的清楚。 衣不蔽体,满身伤痕。 一个颠簸,瑞雪靠在柳眠眠身上…好暖和啊! … 马车停稳。 只听谢娇“嗷”的一声,“父王,母妃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八王妃听见谢娇的声音,冷了脸。 “母妃…”马车门被拽开。 “啊……”谢娇飞出两米远。 谢凌渊收回脚,“八叔,刚才是什么东西?” “没看清!”八王爷睁眼说瞎话,下了马车。 柳眠眠的马车停稳。 谢凌渊越过海棠、越过紫荆,对柳眠眠伸出手。“太子妃,小心脚下。” “辛苦,太子殿下了。”柳眠眠伸出手,握住。 “太子殿下,不辛苦,愿意为夫人效劳…” 两人相视一笑。 沈祁满脸阴狠。“小婿沈祁,见过岳父大人。” 第145章 一切都完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沈状元?”八王爷的眼神晦暗不明。 “正是小婿。”沈祁拱手。 “嗯…”八王爷把手中的鱼递给小厮,余光看向沈祁。 谢娇从地上爬起,委委屈屈道:“父王?” 八王爷一双鹰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谢娇。 眼中闪烁着冷漠和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受尽苦楚,仇人之女穿金戴银。 皇兄说的对,他果然眼瞎!果然有眼无珠。 想到谢娇的亲生父亲,八王爷垂下眼,掩饰着眼底的厌恶。 不能打草惊蛇。 “一个县主,当街拦车像什么样子。” “是…父王!女儿不知道马车里是您。”谢娇从小到大最怕八王爷。 如果她知晓车里的人是八王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打开车门。 “无故回娘家像什么样子?把公婆独自留在家中。 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是…我!儿臣想母妃了!”谢娇求助的看向八王妃。 想她? 玩笑吗? 从小到大,谢娇都未想过她…如今刚嫁人便想她了? “母妃,娇儿想你了。”谢娇跑过去挤开瑞雪。“母妃,你想不想娇儿。 娇儿成亲,你都没回来!你得补偿我… 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母妃了。” “好。”八王妃扶开谢娇的手,“那就不要认了。” 本来也不是。 啊? 谢娇慌了神。“母妃,女儿瞎说的瞎说的,你原谅我吧!我就是气你太久不回来。 都没人操持我的婚事,那个…”谢娇委委屈屈。 柳眠听见谢娇在告状,挑眉,嘴角是耐人寻味的笑意。“如何?” 谢娇抖了抖,改了口。“文王妃,欺负女儿。” “胡说八道!妄议王妃,谢娇,本王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八王爷看着谢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日后切不可如此了,你已嫁作人妇,应当好好孝敬公婆。 怎可在外闲逛?赶紧回去。” “父王…”谢娇委屈道:“父王,我的嫁妆呢?为什么库房是空的…” 谢娇言下之意,把嫁妆拿出来,她立马走。 “王爷,进去说吧!门外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八王妃蹙眉。 “八婶有家事,本宫同太子殿下就不便打扰了。”柳眠眠善解人意道。 “这…好!明日我同瑞雪去府上叨扰,希望太子妃不要嫌弃。” “怎会…瑞雪妹妹这样可爱,本宫扫榻相迎还来不及呢!” “我明日一早就去,嫂嫂不要嫌弃才好。”瑞雪扬起笑脸。 谢凌渊扶着柳眠眠的手,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 一进门。 八王爷吩咐道:“让厨房把鱼做了,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麻辣,留一条明天吃!” 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一条,正好! 瑞雪叫住管家,转身道:“父亲,女儿会做鱼,女儿去做吧!” 给他做鱼? 八王爷棱角分明,刚毅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鱼有腥气,让厨房的人做吧!” “可是,我想给爹爹和娘做一顿饭。”瑞雪仍旧抬着头,满脸的孺慕之情。 “行,乖女儿去吧!”八王爷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直到眼角。 那笑意压不住藏不住。 他暗中打定主意,不管瑞雪做的好不好吃。 他都说好吃。 “是…”瑞雪的眼角也染上笑意。“娘,你先吃着萝卜糕,女儿很快就做好。” 瑞雪转身。 “啪…”迎面迎来一个巴掌。 谢娇愤怒的,眼眶通红,“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叫我父王…爹? 还叫我母妃为娘… 你也配!” “啪!”巴掌声震耳欲聋。 八王爷上阵杀敌的手,一巴掌给谢娇扇到了地上。 “噗…”混合着血水吐出两颗牙齿。“母妃…” 谢娇伸出手… 八王妃满脸心痛,把瑞雪抱进了怀里。 “娘的瑞雪,疼不疼!”八王妃双手捧起瑞雪的脸。 白皙的脸上五个手指印。 “母妃,我才是你的女儿…” 沈祁看着瑞雪同八王妃相似的脸,万籁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娇仰起头,目光在瑞雪和八王妃脸上游离。“母妃,这是你同谁生的野种?” 野种吗? 沈祁身上的疼痛,不抵心上的疼痛。 “哈哈…”突然仰头大笑两声。 不等谢娇,他便转身大笑着离开。“呵呵…” 谢娇看着八王妃,有一个骇人听闻想法,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母妃,她是谁?”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她不是柳眠眠的丫鬟吗?” 不要打草惊蛇。 八王妃心里默念,不要打草惊蛇。 用眼神示意八王爷,让他把谢娇扶起来,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大局为主。 八王爷望着坐地上那玩意儿,选择望天、望地,逃跑…“本王还有公文要批。” 转身离开,鱼也不吃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好好。 八王妃要气笑了。 咽下心中的恶气,“谢娇啊!她不是丫鬟,她是我同你父王的养女,瑞雪! 今日,被圣上亲封为县主。” 谢娇顾不得脸疼,皱眉问道:“养女…她真不是私生女吗? 她为何同你如此相似?” 谢娇不依不饶,让八王妃冷了脸。 瑞雪不愿让八王妃为难,亲自解释道:“姐姐,我同娘有血缘关系,自然长的就像了。” “你是我舅舅的私生女?”侄女像姑,谢娇自觉找到了真相,脸上有了笑模样。 “母妃,这事?父王知道吗?舅母知道吗?” 八王妃不说话。 谢娇眼前一亮,“母妃,舅母不知道吧?母妃这种事,你不想让舅母知道吧? 那我的嫁妆,什么时候给我?”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何况这个人又阴狠,又傻! 谢娇要突破重重迷雾的想法,又让她压了回去。 “母妃,把我的嫁妆送到朱雀街柳府去。 我才是八王府的县主,要是不想让她的身份,人尽皆知。 就赶紧把我的嫁妆送过去。” 谢娇扬起笑脸,笑中带着得意。 第146章 秋收了 明明已经九月,快近十月了,柳眠眠依旧感觉很热。 还有一丝丝心烦。 可能是纪暖姐姐不在,长歌也不在。 有些思念刻在骨子里,不经意间让你想起,又莫名其妙的心情低落。 柳眠眠躺在摇椅上,摇椅放在树下。 蒲扇盖在脸上,她就静静的听着树上的鸟叫声。 “家主,沈祁一家老小坐着马车出城了,看方向是往沛县走的。” 沈祁一如既往的惜命啊!前世有人提出让首辅大人去北国和谈。 沈祁一听,病了月余。 起不来床榻,水米不进。 柳眠眠把他的终老衣服同棺材都准备好了。 随时能把他塞进棺材里… 和谈的言官刚出京城,沈祁就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不过半月又能指点江山。 呵… “谢娇呢?” “谢娇县主他们在八王府的马车上,紧跟沈大人的马车。” 他们?柳眠眠挑眉…这一路挺拥挤啊! “赵绵绵呢?” 夜莺低声道:“仍旧在文昌街上卖蜜饯。” 脸上的蒲扇落地,柳眠眠抬起眸子。“她没跟着沈祁去沛县?” “回家主,我们的人没看见赵绵绵出城。” “如此啊!也不过如此啊!”柳眠眠捡起蒲扇,重新盖在脸上。 说好的深情呢? 说好的至死不渝呢? 说好的一生挚爱呢? 好吧! 柳眠眠知道啦!沈祁的深情,至死不渝和念念不忘。 都是用来恶心她的? 或者…是他以为的? 她不明白… 毫无阻力… 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人,为什么又不在一起了。 是啦! 因为沈祁没有前途,没有银子了… 明明都已经重生,为何沈祁不用自己的优势去赚银子呢? 因为他不会吗? 上一世,沈祁从未因为银子发过愁,他自然也不需要会赚银子。 银子与他只不过是数字。 柳府未没落之前,有柳府当钱袋子。 柳府没落之后,他已经是首辅。 一生中,只有年少不得志时辛苦,自从来京城、自从高中状元。 往后都不曾缺银子! 真真是妻子娶的好,荣华富贵跑不了。 如今… 没有了柳府,没有柳尚书、谢凌渊、没有秦楼、没有柳泽恩、没有宫中的皇贵妃的帮衬。 沈祁空有一身“傲骨”和“矜贵”。 世家子弟、四品以上官员看不上他。 五品以下的官员,他“矜贵”又看不上人家。 嘿… 在京中无一人相熟。 柳眠眠有时会想,如果沈祁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会不会更好一些? 学问不是假的。 寒窗十余载不是假的… 踏踏实实一步一步,也会好的吧? 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没有被官场腐蚀,没有那不甘的欲望。 会不会同赵绵绵就幸福了。 … “家主?”睡着啦? 还没说完呢? 咋就睡着了么? 不行啊! 夜莺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他憋不住啊! 想炫耀,炫耀不出来的感觉,就好似…好不容易找到厕纸,没屎了。 夜莺呼之欲出,憋不住啊! 他也不管柳家主,睡没睡着。 自顾自道:“小人已经让人把赵绵绵给沈大人送去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县主有八人,沈大人总不能一无所有吧! 不公平。 十一人这个数字多好! 是不是?家主…?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 是吧?”夜莺的小手,拽拽柳眠眠的袖子。 家主! 给点反应啊! “咳咳…”魂游天外的柳眠眠,被夜莺这孩子给硬生生拽了回来。 手段残暴之极。 “那赵绵绵得谢谢你…谢谢你十八辈祖宗。 夜莺啊! 你别仗着年纪小,干这么多乐于助人的事,这种增加功德的事,可以让给别人。 比如仇久。”毕竟仇久武功高强,不怕被报复。 夜莺很开心,家主醒了… “家主…我就喜欢乐于助人。 乐于助人是我们公输家的家训。”夜莺拍拍胸脯,颇有几分炫耀之意。 家训? 屁的家训… 乐于“助”人,助是助孕的助吧? 不懂就问,“为什么康伯爷府上,为何通房妾室都有孕事了?” “不知道啊!”夜莺望天、望地、抠手指头。“春天…不是。秋天就是收获的季节。” 柳眠眠拿下脸上的蒲扇,挑眉看着夜莺。 看这孩子,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夜莺扣着手指,“那个诗就是这么说的,春种一粒籽,秋收什么。。” 柳眠眠冷哼一声,“康伯爷和康世子是种子呗?种马都没他俩厉害…” 种马? 大圣朝,军营里用来配种的公马,很是宝贵也很忙。 柳家主太敢说了!喂… 夜莺抬头看树,“青峰细语姐姐,你俩不在吧?没听见吧! 不对,你俩听见了吧? 是家主自己说的!!” 不是我教坏的啊… “啪!”一颗秋梨打在了夜莺的后背上。 夜莺看着十五米以外的梨树,低头把地上的梨子捡起来。大声道:“家主说的,种马!不是我…” “啪…”又一颗梨子,直冲夜莺的脑门。 夜莺一个踉跄。 真憋屈,看得见躲不过是怎么回事? 这家里,打不过仇久,打不过青峰细语。 现在朱雀街上柳府的小厮,也打不过。 夜莺后悔了,应该好好学武艺的。 少年觍着笑脸,“家主,家里种梨树,是不是不吉利? 梨同离…寓意不好!” 柳眠眠失笑,“小小年纪,如此讲究,不好不好! 梨子清热化痰,是好东西…” 夜莺揉揉头,也不知道太子府里的这颗梨树是什么品种,又高叶子又密集。 打人还疼… “咔吃…”一口,夜莺也算是报仇了。 “康伯府怎么回事?”柳眠眠把蒲扇又盖在脸上。 夜莺这孩子,吃东西嘴漏吗?还站她旁边。 崩一脸。 嫌弃。 “嘿嘿…家主你知道为何北国战马多吗?”夜莺卖关子道。 “不知道!本宫要是知道,就去养马了。” 夜莺左看右看,青峰细语藏哪里了呢? 突然蹲地上,捂住自己的头小声道:“是因为秘药…养马的秘药,倒在马喝的水里即可。 马就会交配,生崽。” 种马? 什么叫一语成谶。 柳眠眠都佩服自己啊! “你给康伯府的井里,都倒上了?夜莺啊!你有多远跑多远吧! 太子殿下就等着那药,让太医院研究,提高大圣朝战马的产量呢! 你都给用啦?” 好样的啊!大圣朝战马数量没上去,康伯府产量上去了。 真是秋收了! 第147章 十万两 “微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平身。” 柳眠眠看着面前的康君梧,心里寻思——白天不说人,晚上不提鬼…至理名言。 说谁…谁到。 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太子殿下不在,康世子可是有事?”柳眠眠举起茶杯。 送客… “今日君梧前来,有一事相求。” “求什么?给你们伯府介绍奶娘吗?本宫有心无力…不认识。” “君梧并未在府中居住…一直住在京郊大营里。”不知道为什么,康君梧就是想为自己解释一句。 只因…太子妃是悦薇的好友。 “哦!康伯爷宝刀未老啊!” 何止宝刀未老,守寡的二房弟妹都有孕了。 “听说世子爷守寡的婶子都有孕了?伯府真是好孕啊!”夜莺掐着嗓子道。 少年雌雄未辨的年纪,穿着海棠的女装,只为看热闹。 康君梧的脸唰的一下,涨的通红神色窘迫,“有人在府中的井里下药,才…?” 下药? 就有孕,骗鬼呢? 下的子母河的水吗? 没男人,自己就怀孕了… 柳眠眠端起茶杯,“康世子,被下药了?报案请去京兆府,去大理寺,来太子府做什么? 本宫也不是青天大老爷,审不了康伯府的案子。” 康君梧解下腰间的荷包,玄色荷包上,绣着金色的大鹏,大鹏鸟振翅欲高飞。 康君梧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又小心翼翼的把荷包系在腰间。 柳眠眠看着康君梧身上的荷包,眼神晦暗。“康世子的荷包有些旧了。” “不是荷包,是香囊!里面的香料已经失了香气,是悦薇绣的。”康君梧苦笑一声。 香囊改荷包。 该说康君梧深情,还是多情。 “呵…”柳眠眠喝口茶水,“世子夫人同陈贵妾要生了吧?” 迟来的深情,呕!比狗贱。 康君梧吞下满嘴苦涩,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海棠。 海棠小眼神滴溜转,“太子妃娘娘… 奴婢替娘娘打开,万一康世子在纸条上淬毒了呢!” 这理由? 让柳眠眠无法拒绝… 海棠打开纸条,瞳孔猛然一缩,看向旁边穿女装的夜莺。 夜莺看天、看地、抠手指。海棠气急,一脚踹过去。 夜莺不敢躲,讨好的笑道:“嘿嘿…海棠姐姐你看我干啥?” 海棠冷哼一声。 把纸条上放在柳眠眠眼前,纸条上写着——李悦薇还活着! 字迹,跟狗爬一样!跟夜莺爬的一模一样! 柳眠眠的面上不显,没有丝毫惊讶。 康君梧眼眶微红,手也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 果然… 悦薇没有死! 康君梧的声音带着不安,微微颤栗,与自己的内心做着斗争。 知道了又怎样? 会原谅他吗? 钱氏同陈氏又怎么办? 会吗? 最终… “太子妃,微臣有一事想问。”他的声音微弱。 “十万两。” 嗯?什么十万两。 康世子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十万两一个问题,本宫的价格合理。 一个问题十万两,你选择问还是不问?” 海棠摇摇头,太贵了!若是她! 肯定不问… 超过一两银子的问题,她都不配知道。 “咳咳…”夜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问题?十万两? 七品官一个月的俸禄十五两。 十万两能养五十个沈祁,天天提问题、回答问题。 一辈子都用不完! “康世子,不会嫌贵吧?本宫猜康世子的问题,只有本宫知道。 那独一无二的答案,十万两还贵吗?” 贵吗? 贵呢… 十万两能娶两个正妻了,聘礼能给十万两的人家,也不多! “我没有十万两,可不可以少一点。”康君梧面露窘迫。 “不议价,本宫童叟无欺,独一份。 既然没银子,康世子请回吧!” 夜莺面露沉思,“康世子,伯夫人有银子!你何不同她要一要。” “我…我可以写借条。”康君梧面露难色。 “欠条,康伯府写的欠条可不少。 笃定不还,这东西就是废纸一张。 本宫的答案就是十万两一口价,如果康世子拿不出,便算了!” “柳小姐,一定要如此吗?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知道,所以只能是这个价格!你欠她的。”柳眠眠斜斜的靠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面上云淡风轻。 端起茶杯道:“海棠…送客!” 送客? 完事啦? 海棠眼睛眨啊眨,康世子这么穷吗?说不问就不问了? 磨磨蹭蹭走到康君梧身边,“康世子,请吧!” 看柳眠眠态度决绝,康君梧叹息一声。 “好…我同意!”康君梧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海棠。“劳烦姑娘,去汇通钱庄取十万两。” 夜莺眼前一亮又一亮啊!这康伯府真有钱啊! 康伯爷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康世子一出手就是十万两。 深藏不露啊! 夜莺摸摸下巴,他要把这么劲爆的消息,传递给少谷主。 “海棠姐姐,妹妹替你跑一趟吧!” 海棠咬牙切齿,“好的,劳烦妹妹了…”妹妹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咯咯咯…不麻烦不麻烦。”夜莺夹着嗓子道。 柳眠眠,“呕…”喝口水压一压。 夜莺拿着玉佩,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不到半刻钟。 康君伯的茶还没喝完,夜莺拿着十万两的银票,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太子妃娘娘,小樱回来了。” 夹…使劲夹! 直接把银票递给了海棠,一万两一张的,薄薄的十张。 海棠接银票的手,都是抖的。 十万两啊! 打五文钱的马吊,能打一万多年吧? 送到边疆,李小姐又能吃上肉了。 海棠面不改色,手抖如筛把十万两塞进袖子里。 柳眠眠眼前一亮。 垂目,不能让康君梧看出来——她贪财… 声音冷冷的道:“康世子请问吧!” “这纸条上写着的,可是真的?”康君梧眼眶微红,脸上是化不开的深情和伤痛。 “不错,纸条上写的是真的。”柳眠眠点点头。 康君梧不敢错过柳眠眠的每一个表情,听到柳眠眠肯定的话。 他身形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眼角流出热泪。 “真的?竟然是真的… 悦薇没有死,她没有死。 悦薇没有离开我,难怪她从来不肯入梦。 原来她竟然从未离开我。” “呸…”柳眠眠吐掉嘴里的茶叶。 “呸…”海棠轻咳一声,“嘴里有菜叶子,不是呸你啊!康世子。” 第148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柳小姐,悦薇在哪里?她如今在哪里? 我要去找他。” 柳眠眠扶扶头上的妇人鬓。“这是另外的价钱。” 十万两,只回答一个问题。 “海棠,送客!”柳眠眠哀怨地叹口气。 “什么?”康君梧犹如被钉在原地,满脸的震惊。“什么另外的价钱?” 柳眠眠挑眉,扶着头上的妇人发鬓。“本宫说了,十万两回答一个问题。 悦薇在哪里?这是第二个问题。” 柳眠眠的价格很公道,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太子妃一句话,抵三个清知府。 “求太子妃,告诉微臣悦薇在哪里!”砰一声,康君梧跪倒在地。 柳眠眠拿起一块萝卜糕,“康世子,本宫童叟无欺一言九鼎。 海棠?”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她的厌恶。 海棠用力一咳。“康世子,我家太子妃说的很清楚,十万两一个问题。 康世子也是同意的。 你先问李小姐是不是活着? 太子妃回答你,——是。 第一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康世子要是还想问,就掏银子。”海棠站在柳眠眠身边,仰起头。 “对,掏银子。”夜莺附和道。 柳家主赚钱太快了,比老谷主和少谷主赚钱快多了。 嘿嘿。 少谷主只说,把李主母未死的消息告诉康君梧。 没想到! 还能大赚一笔。 真是血赚。 夜莺竖起大拇指,——我们柳家主就是财神爷。 “康世子,何必执着于悦薇的消息? 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悦薇在哪…?受着怎样的苦楚,又同康世子何干呢?”柳眠眠拿着帕子,擦擦眼角。 使劲揉揉。 眼眶通红。 “你说?悦薇在受苦?” 柳眠眠垂目点点头,她没说谎…吃不上肉没有糕点茶水! 是受苦,没毛病吧? “她没同李伯母在一起吗?怎么会受苦…?”康君梧眼里是无尽的苦涩。 康君梧点点头,“是啊!无家无势,有谁能护着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为何要退婚?” “呸…”柳眠眠吐掉嘴里的茶叶。 “呸…”海棠欠身行礼,“康世子!奴婢不是在呸你,是牙上有菜叶子。” 柳眠眠擦擦眼角,“康世子请回吧? 旧人旧事,万般不由人!不要放在心上了。呜呜呜……” “她可是受委屈了?”康君梧心里如同被密密麻麻的针扎。 疼!疼的他捂住胸口。 夜莺不会了。 啥? 太子妃怎么就哭了?李主母没受委屈啊! 只要少谷主不死,谁敢让李主母受委屈啊!公输家的火炮能崩死他… 虽然火炮还没…太成功。 但是夜莺相信,只要少谷主公输长生不死,总有一日会成功。 “请太子妃告诉微臣,悦薇的下落,以前种种皆不提。 日后我护着悦薇,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二十万两。”柳眠眠擦擦眼角。 什么?二十万两! “本宫童叟无欺,不可失言。 这二十万两,不单单是给本宫的…”柳眠眠欲言又止。 她没有说谎啊! 是给边疆将士要的伙食费。 “太子妃,微臣…”康君梧捏着手里的玉佩。“这银子是给悦…?” 康君梧还未说完。 柳眠眠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悦薇如今凄苦,能帮上一些是一些儿。” 柳眠眠情真意切,没说谎!是挺凄苦的… 白日里练兵,研究兵器、巡查村落。 夜里还得陪睡!呸…解毒! “多谢太子妃娘娘…”康君梧拱手。“太子妃恩情,微臣同悦薇铭记于心。” 夜莺双眼如牛,嘴里能塞下鸡蛋,呆愣愣的看着海棠。 “海棠姐…” 海棠翻个白眼。“闭嘴!”别哔哔赖赖的,耽误小姐赚钱! “小樱?”柳眠眠咳嗽一声。 夜莺——小樱是谁? 我在哪?我是谁? 三十万两…? “小樱,去帮康世子取银子吧!” 哦?夜莺点点头,他是小樱!差点忘记了… 夜莺拿着康君梧的玉佩,跑出了残影… 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夜莺拿着二十万两银票,塞在了海棠手里。 一回生二回熟,海棠依旧手抖。 面上云淡风轻,塞了两次才找到袖口,塞在袖子里。 户部收税,都没这么痛快。她们小姐,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姑娘… 青出于蓝胜于蓝。 柳眠眠眼底都是笑意。“多谢康世子,悦薇姐姐果然没有看错人!康世子真是有情有义。” 三十万两银票,换来两句夸!没看错人… 有情有义。 康君梧面露心疼,不知道是心疼悦薇还是心疼银子,或者二者都有。 “请太子妃,告知。” 柳眠眠白皙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北”字。 “北?”康君梧蹙眉。 “她同李伯母去了北方,本宫可以发誓。”柳眠眠垂目。 边疆是不是在北方? 是啊! 没毛病啊! 二十万两换一个字,刺激! 按照公输长生的原计划,今夜,夜莺会射出一箭。 箭上会写着,李悦薇在边疆。 夜莺此刻觉得少谷主弱…真弱…太弱了! 什么…杀人诛心。 看看人家柳家主,不但诛心还赚银子。 两不误啊!两不误! “微臣,谢太子妃娘娘。”康君梧一拱手。“他日,微臣追回悦薇,必定登门感谢。” 柳眠眠摇摇头,大可不必!“本宫同悦薇姐姐,自幼相识。 只要她好,便好!” “多谢太子妃!”康君梧再次抱拳。 “康世子?本宫问一句,康世子想追回悦薇,是为妻还是为妾?” 为妻为妾? 康君梧脚步一顿,“她在微臣心中,永远是妻。” 心中? “呸…”海棠翻个白眼,“塞牙了!菜叶子真多!” 第149章 接谢凌渊 什么叫月入过万两? 柳眠眠一天入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哦!银票! 三十万两,是什么数字? 相当于一个县城一年的税收了。 这么说吧! 风调雨顺的话,大圣国一年的税收有四千万两左右。 看着数目庞大,实则不抗花。 帝陵都没有修葺好,皇帝要是着急咽气,都没地方埋。 . 康君梧是好人吗?是… 人…老好啦! 在夜莺的好人排行榜上…第一! 稳稳的。 少谷主还是别报仇了,好好养身子吧! 没事,给李主母生个孩子。 他那不痛不痒的报仇方法,让夜莺嗤之以鼻。 弱…太弱…弱。 又弱又穷。 “家主,这银钱给李主母送去吗?”夜莺已经自动忽略他的弱小的谷主了。 “不,先入宫,上交国库。” 夜莺有些不理解,自己凭本事骗来的钱,为什么要上交国库? 柳眠眠没解释。 揣着热乎的银票进了宫。 … “皇上…太子妃来接太子了。” 啥? 皇帝没听清楚!接谁? 接谢凌渊? 他何德何能啊! 柳尚书冷笑两声,我的小棉袄都没接过我!居然接这臭小子!!! 他何德何能? “皇上,微臣有事同太子商议!”意思就是商议一宿。 没接他,都别回家! 互相伤害。 “准,”皇上抬起头,收起鱼竿。“朕也一同商议。” 来啊!互相伤害… “师兄,你妹妹能不能接朕?” 柳尚书叹口气,胖包子一样的脸,全是褶子。 这老小子又踏马叫自己师兄,一叫师兄就没好事。 想想他妹子的脾气,接你回宫?估计不能… 能送你离开吧!永远的那种… “皇贵妃,儿时养过一只兔子,听人说兔子只吃萝卜,便日日喂兔子吃萝卜。 死了。 又喂了一只,日日喂兔子吃萝卜,又死了。 一连喂死三只,又听人说兔子要吃青菜,她依旧喂萝卜。” 这么直吗? 皇帝听懂了,叹息一声。“如今,皇贵妃好多了,还会等朕用膳了…”虽然只等一刻钟。 一刻钟一到,皇贵妃准时开吃。 好几次!皇帝走的慢了些,皇贵妃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收了鱼竿,回到了御书房。 谢凌渊已经收拾好自己随身的东西,握住柳眠眠的手往出走了。 “太子殿下等等,户部有事要禀报。 乖宝儿,你先回家吧!今日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花胶炖猪肚汤。” 皇帝往门口看看,要到饭点了,没人接他! 嘿! “皇上,要不?让长春宫的娘娘们出来…”新鲜娇嫩的,惹人怜爱。德胜公公操碎了心啊! 皇上打个寒颤,“不必。”那帮人不是想接他…是想吸他。 长春宫空了一半,许多“常在”们都选择去边疆嫁人了。 康慈、段蕊儿和几位… 依旧住在长春宫里。嫁一个满身汗臭的军户,她们不愿。 欲望使然… 身娇玉贵的康慈和段蕊儿不愿去边疆受苦,总要争一争的。 争皇上还是太子,就不知道了。 反正康慈和段蕊儿不愿意去边疆。 “爹爹…”柳眠眠笑意吟吟。 “哎…” “哎…” 两声回答,有点较劲儿的意思。 柳尚书很是生气,“皇上,于礼不合,太子妃对您的称呼于礼不合。” 皇帝翻个白眼,“你以前打我的时候,也没说于礼不合。” 又说这话… 柳尚书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那是对练,不是打…” “乖女儿,你快回府吧!府上做了你爱吃的花胶炖猪肚汤。 今日,爹爹同太子有要事相谈。” “要事?”谢凌渊嘴角的弧度,从上到下。 有什么要事,是他不知道的?“爹?亲二舅,我和眠眠晚上还有事。” 什么事? 造人的大事。 “爹爹。”柳眠眠笑意盈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 一万两一张的,整整三十张。 叫哪个爹爹已经不重要了! 谁家孩子随手一掏,掏三十万两啊? “康君梧给的银票。”柳眠眠双手把银票呈给皇帝。“爹爹,北国蠢蠢欲动,边疆战事一触即发,这个银子给爹爹当军费。” 柳尚书冷哼一声,整个心像泡在醋里一样…酸涩啊! 生气… 想骂人。 骂谁?自己姑娘,舍不得。 皇帝…不敢啊!掉脑袋。 太子?也掉。 德胜公公,德胜公公笑眯眯的,也没招他惹他。 “呸…这姓康的。 欺人太甚,有钱不还,自己儿子一掏就是三十万两。 败家子。” 皇帝蹙眉道:“眠眠啊!康君梧为什么给你银子?”贿赂? “他拜托儿媳,捎给李家姐姐——李悦薇。” “李悦薇是谁?”没听说过啊?姓李…皇帝寻思不会是冷宫那几个姓李的吧? 李悦薇?柳尚书熟悉啊! 跟他女儿玩的好的,他都熟悉。 柳尚书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是李侍郎的嫡女,跟眠眠玩的很好的那个小姑娘,同康伯府退婚的那个! 哎……早逝了。” 你看!我知道。 你当公公的不知道吧?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烧给她?” “哦?对…对…捎给她。”柳眠眠点头。 “烧…”皇帝咬牙切齿。 三十万两银子的黄纸烧下去,是要把地府买下来吗? 烧三十万两银子,都不还朝廷的银子? 康伯府…很好! “传朕旨意,康伯府拖欠朝廷银两,七天内还清。 如若不还,没收丹书铁券。” 男扮女装站在角落里的夜莺一个踉跄,差点殿前失仪。 对柳家主的崇拜,犹如长河之水滔滔不绝啊! 告状功夫,炉火纯青。 没收丹书铁券?皇帝又叹口气,御史会不会又来找麻烦。 毕竟康伯府的祖辈,是拿康家十三条人命换的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就算了,还不上就没收伯府产业。” “父皇,一本丹书铁券也不够分。 没了丹书铁券,康府众人还能活,没有产业就真活不了。 毕竟…康伯府人丁太兴旺了。” “人丁兴旺?”皇帝面露不解,哪里来的人丁兴旺。 柳眠眠眸光一闪,“康府的狗,都有身孕了! 儿媳听说,康府二房的寡居夫人,都有身孕了。 陈贵妾,还真是宜家宜室,旺夫旺公公。” “寡居夫人?”细说啊!哪个夫人…? 皇帝眼神一亮又一亮。 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每天都能扯老婆舌。 柳尚书的包子脸,阴沉的有一丝可怕。“二房的夫人,已逝的康将军的夫人?” 第150章 迎接使团 柳尚书挺欣赏康老二的,康老二这人直,心眼直也正直。 一天天傻乐傻乐的,可惜好人不长命。 战死沙场了… 誓死不退,一命呜呼了! 柳尚书语气中泛着淡淡的哀伤,“康老二的媳妇,也有身孕了?” 柳眠眠点点头,“嗯。” 除了康白氏,康府后院的姨娘们基本都有身孕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谁的?”皇帝脸沉如墨,眼亮如星。 这话问的! 除了康府的主子,谁敢让二房的夫人有孕! 脑袋不想要了吗? 皇帝憋不住笑出声,“呵呵呵,不止老谢家没好人,老康家也没好人。 跟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几个人啊?没一个好人…” 皇帝这时候乐呵了,不隐藏了。“哈哈… 德胜啊!送康才人回家伺候她母亲。老蚌怀珠得万分小心…” “皇上,今个天色已晚!”德胜公公看看外边的天。“不如明天一早。 下朝以后,奴才亲自送康才人到康家马车上。” 柳眠眠眼睛一转,狡黠一笑。“父皇,据儿媳所知,大圣朝书中明确记载了。 宫中娘娘回家省亲。 应当是娘娘乘坐的凤辇走在最前面,两侧宫中礼官随行。 众多宫女和太监则紧紧地簇拥在其身后。 凤辇从宫中出行,一路经过玄武门西街到朱雀街,绕京中一周。 再回到娘家,才能彰显天恩浩荡。” 绕京城一周? 全京城的百姓都看见了,知道了。 康才人回家伺候孤寡老母养胎。 御史们还怎么装瞎? 恐怕,康家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皇帝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我姑娘所言甚是,德胜你立刻去办! 明日敲锣打鼓,要热闹!让会说的礼官,多说几句。” 柳尚书一拍脑袋,这一个敢说,一个敢干! 皇帝越发好说话了? 他姑娘怎么越看越像,蛊惑君王的奸臣? 皇帝有自己的小九九,康家的丹书铁券一直是他的心病。 树大坎枝。 “朕原先看着,康君梧比他爹强上一些。” 如今呢?不咋地… 皇帝看着手里的银票,——“三十万两烧给死人!败家子…” “这钱拨给边疆军。”皇帝把手中的银票递给柳尚书。“再拿出二十万两,凑五十万两。 军费,做冬衣吧!眼瞅着又要冬天了!一年一年过的真快。” 皇帝看着手上松松垮垮的老皮,突然就伤感了。 “宫里到了年纪的宫女,该放出宫就放出宫。 宫外没有亲人的,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嫁给军户。 如果愿意,就每人给五十两银子,当做嫁妆。 送往边疆,嫁人去吧!” 柳尚书知道… 九五至尊并非皇上所愿,杀光亲兄弟也并非他所愿。 只是不得不杀,形势使然。 突然的伤感,让谢凌渊有些不适应,总觉得他父皇要憋一泼大的。 “你们夫妻早些回去吧!”老皇帝背着手,“哎…英雄迟暮咱们都老了。” 伤感! 太踏马伤感了! 柳尚书也不明白,皇帝怎么就突然失落了! “喝一杯?咱们夜钓去…?”柳尚书也是拼了,舍命陪师弟了。 “哎,行。”老皇帝背着手,出了门。 谢凌渊乐了,“儿臣恭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人打扰。 他决定回府努力耕耘…送他父皇一个大胖孙子。 让他父皇乐呵乐呵… 父慈子孝! 夜莺在夜晚写了一封大逆不道的信! 绑在飞鹰上,放飞。[少谷主,多生孩子少说话!于报仇一事上,你没天分。] … 早朝。 龙椅上空空如也。 德胜公公高喊一声,“传皇上口谕,以后由太子监国。” 众人:“谨遵圣上口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凌渊脸黑如墨,他爹果然憋了一泼儿,大的! 监国…是不能坐龙椅的,要坐在龙椅旁边的矮凳上 这一位置的安排,显示出太子代行皇权处理政务的特殊身份。 又彰显太子地位… 在皇帝的九五至尊之下。谢凌渊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马扎上,大长腿无处安放。 盘腿?不雅观。 蹲着?不地道。 侧坐着?娘们唧唧的。 生无可恋…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谢凌渊叹口气。 权利这东西,自己争夺而来的叫权利… 赶鸭子上架的叫……利用! 谢凌渊如今是一只,被他皇帝老爹利用的鸭子。 “微臣,有本启奏。”康伯爷爷拱手出列。 “说…”谢凌渊此时的心情,多少沾点不好。 语气也有些不好。 康伯爷的心情不错。 昨夜,康君梧同他说要去北方,去北方找李悦薇。 李悦薇并没有死。 李悦薇是谁?那是太子妃的闺中密友。 康伯爷很谨慎,昨日带着家丁刨了李家嫡女的坟。 李家嫡女因为是横死的,并未葬在李家祖坟里。 在城郊西山上。 孤坟一座…很是好找。 夜黑风高适合刨坟… 不到一个时辰,李悦薇的薄棺被刨了出来。 里面躺着一具腐烂的女子的尸体,陪葬品一样没有。 康伯爷带着仵作仔细辨认… 是一名生过孩子的女性尸体,二十岁左右。 绝不可能是李悦薇。 严谨的康伯爷,顿时就乐了。 “太子殿下,北国使者前来,已至大圣边境,微臣请旨前往相迎…” 迎接北国使者是托词,找李悦薇是真。 康伯爷想好了,他亲自带着康君梧去,显得有诚意! 给李悦薇一个世子妃之位。他如今的儿媳妇钱氏,皇商之女,不配为世子妃。 李悦薇的身份也不高,可却是太子妃至交好友。 至交好友,童年玩伴,比许多人家的嫡姐、庶妹关系还要好。 可当世子妃! 谢凌渊眼神晦暗不明,“康伯爷,真是忠肝义胆。” “康伯爷,宝刀未老,”柳尚书啧啧两声。 “康伯爷,真是能者多劳啊!”翰林院张栋哼一声。 “康伯爷,大义让我等汗颜。”秦楼一拱手。 康伯爷蹙眉,这帮人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大概—貌似在嘲讽我? “秦某听闻…康伯爷府上喜事层出不穷。 康伯爷在百忙之中,还想着为国尽力,真是忠君爱国, 是我等臣子的典范。 微臣大理寺秦楼,也请旨去边疆迎使团。” “微臣…也请旨领兵出城迎接使团。”八王爷一拱手。 谢凌渊眼前一亮,站起身。“众爱卿所言甚是… 本太子决定带太子妃一同出城,迎接北国使团。” 众爱卿?——我们什么也没说啊! 所言?谁说的… 第151章 睡的好 太子监国… 一言堂,没毛病啊!谢凌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十日之后,迎接北国使团的队伍从京城出发。 早朝过后…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唢呐开道…一曲百鸟朝凤荡气回肠。 老百姓都争先恐后的问,“是哪个贵人成亲啊?” “怎么不见新郎迎亲呢?” “是宫中,嫁女儿吗?” 老百姓摇头,不对啊!皇帝没有女儿啊! 礼官高喊,“康才人寡母老蚌怀珠,康才人回家尽孝。” “老蚌怀珠,回家尽孝。” “老蚌怀珠,回家尽孝。” “康才人寡母,夫死有孕!康才人回家照顾圣胎。” “夫死有孕,照顾圣胎。” “夫死有孕,照顾圣胎。” 一个妇人插着腰,“呸…狗屁圣胎!守不住就改嫁,又没人逼她守寡。” “就是…” “就是…” 望门寡,大圣朝并不提倡,反倒是提倡寡妇改嫁。 不是大圣朝的君主多开明,知女子不易! 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大圣朝的皇帝又不是女子,他不知女子之苦。 只因为北国战力太高,时不时同大圣打一场,十战八赢。 大圣朝,损伤太大了。 需要男丁参军,所以才允许女子改嫁生子。 “你们不许说我娘,我杀了你们!”康慈儿掀开帘子。 双眼通红,“都给我闭嘴,不许再喊了。” 无一人听她的,吹吹打打在京城中逛了一圈。 在御史言官的家门口,都停留好一阵子。 高御史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门都不敢出,“哪个缺德的,给皇上出的主意。 太损了!” 当初御史还联名上书,夸赞康二夫人是个节妇呢! 差点就给人家立贞洁牌坊。 真是贞洁了! 高御史捂着自己耳朵,“快走吧!上孙御史家门口吹去吧! 是孙御史,要给康二夫人颁贞洁牌坊的。” 大难临头,使劲飞。 大祸临头,使劲推。 高御史——本官只是被蒙蔽了,并没有参与其中。 一路敲敲打打来到康伯府。 康慈儿一下马车就哭了,扑进康伯爷的怀里。 “大伯,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都笑话我…” 康伯爷也刚到家,一路上所遇之人都恭喜他。 给康伯爷整的老脸通红。“慈儿,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你母亲只是病了。” “呦呵!还叫大伯,他可是你亲爹。叫大伯显得多生疏啊!”康白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底却冷得能冻死人。 康慈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颤颤巍巍叫了一声,“爹?” 康伯爷脸如火烧,冲着康白氏厉声道:“贱人,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康白氏冷笑一声,“我是伯夫人,京城中人嘲笑你,难道能放过我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十多年都忍下来了,会在这时候忍不住吗?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了。”康白氏眼底都是厉色。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康伯爷点点头,白氏要闹早就闹了,何必等到如今。 她更想要二房的产业。 … 皇帝一觉醒来,眼前透着微弱的光。 “德胜,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皇贵妃翻个身…“再过两刻钟,莫雨会带人来伺候洗漱。 还可以再睡两刻钟。” [巳时是什么概念?是上午9点到11点,皇贵妃每日睡到十点半。] “巳时?怎么天还没亮?”皇帝以为还未到寅时。 “臣妾的帘子是遮光的!这样有助于睡眠。”皇贵妃声音中带着慵懒。 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是挺好,果真有助于睡眠。”这是皇帝近三十年睡的最久的一觉。 腰不酸,腿不疼。 精神很饱满啊!“爱妃…?每日都睡到这个时辰? 嫔妃们,不来请安吗?” 皇贵妃被窝里伸伸懒腰,“嗯…每日都睡到这个时辰。” “……”皇帝嫉妒了。 “宫妃们?不来请安吗?” 曹氏在的时候,要求宫妃卯时去给她请安。所以皇帝才有此一问。 “不来,臣妾起不来!也不愿意看她们…”皇贵妃打个哈欠。 “她们若是非要想来,可以隔着门!给臣妾磕一个。 心意到了就行,吵醒我不行。” 皇贵妃如今越老,越理解她的娘亲。 与其让别人舒服,不如让自己舒服。 “娘娘…起床了。”随着一声敲门声。 一阵脚步声。 大宫女莫雨低声询问,“奴婢伺候皇上和娘娘洗漱?” “嗯…”皇贵妃坐起身。 得到肯定的答案,帷幔被拉开,天光大亮。 宫女端来铜盆,铜盆里放着玫瑰花瓣。 皇贵妃坐在床边,伸出手。 大宫女用蘸着玫瑰花水的帕子,轻轻给皇贵妃擦脸擦手。 又进来一个年老的嬷嬷,手上戴着丝绸手套,在皇贵妃头上肩膀上揉捏按摩。 “嗯…”皇贵妃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给皇上也按按。” “是…”老嬷嬷给皇贵妃按完,又换了一副真丝手套,“陛下?” 皇帝点点头,面无表情“嗯。”心里寻思——皇贵妃也太会享受了吧? 朕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嗯…”皇帝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皇贵妃用竹盐和茉莉花水刷完牙。 坐在饭桌前,“皇上,用膳吧?” 这个时辰早膳已过,午膳未到。 碧梗粥、小炒菜心、绿豆饼、还有一小蝶酱牛肉。 皇上看着菜式很开心,“这好似寻常百姓家的菜。” “别闹,百姓家哪能吃得上牛肉。” 皇贵妃不经她人之手,像寻常百姓家中的妻子一样,亲自给皇帝盛一碗粥。 “快吃…吃完饭,臣妾同您一起去挖蚯蚓。” 皇帝失笑,“下雨天好挖。 今日艳阳高照,可不好挖啊!” 第152章 挖坑 挖蚯蚓是挖不了一点。 花甲之年,六十有一,快乐的日子刚开始一天。 就被刚监国的逆子谢凌渊,施法打断了。 第一天监国把自己派出了国,直接去边疆,迎接北国使臣。 皇帝放下筷子颁布了口谕,“太子同太子妃不得出京。” 开什么玩笑,就剩一根独苗苗了…路上再让人折了去。 皇帝哭都找不到北。 那大圣国不亡,也成笑料了…“谢凌晨呢?” 德胜公公斟酌半晌道:“回皇上,文王最近于戏曲上一道上,很有研究。” 戏曲?很有研究。 懂了…又迷上戏子了?皇帝叹口气。 要是谢凌渊出事,让谢凌晨当皇帝… 这…还有个好?后宫佳丽三千,谢凌晨是后宫内侍侍卫三千。 “谢凌西呢?还在行宫?”这曹氏还挺能活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德胜公公一听,得?皇上着急了! “皇上,帝陵还未修建好。” 言下之意是——皇上,你的皇陵还没修建好,皇后死了埋哪里? “曹皇后深得朕之嫡母喜爱,百年之后便葬于先帝的妃陵吧! 也好替朕,给嫡母尽尽孝心。” 啥玩意儿? 咳咳咳… 皇贵妃不想咳嗽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让曹皇后葬先帝的妃陵去?人才啊! 老夫老妾过了二十多年近三十年了,皇贵妃发现皇帝是个人才… 奇思妙想,百年难遇。自己的皇后。埋在先皇的皇陵。 真是省事,省心、省力。 “皇上,这不合规矩!恐御史撞柱。”德胜公公劝道。 御史们——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砰… 开瓢一个。 当初皇帝用清君侧的名义,把兄弟姐妹杀了干干净净,登基那天… 举国欢庆,御史祭天。 砰砰好几个,那时候皇帝还不好面子,死就死了。 死他人,总比自己死强一些。 如今人老,好面子了!总不想史书上他这一页,就四个字——嗜杀成性。 感谢御史言官,要不然曹皇后要位列仙班了。 “马上重阳节了。”皇帝看着殿内的菊花。 得?皇帝着急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德胜公公叹息一声。 有人着急娶妻,有人着急生子。有人着急送狠毒老妻,位列仙班。 “嗯…”皇帝很满意,重新拿起筷子。 “皇上,你尝尝这个水晶肘子。”皇贵妃给皇帝夹了一块肘子。 连皮带肉很是油腻,德胜公公皱起眉头。“皇贵妃娘娘,这个…”晚膳,不可过于油腻啊! 德胜公公还没来得及阻止。皇帝一口塞进嘴里,“香…” “皇上,要不要汤泡饭!肘子汤泡碧梗饭…”皇贵妃问完,也不等回答。 盛小半碗碧梗饭,又盛几勺子肘子汤,递给了老皇帝。 “皇上你尝尝,这么吃可香了。” 说完,皇贵妃也给自己泡了一碗。 白嫩晶莹剔透的碧梗饭上,一勺喷香的肘子汤。 “老百姓家?就这么吃…?”反正世家大族不吃汤泡饭。 真香… “柳氏,你很好。”皇帝的嘴角翘起。 皇贵妃一口肉一口饭。“我爹教我的!他说我娘从前就这么吃,特别香。 我娘吃什么都挺香。” 皇帝吃完碗里的饭,问道:“你可是想家了?明日让柳家人进宫来看看你。安宁也要生了吧?” 皇帝叹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也不知道,朕还能不能抱上孙子,不如?”不如再赐几个宫女。 没等皇贵妃拒绝,皇帝摇着头。“不妥不妥,不能伤了眠眠的心。 要是驸马纳妾,朕非得打死他不可。” 皇上着急了,又不敢催促。“柳家人都是旺夫旺子的,时辰未到!时辰未到!” 很好。 皇帝把自己说服了。 “都怪朕!”皇帝有些自责,“都怪朕太忙了,冷落了贵妃。 如若不然…”哎!是不是选择多一些儿? 还至于让谢凌渊那小子拿捏吗?监国都想跑… 太子都不想干。 “臣妾觉得凌渊就很好,皇上还记不记得臣妾宫中的…敏才人。”皇贵妃垂目,抹泪。 敏才人? 皇帝面露沉思,实则一点也没想起来。 敏才人?长什么样子,多大年龄? “民间选秀进宫的。” “哦…哦…对对!是有那么一个人。”皇帝点头,实则一点没想起来。 刚登基那几年,忙着清除异己,忙着搞钱。 选秀是选过几次,三年一次选秀。 曹皇后怕皇帝宠爱世家女子,对她后位有威胁。 有几年的秀女都出自民间。 “同你交好?那给她升升位分…” “敏妹妹被曹皇后害死了,凌渊出生的时候。” 这话,皇贵妃说的很有歧义! 皇帝蹙眉,“你是说?你生产的时候,曹氏把敏才人弄死了? 敏才人保护你?被曹氏杀了?” 皇贵妃垂目不说话。 “德胜,敏才人你还有印象吗?”皇帝蹙眉问道。 德胜公公?屁的印象… 自己的妾室问别人? 德胜公公眉头紧锁,要是他二十六年前的鱼竿,他都能找出来。 问他敏才人? 谁认识… 皇贵妃叹息一声,满脸泪痕。 皇帝有些头疼,女人果然比钓鱼麻烦,吃吃晚膳就哭了呢? 因为他不记得什么敏贵人? 死几十年的人,他该记得吗? 皇帝站起身,有些不耐。“皇贵妃啊!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德胜公公赶忙道:“是,还有边疆的奏折,皇上还没有批阅。” “皇上,敏才人是良国的公主——公主昭,曹皇后杀了良国公主。 “什么?公主昭…?”皇帝抬起的屁股又坐下了。 “真的…?公主昭怎么会变成敏才人?”皇帝脑壳子更疼的,曹氏一天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 “良国内乱,公主昭流落民间,受伤失忆到了安县。 当时大圣正在选秀。 公主昭就顶替张敏进了宫,后来被封为敏才人,住在臣妾的偏殿里。” 皇贵妃从梳妆盒里拿出一块玉佩,帝王紫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昭字。 “可怜…敏妹妹到死都没想起来她的身世,如果敏妹妹还在…” 如果敏才人还在? 大圣同良国就可建交了,可如今敏才人被曹皇后害死了。 “曹氏真是该死啊!” 第153章 曹家灭 安县比邻良国。 “敏才人可有同你说起良国的事。”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磕到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要知道自己是公主昭,早回良国了,还能等着被曹皇后害死。” “皇贵妃,你如何得知的?”皇帝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 皇贵妃早有准备,轻声喊了一声,“莫雨!” 莫雨拿出一封信,“启禀皇上,这是柳二姑娘的信。” 德胜公公伸手拿过,刚要检查。 就被皇帝拿了过去,“皇贵妃宫中,不必如此小心。” “是。”德胜公公是小心吗? 不是!他是想先看! 毕竟他也到了……事事好奇的年纪。 什么敏才人什么公主昭的,刺激… 德胜公公悄悄挪动着右脚,身体站的笔直,黑眼珠瞄着信。 皇帝把信放在眼前,又举起胳膊到一米远。 看不清。 人老珠黄…老花眼了! 皇帝把信放到德胜公公眼前,“德胜,你给朕念念!” 德胜赶忙退后,“皇上,就刚才那距离刚好!放太近…奴才也看不清楚啊!” 嘿! 一对老花眼! 德胜公公斜着眼睛,念完了一封信。 纪暖给柳家每个人都买了礼物,每一位女性都写了书信。 信上有自己的见闻,有喜悦还有感恩。 皇帝点点头,“这柳纪柔是个好的,不枉你疼她一场。” 皇贵妃拿着帕子擦擦眼泪,“纪暖真是好孩子,臣妾有些对不住她。” “无碍,朕看她更想当柳纪柔…暖!” 在皇贵妃看来,“死了的”前太子妃要比和离的太子妃安全一些。 和离的太子妃… 太过麻烦。 如果是和离,倘若纪暖被敌对的人抓住,用来威胁谢凌渊。 谢凌渊是救还是不救呢? 救…会被有心人说成余情未了。 不救会被说成君心似铁,无情无义。 再者,前太子妃和离去经商?好说不好听啊! 好像太子,比不过黄白之物一样! 如今王影已死,活着的是柳纪暖。 救…无可厚非!大姨姐嘛! 亲人。 皇帝拿着手中的玉佩。“她信中说的信物,便是这个?” 紫罗兰色的玉佩,可遇不可求啊!“良国有一条矿脉,也只有梁国有如此美玉。” 绿为贵,紫为尊。 “曹氏为何杀她?”皇帝的眼神晦暗不明,带着怒气。 “曹皇后杀的人,还少吗?”皇贵妃美眸微垂,“皇后命人端来的人参汤,被敏妹妹误喝了。” 德胜公公叹息,“可怜,敏才人了!不…是公主昭。如果公主昭还活着…哎! 皇上,老奴记得曹皇后的娘家表弟好似在安县当知县?” 皇帝语气里全是冰碴子,“这玉佩曹皇后可见过?” 皇贵妃上嘴皮加下嘴皮,一张一合就是瞎说。“敏妹妹,日日戴在身上,曹皇后还想讨要来着。 只是敏妹妹并未给。” 二十六七年前的事,只有她还记得,必定要添油加醋一番。 “嗯…曹氏做的出来,眼皮浅的玩意儿!”皇帝信了。 曹家是什么人家,穷的叮当响。 曹氏向来眼皮子浅。 “朕还得,曹氏年轻时向你要过羊脂白玉镯。” “都是老黄历了,难为皇上还记得。”皇贵妃面露感动,“皇上对臣妾真好。” 不光皇帝记得,德胜公公也记得。 那时候太子谢凌渊才两岁有余,碰坏了曹皇后的手镯,曹皇后不依不饶让皇贵妃赔偿。 还必须是羊脂白玉的玉镯。 柳老夫人递帖子进宫,直接拿了十个羊脂白玉的玉镯,赔给曹皇后。 口吐芬芳半个时辰。 给曹皇后气的几度晕厥,你说柳老夫人不敬君主不敬皇后吧! 人家一个脏字没说,还带来十个玉镯赔罪。 临走… 脚一滑。 还把十个玉镯摔碎在皇后的宫门里。 给皇后心疼的,病了半个月。 想起往事,皇帝更恨自己的嫡母。 “德胜。” “是。”德胜公公低头,他一会就派人去行宫,送曹氏升天。 皇帝把玉佩揣进了怀里,“敏才人的事不要再提,如今良国局势不明。” 南良挨着安县,是公主昭的弟弟掌权。 北良是公主昭的叔叔自立为王。 一良分两国。 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皇帝都想趁机攻打良国了。 他怕…前脚打良国,后脚北国把大圣灭了。 得不偿失。 毕竟北国不干人事,良国还很是友好。 皇帝眸光深沉,心里寻思要不找个女人装公主昭?送回良国… 当探子? 还是找个孩子,装公主昭的孩子? 找个孩子… 这事不妥,毕竟后宫只有三个孩子,人尽皆知。 还只有谢凌渊年纪可以。 不行! 谢凌渊还得当太子。 再说!把谢凌渊送良国当细作,探子?柳家得造反… 皇帝也舍不得,谢凌渊总体来说没有不良嗜好,除了懒点… 都挺好的。 还很会娶妻,柳眠眠还很会招财。 舍不得。 把谢凌晨给出去,他倒是不心疼。 就怕良国知道谢凌晨的嗜好,一生气,打过来! “哎!”皇帝叹口气,后悔自己孩子生少了。 娃儿到用时,方恨少! “德胜?你说曹家的谁在安县?”皇帝蹙眉。 “曹皇后的胞弟…?还是堂弟啊!奴才也记不清楚了。” “你说…曹氏是不是知道什么?才弄死敏才人的?” 毕竟一国的公主,一但被认回… 是不能当才人的,只能是皇后。 “德胜!曹家一并处置了吧!做的仔细一些。” 皇贵妃惊呼一声,跪地求情道:“皇上,皇后有错,曹家无错处啊!请陛下饶恕曹家吧!” 垂目,掩饰着眼里的狡黠。 想到皇贵妃幼时喂兔子的事,皇帝眼里的怀疑,浅了两分。 叹气道:“你呀!一根筋。 那曹家恐怕早就知道这玉佩的意义,曹氏才索要玉佩。 索要不成,才起杀心,只为拿到这玉佩。 这玉佩落到你手上,你身后有柳家,你娘又强悍,曹家才不敢轻举妄动。” 在皇帝的脑补下,曹家都要叛国去良国了。 皇贵妃摇头,“不是!敏妹妹是误喝臣妾的人参汤才死的。 她是替臣妾死的,真的。” 果然是一根筋。 皇帝失笑,拍拍皇贵妃的手道:“去洗漱吧!曹家,不必再为她求情了。” 皇贵妃屈膝行礼,“是。” 听皇帝吩咐道:“德胜,曹氏感染时疫,尸体焚烧,衣冠冢葬入先皇妃陵。” “谥号呢?” “什么谥号…?伺候先皇后要什么谥号?” 第154章 团灭 “曹皇后的尸首,被德胜公公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皇贵妃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指环道:“真好!灰飞烟灭。 来时无尘,走时尘。” … 咚—— 咚—— 咚—— 钟声雄厚,鼓声沉闷,从皇宫中蔓延开来… 鼓声笼罩着整个京城。 海棠紧张的仔细聆听,是皇后报丧的钟声。 语气中带着两分轻快,“小姐,是皇后娘娘驾崩了。” 吓死个人了! “不是太后娘娘,就好!”海棠——赤果果的偏心眼子。 不怪海棠害怕,实在是太后娘娘早已过古稀之年。 海棠没寻思,上蹿下跳、赠毒药的老皇后能死! 压根就没往那边想!如今,是意外之喜。 柳眠眠吩咐道:“紫荆,快给我拿素服来,我要入宫。” 这时候不管往日恩怨如何,皇后殡天,便是大事。 小殓、报丧、大殓、成服、停灵、发引、下葬一样不能少,不能错。 柳眠眠亲自动手把身上的大红色太子妃正服脱下。 “小姐也不必伤心,曹皇后侍奉佛祖尽心尽力,被佛祖留下位类仙班,这是大造化。哈哈…”海棠说不下去了,说多了就想乐。 哈哈… 忍不住! 老妖妇一死,她们小姐正经的婆婆只剩下皇贵妃了。 皇贵妃是谁? 是她们小姐的亲姑姑啊! 姑侄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宠着小姐还不及呢! 天大的好事啊! 海棠忍不住压根忍不住,想小酌两斤… 一斤花生一斤桃花酿。 “海棠姐姐…你就别进宫了!到时候在宫里乐出来,可就不好了… 我陪柳家主进宫吧?”夜莺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响起。 “啪…” “啊…” “砰…”夜莺被人从树上踹下。 一人落,激起千层灰。 树上落下两个人,赫然是青峰细语。 “啊…”夜莺瘦弱的小身板又迎来两脚。 “我要使劲吃饭,学好武功!呜呜呜……”学好武功不被“欺负”。 青峰细语径直走向殿内,“太子妃娘娘,我二人与您一同入宫。” 太子妃进宫奔丧,带着太子的“侍妾”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柳眠眠换上一身素衣,头上的金钗都被取下,带着五个大丫鬟坐上了马车。 “海棠姐姐…人都说女要俏,一身孝。你看我是不是特别俏丽…”夜莺夹着嗓子道。 又臭美的,抛个媚眼! “呕…”柳眠眠干呕一声。 夜莺捂着胸口,嘤嘤嘤道:“家主,你觉得奴婢恶心吗?” “呕…”柳眠眠华丽丽的吐了。 吐完的柳眠眠,擦擦嘴贴心的解释道:“夜莺别误会,你只是有一点点恶心。” 夜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受伤了! 谁让柳家主是女人,他跟着不方便啊! 不跟着? 上哪看热闹去啊! 从前都是扮成乞丐蹲在太子府门口,错过多少乐子。 莫名有些羡慕海棠。 “海棠姐姐…” 海棠摆摆手,“别叫我!我怕吐。” 紫荆伸出手探向了柳眠眠的手腕。 海棠面露紧张。“紫荆姐姐,小姐生病了吗? 自从小魏太医走后,魏太医越发不上心了。 有一个多月没来请平安脉了吧?” 海棠面无表情,慢悠悠道:“号脉…会一点。 不精。” 细语声音有些颤抖,自告奋勇道:“主母,奴婢会一些。” 眨着大眼睛道:“那麻烦你了,细语!” 柳眠眠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对下人的尊重。 “不,不麻烦。”细语连忙摆手,耳尖微红。 颤抖、震惊、惊喜。 细语抬起头,看向青峰的眼神里,泪光闪动。 青峰双眼瞪大,满眼震惊。 突然跪下,同细语一起,亲吻了柳眠眠的脚背。 这是…? 疯了… 夜莺觉得青峰细语两位姐姐,比他还疯。 就显得他正常啦! 穿女装的他,正常啦! 柳眠眠差点跳起来,要不是在马车上,她就跳起来给她们看! “主母,不要乱动…如今月份小,要加倍小心。” 紫荆撩开帘子,吩咐道:“回太子府。” 啥玩意?回去啦! 想去宫里看热闹的夜莺,满脸不愿。 “你们是说?我家小姐有孕了吗?”海棠捂住自己的嘴。“小姐有孕了?” 细语点点头,“十有八九,奴婢号脉很准…”只号脉准,医术上是不行的。 她不会说出来。 太子妃的銮驾刚出太子府,又打道回府了。 …… 皇宫内。 “皇上…皇上…皇上…”德胜公公撕心裂肺。 “吧嗒!”皇帝手中的黑子掉了。 满脸不悦:“曹氏诈尸了吗?还是谢凌西造反了?” 皇上心情本就不好,黑着脸道:“曹家的事情办妥了?” 德胜公公摇头,哪里有那么快,斩草除根不需要时间啊? 杀手又不会飞,还能日行千里。 要不就干脆判曹家通敌叛国。 诛杀九族。 又怕御史言官又要面子,又想杀人。哪有那么快啊! 能赶在头七之前,送曹家人下去团聚就不错了。 一起走,有个伴! 不怕… 奈何桥上还能碰个杯… “皇上,皇贵妃娘娘!太子府宣御医了!” 宣御医? 得病啦? 谢凌渊不孕不育了? 盼孙心切的皇帝站起身。“怎么啦?曹氏那个贱人是不是化成厉鬼,吓唬我姑娘了?” 你姑娘? 皇贵妃瞪大双眼。 心想——我家眠眠给你下降头了? 还是——你想给我哥戴绿帽子? 不怪皇帝如此在意柳眠眠,实在是柳眠眠招财。 今个一早。 康君梧还回来一百万两银票,只为请旨去边疆接“使臣。” 多招财。 “回皇上,太子妃娘娘有孕了!”德胜公公一拍大腿。 “什么?”皇帝满面红光,头上花白的头发都散发着喜悦之情啊! 死之前能看见孙子了! 嘿… 幸福来的如此之快。“快…宫里都给朕挂上红绸。” “嗷………母后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 “嗷……等等儿臣啊!” 第155章 谢顶的到来 “嗷....母后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啊!” “嗷....母后啊!你等等儿臣啊!” “你走了,以后让儿臣怎么办啊!”西郡王在皇贵妃的宫门口,歇斯底里的哭喊。 试图让他爹想起他。 让他爹同他共情… 一个死娘一个死老婆,多么悲惨的事情。 没准父子抱头痛哭,就能冰释前嫌呢! 都没准啊… 死马当活马医,谢凌西哭的越发大声,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皇帝一拍桌子,“怎么办…怎么办?他还在吃奶吗?离不开娘… 是谁让他在宫里喧哗的?除了他还有谁?” 声音乱糟糟的。 仗着他今日心情好,满皇宫乱喊? 皇帝今天心情是挺好的。 嘴角压都压不下去,皇太孙啊!要来了… 能招财的皇太孙,今日一来,就从康伯府招了一百万两银子。 德胜看着皇帝翘起的嘴角,有些无语凝噎。 “回皇上,是西郡王同...同前郡王妃曹氏,还有侧妃李氏、侍妾若干。” 皇帝大手一挥,“送他们走,大喜庆的日子,哭什么哭!” 送走?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都送走吗?”德胜公公问的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还送啊! “嗯…都送走。” “皇上,西郡王也送走吗?”那玩意虽然管不住裤腰带,但好歹是您的种啊? “送走…别让他在宫里哭,别让朕听见!” “是痛快的送,还是…?”德胜公公语调中带着颤音了。 他怕送走西郡王他也活不成啊! “痛快的,让他们滚…”皇帝揉揉眉心。 “是。” 德胜公公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皇贵妃出言道:“公公,先郡王妃曹氏已经被贬为庶民,不得进宫。 西郡王过继给十三王爷了,如今在皇家的玉碟上也算不得曹皇后的亲子。 在皇宫里公然给曹皇后哭丧,实在是有违礼法。怕言官御史进言训斥于他。 公公同西郡王说,让西郡王躲着点言官御史。 在行宫、在西郡王府偷偷给曹皇后哭丧,就是了。” “是…奴才即刻去办。”德胜公公说着即刻,却没有动。 等着皇帝下一步的指示。 他知道谁才是说一不二的主子。 就听皇帝道:“曹皇后感染时疫,是恶疾。 停灵…就在行宫吧!别在宫里哭,惊了胎。” “那发引?”德胜公公又问道。 发引就是出殡。 送葬队伍护送棺椁前往陵墓。大圣朝会有守皇陵的天使来接应。 队伍最前面有引幡引导,然后是仪仗队,还有吹唢呐的乐人。 唢呐一路吹吹打打,亲生皇子扶灵。 棺椁通常放置在华丽的灵车上,由众多人牵引或抬着。 皇帝、皇子、大臣等跟在棺椁后面步行,或者乘坐素车。 送葬队伍所经之处,百姓往往要跪地默哀。 这是大圣朝皇帝、皇后的规格。 “引发?曹氏她也配!呸……让皇觉寺的高僧来给曹氏诵诵经。” “哎!”德胜寻思,皇上对曹氏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就听皇上道:“别让曹氏的阴魂,冲撞了我皇孙。 曹家…只杀曹姓人吧!妇女和婴儿都算了,让她们活着吧!” 如今他儿媳妇怀孕了,婴灵最纯净最虚弱,就当积德行善了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放人一命,怎么的也六级浮屠吧! “是…奴才这就去办。”德胜公公招招手,一个小内侍上前。 两人耳语了几句,小内侍匆匆退至殿外。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清净了。 谢凌西,就是喊的欢快。让他娘曹皇后等等他… 曹皇后要是真等他! 他得跑的比鬼都快。 当郡王无缘皇位也比当鬼要好。 外面清净了,皇帝很满意。棋也不下了,拿出一本书像模像样的看起来。 诗经。 皇帝选了几个名字,都不大满意。“谢凌渊,在做什么?让他赶紧搬进东宫。 在宫外不安全。” 皇贵妃眼色一暗,在宫内是安全,可是行事有诸多不方便。 可自古太子都住东宫。 皇贵妃看着皇帝手中的诗经道:“皇上,眠眠在宫外住着舒心,就让他俩在宫外住着吧! 多拨一些禁卫军就是了! 这宫中有什么好的,憋憋屈屈的,想回娘家都不行。 娘家人进宫,还要传召递帖子还只能待一个时辰。 还是宫外方便舒心一些,眠眠想回柳家便回柳家。 想看安宁,便去看安宁。 腿长在自己身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好啊!臣妾最怀念幼时同母亲出门。 母亲带我去吃驴打滚,糯米团子吃炙羊肉。” 德胜公公擦擦额头上的汗,这皇贵妃真是敢说。 宫里住的憋憋屈屈的? 这话让阴曹地府里的曹皇后听见,非得气活了不可。 德胜公公不明白,这宫中的富贵奢华对曹皇后是蜜饯。 于皇贵妃而言,只是锦上添花。 宫中奢华与否,她都奢华。 帝王的宠爱、凤印于曹皇后而言是执念权利的象征,是她手持利刃的理由。 于皇贵妃而言,她即便没有帝王宠爱没有凤印,也一样过活。 这便是不爱老皇帝的底气。 德胜公公魂游天外,又听皇帝道: “德胜,让人把宫里的白灯笼白布都撤下去,挂上红绸!喜庆… 今年重阳节,也不许摆菊花,牡丹都摆上,牡丹。” 转念一想,牡丹不行!牡丹牡丹?好像在招女儿… 孙女?皇帝也是想要的。 可…他们谢家毕竟有皇位要继承,还是先要孙子再要孙女。 不可操之过急。 “摆放君子兰,君子如兰气度高洁,以后做个仁慈的君王。” “皇上,皇后新丧。”德胜公公操心啊,头发哗哗掉。 皇后新丧,挂红绸是认真的吗? 皇帝叹口气,曹氏——死都不叫人安生啊! “皇后一向节俭,她的葬礼也不可过度奢华,一切从简吧!” “是…”德胜点头,曹皇后是一向节俭? 当真是没看出来。 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后宫他最大。 “皇贵妃,你看这个伱字如何?” 皇贵妃翻个白眼,“谢谢伱?这名字震耳发聩。” 皇帝干笑两声,“换…不好不好。” “皇贵妃,你看这个字如何?” “谢耀?”皇贵妃咬牙切齿,“圣上,你是认真的吗?” “耀?光亮也…”不好吗? “哼。”皇贵妃冷哼一声。“圣上给文王的孩子起名叫谢耀吧! 本宫的孙子不能叫谢耀。” 搅屎棍配谢耀。 绝配。 “那这个字呢?”皇帝凑近皇贵妃道。 “谢顶?” “噗…”德胜公公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抓抓自己的头发,往外走道:“奴才…奴才去看看太子殿下。” 告诉太子殿下,他儿子叫谢顶。 哈哈… 第156章 我明明吃药了? “眠眠,我对不起你!”谢凌渊抱着怀里的柔软,说不尽愧疚。 “嗯?表哥...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她?难道…? 柳眠眠的拳头硬了!!! 转过头,奶凶道:“谢凌渊,你抬起头看我!” 谢凌渊抬起头,鼻头通红。“对不起,眠眠!我明明在吃药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吃...什么药?”想到上一世,谢凌渊早逝。 这么早,就病了吗? 柳眠眠的一颗心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握紧—再握紧! 疼入骨髓,痛入四肢百骸。 柳眠眠的眼泪一颗一颗落下,如雨滴。一串一串落下,狂风暴雨般。 “眠眠...别哭!我错了。”谢凌渊用力把柳眠眠搂紧,再搂紧。 “之前吃魏川柏做的药丸,挺有用的。 谁知道,谁知道魏川柏他爹这么没用呢! 医术不精。” “你...你吃的什么药丸?只有小魏太医能做吗?”柳眠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药也不好用了吗? 药石无灵了吗? 柳眠眠咬着唇,“我看书上说,喝人血能延年益寿…要不?你喝我的血吧?” 柳眠眠伸出自己的手腕。 什么? 玩意儿? “看的什么书?”谢凌渊睁大双眼。 眠眠不打马吊又开始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了? 哪个才子佳人互相喝血的? 爱的这么深沉吗? 夫妻肺片?人血豆腐吗? 日子能过就过,过不了就喝血吗? 其实是误会。 话本子是今日才买的,柳眠眠不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不是良辰。 那样荒缪玄之玄的事情,她不知道能问谁? 钦天监吗? 大圣朝钦天监的官员只会预测天气,看星象,还不大准。 问高僧吗?高僧会回她什么?一切都是缘法。 柳眠眠不知道问谁,打算买本书查一查。 就碰巧看见了一本名叫《通天秘法》 里面记载着,血中存载着人之精气,食用他人之血,可强身可健体。 柳眠眠看了两眼便扔了,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可是…谢凌渊居然在吃药丸。 重病了吗?上一世谢凌渊才活到三十几岁啊!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什么都可以信。 “啊呜”谢凌渊一口咬在柳眠眠的手腕上,舌头轻舔。 “真香...” “嗝~”柳眠眠把自己哭饱了。 谢凌渊用袖子擦擦柳眠眠脸上的泪水,“不许,什么书都看,你不害怕吗? 还喝血… 写这本书的是蝙蝠吗? 是煮熟喝还是直接喝?加不加蜂蜜?” “不加,干喝!”被强制打断,柳眠眠忘了哭。 “祖母说,女子身体娇弱,最好十八岁以后再有孕。 本想着明年你就十八岁了,我就让魏川柏给我做了药丸子。” 哎…谢凌渊叹气,“魏川柏给的药丸子吃完了,没成想魏太医医术如此不精!” 哎... 人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魏太医胡子拉碴,一样办事不牢。 “绝...育的药?”柳眠眠小眼珠子左转右转。 “咳咳咳…”谢凌渊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暂时,暂时的!对身体无碍,停药就能生?” “你生?表哥…果然是能者多劳啊!”柳眠眠冷哼一声,吓死她了——还以为谢凌渊要死了。 “你生,你生!眠眠能者多劳。”谢凌渊伸手,把柳眠眠揉进了怀里。 轻轻在头顶印下一吻。 “谢凌渊,你不许离开我,也不许只剩下我一个人。”柳眠眠的心砰砰砰的跳动,要冲破胸膛,呼之欲出。 她不想当太后了,不想扶持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她想白首不分离…想共白头了! “表哥都不叫了吗?”谢凌渊的眼中流露出如同溪水般延绵的柔情。 “放心,没有人能把咱们分开。” 柳眠眠喃喃道:“黑白无常也不能吗?黑白无常也不许。 谢凌渊就是黑白无常要带你走,你也不许离开我…” “如果我先死!魂魄也会留在人间陪你,你不会一个人。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谢凌渊声音轻哑,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如同春风,如同细雨。 柳眠眠想问,你上一世是不是在等我?等我长大,等我走向你… 可是,上一世!柳眠眠走偏了。 “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好?”柳眠眠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良辰还是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 或者都不是。 “我会安安全全的生下他,他身体会很好。” “男孩就叫良辰,女孩就叫美景。良辰美景,谢良辰、谢美景。” 很好听! “你…说什么?叫良辰…?”柳眠眠浑身的血液犹如被冻住一般。 指尖发白,止不住的颤抖。 难道? 表哥也…? 他知道,她上一世嫁给沈祁了?知道她的孩子叫良辰、美景… 好像伤口被剥开,里面露出脓疮。 她已经把脓疮挑开,抛的远远的,不再疼却不适。 “你忘记了?你儿时总唱什么良辰美景,奈何天的。 还说以后生的孩子叫良辰、美景。” “是—是吗?”柳眠眠身体瞬间回暖。“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谢凌渊眼神里满是疼惜。“好像是祖母教你唱的,明日回去问问祖母! 小糊涂虫,什么都忘了。” “真的吗?我都不记得了…”柳眠眠眼里有了些许笑意,神情为之一松。 手脚慢慢回温。 “眠眠,你那时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 我记得就好,咱们的儿子就叫良辰!谢良辰…真好听!”谢凌渊的手臂紧了紧。 柳眠眠摇摇头,“不好吧!皇家不是有族谱吗? 应该按着族谱来起名吧?” 谢凌渊一拍额头,“是单字的名。 父皇想了几个谢伱、谢耀、谢顶。” 柳眠眠的睫毛忽的一颤,声音都抖了起来。“我谢谢他!” “哈哈哈…” 柳眠眠的头顶传来沙哑的浅笑声。“你想想—凌西—凌晨—凌渊。 我们兄弟三人,这接地府的名字。 谢伱—谢耀—谢顶。已经是很好了!!!” 伱耀顶,如光明般站在顶端。是皇帝能想出最好的祝福了。 黑暗中的钓鱼佬— 不能太过强求他。 第157章 要工部尚书 皇帝——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太子妃有孕了!太子谢凌渊不是不举,不是天阉。 太子妃有孕,皇帝走路都带风。 好似太子妃怀的不是孩子,是招财进宝的善财童子。 是收复失地,统一三国的战神。是开创先河、开创盛世的英明君主。 老皇帝容光焕发,看谁都笑眯眯的。 好似刚死老婆的,不是他! 众大臣也无语了,皇后殡天,敲了丧钟。 居然不休朝,不让大臣命妇去哭丧? 停灵居然在行宫中,宫中一片红绸。 皇帝还笑眯眯的上朝?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 康君梧跪地道:“微臣康君梧,请旨去边疆迎北国使者。” 今日,皇帝看康君梧都格外顺眼! 看谁都顺眼。 “八王谢堓 鸿胪寺官员张豫、大理寺丞秦楼、参将康君梧,领精兵五千去边疆迎接北国使臣。” “臣等,遵命。” 这几人都是皇帝心腹,只有康君梧是消费的,用银子买的。 康君梧不在意,能去北地就行。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而飞。 为何他不独自前往边疆? 只因…他在京郊大营任职参将,不可无故离京。 “康君梧,你爹还差朝廷七十八万五千三百二十两。”有零有整,零头是皇帝加的利息。 皇帝为何如此小气。 因为皇帝要养孙子… 皇祖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多丢人! 志向远大的皇帝,必须给皇孙绝无仅有的礼物。 皇帝决定收复北国侵占的一个城池。 一个城池作为谢良辰的周岁礼物。 良辰多好听的名字,美好的星辰。 满朝文武都看着,听着! 皇帝就这么直言不讳,大大咧咧的要钱,一点不含蓄! 康君梧脸红如血,跪地道:“皇上,微臣用项上人头保证,康家一定尽力还清欠银。” “嗯!”皇帝给德胜公公一个眼神。 德胜公公心领神会。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孙御史上前道。 一看是姓孙的老头。 皇帝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一半,垂目道:“说吧!” “敢问皇上一句,太子、太子妃在何处?可是在给曹皇后哭丧。 曹皇后身为太子殿下嫡母,太子不哭丧不上朝,不忠不义不孝。” “啪…” 一个东西,冲着孙御史劈头盖脸的呼了过去。 皇帝的龙靴,还好皇帝没有脚气。 高御史默默后退一步,离孙御史远一点,离御史团都远一点。 皇帝不讲武德,还有一只御靴。 恐伤及无辜,他还是先退为敬。 “皇上!!!”孙御史看着身上的明黄色靴子,一张老脸气的通红。 皇帝用手一指,指着下面的官员道:“你,把柱子给孙御史让出来。 别耽误孙御史,刚正不阿、忠言逆耳、以死明志。” 在柱子旁边的官员,往旁边退了退。 让出了柱子。 再看向孙御史的目光,都带着佩服。 孙御史的头是真铁啊! 他忘记三十多年前,钓鱼佬血洗皇宫的一幕了? 皇帝的话,说到这个地步。 赶鸭子上架。 孙御史假意起身,冲着柱子爬去。 “嗖嗖…”两声。 柳眠眠袖中连弩连发两箭。 众人只见,孙御史的官袍被钉在了原地。 众人回头。 只见太子妃一身青色素衣,头戴银钗。携身穿素服的太子殿下,款款而来。 只听太子妃厉声道:“如今北国虎视眈眈,集合大军于边境,破坏和平,攻打大圣之心昭然若揭。 孙御史不替君主分忧,解决边疆之事。 只关心殿下同本宫,哭不哭丧?上不上朝? 本宫乃是小女子,也知先有国后有家,家国不在何谈忠孝。” 好一个先有国,后有家! 孙御史心头微震。 他参太子不敬嫡母,不守丧,不孝。 柳眠眠居然扯到家国天下上了。如此义正言辞的混淆视听! 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太子妃?这是朝堂之上,岂容女子撒野!太子不敬嫡母,不孝又于北国何干? 你的女戒…” 柳尚书怒极,骂我乖女儿,给你脸了! 一个回旋踢,踢在孙御史身上。“谁?谁推本官。” 推?能推出回旋踢。 秦楼满脸歉意,拱手道:“柳尚书见谅,下官刚才腿抽筋了!不小心撞到了柳尚书。 并不是有意推您。” 柳尚书眼前一亮,连忙摆手,“无碍无碍!下次小心一些。” 回头道:“哎呦!孙御史,本官没踩到你吧?” 翰林院张栋摇头,“不曾,不曾!我看的清楚,柳尚书一点没踩到孙御史。” 孙御史身上一个大脚印子,明显又突兀。 众人摇头,“对对…” “没看见,没看见。” 孙御史气的双目通红,从地上爬起来。“你们欺人太甚,高御史…” 高御史看看身后的墙,心想我都退到这了…还叫我! 高御史往下蹲蹲。“孙大人,下官个子矮,并未看见!” 一瞬间,朝堂上落针可闻。 无一人给孙御史作证。 皇帝站起身,“赐坐,德胜给太子妃搬个凳子。” “启禀父皇,儿媳是来上朝的。”起晚了,她不是故意的。 上朝,就不好坐凳子了吧? 柳眠眠双颊微红,跪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今日前来,是想给公输家要一个职位。” 柳眠眠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图纸。“这是公输家,改良后的火炮,已经初见成效。” 刚坐下的皇帝又站了起来。“呈上来,给朕看看。” 德胜公公把图纸交到皇帝手里。皇帝像模像样看了又看。 爱不释手,看不懂! 术业有专攻嘛! “要什么职位?你说…” 柳眠眠对着段尚书微微一笑。“启禀父皇,要工部尚书一职。” 第158章 吵翻天的早朝 工部尚书——正三品的大员,罢免任命都不是轻而易举,开玩笑儿的事。 正三品。 有些官员终其一生也到达不到,那个高度。 能做到六部尚书的人,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有真才实学之人。 当初段明阳也是二甲第一名传胪出身。段家于修补宫殿修建皇陵上有些祖传门道。 段明阳便直接入职工部,一晃也有二十年了。 皇帝用着还算顺手,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工部尚书?” “是。”柳眠眠抬起头,“就是工部尚书一职。” 皇帝眼神晦暗不明。 谢凌渊一撩袍子也跪在了柳眠眠身边,表明着他的立场。 同媳妇共进退,妇唱夫随。 皇帝看向谢凌渊的眼神突然多了一抹厉色,夹带着一丝欣赏和艳羡。 柳眠眠恰巧抬头,看清了皇帝的眼神,但是她读不懂! 心下一颤儿! 读不读得懂,她都会害怕。 那是龙位上的人,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帝。 柳眠眠的一颗心,如同树上的枯叶。被北风吹落,在空中七上八下。 可是… 尚书的位置。 她不得不要。 因为她袖口里的飞鹰传书。——家主,小人想当工部尚书,公输长生留。 在心里,把公输长生骂一百遍。 不解气。 她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当尚书?他怎么就敢开口的。 她是太子妃?不是女皇啊! 这天下姓谢! 公输长生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吗? 哼… 柳眠眠欲哭无泪,怎么办?只能尽力而为。 谁让公输长生会…用血吐泡泡呢! 恃孕而骄,她试一试。 皇帝的目光从柳眠眠身上移到看不懂的图纸上,再移到柳眠眠的肚子上。 眼中一抹厉色,归于平静,藏于深沉。 地上凉。 “平身!”皇上用眼神示意德胜公公。 德胜公公指挥小内侍搬着黄花梨的椅子,放在柳眠眠身边。 椅子上放着厚厚的羊毛垫子。 “太子妃娘娘,快坐下。”别动了胎气,跪小产喽!这肚子里的金疙瘩,可是众望所归啊! 德胜公公这心啊!都提到嗓子眼了。 尚书不尚书的,三品二品的,他不懂! 在无根之人心中,子嗣最重要。 柳眠眠起身,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向着一边倒去。 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同时四双手扶住了柳眠眠。 谢凌渊、柳尚书、德胜公公和秦楼。 谢凌渊轻轻一揽,将柳眠眠拽进他的怀里。 挑眉看了秦楼一眼,低声问道:“是不是头晕,宣太医…” 柳眠眠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道:“刚才眼前一黑,吓我一跳。” 对着秦楼道:“多谢,秦大人。” 剩下的仨人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谢。 秦楼垂目,手背于身后。温和有礼道:“太子妃客气,不怪微臣唐突就好。” 柳尚书把秦楼挤开,“哎呀娘呀!乖宝儿,你可小心点啊!” 德胜公公也擦擦额头。“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吓出一身冷汗。 自己儿媳妇,怎么跪一下就要晕倒了呢? 身体这么虚弱吗?用不用喝点安胎药啊! 皇帝在龙椅旁边走来走去。 有点焦急… 恨不得,亲自下去看看! 一脚踢翻了谢凌渊的小马扎。 下令道:“日后太子妃进宫免跪拜之礼。” 反正这宫中能让柳眠眠跪的,也就两个人。 皇帝自觉…他同皇贵妃都不是讲究虚礼的人。 免跪,必须免跪! “……”众人无语了,太子妃因为跪拜眼前一黑,免跪拜了? 他们眼前也一黑加一黑! 不知道能不能,也免跪拜之礼… 大家很有默契的不说话,看着孙御史。 孙御史看着高御史。 高御史把自己缩在盘龙柱后面,他不傻! 谁他娘的爱觐见就觐见,爱进言就进言… 高御史不傻,御史这行业说点皇上爱听的,拿点月例俸禄得啦! 要什么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能当银子花吗? 高御史脚下一滑加一滑,蹲在盘龙柱下面。 视觉死角的位置。 . 工部尚书段明阳的眸光幽暗,一撩官袍,跪地道:“微臣,自愿辞去工部尚书一职位。 微臣在位十余年只会修建宫殿、排水、城墙、修建皇陵。” “段尚书,不可啊!” 工部侍郎,一撩袍子也跪地了。“太子妃娘娘,段尚书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子妃娘娘不懂朝政,女子也不可干政。” 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修建护城河,地下排水段尚书也是出了力的。” “公输家有没有真材实料,还未尝可知啊!” “公输家只是传闻啊!” “这么一张纸,就说能造出传说中的火炮?老臣是不信的。” “纸上谈兵,谁不会呢!” “太子妃娘娘,我们工部研究战船已经研究十余年了。” 工部官员点头道:“就是… 大圣如今使用的战船,就是我们段尚书带人做出来的。” 唇亡齿寒。 大家都按部就班升职升迁,突然太子妃要安插一个人当工部尚书。 这些寒窗苦读十余年,在官场上沉沉浮浮十余年的官员,不干了! 同仇敌忾了! 这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一滴水。 这滴水,是柳眠眠抬起素手,轻飘飘扬进去的。 工部郎中又道:“太子妃娘娘,工部主事,员外郎已经是您的人了,是公输家的人了。 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太子妃娘娘一介女流,不懂工部的重要性,就不要妄加指点。” “是啊!” “就是…就是!这段尚书兢兢业业几十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就是。” “皇上的皇陵还未修缮完呢!” 工部这话说的,护犊子的户部不干了。 户部尚书那是太子妃的爹,户部就是太子妃的娘家。 户部官员偶有摩擦,但是大是大非面前,户部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同工部个人的情意,一笔勾销。 必须护犊子。 户部官员拱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段尚书是没什么大错,也没什么建树啊!” “对对…就会修个宫墙,修个皇陵。” “修个下水。” “连弩——投石车——那个叫什么火炮的,会吗?” “咱们技术不行,得认啊!公输家会咱们得学。” “尚书之职,该让就让。” 户部的官员看向自己的老大—柳尚书… 等待夸奖。 柳尚书一张包子脸,笑眯眯的点点头——很好! 翰林院张栋出列,“皇上,以微臣拙见,不如让段尚书同公输家比试一场。 这尚书之位,能者居之。” 秦楼拱手,“臣,复议。” 门下省起居郎乃是武将,生的五大三粗,声音洪亮。 道:“有啥好比试的!就太子妃身上的弓弩,工部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做不出来啊!” 中书省起居舍人、尚书省侍郎、御史中丞等武将看着柳眠眠的袖口。 眼神炙热啊! 比看自家媳妇都炙热… 第159章 官员很听话 柳眠眠心里嘿嘿一笑,面上云淡风轻,可可爱爱的小脸上,端的是高深莫测。 果然有识货的,可识的不多呢! “这个?”柳眠眠扬起小脸,把宽大的袖子撸了上去, 露出一只,绑在臂上的袖箭。“这个叫袖箭,不是弓弩。 连弩,弩机上设有直槽,内有一函可装矢 十余支, 弩上有机木置于,手扳弦之上。 每射出 一支弩箭,槽内便会有 一 矢落下。 如此往复操作可连发 十余 矢。 弩箭每一支长八寸,有罗型血槽可涂毒。” 柳眠眠举起自己腕上的袖箭。 “袖箭,梅针箭镞,装在发射筒里。 一筒八支,发射时扳动机关,袖箭即弹出。 射出一支后,旋转箭筒,下一支入槽,即可射下一支。 箭上亦乐涂剧毒,攻其不备,柔弱女子保命必备神器。” 两者是不同的,土包子们! 嘿…柳眠眠扬起下巴,余光看向康君梧,眼里皆是得意之色。 小气,记仇! 她就是这般小气。 门下起居郎,中书省起居舍人,两位武将双眼放绿光。 柳眠眠举起袖箭,歪着头。“八支袖箭,孙御史用了两支。 段尚书你要几支呢?你配用几支呢?” 门下起居郎挠着头,“他不配…他不配!微臣配。 太子妃娘娘可不可以,给微臣看看。”看着就好精好想要啊—— 不知道威力如何啊!几个武将眼睛都亮了。 男人的武器和宝马就是心中的第二个正妻。 “父皇,这是公输家改良过的袖箭!小巧轻便威力却不小。”柳眠眠解下臂上的袖箭,递给旁边的谢凌渊。 谢凌渊咧着大嘴笑嘻嘻,像财主家的傻儿子。 抢了内侍的活儿,三步两步跑到龙椅前,把袖箭递了上去。 低声道:“老头,我媳妇厉害不?”一个尚书的职位,不过分吧? 皇帝煞有其事点点头,“老三,你们兄弟中你运气最好。” 谢凌渊嘴角上扬,又蹙眉道:“爹?你确定在夸我?” 三个人之中?他的优点只有运气好吗? 跟“不系裤腰带”和“大酱杵子”相比… 谢凌渊觉得自己的优点,很多! 刚要开口询问。 他爹拿着袖箭爱不释手。“这个…怎么用?臭小子过来——” 快三十岁的臭小子扬起笑脸,把袖箭给他爹绑在了手臂上。 精巧泛着银光。 杀人于无形。 皇帝抬手,对着下面的孙御史。 孙御史腿肚子一软,这—这—这—良言劝诫撞柱和射杀是不一样的啊! “皇上,老臣不知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 刚才口出妄言,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开玩笑啊!抹毒、射杀啊!天知道公输家还能整出啥来? 工部要变天了!这大圣朝恐怕也要变天了。 去他娘的嫡长子和先皇后吧! 孙御史想名留青史,不是被射死… 俗话说——要想活的好,认错要尽早! 骨气这东西,得先有那口气啊! 柳眠眠盈盈一笑,她就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呢!“都是误会,孙御史请起吧! 只是本宫身子不适,实在不能给曹皇后守灵了。” 孙御史满脸真诚,“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乃是千金之躯,理应如此。 曹皇后生前最疼爱小辈,恐她也不忍劳累太子妃。” 孙御史怂了,这袖箭连弩能做小就能做大。 到时候武将如虎添翼,攻打北国收复失地,太子妃必定名留青史。 他姓孙的在史书上是啥? 辱骂太子妃不孝的跳梁小丑吗? 捐十万两银子的曹皇后——拉倒吧! “微臣,参西郡王不孝不悌。 虽然西郡王过继给了先十三王爷,可仍生母仍是曹皇后。 西郡王不曾哭丧,不顾生母视为不孝。” 孙御史义正言辞。 “孙御史,本宫只放了两支袖箭。”柳眠眠一指地上,“都在那了,你别怕!” 毕竟是在宫中,怎么能身带利器呢! 柳眠眠只装了两支箭,打算给众人演示演示的。 没成想,听见孙御史大放厥词。 她又在孕期,忍不了一点。 就全射出去了。 孙御史擦擦额头上的汗,“太子妃说笑了,微臣不怕!” 一点都不怕啊! 高御史悄悄站直了身子,从盘龙柱后面转出来,踮着脚尖看着孙御史——谄媚,太谄媚了! 一拱手,“孙御史所言极是… 微臣也参西郡王和文王,不孝不悌。 文王身为曹皇后养子,曹皇后病重,不在身边尽孝。曹皇后仙逝,不守灵不哭丧。 是为不孝。” 柳眠眠面露沉思,官员们越发的听话了? 谢凌渊邪魅一笑,“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儿臣想分工部为两部,一部制造弓弩、刀、枪。由公输长生担任尚书一职。 另一部分还是由段明阳担任尚书,仍旧负责修建皇陵修补宫殿一事。” 一个造武器,一个修补宫殿。高见立下,一目了然。 众人心思各异,心里寻思这两口子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啊! 有解决方法,一开始不说!非说要工部尚书一职位。 让众人站队。 如今又说再开一个工部!再立一个工部尚书。 好家伙! 那些没站队的官员,肠子都悔青了。 工部的官员,捶胸顿足啊! 这夫妻俩玩呢?——逗狗,是不是? 大圣朝的太子是属莲藕的吗? 真他娘的。 工部官员想骂人…又不敢! 段明阳脸色晦暗道:“启禀皇上,公输长生乃是微臣之子。 公输长生就是段长生。” “……”众人!这家族辛秘,层出不穷啊! “哦?段长生…?断长生。”柳眠眠挑眉笑道: “段尚书真是好笑,谁会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个名字呢?” “据本宫所知段夫人的儿子,可不叫段长生。 段尚书的风流韵事太多,开始瞎认儿子了吗?” 段明阳脸黑如墨。“启禀太子妃,长生是微臣发妻所生。” 如今是发妻了吗? 当初…干什么去了? 柳眠眠冷哼一声,“您的发妻不是康白氏吗?白氏姓公输了吗? 段尚书真是可笑至极。 段白氏于公鸡拜堂,贞洁烈妇,天下皆知。 段尚书哪里来的发妻?看人家公输长生有能力,便信口开河吗? 想占公输尚书便宜吗?段尚书,你的脸随枫叶一起飘落了吗?” 皇帝揉揉老花眼… 有种错觉! 下面坐着的 不是他的儿媳妇柳眠眠,是他丈母娘柳老夫人! 第160章 挨个号脉 “段尚书,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你说公输长生是你发妻所生?那白氏是继室吗? 据本宫所知,你的嫡长子比公输尚书年长。 本宫才疏学浅,请问张栋张大人,大圣朝官员可否娶两位妻子?” . “啊?”听热闹的张栋一愣儿! 被太子妃点名了? 扑通跪倒在地,“回太子妃,不可!大圣律法第四十三条,大圣朝男子不可停妻另娶。” “咳咳…”刑部尚书咳嗽再咳嗽。显着你翰林院了呗? 律法你都背上了,显着你了! “启禀太子妃娘娘,大圣朝吸取前朝教训,明令禁止娶平妻。 在大圣律法第四十三第二小节上,明确记载了。” 背刺和站队,这两人玩的明明白白的。 段明阳段尚书咽下满嘴的苦涩。“是微臣的妾室。 奇技淫巧,微臣从小就喜爱—— 二十多年前,微臣听人说,乌蒙山附近有一飞天木鸟,便偷偷出门寻找。 半路遇险,马车坠落悬崖。微臣挂在悬崖峭壁的树上捡回一条命。 后来被长生的娘救了。 养伤期间,我们两人互生情愫,便回京成亲。 没成想白氏已经抱着微臣的牌位,先一步嫁进门。 可是在微臣心中她永远是微臣的发妻。” 孙御史一拱手,“微臣参段尚书,诱拐良家妇女。 据微臣所知,段家同白家早有婚约。 段尚书在明知自己有婚约的情况下,有未婚妻白家女。 还诱拐良家妇女,带其回京成亲。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堂堂段家子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微臣参——段明阳诱拐良家妇女。” 众人看向孙御史的眼神,各异! 心里“我艹”声一片。 孙御史你让大伙看不懂了!你的倔犟呢? 高御史只觉满口生辣,姜还是老的辣。 他怎么没想到参段尚书? 真是老太太挪腿,走慢一步啊! 段尚书急忙解释,“我…我给段家写了信,让父母退掉同白家的亲事。 我并不知道白氏已经嫁过来了… 我回家才知道,父母以为我坠崖身亡了,白氏是举着牌位同公鸡拜的堂。” 两个同样对他有情的女子。 一个是情投意合兴趣相投,一个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有情有义。 段尚书很难取舍。 柳眠眠敛眸,神色稍沉。“所以谁是妻谁是妾呢? 段大人是停妻再娶,还是诱拐良家妇女? 这是早朝,段大人让文武百官听你的感情史吗? 段大人觉得合适吗?” 文武百官听的挺欢乐的,比以往上朝刺激多了… 他们都想在兜里,揣点家中夫人的瓜子了。 皇帝压根没听段明阳的感情史,什么坠崖不坠崖的!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竿的速度。 “行啦!退朝吧!公输长生任职工部尚书一职,正三品。 谁要是不服气,就也做出个连弩来。” 哔哔叨叨的,皇帝很是头疼。 往日没觉得段明阳话多啊!今日一看,话真是多。 “是。”众人行礼。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送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手握袖箭,心里盘算这东西能不能射鱼。 一会去锦鲤池,试一试。 新玩具! 谢凌渊三步并做两步,往柳眠眠身边跑去。 皇帝一回头,嗷唠一嗓子。“小兔崽子,你给朕回来,奏折还没批完呢! 还想跑。” 众官员一愣儿,皇帝叫太子小兔崽子? 口气中带着亲近,就好似寻常百姓家的父子。 关系融洽。 太子地位不可动摇,众官员不动声色离段尚书远一些,再远一些。 “眠眠,同爹爹回府用早膳。”柳尚书乐呵呵的扶起凳子上的乖宝。 “太子殿下,去忙吧!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二舅,我也饿!”谢凌渊抓着柳尚书的袖子道。 柳尚书抽回袖子,低声道:“谁是你二舅?一边去。” 柳尚书心里带着气。 今日这么大的事,他的乖宝没同他商量。 “守口如瓶”的太子殿下,也没同他商量。 他一个堂堂户部尚书,天子近臣。 当朝岳丈,是假的吧? 不说滚,是对谢凌渊身份最后的尊重。 柳眠眠赶紧拉住柳尚书,撒娇。“嘿嘿,爹爹不要生气都是女儿的错。 女儿跟你赔礼道歉,你外孙也同你赔礼道歉。 你原谅我们,好不好嘛?” 柳尚书冷哼一声,眼里全是笑意。他六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同自己孩子怄气。 只是后怕。 哪里有人跟皇帝要官职的,还是三品大员。 他的宝贝女儿,就敢!还真要来了。 他兢兢业业混一辈子,才是三品啊! 不能比啊! 叹息一声。“下不为例,万事有爹爹。 你想怎么做,就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做好。” 柳眠眠呜咽假哭一声,“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 有爹爹真好。 可这…官职只能她要! 恃孕而骄。 柳眠眠摸着平坦的小腹,谢良辰真厉害哟!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柳尚书…皇上宣你们去御书房。” 御书房里一排御医。今日沐休的,都被从被窝里拽回来了。 柳眠眠踏入御书房,一愣儿! 这是捅了御医窝了? 哦!吼! 还有京城药铺的几个老大夫。 “父皇,万…”柳眠眠站起身,差点忘记了! 她如今母凭子贵,免跪了。 皇帝摆摆手,一直御医。“快,你们排好队,挨个给太子妃号脉。” 第161章 肝火旺盛 太医们战战兢兢,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这独苗苗的小苗苗难道出问题了? 看太子妃红润饱满的面相,不像啊! 仔细聆听着柳眠眠脉搏的跳动,眯着眼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太医蹙起的眉微微舒展开。 闭目沉思片刻,恨不得同柳眠眠的身体产生共鸣,感知她细小的沉疴。 “太子妃娘娘,身子… 嗷———姓魏的你踹我做什么?” 魏太医满脸不悦,低声道:“你三手指头按两刻钟了。”奶奶个腿的,“敢情你是坐着了,我们都站不住了! 一个滑脉,这么难号吗?” 魏太医腿都抖了,医者不能自医,谁站谁都抖。 魏太医如今也是扬起来了,他如今是太子近臣,那是相当近了… 敢当着皇帝的面,嫌弃同僚了! 魏太医谄媚道:“皇上,还是微臣来吧!无人比微臣更了解太子妃娘娘的脉象了。” 他偷偷换掉太子的药丸,深藏功与名。 这孩子,有他一半的功劳。 皇帝看魏太医也是多了两分亲切,这老三两口子的平安脉一向是魏家父子负责的。 毕竟魏太医还写了一本书,别管内容如何!皇帝同皇贵妃很爱看。 在皇帝心中他已经是“有学问”的人了。 皇帝一挥手,准了! 前面太医刚准备好的说辞,一句话没蹦出来,就让魏老头给挤走了。 柳眠眠的身体情况,魏太医清楚啊! 像模像样的重新把脉,“太子妃娘娘,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跳动有力,腹中胎胞安好。” 皇帝点点头,“下一个。” “啊?”魏太医不解的看着皇上。 皇帝蹙眉,不耐烦道:“下去,下一个。” “是。”魏太医起身站在角落里,哎! 太医院所有太医和宫外的大夫都给出了同样的说辞。 太子妃娘娘身体康健,腹中胎儿血脉充裕,发育良好。 皇帝心满意足了,物以稀为贵——柳眠眠特别贵。 “好—好—”柳尚书刚想大手一挥,每人赏赐一百两银子。 一寻思这是在皇宫里,不能越俎代庖,差点犯忌讳。 “皇上,您看…?”柳尚书疯狂暗示,挑眉、挑眉。 包子脸上,两撇眉毛上下翻飞。 君臣几十年,这默契还是有的,皇帝大手一挥。 “赏,统统有赏多发一个月俸禄。” 就这?柳尚书叹口气。 众太医赶紧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很懂得知足。 “皇上微臣善于保胎,让微臣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吧?” “皇上,微臣善于调养,让微臣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 “皇上,微臣于小儿疾病上有心得。微臣可以…” 魏太医胡子都气飞边子了。 好家伙,他当他们是同僚,同僚都想撬他的墙角儿? 魏太医只有使出杀手锏,“皇上,微臣可以让小儿回来!我们父子负责太子妃娘娘的胎。” 皇上蹙眉,揉揉眉心,“闹闹吵吵的像什么样子!太医院共同负责太子妃的胎。 等太子妃平安生子,太医院中官员,都重重有赏。” 嘿。 “谢圣上隆恩,我等一定尽心竭力。” 太医院的人面上行礼,实则都不信,什么重重有赏,不可能! 钓鱼佬最抠搜。 俸禄银子几十年如一日,一文没涨过。 八王爷被赏了几条鱼,都得在宫门口炫耀。 众太医告退。 皇上揉揉眉心,又饿又困,心里寻思去皇贵妃宫中吃点膳食,再补一觉。 春困秋乏,如今是深秋。 适合睡觉。 奏折就辛苦谢凌渊,有事儿子扶其劳。 皇上刚要抬腿,德胜公公便开口道:“皇上康伯爷和段尚书求见。” “摆饭吧!”皇帝的脸黢黑焦绿。 得嘞! 啥?德胜公公的脚一顿,他刚要出去叫康伯爷同段尚书进来。 摆饭吧? “眠眠可饿了?”皇帝和颜悦色道。 柳眠眠摇摇头,她是用过早膳的才来的,饿谁也不能饿肚子啊!“父皇,我——” 皇帝一抬手,“太子妃饿了,用膳吧!让他们在门口等着。” “是,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御膳房便送来了膳食。碧梗粥、果子粥、鸡丝瘦肉粥和鸡汤馄饨、竹节小馒头。 小菜有酱瓜和酱豆角。 主菜是水晶肘子和糯米鸡和四喜丸子,还有一份羊肉炖冬瓜。 皇帝接过德胜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再上一份碧梗饭,肘子汤再上一份。” “是…奴才这就去。”御膳房的小内侍低头道。心里寻思皇上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吗? “用膳吧!”皇帝率先坐了下来。 一张圆桌。 这桌子,柳家人都熟悉啊! 柳尚书挨着皇帝,谢凌渊挨着柳尚书,柳眠眠挨着谢凌渊。 皇帝坐定,总觉得左手边少了些什么人,思索片刻。 “看看皇贵妃醒没醒,若是皇贵妃醒了,让她过来用膳,就说她哥哥和侄女都在。” “哎…”德胜公公放下手中布菜用的筷子。 “奴才,这就去。”抬头看一眼皇帝,皇帝轻轻点点头。德胜公公便出了门。 康伯爷和段尚书等在门口,“公公,皇上可是传召我们了。” 两人急忙上前。 嗯? 段尚书蹙眉,仔细闻闻。德胜公公身上喷香儿?一股天香楼的肘子味? 德胜公公也蹙眉,心想姓段的拉拉个大脸,给谁看呢? 抛妻弃子,不对! 停妻再娶,也不对! 背信弃义的玩意儿! 姓孙的碎嘴子难得说对一次,姓段的就是诱拐良家妇女的骗子。 德胜公公冷哼一声,“二位大人且等等吧!皇上从早朝到现在,早膳都还未用呢! 等用过早膳就传召二位了。” 段尚书久在高位,察言观色的本事如火纯青,掏出身上的一个荷包,塞在德胜公公的手里,“德胜公公,费心了。” 呦呵! 德胜公公用手捏了捏,很满意。露出一分笑意,提点道:“曹皇后新丧,皇上缅怀皇后,心情不愉。 如若不是要紧事,段尚书就再等一等。” 死了的曹皇后被德胜公公拉出来,遛了遛。 康伯爷面色不虞,“这宫中满是红绸,公公说皇上怀念曹皇后? 骗鬼呢?果然是无根之人,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是瞎说。” 平日里,康伯爷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近几月他事事不顺,先是一场大火烧了半个府邸,爱妾阮氏惨死,他又损失一百万两银子。 这几日,又被康君梧那不孝子,支走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康伯爷肝火旺盛啊! 脾气暴躁,说话都带着口气啊! 德胜公公往后退了一步,味真大! 用手扇扇,“康伯爷,可是吃屎啦?嘴里口气真大…” 爽!学皇贵妃说话,就是爽! 难怪柳老夫人,长寿呢! 太他娘的,爽了! 第162章 曹庶人死了 “柳夫人,曹氏暴毙了,七窍流血。”小丫鬟止不住的颤抖。 柳青儿轻呼出声,“曹氏?” 西郡王的正妻曹氏被贬为庶人了,几个孩子从西郡王嫡子变成了庶子。 管家的侧妃李茹,她爹兵部侍郎李大人被贬官,一撸到底。 李茹从侧妃变成了最低等的侍妾。 就是这么现实!!! 如今,在西郡王府里。 地位最高的是已经“死了”的柳家二小姐柳青儿。 姑姑是当朝的皇贵妃,妹妹是当朝太子妃,爹爹仍旧是三品大员。 哪怕她的名字,从柳家族谱上被划掉了。 府里众人,依旧无人敢欺负她了。 柳青儿搬进了正院,曾经曹氏住的屋子。 “你说谁?曹氏,她怎么会死的?”柳青儿咬着唇,脸色白的吓人。 感觉这屋子都不干净了,都是曹氏的鬼魂。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自己去看吧!” 柳青儿怎么会去看一个死人,还是一个人老珠黄的死人。 “禀告郡王了吗?” “没,没有!郡王在后院给曹皇后哭丧,不让人打扰。” 哭丧? 柳青儿是一点也不信的,活着的时候没看多孝顺,死了还装上了。 “郡王又看上哪个丫头了?” 小丫鬟低垂着头,细若蚊蝇道:“奴婢不知道。” “带路。”柳青儿起身,“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小狐狸精又把他迷住了。” 柳青儿身穿半旧不新的红色秋衣,扭着腰肢去了后院。 曾经华丽的大皇子府,如今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 秋日里,树下的落叶无人打扫。 柳青儿蹙眉一双半旧不新的绣花鞋,踩在枯叶上。 嘎吱吱—— 荷花池中枯萎的荷花在水中腐烂。 西郡王府里,处处是腐烂的气息。 府中的礼官和内侍官都使了银子,调离了郡王府。 谢凌西每月不足一千两的俸禄,越发的捉襟见肘。 如今越发活不起了。 柳青儿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 她虽然是柳家庶女,可柳家排行不分嫡庶,只分长幼。 她贵为柳二姑娘,排名在柳泽楷之下。 从出生便未缺过银子,柳泽楷有的,她都有。 嫁妆比起京中,其它人家也是丰厚的。 想到嫁妆,柳青儿又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同为柳家女儿柳眠眠就有十里红妆。 满脸愤懑。 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哪个小贱人,勾着郡王白日宣淫,给本夫人滚出来。” 前来开门的小丫鬟一身素布麻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柳夫人。” “抬起头来。” “啪!”柳青儿甩了一巴掌,“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你原来是在谁身边伺候的!” 小丫头顶着巴掌印道:“回夫人,奴才原是浆洗衣服的。” 屋子里传家呜呜呜呜呜呜呜的细碎的声音。 柳青儿抬起脚,一脚踹在小丫头身上。“贱人,等会收拾你。” 小丫头不敢躲,一个踉跄瘫在地上。 柳青儿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犹如被石化般,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搞什么?“谢凌西,你抱着一头猪在这哭?”柳青儿都想自戳双目。 辣眼睛。 谢凌西从胖丫身上抬起头,眼眶通红。“柳青儿,不许对我母后无礼。” 胖丫苦着一张脸,“柳夫人,奴婢衣服还没洗完呢!” 柳青儿看看谢凌西的鼻子,又看看胖丫的鼻子,呆愣愣的问了一句。“谢凌西这是曹皇后的私生女吗?” 不怪柳青儿有此一问,已逝的曹皇后、谢凌西同胖丫。 鼻子好像女娲用一个模子捏的。 谢凌西招招手,神情无比认真。“柳青儿,快来参见母后,不许对母后无礼。” 转过头,又趴在胖丫身上撒娇。“母后,你给我讲一个故事。 不不!儿臣不想听故事了,母后给儿子唱一段小曲吧!” “郡王,奴婢不会!奴婢要是会唱小曲就不干浆洗衣服的活计儿了。” 唱小曲挣银子多快啊! 谢凌西摇摇头,“怎么就不会呢?儿臣记得母后会唱的。 儿臣生病的时候,母后就唱过的。” 胖丫叹口气,求救般的看着柳青儿。“郡王,奴婢的衣服还没洗完呢!” 柳青儿转过头,颇有些嫌弃道:“郡王,曹氏七窍流血死了!” 谢凌西愣愣打量和分辨,好一会儿回过神,垂目眼底晦暗不明。“曹氏?哪个曹氏… 是曹家表妹吗?哪个表妹啊!” 谢凌西胡子拉碴,眼眶通红。 口水直流,整个一个癫狂的状态让柳青儿转过头。 不想看! 她不明白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跟谢凌西有了首尾。 她不明白当初她怎么下得去嘴的。 “装什么装?谢凌西你别装疯卖傻。我问你,曹氏死了怎么办?” “表妹怎么会死呢?是去找母后了吗? 母后…?你为什么带表妹走?不带我呢? 不带儿臣呢?”谢凌西状若癫狂,摇着胖丫的胳膊。 胖丫坐在榻上左摇右晃。有气无力道:“走…现在就走!奴婢带你去洗衣服去。” 谢凌西扑腾一声,从榻上站起来。 扑通一声,跪地道:“儿臣给柳娘娘请安,柳娘娘,怎么在这?你带三弟来找我玩了吗?” 柳青儿指着自己的脸,“谢凌西,你叫我什么? 你好好看看我,我同她长的像吗?” 柳青儿长的像张姨娘,皇贵妃长的像柳祖父。 柳祖父年轻时,那是翩翩少年郎温润如玉,貌似潘安。 女儿像父亲。 皇贵妃是结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长的,很美! 年近五十,依旧风姿绰约。 柳青儿又一拍桌子,“谢凌西,你别在这装疯卖傻,你骗不了我!” 谢凌西回过头,眼神再无癫狂。“你去洗衣服吧!我同夫人有话说。” 胖丫瞪大双眼,一刻都不停留从榻上下来,直接跑了出去。 “谢凌西,你装够了吗?”柳青儿一挥手,让小丫鬟关上了门。 谢凌西双目通红,注视着柳青儿,眼睛一眨不眨。 满嘴口气,喷在了柳青儿的脸上。 “柳青儿,在京城里的曹家人都死了。”谢凌西又补充道:“是姓曹的主子都死了。” 柳青儿后退一步,捂着嘴道:“都死了,你们曹家欠黑白无常钱了?” 死不死的,关她什么事?她又不姓曹! 柳青儿伸出手,“曹氏埋哪里?葬礼办不办?给我银子…” 第163章 皇帝出宫 柳眠眠眉头微蹙,手中的黑子迟迟未下。 终于! 下定一子。 心里哀叹一声,父皇下棋这么随心所欲,这么烂的吗? 还是有意放水,不忍心赢她? 柳眠眠眉头紧锁,是顺水推舟赢了父皇呢?还是也放水呢! 太难为人了! 皇帝眉头紧锁,这小儿媳妇这棋跟谁学的?声东击西,南辕北辙? 哪个师傅教的? 没有丝毫章法,朕下这——?小儿媳妇会不会哭? 救命?来个人… “呵呵,眠眠这步棋走的好哇!有乃父之风。”皇帝夸奖略显干瘪。 柳尚书人在户部坐,“夸”从天上来。 乃父之风。 好吗?柳眠眠抬起头,她让棋,被发现了吗? 救救我——救救我! 一盘棋,折磨疯两个人。德胜公公欠着身子,心里寻思刚学棋的稚子小童都不能这么下。 这两人玩的,有滋有味的! 嘴上说道:“皇上和太子妃娘娘的棋艺,真是——真是——不分伯仲。 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啊!” 救救我——救救我—— “启禀皇上,西郡王精神失常,好似得了魔症,疯魔了!”小内侍匆匆来报。 救命的人,终于来了! 皇帝同柳眠眠同时扔下手中的棋子。 德胜公公站直了身子,三人同时松口气。 皇帝坐直身子,“西郡王怎么了,得风寒了?” 什么风寒? 小内侍怀疑自己耳朵不好使,都没敢怀疑皇帝嘴瓢了。 “启禀皇上,西郡王疯魔了。”小内侍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道。 “七日前,西郡王府的曹庶人毙了,西郡王被吓疯魔了。” 疯魔了? 皇帝一愣儿。 怎么好好的疯魔了?哭声不挺大的吗? 皇帝面露担忧。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为数不多的孩子之一。 皇帝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关心。 “太医可去看过了?让西郡王府的人,进来回话。” “是。”小内侍出门,没多久柳青儿跟着进了门。 皇上同柳眠眠坐在榻上,榻上的矮桌上,摆着两人未下完的棋。 柳眠眠一身素色青衣,头上只戴着两支白玉钗子,是牡丹花的形状。 柳青儿抬起头,踮着脚依旧没有看清龙椅上,奏折后面的人。 “咳咳。”德胜公公重咳两声。 柳青儿面露不舍,移开视线,跪地道:“臣女柳青儿,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 好一个臣女! 皇上面色不虞看看堆积如山的奏折,奏折后露出一抹绿色。 “西郡王如何了?” “回皇上,西郡王疯了!他叫我柳娘娘,叫府中的一个浆洗奴婢…母后。” “太医怎么说的?”皇帝焦急的问道。 “太医说,是伤心过度,癔症了。” 疯了? 皇帝蹙眉,面上有几分愧疚,被曹庶人的死状吓疯的? 被他吓疯的吗? “太医可开过药了?” “回皇上,西郡王不肯吃药,吵着闹着要找父皇。”柳青儿垂目道。 “西郡王,整日不睡,臣女没有办法才入宫的。” 疯了? 听见这话,柳眠眠下意识的拿起黑子,放在棋盘上。 眼神复杂难辨。 上一世谢凌西宫变失败,被圈禁都不曾疯魔。 这一世,就这么水灵灵的疯魔了? 柳眠眠嘴边升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扭头看向奏折后面的人。 那人恰好抬起头。 四目相对… 是岁月静好,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听柳青儿又道:“皇上,西郡王用头撞柱子,撞墙。 他说皇上不要他了。”柳青儿从怀中拿出一块带血的帕子。 柳青儿声音平静无波,皇帝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一生只有三个孩子,虽然不喜曹皇后,但是他对谢凌西是喜爱的。 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承载着他的期盼。 要不然他不会隐瞒谢凌西秽乱宫闱的丑闻。 虽然给谢凌西过继了出去,俸禄银子却一两没减,同谢凌晨一样的。 过继出去,又何尝不是在保他的命。 皇帝站起身,“朕去看看。”又道:“让太医院的太医,一同跟着。” 谢凌西给谢凌渊送了绿帽子,皇帝总不好叫谢凌渊一同去。 作为一个父亲。 他可以看孩子上蹿下跳,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便背着手道:“许久没去宫外转转了。 德胜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去宫外转转。” 不知道…说给谢凌渊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还是怕谢凌渊误会他偏心,就这么突兀的解释一句。 他主要是想转转,顺便…是顺便——看看谢凌西去。 “是,皇上!”德胜公公知道,皇帝这是要微服私访的意思。 不坐龙辇,偷偷的去。 “爹,多带些御林军。”谢凌渊蹙眉道。 “知道了,还用你说!”皇帝头也不回,带着柳青儿出宫了。 御书房里,柳眠眠心绪不宁下了一子。 抬眸问道:“西郡王,会不会装疯?” 谢凌渊扔下手中的棋子, 伸手道:“正好老头子出宫了,表哥带眠眠去夜肆逛一逛。” 夜肆?柳眠眠眼若星河,满是余晖。“夜肆,天色还早?他们就出摊了吗?” 谢凌渊手上用力,柳眠眠入怀。“出摊了,给你买糖葫芦还有驴肉火烧、脆饼和糖人! 去不去?” “去…去…咱们用不用回府换身衣服?” 曹皇后的死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半个月的守丧,已过! 第164章 夜肆 柳眠眠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素色青衫。 梳着少女的发髻,头上戴着两朵绒花是铃兰花的样式。 耳上戴着珍珠耳坠,清丽脱俗,娇俏可爱。 一笑,便如那阳春三月暖,融化那积年的雪。 “表哥,走了。”柳眠眠手心朝下招招手。 谢凌渊一身翠竹色的长袍,长袍还绣翠绿翠绿的竹节,腰间系着白玉腰带。 整个一身就…很清新?!! 柳眠眠抬头望去,还好,还好头上戴着白玉发冠,不是碧玉的。 不是很绿。 “走…”谢凌渊颧骨升高,呲着大牙笑的不值钱。 海棠和紫荆跟在两人身后,两人并未乘坐马车。 而是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鬼鬼祟祟偷感十足。 女子娇俏可人,犹如未出阁的小姑娘,一颦一笑皆是灵动。 男子也算成熟稳重吧! 今日夜肆上人很多。 柳眠眠招招手,“表哥,前面有酒酿丸子。” 海棠看着前面的两人,“紫荆姐姐,小姐招手的这个动作,像不像是在叫旺财?” 海棠手心向下,学着柳眠眠的样子招招手。 “海棠,你叫我?”一身玄色长袍的仇久,抱着膀子上前问道。 海棠退开一步,蹙眉,“仇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紫荆姐姐呢?” 仇久嘴角勾起,“你紫荆姐姐说夜肆无趣,她要在家教夜莺练武功。” “……”哦? “不会吧?”海棠上下打量着仇久。 仇久迎上海棠的目光,又不自在的移开。 就听海棠啧啧两声,“不会是你嘴馋,非要跟来吧?” 仇久嘴上冷哼一声,“怕你吃独食,撑死。”余光不自觉的看着海棠。 小丫头嘟着脸,怎么看都好看! 仇久耳尖渐渐变得粉红。 海棠冷哼一声。 随即想到旁边的摊位,又堆起笑脸,眯着眼问。“仇久护卫,你带没带银子啊!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炙羊肉饼。” “你没带银子?”仇久在怀里掏了掏。 怀中是空的,窘迫了。 挑眉,不自然笑道:“你没带银子?就敢跟着主子逛街? 海棠,你太不称职了。” “给不给我买吧?”海棠学仇久的样子,抱着膀子。 买? 买也得有银子啊! 仇久,身无分文,只怪刚才走的急切。 “你都多胖了,还吃?不借,没有。”仇久浑身上下嘴最硬。 “小气。”海棠鼻子里挤出一声哼。 从袖子里拿出荷包,“婶子,给我来两个炙羊肉饼,一个放葱花一个不放葱花。 不放葱花的,放豆皮。” 柳眠眠买了两根糖葫芦,一根山楂的一根红枣的。 她咬着红枣的糖葫芦,拉着谢凌渊往回走。 历史上最没出息的太子殿下,一手拽着自己的小媳妇,一手拿着糖葫芦,腋下还夹着一盒红豆糕。 “眠眠,慢些。”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无语望天。 不想承认,这个腋下夹红豆糕,走路嘚呵的男人,是他们的主子。 “海棠?”柳眠眠拉着谢凌渊,冲着海棠走去。 海棠举起手臂,“小姐,奴婢在这呢!奴婢给小姐买了炙羊肉饼。” 柳眠眠举起手上的糖葫芦,“我给你买了糖葫芦。” 海棠看着柳眠眠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顾不得炙羊肉,直接冲着柳眠眠跑了过去。“小姐,你不能吃山楂。 哦? 哦!是红枣子啊!” “山楂的给你!”柳眠眠指着谢凌渊手上的糖葫芦。 “谢谢小姐,谢谢姑爷。”海棠喜滋滋的接过糖葫芦。 一声姑爷,让谢凌渊扬起嘴角。“想买什么就去买,今日的花销都算在姑爷账上。” “主子,给我五十两银子。”仇久左手拿着老板刚做好的两份炙羊肉饼,右手伸出。 什么? 谢凌渊捂着荷包,“你出门不带银子?” 心不甘情不愿从里面掏出五两银子,“省着点花。” 堂堂太子殿下,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啊! 太子殿下腰间的白玉腰带,扣下来一块都不止五两银子。 仇久嫌弃。 “爱要不要!”谢凌渊作势要收回。 五两,谢凌渊满脸肉疼。 五两能在夜肆上放开吃,吃到吐。 仇久一把抢过,大声道:“婶子,一份炙羊肉饼子加葱花加豆皮,加一份鸡子。” “给我也来一份。”谢凌渊补充。 “我吃不完,表哥!”柳眠眠把手里的红枣糖葫芦塞在谢凌渊手里。 “婶子,我那份不要了?” 躲在人群中的暗卫,全当看不见,噗嗤…噗嗤的笑起来。 两大馋活爹! 街上人来人往,比往日要热闹一些。 “贵人,你们坐着吃!这炙羊肉饼子,凉了就膻了。”卖饼子的婶子指指旁边的桌子。 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四五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饼子,喝着羊汤。 柳眠眠拉着谢凌渊坐了下来。 “贵人,喝碗热汤。” “谢谢婶子,婶子你这饼子真好吃。”柳眠眠咬一口,香而不腻。 “贵人,你喝口汤!这汤是用羊骨头熬的。” 柳眠眠喝口汤,听着夜肆里的人闲聊。 “这次的守丧,怎么只有半个月啊?” “你想给皇后守丧啊?” “嗨!闲聊闲聊嘛!” “你们还记得不?太后殡天,也是守丧半个月。” “听说…先太后活着的时候,对圣上不好。” “那…这曹皇后对圣上也不好?” “那谁知道啊!” 海棠一口汤一口饼,吸溜吸溜。 放在汤碗问道:“婶子,你们听说了吗?西郡王都疯了!” 卖炙羊肉的婶子,把饼递给仇久。低声道: “何止听说了,还看见了呢! 前几日西郡王光着脚丫子,满大街跑,让人送回西郡王府的。” “要说这西郡王也是可怜人,好好的嫡长子被过继出去了。” 一个食客放下碗,“呸……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这是报应。” 旁边的人劝道。“别说了,人家是贵人,是郡王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那食客老头,三口两口喝完自己的汤,抹抹嘴走了。 “他这是咋啦?西郡王惹他了?”柳眠眠把手里的饼,递给了谢凌渊。 旁边的人叹口气,“他侄女给西郡王府送菜,走着进去抬着出来的。 身上惨状,不忍说啊!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哎!” 柳眠眠托着腮,看着西郡王府的方向。 “大叔,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没准明天一觉醒来,恶人就受到惩罚了呢!” 微微扬起的嘴角,隐藏着一份冷冽。 第165章 中毒 黑夜归于平静,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微臣是御林军统领,求见太子殿下。宫中急招…” 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圣上急招,召你们入宫。”敲门声不急不慢。 是紫荆和海棠。 黑暗中柳眠眠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 秋风凉,秋风起,叶落。谢凌西可以死一死了。 上一世,谢凌渊眼角的那滴血泪,是时候偿还了。 柳眠眠重新闭上眼睛,把自己窝在谢凌渊的怀里。 海棠推开内室的门,点亮了油灯。“太子殿下,小姐!德胜公公在门外等着了。” 柳眠眠嘤咛一声,睡眼朦胧的睁开眼。 与谢凌渊四目相对。 大红色的帷幔里透着微弱的烛光。 谢凌渊满眼温柔在柳眠眠额头上印下一吻。 起身—— 掖掖被角。“我去宫里看看,你接着睡!恐怕是谢凌西又惹老头子生气了。”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晦涩不明,“让德胜公公,进来回话吧!他是父皇身边的红人,他能亲自来。 一定是出事了。” 是的! 出事了。 帷幔被撩起,房门被打开。 德胜公公一进门,“哎呦!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你们倒是快些穿啊! 皇上还等着二位呢!” “砰”一声,柳眠眠又躺回床上。“公公,我祖母说孕妇不能熬夜不能起夜,不能随意走夜路。 黑的地方,人心不古,鬼多!” “祖母说的对,孕妇的相公也要小心。”“砰。”的一声,谢凌渊也躺回床上。 “哎呦!我的两个小祖宗!西郡王要死了。”德胜公公一拍大腿。 这么说? 柳眠眠可就不困了,嘴角都是得逞的笑。 “精尽而亡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死法。 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柳眠眠说完,还拍拍谢凌渊的肩膀。 “谢氏皇朝又出一位名人。史书之上,必有谢凌西的位置。” 谢凌渊抓住柳眠眠的手,满眼无奈,“眠眠,轻点拍!一会儿睡着了。” “哎呦!两位小祖宗。西郡王中毒了,要死了!”德胜公公又一拍大腿。 西郡王在那呼呼吐血,这两祖宗在那互相拍睡? 中毒? “中毒?”柳眠眠坐起身,杏仁眼睁的愈发大,嘴巴能塞进鸡蛋。“父皇,给大哥下毒了?” 柳眠眠说完,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缩成一团道:“那我更不能去了,我怕把孩子吓掉了。” “我又不是太医,不会治病。” 谢凌渊刚要起身,被柳眠眠一把按住。“表哥,我害怕。” 手上稍稍用力,带着一丝颤抖。 “不怕,表哥在呢!”谢凌渊连人带被子都搂进怀里。 德胜公公一拍额头,“皇上还等着两位小主子呢! 老奴一个无根之人,你俩就别刺激老奴了,深更半夜的!” 夺笋啊! “西郡王发狂,皇上一不留神用袖箭射伤了西郡王。 哪知袖箭上有毒,太医束手无策。皇上让您二位进宫,问问是什么毒。” “什么毒?” “什么毒?” 夫妻两个异口同声。 “什么袖箭?我的袖箭…?”柳眠眠从被子出来,脑袋如同鸡窝。 “是太子妃娘娘的袖箭。”德胜公公脸色微红。 “今日出宫,皇上把八只袖箭都装上了。 西郡王突然发狂,皇上受惊,慌乱之下射出一箭。 正中西郡王肩膀,现下,西郡王正在大口大口的吐血。” 第六支的箭尾处有毒,只有连射七支箭。 第七支上膛碰到第六支的箭尾,第七支箭才会染上毒。 柳眠眠垂下眼帘,“我不知道公公在说什么,我的箭上没有毒。” “太子妃娘娘,人老重情义,皇上不愿看着西郡王死去。” 柳眠眠起身,“海棠,快把白玉观音给德胜公公包上。 不对,不对!我库房里有没有南极仙翁的法相? 谁管寿命?不行让祖母进宫吧? 祖母会念金刚经。” 好家伙! 主仆俩一个敢说,一个敢做。海棠直接冲进库房,抱着一座白玉观音出来。 直接放到德胜公公怀里。“公公,你把这个拿回去吧!观音一定会保佑西郡王的。” 德胜手上一沉,快哭了。“太子殿下?” 谢凌渊摊手,“公公,本宫多穷你是知道的,我一个靠娘子养的人,可拿不出来白玉阎王。” 这两口子。 胡搅蛮缠,声东击西真是个中能手啊! 人中翘楚。 德胜公公万般无奈,低声道:“太子殿下,皇上也中毒了。” “什么?”谢凌渊下床,登上靴子。“走,进宫。” “公公稍等片刻,容本宫权起更衣。” 片刻之后,柳眠眠身着披风,对着外面大喊一声,“夜莺…” 半秃不秃的树上滑下一个似鸟非鸟,似人是人的夜莺。 “家主。” “陪我进宫。” “是。”夜莺哀叹一声,出去逛夜肆不叫他,呜呜呜进宫叫他? 大半夜的进宫,一看就没好事。 总不能进宫吃席吧? “家主,我还饿呢!”夜莺生气了,很气!想吃糖葫芦想吃炙羊肉饼喝羊汤。 “走,宫里能吃席。”柳眠眠嘴角微微一笑,眼里露着狡黠。 “谁的席面?”夜莺人小,精如鬼。 “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疾驰。 宫门大开,众人并未下马车。 … 谢凌渊策马一路疾驰,跳下马,直接冲进了内殿。 柳眠眠下了马车,提起裙摆小跑到内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朕给的聘礼到日子了吗?父皇都不叫了吗?” 皇帝斜斜的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 为什么不躺在床上,因为他没洗脚…还中毒了! 皇贵妃不让。 谢凌西被捆在高背红椅上,吐血泡泡。 一口接一口。 把自己吐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 皇贵妃宫殿里的青石板,都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皇贵妃用帕子捂着口鼻子,满脸嫌弃。 太医院的太医们,加班加点的跪在地上。 柳眠眠马上改口,“父皇,父皇你还好吗?” 皇帝苍白的手一指,“一时半会死不了,把解药给这逆子!” 第166章 还是绝嗣 “父皇你怎么中毒的?可解毒了?魏太医。” 魏太医抬起头? 说好的,太子近臣呢?好事不喊我,坏事就喊我一人? 魏太医心如死灰的出列,“回殿下,皇上中的是慢性毒药。 药的成分很复杂,微臣…微臣们还得仔细研究,慢慢斟酌斟酌,不敢贸然用药。 怕伤龙体。” “微臣们,”被魏太医加重了。 这个大锅他自己不能背啊!背不动一点。 治好皇帝是份内之事,顶多赏赐五十两银子,了事! 治不好。 治不好嘛!他就是新皇的姻亲。 新皇的二姐夫,是他亲儿子。嘿嘿…魏太医分的清楚,亲疏远近。 站队,越近越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开门。皇帝吃了太抠的亏啊! 谢凌渊走到谢凌西面前,抬起脚,又缓缓放下。 谢凌西吐的跟血葫芦似的,他怕一脚踹死他。 “谢凌西,你居然给父皇下毒,你不忠不孝!把解药交出来。” 失血过多的谢凌西,噗嗤噗嗤小口小口吐血。 脸色苍白的吓人,“闭嘴,他不是我父皇,我没有这样的爹…” 谁家父亲能射杀亲生儿子啊!“你看看我身上,被他射的。 跟刺猬似的,呜呜呜…噗…”又一口血。 皇帝用手指着谢凌西,抖啊抖! “咳咳…你给朕下毒,用毒针扎朕,让朕把皇位传给你! 其心可诛。” 狗屁的父子情,他就不应该去看他,这个狼心狗肺的逆子。 谢凌西仰着头,“本王是嫡长子。噗…嫡长子…噗…” “对,西郡王是十三叔的嫡长子啊!”柳眠眠悠悠然的接一句。 “噗———————”谢凌西喷射。 “哎呀!”柳眠眠拍拍肚子,“孩儿,不怕不怕…就当是水车,血车。” “解药,给他。”皇帝看向桌子上的袖箭。 “什么解药?父皇,什么解药?”柳眠眠睁圆了眼睛。 “袖箭。”皇帝蹙眉。 “儿媳不知道啊!夜莺。” “小人夜莺,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夜莺跪地行礼。 皇帝蹙眉,这瘦瘦小小的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你还有个姐姐?” 又对柳眠眠道:“朕记得,上次同你入宫的是一个小丫鬟啊!” “………” “皇上,这袖箭上不是什么剧毒,是绝嗣。” 绝嗣还不毒吗? 柳眠眠激动的站起身,“什么?我的袖箭怎么会有毒?还是绝嗣…?” 夜莺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袖箭,递给柳眠眠。 煞有其事道:“回皇上,回家主这是奴才偷的袖箭,不是家主常带的那支。” “什么?”柳眠眠接过袖箭,翻过来翻过去。“哎呀!真不是我常带的。 父皇,我带的那支箭是银色的。” 柳眠眠拍拍额头,懊恼道:“都怪我,怎么没放好呢!” “夜莺,你为何偷我的袖箭,为何抹毒药了?从实招来。” 扑通一声,夜莺跪地。 “回家主,奴才想用袖箭。 射段尚书的夫人——段白氏,给我公输家人报仇血恨。 公输家主的娘就死于绝嗣。就是那个段白氏下的药。” “那西郡王又不是女子,为何会吐血,血流不止。” 这题? 这位魏太医熟悉啊!“回太子妃娘娘,绝嗣之所以叫绝嗣,是因为此药极其阴毒霸道。 毒,可以通过母体…传给腹中胎儿。 女子生产之时,血流不止,血崩而亡。 容易一尸两命。 男子中了绝嗣,若是身体有大伤口,只会血流不止。” 这西郡王吐血,是因为中箭太多,伤了五脏六腑。 可是众太医都默契的没说,因为箭是皇帝射的。 他们也不傻! 皇帝叹息一声,“把朕的解药拿出来,朕让人给你解毒。” “绝嗣?噗…”谢凌西悬着的心死了。 “哈哈哈…你当我傻吗?这是绝嗣,绝嗣没有解药!噗…” 没人比他更了解绝嗣,他母后曹皇后给后宫一半的嫔妃,都下了绝嗣。 可是后宫人,命大! 他爹喜欢夜钓。 皇帝蹙眉,前朝秘药人尽皆知吗? 哪里秘了? “谢凌西,你怎么会知道绝嗣的?” “噗…你猜啊!我的好父皇,咱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在下面团聚了。 噗… 谢凌渊!”谢凌西失血过多,一张脸毫无血色。 好像地狱归来的恶鬼。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谢凌渊,“你为什么不来?你难道不想嘲笑我吗? 不想看看疯子吗?啊!你为什么不来?” 谢凌西一看谢凌渊没去,他本不想行动的,想再等等…等谢凌渊。 等一网打尽。 可是转念一想,他父皇也不是善男信女,不是啥疼儿子的人。 保不齐,以后都不会来了。 他父皇又是微服私巡的,带的人不多,机会难得。 装疯卖傻,抱头痛哭,趁着他父皇扶他的时候,给了他一毒针。 刚谈条件! 他父皇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礼尚往来,送他八支袖箭。 一比八赚了。 胸前跟筛子似的。 这日子也不用过了,恍惚间谢凌西都看见了他娘。 他娘在跟他招手,身着明黄色百鸟朝凤的朝服。 谢凌渊眉头紧锁,“大哥!你又不是银票,长的又不好看! 我为什么要去嘲笑你。 再者说,柳青儿还在你府上,我实在不想看见她。” 柳青儿又被拉出来溜了溜。 “呵呵…噗…”谢凌西听不清谢凌渊的说的话,眼前一片晦暗,只有明黄色的一角。 “母后———” “谢凌西…”皇帝大喝一声。 魏太医上前,摸脉。“皇上,西郡王还没有死。” 不过,快了! 皇贵妃凤眸渐深。“皇上,你早些休息,这里就交给臣妾吧!” “来人,给西郡王松绑。送到曹皇后曾经的寝殿去。 魏太医,你快给西郡王开些止血的药。” 第167章 人美心善 秋风瑟瑟。 夜晚的深宫寂静的可悲,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曹皇后寝宫的屋顶上。 形成一片片斑驳的荒影,秋风夹杂着落叶。 簌簌落下。 皇贵妃转动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莫雨,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曹皇后的宫殿里,烛火摇曳。 这百年的宫殿里,哪个角落没有孤魂! 谢凌西硬生生被一口百年参汤,拽了回来。 睁开混浊的眼睛,看见明黄色的一角。“母后…” 皇贵妃头也没抬。 “本宫,可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后,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 风一吹,都散了。 本宫奉劝大皇子,说话千万别张大嘴!不知道哪股风把你母后吹过来。” 嗖…一阵小风。 谢凌西紧闭双唇。 小风吹过—— 谢凌西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说不出来一句硬气的话。 抖。 冷—— 眼泪哗哗的,他感觉自己要死了。“柳—母—妃,救—救—我… 我好冷………” 冷,就对了! 皇贵妃幽幽道:“当初敏妹妹死的时候,天也是这么冷,她抖的厉害。 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儿子,啥儿子? 谢凌西,来不及思考!“柳母妃,我要是死了!父皇也活不了!”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皇贵妃一点都不怕。 捂着嘴盈盈一笑,“谢谢你哦!当皇太后可比皇贵妃舒坦。 你…人还怪好的嘞!” 谢凌西瞪大血呼啦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贵妃。 大意了! “不枉柳母妃疼你一场!”皇贵妃颇感欣慰。 谢凌西头痛欲裂,缺血的头根本想不起来,啥时候!啥时候疼过他? 就坑他了… 他儿子儿媳妇都要把他坑死了! 柳家就没有好人,谢凌西无比后悔,后悔跟柳青儿春风一渡。 如今,他甚至怀疑柳青儿是卧底啊! 柳家都是魔鬼。 对他使用美人计的魔鬼。谢凌西闭着眼睛,只想静静的等死。 成王败寇,他认了。 疼麻啦! 皇贵妃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帕子上有一块骨头。 轻轻拿起,把玩。“本宫不知人有没有灵魂。 鬼有没有鬼魂。 不知道你母亲会不会,回到曾经的宫殿里。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看你…看你如今的样子! 她会不会心痛呢?谢凌西你别怪我,怪只怪你母亲手上的血,太腥了! 得有人下去,替本宫好好给她擦擦手。” 身踏娘的擦擦手! 鬼擦什么手。 把杀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 如回光返照般,谢凌西脑子清亮了。“是你?姓李的狗投靠你了?” 谢凌西已经认命了!郡王就郡王吧! 虎毒不食子,他父皇总不能连畜牲都不如,杀子吧! 是曾经的李侍郎告诉他,曹家人都死没了!皇帝要斩草除根。 他…谢凌西就是最后一根草。 长在皇帝心中的草。 皇帝不杀他,谢凌渊上位之后,也会斩草除根。 谢凌西不得不信,他母后死的憋屈,堂堂大圣朝的皇后连丧葬礼仪都没有。 宫中漫天的红绸啊! 太喜庆,让他止不住的后怕。 听了李侍郎的话。 谢凌西决定赌一把,早死晚死,都是投胎。 赢了,还有一线生机。输了就是早死几年。“姓李的狗,为什么背叛我?” 毒药是姓李的给他的,李茹她爹! 从前的兵部李侍郎,如今的李白丁。 谢凌西想不明白啊!他们才是一体的,那李茹是他的枕边人啊! 虽然他枕边人,有点多!“他…为什么背叛我!” 皇贵妃摇头,她为何要知道…李侍郎什么背叛,还有他的想法。 多脏啊! “别人的的狗,本宫不要。只是满足他一个心愿而已。” 前任李侍郎想要带走李茹,和后宫中的几个女儿。 多可笑!宠妾灭妻的李侍郎对妾生的孩子,倒是有几分真心。 把鱼目当珍珠,珍珠弃之敝履。 “你还记得给你府上送菜的菜娘吗?她是胖丫的堂姐。 胖丫的命,就是她捡回来的。” 胖丫? 菜女? 谢凌西的脑子里,出现一个女子的面容。 不真切,恍恍惚惚。 是有那么一个送菜女不知好歹,寻死觅活的! 他是嫡长子啊!未来的皇帝啊!临幸她,是她的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居然敢反抗!“呵呵…贱民。” “这话说的。”皇贵妃把玩着骨头,仔细欣赏,“大皇子,知道屎壳郎吗? 想来大皇子也不知道,本宫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是推粪便的虫子。 曹家是往上数六辈,就是倒夜香的… 人间屎壳郎。” 你一个屎壳郎的后代,还看不上送菜的姑娘? 叫人家贱民! 脸呢? “闭…嘴…”噗嗤,又来一口血。 皇贵妃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大宫女莫雨拽着谢凌西的头,把一碗参汤给他灌了下去。 一碗参汤下肚,缓了片刻!“毒妇,你闭嘴!我是大圣的嫡长子。” 皇贵妃气死人不偿命,“嫡长子?你这孩子,怎么还糊涂了呢? 十三爷的嫡长子嘛!柳母妃记得呢!” 站起身,“凌西啊!母妃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 什么礼物,谢凌西才不会相信皇贵妃有那么好的心! “我不要!” “不要,不行哦!你母后会伤心的。”皇贵妃摇摇头,把手上把玩的骨头。 放在地上,用力碾碎。又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捡起来。 “啊?柳娘娘喂你吃…吃你母后。” 什么玩意? 这句话,为何如此恐怖! 谢凌西硬生生,生出几分力气,紧紧咬着牙关。 “谁家的小孩子,真不乖!”皇贵妃伸出手,想扒开谢凌西的嘴。 哎——— 好嫌弃啊! 黏黏糊糊的一嘴血,让皇贵妃无从下手。 莫雨上前,想卸掉谢凌西的下巴… 她…奈何不会! 捅咕半天! 谢凌西噗嗤…噗嗤又吐出两个大血泡。 皇贵妃心一横,把骨头渣子塞进了谢凌西嘴里。 “呸…噗!” 手疾眼快,皇贵妃直接按住了谢凌西的嘴,“别吐!这可是你母后… 你母后被你父皇烧成了灰渣子。 这点!可是好不容易捡回来。” 谁家好人,往人嘴里塞骨灰渣子? 谢凌西瞪大双眼! 眼神仿佛在说,柳家就没有正常人吗? 一命呜呼。 “胆子真小,把自己吓死了吗?”皇贵妃抬手,盖上了谢凌西死不瞑目的眼睛。 “你吃的是鸭脖子…连你娘和鸭脖子,都分不清楚吗? 啧啧啧… 你这孩子,心还真狠。” 皇贵妃擦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把这个放在西郡王府。” 莫雨接过。“是…娘娘!李侍郎和胖丫怎么办?” 皇贵妃一挥手,进来几个小内侍把谢凌西的尸体抬了出去。 “什么胖丫,二丫的?本宫又不认识。 李侍郎嘛! 冷宫里的李家姑娘们,即日起前往边疆,给十夫长当个妾、粗使丫头什么的。 让李侍郎跟着去吧!” 没准…还能让长歌的母亲,看看乐子! 皇贵妃打个哈欠,“本宫,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啊!” 第168章 柳皇后 “娘娘,袖箭上的毒是太子妃有意还是无意?” 莫雨拿不准。 在她心里,柳眠眠娇娇弱弱的,不是有心计的人。 再者她又怎么确定——皇帝会偷偷带着袖箭? 西郡王又会装疯,给皇帝下毒呢? 皇帝又会用袖箭射杀亲生儿子呢! 这一环扣一环,有太多的不确定的。 “奴婢,觉得也是巧合。”还没等她家娘娘回答,大宫女莫雨把自己说服了。 啥? 皇贵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莫雨,你说什么呢?” 抖。 夜晚的风,太踏娘了冷了!“快走吧!困死了。” “哎!是奴婢多心了。” 莫雨不知道,这世上巧合的多了,就是人为! 谋人谋心,斩草除根、杀人掘坟。 柳眠眠不会放过谢凌西,上一世,谢凌西宫变那天,逼死了她姑姑。 装疯?柳眠眠一点不信! 上一世,谢凌西宫变失败,被终身圈禁都没疯,没阻挡他生孩子的脚步。 那府邸真真是———人满为患,父生子、子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主子比伺候的人都多! 一个丫鬟伺候五个小姐,嘿!小姐轮休,丫鬟不休。 这一世,死个娘?谢凌西就刺激疯啦?骗鬼呢! 柳眠眠是一点不信,她祖母说身体上哪一部分过于强大。 哪一部分,就会薄弱。那么薄弱的头脑,怎么会把自己逼疯!! 送谢凌西,归西! …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青色的晨雾忽远忽近、忽浓忽淡。 青灰色的天空下,宫中的琉璃瓦格外的鲜亮。 左右文武两班齐头并进入官道,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 一拜三叩。 艹,老皇帝又没上朝,太子坐在小马扎上。 百官心里骂娘。 他们寅时就在午门外等候,卯时才入宫。 早膳都没食,饿着肚子。 抬头看!皇上他又没来…老婆孩子热炕头。 同样都是六十岁老头,这谁心里平衡,谁受得了。 柳尚书受不了!他如今是活一天,少一天! 他也想睡懒觉,他也是花甲之年,凭什么不能赖床… “太子殿下,微臣有本启奏,微臣近日身体不适,想告…” 告老还乡? 一宿没睡的谢凌渊支起耳朵,瞬间不困顿了。 他二舅要抛弃他?赶忙道:“准,告假五日,是吧?柳尚书…” 嗯?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柳尚书只想告假一日,好好睡一觉,体验一下睡到午时的快感。 五日,五日免早朝,不用去户部啊! 柳尚书很是欣慰。 果然是自己家人,就是好说话。 拱手道:“谢太子殿下。” 太子给岳父公然开后门,太猖狂了。 吏部尚书一咳嗽,刚想上前道——他也想免早朝,休息两日。 就见德胜公公匆匆前来,高声道:“传皇贵妃懿旨… 西郡王谢凌西,因生母曹皇后骤然离世,对皇上心生不满。 于昨日给皇上下毒。” 什么?吏部尚书同文武百官一同“木了”… 这种皇家辛秘,皇帝居然不捂着了?居然大大咧咧说出来了… 哦! 是皇贵妃说的,不是皇帝。 是皇贵妃不想给皇帝捂着,一把扯开了遮羞布? 又听德胜公公高声道:“西郡王,昨夜已被皇上射伤毒发身亡。” 什么?又饿又困的文武百官,顿时站直身子支棱起耳朵。 西郡王给皇帝下毒?被皇上射杀了…毒杀了? 父子相残? 皇帝也是厉害了,年轻时宫变杀兄去父,年老时射伤…毒杀亲子。 一阵风吹过。 文武百官都身子发寒。 这时候应该轮到御史发言了… 常言道父慈子孝… 父不慈子不孝的,没有相爱只有相杀,御史得批判一个。 百官心照不宣,余光看向文官御史们。 高御史往后缩了缩,脖子也缩了缩,肩膀上扛着脑袋,堆缩在角落里,老僧入定。 孙御史张张嘴,望天望地望自己的脚尖。 把嘴闭上了。 德胜给公公余光看着御史们,御史们看着自己的脚尖。 “皇贵妃懿旨…剥夺谢凌西,郡王头衔。 西郡王之子之女贬为庶人,即刻从郡王府搬离。” 搬离? 众人心惊。 给皇帝下毒,就死一个郡王,居然没诛杀九族。 不对!皇帝和太子也在九族之中。按理说,西郡王府应该都拉到集市斩首示众。 结果只是贬为庶人。 文武百官跪拜道:“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御史高声道:“皇贵妃娘娘仁善慈爱、菩萨心肠,乃是大圣之福。 皇贵妃—出身高贵,品行端正。 德艺俱佳,恭俭仁孝。 乃是天下女子典范,微臣恳请陛下,立皇贵妃娘娘为皇后。” 什么玩意? 文武百官咬牙切齿! 孙御史——— 说好的刚正不阿,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呢? 你怎么说弯就弯? 不讲武德! 众人齐声道:“臣等请旨意,晋封皇贵妃娘娘为皇后。” 锦上添花,这么容易的事,他们居然被姓孙的抢先了。 好好!规谏君主就是这么个规谏? 德胜公公拿出一份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朕立后,望其母仪天下。 辅朕以仁,爱民如子。 然皇后曹氏,言行无状。纵子秽乱宫闱,有损皇家颜面, 朕思之慎之,不能容其过, 朕以天子之权,依照祖制,废其封号。 移出皇陵。 朕望百官子民,共遵此诏。 钦此!” 文武百官复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头上齐刷刷滴下一滴汗。 不由得身心一松,幸亏啊!刚才没给西郡王求情,没提曹皇后的事。 多损啊! 谁见过圣旨在懿旨后面的? 玩呢?下套呗!看看文武百官里,还有谁是西郡王的余党? 又听德胜公公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皇贵妃柳氏,出身高贵,品行端庄, 才貌双全,得艺俱佳。 自入宫以来,恭俭仁孝, 贤良淑德,深得朕心。 皇后之位,非贤良淑德之人莫属, 册封皇贵妃柳氏为皇后。 朕深信,皇后必定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钦此!” 这圣旨跟孙御史说的一模一样? 这圣旨是孙御史拟订的吧? 孙御史谄媚,太谄媚了!居然把翰林院的活给抢了。 孙御史一听圣旨内容,耳朵都木了!高声道:“老臣跟陛下,心有灵犀啊!” “呸…”有人没忍住。 谄媚! 曾经的谢凌西的近臣—赵大人,悄悄缩在百官里,额头上冷汗淋漓。 汗水湿了鞋袜。 第169章 西郡王府 一日一夜未睡的柳青儿,在等死… 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声高喊道:“柳夫人,门口的禁卫军走了。” “走了?”柳青儿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 “走了,也没全走!现在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守门…他们说…”小丫鬟有点说不出口。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柳青儿扬起手,又放下了。 小丫鬟后退一步,“他们说——郡王死了!府里的小王爷,和县主还有夫人们都被贬为庶人了。 那个首领让夫人们搬出郡王府。”小丫鬟说完,才想起来,柳夫人本来就是庶人。 没有级别。 郡王府里,人人平等了都是庶人和熟人。 风紧扯呼,就开抢。 西郡王的库房都被撬开了。 “这是我的!” “是我的,你松开手。” “这花盆是我先拿的。” “这香炉是我的。” “贱人,你居然抢我的珍珠项链。” “父王,母妃!你们都在那里啊!”曹氏的女儿哭了起来。 “不要抢我的珠花,你这贱人。” 府里到处是哭声,夹杂着婴儿哭声。 毕竟,谢凌西子嗣众多,钱财不多! 柳青儿听见声音,连滚带爬从床榻上下来,“快,快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好。 快,马上收好,我的梳妆盒。” 柳青儿把梳妆盒抱在怀里,这是她最后的家当。 “柳夫人…柳夫人救命。”夏雪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夏梅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 两人三个孩子,一路哭一路跑,跑到了柳青儿的屋子。 “夫人,救命啊!府里的人都疯啦!他们说郡王死了,是不是真的?”夏雪不敢相信啊! “那帮奴才说,说西郡王下毒了?是不是真的…?” 柳青儿死死抱着自己的妆盒,警惕着看着两人。“谢凌西死了,你们各奔前程去吧!” 奔前程? 哪里还有前程可言!屁的前程。 夏雪抱着怀里的孩子,耳朵嗡嗡作响,她后悔了! 如果当初不同谢凌西鬼混,是不是就能入三皇子王府了。 如今,就是太子侍妾了。 夏梅看向夏雪,两人在对方眼里皆看见的悔恨。 院子中传来一声厉喝,“所有人!都出来…” 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一指,“排好队,丫鬟仆人站左边!” “侍妾,女人站右边。” “头儿,这帮奴才抢东西!” 一个小厮抱着青花瓷的瓶子,就要冲过去。 那武将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出一进… 怀里抱着花瓶的小厮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啪叽… 青花瓷应声而碎。 染血的长剑在小厮衣服上蹭了蹭。 “把你们手里的东西都放回去,这是皇家的东西!你们也敢拿! 只怕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这是…这是我们自己的!是郡王赏赐给我的。”一名侍妾战战兢兢道。 武将眼神冰冷,“只有谢罪人,没有西郡王,西郡王的东西都是皇家的。 你们的嫁妆可以带出去。嫁妆单子拿出来,本官一一比对。” “大人,奴婢叫胖丫是郡王府里负责浆洗的。 郡王府还欠奴婢两吊浆洗衣服的钱。” 武将蹙眉。“你说…你叫胖丫,不是这府里的丫头?” “对,奴婢没有卖身契,是做零工的。”胖丫心中忐忑道。 留下来的禁卫军,张霖眨眨眼睛,厉声道:“上面说…没有卖身契的丫头都放出去。 你走吧!” 什么?禁卫军这么好说话吗? 胖丫嘴角翘起。 “谢大人,谢大人!”胖丫胡乱的行礼,转身要走。 “等等…”张霖捡起地上的珍珠项链,拽下几颗珍珠。“两吊钱,拿着吧!”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胖丫行礼,拿着珍珠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排好队,贪墨钱财的格杀勿论。”张霖厉声道。 “是…” … 柳青儿排在长长的队伍之后,身后跟着夏雪和夏梅。 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你,把怀里的东西放下。” 柳青儿一个激灵,差点扔掉手里的妆盒。抬起头才发现那凶神恶煞的统领在同李茹说话。 李茹咬着唇,眼眸含泪,“冯哥哥,这是我的嫁妆!” 这统领姓冯是兵马司指挥使,正七品。曾经跟李家议过亲。 李茹嫌弃他官职低微,难听羞辱的话没少说… 可是如今,李茹选择忘记!她拽拽领口,露出一片雪白。 含情脉脉,欲语还休的看着眼前的人。 冯指挥低着头,眼神幽暗,语气柔软了两分。“请李姑娘,出示嫁妆单子。” 李姑娘? 李茹嘴角含笑,“是…” 她还真有嫁妆单子,毕竟她入大皇子府的时候,她爹还是兵部侍郎。 一扭腰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冯哥哥,茹儿…” 李茹还未说完,冯指挥使握住了李茹的柔荑。 李茹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浅笑,媚眼如丝。 歪倒在了冯指挥使的怀里。“冯哥哥,你好…”坏字还未说出口。 就看见自己的嫁妆单子,被抽走…被姓冯的吃进了肚子里。 咽下去了。 “啊!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李茹要疯了,这是她的嫁妆单子。 没了嫁妆单子,她的嫁妆怎么拿出府? 冯指挥使呸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来人,把李侧妃,偷拿的东西送回去。” “是…指挥使。” “姓冯的!你好的很!我要去告你…”李茹气的浑身发抖。 “告本官什么?你们看见李侧妃的嫁妆单子了吗?”冯指挥使,啧啧两声。 “回指挥使,没有!” 第170章 皇后娘娘心善 “回指挥使,没有!” 五城兵马司的人伸出手,拿来吧!你—— “侧妃,小姐——”李茹身后丫鬟婆子嘴上喊的欢儿,一点不反抗,任由身上的包裹被拿走。 李茹不是一个善茬子,在李尚书府的时候,堪比嫡女。 不不! 比嫡女李悦薇还李悦薇。 但凡是李悦薇有的物件,李茹看上了,小脸一皱嘤嘤嘤哭泣… 李侍郎就会私下添补她,只多不少。 李茹有的珠钗玉镯,李悦薇却不一定有。 李侍郎宠妾灭妻,不敢在明面上,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只因为… 李悦薇的娘多年无所出,身下无嫡子傍身。 李茹的娘手段高明,一张嘴哄的李侍郎开心,身下又有儿子傍身,在李府形同如夫人。 母女二人在府里,人前是柔弱不能自理,受尽苦楚,受正妻“欺负”的小可怜儿! 人后,对着丫鬟婆子又是一番嘴脸,非打即骂。 李府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明面上不敢惹李茹生气,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实则,都没有几分真心。 象征性的拽了一下,便松了手。 噼里啪啦! 李茹的金镯子、金首饰掉了一地。 “啪…”李茹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丫鬟一时不察,被打了个结结实实,捂着脸后退一步。 缩在角落里。 李茹急忙蹲下,捞起金镯子揣在怀里。 冯指挥抬脚,踩在一只镶嵌芙蓉石的金项圈上,金子偏软直接变了形。 李茹见状,抬起头,面露愤恨道:“姓冯的,你给我放手,这是我们李家的东西不是郡王府的,你给我放手。” 冯指挥摊摊手,表示自己没用手。 “李侧妃,上面有规定属于西郡王府的东西,一样不许带出去。 下官只是公事公办,请李侧妃不要难为我这七品小官。” “你们李家的东西?请问李侧妃,你们是哪个李家?如今的兵部侍郎可是姓孙。” 面前的人眼神戏谑… 李茹咬着唇。 片刻后—— 她露出洁白的脖颈,一副柔软不能自理,在风中被摧残的小白花模样。 妩媚又温顺,跪在冯指挥使的脚边。 “往日种种,都是茹儿有眼不识泰山,请冯指挥使高抬贵手。 茹儿无以回报,任凭冯指挥使…安排。”柔弱无骨的手,在冯指挥使身上游动。 安排两字,又轻又柔如同在唇上划过的轻羽。痒痒的带着一丝诱惑。 李茹…能屈能伸,也善于曲意逢迎。 像极了她的姨娘。 冯指挥使眼神一晃儿,任凭安排? 他在所难免的动心了,如今李茹不是高高在上的侍郎府小姐,不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她可以是他脚边的泥,是榻上暖床的妾。 那种征服感让冯指挥使,心里止不住的颤抖。 这地上的东西,本就是李茹的嫁妆,人和银子通通纳入怀中,岂不是美哉! 冯指挥使动心了,抬起脚给旁边的人使一个眼色。 那人眼神在冯指挥和李茹身上流转。 想起冯指挥使请他吃的烤肥肠。 那叫一个油滋滋,那叫一个香喷喷啊! 兄弟情义,顿时被勾起来。忍不住多嘴两句,“冯头!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如今,可是有家有业的人,做事要谨慎小心啊!” 这样的女人哪里没有啊!花街小巷一堆一堆的。拿着粉帕子迎风舞动。———客官,上楼玩啊! “头儿,晚上弟弟陪你去花街解解乏,这样的女人可碰不得啊! 这女人邪乎,恐怕是白虎命格啊!” 小兵也是煞费苦心,白虎命格都整出来了! 啥玩意…是白虎命格? 就是白虎煞,这种女人克人啊! 冯指挥使心中的那点逸动,瞬间凉了大半。 口上还逞强道:“不许瞎说。” “冯头,你想想西郡王! 西郡王自从娶了李茹就一路…被贬,从大皇子变成了西郡王,现在又变成了谢罪人。 死了都不入皇陵的那种。冯头,西郡王可是皇子啊!有龙气护身,你有啥?” 白虎命格? 呵!周围的人都后退一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白虎命格可是要吃人的,跟谁好就克谁… 冯指挥使眼中的色欲褪去,半边身子冷的发麻。“兄弟,你说的对啊!” 西郡王那是龙子龙孙都被克死了,何况是他呢? 姓冯的眼神清明,李茹慌了神。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虎命格!我是宜室宜家的命格,我同西郡王成亲,合过八字的。” “当初,冯大哥去我家提亲,也是看过我生辰八字的。 我真是白虎命格,你还去我家里提亲?” 冯指挥使点点头。“对!白虎命格钦天监会算不出来吗?” “你…不许瞎说!” 小兵一跺脚,“冯头,李家嫡女都被她给克死了,你怎么不听劝呢!” 李家嫡女? 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同康世子定亲的李悦薇,再一次被提起。 李茹厉声道:“胡说八道!李悦薇是被康伯府退亲,心里郁闷想不开才死的。 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克她? 我若是克她,她要死了,就不应该来这世上。” 不知何时西郡王府停着一辆马车。 手拿长刀的侍卫走进院子,高声道:“李茹,上马车了!” 上什么马车? 李茹扬起笑脸,提起裙摆跑过去。“是不是我爹让你们来接我了?我就知道…我爹最疼我了!” “皇后娘娘有旨意,谢罪人妾氏——李茹发配边疆。 跟我们走吧!李氏。” “发配边疆?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冯指挥使蹙眉问道。 “五城兵马司的人?” “是…五城兵马司冯远。”冯指挥使拱手道:“参见大人。” “嗯!”来人点点头。 “敢问大人,在何处当值。” 来人只觉冯远态度有些异样,从怀中掏出了宫中的令牌。“冯大人,可还有疑问?” 疑问? 再有疑问就是个棒槌了。 冯指挥使毕恭毕敬把令牌举过头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莫怪。” “李罪人,走吧!”一柄长刀指着李茹。 李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露出大片的雪白。 娇滴滴的道:“大人,为何要带小女子去边疆啊! 皇后娘娘已经下旨,把我等贬为庶人,可自行归家啊? 小女子家在京城,父母皆在。” 来人咧嘴“嘿嘿”一笑。 “李罪人莫哭!你爹你娘还有你家的兄弟姐妹,都在车上。 一家团圆,想不到吧? 皇后娘娘,心善!” 李茹想说——去她娘的心善。呜呜呜…… 她不敢说。 第171章 一切安好 李茹被塞进马车,马车里满满登登、热热乎乎都是李家的人。 热乎中,夹杂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屁味、屎尿的骚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叠罗汉一般。 人叠着,味道也重叠着。 她扶正的姨娘、她宠妾灭妻的爹、她美人鱼的妹妹、宫中的李常在们。 她变身成嫡子的哥。 如今多了一个嫁妆被扣,破碎的她。 拿刀之人,划掉李茹的名字。“李茹,李家的人齐全了。” 被绑着手脚的李茹,如沙包一般被塞进车厢。 拥挤中,李茹的屁股坐在了他爹的脚丫子上。 “嗷—— 脚,脚麻了。 皇后娘娘答应我的,她不能言而无信,我要见皇上!见皇上。 这一切,都是柳家人的阴谋啊!” 马车停下。 “仓啷”一声,金丝大环刀出鞘。 那人拿着刀,挑起车帘子。随即挑选一位幸运的人儿,一刀插了进去。 “啊……”杀猪声一片一片又一片。 被刀碰见的,没碰见的李家众人,都“啊…啊…” “嘎嘎…”惊起树上的乌鸦。 另外一人,一脚踹在车厢上,“再吵!就把你们杀了喂乌鸦。” 乌鸦“嘎嘎。”仿佛在表示赞同。 “皇上你们指定见不到了!先皇要不要见一见?走快点,没准能碰见西郡王。” “不见了!不见了!大人我说错了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曾经的李侍郎额头上冷汗淋漓。 拿着金丝大环刀的人,对另一个道:“你去…把他们的嘴堵上,我不想听他们说废话。” 另一人眼里满是不耐烦,“杀了吧!只有死人嘴严。” “罪不至死,皇后娘娘心善。让他们在边疆好好活着吧!” “挑断手筋脚筋吧!省得跑了,麻烦!”那人又道。 金丝大环刀的主人,点点头。“是个好办法。” 收起刀,拿出一把匕首。 银光一闪。 车厢里气味更重。 李侍郎怂道。“官爷,官爷!我们不说话,真不说话。 这见了血容易引来野兽,咱们一会不好赶路。” “哼…”两人冷哼一声,重新赶车。 上路… 是去边疆重新开始,还是去黄泉同西郡王相聚。 李家人还是会选择的,再无一人叭叭。 除了臭一些,还是蛮安静的。 …… 砰砰砰… 柳府的门环被扣响。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一条缝。 “请问…可有拜帖。”看门的小厮抬头看看天… 天上,一轮太阳高高挂起。 满脸惊恐。 “俺的娘啊!青天白日的见鬼啦!这鬼都不怕日头啦!狗哥…”小厮连滚带爬的往里跑。 “狗哥,我看见咱们家的二姑娘了。” “嘎吱…”门又被关上了。 砰砰砰…柳青儿伸手,响了门上的兽面衔环。“开门,我就是府上的二小姐。” “嘎吱…”一声,大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看门的小厮,名叫狗子的。 狗子点头哈腰道:“这位小姐可是来做客的。可有拜帖。” “滚开,我是二姑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狗子满脸堆笑,“姑娘说笑了,不是? 小人还能不认识,自家的二姑娘。” “自家!”两字,狗子提高了声音。 “自家的二姑娘?什么二姑娘?”府上还有另外的二姑娘?柳青儿蹙眉。 “我们府上的二姑娘啊!跟着大老爷和大夫人出门子了,画山水去了。 小姐是要找二姑娘吗?那真不巧!让姑娘白跑一趟了。” 看门的小厮狗子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就是不看柳青儿的脸。 “我是府上的二姑娘,柳尚书的亲生女儿。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柳青儿想发火,又不得不耐着性子。 “小姐说笑了!奴才怎么能直视贵人。” “我让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是。”看门小厮抬起头,笑眯眯道:“贵人长的面善,同我家已逝的青姑娘是有些相似。 我家青姑娘爱笑,同贵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什么青姑娘爱笑,柳青儿就不爱笑。 这小厮拐着弯的说她脸臭。 柳青儿听出来了,冷哼一声,“你等着!我让我姨娘把你发卖了。” “姨娘?姑娘说的是张姨娘吗?”小厮哈腰道:“张姨娘回老家了,已经不在府上了。” 回老家? 回张家了?张家穷的叮当响,她姨娘才不会回去! 柳青儿脑子灵光一闪,惊恐的睁大双眼。“你们把我姨娘怎么了? 我要去寿康院,找老夫人!你滚开,让我进去。 一定是柳眠眠她娘,害了我姨娘!” 张姨娘? 张姨娘活蹦乱跳的出的门,听人说看破红尘,被老夫人送去礼佛了。 侍奉佛祖。 但是! 小厮不会同她说… 死而复生的二姑娘,突然回来,准没有好事! 呸呸! 他们柳府的原二姑娘,已经下葬了。 如今柳府的二姑娘是财神爷纪暖小姐。 再回来的,只能是鬼了。 看门的小厮挡在门前,态度恭敬道:“这位姑娘真是风趣。 我们府里的姨娘痛失爱女,被张家接回去荣养了。 寿康院的老夫人,刚睡下了,不见客! 姑娘请回吧!明日,下了帖子再来。” “滚,别让我打你。”柳青儿举起手。 小厮往后退一步,看向门口。“姑娘,别气!奴才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碧桃——柳青儿曾经的丫头,从门里走出来。 看见柳青儿,她欠身行礼。“这位小姐,老夫人让我告诉您,柳家只有突发恶疾死去的柳青儿。 没有秽乱宫闱的柳家小姐。 万里河山,千般模样。 总有小姐的容身之处,可这容身之处,不能是柳家。” 容身之处,不能是柳家?柳青儿一个踉跄。 除了柳家,谁还能给她富贵逼人的生活? “祖母不愿意见我?同样都是孙女,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碧桃面无表情,“小姐,柳家庶女柳二姑娘已死了。” 面对旧主,她心中毫无波澜。“老夫人说,人生匆匆几十年。除去自己,皆是过客。 愿姑娘可以忘却过往,自由行走在天地间。” 碧桃拿出一个荷包。“这里是老夫人给姑娘的盘缠。” 盘缠?柳青儿伸手接过… 颤颤巍巍道:“祖母不要我了,柳家不要我了!” 柳老夫人的命令,柳家众人永远不会违背。 母慈子孝,上行下令。 碧桃行礼,“姑娘说笑了,姑娘同柳家的缘分早就断了。 愿姑娘一切安好!” 第172章 玩马吊 “父皇,吃苹果,这果子可甜啦!是姐姐种的苹果呦! 姐姐特意种给我吃的。”柳眠眠歪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等待着夸奖。 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皇帝。 老皇帝眯着眼睛,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宠爱。 原来有女儿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柳尚书天天吹牛逼。 皇帝悟了—— 那种感觉,就是想把珠宝玉器都捧到她面前! 皇帝不明白—— 为何先皇—他老爹,能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软软糯糯的女儿,既不会争夺皇位,又孝顺。 疼爱还来不及,为何要和亲! 大圣朝弯下去的脊梁,直起来就那么难吗? 皇帝叹口气—— 和亲个屁! 他的女儿,是不会和亲的。皇帝此时已经忘记了,他木有女儿。 谢璇从京城哭到北国的时候,还没有眠眠大呢! 想想就可怜。 柳眠眠看着皇帝的脸,蹙眉——眉头舒展——蹙眉——眉头又舒展。 这老头,想啥呢? 帝心难测啊! “爹爹?你吃苹果…”柳眠眠推了推装苹果的琉璃盘子。 德胜公公上前,拿出银针。皇帝摆摆手,“下去吧!”不用试毒。 德胜公公收起银针,“皇上,老奴给你试毒,这苹果一看就好吃! 哎呦!太子妃削的苹果更好看… 这是大鹅?”德胜公公伸手去拿。 “啪!”被皇帝打在他手背上。“什么大鹅,这是天鹅!” 皇帝拿起削好皮苹果, 挤出一个笑脸道:“这么好看的天鹅,爹爹都不舍得吃了。” 一口吃进嘴里,“真甜,纪柔还挺有本事的,还会种苹果。” “陛下,柳二姑娘叫纪暖!不是纪柔…”德胜公公提醒。 真抠啊! 皇帝越老越抠。太护食了!德胜公公感觉自己都没奔头了。 皇帝天天赖床,不上早朝。 别问! 一问就是余毒未清—— 皇帝子时之前,夜钓! 子时之后,睡觉!一觉睡到近午时,直接起来吃午膳。 德胜公公恨不得,当日中毒的是他自己! 不是忠君爱国,是为了休息!德胜公公花甲之年,子时之前陪着皇帝夜钓。 卯时陪着太子上朝。 哎!都是心酸。 谢凌渊坐在龙椅旁边的小马扎上。 德胜公公拿着拂尘,站在他身侧。 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坐在小马扎上,思考人生。 老奴才拿浮尘给他赶蚊子。 两人不吃不喝,挨着饿!一个在小马扎上蹲一个时辰,一个站一个时辰。 谢凌渊腰部以下,小腿肚子转筋。德胜公公小腿上,都是青筋。 谢凌渊怨气冲天,从奏折中抬起头,赌气囊塞道; “老头,你连人名字都记不住,还好意思吃她人种的苹果?”脸呢? 什么语气! 让皇帝想起了谢凌西那个不孝子。 “谢凌渊,滚回御书房去,兔崽子!要不是…要不是…”皇帝郁闷了。 三孩子!不,两个了… 好像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能把皇位便宜他? 天天拉拉个大脸,太子当的不情不愿。 皇帝眉头紧锁,“乖宝,陪着父皇和母后去御花园逛逛。” “满地落叶,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去吧! 本宫不去。”柳皇后不喜欢看菊花。 尤其是菊花花瓣落下的样子。 “太凄凉了!” 皇帝点点头,是挺凄凉的。“这宫中人少,难免无趣了些。” “皇上,选秀吧?”皇后眼睛一闪一闪的,两眼放光。 “什么玩意儿?”皇帝腰子一疼。 “柳囡囡,朕多大岁数了?你不知道是不是?选秀……?”不要命了吗? 皇帝还想多活几年,抱孙子呢! 柳囡囡? 柳眠眠耳根子都红了,赶忙起身。“父皇,母后儿臣…府中还有事。 那个文王妃约了儿臣打马吊!三缺一。” 告辞! 慢走,不送! 柳眠眠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她姑姑的小名,叫囡囡。 谢凌渊手边的奏折都掉了!什么—— 他娘叫囡囡…? 这是他能听的吗? 皇帝脱口而出,老脸通红,耳根子都充血了。 “朕的意思是,太后一人住在行宫,难免寂寞。” 谢凌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请旨…去行宫接太后回宫。” 皇帝的话,憋在了嗓子眼里。他想说!带皇后去行宫小住几日——几月! 行宫里的枫叶红的正好! 谢凌渊嘴角是得逞的笑,“皇祖母…去年就未回宫,儿臣同眠眠甚是想念。 儿臣带眠眠一同接皇祖母回来。 去年就未举办宫宴,今年一起办了吧?” 去年为什么没宫宴,因为家宴的时候谢凌西同柳青儿,踉踉跄跄了。 皇后被禁足,太后也未回来,没人张罗宫宴。 今年不同! 曹皇后和谢凌西死了,一个废后,一个谢罪人。 皇帝面色阴沉,“朕同你母后无事,我们去行宫接太后即可。” “父皇,你余毒未清啊!”谢凌渊满脸真诚。 余毒未清,都不能上朝能舟车劳顿去行宫吗? 皇帝冷笑几声,眯着眼睛道:“老三啊!你这点心思都用在朕身上啦?” 父子俩斗智斗勇,皆不想上朝! 皇帝也没想过,他杀尽兄弟抢来的皇位,败给了早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告退!周氏一定等着急了…”柳眠眠跪地行礼。 嘿嘿! 她真怕被留住东宫,那谢凌渊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马吊?好玩吗?”皇帝坐直身子。 “好…好好的吧?”该说好玩还是不好玩呢? “让周氏入宫,朕同你母后同你们一起玩。” 大可不必!柳眠眠摇头。 柳眠眠满脸惊恐,心里抗拒。“父皇,儿臣玩五文钱的,恐怕跟父皇和母后玩不到一起去。” 五文钱?堂堂太子妃,玩五文钱的? 皇帝蹙眉,“玩一吊钱的!” 皇后“噗嗤”一笑,“能耐!堂堂皇帝玩一吊钱的?玩金瓜子的。” 第173章 竹韵生香 “臣妾未听清,请王爷再说一遍?” 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周氏悦己者——无。 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琥珀色衣衫,头上只戴着一根镂空莲花宝石金步摇。 脸上一点脂粉也无,只擦了一层淡淡的香膏,脸色略显蜡黄。 要多舒适,有多节省。 要多节省,有多舒适。 周氏整个人透着黄色,让谢凌晨稍感不适。 周氏眼眸都未抬起,“你要去沛县?亲王无诏出京,王爷的胆子可真是大啊!” 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语气不疾不徐,态度波澜不惊。 实则—— 心里冷哼一声,谁借给你的胆子?你把牛苦胆抠出来,吞了吗?胆大包天! “王妃,本王只是通知你。”谢凌晨的眼神中,有一丝丝的嫌弃,他讨厌黄色。 “本王,不是在同你协商。让账房给我支三万两银子,本王要出去走一走。” “三万两?”周氏美眸一瞥,余光上下打量着谢凌晨。 哪里…值三万两? 哼—— 面上还是温柔高贵的笑脸,“王爷一个月俸禄一千两,还不够养你后院的那些心肝宝贝呢! 倒是跟本王妃要三万两白银,王爷您觉得合适吗?” 周氏面上浅笑,心中想吼出来——你一个月自己花多少银子,心里没有逼数吗? 幸亏会投胎,屁事不干,一年到头还有一万多两的俸禄。 要不然!饿死八百个来回了。 谢凌晨多活一年都是赚,周氏恨不得他不利于行,即刻风瘫、痿痹。 她还能省一些心,省一些银子。 “周氏,你在本王面前自称本王妃?哼…”谢凌晨脸色阴沉下来。 “三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谢凌晨略感焦急,怀里的信竹韵生香,勾的他心痒难耐。 已经同皇位无缘,谢凌晨索性放开了。“友人相约,王妃体谅体谅。” 沛县有谁? 有谢娇县主,县主有“八条” 还有沈状元。 是旧情复燃还是新花怒放? 周氏没有心思考虑,天气渐冷白马书院要放授衣假了。 假期一个月左右。文王府里乌烟瘴气,迷离之音不绝于耳。 周氏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回来,她正在犯难。 儿子再耳睹目染,如果同他爹喜好相似,周氏柳真的就想死了。 “王爷,身边的两个心肝宝贝腻了吗?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臣妾劝王爷,莫要得陇望蜀,最后得不偿失。 那两位的身契还在臣妾手中,既然王爷腻烦了他们。 臣妾给王爷换两个好的就是。” 面对周氏的威胁,谢凌晨不悦,但是无法!谁让他等着周氏掏钱呢! 只能听着。 周氏怎么会给他银子,让他离京!万一谢凌晨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强占民男的事。 再传回京城。 周氏那所剩不多的脸面,就可以直接揭下来,扔地上踩两脚了。 能过就过,不能过也不能和离。 天家没和离的儿媳妇。 周氏又不敢害他性命,只能好言哄道:“臣妾听闻,王爷近日颇爱听…梨花先生的戏? 何不请梨花先生去庄子上唱几场?出京能有什么好玩的? 哪里有听戏,来的雅致!” 听戏? 谢凌晨委实没有想到,周氏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由点点头,带着几分夸赞。“京中女子,属你最为大度。” 周氏觉得谢凌晨的夸赞里掺着屎,让她不适。 拿帕子捂着鼻子道:“谢王爷夸奖,英雄所见略同!臣妾也觉得自己大度。” “来人,给王爷收拾收拾即刻就去庄子上吧!” 别耽误,耽误一刻钟,周氏都不开心。 谢凌晨很满意周氏的大度。 “梦院的那几个,你打发了吧!” “嗯。” “谢池要回来了吧?”谢凌晨突然发问。 “是…”周氏抬起头,眼里冷光乍现,“王爷找池儿有事?” 谢凌晨瞬间怂道:“无事,只是偶然想起来,问一问。” 门外的小丫鬟匆匆来报,“王妃,皇后娘娘宣您入宫。” “宣我…入宫?”周氏站起身,“可是有要紧的事?” 不年不节的,怎么会想起她?上一次想起她,还是宫中选妃。 选妃? 难道是给太子选侧妃? 不不。 周氏摇头。 小丫鬟抬起头。“奴婢不知啊!宫中的小内侍说…说皇上和皇后叫您入宫。” 皇上? 周氏的心,砰砰砰的跳,好似要冲破胸膛。 她同谢凌晨成亲至今为止,皇帝宣诏? 皇帝就没宣诏过她,谢凌晨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是皇家的孤儿,她一个孤儿的正妻。 说句好听的是二皇子妃,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皇家孤儿的正妻。 被宣诏,她不配! 周氏声音都抖了。“谢凌晨,你是不是闯祸了?谢凌晨,你要死,别拉着我!”什么大家闺秀,什么涵养。 在死面前,算个球儿啊! 周氏站起身,踮起脚一把拽住谢凌晨胸前的衣服。 “谢凌晨,你要是敢作死,我周楠怡就跟你拼了。 我先毒死你后院的宝贝们,再把你母妃的牌位烧成灰。 你不让我好过,咱们就共赴黄泉,也不算孤单。” 周氏眼神中的冷冽,让谢凌晨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周氏毕竟是他的发妻,他们荣辱与共。 生同裘,死同穴。 虽然不同床也异梦,但是谢凌晨拿周氏当亲人。 毕竟他们捆绑在一起,密不可分。 周氏一生气,他也怕! 拿出怀中的信,“周氏,本王什么都没做,本王不去了,不去沛县你放心。” 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让周氏蹙眉。 “这是那八个妖精?给你写的信?” “是沈祁。” “沈祁?堂堂状元郎这字,未免太不拘小节了!” 不磕碜,字体却软弱无力。 别说周氏不信,谢凌晨都不相信。一个状元这个字迹? 要不是看过沈祁的文章,谢凌晨都怀疑沈祁的学识。 “沈状元伤了右手,这肯定是沈祁的信。”谢凌晨举手道,诅咒发誓。“本王骗谁也不会骗你。 当初柳眠眠及笄,大哥让我弄死你,娶柳眠眠为正妃。 本王都不曾同意。” 周氏垂眸,放开拽着谢凌晨的手。 咬牙切齿道:“谢凌西,死的好!” 第174章 谢凌晨泪流满面 皇帝斜坐在榻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地上… 地上跪着两人,两个抖成鹌鹑的人。 赫然就是文王和文王妃。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朕…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交给曹氏养。 可是,不交给她!朕又怕你活不到成年。” “啊?”谢凌晨抬起头,眼里泪花闪动,“父皇。” 不到片刻。 泪流满面。 这泪花、泪流满面不知有几分真假,皇家无亲情,人人都是台上的戏子。 皇帝年少时忍辱负重,没少哭。 那眼泪中也没有几分真心,都是戏! 比那唱四郎探母的戏子,还情真意切。 皇帝压根不信,不信谢凌晨的眼泪。 谢凌晨酝酿着情绪,哭给瞎子看!自己险些哭抽过去。 皇帝看向奏折堆,奏折堆后面的人,咧着嘴跟他媳妇傻笑呢! 两个人一起哈哈哈! 这傻子,皇帝的眸中染上笑意。 ——还好身边还有一个真心的。 柳家一向待人真诚,有柳家血脉的孩子,很好! 谢凌晨身下的青石板都湿了。 青石板也没想到在室内,还能赶上大雨瓢泼。 谢凌晨哭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就听他老爹说,“周氏,你会打马吊吗?” 周氏抹着眼泪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父皇…” “我会。”打马吊,周氏很会的。 毕竟在文王府没有争宠这一说!平静的日子里,妻妾们都能开一桌。 后来为了巴结柳眠眠,文王妃周氏生生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不管柳眠眠胡什么,她总能猜个十有八九。 “嗯,你起来吧!”皇帝坐直身子,“不用管老二,让他哭吧!” “哎!哎?谢父皇恩典。”周氏从地上爬起来。 不用管老二? 谢凌晨骑虎难下,他哭不动了。 抽噎着停止哭声,谢凌晨往皇帝身边爬了爬。“父皇,谢娇的夫婿沈状元引诱儿臣。”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凌晨对感情,也不是什么忠诚之人,哭完以后,便把沈祁卖了一个干净。 “噗…”活了六十来年的老皇帝,被他儿子整喷了。 一口茶水一点没浪费,全喷在谢凌晨脸上了。 谢凌渊嘻嘻哈哈,谢凌晨茶如雨下。 同是皇子,不平等的待遇,让谢凌晨心里,疼痛难忍。 想造反。 也就是想想。 一没银子,二没兵。 谢凌晨举起手道:“父皇,儿臣对天起誓。儿臣对沈状元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这是沈状元写给儿臣的信,约儿臣去踏雪寻梅。” 皇帝把信件放在半米开外,眯起眼睛。 “这不是沈祁的字。德胜,去内阁大库把沈祁当年的试卷拿来。” 谢凌晨心寒了,父慈子孝一点没有!皇帝怀疑他造假,都不曾怀疑沈祁? “父皇,沈祁右手受伤了。” “你挺了解他啊?”皇帝想到沈祁的长相,眉清目秀的。 殿试的时候他还感叹,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只有榜眼年龄偏大一些。 寒门状元沈祁长的尤为的好。皇帝冷哼一声,“若你坐上皇位,恐怕沈祁得官至首辅。” 谢凌晨擦擦头上的茶水,“父皇,儿臣不会。” “不会?你对皇位有想法?” 谢凌晨抬起头,没想法?他自己都不信,是人谁不想当皇帝? 万万人之上啊! 皇帝眯着眼,“老二,也想要那个位置。” “儿臣,没…想法!”谢凌渊晨“砰”的一声,一头磕在地上。“儿臣早晨起不来。” “二哥,我也起不来!”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 谢凌晨一愣儿,谢凌渊在给他解围? 不敢抬头,紧忙回道:“听说过,太子殿下脚力好,跑得快。” 意思是——他脚力不好,跑不快!追不上太子,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过一刻钟。 德胜公公手里端着一个楠木的盒子,回到了内殿。 “皇上,奴才把沈状元的试卷拿来了。” 皇帝摆摆手,德胜公公打开楠木盒子,里面是前三甲的试卷。 沈祁的字迹工整,颇有风骨。“沈大人的字?是练的柳家大爷的帖子?” 德胜公公指着一个字,“皇上,您看这铁画银钩像不像柳家大爷的字。” 像,怎么不会像呢! 上一世。 沈祁也是练过柳家字帖的,字里行间难免有柳家人的痕迹。 皇帝拿着沈祁的试卷同柳泽恩的试卷对比。 果然,字迹有些相似。 “柳大爷的字帖,一张千两。这沈大人家世不错啊!”德胜公公,貌似不经意道。 沈祁家什么条件,这屋里的几个主子,都一清二楚。 最清楚的,莫过于给谢娇办婚礼嫁妆的周氏。 周氏低声道:“沈家,全家凑不出来一千两,买不起一张字帖。 何况柳大家的字,千金难求。” 一手好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这沈祁的解题,颇有一些你父亲的风格。”皇帝转过头,对着柳眠眠道。 能没有吗? 上一世的沈祁的学问就是柳尚书指点的。 层层分析,句句提点。 柳尚书是谁啊?那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啊! 十句话有八句话,能说到点子上的人啊! 心腹大臣。 这一世,沈祁只要跟上一世写的一模一样,二样不差。 便可! 皇帝只觉得有一丝丝怪异—— 丝毫没有怀疑柳尚书泄露考题,因为柳尚书不是准考官。 因为…他经常口吐芬芳的骂沈祁。 还有翰林院学士张栋,两人组团骂。 皇上扔了沈祁的试卷,“人品不行!”能看上谢娇,人品不行。 “他的试卷,不必收录了。” “是。”德胜公公直接捡起地上的试卷,揉碎揣在了袖子里。 “父皇,皇兄…罪人谢凌西同儿臣提起过,这沈祁有些邪门。” “邪门?呵…放在你府上就不邪门了?滚出去…” “是,儿臣告退。”谢凌晨起身,溜的比风都快。 “爹爹,沈祁的手是受伤了,是我让人干的。”柳眠眠赔笑道。 啥? “你爹知道吗?”皇帝心里震惊,面上云淡风轻。 “不知道。”柳眠眠摇摇头,“我没告诉他。” 皇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柳眠眠。 柳眠眠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皇帝。 皇帝点点头,“好,以后这就是咱们父女俩的秘密。” “本宫,不算人吗?”皇后幽幽道。 第175章 委屈周氏了 “八万!” 谢凌渊从奏折堆里,伸长了脖子。 脖子伸出二里地,像极了许愿池里的王八。 “小兔崽子,你别看朕的牌。”皇帝一声厉喝。 “就八万没用,你留着下崽吗?留着…”谢凌渊一手拿毛笔,一手奏折。 一滴墨水,滴在了奏折上。是参工部尚书公输长生,不在京城,玩忽职守的奏折。 一位姓白的官员写的。 谢凌渊把奏折往旁边一扔,“哎呦!脏了,留中不发。” 皇帝哼一声,“你好好干活!再偷看朕的牌,弄死你!” 谢凌渊嘟嘟囔囔道:“老头你快来,弄死我!你不弄死我,你跟我姓。” 德胜公公嘴角压都压不住。 父子俩一个姓。 嘿! “……”文王妃周氏,脑中炸出一道雷。 火花带闪电的那种。 原来——私底下父皇同太子,是这样相处的? 一点不像天家的父子。 比百姓家的父子,还亲昵。 这样?谁还有机会,谁还能有机会… 皇位,遥不可及! 毫无希望! 除非谢凌渊死了,周氏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柳眠眠的肚子。 恐怕谢凌渊身死也不行,还有太子妃肚子里的那个。 可是谁敢弄死他们二人? 谁能承受的住,皇帝的一怒? 在周氏愣神儿的时候— 皇帝冷着脸,甩出一张八万。 那张——谢凌渊让打的八万。 周氏看着自己手中的七九万… 夹八万的牌,不知道要不要胡? 皇帝点炮,她能胡吗? “胡!文王妃你胡了,夹八万!” 文王妃回头,生无可恋道:“海棠,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文王妃!这是奴婢该做的。”海棠笑的很真诚。 “臣妾,也胡了!皇上一炮两响。”皇后推开自己的牌。 果然也是夹八万。 好嘛!皇帝叹一口气,“姑娘,你胡吗?” 柳眠眠摇摇头,推开自己的牌。“爹爹,我胡三条,夹三条。” “给钱吧!”皇后伸出白白嫩嫩保养得当的手。 皇帝回头,“德胜,给钱。” 德胜公公笑眯眯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数了十五颗金瓜子。 “莫雨,皇后娘娘的金瓜子,收好。” 又数了十五颗,“海棠姑娘,这是文王妃的金瓜子。” “哎!谢公公。”海棠拿过金瓜子,小心翼翼放进周氏的钱匣子里。 哈喇子流一地。“金子就是比铜钱耐看。” 皇帝一次给出三十颗金瓜子啊!心都碎了… “算错了!一炮双响要翻倍的。”皇后托着腮看着老皇帝。“皇上还差臣妾,五个金瓜子。” 呵呵! 给… 德胜公公又数出十颗金瓜子。 皇帝回头道:“小兔崽子,你给朕闭嘴!别让朕动用家法。” “家法是什么?是抹脖子吗?”谢凌渊欠欠的问道。 “来人,把太子殿下请出去。” 谢凌渊双手合十,求求!“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儿子肯定不说话了。” 皇帝高傲的冷哼一声,眼里皆是笑意。 德胜公公垂目,“奴才给皇上挡着,不让太子殿下看。” 说着话,就站在了皇帝身后,一副牌挡的严严实实。 之后,三家赢,一家输。 周氏的钱匣子,空空如也。 托马吊的福气,周氏被留膳了,在皇后宫中! “天气渐冷,小郡王是不是要回来了?” “回母后的话,是的!再过几日就到家了。 多谢母后挂念。”周氏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皇后还能记得她儿子谢池。 “明日,我同你父皇去行宫,迎太后娘娘回宫。 周氏也一同去吧!” “是。”周氏虽然名义是太后的孙媳妇。 但是毫无感情,不明白为何皇后会让她去。 又听皇后道:“太后久居宫中,难免寂寞。膝下有几个孩子逗趣,总是好的。 你们府上…” 周氏听懂了,皇后要抬举她。 “谢母后恩典,母后大恩大德…周家没齿难忘。”周氏一激动,跪了。 “快起来吧!正用膳呢!别动不动就跪,本宫喜欢识时务的人。” 识时务? 周氏可识时务了。 “让谢凌晨去沛县,看看谢娇和沈祁要做什么?”皇帝还没有忘记,那谢娇的身份。 一个赝品,她亲生父亲可能是北国的奸细。 放长线,钓大鱼!是皇帝最爱做的事情。 “朕要知道谢娇和沈祁的一举一动。 他们后面的人,是谁?” 周氏心下微微颤抖,不确定的问。“父皇,信得过谢凌晨?” 周氏都信不过他! 皇帝放下手中的筷子,“做的好,他就是文王!做不好,他就是死亡。 他作为一个父亲,总不能让自己的子女蒙羞!朕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的孩子却只有他一个父亲。 京中世家大族都绕着文王府走,以后谢池和他弟弟妹妹的婚配怎么办? 让他这个当爹的,好好想想。” “是,儿媳遵命。”周氏这回,哭的真心实意。 皇帝叹口气,“也难为你了,朕也不知道老二是这样的。” 周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儿媳,能成为皇家人衣食无忧,已是极好的了。” 什么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周氏已经想开了,不在意了! “二嫂,谢池年纪小,在白马书院可还适应?” “谢太子妃娘娘关怀,池儿他适应的很好。” 谢池一天比一天大,半大的孩子什么不懂? 后院的是人,又不是一棵草,一棵树。 怎么可能关的住。 谢池五六岁的时候,问后院的哥哥们是谁? 周氏就把谢池送回了她的娘家,一年也只回府里几趟。 谢池回来的时候,周氏就把谢凌晨和他的“宝贝们”请到庄子上去。 可谓是,煞费苦心! “冬季求学艰难,我大哥如今在家。家中子侄都是由他在教导。 二嫂要是舍得,可以把谢池送过去!” 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柳泽楷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先生啊! “扑腾”一声,周氏又跪了。 第176章 和谐的文王府 天光大亮,周氏还未睡。 烛火在莲花烛台中燃了一夜,周氏坐在榻上整整的看了一夜。 年近三十。 独守空房,她已然习惯。可,这般煎熬还是第一次。 “文王,还未回来吗?” “回…回王妃!还没。” 周氏枯坐一夜,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 谢凌晨是皇帝舍得的孩子,还是一个有味道的孩子。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北国使者要来了,皇帝看谢凌晨闹心,让谢凌晨回避。 通通回避,回避的越远越好。 这一点,不谋而合啊!如今周氏看谢凌晨也很是闹心啊! 她儿子要回来了,谢凌晨最好回避。 老公公和儿媳妇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谢娇和沈祁能有什么问题?周氏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皇家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监视吗? 只需要眼睛就可以了,谢凌晨又不是瞎了,周氏认为他完全可以胜任。 “让南风馆的掌柜的过来一趟。” “是。” 小丫头刚要走,周氏揉揉肚子,改口道:“等等,卯时之后再去。 外面是什么声音?” 一夜未睡,周氏的脸色并不好看。 小丫头支支吾吾道:“王妃,是侧妃和姨娘们来请安了。” 不是初一十五的,今个怎么都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文王府的妻妾都是姐妹。 争宠?不存在的。 “王妃娘娘,万福金安。”四位侍妾一位侧妃行礼。 “嗯,相约一起来的?可是有事?”周氏揉揉额角,一夜未睡脑壳子生疼。 “妾给王妃揉揉。”一位侍妾欠身行礼。 净了手,仔细擦干手上的水渍。一双嫩葱般的手放在周氏头上揉捏。 “摆饭吧!我等伺候王妃用膳。”侧妃吩咐道。 “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几位妹妹这大清早的,上我这讨赏钱来了?” 侧妃摇摇头,“伺候主母,本就是我们份内的事。 哪里敢讨赏钱。” 周氏失笑,“就你会说,你会说话就多说一些!也能让我心情舒畅一些。” “听闻昨日王妃同文王吵架了?可是有要紧的事?”侧妃小心翼翼的问。 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 不怪侧妃害怕,上一次周氏同谢凌晨吵架,没过几日姚侧妃就从高台下摔落一尸两命。 谢凌晨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其实…后院的女人们,人人都心知肚明。 她们从未怀疑过周氏,患难姐妹,不会自相残杀。 真相只有一个。 谢凌晨想娶贵女,要腾出一个侧妃的位置。 姚妹妹的爹爹死的早,孤儿寡母的靠着她二叔过日子。 姚大人在她死前的几个月,因病告老还乡了。 无娘家助力的姚侧妃为求自保,求了周氏。 周氏安排她侍寝。 姚侧妃算好日子,忍着恶心,灌醉谢凌晨。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孕了! 没成想,还是被谢凌晨牺牲了! 一尸两命。 这回要死的是谁?五人一点不想死。 想到谢凌晨,周氏忍不住叹息。“也算是要紧的事吧!王爷想去沛县,让我拿三万两白银。” “就这事?”不是什么死人的事?“那…王妃和王爷进宫又是为何?” 进宫为何? 周氏想了一宿,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看似打马吊,言语中又有敲打。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 皇帝是真想用谢凌晨还是想一网打尽?周氏想了一个晚上,一点头绪都没有。 “太子妃想打马吊,本宫陪着太子妃打马吊去了。” 众人放下心来,周氏隔三差五的就去太子府打马吊。 这五个人是知道的。 长舒一口气,“王妃可是赢了?”这一问,纯属凑趣。 “输了,也算赢了吧!”想到那一盒子的金瓜子,周氏很是肉疼。 “太后娘娘要回宫了,我想着把湘儿、鸿儿和池儿一同送进宫。 在太后娘娘身边尽尽孝,养个一两年,也能有一个好前程。” “养在太后身边?”侧妃和一个侍妾惊呼出声。 谢湘是侧妃的女儿,谢鸿是侍妾的儿子。 “谢王妃恩典。”五人一同跪地。 文王府孩子少,这俩孩子又来之不易! 本是六人共同养大的,姚侧妃疫了,只剩五个人。 周氏摆摆手,示意大家起来。 叹息道:“池儿那孩子年纪小,报喜不报忧。 有那样一个父王,在书院里指不定要受人白眼。” 谢湘能养在宫中,让侧妃喜极而泣。 擦擦眼泪。“王妃…小郡王再怎么样也是皇室之人,天家血脉。 书院的学生巴结还来不及,怎会嘲笑呢? 王妃,放宽心。” 周氏摇摇头,“只是不敢当面言论罢了,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想到儿子,周氏的心犹如被塞进一颗冰糖葫芦,甜蜜又酸涩。 恐他受伤,恐他同他父王相似。 恐他同西郡王的儿女一样,被贬为庶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无遮风避雨之处。 恐谢凌晨犯浑,找死! 众人想到西郡王府,都心有余悸。 侧妃在脖子上比划一下,“王妃,咱们送王爷走吧!” 四人齐齐点头。 弄死,省心! 弄死,保平安! 弄死,大家都幸福。 周氏眼神一亮,随即迟迟没有动静。 良久之后。 才缓缓开口,“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爷毕竟是皇子,如今皇上还在。” 众人听懂了,皇上不在就可以送王爷走了。 “是,妾们不谨慎了。”众人齐齐点头。 不是! 周氏真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解释是苍白的,算了! “王爷,明日就去沛县了。”把杀心放一放吧! 明日就走了? 侧妃扬起笑脸,“是,妾拿五千两银子,给王爷路上花销用。” “妾有两千两。” “妾有一千两。” “妾也能拿出一千两。” “妾,手紧。能拿出五百两。” “妾,也能拿出五百两。” 这也是下血本了!侧妃一个月的月例十五两银子,侍妾十两银子。 这五人为了送走谢凌晨,也是倾尽全力,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你们有心了。”周氏擦擦眼角的泪水。 文王府,太和谐了。 “一起用早膳吧!都坐吧!” 第177章 谢旭 用过早膳,南风馆龟公亲自上门了。 “文王妃,听说文王妃找小人。”南风馆的老板点头哈腰。 美滋滋啊!有生意… “小人楼里新来了几个孩子,都很不错!王妃可要看看。” 周氏想说大可不必。 南风楼龟公招招手,五个十几岁的少年低垂着头,被带了进来。 “这几个年纪小,都是可造之材,王爷喜欢什么样子的,玉树临风的? 博学多才的? 还是有些野性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周氏冷了脸。“滚…” 看周氏生气,南风馆龟公赶忙打自己一巴掌。 “是是是!小人口误,口误,小人瞎说的。” 五人中,有一少年突然冲出来,抱住周氏的腿,“皇婶…救我。” 周氏被扑的一个踉跄。 “登徒子,松开。”丫鬟婆子赶忙上前,“松手!我们王妃是你能抱的吗?” “婶婶,救我!”少年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淤青。 “谢…谢…谢旭?怎么是你?”是谢凌西同曹氏的长子。 谢旭是谁?南风馆龟公不知道。 天家郡王,他们这种生活在阴暗里的人,怎么会见过呢? 他不知道谢旭是谁,只觉得这少年长得好,身上有一股清贵之气。 没准,文王妃能喜欢。 故而带过来试试。 哪曾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小人不知这是您家亲戚,请王妃恕罪。” 亲戚吗? 周氏可不敢认。“来人,把他拉开。” 谢旭被众人拉开,少年眼眶通红,跪倒在地,双手扒着地上的青石板。 “皇婶!请皇婶救救侄子。” 救? 不敢啊! 周氏厉声道:“他如何会在南风馆的,从实招来。你可知道他是谁?” 龟公跪倒在地,“回王妃,小人不知道!青竹是被他娘卖进来的。 我们掌柜的看他年纪大,本不想要的。 她娘说家里弟弟妹妹多,没米下锅了。 求我们收留,我们掌柜的也是心善之人,没法才收留他的。” 谢旭趴在地上,呜呜痛哭,“我根本不是自愿的,是她们给我下了药。 婶子,她们把诵儿也卖了。婶婶不愿意救我,我不强求…求婶子救救诵儿把! 她什么都没做,我们兄妹从不曾害人。” 周氏想说,你爹谢凌西就不是好人,还想让谢凌晨弄死我! 你娘曹氏也不是好人。 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诵被卖到哪里了?你们是被谁卖的。” “诵儿被卖到花楼里了,被父王的侍妾夏雪和夏梅一同卖的。 她二人骗我们,骗我们…”谢旭咬着唇,眼眶通红。 啥玩意? 被两个侍妾卖了? 曹皇后赐下的人,卖了曹皇后的孙子孙女。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周氏感叹一声,“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得孩子会打洞。 你爹心狠手辣,你娘心思恶毒。怎么生出你们两个蠢货的?” 能被家里的侍妾卖了?该说什么? 说活该! 还是可怜。 “龟公,你可知这人是谁?”周氏喝一口水压压惊。 南风馆的龟公,知道了! 哆哆嗦嗦道:“是谢庶人的嫡子?!”后来一想曹王妃死前已经不是王妃了。 这嫡子也不算嫡子了。“是谢罪人的庶子。” 这花银子买个烫手山芋,接客吧?万一哪一日皇上想起这个孙子呢! 一问,在南风馆呢!叫青竹。 这——这——简直是在皇家血脉上拉屎。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他们南风馆可不敢要这烫手山芋。 “王妃,既然王妃同青竹有些渊源,小人做主把青竹献给王爷。” 这龟公也是聪明人,只说青竹,不说谢旭。 烫手山芋,直接递给了周氏。 周氏眼神一暗,她也不想要啊!她要这玩意做什么?给自己招惹祸端吗? “你走吧!”赶紧滚。 “哎,谢王妃!”龟公带着另外四人,跑得比鬼都快。 周氏很头疼,“谢旭,你走吧!管家,给谢少爷拿五十两银子。” 谢旭眼神暗淡,自嘲的一笑,“谢文王妃。” “你别怪我!”周氏叹息一声。 谢旭从地上爬起,伸手接过管家手里的五十两银子。 转身给周氏鞠了一躬,“谢,文王妃。” 如今谢旭的身份也不适合走正门了,他问了扫地的小厮,从侧门走了出去。 看着谢旭的背影,周氏心情低落。“梦园那帮人,让他们过来吧!” 不到一刻钟。 梦园里的十余人都被带到院子里。 各有特色。 周氏甚至叫不上他们的名字,阴柔之气扑面。 周氏感觉自己的头,又痛了!不由得考虑起来,弄死谢凌晨吧! 一了百了,省心!她怕啊!怕自己的池儿,也落到南风馆。 “参见王妃!”众人侧身行礼。 王妃一抖,居然比她这个女人还女人。 真是… “起来吧!”周氏转过头,辣眼睛。 “谢王妃娘娘。”众人起身。 周氏本来想把他们卖回南风馆。 可是… 看见谢旭—— 以己度人,想到她的谢池,文王妃又心软了。 “你们当初是怎么到南风馆的?” 众人不敢抬头,不知道文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子,低低出声。声音如同清泉,“回王妃,小人会唱曲。” 这声音怪好听的! 周氏免不了一愣儿,“唱一段儿,让本王妃听听!” 男子一身淡粉色长衫,手拿白色折扇。声音时而如山泉般清冽,而是如同清风般浅唱低吟。 男子唱完,一抱拳,“小人晚霞,献丑了。” 晚霞?一个男子叫晚霞? “小人,小人会弹琴!弹古筝还会吹箫。”身着青衫的男子低声道。 吹箫? 有人会作画的,有人按摩的会推拿的。 有人会说书,多才多艺。 晚霞看出了王妃的疑惑。 低声解释道:“王妃可知道江南瘦马?是从小培养的女子。 我们大多人亦是,从小培养的。 小人也不知怎么入的南风馆。 记事便在江南的南风馆里了,想来是被抛弃卖到那的。” “王妃,小人不是!小人还记得家中的爹娘,元宵节时,小人在街上同爹娘走散了。” “王妃,小人家里是杀猪肉的,家门前有一条长长竹桥。” “王妃,小人是被后娘卖到南风馆的。” 哎!周氏一听,都是苦命人。 突然有点同情,是怎么回事? 用海棠的话说——忒可怜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王爷,要放你们离开,你们可愿意。”放了吧! 别卖银子了! 毕竟是人命! 周氏叹口气,当日行一善,给自己儿子积福了。 第178章 像兄弟一样 “放…我们出去?” “不…不可能!不可能!奴家是王爷的小心肝宝贝,王爷不会那么对我的。” “对,对,奴家不要出去。” “奴家也不要!也不要!” 晚霞低笑一声,“谢王妃王爷恩典,只是我等不会谋生。 出府又能去哪里呢?” 爱去哪去哪! 周氏摊牌了,“你们吃穿用度,笔墨纸砚,丝竹乐器都要花银子。文王府养不起你们了…” 有几人,指甲上还用凤仙花染了色。 粉粉嫩嫩的。 还有几个天天挑食,挑事。 生气。 好废银子。 “本王妃今日心情好,赶紧收拾收拾即刻走人。文王府的东西,一样不许带。” 抠搜。 周氏昨日输了一匣子的金瓜子。 “王妃,不要赶走奴家。” “奴家,也不要走!”开玩笑,他们一没钱财二没收益。 出府做什么?等着饿死吗? 可王妃,态度强硬。 皇权在上。 晚霞一拱手,“谢王妃娘娘大恩大德。” “谢王妃娘娘,小人要回家找爹娘。” “小人,也要回去找爹娘。” 走了一半,撵走一半。 梦园空了出来。 过了午时,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和皇后起驾去行宫了。 没叫文王妃周氏, 说好的呢?昨天说好的带她呢? 带周氏,一同去行宫接太后娘娘呢? 周氏叹口气,敢怒不敢言。被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人骗了!!! 只有周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拿上本王妃的钱匣子,咱们去太子府,打马吊!” 丫鬟低声提醒道:“王妃,你钱匣子里,没有金子了。” “无事,太子妃府上打五文钱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毕竟是王妃,五文钱不在话下。 小丫头提着裙摆,匆匆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马车刚到门口,脸色很是不好。” 周氏觉得——这谢凌晨也是心大,被曹氏养废废了。 昨日在宫中刚被他皇帝老爹吓哭,出宫就约了梨花先生直奔庄子。 听戏! 自愈能力就是快。 周氏听见谢凌晨回来便迎了出去。拿着清晨几位姐妹筹集的银票。 她自己勒紧裤腰带又添了五千两。 割肉都没有这么疼! 五千两啊!在周氏的心里够买谢凌晨的命了。 “王爷回来了?辛苦了…臣妾已经把盘缠给王爷准备好了,王爷即刻出京吧!” 周氏态度温柔,好似贤妻良母。 一时,竟然让谢凌晨不大适应。“周氏,你再说什么胡话?本王无诏不得离京。 你急匆匆的叫本王回来所为何事?” 周氏扯开谢凌晨的外衣,把银票塞了进去。“父皇和母后准了,你出京吧!” 回头吩咐道:“管家,给王爷备车。” “你们几个,去把王爷平日里用惯的东西都收拾好。” “你们几个,去给王爷准备好路上的吃食。” “你们几个,通知府上的护卫,护送王爷出门。” 周氏语速极快,颇为焦急。 谢凌晨心惊了,“周氏,你不会有事瞒着本王吧?” 这架势,好像送瘟神! 谢凌晨抱着抱膀子,有些无赖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要不然本王不去!” 周氏眸光一转,“王爷,父皇让你去盯着谢娇夫妻。” “盯着谢娇那个蠢货做什么?”谢凌晨“嗤”一声。 周氏会同谢凌晨说吗? 压根不会啊! 这文王府里,只有谢凌晨是她的外人。 周氏垂目,谎话张口就来。“谢娇给八皇婶写信要回京,八皇婶不同意。 听说谢娇在沛县跟沈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父皇让您去盯着点,别让她失了皇家颜面。” “不是沈祁的事?”谢凌晨面露狐疑。 “王爷说笑呢?一个状元能有什么事!”周氏拍拍谢凌晨的肩膀,像兄弟一样。“王爷不是说,沈祁邪门吗? 正好去看看,他怎么个邪门法。” 周氏挑眉。 谢凌晨觉得今日的周氏格外顺眼。“行,本王早去早回,回来陪你过年。” 大可不必。 “一切以王爷为主,这京中也不平安。西郡王刚没,王爷还是出去躲一躲的好。” 好不好—— 能不能,出京都被周氏说全了! 周氏从袖中拿出那封竹韵生香的信,塞在谢凌晨怀里。 “王爷,快些去吧!再晚天气渐冷,不好上路了。” 谢凌晨越过周氏,往正院走去。“本王,明日一早再走!哪有午时赶路的?传午膳… 午膳还未用呢!” 周氏差点口吐芬,又赔一顿午膳。 面上带着得体温婉的笑容,“王爷要吃什么?臣妾这就让人去做。” 谢凌晨回过头,正好看见周氏不耐烦的眼神,“周氏,你不会想毒死本王吧!” 真想—— 周氏都要下意识的点头了。嘴上道:“王爷,莫要瞎说!” 皇帝爹救你狗命。 周氏接着忽悠,“咱们少年夫妻,也算相敬如宾。没有夫妻情意,也有亲情在。 王爷就这般看待我吗? 臣妾真是百口莫辩。” 谢凌晨摸摸鼻翼。“哎!本王就随便一说!你放心,本王不会学谢凌西。 不会做对谢池不利的事。” 谢凌晨某种意义上,还是在意这个儿子的。 传宗接代。 周氏语气中有几分咬牙切齿,“王爷,有你是我同池儿的福分。” 嗯。 谢凌晨很是满意,周氏作为一个正妻,很好! 不善妒,识大体。 “嗯!梦园的那几人,处理了吗?” “都处理了,请王爷放心。”哭着走,笑着走,反正都走了。 谢凌晨伸出手,手心朝上。 要银子。 周氏看天看地,心里想骂人。“今日,臣妾看见谢旭了。” 谢凌晨皱眉,“什么?他来咱们府上了?撵走,告诉门房不许放他进来。” “谢旭被卖到南风馆了,谢诵也被卖了。曹氏的一双儿女都被夏雪和夏梅卖了。” 夏雪,夏梅?谢凌晨根本不记得这两个人物。 “挺好。”谢凌晨笑了。 第179章 谢凌晨出门 次日的清晨。 天空中刚升起一抹暖色,太子谢凌渊还没有疾驰在上朝的路上。 三辆马车,已经等在了文王府门口。 周氏带着侧妃和侍妾站在文王的房门口,夹道欢迎…不是!热烈欢送。 “王爷,天色不早了!早些上路吧!不不…早些出门吧!”侧妃垂下头,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王爷,妾伺候你洗漱。” 众人七手八脚,齐心协力。洗脸的洗脸,擦手的擦手。 穿衣服的穿衣服,梳头的梳头。 戴金冠的戴金冠。 不过一刻钟,谢凌晨已经坐在了饭桌前。 一名侍妾拿着勺子,一名侍妾拿着筷子。 谢凌晨的碗里,被堆的满满登登。 “王爷,你快吃啊!”侧妃拿着勺子,恨不得亲手给谢凌晨喂到嗓子眼里去。 赶紧的。 马车已经在门口了。 一个侍妾抱着谢凌晨的被褥枕头就出了门,不假他人之手。 太急切了。 “你抱着本王的被子去哪?” “啊?”被抓包的侍妾一愣儿,讪讪的笑道:“妾担心王爷在外面住不惯。 王爷带上用惯的东西,在外面也能住的舒坦点。” “对对对…”众人齐齐点头。 “哼…你们不会盼着本王走吧?”谢凌晨放下筷子,冷哼一声。 众人点头,嘴上却说道:“王爷莫要胡说,我们姐妹就是怕王爷在外面住不好。 这是关心王爷。” “王爷在外面缺什么,少什么就给家里来信,我们几个让人给王爷送去。” 节衣缩食也得送,只求别回来。 “嗯…算你们几人有良心,不枉本王疼你们一场。” 众人要吐了,疼?什么时候疼了? 一顿早膳用完。 “王爷,别忘记臣妾叮嘱你的话!”周氏压制住嘴角的笑意。 “知道了,放心吧!”谢凌晨眼神一暗。 文王府的门口。 “王爷,路上花销不用担心,一定要玩的尽兴,不用早去早回。” “王爷,夏季的衣物!臣妾给您放在最后面的马车上了。” “王爷,一路顺风。” “王爷,早…早些走吧!”嘿嘿。 两个孩子被领了出来,谢湘和谢鸿。 侧妃握住谢湘的手,“湘儿,快同你爹爹告别。” 谢湘同她爹不怎么熟络,便怯生生的行礼。“湘儿愿爹爹健健康康。” 谢凌晨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唯一的女儿,眼角突然些湿润。 看见谢凌晨眼角的泪光,侧妃心里咯噔一下——这杀千刀的,不会舍不得走了吧? 还好。 谢凌晨只是蹲下身子,伸手揉揉女儿的鬓角。 谢湘刚想躲开,又硬生生的挺住了,扬起了笑脸。 谢凌晨看向谢湘的眼神,有几分怀念。“等爹爹回来,给湘儿请封郡主。” “谢…爹爹。”谢湘真心实意的笑了。 府里的人叫她小郡主,可她不是真的小郡主,没有封号没有封地。 她人小,却懂。 “鸿儿过来。”谢凌晨招招手,看着谢鸿小心翼翼的走向自己。 谢凌晨把谢鸿也抱进了怀里。“鸿儿,听你大哥哥的话!” “是…鸿儿听话。”谢鸿不过三四岁,只会学话。 谢凌晨说啥他说啥。 “行了!本王走了。”谢凌晨挥挥手,抬脚登上了马车。 “恭送王爷,王爷一路平安,玩的尽兴啊!”众人喜笑颜开,侧身行礼。 比除夕守岁之夜还欢愉。 要不是月份不对,众人想挂上红灯笼庆祝庆祝。 这个月份委实不好,曹氏和谢凌西先后去世。 大皇子一党烟消云散。 一年多前曹氏还趾高气扬,一副准太子妃的模样。 如今尸体都被野狗分食,孩子都流落南风馆了。 真是… 一阵风吹过,周氏裹紧身上的披风。 “回去吧!管家去天香楼定两桌席面,要最贵的!” “嬷嬷,再去太子府给太子妃下个帖子。” “快走快走,关大门!”侧妃招呼乳娘抱起两个孩子。 热热闹闹进了门。 谢凌晨的马车,一路疾驰而行。 三辆马车,得得得—— 谢凌晨撩开帘子,正巧看见天上金光一闪。 车夫嘟囔一句,“大白天的放焰火?真是钱多烧的慌。” “在天香楼停一下,本王有些饿了!买几样小菜。” “王爷,还不到卯时,天香还未开门啊!”车夫略有无奈,心里寻思这王爷是饭桶吗?不是刚用完早膳吗? 再说!也不顺路啊! 车夫看着城门,马缰绳一拽,马车转变了方向。 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没成想—— 想不到——— 天香楼真开着。“王爷,运气真好啊!” 谢凌晨挑开帘子,“运气是不错,你问问掌柜的,有没有水晶肘子。” 车夫跳下马车,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不多时,迎宾的小二从里面出来。“王爷,肘子还在锅上,还要两刻钟才能好。 请王爷去店里等。 今日大厨做了酱肉包子,刚出锅,肉汁鲜嫩,请王爷进店尝一尝。” “好吃吗?都有什么馅料的?” 酱肉包子?还有什么馅料酱肉的呗!车夫怀疑自己家王爷脑子不好使。 “有小葱酱肉的,还有豆腐酱肉的。” 豆腐酱肉的?这是什么品种?车夫都没听说过。 “好。”谢凌晨下了马车,脚步急切进了天香楼。 “王爷真没吃饱啊?”车夫自言自语。 天字一号房。 晨曦笼罩下,茶香袅袅。 “文王殿下,请。”一双素手推过去一杯茶。 谢凌晨一屁股坐下,牛饮而尽。“好茶。” “文王殿下,这可是千金难买的金山时雨,你这么喝,可就太没意思了。” 一双素手,又递过去一杯。 文王蹙眉,拿起茶杯默默品尝起来。“今日找我来,只为喝茶?” 我… 态度恭敬,不敢自称本王。 对面的人很满意,从怀里掏出金丝楠木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天青色的玉佛,玉质不算极好。它的价值甚至没有金丝楠木的盒子高。 “你…在哪里找到的?” “别问了,知道的越多越想哭。” “……” 素手举起手中茶杯,“恭贺文王殿下,大仇得报。” 文王举起手中的茶杯,不情不愿,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对面的人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只是觉得奇怪,曹皇后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皇帝的嫡长子。 如同色中饿鬼,来者不拒,这合理吗?” 谢凌晨伸手拿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嘴角翘起,“礼尚往来,罢了!” “很费力气吧?毕竟要躲开曹皇后可不容易。文王殿下,有勇有谋又纯孝。” 有勇有谋?谢凌晨感觉受到了嘲讽。 “不抵太子妃娘娘,心细如发,步步为营啊!” 第180章 被扒光 谢凌晨的母妃死了,死的时候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只等着坐稳胎之后,皇帝从行宫回来,跟皇上汇报这个喜讯。 到时候,可一跃为妃。 丽贵人,却突然暴毙了。 哪里是暴毙,六岁的谢凌晨看的明白,他母妃是被皇后灌药害死的。 当时他正躲在柜子里,想让他母妃着急。 因为他牙痛,他母妃不让他吃栗子糕。 他就甩掉小内侍,躲进绮罗宫的柜子里,偷偷藏起来,让他母妃着急。 换一个栗子糕吃。 不小心睡了过去,再醒来从柜子的缝隙里,看见曹皇后在给她母妃灌药。 曹皇后说他母妃怀的是野种。 因为他父皇去行宫两个月有余了。 可是…谢凌晨记得,他父皇去行宫的前一日,来了绮罗宫。 那日夜里,他睡在母妃的床上,半夜被嬷嬷抱走。 闻到了父皇身上的鱼腥味。 可是…曹皇后不听他母妃解释。 他母妃死了。 身下是黑红色的血,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好像永远流不完。 他害怕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动不敢跑出去。 在狭小的柜子里苟活。 直到……曹皇后走后。 他母妃再无声息。 “太子妃真是好谋算,一步步逼猛虎入死巷。 再让人引诱他,让他破釜沉舟。”谢凌晨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一杯茶。 鼓动谢凌西造反的,出主意的,又何止李侍郎…… “唯孰能尔。”端的是高深莫测,高人模样。 “……”给谢凌晨整无语了,心里寻思——我吹捧你,你说唯孰能尔? 咋地?有无数个谢凌西让你练手呗? 熟? 谢凌晨不知道,柳眠眠上辈子垂垂老矣的时候,得了一种病,一种老人病。 记不得早晨,海棠端来的是小米粥还是臭豆腐! 往日的一幕幕,却异常的清晰。 无数的场景在脑子里,反复的出现。 柳眠眠就用余下、为数不多的时间慢慢的琢磨。 看… 唯孰能尔吧! 瞎寻思,有时候也有好处。 指不定就能用上,装到了! “原先竟没发现,太子妃如此能吹?” “原先竟没发现,文王殿下如此悲惨!”扎心— “……” “太子妃,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十万两白银开始?” “文王殿下,何时开始布局的?从夏雪还是夏梅?” “砰!”谢凌晨不慎打翻了茶杯。 紫荆面无表情,又给谢凌晨倒满一杯。 “太子妃娘娘真是心细如发,我能问一句吗?太子妃娘娘是怎么发现的?” 柳眠眠挑眉,“她二人是曹皇后千挑万选的,应该心腹之人。 不应该以死明志,证明谢凌西清白吗? 为什么会怕死? 异口同声,毫不犹豫地说出大皇子勾股之间有一个黑痣! 合理吗?” 柳眠眠给自己倒一杯茶,气死人不偿命,问道:“是不是,不合理?” 再说!动情之时,正常人谁会在意一个黑痣? 独特吗? “夏雪有孕,不想死不行吗?”谢凌晨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目光触及,紫荆手腕上的连弩!银光乍现。 呵! 呵呵! 眼底的凉意,就华丽丽的消散了呢! “夏梅的弟弟,被她后娘卖到了南风馆。”谢凌晨拍拍胸脯,“我救出来。” 柳眠眠被逗笑了——夏梅谢谢你哦! 从群狼窝救到了狼窝。 “只因为一句话,就暴露了?”谢凌晨觉得自己死的冤枉。 “还有柳青儿和谢凌西幽会的地点,绮罗宫。 谢凌西怎么会孤身一人在绮罗宫呢? 给他放风守门的人呢?不会没人给他守门吧! 柳青儿都知道,留下丫鬟碧桃守门呢! 恐怕谢凌西留的人,被人引走了吗? 是你的人引走的?” 柳眠眠又给谢凌晨倒杯茶,“让本宫猜猜,是文王知道碧桃回去给我通风报信,将计就计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文王殿下,本宫说的对吗?” 对。 太对了。 就是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谢凌晨出游的好心情,都被柳眠眠这阴阳怪气的风,吹散了。 眼神幽暗,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告辞…”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再不走,就要郁闷死了。 柳眠眠扣上金丝楠木的盒子,扔给谢凌晨。“报酬!” 谢凌晨手忙脚乱的接住,塞进了胸口。 “谢太子妃。” “当初在春日宴上,是你撞我下水的。” 我艹,听着柳眠眠肯定的口吻,谢凌晨心虚的点点头。 “太子妃,当日之事…” “是谢凌西让的?本宫懂!” “啊?啊!对对对。就是他。”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谢凌晨脚下抹油,刚要走。 就听柳眠眠问道:“谢旭,是你让人卖到南风馆的?还有谢诵…? 我艹! 谢凌晨一步窜出一米。“告辞,太子妃。” 谢凌晨脚下生风,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感觉被扒光了。 车夫看王爷两手空空的从天香楼出来,赶忙上前。“王爷,食盒呢?”肘子呢? “吃了!”谢凌晨面色不善,登上马车。 “王爷?出城吗?” “出城!” 马车哒哒哒,谢凌晨长舒一口气。 从怀里掏出金丝楠木的盒子,佛公嘴角含笑,悲天悯人。 谢凌晨把佛公拿出,“艹…曹氏,你真是该死。”佛公背面沾着陈旧的血渍,已成黑褐色。 盒子里还贴着一张符。 是什么符? 镇鬼符吗?谢凌晨早已经过了爱哭的年纪。 眼眶通红,闪着嗜血的疯狂。 他恨,他恨自己不是谢凌渊。如果他是谢凌渊,便不会遭受这么多苦楚。 想到谢凌渊,谢凌晨微微的抿着嘴,眼神幽暗。 “脆梨,又甜又脆的翠梨。” “脆饼,嘎嘎香脆的脆饼。” “糖葫芦,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马车经过闹市。 马车里忽明忽暗,光影斑驳。谢凌晨看着面前的金丝楠木盒子,看着盒子里的佛公。 佛公在笑,他在哭。 眼泪无声。 他发现已经不记得,母妃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是高鼻梁还是矮鼻梁。 这一路走来,他没有同盟,又有同盟。 “可是下早朝了?” “回王爷,下早朝了!” “在城门口,等一等。” “等谁啊?王爷,后院的公子们都被王妃打发了!”等不来了。 “卖了多少银子!”谢凌晨眼神一亮。 “没…没卖银子!让他们自行离开的。” 谢凌晨咬牙切齿,“败家婆娘。” 第181章 老死在外头 城门口的茶棚里,秋风瑟瑟的。“小二,再来一壶茶水。” “贵人,小人的茶不好喝,贵人还是少喝点吧!”都喝三碗了,有这么饥渴吗? “你怕本王不给钱吗?” 本王? 王爷啊!哪个……?小二一抖,是哪个王爷?长的这么好看,是那个文王啊! 小二哥拽拽身上的衣服,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长的丑! 嘿嘿!看不上他! 安全。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这就去烧水沏茶。 王爷,小人的茶就是茶叶沫子。您看…”小二哥想说,要不王爷别喝了! “挺好喝的,比金山时雨好喝多了!” 千金不换的金山时雨,喝着憋屈。 小二哥憋屈了!金山时雨是个啥子? “王爷,咱们走吧!”车夫看看太阳,再不走就要吃午膳了。 这午膳是在路上吃?还是回文王府吃? 敢情王爷不饿了!刚吃完早膳就去天香楼吃水晶肘子。 一个水晶肘子全造完了! 他们这帮赶车的,连一个酱肉包子都没吃上啊! 又喝了一壶茶,谢凌晨都要尿了。 “走,赶路吧!”谢凌晨顶着一张水肿的脸,坐进马车。 马车刚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上来两个人赫然是谢凌渊和仇久。 看见两人,谢凌晨眼色一暗。“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碰见段尚书,浅聊了几句,二哥莫怪。” “呵呵!不敢不敢!太子殿下。”谢凌晨忍不住的嘲讽。 “还未恭贺二哥得偿所愿。丽贵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嗯。”怀里的金丝楠木盒里顶的心口疼。 “求太子殿下一件事,谢旭和谢诵,太子殿下不要过问。 如果父皇想起他俩,太子殿下帮我遮掩一下。旁人我不动,只要他俩。 怪只怪他俩身上有着曹家人的血。” “二哥,你看我是多管闲事的人?看来我在二哥心中,人品不错啊!博爱呗?”谢凌渊嘴角翘起,眼中毫无笑意。 谢凌晨无奈啊!“我怕周氏,坏我的事。” “二哥,可以同皇嫂说清楚,夫妻一心,总比各自猜忌的好。” 谢凌晨想想—同周氏夫妻同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你可拉倒吧!” 谢凌渊摇头,“不要学我母后说话。语气不对!你可——拉倒吧!语调是这样的!” 仇久翻个白眼,“主子,有事说事,早膳还没吃呢!”还调皮上了。 “回城?一起吃点?”谢凌渊挑眉。 “太子,我们王爷吃过啦!刚吃完肘子,他不饿!”车夫赶忙回道。 他可不想驾着马车,再回文王府! 没那胆子。 文王妃送王爷出来,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王爷再杀回去,王妃能磨刀霍霍向王爷。 “王爷,咱们上路吧!马上就要午时了。王爷你还得赴约呢?别让沈大人等着急了。” 谢凌晨想到沈祁,嘴角露出一抹笑。“是该赶路了,太子殿下请回吧! 你我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谢凌渊慵懒的靠在马车上,勾着唇。“怎么以后就是竞争关系了吗?” “二哥,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安全。 世人都说死人的嘴,才能保守秘密!你说呢?二哥。” 谢凌渊的目光淡淡的扫在谢凌晨的身上。 谢凌晨皮子一紧,头皮发麻!好像看见了他父皇。 “我是皇子,也有野心!你别让我有机会。”谢凌晨嘴角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嘴硬道。 “如果二哥想要大圣的江山,尽管拿去。 责任大于天,无事一身轻。”谢凌渊似笑非笑。 于他而言,皇位—— 谢凌晨听谢凌渊的语气,不像在说笑,他沉默片刻,垂下眼帘。 良久后抬眸,“皇位给我?沈祁要当首辅,你同意吗?” “他…不行!”谢凌渊啧啧两声。 “家花没有野花香,文王很懂啊!”仇久抱着膀子,嗤笑一声。 谢凌晨摆摆手,“春宵一刻值千金,早朝一般不用上。 我要是继承皇位,父皇棺材板都盖不住。” “文王一路顺风,本宫就不打扰了。” “咕噜。”—谢凌渊,饿! “duang…”一声——谢凌晨的肚子。 水满则溢。 谢凌晨“呕~”,“恭送太子殿下。” 车夫一刻不敢停留啊!鞭子在空中啪啪作响。 一阵尘土飞扬,谢凌晨在车厢里东倒西歪。 吁!一声。 马车停了,谢凌晨直接撞到了桌子上,吐出一口水。“你脑袋不要了,谁教你这么赶车的…” 磕肿了!“呕…” 谢凌晨捂着头,欲哭无泪啊! “回王爷,路边有三位公子。” 谢凌晨眼睛一亮,什么公子。撩开帘子一看,嘿! 都是曾经的心肝宝贝啊!有两人是周氏送的,沈祁加强版。 有一人,赫然是身着淡粉色外衫的晚霞。 “你们三人,为何在这?”谢凌晨眼睛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本王不是说,让你们在庄子上等我回来吗?” 都说有了新人忘旧人,谢凌晨也不是啥好人。 少年盈盈一礼,便如山间的明月般,有万般星辉倾泻而下。 “王爷,王妃怕您路上孤单,特意让我二人前来照顾。” 谢凌晨点头,“你二人,上车吧!” 看向另外一人,蹙眉道:“晚霞你又怎么回事?不在府里好好待着。” “回王爷,太子殿下怕王爷路上无人照顾。特意让小的前来。” 懵逼了吧? 文王! 谢凌晨一拍桌子,“踏娘的,老三夫妻!活该他俩当太子啊! 谁能玩的过他俩啊! 这踏娘的京城,谁爱回来谁回来!本王老死在外头,也踏娘的不回来了! 你们仨,看什么看!上车。” 第182章 噗嗤砰 “晚霞前辈,您先请。” “两位公子,请!” “前辈,您先请。” “两位小公子,先请。” 谢凌晨一看,好嘛!三人还谦让上了。 待三人上车…坐好,车夫仿佛吃了定心丸。 手中的鞭子也不虎虎生威了。整个人都平静了,不紧不慢的驾着马车,慢悠悠走在官道上。 整个人,就是放松! “晚霞,你一直都是谢凌渊的人?自幼同父母走散,被卖进南风馆,悲惨的身世呢?”是信口雌黄的吗? 满嘴故事… 编的挺好啊! 谢凌晨差点感动了,他感动的后果就是,如今不敢动了! 晚霞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娓娓道来。“回王爷,同父母失散是真的,被卖到南风馆也是真的。 晚霞不曾欺骗王爷。” “那你怎么不说,你是谢凌渊的人?”谢凌晨感觉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他忘记了! 他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昨日,还吩咐周氏处理梦园。把他们都换银子呢! 谢凌晨对待感情,比蟹黄酥还酥,渣的都捡不起来了。 晚霞也不戳破,微微一笑,声音如清泉落入山涧般,带着一丝低沉。 “王爷,也不曾问过啊!” “如果,本王问你呢?” “那小人,也不能告诉王爷。”晚霞低头一笑。 嘿嘿! 着实,没想到。 三个人,两人是正妻送来的监视他的,一人是弟弟送来的眼线。 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能活一天是一天。 咋整! 对付活吧! “停车,本王要下车。”谢凌晨一声吼。 车夫头也不回,使劲抡鞭子。“王爷,这时候可不行,回去了啊!”都跑出二里地了。 心里又多了几分焦急。 “停车!本王,要出恭。”谢凌晨俊脸一红。 吁!吁!吁! 马车停稳,谢凌晨火急火燎的跳下马车。 官道上尘土飞扬啊!“呸…”一嘴灰。 蹲这拉?多少有点不美观吧! 好歹谢凌晨还是一个王爷,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第二辆,第三辆马车也停了下来。上面的侍卫一哄而上,围住了谢凌晨。 出门在外,必须时刻保护王爷的安全。 “你们三个下来,给本王挡着些。” 三个小宝贝,变成挡屎的了!不…不…挡谢凌晨的。 三人下了马车,拿出一块绿色的帘子,三角站位把谢凌晨围在中间。 “噗…”毫无形象可言。 “最毒妇人心,她肯定给本王下泻药了。”呜呜呜… 一肚子的水,一泻千里。 今日出城的人,也是大饱眼福了,带着文王府标识的马车,停在官道上。 不远的树林里。 一群护卫围着三人,三人拿着绿色帘子。 噗嗤嗤…库嚓嚓…嘣起一片飞鸟。 “老哥,咱们文王这是咋啦?松了?”后面马车的马夫,悄咪咪问道。 车夫赶忙捂住他的嘴,“别胡咧咧,脑袋不要了!文王这是…? 这是吃肘子喝茶水,窜稀了。” 车夫比划着,“天香楼的肘子,那么大个!都被文王自己造了。” “多大啊!俺也没吃过啊!天香楼贵人云集的,菜不便宜,老弟我没吃过。”后面的车夫挠挠脑袋。 车夫讪讪笑两声,他也没吃过! 都是肘子,听说天香楼的,格外好吃! 丢人不丢脸。 车夫嘴硬道:“那是相当好吃了,要不然小魏太医能一天买三嘛!” 聊起小魏太医,有人问道:“小魏太医去哪了?这几次府上请平安脉,都是别的太医来的。” 不怪众人惦记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人好,好人啊!”车夫感叹一声。 “小魏太医不止人好,手还松,让他扎两针,他就给扎两针,一文钱不收。” 看病多贵啊!不收钱的大夫就是好太医。 “就是!要是小魏太医在,文王殿下也不至于…这么臭。” “今天是什么风?” “西北风…” 西北风管饱。呕…… … 被车夫们惦记的、手松的小魏太医,此时此刻像一只小肥羊,被绑在柱子上。 小厮雄黄和丹参被绑在另一根柱子上。 “泼…”一瓢凉水透心凉,魏川柏从里到外心飞扬。 只听面前的络腮胡子,无比熟稔道:“韦公子,别来无恙啊!” 中了迷药的小魏太医,头嗡嗡的疼,好像眼前有一万只蜜蜂在飞来飞去。 韦—魏—韦,络腮胡子有些大舌头。 小魏太医晃晃脑袋,“大叔,你认识我?” 眼前是一个村庄。 炊烟袅袅升起,鸡、鸭、鹅还有大黄狗,大黑狗都在地上溜达。 狸花猫趴在树杈上舔着爪子,村民在忙来忙去。 都挺和谐,不和谐的只有小魏太医和他的两个小厮。 “大叔,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魏太医后悔了,早知道听车夫的,走官路了。 非要走近路,还没有雇镖局随行。 “大叔我看你不像坏人,想来咱们之间有误会。” 络腮裤子摇摇头,大舌头啷叽的问:“你是不是姓韦?” 小魏太医蹙眉点点头,“大叔,我是一名…” 络腮胡子眼神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还有炭笔。 “你姓韦,就没有误会!快给你爹写信。” “我爹欠下的风流债?”不怪小魏太医如此想,魏太医这辈子都没出过京城。 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说的通俗点,就是吃喝拉撒都在京城,跑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冀州。 一辈子没得罪过人,除了情史就没有复仇史。 什么玩意儿?风流债…?络腮胡子拧着眉头。“你在说什么玩意?赶紧写。 别磨蹭,我还要回去吃午饭呢!” 说到午饭。 小魏太医的肚子,也会咕噜噜,“咕……” “写什么?你绑着我,我怎么写?” 络腮胡子招招手,“铁蛋,快过来!把韦公子解开。” 树上的狸花猫,伸伸懒腰。“喵~” 小魏太医闭上了眼睛,“赶紧睡,赶紧睡,这是梦!”聊斋啊!这是… 小魏太医感觉身上一松,一个东西怼着他的屁股。 “噩梦速速醒来,急急如意令。”小魏太医嘴里嘟嘟囔囔,脑门子疼的,一跳一跳的。 “韦公子,要赎金的时候,能给我要两串糖葫芦吗?吸溜…” 吸溜…超长的鼻涕被小孩,吸回去了! 第183章 姓魏 “什么公子?” 小魏太医一侧头,看见一个鼻涕过河… 拿袖子擦鼻涕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 想也没想,小魏太医从怀里掏出手帕,一抬手把小男孩的鼻涕擦了。 “手帕送你了。” “咕噜噜…”是小魏太医的肚子。 饿!!! 小男孩拿着帕子,双眼瞪的溜圆儿。 不可置信啊!这当官的,居然不嫌弃他?不嫌弃土匪? “孙伯,这韦公子是好人,跟他爹不一样啊!咱们别杀他了吧!” 小魏太医脸一黑!——还得死呗?媳妇没追上,就死在不知名的村里了? 要不是腿上绑着绳子,小魏太医要跪了。 “壮士,纸笔!你念我写,我配合,你放心! 千万别弄死我,我媳妇还没娶上呢!”小魏太医态度良好。 媳妇还没娶上? 络腮胡子蹙眉,韦县令他儿子小妾都一十八个了,还有个别名叫十八钗。 怎么就没有娶妻呢? 络腮胡子点点头,大户人家没有娶正妻,就是没娶妻。 懂了! “好,先不杀你。”络腮胡子很满意韦公子的识时务,觉得眼前的韦公子也算一个俊杰。 毕竟,识时务为俊杰嘛! “我念,泥写!” “好,壮士放心,我肯定好好写。”小魏太医一手拿炭笔一手拿纸。 说是炭笔,只不过是烧黑的木棍子。 木棍,小魏太医着实不会用啊! “壮士,有没有毛笔和桌子? 要不你放开我?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一定不会跑。”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络腮胡子一愣儿,“如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都是都是值得炫耀的事了?” “壮士,莫在意这些细节,你只要相信,我肯定不会跑就行。” “铁蛋。”络腮胡子喊一声。 “哎!”铁蛋解开小魏太医绑在腿上的绳子。 小魏太医终于能同树,分开了! “跟我来吧!”络腮胡子背着手,“别想着跑,你跑不出去的,我们村在山上。 没有人带你下山,你找不到路,山上还有狼,别瞎跑。” “哎哎!我惜命着呢!”小魏太医真是怕死。 此刻小厮雄黄和丹参也幽幽转醒。“少爷…?咱们这是在哪?” “在梦里,快睡吧!”魏川柏冷哼一声,两个没用的小废物。 不知道谁是少爷,睡的比他还死。 “少爷,这不是在梦里。”雄黄看着身旁的大黄狗。 看着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少爷,是食人族吧?咱们不会遇见食人族了吧?” “咳咳…”络腮胡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我们是强盗,是土匪。”络腮胡子看向小魏太医。“不吃,色中饿鬼,骚气!” 络腮胡子不说还好,一说!雄黄和丹参都抖了… 完啦!完啦!他们主仆三人——危! 他们不骚气! “我不吃人,我只吃糖葫芦。”铁蛋拽拽小魏太医的袖子。 行! 小魏太医点点头,“赎金里,我会写明要一车糖葫芦,行不?” “中。”小孩咧嘴嘿嘿一笑。 络腮胡子带着小魏太医来到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门口挂着晒干的菜干和萝卜干。 架子上还有正在晾晒的萝卜。 小魏太医肚子,“咕噜噜…”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架子上。 从架子上拿下一块半干不干的萝卜,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韦公子,给。”小孩从兜里掏出半块油饼。“给你吃。” “谢谢,我吃这个就行!”小魏太医举起手里的萝卜条,“冬吃萝卜夏吃姜,不老医生开药方。 这萝卜化痰。” 络腮胡子看向小魏太医,眉头紧皱,有一丝怀疑。 “秀才,借你的笔墨纸砚一用,还有桌子。” 挂着菜干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 身穿素色布衣。“你别糟蹋我的东西,贵着呢!” “别小气,就用一点。”络腮胡子指着小魏太医,“看见没?这是韦公子,他爹有钱! 赎金!赎金分你五两银子。” 面色苍白的秀才,点点头。“行!进来吧!” 家徒四壁。 不,也不能这么说,要说穷也不对。 房梁上还挂着腊肉,墙壁上挂着晾晒好的菜干。 还有风寒的小鱼干。 “咕噜噜…”是小魏太医的肚子在抗议。 “快写,写完给你吃饭。”络腮胡子凶道。 “白银三十万两,放在蛇头山角下。” 啥玩意儿? 三十万两,魏川柏脸都绿了,把他爹骨头渣子卖了,都不值三十万两。 “写啊!”络腮胡子看他迟迟不动笔,都着急了。 “我家没有三十万两!”虽然挺难为情,但是不丢人。 又不是贪官。 十万两紧一紧,卖卖草药还能弄出来。三十万两想都不要想… “人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爹做官都二十多年了,肯定有。 赶紧写,写五十万两。” 小魏太医把手中的毛笔一扔,“你还是杀我,吃肉吧!” 五十万两,纯属难为人。 “舍命不舍财?你这就不对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络腮胡子拍拍小魏太医的肩膀, “话是一点错没有,问题是我没钱。”一点没装! “咕噜噜…” 络腮胡子蹙眉,“秀才,给韦公子整点酒菜!” “韭菜,我不吃韭菜。秋季干燥火大,不宜吃韭菜。多谢壮士…”吃韭菜流鼻血,媳妇没追到呢! 络腮胡子一笑,“你这纨绔子弟,还挺懂礼仪的。” 纨绔子弟? 小魏太医反驳道:“本官是大圣朝好青年。” 不多时,白脸秀才端着两张葱油饼。“家里只有这个。” “万分感谢。”小魏太医一拱手,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完一张,便不再吃了,剩一张留给雄黄和丹参。 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白面书生。“饭钱。” 白面书生摇头,“用不了这么多?”贪官之子,都这么谦逊有礼吗? “麻烦公子,再给我三碗热水。” “哎!等会儿啊!”白面书生又进了厨房。 络腮胡子拍拍小魏太医,“你这个人,好似还不错,可惜投错胎了!为啥姓韦呢?” “因为我爹姓魏啊!我爷爷也姓魏啊!我没得选择…” 小孩高喊一声,“叔?你姓魏啊!不姓韦吗?” “吸溜……”“我的糖葫芦没啦!呜呜呜……” 第184章 别讲鬼故事 “你别哭啊!哎呀我的娘…你这孩子哭的真脏。”小魏太医面露嫌弃。 拽着自己的袖子给鼻涕孩儿,擦了擦! 满脸嫌弃,嘴上却温柔无比。“我给你开两副药,你喝完就不流鼻涕了。” 络腮胡子面露惊讶,“弄啥子?你不姓韦啊?你爹不是知府吗?那个贪官韦青天吗?” “我姓魏,名叫魏川柏是个大夫。”魏川柏留个心眼,没敢说他是太医,怕络腮胡子跟他要钱。 必须装穷。 他是真没银子,银子还得追媳妇,跟媳妇跑商呢! 铁蛋一拍络腮胡子的大腿,“完啦!胡子叔你们绑错人了。” “你的马车从京城来的?马车上为什么带着官府的标识。” “我有一个重要的病人来了胶州,我追她来的。马车上有官府的标识,是怕有人抢马车。” 没寻思,有人专抢官府标识的车。 失误啊! 络腮胡子挠挠后脑勺,有点尴尬了。“路引呢!拿出来我看看…” “在包袱里,我的包袱在马车上。壮士,我的马车呢?” “你的银子,放怀里?路引放车上?为什么不揣怀里?”络腮胡子眼神躲闪。 “路引,你们没看吗?” 络腮胡子被看的不自然,转过头,“不认字,不行吗?娘腿的…” “你们抓错了,放我走吧!我不姓韦,姓魏。” “老子不管你叫魏什么,反正不能放你走,万一你下山,带官兵来剿匪怎么办?”络腮胡子摆摆手。 “哪里有土匪,壮士我没看见!放我们主仆三人下山吧!”魏川柏摇头。 “我们这么大的土匪村,你看不见吗?”小鼻涕孩挺起胸膛。 好大! 真没看见! 不说是土匪村,魏川柏以为是乡村一日游呢! “有没有可能是——山中有一村,复寻,不见!” 所以这是一场梦,放他下山吧!媳妇还没找到。 他守口如瓶。“壮士,我这人只有一个优点就是嘴严。” 什么玩意?不见!复寻,不见的! 络腮胡子眉头紧锁,“老子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玩意!等天黑吧!天黑送您们三个下山。” 白面书生面露疑问。“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进城采买去了,不用等他们回来商量商量吗? 这人可靠吗?不会带官兵来吧!” 可不可靠的,看面相挺可靠的! 从前又不认识,刚见第一面谁敢保证。 “好像…不是啥坏人。”络腮胡子嘟嘟囔囔。 魏川柏在白纸上写下两张药方。 一张递给鼻涕孩,一张递给白面书生。“一张治流鼻涕的,一张补气补血的,你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只能温养着。 索幸没有大碍,只是比常人虚弱一些,夏季晒晒太阳。” “是…好人。”络腮胡子肯定了。 “铁蛋,让人把他的书童放了,晚上送他们下山。 那个…把马肉端过来一些,毕竟是魏大夫的马,让他吃两口。” 嘿嘿… 夜幕降临。 山风拂过枯树,一阵沙沙声。这里的天,比京城暖和,叶子并未全部掉落。 山上没有一丝火光,下山全靠摸索。 在魏川柏第二十次摔倒后,络腮胡子相信了! 魏大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是在骗人。 腿脚也不咋好使。 “壮士,不能点个火把吗?”魏川柏拿出钱,买个火把。 “魏大夫,你回去之后给自己开点药吧!眼神咋还不好使呢?” 络腮胡子递过去一个棍子。“你们握住那一头,跟着我走。 不能点火把! 你们会记住路的,到时候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大哥我这是为你好,懂不?” “壮士哥,有东西咬我腿,”魏川柏欲哭无泪了。 “那是山上的虫子,没事咬不死人,你忍忍马上到山腰了。” “……” 风在咆哮,狼在叫。魏川柏每走一步都在摸黑。 “壮士哥,狼不会来吃咱们吧?” 月光不知何时被浮云遮盖,伸手不见五指,山间只有四人的呼吸声。 雄黄和丹参已经后悔了,在京城喝香的喝辣的,他俩为啥要跟着少爷出来? 少爷出来追柳二小姐! 他俩追谁? 追黑白无常,还是夜叉! “丹参,你还在吗?”雄黄颤颤巍巍道。 “丹参…丹参…说话啊!” 丹参也哆嗦道:“嘘!别叫我!我娘说黑夜里有人叫名字,不能回答。 会被恶鬼抓替身的。” “丹参,我是雄黄。” “别说话,我娘说黑夜里说话会破气的,容易被鬼盯上。” “少爷,你在前面吗?说话啊!” “你俩能不能别说话,能不能别讲鬼故事!”魏川柏拽拽身上的衣服。 “马上就到官道上了,别着急。”络腮胡子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着急!不着急!壮士,我们不着急。” 着急也不敢说! 月光从云层中露出一角,魏川柏能看见络腮胡子的后脑勺。 高低起伏。 他们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络腮胡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 点亮一个火把递给魏川柏。“往前走,就是官道了!魏大夫后会有期。” “谢谢,壮士。”捡回一条命,魏川柏由衷的感谢。 “我回去了,你路上当心。” “好,后会有期,谢壮士不杀之恩。” … “小魏太医,醒醒!醒醒!” 魏川柏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定睛一看,又一看:“纪暖?” 眼前的人一身男装,脸色比在京城时黑一些,眉毛也粗一些。 魏川柏还是能一眼认出。 “纪暖?我在做梦呢!这是哪里啊!”怎么就重逢了呢? 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纪暖的脸上,魏川柏想伸出手。 他不是在山上赶路吗?怎么做梦了呢! 面前的人蹙眉道:“你怎么出京了?还睡在马车里?不怕遇见土匪吗?” 遇见土匪? 魏川柏点头,“遇见了,他们还吃了我的马,我的路引也不见了!” 魏川柏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车厢里宝蓝色的包袱。。 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放着路引的包袱。 第185章 从此相思可解 “嘶嘶…” “嘶嘶…”是马鸣声。 魏川柏捂着头坐起来,撩开帘子。 一匹枣红色大马,给他拉车的马!魏川柏下意识的蹙眉。 他的马,还在!那昨日,络腮胡子给他吃的马肉,是怎么回事? 路引也还在? 奇怪,真奇怪! “啪!”一个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疼麻了!“嘶!”魏川柏捂着脸。 纪暖眸中一沈,随即“噗嗤。”笑出声。 “小魏太医,这是什么新的治病方法吗?” 脸太疼了,魏川柏捂着脸,眼睛都是点点星光,“不是梦!” “纪暖,你怎么在这?是你救了我吗?我…”要以身相许。 “唔…”剩下的话,被纪暖用手捂在嘴里。 “不是我!是郭魁。”又解释了一句。“他有媳妇了。” 以身相许,不了! 纪暖松开手,把身上的皮囊水袋递给魏川柏,“喝口水吧!也不是郭魁救的你。 我们有事出城,碰巧遇见的。” 魏川柏接过水袋,仰头咕咚咕咚喝一大口。 这是柳纪暖的水袋?魏川柏舔舔唇瓣,舔舔壶口,心虚的看一眼柳纪暖,耳尖微红。 “……”柳纪暖眼神中略带嫌弃,转过头。 没眼看! 魏川柏一大口一大口,一小口一小口,“嗝~” 一壶水,喝的一滴都不剩,脸红如霞。 “噗嗤!”“小魏太医你是牛吗?喝水治病吗?” 说到病,魏川柏握住纪暖的手腕。时而皱眉,时而眉头舒展,而是又皱眉。 “严重了吗?”柳纪暖眼神一暗,略带紧张。 严重了吗?没有。——但是魏川柏不能这么回答她。 “严重了,柳纪暖!你有按时服药吗?讳疾忌医,你出门不带大夫,还不通知我? 柳纪暖,这是你的生命,你怎么能当儿戏?啊!”怒吼出声。 “嗝~” 魏川柏轻咳一声,“咳。”咽下这一声“嗝。” 喝水喝多了!舔舔唇!目光不自觉的盯着柳纪暖的唇。 “砰…”柳纪暖一脚踹开马车门。 跳了下去,“既然小魏太医没事了,就赶紧回京城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柳某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 轻轻一跃,翻身上马。对着马车外的郭魁、南栀道:“咱们走吧!” “是,柳二爷。”两人翻身上马。 郭魁抱拳道:“小魏太医,告辞!小人郭魁,后会有期。” 南栀一身天青色男装,也抱拳道:“小人南栀,小魏太医后会有期。” 魏川柏碎了,啥玩意就后会有期了。 他才追上柳纪暖,就后会有期了。。 魏川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直接跃下马车,一把拽住柳纪暖的马缰绳。“柳纪暖,本官同你一起走。” “嘶…”柳纪暖身下的黑色骏马蹬着蹄子,它不喜欢陌生人的碰触。 鼻子里喷出热气,马眼盯着魏川柏。 柳纪暖拍拍骏马,“旺财,听话!” 旺财?一匹马? 旺财不是狗吗? 魏川柏刚想说出口的话,就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旺财,不是尚书府的狗吗?” “它叫旺财?”魏川柏摸摸旺财的狗头,呸!马头。 旺财放下马蹄子,安静下来,眼神也变得随和了! 在旺财的心中——这是一个熟人? “有事吗?小魏太医!”柳纪暖用力一拽。“松手,小魏太医。” “柳纪暖,咱们算朋友吗?”魏川柏眼眶微红。 “柳纪暖,你说!咱们算不算朋友?你离京不通知我? 假死不通知我。 我是你的大夫,你的专属大夫。” “你随礼了吗?”柳眠眠暖一愣儿。“我出殡,你随礼了吗?” 魏川柏眼神躲闪,“没有!你又没死,随什么礼!” “那咱们就不算朋友!礼都不随,扣死你得了。”柳纪暖略带嫌弃。 “你的小厮去河边打水了,你在马车等他们吧!我真的还有事。”柳纪暖一拽缰绳。 “驾…” 旺财还没有跑出去,魏川柏一把抱住了旺财的马腿。 好人谁抱马腿! 魏川柏就抱。 旺财转过头,威胁道:“嘶嘶~” 柳纪暖在一匹马的脸上,看见了愤恨,和窘迫。 “松手!”柳纪暖举起马鞭。 魏川柏摇头,“你带我一起走,本官是来给你看病的。” “不需要,我爹娘给我找大夫了。”说到爹娘两个字,柳纪暖异常的温柔。 眼里的柔情,差点让魏川柏沦陷其中。 可惜这柔情不是对他。 “他医术肯定不如我!”魏川柏大言不惭道。 “医术尚可,擅长解毒。”柳纪暖也害怕自己活不长,他如今怕死,怕的要命。 她想看眠眠的孩子长大,想给爹娘养老,想在祖母身边尽孝。 想看谢凌渊登立为帝,想看自己的妹妹登基为后。 想看万里江山,想看百年盛世。 柳纪暖不舍得死。 “那正好,本官同他学习学习、讨教讨教。活到老学到老,要精进技艺。 川柏可以拜他为师。” 话都被魏川柏说了。 柳纪暖蹙眉,“小魏太医,这里的条件不如京城。我稍后要做的事,有些危险。 你不适合留在胶州。” 魏川柏不知道柳纪暖在装傻,还是在变相的拒绝他。 她不喜欢他… 这样的认知,让魏川柏胸口憋闷,一抽一抽的疼。 那疼从胸口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魏川柏的脸色变得苍白。 魏川柏满嘴苦涩,“是太子妃娘娘,让微臣来给柳二小姐解毒的。 柳二小姐,不会辜负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心意吧?” 不会。 柳纪暖不会。 她眼睛里有了笑意,“眠眠,她信里怎么没说?” 魏川柏抬眸看着柳纪暖眼里的喜色,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情路曲折,山路十八弯。 “本官是太医,能出京一定是有公事。 太医不可随意出京,本官能来胶州,就是受了太子同太子妃娘娘的指派。” 柳纪暖看向魏川柏,眼里带着审视。 良久。 柳纪暖叹口气,松口道:“你骑马跟上吧!” “本官不会骑马。”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从小顺风顺水,在医术上天赋极佳的魏川柏,自卑了! 骑马,不会。 柳纪暖看向郭魁,“郭魁,麻烦你带带他。” 郭魁在马背上对着魏川柏伸出手,“小魏太医,上马!我带你…”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 郭魁下马,走到魏川柏身边,双手用力直接给他提上了马,然后坐在了魏川柏身后。 半圈着魏川柏。 “驾…” 两人共乘一骑。 魏川柏像小媳妇一样,被郭魁圈在怀里。 “驾…”柳纪暖和南栀紧随其后。 “郭壮士,我的水袋、水袋在马车里。”魏川柏顾不得窘迫,喊道。 那是纪暖的水袋啊! 有纪暖的味道啊! “没事,你的小厮会带过来。”郭魁哈哈大笑。——看热闹,真开心! 看着三匹马疾驰而去。 小厮雄黄和丹参从树后出来。 “丹参,咱们去哪?” “跟上去啊!快!一会追不上了。” “丹参!你说昨晚是梦还是遇见鬼了?土匪窝在哪?” 丹参抖了抖。“问过公子,再说!” 第186章 安宁生子 “四哥?什么四哥,我四哥也在睡觉呢!别叫我…”柳眠眠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黢黑的屋里。 天还未亮。 天不亮,不约! 孕期嗜睡,柳眠眠翻个身。“呼…” 海棠挠挠柳眠眠的手心,打个哈欠道:“小姐,四少爷在门外。” 呵呵… “四哥,上朝走错地方了?让府里的马车给他送过去,别叫我!”柳眠眠把手藏在被窝里。 嘿嘿。 海棠掰着手,算日子。“小姐,是不是安宁郡主要生了?” 要生了? 生。 柳眠眠直愣愣坐起身,“是吧?快给本宫换衣服。” 她此刻没觉得不对劲,生孩子找她做什么? 她又不是稳婆。 不过半刻钟。 柳眠眠穿戴整齐,房门被打开。 柳泽恩在院子里已经转了一十八个圈圈了。 脚下生风,嘴里嘟嘟囔囔。 “四哥,你怎么了?可是安宁?”难产?柳眠眠摇摇头,把坏念头摇出脑袋。 看见自己疼爱的妹宝儿。 柳泽恩好似看见的救星。“眠眠!安宁她好像生病了!她这两天偷吃药,保胎药!” 安宁生病了?吃保胎药? 柳眠眠坐着马车,去了公主府。 路上疾驰的马车,里面坐着上早朝的官员。看见太子府的马车,都纷纷避让,让太子府的马车先行。 一路疾驰,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见太子府的马车,直接打开了大门。“恭迎,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拖着不显怀的肚子——小跑。 “眠眠,小祖宗你小心点!”柳泽恩吓出一头冷汗。 “小姐,小心肚子。”海棠跺脚。 众人,紧随其后。 公主府,柳眠眠很是熟悉。 穿过长廊,穿过花园。 柳眠眠手里拿着夜明珠,钻进了假山里,“安宁?” “眠眠?”假山的石壁上靠着一个人。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你有没有出息,从小到大,一有事就躲这里?”柳眠眠轻车熟路把夜明珠卡在石壁上。 “我…”安宁哽咽,咬着唇。哽咽道:“眠眠,北国人要来了!”她梦到,她同母亲都死了。 柳眠眠靠在谢安宁身边,“嗯,所以呢?” 所以? 所以要回北国了!谢安宁好不容易要止住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她张开手掌,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药。“这是我娘的药,北国使团进京的那日,就是我娘服药的那日。 我才知道,我娘把北国的玉玺带回来了。 北国的玉玺。” “请收下小女子的膜拜,姑姑真是能人!”柳眠眠差点没跪了。 “眠眠,这玉玺是开启北国宝藏的钥匙。 我娘说,北国皇室有一个埋宝之地,这历代相传的玉玺,就是钥匙。” “咳咳咳…”跪了,已跪!站立不了一点。 柳眠眠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不大!与其说是玉玺,更像是一个印章。 谢安宁捂着肚子,靠在柳眠眠身上,“这是我父王找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娘也不知道。 他们都没看见真的玉玺,只看过画像。北国玉玺,已经丢了六十年了。 得玉玺者,得天下。” “北国玉玺这么厉害?”柳眠眠拿起来仔细欣赏,实在看不出特殊之处。 “吹牛皮呗!”谢安宁擦擦眼泪。“北国蛮夷,就是得到天下,统一三国也不知道怎么管理。” “说的对。”柳眠眠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系在安宁身上。 “咱们把玉玺藏起来,让他们使劲找,找不到急死他们。” 谢安宁摇摇头,“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或者是有所怀疑,才一直要我和娘回去。” “眠眠,我不想回去!我不是北国人,我是大圣的子民。” 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落在柳眠眠身上,落在柳眠眠的心上。 大圣啊! 有安宁的家人,有她的知己好友。有她的泽恩哥哥! 还有他们的孩子。 “你是大圣的郡主。”柳眠眠想说,不会送她回去的。 可是… 上一世。 长公主死后,安宁孝期刚过,便踏上了北国的领土。 回来的,只有她破烂不堪的尸身。 残缺的面容。 柳眠眠心疼的厉害,抱住安宁道:“安宁,有我在!不会让你回去的。 你信我吗?” 安宁点点头,“我信。”心里却一点不敢信,北国兵强马壮,鞑子骁勇善战。 怎么保住她呢? 用大圣百姓的命吗?用长歌的命吗? 谢安宁不愿意,不愿让柳眠眠为难,不愿让长歌身死。 “真的吗?那就回去吧!我腿都麻了,早饭还没吃呢!”柳眠眠扶正谢安宁。 “我四哥,都要吓哭了。” “啊?”谢安宁眉头紧锁。 咬着唇,“眠眠,我尿裤子了!” 柳眠眠低头,自己绣花鞋都湿了。“虎妞,那是孩子的胎包破了。” “海棠、紫荆快来啊!”柳眠眠扭头就喊。 狭小的假山里,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腿脚麻利的海棠,也不是武功好高强的紫荆。 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柳泽恩。 “眠眠,你嫂子怎么了?”柳泽恩,堂堂探花郎要哭了。 眼眶通红。 “尿我脚上了。”柳眠眠低头看自己的绣花鞋。 “眠眠,你刚才还说是包浆水,是胎包水!不是尿。”谢安宁额头上冷汗淋漓。 却不肯喊疼。 “安宁,我扶着你出去!”柳泽恩冲着外面大喊,“快去叫醒稳婆,去宫里请御医。 去蒹葭院请长公主。” 把安宁扶出假山,柳泽恩抱起安宁就往房里跑,紫荆护在他身侧。 “眠眠,你慢点走!别摔了。” 柳眠眠回到假山里,取下夜明珠。 “哎呀!” 手一抖,夜明珠落地,轱辘到角落里。 “小姐,让我来,让我来!”海棠冲进来,蹲下身子,往前够了够。 “小姐,里面有一个小球。”海棠伸手够出,摊开手心。“小姐,是一颗药丸。” “我的天啊!奴婢还以为是谁丢的珍珠呢!”海棠甩手要扔。 “给我吧!”柳眠眠解下腰间的荷包。“放这里。” 海棠拿出帕子包起来,“主子,还可能是老鼠屎。” 用力闻了闻。“是药,有药味。” 第187章 玉玺 天光大亮。 柳泽恩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天气并不暖和,柳眠眠手里抱着汤婆子。看着他四哥头上冒白烟! 比新蒸的包子,还热乎。 “娘,让我进去吧!”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柳泽恩心里没底。 “娘,你让我也进去吧!娘…”柳泽恩拍着门。 “嘎吱!”门被打开,柳泽恩刚要冲过去,被长公主谢璇一把拽住。 “男子不能进产房,不吉利,你回书房坐着去!” 柳泽恩摇头。 “我娘生眠眠的时候,我爹就进产房了,眠眠也挺吉利的。”柳泽恩傻乎乎道。 “……” 谢谢你啊!四哥!还觉得我挺吉利! 柳眠眠磨牙道:“咳咳!四哥,你给爹娘报信了吗?” “还…没。” 柳泽恩在院子里转悠两个时辰了,脚下的千层底都磨掉一层。 就忘记报信了! 长公主哄道:“泽恩啊!你快去回柳府报信,生孩子没有这么快的!” 柳泽恩点头,“对对对,我娘生眠眠,生了一天一夜。” 当时年幼的柳泽恩就守在门口,蹲了一天一夜。 谁叫也不走! 知道的是,她娘给他生妹妹。 不知道的!以为他娘给他生祖宗呢! 寸步不离,守在门口。嘴里就念叨着要妹妹。 如今柳泽恩仍旧是,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安宁,你还未吃早膳!饿不饿啊?”柳泽恩扒着门缝道。 “安宁,你别怕!太医和大夫都在。京城里医馆的老大夫,我都让人请来了。” “安宁,你说句话!” 不怪他如此紧张,实在是柳夫人生柳眠眠的时候,太可怕了!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 险些一尸两命。 当时府里众人腿都吓麻了,如今柳泽恩的腿也是麻的。 “砰!”门被推开,稳婆拉拉着一张大脸,“郡马爷,你能不能从院子里出去? 郡主刚要眯一会儿,就被你喊醒了! 刚要眯一会,就让你喊醒了!” 柳泽恩瞬间愣住,眼眶有些红。“安宁,在生孩子!为什么要眯一会儿?” “生孩子急不得!孩子得从上往下走。 依老奴的经验看!得过了申时才能生出来。” 稳婆有些无语了,这柳郡马太磨人了。 嘟嘟囔囔两个时辰了,一点不口渴。 这要是她儿子,她非得把他嘴巴缝上,不可! 可惜不是! 柳尚书的儿子,太子妃的哥哥,长公主的女婿。稳婆不敢缝,只能默默忍耐。 “四哥,你回府去接爹娘吧!”别在这嘟囔了。 “不行!我要守着安宁。”柳泽恩摇头。 女婿对女儿如此的上心,长公主谢璇本应该高兴欣慰。 但是…此刻!她脑袋疼,一蹦蹦的疼。 柳眠眠脑袋也痛,“四哥,你和大哥不相伯仲。” 眠眠揉着太阳穴,“姑姑,咱们两人回屋喝杯茶吧!” 长公主谢璇本不想回屋,只想守着她女儿生产。 柳泽恩进不去产房,她能啊! 柳眠眠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姑姑,聊一柱香的。” 长公主谢璇看清药丸,药丸在太阳下泛着一丝诡异的暗红色。 这是北国的毒药,名字很好听叫胭脂。 可以让人无痛无觉的死去,服药之人,脸上会浮现出淡淡的胭脂色。 此药,因此得名。 “聊。”随便聊。 长公主看向柳泽恩,“你小点声,不要打扰稳婆。一会你爹娘就来了。” 爹娘? 柳泽恩不怕啊!又不是他祖母。 “安宁,你吃不吃红糖团子?” 长公主谢璇拧着眉头,好气又好笑。“你进去吧!一会儿安宁生的时候,你再出来。” 柳泽恩嘿嘿一笑,如傻子一般。“谢谢娘,娘你最好!天下第一好!” “柳夫人呢?”长公主幽幽道。“不是天下第一好的娘?” 难题!? 柳泽恩嘿嘿一笑,“岳母是天下最好的岳母,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娘。 都好。” 柳泽恩轻手轻脚,冲进了产房。 柳眠眠突然灵光一闪!保胎药? “紫荆,你叫魏太医过来!给安宁郡主把把脉。” . 两人来到内室。 长公主谢璇屏退左右,伸手道:“眠眠,这是姑姑补身子的药,还给姑姑吧!” “掉地上了!不能用了…是海棠在地上捡起来的。” 谢璇貌似不在意道:“那…那姑姑扔掉就是了!” “这药好香,像药香又像花。”柳眠眠作势放在鼻下,要闻闻。 “眠眠。” 柳眠眠的手腕,被长公主一把握住。“药不能乱闻,是药三分毒。 你如今有孕,要万般小心。再说!这药都脏了,掉地上了。” “姑姑再给我一颗新的吧?” 哪里还有新的?谢璇只有一颗。 别的药,十几年前都跑丢了。 柳眠眠松开手,药丸掉落。谢璇迅速捡起来,揣在袖子里。 柳眠眠从袖子里拿出玉玺,放到桌子上。 长公主谢璇看清桌上的东西,仿佛跌入冰冷的河水中,全身冰冷,只有一颗心在跳动。 “姑姑,这是假的吧?”柳眠眠把玩着手里的玉玺。 长公主张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叹息一声,“这是真的,假的那个在你父皇那。” 啊? 柳眠眠如遭雷劈,碎掉了!“姑姑,好谋算!” 长公主谢璇苦笑一声,“除了安宁,本宫谁都不信。 天家哪里有什么兄弟情义,都是假的。姑姑只求安宁能平安。 如果没有这枚玉玺,皇帝不会接我回来。 这枚玉玺,是安宁的护身符啊!” 第188章 柳家小八 腿长、腰细、屁股大,好生养。 柳老夫人说的,都对啊! 合谷穴,三阴交穴还有另外几个穴位。魏太医金针一扎,不过午时刚过。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公主府。 男孩六斤八两,身上皱皱巴巴、黏黏糊糊,小脸哭哭唧唧。 柳泽恩腿一软,跌坐在产房门口。 柳府众人也等在门口,当接生婆抱出孩子,众人喜悦的脸上,多少带着点失望。 又是一个带把的。 柳母抱着她的第八个孙子,“老四,快把孩子抱给你岳母看看。” “哎!”柳泽恩从地上爬起来,麻利的接过襁褓中的儿子,放在臂弯里。 那姿势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要多标准有多标准,赶上有经验的奶娘了。 奶娘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去了。 柳泽恩从小就是奶爹,看大了柳眠眠,抱大了几个子侄。 带孩子,不在话下。 柳尚书府人丁兴旺,夫人们只管生,带孩子自有柳泽恩和奶娘。 如今,探花郎也算是“学以致用。” “娘,你看!你看!他在看你。”柳泽恩把怀里的孩子塞给长公主。 “娘,我进去看看安宁。” 不等众人反对,柳泽恩长腿一迈,进了产房。 接生婆“哎呀”一声。 “我的娘啊!郡马爷,里面还没收拾完呢!生孩子的血污秽啊!不吉利。” 柳泽恩笑道:“嬷嬷此言差矣,一抹红光迎麟儿,这血怎么会污秽?是再纯净不过的。” 再者,他不嫌弃脏!就想看看那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女子,现在好不好? 问她一句,疼不疼! 稳婆看向柳母。“夫人,屋里的血脏,男人见血光,会影响仕途的。” 柳母转过身,——你看我理你不? 劝不住,劝不住一点! 稳婆闭嘴了。 “赏。”长公主轻轻一招手。 嬷嬷端着黄花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只二十两的银元宝。 每一只银元宝上还贴着红喜字。 稳婆眼睛都直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都给她吗?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一人二十两白银。 众人跪地行礼。“谢长公主殿下,谢柳尚书、谢柳夫人。” . “亲家,可给孩子取名字了?”长公主看向柳母,柳母看向柳尚书。 在犄角旮旯的柳尚书,终于被众人想起来了。 柳尚书放下手中的茶杯,“长公主有所不知,柳家小辈的名字,我们是不过问的,让小两口自己起吧! 小八的名字,让安宁自己费心吧!不是下官和夫人不上心,而是柳府家风如此。” 一般文官府上,都是老祖宗赐名的,柳府则不同,自己孩子自己起名。 实在想不出来,就找钦天监。 钦天监也是没底线,五十两一个名。一般这种想不出名字的,都是武将之家。 武将之后,要上战场名字既要有煞气,能震慑敌人又要同生辰八字,相辅相成。 柳府虽为文臣,行事颇有武将之风。 为啥?因为柳老夫人懒。 懒得想。 什么抱孙不抱子,在柳府根本不存在,自己的孩子自己带。 谁带跟谁亲。 “是的!长公主莫要多心,小七允止的名字就是海氏自己起的!” “高山允止,真是好名字。”长公主夸赞道。 柳母失笑摇摇头,“止,停也!海氏不想再生了。” 生了五个臭小子都没搏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海氏已经失望了。 失望透顶。 打算封肚。 在旁人家,不想要的女娃娃,在柳府视若珍宝。 “停也?”长公主谢璇一愣儿,抿嘴笑起来,眼里却有泪花闪动。 羡慕。 如果有来世,长公主也想当柳家的女娃娃。 只因她是女子,便不得不和亲,远赴他国受尽苦楚,夜不能寐。 在北国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靠在墙角手握匕首,不敢睡不敢死。 她那时恨自己,为何不是皇子。 还好后来遇见了她的光,可那道光只短暂的一闪,便湮灭了。 北国的女子是货物,是财产是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附属品。 谢璇是尊贵美丽的附属品。 在北国的日子,不堪回首,那是一柄利刃,会划破胸膛遍体鳞伤。 长公主谢璇不自觉的摸着脖颈上的项链,那里放着刚捡回来的毒药——胭脂。 “亲家,安宁嫁到你们柳家,我就放心了。 安宁,那孩子从小就胆子小,又不爱说话。若是犯错了,你多担待一些。” 抛去尴尬的血统因素,柳母是真心喜欢安宁的。 听见长公主谢璇的话,柳母眸光渐深。 不由得握住长公主的手,“我们安宁性子好着呢!哪里会犯错,海氏喜欢她的,公主放宽心。 咳咳……” “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安心了!” 听见长公主谢璇叫她姐姐,柳母失笑。“臣妇这年纪,放在旁人家都能当老祖宗了。 托我们家老祖宗的福,还能装装小辈。” 柳母今年已经五十有七,在别的府上,可不就是四辈同堂的老祖宗。 想到柳老夫人。 长公主谢璇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姐姐一点看不出年纪,看着也就四十多岁,可当不成那稳坐高台的老祖宗。 我瞧着府上的老祖宗是大福之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托公主吉言,臣妇也盼着老祖宗能长命百岁。” 八十多岁的柳老夫人—— 天天累的要死,喘气累的慌,走路累的慌,打瞌睡都累。 每天都盼着重新投胎,黑白无常来接她。 她儿媳妇上嘴皮子加下嘴皮子,还想让柳老夫人活一百岁。 柳老夫人听见,都得碎了。 活不了,一点! … 这时候安宁的大丫鬟桃枝,匆匆跑来。 行礼道:“长公主、柳夫人,郡主请太子妃娘娘,给小少爷赐名。” 太子妃? 太子妃在哪里呢? 在蒹葭院的房里,睡的跟小猪一样儿! 春困秋乏夏打盹,何况一个小孕妇呢! 忍不住,她根本忍不住。 坐在高脊软椅上,柳眠眠困的往下出溜儿。 换到榻上,身子一歪直接睡着。 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的海棠,手里的糕点都掉了。 赶忙把柳眠眠扶上了床,柳眠眠迷糊糊道:“申时叫本宫起来。申时!安宁生孩子。” 谁知道! 刚过午时,安宁郡主一使劲,孩子在肚子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挤压出来了。 第189章 柳允景 摇篮中的婴儿,小脸通红,像一只小猴子,皱皱巴巴。 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在睡梦中还吧唧着小嘴。 有些丑,柳眠眠却不觉得丑!她趴在摇篮边上,细细的看着,满眼喜爱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眠眠,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安宁斜靠在床上,头上戴着抹额,看见柳眠眠进来,便伸出了手,“眠眠,你当姑姑的,给孩子起个名字。” 啥? 柳眠眠呆愣愣的伸出手,反握住安宁郡主的手。 后知后觉的问:“四哥,你没给孩子起名字吗?” 柳泽恩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递给柳眠眠。 略带宠溺道:“安宁,都不喜欢,还是眠眠决定吧!” 好嘛! 这两人给柳眠眠生的孩子。 柳眠眠接过两张纸,仔细挑选。“景行行之,柳允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四哥四嫂你们觉得呢?” 安宁点点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只要是眠眠选的,都好! 这孩子!有姑姑庇佑,哪怕没有娘亲在身边,也会一生顺遂的吧? 一定会顺遂的。 柳家会护住这个孩子,安宁郡主的眸中,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舍。 这孩子比她长的好,更像大圣的人。 柳泽恩笑道:“安宁,你看!眠眠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咱们的孩子就叫允景,小名八两。” “好,允景很好。”一滴泪划过脸颊,安宁转过了头。 她不舍,不舍柳泽恩、不舍八两、不舍娘亲、不舍眠眠。 “娘说,女子生完孩子就会多愁善感,果然不错。”柳泽恩嘿嘿一笑,拿袖子擦掉了安宁脸上的泪水。 柳眠眠翻个白眼,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四哥,你同表哥两个人凑不出一张帕子吗?” 谢凌渊用袖口,柳泽恩也不用帕子,用袖口。 安宁郡主脸色一红,“怨我,我自从有孕便没给泽恩哥哥绣帕子。” 哦吼? 柳眠眠如同醍醐灌顶,她从未给谢凌渊秀过帕子! 嘿嘿!柳眠眠脸色一红。 不是忘记了,是她的绣技难以拿得出手。 … 次日清晨。 “夜莺,这个拿出去做一百个。”柳眠眠把装玉玺的荷包递给夜莺。 “一百个?家主,什么东西需要一百个??”夜莺急不可耐的打开荷包。 一个小印章? 啊! “我就听说,卖赝品赚钱,还是家主聪慧。 可是!公输家没人会做假古董啊!”夜莺声音越来越小,“术业有专攻,这项真不会。” 不会吗? 大意了—— “海棠,请金惠福的白师傅来一趟。” 金惠福的白师傅曾经同柳眠眠打赌,输掉一套掐丝头面。 听见太子妃召见。 白老头急忙放下手中未做好的活计,飞奔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不敢让太子妃等。 — “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师傅低垂着头,不敢瞎看。 恭敬有礼。 “白老板,平身!坐!喝茶!” 白老头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否认道:“小人就是一个做首饰的师傅,不是老板!” “价值不菲的掐丝头面用来打赌?白师傅还说自己不是老板吗?” 完咯!被识破了! 白老头摸摸脑袋,摸摸鼻子,摸摸胡子。手不闲着,慌乱太慌乱了! “嘿嘿,养家糊口,养家糊口。” 柳眠眠悠悠的喝口茶水,似笑非笑看着白老头,“哦?” “爱好!嘿嘿,爱好!个人爱好。” “白老板姓白,康伯爷和段尚书的夫人也姓白,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柳眠眠纯属好奇。 白老头眼神一暗,略带嫌弃。“毫无关系。”喝口茶又道:“人心险恶,太子妃娘娘还是跟同龄人玩吧!” 面对白老头善意的提醒,柳眠眠闻到了“辛秘”的味道~ “白老板,这个东西给本宫做一百个。”柳眠眠拿出玉玺。 豪气的往桌子上一拍。 一百个?嚯! “一百个印章?刻阅字?”白老头可听说了,太子殿下不愿意上朝,不愿意批奏折。 以后批阅奏折都印——阅? 白老头拿起玉玺,“这上面的图腾,不像是大圣的东西啊!” “有困难吗?”柳眠眠挑眉问道。 “有困难,老头子我不做赝品,童叟无欺!不能砸自己家招牌。”玉玺被放下。 “不能做?还是不会?”柳眠眠蹙眉。 “不做赝品,是老头子的原则。”白老头眼里灵光一闪。“太子妃娘娘告辞。” 白老头说告辞,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屁股好似粘在椅子上,盯着桌子上的小玉玺。 “宫里有工匠,太子妃娘娘舍近求远找上老头子,我? 说明这东西很重要,而且不能让人知道,对不对? 这东西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这京城啊!老头子敢保证除了我,没人能做出来。 但是…老头子我啊!是个有原则的手艺人,头可断,血可流,原则不能丢。” 柳眠眠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修棋子用的粘液,用它换不知可否。” 一个太子妃,权大通天!明明可以威逼,偏偏用利诱。 明明可以以势压人,偏偏好言好语相劝。 白老头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达官贵人,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位年纪最小的太子妃。 偏偏最为和善。 大圣将兴!指日可待。 白老头眼冒绿光,点点头。贤妻富三代,太子殿下要富了。 捋捋胡须,答应的痛快,没有一点扭捏。“可,行!给老头找一间屋子。” 又看向海棠道:“姑娘,拿笔墨纸砚,老头我把要用的东西写下来。 这辈子也是值了,能住一回太子府。” “白老伯,你原则没的挺快啊!两句话原则就丢了?”海棠啧啧两声。 拿来笔墨纸砚,给白老头磨墨。 “嘿!原则值几个钱?那玩意儿该丢就得丢。”白老头手下不停。 一会,便写了满满一张纸。“去金惠福,让掌柜的给你配齐。 让脸生的小厮去。 他若问起我,就说我去访友了。” 海棠疑惑道:“老伯,你不回家报声平安吗?”咋就要住下了呢? “孤家寡人,跟谁报平安?跟鬼吗?快点派人去取,别耽误时辰。” 白老头站起身。 拿起桌上的瓷瓶,塞入怀里,“算了!娘娘派个小厮跟着我,我亲自回去取,顺便跟掌柜的交代一声。” 柳眠眠眸中是得逞的笑意,送给北国一百个赝品!不知道他们欢喜,否? 能不能打开,宝藏! 第190章 睡觉变笨吗 马蹄泥泞,踏雪有痕,霞光万道好似立足山巅之上。 马是银鞍白马,马上之人英姿挺拔秀欣,柳叶甲泛着银色的寒光。 乌发一丝不乱的束在头顶,未戴头盔。 脸上戴着雄鹰的精铁面具,面具寒光冷冽,遮挡住了眉眼,只留抿紧的薄唇。 骨骼分明的修长的手指紧握一柄长剑,剑身滴着鲜红色的血。 此人,周身一股肃杀之气。她身后是鞑子的尸体。 下马、抱拳行礼:“末将镇北军李长歌,参见八王爷!” 八王爷端坐在汗血宝马上,面露欣赏。“李长歌?可是李老将军的孙子?” “正是。”李长歌仰起头。“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 “无妨,是本王突发奇想! 要从险峰而上,没想到遇见了狼群,又遇见了从边境偷袭过来的鞑子。” 天气渐冷,越往北越冷。八王爷为了尽早赶到庆县,便带着康君梧同秦楼和一百精兵抄了近路。 哪曾想,有些点背,又有些幸运。 点背是夜晚赶路,遇见雪狼群,下山狩猎,先是同狼群打了一架。 幸运是——雪山上碰见了鞑子军,人数还不少有五百来人。 又血战一场,总算拦截住了,避免了百姓伤亡。 八王爷伸手一指,“李小将,康世子康君梧向那边去了。” “麻烦李小将了。” 李长歌抱拳,眼里毫无波澜。“是,末将领命。” 翻身上马,“一三小队,随我去营救康世子。” “是。”李长歌带来的骑兵纷纷上马。 策马而去。 看着远去的众人,八王爷对着秦楼的方向伸出手,“秦大人啊!快过来,扶本王下马。” 八王爷早已力竭,但是面子不能丢。 也是个要脸面的中年人。 不能承认,自己老了! 上马必须是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八王爷。 下马!认怂。 秦楼看着李长歌远去的背影,蹙眉。 秦楼起身,伸手扶住。“王爷慢一些。” … 康君梧到北疆的战场,才知道北国鞑子的凶狠。 一身蛮力,招招致命。 京郊大营里,那些日常的操练,好似小儿过家家。 康君梧咬紧牙关,手中的长剑已卷刃。“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见到悦薇。” “世子,你先走我们垫后。” “世子,一会儿你往八王爷身边跑。” 他的亲卫只剩三人,四人被二十个鞑子军包围。 康君梧嘴角的血,仿若擦不净。“我跟你们拼了,啊!” 鞑子们哈哈的大笑,“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圣人。” 一柄长刀向康君梧砍去,康君梧侧身,一个翻滚险险避过。 他心下微凉,万念俱灰。 “嗖!”长箭破空。 诸葛连弩直射,手拿长刀之人。 中! 一箭没入肩膀。 马上之人,凌空踏起,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如游龙穿梭。 一道银光,凌空一挑。刚才还嚣张的鞑子,人头落地。 少年面上雄鹰面具,寒光冷冽。“康世子,让开!” 康君梧还是很识时务的,拿着卷刃的剑,退至一旁。 毕竟。 怕死—— 银剑乱舞,银色的盔甲血红的披风同身着黑甲的鞑子,战成一团。 一声长哨! 空中一雄鹰飞过。 “闪开。”李长歌厉声道。 “是。”骑兵纷纷避让。 不知落下何物,“轰隆”一声,地面炸出一个坑。 鞑子哪见过这等神物,躲闪不及直接趴在地上。 “杀!一个不留。”随着李长歌一声令下,骑兵手握长枪。 一道银光雪中起,长刃已吞鞑虏血。 康君梧愣愣的看着手持长剑的人,只觉得无比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这样惊艳的人,他若见过,必不会忘! “康伯府世子,康君梧!敢问将军大名。”康君梧抱拳道。 “镇北军,李长歌。” 康君梧听见李长歌的声音,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 不由得蹙起眉头。 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李将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必。”李长歌走到鞑子身边,一个用力拔出自己的箭。 那种熟悉之感觉,挥之不去。 康君梧不死心的问道:“长歌小将军可是李老将军的孙子? 将军,可见过李老将军的孙女李悦薇?” “不认识。”李长歌用鞑子的衣服擦擦自己的箭矢。 很好,擦的很亮。 “搜尸。” “是。”骑兵纷纷下战马,把鞑子尸体扒了个溜干净。 身上能用的东西,全扒! 不能用的烧火。 看着光溜溜的尸体,骑兵很满意。“小李将军,尸体怎么办?烧了吗?” “留着喂狼,也算是死后积德了。”李长歌翻身上马,冷哼一声。 “驾。” 一声长哨,长空中一只鹰俯冲而下。 康君梧双眼瞪大,焦急喊道:“将军,小心!” 李长歌伸出右臂,一只雄鹰缓缓降落。 “收队。” “是,将军。” 康君梧再次出声。“小李将军,可否给我们两匹马。” “康世子,此乃战马。”李长歌蹙眉。 意思是战马认主,他骑不了! 嗯? “多谢小李将军了。”康君梧拱手。 好吧!娶媳妇能变笨吗?还是睡多了,会变笨? 原来康君梧能听懂人话啊?为何如今不能了! 李长歌蹙眉,跟陈媛儿睡觉会变笨吗? 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可能是! “你们两个,把马让给康世子。”李长歌叹口气,看向身后的兵。 啥? 被点到名字的士兵一愣儿。 随后不可置信道:“将军?你同这个发霉柿子有仇啊?” “多谢。”康君梧对骑兵拱手道。 很是谦逊、很是有理。 “好吧!”骑兵翻身而下,跃上了战友的马背。 “驾!”李长歌轻夹马腹,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接八王爷,回营。” “砰。” “砰砰。” 李长歌一回头,四人落下马下。两匹战马,嘶嘶叫的欢快。 呃! 睡觉,果然变笨啊! 第191章 深夜来访 北国的使者团,已经在北国同大圣朝的边境驻扎了。 商定三日后,两国会谈,迎接北国使者进大圣。 未到八月雪满天,北疆芳草已尽。 如今近十二月,边疆更是狂风凛冽,寒凉刺骨。 “阿嚏!”康君梧推开厚厚的门帘,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一股冷冽的寒意,布满全身,他一个踉跄裹紧身上的大氅。 “嘎吱、嘎吱!”身后的脚印,瞬间被风雪掩埋。康君梧艰难的走到军帐前。 “小李将军,在里面吗?”康君梧问执勤的士兵。 执勤的士兵对这个京城来的软脚虾贵人,多少有点比鄙视。 听说..能从马上掉下来! 呵。 他又抬头看看天,北风哀嚎,大风呼脸。 士兵看着康君梧身上的大氅,略带鄙夷。“康世子,李将军都休息了,康世子也回去休息吧!” 康君梧蹙眉,“在休息?那就是在。”抬起手,自己拽开了房门。 听见门口的声音。 在看兵书的李长歌,拿起书桌上的雄鹰面具,戴在脸上。 “康世子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正襟危坐道。 毕竟相识多年,李长歌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边疆寒冷,入夜更甚,康世子晚上还是不要出行的好。” 李长歌语气中的关心,让康君梧愣在原地。 凝神望过去。 少年坐在铺着虎皮的床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本发黄的兵书。 手边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杯。侧脸剪影被烛火映照的格外清冷。 “李将军!康某睡不着,想同李将军畅谈一番。”康君梧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跳的厉害! 啊? 睡不着,想找人畅谈? 李长歌蹙眉,脸上有些不悦。 她并不想深更半夜,同康君梧畅谈,康君梧又不是猪肉,又不是银子! 凭什么,不睡觉陪他畅谈? 在这北疆,一身肉都抵御不住严寒。 畅谈闲聊都是费体力的,聊的多,饿的快! “康世子,末将能睡着!明日卯时还有操练,就不招待康世子了。”李长歌拿起手边的兵书,不再看门口的人。 炉中柴,烧的啪啪作响。 康君梧并未出去,他关上门,静静的坐在炉火旁。 “李将军,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没用?康家嫡子嫡孙从未上过战场。” 康君梧自嘲一笑,“还险些死在北国人的刀下。” 李长歌抬起头,拧眉问道:“康世子这话让末将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我想听实话。”康君梧拿起脚边的柴,放进了炉中。 “就像这柴,有些只配烧火有些可做家具,做船。”康君梧又自嘲一笑,“我就是那烧火的。” 李长歌放下手中的书。 不明白!李长歌揉揉眉心。 这货——莫不是烧火中毒了? 她为何听不懂,康君梧在说什么? 无病呻吟? “康世子武艺高强,京中人尽皆知,何必妄自菲薄!”李长歌的语气,平静又疏离。 十几年的感情啊! 从从金钗之年到碧玉年华,康君梧是李长歌的全部。 少年慕艾,她也不能免俗。 那段感情,不是李长歌说忘就能忘掉的。 可——比起生死! 那些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通房姨娘又算的了什么? 爱与不爱,那些意难平! 早已经被北疆的寒风吹的灰飞烟灭。 被北疆的风雪掩埋在雪山之下。 李长歌摸着身上的软肋甲,释怀一笑。 “康世子的剑法精巧,特点是轻快、敏捷、洒脱。剑气如风。 适合比武打斗,却不适合战场。北国鞑子身强体壮,不能强攻,要攻击不备,找准时机一招致命。” 李长歌看着康君紧锁的眉头,又补了一句。“战场杀敌,不能有炫技。 一招一式,皆要命。 稍有不慎,就得重新投胎了。” 康君梧苦着一张俊脸,“怎么会?一招一式,皆要命?” “康世子,京郊大营不是真正的战场。你们剿匪,剿的都是大圣子民,不会拼的你死我活。 战场是不同的,北国的鞑子只想杀人。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了,都是以命相搏的。”李长歌说完,便不再看康君梧。 原来心心念念,放在她心尖上的人。如今还不如五花三层的红烧肉。 红烧肉,实惠解馋! 李长歌咽下口水,舔舔嘴唇,拿起手边的热茶一饮而尽。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没给客人倒水喝! “哦!康世子喝茶吗?” 康君梧仿佛陷入沉思,如老僧坐定般,不发一言。 好嘛! 修闭口禅了?李长歌站起身,从箱子里拿出茶杯。 给康君梧倒满一杯茶。“请喝茶。” 待客之道,李长歌还是有的。 “多谢,李将军。”茶水入口,康君梧表情一僵,迟迟没有动静,缓缓开口道:“好茶,可是金山时雨?” 千金难买的金山时雨吗? “正是金山时雨,康世子见识非凡。” 这金山时雨是北良国送的,送给公输家的。 请公输家出山,去北良造武器,北良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白要谁不要? 白给谁都要。 公输长生这个铁公鸡,路过的大雁都恨不得挨个拔毛,放血吃肉。 更何况是,自己撞上来的北良国君。 狮子大开口,要了不少好东西。 这价值千金的金山时雨,就要了两斤。 李长歌前些日子,给远在京城的柳眠眠捎回去许多。 也不知道收到了没有? 想到柳眠眠,李长歌有些饿了——好想吃水晶肘子,和八宝鸡。 康君梧慢慢品尝,果然纯正。“外形形似发髻,条紧略扁,色泽绿润。 其香气浓郁,带有花香。是好茶,不可多得的好茶。” 茶杯也不简单,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杯,通体莹润。 这样的茶,这样的茶杯。 他们康伯府也是喝不起的,用不起的。 家世显赫,武功高强。让康君梧起了结交的心思。 夸赞道:“李将军,茶道上颇有讲究,真看不出来还是一名儒将!” 研究吗? 从前当李悦薇的时候,颇有研究如数家珍。 如今嘛!只要解渴,便好! “康世子谬赞了!没什么研究,是朋友所赠。”不要都不行的那种。 看见李长歌唇边,无可奈何的笑。 康君梧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心跳的厉害。 “康某,想同李将军讨教几招!” 第192章 贱 “讨教几招?” 艹。 李长歌想学着兵痞子的口吻,大喊一声——讨教个粑粑啊! 这死冷寒天的,讨教?他奶奶个熊的,找罪受吗? 寒风刺骨,懂不懂啊? 真是有好日子,不会过!在屋里喝茶水看书,不好吗? 真是的。 李长歌对着手哈出一口热气。“康世子,无事就回去吧!” 康君梧直勾勾的望着银色的雄鹰面具,他突然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张脸。 为何让他心跳如雷? 那种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李将军,为何戴着面具?” 为何? 李长歌略有不悦。 死冷寒天的,谁愿意戴面具? 冻脸,找罪受吗? 还不是——京城来的熟人太多,她不得不隐藏一下。“丑陋不堪,脸上有疤痕!” 有疤痕? 面具下露出的皮肤细腻,嘴小巧红润,带着一丝冷冽。 让康君梧倍感熟悉。 “小李将军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康君梧拧着眉头,“身形很像。” 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李长歌平坦的胸部。 随即又摇摇头。“也不太像。”那人饱读诗书,性子如秋水芙蕖。 . 不像就不像?看胸口做什么? 变平了呗! 埋汰谁呢? 从前的李悦薇只会羞红了脸,如今的李长歌只会拿起剑。“康世子,请!” 切磋。 来… 外面寒风凛冽,北风飘雪。 李长歌长剑出鞘,身姿如松,剑光如雪,长剑在寒风中嗡嗡作响。 “康世子,请!” 康君梧退掉身上的大氅,拔出随身佩剑,长剑轻挥,舞动中剑身嗡鸣。 康君梧的剑招所到之处,美不胜收犹如漫天雪地,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山川河流,鸟语花香、北国风光尽在剑尖之下。 忽而一转。 剑光所到之处,犹如惊涛骇浪,浪拍礁石。 “当!”两柄利刃相撞。 康君梧只觉寒光一闪,面前之人疾如雷电。 他——头上玉冠应声而碎。 李长歌快剑如风,没有一招一式多余。剑气逼人,剑光如电,找准时机一招制敌。 “康世子,承让。”李长歌收起长剑,立于身后。 脚不自觉的的轻轻跺,——太他娘的冷啦!这虎逼。 冻不死他! 李长歌屏气凝神,松一口气、吸一口气。 高喊一声,“病秧子?你在做什么?” 肉味? 好香的肉味! 隔壁屋子的门,被打开。少年脸色苍白,身着银白色鹤羽大氅,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白白胖胖的包子。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起来做点吃食,不知…?” 少年还未说完,他手中的包子已经易主。 “吃。”李长歌一手长剑一手包子。“还有吗?纯肉的吧?我不爱吃素。” 没等公输长生回话,李长歌挤开他,直接冲进了屋。 独留康君梧在雪地里。 正所谓情义千斤,不抵肥肉四两。 还必须是五花三层的。 李长歌进屋,惊呼一声,“酱肉包!”“病秧子,你可太行了吧!” 大半夜蒸包子,这是哪里来的好人啊! 李长歌嘴里塞一个,手里拿两个。嘟嘟囔囔道:“你等我一起吃啊!我去给外…和祖父送两个。” 嘴一快,差点喊成外祖父。 再露馅,就不好了。毕竟李老将军只有李悦薇一个外孙女。 没有外孙子。 李长歌拿着热乎乎包子,在风雪中往主帅帐篷的方向,狂奔! 康君梧看着倚在门口的人,眸光骤然缩了一下。“段表弟?” 少年眼中厉色一闪,眼里满是冰寒之意,举起右臂。 “嗖!”利刃破空而出。 康君梧只觉面前银光一闪,速度之快他躲闪不及,举起长剑。 额头上一滴汗,滑落。 “砰”利刃钉在他脚前。 “手滑了,康世子没吓到吧?”少年直起身子,脸上的苍白之色褪去,带着一丝红润。 “段表弟,你做什么?”康君梧面露不解,“你要杀我?” 公输长生举起一根手指摇一摇。那样子要多贱有多贱! 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错、错、错、本大人工部尚书公输长生。” 正三品的大员,康伯府传承到康伯爷这一辈,已经是从三品了。 世子没继承伯府之前,更是无品级。 所以在京中大营任职的康君梧,也要尊称公输长生一句——公输尚书。 公输长生贱了吧唧的模样,让康君梧这个“正人君子”皱了眉头。 “你娘是公输家的人?” 公输长生皮笑肉不笑道:“康世子,是用肺子说话吗?” “车姨娘,叫公输蕊?”康君梧皱眉。 “咱就说,一个肺子能说出两句废话,康世子也是能人啊!” “公输家的姑娘,怎么会给段尚书做妾?” . 这句话问的,多少有点扎心。 扎公输长生的心。 公输长生也不理解他娘,那个未见过的娘。 他出生,她死。 好好的公输家嫡女,唯一的嫡女,跟一个男人私奔。 这个男人,还是姓段。 姓什么不好?非要姓段。 “你婶子还给你爹做妾呢?你怎么不问问,你二婶? 听说你二婶有孕在身?”公输长生一拱手,“提前恭贺康世子,子孙…呸!弟妹满堂。” 人生得意须尽欢,扎心来得特别欢。 “段表弟,我在同你相谈。” 公输长生“得了吧搜”道:“相谈不欢,有什么好谈的?本官与狗无言....” 与狗无言? 康君梧谦谦君子,伯府世子,前途无量。 从小到大谁不恭维他?上一次被骂,还是在太子府。 公输长生的语气,让他莫名的熟悉。 蹙眉劝道:“都是亲戚,何必言语带刺,长生?” “嗖!”利刃出鞘,不偏不倚钉在刚才的箭矢旁。 两支箭矢,排排坐。 “康世子见谅!本官病入膏肓,手抖——难自控。” 手抖。 嘴里说着见谅,一点见谅的意思都没有。 挑眉看着康君梧,似笑非笑。 贱味十足。 “听说康世子的妻妾都要生了?提前恭贺康世子了。” “我!”康君梧咽下口中的浊气。“家中,只有妾室有孕。” 看着远处的身形,公输长生突然大声喊道:“啧啧啧!贬妻为妾? 康世子,居然贬妻为妾!”你听见了吧?长歌。 贱味十足。 第193章 贬妻为妾 李长歌脚下,呲溜一滑儿,差点坐在地上。 这大半夜,夜深人静!许多帐篷熄灭的烛火又亮起来,——有敌袭? 待听清内容,大“艹!”一声。 ——贬妻为妾 ——康世子,居然贬妻为妾。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公输长生的声音,贯穿附近所有军帐。 这时候,他气也不喘了!也不吐血了,还有点中气十足的意思。 一个千夫长睡的迷糊的,站起身。 打开门:“你奶奶个熊的,大半夜不睡觉喊啥嘞!” “糠柿子,又是个啥子玩意啊?” “糠世子,你大半夜在这,鬼叫鬼叫滴?想要谁的命啊?吓死老子嘞。” 巡逻的小士兵,赶紧上前,低声道:“千夫长,康世子是京城来的大官。” 啥?大官? 千夫长庞大的身躯,抖了一抖,睡意醒了大半,“那个掉下马的,康世子?” 巡逻小兵点点头,低声蛐蛐道:“刚才跟小李将军比武,头上的玉冠都被小李将军打碎了。” “不自量力!”千夫长嘿嘿一声关上了门。接着睡—— 边疆的将士,头都拴在裤腰带上。 命都是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慕强!谁拳头硬,听谁的话! 康君梧不知道,他简简单单的华丽丽从马上掉下来,已经成为笑柄了。 好几十个人对战二十个北国鞑子,打不过?最后死的剩四个了,真熊。 打不过鞑子,抱着他跳崖一换一都不会? 怂。 “呸!老子就是抱着北国狗跳崖,也不能认怂。”躺在床上的千夫长嘟嘟囔囔。 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杀三个赚大发了。是镇北军人人信奉的信念。 . 李长歌一路小跑,雪花带冰片。“病秧子,你鬼叫什么?闭嘴。” 公输长生捂着胸口,软软的靠在门框上。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颗药,哆哆嗦嗦放进嘴里。 脸色苍白,眼里是化不开的伤痛:“长歌,康世子骂我娘。” 李长歌冷哼一声,磨牙道:“你猜,我信不?” 公输长生口一张一合——酱肉! 什么?还有酱肉。李长歌转过身,“康世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这么浅显的道理,康世子没听过吗?” 康君梧蹙眉——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 这么糙的话,康世子真没听过!“李将军,我并未骂公输尚书的娘。 我们只是闲聊,公输尚书还问候了我二婶。” 哎呦! 没看出来康世子也是一个,会告黑状的! 公输长生倚着门框,手捂着胸口,“长歌,我胸口疼。” “哼,装吧!你就装吧,谁能有你会装啊!”李长歌直接冲进屋子。 肉包子,她来了! 男人,哪里有肉包子香。公输家同白家的爱恨情仇,自己解决去吧! 康君梧看着李长歌的背影,若有所思。抬腿跟了上去。 公输长生直起身,伸手拦住。“康世子,这么晚来别人家做客?不好吧!” “想看看本官同长歌的爱巢吗?” “咳咳…”李长歌华丽丽地呛了。 “哎!多大的人了,吃个包子还能被呛到。”公输长生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 “慢点吃,没人同你抢。锅里还温着五花肉呢!都是你的…” 都是你的,四个字让公输长生说的婉转又暧昧。 李长歌隔着面具,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康君梧眼里,好似情人之间的调情! “你们是那种关系?”康君梧的语气里略带嫌弃。 “李将军,你身为李老将军的孙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嫌弃又带着痛心疾首。 “京城中好女子多的是,你何必勉强自己和他人?” “康某回京,可以给将军保媒。” 公输长生看着李长歌喝光了杯中水。 贱嘻嘻摆手道:“不劳康世子费心,我们回京自会去护城河边…救两个!” 护城河边? 被戳的康君梧冷了脸,他厌恶公输长生,莫名的厌恶。 不知为何,又舍不得离开这里—— 一个喂饭,一个吃饭。 屋里满是咀嚼的声音,无人同康君梧说话。 康君梧便打量起公输长生的住处。 床榻上铺着一张白熊皮,皮毛洁白如雪。 床榻尤为的大,睡两三人都不成问题。床榻下还铺着一张雪狼皮的脚垫。 包着金边的金丝楠木箱子。 红木的桌子,四角也用金子包着,精铁的锅碗。 康君梧的目光被墙角的仙鹤烛台吸引。 烛台不过成人手掌大小,通体纯金,仙鹤背上的白羽却是真的鹤毛。 根根分明,异常精巧。仙鹤嘴上叼着一朵莲花。 莲花栩栩如生。 康君梧的脚,不由自主走到烛台旁边,伸手拔下仙鹤口中的莲花。 莲花离口,鹤背上的烛火瞬间熄灭,没有一滴火光溅落。 巧夺天工。 公输长生不急不慢,从被窝里拿出一个鸭蛋大小的夜明珠。 补足了屋里的烛火光。 然后开骂道:“你踏娘的有病吗?人家用膳你熄灯? 我娘死的早,没教过我礼义廉耻。 你娘也死的早吗?”手那么欠呢! “这是段尚书给你的?”康君梧爱怜的看着手里的莲花。 他儿时去段家,看见如此精良之物,心生喜欢。便撇下脸面同小姨母讨要。 小姨母就把这仙鹤烛台赠予他,他拿回府,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搂着睡。 结果—— 被他姨夫段尚书知道后亲自上门讨要,又要了回去。 康君梧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公输长生面露嫌弃,“你喜欢就给你了!公输家有的是!” 莲花重新被放入仙鹤口中,烛火亮起。 “不必了,只是想起一些儿时往事。” “哦。”不要算了,省了! 公输长生拿出帕子,面带讨好的笑,“长歌,你别动我给你擦擦嘴。” 康君梧突然间眼睛…很疼! 第194章 打听一个人 “康某想同李将军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不认识。”公输长生拿起筷子,夹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想也不想就回怼康君梧。“不认识。” “来,长歌!这块好。”贱兮兮道。“张嘴,啊!” 李长歌蹙眉,并未张口。 太贱,她忍受不住。 太油! 李长歌放下筷子,举起茶杯。“末将认识的人不多,恐怕帮不上康世子的忙。” 端茶送客。 “康某打听的人,小李将军一定认识,是你的表妹李悦薇。” 李长歌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她不明白康君为何打听她? 作为李悦薇的她,已经死了。 李长歌不知道,公输长生知道啊! 始作俑者,投放小纸条的公输长生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康君梧。 康君梧被公输长生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便轻咳一声,转过了头。 只听公输长生贱兮兮道:“上坟烧纸也轮不到康世子,康世子是闲得蛋疼吗? 打听人家姑娘的事,有失君子之风吧! 本官有老熟人,他常来看本官,等他再来的时候,本官替你问一嘴。 问问李悦薇投胎到哪了,可好?”可好两个字,说出来还带着颤音。 李长歌重新拿起筷子,对着红烧肉挑挑拣拣。 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不想理! 谁都不想理。 — “老熟人?什么熟人?”康君梧心下一惊。 有一个想法从心里砰的一声,蹦出来——段长生也认识悦薇? 他的悦薇那么好,段长生会不会做横刀夺爱的小人? 公输长生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拜你小姨母所赐,本官同黑白无常是比邻好友。 下次他们再来?本大人,替你问问他们,李悦薇投胎到哪了!” 同黑白无常是好友? 一周病两次,一次三天一次四天。 可不是—— 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好友嘛! 没准判官崔珏看到他的名字都觉得亲切。 生死簿上属于公输长生的那页,死亡日期都被改了好些次。 估计段长生的娘,在地府求爷爷告奶奶,头都磕破了。 只为让她儿子长命百岁,多活一些时日。 李长歌想到柳眠眠的话,想到大圣的太平盛世,边疆同生共死的兄弟。 公输长生——若死? 死了?他死了?投石机怎么办?还没做好的火炮怎么办?火药怎么办? 李长歌大喝一声,“公输长生不许瞎说。” “呸!呸!呸!我瞎说的,再不瞎说了!”公输长生举起手。 “我再瞎说,就让我媳妇不理我。” 仰起头对着康君梧挑挑眉。 贱了吧唧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李长歌不再看他,转头问道:“末将能问一句吗?康世子怎么知道李悦薇没死的?” 康君梧还是有点心计的。 他知道——同太子妃三十万两的交易,是一个字不能说的。 为啥?因为太子妃会倒打一耙。 他母亲已经得罪太子妃了,他们康伯府同东宫的关系不能再僵了。 不能了—— 康君梧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 李悦薇眼神极好,只一瞥就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主要是字少、缝大好看! ——上面写着李悦薇还活着。 没头没尾的就这一句。 李长歌眼里厉色一闪而过,随即又归于平静。 平静无波道:“悦薇表妹已经嫁人了,康世子不必再挂怀了。” 嫁人? 康君梧的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尽。 在烛火的加持下,竟然比公输长生的脸还苍白无力。 公输长生暗叫一声不好。 装作挠痒痒,在自己身上左抓右抓,实则迅速按住腋窝下的大脉。 久病成医,公输长生还是懂一些的。 他瞬间脸色惨白,一副随时见阎王的样子。 虚弱无礼,满脸冷汗、嘴唇苍白。 公输长生垂眸,嘴角似笑非笑的翘起。 比惨?康君梧你不够格。 毕竟他公输——段长生!是真惨! “公输长生!”李长歌顾不得其它,直接拽开公输长生的胸口。 掏出药瓶打开 喂他一颗药丸。 还贴心的给他拍拍后背。 公输长生的后背被她拍的啪啪作响,感觉要断——段长生了! “病秧子,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我啊!我去叫军医。” “长歌,你在意我吗?” 李长歌刚要转身去叫军医,就被公输长生拉住,“长歌,你在意我吗?” 公输长生这个芝麻汤圆,知道李长歌一定是在意他的! 他的火药、大型连弩、投石机、还有太子和太子妃梦寐以求的火炮! 还都只是雏形,它们离不开他。 她离不开他,大圣朝也离不得他。 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哪里有“价值”二字来的实在! 李长歌不出所望的点头,“在意!你快别说话了,我扶你去榻上躺着。” 怎么会不在意呢! 驱除鞑虏,收复失地。——她真的需要他。 在意! 比在意自己都在意!李长歌恨不得分他二十年寿命。 不…十年。 分给他十年寿命,十年时间投石车、火炮、火药应该能造出来的吧? 想到这些东西,这些花钱如流水的东西。 它们好像吞金兽。 李长歌也明白了,为何一开始的连弩射程只有一米? 因为公输家的钱财,都让老谷主公输恒给长生买药了!没钱制造改进连弩。 那一米的射程只是公输长生的爱好。 如果不然—— 连弩这东西,公输家都不会研究。 因为费钱,要一遍一遍制造改进。 弩身用到的木材,公输长生就试了几十种,弹性好且不易变形的木材。 这些木材要能够承受弓弦的巨大拉力,保证连弩的结构强度和稳定性。 做出几十个连弩,最终才选定用桑木做驽身。 驽机、箭头是精铁制造而成。 精铁是普通的铁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质地坚硬。 一支短短的箭矢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铁匠,三天三夜的捶打,打磨淬火步骤一样不能少,一样不能错。 方能成型。 银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李长歌叹口气,一两银子逼倒英雄汉。 “康世子,想知道李悦薇的下落?” “她——不曾嫁人吗?”康君梧抬起头,苍白的唇间有了一丝丝血色。 “不曾。”李长歌斩钉截铁。 不曾?康君梧脸上的喜色蔓延开来,眼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起身拱手道:“请李将军告诉康某,悦薇的下落。” 李长歌勾起嘴角,“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康世子可愿意出。” 第195章 熟悉的十万两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十万两银子。 不是一百两一千两银子,是十万两。 李长歌以为他是谁?太子妃吗?康君梧心里的那点熟悉、慌乱都被十万两打散了。 他眼中厉色一闪,甚至带着愠怒。“李将军,莫要开玩笑。” 李将军?李长歌自嘲一笑。 当她戴上面具,再不是那个温婉贤淑的李悦薇,再不是京城第一才女。 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侍郎府嫡女。 他,便不识。 相逢不相识,终成陌路人! 豆蔻年华的梦,彻底的碎了。 李长歌扬起笑脸,“康府百年功勋之家,不会连十万两银子都没有吧?” 还真…可能没有了! 康善人。 公输长生躺在床榻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憋笑,太难受了! 他想告诉李长歌,这几个月花费的银子,都是康伯府捐赠的。 康伯爷——“大慈。”康君梧——“小善。” 他们父子——“慈善。” 公输长生都想去寺庙,给康家父子二人供奉一个长生牌位。 早晚三炷香。 公输长生脸色也不白了,也不喘了。 “本官多嘴一问,康世子找李小姐有事?” 康君梧不愿多说,只是点点头。要事? 再续前缘,成亲生子的大事。 公输长生坐起身,嘴角是鄙夷的笑,“康世子,当初未成婚先迎娶贵妾,至李家小姐为何地?” “康某不能见死不救。”康君梧眼神一暗。 “如果陈小姐不是文王妃表妹 ?不是陈家嫡出小姐? 康世子还会救吗?” 康君梧蹙眉,“会,康某救人同身份地位无关,只关乎性命。” 同身份地位无关? 公输长生眼中的鄙夷,少了一分。“康世子出门不带小厮,不带护卫吗?非要亲自下水救人?” 康君梧摇头,“康某那时正在当值,并未带护卫,身边只有一名小厮。 小厮不会泅水。 当时康某并不知道那女子是陈家小姐,我不能见死不救。” 这叫什么?康伯爷歹竹出好笋? 康君梧正直的发蠢? 公输长生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人还怪好的嘞!救人家姑娘又搂又抱。 你忘记自己有未婚妻了吗?” 康君梧满脸不赞同,“我如何能见死不救?” 公输长生扶额,眸光深深。“康世子,不怕未婚妻误会吗?为娶妻先迎贵妾进门,让李小姐如何自处? 李小姐身为太子妃知己好友,自然为太子一派。 陈贵妾是文王一派。 康伯爷私下里同废王—西郡王交好。 你们伯府一手算盘劈拉吧啦响,三个派系都占全了? 真是开大、开小、都不输啊!” 李长歌打量着公输长生,说这么久,连喘都没喘! 咬牙切齿道:“病秧子,你又装病?” 啊? 完啦! 难怪老祖宗说,多说多错!果然是老祖宗诚,不欺我! 公输长生一捂胸口,倒在榻上。“哎呀——— 本官只是为李小姐发声,同仇敌忾了。 如今,那口气散了!心口疼…咳咳…” 康君梧瞳色瞬间冷了下去。“我们康家只忠君爱国,不涉足党争,公输尚书莫要胡说八道! 为悦薇发声,你又是她的谁?凭什么为她指责于我? 悦薇那般善良,只要我解释清楚,她会原谅我的。” 李长歌点点头,康君梧说的不错,她已经原谅他的。 本是陌生人,何苦乱人心!再见已是陌路。 陌路之人,何来仇恨! 她如今心里装着家国天下、装着边疆的白雪皑皑,再无一丝一毫的地方— 能放下一个康君梧了。 见识过高山的人,不会再回到后宅了! 更何况? 李长歌看着榻上的公输长生,她如今还得救人一命呢! 七级浮屠。 打了一个哈欠。“康世子不给银子,就请回吧! 死冷寒天的,不想听你逼逼叨叨的,末将同公输大人也要休息了。” 同公输大人休息了。 公输长生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往里面让了让。 拍拍身边的位置。 同公输大人休息了? 康君梧不由得心口一疼,目光在李长歌和公输长生身上游走。 略带嫌弃道:“身为李老将军之后,小李将军怎可自甘堕落!” 康君梧痛心疾首,太痛心疾首了。 公输长生贱兮兮一笑,眼里却无太多温情。“我们的事,就不劳烦康世子费心啦!” 李长歌起身,拿起门边的佩剑。 拱手道:“告辞,康世子有功夫情情爱爱无病呻吟,不如好好练武。 多杀两个鞑子,保家卫国。” 这话说的,让康君梧面露窘迫。“今日康某有伤在身,可否请李将军一日后,再同康某比试一次!” 听见康君梧的话,李长歌转过身。“康世子,毫无意义的比试能证明什么呢? 输赢又能证明什么? 赢了我,也只能证明你武艺高强。 又有何用呢? 我的武艺不是为了比试,而是保家卫国。” 李长歌不等康君梧反应,直接打开门,“嗷…好冷!” 从温暖的室内到室外,李长歌的盔甲的精铁面具,好像冻在了身上。 忍受不住一点!“阿嚏…” 不知何时。 西北风刮大雪,雪已经到了小腿肚子。 整个军营只有三个屋子烧的是炭火,其余的人都烧柴。 只有公输长生的屋子烧的是无烟的银丝炭。 烧柴火的好处就是,不加柴火炉子就灭了。 想到她屋里的炉子,恐怕早就灭了,能冻死人。 李长歌一跺脚,“康君梧这个倒霉催的,非得找我比武。 下次再找我比武,非得踹他两脚不可。” 推开房门,“阿嚏…”何止炉火灭了,烛火也早就灭了。 屋子里冷的跟冰窖一样! 苦谁不能苦自己,冻谁不能冻大腿。 李长歌关上门,又推开了隔壁公输长生的门。 进门一愣。“那个?康世子还没走呢?” 公输长生嗤笑一声,“康世子,一起睡吗?” 康君梧看着去而复返的李长歌,只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康世子,请回吧!”李长歌真的是困的厉害。 眼泪狂飙。 看康君梧纹丝不动,李长歌叹息一声。 “康世子,十万两白银,价钱不能变,你耍赖我也不能让步!” 李长歌也想要钱,买银丝炭烧火。 谁懂啊! 是真踏娘的冷。 第196章 十万两到手 这时候不知道公输长生是发疯还是争宠,突然来了一句,“长歌,咱们出门去看雪、看月亮吧?” 李长歌解披风的手一顿。 看雪? 看月亮? “你有病啊?快吃药吧!死冷寒天的看月亮? 没事吧! 嫦娥从月亮上下来,都得冻成冰雕!” 李长歌天天同兵痞子们混在一起,她还能说出更难听的。 不!她还能更不拘小节。 “康世子快回去睡吧! 你屋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没有士兵用过,保证没有皮屑和臭脚丫子味。 再不睡觉,一会天亮了。”李长歌纯属善意的规劝。 不是她困! 李长歌坐在榻上,脱掉军靴,只留厚厚的羊毛长袜。 拽掉膝盖上的狼皮护膝,对着手上“哈…”口热气。 公输长生起身下地,拿起桌上的手炉重新加了炭,递给李长歌。 李长歌自然的接过,捧在手心里,坐在榻上眼皮打架。 什么花前月下,看雪看月亮?通通都没有。 因为冷。 整夜赏雪,为何啥?挨冻吗! 北疆只有泼水成冰,没有整夜的看雪看月亮,除非不要命了。 呼出的气是暖的,吸进去的气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么冷的夜晚,李长歌只想睡觉,在暖和的被窝里。 . 康君梧突然抱拳,单膝跪地,“李将军,我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便要跟着使团回京了。 请你告诉我悦薇的下落。” 刚要眯着的李长歌,被吓的一个激灵。“十万两,我现在就能带你见她。” 原来没觉得康君梧这么烦人啊! 李长歌蹙眉,“十万两,我带你去见李悦薇,今晚就能见。” “咳咳…”公输长生坐起身,他也不困了! 从被窝里掏出夜明珠,看的清楚些。 “李将军,可是说真的?”康君梧欣喜若狂,“悦薇就在军营里?” “在。”李长歌很是肯定。 康君梧脱下腿上的高靴,解开小腿上的束带,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 从里面掏出一张银票,“我没有银子,只有银票,不知道可不…”可以。 康君梧还没有说完,李长歌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 日入十万两,比当初康伯府给的彩礼都多。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 李悦薇在面具下挑挑眉,——自己这么值钱的吗?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李长歌顾不得穿鞋,也顾不得弄脏羊毛棉袜。 直接蹦过去,从康君梧手中拽出银票。 也不嫌弃臭,仔细翻看起来。 纸张?厚度、颜色、纹理、质感都对。 又举起来对着烛火,看银票的夹层,掌柜的签字,印章水印。 代号、图案微雕!细致入微。 主打一个仔细。 “康世子莫怪,我从未见过十万两的银票,自然要仔细一些。 防微杜渐嘛…不对不对! 小心驶得万年船。” 公输长生忍不住失笑,先是嘻嘻然后嘿嘿再哈哈!“长歌,你不要太可爱! 堂堂康伯府的世子,不会骗人的。” 李长歌点点头,“我没说他骗我,只是没看过这么大数额的银票。” 这得买多少头猪,吃多少顿肉啊! “病秧子,让你的人采买些猪肉和鸡鸭回来!咱们大伙也改善改善伙食。 让炊家子们做汆白肉。你不是会做豆腐吗? 再做几板豆腐呗?”李长歌眼睛锃亮,比面具还反光。 公输长生用帕子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康君梧一心找未婚妻。 他未婚妻一心想吃汆白肉!!! 康君梧想再续前缘,李长歌只想坑他钱! 公输长生看着一整晚披头散发的康君梧,大发慈悲的道:“康世子,箱子上有发带。 你先把头发,束起来吧!一会还要见李小姐呢!” 康君梧拱手,“谢公输大人。” 他此时此刻觉得段长生人品还算可以,还会替他人着想。 待束起发。 康君梧又蹙眉道:“这个时辰,悦薇还不曾睡觉吗?”他怀疑自己被李长歌骗了。 公输长生看着…手拿着银票笑嘻嘻的李长歌,点点头。 肯定道:“放心吧!李将军从未失言过。” 李长歌确定无误后,拿起银票仔细叠好,放在自己的软肋甲里。 甲在人在,人在钱在。 摘下面具,一转身,“康世子,好久不见!” 惊喜不惊喜? 公输长生斜靠在榻上,“哈哈…本官就说李将军从不食言吧!” “悦薇?”康君梧如梦初醒,砰的一声打开门。 一只鞋子还未穿好,直接跑了出去。 李长歌眼疾手快,直接锁上了门。“咔嚓!” 打个哈欠,灭了烛火。“睡觉,明日还有晨练。” 端的是荣辱不惊。 “尚书夫人,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嘛?”公输长生不想睡,莫名的不想睡。 李长歌拍拍身上的软肋甲。“今天就不脱了,怕丢!” “快睡吧!明天康君梧反悔,跟我要钱,咱们就说他梦游了!没看见他的钱! 这军中都是我的兄弟,没人给他作证。” 公输长生把夜明珠放回盒子里,盖上。“哈哈…” “呼呼。”李长歌沾枕头就睡,睡梦中嘴角翘起。 公输长生支起身子,在黑夜中看着李长歌的脸。 李长歌长了一张宜室宜家的脸,公输长生翘起唇角。 他突然很喜欢,摸着胸口的起伏跳动——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他突然想活的久一些,更久一些。 “还好你不喜欢我,我如今可没有十万两银子了, 你不知道火炮多废银子。” 公输长生有些无语,大圣朝的皇帝扣的要命。 听说皇陵还未修好,皇帝都不敢死。 死了没地方埋。 公输长生又觉得大圣朝的皇帝,也不容易。 建朝已久,沉疴难起。 造军船啊!太子妃娘娘的心真大! 第197章 是我配不上她 多少委屈和不甘。 只要穿上战甲推开门,走出去的便不再是李悦薇。 是那个君当长歌行的李长歌,是威风凛凛的小李将军。 是上阵杀敌铁马金戈的小李将军。 今日则不同。 晨光微曦,小李将军揣着热乎的银票,一步三跳走到了老将军的帐前。 “小李将军早上好!”守门的将士喊道。“小李将军,今天很高兴?” “没错没错,今天早上特别好。”李长歌嘴角的笑都压不住。 踮起脚,跳一下,拍拍将士的肩膀。“长高了不错,今天给你们加菜汆白肉。” 小将士咽下口水,“真的吗?” 李长歌眸光一闪,“真的。比真金还真,京城来的康世子给镇北军捐了十万两的军费。 用于改善伙食。” 康世子捐银子,改善伙食?守门的将士心里有点愧疚,嘿嘿一笑。 “康世子真是好人,俺们再也不叫他…落马蛋子!” 落马蛋子?李长歌点点头。“嗯,毕竟是京城来的贵人,还是要尊重一些的。” “长歌?进来。”屋里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出。 “是。”李长歌刚要进门,转头对着小将士招招手:“附耳过来。” 七尺壮汉的小将士像小媳妇一样,弓着身子低垂着头。 凑近李长歌,低声道:“小李将军,有事吗?” 李长歌吩咐几句,小将士咧嘴一笑。“好好,末将马上去办。” 看着小将士跑远,李长歌拍拍软肋甲—银票—里面有银票。 “祖父。”李长歌笑意吟吟,推门进屋。 老将军看见李长歌脸上的笑容,心里“咯噔一声”。 这孩子见到姓康的那小兔崽子就这么开心吗? 老将军叹息一声,如今这局面可咋弄啊! 新欢旧爱集聚一堂? “长歌啊!心情很好啊?”李老将军抓抓灰白的头发,愁的直挠头。 “祖父,你可别拽头发了总共都没几根了。 都拽没了,威风凛凛的李老将军就是个秃瓢。” “哼。”李老将军冷哼一声,手从头上拿下来。 捋着胡须,开始拽胡子。 “祖父有何烦心的事?”李长歌献宝似的拿出银票。“何以解忧,唯有银票。” “这点银子你留着自己花吧!还至于……至于!” 待看清银票上的数额,李老将军一拍脑袋,“至于,太至于了。 长歌啊!你昨天夜里捡钱了。” 捡钱? 可不就是捡钱了嘛! 这要是十万两的白银,一宿捡不完、根本捡不完! “康世子捐赠的善款。”李长歌蹙眉——善款?可以这么说吧? 老将军拧着眉头,心里寻思这老康家人有这么好心? “听说过款给寺庙的 ,捐给庵堂的,没听说过捐给军队的!” 老将军把烛火拿进一些,钢印、水印、掌柜的签字、代号图案。 看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是真的?” 突然拿银票的手一哆嗦,差点没烧了。“这不会是他给你的聘礼吧?” 李长歌纠正道:“祖父!捐赠的善款。” 老将军拿着银子,爱不释手。当初他给姑娘的嫁妆都没这么老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武将出身。 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万两,他一出手—不是石头就是布。 还有一手老茧。 “这康伯府真是有钱啊!一出手就是十万两,这是要给咱们军营重塑金身啊!” 李长歌挑眉道:“祖父,重塑金身?你当自己是大罗金仙啊!” 老将军面露凶光,“我要是大罗神仙就好了。 老子一挥手! 把你爹那个杂种变到我身边,老子我左一拳右一拳,把他狗头打爆。” 李长歌摇头失笑,“祖父又瞎说,他远在京城呢!” “长歌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回庆县看看你娘。”老将军把银票叠的四四方方、板板正正,放进怀里。 起身踱步。 对着门外喊道:“把军需官给我叫进来。 老头子要多买些肉,给我家长歌补补身子。” 提到肉—— 李长歌伸出手。“祖父,一千两银子。” “什么一千两银子?”老将军捂着胸口,吹胡子瞪眼道:“给我了,就我是的。” 李长歌拍拍腰间不存在的荷包。“我已经让人去镇上买肉了,中午加餐吃汆白肉。” 又拍拍胸脯,“我—李长歌垫的银子。” 伸出手,“祖父?” “给给,祖父给你两千两银子。”老将军刚要说,再给你买个漂亮的钗子带。 就看见李长歌身上的软肋甲,闪着冰冷的银光。 胸前一马平川。 他一个娇娇嫩嫩的小外孙女就变成男人了。 “艹踏娘的老康家!”伸手取下挂着的银枪。 “老子找康世子切磋切磋去。” 咬牙切齿,咬牙切齿。手指的关节嘎巴嘎巴作响。 “祖父,康君梧身上有伤。”李长歌赶紧挡在门前。 “你心疼?” 李长歌往右一步,让开了门。“您请,能得老将军指点是康君梧的福气。” “哼。”老头冷哼一声。 老当益壮的年纪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老将军手握银枪,一脚踹开了康君梧的房门。 “砰!”木门应声而碎。 呼呼的北风刮进了康君梧的屋里和心。 康君梧坐在榻上,茫然的抬起头。 脸色苍白满眼的红血丝,“外祖父。”声音沙哑的厉害。 “当!”银枪砸地。 “别这么叫老子,你不配! 滚出来出来跟老头打一架。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互不相干。” 康君梧咽下满嘴的苦涩,“外祖,悦薇和段长生他们是——是什么关系?” “你看见的关系。”老将军银枪一指。 可枯坐一夜的康君梧想站起身,试了几次!腿麻了—— “李老将军,我想从军。” 老将军撇撇嘴,“康世子,你在京郊大营任职,莫不是傻了?得了呆病健忘了?” “君梧想加入镇北军。”康君梧仰起头,眼里泪光闪动。 “老将军,从前还是如今我都配不上她。 她从前通透如明镜,如今如明月高悬庇护一方百姓。 而我…而我!不配康姓。 只限于男女情爱中无法自拔,是我配不上她。” 康君梧眼眶猩红,“是我 —配不上她!” 第198章 绿帽子王者 老将军骄傲的仰起头,“你这几句话,还真说对了。 你配不上我家悦薇,她在逆境不自哀,在困境不弃。如——”如啥来着…? 老将军想不出来了,毕竟他是一个武将,没看过文人的书。 如什么玩意? 刚才康君梧说如…如啥月亮? 啥月亮都对,老将军觉得自己的外孙女比月亮还好看。 老将军眨眨老花眼,眼里带着一分欣赏。 毕竟康君梧给镇北军捐金身了,这一分欣赏来自于十万两! 要是康君梧还能拿出十万两,他还能欣赏一分。 捋捋胡子,夸赞下:“歹竹出好笋,你比你爹强。 你爹武将家的嫡子长孙连战场都不敢上。 天天蹲在京城救女人,生孩子。” 老将军想到康伯府的康老二,叹息一声:“你二叔还算个爷们! 可惜他没有儿子,无人承他衣钵。” 老将军手握银枪,转身就走了。心里寻思——看你会说话的份上,先放过你。 康君梧因为自己的嘴,少挨一顿毒打。 中午。 军营里的士兵都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汆白肉,不限量的那种。 白菜、豆腐、还有五花三层肉,一起炖在铁锅里。 白烟升空,热气腾腾。 香气四溢。 康君梧端着自己的铁饭碗。 看着碗里七八片的五花三层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这样的膳食很糙,他从不曾吃过。 这样的吃食,在他眼里无异于猪食,无异于泔水。 “落—康大人您吃啊!”旁边的人兵尴尬一笑,差点喊说落马蛋子! 康君梧舔舔唇道:“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个?”他实在无从下口。 “那哪能啊!”小兵摇摇头。 康君梧松一口气,他就说嘛!这样的猪食怎么吃? 小兵摇摇头,“平日里有饼子和菜汤,打仗的时候才能吃肉!平日不打仗,哪里能吃上这么好的肉!” “多谢康世子。”小兵万分感激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多谢康世子。” 众人端着铁饭碗,都仰起头高声喊道:“多谢康世子。” 眼里没有戏谑没有调侃,有的是真挚的感激。 康君梧一头雾水,不解的问旁边的小兵,“你们为什么谢我?” 小兵咽下口中的肥肉,舔舔嘴唇,眼里都是感激。“康世子你真是好人。 给我们捐十万两银子,这个冬天我们有肉吃了。” 十万两? 悦薇把十万两拿出来,给镇北军改善伙食了! 十万两如果给家中的庶妹们,或者京中的贵女们,她们只会买金钗买珠宝首饰。 他的悦薇都捐出来,给将士改善伙食了! 此刻。 康君梧觉得自己好渺小。 他对面的小兵,身材黑瘦黑瘦的,脸上还有冻疮,手上也有。 “你——你杀过鞑子吗?” 小兵骄傲的仰起头,“杀过好几个。” 杀过好几个? 康君梧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让他胸口涨的疼。 “你这么瘦,怎么做到的?”康君梧心中苦涩,眼里带着一丝崇拜。 小兵嘿嘿一笑,“不要命呗!在战场上只有不要命,才能活着。 我们头说,杀一个不赔、杀两个赚了、杀三个赚大发了。” 小兵放下碗,拍拍胸口,骄傲道:“我就杀了三个鞑子,赚大发了。嘿嘿…” 嘿嘿。 这一声“嘿嘿”,黑在了康君梧心里。 小兵看向康君梧,“康世子!你的汆白肉不吃吗?”小兵舔舔唇。“我们伙夫的手艺特别好。” 康君梧浑浑噩噩的抬起手,拿着筷子扒拉一大口。 入口咸的要死。 五花三层的猪肉,白的多红的少一口咬下去,又带着一丝丝的腥味。 腥味不大,可这腥味在康君梧的嘴里却逐渐放大。 呕!他险些呕出来。 又大口喝一口汤,才咽下口里的菜。 “好吃吧!”小兵询问道。 康君梧使劲咽咽口水,压下恶心之意。委婉的回道:“有些咸。” “吃咸点才有力,平日里伙夫都不舍得放盐。”小兵又咕噜噜喝一大口汆白肉的汤。 “你们李将军平日里,也吃这样的菜吗?”康君梧心下一痛。 段长生就是用包子和红烧肉,骗走了他的悦薇! “康世子,你问哪个李将军?我们军中姓李的将军有三人呢!” “小李将军,李长歌。”李长歌三个字,好像一根针扎进了康君梧的心。 康君梧的前胸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平日也吃这些吗?”如同猪食的食物。 她一个京中贵女,吃穿住行无一不精细,她怎么吃的下! 小兵皱眉,心里寻思这康世子怎么要哭了? 脸怎么煞白呢? 冻脚?凉气入侵?正所谓寒从脚底来。 小兵看向康君梧的鞋。回道:“那当然啦!小李将军都是同我们一起吃饭的。 康世子,你是不是冻脚啊?你去军需官那取双棉鞋吧!” 小兵伸出自己的脚,“我们今年发的棉鞋,可暖和了。 都是新棉花做的。” 新鞋的军费,也是康君梧捐赠的——三十万两。 康君梧是不是好人?是。 “康世子,你不爱吃吗?”小兵看着康君梧手里的铁饭碗,“再不吃,一会就冻上了。” “我——没什么胃口。”康君梧食不下咽,他从出生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 突然想起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给我吧?别浪费。”小兵目光灼灼的看着康君梧。 康君梧点点头。 小兵拿过碗,咕噜噜一瞬间光盘…光碗。 “康世子,你真是好人。” 好人吗? 康君梧也觉得自己挺好的,救了陈媛儿,陈媛儿又有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如今——怎么也有十四级浮屠了。 以后陈媛儿孩子生孩子,孩子生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尽。 他康君梧就是在世活佛。 绿帽子王者。 第199章 被发好人卡的康世子 “康世子你为什么不和官员们一起吃饭? 他们的饭菜都是单独做的,我看见了,都是四菜一汤。 跟我们吃的不一样。” 小兵也看出来了,这个康世子根本吃不下美味的汆白肉。那又何必勉强呢?他不懂啊! 康君梧斟酌再三道:“我想来投军,从小兵做起。” 投军? 偷听康世子说话的将士们,都抬起头——他们不信,一丁点都不信。 京中贵人来投军? 还想从小兵做起,体验生活吗? 好日子过够了?山珍海味吃噎住了?绫罗绸缎穿起皮了? 上北疆来受苦? 还是心上人跟人跑了,心灰意冷了? 没苦硬吃? 一名骑兵忍不住笑道:“咦?弄啥嘞?康柿子甭开玩笑嘞!你这细皮嫩肉的人啊! 可受不了这个苦喂!”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唠唠叨叨道: “你们这些贵人啊!别说打仗喽!天寒地冻滴,尿尿都是问题。 冬天拉粑粑能冻掉屁股。尿尿能结成冰… 还是回京城做世子,来得轻松自在。” 旁边的人放下碗,苦口婆心的劝道:“就是!康世子你是好人,俺们劝你一句,你呀不适合留在北疆啊! 你眼里木有狠劲!杀鞑子要狠,不死不休的那种狠。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咱们一退缩,他们就冲上来杀你咯! 鞑子才不会惯着你嘞! 你看看俺多狠,俺跟你说我再杀两个鞑子,就是十夫长嘞! 十夫长,朝廷就给俺发媳妇嘞!” “呸!狗剩子你想的还挺美滴,十夫长还给你发媳妇,发屁滴媳妇。 百夫长、千夫长才发媳妇滴。” 狗剩子一梗脖子,“小李将军说,明年开春太子妃娘娘就给咱们找媳妇。 还有那认识字的呢!” 旁边的人,“呸!人家认字的能看上你?看上你啥?看上你睡觉打呼噜,好像地龙翻身一样响?” “哼!”狗剩子冷哼一声,“赶明个俺就跟公输大人学字去。 明年开春肯定能找到媳妇,俺可疼媳妇了,发的银子都给她。啥活也不让她干。” ——“哈哈!媳妇还没影呢!你就吹上了。” ——“分,明年让将军给你分个膀大腰圆的。” “康世子你娶媳妇了没有!”小兵问道。 “肯定娶了啊!人家是世子还愁找不到媳妇吗?” “那康世子,你媳妇长的好看不啊?” “京城贵女,肯定漂亮!跟仙女似的吧?” “康世子,你几个媳妇几个妾几个通房丫头啊!跟俺们说说呗?” 媳妇?正妻吗? 康君梧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是李悦薇的脸! 浅笑安然。 她是人间最美的春色,是康君梧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苦笑一声,“有一妻一贵妾,没有通房。” “啊!” “啊!”周围“啊”声一片。 狗剩子羡慕道:“俺也想成亲,等沐休回家,就让俺娘请媒婆去说亲。” ——“狗剩子,你不等朝廷分媳妇了?” ——“狗剩子,你不说你有娃娃亲吗?骗我们呢?” 狗剩子摇摇头,“没骗人,我们村里的葛春花她家姑娘。” “编的有鼻子有眼,那你媳妇呢?” 狗剩子惋惜道:“还没满月,被火烧死了。” “骗人。” “狗剩子骗人。” 康君梧貌似不经意的问:“小李将军平日里,同你们聊天吗?” ——“那当然啦!小李将军一点架子都没有。” ——“俺们都是兄弟。” ——“别看小李将军长的瘦小,在战场上猛的呦!天神附体。 张三是不是?” 叫张三的点点头,“是是,小李将军的剑快的跟闪电似的。” “小李将军,身法也快。” “就是长的矮点。” “就是矮点,不耽误找媳妇。” “听说小李将军有未婚妻!”一个小兵低声道。 康君梧捂着胸口,苦笑一声。想告诉他们,那么优秀的小李将军,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定亲许多年,他竟然不知道她武艺如此高强。 一招一式没有拖泥带水,只有剑走游龙。 一招制敌。 她温婉贤淑的后背还有更美的身影。 他们康伯府失去了什么? 康君梧站起身,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不知不觉来到李长歌得门口。 敲门,“小李将军,你在吗?” 巡逻的小兵赶忙跑过来,热情道:“康世子,小李将军不在屋里。” 小兵扬起笑脸,笑的一脸谄媚。 颧骨升高。 托十万两银子的福,如今军营里的将士对康君梧都特别的亲热。 看见他,两眼冒绿光。 康君梧觉得李长歌在为他着想,让大家记得他的恩情。 对他…一片良苦用心。 其实李长歌是怕他反悔,把银票要回去,先下手为强。 恭维他、忽悠他、万一还有下一个十万两呢! 这都说不准,事在人为。 凭本事忽悠银子,不丢人。 日入十万两白银,发家致富能吃一冬天得肉,岂不美哉? 康君梧往前走几步,又敲响了公输长生的门。 巡逻的小兵喊道:“那个康世子啊!公输大人也不在屋里头啊!” 康君梧眸色幽暗,“他们两个一同出去的吗?”晚上在一起不够?白天也要在一起吗? “小李将军去附近村里转转,巡逻去了。 公输大人。”巡逻小兵低声道:“公输大人身体不好,不能跟着小李将军去巡逻。 那村里离军营好几十里嘞!公输大人走不到那,走半路没准就冻死嘞! 他去做武器去了。” 巡逻的小兵一指远处的高台,“看见那了吗?公输大人可厉害了,要做投石车。” 巡逻小兵又叹息一声,“公输大人,人可好了就是身体不好。 可惜了!” 康君梧望着远处的高台,眉头紧锁。 高台太远。 他只能看见公输长生白色的衣角。 “李长歌、公输长生。” 康君梧再次觉得他配不上李悦薇,除去家世他康君梧一无所有。 “谢谢你。”康君梧同巡逻的士兵道谢。 “康世子真是好人!”巡逻小兵乐呵呵道。 康君梧神色一变。 他如今觉得“你真是好人!”这句话,越听越刺耳。 … 两日后。 天气异常的晴朗,北国使者团从边境进入,到了庆县。 第200章 坑爹啊坑爹! 北国使团 为首的人男人,身材魁梧健硕,硬生生比秦楼和公输长生和康君梧高出一个头还多。 他皮肤略黑、高颧骨、脸部的下颌线如同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 眼眸成褐色,目光阴鸷如同吃人的野兽。“鄙人—平圣王卓烈。” 平圣王几个字,说的尤为大声。 卓烈是当今北国王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那种。 当今北国王杀太子抢到皇位后,就赐封自己的亲弟弟为平圣王。 从【平圣】二字就能看出来,此届的北国王和他弟弟是有雄心壮志的。 想踏平大圣国土或者咬掉大圣国一块肉。 “八王,好久不见啊!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老友见面不值得高兴吗?” 十几年前八王爷去北国接回长公主谢璇之时,同卓烈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卓烈还未成年,身子还未长成,没这么高大壮硕。 十几岁的孩子,眼里是嗜血的光芒,如同野兽。让八王爷谢堓记忆深刻。 八王嘴角翘起,眸光幽暗。“卓烈王,许久不见!你长个了,四肢愈发发达了。” 鄙人!平圣王? 真是又谦虚、口气又大,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圣的先生教他的? . 平圣王卓烈听见八王爷的话,似笑非笑。 这大圣的八王爷再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大圣有句话——人至暮年,身渐挛缩。今日一见八王,果然如此啊!” 一个嘲笑对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个讽刺对方人老皮松骨头缩缩。 面上带着亲切的笑意,嘴上说着剑拔弩张的话。 一时间,两国随行官员皆不敢发出声响。 屋里剑拔弩张。 白鹤羽衣少年一撩袍子,跪地。 表面态度恭敬道:“微臣段长生参见——逼人拙劣王爷!” 逼人拙劣? 平圣王卓烈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死死盯着公输长生,“你是谁?” 公输长生态度更加恭敬道:“微臣工部尚书之子,段长生参见逼人拙劣。” 大圣的官员们嘴角翘起,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压不住一点!好一个逼人拙劣! 果然是人之将死,其言找扇——扇巴掌的扇! 无知者无畏啥都敢说! 等等这小子说的什么?段长生,工部尚书之子段长生? 坑爹? 他玩坑爹这一套? 大圣随行官员低下头,都为工部段尚书捏把冷汗。 “逼人拙劣?好一个工部侍郎之子,真是后生可畏啊!”反应过来的平圣王卓烈冷哼两声。 “八王爷?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八王?八王爷正满地捡乐子呢! “逼人拙劣”—想笑不能笑的八王爷,憋的也很辛苦。 因为一句话,八王爷都有一丝丝欣赏公输长生了。 “啥?本王不明白拙劣王的意思啊! 本王一介武夫,读书少不知道拙劣王,是何意思?” 八王爷谢堓面露不解,“哎呀”一声。“秦楼秦大人,你学识渊博,可否给本王解惑啊?” 被点名的秦楼嘴角含笑,态度恭敬。“回王爷,鄙人是对自己的一种自谦,只有本人可用。 所以拙劣王可以说逼人,段大人却不可!” 公输长生一拱手,态度更加恭敬。“请拙劣王恕罪,本人从小离府。 有娘生没爹教。 四书五经皆不会,并不知道逼人——本官不能用,只能拙劣王用。” 逼人——傻逼人! 不解释还好,让公输长生这么一解释。 八王爷更乐呵了,这小病孩真会说话! 拙劣王身边的侍卫拔出腰间弯刀。 弯刀直指公输长生,大怒道:“你找死!” 公输长生仿佛被眼前的弯刀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往后退了一步。 仰起头天真的问,“拙劣王,本官哪里说错了吗?” 那天真的样子,好像村口的二傻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平圣王卓烈面色不虞,一挥手,“你下去吧!不要跟傻子论长短。” “是。”护卫收起弯刀。 卓烈王冷哼一声,面露凶光道:“段尚书…本王记住了。真是教子有方,本王去京城会一会他。” 公输长生扬起笑脸,苍白的脸都红润了。“谢卓烈王。” 这谢--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意思了。 嘿嘿。 坑爹啊! 平圣王卓烈如鹰般的眼睛盯着公输长生,有疑惑有审视。 良久。 移开目光,看向八王爷谢堓,“八王爷不尽尽地主之谊?带本王逛逛吗?” 八王爷冷着脸,“卓烈王说笑了,军营里有什么好逛的。” 逛逛?在军营里逛逛? 把军事布局图给你看看呗? 村口的二傻子公输长生仰起头,“下官带王爷去逛逛吧!” “啊?”卓烈想到了八王谢堓会拒绝,他只是随口一说,试探大圣和八王爷的底线,罢了! 着实没想到大圣的官员会有人同意! 脱口问出:“你的官位?是你爹花钱捐的?” 秦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收敛,拱手道:“王爷高鉴。”王爷说的对。 平圣王卓烈看向公输长生的目光里,带着鄙夷和嫌弃。 嘴上却夸赞道:“你很好,有你是你爹的福气。” 这不就不谋而合了嘛! 公输长生眼含泪水,相见恨晚啊!“英雄所见略同,本官也觉得,我爹有我,是他的福气! 拙劣王真是段某的知己。” 大圣随行的官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爹真是有福气! 福气冲天。 直冲天灵盖的那种,福气! 众人齐齐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恨不得一人抓一把瓜子。 坐着看!公输尚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公输长生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印章。 “下官把这枚印章,送给拙劣王!希望大圣和北国亲如兄弟。” “不必了!什么东西本王没有!”平圣王卓烈定睛一看,还真没有。 玉玺。 他们北国的玉玺! 平圣王目光不离公输长生手中的玉玺,“那就多谢段大人了。” 眼冒绿光。 如若绿光有温度,公输长生的手都能烫伤。 公输长生嘿嘿一笑,更像村口的二傻子。 “本官就说拙劣王同我一见如故。 你身为王爷恐怕不好随意要一个臣子的礼物。” 公输长生满脸真诚道,善解人意道:“要不?拙劣王也赐给微臣一个信物吧?” 公输长生胡搅蛮缠,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儿,随行的官员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们的太子殿下,天天都游离在常理之外。 他们只恨,今日没买瓜子。 有一把瓜子,也不至于干站着。 第201章 持续坑爹 平圣王卓烈委实没想到啊!这二傻子会跟他要礼物! 北国人同大圣人着装不同,北国寒冷,北国人常穿棉衣,还会用雪狐、雪狼皮等物做衣。 穿戴厚重,腰间不方便佩戴香囊和玉佩。 一般男子,腰间只佩戴一柄匕首长短的弯刀。 平圣王卓烈的腰间,也挂着这样一把弯刀,一把镶嵌宝石的弯刀。 弯刀给傻子?平圣王卓烈很心疼。 可是二傻子手里的玉玺,更让他心动。 平圣王拽下腰间的弯刀,刚要扔过去。 就看二傻子一晃悠,险些平地摔倒。 平圣王卓烈的心,也跟着晃悠一下。“格老子的,你站稳点别把玉…玉印章摔了。” “多谢拙劣王关心。”二傻子公输长生嘿嘿一笑,手又抖一下。 平圣王卓的心,又惊一下! 众官员齐齐蹙眉,一个印章而已?为何拙劣王如此在意,如此上心? 北国没有玉石吗?这么穷了吗? 不能啊! 随行官员看向平圣王手中的弯刀,上面镶满了宝石。 不像穷的样子啊! 八王爷目光深邃,眼里皆是狂风暴雨。 他想把公输长生抓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可是! 北国使团都在,他不好贸然行事。 忍无可忍,平圣王亲自温柔的把弯刀塞进了公输长生的手里。 公输长生还是懂事的,随即奉上印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平圣王险些拿不住。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枚玉玺同画卷上的一模一样。 那张画…早如斧凿刀刻般刻在了他脑子里。 玉玺上的每一个纹路,每一个凸起,他都一清二楚。 这是玉玺! 如熊般健壮的卓烈止不住浑身颤抖。 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貌似不经意的问:“段大人,这印章本王很喜欢,能否问一句,段大人从何处得来的?” 平圣王这态度,和颜悦色要多好有多好,他同北国王说话就这态度。 公输长生在平圣王心中的地位,蹭蹭蹭往上涨! 从二傻子变成了段大人。 段大人一拱手,“回禀王爷,我爹给的。” 平圣王眼里阴云密布,“本王记住你爹了。” 公输长生眸光一闪,“能得王爷赏识,是我爹段尚书的荣幸。”段尚书三个字,声调加重。 平圣王卓烈眼中戾气一闪,“好一个段尚书。” 他们在北国掘地三尺没找到的东西,在一个尚书手里? “有机会,本王要认识认识这位段尚书。” “是我爹的荣幸,荣幸!”公输长生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八王爷眼中精光一闪,心里只觉公输长生不简单。 只听公输长生又道:“拙劣王爷,本官陪王爷参观下军营吧?” 还有这等好事? 平圣王卓烈瞳孔微微一缩,嘴角带着笑意,“麻烦段大人了。” 这句段大人,真心实意。 平圣王一拍手,“来人!给段大人取一些小礼物。” 不多时。 平圣王的两名随从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北国王爷公然贿赂大圣朝官员。众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一时间齐齐看向八王爷。 八王爷无视大家的目光,一心只思考,公输长生手中的玉玺哪里来的呢? 众人一看!身份最高的八王爷都默不作声。 随行官员也装起了死人。 康君梧刚要出言,秦楼一个侧身挡住了康君梧。 平圣王卓烈一指箱子,“这些赐给你。” “谢拙劣王恩赐。”公输长生态度虔诚,比上坟烧香都虔诚。 箱子被打开,一箱子的石头白的、紫的、绿的、红的和如水般透色的。 公输长生定睛一看,都是原石,品质还不太好! 嘿!看来各国的皇帝、王爷都挺抠的。 心里嫌弃的要死,面上不显,“谢拙劣王恩典。” 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那小白脸笑的要多甜有多甜。 平圣王卓烈决定,日后留这个二傻子一命! “走吧!” 一声怒呵:“等等!段长生你身为大圣子民,怎可献媚北国人。”康君梧气的眼眶通红。 “你要忘本吗?你怎配当我大圣子民。 军营重地怎么能让带北国人出入闲逛。” 平圣王卓烈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一双如野兽的眼睛盯着康君梧。 “你想找死!本王不介意送你去喂雪狼。” 康君梧在如熊般强壮的平圣王面前,像一个小鸡崽子。 北国人有天生的优势。 他们身强,体又太壮了,大圣朝对北国毫无胜算。 . “无妨!我爹造了点小东西,本官带王爷看看。”二傻子公输长生的语气里有几分炫耀。 随行的官员都开始装鹌鹑,不声不响。 心里都开始寻思——回京对自己家孩子都再好一些。 报应这东西,会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就呼脸上。 人在京中坐,报应天上来! “你爹是工部尚书?”平圣王卓烈话是对公输长生说的。 嗜血的目光始终落在康君梧身上。 他身上的弑杀之气,让康君梧想要逃… 卓烈是从尸海中走出来的,如今三十多岁,可死在他手上的大圣将士…数不过来! 康君梧身为伯府世子,从未上过战场,气势上不能相比。 一种战栗感…直冲天灵盖,康君梧有一种感觉!如果在战场上,他恐怕已经死了。 “拙劣王爷,请。”不知何时公输长生已经打开了门。 “王爷此次前来是和谈的,大圣和北国咱们两国如今是盟友。”谄媚还是谄媚。 这般谄媚取悦了平圣王卓烈。“哈哈…小友所言极是。” 从二傻子到段大人到小友。 康君梧看着段长生的目光带着痛心疾首。“你配不上悦薇。” 康君梧说这话?公输长生就不爱听了。 他眼神锐利如刀,嘴上贱了吧唧:“你配,你配!你最配!呸…” 平圣王卓烈走出门,又回头看向康君梧,嘴边是嗜血的笑:“我记住你了!” 待北国人全部走出去,屋里空无一人。 康君梧跌倒在地。 … 公输长生带着众人来到一处空地。 空地上放着一黑色长铁桶。平圣王卓烈有些不悦,他想看军营,看军势布局图。 “小友这是什么?”平圣王卓烈语气中带着不耐。 “我爹段尚书做的小玩意儿!”段尚书加重。 “咳咳…这个东西可好玩了!王爷你把这个点燃。”公输长生指着一根线。 第202章 拙劣回国都 “平圣王卓烈殿下,微臣这里有火折子。”秦楼上前,递上火折子。 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不知道的! 还以为…站在秦楼面前的是他心爱之人,不是身强力壮如熊的拙劣王。 平圣王卓烈蹙眉——这大圣人不会有阴谋吧? 一个两个的都是当奸臣的好苗子啊! 溜须拍马,还挺让人舒服的。 平圣王卓烈接过火折子,顺着公输长生指的地方,点燃线头。 他也想看看这黑桶是什么东西。 只见黑桶中崩出一道光,向着远处的山头而去。 只听惊天动地“砰——”的一声,天地间为之一震。 大圣的随行官员,北国的随行官员和护卫如同心有灵犀般,通通跌倒在地。 跌作一团。 远处一座小山在一声巨响后,夷为平地。 天空中升起一团白烟,分不清楚是烟还是雪。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小兔崽子这是做什么?”八王爷跌坐在地上。 请神了吗?一座小山能顷刻间灰飞烟灭! 非神力不可为。 公输长生捂着嘴,轻咳两声。“咳咳…我爹做的小玩意。”今日说话太多,他有些嗓子疼。 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在舌上,几个吞咽间才稍微好一些。 八王爷站起身,想大喊一声我信你个鬼! 段尚书只会抹墙、造房子。 “你爹?”平圣王卓烈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你爹?” 暗杀…明杀! 此刻在平圣王心中通通想了一遍。段尚书这样的人才,平圣王卓烈不打算让他,活在大圣! “本王才想起来,国内还有要事等着本王处理。就此别过!” “平圣王?不跟使团进京了?”八王爷嘴角翘起,略带嘲讽。 平圣王卓烈蹙眉深思,他要回国都,把玉玺送回去。 还要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皇兄禀报。 更要派出杀手,刺杀段尚书。 “十日后,本王的皇叔会带使团出使大圣,八王爷请稍等他几日。” 拳头决定硬度。 不可一世的平圣王卓烈都会说请了。 一天之内,学会礼! 平圣王卓烈来不及思考,仅仅带着几名贴身护卫,从边疆策马狂往北国国方向狂奔。 —— “设宴、军营中设宴!本王出银子。哈哈……”八王爷谢堓很是高兴。 “有此神器必将踏平北国。” 秦楼扶额,斟酌再三低声道:“王爷,真的火炮还未造好。 这只是是假的,用来迷惑平圣王的。” 什么?八王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深地法令纹,都耷拉了!抬头纹清晰可见,一瞬间老了三岁不止。 他还想有生之年,干翻北国,把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算呢! “你猜的?还是公输长生同你说的?”沮丧了。 “是微臣猜测的!恐怕是有人在山下提前埋好了大量的火药。 这边铁球腾空,那边点燃火药。” 吓退平圣王,这么大的喜事,今夜静悄悄的,没有庆贺。 秦楼猜测真正的火炮还未做好,今日只是虚张声势。 “王爷不必如此沮丧! 今日同公输大人一见,微臣觉得公输大人有勇有谋,并非池中之物。 这火炮终有一天能成。” 八王爷哀叹一声,“本王不是怕我活不到那天,是怕公输长生活不到! 他比他爹强。”有勇有谋,要身强体壮有谋略,要啥都有谋略。 “哎!微臣也怕。”秦楼叹息一声。 见微知着的秦楼,真相了。——火炮没做好!今天的假的。 “微臣告退。”秦楼拱手行礼。 “小秦且慢,陪本王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是。”秦楼扶额,“王爷,这是微臣的房间。” “哈哈哈,不耽误喝两杯。”王八爷很是欣赏秦楼。 一壶酒过后。 秦楼有些微醺,八王爷谢堓啥事没有。 他平日里都喝烧刀子,入口辛辣的烈酒。 如今这酒他喝的没滋没味。 看秦楼有几分醉意,他试探的问道:“小秦啊!你家中可有妻妾了?” 妻妾? 秦楼的心中闪过一个身影,娇俏可爱的人。 随即摇摇头,浅浅一笑,“回王爷,儿时家中长辈给订过一门亲娃娃亲。” “定过亲事了?没听说你成婚了啊?”啥玩意!八王爷失望了。 秦楼是何等的聪明,那天宫的瑞雪如今变成八王府的雪县主。 八王府的谢娇从郡主变县主,还被送到了沛县。 种种迹象,秦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秦家不适合瑞雪,瑞雪身份再高也不能成为宗妇。 再者,他对八王府的瑞雪毫无感情,不认识。 秦楼装作不知,笑回道:“还未成婚,秦某未婚妻感染疾病不幸身死。 秦某同她自幼相识,感情极深… 理应给她守孝。”秦楼儿时的确有未婚妻,感情好不好就靠他一张嘴。 “哎!你也是性情中人。”八王爷拍拍秦楼肩膀。 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再不说这个话题。 酒过三巡。 八王爷转身回了自己屋子,秦楼眼中醉意…皆无! 秦楼的小厮关上门,低声道:“主子,奴才听见康世子在隔壁哭。 主子带奴才去看看呗!” 秦楼给自己倒一杯水,“康君梧不是住军营吗?今日怎么回这了?” 小厮后知后觉,没给自己主子倒水,嘿嘿一笑。“不知道啊! 哭的嗷嗷的!跟…跟哭坟似的。” “走吧!”秦楼拿起披风。 “主子,奴才给你披上。”得偿所愿,能看热闹的小厮眼中立马有活儿了! 主仆二人走到康君梧房门前。康君梧正好开门出来,眼眶通红。 “秦大人,喝一杯吗?”康君梧声音沙哑。 第203章 至善至蠢 “康世子,本官今日着实喝不下了。”秦楼态度温和有礼。 康君梧这个人至善至蠢,他并不喜欢。 都说一叶知秋,康君梧这人四季不分。 挡都挡不住他的蠢,他比那蒙眼睛的驴都较真。 康君梧面露悲切道:“那就不耽误秦大人了,我去找公输尚书。” 听到康君梧的称呼,公输尚书?秦楼失笑。 果然拳头够硬,称呼变得够快。 公输长生凭借一己之力,教会两人何为“礼。” 秦楼伸手一拦,“且慢!康世子,公输大人的身子恐怕喝不得酒。” 估计也不愿意同你喝酒。 康君梧突然低声道:“他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都被公输尚书害死了。” 康君梧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狗剩子,他再杀两个鞑子就是十夫长了,他还没娶媳妇。 还有那个小兵,我还没问他的名字。 他们一行十二个人都死了。 明明前两日,我同他们才吃上汆白肉。” 明明他们还向往着以后的生活。 “我要去问问公输大人,他凭什么?”康君梧甩开秦楼的手,面露厉色。 他说发疯就发疯,着实把秦楼吓一跳。 心里不由感慨,他同康君梧都是会投胎的。 一出生便不用为生计发愁。 这康君梧比他还会投胎。 他还需走一步想三步,步步为营,步步算计,自己活的都累,身后秦家是助力,也是负担。 每说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康君梧至善至蠢,他这样的人在秦家,家产都保不住。 奈何人家是康伯府嫡子 无奈一笑。 秦楼用力一推,反手关上了房门,屋里只留秦楼同康君梧两人。 秦楼的小厮一跺脚,趴在门缝上。——他也想进去听,谁懂啊! 只听康君梧吼道:“连你也要拦着我吗?我只是想要问问他…” 秦楼面上如沐春风,眼里却带着一丝鄙夷。 “问公输尚书什么?康世子当研制火炮像娶妻纳妾那么简单吗? 公输长生走两步都要喘一喘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平圣王?你还不懂吗? 这大圣朝的和平,还能维持多少年?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这大圣不只是皇室的大圣朝,也是百姓的大圣朝!”秦楼吼出这句话,自己微微一愣儿。 唇边是绽开的苦笑。 他们世家大族尤其是秦家,爱国是真!忠君是假!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谁在位辅佐谁,爱国?爱谁的国也不一定。 如遇乱世全族避世,盛世而出,方保世家大族兴盛不衰。 可如今喊出这句话,秦楼的胸膛微颤,整个心变得火热,他想看大圣…长盛不衰。 “公输长生只是用自己的方法,稳住了当今的局面。” 那样的一座小山埋着十二个引爆点。如今也埋着十二具英魂。 边疆寒冷,引线太长火苗容易灭。为保万无一失,需要十二人守在各自的引爆点。 待空中亮色一闪而过,他们便点燃引线。 “为什么是他们?”康君梧艰难出声。一路保护他的护卫死了,他认识的将士也死了。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压得康君梧喘不过来。 秦楼被康君梧吼的一愣儿,随即露出鄙夷的神色,“康世子不应该当伯府世子,应当剃度出家当京中佛子。 他们身死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公输尚书的错。 公输尚书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不及他,你也不及。 如果有选择,回到点引线之前。康世子可愿替他们其中一人受死?” 秦楼说完一番话,不等康君梧回答,开门欲走。 “我愿意,秦大人我愿意。”康君梧喃喃出声。 秦楼的手停在门上,“康世子,保家卫国是将士的职责,以血肉之躯,换大圣太平盛世。 今日牺牲之人他们不曾悔,也不曾惧。 他们身后站着他们的亲人,有他们想保护的人。 我儿时听过一句话,是你二叔说的。 若国破山河断,吾愿死后化山河,守吾国寸土寸地。 你二叔战死后,康家英魂已断。” 秦楼打开门。 小厮一个踉跄“咚”的一声倒地,迅速爬起来。“嘿嘿,少爷洗脚水给你打好了,嘿嘿!” 秦楼吩咐道:“嗯,你去给康世子要一壶酒。” “公子,别喝了太晚了。”跟傻子喝酒容易被传染。 “康世子需要一壶酒,好好洗洗脑子。” “哦?”小厮悄咪咪看向康君梧,嘟嘟囔囔道:“那一壶可能不够。” “少爷,你快回屋吧!洗脚水奴才都给你打好了。”小厮挤眉弄眼。 “少爷,咱们秦家可没有爵位,经不起折腾。”小厮苦口婆心。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跟康君梧一起玩啊!人家有爵位有丹书铁券。 死不了,玩不起自己。 丹书铁券,免死金牌一样的存在。 “康伯爷那个啥康二夫人,都没事。没被惩罚没被皇上申饬。”小厮啧啧叫声,挑眉道。 皇上没申饬。 就是让内侍敲锣打鼓的,把康二夫人的女儿康慈送回了康伯府。 美其名曰,伺候有孕的母亲,床前尽孝。 本来一碗堕胎药就能解决的事,这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全京城百姓,有一个算一个。 都搬着板凳,手握瓜子等康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呱呱坠地。 这也算——吃上现成的瓜了! 康二夫人也是两难,想死没活够,想流不能流。 人生在世千般难,她今年特别难。 康府二爷,多值得敬佩的一个人啊! 死了好几十年了,坟头草都黄了,又绿了! 康二夫人老蚌怀珠,再一举得男。康二爷也算是儿女双全,喜当爹。 小厮年纪还小,藏不住事。当着康君梧的面,险些“呸”出声。 不耻! 康伯爷太不地道了。 “康世子,有句话不知道秦某当说不当说。”秦楼叹息一声。 他的性子不是多嘴之人,可—— 他突然想提醒一句,想多嘴一句。 看见恶人撞南墙,只能拍手叫好。看见傻子撞南墙,总想提点一句。 “康世子的秉性和脾气,虽说同康伯爷有些相似,但骨子里更像康二爷。 秦某听说康世子习武多年,身手了得。” 秦楼喜欢说半句留半句,正所谓话不说满。“一切选择,端看康君梧。” 第204章 秦楼助攻 “少爷?康世子能懂吗?”其实小厮想问他家少爷,说那么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给他解释解释啊!他脑子不好使,听不懂啊! 秦楼面无表情,推开自己的房门。“彼之懂与不懂,于吾何涉焉。” 推开门,屋里的炭火还未灭。 “洗脚水呢?” 屁的洗脚水,屋里连鬼影子都没有。 “嘿嘿,洗脚水凉了奴才去给您换一盆。”小厮讪讪道。 地上空无一物,哪里来的盆! 秦楼冷冷吐出三个字,“扣月钱。” “少爷你饿不?我让厨房给你下碗阳春面?” 秦楼眉头微蹙。 小厮心里寻思——得嘞!少爷今日不想吃阳春面。 又问道:“少爷你喝疙瘩汤不? 疙瘩汤可好喝了!这庆县的人都爱喝,热乎乎的。里面还放着鸡蛋和香油。” 小厮悄咪咪打量自家少爷,少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那就是——行。 “奴才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一碗,让他们多放香油多放鸡蛋。” 小厮为了保住他每个月的一两银子,也是拼尽全力了。 不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端到了秦楼面前。 “少爷请用,奴才去给您打洗脚水。” 不等秦楼吩咐,小厮又噔噔跑了出去。 为每月一两银子,也是拼命了。 不怪小厮太拼命,实在秦楼对他太好。 一个月一两银子太高。 秦家庶女一个月也是一两的月钱。 小厮掐指一算,四舍五入自己等同于秦家庶女。 嘿! 奴才的身子,主子的待遇,他懂得珍惜。 小厮端着温热的洗脚水,小心翼翼的上楼。 没注意,楼梯对面冲出来的身影。 “砰。”的一声,水盆脱手。 一整盆的洗脚水结结实实都泼在了康君梧的身上。 小厮吓了一跳跪地道:“请康世子恕罪,请康世子恕罪。 小人没看见你。” 康君梧摇摇头,“不怪你,是我冲出来撞的你。” “康世子你真是个好人!”小厮真心实意道。 “砰”的一声,八王爷的房门被打开。 八王爷胡乱的披着披风,“康君梧、秦楼同本王去趟军营。” 八王爷正睡的昏天暗地的,梦到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砰的一声从床榻上掉下来。 咬牙切齿道:“本王怎么把玉…印章的事情忘了。” 康君梧的湿身还未干,就被塞进了马车。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车疾驰的声音尤为突出。 秦楼坐在马车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官靴子——他的脚还未洗! 多半今日也洗不上了。 秦楼挪挪脚…离滴滴答答的康君梧远一些。 “康世子你衣服冻上了,阿嚏~”秦楼裹紧身上的披风。 康君梧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夜色道:“秦大人,康某有事请教!” 秦楼蹙眉,“康大人不冷吗?冬日吹冷风,你有心事?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康大人说出来,让本官乐呵乐呵。” 冷风一吹,秦楼嘴冻瓢了。他想说让本官替你参详参详。 康君梧放下帘子,低声道一声“好。” 不知道一路上秦楼同康君梧说了什么。 — 十日后 在京城的老皇帝接到了一封奏折。 一封飞鹰传书的奏折。 写了满满一篇子。 这大冷的天,差点没把传递书信的雪鹰累死。 雪鹰飞到太子府上空,头一歪掉在了夜莺头上,雪鹰就差口吐白沫了。 夜莺头都破了,头破血流。 直接被雪鹰砸晕了。 一天之内,太子府一失二鸟。 雪鹰要是会汉语,高低骂康君梧一刻钟。 无奈它只会鸟语。 皇帝拿着手里的一页纸,这玩意说是奏折它是信。 说是信…人家还这么写的。 陛下: 臣启奏陛下。当今之世,局势多变,军队之强乃国家安稳之保障。 这开头写的! 让皇帝一愣啊!以为自己梦游的时候,封康君梧做封疆大吏了。 罗里吧嗦一大推,没屁搁楞嗓子就一个事。 皇帝把手中的纸一扔,“这个傻逼,朕的雪鹰比他的命都值钱。 这康伯府都啥人,不是情圣就是虎逼。” 德胜公公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真正做到了人景合一。 他即是花盆,花盆即是他。 老皇帝已经忘记了雪鹰是人家公输家的小宠物,不是他的。 他们皇宫只有鱼。 “这个虎逼!”想到奄奄一息的雪鹰,皇帝还是不解气。 “德胜,把康伯府的那对夫妻,还有康二夫人给朕叫来。” 有火不能憋着,必须骂出去。 骂人…虎逼就是解气。学柳老夫人…就是舒坦。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德胜公公一挥手,召开伺候茶水的小内侍,吩咐两句。 “德胜啊!你说康君梧这人是不是虎逼…嗯?” 德胜公公点点头,“皇上说的都对。” 德胜公公眼观谢凌渊,鼻观心。 如老僧入定一般——心里感叹,还是太子殿下心中有丘壑啊! 皇帝骂这么大声,太子殿下都毫无反应。 这才是一国皇帝该有的风范啊! 此时的谢凌渊拿掉耳朵里的棉花,从奏折山中抬起头。“德胜公公,你有事禀报啊?” 帝王风范? 嗯? 德胜公公满脸堆笑,“太子殿下!都批一上午奏折了,歇歇吧。 喝口茶水。” 皇帝捡起地上的信,对着谢凌渊凶道:“看什么看,你也想过继出去?” 谢凌渊看着面前,小山一样的奏折,嘟囔道:“我倒是想。” 临近年关,各地的请安折子,如同雪花般纷纷而来。 堆积如山。 皇帝是一个高需求老宝宝。 他要求太子要逐字逐句的批阅,还不能只写一个“阅”字。 每篇奏折最少批注二十字以上。 要雨露均沾。 这是谢凌渊在世上的二十六个年头,才知道雨露匀沾是这么用的。 这个词用在前朝后宫皆可。 他老爹又给他上了一课。 “爹,不去钓鱼吗?”谢凌渊伸伸胳膊。 “朕要坐在这里,看着你。”皇帝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着谢凌渊。 “爹,我肯定不偷懒!”谢凌渊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谢凌渊只会把奏折带回太子府,批阅。 皇帝冷哼一声,指着奏折道:“北国使者进京之前,把它们批阅完。” 第205章 嫡子变侄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康伯府的三口子,没有叫起。 谢凌渊从奏折堆中抬起头,揉揉额头。 康伯府三口子齐齐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坐在榻上,自己同自己手谈一局。“起来吧!” 又对着康伯爷道:“你儿子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 奏折? 哪呢? 康伯爷找了一圈,没看见啊! 德胜公公抬起下巴示意,“康伯爷往地上看。”别怀疑,就是那张带脚印的纸。 康伯爷拿起“奏折”,看向前三句,他差点没跪了。 “陛下: 臣启奏陛下。当今之世,局势多变,军队之强乃国家安稳之保障。” 话是没错。 可这…这口气!这用词。 还以为军机大臣写的呢!康伯爷都不敢这么写。 参与军政?有几个脑袋啊!康伯爷手抖啊! 通篇看完,康伯爷发现只有前三句能看。 一、康君梧上书退还世子之位。 二、请求把自己过继给他二叔。 三、他请求在边疆从军。 . 不知道康君梧同秦楼蛐蛐的啥,蛐蛐完就写了这么一张奏折。 秦楼深藏功与名。 . 康伯爷恨恨的瞪着手中的纸,咬牙切齿道:“白氏,你生的好儿子。” 康君梧去边疆迎接使团,康伯府是花了银子的。 康伯爷满心欢喜,以为一个儿子去,回来两个人。 儿子儿媳大团圆,从此往后,他们康伯府也是太子一脉了。 如今的局势一面倒,让康伯爷有心无力,不得不踏入谢凌渊的阵营。 他恨啊!皇帝为何不多生几个。也让他有的选择… 他们康家世代都是纯臣,到他们父子这辈成了蠢臣。 同太子关系,都不怎么着!他儿子的一刀真是白挨了。 他恨不得冲进皇宫,踹碎皇帝的鱼竿。 塞给皇帝两儿子。 “这事?是朕下旨还是你们伯府自行处理啊!”老皇帝眼神暗了暗。 就差直接说,他懒得管康家的事。 康伯爷在官场晃晃悠悠几十年,什么没见过! 他又不是真傻! 随即拱手行礼道:“皇上,微臣自行处理即可。” “行,你们自行处理!别辜负康君梧的一片赤子丹心。” 康伯爷双腿气的打颤,想大喊一声屁的赤子丹心。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下成康老二的了。 他算计二房的钱财,他是为了谁? 如今好了! 康君梧没通过他,直接继承二房了。 皇帝看着康二夫人,“康老二他媳妇,你抬起头来。” 皇帝纯属好奇,就是想看看她长啥样? 倾国倾城啊? 康二夫人心下一颤啊?她莫名害怕,捂着肚子抬起头。“臣妇参见皇上。” 脸色有些黄,眼眶子有些青,还不如康白氏长的好看。 皇帝目光在康伯爷和康二夫人身上流转。“你真是不挑食啊! 英雄救美还不够啊!” “皇上,微臣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荒唐事,请皇上恕罪,” 皇上一愣,脱口而出。“朕又不是康老二,你不用同朕道歉。” “本朝提倡寡妇改嫁。”皇帝的话只说半句。 康二夫人却听明白了,让她从二房滚出去! “臣妇,谢主隆恩。” “砰。”一声康白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第二日上朝。 当朝太子谢凌渊,坐在小马扎上宣布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 “康伯府世子康君梧,归还世子之位,过继给康伯府二房。” 第二个好消息,“康二夫人同康二爷和离。” “这两件事是康君梧所求,本太子念其心一片赤诚,特于准奏。” 啥玩意?众官员都愣了!齐齐觉得康君梧脑子有问题。 不是有问题也是有大包。 伯府世子啊!熬死他爹,他以后是伯爷,从三品的官职。 多少官员,一辈子都到不了从三品。 这小子一张嘴要把自己过继出去? 这是傻冒烟了吗? 二房?二房能有什么,二房的夫人都是康伯爷的了。 康伯爷!康伯爷此时此刻要疯了。 这太子玩针对啊? 说好的自行处理呢? 自行……不懂吗? 康伯爷跪地道:“太子殿下,昨日皇上让微臣自行处理家事。 您是听见的呀?” 太子转身。 龙椅空的,德胜公公的位置空的。 无人能证明啊! 昨天他塞棉花了,啥也没听见啊! 可君无戏言。 谢凌渊坑爹道:“这是圣上口谕。” 口谕?康伯爷两相一比较,更倾向于太子的话,他信太子。 自觉被皇帝晃点了。 太子殿下长这么大,谁也没杀过,是靠运气上来的。 大皇子活的好好的非要效仿亲爹、超越亲爹、刺杀亲爹! 一命呜呼了。 二皇子,不提也罢! 三皇子殿下,白捡一个太子之位。 皇帝在太子这个岁数时,把族谱都杀穿了。 康伯爷看看脚下,他站的这块青石板。血迹刷半个月,都没刷干净。 两相一比较,说话不算数的肯定是皇帝。 “微臣,谢主隆恩。”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要不是没有兵权,康伯爷说啥也得造反。 一天之间嫡子变侄子,族谱都得撕掉重写。 弟妹变贵妾。如今康伯爷也觉得自己口味是真重。 皇帝说的都对啊! “各位爱卿,还有本要奏吗?”谢凌渊看向身边的小包子。 小包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微臣有事启奏。”工部尚书出列。 “微臣请旨,前往边疆。” 请旨去边疆?谢凌渊蹙眉。“段尚书,皇陵还未修建好。宫中的修葺,还要有赖段尚书。” “微臣请求告老还乡,微臣德不配位,在位几十年毫无建树。 请求辞去工部尚书一职位。” 第206章 断尚书 谢凌渊摩挲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 眼神幽暗,晦涩不明。 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段尚书在修葺宫殿上的造诣,确实无人能及。 公输家擅长机关术数,于刷墙刷漆换房梁一道上,不行! 段尚书这人当丈夫不怎么样,当工部尚书还是可以的。宫中修葺从不以次充好,账目透明。 监管严格,能力很强。 虽手艺跟公输家无法比拟。 毕竟公输家有着上百年的传承,一般人也是比不了。 可…公输家避世而居,不轻易出山。 如今这一辈,公输家就剩两人。 这两人! 哎!老弱病残四字皆占。 传承说断就断,古人言:麻绳专挑细处断,公输家处处细。比那小儿手腕上的红绳都细。 在一个帝王眼中,臣子宠妻灭妻还是宠妾灭妻都是小毛病,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是小事。 臣子要有能力,爱宠爱谁宠爱谁。 十根手指还分长短,世人皆有喜好,帝王看中的是臣子能力。 谢凌渊眼神暗了暗,代入他爹的立场。 想到他老爹的宗旨。 只有累死的骡子,没有放跑的驴。 段尚书既然对不起公输长生的娘,那就在这个位置上给他儿子发挥余热吧! 工部尚书告老还乡,公输长生必然要从边疆回来任职。 谢凌渊眸光一闪,只说半句,“段爱卿年岁尚轻。” 年岁尚轻? 孙御史眼神一亮,太子说段尚书年岁尚轻? 出列,拱手道:“段尚书的年纪,正是为国出力的好时候。 何谈好告老还乡啊! 就是老朽也虚长你两岁,还兢兢业业的任上。 段尚书莫要谦虚,身为大圣子民理应报效国家,为国尽忠。 如朝廷命官都如段尚书一般,只图自己安逸,都提前告老还乡。 朝廷恐无人可用,国将不国。不用北国出兵,咱们自己就灭国了。” 闻音知雅意,孙御史如今耳朵特别好使,一天掏八回。 就怕听不见太子的隐形召唤。 真不是孙御史谄媚,太子殿下不需要他谏言规劝啊! 太子殿下,手干净啊! 太子府还乐善好施啊! 修护城河京城排水、自掏腰包修路建树是不是?都是功绩。 还把公输家扒拉出来了,弓弩都整出来了。 打不过就承认对方优秀,果断加入。 吹捧君主不丢人,吹捧老皇帝才丢人。 唯一能谏言的就是——太子殿下起太早,每日都太辛苦了。 孙御史抬起头,看向谢凌渊的目光满眼心疼。 目光比老皇帝都慈爱。 高御史迈出去的脚,还没收回来,就被孙御史抢先一步。 他不知道咋接着孙御史的话往下编,悻悻然的收回腿,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一个工部尚书告老还乡,到孙御史嘴里,都要引发亡国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段尚书就是…… 段尚书但凡敢撂挑子不干,走出大殿一步,都是亡国罪人。 段尚书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启禀太子殿下,微臣只是想去边疆看看火炮。 微臣一生醉心奇技淫巧,奈何天资有限。 一直不得其法。”段尚书咽下口中的苦涩,又道:“想去北疆同公输尚书请教请教。” 高御史抢先一步拱手道:“段尚书: 人各有能,亦各有职。 为臣者,当忠君之事,尽辅弼之责; 工当致巧,以成器物;各守其分,各尽其职,则天下治矣。 段尚书于致巧上无建树,就应顺应天命。 专研修葺。”别想没用的,好好搞你的建筑刷墙。 孙御史点点头,面露欣赏,“高同僚所言甚是啊!” 高御史谦虚道:“不及孙御史。” 两人相视一笑,从互相看不顺眼一跃成亲密同僚。 王八看绿豆了! 段尚书眸中暗了几分,“太子殿下,北疆寒冷。 段…公输尚书身子不好,让公输尚书回京吧! 微臣愿意辅佐公输大人。 再者,京中也安全一些,可保公输尚书的安全和火炮的安全。” 谢凌渊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既然段尚书自觉德不配位,在位几十年毫无建树。” 谢凌渊说完这两句,段尚书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了解皇帝的,皇帝虽然弑杀,也是个惜才爱才的。 他家那点事在皇帝心里,根本不算事。前李侍郎宠妾灭妻,皇帝也不曾因为宠妾灭妻训斥他。 李侍郎被罢官,是因为站队谢凌西,参与夺嫡。 他一直是忠君的,纯臣。 可…太子殿下常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 段尚书焦急道:“太子殿下,微臣。”微臣这是以退为进。 他没有坏心思啊!他就是想参与到研制火炮的工程中去啊! 他也想名留青史。 若不是热爱机关术数,他年轻时也不会独自离家,千山万水的独自去寻找公输家。 段尚书只是想偷师,心思很单纯。就是想偷师,看一看。 “太子殿下,正所谓上阵父子兵。” 此时的段尚书还不知道,他已经人在家中坐,祸从北国来了。 只见德胜公公走到殿前, “传圣上口谕,准工部尚书段琢告老还乡。 工部侍郎崔玉泉,晋升为工部尚书。” 神游天外的崔玉泉一愣——他升官了。 第207章 元日宴 段尚书下台回家,北国使团重新出发。 由北国王的皇叔——安定王卓宇带队。 安定王是北国先皇的小儿子,生母不详。 —— 元日宫宴。 因为太子妃有孕,今年的元日宴,格外喜庆。 宫中红绸铺地,红灯挂檐。 四品以上官员及夫人嫡女皆可赴宴。 抠搜的皇帝,也是出血大方一把。 宫中灯火辉煌,宛如白昼。这一夜的烛火银子钱,就够皇帝心疼两日了。 好在宴会上所用的瓜果蔬菜是不用银子的,是柳二姑娘柳纪暖庄子上产出的。 秋日摘下,放在冰窖里,如今拿出来也如新鲜的一样。 桌上铺着细白的绢布,上面摆放着白瓷雕花的瓷器。佳肴珍馐摆满桌案。 水晶肘子、四喜丸子、八宝鸡、香酥鸭都是由天香楼的大厨操刀。 宫中办宴会,一应花销都是白嫖。 除了烛火银子。 皇帝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很是满意。 免费的就是最对的。 — 御膳房里高厨子的锅铲子,都抡出了火星子。 上下翻飞。 一道菜一道菜的出,必须都色香味俱全。 同行是冤家,御膳房的大厨感到了危机感,想干翻高厨子,本想给他使使绊子。 一看高厨子不要命的架势,默默的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他擦擦汗。 当太子妃的厨子,还玩命? 惹不起啊! — 乐师们拨弄手中的琴弦,与管乐齐鸣。 文武百官听着乐曲,看着歌舞,吃着天香楼的菜品。 为首的舞姬一身薄纱红裙,面附金色面纱,如绸的腰肢,婀娜多姿。 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魅惑又勾人。 纤纤玉手翻转,赤足跳跃,便带着无尽的风情。 舞姬望着主位上的人,媚眼如丝。 众人顺着舞姬的眼神望去—— 皇上在给柳皇后夹菜,低声耳语,柳皇后的笑容僵在脸上,拿帕子擦了擦嘴。 有位夫人道:“皇上同柳皇后的感情真好。” “是呢!” 皇帝看着舞姬的眼神——勾引他?吃掉他? 皇帝的手一抖,五两银子一杯的酒…撒了! 突然腰子一疼,女人太费钱! “皇后,把宫中乐人都送北疆去吧!你看她们跳的什么玩意? 养她们多费银子。”这是随便能养的吗? 这是皇宫不是襄王的天宫。老皇帝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荷包。 他穷,他不配! 当一个皇帝。 开始高瞻远瞩有远大理想之后,他开始节省了!!! 平圣王、平圣王。 老皇帝如坐针毡,必须节省开支。 征兵费银子,却不能加税。征兵加赋税,百姓会苦不堪言。 内忧外患就是亡国的前兆。 皇帝叹息一声,在心里给先皇一顿问候,都要骂诈尸了。 柳皇后挑眉,“本宫拿自己银子养的。” 皇帝点点头,那没事了,谁还没点小爱好呢! 媳妇花银子行,他自己是一文不能花的。 白看……行! . 舞姬一个转身,足上金铃声清脆又勾人。 皇上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这玩意哪来的?” “襄王的皇宫里啊!她们是无家可归的女子。”柳皇后看的津津有味,咽咽口水。 “你皇叔比你会享受。” 皇帝低声道:“谁把她们送进皇宫来的?明天赶紧把她们送走。” “眠眠啊!” “……”皇上看向坐在下首的谢凌渊。 谢凌渊头也不敢抬,这是他敢看的嘛! 柳眠眠身边的瑞雪轻声道:“嫂嫂,红袖跳的真好!” “是很好!”何止是好,她一个女子都要咽口水。 场中乐声戛然而止,舞姬退场。 殿外,只见一如水般的女子,头戴丝绒百合花,一身青纱白裙,手拿一朵绢纱白莲花。 犹如人间仙子,仿佛踏月光而来。 她朱唇轻起,低低吟唱,“卿卿可采莲,悠悠君上弦。” 声音空灵犹如仙音,殿中升起白雾,青纱白裙的女子犹如从仙境中走来。 面容清冷绝尘,身段妖娆绝美。 “青莲姐姐,今日也很美。”瑞雪微微一笑,眼里泪光闪动。 “嫂嫂,其实我跳的也很好。” 此时。 殿外内侍高声道:“长公主谢璇驾到——” 从不参加宫宴的长公主,今日却难得的进宫了。 一身石榴红的宫装,头上戴着有些旧的芙蓉石头面。 芙蓉石的小兔子头钗,芙蓉石的珠花。 芙蓉石的颜色娇嫩,粉粉嫩嫩适合豆蔻年华的小姑娘。 “臣妹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臣妹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帝笑道:“平身吧!你就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老窝在公主府。” “是。”长公主谢璇起身,扶下头上的芙蓉石头面。 待皇上看清长公主谢璇头上的头面,脸上的笑容一僵,眸光一深。 垂目掩饰着眼底的哀痛。 柳皇后笑道:“皇太后年纪大了不愿意来回折腾,今年便不回来了。” 看向谢璇的目光中带着疼惜,起身对老皇帝行礼道: “皇上,长公主的发髻乱了,臣妾带她去整理一番。” “去吧!”皇帝叹口气。 皇后离席,青莲的歌声重新唱起。“卿卿可采莲,悠悠君上弦。” 不多久,德胜公公行至柳眠眠身后,“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传召二位。” 第208章 迎福气 柳眠眠走后,瑞雪乖巧的回到八王妃身边,坐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看着殿中歌舞升平,恍惚间她仿佛回到那个宫殿。 天宫。 八王妃没有察觉女儿的异样,正在同文王妃聊天。 瑞雪轻轻靠在她母妃的背上。 — 皇后宫中,长公主谢璇倔犟的跪在地上。 看见柳眠眠同谢凌渊进来,她慌乱的站起身,擦擦脸上的泪水。 语无伦次道:“眠眠,怎么过来了?可是找你母后有事? 眠眠若是不忙,陪姑姑出去走走吧?” 柳皇后擦擦眼角的泪水,“谢璇,是本宫让他们二人来的。 你要胭脂?” 听见胭脂二字。 长公主谢璇便知道瞒不住了,便走到柳眠眠身边,拉住她的手道: “眠眠,你知道牵羊礼吗? 当初大圣朝的公主谢璇,就是被送去北国的羊。 眠眠,姑姑想体面的死去,你把胭脂还给姑姑吧!” 长公主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打转。“眠眠,我是一个骄傲的人。 如果不是怀了安宁,我不会回到大圣。 我在北国的过往是大圣的耻辱和伤疤。 这满朝文武世家夫人,面上对我尊敬有礼,心里都是鄙夷是看不起的。 你能理解姑姑的苦吧?” 北国使团越来越近。 元日,天时地利人和。 安宁同柳泽恩带着八两回柳家了。长公主谢璇觉得自己能死一死了。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这残破之身还能为安宁多争取些时日。 她觉得足够了。 她穿戴整齐,特意换上红装,戴着豆蔻年华时最喜欢的芙蓉石头面。 打算去见她的母妃—— 见她的爱人。 没成想一颗药丸下肚,躺在床榻上左等不死,右等也不死。 小腹一热,月事来了。 长公主谢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颗药不是胭脂,好像是缓解月事疼痛的药——里面有红花。 元日宴。 长公主只能深夜来讨药,明日她女儿就回公主府了,再没有机会吃药了。 安宁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她。 更何况她遗容、遗妆都整理好了。 长公主面带请求。 . 柳眠眠从荷包中掏出一物,放在长公主手上。 长公主低头一看,险些叫一声“祖宗。” 趴在柳眠眠耳边,低声道:“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被你父皇知道,要掉脑袋的。” 柳眠眠打开荷包,又拿出一枚——又拿出一枚——又拿出一枚。 长公主手心里满满当当放了五六个玉玺。 这两夫妻在玩什么?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死,就要被打散了! 谢璇眼中的泪水滑落,看向谢凌渊。“太子?”给我一个解释。 谢凌渊眸中渐深,“皇姑姑…不管如何,你同安宁都要回北国。” 长公主谢璇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柳皇后厉声,又带着宠溺道:“你这孩子!都要当爹的人了,还吓唬你姑姑!” 长公主后知后觉的看向柳皇后,不知道怎么解释手中的玉玺。 当初吞进去一个? 十几年后生出来一堆?柳皇后能信不? 欺君之罪。 本来可以无痛自杀,如今欺君之罪,可以凌迟了。 皇帝还有现成的渔网。 她拿假的玉玺糊弄皇帝哥,皇帝哥的儿子做了一堆假玉玺 还给她?? “砰”的一声。 谢璇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谢璇罪该万死。 请饶恕安宁吧!此事安宁毫不知情。” 谢璇举起手中的玉玺,“求皇后娘娘饶恕安宁,私藏玉玺是我一人所为。 我只想让安宁手中有筹码,想保她平安。” 谢璇从来都不信皇帝,天家无情!她信的只有自己还有女儿。 对柳泽恩和柳眠眠也只有半分信任。 她拿出玉玺是示好,同太子妃示好,同柳家示好。 等她死后,仍可保安宁平安。 她死,安宁守孝三年。 便可多拖延三年不回北地,拖着拖着把皇兄拖死, 安宁可能就不用回去了! 她想以身死,换安宁平安。 她从未想过把玉玺交给北国君换安宁平安。 平圣! 她作为大圣人不会把玉玺交出去。比起皇兄她更不信北国君主卓狱。 谢璇手中的玉玺,一一被柳皇后拿走。 谢璇低垂着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悲痛和不舍。 悲痛自己又信错了人,柳眠眠辜负了她的信任。 长公主已经忘记了,不是她给的。 是安宁给柳眠眠的,是她宝贝女儿给的。 谢璇更不舍她的女儿和外孙。 余光看向桌角,又看向柳眠眠的脚。 她若是一头碰死,能不能吓坏她? 万一吓流产了,安宁会怪她这个母亲吧? 毕竟她的安宁,从小到大只有两个朋友。 柳眠眠扶着肚子道,轻语婉言道:“姑姑,你不是要撞死吧? 你会吓坏安宁的外甥或者外甥女的。 再说! 公输长生已经把玉玺给平圣王卓烈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发现玉玺是假的了。 不过,没关系咱们还有一百多个,可以都送给他们。 礼仪之邦,不能小气。 还有——姑姑你要相信父皇,他同先皇是不同的。” 柳眠眠言语混乱,她真的怕长公主谢璇轻生。 关心则乱,她胡言乱语。 “姑姑你要相信父皇,他…他…不坏的。” 毕竟— 比起先皇的骄奢淫逸,生皇子当蛊虫养,看皇子互相残杀。 老皇帝只喜欢夜钓,如今多了一项——看谢凌渊批奏折。 长公主谢璇轻轻摇头,看一眼柳皇后道:“眠眠你不知道,谢家就没有好人。 在谢家人眼里,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江山重要。 没有享乐重要。 你父皇杀那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了。” 没好人? 柳眠眠打量着谢凌渊黢黑的脸,失笑道:“那个——姑姑!万一有好人呢!” 嗯? 谢凌渊轻咳一声。 柳皇后拿着帕子噗嗤一笑,“谢璇,本宫嫁给一个坏人,还养了一个小坏人。 本宫命真苦啊!” 柳眠眠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母后我也很苦啊!嫁了一个坏人,还要生一个坏人! 姑侄同命相连。” 人生苦短,姑侄首尾相连。 柳眠眠蹙眉,心里有些怪异——姑姑说养? 不是“生”吗? 长公主谢璇想死的心,如同迷雾般,被驱散了。 叹息一声,恭维道:“太子殿下是不同的。 他未经历过腥风血雨,仍旧能保持一份初心。 眠眠是个有福气的,太子殿下也一定会初心不改。” 不解释倒好,一解释谢凌渊脸黑如墨。 叫太子妃是—“眠眠。” 叫“凌渊”是太子殿下。亲疏远近高见立下。 还说他若初心不改,才是好人! 谢家人骂自己,特别狠。 . 谢凌渊伸手在袖中掏出一枚假玉玺,“皇姑姑,本宫有一计谋。” “什么计谋?”长公主谢璇仰起头。 “皇姑你附耳过来。”谢璇踉跄起身,行至谢凌渊身边。 不知道谢凌渊说了什么,谢璇惊呼一声,“一万个?你怎么做出来的? 当时安宁的爹费劲巴力才做出一个。” 一万多个?当玉玺是大白菜吗? 谢璇面露怀疑,都想说谢凌渊大言不惭了。 谢凌渊骤然一笑,“祖母教白师傅做的,雕刻一个模具,然后在里面灌上调好的液体。 等两天,脱掉模具。再把不规则的地方打磨掉,就是玉玺。” 给谢璇听的一愣一愣的。 谢凌渊说的单个字她都懂。放在一起,就是没听懂! 啥液体? 柳眠眠翘起嘴角道:“祖母说这玉玺啊!以后要卖给北国,让北国百姓人手一个。 成千上万个玉玺,北国君主每天都在找玉玺的路上。自然没有精力想其它的了。” 可是北国同大圣不通商,怎么卖到北国呢! 长公主谢璇伸手摘掉头上的芙蓉石头面,“皇嫂,欺君之罪等我活着从北国回来,再算可好?” 柳皇后打个哈欠道:“本宫困了,刚才小憩片刻!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 什么欺君之罪?本睡着了。” 谢璇眼眶一红,跪地道:“皇嫂大恩大德,谢璇无以回报。 来生结早衔环必报恩情。” 柳皇后仿若未听见,转身对外吩咐道:“莫雨,给长公主拿一套红宝石的头面。 元日。 易戴红,迎福气。” 第209章 元日 长公主换了套红缎牡丹绣花金色长裙,头戴红宝石福字簪。 鬓边别着一朵精致华贵的牡丹花,花蕊是由水头极好的黄翡所制。 足上的锦缎绣花鞋上,镶嵌着硕大的珍珠。 整个人金光闪闪,富贵逼人。 老皇帝看着长公主谢璇头上的珠钗头面。从刚才的哀痛变成了哎…痛! 无人可知啊! 谢璇这一身行头,是皇帝吩咐内务府给柳皇后新做的。 银子——他出的。 这玩意儿着实不便宜! 皇帝不确定啊!是柳皇后是借给谢璇的?还是赐给谢璇的? 能不能要回来? 派谁去要呢?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要的,肯定不能亲自去。 让谢凌渊去… 他娘借出去的,他去要,没毛病! 有事嫡子服其劳— 皇帝哀叹败家媳妇,太败家了。 年近六十二老皇帝想找人告状。目光不自觉的往尚书府家眷的方向看去。 眼睛使劲踅摸。 柳尚书他师兄……没来!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皇上你忘记了?柳尚书夫人身子不适…告了假。” 柳尚书夫人身子不好,两口子都没来。 柳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参加宫宴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已经吸引不了她。 她已经过了虚荣的年纪。 柳府其他人都没有品阶了。 哦!还剩一个探花郎柳泽恩,他从五品,品阶不够进不来。 皇帝叹口气,“忘了。” 老皇帝心疼啊!办元日宴太费衣裳。 柳囡囡你知道这套衣服和头面多贵不? 衣服的金丝薅出来,都得有一斤。 更不要说头面了!头面上一颗颗的红宝石,比他吐的血都红。 还有那鞋,那鞋子上的东珠是从德仁皇太后凤冠上扣下来的,意义非常。 寓意着时时刻刻把老妖妇踩在脚下。 总共就十几颗东珠。 皇帝眼角微红,恨不得捶胸顿足。 长公主谢璇看见皇帝通红的眼角,险些没有落下泪来。 她突然…有些相信柳眠眠话了,皇上还…不那么坏? 随即,谢璇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谢家就没有好人。 这关心的眼神,微红的眼眶都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 对! 谢璇被自己说服了, 长公主谢璇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凉飕飕的。“皇上为何一直盯着臣妹。”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头? 欺君之罪被发现了? 想即刻弄死她?谢璇站起身,“皇上,臣…” 谢璇请罪的话,还未说出口。 只听战鼓齐鸣,咚咚咚! 四周的烛火被熄灭,只留四盏琉璃灯,在大殿四角。 昏暗的灯光,不辨方向, 众官员拥挤在一团,“有刺客吗?” “快来人护驾。” “救命,有刺客抓我腰。” “有刺客抓我脚。” “保护皇上。” 皇上?皇上坐在宝座上纹丝未动。 孙御史拨开身上的人,往前蹭去。孙夫人拽住他的官服,“相公,你去哪?” 孙御史咬牙道:“快松开,我去救太子妃殿下。” “太危险了,相公。”孙夫人摇头。 “富贵险中求…站队要站好!呸!”孙御史蹙眉,嘴一快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忠君爱国,死而后已。”拽回自己的官服,拿起桌上的铜酒壶。“君子六艺,本官也是练过的。 小小刺客,不足为惧。”孙御史使劲往太子妃的方向扑腾。 海棠和紫荆一左一右护着柳眠眠。 海棠看见扑腾而来的孙御史。 手里还拿着个酒壶,海棠蹙眉道:“小姐,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是敬酒吧? 要不然,为何拿着铜酒壶呢? 摸黑给太子和太子妃敬酒? 海棠年岁小,没见过,真没见过。 柳眠眠一孕傻三年,最近说话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海棠叫她起床,她听成海棠给她洗个桃。 刚才在内殿又同长公主谢璇说了许多话,烛火一灭,柳眠眠困了。 听见海棠说,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柳眠眠端起自己的酒杯,里面装着红枣水。 “砰。”跟孙御史碰了一个。 “请。”柳眠眠是一个亲民的太子妃。 孙御史愣了,什么情况?太子妃怎么就干了? 孙老头寻思半天,打开酒壶一饮而尽。 主打一个……陪一个!一口闷。 柳眠眠放下酒杯,“大人好酒量,海棠给大人倒满。” 海棠很贴心又给孙御史拿了一壶。 来护驾的孙御史又干了一壶。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人真是海量。”海棠又递一壶。 此时大殿中央升起一道光。 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跑到大殿中央。 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伤痛道:“鞑子兵杀进来了…” 她满脸的血痕,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鼓声如倾盆大雨,咚咚敲打在心上。 一名鞑子军手拿长弯刀,一脸淫笑从殿外跑来,“跑啊!你再跑啊!看你往哪跑。” 女子绝望的摇摇头,“我不跑了,爹娘死了哥哥死了家都没了,还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 我的丈夫被你杀了,我的孩儿被你摔死了。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等等我,慢些走!奈何桥上等等我。”女子起身一头撞在柱子上。 尸身缓缓滑落,眼睛却始终未闭上。 鞑子呸了一声,“晦气。”鞑子提着刀转身就走。“挨家挨户搜,不能放过一个女奴。” 鼓声缓缓,如泣如诉。 十二个身影高声道:“吾身虽死,愿吾之血化为山河,保国之寸土寸地不受铁蹄践踏。” “小人杀一个鞑子保本,杀两鞑子个赚了,杀三个鞑子赚大发了。” “死小人一人,换吓退鞑子。值得!” “值得!” “值得!”齐齐的十二声,响彻整个大殿。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告诉俺媳妇,让她改嫁吧!我…回不去了。” “别告诉我祖父,我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我在地下等他。” “弄啥嘞,俺是英雄了。” “我…我没什么想说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翰林院张栋之女张之遥呜呜哭出声。“不要!不要死… 求求你们,都不要死。” 殿内烛火点燃,犹如白昼。殿中的人已然退场。 孙御史泪流满面,手中的酒壶滴酒未剩。 第210章 割韭菜 元日宴。 大喜庆的日子,皇帝给他们看这个? 皇帝面无表情,他也是头次见——元日宴这个节目的! 说好的莺歌燕舞,欢聚一堂呢? 如今是哭成一堂,皇帝蹙眉,居高临下看向众人。 这里面有几人真哭,有多少人假哭,谁又能分的清楚。 内宅妇人往往更狠心手辣。 身居高位的大臣,早就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却惺惺作态。 人人都是角儿。 皇帝目光移向康白氏,康白氏哭的梨花带雨。 跟旁边夫人说着康府忠君为国的事迹,说着康家二爷。 康伯爷也眼眶通红。 皇帝目光转向柳皇后,“囡囡,恐怕让你失望了,不是所有人家都姓柳。” 在皇帝心中柳家都是好人,都好的发傻。 世家大族,心冷似铁,邦硬! 给他们看这个? 对牛弹琴嘛!他们能感动吗?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啊!没听过那句话吗?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柳眠眠擦擦眼角泪。 起身跪地道:“父皇…北国狼子野心,北疆战士保家卫国,铮铮铁骨。 身去好儿郎,再归是英魂。 儿媳愿捐赠十万两白银,以做军费。招兵买马抵御外族入侵。 我大圣土地,寸土不让。愿大圣朝长盛不衰。” 这让人感动的杀猪盘,柳眠眠接下了。 抛砖引玉,她可做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孙御史跪地还不忘举起酒壶,“敬太子妃娘娘。” 也不知道是敬仰…还是敬酒。 “微臣家中…?”孙御史跪在地上。目光看向他夫人,他家里有多少银子,真是不知道啊! 中馈都是他夫人在管理。 孙夫人擦擦脸上的泪水。“臣妇捐一万两银子。” 孙御史一个月三十两的俸禄银子。 一万两银子也就是,孙御史不吃不喝二十七年。 孙御史不差事,也不差钱。世家大族底蕴丰厚。 “微臣再捐一万两。”站队嘛!孙御史懂。 皇帝眸光一闪,“姓孙的,你梦游呢?还是没睡醒。” 这傻x天天喊着撞柱,喊了有…十年?差不多二十年了。 一个月三十天,谏言二十八天。 今天还大出血捐钱了?皇帝挑眉往下看去,都怀疑姓孙的变成女子了。 居然多愁善感,感同身受了! 孙御史咬着后槽牙,皇帝一张嘴没一句好话,他想谏言。 六十二岁花甲之年,可以不必长嘴了。 孙御史不敢说出口,只敢自己腹诽。 “皇上,微臣也是大圣子民,理应为国出力。”孙御史说完这句话,又在心里骂皇帝一个来回。 艹,他说错话了! 什么叫大圣子民,理应出力? 这话…把满朝文武和同僚都装进去了。 他们但凡捐赠两万两以下的,都得自己好好寻思寻思——自己是不是大圣子民。 同为御史。 高御史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姓孙的。 他高家满门清流,书香门第,只有书香。 什么…惺惺相惜王八看绿豆,今日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别问!问就是两万两银子,他就倾家荡产。 果然来自同僚背刺最致命。 清水衙门的还有翰林院,张栋一个月只去一次天香楼。 一次最多点两菜,还得一荤一素。 如今掏出两万两白银?着实有点费劲,喘气困难。 彼时张之遥哭的梨花带雨,“爹爹,咱们家捐三万两。” 张栋险些喊出来,——你看你爹像三万两不? 张之遥哽咽道:“爹爹,女儿的嫁妆可以少一些。国将不国,女儿要再多嫁妆也无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张之遥声音不大,架不住四周无人说话。 少女沙哑的声音被皇帝听见了,皇帝点点头——还有个傻的! 他还怪喜欢这孩子的。“张家姑娘,你很不错!” 张栋心下一颤,想起选秀事件。不错? 张栋看向他女儿,娇俏可爱心地善良,花骨朵。 老牛吃嫩草? 跪地道:“微臣愿意捐三万白银,以解边疆之急。” 皇帝眼神一亮,“张爱卿,你也很不错。” 自从他不上朝,这帮官员能听懂话了,也爱听说了。 “朕很欣慰啊!”皇帝点头。 此时已经加价到三万两白银了。 十万两在两万两之间,随意捐赠。 六部尚书七人,缺席两人,侍郎十二人,均到齐。 元日宴共四十一位官员,缺席两人。 工部尚书公输长生在边疆,户部尚书告假。 柳皇后从金红凤袍袖中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和一根螺子黛。 螺子黛沾着酒水,孙御史和张大人的名字上画圈圈。一个写二,一个写三。 捐银子的画圈圈,不捐银子的画叉叉。 “皇后啊!红笔应景。” 年到花甲,皇帝才发现柳皇后比钓鱼有趣。 柳皇后点点头,“臣妾下一次,准备朱砂。” 还有下一次?皇帝嘴角翘起。 这群臣就像地里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常割常新。 康伯爷看向康白氏,低声问道:“咱们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康白氏抹着眼泪,“府里没有银子了,只剩下我的嫁妆了。 伯爷不会要我的嫁妆吧?” 康伯爷低声道:“你回去让钱氏拿两万两银子出来。” 康白氏在心里呸一声,嘴上嘲讽道:“伯爷要花侄媳妇的嫁妆? 自古以来…没有大伯花侄媳妇银子的道理吧? 伯爷,你说呢?” 说个锤子,康伯爷冷着脸。“要不是你这毒妇,烧死了阮氏,我怎么会没有银子用!” 康白氏翻个白眼,低声道:“阮姨娘会产银子吗?伯爷你疯了不成!” 康伯爷?真是要疯了。 如今康家只有二房有钱,二房的银子都是康君梧的了。 成功不拐弯。 此时殿外进来一名“小丫头,”就是刚刚被鞑子兵逼迫撞柱的。 夜莺——“小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才替我家主子,工部尚书公输长生,捐赠八万两白银,以表其忠君爱国之心。” 踏娘的,尚书级别的加价到八万两了。 不捐就是不忠心,有异心。 不忠君爱国。 多损。 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崔玉泉身影一晃,嘿!八万两。 心里把段尚书骂个半死。 元日宴——共收入一百零二万白银。 一年的税收。 皇后看着生死簿道:“皇上真是高瞻远瞩,四品以上无寒门。” 都能拿的出银子,真好。 皇帝摸着银票道:“寒门不舍得花银子,他们的路太长,走不到朕的面前。” 第211章 血腥味 皇帝很满意如今的生活,柳家女子,人人带财。 柳囡囡的财运是被曹氏那个衰神压制住了——皇帝猜测到。 曹氏一死,便招财了。 皇帝不知道,这不叫招财叫抢夺不义之财。 柳家——家学渊源。 柳皇后划出几个人,吩咐莫雨道:“把樟木箱子里的物件,给这几位官员送去。 就说是圣上和本宫给他们嫡女的添妆。” 皇帝余光一扫,正好看见了张栋的名字。 还有几位官员,都是出自书香世家的。 “囡囡啊!他们清流人家也不是都清,孤本价格不菲。 有的可值千金。”别被骗了呀! 柳皇后又拿出七万两的银票,“劳烦德胜公公给小樱送去,还给公输长生。” 皇帝蹙眉,“且慢。”吃进嘴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德胜公公站着没动,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钱,有来无回。 “嗯?”柳皇后侧目。“皇上,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用来钓鱼的。 其余的钱用作军费。” 皇帝蹙眉,豪绅——公输长生?钓鱼——钓钱。 话是如此,皇帝不想还钱,亲儿媳妇的钱都未还呢! 皇帝一抬头,亲儿媳妇靠在榻上睡着了。 皇帝低声道:“谢凌渊那个小兔崽子呢?宴会上就不见踪影了。” 柳皇后双眸微微一沉。“替臣妾去庙里上香了。” 哦!皇帝便不再问了。 皇帝低声吩咐。“海棠,紫荆扶你们主子去东宫休息吧!” 海棠和紫荆如今也是有排面的人了,名字都被皇帝记住了。 “让她在这睡吧!一会凌渊就回来了。圣上乏了?就回宫休息去吧!”柳皇后开始撵人了。 皇帝眨眨眼睛,用龙袍擦擦眼角的眵目糊。“不困。” “皇上,奴才听说公输大人的身子不好?”德胜公公低声道。 皇帝“哼”一声,“你会医治啊!” 有起床气,还有睡觉气。 德胜公公也困啊!低声道:“皇上,奴才记得内务府还有几棵好参,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 皇帝眼前一亮,“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药,你看着办吧! 让太医院的小魏太医送去,朕记得他金针用的不错。” 小魏太医? 小魏太医追你前儿媳妇去了。小魏太医——莫要惦记他。 德胜公公舔舔唇,求救的看柳皇后一眼。 柳皇后在算银子,拿着本子勾勾画画。 德胜公公斟酌开口,“小魏太医告老还乡了。” 夫妻双双把家还,还乡!没毛病吧! “???”皇帝抬起头。“啥玩意儿?” “二十岁几岁告老还乡了?魏家不是京城人士吗?” 皇帝捋着胡子道:“让他爹走,把他换回来。” “皇上,魏川柏给纪暖看病去了。”柳皇后幽幽开口。 “哦?”太医离京他居然不知道,皇帝目光一暗。 “皇上,柳二小姐。”德胜公公指指桌子上的银票。 “小魏太医是先辞掉太医院的职位,才出的京。” 银票。 柳纪暖做买卖缴税,宫中的蔬菜瓜果梨桃… 内务府的开销少了一些,寥胜于无。 省钱是硬道理。 皇帝点点头,“无妨,给柳纪柔…暖看病是大事。 让魏太医去一趟边疆,给公输长生好好看看,调理调理。” 哀叹一声。“孙太医、刘太医、张太医还有那个钱太医都去。” 皇帝扎心道:“魏太医书写不错,治病有待加强。” 又想了想,“让魏太医留下吧!出书最重要。” 冬季,冰钓太冷,花甲老人不抗冻。 乐趣只剩两个——看谢凌渊批奏折,看魏太医的话本子。 此时。 谢凌渊带着满身的寒意,还有身上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回来了。 进门未跪地请安,喊着万岁万万岁,而是同百姓人家的孩子一样—— 傻笑道:“爹娘,你们怎么没去睡?等我呢?” 皇帝打个哈欠,低声道:“小兔崽子,你死哪去了?” “出宫办点事。” “细说。”如今皇帝掌控欲很强啊!独生子,眼珠子——他啥都想知道。 谢凌渊眼神躲闪道:“去庙里上香,又去柳府跟老祖宗说了两句话。” 皇帝嗅嗅,“你身上血腥味怎么回事?” 谢凌渊眼神幽暗,他老爹类犬。 低声道:“有两个眼线,被儿子处理了。” “眼线?”皇帝坐不住了,“谁的眼线?”谢凌晨,八王独子还是北国,还是谢凌西的子嗣? 谢凌渊一死最大的受益者是谁?皇帝眸光渐深,心中杀意已起。 皇帝眼中的关怀让谢凌渊心中一暖。 笑道:“儿子未坐宫中的马车,同仇久骑马去的。 没准不是眼线,而是见财起意的路匪。 都已经处理掉了,父皇不必担心,仇久武功不错。” “你下次带着护卫队,真要出事可让朕同你娘怎么活?”皇帝说完这话,自己也一愣。 “行了,抱起你媳妇回家吧!” 谢凌渊行礼,“是。爹娘儿子回去了。” 未叫醒柳眠眠,便要伸手去抱。 紫荆抢先一步,用披风把柳眠眠裹好直接抱起,出了殿门。 放在软轿上。 柳眠眠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一路颠簸也未醒。 到了明月居仍旧被紫荆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谢凌渊面露欣赏,“紫荆,下个月涨月例。” “不必,奴婢没有花银子的地方。”紫荆面无表情道。 “……” 柳眠眠睡的小脸通红,谢凌渊亲亲她的额头。 吩咐二人,“本宫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们照顾好小姐。” 便转身出了门。 太子走后,海棠出门看向光秃秃的树,上面没有仇久。 海棠回到内室,把匕首找了出来,放在了身上。 紫荆出言提醒道:“不必如此。 青峰细语在暗处呢!这明月居前前后后有十几个高手在。” “用……用不上我吗?”海棠磕巴道。 “嗯。”紫荆眼里笑意一闪。 第212章 死侍 夜深人静。 元日,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内侍小包子提着灯笼走在谢凌渊的前面,仔细照着前路。 夜风吹来淡淡的血腥味。 小包子忍不住开口,“主子叫府医过来?把身上的伤再处理一下吧?” “无事,不是本宫的血。”谢凌渊淡淡开口。 太子府里外星沉月落。 谢凌渊推开书房的门,书房中空无一人。 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圣舆图。 他走到舆图前轻轻一推,暗门打开。 面前出现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柴油灯。 谢凌渊伸手取下油灯,便向下走去。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走到尽头,忽的眼前一亮,眼前的密室亮如白昼。 密室中有三个喘气的,谢凌渊来了之后,就要变成两个了。 仇久扔掉手中的小皮鞭,“主子,问出来了是你舅父派来的人。” 谢凌渊脸色一冷,刚想伸腿踹去,想到仇久身上的伤。 摸摸鼻子,收回了腿。 只冷声道:“你舅父! 我舅父在家打马吊呢!打一两银子的。” 仇久嘻嘻一笑,“不愧是户部尚书,打的真大啊!一晚上就赢八万两白银。” 八万两,没毛病。 仇久一指柱子上的两个血人,“你叔爷派来的人。”如今的北良王。 . 三十多年前良国内乱,一分为二,南良同北良。 如今的南良王单名一个澜字,同公主昭是一母同胞的龙凤胎。 当年姐弟俩被他们叔父追杀至边境。 公主昭当即脱下弟弟皇子澜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 让皇子澜换上了她的衣裳,当时两人才十一二岁,雌雄莫辨的年纪。 公主昭顺利引开了追兵想用身死换弟弟澜…活! 公主昭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没死。 不幸运的是想不起来她姓甚名谁了。 堂堂公主流落街头,变成小乞丐了,每日跟野狗抢食。 幸运的是遇见好心的张家人,变成了张家小姐身边的小丫鬟。 那一年选秀。 张家小姐张敏的名字赫然在列。可…张敏已有心上人,张家父母也舍不得女儿。 于是公主昭就变成了张敏,替张敏入了宫。 缘分让她住进了柳妃的侧殿。 缘分叫曹皇后。 因为公主昭张敏没有银子打点,没上炮儿! 抠搜。 就被分到了当时的柳妃身边。皇后想借刀杀人,一石二鸟,让她们内斗。 没成想柳妃没带刀,她俩处的还挺好。 一人失忆傻乎乎的,一人是真豁达。 时间久了,两人也如亲姐妹一般。让柳妃在四方天地里多了点乐趣。 让公主昭也多了一个姐姐。 — 谢凌渊眼神一暗,对着仇久道:“你信吗?” 仇久坐在凳子上,翘着着二郎腿晃悠悠道:“不信啊!” 两名血人嘴里呜呜呜,想说话。 奈何嘴里塞了汗巾子。 谢凌渊也翘着腿,坐在凳子上。 似笑非笑道:“死侍的嘴可不会跟裤腰带一样松,什么都顺嘴往外秃噜。” 柱子上绑着的死侍一脸茫然,这大圣太子在说什么? 什么裤腰带?什么秃噜… “你们要在被抓的一瞬咬破嘴里的毒囊,彰显对主人的忠诚。”谢凌渊一把拽掉一名死侍嘴里的汗巾子。 “你说点啥吧?” 死侍——没听懂!怎么说。 这人谁啊?肯定不是太子,谁家太子如此说话? 来地牢培训他们的? 怎样当一名合格的死士? 他侧过头,对着自己同伴道:“情报有误,他根本不是大圣太子。 咱们找错人了,没想到大圣太子如此谨慎,还有替身。” 他的同伴看向仇久。 仇久往后一靠,“斯哈!”靠到背上的伤口了。 没好气道:“看我干啥玩意儿,我是太子呗? 你们赶紧交代,不交代就赶紧自尽,别耽搁人睡觉。”说完仇久还打个哈欠。 死侍一看,这两抖腿的哪个也不像一国太子。 目露悲怆道:“算我们兄弟倒霉,今日找错了人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十八年后,再报效王爷。”头一歪,嘴角流下一串黑血。 谢凌渊淡淡开口,“一会把尸体扔进茅坑里,让他带着味道投胎。 看他家王爷还认识他不?” 仇久点头。“好的,好的。”太损了。 另一名活着的死侍,“呜呜呜…” 谢凌渊拿掉他嘴里的汗巾,“你有话说?” 死侍略带决绝道:“你们是谁?为何会去祭奠公主昭? 你们给太子带个话,北良王誓取太子狗命。” 仇久看向谢凌渊点头,“好的,已经带到了。” 就是说…这传话速度快不快吧? 死侍吐血道:“你们是太子的替身还是幕僚?还是哪家的庶子? 我想做个明白鬼。” 仇久嗤笑一声,“有木有可能?我家主子真是太子。” 太子殿下顶着一张面如冠玉的脸,翘着二郎腿在用手擦眼屎——眵目糊。 死侍略带嫌弃,“太子殿下会连帕子都不用起吗?你以为我们良国人蠢钝如猪吗? 这么好骗。 太瞧不起我们良国人了!” 太子殿下真没帕子。 皇帝也没有啊! 一脉相传,不会刺绣啊! 跟谁说理去? 谢凌渊打个哈欠,“惭矣,望恕之。”不好意思哈!“给大圣百姓丢脸了。” 死侍泪流满面,血泪呼一脸。刺杀这么个替身,折了二十多个人。 仇久挑眉,“兄弟,你觉得太子殿下应该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死侍的脑子里浮现一个身影,雍容闲雅的身影。 脱口而出,“拂竹皇子那样的。” 拂竹皇子?谢凌渊同仇久对视一眼。 仇久眼神一暗,啧啧两声。“腐竹? 你们皇子口腹欲挺重啊!” 死侍脸色红温,双目赤红。“呸!不学无术!微风拂竹你们都未听过?” 谢凌渊眼神一闪,“啥微风腐竹,新品种啊? 你们良国卖的吗?” “噗…”死侍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死侍咬牙切齿,“南良太子殿下,拂竹太子微。如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你不许侮辱他。” 仇久啧啧两声,挑眉对谢凌渊道:“同为太子,你被认成太子替身? 腐竹…是清风明月。” 又一拍大腿,调笑道:“比不过啊!太子殿下你啥也不是!丢大圣的人呐!” “所以,你是皇子微的人?嗯?”谢凌渊似笑非笑。 “噗…”死侍又来一口血。 被套话了—— 死侍的内心——(互动请宝子们补全。) 第213章 被骗大的 谢凌渊点燃了一根香。“香燃尽,你再不自杀本宫就动手了。” 良久。 死侍也不磕毒药,就愣愣的看着谢凌渊。 谢凌渊耐心耗尽,拽起仇久的衣服擦擦手。 “本宫不愿杀生,你服毒自杀吧!” 一朝太子——专职劝死! 死侍眉头紧锁,不言不语。沉默是金,心如死灰。 香燃尽一半。 仇久站起身,伸伸胳膊,伸伸腿腿。 他坐过的高背红椅上,染了一片血红。 “兄弟,哥哥送你上路。”仇久向后腰摸去。 匕首?哦!送人了。 仇久矮身捡起地上的鞭子,“两个选择,服毒还是被抽死?” 谢凌渊蹙眉,“本宫不想见血。”眠眠闻到血腥味会吐。 “忘记了。”仇久撸起袖子,“兄弟,我掐人快狠准。 不必害怕,十八年后你没准还得死在我手上。” 骨骼分明的手掐住了死侍的脖子。 “唔”死侍双眼瞪出,如青蛙一般,伸谢舌头,艰难吐出两个字。“九哥?” 酒歌? “啥玩意?死前还想唱一段,嘲讽我?”仇久手上用力。 谢凌渊起身,握住了仇久的手腕。“他说九哥。” 嗯?仇久松开了自己的手。 “咳咳咳…”死侍声音沙哑道:“九哥,我是小黑子。” 小黑子?仇久蹙眉,什么玩意?小黑子小绿子。 死侍流着泪,“九哥! 你看看我,我是药王庙里的小黑子,你忘记了吗? 你胳膊上的疤痕是被我咬的,你还记得不?” 仇久眸光一深,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疤痕。 带着贱贱的笑:“那就是仇人喽,仇人见面你死我活。” 死侍急切道:“九哥你说笑了! 那时候世道艰难,没有你…我们几个孩子也活不久。 我们都很感激你,九哥你后来去哪里了?”他不提咬人的事了。 谢凌渊眸光渐深,“认识,旧相识?” 死侍点点头,“是啊!儿时的兄弟。”又转头对仇久道:“久哥,你为何在大圣啊?” “叛国了不行吗?”仇久重新坐下,翘着二郎腿。 — 谢凌渊幽幽开口,“你们腐竹皇子为什么杀本宫?他在南良我在大圣,井水不犯河水。 他总不能是心血来潮,想看看大圣朝太子的血,是什么颜色吧?” 死侍眼神一闪,“我们皇子喜欢的姑娘,被北良王捉走了,北良王要杀你。 我们皇子也是无可奈何。” 谢凌渊拿过仇久手中鞭子,在手中把玩。 “北良王同本宫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识。 为什么要杀本宫?你这理由,本宫不接受。” 死侍垂目,眼神躲闪,“小人地位卑微,不得而知。” 死侍又抬起头,满脸真诚道:“小人可以去打听,小人可以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良臣择木而栖。” 良臣?谢凌渊蹙眉,这死侍心还不小,志向远大啊! 还想当良臣! 仇久转过头贱兮兮的。“主子他说你是木头。” 谢凌渊坐直身子,犹如柳泽楷附体。严肃道:“你们良国死侍的信念,这么不坚定吗? 这是不对的。 人要言而有信,从一而终。 背弃旧主,不忠不义不孝。” 死侍双目微红,心里恨的要死,这大圣太子好像傻。 “太子殿下— 小人同九哥自小相识,可以一同为太子殿下效力。” 死侍眼神很真诚,“太子殿下,请你相信小人! 为表忠诚,小人可以带你们去剿灭良国潜伏在大圣的细作。” 谢凌渊唇边一抹笑,剿灭细作? 诱敌深入? 他信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如今很懂。 今天都钓一次鱼了,不能次次当诱饵啊! 谢凌渊点点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你很好,本宫喜欢真小人。” 手中的长鞭脱手,铁质的鞭把,没入死侍胸口。 死侍吐出一口鲜血,“你…你武功好高。” 谢凌渊起身。“谢谢你哦!”谢谢你夸赞。 “虽然本宫对你很动心,但我祖母说别人的狗不能要。” 屋里四人,两个喘气的。 仇久满脸惋惜,“怎么不把他留下来,引蛇出洞?”杀了挺可惜啊! 谢凌渊伸个懒腰,“良国想杀我的人,闭着眼睛都能数过来。 有什么好引蛇出洞的。 养子为患!舅舅的报应来了。” 养子为患? 仇久嘴角一抽。 可不就是养子为患嘛! 南良王逃亡的时候伤了子孙根,成年之后陆续从宫外抱回了几个男婴。 分别养在皇后、贵妃和嫔妃的名下。 皇子之中呼声最高的,分别是皇子微、皇子钰。 本来这两人争夺皇位,争的好好的。 只要熬死便宜父皇,一切皆有可能。 结果墙透风了,吹出了南良王亲外甥的风。 把众人的心吹的哇凉哇凉的。 皇子的养母们心里都门清的!她们的儿子都是路边捡来的,跟皇帝毫无关系! 娘亲舅大!亲情大过天啊! 以后皇位是谁的,都不一定了。 领养儿子的嫔妃们,都肉眼可见的慌张了! 几十年养了个寂寞,养头猪都出栏了。 皇位飞了。 如今她们只有一个想法,停止内斗。 先弄死那个横空出世的外甥。 猫有猫道,狗有狗路,这些年来她们都不走寻常路。 经过四处打探总有一些眉目。皇帝亲外甥在大圣的消息不胫而走。 还好嫔妃们不知道,到底是谁! 谢凌渊前些日子,特意露出了马脚。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谢凌渊转动手上的龙石种扳指。 翘起唇角,“我的武艺也算小有所成了,辛苦值得。” 仇久很认同,皇子之中谢凌渊武艺最高。 因为——谢凌西和谢凌晨不会。 仇久撇撇嘴,“你那叫辛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还辛苦?辛苦的是我同五良。”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停歇。 仇久叹口气。“童子功啊!” 仇久突然有些伤感道:“主子,皇上想看看你。” 仇久口中的皇帝是南良王澜。 他活的窝囊,属于半个傀儡皇帝。 当初南良王为同他叔叔抗争,为得到各方势力的支持— 广纳后宫,来者不拒。 于是南良的皇宫里,很微妙的形成了一种平衡。 幸亏南良王,病了! 要不都得累报废。 谢凌渊点点头,“嗯,等北国事了就回去。” 又指着柱子上的两人,“先把这两玩意扔茅坑里去。 还跟我玩心眼? 哎!我可是从小被娘骗到大的呀!” 谢凌渊提起油灯,吩咐道:“处理干净些,我去念念佛经。 别让他们冲撞了我儿子。” 第214章 回柳府(修改) 元日过后,沐休十五日。 皇帝登基以来,假期最长的一次。 太子是个好人。 文武百官都在考虑怎么谏言,让皇帝退位让贤。 怎么谏言能不用花银子,从前跟皇帝说话废命,如今跟皇帝说话废银子。 从前是——有银子没命花,如今是——人没死没钱花。 两个都挺难受的。 康伯爷的小妾们顿顿稀粥和萝卜条,但凡见点荤油都算硬菜。 京中哀声一片,闭门不出。 元日后走亲戚?别闹!拿什礼尚往来?让老皇帝知道家中还有余钱…还得了?还得薅。 一夜之间。 赵家果铺旁边又开了一家酱菜铺子,生意特别红火。 来买酱菜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婆子丫鬟。 天香楼的楼上,达官贵人一个没见。 花街柳巷,摇曳生姿的美娇娘们都开始轮休了,上二休五。 皇帝的薅羊毛,给文武百官薅秃噜皮了。 柳眠眠踏着大雪回柳尚书府了。 马车一路嘎吱吱… 谢凌渊呼噜震天响,一身香烛味,好像在佛前跪了八百年,上了八百炷香。 好似寺院的铜钟…成精了! 柳眠眠忍无可忍,叫停马车。“仇久!你上前面来坐。” 柳眠眠同海棠紫荆坐在了一起,车上还有秋月和秋霜。 仇久也是没想到啊!有一天能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 如坐针毡,呼噜震天。 — 秋霜往旁边蹭蹭,“启禀太子妃,奴婢和秋月下去走吧?” 柳眠眠靠着海棠道:“外面雪大,会湿了鞋袜。你今日穿的如此好看,弄脏了岂不可惜?” 秋霜低垂着头道:“奴婢想穿的好看一点。 回去给爹娘看看,让他们放心。” 秋月、秋霜低垂着头。同太子妃坐在一辆马车上,让她们不适。 如今的太子妃,不是柳府的五小姐了。 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五小姐,也不是爱看话本子的五小姐。 砰的一声,秋霜跪在地上,秋月也紧随其后。 海棠看着地上的两人,缩着身子好像两只小鹌鹑。 还是淋雨的那种。 傻傻的问道:“小姐,奴婢用不用跪啊?” “你说呢?”柳眠眠被海棠逗笑了。 海棠打个哈欠,摇摇头,“奴婢又没犯错,我不想跪。” 柳眠眠眸光一闪,“秋霜秋月为何跪?” 秋霜低垂着头道:“奴婢不敢同主子同坐。” 她不敢说尊卑有别,太子妃是君是主她是奴。 她怕把海棠装进去, 如今她也看明白了海棠同紫荆一样,海棠同紫荆同她于秋月不一样。 丫鬟同丫鬟不同。 从前在柳家,五小姐宠她们——最宠芍药其次是她同秋月,然后是茉莉。 如今…太子妃不待见她们了。 秋霜低垂着头。 就听柳眠眠道:“如今你们还想做侍妾吗?” 秋月秋霜惊恐的抬起头,齐齐摇头。“太子妃娘娘,奴婢没钱。” 原来想当侍妾、暖床的丫头也行就是想有银子花,当人上人,当娘娘。 如今?皇帝是个抠逼。 后宫中的嫔妃,不掏银子的都送到边疆成亲生子去了。 秋霜秋月两人一合计,拉倒吧!边疆太冷,她俩宫寒。 老老实实在府里找个人嫁人吧! 还能时时刻刻看见爹娘。 她俩曾经还是太子妃身边的大丫头,走出去谁不高看一眼? 何必远嫁边疆! 两人听着震天响的呼噜声,眼里略带嫌弃,心里寻思——太子不是好归宿啊! 秋月磕巴道:“太子妃娘娘,奴婢…奴婢同柳大勇两情相悦,他…他同奴婢家提…提亲了。 奴…奴…奴婢答应他了。”磕巴的小脸煞白。 柳大勇就是芳芝的哥哥,他们一家做了柳眠眠的陪房,在太子府伺候。 秋霜想磕头,结果“砰”一头磕在紫荆腿上。 “奴…奴婢。”秋霜抬头看着海棠。 多少有几分小心翼翼。“海棠妹妹,我嫁去柳瑞家你不会怪我吧?” 海棠被问的一愣。“啥?我啥要怪你啊? 柳瑞家的儿子人很好,恭喜秋霜姐姐。” “同喜同喜。”秋霜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谢谢你。” 柳瑞家的不喜欢她,希望海棠做她儿媳妇。 秋霜都知道的。 可是她引诱不了太子,还引诱不了一铁憨憨吗? 于是…柳瑞家的已经去她家提亲了。 柳眠眠笑意盈盈,上一世两人也不曾背叛她,只是不亲近罢了。 她从未想过处置秋月秋霜。 本性不坏的人,也会想歪,也都会自己改正。。 “本宫给你们每人一百两的添妆,愿你们往后过的顺遂。” “谢太子妃娘娘。”砰。秋霜又磕紫荆腿上了。 “谢太子妃娘娘恩典。”“砰”一声,秋月磕秋霜身上了。 海棠拍拍荷包,“两位姐姐大婚一定要请妹妹,妹妹也有添妆。” “是,肯定不能忘了妹妹。”秋霜秋月赶忙点头。 — 马车一路到了柳府。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呼噜噜……呼噜噜……” “呼噜噜……呼噜噜……” 谢凌渊同仇久呼噜震天,主仆界的泥石流。 柳尚书冷着脸,打开马车的门。“呼噜噜…” 柳眠眠扶着海棠的手下了马车。大声道:“爹爹,大哥、三哥、四哥我在这呢!” 柳尚书扬起满脸褶子,颧骨上升。 赶忙伸手扶住自己姑娘,高声道:“老臣恭迎太子妃娘娘。”余光看向柳泽楷。 “老大?你听见了吧?” 柳泽楷拱手道:“草民恭迎太子妃娘娘。” 柳尚书一把扒拉开柳泽楷。 扶着柳眠眠道:“眠眠啊!你祖母都要等睡着了,从卯时就一直念叨你。” 第215章 祖母不敢死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柳泽楷自谦之时,称自己草民,愠怒之时称微臣。 他曾是京城中年纪最小的解元。 师承柳老爷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只是无心朝堂故而当了教书先生。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柳泽楷对着太子府马车道。 柳泽博和柳泽恩看一眼他们大哥,悄咪咪的跟上了柳尚书。 跟爹不跟爷,没错吧? 风紧扯呼,脚下生风。 —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柳尚书府门口,一人一马车终是扛下了所有。 护卫们和车夫眼观鼻鼻观心,齐齐老僧入定神情肃然。比正月里祭拜祖先还肃然。 “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两炷香后,柳泽楷拽开了马车门。厉声道:“谢凌渊,你给我出来!” 只见谢凌渊扑棱一下站起身。“砰…”撞到了马车顶。 晕晕乎乎脱口而出:“大表哥我马上写马上背,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1 — 柳祖父死的早,柳大老爷和夫人跑的快,柳尚书又忙。 柳祖父咽气之前,拉着柳泽楷的手道:“楷儿啊!帮祖父看好这个家,看好凌渊。” 谢凌渊一直被看的很好,柳泽楷亲给自启蒙。 谢凌渊四岁时,柳泽楷18岁。 柳祖父给柳泽楷启蒙,手把手的教。柳泽楷给谢凌渊启蒙,手把手的教。 传承,一个不能落,一个不能少。 还好皇子要住宫中,不必时时相处,要不然?两人之中,有一人得疯。 谢凌渊小小年纪过上辛苦的日子。 午时之前,在宫中听皇子太傅谆谆教诲。 午时之后,听柳府大表哥谆谆教诲。 空余时间还要练武。 皇子太傅教授功课点到为止,皇帝舍不得银子。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道理是一样的!一毛不拔还想吃小灶? 呵! 太傅也不傻! 柳府教授的课程都是干货,柳尚书三元及第不是闹着玩的。 柳泽楷的言传身教,逼叨叨,一度让谢凌渊厌学了。 谢凌渊甚至一度怀疑,这世间最苦的差事就是——“皇帝” 会的少群臣忽悠你。 会的多?都是皇帝了,为什么要全会… 柳泽楷教诲“欲善其事,先利其器。”打铁还需自身硬,无须扬鞭自奋蹄。 谢凌渊只想问?我为啥要打铁啊! — 仇久迷迷糊糊掏出身上的小皮鞭,“有刺客?主子你先走。” 头皮的疼痛感让谢凌渊瞬间清醒。 头疼道:“我…我也走不了。” 柳泽楷低声怒道:“谢凌渊你给我下来,当街在马车上鸣鼾,像什么样子!” 行走的寺庙铜钟,一身香烛味的谢凌渊跳下了马车。 满脸堆笑,讨好道:“大哥莫气,唯此一回,后勿复为。” 柳泽楷冷脸道:“太子殿下乃天下学子之师,世家大族之表率。再不可任性妄为了。” 谢凌渊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对对对。“大哥说的都对。” “请太子殿下同微臣去书房。”柳泽楷态度恭敬,仍气的不轻。 谢凌渊眼前一黑,赔着小心:“大哥今日是…回门家宴。” “臣同太子殿下有要事要谈。”考教功课。 柳泽楷很是生气,柳泽楷要开小灶上课。 谢凌渊赔笑道:“大哥!祖母还在寿康院等着咱们呢!” “祖母不待见你。”柳泽楷神情严肃。“同我去书房。” 不待见我?谢凌渊点点头,“大哥说的对。”你爱咋说咋说。 “大哥有木有可能,我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祖母是不待见你?”谢凌渊嘟嘟囔囔。 柳泽楷躬身道:“太子殿下,请。”生气归生气,礼仪不能错。 “有劳柳先生了。”谢凌渊态度温和有礼,嘴角的笑都恰到好处。 有礼贤下士的温和也有上位者的矜贵疏离。 “嗯。”柳泽楷很是满意。 看着柳大哥点头,谢凌渊如释重负。 一不留神秃噜嘴,“大哥书院哪日开学?” 柳泽楷嘴角翘起,“微臣告假了。海氏高龄产子恐伤了身子,微臣在家多陪陪她。” 提到海氏,柳泽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气质儒雅,让人如沐春风。 谢凌渊有些恍惚,“大哥这一笑,好像祖父。” 柳泽楷摇头,“比不得祖父,祖父年轻之时被世人誉为云城公子,学富五车才貌双全。 岂是草民能比拟的!” 谢凌渊眸中一亮,草民? 哎?不生气了? “祖父去的太早,我…”谢凌渊看一眼柳泽楷马上改口。 “祖父去的太早,本宫都要忘了,忘记祖父的样子了。 祖父给本宫做了一个木马?” 柳泽楷面露怀念,“嗯,那时候你还小,想骑大马。 祖父怕你摔了,就亲手给你做了一匹小木马,只有半人高。 还是祖母画的图纸。” 谢凌渊眸中一暗,“本宫记得是一匹枣红色的小木马。”后来被谢凌西给烧了。 嫉妒他有,他无。 从此谢凌渊再不敢把柳府的东西带回宫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书房,谢凌渊腿肚子转筋。 用袖子擦擦眼角,“大哥!本宫想祖母了,本宫先走一步。” 柳泽楷看着书房的门,“祖父给你留了东西。” 柳云城给这便宜外孙留了东西,若是便宜外孙能问鼎,便拿出来。 若是不能,便付之一炬。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凌渊迈出去的腿,又不情不愿的收了回来。 两人进入书房。 仇久打着哈欠站在门口,寻思寻思…纵身一跃跳到临近的树杈上。 居高临下,小风嗖嗖的!困意全消。 居家必备解困神器——西北风。 柳泽楷进入书房,拿下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一红衣女子躺在牛背上,嘴里叼着一棵草。 看不清女子的模样,只觉得她活的肆意潇洒。 柳泽楷把画放在谢凌渊手里,“拿好了!要是弄坏了?祖父晚上就得去找你。” 谢凌渊嘴欠道:“祖父孩子都得好几岁了。” 柳泽楷摇头,“不能!他说他在奈何桥边等祖母。 不会去投胎的。” 谢凌渊叹口气,祖母——祖母更不敢死了! 1这句话出自《大学》,原文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第216章 云城祖父 谢凌渊双手捧着画,仿若世间珍宝。 感动吗?不敢动。 白天大哥考教学问,夜深人静祖父入梦考教学问,可还行? 终是白天黑夜都不能休息了。“小渊啊!祖父问你大学之道在于明德是何意啊?” ——谢。 画后是一方方正正的暗室,不大只能放下一个盒子。 柳泽楷伸手拿出黑盒子,放到桌子上。 拿出帕子擦擦手,确定手上无一丝一毫灰尘后,郑重的接过了画,又挂了回去。 反复调整位置。“祖母的画像必须对着书桌,确保祖父一眼就能看见。” 祖父搁哪呢? 不是在奈何桥桥上,苦苦等了十来年了嘛! 谢凌渊拽拽身上的披风。“阿嚏…大哥 让你说的我有点冷。” “阿嚏…阿嚏…”树上…耳力极好的仇久,也被吓冷了。 昨天晚上他俩刚送走二十来个人。 柳泽楷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啪”一声,打开了黑盒子。“看看吧!这是祖父留给你的。”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祖父的疼爱有没有?没有。 谢凌渊以为是一沓银票,结果是一沓身契,还有书信。 “这是…我x。”看见上面内容,谢凌渊忍不住爆粗口。 “啪…”柳泽楷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请太子殿下恕罪,微臣情难自控。”柳泽楷是儒师从不打人,除非忍不住。 不怪谢凌渊骂娘啊,一沓纸庶舅和庶姨们的卖身契,任谁见了不得高喊一声……刺激! 让自己姑娘儿子签卖身契? 谢凌渊举起大拇指,“我都不知道该夸祖父绝情还是有情了。” 对庶出子女绝情,对嫡出子女有情! “想什么呢!他们本来就不是柳府血脉,只是祖父在外面抱养的孤儿。” “啊?”真刺激—— “祖母知道吗?”谢凌渊握着手中的身契。 “祖母不会在意。”柳泽楷摇头,“或许猜到了。” “祖父说祖母不应该是内宅女子,是他困了她一生!可他不悔。” 原话是——不后悔遇见她,不后悔困住她。 不能执手,相忘于江湖,柳家云城做不到!必须强行牵手。 谢凌渊拍拍柳泽恩的肩膀,“大哥你同祖父很像。” 柳泽楷“啪…”一声打掉谢凌渊的手,“别埋汰我,我没纳妾也没有庶子。” “……” 谢凌渊后知后觉的发现,没有他庶出三舅的身契。“没有三舅的身契?三舅是祖父的亲生孩子?” “是。”柳泽楷点点头。 谢凌渊满脸歉意,“大哥!刚才是弟弟说错话了。” 柳泽楷脸色不虞。“请太子殿下谨言慎行。” 柳泽楷又崇拜又看不上祖父。 只有祖父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谢凌渊懂了。“所以三舅被过继出去了?” 柳泽楷点点头。 书房久不来人,并未点炭炉子。柳泽楷拽拽身上的披风,把身契抽走露出一封信。 “请太子殿下过目!阿嚏…” 信上的火漆还在,谢凌渊惊讶道:“大哥没看过?” “殿下把微臣当什么人了?阿嚏…”柳泽楷打开书房的门。 “殿下慢慢看,微臣去寿康院等你。” 柳泽楷严厉却不傻。 兄弟情义师生关系都被西北风吹散了。 不是银子…不着急。谢凌渊把信件和卖身契重新放回黑盒子里。 对着树喊了一声,“仇久收好。” “殿下不好奇信件上的内容?”柳泽楷点点头,“不急不躁这样很好。” “谢大哥夸奖。”谢凌渊抿嘴一笑。 好奇啥啊? 祖父情史——还是—[小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怎么看?写完烧给我,祖父在奈何桥上等。] 谢凌渊抖了一抖。“大哥,咱们同去。” —— 寿康院中。 柳老夫人歪在榻上,一名眼生的婆子守在旁边。 地上还跪着一人。 赫然就是已经“暴毙的”太子府侧妃柳青儿。 “砰…”“祖母救救青儿!”柳青儿一头磕在木板地上。 柳老夫人似笑非笑,“钻狗洞?青儿你可真是出息了。如果不是被旺财发现,你还想做什么? 在井水里投毒?还是埋一封通敌卖国的书信?诬陷柳府有不臣之心? 说出来听听,让老娘开开眼界。” 柳青儿茫然的抬起头,“什么?投毒,书信?” 她居然没想到?…啊。 柳青儿垂目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弄死吧!”柳老夫人指着地上的人。 “是。”婆子撸起袖子,手指咯咯作响。 柳老夫人眼里的冷漠无情不作假。 让柳青儿害怕,这样的祖母她从未见过。 柳青儿看着越来越近的婆子。 大喊出声:“祖母我是你和祖父最疼爱的孙女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祖父会怪你的。 他会来找你的!” “老身左青龙右白虎牛头在胸口,我会怕他?”柳老夫人嗤笑一声。 婆子越走越近。 柳青儿退无可退,门口也守着两个膀大腰圆壮硕的婆子。 踏娘的手里还拿着匕首。 柳青儿泪流满面了,“祖母,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孙女啊! 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咱们都是张家人。” 柳老夫人摇摇头,“你自己又蠢又毒别带上我,此张非彼张。 你的张——不是我张落尘的张。 你们张家的恩情,柳云城那虎逼已经还完了。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什么此张非彼张? 柳青儿一句也听不懂,她才知道祖母叫张落尘。 柳祖母的眼神,犹如在看死人。“你同你娘不一样,你娘是真蠢,你是又蠢又狠。 祖母老了!也许哪一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 不想给柳家留着祸害和隐患。 你知道吗?二丫头。 我已经给过你三次机会了。 凌渊不是狠心的孩子,只要你好好的,自然有一份好前程。 你呢?送他一顶帽子?还是绿的。 还跟曹氏的儿子搅和在一起。”那是他的杀母仇人啊! “你有首饰头面后半生也无忧,为何要钻狗洞回柳家?” 脸生的婆子一双手快如闪电,柳青儿两只胳膊瞬间脱臼,耷拉下来。 柳青儿还来不及痛喊,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药丸。 瞬间就没了声音。 柳老夫人厉声道:“二丫,好好搜搜。” “是。”脸生的婆子一顿摸索,还真摸出一包药。 “当家的是浪里仙。”顶级春药。 给柳祖母气笑了,“青儿真不愧是张家的子孙,一脉相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钻狗洞,就为了睡男人。 谢凌渊又不是天上谪仙人,睡了他?你能飞升成仙吗? 还是能长生不老? 你都对不起柳云城那死鬼,对你的期望。” 柳老夫人捂着头,“给她送回张家,让张家人好好看着。” “呜呜呜!”柳青儿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第217章 梦 送回张家? 叫二丫的婆子抬头问:“当家的?不弄死她吗?让她活着乱蹦哒?” 婆子的铁拳嘎嘣嘣作响。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弄死? 这玩意儿好歹身上流着她的血,那血量——比蚊子都多。 刚才吓唬她罢了!害人性命这方面…柳家人都怂。 别人家是假仁慈,柳家是真下不去手。 柳老夫人没好气。“你当是杀鸡呢?说弄死就弄死,你问过鸡吗? 鸡只想下蛋,不想死。” 柳青儿就是那只想下蛋,不想死的鸡。 她吃了助孕药有备而来的,那药极贵让她花光的所有的首饰银子。 柳老夫人一捂头,“赶紧把她送回张家,让她自生自灭吧! 闹眼睛。” “哎!”婆子给门口的人一个眼神。 那婆子收好匕首,从后腰里掏出一个麻袋。 一抖落儿。 就把瘫成一团的柳青儿塞了进去。 掏出麻绳一系,抡起来就扛在了肩膀上。 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行云流水,比码头扛沙包的还利索。 “当家的?用不用派人看着她?” 柳老夫人揉着太阳穴道:“看着!她敢跑回来腿打断。” “是。”婆子扛着麻袋就往外走。 路上还碰见了来请安的众人。 柳青儿在麻袋里听见众人的声音,反倒是不敢闹腾了。 不是怕丢人。 是怕死。 婆子砰一声,把麻袋扔在地上。跪地道:“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被摔的柳青儿一声不吭,主要是想吭声,也喊不出来。 柳眠眠眉梢微挑,嘴角上扬,眸中带着一丝狡黠。“你是祖母院里出来的,扛的什么?” 婆子低声道:“狗洞里钻出来一只野狗,老夫人让奴婢处置了。” 一只野狗?柳母侧身挡在了柳眠眠面前,怕它伤了自己女儿。 嘴上道:“快去处置了。” “是。”婆子背起麻袋走的飞快。 望着婆子的背影,柳眠眠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眠眠…你笑什么?”柳母蹙眉望着婆子的背影。 嘟囔道:“这婆子怎么眼生呢!” 白氏紧忙回道:“娘!是前两个月新买的,平日子就在寿康院伺候。 一共买了三个婆子,两个小丫鬟。” “哦!我说眼生呢!”柳母不在意道。 众人进门,柳老夫人已经歪倒在榻上,打着哈欠。 半眯着眼睛道:“二丫!我先睡会,眠眠她们来了叫我。” 叫二丫的婆子没回话。 柳眠眠快走两步,笑意盈盈道:“祖母安康。” 柳老夫人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柳眠眠。 目光落在她的腰间,点点头。“胖了。 如今满朝文武百官割肉瘦,只有我家眠眠胖。 不错。” 柳母赶忙提醒道:“母亲!眠眠有孕了你忘记?” 柳老夫人仔细看看,有孕了? 哎呀娘啊!真忘记了还以为大孙女吃胖了呢! “人老犯傻,真忘记了。” 算算年龄,虽然没到十八岁。不过骨骼也长成了,生孩子也无事。 “女人先爱己再爱人,生完这个缓一缓,别伤了身子。” 柳眠眠依偎在柳老夫人身边。撒娇道:“是,祖母最好。”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莫要自恋—— 不止对你,祖母对柳家女人都说过这句话。” 海氏笑道:“小妹!祖母同我也说过。” 白氏笑意盈盈,“小妹!祖母同嫂子也说过。” “眠眠…祖母同我也说过。”安宁郡主羞红了脸。 柳眠眠挽着柳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是世上最好的祖母。” 柳老夫人眼神一闪,用手点点柳眠眠的额头。 对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回去吧!我同眠眠有话要说。” “是。”众人行礼,刚要离开。 柳老夫人喊道:“等等,告诉泽楷我睡了。” “母亲放心,老大他同太子殿下去书房了。” 以柳老太太对柳泽楷的了解,根本放心不了。 “你们几个,午膳时就不要来寿康院了。 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牙口也不行了。 咱们就各吃各的吧!” 白氏捂着笑道:“祖母嫌弃我们就直说。 孙媳昨日还看见祖母磕榛子呢! 怎么就牙口不行了,祖母这口牙!活到一百岁也不成问题。” 牙活到一百岁? 成精的牙? 柳老夫人一捂头。“樱凝啊! 你快别说话了。 让白院长听见,他得气死。” 众人嬉笑出了寿康院。 柳老夫人眉头微蹙,又舒展开,眸中还有几分骄傲。“柳青儿的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柳眠眠垂目,她就知道瞒不过祖母。 她也没想冒着。 “柳青儿住在梨花小巷里,那里居住的女子多是行商的妾室。 孙女只是买通了她隔壁的一个女子。 那女子只是跟她提了一嘴。” “你呀!”老夫人叹口气,“行啦!你去白老头那看看吧!我眯一会儿!” “一会回来,用午膳。” “是。”柳眠眠屈膝行礼。 留午膳?祖母并未生气。 柳眠眠走后,柳老夫人歪在榻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 有蓝天白云、还有青草的芬芳。 红衣少女躺在老黄牛的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老黄,我想吃沙爹味的牛肉干。” “敢问姑娘?可否给学生一杯水。”青年一身月牙白衣衫,头戴玉冠。 长的人模狗样的! 落尘抬眼,似睡非睡道:“老公牛没有奶!有红牛你要吗?” “姑娘,学生想要一杯水!”白衣青年拱手。 落尘鼻子动了动,“你有锅碗瓢盆吗?马上就要下雨了!你接好。” 想要水,有的事! 少女白皙的手,拍拍身下的黄牛。“老黄,要下雨了!回家吧!” 老黄牛抬起头,好似听懂了一般,咽下嘴里的青草。 甩动尾巴,慢慢悠悠往一个方向走去。 落尘从牛背上坐起身,伸个懒腰。“快点走,马上就要下雨了。” 第218章 擒拿手孙二娘 柳老夫人擦擦嘴边的口水,小声嘀咕了一声:“又做噩梦了。” 解开绣着灵猴献桃的荷包,从里面摸出小镜子照一照。“那虎嘚!在梦里怎么没变老?”真气。 想怒摔镜子,出出气!一寻思还得传给眠眠,又悻悻然的放回荷包里。 碧桃听见屋里的动静,挑了帘子进来。“老夫人,喝温茶水还是蜂蜜水?” “都不喝,给我来杯热水。”热水治百病。 治百病等于驱邪避凶,趋吉避凶等于避柳云城。 “是。”碧桃把热水递过去。“有些烫,老夫人你慢点。” “你不懂,烫一点辟邪。”柳老夫人“斯哈斯哈”的喝起来。 辟邪?碧桃关切道:“老夫人可是做噩梦了,下次小憩留奴婢在屋里伺候吧! 老夫人再做噩梦,奴婢可以叫醒老夫人。” 碧桃真是怕,怕老夫人睡过去。 柳老夫人叹口气,“你们站着我躺着?你们但凡抹抹眼泪,我都不敢醒过来。 都得装死,配合你们!” 碧桃跺脚道:“老夫人老祖宗!奴婢那天不是抹眼泪,是…是擦眼屎。” 柳老夫人喝完水,摆摆手。“不必解释! 一个擦眼屎,两个还擦眼屎?你们吃啥了,火那么大? 年纪轻轻的赶紧成亲吧! 去去火。” 听见成亲去火的话,碧桃羞红了脸,退至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老夫人看着打帘子进来的人,又说道:“还有你?大老远的跑来卖身?” 婆子就是孙二娘,她眼角抽抽。“卖身?” 哦。 说卖身也没毛病,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水灵灵的把自己卖了。 还挺便宜的! 柳泽博的夫人白氏一看孙二娘身强体壮,体格子比柳府护卫还壮实。 就给她十五两银子的高价。 孙二娘回价三两银子!她觉得自己不值十五两银子。 白樱凝也没见过这样的,还自己往下砍价的! 孙二娘哭震天响、汗流浃背啊! 孙二娘哭的震天响,周围的丫头婆子汗流浃背。 都寻思这孙婆子,好像不是在哭,是在表演龙吟虎啸。 孙二娘给自己编了一套悲惨的身世,什么还没出生爹娘就死了。 刚一出生家里的猪也都死了,反正就是孤家寡人,可怜至极。 家里的蟑螂都死干净了。 白氏樱凝听的汗流浃背,怀疑这婆子是天煞孤星转世。 她还没出生爹娘就死了?棺材子加遗腹子吗? 这人是…?仇人派来克她们柳家的? 这多少银子都不能买啊!白给都不能要… 孙二娘眼看自己演砸了,报出了柳老夫人的名号,拿出了老夫人的信物。 白氏樱凝看着手里的信物问道:“你家有适龄女子待字闺中吗?” 又是一个张姨娘? 孙二娘?待字闺中?待字是有几个。 闺中? 都漫山遍野的瞎跑,不算闺中吧?如今跟着柳二爷瞎跑,不算闺中。 肯定回道:“没有。” 白氏樱凝害怕啊!害怕又来一个挟恩图报的张姨娘。 三两银子孙二娘把自己卖了。 同她一起来的两个婆子,一寻思不能比当家值钱啊! 两人一合计,值二两。 三个人卖了七两银子,收获了五两的银锭子和二两的碎银子。 当天晚上三人就买了七两银子的猪头肉和卤肉牛,一顿全造了。 撑得嗝噶的,从此在柳府当婆子了。 柳老夫人叹气,“你们回山上去吧!别守着我这僵死之人了,让我多活两天。” 一顿饭二十个馒头、十个菜。 柳老夫人看的是——眼角有泪花,嘴角有口水。 看人吃饭香,她食欲大开,奈何她八十岁的肠胃不配合。 只能独自擦掉,这让人伤心的口水。 泪水是…寿康院的伙食费蹭蹭蹭往上涨,还不是她吃的。 三十多岁的婆子撒娇道:“太奶奶,你身边没人不行。 我留下来照顾你正好。” 孙二娘按辈分得叫柳老夫人一声太奶奶,叫柳眠眠一声姑,没有啥血缘关系。 只怪柳老夫人当初在山寨里辈分太大。 孙二娘她爷爷叫柳老夫人落尘姑姑。 以至于—— 劫富济贫、叱咤风云的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不止要叫柳眠眠姑,还得叫紫荆一声姑。 还得喊紫荆一声姑,谁懂啊! 清风寨的人际关系就是,没有血缘关系,还都是亲戚。 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七大姑八大姨,没有血缘都是姨。 你大爷我大爷,全村都是二大爷。 孙二娘祖辈生孩子早,年纪挺大辈分最小。 柳老夫人一捂头,“你是我祖宗,你撒娇就撒娇别跺脚。”地动山摇。 “你撒娇都对不起,你吃进去的八个馒头。” 孙二娘一掐腰,“太奶奶你厚此薄彼。” 柳老夫人揉揉太阳穴,“挺好!来了两个月还会用厚此薄彼了。 比你爹强。你爹只会说奶奶个熊滴。” “祖奶奶,你头疼?我给你按按。”孙二娘伸出手。 “那我明天就得出殡,等不了一天。”柳老夫人往床里挪挪。 躲避… 一点不想让孙二娘碰到。“二丫啊!你爹呢?”咋不管管你呢? 孙二娘拿起桌上的核桃,“太奶奶你又忘了,我爹都死好几年了。” 孙二娘无子无女无牵无挂,只有两个兄长。 她运气不好。 她兄长娶的媳妇、生的孩子都不待见她,嫌弃她打打杀杀,舞舞喳喳。 柳老夫人脑壳疼,“真忘了,人老真不行。” “你回去帮帮纪暖。” 孙二娘一愣儿,什么纪暖?随即反应过来:“纪暖?柳二爷啊!” 孙二娘摊开手,手里全是核桃仁碎。“劲大了!” 又拿起一个,“我岁数大了,得享享清福了。 东奔西跑的日子,我过不了。” “嘎嘣。”一声,又碎了。再拿一个。 柳老夫人看的嘴角抽抽,“你这不是擒拿手啊!你是铁拳孙二娘啊! 手比砖头都好使啊!” “对哦!”孙二娘把核桃排成一排。“砰…砰…砰”挨个爆头。 “砰。”一下,柳老夫人的心嘚瑟一下。 “二丫!我让你吓得心痛。”柳老夫人捂着胸口。 孙二娘把核桃仁仔细挑起来,吹掉上面的碎渣。 双手捧到柳老夫人面前。“太奶奶,吃核桃仁。” 憨憨的表情同儿时一模一样。 第219章 柳青儿下线 柳老夫人刚把核桃仁扔进嘴。 孙二娘当啷来一句:“吃核桃仁补补脑子,省得你脑子不好使总忘事!” 说她没脑子? 柳老夫人嘴里的核桃仁咬的嘎吱嘎吱。“二丫!你在外行走也这样? 说话不过脑,顺嘴瞎咧咧吗?” 孙二娘眼神一暗。“哪里能啊!我又不傻!该装还是要装的,我精明着呢! 黑白两道谁不知道我…”柳二娘拍拍胸口,“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狡诈如狐。” 一顿饭八个馒头的狐狸,柳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见。 “我记得你爹…?”柳老夫人蹙眉——这个姓孙的孙子,她都忘记长啥样了! 真是时光如白驹过隙。 一眨眼…马屁股都看不见了,物是人飞啊! 飞,飞地府去了。 孙二娘怀念道:“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们兄妹三人,也不是孙子孙女。 是太奶奶您。” 她爹说没有太奶奶的牺牲,清风寨的人早都死绝呼了。 柳老夫人摆摆手,“快让他放心吧!下面熟鬼多好好叙旧。 不必担心我。” 谢了。 柳老太太还不想死。 如今…天大地大她最大,这舒坦日子去哪里找? “你出去…”把眠眠叫回来。 柳老夫人还没说完。 孙二娘虎躯一震,猛女落泪道:“太奶奶。 黑虎山都人去山空了,村口的狗都跟柳二爷走了。 你不收留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好好说话,别装哭!”柳老夫人一抖。 太吓人了。 小丫头匆匆来报,“老夫人,太子殿下和大爷过来了。” 柳老老夫人身子一歪,“告诉他们,老身已经睡下了。” 又补充道:“单独告诉老大。” 便宜外孙——孙女婿还是能看两眼的。 小丫头咬着唇,站在原地不动。 她一个月半吊钱的月例银子,不好得罪人吧? “碧桃,你去说。”柳老夫眯眼道。 “啊?”被点名的碧桃视死如归的点点头,“好的,老夫人。” 孙二娘粗腿一迈,撩开帘子。“我去…” “砰!”撞到了就好泽楷的身上。 孙二娘眼睛瞪大满脸惊恐,后退一步道:“请大爷恕罪。” 认错态度之快。 好像柳泽楷是什么赃东西。 柳泽楷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伺候柳老夫人用膳。 柳老夫人在他的陪伴下,身体愈发好了,脂肪肝都治好了。 柳老夫人这两个月的爱好——看孙二娘吃饭,然后酸上几句。 如今…寿康院谈楷色变。 柳泽楷只觉眼前一黑,眼冒金星。撞到石头上了吗? 鼻管里两腔热血喷洒而出。 孙二娘揉揉自己的额头,“大爷恕罪。” 一声大爷,声如洪钟。 孙二娘从小习武,长的高大健硕,只比柳泽楷矮半个头。 脑门对鼻子。 砰…柳泽楷感觉自己鼻子磕在了砖头上。 这等奴婢搁在一般人家,又不自称奴婢又撞主子,高低一个赐死或者发卖。 柳泽楷看清对面的人,拍拍胸脯,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不是对他有想法的小丫鬟,清白保住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害怕,寿康院一花一草对他毫无想法。 柳老夫人坐起身,双目放光,“二丫,大爷受伤了快把他送回院子。” 儒雅的柳泽楷对上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还未等柳泽楷出声。 孙二娘一招擒拿手,直接把柳泽楷扛在了肩膀头。 “是老夫人。” 孙二娘不顾柳泽楷的反抗,直接出了门。 直到再也看不见柳家大爷柳泽楷的身影。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满脸笑意。“碧桃,把太子妃请过来。”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碧桃行礼,这个活儿她能干啊! — 还未等碧桃走出门,谢凌渊便扶着柳眠眠进来了。 柳眠眠一进门便打趣道:“祖母可是消气了?” 心里却想着。 不管祖母生不生气,她都不会让柳青儿活着。 谢凌西柳青儿上一世害了谢凌渊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活不了一点。 上一世,柳青儿同谢凌西在宫外有了苟且。 这一世,柳青儿被禁足连院门都出不去。 一个想借腹生子,一个想绿了亲弟,两人唯一的机会就是新年家宴上。 再有个谢凌晨从中牵线,绮罗宫就是最好的地点。 可是柳庶侧妃暴毙了,柳青儿依旧活着。 上一世,柳青儿给谢凌渊下慢性毒药,让其身中剧毒,最后药石无灵。 一朝身死。 谢凌渊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以一人之力稳住大圣江山,修水利重民生。 他死后却被柳青儿说成不能人道,身有顽疾。 让世人嗤笑。 谢凌渊死后,襄王之孙谢卓之嫡子谢仁继位。 沈祁扶摇直上,柳府衰败已成弱势,朝堂之上只有四哥一人在苦苦支撑。 那时柳家父母早已过世,无人约束柳青儿。 柳青儿索性入了谢凌西的府邸。在里面活的也算潇洒,儿孙满堂。 可怜谢凌渊死后背上骂名。 可怜柳家从高处一跃而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再不复往日荣光。 柳眠眠垂目,掩饰着眼里的厉色,再抬头已是笑意盈盈。 柳老夫人看见柳眠眠脸上的笑容,一阵恍惚。“那时还没有你,你祖父最喜欢柳青儿。 她四五岁的时候,也算玉雪可爱。 带着红色的绒花,蹦蹦跳跳的跟在凌渊身后。 你祖父逗她,问她要不要嫁给凌渊做媳妇? 她说要。” 柳眠眠转过头看着谢凌渊。 谢凌渊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我可没同意,我没说话。 柳青儿这人,得不到的就毁掉,我可不敢碰她。 你儿时养了只小兔子,你还记得吗?” 柳眠眠摇头,“不记得。”啥兔子?柳眠眠只记得旺财。 谢凌渊拉着柳眠眠的手道:“是我送你的雪兔。 柳青儿想要,你没给她,她就把你的兔子淹死了。” 柳老夫咬牙切齿,“又毒又狠。哎!我若是早发现。” 早发现…祖母就起锅烧油了。 “早发现?她能改过来吗?祖母?” 柳老夫人冷哼,“发现的早能打她一顿。 改不过来的,切记狗改不了吃屎。” 冒昧了。 祖母骂人无差别攻击,柳青儿是狗,他们是什么? 旺财的同胞吗?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你祖父那傻缺还喜爱她,喜爱的不行。” 柳老夫人不知道,柳青儿的有一分像她,所以柳云城才喜欢她的。 柳眠眠眸光一亮。“那祖父会开心的。” 柳青儿已经在路上了,飘的快一些,已经上奈何桥了。 “眠眠,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柳眠眠微微一笑,“祖母咱们中午吃红烧兔肉吧!” 第220章 尘先生 冷盘素菜十道、荤菜十道,有十全十美之意。 还不算点心汤羹,便已经满满登登一桌子。 以前柳祖父活着时,男女是分开用膳的。 海氏白氏等孙媳,是要站着伺候长辈用膳的。 长辈用完,她们方可食用。不是柳祖父苛刻,而是世家大族的规矩就是如此。 祖父一死,再到家宴还是两桌。 不分男女,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 柳眠眠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兔肉,海棠心领神会。 夹了一个兔子腿,放到柳眠眠的盘子里。 柳眠眠刚要入口。 柳泽楷轻咳一声,“小五,古语有言女子有孕不易食兔。” 柳眠眠恋恋不舍,把兔腿夹到谢凌渊碗里。 “是,大哥所言极是。”咽口水。 柳泽恩点点头,便不再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年近四十,依旧气质儒雅,肖似祖父云城公子。 如今…鼻头通红,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 “噗…泽楷!吾非笑汝,勿生疑窦也!”我不是笑你,不要多心啊! 柳老夫人可儒雅可奔放。 “祖母,食不言寝不语。”柳泽楷近四十岁的老脸,有些红。 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柳老夫人乳腺增生。 在吃饱和吃不饱中间,她选择了对付一口。 “祖母脾胃娇弱,不可过度食用肥肉。”柳泽楷又道。 娇弱?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 她好娇弱啊!她快八十了,脾胃也八十了,那不叫娇弱,那叫不干活! 过度?排骨上小拇指大小的肥肉叫过度? 柳老夫人有一瞬间,好似梦回五十年前。 听那张俊脸逼叨叨。 柳老夫人放下筷子,使劲挤出两滴眼泪,“泽楷啊!祖母饿啊!” “啪…”柳泽楷迎来了他老爹柳尚书的关爱。 “食餐饭而已,汝絮聒不止,何时方休乎!”吃个饭就你逼叨叨,逼叨叨的有没有完。 柳尚书想用大白话骂! 想一想还是算了吧!大白话家里丫头婆子都能听懂。 还是给四十岁高龄孩子,留点脸面吧! 哼—— 转头给自己姑娘夹了一块红烧兔肉,给自己老娘夹了一块排骨。 “人生不过三万天,能活一天是一天。” “老二,莫要学我说话。”柳老夫人夹起排骨。“老二,谨言慎行。” “……” 众人用过午膳。 柳老夫人春困秋乏夏打盹,吃饭午饭眯一会儿。 便让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柳尚书除外。 柳眠眠刚要起身,柳老夫人来了一句。“眠眠等一等,把你侄女带上。” 众人走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众人双眼冒光?侄女?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侄女?哪里来的侄女?”柳眠眠肉眼可见的愉悦了。 “我就是你侄女。”声如洪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你侄女! 柳眠眠仰起头,柳眠眠比划一下!很好,她到孙二娘胸口。 这侄女打破了她对侄女的幻想。 侄女变成了虎狼之词。 声如洪钟。 “你会胸口碎大石吗?”不知为何柳眠眠脱口而出。 孙二娘点点头,风淡云轻道:“能捏碎。” 真劲爆?能捏碎。 多好的三个字啊!海棠差点跪了。脱口而出,“你是紫荆姐姐的师傅吗?” 孙二娘点点头,“算是吧!她是我小姑。” 海棠跪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海棠有一种感觉,觉得会越来越危险。 明明她的主子已经是当朝太子妃了,三个人以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皇帝、太后、皇后三个人。 可是她仍旧觉得很危险,太子和仇久身上的血腥之气。 那么浓重的香烛之气都遮盖不住。 还有仇久那么机警的一个人,可以整夜整夜的守在树上,都不带困的。 怎么会轻易的睡过去? 她同小姐同紫荆姐姐都闻到了血腥味。 只是主仆三人谁都没有说,紫荆姐姐进了柳府人就不见了。 海棠知道,她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她想变得更好,更厉害。可以保护小姐,不用被别人保护。 “你年纪大了!”孙二娘刚想拒绝,一寻思不能拒绝。 再拒绝她就得回黑虎山了。那山上鸟不拉屎鸡不去的地方。 如今更是空无一人,她回去只能吃西北风。 马上改口道:“我观小友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好苗子。 以后你便跟着为师吧!呸…以后为师就跟着你吧! 不出三年五载,必定学有所成。”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扶起了海棠。 海棠有些吃惊,世外高人收徒这么随意的吗? 第一不是世外高人,只是劫富济贫的穷人。第二不是随意,是给口吃的就行。 第三能随时看见柳老夫人就行。 两下一合计,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又把自己转手卖了三两银子。 连包袱都没有就跟着柳眠眠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柳母看着孙二娘远去的背影都愣了,“老爷,这是张家人吗?怎么叫你爷爷?叫我祖母。” 柳母虽然年纪大,但是阅历少。 还在处变就惊一惊的年纪。 柳尚书握住柳母的手,“夫人此话说来很长。 这孙二娘才是母亲的亲戚,母亲姓张,但是此张非彼张。 柳尚书低声道:“母亲的身份是山匪。” “山匪?”柳母捂住嘴。 柳尚书低声道:“清风寨大当家的养女,附近十八寨的军师。 就是多年前朝廷找的尘先生。” 柳母眼神锃亮啊,“土匪窝的尘先生,那个劫富济贫杀尽贪官的尘先生。 那个开仓赈灾的尘先生吗?” 柳母年过半百,发现儿时崇拜的人是自己婆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路往寿康院里走。 到寿康院门口,被告知柳老夫人睡着了。 “呼……” 第221章 柳老夫人起猛了 寿康院。 柳老夫人睡醒一觉,缓缓的睁开眼睛。 嗯?起猛了?柳老夫人又重新闭上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看见老二和老二媳妇跪在她床榻前。 这比大丫鬟碧桃偷偷抹眼泪还吓人! 柳老夫人仔细聆听,还好寿康院里,没有唢呐的声音。 唢呐一出谁与争锋,不是坐着听就是躺着听。 不是穿红就是戴白。 柳老夫人悄咪咪的睁开眼睛,只睁一条缝。 确定自己身上盖的是金寿福字大红锦被,不是白布。 枕头是五蝠祥云的大迎枕。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湛蓝色锦缎小袄。 这几样,哪个也不像…孝子贤孙哭灵的样式啊! 柳老夫人放下心,重新闭上眼睛。 没睡好?闭眼重睡,总比应付这两个棒槌…强! “老爷,刚才母亲的眼皮动了。”柳母扒拉下柳尚书。 听见老二媳妇的声音,柳老夫人敢动吗?一动不敢动。 柳尚书对自己跪着这个事,很是不解! 无过错,为何要跪着? 奈何媳妇让跪着,柳尚书也不敢有怨言。 柳尚书抬头看看自己的娘,鹤发童颜,一点都不像八十岁的老人。 岁月不败美人,柳尚书很是认同。他娘是京城中的最好看的老太太。 柳尚书挪动着膝盖,撒娇道:“娘?儿子老寒腿跪不动了。” 柳尚书长着一张笑面,白白净净很是富态,笑起来都冒着热气。 像新出锅的热包子。 撒起娇来,让柳老夫人特别腻的慌。 就好像睡睡觉,嘴里被塞了一口荤油! 油!太油腻。 柳老夫人坐起身,满脸抗拒,“老二啊!你把允浩、允文叫过来。我…”养养眼睛。 柳家重孙辈的,如今正是鲜衣怒马养眼的年纪。 可以用于洗眼睛。 柳老夫人一转头,只看自己儿媳妇一双眸子亮的吓人。 嘴一快说道:“老二媳妇你快起来,地上凉!一会跪啦啦尿了!” 柳老夫人说完就后悔了,说的太不文雅了。 啥叫啦啦尿啊?老二媳妇恐听不惯啊! 柳老夫人捂着头,哎呀!脑壳疼。 老二媳妇是大儒之后,儒家十三经,仪礼、礼记是信手拈来,烂熟于心。 哎!柳老夫人叹口气。 哪知道她二儿媳妇,笑意盈盈的起身,“谢母亲关怀。” “母亲莫要叹气,叹口气少活一须臾,母亲要活的长长久久。” 柳老夫人摆摆手,“活不了活不了一点,浑身骨头缝都疼。 人老狗都烦。”要不是最近噩梦连连,柳老夫人都想死一死。 柳尚书想到母亲的高龄,心中一痛:“娘莫要瞎说,这府中上上下下谁敢嫌弃你,我打断他的狗腿。” 柳老夫人点点头,“你们活的还不如狗。” 她心情不好,起床气无差别攻击。 如此说话?柳尚书也不敢反驳!他娘永远是他娘, 只要心情好,爱说啥说啥。 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年岁渐长,柳家能兴盛,他更觉父母不易。 柳尚书夫人点头,“母亲说的是,母亲说的都对。” 她眼睛亮亮的冒着绿光,脸上还带着娇羞,如同十几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了! 真瘆人。 柳老夫人往床榻上缩了缩,今日所有人都不对劲! 热情的过分。 柳尚书夫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老爷说,母亲就是尘先生?就是那个十八寨军师尘先生? 劫富济贫杀贪官污吏的尘先生。” 柳尚书夫人轻抿下唇,手心微微出汗,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柳老夫人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太亮了,吓人! “看十八寨的话本子了?” 柳尚书夫人心跳如雷,强装镇定道:“看过,从第一本到第八本都看了,我还有尘先生的亲笔签名。” “亲笔签名?尘风?”柳老夫人侧目。 这售卖亲笔签名的事,是她想出来的。 造星、追星卖签名。她拿银子救百姓,一条龙服务。 “是,儿媳花了三百两银子才买到的。”柳尚书夫人还挺骄傲。 “那你买贵了,我当初定价一百两。”柳老夫人张落尘本着不坑穷人的原则。 一张签名定价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只有三张签名。 售卖的地点不定,售卖的人也不定,饥饿营销。 只卖贵的不卖对的,不坑穷人。 柳尚书夫人摇摇头,她并不觉得贵。 因为她知道买签名的钱,都会变成善款。 “儿媳是余州知州夫人手里买过来的,她是从…哎!忘记了! 反正倒了好几手。当时官府查的紧,着实不好买。 她们花三百两买的,卖儿媳三百两,并未加钱。” — 先皇执政时期,痴迷炼丹。 带着后宫嫔妃一起炼丹,玩飞升,万事不管。 什么皇子公主那就跟苗疆养蛊虫一样,放宫里使劲斗。——皇帝爹根本不在乎。 仁德太后定睛一看,机会来了! 她在后宫搅动风云,后宫一片乌泱泱。 血腥味冲天。 不受宠的皇子、公主每天一睁眼睛,都庆幸自己又多活一天。 就这种情况下—— 前朝更惨,贤臣和贪官每天都干翻天。 上朝干嘴仗,下朝干仗。 碰上水灾瘟疫,全国各地的流民,都跋山涉水的往京城跑。 一进京。 发现京城的丐帮更踏娘的穷,不但穷还杀人。 因为一块馒头,一块肉你死我活。 难民一路艰辛,跑到京城送死。 哎! 哪哪都是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哀嚎遍野。 这时候清风寨横空出世,把赈灾的银子劫了。 这银子是仁德太后想放自己兜里的,赈灾是名头,一个好听的名头。 五十万的赈灾银子,到百姓手里不过五万两。 剩下的四十五万两归德仁太后。 从赈灾的官员到护卫都是德仁太后的人。 一切就绪。 打开荷包只等着装银子,银子就不翼而飞了。 三十六辆马车,满满登登的雪花银子。 全不翼而飞了。 京城里的云城公子临危受命,追回官银抓匪徒。 云城公子——匪徒没抓到,抓到个媳妇。 还给媳妇出本书…呸!出八本书——十八寨话本子。 一边抓土匪,一边给匪徒正名。 清风寨几年之间家喻户晓,被百姓称赞。 连倒夜香的都知道清风寨仁义,忒仁义。 劫富济贫。 先皇一看,这不行啊!凭什么一个山寨有这么高的声望。 仁德皇后也不干啊!五十万两白银啊!必须弄回来啊! 她荷包都打开了,没理由给别人做嫁衣啊! 帝后两人一合计,炼丹和杀皇子可以放一放了,又加派三万精兵剿匪。 忽如一夜清风去。 清风寨又归于人海,尘先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尘先生人不见了,传说还在。 迷妹也还在。 土匪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 —— 柳老夫人略带嫌弃道:“那十八寨的话本子都烧了吧! 什么如夜盗梁王府,五鬼运财术、通晓古今借东风都是瞎写的。” 事是真的。 可…让柳云城一润笔!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都写出滤镜了。 第222章 尘先生是很多人 柳老夫人老脸一红,嘿!你喜欢的不是我,我却坑你钱。 “老二媳妇啊!老娘对不起你。 算算年纪—— 你稀罕我的时候,我正怀着柳囡囡呢!” 柳囡囡就是柳皇后,柳老夫人是个偷懒的,柳囡囡简单又甜蜜。 大道至简嘛! “老二媳妇,世间只有一个张落尘,可却有无数有志之士,都叫尘先生。 你喜欢的不是我。” 有仗剑的游侠、卖臭豆腐的老汉、幡然醒悟的凶匪、卖脆饼的小哥。 卖葱油饼的大婶、端茶倒水的店小二。 他们可以是自己,也都可以是尘先生。 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人人都是尘先生。 柳尚书夫人满脸崇拜,“因为母亲,世人才知土匪并不都是坏人,还有劫富济贫杀贪官的义匪。” 这话对。 清风寨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土匪圈内卷了。 不是清风寨多牛掰。 是其余的土匪窝都被精兵缴获了,给翻个底朝天。 耗子过冬的粮食,都翻出来了。 打家劫舍欺压百姓的土匪,被柳云城就地正法了。 柳云城也是以权谋私的,仁德太后要银子,柳云城真剿匪。 两个人也是鸡同鸭讲了,谁是鸡谁是鸭就不知道了。 京城的云城公子同仁德太后虚与委蛇,给自己绑个媳妇回家。 “老娘还是对不起你,张家那丫头…”柳老夫人叹口气。 柳老夫人叹口气,怨她想起来的太晚了。 “母亲何出此言?”柳尚书夫人面露不解。 “张姨娘如今挺好的。 元日前,良妈妈给她送了吃食和御寒的衣物,还有炭火。 张姨娘,她收养了一个孩子。”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些年委屈你了?” “啊?”柳尚书夫人微微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是纳张姨娘为妾的事。 “儿媳不委屈。 不说世家大族里的老爷,就说七品芝麻官。 但凡是有官职的男子,也没有守着一人过的道理。 儿媳生了泽楷后。” 柳尚书夫人看向柳尚书,目光温柔,“老爷也不曾纳妾,更是一个通房都没有,儿媳很知足了。” “生完泽楷,我这肚子十几年不曾有动静。 公公婆婆都不曾催促。 可我心里难安。 大哥和大嫂和公公都心急如焚,却不曾催促半分。 公公的身子还越来越不好。 给老爷纳妾,延续大房香火,我也是同意的。 何来委屈一说?” 柳尚书点头,“纳张氏为妾,儿子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张家表妹拿着信物而来。言语之间,恐知道娘的身份。 这样的人,便不能放出去嫁人了。还是放在身边看着,最为安全。 反正都要纳妾,是谁都可以。”借腹生子罢了。 柳尚书夫人也笑道:“张氏只嘴上厉害罢了,当年儿媳生眠眠,难产险些一尸两命。 把张氏吓得写了一夜的经书。” 张氏只是蠢并不毒。 柳尚书又道:“青儿出生后,儿子再不曾进过她的房门,她也没闹过。 张氏人品尚可。” 柳老夫人嘴角抽抽,人品尚可?“老二你说有没有可能? 张氏根本不爱吃包子?她嫌弃油腻呢?” 什么包子?柳尚书满脸疑惑。“夫人,娘说的什么包子?” 柳尚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长的像包子。 在他自己心中,他同他老爹柳云城、他儿子柳泽楷一样都是大儒大雅之人! 一身儒雅之气。 绝不是包子。 柳尚书夫人满脸柔情的看着柳尚书,“母亲可能饿了。”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饿你奶奶个腿,这俩个棒槌。 “没事的话,你俩就回去吧!”柳老夫人脑瓜子疼。 柳尚书夫人不想走啊! 恨不得在寿康院打地铺啊! 她目光灼灼道:“母亲给我讲讲当初的事吧? 劫官银的事,如果我父亲还活着? 他知道我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尘先生。 不知道他该有多高兴,你们两人肯定能成为知己好友。” 此时…柳尚书夫人已经没把他婆婆当女人了,而是足智多谋的尘先生。 柳老夫人蹙眉,她同大儒相谈甚欢? 放过她吧! 一个柳云城一个柳泽楷已经可以了。 再来一个鬼,她接受不了。 婉拒。 “老二媳妇,给你爹捎个话,让他去地下找你公公去吧! 他俩能相谈甚欢。 今年烧纸,多烧点茶叶!唠嗑容易口渴。” “……” 柳老夫人也想不明白,柳云城过世之前,仍是容姿出众老头啊! 看面相不过五十岁,气质儒雅。 怎么柳老二就长成包子了呢?白白胖胖没有褶。 柳老夫人只喜欢养眼的。 包子!看不了一点,她不饿! —— 明月居里。 紫荆带着一身的清冷之气,推开了房门。 她同海棠住一间屋子,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愣神了! 榻上斜躺着,一个硕大的人影,在嗑瓜子。 躺在床榻上嗑瓜子? “二丫,你怎么在这?”紫荆冷声道。 “叫师傅。”孙二娘扑棱扑棱身上的瓜子皮。 瓜子皮掉在床榻上。 面无表情的紫荆大喊一声,“孙二丫,这是我的床榻。” 紫荆一瞬间破防。 要不说,能逼疯你的往往是亲人。 “你洗脚了吗?孙二丫,你就敢在我床榻上嗑瓜子? 你的脚丫子多臭,你不知道吗?” 紫荆手握成拳。“孙二丫,你给我下来。”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不洗脚,叱诧江湖不洗脚。 海棠推门进来,看见紫荆回来。 喜笑颜开道:“紫荆姐姐?孙师傅是你侄女吗?” 紫荆面无表情。“不认识。” 孙二娘略带委屈。“小姑,你的擒拿手还是我教的,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别在这装,骗小姑娘有意思吗?”紫荆面无表情厉声道。 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杀人不见血的黑虎山大当家,如今像个憨憨。 紫荆不懂。 能靠憨憨傻傻讨生活,还吃的不赖、还有地位,谁杀杀打打啊! 能躺着谁拔刀啊! 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精明着呢! 柳纪暖拿出柳老夫人的小牌牌,孙二娘就直接了拜山头,把自己家底全交出去了。 后会有期! 孙二娘收拾包裹上京城,混个活计!从土匪头子变太子府的嬷嬷。 谁敢想?吃上皇粮了。 海棠嘻嘻一笑,“紫荆姐姐,师傅以后就睡这屋了。 咱俩睡隔壁。”隔壁也是两张床。 海棠也受不了…臭脚丫子味。 紫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第223章 一人之下 紫荆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 把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下来。 “小姑,你有这么多衣服?你也是发达了。”孙二娘啧啧两声。 “县令家的小姐,也就这些衣服。”孙二娘伸手摸向柜子里的衣服。 “是小姐赏赐的。”“啪。”紫荆打掉孙二娘的手。 “你穿不了,别乱动! 明日针线房的人就会来给你量尺寸,做新衣服了。” “哈哈哈!真的啊?”孙二娘声如洪钟。 紫荆急忙捂住孙二娘的嘴巴,厉声道:“二丫…不许大声笑! 小姐如今有孕,正是嗜睡的时候。 你别吵醒小姐。” 又低声吩咐道:“装疯卖傻就给我装到底,不许吓到小姐。 出门办事,不许满身血味的回来。” 孙二娘看着紫荆换下来的衣裳问道:“小姑,你今天的事情办妥了?没杀人?” 紫荆面无表情道:“没杀,活埋的。” 孙二娘啧啧两声,“多费钱,还得买棺材。 一口薄棺还得三两银子呢!” 紫荆低声道:“没花钱,扔进谢罪人棺材里了。”谢罪人谢凌西。 “他们夫妻也算是团聚了。” 孙二娘稍微一想,便知道谢罪人是谁了。低声夸赞道:“这两口子也算团圆了。” 紫荆嘱咐道:“你…不要在老夫人面前说漏了。” 孙二娘拍拍紫荆的脑袋,“小丫头片子,我谨慎着呢!” 紫荆面无表情,拂开孙二娘的手。“你练铁砂掌了?”脑瓜子嗡嗡的。 “武艺讲究一个一通百通。”孙二娘高深莫测一笑。 紫荆想起海棠怼人的话,也学着说道:“一通百通,你吃泻药了。” “……” 紫荆不再理会孙二娘,转身要去跟太子妃复命。 又回头对孙二娘道:“帮我把地上的衣服烧了。” 杀人穿过的衣服,紫荆怕沾了脏东西。 不敢再穿,怕冲撞到柳眠眠。 孙二娘咧嘴一笑,“里衣烧了吧!外衣拿去典当。 这么好的料子能换不少银子,还能买两只鸡。” 衣服里面加了新棉花,很值钱的。 紫荆面无表情道:“随你,只要别人不介意,你送人也可以。” — 明月居正房里,柳眠眠刚刚睡醒。 小脸红扑扑的,打着哈欠坐起身。 看见紫荆进门,问道:“紫荆事情办妥了?” “嗯,没见血腥。”紫荆面无表情的回答。 柳眠眠轻轻摇摇头,“没怕。”这一世,终究是不一样的。 “沛县那边怎么样?沈状元的身子还好吧?”想到兔子粑粑,柳眠眠“呕”了一声。 紫荆点点头,“沈大人有按时服药。” —— 沛县。 小厮态度恭敬,从身上摸出一个白瓷小瓶。 从白瓷小瓶中倒出一颗风干的兔子粑粑,态度恭敬道:“大人,请吃药。” 这药有着不可言说的味道。 沈祁满脸抗拒。 他蹙眉道:“先放着吧!我一会就服用。” 小厮满脸关心,低声劝道:“大人,趁…服用吧!”趁新鲜服用吧! 这名小厮是柳府看门的小厮,仇久的手下。 沈祁很是抗拒。 小厮似笑非笑,摇摇手中的空瓶子,吃完这颗…又要晒兔子粑粑了! 哎!这看人吃屎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小厮苦恼了。 有人在主子身边伺候、有人在打打杀杀、有人在做卧底、而他在看人吃屎! . 谢凌晨看着桌子上的药丸,略带嫌弃,捂着鼻子道:“沈状元,好生虚弱啊!” 沈祁眼神一暗,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和恨意。 对柳眠眠的恨意,让他全身战栗。拿起桌上药丸,直接咽了下去。 “呕…”小厮“呕…”小厮拍着自己的胸口。——破身体,别恶心。 “你这小厮你怎么了?”谢凌晨捂着鼻子道。 “回文王殿下,小的这几天身子不适,小的先行告退了。”小厮屈膝行礼。 小厮走后。 沈祁干呕两声,把刚才吃进去的兔子粑粑吐了出来。 眼中厉色一闪,“小小把戏,还想骗过我。” 倒一杯茶水,漱漱口。 “沈状元为何又吐了出来?”谢凌晨捏着鼻子问道。 沈祁捏着手中的粑粑道:“文王可知道这是何物?” 不等谢凌晨回答,沈祁又道:“这是兔子屎。” “刚才那名小厮是太子的人,他让我监视文王殿下的一举一动。” 呕! 文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道:“让你监视本王的一举一动?所以让你吃屎?” 呕! 沈祁扔手中的兔子屎,“太子哄骗微臣,这是解药。 每月一粒,不吃则死。” 谢凌晨点点头,“这事!谢凌渊能做的出来。” “嗯?”沈祁微愣,改口道:“其实是柳眠眠让下官监视殿下。” 柳眠眠? 谢凌晨听到沈祁对太子妃的称呼,眼神幽暗。 垂目低声道:“太子妃也能做的出来,本王信你。” 沈祁眼中有怀疑有惊喜。 良久沈祁低声问道:“文王殿下?想当皇帝吗? 微臣可以帮你。” 文王谢凌晨眼神一暗,唇边是玩味的笑,“本王若是为皇,沈大人必定官至首辅。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224章 铁矿 淡雅如烟的烛火中… 沈祁身着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眼眶乌青,嘴角起皮,眼里透着满满的欲望和算计。 身体慢慢靠近谢凌晨,“文王殿下龙章凤姿,乃是群臣表率。” 谢凌晨嘴角微翘,龙章凤姿?沈祁还是很有眼光的。 群臣表率?沈祁敢夸,他就敢听。 随着沈祁慢慢的靠近,腥臭味直冲谢凌晨的鼻腔—上颚 直达天灵盖,天灵盖好似被掀翻。 沈祁又舔唇道:“沈某必定倾尽全力,助文王殿下达成所愿。” 看着越来越近的脸,谢凌晨突然想逃。 “呕…”谢凌晨从椅子上跳起,往后退了一步。 “说话就说话,不要靠这么近。” 谢凌晨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他是根正苗红的皇子。 虽然活的不好,好坏不挑。那也接受不了生吃兔子屎的人。 谢凌晨又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呀! 沈祁垂目,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中的情绪。 解释道:“文王殿下,这兔子屎名曰望月砂。 是一味中药它可以清热解毒,明目健胃消食、强筋健骨。 这药可内服可外用,对身体有益无害。 鸡的粪便叫鸡矢白。 味甘、咸,性凉,有利水、泄热、祛风、解毒等作用。用于治疗鼓胀积聚、腹内积块、胀满、还可以治疗湿热、风痹。 蝙蝠的粪便叫夜明砂。 它味辛,性寒,主要有清肝明目,散瘀消积的功效。用于青盲、雀目、夜里视物不清楚。” 谢凌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沈状元约本王前来,是来谈屎经的? 给本王讲药材?”呕… 看见谢凌晨眼中的嫌弃,沈祁翘起唇角,眼中是得逞的笑意。 沈祁是故意的。 故意让谢凌晨撞见他吃兔子屎,又故意在他面前吐出来。 目的就是恶心谢凌晨,让谢凌晨无从下口,保证自身清白。 沈祁想要从龙之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又不想自荐枕席,只能先污了自己。 . 谢凌晨略一迟疑,便猜中沈祁心思。 故意恶心他? 沈祁的这点小伎俩,谢凌晨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满眼都是轻蔑之意,“晚霞,给沈大人准备一些人中黄。 人中黄更去火。”不是爱吃这些去火的药物吗? 有的是… 人中黄是甘草,甘草研成碎末,甘草末置于竹筒内。 于人粪坑中浸渍一定时间后的制成品。 主要功效为清热凉血、泻火解毒。常用于治疗热毒发斑、丹毒等。 “是,奴才这就去。”男子身着淡粉色夹棉锦缎长衫,容姿清雅,声音如同清泉。 低声询问道:“不知沈状元喜欢吃…何年份的?” 叫晚霞的男子,态度谦卑恭敬,一点挑不出毛病。 人中黄? 沈祁眼中戾气一闪,被谢凌晨看出来了? 可看出来又怎么样? 沾屎的东西,捡起来也不会食用了。 沈祁沉着道:“不敢劳烦公子,本官有事同你家主子相谈,请公子先出去吧!” 男子看看谢凌晨,谢凌晨点点头。 粉衣男子躬身行礼,“晚霞告退。” 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毫不矫揉造。不像伺候人的下人,倒是像哪家的公子。 贵气养人。 晚霞站在沈祁身边,毫不逊色。 不是晚霞突然变得出色了,而是…如今的沈祁已显颓废之象。 没有银子滋补着,再好的容颜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岁月是两物——谢娇和穷。 沈祁看着晚霞的背影,面露沉思,“殿下身边的人有一丝矜贵之气,不像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谢凌晨给自己倒一杯茶水,是君山银针。“晚霞自幼同家人走散流落南风馆。 许自幼出身矜贵,于沈大人不同。” 沈祁蹙眉——自幼出身矜贵?于他不同? 说他不矜贵? 沈祁面露嘲讽,“再矜贵又怎样?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谢凌晨淡笑不语。 沈祁自信道:“文王殿下,微臣虽然出生不矜贵。 但可以让文王殿下成为这世间最矜贵的人。” 谢凌晨挑眉——最矜贵的人? 文王不想笑,但是他忍不住。娘死爹不爱,请问他怎么矜贵?拿什么矜贵? 得力的舅舅?没有。他母妃一族本就不显,早就被曹皇后霍霍完了。 得力的妻子?周氏打马吊挺得力的,点炮杠杠的。 群臣?擦,不提也罢!一个没有。 同盟?勉强说…有两个人。一个叫谢凌渊,一个叫柳眠眠。 皇位?谢凌晨不是没想过,九五至尊,万万人之上谁不心动。 可是!想想就算了。 挣不一定能活着,不挣不会死,谢凌渊不是心狠之人。 谢凌渊比谢凌西心善。 谢凌西?想到谢凌西,谢凌晨手握成拳,眼中满是狠厉。 姚氏和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有谢罪人,终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谢凌晨嗤笑一声,“沈大人,因何如此天真啊!无兵无权,你同本王说造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大人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面对谢凌晨的嘲讽,沈祁并未生气。 他如今没有选择。 低声道:“文王殿下,下官知一铁矿。下官知,朝廷不知。 有了铁矿,钱财同武器就都有了。” 铁矿? 谢凌晨瞳孔一缩,“可是在你的老家?沈状元怎么发现的?” 沈祁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低声道:“在北疆附近。” “沈状元去过北疆?”谢凌晨当然知道,沈祁并未去过北地。 有此一问,只是试探。 沈祁高深莫测一笑,“不曾去过北地。沈某得天神庇佑,通晓古今。” 上天庇佑?通晓古今? 谢凌晨喝口茶压压惊,终于见到比谢凌西还自大、脸皮厚的了! 上天庇佑?庇佑你当个穷书生,庇佑你当个替补知县? 谢凌晨也是头一次,听说替补知县的!活久见。 通晓古今?不去钦天监? 谢凌晨垂目,听沈祁把牛吹上天。 沈祁胸有成竹道:“北地通州庆县附近。” 具体在哪座山上,沈祁是不知道的。毕竟信中没写,平圣王没说。 上一世割地赔款,庆县赔给了北国。 北国在庆县挖出了铁矿,平圣王还特意写信来讥讽。 这封信只有小皇帝同他看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把信件烧了。 割地赔款是他们的决策,万万不能被群臣知道,铁矿的事——恐让世人唾骂。 — 第225章 借东风 “沈大人从未去过北地,如何会得知北地有一铁矿? 老天爷托梦告诉你的?” 谢凌晨语气中略带讽刺。 “文王殿下附耳过来。”沈祁勾勾手指。 谢凌晨忍着恶心凑近,待他听见沈祁口中的话。 谢凌晨瞪大双眼犹如被雷击中。 古有雷击木,今有雷击晨。 谢凌晨面露嘲讽,“工部尚书段明阳的长子,不是他的? 这算秘密?京中人尽皆知段尚书的长子是白氏过继抱养的。” 沈祁自信的摇摇头,低声道:“段尚书长子是白氏亲生的,却不是段尚书的孩子。 文王殿下用此把柄,可以掌控白氏从而掌控段尚书。枕边风最好用。 让六部中的工部为你所用。 太子殿下有户部,文王殿下你有工部。” 沈祁说的有鼻有眼的,连段尚书长子脚底板的黑痣都说出来了。 这就让谢凌晨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了。他敢肯定段尚书都不知道他儿子——是有“痣”青年! 谁能看人脚底板呢?土行孙吗? 谢凌晨不知沈祁多活一世。 段尚书长子段博文的身世,是他酒醉之后…亲自说给沈祁听的。 还脱掉鞋袜,让沈祁看他脚底上的福痣。 . 沈祁给自己倒杯茶。 君山银针——这是他爱喝的茶,香气清高,口感醇厚。 茶如其人,上一世沈祁自封为君山。 沈祁笑道:“本官知文王殿下不信,文王殿下可以派人回京,打探下虚实。 本官还知道…康世子贵妾陈媛儿生的孩子,就是段博文的。” 上一世,陈媛儿生的儿子可是当上了康伯府的世子。 康君梧战死后,陈媛儿和段博文的孩子继承了康伯府。 “陈媛儿?”谢凌晨蹙眉,这名字咋这么熟悉呢?哪个陈家?陈家的哪个姑娘,这么缺德! 谢凌晨为康君梧那傻子,流了一把同情的泪。 毕竟他俩经历相似,可以惺惺相惜一下。 他有姚氏怀谢凌西之子,康君梧有陈氏怀段博文之子。 人生在不经意间,就同步了呢! 谢凌晨刚要惺惺相惜,就听沈祁道:“陈家嫡女,文王殿下的嫡亲表女。” 谢凌晨蹙眉沉思,他嫡亲表妹?还姓陈?没有啊。 沈祁又补充道:“殿下您王妃的嫡亲表妹。” “啊?”身份转换如此之快,让谢凌晨措手不及啊! 沈祁低声道:“康伯府同段尚书还有陈家,都可以为殿下所用。” 谢凌晨咽咽口水,忍下恶心看向地上的望月砂。 心里寻思这玩意名字再好听,还是一泼屎啊! 这望月砂…同康伯府、同段博文、同陈媛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合着?沈祁当他是收屎的呗? 收屎的也不要紧,倒夜香的也可以。 只是… 谢凌晨略带嫌弃,“沈状元…康伯府没有兵权,段尚书一个工部侍郎,陈家末等世家。 加上铁矿?”谢凌晨点点头,“能开个铁匠铺子。” 沈祁高深莫测,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指指门口。 门口?谢凌晨打开门,门口只有风吹落叶伴残雪。 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砰…”谢凌晨关上了门。 声色俱厉道:“耍本王?沈状元的胆子越发的大了! 你的老天爷没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死吗? 天上的神仙,能不能挡住人间的阎王?” 沈祁淡淡一笑,指指门外:“是借东风。” 谢凌晨聆听着门外呼啸的西北风声,唇边露出一抹笑。“何为东风?” “东风,有兵的东风。”沈祁高深莫测的一笑:“从北边刮过来的东风。 北国。” 听见北国两个字,谢凌晨差点跪了。 可他如今没跪,支持他的不是身为皇子的傲气,是门框。 谢凌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颤抖。 这沈祁不愧是状元之才,不但心思活络还颇有魄力,两句话给他说——说通敌卖国了。 看谢凌晨脚下无力的样子,沈祁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文王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北国求财,你求权。 同北国合作只是权宜之计。 等文王殿下登基为帝,同北国的合作可随时终止。” 随时终止? 谢凌晨踏娘的根本不信,虽然他从未参与过朝政,但是他不傻! 如今是闲散王爷,把北国鞑子引过来就是亡国之奴。 谢凌晨不傻,还相当的能忍。 隐忍二十多年,天天阿谀奉承杀母仇人,曹皇后想让他喜欢男子,他就喜欢男人。 想让他娶周氏拉拢周家,他就娶周氏。 他比狗还听话,比谢凌西还贴心,才能——— 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谢凌西引诱成一个好色之徒。 才能配合谢凌渊和柳眠眠一击致命。 谢凌晨习惯了隐忍,习惯戴着面具示人。 谢凌西想要一条听话的狗,谢凌渊想要一个安分同盟的兄长。 他都可以做。 唯独不能做北国的走狗,大圣皇室的脊梁不能再弯了。 谢凌晨的手摸向袖中的匕首。 嘴上却道:“北国兵强马壮,于他们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沈大人不会天真的以为,北国会信守承诺吧?到时候北国铁蹄入京城。 本王还能做皇帝? 还是做供人玩乐的皇帝?” 谢凌晨眯着眼,眼中杀意尽现。 袖中冰冷的匕首,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踏娘的是斥候啊!是诱饵啊! 差点一生气,把小鱼杀了。还等着钓鱼,钓大鱼呢! 谢凌晨眼底的杀意褪去。 嘴角牵起一抹笑,重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沈状元,想让本王当亡国之君? 你当亡国之相?” 沈祁摇摇头,“亡国?文王说笑了,微臣有信心让北国打不过来。 他们只会帮文王殿下争夺皇位,不会称霸中原。” “说来听听。”谢凌晨压制着怒火。 “北国寒冷,农作物只有一岔。即使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想攻打大圣还是难上加难。” 沈祁自信一笑,“他们的粮草供应不及。” 沈祁有这个自信,因为上一世,他死前北国都未打进来。 “等咱们的人挖完铁矿,把通州割地给他们。” 割地?谢凌晨垂目,脚底在地板上摩擦。 表达着他的愤怒,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要是脚后跟能诅咒人,沈祁都被谢凌晨的脚后跟诅咒死了。 不死也残,送他一臭脚丫加足藓。 谢凌晨忍了又忍,忍不住问道:“割地?那通州的百姓呢?” 沈祁倒杯茶,吹去上面的浮沫。 眼里带着上位者的冷漠,挑眉道:“文王殿下,通州贫困不抵京城…人口不多! 可弃之。” 第226章 鱼饵很怕 “沈状元。”谢凌晨举起茶杯,“敬沈状元,沈状元所言甚是。” 谢凌晨以茶代酒,手一抖,茶浇在了地上,好像在敬死人。 看着地上的茶水,沈祁脸色微变。“文王殿下可是对微臣还有怀疑?” 怀疑?谢凌晨不曾怀疑,他是真害怕。 曹皇后杀他母妃,他都不敢告诉他父皇…知道为啥不? 为啥?因为他怕死。 怕他皇帝爹不信,怕曹皇后弄死他。 如今…若不是要当鱼饵,谢凌晨早想连夜跑路了。 京城危险,京城外更是危险。 常言道危险同机遇并存,谢凌晨只看见了危险和望月砂。 沈祁看谢凌晨不虞的面色,低声道:“微臣还知道太子妃柳眠眠的把柄。” 谢凌晨眸光一闪,坐直身子,亲自给沈祁倒一杯茶水。 比起皇位,还是把柄实惠。皇位要命,把柄保命。 谢凌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柳眠眠的把柄? 怎么…?她不是柳家亲女? 是柳夫人抱养的?莫非她是柳泽楷同海氏生的? 还是…” 谢凌晨摇摇头,把这几个猜测都否定了。“沈状元不是京城人士,你不知道。 柳夫人生太子妃之时,京城各大医馆皆知,太子妃身份不可能是假的。” 沈祁刚想说柳眠眠背后有一颗胭脂痣。 可以用此“痣”为引,污柳眠眠清白和名声。 谢凌渊保柳眠眠便被世人嗤笑,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保柳眠眠,柳尚书府便不是谢凌渊的助力,而是仇敌。 沈祁信心满满,刚要出声。 谢凌晨托腮问道:“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告诉你的? 听人说柳泽恩成婚那日,沈状元同太子妃的丫头两情相悦了? 太子妃还把她赐给了你!” “你怎知道?芳芝?”沈祁脱口问出。 听到谢凌晨的话,沈祁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唇边是耐人寻味的笑。“难怪…她让芳芝跟着我! 茉莉…芳芝?”防? 沈祁的脑子里炸开一道闷雷,柳眠眠她从那么早就防着他了? 为什么? 沈祁想问一句为什么? 沈祁身体微微发颤,喉咙发干。“胭脂痣”只要他敢说出来,便是小人行径。 被天下人唾弃。 太子妃赐下一等婢女,当朝状元却逼迫婢女说出太子妃身上特征。 而且这婢女还死了,还被“逼死了!” 沈祁只觉得嘴里苦涩难耐,比吃黄连还苦。 谢凌晨托着腮帮子,双眼放光:“沈状元,什么秘密啊?”说啊?等的这个捉急! 沈祁咽下满嘴的苦涩,说道:“太子妃不会女红。” 谢凌晨咬牙切齿—— 不会女红?辛秘?人人都知道的事…叫辛秘? 惊天地泣鬼神的辛秘,只剩下惊和气了。 谢凌晨感觉自己像个虎嘚儿。满脸不悦道:“沈状元真是诙谐啊!” 沈祁诙谐,谢凌晨会谢。 谢凌晨站起身,“本王还有事,沈状元后会有期。” 谢凌晨想说后会无期,他今日就想回京。 今日一聚,沈祁在谢凌晨的心中—— ——要真才实学有望月砂,要望月砂还有夜明砂还有人中黄。 青衫白衣的学子,以后谢凌晨都避之不及。 谢凌晨看向沈祁的目光,带着嫌弃。 沈祁忽略谢凌晨的目光,急切道:“文王殿下且慢,微臣还知道许多官员的秘密。” 谢凌晨站起来的身子又弯下去了,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了。“说。” 沈祁唾沫横飞讲了一个时辰的辛秘,两人续了四壶茶水。 谢凌晨很是满意,“沈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嘴皮子溜啊!可说书。 谢凌晨又找到了新的乐子听曲、听辛秘、喝茶水! 谢凌晨正听的津津有味之时,沈祁话风一转。“文王殿下,北国使团入京便是我们的机会。” 谢凌晨挑眉:“哦?沈爱卿,本王应该怎么做?” 沈祁低声道:“文王殿下应该即刻回京,跟皇上要通州,作为王爷的封地。 再去通州庆县挖铁矿,同北国里应外合打太子殿下一个措手不及。” 谢凌晨叹息道:“本王不认识北国人,怎么同北国合作呢?” 沈祁眸光一闪:“文王殿下只要跟皇帝要了通州,剩下的交给微臣就好。” 谢凌晨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他日,本王问鼎天下。沈爱卿必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沈祁也举起了杯。 两杯相撞,两人心思各异。 谢凌晨拱手道:“天色不早,本王告退。明日别庄扫榻相迎,再同沈状元一聚。” “文王相邀,喜不自胜。”沈祁也拱手道:“恭送文王殿下。” 谢凌晨走后。 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健硕八尺有余,一脸络腮胡子。 左脸上还带着一道疤——从左耳到下巴,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脸上。 皮肤偏黑黄,一双眼睛同谢娇有五分相似。 沈祁看见来人冷了脸,“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把绵绵放了。” 来人呵呵一笑,脸上的伤疤愈发吓人。“沈状元急什么,怕我伤害你的小青梅? 沈状元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 如若不然,也不会轻易同我合作!都是亲属,我不会伤害你的人。” 沈祁他们刚到沛县,这个男人便找了过来。自卖自身要给谢娇当马夫。 谢娇嫌弃他脸上的疤痕,撵走了他。——他便是谢娇的亲爹,葛春花的丈夫。 沈祁已经猜到这人身份,还不死心的问:“你同谢娇是什么关系?同北国是什么关系?” 男人抱着膀子道:“已经是同盟,又何必问这么多?你只要记住我不会伤害你和娇儿,便可以了。 那个叫绵绵的,你把她打发了。” 第227章 铁矿地契 被沈祁心心念念的铁矿,如今就在柳眠眠手中。 哦?哦!不是铁矿是两座山的地契。 柳云城买一座山,不是一座山是两座。 不止通州庆县的山,还有安县的一座山。 “两座山的地契,我没看错吧?山还能买卖吗?”柳眠眠双眼瞪的溜圆。 “嗷~眠眠你掐我做什么?”谢凌渊捂着脸委屈道。 柳眠眠嘻嘻一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地契呢!连绵不绝的山啊!” “祖父买山做什么?埋私房钱吗?”柳眠眠拿着两张地契晃悠悠。 谢凌渊从黑盒子拿出一封信,“我不知道,你自己看。” 哦吼! 打开信纸,柳眠眠忍不住夸赞。“祖父的字犹如笔走龙蛇,又如风卷残云般飘逸。 不愧是云城公子…云城老公子。”云城老鬼。 柳眠眠念出声,“三岁看老,青儿的秉性不适合为正妃为后。 若有一天她犯下大错,小渊看在外祖面子上,留她一命。” — 柳云城能想到的错,无非就是柳青儿争风吃醋、害人孩儿性命、谋害皇嗣。 没寻思过…柳青儿这么勇!敢淫乱宫闱,直接给谢凌渊下药。 留一命?说晚咯! 柳眠眠磨墨、执笔。[祖父见柳青儿否?吾送之以下,为汝尽孝矣。]落款柳泽楷。 祖父看见柳青儿否?我送她下去给您尽孝了。 落款柳泽楷!!! 折好…放置信封中。 柳眠眠对着海棠招招手,“海棠海棠,拿去烧了。” “眠眠信上写的什么?”谢凌渊伸手要拿。 海棠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太子殿下,奴婢叫海棠。” “我的孝心。”柳眠眠眼神一亮。 孝心?柳眠眠点点头,她的孝心强大。 谢凌渊拿出一沓身契,交到柳眠眠手里。 目光灼灼道:“今日大哥说,祖父在奈何桥上等祖母。 如果它日我先逝,我也在奈何桥上等你。” 柳眠眠眉头一皱,等祖母? “海棠,找几个扎纸人的师傅,扎几个纸人一起烧了。 扎的漂亮点。 别让他等祖母了,祖母要长命百岁的。” 海棠拍拍荷包:“好嘞!奴婢去城北找最好的纸人师傅,给老太爷扎一十八个大美女。 奴婢自己掏钱。” 为啥自己掏钱,因为海棠不喜柳老太爷!她只喜欢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把体己的银子都给了她的小姐,柳老太爷喜欢柳青儿。 海棠拿着信,嘟嘟囔囔道:“若是老太爷知道… 二小姐不是二小姐了,二小姐变成纪暖小姐了,他会不会被气活? 我烧纸人的时候,多叨咕叨咕,让老太爷知道知道。 让他乱点鸳鸯谱,真当自己是月老吗?” 海棠嘟嘟囔囔,声音极小,吐槽已逝的老太爷,她可不敢大声。 仇久忽的一笑。“老太爷要诈尸了。” 海棠惊恐的回过头。“我!我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 你…你今天怎么不站树上了?” “咳。”仇久手握成拳,咳嗽一声。假装虚弱道:“受伤了,身子虚站不住。” 海棠看着仇久苍白的唇,信了几分,从荷包拿出几颗丸子:“给你。” 仇久接过黑漆漆的丸子,“这是啥?”便扔进了嘴里。 入口香甜——大枣枸杞玫瑰花的甜,还有芝麻和核桃的香,还带着一丝丝苦。 “阿胶丸子。”海棠自己也吃了一颗。“补血、补气、养血、止血的。 我们那什么之后,嗯…都吃这个。” 海棠想说…她们来月事之后都吃这个。想一想,流血和月事差不多吧? 便把荷包解下来,递给了仇久。“你没事多吃吃,对身体好,下个月…” 海棠刚要顺嘴说——下个月就不痛了。 反应过来仇久是男子,没有下个月! 改口道:“下个月你的伤就好了。” 仇久一愣儿,“这点小伤十天八天就好了,还用等下个月?” “哦!”那省下了。 海棠刚要收回荷包,一只大手从她小手上拽走了荷包,塞进了怀里。 海棠瞪着眼睛,喃喃道:“阿胶丸子挺贵的,你要是不吃就…”能好,就把它还给我吧! 仇久嗤笑一声,“财迷。”铁血硬汉耳尖微红。 是因为丸子吗?是因为荷包,海棠亲手绣的荷包。 怀里的荷包滚烫。 仇久在身上摸索…鞭子?不行,昨天刚捅死人。 金疮药?谁家送小姑娘金疮药啊!鹤顶红?送海棠鹤顶红? 仇久摸索半天,他一个糙老爷们身无长物啊!唯一贵重的匕首,早已经给出去了! 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仇久是玉佩、香囊、扳指到用时方恨少。 仇久看向谢凌渊—— 谢凌渊身上只有一个龙石种扳指,还是他素未谋面的娘留下的,身份的象征,不能给他。 仇久摸着后脑勺,脸色微红。“那个!太子妃娘娘…你能不能赐给我点首饰?” 赐? 柳眠眠一愣,从头上拔下金凤吐珠的金钗。“给。” 仇久乐呵呵的接过,“谢太子妃娘娘恩典。” 仇久杀人的手握着金钗,递给海棠。“送你,你的丸子我不白拿。” 仔细看…仇久耳尖通红。 海棠咬牙切齿,“你占便宜没够啊?丸子都给你了,还跟小姐要金钗? 可着我们主仆拔毛吗? 你要跟我买丸子,自己不掏银子?跟我家小姐要? 呸!心眼子都让你长了。” “……” “……”谢凌渊同柳眠眠对视一眼。 谢凌渊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海棠,钗子的钱从仇久的月例银子里扣。” “真的?”海棠拿起金钗掂量掂量。“这钗子得一千两银子吧? 仇久死之前…扣的完吗?” 扣不完! 仇久有个屁的月例银子,他从小到大都没月例,属于打白工的。 仇久叹息一声,他想老牛吃嫩草…草不开窍。 仇久打开门。 谢凌渊轻咳一声,忍住笑意问道:“你去哪?” 仇久摆摆手,“练童子功去。”别问,问多了伤心。 柳眠眠拿着信,惊呼出声:“表哥…这两座山下有铁矿和铜矿还有石漆!” “嗯?”谢凌渊拿过信纸,哪里写的?他不曾看见。 柳眠眠指着信上的两行字。“表哥,你横着读。” 第228章 北国使者到 书信都是竖着看,谢凌渊也没有想到他祖父会横着写。 而且是从一竖排第二字、二竖排第三字,依次往下写的。 竖着看是…来自祖父的叮嘱,横着看是…来自祖父的投喂。 投喂两座山两个矿。 柳云城想的很通透,如果天下尽在谢凌渊囊中,两座矿山是锦上添花。 只会让谢凌渊记住柳家恩情,柳家会更进一步。 如果谢凌渊无缘问鼎,两座矿山只会成为他的催命符,还不如随他埋入地下。 柳云城每一步棋,都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 他教柳家子孙做纯臣,柳尚书也一直听从父训,做纯臣。 柳云城却早已参与夺嫡…在柳囡囡出生之时…已想好柳府前路。 这两张地契来自于四十五年前,那时柳囡囡才刚刚一岁多。 细思极恐… 这两张地契,瞒过了先皇、略过了当今皇帝交到了谢凌渊手上。 是深谋远虑还是步步为营? 谢凌渊蹙眉道:“眠眠,你怎么会想到横着看?” 柳眠眠从妆盒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最后一点体己银子都给你,过不过的好就看你自己了。] 说是信,也只有一句话!还是横着写的。 “表哥,你看…” 谁会想到云城公子横着写信? 这封信就是落入敌人之手,敌人都得落二两泪。 通篇都是垂暮老人对子孙后代的叮咛,还怪感人滴! 谁知道在叮咛中还隐藏着两个矿? 柳眠眠稍微一想,便想通其中关节。“祖父应该教过,教过柳青儿如何看这样信。” 这封信是给谢凌渊的,也是给柳青儿的保障。 柳眠眠猜测——上一世谢凌渊不曾把信拿给柳青儿。 还好没拿。 若是柳青儿看见信,肯定就告知谢凌西了。 祖父走一步算十步,唯独没猜中柳青儿会送谢凌渊一顶绿帽子。 不但绿…还春意盎然,人尽皆知。 上一世,谢凌渊成为史书上的笑料,柳家又何尝不是笑料呢? 听到柳青儿也会。 谢凌渊眼神一暗,“柳青儿?祖父确定她会记得? 若是珠花首饰,金银财宝她会记得。祖父的教诲,恐怕都就饭吃了。” “祖父很喜欢柳青儿吗?”柳眠眠叹口气。“时不待我啊? 柳青儿那三十二抬嫁妆都是祖父的私房银子吧?” 谢凌渊点点头,“是祖父的私房。”可…柳青儿偏偏看不上。 风月无边的云城公子不爱黄白之物,只爱古玩字画、玉器石头、还有孤本字帖。 这些东西在柳青儿眼里不值一文,不抵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来的实惠。 谢凌渊点点头,“祖父喜欢祖母,爱屋及乌才喜爱柳青儿的。 柳青儿,儿时也算乖巧。” 柳眠眠扬起笑脸,眸光一闪。“二姐啊!如今也老乖巧了!” 乖乖躺着一动不动,那是相当的乖巧。 —— — 春日渐暖,脚步渐缓。 北国使团一路走走停停,阳春三月才来到京城。 以为北国使者半路掉茅坑里了,北国使者上京了。 他们从北国出来的时候穿着皮大氅和狼毛大衣,如今还穿着。 可能是为了彰显身份地位,也可能是不热… 宫中灯火通明,金风玉露之夜,红绸满地…正是迎接北国使臣的宴会。 带刀护卫立于两侧,手握刀柄。 宫女们手持琉璃灯,穿梭在宫殿内,照亮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从天宫出来的仙女们,衣衫飘飘穿梭在宫殿之中。 低声浅唱,慢慢吟诵把皇宫中衬托的不似凡尘,好似仙界。 铜管乐起,编钟响宴会正式开始。 宫女手托琉璃盘,盘上放着第一道前菜翡翠拌鸡丝。 北国使团无一人不震惊,大圣竟然繁华至此? 踏娘的! 大圣官员也震惊啊!他们曾经吃过的糠算什么?算猪吗? 元日宴吃点好玩意儿,还都是众筹的。 老皇帝举起酒杯,“欢迎北国使者,欢迎安定王。 今日,朕甚为欣喜地迎来诸位远方贵宾。尔等从北地跨越万水千山而来,此乃两国友好之见证。” 安定王卓宇身形壮硕,五官分明眼眸深邃,头发略卷穿着玄色织金长衫。 他身后的护卫和北国官员仍然穿着皮毛外衫,主打一个不热。 安定王卓宇“哈哈”大笑两声,声音洪亮。 举起酒杯道:“皇帝陛下客气了。 本王此次前来是受王上嘱托,迎回本国太子妃谢璇和公主安宁,望大圣皇帝成全。 北国军队已抵达边境,时刻准备迎回公主殿下。” 迎回公主?公主的爹被你能杀了。 迎回去做什么?杀公主吗? 谢璇身着一品长公主诰命服,仰着头坐在长公主的位置上,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身体微微发颤。 她站起身,“安定王叔才来大圣,就着急带本宫回去吗? 是北国缺太后了吗?还是北国王要退位让贤。 把皇位还给我儿?”谢璇说完这句话,看向柳皇后。 柳皇后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给予长公主鼓励。 安定王拧着眉问道:“你是?谢璇?” 谢璇长舒一口气,“多年未见,安定王的眼神越发的不好使了,连本宫都不认得了吗? 还口口声声说…接本宫回北国? 回去做什么?给你们治眼睛吗?” 皇帝很是满意。 谢璇在柳皇后的调教下越发会说话了,皇帝嘴角压都压不住。 假意训道:“谢璇莫要无礼,北国缺娘想要迎回你…也是情有可原。” 缺娘? 好踏娘的一个缺娘!见过缺德没见过缺娘的! 孙御史没憋住,“噗嗤”乐出声。 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孙御史才发现这个杀爹、杀娘、杀兄、杀妻、杀子的皇帝,还不赖! 他决定跟史官套套近乎,给皇帝美言几句。 写两句好话! 孙御史转过身对着高御史做口型道:“以后咱们别谏言骂皇上了,他是个人!” 高御史拿手捂着头,假装没听见。——友尽!吾念! 安定王卓宇一拍桌子,“大圣皇帝慎言。” 安定王身后的兵拔出身上的弯刀。 皇上一挥手。 宫中禁卫军齐齐露出臂上…泛着银光的诸葛连弩。 “嗖…”一支连弩破空而出,钉在安定王面前的桌上。 第229章 全是印章 安定王卓宇眯着眼睛,眼神如鹰般恶狠狠的盯着皇帝,问道:“大圣的皇帝。 羞辱我国国君?你要引发两国的战争吗?” 两国若战?大圣弱。 皇帝心知肚明,火炮是假的忽悠人的玩意儿! 可如今那承载着十二条人命的火炮,假的也要是真的,真的更要是真的。 不能露怯。 皇帝扔掉酒杯,撸起袖子,“不服来战啊!谁不战谁王八犊子。 朕就是站着死,也得拉上你们北国君主,大不了被良国捡漏。 一起把两国都灭了。 二一添作五,一半对一半,咱们谁也别跑! 老子今年虚岁六十三,比你们北国王多活二十多年。 就是到阎王爷那,老子都是赚的。” 老皇帝咬牙切齿,好像北国王把他鱼竿撅折了一样。 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 安定王卓宇整个人都不安定了。 跟老皇帝比起来,他好像来自东土礼仪之邦,老皇帝来自北国。 老皇帝这谁与争锋的气势,着实把群臣吓坏了。 孙御史都想鼓掌了,不愧是杀爹、杀娘、杀兄、杀弟、杀妻、杀子的皇帝啊! 他们都该杀啊!杀的好啊! 皇帝一点错都没有。 孙御史回过头看向高御史低声道:“明君呐!” 高御史胡乱的点着头,你说啥是啥! 高御史深刻的怀疑,孙御史是被诸葛连弩吓出阴影了。 都忘记曾经撞柱的誓言了。不谏言皇帝言行无状吗? 这搁原来,皇帝敢撸袖子,孙御史就敢谏言皇帝仪表不得体。 如今孙御史两眼放光,跟皇帝的狗腿子一样!谜之崇拜。 皇帝的白头发都在夜空中闪闪发光,好比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诸葛连弩在琉璃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还泛着点绿。 安定王卓宇看向桌子上的箭矢。 这玩意儿?他没见过啊!绿的?有毒。 安定王卓宇咬牙切齿,心里寻思大圣果然卑劣。 深吸一口气,行礼笑道道:“皇帝陛下,本王只是开个玩笑。 北国同大圣是友谊之邦是姻亲,两国理应亲如一家。” 皇帝点点头:“说的好!两国亲如一家,我妹当你娘!” 安定王卓宇心里千回百转啊!脑补一部宫斗大剧,怀疑皇帝是冒名顶替的。 如今的大圣朝皇帝是土匪座山雕假扮的。 这骂人比北国的兵匪还顺滑。 长公主谢璇热泪盈眶,感动的直点头,她哥让他当啥,她当啥… 在北国生不如死、日日夜夜不敢入睡的日子,好似越来越远了。过了今日,她才是大圣的帝姬! 安定王卓宇舔舔唇,看向长公主谢璇,威胁道:“谢璇你怎么说?” 长公主谢璇的身子,下意识的止不住颤抖。 几十年了!她身上的伤疤还未消。 只听一道脆生生声音,在宫殿里响起,“本宫给各位使者准备了礼物。 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献给北国君王。” 喜庆的日子?群臣傻眼!喜庆在哪里呢? 都要干起来了。 柳眠眠笑意盈盈:“本宫和太子给各位使臣准备的小礼物,请安定王笑纳。” 一名身材壮硕的宫女托着托盘…来到安定王卓宇的面前。 这名宫女赫然就是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是也! 孙二娘剑眉如刀,脸上画着红脸蛋,嘴唇上的胭脂红如同吃了死孩子一般! “吓人”二字,不足以形容孙二娘此时的妆容。 孙二娘一出场,把柳眠眠吓咳嗽了。“咳咳…” “北国安定王请笑纳。”声音如同洪钟。 安定王卓宇被吓得一个踉跄。他不是害怕,是没见过。 北国女子本就身形高大,比大圣女子壮硕一些,也不敌眼前之人啊! 没忍住问道:“你男扮女装了?” 黑虎山擒拿手孙二娘把手中托盘放置桌上,红布一掀… 一百来个——“玉玺。”摆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 一个托盘上,一点缝隙都没有! 北国安定王又不安定了,脑瓜子嗡嗡的。他为玉玺而来,玉玺来了! 他毕竟年长,稳定心神后装作不认识一般,伸手拿起一个玉玺。“这是何物啊?” 谢凌渊站起身,“安定王,这是我们大圣流行的印章。 为表两国友谊,特赠给安定王和北国君主。” 听见印章两字,安定王咬着后槽牙。 印章?这明明是他们的玉玺,一百来个? 看着都像真的! “不值什么钱,若是安定王喜欢?还有。”谢凌渊拍拍手。 仇久同三名侍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放到了大殿中央。 “啪…”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的“玉玺”就说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安定王双目赤红:“这个东西,你们从何而来?谢璇是不是你…” 安定王的手摸向腰间的弯刀。 长公主谢璇挑眉问道:“安定王叔在说什么?本宫怎么了? 你是在问这个印章吗? 一个印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南良传过来的。” “南良?怎么可能?”安定王卓宇眯着眼睛。 如猎豹般的眼睛注视着长公主谢璇,仿佛要把她一层层剥光。 长公主谢璇于之对视道:“南良出美玉,不是南良出产的?难道是我们大圣出产的吗? 安定王给我们的矿石吗?” 安定王卓宇拿着手里的玉玺道:“这不是矿石。” 他们北国的玉玺——似石非石,从来都不是矿石! 柳尚书拱手道:“安定王可有证据证明这印章不是矿石? 我们要去南良讨个说法。 南良商人居然敢以次充好,往我国贩卖假货。” 柳尚书冲着皇帝一拱手,“我国国君…必将上书一封给南良国君。 问问他良国商人是何意?” 老皇帝点头道:“尚书所言甚是。” 北国安定王脑瓜子嗡嗡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 “谢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长公主谢璇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玉玺。” 指着底部道:“印章啊!可以刻上名字或者图案。” 第230章 安定王怂了 安定王面露凶狠,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咬合力杠杠的。 质问道:“谢璇!本王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安定王的凶狠同谢璇记忆中的样子重合,让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谢璇咬着下唇。 谢璇可以怕北国、怕安定王卓宇,但是长公主谢璇不能怕!也不可以怕! 谢璇满嘴的血腥,仰起头,扬起一国公主的傲气。 “砰!”一声,琉璃盘落地。 柳皇后幽幽开口:“来人请御医过来,本宫听闻北国有一眼疾名曰:雪盲症。 本宫还听闻北国乃是蛮夷之地,一年四季两季寸草不生。 恐无草药,无良医!才致使安定王不远万里,前来求医问药。 本宫怜悯你北国凄苦,特赐你御医一名,治疗安定王眼瞎之症。” 说他瞎? 安定王心中的戾气压制不住,手握弯刀杀意在手上蔓延。“曹皇后,谁给你的底气这么跟本王说话的?” 曹皇后? 这北国皇帝的细作不尽职尽责啊! 群臣不知道—— 北国的细作就是谢娇的亲娘葛春花,她死之前…皇后还姓曹。 在葛春花的描述中,北国王对曹皇后的印象是娘家不显、人还贪财。 安定王还当眼前雍容华贵,明艳动人的皇后姓曹呢! 柳皇后凤眸一挑,“谁给本宫的底气? 本宫的爹、本宫的娘、本宫身后的柳家、本宫身后的大圣子民、本宫身后浴血奋战的好儿郎。 就是他们给本宫的底气。 你再对我大圣朝长公主不敬,本宫就射杀了你! 看看一个北国的王爷,值不值得让北国出兵,让北国同大圣兵戎相见!” “……” 孙御史不知道何时,挪到史官跟前,“缪大人,还是柳家的皇后腰杆子直啊!有骨气啊!这要是曹皇后,就给安定王跪了。” 史官拿着纸笔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写着:[北国安定王出言不逊,蔑视大圣国威。皇后柳氏不卑不亢维护大圣国威。] 孙御史贴心的提醒,“缪史官是继后…继后柳氏。” 缪史官低声道:“孙御史健忘了不成?” 缪史官专门负责记录和编撰历史的官员,虽然要记录真实。 但是—— 他也是大圣朝的百姓,也慕强也想要一个有骨气不卑不亢的皇后。 曹皇后?不提也罢! 孙御史悄声问道:“缪大人,你前面几十年的记录怎么办?把曹皇后那页撕掉吗?” 缪史官收起笔,“下官只负责记录帝王,曹罪人…没写。” 曹罪人曹皇后的生平履历让他下笔如糟粕——某月某日诞下皇长子,皇长子一路成长,一路生孩子? 史官决定把曹皇后和皇长子的记录都撕掉…通通都撕掉。 缪史官憋憋屈屈当官,憋憋屈屈的记录,没寻思还能硬气起来! — 射杀? 安定王卓宇眼中寒光乍现,面露嘲讽:“大圣皇帝,国宴之上岂有女人说话的道理? 堂堂皇帝让女人冲锋陷阵吗?” 安定王这也是柿子找软的捏,捏不动皇后捏皇帝。 毕竟皇帝他爹以前很好捏。 皇帝拿起银酒壶,“啪”一声,扔了过去。 为何扔银酒壶,因为银酒壶最便宜!扔不坏。 皇帝掷地有声道:“女子又如何?这世间没有女子何来男子? 我大圣朝的女子,自然可随心所欲的说话!皇后的话就是朕的话。” 北国安定王冷着脸,一言不发! — 有骨气的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只想给皇帝磕一个。 皇帝今日说话真硬气,比先皇强。 软骨头的大臣也想给皇帝磕一个,心里寻思一个弱国逞什么能! 康伯爷面色不虞,不知道老皇帝今日抽什么风!他低声嘟囔道:“北国要请长公主回去,给他们就是! 长公主本来就是北国的太子妃。”一个破鞋倒是挣上了。 康白氏眸中寒光一闪,突然大声道:“伯爷说的是,难得北国王对长公主念念不忘。 多难得的情分,长公主也不珍惜。” 康伯爷压低声音训斥道:“莫要胡说八道,你想害死我吗?小心我休了你!” 康白氏咬牙道:“休啊!我儿子已经不是世子了,我还怕你不成? 大不了鱼死网破。” 康伯爷低声道:“康君梧还在北疆呢!你最好期盼别打起来。 刀剑无眼,你不担心他本伯爷还担心他呢!” 康白氏面露算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 孙二娘伸手拿起安定王面前的印章。 “卡吧…”手上一用力,小小的印章碎成几段。 安定王卓宇看着孙二娘手中的渣渣直皱眉头:“你是男扮女装的?” 孙二娘刚想报名号黑虎山擒拿手。 顿觉这是在宫宴之上,立马改口道:“奴婢太子府里,端茶倒水的嬷嬷。” 孙二娘给自己的定位很低,没说她是太子妃的侄女。 一个嬷嬷文能吓死人,武能捏爆头。 孙二娘徒手捏碎印章,把老皇帝吓一跳…感觉脑袋上的凉风嗖嗖的。 转过头看向柳皇后,低声问道:“这人谁?”真的勇士啊! 柳皇后正被北国安定王气的头晕脑胀,没好气道:“你孙女。” “啊?”老皇帝一愣儿,这柳囡囡怎么还骂人呢!!! 谁孙女啊! 柳眠眠起身泰然道:“这就是我大圣的女子!既能端茶倒水,又能上阵杀敌。 我大圣人人皆兵,不管男女老少。 人在国在! 我大圣国不避战、不怕战、我大圣儿郎不会再躲在女子的罗裙之下。” 孙二娘拍拍胸脯,“黑虎山孙二娘誓死守国门。” 黑虎山孙二娘? 北国安定王瞳孔睁大,脸上的肌肉渐渐收缩起来,——他就知道,这是土匪窝! 八王一撩袍子跪倒在地。“吾皇圣明…微臣谢堓请求出战。 谢堓愿已身铸城池,守边疆寸土寸地,誓死不退永不降北国。” “??”跟皇后蛐蛐“孙女”的皇帝一脸懵。——我儿媳妇说啥了?咋就请求出战了? 柳皇后在桌下踢一脚皇帝。 皇帝站起身,“准!赐八王谢堓为平北王,领军三十万驻守边疆。” 北国有平圣王,大圣有平北王。 一对一!请战! 安定王卓宇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一个笑脸。“皇帝陛下,刚才只是本王开的一个玩笑。 莫要生气!” 第231章 钓鱼佬和他媳妇怒了 哦吼! 老皇帝眸光渐深。 这安定王卓宇会被这三言两语吓到吗?必然不会。 恐怕他能屈能伸,不可小觑啊!安定王只是在观望在试探… 双方都在试探彼此的态度。 大殿上琉璃灯光难掩皇帝周身雍容凌厉之色。“安定王,朕不是在开玩笑。 君无戏言,北国敢来…大圣必将迎战。 朕可以做亡国之君,可朕的百姓绝不做北国俘虏。” 朕可做亡国之君,百姓不做北国俘虏。 孙御史听的热泪盈眶,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水。 “缪史官…你把皇帝杀父、杀兄、杀弟、杀妻、杀子那段撕掉吧! 咱们皇帝有骨气,是个好人!” 缪史官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烦御史! 孙御史看缪史官不为所动,花白的脑瓜子左看右看… 一转头看见高御史,做口型道:“老高,你来劝劝!”劝劝缪史官。 高御史躲在秦楼身后,没躲住! 低声对秦楼道:“秦大人如此消瘦,应该好好补补了。” 秦楼注意力在安定王卓宇身上,并未听见高御史说什么,只胡乱的点点头。 高御史一看秦楼的样子,压低声音道:“秦大人,下官有一女儿生的貌美如花。” 秦楼回神,退开一步。“下官正在守孝。” 啊?哦!哦!这回换高御史胡乱的点头。“秦大人莫要误会,本官只是有感而发。” 哎!高御史叹口气,他是真稀罕秦楼啊!秦楼前途不可限量。 秦楼声音沙哑,低声问:“高御史主战还是主降?” 主战?还是主降?能动手谁吵吵啊!当然是主战。 高御史低声道:“主战,本官银子都捐了,没理由不打。” 秦楼微微一笑,低声道:“高御史,秦某有一族弟才高八斗,同令爱年岁相当。” 秦家?名门望族。“好好”高御史点着头。 主位上的人剑拔弩张,底下的官员窃窃私语。 安定王卓宇看着一箱子的玉玺,微微一笑,“皇帝陛下,恐怕你的官员都有各自的想法。 迎太子妃和公主回国,延续两国友谊…友谊长存何必兵戎相见! 是不是很划算? 听说你们大圣人算账很厉害,那这笔账是不是很划算?” 安定王卓宇不信玉玺是南良传过来的!南良同大圣之间还隔着北良国。 他猜测这假玉玺是谢璇做的,用来迷惑他们的。 大圣人如此可恶!谢璇居然会玩心眼了? 卓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他有些怀念了…怀念谢璇。 安定王卓宇转过身对着文武百官问道: “大圣的官员们,用你们的长公主换两国和平…如何啊?” 如何? 文武百官心情很复杂!不打?银子花了。 打?死伤在所难免,生灵涂炭了。 康伯爷站起身拱手道:“长公主身为大圣朝公主同时也是北国遗孀。 微臣认为… 北国想迎回长公主也是情有可原。” “哈哈哈…”安定王卓宇大笑两声。“说的好,你们大圣朝有句话叫生同衾死同穴。 本王接回太子妃,也是为了本王的侄儿。 以后他夫妻二人,能葬在一起。” 皇帝眼神幽暗看着康伯爷。心里寻思这踏娘的…这货色居然有丹书铁券? 还他奶奶腿的…是老康家的种?真是… 老皇帝词穷了。 只听柳皇后幽幽出声:“真是眨巴眼养个瞎儿子、老鹰变成夜猫子。 叫驴变成土蚂蚱、凤凰生个老母鸡一代不如一代。 康伯爷你都对不起你们康家的丹书铁券。 你枉为人子、枉为人父、 谢璇如果是你的女儿,你还会送她去北国吗? 身为武将,你躲在女子罗裙之下?你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 群臣鸦雀无声。 孙御史一缩头低声蛐蛐道:“皇后娘娘是干御史的好料子。” 柳尚书一拍额头,仿佛看见了他老娘。——不不不!他老娘骂的更脏、更凶! 康伯爷的一张老脸,无处可挂。 他哑着嗓子道:“如果长公主是我的女儿,我会让她去北国。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国出力,避免战争是荣耀。” “很好!”柳皇后脸色微红。 柳尚书都不敢抬头看,他小妹一般脸不红,脸红就是生气了。 还气的不轻。 只听柳皇后道:“传本宫懿旨:康才人灵敏聪慧封为送北公主,即日起送往北国和亲。” 秦楼出列拱手道:“康伯爷…恭喜恭喜!康伯爷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乃是我辈楷模。” 康白氏似笑非笑只觉得无比好笑。 康伯爷如雷贯耳,身形晃了晃。“娘娘不可!康慈乃是二弟的独女,怎可去北国和亲。” 康白氏大笑一声,“独女?” 如今她独生子叫她“大伯娘”,康白氏也是放开了,不怕了。 康白氏恶狠狠道:“屁的独女…康慈是你同那贱人的私生女。 康老二死了六个月,那贱人怀孕五个半月。 皇后娘娘我有证据,当初给那贱人接生的婆子,我还能找到。 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皇帝厉声道:“德胜传朕旨意。” “朕膺天命,统御四海。闻有康伯府康鹏,不思报国,行为失矩。 骄奢淫逸,与其弟妹通奸,混淆英魂血脉。 今朕为肃朝纲,以正视听,特褫夺其伯位,收其伯府。 望众卿引以为戒,忠君爱国,勤勉奉公。” “皇上圣明。”孙御史高声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 跟康伯爷有一样想法的官员,都不敢吱声了。 御史都变成皇帝狗腿子了,谁还敢吱声。 殿内的诸葛连弩还亮着呢! 无一人给康伯爷求情。 皇帝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心中的郁闷之气散了一半。 “安定王不是要迎回长公主吗?康慈…朕封她为长公主。 你带回去复命吧!她比谢璇年轻漂亮,可以跟先太子合葬! 朕听说北国人死去,都是天葬。扔于雪山之上,尸体入雪鹰之腹? 不知道吃北国太子的鹰,还在不在?” 第232章 下毒陷害 鹰还在不在?安定王卓宇哪里知道它还在不在?毕竟…他也不会飞。 安定王卓宇冷声道:“雪鹰是天神的使者,一只强壮的雪鹰可以活七十年。 皇帝无须担心。” 本来挺神圣的天葬,在皇帝的口中一出溜,好像要给鹰开饭了。 脸黑如墨已经不足以形容安定王此刻的面色了。 心里寻思这大圣的皇室,好似一夕之间长出了胆子!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狂妄?安定王想到卓烈信中的黑火炮。 那东西顷刻之间,能把小山移成平地。 “七十年?”皇帝很满意,皇帝颔首认同:“康鹏,你不必忧心了!” 康鹏曾经的康伯爷低垂着头,“陛下,微臣…”还未说完。 康伯爷头一歪,软软的倒了下去。 若是细看,还能看见康伯爷嘴角的笑意。 为何笑?因为不用上战场了。 康伯爷有英雄情节爱救人,也只限于女子还是貌美的女子。 上战场救人是万万不能的。他惜命! 康家军功起家,康家男子一生戎马很难寿终正寝。 康伯爷从小就有一个愿望,活到老死,享尽荣华富贵。 上战场他是万万不能的,惜命。 如今的康伯府要银子没银子,要嫡子没嫡子,要房子烧一半。 要实权没实权,还要时不时的被皇帝骗银子。 还不如舍弃一身累赘,自己过的潇洒。 康伯爷想的明白,丝毫没考虑子孙后代,儿孙自有儿孙福。 反正饿不死他,康家还有许多庄子和地。 足够他后半生安稳度日了,弃车保帅也是让他玩明白了。 “微臣来救醒康大人。”魏太医背着药箱冲到康伯爷身旁。 皇帝叹息一声,“送出宫吧!救人不救魂,骨气都没了,有何好救的! 康家一门英烈,终是断送在此。” 老皇帝拿着康伯爷的脸面在地上左右摩擦,康伯爷装晕,稳如老狗。 康伯爷想的通透,骂两句又不丢命,上北疆战场那是真丢命。 名声?名声这东西跟命比起来…不值一文。 名声这东西,他不在意就是屁。捂住鼻子熏到的永远是别人。 — “陛下真是风趣。”卓宇指着一箱子的玉玺道:“大圣的礼物本王收下了。 长公主谢璇回不回北国,再议,不急于一时。” 再议? 皇帝拍拍手,丝竹之乐重新响起。 一阵如雾气般的白色烟雾腾空而起,在琉璃灯的照射下美轮美奂。 宫娥手中的琉璃灯颜色各有不同,雾气也便有了不同的颜色。 一时间,宫殿里犹如仙境。 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浅浅吟唱:“朝朝长伴于暮暮,琴音诉相思… 妾之情深如海又如云。” 十几名妙龄少女头戴琉璃花冠、身着月影纱长裙、面容清冷又绝尘。 在琉璃光的映照下,犹如九天之上的月宫仙子。 为首的女子怀抱琵琶,一弦一弹尽是风情,一转一扭尽是妩媚。 明明眼神微冷,却偏偏魅惑无比。让人移不开眼,深陷其中,此女正是元日宫宴上献舞的青莲。 北国的使团官员护卫们,看的如痴如醉。刚才的剑拔弩张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靡靡之音。 大圣的官员们捂着荷包,她来啦!她来啦!元日宫宴上的节目又来啦! 你两万我三万…三万五万不嫌少,五万八万不嫌多。 新上任的崔尚书捂住眼睛。不敢看!不敢看!再多看几次就喝西北风了。 人间正道是沧桑,歪门邪道是粮仓。 他们很爱大圣国,他们只想谈爱国不想谈银子。 靡靡之音…北国官员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大圣官员脸白如雪冷汗涔涔?。 九天之上的月宫仙子舞动腰肢,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斟满手中的美酒。 美人美酒配美景,天宫再现。 北国官员看着手中的美酒舔舔唇——能不能喝有没有毒? 安定王卓宇举起酒杯,想喝不敢喝。 随即一想——大圣皇帝态度强硬土匪做派,还能给他下毒吗? 再说这酒壶酒杯乃是银子所制,银子遇毒变黑。 安定王看向手中的银杯,银杯锃光瓦亮,他放下心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圣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坐化一般。 这酒、这菜、这人同元日宫宴上一模一样,没有二样! 他们心凉如水,钱包生疼。根本不敢吃一点,只敢吃没见过的几样冷盘凉菜。 在他们的心中…凉菜不贵。 美人弹唱,轻歌燕舞,菜肴丰盛、酒香纯烈。安定王卓宇却食不知味。 他们想抓回谢璇,拿到玉玺开启宝藏攻打大圣,进入中原为王。 没成想第一步就胎死腹中了,是谁给了大圣朝勇气?是黑桶炮吗? 安定王卓宇眼神一暗,“大圣的皇帝陛下,请问你们工部尚书是哪位啊?” 卓宇说“陛下、请问”,皇帝很满意。 “工部尚书。” “微臣在。”工部尚书崔大人上前行礼。 他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工部尚书这位置让段明阳坐臭了…不吉利了! “工部段尚书,久仰大名啊!”安定王卓宇眼神如刀。 如果眼神能杀人,崔尚书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安定王吃人的眼神下,崔尚书打个冷颤。 段?崔尚书一拱手:“启禀安定王,本官姓崔…崔氏崔玉泉。” 姓崔?卓宇不知道崔氏是大姓。只知道他不姓段… 故而问道:“段尚书呢?” 段尚书?段尚书不干了,自动请辞了告老还乡了。 崔尚书是文化人不能这般回答。他回道:“天地悠悠,段尚书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故而不在朝堂了。” “不在朝堂?”更重要的事?安定王眉头紧锁,又缓缓松开,眼里的杀意却不曾消减。 “像段尚书此等无双英才,必不会轻易露面。” 说完这句话,安定王便不再看崔玉泉,仿佛崔玉泉是可有可无的人。 崔尚书躬身对着皇帝行礼,就回到了座位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只见一北国官员双眼迷离,伸手去抓身边的宫娥。 突然!“噗嗤…”吐出一口鲜血。“王爷,酒中有毒!” 安定王卓宇瞬感胸口一痛,一把掀翻桌子,“大圣皇帝,两国开战不斩来使。你居然下毒毒害本王?” 谢凌渊翘起嘴角。 [第一计:与君子先礼后兵与小人连打带踹、与强盗先恐吓再下毒陷害!] 北国等同于强盗! 第233章 送入诏狱 北国的一位官员“噗嗤…噗嗤…”的吐血。 皇帝看北国官员吐血的姿势,“噗嗤…”一口。 “噗嗤…”一口。 咋看咋眼熟,像他的“好大儿”。像谢凌西啊! 想到“好大儿”又想到“好发妻”,皇帝的火气蹭蹭蹭往上窜。 一拍桌子道:“这帮窝囊废要是会做毒药,你们北国早就灭国了。” 窝囊废——魏太医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一缩脖子,差点想口吐芬芳。 就没听说…做太医还得会做鹤顶红的。 什么医毒不分家,哪个大夫敢说自己会做毒药? 嫌弃命长吗? 魏太医——当太医要会出书、会治病、会金针、会解毒如今还要会制毒? “魏太医?”皇帝高喝一声。“给他看看,别把屎盆子往朕身上扣。” 皇帝只是想下毒,也只是想想啊!真没付出行动。 安定王卓宇拔出随身弯刀,“大圣皇帝,你欺人太甚。” 谢凌渊起身道:“安定王稍安勿躁,你说酒里有毒?为何只有这一位随行官员吐血。 其他人都好好的呢?安定王可以感受一下,你的身体可有不适? 我大圣朝的御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只会救人不会下毒。”御医不会下毒。 谢凌渊没说…他自己不会下毒! 魏太医和太医院的老头们,看向谢凌渊的眼神都炙热了。 听听人家太子说:他们太医院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所以不会制毒。 老皇帝说他们窝囊废!!! 高见立下。 太医院众人寻思——宁可腿站废,他们都得站队。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誓死保卫太子登基。 — 安定王也觉得谢凌渊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看一眼北国御医,吩咐道:“你给他看看。” 北国御医上前,对着吐血的官员又拍又按。 “噗…”北国官员又吐出一口血。 北国的御医被喷了一头一脸血。他抹了一把血,闻一闻。 “王爷,这血是鲜红色的,中毒人的血应该是黑红色的。” 安定王使劲运气,想感受下自己是否中毒。 “砰…”一个屁横空出世。 魏太医拱手道:“通过此屁本官猜测—— 安定王爱食肉,且肉不好克化。 脾胃运化不足,则水湿内停,湿聚而热生,湿热蕴结于脾胃。 食于斯境,不得运化如常,于肠道为湿热之邪熏蒸,遂致屁臭甚重。 譬若食物置于潮湿闷热之所,易腐臭焉。 浊气上升故而胸痛头疼。” 老皇帝点点头很是满意,这魏太医医术不行,写书行,忽悠人也行。 什么湿热上升的,安定王卓宇不懂。拿着刀指着魏太医道:“你过来给他看看,顺便给本王看看。” 魏太医放好药箱,开始给吐血的官员号脉。 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放松…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大人平日里腹部偶有疼痛!”魏太医说的斩钉截铁。 “是。”吐血的大人点点头,胸前的狼皮都被吐红了,好似红狼一样。 “这就对了!”魏太医捋捋胡子。“依微臣看这位大人腹部有疮疡,不易饮酒。 刚才饮酒,引发吐血。” “为何他吐血不止?”安定王眉头紧锁。 因为中绝嗣了!魏大人会说吗?不会。 北国人吐出的血,都是在他心中开出的花。魏老头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作为一个太医,都开始喜欢前朝秘药了。 “你给他止血。”安定王双目赤红,好像肝阳亢进一般。 魏太医面上是愁容,心里乐开花。 拱手道:“本官医术不精,这位大人是内里出血,本官实在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句话真没骗人。魏太医承认了自己医术不精。 “本宫曾听说有一疫症,也会吐血。”柳眠眠挑眉问道:“安定王可是听说过?” 魏太医眼神一亮,赶紧顺竿爬道:“微臣怎么忘了! 还有疫痢…这种疫病可能会导致吐血。 皇上疫痢是会死人的,不容小觑啊!” 秦楼听见柳眠眠的话,眉心微微动了动。 随即跪地道:“启禀皇上,疫痢可致死前朝南武年间京城疫痢十室九空。 北国萧元帝年间,在都城也爆发过一场疫痢。” 萧元帝年间?安定王看向随行的大臣。“可有此事?” 大臣一脸懵,萧元帝时期的事情啊!过去一百多年,快二百年了,谁能记得啊! 大臣摇摇头,他可不敢乱说,乱说掉脑袋! 谢凌渊眼眸眯起,“来人,把安定王请入诏狱,避免疫痢扩散至京中。 引起疫症,让大圣生灵涂炭。” “安定王,请吧!”谢凌渊嘴角噙着笑意,眼中却毫无温度。 禁卫军腕上的诸葛连弩银光闪烁,齐齐对准北国使者团。 “诸葛连弩上有百步蛇蛇毒、还有赤练蛇的蛇毒、还有银环蛇蛇毒。 具体有几种蛇的蛇毒,本宫也记不清楚了。 大圣国的御医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会下毒不会治毒。” 谢凌渊的意思是中箭必死,没人救。 安定王才发现掉入了一个圈套加一个圈套,“黄口小儿,你怎么敢? 卑鄙无耻至极。” 安定王卓宇一把拉过“小血人”厉声质问道:“他是中毒还是疫痢?” 谢凌渊骤然一笑,“是疫痢… 北国使者团身带疫症前来大圣,以身为毒为引,想使大圣陷入瘟疫之中,其心可诛。 北国安定王破坏两国友谊,带疫症入大圣。宫宴之上,强娶大圣嫔妃。 不仁不义,罄竹难书。” 强娶谁? 众大臣:“………” 老皇帝:“………” 老皇帝的目光看向谢凌渊,——这是我那傻逼呵呵的儿子吗? 群臣的目光看向谢凌渊——这是日日早朝迟到的…太子殿下吗? 那个坐在小马扎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上嘴唇加下嘴唇颠倒是非,怎么听都好听呢! 老皇帝回过神,“来人,送安定王入诏狱。” 第234章 盛世明君守山河 安定王卓宇武艺高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他面露凶光举着弯刀,刀尖直指龙椅上的老皇帝。 “大圣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抓住老皇帝,还有那个孕妇。” 孙御史高喊一声,“护驾,快去保护皇上!”他站在了谢凌渊前面。 “禁卫军保护皇上。”孙御史拿着银酒壶挡在谢凌渊和柳眠眠身前。 “高御史,你去保护皇上。” 高御史身形一顿,往皇帝身边慢慢腾腾挪去。 如果眼神能杀人,孙御史已经被高御史杀掉了。 ——友尽勿念!已经说第二遍。 只听“嗖…嗖…嗖”三声,柳眠眠腕上的连弩连射三支钢箭。 “啊!”还有一声闷哼。北国使团两位幸运的人,直接倒地。 老皇帝也撸起龙袍肥大的袖子,腕上也绑着一个精巧的连弩。 别问!问就是元日宫宴上的善款,一半都花在这上了。 这精良的小连弩,大殿之上的禁卫军人手一个。 出资八万两的…尚书大臣们一个没捞着。 柳尚书嘴角翘起,露出腕上的连弩。一分钱没花!美滋滋。 翰林院张大人看着老伙伴腕上的连弩。 面上出现一分自责:“我是不是捐少了?捐多少银子,给这玩意啊?” “这玩意给我姑娘当嫁妆,还有谁敢欺负她?” 要不说柳尚书和张大人能玩在一起去,两人是臭味相投的。 在这紧要的时刻,翰林院张栋只想要个连弩,给他姑娘当嫁妆,射女婿! 柳尚书低声道:“老张,我这个给你姑娘。” 张栋一个侧身挡在柳尚书面前,哽咽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 柳眠眠抬眸,带着不可抗拒的姿态道: “箭矢之上有剧毒,你们身带疫痢,两症一结合便无药可解。” 安定王听明白了,一个毒还能解?一时半会死不了。两个毒直接见天神了。 安定王卓宇还未活够呢!如今的北国王是他侄子,又不是他儿子。 搭上性命?不能够。 安定王把弯刀别回了腰间。咬牙切齿,嘴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气势汹汹四个字只剩下“气”了。 还未等抓回谢璇,开启宝藏自己就被抓了。 诏狱… 这地方都空了十来年了,老皇帝有仇当场就杀…血溅五步的那种。 诏狱这等发霉的地方,他一般用不上。 霉味夹杂着混合臭味的诏狱迎来了它“尊贵的客人”。 安定王和随行官员被“安置”在了诏狱。 护卫随从被扔进了大理寺。 — 北国使团来了、北国使团不见了、北国使团进诏狱了。 京城的百姓得知…北国使团前来大圣,都人心惶惶。 许多店铺都关了,非必要都不出门了。 卖脆饼的白小哥,还有卖糖葫芦的大叔,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青楼南风馆都闭门歇业了。 别问!问就是怕北国人。北国人买东西不给钱,硬抢!还伤人。在路上看见貌美女子就抢回去。 毕竟在先皇时期,北国的使团也来过京城,给京城百姓吓疯了… “大家莫要怕!北国使团被皇帝关进诏狱啦!” “大家莫要怕!北国使团被皇帝关进诏狱啦!” “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可靠!是天香楼的掌柜的说的。” 这时候只见…天香楼三楼落下一红绸。 红绸上用金漆写着盛世明君守山河,誓死不降北国狗。 盛世明君?百姓们都愣了,这盛世明君说的是谁? 是那个血洗皇宫的皇帝吗? 一名老者突然颤声道:“皇帝真是盛世明君啊! 好多年都没加过赋税、还修护城河、捣毁襄王天宫、建树修路。” 众人回过神来! 是啊! 皇帝继位不但没有增加赋税,还减少了赋税。 杀的人是沉迷炼丹的先皇,视人命如草芥的先皇太子。 这位弑父杀兄、被文人口诛笔伐的皇帝,何尝不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救国。 大道如长夜,长夜路漫漫。 通往大道的路不止一条,只是皇帝选择杀戮。 以杀治国,却从未加过赋税…杀无辜百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圣明,何愁大圣不兴!” 一夜之间京中商铺上皆挂红绸——盛世明君守山河,誓死不降北国狗。 京中百姓门上的门神,换成了红纸,红纸上写着盛世明君守山河。 — 皇宫中,太华湖边。 皇帝放下手中的鱼竿,“啥?你再说一遍?” 老皇帝抠抠耳朵,他怀疑耳朵出毛病了。 德胜喜不自胜,一拍大腿:“皇上~陛下~ 宫外百姓给你立长生牌位了,还在家中挂着盛世明君守山河几个大字。 皇上他们终于知道,您是明君了。” 皇上? 皇帝满脸不可置信道:“朕踏娘的自己都不知道!” 望着太华湖的湖水,老皇帝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上是喜是悲。 半晌。 他嘴角翘起,眼里泪光闪动。“愚民、愚民!难怪先皇叫他们愚民。 朕都不信自己是个好皇帝,他们倒是信了。” 德胜公公点头,“皇上一直都是好皇帝,他们不知皇上的苦。 老奴都看在眼里的。” 皇帝点头,“德胜啊!你年岁也大了。 日后不必陪太子上朝了,身体要紧。” 德胜公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给皇帝磕一个。 幸福来的太快了,德胜公公险些没站稳。“哎呦!谢主隆恩。” 德胜公公真是站不住了。 挨着饿从天边泛白站到天光大亮,听着群臣激昂。 德胜公公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快点说,早点散。 德胜公公喜不自胜,嘴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听皇帝感叹道:“那小兔崽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朕都不敢给安定王下毒,他敢!” 德胜公公心里咯噔一声,自古父子相残他可没少见。 面前这位就是个中翘楚。 德胜公公眼神一暗。“皇上,太子年幼仍需皇上从旁指点。” 年幼? 皇帝脑子里是…他儿子做小马扎那傻逼样! 是年幼!皇帝面露嫌弃道:“给他换个金丝楠木椅子。 监国太子坐着小马扎?他也不嫌弃磕碜!” 问题是…那小马扎还是偷皇帝的…钓鱼凳! 第235章 熬鹰 诏狱中,无日夜。 “尊贵的客人”安定王卓宇,已经在诏狱中度过了整整五天五夜了。 那味道不可言说! 诏狱中的老鼠都不见了。 — 明月居内。 夜莺手拿枣糕说道:“家主可听过熬鹰?” 鹰天生凶猛且骄傲。 想让一只鹰变得听话,就要熬鹰。 “熬鹰”就是要让鹰长时间不睡觉。 以此来消磨它的野性。 驯鹰人会时刻盯着鹰,不让它有机会闭眼休息,一般需要几天几夜。 当鹰的意志被消磨,对人产生依赖后,就会逐渐服从人的指令。” 柳眠眠把枣糕推远一些,推到夜莺身边。 柳眠眠不爱吃枣糕,自从她有孕便时常吃这个。 实在吃不下了!腻了。 柳眠眠蹙眉,“传信的雪鹰就这么来的?” “那不是…雪鹰是我们少谷主从小养的。”夜莺摇头。 又低声道:“没人陪少谷主玩,他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总得找点事干。” 虽未见过面,柳眠眠对这个姐夫的印象却很好。 夸赞道:“做连弩、养雪鹰和信鸽?还会做火药,公输长生至善至纯,身有顽疾心有光。” 夜莺一愣?家主说的啥玩意?至善至纯、有光? 说的是少谷主吗? 夜莺摇摇头,肯定不是。他敢肯定… 雪鹰和信鸽是为了知道段家和康家的一举一动,做火药是为了炸死姓白的两毒妇。 连弩是为了给姓段的一个痛快! 少谷主自恃是遗腹子…就是出生爹死的那种,段尚书在他们心里是死人。 可以利用,可以杀! “呵呵!”夜莺干笑两声。“家主…那个…”少谷主不是啥好人啊! 夜莺不敢说!“家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眠眠先是点点头,又一脸懵的问:“防谁?你细说。” “啊?”夜莺感觉他家主时而聪明时而傻,傻的时候特别多! 夜莺看向海棠。“海棠姐姐?”咋回事啊? 柳泽楷推门而入,“妇人孕后,其智昏昏,期以三岁。”一孕傻三年。 柳眠眠震惊的睁大双眼——怎么没人通报?她大哥为何会出现在此? 柳泽楷手中拿着一本书,仿佛看懂了柳眠眠眼中的话。 “草民未让丫鬟通报。”柳泽楷很有自知之明… 通报?他恐怕进不来。 柳眠眠叹口气,身边暗卫十人…啥用没有! 柳泽楷放下书: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1 柳眠眠:“……”让她谨言慎行? 柳眠眠摸着隆起的肚子,“大哥,你确定他能听懂吗?” 柳泽楷挑眉:“嗯?” 柳眠眠求生欲满满,点头:“能听懂,能听懂他能听懂!” “大哥,万一我肚子里的是女娃呢?她听这些真的好吗?” 柳泽楷拿出一书,“微臣可讲烈女传。” 柳眠眠唉声叹气,苦瓜脸! 柳泽楷叹息一声,“小五,身在高位应走一步思三步。 宫宴之上你太过鲁莽,万一发生意外便是悔之晚矣,你可知错?” 柳眠眠脊背挺直,瞬间坐好。“大哥,京城红绸之事是大哥所为? 盛世明君守山河是大哥所为?” 柳泽楷点点头:“君父君父! 先是君王才是父,你二人越过皇上私造玉玺,给安定王下毒。 皇帝追究起来,便是越俎代庖欺君之罪。 此举太过危险。” 柳眠眠垂着头嘟囔道:“祖母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能混一天是一天。 今天不想明天事,明天啥事都没有。 父皇是君也是父,年轻力壮是君王,年老重亲情是父。” 柳泽楷深深的叹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祖母善算计人心。 可是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也是人心,君心难测… 眠眠可以鲁莽行事,太子妃不可以、太子不可以、小渊更不可以。” 柳眠眠蹙眉,为什么谢凌渊更不可以? 柳泽楷注视着面前的人。这个他当女儿养大的妹妹。 长在他手心的妹妹,突然间他有点骄傲是怎么回事? 本来想训孩子,结果越看孩子越可爱。 突然就下不去嘴了。 柳泽楷不由放柔声音说道:“如果祖父在,他会以你为傲。” 柳眠眠缩着脖子等着挨骂,突然被夸奖了? “大哥,汝亦有孕乎?竟至于憨傻三载矣?”大哥,你也有孕傻三年了吗? 柳泽楷:“……” 被自己妹妹调侃的柳泽楷轻咳一声。 转过头:“草民将去寻友,太子妃在家要谨言慎行,不可再鲁莽了。” 柳眠眠面露不解:“寻友?大哥不是说…在家照顾嫂子吗?为何要去寻友?” 为何要去寻友? “眠眠,天下之财在世家,世家之人在朝堂也在书舍。 文人雅士亦不穷。” 柳眠眠听出来了,她大哥要去薅好友们的羊毛,找学生家长们捐输去了? 又听柳泽楷道:“明日你嫂嫂带着允止回海家。 允浩允文的亲事,劳烦你这个当姑姑的多操心了。” 柳眠眠又听出来了,她大嫂要回海家搜刮银子。 允浩允文的亲事,价高者得? 柳眠眠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她有孕之后那眼泪就跟开闸了一样! “大哥,长兄如父我给你磕一个。” 柳泽楷捂着头,“太子妃莫要学祖母说话,草民今日还有事就先走了。” 柳泽楷看不得柳眠眠哭,只能落荒而逃。 柳泽楷走后,青峰从屋外匆匆而来。 行礼问道:“太子妃娘娘,宫中在熬鹰,娘娘可想一看?” “熬鹰?安定王卓宇?”柳眠眠蹙眉问道。 “是。”青峰的目光落在柳眠眠的肚子上,带着些许的担忧。 太子妃很好!可是青峰想让自己的主母更强大。 只因…良国是狼窝,只有狼王才能活下去。 她同细语很喜爱柳眠眠,青峰软声道:“主母莫怕,青峰细语会陪在你身边。” “诏狱?” 柳眠眠两辈子,都没见过诏狱长什么样子?心跳有点快。 柳眠眠看向海棠,海棠眼里满是兴奋。“小姐…走啊!” “走…” “走…”孙二娘眼冒绿光。“小姑,快走啊!” 紫荆面无表情的跟上。 “等等奴婢…奴婢还没换衣服呢!”夜莺在身后哀嚎着。 小少年进不去宫中!他多二两肉。 1《论语》 第236章 北国皇位 原本昏暗的诏狱,如今犹如白昼。 那烛火跟不要钱一样,亮!忒亮! 若是老皇帝看见,高低喊一句“败家子”。 谢凌渊鼻孔里塞着棉花,手握小皮鞭,翘着二郎腿坐在铁门前。“安定王胃口挺好,吃的红光满面的?” 挺好? 如今诏狱里干干净净的,不见一只老鼠,是挺好! 安定王 卓宇脸色铁青。 他心里有些怕了…这个大圣太子还真的想弄死他! 他以为来大圣是肥差,结果是龙潭虎穴。 “那个黑筒子是什么?”卓宇声音沙哑,嗓子冒烟。 卓宇…五天五夜愣是没喝过一口水。不是不想喝,是没人给。 谢凌渊嗤笑一声,“那是火炮不是黑筒子,也没有很多!只有个一二百台。” 屁的一二百台,两台都顶天了,射程还不够。 但是……吹牛皮!谢凌渊很懂。 卓宇冷哼一声,“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谢凌渊摸摸鼻子道:“是不是信口雌黄,咱们战场上见真章。 本宫一般不说谎。”因为说的谎都不一般。 谢凌渊一挥手,身后的护卫刚抬起弩箭,还未发射。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出。是太子妃柳眠眠腕上的袖箭应声而出。 啊!”一名幸运的北国官员倒地。伤口的血跟不要钱一样,哗哗的流。 护卫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刚要说“平身”的柳眠眠:“呕…”吐了。 “眠眠你怎么来了?”给谢凌渊吓颤抖了。 柳眠眠往后退一步,一推谢凌渊。“表哥你快走开,你身上也染了味…呕…” 霉味混合着尿骚味还有屎臭味,还有血腥味。“呕…” 什么熬鹰?“熬鹰”太臭了,柳眠眠不惧敌人…却败给了敌人的味道。 这不可言说的味道,熏的柳眠眠天灵盖疼。捂住口鼻也无济于事。 “大哥说的对,本宫应当谨言慎行,不应该鲁莽行事。”呜呜呜…… 都臭…自省了。 谢凌渊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看向青峰细语的目光带着冷意。 吩咐道:“青峰细语,你们护着太子妃先出去。” 青峰细语也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定王一行人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这诏狱让他们霍霍的好像…猪圈。 臭不可闻! 青峰细语肠子的都悔青了,这要是把主母肚子里的小主子熏出个好歹。 北良王能把她俩皮扒了。 青峰细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太子责罚!” 她们也没啥坏心思,就是想让主母看“熬鹰”。 顺便给主母肚子里的小主子做个胎教,毕竟北良同大圣不一样。 大圣皇帝是盛世明君,北良没有好人! 熬鹰和凶狠得从“娃娃”抓起! 没想到抓大劲儿,把主母抓吐了。 “起来吧!带太子妃出去!”谢凌渊摆摆手。 长公主谢璇用帕子捂着口鼻,咽下恶心之感。 双眸亮的吓人,问道:“太子,本宫可以留下吗?呕… 你陪眠眠先上去吧!姑姑同安定王有几句话说!” 谢凌渊点点头。 虽然长公主想吐,但是她能忍得住! 仇人见面分外妖娆,如今安定王在长公主眼里就很妖娆。 “安定王很适合红色和黄色,让安定王显得俊美非凡。” 红色的是血,黄色的是屎尿。 安定王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的狼狈在谢璇眼里分外舒心和妖娆。 长公主连嘲带讽的语气,让安定王卓宇一愣儿,面露凶光道:“谢璇好久不见!” 长公主捂着嘴,哈哈大笑。“五日前才见过,安定王这么快就忘记了? 痴傻了不成? 北国人茹毛饮血,我大圣朝的老鼠味道如何?” 安定在卓宇脸色铁青,双眼通红。 咬牙切齿道:“谢璇…老子当初应该弄死你!” 谢璇摸着腕上的连弩,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眼里是嗜血的疯狂。 “如今已经不是当初。 王叔往日不可追,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如今你为鱼肉,本宫为刀俎,你的命在本宫手上了。” 谢璇转动手腕上的连弩,“你已经中毒了!受重伤会流血不止,最后血尽而亡。 这样一支小小的箭矢,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谢璇一身素色轻纱长裙,头上只戴两支白玉簪子,穿的像一个未亡人。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谢璇风韵犹存的年纪,一身孝服显得弱柳扶风,别有风韵。 安定王舔舔嘴唇道:“谢璇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吧?” 谢璇呼吸一滞,眸光晦涩。 “嗖…”一支箭矢直奔安定王面部。 安定王侧身堪堪躲过。 “噗嗤…”他身后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啊!流血了!止不住!”中箭的人高声道。“我还不想死。” “谢大妃!我是卓锦太子宫中的官员,求谢大妃救救我。” “救你?”谢璇挑眉,“你背弃旧主投靠仇敌,本宫为何救你?” 此时角落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扔出一物。正好落在谢璇脚边。 长公主谢璇眸光一闪,一脚踢开。“什么脏东西,敢往本宫身上扔?” 那物被踢到角落里,谢璇身边的嬷嬷不动声色的捡了起来。 安定王看着血流不止的官员,想骂娘! “谢璇,你到底想怎么样?大圣想做什么?” 想要怎么样? 谢璇捂住自己的胸口,眼角通红厉声喊道:“想让你们死…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死了。为什么你们还活着?” 安定王擦擦嘴角干涸的血迹。残忍的说道:“他把你扶上大妃的位置,就不配继承皇位了。 是你害了他!害了卓锦。” 谢璇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安定王,本宫不蠢。 成王败寇皇位之争,于女子何干?都是借口罢了。 女子只是争夺权利的借口。本宫当不当大妃,你们都会杀卓锦夺位。” 谢璇莲步轻移,转身坐在刚才谢凌渊坐过的凳子上。 拿起地上的小皮鞭,皮鞭直指卓宇道:“安定王,咱们谈谈合作吧? 本宫手中有玉玺,有北国宝藏有大圣火炮。 还有太子遗孤。” “…?”安定王瞪大双眼,声音难听嘶哑的问道:“谢璇,你要什么?” 谢璇阴森一笑,“北国皇位。” 第237章 陈媛儿和离 谢璇眼神一暗,那个护着她的人早已不在了,独留她在世间苟活。 她却舍不得死,她如今有女儿、有外孙、有女婿。 还有皇嫂、有太子和太子妃…勉强还有皇兄! 如今的老皇帝越来越像个人了!让谢璇有些不敢认了,有些受宠若惊… 还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亲情! 谢璇不想死了,往日在北国的经历就当被狗咬了。 柳家老祖宗说的对——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有!那就是迈的步子不够大。 谢璇的阴郁一扫而空,莞尔一笑。 看着腕上的连弩道:“北国的皇位是你们欠卓锦的。 卓宇…你同本宫合作,如何? 本宫承诺只要安宁登基,便把最富足的城池给你,当做你的封地。 你可以传给你的子孙后代。 只要你同意,本宫便让太医给你们解毒。” 长公主谢璇的态度很真诚,“怎么样?是留在诏狱里等死,还是当富贵的王?” 最富足的土地吗?安定王卓宇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谢璇。 想在她身上看见慌乱不安和害怕。 可是注定让安定王卓宇失望了,如今的谢璇强的可怕。 谢璇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往日无人疼惜她,她尚能小心翼翼不出错的活着。 如今…有人疼惜她!她便无所畏惧了。 谢璇挺直腰板,冷笑道:“看够了吗?安定王?” 安定王身形一晃。沙哑嗓子问道:“谢璇!是谁给你的底气?想要北国皇位?” 谢璇想说是本宫的爹!一寻思她爹是个会炼丹的软脚虾。 谢璇想说是她娘!她娘早早就被仁德太后害死了。 谢璇哀叹一声,她母妃要是投胎早,如今孩子都要上学堂了。 谢璇想说是身后的谢家!谢家一个好人都没有。 长公主谢璇突然就…好羡慕柳皇后。 她厉声道:“是本宫身后的柳家,是大圣的子民。 是本宫身后浴血奋战的好儿郎。” 安定王一愣儿,这句话有些熟悉! 他眉头紧锁问道:“你改嫁到柳家了?” 谢璇心神一荡,脱口而出,“本宫倒是想,柳家老祖宗也没生啊!” 安定王:“……” 良久。 长公主谢璇冷着脸,“这诏狱中可没有老鼠了,不同本宫合作便等着饿死。” 安定王咽咽唾沫,“你们是在熬鹰?” 熬鹰? 诏狱的大门被打开,谢凌渊冷哼一声。 鼻子上的棉花一颤乎儿。 “熬鹰?安定王莫要给自己身上贴金,本太子是在养猪。” 窝吃窝拉的猪——安定王。 安定王卓宇声音沙哑,如同吃了沙砾般:“你们大圣人…扮猪吃老虎!” “喝水不,安定王?”谢凌渊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水袋。 五天五夜滴水未进的北国官员们舔着嘴唇,看着谢凌渊手中的水袋。 谢凌渊一指地上的两具…还算温热的尸体。“还是你们趁热喝?” 喝人血? 茹毛饮血的北国人只是喝动物血,也没人敢喝人血啊! 谢凌渊手中拿着一本书,《通天秘法》“啪…”扔进了牢房中。 “这是菜谱,你们互相传阅一下,不必拘谨。” “王爷!”北国官员声音发颤,说好的礼仪之邦呢? 大圣国热情好客,可随意烧杀抢夺呢? 北国使团都想不到! 在大圣国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就是在宫宴上,歌舞升平还有毒! 然后就连吃五天小老鼠,刚到大圣国,把猫的活抢了! 北国官员们看着《通天秘法》身体发颤。 声音哽咽又沙哑:“太子殿下,我们不用菜谱。” 安定王舔舔嘴唇,“本王同意。” “王爷不可啊!”一位北国官员劝阻道:“不可让大圣血脉掌管北国啊!” 安定王叹息一声,“本王也不想啊!” “嘎吧!”安定王扭断了官员的脖子。 一面是直接死,一面是找死但不一定死。 安定王很渴,他知道如何选择。 谢凌渊嘴角翘起,“来人,开门。” 北国使团被请进了京城驿站。 驿站附近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亲自把守。 京城的老百姓听说…北国使团被放出来了,都开始人心惶惶。 结果发现—— 北国使团不但脱掉了狼皮,买东西还会付银子了! 最可怕的是…还会说:“谢谢老丈!” 公输长生教会了卓烈何为“知礼…” 谢凌渊教会了卓宇和使团何为“知礼…” 强硬的是态度也是大圣的骨气! —— — 老皇帝给康伯爷一家,一个月的时间,搬出康伯府。 康白氏清点着自己的嫁妆。 陈媛儿推门而入,面色不虞的问道:“婆母,你要带我同钱氏去北疆?” 康白氏点点头,“快些收拾,嫁妆钱财都带好。” 陈媛儿拿出手中的纸,“媛儿愿婆母一路顺风,媛儿就不同婆母一起了。” 康白氏接过陈媛儿手中的纸,惊叫出声:“这是休书?” 陈媛儿点点头,“对休书!请婆母替康君梧签了吧! 媛儿放心不下家中父母,便不同婆母去北疆了。” 康白氏一把扔掉手中的休书。“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我儿是世子之时,你自降身份为妾也要嫁给他。 如今跑的比谁都快。” 陈媛儿捡起地上的休书,笑意盈盈道:“婆母,伯府的世子同北疆的小兵,怎可同日而语呢? 要怪!只能怪我同君梧没有夫妻缘分了。 儿媳的嫁妆已经收拾好了,陈家的马车已经来了。” 陈家?二字加重了,隐隐有些威胁之意。 如今的康伯府已经不在,康伯爷成了白丁。 可是陈家还是那个陈家,虽然不兴盛也未走下坡路。 比如今的康家强了许多。 康白氏听出了,陈媛儿的威胁之意。 咬牙道:“我儿是有真本事的。他日建功立业,你莫要后悔!” 陈媛儿微微一笑,“婆母放宽心,陈媛儿不后悔。 家中已经给我说好亲事了,正五品的车骑将军。” “好…你好的很!”康白氏咬牙切齿,替康君梧签下休书。 陈媛儿心满意足的拿着休书,笑道:“康夫人,请把安哥送回段家吧!” 康白氏厉声质问:“贱人莫要胡说,我的孙子为何要送到段家? 我自会带在身边。” 陈媛儿捂嘴一笑,“因为他是你妹妹段白氏的孙子啊!” 第238章 孤家寡人康君梧 安哥是她妹妹的孙子?康白氏一个字都不信。 怎么可能? “珍珠,给我拿颗人参丸。” 丫鬟琥珀站在角落里,身子一抖。喃喃道:“夫人,珍珠都投胎去了。” 康白氏揉揉额角,才想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珍珠,珍珠早被她逼跳井了。 “她也是个没福气的。” 琥珀不敢应和,在琥珀看来——这康伯府里都是没福气的,爵位说没就没。 “夫人,世子夫人来请安了。”小丫鬟匆匆来报。 琥珀缩着脖子,寻思道——世子之位都没有了,哪里来的世子夫人! 康白氏蹙眉。 钱氏? 从前康白氏不喜钱氏,一个皇商家的女儿,康白氏觉得她配不上康君梧。 奈何她儿子未成婚,先有贵妾。 大家氏族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无奈之下只好娶了钱氏。 好在钱氏的嫁,妆实在多! 想到钱氏丰厚的嫁妆。 康白氏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让她进来吧!” “婆母安康!” 钱氏穿着一件胭脂红长裙,头上戴着金镶宝石头面。 看见钱氏富贵的装扮,康白氏的心情又好上两分。 不管康家富不富裕,康君梧应当都是富裕的。 康白氏的脸上带着几分和颜悦色,“可是有事?嫁妆箱子都规整好了? 镖局车队都找好了?咱们去北疆找君梧,能带走的都带上。 断然不能便宜了,府中的那些个小妖精。” “婆母放心,嫁妆已经装好了。”钱氏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盖着康伯爷康鹏的印章。 “康老爷已经替康君梧签了和离书。我来是同康夫人辞行的。” 和离? 康白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离?钱氏你一个商女,居然敢同我儿子和离?” 钱氏后退一步,解释道:“康夫人,北疆寒冷。 我从小就体寒畏冷,便不同你们一起了。” 康白氏气的指尖发白,怒道:“你家中也给你说好亲事了?” 钱氏颔首道:“是也不是。 一嫁从父,再嫁从心。 我同康世子本就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的出来他不喜欢我。 康世子去北疆追回未婚妻,从我这拿走了十万两银票。” 康白氏心中一颤,“什么十万两?可有立字据?钱氏你信口雌黄。” “夫人,我出生在商甲之家,怎么会犯那种浅显的错误。”钱氏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据。 康白氏伸手去抢,钱氏如同葱白的嫩手往后一缩。 “康夫人,这字据我可以给你,十万两银子我可以不要。” 还有这好事? 康白氏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要什么?” 钱氏拿着字据,“我要带走彦哥。” 彦哥是钱氏同康君梧的孩子,也是康君梧的嫡子。 康白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厉声道:“不行!彦哥是我儿的嫡子,不能让你带走。” 钱氏扬起手中的字据。“那就请康夫人还我十万两银票。 十万两是我的嫁妆,在官府有底案的,康家赖不掉的。” 康白氏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钱氏。 脸色铁青道:“我们康家没了爵位,不是没了人脉。 百年康府姻亲遍地,容不得你羞辱!我们白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还有白家。 钱氏福身行礼,“康夫人误会了,我没有欺辱康家的意思。 那就请康夫人替康君梧,归还我的嫁妆吧! 康伯爷畏战,不惜送女去北国。 如若再传出康家霸占前儿媳嫁妆的事? 康家不怕再惹皇上生气吗?不怕再被百姓唾骂吗? 帝王一怒,不知道康伯府的地契、田庄、产业还保不保得住?” 康白氏怒极反笑:“康家还有丹书铁券。 只要康鹏不叛国,田庄地契产业任谁都不能收走。 这些就不劳钱姑娘费心了。” 钱氏被讽刺也不恼,平静的说道:“恕晚辈直言。 康夫人无子傍身,康家的田庄、地契、产业又同康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留些银子傍身吧! 晚辈愿意再出五千两银子,只为带走彦哥。” 钱氏放下手中字据。“十万五千两银子买一个孩子,还不够吗?” 叹息一声:“晚辈的慈母心肠就值十万五千两了,再多就没有了。” 看康白氏还不松口,钱氏又道:“日后康君梧还会再娶亲的。 让彦哥占着嫡长子的位置,恐康君梧不好说亲!” “钱氏,你二嫁之人愿意养彦哥?” 钱氏微微一笑,“彦哥是我的儿子,他想同我成亲就必须接受彦哥。” 康白氏看着钱氏的笑脸,讥讽道: “当初我儿是世子,你们一个个的扑上来。 如今康家没有爵位了,你们一个两个立马和离改嫁,真是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 钱氏听见这几个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想问问康白氏,凭什么女子想和离就是水性杨花? 男子三妻四妾通房无数,就不是水性杨花呢? 钱氏眼角微红,“晚辈的外祖和舅舅死于鞑子之手,晚辈的娘哭瞎了眼睛,早早就去了。 我钱家同北国鞑子有血海深仇,此仇不共戴天。 本以为康家满门忠烈,哪曾想是满门龌龊。 堂堂伯爷畏惧鞑子,只知生孩子。 这样的康家,我再忍受不了。 也不会把我儿留在此地,恐他同康伯爷相处久了,十八年后无男子血性。” 听着钱氏的话,康白氏一愣儿。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天真烂漫,嫉恶如仇。 她带着满心的期待嫁进康伯府,却慢慢的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半晌。 康白氏突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清泪落下。 “钱氏,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我蝇营狗苟专营一生,满手鲜血。 只为康家爵位。 可到头来… 我唯一的儿子,他把自己过继了出去!!!” 康白氏这一哭,钱氏知道她同意了,同意她带走彦哥了! “康夫人,我相信因果报应。”钱氏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放置桌上。 “康夫人,我会养好我自己的孩子,后会有期。”钱氏转身就走。 丫鬟、婆子、奶娘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 钱氏毫不留恋,登上马车。 百年康伯府,门前的石狮子已经污了。 “小姐,咱们去哪里?回钱家吗?”小丫鬟问道。 钱氏看着奶娘怀里的孩子,微微一笑:“去文昌街上的酱菜铺子吧!咱们先在那住些日子。 再去北疆。” “小姐要去北疆?”小丫鬟不明白,既然要去北疆为什么要和离? 钱氏点点头:“对!北疆要不太平了,我要收屯粮食去北疆卖粮食。” 奶娘蹙眉问道:“夫人,是想低价买高价卖吗?”发战争财吗? 钱氏唇边溢出笑:“低价买低价卖,童叟无欺不加价。” 第239章 赵绵绵回来了! 酱菜铺子的生意很是红火。 钱氏的丫鬟婆子每天不是在卖酱菜,就是在做酱菜。 忙的不亦乐乎。 钱老爷的马车哒哒哒… 马车停在酱菜铺子门口,钱老爷下了马车,挺着肚子看着隔壁的赵记果铺的牌匾。 “管家!赵记果铺是不是沈状元家?” 同样圆滚滚身材的管家点点头。“老爷,就是沈状元家。 沈状元还欠你一千两银子呢!” 嗯? 钱老爷点点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钱老爷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叹口气。“我这眼睛不要也罢! 一次看走眼,两次还看走眼!” 当初钱老爷在天香楼用餐,无意中看见新科状元沈祁,那是惊为天人啊! 穷!有才能!是状元!还俊美。 简直是他心目中,赘婿的不二人选啊! 如今…沛县候补知县,谢娇县主的丈夫之一。呸! 我的老天爷!钱老板恨不得自插双目。 康君梧…伯府世子文武双全,人长的也俊朗。 如今…伯府都没了!哎! 钱老爷恨不得死一死,以死谢罪了。 管家看着自家老爷的臭脸,低声问道:“小的去赵记果铺要债?” 一千两,钱老爷还真没看在眼里。 他摆摆手:“算了!就当喂野狗了。 这赵家掌柜的,没准也是眼瞎之人。” 钱老爷挺着小肥肚,进了酱菜铺子。 赵绵绵的哥哥赵山,打开门看着旁边酱菜铺子。 对着身边的赵母道:“娘,你拿着果干去隔壁酱菜铺聊聊家常。” “咳…咳”赵母咳嗽两声,用帕子捂住了嘴。 “隔壁的来头不小,你莫要去打听!小心招惹祸端。” “怎么个来头不小?”赵山眼睛一亮。 赵母低声道:“那日门口来了十多辆马车,马车上搬下来近二十个红木箱子。” 他们不知道…那些只是钱氏日常用的东西,洗脸的铜盆、如厕的恭桶。 还有零零总总的东西,就装了近二十个箱子。 钱氏的嫁妆,贵重物品都放在了庄子上。 哪怕只有这几个箱子,也让赵母艳羡不已。 “如果你妹妹有这些嫁妆,就好咯!” 提起赵绵绵赵山眼神一暗,那沈祁还欠着赵家银子呢! 赵山想去跑商,奈何没有本钱。 “哎!”赵山叹息一声,“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赵母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你想做什么?” “北疆战事要起,我想去收些陈粮,再运往北疆贩卖。 只要北疆战事一起,粮食肯定涨价。 低价收高价卖,到时候能赚上一笔。” “啪!”赵母一巴掌呼在赵山的背上。“北疆如今不太平,你可去不得!” 赵山叹口气,“儿子也知道啊!北疆如今是危险之地,去不得。 可…这京中寸土寸金。 卖果干蜜饯,不足以谋生!” 赵母叹口气,“这戏文上都说中状元、骑马簪花、平步青云、封八府巡按。” 赵山嗤笑一声,“娘戏文都是骗人的! 戏文上还说文曲星下凡中状元。 四年就一个状元,都是文曲星?文曲星就一个,哪个状元是?” 赵山怨气颇重,“沈祁这些年,可花了咱们家不少银子。”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沛县?赵山暗暗点头,他要去沛县一趟。 赵母看着蜜饯,想起赵绵绵最爱吃蜜饯,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哽咽道:“你妹妹最爱吃蜜饯,不知道你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也不给家里捎个口信。” 赵山宽慰道:“县太爷的如夫人,过着使婢差奴的好日子。 想吃多少蜜饯没有?” 赵母点点头,脸上有了笑模样。“居华屋之中,婢仆环绕,出入皆有仪仗,门庭兴旺。 算命的说你妹妹是大富大贵,官太太的命格。 沈祁是文曲星下凡,一品大员的命格。果然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状元。 还是你爹会看人,眼光毒。” “……” 赵山拿起一包蜜饯道:“娘,我去隔壁转转。” 转什么转?黄鼠狼给鸡拜年罢了! 赵山已经打听清楚了,隔壁是老板是一个小寡妇,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丰厚的嫁妆,风韵犹存的样貌! — “没有酱菜,店铺打烊了!” “店铺打烊了?”赵山看看日头,还挺晒的。 “我刚才看见一个胖子进去了?”赵山往里望了望。 “胖子?”小厮一拍脑袋,“嗨!那是我们家老爷,来看大小姐的。” “大小姐?”赵山眯起眼。“你们大小姐可是姓孙?” 小厮摇摇头,“你认错人了,我们小姐姓钱。” 赵山试探道:“钱?不是城南卖酱菜的孙家吗?” 小厮傻乎乎的摇头,“不是!我们是皇商钱家。” 皇商钱家?赵山眼中一亮。 嘴上却道:“莫要胡说,皇商钱家的姑娘嫁给康世子了,怎么会开酱菜铺子?” 小厮急忙解释道:“就是钱家的姑娘,我们姑娘同康世子和离了。 呸!呸!呸!康世子已经不是康世子了。” 赵山勾起唇角,“那我明日再来买酱菜。” 小厮点点头,“客官慢走。” 赵山走后,钱家的马夫问小厮道:“刚才在同谁说话?” 小厮看着赵记果铺,“好像是赵记果铺的掌柜的。” 赵山刚回到铺子,就听见一个声音哽咽道:“大哥,绵绵好想你。” “绵绵?” 赵绵绵一身素色长裙,身上一点首饰也无。小脸黄瘦黄瘦的,眼眶乌黑。 赵绵绵扑进赵山的怀里,哽咽的哭起来:“大哥!” 赵母也抹着眼泪。 赵山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来了?沈祁呢?” 第240章 赵绵绵的大饼 赵山推开赵绵绵,向门口望去。 赵家铺子的门口,依旧空空如也。 酱菜铺子的门口,停着钱老爷的马车。 赵山面色一沉。 赵绵绵… 出行的马车、端茶倒水的丫鬟、伺候的婆子皆没有!!! 赵绵绵穿着一身绫罗绸缎,拿着近一百两的银子前往沛县,如今穿着粗布素衣回到京城。 一百两啊!要卖多少果干蜜饯才能赚回来? 赵山眼神晦暗不明,毫无亲人见面的欣喜。 他心里盘算着…盘算着这些年花在沈祁身上的银子。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近两千两银子啊! 两千两银子,能在江南买几个身段妖娆的瘦马了! 赵山感觉自己徒鄙。 这些年,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一个媳妇没混上。 “你为何独自回来了?伺候你的婢女婆子呢?” 赵山不问还好。 一问… 赵绵绵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哗哗滴! 委屈,想哭! 想骂沈老太太。 赵绵绵想说…哪里有婆子和丫鬟伺候!她什么都没有… 在沈家,只有谢娇县主身边有人伺候。 赵绵绵藏在长袖下的手,指腹上都带着细碎的伤口。 啥啥都的干! 洗衣、烧火做饭这些在赵家从未做过的活计。 如今… 赵绵绵都被迫学会了,还做的不错! 可是赵绵绵不敢同赵山说。深知赵山的为人,重利。 她有价值是官夫人,她大哥才会对她更好!反之,她不敢想象。 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更何况? 哎!她已经… 赵绵绵定定心神回道:“哥!我是跟着文王的车队回来的。 文王这人喜静,不喜人吵闹。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便没跟回来。” 文王? 听见文王,赵山想到了那个传闻! 沈祁那张风月无边的脸,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赵山啧啧两声,望着隔壁的酱菜铺子,不再说话! 看见消瘦的女儿,赵母抹着眼泪:“绵绵,可是县主难为你了? 娘当初就不同意你去,你非要跟那人上马车。” 那人…就是夜莺。 沈祁一家同谢娇一家驱车前往沛县。 夜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到赵家铺子,问赵绵绵去不去沛县! 如果去?就赶紧走,还能追的上。 整日抛头露面的卖蜜饯?还是做知县的如夫人,赵绵绵还是会选择的。 她毫不犹豫的穿上新做的衣裳,拿着从她娘那要来的银子,登上了马车。 赵山叹口气! 赵家… 被沈祁左一掏,右一掏,已经掏光了! 别说扬州瘦马了!就是马市上的瘦马,赵山都买不起! 赵山看着酱菜铺子的眼神,愈发的炙热! 赵绵绵眼眸微垂,目光躲闪道:“女儿只是想爹娘了,想回来看看。 县主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难为女儿。” “真的?绵绵你可不要骗娘。” “真的。”赵绵绵点头,“谢娇县主还是很好相处的,并没有难为女儿。” 难为?谢娇很忙,她没空。 赵母看着赵绵绵身上的粗布素衣,叹口气。 打开一包蜜饯,“绵绵,吃点蜜饯垫垫肚子,一会娘给你炖鸡吃。” 赵绵绵舔舔嘴唇,咽咽口水。伸手拿起一个蜜饯放在了嘴里,“好酸!娘咱们家的蜜饯…”怎么变难吃了? 赵绵绵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赵山“哼”了一声。“好酸?没放蜜蜂和糖的蜜饯,能不酸吗? 买蜂蜜和糖的银钱,都让你带去沈家了,这蜜饯自然就不甜了。 沈祁身为知县一县之首,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你却穿的如此破烂?是你如今的样貌,不得他的喜爱了? 还是…沈祁被谢娇县主厌弃了,没有实权了?” 赵山私心里,宁可信赵绵绵不得沈祁喜爱。都不愿信沈祁被县主厌弃。 赵绵绵抬起头,“大哥说话莫要阴阳怪气! 祁哥哥只喜爱我一人,从不曾变过。 我如今的样子,是因为水土不服,吃不下饭才瘦了的。” 赵绵绵扯着身上的衣裳道:“大哥在外行商,不会不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吧?” 看赵山不信,赵绵绵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请岳父大人—八王爷亲启,几个大字。 “祁哥哥如今是县老爷,又是八王府的乘龙快婿。 还同文王殿下交好,前途不可限量。 没准…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 首辅大臣? 赵母听见赵绵绵的解释,脸上有了笑模样。 “赵山,莫要瞎说!赶紧去给你妹妹买只鸡,咱们晚上炖鸡汤。 快去!快去!挑那一年以上的老母鸡,炖出来油汪汪的才香。 再买两条鱼回来。” 一只鸡近一百文钱,两条鱼也要近三十文钱。赵山心里有些不愿意。 脸上便带着不情愿。 如今的果铺铺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一天只能赚个十几文钱,还不如旁边的酱菜铺子生意好。 再让赵山拿出一百多文钱买鸡买鱼,他不愿意。 在他心里赵绵绵已经是沈家的人了。 沈祁一分钱的聘礼没出,反倒是他家搭上了一千多两的银子。 凭什么? 赵山伸出手,“请知县夫人赏赐小人一些银钱。” 银钱? 赵绵绵摸摸缝在里衣上的银票,五十两的银票。 是她最后的银钱,她不想拿出来。 赵绵绵眼眸一转,“哥哥想卖盐吗? 妹妹我可以求求文王殿下,说不定能弄到盐引子。” 赵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盐引子?” 大圣朝是不许商人私自贩卖食盐的。一旦发现走私贩盐便是死罪。 商人想要卖盐,必须拿到官府发放的盐引子。 卖盐是一本万利的营生。 赵山做行商,也会偷偷贩卖私盐。风险很大,来银子却快。 “绵绵,你可有把握?” 赵绵绵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文王殿下同祁哥哥是知己好友。 只要我去求,便有几分把握。” 赵山嘴角翘起,态度温和道:“好妹妹只有咱们赵家好了。 你在沈家才能一切都好。 只要你能拿到盐引,咱们转手卖出去,便能大赚一笔。 到时候咱们四六分账。我同爹娘四,你同沈祁六,怎么样?” 赵母蹙眉,“为何…咱们不自己卖盐?要倒卖出去?” 仿佛他们赵家,已经拿到了盐引子! 赵山看着隔壁的酱菜铺子道:“娘,咱们赵家没有本钱啊! 除非…” 除非什么?赵母顺着赵山的视线望过去。 赵绵绵也顺着赵山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见一富态的老头,从酱菜铺子走出来。 赵绵绵惊道:“钱老爷?给沈祁送过礼的…钱老爷?” 第241章 一千两欠条 “钱老爷,也来买酱菜吗?” 钱老爷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脸色蜡黄的女子。 一身粗布麻衣,梳着妇人的发鬓,头上光秃秃的一支簪子也无。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何况钱老爷是个商人,还是一名成功的商人。 他善于察言观色,也喜欢见人下菜碟。 一身粗布麻衣的赵绵绵,穿的还不如钱家的丫鬟。 这样的女子,当街叫住一名男子。 仗着有一分姿色制造偶遇,这样的事,钱老爷见的多了! 钱老爷眼皮都没抬起来,径直走向马车。 赵绵绵看钱老爷不理她,急忙道:“钱老爷,小女子是沈大人的家眷。” 钱老爷回过头:“沈大人?沈祁?” “对。”赵绵绵忙不迭的点头。 面上带着笑容,笑意盈盈的看着钱老爷、看着他身后的马车。 心里盘算着,盘算着钱老爷会不会再送些礼? 赵绵绵指指自家的干果铺子,“钱老爷您贵人多忘事。 上次您给沈状元送礼物,还是小女子替您转交的。” 钱老爷看看干果铺子,“哦?有这么一回事吗?” 他不记得了。 钱老爷买卖做的大,需要打点的人也多。 平日里…不是在送礼,就是在送礼的路上! 小打小闹的礼品,钱老爷都不记得了! 钱老爷绷起脸,“有事?” 赵绵绵看见钱老爷面色不虞,心里有些失望。寻思道——恐怕这钱老爷不会再送礼了。 便后退一步。“小女子无事,不打扰钱老爷了。” “嗯。”钱老爷刚要登上马车,突然回身。“沈大人?他好似还欠我一千两银子。 你既然是沈大人的家眷,就替他把银子还了吧!” 不等赵绵绵回答。 钱老爷对着小厮道:“小闯子,你回府里去账房那,把沈状元欠条拿过来。” 什么欠条? 赵绵绵仿若被雷击中,站在原地愣愣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好似有这么一张欠条,一千多两银子的欠条! 赵绵绵低声道:“钱老板,我能问一句吗?沈大人何时欠了你的银子?” 何时? 钱老爷转动手上的金扳指。他…他…他忘记了! 虱子多不怕咬,债多不用愁。钱老爷的债委实不少,他欠人家,人家欠他的。 一千两的事,他记不住啊! 钱老爷看向管家。“何时?” 管家躬身道:“回这位小夫人的话,沈大人欠天香楼的饭钱。 正是一千多两银子。 我们老爷心善,帮沈大人先垫付上了。” 钱老爷点头,“对。”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赵绵绵眼珠子瞪的溜圆,一千多两的饭钱? 惊道:“他吃龙肝凤髓了吗?怎的这么贵?” 管家想翻白眼,但是他生生忍住了。 客气的回道:“这位小夫人,沈大人的家眷在天香楼连吃月余。 连吃带拿,一千两的饭钱是要的。 天香楼的饭菜不便宜。” 管家真心没觉得天香楼的饭菜贵。 比起江南的酒楼,天香楼的菜价算良心、算童叟无欺了! “管家!你跟这小妇人去取银子。”钱老爷转身上了马车。 钱老爷的马车哒哒哒的走远。 赵绵绵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沈大人的家眷,不是!” 管家直起身子,嗤笑一声,“我看夫人梳着妇人发髻。 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状元的家眷。想必你是沈状元的妾室吧?” 赵绵绵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不容易从沛县回来,一回来喜提一千两银子的外债! 赵绵绵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管家看着赵记果干的铺面,满意的点点头。“这铺面也值一千两了。 到时候两家合成一家,大小姐可以开个粮铺。” “啊!”赵绵绵惊呼出声。“你想强取豪夺?” 管家摸着自己的八字胡,“小妇人莫要瞎说实话! 这不叫强取豪夺,叫追债。欠人钱财,还人钱财天经地义嘛! 你们不是沈大人的亲属吗?是…就还债。” 赵绵绵想跑,却被管家带人挡住去路。 管家似笑非笑道,阴恻恻道:“小妇人,干果铺子的男子,是你什么人? 让他把自己的眼睛管好。 我钱家的大小姐,不是他能惦记的。不该打听的,不要瞎打听。” 赵绵绵往后一缩。 壮着胆子道:“你威胁我?我是官员家眷,你只是一个奴才。 你威胁我?” 管家满脸不屑,“官员?替补七品芝麻官?” 替补两个字,让赵绵绵愤恨不已。怒道:“沈祁是八王爷的乘龙快婿。” 管家哈哈笑两声,“乘龙快婿?小妇人不知道吧?” 屁的乘龙快婿。 “知道什么?”赵绵绵心慌的问道。 管家笑道:“八王府附近新开一家卖萝卜糕的小店。 八王府的雪县主时常光顾。 我这个奴才,有幸见过雪县主同王妃。” 赵绵绵蹙眉,八王府的义女买萝卜糕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大人欠你银子,你去八王府要吧!” 管家呵呵一笑。“八王府的雪县主的容貌倾城。 同八王妃不能说相差无几,只能说一模一样!” 管家看赵绵绵呆愣在原地。“好心”的解释道:“这还不明白? 你去茶楼听听书,茶楼里的说书人最近在讲…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管家没好意思说!谢娇就是那只狸猫。 赵绵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身形晃了晃。 她扒拉开管家,就向着八王府的方向跑去。 — 不多时。 小闯子拿着欠条回来了。 管家把欠条,拍在赵父的面前。“赵老爷是沈大人的小岳父,就替沈大人把银子还了吧!” 小岳父? 岳父还论资排辈,分大小了吗? 第242章 赵山出走 管家一只手摸摸八字胡,一只手盘着核桃。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猥琐的笑容。 一点都不像个好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几个字——不好惹。 “管好你自己的眼睛,别一天到晚看不该看的人,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们钱家在京城算不上富贵,我们家老爷也不是达官贵人。 但是!!! 弄倒你们这间小果干铺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管家“咔吧”一声,捏碎了右手中的核桃。 “三天之内,还清一千两银。” 赵山想说还不清,他凭什么给沈祁擦屁股? 管家眯着眼,打量着赵家的铺面。“还不清? 就拿铺子抵债,小是小了一些,我们钱家就吃点亏。” 吃亏? 赵山一肚子的脏话,在舌尖上过八百个来回,最终被他咽下去了。 不是不敢一吐为快,是真不敢!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何况赵山在京城之中,连蚯蚓都算不上! 钱老爷在文昌街就是地头蛇,而且还是一条滑不溜秋的地头蛇。 赵山这条小蚯蚓怂了。 他堆起笑脸,“钱管家,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计较。 就当小人是个屁放了吧! 沈大人的债跟我家真没关系啊!我妹子只是沈大人的妾,还不受宠。” 赵山压低声音道:“这不?都让沈祁那个王八蛋给撵回来了。” 管家抿着嘴,似笑非笑:“我十几岁跟在我家老爷身边,走南闯北、上山下水。 是人是鬼我一眼便可以分清,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们家老爷啊! 不是庙堂上的财神爷,没有白扔银子的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想不还钱,门都没有啊!” 赵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是…是…钱管家说的是。” 钱管家“啪”的一声,把碎核桃拍在柜台上。“明日午时,我前来收账。” 明日午时——三天之内没毛病! 钱管家伸手,从袖子里又掏出两个核桃,放在手里把玩。 “回见!明日午时一千两银子。” 钱管家走到门口,回过头又道:“小闯子你留在酱菜铺子,给大小姐打打下手。 附近鬼多,警醒着点。” “管家爷爷,钟馗杀鬼犯大圣律法不?”小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山。 骂赵山是鬼。 赵山心里直骂娘。 怀疑这尖嘴猴腮,摸胡子的钱管家,是黄鼠狼成精了!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不怕寡妇也不怕是非,就怕穷! 赵山都做好,喜当爹的准备了。 店铺名都想好了,让“黄鼠狼”一巴掌拍碎了。 钱管家看着赵山那衰样儿,嗤笑一声。“赵掌柜的,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长没长那好牙口!” 钱管家手里的核桃一上一下,转的格楞楞的响。 赵父捂着胸口,感觉钱管家转的不是核桃,是他的心!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资助沈祁。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赵父安慰自己——再忍忍!一切都会好的。 沈祁的学问不做假,样貌也非凡。 没有理由得不到重用,只是时间问题。 赵父态度恭敬道:“钱管家,请通融一些时日。 让赵某去亲戚家借一借,周转周转。” 亲戚?赵家还有亲戚在京城? 做事留一线,钱管家眼神一暗。 点点头:“好…三日后!一千两银子一文钱不能少。” 赵父拱手:“多谢钱管家通融,赵某感激不尽。” 钱管家袖子一甩,出了门。 赵父看着—— 在铺子门口徘徊的赵绵绵,一身粗布素衣,一张脸蜡黄,好像上坟刚回来! 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快换身衣服去,一身粗布素衣像什么样子。 你爹我还没死呢!” 赵绵绵含着泪点点头。“嗯。” “啪…”赵父转身,给赵山一巴掌。 赵山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爹?沈祁欠的银子,你打我? 真是不受待见的人,站着也遭灾。” 赵父喘着粗气道:“你惦记钱家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 你但凡有沈祁的样貌才能,别说娶富商的女儿,娶县主也使得!” 赵绵绵眸光一亮,假意伸手去拦,“爹爹莫要打哥哥。” 赵父也没想真打,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能下死手,撒撒气就得了。 还要指望儿子养老送终,便借坡下驴停了手。 “赵山,你可知错?” 赵山抬起头,冷笑一声,“请父亲告知,儿子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我没有一张风月无边的脸吗?” 赵山一拍胸口:“我赵山,十三岁就离家行商。 走街串巷,一文钱一文钱的赚。饿了…连三文钱的肉饼都舍不得吃。 赵家的两间铺子,有一间是我赵山…赚回来的。 如今那两间铺子在哪里? 你们一声不吭的卖了老家的铺子、田地。 留下一封书信就进京寻女,可曾想过我半分? 我这些年赚的银子,要养着赵绵绵还要养沈祁。 我只想问一句,凭什么?” 赵父举起手,“你…逆子!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小商贩吗?守着两间铺子过活吗? 当状元郎的大舅哥,委屈你了?” 状元郎的大舅哥?赵山嗤笑一声。“大舅哥?呸… 沈状元的大舅子是郡王,不是我!” 赵山看向赵绵绵,“绵绵你知道八王府的雪县主吗?” “什么雪县主?”赵绵绵眼神躲闪。“县主,我怎么会轻易见到。” 赵绵绵垂下头,想到她刚才看见的两人,不由得咬住下唇。 淡淡的血腥味,都未让她松口。 赵山迟疑半晌,解下身上的围布。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额头上红肿一片,“爹娘养育之恩,日后再报。” 赵山头也不回,径直往门口走去。 “小山,你去哪?”赵父急切出声。 赵山头也不回道:“出去赚银子,给你的好女婿用。” 赵父看着赵山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转头对赵母道:“夫人,你去把小山叫回来,咱们一起去柳府。” 赵绵绵咽下满口的血腥,惊呼出声:“去柳府?是柳尚书府吗?” 第243章 赵姨奶奶 柳尚书府。 寿康院。 阳光透过树叶,丝丝洒落落在柳眠眠同柳老夫人的脸上。 柳老夫人从摇椅上睁开眼睛,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一抖落,盖在自己脸上! 一气呵成。 盖个帕子而已,差点没把碧桃吓死! 孙二娘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娘嘞!谁家晒太阳盖个白帕子? 太奶奶你要吓死谁啊?” 回答孙二娘的是,是柳老夫人的呼噜声! 得嘞!又装睡! 孙二娘大壮腿两步迈到柳老夫人右上方。 一把拽掉白帕子,用铁砂掌挡住了柳老夫人上方的阳光。 柳老夫人的呼噜声,渐停! 这时候,一名身穿藕荷色衣裳的小丫头匆匆跑进来。 看见摇椅上的两个主子都睡着,低声对碧桃道:“碧桃姐姐—— 门外有有一姓赵的老爷求见老夫人。” 碧桃拧着眉心道:“姓赵?”还是老爷? 小丫鬟低声道:“他说…他是府上赵姨奶奶的亲侄子。” 支愣着耳朵偷听的孙二娘,当啷来一句。 “什么玩意儿?赵姨奶奶?谁的姨奶奶?” 声如洪钟,太踏娘的吓人啦! 小丫头哆哆嗦嗦道:“是…是老太爷的。” 老太爷?柳云城! 孙二娘紧握双手,手指咯嘣咯嘣作响。 “老毕登,他居然敢纳妾!老娘要打爆他的狗头。” 海棠翻个白眼,“师傅,老太爷骨头都化成渣子了。”怎么打爆头? 玩骷髅吗? 柳老夫人拿袖子擦擦脸上的口水——孙二娘喷她脸上的口水。 “让他进来吧!”柳老夫人坐起身。 不多时。 赵绵绵一家,被带到了寿康院。 柳眠眠刚眯着,就被叫醒了!她双眼迷瞪的坐在主位上。 人在,魂还在打呼噜。 “拜见太子妃,拜见老夫人。”赵家三人行礼。 柳眠眠——“嗯?嗯。”“哦,起来吧!” 柳眠眠身着一身靓色的锦衣长袍,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 头戴金丝宝石梳子,精致的发髻上点缀着东珠和红宝石珠花。 手腕上戴着洁白无瑕的白玉镯。 赵绵绵看着柳眠眠一身的装扮,险些挪不开眼。 真真是富贵晃瞎眼! 赵父不敢抬头,只低垂着头道:“启禀老夫人,小人是府上赵姨奶奶的侄子。” 赵姨娘? 柳老夫人已经忘记了,忘记赵姨娘长什么样子了。 依稀记得有两分像自己。 若不然也不能算计了柳云城,当了他的姨娘。 “抬起头来,我看看!” 赵父赵母抬起头。 柳老夫人粗粗看了看,“你家丫头,倒是同我家眠眠有两分像。” 柳老夫人看赵绵绵梳着妇人发髻,又问道:“这丫头嫁人了?叫什么名字?” “民女赵绵绵。”声音中带着失落。 赵父说带她去寻亲…她以为…她以为…她同瑞雪县主一样! 是明珠蒙尘,遗落民间的尚书府小姐。 哪曾想,就这! 她是一个姨奶奶的侄孙女?赵绵绵双手颤抖,指尖微凉。 “赵绵绵?”柳老夫人冷了脸。 赵姨娘原叫杜鹃,是柳云城母亲院里的丫鬟。 后来当上柳云城的姨娘,给自己改名叫赵洛宸。 真踏娘的膈应人,柳老夫人当时被膈应的够呛! 如今… 只能感叹,岁月有轮回啊! “祖母?谁是赵姨娘?”柳眠眠瞌睡渐醒。 “你祖父的妾室。”你祖父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柳眠眠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哦?爬床下药的那个?” “……”就老夫人用沉默回答。 这题不好回答。 赵氏已经入土为安了,柳老夫人自觉,得给死人留点脸面,她决定沉默以对。 柳眠眠蹙眉,“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柳眠眠以为,自己看见沈祁的发妻赵绵绵会心有波澜。 结果…屁的波澜都没有! 赵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证明自己身份的信。 “小人想找府上的三老爷。”借钱。 海棠都愣啦!她是府上的家生子,都没听说过三老爷! “啥三老爷啊!紫荆姐姐?”海棠拽拽紫荆的袖子。 紫荆面无表情道:“无关紧要的人。” 紫荆也不曾见过。 柳老夫人眉头微皱道:“老三,早已经不在京城了。他未同你们联系吗? 我记得赵氏有两个弟弟,你爹是她亲弟弟,还是继母生的弟弟?” “回老夫人的话,我爹同姑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赵父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簪子。 万字福纹样式的簪子,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琉璃。 “这是我姑母托人带给我爹的。” 柳老夫人点点头。“这是我赏赐给她的簪子,她那时候刚生完老三。” 那时候柳老夫人闲着无聊,瞎捣鼓。 捣鼓出了红色琉璃。 正经大大的赚了一笔银子,后来被柳云城发现了。 把琉璃铺子关了。 柳老夫人语气平平道:“你若是遇见难处了,就同我说一说。 若是想见老三,怕是不容易见到了。 老三许多年未来信了,我也不知他如今在哪里?” 赵父心中一喜,赶忙说道:“启禀老夫人,小人是来借钱的。 小人的女婿借了一笔银子,如今还不上了。 小人的女婿欠皇商钱老爷,一千两银子。” 嗯?柳眠眠瞬间不困了? 什么?这一千两银子? 钱老爷?替沈祁还饭钱的钱老爷? 钱老爷跟赵家追债,赵家来柳家借钱? 很好!银子也像琉璃八宝灯一样,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本宫记得沈祁尚了县主,怎么又成了你的女婿?” 柳眠眠看着赵绵绵蜡黄的小脸,叹息一声提醒道:“赵姑娘,沈祁并非良配。” 并非良配四个字,柳眠眠用了一生去验证。 赵绵绵抬起头,眼里带着警惕和怨怼道:“太子妃娘娘,何出此言? 娘娘忘记了吗? 您还特意去猫儿胡同,偶遇沈祁。 祁哥哥,他怎么就并非良配了?” 特意去?柳眠眠一脸懵。“本宫何时去猫儿胡同,偶遇他了?” 柳眠眠看向海棠。 海棠一脸懵,“我们太子妃是去吃馄饨的。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稀罕那倒灶的玩意儿!” 第244章 啊!滚! “海棠啊!莫要瞎说实话!实话最伤人。”柳老夫人淡淡开口。 趁人不注意,柳老夫人把一块拇指盖大小的核桃酥,塞进了嘴里。 入口酥甜,吃完一口还想吃一口。 柳老夫人舔舔嘴唇,用余光看向柳眠眠隆起的小腹。 叹口气,又悻悻然的缩回手。 又想起柳泽楷的话,人老易得消渴症,甜食不宜过多。 哎! 柳老夫人叹口气,想活着太难了! 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活着都没劲儿! 想死舍不得,想吃不敢吃,忌口! 八十多岁的老骨头,跑不动跳不高。 真是魂在前面跑,骨头在后面追。 想到赵氏杜鹃也在地下,柳老夫人把核桃酥推远了。她不能死… 厌烦的人都在地下,得努力活着啊! 别人见鬼是——“啊!鬼呀!” 柳老夫人是——“啊!滚!” 柳老夫人看着赵绵绵的脸,突然就治好了善忘症,想起赵氏长啥样了! 故而!心情不大美丽了。 — 柳眠眠蹙眉道:“穷不失义,达不离道。1乃是君子本色。 赵姑娘,沈祁非良人。” 柳眠眠就差直接说,沈祁是真小人!她上一世验证的。 可柳眠眠不能提起上一世,她不敢! 大道三千,杳杳云归兮。 重生一事玄之又玄,柳眠眠不敢同任何人提起。 只因先帝炼丹至疯魔,奇异之人都会被他暗中请进皇宫,被他炼成丹药。 什么口吐火龙、舌下生莲通晓古今的奇人,出口成章的总角小童,他们心头血都变成了丹药。 先皇残忍至极。 这些事,被世家看在眼里,成为世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边吓得哆哆嗦嗦,一边啥也不敢说! 所以… 当皇帝拿起屠龙宝刀弑父杀兄,杀穿族谱时,世家之人只想拍手叫好。 啥也不知道的文人墨客天天口诛笔伐,唾沫星子满天。 组队组团骂皇帝。 先帝已死,柳眠眠仍不敢以身犯险。万一有人又想喝血吃丹药呢! 柳眠眠惜命。 “赵姑娘,沈祁并非君子。”柳眠眠嘴欠,又多说一句! 赵父和赵母震惊的看着彼此,——太子妃说沈祁并非君子? 太子妃为君,君说臣子并非是君子,那这个臣子还有出头之日吗? 赵父和赵母在彼此的眼中看见的后悔。他们想问何出此言?为何这般评价沈祁。 但是赵父赵母不敢啊! 这是太子妃,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太子妃!不容他们庶民质问。 只听柳眠眠又道:“赵姑娘,人心易变无关风月、只关银箔。” 赵绵绵眼里有一丝动摇,抬眸看着太子妃的头面,周身的装扮。 赵绵绵眼里的艳羡、贪婪一闪而过。 那丝动摇,却终归于平静。“太子妃娘娘,让我做忘恩负义之人吗? 没有祁哥哥,我已经是黄土一捧了。” 赵绵绵的话说完,屋里的人皆是一愣。庶民呛声当朝太子妃? “砰砰砰…”赵父赵母跪地,连连磕头。“小人教女不严,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赵绵绵后怕的跪倒在地,“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说多了都是费口水。柳眠眠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 赵家人低垂着头,倔犟的跪着。 “本宫会派人知会钱家一声,告诉钱家人…冤有头债有主。 沈祁与你们无关。” 赵父赵母跪地:“多谢太子妃,多谢太子妃。” 柳老夫人端起茶杯,“我看不上赵姨娘,老三这孩子不坏。 日后你们在京城遇见难处,可以同门房说一声。” 赵父听柳老夫人这么说,砰砰砰又磕三个头。 柳老夫人抿嘴一笑,“不着忙磕头,老身话还没说完呢! 赵氏只是府里的姨娘,还被过死老头子继了出去。” 赵父眼前一黑,他头一次听说过继妾室的,他姑得多不受待见啊! 又听柳老夫人道:“你也算不得我们柳府的亲戚。 所以我前面的话就是客道客道,你不要当真。 别真过来!有事去找老三。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使劲找找,没准就找到老三了。 还有啊!你家这姑娘听不懂好赖话。带回家管教管教吧! 侄女像姑,她同赵氏有几分相像,恐不是什么好事!” 赵绵绵双眼含泪,她不明白为何同姑祖母相似,就不是好事了? 姑祖母从卖身的丫头,一跃成为柳家的主子,怎么就不是好事? 高墙红瓦、奴仆环绕、宝石头面。赵绵绵想问…有何不好? 柳老夫人定睛一看,对面的死丫头满脸不赞同。 梗着脖子的样,跟赵氏一样一样的! 这不服输的脖子,像睡八百年焊床上,落枕了似的! 柳老夫人敛眸,脸色稍沉,她想上手给赵绵绵掰掰! “如若你是尚书府的小姐,还会选择那个…那个…”柳老夫人看着赵眠眠。 “老祖宗,是沈祁。”海棠欠不登的提醒。 神器?柳老夫人点点头,这名字好!这名带吸血。 “神器啊?你还会选择他不?” 赵绵绵不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她知道没有若是…没有如果! 沈祁是十里八乡的才子,是她最好的选择。 赵绵绵哑道:“回老妇人的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小女子对祁哥哥不离不弃。” 柳夫人转过头,吩咐道:“送这傻狍子出去吧!搁这演上言情剧了!”不赖看! 柳老夫人不赖看言情剧。 众人不明白柳老夫人的话。 但是不妨碍把赵氏一家三口“请出去”。 —— 赵家的果干铺子里。 赵父脸色阴沉的可怕,“绵绵,你跟沈祁断了吧!” 赵绵绵惊愕的抬起头。“爹?” 赵绵绵哽咽道:“女儿已经是祁哥哥的妾了,还能同谁说亲? 同杀猪匠吗?还是同茶楼的小二? 还是给鳏夫做填房?沈祁是你给我选的,你忘记了吗?” 赵父苦笑一声。 是啊! 这沈祁是他挑选的,千挑万选的。 他资助沈祁读书,供他上京赶考。还定下了绵绵和他的婚事。 赵父深知赵家要改变门楣只有这一条路。 可如今…… 太子妃说沈祁不是君子?那是什么?小人。 赵父肠子都悔青了。蹙眉道:“沈祁与从前大不同了。 如今的沈祁让爹爹都不认识了。 从前他谦逊有礼,对我恭敬有佳。 如今看我的眼神,好似看一条狗,一条给他看门的狗。 绵绵?你可知为何?” 赵绵绵红着眼角,眼神躲闪道:“祁哥哥已经是官员了,定与从前不一样了。” 赵绵绵早早就发现了,发现了沈祁的怪异。 自从入京。 沈祁喜爱精致的吃食,对精细昂贵的吃食,如数家珍。 菜汤、烙饼这些家常的吃食,他难以下咽。 喜爱精致器具、各种玉石、古玩字画通通都知晓。 对珠宝首饰更是如数家珍。 他无意间皱起的眉头,不耐的神色、眼中的鄙夷都像高高在上的世家官员。 这些都让赵绵绵心里发慌。 赵父叹口气,“绵绵,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一体。 太子妃觉得沈祁不是君子,以后沈祁便无出头之日了。” 赵绵绵急切辩解:“爹爹,祁哥哥同文王私交甚好,以后定前途无量。” 1出自《孟子·尽心上》.原文为“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第245章 赵氏孤儿 赵父“砰”一声关上店铺大门。 哑着嗓子问道:“绵绵,你什么意思?” 被太妃否定的人,同文王交好就前途无量了? 文王又不是太子,又不可能登基? 赵父瞪大双眼:“你细说!” “爹爹,你就别问了!我只能同你说…不必在意太子妃说什么! 祁哥哥日后定是达官贵人,前途不可限量,当朝首辅。” 赵父拧着眉。 首辅?官至一品。 一年的俸禄得八百多两银子吧?还得赐府邸。 赵父脱口而出:“不可能!皇上不会提拔沈祁当首辅,太费银子。” 一品大员多贵啊!尚书才三品,一年五百两银子的俸禄。 首辅得八百多两银子吧?呵呵!!! 猜皇帝能设立首辅不?有养首辅的银子,他做个鱼竿不香吗? 如今…尚书之上无人! 皇帝的抠搜,百姓都有目共睹。 官员一传十,十传百。 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百姓,北疆将士的粮草银子,都是他们捐赠的,跟老皇帝无关! 商户挂红绸,官员如斗牛。一个拍马屁,一个眼红。 “绵绵,不会有首辅这个官职的。” 赵绵绵低声道:“爹爹,那时候皇帝驾崩了。 文王许诺祁哥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赵父想到自己听到的传闻,关于文王殿下的传闻! 他菊花一紧。 驾崩?弑父杀君? 赵父双腿颤抖,压着嗓子又问一遍,“绵绵,你确定不离开沈祁。” 赵绵绵垂目点点头,“爹爹,我不愿意嫁贩夫走卒。 你说过我是官夫人的命格,生来富贵。” 沈祁同文王在谋划,弑父杀君谋朝篡位的大事? 赵父面露怀疑,“无兵又无权,沈祁在白日做梦吗?” 赵父眉头紧皱,面露鄙夷:“沈祁的状元之位是怎么来的? 还是沛县有金矿,被他挖到了?” 赵绵绵眼神躲闪,“爹爹,莫要问了。” 不问?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赵父赵母的脚后跟都在颤抖。 太可怕! 平平常常小老百姓,就要参与宫变,诛杀皇帝和太子了? 赵父只想改变门楣,不想变没! 他想问问啊!文王殿下有北国鞑子凶吗? 北国鞑子王,都被太子驯服啦! 如今乖的跟孙子似的,买东西还会说“多谢!” 他们身上的狼皮,都被扒下来了。 这时候造反? 赵父赵母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冲着对方点点头。 赵母眼里泪花闪动,“绵绵,你想吃什么?娘给你银子,你自己去买。” 赵绵绵仰起头,舔舔唇角:“真的吗?” 赵母点点头,“真的,你想吃什么?” 赵绵绵没看见赵母眼里的不舍。 她低着头数道:“娘我想吃八宝鸭、还想吃糯米糕、还有四喜丸子、姜汁鱼片。” 赵母从袖子里摸出两吊钱,“你去买吧!顺便去城北给你爹打一壶酒。” 赵绵绵接过两吊钱,掂一掂。唇边露出笑意,“女儿这就去。” 赵绵绵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道:“爹娘,用不用买哥哥爱吃的?” “绵绵,你记得你哥哥爱吃什么吗?”赵父突然开口。 赵绵绵被问的一愣儿,随口道:“哥哥爱吃牛乳糕,我给哥哥买一些回来。” 她不知道,赵山吃不了牛乳糕。 此刻! 赵山已经拿着路引,坐着晃悠悠的小船南下了! “你哥哥食牛乳,会长疹子。”赵母眼神一暗。 “啊?那我给哥哥买些栗子糕。”赵绵绵挥挥手出门。 在赵家赵山是走南闯北的那个,赵绵绵是被偏爱的那个。 — 天色渐黑。 赵绵绵才下了轿子,给轿夫三文钱。“爹娘,女儿回来啦!” 干果铺子从外面上了锁,门上的牌匾被扔在地上。 赵绵绵从荷包中拿出钥匙,“吱嘎”一声,大门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柜台上果脯和果干都不见了! 柜台上放着一张纸,写着:“绵绵,我同你娘回老家了!勿念。” 赵绵绵凭一己之力,吓跑一家人! —— 文王府里。 文王妃周氏拉拉着脸,“王爷,一路辛苦了!银子这么快就花完了吗?” 谢凌晨吃完一碗碧梗粥,把碗递给周氏。 周氏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喃喃道:“凤仙花染的指甲就是好看,粉嫩粉嫩的。” “王爷,再来半碗碧梗粥吗?”侧妃接过碗。 她在心里叹口气,好日子过的太快了!转瞬即逝,有点抓不住。 “来一碗。”谢凌晨从怀里掏出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再给本王来个缕肉羹。” 周氏拿起银票,发现这些时日,谢凌晨居然没花银子? “王爷?你把那两个卖啦?” 心里寻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到谢凌晨这是一日夫妻百两金! 啥人啊? “花谢娇的银子。”谢凌晨接过碧梗粥,吃的斯文又优雅! 周氏翻个白眼,“谢娇的嫁妆都是我操办的,她有个屁的银子。” 屁? 谢凌晨脸色一黑,想起自己的噗嗤嗤…噗嗤 皱着一脸俊脸,没好气的道:“以后莫要跟太子妃玩,他们夫妻没一个好东西。” “啪…”周氏一掌拍在桌子上,“谢凌晨,你若是敢谋朝篡位。 我们母子就吊死在文王府里,也省的被人鞭尸。” 第246章 晨侍妾前来求药 谢凌晨生的俊美无双,举筷夹菜之间,处处透着矜贵和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可… 屋里六双眼睛,正妃、侧妃四名侍妾,无一人觉得谢凌晨悦目、养眼。 只觉得心中郁气难消,烦闷无比。 还不能表现出来,六人面上还得带着得体的微笑、浅笑、久别重逢的笑! 只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愉悦的日子都是稍纵即逝的。 六人的怨气直冲天灵盖! 谢凌晨放下手中的筷子,“王妃,陪本王去太子府一趟。” 怨气冲天的文王妃看着屋里的烛火道:“王爷如今已是戌时了。” 你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周氏觉得谢凌晨损到家了。 “无妨!太子妃有孕谢凌渊睡不了这么早。”谢凌晨擦擦嘴。 听听这是人话吗?周氏恨不得毒哑他。 以绝后患,哑巴是不能争皇位,她们就安全了! 时间短任务重,周氏已经想好去哪里买药了。 她还来不及想怎么给谢凌晨灌下去。 谢凌晨便起身,回了内室。 一炷香之后,走出一位身着流光织锦襦裙的高挑女子。 周氏看美人的第一眼,只觉得赏心悦目,让人想拥入怀中。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太高了! 看美人的第二眼便有些不易察觉的恶心,那点恶心被周氏忽略了。 “看什么看,走啊!”谢凌晨莲步轻抬。 “呕…”周氏的脸由粉转白转青。 只觉得胃里翻涌,又忍不住的去看谢凌晨的脸。 恨不得把谢凌晨的脸撕下来,贴自己脸上。 这张脸!哼!老天爷眼瞎了,居然贴谢凌晨身上。 周氏原是恶心,如今有些嫉妒。 “快走吧!王妃姐姐,如今我是晨侍妾。”谢凌晨翘起兰花指,给了周氏抛一个媚眼。 “晨侍妾”的媚眼妩媚又动人。 呕… 媚眼…落在周氏眼中的不是媚眼,是黑白无常的勾魂刀。刀刀致命,直击灵魂深处。 呕… 文王妃周氏的心里此时只剩纯恨。 恨曹氏罪人乱点鸳鸯谱,恨自己年少无知,被谢凌晨的皮相迷住了双眼。 她想说谢凌晨你很好,御史又可以谏言了。 本来史书上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如今也能挤一挤上榜了。 周氏把史官记录的内容都想好了,废后曹氏嫡子谢凌西秽乱宫闱。养子谢凌晨就是“宫闱”。 好像两坨不明物体融合了。 周氏浑浑噩噩的被“晨侍妾”扶上了马车。 缩在角落里,这文王妃她一天也不想当了。 煎熬啊! 昨天还在天上,今天跌入尘埃。 “晨侍妾”悄咪咪的靠近周氏,低声道:“府里有北国人的奸细。” 啥?周氏眼眸一缩,居然还有更大的晴天霹雳? “晨侍妾”掀开车帘子的一角,“那个人就是细作,还有一个没跟出来。 他不知道我是文王,一会下马车别露出破绽。” 周氏顺着缝隙看过去,看见一张憨厚的脸, “大圣人?”周氏惊道。“他怎么可以卖国?” “晨侍妾”食指放在红唇上,“嘘”一声,放下帘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害群之马自古有之,王妃还是太良善了。” 呕…周氏感觉“良善”两个字在谢凌晨嘴里一过,味都不对了! 都不像什么好词。 周氏放在袖中的手握紧再握紧。眼里满是愤恨,低声道:“杀了吧!” 啥玩意?就杀了? “晨侍妾”美目一翻:“败家娘们,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不好吗?你非要打草惊蛇? 引君入瓮懂不懂?” 败家娘们?周氏不争辩,她是挺败家的! “你没想造反吧?文王府上下一百多口的性命,可都在王爷的手里攥着呢!”周氏看着谢凌晨的脸。 谢凌晨扶了扶头上的金钗——金累丝镶绿松石的蝴蝶金钗。 这金钗是周氏豆蔻年华之时的心爱之物。 后来就不翼而飞了。 周氏还以为丢了呢! 仙人板板的!原来被谢凌晨偷了,周氏的拳头硬了。 周氏咬牙切齿,“王爷?你若想造反就给我一个信,我还能和离。” 和离不丢人,死丢人! 周氏是个怜香惜玉的“看脸”之人,从前想杀夫避祸,如今想和离了。 谢凌晨的皇狗命也是保住了! 马车哒哒哒到了太子府门口。 周氏和“晨侍妾”相携下了马车。 车夫上前扣响门环。“文王府周王妃、晨侍妾前来求药!” 周氏面上端的是王妃的气派。 私底下咬牙切齿:“求什么药?谁府里还养不起一个府医了?你个沙币!” “晨侍妾”弱柳扶风的靠在丫鬟身上。轻咳一声用帕子做口型道:“密语。” 好一句密语,周氏无话可说! — 谢凌渊已经脱吧脱吧要睡了,身着里衣摆好姿势。 听海棠匆匆来报:“文王妃送侍妾来了!” “送什么?”柳眠眠一愣,心里寻思周氏除了会点炮,还会送侍妾了?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无聊有人送侍妾。 柳眠眠很是愉悦。 如今太子府里寂寞的要命,只有柳眠眠同两个挂名侍妾,青峰细语。 两人还很默契的隐在树上,不轻易露面。 太子府空着两侧妃两个侍妾的位置。 京中百官装瞎,视而不见。别问为何!问就是穷闹的。 文武百官一算账,太子妃入太子府小溜两年多。 先是捐三万两修护城河,又掏银子修路,又捐十万两白银造连弩火炮。 两年… 前前后后被老皇帝刮走二十万两真金白银? 啥世家啊! 经得起这么刮啊!一般世家大族,底子浅的都得被刮秃噜皮了。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白银。 如此…大家心照不宣! 什么选秀、充盈后宫、给太子安排侧妃侍妾这事,没人提!没人敢提! 以至于太子府里就三女主子,两个还蹲树上。 柳眠眠孕期,抓心挠肝的无寥。 她猜测周氏送来的侍妾,一定是人美、歌甜、身段妖娆一舞动京城,可打发孤寂时间… 柳眠眠不困了:“快请文王妃和侍妾进来!” 海棠打着哈欠补充道:“启禀太子殿下,周王妃说她带晨侍妾前来求药!” 第247章 晨郡主 美人袅袅如仙。 莲步轻移,流光织锦裙尾在足尖上跳动。 柳眠眠抬眸、挑眉、拧着眉头道:“妙啊!妙啊!文王殿下倾国倾城好雅兴啊!” 眸光渐亮,回头又对谢凌渊道:“祖母一定会喜欢文王殿下的。” 谢凌晨盈盈行礼,“好说!找一良辰吉日,本王去柳尚书府上拜会拜会! 让柳家老祖宗看看本王。” 谢凌晨又翘起兰花指。“听说柳家老祖宗喜欢漂亮的人。 本王可俊美可娇媚。” 谢凌渊嫌弃的目光中,泛着暖意:“二皇兄不必如此,本宫信你。” 谢凌晨心下稍安,他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 他可装成小厮,可装作随从,还可以装作马夫,可他偏偏要装作女子。 是自黑也是自保。 周氏扭过头翻个白眼,心里寻思良善,太子太过良善!——谢凌晨进来都没行礼,他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的谢凌晨站起身,转个圈。 “单说仪态样貌,本王比太子妃和周氏如何?” “咳…”柳眠眠的一口口水呛了出去。 她也是没想到啊! 作为女子要同女子比美!还要同男子比美? “……”周氏心里口吐芬芳,想一包绝嗣给谢凌晨喂下去,看看他能不能生孩子。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还比美!谁能比过他啊! 贱! “咳咳…”柳眠眠止住笑意,“二皇兄你最美,你全天下最美! 如同九天玄女落凡尘。” 谢凌晨轻拂鬓间,“有眼光。” 只听柳眠眠又道:“一颦一笑皆风尘。” “……”谢凌晨放下手,娇嗔道:“年纪小果然不识货,本王这叫端庄。” 谢凌渊幽深的目光落在谢凌晨身上,眉宇间皆是欣赏。“二哥,决定好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让周氏浑身颤抖。 颤抖道:“谢凌晨你有病吧?准备当女人了吗?” 谢凌晨伸出食指,放置红唇之上。 双眼迷离道:“嘘!莫急,听本郡主细细说来。” 柳眠眠捂住自己的眼睛,长叹一声:“见鬼了见鬼了!我居然觉得他真美。 文王殿下可考虑好了?其中凶险不可估量?” 什么凶险?流光织锦凶险还是襦裙凶险? 周氏支棱起耳朵,发现听不懂!完全听不懂这三人在说什么! 一屋四人只有一个傻子吗?周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谢凌晨莲步轻移,坐在黄花梨的圈椅上。 朱唇轻启:“我用一个消息给谢池换一个王位。” 周氏差点跪了,若不是人多,若不是在太子府,若不是时间地点皆不对。 周氏现在此刻,就想毒哑谢凌晨。 王爷给自己儿子要王位?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谢凌渊晨瞳孔微沉,“好!本宫答应二哥。” “疯啦!”周氏站起身,“先行告退。” 打不过、杀不得、周氏想连夜出逃。 柳眠眠捂嘴笑道:“二皇嫂且慢,听听又不花银子。” 周氏摇头,不花银子花命! 周氏一咬牙又坐下了,耳朵想听心想跑! 只见谢凌晨翘起二郎腿,一副高人模样。仰起头:“通州庆县的山下有铁矿。” 谢凌渊眸光一深。 “你做梦梦见的?”周氏脱口而出,“哪路神仙入梦给你的点化?你还真敢说。” 谢凌晨低声道:“沈祁,他自称得上天庇佑通晓古今,他告诉我的。” 周氏满脸惊恐,“沈祁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早生几十年就成先皇的丹药了。” “谁说不是呢!”谢凌晨往后一靠。 柳眠眠起身去了内室,片刻之后拿着一张纸出来。“可是这个?” “我艹。”晨侍妾蹦起。“这是地契?”地契、山的地契。 “这里面有铁矿?庆县的铁矿就是在这个山下?”谢凌晨拍拍胸口,给自己顺顺毛。 太吓人了!沈祁只说一座山下,并未说哪座山! 而柳眠眠直接拿出了地契。谢凌晨红唇半张,满脸惊恐。 心里寻思——沈祁的上天在敷衍他啊!柳眠眠才是上天的亲姑娘啊! 老三嫁的好啊! 谢凌晨看向周氏,周氏眉头紧皱,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没听懂?谢凌晨哀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 又叹一声! 谢凌渊亲自给谢凌晨倒一杯茶,似笑非笑道:“沈县令想让二哥要庆县作为封地?” “你…”怎么知道的?谢凌晨翘着兰花指擦擦头上的冷汗。“我同沈祁密谈的时候,屋里没有人。” 怕打草惊蛇,谢凌晨飞鸽传书都没敢用! 人肉背回的消息,谢凌渊还知道? 太吓人! 惊恐。 谢凌渊勾起唇角,“好,庆县作为二哥的封地,只是委屈二嫂了。 庆县是苦寒之地。不过二嫂放心,日后池儿的封地必定是富足的。” 这句话—— 周氏听懂了!她的儿子以后是王爷?是有封地有俸禄的王爷。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娘娘恩典。”周氏起身行礼。 谢凌渊点点头,“二嫂无须多礼。” “二哥庆县的铁矿已经在挖了,你知道怎么同沈祁和北国人说吧?” 谢凌晨感激的看谢凌渊一眼,“我办事你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周氏。 “二皇兄打算以什么理由去北国?”柳眠眠托着腮帮子,幽幽开口。 “???”周氏。 晨侍妾低声道:“北国人想要边防布局图,我亲自送去。以谢安宁的身份。” 谢凌晨以谢安宁的身份回北国,带着边防布局图。 北国人知道他是假的郡主,是去谈判的王爷。 大圣群臣以后也会知道,他是去北国送假布防图的功臣。 替谢安宁回北国,还能卖长公主府一个好! 此举一举三得,除了有点凶险!其余的谢凌晨都挺满意。 “双面细作?”柳眠眠眼神一亮,“二皇兄不愧是女中豪杰!” 谢凌晨傲气道:“女中豪杰?本王是大圣暗探。” “皇兄大义。”谢凌渊起身拱手。 谢凌晨穿襦裙前来,举手投足皆柔美。谢凌渊就看出了他的用心。 做好埋骨北国的准备,给谢池要了一个王爷之位。 第248章 晨侍妾有孕 谢凌晨盈盈起身,翘起兰花指娇滴滴道:“弟弟莫要客气。” “好嘞!皇姐!”谢凌渊点头。 呕… 周氏扭过头,拿着帕子擦擦嘴角,受不了!一点也受不了! 想到王位,周氏把恶心之感又压下去了! 她唯一的儿子谢池,终于有两个娘了!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水淹文王府。 谢凌渊也扭过头,不想看谢凌晨。眼睛有点辣,太辣眼睛! 只有柳眠眠托着腮帮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谢凌晨。 目光太过炙热,让谢凌晨有些招架不住。 他夹着嗓子问道:“柳家小表妹,看见本郡主的容貌是否有些自惭形秽?” 一只纤长温暖的手,轻轻捂住了柳眠眠的眼睛。 “莫要看,于胎儿不利。”谢凌渊的语气中带着调笑。 “皇兄皇嫂慢走不送!” “好。”周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语气都加快了三分:“太子和太子妃早些安置吧! 臣妇告退。” “哎?本王话还没说完呢!” 周氏跳起来揪住谢凌晨的发鬓往外拽。“臣妇告退。” 谢凌晨弯着腰,呲牙咧嘴:“粗俗、鲁莽!给本王发髻拽散了。金钗掉了,都是银子买的。 松手,松手!” 周王妃拽着美貌的侍妾匆匆离去,后面跟着文王府的丫鬟婆子。 海棠拧着眉喃喃道:“不是送侍妾吗?怎么又带回去了? 这大高个侍妾,跳舞得老好看了。” 紫荆面无表情道:“他来求药的,药吃完了当然要回去。” 海棠皱着脸,“什么药?我怎么不知道?”府里有药吗? 树上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定心丸。”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哪里都有你,碎嘴子吗?”海棠“哼”一声。 海棠记仇,上次的阿胶枣子之仇。 —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周氏撩开帘子的一角,偷偷往外望去。 面相老实的男人平视着前方,像一名普通的护卫。 周氏放下帘子,低声道:“妾身多谢王爷,谢王爷对池儿的厚爱。” 谢凌晨歪着身子,故作轻松道:“本王思来想去!诱敌深入这么大的功劳,总不好当太子要皇位吧! 父皇也不能同意本王当太子。只好要个王爷之位,便宜池儿了!” “难为王爷了。”周氏感激道:“若是王爷身死,我…” 谢凌晨瞪大双眼,忙摆手:“不用不用!” 只听周氏低声道:“我必定让沈祁给你合葬。” “咳咳…大可不必!”谢凌晨咬牙切齿,“本王以为,我若身死你必相随呢!” “……”周氏好似不认识谢凌晨一样,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谢凌晨的脸。 伸手摸上那张妩媚的脸,使劲、再使劲!她怀疑谢凌晨是旁人假扮的! 还生死相随? 呸! 周氏只想让谢凌晨死,她可以随礼,绝不可能相随! 人皮面具没撕下来,蹭下周氏一手粉。 周氏看着手上的粉,欣喜道:“谢凌晨你用的珍珠粉不错啊?哪里买的?” 谢凌晨眼神一暗,“回京路上买的还有香膏,香膏好推开,香味清雅。” 谢凌晨伸出自己的手,“请王妃闻闻。” “嗯?果然好闻。”周氏眼睛一亮,“哪家铺子?”姐妹! “买了许多,王妃拿去分一分。本王用着不比京中的香粉差,你们几个也试试。”谢凌晨眼里有了些许笑意。 “谢王爷!”周氏嘴角翘起,“王爷梳的发髻也好看。” “母妃最爱梳此发鬓,本王同母妃长的相似,必然也好看。”谢凌晨垂目。 无人知道—— 小小的少年在无人的绮罗宫里,穿着他母妃曾经的衣裳,对镜贴花黄。 对着铜镜,一遍又一遍叫娘亲! 宽大的宫殿里无一人回应,只有若有似无的血腥。 “王爷你能给妾身也梳一个吗?”周氏眼睛都亮了。 谢凌晨挑起周氏的下巴,认真道:“不能!你脸型不适合,不会好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本王一样倾国倾城。” 呕! 周氏打开谢凌晨的手,转过头。低声道:“王爷,池儿当郡王更安全一些。” 谢凌晨看着周氏的侧脸,柔声道:“谢凌渊和柳眠眠两人人品尚可,可信。 他们帮过我。 非必要,本王不会背刺他们。” “???”周氏心里呸一声,帮过你?你非必要,不背刺?必要的时候就反戈呗! 周氏只觉得,谢凌渊太过良善了,就应该弄死谢凌晨这玩意儿! 以绝后患! 还叫他…哥?姐。 只听谢凌晨低声道:“姚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她是曹皇后派来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谢凌西的。” “???”周氏。 许久! 周氏转过头,眼神中带着警惕道:“王爷不会骗我吧?” 谢凌晨“呲!”一声。“爱信不信!本王都没碰过她。” “哦?”周氏脸上带着深深的狐疑。 为啥? 谢凌晨冷哼一声,“姚氏嫌弃本王赃,洞房花烛夜给本王下了药。 蒙汗药。 正好,本王也嫌弃她赃。” “???”周氏想呐喊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姚氏赃? 想想池儿,想想王位!周氏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王爷做的对,王爷做的好。 姚氏就是该死,臣妾回去就跟她们说。我们这些年都误会王爷了。” 谢凌晨点点头,“劳烦王妃了。” “……”周氏。 文王府的大门口,马车突然住了。 周氏撩开帘子,“为何停下了?” 文王妃的丫鬟回道:“回王妃,门口有个姑娘拦着马车。” 文王妃顺着丫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女子拦在路中间。 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让周氏不喜。厉声道:“撵走。” 文王靠近周氏低声道:“她是沈祁的如夫人,留着有大用。” 周氏上下打量着谢凌晨,“王爷?你这是爱屋及乌啊!” 爱屋及乌? 想到望月砂,想到沈祁,想到沈祁嘴里的望月砂。 谢凌晨:“呕…” 周氏不着痕迹的挪挪屁股,远离谢凌晨。 吩咐道:“晨侍妾有孕,见不得人受苦,请这位姑娘入府吧!” “是。” —— 第249章 谢凌晨前往北国 三日后。 御书房里—— 老皇帝面色阴沉看着自己的好大儿?大姑娘。 段尚书咧嘴一笑,“陛下,这回您不用羡慕微臣了。” 想要姑娘,这不来了吗? 倍漂亮,倍儿倾国倾城! 皇帝在御案上摸索,柳眠眠递上茶壶。 景泰蓝提梁白玉茶壶,景泰蓝的提梁上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白玉洁白无瑕。 皇帝伸手接过,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嘿! 不舍得扔出去,私心里觉得谢凌晨不配! 配不上这么精致的壶。 老皇帝咬着后槽牙,伸手指道:“谢凌晨你这副鬼样子,给谁看?给死人吗?” 呸! 老皇帝把自己说死了。 他偏过头,没眼看!活着活着就生出一个二十八的大姑娘! 还溜光水滑的漂亮! 皇帝一拍桌子,“你最好编出个理由来,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谢凌晨今日又换了一身,身着湛蓝色香云纱襦裙,头戴八宝花冠。 比柳眠眠还要富贵几分。 谢凌晨抬起头给谢凌渊使个眼色。谢凌渊…没抬头。 谢凌晨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想代安宁表妹回北国。” 老皇帝嘴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脱口而出:“咋地?又看上北国人了?不喜欢戏子了?” 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蹙眉道:“父皇,请慎言!” 老皇帝一看,得!两个逆子。 “你去北国做什么?” 谢凌晨不敢低头,怕宝石花冠掉下去,他只能仰起头回。 说着同谢凌渊商量好的说辞。“北国皇帝想约儿臣密谈。 儿臣用亲王不得出京的借口回绝了。 他们就让儿臣装作长公主的随从,跟使团回北国。 儿臣想着?”谢凌晨目光看向谢凌渊。 谢凌渊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谢凌晨又道:“儿臣想着安宁表妹孩子还小,离不开娘亲。 便由儿臣替她走一趟北国,正好同北国皇帝密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皇帝眸光渐深,“北国人同意了?” 谢凌晨看老皇帝未生气,并未回答皇帝的问话。 而是岔开话题道:“父皇,你猜谢娇的亲生父亲是谁?” 老皇帝冷笑一声,“是谁?总不能是北国皇帝吧?” “回父皇,谢娇的亲爹有北国皇室的血统。应该是北国哪个老王爷的孩子。” “哪个?”老皇帝眼睛一亮,有热闹听!示意德胜给倒杯茶水。 谢凌晨摇头,“不知道是哪个,反正是有皇室血脉。” “小废物。”老皇帝放下茶杯。热闹还没听呢!就结束了! “父皇,儿臣猜测谢娇的祖母应该是大圣人,被抢去了北国。 谢娇他爹未成年就回到了大圣,成了北国细作。” 老皇帝若有所思,“观谢娇的容貌,谢娇的祖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北国的皇室真是胃口好,荤素不忌啊!” 皇帝面露担忧的看着谢凌晨。“老二啊!你此行去北国很是危险啊!”多带点药吧! “……”谢凌晨此时此刻想弑父杀君了。 “父皇,请慎言!”谢凌渊脸色不虞。 如今…谢凌渊是理解大哥柳泽楷,成为大哥柳泽楷。 如今…老皇帝的爱好有二,一是钓鱼,二是专研柳家文学。 如今…柳皇后也是帝师的待遇了。 谢凌晨余光看向谢凌渊和柳眠眠。 拍拍胸口的馒头道:“父皇放心,如有必要儿臣愿一命换一命! 斩杀北国皇帝首级。” 德胜公公抹抹眼泪,“文王殿下长大了。皇帝,文王殿下不愧是您的孩子。” 谢凌晨听见德胜公公的话,有点暗暗窃喜。 皇帝冷哼,“你快拉倒吧!你用啥杀啊? 北国皇帝人高马大武艺超群,一刀一个你。 你用什么杀他?用唾沫星子把他恶心死吗?” 柳尚书低声道:“皇上,请慎言。”他也受不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一句更比一句脏! 谢凌晨咬着后槽牙,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父皇,你不行就退位让贤吧!” 谢凌晨觉得跟他父皇说话,太难了!从前是他父皇忙,见一面都难。 如今两人皆是闲人,可!!!谢凌晨恨不得他父皇哑了。 “……” “……” “请皇上息怒。”御书房里跪倒一片。 “父皇息怒,儿臣罪该万死。” “父皇息怒。” 老皇帝垂目,眼里是与有荣焉是骄傲,他未生气。 “德胜,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抚御万邦。 文王谢凌晨素以贤德闻于朝野。然近日以来,察其行止,略有失当之处。 念其往日功绩,不忍重责。便赐庆县苦寒之地,为封地。 望汝能思己过,改过自新,恪尽职守,以保社稷之安。” “谢主隆恩!”谢凌晨叩首。“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叹口气,“老二你还有什么心愿,一并说出来!” 谢凌晨抬起头,眼眶通红:“爹,我想让谢凌西的子嗣都为奴为婢,不得好死。 我母妃就是被曹罪人害死的,她害死我母妃之时,儿臣就躲在衣柜里。 那时母妃已有身孕,曹氏害死我母妃,还诬陷她感染疫症! 让我母妃死无全尸。” 看着满脸泪痕的谢凌晨,丽贵人的脸,在皇帝脑中一下变得清晰了。 “准。” —— 十日后。 长公主谢璇同郡主“谢安宁”踏上了去北国的路。 一同前往的,还有曾经在天宫跳舞的舞姬们。 阳关古道,柳眠眠站在城墙上。 瑞雪擦擦眼角的泪,哽咽道:“太子妃嫂嫂起风了!咱们回去吧! 嫂嫂放宽心,安宁郡主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瑞雪不知道,文武百官不知道!百姓也不知道!安宁郡主是谢凌晨。 真的安宁郡主,已经被接入宫中了。 长公主同北国使团的马车已然看不见。 周氏叹口气幽幽说道:“朝令夕改乃人之通病。” 周氏看着车队越走越远,绝尘而去。突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担心和伤心。 原个盼着谢凌晨死,如今她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周氏叹息一声,“本王妃就是爱看美人,这毛病得改!” 周氏也擦擦眼角的泪水,红着眼角道:“瑞雪县主会打马吊吗?” “……”瑞雪摇摇头。 第250章 逛 南风馆 “不会打马吊吗?那瑞雪妹妹平日里都做什么?” 瑞雪眸光一暗,“做一些糕点。”从前都要练舞供人玩乐,瑞雪不会马吊。 周氏本就心情低落,她未不察觉瑞雪的异样。亲热的挽住瑞雪的胳膊。 “二嫂子教你打马吊,太子妃很喜欢玩马吊。 瑞雪妹妹学会,可以一起玩。你、我、太子妃还有宫中的…” 周氏刚想说还有宫中的安宁郡主,想到“安宁”郡主已经坐马车走了。 又马上改口道:“还有宫里的皇后娘娘。” 瑞雪看向柳眠眠的背影,温柔回道:“好,文王嫂嫂莫要嫌弃我蠢笨才好。” 周氏嘴角带笑,眸中带着讨好。“八婶婶琴棋书画、孙子兵法无一不通,乃是女中豪杰。 妹妹长的像八婶,必定也是聪慧机敏的人,马吊很是好学,一学就会。” 周氏在讨好瑞雪,只因为—— 八王爷谢堓带兵去了北疆,八王妃也一同去了。 三十万大军! 周氏觉得……谢凌晨回不回的来?是躺着回来还是走着回来,都得看八王叔尽不尽心应营救。 她想…如果谢凌晨能活着立功回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做姐妹,周氏勉强接受了!虽然只可远观,不可… 无妨! 只要他活着就行! — 此时一匹白马绝尘而来,马背上的人身着红色织锦郡主朝服,头戴面纱。 行至城门口。 身穿郡主朝服的人登上城楼,越过众人,长手一伸便拉周氏入怀。 周氏身形一顿,刚要推开。只听那人低声耳语道:“周氏,今生我负你良多,只盼你来生能遇良人。 我若身死,你不要学那迂腐之人去守节,找一真心爱慕你之人,嫁了吧! 文王府就是你的嫁妆。” 不等周氏有所反应。 那人用力一抱,便松开。转身下城楼,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周氏摇摇手中的帕子,“姐妹,我等你回来!” 瑞雪面露怀疑,“文王嫂嫂同安宁郡主也交好吗? 安宁郡主不是太子妃嫂嫂的四嫂吗?”不应该抱太子妃吗? 瑞雪不曾见过安宁,故有此一问。 安宁本就性子文静,有孕之后更是闭门不出,久不示人。 同安宁郡主不相熟的人,只记得安宁郡主个子不矮,腿长。 谢凌晨不矮,腿长!肚脐眼以下全是腿。 这不?就巧了嘛!谢凌晨既是谢凌晨又是安宁郡主。 责任重大,既是王爷又是郡主,身兼两职俸禄是一。 周氏看着谢凌晨再次远去的身影,装作镇定自若道:“有孕者傻,一孕傻三年。 安宁郡主这是把我当太子妃了,一会我把安宁郡主的话,转告太子妃。 一样!一样!都一样!抱谁都一样!” 瑞雪笑而不语。 身着天晴蓝骑装的少年,抿着唇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他面露震惊之色! 周氏招招手,“池儿,回府了!你娘…”你娘已经走远了,莫要再看了! 谢池只听你娘二字,以为周氏不舒服了,便紧张的问道:“娘你怎么了?可是头晕?” 周氏摇摇头,嘴角翘起。——呵呵!“你娘”给你建功立业去了。 谢池看见周氏嘴角的笑容,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家!他爹不正常,他娘也要不正常了?谢池觉得…他抗下了所有! 只听他娘道:“太子妃娘娘,陪我去南风馆逛逛啊!” 谢池一个踉跄,心想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娘已然被他爹染黑了! 父母俩的共同爱好,让小小年纪的谢池承受不住! 他几乎站不稳,带着哭腔拱手道:“母妃慎言! 古人有云: 谁道东阳都瘦损,凝然点漆精神。 瑶林终自隔风尘。试看披鹤氅,仍是谪仙人。 省可清言挥玉麈,真须保器全真。 风流何似道家纯。不应同蜀客,惟爱卓文君。1 母亲乃是世家贵女,女中君子应当克制欲望,约束其身。 不可任性。” 周氏眼神一亮又一亮,嘴角的笑容压制不住,“瞧瞧!瞧瞧!我儿子多像柳家的大爷…” 周氏高兴啊!素手一挥,“今日本王妃做东,咱们先去南风馆再去逛花楼。 一应开销由本王妃买单。” “……”谢池晃了晃。“母妃,你别带坏太子妃婶婶啊! 被我们先生知道,会训斥儿子的。” 南风馆?红楼馆?两辈子加起来柳眠眠都不曾去过这两个地方,有那么一点兴奋啊! 眼睛一亮又一亮! —— 南风馆里。 因是白日,南风馆并未营业。公子们未曾起身,都在鼾睡。 龟公打开大门都愣了,他揉揉眼睛。跪地道:“小的恭迎文王妃。” 龟公只认识文王妃。 无他!文王殿下是常客啊!文王妃还同他买过人,都熟!熟人啊! 周氏点点头,提点道:“还不快给太子妃娘娘和瑞雪县主请安?” 我艹!龟公想不到啊! “啪!”一巴掌抽自己脸上了。使出吃奶的劲儿,顿时脸上就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哀嚎一声,“娘啊!居然不是在做梦啊!” 他连滚带爬的起身,往楼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老板,快醒醒!老板啊!太子妃娘娘来收赋税银子了…” “哎?”柳眠眠伸出手,“本宫又不是户部官员,不收银子!” “砰砰砰…”回答柳眠眠的是龟公的砸门声。 “老板啊!太子妃娘娘驾到!活的太子妃。” “啪!”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三十左右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挑纤细身着月牙白绣兰花的长衫,面白无须,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 “小人南风馆老板——无忧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文王妃娘娘、拜见瑞雪县主。” 男子一跪一俯皆让人赏心悦目。 柳眠眠眼前一亮,果然世间男子千千万,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绰约。 “平身。” 无忧老板并未着急谢恩起身,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 “小人敬仰皇帝陛下,想求取皇帝陛下一幅墨宝。” 无忧想的很明白,不能让太子妃白来!不知太子妃为何前来,都是他南风馆的机缘。 机缘!必须把握住! 海棠伸手接过银票,递给柳眠眠。 一沓一千两一张的银票,整整两万两银票。 柳眠眠挑眉,“问世间何为良药? 一是白银。 二是银票。无忧老板,想要什么样的提字? 天下第一风流?还是南风送雅?” 无忧抬起头,“良善之家!” 呃?南风馆?良善之家? 龟公低垂着头,嘟囔一句“老板,你是真敢想啊!真不要脸啊!” 1临江仙·赠王友道苏轼. 第251章 孰能无过 “良善…?” 南风馆?良善? 好像对良善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逼良为娼,善于经营!四舍五入,挑挑拣拣—“良善!” “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良善二字颇为难写!” 两万两银子,还不够老皇帝出卖良心。 良心不贵,但是两万两不配!十万两试试? 无忧勾起唇角,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像极了话本子里魅惑人心的九尾妖狐。 “小人…出不起更多的银子,如今南风馆的生意不同往日了。 今时不同往日,小人还要养着一帮人,着实拿不出更多的银子。” 南风馆的公子们从“夜夜笙歌”,变成了上两日休五日。 平日里都不练琴了,因为练了也无人听… 京城之中有银子人家和没银子人家,通通都没银子! 像南风馆这种消遣的场合—如今是门庭深深,清冷要黄! 平日里一掷千金的客人,如今是一毛不拔,更有甚者…都绕着走。 南风馆里的公子们,会的是吹拉弹唱,端的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没有生意! 无忧是日渐消瘦,从无忧变成了无肉! 周氏轻咳两声,“无忧,本王妃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本王妃是来寻人的。 听说谢旭在南风馆,让他出来。” 谢旭?无忧脸色一暗,是他想的那个谢吗? 谢旭是谁? 无忧看向龟公,龟公低眉顺眼道:“是溯风公子,小人这就带溯风公子过来。” 不多时! 谢旭便被龟公带了进来,少年身着夕岚色长衫,头戴同色发带。 谢旭一卖叫青竹二卖叫溯风。也是越来越雅致了! 儿子随母,谢凌西长的像极了曹废后。 谢旭长的好,像他娘,不像谢罪人谢凌西也不像曹废后。 谢旭自卖自身,又卖了个好价钱。 谢旭恭顺的垂着头,声音带着一丝娇媚道:“小人溯风,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文王妃、见过贵人。 娘娘万福金安。” 柳眠眠并未叫起,“谢旭你祖母曹废后,害死了文王殿下的母妃。” “是…因果报应,报应不爽!小人不敢有怨言。”谢旭不敢抬头,哽咽道。 周氏蹙眉道:“你为何还在南风馆?” “回文王妃的话,小人自卖自身,用卖身钱替妹妹谢诵赎了身。” 谢诵长的像谢罪人谢凌西,样貌不出众在红楼里做着刷尿桶的活计! 谢旭卖了自己给谢诵赎了出来。 郡主谢诵从红楼到了南风馆,好歹不是奴籍了,但是仍旧刷恭桶。 — “你倒是一个好兄长!”周氏感叹一声。 “小人不敢称好兄长,只是世间只有我兄妹二人最亲,我是哥哥理应保护妹妹。” 保护妹妹自卖自身? 柳眠眠心下动容,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文王殿下求了圣上,皇上也允了。” 谢旭惊恐的抬起头,“皇祖父要杀我们?他…” 谢旭想到皇帝的“丰功伟绩”——杀尽兄弟杀儿子。他顿感脖子以上凉飕飕的! 冒凉风… 砰砰砰…三个响头。 “小人不敢求太子妃娘娘和文王妃垂怜。 只是…谢诵还小又是女子,可不可以留她一命。” 柳眠眠点头道:“文王殿下请求皇上,让他替母报。 让谢罪人之子为奴为婢!不得好死。” 为奴为婢,还不得好死? 谢旭一愣!为奴为婢比留在南风馆好太多了… 为奴为婢,还怎么不得好死?为奴为婢只要好好干活,便衣食无忧了!!! “砰砰砰…”谢旭又磕三个。额头上红肿一片,隐隐有血溢出。。 周氏扭过头不愿再看!“不忙磕头,我们文王府可不敢用你们!” 柳眠眠看着谢旭头上的伤口道:“为奴为婢还是当军户,你自己选吧?” 谢旭抬起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哽咽道:“谢旭愿为军户,杀尽鞑子!” 周氏惊讶道:“谢旭,你比你爹有血性。” 谢旭想到他爹谢凌西,想到后院的那群莺莺燕燕。 谢旭面露嫌弃:“如果有选择,小人不愿做他的儿子。 也不愿生在这乱糟糟的皇家。” 父王的花心母妃的咒骂、后院勾心斗角的侍妾,这一切都让谢旭感到厌烦! 砰一声!谢旭再磕一头,“小人愿意入军籍,愿意世代为兵守护边疆。” “谢诵娇纵,她能吃这样的苦吗?”周氏问道。 谢旭苦笑一声,“谢诵每日二十个恭桶都刷了,这点苦算什么? 生活再臭能比屎臭吗?活着比什么都强。” 谢凌晨恨曹废后恨谢凌西,可去北国前又把往日仇恨清空了。 给了谢凌西的孩子们一条生路。 “稍后会有人送你们去北疆,你下去吧!” 砰…谢旭又磕一个头。 海棠啧啧两声,“你心眼还怪实诚的,再磕就成血葫芦了!” 海棠解下身上的荷包,递给谢旭。“这是太子妃娘娘赏你的。 去北疆买一个小院子,好好的过日子。 你不能选择生身父母,可却能选择日后的生活。 活的是好是坏,全凭自己。” 谢旭接过荷包,用手捏捏,里面放着五十两银子, “谢太子妃娘娘赏赐,这银子算小人借的… 日后杀鞑子挣军功,必定相还。” 柳眠眠点点头,“退下吧!” 谢旭退下后。 无忧那双如清墨桃花眼深邃似潭,眼尾上扬。“小人有一事不明,恳请太子妃娘娘解惑。” 柳眠眠垂眸看着面前的茗茶,“嗯”了一声。 无忧挑眉问道:“太子妃娘娘不怕溯风骗您吗? 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做的出来,何况说谎呢!” “本宫以阳谋设局,他以阳谋回我,不管真心与否,还是形势所迫。 他日后杀敌不作假,保家卫国不做假!便可以了。 为何…要去在意他的初衷。 本宫祖母说过——只要罪不至死,便要给人改过向善的机会。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要知生命可贵。 世人孰能无惑、孰能无过?” 第252章 无忧老板? 孰能无惑,孰能无过。 无忧重新端来一壶新茶道:“太子妃娘娘,请喝茶。” 他漂亮的桃花眼半掩半露,不经意一瞥,便如春水荡漾。 柳眠眠才发现,无忧眼下有颗黑痣,极小只有芝麻粒大。 在无忧洁白如玉的脸上点缀着,让他的脸平添了几分清冷。 不复方才如狐般的魅惑。 柳眠眠蹙眉,总感觉有些怪异有些不同。 衣裳还是那身月牙白的衣衫,可是… 总觉得不对劲儿。 无忧的这张脸哪怕染上岁月的痕迹,也会让人一眼记住。 毕竟岁月从不败美人! 可…不管前生今世,柳眠眠的印象中,都未见过这张令人惊艳的脸。 是柳眠眠穷的孤陋寡闻,还是无忧这人足不出户? 柳眠眠觉得都不是! 极有可能,从前根本没有什么无忧老板。 或者…都不是! 柳眠眠余光看向周氏——周氏目光灼灼,都要流口水了! 这可有好? 柳眠眠想扶额——前有文王,后有周氏!这夫妻俩的爱好,同步了! 嫌弃他、质疑他?成为他。 柳眠眠用余光寻找谢池这孩子的身影,还好…他被送回府了!! 瑞雪低垂着头,耳尖通红。 就说无忧老板的魅力吧!他不应当叫无忧… 何该叫无边,风月无边魅力无边的无边… 柳眠眠在无忧的目光下,脸色一红。 “无忧老板,不是京城人?” 无忧浅浅一笑,好似百花齐放。 “太子妃娘娘说笑了,小人自幼同家人失散,早不记得家乡在哪里了。 可久居京城,也算半个京城人士。 曾是南风馆的魁首,小人也有幸识得文王殿下。” 无忧的意思是文王可以给他作证,他久居京城。 周氏的理解是——无忧老板是谢凌晨的相好! 周氏眼神一亮,险些流下哈喇子。 咽咽口水道:“无忧老板既然是魁首,应该会许多才艺吧? 跳舞、抚琴、吹笛都会吗?” 美人不管男女,皆让人心情愉悦啊! 听见周氏的话,无忧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启禀文王妃,小人年岁已大韶华不在,半老残躯恐污贵人眼。 不若让馆中新晋魁首前来,给太子妃和文王妃跳一支胡腾舞。” 文王妃蹙眉刚要说什么,柳眠眠握住了她的手。“好!那就麻烦无忧老板了。” 无忧抬眸,嘴角牵起:“小人开门做生意,当不起麻烦二字,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请太子妃娘娘同文王妃稍等。”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啪啪”拍了两声。 柳眠眠注意到无忧白皙的手上长着褐色的斑点,不多!只有两个。 可这斑点长在如玉般的手上,难免让人侧目。 无忧察觉到了柳眠眠的视线,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小人前日心血来潮,试着炸丸子,不小心手上溅到了油。 污了太子妃娘娘的眼睛,是小人之错。” 柳眠眠笑着摇头,“怎么会呢!无忧老板手如白玉,很是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 长了两个老年斑!给柳眠眠吓一跳! 三十多岁的人,长老年斑吗? 咋地? 天妒红颜,赠送两个老年斑呗? 柳眠眠眉头一蹙,很快又松开。 因为她看见了另一个美人! 一名身着胭脂红长衫的男子,有棱有角俊美又妩媚、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一身红衣似透非透。 来人低身行礼,“小人红昭,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文王妃,拜见瑞雪县主。” 琴音渐起。 红昭起身,缓缓后退几步,时而步履轻盈时而展臂一跃,又或仰身疾舞。 红昭的舞,有男子的刚又有女子的柔。 一转一跃让人赏心悦目,却不觉得过分阴柔。 红昭举手投足,柳眠眠眸光一闪,红昭手上有老茧。 老茧的位置同谢凌渊的一模一样,二样不差! 红昭会用剑? 琴音渐停,一舞毕。 柳眠眠眸中带光,假意面露痴色。“红昭,你果然适合红色。 二嫂你觉得如何?” 周氏无端打个寒颤,啥玩意儿?她觉得如何? 她觉得很好看! 无忧抿嘴一笑,“启禀太子妃娘娘,文王妃。 红昭乃是南风馆头牌,只卖艺不卖身,恐怕他不能同文王妃回府。” 周氏一愣神!她没想买啊! 这红昭这么好看,不能便宜吧?不得一万两银子啊! 这种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因为没钱。 红昭缓缓抬头,“太子妃娘娘同文王妃愿意看小人跳舞,是小人的福气。 小人自幼被卖进南风馆,无忧老板对小人有如亲子,照料良多。 小人不会离开南风馆的,若是文王妃喜爱小人,可随时来南风馆看小人跳舞。” 文王妃? 那若是太子妃呢? 柳眠捂着笑道:“海棠,你可喜欢他?” “???”——看热闹的海棠一愣,喜欢就给买吗? 美人谁不喜欢啊!海棠她也喜欢美人啊! 海棠懵登的点点头。 柳眠眠笑道:“红昭,你可愿意入太子府?” 红昭不着痕迹的看向无忧。 无忧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嘴角翘起,“太子妃娘娘,皇上的题字?” 柳眠眠点点头,“良善之家?可。” 孙二娘砸吧砸吧嘴,“徒弟啊!你厉害了啊!要有小相公了。” 孙二娘看看自己的“胸肌”,再看看红昭的胸肌。 略带嫌弃道:“有点弱,不碍事!” “???”小相公? 海棠眸光一转,含羞带怯咬着唇道:“奴婢就喜欢这样的,喜欢穿红衣的。” “红昭公子,你可愿意同奴婢喜结连理?” 周氏樱桃小嘴能塞鸡蛋啊!太吃惊啦!给丫鬟买花魁啊? 谢凌晨活的还不如丫鬟啊!谢凌晨都买不起红昭。 周氏下定决心。 如若谢凌晨能活着从北疆回来,她也豪横一把,给谢凌晨买一个花魁。 就照着无忧那样的买,谢凌晨一定喜欢。 无忧眼中杀意一闪,余光打量着周氏,仿若周氏已是死人! “无忧老板,明日太子府的人来接红昭公子,可好?”柳眠眠盈盈一笑。 “好。”无忧抬眸。 “无忧老板笑的真好看,让人如沐春风。” “是吗?”无忧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眼里全无笑意。 “曾经也有人夸小人笑的很好看,如沐春风。” 第253章 仇久一身红衣 同无忧老板约定好,次日卯时太子府管事来接红昭公子,入太子府。 一行人便出了南风馆。 周氏提起裙摆,登上了太子妃的厌翟车。 柳眠眠看周氏有些愁眉不展闷闷不乐。 便道:“二嫂可是有心事?对谢旭同谢诵的处罚不满意?” 周氏摇摇头,“并不是因为他俩。 而是… 我说不上来,总觉得南风馆的老板有些不同寻常。” 又低声道:“他像久居高位的人,带着矜贵之气。”说完这句话周氏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 “许是看错了。 一个卖笑的玩意儿,又不是世家公子,皇亲贵胄哪里来的矜贵!” 柳眠眠同周氏不知道—— 她们离开南风馆之后,南风馆的大门重新关闭。 “无忧”负手而立。 桃花眼微眯似狐,似笑非笑道:“老夫许久未来大圣,大圣越来越有意思了。” “主子,那明日红昭可还去太子府?” “无忧”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斑点。幽幽道:“撤出京城。” “咱们的人都撤走?那其余的人呢?” “无忧”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一个不留。” —— 次日清晨。 鸡还未鸣,狗还未叫。 京城街道之上渐渐有了人语声,是卖早食的小商贩。 谢凌渊起身掖掖被角,在柳眠眠额头上印上一吻。 提着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出内室。 低声吩咐道:“小包子,把本宫的朝服拿来。” 守夜的秋霜低垂着头,手里端着铜盆。“太子殿下,请净面。” 铜盆中水温适中,还带着有淡淡的幽香。 若有若无的香气让谢凌渊心情很舒畅。 “这水不错,赏!”赏啥没说,就赏! 赏一个字!嘿… 秋霜低垂头,解释道:“奴婢放了两滴玫瑰花露,小姐爱闻。” 秋霜怕谢凌渊误会啊!生怕说晚了,赏她两嘴巴子。 谢凌渊点点头,“听说你同秋月要成亲了,这守夜的活计就交给小丫头吧!” “回太子殿下,守夜也没什么活计。” 活计都被太子殿下干了,端茶倒水,扶着太子妃如厕。 秋霜守夜,和秋月唠嗑或者发呆或者做针线活…都随自己。 柳府的丫头守夜,守一夜多发五文钱。 莫要小看这五文钱,五文钱可以买五个素包子,吃一碗肉馄饨。 太子府也是这个规矩,守夜的丫头婆子,每守一个夜多发五文钱。 秋霜婚期将近,她想多攒点私房银子,银子多了底气足。 柳瑞家的本来就不喜她,喜欢海棠。 想到海棠,秋霜叹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太子妃居然买个花魁给海棠当小丈夫!!! 花魁好几万两银子啊! 秋霜寻思——花魁啊!能过就过,不能过还能卖钱啊! 秋霜苦着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谢凌渊吓一跳,以为秋霜还有别的心思。 忍不住敲打道:“你们主子和善,本宫却不是随便之人。” 不是随便之人? 不是随便之人? 秋霜的苦瓜脸变成白地瓜脸,脸上的血色褪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太子殿下知晓她从前的心思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当侍妾?想当主子?想有银子? “砰!”秋霜跪倒在地,急忙辩解:“奴婢同柳茂两情相悦,柳茂敦厚善良是奴婢的良配。 奴婢不敢奢求其他,请太子殿下明鉴。” 今早,秋霜听见谢凌渊起身的声音,便匆忙起身去厨房打热水,她并没有捯饬自己, 如今头上还顶着一块头皮。 她这一跪,谢凌渊一低头正好看—— 秋霜头上明晃晃的头皮,凌乱的头发、身着旧衣衫。 不像是要勾引他的样子?那秋霜起这么早?还给他打洗脸水? 谢凌渊受宠若惊了! 摸摸鼻子,略显尴尬。“起来吧! 小包子,告诉账房给秋霜秋月每人二十两的添妆。” 二十两? 小包子差点惊掉下巴! 二十两银子?不是二百两银子?堂堂太子爷一出手二十两银子!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眼界了。 从前都是一千两银票一千两银票的赏,到秋月秋霜这二十两? 小包子给秋霜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太子爷时而大方,时而小气,秋霜时而点背,时而点背! 秋霜反倒很是欣喜,磕头道:“奴婢谢太子殿下恩典,谢太子殿下恩典。” 在秋霜的视角里——一盆水洗脸水值二十两银子,真值! 这是洗脸水吗?是仙水,是发家致富的水。 在小包子的视角里——太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成亲,太子才给二十两填妆?真抠。 谢凌渊抬起手,小包子伺候谢凌渊穿上了太子朝服。 谢凌渊闲庭信步走向马车。 不是他今日起的早,不怕迟到。是他以权谋私,把早朝时辰改了! 想不到吧! 早朝…往后推迟了半个时辰!不但推迟了半个时辰,还更改了沐休日。 原来是一月休二,如今是上五日休二日。 祖母的原话是… 锄禾日当午,早朝很辛苦!上完五日苦,两日我做主。 谢凌渊不理解但是尊重祖母,故而颁布下去…早朝上五休二。 四品以上官员上五休二,四品以下官员每隔十五天上一次朝。 老皇帝听见上五休二冷着脸,他等着群臣造反谏言… 毕竟从前他一日不早朝,御史们就会谏言,说他玩物丧志、贪恋女色。 就差直说——他是暴君中的昏君,是昏君中的屠夫了。 老皇帝等着御史台谏言,结果御史台带头拍手叫好。 直接给谢凌渊磕了一个。“谢太子殿下隆恩,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嫉妒了! —— 太子府大门口。 仇久身着一身大红长衫,头戴白玉冠,腰间系着白玉腰带。 别说!仇久一捯饬倒是俊逸不少,有鲜衣怒马的中年郎那味了! 中年郎! 仇久正襟危坐,冷冷的瞥一眼谢凌渊。 谢凌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歪七扭八的腰带。默默的正了正。 “仇久啊!昨日梦见鬼了?你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仇久轻拍红衣,“我娘昨日入梦,她老人家让我早日成亲。” 第254章 放血的南风馆 你娘?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娘?” 仇久眼神躲闪,咧嘴一笑——无中生娘,懂不懂? 谢凌渊从未听仇久提过,他娘和他的亲人。 仇久的记忆中也没有娘,但是不妨碍他把他娘推出来,当借口! 人到用时,都靠现编。 当初良国分裂,内战不断。造成太多的人流离失所…便有了太多的孤儿,他们被当做两脚羊。 谢凌渊身边的人,曾经都是孤儿也都是两脚羊。 被南良王澜救下了,把他们这帮孩子训练成死侍。 这帮死侍以各种名义和借口,陆陆续续被送到了谢凌渊身边。 谢凌渊虽不生性多疑,但是也不傻!颇为不好骗! 四五岁之时便不大好骗了!是柳皇后口中,不好骗的小兔崽子。 没有办法! 这帮死侍给自己编造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身世,只为留在谢凌渊身边保护他。 正所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仇久死鸭子嘴硬道:“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有娘。” 谢凌渊啧啧两声,“初次见面,你说你是世家大族的私生子,被当家夫人追杀。 一路逃命来的京城。 你今日这么一收拾,还怪像的!”像世家大族的公子。 白玉冠、白玉腰带一上身,平添几分清贵之气。 仇久用小拇指抠抠耳朵,“啥?这是第几章第几回?故事太多我有点不记得了。” 编故事费脑子。毕竟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 谎言一多,就记不住了! “你这脑子不行啊!吃点猪脑子补补吧!”谢凌渊抬腿登上马车。 仇久也登上马车,坐在谢凌渊身边。“小人毕竟是武夫,靠着主子吃饭,又不靠脑子吃饭。 脑子不好使正常!都正常!” 谢凌渊挑眉,“你不赶车?” “新衣。”仇久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不便宜。” 新衣?大红色镂金腾云祥纹锦缎长衫? 白玉头冠白玉腰带? “啧啧…你这不便宜的行头,在本宫书房里买的?” “呵呵!太子殿下莫要计较这些枝端末节。”仇久谄笑道:“奴才这是物尽其用,物尽其用! 太子殿下也不穿,放着落灰多暴殄天物。” 仇久谄媚道:“俗话说有事奴才扶其劳,奴才替您分忧解难。” 这些衣裳都是南良王澜派人送来的。 每年谢凌渊生辰之时,他都会送来一套新衣。 这套新衣从南良到大圣,几经周折,才能送到谢凌渊手中。 传递不易,中途还有人为一件衣裳丢了性命。 谢凌渊摩擦着手上的龙石种玉扳指。 他觉得这样的衣裳带着人命,血腥味太重,重的让他不愿意穿在身上。 仇久不怕!他的衣裳除了黑色就是黑色,时间紧任务重,变不出来红衣。 只能借此一用! 仇久不怕! 一个合格的死侍护卫,最不怕的就是血腥味! 比起血腥味,仇久更怕没媳妇。血腥味配酒…美滋滋! 谢凌渊似笑非笑,面带揶揄。“都送你,那几箱子衣裳都送你。 就当本太子提前随的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牛吃嫩草,仇久你仍需努力。” 仇久这个中年郎,手指嘎嘎作响!要不是多年的兄弟情义阻挡着他,他就要弑主了。 谢凌渊嘻嘻一笑,往后一靠。“仇久,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比我大吧?” 仇久也学着谢凌渊的样子,往后一靠。 臭着脸道:“我只是长的少年老成,今年不偏不倚刚十八!” 不记得年龄,便永远十八! 一点毛病都没有! 出门在外不光身份可以自己编,年岁也一样! 谢凌渊啧啧两声,“往昔未尝觉汝如此厚颜无耻也?”从前未觉得你不要脸啊? 仇久泰然自若道:“我是武夫,听不懂你说啥!” 嘿!仇久嘿嘿一笑。 此时马车突然停下。 仇久神情一冷握住腰间的长剑。 谢凌渊掀开帘子,“怎么停下了?” 护卫统领小跑过来,一拱手道:“回禀太子殿下,前面发生了凶案。” 这条街上“热闹”非常。 谢凌渊往远处望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路堵个水泄不通。 凶案现场,血光冲天! 围着三圈不言不语,吓破胆也要看热闹的老百姓。 谢凌渊蹙眉道:“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都在?” “回禀殿下,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尹都在。 太子殿下,咱们绕路过去吗?” “为财杀人?”谢凌渊又问道。 这附近都是商铺,寸金寸土的地段。故而谢凌渊推测是劫财。 京兆府尹遥遥一望,看见太子乘坐的铜辇。他急忙越过众人,一溜小跑。 上气不接下气。 拱手:“回…禀…殿下,是南风馆。 南…风馆里的人,从跑趟的小二到做饭的厨子,还有里面的公子都被杀了,手法残忍。 还有龟公也死了。 脸都被划花了!不像是为财,里面的钱财和贵重瓷器摆件都未丢。 应该是仇杀。” — 四更天。 京兆府尹抱着新买的小妾睡的香喷喷的,就被一场命案从床上提拉起来了! 天还未亮,菜农一如往常般给南风馆送菜,在侧门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门都未开。 菜农也是个死心眼,又敲了半个时辰。 还是没人开门。 菜农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 南风馆守门的老头觉轻啊!过了四更就没觉了,比鸡起的都早。 平日里鸡还未叫,那守门老头就披着衣裳,在门口等他了! 菜农壮着胆子,踩着板车和菜筐,跳进了南风馆的院子。 不跳不知道,一跳吓半死。 南风馆里全是血,血都沾鞋,一走一掉鞋! 一楼的死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脸都被划花了,血都放干净了。比杀猪放血,放的都干净。 南风馆里全是血,血腥味伴着脂粉味! 菜农当时就腿软了,嗷唠一嗓子把附近的人都喊起来了! 人家都是午夜惊魂,菜农来个一个寅时惊魂! —— 谢凌渊眉头紧锁,“附近住户可有发现异常?” “启禀太子殿下,南风馆里还有未用完的酒菜,里面被人下了蒙汗药。 微臣怀疑是先迷晕,再杀人。 故而没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争吵声,附近住户都未发现异样。” “微臣审问过打更的更夫,更夫说——昨夜他好似闻到了血腥味,若有若无,他也没在意。 南风馆老板经常买活猪,再请杀猪匠来杀猪。 附近的人都知道。” 第255章 老人! 谢凌渊蹙眉,昨日眠眠刚去过南风馆,从南风馆里带走了谢旭和谢诵。 今日,南风馆便被血洗了,是眠眠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还是单纯的情杀? “熟人作案?南风馆上到老板下到小二一共有多少人?死多少人,数目可对的上?” 京兆府尹低垂着头,“微臣这就去查。” 京兆府尹不知道啊!他不好这口啊!从不曾去过南风馆! 不知道南风馆到底有多少人,还好官府有备案。 京兆府尹灵光一闪,“启禀太子殿下,文王殿下应当知晓。 是否请文王殿下来审理此案?” 仇久翻个白眼,文王殿下? 文王殿下穿金戴银头戴金钗,策马奔腾都没影了。 京城里还有屁的文王殿下! “仇久,你把南风馆所有人的版籍拿过来。” 京兆府尹只见一身着红衣的男子,从太子的铜辇中一跃而下。 我艹,京兆府尹一个晃悠,险些站不稳! 画面太过惊恐,京兆府尹险些闭上眼睛。 比南风馆满地的血渍还惊恐。 他突然就同情太子妃了,这谢家王朝终是都变态了? 前有文王,后有太子!人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到皇室这…兄弟接力,爱好相同?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吗? 京兆府尹一个踉跄,腰肌酸软双腿无力跪倒在地。 头晕目眩给仇久磕了一个。 他想喊一声,大圣朝危! 仇久被京兆府尹吓一跳,“大人,你犯病了?可是犯心疾?” 仇久矮身毫不费力就把京兆府尹拽了起来。“大人身上可带药丸了?” 京兆府尹这才发现,此人是跟在太子身边的护卫,那个常穿黑衣的护卫! 京兆府尹拍拍胸口。 他被吓飞的魂,呼啦一下就归位了! 脸上也有了血色,声音沙哑道:“多谢小兄弟,下次别穿红衣了。” 嗯?仇久拧着眉头。 红衣咋啦? 他穿红衣不好看?只能红昭穿吗? 仇久心中下定结论——京兆府尹官职大,人却瞎。 — 殊不知,此时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仇久。 不! 是盯着仇久头上的白玉冠。 那白玉冠在晨光照射下,泛着玉器特有的星光,上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图案——麒麟。 这双眼睛的主人身着灰色的粗布麻衫,头戴斗笠,拄着木棍。 脸上皱纹很深,驼背弓着身子,是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眯着眼睛,低声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在这? 此人是谁?”不会是大圣太子,太子应该穿蟒袍。 老人身边的中年人,一双桃花眼微眯… 若有所思… 他也不认识啊!只知道此人是大圣太子的护卫。 旁边看热闹的人道: “大爷,他是太子殿下的车夫。” “是嘞是嘞!” “天天都赶车。” “往常都穿一身黑。” 旁边的小媳妇低声道:“男子穿红衣也好看嘞!俺也要买一身红衣穿穿。” “好像叫臭酒的!有一次他来买我的包子,我听见太子殿下喊他…臭酒!” “对对!他还买过我的驴肉火烧。” “对对,给太子殿下赶车的车夫。” “就是他。” “车夫?”老人似笑非笑,“车夫?澜把他藏着这么深啊!澜那孩子学聪明了。 东西应该在他手上。” 老人的喃喃自语,引得旁边人侧目。 “大爷,你说啥嘞?” “太子殿下的护卫,是你失散的亲人啊?” 老人嘴角翘起,眼眸中是嗜血的笑意。“是的,亲戚。” 因为激动,老人身体微微颤抖。 桃花眼的中年男子扶住老人,“爹?咱们是回去还是住下?” “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娘。”老人笑得温柔,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 老人被他“儿子”一路相扶出了城门。 出了城,登上一辆马车。 赶车的车夫赫然就是昨日跳舞的红昭。 车厢内,桃花眼的中年男子跪倒在地。 给老人敲着腿,“主子洪福齐天,刚来就寻到了要寻之人。 南良王后果然没骗咱们。” 老年人拿下斗笠,放置脚边。伸手在怀中掏出一物,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掉落。 面具之下是俊美的面容,看不出年纪,让人一见难忘。 那人懒洋洋道:“无忧,大圣的太子妃有些意思,可惜身份太高了。 带不走呢!” 无忧低声道:“主子,找几个同大圣太子妃长相相似的人不难! 大圣太子妃不是王后。” “啪!” 那人袖风轻飘飘一扇,只见无忧嘴角出现一道血痕。 无忧不敢擦拭嘴角的血迹。 忙磕头求饶道:“主子,奴才说错话求主子责罚。” 那人捏住无忧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似笑非笑道:“本王今日不杀生。 你要记住这世间无人能同她相比…” 那人语气一转,长叹一声:“她也说过我的笑容,如沐春风! 那孩子有点善良像她,可惜长的不像,太丑了! 好想要啊!” 无忧不敢再多嘴,不敢再问他主子想要谁? —— 明月居。 柳眠眠刚吃过午膳,便听小丫头匆匆来报。 “太子妃娘娘,京城中的青楼老板们求见太子妃娘娘。” “嗯?谁?”柳眠眠怀疑自己在做梦。 青楼老板?勾栏瓦舍的老板?求见太子妃? 柳眠眠想见,但是她不敢! 被她大哥知道,知道她沉迷色相,非扒了她皮不可。 昨日去南风馆已经是色胆包天,胆大妄为了! 还好有文王妃和瑞雪县主陪同,有谢旭和谢诵当借口。 今日召见青楼花魁…呸!老板!实在是没有借口了! 小丫头眼神亮的吓人,比比划划道:“太子妃娘娘,她们都带银子啦! 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元宝!” “什么?快请。”柳眠眠坐直身子。 有银子?对付大哥的借口就来了。 第256章 金龙转世 太子府的廊下放着一排红木箱子,箱子里摆放着一排排银元宝。 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摆放的满满当当。 海棠默默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排十个,一共六排。 一层是三千两白银。看箱子的深度能装四层白银吧? 一个箱子一万两白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箱子!海棠眼冒绿光。 在正午的阳光下银元宝显得万分诱人,比这世间的美味佳肴还让人垂涎欲滴。 “太子妃娘娘驾到…” 众人不敢抬头直视天颜,急忙下跪道:“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香风阵阵。 柳眠眠只觉眼前一亮,真是燕瘦环肥,美的各有特色。 这帮青楼老鸨,不愧是曾经的花魁。 “起来吧!” “谢太子妃娘娘。” 柳眠眠看着白晃晃的银子,眉眼含笑道:“赐坐。”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要宠就宠送礼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看实力,平等实力的面前看财力。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花钱打仗的时候!柳眠眠见银子比见人亲。 人不认识,银子认识! 柳眠眠笑意吟吟道:“给各位老板上茶。” “谢太子妃娘娘。”众人再次行礼。 太子府的小丫鬟们身着鹅黄色长裙,头梳双螺发髻戴着粉色绢花。 四五个小丫鬟端着茶盘,低声道:“贵人请用茶。” 茶香四溢,香气醉人。 风月场合的老板们都长了一双识人识物的眼睛。 平日接触之人有贩夫走卒,还有富商豪绅,最多的还是达官贵人。 她们一闻茶香,便知茶的年份和好坏。 众人心下微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好茶!难得的好茶!太子妃娘娘未因她们的身份而轻视她们。 众人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收起了勾栏瓦舍的做派。 像良家妇女一般,腰背挺直,双肩平齐放松下沉,双膝并拢,两臂弯曲双手交叉。 垂目颔首,态度更加恭顺。 只听太子妃道:“众位老板,也是来求皇上墨宝的?” 柳眠眠着实没想到喜欢她父皇的人,如此之多啊! “砰…”众人又齐齐惊的站了起来。墨宝?什么墨宝?求墨宝死翘翘。 南风馆老板求的墨宝? 良善之家? 风月场合,逼良为娼哪里有良善二字可言? 是逼良为娼,不得善终吧? 良善!良善的都灭门了。 平日里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青楼老鸨们仿若失了声,只得连连摆手。“不不不…” 不敢要皇帝的墨宝,皇帝的墨宝戾气太重! 南风馆的无忧敢买皇帝墨宝,南风馆一夜之间血光漫天都灭了门了! 她们可不敢! 那哪里是墨宝是催命符啊!是勾魂刀啊! 一名身着淡绿色衣衫的青楼老鸨期期艾艾道:“太子妃娘娘明鉴,我等不是来求墨宝的。” “对对对!” “我等糟粕之人,怎敢肖想皇帝陛下的墨宝。” “太子妃娘娘,我等是来交税的!” “对对对。”众人齐齐点头。 “交税?”柳眠眠自觉找到了生财之道,卖皇帝墨宝。 四个字白银两万两,薄利多销。 一个字五千两,若是富商想要皇帝手写新年对联,也可! 童叟无欺,还是一个字五千两!加量不加钱。 结果 这帮青楼老鸨是来交税的? 闹呢?交税去户部啊! 柳眠眠嘴角的弧度慢慢落下,眼里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柳眠眠举起茶杯,端茶送客。 “扑通”一声。 众人跪地。“启禀太子妃娘娘,我等是来补齐税款的。” 绿衫老鸨发现太子妃的脸越来越冷。 她马上改口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小人是来随礼的。” 一指旁边的箱子。“红楼随礼一万五千两。” “哦?”什么礼?柳眠眠放下茶杯。 随礼还能听一听。 “随礼…”随礼?随什么礼?皇帝的生辰,圣寿节还未到,皇后的生辰?千秋节好似也未到。 咋整? 绿衫老鸨微微抬头,余光一瞥正巧看见太子妃的肚子。 灵光一闪,磕头道:“吕老祖昨日入信女梦中,他指点信女说…” 绿衣老鸨眼珠子一转,按照唱词说道:“吕老祖说天上金龙应劫下凡尘救世。 这小金龙同吕洞宾吕老祖交情颇深,两人常在天界品茶下棋。 吕老祖想念好友,特派信女前来探望。” “……” “……” 什么玩意? 同绿衣老鸨一起前来的众人都愣了!吕祖被拉出来当借口了? 吕祖同意了吗? 绿衫老鸨不管吕祖同不同意,反正她同意。 她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太子妃的肚子。“贱妇求金龙仙人庇佑。” “……”柳眠眠没想到,午膳过后的加餐不是瓜果梨桃,是仙人传话啊! 如今? 送银子也这般费劲了吗? “庇佑?怎么个庇佑法?你们能在京中开青楼,身后应有庇佑之人,为何还要求本宫庇佑?”柳眠眠摸着肚子道。 众人跪在绿衫老鸨身后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南风馆被人灭门了。” 灭门?海棠瞪大双眼,是她想的那个灭门吗? “什么,那红昭呢?” 老鸨颤抖出声:“回姑娘的话,红昭也死了,他还被人划烂了脸颊,面目全非。 浑身的血都被放干了。” “是啊!南风馆里全是血,地板都染红了。” “最让人奇怪的是,流那么多的血,血腥味并不浓烈,还有若有若无的的香味。” “二楼三楼的栏杆扶手上,也都是血啊!” “南风馆里的锦鲤都死了。” “无忧老板养的兰花也死了。” “唯一没死的只有溯风,他被太子妃娘娘带走了。” “他刷恭桶妹妹也没死。” “对对对。” “都死了?谁同你们提及墨宝一事的?”柳眠眠蹙眉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是昨日下午南风楼的龟公说的。” “是!他还同我们炫耀,说皇帝陛下给他们南风馆提字了。 良善之家,四个字。” “对,挨家挨户的通知的,就差敲锣打鼓了。” “还说…”绿衫老鸨欲言又止道:“还说…” 海棠拧眉道:“还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咬着舌头了?” 第257章 这不巧了吗! 绿衫老鸨偷看一眼海棠,“回姑娘的话,南风馆的龟公说红昭要入太子府伺候贵人了。 日后就是皇亲贵胄了。” 秋霜叹口气,面露同情的看着海棠。“海棠节哀。”贵夫没了。 特别贵的小丈夫,没了! “皇亲贵胄?”海棠伸出手,看着自己指腹上的薄茧。 她昨日看的真切,红昭指腹上也有茧子,很厚! 他是习武之人。 她师傅孙二娘会擒拿手铁砂掌,双掌上都是厚厚的茧子。 紫荆姐姐亦是。 仇久善剑和鞭子,只有右手有茧。故而海棠推测,红昭也是会武之人。 会武之人,死的这么容易吗? 海棠看着绿衫老鸨道:“奴婢只是太子妃的丫鬟,不是皇亲国戚。 他若是入府嫁给奴婢,也只是一个下人,不是皇亲贵胄。” 柳眠眠挑眉,“嫁给?” 海棠点点头,“对啊!嫁给奴婢啊!奴婢答应奴婢娘要招婿的。” 海棠挺起胸膛,“奴婢只能招婿不能嫁人。” 海棠脸不红心不跳,谎话信口拈来。 柳眠眠揉揉眉心,信你个鬼! 上一世,海棠不但嫁人了,还儿孙满堂。这一世,海棠的红鸾星死活不动了。 “南风馆灭门之事,自有京兆府尹受理。你们不必害怕! 南风馆灭门,不是本宫所为也不是皇家所为。” 柳眠眠叹口气,她只觉得南风馆无忧老板有些怪异,她一时间又说不清楚哪里怪异。 还有魁首红昭,身段样貌样样出色,手上却有陈年旧茧。 同样怪异。 故而,柳眠眠才一试,同无忧老板索要红昭。 可这一试一要,居然把南风馆要灭门了? 柳眠眠心下愧疚。“海棠,你带人去给枉死之人烧些纸钱吧!” 海棠还未应答。 只听绿衫老鸨道:“不可啊!太子妃娘娘!他们死的蹊跷不能烧纸钱。” “对对对!” “不可啊!太子妃娘娘。” “砰!”粉衫老鸨磕头道:“实不相瞒太子妃娘娘…” 粉衫老鸨从后腰掏出一本书,通天秘法。 双手呈上,“太子妃娘娘请您过目,第三十二页。” 海棠接过书,递给柳眠眠。“太子妃娘娘,奴婢给你念吧! 看书会眼睛疼的。” 柳眠眠伸出去的手,又悻悻然的收了回去。“你念吧!” 海棠翻到第三十二页,咳咳…清清嗓子。 “肮脏之人以身恕罪需放尽一身污血,净自己身。 划其面容,以恕自身之罪。以血为引,以身为阵。求上天宽恕,以求来生做纯净之人。” 明明是烈日当空,阳光真好,京城花楼的老板们却汗毛竖立身抖如箕。 太吓人了! 南风馆里众人的死法,把她们吓到了! 肮脏之人啊?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她们了! 南风馆的人没了,就轮到她们了? 这还有个好! “启禀太子妃娘娘,贱妇们开花楼都是混口饭吃,没想死啊!” “就是,若是想死早就死了!我爹卖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死。 如今好不容易熬成老鸨,就想好好的活着了。” “我们花楼里都是可怜人。” 绿衫老鸨眼泪如同水珠般落下。“贱妇年轻时同一穷秀才两情相悦,他说高中之后必来娶我。 贱妇把卖身得来的银子,都给了他,等他高中回来娶我。 一等就是五年,他杳无音讯。 贱妇偶遇贵人,贵人带贱妇来京城。 贱妇才知道那秀才已高中进士,早已娶妻生子。 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贱妇不甘心死去,只想活的比他久,看看苍天是否有眼,他的报应会不会来?” 柳眠眠不知道苍天是否有眼,她只知道若是老鸨有银子,他父皇就能替天行道! 很有眼! 但是她不能说,有些话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多了,会尴尬! 柳眠眠若有所思,“你们回去吧!本宫会让五城兵马司保护你们的安全。” 众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保护安全有何用啊?如今京城之人,人人装穷。花楼名存实亡啊! 姑娘们日日站在窗边摇曳生姿,过往之人低头猛走。 媚眼抛给瞎子看! “启禀太子妃娘娘,贱妇们生意要做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京城繁华之地青楼要开不下去了! 往日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富商老爷们一掷千金。 姑娘们红绸曼舞,日进斗金。 如今…花楼的姑娘们吃饭都成问题了。 达官贵人一个不见,只有那扛沙包的张二麻子隔三差五的光顾。 还点不起姑娘过夜,只能摸摸小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眠眠终于懂了。 花楼的老鸨们来求庇佑不假,来求保护也不假!更是想求一条生路。 柳眠眠托腮问道:“如若不然?本宫带人逛逛青楼?” “不不不!”众人齐齐摇头。 太子妃昨日逛南风馆,南风馆灭门了!她们还未活够。 虽然她们相信,南风馆灭门同太子妃无关! 但是也不敢让太子妃逛自家花楼。 “你们想减免赋税银子?” 减免赋税银子?这帮人不敢想更不敢说,掉脑袋! “那你们想怎么样呢?”柳眠眠叹口气,这地上的八箱银子怎么能揣兜呢? 绿衫老鸨咬下唇角,下定决心道:“贱妇们想去江南开花楼。 江南虽不抵京中权贵多,却有不少富商。” 哎! 京城如今饿不死吃不饱!红楼那点收益,狗见了都摇头啊! 还容易一命呜呼! 老鸨想带着姑娘们想去江南闯一闯。 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江南富足之地,更是鱼龙混杂不好立于。 老鸨想一箱银子求两个事,主打一个节省。 柳眠眠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挑眉道:“听说青楼之中无秘密。” “???”众人面面相觑。 “本宫家中有祖母,祖母唯独有一个小爱好,她喜欢听秘辛。 本宫也有一个小爱好,喜欢惩恶扬善搜刮不义钱财,惩治天下贪官污吏。” “啊?哦。”绿衫老鸨一拍额头,“这不巧了吗? 贱妇也喜欢惩恶扬善,在菜市场看刽子手斩杀贪官污吏。” “好,本宫以茶代酒祝你们一路顺风。”柳眠眠举起杯子。 第258章 物尽其用人亦然 众人慌忙起身,忙不迭的拿起茶杯。别管是谁的杯子,就先干为敬了。 粉衫老鸨颤颤巍巍喝下手中的茶。 微微张着嘴,抖着声音问道:“贱妇从今往后就是给皇家做事的探子了?” 着实没想到,这银子花的值得,给自己找个大靠山。 只听柳眠眠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警告道:“逼良为娼之事,本宫不愿看到。 本宫祖母说:女子生来不易,一生要被迫从父从夫从子,其实最应从心。 遵从自己的心而活,遵从自己的意愿而活着。 只是这世道艰难,没有给她们选择,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你们若是想得本宫庇佑,为本宫所用,便要把丢弃的良心重新拾回来,不得逼迫楼中女子。 如果她们想家去,不得阻拦。 本宫望这世间再无贪官,还世间清明,来生你们再投胎为女子,便可衣食无忧不受疾苦。” “再无贪官?”一名年老的老鸨几乎站不稳,“先皇时,贱妇家乡县令贪赃枉法,乱收赋税。 贱妇爹娘交不上赋税,把贱妇同贱妇妹妹都卖了。 十三岁那年,贱妇妹妹不愿接客被龟公活活打死了。 贱妇恨啊恨爹娘、可是爹娘和弟弟早就饿死了。恨妹妹死心眼不识抬举,留下贱妇一人独活。 恨贪官,更恨世道。” 她想…若是柳家老祖宗是先皇后,朝廷会不会不一样? 她爹娘她弟弟她妹妹或许不会惨死。 她也不会被世人唾弃,做皮肉生意。 老鸨看向天,天空中万里无云一轮圆日高悬。 天晴了。 老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砰!砰!砰!”磕三个响头。“承蒙太子妃娘娘不弃,贱妇必定洗心革面,誓死效忠太子妃娘娘。” 绿衫老鸨哽咽道:“先皇炼丹要用蛇胆入药,贱妇爹爹上山抓蛇被毒蛇咬死。 爹一死家中无顶梁柱,娘被外祖再嫁到村东屠夫家。 贱妇姐弟三人皆被屠夫卖了,贱妇长的好,被卖进了青楼。 贱妇姐姐长的不好,被卖到富商家做了最下等的奴婢。 贱妇的弟弟被卖进了小官馆,没几年就被磋磨的不成样子,人没了。” 粉衫老鸨冲着绿衫老鸨,“呸”一声。哽咽道:“你个糊涂蛋,你活的这么苦,还相信爱情? 你还信那书生的鬼话,活该你被骗心骗银子。光长脸不长脑子吗? 蠢死了!” 绿衫老鸨双颊因为羞愤而气的通红,低声回嘴:“你不蠢? 你不蠢?当人外室差点被正妻打死,还被灌下绝育的药! 你那良人看你一眼了吗?转眼又包养了新的花魁。 你比那破鞋还不如…” “咳…”紫荆面无表情轻咳一声。 “……” 顶着大太阳,老鸨们冷汗直流。完啦!完啦!一时没忍住在太子府吵吵起来了! 还好没骂娘!没掐腰骂祖宗十八代。 众人磕头道:“请太子妃娘娘恕罪,贱妇们无状。” 紫荆看看日头,低声道:“小姐到午睡的时辰了。” 柳眠眠用帕子捂住嘴,打个哈欠。 “本宫静候给位佳音。 世人皆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1 可商女怎会不知亡国恨呢?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本宫想让世人知道,我大圣的商女知国耻,知亡国恨。 可以吗?” 可以。 众老鸨跪地叩头。 泣声道:“贱妇们本是红尘之中苦命人,承蒙不弃皇…娘娘不弃,必当完成娘娘交代的事。” 柳眠眠挑眉,娘娘? 皇娘娘啊?可以是太子妃娘娘可以是皇后娘娘。 这帮人把她姑姑说死了? 哎! 众人叩首躬身离开。 柳眠眠回到明月居内侍,躺在床上拿起了枕边的[一百零一夜阴谋诡计] 第三计谋——物尽其用。批注:打探消息最快的两个途径,一是乞丐二是花楼。 又批注:沓奶奶的——世间啥时候能清明? 再无乞丐,没有逼良为娼,老娘就是一普通人,真心救不过来! 艹! ——— 御书房里。 老皇帝拿着手上的名单,谢凌西的子女名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谢凌西正妃、侧妃还有侍妾婢女生的孩子数量,一双手脚堪堪够用,将近二十多人! “哼!谢凌西干啥啥不行,生孩子是头名。 这产量堪比鲫鱼甩籽。” 老皇帝甩甩手上的名单,看向德胜公公:“谢凌西他何时生的这么多孩子?” 何时? 德胜公公无语望天,他怎么知道!他也没趴谢凌西被窝看! “回皇上,大皇子身体康健正值壮年,故而子嗣丰盈一些。 大皇子府上的婢生子都不曾上玉碟,宗人府也没记录。 奴才也是刚知道,大皇子子嗣如此丰盛。”规模庞大! “啪”一声,皇帝把纸拍在桌子上。 “子嗣丰盛?他这是子嗣丰盛吗?这是一刻不得闲啊! 多子多扶。”扶墙的扶。 “老三,你怎么看?” 谢凌渊从奏折里抬起头,“爹,你能不能别叫我! 一会儿批完奏折,儿子还要召见京兆府尹,忙的脚打后脑勺了。” “……”皇帝砸吧砸吧嘴嘴,“那个?老三啊!” 谢凌渊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御笔。“谢爹体谅。” 谢凌渊一指旁边的奏折,“这些就有劳爹了。” “……”老皇帝一拍额头,面露痛苦道:“朕这眼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啊! 哎呀… 你慢慢批阅,朕不问你了。” 皇帝煞有其事的蹙眉、垂目看着纸张上名字和年龄。 谢夺十四个月。 皇上挠头这十四个月的婴孩儿,怎么为奴为婢? “皇上,太子妃和文王妃把罪人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送边疆去了。”德胜公公低声道。 送边疆? 皇帝在脑子里回想着谢旭和谢诵的样貌。 只记得谢旭长的有几分像他,长的不错。谢诵长的像曹废后,五官里四官都不错。 “他们去边疆做什么?老二的遗愿是让他们为奴为婢。”上边疆怎么为奴为婢? “咳咳…”谢凌渊轻咳两声。 德胜公公蹙眉道:“陛下,不是遗愿!文王殿下洪福齐天,智谋过人定能安然无恙的归来的。” “……”皇帝“嗤”一声,“智谋过人?你说的是猴子还是谢凌晨? 武夷山的猴子都比他聪慧。” 谢凌渊抬起头,“爹,二哥这些年颇为不易,你…”还是做个人吧! 1“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出自杜牧的《泊秦淮》。 “商女”指的是歌女。诗中表面是说这些歌女不懂得亡国之恨,还在秦淮河对岸唱着《玉树后庭花》这样的亡国之音。 第259章 金龙他爷 谢凌晨颇为不易? 谢凌渊这傻孩子。 老皇帝满脸嫌弃,“还好你是朕的儿子,若是你是先皇子嗣。 哎! 你这沙币样!活不过三岁,在你眼中有坏人吗?” “那我就得叫你哥!”谢凌渊头也不抬回道。 “嗯?”老皇帝没反应过来,看向德胜公公。“德胜啊!这小兔崽子说啥呢?” “!”德胜公公苦着一张脸,好像晒干的苦瓜。 心里寻思太监这活计是越来越难干了。 本就是缺斤少两之人,还得拉架? “回禀陛下,奴才年纪大了刚才走神了!请陛下恕罪啊!” 皇帝看看一旁伺候谢凌渊茶水的小太监,长的胖胖呼呼的。 皇帝一指,“你说,你家主子刚才说啥呢?” 小包子抬起头,用袖子擦擦嘴角不存在的哈喇子。 瞪着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道:“皇上叫奴才?” 老皇帝叹息一声,“真是仆随主。”主子虎,一对虎,一主一仆没一个聪慧的! 看着小包子胖乎的脸,呆呵呵的样子,老皇帝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板着脸道:“来人,把这小内侍拉出去砍了。” 老皇帝嘴里喊着把人拉出去砍了,却用眼神制止了御前侍卫。 对于皇帝的“为老不尊”,御前侍卫如今也见怪不怪了。 “扑通”小包子跪倒在地,“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哦?那你说说你家主子什么意思?” 德胜公公为小包子捏把汗,皇帝就是没安好心。 “……”小包子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滑落。 此时门外的小内侍匆匆来报:“启禀皇上,太子府孙嬷嬷觐见。” “老三,孙嬷嬷是谁?”皇帝敲敲桌面。 皇帝今日心情不愉,为何? 花甲之年的老皇帝,终于碰到一个识货之人。虽然这个人是个南风馆老板。 南风馆三字,让老皇帝不喜。 但是…不妨碍老皇帝喜欢银子。 无忧崇拜他相中他的墨宝,很有眼光! 一个字五千两银子呢!五千两银子可以养柳尚书一年,是尚书一年的俸禄啊! 多写几个字,何愁国库不充盈? 老皇帝摩拳擦掌刚写完一个良字,南风馆就凉凉了。 这以后还会有人求他的墨宝吗?传出去…… 谁敢求他的墨宝? 老皇帝致富的路,刚打开就被堵上了,心情能好吗? 再看向桌子上的纸,谢凌西的子女名单!老皇帝又一阵气闷。 “老三,孙嬷嬷是谁?”皇帝又问一遍。 “啊?”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心不在焉道:“是儿臣的侄女。” 侄女?柳家的亲戚?“传…”老皇帝点点头。 不多时。 皇帝只见,门口出现一膀大腰圆、身体壮硕的男子? 头上有珠花!女子! 德胜公公提醒道:“皇上,此人是当着安定王面,徒手捏碎印章的孙嬷嬷。” 皇帝眼眸一亮,他想起来了!男扮女装的那个。 孙二娘指挥着众人,抬上八口箱子。跪地叩头“砰”一声。 皇帝心一忽悠,吓一跳。赶紧看看孙二娘面前的青石板。 “起来吧!”还好没碎。“这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孙二娘站起身一抱拳,“回爷爷,是银元宝。姑姑让我送进宫来。” 叫皇帝爷爷! 孙二娘傻吗?根本不傻,能行走江湖的就没有傻子!况且孙二娘在江湖上地位不低啊! 她不傻,有些关系只有装傻才能认。 “爷爷?”老皇帝双目瞪的像铜铃。他啥时候有…这么大坨孙女? 谢凌渊眼眸渐深,解释道:“孙二娘是柳家的亲戚,是柳尚书的侄孙女。” “哦?哦!”老皇帝点头,那按辈分是该叫他爷爷! 孙二娘打开八口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银元宝。 “启禀爷爷,这是十万两白银。” 皇帝腾站起身,眼里有了笑模样。“又有人求墨宝了?这次写什么?” “……”德胜公公低垂着头,缩着脖子,生怕老皇帝发现他在偷笑。 “是京城中青楼老板们送来的。”孙二娘声如洪钟道。 皇帝也没想到啊! 崇拜他的是这么一帮人?这帮人不应该崇拜信奉吕洞宾吕祖吗?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帝开始反思,自己哪里让他们崇拜呢? 皇帝自觉可以改。 自古明君都被文人墨客推崇,他被青楼楚馆推崇? “这次写什么字?”老皇帝看着银子问道。 孙二娘嘿嘿一笑,“爷爷,这次不写字,她们没说写字,都是她们意愿捐赠的。” “……”皇帝也是愣了! 躲在角落里的起居官也愣了!这怎么记载啊?青楼女子卖身救国? 还是青楼女子独爱皇帝? 皇帝指着银子,“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帮官员不如青楼女子有情有义。 让他们捐两万两银子,费老劲了!跟要他们老命一样!” 起居官无言以对,做官就是为了赚银子的,谁愿意倒贴啊! “她们没提要求吗?”皇帝心情不错,想主动提几个字。 孙二娘摇摇头,憨憨的答道:“她们说吕祖入梦,让她们来随礼的。” 相传吕祖生性风流,有一红颜知己是青楼花魁。 他常出入风花雪月之地,常同青楼女子谈天说地,甚至会点化她们得道成仙。 所以青楼女子会拜吕祖。 “随礼?吕祖让她们给朕随礼?”皇帝嘴角翘起。 “皇上不愧是真龙转世啊!”德胜公公满脸崇拜。 孙二娘摇头道:“那帮老鸨说昨日吕祖入梦,告诉她们一条小金龙投胎到皇家。 小金龙是吕祖好友,吕祖便让她们去探望好友。” 德胜公公高呼一声。“皇上,您是真龙天子才会引得金龙投胎啊! 您是金龙的爷爷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60章 皇胎孙 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青楼老鸨敢编,皇帝就真敢信。 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不敢言之凿凿一口咬定太子妃肚子里的一定是皇子。 青楼老鸨们也只敢说小金龙入梦,因为龙也分公母。 可是… “德胜啊!传朕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序,奄有四海。自登大宝以来,夙夜忧勤,惟恐有负上天之托、祖宗之业。 今朕深思熟虑,察诸子之中,太子嫡长子,朕之皇孙谢良辰,乃上天传召,金龙转世。 其性纯良,行止端方,有济世安民之德,具经天纬地之才。 朕遵从天命,深以为可继大统。故特册立谢良辰为为皇太孙,以正储位。 望其健康成长,敬天法祖,爱民如子,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钦此。” 起居官拿笔的手一顿,夙夜忧勤?皇帝说的是自己吗? 忧勤?忧的是国还是民,是名约勤的鱼吗?什么品种的鱼? 其性纯良,行止端方,有济世安民之德,具经天纬地之才。——就问还在肚子里的胎,怎么行为端方?没踹他娘叫端方吗? “具经天纬地之才?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谢凌渊放下手中御笔。 谢凌渊不是嫉妒自己的孩子,只是觉得他爹太离谱太离经叛道。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一边去。仙人的事是你能置喙的?” 皇帝背着手道:“让他们的文人墨客看看,金龙投胎为朕孙。 谁还敢质疑朕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说朕满手鲜血。 哼!朕就要告诉他们,祥瑞不进恶稔罪盈之家。 朕是以杀止乱,是大善人。天选之人真龙转世。” 德胜公公满脸堆笑紧忙道:“是是是!皇上就是真龙转世,是那些凡夫俗子不懂您。”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起居官你说呢?” 起居官颤颤巍巍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德胜公公所言有理。” 这些年皇帝对他们几人还是不错的,夜钓从来不叫他陪同。这恩情得还啊! “微臣家中供奉一百家衣,乃是惠智法师之物。 微臣想借花献佛,献给皇太孙。” 惠智法师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爱采药,精通药理的和尚。 他救治了不少贫苦百姓,被他救治的百姓就集合起来,一人一块布给惠智法师做了一件百家衣。 惠智法师死后,这百家衣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起居官家中的小佛堂里,正好供奉着一件百家衣。 百家衣是不是惠智的?他也不得而知,反正有股药香味。 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这礼物寓意好,还便宜! 起居官不自觉的捂住袖中的荷包,心里寻思一件百家衣怎么也抵五千两白银了吧? “百家衣?”行吧!皇帝又问道:“可保小儿常安,治百病吗?” 皇帝的语气大有一种,若是百家衣不能治百病,就是欺君!朕就要弄死你的架势。 “……”太医院都不敢说会治百病啊! 一件衣服治百病?那是衣服吗?是七仙女的羽衣吧? 起居官自觉没有偷女人衣服的恶习,只能跪倒在地。 “微臣愿再…”捐钱?起居官在心里摇头,不对!给皇太孙不能用捐字。 “微臣愿出五千两纹银,聊表微臣之心意,恭迎金龙转世。” 从六品的起居官心都在滴血啊!出门查查黄历好了,黄历上一定写着:今日诸事不宜,不易出门。 起居官很上道,皇帝心情很是愉悦吩咐道:“笔墨纸砚伺候,朕赐你一副字。” 起居官:“……”若不是还不到三十岁,起居官都想辞官了。 这破官不做也罢,破财又要命。 起居官背脊挺直嘴上喊着“谢主隆恩”,实则要哭了! 皇帝欣慰的捋着胡须,心想还是文官好啊! 文官心有七窍一叶知秋,他点到为止,文官会自行揣测。 “德胜,把朕的紫金香炉赐给李起居舍人。” 起居官想辞官的心又被拉回来了,他变成起居舍人了? 起居舍人以后可升为中书舍人,可草拟诏书可入内阁。 “砰”一声,一头磕在青石地板上。真心实意道:“微臣谢主隆恩。” 德胜公公摇摇头,皇帝有个屁的紫金香炉啊? 那是先皇的小炼丹炉,皇帝血洗皇宫上位,继承了先皇的私库。 什么珠宝玉器,珍奇异宝基本没有。大大小小炼丹炉子一百来个。 各种丹药材料,那是左三排右三排,中间还有三排。 密密麻麻药材还带着血腥味。 皇帝也是倒血霉了,继承两排糖豆还能甜甜嘴呢!继承两排丹药,一口不敢吃! 新晋的起居舍人感激涕零,“谢主皇上赏赐,微臣回家便供奉起来。”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李大人,御赐之物千万不可使用,一定要供奉起来。”用完以后,小心先皇半夜找你去啊! 起居舍人感激道:“多谢德胜公公提醒。” 只听皇帝道:“宣翰林院张栋和柳泽恩前来拟旨。” “是。” 香燃未过半。 柳泽恩已经到了御书房,不是他年轻力壮跑的快,而是他住在东宫,路程近。 白天是翰林院的柳学士,夜晚便是东宫里的假内侍。 柳泽恩也是光宗耀祖了,他妹妹正经的太子妃没住东宫,他住上了。 夫凭妻贵,他跟随媳妇安宁郡主还有儿子小允景,一家三口一同住到了东宫。 东宫伙食不错,入住几日膳食中日日有鱼! “微臣翰林院柳泽恩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过来拟旨。” “是。”柳泽恩一脸懵瞪的写完圣旨,张栋才满头是汗的进来。 张栋已经散衙了,官服都脱了。 小内侍急招的时候,他正穿着常服跟他夫人坐在榻上挑女婿呢! 张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呼哧带喘道:“微…微臣…臣来迟请陛下恕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一挥手,“起来吧!” 喜笑颜开的问:“张爱卿啊!你听见宫外的传闻了吗?” 传闻?张栋脸色一黑!皇帝提字灭满门的传闻吗? 张栋头上的热汗夹杂着冷汗,斟酌开口道:“启禀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百姓愚昧无知。 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 第261章 谢凌渊想去南良 起居舍人一撩袍子跪倒在地,从手腕上褪下一木串,双手举过头顶:“启禀陛下,此乃崖柏木串。虽不名贵却出自高僧之手,寓意极好。 微臣愿献于金龙小仙人,皇太孙。” 金龙小仙人皇太孙几个字,咬的极重。 起居舍人明示暗示都用上了,还装作不经意的瞥一眼张栋。 翰林院张栋一抹额头上的冷汗,有一种同僚救我狗命之感! 张栋感激的回看起居舍人,两人心照不宣、心心相惜,好似要原地拜把子! 柳泽恩又重新看一遍圣旨,皇太孙—谢良辰?谁啊? 谢良辰是谁啊?辰同晨同音!皇家不用避讳吗? 他一撩官袍,“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给孙二娘吓一跳,脱口而出,“四叔你咋腿软了?” 她手上一用力,又给柳泽恩提拉起来了! “??”柳泽恩被蛮横的力量拽起! 压低声音问道:“谢良辰是谁?是小妹的孩子?” 孙二娘点点头,声如洪钟道:“是啊?就是姑姑的孩子,四叔你不知道吗?” 柳泽恩耳朵被孙二娘震的嗡嗡作响。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离孙二娘远一些,更远一些。 他小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封为皇太孙了?还是金龙转世? 他真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事? 没人通知他啊! 几个喘息间,柳泽恩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久居官场的张栋也想到了其中的缘由。 老皇帝想要招兵买马! 得嘞!众筹募捐又要开始了。 老皇帝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万般招数废之不用,只有众筹! 只听皇帝指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道:“那是青楼女子供奉给小金龙仙人的银子。 吕祖入梦,金龙投胎皇家,顺应天命庇佑大圣。”你们掏钱。 青楼女子都知道慷慨解囊,百官怎么还装死? 青楼老鸨也没想到,她随口秃噜出的谎言,让老皇帝圆的溜圆溜圆的! 贼不走空,皇帝不白传召。张栋叩首道:“天降祥瑞,庇佑大圣。 乃我大圣之福。” 这时候张栋都不敢抬杠了,皇帝明显想敲竹杠,他再抬杠就是嫌命长! 北疆十万雄兵要扩到三十万。粮草战马桩桩件件都要花银子!哎…… 张栋叹息一声,他可以体谅帝心,体谅皇帝的不容易,但是不能出资! 银子…他真心没有了! 只见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御笔。 “张大人你们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姑娘的嫁妆保住了。 张栋感激涕零,心里嘀咕着太子殿下是好人! 众人退下之后,皇帝很生气。若不是龙靴不好脱,皇帝都想脱鞋揍孩子。 谢凌渊面色一沉,低声道:“爹,我想去趟南良。” 南良?老皇帝面露深思,眼中的厉色让人不寒而栗。“你去南良做甚?送羊肉于虎口?” 一个半儿子,一个要入南良,半个去北国? 这还有好? “谢凌渊你要知道,主幼则国移!你在朕在柳家人无异心,若是你不在朕已死? 柳家会不会出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会不会江山易主?” 谢凌渊想说这江山万里,送她又何妨! 看到他老爹吃人的眼神,谢凌渊又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改口道:“爹,儿臣去南良有要事!” “咋地?黑白无常在南良等你呢?”老皇帝走到御桌前,拿起桌上的奏折掂量掂量。 想拿奏折呼死他的傻大儿谢凌渊。 眼神一扫,在打开的奏折上停留片刻。惊道:“蜀地有虫灾?” [粘虫之害,其性群聚且能迁飞。 众幼虫食尽农作物之叶,仅留叶脉,致作物不见光,遂枯黄生长受阻,乃至枯萎。] 谢凌渊点头,“今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的。” 遇虫灾粮食必然减产,就怕秋季颗粒无收。 蜀地之人便会食不果腹,哀嚎遍野。谢凌渊想先去南良,化缘! 再见一见他舅舅南良王澜。 皇帝蹙眉道。“让当地官府先组织百姓抓虫,年末朝廷再开粮赈灾。” “爹!南良君主病重,想见公主昭的儿子。” 老皇帝冷哼一声,“让南良王赶紧死,没准还能在阴曹地府找到曹氏报仇雪恨。 他姐和他外甥都在下面呢!一家人齐心协力打曹氏。 不要手软。” “……”谢凌渊一捂额头,“爹,慎言!” 皇帝冷哼一声,面露不悦道:“你别告诉朕!你想装成公主昭的儿子,骗南良王? 你当南良王跟你一样傻吗?你说他就能信? 没等你说服他,他就把你弄死了!” “柳家老祖宗云城先生,走一步算五步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柳老夫人更是女中豪杰…?女中钟馗,鬼见愁! 你从小在柳家长大,怎么什么都没学到? 阴谋诡计,算无遗策呢?就饭吃了?” 老皇帝仿佛走进了窄巷。 养子…怕其阴险狡诈品行不端小人行径。 又恐他不会阴险狡诈,君子端方被小人所骗所害。 老皇帝一拂袖子,“谢凌渊你给朕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若是敢以身犯险。 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你的皇陵还未修好!”谢凌渊想说,爹你都没银子修皇陵了,咋还那么倔犟呢? 他去南良又不一定会死!弄些银子回来不好吗? 老皇帝回过头,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不用你瞎操心,朕同你皇爷爷挤挤。” 德胜公公抬起头,恍然大悟啊!难怪皇帝不着急建好皇陵,原来存着这心思? 谢凌渊咽下心中的酸涩,插科打诨道:“爹?我皇爷爷一身丹药味,你能受得了?” 老皇帝叹息一声,“你一定是随你娘,还有你舅舅。 挺好!白白胖胖心宽体胖!” 皇帝那是想挤挤吗?他是想把先皇扔出去,自己躺里! 谢凌渊假意面露嫌弃道:“儿子玉树临风,不像岳父。” 皇帝冷哼,“云城先生曾是京城第一美男。 你岳父年轻之时有京中小云城之称。”三元及第,鲜衣怒马少年郎。 “你还跟我师兄比,你也呸!” 第262章 五良回归 在老皇帝心中,柳尚书如父如兄长。 柳尚书比他死鬼父皇强十倍,他死鬼父皇连他的名字都会叫错。 柳尚书比他那些“兄弟手足”强百倍,他那帮兄弟只想弄死他。 老皇帝落在谢凌渊身上的目光,略带审视和嫌弃:“谢凌西长的像曹氏。 谢凌晨长的像丽贵人,你是怎么长的?一点不像你娘?长咧巴了?” 老皇帝满眼嫌弃。 谢凌渊长的像老皇帝,一言一行又有柳皇后的影子,形不像神却似柳皇后。 其实仔细看,在谢凌渊的脸上,还是能找到点公主昭的影子。 但是…老皇帝根本不记得公主昭长啥样了。 他更不知道…谢凌渊是公主昭的孩子。 如果不是柳皇后说起往事,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睡过一个良国公主。 老皇帝只觉谢凌渊不会长,随了老谢家的人! 长的就不像一个好玩意儿! “爹,慎言!”谢凌渊摩擦着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 心里寻思做南良的太子,会不会轻松一些? 他舅舅嘴不毒吧? “父皇,你午膳吃的是砒霜吗?满嘴吐毒沫子。” 老皇帝用袖角擦擦嘴角的唾沫星子。“你个小兔崽子才满吐毒沫子。” 德胜公公看准时机,端上一杯菊花茶递给皇上。“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老皇帝接过茶,一口闷。 老皇帝叭叭叭一下午没住嘴,他是真渴。 越喝越饿。 老皇帝轻咳一声道:“老三啊!会投胎还得是你啊! 你最像你娘,行了吧! 莫要辜负朕同你母后,对你的期望。” 鼓励完谢凌渊,老皇帝脚底抹油,背着手就往御书房门口走。 谢凌渊看着堆积如山的公务。 苦笑一声:“所以呢?爹同娘吃晚膳又不带我? 古人云独食难肥。” 老皇帝摆摆手,“傻孩子,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古人都是骗你,吃独食才能肥。 我和你娘有要事要商量,你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谢凌渊做回御案前,收起了脸上的嬉笑玩闹,沉声道:“来人,传京兆府尹。” — 老皇帝没坐龙辇,而是背着手走在甬道上。“德胜啊!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德胜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皇帝问哪个事? 是南风馆灭门? 还是金龙转世? 还是青楼老鸨送银子? 还是太子殿下想去良国的事? 还是虫灾? 德胜公公斟酌半晌,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奴才不敢妄议朝政。”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朕是问你太子的事?” 德胜公公一拍额头,“皇上是怕…” 老皇帝缓缓点头。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是怕,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 皇上放宽心。 太医都说了太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皇太孙。” 老皇帝蹙眉低声道:“太子会不会是良…?” 德胜公公一拍大腿,“哎呦!我的陛下啊! 若是太子不是皇后所生? 柳尚书怎么会把嫡女下嫁给太子呢!还是以侧妃之位入府的。 陛下,想想你当初…” 当初… 老皇帝想起往事,老脸一红。当初他纳柳囡囡进宫,还挨他师兄一顿毒打。 皇帝眉头舒展,“你说的对!那小兔崽子没挨揍,肯定是柳家亲子。” “是是是。” “德胜,那老小子怎么样了?” 德胜公公给柳皇后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回陛下,他都是当祖父的人了,自然是好的。” 皇帝眸中的愧疚一闪而逝,“朕对不住柳囡囡。” 姻亲是最好的同盟。 那时…皇帝需要一个家世显赫的妃子来压制曹废后。 可是他的屠刀太血腥太亮,吓得世家之女无人敢入宫为妃。 什么富贵险中求?世家之女生来富贵,她们根本不用冒险。 皇帝无奈之下,选择不做人。 按照柳囡囡未婚夫的喜好,给他在扬州定了一个娇滴滴的“小表妹”。 两个人不负皇帝所望,滚到了一起,还珠胎暗结了! 柳囡囡的未婚夫还试图瞒天过海,一边纳“表妹”一边娶贵女。 那皇帝能让吗?必然不能。 皇帝一个指示,柳囡囡未婚夫的“小表妹”便把有孕之事,闹的满城风雨。 柳家退了亲,皇帝顺理成章下了圣旨…召柳氏嫡女入宫为妃。 挨柳尚书一顿毒打。 德胜公公低声劝道:“这事同陛下无关,是他同皇后娘娘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那扬州来的小瘦马相貌、才情、家世都不及皇后娘娘半分。 是他眼睛瞎,拿鱼目当珍珠。 怨不得皇上。” 皇帝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低声道:“他配不上柳囡囡,柳家女子都有与生俱来的傲气。 德胜,朕驾崩之日就是他灭门之时。 朕不希望同皇后生嫌隙。”哪怕是死后。 “是。” —— 直到月色低垂夜阑人静,谢凌渊坐着轿辇从皇宫中出来,他都没混上晚膳。 不是不饿,也不是御膳房罢工。 是无胃口! 堂堂太子用膳,才四菜一汤!四菜一汤就算了! 糖醋鱼、红烧鱼、鱼丸汤、凉拌鱼皮和鱼脍。 这深深的父爱让谢凌渊从头腥到尾! 到了宫门口谢凌渊从轿辇上下来。 待他看清车夫的脸,稍微一愣神,便抬脚登上了马车。 如果此时此刻沈祁在这,他一定能认出这个车夫。 他是五良。 “可是那边有事?”车厢里谢凌渊压低声音道。 “王好像要不行了,主子要回去随礼吗?” 仇久歪着身子又道:“五良已经撤回来了。 主子,咱们就当不知道吧!让南良那帮狗互相咬。 反正咱们在大圣,安全的很。” 看谢凌渊不语,仇久又道:“你就是回去,你舅舅该死也得死。” “仇久、五良。他怕我忘记仇恨,忘记良国。” 仇久挨近谢凌渊,挑眉道:“主子,你别听南良王放屁!我和五良可以改名! 啥仇恨啊!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 这时候南良都要打乱套子了,傻子才回去呢!” 谢凌渊不动声色的挪挪屁股,跟仇久拉开距离。“别学海棠说话。” 突然。 谢凌渊同仇久眉头一皱,马车“吁”一声停下。 谢凌渊吩咐道:“出城。” “是。” 马车哒哒哒往城门口跑去。 第263章 暗杀仇久 马车哒哒哒,驶出城门口。 “吁”一声,马车在一空旷之处站定。 谢凌渊从马车中一跃而出,斜斜的靠在车厢上。 一拱手道:“是哪里来的朋友,在摆龙门阵? 跟随本太子一路了?别夹着尾巴躲起来,是爷们就出来比划比划!” 谢凌渊手中寒光一闪,拿的正是仇久的大宝剑。 仇久一身红装拿个小皮鞭,站在谢凌渊身侧。 躲在暗处的人窃窃私语,“老大?大圣的太子是土匪出身啊?他还会武功啊! 这是太子吗?” 躲在暗处的人眉头紧锁。“闭嘴!小心被他们听到。” 只听“嗖”的一声。银光一闪一支箭矢钉在他身边的树上。 “哎呦喂!手滑嘞!没事下一支一定射死。”仇久高举手腕上的连弩。 仇久此人,听力过人!可听墙角可听机密,还可听声辩位… 黑暗中,有人从树后走出。“小人参见大圣太子殿下。” 谢凌渊接过护卫手中的火把,往前一照。“兄台半夜装黑无常呢? 黑衣、黑鞋、黑袜、黑面罩?你还差一白舌头。” 谢凌渊一挥手,二十四金甲护卫便提刀围住了黑衣人和他的人。 一群黑衣人! 谢凌渊啧啧两声:“你们把成衣馆的黑衣服都包圆了? 多少银子买的? 下次行刺本宫的时候说一声,本宫可以卖成衣。 童叟无欺,保准便宜!” “老大,大圣太子这么能说吗?”黑衣人拽拽自己的老大。 黑衣首领一拱手,“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等并不是来行刺的。 而是来同太子殿下谈一笔生意!” 黑衣人为显示诚意,拽掉了脸上的黑布。 这人…赫然就是南风馆掌柜的无忧。 “小人无忧,参见太子殿下。” “无忧是谁?”五良拔出佩剑,目光看向仇久带着询问。 仇久摇摇头,“你看我干啥?好像我知道似的!” 谢凌渊看着仇久身上都红衣,挑眉道:“红昭,无忧南风馆。” 哦吼! 仇久腕上连弩银光一闪,一支箭矢直奔无忧面门。 “当!”箭矢被无忧身边的黑衣人用长剑挡下。 无忧看着仇久头上的白玉冠,大笑一声:“哈哈…小殿下要杀人灭口吗?” 小殿下是什么玩意儿? 仇久一愣儿!他还编过这段吗?故事太多,真忘了! 还好…… 很快无忧就给仇久解惑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吧? 你身边这位…是我们良国的小殿下,是我们王上的孙子。” 谢凌渊打量着仇久,“真不知道?”啥时候的事! 仇久仰起头,拍拍胸膛:“我这通身的气派,果然不是常人! 王上的孙子?哪个王?” “练童子功,练疯了?”谢凌渊。 “……”五良。 仇久一指无忧。“老头,本王是哪个王的孙子?” 此时无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公主昭的儿子是个痴儿! 他在大圣潜伏近二十年,今日才发现…大圣的太子脑子也不好使。 无忧垂目道:“是北良王孙。” 仇久臭美道:“听见没?北良王孙。嗯?” 北良王?仇久蹙眉! 心想…面前这个无忧好似在玩离间计? 好嘛! 他是北良人? 谢凌渊是大圣和南良人? 五良是南良人? 二对一他输了。 仇久举起连弩,“你踏娘别信口雌黄。 你小爷我媳妇还没娶呢! 是地地道道的大圣人。”谁说都不好使,就留大圣。 仇久的愤怒落,在无忧眼里是身份被揭露后的恼羞成怒。 无忧眼神一闪,嘴角勾起。“小殿下!王上很想你。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迎你回国的。” 谢凌渊看着仇久头上的白玉冠,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呵呵……据本宫所知,北良王有六位皇子。 不知道本宫的护卫是哪位皇子的儿子?” 无忧想到他们王上的六个皇子,无端打个冷颤。 “启禀太子殿下,小殿下是我们大良公主的儿子。” 仇久摸着身上的衣服,福灵心至开口道:“我娘不会是公主昭吧?” 听说过背锅的,头一次听说背娘的! 哈哈哈… 仇久愉快的笑起来,笑的得意又臭屁。 “无忧老板好眼力。 我与太子殿下比如何?谁俊美?” 无忧面色从容,心里骂娘。心里寻思公主昭…怕不是生个傻子? 跟当朝太子比俊美?问一个南风馆的老鸨? 好像要自卖自身,让老鸨估价! 无忧眼神一暗。 他想到北良王的疯癫,他又觉得面前比美的男人,正常了! 皇家之人正不正常,都靠对比! “小王爷龙章凤姿,俊美非常!”无忧嘴角含笑,满脸真诚。 谢凌渊靠在车厢上,嗤笑一声。“他同你们南风馆的花魁红昭相比呢?” “对对对!”仇久忙不迭点头。 无忧已经变成无语了?他已经确定公主昭生个傻子。 同大圣太子比美,同花魁比美! 无忧面无表情道:“红昭他怎能同小殿下相比。” 五良似笑非笑。“仇久,他敷衍你!” 五良心想——许久未回来,主子和仇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仇久拿起五良的武器。“无忧老板啊!做人要诚实!” “让小王教教你怎么做人吧!”白光一闪。 谢凌渊手握长剑,低声道:“留一活口。” 霎那间,剑影交错。 三人对十几名黑衣人,金甲纹丝未动。 随着黑衣人一个一人倒下。一人喊道:“老大,你快走!他们扮猪吃老虎。” 无忧自从入大圣当细作以来,迎来送往早已不练武。 只几招他就退下阵来,边打边退。 他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后悔。喊道:“小殿下,我们没有恶意!” “呸!没有恶意会追杀我娘和舅舅。”仇久入戏了。 “我娘已死,我今日就要用你的项上人头祭奠我娘…” 娘到用时都靠借。 反正谢凌渊有两个娘,借一个又何妨! 五良拿着仇久的鞭子,抽的虎虎生威。 三人对十几人,游刃有余。 仇久剑招极其霸道又快如闪电,被仇久教出来的谢凌渊也毫不逊色。 无忧再一次震惊,“大圣太子,武功也如此之高?” 第264章 三座城池换一人 什么叫以战代练?这就是。 二十四名金甲护卫望天、望地、望匪徒。 谢凌渊、仇久、五良打的大汗淋漓。 谢凌渊和仇久护为对方的后背,互为对方的眼睛。 两道寒光在两人手上犹如银蛇吐信,撕破长空。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一招一式直逼命门。 黑衣人越打越少,一名黑衣人扯着嗓子喊道:“老大,咱们被骗了吧!他们是死侍吧?绝对不是太子。 你看这些护卫都不保护他们。” 太子舞剑应如执笔花丹青般潇洒飘逸吧? “这大圣太子是什么玩意儿?”招招都往命门上招呼。 没有炫技,全是杀意。 很快!!! 十多名黑衣人只剩下四人,三名黑衣人加无忧。 三名黑衣人把无忧护在中间。 一名黑衣人道:“老大,一会我们从那个方向冲出去,你不用管我们!赶紧跑。” 谢凌渊、仇久和五良收起武器退回马车旁边。 谢凌渊长剑上的血滴滴答答,他拽起地上黑衣人的衣服擦了擦。 回头问道:“仇久他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老大,一会我们从那个方向冲出去,你不用管我们!赶紧跑。”——仇久。 仇久看谢凌渊擦干手上的长剑。他想有样学样,刚要手中剑擦擦剑身上血。 弯腰的一刹那他想起来了,这是五良的长剑啊! 嘿! 不能帮别人干活! 仇久直起腰,把手中染血的长剑扔给五良。 五良伸手一握,握住剑柄。冷“哼”一声。 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仔细擦拭自己的长剑。 此时只听空中一个声音传来:“太子殿下,你们在这玩呢?咋还不回家啊!” 五良放下剑,拿起长鞭甩了过去。 “啪!”鞭子声划破长空。 仇久急忙喊道:“五良,手下留情。” “哎呦我艹。”夜莺扑棱扑棱从空中掉落。 “砰!”运气极好掉黑衣人身上了。 “嗯。”还没死透的黑衣人,一声闷哼直接归西了。 夜莺从黑衣人身上爬起来,夹着嗓子道:“呜呜呜…太子殿下有人打小樱。” 他哭哭唧唧,跺着脚。 这嘎杀人呢!夜莺扭扭捏捏的夹上了!!! 五良面无太多表情,抿着唇手握长鞭,那冷冽的眼神好似在说——再夹,就弄死! 夜莺打个寒颤,颤颤巍巍道:“大哥好,奴才是太子妃手下的夜莺。呵呵……” 先自报家门总没错吧? 自报家门很有用。 五良扔下长鞭,拿起自己的佩剑手腕一翻,银光一闪长剑入鞘。 低低“嗯”了一声。 三名黑衣人护着无忧老板慢慢往后退,想趁谢凌渊他们不备逃跑。 只听谢凌渊幽幽出声,“无忧老板,不要迎你们小王爷回北良了?” 无忧脚步一顿,拱手道:“太子殿下隐藏至深,小人在京城许多年, 竟然不知道太子殿下,身怀绝技武艺如此高超,无忧实在佩服至极。 太子殿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求太子殿下放小人离开。 我们北良王会记住太子殿下的好!” 记好?谢凌渊冲着仇久挑挑眉。 仇久冲着五良挑挑眉。 恐怕这无忧在北良的地位,不低啊! 谢凌渊微微颔首。 他斜着身子靠在车厢上,嘴角勾起眼神中带着自得。 “有本太子在,你们便动不了仇久。” “如果…”谢凌渊语气一转。“如果你们北良王愿意出三座城池。 本宫愿意亲自奉上我这车夫。” 谢凌渊语气轻蔑,“仇久,你莫要怪本宫。 本宫是大圣的太子,必然要为大圣考虑。三座城市本宫会心动的。” 仇久后退两步,惊恐的瞪大双眼。“太子殿下,当真如此绝情? 北良王杀我外祖父外祖母,于我有些血海深仇。 我回北良必死无疑,你居然拿我换城池?” 夜莺趁着黑暗在袖子里摸索。然后神色一变,嘟囔道:“忘带瓜子了。” 仇久身影一晃,“伤心”的捂住了脸。低声对夜莺说了一句,“一边玩去!” “太子殿下此话当真?莫不是骗小人的吧?”无忧怀疑道。 谢凌渊讥讽一笑,“有人用三座城池换无忧老板的马夫,无忧老板会换吗? 更何况,这个马夫还可能是他国细作。” 无忧怀疑渐消。 一个人换三座城池,别说三城池就是一个城池也合适啊! “本宫要安县相邻的三座城池。”谢凌渊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在仇久鼻尖一晃。 仇久捂着胸口应声倒地。 无忧并没有看清谢凌渊手中是何物。 仍旧恍然大悟道:“太子殿下也给身边的人下毒了? 果然天下帝王一般黑。” 谢凌渊面色从容的把手中之物收回袖中,“本宫是君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要他们没有异心,这便不是毒。” 无忧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太子殿下说的对。 在利益面前,一个马夫算什么?只是可怜他的忠心了。” 谢凌渊嗤笑一声,“本宫是君,你们这帮蝼蚁跟本宫谈利益?谈感情? 配吗?” “小人以为太子殿下是不同的!” 谢凌渊嗤笑一声,“本宫皇祖父视人命如草芥,拿活人炼丹。 本宫父皇被御史称为屠夫,手中的屠刀都杀卷刃了。 你凭什么认为本宫是不一样的? 一个下人,一条命。 三座城市,数万的百姓和钱财。孰轻孰重?本宫分得清。” 谢凌渊举起手中的长剑,剑指无忧。“无忧老板回去给你们北良王报个信。 这三个小家伙就留下吧!” 二十四金甲让出一条路,仅仅供一人通行的路。 黑衣人们背对着无忧道:“老大你快走。” 无忧垂目,“咱们后会有期。” “噗嗤!噗嗤!噗嗤!”三刀。一刀一个黑衣人,刀刀致命。 黑衣人栽倒在地,用手捂着流血不止的腰子。带着哭腔道:“老大为什么?” 无忧嘴角是似有似无的笑,眼里的伤感一闪而过。“与其让你们落在他人手里,受尽折磨。 不如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它日黄泉之下,我再同你们赔罪。” 无忧闭上眼睛,一滴泪滑落。“你们不死,你们的家人都得死! 你们不死,王上不会放过你们的家人。” 一名黑衣人面露恳求道:“求老大照拂下我妹妹。 求你~~ 她眼睛不好,没人照顾,她活不下去。 别跟她说我死了,就说我不要她了。” “你放心。”无忧声音中带着沙哑。 听到无忧的话,黑衣人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囊。 三人身死。 无忧拿起刀在黑衣人身上都补了一刀。 确认无一活口。 “大圣太子殿下,后会有期。”说完,他便消失在黑夜中。 第265章 吹?各种吹龙! 无忧生怕谢凌渊反悔,再要他老命。他脚下生风,不敢停留。 谢凌渊登上马车,挑开帘子道:“睡着了?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仇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叹息一声:“老子的新衣裳啊!”刚穿一次的新衣裳啊! 某个丫头,还未看见啊! 仇久真的愁啊! 谢凌渊放下帘子,“那箱子衣裳都给你。” 仇久不情不愿爬起身,“唯有这一身红衣能入眼。” 五良手握缰绳,“驾…” 独留仇久一人,对十来具尸体。 五良一言不发,伸手拽住身旁夜莺的后脖领……一扔! 夜莺落在了仇久身边。 平稳落地的夜莺刚要开骂,一寻思打不过啊!打不过! 看见满地的尸体,夜莺忍了! 怂! 他夹着嗓子道:“仇久哥,小樱来帮你处理尸体啦!” ——— 第二日一早。 布政使司门外。 两名带刀护卫手托红木盒,从中拿出一张黄纸。 抚平、郑重其事贴到墙上。 百姓无不瞩目,“要加开恩科了吗?” “还是要加赋税啦?” “是不是征兵的啊?” “选秀,肯定是要选秀嘞!” 老百姓纷纷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序,奄有四海。自登大宝以来,夙夜忧勤,惟恐有负上天之托、祖宗之业。 今朕深思熟虑,察诸子之中,太子嫡长子,朕之皇孙谢良辰,乃上天传召,金龙转世。 其性纯良,行止端方,有济世安民之德,具经天纬地之才。 朕遵从天命,深以为可继大统。故特册立谢良辰为为皇太孙,以正储位。 望其健康成长,敬天法祖,爱民如子,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钦此。” 诏书贴墙上? 不是官文公告,是诏书! “哪个小皇孙是金龙转世啊?” “太子殿下的长子。” “长子已经出生了吗?” “还未…” “哦!金龙好呀!金龙好呀!” “终于让皇帝钓上来一个小金龙啊!”带刀侍卫一不留神,脱口而出。 “对对对。”百姓。 众人疑惑的看向带刀侍卫。“嗯?” 带刀侍卫脸色一黑,转身就走。“走走…去长安街上贴。” “敢问官爷,这圣旨要贴多少份啊?” “城南、城北、城东、城西都贴。八百里加急已经送往各地了。” 绿衣老鸨一个踉跄,险些来个五体投地。 自己善意的谎言,会不会变成理欺君之罪? 老鸨一拍大腿,“哎呦呦!苍天有眼啊!苍天庇佑我大圣啊!” 欺君不欺君的都看君上怎么想,绿衣老鸨打算把故事再润色润色。 “你们不知道啊!那一夜奴家早早睡去了,梦里金光一闪,你们猜怎么招?” “哎呦!怎么地啦?”旁边的姐妹配合着问。 “怎么了?” “怎么了?” 绿衫老鸨扯着嗓子道:“金光一闪,眼前出现一位谪仙人,他身穿白色仙衣,脚踏仙鹤。 缓缓落在我们红楼里。 奴家就问他啊!仙人可是来点化奴家的? 吕祖轻轻摇摇头,他说他是来看好友的。” 绿衫老鸨食指放于唇上,“嘘”一声。“你们猜猜,吕祖的好友是哪位神仙?” 人群中有人猜道:“可是那伏虎罗汉?” “是猪八戒?” “是蓝采和?” 绿衫老鸨摇摇头,挑眉道:“是一条功德无量的小金龙。吕祖说小金龙要应劫下凡,泽被苍生。” “投胎到皇家啦?”百姓看着墙上的圣旨问道。 绿衫老鸨扬声道:“各位猜的不错,就是投胎到咱们太子妃腹中了。 吕祖让奴家替他给小金龙送点贺礼。” “你们猜是什么贺礼?”绿衫老鸨挥舞着帕子问道。 “啥贺礼?”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绿衫老鸨仰起头,又问道:“奴家清晨起来你们猜怎么着?” “哎呦!怎么着了?” “你快说啊!急死个人啊!” “奴家清晨起来啊!看见地上放着个红木箱子。奴家招来小丫头一问。 小丫头说,这箱子她也没见过。” 绿衫老鸨眸光一闪,又巧笑道:“奴家想起了吕老祖说的贺礼,就壮着胆子打开了箱子。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猜猜箱子是什么?” “是什么?” “是珠宝玉器?” “是古玩字画?” “总不能是一个白胖的大小子吧?哈哈…” “哈哈…” 绿衫女子神秘道:“箱子里都是银闪闪的银元宝,一排一排的银元宝。 足足上万两的银元宝!” 百姓发出惊呼声。“上万两的银子啊! 这吕祖怪大方滴哦!” “是啊!是啊!上万两啊!” “我们家十来口人,一年累到头也剩十几两银子。” “仙人能点石成金,吕祖咋不给金子呢?” 绿衫老鸨听见金子两字,不着痕迹的翻个白眼。 心里寻思她要是有金子,早就金盆洗手不干了,拿着金子跑路享福去了。 去江南买个宅子,买上二三十个仆人,当老太太享福去了。 还至于去太子府寻求庇佑? 还至于在这,编故事玩吗? 一万多两银子!是她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齐的买命钱。 心都在滴血,谁懂啊? 结果这帮老百姓,还要金子?咋不上天嘞! 粉衫老鸨扭着腰肢道:“吕祖也入奴家的梦了。” “哎呦?你地上也有银子?” “你也有红木箱子?” 粉衫老鸨偏偏卖关子,低声道:“我们京城花楼姐妹啊! 都收到了银子,昨日我们已经给皇太孙送去了。” “她说什么?”外圈的人未听清,大声嚷嚷道。 “她说啥啦?” “哎?” ——— 茶楼里。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手里折扇“啪”的一声展开。 “话说…八百年凶兽饕餮,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 以人为食,百姓性命不保,人间生灵涂炭。 此时,一小金龙应运而生……” 第266章 沈祁笑疯啦 柳眠眠都懵了! 睡醒一觉,她就变成小金龙他娘了。 青楼老鸨贿赂她的借口,全京城百姓都信了,还奔走相告。 每日都有人在太子府门前静坐,美其名曰吸一口龙气。 柳老夫人还给她的胎起个名,叫金龙鱼。 她问祖母何为金龙鱼? 柳祖母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脸坏笑。 说——鱼跃龙门化金龙,金龙大战饕餮解救苍生功德无量,被上天帝为八部金龙。 八部金龙下凡投胎到太子妃腹中。 柳眠眠感觉她祖母在逗她玩…但是她又没有证据。 金龙鱼? 京城百姓走路都带风,往常邻里碰见都问,“您吃了吗?” 如今邻里碰见都问,“老李大哥,你说咱们金龙鱼皇太孙能不能打败北国统一三国?” 皇胎孙还未出生,就已经被赋予了伟大的目标,脚踹北国拳打良国。 宫门口、府衙门口设立的募捐箱,给金龙军募捐。 金龙军是谁?就是北疆的镇北军。 老李将军也是要钱要军粮,不要脸面啊! 他直接上书一封,请求镇北军改名叫金龙军。 老皇帝大笔一挥,准! 从此…… 大圣军?不不!是金龙军的伙食费都靠百姓众筹了。 一文两文不嫌少十两八两不嫌多,募捐箱旁边守着两位风姿绰约的花魁娘子。 只要有男子捐钱,花魁娘子便会娇滴滴的说上一句,“先生大义。” 有女子捐钱花魁娘子便会行万福礼,诚恳的夸一句:“娘子心善人美。” 捐赠与否,都靠自愿。 看花魁也不用去青楼了,价格也平易近人了! —— 沛县。 月朗星稀。 驿站的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砰砰砰… 沈老太太披着衣服,从屋里走出来。 嘴上骂骂咧咧:“敲敲敲…催命啊!” “娘,可是八百里加急?”沈祁听见声音,焦急的推开房门从屋里跑出来。 沈老太太打个哈欠,拔掉门闩拽开门,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叫魂啊!” 门被打开。 驿卒拍拍身上的红衣,红衣金字,上面写着八百里加急。 “你们是什么人?京城来的八百里加急,没听见吗?” 驿卒皱起眉头,“沛县的驿丞呢?” “驿丞已经睡了,可是有事?”沈祁行至门前。 沈祁作为沛县的县令本该住在县衙。 可是…沛县有县令,人家还未到任。沈祁作为候补县令只能自己找住处。 沈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便住进了驿站。 驿卒手中的火把往前一凑,待看清沈祁的脸,他只觉眼前一亮。 轻声问道:“大人可是新晋先驿丞?” 驿丞? 沈祁七品的县令做的憋憋屈屈。 这驿卒一句话又给沈祁降两级,成了从九品的驿丞。 这… 沈老太太能干吗? 必然不能啊! 她掐着腰,吐一口浓痰。“呸…睁开你的狗眼睛好好看看,我儿子是县老爷。 去你娘的驿丞。”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县老爷恕罪!敢问县老爷赶往哪里上任啊!”小驿卒赶忙道歉。 沈老太太一把抢过驿卒手上的竹筒,“哼!知道怕了吧? 我儿子是当朝状元,是当朝八王爷的乘龙快婿,是沛县的县老爷。 是当朝县主的夫君,是文王殿下的至交好友,不是驿丞。” 沈老太太急吼吼的把竹筒递给了沈祁。 “老三你快看看,可是你岳父叫咱们回京了?” 沈老太太眼冒绿光,“老三,快看看! 咱们收拾收拾回京吧!这破地方,你娘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沈老太太在老家,细算下来也没吃什么苦。 沈老太太会生啊!一连生三个儿子。 老大老二会身体壮实会种田,老三从小会读书,童生秀才都是一把考过。 沈老太太在村里都横着走,说一不二的主,村里的里正都怕她。 还有老赵家人时不时的贴补。 沈老太太的日子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余的很多! 那小日子过的是美滋滋啊! 自从来了沛县。 沈老太太的日子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啊! 这驿站里屁都没有啊! 满沛县一个会来事的人,都没有!没有一人给沈祁送礼! 从吃到喝,居然都要花银子自己购买! 这驿站中只有几匹马,不能吃不杀还得天天喂马。 县太爷的娘在驿站喂马,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候补县太爷的娘,喂马! 当朝县主的婆母,喂马! “老三啊!是不是你岳父送来的百八里加急?”沈老太太眼冒绿光。 沈祁咽下口中的苦涩,想告诉他娘… 八王爷不是谢娇的亲爹,八王妃也不是谢娇的亲娘。 他两辈子加起来,才知道谢娇的娘叫葛春花,谢娇的爹是北国人。 还有…八百里加急不是一个王爷能发的。 沈祁牛逼哄哄的头衔,把小驿卒吓一跳。 他讨好道:“老夫人,这八百里加急是皇帝陛下的诏书,封皇太孙的诏书!” “封皇太孙的诏书?哈哈……” 沈祁仰天长笑。“哈哈……” 笑着笑着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心里想到———柳眠眠啊!柳眠眠!你真是活该!活该你嫁给一个天阉的废物。 到头来,没有自己的子嗣,还要过继别人孩子!真是可怜至极。 “哈哈哈……” 沈祁仰天大笑。 “老三,你怎么啦?你别吓唬娘啊!大晚上招到脏东西啦!”“啪…”沈老太太一巴掌抡到沈祁脸上。 “老三,你醒醒!” 沈祁捂着脸,眼里仍是满满的自得。 “娘啊!有些人离开儿子之后,什么都不是!哈哈…” 小驿卒惊呆了,怀疑自己碰见男鬼打墙。 这半夜哈哈哈笑是鬼吧? 他用力掐向自己的大腿,“艹沓酿的好疼啊!” 不是鬼打墙,不是鬼打墙。小驿卒看着青衣男子旋转…转圈圈。 满院子的转圈圈。 他想提醒这位县太爷,这是诏书是公文不是一万两银子。 咋就能乐呵成这样呢? 人…多少有点大病吧? 长的这么好看,说疯就疯啊?不给人喘息的时间,随时随地发疯? 难怪状元之身,当县令了!要知道县令一般是三甲同进士出身。 还没听过说状元当县令的呢? 原来是疯子? 小驿卒想脚底抹油油,赶紧跑! 但是他的马跑不动了,趴窝了!得进驿站换马… 他想跑跑不了,只能继续看状元发疯。 第267章 抖抖抖 “这皇太孙可是文王的长子——谢池? 还是谢凌西的幼子?”沈祁满脸笑意问道。 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不管是谁?于本官都有利。” 小驿卒抠抠耳朵,怀疑自己饿的头晕眼花,以至于耳朵失聪了。 他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凉馒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许久以后,沈祁笑够了。 他伸手打开竹筒,拿出里面的诏书。 驿卒伸出手,手上握着半个馒头。“哎?你…”你怎么能随意拆公文呢? 后来一寻思他不能惹疯子县令,容易小命不保。 拆就拆开吧! 沈祁就着火光和驿站门口的灯笼,看清了诏书的内容。 [今朕深思熟虑,察诸子之中,太子嫡长子,朕之皇孙谢良辰,乃上天传召,金龙转世。] “谢良辰?哈哈哈…”祁沈又哈哈大笑,“柳眠眠,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哈哈哈,她对我旧情难忘。” “啪…啪!”沈老太太抡起胳膊又抽了沈祁两巴掌。 嘴里嘀嘀咕咕,“哪里来的小鬼,快从我儿子身上下来。 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 沈祁的笑声,把驿站里的沈家人都吵吵醒了。 沈祁大哥坐起身子,摸黑找自己的衣裳。 李招娣翻个身,没好气的问道:“干啥去?赶紧睡你的觉。” 李老大身形一顿,低声道:“我去院里看看!” “看什么看!你明天不用上工啊?你不上工,你儿子喝西北风吗?”李招娣没好气。 沈老大又重新躺了下去。“上工,去上工。” 沈老大找了一份搬搬抬抬的活计,给酒楼搬东西跑堂,一个月能赚一吊钱。 这活计得休息好,休息不好爱出错,上错菜要自己赔钱。 沈老大躺在木板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低声道:“婆娘,你说老三是不是能回京做京官了? 一定是!你听他笑的多开心。” 李招娣吧唧吧唧嘴,翻个白眼。“我的美梦啊!都被他吵醒了。” “你做啥美梦了?是不是梦见沈诏上学堂,考状元做大官了?” 李招娣回想着梦里的内容,双眼迷离。“梦见啊!我穿着绫罗绸缎,头上带着金光闪闪的金钗。 我那小脸啊!白净又透亮别提多好看了。 我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一堆婆子,你猜她们叫我啥?” 沈老大沾枕头就爱犯困,他此刻迷迷糊糊道:“叫你啥啊?” “叫我大夫人,她们叫我大夫人!” “呼呼…”沈老大一刹那入睡。毫无失眠的困扰。 李招娣却睡不着了! 梦太美想接上,可惜沈祁笑的太大声。 一边喊“忘不了”,一边笑。 驿站门口。 沈老太太撸起袖子,呸呸两声… 要开始手动驱魔! 她又转头问小驿卒,“你是童子不?” 小驿卒摇摇头,咽下口中的唾沫。“老太太你看不起谁呢?小人儿子都三岁了。” 沈老太太刚要喊她的孙子沈诏。 只见沈祁停下笑,擦擦眼角的眼泪。 转头对小驿卒道:“这皇太孙是谁的孩子?” 小驿卒呆愣了,诏书写的清清楚楚的!皇太子嫡长子谢良辰! 小驿卒想问:看不懂吗? 大圣字这么难吗? 状元咋考上的?靠发疯考上的吗? 小驿卒垂目回道:“回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嫡长子。” 沈祁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本官是问…太子过继的谁的孩子?” 自己的啊! 小驿卒确定了,这位状元不但看不懂大圣字,还听不懂人话! 小驿卒又道:“回大人的话,皇太孙是太子妃娘娘腹中的孩子。” “什么?不可能。”沈祁反驳。 小驿卒指着诏书。“金龙转世成小皇太孙,皇太孙还未出生呢! 京城都传开了。 沛县离京城远,中途又遇见暴雨。驿卒跑的慢了一点。” “谁怀的孩子?”沈祁拽着驿卒的衣服领子。 好像要吃人! 小驿卒吓一跳,没寻思当驿卒还有生命危险了! 容易碰见疯子? 颤颤巍巍,“当然是太子妃娘娘怀的孩子。” 太子妃的孩子?谢良辰… 柳眠眠的孩子?谢良辰… “噗…”半口鲜血吐出。 黑夜中,驿站的门口灯笼无风自动。 沈祁俊美的脸苍白又诡异,嘴唇阴红嘴角带血。 小驿卒“嗷……”一声,跳上马。 马累了,不想走。 小驿卒马起马鞭,“啪!”一声猛抽马屁股。 “嗷…”“嗷…”一人一马在黑夜中狂奔而去。 沈祁双目赤红,“贱人!都是贱人! 难怪,难怪谢凌渊要立他为太子?原来如此。 难怪谢凌渊要给他赐名良辰…贱人!都是贱人!” 沈祁自觉发现了真相。 黑暗的人看谁都带着黑。 沈祁此时,只觉他绿云罩顶。 双目赤红的他,突然拉住沈老太太的手。“娘,我要他们都死。 我要谢凌渊死,要柳眠眠死。” 沈老太太再虎逼也知道,当朝太子叫谢凌渊,当朝太子妃叫柳眠眠。 自己儿子又不是玉皇大帝,又不是阎王判官。 血嘴一叭叭,就让当朝太子死?让太子妃死? 沈老太太的心拔凉拔凉的呀!看着沈祁的脸,她只觉陌生。 啥时候? 啥时候被小鬼附身的呢? 是上京赶考的时候? 沈老太太头皮发麻,颤颤巍巍的问:“老三啊!咱们家东头王寡妇姓啥?” 王寡妇爱美色,天天在沈家门口晃悠,就为看一眼沈祁。 “那个贱货,姓池!” 沈老太太脸如金纸。 她心里发颤,腿上发抖。这是一个道行高深的老鬼啊!沈家原来的事,他都知道! 沈老太太头皮发麻,舌头发直。“儿…儿…儿…儿呀!天黑啦!早些睡吧!” 沈祁没注意他娘的异常,低头看着手中的诏书似笑非笑。“娘,我要让他们都死! 通通都死。” “死…死…都抖抖抖…都死。”沈老太太牙齿发颤。 沈老太太在院子里发颤,李招娣躺被窝里发颤。 抖抖抖… 第268章 吓分家了 炎热憋闷的夜晚。 李招娣脚丫子被冷汗浸润,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弄死他们?通通都死?” 弄死谁?当朝太子和太子妃吗?沈祁怎么敢说出口的呀! 这大逆不道的事,在心里寻思啊!他怎么敢喊出来的? 李招娣恨不能把鞋底子塞沈祁嘴里。 可是她不敢,她婆母沈老太太在外头呢! 李招娣有些庆幸,这驿站里只住了他们一家。 庆幸这驿站附近都没有人家。 如若不然? 这大逆不道满口胡咧咧的话,让外人听见?他们沈家今晚就可以死了。 通通都得死。 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李招娣知道老二两口子也醒了。 就是醒了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装作没听见!! 沈家明面上是沈父当家做主,实际上事事都听沈祁的。 沈祁从小就长的好,像天上的仙童,还会读书。一家人都指着他光宗耀祖,改变门楣。 大家都哄着他,供着他。 原来的沈祁嘴甜会哄人,还会抄书补贴家用!大家也愿意哄着他,供着他。 如今的沈祁… 哎! 李招娣叹口气,把冰凉的脚伸进了沈老大的被窝。 “娘嘞!”沈老大被冰的一激灵。“孩他娘你做啥?天亮了?” 李招娣也顾不得沈老大嘴臭,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嚷嚷。” 沈老大点点头。 “我问你?沈祁是不是你亲弟弟?” 李招娣没头没尾的话,让沈老大一愣儿,他呜呜的点点头。 李招娣松开她的手,“这老三是你娘生的不?” “看你这话说的?不是我娘生的还是你生的?我亲自去请的稳婆,还有假吗? 再说!村里谁家会扔儿子啊?” 李招娣压低声音道:“沈祁长的太好了,跟你们兄弟都不像。” “胡说!老三跟沈诏长的多像啊!他们都随我祖母。” “是吗?”李招娣不信。 “俺爹说的还能有假啊!你快睡吧,一会天亮了还得起来做早饭。”沈老大翻个身,呼噜声渐起。 “哎!若是赵绵绵在就好了,还能给我搭把手,帮我做早饭。” 只听“砰”的一声后,院子里彻底没了动静。 李招娣吓得“扑棱”一声坐起来,推着沈老大道:“当家的你快起来看看,是不是娘把老三打了? 还是老三把娘打死了!” 李招娣不敢出去。 她被沈祁的话吓得要死,腿软脚凉小腿肚子都转筋,根本不敢出去。 又想知道发生啥事了,就撺掇着沈老大出去看看。 沈老大不情不愿坐起身,趿拉上鞋。“俺刚刚要出去看看,你不让? 现在又让俺出去,败家婆娘事真多。” 沈老大伸出双手往前摸索着。“砰…”一声,他脚踢桌角。 “嘶…这破桌子,明个我就把它拉市场卖了。” 明日就卖了它? 李招娣翻个白眼,“你弟弟要弄死太子太子妃,你要卖驿站的桌子? 你们兄弟俩咋不上天呢?” “砰…”沈老大震惊之下,整个人扑在桌子上。 “嘶…”沈老大疼的一抽,困意都撞没了! “当家的,你咋不点油灯?” “点油灯?灯油、灯芯不花银子?” 李招娣眼珠子一转,“当家的咱们分家回村吧?” “不当你的大夫人了?” 李招娣倒是想当大夫人,老想当了,只是她更惜命啊! 怕就怕有命想,没命享。 “当家的,老三好像撞邪了。他满院子胡咧咧要杀太子和太子妃。 这是能说的吗? 这话被人听见,别说他是状元,就是大将军也得被抓住杀头。” 沈老大支楞着耳朵往外听,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孩子他娘,你是不是听错了?老三是状元啊!咋会犯这混呢!” “俺可没听错啊!不信你去隔壁问问老二他两口子?”李招娣指着门口道:“不信?你去院子里问问娘。” 沈老大不再说话。 许久。 李招娣在黑暗中招招手,“当家的,你还记得尚书府的小姐不?” 这间屋子朝向不好,屋里迎不进月光,太黑! 但是这么黑的屋,都不妨碍沈老大眼前一亮。 想起柳家小姐的嫁妆,他眼前一亮!堆叠成箱的精贵物件啊! 一件稀罕物件就能让他们衣食无忧。 沈老大咽咽口水。“哎!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老三娶的是太子妃就好了。” 李招娣“呸!”一声,“你还真敢想!你以为你家老三是观音座下的金童啊?” 李招娣想到芳芝死前,手中握着的半颗蜜饯。 又“呸”一声:“你家老三是披着人皮的狼,烂泥巴捏的金童像。 一肚子坏水。 柳小姐嫁给太子是太子妃,嫁给老三是个啥?候补县令夫人啊?” 李招娣越说声越大。 沈老大急忙捂住李招娣的嘴。“你咋这么说老三?别让娘听见。” 咋这么说? 想分道扬镳呗!李招娣怕被沈祁拖累死。 咒骂县太爷都得被抓官府里吃板子! 咒骂当朝太子呢? 李招娣想问啊!这沈老三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吗? 一张嘴就弄死太子,他是有勾魂幡还是有生死簿啊? 世人都说有奶便是娘,李招娣觉得沈祁没有奶,有毒啊! 她来京城是来享福做夫人的,不是来做老妈子的。 她想有丫鬟婆子伺候,不想被当成丫鬟婆子。 “当家的,我要分家回老家!”李招娣咬咬牙。“要是娘不同意,我就去官府告发沈老三。 告他辱骂当朝皇太子、皇太孙,还要弄死太子妃。” “你可不许瞎说啊!”沈老大又急忙去捂李招娣的嘴。 李招娣一扭头,没捂着!嘿! “李招娣,老三是俺兄弟你敢告发他,俺就休了你。”沈老大跺脚。 李招娣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她就看着沈老大装。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她害怕了!她就不信沈老大不怕? 想弄死皇太子啊!那是灭族的大罪啊! 李招娣猜测——沈老大的腿都得吓嘚瑟了! 知子莫若母,知夫莫若妻。让李招娣猜对了,沈老大的腿抖的都不利索了。 李招娣假惺惺的劝道:“你当他兄弟,他拿你当兄弟了吗? 你看哪个状元的哥哥去人跑堂、搬货的? 你见过…” “孩子他娘,你说得对!”沈老大借坡下驴。 “……”李招娣没说完的话,卡嗓子眼里了。 她翻身上床,“睡吧!明天跟爹娘谈谈分家的事。” 第269章 试探鬼? 东方泛白,晨光微露。 “一招生死隔阴阳,至此不分贫与贵。”沈祁一身青山布衣头戴翠竹木簪,抬眸看着晨曦之光。 喃喃自语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往日是我大意了,日后不会了。 天下几分。 谁胜谁负、谁输谁赢都还未有定数,谢凌渊柳眠眠咱们走着瞧。” 他嘴角含笑,闲庭信步走到大门前,缓缓打开了驿站的大门。背着手,慢慢悠悠走了出去。 李招娣悄咪咪打开房门,隔壁的房门恰好也开了。 钱果儿手里提着一双破旧的绣花鞋,从门里悄咪咪出来。 妯娌两人看见对方,齐齐“嘘”了一声。 两人又一同指指柴房,又齐齐点头。 两个人唇枪舌剑、勾心斗角互相看不上十多年了,今天心有灵犀,不点就通了! 两个人四个黑眼圈,四条钻筋的腿肚子。 李招娣关上了柴房的门。“老二啊!你听见了吧?” 钱果儿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叫太子和太子妃的名讳,他真是不要命了。” 李招娣眸光一闪,“那算啥啊!老三还说太子和太子妃是贱人!” “扑通!”钱果儿腿一软,跪了。 李招娣蹲在钱果儿身边又低声道:“老三还说要弄死太子和太子妃。” 钱果儿眼前一晕,差点没给李招娣磕一个。 “弄死太子和太子妃?也不怕风大闪到舌头。” “供他考状元,是供出一个祸害啊!”钱果儿咬着后槽牙。 “戏文上说习得一身好本领,卖于帝王家。沈祁是要干翻帝王家啊?” 钱果儿的泪水在黑眼圈里打转。 她嘴一快脱口而出,“大嫂,我只想不劳而获享清福,不想死啊!” 李招娣一拍大腿,呜咽出声:“谁不是呢! 不瞒弟妹啊!从沈祁考上童生那天起,我就天天盼日日盼,盼他中状元娶贵女。 带我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山珍海味。 奴仆成群,伺候我啊!” “嫂子,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钱果儿拉住李招娣的手。 两人的手越握越紧,颇有一种冰释前嫌,惺惺相惜之感。 “砰砰砰…”柴房的门被敲响。 李招娣心惊胆颤的打开门。 看见脸色不悦的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眼上呼着刺目糊,刺目糊还挺黄!还长个大针眼。火上的挺大的,嘴角都起皮了。 李招娣一缩脖子,“娘?我这就去做早饭。” 别惹沈老太太了,沈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特别的费油。 “等等!”沈老太太一手拿一个尿壶。两个尿壶一起递给李招娣。 “放老三的粥里。” “娘,这带点黄的是啥啊?”李招娣明知故问。 “是你儿子的童子尿。天热爱出火,别让沈诏乱跑了。” “那这罐里是啥啊?血啊?” “黑狗血。”难为沈老太太在附近抓一晚上野狗。 天都亮了,才抓到一只小黑狗。沈老太太也不知道小狗道行够不够,能不能辟邪。 可…她老胳膊老腿的又不敢抓大狗。 “这放哪啊?咋放啊?”李招娣假装犯难。 “童子尿放鸡蛋羹里,黑狗血放红豆粥里。”沈老太太没好气道。“蠢货,这还用我教你吗?” 李招娣想骂娘,鸡蛋羹?红豆粥?“娘,三叔的嘴真是越来越精贵了! 还得天天吃精米,吃蛋羹?黄鼠狼托生的啊!吃这么好?” 这些话…李招娣平日里可不敢说啊! 今天,她嘴欠只为试探!试探沈老太太对沈祁的态度。 “闭嘴!”沈老太太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沈老太太一寻思——三儿子中邪了,养老送终还得靠老大两口子。 不能打,不能打。 “给我大孙子也蒸一碗鸡蛋羹。”沈老太太硬生生挤出一个笑。 李招娣挑眉看向钱果儿,两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 早饭时,沈祁回来了!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碗鸡蛋羹,还有一碗红豆粥。 沈家其他人面前,摆放的都是陈米粥。一碗陈米粥配上一张杂粮饼,还有一盆萝卜条。 这伙食…对于老百姓来说,已经相当可以了。 对于重活一世的沈祁来说,简直…… 他端起鸡蛋羹,拿起羹匙挖了一勺子,缓缓放入嘴中。 入口的瞬间,怪异的口感让沈祁蹙眉。 “老三,好吃吗?”沈老太太小心的观察着沈祁一举一动。 想看看童子尿会不会让老三身上的鬼怪,原形毕露! 沈老太太眼神炙热啊! 比看见金银珠宝都炙热,如果她的眼神能烤鬼,鬼都化成灰了。 这眼神把沈祁吓一跳,故而问道:“娘,昨日儿子吓到你了?” 不止昨日啊! 今天大家更害怕啊! 沈老太太怕鬼,沈家众人怕掉脑袋。 几个孩子睡的死,他们啥也没听见! 他们不知者不惧,不害怕鬼也不害怕掉脑袋,害怕穷! 沈老太太额头上冷汗滑落,讪讪道:“呵呵!没有…没吓到娘! 娘知道你在帮文王做事,跟那两个人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快吃快吃吧!这鸡蛋羹好吃吗?” 沈老太太迫切的想看见,沈祁头冒白烟… 在沈祁身上的恶鬼,被童子尿烫的七窍升天! 沈祁摇头,想说不好吃!没放精盐、没放香油、没放瑶柱。 可是看见沈老太太炙热的眼神,沈祁握着羹匙的手一紧,改口道:“好吃。” 好吃?你咋还不死呢? 沈老太太欲哭无泪啊! 她眼睁睁看着半碗鸡蛋羹,被沈祁炫进肚子。 “老三你喝点红豆粥,你嫂子熬一早晨了。” “对对对…”李招娣忙点头。 沈祁在众人的期盼下,端起红豆粥,入口便吐了出来。“噗!怎么是腥的?” 李招娣早有应对。 她举起手,手上包着一块碎布。 “都怪嫂子笨手笨脚的,割破了手。 可能清洗红豆的时候,血水流进去了。” 第270章 童子尿走一波 “老三啊!”沈老太太把粥往前推一推。“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别浪费粮食啊!” 浪费粮食不要紧,浪费童子尿是大罪。 指望着童子尿驱魔呢! 沈老太太的眼神不只是炙热,是冒火! 沈祁看着面前的红豆粥,不为所动。 不是他不愿喝,是真的难以下咽,又腥又甜又红豆。 李招娣为了掩盖狗血味,还忍痛往红豆粥里加了红糖。 那红糖还是钱果儿出的,用来下奶的红糖啊! 钱果儿不着痕迹的踢了李招娣一脚。 “大嫂都怪你,这红豆是爹好不容易买的。是留着给老三补血的,你熬粥的时候,怎么不小心点。” “都怪嫂子笨手笨脚的,三弟…”李招娣假装抹着眼泪。 “老三啊!对付喝了吧!再喝一口,你大嫂辛苦熬的。”沈老太太都要急冒烟了。 在沈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中。 沈祁端起粥,忍着恶心喝了一口,艰难的咽下口中的粥,便再也不想喝了。 他把粥放在桌子上,“我吃饱了,爹娘你们慢慢用膳吧!” 沈老太太哪里有吃饭的心情,她都不敢错开眼,就那么“慈爱”的盯着沈祁。 沈祁在她“有爱”的注视下,咋滴没咋地! 火热的日头,火热的天。 沈老太太的心拔凉拔凉的。好像怀里揣着一颗冻白菜,一边凉一边颤抖。 沈老太太起身,“砰”一声关上了房门。“老三啊!你跟娘说说话!” “说什么?呕…”沈祁拍拍胸口,目光看向李招娣,示意李招娣给他倒杯茶水。 李招娣腾的站起身,“老三啊!大嫂给你倒水去。” 李招娣冲进厨房,很快便端着一碗水出来了。 沈祁接过碗,猛灌一大口。“噗……”又一口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脸上带着愠怒。 “是水缸里的水啊?”李招娣眼神躲闪。 “这水一股尿味!大嫂你自己闻闻。”沈祁瞪着眼睛,把手中的碗往前一递。 就是尿,能没味吗? 沈诏新鲜的热乎的童子尿。 钱果儿撸起袖子,“肯定是沈诏干的,大嫂你的好好管教管教他了。” 钱果儿疯狂的眨眨眼睛。 这放平时,李招娣高低刺钱果儿一句——你眼睛抽筋了? 可是今日,李招娣不但不想讽刺钱果儿,还挺感动。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妯娌俩。 今日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默契十足,只为让沈祁喝尿。 李招娣感激的一笑,“对对!肯定是沈诏干的,这小兔崽子又欠收拾了。” 沈祁——昨日才吃兔子屎,今日喝童子尿! 他脸色不虞,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大嫂,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李招娣看向钱果儿,钱果儿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将分家进行到底。 必须分道扬镳不能跟沈祁一起作死。 比起荣华富贵还是命更重要。 她俩是老百姓,不懂皇家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文王没兵没钱的当不上皇帝。 李招娣和钱果儿虽然不识字,但是不傻! 李招娣下定决心,决定闹分家。 “老三啊!我是你亲嫂子都说长嫂如母。 我是你的长辈,每日伺候你吃喝还伺候错了吗?伺候出孽了吗?” 李招娣“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活了,沈家容不下我了! 当家的,你说句话啊!” 沈老大“啪”一声放下筷子,“老三跟你嫂子道歉。” “哼!”沈祁嘴边升起一抹冷笑。“大嫂、二嫂和娘到底想怎么样?” 一声娘好像踩到了沈老太太的尾巴,她一蹦三尺高。 “你这妖物莫要叫我娘,我警告你快从我儿身上下来。” 沈老太太往后跳一步,“急急如立令,太上老君来显灵。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显显灵。 快快收了这个妖物。” 妖物? 沈祁回想起昨夜,沈老太太打他的那几下,只觉得气血翻涌。 “娘你在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 沈老太太呸一声。“别同我说没用的!快从我儿子身上下来!你个妖物。 我儿子不会大逆不道满口生生死死。 张口闭口要…”沈老太太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要太子和太子妃死!” “我儿子是忠君爱国的状元。 他从小就说,要好好读书做明事理辩忠奸的好官。” 明事理辩忠奸?沈祁眼神幽暗,“娘,从小到大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怎么会在家里说? 我自己都不信的话,我怎么会说。 这个朝廷就是黑暗的,我为什么还要明事理,帮他辩忠奸? 你不是从小就跟儿子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句话沈老太太曾经对沈祁说过的。 当时的沈祁满脸失望并且告诫她,不可再说! 知子莫若母。 沈老太太知道她儿子心思藏的深,有些话他心里有数,但是绝不会说出来! 绝不像面前的这只鬼,什么都往外说! 沈老太太不知道。 面前的沈祁早不是原来的沈祁,又是沈祁。 富贵养人,钱财让人狂妄。 柳家的钱财,早已经把沈祁养的不是曾经的沈祁了。 捧杀! 上一世几十年的富贵,就是一把温柔的杀人刀。 把曾经那个因为自卑,不得不谦逊的沈祁杀死了。 留下的沈祁—— 是那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已经习惯了众官员的吹捧的沈祁。 他不必掩饰自己的喜好,不必曲意逢迎他人。 他习惯了锦衣玉食,习惯了金口玉言,习惯了大权独揽。 上一世沈首辅说一句淮北的橘子甜,那淮北的枳便是甜橘子。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甜味却不同。 可沈祁的话犹如圣旨,他说谁是橘,谁就是橘! 权利让人盲目追捧他,别管追捧他的人真心与否,总之他们不会否定他! 忠言逆耳利于行,他却不想听,例如柳氏的话。 几十年的高位,他把今世的自己捧杀了。 可今世……再无人捧他! 沈祁心中有悔,他不应自持重活一世而沾沾自喜。 他应该谨言慎行,一步步谋划重新登上高位,再言其它。 为何…上天让柳氏也重生了? 沈祁咽下满嘴苦涩,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娘,昨夜是儿子孟浪了,请娘、请爹、请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原谅!” 原谅?李招娣和钱果儿面面相觑。 拿什么原谅?拿命吗? 她俩不想原谅,她俩只想跑路啊! 给他生儿育女的芳芝,死不瞑目! 资助他科考的赵绵绵,不知所踪! 他还想谋反!!! 李招娣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披着人皮的夜叉,谁敢原谅他? 第271章 沈祁说上一世 人有多大胆,才能要造反?沈祁多大胆,沈家众人不敢用命猜。 李招娣和钱果儿只想共富贵,不想共皇权——黄泉! 皇权这么吓人的梦,她们小老百姓不敢做啊! 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做梦当公主说梦话都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大罪。 何况杀太子和太妃呢?疯子都不敢这么疯。 “爹、娘咱们分家吧!”沈老大举杯,一饮而尽。 他今天没去上工,就为分家跑路。 沈老大害怕啊!都说酒壮怂人胆。一碗稀粥一口酒,沈老大和沈老二依旧害怕。 还是怂。 酒是真酒,胆子是怂。 他俩那小胆子,抠出来泡酒都不够。 “你们要分家?”沈祁苦笑一声,“咱们是亲兄弟!” 上一世沈家一直生活在一起,哪怕后来娶媳妇嫁女儿。沈家人也一直住在沈府。 沈祁一个恍惚。“大哥、二哥我告诉你们,你们离开我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总比死了强! 沈老大就想撒开膀子跑回老家,避难避开沈祁! 沈老二面露纠结,搓着手。“那个老三啊!你是说真的,还是闹着玩瞎说的。” 沈祁起身关上门。 回头望着沈家人他的亲人们,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爹娘,大哥二哥我是沈祁,上一世的沈祁。” 啥叫上一世的沈祁? 沈祁把自己重生之事,掐头去尾叙述了一遍。 长话短说,短话长说。说了近半个时辰。 长话是他跟柳氏的婚后生活,那些生活在他眼里带着屈辱,便长话短说。 短话长说是沈家众人的富贵生活。沈诏中举、沈伊人嫁进世家大族。 李招娣和钱果儿成为京中贵妇,有穿不完的衣衫用不尽的首饰。 这些人依附他而活,还活的肆意潇洒,便短话长说! “……”沈家众人。 画面太美,他们不敢信! “老三,你说你前世娶了柳家嫡女?当今太子妃?”李招娣掐自己一把。“果然不疼,我在做梦。” 沈老大忍住疼,没吱声! “你说天香楼也是咱们家的?” “你说沈伊人嫁给谁了?”沈伊人是谁? “沈诏中举了?是状元还是探花?” “老三儿,你说我被封为诰命夫人了?” 诰命夫人?高明夫人。 沈老太太打个寒颤,问道:“那芳芝呢?你上辈子纳他为妾了?” 沈祁抿了抿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柳家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许纳妾! 不许有二色。” 李招娣惊讶道:“你没纳芳芝?”那芳芝死的挺冤枉的。 芳芝? 提起这个名字,沈祁眼中的怨毒不加掩饰。“我会为芳芝讨回公道的。” “你要自杀啊?芳芝不是被你毒死的吗?”李招娣脱口而出。 钱果儿想说——驿站里有老鼠药,我去给你拿。 “你们不信我?”沈祁蹙眉问道。 谁敢不信,会编故事的厉鬼? 沈老太太赶忙道:“信!信!我信!儿啊!娘真的是诰命夫人啊!几品啊?” “是二品诰命夫人,我扶持新皇登基为帝,新皇嘉许母亲为二品淑媛夫人。” “哦哦!哦!哦!”沈老太太胡乱点头。 钱果儿眸光一闪,“小叔啊!咱们中午买些酒菜,好好喝一杯! 你再同嫂子好好说说呗!嫂子身上有诰命吗?” 李招娣刚要开口,钱果儿踢一脚李招娣的脚。 轻咳一声道:“大嫂,沈诏以后有出息啊! 你可别让他疯玩了,一会儿你把他叫回来,让他同小叔念书吧! 考取功名是正事,不要耽误了沈诏。”钱果儿眨三下眼。 “哎哎!好!”李招娣咽下口中的话。 钱果儿站起身,“爹娘我和大嫂去找几个孩子,顺便买点肉回来。 咱们好好吃一顿,再说说以后该如何配合小叔。”钱果儿眨眼睛。 沈老太太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十来个铜板,一咬牙都给了钱果儿。“多割点肉回来。” 十来个铜板能割多少肉啊?钱果儿却破天荒的,没嫌弃钱少。 她挽着李招娣的胳膊,出了驿站的大门。 “沈进士的娘?” “沈伊人的娘?” 两人同时出声,相视讽刺一笑。 “大嫂你说老三是不是疯了?我看他是想娶贵女,想疯了!” “谁说不是!我看他是真疯了。”李招娣一低头,眼泪哗哗流。 止不住,止不住的眼泪! 不是哭沈祁,是哭她这么多年在沈祁身上花的银子。 沈家没分家,兄弟三人,两个种地供沈祁一人读书。 直到沈祁中了秀才,被赵权赵绵绵他爹看上,定下了赵绵绵同沈祁的婚约。 沈家才不用,再给沈祁出束修银子。 但是… 平日里沈祁的吃喝花费,还是要沈家出的。 沈祁偶尔抄书补贴家用,银子也是给了沈老太太。 李招娣和钱果儿一个铜板没见到。 她俩罪是没少遭,福是没享到。 沈祁一心只读圣贤书,沈家老大、老二被迫当牛又做马! “大嫂,老三是中邪了吧?你记不记得王家村的小秀才?” 在疯和中邪之间,沈家人更愿意相信中邪! 小秀才? 王家村四岁的痴儿不言不语、天生痴傻被他爹娘扔了,听说掉河里淹死了。 几日后,痴儿突然自己找回来了! 不但找回来了! 他还会说话了,出口成章还会吟诗作赋。 “都说他是神童转世,开智了。” 钱果儿压低声音道:“呸!他是碰见水鬼了!被河里淹死的秀才上身了。 都被官府抓去了,要烧死呢!我姑姑嫁到了王家村,她亲眼所见的。 嫂子,你说沈祁身上的鬼是啥鬼?” 是啥鬼?是不怕童子尿和黑狗血的鬼啊! 艳阳高照,李招娣硬生生出一身冷汗。 从里到外透心凉。 李招娣嘴唇漂白,面如金纸。“那…那…咋整?咱们请个道长吧? 驱魔…驱…魔!驱鬼!” 钱果儿掂量掂量手里的十来个铜板,这钱别说驱鬼了,驱人都没人来! “嫂子,咱们回村里吧?村里有钟馗庙,应该能辟邪。” 第272章 买蒙汗药 十几文钱能买啥?能买五个肉包子或一包便宜的蒙汗药。 李招娣和钱果儿心有灵犀,急需一包蒙汗药。 蒙汗药是用曼陀罗花做的。 野生曼陀罗漫山遍野的都是,上山砍柴打猪草的人,总会顺手摘一些去卖。 一来二去。 蒙汗药价格也不高了,便宜的要命!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良药。 李招娣和钱果儿很需要。 她俩买了一小包蒙汗药,能药倒两三个人。 买完药还剩三文钱,两人犯难了。 有药无酒,有酒无菜都不行,缺一不可! 蒙汗药是白色粉面,磨的还不太细腻。 这玩意放水里水会变白,放酒里酒就会变白,傻子都能看出来! 放水里放酒里都不行,得放菜里。 妯娌两人苦着两张堪比苦瓜的脸,愁眉不展!她们都不想掏私房钱买菜。 二一添作五,弄死沈祁?她俩也都不敢。 于公…杀人要偿命的,沈祁还是替补县令是官员。 于私…沈祁是她俩看着长大的,还是有感情的。 两人一合计,先跑吧! 整点蒙汗药把公婆都撂倒,让他们一家三口?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口、过去吧! 公婆加沈祁和县主家九口! 李招娣眼珠子一转,“老二家的,咱俩家回村之后呢? 爹娘的那间大屋归谁?还有老三的那间屋子怎么办?” 钱果儿亲热的挽住李招娣的手,“大嫂你家孩子多,爹娘的屋子大归你,老三的屋子归我们二房。” “你愿意?” “大嫂,这房子多一点少一点的,大一点小一点的都不打紧,保命最重要。” “真的?你会这么好心?” “大嫂,咱们是一根绳的蚂蚱,你不信我?” 李招娣不信钱果儿,这些年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住着,没少斗法。 钱果儿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老三肯定不会回老家,老三的屋子就是她的。 她公婆嘛?就不一定了。 要公婆的屋里,容易吃不了兜着走人财两空! 钱果儿不傻。 她刚要说话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是谢娇! 钱果儿眸光一闪,眼里是满满的算计。 一个侧身,她挡住了李招娣的视线。从身上摸出二十来个铜板,塞在李招娣手里。 “大嫂,你去买几个包子,去城西那家买。 他家肉馅包子五文钱两个,比别人家便宜一文钱。” 钱铁公鸡拔自己的毛?李招娣怀疑自己在做梦。 妯娌两人十多年,钱果儿第一次给她钱。 李招娣脚底抹油。 她生怕钱果儿反悔,把铜板要回去,急匆匆转身就走。 钱果儿看着谢娇和“八条”的背影,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谢娇被“八条”们簇拥着,刚进了县里最大的酒楼。 “县主,县主。”钱果儿灵巧的越过“八条”们。 “嗯?”谢娇身穿香云纱襦裙,梳着姑娘的发鬓。 为啥是姑娘的发鬓呢?因为梳妇人的发鬓需要金钗压鬓固定发鬓。 谢娇从八王府带出来的金钗,都被她典当了。 养“八条”了! 如今只剩下未出阁时,八王妃给她置办的珠花了。 珠花同金钗比起来,胜在精致精巧。可是却典当不了多少银子。 今日谢娇高兴便带着“八条”们出门用膳。 为何高兴?因为她今日听说长公主和安宁回北国了! 同为皇家子嗣。 她自恃身份比谢安宁高贵,她是郡主谢安宁才是一个县主。 可…… 凭什么谢安宁有娘疼,凭什么谢安宁长的比她美? 谢娇不服气。 今日她听说谢安宁回北国了,她恨不得仰天长笑。“北人放浪形骸,不知道安宁受不受得了。” 钱果儿一愣儿!放浪形骸是啥意思? 她不知道仍旧谄媚道:“只有郡主受得了,郡主受的了。” “啪!”谢娇一巴掌扇了过去。“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接本郡主的话? 来人掌嘴。” “郡主莫要生气,气坏身子小人会心疼的。”粉衣马上哄道。 “小人给郡主出气。” “让小人看看,是谁敢顶撞郡主。” “哎呀!是郡马爷的二嫂。” “郡主是二夫人。”一人认出来钱果儿。 谢娇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夫人?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她几品啊? 一个村妇,穷村妇敢称夫人。?” “是是是!郡主说的对。”钱果儿忙不迭的点头。 “啪!”她又给自己一嘴巴子,一面一个五指印。 打完自己,钱果儿扬起笑脸。“请郡主息怒。” 钱果儿恭敬谄媚的态度,让谢娇很是愉悦。 她翘起嘴角笑道:“嗯!你还挺懂事的,你找本郡主有事?” “回郡主,沈祁病了。” 谢娇挑眉,“病了?那就找大夫啊!找本郡主有什么用?本郡主又不会治病。 他同二皇兄交好,让二皇兄给他找大夫!” 二皇兄?一个县主一口一个郡主自称,还叫文王皇兄? 这不僭越吗? 是县主和王爷关系好啊?还是她俩想造反啊? 酒楼里的人恨不得自己聋了,一时间吃完的没吃完的,都放下银子结账走人了! 生怕跑慢了,这八王府的县主再出“佳句”。 谢娇敢说,小老百姓可不敢听。顷刻之间,人去楼空。 “扑通”一声,钱果儿跪倒在地。“郡主,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你大发慈悲救救老三吧!老三是替补县令,每个月没有俸禄银子拿。 我们都要吃不上饭了,哪里有银子给他看病。” 钱果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钱果儿名角的嗓子,哭的抑扬顿挫比李招娣会哭! 谢娇面露不耐烦。“够了,本郡主的好心情都被你这贱人哭没了。 你给本郡主闭嘴。” 谢娇拔下头上众多珠花上的一朵,扔在了钱果儿面前。 “……”哭声来的快,走的更快。钱果儿捡起地上的珠花,“谢郡主恩典。” 喜笑颜开的爬起来,“郡主就是观音菩萨在世。” “呸!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谢娇满脸鄙夷。 “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好心情都被你败光了。” “是是是…马上滚马上滚!”钱果儿起身就跑了出去。 珠花很美,钱果儿来不及细看就塞进了袖子里。 — 典当铺。 “老板,这个能当多少银子?”钱果儿小心翼翼拿出珠花,捧在手心里。 压低声音道:“这可是皇家之物,是郡主赏赐的,能典当多少银子?” 郡主赏赐的? 这沛县就一个自称郡主的县主。 啥德行,人人皆知! 掌柜的都不想伸手接,怕有骚气! 他只是粗粗一看,眼不睁头不抬的道:“芙蓉石的珠花,二十两银子。” 第273章 跑光的沈家人 “就值二十两银子?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 狗眼? 说他是狗? 掌柜的抬眸阴沉着一张脸,语气略带嘲讽:“敢问您又是哪家的贵人?” “我是县太爷的亲嫂子,怕了吧?” 好怕啊!掌柜的嗤笑一声,“老头子我是县太爷的亲表舅。 亲嫂子?我怎么没见过你?” 县太爷的亲表舅? 钱果儿态度忽的一转,挤出一个笑脸。“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我是替补县令沈大人的嫂子,我弟妹是当朝的轿县主,八王爷的嫡女。 就是那个领兵三十万去边疆的八王爷!” 掌柜的面露不悦,“你别把八王爷和县主放一起说。”恶心! 八王爷一世英名生这么个玩意儿?倒灶的玩意! 掌柜的很是崇拜八王爷,男人嘛!都有英雄梦。 掌柜的也不例外,他是挺崇拜八王爷的!英雄嘛! 虽然八王爷家里有泼屎。 “是是是…”钱果儿忙点头称是。 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我小叔子他崇拜八王爷才求娶了县主。 哪知道!县主她…哎…… 我们这乡下人家无权无势的,只能由着她供着她了!” 钱果儿看掌柜的神色有些动容,摸着脸上的巴掌印道:“县主在酒楼用膳呢!让小妇人来典当这个。 老掌柜你就帮帮忙吧!” 老掌柜看清钱果儿脸上的巴掌印,叹口气。“行吧!最多给你三十两银子! 这不是宫里出来的珠花,三十两已经不少了!” 钱果儿垂目抹着眼泪,“掌柜的行行好,再加点吧!” 掌柜的不再看钱果儿,“我开门做买卖的,总不能赔钱。 死当就是三十两,已经是最高价了。活当是二十两,你活当还是生当?” 钱果儿看这老头不为所动,她也懒得装了。 语气冷了几分:“死当,我要银票。” 三十两的银票用帕子包着,钱果儿贴身放好了。 等钱果儿回到驿站,李招娣已经回去了。 二十个铜板李招娣只拿回去四个肉包子四个素馅的包子。 肉的包子五文钱两个,十文钱。素馅的三文钱两个,四个素馅的就是六文钱。 李招娣贪了七文钱,钱果儿也没吱声。 钱果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让李招娣一愣,有些心虚的问:“老二媳妇,你捡银子了?” 钱果儿拍拍身上的银票,“大嫂,你尽想美事。” “那你咋才回来?我都到家半天了。” 钱果儿指着自己的脸,“碰见谢娇了,被她打了两巴掌。” 李招娣看着钱果儿脸上的巴掌印,唏嘘道:“打的还怪狠的。” 钱果儿眼珠子一转,“可不是嘛?嫂子你把包子给爹娘和老三送去吧! 我就不去了。” “咱俩一起去!”李招娣不想自己去。 钱果儿眼里精光一闪而过,说道:“要是爹娘问起我的脸,我咋说啊? 说买完蒙汗药,回来的时候碰见谢娇了?” “我去!”李招娣端着六个包子,敲响了沈祁和沈老太太的门。 —— 次日一早。 一声哀嚎响彻驿站! 野生曼陀罗粉,蒙汗药真好使!治好了沈状元的失眠加头痛! 治好了沈老太太的焦虑、不安和害怕。她如今只剩下愤怒了。 若是能肋下生双翅,她就是愤怒的小鸟。 老大一家、老二一家偷了银子和路引跑路了,留下她和老头子对付鬼? 沈老太太觉得自己生了三个鬼,两个帮着媳妇的伥鬼,一个真鬼! 沈老头子双目赤红,抬起老寒腿,一脚踹翻了吃饭的桌子。“老三给爹雇个马车,我要回村。 打死那两个王八羔子。” 沈老太太一拍大腿,“对!快雇车!” 说时迟那时快!沈老太太买了十个馒头就登上了回村的马车。 一上马车沈老太太就老泪纵横了。 命是保住了,荣华富贵没了! 沈老太太哭够了,唉声叹气道:“他爹啊!咱们回村怎么说啊?” 沈老头也唉声叹气,“就说咱们在京城水土不服,要病死了! 老和尚说了,咱们不能离开故土。” 沈老太太拍拍胸口的一百两银票,这是沈祁给她的。 “孩子他爹,你说老三的话是真的吗?” 沈老爹老泪纵横,“真的假的重要吗?他在作死啊!你看见那个刀疤脸了吗? 我听见老三叫他岳父。” 岳父? 又把自己卖了? 沈老太太满脸嫌弃,咬牙切齿道:“肯定不是我的老三,这孤魂野鬼是个骚货! 顶着我家老三的脸,到处干恶心人的勾当。 那个文王身边一帮花花绿绿的男子,那个谢娇身边一帮花花绿绿的男子。 没有一个好东西。” 沈老头唉声叹气,压低声音道:“谢家王朝就一个好人,老三身上的鬼!还要弄死他。” “老头子?你说老三身上的鬼会不会是北国人?” “……” “玄乎啊!”沈老头打个寒颤。 “那鬼说他上一世娶了柳家嫡女?老头子你信吗?” “信个粑粑!咱家哪有聘礼能娶人家尚书嫡女啊!让老三当上门女婿吗?”沈老头叹口气。 “县主也没要聘礼。”沈老太太嘟囔一句。 “她连村里的寡妇都不如!还县主呢!”寡妇也不能一夜睡八个! 沈老太太喃喃自语:“要是老三娶了尚书嫡女,老婆子我也能拿捏住她。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要脸面,还最重礼数,最讲究。 她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击鼓鸣冤告御状!说她不孝。 让她娘家没脸,让成为京城的笑柄。用这个威胁她,看她听不听话!” 沈老太太嘿嘿笑两声,又呜呜的呜咽起来。“我的老三啊!你怎么就被那东西占了身子啊!” 第274章 沈祁醉酒 “老三干的事,该不会连累咱们吧?那个叫啥?叫诛杀九族?” 沈老太太扒拉扒拉沈老头。“老头子,你倒是说话啊!” “说啥?我能说啥?那就分家,给老三分出去单过。”沈家祖上是外来户,是流民。 村里的祠堂和宗族都跟沈家没有关系。 什么开宗祠从族谱上划掉名字,不存在的!没有族谱! 上一世沈祁高中状元,娶尚书嫡女,谢凌渊力排众议扶持沈祁做了首辅。 沈老头被商丘沈家“认回”充做嫡系,还给已故的沈祁他爷编了一套自幼走失的说辞。 反正沈祁他爷已死,身份都靠现编。改变出身通常只需要一场利益交换! 从此沈家也一举成了世家大族。 今生今世沈祁还姓沈,还是走马游街的状元郎! 可他不再是尚书府女婿,不是太子近臣,还天天跟在文王身侧… 商丘沈家给沈祁的评价是—不知所谓,以色侍人! 天下熙熙攘攘,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 想让人锦上添花得先有锦啊!如今的沈祁也有紧…紧巴巴的紧。 这个紧,让商丘沈家看不上他。 — 老驿丞手里提着一包糕点,敲响了驿站的大门。 “砰砰砰…” 无人开门!老驿丞眉头一皱。 驿站负责传递朝廷文书、接待往来官员和提供食宿的。 所以… 一天十二个时辰,驿站都不会关门。 老驿丞从身上搜索出钥匙,打开了驿站的大门。 “咴儿咴儿…” “嘶嘶…”马声嘶鸣啊! 马很饿,它骂的很难听!可惜老驿丞听不懂。 老驿丞骂的很难听,可惜马听不懂! 喂完马之后,老驿丞敲响了沈祁的房门。 “砰砰砰…” 无人开门! 老驿丞不敢踹门,沈祁毕竟是状元出身替补县令。 “砰砰砰…” 又敲了一柱香的时间,老驿丞的老寒腿站不住了,它嘚嘚嗖嗖! “沈大人,下官进来了!”老驿丞稍微一用力,推开了门。 老驿丞掂量掂量桌上的空酒壶,又闻了闻。“哎呦呵!烧刀子? 一个状元喝烧刀子,你也是穷到份上了!” 老驿丞都不喝这酒,太烈太便宜。他都喝杜康喝女儿红。 他没寻思一个状元,如此亲民喝烧刀子! 沈祁不是亲民,是真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满饮此杯。”躺在地上的沈祁嘴里嘟嘟囔囔。 老驿站拿起酒壶又闻了闻。啥杜康啊!你喝的是烧刀子啊! 喂! “对对!杜康是解忧可沈大人喝的是烧刀子啊! 喝这酒会上头,明日会头疼的。” 老驿丞怀疑沈祁喝假酒了! 烧刀子和杜康都分不清楚了。 杜康入口绵甜,咽下后,口中会有丝丝甘甜回味,余味悠长。烧刀子辛辣,容易上头。 此时沈祁伸出右手,往空中一指,“举杯邀苍天,苍天无眼啊! 老天让我回来,为何还让她回来?你不公平…” 沈祁嘟嘟囔囔。 老驿丞看向沈祁的头顶,顿觉沈祁头上绿的发慌。 “沈大人啊!这世上哪有公平二字啊! 你要是过不去这个坎,就再纳七个妾室。” 八个面首对八个侍妾,就公平了。 “纳妾?柳家不让本官纳妾,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恩爱两不疑。呵……”沈祁面带屈辱。 沈祁双眼迷离,讽刺一笑:“本官贵为首辅,看谁敢管本官。” 绿云罩顶让人发疯吗? 老驿丞突然有点同情沈祁,“哎!这是让绿帽子压疯了啊! 多少年了,大圣朝都没出过首辅了!沈大人莫要做美梦了。” 老驿丞伸手去扶沈祁,“沈大人,下官扶你去床上睡。” “嗝~”沈祁打个酒嗝,抬起眼皮。“嗝~大胆奴才!不经允许私自碰触主子? 谁给你的胆子?” 老驿丞嗤笑一声,“得嘞!还真做起当首辅的美梦了? 沈首辅,老奴扶你上床上去睡。” 沈祁面露嫌弃,“让柳安过来扶我,你这老头看着让人厌烦。” 让人厌烦? 老驿丞脸色一僵,想问候沈祁祖宗十八代。 张嘴嘎巴半天,一个字没骂出来! 最终叹息一声。 “哎!官大一级压死人!嘴长在你身上,你爱说什么爱说什么! 老头子我又不少块肉!” 老驿丞看着沈祁俊美无双的脸,叹息一声。 “老奴扶您去床上睡。” 沈祁面带嫌弃的闭上眼睛,任由老驿丞拖拽。 醉酒之人很重啊!沓娘的堪比死尸。 老驿丞累的呼哧带喘,一身臭汗才把沈祁拖到了床上。 沈祁翻身嘟囔一声,“柳氏,本官的醒酒汤呢?” “沈大人,你说什么?”老驿丞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凑近沈祁:“沈大人,你说什么?” “眠眠,我的醒酒汤呢?” 绵绵? 老驿丞恍然大悟,沈大人唯一的小妾,叫什么绵绵的? “沈大人,下官不曾看见你的小妾。” 沈祁醉的厉害。 他本就不善饮酒,上一世也无人敢给他灌酒。 他只能小酌几杯,不是千杯不倒之人。 今日饮酒是心里仇和愁!哪知酒入愁肠,愁更愁! 唯有杜康解千愁,他还没银子买杜康。 三壶烧刀子强入喉,入喉的是烧刀子,入肚是穿肠利刃。 三壶烈酒下肚,他早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只想酒醉不醒。 梦里啥都有! 沈祁又翻个身,正对着老驿丞。 喃喃出声:“什么小妾?本官没有小妾!柳家不让本官纳妾… 本官的妻是柳眠眠,柳尚书的嫡女柳眠眠。 唯一的嫡女柳眠眠。” 沈祁一声声的柳眠眠把老驿丞吓出一身冷汗。 他倒退一步。“我艹,你这梦做的!”堪比登基做皇帝啊? “沈大人,何不飞天?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呸!”老驿丞一口浓痰吐在沈祁脸上。“太子妃殿下,也是你能肖想的?” 沈祁闭着眼睛嘟嘟囔囔,脸上带着愤恨:“什么太子妃?她就是一个荡妇,荡妇! 沈良辰…谢良辰! 难怪他要给我儿子和女儿赐名!” 老驿丞脚下一个踉跄,气的老脸通红。 全身颤抖道:“你枉为读书人,你居然直呼皇太孙名讳。 我要去告你!去县令那告发你。” 老驿丞刚要转身离开,只觉得后腰一凉。一柄利刃从后腰刺入腹部。 第275章 沈祁启程去北疆 老驿丞缓缓转身,看见一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男人抽出手中的刀,“噗嗤…噗嗤”又补了两刀。 他唇边缓缓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告官?去告天神吧!” 天神?是哪里的神仙? “砰”一声,老驿丞来不及思考,倒地就死。 阎王急招! ——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 沈祁被一声声马鸣声叫醒! 驿站的马这两天遭老罪了,都跨界了!主动干起了公鸡打鸣的活儿! 马儿饿的…嗷嗷叫! 沈祁睁开眼睛跟另外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揉揉宿醉生疼的头,沈祁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怎么回事?”声音沙哑。 刀疤脸拿起酒壶,饮一口酒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为什么杀他?” “我杀的?”沈祁一点印象也无,他举起手。 他手上沾血,指甲盖里都带着血迹。 他不确定的问:“确定是我杀的?” “不确定,但肯定不是我杀的。”刀疤脸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文王快到北疆了。”刀疤微微一笑,脸上凶相毕露:“沈状元杀了人,是留在这里等官差上门?还是同我们去北疆?” 沈祁坐起身,平视着刀疤脸。“是去北疆?还是去北国?” 刀疤脸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是回北国,不是去北国! 回,回家! 我是北国人,你是北国人的女婿,自然也是半个北国人,北国才是我们的家。 北国王命我带你回去,他说定以国士之礼待你。” “……”沈祁头痛欲裂,“多谢岳父提携,可小婿只想留在大圣。 正所谓故土难离。” 北国是猛虎,沈祁可不敢人入虎口。 他只是想借助北国之势,让谢凌晨登上帝位。 谢凌晨无君王之才能,他便可以挟谢凌晨以令群臣,重新坐上首辅之位。 重新回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沈祁满脸抗拒,他不想去北国! 他不想身先士卒,只想坐收谢凌晨带给他的渔翁之利。 毕竟! 沈祁习惯了做渔翁。 刀疤脸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随着他一笑,脸上的刀疤好似一只活蜈蚣。 沈祁嫌弃的转过头。 “贤婿莫怕,我们北国人君主礼贤下士,是位明君!” 看沈祁不为所动,刀疤脸“哈哈”大笑两声。 威胁道:“我的好女婿,官府的衙役们和驿丞的家人,马上就要找到这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何况沈祁不是天子,只是候补县令。候补县令杀九品驿丞是要偿命的。 若是前世。 一个小驿丞的死活,一条人命在沈祁眼里都不是事! 可今世,他却慌了神。 他深信柳眠眠那个毒妇,她会借此机会,要了他命。 沈祁看着地上尸体。 老驿丞脸色灰白,嘴角还有蝇虫飞来飞去。 尸体已有尸臭味传出去。 这是威胁! 沈祁怕了,他若是不同意,便会是下一具尸体。 驿站里只有他自己,他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沈祁。 他声音沙哑道:“好,我同你去北国。” 刀疤脸站起身,“走吧!马车就在门外别磨蹭了!” 沈祁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跟在刀疤脸身后,登上了马车。 “岳父,请告知小婿。为何非要小婿去北国? 小婿在大圣可以做你们的探子,帮你们传递消息,岂不更好?” 刀疤脸也不知道,他前日接到的密令就是要带回沈祁。 带沈祁回北国。 为何?他真不知道。 天神没告诉他!他的王爷爹也没告诉他! “驾…”刀疤脸未回答。而是一个劲儿的:“驾…驾…驾…” 马车一路狂喷,沈祁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呕…” “呕…”他在车厢里吐的昏天黑地。 县主的夫君和沛县县令的头衔很好用。小路引一掏,通通放行,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嘚驾! 跑出二里地后,沈祁虚弱出声。“岳父大人,你看前面有个茶摊。 小婿实在口渴难忍,想买一碗茶喝。” “吁!”刀疤脸也有一些口渴,便停住马车。 刀疤脸刚要下去,便被沈祁叫住。“让小婿下去买吧!小婿还想小解一下。” “去吧!” 不多时沈祁端着一碗茶,“岳父小摊上还卖包子,您吃什么馅的?” 刀疤脸喝完手里得茶,似笑非笑道:“沈状元难道不知道? 荒郊野岭卖的肉包子,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两脚羊你吃过吗?哈哈……” 两脚羊?沈祁没吃过,他只是听说过。 还是在上一世。 呕~ 沈祁脸色一白,“岳父说笑了,这是大圣不是北国,没有两脚羊!” 刀疤脸舔舔嘴唇,咧嘴一笑,“是吗?放心很快就有了。 等北国打进来的那天,大圣遍地都是两脚羊!” 沈祁眸光一暗。 —— 次日早朝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老皇帝头戴通天冠,冠上有二十四梁,并加金博山、蝉。 身着绛纱袍,红裳上面绣着五爪金龙、白纱中单,朱袜赤舄 。 群臣一看!哦吼! 老皇帝的穿着,比登基大典那天都喜庆富贵! 众人都不敢抬头看啊!看一眼要收银子… 眼观鼻鼻观心,心关死了! 朝堂上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朝堂单指老皇帝自己。 群臣只有一个想法,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辞官吧! 官没了银子还在,日子还能过活。 若是银子没了,那就只有饿死的份了。众人想到曾经的康伯府都唏嘘不已。 人家都是杀鸡儆猴,老皇帝是杀猴儆鸡。 群臣在等,等德胜公公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今日是个好日子,群臣今日皆无事。皇帝上朝,准没好事! 德胜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死鸭子嘴硬,一个字不说! 孙御史用余光一顿撒么,直至看见柳尚书,他才放下心来。 有拴龙绳柳尚书在,皇帝多少得收敛一点。 孙御史悄咪咪低声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上怎么上朝了?” 高御史用笏板挡着自己的嘴,低声道:“听说长公主和安宁县主到北疆了。” 第276章 皇帝要退位 孙御史翻个白眼。“是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到边疆了,又不是阎王到边疆了!” 在孙御史看来,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出使北国,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不值得皇帝穿的如此骚包!呸!隆重! 皇帝嘴角的笑容,多少有点抑制不住了。 这骚包的笑容让群臣害怕啊!真是想走不敢走,想留?一点不想留。 一年到头天天上朝,入不敷出。 越努力越贫穷!!! 好几万两白银,是什么数字? 就好比崔尚书家,祖上欠国库二十万两银子,他还了。 在元日宴上,他又捐款八万两白银,一共花费二十八万两雪花银。 崔尚书里嫁嫡女,给两万两银子作为嫁妆银子。 定睛一算,这一年崔尚书府嫁了“十四个嫡女”。 嫁嫡女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十四个嫡女”只出不进,没有聘礼。 别说没聘礼,还真有! 聘礼是——获得皇帝口头嘉奖一次。 官员们仍旧在朝为官,没有告老还乡。 不是忠君爱国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们!是皇帝老矣!是皇帝不上朝不参政。 可今日,皇帝他今日来了?他来了! 众人想众筹给皇帝做个鱼竿。 想对公输尚书喊一句,做武器不着急,先干点正事!做个鱼竿! 北国一时半会打不过来,先哄孩子!让他别闹。 老皇帝嘴角含笑地看着每一个人,从首位的尚书一直看到从四品的光禄寺少卿。 给众人看的头皮发麻,腰肌酸软。 皇帝有些惋惜,“秦爱卿今日怎么没来?告假了?”还想手谈两局呢! 众人不想说话。 德胜公公也不知道,他也是临时被通知上朝的。 准备不充分。 老皇帝摸摸包浆的龙椅,面上有些嫌弃,拿出帕子擦擦手。 铁打的龙椅,流水的皇帝。这龙椅盘没好几个老皇帝了! “朕记得祖皇帝还是谁来着,他有花柳病。”皇帝站起身,“还有一个得疥疮,好像还有一个得肛瘘的?” 花柳病? 疥疮? 肛瘘? 这些事可以在早朝上谈吗? 哪个国家的早朝谈这个?讨论病情? 众人余光看向孙御史,那眼神要多炙热有多炙热。 谏言啊? 孙御史谏言啊? 别闲着啊! 孙御史想装死都不成,他只能面沉如水,往前走两步。 “启禀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 就听皇帝道:“德胜啊!记得让人把龙椅换换,给老三换个好的、干净的。” 孙御史脚一滑,又滑回群臣中。 皇帝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孙御史?” 孙御史抬起头,眼神炙热。“启禀陛下,微臣无事。” “……” 老皇帝点点头:“各位爱卿,朕近日体愈差矣。 目昏不能视近,每欲观书牍,皆模糊难辨。” 皇帝的意思是他身体差,眼神不好,不能看近处的东西。奏折批阅不了。 “朕,腰损则疼痛难耐,坐卧皆不安。 腿弱而乏力,行步艰难,几不能立。足恙则履地生痛,举步维艰。” 腰损则疼痛难耐,坐卧皆不安?群臣信不信?德胜公公不知道,反正他不信。 老皇帝夜钓半宿,老腰坐的倍直!不可能腰疼。 “朕且脑钝神昏,诸事皆难以思量。 朕自觉精力衰颓,力不从心,处处皆不适。” 德胜公公轻咳一声。——脑钝神昏,诸事皆难以思量? 呵! 十赌九赢!马吊王者。说自己脑钝神昏? “朕…思及天下之重,恐有负万民之托。 故朕欲退位,以使贤能者居之。 朕之太子谢凌渊德才兼备,雄韬伟略,可保江山社稷之安稳,是万民之福祉。 汝等臣工,可有何思焉?当为社稷谋长远之计也。” 老皇帝象征性的问一问,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赶紧跪拜。 出宫的马车,老皇帝都已经准备好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趁着没死撒个欢! 他想趁着年轻出去走一走,总在一个地方钓鱼!也很是厌烦。 听说柳纪柔…暖?在安县买了一座山,山里有座矿。 老皇帝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玉石矿,他想去看看! 他想撂挑子的心,很急切。 群臣的嘴角压都压不住,想什么来什么,荷包保住了! 众人跪地叩头行礼,“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你好我好大家好!虚岁六十三的老皇帝要颐养天年了。 虚岁六十四的柳尚书还在鞠躬尽瘁,柳尚书要碎了! 辅佐完老的,辅佐小的!柳尚书心间涌出一种情绪,名曰后悔! 后悔没告老还乡! 皇帝嘴角翘起,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在位日久,今思及江山社稷之重,当择贤而立。 太子聪慧仁孝,德才兼备,堪当大任。 朕决意退位,禅位于太子谢凌渊。 望太子承朕之志,爱民如子,勤勉为政,保我大圣朝江山永固,万民安康。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再次叩首。 “平身!”皇帝一挥手。 “谢皇上。” 众大臣刚要起身,只见太子——新皇帝谢凌渊款款而来。 谢凌渊身着黑色织金的四爪金龙蟒袍,头戴金冠。 他身侧的男子一身红色织金麒麟袍,头戴白玉冠。 有眼尖的人认出,此红袍男子就是太子身边的护卫兼马夫——仇久! 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起在太子府门前系腰带,狂奔! “儿臣参见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老皇帝心口突突,一捂额头:“闭嘴!你娘腿的别说话!” 皇帝脑瓜子疼,回头看向德胜! 德胜很冤枉啊!他才知道皇帝要退位啊!怎么告密? 才知道的事情,怎么告密?靠托梦吗? 德胜公公连忙摆手,“奴才也被皇上蒙在鼓里啊!绝对不是奴才…”告密的! 皇帝一拍额头:“柳皇后?朕同她之间,没有信任可言了!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绝不可能啊!皇上…”皇后这个时辰还未睡醒呢!怎么告密? “谢凌渊,你有事明天再说!”先把退位诏书颁布下去,再说! 谢凌渊同仇久一撩袍子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南良王有国书呈上。” 什么玩意?谁?南良王?老皇帝抠扣耳朵,“你再说一遍!” 仇久一叩首,“启禀皇上,小人仇久为南良公主昭之子。” “……”咳咳! 老皇帝脸色一黑,公主昭给他戴绿帽子?啥时候有得儿子? 随即反应过来!阴谋,阳谋? 谢凌渊对良国用的计谋!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与有荣焉。——谢凌渊这小驴崽子不愧是云城先生的外孙,心眼真多! 他甚是欣喜!此儿可以! 第277章 谎话! 谎话编多了,那就是手拿把掐、张口就来。 仇久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伤感。“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躺在破庙里等死。 是悲天悯人的二郎神庙,它却不能救我! 西北风在无情的咆哮,老鼠在啃咬着我的指甲。 我用年轻的生命在等待死亡,此时太子殿下像一束光,照亮了我。” 仇久捂着胸口,双睫沾泪。“太子殿下救了濒死的我。” “咳咳!”老皇帝手握成拳,抵唇轻咳!——这护卫太沓娘的能编了! “咳咳!过了…”谢凌渊轻声提醒。 “……” 满朝文武竖耳倾听,听仇久在编! 夜黑风高?皇子怎么出的宫?肋下生翅,飞出宫的? 还二郎神庙?京城就没有二郎神庙! 可……众臣无质疑。 仇久双唇颤抖,“我母亲公主昭被北良王的人追杀,她一路逃到安县。 安县的曹县令见我母亲生的美貌,欲对其不轨。 母亲抵死不从,九死一生从安县跑了出来。 母亲几经周折,身染重病忘记了前尘往事。” “……” 啧啧啧… 众人只觉太子护卫大智若愚啊!编的漏洞百出。 临了!临了!又踹了曹废后一脚! 曹家!!! 高御史一个侧身挡住了孙御史。“微臣请旨,彻查曹县令。” “……”居然有人信了?仇久一愣! 曹县令如今都一岁多了,还查啥啊?老皇帝没说话,摆摆手! “仇久,你接着说。” 仇久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带着火漆的信。“我舅舅南良王澜,为表对太子殿下的感激之情。 特赠予三座城池。” 德胜公公伸手接过信,心里寻思——太子殿下和马夫演的还挺像! “微臣有话要说!”孙御史出列。 “微臣也有话要说。”翰林院张栋出列。 “你们两个谁先说!”老皇帝接过德胜公公递过去的信。 做戏做全套,老皇帝打开信。 孙御史一拱手。“张大人先请。” 张栋同柳尚书交好,柳尚书是新皇的岳父,必须得同张栋谦让谦让。 张栋没谦让,他一点头。“多谢孙御史。” “……”孙御史。 张栋拱手道:“第一,身为皇子不可夜不归宿。夜黑风高要改成阴雨晦冥。 阴雨晦冥的午后,你在娘娘庙遇见了前去躲雨的太子殿下。 二郎神庙在并州,京城只有娘娘庙。” “对对对…曹县令那也可以改一改!” “对,最好改成北国奸细。” “对!祸水北引!” “最好能同南良建交,共同抵御北国。” “北国奸细,可操作性就太大了!这件事交给微臣做的。” “建交的可能性不大,南良的皇子太多!” “对!势力太过复杂。” “微臣请旨同仇护卫一同前往南良!” 仇久抖着腿,抱着胳膊。——合着这帮老狐狸都不信? “这位仇护卫的仪态,还是很像的。” 众大臣点头。“对,自幼受尽苦楚无人教导仪态。” “放浪不羁。” “对对对!咱们再精细精细下仇护卫的故事。” “微臣认为仇护卫的背景,不妨再大胆一点!” “怎么个大胆法?” “深受剧毒,被太子殿下救下,每个月要服用大量的名贵药材。” “对对对!崔大人所言甚是!还能让南良王还药钱。” “好主意,好主意!” 仇久探着头,凑近身子道:“是不是得给我配个媳妇啥的? 我这岁数没有媳妇,也不像话!” 孙御史一拍仇久胸口,为什么不拍肩膀,因为孙御史不高!拍不着肩膀! “仇护卫所言甚是,众位同僚谁家里有适龄的女儿,拿出来用一用!” 拿出来用一用? 众人神色各异,拿嫡女舍不得!拿庶女?庶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众大臣有些踌躇。 仇久一拱手。“媳妇的人选,就不劳各位大臣费心了。 把故事编顺溜就行!字数少一点,情真意切一点。 切记短一点,严谨一些。故事太长,我背不下来!” 众官员点头。 老皇帝看完手中的信,心潮澎湃啊! 是真的信,真的信! 老皇帝只觉是上天闭了眼,瞎猫碰见死耗子,真被谢凌渊这沙币孩子忽悠到三个城池! 这是多大的运气啊! 老皇帝喜笑颜开,对着谢凌渊招招手,“好儿子,你过来。” 好儿子? 谢凌渊摸摸鼻子登上台阶,走到老皇帝身边。 老皇帝浑身透露着两个字——慈爱!“怎么做到的?跟你爹我说说!” 南良王澜重病要死了,苟延残喘的强撑着,他就想死之前看一眼唯一的亲人! 他姐姐的孩子,他的大外甥——谢凌渊! 谢凌渊作为大圣的太子,轻易不得出京,想出京要有绝佳的理由! 老祖宗三下五除二,定下这个计谋。 大圣太子亲自出使南良,送南良公主昭的孩子回国。 南良王感念大圣太子对南良的恩情,赠予三座城市。 谢凌渊眼露狡黠,那表情同柳皇后如出一辙。“爹,元日宴我替娘去庙里上香。” 皇帝面露怀疑。“他们把你当做公主昭的孩子了?” “儿臣起初也这么认为,后来有人刺杀仇久!是北良王的人。 不知为何南良王知道了此事,就联系了儿臣。” 谢凌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东拼西凑一说,老皇帝信了。 谢凌渊又道:“恐怕仇久运气极好,同公主昭有几分相似。” 老皇帝看着仇久,回想着公主昭的样貌。 他蹙眉!使劲冥想!一点也想不起来… 老皇帝煞有其事点点头,“八成是!” 第278章 师傅请赐教 “天要兴大圣啊!” “微臣请旨,同太子殿下一同出使南良。” 皇帝看着柳尚书,摇摇头。“不可!” 户部尚书出使南良?谁干活啊! “微臣请旨,同太子殿下一同出使南良!” 皇帝蹙眉,“崔尚书你怎么回事?工部没活了?没活你修葺皇陵去。 一个个都想往外跑!” 不是没活儿,是没钱! 崔尚书也想出门见识一番,还能省钱! “微臣请旨出使南良!” 皇帝定睛一看,孙御史? “孙御史,你这老么卡尺眼的样,不能死半道吧? 你要是真死半道,尸体运到京城都得臭!” 高御史侧侧身,让出了盘龙柱。 快谏言!!! 众臣有点怀念从前的孙御史,只因皇帝的嘴越发的气人! 老皇帝掐着腰,摆好舌战群儒的架势。 他此时悲喜兼集。老子禅让的诏书还未颁布下去,儿子就要跑路了! 一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三个城池老皇帝就抑制不住的想笑。 想到……要苦哈哈的上朝,皇帝就想骂人! 骂谁呢?撒撒火。 基于以往的恩怨,皇帝选中了孙御史。 皇帝等着孙御史谏言!他好开骂。 哪知道孙御史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谢陛下对微臣的关爱,微臣一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不不!不能说死。 微臣要苟延残喘的活着,看大圣在陛下的治理下,迎来盛世太平。” “……” “苟延残喘”四个字是这么用的? 老皇帝刚想好舌战群儒的词,咽回去了! 恹恹道:“退朝吧!” 众臣叩拜行礼,“恭送皇上…” 老皇帝背着手走下龙椅,德胜公公一扬拂尘高声喊道:“散朝……” 众大臣起身,无一人离开。散朝?散什么朝? 仇小王爷的故事还未编完,出使南良的事宜还未商量完。 群臣拉着仇久,讨论着谎话的细节。 皇帝转过身又走回殿中,他看着群臣,群臣看着皇帝。 老皇帝蹙起眉头,川字纹愈发明显。 对着小内侍道:“让御膳房给他们准备点吃食。” “谢皇上隆恩。” 群臣委实没想到啊!皇帝能管饭。 看到菜色的时候,群臣们热泪盈眶啊! 凉菜热菜各二十道,还有一道红烧鱼。鱼是皇帝亲自钓的。 这是鱼吗?这是来自皇帝的关爱。 ——— 翰林院历届状元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编排出一本书。 书名叫公主昭的浮生小记。一共分三个部分,讲述公主昭悲惨的一生。 “这个孟昭淮是我爹?”仇久挠挠头。 翻着浮生小记,仇久念道:“吾父武功盖世,行侠仗义,浑身是胆,然为鞑子所杀。 吾母亦为鞑子害。吾藏地窖,得免一劫。 自此,吾决意杀尽北人,为父母报仇。”———我爹武功盖世,行侠仗义浑身是胆让鞑子给揍死了,我娘也被鞑子杀了。 我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 从此我下定决心,杀尽北国人,为父为母报仇? 谢凌渊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孟昭淮?恭喜恭喜你爹娘双全!” 柳眠眠捂一笑,“这帮状元写的好无趣啊!应该让写话本的人来写! 跌宕起伏,爱恨情仇的才好看。” 仇久一脸苦色,“四月初五,清明节我还得买香烛元宝祭奠他?” 无中生爹?亏了!香烛元宝不便宜! “吾投身少林,习得一身本领。 年十六,学有所成,下山从军途中为奸人所害,身中剧毒。 途经天女庙,毒发昏迷,命悬一线。幸得上天庇佑,遇返京之三皇子。 三皇子以五百年人参,救吾于鬼门关前。” 仇久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拍,“五百年的人参?真敢吹啊! 太子殿下,你啥时候给我吃的人参?” 三皇子就不趁人参,这么贵重的东西! 海棠咔嚓咔嚓的,吃着大萝卜。 闻言。 海棠双手一用力,水灵灵的萝卜被掰成两半。 留下自己啃过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递给仇久。“给你,人参。” “卡吧!”仇久啃一口萝卜。“嘶”一声“这人参年份大,挺辣啊!” 又道:“启禀太子妃娘娘,浮生小记里需要一个妻子。”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黑子,饶有兴致的抚摸着肚子问道: “是浮生小记需要一个妻子,还是仇久需要一个妻子?” 仇久老脸一红,“都需要。” “你可有人选?” 仇久目光灼灼的看着海棠,吐出三个字。“孙二娘。” 海棠伸出大拇指,“好眼光,我师傅武功高强,打遍太子府无敌手。” “……”孙二娘手指嘎巴嘎巴作响,嘿嘿一笑:“小九子抗揍吗?” 孙二娘询问的看向柳眠眠,“可以吗?姑?” 柳眠眠点点头。 孙二娘憨憨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她双掌运气猛的向仇久挥出一掌。 仇久侧身躲过。“孙当家的,来真的?” “胎教!”孙二娘咧嘴吐出两个字。 沓娘的谁家胎教是打抖啊! 孙二娘又挥出一掌。 仇久灵活一闪,避开这凌厉一击,脚下用力一跺,借力一跃,跃到了院中。 “啧啧啧…哎呀呀!看我黑虎山孙二娘杀你个片甲不留。”孙二娘腰沉立马,铁砂掌快速挥动。“砰砰砰……” 没有多余的动作,全是实打实的杀招。 仇久接下孙二娘一掌,震得手臂发麻。 柳瑞家的听见打斗的声音,拿着木棒就跑了出来。 看见打斗的两人,她眼冒绿光。“扑通”一声,跪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才是传闻中的铁砂掌啊! 院子里两人在打斗,柳瑞家的一人在磕头!“孙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秋霜拽拽柳瑞家的,“婶子,快起来地上凉。”没拽动。 — 仇久本是杀手出身,招式快准阴狠,他不敢放开手比试,怕伤了孙二娘。 十几招之后。 他发现孙二娘的招数,毫无招数可言!更是招招致命,往命门上招呼。 “小九子,你发什么呆?再这么打?老娘可不让你了! 老娘十五岁就在江湖上闯出名号,你以为靠的什么? 靠花拳绣腿吗?”孙二娘浑身气势突然一变。 大喝一声,化掌为拳。“让你见识见识清风寨的通背拳。” 孙二娘的手臂如灵蟒般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 仇久浑身气势一变,身形不再退让。大喝一声:“师傅,请赐教!” 仇久身如闪电,倾身而上。 第279章 相公,请多指教 “咔擦咔擦”海棠啃着萝卜,从屋里走出来。 仇久身形一顿,凌风而后退,身上红衫如绸迎风自舞。 端的是玉树临风,风…风骚至极。 孙二娘拳风未至,仇久捂着胸口往后一退,闷哼一声。 “……” “……” “啊?” “师傅武艺高强,仇久甘拜下风。”一句话说的娇娇弱弱。 仇久摇摇头,颇为遗憾道:“海棠,有劳你了!” “啊?啥玩意有劳我了?” 仇久轻拍胸口,“有劳你假扮我夫人。” 海棠吐掉嘴里的萝卜,“呸!大可不必!我不爱当夫人,只爱当奴婢。” 仇久凑近海棠,悄咪咪道:“海棠你未婚我未嫁,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海棠退后一步,“别别别!咱俩差着辈分呢!” “???”什么辈分? 海棠略带嫌弃,“你撒尿和泥的年纪,我还没出生呢! 不是差着辈分是什么?” “……”仇久无话反驳。 老牛吃嫩草,嫩草嫌弃牛! 孙二娘啧啧两声,太子府每日都很好笑,日日不一样! 谢凌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海棠,仇久需要一个假妻子配合他去南良。给你双倍月例银子…” “真的?”双倍月例? 海棠财迷道:“相公,请多指教!” “……” 树上传来一声嗤笑,“骚包一身红,抵不过银钱二两!” 仇久从后腰掏出长鞭,长鞭一指树上。“五良,君子应当看破不说破。” 树叶无风自动,从树上飘落一男子。“我又不是君子,要切磋一下吗?” 谢凌渊从屋里出来,手抱一柄长剑。“一起吧!练武场切磋切磋。” 五良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指,“那个小姑娘你过来,我指点一下你。” 紫荆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落叶,她素手一抖,落叶射出。 五良的一截衣摆被削落。 “姑娘好身手,可否同我切磋一番。” 紫荆摇头,“切磋你打不过我,杀人我杀不过你。 你们练的是杀人,我练的保护人。道不同!” “砰…”柳瑞家的和秋霜一起跪了。 秋霜恨不得一个嘴巴子扇自己脸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她真是太冒昧了! 她从前还挑衅紫荆,真是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跳舞啊! 柳眠眠临窗而立,叹息一声,她上一世到底错过多少人。 一叶障目! 上一世柳眠眠成婚没多久,柳祖母便过世了。 柳祖母的葬礼过后,寿康院伺候的人都散去了,紫荆也离开了柳家。 上一世,柳眠眠同紫荆错过了。 —— 小丫头从门外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拜帖。 一看太子手抱长剑,仇护卫手拿长鞭,这不认识的护卫也抱着剑。 小丫头脚底一滑,“扑通”跪倒在地。 柳瑞家的、秋霜和小丫头三人,跪的溜直! 小丫头哆哆嗦嗦:“启…禀…启禀太子殿下。 门外有名姓钱的妇人想拜见太子妃娘娘。 她说她是皇商钱家的姑娘。” 小丫头说完一抹眼泪,看着地上的蚂蚁。 小丫头吓哭了! “皇商钱姑娘?可是康世子的夫人?”柳眠眠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小丫头如领大赦,赶忙回道:“启禀太子妃,就是康公子的前妻。” “带她去花厅。” “是…”小丫头连忙起身,撒腿就跑,跑的比狗都快。 不多时。 柳眠眠行至花厅。 只见廊下站着一身着孔雀蓝长裙的女子,她梳着姑娘的发髻,头戴成套的绿松石头饰。 女子见柳眠眠前来,盈盈下拜。“民妇,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见过皇太孙,皇太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胎孙! “起来吧!”柳眠眠坐在主位。“赐坐,上茶。” “谢太子妃娘娘。”钱氏并未着急坐下,而是从袖中掏出一张纸。 “民间都说太子妃娘娘豪爽,民妇就直言不讳了。” 钱氏把纸递给海棠,“这是民妇让人在江南收的十万旦粮食。 据民妇所知,一人一年吃850斤粮食。一旦粮食是一百斤,十万旦粮食是一千万万斤粮食。 可供一万多人食用一年。跟边疆所需粮食,比起来是杯水车薪。 但…民妇想尽绵薄之力,把这粮食赠予边疆战士。” “赠予?”柳眠眠面露惊色。 钱氏微微一笑,“是!钱家财力有限,望太子妃莫要嫌弃。” 不嫌弃,一点不嫌弃!柳眠眠笑意盈盈道:“钱姑娘请坐,本宫不嫌弃呢!” 谁会嫌弃粮食啊! “民妇人单力薄,无法把一万旦粮食运往边疆。” “朝廷会派兵送粮,钱姑娘想要什么?” 钱氏抬起头,眼里有泪花闪动:“民妇可以说吗?” 柳眠眠点点头,“但说无妨。若是同康家有关,本宫也爱莫能助。” 钱氏摇摇头,“同康家无关,民妇已同康君悟和离了。 民妇想去北疆开粮草铺子。 民妇收的粮草有些多,想同运送粮草的军队同行。” “本宫有一事不明,钱姑娘可是因为康家无爵位才和离的?” “民妇的外祖和舅舅在北疆行商,先皇之时,北国使团入境。 民妇的外祖一家和舅父一家三十六口无一幸免,死于鞑子之手。 男子死无全尸,女子都被糟蹋皆自尽了。” 钱氏垂眸掩饰着眼里的伤痛。“民妇母亲听闻噩耗,一夜白头,哭瞎双眼。 她本就身体羸弱,不到三个月便去了。 民妇嫁给康世子,只因听闻康世子光明磊落有先祖之风。” 钱氏忍不住“呸”一声,“哪知道康家一窝子,窝囊废!” “……” 钱氏捂住嘴,连忙跪地行礼:“请太子妃,恕民妇无状。” “康君梧在北疆参军了,听说从小兵做起的,如今已经十夫长了。”柳眠眠道。 钱氏抬起头,面露惊讶道:“他杀鞑子了?不会是捡别人的功劳吧?” “你这么嫌弃他?”柳眠眠赞同的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啊! 第280章 余安老板 “民妇以为日子跟谁过都一样,结局都是一样的。 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子却必须要贤淑大度,从一而终。 我爹娘青梅竹马的情义,我娘死后,家里也继室妾室一房一房的抬。 男人的情义,也就那样! 女子作为正妻要不争不抢,要操劳家事,要纳妾给丈夫开枝散叶。 康世子未娶妻先有贵妾,又传出康家失了圣心的传闻。 世家大族权衡利弊,不愿嫁到康家为妇。 民妇却是愿意的。 反正跟谁都没感情,民妇嫁给谁都一样,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总想着… 若有一天,康君梧能上战场杀鞑子。也算是给民妇外祖父一家报仇雪恨了。” 钱氏千算万算,没算出来康伯爷居然是孬种! 还是只知道生娃的孬种! 钱氏可以忍受同康君梧没有感情的生活,却无法忍受乌烟瘴气的康家。 “民妇的银子是钱家几辈子积攒的,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赚来的。 决不能花在康家的庶子庶女身上,康君梧想贬妻为妾,康白氏想让民妇给康君梧当牛做马。 民妇才没那么傻呢! 他康家既没有爵位,又没有骨气还没有胆子,我不愿留在那肮脏之地。 我想去边疆卖粮食,找个军户嫁了。 民妇想好了,谁杀鞑子多我就嫁谁!他若是不喜欢民妇的长相。 民妇就多给他买几个妾。 江南的花魁,扬州的瘦马,只要他喜欢的,民妇都能给他买。” 钱氏抬起头,眼神明亮。“民妇花银子打听了,金龙军里有个小李将军,英勇善战还未成亲。 民妇见他就极好。” 咳咳… 柳眠眠眼神一亮。她的姐妹既可是招财童女,也可是招财童子啊! 前有康君梧掏光家底,千里寻未婚妻。 后有康君梧前妻掏光家底,千里赠军粮。 这哪里是镇北军金龙军?这是长歌军啊! 上一世李悦薇被困于内宅,错失多少钱财啊! 呸!精彩啊! 柳眠眠杏仁眼笑成了月牙眼。“小李将军喜食肉,你用肉食诱之,她准保喜欢你。” 钱氏眸光一亮,“民妇收些腊肉带过去。” “你跟谁打听的?金龙军里有个小李将军?” 钱氏咬着下唇纠结一会,说道:“大理寺丞秦楼秦大人。 他的小厮还说……李长歌小将军英勇无比且俊美非常。” “……”柳眠眠捂嘴失笑,赞同的点头:“秦大人,他说的都对啊!” “钱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告知本宫?” 可否? “砰…”钱氏重重的磕一个头。“民女姓钱名叫余娘。” “钱余娘?那你的粮铺子叫什么?”柳眠眠只觉余娘两字熟悉。 “回太子妃娘娘,民妇想叫余安粮铺。” 余安两字一出,柳眠眠唇边荡起一抹笑。 上一世有一神秘商人开仓赈灾,开的粮仓便叫余安! 天下皆称余老板。 原来…这世间胸怀天下之人,前生今世都有迹可循。 “小女子柳眠眠,久仰余老板大名,望与君相知。” 钱余娘“砰”一声,又磕一个!她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 居然看见当朝太子妃起身给她行礼了!!! 要命啊! “砰!”钱氏泪流满面,又又磕一个。 海棠瞪大双眼——完啦完啦! 小姐又要诓骗钱娘子了?上一次小姐就是这么诓骗郭魁的! 小姐叫郭魁郭壮士,郭魁就哐哐哐磕头。 铁匠铺老板都不做了,他连月例银子都不要,还给小姐赚银子。 海棠眼冒绿光的看着钱余娘。 只见钱娘子“砰砰砰…”又磕三头。 “奴家本是卑贱之身,士农工商为商户之女,地位低微。 承蒙太子妃厚爱,以国士之礼相待。奴家愿为娘娘驱使,为奴为婢毫无怨言!” “???”这美丽的误会,让柳眠眠不知如何解释。 只是用眼神示意海棠,扶起钱余娘。 钱余娘起身,止不住心潮澎湃啊! 她没说错话吧? —— 此时。 被钱氏鄙夷的康君梧,正面露隐忍的看着前方的李长歌。 李长歌被众人簇拥着。 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千夫长,把自己缩的跟小媳妇一样跟在李长歌身后。 他搓着手嘿嘿傻笑,“将军,你那个跳起来飞蹬一脚,抹脖子那招!您在给我演示一下吧!” 千夫长一跺脚,“俺没学会啊!”他撒娇一跺脚,练武场上尘土飞扬! “许千户,有没有可能你太高太壮飞跳不起来?” “对对对,你别难为李将军。” “我还有话要说…” “还有我还有我?小李将军俺想看看新的弩。” “还有俺,还有俺!” “俺也想看看。” 众人围着李长歌,康君梧心中酸涩。 他挤进人群,行至李长歌身边。“长歌?” 李长歌蹙眉,看着脸色不虞的康君梧,问道:“康十夫长有事?” “小李将军,小人有事请教。” “请教啥啊?请教啊!你事咋就这么多事呢?”许千户嫌弃的一扒拉康君梧。 “你挺高的个儿,连我都打不过! 还天天往小李将军身边凑啥啊!” 许千户揽住康君梧的肩头,“奶奶个熊的,过来跟老子切磋切磋。” 康君梧眉间带着一丝不耐烦,“许千户,我有正事同小李将军说。” 康君梧转过头,“小李将军,我在庆县看见令尊了。” 李长歌眸光一深,一声长鸣从口中吹出,引得天空中的雪鹰盘旋。 她像兵痞子一样抖抖腿,嗤笑一声。“我婆娘真厉害!她心里有我…” 因为有她……才看不得她受委屈,把欺辱她的人从高位拉下。把她捧至云颠… “小李将军你有婆娘啦?” “啥时候的事啊?” “你咋不请我们喝喜酒嘞?” “你不来地道啊!” “小李将军你婆娘漂亮不?” 李长歌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我婆娘是大圣最漂亮的姑娘,我儿子马上要出生了。 金龙鱼!” 康君梧看见李长歌嘴角的笑容,只觉得一阵阵的刺眼。 如果当初他不曾救陈媛儿,他娶了自己心爱的悦薇? 悦薇还是侍郎嫡女,不用在北疆受苦。 他前途仍旧光明,在北疆杀鞑子建功立业。 他应是太子连襟… 第281章 我爱上的是李长歌 军营附近的山上,一片郁郁葱葱。 风卷云舒。 康君梧走在前面,心事重重。 李长歌看着前面的人,有一丝不耐烦。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若是没有事,就赶紧回练武场,康十夫长的实战还有待磨练。 在战场上不想死,就赶紧操练起来。 战场上玩的是命,不是跟你闹着玩儿!” 该说不说! 在军中耳睹目染下。 李长歌集百家所长,说话多少染上一些口音,哪里方言都会点。 软语轻音的才女变成如今的模样,康君梧还是难以接受。 李长歌忙的脚打后脑勺,一天一堆事,她实在没有空,同康君梧爬山。 李长歌想打爆康君梧的狗头。 康君梧在李长歌的眼里,看不到一丝对他爱意! 曾经的温柔小意,情意绵绵,好似都是他妄想出来的! 康君梧只觉喉头腥甜,他声音沙哑道:“悦薇,我在庆县看见了李伯父了,他如今过的很不好!” “哦?”李长歌眼若星河。“然后呢?”快说出来,愉悦愉悦! “他在城里租赁一个宅子。每日靠修城墙给的十几个铜板过活!” 十几个? “哦?那还真是不少,价格还算公道。”李长歌语气平静无波。 康君梧面露不解。“他是你父亲?悦薇!” 李长歌抬眸,“康君梧,京城人人都道:康家世子文武双全,有昔日云城公子之风。 知慕少艾之时,我也曾那样认为。 认为你是少年英雄,你流淌着康家的血,注定会建功成就一番事业。 可如今看来柳家同康家,是云泥之别,你不及云城祖父。 李家悦薇已死,李侍郎的生活艰难与否,同我李长歌何干?” 与李长歌何干? 这样的李长歌让康君梧心惊。 她能抛弃李家,便能抛弃他,抛弃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 这样的认知让康君梧止不住的颤抖,他脱口而出: “李伯父是你亲生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他同你毫无关系呢?”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长歌轻轻一笑。 “康君梧,吾幸与汝退亲。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天高水阔,各走一边。往日种种皆是过往云烟,不必再纠结。 李侍郎本是我外祖副将的孩子,副将替我外祖挡剑而死。 我外祖把副将之子扶上高位,下嫁嫡女。我李家对他仁至义尽,没有亏欠二字。 我李家长歌,更不曾亏欠与他。 我也不会学那仙人削骨还父!我不傻…” 李长歌还未活够,她儿子还未生出来呢! “康小将,你若是想在我金龙军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操练起来。 我金龙军不养闲人,更不养窝囊废。 你康家那窝囊废的做派,别往我军队里带。 本将军看不上。 别整天叽叽歪歪的,爱来爱去! 你银子没我多! 长的没我俊朗! 还没我能打! 你拿什么跟我谈情情爱爱,拿你身上的二两肉吗? 别闹了!你那二两肉包饺子都不够塞牙缝的。 自己留着吧! 本将军看不上你!看不上你们窝囊废康家! 你要是想留在金龙军,就给我玩命操练,拿出点真材实料来! 别让本将军看不起你。” 李长歌眼里无波无澜,轻蔑一笑。“还有!别说本将军没提醒你。 别跟曾经的李侍郎走太近。他家的几个姑娘,可都是当过娘娘的人。 她们的心眼,比你的二两肉都重。” 李长歌眼睛一眯,杀意尽现。“本将军是李长歌,你记住了! 还有!不要去骚扰我母亲。” 康君梧咽下满嘴的血腥之气,愤言道:“你同公输长生,就这样吗? 没有三书六聘,你就愿意不明不白的跟着他吗? 我不嫌弃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李长歌快如闪电,侧身一踢。康君梧不备,被踢出一米远。“砰…”一声,摔倒在地。 “他便那么好吗?你这般维护他?”康君梧捂着胸口道。 李长歌咬着后槽牙,“你娘生的是胎衣吗?把你落肚子里了? 你若是会做连弩,会做火炮会做馄饨、小笼包! 我沓娘也愿意,不明不白的跟着你… 你会吗? 两国大军在边境驻扎,两国之战一触即发。你还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废料。 你在护城河救人的时候,淹傻了吧! 呸!” 李长歌转身就走。 远处一少年,身着绿色蜀锦披风,头戴碧玉冠。向着李长歌款款走去。 李长歌看着一身绿的公输长生,也想赐他一脚。 无奈!怕踢死。 只觉得刚才踢康君梧的那一脚,有点少!应该再补一脚。 李长歌越过公输长生道。“你在这装树呢?碧玉妆成一树高?” 公输长生摸摸碧玉发冠。“啊?我读书少,这句是这样理解的吗?” “读书少就回去读书,别在这膈应人!” 此刻的李长歌只恨自己不是男子,如若是男子?她便带兵杀回京城抢夺太子妃。 还是小姐妹,懂她! 公输长生“哎呀”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李长歌身上。 “长歌,我崴脚了!你扶我一下可好?” 李长歌未回身,高声一呵:“金龙军第五小队,十夫长康君梧出列!” “到!”康君梧站起身,立正站好。 李长歌面上无多余的表情,一指公输长生:“康君梧,过来背公输尚书回营帐。” 康君梧不是康家世子了,只是三十万人中的一人! 谁惯着他!反正李长歌不惯着。 “……” 康君梧走到公输长生身边,矮身背起了他。 公输长生趴在康君梧的背上,拍拍康君梧的头。“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康君梧瓮声瓮气道:“咱俩有啥恩怨? 是我自己把悦薇弄丢的,跟你没关系。你对悦薇好一些,三书六聘都不能少!” 李长歌脚下生风,此刻只剩下一个背影。 公输长生自嘲一笑,“我倒是想给三书六聘。 她如今是李长歌! 她已经长出了翅膀还会想回到内宅?要三书六聘吗? 康君梧你爱上的是李悦薇,我爱上的是李长歌。” 第282章 红炉共煮酒 李长歌的身影越来越远。 康君梧面上焦急,不由自主的小跑起来。 颠簸的路让他背上的人“咳咳”两声。 康君梧猛然站住,蹙眉问道:“公输长生,你可有事?” “小康子慢慢走,小心前面的大石头。”公输长生拍拍康君梧的头。 “送本官,去八王爷营帐之中。” “可以。”康君梧语气中带着略微不悦,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 公输长生在军中的地位,那就好比是金龙鱼的眼珠子。 哪个当兵的不想要,要一把能扣在手腕上的连弩呢? 公输长生喘一喘,全军跟着颠一颠。 “公输长生,段尚书他…” “康十夫长,慎言啊!”公输长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一字一句念道:“闭上你那滂臭的嘴,把死鱼烂虾的废话咽回去。” “……”康君梧低头不语。 公输长生眸光幽暗。 想到北国使团,想到拙劣王,公输长生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康表哥说的对,父子没有隔夜仇。 麻烦康表哥给我爹带个话,本官愿意给他图纸。 我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 图纸是图纸,是不是真的火炮图纸,只有公输长生自己知道。 康君梧叹息一声,“我未说话!” “你心中所想,本官听见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康表哥说的对。” “公输尚书,我并未说话!”康君梧快走两步。 “本官亦有读心术。”公输长生拍拍康君梧的头。 康君悟低声道:“他毕竟是你父亲,你母亲已经惨死。 再不能过活来,康某相信,公输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你们父子相残。 往事已过,公输尚书莫要沉迷。” 呵呵! 公输长生从康君梧背上一跃而下。 他一张脸冷若冰霜。“康大人所言甚是,若是母亲活着她也不愿见父子相残。 可她愿不愿见? 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爱她的段明阳,我报我的仇。 你可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的苦,康世子可体会过吗? 每日都庆幸自己多活一天的滋味,你懂吗? 你母亲和姨母下药,致使我母亲身亡,我身中剧毒。 你有何资格,劝我放下往事?” “嗖嗖嗖……”连续几声,连弩齐发。 康君梧慌忙躲闪。 仍旧躲闪不及,一支弩箭射进康君梧手臂,鲜红的血从手臂上流出,染红了康君梧的衣衫。 他捂着手臂,大喝一声:“段长生,你疯了吗?” 公输长生唇角惨白,却带着一丝笑意。“这弩箭之上,有绝嗣的毒。 康世子不必害怕,是冲淡过的绝嗣。 毕竟在曹废后那里得到的绝嗣,只剩一颗了要省着用…” 公输长生不知道,是他的小姨子柳眠眠只给他一颗,美其名曰雪鹰背不动。 康君梧双目赤红,眼里的愤恨毫不掩饰。“绝嗣?你把绝嗣抹在连弩上?段长生你是疯子!” 公输长生望着天边的云,“康表哥,你看风吹云动。 往事已过,康表哥莫要沉溺于往事。 都是亲属,你不会怪我吧?” 康君梧捂着手臂,身形一晃。“段长生,你知道中绝嗣会怎样吗? 受伤后会血流不止,会死的!你这是在杀人,你在杀人。” 公输长生看着,远处骑马而来的身影。 他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嘴角带着嗜血的笑容。 “本官不知啊!你应该问康伯爷的夫人,你的母亲啊! 想必她一定知道的,因为这药就是她献给曹废后的,没准她有解药。 康君梧,世间万物逃不过因果二字。 康夫人种因,我公输家结果。” 公输长生本想放下恩怨、放下屠刀,虽然不能立地成佛,但是能讨李长歌欢心。 康君梧非得嘴贱! 公输长生这个人,不惯孩子,尤其是姓康姓段人家的孩子。 公输长生掏出袖子里的信,挑挑拣拣念道:“康君梧,你爹是孬种你娘是阴狠毒辣之人。 本官左看右看,你都不像他俩的种。 他俩在哪个茅坑里,把你捡上来的。你这浑身散发的黄色金光,让本官退避三舍。 你满口仁义道德的,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忘却往事,原谅他人? 你这么会普度纵生,把寺庙的佛像扣下来,你坐上去! 你就是满脑袋包的如来佛祖。” 语毕,公输长生轻蔑一笑。 “闭嘴!”康君梧唯一的好手握成拳。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向着公输长生挥出一拳。 “砰…” “啊!” 康君梧的拳头还未到公输长生身上,他就被踹飞两米远。 “八王爷!!!” 谢堓骑马来寻公输长生,离老远看见剑拔弩张的两人。 谢堓弃马撒腿狂奔,生怕踹不上康君梧。 他腿抖手抖浑身都抖抖抖,举起蒲扇般的手。 “康君梧,竖子无礼!你找死!” “下官参见八王爷,多谢八王爷救命之恩。”公输长生拱手行礼。 身形一晃,跌倒在草地上。 “公输尚书,你别死。”谢堓害怕了! 这玩意儿要是死了,大圣的武器找谁要去? 谢堓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康君梧。他小心翼翼抱起公输长生,眼里是惊恐是心疼是害怕。 谢堓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喊:“军医!军医!” 八王爷唾沫星子肆意,喷公输长生一脸。 公输长生的长睫一动,他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偏执的神色。 越是见过世间繁华,越是不肯轻易赴死。 公输长生不甘心,不甘心命短不甘心苟延残喘。 他想同李长歌长长久久,想回京城看看,看看他们的孩子。 柳眠眠的孩子是李长歌的,李长歌的孩子是公输长生的。——公输长生觉得没毛病! 他想当一个正常人,能四处走走的正常人。 有儿有女,享尽天伦之乐的正常人! 京城的一切都让他好奇,夜莺的每一次汇报,公输长生都会反复反复的读。 京城的那些人,他想结交。 谈笑有知己,红炉共煮酒。这样的生活,公输长生向往已久。 公输长生重新闭上眼睛。[康白氏,不要让我失望啊!绝嗣啊!白家有绝嗣,会不会知道如何解毒呢?] 哪怕是奢望!公输长生也想奢望一回。 他想活着。 同李长歌生死相随。 第283章 又乌龙了 太子府里,明月高悬。 谢凌渊焚香沐浴更衣,洗掉一身臭汗味。 仇久焚香沐浴更衣,洗掉一身臭汗味。 谢凌渊一身月牙白长衫,头戴金冠。 仇久一身红色锦缎长衫,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头戴白玉冠。 五良一身黑色夜行装,头戴布条。 仇久啧啧两声,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大圣太子妃娘娘,安好!” “咳咳…”柳眠眠险些一口茶水喷在谢凌渊脸上。 她拿着帕子轻咳两声,“咳咳!南良仇久王爷,安好! 古人云三十而立,你是立不住发疯了吗?” 仇久“啪”一声打开折扇,“啪”一声又合上。对着海棠拱手道:“夫人好!” 海棠一捂双眼,“太子殿下,奴婢眼睛疼!奴婢干不这活儿!” 当仇久夫人这活!太难了。 “这扇子?”很是眼熟啊!柳眠眠询问的看向谢凌渊。 谢凌渊端起茶杯,“我的。”喝口茶解解腻。 “时辰不早了,安寝吧!” 众人行礼退去。 谢凌渊身着里衣,躺在榻上看《一百零一页阴谋诡计》 柳眠眠坐在妆台前,任由海棠给她卸掉头上的金钗珠花。 忽的肚子一坠,柳眠眠脸色一白。“海棠,叫稳婆和太医,本宫要生了。” 谢凌渊慌忙从榻上跳下来,把柳眠眠打横抱起。 一边往产房走,一边吩咐道:“拿着本宫的帖子进宫,把当值的不当值的御医都请过来。 京中医馆的大夫也一并请过来,柳家老祖宗也请过来。 那个?”谢凌渊面露纠结。低声吩咐道:“柳家大爷,柳泽楷就不要请了。” 柳泽楷? 柳眠眠吓一跳,吓得肚子都不疼了。“大哥出门访友,还未归来吧?” 柳泽楷出门“化缘”掏好友银子,化到一半。 他掐指一算,快到日子了,便驾着马车往回跑。 谢凌渊面露苦色,“前日大哥派人来报信,人已到冀州,嫂子还在娘家还没回。” 柳泽楷自觉太孙太傅一职,非他莫属。 不用月例银子,不用正二品的官职。 柳泽楷银子官职通通都不要,就要从谢良辰抓起,他好像柳云城附体。 —— 皇宫中。 老皇帝披着龙袍,光着脚丫子跑老出来。“德胜你说什么?” 德胜公公刚眯着啊!就被小内侍敲醒了,他衣服还未穿好一顿小跑。 “回陛下,太子妃娘娘要临盆了。” 皇帝一边任由宫人给他穿鞋子,一边吩咐道:“快快快!快去通知柳皇后。” 别问,老皇帝为何不同柳皇后睡?? 一问就是!老皇帝被嫌弃了。 两人盖着被子纯聊天——嫌弃热,嫌翻不开身! 两人想做些什么?花甲老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柳囡囡心如止水。 盖着被子纯聊天?柳囡囡还嫌弃老皇帝睡觉会放屁,还时不时的吧唧嘴! 老皇帝嫌弃柳囡囡半夜踢被子,柳囡囡嫌弃老皇帝半夜起来喝水。 两人一合计,养生为主各睡各屋。 “多叫几声,柳皇后睡觉有些沉。” 德胜公公点头如捣蒜。心里寻思——柳皇后那是有些沉吗?是相当的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那是雷打不动。 德胜公公刚要出门,又折了回来。低声道:“皇上,冷宫之中?” “给她们灌催产药,生女孩的就送回去,不要让她们乱说。” “奴才晓得。” 金龙皇太孙只能是男孩,冷宫之中的孕妇,便是老皇帝给柳眠眠准备的。 柳眠眠一举得男,冷宫之中的孩子就是他皇孙的替身。 若是柳眠眠生的是女孩,冷宫中的婴儿也是替身。 “文王府上还老实吗?” “回陛下,文王府上都很老实。小郡王拜在柳家大爷门下,已有柳家大爷之风了。” “嗯。”皇帝点点头。“你去老三府上守着。” “是。” “来人,把柳泽恩给朕叫过来,他妹妹生孩子他怎么睡得着! 叫过来,陪朕下棋。” 德胜公公刚走到门口,又听老皇帝道:“皇后醒了吗?” 小内侍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进来。 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帝的脸色,“回陛下,皇后娘娘已经带着莫雨姑姑出宫门了。” “啊?”皇帝心碎了。 柳囡囡没叫他!压根就没想起来他。 人家坐着銮驾走了,去太子府了。他还在这叭叭的吩咐太监做这做那呢! “德胜,咱们也出宫。” 德胜公公心里一万匹马奔腾而过。——皇后私自出宫?皇帝不但没治罪,还要追出去? 年过半百,德胜公公才发现…皇帝居然是个宠妻的! 这要搁在曹废后身上,曹废后敢出宫门,皇帝就敢锁死宫门。 再不让曹废后进来。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被宠的有恃无恐。”德胜嘟嘟囔囔。 皇帝蹙眉,“你叭叭啥呢?走啊!” 德胜公公苦口婆心啊!“皇上,明日还有早朝! 太子妃娘娘临盆在即,太子殿下肯定不能上朝了。 皇帝再去太子府,那明日早朝龙椅上就得空着。 御史们还得谏言。”再说也没有儿媳妇生产,老公公守门口的道理啊? 后面这一句,德胜公公不敢说! 太子殿下凭借一己之力,把自己整成了独苗苗。太子妃娘娘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德胜公公可不敢瞎说! 若不是男女有别,君臣有别!老皇帝真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看孙子之旅。 鼻子里冷哼一声,“传柳泽恩!” 柳皇后不带他,他就折腾柳家人。 老皇帝有权,任性! —— 太子府灯火通明。 夜莺心情很愉悦啊!柳家主生小主子,他想告诉主母一声。 于是他头脑发热,拿出了公输长生做的火花。 公输长生做的火花,比民间杂耍用的要好,它特别的亮还是金色的,是用来传信的。 非必要不能用! 只见一道金色火花腾空而起,照亮了太子府上空。 这时候…… 打更人本该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被太子府的“金光”火花一照,他懵了! 打更人更锣一响,大喊一声。“金龙降生啦!快来看啊!” 第284章 金龙出世 见过愚昧的!见过无知的!愚昧无知不自知的见过吗? —— 柳老夫人困的直迷糊,被柳家众人搀扶着下马车,就看见一群一群盘膝而坐,手捧莲花的百姓。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群之中,老妇老头居多。 她们口中念念有词:[金龙降生,泽被大圣。] [金龙降世,开启盛世。] 柳老夫人第一反应是——太子府半夜发豆油了?还是发鸡蛋? 再一反应? 哦!她的老皇帝女婿又整事?他爹炼丹信妖道,他搞迷信自编自导? 柳老夫人当机立断直接跪地,念出一句春联:“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众人齐齐高喊:“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柳尚书一个踉跄,扑通跪在地上。低声道:“娘啊!这帮人可真能胡诌八扯!” 疯子乞丐大喝一声,“金龙降生,恐有妖孽前来造次。让老衲给金龙仙人护法。” 梵音阵阵,此时万道“佛光”从太子府上空落下。 佛光是夜莺,夜莺闲不住又放一个火花! 柳老夫人仰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啧啧两声:“下血本了?”还整上烟花了? 百姓们有高举吕祖像的、有高举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像的、有高举弥勒佛像的。 还有拿门神像的,还有拿钟馗像的、拿卯日星君像的。 太子府门口“众仙家”齐聚,比天庭早朝,神都齐! 柳老夫人啧啧称奇,心里寻思皇帝套路玩的深啊! 她带着柳家众人三跪九叩,进了太子府。 德胜公公来晚了,他的轿子寸步难行。 “公公,小人给你开道。”护卫拔出身上佩刀。 德胜公公一拂尘抽了过去,厉声呵斥道:“大胆!这些都是金龙仙人的信徒,谁给你的胆子对她们拔刀? 还不快快把刀收起来。” 小内侍满脸崇拜,谄媚道:“这些百姓,都是公公的人? 公公真是神机妙算,真乃神人。” 德胜公公低声道:“是柳家所为,柳尚书真乃神机妙算的神人。” 柳老夫人认为是老皇帝自编自演的,真龙降世的戏码。 德胜公公认为这些老百姓都是柳尚书找来的,是柳家的托儿! 毕竟…宵禁之后在大街上溜达静坐,是触犯大圣律法的事。 柳家和德胜公公都觉得普通的老百姓不敢,不敢触犯律法。 所以???这帮老百姓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托儿。 这么想的还有五城兵马司,还有京兆府尹的人。 于是…… 小板凳小屁垫坐的满满当当。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只当看不见! 太子府门前梵音阵阵。 德胜公公登上轿子,摸摸篮子里的小婴孩皱皱巴巴的脸。 低声说道:“你小子,也是个没福气的。 只要你进了太子府,便可以被当做皇太孙的替身养大,金尊玉贵的活着。 可惜啊!本公公挤不进去。” 德胜公公撩开帘子,看着外头乌泱泱的脑袋,叹口气道:“寸步难行啊,调头回宫。” —— 此时的太子府里。 产房外众人焦急万分,谢凌渊、柳尚书和柳泽博排排蹲,蹲在产房门口。 柳尚书心里害怕,就想跟人说说话。 于是他咬牙切齿道:“柳泽恩那小兔崽子,怎么还不来! 他妹妹临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来?明日我进宫打断他的狗腿。” “……”无人回柳尚书。 柳老夫人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小毯子,呼呼的打着瞌睡。 柳尚书压低声音,“民间有种说法,孩子出生第一眼看见谁,就像谁! 一会儿!千万别让他看见你们祖母,都挡着点!” 未来皇帝跟土匪似的,天天骂人还有好? “嗯嗯嗯!”谢凌渊胡乱点头。 柳尚书又嫌弃道:“柳泽博,你上那边蹲着去。”看见你也没好。 未来皇帝天天写写画画的也不行! ——— 产房里—— 柳眠眠如同老僧入定般,慢条斯理的喝着鸡汤。 柳母和柳皇后眼泪八叉的看着柳眠眠喝鸡汤。 “要不?你俩先出去吧!” “眠眠,你肚子疼不疼?娘来喂你…”柳母拿着勺子的手抖啊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二嫂,你出去我来吧!”柳皇后脸色如雪,嘴唇煞白。 柳眠眠看着这两个祖宗娘,愣是一声不敢吱、不敢喊疼! 怕把她俩吓哭。 稳婆试探的问一句,“太子妃娘娘,肚子可疼?” 可疼可疼了!可是柳眠眠不敢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尚可。” 柳眠眠一声不吭,四个稳婆眼神愈发崇拜虔诚。“天佑大圣,金龙太孙不愧是神胎。 老奴接生过的妇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 像娘娘这样受苍天庇佑的,老奴还是头一次见呢!” “宝儿,你疼不疼?跟娘说说…”柳母泪流不止。 柳眠眠咬着后槽牙,硬生生挤出一抹笑。“不疼…” 柳母哭哭啼啼,柳皇后脸色煞白脚步虚浮。 柳眠眠额头上的抹额都被冷汗浸透了,她仍旧一声不敢吭。 稳婆让她蓄力她就蓄力,让她缓缓劲儿,她就缓一缓。 柳眠眠唇边带着咬牙切齿的笑,全力配合着稳婆。 她最爱的长辈在身边,她不忍心让她们心疼害怕,从三更天到晨曦微光,柳眠眠一声都没吭。 除了她自己,所有都相信了——太子妃肚子里的是小金龙,金龙护母,产妇不疼! 呜呜呜……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太子府上空升起一道祥瑞红光。 为何是红光? 因为金色的火花被夜莺放完了,只能放红色的, 百姓们梵音阵阵,金刚经诵了一遍又一遍。 “是金龙皇太孙!” 谢良辰生的漂亮,白白嫩嫩头发黝黑。 “恭喜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金龙皇太孙。”一个稳婆抱着皇太孙。 三个稳婆哐哐磕头。 “良辰,我的儿子是你吗?”柳眠眠低喃一声,闭上眼睛眯一会。 “砰!”一声。产房的门开了。谢凌渊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又踉跄的爬起来。 谢凌渊第一次当爹,没有经验。 他不明白为啥他媳妇不哭不喊,他两个娘又哭又喊。 一把搂住柳眠眠的脑袋:“眠眠,眠眠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啪!”柳眠眠一巴掌呼了过去。“刚眯着…” 第285章 皇帝未雨绸缪 一声洪亮的啼哭。 柳老夫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她怀中多了一个白净的婴儿。 柳母满脸红光,笑意盈盈:“娘,你快看看这是良辰,你的重外孙子。” 柳尚书收回手,叹息一声。金龙鱼土匪皇帝! 柳老夫人吓一跳。 她抱着谢良辰,起身就往屋里走,边走边笑道:“开正门,发喜钱和红鸡蛋,让百姓们都沾沾喜气!” —— “吱嘎”一声。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向着两侧敞开。 四十八名金甲卫身着红马甲,站在大门两侧。 孙二娘身着一身红衣,脸上画着红脸蛋儿。 特别像那年画娃娃上的夜叉! 她手提一篮子红鸡蛋,高喝一声:“排好队,领太子府的红鸡蛋。”声如洪钟。 把太子府门前儿,没睡醒的、睡醒的通通都吓一聚灵! 都醒了。 疯乞丐念了一宿的金刚经,人更不清醒了,更疯了。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对着孙二娘一鞠躬:“拜见夜叉奶奶…” 夜叉? 孙二娘今日心情好,她并未生气反而微微一笑,给疯乞丐塞了两个红鸡蛋。“沾沾喜气。” 红鸡蛋昨日夜里用茜草煮的,一直在灶台上温着,如今还热乎着呢! 疯乞丐剥掉蛋壳,直接塞进嘴里。“香,真香!” 附近的百姓你推我我推你,大家都伸出手,“我…我也想要。” “给我一个。” “给俺两个,俺先来的。” “砰!”孙二娘一掌拍在门口的石狮子上。 石狮子一侧的牙齿应声而碎,众人抢夺的声音也碎成了渣。 “排好队,领鸡蛋。”孙二娘声如洪钟。 众人麻溜、乖觉的排好队。 孙二娘的铁拳就是秩序。 全京城百姓奔走相告,“太子府门前发鸡蛋了! 一人两个红鸡蛋,不许重复领取。” 只见一老太太手抱着关公像,满脸堆笑道:“仙家能不能多给老妇人一个,我想给关老爷一个。” 孙二娘一寻思太子府家大业大的,也不差一个红鸡蛋。 就多给老大娘一个。 百姓又奔走相告,昨夜来的“仙家”都能多拿一个红鸡蛋。 这帮被请出来的仙家,也是不虚此行了! 别管金龙仙人是不是真的,鸡蛋是真的! —— 御书房中。 老皇帝拿起黑子,随便找个空位一下。 柳泽恩手中空空,把棋盘上的白子换个位置。 老皇帝丝毫没发现,又拿起一黑子随意一放。 德胜公公站着打瞌睡,大脑袋点的跟啄木鸟似的。 三人一宿未睡,唯一清醒只有年纪尚轻的柳泽恩。 一小内侍匆匆跑进御书房,砰一声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太子妃娘娘生了,生的金龙。” 皇帝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子,眼中都是困倦之后的迷茫。 脱口而出,“金龙带尾巴吗?” “……”德胜公公吓得一激灵。有尾巴吗?谁家好人长尾巴? 又听皇帝脱口问出:“有小龙角吗?” 小内侍轻轻摇头。 斟酌回道:“听莫雨姑姑说皇太孙长的玉雪可爱,一副小仙童模样。”没有犄角和尾巴! 德胜公公低声对小内侍道:“给陛下拿个湿帕子过来。” 皇帝捋捋胡子。“德胜交给你去办,弄点神迹出来。” “神迹?”德胜公公绿豆眼都瞪圆了,他想问何为神迹啊? “飞龙在天,游龙在水。给朕弄出点神迹来。 让工匠雕刻出一条金龙,金龙身上写上——金龙出世,大圣长盛不衰。 埋于庄稼地下,再找几个百姓挖出来。 再找人传一传,皇太孙身后有一若隐若现金龙尾!” “……”神迹再现,群臣捐献。 “皇上,群臣都没钱了。”德胜低声提醒。 “哼!德胜啊!你年岁见长,心智反倒后退啊! 破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年世家怎么可能没钱没银子! 银子就像铁门上的锈迹,今年刮完,明年还有。”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柳泽恩拱手道。 “说!”老皇帝放下手中的棋子。 “官员无银子,满足不了日常的花销。他们会不会贪赃枉法? 那样置百姓于何地?” “傻孩子,朕不加赋税他们敢私自加赋税,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官逼民反的事情,他们不敢做。他们贪的是富商的孝敬银子。” “可…”柳泽恩还欲再说。 老皇帝摇摇头,“这天下的官员有清官贪官和好官,什么是好官呢? 假设有一官员,他清正廉明爱民如子,你说他是好官吗?” 柳泽恩点点头。 皇帝似笑非笑反问道:“若是他治理下的县城,百姓贫困又潦倒,吃了上顿没下顿呢!他还是个好官吗?” 柳泽恩眉头紧锁。——官员清正廉明百姓却朝不保夕?他不贪是好官,可又没能力让百姓吃饱饭? 皇帝叹息一声:“朕也常常在想,什么样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什么样的上位者,能让百姓爱戴让群臣追捧。” 柳泽恩吓得腿一软,“陛下,微臣是住东宫但是不想当太子啊! 皇上还是同微臣讨论诗词歌赋吧!为君之道…”一点也不想听。 德胜公公一跺脚,伸手捂住柳泽恩的嘴。“小祖宗,可不行瞎说! 当太子可是杀头的大罪。” 皇帝满脸嫌弃,“朕派你出去历练历练,冀州的…” 柳泽恩听明白了。 合着他住东宫碍事了呗!皇帝想接金孙回东宫住?他如今住东宫。 让柳泽恩住东宫是老皇帝,嫌弃他住东宫的还是老皇帝! “启禀皇上,微臣想搬到长春宫去。” “搬什么搬?你去冀州童县当县令,即日出发。”皇帝蹙眉道。 “那安宁?”柳泽恩也蹙眉。 “安宁什么安宁?安宁去北国了!你好好的在童县,当你的县令。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你先在童县历练历练。” 皇帝一句话把柳泽恩整成孤家寡人了。 媳妇在东宫,儿子在东宫他在童县? 柳泽恩垂头丧气,嘟嘟囔囔:“微臣果然是骏马!跑的又远又快!” 老皇帝冷哼一声,恨其不争。“允景同良辰一同在宫中,听太傅讲课。” 柳泽恩缓缓的抬起头,不可置信道:“皇姑父你疯魔了?我祖父给你托梦了? 允景才半岁多,良辰才刚出生,就得听太傅授课了?” 第286章 孙御史被夺舍了? “谢安宁是北国皇室血脉,北国皇女亦可当王。 泽恩啊!你有什么想法?不想去争一争?” 柳泽恩睁大双眼,争什么? 争北国皇位?大圣的皇位都没有,争北国的? 没睡醒吗? 柳泽恩终于理解了——皇家没好人,那句话的含金量了。 柳泽恩只想夫唱妇随,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想当皇夫。 也不想把媳妇分给旁人,与人共侍一妻。 他垂目道:“争什么?馒头吗?微臣不爱吃面食,吃面食易得消渴症。 皇上你年纪大了,也少吃点面食。” 皇帝一巴掌呼过去:“柳泽恩,朕在同你谈正事。” 柳泽恩只想结束这场让人不愉悦的谈话,“皇姑父,祖母说步子太大,容易闪到胯。” “朕沓娘的是想步子小点,就怕活不到那时候! 朕力不从心啊!知天命、花甲、古稀之年。” 皇帝突如其来的伤感,让柳泽恩更想跑!“皇姑父,祖母都耄耋之年了。你…”还能活,莫要想不开啊! “朕沓娘的要是能活到耄耋之年,就好了!” 德胜公公叹口气,别人骂人都是你踏娘的,皇帝是朕沓娘。 自骂嫡母,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义灭亲。 哎!都是仁德太后造的孽……真是人死,债难消啊! “启禀陛下,时辰到了要上早朝了。”德胜公公提醒道。 “柳泽恩,你回去换换衣服,陪朕上早朝!” “微臣的品级不用上朝。”柳泽恩低声提醒。 他归心似箭,想去太子府根本不想上朝。“微臣想去看看太子妃和小外甥。 太子妃从小就怕疼。 人生人吓死人,不知道她要哭成什么样呢!”柳泽恩眼角通红:“皇姑父,你就让微臣去看看吧!” “启禀皇上、郡马爷!”小内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 念道:“昨日二更三刻,太子府上空金光普照,梵音骤起。 今日旦,晨光微露,太子府上空红光乍现,有小金龙生于斯。 太子妃产子,未觉疼痛,未发一声,世人皆称金龙护母。” 小内侍双手呈上:“请皇上过目,这是太子府礼官的记录。” 柳泽恩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口中喃喃道:“从三更到黎明?不疼,怎么会不疼。” 柳泽恩人少阅历不少,从小就陪着他爹蹲产房外面等他娘生妹妹。 陪他大哥柳泽楷,蹲产房外面等大嫂生侄子。 陪他三哥柳泽博,蹲产房外面等三嫂生侄子。 他自己也为人父为人夫,他怎么会信,怎么肯信?生子不疼! 柳泽恩喃喃自语:“我小妹怕不敢哭,怕长辈担心。怕…” 老皇帝没见过妇人生子,但不妨碍他心疼姑娘。眼尾通红:“眠眠可成大事。” “泽恩啊!朕同你父皆年迈,不知何时驾鹤西行。 这大圣的江山是朕用命抢回来的,交给旁人朕不放心啊! 泽恩啊!你能辅佐好你表哥吗?” 柳泽恩想摇头,——不能!他表哥能带他掏蛐蛐窝。 “泽恩啊!你能辅佐好良辰吗?” 柳家的人骨子里都叛逆,随根。 此时一夜未睡的柳泽恩,听闻妹子受苦,他叛逆劲上来了。 柳泽恩叹口气:“皇姑父,祖母说莫听他人画大饼。 世人不易,做好自己。” “……”咳咳…皇帝差点一口老痰噎过去。 此时柳泽恩又道:“一切初衷皆为热爱,不应该是勉强。 我喜爱良辰,皆因他是我外甥,我会竭尽全力辅佐良辰。” 德胜公公一听。 得! 这孩子下一宿棋生气了?他赶忙劝道:“四少爷,咱可不行顶撞长辈。” 顶撞皇帝是忤逆之罪,顶撞长辈…无罪!德胜公公很懂! 柳泽恩不是因为一夜未睡生气,也不是因为下一夜棋生气。 是因为心疼妹妹,心疼他妹妹因为一个“祥瑞”、一个“神迹”。 柳眠眠愣是一声未哭,他心疼! 老皇帝叹口气,“滚吧!去看你妹妹去吧!” “谢主隆恩。”“砰!”磕头行礼一气呵成,柳泽恩拔腿就跑。 “皇上,四少爷心眼实诚。”德胜公公挠挠头。 “你这老东西,来当和事佬?”皇帝看着柳泽恩的背影感叹道:“也就柳家人敢同朕说实话,心无旁骛。” 皇帝展臂:“更衣,上朝。” 早朝之上。 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张牙舞爪。 龙袍以金线绣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帝穿新龙袍了?” “今个这日子,是该穿新衣。”孙御史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鞋。 “一会儿下朝一起?” “一起,一起。” “多要两个红鸡蛋。” 老皇帝摸摸袖口金龙刺绣。金龙边缘缀着华丽的流苏。 老皇帝嘴角翘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等无事!”众臣行礼。 老皇帝站起身,无事…无事他也不喊退朝! 皇帝腰间系着玉带,玉质温润,镶嵌着金龙。 他脚蹬黑色高靴,靴面上也绣着金龙。 皇帝蹙眉道:“金龙降世,本应普天同庆。 只是今日朕接到飞鹰传书。”皇帝拿出一张纸,甩了甩又塞进了龙袖里。 “是谢堓写来的!公输长生的身体……”皇帝恰到好处的停顿。 皇帝看向翰林院张栋,示意张栋带个头。 张栋硬着头皮,一拱手:“微臣请旨给皇太孙讲史! 不读史,不以明治。微臣请旨给皇太孙殿下启蒙。” 张栋看着皇帝黢黑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微臣不要太傅的俸禄。” 老皇帝以公输长生的身体开局,他想要药材,名贵的药材。 群臣都心知肚明!可年份好的药材,可遇不可求。 众人硬着头皮,假装不知。 工部崔尚书假意不知皇帝心思,顺着张栋的话说道:“启禀皇上,微臣算术尚可。” 群臣紧忙道:“启禀皇上,微臣历法尚可。” “启禀皇上,骑术尚可。” “启禀皇上,微臣红缨枪法尚可。” “启禀皇上,微臣书法尚可。” 秦楼一撩官袍,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微臣只会下棋。家中有一棋舍想献予皇太孙殿下。” “秦楼,你莫要起高调,小心被群臣孤立啊!”高御史小声提醒。 群臣都赠知识,就你赠棋室? 孙御史一撩袍子,“启禀皇上!” 老皇帝一看孙御史,他脸色一变,紧忙道:“你闭…”嘴。 “皇上,微臣家中有一书舍,读书让人名理。微臣想把书舍献给皇太孙。” “嗯?”老皇帝抠抠耳朵。“老孙头,你被夺舍了?” 第287章 开恩科 “微臣…”想骂人! 孙御史神色不虞,心里寻思这老皇帝若是没长嘴,就是妥妥的明君。 “陛下言语轻佻,于朝堂之上,肆意妄言,失了庄重。此非明君所为,陛下当自省。” “嗯。”老皇帝颔首:“这才对嘛!孙御史你装好人,让朕不适应。” 孙御史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高御史低声道:“老高,谏言。” 高御史面无表情,哑声回道:“是个人、是个好人、是好皇帝。” “……”孙御史脸色如墨。友尽,勿念! 老皇帝伸手一指:“高御史,你嘀嘀咕咕干什么呢?” 高御史一撩袍子,跪地道:“臣斗胆谏言,金龙降世举国同庆。 望陛下加开恩科,以充朝堂,泽被天下。” 老皇帝眸光一亮,“开恩科?” 群臣眼前一亮,天下学子有苦同当,有难同当!甚好,甚好。 崔尚书拱手:“乃朝廷加恩于士子,广纳贤才之殊举也。” 吏部尚书道:“崔尚书此言有理。值此盛世,开恩科有三利焉。 其一,可显陛下求贤若渴之心,广施恩泽之意。 天下士子,皆感陛下仁心,必怀赤诚之心,尽忠报国,为陛下之肱股,效犬马之劳。” 群臣点头,犬马之劳——当牛做马。 张栋又补充道:“其二,能补正科之不足。 正科虽定期而举,但或有遗珠之憾,恩科则可网罗那些因时运不济、偶有小挫而未能于正科中脱颖而出之贤才,使野无遗贤,朝多俊彦。” 对对对!群臣点头,人多钱多力量大。 刑部尚书道:“其三,可激励士子奋发向学。 恩科之开,如百花齐放。振奋人心,使天下学子知陛下重才惜才。 必更加勤勉刻苦,砥砺品行,如此则学风益盛,人财辈出。” “人财”两字语气颇重,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恩科?引君入瓮同皇帝选秀有异曲同工之处。 群臣质疑皇帝,成为皇帝。 群臣心里苦,不能告老还乡,只能让老皇帝转移目标。 皇帝眸光微闪,脸上笑意渐深。“众爱卿所言甚是,准奏。” 不以盈利为目的早朝,都不是好早朝! 此次早朝收益颇丰,老皇帝很是满意。 德胜公公一甩拂尘,高喊一句:“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行礼。 —— 此时。 北疆上空有一黑鸟,远远望去比鹰还大。 只看黑鸟盘旋上空。 八王爷谢堓举起连弩,“也不知这个距离,能不能射下此鸟?” “安宁郡主”一身红色织金流光锦缎长裙,头戴宝石百花冠,面上带着红色薄纱。 他眼冒绿光的看着谢堓手臂上的连弩,直咽口水。 期期艾艾道:“八王叔。”“此弩射程如何?” 谢堓浑身汗毛竖起,往后退一步。 “嗖~”不小心拉动机扩,一支箭射出。 “安宁郡主”一跺脚:“八王叔,你看准点啊!你射偏啦!” “艹,老谢家是造什么孽了?”谢堓一捂脑门。 “安宁郡主”一指谢堓身上的连弩,娇滴滴道:“八王叔你给安宁看看嘛!” “你沓娘的快拉倒吧!安宁说话不这样。”谢堓往后又退一步。 此时天空中的黑影俯冲而下,一边落下一边喊:“莫要射杀,我是公输家的人。” “安宁郡主”一拽脸上的面纱,文王谢凌晨的那“倾国倾城”的脸露了出来。 谢凌晨眼冒绿光。“公输家还有鸟人?” “你们公输家看看本王…”谢凌晨拍拍胸口。 他一使劲儿,“噗…”馒头按瘪一个。 黑鸟脱掉身上的翅膀,面露焦急。“小人有要事,同公输尚书禀报。” “来人。” 八王爷的亲卫队,直接把黑鸟按倒在地。 “来人,去请公输尚书!”谢堓手一指:“你…你…你们几个,抬轿子去接。 千万别让他走路,别让他吹风,公输尚书要是再病了,本王就弄死康君梧。” “是,王爷。” 谢堓蹲在地上:“小子!如果你不是公输家的人,本王就送你去见阎王。” 事关公输长生,八王爷谢堓很是谨慎。 如今公输长生在谢堓心中的地位,直逼他儿子谢齐玉。 一炷香后。 一顶密不透风的轿子停在众人面前。 谢堓亲自掀开轿门,“长生啊!今日身体还好不?” “咳咳…多谢王爷关心,一时半会死不成。咳咳……” “咳咳…”公输长生面色苍白,身着青白色的斗篷。 谢堓眉头紧皱,手指握的嘎巴嘎巴直响:“康君梧,老子一会锤死他。” “王爷,一切都是天命,微臣不怪康大人。咳咳……”公输长生摇摇晃晃下了轿子。 “秃鹫?” 叫秃鹫的人抬起头,焦急道:“小谷主,昨日京城上空连放三颗传信火花! 两颗金色一颗红色。京城方向出事了,兄弟们已经赶往京城方向了。” 三颗火花?他们在说啥?谢堓一挥手,叫秃鹫的男子被放开。 公输长生转身,他眺望着京城的方向。掐指一算,眉眼间皆是笑意。 脸上的惨白褪尽,“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来人,快去告诉李长歌将军。告诉她…” 告诉李长歌什么?众人皆看着公输长生! 公输长身眸光一转,忍不住笑道:“告诉李长歌,她也当爹了。” 士兵虽不明所以,仍然撒腿就往演武场跑去。 “八王爷,我有儿子了。”公输长生脸颊微红,眼里星光闪烁。 谢堓委实没想到,这病秧子还有点用,能整出儿子来! 拱手道:“恭喜恭喜!可起名字了?要不?本王…”本王给他起个名字吧? “良辰…遇良辰,当美景,追欢买笑。”1 “你儿子不会叫谢良辰吧?”文王谢凌晨跪了。“公输尚书,浑身是胆啊! 本王佩服佩服啊!” 公输长生一拱手:“彼此彼此!安宁郡主。” —— 1宋·柳永《传花枝·平生自负》,意思是在美好的时光里,应当享受欢乐。 第288章 秃鹫 “咳咳…”公输长生咳的脸色潮红。 那平静无波的心,此刻跳的很快。 有儿子了,公输家后继有人了!他此刻已经不记得谢凌渊和柳眠眠为何人了。 这年头“要”孩子,全靠手脚和嘴快。“我公输家也是后继有人了!” 公输长生不在意有没有人给他上香祭拜,他怕公输恒无人祭拜,变成孤魂野鬼。 一种陌生的情绪强硬的冲进公输长生的心中,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谢良辰一出生就走上了人生巅峰,一娘三爹的配置。 “咳咳…传信下去!让夜莺找画师给良辰画一副画像。 不!画两幅! 一副送回公输家,一副给我送来。” 秃鹫寸步不离跟在公输长生身后,点头称“是”。 … 公输家后继有人?八王爷脸色黢黑。 “咳…长生啊!皇太孙是皇太子和太子妃的儿子,是皇家人。长生啊!谨言慎行啊!” 谢堓压低声音又道:“皇帝脾气不好,你年纪小身体还不好,不抗死。” 公输长生身子一晃,轻咳两声,“咳咳…” 谢堓的心一抽抽,“长生啊!要不叔……”把儿子给你? 谢堓一寻思自己的傻币儿子,比公输长生年纪还大…… 那玩意儿,也当不了公输长生的儿子! 真让人恼火! 要不嫁姑娘?谢堓又叹口气。 瑞雪那软糯的性子配病秧子?让自己姑娘守活寡?谢堓又不忍心。 八王爷谢堓的眼神晦暗不明,守活寡?老魏家两口子也不能同意。 “长生啊!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谢堓想给公输长生现生一个。 没准他努努力,十月之后就有收获了! 人生嘛!生人嘛!一切都有可能。 公输长生转过头,他今日心情很是愉悦,不想…说话。 谢凌晨看向公输长生的眼神也炙热,比江南盛夏的阳光都热。 “公输尚书,本王有三个孩子,一男一女任君挑选。” “三个孩子?一男一女?剩下的那个呢?”公输长生嫌弃的后退一步。 谢凌晨低声谄媚道:“那个?那个不行,嫡子不能过继。 实不相瞒,本王畏妻怕周氏弄死我。” 公输长生转身想走,被谢凌晨拽住了袖子。 蹙眉道:“文王殿下,你到底想要什么? 微臣将死之人能力有限,恐怕让文王殿下失望了。” 谢凌晨眼神炙热,手上拽着公输长生,眼睛看着谢堓。 八王爷想到他二侄子的喜好。 谢堓后退一步:“谢凌晨,你八婶脾气也不好,不该想的就别想啊!” 不该想的? 谢凌晨恍然大悟,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一个膀大腰圆大胡子不修边幅,一个瘦不拉几脸色惨白的弱鸡。他俩侮辱谁呢? 他想说——你俩没铜镜也没洗脚水吗?洗脚的时候,尽可量的低头看看。 用洗脚水看自己长啥样,不犯大圣律法! 谢凌晨想说——你们可以没有自知之明,但是不能侮辱我! 可是!偏偏谢凌晨不敢说出口。 一个是他仅存在世的亲叔叔,一个风大都能吹死的病尚书。 这两人谢凌晨都惹不起,于是他挤出一抹笑容:“本王要一个连弩,射的远的能射死猛虎的。” 公输长生未搭理谢凌晨,使劲一拽袖子。 拽回袖子,他转头对秃鹫道:“把朝晖阁里的物件,都送往京城。” “少谷主,是朝晖阁所有的物件?” 他又不可置信问一遍:“少谷主,是朝晖阁里所有的物件? 少谷主帐中,没有要送往京城之物吗?” “朝晖阁是何物?”谢凌晨眼睛一亮。“里面可有连弩?” “朝晖阁是公输家,历代当家人的心血所在。”秃鹫突然出声。 公输长回眸看着秃鹫,他眸光渐深,挑眉笑道:“呵!什么心血所在! 没完成的木牛流马、未做完的三十六铁甲卫士铜人傀儡、机关鼠和日行一里的木鸟。 拿去给孩子玩吧!” “扑腾”一声,谢凌晨跪地道:“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造孽啊!”谢堓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下沉。“老谢家要完!” 一个王爷给臣子跪了!!! 谢堓脸色阴沉如墨,“把安宁郡主扶起来。” 公输长生眸光一闪,向前两步,同秃鹫拉开两步的距离。 他伸手扶住谢凌晨的胳膊:“文王殿下,微臣扶你起来。” 谢凌晨眸光目光微微一顿。伸出手,“劳烦公输大人。” “哎呀”一声,谢凌晨脚下一滑,向后倒去,他猛的把公输长生拉向自己。 公输长生同秃鹫拉开距离,出声道:“八王爷拿下他,咳咳…” 电光火石之间,谢堓挡在公输长生身前。 “唰!”他抽出身上佩剑。 “来人,拿下他。” “少谷主…”秃鹫眼神中狠厉一闪而过,“少谷主,快跑他们要对你不利。” “义父,请起。”谢凌晨谄媚一笑。“儿子有用吧?” 几招之下,秃鹫就寡不敌众,被众人暴力制服。 “少谷主,救救小人。” “咳咳…”公输长生站起身,“微臣身子不适,此人就有劳八王了。” “少谷主,你在说什么?”秃鹫手脚被绑住,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叭叭。 公输长生似笑非笑,“小兄弟,派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 奴不问主事,公输家的下人话少。” 秃鹫满脸不可置信,“只因为小人话少,你就怀疑小人的真假?少谷主,夜莺也话多。” 谢凌晨大手抚摸自己倾城倾国的脸。 “啧啧”两声。 “本王这张脸,倾国倾城。狗过去都得看两眼,你不看?”谢凌晨感觉被侮辱了。 “秃鹫身份低微,不敢亵渎王爷。” 公输长生低头浅笑,“你见过文王,你从京城而来。 真的秃鹫从未去过京城,也没见过文王。 这么好看的人,身着流光锦长裙,是个人都会不由自主想看一眼。 而你!” 谢凌晨捂着胸口,伸手一指:“而你!从头到尾都未看本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公输长生。” “这能说明啥?”谢堓蹙眉,心里寻思这两小逼崽子心眼真多! 谢凌晨扶着头上的百花冠,娇滴滴道:“说明他眼睛瞎,不识货。” “咳咳…说明他想杀本官。一心想去本官的营帐,在无人处击杀本官。” 2024感谢有你们的陪伴。 愿我们: 每天笑嘻嘻,远离不嘻嘻! 岁月很长又很短,愿我们每一刻都快乐。 第289章 坦白 少年身形消瘦,一张脸苍白又释然。“咳咳…我活着他便这般难受吗?” 他勾唇淡然一笑,唇上带着一丝猩红的血色。 谢堓满眼心疼,“孩子,不一定是他,万一是北国人呢?” 此时此刻,谢堓恨不得他是公输长生的爹! 他都想无中生有,高喊一声,我同你娘有一腿! 你叫我爹吧!咱们一家五口好好过日子。 他觉得段明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优秀的儿子都不知道珍惜。 真是暴殄天物! 真是个大虎逼!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谢堓羡慕的要死。 公输长生身形一晃,“他为了让我死,居然同北国人勾结吗?” “同北国人勾结?段明阳敢同北国人勾结?”谢堓眼神一暗。 手中长剑一甩,甩到一个秃鹫。 “啊!”秃鹫大喊一声。“我招我招!别杀我!” 谢堓又一甩手中长剑。拿剑当刀甩人的,谢堓是第一人。 秃鹫身上一个大血叉,“啊!八王爷小人招了。” 谢堓一指亲卫兵,“拿帕子把他嘴堵上。” 亲卫兵在身上一顿摸索,“大老爷们谁带帕子?” 谢凌晨翻个白眼,把手中的帕子又塞进袖子里。 亲卫兵后脚踢前脚,脱掉脚上布鞋。 一阵酸爽直冲众人天灵盖! 亲卫兵伸手拽下足韈,团成一团。 秃鹫惊恐的摇头,“大人,我都招!我一定知无不言。” “呜…” 亲卫兵韈子一塞,“便宜你了,我这是新韈子。” 黢黑酸臭的新韈子! “呜!”酸爽的味道从口到鼻到四肢百骸。“秃鹫”在酸爽之中双眼一翻,人事不省。 “秃鹫”想过任务失败,没想过这么失败!一句话不让说。 公输长生捂着胸口道:“我知他想专研火炮,我知他想要诸葛连弩。 我不知他竟然想让我死。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微臣不怨他。” “噗…”一口鲜血喷出,公输长生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谢堓两步并作一步,接住公输长生。 公输长生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是细细密密的汗、嘴角染着阴红的血。 谢堓眼角通红,嘶吼着:“叫军医,叫太医!段明阳!本王弄死你。” 说时迟那时快!谢堓一回生二回熟抱起公输长生,抬腿就往营帐跑去。 公输长生垂下去的手,冲着谢凌晨摆了摆。 “……”谢凌晨。 —— 明月居里。 柳眠眠垂眸看着身边的小包子,“良辰,是你吗?” 小包子谢良辰“哼唧”一声,吐出一个泡泡。 “娘的良辰?”柳眠眠眼神一亮。 谢良辰哼唧一声,咧着嘴。“哇~” 柳眠眠眸中泪花一闪,想告诉谢凌渊,这小包子是她的良辰。 这一世,良辰是他们的儿子。 “娘的良辰?” “哇哇哇……” “他回应我了?”柳眠眠瞳孔骤然一缩,心扑通扑通的跳,身上的疼痛,仿若都消散了。 谢凌渊听见哭声,猛的睁开双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榻上跳起来。 在海棠和乳母震惊的目光中,谢凌渊给他儿子换完了尿戒子。 一身清爽的小良辰哼唧两声,谢凌渊把小良辰往柳眠眠怀中一塞。“咱们找娘亲,一起睡觉。” 在众人的目光中,谢凌渊不要脸的躺在了床上。 “太子殿下,不可。”奶娘张张嘴。 “有何不可?太子妃想同小包子一起睡,本宫也想。” 奶娘苦着一张脸,摸摸涨的生疼的胸口。“太子殿下,奴婢是奶娘… 太子妃娘娘,你劝劝太子殿下啊!” 奶娘心里苦啊! 她从二十多个奶娘中脱颖而出,过五关斩六将成为金龙的奶娘。 说句不好听的话,三字经和弟子规她都背会了,开口就是天地玄黄,闭口就是大学之道。 空有一身“武艺”,碰不到孩子。 每天猪蹄子炖通草,一顿都不少。可惜碰不到孩子… 奶娘心里苦啊!“太子妃娘娘,奴婢心里有愧。” “有愧?那月例减半。”谢凌渊幽幽道。 “……”奶娘心里更苦了。 奶娘走后,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 谢凌渊伸手握住了柳眠眠的柔荑,低声道:“眠眠,舅舅要死了。” 舅舅? 柳眠眠的视线从谢良辰身上转移到谢凌渊身上! 惊恐道:“哪个舅舅?可是大伯和大伯娘出事了?” 谢凌渊拿下手上的龙石种翡翠扳指,放在柳眠眠手中。“是我舅舅南良王澜。” “你舅舅?你和仇久共用一个舅舅?”柳眠眠脱口而出。 “表哥你是南良公主昭的孩子?那仇久是我姑姑的孩子? 是我表哥?” 躺在房顶听墙角的仇久,呵呵一笑,喃喃自语:“我倒是想当柳皇后的孩子,可惜没那福气。” 比起当公主昭的儿子,仇久更想当柳皇后的儿子。 当前者的儿子,一堆人想弄死他。当后者的儿子,一堆人想保护他。 仇久不傻啊!他也想当柳皇后的儿子。 可他只敢借公主昭当娘,不敢借柳皇后。 借柳皇后?谢凌渊得放旺财咬他。 在谢凌渊的心里,公主昭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给他生命的名字,他们母子缘浅。 只能来生再续母子缘分。 柳皇后对他视如己出,不曾隐瞒他的身份,又步步为营为他筹谋。 谢凌渊的心里,柳皇后是他的亲娘。 谢凌渊揉揉柳眠眠的头,“尽瞎说!娘亲没有自己的孩子。” “姑姑也中了曹废后的毒?”柳眠眠只觉得手脚冰凉。 “傻子,母后像祖母,她那么聪慧怎么会中毒!” “父皇同母后相差年岁大,父皇以杀戮登基,天下人颇为微词。 曹皇后又私下联络仁德太后娘家和旧臣。 父皇便想找一个世家女子在后宫制衡曹皇后。” 制衡曹皇后? 柳眠眠惊呼出声:“所以?父皇相中了姑姑? 姑姑的未婚夫才同他表妹睡到了一起?退了亲事,入了后宫。 一切都是父皇?” 谢凌渊摸摸鼻子,“嗯!” 元旦快乐!!多多炫饭! 第290章 对症送蛋 谢凌渊欲把前因后果,毫无保留的告知柳眠眠。 “哈~”柳眠眠打个哈欠,眼神中带着疲倦,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眠眠困了?那就睡吧!” 谢凌渊给柳眠眠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待柳眠眠呼吸变得绵长,谢凌渊轻手轻脚抱起床上的谢良辰,轻轻关上房门。 听见关门声,柳眠眠睫毛微颤,一滴泪落入枕上。 — 奶娘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口。 看见太子殿下出来,她欠身行礼。“小殿下该用膳了…” 用膳…吃奶! 奶娘不着痕迹的挺挺胸脯,她有!太子无… 奶娘觉得自己完胜了。 此时仇久抽出腰上长剑,从房顶一跃而下。 谢凌渊眉头一蹙,“外面为何喧闹不止?” 他把小包子良辰,放在摇篮之中。 皇太孙谢良辰一入摇篮之中,小鼻子皱了皱。 “哎呦!哎呦!小殿下饿了。”奶娘从摇篮中抱起小包子。 奶娘脚底抹油,抬腿就跑,生怕太子殿下把孩子抢回去。 — 行至院中。 谢凌渊对着树吩咐道:“青峰细语,护好主母。” “是,主子。”三道声音从树上传出。 “砰!”树上掉下来一人。 一个身着粉色长裙的人——夜莺。 夜莺从地上爬起来,盈盈行礼:“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会护好小家主的。” 穿女装能站在明月居的树上,穿男装只能站前院树上。 夜莺懂得取舍,粉色更适合。 仇久啧啧两声,“小樱穿粉色,不错嘛!” 夜莺拍拍身上的灰,“仇久大哥穿红色,不错嘛!” 仇久一身织金红色长袍,头戴墨玉冠,腰间系着墨玉腰带,脚踩黑色织金长靴子。 为何是墨玉冠,因为白玉冠在夜晚不利于隐藏。 仇久颔首,眼里带着得意之色。“夜莺人小,却很有眼光嘛!” 外头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仇久手中长剑入鞘。 一个小丫头匆匆跑来,低声道:“启禀殿下,太子府门外的百姓抓到一伙匪人。” 夜莺吃惊道:“门外排队领鸡蛋的老妇人们,抓到一伙歹徒。 抢红鸡蛋的歹徒? 这帮老妇人,师从何方?” “不是抢红鸡蛋的。”小丫头摇头。 “那是来刺杀小家主的?”夜莺举起腕上连弩。“看莺爷爷——我把他射成蜂窝。” 小丫头低声道:“是来刺杀仇…仇王爷的!” 谢凌渊眸光一深,吩咐道:“把匪徒送去京兆府,今日抓土匪有功者,每人发半吊钱。” “是。”小丫头行礼,匆匆跑出门。 夜莺收起腕上连弩,“仇大哥你改个姓吧!仇这个姓不好…… 你刚当上南良王爷,就有仇家了?这个姓方你。” 仇久冷哼一声:“没大没小,叫叔!” 夜莺嘻嘻一笑,“叔,我装你儿子吧?你看咋样?” “媳妇十八,儿子十四?”仇久整个人都麻了。 谢凌渊若有所思道:“本宫觉得可行,就这么办。孙二娘是正妻,夜莺是孙二娘生的。 海棠是侧室。” 孙二娘? 仇久凭空打个寒颤。“主子,你看我的脸和孙二娘能生出夜莺吗?” “……” 此时刚才的小丫头去而复返,她提着裙摆匆匆跑来。来不及行礼,直接跪倒在地:“启禀太子殿下,有…有… 又抓到两名奸细。” 奸细很憋屈,没成想能被一群妇人打败。 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还未掏出武器就被左三层右三层的妇人围住了。 这帮人大喊一句,“别插队,排队去。” 望着一眼望不到的队伍,奸细们问了一句,“这是在做什么?” 哪曾想就一句话,“这是在做什么?” “啪!”奸细就被一颗石牙拍倒在地。 疯乞丐大喊一声,“呔!哪里来的妖怪! 敢在我面前耀武耀威,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疯乞丐刚说完,呼啦冲上来一群人。 奸细还未起身,还未掏出武器,就被几十人压在身下。 叠罗汉一样,奸细是最底下的罗汉。 金钟罩铁布衫都压破了,奸细吐出一口血。他努力伸出手,对着太子府的金甲护卫高喊一声。“救命…救命。” 众人行至大门口。 两名深受其害的奸细,被五花大绑绑在石狮子上。 众人井然有序的排队,领红鸡蛋。 谢凌渊身着黑色织金四爪金龙太子长袍,头戴金龙玉冠,不怒自威。 众百姓齐齐跪拜,“参见太子殿下金龙使者。” 金龙使者是什么玩意儿?谢凌渊只觉头大。 “太子殿下,老婆子我吃了红鸡蛋,身上都有劲了。” “太子殿下,俺吃了红鸡蛋腿都不疼了。” “太子殿下,我…我吃了金龙仙人的红鸡蛋头不疼了。” “太子殿下,我婆娘吃了金龙仙人的红鸡蛋,有不咳了…” “还有俺,还有俺…俺家小宝吃了红鸡蛋,都能下床了。” “俺媳妇昨日查出有孕了。” “俺爹吃完红鸡蛋,不…不咳血了。” 谢凌渊看向发红鸡蛋的魏太医,魏太医屁颠屁颠跑到谢凌渊跟前。 低声道:“太子殿下,微臣用补血四物汤的方子,煮的红鸡蛋。 熟地、当归、白芍、川芎。 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白芍养血调经、敛阴止汗。 川芎活血行气、祛风止痛。 以它们煮蛋,有补血调血的功效,治疗营血虚滞症,像头晕目眩、心悸失眠、面色无华。 微臣怕红鸡蛋不好吃,还放了一些红糖。” 魏太医双眼微微眯,咧嘴一笑颇有几分得意。 “……”谢凌渊拍拍魏太医的肩膀。 “做的很好…”谢凌渊想说下次别做了。“本宫只希望他健康长大。” 魏太医拍拍胸口,“微臣懂!微臣近半年都在专研《小儿药证直诀》。” 魏太医想的很直白,自己儿子什么鬼德行,他比鬼都清楚。 他儿子魏川柏认准的事情,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认准的人,不会更改。一精十血,魏川柏惜精如命。 魏太医盼孙无望,他把目光盯上了谢良辰。 他觉得没有他…偷换药。 世上就没有小金龙,没有谢良辰… 一来二去,四舍五入!谢良辰便是他带到世上的,是他的孙孙。 这么大逆不道杀头的话,魏太医不敢说!钓鱼佬脾气不好! 他只敢默默的做——制造神迹,让金龙传说深入人心。 魏太医耳语道:“殿下放心,红鸡蛋不止有四物汤的,还有健骨汤的。 望闻问切,微臣会对症送蛋。” 第291章 出使南良 皇宫有四门,分别由带刀护卫把守。 太子府有两门。分别由疯乞丐丐帮一族和京中大娘把守。 带刀护卫每月有俸禄银子,京中大娘只需要每日一颗红鸡蛋。 仇久的“身份”公布于众,南良和北良的杀手纷纷踏至,他们人数少,武功高强。 纷纷被京中大娘斩杀于太子府门前。她们人数众多,人数众多,嘴还碎! 上午的暗号是——金龙腾跃展雄风,下午的暗号是——盛世翱翔铸辉煌。 对不上暗号的、不是京城人士的,多半都是奸细。 一个细作半吊赏银。 太子府门前打鸡血,人人摩拳又擦掌……吃鸡蛋、抓奸细、得赏银! 柳眠眠整个月子期间。 太子府门前热闹非凡,府中安全的可怕。 直到四十二日之后,柳眠眠出了月子。夫妻两人携手把谢良辰送进了宫。 —— 八月二十八易远行。 今日是太子谢凌渊携太子妃出使南良的日子。 “臣等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恭送南良小王爷,小王妃。” 谢凌渊身着金色四爪金龙蟒袍,头戴白玉金龙头冠、脚蹬金色龙纹长靴。 柳眠眠头戴黄金凤冠,凤冠上镶嵌着十二枚金珠。 身着锦缎长袍,长袍绣着百花之王牡丹。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腰带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她的手上戴着一对玉镯,玉质温润细腻,颜色翠绿欲滴,衬得她肌肤如玉。 脚下一双蜀锦鞋,鞋子上点缀着两颗东珠。 没错!这东珠还是仁德太后凤冠上扣下来的。 老皇帝又让织造司做了两双鞋,一双给了柳皇后,一双给了柳眠眠。 寓意着……时时刻刻把仁德太后踩在脚下。 柳皇后看见鞋的时候,面色一滞。 柳眠眠不明所以。 她很是喜欢东珠鞋,还被硕大的东珠晃花了眼,故而今日穿在脚上。 柳眠眠的妆容精致,眉如远黛,眼若秋水,唇似樱桃。 她的发间点缀着宝石珠翠。红宝石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凌渊向着柳眠眠伸出手,柳眠眠眉眼温柔,笑意盈盈把手放在谢凌渊的手中。 两人站在王车前,同众官员颔首告别。 王车是老皇帝命人打造的。出巨资打造的… 车身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金龙纹图案,龙首昂扬,龙鳞闪耀。 车顶覆盖着金黄色的华盖,华盖边缘垂挂着串串明珠。 明珠……都是用仁德太后的珠宝首饰头面拆的。 车轮上都镶嵌着金边,金边都是先皇炼丹炉融的。 老皇帝还给南良皇室捎去了礼物,两盒子金丹! — 太子扶着太子妃,登上华美异常的马车。 众人皆跪地行礼: “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娘娘。” “恭送金龙爹娘…” “恭送金龙侍者。” 京城百姓夹道相送,柳眠眠和谢凌渊有了新的名字。 金龙鱼他娘、金龙鱼他爹。 “金龙金龙!泽被苍生。” 躲在人群中的沈祁身着粗布麻衣,脚上穿着草鞋。 他紧咬着牙关,俊美的脸因为愤恨而变的狰狞。 沈祁的眼中藏着毒蛇,那毒蛇吐着信子,毒液在他的血中燃烧,让沈祁颤抖不已。 仇久是南良的王爷,是公主昭的儿子? 南良要送大圣三座城池,还要同大圣建交? 沈祁的牙,咯吱吱作响。他从不知,仇久是南良人?还是一个王爷! 沈祁只觉得,上一世活在巨大的谎言里。 这一世让他认清了所有人,他后悔了——为什么要重生回来? “金龙腾跃展雄风。”沈祁旁边的大娘突然来一句。 “???”沈祁侧过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怨毒。 “问你话呢?少年人。金龙腾跃展雄风?” 沈祁回道:“彩凤飞舞显神韵。” 金龙对彩凤。 腾跃对飞舞。 展对显。 雄风对神韵。 沈祁不明白妇人为何有此一问,他本能的对出一句佳句。 “你说啥子?”大娘高喝一声,抠抠耳朵。 “彩凤飞舞显神韵。”沈祁不耐回道。 “应该是盛世翱翔铸辉煌。”旁边人蹙眉道。 “?” “奸细,打他!打他!” “打他…” “金龙鱼们,给我打他。” 沈祁不明所以,就被大娘及其同伴按倒在地,哐哐哐一顿揍。 直到太子和太子妃的马车都出城了,沈祁才被刀疤脸救出来。 两个人跑到小巷子。沈祁满身是伤,嘴角都破了皮。 — 沈祁和刀疤脸一路快马加鞭赶往边疆,边疆戒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管什么路引,都不让进。 沈祁带着对柳眠眠满腔怒火和复仇的决心,被拦在了山海关外。 刀疤脸知道一条险路,可从山上渡到北国。前提是要到庆县,再爬雪山,才能从险路而上渡到北国。 阴谋诡计未设计好,便胎死腹中了。 山海关进不去,一切都白搭了。 两人只能进京,寻求文王府的帮助,刚进城门,就遇见了送行这一幕。 “岳父,京城没有咱们的人吗?还是你对我藏私。”沈祁呲牙咧嘴道。 刀疤脸冷哼一声,嘲讽道:“沈状元没有昔日好友,可求吗?” 沈祁眼中阴云密布,只觉悔恨难当。他一拳打在小巷子的墙壁上。 —— 皇宫中。 太华湖中,秋水澄澈,倒映着红墙绿瓦的倒影。 一艘画舫轻轻荡漾,泛起微微涟漪,画舫上有婴孩咿咿呀呀声,还有女子轻声细语之声。 老皇帝坐在船头,如同邻家老翁一般,悠然自得道:“秋入湖中,波映残霞。” “陛下,孩子们出城了吧?” “艹,南良王这沙币给的太多,要不…” “舍不得儿子?还是不愿意上朝?”女声问道。 第292章 香雪追来 使团的马车,已经走出京城地界。 随行官员有翰林院张大人、孙御史、高御史和大理寺丞秦楼,还有礼部的几位官员。 这些人相较之下比较穷,可离京。 带刀护卫万余人,其中配备连弩者有两千人。随行太医有十二人,御厨十二人,宫中宫女内侍若干人。 “小姐,会有刺客吗?” 海棠一身春辰色织金长裙,头戴紫罗兰翡翠宝石头面。脚下穿着春辰色织银蜀锦鞋。 海棠肉嘟嘟粉嫩的小脸,配上春辰之色,更显得娇嫩,更像南良小王妃。 柳眠眠放下手中的书信,叹口气:“刺杀本宫和太子的人?应当没有。刺杀仇久的?就不好说了。 南良那边传出消息,南良王有意立仇久为帝。” “哦!那奴婢就放心了。”海棠拍拍胸口,然后又给自己剥了一粒花生。 “海棠,你觉得仇久如何?” 海棠蹙眉思考:“挺好的… 除了年纪大一点,没爹没娘、爱站树上、穿的骚包一些。都挺好的…” “……”紫荆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 “小姐是问你,觉得仇久做丈夫怎么样?” 海棠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很快又消失不见。她摇摇头低声道:“做丈夫不行…奴婢打不过他。 奴婢也不想嫁人,奴婢要做宫中的掌事姑姑,统领六宫宫女的。” “哦?”柳眠眠放下了手中的信。 明明上一世,海棠嫁人生子,儿女成群过的还不错。 “仇久会留在南良吧?南良没有小姐、没有紫荆姐姐、没有师傅。 那里的人,奴婢都不认识。”海棠不由自主打个寒颤:“奴婢不想留在南良。” 在海棠的心中,南良王后之位不抵大圣的掌事姑姑。 “紫荆你呢?可有喜欢的人,可有想做的事?” 紫荆擦拭着宝剑的手一顿。“想做的事?想做御前侍卫,想做李家小姐。” 想做李家小姐,李长歌那样的人!金戈铁马守护山河。“小姐,觉得紫荆狂妄自大吗?” “紫荆,李家三代从军,李老将军镇守边疆数十年。李老将军和镇北军是李长歌的底气。” 紫荆眸光一暗。 柳眠眠清澈灵动的双眸闪动,话锋一转,“紫荆,本宫也是你的底气。” 紫荆微微一愣,眼中染上笑意:“老祖宗说过,清风寨的根可以扎在泥土里,心却要在白云之上。” 紫荆亦有远大的理想。 清风寨的女子,从来不是男子的陪衬。 此时车队停了下来,柳眠眠挑开马车帘子,向外看去。 谢凌渊的内侍小包子匆匆跑来,躬身行礼道:“启禀太子妃娘娘,太子下令休息片刻再启程。” “嗯。”柳眠眠落在帘子。 “启禀太子妃娘娘,刚才侍卫抓了一个刺客。奴才远远的看着,那刺客好似香雪姑娘。 从前在柳二姑娘,身边伺候的香雪姑娘。”柳二姑娘几个字,加重了一些。 “没看错?香雪应该在中村。”柳眠眠蹙眉问道。 “奴才离得远,并未看清。”说话留一半,小包子也不敢肯定。 小包子又低声道:“娘娘,从前在府中,这香雪姑娘就爱远远的看着殿下。 奴才瞧着,这香雪姑娘恐怕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恐怕是为太子而来… 不如…?”小包子想说不如,就当成刺客处置了吧! 小包子低垂着头,等待着柳眠眠的指示。 “你亲自去看看。若是香雪,便把人带到本宫面前。” “是,奴才这就去。” — “太子妃下銮驾。”小内侍高喝一声。 有小内侍在地上铺上红布,红布上放好马凳。 “请太子妃娘娘下銮驾。” 紫荆和海棠率先下了马车,伸手扶柳眠眠下了马车。 柳眠眠刚下马车,便有小内侍摆好高背软椅,红木茶桌。 茶桌上还放着温茶暖糕点,时令瓜果。 不多时。 一名女子被带到了太子妃面前。 女子低垂着头,头上满是灰尘还沾着树叶子,身着灰色粗布麻衣,脚上穿着补丁的绣花鞋。 “奴婢香雪,拜见太子妃娘娘。” “抬起头来。” 香雪抬起头,脸上画的黢黑,肚子“咕噜噜”一声。 “饿了吧!”柳眠眠指着面上的糕点和温茶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啊?太子妃娘娘不杀奴婢?” “快吃吧!吃完就杀你。”柳眠眠笑道。 香雪傻傻的呆愣在原地,“奴婢不是刺客…” “你想同本宫去南良?” 香雪眼中的泪水哗哗直流,脸上的黑灰都被冲开了。 她点点头:“奴婢想去找小姐,奴婢想开了!谁都没有小姐和南风重要。 太子妃娘娘,你能带奴婢去找小姐吗?” “本宫去南良啊?” 香雪盯着桌上的糕点,舔舔唇道:“奴婢问过苦婶子,南良边境是安县。” “小姐应该就在安县。”香雪肯定道。 海棠拿起桌上的糕点,拉住香雪的手,放在香雪手中。“快吃吧!你肚子都打鼓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 香雪一双手黢黑黢黑的,指甲里还带着泥。 香雪咽口口水道:“海棠姑娘,出门在外一个人上路,太干净活不下去。” 前方的号角吹响。 “启禀太子妃娘娘,要启程了。” “小包子,你把香雪带到孙二娘的马车上。让人给她置办两身换洗的衣裳。” “是,奴才晓得。”小包子躬身行礼。 柳眠眠又道:“到定州你再好好洗洗,这头发都要生虱子了。如今柳二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莫要给她丢人才好。” 柳二爷? 香雪黢黑的手擦着黢黑的眼泪,“柳二爷?小姐她过的好吗?” “挺好的,天高海阔任鸟飞,山高水阔凭君越。” 香雪喃喃出声:“山高水阔?夫人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外面很大。 她求神拜佛,希望小姐能出去,能带我和随风去看一看。” “砰”一声,香雪一头磕在地上。“劳烦公公给奴婢拿两身男子长衫。” “男子长衫,太监服?”小包子惊道:“你不想攀高枝了?” 香雪眼神躲闪,臊的不行。耳尖红了一片,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 柳眠眠眸光闪过一丝了然。吩咐道:“小包子,带香雪去后面马车上吧!” “是…” 小包子和香雪两人退下。 柳眠眠提着裙摆,登上了銮驾。 “奴婢还以为有真刺客呢?”海棠叹息一声。 “你的擒拿手只学了皮毛。”紫荆面无表情道。 “仇久说想要武功好,刺客不能少!”海棠撅着嘴道。 第293章 韩知州 车厢里忽明忽暗,映出两道身影。 柳眠眠轻咳一声,“海棠留在南良,你便是南良王后!你也不愿意吗?” 海棠不明白她家小姐为何又问!又问! 海棠悄咪咪道:“王后? 还有可能是死尸。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事,还少吗? 万一仇久是负心汉怎么办?奴婢打不过他,反杀都不行。 下毒?下毒也不行,上哪整毒药去,毒药又不是大白菜。 若是小姐让奴婢嫁人,给奴婢找一个能打得过的,好欺负的…” 此时车厢被敲响,柳眠眠撩开马车帘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捧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肆意怒放。 “好看不?金龙他娘。” “好看的,金龙他爹。”柳眠眠似笑非笑看向谢凌渊身后的仇久。 仇久一张脸,臭的要命。 — 马车一路疾驰,天黑之前到了定州地界。 定州的文官武官,就连九品的小驿丞都赫然在列。 呼呼啦啦几百号人,等在官道两侧。 百来号人对着王车,跪地行礼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恭迎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吧!”谢凌渊身着从白马上一跃而下。 他身着棉布窄袖短衣,穿着黑色长裤,脚下一双布靴。 他为何穿着棉布窄袖短衣的骑装?因为越往南越热。 谢凌渊和仇久弃马车而骑马,微风拂过还能凉爽一些。 谢凌渊和五良两人一身骑装,比侍卫穿的还随意。 百官无一人起身。 仇久一身红装,头戴白玉冠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脚上一双红色织金长靴。 百官对着仇久叩首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 孙御史轻咳一声,“韩知州那边!那边!眼睛咋还不好使了呢! 太子还能跪错。” 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先敬罗衣后敬人。 韩知州一抬头,看清太子的脸。 仔细辨认… 他曾经回京述职,还是见过三皇子的。 韩知州额头冷汗滑落,赶忙叩首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请太子殿下恕罪。” “臣等该死,求太子殿下恕罪。” “求太子殿下恕罪。” “嗯!”谢凌渊转身上了王车,他换衣裳去了。 嗯? 嗯?是何意? 嗯?太子只嗯一声?是何意? 众官员不敢起身。 他们心里骂骂咧咧,谁能想到一国太子穿的如此随意。 玩呢? 众人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孙御史眼神一亮,又轻咳一声:“众位同僚的眼疾,该治一治了。” “正好…” 啥玩意正好啊?众官员心里七上八下。 他们一个地方官,上哪见当朝太子去啊!当朝太子不穿朝服啊! 他们眼睛没病啊!众官员想说是太子有病,不穿朝服。 谁能知道啊!!! 穿短袖骑白马的不一定是侍卫,还可能是太子。 众人心里苦。 孙御史从袖中掏出一紫金瓷瓶,“我这里有皇帝陛下赏赐的丹药,可治疗眼疾。” 孙御史五根手指握着瓷瓶,在韩知州眼前一晃悠。 五根手指。 “多谢孙御史…”韩知州咬牙切齿。 “都是同僚,同朝为官理应照料。” 孙御史又走向下一官员,翘着小拇指拿着瓷瓶。 四根手指。 官员脸色一暗,拱手道:“多谢孙御史。” 孙御史眯着眼睛,拿出一颗金丹:“都是同僚,不必客气。” 孙御史对着高御史眨眨眼睛,“高兄!同僚太多,本官救不过来。” 高御史抬起低垂的头颅,不情愿的同身边的小厮耳语几句。 不到片刻。 小厮拿着几瓶丹药回来。 一圈丹药发下去,有五根手指头的、有四根手指头的、还有三根手指头的。 分别是五万两、四万两、三万两。 谢凌渊头戴碧玉冠,身着金色四爪金龙长袍、脚踩金色长靴。 他同柳眠眠相携下了马车。 孙御史治疗眼疾的金丹,正好发完!就是这么正好。 — 众官员:“微臣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太子妃娘娘。” “嗯。” 众官员起身!他们花钱了,他们敢起来了。 他们这回…认不错了!血泪金钱的教训。 韩知州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躬身道:“微臣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安排了接风宴,请太子殿下赏脸。” “有劳定州百姓和韩知州,莫要劳民伤财才好。”柳眠眠颔首道。 “是是是…”韩知州又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启禀太子妃,不劳民伤财、不劳民伤财就在微臣府上用膳。” “如此甚好。”柳眠眠轻轻点头。 众人行至韩知州府上。 韩知州的老母和妻子还有一众儿女,皆在大门口迎接太子王车。 众人只见曲柄九龙伞三把、直柄龙伞四把、直柄瑞草伞两把等,还有白泽旗、金节、羽葆幢等。 一辆金闪闪的王车缓缓驶来。 随行礼官高声喝道:“恭迎太子,太子妃。” 韩知州捶胸顿足,刚才不喊?这时候你喊上了? 韩知州他娘领头跪地行礼:“恭迎太子、太子妃。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凌渊同柳眠眠相携而下。 宫女和内侍打着龙伞站在他们身后。 “跪拜!”礼官高喊一声。 众人跪拜。 “请起。”礼官高喊一声。 “跪拜南良小王爷同王妃。” 众人刚爬起来,又跪地道:“恭迎小王爷同王妃。” “起身。”礼官又高喝一声。 “太子殿下里边请,微臣准备了家宴。”韩知州冷汗直流。 众人进了院子知州府,知州府中灯火通明,假山林立十步一景。 柳眠眠低声浅笑道:“本宫听说…韩知州喜欢泰山奇石?” 听说? 听谁说的啊? 韩知州腿下一软。 又跪了。 第294章 龟仙人 “只是下官的一些小爱好,难登大雅之堂,难登大雅之堂。 让太子妃见笑了。” 一瞬的慌乱过后,韩知州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他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都是同窗好友送的,不值什么银子。 泰山之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也不算什么奇石。 跟京城贵人收藏的奇珍异宝,玉石古玩字画没法比,下官就图一乐呵。” 韩知州话中有话,同窗好友送的,他未花银子购买!泰山随处可见的石头,不花银子! 不算收藏品,就图一乐呵。都没花银子,跟京官没法比没银子! 他——是清廉之人。 柳眠眠打量着韩知州。 目光又看向远方,似被奇石美景吸引,她往前走去。 奇石假山形态各异,有石块堆叠的山峰、有像蛇头的奇石,有圆润如同鹅蛋的小石。 奇石之下是青青草地,奇石之上铺着青苔。 柳眠眠眸光闪烁,不由感叹:“路途千里送石头,真是礼重情意也重。韩大人和同窗好友的感情,很是不错啊! 这样的同窗情义,让本宫也很向往。男子有同窗之情义,女子有手帕之交。” 柳眠眠回眸一笑,吃惊道:“哎呀!韩知州怎么还跪着?快快请起。 韩夫人还不快把韩知州扶起来。” “是…” 韩夫人四十岁左右,生的圆润白皙,眼角带着细细的浅纹,长眉入鬓,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凌厉。 身着锦缎长裙,裙上绣着精致的芍药花,花瓣以丝线绣成,细腻而逼真,花蕊处还缀着细小的金珠,在灯火通明的夜晚,金光闪闪尤为显眼。 她腰间束着一条宽腰带,材质是细腻的织锦。 上面镶嵌着红翡翠、红玛瑙,中间还挂着一串精美的玉佩。 韩夫人矮身扶韩知州起身。“老爷,妾身扶你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柳眠眠眸光流转,问道:“韩夫人打扮的得体精致,这头面首饰可是定州特有的样式?” “多谢太子妃娘娘谬赞,都是些金包银的,充场面的东西。”韩夫人眼神有些慌乱。 韩知州的目光看向他的夫人,眼中带着愠怒,他一把甩开韩夫人的手。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道:“请太子妃娘娘见谅,拙荆出自商贾之家,没什么深沉。 喜欢穿金戴银装阔绰,请娘娘不要怪罪。” 金包银?装阔绰? 柳眠眠抿嘴一笑:“金银乃是阿堵物,可世间谁人不喜金?韩知州不必妄自菲薄,韩夫人也没有错。 自己的喜好,何错之有?” 听见太子妃柳眠眠的话,夫妻俩不着痕迹的长舒一口气,心下稍安。 韩夫人不觉得自己穿的太过招摇,京城世家夫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 哪个不是珠翠满身? 韩夫人只觉太子妃年纪小,有些没事找事。 只有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太子妃在难为她! 韩夫人眼垂低眸,掩饰着自己不满的情绪。 柳眠眠四处打量,“不经意”抬眸看向假山上的奇石。 惊呼一声,“那假山之上可是趴着一个龟仙人?” 龟仙人——像龟的奇石。 “臣妾前几日做一梦。”柳眠眠回眸望着谢凌渊道。 谢凌渊牵起柳眠眠的手,耐心回问道:“哦?是何梦?让太子妃记到今日。” “臣妾梦到一龟仙人,它背上一片绿色。”柳眠眠看向韩知州。 韩知州听见柳眠眠的话,擦擦额头上的汗。 他眼中有惊讶之色,颤声道:“太子妃娘娘?下官夫人给下官戴绿帽子了?” 再看向韩夫人之时,韩知州眼中一片厉色。 柳眠眠用帕子捂住嘴,吃惊道:“韩知州莫要瞎说! 本宫只是在讲昨日的梦境,何时提起过韩夫人? 本宫昨日梦见一绿龟仙人,他说在泰山白云洞中修炼已久,马上要开眼羽化成仙。 却被人从洞中偷走,被运到此地。离开白云洞,险些坏了它的千年道行。 它日有所感,听闻本宫途径此地,想让本宫救他一救。” “……”韩知州。 “???”众大臣—孙御史、高御史。 什么玩意? 韩知州想说太子妃装神弄鬼,什么玩意石头成精? 真是敢说! 只有韩知州自己知道,那乌龟石头,是他找人雕刻的。 什么泰山石白云洞? 在何处? 那石头就是普普通通的石头,他让能工巧匠雕刻的,雕刻成乌龟样式。 哪有得道成仙一说? 可他不敢同太子妃直言,金龙传说早已经传至定州,金龙之母说是石头是龟仙人,它便是龟仙人。 韩知州眉峰蹙起,眸光暗沉如夜。 跪地认错:“是下官的错,是下官的错,明日下官就让人把龟仙人送回白云洞。 下官请高僧为其诵经,祝其仙人重新修行。” 柳眠眠轻轻摇头,“韩知州请起。 这事并不怨你,想来是韩知州的同窗所为。 龟仙人慈悲为怀,并未怨你,它只求本宫给它一滴金龙之血,助它羽化成仙。” 柳眠眠从袖中掏出一瓷瓶。“金龙之血,本宫已经带来。” 谢凌渊轻咳一声,掩饰着嘴角的笑意。吩咐道:“来人,把龟仙人请下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舟车劳顿,请先随下官去用膳吧!”韩知州面露关切道。 “这石龟体型巨大,一时半会也搬不下来。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何不先随下官去用膳。” 韩知州眼中焦急万分,却不敢表现出来。 不疾不徐吩咐道:“管家,你带人把龟仙人请下来。” 又转身对谢凌渊道:“太子、太子妃请为大圣子民保重身体。 随下官去正房用膳。” 韩知州之母也跪地道:“请太子、太子妃为大圣子民保重身体,请太子太子妃用膳。” 韩府众人纷纷跪地:“请太子、太子妃为大圣子民保重身体,请太子太子妃用膳。” 柳眠眠娇嫩的柔荑在谢凌渊手心划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 她小鹿般的眼眸中带着请求,谢凌渊不由得失笑…… 柳眠眠儿时每每闯祸,都是这么看着他… 例如给柳尚书的茶饼上抹臭豆腐汁,给张姨娘屋中扔癞蛤蟆。 她每每闯祸,怕被二舅母骂,便这样小鹿般的眼神看着他、看着柳泽恩。 后来… 二舅母便不让眠眠去寿康院,眠眠越来越像一个大家闺秀,不再调皮捣蛋… 此时… 谢凌渊知道他的妻子不是调皮捣蛋,定是事出有因。 他为她撑腰,以此为荣。 第295章 珠光璀璨 “禁卫军。” “是。” “带人把龟仙人请下来。” “是。” 禁卫军三个字一出,韩知州差点一出溜跪地上。 皇帝把禁卫军都给太子了? “太子殿下,这只是微臣家中一块普通的石头。”韩知州给定州的官员使眼色。 一官员硬着头皮出声道:“太子殿下,微臣活六十二载,还从未听说石头成仙?”莫要听妇人胡数。 定州官员又劝道: “太子殿下舟车劳顿,理应先休息。” “太子殿下,金龙之血何其珍贵不可随意使用啊!” “太子殿下咱们先行用膳吧!” — 此时— 定州的一位官员悄咪咪的行至孙御史身边,低声道:“孙兄,太子妃这是唱的哪出啊?” 此人是孙御史的同窗,不算好友。 孙御史挑眉道:“解救龟仙人啊!太子妃娘娘说的如此清楚,你听不懂吗?” “……”官员深吸一口气,“孙兄,这太子妃如此胡闹,你不劝诫一番?” 孙御史眼皮一翻,“呸呸”两声:“仙人托梦的事,是你一个凡人能置喙的吗? 你多大岁数了?还在定州待着,不反思反思自己吗? 这些年你有没有努力过?” 孙御史同窗好玄一口气没上来,他想问候孙御史祖宗十八代! 一想到孙御史的家世和官职,他闭嘴了。 努力? 他一个寒门如何努力?他想揪着孙御史脖子问问他,如何才算努力? 孙御史自觉话有些重,提点道:“你不努力不是你的错,你没眼力见就是你的错! 一边待着去,只看别说话。” 同窗冷哼一声,找个角落一猫儿。 定州官员叽叽喳喳,京中官员只觉他们人傻胆子大。 太子殿下吊儿郎当,太子妃娘娘轻声软语——都是假象!!! 京城官员很懂!相当的懂! 戴着诸葛连弩上早朝,直射当朝御史,跟皇帝要尚书之位! 是一般女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就…柳家老祖宗的孙女,能干出来这事! 京城出来的官员无人说话,谁说话谁冒昧,谁破费! 定州官员逼逼叨叨。 谢凌渊眼神一暗,愠怒道:“跪着。” 扑通一声,跪倒一片。“太子殿下息怒。” “请太子殿下息怒。” 孙御史见状冷笑一声,悄咪咪对高御史道:“这帮地方官,真是骨头软。” 高御史无语… 不到半个时辰。 巨型乌龟形状的石头被移了下来,还是全须全尾移下来的。 身上的青苔都未蹭掉。 柳眠眠看着地上的巨型石龟,从袖中掏出瓷瓶。 从瓷瓶之中倒出一滴红色液体,用洁白如玉的手沾着一滴红色液体,抹在石龟的眼睛上。 众人屏住呼吸。 月朗星稀,无事发生。 “请问太子妃娘娘,龟仙人可有飞升啊?”韩知州咧嘴一笑。 “是啊!这不胡闹吗?” “就是一普通的石头,哪里有仙人?” “太子殿下还未用膳,恐伤龙体啊!” 此时,不知谁嘟囔一句,“无知妇人,还金龙之母!装神弄鬼。” “啊!谁踹我?”那人又说了一句。 秦楼身着深绿色官服,拱手道:“启禀太子殿下。” “此人辱骂当朝太子妃,藐视皇权,按照大圣律法,理应革去官职。” 谢凌渊缓缓吐出一个字。“准。”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那人哐哐哐一顿磕头。“太子殿下,小人家中有一妹妹,长的如花似玉堪比天仙。 比太子妃美,身段比太子妃好。” 谢凌渊眼神一暗:“拉下去砍了。” “是!”禁卫军上前。 “太…”韩夫人满脸泪痕,面露焦急刚要替此人求情,便被韩知州拽住。 韩夫人垂下头。 一个小插曲,再无官员敢说话。 “以微臣之见…”秦楼又道。 孙御史挤开秦楼,拱手道:“以微臣之见,韩知州府上风水不好,所以龟仙人无法飞升。 神迹不显。 以微臣拙见,不如把龟仙人送回白云洞再滴金龙血。” 孙老头冲着高御史挑挑眉,眼露炫耀。 好似在说…太子妃心腹大臣,非他老孙莫属! 高御史在心里呸一声,一口浓痰吐孙御史身上…软骨头!马屁精! 高御史想哭,他又没抢过孙马屁!!! 口中这不好使的舌头,不要也罢! — 此时… 柳眠眠指着乌龟奇石,睁眼睛说瞎话道:“龟仙人得金龙血,已然飞升入东海。 为感谢本宫,他已把东海之宝物放于腹中。” 东海宝物? 东海宝物? 韩知州听见这几个字,抬起头望着柳眠眠。 柳眠眠嘴角露出一抹笑,“韩知州,可信?” “下官…下官信!”韩知州面如死灰。 定州官员也面如死灰啊!他们被韩知州背刺了… 刚才被咔嚓的官员,死的很涂逼啊! 孙御史的同窗悄咪咪的蹭到孙御史身边,低声道:“孙兄大恩不言谢,此情义我记住了。” “……”孙御史面露嫌弃。 此时众人只听太子妃吩咐道:“把龟仙人砸开…” 砰砰砰!邦邦邦! 硕大的乌龟从中间裂开,红宝、蓝宝祖母绿、珍珠金元宝、金碗金勺子从中露了出来… 璀璨夺目,满满一地宝物。 柳眠眠浅笑出声:“这龟仙人不愧是仙人,知道本宫喜金银珠宝。” 韩知州面如死灰,叩首道:“太子妃娘娘功德无量。” “太子妃娘娘功德无量。” 定州官员这才回过味来,鬼的龟仙人!屁的龟仙人啊! 这…这…明明是韩知州的藏起来的赃款啊! 定州官员真心诚意的跪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恩大德。 臣等必将结草衔环。” 在众臣心中,太子和太子妃早就知道他们贪污之事,且有人证物证在手。 第296章 无心插柳 宝物现身那一刻,柳眠眠心中大石落地。 京中官员和定州官员面色剧变。 他们只觉太子夫妻深不可测,手眼通天知人所不知!!! 柳眠眠只知她纯靠运气,只因她袖中有一封书信,写信的人就是青楼老鸨。 青楼老鸨来定州开青楼,她信中说:韩知州小儿子一日醉酒,半夜梦话道——他爹有一龟型巨石,石中有宝贝。 石龟放于泰山石上。 韩知州每日都临窗遥望,龟型巨石! 青楼老鸨也不敢确定,韩公子此话的真假! 因为韩公子他爹—韩知州不逛青楼!老鸨不能同本人验证真伪。 青楼花魁三番五次勾引韩知州,都铩羽而归。 韩知州已经到了力不从心的年纪…家里几个小妾足矣! 青楼老鸨无奈,只能让楼中花魁陪韩公子喝酒,韩公子半夜梦话仍旧说巨龟里有宝物。 青楼老鸨便提笔写信,汇报!! 反正一个敢写一个敢验证。 一验证还真有宝贝… “本宫和太子要你们的草,你们的环做什么?”柳眠眠眼神冰冷道。 定州官员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脸色比死了三天的尸体都白… 京中官员心中一片唏嘘—我艹、我艹!!太子妃威武。 孙御史与有荣焉,扬起高傲的头颅,任由夜晚的微风吹着他嘴角的笑容。 高御史不忍直视他。 孙御史这骄傲的样子,好似被柳尚书附身了。 谢凌渊冷哼一声:“就跪在这里写,来人拿笔墨纸砚…” 写什么? 定州官员不敢问,大家盲猜是写自己的过错,检讨和贪污的银两。 很快笔墨纸砚一应用具,发放到定州官员手中。 定州官员撅着屁股。 柳眠眠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写你们的功绩,为民做的事。” “莫要瞎写,你们写完之后会有人拿着你们所书写的功绩,找老百姓核实。” 让老百姓评判他们的功绩? 定州一半官员只觉全身的力气被抽光,浑身软弱无力,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慕黑。 脑瓜子嗡嗡滴!脸朝地屁朝天,脑袋一晕撅倒在地。 “写吧!”谢凌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 有那机灵的小厮,定州的衙役想出门通风报信… 可? 给谁通风报信?定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个不落的,都撅着腚跪在院子里。 更何况知州府前后门被堵死,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帮想通风报信的人,插翅难飞。 知州府里灯火通明,院子里众人冷汗淋漓。 地上的珠宝玉石金砖,在烛光的映照下金光璀璨。 谢凌渊面上平静无波,冷冷吐出几个字:“一柱香。” 一炷香书写这些年的功绩? 一炷香? 想夸大其词润色润色的官员沉默了,一炷香根本润色不完。 没有功绩的官员也沉默了!一炷香根本蒙不出来。 能写完、写不完的人都沉默了。 “太子殿下,一炷香的时辰不够啊!”韩知州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谢凌渊扶着柳眠眠坐在高背软椅上,他翘起二郎腿道:“本宫都写的完,你们凭什么写不完。 严以律己,严以律人。你们可听过…” 家中嫡子在白马书院读书的官员们,他们对这句话皆不陌生。 白马书院的先生便是这么要求自己和学生的。 众人心思千回百转,太子以白马书院先生自居,岂不是?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孙御史的同僚,他撅着腚悄咪咪靠近孙御史。拽着孙御史的裤腿道:“孙兄,如何写啊!” 孙御史不动声色的看向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和太子妃两人正浓情蜜意的说着悄悄话,并未往他这边看。 孙御史拽拽高御史袖子,高御史不情不愿侧身挡住了他。 孙御史悄悄蹲下身子,低声道:“有什么就写什么,我劝你别耍小心思。 咱们这位太子妃年纪虽小,可不好糊弄。” 孙御史伸出食指,指指上天。“娘娘受苍天庇佑。” 苍天?孙御史的同僚撅着腚缩着脑袋,瞪大双眼问道:“金龙传闻是真的?” 真的? “孙兄,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1先皇一生追求长生之道,长生之道劳民伤财。金龙他…” 孙御史同窗想说,这谢家江山还有好?先皇追求长生,劳民伤财民不聊生。 当今皇上残暴不仁,不是好人。太子殿下恐夫纲不振。 皇太孙还是婴儿,就要走先皇老路了? 听见同窗拿金龙同先皇相比,孙御史气的脸通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 他咬牙切齿道:“鲍兄莫要胡言乱语,赶紧写。”写不好弄死你! 同窗脸色微变,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孙兄,下官姓许单名一个俭字。 孙兄贵人多忘事,下官同孙兄是同一批的进士。” 同窗眼里带着些许伤感。 “……”孙御史摇摇头,面露讥讽道:“许久不来往,年节不走动。还妄想本官能记住你? 看在曾经同窗的情义上,本官再提点你一句。好自为之…” 一柱香燃烬。 礼官大喊一声:“收。” 孙御史的同窗许俭,白纸上无字他一字未写。 他寒门出身无才又无财,想为民请命办实事,没有银子走动,上面的官员不批准。 他不能越级送奏折入京。 许俭想要银子,只能剥削民脂民膏,可他又越不过心里的坎。 碌碌无为一生,有何可写。 许俭直起脊背,他抬眸看着身侧的孙御史。 高声道:“微臣定州义昌县县令许俭,有事请奏。” 许俭混浊的眼中有视死如归,也有算计。“微臣请旨,重修义昌县堤坝。 微臣状告知府魏汀,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更有甚者… 他带人修筑河堤之时,所用石料、泥土、泥浆皆次充好,使河堤年年开裂,年年修补。 河堤两堓的田地,更是损失惨重颗粒无收。” 此时一微胖的官员慌忙抬起头,“请太子殿下明鉴啊!微臣不曾做过,是这许俭信口雌黄。” 知府魏汀不知道这许俭抽什么疯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他抽风? 魏汀想喊一声,许俭是内鬼!!! 只听许俭道:“微臣有证据,我义昌县的河堤就是证据。 微臣有证人,那义昌县干活的劳力就是证人。” 又一个声音响起:“微臣也要告发…” “微臣有事请奏…”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定州官员恨不得撕掉同僚亵裤,以保全自己性命。 1唐朝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第297章 定州都别睡 “把他们分开。” 谢凌渊一声令下,禁卫军一字排开,用人墙把定州官员隔开。 “给诸位父母官,再发一张纸。”柳眠眠眼眸一亮又一亮。 她未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再发一张纸做什么?嘿!写背刺他人的大纸条… 鱼都在名曰定州的网里,他们互相撕咬。 无事时官官相护,有事时背后捅刀,毫不手软。 “请再给下官一张纸。”别人的罪名,写了一页又一页。 “我也再要一张纸。” “还有我…” “罪臣也再要一张,许俭你等着。” 许俭抬起头,“等着就等着,我行的正坐的直。许某一没贪墨、二没徇私舞弊。” “哼…” “老张,你敢瞎写我弄死你。” 叫老张的人捂住自己的纸,眼神躲闪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禁卫军亮出腕上的诸葛连弩,众官员噤声。 “检举他人者,放其家眷赦免亲族。若是有功绩者,百姓认可者,可功过相抵。”柳眠眠沉声道。 定州官员低头猛写——写自己贪赃枉法的事费劲,写他人的事一点不费劲。 什么捕风捉影,就往上写吧!保自己不死,才是硬道理。 —— 众人低头猛写。 柳眠眠四处打量。 石龟腹中的金碗,金碗金灿灿。 柳眠眠有些心疼老父皇,她老父皇花甲之年,都没有金碗吃饭。 “来人!把龟仙人送本宫之物登记造册后,送入京城。”送入京城给她老父皇吃饭! “微臣遵旨…”秦楼拱手道。 孙御史挑宝物,秦楼登记造册。 海棠望眼欲穿,羡慕的泪水从嘴边流出来… 她也想蹲地上,扒拉扒拉宝物…黄澄澄的金子,亮闪闪的珠宝。 无奈无奈! 她如今是“南良小王妃”,不能蹲地上,不能随意扒拉。 只听孙御史轻咳一声道:“金碗、金碟、金筷子、金汤匙十套。” “南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呸!当地方官这么富吗?”孙御史咬牙切齿。 “南珠、上等南珠两盒,一盒十颗。” “金砖五十块。” “金元宝。”孙御史提着灯笼在金元宝上照了照。 金元宝上无官府的钢印,孙御史用手仔细掂了掂。“五十两的金元宝,一、二、三、” 孙御史越数越馋,眼神越来越亮,堪比夜空中最亮的星。 柳眠眠低咳两声,“孙御史克制一些。” 克制不了,克制不了一点。孙御史呲着一口大白牙,嘴巴咧到耳后根。“韩知州,你可知罪!” 韩知州你可知罪!这几个字的喜悦之情,一语难表! 若不是时辰不对,地点不对。孙御史都想唱段兰亭集序或者鹿鸣,庆祝庆祝! 孙御史对着高御史挑挑眉,他想说:晚上小酌两杯。 他嘴一瓢:“韩知州,晚上小酌两杯。” 撅腚的韩知州恨不得跳起来踹高御史一脚,他还有晚上吗? “孙大人?”秦楼停下手中的笔。 孙御史哈哈大笑两声,那笑声处处透着愉悦。 孙御史上次这么笑的时候,还是他嫡长孙出生之时。 “哈哈…碧玉珠串十条。哈哈羊脂白玉手镯十二条。 哈哈哈……呦呦!书圣真迹两幅。” “……”秦楼默默记录。 ——— 谢凌渊带着众官员的功绩纸,去了府衙。 咚咚咚…府衙门前的登闻鼓被敲响,全城的百姓今晚都崩睡! 定州的百姓也没想到啊!击鼓鸣冤的人——他身着四爪金龙朝服,他是当朝太子。 百姓更没想到,他们大半夜的在府衙门前,给各位官员改卷子…… 改功绩? 改?改写人生。 此时定州百姓人人都是青天大老爷。 府衙门前灯火通明,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幼童,齐聚一堂。 就是平日里祭祖,人都没这么齐。 禁卫军手握长刀镇守在侧,百姓手握红笔画圈圈叉叉。 “ 太子殿下,梁狗官开设赌场。” “青天大老爷,青天太子老爷韩知州的儿子强抢民女。” “青天太子老爷…” “哭喊声一片。” 谢凌渊坐镇府衙,一拍惊堂木。“有冤情的写下来,本宫定然会还你们公道。 不许喧哗…” 有冤情百姓们,排队抹着眼泪,这一宿全城都不想睡。 谢凌渊在京城,京城人失眠。在定州,定州人失眠。 ——— 韩知州府上。 “哇哦!”柳眠眠不由得感叹出声,“你们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同僚不死啊! 同僚本是同林鸟,大难不来也得飞啊! 你们真是不顾他人死活的飞啊?” 秦楼看着厚厚的纸张,蹙眉道:“太子妃娘娘,请您把这些交给微臣处理。 夜露深重,请太子妃娘娘保重凤体。”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关心。 紫荆面无表情看向秦楼。 秦楼毫无所觉,低声道:“微臣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院子,请太子妃娘娘保重身体,移驾前去休息。” 柳眠眠仰起头,“无事!这些一会就好。” “三年前十月,定州一月未有雨,天干物燥,天降火光引起粮仓自燃。 韩知州以粮仓失火之由,贪墨五万担粮食。可有此事?” 柳眠眠一拍惊堂木,“知道此事,参与此事的官员举手。” 众官员低垂着头,无一人举手。 柳眠眠拿起手中的纸张,递给秦楼:“给禁卫军一人发一张,本宫念贪污时间和事件。 跟本宫念的内容相同的,举手并念出纸张上的署名。” “……” 柳眠眠说完此话,定州官员有三人举起手。 “启禀太子妃,罪臣参与其中。” 此时纸张已经发到禁卫军手中。 一禁卫军举起手:“启禀太子妃娘娘,还有一叫刘富的也参与其中。” “启禀太子妃,那刘富已经被禁卫军杀了。”韩知州哑着嗓子道:“他是罪臣的妻弟。” 柳眠眠点点头,把手中的纸交给秦楼。“有劳秦大人。” 柳眠眠打个哈欠道:“秦大人,这是本宫祖母的独门招数,本宫教给你了,你学会了吧?” 秦楼嘴角翘起,眉眼弯弯带着暖人的笑意。“下官定不负太子妃重望。” “交给秦大人了。”柳眠眠困的一步三晃。 —— 晨光微露。 柳眠眠睡的极其不舒服,她嘤咛一声,刚想翻个身便落带着凉意的怀中。 第298章 密探司 他轻轻揽她入怀,用湿润的唇“吧唧”一口。 “吧唧”声太大,柳眠眠迷迷糊糊举起手。 “眠眠可是睡醒了?”声音略微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才睡几个时辰?我怎么会醒你别吵我。”柳眠眠产后嗜睡,她只想单纯的睡觉。 “好…不吵你。”谢凌渊手下动作未停。 “呜…”柳眠眠抗议的话,被堵了回去。 再醒来早已经日上三竿,柳眠眠浑身酸痛,眼角微红。她刚来得及冷哼一声,口中就被喂进一勺燕窝粥。 温而不热的燕窝粥,入口带着一丝丝的甜。 “我自己来。” 谢凌渊把碗放置边上,用帕子折成三角,垫在柳眠眠的脖子上。 又拿起银勺,从五彩琉璃碗中舀起一勺燕窝粥,喂到柳眠眠嘴边。 待柳眠眠吃完,又细心的擦擦她的嘴角。 谢凌渊带“孩子”堪比老妈子,比奶娘还奶娘。 他还有一种不顾她人死活的细心。 最后一口燕窝粥吃完,柳眠眠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表哥,出去把门关上。” 出去把门关上? 谢凌渊失笑出声,“让海棠进来伺候你洗漱?” “嗯。”柳眠眠从枕下拿出她的一百零一页阴谋诡计。 书页翻开。 一百零一页阴谋诡计——杀猴儆鸡。 批注:杀鸡给猴子看?问猴杀鸡好看吗?猴曰有何看头! 猴子还是猴子,会因为死一只鸡而害怕吗?别闹。世人要杀鸡儆猴,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方能以杀止贪。 批注2:莫要裁员裁到大动脉。一个狗一个遛法,一个猴一个拴法。先看民心和能力再看贪污受贿金额。 什么叫裁员裁到大动脉?这句话柳眠眠不大懂。 一路上。 柳眠眠都在想——猴在哪呢?没想到青楼老鸨略微出手,她小酒一灌,弄出个“猴”。 柳眠眠一番试探,确定好韩知州是个真“猴”。 这扯不扯? 谁能想到钱埋石头里,石头放假山上,假山立于花园中。 花园中又奇石林立,谁会注意长的像龟的奇石呢? 若不是韩公子说梦话,梦话内容太坑爹。 柳眠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韩知州不走寻常路。 毕竟她老爹的私房钱,都藏在字画的画轴里,还有书房中一人高的瓷瓶里。 谁会把银钱,藏在石头里? 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孙御史他们? 他们看定州官员互咬一晚上,自己也寻思一晚上。 是哪个大聪明给韩知州支招的?把银子藏在石头里?还被太子妃知道了? 细思极恐! 他们只觉得,当官越发的艰难了! —— 午膳过后。 以孙御史为首的官员,都很冒昧的蹲在外院。 “小姐,你猜奴婢看见了什么?”海棠拿着锤子进门。 “挨个都敲了?” 海棠长舒一口气,颇为失望道:“挨个都敲,啥也没有。” “傻海棠,一金十银子。那龟腹中的宝物也有几十万两,应是韩知州全部的家当了。 怎么会还有呢?韩知州虽然贪墨,但定州百姓的生活还算是富足。 说明他的贪的银子,多半是商贾豪绅的。而不是直接从百姓身上贪的…” 海棠蹙眉道:“那不是一样吗?韩知州贪墨商贾的银子,商贾卖的东西会变贵,还不是老百姓的银子拿? 老百姓为什么不骂他?” “这就是韩知州的高明之处啊!”柳眠眠放下手中的书,挑眉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海棠一拍额头。“嗨!奴婢看着孙御史他们,在咱们院门口蹲着呢! 奴婢问他们可有事?他们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宣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孙御史他们进门。 “臣等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 柳眠眠看着孙御史和众官员的脸,好玄吓一跳。 红脸的关公?一、二、三、四、五、六。 孙御史他们晒的跟孙子似的,脸红的吓人。额头上的汗水,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海棠,快带各位大人洗漱一番。” 众人忙摆手,“谢太子妃娘娘。” 孙御史也觉得自己有点冒昧,热的一裤兜子汗,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孙御史默默的…往香炉边上靠了靠,试图把自己熏香一点。 他岔开话题道:“太子妃娘娘,微臣有一事不明请太子妃娘娘解惑。” “大人们不必客气,坐下说话。” “谢太子妃娘娘。”众人又行礼,然后各自找位置坐下。 很有默契!众人都离柳眠眠远一些。 臭男人!臭男人!一点都不做假。上好的香囊都掩盖不住身上的汗味! 孙御史示意高御史开口,高御史低头看着脚上的靴子。 “咳咳…老高?” 高御史缓缓抬起头,“太子妃娘娘,越往南良走越热。 微臣提议让太医煮些去暑气的凉茶,咱们路上饮用。” 柳眠眠点点头,“高御史真是心细如尘,香雪你让人通知太医们。” “是。”香雪穿着太监服。 “咳咳…石…”孙御史扒拉扒拉高御史。 “石…什么石?高御史。”柳眠眠目光中闪着似有似无的凉意。 高御史磕巴道:“哦…哦…太子妃娘娘,微臣觉得石…食物上,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微臣老家有一种馕饼,就很好储存,天越炎热越不会坏,可以以备不时之需。” “高御史所言甚是,那就请高御史让御厨去做吧!”柳眠眠垂眸,点点头。 “是。”高御史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微臣这就去。” 好奇心谁都有,高御史只是好奇!他不想做马前卒… “启禀太子妃,孙御史有话要说…”高御史侧过头看着孙御史:“老孙,你快说啊!” “……”孙御史。 一山更比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损! 同行是冤家?友尽,勿念! 孙御史硬着头皮道:“太子妃娘娘,怎知石龟之中有金? 微臣检查过石龟,石龟身上有刀刻的痕迹,它并非天然形成的形态。” 众人附和:“微臣也发现了。” “是是是是…微臣也发现了?” “那龟仙人一说?” “自然是无稽之谈,古书有记载石怪成精得十万余年。” 柳眠眠抿着唇,似笑非笑道:“大人们可听过?前朝有一密探司。 直属于帝王,他们是帝王的耳朵是帝王的眼睛。也是帝王手中的刀?” 密探? 密探司? 老皇帝何时成立的?众官员只觉前路无望,卒! “砰…”柳眠眠一拍桌子。“当今天子的事,不劳各位大人费心。” “扑通!扑通!”声,众人皆跪。“请太子妃娘娘息怒。” 孙御史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弑父、弑母、杀兄、杀弟、杀妻、杀子的皇帝,还有密探司? 孙御史只觉自己命大,皇帝仁慈。留他狗命… 第299章 正直的发邪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启程。” 时间紧任务重,柳眠眠只想快点到南良。 不是她对南良王感情有多深,也不是财帛动人心。 而是她上有八十岁老祖母,下有不到两月的娃。 他们都在家里等着她,柳眠眠只想快去快回,风紧扯呼。 柳眠眠手指轻扣桌面,“众位大人还有事吗? 后宫不得干政,众位大人想知道的事,本宫无法回答。”没事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是。” 高御史心里乱颤——要死!要死!他居然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他浑身冷汗直流,本来就是汗脚,如今鞋里已经能抓蛤蟆了。 “砰”一声。 高御史叩首道:“龟仙人于泰山白云洞修炼千年。 它刚修炼出神识,便被韩知州破开石腹塞入金砖珠宝民脂民膏。 龟仙人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它留一分神识在人间,只等有缘人替它报仇,沉冤昭雪!” “???”柳眠眠眼眸一闪:“哦?然后呢?” “然后……龟仙人拼的神识具灭的下场,用最后的神识给太子妃娘娘托梦。 吐露出它腹中有宝物的秘密,和韩知州这些年所做之事。” “哦?然后呢?”柳眠眠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心里寻思这高御史是人财啊!写话本子的人财! “它在梦中恳求太子、太子妃娘娘为民除害,主持公道严惩恶人。 它修为已断,神识已归于天地间。自然就没有神迹可言…” “砰…”高御史叩首。“密探司三个字,微臣今日不曾听闻。” “……”孙御史。 “臣等,都不曾听闻。”众人叩首。 柳眠眠突然庆幸,庆幸有个“暴君”父皇,省事!太省事! 给这帮精明的老猴子,瞬间吓成了乖巧的小鸡。 杀猴儆鸡,很是有用。 “人很齐啊!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启程。”谢凌渊闲庭信步从外走来。他长腿一迈便坐在柳眠眠身边。 “微臣秦楼,见过太子妃娘娘。”秦楼一撩官服跪地道:“微臣多谢太子妃娘娘指点。” “都起来。”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殿下。”众官员起身。 一动一股酸臭味! 那个酸爽! 谢凌渊蹙眉的道:“你们穿轻薄常服即可,不必时时刻刻穿着官服。 越往南良越热,官服厚重,容易中暑。” “怪本宫,本宫刚出月子不易用冰。”柳眠眠后知后觉道。 众人擦汗!!! 孙御史心里寻思这不是热汗,是冷汗!被老皇帝吓的冷汗。 他连连摆手,“同太子妃娘娘无关,是微臣年岁老矣,体力不济。” 众人连连点头,身体不好想告老还乡。 谢凌渊吩咐道:“各位大人回去换常服吧!出门在外,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人眼光如浮云,你我自在如风即可!” “殿下,官威不可丢。”孙御史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谢凌渊摇摇头:“爱民如子,即使身披麻袋,粗布麻衣百姓也会敬之,爱之。 官威在百姓之心,不在官服。” 众官员发现这太子殿下,正直的发邪!不愧是柳家的外孙子。 孙御史眼泪汪汪,他觉得自己正值六十岁壮年,还能再为太子子干二十年。 不行……还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这个大圣盛世,他是非看不可。 正的发邪的太子,翘着二郎腿道:“你们退下吧!秦楼留下。” “是。” — 众人走后。 谢凌渊握住柳眠眠的柔荑,一根一根摆愣她的手指。 秦楼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楼?” “太子殿下,叫微臣?” “秦楼你的亲事定了吗?” “回太子殿下,微臣正在守孝。”秦楼无中生未婚妻。 “秦大人真是重情之人,秦大人喝茶,是武夷山的大红袍。”柳眠眠笑道。 “多谢太子妃娘娘…”秦楼端起茶杯,茶汤入口带着微微苦涩。 “好茶。” 秦楼放下手中茶杯,拱手道:“微臣还要整理下定州官员的卷宗,就先行告退了。” “好,退下吧!”谢凌渊握着柳眠眠的手道。 “是,微臣告退。” 秦楼从院中退出。 小厮抱着卷宗,悄咪咪的跟在秦楼身后。“少爷,太子妃娘娘真是聪慧。” “可母仪天下之人,能不聪慧吗?” “少爷,夫人想同崔家定亲。” 秦楼脚步一顿,他眉头微皱问道:“崔家的谁?” “崔家的十五娘,崔家大房的嫡幼女,崔尚书的侄女。 小的替您打听过了。崔小姐琴棋书画算账管家,样样精通可当宗妇。” “嗯。”秦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族中长辈觉得可以,就可以。” “少爷,你当初为何不去柳家提亲。”小厮压低声音道。 小厮问完就后悔了!杀头大罪… 哪曾想? 他家少爷轻声回道:“她当初天真烂漫不适合秦家,秦家会让人失了本心。 如今的她…走一步算三步。是她又不是她… 在皇家也失了本心。” 小厮脑瓜子嗡嗡的,不知道他家少爷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是她不是她的??他家少爷说的啥? 小厮点点头低声道:“少爷你说的都对!只有在皇家才能生金龙…” 秦楼轻轻呼出一口气,“莫要再说此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少爷!”小厮瞪大双眼。 秦楼接过小厮手中的卷宗,低声吩咐道:“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一路上更要万分小心,一切以她安全为重。” “……”贱!小厮不敢说。 —— 第300章 韩家小姐跳湖 “眠眠,你觉得秦楼如何?他同瑞雪可行?” 秦楼那胶黏粘腻的小眼神,让谢凌渊很是头疼。 秦楼对眠眠的喜欢,克制隐藏的不错。 可…从前的谢凌渊,他隐藏的更不错。 一山还比一山高,秦楼那点小心思被谢凌渊捕捉到了。 稀罕他媳妇?那还得了。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谢凌渊急切的想送秦楼一个媳妇,才貌双全的贵女。 正好瑞雪很贵,贵为县主。她还同眠眠有一分相似,性子也不错。 适合秦楼,适合让秦楼移情别恋。 谢凌渊的算盘珠子崩秦楼一脸,他已经暗戳戳的想好了赐婚圣旨。 谢凌渊嘴角含笑,眼里皆是算计。他作为一个未来君主很是欣赏秦楼的能力。 但是…秦楼不能很欣赏他媳妇!谢凌渊不允许。 “眠眠,你觉得怎么样?” “八王叔很欣赏秦楼?”柳眠眠拧眉问道。 “何止是欣赏,八王叔对秦楼的评价是秦楼有首辅之才。” “首辅之才?首辅之位很难。”柳眠眠轻轻摇头,“秦大人身后的秦家是助力也是累赘。” 谢凌渊眸光幽深,笑意分明。“眠眠说的都对。” “还是…不要设立首辅之位了。权力集中并不是好事。”想到上一世,柳眠眠叹口气。 上一世,沈祁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朝堂之上有谢凌渊的支持,有柳家的扶持有柳泽恩的鼎力相助,还离不开秦楼的出谋划策辅佐。 柳家的钱财、柳家的人脉、柳家的虎逼就是她! 柳眠眠欲哭无泪。 谢凌渊的亲信随从、谢凌渊的江山、谢凌渊都给了沈祁… 还好! 今生,已经拨乱反正。 柳眠眠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秦大人是秦家宗子,秦大人之妻是宗妇。 秦家族人众多,婆媳妯娌关系就难以处理。 还要管理秦家上百人内务,生辰添丁这些且不说,就是逢年过节的琐碎之事,就能累死人。 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琐事中,秦大人会不会心疼瑞雪?她们的感情又会剩下多少?” 何况他们没有感情! “眠眠说的不错。”谢凌渊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听说秦家男子十四岁生辰一过,长辈就会赐下两名暖床丫鬟。” 通房丫鬟? 柳眠眠想问秦楼呢?秦楼房中也有人? 她眉头蹙起又松开,“我看… 只是八王叔一厢情愿,瑞雪同秦楼都未说过话。两个人郎无情妾无意的… 再者! 瑞雪的身份又经不起查,若是入秦家为宗妇,少不得要受委屈。 哪怕有赐婚圣旨在,也挡不住有心之人的编排。与其活的不自在,不如不嫁。 再者。 瑞雪谨小慎微的性子,那一屋子的通房侍妾,让她如何驾驭?” 海棠点点头:“以奴婢…呸!本王妃看! 我家小姐说的对,在八王府里天老大、地老二、瑞雪县主老三,这日子多么美啊! 想几时起床就几时起床,想做糕点就做糕点,想赏花就赏花。 秦大人是很好,可是…” 仇久一身红装从梁上翻下来。 贱兮兮啧啧两声:“哪里好?你这么个小丫头,长的跟豆芽菜似的,你懂什么是好?” 海棠垂目向下一看,脸色瞬间爆红:“你…你才豆芽菜呢! 秦大人长的好,学问高还会下棋。” 海棠仰起头,扎仇久心道:“秦大人家世好,族中亲属一大堆。 人多热闹!”人多热闹四个字,海棠说的颇重。 说起人多热闹! 如今借娘成功的仇久,最不缺人! 仇久嘴欠道:“南良有的是族亲,还都是南良皇室。 小海棠!到时候有的你忙。那个什么腐竹皇子,天残皇女的都是亲戚。 老热闹了!不比秦家差。” “他们会给见面礼吗?”海棠眸光流转:“金元宝、南珠?我听说南良产玉石,会不会给宝玉?” “会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毒药和刺杀。” “……”海棠! “不必担心,本王会护着你。”仇久拍拍自己的胸口。 海棠眼神一亮:“废铜烂铁,刀枪剑戟也是财!奴婢不嫌弃啊! 拿回大圣,融成铁水造龙鳞甲。” 角落里的香雪身形晃了晃,伸手扶住了门框。 “香雪?”可是中暑了? 香雪脸色通红,晃晃悠悠道:“回太子妃娘娘。 奴才也觉得,瑞雪县主还是不嫁人的好。 中村里都是被抛弃的女子。与其嫁人被抛弃,不如一开始就是自己。” 香雪抬眸看一眼谢凌渊。 “???”谢凌渊。“点我?” 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道:“救人救出孽了吧?当初我就让你莫管闲事。 你非要救她们主仆三人,看看这小丫头记恨你呢!” 香雪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叩首道:“奴婢…奴才!太子殿下,奴才嘴笨奴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小姐没有喜欢过你,所以…”所以不是被抛弃。 柳眠眠拍拍谢凌渊的手,嬉笑道:“所以啊!表哥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海棠红唇微张,磕磕巴巴道:“香…香…雪你胆子真大!太子殿下是…”未来皇帝! 海棠在心里,给香雪竖个大拇指。 真的勇士…香雪。 香雪泪流满面,她也觉得自己胆子大。 从前…想当暖床丫头,想睡太子殿下。 如今…敢对太子殿下恶言恶语了!她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太子妃,韩府小姐们跳湖了。”孙二娘站在门口高声一喝。 “后院的湖中,飘一片娘们!”孙二娘声如洪钟。 娘们? “……” “禁卫军不敢捞。” 能进禁卫军当值的人,除去自身相貌武功不谈,他们家世都是不差的。 韩知州之女,禁卫军们不敢捞…怕被沾上。 谁捞谁一身腥。 没有主子的吩咐,禁卫军只在水池边站一圈,静静的看着水池里的人扑腾。 柳眠眠等人走到池边时,池塘里飘着好几个。 “侄女,下去救人。” “嘎嘎!” “咯咯!” “这韩知州府上的鸭子还挺肥,一会抓两只尝尝。”孙二娘向池边走去。 “师傅,那不是鸭子是鸳鸯!”海棠向着池边冲去。 海棠往河里一跳!站住了? 站住了!海棠站住了! 池塘的水堪堪到她胸口。 第301章 自荐枕席 “噗嗤…” “哈哈…”禁卫军也是活久见,笑喷! “禁卫军退下,韩家女眷自行上来吧!” “是,太子妃娘娘。”禁卫军肩膀抖的厉害。 “哈哈!”忍不住。 — 凉亭的八角上挂着八只风铃,炎炎烈日之下,凉亭中凉风习习。 池塘中荷花摇动,鸳鸯成群。 柳眠眠行至池塘旁的凉亭中。“这是谁的院子?修建的不错!很是雅致,鸳鸯不也怕人。” 孙二娘一手一个鸳鸯,一个手一个韩府小姐。“走你!” “撕拉”一声,韩府小姐的衣裳应声而裂,香肩微露。 “韩府娘子,活的这么艰难呐!这衣裳穿几年了?肩膀头子都露出来了。” 扔完最后两人,孙二娘拍拍手高声喊道:“小徒弟把那两个鸭子抓过来,咱们一会烤鸭子吃。” 露肩膀头子的庶女从地上爬起来,期期艾艾道:“太子妃娘娘,小女子想见太子殿下。” “韩小姐,想自荐枕席?” “嗯?”露肩膀头子的庶女拉拉身上的衣裳。 咬着唇道:“是!小女子想自荐枕席救父。” 露肩膀头子的庶女,人生的花容月貌,一双丹凤眼尽显风情,露出的肩膀肌肤如雪。 她咬着苍白的唇,唇角泛着红。让所见之人,心生怜惜。 可惜! 海棠在抓鸭子。 紫荆站在柳眠眠身后,她面无表情! 只有柳眠眠怜香惜玉。 “你父亲虽然贪墨却治理有方,也未剥削民脂民膏使定州民不聊生,反倒做了两件好事。 功过相抵,韩知州罪不至死。” 啊?露肩膀头子的庶女抬起头。 又期期艾艾道:“娘娘,小女子愿意为您所用。提携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日后愿为马前卒,为娘娘出生入死。” 马前卒?出生入死? 柳眠眠眼帘微动,低声道:“咱就说!你非要睡本宫的男人吗?” 庶女抬起头:“太子妃善妒,会被天下之人诟病的?娘娘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 柳眠眠莞尔一笑,杏仁眼中尽是笑意:“本宫为何要堵天下人之口? 本宫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又不是过给天下人看的。 你愿意自荐枕席,本宫不拦着你! 这世间女子,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路。” “来人!”柳眠眠轻喝一声。 露肩膀头子只觉眼前一晃,多出两人。 “主母。”青峰细语抱拳道。 柳眠眠指着地上的人,“请太子殿下过来,就说本宫有佳人相赠。” “是。”青峰细语面露古怪。 柳眠眠起身离开。 不多时。 青峰细语带着禁卫军回到凉亭,“带走吧!” 韩庶女丹凤眼中尽是娇媚,柔声道:“这位姐姐,可是太子殿下召见我们了?” “你们可有擅长的?”青峰开口。 “小女子韩柔儿擅舞。”韩柔儿拽着旁边粉衣女子,“我这妹妹擅琵琶!” “针织女红?” 众人点头:“会的、会的家中有女红先生。” “缝制衣物?” “会一些。”毕竟官家小姐不需要亲自缝制衣物。 “种地侍弄粮食。” 众女子摇头。谁家管家小姐学这个?跟老农抢饭碗吗? “养鸡养鸭、养猪养鹅会吗?” 穿蓝衫的女子盈盈一拜:“姐姐,奴家会养鸳鸯,这池中的鸳鸯就是小女子养的。” “行!你很有用。”青峰面无表情道:“马车到了,把她们送出去吧!” “送去哪里?送回京城吗?”众女眼前一亮。 细语嬉笑道:“送北疆成婚。” —— 次日。 百姓们夹道哭送,泪眼婆娑。 不是多么舍不得当朝太子离去,而是还未做够青天大人的美梦。 作为百姓,批判官员之过错,是多么酸爽的事情!!! 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定州百姓的恨不得不睡觉,日日批判贪官污吏。 看着远去的使团,总角小童哭喊一声:“我还要当青天大老爷,我要去书院好好读书考功名,当青天大老爷。 帮太子殿下抓贪官。” “我也要去读书。” “走,咱们去拜先先生。” “咳咳…活的久就是好啊!还能当回判官。”直到再也看不见使团的影子,老人伸出手:“狗剩啊!扶着爷爷回家。” “狗剩?” “爷!我不回家我要去学堂。” —— 见过使团全员骑马的吗? 曲柄九龙伞、直柄龙伞、直柄瑞草伞,还有白泽旗、金节、羽葆幢等?都被收起来了。 禁卫军开道,他们肩宽腰细有腹肌,身着鱼鳞甲。 龙鳞甲甲片细密且相互交叠,连缀成坚固的胸甲、肩甲和臂甲,能抵御刀箭还显肩宽。 腰间是纯牛皮腰带,牛皮腰带上有暗格,暗格里放着箭矢悬,更显得腰窄。 腰间还挂着长剑与短匕。长剑剑身修长,刃口锋利,剑柄缠有红线,护手呈半月形。 短匕则小巧玲珑,可用于近身搏斗。 禁卫军手腕之上,还扣着银光闪烁的诸葛连弩。 这是什么?是鸟枪换炮。 禁卫军一身龙鳞甲和诸葛连弩,这两件装备制作出来就要上百两银子。 禁卫军身下骑黑马,黑马黑龙鳞甲,威风凛凛。 他们是奔腾的银元宝,是宫女小脸微红,心口怦怦跳的理由。 禁卫军小将,策马行至王车侧身。 他抱拳行礼道:“启禀太子殿下,附近没有驿站只有一个村子,是否要进村整顿。” 此时。 天空阴沉如墨,乌云层层叠叠,天空中时不时有金光闪闪,是大雨将至的兆头。 谢凌渊挑开马车帘子。 众人便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挺括一身黑色龙鳞甲,显得俊俏非凡。 海棠和柳眠眠的眼神,比天边的闪电还亮。 “这龙鳞甲真是不错,崔尚书办事得力。” “小姐…禁卫军的龙鳞甲真精神。”海棠啧啧两声。 “二百米外有一破庙,在破庙附近安营扎寨。”谢凌渊拿出舆图道。 “是。”禁卫军打马高声道:“破庙安营扎寨。” “咔嚓”一声雷鸣。层层叠叠云层被风吹散,变成倾盆而下的雨。 “救命啊!救命啊!” 第302章 安成渝 “救命啊!救命啊!”此人声音让人酥麻!酥麻入骨让人忍不住颤抖。 比酥麻鸡还酥麻。 问题是——还是男子之音!让人酥麻带有磁性的男子之音。 马车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双素手和五个人头。 五个人头分别是柳眠眠、海棠、谢凌渊、仇久和紫荆。 柳眠眠只觉眼前一亮,大雨如仙人泼下的水帘,外面的人如雨中谪仙人。 一身青色衣衫一身青色雨意。 “小姐,这玩意儿是真人吗?”海棠眯着眼睛问道。 “稀罕吗?” 稀罕吗?海棠眸光渐深,上一次小姐问她喜欢吗?是红昭! 南风馆有问题!红昭有问题!难道…?此人也… 海棠语气痴迷,眼中却无半分情意。 娇羞道:“谁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呢?奴婢也不能免俗。” “稀罕也不行,恐怕他有毒!”“出门在外有四不碰!”紫荆面无表情道。 “啥是四不碰啊!”海棠对着紫荆疯狂使眼色,眼角抽筋。 紫荆了然!她咽下口中的话,改口道:“吃喝嫖赌,四不碰。” “小姐!德胜公公几品啊?”海棠又轻声道。 “从四品。” “从四品的官老爷可取一妻四妾。”海棠眸光一亮,“小姐,宫中的管事姑姑也是四品吗?” 宫中的管事姑姑没有品级。柳眠眠挑眉,“管事姑姑的品级得看皇上。” 皇上? 海棠眼珠一转,祈求道:“太子殿下,日后奴婢都不要赏赐银子了,奴婢想当从四品的掌事姑姑。” “准,起来吧!”谢凌渊摸摸鼻子,看向仇久的目光中带着揶揄。 仇久脸黑如墨。 海棠看着身上的王妃服饰,心里“哎呦”一声!又长叹一声。 她…同美男子无缘了! 柳眠眠一拍脑门,海棠同俊美男子无缘了! 大雨滂泼,王车停于男子身旁。 柳眠眠扬声道:“不知公子可有婚配,我家有祖训不可染人因果。 若是我们救你,便染上了因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们家不能平白担上你的因果。 我看公子这…这一身伤痕,恐怕是遭人追杀吧? 我们虽是官家之人,可也不好随意插手他人之事。” 雨中的男子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唇角身侧都带着伤。 他垂目轻声道:“学生安成渝,家在安县。学生还未有婚配。” “那正好,我家小侄女还未成婚。你们男才女貌还算般配,不知公子可愿意啊?” 叫安成渝的男子抬眸看着紫荆。 为何是紫荆?只因柳眠眠同海棠都梳着妇人的发髻。 车厢之中只有紫荆一人,梳着姑娘家的发髻。而且紫荆的穿着不像丫鬟。 安成渝只觉紫荆辈分小。 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姑娘面冷心热,请施以援手。” “安公子,可是同意了?”柳眠眠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安成渝轻轻颔首:“任凭夫人吩咐,只求保全学生性命和清白。” 柳眠眠冲着禁卫军招招手:“把本宫侄女婿,送去二娘的马车上。” 仇久轻声一笑。 “是,末将领命。”禁卫军走到安成渝的身边,晃晃手上的连弩。“安公子,请吧!” 安成渝看着车上的紫荆。 “公子不要瞎看,紫荆姑娘是你姑姑。”禁卫军伸手抓向安成渝的肩膀。 安成渝唇边带淡淡的微笑,侧身躲开。 恭敬又有礼道:“军爷莫怪,学生身上有伤怕人触碰,请军爷在前带路即可!” 柳眠眠放下帘子:“五良,你带五百禁卫军在附近转转。若是碰见害本宫侄女婿的人,就地正法了吧! 我们家的人,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安成渝顿住脚步,转过头对王车。 他眼中的情绪不明,拱手道:“多谢贵人相助。” “你是本宫侄女婿,不必客气。” —— 马车又哒哒开始前行,雨天路滑难行。 “小姐?他是?” 柳眠眠食指放于海棠唇上,眯着眼睛道:“嘘!小海棠是安成渝长的美?还是红昭长的美?” “小姐,莫非他也是…”北良的细作? 柳眠眠掐指一算,装做高人模样:“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海棠看向仇久。“仇久,他是?” 仇久对着海棠勾勾手。 海棠挪挪屁股坐在仇久身边,眼神锃亮:“谁的人啊?”长这么好看,都舍得送来? 仇久抖着腿,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亲戚送来的礼,收着就是。 你不是想要刀枪剑戟、斧钺刀叉熔了做龙鳞甲吗? 这人比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贵百倍!想想红昭…” 红昭?红昭值钱啊! 红昭此人,值千两白银。 海棠眼眸一亮又一亮,比车厢四角镶嵌的夜明珠都亮。 都亮的刺眼,满眼金银的味道! 海棠靠近仇久,在仇久耳边道:“能不能换千两金?” 为何在耳边? 海棠怕安成渝听见。 在海棠的认知中,能被派出来的暗卫杀手都同仇久一般——耳朵好使! 海棠在屋里放个屁,仇久在树上都能听见。 海棠以仇久度人,她怕安成渝听见。 海棠一路上嘴不闲着,除了吃就是吃,柳眠眠也宠着她。马车里都是各式各样的糕点和瓜果。 海棠吃的小嘴巴微甜,呼出的气,都带着甜腻的味道。 仇久耳尖微红。“艹太香了,你喷太子妃的玫瑰露了?” 艹?他骂我? 海棠举起巴掌:“你傻吧?玫瑰露是兑水喝的,沙币才用来喷!” “啪!”仇久实实在在挨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海棠被自己打懵了。“我…我以为你会躲开的。” 仇久嬉笑道:“擒拿手海棠女侠,请手下留情。” 她在闹他在笑! 柳眠眠突然有一种老母亲看女婿的感觉,突然觉得仇久很是顺眼。 仇久看见柳眠眠的目光,他打个寒颤… 颤抖道:“太子妃娘娘,你再这么看奴才,奴才就下去赶车了。” 这眼神!这神情!母爱都要溢出来了! 仇久都想跪地上高喊一声,娘!!! 仇久如今有娘,是公主昭!他不想再认娘了! 虽然柳眠眠身份更高,是未来的皇后。 但…仇久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人。只因他不想认谢凌渊当爹! 仇久顶着柳眠眠慈爱把目光,嘴巴一抽说道: “太子妃娘娘,奴才年轻之时但凡努力一些,可以生出一个你。” “……” “……” “滚出去!”谢凌渊眸光一厉。仇久同谢凌渊年龄相仿,年龄是谢凌渊的死穴。 “哎!”仇久一拍自己的嘴。“臭嘴,让你嘴快。” 第303章 今日黄历易救人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儿媳妇啊!”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 “我王家三代单传,不能让王家绝后啊!” “官老爷,求求你们救救我苦命的儿媳妇。” “我儿子是金龙军,他打北国鞑子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的孩子吧!” 大雨瓢泼,老妇人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跑到禁卫军前。 “军爷,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 “老妇人给你们磕头了,老妇人给你们磕头了。” “官老爷救命啊!”老妇人浑身是泥,跪在泥里哐哐哐磕头。 “吁…”王车停下。 露出一张娇嫩的脸,笑意盈盈问道:“老夫人,你的儿媳妇可是在破庙里?” “是是是,请贵人救救我儿媳妇。”老妇人忙不迭的叩首。 “你上马车来,我们正好去破庙。” 老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登上王车。 被禁卫军伸手拦下,呵斥道:“你坐后面的马车,这车也是你能坐的?想掉脑袋?” “军爷见谅军爷见谅。”老妇人爬上后面的马车。 紫荆落下车轿子,脸上的笑意盈盈变成了面无表情。“老夫人说,世上有三种人最危险… 出门在外,要提防落单的老人、女子和小孩。 还有四警惕,警惕孕妇、警惕迷路求救的男子、警惕落水的小孩、警惕倒地的老人。”紫荆又补充道:“猎人通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 老妇人?是女子又是老人。求救的男子…今日全来了! — 海棠想到烤鸳鸯,她咽咽口水:“就没有美人计吗?鸳鸯挺好吃的…” “嘚!驾!”仇久赶着马车。幽幽道:“女子不经踹。” 大圣太子脚踹贵女,大圣文王喜爱特殊。 大圣太子同南良仇久形影不离,从小相伴! 是形影不离,从小相伴!这消息传到北国同南良、北良。 北国皇室和南良北良皇室,都啧啧啧!呸一声! 谁还送女人过来?找踹吗? 三国皇室都觉得——太子喜欢男人,男人名曰仇久。 — 王车停在破庙门口,庙门上用朱红笔写着“龙女庙。” 破旧的庙门耷拉到一边。 “娘…娘…娘…”几声娘夹杂着呻吟声。 天阴沉的吓人,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啊!娘…” “劳烦几位大夫。”柳眠眠坐在马车中吩咐道。 太子妃叫他们大夫,而不是叫太医? 几位太医互相看一眼,眼神一交流。齐齐行礼:“夫人折煞我等。” “不行!不行!”老妇人挡在龙母庙门前。 “贵人,他们都是男人不能进啊!我儿媳妇是女子。” 太医摇摇头:“老妇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儿媳妇不是女子还能是男子吗? 在我们医者面前,病人不分男女。 放心!我们不该看的都不会看。” 老妇人伸手拦在门前,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那也不行,你们不能进啊! 我们村里的女子被人看了身子就没活路了,要沉塘的…” 老妇人突然跪地,砰砰砰连磕头:“贵人,请你帮帮老婆子。 你们是贵人,你身上有贵气一定会保佑我儿媳妇平安生子的。” 柳眠眠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陪你进去?” “给我一把剪刀,你们给老婆子打个下手就行。” “打下手?”让堂堂太子妃打下手?太医们面面相觑。 再一看太子妃身上的常服,又觉得了然。 整个使团,从太子到太监都身着常服。 “老妇人,你可知道你在同谁说话?”太医怒气冲冲道。 “你们先回马车上。”谢凌渊的声音从王车上传出。 “是。”太医们登上自己的马车。 老皇帝也是下了血本了,从太子的王车到随行的马车,没有一车漏雨! 马车内部空间极大,可坐、可睡还可以在里面用膳。 羊毛花在羊身上,被薅的羊们,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 柳眠眠叹口气,一脸愁容道:“老妇人有所不知,我们主仆三人都是属寅虎的。” “属虎的怎么了?”老妇人皱着眉。 柳眠眠煞有其事道:“我们三人生辰八字重,克新生之人,不可看人生产。” “……” 海棠探出脑袋道:“大娘,你执意让我家小姐和我进去? 若是你孙子被克死了!你不能怨我们吧! 我们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罪过罪过!” “……”老妇人一拍大腿,哭嚎道:“我苦命的孩子啊!” “砰!”一声,孙二娘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下来。 她三步两步走上前,一把拽起地上的老妇人。 “别嚎了,我同你进去。别说给人接生,就是给猪接生。 给牛接生我都会,给鸡接生我也会!” 海棠茫然的看着柳眠眠,“小姐,鸡生蛋还用接生吗?” 柳眠眠一脸茫然,若是让她说带有鸡的诗词。 什么——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1 柳眠眠是会一些的,但是鸡生蛋?两辈子加一起,柳眠眠都不曾见过鸡生蛋。 海棠又茫然道:“鸡自己就能生出蛋啊!师傅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鸡难产的呢!” 孙二娘的手握成拳,嘎巴嘎巴作响:“老娘让鸡难产,鸡就得难产。 你儿媳妇生还是不生?生有生的道,不生有不生的道!” 孙二娘一抖袖子,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女郎,莫要打死她!留活口审问。”孙御史探出头。 孙御史与有荣焉,谢孙二娘也姓孙,他也姓孙!很好。 孙二娘伸手向着老夫人探去,老夫人知道自己暴露了。 她抽出腰间软剑,边打边退,又退无可退! 上万的禁卫军在呢! “能群殴非得单打独斗?”仇久在马车上比划着孙二娘的武功招式。 仇久,他在偷师。 老妇人是死侍,武功自然不低。孙二娘力大如牛,两人势均力敌。 老妇人一吹口中哨子,发出“呜呜呜…”之音。 “快出来帮忙,我要死这了。” 1《登飞来峰》王安石 第304章 妖冶女子 风在咆哮雨在飘! 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要人没人,老妇人高喊一声,身后空无一人! 破庙里门已经关上了,她的同伴还没来。 破庙之中“哎呦!哎呦!”生孩子的小媳妇也没了声音。 “呸!”孙二娘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艹,跟杀手打架就是带劲儿!眼皮一翻就是干。 这老妖妇的功夫,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的”老妇人吐出一口血,扶着要倒不倒的庙门。 她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草菅人命纵仆行凶欺负农妇…” 这时候寡不敌众,她又是农妇了。 柳眠眠摇摇头,看老妇人的眼神好似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二娘是我侄女,不是仆人何来纵仆行凶一说? 你又不是普通的老妇,不可妄自菲薄,不可胡闹。” “……”这宠溺的语气和眼神,让老妇人呕出一口鲜血。 “呕!” “俺姑姑说的对,你吐什么吐!”孙二娘声如洪钟,眼如铜铃。 老妇人身形一晃,从身上倒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你们…你们官家女眷欺负妇人。” 海苔“呸”一声。“呸!农妇,农妇武功这么高?你在土里挖呀挖呀挖挖出的武功秘籍? 你这功夫,没有二三十年都练不成。” 海棠举起自己的手,“你瞧瞧我的手。手都要练废了,啥也没学会。” “……” “姑娘误会了,老妇人年轻时走过镖。出门在外会两手也没什么稀奇。” 老夫人看向孙二娘,“这位男扮女装的小壮士,武功更是高强。” 孙二娘擦擦嘴角的红口脂,呸一声。 老妇人偷偷往后退的脚,一顿!赶忙改口道:“这位小侄女,武功更是高强啊!” “哼。”孙二娘冷哼一声,摆好架势。“再来!” 老妇人脸色由红转黑由黑转白。她一人对万人?出师未捷身先死。 老妇人看看满是污泥的手和衣裳,她眉头紧锁满脸疑惑。 大圣人都这么聪慧吗?还是铁石心肠? 孩子、女人、老人会让人放松警惕啊! 老妇人疑惑道:“我哪里露出了马脚?” 孙二娘傲气的仰起头:“你没读过清风寨守则,你读书少不怪你。” 清风寨守则?老妇人的确没读过。 “落单的小孩、女子、老人、好看的男子都是诱饵。 小孩和老人会博人同情,女子会卖身葬父以身为诱饵。 好看的男子会求学迷路,或者被恶人追杀。” 此刻!求学、迷路、被人追杀的安成渝被五花大绑在马车上。 孙二娘嘿嘿一笑:“清风寨第二条,见到这四种人有多远跑多远。” 老妇人想问啊!清风寨是什么个鬼地方?还有这种寨规定。 “那第一条呢?” “第一条尘先生说的都对。”孙二娘声如洪钟道。 老妇人脑瓜子嗡嗡的,“尘先生又是谁?他没有恻隐之心吗?” “清风寨第三条:尊重他人命运,享受缺德人生。”孙二娘傲气道。 “……” 老妇人心中千万匹马奔腾而过,若不是寡不敌众,她想一掌拍死眼前的人。 “老贼妇,你休息够了吧?”孙二娘勾勾手指,“你过来啊!黑虎山孙二娘前来讨教。” “……”“咳咳…”老妇人一喘息,胸口一疼。 “且慢,我还有一事不明。除去清风寨规则,我到底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柳眠眠悠悠然道:“你儿媳妇都要死了,你还在意名节,还在意大夫是不是男子! 人命大于天,你没有恻隐之心。” “!!!” 没有恻隐之心?在老妇人心里,大圣使团凑不出一个恻隐之心。 还嘲笑她无恻隐之心? 老妇人也顾不得疼,捂着胸口道:“我没有恻隐之心? 你们才没有呢!民间传言大圣太子妃金龙之母,慈悲为怀。你就这么慈悲为怀的?” 老妇人一直天:“这大雨天,我从头跌到尾。脚趾缝里都是泥巴! 太子妃娘娘的恻隐之心呢?我这般惨你不为所动!还让人打伤我。” 柳眠眠眸光一暗,露出腕上的诸葛连弩。 对着老妇人道:“尊重他人命运,享受缺德人生。 清风寨寨规,清风寨后人理应遵守。本宫如假包换清风寨嫡亲后人! 老妇人你拖延时辰,等的帮手还未来吗?” — 老妇人一抹脸上的雨水,手指在脸上一顿揉捏。 片刻之后。 原本的老妇人变得妖冶动人,依旧浑身是泥土,衣衫尽透。却平添出数不尽的风情,勾魂摄魄! 柳眠眠惊愕的看向谢凌渊,“她…她…她怎么有两层脸?” “二皮脸。”谢凌渊翘着二郎腿道。“长的太丑,遮丑用的。” 妖冶捂嘴“咯咯咯”一笑,“传闻果然是真的。 嘻嘻!大圣的太子妃娘娘,你还真是可怜。” 妖冶女子的目光,在谢凌渊和仇久之间来回流转。 “啧啧啧……王上还真是可怜。他的不好用,他侄儿的用不上。” 谢凌渊面色一凝,抬手捂住了柳眠眠的耳朵。 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谢凌渊一声令下,所有的禁卫军都掏出了武器。有刀的拔出随身的刀,有短剑的拔出短剑。 有诸葛连弩的嘴角上扬,举起腕上的诸葛连弩。 妖冶女子退后一步。“破庙里的孕妇是大圣人,大圣太子要草菅人命吗? 她中了我的毒,没有解药她必死无疑。” 谢凌渊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尊重他人命运,享受缺德人生。本宫也是清风寨后人… 再者?你确定里面的女子还在吗?” 妖冶女子脸上的笑容褪去。“你们刚才在拖延时间?” 海棠嘿嘿一笑,“许你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等同伙,不许我们将计就计吗?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海棠扶着鬓上的金钗,眼眸一挑:“哎呦呦…我们可是官!” “嗖…嗖…”两支箭矢,直直的冲着妖冶女子的腿而去。 妖冶女子刚要跃起,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妖妇哪里走…” 妖冶女子被孙二娘,硬生生按在了地上。 她…动弹不得,插翅难飞。 两支箭矢不偏不倚,插在了妖冶女子的大腿根上。 “……”妖冶女子是个人物,她一声未吭! 去追匪徒的五良,他此时身着一身禁卫军服,从妖冶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他收起手中的连弩,抱拳道:“启禀殿下,破庙之中有地道,地道直通小河村。” 第305章 又有人喊救命 如何在万军之中,取南良小王爷仇久的首级?还不能伤及大圣太子。 毕竟南良的皇子们只想要皇位,不想挑起两国战争。 南良王的几位皇子夜不能寐,抓心挠肝,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 补肾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啥事没当,头发该掉还掉! 他们一合计,不想成为秃子就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不能让仇久入南良。 一批人秘密潜入安县,从安县入大圣。 妖冶女子就是其中之一。 妖冶女子的计谋,在她自己心中可谓是万无一失。 因为大圣太子和太子妃他们善! 金龙之母之父爱民如子,博爱众人。 这计谋是利用孕妇,引诱太子妃和南良王妃进龙女庙。 再给她俩人喂毒药,用她俩人换仇久。 为何不直接劫持仇久,因为从北良得到的消息。 仇久同大圣太子武功很高,深不可测。 用大圣太子妃换南良仇久,计谋虽然迂回,却可行。 大圣的太子妃柳眠眠是太子的嫡亲表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柳家势大。 大圣太子再喜爱仇久,也不会为他弃柳家嫡女于不顾。 如果大圣太子爱仇久至深,放弃太子妃性命。 那柳家不会轻易放过仇久,大圣的百姓也不会轻易放过仇久。 大圣的皇帝和皇太孙,更不会放过仇久! 此计谋成与不成,皆是成功。 妖冶女子属实没想到——计谋不错感人肺腑,柳眠眠她属虎… 柳眠眠高喝一声:“柳瑞家的…” 只见一膀大腰圆,肥硕的婆子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她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哎呦喂!老奴来了!老奴来了!” 柳瑞家一步三跳,跑到孙二娘身边。 她从怀里掏出汗巾子,团吧团吧往妖冶女子嘴里一塞。 嘟嘟囔囔道:“便宜你了,这汗巾子秋霜刚洗干净。” “儿媳妇啊!我就说这汗巾子不用洗,不用洗!你偏不听。” 秋霜顶着大雨从马车上跑下来,拿出一团东西放在柳瑞家的手里。 “这是啥?” “你儿子的臭韈子。”秋霜满脸嫌弃。 柳瑞家的满脸嫌弃。 她又毫不客气伸手从妖冶女子的嘴里,拽出自己的汗巾子。 “士可杀不可辱。呜……呕!”妖冶女子中两箭一声未吭,被臭韈子制服了。 她…呕!…呕!晕了过去。 “老奴告退。”柳瑞家的行礼。 柳眠眠点点头,“退下吧!” 柳瑞家的挺胸抬头,丝毫不畏惧风雨,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爬上了马车。 “禁卫军听令,原地休息在龙母庙附近安营扎寨。” “是,太子殿下。” —— 庙中的龙女面目依然威严神圣,庙中已经斑驳掉漆。 车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下,御厨在龙女庙里起锅烧油。 一时间龙女庙喷香!喷香的! —— “小姐,你说龙女庙是求什么的?” “求风调雨顺的吧?” 孙二娘看着龙女像道:“是求命的! 从前有个沙币龙女受龙王的命令,下人间来布雨。 正巧遇见进京赶考的举人,两人王八看绿豆就看对眼了。 龙女布完雨,就跟举人进京赶考了。” 海棠皱着眉头问道:“举人高中了。 龙女应该会做法吧!龙女能不能为爱给他偷试卷?这举人提前知道试题吗?” 孙二娘点头:“中了!榜下捉婿,举人被京中大官看上了。” “然后呢?”柳眠眠抬眸问道。 孙二娘想了想道:“然后举人就骗龙女回家省亲,在省亲途中举人把龙女杀了。 还挖掉了她的双眼和舌头。 让她有口不能言,无眼辨忠奸,无法去地府找判官告状。” “她是龙女,她没有法力吗?怎么会被凡人轻易所杀。”柳眠眠蹙眉道。 “龙女有孕揣崽了!”孙二娘高声道。 揣崽? 谁家好人形容怀孕是揣崽?龙母庙的众人皆不敢言。 只因为…孙二娘手劲太大,打人太疼。 “揣崽法力全失去。” 柳眠眠眸光一暗:“世间的女子何尝不是呢!纵有千万般能耐,想到子女便软了心肠。” 孙二娘一拍大腿,趴在柳眠眠耳边:“哎呀娘啊! 姑姑,你咋还要哭了呢?这沓娘的故事是太奶奶编的。” 孙二娘的太奶奶是柳老夫人,柳眠眠的祖母。 孙二娘三步并两步,“哈!”手上一用力,她把龙女像推动一下。 又跑到柳眠眠身边,贴着柳眠眠的耳朵道:“看见没!里面有一部分是空的,装银子用的。” “……”咳咳! 眼泪流的很冒昧,柳眠眠的眼泪又憋回去了。 孙二娘又高声道:“嘚!接上回说… 好巧不巧! 埋着龙女的土包被大水冲进了河里,就是龙母庙旁边的那条河里。 龙女本是水中灵。 已经死了三年的龙女,她在水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们猜怎么着?”孙二娘声如洪钟。 “怎么着?”众人询问。 “龙女因为没有眼睛,找不到自己的仇人,便每日要杀一人,逼迫仇人现身。 这龙女村的村民为了保命,就给她立了庙! 还把村子名改成了龙女村,每日用香火供奉她。 祈求上苍让龙女重新长出眼睛,找出仇人。” “……” “哎!”柳瑞家的抹抹眼泪,拉着秋霜的手:“霜啊!要是我儿子对你不好,你就跟我说,别忍着! 我一巴掌拍死他,给咱娘家出气。” 秋霜没理柳瑞家的。 跑到柳眠眠身边道:“小姐你听?又有人喊救命…” — 众人出门。 只见! “救命!救救我!军爷救救我们。” “各位军爷,救救我们祖孙二人。” 湍急的河水里一老一少,在使劲的扑腾,起起沉沉浮浮。“救命!救命啊!” 小童无力的伸出小手。 第306章 一老一少 一老一少被禁卫军,从湍急的河水里拽了上来。 “小…主…子…噗!”老汉双眼含泪的看向众人。 他一眼望到头,清一水的黑甲军。人人都是身形挺拔,肩宽腰窄,头戴头盔面容英俊的男子。 大差不差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长的都挺好。 禁卫军是大圣的脸面,还是皇帝的脸面,颜值很重要长的都很俊逸。 老汉本来舒展的眉头,逐渐皱起。 他在心里疯狂咒骂——艹,哪个是仇久? 红衣白麒麟冠?红衣?红衣?目光所至无红衣。 老汉一抹脸上的雨水,叩首再叩首。 声音沙哑道:“军爷?你们是护送太子的使团吧?老汉找南良小王爷。” 仇久身着禁卫军黑色龙鳞甲,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汉。“你找南良小王爷何事?” “军爷,老汉是南良小王爷仇久的奴才。”老汉哀嚎一声:“我婆娘是昭公主的奶嬷嬷。” 老汉双目赤红,嘴角哆嗦:“我婆娘死前一直念叨着昭公主。 老汉听说昭公主的儿子还活着,名唤仇王爷。 老汉是特意前来投奔王爷的。” 老汉从怀中掏出一物,哽咽道:“仇王爷莫忘良国国破之仇啊!” 柳眠眠捂嘴一笑,不捂嘴真是憋不住。 一天三场戏,场场不相同。 这是什么?这是有声的话本子啊! 安成渝样貌倾城谪仙人之姿态,柳眠眠都想好了!把安成渝送给谢凌晨。 妖冶的女子一颦一笑无比妖媚。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入后宫妥妥的妖妃,何该送给谢凌西。 可谢凌西死的太早!无福消受了。 柳眠眠打算把她送去北国。 主打一个南良送礼,柳眠眠照单全收。 柳眠眠目光灼灼:“我观老丈的气貌清旷,超拔于俗。”气质清新脱俗。 “谈吐不俗,老丈是良国人还是大圣人?从前在良国可有官职?” 老汉垂下头道:“回贵人的话,老汉是大圣人没有官职,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那老丈可曾?”柳眠眠挑眉道:“见过公主昭?” 柳眠眠素手一指,“都说男子像母,老丈一定能在众人之中认出仇王爷吧?” 老汉刚想说见过,见过仇久画像。 画像印在他的脑中,是一刻不敢忘! 他看着眼前的龙鳞甲禁卫军,脑瓜子嗡嗡疼。 艹!都长的差不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如何指证? 目光所至…破庙里面和外面都是龙鳞甲卫,一个个人五人六的。 指出来?怎么指? 这玩意就跟雨水落湖泊一样,谁能分清哪一滴雨水是仇久? 红衣白麒麟冠一个没有。 老汉顿感口中的话烫嘴,改口道:“老汉未曾见公主昭,老汉是大圣人,没见过良国公主。” 柳眠眠挑眉道:“奶嬷嬷之所以是奶嬷嬷,因为有奶啊!有奶就得有孩子。 敢问老丈是奶嬷嬷的继夫吗?” 继夫?老汉第一次听说继夫。良国女子不可改嫁不可和离,要从一而终。 在良国娶二嫁之人是男子最大的耻辱,老汉感觉柳眠眠在侮辱他。 “……”老汉内心口吐芬芳。 柳眠眠挑眉问道:“太医,落水的孩子可醒了?” 太医拱手道:“启禀贵人,落水的孩子醒了。他…” 太医不知如何形容,只觉得那孩子怪异。 “那不是孩子,是患有侏儒症的成年男子。”孙二娘叼着稻草道。 老汉双眼瞪的如铜铃,嘴硬道:“你们莫要瞎说,他是我孙孙。 他今年才六岁,怎么会是成年男子?” 孙二娘望着地上的老汉,“啧啧”两声,吐掉口中的稻草。 讥讽道:“侏儒症没听说过? 就是一种无法长高的疾病,身体如同幼童,只长年岁不长个子。 曾经望月寨的四当家就是这个病,还向尘先生求过药。” 孙二娘人生阅历,很是丰富。江湖上基本没啥秘密。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老婆舌! 孙二娘此人仗义,同男女皆兄弟。知道的老婆舌又长又密。 侏儒症男子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面露急切道:“高人说的不错,小人从六岁开始就不曾长高。 高人知道此症叫侏儒症,一定有根治之法。 求高人可怜可怜我们父子二人,赠我灵药。” 老汉有一瞬的呆愣, 心里骂骂咧咧——他们背了两天词,身世背景祖宗十八代,整整两页纸,基本没用上! 老汉咬牙切齿,这小矮人擅自改词! 孙二娘嘿嘿一笑:“没有药!尘先生说用什么生长什么素的才能治好侏儒症,她不会做那个素。” “你…”小侏儒症男子眼神一厉。 说时迟那时快,禁卫军反应快。他们齐齐举起手上的诸葛连弩。 诸葛连弩对准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军爷?”老汉一拍大腿。“我和我儿啊!都是好人呐!” 孙二娘呸一声:“咱就说你们好好杀手不当,为啥子要戏子嘞? 一点都不像啊!你们没听过戏吗?樊梨花、醉打金枝还有那啥?金猴拜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们演的一点都不像啊! 我跟你们说! 这世上的最好的戏子在内宅,内宅的女子说的比唱的好听。 明明不爱却能装作一往情深,明明恨不能弄死对方,也会笑脸相迎。 你们杀手坏人就好好的练武功,不要弄那些没用的。 练武之人能动手别逼逼,能杀人就别叨叨。 说话撒谎的事,让给别人来做!” “哈哈…”老汉大笑着站起身。 他声音一变,声音不复刚刚的沙哑。 声音阴郁道:“姑娘所言极是,若有下次我必定不再多言。 往日只用提刀杀人,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也无人敢这般戏耍我们兄弟二人…” 老汉怒目而视的看着柳眠眠:“你胆子很大,小姑娘!” “威胁我?”柳眠眠眯着眼,举起腕上诸葛连弩对准面前的老汉。 “老汉”哈哈两声:“山水有相逢,敢戏耍我的人你是第一个。 小姑娘我记住你了。” 小姑娘? 孙二娘刚想说你瞎啊!不行就治治眼睛吧! 只见对面的老汉掏出一物。 孙二娘大喊一声:“保护我姑姑。”她一个侧身把柳眠眠搂在了怀里。 只听“砰”的一声。 一声过后,破庙里升起一团白烟。 白烟散去,老汉和侏儒男子皆无影无踪。 第307章 铁板烧 “可惜了了…跑的都是银子。”海棠想大卖活人。 在海棠心里送上门的、都是不花银子的,都是她们的。 不得不说主仆两人,不谋而合。 仇久轻咳一声,拽拽身上的龙鳞甲道:“那两人长的丑卖不上价!” “你…”海棠耳根一红。她喜赤红色,仇久便日日穿红。 她夸龙鳞甲,仇久便换上了龙鳞甲。 仇久的心意海棠知。 却只当不知道,她娘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她自觉自己的锅小,配不上仇久的盖。 驾驭不了的东西再好,海棠都不稀罕。 — 此刻。 破庙之外,雨声渐小滴滴答。 无月无星无灯火。 雨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柳眠眠望着龙女村的方向出神。 “禁卫军统领!” “微臣在。” “传令下去,禁卫军十二人为一小队。做任何事都不可单独行动。” “是,太子妃娘娘。”禁卫军统领行礼道。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禁卫军统领一愣,太子妃跟他说无心睡眠? 咋整啊?他一个大老粗出门也没带安神汤啊! 禁卫军统领的年纪,今年不偏不倚是太子妃的两番多一点。 禁卫军统领不是惯孩子的人,但是他得无条件惯着太子妃。 他斟酌半会儿,开口道:“要不?微臣给娘娘唱个曲? 打发打发时辰? 太子殿下追匪徒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娘娘莫要担心。 末将先给太子妃娘娘唱个曲子。” 禁卫军统领掐着兰花指唱道:“明月照~~啊!青天啊~~” “……” 禁卫军统领咿咿呀呀!禁卫军捂着嘴嘻嘻哈哈。 柳眠眠无语凝噎。 太医们掏出袖中的安神丸子,一口一个。 不苟言笑的禁卫军统领是宠女狂魔,还是宠人家柳尚书的姑娘? 众人想不到啊! 只有禁卫军统领知道,他宠的是女儿吗?是他未来的青云路啊! 他这个禁卫军使团统领,想把使团两字去掉。 孙二娘拿出帕子“撕拉!撕拉!”撕成了条,塞在自己的耳朵里。 仇久一捂肚子,禁卫军统领给他唱一聚灵儿! 他的尿意止都止不住,疯啦! 仇久抬脚就跑,风紧扯呼儿! 他同禁卫军统领玩不到一起去,两人不在一个曲调上。 人家唱曲是靡靡之音,靡靡之音要钱。 禁卫军统领唱曲鬼哭狼嚎,鬼哭狼嚎要命。 仇久告辞两个字都未说出口,人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柳眠眠高喝一声:“龙女村被屠村了吗?仇久?你把那个女的给本宫带进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美人不美人的,柳眠眠只想对谢凌晨和北国说声抱歉。 “把那个安成渝也给本宫带进来,这口恶气不出,本宫今日睡不着。” “娘娘…”后宫不可参政啊!不能提审南良杀手!高御史还未说出口。 “砰!”孙御史抬腿一脚,不偏不倚踹到他腿窝处。 “砰!”高御史跪了。 高御史真是为太子妃好,这人多眼杂!应该谨慎啊! 孙御史眨眼低声道:“那一男一女不是正事,跟参政无关。 太子妃娘娘夜半无趣,找一男一女听小曲,不算个事。 是吧?各位大人?”孙御史看着烤火的几位大人。 几位大人恨的牙根都痒痒,好人都让孙御史当了! 他的刚正不阿呢?他的名留青史撞柱警世呢?? 几位大人在心里呸一声,——马屁精! 嘴上却乐呵呵道:“孙御史所言极是,长夜漫漫是该听听小曲。消遣消遣… 太子妃娘娘,微臣们也无趣的紧,不由陪太子妃娘娘一边烤火,一边听听小曲。” “可!”柳眠眠笑意盈盈吐出一个字。 “本宫承蒙诸位大人照顾,无以回报。回京之后天香楼宴请诸位大人。” 宴请? 太子妃请客吃饭? 只听柳眠眠又道:“天香楼对诸位免单一个月。” 免单?一个月? 张栋张大人咽咽唾沫,眼睛锃亮!心里寻思——这太子妃就是比她爹柳尚书大气!忒大气! 众大臣慌忙谢恩。“谢太子妃娘娘。” 秦楼拿出笔墨,“微臣愿为太子妃娘娘记录。” 记录什么? 对南良人的审问过程。 柳眠眠轻轻点头,“有劳秦大人了。” — 不多时! 安成渝同妖冶女子被带到破庙中央。 柳眠眠坐在红木凳上,漫不经心的道:“你们二人可会唱小曲?” 这是什么问题? 人言否? 问杀手会不会唱小曲? “不会吗?真是遗憾啊!”柳眠眠苦恼道。 遗憾啥啊?两人疯狂摇头。 安成渝嘴上堵着汗巾子,妖冶女子嘴上堵着臭韈子。 他俩如何回答? “既然不会唱小曲,总会跳舞吧?本宫记得南风馆和青楼之人,皆会跳舞。”柳眠眠又道。 对对对!众人点头。 太子妃娘娘说的都对,衣食父母说的都对。 安成渝和妖冶女子疯狂摇头,杀手不学唱曲,也不学跳舞。 但凡两人会唱曲跳舞,都不会出现在这!直接躺平不好吗? “微臣有一法子,可即刻教会两人跳舞。”秦楼一拱手。 “哦?”柳眠眠挑眉。 秦楼缓缓开口:“取一铁板下方放上烧红的炭火,这二人赤脚站在上面。 即刻便学会跳舞。” “秦老弟,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孙御史满脸赞赏。 “……”真损啊!众大人点头。 这是跳舞吗?这不是铁板烧…烧脚吗? 禁卫军们也不知道从哪卸下一块铁板,反正是人多力量大。 不过一会功夫,铁板烧的通红。放块肉都能吃烤肉了… 御厨都已经后悔,出门没带腌制好的鹿肉了!若是带了肉,还能就地取材烤一烤! “开始吧!”柳眠眠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屠村。 她一边看跳舞一边烤肉,没毛病吧? 两人五花大绑,光着脚丫被扔上了铁板。 第308章 美人花瓶 铁板滋啦啦! 御厨从猪油罐中舀出一大勺猪油,“太子妃娘娘,用不用放油?” 御厨脸上出现一抹笑,高声道:“不放油容易糊锅。” “……”柳眠眠。 沉默便是同意,御厨大勺一抡甩铁板上两勺猪油! 滋啦啦! 猪油接触到铁板的刹那,铁板上的白烟消散了一些。 “……”众人心里一片震惊,以后万万不能得罪厨子! 热铁板猪油配两双通红的脚…… 柳眠眠转过头,一拍红木扶手道:“你们杀我大圣朝无辜百姓,谁给你们的胆子?” 铁板烧! 味道有些逆天,柳眠眠无法直视。 妖冶女子呜呜呜…杀手杀人靠什么胆子?她靠的是手、是武器、是没有心。 在她心中杀人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呜呜呜…” “你有话想说?” 妖冶女子疯狂点头点头,“呜呜呜…”她足尖轻点铁板,生生跳出了残影。 “本宫不想听。” 安成渝气沉丹田,猛然发力倾身一跃,他想用轻功逃离。 “呜呜呜…”他奋力一跃,没跃动! “汗巾上有软筋散,小相公别白费力气了。”孙二娘呲着牙嘿嘿一笑。 “……”众人心里一片震惊,以后万万不能得罪江湖人士。 孙二娘蒲扇般的大手,一指妖冶女子:“你的臭韈子上没有软筋散。” 妖冶女子“呜呜呜呜…”心中骂骂咧咧含娘量极高,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妖冶女子腿上有箭矢的伤,如何能用轻功? 她左脚右脚、左脚右脚,脚跟脚尖不停的倒腾。 “这娘们真狠,带着伤还能跳这么快。一声没吭是个娘们!”孙二娘颔首点头,“你是个人物。” 秦楼颔首低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道:“孙家小姑娘说的不错,关二爷刮骨疗伤也莫过如此。 此女子韧性堪比关二爷。” 秦楼声音不小,院中驻守的禁卫军听的一清二楚。 禁卫军闻着诡异的香气,齐齐打个寒颤。 “……”大理寺果然无好人!大理寺丞秦大人不是人! 抽筋、挖骨、烤肉真是又残忍又香。 柳眠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御厨见状又舀一勺子猪油,倒在了铁板上, 只听“滋啦”“滋啦”几声,小味道喷香! 起锅烧油,葱花伺候。御厨出门在外没有带葱花,他扬起手撒了一把精盐。 “把人放下来,本宫今日看够了。”柳眠眠眸光一闪,打个哈欠道。 柳眠眠话音刚落,仇久气沉丹田纵身一跃抬起脚一踢。 “砰!”“砰!”两人落地。 柳眠眠高声道:“御医给两人治治伤,明天一早接着跳。” 治伤?拿什么治伤?御医冷着脸从药箱中掏出一瓶红花油! 红花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常用于治疗风湿骨痛、跌打扭伤、外感头痛。 缓解疼痛和肿胀,不可用于外伤。 太医掏出了红花油,走向地上的两人,嘴里嘟嘟囔囔道:“此药消肿解痛,甚是对症。” 妖冶女子眼神怨毒,死死地瞪着太医。她在流血,给她用舒筋活血的红花油? 待看清妖冶女子的眼神,老太医他抖了抖。 老太医一寻思——自己老眼昏花、行将就木打不过这南良杀手。 万一以后这杀手报复他?灭他满门?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医颤抖道:“太子妃娘娘,她不能报复微臣吧?” “报复你?莫要怕!明日就是她的死期。”柳眠眠站起身望着地上的妖冶女子道。 说到死期两个字,妖冶女子眸光一亮,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柳眠眠眉头蹙起,片刻之后又缓缓松开。“本宫竟然忘记了,你是一个杀手。 杀手不怕死。 那么本宫便不能如你所愿,让你轻易赴死。 秦大人?” 秦楼一拱手,“启禀太子妃娘娘,微臣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大人但说无妨。” “微臣听说有一朵花,名曰美人花。这花…”秦楼看着地上的妖冶女子。“这花需用妙龄女子而做。 女子砍去四肢,用秘药让断口愈合。再把只剩头颅的女子放置在花盆中。 这女子是美人花,这瓶便是美人瓶。” “……”秦楼身后的众人默默退后一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寻思以后莫要惹大理寺的人,尤其是姓秦名曰楼的这位! 柳眠眠轻轻垂下眼帘,又缓缓抬起。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秦大人学识过人,此主意甚好,本宫很是喜欢。 本宫尤为喜爱这女子的脸。 蛇蝎心肠,面目却如此艳媚,本宫真是越看越喜爱。” 妖冶女子神情迷茫,这是传闻中的金龙之母吗? 美人花瓶?大圣的官员如同恶鬼,大圣的太子妃如同罗刹。 什么慈悲为怀?果然都是假象。 妖冶女子呜呜咽咽。 柳眠眠嘴角带笑道:“明日再跳舞吧!跳着跳着腿就没了。” 跳着跳着腿……就没了! 如此恐怖的言语,大圣官员只觉太子妃有些残忍。 赵大人拱手道:“太子妃殿下,此举太过残忍。此女子有错,直接杀了就是… 太子妃此举动,有伤天和。” 孙御史抬起老腿,一个螺旋踢。 “砰!”此赵大人被孙御史从后面踹倒在地。 孙御史回头对着高御史挤眉弄眼道:“谁…是谁推本官?” “!!!”高御史。 孙御史用手一指,“老高是不是你?你若是觉得赵大人说的不对,直接骂他就是。 你推我做什么? 赵大人他娘生他的时候…”孙御史卡壳了,他忘词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就是骂人找不词。 孙御史读圣贤书,给皇帝谏言,之乎者也很是可以! 术业有专攻,出口成脏孙御史卡壳了! 柳眠眠眸光一厉:“你娘生的是紫河车?赵大人莫非是紫河车成精了? 口吐人言,满嘴仁义道德。 此女子屠大圣一村,一村少说也要几百人。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步履蹒跚的老人… 还有新婚的夫妻。他们的命便不是命吗? 本宫请问赵大人?若她屠你满门,你也会给她一个痛快吗?” 紫河车——胎盘! 第309章 各方心思 “把两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柳眠眠莲步轻起,登上了王车。 — 夜深人静。 赵大人叫醒了身旁的大人,低声道:“仁德太后制霸后宫和前朝,柳家嫡女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身边的大臣睡意全无:“你是说柳家会位极人臣。” “柳家已经位极人臣了!”赵大人苦笑一声。 “柳尚书已老,柳家在朝堂之上只剩柳泽恩,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后宫两位柳家嫡女足矣!”赵大人低声道。 “太子府上只有太子妃和两位侍妾,两位侍妾无身孕,日后大圣定是外戚专政的局面。” “你我等后人,哪里还有出头之路?” 旁边又一个声音响起:“赵兄所言甚是。” “通过近日相处,我观皇太子怕是对太子妃用情至深。” “韩知州之事,你们意下如何?” “韩知州之事!龟仙托梦你们可信?” “必然是不信的。”营帐之中一阵叹息。 “皇上的密探司交给了太子?” “太子告诉了太子妃?”一人低声惊呼? “八九不离十。” “天要亡大圣啊!三位皇子如今只剩两位,文王殿下…哎!不提也罢!” “太子殿下太过深情,红颜祸水女子亡国啊!” “自古情深而不寿,日后太子殿下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柳氏必然会垂帘听政。” “必然。”几人在黑夜中默默点头。 “若是柳氏先逝,恐怕太子也会短寿。” “……”几人在黑夜中又点点头。 “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心知肚明,最好的方法是给太子选秀。众官家女子入太子府分太子恩宠。 “太子府百花齐放,才可四方稳定。” “皇上?皇上要银子…柳家嫡女花费不小。” “皇上对柳氏女子,皆不同。” 只听一人道:“非也非也!此时北国虎视眈眈,太子妃身后有公输长生。 皇帝必然对她另眼相待,若是北国同大圣井水不犯河水呢? 若是公输尚书死了呢? 皇帝还会看着柳家一家独大吗?” “你是说?” 黑暗中的人点点头:“捧杀!内宅常用的捧杀之道。 用于朝堂之上,也同样好用。咱们对柳家马首是瞻,权力归于一家! 功高盖主?皇帝还会信任柳家吗?” “……”黑暗中有几人默默点头。 “皇帝同柳尚书有同窗情义,恐怕撼动不了。”一人摇头道。 “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帝连亲生爹都能杀!”一人道。 “……”几人无语。 “那要如何是好,为了大圣天下不落于妇人之手,我等必须要团结起来。” 大圣天下落入自己妇人之手,可! 大圣天下落入他家妇人之手,不可! “此时不可送女入宫,等北国之事尘埃落定再说。” “对…”黑暗之中人人点头。 他们送女入府入宫,是争宠争位置的,不是去送银子的。 “天下男子爱颜色,我不信太子殿下耐得住寂寞!咱们皆是男子,自然了解男子。” “对对对!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那咱们…?” 一人低声道:“隐忍,一切等北国投降再议。” “投降?你们真信大圣能打败北国吗?”一人低低的嗤笑一声。 “我们信不信有何关系?重要的是皇帝信不信?” “皇帝信!” “那咱们也要信,君臣一心方保平安。” “柳家老夫人年岁已高,人老意外多!” “柳尚书丁忧,便一切迎刃而解。” 柳尚书丁忧三年,三年过后便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 “若是柳尚书升为太子太傅呢?” 一人压低声音道:“你们莫忘忘记,太子妃的母亲身体更不好。” “柳尚书爱妻至深,生同衾死同穴,生死相随也是可能的。” “只留一黄口小儿,不足为患。” 一人点头:“若是大圣胜,咱们一同上书让郡马同安宁郡主回北国。 若是大圣输…” 国破山河在,换个人做皇帝罢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黑暗让人看不清楚脸,更分不出牛鬼蛇神。 雨水哗啦啦!掩盖住几人的密谈。 —— 此时。 相隔甚远的,另外一个营帐中的几人也未睡。 孙御史翻身翻身再翻身,跟铁锅烙饼一样,就是闭眼睛翻身。 秦楼轻咳一声,低声询问:“孙大人可是有心事?” 孙御史在黑暗中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他低声道:“秦楼你是太子一党?还是太子妃一党?” 秦楼眸光渐深:“下官不明白,孙御史为何有此问? 太子殿下自然同太子妃夫妻一体。” 孙御史长叹一声:“柳家嫡女面上娇俏可人,却非深宅之人。 朝堂之上对本官射箭矢,同圣上要尚书之位。 到如今… 如今可以面不改色治韩知州,面不改色惩治南良之人。 她如今年岁上浅,已有如此心机! 若是年岁渐深,若年岁渐深…”会不会是下一个柳云城? “那时候,恐怕大圣的天下将姓柳!”孙御史压低声音道。 “……”秦楼面上震惊非常,不禁发出惊呼。“孙御史莫要胡说…” 他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秦楼声音急切道:“天下是圣上的天下,是大圣子民的天下。 太子妃娘娘,她只是在为大圣子民报仇雪恨。 那血腥的手段,是下官所说是下官出谋划策,同太子妃何干? 孙御史未去过大理寺,铁板和花瓶在大理寺算不得什么。 孙御史也要妇人之仁吗?学那赵大人谏言太子妃不善吗? 若是太子妃不善?秦楼便是天下罪人,理应刎颈谢罪。” 翰林院张栋打个哈欠,仿佛刚被吵醒一般。 带着不悦道:“大半夜不睡觉,你俩讨论谁犯罪啊? 秦楼啊!不是我说你啊!自从你去大理寺,你是越来越吓人了! 哼…… 你这么吓人能找到媳妇不?满身血腥味教坏小姑娘… 柳家姑娘软软糯糯多好的一个孩子,你看看你! 你出的什么主意啊? 你把那孩子吓得脸都白了,那孩子还得强装镇定。 哼!” 第310章 高御史怕死就是不站队 高御史侧躺着,支愣着耳朵偷听。一条腿压的麻麻酥酥,半拉屁股都没了知觉。 秦楼张栋孙御史还在说…还在说… 他们几人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高御史深知——难得糊度,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他睡不着。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只想偷听。 高御史很是好奇,好奇孙御史这个老狐狸的态度。 可他又不愿意被发现,高御史只能在黑暗中扭曲爬行。 窸窸窣窣悄咪咪的活动着酥麻的老腿和老腰。 “老高啊!你可醒了!”孙御史坐起身,在黑暗中找寻着高御史的方向。 “……”高御史闭目侧头盖被一气呵成,“呼…呼…” “老高别装睡了,今日…”孙御史抬头望棚顶改口道:“昨日的事,你怎么想的?” 高御史想大喊一声,你沓娘的装睡,你全家都装睡。 高御史翻个身“呼呼…”,他稳如老狗、形似乌龟拒不张口。 出门在外不能带玉枕,孙御史只带了一只南竹编织枕头。 孙御史回手,掏! 一只南竹枕头冲着高御史的方向飞去。 “啪!”南竹枕不偏不倚砸在高御史头上,想装睡的高御史愣了一瞬。 他怀疑孙御史有夜视眼,或者会听声辩位。 一个喘息间! 高御史翻个身嘟囔一句:“芸娘你个小妖精,别闹! 老爷不行了! 今日甚乏折腾不动了,先放过你。” 孙御史砸吧砸吧嘴,“呸!” 孙御史挨近张栋,低声道:“张林可是张大人胞弟?” 张栋打个哈欠道:“是我庶弟,在张家打理庶物。” 孙御史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在桃花巷如意酒楼,碰见张林同高盛一同喝酒。 高盛说他家中有一女儿,今年堪堪十二岁,小小年纪已出落的花容月貌,有秋水之姿。” 高御史竖起耳朵,高什么?孙御史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 张栋张大人眼皮打架,催促道:“高盛?请孙御史说张林的事,莫要说不相干的事。 请孙御史长话短说,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你快点说咱们早点睡。” 孙御史压低声音道:“高盛是高御史的嫡亲弟弟。” 高御史支楞着耳朵,耳朵差点伸出二里地。他只听清两个字“弟弟…” 高御史在黑暗中瞄瞄自己的下半身,心里咬牙切齿。 心里腹诽道:这姓孙的年纪大不中用,嫉妒他? 张栋惊道:“高御史的嫡亲弟弟,他怎么同我庶弟弄到一起去了?” 张栋想说他那弟弟委实不算好人,说是打理家中庶物都抬举他。 汲汲营营、蝇营狗苟、狗狗搜搜说的就是他。 高盛吃喝嫖赌样样齐全! “高家嫡子自降身份同我家庶子相交?”张栋不信。 高御史扑腾坐起身,声音又急又低:“他们二人密谋什么了?” 孙御史听见韩御史的声音,嘴角露出得逞的笑。低声道:“高御史,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去你娘的长夜漫漫。 嘴上却道:“想要出恭,想要出恭憋醒了,正好听见孙御史说什么高盛?” “那个王八犊子又惹什么祸事了?”高御史有几分咬牙切齿。 一家之中总有一两个纨绔子弟,高御史他弟高盛就是高家的纨绔子弟! 大孙子老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高盛是他娘的老儿子,也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一路被宠着长大,高盛被宠的四六不分。 “高大人的胞弟说家中有一貌美女儿。”秦楼低声道。 高御史低声道:“高盛的女儿样貌都不差。”娘都是花魁乐坊的头牌,或是民间的豆腐西施、糍粑西施、肉夹馍西施,生出来的女儿样貌能差嘛? 孙御史低声道:“高御史的胞弟说道:哪个男子不偷腥,没有不偷腥的猫。 等太子继位后,他哥高御史就会谏言。” “……”高御史额角冷汗滑落。指着自己颤抖道:“我谏言?我…” 高御史还想多活几年,谏言选秀?高御史觉得高盛异想天开。 选秀对他没好处,他谏言选什么秀?同柳家为敌吗? 高御史冷哼一声,“孙大人莫听他胡说八道,他也是紫河车成精没长脑子。 我们高家可没银子。” “太子不是皇帝。”孙御史提醒道。兴许太子不要银子呢! “虎父无犬子,一山还比一山高,子承父业。”高御史回怼。 高御史站起身又怼一句:“我胆子小,不想位极人臣就想寿终正寝。 当初当御史都是我娘逼迫的,被逼无奈。” “……” “高御史如厕不?一起啊!”张栋站起身。 “一同前往。”秦楼站起身。 孙御史站起身:“前路凶险,若是一同前往,孙某不负各位大人也不负太子夫妻。” “你?姓孙的…你什么意思?”高御史低声咬牙切齿道。“我撒泼尿怎么就凶险了?” “老高莫要装糊涂。”孙御史低声道:“我好歹同太子妃干过杯,只要太子妃不谋朝篡位,我必然不……”不会反水。 高御史嘟嘟囔囔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太子府就两位主子。 太子妃又是女子,怎么会谋朝篡位,高某听不懂!听不懂!” 高御史心想我就是不站队,老孙你能奈我何? 什么忠君爱国,高御史只想苟道告老还乡。 高御史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对着火折子吹了一口气。 “噗…” “噗…” “噗…” 下雨天火折受潮,吹不着。 秦楼见状,从他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营帐中散发着淡淡的光。“高大人用此物吧!” 高御史拿过夜明珠,不由得羡慕道:“还得是秦大人啊!秦家真是…”真是有钱。 “宝剑赠英雄,金裟赠僧人。既然高大人喜欢此珠,秦某就将此珠送给高大人。”秦楼笑意盈盈。 “这怎么好意思,不可不可!”高御史连忙摇头。 屋里好几个人呢!高御史不能要,不能要! “查超襄王府的时候,顺手揣兜的。”秦楼笑道。 “……” 贪赃枉法,秦楼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了? 高御史不想听! “太子殿下当日也在场,高大人莫要害怕。” 高御史不想听! “啊!” 此时。 只听见外面有人高喊一声:“太子妃娘娘不见了!” 第311章 梦前世 “谁?” “谁不见了?” 秦楼不等孙御史回答,抬脚向外跑。 “仇王爷?” “仇王爷?” “海棠、海棠、孙二娘、孙二娘!”秦楼边跑边喊,向着王车方向跑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秦楼被一人拦住。 那人低声道:“表哥,太子殿下昨日去追南良匪徒还未归来。” 秦楼面色骇然,心中止不住的发冷。 “海棠姑娘和紫荆姑娘呢?孙二娘呢?” 那禁卫军又低声道:“海棠姑娘被人迷晕了,扔在了林子里。紫荆姑娘和孙二娘不见了… 我猜测她们二人,也被贼人绑走了。” 秦楼眉头紧锁,眼中的神色让人不寒而栗。 他低声问道:“孙二娘武功高强,还知晓江湖路数,贼人绑不动她。那两个南良人呢?” “那个叫安成渝的,他不见了。那个女子人还在,可是…可是命不在了。” “秦…秦…秦大人老夫听见,刚才有人喊太子妃不见了?”赵大人喘着粗气,一把拽住秦楼的手臂道。 秦楼眉头一蹙:“赵人大听错了。是太子妃身边的海棠姑娘不见了。 刚才那人喊的是——小王妃娘娘不见了。” 赵大人眼中带着审视之色,一双眼睛如鹰般死死的盯着秦楼。“秦大人,当朝太子妃失踪可是大事,你可听清楚了?” “赵大人,南良王爷的王妃失踪也是大事!” “她?是假的。” “赵大人慎言,南良的三座城池一天未拿到。海棠姑娘就是南良的王妃,如假包换。 仇王爷已经带人去追了,赵大人稍安勿躁先回营帐吧!” “本官去王车前拜见太子妃。”赵大人眸光一深。 秦楼眸光一暗,轻咳两声。“这位小兄弟,麻烦你给赵大人带路,天黑路滑赵大人小心。” 禁卫军垂目拱手道:“启禀赵大人,太子妃受到惊吓如今正在王车上休息。 太医刚给太子妃开了安神的丸子,太子妃刚刚服下。” “不见到太子妃,微臣心下难安。”赵大人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上翘。 他此刻心情很是愉悦啊!太子妃被贼人掳走……贼人一定有男有女! 男贼人啊! 贞洁二字,便是太子妃的把柄啊! 赵大人眼里都是喜悦之情,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是男人都会介意妻子被男子掳走,赵大人觉得太子也不例外。 谁会喜欢自己头上带绿呢?又不是杂毛龟? 赵大人仿佛已经看见,看见后宫之中“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画面。 崛起!雄起!拒绝柳家一家独大独揽后宫! 谁家无女儿,只要皇帝不要银子的那一天!女儿皆可进宫争宠。 赵大人也不管天黑不黑,路滑不滑。 他只想飞到太子王车前,掀开王车的帘子看看里面的人! 看看里面的人是不是太子妃。太子妃不见了这句话,赵大人听的清清楚楚。 “赵大人,惊扰太子妃的罪名你可担待的起。”孙御史高喝一声。 “赵大人在辱太子妃名节?在侮辱禁卫军的能力?” 禁卫军眼含热泪。心想你们侮辱吧!侮辱我们的能力吧! 在他们层层的保护中,插翅难飞的保护中,太子妃不翼而飞了!!! 禁卫军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摸摸脑袋。 这是摸一次少一次啊! 呜呜呜…… 海有寄居蟹,今有寄居军。前者身体寄居在贝壳里,后者的脑袋寄居在脖子上。 孙御史又道:“明日一早再给太子妃请安也不迟,赵大人何必急于一时。 更何况…此时太子妃娘娘已经睡了。” “孙御史所言极是。”赵大人颔首道:“告辞。” 赵大人转身往自己营帐走去。 孙御史目送姓赵的回了营帐。 他从后裤腰中掏出一双鞋,递给秦楼幽幽道:“把鞋穿上。” 秦楼愣愣的抬起脚,果真无鞋! 孙御史不发一言!拍拍秦楼的肩膀。 张栋颤抖的问道:“秦楼可是?”可是太子妃丢了? 这太沓娘的刺激了!张栋感觉自己脑袋有自己的想法。它就晕乎乎的想往下掉! 还是满门抄斩的…那种掉! 张栋闭上眼睛,好似看见金龙皇太孙问他……张大人我娘呢?张栋舔舔干裂嘴唇道:你娘丢路上了! 他的小伙伴柳尚书问他——“老张啊!我姑娘呢?” 张栋身形一晃,“吧唧”一声摔泥里了。 —— 昏昏沉沉。 柳眠眠抬眸看去,朱红色的牌板上写着大大的沈宅两个字。 柳眠眠呢喃出声:“沈宅?怎么会?” 柳眠眠蹙眉抬脚走进去,处处陌生又处处熟悉。 假山、奇石、池塘、连牡丹花都二样不差。 天刚微微亮。 红罗帐内只有一道女子的身影。 “夫人该起床了,一会误了时辰。”床边芳芝轻轻出声。 “什么时辰?本宫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芳芝好似未听见,她擅自掀开了帷幔。 “夫人时辰到了,该起床了伺候老夫人用膳了。” 床上的身影嘤咛一声,“茉莉,我好困。” “夫人,百善孝为先。若是夫人不给老夫人请安,老爷知道了会伤心的。” “他昨夜又未归,睡在了书房?”床上的人揉揉头,坐起身。 柳眠眠看着床上的自己,喃喃出声道:“怎么会梦到前世?有什么好梦的?” “老爷日理万机,为国为民夜不能寐,夫人应该体谅老爷!”茉莉拽拽领口遮住一片红痕。 “茉莉,昨日给老爷的汤送去了吗?” “奴婢让柳旺送去了。夫人也知道老爷对你的心意,他不让丫鬟们进书房。” 前世的柳眠眠咬着唇,羞涩道:“是吗?可是他也不让我进书房。我总觉得相公对我淡淡的… 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 茉莉你说,我是不是做的不够好?” “那是他书房中有赵绵绵的画像,他才不让人去打扰!你个傻子…”柳眠眠哀叹一声:“我个傻子。” 此时茉莉垂下头道:“夫人! 老爷在书房有公务要做,你去书房岂不是耽误老爷办公。 老爷要支撑了整个柳家,已经很累了。” “累他娘的罗圈腿。”柳眠眠一巴掌扇过去。 —— 第312章 迷惘 “累他娘的罗圈腿!” “啪!”巴掌清脆又响亮。 “娘子可是做噩梦了,梦魇了?”声音急切又温柔。 是沈祁的声音!!! 怎么会是沈祁? 柳眠眠浑身颤抖,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面前的人身着月牙白里衣,面色焦急的问道:“绵绵可是做噩梦了?” “沈祁你私闯太子府?来人,拿下!”柳眠眠怒声道。 可是从柳眠眠口中说出的话,却变成了:“祁哥哥,我可是吵醒了你?”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香甜,如同新出炉的云片糕,柳眠眠听出了这是赵绵绵的声音。 她…在赵绵绵身上? “绵绵,时辰还早你再睡一会。” 沈祁翻身下床,老旧的榆木床发出“吱嘎!吱嘎!”声。 “祁哥哥我伺候你穿衣。” “京城的冬天干燥寒,你多睡一会儿。”沈祁轻轻摇头,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便穿上靴子和官服,柳眠眠认出,沈祁身上衣是翰林院的朝服。 [翰林院七品也要上朝了?你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她嘲讽的话变成了——“昨日大嫂说…说京中的贵女都要给婆母请安的,叫…叫晨昏定省。” 沈祁蹙眉道:“今日下朝我去同大嫂说。” [……]柳眠眠不再说话。 “大嫂会说,绵绵不知好歹的。”赵绵绵期期艾艾道。 “沈家又不是世家大族,守着世家大族的规矩,凭白让人笑话。我下朝之后自会同大嫂说的。”沈祁宽慰道。 “相公你对绵绵真好。”赵绵绵伸出手臂拽住了沈祁的官袍。 撒娇道:“相公,听说太后娘娘要给皇上挑伴读。咱们俊儿自幼勤奋好学,小小年纪会背好几本书了。 相公你看俊儿,他可行吗?” 沈祁蹙起眉头:“恐怕不行,如今我只是七品。” “百花宴上我听侍郎夫人说,太后娘娘要亲自给皇上挑选伴读,只注重孩子的人品和学识,不在意家世。 相公,咱们俊儿小小年纪已经是童生了。” “若是秀才还好一些,童生在京城之中不打眼。”沈祁低声道。 “俊儿还那么小,考上童生已不易了。”赵绵绵叹息道:“相公家中的家用不够了。” “我今日晚点回来。”沈祁解下身上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二两银子。 沈祁的手骨骼分明,他握着银子微微用力道:“我和同僚借一些银子,年关将近你再做件衣裳。” “做衣裳?”赵绵绵语气中带着欣喜。“给俊儿也做套衣裳吗?以后在宫中行走,也有脸面。” “都依你。”沈祁倾身亲了亲赵绵绵的脸颊。 “相公,老夫老妻的你还…你还…”赵绵绵捂着脸,眼中满是娇羞。 “绵绵,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沈祁都不负你。你想要什么尽管同相公说…”沈祁满目含情,情意绵绵道。 柳眠眠怒气冲冲道:[赵绵绵想要一品诰命,想要绫罗绸缎,想要驱奴唤婢。 沈祁你若是靠自己,这一生都达不到。改变门楣不单单是四个字。 翰林院的状元一抓一把,沈祁你算什么?你比起他们只是脸长的好看一些。 而你的脸,于如今的我!是最无用的东西。 而我只是柳家嫡女柳眠眠,从前不是赵绵绵日后也不是赵绵绵。] 此时院落里传来孩童的声音:“爹娘可醒?儿子给爹娘请安,愿父母长安康。” [良辰?]这声音分明是沈良辰。 柳眠眠想推开沈祁,出门去看看,看看外面的孩童是不是她的儿子良辰。 [我不羡慕赵绵绵,也不想成为赵绵绵,更不愿再同沈家有任何关系。]柳眠眠泣声道。 只听赵绵绵娇嗔道:“都怪你,我还未穿外衫,儿子都来请安了。” “绵绵在清晨尤为娇媚。”沈祁解开自己的官服。 “祁哥哥,你还要上早朝呢!”赵绵绵娇滴滴道:“会迟的。” 沈祁食指抵在赵绵绵的唇瓣上低声道:“嘘!无妨!沈祁愿为绵绵不早朝。” 柳眠眠吼道:[滚远一些,莫挨本宫。] 沈祁的唇瓣越靠越近,“绵绵…吾妻。” 此时院落中的孩童又出声:“父亲,秦家的马车到门口了,秦伯伯已经在马车上等您了。” “相公,秦大人亲自来接你了?”赵绵绵洁白的柔荑捶了下沈祁的胸口。“俊儿还在外面,你先去上朝。” 沈祁低笑道:“先饶了你,看相公晚上如何治你。” [……] 沈祁起身扣好官服,便转身出了门。 柳眠眠想跟出去,看一看院中的小童。 可她寸步难行,她离不开赵绵绵的身。 她眼睁睁的看着赵绵绵起床洗漱,坐在铜镜前梳头。 赵绵绵的头发光亮浓密,她双手一扭,在头上扭出一灵蛇鬓。 [该说不说!赵绵绵手还挺巧的,当个梳头嬷嬷也使得!]柳眠眠哀叹一声。 赵绵绵拿出单薄的金钗在头上比划比划。 她眼角含笑嘴角带春,娇笑道:“不能戴这支金钗,会惹人嫉妒的。 这是爹娘单单送我的,大嫂二嫂都不曾有。” 赵绵绵在三只钗中挑挑拣拣,捡了好一会,她才不情愿的拿起一根并蒂莲银钗,插到发鬓之上。 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的女子身着藕粉色旧衣,头上戴着一支银钗。 赵绵绵看着镜中的自己叹息一声:“也不知今年年末,相公能不能换个地方做官,翰林院一点油水也无。” 柳眠眠也看向铜镜,铜镜中赫然是她的脸,柳眠眠的脸!她身着织金红色凤凰服,头戴八宝金冠。 柳眠眠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铜镜,铜镜中的那张脸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 “俊儿进来吧!”赵绵绵缓缓开口。 门被推开,小小的人推门而入。 叫俊儿的孩童鼻尖耳尖冻的通红,脸颊上还带着冻疮,他身着灰色棉布袄,袖口已经磨烂了。 小童跪地道:“儿子沈俊给娘亲请安,愿娘亲喜乐安康。” 待看清小童的脸,柳眠眠惊呼出声:[沈良辰!娘的辰辰…] [伺候你的丫鬟婆子呢?怎么会让你的脸上生了冻疮?] 小童抬起头面露疑惑,蹙眉道:“娘?谁是良辰?” [……]柳眠眠心下震撼,他能听见她说话? “俊儿在说什么?娘未说话啊!”赵绵绵挑眉。 “哦!那是儿子听错了。”沈俊失落道。 赵绵绵拿起桌上的戒尺,“俊儿的书背的怎么样了?背一遍给娘听听…” 第313章 钦天监求神 “粗成四字,诲尔童蒙。 经书暇日,子史须通。 重华大孝,武穆精忠。 尧眉八彩,舜目重瞳。 商王祷雨,汉祖歌风。 秀巡河北,策据江东。 太宗怀鹞,桓典……”1 “桓典…”沈俊抬眸看向赵绵绵。“桓典…” [桓典乘骢。]柳眠眠提醒道。 沈俊眸光一亮,背着手摇头背道:“桓典乘骢,嘉宾赋雪。” 赵绵绵放下手中戒尺,拿起桌上的书,沈俊背一句她对一句。 七虞最后一字落下,沈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娘,儿子背完了。”沈俊小心翼翼抬眸看着赵绵绵。 赵绵绵一把拉过沈俊,摸摸沈俊的头道:“很好,今日俊儿背的很好。” “谢谢娘亲的提醒。”沈俊因为赵绵绵的夸赞,开心的眯着眼睛。 “提醒?娘没有提醒俊儿啊!是俊儿自己想起来的,俊儿忘记了吗?” 沈俊抬眸望着赵绵绵的眼眸。 [你真的能听见我说话?若是能便点点头。] 沈俊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是因为他是良辰吗? 沈俊缓缓靠在赵绵绵身上,“因为儿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同娘亲心有灵犀。 娘亲,儿子会背书你喜欢儿子吗?” “那是当然。” [那是当然。] 绵绵与眠眠异口同声。 “俊儿也喜欢娘亲,想同娘亲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辰辰也喜欢娘亲,想同娘亲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说什么傻瓜呢!咱们母子定然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赵绵绵把沈俊搂在怀里道。 “娘亲?你说呢!”沈俊低声询问。 柳眠眠不语。 “娘亲,你会长长久久的和俊儿在一起吗?”沈俊急切的问道。 柳眠眠不语。 “娘亲,你会吗?你不会抛弃辰辰吧?” [良辰,娘亲…] —— 此时大圣的皇宫中,睡的正熟的谢良辰突然睁开双眼,“哇哇哇哇……”大哭起来。 “哎呦!乖孙孙怎么哭上了。”柳皇后急忙下床。 有一双脚比她还快,一溜小跑跑到了摇篮旁边。 脚的主人,轻车熟路把谢良辰抱了起来。“乖宝宝,睡觉觉!皇爷爷来咯!” “莫怕莫怕!皇爷爷龙气护体,百鬼不侵。皇爷爷保护我们辰辰…” 柳皇后温柔说道:“皇上把孩子给我吧!明日你还要上早朝呢!” 心里——这死老头!腿脚真利索,跑的就是快!抢孙子也快。 谢良辰凭借一己之力让柳皇后同老皇帝睡在了一起。 老皇帝从夜钓变成了夜奶! “哇哇哇!”谢良辰哭的小脸通红。 谢良辰双眼流泪,老皇帝额头流汗。 他怒气冲冲道:“让奶娘过来,辰辰好似饿了!她的奶怎么回事? 能喂就喂,不能喂杀!” 刚跑到宫门口的奶娘,听见一个杀字,她直接跪了。 “启禀皇上,奴婢敢用身上的肥肉保证,小太孙不是饿!” 不能用项上人头保证,只能用肥肉。 谢良辰哇哇大哭,哭着哭着吐出一个字。“娘…” 皇帝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他当初杀他爹他哥他弟弟的时候,脚都没软! 如今他脚如面条,抖的不成样子。“囡囡你听见了吗?” 柳皇后点点头,“都说母子连心,恐怕凌渊他们遇见危险了。” 奶娘刚爬起来,又跪下了。 皇帝面容古怪:“来人!宣钦天监所有人入宫。” 钦天监官员也是谢了! 他们看几十年天气,第一次受到皇帝重视和召见,还是个睡得正香的夜晚。 钦天监官员穿着里衣,就被抓到了皇宫。 就是捉奸都没这么急切。 钦天监监正头没梳脸没洗,胡子拉碴脚上无韈披着官服就来了。 “皇上…”他进门就开嚎,转念一想——不对!代表帝王的紫微星还亮呢!没暗啊! 老皇帝应该没死啊? 老皇帝没死,也没半条命!谢良辰扯着脖子嚎,给他嚎的一身汗。 “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钦天监的官员一头雾水。看谁?看皇太孙哭?半夜入皇后宫中哄孩子? “莫雨!”柳皇后眼角湿润。 “是。” 莫雨姑姑讲清楚来龙去脉。 钦天监监正神情一愣,心中骂骂咧咧含娘量极高! 他想说——他就是一个破看天气的! 皇帝双目赤红,脸色通红比关武神还红。“解决不了,提头来见!” “……”能解决。 “待微臣算一算,请皇上给微臣三枚铜钱。 三枚铜钱上要滴上皇上的血。” 老皇帝把谢良辰交给柳皇后,他手起刀落。腕上的血滋养了一盆铜钱。 老皇帝看差不多了,用帕子捂住伤口。“赶紧预测!” 德胜公公满眼疼惜,对着身边的小内侍道:“宣太医,让魏太医过来。” “是。” 钦天监监正拿出三枚血呼啦的铜钱,他口中念念有词。 拜三清祖师后,往天上一扔。 “啪!”三枚铜钱应声而落,只发出一声。 三枚铜钱竖着而立。 钦天监的正又拿出三枚血呼啦的铜钱,口中之词越来越快。 拜四方、拜天地、拜山河万灵拜三清祖师爷。 三枚铜钱抛出,“啪!”仍旧只得一声。 三枚铜钱竖着而立,立于地上。 豆大的汗珠从钦天监监正的额头滑落。“启禀陛下,太子殿下身负龙运。 他命格和安危,下官二十多年前看不透,如今仍旧看不透。” “德胜!”老皇帝吩咐一声。 德胜取出银针递给皇帝,皇帝拿着银针对着谢良辰的手扎了一下。 白嫩嫩的小手上凝结出一颗血珠。 老皇帝拿着铜钱沾上谢良辰的血,递给钦天监监正。“算!算太子妃的。” 钦天监拿着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拜天拜地,拜九重天诸神拜三清祖师。 能想到的天神,钦天监监正都嘟囔一遍,一个神磕三头。 一通下来!钦天监监正晃晃悠悠好玄没把自己送走… “诸神庇佑!”这步骤比姜子牙封神都繁琐。 “啪!”三枚铜钱抛出,只得一声。 1《龙文鞭影》 第314章 密室 额头上的汗珠滑落,落入钦天监监正的眼中,眼泪混合着汗水让他睁不开眼睛。 他也不想睁开眼睛,钦天监监正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仍在府中鼾睡。 抱着媳妇、抱着小妾、哪怕是抱着猪抱着猫睡,都行! 只要这是一场梦,怎么地都行!!! 老皇帝指着地上的铜钱怒道。“这…这你又怎么解释?” 老皇帝手抖的不成样子。 物以稀为贵,情因老更慈,谢凌渊在老皇帝心里犹如独子,异常珍贵。 “朕他娘的,就不应该贪图那三座城池。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陛下息怒。”众钦天监的官员跪地道:“陛下息怒。” 老皇帝面目阴沉,眉眼之中透着狠戾。 “都滚回钦天监去,去给我祈福。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 “臣等告退,臣等告退。”钦天监官员跪在地上往后退,退的及其快,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朕不想听到今日之事,参与党争者…死!” 魏太医刚跑到寝殿门口,就迎面飘来一个字还是“死!”魏太医脚下一滑,滑到角落里。 他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少看少听不说不问保命。” 钦天监的官叩首道:“臣等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求皇上饶命。”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钦天监官员只会算前者不会算后者。 这世上有几人能算的准吉凶?若是算的准,又怎会有凶事!他们是人不是神啊! “滚!” “谢皇上。” “来人,去文王府把文王妃和谢池兄妹都接进宫。” “是。” 德胜公公垂目问道:“皇上,北疆那边曹废后的血脉?” 德胜公公问的很是有技巧,曹废后的血脉! 他没提皇上的血脉,德胜公公知道皇上不爱听曹废后三个字。 听见曹废后三个字,老皇帝脸色更黑。 若是曹废后不手欠,若是公主昭还活着,南良和大圣便是秦晋之好。 可一同对抗北国,何至于…何至于让他老儿子出去溜达,身处险境! 何至于他起早贪黑上朝,批阅奏折,奶孩子!! 老皇帝眼中的杀意愈来愈烈,声音决绝道:“有异动者杀无赦! 这大圣的江山就是扔茅坑里,也不能被曹家血脉染指。” “是。” “哇哇哇…哇!”谢良辰的哭声戛然而止。 “皇上,皇上辰辰不哭了!”柳皇后抱着谢良辰给老皇帝看。 谢良辰哭的小鼻子通红,对着老皇帝撇撇嘴。 老皇帝伸手抱过谢良辰,“皇后你先睡,朕带良辰去一个地方。” 老皇帝的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德胜!” “是。” 皇帝亲自抱着谢良辰,身后只跟着德胜公公。 天还未明,启明星若隐若现。 年迈的帝王走在黑暗的宫道上,年迈的内侍举着灯笼。“德胜,朕只信事在人为。” “皇上您是天命所归,所做之事都是对的,是迫不得已上天会明白的。”德胜低声道。 老皇帝嗤笑一声,“上天?哪有什么上天?什么天子,都是愚弄百姓的说辞。 天子也会老,天子也会饿,只是普通人罢了。” 皇上可以说自己是普通人,德胜公公可不敢接话。 “皇上,让奴才抱着小殿下吧!你手上还有伤。” 德胜公公又觉得此话,他说的不妥当。他抱小殿下,让皇帝给他举着灯笼照路? 只觉…这年头当公公也很是艰难!下身少了二两肉,心上便要多二两肉。 要比旁人多一个心眼,多考虑一些才活的长久。 取血的伤口还未处理,可皇帝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皇上未说话,德胜公公也不再问,低着头在前面带路。 穿过御花园穿过长春宫,来到一处冷宫门前。 重华宫 “叩!叩!叩!”德胜公公扣响了门环。 被扰清梦的小内侍打着哈欠道:“谁啊!” 小内侍打开门,借着灯笼的光看清叩门的人。小内侍揉着眼睛道:“干爷爷,你怎么来了?” 德胜公公躬身道:“皇上小心脚下。” 皇上? 小内侍瞪大双眼,“扑通”一声就跪了:“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皇上半夜失眠。 “去守着门。” “是。”小内侍爬起身,关上了重华宫的大门。 皇帝抬步进了重华宫,宫中久不住人,却异常的干净明亮。 万卷藏书不染尘。 皇帝把手中的谢良辰递给了德胜,德胜公公接过谢良辰。 谢良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重华宫内书架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石楼梯。 老皇帝接过谢良辰,抱着他向下走去,越往下血腥味越浓。 墙壁上的烛光无风自动,四周石壁森冷,透着丝丝寒意,冰凉且潮湿。 墙上刻满奇异符文,有道家的有佛家的,老皇帝一个都不认识。 石室中央有石床,石床上有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盘腿而坐。他的脚上带着铁链…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他未张嘴便有声音传出。“二十五年零六个月未见,你老了。” “人当然会老。”老皇帝从谢良辰襁褓中摸出六颗铜钱,扔在老者面前。 “算算!” “生辰八字,眉间血。” 老皇帝说出谢良辰的生辰八字,又拿出银针取一滴他的眉间血。 老者把谢良辰的眉间血,抹于自己的眼皮上,手中掐着古怪的诀。 一时之间密室之中狂风大作,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他嘴未动却传出低低的笑声:“算不出。” “算不出?”老皇帝尖叫出声,叫出了老嫂子音。 “这世上没人能算出。” 老皇帝望着墙角的堆叠的人骨道:“无人能算出?辰辰也是大气运之人?” 先帝用大气运之人炼丹,那墙角的人骨,便是先帝时期的大气运之人! “无可奉靠。”老者垂眸闭上眼睛。 “二十五面前已帮你算过一次,你的不杀之恩我已还清。” “行宫,朕送你去行宫见她。” 老者缓缓的睁开眼睛,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口中无舌。 声音从腹中传出:“她不愿意见我!” 皇帝冷言道:“你救母后亲人,她自会见你。” “他是谁的孩子?”老者看向襁褓中的婴儿。 “柳家嫡女的孩子。” “柳家嫡女?芝芝的外甥女?”老者摇头:“不!不!年纪不对。” “是她外甥孙女的孩子?” 皇帝点点头:“是!柳家嫡女是朕的儿媳妇,她嫁给了二十五年前朕让你看的那个孩子。” 第315章 老头是纯爱战士 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这满地的尸骨便是先帝所杀之人。 放其心头血用来炼丹。 这些人都是大气运之人,死而复生通晓古今,怎么不算大气运呢? 在先帝心中,大气运者可食之。 柳云城终其一生把“尘先生”困于后宅,只为她的安全。 民怎同皇权争? —— “母后这几年身子越发不好,她甚至不愿见凌渊和眠眠。 只怕见了二人生出眷恋之心,不愿离开人世。 朕劝她在膝下养两个孩子,她也不愿。 她说她是大圣朝的罪人,死后应入十八层阿鼻地狱,受抽筋剥骨之刑、应该上刀山下火海偿还她的罪孽。” 罪人? “她是傻子!”老者怎么不知皇帝此话的用意。 皇帝在下套,他甘之若饴愿意往里钻。 星辰更替。 老者大限将至,他只想在死前同她见一面。 他的芝芝。 “紫微垣中,主宰尘世兴衰、向来熠熠生辉的紫微星。 早已经龙气氤氲渐散,光辉日趋黯淡。 星芒颤抖是强弩之末,祥瑞之气如烟般丝丝缕缕散去。 大圣不出三代必将亡国。同她何干? 你爹用人心入丹药追求长生,修练仙道更同她无关。 若是有阿鼻地狱,也应该我入而非她! 我和你母后自幼便有婚约在身,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 她在桃花树下作画,我便在她身边抚琴。 她在书房中看书,我便在她身侧磨墨。我们相视一笑,便觉岁月良好。” — 听白发苍苍的老头讲感情,老皇帝属实有点膈应。 尤其是在密室里,墙角还有一堆人骨头。 他只觉肉麻叽叽,浑身鸡皮疙瘩噗嗤噗嗤往外冒。 可… 有求于人啊! 老皇帝只得忍下心中恶心,听老者叭叭! 老者的声音从腹中传出:“她十四岁那年同家人进宫赴宴。 元日宴上烦闷,她便同小姐妹溜出去玩。 哪知道她就掉进了结冰的湖水中,我接到消息跑到湖上,芝芝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从冰洞中跳下,在冰冷的湖水中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体力不支前找到了她。” 老者看向皇帝,皇帝焦急的问道:“我母后她可伤到了?” 老者点点头。“寒冬腊月湖面结冰,她在水底又泡了许久,伤了肺子。 正巧那是她还来了葵水,又伤了胞宫,日后她很难有子嗣。 她醒来之后日日啼哭,说对不起我,便要同我退婚。我自然是不会同意。” 老者嘴角勾起苦笑,没有声。“冰冷的湖水也把我的身子冻坏了,我不举。 为治好我同她的寒症,我只能离开京城去找我师傅。 这一找便是两年。” 老者眼中满是愤恨,“哪知她早已经被你父皇强纳入宫,当初她落水之事,也是你父皇所为。 狗皇帝许她手帕交,贵妃之位。让她骗芝芝去冰上嬉戏,再趁机推入冰洞。 狗皇帝好来一出英雄救美,可又黑又冷的冰冻,让狗皇帝退缩了。” 老者的牙齿咯咯作响:“他不顾芝芝的呼救,独自逃跑了! 又趁着我出门寻药之时,逼迫芝芝入宫。” 老者看着墙角的骸骨,咧嘴无声一笑。“大圣紫微星黯淡,国运将要消散。 既然亡国不能改变,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区别呢!用人命去药,同食人无异。 帝王不慈!国运衰退。” 老者转头望着老皇帝:“你信天命之人的心头血可长生不老吗?” 老皇帝渐渐失去耐心,心想——人老皮松,话有多! 他父皇没准都成亲生子了,孩子都好几岁了。还可能在油锅里游好几个来回了。 老皇帝只想知道,他儿子和姑娘咋地啦! 这老头没舌头还这么能叭叭!老皇帝想拂袖而去。 沓娘的,谁想听你们的感情史!世家出情圣,皇家出孬种。 老皇帝不想听!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花子,高人形象瞬间崩塌。 “本应是天煞孤星转世,出生母死、继位父母皆亡、一生无子,爱而不得。” 老皇帝蹙眉,他心里万马奔腾而过啊!这是人言否?出生母死?继位母又死? 他娘能无限复活?无限死吗?老皇帝怀疑这老头疯了,被他囚禁疯了。 老皇帝手焦酸焦酸的,“明日会有人送你去行宫,母后见不见你,都随她!” 谢良辰不哭了,反倒睡的安稳。 老皇帝转身就想走,他只想算儿子安危,不想听老头情史。 “且慢!你怀中此子本不该身带国运,却身负国运实属怪哉!老夫想去一趟钦天监。” 皇帝面露不悦:“皇太孙金龙转世,身带国运有什么奇怪的?少见多怪! 朕只想知道他们父母有没有危险。” 皇帝怒道:“你能不能算?” “生辰八字。” 老皇帝又不是钦天监监正,哪里会记得儿媳妇的生辰八字! 老公公记儿媳妇生辰八字?老皇帝要脸面,这种事他不干。 “天要亮了,去钦天监观星也不赶趟了。你只需告诉朕,朕的孙儿父母宫可还在?” 此子是芝芝的重孙子? 老者站起身走下石床,他身上的铁链一声未响。 老者走近老皇帝,低头看着他怀中的谢良辰。 谢良辰在睡梦中咧嘴一笑,可爱至极。 有声音从老者腹中传出:“此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命格虽犹如迷雾,却有紫气东来之势。 我虽然看不清他命盘,却敢肯定他前途无量,父母健在。” 父母健在?老皇帝心下稍安。 老者矮身捡起地上的铜钱,随意一扒拉便抛向空中。 六枚铜钱应声而落,竖着立于地上。 “呵!” 老者捡起地上铜钱,抹去上面血渍。 他咬破自己的食指,把食指上的血滴在铜钱上,口中念念有词却未有声音。 他脸色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皇帝心下震惊,面上不显——他都没牙了怎么咬破食指的? 第316章 在纯爱中疯癫 “赠予他。” 老皇帝内心抗拒,他不想要… 又是口水又是血的铜钱,老皇帝很是嫌弃。 老者腹中传出声音:“符家天师血百鬼不侵。符家天师血脉已断,世间再难寻这至阳之物。” 血脉已断? 皇帝摇头:“二十五年前,朕答应帮你找寻符家血脉。” “找到了?”老者呼吸的变得凝重。“找到了?” 二十五年前。 老皇帝带着谢凌渊入密室见老者,以找寻符家人踪迹为筹码,换老者给谢凌渊卜卦。 老皇帝二十多年未来密室,老者只当符家人都死光了。 符家之人可算天下世人,却不可算自身,不可算六亲。 “符家血脉未断,有人在酉阳见过符家符菱,据他所说符菱已嫁做人妻,身怀六甲。” “符菱?”老者眉头紧蹙,带着隐隐的失落。“她已经算不得符家人。” 良久。 老者眼中带着些许释然道:“天不绝符家,留一丝血脉在世间,也好…也好!” 老者一指地上的骸骨:“我已超度他们几十年,他们怨气已散早已投胎转世,找个风水宝地把他们埋了。 大气运者知旁人所不知,他们带机缘而来却被掏心食之,怨气不散。 怨气凝结可冲龙气。”老者神情愉悦。 “狗皇帝夺我芝芝,我夺狗皇帝百年基业。哈哈……我不日就要入地府了,若是见到你爹?” 老皇帝面色一凝。“往死里打!往魂飞魄散上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无人知道老皇帝还有一双生妹妹,双生子在大圣是祥瑞,在他父皇心中祥瑞可入丹。 — 老皇帝根本不信长生, 他心中无仙,仙…只是他骗钱的借口。 若是老者能打他爹,老皇帝勉强信一信! 他爹拿丹药当糖豆,祈求长生不老,该死还得死! 老皇帝一刀下去,他爹就透了。 老皇帝不信仙…他只信自己、信自己手中的刀、信自己手中的权利。 老者很是欣慰看向老皇帝的目光,还带点慈爱。 慈爱? 老皇帝的鸡皮疙瘩和汗毛,一起都竖立了! “我们符家一门窥探天意帮先祖避祸端打江山,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伤天和。 终摆脱不了五弊三缺,子嗣凋零的命运。 尤其是老夫。”老者目光灼灼的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眉心中的死气已散,横死之命已改! “杀人者横杀之,已破!” 多年前老者给皇帝算了一卦,卦象便是杀人者横杀之… “杀尽血亲上位,死于血亲之手。看来那个杀你的人已经被你杀了。” 血亲?老皇帝蹙眉不语。——谢凌西可不就是他的血亲嘛!嫡亲嫡亲的血亲。 被他杀了?老皇帝连忙摇头:“不是被朕杀的,他是中毒而死。 毒是他娘用来害人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跟朕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等血腥之事老皇帝不能认。“史官都有记载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罪不及子女,朕不曾开杀戒。” 可不行瞎说!一切以史官记载为准。 皇帝也不知道咋回事,如今史官和起居官越发听话了! 老者点点头:“你自幼孤苦,还好上天待你不薄。你只需遵从本心,自然得善终。 幸亏你爹死的早,若不然你怀中的婴儿…”已成丹药。 老皇帝面沉如水,眼中杀意久久不散:“谁敢动我孙子,我弄死谁!” 奶孩子带孩子这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熟能生巧,也能生情。 老皇帝同谢良辰同吃同住同睡一个寝宫,已然生出祖孙情。 老皇帝不顾手上的伤,把谢良辰抱的更紧了。 老者言:“天家无情!近三十年未见你,你倒是生出了情丝。帝王有情是天下人的福气。” 老皇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转身就走。 “等等…去行宫前我想见一见他。”老者重新走到石床上,盘腿坐下。 “谁?”见谁? 谢良辰该吃奶了,老皇帝急着走。 “瑾之他还好吗?”柳家柳云城,云城公子字瑾之。 “先生已逝去二十三年。”老皇帝眼神一暗。 “谁,谁害了他?以瑾之的心性和身体可活到耄耋之年,他不是短命之像。”老者眼角微红。“张氏呢?” 张氏? 老皇帝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柳老夫人姓张。“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 “你听说过良国至宝,回溯罗盘吗?传说中开启罗盘可逆天改命,成为大气运者。” 老皇帝脚下一顿,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这老头好像今日说完明日就死一样,啥都往外秃噜。 二十五年前惜字如金,今日跟到豆子一样,什么都往外叭叭! 这秘辛跟不要银子一样,扑哧扑哧往外甩… 老皇帝抱着谢良辰默默转身,什么早朝?早朝哪里有秘辛好听… “许多年前,我同师弟两人去过良国。” 然后呢?去过良国然后呢?老皇帝面露焦急。 接着说啊? “噗…”老者吐出一口鲜血。 血…百鬼不侵的血?老皇帝抬起脚一顿蹭,沾鞋底上带走…带走这百鬼不侵的血。 老皇帝这傻逼举动,让老者眉眼中都染上了笑意。 无声一笑:“呵呵!你如今很好,芝芝把你教的很好,若是你是我同芝芝之子,就更好了。” 六十二岁的老皇帝感动吗?不感动他想吐… 老皇帝只觉得符老头疯魔了。 这疯魔程度同他狗爹不相上下。他狗爹追求长生,这老头追求太后。 “若有来世,朕想成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老皇帝不想同符家疯子扯上关系。 “你龙靴上的血无用,只有铜钱上的血才是天师血。” 说话之间。 老者的眸子由黑转白,他已盲。 他腹中传出轻叹声:“这世间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 符家之人每算一次天命,皆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同师弟去了良国,九死一生才偷到回溯。 这回溯罗盘上面刻画一百零八星宿,以鲜血为媒介开启回溯。 师弟的血刚入罗盘,罗盘转动天地变色,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们。 把我们拉向空中。 正当我和师弟以为成功开启回溯,回到过去之时。 师弟突然口吐鲜血从空中掉落,醒来便疯了。”老者面露痛苦。 “假的罗盘?”老皇帝只觉得艺高人胆大,符家人胆最大。 老皇帝私下决定……以后对德胜更好一点。 ——解密1符菱就是沈祁他奶奶,这就是前夫哥样貌俊美之因。 符家符菱一心想嫁给柳家云城,她及笄后一直在等柳家提亲。 哪知半路杀出一个张落尘。 她因爱故生怨,因爱故生恨…… —— 第317章 女帝 老者身形摇摇欲坠,“噗…”又吐出一口血。 “回溯是真的!我与师弟的血却不能开启。” “何人能开启?天命所归之人,还是大气运者?”皇帝蹙眉。 老者摇摇头。“良国至宝,世人知之甚少,也许只有良国皇室能开启。” 老皇帝面色如墨,心里寻思——北国有宝藏!良国有至宝?大圣有人命金丹…… 哎! 人比人气死人,国比国丢死人! 老皇帝看向怀中的谢良辰,他眼眸一亮。 心中打定主意——金龙转世传说必须人尽皆知,必须北国、南良北良皆知。 他们大圣国不能丢面。 老者声音又传出:“回溯? 若真回溯…… 符殇愿回到元日宫宴前,我同芝芝不会去元日宴,会尽快完婚。 我二人会离开京城,在江南买一处宅子一同看花开花落、月圆月缺、夕阳西下。 生几个娃娃,养上两只猫,还有一只大黄狗。 男耕女织再不问世间之事。”老者嘴角翘起。 他忽然心口剧痛无比,“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白眸中两行血泪流出,他癫狂道:“生死不复相见,生死不复相见!芝芝这卦象不准…不准… 我今日偏偏要信,人定胜天。” 老者伸出双手向前摸索,“孩子,给我换一件体面的衣裳。把我葬在她的身边…” 六十二岁的老孩子眸光一暗,两行清泪滑落。声音沙哑道:“好,我应你。” 他称我,而非朕。 老者眼角带笑道:“若有来生我愿为你父!”他盘腿而坐咽下后一口气。 老皇帝做梦也想不到啊!六十二岁一只脚入土的年纪,还有人抢着当他爹!!! “哎…这回天师血铜钱值钱了!世上再无符家人!”老皇帝长叹一声,把铜钱放至谢良辰怀中。 “砰…哇哇!”谢良辰一个臭屁把自己嘣哭了。 ——— — 此时。 沈俊扬起小脸,一遍又一遍问道:“娘亲,你会吗?你不会抛弃辰辰吧? 娘亲留在这里陪辰辰,好不好?” 柳眠眠双眼变得迷茫,她无力的点头道:“娘亲…会” “哇哇哇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长空。 谁在哭? 谢良辰… 柳眠眠眼中的迷茫尽散,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良辰,不是我的儿子。 我不会为你留在这… 我柳家嫡女从不需要羡慕赵家女,沈祁于我只是过客…” 柳眠眠说完此话,只觉被人用力拉扯,她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 眼前的沈俊同赵绵绵,如同镜花水月般碎裂开来… 风从四方八方而来,吹散了柳眠眠眼前的景象。 她闭上了双眼。 —— 内侍高喊。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柳眠眠惊愕的睁开双眼,她面前是文武百官,她身后是内侍小包子。 此时小包子穿着内务总管的官服。 “启禀太后娘娘,微臣有旨请奏。” “太后?”谁?柳眠眠垂眸望着自己的裙摆。 明黄色缎面,金线勾勒的九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鳞片细密,金光闪烁。 五彩祥云萦绕龙身,袖口是层层叠叠的海水江崖纹,蓝白丝线绣,浪花翻涌,寓意江山永固。 她…身着太后朝服?坐在金銮殿龙椅之上? “太后娘娘?”金銮殿下的人抬起头。 他一身大理寺朝服,玉树临风岁月不染风霜。 “太后娘娘,微臣有旨请奏…”他唇边荡出温柔的笑意。 “秦楼?” 下首的男子拱手一笑:“臣,秦楼有旨请奏。” 柳眠眠蹙眉不语。 “准。”内侍小包子高喊一声。 秦楼拱手:“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年幼无知不可主事,国大主幼恐他国欺凌。 北国亦是女帝,臣等请太后娘娘为大圣百年基业,登基为帝。” 众官员齐齐出列,拱手道:“臣等请太后娘娘,顺从民意登基为帝。” “臣等请太后娘娘,登基为帝。” “为大圣子民,请太后娘娘登基为帝。” “北国女帝是谁?”柳眠眠垂眸问道。 秦楼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回道:“回陛下,正是咱们大圣的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被北国迎回,登基为女帝,陛下你忘记了吗?” “那我四哥柳泽恩呢?”柳眠眠的眉头蹙起。 “自然是北国的大王夫。”孙御史拱手道。 大?大王夫? “北国还有别的王夫?”柳眠眠眉头紧锁,不可置信道。 “北国女帝后宫充盈,大小王夫十二人,宫中侍从不计其数。” 秦楼唇边皆是笑意道:“微臣倾慕陛下已久,夜不能寐朝思暮想。 请陛下恩准,秦某入后宫伺候陛下。” “微臣请旨,陛下应当为江山社稷着想。”高御史拱手道。 柳眠眠揉着太阳穴点头道:“对对对!为江山社稷着想,秦大人你闭嘴。” “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应广纳后宫。”高御史道。 “微臣提议,选秀!” 柳眠眠揉着头蹙眉道:“太子殿下呢?谢凌渊呢!” “启禀太后娘娘,先皇已死十余年了,你怎么忘记了?” 柳眠眠只觉头痛欲裂,她一拍龙椅扶手。 声音尖锐的喊道:“十余年?什么时候的事!谢凌渊怎么会死?” “回禀陛下,先皇陪逆贼仇久回南良,被仇久害死了。”秦楼满脸哀痛道。 柳眠眠回过头望着小包子,轻声道:“本宫要听你说…” 小包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轻轻点头道:“秦大人说的不错,主子死前把陛下托付给了秦大人。” “啪!”柳眠眠起手一巴掌。 一巴掌过后她仍旧不解恨,拔下头上金钗冲着小包子刺过去。“把狗嘴闭嘴!” 第318章 许你皇后之位 “把狗嘴闭上!” 柳眠眠手中的金钗,向着小包子刺去。 小包子弓着身子,不躲不闪。 他口中恭敬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请陛下恕罪,莫因为奴才,伤了龙体。” 柳眠眠指尖发白,用力摇头:“你不是小包子。 小包子从小伺候谢…,他鬼灵精怪断然不会站着挨打。”谢什么? 谢什么? “砰!”金钗落地。 柳眠眠捂住头,咬着唇道:“谢什么?” 小包子面无表情高喊一声:“退朝!” “皇上身体不适,送皇上回宫休息。 皇上,宫中新晋一美人名曰沈祁,此人俊美无双别有一番风情,陛下要不要见一见?” “沈祁?”是谁?柳眠眠眼神空洞,她疑惑道:“先皇叫什么?” 小包子弓着身子回道:“陛下,哪里有先皇? 您顺应天命登基为帝,是柳国的第一任皇帝啊!” 第一任皇帝? 柳眠眠拔下头上的凤钗。 小包子见状急忙下跪道:“请陛下息怒。” 文武百官道:“请陛下息怒。” 柳眠眠手中金钗一晃而过,直刺自己心口。口中喃喃自语道:“谢凌渊、谢良辰我不会忘记!” “噗!”一口血喷出。 —— 此时… 回溯罗盘中央紫微星闪烁生辉。 “主子,回溯罗盘上紫薇星亮了。”灰衣人高喊一声。 “什么?拿过来…”身着锦衣绸缎的男子连忙站起身。 他眼角微红,激动道:“不…不!我…我…我…亲自去看。 回溯盘四十多年前被符家那老匹夫开启之后,再也不曾亮过。” 灰衣人想说——自打他记事起,作为良国秘宝的回溯罗盘就没亮过。 良国出美玉,回溯盘尤其美。回溯盘整个盘身是一整块的翡翠,上面有蓝、绿、白、红、紫五个颜色。 回溯罗盘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镇守四方。 青龙——是用蓝色老蓝水翡翠雕刻而成,朱雀——是用红翡雕刻而成。 白虎——是用晶莹剔透的白冰翡翠雕刻而成,玄武——是用龙石种帝王绿翡翠雕刻而成。 五种颜色集于一身,回溯盘世间难寻。 “主子,谢璇已经回到北国,开启北国宝藏指日可待。” 灰衣人眼中皆是喜悦:“待开启北国的宝藏,琥珀生机丸便可重见天日。” 锦衣绸缎听见琥珀生机丸几个字。 他眸中闪过一丝癫狂:“好,好…让咱们的人配合谢璇开启北国宝藏。” 灰衣人点头称是。 — 山洞里潮湿幽暗,洞壁布满了青苔与水渍。 脚下的路不好走,锦衣华服的男子却健步如飞。 四下静谧。 唯有水滴从洞顶落下,“滴答滴答”,回声在空旷的山洞内不断放大。 回溯罗盘在山洞中散发着幽暗的紫色光晕。 锦衣华服的男子不敢上前,他停住脚步。 他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 — 柳眠眠虚弱的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道:“无忧老板,好久不见! 劫持大圣太子妃,两位无忧老板好大的胆子。” 锦衣华服的男子转身看着灰衣男子,眼里带着迷惘:“她何时醒的?为何没疯?” 灰衣男子便是南风馆的老板,无忧。 无忧老板摇摇头,“主子,刚刚她还未醒! 奴才不敢靠近,怕被回溯罗盘卷入其中。 奴才只敢远远的看着。 奴才走之前,她还陷于梦境中,不能自拔,没有苏醒的迹象。” 锦衣华服的“无忧”眼眸一弯,顿时波光粼粼。 他抿嘴一笑,便如百花齐放般让人眼前一亮。 “进入回溯而不疯者?真有趣。太子妃娘娘,真是让人心生欢喜啊!” 什么回溯?柳眠眠不知。 她看着腕上的伤,她的腕被人割开了,又被人包扎好了! 柳眠眠心下慌张,面上却不敢显出一丝慌张之色。 她尽可能的平静道:“有两个无忧老板?谁是无忧老板谁是北良王? 两国皇室相见,本宫作为晚辈理应拜见北良长辈。” 锦衣男子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 他突然笑出声,“呵呵…为何是北良王? 我长的那么老吗?北良王那老匹夫已六十有余,你看我像吗?” 柳眠眠扶着石壁艰难起身,双手轻轻握拳,放在身体右侧,稍微下蹲,低头轻声道:“北良王万福金安”。 锦衣华服的男子笑声渐大,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哈哈!你在说我老? 小姑娘,上一个嫌弃我老的人,已经被朕做成人肉包子了。 你喜欢什么配菜? 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朕让你选一种喜欢的配菜,如何?” 配菜? 人肉配白菜? 人肉配蒜苗? 人肉配荠菜? 柳眠眠对北良王知之甚少,她只从谢凌渊处得知,南风馆无忧老板是北良人,听命于北良王。 她又听无忧叫另一个无忧,主子! 故而柳眠眠推测出,锦衣华服的无忧是北良王。 可为何北良显得如此年轻,她却不得而知。 柳眠眠心下慌乱的不行,心眼子千回百转,一瞬间转八百个圈,她只恨自己学武太晚! 若是紫荆被捉?没准还能反捉回去两个。 哎!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柳眠眠想大喊一声——你们抓错了!我是我的丫鬟,我叫紫荆。 我上有八十岁老奶,中间还有六十岁老爹,他们等着我回去养老。 下有两个月的儿子,等着给我养老送终哭陵砸盆。 不想死! 柳眠眠腕上空空,诸葛连弩离身,她很怕!很慌! 柳眠眠轻轻摇头,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晚辈自幼不爱吃菜。 晚辈可不可以不选配菜,只选死法?” 北良王唇边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讥讽道:“小丫头,你不怕我?” 怕?怕的要死。 “嘀嗒!嘀嗒!”的水滴声,好似滴在柳眠眠的心上。 她额头上冷汗淋漓。 汗水比……比生孩子那天流的汗都多! 柳眠眠捂着胸口,扬起笑脸道:“北良王有所不知,我自幼就喜爱美景与物, 比起美景美物,我更喜欢美人,我胆子极小,唯独不怕美人。” 她说北良王是美人! 柳眠眠此话说的情真意切,一点没撒谎。 柳眠眠同柳老夫人一样,喜俊美之人,爱看脸! 若不然,上一辈子她也不能被沈祁骗的团团转。 “呵呵!”锦衣华服的无忧不由得失笑。“好…你选择一种死法吧!” “我…我选择老死。” “我选择老死”这句话,同北良王记忆中的身形渐渐重合。 少女一身木槿色长裙,苦着脸哀叹一声,——我可不可以选择老死… 少女咬着唇举着手——我对苍天发誓我真没看见你的脸! 猝不及防的往事,让北良王的心口一痛。 这种熟悉的痛感,让北良王身形一晃。 他垂目问道:“朕带你去北良,许你皇后之位,你可愿意?” 第319章 回溯在手 山洞之中的回溯罗盘,紫微星位散发着淡淡的光。 光逐渐变淡。 柳眠眠趁着两人不备,冲着回溯罗盘跑去。 “啪!”一颗尖锐的石子打在柳眠眠的腿上,柳眠眠腿上一痛扑倒在地。 她咬着牙用力往前一跃,把回溯罗盘抱在怀中。 “嘶…好痛!” 柳眠眠举起回溯罗盘,“我的腿好痛,我一痛就想哭,一想哭就想砸东西出出气。” “住手!”无忧老板无力的伸出手:“太子妃娘娘莫要冲动,此乃我国秘宝请太子妃娘娘手下留情。” 秘宝? 北两国秘宝? 无忧在提示她? 柳眠眠眸光一亮,把秘宝抱在怀中。“北良的陛下您真是好人,把本宫同北良秘宝放在一起。” 都说酒壮苁人胆,秘宝就是柳眠眠的酒。 “无忧你的心大了,你想投靠大圣?”北良王对着无忧挥出一掌。 无忧未动生生受了北良王一掌,“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无忧用袖子一抹嘴角的血迹,跪地道: “奴才只是护宝心切,一时口不择言。 求主子看在无忧多年有功无过的份上,饶恕奴才吧!” 北良王也未想弄死无忧,他挥出一掌并未使出全力。 北良王眸中狠戾之色尽显,一双桃花眼格外的瘆人。“大圣太子妃,果然胆识过人。” 柳眠眠回怼:“不及北国王上,北国王不但胆识过人还爱世人。 不在北国为王,只身前往大圣开南风馆,给大圣带来不一样的风光。” 北良王似笑非笑——给大圣带来不一样的感觉风采?后窍之风吗? “真是牙尖嘴利的女子,你很好,若是不长嘴便更好了。 若能再疯癫一些,忘却前尘往事做一个让人观看的人偶,就更好了。” 北良王蹙着眉头,望着柳眠眠怀中的回溯罗盘,不解道:“你在罗盘中看到了什么? 她们都变成任人摆布的人偶,为何你能醒过来?” “嗯?”柳眠眠面露不解。 她们是谁? 在罗盘中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了富贵。 这宝物千金不换,能换十座城池吧?多富贵啊! 柳眠眠手臂收紧,抱紧怀中的回溯罗盘。 她感觉怀里这东西,值两个她! 不!不!值十个她! 北良王看向柳眠眠的手腕,“你可还记得刚才的梦境?” “梦境?”什么梦? 柳眠眠眉头紧锁满脸疑惑道:“北良王,别人做什么梦你都管? 你们北良之人如此有爱吗?还是吃饱了撑的? 本宫并未做梦。” 北良王观柳眠眠的神情,不像说谎的样子。 可她又如何醒来的? 北良王呼吸一滞,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得脊背发凉。“你莫非是良国皇室血脉?” 是谁劈了腿? 是谁出了轨? 北良王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良国皇室血脉,才能开启回溯镜。”看着柳眠眠的面相,北良王轻轻摇头。 “你不是北良皇室血脉,为何…能毫发无损的从回溯镜中出来?” 柳眠眠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她百思不得其解,北良皇室血脉? 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为什么能开启回溯? 回溯又是何物? 她怀中的秘宝开启之后能做什么?吐金元宝吗? 柳眠眠忍着疼痛,抱着回溯坐在地上:“疯魔之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本宫才疏学浅,耳朵有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北良王凉薄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刚才怎么醒过来的?” 刚才怎么醒过来的?就疼醒的。 柳眠眠满脸不悦:“本宫从小就怕疼,本宫请问北良王为何掳走本宫? 为何割伤本宫手腕? 我大圣同你北良井水不犯河水,北良王今日所作所为,又为何? 是要同我大圣开战? 大圣如今兵强马壮,连弩火炮尽在手中。 据本宫所知,北良王为抢夺皇位射杀兄长。 皇位到手,仍然派重兵追杀你皇兄的一双儿女。 至公主昭和南良王澜颠沛流离,南良同北良势如水火。” 柳眠眠面上扬起一抹笑:“若是本宫有个好歹,大圣同北良开战。 北良便腹背受敌,北良王你可愿意看北良百姓颠沛流离?” “哈哈哈…”北良王仰天长笑,他用长袖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啧啧”两声道:“北良的覆灭与否同我何干?这北良王朝于我只是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北良的百姓啊!不抵她一根手指重要。” 他?她? 柳眠眠垂目,心里寻思道——难怪开南风馆,原来…原来他同谢凌晨有一样的爱好! 两个无忧?一人是北良王,一人是奴才? 柳眠眠看向北良王的脸。 这张脸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双桃花眼让人过目不忘。 “你这是易容术吗?” 北良王笑声渐停,带着老人斑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轻声道:“飞花令你可玩过?咱们不做酒令,我问你答,你问我答。 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便送你回去。” 柳眠眠心下一松,脱口问道:“你不杀我?” “朕从头到尾,也没想杀你,只想带你回北良。 好了该我问你了。”北良王拍拍手道:“你在回溯罗盘中什么都没看见?” “应该看见什么?”柳眠眠满脸疑惑。 北良王面露狰狞道:“多年前… 回溯罗盘被符家人盗走,符殇的师弟用自己的鲜血开启回溯罗盘… 第320章 癫狂的北良王 北良王眼角的泪痣忽隐忽现,嘴上带着讥讽的笑:“符殇的师弟你可知是谁?” “不知道!” “轮到本宫问北良王了,符殇的师弟是谁?”柳眠眠抱着回溯盘罗盘,慢慢挪动受伤的腿。 “嘀嗒!嘀嗒!”的水声格外清晰。 水滴自山洞顶端的缝隙缓缓坠落,不疾不徐。 北良王伸出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入他的手中。 他轻笑出声:“朕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大圣的太子妃你很有意思,同那些一板一眼的世家贵女不同。 她们遇事只会哭哭啼啼,你却能同朕谈条件。” 北良王面上带着几分欣赏,拿出月华白织金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手心。 “柳家的小姑娘,你多大了?” “……”柳眠眠掐指一算,她好几十岁了。 她是旧瓶装新酒,前世等同于白活。 “柳家小姑娘,你不爱哭这点很好。女子哭哭啼啼最恼人,她们若是不哭,也不会被做成人偶。” “眼泪是利刃。你不是我长辈,不会心疼我。我的眼泪对你无用,我为何要浪费眼泪。”柳眠眠回问。 北良王诡秘的望着柳眠眠。 许久后… 北良王讥讽道:“符殇的师弟是天生的佛子。 佛子以身入罗盘,却在回溯罗盘中丢了魂魄。丫头你可知什么是三魂七魄?” 柳眠眠垂目看向怀中的罗盘。 佛子入罗盘,丢了魂魄? 先天的佛子?生来便有佛性,带着功德降生于人间,无欲无求不被贪嗔痴念所缚。 这样大造化之人,入回溯罗盘丢了魂魄? 她入罗盘,未失魂? 柳眠眠蹙眉不语,只觉北良王在骗她。 这北良王全身上下就透露出两个字,诡异! 柳眠眠垂眸掩饰着眼中的情绪。低沈道:“三魂指的是胎光、爽灵、幽精。 七魄包括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北良王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怀中的回溯罗盘。 “你怀中的回溯罗盘会吞噬三魂中的爽灵,爽灵一失人就会变的痴傻。 朕宫中的十三位美人人偶,便是由此而来。” 回溯罗盘? 吞噬魂魄? “通天秘法?”柳眠眠眼抬眸,眸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不错,通天秘法就是朕所写。” “敢问北良王,通天秘法中所记载之事可是真的?” 北良王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嘴角带着一抹癫狂的笑: “当然是真的!那是符殇说的,他怎么会说假话呢!不会有假… 柳家小姑娘,你可知符殇是谁?” 未等柳眠眠回答,北良王眼神炙热道:“天下神算,算无遗策,符氏一族。 得符氏者得天下。” “你写通天秘法,便是为了引出符氏族人为你所用?”柳眠眠惊呼出声。 “符氏哪里还有族人?”北良王嗤笑两声:“符氏透露天机,子嗣凋零一代只有一男丁,父子以师徒相称。 符殇恐怕不在人世了,他若看见通天秘法,便会出现同我一见。 该朕问你了,你生子之时的异象可是真的?” 柳眠眠心下一惊,矢口否认道:“那是夜莺放的传信花火。” “朕料想也是。” 北良王缓缓抬起纤细的手臂,手臂上的老年斑也尤为明显。 “太子妃,同朕谈一笔生意可好?北良的皇后之位,你可有兴趣?” 柳眠眠摇着头,头如拨浪鼓。“多谢北良王抬爱,本宫同北良王八字不合。” “朕用北良为聘礼,北良城池尊你为主,太子妃可愿意?” 柳眠眠眸光渐深,“此话当真?发国书告知他国吗? 北良王对本宫一见钟情?你喜欢本宫性情还是才情?”本宫可以改。 北良王的桃花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 “朕会发国书告知北国和大圣,北良赠予太子妃。 朕只有一个条件,用仇久的血开启回溯盘,让朕回到过去…从新来过。” “回到过去是何意?”柳眠眠声音都抖了! 沓娘的…她就是从过去而来啊!她有两辈子! 她上一世并未见过手中的美玉,难道是沈祁? 沈祁开启了回溯罗盘?沈祁也有两辈子。沈祁是良国皇室血脉? 北良王轻笑一声道:“据良国史册记载… 回溯盘盘中紫微星光大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腾空而起为接引使者。 风云变色天门大开,可带人回到过往。” “重来一世?”柳眠眠惊呼出声。 北良王点点头:“不错! 就是重来一世,朕要重来一世,从头再来一切都来得及! 重来一世,朕会先下手为强杀了良朔,不会让他有机会害我同轻颜。 不会让他抢走轻颜。” 柳眠眠咬着唇,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的重生…果真不是上天垂怜! 而是有人开启了回溯盘! 是谁? 柳眠眠漫不经意的摸着回溯罗盘,眼睛似有似无的看向地上跪着的无忧。 她心里慌的要命。 朱唇轻启,像是顺口一问:“开启回溯盘的人也会重生吗?他也会有前世的记忆吗? 你们良国的神话,还真多啊!” “神话?”北良王轻轻摇头:“不是神话是真的,是真的。 开启回溯盘的人会如何? 朕怎么会知道!这东拼西凑的历史本就不全。 等仇久开启回溯罗盘的时,一切自有分晓。” 柳眠眠轻声道:“符殇的师弟开启回溯罗盘,是为了送符殇回到多年前? 符殇的师弟不是良国血脉,所以回溯盘并未开启。 他由佛子变成了疯子?” 柳眠眠举起手中的回溯罗盘,回溯罗盘早已经黯淡无光。 “仇久的父亲是大圣人,不是北良血脉。若是仇久的血也无用呢? 他也会变成疯子吗?” 北良王扬起头笑道:“仇久的血无用,还有澜。 朕相信太子妃一定有办法,毕竟女皇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比起杀戮。两个人的血便可登上皇位,这买卖稳赚不亏。 你说呢?北良王柳氏?” 北良王柳氏?真真是世上最大的饼! “本宫还有最后一个疑问?良国在分裂之前,皇室为保血脉纯正,不同外族通婚吗?” “太子妃聪慧,你们大圣不也有亲上加亲的说法吗? 良国的帝后,自古都是表兄妹堂兄妹。” 第321章 仰人鼻息不如自立为王 北良王望向地上跪着的无忧,低声吩咐:“你出去守着,朕同太子妃有话要说。” “是。”无忧如临大赦,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跑去。 好似被疯狗追一样! 北良王撩起袍子直接坐在地上,轻声道:“朕同良朔是一母双生的兄弟,朕名良烁。” “双生子在良国是妖邪还是祥瑞?”柳眠眠诧异道。 “是妖邪,乱国之根本。可朕的母后不愿母子分离,便偷偷把良朔养在冷宫里。 良朔幼时勤奋好学,朕便日日去冷宫里教他念书。 太傅讲的文章说的话,朕都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日子久了,我俩常常换衣裳装作彼此。 太傅、父皇、母后和宫中的宫人都分不清楚朕同良朔。 一直到十四岁,朕同轻颜商定婚事。朕急不可待的跑去冷宫,想跟良朔分享喜悦。 可到了冷宫却未见良朔的人影,良朔不见了。 朕从天亮找到天黑都未见良朔的人影,朕以为他被送出宫,伤心的跑到母后寝宫去质问。 却发现…他在同父皇母后用膳。 他说他才是良烁,而我是良朔。 父皇母后太傅都说他是良烁,而我才是良朔。 父皇让我背新写的策论,我背不出来,我才知良朔早已经生了歹心。 竟不知何时,他生出顶替我的心思。 我事无巨细的告知他,他却对我留了一手。就连宫中的宫女都被他收买了。 无人听我解释,我变成了良朔,良朔变成了良国太子良烁。 我被人连夜送出了宫,关在宫外的一处宅子里。” 这? 可信否? 人生仿若梨园戏,众人皆为优伶身。 柳眠眠不知应信否?帝王、妃子、后宅的女子都是天生的名伶。 若是面前之人不是北良王,柳眠眠高低喊一句——莫骗老娘。 可偏偏…… 眼前的人是北良王,是有亿点点疯魔的北良王。 柳眠眠抱着回溯,她心下抽痛。 良国血脉?上一世开启回溯的人会是谢凌渊吗? 柳眠眠顺着北良王的话问道:“北良王为何不让您的血脉开启回溯? 何必舍近求远,据我所知北良王有许多孩子同孙子。 一次不成功便多试几次,总有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何必要等一个仇久。” “仇久是意外之喜,朕本属意小澜,可惜他生性多疑,日防夜防谁都不信。 整个宫殿犹如铜墙铁壁,只有攻打南良才能活捉他。 朕正在谋划攻打南良,便发现了仇久这个意外之喜。 小昭居然还有一丝血脉在世上,他们姐弟二人要为良朔赎罪… 他们姐弟二人的孩子,自然也要替良朔赎罪。” “南良王也有许多子嗣,为何舍近求远?”柳眠眠假装诧异道。 北良王嗤笑出声:“因果报应不爽,我那个好侄子不能人道。 那后宫清一水的儿子,都是他的绿帽子。” “……” 柳眠眠想说——所以你后宫清一水的儿子,也是绿帽子吗? 这良国肯定没有送子观音。自己给自己玩绝户了! 南良北良二三十人加起来就一个仇久? 呸!就一个谢凌渊? 这是什么? 回溯罗盘唯一的钥匙吗? 柳眠眠抱紧了回溯罗盘。 柳眠眠不知道近亲生子,容易傻子。 不只是傻子,还容易子嗣艰难。良国子嗣格外艰难… 柳眠眠的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北良王腰部以下。 多少有点冒昧,但是她忍不住揣测。 北良王带着老年斑的手指着自己的脸,“太子妃不好奇吗?朕为何同无忧长相相似?” 好奇! 特别的好奇! 柳眠眠叹息一声,“我祖母说出门在外,不能啥都问。 好奇害死猫。” “为何是猫?”北良王饶有兴致的问。 “因为猫有九条命啊!九条命都不够死的。”柳眠眠叹息一声。 “本宫以为北良王会以本宫为人质,要挟太子换仇久。” 北良王好看的桃花眼眯起,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过朕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他指指柳眠眠手腕上的伤道:“十四这个数字很好,朕想把你带回北良。 死之前有你日日陪着,好似也不错。” “如今呢?”柳眠眠想大喊一声疯子。 她以为自己是人质,没想到是人偶。 费劲巴力只为把她变傻,带回去看着乐呵? “如今回溯罗盘中紫微星宫亮了,朕要回到过去。 自然看不上你这替代品了。你眉毛、眼睛、相貌、才情没有一丝像她。 你不及她万分之一。 不过…”北良王话锋一转,“不过轻颜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说我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不及她万分之一? 柳眠眠只想说谢谢她…谢谢她祖宗十八代,眉毛、眼睛、相貌、才情都样样好! 柳眠眠今个突然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不倾国倾城,不婉若游龙。 她想大喊一声,感谢柳家先祖让我不随祖父… “轻颜,她去哪了?”柳眠眠明知故问道。 “朕宫变那日,轻颜被良朔毒死了。”北良王痛苦道:“良朔何其狠毒,他恶鬼心肠令人发指。” “那北良王如今的样貌,也是那个良朔害的吗?” “不错!”北良王眸中狠戾之色久久不散。 “他怕我用同样招数抢回皇位,便派人划烂了我的脸,挑断了我的手筋和脚筋。 还让人把我扔进了乱葬岗。 在乱葬岗中,我碰见了符殇。” 北良王鄙夷的冷笑道:“符殇在乱葬岗中收集尸气,用尸气给大圣的皇帝炼丹。” 尸气炼丹? 人血尸气金丹?三国的皇帝排排坐。 北国的先皇想灭掉大圣灭掉良国,统一三国。 大圣的先皇只想炼丹追求长生。 良国的先皇抢人妻? “北良王你的脸?是符殇给你做的?” “做的?哈哈…”北良王大笑出声:“符殇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咳咳…”北良王笑着笑着便咳嗽起来。“咳咳……” “若是太子妃可以帮朕开启回溯,朕把北良双手奉上。 可好? 仰人鼻息,不如自己为王。 朕说的可对?” 柳眠眠颔首点头,“良烁王,说的对!” 第322章 僵持 北良王良烁,目光阴鸷。 他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笑容道:“太子妃,有些铁石心肠! 朕的过往,不值得太子妃同情吗?”北良王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杀意? 柳眠眠只觉良烁王喜怒无常。 这样的人!这样嘴!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柳眠眠都不敢信! 不敢信一点!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故事都是自己编的… 人生惨不惨,都可以卖惨。 柳眠眠一个字都不敢信。 北良王作戏,伊唯司鼓噪耳。——北良王做戏,她只负责听并且认同。 信与否? 柳眠眠只会装作…信! 她假意看不出北良王眼中的杀意,垂目问道:“北良的陛下,您需要同情吗? 本宫的祖母说过,只有弱者才需要同情。 本宫认为北良王是强者,对强者来说最无用的就是同情,您说呢?” “呵呵…”北良王轻笑出声:“太子妃善于揣测人心,不愧是柳云城的孙女。” 柳眠眠心下微颤,不知她祖父同北良王是敌是友? 柳眠眠看向手腕上的伤口,伤口好痛! 若是友? 北良王小人也! 他面不改色伤旧友后人,北良王口中所说之事更不可信。 若是敌人! 柳眠眠只想喊一句,天要亡她。 柳眠眠心里慌得一批,面上丝毫不显。轻声细语问道:“咳咳……北良王认识我的祖父? 世人都说我祖父书画双绝。本宫却不知,祖父善于揣测人心!” 北良王青白修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面上有怀念之色。 却道:“听符殇提起过,符殇同柳云城关系要好。” “本宫从未听家人提起过符殇,逢年过节的礼单中也未有符姓。” 北良王眉头一蹙,“当真?” “当真。” “看来符殇真的死了,若是他还活着。”北良王似笑非笑道:“若是他还活着,必找你祖母麻烦。” 找麻烦? 柳眠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脱口而出道:“符殇性别男,爱好男? 喜欢我祖父?” 啧啧啧……柳眠眠脑中闪过她大哥柳泽楷的脸。 那张脸风吹日晒四十年,仍旧俊逸非凡,引得她大嫂面红耳赤。 引得她祖母骂骂咧咧! 柳眠眠脑中又闪过谢凌晨的脸,那张脸是男是女皆倾国倾城。 哎! 长的好看的人…哎!暴殄天物。 柳眠眠心里呜呼哀哉…哎呀娘呀!祖母等同于周氏?难怪祖母讨厌祖父。 哎! “……”北良王眼角抽抽,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他迸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符殇有一妹妹,名曰符菱,符菱爱慕柳云城。 她曾经放出豪言,非柳云城不嫁。 符家人私自给柳云城同符菱合过八字。 两人八字中和纯粹,根基稳固,一生行运顺遂,名利皆有所得,福寿康宁可享。 可谓是相辅相成的八字。 符家人便遣媒婆拿着符菱同柳云城的八字命数,去柳府提亲。 哪知柳云城已有婚约。” 什么? 私自算八字?还逼婚? 柳眠眠“呸”一声。“呸!无赖!本宫还说自己的八字,同玉皇大帝还合呢! 还同东华帝君合呢!难不成还拿着八字去天上逼婚吗? 符家嫡女,真真是不要个逼脸…” “哈哈…符家都是疯子!从符殇到符菱皆是疯子。符菱此人天赋极高,人也疯癫。”北良王仰天长笑。 被北良王这个疯子认可的疯子? 柳眠眠急切的问道:“她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下药?强迫?还是…” 北良王刚要张口,突然眉头一蹙。 他站起身走到山洞中的石壁旁,他整个人贴在了石壁上。 山洞中落针可闻,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许久… 北良王的耳朵从石壁上离开,他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北良王?符菱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太子妃的好奇心甚重。”北良王似笑非笑。 “北良王所言有误,这不是好奇心是对亲人的关心。 本宫祖父若是遭奸人所害,损害寿元不能寿终正寝。 本宫定要为祖父讨回公道。” 北良王嘴角是似有似无的笑,眼中毫无笑意。 北良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袖中。 摸索出一物,又缓缓摊开…“北良的玉玺。” 他掌心中安静地躺着一枚,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四方印章。 印章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太子妃,可见过此麒麟?” — 北良王岔开话题,柳眠眠眸光一闪,便不再追问。 “见过?何止见过。仇王爷日日穿着麒麟红衫。” 仇久日日穿着金线织就的麒麟红衣,头上戴着白玉麒麟冠。 “太子妃,你可相信冥冥中自有定数?” “冥冥中自有定数?”柳眠眠思前想后,只觉是她便宜婆婆公主昭在庇佑着谢凌渊。 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吗? 殊不知…不是公主昭的庇佑,是仇久骚包。 北良王点点头,突然大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朕刚入大圣便看见了他。 小昭的子嗣藏的颇深。 敢问太子妃,仇久何时跟在大圣身边的? 他父亲又是谁?莫不是大圣的皇帝吧?” 柳眠眠眸光一闪,轻声问道:“北良王对大圣的世家可有了解?” 北良王轻轻颔首:“尚可。” 他从北良一路跋山涉水而来,满大圣朝的找符殇。 符殇没找到,又打探到公主昭的孩子在大圣,又满大圣的找仇久。 说“尚可”都是谦虚。 “北良王可知道商丘沈家?”柳眠眠轻声问道。 “仇久的父亲是商丘沈家人?”北良王蹙眉道。 柳眠眠垂眸不语,一言不发。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借刀杀人,柳眠眠现学现用,公输长生借刀北国的刀杀段尚书。 柳眠眠欲借北良的刀,杀商丘沈家。 “北良王可听过商丘沈家?玉墙金砖富可敌国。 若是沈家人知道,仇久是沈氏族人遗落在外的子嗣?” 柳眠眠长叹一声,举起手腕道:“本宫想取仇久的血,更是难上加难。” 柳眠眠看一眼玉玺,便恋恋不舍的转过了头。 又轻叹一声道:“北良王,可知太子同仇久关系甚是亲近? 文王…”柳眠眠又轻叹一声:“文王的事,想必无忧老板同北良王提过。” 北良王不着痕迹地轻轻向前走两步。 柳眠眠捧起手中的回溯罗盘,晃了晃。 北良王阴沉着脸,退回两步。 柳眠眠扬唇一笑:“本宫胆子小,北良王莫要吓我。” 第323章 围攻北良王 北良王妖冶一笑:“大圣的太子妃,还真是铁石心肠。 朕这般悲惨的过往,都不曾让你放松警惕? 柳家人果然不简单,柳云城的孙女果然不容小觑。” “北良王,你暗恋我祖父不丢人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夸奖。” “朕收回刚才话,柳云城嘴不毒。” — 柳眠眠望着洞口,高声问道:“北良王,本宫有一事不明。良国血脉可开启回溯罗盘? 既然北良王深爱轻颜,想改变过往,同她再续前缘。 为何… 北良王不用自己的血开启回溯罗盘? 是没试过,还是不敢?” 北良王不语。 — 洞顶透过的光,忽明忽暗。 柳眠眠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北良王对轻颜的爱,也不过如此。 以身试险都做不到,何谈爱?还是说…北良王不是良国血脉? 你的血,开启不了回溯罗盘?” “柳家小姑娘,你胆子真大。”北良王脸色沉下,眼中的杀意渐浓。 他的一双桃花眼,透露着阴狠之气。高声道:“既然已经找来了,何不出面一见?” “北良王,久仰大名。”谢凌渊的声音从石道中传来。 一个喘息间。 谢凌渊,仇久同紫荆已经到了北良王眼前。 谢凌渊入洞中,一双眼睛便粘在了柳眠眠身上。 待他看清柳眠眠腕上的伤,谢凌渊眼中满是懊悔和疼惜。 他懊悔不应该掉以轻心,留她在王车上,让她陷于险境。 谢凌渊更懊悔自己身世复杂,给柳眠眠带来的无尽的麻烦。 他只当自己的身份已被北良王知晓,所以北良王才抓了眠眠,用来引出他… “眠眠都是我不好,我让你受苦了。”谢凌渊眼角微红,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柳眠眠。 他的心在见到柳眠眠平安的那一刻,堪堪落地死灰复燃。 谢凌渊奔至柳眠眠身边,直接拥她入怀。“眠眠咱们启程回大圣,南良爱谁去谁去,咱们不去了。” “三座城池,那老头子若是想要,我给他抢过来便是。” “砰!”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磕在了柳眠眠的胸前的柔软上。 “谢凌渊,你看着点这东西很贵的!” 谢凌渊低头看去,才发现柳眠眠怀中还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棋盘”。 “这是星盘?”谢凌渊一手接过,刚要往后一甩。 北良王、柳眠眠、仇久同时伸出手高喊一声。 “且慢。” “住手。” “不要啊!” 谢凌渊抓着青龙的头,甩啊甩!“北良王,你很在意这东西?” 回溯被甩的上上下下。 北良王的心也上上下下。 北良王咬牙切齿道:“黄口小儿,这回溯罗盘乃是北良秘宝。 若是你敢毁坏,我北良定当同你大圣兵戎相见。” 谢凌渊眼眶通红,指着柳眠眠腕上的伤道:“北良老狗,你抓我妻子,使其身受重伤。 此仇不共戴天。 我大圣同你北良必有一战。兵戎相见尽?北良王,你尽管放马过来。 看看是你北良的兵弱,还是大圣的兵强。” “仇久,拿下这个老匹夫。” 谢凌渊一声令下,仇久举起手中长剑。“北良王,请赐教。” 仇久剑出如龙,一式“长虹贯日”,剑势如虹,直刺北良王咽喉。 北良王反应亦是极快,侧身一闪。他单手摸向腰间,用力一抽,在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北良王手腕翻转,剑随身动,一柄软剑瞬间拉直,变成一把利刃。 谢凌渊见状,甩甩回溯罗盘道:“北良王,深藏不露好功夫。” “哼…”北良王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叮”的一声巨响,北良王的软剑同仇久手中长剑相遇,火星四溅。 “北良王武功很高?”柳眠眠心下震惊。 谢凌渊盯着北良王同仇久,眸光渐深。 柳眠眠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叹息一声。 ——北国君王善用弯刀,一身蛮力武艺非凡。 北良王深藏不露,一柄软剑如同游龙。 大圣皇帝——她父皇会甩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柳眠眠突然觉得,上一世大圣的衰败是必然的。 比皇帝都比不过,听说北国女子彪悍,亦可上阵杀敌。 柳眠眠不知她此刻学武,还来不来得及? “你就看着啊?紫荆师傅…”仇久此时大喊一声。 紫荆面无表情,足尖轻点,借力腾空。 整个人在空中旋转,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龙。自上而下怒劈,带着千钧之力。 三人,三柄剑。 山洞之中银光闪烁。 紫荆一招一式皆熟稔,北良王蹙眉:“你怎么会朕的招式?” 紫荆面无表情道:“刚刚学的。” “……”北良王。 “……”谢凌渊。 “……”我上辈子到底错过了什么? “紫荆姐,小人佩服。”仇久贱兮兮道。 “别套近乎,我教不了你。”紫荆面无表情道。 仇久手中长剑攻势不断,口中哀叹一声:“为何?我悟性极高。” “年纪太大,你还是练童子功吧!”紫荆面无表情回道。 “……”仇久。 北良王高喝一声,手中长剑不断变换。放弃攻击紫荆,用尽全力刺向仇久。 “北良王,咱们往日无冤无仇你何苦苦苦相逼。”仇久嘴欠道。 谢凌渊抓着青龙的头,甩啊甩。 他“嗤笑”一声:“北良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山洞之外都是本宫的兵。 你今日便是插翅也难飞,无忧老板已经被活捉了。” 柳眠眠惊呼出声:“哎呀!你莫摔了回溯罗盘…” “砰”一声。 柳眠眠又惊呼一声:“天呀!回溯罗盘摔破了。” 北良王看向谢凌渊的方向,大喊一声:“黄口小儿你敢!我要你狗命。” “嗤…”仇久趁其不备挥出一剑,一剑砍在北良王右臂上。 “啊!你们敢伤我?”北良王气势陡然攀升。 “嗤…”紫荆面无表情刺出一剑。 第324章 北良王入回溯 “敢。”仇久。 “嗯。”柳眠眠。 “……”紫荆面无表情。 谢凌渊眼神一凝,眼中森冷的杀气弥漫出来。“有何不敢?这山洞隐秘,正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乃曰地利。 你这老鬼一死,北良必内乱。北良内乱正是南良收复失地的好时机,乃曰天时。” “本宫同北良王很和,乃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新仇旧恨?北良王双眸冷冷一眯:“新仇旧恨?莫非你才是…?” 仇久心中“我艹”一声,挑眉眯眼挑眉眯眼,五官在脸上乱飞,示意谢凌渊赶紧闭嘴。 谢凌渊不瞎,多年的默契让他看懂了仇久的用意,他闭嘴了。 仇久大喝一声:“北良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是我为母报仇的日子,是我为外祖一家报仇雪恨之日。” 北良王的目光从谢凌渊身上移开,他轻蔑一笑:“哈哈哈… 黄口小儿,想让本王死的人何其多,你还不够格。 若不是你的血还有用,朕不会留你到今时今日。” 仇久手上攻击不停,嘴上道:“呸! 人老嘴松,就会大言不惭,手底下见真章。看你仇爷爷弄不弄死你,就完事了…” 仇久边打边逼逼叨叨:“谢凌渊,这是我良国的家事你莫要掺和。 报仇也分先来后到,你稍等片刻。” “闭嘴,要打架就好好打架。”谢凌渊侧身挡住了身后的柳眠眠。 柳眠眠眸光一闪,拿起身边的石头,猛然砸在地上。 石头落地“砰!”一声。 她惊呼一声。“回溯碎裂了,如何是好?” “尔敢?”北良王大喝一声。 他双目瞬间赤红,比兔子还红。 在这幽暗的山洞中,北良王好像老兔子成精。 北良王提气一跃,手握长剑冲着柳眠眠刺去。“妖女,拿命来。” 谢凌渊从后腰掏出皮鞭,手中皮鞭随即挥出,皮鞭缠上剑身。 谢凌渊用力一拉,北良王向后一跃。 谢凌渊同北良王再度拉开距离,山洞中的光忽强忽弱。 北良王只觉谢凌渊的眉眼,似曾相识。“大圣的太子好身手,真真是看不出来。” 谢凌渊手中长鞭一指,“北良王不必拖延,本宫带两万的禁卫军前来。 你插翅难飞。 你的人进不来,本宫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咳咳…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能杀我良烁的人,还未出生。” 北良王双目赤红,看着谢凌渊身后道:“妖女,我念你年幼不忍心杀你,你居然毁我秘宝! 今日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呸!白日做梦。”谢凌渊同仇久同时出声。 “呸!想的美。” 寒光闪烁,剑走游龙三人重新扭打在一起。 — 紫荆割断长裙下摆,用长裙布用力缠在受伤的手臂上。 她站在柳眠眠身侧,面无表情道:“想杀小姐,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三人在啪啪啪…打的激烈,无一人看向紫荆。 柳眠眠侧目,目光所及是紫荆的长剑。 紫荆的长剑同一般的剑有所不同。紫荆的剑剑身修长,通体寒光,剑身中间带一凹槽。 那凹槽从剑尖处起始,到剑柄处截止,好像剑身趴着一条歪七扭八的蛇。 柳眠眠看着凹槽中残留的血,若有所思。 紫荆注意到柳眠眠的目光,面无表情安慰道:“小姐莫怕!此剑叫金蛇剑。 金蛇剑一出,谁与争锋。 看习惯便不丑了。” 柳眠眠从织金罗裙下掏出回溯罗盘,把回溯罗盘往前递了递。 “血…”柳眠眠抿着嘴,轻言出声。 紫荆轻轻一震金蛇剑,金蛇剑凹槽中的血滑落。 “啪嗒!啪嗒!”血声同水滴声重合了。 血一滴一滴滴在回溯罗盘上。 回溯罗盘上有横竖凹槽,凹槽纵横相织汇聚在一处,那一处便是中央的紫薇星宫。 北良王的血一入罗盘便滑入凹槽之中,血在凹槽中慢慢流动… 缓缓汇聚在一处,紫薇星宫位于罗盘最中央。 中央处有一凹槽,凹槽中镶嵌着一颗洁白莹润的珠子。 血慢慢汇聚到紫薇星宫。 洁白莹润的珠子,慢慢染上北良王的鲜血,变得阴红。 刹那间。 回溯罗盘周围泛起莹润之光,比萤火之光还弱一些。 转瞬… 回溯罗盘中紫薇星宫光芒大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发出淡淡的绿色。 “当”一声,北良王手中长剑落地。北良王身子“砰”一声,直直的倒在地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北良王不敢以血入罗盘,柳眠眠送他一程。 柳眠眠,她就是这么善! 仇久收起剑啧啧两声,“啧啧!我这便宜叔外祖父心真大。打架呢!他还睡着了。” “老年人,正是嗜睡的年纪。”谢凌渊收起手中长鞭。 “主子,你不趁机趁机捅死他?”仇久不解的挑眉。 “好主意。”谢凌渊从身上掏出软筋丸。 地上的北良王一动不动。 仇久蹙眉道:“真睡着了?入睡之急切,如万马奔腾如野狗刨坑。” 谢凌渊皮鞭顺势挥出,“啪”的一声脆响,来了一个鞭“尸”。 北良王身体应急一抽,人没醒! 睡的特别安稳。 谢凌渊不得不感叹,“比我老爹还能睡,老年人不可小小觑啊!” 仇久翻个白眼,他想说你老爹是能睡吗?是晚上不想睡,白天不想起。 谢凌渊把手中长鞭别在裤腰上,吩咐道:“仇久,把你叔外祖父绑起来。” “呸!你叔外祖父!”仇久也是很挑剔的人。 他只想无中生娘,不想无中生叔外祖父。 北良王一动不动躺在石地上,面如美玉,长睫如翅扇美的不似真人。 仇久“啧啧”两声,“主子,你看看你叔外祖父怎么长的,这么美! 你再看看你自己,害臊不?” “不害臊。”谢凌渊确定北良王不是装晕后,他长舒一口气。“再打下去,输赢各半。” “他身上至少有一甲子的功力。”仇久捏住北良王的下巴。 北良王嘴巴微张,仇久拿着软筋丸在地上呼噜一圈。 软筋丸上沾了一圈不名物。 仇久凑在鼻子前闻一闻,不满意!“主子,你…?”来泼尿呗? 仇久为何不自己尿,因为他是童子之身,他怕自己的童子尿辟邪! 再把北良王辟醒了! 第325章 进入回溯盘 “主子,来…”尿! 此时回溯罗盘光芒逐渐变强。 紫微星宫位散发着淡淡紫光,一道道紫色光线同蜘蛛丝一般,穿梭交织。 “这东西,怪好看的!”仇久只觉眼前紫光一闪。 谢凌渊只觉眼前,紫光一闪。 柳眠眠只觉眼前,紫光一闪。 海棠面无表情,她只觉眼前紫光一闪。 四人同时陷入沉睡,被拉入北良王的浮生梦境中。 —— “小姐,小姐王后娘娘宣您入宫。” “小姐,小姐王后娘娘宣您入宫。” 王后?往后?往后是谁? 丫鬟匆匆跑来,神情愉悦道:“轻颜小姐,王后宣您入宫。 您莫要再午睡了,耽误了时辰。” “王后?姑姑传召我,可是有事?”轻颜从榻上起来。 轻颜生的一张芙蓉面,人比桃花娇。 “是好消息!听说王上要给小姐和太子赐婚。”小丫头高兴道。 “赐婚?”轻颜双颊升起红云,娇羞道:“表哥…他…知道吗?” “从云,你说表哥会不会不愿意娶我?”坐在妆台前,她又不确定的问。 “小姐莫要瞎想,太子殿下同你最是般配。”叫丛云的丫头轻声安慰道。 轻颜哀叹一声:“表哥时而对我冷漠疏离,时而对我关怀备至。 哎! 我真是不知他的心意,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那小姐可喜欢太子殿下?” “喜欢的吧?”轻颜脸上红云未散。 她蹙眉问道:“从云,一个人会不会有两种性子?一种沉稳大气,一种心思细腻?” “小姐,人既可以沉稳大气又可以心思细腻啊!丛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小丫头摇摇头。 此时。 一名梳着元宝鬓的小丫头匆匆跑来。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府上了。”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府上看你了。” “呼…小姐太子殿下在花园等你呢!” “真的?”轻颜眼眸如星辰璀璨。 她放下手中的木梳,提起裙摆便跑。 “小姐,小姐慢些。” “小姐,小姐小心脚下。”丛云在后面喊道。 轻颜双颊绯红,她提着裙子奔跑在府中。 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他静立在桃花树下。 男子身姿挺拔,长的标板溜直,一头乌发以麒麟玉冠束起。 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面庞两侧,眉若远黛。 清风拂过,男子眸光微沉如幽潭。 他一双桃花眼满是心事。 “表哥,你找我?”轻颜提着裙摆跑到男子面前。 男子从袖中掏出带着龙延香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 轻颜红着脸伸手接过,接过帕子的一瞬间,她脸色微变。 她怒气冲冲问道:“良烁这不是我给你绣的?是谁绣的?” 良烁?直呼其名。 男子蹙眉道:“轻颜,你我虽是至亲表兄妹,可我为君你为臣,你怎可叫我姓名? 这于理不合。 日后被他人听见,恐对你名声有损。” “表哥?你是让我叫你良烁的啊!你今日怎么了?”轻颜皱着眉伸出手,向良烁的额头上摸去。 “表哥?你生病了吗?” 良烁向后退一步,避开轻颜的手。“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轻颜不可造次…” 轻颜眼角微红气道:“哼…日后你再哄我,我也不理你。除非你现在就哄我…” 轻颜背过身。 良烁看着轻颜的后背,叹口气道:“轻颜,不许耍小孩子脾气,我今日来有要事同你相商。” “何事?”哼… “婚事。” 轻颜转过身,撅着嘴道:“你不哄好我,我是不会答应嫁给你的。” 良烁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轻颜,我也正有此意。” “什么?什么正有此意?良烁你把话说明白。” “轻颜,我的母后是你的亲姑姑,我的父皇是你的表叔。他们本就是近亲成婚,如同我同你再成婚…” “再成婚怎么样?良烁你到底想说什么?” 良烁踌躇道:“如果我同你再成婚,就极有可能生出傻子。或者生不出孩子…” “生出傻子?你怎么可以说他们是傻子?那是天神派来良国的使者。” 良烁一字一句道:“天生痴傻,不知饥饱,甚至与狗同食。他们不是傻子是什么? 不知疼痛,不是傻子是什么? 你可知…?” “我可知什么?”轻颜嗔怒。“良烁,你说啊!我可知什么?” 良烁坦言道:“你可知我母后你的大姑姑,她前前后后生了多少孩子? 夭折了多少孩子? 只有我们是正常的…” “你们…?什么你们?”轻颜抬头问道。 良烁眼神躲闪,岔开话题道:“轻颜,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表妹。 是我疼爱的表妹,我不想你同母后一样缠绵病榻。” 轻颜把手中的龙涎香手帕,扔回良烁身上。 她怒道:“良烁,你就是不想娶我对不对?良国自古都是亲上加亲,保证血脉纯正。 怎么你就…… 你莫不是喜欢上了谁?我成全你们就是… 何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傻子?我又不是傻子。” — “轻颜,我认识一位老师,那位老师说近亲成婚者,会生下心疾的孩童。 会生下傻子。 会生下口吐白沫,浑身抽动的孩子,还会生出全身软如泥的怪物。 还有浑身雪白的雪人,你忘记了吗?你忘记皇家园林中的雪人了吗? 他就是十六皇叔。” “真…真的?”轻颜艳若桃李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他们不是天神的使者?是近亲成婚的…” 良烁眼神带着无奈,他轻声安慰道:“轻颜,神没有你想的那么仁慈。 他们高高在上,不许世人有瑕,怎么会派残缺之人当使者? 在朝为官都不许面上有缺,有疤痕有胎记,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神。” 轻颜面色动容,她结巴道:“可…是…天师说… 他说只有纯正血脉才能打开回溯盘!” 良烁语气中带着崇拜道:“轻颜,为何要打开回溯盘? 老师说…活在当下,珍惜当下便不枉此生。 何必要回到过往?” 第326章 富贵不能死 “轻颜,你可爱慕于我?” 微风轻拂,桃枝摇曳生姿,粉白色的花瓣簌簌掉落。 男子身形挺拔,女子容姿娇美。 “郎情妾意”——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妾心有退意。 轻颜轻轻仰起头,良烁冷峻的面容映入她的眼中。 他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狭长深邃。 眼眸开合间,凛冽之气四散。 鼻梁高挺笔直,线条刚硬,薄唇颜色浅淡粉色,像极了飞舞的桃花瓣。 轻颜不明白,为何同样一张脸,会时而凛冽时而宠溺又温柔? 轻颜眼角微红,缓缓出声道:“表哥,咱们开诚布公的的谈一谈可好?” 良烁颔首道:“轻颜,我从不曾骗与你。” 轻颜看着良烁的眼睛道:“表哥,你同轻颜说实话,大姑姑到底怀过多少孩子?” “生下来五个。”怀过许多。 “生下来五个?那其余四人呢?”轻颜惊呼一声,捂着唇颤抖道: “为何,为何,为何宫中只有表哥一人?” “还能为何?” 良烁想起自己的兄弟姐妹,眼中有痛苦之色。“父皇说他们是神的侍者,送回了神的身边。” 轻颜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她颤抖出声:“送回…神的身边?是轻颜想的那种送回吗?” 良烁望着粉白相间的桃花,缓缓的点点头。 “宫中神的使者,都被埋在御花园中芍药花下。” “母后在我儿时,已缠绵病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可她还要喝助孕的汤药,想再怀上健康的嫡子。 轻颜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一生都在不停的生子,只为生一个正常的孩子,继承皇位。” 轻颜唇上毫无血色,颤抖出声:“可是……可是…… 大姑姑已经生了表哥,为何还冒险生孩子?” “为何还要生孩子?”良烁看着树枝上争鲜斗艳桃花,露出一抹苦笑: “轻颜,世事无常总要防患于未然。” “世事无常?防患于未然?若是生不出呢?”轻颜的手抚上小腹。 “王族中只有暴毙的王后,没有和离归家的王后。若是不能生,便不必生了。” “……”轻颜的脸又白了一分,比冬日的雪还要白。 “轻颜,你可爱慕于我?” 轻颜后退一步,摇头再摇头道:“表哥莫要开玩笑,妹妹只当表哥是亲哥哥。” 良烁眼中的伤痛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轻颜,你可有爱慕的人?” “爱慕的人?”轻颜瞬间红了眼眶,眸中满是惊惶和委屈。“表哥,你拿轻颜当什么人了? 轻颜从小便爹爹被告知,以后是良国未来的王后。我怎会做背叛皇家的事! 怎么会爱慕上他人?”轻颜不敢。 轻颜见良烁不语。她指尖发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问道:“表哥不信?” “信的!”良烁伸出手想擦掉轻颜眼角的泪花,一想到两人如今的处境,他伸出的手便僵持在半空中。 “表哥…”轻颜微微后退一步,颔首道:“轻颜身子不舒服,就先行告退了。 还请表哥同王后说一声,等轻颜身子好一些,再去宫中拜会王后。” 王后? 听见这冷漠又疏离的称呼,良烁急切道:“轻颜,母后并非有意隐瞒于你,她也是身不由己。” “轻颜不曾怪王后,王后有许多亲侄女和表侄女,而轻颜只有一条命。 轻颜告退。”轻颜颔首行礼,转头离开。 什么皇权富贵,都不能让她魄散魂飞。 “我轻颜生来是享福的,当不当王后都不要紧。若是拿命换富贵,我宁可不要富贵。” 轻颜走的又急又快,回到自己的绣楼中,便吩咐小丫鬟关了大门。 — “小姐,你的脸好白。” “小姐,你不会生病了吧?” “小姐,太子殿下不愿意娶你?” “小姐,你说话啊!你别吓唬从云。” “从云,你覆耳过来。”轻颜招招手。 “从云,你把王后选我为太子妃的消息,找人透露给三婶婶,再去请个大夫入府。” 从云眼中皆是诧异,嘴巴能塞下鸡蛋,手中的帕子悄然掉落。 从云呆呆的问:“小姐,为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夫人她的心思? 她想让轻枝小姐当太子妃。” 轻颜推开绣楼的窗子,窗子一推开,映出满园春色。 满园春色让喜人,可轻颜无喜无悲,她低声道:“快去吧!总要有一个人背锅。” 轻颜一病便是七日。 一日比一日病的重,渐渐的便起不来床榻了。 第四日清晨,轻颜刚用过早膳。 从云提着裙摆小跑进了内室,她关上门窗低声道:“小姐,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小姐,太子殿下带着宫中的巫医来了。” “巫医?”轻颜口中的果子滑落,轱辘轱辘到被子上。她从床榻上爬起,焦急的问道:“哪位巫医?” “所有巫医,太子殿下带着所有巫医前来的!他们正在前庭,马上就到绣楼了。” “什么?莫非所有巫医都是表哥的人?”轻颜只当良烁带巫医前来,是帮她演戏的。 “从云,你把三婶送的补品,放到桌子上。” “是。”从云虽然不理解,还是找出三夫人送的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不多时。 绣楼中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轻颜脸白如尸,唇白如雪,眼眶乌青的躺在躺在床榻上。 她的样子比尸体还尸体,走在路上都容易被拉去配冥婚。 “咳咳…请太子恕罪!臣女不能下地行礼。”一下地,胳肢窝里夹的果子会掉。 咳咳咳~轻颜还未掏出沾着鸡血的帕子,她的手便被握住了。 “轻颜,轻颜你怎么病的这么重?”良烁手上用力把轻颜扯进怀中。 “太子殿下?”轻颜轻轻蹙眉,“太子殿下?”她想推开良烁,又不敢用力。 “轻颜你别害怕,我带了巫医过来。”良烁松开轻颜。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轻颜惨白的面容,嘴上温柔道:“轻颜放心,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若是治不好呢?”轻颜眉头紧锁。——凛冽知礼的良烁又变成温柔的良烁了? 良烁眼眸中闪着嗜血的杀意,他温柔道:“若是治好不好,就弄死他们。” “太子殿下,你在说什么?”弄死谁? 第327章 如沐春风 “轻颜,孤不是说过吗?” “说过什么?”轻颜嘴角勾起一抹笑,眸光之中藏着探究。 轻声道:“太子殿下,你可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傻轻颜孤说过的话,当然都记得,你却忘记了孤说过的话!” “……” “孤喜欢听轻颜叫孤——良烁。” “良烁?” “这才乖嘛!”良烁伸出手摸摸轻颜的头顶。 “轻颜,今日父皇问我心中是否已有人选?” “什么人选?”轻颜颤抖出声。 “傻丫头,明知故问!”良烁伸手捏捏轻颜的鼻子。 “……”轻颜眼睛大的如铜铃,她心中想到——桃花树下的良烁,不会如此… 不会闯进她的绣楼,不会抱衣衫不整的她,不会揉她的头,更不会捏她的鼻子! 他是谁? “母后说你缠绵病榻,身子羸弱恐子嗣艰难,她想选轻枝做孤的太子妃…” “真的吗?”轻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轻颜只觉摆脱了“小母鸡”的命运。 不但摆脱了“小母鸡”的命运,还顺便坑了三房一把。 真是喜上加喜,喜上眉梢。 “轻颜莫要怕,孤已经同父皇表态,孤非你不娶!” 轻颜眼中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她结结巴巴道:“非…非…我不娶?” 缠绵病榻?生一个埋一个?埋一个生一个? 轻颜学的是琴棋书画,是后宫的礼仪,是后宫中的制衡之术。 轻颜向往的是母仪天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之位。 不是生孩子埋孩子! “太子殿下?你忘记曾经说过的话了吗?近亲成婚…” 轻颜只觉眼前一晃,被人用力扯入怀中。 良烁语气畅快道:“轻颜,孤对你说过的话,从未忘记。 孤要娶你为妻,同你生多多的孩子,子孙满堂。 咱们生八个孩子可好? 不不!你要同孤生十个孩子。先生说大圣有个词叫十全十美。 孤同你生十个孩子,十全十美。” 一瞬间! 轻颜手脚冰凉身上冷汗淋漓,十个孩子? 十个孩子?这要怎么生?不喘气的生二十年吗? 轻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用力推开良烁。 轻颜眼神流转间疑惑、诧异震惊交替浮现,最终变成一丝了然。 “轻颜,你怎么这般看孤?” 轻颜拿着帕子捂住嘴角,轻咳两声,“咳咳…良烁我病的头疼,有些糊涂了。” 轻颜拿着帕子的手,指尖发白微微颤抖,她的心如被狂风暴雨席卷。 如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浪还比一浪高,后浪拍前浪,轻颜死在沙滩上,死的不能再死… 她心中一道惊雷直直劈下,在沙滩上留下一行话。 ———良烁也是神的使者,是疯子! 轻颜的身体,一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强装镇定道:“阿嚏!良烁你先出去吧!莫要染上病气。” 轻颜的身子慢慢向下滑,最终滑进被子里,她轻轻转过身背对着良烁。 良烁眼神一厉,看着轻颜的后背。 轻颜的后背剧烈抖动,她发出轻轻的压抑的啜泣声。 良烁眼神狠戾,对着外头高声喊道:“你们进来给太子妃问诊,太子妃中邪了。” 中邪的太子妃在哭自己“老母鸡”的命运。 她心中只有一个疑问,神的使者能生出正常的人吗? 她会不会生了一个又一个?无一人正常? “给太子妃看诊,若是看不好?呵呵…”良烁眼中露出嗜血的笑:“若是看不好,小心你们的狗头。” 老巫医三条腿,颤颤巍巍地迈进屋内。 手中拐杖刻纹孤符文,它有节奏地叩击着地面,“咚!咚!咚!” 他目光在绣楼中扫视一圈,白眸一转定在轻颜的背上。 他缓缓走近,干枯如柴的手轻轻搭上轻颜的腕上。 枯树干的手指随意地按动。 半晌之后。 巫医干裂的唇瓣微张:“轻颜小姐,受到神的喜爱被选为神女…” 神女同佛子是一样的,一个常伴神像前,一个常伴佛前。 “嗯?”轻颜缓缓转过身,她在衡量…衡量神女同“老母鸡,”这两个命,哪个更好一些。 不到片刻,轻颜做出了选择。 她蹙眉轻声问道:“神女?我久病不愈是要开窍通神了?” 良烁一指巫医。“你住嘴!” 良烁高喝一声。“侍卫把他拉出去坎了。让他亲自去问神,神到底需不需要神女!” “是。” 宫中的侍卫不理解太子的做法,但是他听话。 高大勇猛的侍卫拽巫医跟拽小鸡仔一样,他一脚踢掉巫医的拐杖,一手拽着巫医的衣领。 老巫医被拽的一个踉跄,侍卫扛起巫医,就往楼下走去。 只听院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巫医血溅当场! “你…”轻颜猛的坐起身,“你…在我院子里杀人?” 良烁狠戾的神色瞬间变得温柔。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轻轻拉起轻颜的手,一根一根的擦拭。 轻声道:“轻颜,孤很快就给你擦拭干净。” “……”是赃手的事吗?是人命。 是人命! “轻颜,你莫听那老鬼瞎说!孤已经把他送至神的身边,他会代替你侍奉神。” “我…”轻颜指尖忍不住的发颤。 暖人的春风,吹来阵阵血腥味。“呕…”轻颜捂住嘴。 “轻颜…你莫不是有了吧?”良烁眼神一眯,像一个疯子。 轻颜抱着被靠在墙角,哆哆嗦嗦道:“有…有什么?我只是闻不得血腥味。 良烁你莫要瞎想,我才刚刚及笄。” “嗯?嗯。”良烁眸光渐深低声说道:“轻颜,你快快好起来,父皇马上就会给我们赐婚的。” “好…”轻颜嘴角翘起,笑的比哭难看。 良烁满意的点点头:“你先休息吧!孤日后再来看你…” 轻颜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恐惧。 “轻颜?”良烁诡秘的声音响起。 “好…轻颜等着良烁。”轻颜仰起头,露出一抹笑。 良烁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轻颜,孤笑的好看吗?” “好看!你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轻颜声音颤抖道。 第328章 桃之夭夭 从装病到真病,轻颜只需要一个疯魔的良烁。 春风肆意吹拂万物,轻颜却让人封死了窗子,紧闭房门。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轻颜捂着耳朵,她如今听不得小姐二字。 她恨不得自己是打扫绣楼的丫鬟、是后院烧火做饭的厨娘、是前院喂马赶车的马夫。 起码良烁不会睡他们…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他来了!”从云声音中带着颤抖。 轻颜惨白的瞬间变得更惨白,嘴唇失血般青紫。声音中带着哭腔道:“谁…谁?你说谁来了?” 轻颜十四岁的小姑娘,平日里杀鸡的血都未见过,就一步到位见识到了满院的人血。 巫医那么老!为何能流出那么多血?轻颜无人可问。 良烁为何是疯魔之人?这般疯魔之人可以为帝为王吗?轻颜也无人可问,无人可商量。 轻颜把自己裹在被子中,哆哆嗦嗦道:“就说…就说…就说我病…” 轻颜在被窝里使劲摇头,“不能说病…说病死巫医!!!” “从云你就说…就说我已经睡着了。” 从云看着缩成一团轻颜,满脸心疼视死如归道:“好,小姐放心奴婢会拦下太子殿下。” 轻颜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 拦下? 如何拦下? 轻颜闭上眼便看见……满院子的鲜血和轱辘轱辘滚动的头。 老巫医脸色青灰,死不瞑目舌头耷拉在一边。 他花白的头发同桃花瓣一般,在微风中飘扬。 轻颜从被子中探出鸡窝一样的脑袋,她双目无神眼眶铁青。 颤颤巍巍道:“从云,伺候我梳妆。” “小姐?你不怕太子殿下?” “怕的!可我更怕他一怒之下杀了你。”轻颜坐起身,她拽着被角的手指尖颤抖。 “小姐…”从云咬着唇道:“小姐,奴去找老爷。” 轻颜轻轻摇头:“我爹不在意我的生死。” 此时一小丫头从外头匆匆跑来,她白着一张脸道: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让奴告知小姐,他在桃花树下等小姐。” 桃花树下? 轻颜眸光一颤,“是桃花树下?”那个清冷疏离有礼的表哥吗? “是…是桃花树下。”小丫头脸色煞白。 这几日谁最忙?良烁莫属,他这几日频频出现在众人的梦中。 绣楼之中从主到仆,噩梦连连… 良烁、巫医死不瞑目的头,满院子的鲜血是主仆的噩梦…… ——— 两刻钟后,轻颜一步三抖的走到了桃花树下。 良烁卓然而立于桃树之下,身上红衣猎猎,衣角翩跹。 玉冠束发,羊脂玉温润的光泽与乌发相互映衬,玉冠上的麒麟俯瞰众生。 良烁更是…显得清冷矜贵。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轻颜想到一首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轻颜只觉,她日后再也不能直视桃花,再也不能心无旁骛的念出这首诗了。 太吓人了! “臣…臣…臣…”轻颜上牙在同下牙打架,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终轻颜的嘴险胜,她憋出一句话,“臣女…见过…太子。” 良烁回过头待看清轻颜的面容,他微微一愣。 轻颜一身鹅黄色的长裙,脸色比鹅黄色的长裙还黄,小脸蜡黄。 良烁入梦把轻颜吓的完完的,她不吃、不喝、不睡给自己造的小脸蜡黄。 她眼睛下的黑眼圈,比眼睛都大! 良烁目露疼惜,语气不自觉的温柔起来:“轻颜你可是吓坏了?” “扑通”一声,轻颜跪了。 良烁伸出骨骼分明的手,面露疼惜道:“轻颜,快起来地上凉。” 轻颜跪着后退一步,“良烁…良烁?表哥你可不可以放过轻颜? 轻颜只当你是哥哥,没有非分之想。” 少女的爱恋随春风而起,又随春风而散,轻颜眼中的爱恋无影无踪。 “轻颜,他吓到你了?”良烁收回了手。 “他?” 轻颜想问——你疯的这么特立独行吗?还分你和他? “他把你吓坏了?我代他同轻颜道歉。” “轻颜惶恐,请太子殿下恕罪。”轻颜叩首道。 “轻颜,你只需记得我不会伤害你即可。”良烁双手在袖中悄然攥紧,指尖泛白,青筋暴起。 轻颜叩首,不言不语。 良烁眼眸紧闭。 待……他再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无喜无波。 “轻颜,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舅母心善,这世上便再没有我。” 轻颜根本不想抬头看良烁,她的头千斤重。 轻颜想说她母亲不是善,是欠!!! 人家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母亲是救良烁一命,搭上两命。 轻颜不言不语,垂目跪在地上。 良烁静静地伫立在桃花树下,双唇紧抿,拧着眉头。 他目光注视着地上跪着的人,许久他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开。 待良烁走远,直至不见。 轻颜瘫倒在地。 她抬起头看着枝头上的桃花,哭道:“呜呜呜…母亲,你可后悔了?” 枝头的桃花在微风中摇曳,不知悔不悔。 轻颜只觉自己毁了。 —— 次日一早。 [奉天承运良王,诏曰: 朕抚御良国,念苍生之福祉,怀四海之安宁。 良烁,乃朕之子。 俊逸卓群,才情出众。 精武艺以卫乡梓,通文墨而晓大义,为良国才俊之典范。 轻颜,温婉灵秀,贤淑端庄,擅理家之能,怀仁德之心,系名门娇娥,誉满良国。 二人良缘天赐,恰若苍山洱海之辉映,相得益彰。 朕以仁德治良国,特颁此旨赐婚。愿尔等婚后,情比金坚,携手同行。] 念圣旨之人,身着神袍,袍身主色为月白色,领口与袖口皆镶滚金边,金边上还坠着豆子大小的金铃铛。 “轻颜小姐,接旨谢恩吧!” “有劳侍者。”轻颜他爹代轻颜接过圣旨。 他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龙石种玉佩,塞在使者的神袍的口袋之中:“请使者笑纳。” “大人客气。”使者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嘴上提点道:“大人这只是赐婚圣旨,不是封太子妃的圣旨。” 1《诗经·国风·周南》中的《桃夭》 第329章 孤还有一个弟弟 “使者,王上这是何意?还请使者明示。”轻颜他爹谄媚一笑。 使者抿嘴一笑,不再言语。 轻颜他爹解下身上玉佩,双手托举道:“请使者明示…” 玉佩是上好的红翡,上面无雕刻。 使者低头啧啧两声,伸手拽起玉佩上的绳子。 夸赞道:“大人有心了,天师就喜欢不雕刻的。天然去雕饰,才更有韵味。” “哎!哎!”轻颜爹点头。 使者把红翡揣入口袋,说出一句话:“公主莹不日就要回国都,公主莹的女儿身子更健硕。” 轻颜听见赐婚圣旨,她身子一歪刚要晕倒,又听见公主莹带女儿回国都,轻颜不想晕了。 她面上恭敬道:“敢问使者,莹公主的女儿芫荽是不是更得天师喜欢?” 轻颜不问王上,不问王后不问良烁只问天师!问天师是否喜欢… 使者驻足,轻轻点点头:“轻颜姑娘所言不错,芫荽小姐的血脉同太子更近一些。” 轻颜面上泫然欲泣,心里长舒一口气。 轻颜爹大惊失色道:“这…这… 轻颜嫁给太子,是王上和王后答应好的,怎么能变呢?” 轻颜爹指指使者的口袋,使者也看向自己的口袋,里面放着两块极品美玉。 两人只意会不言传。 你懂?我懂。 轻颜爹轻声道:“使者,还请使者在天师面前替小女美言几句。” “天师正在闭关修炼,一切等天师出关再定,大人放心。”使者颔首。 何为放心? 轻颜刚放下的心,又被她爹提拉起来。 使者走后。 轻颜跪行几步,突然抱着她爹的腿。 哭泣道:“父亲,我母亲为救太子而死。 姑姑和王上,他们口头定下女儿同太子的婚约。 如今因为女儿血脉,又让女儿屈居人下!你要女儿在后宫怎么活啊! 父亲,那芫荽性子刁钻不是好相与的。 父亲!求你救救女儿吧!女儿是母亲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别让女儿入后宫了。 轻颜声泪俱下,轻颜爹眉头紧锁让人看不出喜怒。 “你不愿嫁给太子?”轻颜爹眼中满是打量。 轻颜感受到落在她背上的那道目光,瞬间她如坠冰窖。 她背脊不受控制的弯曲,手指死死的攥着帕子。 她佯装镇定的仰起头,露出一抹娇羞。娇滴滴道:“父亲…” 轻颜爹打量着轻颜的神情,目光晦涩不明。“轻颜,当王者要杀伐果断,太子只是杀了一个巫医而已。” 而已? 满院的人血,是而已! 轻颜垂目掩饰着眼中的震惊,仍旧娇滴滴道:“父亲说的是。” 轻颜爹满意的点点头,“轻颜,你是要当王后的人。一定要养好身子,不要多想。” 轻颜胸口剧烈起伏,却不敢大声喘气。 她尽量语气轻快道:“父亲,女儿先回绣楼了。” 轻颜爹点头:“从云,扶你们小姐回去。” 轻颜如领大赦,急忙站起身行礼。“女儿告退。” —— “小姐,小姐你慢一些。”从云一溜小跑,她险些跟不上轻颜的脚步。 “小姐,小姐你慢点。” 轻颜小跑回绣楼,对着屋里的丫鬟道:“我要睡一会,你们都出去。” “是…”众人退出绣楼。 轻颜伸手“砰”一声,关上绣楼的门。 她靠在门上,任由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 泪水一串串落下,双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从云,咱们逃走吧! 咱们逃去大圣朝,逃到我爹找不到的地方。从云,我不想同姑姑一样,咱们跑吧!” 轻颜抱着膝盖,整个人都在抖动。 从云站在门外,拍门也不是,不拍门也不是! 她高喊一声:“小姐,我在门外呢!你说什么?”听不清! 轻颜的发髻已散。 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几缕发丝被泪水浸湿,贴在脸上,狼狈的如同红眼女鬼。 她喃喃出声:“只有我,在门内。赐婚圣旨已下,我能逃去哪里?” —— “轻颜,给孤开门。” 孤?良烁?那个温柔暴躁的良烁?轻颜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自欺欺人,认为捂住耳朵听不见声音,门口的人便不是良烁。 “轻颜,孤同你说个秘密。”良烁的声音中带着兴奋。 “秘密?”轻颜轻轻摇头,“良烁,王上的赐婚圣旨已下。我母亲说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 良国的确有这样的风俗,轻颜也不算瞎说。 良烁轻笑一声:“轻颜,你同孤还未商定婚期,便不算未婚夫妻。 你莫要让孤生气啊!孤的轻颜不许调皮。” 轻颜身子一抖,默默站起身打开门。 良烁身着月白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皆以赤金丝线精心勾勒,金线在阳光下,让人睁不开眼。 良烁胸前还绣着精致的麒麟。 金丝丝线为底,麒麟身姿矫健,昂首嘶吼,周身鳞片熠熠闪光,脚踏祥云而来。 每一片鳞甲都绣得细致入微,龙须飘逸,双目炯炯如炬,炬是两颗宝石。 此衣值千金。 良烁头戴紫翡头冠,紫翡色泽浓郁醇厚,仿若紫霞凝萃。 头冠上雕刻着一只麒麟,麒麟好似活了过来。 它傲然踞于冠顶中央,双角如剑指苍穹,犀利刚劲。 它双眸以红宝石镶嵌,在阳光的映照下,贵气非常。 麒麟的龙须用极细的金丝编织而成,根根分明,随风轻拂,灵动飘逸。 轻颜此时才发现,疯癫的良烁会自称孤,他穿的贵气十足。 “太子殿下,请进。”轻颜侧开身子。 良烁好似心情不错,他嘴角含笑,撩起麒麟长袍坐在高椅上。 “轻颜,孤在父皇面前为你同孤请婚,你可欢喜?” 欢喜? 轻颜抬起头,她的一张脸雪白,眼睛通红。 她如同废井里爬出来的女鬼,浑身冒着怨气。 “良烁,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轻颜想说却说不出口。 疯癫的良烁杀人不眨眼,轻颜不惜银子,只惜命。 “轻颜,孤同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轻颜根本不想听疯子说话。 但在生死面上,轻颜又变得想听了。 她拿出帕子擦擦眼角,娇滴滴道:“轻颜很欢喜。” “轻颜,孤还有一个弟弟叫良朔。” 第330章 轻颜心如死灰 轻颜嘴唇嗫嚅几下,却没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 她突然打开门吩咐道:“从云你去小厨房,让厨娘做些太子殿下爱吃的糕点送过来。” “小姐。”从云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从云,再拿着百花饼过来。”轻颜悄悄眨眼。 “百花饼?”从云点头,“小姐,奴这就去。” 主仆间心照不宣,百花饼是轻枝小姐爱吃的糕点。 轻颜想引轻枝来绣楼。 “奴快去快回。”从云提起裙摆,小跑出了院门。 “良…良烁!咱们是未婚男女要避嫌,我把伺候的人叫进来。” “轻颜。”良烁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眼神却冷的吓人。 “呵呵…”轻颜头皮发麻,脚步发虚,她慢腾腾的关上了绣楼的门。 屋内的光骤然一暗,良烁满意的一笑。 “轻颜,孤还有一个弟弟名曰良朔。” 轻颜拽着帕子,惊愕道:“你和他?你们知道对方?” 良烁宠溺一笑:“傻轻颜,孤同良朔是一母同胞当然知道对方。 众星环极,七曜递明,烂兮若珠之在贯,炳兮若星之居天,故能错落景纬,昭灼天文。1 乃是孤名字的出处。” “天地虹洞,固无端涯,大明生东,月朔西陂,乃是良烁之名的出处。2 孤同良朔乃是一胎双生。父皇同母后希望我二人如同星月般形影不离,相辅相成。” 轻颜煞白毫无血色唇瓣微张,微张的唇正好能塞下一颗鸡蛋。 她想问相辅相成? 谁辅谁成? 一人一天吗? 她若是嫁给良烁,算不算兼祧两房? 今日的夫君冷若冰霜,明日的夫君邪魅猖狂。 轻颜手脚冰凉。 “良…良烁?你…这样?巫医可知晓?” 轻颜垂眸掩饰着眸中的慌张。 她心中犹如揣进一只凶猛的兔子,兔子横冲直撞七上八下的乱跳… 她的心中慌乱,只有一个想法—— 巫医一定知道良烁是疯子,他知道的太多,才被良烁灭口的! 而她…而她…只是良烁杀巫医的借口。 “小姐,小姐不好了。”从云去而复返匆匆跑进院门。 轻颜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她听不得“小姐”二字。 “小姐,小姐巫医家的小姐和夫人来府上了。” “来府上做什么?”轻颜打开门。 从云高声道:“她们举着引魂幡,抱着巫医的骨灰,跪在咱们府门口。说……” “砰!”良烁一拍桌子,眼神狠戾道:“她们说什么?” “她们说轻颜小姐是祸国殃民的妖女,不配为太子妃。配不上太子殿下。” “砰!”一声,轻颜腿一软跪了。 她泪流满面不住的点头,口中喃喃自语道:“对!对!对!”她们说的都对。 不配!不配!一点都不配! “配不上?”良烁嘴边勾起一抹骇人的笑容,眼中是嗜血的杀意, 他似笑非笑的问:“孤的事,何时轮到她们置喙。 这母女二人是嫌弃命长吗?” 良烁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一指从云:“你去把她们母女俩带进来。” “奴?”从云腿一软,“砰”一声跪在地上。 “难不成让孤亲自去?” “奴…奴这就去。” 不到片刻。 巫医的妻子同女儿便被带到了良烁面前。 巫医妻子同女儿身着如雪的丧服,两人长的极其像。 巫医妻子刚过不惑之年,皮肤白皙身材丰腴。 巫医女儿年岁不大,同轻颜也算旧识。 两人一进绣楼,看见高椅之上坐着的人,她们娘俩便呆愣在原地。 “太…子…殿下?” 良烁站起身行至母女二人面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巫医女儿的下巴。 巫医女儿被迫的抬起头,露出一抹惊恐之色,她磕磕巴巴道:“太…太子殿仁慈,求太子殿下给父亲做主。” “仁慈?孤?”良烁眸中深沉,嘴角挂着一丝讥笑。 “是…是…小女的父亲说太子殿下博爱仁善,文韬武略学富五车。 是当世明主,太子殿下不要被妖女蒙蔽。 我的父亲…我父亲…”巫医之女的眼泪簌簌落下。 良烁嫌弃的收回手,嘴里反复说着几个字:“博爱仁善,博爱仁善? 那孤就博爱一回,送你下去找他。” 巫医之女抬起头,惊愕道:“找…他?” 良烁伸手,用力擦掉巫医之女脸上的泪花。 语气温柔道:“不要哭!眼睛哭肿了,你爹认不出。” “孤忘记了,你爹眼睛不好用。” 良烁用巫医的引魂幡擦擦手,高喊一声:“侍卫,送她们娘俩出门。” “是…”宫中的侍卫不理解太子的做法,但是他听话。 高大勇猛的侍卫拽着巫医的女儿,如同拽着小鸡仔一般。 一提溜就到了院中,手起刀落。 满院的鲜血。 “啊………”轻颜抱着头晕了过去。 “啊……”巫医的续弦妻子,也紧随其后一家团圆了。 良烁抱着地上的轻颜,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唇边是玩味的笑容:“侍卫,巫医一家不留活口。” 不留活口?侍卫不理解,但是他听话。 侍卫抱拳道:“是。” —— 次日一早。 晨光微露透过雕花的窗棂,细碎的光撒在轻颜的煞白呆愣的面上。 她臂上的红色守宫砂,不见了! “我…我昨日…”轻颜声音沙哑,好像破锣。 从云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轻轻扶起轻颜。“小姐,先喝杯水。” 轻颜就着从云的手,喝完一杯水。她绝望的吐出两个字,“是他?” 从云点点头,“是太子殿下。” 轻颜惊恐的捂着腹部,脑中只有一句话—— 生一个埋一个?埋一个生一个。 轻颜慌乱的抓着从云的手,“从云,去找巫医拿草药丸子。” 从云贴近轻颜耳边低声道:“奴问过巫医了,巫医说女子不来红潮不会有孕。” 不会有孕? 不会有孕。 轻颜全身的力气,好似被吸干了一样。 她靠在从云的身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还好,还好我还未来红潮。” “小姐,你…你怎么办?”从云泪流满面。 “从云,父亲知道了吗?他应该知道的,这府里的事瞒不过他。 他……乐见其成。” 从云轻轻点头。 轻颜自嘲一笑:“老母鸡一侍二夫,兼祧两房。 我比姑姑强一些,起码清冷疏离的太子,他不会碰我。” 1出自唐代赵蕃的《众星环北极赋》 2出自东汉马融的《广成颂》。 第331章 参见王后 “上一休一的日子,活一天算一天吧! 还好…还有一日能喘息。”轻颜缓缓的睁开眼睛,“从云,我的钱财都留给你,你出府去吧!” 从云缓缓摇头,她轻声道:“奴要伺候小姐,哪里也不去。” “从云你别犯傻了,你留下来能做什么?帮我在花园中挖坑吗?” 挖坑? 埋孩子嘛! 从云咬着唇,唇上皆是血印。她轻轻出声道:“小姐,奴可以帮你生孩子。 奴身份低微,若不是得小姐和夫人相救,奴早就病死了。 奴不能抛弃小姐。 奴想好了,奴同太子殿下没有关系,奴能为小姐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只要有一个孩子傍身,小姐就安全了,以后孩子长大一点…” 从云垂目压低声音道:“日后孩子长大一些,小姐就是太后了。 您当上太后,咱们主仆就安全了。” “当太后?”轻颜垂目看向自己带着红痕的手臂,眼中晦暗不明。 半晌过后。 轻颜眼中的青涩惶恐褪去,她平静无波道:“从云,叫人备水,我要沐浴更衣进宫见王后。” “好,小姐先休息一会儿,奴这就去让厨娘烧水。”从云轻轻给轻颜掖掖被角。 她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从云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愧疚。 关上门的那一刻,轻颜眼眸之中也闪过一丝愧疚。 —— 王宫之中。 王后强撑着身子,坐在主位之上。“轻颜,听说你病了?身子可好些了?” 轻颜望着主位上的人。 她的亲姑姑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仍旧掩盖不住暗黄无光的肌肤,掩盖不住乌青的眼眶。 更掩盖不住眼角深深的皱纹。 轻颜还记得,她的姑姑曾肤白赛雪美艳动人,是良国第一美人。 轻颜轻轻褪去纱衣,只剩一件齐胸长裙。 露出身上的星星点点,她举起手臂:“王后,你亲自给我点的守宫砂不见了。 昨日太子殿下…”轻颜恰到好处的,停顿不语! 王后挑着一双厉目,神色又变得和蔼,疲惫一笑道: “轻颜,你们本就有婚约,尽快完婚也好,少去本宫一桩心事。” 果然如此… 同轻颜想的二样不差! “王后同父亲,果真是兄妹。”轻颜态度恭敬。 她的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讥讽,不易察觉王后便没有察觉。 王后本就精力不济,便没有多想。她有些不耐道:“轻颜可还有事?” “启禀王后,昨日太子殿下来府上,他同臣女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王后揉着太阳穴不在意道。 “太子殿下同臣女说,他还有一弟弟名曰良朔。” “啪”一声,王后身边的茶杯应声而倒。 王后略带慌乱道:“什么良烁良朔的,太子殿下逗你玩呢! 轻颜啊!你莫要当真。姑姑只生了一个儿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 太子只是在逗你玩,天色不早了,你无事就出宫吧! 你和太子的婚事,本宫会同王上商量的。” 轻颜假装看不见王后眼中的慌乱。 她穿上外衫,行礼道:“是,轻颜告退。” 王后看着轻颜走出她寝殿的大门,看着轻颜的背影越走越远。 王后拿起手边的茶杯,扔就出去。 茶杯落到金砖上,发出“砰”的一声。 “咳咳…把太子给本宫叫过来。” “是。”宫人出门。 不多时。 良烁一身淡青色长袍,急步而来,他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儿子良烁,参见母后。” 王后的目光停留在良烁的脸上,她目露审视又轻道:“烁儿,你昨日可去过你舅舅府上?” “母后,昨日儿子课业繁重并未出宫。” “烁儿,你同轻颜早日完婚吧!” “母后,老师说过的话?母后忘记了吗?” 良烁急切道:“母后,轻颜是儿子的嫡亲表妹,是您的亲外甥女。” 王后张开手中帕子,帕子上染着鲜红的血。“烁儿,母后的身子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轻颜若是不嫁你,母后便是背信弃义之人。在九泉之下怎么有脸见你舅母? 轻颜若是不能为太子妃,她在家中无法立于。 烁儿?你想逼死她吗?” 良烁看着白帕上的血渍,愣愣的出神,缓缓的点点头:“儿子知晓了。” “给你弟弟医治的巫医,被仇家灭门了。” 良烁惊讶道:“灭门?巫医平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仇家? 我去查查,必定还他一个公道。” 王后连忙阻止道:“本宫已经叫人查了,你功课要紧莫要分心。” 良烁眉头蹙起,似要拒绝。 王后岔开话题道:“近日先生,可讲了新的功课?” 听见功课二字,良烁眸中一亮。 侃侃而谈道:“老师博学多才,知识渊博,通古论今皆不能难住老师。 跟在老师身边,儿子受益匪浅。 只是… 老师想念家中妻子,他不日就要回大圣了。 若不是儿子身为太子,不能离开良国。” 良烁叹息一声,“若是良朔康健可为太子,儿子也想同先生去大圣看一看。” 王后指尖发白,只觉头晕目眩。 她咽下口中的腥甜道:“烁儿莫要耽误学业,回去看书吧!” “母后?你的身子?”良烁面露疼惜道:“可要宣巫医?” 王后摇摇头:“母后吐血,都吐习惯了。 一会母后自会宣巫医前来看诊,你先回书房吧!” 良烁行礼退下。 王后“噗”一声,又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王后吐血,宫人们习以为常。 她们拿药的拿药,递水的递水,擦血的擦血,有条不紊。 王后咽下口中的药丸,长舒一口气:“宣先生过来一叙,若是没有先生的药丸,本宫撑不到这个时候。” 不多时。 只见一青衫男子闲庭信步而来,他一袭青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衣袂翩跹,宛如谪仙人。 此人衣衫虽质朴,却干净整洁,身上无半点刺绣的花样,却清贵无比。 “柳尘,参见王后。” “先生无需客气,快快请起。” 第332章 柳尘请君入瓮 “先生,请坐。” “来人,给先生看茶。” “先生,这是你们大圣的君山银针不知先生可喜欢?” 柳尘轻轻颔首道:“多谢王后。” 柳尘声音低沉,如潺潺流水如山间清泉,沁人心扉。 “可是宫人伺候的不尽心?尘先生为何穿的如此…如此清雅?”王后想说寒酸朴素,可又怕折了柳尘的脸面。 “此衣乃是家中妻子…” 王后了然于心,轻咳一声道:“是尘先生家中妻子所做?” “是我家中妻子摸过的…” “……”王后。 “尘先生这般风姿绰约之人,想必家先生的夫人一定秀外慧中,貌美如花吧!” 同为女子,王后心中对素未谋面的柳夫人有些许嫉妒。 嫉妒她有体贴深情的相公,有健康的身子。 王后目光所及是金碧辉煌的宫殿,黄金的地砖翡翠的花瓶。 可她没有夫君的爱,没有健康的子嗣。 她只觉得曾经向往的后位,也变得索然无味。 王后语气酸涩道:“大圣有许多女子,羡慕嫉妒尘先生的夫人吧?” 柳尘幽深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王后身上。 他连连叹气道:“拙荆贤惠。 柳某自幼丧父,拙荆要操持着一大家子的生计。 柳某母亲性子懦弱又不好相处,妹妹又调皮顽劣,后院之中还有不省心的妾室和幼小的庶子。” 婆母不好相处? 小姑子顽劣? 家中还有妾室和庶子? 王后垂目端起参茶,她眼中的嫉妒之色如潮水般退散。 嫉妒——来的汹涌又退的无痕。 同样身在泥潭之中,有何可羡慕嫉妒的?王后浅浅的抿一口参茶… 她心中有一个想法,大圣和良国的男人一般黑,都是泥潭。 她的泥潭更富贵,百年的人参茶让她心里有些舒畅。 王后漫不经心道:“尘先生学识过人容貌不俗,大圣女子皆爱慕先生吧?” 柳尘叹息一声:“非也!非也!大圣有许多女子爱慕拙荆。” 王后放下茶,轻咳一声:“咳咳…爱慕她?尘先生勾起了本宫的好奇之心,本宫倒是想见一见她。 只可惜今生无缘相见了。” 尘先生面露惋惜,轻轻叹息一声:“柳某医术不精,不能救王后性命。 柳某惭愧惭愧,真是愧对良烁同王后的知遇之恩。” 王后轻轻摇头:“不怪先生,生死有命,本宫已经看开了。 若不是先生解惑,本宫还郁结于心,以为自己是被上天厌弃之人。” 柳尘眸光温柔,面上惋惜道:“王后一片慈母之心,只可惜天意弄人,不是王后的错…” “那是谁的错?”王后面露悲切道:“先生博学多才,就没有办法了吗? 本宫只求良烁那孩子,身子能痊愈。” “哎…太子殿下同我家中嫡幼子年岁相仿,我……”柳尘欲言又止。 他说半句留半句。 “尘先生,你可是知道破解之法?”王后急切道。 柳尘缓缓点头,又长叹一声:“有一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有一治标又治本的法子。” 治标治本? 王后心下一紧,“果然是有法子的?” 她枯黄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混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柳尘,急切道:“那治标又治本的法子是什么?” 柳尘缓缓问出:“琥珀生机丸,王后可听过?” “什么丸?”王后眼神躲闪道:“本宫没听过。” “琥珀生机丸。” “这丹药在谁手中?”王后声音急切道。 “柳某机缘不够,不曾见过琥珀生机丸,只是偶然间,听故人提起过。 据故人所说,琥珀生机丸可让白骨生肌,可让毫无生机之人起死回生。 重病之人可百病全消,长命百岁。” 重病之人百病全消?王后猛的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潮红道:“先生此话当真?服下琥珀生机丸,当真能百病全消?” 柳尘起身拱手道:“回王后,柳某不曾吃过琥珀生机丸。 也未见过,更未见过有人食用。只是故人言之凿凿,让柳某不得不信。” 王后缓缓坐下,目光却依旧殷切:“先生的故人是谁?琥珀生机丸可在他手中?” 柳尘作揖道:“请王后恕罪,故人已逝名字不便提起。” 不便提起? 还是不想告知?皇后双眸里带着无尽的寒意。 嘴上却温柔道:“先生不必多礼,本宫还想冒昧的问一句。” 柳尘直起身,面有愧疚之色。“柳某的故人姓符。” “大圣符家?”王后欣喜万分,脱口而出道: “一语道天机的符家?这琥珀生机丸果然现世了。 先生,符家人可算出这琥珀生机丸在何处?” 王后说“果然”?柳尘淡笑不语。 王后心领神会道:“来人,去库房中取一株人参过来。” “是。” 不过片刻功夫,侍女便抱着一翡翠盒子回来。 王后指着翡翠盒子道:“这盒子里是一株三百多年的人参,人参可补气可养血。” 柳尘摇头拒绝:“无功不受禄,王后需要百年人参调养身体,柳某不能夺人所爱。” “听烁儿说先生的夫人产后一直虚弱,正需要此物。” “这…这…”柳尘面露纠结与愧疚之色。 “啪!啪!”王后拍拍手。 四名宫人脚步匆匆,他们两两一组,小心翼翼地抬着两架金漆雕花箱子。 箱子周身雕刻青龙白虎的图案,青龙盘旋于云朵之间,白虎脚踏祥云,威风凛凛。 王后颔首道:“请先生笑纳。” 柳尘淡笑不语。 “打开箱子。”随着王后一声令下,两个箱子被宫人打开。 刹那间,光芒四射。 良国有玉石矿,翡翠玉石应有尽有。 还有金矿,良国富的流油。 箱子之中珍珠圆润,颗颗硕大,洁白无瑕。 猫眼石猫眼开合,绿莹莹的光芒闪烁不定。 金刚石璀璨夺目,耀的柳尘睁不开眼。 红珊瑚枝,粗细不均却色泽鲜艳,枝桠形态各异。 另外一箱子中,放着满满登登的未雕刻的翡翠。 王后轻咳一声:“只要先生治好烁儿同本宫的病,本宫库房里的宝物,都归先生所有。” 柳尘的目光中毫无贪婪之色。 他拂袖轻叹道:“王后,轻看了柳某。” 柳尘转身便走。 “先生,先生且慢。”王后腾的站起身。 “咳咳…先生且慢,本宫没有羞辱先生之意。” 第333章 水晶棺 宫墙一角,淡青色长袍一闪而过。 柳尘看见那抹一闪而逝的淡青色,他停住脚步回身道: “烁儿是柳某的学生,柳某关爱他之心不比王后少。 王后不必拿黄白之物羞辱柳某,王后想知道琥珀生机丸在何处?柳某告诉你,它在北国。” 说完此话,柳尘拂袖而去。 “琥珀生机丸真的存在?它在北国?”王后的嘴角翘起,慢慢咧了耳后根。 她蜡黄蜡黄的老脸都有血色,堪比回光返照。 “王后?尘先生的话可信吗?”宫人低声问道。 王后摸着手边的翡翠盒子道,咧嘴笑道:“符家人窥探天机,所出之言必是真。” “那尘先生,他会不会骗…”宫人低声问道。 王后眼中喜色褪尽,眼中是嗜血的杀意:“若是他敢骗本宫,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王后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母后,老师所言句句是真,老师对儿子的爱护之心比父皇更甚。” “比你父皇更重?你不要命了吗?”王后一拍桌子,看着屋内的宫人道:“今日太子和尘先生所言,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 本宫必让你们陪葬。” 让你们陪葬这句话,他人说起来是威胁是恐吓。 王后说出来便是真的,只因王后的身子猫一天,狗一天,风一吹病半天。 一个月病两次,一次十六天一次十四天。 宫人都挺怕的,怕给皇后陪葬。“你们闭上嘴,本宫便不用活人陪葬。” “是。”宫人点头如捣蒜。 众人退去。 王后的目光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打量着良烁。 她试探道:“烁儿,你知道琥珀生机丸?” “老师不曾隐瞒于我。符家人只算出琥珀生机丸在北国都城之中。 我已经拜托老师去北国,帮良朔同母后寻药。” “他同意了?”王后面带审视。 “北国偏远,老师只说尽力。”良烁又轻声宽慰:“母后,老师从不轻易许诺。 他既然答应儿臣尽力,便会倾尽全力。请母亲相信儿子和老师…” 王后目光专注的看着良烁。 良烁回看着王后,哽咽道:“母后,您可是想弟弟了?我答应母后一定会治好弟弟。” “治好?”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是什么? 王后面露急切道:“来人,请尘先生过来。” 宫人怕陪葬,都脚下生风躲的远远的。 她们根本听不见,听不见病王后有气无力的召唤。 “来人!”王后高喊一声。 “呼…”喊一声喘一喘。 “来人!”王后高喊一声。 “呼…”喘一喘。 “母后,你有何事吩咐儿子就是。”良烁端起参茶喂到王后嘴边。 王后把嘴边的茶一饮而尽后,低声道:“烁…儿…,你把人参同箱子给尘先生送去,替母后跟尘先生道个歉。 母后有事要请教尘先生。” “好。” 良烁带着宫人,宫人抬着满满登登的两个箱子,箱子上放着那根大人参。 他们就这么恰巧的,在宫门口碰见了柳尘先生。 柳尘先生对着良烁太子露慈爱一笑。 轻声说道:“烁儿,为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此日一别望烁儿身体康健,若是为师三年不曾出现。 便是…为师失言了。” 柳尘好像在交代临终遗言,那语气要多伤感有多伤感。 良烁眼角微红,他一把拽住了柳尘的胳膊。声音都哽咽了:“老师!是学生拖累了你。” 柳尘眼角也微红,轻声细语安慰道:“烁儿莫说傻话,你在我心中犹如亲子。” 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良烁从哽咽变成了呜呜痛哭。 良烁哭得狼哇的委屈,“老师在烁儿心中,你也…”如同亲父。 —— 亲父不亲父不知道,柳尘是真富了。 四个黄金箱子,装的满满当当。良烁恨不得把寝宫的黄金砖抠下来,都给柳尘带走。 “烁儿,不可不可!” “老师此去北国凶险,您带着钱财傍身多雇一些人。” “烁儿,够了够了。” “老师,你说的江湖侠士他们不便宜,老师莫要心疼钱财。” “烁儿,一切都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是…” 良烁蹲在地上抠金砖,他眼角通红道:“老师,请老师活着回来。” 箱子越装越多,柳尘很是欣慰。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柳尘背着手道:“王后娘娘,可是召见我了?” 良烁抬起头,声音哽咽道:“老师莫要怪母后口不择言,她也是可怜之人。” 柳尘从袖中掏出一瓶药丸,放入良烁手中:“此乃符家人炼制的药,世间最后一瓶。 王后的命数,皆看上苍。” “呜呜呜…”良烁呜咽出声。 柳尘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声。 —— 王后宫殿。 王后身穿紫貂披风,头戴厚厚貂皮棉帽。 她一步三喘,在前面带路。 “咳咳…良…国…炎热,皇宫之中皆设有冰窖,冰窖之中镇的是瓜果梨桃。 尘先生可知…可知本宫的冰窖中放的是何物?” “王后,柳某猜不出。” 王后解下身上的紫色玉佩,啪一声按在石门的凹壁之上。 只听一阵轰隆隆声,石门打开,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 柳尘双手下意识的放在腰子上,心里寻思冻哪不能冻腰子,肾虚没幸福! 他如花似玉的媳妇,还在家中呢! 冰窖内部空间宽敞,穹顶呈拱形,由巨大的条石砌成,严丝合缝,外界的温热空气难以渗入。 墙壁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王后从紫貂披风中变出四颗夜明珠。 递给柳尘两颗。“东海夜明珠,相传是人鱼的眼泪。尘先生拿着照亮吧!” 柳尘伸手接过。 在夜明珠的光照下,冰霜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冰霜之上放着白色透明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人。 此人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袍,长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麒麟。 头戴白玉冠,冠上麒麟若隐若现。 “良烁?”柳尘惊呼一声。“他是…?” 王后枯黄的手摸向水晶棺,“本宫也不知,他是良烁还是良朔?他们兄弟二人长的一模一样,又爱装作彼此。 不说话,本宫很难分清楚。” 第334章 腐烂的良国皇室 冰冻亲生儿子? 柳尘也是第一见。 柳尘捂着腰子道:“冻蔬菜瓜果,尚可食用。 冻人?柳某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这身后的大门,柳某可还出的去?” 王后的隔着水晶棺,用手描绘着棺中人的眉眼。 语气温柔道:“我儿只是睡着了,他会醒过来的。 尘先生,你说呢?” 冰棺之内,少年静静的躺着。 他面容白皙胜雪,唇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剑眉斜飞入鬓,眉心舒展,不像是已死之人倒像是久睡之人。 柳尘似笑非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先祖常言天命不可违,转而又言人定胜天。 人遁其一,人便是一线生机、一份变数。柳某愿王后得偿所愿…可颐享天年,可子孙绕膝。” 颐养天年,子孙绕膝这八个字让王后的眸中映出笑意。 “尘先生对琥珀生机有几分把握?” “一分把握,也无!”柳尘淡定一笑:“哄孩子罢了,王后莫要当真。 北国人凶悍,以一人谋一国的事柳某做不到。” 王后混浊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嘴上却温柔说道:“尘先生何必妄自菲薄。” “王后,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王后蹙眉道。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柳尘缓缓道:“柳某一介文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王后同太子。” 王后一拍水晶棺。喷道:“柳尘,你诓骗良烁?你言而无信。 你答应了良烁,承诺要去北国为他寻药。” 王后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为了续命她食用许多秘药。 什么蛊虫、丹药、紫河车应有尽有皆可入腹。 多食瞎食口气杂! 王后口中之气,堪比千年老尸。 柳尘蹙眉,他不着痕迹退后一步说道:“王后可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 世间万事万物离不开利益二字,北国王子嗣众多。 王后何不……?”柳尘剑眉轻挑起。 王后眉头紧锁:“何不?你是说…?”挑一个北国皇子寻药。 柳尘点点头:“北国民风开放,北国王的子嗣众多。 王后可多选几人为您做事,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尘先生,可有中意之人?”王后垂目掩饰着眸中杀意。 “王后,我们大圣有句古话是—狗要自己养的才忠心,人要自己找的才放心。” “先生此言有理,只是收买皇子的钱从何而来?” 柳尘缓缓吐出四个字:“国库,天师。” “国库?天师?”王后喃喃自语。 良久之后。 良久到柳尘感觉自己,要冰拉拉尿了! 王后才回过神道:“尘先生,你知道了吧?良烁是疯魔了。” “柳某定然不知,王后可听过一句话?不知者无罪。”所以柳尘不知。 知知为不知,不知为不知。柳尘必须不知… 王后微微一愣道:“不知者无罪也能这么用?先生好口才。” “柳某从小爱吃猪口条,大圣有种说法叫吃啥补啥!” “……”王后。 王后面带嫌弃道:“本宫突然有些同情你的正妻,尘先生若是瘖(yin)人,会更讨喜一些。” 瘖人?哑巴! 柳尘嘴角翘起,真心夸赞道:“王后乃真英雄,英雄所见略同。 柳某之妻,她也对柳某说过同样的话。” “……”王后。 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王后压下心烦气躁,轻声问道:“尘先生可愿意留在良国,本宫同太子必将以太傅之礼相待。” 柳尘讥讽一笑:“不愿意。 良国之事,事事问天师,太子有无老师教导皆可,何谈太傅之职责?” 以阴谋入局,以阳谋入心。柳尘直接给王后当头一棒。 “……”王后猛的睁开双眼,怒瞪着柳尘斥责道:“柳尘,你罪该万死。” “万事有天师,何须帝王有治国之才?柳某说的不对吗?” 王后一拍水晶棺,怒气冲冲道:“尘先生胆子真大,尘先生不怕死吗?” 柳尘咧嘴一笑:“柳某一生只怕一人。 怕她离我而去,怕她羽化成仙。怕上穷碧落下黄泉皆寻不到她。 除此之外,柳尘无所畏惧。” “……”王后拖着病体气势汹汹的张口,一张口被柳尘塞一口狗粮。 “王后,请长话短说。”柳尘跺跺脚。 柳尘身着单鞋,冰窖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往他脚底钻。 柳尘有种要拉拉尿的错觉,他只能气沉丹田,暗暗护住腰子。 “尘先生,就如此着急投胎?” 王后心累了。 她不想掩饰自己的杀心,只想尽快弄死这个嘴贱的贱人。 柳尘眼角微微上扬,挤出几缕皱纹,一手护腰子,一手将眼角的皱纹轻轻抚平道: “柳某身强体壮倒是不着急,就怕王后错过投胎的时辰。 王后早死早投胎,还能给公主莹母女腾地方。” 王后双拳握紧,她几乎站不稳。“柳尘,你是何意?” 柳尘嫌弃的后退一步。 他慢悠悠的扬起下巴道:“王后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柳某。 王后带柳某前来冰窖,心中应该早有决断,何必多此一问!” 王后咬牙切齿道:“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宫只知道你要死了。” 柳尘淡笑不语,面上云淡风轻。轻轻吐出几个字:“借东风。柳某就是王后心中的那缕东风。 王后,不知柳某说的可对?” 王后淡笑不语。 “大圣奸细刺杀良王,良王重伤不治。太子烁击杀大圣奸细为父报仇。 不知道这个话本子,王后可满意?” “啪!啪!啪!”王后轻轻拍手笑道:“咳咳…尘先生不止脸长的俊美,人也聪慧。 本宫赐你一副哑药,让你葬在本宫身边如何?” 柳尘后退一步,捏着鼻子道:“王后所言,味同腐臭,不堪闻之。” 不堪闻之? 王后最恨有人说她口臭。 她凶光大作冷笑道:“柳尘,你怎么敢如此辱骂于本宫? 能葬在本宫身边是你的荣幸。” 柳尘悠悠然不紧不慢道:“这荣幸给你你要不要?我…不要。 王后还是葬在良王身边吧!毕竟只有他不嫌弃你这食婴之人…” 食婴之人… 王后不可置信的伸手指向柳尘:“你…你怎么知道?是良烁出卖本宫?” 瘖(yin)人:哑巴! 第335章 疯魔的王后(改) 王后捂着胸口,不咸不淡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本宫一心为他,他却出卖本宫。” 柳尘似笑非笑:“柳某的话本子还未讲完,王后可想听后续故事?” 不等王后回答,柳尘便接着说道:“太子烁登基为良王,轻颜为后。 十月后轻颜王后产下一子,太子烁疯魔退位。 轻颜王后之父为辅政大臣,封异姓王。辅佐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从此良国易主…” 王后眼眸下意识地瞪大,浑浊的眼珠子差点夺眶而出。“尘先生,何时发现的。” “我初到良国之时。”柳尘翘起一只脚,金鸡独立道: “重金招募太傅,太傅为大圣人为博学之人。”简直是为柳尘量身打造的条件! 为何金鸡独立?因为柳尘冻脚。 王后久病不愈的身子,对寒冷并不敏感。 柳尘正是如狼的年纪,他很是爱惜自己的身子,他一身单衣常服,是真冷! 金鸡独立不儒雅?比起腰子的性福,儒雅可以暂且放一放。 “重金招募太傅有何奇怪?”王后假意不解。 她蹙眉问道:“本宫想让良烁习百家所长,不可吗?” “可…”柳尘高深莫测一笑:“王后,你可听过第六感?柳某的第六感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王后蹙眉。 “告诉我,王后所图不小!” “……”王后感觉自己多余一问。 “尘先生真是可笑,本宫是久病之人,有今日没明日的。又何必……” “王后何必妄自菲薄。”柳尘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王后面前。 王后举起夜明珠低头一看,是一本折子。 折子半开,里面的纸张有些发黄,王后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她早年批阅的奏折。 “尘先生是何意?”王后装作不知。 柳尘右脚放下抬起左脚道:“人之将死,有苦难言。 往日种种,王后不想找人倾诉一番吗? 世人只当这治国良策是良王英名,是天师人善。 却不知王后功劳,王后不觉得委屈吗? 王后经天纬地之才被埋没,不觉得委屈吗?” 人之将死?王后伸出自己枯黄干瘦的手。 “哈哈…”她癫狂一笑:“可不是人之将死吗?” 委屈吗? 王后任由身子滑坐在地上。 她嗤笑道:“委屈?尘先生是第二人。” 第二个问她可委屈的人! “第一人是你的兄长?” 王后轻轻颔首:“是…” “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很快就娶了续弦。 继母不慈,有后母就有后爹。父亲也渐渐的不管我同兄长。 我便女扮男装同兄长一起去学堂听课,一起写文章一起拜师习字。 直至兄长想入朝为官,去求父亲被父亲拒绝。 我才知往后的每一步,都要靠自己谋划。 我在宫宴上以一首玲珑赋脱颖而出,被王上看中赐婚给太子。 兄长也顺利入朝为官。” 王后自嘲一笑,“我以为皇家看中的是我的才能,呵!原来是我的血脉。” 此时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王上遇刺了!” “王上遇刺了。” “王上遇刺了。” 王后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皆是笑意:“王上遇刺了。 尘先生你听,我同兄长成功了,我们的王朝要来临了。 只是委屈了尘先生,要当替罪的羔羊了。” 柳尘冻的哆哆嗦嗦道:“为何是今日?” “因为本宫的明日不多了。”王后扬起头道:“良国富足盛产金银玉石,却偏居一隅。夏季更是酷热难耐,蛇虫鼠蚁又多,为何不北迁移? 只因良王毫无进取之心,他懦弱只知道在后宫生子,继承那无用的回溯。 还有那居心叵测的天师,天天喊着血脉…” 王后拍拍身后的水晶棺。 “哈哈”一笑道:“本宫只用一个重伤的孩子,便换来天师的支持。 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样的良国是不是更可笑? 更可笑的还在后面,良烁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他是怪物,是本宫同王上生下的怪物。” 王后回眸指着水晶棺中的人笑道:“本宫甚至不知道他是谁?是良烁还是良朔? 太子良烁身体里的又是谁? 良国交给这样的人,如何是好?尘先生你告诉本宫,如何是好? 良国的君主没有一个正常人。 亡国啊!指日可待啊!” 王后拍拍自己的胸,癫狂道:“这样的良国不如交给我们兄妹,你说对不对?” 对不对? 当然不对。 良国强胜,大圣危! 柳尘眸光暗沉,他想说——我便是为此而来,来搅乱良国,给大圣谋求喘息之机。 “王后,良烁只是人格分裂。” 柳尘小心翼翼掏出怀中的信。“吾妻说良烁是人格分裂,他的人格分主人格和副人格。 主人格是谦逊有礼的良烁,副人格是他的弟弟良朔。 而副人格又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才是主人格。” 柳尘把自己说晕了。 他哀叹一声,双腿站直郑重其事的展开信。 一字一句的念道:“良烁是一种精神心理疾病。 他的身体里存在两种或更多不同的身份或人格状态, 这些状态会反复控制良烁的行为。 不同人格有各自独特的行为模式、语言风格、记忆、偏好等,就像身体里住着不同的“人”。 良烁时常忘事,那叫记忆缺失。 不同人格状态出现时,对其他人格状态下发生的事情无法回忆,好像时间出现了“空白”。便叫记忆缺失。” “这是病?他不是怪物?”王后颤颤巍巍站起身。 “不是怪物,我的娘子说良烁很可能是遗传性疾病。”柳尘肯定的点头。 “我…我可以看看吗?”王后颤抖的伸出手。 “不行!”柳尘警惕的把信捂在胸口。“这是我娘子第一次给我写信。” “尘先生,求你…”王后眼含热泪道:“良烁天资聪慧,又谦逊有礼,学东西极快。 我同兄长对他寄予厚望,可是… 良烁从前年的元日之后,身体里出现了良朔。” 王后一指水晶棺道:“他醒不过来却在慢慢长大,直到前年元日他才停止生长,天师把他送了回来。” 第336章 心思缜密的柳尘 人心易变,狗心难测。 王后这时候得知自己儿子不是疯魔不是中邪,不是妖孽转世,只是病了。 叫什么人格分裂? 王后虽然听不懂这个词,但是她信了。 她在绝望失望中,选择给自己一个希望。 “天师说一胎双生,一明君一妖邪。妖邪不死不灭,要夺舍明君躯体。” 柳尘轻笑一声道:“天师斩妖除魔,斩不掉妖邪吗?” 王后轻轻摇头:“斩不掉! 柳尘抖抖手中的信,无比骄傲道:“我娘子,可斩妖邪。” 王后突然信了! 信了柳尘的那句话——有许多人爱慕她! 巫医和天师都说,她的儿子是妖孽是妖怪。 只有她千里迢迢写信告知,良烁是病了。 这样的女子,谁会不爱? 王后解下身上的帝王紫玉佩,递给柳尘。 她道:“这是冰窖的钥匙,也是良国信物。 你拿着玉佩出入良国,无人会拦你。” 柳尘抚平信上褶皱。 好似同信生离死别一样,恋恋不舍伸出手,叮嘱道:“别弄坏…” 玉佩触手生温,王后的手却冷的吓人。 拿到信的王后一愣,“这…?”如何看? “横着看。” 王后一字一句,逐字逐句的看。 良久后两行清泪滑落,王后哽咽道:“你拥有这样的妻子,为何要纳妾生子为何让她在后宅挣扎?你配不上她。” “……”柳尘险些喊一声,“艹。” 王后摸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姓柳的,你踏娘的别威胁女人。] 她轻轻问道:“她是很温柔的人吧!” 柳尘眉眼温柔道:“温柔,骂人的时候最温柔,能喝四壶茶水骂两个时辰不重样。 还会打人,打人跟猛虎挠痒痒一样。”啪啪的。 猛虎挠痒痒? 王后眉眼间弯弯,轻声询问道:“她可爱慕你?” “不爱慕,我纳妾她无一丝一毫伤心。” 王后唇边溢出一抹笑,“这样的女子心里装着天下,爱慕她很累的。” “柳某,甘之如饴。” “尘先生你不及她心慈,她说治好良烁换良国同大圣五十年安稳。 你却想着让良国内乱,自顾不暇?来换取大圣安稳?你说待良烁如同亲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王后可听过?”柳尘无奈一笑。 “是她说的?”王后失笑“她叫什么?” 随即王后又摇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尘先生不必告知。” “她姓张,名落尘。” “落尘真好听!”王后喃喃出声。 王后用力咬破食指,在信纸背面写下六个字。“落尘在,大圣安。” 王后郑重其事的叠好信,伸手摘下头上的宝石凤钗,放在信上。 “请转交给她。今生不得相见,愿来生有机会同她道声敬谢。” “好。”柳尘接过信,有一丝嫌弃。 这信有味了! 王后声音倦怠道:“我未食婴孩,只食用了紫河车。我自己受尽母子分离之苦,不会食婴。 我需要紫河车用药,才抓了那些孕妇。 她们生过孩子之后,我便放她们归家了。 先生故意说出琥珀生机丸在北国,是想挑起良国同北国冲突。祸水东引,围魏救赵吗?” 柳尘望着王后蜡黄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还好天妒英才,若是王后身体康健且掌握良国政权大圣危矣。” — 此时冰窖之上的声音愈来愈大。 ———杀啊! ——我是天师府的人,不是奸细。 ——什么天师府的人?我看你就是奸细。 ——我是天师府的天眼啊! ——什么天阉?不认识。噗呲一声,对穿透心凉。 冰窖之上哭喊声一片。 王后竖耳倾听冰窖之上的声音,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轻声说道:“今日过后,天师府元气大伤,天师在宫中耳目尽数让我铲除。 只要落尘治好良烁,良烁会是一个好王上,好君主的。 我兄长不会对他不利,只会尽心辅佐他。 落尘能治好他的吧?这世上唯有她有见识。” 落尘两个字从王后口中吐出,又轻又柔。 “尘先生,大圣无明君。 大圣将风雨飘摇,你可愿意携同一家老小来良国,我良国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阿嚏…”柳尘拢拢身上的衣裳,把暖玉贴着腰子放好。 他狐疑道:“天师出关之日,便是良国风雨飘摇之时。 王后趁天师闭关之期,斩其羽翼。何不趁他羽翼以损,斩草除根?” 王后轻轻叹气一声:“尘先生所有不知,玉山之中地形复杂。 蛇虫鼠蚁等毒物数不胜数,寻常之人进入玉山,有去无回。 想要斩草除根,只能等天师从玉山出来。” “或者他出不来。”王后指着水晶棺中的人说道:“尘先生,你看他腕上的伤。” 水晶棺中躺着的少年,手腕之上有数条伤痕。 “一胎双生,本该送走或处死一子。 可我接连痛失亲子,好不容易生出两个正常的孩子,怎么会舍得送走其中一人? 王上立良烁为太子,我便把良朔偷偷养在冷宫中。 两个孩子都叫烁,却有不同的命运。 我很忙,忙着有孕忙着同后宫的女人们争斗,忙着从良王手中骗取一些权力,忙着教导良烁,便忽视了良朔。 直到有一日。 宫人说伺候良朔的奶娘口吐白沫,浑身青紫的死了。 巫医在良朔的屋子里找到了蛊虫。他说这蛊虫是一个黑袍之人送他的。 黑衣人还告诉他,他才是良王的嫡长子,是未来的良王。” “是吗?”柳尘眉头轻蹙。 王后轻轻点头,“烁儿比他重一些健壮一些,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后脸上两行清泪划过,她颤抖道:“良…朔生了杀心,想取代良烁。我却不忍杀他。 我同兄长商量,宫宴那日宴会结束,由嫂子带良朔出宫,日后便把良朔养在宫外。” “宫宴那日出了意外?”柳尘目光看向水晶棺。 王后面带苦涩道:“开宴之前先祭祀祖先,太子需焚香沐浴,登高台点燃祭香告慰良国列祖列宗。 保佑良国来年风调雨顺。 祭香点燃之后,太子受百官朝拜。 只听砰一声,香炉突然炸裂,他受惊从高台落下。 众人都纷纷避让逃跑,只有我的兄嫂不顾自身安危,垫下他的身下。 我嫂子一尸两命。” 第337章 双重人格 “我嫂子一尸两命,太子昏迷不醒。 巫医说太子因惊吓过度,三魂六魄已经离体,若想让太子醒来,需要招魂。” 柳尘一指棺中人的胳膊道:“如何让魂魄归位?给他放血?” 王后轻轻摇头道:“天师说——让太子血脉至亲,同太子一起入回溯罗盘,用回溯罗盘找回太子魂魄。” 血脉至亲?良烁的血脉至亲,便是良朔。 一母同胞,脐带相连。 “王后把良烁同良朔的血,一同滴入了回溯罗盘?”柳尘蹙眉问道。 “是。” 柳尘垂目又问道:“王后,柳某有一事不明。王后为何不让良朔代替良烁当太子。 他们兄弟二人本就是双生子,长相相同,无人能认出。 此计既无风险又无后患。” 王后神情复杂,良久后叹息一声。 “良朔小小年纪却心思恶毒,连照顾他起居的奶娘都能杀害,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最坏的结果是两人都醒不过来,这样的结果我承受的起。” “良烁醒了?”柳尘跳着脚问道。 为何跳脚?因为他真的冷。 王后面色复杂,又轻轻点头道:“两个孩子不着寸缕,有一个孩子苏醒了。 他说他是良烁。 我所问,他皆能答对。 我也信他是良烁。” 柳尘眸光一闪,他心中已察觉不对。 故而问道:“王后又是何时,发现良烁的异常?” 王后摸着水晶棺,眼中有热泪滑落:“我用他同天师做了交易,天师带他回了玉山,宫中再无良朔。” “本宫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直到有一天。 太子身边伺候的人来报。 他说太子时常去冷宫,有时拿着太傅布置的课业,有时拿着字帖。 有时拿着棋盘,他在冷宫同自己对弈,同自己练字。 他还会叫自己良烁。 起初我并未在意,只当他想念弟弟。 便告诉他弟弟生病了,同天师去玉山修行了。 等弟弟良朔病好了,便回来了。他也再无异样,本宫便放下心来。 直到两年前,天师派人送回了良朔的尸体。” 王后眼底带着惊恐道:“他就躺在这里,样貌同良烁无异。 死了的人居然还能长高?死人手脚还会生长吗? 他被送回来的那天,良烁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他会称呼自己是孤,他在太傅的茶杯里下毒,他毒杀了太傅。 天师说一胎双生,一明君一妖孽。 妖孽身虽死,神魂不死不灭,他要回来夺舍良烁的躯体。 不管是真是假,良国不能交给这样的良烁。 我只能同兄长商量,给良烁留下血脉,再把良烁囚禁起来。” “王后,可曾听闻脑死亡?”柳尘面无表情道。 王后眉头紧锁,不悦道:“可曾听闻?又是可曾听闻。 尘先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时日无多,请尘先生别卖关子。” 柳尘呆愣片刻道:“我就不该给你看信…” “呵呵…骂人心中真舒坦。”王后轻笑出声。 挨骂的柳尘面色复杂,他心中叹息一声。 继而说道:“死人不会长高,手脚也不会长大。 水晶棺中的人只是脑死亡,俗称植物人。 良烁对任何刺激均无反应,包括疼痛、声音和光。 他对外界没有感知,不能睁开眼也无法活动,应该是脑部受到重击所致。” 王后混浊的双眼瞪的溜圆。颤抖道:“不是鬼神妖孽?是脑子死亡了?这样的说法,我生平第一次听到。” 柳尘想说世上哪有那么鬼神之说。 鬼神之说乃是统治者的工具,民中信鬼神才更好统治。 可他转念一想,王后也是统治者!!!还是一挺惨的统治者。 王后处处提防天师,却又被天师所忽悠… 所生之子,一死一疯,其余的皆埋在花园之中。 柳尘没有同情之心,反而满面红光,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 他心中骄傲道——果然这世上只有一个落尘。 其余的女子皆愚昧,哪怕是良国王后也不抵他的落尘。 柳尘仰起头道:“不是鬼神妖孽,直到两年前他身体死亡。尸体无用,天师才把他送回来。” “尸体无用?尸体无用?”王后喃喃出声道:“难道?天师在用他的血养回溯盘!” 柳尘幽幽出声:“相传…千年前良国玉山山脉中孕育出一颗五色奇石。 又历经千年,五色奇石吸收日月之精华化作人形。 变成一女子,被进山采药的药童带回了家。 女子同药童日久生情,两人便结为夫妻。 多年后药童老死,五彩石所化成的女子却不老不死,飞升成仙。 她成仙之后,给所生子女留下一块五彩宝玉护他们平安。 她所生子女弃父姓,改随母姓,姓玉! 称为玉氏一族。” 玉氏一族?这么古老的传说和姓氏。 王后只觉柳尘无聊至极。她嘴不咸不淡夸赞道:“尘先生博监群书,乃是旷世奇才。 尘先生,咱们出去吧!外面应当尘埃落定了。” 王后伸出枯瘦的手,“麻烦尘先生,扶我一扶。” “男女授受不亲,柳某乃是有家室之人。”柳尘满脸抗拒。 “尘先生可有女儿,本宫库房中还有许多美玉,可以赠给令爱当嫁妆。” 王后久病之人,强弩之末的身子。她真是走不动了…… “但凡还有一个人,本宫也不会麻烦尘先生。 让你陪葬的事,本宫只是说说,请尘先生不要介怀。你嘴巴太碎,本宫无福消受。” 柳尘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瓷瓶中倒出一颗金色药丸。 把金色药丸递了过去。“请王后笑纳。” 王后微微一愣道:“何药?不是信不过尘先生而是我这身子,一般的药都已经无效了。药石无灵,说的就是本王后。” “符家人炼的药,一颗千金难求。”爱吃不吃。 王后伸手接过,放到口中。 此药入口即化。 王后轻轻挪动双腿迈出一步。她欣喜道:“符家还会做药?” 柳尘掏出玉佩,放置凹槽中。 他打开铁门,回头道:“玉家人的血能开启回溯罗盘,符家会做药有何稀奇的? 良国皇室玉家血脉,可回溯到过去?不知是真是假。” 王后轻轻出声道:“神女留下的五彩玉石雕刻成了回溯罗盘,罗盘中一百零八星宿皆亮起,可回溯到过去。” 第338章 人心 铁门打开。 热风拂过,一冷一热。 冷的是柳尘冻的嘚嗖的腰子和脚,热的是带血腥味的晚风。 晚风吹拂…“阿嚏…” 柳尘不着痕迹把玉佩收入怀中,跺跺脚道: “若是柳某回到过去,定要同吾妻早些相遇,最好能当上门女婿。” 一族之长想倒插门纯属奢望,可不影响柳尘臆想。 有愿望总是好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腥热的风把柳尘的只言片语吹到王后耳中。 王后蹙起眉头:“回到过去?尘先生,玉氏传说不可信。据记载百年间回溯罗盘只成功开启过一次。 回溯盘一百零八星宿熠熠生辉,弱冠的少年须臾之间生机尽失灰飞烟灭。” 生机流失,灰飞烟灭?柳尘眉头紧皱,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疑惑道:“灰飞烟灭?弱冠少年是否回到了过去? 才弱冠的少年也有憾事吗?想回到过去。 人站在岔路口,不管如何选择,都会后悔未选择另外一条路。” 王后的身体慢慢下滑,直至跌坐在地上。 她细若蚊蝇道:“尘先生所言不差。 本宫也时常在想,若是当初不进宫会如何?会不会嫁做他人,会不会夫妻和睦,子嗣康健。” “以王后的心性,即便不入宫也会活的很好。” 王后轻抚身边花瓶,轻叹口气道:“多谢尘先生宽慰。” “砰”的一声巨响,一人高的花瓶落地。 随着一声巨响,一群带刀护卫推门而入。 为首的人手持长刀,刀上带血,血滴在王后宫殿的金砖上,诡异又妖艳。 “臣等来迟,请王后恕罪。” “保护王后。” “是…” 众人手持长刀,对准柳尘。 柳尘轻笑出声:“王后是何意?” 王后捡起花瓶碎片,放在手中把玩。 她不在看柳尘,而是低声道:“承蒙尘先生夸奖,可本宫不是什么好人。 委屈尘先生在良国多住些时日,等良烁病好,本宫便放先生自由。” 柳尘轻轻推开面前的长刀,“若是良烁的病不好呢?吾妻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依柳某所见…女子的嘴也不可信。” “若是治不好,便是死。”轻颜他爹手中拿着红翡玉佩,抬脚而入。 王后不语。 柳尘看向王后。 几声喘过后。 王后带着一份释然道:“若是治不好?便是天命不可违,是烁儿的命。 尘先生同落尘在良国好好过日子吧!” 王后言下之意,若是治好良烁,那句落尘在,大圣安便有效。 若是治不好良烁,那句话只是废纸一张。 —— “阿嚏…阿嚏…阿嚏…一想二骂三叨咕!我妻子在念叨我。”柳尘揉揉鼻子。 风月无边的柳尘,他流鼻涕了! 看着手指上的清鼻涕,柳尘眉头紧锁,苦大仇深。 他眉头紧皱打量着宫殿里的众人,他伸出手拍拍旁边的人道:“夜黑风高杀人夜,柳某不耽误各位了。” “各位,柳某先行告退了。”柳尘很满意,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手干净了。 众人看向王后等待着王后的指示,王后看着柳尘的背影不言不语。 “王后?”轻颜爹轻声提醒。 王后看着柳尘的背影不言不语。 柳尘走的极慢,他冷他的脚冻的刺挠挠的,他只想慢慢的走。 王后面如金纸,唇上无半点血色却目光专注。 轻颜她爹蹲在王后身边,低声问道:“妹妹你可是…?”喜欢他? 喜欢吗?“兄长,喜欢一个人是何感觉?”王后抬眸望着轻颜他爹。 喜欢一个人是何感觉?轻颜她爹被问的一愣。 近不惑之年的汉子眼角通红道:“你若是喜欢他,哥哥就让他给你陪葬。” “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吧!他有妻有儿还有妾室…”王后想说柳尘不适合,她对他无感。 轻颜她爹不着痕迹擦擦眼角的泪花道:“有妻有儿有妾室?那是不干净了。 不干净的人咱们不用,哥哥给你找几个好的…” 轻颜她爹面露杀意道:“大圣奸细刺杀良王,良国将士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誓报此仇。 柳尘也算死得其所。” 王后慢慢转头:“兄长,他不是大圣奸细。” 嗯?“妹妹,咱们商量好的。” “兄长,柳尘不是大圣奸细。” “妹妹,虽说美色误人红颜祸水但你不能心软!”轻颜她爹蹙眉道。 王后轻轻打断道:“兄长,天师府使者天眼刺杀王上,天师府有不臣之心,欲取皇权而代之。” 只说天师府?不说大圣柳尘? 轻颜爹爹满脸不赞成:“王后,此时是攻打大圣最好的时机,同良国比邻城池皆可收入囊中。” 王后慢慢坐直身子,吩咐道:“传巫婆婆,本宫要种续命。” 续命是一种蛊虫,以蛊虫之名续人体之命。 蛊虫又以人的内脏为食,被续命之人要日日承受食心之痛。 “妹妹,你要吃蛊虫?你疯了?你真是疯了。续命蛊虫只能在体内活一个月,日日以你的内脏为食。那种痛你怎么忍的了?” 王后眸中的嫌弃之色溢出,她嗤笑一声:“良王比蛊虫更让人难以忍受,蛊虫只吃血肉,良王让人作呕。 本宫都忍得了良王,还有什么忍受不了呢?” 众护卫低着头,他们是想走不敢走,想留又没聋! 王后敢说,他们不敢听! 众人只能低垂着头,在锃亮的金砖上找自己影子。 轻颜爹气的双目赤红,他咬牙切齿道:“那蛊虫吃完内脏吃血肉,吃完血肉你就剩一层皮了,一层皮要如何下葬。” “兄长,我要等一个人来。”王后眸中突然迸发出一抹光。 她凑近轻颜她爹道:“落尘能治好良烁的病症,良烁不是妖孽。” “嗯?”落尘是谁?轻颜他爹一脸懵逼。 “落尘是尘先生的正妻,她说良烁只是病了,他的身体中有两个人格,一个主人格一个副人格。 她可以通过暗示,让良烁身体中的良朔沉睡。” “柳尘,他早就知道咱们的计划?”轻颜他爹眼中的杀意渐浓。 王后平静无波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我皆以为他是蝉,殊不知他才是黄雀。 本宫猜测,他入宫为师之时便猜到本宫心思。 良烁在他身边,永远是良烁。” “良烁在他身边,永远是良烁!”轻颜爹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眼中杀意更浓。 第339章 行刺 “王后,从大圣骑马到良国,就算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要行一个半月。 就算你种下蛊虫,也只能多活一个月,你还是等不到她。” 王后涩声道:“本宫只能祈求上苍,求上苍怜悯于我让我多活些时日,让蛊虫吃慢一些。” 轻颜她爹眸色晦暗不明,皱眉道:“王后,若是他们夫妻骗你呢? 柳尘狡诈若狐,你不知道他骗走太子多少宝物?太子的库房都要被他搬空了!” 宝物?王后并不在意。 人之将死宝物等同于废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况是良烁自己的东西,王后更不在意。 “兄长?你不愿辅佐良烁?你…”想自己当君主? “我…”这话问的,让轻颜她爹不敢应答。 轻颜她爹垂目掩饰着眼底的情绪,轻声道:“王后,你莫要多想。” —— 丧钟敲响,一切尘埃落定。 良王被刺杀了,刺杀良王的人是天师府使者天眼和一黑衣人。 王后在一夜之间回春,竟然能直立行走,主持良王的葬礼。同文武百官掰扯,撕逼。 她……甚至能垂帘听政,在朝堂上铲除异己。 良烁带着众人,日日在棺前哭丧。 —— 几日后的夜里。 夜,浓稠如墨,金碧辉煌的皇宫被吞噬得只剩轮廓。 腥风吹拂着鎏金的宫墙,飞檐斗拱下的金铃被吹得乱撞,“叮铃铃!叮铃铃!”的乱响。 黑衣刺客,身形鬼魅。 他蒙着脸,仅露一双倒三角的眼睛,手中利刃寒光冷冽。 他轻轻推开房门,对着床榻上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刀。 柳眠眠此时只觉得喉头一紧,她用尽力气大喊一声:“啊!祖父小心。” 可…她口中无一丝声音溢出。 她徒手向冒着寒光的匕首抓去,可她的手却穿过了匕首。 她无声喃喃道:“我真傻!这是回溯罗盘中的景象。” 此时…… 躺在床上的柳尘,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衣人手中寒光刺下,柳尘双手抬起握住黑衣人的手腕。 “夜黑风高来送礼?不好吧!我柳尘不是轻易收礼的人。” 黑衣人用力刺下,柳尘抓着他的手腕。黑衣人用力用力再用力,他手中匕首纹丝不动。 他震惊问道:“柳尘,你会武?” “祖父,会武?”柳眠眠震惊道。 “你这问题问的!”柳尘嘴欠道:“出门在外不会武,吃亏上当长受苦。 兄台年纪尚轻,想必还未活过够。 今晚我大发慈悲的当你不曾来过,如何?” 黑衣人不屑一顾道:“不必先生大发慈悲,我今日必取先生性命。” 柳尘呵呵两声:“事先说好!我柳某可不是惯孩子的人。” 谈笑间柳尘手上用力。 柳眠眠只见黑衣人肌肉紧绷,手臂上青筋暴起,血管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你怎么不穿长袖?杀人还穿半袖这么儿戏?”柳眠眠道。 你怎么不穿长袖?杀人还穿半袖这么儿戏?”柳尘道。 “……”黑衣人。 黑衣人只觉手腕处一阵剧痛。 仿佛钳子夹着一般,他手中匕首险些拿捏不住掉落!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死老头,你给我松开。” 柳眠眠怒道:“老头?你才是老头呢!我祖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柳尘怒道:“老头?你才是老头,你全家都是老头。我才过而立之年,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睡前还用玫瑰花露洗脸。” “……”黑衣人。 黑衣人此时此刻只想弄死眼前的人。他怒目圆睁堪比红眼牛。 黑衣人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着柳尘的面门挥去。 “祖父,小心。” 柳尘呸一声:“呸!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你搞偷袭。” “???”柳眠眠的灵魂呆愣在原地,“我祖父是这样的祖父?他不是祖母女扮男装的吧?” 柳眠眠下意识伸手,向柳尘脸上摸去。 哪知… 柳尘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黑衣人的拳头,也躲开了柳眠眠的手。 柳尘扣着黑衣人手腕的手顺势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 黑衣人“嗷”一声,“你这是什么招数?” “清风寨擒拿手。”柳尘骄傲道:“当我用出清风寨擒拿手之时,阁下当如何应对?” “应对你娘…”黑衣人恨不得化成利刃,直刺柳尘心窝。 柳尘不紧不慢道:“小小年纪莫要动不动就骂娘。圣人言子不教父之过,你应该骂你爹。” “……”黑衣人。 “……”柳眠眠。 “祖母,是你吧?你戴人皮面具了吧?”柳眠眠伸手摸向柳尘胸前。 此时黑衣人手中利刃落下,柳尘一个侧身躲过了利刃,也躲过了柳眠眠的手。 柳尘飞起一脚踢向黑衣人腹部。 “啊…”黑衣人大喊一声,后退三步。 不过喘息之间,柳尘已翻身下床。 他手中拿着黑衣人的匕首掂量掂量,略带询问道:“这武器不错,正好孙小牛缺件趁手的武器。 这玩意当年礼,不寒酸吧?” “……”柳眠眠。“孙小牛是谁?不会是孙二娘她爹吧?” “我要你死…”黑衣人咬牙切齿。 柳尘把玩着匕首道:“欲吾亡者众矣,汝居何等?”想让我死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啊? “……”柳眠眠。 黑衣人手握成拳,拳如疾风向着柳尘挥去。咬牙道:“我要你死。” 柳尘不紧不慢后退一步,从怀中掏出夜明珠扔在床上。 顿时…… 屋中绿油油的亮了起来。 柳眠眠呆愣迟疑道:“睡觉还搂着夜明珠?你是祖母吧?我祖父风月无边视钱财如粪土。” 柳尘不紧不慢的把匕首扔在床上。 柳尘不紧不慢的拿出帕子捂住口鼻。 柳尘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黑衣人。 “用暗器?”黑衣人抬起一脚,一脚踢开。 那物“砰”一声,落在地上。一阵白烟飘起。 “砰”一声,黑衣人倒地。 柳尘嗤笑一声:“傻孩子,这里面装着软筋散,你怎么还踢碎了呢!” 第340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黑衣人被捆成粽子,标板溜直的粽子。 他脚底还被柳尘贴上了,制作香料用的薄荷和冰片。 薄荷性凉,有疏散风热的作用,能疏肝行气,冰片能开窍通闭。 这俩东西贴脚底,特别酸爽凉快。 黑衣人身着半袖黑色夜行衣,标板溜直的躺地上,露出一双汗脚,脚心上贴着薄荷和冰片… 柳尘用帕子捂着鼻子,贴心的问道:“孩子,这回不热了吧!冰片加薄荷透心凉…” 黑衣人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爆起,他咬牙切齿道:“闭嘴…” 柳眠眠只觉黑衣人恨不得跳起来,给她祖父捅个七七四十九刀。 柳尘回手掏,又掏出一枚夜明珠。 绿油油的光照在黑衣人的脸上,黑衣人脸如油菜地。 柳尘身着长袖里衣,毫无形象的蹲坐在地上,一把拽掉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黑布之下露出一张狰狞扭曲,如同厉鬼的脸! “你这孩子,大半夜的做鬼脸。”“啪…”柳尘一个大嘴巴抽过去。 黑衣人“噗”一声,他口中吐出一物。他用此物为暗器,吐向柳尘。 柳尘侧身躲过,口吐芬芳道:“呔!竖子!汝竟如此不堪,无决胜之力,又无磊落之节,竟行偷袭之举,实乃卑劣之徒!” “来人啊!奸细杀人灭…”口了。黑衣人还未喊完,口中就被塞了一只破鞋。 柳尘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不怒反笑道:“你个小垃圾你玩不起,你没有实力你搞偷袭,还玩贼喊抓贼这一套。 小伙子,人长的不咋地!勇气比天高啊!” 柳尘往地上一瞧,口中又“呦呵…”一声。他面上笑意浅淡,似有若无,好看的唇角勾起带着儒雅之气。 口中讥讽道:“你年纪不大牙齿松动?平日里少食甜,多补钙。” “盖是什么?”柳眠眠。 “……”黑衣人。 柳尘轻轻拍拍黑人的脸道:“喝钙我就喝蓝瓶的,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小伙子你记住买钙认准蓝瓶的…” “……”黑衣人有口不能言。 “……”她有口能言,却无人能听见。 “要说钙就不能只说钙,你要说银子和银票,毕竟这世上无钱寸步难行。”柳尘面上满是嫌弃之色,他伸出双手向着黑衣人身上摸去。 柳眠眠伸出双手,向柳尘脸上摸去。“面具之下是更美的容颜,是你吗?祖母?” “祖母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姿?因缘际会我居然能亲眼一见!”柳眠眠有些兴奋,满怀期待。 柳眠眠满怀期待,她的手却直愣愣的穿过了柳尘的脸。 “啊?哎。”柳眠眠轻叹一声。 柳尘絮絮叨叨:“你这孩子,出门就带一把匕首?出门在外盘缠不能少,银票更不能少。 你爹娘没告诉你,去别人家做客得带礼物吗?空手上门有失礼节,竖子可知?” 黑衣人:“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柳眠眠猜测黑衣人,想死!想自尽。 柳尘充耳不闻,接着道:“昔孔融四岁,能让梨于兄,名垂千古,为世所范。 孩童尚知礼义,何况你也? 故凡人之行,当以礼为先。 入家门,敬父母之劳,承欢膝下,言辞温婉。 入学府,尊师重道,聆听教诲,勤而不怠。 入公门,事上司以敬,协同僚以和,恪尽职守。 入我门,不得空手而来,礼要备足,凡事讲究先礼后兵。你刺杀我可以,不带礼不可。 “ 礼”之用,大矣哉!愿你勤勉之,常思己过,以“礼”修身,于世则人慷慨解囊,于己则抠抠搜搜。 此礼乃是礼物礼品的礼…” 柳眠眠盈盈行礼道:“祖父,请止言!”祖父,请闭嘴吧! 柳眠眠心中再无半点怀疑,这真真不是祖母,祖母能动手绝不多言。 祖父是又动手,又多言。 柳尘打个哈欠道:“快问快答,我问你答,答错一题切一根手指你可同意?” “呜呜呜…”黑衣人摇头,三角眼中满是怨毒。 “第一题,你是谁的人?”柳尘站起负手而立,脚踏黑衣人。 “呜呜呜…” “你是王后的人?” “嗯嗯嗯!”黑衣人疯狂点头。 柳尘足下用力,黑衣人轻轻摇头:“呜呜呜…” “我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王后若是想杀我,也不会在此时。所以你是……她兄长派来的?” “呜呜呜…”黑衣人又点头。 柳尘足下用力,黑衣人只觉肋骨要断。他轻轻摇头,嘴中呜咽出声。 “是太子?” “呜呜呜…”黑衣人又点头。 柳尘用力踏出八寸大脚,黑衣人只觉肋骨断了。“呜……”他呜咽出声,眼中闪过一丝惧怕之意。 “柳某在良国处处都是仇敌,又没有仇敌。良烁病好之前,无人敢动柳某。 良烁病好之后,他们才敢想卸磨杀驴的事。你到底是谁的人?” “呜呜呜~”黑衣人头上身上大汗淋漓。 柳尘只觉脚下粘腻,他蹙眉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衣人。“小友你可是肾虚?肾虚毫无性福可言…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你若虚成这样,三大喜事便只剩下一喜,他乡遇故知了。” “祖父,他…他身上的青筋在蠕动!”柳眠眠指着地上的黑衣人道。 “嚯嚯嚯…”黑衣人嗓子里突然出声。 柳尘转身拿出火折子,吹亮火折子点燃桌上琉璃水晶灯。 他把琉璃灯凑近黑衣人,一把拽开黑衣人的衣裳。 黑衣人胸口前的青筋,像土地里乱拱的地龙,从黑衣人的锁骨下向着胸口攀爬。 青筋有粗有细,粗细不一。 柳尘把琉璃灯凑近,大喊一声:“我艹!我艹!我艹!好像我媳妇说的贪吃蛇…” “云城公子,谨言慎行。”柳眠眠双手紧握,大喊一声。 柳尘似有所感,目光在屋里巡视。轻声道:“我年渐长,耳不聪了?怎么听到有人再叫我…” 青筋要冲破黑衣人皮肉的束缚,它们曲折盘旋,它们在胸肌的沟壑间穿梭,如同找不到方向的地龙。 柳尘拽掉黑衣人口中臭鞋。 “救我…救我…先生救我…我中了蛊毒,我若杀不死你,我便会被蛊虫吃掉。” 柳尘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蹙眉问道:“是他(她)?” 第341章 嘴强王者柳尘 柳眠眠急切问道:“是谁?是谁? 祖父,是谁想杀你?除了祖母还有谁厌恶你?” 黑衣人更急切:“啊!啊!啊!啊!快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柳眠眠更更急切说道:“仇家是谁?快说啊!我……” “我…我也无能为力。”柳眠眠轻声哀叹:“这是梦境,北良王的梦境。” “不对!这不是北良王的梦境,”柳眠眠想到冰棺中的人,她骤然瞪大双眼道:“是北良王身体中,良烁太子的梦境。 那个名曰良烁的人格?什么是主人格副人格?? 人有三魂六魄那北良王身体中有六魂十二魄吗?我明明比旁人多活一世,为何还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柳眠眠捶自己一拳,“我这头,也不知随了谁?笨的可以。” 柳眠眠眉心蹙起,她后知后觉到这一世的沈祁,好似不如上一世谨慎聪慧。 上一世的沈祁喜怒不形于色,做事不说滴水不漏也是井井有条,坐上首辅之位后才慢慢狂妄起来。 可…… 今世的沈祁同上一世的沈祁,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不如上一世的沈祁。 上一世的沈祁能容忍会伪装,这一世的沈祁只剩猖狂同不可一世。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想要索取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柳尘声音不疾不徐,如清风吹散迷雾。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想要索取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柳眠眠喃喃出声。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想要索取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 重生的代价是……?” “祖父,孙女好似明白了一些,又不明白。”柳眠眠转过头看向柳尘。 柳尘蹲在地上,指着黑衣人的青筋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定数,想要索取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 谈银子伤感情,谈感情伤银子,你看你能出多少银子吧! 若是银子到位,咱俩的感情也到位了。”柳尘从怀中变出一个瓷瓶。 他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拿着净白瓷瓶在黑衣人面前晃悠:“一千两一颗,想要吗?” 黑衣人像缺水的蛤蟆,大嘴一张一合道:“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求柳先生救救我! 求先生放我回去,只要先生放我回去我便能活…” “放你回去?”柳尘晃晃手中瓷瓶嗤笑一声道:“孩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柳家没好人。 柳某在皇帝面前谈情意,柳某谈情意皇帝给银子。 柳某在其他人面前谈银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才是君子。” 柳尘把瓷瓶靠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胸前跳动的青筋骤然平静了。 柳尘移动瓷瓶,瓷瓶所到之处,跳动的青筋慢慢瘪了下去。 “这…这…这…”黑衣人磕巴道。 “一千两一颗,童叟无欺。” “我…我买!一千两银子我有…”黑衣人急切的点头。 “料想你也不是等闲之辈,身穿黑衣出去宫闱,武功又不是举世无双。”柳尘从净白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他拿着药问道:你可曾听闻一句话?” “听闻…听过…什么都听过。”黑衣人紧紧盯着柳尘手中的药。 “你可听闻武功不够,家世来凑这句话?” “听闻…听过…什么都听过。”黑衣人点头如捣蒜。 柳尘平静无波的眸中升起一抹杀意,杀意如同扔向平静湖水中的石子,泛起层层水波。 杀意随着层层荡开的波纹,愈来愈浓。 柳尘压制着怒火问道:“符菱,她人在哪?” “什么茯苓?”黑衣人诧异道。 “给你中蛊毒的人是谁?”柳尘手中的净白瓷瓶拿远一些,黑衣人身上的青筋重新跳动起来。 黑衣人痛苦道:“是…是…是春满楼的娇娇。” “春风楼?”柳尘惊讶道:“娇娇?符菱当花魁了?符家人还真是…真是… 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祖父,符家人又是谁?”柳眠眠明知柳尘听不见,她仍然自顾自的问。 她私心里觉得,这样她也是见过祖父,同祖父聊过天的人了。 黑衣人咬牙道:“符家人又是谁?我不认识…娇娇是春满楼的舞娘,今年刚刚及笄。” “同你接触的人,只有这一个娇娇?”柳眠眠蹙眉问道。 “是…只…有…她。”黑衣人紧紧盯着柳尘手中的瓷瓶。 “她身边可有什么伺候的人,三十多岁的妇人。她身形娇小,皮肤白皙长着一双桃花眼。” 黑衣人头上冷汗淋漓,他胸口的青筋凸起。 柳尘把净白瓷瓶放在他的胸口,他胸口的青筋慢慢憋了回去。 黑衣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他道:“那…个…贱…人…身边只有一个八九岁的丫鬟叫小桃。 还…还…还…有一个伺候的婆子。” “那婆子多大年龄?”柳尘蹙眉问道。 “那…婆…子…看…不…出年龄,她脸上有毒疮蒙着黑布。” “她的眼睛呢?” “眼…睛?她…她…寻常走路都低着头。我没看过她的眼睛…”黑衣人痛苦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 “我信。”柳尘拿起黑衣人胸口上的净白瓷瓶。 瓷瓶离身,黑衣人痛苦出声:“你…” 柳尘面无表情把净白瓷瓶收入怀中,把琉璃灯放到桌子上。 他淡定的从箱子中掏出一个铜锣。 “当…” “当…” “当…” “快来人,有刺客啊!” “快来人啊!刺杀良王的刺客抓到了。” “快来人啊!刺杀良王的刺客抓到了。” “噗…”黑衣人吐出一口鲜血,他面色铁青道:“你言而无信,小人行径。” 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一颗药呢? 黑衣人长大嘴等着吃药,柳尘敲锣。 好人谁会在金丝楠木箱子里放铜锣? 黑衣人只觉柳尘不是好人!比市井无赖还无赖。 “孩子,我这是在救你啊!柳某只说一千两银子一颗药,可柳某没说我有药啊!”柳尘晃晃净白瓷瓶道:“你听,这里面是空的… 宫中有巫医,他们一定能救你的。” 第342章 祖父的嘴 2025年,送我的铁汁们一份祝福。 上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横批:嘎嘎开心。 愿你们长康健,愿你们岁岁安。 ——————————————————接正文。 黑衣人咬牙切齿道:“你有…”药。 “当…”一声锣响。柳尘抽空道:孩子那是樟脑丸,可不行瞎吃!” “樟脑丸能防蛊虫,柳尘你骗鬼吗?”黑衣人呲牙咧嘴道。 “这是我夫人自制的樟脑丸,自然比一般的樟脑丸要好用一些,不能驱虫但可以防虫。” 樟脑丸驱虫,蛊虫也是虫啊!乍听一下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 “当!” “当!” 锣鼓声声,鞭炮没有。 温文尔雅,风光霁月的云城公子,他凭借一己之力叫醒了小半个王宫的人,抢了卯日星君的活儿! 带刀护卫们推门而入。 “尘先生?可有受伤?” “刺客在哪?” “大胆刺客,竟然敢在王宫中行刺。” “来人,抓住…?刺客?嗯?”护卫们低头一看——哦吼!这刺客他们得罪不起… 护卫们面面相觑。 光脚躺在地上的的黑衣人,他们得罪不起!光脚敲锣的人,他们也得罪不起! 果然应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穿鞋的怕光脚的… “这…这…这…”护卫词穷。 一人是太子的师傅还是王后新宠,一人是护国将军的长子… “这…这…这…”如何是好?护卫们只能面面相觑。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救我…”黑衣人眼神如刀,恨不得刀死这帮闲聊的人。 “这…这…这…你们磕巴了吗?快救我…” “是…是…”众人齐齐伸手,打算溜须拍马解救将军家的少爷之时。 黑衣人身上的青筋再再再度爆起,青筋青里透紫,紫不溜丢的又泛着青。 带刀护卫心照不宣,齐齐收回手后退一步。看着柳尘道:“尘先生?这…这…这…?” 柳尘面色迟疑,语气中有些惊恐道:“柳某也是不知啊! 柳某爱食咸,晚膳又食的多了一些,睡梦中口渴难忍,便起来喝茶。” 柳尘揉揉腿道:“哪成想柳某茶水未喝到,就被这位小兄弟绊倒了。” “……”黑衣人。 “……”柳眠眠想感叹一句,我的老祖睁眼闭眼都可以说瞎话! 带刀护卫指着黑衣人胸口的青筋道:“他…身…上…这个?是中蛊毒了吗?” 蛊虫种类繁多,带刀护卫们也不敢肯定。 “蛊…毒?蛊毒是何物?”柳尘身体微微颤抖后退一步,躲在护卫身后。 柳尘好柔弱,好不能自理。他轻声道:“各位官爷,你们莫不是以为柳某会蛊术吧?柳某也想会蛊术。” 柳尘叹息一声:“可据柳某所知… 会蛊的奇人义士,他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良国。 蛊术世世代代相传父传子,母传女。从不外传,何况柳某还是他国之人。 柳某想学这保命的术法,也是无门啊!某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柳尘拍拍胸口。 柳尘胸口中有什么?有胸肌和净白瓷瓶。净白瓷瓶中有克制蛊虫的药。 柳尘拍胸口在示威,在威胁黑衣人。 “手无缚鸡之力?”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忍住疼痛“呸”一声。 他咬着牙道:“他身上有个白瓶子,你们给我抢过来。” 抢?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抢?抢王后的入幕之宾?带刀护卫们不傻啊!他们只想大喊一句——臣等做不到啊! 黑衣人忍着剧痛喊道:“你…们…我…让…我爹杀你们。” “这…这…这…这…”众带刀护卫恨不得原地聋哑,做到不听!不说!最好也不看! 柳眠眠眸中狡黠一闪而过,她只觉良国局势也分外有趣。 带刀护卫们,口上说着惧怕大将军势利,却无一人为将军之子请巫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人想做渔翁? 这渔翁又是谁? 柳尘眸中狡黠一闪而过,他只想搅乱良国的水。他的落尘信人心,他只信自己。 与其相信猛虎和善,不如拔掉猛虎利爪。 柳尘从怀中掏出净白瓷瓶,无奈道:“孩子,这只是樟脑丸。 用樟树的干、根、枝、叶经蒸馏制得樟脑油,用樟脑油做成的樟脑丸。不可食用…” “你…们…快帮我…我抢过来。今日恩情我记下了,日后将军府必有重谢?”黑衣人疼的心肝直颤,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这…这…这…”带刀护卫。 带刀护卫们又齐齐劝道:“请先生割爱。” 柳尘从带刀护卫身后走出,走到黑衣人身边。他蹲下身子轻轻说了一句:“孩子,他们想让你死,你看不出来吗? 你呀!你中计中计了!” 计中计?黑衣人躺在地上打量着屋里的护卫。他越看越心惊,他的狐朋狗友们都不当值?这些带刀护卫都是生面孔。 柳尘轻声道:“今日你杀死我,他们便会活捉你!你体内蛊虫发作,你会怎么样?” “会…死…”黑衣人头上冷汗淋漓。 “所以你杀不杀我,都会?”柳尘又道。 “会…死。” “将军府长子刺杀王后的入幕之宾,会怎样?”柳尘轻声又又道。 “会同王后离心…”黑衣人瞪大双眼。 “若是这个入幕之宾,他能治好太子的病呢?”柳尘声音又低了一分道。 黑衣人全身颤抖道:“将军府会倒…” “柳某被你杀了,你中了蛊毒死了,你爹会怎样?”柳尘轻轻一笑。 “会…会…认为是你给我中的蛊毒?”黑衣人双眼一眯道:“我爹痛失我,再失去王后信任,我爹会…”造反! 柳尘鬼魅一笑道:“谁会得力?” 黑衣人:“……”不知道啊! 柳尘把净白瓷瓶放置黑衣人胸口,他站起身道:“劳烦各位小官爷,去请巫医。” “……”带刀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沉默是最好的应答。 此时此刻,黑衣人已经完全相信了柳尘的话。 他浑身颤抖道:“你…们…果…然…想让我死?想…让我爹谋反…想至将军府于死地? 你…们…觊觎我将军府二十万大军?做!做梦!” 柳尘面上平静无波,细看之下他眸中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黑衣人又信了! 柳尘哀叹一声:“哎!”深藏功与名。 “祖父的嘴,骗人的鬼啊!”柳眠眠满眼崇拜。 第343章 这么晚? 黑衣人手握樟脑丸,对柳尘感激涕零道:“尘先生,我将军府必有重谢。” 柳尘剑眉星目微微皱起,带着伤感道:“孩子,你我皆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你我同命相连,应当……” 黑衣人手握瓷瓶高喊一声:“应当相知相惜,同仇敌忾一同找出仇人。” 黑衣人被抬走后,柳尘轻轻关上房门,吹灭了屋中琉璃灯,从枕头下掏出一张小像。 小像上的人眉眼如画,巧笑倩兮。 风光霁月的云城老公子,他看着手中的小像眉眼温柔道:“媳妇,又一个倒霉孩子被我忽悠瘸了。” “祖父,忽悠瘸了是何意?”柳眠眠呆愣愣的看着床上的柳云城。 “那个黑衣人没瘸啊!” “祖父,这是祖母年少的样子吗?” “祖父,祖母真好看。” “祖父,这么好看的祖母你是怎么骗到手的?” “祖父,孙女很庆幸,庆幸入这回溯罗盘中有幸见到祖父。” “祖父,孙女重活了一世。” “祖父,孙女上一辈遇人不淑。” “祖父,若是孙女的重生是有人开启了回溯罗盘。那为何沈祁也会重生?” “祖父,是谢凌渊为孙女开启了罗盘吗?他上一世灰飞烟灭了吗?” “上一世他假死回了良国吗?” “他为何不同我说?” “是因为上一世,孙女眼盲心瞎吗?错把鱼目当珍珠吗?” “祖父,若是你长寿能陪着孙女长大,教授孙女学问,孙女会不会也如你般聪明。” “祖父?”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柳云城用袖子擦擦鼻子,他裹紧身上的被子嘟囔道:“良国皇宫中不会有鬼吧?怎么感觉有人一遍一遍叫我? 嘶…… 风紧扯呼,我得跑!” 跑? 柳眠眠焦急道:“祖父,你不等祖母前来吗?不医治良烁吗?” “祖父你若是不医治良烁,世上便没有谢凌渊。” “祖父,世上若没有谢凌渊,姑姑就没有孩子了!” “阿嚏!阿嚏!阿嚏!”柳云城揉着鼻子道:“好想同落尘生一个小囡囡,生一个像落尘的女儿。” “祖父,姑姑就叫柳囡囡。” “阿嚏…”柳云城举起手中小像大喊一声:“恶鬼速速退散,我之妻乃天上仙女。” “祖父,你应当是一个老学究啊!” “阿嚏!”祖父。 “祖父,你不莫不是着凉了吧?莫不是在冰窖冻坏了?” “阿嚏!”祖父。 “祖父,孙女明知在回溯罗盘中一切都是假的,却好想同你说说话。” “阿嚏!明日喝些补肾的汤药。”祖父。 柳云城缓缓闭上眼睛,嘟囔道:“睡美容觉,我这张脸不能垮掉。” ————— 一夜之间,良国朝堂之上变得剑拔弩张。 将军府的党羽见谁怼谁,看谁都像政敌。 那个叫娇娇的舞女变成了焦焦,焦焦嫩嫩的还带着异香。 将军府手段,让春满楼的花娘们再也吃不得烤肉了。 伺候娇娇的婆子也不知所踪了。 柳尘柳云城过的还不错,他有了一个新的称谓,男妲己。 在宫中魅惑太子同王后,在宫外魅惑将军府长子。 一时间柳云城过的风生水起,盆满钵满。 柳眠眠看着柳云城在良国划拉的宝物,她只觉得无比眼熟。 这…这…这…古玩字画,成套的器皿瓷器都是她的嫁妆啊! 柳云城云淡风轻一笑之,“我家老二的老婆本有了!” “老二?我老爹吗?难怪难怪…”柳眠眠颔首道:“这些东西给我娘做聘礼?外祖又把聘礼放到了我娘的嫁妆中。 我娘的嫁妆又给了我!!!” 柳眠眠只觉天地轮回转换,离不开“因果”二字,也离不得“缘分”二字。 —— 短短二十天内,良王下葬。 良烁登基,登基后迎娶轻颜为王后,轻颜入主鸾凤殿。 良国炎热,柳云城整日“阿嚏!阿嚏”连天。 “阿嚏!这良国方我!” 此时一群小侍女跑进来,没有看错就是一群…一群小侍女。 她们脸上红云未消,略带害羞道:“尘先生,尘先生宫门口有友人求见你。” 柳云城放下手中宝物,疑问道:“友人?” 侍女七嘴八舌道:“对对是友人!他肌肤胜雪,像羊脂白玉。” “他身着红色锦袍,衣袂飘飘。像…像迎着红霞而来的天神。” “他好像春日里的桃花,让人一见就喜欢。” “他眉目如画,说话风趣。” “他好像天上的谪仙人…” “尘先生,他是你的友人吗?他可婚配了吗?” “尘先生他缺小妾吗?” “尘先生,我可以做暖床的奴婢吗?” “他对女子好温柔。” “谁啊?柳某的友人?”柳云城在心中把自己的友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我的友人皆娶妻生子了。”柳云城想不出真的想不出。 “尘先生,他说他叫符殇。”小侍女红着脸道。 “什么?谁?”柳云城“腾”的一声站起身。 “符殇…符殇公子。”小侍女脸颊红似火烧云。 柳云城没有权利乘坐轿辇,他健步如飞一步三跳跑到宫门口。 只见宫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身边围着一些小侍女。 —— 宫门巍峨,黄金的大门熠熠生辉。 宫门前一位俊美公子男子卓然而立,他红衣好似天边红霞,他一颦一笑带着满身霞光。 他浅浅笑,淡淡道:“尘先生,好久未见一切可好。” 柳云城只觉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了。宫门口许多人,他眼中只有她。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轻声低喃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这么晚?让他日思夜想。 这么晚?让他辗转难眠。 这么晚? 让他日日想逃回大圣问她一句——我纳妾你为何不生气?你心中可有我? 红衣人磨着后槽牙道:“尘先生,我路上跑死八匹千里马,你居然嫌弃我来的慢?” 第344章 张落尘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朝朝暮暮,岁岁平安。——宋玉《高唐赋》 大年初一迎财神——愿你们顺风顺水顺财神,愿你们有金有银有钱花。 ———————————接正文。 “你…”你沓娘的饱汉不知饿汉饥,不赶路不知路上苦。 “符殇”看一眼身边的小侍女们,小侍女们燕瘦环肥娇俏可爱,她咽下舌尖上的话,只说一个“你”字。 一个“你”字已经足矣! 柳云城很懂,他已经自行补足了张落尘后面的话。 相思不语,尽在风中。 “夫…符?符殇啊!”柳云城面上是浅浅的笑意,眸中冒着绿光。若是柳云城有尾巴,他高低得摇一个。 一抹笑意,从柳云城的眼角到嘴角浅浅的晕开,似春风拂面似暖玉生烟。 柳云城的眸中是丝丝缕缕的缱绻,是溢出的春水…春水… 宫门口的众人看柳云城的骚包样,只想到一句话,陌上颜如玉,老公子也世无双。 柳云城拱手道:“符殇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符殇”爽朗一笑:“哈哈!还好!还好!” 柳云城言下之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已离家近两年,两年便是数以万计的三秋。 他很是想念夫人。 “符殇”张落尘之意——哈哈这么久了吗?还好!还好!不咋想念。 “夫…符殇兄,家中可还好?”柳云城想叫张落尘为夫人。 可她一身男装红衣如绸,笑容肆意又明媚。 柳云城抬起头看向天空的一轮红日,只觉烈烈骄阳,骄阳似火,火似张落尘。 让柳云城同柳眠眠,都愣了神。 张落尘拿起马上包袱,随手一扔道:“接着,你娘同你媳妇给你带的东西。” 柳云城慌忙接住,激动道:“夫…符殇,你还给我带了东西?” “我?”张落尘开怀一笑,“包袱里还有我吃剩的半个饼,送你了。”给你带东西,带吃剩的半个饼。 “……”柳眠眠。 “……”柳云城。 张落尘用手一拍柳云城胸口,她挑挑眉揶揄道:“洛宸夫人,抓心挠肝的想你…想那什么你。” “洛宸夫人?杜鹃?”喜怒不形于色的柳云城,黑了脸! 他手一抖,险些没把包裹扔出去。 “别扔,里面还有老夫人和小公子给你的书信。还有宸夫人给你绣的里衣…”张落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爽朗豪迈,带着几分揶揄。 柳云城以如玉风姿闻名遐迩的云城公子,脸黑如墨臭如屎。 “符殇…”符殇两个字,从嗓子眼挤出来,带着怒气。 张落尘笑容张扬肆意。 她跑到守宫门的护卫官身边,拱手道:“劳烦这位官爷,替符某进宫禀报一声。 就说大圣符家人,请见太后娘娘。” “公子是大圣人?”守门人微微一愣。“大圣人求见太后?” 张落尘从袖中掏出一枚金元宝,递到守门人面前:“天气炎热请几位兄弟吃茶。” 守宫门的人连忙摆手拒绝。“符兄弟莫要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怎么敢再收符兄弟的银钱…” 再收。 “哎!”张落尘拉过守门人的手,把金元宝放在上面。“兄弟见外了,这不是银钱是兄弟的一点心意。 你们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符某人。” “这…这…”收宫门之人面上纠结,眸中带着贪婪之色,嘴角带着笑意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符兄日后叫我张兄就好。” “张兄…”张落尘利落抱拳行礼。 “符兄。”守宫门的虎嘚,乐呵呵!他被两锭金元宝收买了。 “麻烦张兄了。” “小兄弟,你是?”自荐枕席? 守门人看着面上的张落尘,只觉她风姿绰约天人之姿。 守门人低声道:“符兄弟你,可有长处?” “哦?张兄为何有此一问?求见太后还要有所长?” 守门人对着柳云城的方向努努嘴,“看见没,那是太后新宠。 因为他,太后和她哥哥都干起来了。还有护国大将军也同他……” “同他…?干啥啦?”张落尘看热闹不嫌事大,扯老婆舌不嫌弃有味。 守门人压低声音道:“你这朋友不一般,你恐怕争不过他。” 柳云城脸黑如墨,随时随地要爆体而亡。 为何爆体?因为气的。 张落尘挑眉一笑,“张老哥,你放心。小弟是来给太后看病的,不是来踉踉跄跄的。 咱是好人家的孩子,同那…”张落尘又挑挑眉道:“同柳先生自然不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去禀报。”守宫门的人长舒一口气。 “劳烦张老哥!”张落尘一抱拳。 守门人对旁边的兄弟道:“兄弟们照顾下我这小老弟,晚上咱们吃酒去。” “张头,放心。” “是。” “是。”其余守宫门的十一人抱拳道。 “劳烦各位兄弟,我同各位兄弟真是一见如故。”张落尘又掏出一金元宝。“晚上符某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符兄弟真是慷慨。”众人笑道。 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 守宫门的护卫也是人,他们也认银子。 张落尘财大气粗,他们都很乐呵。 张落尘爽朗一笑:“银子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在世唯有一乐,符某乃是大圣游侠四海为家,就图一乐呵!” 柳云城脸红似血,要恒温了。 张落尘跑到柳云城身边,跳起拍拍来柳云城的手臂道:“柳兄莫要担心你娘。” 担心你娘!柳云城怀疑张落尘在骂他。 张落尘撞一下柳云城道:“府中有客来访,老夫人心情甚是愉悦。” 柳云城很是不值钱,张落尘撞他一下。他脸上的怒气慢慢消散了。 “有客?谁啊?” 张落尘眉眼弯弯,低声道:“柳兄寡居的表姐,老夫人的表侄女,她携子女前来投奔。” 柳云城不值钱的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看着张落尘的笑脸,柔声道:“她?你收拾她了?她若是惹你生气,撵走便是。 别为无关紧要的人,费心费力。” 柳眠眠浑身一抖道:“咿!祖父你好不值钱。我鸡皮疙瘩的起来了…” 张落尘浑身一抖道:“咿!你别夹着嗓子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345章 百十来个 ———太后的宫殿中。 太后打量着面前的红衣公子。 她只想到一句诗,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面前的人一席红衣,红衣如火。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太后满眼惊艳之色,她诧异道:“你是符家的人?不曾想到,符家人生的如此俊美。” 张落尘一撩袍子,单膝跪地跪地抱拳道:“张落尘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张落尘? 她未称民妇,为未冠上夫姓,不管嫁人与否她只是她,她是张落尘。 张落尘自信一笑,长在红旗下的女性,从来不是谁的附属品。 她只是张落尘。 太后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张落尘,张落尘仰起头露出一抹笑。 那抹笑中没有女子的娇羞和局促不安,只有洒脱和坦荡。 太后久居后宫,所见女子形形色色却从未见过比男子还坦荡的女子。 她唇边溢出笑意,用尽力气道:“落尘,你不曾让本宫失望,请起。” 张落尘站起身,真心夸赞道:“太后乃是世间女子典范,今日一见!我也不曾失望。” “本宫对自己,也不曾失望。”太后抿嘴一笑道:“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女子无才便是德。落尘你觉得,此话可对?” 张落尘坦荡道:“女子要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在品德上要柔顺、贞静、谦卑,才学次之。 此话对也不对。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有恬静贤淑的女子,她们想嫁良人相夫教子,夫妻和顺相敬如宾。 也有那才能学问,样样不输男子的女子。她们不应该谦卑,被困于后宅。她们应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 张落尘浅浅一笑道:“太后便不输男子,我策马扬鞭一路而来,所到之处百姓安居乐业。 还有许多村庄生过富足,夜不闭户。良国有太后,是良国的福气。 一路之上,我未见哀嚎遍野、未见易子而食、未见烧杀抢夺。良国比大圣富足,太后居功至伟,太后之名应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 太后“噗嗤”笑出声:“流芳百世,良王只觉良国富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是玉山之中神明的功劳。 许多百姓,也只敬玉山神明敬良国天师。 落尘,世人只会说本宫贪恋荣华富贵,贪恋权势,牝鸡司晨。不会有人看到本宫的辛苦和苦楚。 本宫枕边的人只知生子,如同痴傻。本宫所生之子,无一健全。” 太后眼角通红,却无一滴眼泪流出,她的身体被蛊虫掏空已然流不出血泪。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世间万万双眼睛,总有那眼睛好使心里明亮的,能看见太后您的好。”张落尘拍拍胸口道:“就好比……我。” “……”太后。 “本宫以为落尘要安慰我,没成想你是在夸自己。” “每日一夸,心情舒畅,乳腺全通。”张落尘扬起脸道。 “落尘的性子,本宫很是喜欢。” “英雄所见略同,我自己也很喜欢。太后可曾听闻一句话?” “嗯?” 太后终于知道,柳尘常道的“可曾听闻一句话”这口头禅从哪里来的了。 敢情柳尘一个男子学老婆舌!!! 柳尘学老婆舌? 这个认知让讨厌柳尘的太后,很是开心! 张落尘笑道:“与其委屈自己,不如大力回击。他人让我受气,我必让他碰壁。” 太后轻轻重复:“与其委屈自己,不如大力回击。他人让我受气,我必让他碰壁!” 太后眸中笑意渐深,她轻声问道:“落尘,你在柳家过的可好?若是不好,你可愿意来良国。 本宫听闻大圣文人高官称作首辅,本宫给你首辅之位。 你可愿意来良国。” “首辅之位?”张落尘眸光一暗,摇头道:“我在大圣亲属众多,三山五岳十八寨他们喊我一声姑娘,我便不能不管他们。 就像太后不能扔下良国一样,故土难离便是如此。 那帮虎逼,我真的是放心不下。他们的头都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的晃荡。” 太后轻咳一声道:“落尘,可以把他们都带来,本宫可以给他们良田土地。” 张落尘眸光暗沉道:“太后可曾听闻一句话?融不进的圈子别硬融,良国于我便是那融不进的圈子。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张落尘爱捉虫。” 大圣便是那千里之堤,张落尘可做捉虫人。 太后见张落尘面上笑意不在,便改口道:“落尘,良烁同轻颜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轻颜是良国王后,也是本宫侄女,本宫同先王也是表兄妹。”不是一表三千里的表,是实实在在的亲属。 “……”张落尘想说狗不敢这么配,良国皇室敢了! 良国皇室真是勇敢,勇敢的人先享受… “太后,近亲血缘相近基因也相近。 当这些基因在后代中相遇并配对时,就容易导致隐性遗传病的发生,如白化病、白化病的人全身雪白。 血液的疾病和心上的疾病,还有可能癫痫抽搐。 还可能患上鱼鳞病。 亲近还存在着基因缺陷和不兼容。 在怀孕时,胎儿可能存在更多的染色体异常或基因缺陷,从而导致自然流产、或者婴儿不足月便出生。” 张落尘面上侃侃而谈,心中慌的一笔。 她擦擦额角的汗,装作高人模样道:“太后若是不信,可召唤史官前来,询问一二一切都明了了。” 良久之后。 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叹气道:“落尘所说的本宫记得了,轻颜为后却不能为母。” “本宫只想问…问一句。”太后颤抖道:“良烁他的病?落尘可能治好?” 张落尘淡淡一笑,“太后放心,我主修这个的。” “主修?落尘师从何人?”太后蹙眉问道。 “师从何人?”张落尘掐指一算,主修课选修课林零总总加起来三十多科吧! 从小到大教过她的老师,也不多就五六十人吧! “师傅有些多还很杂,有五六十个师傅。师傅名讳…”张落尘停顿一下,师傅名讳她记不住了。 太后惊讶道:“五六十人?落尘的授课恩师有五六十人之多?” 张落尘轻轻点头。“只多不少!”毕竟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一个班三个老师,还有一个育婴员。 这幼儿园独占鳌头,占十二个老师。 初中七科,还有美术音乐体育。张落尘发现自己算少了! 她又道:“差不多百十来个吧!” 第346章 只有你懂我 张落尘又掐指一算,百十来个打不住啊! 这扯不扯?她平日里还补课呢?什么新概念、什么奥数、什么钢琴声乐的。 老师真是一抓一大把。 三人行必有我师,张落尘掐指一数,自己的老师数不胜数。 太后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灼灼的问道:“落尘,你可是集百家所长?” 集百家所长?张落尘可不敢胡说,毕竟她延毕了。 张落云淡风轻,缓缓开口努力忽悠道:“人无完人,此消彼长。 人…擅长一二即可! 不可追求完美,做到尽善尽美,需知刚过易折,人生便是如此…” “刚过易折?”太后眉头紧锁又缓缓舒展,她轻轻叹气道:“若是早些认识你便好了。” 若是早认识?她不必生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埋一个。 她会让侍女替她承宠有孕,她会去母留子,不必为她人之子忧心忧虑。 她会尽早培植自己的势力,会一步步架空皇权。 她会去父留子,她会代替幼子监国,她会把天师赶回玉山。 “若有来生,但愿你我早相遇。若有来生,我去大圣寻你。 我不会入宫为后,不会忍受着噬心之苦。 什么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都没有自由二字,来的潇洒洒脱。 都没有健康二字来的重要。” “咳咳咳…”角落里玉树临风,被人忽视的柳云城:“咳咳…” 张落尘一拍胸脯:“若有来生?我带你看世间繁华,享用榴莲加披萨,珍珠加奶茶。” “那是…”何物?太后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忍着身上的剧痛,抿嘴一笑。“好。” “咳咳…”柳云城想咳死自己。 柳眠眠站在柳云城身侧,仰起头问道:“祖父,什么是榴莲加披萨,珍珠加奶茶?为何珍珠要加在茶中?” “祖父,是加整颗珍珠,还是加珍珠粉?” “阿嚏!阿嚏!”柳云城蹙眉,觉得身边冷飕飕的。 —— “落尘?你陪本宫去一个地方可好?本宫想知道他还会不会醒过来。” 太后缓缓站起身,轻笑一声:“本宫怎么忘记了,不可委屈你我。” “尘先生,尘先生把冰窖中的水晶棺抬出来吧!” 与其亲力亲为,不如指使他人。太后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笑意。 “嗯?”柳云城面无表情,心中把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不多时。 一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棺,被护卫抬到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金砖之上水晶棺通身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在日光和金砖的加持下,张落尘只想到两个字——忒贵! 三个字——真豪横。 “这座水晶棺是良国的宝物,本宫初见之时也心生震撼。” 张落尘只震一下,没有撼。她轻轻摸着水晶棺道:“这样的水晶棺我见过。 良国的水晶棺,密封性很好,它能阻挡外界空气、水分、灰尘和微生物。” “落尘,微生物是什么?” “是一种人眼看不见的生物,例如螨虫。”张落尘摸着水晶棺道。 “螨虫,微生物?”太后捂着腹部道:“看不见的虫子,岂不是比蛊虫还要厉害? 它可无声无息,进入人的身体里?” “无声无息?”张落尘点头:“太后猜的不错。” 太后声音轻颤道:“落尘,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可有奇人异士能控制这种虫子,得此虫者可不费吹灰之力,得天下。” 太后话语中的颤音,张落尘眸光一闪。 这叫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想吓人人吓人吗? 张落尘看着水晶棺中的人,假装漫不经心道:“有… 太后娘娘莫怕,驱螨虫之术甚是难学,我并未学会。” 张落尘言下之意——我不会,有人会。若是你良国攻打大圣,他就出现了。 他能驱使铺天盖地的螨虫,就说害不害怕吧? 张落尘无中生友,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信了。 只因太后受蛊虫折磨,深知蛊虫的神秘和可怕之处。 张落尘注视着水晶棺中的人,太后注视着张落尘。 良久之后。 太后轻轻出声:“落尘,你博学多才,知常人所不知。 你为何会下嫁于人。” 下嫁?于人。 柳云城连名字都不配拥有了,他如今只是一个人。 “咳咳…”柳云城手握成拳,放至唇边重咳几声。 柳云城一身月白长袍,挺拔如松,宽肩窄腰。 他要身材有腹肌、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就被良国的太后嫌弃了。 宫中侍女眼中的柳云城——他轻轻蹙眉,缓缓叹息,便如霜雪初霁后的清辉,似误入人间的谪仙人。 太后眼中的柳云城——金鸡独立,说她口臭。 宫中侍女只觉一白一红,甚是相配。 太后只觉—一白一红,呸! “啪!啪!”良国太后拍拍手道:“来人,宣公子们。” “公子们?”张落尘眼神一亮,忙说:“不忙,不忙先干正事。” “看节目晚一会儿,先不急。” “张落尘!!!”柳云城脸黑如墨,咬牙切齿。 “……”没听见。 张落尘收敛起笑脸,指着水晶棺道:“此人已经去了,太后何不让他入土为安。” “死了?不能再醒过来吗?” “太后你把猪肉冻上,解冻之后它能变成猪吗?它能满地跑吗?不能。 它只能被做成红烧肉和熘肉段。”张落尘轻叹一声:“太后,何必自欺欺人。 若是母子缘分未尽,下辈子再续也是一样的。 何必执着于今时今日。” 太后轻轻摇头:“若有来世,我要活的肆意潇洒。 我不想同兄弟姐妹斗,不想同宫中女子斗。 不想同群臣斗,也不想嫁人了。” 张落尘扬起笑脸,抱拳道:“愿太后得偿所愿。” “落尘,你不觉我的想法离经叛道?” 张落尘扬唇一笑道:“男女生来平等。男子可不娶妻,可游历四海。 女子亦可不嫁人,可游历四海。” 宫中侍女皆抬起头看着张落尘。 太后目光灼灼,眼中有光迸发而出。 她笑意盈盈道:“我儿时,扮作男子同哥哥一起去书院读书。 那是我一生中,最欢愉的日子。 我时常在想,为何女子要低贱于男子? 明明男子也是女子所生,怎的男子就高人一等? 为何女子要被困于后院。 他们都不懂我,落尘只有你懂我…” 柳云城咬牙切齿道:“你俩过吧!我多余呗!” 第347章 祖父慎言 “先生大义。” 艹,柳云城只觉绿云罩顶。 “大哥说祖父喜怒不形于色,善于洞察人心,智谋过人走一步算五步。诸事都在运筹帷幄之中。”柳眠眠只想问问诸事是谁? 她祖父是怎么运筹帷幄的? “你是我的祖父吗?莫不是醋坛子变的吧?” “正所谓……”柳云城。 “姓柳的,你闭嘴!”张落尘。 “大哥慎言。”柳眠眠一捂嘴改口道:“祖父慎言!” “阿嚏!”柳云城揉揉鼻子。 “请给我准备一间屋子。”张落尘看着太后鬓边的白发道。 太后注意到张落尘的视线,她抚上鬓边用力拽了一下。 手心中躺着一缕白发,太后苦笑一声道:“青丝转华发,生机已断。 阎王让人三更死,绝不留人道五更。” 太后不想死,她还想同张落尘畅谈一番。男子可把酒言欢,秉烛夜谈。 她相信,她同落尘亦可把酒言欢。 她懂她的志向,她懂她的远大抱负。 好不容易遇见知己好友,可她却要死了…… 许多话还未说出,便要死了,太后不甘的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喊道:“来人,请王上过来。” 太后说的请,很是简单粗暴。 因为…良烁是被抬着进来的。 金砖的地面上,躺着两个“良烁”。一个躺在水晶棺,一个躺在担架上。 张落尘一指地上的人道:“太后,你有所不知!我的治疗叫心理疏导,需要他醒着。” “巫医。”太后看向胡子花白的老头。 良国巫术?张落尘眼前一亮。 巫同舞。巫医可代鬼神语,可用巫术医治疾病。 张落尘目光灼灼的看向头发花白的老巫医。 等着看他跳舞。 哪知道…… 老巫医在众人的目光中,从身上摸出一根金针。 张落尘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真是一根金针。 就是…缝麻袋钉书本的那种粗针! 花白头发的老巫医手持金针,就要往良烁的人中扎去。 “且慢。”张落尘出声阻止。“老先生,你这一针下去他就破相了。” “金子驱毒辟邪。”头发花白的老祖宗解释道。 在老巫医心中,他们王上一会疯癫一会儒雅是中邪了,是被邪魔入侵了,拿金针扎一扎准没错。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就扎好了呢!把王上体内的厉鬼扎跑了呢! “且慢。”张落尘抓着良烁脖领子。“啪!啪!”两巴掌。 “嗯?”良烁懵逼的睁开双眼。呆愣愣道:“师娘,为何打我?” 醒来的是温文尔雅的良烁。 众人齐齐松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师娘?你这孩子挺聪慧啊!起来咱们聊聊…” 良烁爬起身道:“我见过师娘的小像。闲暇之时,师傅时常画师娘。 画像之中,师娘都身着红衣。” “……”柳云城脸色微红。 张落尘拿起地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半个饼。“师娘身无长物,送你半个饼。” “……”众人。 良烁手握半张饼拱手道: “师娘苦心,烁知晓。身为君王当知百姓疾苦,当知一粟一粒来之不易。 老师都讲过的,烁不敢忘老师教诲。烁,时时铭记于心。” “好孩子啊!”张落尘从包裹中掏出半盒咸菜。“好孩子,这是师娘自己做的榨菜,你尝尝!” “谢师娘。” 挨两巴掌的良烁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师娘,还收到见面礼。 半张饼,半盒榨菜! 良烁心情愉悦,从他师娘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柳云城告诉他的——打是亲,骂是爱着急拿脚踹。 良烁只觉他师娘,甚是喜爱他。 殴打君王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花白头发的巫医看向太后。 太后嘴角含笑的点点头道:“落尘的治疗,果然有效。” 扇嘴巴子扇出一个正常的儿子!扇嘴巴子等于治疗。 没毛病! 花白头发的巫医默默咽下口中的话,他拱手道:“老尘告退。” 老巫医行至门口,只听王上声音愉悦道:“明日宫中举办宴会,给师娘接风。” 老巫医想说——王上你爹刚死! 你娘也要死了! 你还要举办宴会? “我此行是来给你治病的,是偷跑出来的,不能久留。”宴会就不必了。 “偷跑?”良烁自动忽略看病二字,只听见的偷跑二字。 “有劳落尘了。”太后温声道。 张落尘严肃道:“你可决定好了?要哪个?” “要哪个?”太后心中早有决断。她肯定道:“要这个。” “良烁人善,可做仁君。良朔性子阴晴不定,一言不合便会杀人解恨。 这样的君王使群臣惧怕,虽可稳固江山,可对百姓无益。” . “你不怕良烁性子太过良善,被臣子架空,大权旁落?”张落尘蹙眉问道。 “有我兄长在,应该无碍。”太后垂目道。 头发花白的巫医不敢再偷听,他脚下生风跑的飞快。 柳云城眸中闪过一缕微妙的幽光,一闪而逝令人难以察觉。 “好。”张落尘垂目道:“请太后给我准备一间屋子。” —— 张落尘的治疗不许任何人进入,屋中只有张落尘同良烁。 柳眠眠望着紧闭的金门,笑的开心道:“祖父,你想进去看看吗? 孙女代你进去看看啊!” 柳眠眠伸出手,她的手穿过了柳云城的身体。 “祖父你看,孙女可畅通无阻。” “阿嚏!阿嚏!”柳云城揉揉鼻子。 “尘先生可是着凉了?”太后很是紧张,便想找人说说话,缓解她的疼痛和紧张。 “良国皇宫中,阴气太重。”柳云城毫不客气道。 这阴气还想抢他媳妇。 “太后,可听过三世之约?柳某同夫人的名字,早已经刻在三生石上。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柳眠眠撸起袖子,看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这皇宫中阴气是挺重的。 祖父,你慎言吧!” 第348章 金镶玉杯子 柳眠眠提起裙摆,仰起头嬉笑道:“祖父,孙女替你进去看看。 看看祖母如何治病的,祖父莫要羡慕孙女。” 柳云城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道:“阿嚏!太后可察觉到一丝阴冷?” 太后消瘦的身子靠坐在銮驾之上,目光灼灼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她心不在焉道:“不曾。” 柳眠眠提起裙摆,向着紧闭的大门走去。 “砰” 柳眠眠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门外。 她蓄力向前冲,被无形的墙反弹回去。 她蓄力向前冲,又被无形的墙反弹回去! 她蓄力向前冲,又又被无形的墙反弹回去! 她蓄力向前冲,又又又被无形的墙反弹回去! 柳眠眠擦擦头上的汗水,提起裙摆又冲了过去。 一炷香之后,她仍旧站在院落中。 柳眠眠冷哼一声,提起裙摆伸出右脚用力一踹。 大力出奇迹,她相信她可以。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我艹,打完收工。”张落尘迎着阳光伸伸懒腰。 “哎呀!祖母…”柳眠眠从张落尘的身上直直跌了过去。 她只见屋中的高背金丝楠木椅子上,坐着一名二傻子! 二傻子眼神清澈明亮,嘴边还噙着浅浅的笑意。 那眼神要多清澈有多清澈,比她三哥柳泽博还清澈。 她三哥柳泽博是画痴,良烁只剩痴了! “祖母,你把良国皇帝忽悠瘸了?他是谢凌渊的外祖父。” 回溯盘中的张落尘看不见柳眠眠,也无法回答她。 张落尘伸伸懒腰,走到銮驾前对着太后抱拳道:“幸不辱命。” 太后猛的坐直身子,紧张的抓着金丝楠木銮驾的扶手道:“烁儿,他可好了?” 张落尘并未回答王后的问话,而是看向身后。 良烁迈步而来。 他扬起笑脸一撩袍子,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王儿不必多礼。” “儿臣观母后气色不佳,可是让巫医看过了?” 太后不解的看向张落尘。 张落尘眨眨眼,示意太后顺着良烁的话语往下答。 “巫医已经看过了,母后还是老样子。” “这位?”良烁看向张落尘。 张落尘抱拳道:“符殇,参见良王陛下。” 张落尘俊美无双,良烁的目光在张落尘脸上和太后脸上来回打转。 许久之后。 他压低声音对太后道:“母后!父皇新丧,请母后避讳一些。 母后宠幸谁,儿子都没意见。只是别让他人看出来… 被人抓到把柄,有辱母后威名。” 太后愕然失色,她不解的看向张落尘,询问道:“落尘…这…” 良烁若有所思道:“落尘?符公子字落尘?” “是,小人符殇字落尘。”张落尘脸不红心不跳的,拱手瞎比比。 良烁满意的点点头:“你长的不错,你好好服侍母后,孤重重有赏。” “谢王上。”张落尘又一抱拳。 良烁目光转向柳云城,挑剔道:“这位…?年纪看着大些。” 柳云城眉头紧锁,目光一沉试探问道:“王上可识得柳某?” 良烁轻轻摇头。 失笑道:“母后,你这位…这位友人胆子倒是不小? 还敢质问当今良王,甚是有趣。” “良烁,你不认得他?你曾经说…说…他形同你父。”太后指着良烁,手抖啊抖! “形同我父?”良烁看看太后看看柳云城,他了然了! 他低声道:“母后,父皇虽不慈,孤也不喜他。 可孤身为良国国君,也不能认男宠做爹啊!” “男宠?”太后震惊的看着良烁。 她疲惫道:“王上,你先回去吧!本宫累了…” 良烁只觉他母后恼羞成怒,他母后一定甚是喜爱这两个男宠。 良烁笑着吩咐道:“赐你们黄金千两,你们好好伺候孤的母后。 把孤的母后伺候好,重重有赏。” 不等太后有所言。 良烁行礼道:“母后,儿臣告退。” 良烁一走,太后突然抓住张落尘的手颤声道:“落尘?良烁更疯了… 他居然不认识落尘同他了。” 柳云城,他已经不配有名字了!一个“他”字带过。 张落尘拍拍太后鸡爪子一般的手道:“容我喝口水再说,嗓子渴冒烟了。” —— 太后寝宫中,金碧辉煌。 豪气拉满… 金镶玉的杯子、金镶蓝宝石的杯子、金镶红宝石的杯子。张落尘一次拥有三杯水。 张落尘摩擦着手中的杯子。 豪迈的“吨!吨!吨!”她连喝三杯水。 不知为何,她只觉这水无比的香甜可口… 比可乐还可口! 张落尘眼冒绿光,她想说的话被“豪迈”打断了。 这三杯子上的宝石抠下来,能镶嵌一套头面了! 还用不完! “本宫还有许多这样的杯子,落尘若是喜欢…” 张落尘轻轻点头,重重回应道:“喜欢,喜欢太喜欢了!” 张落尘财迷的样子,让太后噗嗤一笑。 她笑道:“喜欢便送于你,望落尘莫要忘记本宫。” 张落尘往怀中一掏,掏出一木制三脚金蟾, 小金蟾不大,只有鹌鹑蛋大小。 “这是我自己做的防虫挂件,太后若是不嫌弃…” 张落尘还未说完,太后伸出手道:“不嫌弃…” 两人已经把良烁抛之脑后了,在这交换上定情信物了。 张落尘给出的定情信物,是一只防虫木雕金蟾。 木雕金蟾是——用樟脑油和杀虫水泡的… 太后给出的定情信物是——镶嵌宝石的金杯和玉器若干。 张落尘嘴角翘起,她只觉自己完胜! 三脚金蟾一入手,太后只觉体内躁动的蛊虫,突然安静了一些。 太后眼角微红,只觉自己被偏爱了! 这等克制蛊虫的宝物,定是驱使螨虫的高人,赠予落尘的。 落尘却给了她! “落尘,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 “嗯?”张落尘微微一愣,唇边溢出一抹笑道:“你也是落尘之友。” 好友见好友,两眼泪汪汪! 太后枯瘦如鸡爪的手一挥,给张落尘的礼物愈来愈多。 张落尘两眼泪汪汪!没见过,真是没见过!没见过这么多国宝级宝物。 良国皇室富足的让人咋舌。 这些东西换成粥,能救多少人? 张落尘只觉太后是好人。 太后只觉两人相见恨晚。 第349章 唢呐响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张落尘放下杯子,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道: “祭台之上掉下来的是您的小儿子良朔,他想以桃代李。” 太后惊道:“他想顶替烁儿成为太子?想让我把烁儿当做他,送出宫外?” 太后的家事,张落尘不好过度揣测。 主要是她没时间揣测,她在摸金镶玉的杯子。 俗称摸钱!!! 良久之后。 太后眉头紧蹙,眼中带着杀意道:“所以天师骗了我?让手足入回溯罗盘找魂魄,是假的? 难怪要把两个孩子脱光,不着寸缕。 他就是让本宫无法分辨,谁是真的太子。 莫不是天师以为,醒来的是本宫次子良朔?他猜到良朔会装作他的哥哥? 不管哪个孩子醒来,都是良烁。 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带走本宫的另外一个儿子!” “……”张落尘手中握着杯,默默点头。 太后想到良朔手腕上的伤口,她咬牙道:“他要我的儿子做什么?” 做什么?张落尘轻轻摇头:“那什么良国天师,我知之甚少。” — “用良朔的血养回溯罗盘?”柳眠眠脱口而出:“那个天师在用良朔的血,温养回溯罗盘。 那回溯罗盘又为何?为何到了良烁手中? 世上只有一个良烁,他为何又疯了?难道是天师?祖母,天师是谁?” 这只是回溯罗盘制造出的往事,编织出的梦。 柳眠眠喊破喉咙,也无人理她! — 张落尘又道:“良烁知道他弟弟因他而死,便心生愧疚。 出现了第二个人格,那个人格叫良朔。 而第二人格良朔,因为受到某种刺激他又慢慢生出了替代第一人格良烁的意识。” 落尘说的让人信服,可太后却有些听不懂。 她蹙眉问道:“什么刺激?” “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同时爱上了轻颜。”刺激就是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爱? 皇室之人有真爱?太后神色古怪道:“良国玉氏后辈,居然会爱人?” “他?轻颜?她俩?”太后再不想埋完儿子,埋孙子。 一生…活在刨坑中。 虽然她这身体,也十有八九支撑不到埋孙子那天了! “太后莫要着急,我已经给他做了心里暗示。 我给他编织的世界中,良朔被送了宫,被养在了宫外。 他是唯一的太子,根正苗红的良烁。 良朔被养在宫外未死,他因为愧疚产生的第二人格良朔便消失了。” “他…好了!”太后听不大懂,但是她信。 “是…” 听到肯定的答案,太后眼眶微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嘴角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落尘把宝物装进包裹,说出医嘱:“太后,此良烁仁善!仁善之人容易陷于愧疚之中,容易内耗。 莫要刺激他。 若是受到强烈的刺激,恐怕他还会犯病。” “还…会…犯…病?”太后不解的看着张落尘。 张落尘点头道:“他的病因为愧疚,因为良朔而来,你尽早把良朔尸体烧了吧!” 以防万一,以绝后患。 “……”太后点点头,并未说话。 张落尘抓起地上的包袱,用力往柳云城身上一甩。 柳云城毫不费力的接过包袱,一甩甩到背上。 “呼噜呼噜…”两声。 张落尘揉揉肚子,抱拳道:“太后,管饭吗?” —— 张落尘在金碧辉煌的宫中住了三日。 这三日… 她带着太后逛了小官馆,在小官馆中一掷千金。 她带着太后逛了青楼,在青楼里听曲看舞,一掷千金。 她带太后去最大的酒楼,喝酒划拳逃单。 她背着太后消瘦的身子,在良国的街道上狂奔… 她带太后泛舟湖上,还在湖上写了一首琵琶行。 — 三日之中,良烁并未犯病。 他同轻颜相敬如宾。 轻颜只觉捡回一条命,喜笑颜开的让从云伺候了良烁。 — 三日之后。 太后头发全白,形容枯槁。 张落尘身着红装,负手而立道:“太后,后会无期来生再见。 若有来生,你我姐妹相称。” “你要走了?”太后枯瘦的手,刚要握住张落尘的手,她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来。 太后不敢握住张落尘洁白莹润的手,因为她身上的蛊虫要破体而出,她觉自己很脏。 太后不舍道:“若有来生,我定去寻你。 喝一口你说的奶茶,尝一尝你喜欢的榴莲。 若有来生,你们姐妹相称。你当姐姐护着我,可好?” 满头白发的太后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落尘:“可好?” “好,我护着你。” 太后身上疼痛,却不发一声。她死死咬着唇,目光温柔。 “跟你说一件趣事,我用符殇的路引出来的。”张落尘一指柳云城道: “她娘不给我路引和通关文牒,还不让我出门。 你猜我如何出门的? 我婆母的孙侄女,要爬我儿子的床。 我把那姑娘啊!打包送到了我婆母的床上。” 张落尘把光溜的少女,送到老太太的床上… 晨光微亮。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嚎叫…… 少女和老太太同时睁眼,两人吓个半死。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老太太和少女都鬼剃头了! 两人顶着光秃秃的脑袋,跟水煮蛋似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府中有鬼? “我借口去庙中祈福驱鬼,才得以出门。”张落尘捂着胸口心疼道: “时间紧,任务重。我路上跑死八匹千里马才赶到良国。” 马是真马,千里是吹牛逼。 毕竟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所以…八匹千里马,纯属张落尘胡扯。 太后捂着胸口浅浅一笑。 “太后,后会无期。”张落尘一拱手。 太后轻轻点点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却抬不起手,只轻轻点点头。 柳眠眠看着祖父祖母登上马车。 — 太后吐出一口黑血,血中有虫子在蠕动。 一日后。 良国太后崩。 良国太后的丧事隆重又豪气,陪葬三十来个男宠。 十人长的像柳云城,二十长的像张落尘。 有的眼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嘴巴像。 各有各的像,又都不像。 柳眠眠长舒一口气!庆幸她祖父祖母跑的快! 若是跑的慢一点,就能被良王抓回来听唢呐了!!! 【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良王。他精分了……小伙伴们猜到了吗? 哈哈!!!】 第350章 去母留子 眼前白光一闪,柳眠眠蹙眉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刺眼的光。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 柳眠眠微微侧头,只见宫殿中灯火通明。 良烁在门外来回踱步。 鎏金的门被人从里拉开,稳婆身着酱红色宫装,怀里抱着绣着麒麟襁褓。 她跪倒在地,双手托着襁褓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王后生了一个小公主。” “公主?”良烁轻轻掀开襁褓一角。 “给我看看…我婆母长什么样子?”柳眠眠凑近一看。 公主的小脸红润如玉,小眼睛滴溜圆。 “我婆母长的真是玉雪可爱,是吧?”柳眠眠侧过头问良烁。 良烁看不见柳眠眠,自然不会回答她。 若是他能看见柳眠眠,必然喊一声,“嘚!妖怪。” 良烁眉眼弯弯,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他目光专注的看着稳婆手中的婴儿,小婴儿粉嫩的舌头舔舔唇瓣。 此时… 良烁的心被小棉袄萌化了。 他喜笑颜开道:“她的眉眼像极了母后。 昭…光明者,朕为烁她为昭。今日起她便是良国的公主昭。” 殿内侍女护卫齐齐跪拜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喜得公主。” “赏!伺候她的人通通有赏。” 良烁说她,并未说王后。稳婆嘴上喊着:“谢王上。”她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王上,王后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老奴…” “还有一个?两个女儿?”良烁激动道:“奶娘,奶娘呢?” 四名身穿宫服的奶娘,众星捧月般的抱走了公主昭。 “啊!”产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良烁瞬间脸色苍白,他指着紧闭的产房门道:“云儿,她怎么了?” 良烁眼中的关切不作假。 柳眠眠已然看出,良烁心中已经有了从云的位置。 “朕进去看看…”良烁抬脚便走。 稳婆跪在地上,抱住良烁的腿道:“王上,产房是污秽之地,王上万万不可踏足。 王后腹中还有一胎,妇人生孩子哪里有不疼不喊的! 老奴这就进去助王后生产。” 不等良烁叫起,稳婆直接起身拔腿就跑。 “砰”的一声,稳婆关上产房的门。 一声尖叫后,产房内再无声音! “王上。”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良烁抬手打断道:“轻颜在里面,朕应当放心。” 良烁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龙石种翡翠扳指,眼睛死死地盯着鎏金的门。 柳眠眠伸出一只手试探…试探再试探。 畅通无阻? 她通过了产房的门,“能亲眼看着南良王出生,说出去都无人信…” 柳眠眠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稳婆手中拿着洁白的帕子,捂住了从云的口鼻。 从云的手脚,被接生的人按住动弹不得。 从云额头上是密密麻麻汗,她双眼瞪大如牛眼。 口中发出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呜呜呜…” “去母留子?”柳眠眠惊呼出声。 稳婆趴在从云耳边道:“从云姑娘,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容二主。 你呀!你的命就该如此。” “呜呜…”从云盯着角落里的轻颜,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产房内红烛摇曳,从云想问一句:“为什么?” 轻颜咬着帕子,浑身颤抖的蹲在角落里。 稳婆面无表情的把帕子揣在怀中,伸手盖上了从云的眼皮。 “从云,这是护国公的命令。你要怨恨就怨恨护国公吧!” 稳婆抱起皇子,给轻颜行礼道:“老奴,恭喜王后喜得太子。” “为…为…什…么?”轻颜的上牙和下牙在碰撞,她颤抖出声。 “王后,护国公是为您好。” “为我好?” “王后,你想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宫中只多你一人吗?” “你不懂,是我求她的。” “王后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不懂护国公的苦心,日后你自会明白。 王后,王上给公主起名为昭。昭昭日月,昭光明者。 昭公主的亲生母亲,便不能活着了。” 稳婆抱着怀中的婴儿道:“王后,从云姑娘的孩子还需要您庇佑呢! 王后是聪明人。” “你拿孩子威胁我?”轻颜颤抖出声。 稳婆低声道:“老奴可没堵王后的嘴,王后大可叫出声。 让王上抓了老奴和护国公,再抄家灭族。” “你…”轻颜颤抖的站不起身。 稳婆看着众人吩咐道:“你们几个,扶王后去内室休息。 王后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不可见风。” “是。”四人架起轻颜,把她往里屋拖去。 轻颜任由几人拖着她走,她看着榻上的从云。 从云腹中的血未干,血从腹中流到榻上,从塌上流下。“嘀嗒!嘀嗒!” 血落在金砖上… 此时。 刚出生的皇子“哇…”一声哭了出来。 “母子连心?”稳婆嗤笑一声。“你们把尸体处理处理。” “是…”两名妇人答道。 产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稳婆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王上,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王后娘娘又生了一个小皇子。” 稳婆恭敬的跪地,把襁褓中的孩子举给良烁看。 “天佑良国,这小皇子生的龙章凤目,老奴瞧着比小公主还好看一些呢!” 良烁爽朗一笑道:“好…好…都赏。” “谢王上!”众人再次跪地行礼。 众人心思各异,都垂目装不知装傻币。 脸上都是喜悦的笑容,心里寒冷无比。 良烁不明所以,二逼呵呵的看着襁褓中的儿子。 他越看越喜欢,故而拿下手上的龙石种扳指放在襁褓之上。 “此子赐名澜,封为太子。” “恭喜王上喜得太子。”众人弓着身子,又跪地行礼。 “……”柳眠眠。 良烁柔声对着稳婆问道:“她怎么样了?” 稳婆垂目答道:“宫人正在帮娘娘清理身上污秽,娘娘睡了过去。” 睡……大梦不醒的那种睡! “好,好!你们尽心伺候着她,朕同王后都重重有赏。” 稳婆把手中婴儿递给奶娘,她跪地行礼道:“谢王上隆恩。” 良烁站起身笑道:“书房之中还有事要处理,朕明日再来看她。” “恭送王上。”众人行礼。 良烁老一眼紧闭的产房门,神情温柔道:“云儿,朕明日再来看你同孩子。” 第351章 人生如戏 轻颜无痛当娘,病的起不来床。 王后喜得龙凤胎,如此举国同庆的喜事,她却命人紧闭宫门,闭门谢客。 良烁只当…云从在轻颜宫中坐月子,其实从云在做鬼。 —— 三日后夜。 乌云蔽日。 轻颜身着里衣,披头散发赤足敲响良烁的宫门。 “表哥,表哥!救救从云吧!” “表哥,表哥!救救从云吧!” “表哥,表哥!救救从云吧!” 良烁不等伺候的人去开门,自己赤脚跑到门前。 “呼啦”一声,拉开房门。 焦急的问道:“从云怎么了?” 轻颜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表哥,从云从云她血崩了,你快去看看她吧!” 良烁低头看向轻颜的脚。 在烛火的映照下轻颜的脚,被宫道上的石子硌的猩红一片,惨不忍睹。 良烁把轻颜打横抱起,心疼道:“轻颜,你怎么不坐轿辇?” 轻颜的头埋在良烁肩膀,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她青白的手拽着良烁的衣袖,带着哭腔道:“表哥,从云她血崩了。” 良烁身形一晃,放下怀中的轻颜高声道:“宣巫医,快宣太医。” 足下锥心的疼痛,让轻颜心中越发冰冷。 她目中的愧疚之色,慢慢消散。轻咬着唇角道:“表哥,从云不会有事吧?” “会有事,从云的头七要到了!”柳眠眠面无表情道。 良烁和轻颜乘坐轿辇,柳眠眠徒步走到王后寝宫中。 在回溯罗盘中的好处便是……柳眠眠对良国王宫知之甚深。 她在回溯罗盘中不知疲倦,健步如飞。 百里消耗一口仙气。 她真正做到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良国皇宫之中。 什么嫔妃宫殿、什么犄角旮旯?柳眠眠皆逛了一遍。 何处有老鼠,何处有蟑螂?柳眠眠一清二楚。 —— 待柳眠眠用仙气,走到王后寝宫之时。 只见从云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她嘴边还沾着燕窝粥。 她腹部的血顺着暖玉床,缓缓流下。 金砖之上一片血红。 “从云,你睁开眼睛看看!表哥来了…” “从云,你快看看昭儿和澜儿啊!” “从云,你同我说说话啊!” “从云,你好狠的心。” 轻颜声声泣血,拍打着床上的从云道:“从云,你怎么可以抛下我。” “请王后节哀,请王后保重身子。”宫人跪倒一片。 “节哀?本宫如何能节哀?她抛弃了我们…”轻颜满脸泪痕唇上无半点血色。 她伤心的模样,任谁看见都不会怀疑她。 稳婆暗暗点头,配合轻颜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都是从云姑娘的命啊! 从云姑娘一向身子虚弱,生子之时又伤了根本。” “伤了根本?”良烁双目赤红道:“她…怎么会伤了根本?你们到底有没有用心伺候? 来人,把她们都拉出去砍了。” 众人跪倒在地,口中大喊:“请王上息怒。” 带刀侍卫手,他们握长刀却无一人上前。 稳婆面上恭顺,心里丝毫不慌。 她平静道:“王上,龙凤胎难以生产,从云姑娘不听老奴劝诫服用了催产药。” 甩锅给一个死人,便是死无对证。 从云已故近四日,身体还未僵硬。 她脸上还有一丝红晕,嘴角还沾着燕窝粥。身上还有若有似无的药香… 任谁看见从云的尸体,也不会想到她已经死了近四日。 良烁颤抖的伸出手,握住从云的手道:“云儿,你莫要吓唬我!” 吓唬我? 吓唬我? 轻颜心下一惊,表哥在从云面前自称我…? 皇权富贵?帝王的心和太子公主都是从云的。 轻颜垂目眼中的嫉妒,被藏在长睫之下。 她悲切道:“苍天啊!让我代替从云去死吧! 玉山的神明啊!你要索命就索我的命,放过从云吧! 她还有昭儿和澜儿啊! 你让他们日后,如何面对害死生母的事实啊!” 柳眠眠:“……”深宫之中无蠢人,皆戏精! 轻颜微微起身,看一眼稳婆。 说时迟那时快,轻颜慢悠悠的向着桌角撞去。 稳婆高喊一声:“快拉住王后,王后要随从云而去。” 良烁长臂一伸,轻颜跌入他的怀中。 轻颜趴在良烁怀中,痛哭流涕道:“表哥,让我换从云回来。” 眼泪鼻涕都抹在了良烁身上,轻颜哭的毫无美感。 良烁看着怀中的人,看着她的眼泪和鼻涕。 他心中怀疑也烟消云散了。良烁抱着轻颜道:“轻颜,此事不怪你。” “表哥,都是轻颜的错!是轻颜重病,怕把病气过给从云。 是轻颜一时疏忽了,从云才会血崩而死的。表哥不要怪伺候的人,都是轻颜的错。 若是表哥要人偿命,就用轻颜的命吧! 我在后宫只有你同从云,如今从云去了,我也不愿独活。”轻颜忽的头一歪,晕倒在良烁身上。 “……” 柳眠眠幽幽道:“这…这…这…轻颜王后若是入梨园唱戏,必定是名角。 祖母说的对,越是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男人用嘴骗,女子用眼泪。良国皇室中也无好人…” 一个疯子加一个戏子。 戏子做戏给疯子看,疯子信了。 “来人!传巫医。”良烁看着床上的尸体又道:“不!不要叫巫医,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良国的太子,不能出自宫女腹中。 良烁转过头道:“来人,把从云的尸体埋在御花园中,木槿花下。” “是,王上。”带刀护卫把从云的尸体随意一卷,便抬了起来。 血滴答!滴答!颜色艳红。 良烁怀中的轻颜,她幽幽转醒道:“且…慢…” 带刀护卫顿足。 轻颜悲痛欲绝道:“表哥,从云是昭儿和澜儿的生母,她不应该被草草埋葬。 求表哥,求你把她埋到玉上之上吧! 待我百年以后,我还要去寻从云。” 轻颜轻轻摇动良烁的袖子,良烁缓缓点头道:“把她送去玉山,埋在母后身边。” 带刀护卫看向轻颜王后。 柳眠眠心下明了。 今日执勤的带刀护卫,都是王后她爹——护国公的人! 第352章 全靠演技 【初五迎财神。 财神到!财神到!恭喜你发财!】 ——接正文。 良烁感激的又心疼的望着轻颜道:“表妹不忌不妒,心如朝露般纯净无瑕。 从今往后,你就是昭儿和澜儿的亲生母亲。” 轻颜眸中掠过一抹欣喜,随即两行清泪落下。 她无痛当娘,喜得贵子理应哭一哭。 哭自己喜得贵子,哭自己失去丫鬟。 轻颜看着从云的尸体,颤声道: “从云从小便伺候我,我二人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我会待她的孩子视如己出。” 轻颜垂目,不敢抬眸看良烁的眼睛,怕良烁看见她眼底的欣喜和悲痛。 既欣喜又悲痛两种情绪交织,让轻颜的心分成两半。 一半泡在冷水里,一半泡在温水里。 想到昔日从云的好,轻颜柔声道:“从云永远是昭儿和澜儿的亲生母亲。 等昭儿同澜儿长大,我亲自带着他们去玉山祭拜从云。” “啪嗒!”一声,从云的尸体上掉下一块玉佩。 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从云厉鬼复仇?都不是。 是帝后两人互诉衷肠,逼叨叨…逼叨叨… 抬着从云的两个带刀护卫,其中一人手酸了。 他手一酸就悄悄松了劲儿,从云的尸体大头朝下。 戴在从云脖子上的帝王紫暖玉,就这么凑巧掉了出来。 “从云?”轻颜听见声音,吓得肝颤。 从云不是她所杀,却是因她而死。她虽然不惧怕从云,但是她怕厉鬼。 待看清地上的物件,轻颜的眼眸猛然睁大。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一想到这玉佩沾着从云的尸气,轻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把地上的玉佩捡了起来。 良烁握着玉佩,浑身都在颤抖。 轻颜讪讪的收回手,蹙眉问道:“表哥,这是姑姑的玉佩?怎么…怎么在从云身上?” 帝王绿龙石种扳指和帝王紫玉佩,两物是良国帝后的象征。 在冰窖之中,太后把帝王紫玉佩给了柳云城。 柳云城用来暖腰子了! 此等宝贝,柳云城本打算送给张落尘。 可一想到太后看向张落尘的目光,粘腻又眷恋。 柳云城就嗓子眼发痒,想口吐芬芳。 若是这玉佩戴在张落尘身上?沓娘的!好像太后和他夫人的定情信物。 于是… 醋精柳云城,忍痛割爱。他又把玉佩留下了。 太后死后,这玉佩便在良烁身上。 从云有孕,良烁欣喜若狂。他把象征着王后身份的玉佩,送给了从云。 “轻颜,云儿畏寒。” “表哥…”那是象征着王后的身份的玉佩。 轻颜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她终于知道从云非死不可的理由了,便是“畏寒”两字。 便是这帝王紫的玉佩。 轻颜垂目道:“表哥,这玉佩便留给昭儿吧! 明日我让人在玉佩后面,刻上昭儿的名字。” 良烁一双冷如墨玉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轻颜。 轻颜感受到良烁的视线,她温柔的回望过去。 轻轻喊一声:“表哥?” “好,王后看着办吧!”良烁伸出手把玉佩递过去。 沾着尸气的玉佩,轻颜哪里敢接啊! 她瞟一眼稳婆,稳婆掏出白帕子垫在手上。 她上前道:“王上,您把从云姑娘的玉佩给老奴吧!老奴给昭公主送去。” 良烁把玉佩递给稳婆,转身道:“朕亲自送从云去玉山。” 轻颜震惊的抬起头。他在她面前自称朕?一个帝王亲自送奴婢的尸体去玉山? 置王后的脸面于何地? 轻颜颤抖道:“表哥,你可还记得我娘。我娘她…”因你而死。 “舅母?朕当然记得舅母。” 轻颜仰起头,委屈道:“表哥,你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你记得我母亲,为何要让我如此难堪? 表哥把象征着王后身份的玉佩,给了从云! 还要亲自送她去玉山,把她葬在姑姑的身边。 那我呢?表哥我葬在哪里?若不是…”若不是你把玉佩给了从云,她便不会死。 轻颜一声声的质问。 良烁只听见了第一句话。他蹙眉问道:“舅母何时死了? 舅母陪小朔去游山玩水,你为何说舅母死了???” “嗯?”轻颜呆愣在原地。 她所有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她浑身冰冷颤抖不止。 她终于想起来了,良烁是一个疯子!他体内有两个人啊! 她在做戏给疯子看? 莫非她嫉妒从云,她爱上不发疯的疯子? 这样的想法,让轻颜止不住的颤抖。 她哆哆嗦嗦道好:“表…哥,我去看看昭儿和澜儿。” 不等良烁回答,轻颜抬起脚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深一脚浅一脚,晕晕乎乎柳开跑! “砰!”一声,左脚踩右脚。轻颜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 “王后!!!”伺候的人一拥而上。 众人还未搀扶她,轻颜自己从地上爬起。 起身,撒腿便跑轻颜一气而成。 轻颜速度如风,好似身后有疯狗在追她。 她心中良烁便是疯狗。 —— 揭秘… 张落尘给良烁的催眠暗示中,良朔没有死,更没有祭台坠落的事。 在良烁的记忆中——良朔被送出了宫,送进了舅母的娘家。 良朔在宫外游山玩水,过好不快活。 因为良朔没有死,良烁不会心生愧疚。 他体内的第二人格便如沉睡般,不再出现了! 良烁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断层的起始点便是——天师把装有良朔尸体的水晶棺,送回王宫。 接受催眠暗示的良烁,把水晶棺和之后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良烁忘记了恩师柳云城。 柳云城出色的容貌,如玉的气质让他喜提“男宠”一称谓。 良烁甚至忘记了,他同轻颜的一夜。 不知为何? 只有一句话刻在心中,近亲不能同房生子… 第353章 仇久在从云身上!!?(改) 柳眠眠倚着鎏金的宫门,看着轻颜跌跌撞撞又健步如飞的跑出去。 她在考虑是追上去,看轻颜哭? 还是留下来,看谢凌渊的外祖父哭? 柳眠眠无法感同身受,这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柳眠眠轻叹一声:“好在你们看不见我,我这人生来不会宽慰人。” “传轿辇,连夜上玉山。”良烁吩咐道。 “王上,明日还有朝会。”小内侍低声提醒道。 良烁未说话。 小内侍又道:“天气炎热,玉山路途遥远,从云娘娘怕是等不及。” “来人!传朕口谕:从云封为云妃葬于玉山。” — 玉山之大连绵不绝,良国的皇陵就在玉山之中。 良国历代的君主都葬在王陵,王后葬在王后陵,妃子葬在妃陵。 主打一个死后都分居,儿子旁边睡的是爹,爹旁边睡的是爷爷。 儿媳妇身边睡的是婆母,婆母身边睡的还是婆母。 生前生后,婆媳矛盾一直在。 好在良国皇室的婆婆和儿媳一般都是近亲,亲上加亲。 婆媳矛盾,两看两相厌的情况少一些。 — “葬在妃陵?”小内侍又问道。 良烁满目哀伤道:“云妃生育有功,是良国的功臣。 把她葬在太后身边,陪太后说说话也好。” “是。”小内侍垂眸应道。 此时。 一熟悉的声音传入柳眠眠耳中:“嗤…老贼!你再耽误一会,老子尸身都要臭了。” 柳眠眠站直身子,惊喜道:“仇久?是你吗?” “太子妃?” “仇久?你在哪?” “在从云身上。”仇久哭丧道。 柳眠眠:“……”你是从云?从云是你?你同北良王有夫妻之实? 你同北良王交颈而卧? 你是谢凌渊的外祖母? 柳眠眠她不忍直视,她忍着笑道:“难为你了,仇久。” 让练童子功的人经历这些,真是真是残暴!太残暴了。 “……”仇久。 柳眠眠伸出手,在从云的尸体上一拽。 她本不抱有希望,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意思意思! 哪曾想…… 她的手在从云的身体里穿过,仇久从从云的身体里掉落! 仇久趴在地上,两名带刀护卫踩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 他毫发无损。 仇久站起身,伸出手在良王眼前晃动。 良王良烁一无所觉。 仇久忍不住“啧啧!”两声道:“这回溯罗盘,果然神奇!” 仇久的手从良王的眼前穿过,从后脑穿出。 “啪!啪!啪!啪!啪!啪!啪!” 仇久一连扇良王十来个巴掌,无一巴掌落在实处。 “出去之后,扇他本人便是。”柳眠眠幽幽开口。 “这老鬼是太子的外祖父,恐怕不好扇。”仇久长叹一口气道:“我应该多捅他几刀。” “仇久,你什么时候在从云身上的,你在她身上看得见我吗?”柳眠眠好奇的问道。 仇久眼角抽抽:“小人一入梦,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到从云身上。” 仇久一指良烁的后脑勺道:“看她同这死老头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柳眠眠抿着唇道:“难为你了,仇久!” 她为何抿着唇?她怕不小心笑出声。 童子功的仇久,终究扛下了所有! “……”仇久脸黑如墨。 柳眠眠宽慰道:“仇久,回京之后本宫祖母可治…”治疯病。 “太子妃,从云是你祖父的人。”仇久蹙眉道。 “什么?”柳眠眠惊呼出声:“她是祖父的什么人?祖父的红颜知己吗?” 仇久摇头道:“从云出门上香遇见歹人,险些被侮辱。被您祖父云城先生救下。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她便时常给云城先生传递消息。” “……”柳眠眠。 “难为你了,仇久!”柳眠眠不知如何宽慰他。 仇久附在从云身上,险些被歹徒侮辱清白? 真是侮辱啊! 这是回溯罗盘的往事吗?这分明是仇久的噩梦啊! 无情童子功杀手,附身在女子身上。 看着女子你侬我侬,谈情说爱。还得同北良王交颈而眠。 柳眠眠不知如何宽慰仇久。 她干巴巴又说了一句:“仇久,难为你了。” 仇久脸黑如墨道:“太子妃娘娘,小人想求太子妃一件事。” 柳眠眠目光真挚道:“仇久你放心,此事本宫定然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同海棠说。” 仇久长舒一口气面色好转,他抱拳道:“多谢太子妃娘娘。” “无妨!无妨!小事小事仇久莫要放在心上。”柳眠眠目光真挚,嘴角是压不住的笑。 “仇久,你同从云是血亲?” “孤儿。”仇久口中蹦出两字。 “我娘是公主昭。”仇久借娘已经上瘾。 柳眠眠试探问道:“没准…你娘是公主昭的表姐或者表妹?” 从云是公主昭的亲娘,仇久被吸到从云的身… 四舍五入之后,柳眠眠猜测仇久同从云有血缘关系。 仇久缓缓开口道:“从云应该是我的姨祖母,她上香时曾说过会找到妹妹。 小人猜测,她口中的妹妹便是我的祖母。 小人附在从云身上,偶然听见护国公同一黑袍人的谈话。” “黑袍人?你可看见他的脸了?”柳眠眠眉头紧锁。 仇久摇头:“看不见他们的脸,就看见两个后脑勺。 从云看后脑勺,只认出了护国公。” “何时?”柳眠眠只觉得诧异。 她在宫中行走自由,怎么从来没遇见黑衣人? “大约是两年前。”仇久蹙眉道。 柳眠眠惊道:“两年前?良烁已经登基两年了?” 白光一闪,在回溯盘中已过两年? “登基三年。”仇久生无可恋道。 “你在从云身体里三年?”柳眠眠又干巴巴宽慰道:“仇久,难为你了!” 仇久脸臭如人中黄,他磨着后槽牙道:“护国公问黑衣人,何时能修好回溯罗盘? 黑衣人说:想要修好回溯罗盘,要用玉氏人的血。 护国公又问,回溯罗盘真能回到过去吗? 黑衣人说:通过回溯罗盘重生的人,会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柳眠眠喃喃道。 什么代价?谢凌渊。 “谢凌渊?”柳眠眠后知后觉,想起谢凌渊。 此时的谢凌渊,他正躺在奶娘怀中。 “哇”一声,公主昭尿了!!! 柳眠眠一跺脚道:“还有紫荆呢?她莫不是附身在轻颜身上?” 被柳眠眠惦记的紫荆。 她此时坐在山洞中,用石头磨着手中的剑。 北良王那老头,被紫荆绑了个结结实实。 紫荆面无表情的磨剑,她诠释了一句话宝剑锋从磨砺出! 紫荆无欲无求,心如止水,回溯盘对她毫无办法。 紫荆心中只有两句话,保护老祖宗保护小姐。 她无梦、无奢望、无后悔之事。她手握长剑,一剑斩断虚妄。 便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紫荆不语,一味地擦着剑。 这回溯罗盘邪性,她不敢妄动回溯罗盘,也不敢让他人进去山洞。 —— 抱歉铁汁们,今天更新的有些晚! 今日,我趴窝了。 所以更的慢一些,请见谅! 第354章 紫薇星亮起 此时… 玉山穹顶之上,万般星河汇聚成一道璀璨光柱,光柱直冲云霄。 紫薇星宫悬于天极,星宿之光汇于一处,紫薇星宫之光光如名剑,一剑刺破混沌。 玉山苍穹之上,紫色星光流转。 总角小童指着苍穹,叫喊道:“师傅!师傅!师傅!!天上的星星都亮了,可好看了!” “天穹如墨,北斗倾颓,乌云蔽日,紫薇隐于晦暗之中,如蒙尘血珀。” 总角小童望着群星闪烁的星空,不解的问:“师傅,紫微星是哪颗?” 玉洞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北辰之中,紫薇恒的主星,居于三恒中央,在众星中央,星辰皆围绕它旋转。” “北辰之中?”总角小童指着天空道:“东、南、西、北北辰!” “三恒之中心?紫薇恒、太微恒、天市恒!”总角小童回过头道:“师傅,我找到紫薇星了。” “紫薇星?呵!”黑暗中一物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哈… 紫微星光晕黯淡无光,冕旒玉珠崩裂坠入虚空,化作赤色流星坠入河山,是何等的壮观?” “黯淡无光?”总角小童不解,他指着紫薇星道:“师傅,紫薇星锃亮锃亮的,比你的脑门子都亮。” “亮着的?不可能!”此物大喊一声。 “师傅,我带你去看。”总角小童跑回山洞。 跑到他师傅面前刹住脚,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忘了,师傅是瞎子看不见。” 听见“瞎子”二字,黑暗中的人,面上杀意乍现。 小童毫无所觉,他嬉笑着向前搀扶起黑暗中的人。 “师傅,我扶你去看。” “师傅,我扶你到火堆旁边。” “师傅,我在洞外生了一堆火,我扶你过去烤烤火…” “师傅,一会儿我给你烤饼子吃。” 总角小童叽叽喳喳,跟不消停的鸭崽子一样。 黑暗中的人,他面上的杀意更浓。他蹙眉不耐烦道:“闭嘴。” 总角小童吐吐舌头,翻个白眼不再说话。 黑暗中的人小童扶起,他周身藏于黑袍之中,黑袍之上绣着让人看不懂的箓纹。 他佝偻着身子,手中拄着一只拐杖。 两人行至火堆旁。 火光照亮黑袍之人的脸,他面上刀疤纵横交错,竟无一块好皮。 他双目之上,系着黑色布条。 这老头若是被柳老夫人看见,她高低喊一声:“呦呵!在这cosy盲僧呢?” 老头住在玉山之上,玉山之上除了山就是土,除了土就石头草。 除了这些,还有良国皇室的尸体坟墓。 野猪、野鸡还有野鸭子、蛇虫鼠蚁等野物。 玉山良国禁区,天然野区。 这个“盲僧”身处玉山,打野怪而活,也算是制霸野区了!!! 黑袍“盲僧”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总角小童茫然的打个哈欠。 黑袍“盲僧”一指天空。“你看那颗星可亮了?” 黑袍“盲僧”所指之处,正是紫微星。 “哈…亮了啊!”总角小童又打个哈欠道。 黑袍“盲僧”一把扣住小童的喉咙,把他举起。 总角小童手蹬脚刨,小脸涨的通红。他口中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黑袍“盲僧”随意一甩,“砰”的一声,小童被扔至火堆旁。 黑袍“盲僧”厉戾道:“亮了?你再好好看看!你再胡说八道,老夫挖了你的眼睛。” “咳咳咳…呸!”小童干咳几声,吐出一唾沫。 他声音沙哑道:“师傅,整个苍穹都是亮的,你指的那颗星也是亮的。 它虽不如旁边的星亮,但…”总角小童望着天空道:“师傅,它真是亮的。” “师傅,徒儿不敢欺骗你。” “师傅,天黑星星就亮。星星亮很奇怪吗?” “师傅,饶命。” 小童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他怕老头弄死他,他口中叨叨叨求饶。 黑袍“盲僧”仰起头望着天边。 口中絮絮叨叨道:“紫薇星宫复明,为何?为何会这样? 是谁?是谁做的?” 黑袍老者手中的拐杖,“咚咚咚”的撞击着地面。 他的拐杖散发着阴冷之气,通体呈深沉的褐色,乃是阴木雕刻所制。 阴木拐杖之上,雕刻着深深浅浅的符纹。 “难道是我…?”黑袍老者机警的闭上了嘴。 他咬牙切齿道:“不管是谁,都得死。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鬼挡灭鬼。阻挡我者,必死无疑。” 总角小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小童捶胸顿足,就不该说星星亮了。 反正他师傅也看不见! 他不说,他师傅就不知道。他就不会被掐脖。 —— 此时… 柳尚书府寿康院中,马吊局刚散场。 化缘刚回京的柳泽楷,抬头望,望着苍穹道: “紫薇星者,天下之尊星者。 其光芒璀璨之时,乃是天下共主生之兆。 今日观苍穹,紫薇耀耀,有辉光而出。 此星之亮,乃是神明之警示世人。 世间将变。 天下共主,天命所归,祥瑞之象。” 柳尚书用力一推,“别挡道。” 柳泽楷被推的一个踉跄,也不敢恼。 他回身拽着他爹,指着北方道:“爹!你看北方紫薇星宫。 紫薇星宫,今日熠熠生辉。” 柳尚书一看。哦吼!今日星星挺美啊! 他挑开帘子重新进屋。喊道:“娘,今日夜空群星闪烁,咱们夜下浅酌一杯?” 刚要睡下的柳老夫人,磨着后槽牙道:“锄禾日当午,你是我老母。 半夜不睡觉,我看你是虎。” “……”柳尚书摸摸鼻子。 他讪讪道:“娘,你输银子生气了?儿子也没赢多少,都被老大赢走了… 你要骂就骂他,莫要连坐啊!” 柳老夫人用被子蒙上脸道:“他是你生的,我不骂你骂谁?明日别让他来了…” 柳尚书“哎呦”一声,三步并作两步。 一溜小跑,跑到柳夫人床边。一把掀开了柳老夫人的被子。“娘,小心憋闷。” 被子是浅云色的。 浅云色乍一看,白的! 这颜色能把柳尚书吓死,他拽着被子喊道:“碧珠,快给老夫人换条被子。 要牡丹花锦缎大红被,鸳鸯交颈大红被也行。 百子千孙被也可,就是这个被子不能盖…” 柳老夫人翻个白眼道:“紫微星光大亮,也值得你一喊? 一个星星,东边不亮西边亮。 遇事别咋咋呼呼的,有点深沉,六十多岁的人了…” 柳老夫人满脸嫌弃道:“狗不理包子!” 第355章 两木鸡 对于亲生母亲的人身攻击,柳尚书咧嘴一笑。 俗话说的好,树无皮则死,人无脸无敌。 柳尚书强的可怕! 柳尚书咧嘴一笑,就像发面馒头被捏出了一条缝。 柳泽楷推门而入。 兴奋道:“祖母,紫微星星光熠熠,天下共主生。 祖母,天下共主会不会,是咱家的良辰?” 咱家? 柳家有皇位吗? 柳泽楷脸色一变,心中懊悔不已,他也犯了满嘴跑舌头的毛病! 他正色道:“天下共主,会不会是皇太孙小殿下?” 输了银子又睡不成,还没有被子的柳老夫人,她咬着后槽牙道: “你们知道星星为何会亮吗?”十万个为什么?读过吗? 柳泽楷正色道:“星乃是神明之眸,神明之所居。 星之光乃是神明的神力。 古书有云,星之光乃是仙人所燃烧之灯火,天宫的烛火。” 柳老夫人一个眼色,示意丫鬟们出去守着门。 小丫鬟们行礼,出了屋子。 柳老夫人勾勾胖手指,“两头蠢驴附耳过来。” 两头蠢驴附耳过去了。 柳老夫人轻声道:“傻孩子,星星只是巨大的天体。 它们的核心部位发生了剧烈的核聚变。 在核聚变的过程中,释放了大量的能量。 这个能量,产生了光明。星星上面没有神仙,就像月亮上没有嫦娥一样! 恒星的光,要经过数年才能到达我们这,被我们看见… 遥远的恒星,它们的光要经过数百万年才会被我们看见。” 柳尚书呆若木鸡。 柳泽来呆若木鸡。 两个木鸡直勾勾的看着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又道:“紫薇星又叫北极星,它距离我们434光年,它发出的光被咱们所见,大约要434年。 你们所见的星光熠熠,是400多年发出的,它代表不了什么…” 两个木鸡,呆若木鸡。 在柳老夫人打第十个哈欠的时候。 柳尚书回过神。 他神秘兮兮低声道:“娘,你原来生活在哪? 是什么品阶的仙人?会什么法术?是瑶池圣母座下的仙子? 还是西王母座下的仙子? 娘,你到底犯什么天条,才被贬下凡尘的?” 柳泽楷的嘴未说话,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柳泽楷眼神瓦绿,锃亮! 柳老夫人在讲走近科学,天文知识。 柳尚书和柳泽楷想跪地大喊一声——我的老祖是仙人。 柳尚书差点想问,——娘,月亮上没有嫦娥?那谁住月亮上? “祖母?嫦娥应悔偷灵药,嫦娥不住月亮之上?谁住月亮之上?”柳泽楷没忍住。 他四十来岁,正是抗打的年纪。 柳老夫人无语凝噎,合着白解释半天。 这两木鸡,关注点在谁住月亮上? 柳老夫人咬着后槽牙道:“梦想和自由。” 月亮之上,梦想和自由在飞翔。没毛病!一点毛病没有! “自由和梦想?仙界之人名字如此直白?”柳尚书陷入沉思。 “大俗大雅,返璞归真,此名字甚好。”柳泽楷点头道。 柳尚书眼前一亮,低声问道:“娘,你叫什么名?” “叫你娘…”柳老夫人没好气道。 “娘!儿子在跟你谈正经事。” 柳老夫人不语不听。夏虫不语冰,老娘就不听。 柳泽楷一看… 他祖母眉头紧蹙,蹙出了川字纹。双目阴沉,嘴角下撇,明显是要骂人。 他急忙道:“父亲,祖母犯天条下凡历劫。恐不能轻易透露法号…” “砰!”一声,柳老夫人躺在床上。 背过身怒道:“艹,犯你奶奶腿的天条!老逼崽子、中逼崽子你俩给我滚犊子。” “……” 老仙女一怒,一老一中两个木鸡也顶不住。 两个人慌忙告退。 两人走到院中,柳泽楷望着北方的紫微星出神。 许久之后他道:“爹,祖母莫非是生而知之者? 祖父可同爹说过什么?关于祖母的?” 柳尚书陪撇撇嘴道:“你祖父就说我蠢,说我情迷心窍,没说过你祖母任何事。” “情迷心窍?那父亲也是随祖父!!”柳泽楷。 柳尚书点点头:“老大你说的对! 看在你明事理的份上,今天你赢的钱,为父就不计较了。” 柳泽楷一拱手:“父亲,儿子凭本事赢的银子。正所谓……” 柳泽楷一拱手,柳尚书抬腿就走。 走出寿康院一寻思,不对啊! 他夫人宿在寿康院了,他为何要回自己院子,独守空房? 柳尚书折反而回。 柳泽楷见他父亲折返而回,急忙迎上去。 柳尚书双手一夹,胖腿一迈。他一路小跑,跃过了柳泽楷。 柳泽楷叹息一声问道:“父亲,我这两日心中总不踏实。 父亲,小妹不会有事吧?” 跑到一半的柳尚书骤然停下。他捂着胸口道:“我这心里也不踏实,为父都失眠好几日了。 终日惶惶然,你妹妹身子弱,才生产完。 若是在路上生病,如何是好? 若是急于赶路,食不知味又如何是好? 为父就应该跟着去!张之栋心不细。 老孙头还是个杠精,不会照顾人。” “哎!”两人齐齐哀叹。 一老木鸡,一中木鸡呆愣的望着良国的方向。 —— 被柳尚书和柳泽楷惦记的柳眠眠,她此刻在回溯罗盘中。 她托腮看良国战乱。 随着公主昭和太子澜,慢慢长大。 从云死亡的真相,也要慢慢浮出水面。 良烁同舅舅护国公在朝堂上也偶有争执。 轻颜她爹护国公便起了立幼主,灭外甥。他把持朝政的心思。 黑袍人给护国公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柳眠眠认出那是回溯罗盘。 黑袍人道:“回溯罗盘可编织梦境,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国公只需要把王上的血滴在其中,王上的魂魄便入罗盘中。 他便如同行尸走肉般,任由你处置。” 第356章 每天一个瓜,护国公喜欢他妹 “当真?” “当真。”黑袍人拍拍手,从角落里走出一口角流涎,目光呆滞的人。 此人胡子拉碴,发髻?没有发髻,披头散发。 他胸前的衣襟大敞四开,衣襟上沾着陈年的米汤菜汤菜叶… 那味道不可言说,把护国公熏的一个踉跄。 口水自此人的嘴角滴落,他目光呆滞,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嗬嗬…” “天师在哪找的傻子?”护国公嫌弃的后退一步。 “国公爷,你不妨再仔细看看?” “哦?”护国公双眸微眯,捋着胡子道:“莫非是老夫所识之人?” 护国公面露嫌弃,他抬起手臂,撩开傻子面上的头发。 果然认识。 “天阙?”护国公面色微变。 天阙、天眼都是天师的徒弟。天眼被太后和护国公所杀… 这痴傻之人赫然是天阙。 隐在黑暗之中的黑袍人道:“天阙最大的心愿,便是同家人团聚。 他此刻在回溯罗盘中,早已同家人相聚。 天阙所求,也算如愿。” 护国公掏出一方真丝素帕,慢条斯理的擦擦手。讥讽道:“天师功德无量。” “护国公,你可要这功德?”天师回问。 护国公双眸紧蹙,眉心蹙成一个“川”字。眼神有些犹豫不定,嘴唇紧抿。 “良烁,毕竟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 黑衣人轻笑一声:“王上要带公主昭和太子澜上玉山。” “……”护国公侧身,隐于黑暗中。 乌云蔽日。 黑袍人声音沙哑道:“护国公为王上稳固江山,殚心竭力。 王上却毫不感激国公爷,他心中只有那个小婢女。 若是王上知道,那小婢女是国公爷命人活活捂死的。 国公爷,若是太子知道王后并不是他生母,而他生母死于你手中。 太子还会敬你爱你,认你做外祖父吗? 他会不会大义灭亲? 到时候,护国公府还在不在?” 护国公眉头紧锁,黑袍人又加把火道: “听说国公爷的小妾,刚给国公爷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儿子? 国公爷舍得一双幼子,去死吗?” 护国公隐在暗处,让柳眠眠和仇久,看不见他的脸和眼中的情绪。 只听他道:“好!事成之后,老夫大开城门亲自去玉山迎天师回宫。” “区区天师之位,我还不放在眼里。”黑袍之人嗤笑一声。 “那?天师想要何物?”莫非要王位?护国公眼中杀意若隐若现。 “要良烁和他的一双儿女。” 护国公侧过头,惊道:“要良烁和昭儿澜儿?要他们做什么? 良烁是我妹妹唯一的骨血,我没想让他死。 再说昭儿和澜儿自小聪慧可爱,他们敬我爱我,是我的外孙。 也不能给你。 澜儿是良国未来的君主,天师莫要痴人说梦。” 黑袍人冷冷一笑:“国公爷,你可听说过禅让诏书。 与其辅佐婢生子,何不自己称王?” 黑袍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何不自己称王?”护国公眼中藏着对权利的渴望,却不再言语。 黑暗中。 黑袍之人,声音如鬼魅般响起:“良国富饶,兵强马壮何不往北迁移? 大圣皇帝沉迷于炼丹,大圣天灾不断民不聊生。 国公爷何不趁此机会,夺皇位登基为帝,御驾亲征踏平大圣。” . 护国公面露纠结道:“天师,你有所不知大圣皇室虽荒唐,世家之中人才辈出。 正是验证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言。 良国想要踏平大圣,绝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大圣尚有有奇人义士在… 踏平大圣,并不容易。” “奇人义士?”黑袍人诧异道。 . “柳尘同符殇都不容小觑,老夫猜测柳尘乃是京城柳家人。 没想到… 柳家出了一个惊艳才绝的柳云城,还有一个毫不逊色他的柳尘! 柳家人才辈出。 还有符殇,他乃是一言定生死的符家人。” “符家?”黑袍人低喃出声:“符家?” “对,还有符家人!没想到遭上天厌恶的符家,还有活人…”护国公咬牙切齿道:“符殇长的不像短命样!” “他长得如何?”黑袍人语气有些急,呼吸渐乱。 “长得?”护国公光咬牙切齿了,并未注意黑袍人反常。 “长得人模狗样的,也算是丰神俊朗,相貌堂堂。”护国公脸色一沉。 护国公对王后的情义有些不一样,他说不清道不明。 他嫉妒“符殇”,又感激“符殇”。 嫉妒“符殇”能闯进他妹妹心中,又感激“符殇”让他妹妹无遗憾的离世。 护国公嫌恶道:“符殇同柳尘,是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黑袍人脱口而出道。 “龙阳、断袖、分桃!呸!恶心!”护国公“呸”一声。 “龙阳、断袖、分桃?”黑袍人手握成拳道:“护国公可有证据?” 护国公恶心道:“柳尘说他夫人能治良烁的疯症,他夫人就是符殇。 符殇就是他夫人,还要什么证据?” 张落尘红衣抱膀,小腿一抖,吊儿郎当,风流倜傥。 护国公一点没怀疑,张落尘女扮男装。 只当柳尘爱好偏激,“夫人”性别不详。 黑袍人隐在黑帽中的脸,瞬间煞白。 护国公看看天色,低声道:“只能把良烁给你,昭儿同澜儿毕竟是我外孙。” 挟天子以令诸侯,还需要太子和公主。 黑袍人声音沙哑道:“护国公也是玉氏血脉,还有远大抱负,何必居屈人下? 公主和太子,只是婢生子。他们同御花园中的花肥一样,只配养回溯罗盘。 国公爷的双生子玉雪可爱,何不立他们为太子? 双生子长相随太后。 太后在天上看见他们其中一人继位,只会欣慰的。” 什么侄子随姑?其实不然。是那双生子的母亲,同太后有六分相像。 “好!好!”两声好后,护国公抱起罗盘消失在夜色中。 夜之寂岭,天幕墨染。红墙绿瓦高耸,宫阙檐角的金铃,在夜风中发出幽咽之声。 玉石铺就的甬道,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一名贴身侍卫推开了良烁寝殿的大门。 “什么人?”小内侍迷糊道。 “噗嗤”一声,小内侍身首异处。 柳眠眠同仇久看着良烁的血,滴在回溯罗盘上。 第357章 自己杀自己 良烁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回溯罗盘之中,罗盘毫无反应。 护卫蹙眉拿起刀,他手起刀落,良烁腕上的血哗啦啦… 血入罗盘。 回溯罗盘中,有紫光溢出。 贴身护卫很满意,他整理整理衣裳,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他手握刀柄,面色威严,让人察觉不出异样。 此时… 三名护卫抱着刀捂着肚子,小跑过来。 他们边跑,肚子边“咕噜咕噜”的响,就跟沸水开锅一样。 一人虚弱道:“高虞麻烦你了。” 高虞面露关心道:“你们仨吃什么了?可是在怡春院吃坏的?” “噗嗤!”一声巨响。 臭味掩盖住了血腥味… 一人羞愤的要死,低声道:“麻烦兄弟,今日帮我守夜,明日我请你去酒楼。” 他一捂屁股道:“我…憋不住了,要出来了。” 三人后庭,噗嗤嗤! 高虞抿唇掩盖住笑意,道:“都是兄弟,何须客气。” 三人来不及道谢,把手中长刀往高虞手中一塞,他们捂着屁股就开跑。 噗嗤嗤… 噗嗤嗤… 高虞望着三人的背影,缓缓露出一抹怪笑。 良烁寝殿之内,回溯盘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躺在床榻上的良烁头上冷汗淋漓,眉头紧锁。 口中还喃喃自语道:“从云、轻颜、母后… 母后我才是良烁是太子,他是良朔。父皇母后你们认不出我吗?” 仇久的脸贴着良烁的嘴,良烁嘟囔一句,仇久学一句。 良烁眼角一串泪滑落,仇久“啧啧”两声:“梦境太美,激动的哭了?” 柳眠眠叹口气道:“有没有可能是噩梦?他同本宫说… 说他被另外一个良朔追杀扔进乱葬岗。” 可这世上,哪里有另外一个良朔? 另外一个良朔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灰都随风飘扬了。 另外一个良朔的水晶棺都装从云了… 人死棺还在,一棺传三代。 还另外一个良朔?如今只有一个良烁了。 良烁眉头紧锁,又喃喃自语道:“你说你叫符殇?” 这个良烁在回溯罗盘的加持下,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新的故事。 “谢谢你救了孤,孤又回来了!” “你是谁?柳云城?久仰大名。” “好好好!孤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良烁紧闭双眼,面目狰狞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不过片刻,良烁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嘴角翘起,脸上露出一抹红晕。轻声低喃道:“小姐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仇久后退一步,嫌弃道:“这…这…回是美梦?” 良烁脸上红晕未散,他柔声道:“小姐选择老死? 我良烁可有幸同小姐一起老死?你可愿意做我的王后?” 仇久一抖,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 良烁闭着眼睛嘴巴撅起,慢慢的呼吸变得急促,口中发出“啵啵啵!”声。 “……”仇久。 “……”柳眠眠。 说好的春梦了无痕呢? 一刻钟后。 良烁脸上红晕褪去。 他面露痛苦,口中还喃喃自语道:“从云、轻颜、母后… 母后我才是良烁是太子,他是良朔。父皇母后你们认不出我吗? 良朔你我是手足兄弟,你要残害我至此吗? 轻颜,我才是良烁是你的未婚夫。 轻颜你看清楚,他是假的他不是良烁。 轻颜你看看我?你说过我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轻颜,你忘记我们在桃花树下说过的话了吗?” 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娘娘,那句话咋说的来着?” 柳眠眠眉头紧锁道:“庄生晓梦迷蝴蝶。 庄周在睡梦中,不知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 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境。” 良烁本就疯魔,如今疯魔加附魔。 魔上加魔。 良烁的睫毛颤抖,眼皮缓缓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开。 一眨不眨的瞪着对面的仇久。 “我艹!”仇久猛然后退一步。 良烁的眼珠转动,咧着嘴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他磨着后槽牙道:“良朔,我来复仇了!” “……”仇久。 “……”柳眠眠。 “娘娘,人活得太久也不是啥好事。” “嗯!”柳眠眠穆然点点头道:“都能看见自己找自己复仇的。” “娘娘,良王要是知道真相,他能不能气死?” 柳眠眠揉揉太阳穴道:“若是知道真相,更疯了怎么办?” 此时寒光一闪。 门口站岗的高虞,他人头落地。 “良朔,我要你死…”良烁如地狱归来的厉鬼。 还是一个要杀自己的厉鬼。 柳眠眠无风自抖。 她委实没想到,良国内乱的真相居然如此清奇。 良国史官若是知道真相,他该如何记载? 睡醒之后的自己,想杀掉睡梦前的自己? 此时… 回溯罗盘中紫光一闪,柳眠眠抬起手臂,用长袖遮住了眼睛。 —— 鎏金的宫门被推开。 “杀啊!杀啊!” “杀妖后,杀妖后!” “老哥,王上为何要杀王后和太子和公主?” 宫中的夜幕被喊杀声撕裂,火光冲天,映照着刀光剑影。 宫墙之间,你来我往你一刀我一剑。 “杀妖后,活捉太子和公主!” “杀妖后,活捉太子和公主!” 良烁一脚踹开王后寝宫的大门。 王后宫中灯火通明。 轻颜独自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呆呆愣愣看着眼前的一幕。 良烁手中长剑一指轻颜,他咬牙切齿道:“良朔呢?叫他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轻颜轻轻抬眸道:“听说王上杀了我父亲?你的舅舅?” 良烁大笑一声:“哈哈…你叫我王上?你是谁?” “良王,她是良朔的王后。”黑袍之人兴奋道。 “她是良朔的王后?那轻颜呢?”良烁抓着黑衣人的领子问道。 “本宫就是轻颜。”轻颜自嘲一笑:“本宫同疯子解释什么?” “骗子,你才不是轻颜!我的轻颜不长这个样子。” 轻颜的手扶上自己的脸,“本宫一直都长这样!” 第358章 愿昭儿和澜儿一世安 “贱妇,你还敢骗孤?”良烁眼神一凛,手臂猛然发力,手中长剑刺出。 “噗嗤…”剑入血肉。 良烁拔出长剑,长剑在烛火中泛着冷冽的光。 温热的血,喷射而出溅在轻颜的面上。 “嬷嬷,嬷嬷!”轻颜颤抖的接住稳婆滑落的身体。 接不住,轻颜她根本接不住。 稳婆不瘦反而有些胖,一个顶她俩,轻颜用力一托,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嗷~”稳婆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温热的血,“噗呲噗呲…”的往外流。 轻颜低头查看,被温热的血喷了一脸。 “这…?” “这…” 眼前的血色,让轻颜浑身颤抖。 “嬷嬷,你…你怎么这么傻?”她手指紧紧按压在稳婆腹部的伤口处,试图阻止鲜血的涌出。 鲜红的血液,却依旧不断地从她指缝间渗出。 轻颜哽咽道:“嬷嬷,你为什么不跑?” “小姐莫哭,老奴只是崴脚了,没想给你挡刀。”稳婆费力的抬起手,擦掉轻颜的泪。 哆嗦道:“王…王上,从云死于老奴之手。是老奴亲手捂死的,王后并不知情。 王…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放过王后吧!” 听见从云之名,良烁咋滴没咋地,脸不红心不跳好似毫不相识。 良烁不知从云为何人! 轻颜心中“咯噔”一声,只有一个想法——这疯子更疯魔了! 他连从云都忘记了? 以后…人之七情六欲,良烁只剩食欲了! 轻颜悲从中来,只觉她的一生都被疯子毁了。 她悲愤,她痛苦她不吐不快。 她化悲痛为勇气,站起身指着良烁破口大骂道: “良烁,我母亲为救你而死。我父亲殚心竭力辅你登上皇位。 你却让他身首异处,你还是个人吗? 你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骂完良烁,轻颜由觉不爽。 她指着宫中的护卫道:“你们好好看看… 良国的君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来自地狱的鬼。 你们听从恶鬼的话,残杀忠臣是会受到报应的,国将不国!” 手拿利器的众人面面相觑,不言不语。 太后和护国公设计杀先皇,送太子良烁登上王位。 当今王上杀老丈人,灭王后,是他们这帮小兵能置喙的? 他们几个脑袋?管皇室的闲事? 一人只得一个脑袋,众人皆怕死。 怕死便要抱着膀子不言不语,装鹌鹑。 无人说话。 轻颜伸手一指,“刘统领你说?本宫是不是轻颜?” 姓刘的一缩脑袋道:“娘娘,王上说您是你便是,不是也是。 王上说你不是,你是也不是。你又何必难为小人呢? 再者说…护国公死的不冤枉,他要造反。” 造反两个字,如同屎盆子一般扣在轻颜头上。 轻颜断然不会认,她呸一声:“呸!我爹怎么会造反?本宫为王后,他造的哪门子的反? 良烁是疯子,我爹只会为良国的祖宗基业考虑,废除良烁永立澜为王上。 他身为护国公,绝不会造反。” 轻颜伸手一指,“良烁是你,是你诬陷他,你诬陷舅父亲你枉为人。” 姓刘的护卫抱拳道:“娘娘,我等在护国公府搜出了绣着金麒麟的王袍。 护国公早有不臣之心,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你…含血喷人。” 轻颜话音刚落,稳婆喷出一口血。 她含血喷人了! 她一口血,喷在了轻颜的织金裙摆上。 “来生,来生!”稳婆伸手道。 轻颜一把握住稳婆的手:“嬷嬷,对本宫的情义本宫都知晓。 来生…望和嬷嬷母女相称。” “来生…我…”躲着你走,我不入宫为奴。 稳婆一口气没上来,流血而亡。她咽气前还在想…她真是崴脚绊倒撞剑上的。 王后痛哭流涕,稳婆咽气。 轻颜王后哭逝人,又哭自己。 良烁只觉头痛欲裂,他面目狰狞道:“孤再问一遍,轻颜王后在何处? 还有那两个小杂种,在何处?” 轻颜站起身自嘲一笑:“故人在眼前,奈何疯子不认。 那两个小杂种?良烁你可以疯魔,我轻颜却不可以。 你屠杀我护国公满门,我却不忍伤昭儿和澜儿一分一毫。” 轻颜指尖颤抖,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 帕子上绣着一只麒麟,麒麟的针角凌乱,一看就是初学者所绣。 “良烁,这是昭儿为庆祝你生辰绣的。” 昭儿?良烁蹙眉道:“公主昭?她为何给孤绣帕子? 你以为你这么说,孤会放她一条生路? 孤告诉你,你做梦!”良烁双目赤红道:“良朔杀了轻颜,孤不会放过他的一双儿女。” “啪!”轻颜反手一巴掌扇自己的脸上。 脸上印出五个手指印,可见力度之大。 打醒自己,毫不藏私。 轻颜把自己打懵了,良烁也懵了。 良烁额头上青筋爆起,他咬着牙道:“你自残?想让孤放过那两个小杂种?你做梦! 他们两人的血,对孤有大用处。” “哈哈哈哈…” 良烁越笑越大声,嘴角上扬到一个表态的角度道:“孤要开始回溯盘,同轻颜相聚。 孤要杀了良朔,让他无法再同孤争斗。” 良烁的手向空中抓去,口中高喊道:“轻颜你等等孤,孤要回溯到往昔,同你再续前缘。 你莫走…” “呕…”轻颜干呕起来,她只觉自己吃了一只苍蝇,心中百般恶心。 “良烁,来生不复相见。”轻颜捡起地上的剑,一剑抹脖。 轻颜的血喷洒而出。 轻颜缓缓倒地。 轻颜望着良烁,唇边露出讥讽的笑容。 轻颜唇角哆嗦,缓缓闭上眼睛。 良烁呆愣望着地上的尸体,他捂着胸口道:“天师,此人会蛊术吗?孤为何心中难受? 天师,她刚才说的什么?” “此妖妇说,王上你不得好死。”黑袍人声音沙哑道。 柳眠眠用帕子捂着眼角,问道:“仇久?轻颜说什么?” “信女愿用来生,换昭儿和澜儿一世安。”仇久望着地上的人道。 轻颜一生无子,却有两子。 良烁抹着眼角的泪,他茫然道:“孤,为何哭了?” 黑袍人从身上掏出回溯罗盘,低声道:“王上,事不宜迟。” 良烁擦擦眼角的泪,眼中杀意渐浓。 他似笑非笑道:“传令下去,活捉公主昭和太子澜。” 第359章 都安都安! 公主昭颠沛流离,受尽苦楚。 替人入宫遇见柳囡囡,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被曹皇后弄死了。 太子澜被亲父追杀,在逃亡途中断了子孙根。 南良后宫妃嫔成群,澜王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良子嗣成群,澜王绿帽子环绕。 轻颜的心愿,望昭儿安,公主昭在地府睡的安稳。她也算安… 望澜儿安——太子澜很安,全身上下都很安,心如止水,身无波澜。 —— 白光一闪。 柳眠眠同仇久便立于书房之内。 良国书房之内。 墙壁上镶嵌着大块的金砖,金砖上錾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 麒麟在日光之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紫檀木的书架,紫檀木纹理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上面摆满了古籍珍本,书脊上的烫金字体豪气万分。 地面铺设着厚厚的驼绒绒毯,绒线细密,图案也是麒麟。 麒麟用金线织就,尽显奢华。 御案桌宽大而厚重,由整块的玉石雕琢而成,桌面光滑如镜,四角镶嵌着璀璨的宝石。 书房的四角,放着四盏水晶琉璃灯。 良烁坐在纯金打造的麒麟椅上。似笑非笑道:“天师?你为何要帮孤?” “王上,您乃是天命所归。” 良烁的手指,敲打着金椅扶手道:“既然孤是天命所归,你为何见孤而不跪?” “老朽乃是方外之人,上跪天下跪地,不可跪人。” “孤有一事不明,天师可解惑?” “老朽,定当为王上解惑。”黑袍人垂目掩饰着杀意。 “天子天子?孤可是上天真神之子?” “自然,王上自然是上天真神之子。” 良烁欠着二郎腿道:“孤是真神之子,便是神。 天师跪天跪地,为何不跪孤?孤乃真神之子,天师为何不跪?” 良烁嘴角上扬,眼中的七情六欲只剩杀意。 书房之中,护卫掏刀。 黑袍人抬眸望着良烁,良烁回望。 两人剑拔弩张。 “王上,是要卸磨杀驴?” “天师,当孤是傻子?” 天师当良烁是疯子。 “孤同天师做个交易如何?” “可,只要王上告诉老朽一件事即可。” “好,天师请说。”良烁伸手道。 “王上在回溯罗盘中,看见了什么?为何会醒来?”天师急不可耐又道: “回溯罗盘给王上编织的梦境,是什么样的?” 黑袍人目光灼灼,好像烧穿良烁。 良烁眉头紧蹙:“什么梦境?孤何时入的回溯罗盘?” “王上,您不记得了?” “孤,该记得什么?” 良烁的反应不似作假,黑袍人眉心紧锁。 他想扒开良烁的头,一探究竟。 可黑袍人又不能,他没那能力,再硬的脾气也怕刀。 “王上…” “天师,把回溯罗盘呈上来!”良烁戏谑道:“孤已告诉天师一件事,天师自当献出回溯罗盘。” “……”黑袍人脸黑如墨,只当自己被疯子戏耍了。 “王上,回溯罗盘乃良国秘宝,一向交于老夫保管的。老夫是良国的天师…” 良烁放肆一笑:“哈…既然是良国秘宝,理应交给孤来保管。 孤是良国之主,你只是孤的奴仆。” 被称作奴仆的黑袍人变了脸色,眸中杀意浓稠如墨。 黑袍人从怀中掏出一物。 良烁嗤笑一声,拍拍手道:“蛊女蛊婆,拜会天师。” “是。”从角落中出现两人。 蛊女一身黑色长袍,长袍之上透出微蓝的光。她腰间系着红色腰带,腰带上挂着十几个小袋子。 小袋子中冒着诡异的“嘶嘶”声。 她脸上蒙着黑纱,眼皮上画着诡异的图案。 光着脚丫,脚丫上系着银色的铃铛。 “巫雅见过天师。” “巫丽见过天师。”蛊婆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黑牙。 “请天师赐教!”两人掏出自己吃饭的家伙事。 一条千足蜈蚣,一条赤练蛇。 千足蜈蚣如同人一般立起,赤练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王上是有备而来?”黑袍人后退一步。 “老夫助王上斩杀逆贼,王上却要恩将仇报?” “恩?哪里来的恩情?”良烁嗤笑一声,往后一靠。 “天师啊!天师!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别人的狗不要。” 说到别人的狗不要,良烁脑中浮现出一道清风明月般的身影。 良烁仰起头骄傲道:“此乃父皇教授孤的道理。” “你父皇是个二傻子。”黑袍人恶狠狠道:“他有个屁的道理。” 良烁一拍桌子:“放肆!孤的父皇如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岂容你置喙。 蛊女,蛊婆拿下他!!” “你父皇清风明月?呸!”黑袍人神情激动,侧脸又呸一声。“呸!” 黑袍人头上黑帽一动,露出一截下巴。 柳眠眠只觉得黑袍人的下巴,甚是眼熟。 蛊女、蛊婆、黑袍人扭打在一起。 宫中护卫见怪不怪,拿着刀把三人团团围住。 先皇清风明月般人物? 宫中老人——沉默是金。 宫中新人——王上说啥就是啥!王上说他爹是玉皇大帝,护卫都点头。 二打一,黑袍人老矣! 不多时便分出胜负,黑袍人被按倒在地。 柳眠眠蹲在地上,低头看黑袍人的脸。 只觉眼前迷雾重重,让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仇久,你能看清他的脸吗?”柳眠眠求助的看向仇久。 “回太子妃,看不清。” —— 天师被抓。 他明白一个道理,不能同疯子谋事,疯子心中无理只有蛮力。 良烁望着地上的天师,身体前倾道: “天师,孤问你… 孤要如何开启回溯罗盘,才能回到过去?” “用太子澜和公主昭的血为祭。” “砰!”良烁一拍桌子道:“用孤的血不行?孤不能自己开启回溯盘?” “不行!”黑袍人摇头。 “疯魔之人不可开启回溯盘?”柳眠眠蹙眉问道:“回溯盘编织的梦境,困不住疯魔之人?” 柳眠眠不知… 回溯罗盘编织的梦境,也诱惑不住无欲无求的人。 “若是良烁有朝一日清醒过来,他当如何面对? 逼死轻颜,追杀亲子。良烁要如何面对?” 第360章 真的会笑 人在无语时,真的会笑! 柳眠眠缓缓睁开眼睛,真的就睁开了眼睛。 她很无语,也很想笑。 说出去谁会信?堂堂太子妃,未来的大圣皇后被一泼尿憋醒了。 如此荒唐,可却是事实。 世人离不开五谷杂粮,仙人儿时也尿炕。 柳眠眠火急火燎的站起身,对上两双直勾勾的眼眸。 一双眸子带着惊喜和关切。“小姐?” 这双眸子的主人,手握寒光冷冽的长剑,长剑直指对面的人。 一双眸子带着冷冷的杀意,眸子的主人负手而立。 面对生死,柳眠眠还能再憋一会儿。她急切的尿意,也不是那么急切了。 “你为何会醒来?他的梦境并未结束,你不应该这么快醒来。” 良朔的梦并没有结束,良烁的梦境已经结束了。 “你为何会醒来,大圣的太子妃?”北良王眼中的杀意褪尽。 当然是想如厕,可柳眠眠不会说。 她毕竟是大圣的太子妃,这点脸面还是要的。 柳眠眠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本宫为何会醒来?之因本宫对良王的过往,无甚兴趣。 不知良王可听过一句话,叫无欲则刚。” 柳眠眠负手而立,一副高人模样。 背着的手指尖颤抖,她要憋不住了… 北良王面露怀念道:“无欲则刚?说的好。 大圣的太子妃,你有故人之姿。” “有故人之姿,只因是故人之孙。”柳眠眠恭敬道:“柳家嫡女,柳眠眠拜见良烁师叔…” “你怎知是我,不是他?”北良王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挑起。 柳眠眠不知叫良烁师叔,对不对?反正先套近乎,保命是对的。 “本宫希望醒过来的是师叔,索幸上天垂怜,醒过来的果然是师叔。” 柳眠眠举起腕上的伤道:“本宫怕疼,不想伤上加伤。” “他…伤了你?”良烁脸上有疼惜之色。 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良烁面露疼惜之色,柳眠眠却不敢深信。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人心险恶。 良朔的心尤为险恶,不但险恶还善变。 不与疯子论长短,不与疯子谈感情。这个道理柳眠眠还是懂的。 “师叔深感惭愧,不敢奢求师侄谅解,便用此物赔罪吧!”良烁扔来一物。 柳眠眠慌忙接住,她定睛一看… 哦吼!是良国的玉玺,刻着麒麟的玉玺。 “这…?师叔你给错了?”柳眠眠惊讶道。 “……” 良烁的沉默震耳欲聋。他轻声道:“喜、怒、忧、思、悲、恐、惊。人之七情。 见欲,贪美色奇物。 耳听欲,贪美音赞言。 鼻香欲,贪香味、舌味欲,贪美食口快。 身触欲,贪舒适享受、意。意欲,贪声色、名利、恩爱。人之六欲… 老师说过,人不可被七情六欲支配。 君王要无欲无求要无欲则刚,要有辨是非的眼睛。 我让老师失望了。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生死师友。”1 “老师死前可曾提起过我?”良烁哽咽道。 “我亦没见过祖父。”柳眠眠不知啊!她生不逢时。 “师侄,师母她老人家可好?” “祖母一顿两碗饭,吃饭骂人皆中气十足。” 柳眠眠小腿肚子转筋,她要憋不住了。 良烁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他又道: “师傅想要一个女儿,想来也是得偿所愿了? 听说大圣的皇后是你姑姑?” 柳眠眠不着痕迹,轻轻跺脚。 她也想不到啊! 堂堂太子妃,不能去如厕更衣。 良烁望着地上的谢凌渊道:“这孩子睡着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像澜儿。 醒着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像柳家人。 这是他的福气。” 柳眠眠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谢凌渊身边,挡在谢凌渊面前。 她警惕道:“良王你看出来了,你想做什么?” 她护在他的面前。 良烁眸中满意笑意道:“近亲成婚所生之子,会有顽疾。 这是师傅告诉我的。 你同谢凌渊是表兄妹,是血亲?师傅和师娘又怎会把你嫁入皇室? 除非,你二人不是血亲。 师侄,你有故人之姿。你的容貌同师娘相似,而谢凌渊却不像师傅。 他像朕的澜儿。”良烁的目光越过柳眠眠,望着地上的谢凌渊。 目光疼惜又怀念。 “眠眠。”良烁开口说…眠眠,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外祖父? 可他张张口,终究没有问出。 而是问道:“眠眠,谢凌渊他正常吧?我的昭儿为何会入大圣宫中。” 柳眠眠点头道:“正常的,他像极了柳家人。”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谢凌渊却把柳家的专情学了个十成十。 “像柳家人便好。”良烁缓缓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北良形势复杂,我一死便不好压制。”良烁对着紫荆伸出手道:“姑娘,剑借我一用。” 紫荆看向柳眠眠。 柳眠眠颔首点头,紫荆把手中长剑递给良王。 长剑入手,良王大笑一声。“我醒来之时,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 她坐在石头上磨剑,已经磨了好一会了。此女心性极佳,是练武的好苗子。 你从何处…”得来的? 北良王还没问完,只听紫荆面无表情道: “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北良王眼前一亮道:“你是师娘身边的人?” “正是。” “小姑娘,你很好。”良烁点头认同道。 紫荆望着良烁身上的血洞道:“还不算好,你还活着。” “……”良烁愣了愣,“哈哈”笑出声道:“你一会便很好了。” 良烁手握寒光冷冽的剑,他猛地一挥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身上的衣袍。 衣袂撕裂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毫不犹豫地用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柳眠眠看着都疼。 良烁微微一笑,好似在说他给师侄报割腕放血之仇了。 他癫…癫的要命。 他疯…疯的要命。 良烁捡起月白色长袍的布料,沾着自己的血,在月白布料上写下一串名字。 “眠眠,这名单上的人,有几分可信。 但是…… 你需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什么人是一陈不变的。若是他们倒戈相向,你尽可杀之…” “是,谨遵师叔教导。”柳眠眠行礼道。 紫荆面无表情,只觉北良王疯魔了! 睡觉前喊打喊杀,睡醒后叫小姐眠眠,送玉玺? 1顾贞观《金缕曲二首》 第361章 女王陛下 退位诏书? 谁家退位诏书这么写? 朕名良烁,对大圣太子妃柳家嫡女柳眠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然朕之身日渐衰弱,力有不逮,心余力绌。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 故而朕将退位让贤,北良相赠于大圣太子妃柳眠眠。 自即日起,柳眠眠为北良王。 落款是五个手指印。 “丫头,盖上玉玺。” “哎!”柳眠眠从袖中掏出玉玺,沾着良烁的血往诏书上一盖。 见过血染的诏书吗?柳眠眠第一次见。 见过胡诌八扯的诏书吗?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北良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写在退位诏书之上。 “孩子,难为你了!小渊的身份不能让有心之人知晓。 若是大圣皇帝知道小渊是良国人,他便无缘大圣皇位。 若北良的几个畜牲,让他们知道小渊的存在,你俩便永无宁日了。” 古有替罪羊,今有替罪女王。 良烁慈爱的看着谢凌渊挂彩的脸,目光从他的眉眼一直描绘到下颚。 他只觉谢凌渊像极了他的澜儿,像极了他的昭儿,像极了从云。 良烁愧疚道:“若是……若是我直接传位给小渊,他便能猜到我的身份。 有我这样的外祖,他将如何立足。” 良烁怕谢凌渊无缘大圣皇位,怕谢凌渊陷于危险之中、怕谢凌渊以他为耻。 近乡情怯,近亲也情怯。 柳眠眠想问,上一世你可曾来过大圣? 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只因良烁没有上一世。 而这一世同上一世,早已不同。 天之骄子两国独苗苗的谢凌渊眉头紧锁,睡的呼呼的… 良烁眸光温柔似水,在心中一遍遍刻画谢凌渊的样子。 “眠眠,诏书上的言语难为你了。大圣女子向来注重贞洁,让你受委屈了…” 柳眠眠连忙摇头,“不难为不难为,不委屈不委屈。 若是师叔还有皇位,我还能受委屈。”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柳眠眠摸着袖中的诏书,想咯咯哒叫两声。 良烁嘴角微微上挑,好看的桃花眼微眯。 轻轻笑道:“师傅的孙女甚好。”与众不同,甚好。 良烁的眼中始终望着谢凌渊,他轻轻呢喃道:“谢凌渊,他为何叫凌渊? 小渊…冤? 可是昭儿死的冤枉?她的仇?若是…” 哪里有什么若是?良烁苦笑一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犯病… 会拿起利刃,再伤害他的外孙和外孙媳妇。 想到外孙媳妇。 良烁的目光破天荒的移动了,从谢凌渊身上移到了柳眠眠。 柳眠眠以为良烁在等她答话。 拿人钱财替人解惑,柳眠眠知无不言道:“师叔,听我爹说大皇子是日光西斜时所生,故而叫凌西。 二皇子是凌晨所生,便叫凌晨。 表哥名字出自鱼潜在渊。 这是我爹揣测的,也不知对不对。 公主昭死于曹皇后之手,不!是曹废人之手。” 柳眠眠没有假惺惺的叫公主昭婆母,公主昭于她只是一个名字。 不曾相见,哪有感情? 良烁也不甚在意。 他只是平静的问道:“昭儿的仇?” “仇已经报了,是姑姑亲自动的手。”柳眠眠捂着腹部回道。 “小渊可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他知道的,祖父祖母皆知。”柳眠眠一跺脚道:“师叔,失陪。” 柳眠眠提起裙角,轻咬下唇向外跑去。 不过片刻。 柳眠眠回到山洞。 只见昏暗幽深的山洞中,良烁静静地躺在谢凌渊身侧。 他双目紧闭,嘴角微微上扬。散开的发髻,已被重新梳理好。 他的脸不再是无忧的脸,而是良烁的脸。 他面容憔悴,脸上有岁月的痕迹。 他的真容不如无忧的面容艳丽,却同谢凌渊有几分相似。 “他…” 紫荆面无表情道:“他震断自己的心脉,死了。 他死前让我告诉小姐,当心天师。良王还有几个请求。” 柳眠眠缓缓走近良烁,双膝跪地,双手先按地,而后额头重重叩于地面。 “孙媳拜别外祖,愿外祖来生得偿所愿。有父母疼爱有爱人长伴身侧,有子女彩衣娱亲。” 柳眠眠的动作沉稳而庄重,紫荆面无表情的跪在柳眠眠身后,跟着柳眠眠跪拜。 柳眠眠三跪三拜,三跪三拜之后她起身道:“什么请求? 送回良国同从云合葬?还是送回南良?” “良王想葬在老祖宗身边。”紫荆面无表情道。 柳眠眠惊道:“我祖母身边?我祖父葬哪?” 柳眠眠怀疑良王死前又发疯了! 葬在她祖母身边,这愿望委实困难,轻易达成不了。 大家氏族都有祖坟,那祖坟都是排好位置的,不能插队。 “良王想葬在老太爷身边。” 老太爷柳云城。 良王在傻爹和清风明月的师傅中间,选择了清风明月的爹。 人家都是认祖归宗,良王是认柳祖归柳宗。 良王的一顿良苦用心,让太子谢凌渊嫁了个北良女王。 用王位给自己换个窝和香火。 “良王还让小姐把一个叫从云的刨出来,跟他葬在一起。” “还有吗?”柳眠眠只觉这北良玉玺烫手。 “他要把公主昭葬他身侧。” 拖家带口葬别人家祖坟的,柳眠眠也是第一次见。 “还有吗?” “还有…”紫荆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还有一块布。 “良王说这是解药也是毒药,是控制无忧他们的药。 一年给他们一颗解药,这上面是药方。” 紫荆看了一眼躺在角落里的仇久,面无表情道:“良王还说红昭送给海棠了。 红昭他还是童子,让海棠放心用。” 放心用? “良王还说,回溯罗盘乃是良国秘宝。 小姐若想登基为女王,回溯罗盘不可毁坏。 小姐登基为女王后,把回溯罗盘毁掉,埋在玉山之下。” 第362章 他是北良王 谢凌渊的头浑呛呛的顿疼,脑中像被人倒了一碗浆糊。 他闭着眼睛用力翻个身,头枕在旁边“人”的身上。 “娘子,为夫做噩梦了。”谢凌渊撅起嘴道:“梦见我变成了一个少年,还被一帮人追杀… 我跑他们追,我插翅难飞。我跑了一宿,腿酸的要命。娘子为夫好可怜,娘子疼疼我…” “娘子?”谢凌渊略带委屈,“眠眠?” 无人回答。 “娘子?”今日的娘子尤为的冷漠。 谢凌渊长臂一伸,揽住旁边的“人”。“娘子,我腿酸酸。” 太子喊酸酸?这是紫荆能听的? 紫荆自觉没命听,她面无表情拿起地上长剑,面无表情走出山洞。 她很贴心很懂事,她脚步轻盈没发出一点声音。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苦学十几年的武功,都用在这了。 躺在地上的谢凌渊双手开始变得不老实。 他眉头紧蹙,手感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睛,弹跳起身道:“沓娘的,这老头是谁?” “外祖父。” “谁?”谢凌渊揉揉太阳穴道:“眠眠,你说他是谁?” 外祖父?他外祖父不是站在奈何桥上吗? 咋跑这来了? 奈何桥塌了?他外祖父还阳了?借尸还魂了? 谢凌渊猛地蹲下,伸出一只手。 柳眠眠急忙握住谢的手臂,急切道:“表哥,他因为心疾已经去了。” 柳眠眠害怕!害怕谢凌渊再给良烁一杵子。 死前被外孙打,死后还被外孙打,那委实太惨了一些。 谢凌渊伸手一拽,把柳眠眠拽入怀中。 他捡起地上长剑,警惕的看向四周:“北良王,那瘪犊子呢?” “我怎么会睡过去了?” “这地上躺着的老头,是谁?” 谢凌渊灵魂三连问,柳眠眠只想躲避不想答。 她怎么回答?是北良王也是你外祖父。 你外祖父是疯子,他给自己编了一个又一个身世。 追杀了你娘和你舅? 事实太过儿戏又太残忍,柳眠眠不知如何回答。 她仰起头岔开话题问道:“表哥,你刚刚梦见了什么?” 提起梦境。 谢凌渊满脸无奈道:“梦见一堆人追杀我。 他们穷追不舍,我同一个小姑娘一路藏一路跑。 跑一宿,腿生疼。 装乞丐要过饭,跟野狗抢过食。睡过狗洞睡过桥洞,还睡过破庙。” 朝不保夕,每日同饥饿为伴。人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好歹有上一顿。 他们姐弟是吃不上上顿,也没有下顿。 每日吃食,都靠好心人施舍。 谢凌渊叹口气道:“饿梦,不提也罢。” 谢凌渊从小顺风顺水顺到大,此饿梦不提也罢。 山洞里潮湿幽暗,洞壁布满青苔。 水滴从洞顶落下,“滴答滴答”,回声在空旷的山洞内不断放大。 被谢凌渊遗忘的北良王,又被谢凌渊想了起来。 谢凌渊猛地将怀中的柳眠眠拉开。 双手颤抖的抓着她的双肩,神情凝重又紧张道:“受伤了吗?” 谢凌渊眼露惊惶在她身上快速扫视,仔细查看每一处。 差点把柳眠眠,看秃噜皮! 柳眠眠伸手一掏,把袖中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诏书拍在了谢凌渊身上。 谢凌渊看完诏书,脸色哇蓝焦绿。 睡个觉的时间,腿差点没跑废,他媳妇还被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了?? “他这是唱的哪出?一国皇位仅靠一个子虚乌有的诏书,便可继承吗? 良王狡诈,眠眠不要信。他在骗小孩子,在骗你。 祖母说过,越是长的好看的人越会骗人。 尤其是女人…”谢凌渊咬着后槽牙:“尤其是不男不女,南风馆的人。” “表哥,慎言。”柳眠眠打断道。 “你居然向着他?眠眠,你年纪小容易被坏人骗。 北良皇室表面和睦,背地里也是尔虞我诈。 这北良王只是在诓骗你,他…他喜欢男子。” 谢凌渊眼神躲闪,语气笃定道:“北良王定是喜欢男子,他开南风馆。” 开南风馆喜欢男子,一点毛病都没有。 怕柳眠眠不信,谢凌渊又有理有据道:“二哥谢凌晨,他就想开个南风馆。 他还说过,沈祁可当南风馆魁首。” 北良王、谢凌晨、沈祁长的一个比一个俊美俊媚,谢凌渊要一网打尽。 谢凌渊不俊美无俦、俊美非常,但是他嘴非常损。 “谢凌渊,你慎言。”柳眠眠见过骂人的,没见过骂自己外祖父骂这么狠的。 谢凌渊心里咯噔一下子,恨不得把手中的诏书吃了。 血腥味太冲,他吃不下去。 谢凌渊满脸堆笑,三寸不烂之舌,叨叨道: “娘子,那北良王一双桃花眼眯眯着,一看就不是啥好人。 他一双桃花眼,尽显风流。 祖母说过,风流的人最下流。他这骗女子的招数,你万万不可上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深情全凭一张嘴。” 谢凌渊唾沫横飞,苦口婆心。柳眠眠只觉头痛欲裂。 “谢凌渊,你是祖母吧?” “谢凌渊,你被祖母上身了?” 柳眠眠掏出袖中麒麟玉玺,连玉玺带巴掌一起拍在谢凌渊脸上。 “这…”旺财的眼眸中盈满了水光。 一汪清澈被阴霾笼罩的潭水,他委屈的要哭了。 “你因为北良王那个老不死的老匹夫,打我?” 老不死? 柳眠眠想说他已经死了,他震碎心脉而死。 他恐再次发疯,六亲不认伤了你我。 他死前还固执的躺在你身边,只想离你近一些。 他拿下了人皮面具,恐从云和公主昭认不出他。 也恐你认出他。 “这是良国玉玺,你好好看看。”柳眠眠垂目道。 她垂眸把眼中的泪,憋了回去。 “玉玺?这么小?”麒麟玉玺。谢凌渊收起委屈,他蹙眉道:“莫不是假的? 本宫横看竖看,北良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 “送去南良,南良王一看便知它的真假。”柳眠眠把玉玺抢走,重新放入袖中。 谢凌渊手中一空,他蹙眉“嗯?”了一声。 “这是本王登基为帝的凭证,本王要亲自保管。”柳眠眠眼神躲闪道。 谢凌渊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望着地上的人,他语气肯定道:“他是北良王。” 第363章 良国出男模 “他是祖父的学生的,良国的良烁。” 良国的良烁是何意? 谢凌渊不语,只是一味看着地上的尸体。 山洞之外有手持连弩,身着鱼鳞甲的禁卫军把守。 在柳眠眠的认知中,北良王插翅难飞。 她无法解释北良王的失踪,无法解释多出来的尸体。 柳眠眠只能对良烁,道一声歉意说一声“告罪”。 柳眠眠嘴严不过三息,三秒! “表哥,他是你外祖父。” 谢凌渊只觉柳眠眠在骂他,可他没有证据。 若是仇久敢指着尸体,说这是他外祖父… 谢凌渊必须跟仇久,大战三百回合。 可说这话的是柳眠眠,谢凌渊舍不得打。 “啪!”谢凌渊自抽仇久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谢凌渊确定这不是梦。 为何不是梦?因为仇久醒了。 仇久的眼皮犹如被浆糊黏住,他挣扎着撑开一线天光。 就迎来一个巴掌。 “艹,是谁?”仇久眼中杀意乍现。 待看清是谢凌渊,仇久眼中的杀意又消失了。 杀意来的快去的快,收放自如。 仇久一跃而起道:“大圣太子,你无故殴打南良王爷?是要挑起两国之战吗?” 谢凌渊嫌弃道:“快别装了,来看看你外祖父。” “啥?谁外祖父?”给仇久造一愣儿! 谢凌渊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外祖,公主昭的亲爹。” “嗯?”仇久目光呆滞了。他也没想到借个娘,还能多出一个外祖父! “这老头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要。”仇久果断拒绝。 “仇久,他是北良王。” 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 他歪着头看看尸体又看看谢凌渊,啧啧两声道:“还好你长的不像他。” “仇久,你的梦境可还记得?”谢凌渊蹙眉问道。 仇久一脸茫然道:“什么梦?”他又摸摸后脑勺道:“我不是被打晕的吗?” “从云,仇久你还记得吗?”柳眠眠蹙眉问道。 仇久思索片刻,茫然道:“从云她是谁?” “仇久,你一点也不记得吗?” 仇久茫然的摇摇头,“太子妃,小人该记得什么?” 柳眠眠不语。 仇久不语。 谢凌渊不语。 在谢凌渊心中他外祖永远是柳云城。 是抱他在膝上的柳云城,是教他握笔写字的柳云城。 不是六亲不认,追杀亲子亲女的良王。 他长的自然像柳家的人,不像北良王。 仇久见谢凌渊不言不语,不回答他。 三人无话。 话落地上了,仇久也不好捡起来,他只好开始搜尸。 “她娘的,这人皮面具真是…真是人皮面具,名不虚传。” 仇久抬手递给谢凌渊,“主子,你看看!” 一张同无忧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是眼角的泪痣。 这是一张从活人脸上扒下来的脸皮。 谢凌渊看一眼,只觉心中郁结难舒。 他亲生外祖父是啥玩意?扒人脸皮的怪物吗? 谢凌渊想手握成拳,大喊一声“啊~” 沓娘的,他祖父是大圣先皇是吃人血仙丹的疯子。 他外祖父是良王是活扒人脸,追杀亲子的疯子… 这还有好吗? 谢凌渊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不干净了。 他想剔骨还祖父,剔肉还外祖父… 这样亲戚谁爱要谁要,谢凌渊一点不想要。 谢凌渊脸黑如墨,眉心皱成川字。 那脸色堪比暴风雨。 柳眠眠抬手从谢凌渊手上,拿回诏书。 她真是怕啊!怕谢凌渊把她的继位诏书撕掉。 这是什么?是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吗? 不是… 它是良国的土地,是良国的宝玉,是良国的金砖。 是大圣的军饷,是迎英魂归家的筹码。 柳眠眠眼冒绿光,替良王解释道:“表哥,良王虽不是好人但是并非他所愿。” 柳眠眠长话短说,把在回溯罗盘中看见的景象一一告知。 谢凌渊久久不语。 仇久蹲在地上,挠着脑袋。他心中万马奔腾——啊!什么?我在从云身上…从云还是个女人! “他是我师叔。”谢凌渊指着北良王的尸体道。 “……”仇久:“什么师叔?” “我师叔,你外祖父。”柳眠眠。 谢凌渊臭着一张脸,心里寻思——良王果然是疯的! 发疯的亲外祖父,逃难的亲娘,吃人血仙丹的皇祖父、杀穿族谱的父皇和支离破碎的他! 谢凌渊扛下了所有。 正常温暖阳光的人,同他一点血亲关系没有! 宫中的母后,宫外的祖母和两个舅舅… 谢凌渊眼冒绿光的看着柳眠眠,心中只觉庆幸——还好有眠眠,有眠眠就拥有一切。 后宫中的母后,宫外的外祖母和两个舅舅,三个兄长一个大姨子… 都是他的…… 谢凌渊嘴角翘起,好喊一声:“来人!把本宫师叔送回柳家。” 谢凌渊只能认师叔,不能认外祖。 别说给一个烂摊子北良,就是给一整个良国,谢凌渊都不心动。 他心中只有一个外祖,叫柳云城。 —— 仇久把人皮面具揣进怀中,一心思有点恶心,又掏出来了。 “太子,这怎么处置?”仇久甩着手中的人皮面具道。 “留着,日后有大用处。” “是…” —— 京城。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二十多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他们抬着一樽棺材敲开了寿康院的大门。 为首的两个人赫然是无忧和红昭。 柳老夫人刚睡醒午觉。 二十多个小伙儿各有风姿。 一人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眸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一人高挺的鼻梁配上紧抿的薄唇,有点异域风情。 一人面若冠玉,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光芒。 还有一位,身材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他一身白衣飘飘,宛如仙人下凡,气质出尘,一点不像杀手。 一人桃花眼含情脉脉,让人深陷其中,这人就是无忧。 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 五官精细腻,各有各的特色。良烁疯魔之后对贴身死侍护卫,要求甚高。 颜值这一块,良王把控的死死的。 二十个俊小伙,长相或儒雅,或豪放,或冷峻,或温柔,真是好! 柳老夫人看完柳眠眠的信,一拍大腿喜笑颜开道: “红豆生南国,良国出男模!” 第364章 成团,出道 红豆生南国,良国生男模。 男模为何物?众人皆不问。 护卫杀手这个差事,脸要好嘴要严。 不说不问不听,只听主人命令,方可保命。 这二十来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很懂生存之道。 他们不语,只是垂眸露出恭顺的笑,这笑容还找好了角度,笑的各有千秋各有各的媚… 众人余光看向无忧,无忧年岁大一些,还曾是南风馆的老板,自然懂的多一些。 无忧嫣然一笑,桃花眼微挑便是风情万种。 “无忧,见过老祖宗。” “嗯,抬起头来给我看看,你这孩子看着有些眼熟。”柳老夫人喜笑颜开,她喜爱长的俊美之人。 眼熟?无忧缓缓抬起头,“回老夫人的话,小的是南风馆的老板。” 奸细嘛!为打探消息当然要满京城溜达。 无忧只当柳老夫人,在街上无意中见过他。 故而解释道:“小人喜热闹,平日里爱走街串巷。” 柳老夫人静静的坐在软椅之上,目光凝视着无忧。 她眯起双眼,哈哈笑出声:“你这孩子长的好,长的像财神。” 像财神?财神是桃花眼? 五路财神,哪个是桃花眼? 十九个溜光水滑的小伙齐齐看向无忧。 中路财神赵公明,身骑黑虎,面色黝黑,浓眉如剑,双炯炯有神。 东路财神招宝天尊萧升,面容慈祥,眉似弯月,眼中饱含和善之光。 西路财神纳珍天尊曹宝,相貌端庄,五官俊逸,鼻梁挺直,嘴唇微抿,眼神清亮。 南路财神招财使者陈九公,脸型圆润,未语先笑,一双笑眼。 北路财神利市仙官姚少司,容貌俊朗,目光犀利而敏锐。 谁家财神跟无忧一样?南风馆魁首之姿,一双桃花眼甚是迷人。 人家财神手拿法器送元宝,无忧挥舞着帕子招客吗? 十九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无忧到底哪里像财神? 他们只当柳老夫人,眼神不济老眼昏花。 无忧只当柳老夫人,想让他重操旧业。 话说! 他开南风馆的时候,经营得当赚的盆满钵满。 他甚至觉得在大圣当奸细,比在良国当护卫有钱途。 若是重操旧业,他也不是不可! 开南风馆当老板,也算他半个老本行。 轻车熟路,直接上手赚钱。 无忧余光打量着十九个兄弟。 十九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只觉菊花一紧。 他们脸如苦瓜,夹紧菊花。 柳老夫人面露怀念道:“疑似故人来,你长的同良国太后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这一双桃花眼。” 良国太后,女财神一点毛病没有! 大人参、红宝石、蓝宝石、大玉石、帝王绿翡翠、头面首饰珠宝玉器通通装上马车。 柳老夫人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太后比柳云城大方。 柳云城的聘礼,都没有太后给的多。 无忧呆愣在原地,他长的像前主子良王的娘? 所以良王让他开南风馆,脏活累活都让他干? 良王这么恨太后吗?恨屋及乌,四舍五入恨他入骨? 无忧犹如拨开迷雾,恍然大悟。叩首道:“小人多谢老祖宗解惑。” 解惑? 柳老夫人垂目,伸手重新拿起桌上的信件。 簪花小楷写五页纸。 入回溯罗盘发生的一切,柳眠眠都事无巨细的写在了上面。 柳眠眠信中所写,良王有一人皮面具,那人皮面具同无忧一模一样。 良国护国公有一双生庶子。 答案不言而喻。 怎一个惨字,了得? 柳老夫人接过碧桃递过来的蜂蜜水,她浅酌一口压压惨。 “你们都会什么才艺,原地出道吧!”这颜值都杠杠的。 成团出道! “才艺?”众人看向无忧,等着无忧解惑。 “看我做什么?老祖宗问你们话呢!”无忧苦着一张脸道。 “吹、拉、弹、唱、歌舞、诗词、歌赋还有棋艺茶道你们都会什么?你们自己说啊!” 红昭抱拳道:“启禀老祖宗,小人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棋艺茶道都会。 小人曾是南风馆的魁首。” “……”另外十八个小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会杀人,怪他们咯? 临时换主子,可还行? 跟着王上来劫持仇久王爷,把王上劫持死了! 王上还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了?把北良王位都拱手相让了… 他们一脸懵逼的,快马加鞭一路赶往京城。 就怕前主子北良王臭路上。 一帮杀手护卫,每日的日常就是给前主子挑蛆。 紧赶慢赶到京城,还要被问才艺? 一身白衣的男子叩首道:“小人墨尘善武。” 一身白衣似雪,叫墨尘? “哪两个字?”柳老夫人微微蹙眉。 “回老祖宗话,墨香四溢书千古,尘影飘零绘世间,是小人名字的出处。” 柳老人夫人砸吧砸吧嘴,干巴巴道:“名字不错…”就是长得不咋好。 这踏奶奶腿的长的像柳云城,这还有好? 柳泽楷长的像柳云城,逼叨叨的气质更像柳云城。 墨尘同柳云城有五分相似。 四舍五入,墨尘像柳泽楷的私生子。 柳老夫人不语。 墨尘垂目不敢抬头,叩首道:“小人给老祖宗武一段?” 柳老夫人眼神一亮,“舞吧!” 就当看柳云城跳舞了。 看柳云城跳舞?柳老夫人压压嘴角的笑意。 她想把这墨尘,带到柳云城墓碑前舞去。 气死鬼!!! 墨尘叩首,站起身。 他一抖身上白袍,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扇子。 他手腕轻抖,折扇“唰”地一声展开,扇面上画着良国的河山… 他手腕灵活翻转,折扇如灵动的游龙,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扇风呼啸,似有千钧之力。 墨尘动作刚柔并济。 时而迅猛如疾风,折扇化作利器,直击虚空。 时而轻柔似微风,扇尖轻点,优雅至极。 墨尘身形似柳云城,他一招一式,虽有力却毫无杀意。 柳老夫人眸光一暗,缓缓问道:“你未见过血,未杀过人?” 墨尘“啪”的一声,收起手中折扇。 一撩袍子跪地道:“回老祖宗,墨尘的职责是保护王上。 王上身侧能人辈出,墨尘武艺不精,无用武之地。” 其余十九人想“呸”死墨尘。 无忧颇有几分怒气道:“回老祖宗,墨尘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脏活累活都轮不到他,他在王上身边比几位皇子还得脸。” 狗屎运——名曰柳云城。 第365章 十八般技能 疯魔的良王杀舅逼死表妹,还在尊师重道。 柳老夫人还怪感动的。 “老二下…?”柳老夫人看着屋里良国的男模们。 想着给肉包子柳尚书留点脸面,故而改口道:“尚书下值了吗?派人去问问。” “是,老夫人。” 碧桃挑开帘子出门,对着门外三等的小丫头招招手。 小丫头把手中的扫把,靠着墙边放好。 她一蹦三跳向碧桃跑来,恭敬行礼道:“碧桃姐姐。” 碧桃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颗松子糖塞到小丫头嘴中。 小丫头笑的眼睛眯起,摇着碧桃的手道:“碧桃姐姐最好了。” “你去前院,看看二老爷下值没?” “是,碧桃姐姐。”小丫头行礼,转身就跑。 碧桃站在廊下,看着小丫头跑远。 她挑开帘子进了门,越过跪在地上的二十人。 碧桃目不斜视,低眉顺眼站在老夫人身后。 柳老夫人喝口蜂蜜水又问道:“你们还会啥?” 还会杀?十八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想颔首点头,他们很会杀。 十八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不包括无忧和墨尘。 墨尘不会杀。 无忧不算小伙儿。 鼻梁高挺,有异域风情的男子叩首道:“启禀老祖宗,小人有北国血统会训鹰。” “怎么没听你说过?”无忧蹙眉道。 无忧、红昭、墨尘还有其余的人皆看向异域风情的男子。 异域风情的男子浅浅一笑,讥讽道:“你们就没藏私吗?” 墨尘瞳孔微微一缩,眼中尽是不解和诧异:“为什么藏私?” “不知道。”红昭轻轻摇头。 “不知。”无忧摇头。 面若冠玉的男子抬眸,他看着无忧和红昭二人道:“你们二人在大圣当魁首,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我们在良国,只是蛊虫。 王上是养蛊的人,我们皆是蛊虫。 多藏一个杀手锏,就多些活命的筹码。” 自相残杀?无忧同红昭面露震惊。 墨尘一脸茫然道:“养蛊?自相残杀?”何时的事? 众人心中——呸! 良王从来不是死板的山,只是不为“蛊虫”哗然而已,只为墨尘哗然。 剑眉星目的眼眸深邃的男子一叩首道:“老祖宗,小的会养蛊。” 还未等柳老夫人询问。 剑眉星目眼眸深邃的男子,迫不及待说道:“金蚕蛊最为凶悍。 在玉山之上有一常年不见光山洞,山洞中有一种草,叫幻心草。 取得幻心草后,将其捣碎,与清晨收集的露水混合。 放置在一个特制的玉盒中,把金色蚕放入玉盒,让它吸食这混合了幻心草汁液的露水。 接下来用心头血每日喂养金蚕,喂养七七四十九天。 这七七四十九之中,不能让金蚕见光。 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金蚕便会织茧。再过七七四十九金蚕破茧而出,此蛊练成。” 屋里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柳老夫人只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金蚕蛊跟蚕蛹一样? 她喝蜂蜜水压压惊道:“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它会变成扑棱儿鹅子飞出来吗?” 柳老夫人脑中想到一个画面。 ——精灵球“啪”一扔,出来吧!巴大蝶! 蚕蛹化蝶,没毛病! “回禀老祖宗,七七四十九天蛊成它也不会飞,只会变成纯金的蚕。” “那蛮让人失望的。”柳老夫人叹口气。 “回老祖宗的话…若想让金蚕蛊长出翅膀,要历经百年。百年之上的金蚕蛊称为蛊王,蛊王生翅可飞。” 柳老夫人哼一声:“一百年?我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它飞不飞我都能飞。 我还用看它飞?我在地府想咋飞咋飞,不限速也不限高还不限号…” “……”众人只觉柳家老祖宗说的好有道理。 剑眉星目男急切道:“小人还会培育蛇蛊,玉山地界有一红斑蓝蛇,月圆之日出生的蛇最凶。 把幽梦花采摘下来,熬制成浓稠的毒液,把红斑蓝蛇放入坛子中。 把熬制好的幽梦花毒液缓缓倒入坛子中,让毒蛇浸泡其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 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坛子中再加入烈酒和人参。 再过九九八十一天……” 柳老夫人听的正入神,她脱口而出道:“就能喝了?” 众人齐齐点头,这好像蛇酒的制作过程… 这是炼蛊?好像要开酒坊。 “回老祖宗话,不能喝。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坛中毒蛇为死才算练成。” “那若是死了呢?”柳老夫人只觉这养蛊,比看话本子有意思。 “若是蛇蛊未成也不能喝,可以给他人喝。” 剑眉星目眼眸深邃的男子,眸中寒光一闪道:“蛇蛊毒,无解。” “……”其余十六人,想拜谢他的不毒之恩。 “孩子,你说个人能养的玩意儿。”柳老夫人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启禀老祖宗,还有蛤蟆蛊。蛤蟆蛊会孤寡孤寡的叫。” 孤寡…?孤寡…? 柳老夫人眉梢一挑,淡淡笑道:“这个蛊嘴欠,孤寡!孤寡! 容易被人抽大嘴巴子。” 剑眉星目眼眸深邃的男子,擦擦额头上的汗。他又道:“ 老祖宗,还有虱蛊。 此蛊若是练成,可杀人于无形。” “养一身虱子?养个蛊都不能洗澡了?想想都有味…”柳老夫人满脸嫌弃啊! “孩子,就没有又好看,又有用的蛊虫吗?” 剑眉星目眼眸深邃的男子,一拍额头道:“回老祖宗,有同心蛊。 同心蛊分母蛊和子蛊,练蛊之人吃下母蛊,给心仪之人吃下子蛊。 子蛊会对母蛊言听计从。” “同心蛊,是像猪肉绦虫一样的东西不?”柳老夫人蹙眉问道。 猪肉绦虫?会养蛊的男子一愣儿! 猪肉绦虫是什么蛊? “吐出来像面条一样的玩意儿?”柳老夫人又道。 “对对!老祖宗见识非凡。”会养蛊的男子点头。 柳老夫人眼圈一红,悠悠道:“言听计从?那玩意原来叫同心蛊啊!” 第366章 跟柳老鬼商量 “老祖宗,这同心蛊小的虽没养过。”剑眉星目的男子抬眸看向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想起往事,眼眶微红仿若要哭。胖脸皱巴巴的,让人心疼。 剑眉星目小伙儿想起早逝的老姑,还有他悲惨杀人的一生。 他也眼眶一红,轻声道:“老祖宗别哭,小的可以尽力一试。养一只不成就养十只,总能养成的。 大圣有句话叫…功夫不欺负有心人。” “……”欺负?众人无语。 柳老夫人不语。 她想起了往事,往事名曰暗恋柳云城的女人们。 往事不堪回首。 符家嫡女和赵姨娘,两人皆不堪回首。 符菱很疯,赵洛宸很狂,她俩加一起很疯狂。 茯菱自学蛊术,还养成了同心蛊。 柳老夫人突然有点闹挺儿,就失了看男团的心情。 她看着剑眉星目的小伙儿,叹口气道:“老身我又不是伏地魔他娘,用不上同心蛊。”——老身魅力无边,用不上那玩意儿! 伏地魔是谁? 剑眉星目的小伙儿看向无忧,请无忧解惑。 无忧在京城潜伏许多年,自诩认识很多人,知很多事。 他自信解释道:“扶弟就是女子偷用婆家的银钱,给娘家弟弟花。 嬷指女子的年龄,女子到了嬷嬷的年纪,还偷用婆家的银子接济娘家的弟弟。 这就是扶弟嬷。 老祖宗只有一个女儿。”无忧对着宫中的方向抱拳行礼道:“老祖宗的女儿,是宫中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无弟弟,老祖宗自然不是扶弟嬷的娘。”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解释的很好……”下次别解释了。 她都想念一句咒语——阿瓦达啃大瓜! 此时—— 二等丫鬟挑开帘子进来,行礼禀报道:“老夫人,前院的小管事的求见。” 小管事,就是柳旺。 前世的柳旺娶了芳芝,做了柳眠眠的陪房。 他跟着柳眠眠去了沈家,被热情似火的沈祁,送了一顶绿油油油光锃亮的帽子。 柳旺郁闷的要死,还不能同他人语,最后还被沈祁弄死了… 今世的芳芝跟了沈祁,做了沈祁的妾室,高明夫人。 柳旺娶了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留在了柳家。 柳旺的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他当上了小管事,他还当上了真爹。 — 柳旺身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袍,腰间束着同色的腰带。 他身姿笔挺本就挺拔,透着几分干练。 他眉眼含笑,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喜气。 小丫头挑开门帘子,柳旺忙不迭的快走两步,越过二十来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小的柳旺,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喜乐安康,永远二九年华。” 二九年华,二九一十八,永远十八岁。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你这孩子从小就机灵,说话招人听。 今个你高兴啊?嘴巴都合不上咯!” 柳旺咧嘴一笑,笑的跟隔壁吴老二似的。 “回老夫人,午食过后小人的妻子吐了。” “看过府医了?”柳老夫人默默移开目光,看向男模团。 “看过了,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柳旺咧嘴笑道。 柳老夫人微微蹙眉,她记得柳旺媳妇刚生完孩子不足半年,又怀上了? 妇人频繁生产对身子无益处,柳老夫人只能嘱咐道: “照顾好你媳妇。女子生子不易!以她之身孕你之子,身材走样,满脸雀斑。 骨开七指,命悬一线。 你今后要更加爱重她,要礼让她三分,柳府啊…” 柳旺“砰”一声,叩首在地。他急切道:“老夫人放心,奴才绝不蓄婢纳妾。 也不去…去花街柳巷,小人一定对媳妇好。” 府里的几位爷,都规规矩矩的守着媳妇过日子,什么通房丫头、花魁美妾的都没有。 柳旺可不敢纳妾,超越主子的事他不敢做。 柳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生完这胎缓缓再生吧!她是你娘子,又不是母猪。 你刚才要说啥事?” 柳旺用力点头,“是是是!都听老夫人的。” 啥事? 柳旺一愣神,他为啥事来的?柳旺回头望,望到一群美男子。 柳旺挠挠头道:“启禀老夫人,棺材里的人?的尸体臭了。 小的用冰镇上,在棺材里放了香料。 还是臭…”都生蛆了。 柳老夫人看向无忧,无忧变成了无奈。 他无奈道:“老祖宗,小的们着急赶路实属无奈。” 十七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垂目低头… 心中寻思——北良王平时不作人,对他们如同养蛊,他们礼尚往来就养蛆嘛! 墨尘仰起头,眼中有一丝委屈道:“老祖宗,小的没有银子买冰。我提议用马车和马换冰,他们皆不同意。” 养蛊的小伙儿急忙解释:“冰会融化,用马换银子也无济于事。” 身为杀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抢点冰还不容易? 容易。 可是… 他们只想看北良王生蛆。 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虐尸。 柳老夫人本就是人精,有什么不明白的。 冤冤相报嘛! 俗话说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 二十个小伙子五官长的都极好,长的好身世惨还被喂毒,可以原谅。 柳老夫人微微向后一靠,懒洋洋道:“挂白幡,明天出殡。” “挂白幡,明日出殡?”柳旺震惊道:“老夫人,对外怎么说啊?” 只有府中主子去世,才能挂白幡啊!这是哪位主子啊! 柳旺不知道,不认识啊! “让老二想。”柳老夫人揉揉太阳穴。 柳旺为难了。 明日出殡?今日就要易服报丧,灵堂还未准备好。 守灵守夜的人是谁? 柳旺回头看向十九个溜光水滑的小伙儿。 十八人垂目低头不语。无忧眼观鼻鼻观心,心走神… 墨尘抬起头道:“小人愿为…守灵。” 柳旺无语——这是守灵的事吗?是如何说啊?府上谁死了? 柳旺为难道:“老夫人,老爷和大爷被皇上留在宫中了。 留在宫中给皇太孙授课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以小的拙见,不行就埋了吧!”太沓娘的臭了。 柳老夫人长叹一声,拿起桌上的信。 良烁用北良的玉玺和王位,换死后一地。 柳老夫人觉得这买卖不错,她一点不为难。 为难的是柳家的列祖列宗,是祠堂里的小木牌们。 没有异性之人,埋别人家祖坟的道理。 柳老夫人打个哈欠道:“你们先退下,此事等老二回来定夺。” “是…”众人行礼退下。 众人退下,柳老夫人站起身背着手道:“走,上祠堂跟柳老鬼商量商量…” 第367章 娘啊娘啊 “嘎吱!”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在宗祠正殿的深处,层层叠叠摆放着柳氏历代先祖的牌位。 牌位正面,以金漆工整书写着先祖的名讳。 柳家世世代代皆文人,柳家的祠堂牌位,都是儿子写爹的名,每个牌位的字皆不同,各有风骨。 谁能想到柳家牌位,是牌位也是墨宝。 柳云城的牌位是书画双绝的柳家老大写的,柳云城三字值一千两银子。 柳家但凡出纨绔败家子弟,他们都可以卖牌位赚银子。 柳老夫人拿着一壶酒,“啪!”一声,放在柳云城的牌位前。 “你爱喝的女儿红,是眠眠出生那年我替你埋下的。” 柳老夫人盘腿坐在蒲团上,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 “祖母亲启……”柳老夫人一字一句,逐字逐句念着。 两刻钟之后,一封信才念完。 柳老夫人有点口渴,站起身灌一口酒。“嗝~” “那一年你跟我说,你在夜明珠上看见一个青衣女鬼对你笑。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眠眠?” 柳老夫人右手拿着柳云城的牌位,左手拿着酒。 “干杯!” “砰!”一声,牌位和酒干了一杯。 柳老夫人放下酒壶,指着柳云城的牌位道:“我跟你说要相信科学,相信科学你非要相信玄学。” “如今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吧?” “我跟你说,你赶紧投胎。老娘我就不是这世间的人。 老娘走完这一遭,要回去的。 你们这可憋死老娘了,别说5g网,连2g网都没有。 一天天,憋的我抓心挠肝的。 睁开眼睛是一大家子人,闭上眼睛是一大家人。 天不亮就得起床请安。老娘我赖床,我起不来! 我还社恐,我社牛起来自己都恐怖。” 柳老夫人拿起酒壶,又来一口。“你们这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没有电视没有洗衣机,还没有电褥子。 寒冬腊月,烧炭容易一氧化碳中毒,不烧炭冻的啦啦尿。 供热…连供热和抽水马桶都没有。 还有那么多难民。”柳老夫人仰起头一滴眼泪滑落。 “我才知道,寒冬腊月的风寒会死人。” “一捆三文钱的柴火,是许多百姓的营生。” “柳云城,为什么这个时代这么苦?” “我的老师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何时迎来盛世。”柳老夫人仰头一口闷。 给柳云城带的酒,她干没了。 柳老夫人举着柳云城的牌位,打个酒嗝。 “嗝…你的牌位脏了?没关系你儿子会给你打扫。” “有事弟子服其劳,良烁已经下去服你了。” “就是良烁入你家祖坟的事,有些困难。” “京城这么多双眼睛在,出殡入祖坟这样的大事,也做不到悄无声息。” “还得让孩子们披麻戴孝,烧纸钱。” “老娘是这么想的…” “反正你绿帽子戴习惯了,你再戴一个也无妨。” “你就认了吧?咋样?” “你要是不同意,就给我一点暗示。” “若是没有暗示,就当你同意了。” 此时只听“啪嗒!”一声,柳云城他爹的牌位扣上了。 柳老夫人站起身,啧啧两声:“风真大,给我公公都吹下来了。” 柳老夫人伸手,又摆立正的,还顺便擦擦上面的灰。 “我公公的牌位,值两千两白银。毕竟柳云城死了,人死升咔位。” 柳老夫人伸手,把柳云城摆了回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和良烁也做到了… 给他起名叫柳良烁?算了… 良烁这个名方他,重新起一个吧!烁光者,便叫他superstar吧!” “啪嗒!”柳云城他爹的牌位又倒了。 “啧啧…”柳老夫人伸手扶起来。 “烁…那叫火乐,柳火乐?” 没有啪嗒一声,因为柳老夫人扶着她公爹呢! 主打一个孝顺,孝出强大。 “烁…叫他向阳吧!柳向阳咋样?一听就是积极向上的好名字。” “这名字一听就是劳模,表彰大会带小红花的那种。” 众牌位很识相,没有一个倒下。 这是什么?这是全票通过。 柳老夫人很是满意,“今日的会议便到这吧! 各位祖宗在地下跟阎王和判官好好处处,没事偷个生死簿啥的,小女我还不想死。” “我孙女好不容易开窍了,我还得再陪陪她。” “老娘厌蠢…” “好不容易有个聪明的小辈,得多帮帮她。” “祖宗们,跟阎王打好关系啊!” 柳老夫人拿着酒壶,关上了祠堂的门。 丫鬟婆子等在大门口,看柳老夫人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就出来了… 大家哭急尿嚎喊一声:“老祖宗啊!谁让你吃酒的? 太医不让你饮酒啊!” “你们啰嗦啦!”柳老夫人伸出食指点点婆子的鼻尖。 “……”众人。 —— 夜幕降临。 宫门前,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候着。车辕上的乌木油光锃亮,雕饰着精致的云纹。 车夫探着头往宫门里张望。只见一个老白胖子从宫门中奔出来。 老白胖子就是柳尚书。 柳尚书头戴乌纱,帽正中央镶嵌的一块美玉温润通透。 他身上的绯红色朝服,质地精良,绣工精细,胸前补子上的仙鹤振翅欲飞。 柳尚书振翅欲飞,砰一声跳上马车。“快!快!快回府,累死老爷我了。” 车夫向着宫门口张望,没看见大爷柳泽楷出来。 车夫纳闷道:“老爷,大爷不回府?” 柳尚书撩开帘子,轻声道:“他还有一个时辰的课,快回府莫要等他。” 车夫抬头望天,突然很是同情皇太孙… 马车哒哒哒… 一路畅通无阻,到柳府大门口。 门房高喊一声:“开大门,老爷回来了。” 朱红色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 柳尚书一撩马车帘子,他就跪了。 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已被素白的布幔层层包裹。 柳府府门之上,一幅巨大的白幡直直垂下,白幡有两人高。 一阵风吹过,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娘啊!娘啊!娘啊!”砰一声,白胖子晕菜了。 第368章 哭丧 “老爷!” “老爷晕倒了。” “快来人。” “快请大夫过来。” “拿老爷的帖子,请魏太医过来。” “快快快!把老爷抬回院子。” “快快快通知夫人。” “夫人同大少夫人,去寺院看张姨娘还未归啊!” “快通知三前夫人。” “三少夫人同三爷,去京交庄子上画枫叶去了。” “可派人去请三爷了?” “派了,派了!三爷明早就能回来。” “把老爷送回寿康院?” “不妥不妥,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来人,把老爷抬回院子。” 马夫挠挠后脑勺:“甭说!咱老爷演的还挺像。” 马夫一甩手中的鞭子,“驾~去宫门口接大爷去咯!” — 管家健步如飞的跑来。 他重咳嗽一声,“咳咳……你们乱糟糟的成何体统,都让开。” 府医跟在管家之后,撸起袖子从药箱中拿出银针。 银针扎入,柳尚书人中。 管家掐虎口。 众人屏气凝神,紧张兮兮的盯着柳尚书。 “嗷…娘啊!”柳尚书挣扎着扒拉开府医,扒拉开大管家。 他双腿抖如面条,颤颤巍巍站起身。 “扑通”一声,柳尚书又跪倒在地,眼泪不值钱的湿了衣襟。 鼻涕眼泪糊一脸,白包子脸变成了水晶包子。 “娘啊!娘啊!” 柳尚书以手撑地,缓慢而又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肥胖的大体格子。 每前行一寸,膝盖与地面的摩擦便发出沙沙的刺耳声。 官服下摆拖曳在地,沾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娘啊!我的娘啊!”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娘啊!”柳尚书嘴唇哆哆嗦嗦。 众人面面相觑。 管家一拍大腿,“老爷真是…真是严谨,真是滴水不漏啊!” “咱们也别愣着了,做戏做全套。” “哎!”众人齐齐跪地,跟在柳尚书身后。 柳旺跪在后面,拽拽他爹老管家的裤子。 管家哭的太投入,没理柳旺。 柳旺一使劲,大管家只觉腚上一凉。 “嘿…”府医及时捂住了嘴,对着大管家摆摆手:“没看见,没看见!天太黑我啥也没看见。” 可没看见你绣着大红花的酱紫色底裤。 大管家提好裤子,冷哼一声:“你们懂啥,这叫一路繁花似锦加指定行。” 大管家提上裤子,脱下脚下孩子,一指柳旺:“小兔崽子,你敢脱你老子的裤子? 老子打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柳旺想说的话,被憋在了肚子里。 柳旺想问他爹,老爷示意棺材之中的尸体是谁了吗? 他爹没给他机会问。 柳旺只能一溜烟的起身,边跑边求饶道:“爹饶命啊!儿子也不知道你穿女人的底裤啊!” “小兔崽子你满口喷粪,这叫紫腚行,不是女人的底裤。”柳旺他爹一只鞋呼了过去,“啪!”呼在柳旺背上。 他又脱下另外一只鞋,鞋指柳旺:“小兔崽子你别跑,看我打死你。” 众人在跟着柳尚书哭尸和看管家打柳旺中,选择了看柳旺挨打。 柳旺他爹乃是清风寨女土匪的儿子,打起人来颇有看头。 此时等在宫门口的马夫,挠着后脑勺道:“好像忘点事呢! 忘点啥呢?忘点啥呢?咋想不起来呢? 想不起来,就是没忘。” —— 水晶包子柳尚书一路哭行。行至灵堂中央。 他再次停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交叠置于额前,深深地叩首下去。 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声响震得周围烛火都猛地一颤。 一下、两下、三下。 柳尚书抬起头,就看见金丝楠木的棺材。 棺身长七尺有余,色泽金黄温润。 棺身两侧一侧雕刻着猴子献桃,一侧雕刻着仙鹤送桃。 他母亲说……她不是武夷山的猴,不用总吃桃。 他总觉日子还长,还未把两侧雕刻换成二十四孝,便… “砰”一声,柳尚书叩在地上。“您走了,让我怎么活? 我答应父亲要照顾好您的…我不孝啊!” “你带我走吧!你留下我让我怎么活啊!” “你让我同眠眠,怎么交代啊!” “呜呜呜呜…” 墨尘颔首低头烧纸钱。 他一身粗布麻衣,头上裹着白色的孝巾,是孝子贤孙的装扮。 他烧纸钱的手一顿,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人,他红了眼眶忍不住泪洒前襟。 墨尘只觉柳尚书府的人真性情,哭的比他都伤心。 此白胖子老头,比那十九人强百倍。 墨尘敲敲跪麻的双腿,颤巍巍站起身。 缓缓伸出手,递上一方素帕道:“节哀顺变。” 灵堂之内香烛之气环绕。 柳尚书缓缓抬起头:“爹,您老也来了?” “……”墨尘。 柳尚书一把抱住眼前鬼的大腿,“爹啊!求求你让我娘再多活几年吧! 孩儿不想成为没有娘的孩子的! 爹啊!你求阎王开开恩,把我娘还给我。 爹啊!孩儿的心好疼啊! 孩儿的心好疼。” 墨尘眼泪鼻涕直流,“呜呜呜…爷爷我裤子要掉了。” 柳尚书:“爹啊!你求阎王开开恩,把我娘还给我。” “爹啊!你求阎王开开恩,把我娘还给我。” 墨尘拽着腰上的带子,“爷爷,我裤子要被你拽掉了。” 柳尚书:“爹啊!你求阎王开开恩,把我娘还给我。 我死后给阎王当牛做马,给阎王勾小鬼。” 墨尘拽着腰上的带子,痛哭流涕啊:“爷爷,我裤子被你哭湿了。” 柳尚书:“爹啊!你求阎王开开恩,把我娘还给我。 孩儿给你烧十个绝世美子,燕瘦环肥绝不重样。” “……”墨尘。 墨尘看出来了,这老头穿着官服是个疯子。 北良王发疯杀人,这老头发疯哭坟。 墨尘以手为刀,咔嚓一下。 水晶白包子向前倒了下去,顺势拽掉了墨尘的裤子。 柳府护卫举起手中长棍。“小子,你居然敢伤我们老爷。” 墨尘双手举起,“各位大哥,小的是无心之举啊! 你们老爷哭的太过伤心,小的怕他伤了心脉。” 护卫手中长棍一指墨尘,怒目而视道:“我们老爷扮的正起劲儿,你就不能配合配合他?”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墨尘如今刚换了主子,寄人篱下。 他不敢恼怒,满脸堆笑道:“各位大哥冤枉小的了,小的也不知道,这位爷爷是府上老爷。 小的以为… 以为是哭丧的人呢!小的初来乍到不认识府上老爷啊!” 第369章 柳泽宁 一生疯癫不得闲,得闲已与山共眠。 与山共眠不得闲,保佑柳家挣大钱。 横批:活的魔怔,死的通透。 柳尚书又被一银针扎醒,他看着他老娘亲自书写的挽联,有些无语凝噎。 说多了都是泪。 良烁——他那位素未蒙面,财大气粗的师弟? 他一直认为此良烁非彼良烁。 他师弟被谋朝篡位,被亲兄弟杀了呢! 哪成想? 他师弟杀了他师弟。 “这……让良国的史官如何书写?” 墨尘垂着头道:“回爷爷的话,回大人的话…我们北良的史官很听话。 不听话的史官,一家老小都被推进万蛇窟喂蛇了。” 柳尚书一指棺材。 “他死的不冤枉。”残忍!太踏娘的残忍了。 柳尚书眯缝着哭肿的眼睛道:“我们柳家诗书传家一门清贵,家风淳朴,断然不能把你们北良王葬进来。 哪来的抬回哪去。” 墨尘递上手中帕子,“老爷,我们北良王花银子了。” 柳尚书未接墨尘的帕子,他自己有。 柳尚书从怀中掏出素帕,按在自己眼睛上。 嗤笑一声道:“银子?笑话!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爷我可是户部尚书。 本官掌管大圣财库,本官会缺银子? 笑话…”柳尚书想“呸”一声,可是望着墨尘的脸。 他“呸”不出来。 柳尚书只好转过头道:“本官会看上你们北良王那三瓜两枣的? 他能出多少银子?你说出来本官听听。” 墨尘偷偷望着柳尚书道:“主子让我们听太子妃吩咐,辅佐太子妃登基为王。” “……”柳尚书望着挽联。合着保佑柳家发财,是这么个发财法? “我柳家师叔传家,一门清贵兄友弟恭。 我同良烁乃是同门师兄弟,他便是我几个孩子的师叔。” 柳尚书必须自称“我”,有钱能使鬼推磨,柳尚书岂会不懂其中的道理? “亲友弟恭乃是我柳家的家风,我必定完成师弟的心愿。” “启禀柳大人,老祖宗说为保安全起见,我们主上改名为柳向阳。” “柳向阳?这名好挺阳光。”柳尚书心中的那点不愉快,被良国的王位抚平了。 俗话说的好,不为五斗米折腰。你试试六斗米、七斗米一百斗米呢? 柳尚书内心愉悦,面上仍悲痛惋惜道:“你们几个过来,把棺材打开,让我同师弟道个别。” “是。”护院们上前道。 金丝楠木的棺材盖,盖上还雕刻着九天玄女飞天图。 飞天玄女细看之下,有故人之姿。 故人叫张落尘。 莫猜测? 一猜一个准。 这飞天玄女图就是柳云城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 玄女的脸,美貌又鲜活。玄女的裙摆上还镶嵌着各色的宝石。 棺材四角,还包着黄金。 此棺材盖一个字重!两个字颇重。 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愣是没搬动一点。 墨尘暗叫一声废物,他撸起袖子就抬手去搬。 棺材盖与棺身之间发出“嘶嘶”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灵堂尤为瘆人。 众人手上一用力。 棺盖被抬起一角,一缕幽光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涌了出来。 “呕!” “呕!” “呕!” 再好的香料也掩盖不住尸臭味。 “呕!” 护院下意识的想捂着鼻子,一看自家主子柳尚书都没捂,又放下了手。 棺材周围,烛光摇曳不定,光影在棺内的人和物上跳动。 柳尚书低头一看,良烁!呸! 柳向阳的陪葬品,都是他爹书房的珍藏和墨宝。 柳向阳估计乐呵了,他爹得哭活! 柳向阳身着月白色织金长袍,头戴白玉冠脚踏祥云靴。 这一身也是他爹柳云城的衣裳。 柳尚书不自觉的看向墨尘,墨尘回望。 他越望越心惊,他发现了啥?他发现他同柳尚书长相相似。 “大人,你去过北良吗?” “没有。”柳尚书被问的一愣。 “大人,你年轻时同女子春风一度了吗?”墨尘自觉找到了爹。 柳尚书自觉被侮辱了,春风一度?张姨娘嘛! 柳尚书脸色不虞,吩咐众人:“把棺材合上吧!” 墨尘看柳尚书神色不虞,他想来个滴血认亲。 柳尚书寻思着,这北良王良烁变成了柳向阳,柳向阳不能没孩子啊? 以后香火怎么办?总不能过继他儿子吧? 老大柳泽楷是嫡长子长孙不能过继,老三柳泽博已经过继出去了。 老四柳泽恩是长公主府上门女婿,不好过继。 随着一声“嘎吱!”棺材盖又被缓缓盖上。 柳尚书拍拍墨尘的肩膀,“孩子你多大了?” 墨尘瞳孔猛然睁大,“你…你…你肯认我?” “嗯?”什么玩意儿? 墨尘眼角微红,哽咽道:“老爷,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何时生辰。 我从小是孤儿,偶然被主子看上带回了宫。 从此就跟人学武功,学好武功就跟在主子身边当护卫。” 孤儿?挺好。 柳尚书又一拍墨尘的肩膀道:“从今往后,你叫柳泽宁是柳向阳的儿子。” “嗯?”墨尘的朗眉皱在一起,他只想当柳尚书的私生子,不想当主子的儿子。 “老爷,我们北良王有皇子,那几位王爷都不好相与…” 柳尚书又拍拍墨尘的肩膀,“北良王有儿子,柳向阳没有儿子,从今往后你就是他儿子了。 二伯看好你哦!” “老爷,我都不看好我自己。”墨尘眉头紧蹙,嘴角下沉。 柳尚书眉头舒展,嘴角翘起道好:“孩子人的潜能是无限的,你要相信自己。 你一定能做好柳家的人。 从今往后,你就是柳向阳的儿子了。” 墨尘烧了一夜的纸,从北良护卫墨尘变成了柳泽宁。 第二日一早。 晨雾氤氲,仿若天地同悲,笼罩在柳府之上。 四名精壮的家丁,身着素白的丧服,腰间束着粗麻 绳。 肩负一副沉重的金丝楠木棺。 第370章 爹啊爹啊! 为首的嫡长子,就是昨天的墨尘,今日的柳泽宁。 他头戴白色孝巾,孝巾长垂于地,两端拖至肩头后方,发束于顶,插着一根素白的簪子。 他面容憔悴,眼眶红肿,他昨夜哭半宿。 他不明白为何,为何他就变成主子的嫡子了? 柳尚书说他长的像柳云城,柳云城就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祖父! 墨尘哭一夜,一夜老十岁。 他身形佝偻,萎靡不振晃晃悠悠,倒是有几分孝子贤孙的模样。 他手中紧握着一根哭丧棒,哭丧棒以柳木制成,一路上敲敲打打,发泄怨气。 柳泽楷、柳泽博皆神情落寞。 柳泽楷只觉自己任重而道远,心中悔恨万分。 就应当从小教授眠眠为君之道,不应纵容她整日胡闹。 柳泽博心中悔恨万分,想着自己未画完的凉山红叶。 柳家小辈跟在孝子贤孙的队伍中。 柳泽博的小儿子拽拽柳泽博的衣裳。 仰起头道:“爹爹,棺材里的人是哪个叔爷爷?” “嗯?哦?啊!”柳泽博也不知道啊! 天上掉下来个叔叔,还不会喘气,可还行? “是你…”柳泽博打算现编。“是你…” 柳允浩上前道:“三叔,棺材中的人可是被曾祖父过继出去的三叔爷,回来认祖归宗了?” “嗯?啊?哦!”柳泽博。 “原来是三叔爷回来落叶归根了,那就说的通了。” “嗯?啊?哦!”柳泽博已然忘记他三叔的长相了。 只因他三叔长的不出众,难以入画之人,不入他的心。 柳允浩说是三叔便是三叔,左右同他作画无关。 柳泽楷微微蹙眉,“不可妄言,棺中之人乃是…” “乃是谁?大哥。” “请父亲明示。” “大伯?” 众人等着柳泽楷解惑,柳泽楷想好原定的说辞。 乃是你祖父的私生子。 他嘴巴微张,灌了一肚子风。 他迈开腿,却张不开嘴。 在他心中祖父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是他心中的向往,是他想成为的人。 是柳府空中无形的伞。 他说不出这等侮辱祖父贞洁的话。 泼不出这脏水。 无人知他祖父对祖母的爱,柳泽楷知。 他祖父对祖母的爱藏在心里,藏在细节里,从不宣之于口,却震耳发聩。 柳家家训的最后一条,是他祖父用朱砂加上去的。 便是——万事皆以落尘为先。 柳泽楷叹息一声,这样深情的祖父,他不忍败坏祖父的名声。 柳泽楷屏气凝神望天望地,就是不语。 “大哥,棺材里的人真是三叔啊?”柳泽博纳闷道:“为何我从未见过柳泽宁?” “三叔离家之时…”柳泽楷眼神躲闪道:“三叔离家之时你年岁还小,许是忘记了。” 柳泽楷望着墨尘的后脑勺道:“我见过柳泽宁…”的脸。 那张脸他此生难忘。 “大伯定是日日照镜子,看见自己的脸便记得三叔。嘻嘻…”柳泽博的小儿子捂住了嘴。 在扶棺送灵,他却不小心笑出声,还是当着大伯的面,笑出声? 柳泽博给他儿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此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孩要原地哭了。 他伸出白胖的小手,拽拽柳泽楷的衣裳:“大伯我是无心的。” “大哥,你给我说说情。” 柳泽博的小儿子小嘴一撇,可怜兮兮的仰起头望着柳允浩。“大哥救命!” “罚你禁足一日,抄一遍三字经。” “是,大哥。” 禁足一日,禁足在京城中。一遍三字经,可用平日练笔的顶替。 兄弟两个一同看向柳泽楷。 柳泽楷点点头:“可。” “呼…”兄弟二人齐齐松口气。 柳泽楷望着金丝楠木棺,落下一滴眼泪。 这滴眼泪不是心疼棺材中的人,而是心疼他祖父的一片真心。 如今…… 他祖父的一片真心,让北良王睡了。 “老三自今而后,诸事且置,当先为祖母雕制棺木。 你制图,制图当以九天玄女为盖,以柳家众人尽孝图为辅。” 以柳家众人尽孝图为辅? 柳泽博震惊道:“大哥,把咱们的脸,全雕在祖母的棺木上? 祖母睁眼看见的是咱们,闭眼看见的还是咱们?”大哥,祖母多烦你你不知道啊? 柳泽楷不知。 柳泽楷点点头道:“都雕上。” 柳允文拽拽柳允浩的衣角,低声道:“大哥,三叔爷为何用老祖宗的寿棺? 咱们为何不去寿棺店,给三叔爷买一台?为何要用老祖宗的寿棺。 这寿棺可是曾祖父亲手雕刻的。” 柳允浩微微眯起双眸,狭长的眼缝中透出一线狡黠之光。 低声道:“嘘!老祖宗决定的事,你莫要置喙。” “大哥那寿棺之中的人,真是三叔爷吗?”柳泽博的小儿子拽拽柳允浩问道。 柳允浩揉揉他的头道:“允臣,他只能是三叔爷。” “那三叔爷能背着我吗?大哥我累…” 柳允浩缓缓蹲下身,“上来大哥背你。” “大哥最好。” ——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邻里乡亲朋身着素服,默默跟在其后,队伍绵延数里。 “柳家的老祖宗?” “呸呸!是柳家庶出的三爷。” 那人拍拍胸脯:“幸好幸好。” “死的好,死的好!” “嗯?” “我的意思是不是柳家老祖宗就好。” “对对对…”街坊邻居默默跟上。 锣鼓唢呐奏响哀乐。 众人走着听,北良王柳向阳躺着听。 曲调悲凉婉转,如泣如诉,时而高亢,冲破云霄。 行至柳家的祖坟,柳云城身后的侧位早已经被挖开。 黄土新翻,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棺木缓缓下葬。 “孝子贤孙哭…” 墨尘哭不出来,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爹啊!你怎么就去了呢!” “爹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爹啊!你让儿子怎么活啊?” “你带我走吧!你留下我让我怎么活啊!” 我答应母亲,要照顾好您的…我不孝啊!” “呜呜呜呜…” 柳府的护院你看我,我看你。一人低声询问道:“这不是昨夜老爷喊的吗?” “是老爷喊的。” “他不能自己编吗?为什么学咱们老爷?” “他没经验。”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肚子里没有墨水。” “对对…”护院们齐齐点头, 肚子里没墨水的墨尘抓起一把把黄土,撒向棺木。 口中呼喊着“爹啊!爹啊!” 第371章 天神显灵爹来了! 跟送灵队伍而来的街坊、邻居、百姓小声蛐蛐道: “柳府的三爷咋没停灵呢?” “再停灵都得烂。” “你没闻到味啊?” “这三爷是什么来头?柳家老祖宗把自己的寿棺,都让出来了!” “不让出来也不行啊!堂堂柳府三爷,太子妃的三叔总不能一口薄棺葬了吧!” “听说死的急。” “呦!阎王急招啊?” “是呗!” “听说在路上就死了,紧赶慢赶到的家。” 人群中有人嘘一声:“他一个庶出,不得金龙仙人庇佑,死的早!” “对对对!” “是这么回事。” 众人齐齐点头。 “柳家老祖宗多好的一个人啊!年年都施粥。” “柳家那个老太爷不行…” 一人小声道:“咋个,不行法?那地方不行啊?” “嘘!人品不行!柳家老太爷花心,美妾成群…” “你看见了?我怎么听说柳老太爷就一个妾室。”胖大娘低声道。 一老妇人低声道:“我年轻时给柳府浆洗衣物,我跟你们说啊! 柳家一堆庶出的子女。”柳老太爷长的人模狗样的,不是啥好玩意… “哎!大户人家的老爷都是如此,管不住裤腰带。”胖大娘叹息一声。 “无知妇人,柳太爷那叫多子多福。”拄拐的老头冷哼一声。 妇人们冷哼,皆不语。 —— “爹啊!”墨尘没经验他词穷,只一味的喊爹。 “三叔父,一路走好。”柳泽楷捧起一捧黄土,洒在棺木之上。 “爹啊!一路走好。” “三叔父,早登极乐。” “爹啊!早登极乐。” 黄土逐渐掩埋了棺木,一座坟冢慢慢隆起。众人在坟前摆上祭品,再次焚香叩拜。 柳尚书掏出一封奠文。 为啥有奠文呢?只因北良王出银子了! 只因北良王毕竟是一个帝王,还是一个慷慨就义的帝王。 有银子一切好说。 柳尚书三元及第,写奠文不在话下。 昨晚眼睛还未消肿,祭亡弟文就写完了。 时维深秋,惊悉吾弟噩耗,肝肠寸断。 为兄五内俱焚,今吾以拙笔、素酒、鲜花之奠,致祭于吾弟之灵前,泣诉衷肠。 吾弟生于……?生于啥时候?柳尚书不知,开口就瞎编。 吾弟生于初夏。 呱呱坠地之时,粉妆玉琢,为家中带来无尽欢喜。 犹记幼时,家境殷实,弟受父母疼爱。【北良王家境殷实,没毛病。】 弟童趣无限。【一人分饰两角,多童趣。】 冬日围炉夜话,共赏雪落,暖意融融。【北良冬天也无雪!】 弟性纯善,眼眸清澈,见弱小必帮扶,逢困苦常悲悯。 总以赤诚之心待人,所见之人无不赞其慷慨大方。【赠送良国,多大方!】 弟奋发图强,天资绝顶。【一人分饰两角,多绝!】 弟仍挑灯夜战之影,常映于窗棂。 苦思冥想之态,深印吾心。 每有进步,弟必欣喜与兄长分享。 弟之学问不在我之下。” 不在柳尚书之下? 众人惊呆了…老铁! 柳尚书文采斐然,他少年英才三元及第啊! 从古至今,三元及第有几人啊? 众人只觉柳尚书真是好哥哥啊!如此夸大其词,只为让尸体心中舒坦… “奈何天妒英才,凶讯突至,如晴空霹雳。 往昔兄弟相伴之景。 促膝长谈之言,瞬间化为利刃,割扯吾心。” 柳尚书一拍胸口,劲儿大了!“咳咳…” “弟离去之日,家中阴霾笼罩,母哭至昏厥,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何如哉!” 柳尚书看向墨尘,墨尘呆若木鸡。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大圣文人的嘴里没一句真话! 柳泽楷一脚踹在墨尘腿上,“哭。” 墨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哦?哦!爹啊爹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柳尚书揉揉眼眶,把眼眶揉成了兔子眼。 他哽咽道:“吾于暗夜独泣,思弟音容笑貌,泪如雨下,恨不能以泽宁换弟重生。” 昨日的墨尘,今日的柳泽宁抬起头:“……”艹你娘! “如今弟之灵前,香烟袅袅,祭品罗列。 吾深知,此后余生,再难见弟之身影,再难闻弟之笑语。 但弟之容颜,如明灯长存吾心。 愿弟往生净土,不受疯魔之苦,魂兮归来,常入泽宁梦闱。” 昨日的墨尘,今日的柳泽宁咬着后槽牙:“……”艹柳尚书! ——“孝子贤孙再叩首,跪别柳三爷。” 众人跪地行礼。 柳尚书擦擦眼角的泪,对着墨尘道:“泽宁你要遵从你父的遗志,做一个对大圣有用的人。 做一个好官。” 啥玩意? 靠腰啦! 墨尘想挠干子不干啦! 墨尘抓着头发——“啊!啊!爹啊!”快天降一个爹,把我救走吧! 他是土生土长的良国人啊!不是柳泽宁… “二哥且慢!此人不是我儿。”人群中一声高喊。 “天神开恩了?”墨尘眼神一亮,向后望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队伍后方的人群里,猛地冲出一个身影。 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他身着一袭深褐色的布袍,质地不算上乘。 却浆洗得干净平整,只是领口和袖口处泛白。 此人身形中等,不胖不瘦只是腹部有些五花肉。 此人…细看之下同柳尚书有那么一点点像。 “二哥!我是三弟啊!”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此人是正经的柳家三老爷。 “蓉娘,孩子们快来见过二哥。” “老爷~”声音千回百转。 众人又循声望去,只见从队伍后方的人群里,猛地冲出一群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一妇人提着裙摆,冲着柳尚书奔跑而去。 “二表哥~” 她声音千回百转,让人直掉鸡皮疙瘩。 妇人皮肤白皙,身着一袭嫩粉色的锦缎裙。 裙身绣着精致的蝴蝶戏牡丹图案,那牡丹色泽鲜艳,花瓣层层叠叠。 袖口和裙摆处镶着细腻的白色滚边,滚边之上吊坠着几颗珍珠。 她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锦带,打成一个粉嫩的蝴蝶结,垂下的丝带随着她的跑动飞舞。 “二表哥,蓉娘好想你。” 第372章 墨尘暂时被认可 “二表哥,你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蓉娘甚是想念…” 想念柳尚书?这般放浪形骸的妇人,让送葬的众人瞪大双眼。 送葬的众人身着粗布素衣,仍然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棺材里的尸体他们不熟,柳尚书他们熟啊! 柳尚书的表妹,想念他的表妹? 人妻? 当朝尚书被人妻想念? 真让人兴奋啊! 本来要打道回府的送葬队伍,都齐齐的停下了。 墨尘也不哭“他爹”了。 墨尘悄咪咪的站起身,往无忧身边靠靠,低声道:“无忧老板,柳府还真有柳三爷啊?” “你问开南风馆的老鸨?”无忧没好气道。 柳家家风清正,无人去南风馆,他上哪知道柳家家世去? 墨尘悄咪咪的后退几步,抱着膀子一撞红昭肩膀道:“红昭,柳府还真有柳三爷啊?” 红昭翻个白眼,冷哼一声:“你问一个南风馆的魁首?你觉得合适吗?” “……”墨尘。 若不是场合不对,无忧和红昭早已拔剑。 墨尘扫了一圈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相熟的人只有昨夜哭娘的白胖子。 墨尘侧着身子:“让一让,让一让。”他侧身身子往柳尚书身边挤。 柳尚书被妇人吓得一哆嗦,肚子一吸溜,层层叠叠的五花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内塌陷。 柳尚书的小肥肚,从五个半月变成了四个月。 “这老娘们是谁?儿啊!你得给爹作证啊!爹不认识啊!” 一阵香风袭来,柳泽楷蹙眉道:“爹放心,儿子定会为你作证。” “二表哥,你可想蓉儿表妹?” “不要过来啊!”柳尚书吸着肚子,转身就跑。 “砰!”一声,同墨尘撞个对面。 墨尘单腿蹦,哀嚎一声:“嗷~爷爷你该减减肥了。” 为何单腿蹦?柳尚书大脚丫子踩墨尘脚了。 脚趾骨“嘎巴!”一声。 是墨尘的脚趾骨。 柳尚书无伤… “不许瞎叫我是你二伯…啪!” 墨尘喜提一个大比兜。 墨尘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又缓缓的放下手。 他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二伯,到底哪个是我爹?” 还不等柳尚书回答。 柳尚书被人大力挤开:叫蓉娘的妇人满脸嫌弃道:“这位胖爷请让一让。” “胖爷?”谁?柳尚书眼睁睁的看着那叫蓉儿的妇人,扑进了柳泽楷怀中。 柳泽楷:“……”我是谁?我在哪? “二表哥,蓉儿好想你。” 柳泽楷:“……”我是谁?我在哪?蓉儿是谁? “二表哥,你可是见到蓉儿欢喜的傻了?” 柳泽楷:“……”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何欢喜? “二表哥这许多年过去,蓉儿已经老了,你却风采依旧。” “这位婶子,我不是你二表哥。”柳泽楷一使劲,推开叫蓉儿的妇人。 “这位婶子,我乃柳家柳泽楷。”柳泽楷对着柳尚书一拱手道:“这位婶子,这才是家父。” 什么? 叫蓉儿的妇人缓缓转头,看向柳尚书。 柳尚书白胖的脸庞,泛着油光。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 五官隐隐约约有俊朗之感,无奈都被肉包上了。 “你是二表哥?莫不是冒充的吧? 我二表哥三元及第,面容更是俊朗非凡,他乃是人中龙凤马中赤兔。” 这话柳尚书不愿意听了! 他如今不是三元及第了? 不是人中龙凤了? 不是马中赤兔了? 谁规定三元及第,人中龙凤马中赤兔不能吃胖了? 柳尚书双眼一瞪道:“你踏娘的闭嘴,提了个蒜瓣脑袋,见人就喊二表哥! 往男子怀里钻。 妇人妇德你学过没有?” 叫蓉儿的妇人被骂的一愣。 她嘤嘤啜泣道:“我…我认错了嘛!世人都会犯错的嘛! 你这么凶做什么?” 叫蓉儿的妇人嘤嘤嘤的样子,让柳尚书眉头紧蹙。 为何紧蹙? 只因他想起这嘤嘤怪是谁了,是他奶奶的娘家侄女的女儿,他奶奶的远房孙侄女。 他奶奶不是在骂人。 柳尚书的奶奶,柳云城的娘,张落尘的婆母… 子不语父母之过,柳尚书不言他奶奶之过。 可他不喜他祖母。 于是。 柳尚书没好气道:“你没长眼睛吗?鼻子上两眼珠子是出气用的? 来人把这个妇人赶走…” 一听要被赶走,叫蓉儿的妇人回头望着一男子。 嘤嘤哭泣道:“三表哥~” “呸!老绿茶!”柳尚书。 “老绿茶是什么意思?”墨尘也顾不得疼,直直的看着柳尚书的后脑勺。 柳泽楷脸色一变,轻声道:“父亲…”慎言。 “本官口渴了,想喝绿茶。”柳尚书脸色不悦。 人群中“哦”了一声。 无忧躲在百姓的人群中,哑着嗓子喊道:“柳尚书真是好官啊!” “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红昭尖着嗓子道。 “是啊!是啊!”百姓。 “口渴还同咱们解释一下。” 一位老大娘从怀中掏出一个脆梨。“柳尚书俺这里有梨子,给你解解渴。” 柳尚书真是骂渴了,刚要伸手接梨子。 柳泽楷轻咳一声,“咳咳…” 柳尚书忙摆手:“不可!不可!身为父母官怎么能拿百姓的吃食。” “柳尚书您拿着吧!是老妇人自家树上结的。” 柳尚书骂人骂的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道:“这梨子三文钱一个,本官得给钱。” 无奈一身孝服,出门送葬没带银子啊! 北良王的棺材里倒是有值钱的玩意,也不能开棺同北良王要啊! 柳尚书看向柳泽楷,柳泽楷摇摇头。 哭丧谁带银子! 墨尘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 递到老妇人面前道:“多谢大娘了。” “哎!”一两银子一个梨?老妇人喜笑颜开接了银子。 柳泽楷不着痕迹点点头——墨尘的人品尚可,再看看! 若是品行不端,德行有亏居心不良?他不会留他。 柳泽楷爱惜羽毛,断然不会让墨尘成为眠眠的秽迹。 墨尘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仔仔细细擦着梨。 给梨差点擦秃噜皮。 “二伯请吃。”一只皮光锃亮的梨,递到柳尚书面前。 柳尚书眸光渐深,伸手接过:“算你这孩子有孝心。” “咔嚓!”一声。 汁水入口,清甜润喉。 第373章 打我撒 “二哥他是?”柳老三蹙眉看着这孝悌双全的一幕。 “二哥,谁葬在了爹的身后?” “二哥,他们说是柳府的三爷?”柳老三一指送葬人群。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是柳家三爷。” “是柳家大少爷说的。” “对对…” “柳家三爷的葬礼,金丝楠木的棺材。” 柳老三一指自己:“葬在爹身后的人是柳家三爷,那我是谁? 因为我是庶出便被爹过继出去,如今又有人冒充我的身份葬在爹的身边? 二哥,你们要欺我至此吗? 我自持对嫡母敬重有佳,可嫡母是怎么对我的? 我不喜柴氏,嫡母却逼迫我娶了柴家女。 还让父亲把我过继给他人。 我过继出去,这偌大的家业便是你同大哥的。 张氏乃是世上第一妒妇。” “啪!”柳老三迎来一个大嘴巴子。 柳尚书看看身旁的人,伸出去的手又收回。 “我刀呢!”墨尘打完这死胖子由不解恨,摸向腰间。 今天出殡,没带刀。 那是张妒妇吗?那是新的主人。 主人手中有解药,他们是死是活都是老祖宗说的算! “你出现的真是时候,若是在半年前…” 若是在半年前,敢这么跟我前主子说话! 墨尘冷哼一声,心中寻思到——敢这么跟我前主子说话的人,舌头都没了,尸体都成花肥了。 没准坟上的花都开了。 柳老三一捂脸,咬牙切齿道:“二哥,你纵子行凶!” 柳尚书把手中的梨核一扔,满脸嫌弃道:“这是柳向阳他儿子,别往我身上扯。” 家里那几个老兔崽子他都嫌弃,还能再收墨尘? 不可能! 万万不可能! 别说墨尘会擦梨,会打人!就是墨尘会生人,他都不要儿子。 “柳向阳是谁?”柳老三就没听说过这个名。 柳尚书一捋胡子。 柳向阳是谁? 是财神爷,比赵公明还大方的财神爷。 柳尚书一指墓碑道:“在墓之阳,敬立碣石。 以志柳公向阳之终迹。 公讳向阳,柳氏之英,诞于大圣先皇八年。” 为何先皇没有谥号,因为老皇帝没定。 文武百官上书给先皇定谥号为文。 老皇帝恨爹恨到一定程度,给驳回了。 文?用鼻子闻的?闻仙丹啊? —— 柳尚书敲敲胸口,声音哽咽道:“其生也,禀天地之财气,仗义疏财于心间。 自幼乐善好施,与人为善。” “及长,性豁达,善交友,与之往来者,皆感其热忱真诚。” 柳尚书一指人群中的无忧:“无忧老板便是向阳的好友…” 无忧俊脸一拉拉,就是点头。 “主…向阳兄热情真诚。”给他们喂毒药的时候,可热情了。 柳尚书指着碑文又道:“吾弟以儒道立身,遇困厄之人,倾囊相助,毫无吝啬。” 困厄之人?大圣太子妃嘛!倾囊相助,送北良国毫无吝啬。 一点毛病也没有! 这碑文虽然是连夜雕的,可句句属实。 “逢友人邻里纷议,他居间调和,息事宁人。”【北良王都给他们抹脖了,多宁人。】 死人都不吵架了。 “奈何尘世无常,公于金龙一年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一岁。 亲族悲恸,乡邻哀泣。今孝子柳泽宁泣血立碑,以表追思。” 墨尘轻轻摇头,他没立碑不是他。 柳老三望着石碑,他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他咬着后槽牙道:“柳老二,你欺人太甚!” 蓉娘肩膀微微颤抖,捂着胸口道:“婆母从此糟践庶子,实属恶毒。 老爷咱们去告御状,我不信这朗朗乾坤,便让一个毒妇遮了天。” “啪!”迎接蓉娘的是一个五指山。 柳尚书不打女人,他没伸手。 墨尘回身道:“你们谁带刀了?” “你要杀她便杀,你杀人还用刀吗?装什么装。”红昭嘟嘟囔囔。 “好事都让墨尘赶上了。” 以墨尘的长相,何该让他去南风馆当魁首。 可偏偏这恶心至极,迎来送往的活儿归了红昭… 红昭只喜女子,喜温柔小意的女子。 如何让红昭不怨? 如今墨尘摇身一变,变成了柳府的主子。 如何让红昭不怨? 同样是人,有人用一张脸便可顺风顺水。 如何让红昭不怨? —— 蓉娘脸上印着五指山,怒目而视道:“你这杂种,你敢打我?” 墨尘拍拍自己的脸:“我就敢了,你有能耐打我撒,你打我撒!” “……”柳泽楷只觉他爹火眼金睛,这墨尘是像柳家人。 柳尚书在柳向阳的坟前,笑嘻嘻道:“泽宁啊!慎言!” 他只不痛不痒的说慎言,打女人的事是一点也不提。 蓉娘指着柳尚书,嘴唇哆嗦道:“你…”你这头白胖猪。 只听“仓啷啷”一声,柳府护卫拔出腰间的大刀。 刀尖指着蓉娘,大喝一声道:“放肆,你敢辱骂当朝尚书大人。” 柳泽楷微微眯起双眼,面容冷若冰霜。 却声音平静道:“大圣律法第十二条,当众辱骂五品官员处以杖刑。 这位婶子,我劝你谨言慎行。” 蓉娘被柳泽楷吓得一哆嗦。 她一溜小跑,跑到柳三身后拽着他的衣裳。 探出头对着柳泽楷放狠话道:“我是你三婶,你要抓我见官杖刑?你就是不孝。 一个孝字大于天,你敢对我不敬,就是不孝顺。你会被天下人唾弃。” 柳泽楷不语。 这面前的男子真是他三叔,还真不能杀。 柳泽楷想摇摇他祖父的墓碑,问问他为何整出这么个庶子… 真是糟心! 柳泽楷不语。 蓉娘冷哼一声,从柳老三身后走出,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她走到柳泽楷面前,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口道:“大侄子,婶子劝你谨言慎行。” 柳尚书面色一凝道:“你别碰我儿。 我三弟娶的是柴家的大娘子,而不是你这妇人。” —— 【致敬哪吒,致敬饺子导演,您是吾辈楷模。 我的愿望有四。 一 二 三 四 四个愿望同姐妹们都一样,嘻嘻!】 第374章 要银子 柳老三的眼神又慌又乱,不敢直视柳尚书的眼睛。 想起了从前在柳家,被柳尚书支配的恐惧。 他只觉愤恨。 世人只知柳家二子,天资卓绝拜得名师,不知柳家三子。 柳老三的眼神四处游走,飞快瞥了一眼柳尚书。 脚后跟摩擦地面,飘起一阵尘土。 磕巴道:“柴…氏福薄一尸两命,已经去了。” 蓉娘抹着眼泪,娇娇弱弱道:“还不是怨你们,你们把三表哥过继出去。 他同柴姐姐活的艰难,柴姐姐没有银钱请大夫,才一尸两命的。 都是你们的错。” “你们无银钱?”柳尚书想大喊一声: 艹,胡说八道!那柴氏是母亲亲自选的,柴氏人品敦厚老实,又善于管家。 怎么会没银子? 柳老三眼神躲闪,侧过脸点点道:“是…是真的。” 屁的无银钱。 柳尚书更想拽着柳老三的脖领子,让他当着他爹面说道说道。 可他不能。 他不想承认柳老三的身份。 他此时觉得死了的柳向阳比柳老三强。 “你说你是我三弟,那柴氏生的两个孩子呢?”柳尚书向着柳老三身后看去。 柳老三身后人站着一群男男女女。 柳尚书蹙眉努力分辨着,哪两人是柴氏生的孩子。 蓉娘从柳老三身后,拽出一身着织金锦袍的男子。 “念城快来见过你二伯。” 身着织金锦袍的男子,一身华贵,锦缎虽华美,用色却艳俗。 大团大团浓烈的色彩相互交织,红得刺目,绿得扎眼。 金线绣出的花纹也粗糙,还有几处金线已经松开。 小风无情的一吹,男子胸前的金线一飘忽… 得一的飘儿! 男子浑然不觉,他双肩向前缩着,脊梁微微弯曲,迈着小碎步,脚步又急又乱。 一双杏仁眼倒是长的出彩,可眼眶乌青。 脚步虚浮,眼眶乌青脸颊消瘦。一副肾气精亏色中饿鬼的模样。 只让柳尚书想到他娘说的一个词,猥琐。 此猥琐之人,弱冠之年。 他同柴氏所生之两子,年龄都对不上。 男子晃晃荡荡一拱手:“小侄念城,参见二伯。” “莫要瞎叫。”柳尚书大手一拽,把看热闹的墨尘拽到了身边。 “这才是本官弟弟的嫡子。” “是。”墨尘颔首又点头。 不是墨尘善变,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个爹… 墨尘嫌弃啊! 墨尘就相中柳尚书了。 柳尚书孝顺,柳尚书有情有义,柳尚书胖乎。 墨尘就想要这样的爹,奈何柳尚书相不中他。 柳家护卫齐齐点头,“对对对!” 众人的目光从柳泽楷身上转到墨尘身上。 柳泽楷保养得当,气质儒雅。 墨尘胜在年轻,气质冷。 百姓们只觉这两人像,真像啊! “这柳尚书家的后生们,长的都像。” “脾气秉性都好。”大娘摸摸袖中的银子道。 “一看就是一家人。” “那位老爷和柳尚书也相像。” “他没有柳尚书胖。”人群中一人捂嘴蛐蛐道。 一人马上反驳:“柳尚书那叫富态,那老头是胖。” “对对对!” “你们看那后生。”无忧指着柳念城道。 众人齐齐看向柳念城。 无忧悄咪咪捂着嘴,又大声嚷嚷道:“他眼眶乌漆麻黑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阴阳双虚。” 叫柳念城的男子,维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 墨尘托一把柳念城的手,道:“这位公子,不可乱认亲戚。” 墨尘这一托看似轻飘飘,实则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柳念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他不受控制的后退。 “哎!哎!娘拉我一把。”柳念城对着蓉娘伸出手。 “哎呀!” “哎呦~” 几声过后,柳念城跌坐在脂粉堆里。 由他妻妾组成的脂粉堆。 无忧啧啧两声道:“看看!看看!我说他脚步虚浮,阴阳双虚吧!” 众人齐齐点头。 柳泽楷轻轻一咳道:“无忧老板,阅历丰富所言自然可信。” 何阅历? 自然是迎来送往,风月场合的阅历。 南风馆的老板一语,堪比泼屎。 被泼屎的柳念城,愣在原地。 柳尚书满脸嫌弃,捂着鼻子道:“对对对!此人本官不认识,还请各位乡邻做个见证。” 蓉娘久不回京,自然不认识无忧。 无忧长的又俊美,头上还戴着玉冠。 蓉娘一时摸不清无忧的身份,有气只能咽肚子里。 这京城城门口掉一块砖,都能砸到两个贵人。 蓉娘会审时度势。 她捂着胸口,挑眉柔媚道:“外人如此羞辱我儿,二表哥便袖手旁观吗?” 有人妩有人媚,有人很冒昧。 柳尚书送葬之前未用膳,如今五脏六腑齐齐造反,它们都想吐。 “呕!你没有帕子还没有吐沫,没有吐沫还没有尿吗?擦擦你满眼的眵目糊。 鬼才是你二表哥呢!” “咳咳咳!”柳泽楷轻咳两声。 柳尚书一缩肚子道:“承蒙家父勤恳,本官虽兄弟姐妹众多,可本官都认得。 柳家亲属也众多,可本官的表妹,本官也认得。 可你们二人,本官不认。” 家父勤恳? 一小童拽拽他爹的衣裳,大声问道:“爹…啥叫家父勤恳啊?官老爷也得种地吗?” “嗯!呐!”他爹胡乱点头。 柳尚书阴阳他爹他弟,毫不嘴软。 “我们二人,你不认?”柳老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 “柳老二,你敢在爹的墓碑前起誓吗? 你为了贪墨我同姨娘的家业,不惜信口雌黄吗?” “你姨娘的家业?”给柳尚书造一愣儿。 “你姨娘是哪位?落难的公主?还是世家走散的小姐? 她的家产为何在柳府?” 柳尚书心里直骂爹,他想把他爹挖出来。 让他管管柳老三。 柳尚书不是面瓜,他有雷霆手段。 但是面前的玩意,是他亲弟… 他堵不住他的嘴,又下不去自己的手。 柳尚书想说:一个卖身的丫鬟,有个屁的家产? 但是他不能说,一说出口就变相承认了柳老三的身份。 柳老三咬着牙道:“我姨娘是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赵洛宸。 祖母的私房体己银子,应该归我姨娘和我。” 柳泽楷向前两步,挡在柳尚书身前道: “这位老者你有所不知,我曾祖母的银子和体己有三千两,当日我三叔离家之时。 祖父给了我三叔十万三千两银子,三千两是曾祖母的体己银子。 十万两是分家的银子。” 第375章 惊雷 “三叔一家虽被过继出去,却拿走了府中一半的银钱,何谈无银钱治病一说? 十万三千两文银,什么名医请不来? 你说我婶子柴氏死于生产,无钱请医一尸两命?简直是信口雌黄。” 柳老三脸色一白,惊恐的看着柳泽楷。 哆嗦道:“你…?”怎么知道是十万三千两? 蓉娘眼珠子一转,急忙道:“一半的银钱? 堂堂世家大族一半的银钱,只有十万两吗?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柳家还不如一个知府,过的阔绰吗? 你说十万两银子,是柳府一半的银钱? 我可听人说了,太子妃的嫁妆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其中珍宝、古玩、字画样样价值连城。” 蓉娘见百姓看她,躲到了柳老三身后。 低声道:“我是不小心说出口的,你们人多势众不会杀人灭口吧? 都说官字两张口,我害怕啊!三表哥…” 柳老三眸光一暗,抬眸眺望柳云城的墓碑。 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艹,老绿茶!”柳尚书咬着后槽牙。 若不是骨子里的那点血脉亲情在作祟。 柳尚书真想揍柳老三一顿,往死里揍的那种。 绿茶? 大娘叹口气,颇为惋惜道:“柳尚书,老妇人真没有梨了。” “……”柳尚书。 “……”众人。 柳泽楷轻咳一声,余光扫向墨尘。 墨尘虎躯一震,紧忙道:“是!是!是!家父分走十万三千两文银。” 墨尘回望柳泽楷。 柳泽楷轻轻颔首,又轻咳一声。 卖梨的大娘一拍大腿:“梨清热化痰,带少了。” “……”柳尚书。 “……”众人。 墨尘一看柳泽来的表情,明显不满意啊! 柳泽楷掏出帕子,轻咳两声,用帕子遮掩做口型道:“编。” 墨尘脑袋“嗡”一声,编?让他编? 墨尘语塞。 他砰一声跪地道:“爹啊!爹啊!” “你为何留下孩儿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爹啊!有人冒充你啊!” “爹啊?”我编不出来… 墨尘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有几分伤心。 他是武夫,他只会武。 当柳家人太难了,还得披麻戴孝哭丧还得编故事。 墨尘想大喊一声,我若是会编故事便去写话本子,何苦当护卫? 无忧望着墨尘的样子,面露嫌弃。 他心中冷哼一声,拱手道:“柳尚书,向阳兄的事小人略知一二,不知当说不当说。” 柳尚书不语,只一味的想挖坟请他爹柳云城出来。 让他爹把这贪心杀妻的玩意带走,最好带奈何桥上去。 无忧见柳尚书不语,自顾自道:“向阳兄乃是商人,倒卖良国玉石的商人。 小人曾受向阳兄所托,拿出十万两白银买皇上一副墨宝。 良善之家的墨宝。” 无忧这么一解释,把自己北良奸细的身份抹去了,他从今往后只是南风馆老板。 还一并解释了,他为何身着素服前来送葬。 因他同柳向阳,是生意伙伴。 卖梨的大娘一拍大腿道:“哎呦!柳三爷真是人善。” “这柳家就是良善之家。” “十万两雪花银,买皇帝一幅墨宝?” “一幅墨宝,就四个字?” “这不是明摆着嘛!” “柳三爷,他在给国库捐银子。” “柳三爷是好样的,不忘本。” 百姓齐齐对着柳向阳的墓碑,深深鞠躬。 “嗯?”墨尘想给无忧磕一个。 墨尘想到做到。 “砰!”墨尘磕一个。 他哽咽道:“我代家父谢谢各位乡亲父老,我生是大圣人,死是大圣鬼。” 另外十七人气的想拔剑,他俩有身份了… 一为国为民的南风馆老板,一柳家三房嫡子。 红昭如何能不怨?他踏娘的还是南风馆的魁首。 柳尚书长叹一声,满脸悲切道:“时辰不早了,各位乡亲父老请同本官回去吧! 柳府门口设有丧宴,望诸位不要嫌弃。” 卖梨的大娘双眼瞪大,嘴唇哆嗦道:“设丧宴?请我们这些泥腿子?” 一大爷颤颤巍巍道:“老夫活这么大岁数,头一次听说官请贫民吃饭的。” “真的吗?” “柳大人,可是真的?” “有有肉吗?大人。”小童仰头问道。 柳尚书望向孩童,认真答道:“悼念逝者不可有肉,柳府只备一些青菜豆腐和海米。 一会回城,我请你吃肉包子可好?” “可…可以吗?”孩童看向他爹磕巴道:“爹爹,柳尚书要请我吃肉包子。 我…我能吃吗?” 孩童他爹吓得半死,他跪地请罪道:“柳大人,孩子不懂事求大人莫要怪罪。” 柳尚书大手一扶孩子的头:“他正在长身体,从京城一路跟出来,没有一句怨言。 他是个好孩子,有韧劲儿。” 柳允臣脸色通红,他撇着小嘴道:“祖父在点孙儿?不明说还拐弯抹角的说。” 柳允臣的心碎了… 柳老三的心也碎了… 真的变假的,他不甘心啊! 柳老三脚下生风,拨开人群向着柳云城的墓碑跑去。 “爹啊!爹啊!” “没有你儿子可怎么活啊!” “爹啊!你让儿子怎么活啊!” “二哥欺负儿子啊!” “儿子活不下去了。” “爹啊!若是上天有灵,为儿子主持公道啊!” “二哥想独吞柳家家业,想杀儿子灭口啊!” 柳老三肥胖的身体,愣是跑出残影。 给柳家守坟的人,是从前伺候柳云城的人。 他也不敢真拦截柳老三,只因这沙币真是柳家三老爷。 守坟的老头不知如何是好。 柳老三一把搂住柳云城的墓碑,鼻涕一把泪一把道: “爹啊!爹啊!” “没有你儿子可怎么活啊!” “爹啊!你让儿子怎么活啊!” “二哥欺负儿子啊!” “儿子活不下去了。” “爹啊!若是上天有灵,为儿子主持公道啊!” “二哥想独吞柳家家业,想杀儿子灭口啊!” 此时只听“咔嚓”一声。 晴空万里,平地一声雷。 一声雷劈断了坟前的松树。 咔嚓一个大树枝落下。 “啊…”柳老三只听一声惊雷,一重物落下。 柳老三被松树,砸! 第376章 无情道允臣 平地一声雷,原本澄澈的蓝天转瞬即逝。 浓稠如墨的乌云在须臾间从西北方聚拢而来。 须臾之间乌云蔽日,似有雷雨来。 “让让…让让…” “各位叔叔伯伯、大爷大娘都让让。” 柳允臣小屁股一撅,撒腿就跑。跑至柳云城的坟前,他扑通一声跪地。 “砰!砰!砰!”一连气磕三头。 三个响头之后,柳允臣娇嫩的额头上,通红一片。 他也不在意,没喊疼。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掐着腰仰天“哈哈”大笑三声。 “哈哈…小爷我曾祖父显灵了,劈死你这个胡说八道的疯子。” 要肉包子的小童挣脱他爹的手,东钻西钻一溜烟的跑到柳允臣身边。 “砰!砰!砰!”他学着柳允臣的样子也磕三头。 “我祖母年少时险些被人卖入青楼,多亏柳家两位老祖宗出手相救。 狗子在此,替祖母祖父替我爹我娘、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还有姑姑、姑父。 家中的大黄狗,给您磕头谢恩。” “砰!砰!砰!”小童又磕三头。 六个叩首,实打实的真磕。 小童额头的嫩肉隐隐有血渍渗出。 柳允臣大拇指一抹鼻子,匪里匪气道: “兄弟,拜我曾祖父准没错,我曾祖父会召唤雷电。 我曾祖母是天上的仙女。 你看我曾祖父召唤雷电,把这沙币,劈的东倒西歪。” 柳允臣小声道:“我跟你说我曾祖父就是雷电法王。” 叫狗子的小童满眼星光,又补上三头。 一连九个响头,额头上都冒血丝。 柳允臣搞错了。 他曾祖母——柳老夫人口中的雷电法王叫司空震,不叫柳云城。 “我跟你说…”柳允臣盘腿而坐低声道:“我曾祖母一剑破苍穹,枪挑三路。” “哪三路?” 小屁孩柳允臣高深莫测一笑:“上天、中地、下海。你不可同他人说…” 不不不! 柳老祖母说的三路是上中下三路,是对抗路、中路和射手路。 “哇!”小童惊讶的捂住嘴,点头如捣蒜道:“不说不说!小少爷,我谁也不说。” “小少爷,他会不会真是你三叔爷?” “不可能,我三叔爷都臭了。旺财闻到我三叔的味,都吃不下饭。” 柳允臣一指地上的柳老三道:“他若是是我三叔爷,小爷我倒立吃屎。” “救我~”柳老三躺在地上,身上背着小腿粗的树枝。 豆大的汗珠从柳老三的额头上滚下,汇聚在脸颊边,合着地上的尘灰,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噗…”柳老三又吐出一口血。 柳允臣从地上跳起道:“嘚!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众人赶来。 柳允臣跑到柳尚书面前,拉着柳尚书的手,一指地上的人骄傲道: “祖父,曾祖父召天雷劈坏人了。” 柳尚书低头一看,他三弟都吐血沫子了! 血顾涌顾涌的往外吐。 “来人,快救人。”柳尚书太阳穴直突突,他怕柳老三死了。 年少时也曾兄友弟恭,还有些血脉亲情在… 又怕柳老三横死的因果,报应在他妻女身上。 他妻子身子本就不好,他的女儿远赴南良。 自从眠眠出京的那日起,他同妻子便如素了,日日食的同兔子一样。 不单单如素,还要在小佛堂中诵经祈福,祈求女儿平安归来。 人有了软肋,杀伐果断的柳尚书就变成了“优柔寡断”。 柳府护卫七手八脚齐上阵,把柳老三拽了出来。 “快,送…”柳尚书眸色一凝慎重道:“送魏太医府上去。” “是,老爷。” 护卫把手中的长刀递给墨尘,“有劳五少爷帮小的保管。” 墨尘眼神一亮,有刀了! 好消息他有刀了,坏消息他要坎的人被雷,捷足先登了! 五个护卫一人抬着柳老三的头,一人抬着柳老三的左脚一人抬他的右脚,两人抬着柳老三的胳膊。 柳老三呈大字状,形似五马分尸。 柳允臣嘿嘿一笑,“马护卫全靠你了。” “小少爷,瞧好吧你呐!”马护卫嘿嘿一笑。 从墓地到马车上,短短的一段路,马护卫如同吃醉酒一般,卡倒三回。 柳老三掉下来三回。 马护卫腿又一滑,柳老三“哎呦”两声道:“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柳老三没被雷劈死,就要摔死了。 柳允臣骑在墨尘肩膀上,高喊一声:“马护卫,干得漂亮!” 柳泽楷面色一凝,训斥道:“柳允臣骑人肩膀,是世家公子的做派? 允臣,世有常道,人有定规。言不可妄发,行不可逾矩,你可知错?” 柳允臣身子一抖小屁股一夹,从墨尘身上溜下来。 直溜站好。 他紧张行礼道:“允臣妄言行为无状,请大伯宽恕。下不为例,允臣定不再犯。” 柳允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乱转,悄眯眯偷看他大伯的脸色。 他大伯脸黑如墨。 柳允臣对着他祖父挑挑眉。柳尚书轻咳一声道:“允浩带你弟弟下去。” “是,祖父。” 柳泽楷负手而立道:“允浩你身为大哥,应该以身作则事事上心些,还要看好弟弟们。” “是,父亲。” — 此时… 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惊雷它一声响,一道刺目的闪电把墨尘手中长刀照的瓦光锃亮。 “我艹。”墨尘一把扔了长刀。 柳允臣小童被惊的一跳脚,仰天长啸道: “敢问是哪位修仙老祖在渡劫,收了你的神通吧! 我乃清风寨尘仙人座下,修无情道的允臣小友。” “……”柳尚书脸一黑。 “……”柳泽楷脸一黑。 “什么清风寨还修仙?”柳泽博。 百姓的眼睛一亮,小声道:“清风寨?是那个劫富济贫的清风寨吗?” “是尘先生的那个清风寨?” “尘先生羽化成仙了吗?” “定是!定是!” “尘先生已失踪几十年了。” “尘先生一定是成仙了,他保佑着我们大圣的百姓呢!”卖梨大娘擦着眼泪。 天上天雷滚滚,地上百姓叩首。“谢尘先生庇佑之恩。” 柳尚书眼前一黑又一黑,怕他娘羽化成仙,真飞天。 听允臣胡说八道,柳泽楷眼前一黑又一黑。 柳泽博痴迷的看着天边乌云,那五彩斑斓的灰。 他一拍额头,悔恨万分道:“此景应入画,可惜未带笔墨。” 第377章 自挂柳府门 次日一早。 天光微亮,晓雾弥漫。 柳尚书身着官服坐在寿康院的廊下,听着屋中呼噜声渐断。 柳尚书起身敲敲门:“娘你醒了吗?” 碧桃揉揉眼睛,从榻上坐起身。 柳老夫人茫然的坐起身。 主仆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起猛了?咋还听见柳老二的声了?”柳老夫人翻个白眼,又缓缓躺下接着睡。 “砰砰砰!” 碧桃听见声音,掀开身上的棉被,一双素手探向榻边,穿上鞋子。 她又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琉璃灯。 “娘,你可醒了?” “我艹!”柳老夫人猛然坐起身,对着门口道:“老二啊!你梦游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砸你娘的门?” 柳尚书对着门缝道:“娘!已经寅时三刻,儿子要上朝了。” “咋地?老娘生你出来是叫我起床的?还是老娘偷你官印了?” “娘,儿子有要事相告。” “你沓娘的最好有事,若不然…”柳老夫人想咬后槽牙,无奈她后槽牙已经掉了。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二老爷万福。”碧桃挑开帘子道。 “嗯。”柳尚书急步上前,行至柳老夫人床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柳老夫人。“娘,你快看看。” 柳老夫人想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啊~ “老二啊!你大早晨的不睡觉来送信? 娘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你直说便是。” 柳尚书不语,只是一味递信。 柳老夫人伸手接过,叹息一声:“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我再忍忍吧!” 展开信。 柳老夫人面上无比认真,实则一目十行。 须臾之后。 柳老夫人把手中信,对折对折再横折,叠成了一个心形。 心形信件往柳尚书怀中一揣,柳老夫人拍拍老胖子的胸口道:“老娘知道了,你回去睡吧!” “娘,儿子要上早朝的!” 啊?柳老夫人看向碧桃:“碧桃啊!什么时辰了?” “回老夫人的话,寅时四刻。” 柳尚书面上平静道:“早朝的时辰,又改回来了。 皇上要带皇太孙。” 皇上的日常——趁着皇太孙未醒赶紧早朝,皇太孙一醒他便要带孩子。 柳老夫人打个哈欠道:“宫中的奶娘?” “我和小妹办事,娘尽管放心。”柳尚书低声道。 柳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将死之年她发现花甲之年的儿子,居然听话了。 让上东绝不上西,让撵狗绝不抓鸡。 “娘,儿子还有一个疑问。” “赶紧问,赶紧上朝去。”柳老夫人已经看见周公在向她招手了。 “除去样貌,你还看上爹爹哪点了?” “除不去。”柳老夫人往床上一躺摆手道:“除不去。” 柳云城长的真是好,内外兼修。 要颜值有颜值,要力气有力气。 柳尚书拍拍自己的五花肉,“娘,儿子要不要消消脂瘦瘦身?” 柳老夫人闭上眼睛,翻个身道:“大可不必!你媳妇喜欢吃包子。 老儿子帮娘把门,从外面关上。” “母亲,儿子告退。”柳尚书笑着行礼。 柳老夫人举起手,晃了晃。 六十来岁的乖儿子柳尚书,他听话的关上了门。 碧桃刚要吹灭琉璃灯,躺在床上的柳老夫人坐了起来。 “碧桃,把墨尘他们几人叫来。” “是。” 碧桃挑开帘子推开门,“砰!”一声,同管家撞个正着。 管家一把扶住碧桃,低声问道:“碧桃姑娘你没事吧?老祖宗醒了吗?” “有事说吧!” 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祖宗不好了,三老爷吊在咱们府门上了。” “吊在哪个门了?是尚书府的大门,还是柳府的大门?”柳老夫人起身道。 “回老祖宗,是柳府的大门。柳旺已经去禀报三爷和夫人了。” “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这么多年不见,老三当是学坏了。”柳老夫人只觉脑瓜门子疼。 这一大早晨不是柳老二来见,就是柳老三上吊。 真是欠了姓柳的。 “把柳老三一家,给我带进来。” “是。”管家也脑门子疼,他爬起身,提提裤子转身就走。 他只听背后响起老祖宗的声。 “小猴啊!让你媳妇给你缝缝裤腰。听说你一路繁花紫腚行都见光了?” 管家老脸一红,脚下生风。 —— 不过片刻功夫,柳旺带着柳老三、蓉娘、柳念城、沈祁和赵绵绵进了门。 柳老三一身酱红色长袍,身上还扎着红腰带。 蓉娘身着大红色绣牡丹花长裙。 柳念城身着酱红色织金长袍,墨绿色长裤。 柳老夫人只想到一句话:红配绿赛狗屁! 这柳老三同蓉娘穿的如此红,是想变厉鬼? 柳老夫人端起茶道:“敢问这位老乡,你来柳府拜堂成亲来了?穿的如此喜庆。” 柳老三一进门,一愣神。 他嫡母头戴抹额,抹额中央镶嵌着一颗红宝石,两侧镶一排排璀璨的小宝石。 抹额中间的红宝石,足足有鸡蛋那么大。 两侧的小宝石,是颜色各异的碧玺组成的,颗颗都有小拇指盖那么大。 嫡母身后站着二十名男子,他们身着月白色织金长袍,头戴玉冠。 他们丰神秀逸,玉貌清扬、俊美绝伦。 柳老三能屈能伸他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安康。” 蓉娘紧随其后,跪地行礼道:“儿媳妇给母亲请安。” “孙儿念城,给祖母请安,” “沈祁拜见柳老夫人。” 赵绵绵用手托着肚子道:“绵绵,拜见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的目光落到沈祁脸上,胸口升起一阵厌恶。 “你说你姓什么?” 沈祁抬起头,便看见柳老夫人脸上的厌恶之色。 上一世,柳眠眠的祖母就这般看他,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上一世,她的眼神让他如鲠在喉,让他如芒在背。 上一世他同柳眠眠成亲不过半年,柳老太太便去了。 沈祁心中同样厌恶,面上却露出孺慕的神色道: “回老夫人的话,学生沈祁乃是泽恩兄的好友。” 第378章 柳老三的不平 “好友?” “沈状元大概被泽恩宽厚的外表骗了,那孩子不轻易交友。 他交友只有一个原则,谁对柳家有善,他便同谁交好。 老身若是没记错,沈状元是曹氏废人一党,曾是从五品的工部郎中。” 曹废人一党自然不同柳家交好,不同柳泽恩交好。 柳老夫人就差明说,沈祁满嘴跑舌头,胡咧咧! 沈祁神色一凝,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面上更加恭敬道: “柳老夫人,学生如今是八王爷的女婿。” 是八王爷的女婿,自然是皇亲国戚,自然是太子一党。 自然可同柳家交好。 “八王的女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真是假明眼人一看便知。 沈状元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九九归一沈状元喜欢这四个字?” “呵呵…”无忧乐出声。 沈祁脸色铁青焦绿,“娇县主上了皇家玉蝶便是皇家人,柳老夫人辱骂当朝县主,恐怕不妥。” “辱骂?老身辱骂了吗?” 柳老夫人身后十八位俊美之人齐齐摇头。 红昭和无忧默默点头。 墨尘看见二人点头,面露不悦道:“老祖宗骂他了?你二人为何点头?” 无忧只笑不语。 墨尘撞一下身侧的红昭,“红昭,什么是九九归一?” 红昭嗤笑一声:“九九归一嘛~ 谢娇县主的八个男宠,加上沈状元便是九九归一。 红罗帐内,春宵短,一铺包罗万象。沈状元真是好福气。” 红昭想到自己春风楼魁首的身份,他开始平等厌恶每个俊美之人。 尤其是沈祁。 为何是沈祁?因为墨尘如今身份高。 墨尘震惊道:“这么个九九归一法,老祖宗说话真实诚。” 面对讥讽。 沈祁眉眼弯弯,嘴角上挑。脸上始终露出恭顺的笑容。 红昭看见沈祁脸上的笑,更厌恶了。 无忧微笑点头,满是欣赏。“沈公子若是入我南风馆,必然前途无量。” 无忧在侮辱沈祁,也在彰显忠心。 他潜伏在风月之地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炉火纯青。 无忧深知,柳家老祖宗厌恶沈祁。 面对无忧的讥讽,沈祁眼角微红道:“多谢无忧老板的厚爱。 沈某虽生不逢时,明珠蒙尘,可也不会丢了读书人的傲骨。” 生不逢时明珠蒙尘,沈祁意指朝廷不公。 “沈状元可觉苍天不公?” “苍天乃万物之母,地上万般生灵皆为子。 子不言母过,沈祁不敢妄言。” 柳老夫人摆摆手道:“把老身书房中的踏春图拿来。” 什么踏春图? 碧桃水抬起头,眼睛一片迷茫。踏春图在哪?什么踏春图。 在院子里的胖婆子,放下手中的鸡腿应了一声。“是。” “哑婆婆,你会说话?” 叫哑婆婆的胖婆子冷哼一声,声音沙哑道: “你才不会说话呢!你全家都不会说话,老婆子只是生性不爱说话,又不是真哑。 聋哑聋哑,你懂不懂?老婆子我不是聋子,怎么会是哑巴。 少见多怪。”哑婆婆翻个白眼。 “……”碧桃。 “还愣着做什么?跟老婆子过来。”哑婆把鸡腿往怀中一揣道。 柳老夫人望着赵绵绵的肚子,只觉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她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世界是一个圈,兜兜转转总能碰上。 赵杜鹃的后人,同她的后人有了子嗣。” 赵杜鹃就是柳老三他娘,柳老三一听嫡母直呼他姨娘的姓名,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蓉娘有反应。 她期期艾艾道:“姨娘明明叫赵洛宸,母亲说错了。” 母亲? 柳老夫人后知后觉才发现,屋中还有一爬床“茶”。 她啧啧两声:“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大瓣蒜,腌糖蒜的时候把你落下了? 豆蔻年华时你是小绿茶,如今已成老绿茶,真是茶香四溢。” “绿茶?”墨尘端起茶杯。 杯身绘有清淡雅致的青花图,绘图之人笔触细腻。 这青花图,似水墨晕染。 青花似云雾缭绕,又似山间清泉潺潺流淌,于素白之上勾勒出一片清幽意境。 杯口微微外敞,呈花瓣状散开,恰似一朵将绽未绽的青莲。 墨尘爱不释手,想揣兜带走。“老祖宗喝茶。” 柳老夫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 目光从蓉娘身上移开,死死盯着柳老三道: “柴氏和她生的两个孩子呢?” “柴…”柳老三抬起头看见柳老夫人的目光,吓了一跳。 他心虚磕巴道:“柴…柴氏难产去了。” “她生的两个孩子呢?”柳老夫人一拍桌子道:“你也弄死了?” 柳老三不语。 柳老夫人满脸失望,冷哼一声:“柳老三,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还不如畜牲。 我从前对你的教导,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教导?大哥身为嫡长子不思进取喜绘画,你和爹不但不生气失望。 还不惜花重金,给他遍请名师教他作画,让他集百家所长。 二哥更是拜当世大儒为师,更是娶了大儒的嫡女。 让二哥受天下文人所敬仰。” 柳老三一拍胸脯,“我呢?我学问不比二哥差,绘画不比大哥差。 凭什么我身为柳家三少爷,什么都没有。 就连娶妻,我都得娶那旁人不要的被退婚的柴氏。 嫡母你告诉我,凭什么可我一人作贱。 家里那帮私生子,那帮没娘的畜牲你反倒对他们和颜悦色,为他们娶嫡女出聘礼。 我到底差在哪里?啊!” 柳老夫人刚举起手中的茶杯。 “啪!”一声,柳老三只觉一阵风拂过,他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墨尘挠着头,目光在茶杯上移不开眼。 他笑道:“老祖宗我替您打他,您千万别扔。 这么好看的茶杯,摔碎了怪可惜的。这茶杯比北良产的玉杯子,都好看。” 北良?玉杯子?沈祁眸光一深。 柳老夫人摩擦着手中的杯子,怒气消了一些。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稀罕吧叉的样子。 库房还有,一会让碧桃带你去挑。 有花梅花的,还有雄鹰和飞鸟的。泽宁啊!你可劲挑选。 咱们柳府的孩子,只要心思正不做那败德之人,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祖母也能给你扣下来。” 孤儿出身的墨尘眼眶一红,他背过身拿袖子捂住眼睛。 声音哽咽道:“我…我只要一个就行。 我日后在外头看见清雅的茶杯,也给老祖宗带回来。” 柳老夫人摇摇头道:“这茶杯是你祖父柳云城自己烧制的。 他已死。 世间再难寻。”世间再无柳云城,可柳云城带来的麻烦还在。 张落尘沓娘的,想骂娘! “柳云城,你娘个罗圈腿。” 第379章 惊喜不? 这让红昭如何不怨。 这让柳老三如何不怨。 红昭只觉墨尘狗屎运太好,柳老三只嫌柳老夫人活的太久,过的太好。 “我姨娘同嫡母长的如此相似,为何她不得父亲宠爱? 嫡母毫无女子的柔弱之美,温柔小意更是不会。 要说家世。 张家在穷乡僻壤之上,算什么名门望族? 嫡母又比我姨娘高贵到哪里去? 我姨娘若不是生不逢时,家道中落,她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何须为奴为婢。” 柳老三高喊出声:“我姨娘一生不得志,不展颜。”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柳老夫人一听柳老三的话,心想——得嘞! 柳老三本就耳根子软,被爬床的赵杜鹃吹完耳边风,又被爬床蓉娘吹! 柴氏心中有丘壑,柴氏还会管家,柴氏被柳老三送阎王了。 这还有好?能跟他解释的通不? 柳老夫人懒得同他废话,捂着头:“哎呦呦…怨我咯? 来人…… 把黄鹂叫过来,让她跟柳老三掰扯掰扯。他吵的我脑瓜子疼。” 柳老三在柳老夫人眼中,那是蠢钝如猪,贪得无厌。 猪尚且能食,锅包肉、熘肉段水晶肘子、四喜丸子。 柳老三一身臭肉,只能扔。 不多时… 柳旺背着一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就进了寿康院。 “老祖宗,黄老太太接过来了。” 黄老太太就是黄鹂,同赵杜鹃一样都是柳云城他娘的大丫鬟。 “黄鹂拜见主母。”黄老太太眼眶一湿,颤颤巍巍就要下跪。 真是老人见老人,两眼泪汪汪。 柳老夫人赶忙道:“你快别跪了。再跪散架子了,我也拼不起来你。 都老胳膊老腿的,不用行虚礼。” 不用行虚礼,地上跪五个?柳老夫人一直没叫起。 柳老三、蓉娘、柳念城、赵绵绵和沈祁的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柳老夫人一指地上的柳老三:“柳老三说他娘生不逢时,家道中落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你帮柳老三,回忆回忆。” 黄老太太一双混浊的眼睛,打量着柳老三。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花子道:“杜鹃就爱做梦,生的儿子也爱做梦。 正经人家的小姐,她咋不说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仙女呢? 仙女可比正经人家的小姐,身份还高呢!” 柳老三腾的站起身,怒喝一声道:“闭嘴,我姨娘是柳府正经的主子。 容得你一个下人,说三道四的?” 黄老太太呵呵一笑:“正经的主子?借腹生子的主子? 六十二年前,你娘趁着老爷旧病复发,爬上了老爷的床。” 蓉娘“哎呦”一声站起身道:“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怎么就是爬床,那叫两情相悦。 男子不动情,还能拿刀逼着他不成? 你莫不是也想当姨娘,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黄老太太又呸一声。“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云城少爷为娶少奶奶进门,不吃不喝绝食险些死了。 符菱小姐要以平妻之位,带着数十万的嫁妆进门,云城少爷都不为所动。 我们这帮奴婢,一没宠爱二没家世三没银钱,为何要爬床啊? 杜鹃不同,她爬床之前已知自己有孕。 她借腹生子,用子嗣逼迫云城少爷纳她为妾。” 我艹,众人皆睁大双眼。 墨尘知北良王是假的,没想到柳老爷也是假的… 这不巧了吗? 北良王这下,睡的心安理得了。 柳老三歇斯底里,双手紧握的咆哮着。“不可能,老妖妇你敢污蔑我姨娘。” 柳老夫人抬起手,用袖子挡住了脸。——这口水量,堪比咆哮帝啊! 黄老太太一指自己,声音沙哑又高亢道:“我妖妇?我有你姨娘妖? 你姨娘打扮跟少夫人一模一样,先趁着子呈少爷醉酒,把子呈少爷睡了。 又趁着云城少爷旧伤复发,把云城少爷睡了。 我妖妇? 我若是妖妇,就该当众拆穿你娘,让你娘带着你这块肉浸猪笼。 你这王八羔子,一点不像子呈少爷,真是白瞎子呈少爷那么好的人了。” 黄老太太混浊的眼中,满是爱慕之色。 两行清泪流出,她垂目闭上了眼,嗷嗷痛哭。 “柳子呈?”柳老三睁大双眼道:“爹把过继出去,只因我是柳子呈的亲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柳老夫人点点头。 “张氏你早知道?” “啪!”墨尘手一抖,又送柳老三一个大嘴巴子。“你叫谁张氏呢?” 这一巴掌墨尘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不再手下留情。 既然都是假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墨尘不必留情。 他一巴掌甩出去,柳老三后槽牙都松动了。 “噗…”柳老三一口血沫子吐出。 柳老夫人抬起手,用袖子挡住了脸。“都说歹竹出好损,名不虚传。” 柳老夫人张落尘,她早就知道。 柳子呈憋屈死的,死之前一吐为快。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恋,什么丫头爬床放纵的疯狂。 都自嘲般的告诉了想落尘。 对柳云城深深地愧疚,成了压死柳子呈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老夫人放下手,嫌弃的甩甩袖子道:“黄鹂?柳老三的身世你是告诉柳云城的?” “不是奴婢。”黄老太太摇头:“奴婢心系子呈少爷,怎么会伤害子呈少爷的子嗣。 奴婢怕杜鹃被浸猪笼,怕伤了她腹中子呈少爷的孩子。” 这是纯爱战神吗?柳老夫人目露心疼道:“你一生未嫁就是为子呈守身?” “对。”黄老太太点头,看向柳老夫人道:“他心中无我,我便替他守着心中所爱。” “……”纯爱战神。 — 沈祁扶赵绵绵起身。 最震惊的莫过于沈祁,前生今世他从不知此事。 沈祁后槽牙嘎吱嘎吱作响,心中只觉柳府之人虚伪至极 他们只当他是外人是赘婿。 沈祁轻咳一声,对着柳老三挑挑眉。 第380章 狐狸精们 挑眉? 挑眉给柳老三看? 那同抛媚眼给瞎子看无异。 柳老三活到六十来岁被告知他是奸生子,他的一颗直突突。 心中只有两个字——完啦!三个字——全完啦! 庶子的出身犹如一根鱼刺,扎在他的心中,让他疼痛难忍。 如今鱼刺变鱼叉。 他由庶子一跃成为奸生子。 哪里还会记得,同沈祁商量好的计谋。 柳老三并未看沈祁,而是磕磕巴巴道:“我…我爹已死,我姨娘已逝。 这…这柳府的富贵我不要。再给我拿十万两银票,日后便再无柳家三爷。” 沈祁又重咳一声,目光停在柳老三的袖口上。 柳老三的袖中有一封休书,是柳云城他娘代柳云城写的休书。 写于四十六年零三个月前,那时候柳云城他娘扬言要休了张落尘。 可后来… 张落尘带着十马车的金银玉器回来,柳云城他娘便喜笑颜开的开门相迎,再不提休妻之事。 这封休书被赵杜鹃“收”了起来。 柳老三只一味的想要银票,他对沈祁的暗示视而不见。 柳老夫人不语,只一味的喝茶。 沈祁只能亲自上阵,拱手道:“柳老夫人,念城表兄要参加春闱。 他想借住在柳府一些时日。 不管往事种种,上一辈的恩怨如何。 于情于理,柳三爷也是柳家同宗同族的实在亲属。 他们经营不善,家产尽散,身上无银钱。 柳老夫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柳家无人流落街头吧? 大家氏族最是爱惜羽毛,柳老夫人不会不顾及太子妃和皇太孙的脸面吧?” 对于沈祁言语中的威胁,柳老夫人只当放屁。 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无视。 柳老夫人放下杯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道:“这痴情人设的路线,也是杜鹃玩明白了。 杜鹃有这毅力,做点什么都会成功。” 柳老夫人看向柳念城,满是怀疑道:“明年的春闱你可有把握?” 柳念城一双眸子里满是贪婪之色。“回老祖宗的话,沈状元愿意辅导孙儿功课。 孙儿在明年春闱上,一定拔得头筹为老祖宗争光。” 老祖宗? 孙儿? 众人看向柳念城,柳念城的余光紧紧盯着百宝架上珍品摆件。 那些珍品,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 那些东西近在咫尺,却同他咫尺天涯。 柳念城的心蠢蠢欲动。 他仰起头面露孺慕之情道:“孙愿意留在老祖宗身边。 为赵杜鹃那老太婆赎罪。” 晨光熹微。 雕花窗棂透过几缕金色的晨光,晨光落入百宝架上。 温润的玉如意摆件,洁白又无瑕。碧玺雕刻的石榴树,绚丽又多彩。 蓉娘贪婪的泪水从嘴角流出。 她双膝一弯,缓缓跪倒在老夫人脚边。 她保养得当手轻抬,谄媚地搭在柳老夫人盖着锦缎的腿上。 一下一下,极为轻柔地垂着。“是啊!是啊! 我家念城说的对,我们都留在老祖宗身边,伺候老祖宗。 为杜鹃那妖妇赎罪…赎罪。” 柳老夫人端坐在正上方,似笑非笑着看着蓉娘低垂的头。 她身侧的雕花几案上,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茶香悠悠飘散。 蓉娘的动作愈发恭顺,垂腿的节奏愈发平稳。 哽咽道:“蓉娘年纪轻轻就死了相公,婆母说是蓉娘克死了夫君。 她不顾族中众人的反对,命人把送蓉娘送进了寺庙。 寺庙清苦,蓉娘苦不堪言,本想一死了之。 好在上天垂怜。 在寺庙中碰见前来上香的柴姐姐,柴姐姐心善把蓉娘接回家中。 柴姐姐走后,蓉娘本想回到寺庙。 是三表哥带着大郎和二郎苦苦挽留蓉娘,蓉娘不得已才留下的。 蓉娘对大郎和二郎视若己出。” 蓉娘泪凝于睫,楚楚可怜的望着柳老夫人。“表舅母,蓉娘可是苦命之人。 受赵杜鹃那毒妇所骗,才嫁给了三表哥。 赵杜鹃那毒妇日日喊着要开铺子做生意,要…”蓉娘意有所指的抬眸看向柳老夫人的眼。 “要让公爹…不不!蓉娘一时嘴快请舅母原谅。”蓉娘轻轻拍打在自己嘴上。 “要让舅舅看到她的厉害之处,要让舅舅后悔。她说这世上最容易的事便是做生意。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稳赚不赔的。 她鼓动三表哥去做生意,把家中的良田和铺面全卖了,换成了银子开了几间铺子。 还不惜花重金开了一间琉璃铺子,还请工匠做可以照人的镜子。 刚开始也是赚钱的。” 蓉娘望着桌上的琉璃八宝灯道:“后来工匠迟迟做不出琉璃灯,店铺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工匠和掌柜的都跑了。 家中的银钱也被赵杜鹃折腾的差不多了。我同三表哥日子也过的艰难。” 蓉娘对着柳老三眨眨眼睛。 柳老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气抽自己二十多个大嘴巴子。 柳老三昨天的倔犟和今日的怨怼,已经被奸生子的身份磨平了。 奸生子所生子嗣,不可参加科考。奸生子不可继承家业。 柳子呈留下的薄田,柳老三一家可勉强度日。 奸生子的身份一公布于众?柳老三屎都继承不了,还得被人人唾弃。 柳老三是当之无愧的奸生子,赵杜鹃一人那啥…两。 柳老三一顿啪啪啪,抬头望向柳老夫人:“老夫人高抬贵手。” 柳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目光冷峻道:“老三,你家大郎和二郎呢?” 柳老三目光躲闪,看向蓉娘。“蓉娘咱家大郎和二郎呢?” 蓉娘眸光一闪,低头恭顺道:“舅母,大郎和二郎入了商籍,出门做生意去了。” “到哪做生意去了?” “这…蓉娘真是不知。他们两兄弟不忍商户身份耽误念城的前程,便早早同我们分了家。 大郎和二郎往南去了,这一走也有数年了。”蓉娘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擦眼泪道:“继母难当… 他们不愿同我亲近,我却放心不下他们。 蓉娘时常吃不下,睡不着,恐他二人在外风吹日晒,风餐露宿。” 柳老夫人一看,得嘞!这三口人玩上聊斋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装上了。 “狐狸啊!呸!小蓉啊!别哭了。既然你们想住下,就住下吧!” 柳老夫人说完这句话,柳老三、蓉娘、柳念城赵绵绵同沈祁,五人皆神色不明。 —— 此时… 碧桃双手捧着一乌漆麻黑,上面雕刻着烫金符文的盒子回来。 第381章 无情道收徒不? 柳老夫人拿到了箱子,屏住呼吸,使出吃奶的劲儿,双手往上奋力一掀。 没掀开。 上锁了! 嘿… 柳老夫人直勾勾的盯着箱子,嘿嘿一笑。 “忘记了,这玩意有锁。” 她一拍额头,拍到了硕大的红宝石。 “嘶哈!”一声道:“钥匙放哪了呢?”钥匙长啥样来着? 柳老夫人看向碧桃。 碧桃一愣儿,“老夫人,奴婢也不知道,紫荆姐姐会不会知道?” 紫荆? 已经到南良了。 柳老夫人对着墨尘招招手,“墨尘,把它抱起来。” 墨尘抱起给匣子。 柳老夫人微微探着头,一双杏仁眼紧紧盯着锁孔,锁孔内部幽深黑暗。 柳老夫人灵光一闪。 “老身有一红木雕狗尾巴草的首饰匣子。 匣子里面有一只乌漆麻黑的钗子,你给我拿来。” 碧桃美眸之中满是疑惑道:“回老夫人的话,您没有雕狗尾巴的草的首饰盒子。” “哦?”柳老夫人幽幽叹口气:“给柳云城陪葬了,艹。” “劈开它吧!” “好。”墨尘伸手就要劈,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拦住。 “柳老夫人,沈某若是未看错,这盒子是沉香木所制。 沉香木价值千金。 若是肆意毁坏,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沈祁敢笃定,他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都未见过此盒子。 可他却对这盒子有莫名的熟悉感,不忍它被破坏。 “多管闲事。”墨尘冷哼一声:“这是我柳府的东西,用你管三管四的? 你当你是谁?” “九九归一呗!”红昭嗤笑一声。 沈祁脸色一凝,眼中杀意尽显。 想到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沈祁仿佛已经看见,柳某覆灭的场景。 他嘴角缓缓升起一抹笑,刚要撤回手。 “啪!”墨尘一手托盒,一手拍在沈祁的手背上。 “啊…”沈祁发出杀猪声。 “男子汉大丈夫喊什么喊?娘们唧唧的…”柳老夫人刚想说能有多疼? 就看见沈祁的右手,被墨尘砸的血呼啦的。 柳老夫人啧啧两声:“你这孩子,毛燥太毛燥了! 快同沈状元道歉,沈状元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 墨尘面无表情,不痛不痒道:“沈状元见谅啊!我有点饿迷糊了,一迷糊就没看见你的手。” 沈祁眼中杀意一闪而逝,他浅笑道:“沈某相信柳兄是无心之举。” 沈祁的血沾在沉香木盒上。 柳老夫人微微俯身,她一双眸子盯着锁孔。锁孔之中,有一丝红光闪过。 柳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睛,摆摆手道:“带他们下去吧!” “是。” 碧桃垂目道:“几位客人随我过来吧!” 柳老三听见碧桃对他的称呼,眉头一皱,对着柳念城使眼色。 柳念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三个头。 “念城谢老祖宗提携之恩,念城能否问一句?” “问。”柳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 “念城同家人住在哪个院子里?” “住清荷园吧!碧桃你去安排。”柳老夫人又缓缓闭上眼睛。 沈祁听见清荷园三字,眼神之中满是算计之色。 清荷园的一墙之隔,便是柳尚书和柳泽楷的书房。 柳老三一家离开。 柳老夫人睁开眼睛,“让小食堂摆饭吧! 一大早晨就听狗吠,真是难为死老娘了。 那个谁?”柳老夫人随便一指,指着那个会养蛊虫的少年。“养两只同心蛊玩玩。” 养蛊的少年肚子一叫,脱口而出道:“老祖宗你有喜欢的人?” 柳老夫人眼睛一翻,没好气道:“喜欢你你吃啊?没屁隔愣嗓子,尽问屁话。 让你养你就养,问那么多屁话。 给我整两只同心蛊,老娘要报仇雪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报此仇我睡不着。” 迁怒,赤裸裸的迁怒。 柳老夫人望着墨尘的脸,嫌弃道:“出门在外带点面纱,省的我心情不好。” 墨尘一愣,小心翼翼问道:“老祖宗讨厌楷大哥?” “讨厌他爷爷个腿。” 墨尘把手中盒子往养蛊少年手中一放,捂着脸道:“老祖宗讨厌柳家祖父?”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哼!可以不必说出来。” 红昭捂嘴一笑,怨气散了一半。 只听柳老夫人吩咐道:“墨尘、无忧和红昭赶往南良,听太子妃差遣。 其余的人,明天起赶往北良玉山。” 养蛊的少年满脸踌躇道:“老祖宗,玉山是北良的圣地。 山下有重兵把守。 若是没有王上的手谕,我们只能硬闯上玉山。”硬闯玉山就不一定有命回来了。 “拿笔墨。” 恩?拿笔墨?流光水滑的小伙子们一愣。 “是。”小丫头腿脚麻利的拿来的笔墨。 笔墨纸砚铺在案几之上,柳老夫人起身。 “啪!”左手打在右手上凶道:“不许抖。 老娘是身体的主人,还支配不了一只手? 给我老老实实的好好写字。” 柳老夫人提起笔——奉天承运王上,诏曰…… 一气呵成,拿出良国玉玺,“咔嚓”一声盖在上面。 “拿着吧!手谕。” “这是我们王上的字!!!!”无忧拿过手谕震惊道:“老祖宗乃神人。” 墨尘双手捂着脸,悄咪咪问道:“清风寨无情道还收徒吗?老祖宗…” 众人眼前一亮,跟着北良王三天饿九顿,杀人放火抠眼珠。 跟着柳家老祖能修仙? 众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柳老夫人一看众人目光,心道一声“撒币”。 “知识改变命运,你们无事多读书,拒绝封建迷信。” 这北良王用的字帖是柳云城写的,柳云城的字张落尘仿写的七七八八。 为啥? 方便留书出走。 方便给自己写休书。 —— 五日后,柳尚书好不容易迎来休沐。 天光出透。 柳尚书撅着屁股,呼噜震天响。 五城兵马司和禁卫军如潮水般迅速涌至柳府四周。 第382章 抄家嘞? 柳府前后门,被五城兵马司、京兆府的人和禁卫军围个水泄不通。 禁卫军统领拍打柳尚书院门。“砰砰砰!柳尚书…”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砰砰砰!沈祁状告尚书府私藏龙袍,有谋逆之心。” 白包子柳尚书迷迷糊糊坐起身,“死亡?谁死亡了?夫人,谁死亡了?” 柳夫人猛然坐起身,大喊一声:“娘?” “娘?”柳尚书摸黑往自己身上套衣裳。 “娘…” “娘啊!” 敲院门的禁卫军统领神色一滞,敲门的手一顿。 谁叫他娘? “老弟你踹门啊!”京兆府尹挑眉道。 禁卫军统领门也不敲了,靠在门上道:“你敢踹?柳夫人一个月病两场一次十天,一次十五天。 吓病了你负责?你家人参多?” 京兆府尹脸色一白,低声道:“我家那人参给家母续命用的。” 禁卫军统领看看天色,道:“那等着吧!我家人参也给父母留着的。”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丁忧三年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老弟,柳老夫人那派人去没?” 禁卫军统领一拍脑门:“哎呦呦!昨日不当值饮了一些酒,饮酒脑子不好使。 这一下就忘记。” 禁卫军统领煞有其事的长叹一声:“忘记派人到柳老夫人院中了,麻烦大人了。” 京兆府尹不着痕迹翻个白眼,心中寻思——老小子猴精猴精的,难怪你能当禁卫军统领。 还饮酒?你身上无一丝酒味。 我看,你是怕被柳老夫人骂吧? 不得不说京兆府尹真相了。 “老弟,若是真搜出龙袍?”京兆府尹低声试探道。 禁卫军统领冲着皇宫方向,一抱拳道:“那自当是秉公办理,某只忠于皇上。” “当真?”京兆府尹挑眉道:“都说圣心难测,莫不是…”卸磨杀驴? 京兆府尹一寻思不对啊!卸磨杀驴还不到时候啊! 北国这颗毒豆子,还没磨完呢! 这时候动皇后和太子妃的娘家,不是同驴一般蠢笨嘛! “皇太孙昨夜哭闹,圣上食不下咽。”禁卫军统领压低声音道。 一国之君,因为孙子哭闹而食不下咽! 京兆府尹神色了然道:“老弟,这龙袍之事?” 禁卫军统领浅浅一笑,“不可多言。” 守夜的婆子看两人敲的累挺,从腰上解开下钥匙,递到禁卫军统领面前。“大人,老婆子这有钥匙。” 京兆府尹刚要接过。 “嘎吱!”一声,大门开了。 禁卫军统领一个踉跄。 柳尚书穿着里衣披着外衫,眵目糊和眼泪一同挂在眼角,同禁卫军统领撞个满怀。 “哎呦!老弟?嗯?” 柳尚书眉头紧皱面色一凝,擦擦眼角道:“你俩刚才可听见,谁诅咒我娘啦?” 京兆府尹:“……”什么诅咒? 禁卫军统领:“……”什么娘? 柳尚书放下袖子,打着哈欠道: “哎呦…今个好不容易不上朝,你俩不睡觉来我家干啥? 别跟我说要连弩,本官又不镇守边疆的武将,上哪整那玩意去?” 柳尚书拍拍自己的脸:“我就一个连弩,腆着老脸跟太子要来的。 自己还没捂热乎,就被老张要走了,给他姑娘当陪嫁了。 我这张老脸,在北疆战事面前不值钱的。” 柳尚书就差说——北国战事未定,你们上我府上胡闹? 京兆府尹脸色一僵,正色道:“柳尚书,你们府上可有一名叫柳念城的举子?” “柳念城?”柳尚书回身望向柳夫人。 柳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上前道:“两位大人,我们府上是有一个叫柳念城的人。 他人很是上进的,小小年纪便考上了举人。 听母亲说他家道中落在京中没有住处,无银钱吃饭。 母亲心善便留了他在府上读书,就住在府上的清荷园中。 两位大人,你们找他可是有事?” 京兆府尹捋着胡子道:“敢问夫人,清荷园可挨着尚书府的书房?” “正是,清荷园隔壁便是老爷和泽楷的书房。” 柳夫人面露担忧,急切道:“大人?念城这孩子可是闯祸了? 犯的事可严重?莫不是伤了人性命?” 柳夫人面上急切,垂目掩饰着眸中狡黠。 “嬷嬷,快去请念城的父母过来。 伤人之事可大可小,可要询问清楚,咱们不能让他人冤枉了孩子。” 柳尚书一摆手:“对!对!对!拿本官的帖子去请魏太医过来。” 京兆府尹和禁卫军统领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一个想法不谋而合。——日后不能留远方亲属在家中居住,你当人家是亲属,人家当你是功绩。 这扯不扯闹不闹,一个疏忽全家人头不保。 京兆府尹凑在柳尚书耳边,低声道:“老哥,柳念城敲响了登闻鼓。” 柳尚书一张包子脸皱成一团,惊讶道:“哦?他有啥冤情不同本宫说,还要去敲登闻鼓?被人讹诈了?” 柳尚书望向柳夫人:“夫人,你可知柳念城有何冤情?” 柳夫人惊诧道:“冤情?未听说啊!柳念城拜沈祁沈状元为师,难道是他们师徒起了龌蹉? 年轻人血气方刚,拌嘴角也是有的。” 禁卫军统领眸光一闪,心中只道一声两只老狐狸。 谁家口角龌龊会敲登闻鼓,会惊动京兆府和禁卫军、五城兵马司? 只听柳夫人惊呼一声:“哎呦!老爷有你的信件,是八王妃亲自送过来的。 昨夜你回来的太晚,我身子不适,歇息的有些早。 竟然忘记给你了。” 柳夫人对着身边的小丫鬟挥挥手,“快去我妆盒里,把老爷的信取过来。” 小丫鬟跑的快,回来的也快,手中拿着一封带火漆印章的信,递给柳夫人。 柳夫人伸手接过信,双手递给柳尚书。 她对着京兆府尹和禁卫军统领道: “不知为何,我瞧着八王妃神情憔悴,言语之间忧愁连连的。” 柳尚书撕开信,一目十行。“呸!”一声,把手中的信往京兆府尹身上一扔。 “哎呦!哎呦!”京兆府尹慌忙接过。 他目光不受控制的一扫,一扫便睁不开眼了。 禁卫军统领往京兆府尹身边一凑,两人双眼瞪的如铜铃一般。 两个半大老头,凑在一起蛐蛐道: “果然如此…” “本官就觉得不对劲儿,那谢娇长的太惨不忍睹。” “一看就不是一家人。” “让我夫人猜对了。” “那雪郡主?” 此时一队禁卫军匆匆跑过来,“启禀统领,在书房里发现一封通敌密信。 在树下还挖出一装有龙袍的箱子。” 第383章 龙袍? “龙袍?真有?”禁卫军统领。 “龙袍?啊!”京兆府尹。 “什么袍?”白包子脸皱巴巴成一团。 “龙!”禁卫军统领拿着手中的信,感觉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悄悄的逼近。 一场关于扰乱大圣朝堂的阴谋,一场兵不血刃的阴谋。 “你怎么看?”京兆府尹指着信问。 禁卫军统领小眼睛一眯,“我只负责抓人。” “本官只是禁卫军统领,说的好听一点是统领。 不好听就是护卫,看家护院的。 本官不用看,本官只负责抓人。还人清白洗刷冤屈,是大理寺的事。” 禁卫军统领一拍腰上佩剑道:“柳尚书、尚书夫人跟本官走一趟吧!” 柳尚书眼睛一亮,拉着报信的禁卫军道: “是真龙袍吗?” “是明黄色龙袍是云锦还是革丝的?” “上面的五爪金龙是金线织就的吗?” “这眼瞅着就入冬了,龙袍的领口和袖口上,镶嵌紫貂和海龙了吗?” “领口的盘扣是金子盘扣,还是玉石的? 是翠绿碧玉的还是羊脂白玉?” “上面镶嵌的珍珠宝石多不多?” “是颗颗圆润的东珠吗?” “腰带上的玉,雕工如何?” “有没有龙帽?上面的东珠够不够大?” 报信的禁卫军,他直挺挺地杵在那儿,眼睛睁得大大的。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俺在哪?俺是谁?柳尚书说的是啥子嘛? “俺不知道啊!柳尚书你说慢点呦。 俺也没摸过龙袍啊!不知道它是啥锦缎? 俺爹只让俺穿棉布的,俺练武太费衣服,俺没穿过云锦缎的。” 禁卫军急的家乡话都弄出来了,他直勾勾的看着统领。 脸上只有两个字——救命! 白包子一拍禁卫军小兵的背,“带人去书房仔仔细细翻找,刨地三尺的找。 看看有没有玉玺,有没有玉冠。 皇上今年的新衣有着落了。” 柳尚书把披在身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走走走…本官与你们同去,咱们一同找。” 柳尚书一边系腰带一边抬头询问禁卫军统领:“池统领,你不着急抓本官吧? 你把心放肚子里,本官太胖跑不了。” “……”禁卫军统领。 见禁卫军统领不说话,柳尚书高喊一声: “通知府上所有家丁拿好锄头,咱们去挖宝。” “唉!”守门的婆子咧嘴一笑:“老爷,您瞧好吧! 就是地里的蚯蚓,老奴都给您装上送宫里去。” 老婆子健步如飞,声大如牛喊道:“小猴,干活嘞!” 听见老婆子喊小猴,京兆府尹嘴角带着浅笑道: “小猴这名字好养活,本官的小孙子也叫小猴。” 柳夫人微微一笑:“大人,小猴是管家的小名。 他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府里的老人叫习惯了。” 京兆府尹想到柳老人上骂昏君,下骂群臣的架势。 京兆府尹尬笑两声,“柳府老祖宗身子还好吗?” “托大人的福,母亲身子还算硬朗。只是年迈之人难免有些病痛暗疾。也是药不离口,参汤不离手。” 一听参汤,京兆府尹和禁卫军统领对视一眼。 京兆府尹给自己的人一个眼神。 那人行至京兆府尹身边:“大人?” 京兆府尹下意识捂紧荷包,压低声音道: “让咱们的人莫扰老夫人清净,绕着点走。”——家里人参不多了,万万不能赔出去。 “是。”心腹点头。 ——— 沈祁全身紧绷的站在酒楼三楼的窗边。 透过虚掩的窗子,观察着柳府的动向。 他望着柳府门前的禁卫军,嘴角缓缓上扬,露出嗜血的笑容。 “柳眠眠,你断我青云路我让你无家可归,我要断你柳府满门。” 沈祁面若癫狂。 赵绵绵上前,缓缓靠在沈祁身上。 她望着柳府门前的禁卫军,面白如雪道:“祁哥哥,我表舅一家不会有事吧?” “绵绵放心,表舅一家不会有事。” 赵绵绵咬着唇,一滴泪水滑落。“祁哥哥,我表哥和舅母对我尚可,我有些担心他们。” 沈祁嘴角疯狂上扬,笑容咧到耳根子。 让他那张俊美的脸,格外的瘆人。 “有何好担心?你表哥大义灭亲检举有功,会青云直上。 日后…这偌大的柳府都是他的。 那寿康院的财宝,柳府中的美婢都是他的。” 赵绵绵透过缝隙,望着柳府门前的朱红色大门。 望着朱红色大门上的金色铜环。 赵绵绵眼中有一丝得意之色,她轻轻说道:“柳府犯的事可严重?他们会死吗?” “绵绵,你在为他们担心?” 担心? 赵绵绵垂眸掩饰着眼中的不甘心。凭什么她的姑祖母是妾室,不是柳府的主子。 凭什么她是妾室的亲属,不是柳府的表姑娘。 凭什么寿康院中的丫鬟,都能头戴金钗? 凭什么? 她姑祖母用自己的手段从丫鬟变成主子,有什么不对? 追求想要的东西,为何叫卑劣? 赵绵绵仰起头,面上温柔道:“祁哥哥,绵绵有些担心柳府的人。” 沈祁面露心疼,把赵绵绵揽入怀中道:“傻子,你总是这般良善。 柳府这帮趋炎附势,势利之徒,沽名钓誉之辈不值得你同情。” 赵绵绵浅浅一笑,靠在沈祁的臂弯之上。“祁哥哥,太子妃娘家犯了重罪。 太子妃会怎样?她应当会没事吧!太子妃毕竟是皇太孙的亲娘。” “皇太孙?”沈祁相起他的嫡长子。 那个孩子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骨子里的清贵让人不适。 柳眠眠生的两个孩子同沈家众人永远不一样,永远高高在上。 良辰同美景兄妹两人,对他守礼又恭敬疏离,无端的让人厌恶。 沈祁双眼微眯,脸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 低声道:“我能断他的青云路一次,就能断第二次。” 赵绵绵想起柳眠眠的脸。 明明是相似的两张脸,柳眠眠贵为太子妃满头珠翠,有十里红妆有亲人疼爱。 她却被父母抛弃。 这让赵绵绵如何不怨。 赵绵绵甚至千百次幻想,她才是柳府的真千金。 第384章 谈情说爱呢? “祁哥哥,我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赵绵绵轻轻仰起头,眸中满是对沈祁的崇拜之色。 沈祁触及到赵绵绵的目光,心神一荡。 他不自觉的搂紧了怀中的人,喃喃自语道:“她就不会这般看我,她永远高高在上。” 他?她?他是谁? 赵绵绵想到了文王谢凌晨,想到了谢娇。 九九归一。 呕! 赵绵绵只觉腹部翻江倒海,嘴上却越加温柔道: “绵绵不想让祁哥哥的孩子成为外室子。 外室子无法科考。 他若是像祁哥哥一般仙姿秀逸,聪慧机敏。 他的出身,岂不是耽误他的前程? 祁哥哥,绵绵不忍心不忍心让他受苦。” 沈祁轻轻推开怀中的赵绵绵,目光专注望着对面的尚书府。 眉头紧锁喃喃道:“为何还无人出来?” 重兵把守,抄家灭族不应该如此安静啊! “绵绵,谢池可同你说过在宫中的事?” 谢池? 赵绵绵想问谢池是谁? 谢是国姓。 “祁哥哥你说是小郡王?” 赵绵绵咬了咬唇,唇上印出齿痕,她犹不觉。 “祁哥哥,小郡王呵斥我让我滚。” “你得罪过他?”沈祁想到对他颇有敌意的文王妃,他蹙起了眉头。 赵绵绵泪凝于睫,抿着唇委委屈屈道: “绵绵怎么会得罪小郡王!绵绵还给小郡王送过蜜饯。 可小郡王命人扔了。” 沈祁眸中不耐之色一闪而过,他只觉赵绵绵没有分寸。 堂堂郡王怎么会食陌生女子的蜜饯。 可他嘴上却劝道:“小孩子嘛!脾气古怪也是有的,绵绵莫要同小孩子计较。 等谢凌晨回来,我自会让谢凌晨好好管教于他。” 赵绵绵眸光一深…谢凌晨?祁哥哥同文王可直呼名讳? 关系这般深…吗? 赵绵绵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温柔小意道:“祁哥哥,咱们把孩子寄养在文王府可好? 文王府孩子少,多一个孩子也热闹些。”还能上皇家玉牒,那便是正经的皇家人。 “绵绵不敢奢求其它,那文王府中的侧妃娘娘久不出府…” 赵绵绵想把她同沈祁的孩子,养在侧妃名下。 谢凌晨人在北国坐,绿帽子天上来。 他做梦都想不到,赵绵绵要送他一孩子。 “祁哥哥,你觉得如何?” 沈祁的目光从窗外,移向赵绵绵隆起的肚子。 那里是绵绵同他的孩子,他上一世心心念念的孩子。 不知为何… 他心中欣喜和期盼并不浓烈。 “一切等谢凌晨从北国回来再议。” 文王? 文王回来? 赵绵绵垂目,温柔抚摸着肚子:“文王看中祁哥哥。 祁哥哥所求,想必文王一定会同意的。” 沈祁无奈一笑:“绵绵,亲王府中姬妾侍寝都记录在册的。 莫说侧妃有孕,就是侍妾有孕都要去宗人府报备。从有孕到生产都做不得假。 纵使谢凌晨认,皇家宗氏也不会认。” 赵绵绵听闻噩耗,险些站不住脚。 她哽咽道:“祁哥哥那要如何是好? 我们的孩子,他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外室之子?” 沈祁不语,目光紧紧盯着尚书府的大门。 巳时三刻,暖日高悬。 尚书府那高大巍峨朱红色大门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门上的铜环和铜钉闪着金色的光,闪的沈祁睁不开眼。 门前的禁卫军不增不减,不动不语。 此时…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沈祁后退一步,虚掩木窗。 借助木窗的缝隙,沈祁看清四名禁卫军抬着一箱子,从柳尚书府走出。 那箱子沈祁无比熟悉,里面的东西沈祁更是熟悉。 沈祁的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手不自觉的摸向肩膀。 那里有柳眠眠给他留下的伤,痛入骨髓的伤。 “你们都给我死,挡我路者皆不配活!我沈祁才是唯一的天选之人…” 沈祁面目狰狞的模样,让赵绵绵感到害怕,她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沈祁全然不觉,目光阴鸷的望着柳府的大门。 “通敌卖国,私藏龙袍,柳家人在劫难逃。” 什么? 通敌卖国,私藏龙袍?赵绵绵微微眯起双眸。 她原本柔和的眼角此刻微微上扬,细长的睫轻颤。发白的唇瓣轻轻抿起,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制不住。 赵绵绵从袖中掏出帕子,佯装咳嗽捂住嘴,捂住嘴后她无声大笑。 她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高高在上的贵女,从云中跌落污泥中的场景。 凭什么相似的脸,相似的眉眼只有她在泥中挣扎? “姑祖母被扶正,我便是柳府的正经的表姑娘。”赵绵绵低声自语道。 若是成了柳府的表姑娘?便会嫁入高门大户,过上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日子。 何至于? 赵绵绵看着指腹上的伤口,眸中满是不甘。 沈祁猛地拉开窗子。 清风涌入。 赵绵绵头上无半点首饰,只有一块蓝色碎花小布包裹着头上的发髻。 清风吹拂,一缕发丝被吹落至脸颊,她也不急着撩开,任由其轻拂面庞。 她紧紧盯着对面的尚书府。 抄家灭族啊! 赵绵绵的一颗心都雀跃了。 两只箱子被抬上马车,朱红色的大门又被缓缓关上。 禁卫军一字排开,重新守在门口。 “祁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抄家灭族呢? 赵绵绵比沈祁还要急切两分。 沈祁“砰”一声,关上木窗。 室内光线骤变。 明亮而有些刺眼的日光,此刻被隔绝在窗棂之外。 光窗棂的缝隙间挤入几缕,化作一道道纤细的金色光柱,直直地投射在屋内的地面上。 沈祁望着地上的光,神色变得慌乱脸色变得苍白。 “绵绵,收拾东西咱们走。” 赵绵绵一愣神,收拾东西?他们身无长物两袖清风有什么好收拾的? 走?又去哪里? “祁哥哥?禁卫军为何不抓尚书府的人?”赵绵绵颤抖的问。 眼瞅着到午时了,禁卫军要留在柳府用膳吗? 沈祁眸中满是戾气,咬着后槽牙道:“再等等!再等等!通敌卖国一个都跑不了。” “砰!”一声。 身材富态的老板娘一脚踹开门:“等你俩奶奶个腿啊! 让你俩擦桌子凳子,你俩在这屋谈情说爱呢? 还想不想干了?不干赶紧滚。” 第385章 皇上息怒 穹顶上雕绘的五彩祥云与飞龙,张牙舞爪,鳞片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老皇帝坐在御案前,日日生灰! 他威严的脸,倔犟的胡茬全是对生活的妥协。 对奏折的生无可恋。 德胜公公弓着腰,迈着细碎且急促的步子,一路小跑至御书房门口。 到了门前。 德胜公公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目光迅速扫过那扇开启的朱漆大门。 他抬手轻轻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下摆。 这才低声道:“启禀陛下,去尚书府搜查的人回来了。” 皇上眉毛耷拉,嘴角耷拉整个人死气沉沉道:“让禁卫军统领进来回话。” 这奏折上的字,在旋转跳跃,离近看看不见。批阅个奏折,胳膊支出二里地! 老皇帝只想原地去世。 无奈皇陵还未修好,他嫡母那个老妖妇和曹氏那个毒妇,还在那边等着他。 想到那些糟心的玩意… 皇帝想死的心又淡了,对付活吧! 老皇帝想死死不了,想活又活不舒坦。 “启禀皇上,池统领未回来。”禁卫军统领在尚书府里,掘地三尺。 老皇帝语气不悦道:“让京兆府尹进来回话。” “皇上,京兆府尹也未回来。”京兆府尹在尚书府里,掘地三尺呢! “启禀皇上,在柳尚书府书房中发现了北国密信。 在书房的花园中发现一个箱子,箱子中装着龙袍。” 老皇帝脊背瞬间挺直,高喝一声:“龙袍?” “陛下息怒。”扑通扑通小内侍跪倒在地。 “请陛下明察秋毫。”起居官跪倒在地。 老皇帝眼睛一亮又一亮。 这是年底有人送礼了?那是龙袍啊! 宝石镶嵌,东珠点缀的龙袍啊?不算宝石镶嵌,就要花费六千两白银。 要内务府的工匠赶工三个月才能做好。 “德胜啊?是真龙袍吗?” “是明黄色龙袍?是云锦还是革丝的? 最好是革丝的,抗穿一些。” “龙袍上的金龙是金线吧?不能是铜丝糊弄人吧?” “东珠个头大不大?圆润不圆润?” “是春秋的薄款吗?还是缝制貂毛的?” 老皇帝搓着手,满脸红光道:“最好是镶嵌紫貂毛的。” 紫貂毛的最少一万两白银才能制成。 “有靴子吗?靴子是蜀锦绣金龙的吗?” “腰带有没有?朕喜欢羊脂白玉镶金的腰带。” “有帽子吗?帽子上的东珠如何?” 起居官默默站起身,掏出纸和笔。 在纸上写下——金龙一年临近年末,对北国所送龙袍,皇帝甚是欣喜。 “快快快!把龙袍抬上来让朕瞧一瞧,看一看。”老皇帝喜笑颜开,郁闷一扫而空。 起居官想把欣喜二字划掉,换上愉悦二字。 四名身着亮银铠甲的禁卫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抬着沾有泥土的箱子稳步踏入御书房之中。 放下箱子跪地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看着乌漆麻黑沾土的箱子,心里咯噔一声。 “德胜啊?这箱子…这箱子…” 德胜公公一瞧!好家伙!松木板拼成的箱子,还不如薄棺厚呢! 皇帝一看箱子,心凉半截。“快打开。” “吱嘎!”一声,箱子盖被打开。 箱子里。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静静蛰伏,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龙鳞闪烁着泛红的金光。 老皇帝的心又凉半截,“让内务府缝制龙袍的匠人过来。” “是。”小内侍低垂着头,弓着身子小跑出门。 老皇帝冷哼一声。 起居官看着纸上“欣喜”两字,陷入沉思。 不多时。 一名身娇小的绣娘被小内侍带到御书房门口。 绣娘弓着腰低垂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僭越地抬头张望。 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不停颤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的龙袍是你绣的?”老皇帝目不转睛看着箱子中的龙袍。 “回皇上的话,奴婢负责绣龙爪。”绣娘低垂着头回话,余光打量着箱子里的龙袍。 “这…”扑通一声,绣娘跪倒在地。“砰!砰!砰!”连连磕头。 “请圣上明鉴,这龙袍…这龙袍…” “这龙袍如何?”老皇帝的心又凉了一分。 “回陛下的话,龙袍上有九条龙。 龙的姿态要威严庄重,气势宏大,龙爪为五爪,还要配有日月星辰、海水江崖等十二章纹。” 绣娘指着箱子中的龙道:“此龙的第五根爪是后绣上去的。” 四爪为蟒,五爪为龙。 “这龙袍上所用的金线,并不是真的金线,而是掺了铜丝的金线。 参铜的金线在日光下会泛红。这上面的东珠…” 老皇帝听完绣娘的话,恨不得骂娘。 堂堂北国忒小家子气。 他们怎么不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呢? 老皇帝想跟他们掰扯掰扯,把这龙袍送北国去,再换一个真的回来。 实在不行,北国出料,他出工都行。 老皇帝脸色阴沉如墨。 起居官看着“愉悦”二字,提起笔默默勾掉,换上愤怒二字。 “皇上,还有密信。”德胜公公双手呈上一封信。 打开信的瞬间,皇帝神色一变。 德胜公公悄咪咪移至老皇帝身后,德胜公公看清信上字迹也是一愣。 信上字迹同柳尚书字迹一般无二。 “皇上?”德胜公公声音颤抖道:“皇上?” 德胜自觉操碎了心,前有文王男扮女装出使北国,后有太子坑蒙拐骗出使南良。 大圣只留花甲老人,两月婴孩儿守国门。 大圣国库空虚,皇帝陵宫未建成,军费日益增加,北国已经屯兵于边境。 真是前有饿狼,后有拦路虎。 德胜公公真是怕,怕皇帝犯虎中了奸人的计谋。 国将不国!他内侍都当不消停。 德胜公公又轻声提醒道:“皇上。” 老皇帝痛失一万两白银,正在肉疼。 他一拍御案道:“干什么玩意?你倒是说话啊!” “皇上息怒。”呼啦啦跪倒一片。 “皇上息怒。” 艹,皇上这怒气没有一万两解决不了。 第386章 帝王一怒,就怒了一下 御书房内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老皇帝端坐在雕花金丝楠木的龙椅之上,脸色阴云密布,眉峰高高挑起。 德胜公公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老皇帝。 老皇帝右手猛地扬起,带着一股凌厉之气,重重地扫向身旁的御案。 “砰”的一声巨响,“啪啪啪!”御案上奏折全部落地。 刚磨好的徽墨一同落地,洒在奏折之上。 老皇帝面上满脸怒气,看着被污的奏折是眼神一亮。 “宣户部所有官员。” 德胜公公眉头紧皱:“是…”所有?司务、笔帖式等从六品的吏员都宣召? 德胜公公一看皇帝滂臭的脸色,他一句话未敢问。 —— 午十三刻。 除户部柳尚书外,其余户部官员皆已早早候在此处,等待皇上的召见。 好不容易休沐一天,户部官员午膳都未吃完,放下碗筷就搁御书房门口站着了。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衣袂轻拂之声。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老皇帝又缺银子了? 从御书房中传来一声暴喝:“让他们滚进来。” 滚进来? 这是皇帝的言辞吗? 皇帝会说滚吗? 不是应该说“宣”吗?一个宣字即可,非得说滚? 皇帝的戾气越来越重,众人只觉掉进了土匪窝。 户部左右侍郎对望一眼,左侍郎垂头低声道:“再忍忍吧!” 再忍忍,忍到太子回朝就好了。 “哎!”两人齐齐叹气。 左侍郎伸出一根手指,右侍郎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 “哎!”两人齐齐点头,一同进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满地奏折,奏折上墨迹斑斑,墨迹或轻或浅。 众人心中直突突,正所谓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甲之年守国门的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一张脸被阴冷阴霾所笼罩。 起居官手中的笔一抖,把金龙一年临近年末,对北国所送龙袍,皇帝甚是挑剔一行字给涂黑了。 重新写到——金龙一年,临近年末,北国奸细用挑拨离间之计。 起居官用余光偷看老皇帝的脸色,老皇帝脸比墨黑。 起居官写下三个字,帝大怒。 皇帝未叫起,望着跪在地上的群臣道:“柳家搜出了龙袍。” 嗯? 什么袍?户部左侍郎微微转头看向户部右侍郎。 龙袍!!! 户部右侍郎双眼瞪大如牛。 他一头磕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此事必有蹊跷。 柳尚书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不容置疑。” 老皇帝冷哼一声,一双微眯眸子狭长又冰冷。他目光直直地刺向下方跪着的人。 户部右侍郎只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额头上一滴冷汗滑落。 他身体放的更低,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冷汗如雨般从鬓角滚落,洇湿了一小片地砖。 只听皇帝道:“你二人可想当户部尚书?” 户部左右侍郎不语,而是对视一眼。 想。 当然想。 人有鸿鹄之志,谁人不想一飞冲天,做天子近臣。 做到侍郎这个位置,再登一步便是尚书。 统管天下财库之职责。 可… 如今的局势,并不是升迁的好时机。 不信便看崔尚书。 一上任便掏出八万两雪花银,在工部没黑天没白天的轮值。 两眼一睁便是干,十天半个月不换官服。 风度翩翩儒雅的崔侍郎变成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崔老头。 再者说… 柳尚书待他们不薄。 户部左侍郎微微仰起头道:“皇上明鉴,北国国君狼子野星这一定是他们的计谋。 临近年关,户部忙的不可开交? 征收赋税、购买粮草还有户部的官员考核,一桩桩一件件压的喘不过来气。 微臣不敢有旁的心思。” “不敢?”老皇帝冷笑一声。 “微臣没有旁的心思,请皇上明鉴。” 老皇帝指着御案上的信件,“这里有一封信,是柳尚书写给北国卓烈的信件,你二人看看再说。” 德胜公公把信递给户部左侍郎,左侍郎双手接过。 待他看到信上的字迹,眸光渐深。 右侍郎探头一看,心头一颤,差点吓死。 这真是柳尚书的字迹啊! “启禀皇上,太子妃捐银子捐工部公输尚书! 不不不! 太子妃命公输尚书制连弩制火药,抵御外敌入侵。 柳尚书再通敌卖国?这也说不通啊! 微臣认为这栽赃柳尚书之人,必定是柳尚书府中之人,且此人远离朝堂。 远离京城。 以至于他消息闭塞,才设下此计谋。 此计赌的是人心,是皇上对柳尚书的信任。 微臣斗胆猜测此人借住在柳府上。” 户部右侍郎就差报沈祁的名字了。 可是户部右侍郎不想说,毕竟祸从口出。 沈祁兼祧两人,文王和谢娇县主。 文王是皇帝亲子啊!谢娇是皇上的侄女啊! 户部左尚书仰起头道:“启禀皇上,微臣想起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启禀皇上,微臣看这书信的字迹颇为熟悉,它更像是前状元郎沈祁的字迹。” 户部右侍郎借坡下驴道:“对对对!沈状元的文风同柳尚书也颇相似。” 皇帝眉头紧锁道:“禁卫军,把沈祁和柳念城带上来。” “是。”禁卫军领命出了御书房。 “众爱卿先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户部左侍郎率先垂首应和,他下意识的捂着袖口。 银票保住了。 “微臣告退。”户部其他官员双手扶地磕头行礼,起身后退出御书房,一气呵成。 出走御书房,众人齐齐长舒一口气。——荷包保住了! 挨骂算什么!银票保住了。 —— 御书房中… 老皇帝眯着眼睛,眼中满是怒气。 他如何能不气?夜里带孩子白天批奏折,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 老皇帝闲暇之余,只在如厕之时。 这让他如何不疯? 好不容易有人送件衣裳,还是个残次的。 “艹,北国这帮瘪犊子太穷了,朕不值得他们下血本吗?” “柳念城?呸!他也配叫城?” “命大理寺提审柳念城一家… 他一家活不活着不重要,朕只要真相。” “是。”德胜公公一寻思,皇帝是要真相吗?真相自在人心。 一个假龙袍,皇帝说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皇帝说龙袍是假的,龙袍是真的也是假的! 是真是假全凭皇上的心意。 老皇帝闭着眼睛道:“德胜,你说皇位是什么?” 德胜公公“哎呦”一声:“皇上,奴才是无根之人哪里懂这个。 奴才只知道伺候好皇上,便是奴才的福报。” 第387章 再无沈祁 沈祁拉着赵绵绵躲在尚书府对面的窄巷中。 他举起破竹筐,挡住两人的身形。 沈祁俊美脸庞被几缕凌乱的发丝遮挡,发丝下一双狭长阴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朱红色大门。 “为何禁卫军还不抓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皇上在想什么?” “绵绵,你去尚书府门口转转,跟人打听打听。” “转转?跟人打听打听?”赵绵绵神色一凝。 尚书府门口百姓该干啥还干啥,一切如常! 赵绵绵走到尚书府门口,拉着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娘问道:“大娘,这尚书府门口怎么这么多官兵? 莫不是尚书府犯事了?” 挎篮子的大娘拽回自己的胳膊。 没好气的呸一声:“呸!你这妇人可不许瞎说。” 什么犯事了?柳尚书能犯什么事? 下衙门就回家的男人,能犯什么事? 这是保护皇后娘娘的官兵。” “是抄家…”赵绵绵差点脱口而出。 大娘一翻白眼,小声说道:“我跟你说,皇后娘娘的三哥前些日子没了。 柳老夫人心善对庶子也好。 听说柳府三爷没了,柳老夫人难受的吃不下去饭了。 皇后娘娘那是谁? 那是柳老夫人的亲姑娘啊!亲姑娘那是贴心小棉袄。 亲娘都生病了,皇后娘娘不得偷偷回来看亲娘啊!” 挎篮子大娘指着附近的百姓,“你看那边、那边还有那边一群人…” 赵绵绵望着卖糖葫芦的人挑扁担的人,还有路上形形色色的百姓,蹙眉问道:“他们怎么了?” 挎篮子大娘一拍胸脯,骄傲道:“我们都是金龙护卫。 我们在这等着,就为见金龙仙人一面。 你也是来祈福的吧?”大娘看着赵绵绵的肚子挑眉道。 赵绵绵胡乱点点头:“啊!是!是来祈福的。” 此时只听“嘎吱”一声,众人望向柳府朱红色的大门。 日光惨白,将柳府朱红色的大门映照得格外刺目。 大门缓缓打开。 “快走!皇上还等着呢!” “快走!” 一声声催促呵斥从门口中传出: “快点!磨蹭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都别拖沓,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赵绵绵听见尚书府门口的声音,唇边慢慢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笑容越来越大,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哈哈…” “这小妇人莫不是有疯病吧?”挎篮子的大娘三步并作两步跑远了,离赵绵绵远远的。 “哈哈!真是活该啊!看你日后还如何猖狂!还敢说的祁哥哥并非良人! 哈哈…哈!哈?”赵绵绵的笑容僵在脸上。 柳老三和蓉娘被一众禁卫军押解着,踉跄而出。 两人双手皆被粗粝的麻绳紧紧缚于身后。 柳老三发丝凌乱,鼻涕眼泪糊一脸。 嘴上呜呜哭道:“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都是柳念城那小逼崽子做的,我是不知情的。 二哥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情份上,你救救我吧! 二哥啊!你是我的亲二哥啊!” 蓉娘身着红色长裙,身姿柔弱,此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两侧。 她仰起头泪流满面道:“三表哥求你,求你放蓉娘一条生路吧!” “我…我如何放你一条生路?” “扑通”一声,蓉娘跪在地上,用头蹭着柳老三的腿,哭泣道:“三表哥你休了我,求你休了我!我不想死。” 真巧!柳老三也不想死。 柳老三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冲着禁卫军统领磕头道:“军爷!军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柳念城天天跟沈祁在一起温书。 一定沈祁教唆他的。 我儿子从小胆子就小,一定是沈祁威胁他干的。” 禁卫军统领面色不虞,只一味低头在铁锹上蹭脚上的泥巴。 “柳老三,那沈祁是你的外甥女婿,都是你引狼入室。”蓉娘咬牙切齿大喊一声: “柳老三,你倒是说话。” 禁卫军统领蹭完鞋上的泥,抡起铁锹啪啪两下子。 “啊!”柳老三哀嚎一声,趴在地上。 “啊~”蓉娘哀嚎一声,趴在地上。 禁卫军统领把铁锹往肩上一扛道:“把嘴堵上,带走!” 赵绵绵捂着肚子往后退去,悄悄躲在了人群中。 “小妇人你认识他们?他们是谁啊?”挎篮子的大娘问道。 “不!不!不认识!”赵绵绵慌乱摇头。 待禁卫军退去,柳府朱红色的大门又缓缓的关上。 赵绵绵都未瞧见,柳尚书一家的身影。 不! 她不愿相信。 通敌卖国,私藏龙袍都不能让柳府万劫不复! 赵绵绵拉着挎篮子的大娘,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抓柳尚书?” “啥?这位小妇人你说啥子?”挎篮子的大娘面露警惕道:“金龙腾跃展雄风。” “盛世翱翔铸辉煌。”赵绵绵下意识接道。 挎篮子的大娘拍拍胸口,常舒一口气道:“不是奸细就好。” 赵绵绵面色阴沉,推开众人往尚书府对面的窄巷走去。 “祁哥哥?” “祁哥哥!”一入窄巷,赵绵绵眼里的泪便成串成串的落下。 “祁哥哥,狗皇帝没有治柳家的罪。” “祁哥哥,他们抓走了表舅舅和表舅母。” 无人回应赵绵绵。 窄巷之中早无沈祁的踪影。 ——— “驾!” “驾!” “驾!”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忽明又忽暗。 沈祁悠悠转醒,他晃晃脑袋钝痛阵阵袭来。 沈祁抬手摸向后脑勺,后脑勺上有一鸡蛋大小的包。 沈祁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衣衫凌乱不堪,领口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 沈祁面色一凝,拽着衣襟。 满脸羞愤道:“你是谁?要带我去哪?” “沈状元,把包裹里的衣裳换上。”外面的人道。 包裹里的衣裳? 沈祁打开包裹,包裹里放着一件玫红色的襦裙。 红色的鸳鸯交颈肚兜,还有一支绒花簪子。 第388章 龙袍盲盒可曾听说 晨光熹微,金銮殿内烛火通明。 老皇帝身着龙袍,金线织就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开线又磨飞边! 老皇帝:“哼!” “哼!” “哼!” “哼。” 德胜公公手拿拂尘,不着痕迹的叹口气。 昨日绣娘来量尺,内务府要做入冬的龙袍,被皇帝骂了出去。 “哼!”老皇帝又冷哼一声。 群臣们身着朝服,头戴乌纱,垂头看地。 殿内落针可闻。 一片鸦雀无声。 “咳咳!”官员捂住自己的嘴,死嘴别咳嗽。 “无人参户部尚书?”老皇帝冷冷出声。 参? 御史们互看同僚,死道友不死贫道,请同僚赴死。 御史台以孙御史同高御史为首,孙御史性子急属激愤派,高御史圆滑世故。 如今孙御史同高御史远赴南良,御史们互相看一眼。 请同僚赴死… 只见一山羊胡子的御史,双手抱拳,高高举起,而后屈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朗声道:“微臣,御史赵清廉,有本要奏。” 德胜公公一甩拂尘道:“准。” “微臣参沛县候补县令沈祁, 他在任候补期间,行径乖张,罔顾国法。 肆意敛财,鱼肉乡里,致使沛县百姓苦不堪言,还望圣上明察,严惩不贷,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嗯? 众人无语——试问候补,候补县令如何敛财?谁会贿赂候补县令? 山羊胡子御史脸不红心不跳道:“沛县驿丞无故惨死在驿站中,此事必有蹊跷。 沈祁身为状元,本应心怀天下、造福苍生,为朝堂表率、百姓楷模。 可如今,他行径丑恶,证据确凿。 微臣请旨废除沈祁状元功名,振朝堂之清正风气!” 山羊胡子御史低垂着头却偷偷抬眼往上望。 余光偷看皇帝的反应。 只见皇帝轻轻颔首,山羊胡子御史眸光一垂。 嘿嘿! 他知道自己拍龙屁,拍到龙屁上了! 升官发财,御史台三把手的地位指日可待。 皇帝面无表情道:“传朕旨意,沈祁身为状元,本应秉持正义、造福社稷,却背道而驰,犯下诸多恶行,实乃我朝之耻。 即刻废去沈祁之状元功名,将其曾经所得荣耀、赏赐尽数追回,以儆效尤。” 文武百官一愣! 荣耀、赏赐? 大圣朝有这种东西吗? 元日宴赠的菜,沓娘的都是太子妃娘家出的。 没占到龙袍的便宜,脸拉拉的跟臭鞋垫子似的! 还荣耀,赏赐? “不仅如此,朕还要发下通缉令,于全国疆域之内通缉此沈祁逆贼, 务必让他的罪行,无处遁形。 各地衙门需通力合作,调动一切可调动之力,若有懈怠,定当严惩不贷! 朕绝不允许这般败类玷污我大圣朝清明,定要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群臣高呼:“吾皇圣明。” 老皇帝生气能咋整?顺着哄着呗! 牺牲沈祁一人,幸福群臣百官。 牺牲沈祁一人,保住白银万两。 皇帝不语只看向群臣。 群臣不语只看向青石板地面。 德胜公公叹息一声,出声道:“启禀皇上,柳念城一家胆大妄为,竟知法犯法,蓄意栽赃陷害当朝尚书。 此事罄竹难书。 柳念城行径恶劣至极,不仅扰乱朝堂清明,更使人心惶惶。” 德胜公公口中的人心——单指皇帝,皇帝到手的龙袍飞了,他很惶惶! 皇帝大脸拉拉,比龙靴中鞋垫子都长。 他咬着后槽牙道:“柳念城,朕给予厚望,盼其能凭才学报国,他却恩将仇报,做出这等丑事。” 柳念城姓柳,只这一条便前程无忧。 一个柳字便是皇太孙一党,只要他品行端正,学问尚可,便会受到重用。 可… 老皇帝怒气冲冲道:“柳念城蒙眼睛进茅坑,他找死。 传朕旨意,即刻革去柳念城举子身份。 剥夺其一切与科举相关的荣誉、特权,令其永不得再踏科举考场半步。” “吾皇圣明。”文武百官齐声道。 “柳念城于腊月初八,午门斩首。” 好嘛! 众人一寻思——腊月初八,一边在午门菜市场那喝粥,一边看柳念城斩首! 众人一干粥,柳念城尸首分离就走。 “吾皇圣明。”文武百官又齐声道。 老皇帝拧着眉,带着怒气道:“柳腾飞,杜蓉娘夫妻二人没收家产,流放三千里。 户部尚书身为朝廷忠臣,掌管国家财赋要职,本应恪尽职守, 于公兢兢业业,于私要严格约束亲族。 柳念城,作为同宗同族后辈,犯下如此滔天恶行。 柳尚书身为长辈监管不力,难辞其咎。 念他往日功绩,朕从轻发落,罚户部一年俸禄。 望以此为戒。 日后严加管教族人,莫要再犯,若有再犯,定当严惩不贷。” 我艹? 户部众官员抬头,什么玩意?罚谁一年俸禄? 户部官员的余光向前望去,那属于柳尚书的位置空空如也。 柳尚书作为被告人,今日未上朝。 户部官员们:“吾皇圣明…”个屁! 言毕,户部官员们叩首谢恩,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抗议。 “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冷哼一声:“约束好家中小辈,通敌卖国乃是诛九族之罪。” 众官员刚起身,又跪地道:“臣等定当约束好家中小辈。” “哼!” 老皇帝冷“哼”一声,负手而行,行至御书房。 望着空空如也的御案,老皇帝嘴角瞬间上扬,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德胜,叫内务府过来量尺。” “是,皇上。” —— 早朝过后… 众官员府上鸡飞狗跳,打孩子的打嫡子的打嫡子,打庶子的打庶子。 打侄子的打侄子。 主打一个家家户户鬼哭狼嚎。 三日过后。 户部推出一个盲盒,叫新年盲盒。 此盲盒不要998,不要668,此盲盒只要一吊钱。 一吊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吊钱买不了房,买不了田地,买不了马车。 可是… 它能买一个穿龙袍的机会。 盲盒隐藏款,“龙袍”一件。 没有看错! 真的是“龙袍”! 此“龙袍”乃是天子所赐,赐给有缘人。 如此大气的圣上哪里找? 柳尚书一敲铜锣。 “铛!铛!铛!” 众位百姓请同本官一起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89章 盲盒大卖 “柳大人,穿龙袍会被砍头的!” “此龙非彼龙…”柳尚书指装龙袍的箱子道:“此乃供奉在皇家寺庙中的祈福福袍。 龙生五爪为龙,生四爪为蟒。此龙生第五爪的位置…” 众人顺着柳尚书的手看去。 能看出个屁来,都是老百姓谁见过龙袍,谁知道真的龙爪长啥样? 就是日日上朝的官员也不见得知道,谁会盯着皇帝胸前的龙看? 只有内务府的绣娘,才能看出细小的不同。 柳尚书忽悠道:“此龙似龙非龙,专门为祈福所制。 这龙身上的金线乃是用黄铜所制,这龙袍所用料子并不是云锦。 此龙袍只是祈福所用的衣裳。 此龙袍自带福运却不是龙袍。” 众人懂了! 这龙袍就如唱戏的戏服一般。 皇帝把自己的戏服拿出来,让百姓们沾沾喜气。 当!铜锣一响。 柳尚书喊道:“请大家谨慎购买。” 啪!朱红色的纸贴在告示牌上。 官员大声喊道:“盲盒里有鸡蛋十枚。” 鸡蛋十枚? 挎土篮子的微胖小媳妇摇摇头道:“鸡蛋十枚35文钱,这一吊钱一个盲盒,不合适不合适。” 百姓们齐齐点头。 ——“鸭蛋五枚。” 百姓们摇摇头:“鸭蛋五枚也才十五文钱,不划算不划算。” ——“蒜苗一把。” 拄拐的老头捋捋花白胡须道:“蒜苗一把,若是冬季能吃到蒜苗炒肉也是好的。” ——“布匹三尺。” “布匹三尺?” “大人?这布是粗布细布还是绢布?带花纹还是不带?” 老妇人拉着小孙子问道:“大人,布匹能挑花样不?俺若是抽中布匹,能给孩子做身衣裳不?” 户部左侍郎点点头道:“布匹条子上会写明粗布,细布还是绢布。 拿着条子,可在城南纪家铺子里挑选布料。” ——“免赋税一月。” “免赋税一月?”众人眼前一亮。 ——“免赋税三月。” 免赋税三月?百姓往前凑了凑,免赋税才是实实在在的福利啊! ——“免赋税一年。” “什么?一年?”钱老爷在人群中我艹一声! ——“户部官员所写福字一张。” “尚书一幅字,值一千两银子。”下面有人小声嘟囔道。 “幸运礼包是皇上所写福字一张。” “……”人群齐齐噤声。 拄拐杖老头颤颤巍巍道:“那个?大人啊!皇上的字…”能不能换其他的东西? 别人写字要钱,皇上写字要命啊! 良善之家四个字,满门灭口。京城百姓至今不敢忘! 福字死不死人?百姓齐齐后退一步。 ——“皇太孙小金龙脚印一张!” 钱老爷一拍胸脯道:“嚯!这这福气好啊!皇太孙脚印盲盒我老钱出一千两银子收。” “我出两千两银子收。”千娇百媚的声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看是青楼老鸨。 绿衫女子抖着帕子行一个万福礼道:“各位乡亲父老,可莫要同奴家争,奴家可是要把金龙脚印供奉在吕祖身边的。” “老板娘,你不是出京了吗?” 青楼老鸨眉眼一转,娇媚道:“呦?想奴家了? 奴家就不能回京探亲啊!哼…”青楼老鸨一甩帕子,香风四溢。 ——“隐藏款龙袍一件。” “……”百姓们。 “家里供奉一件龙袍,多有面。哈哈哈…”钱老爷大笑两声。“龙袍盲盒一个万两收。” “老钱啊!我不可能卖。” “我若是抽到,必定供奉在祖宗祠堂。” “老钱啊!你就别想了。” 钱老爷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那几个面和心不和的死对头。 钱老板冷哼一声:“我钱家永远比你们多一千两收购。” “比比?”身穿宝蓝色的长袍的老板咧嘴一笑。 “怕你?不比是孙子。”钱老板冷哼一声。 “好一个老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半个时辰不到盲盒售空了。 限购了。 —— 华灯初上,喧嚣渐起。 天香楼内,珍馐美馔的馥郁香气与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相互交织。 天字一号房中,柳尚书一身常服,收腹提臀,负手临窗伫立。 “多谢尚书,下官售卖鸡蛋的铺子,今日收入二百三十八两白银。” “多谢尚书,下官售卖鸭蛋的铺子今日收入二百五十六两。” “多谢尚书,下官卖布匹的铺子今日收入三百六十二两。” 柳尚书缓缓转过身,从袖中掏出掏出一沓银钱拍在桌上。“各位同僚的月利银子,分一分吧! 因为柳某的事,让各位同僚吃锅烙了。” 柳尚书长叹一口气。“唉,谁能料到。 祖辈的清誉似那挺拔秀竹,传承至今,竟生出这般不肖子孙。 真真是应了‘好竹出歹笋’,家门不幸,让人心寒不已。 还有那状元沈祁,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到是哪里得罪了他? 竟让他出此毒计,陷害本官。 好在各位同僚心如明镜,不曾相信沈祁,还本官一个清白。” 左侍郎一拱手道:“尚书大人自有金龙保佑,下官不敢居功。” 右侍郎一拱手道:“沈祁真是多此一举,他的字迹同大人有九分相似。 若单单只有密信,密信上还有北国印章。 大人便是跳进黄河,也难堵天下人之口。 可他偏偏多此一举,弄出一件龙袍。” 一人道:“怪就怪在! 咱们日日上朝都不曾注意龙袍的细节。 为何这沈祁上朝不过半月,他竟能记住龙袍的样式? 他也是能人一个。” “是!是!是!怪异。”户部众官员点头。 “款式竟然一丝不差,只是做工和布料差一些,真是怪异。”一官员又道。 柳尚书眸光渐深:“各位同僚!本官三弟骤然离世,家母突闻噩耗身子不适。 今日先告辞了。” “是,柳尚书慢走。”众人拱手行礼。 —— 寿康院中。 柳老夫人刚眯着,被砰砰砰三头磕醒了。 她无奈坐起身:“柳老二啊!你越活越回旋啊! 老娘刚眯着,你沓娘的天不亮来磕头。下黑傍晚还来磕头,你要把磕走啊? 滚犊子!” “母亲,你要活的长长久久,儿子不能没有您。”柳尚书一头磕地上。 第390章 母子蛐蛐 “别哭急尿嚎的。”柳老夫人面露嫌弃,递过去一方素帕。 “娘~”柳尚书接过,哀嚎两声:“呜呜呜…” 白包子柳尚书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柳老夫人看着也心疼。 故而安慰道:“老二啊!别哭了!咱俩谁先走还说不准呢!” “……”柳尚书的眼泪戛然而止。 他细想一下,他走在前头也挺好。“娘,来生我还做你的儿子。” 柳老夫人:“……”老娘来生想做丁克! 柳尚书擦擦眼泪,从怀中掏出一叠成心形的信,扔进了炭炉里。 雕花铜铸炭盆之中,信纸缓缓燃烧,橙红的火苗舔舐着柳云城的字迹,将一千两银子的字卷入其中。 “暴殄天物,你爹的字印成字帖一份能卖二两银子。真迹能卖一千两白银。” 白胖包子老脸一皱道:“字帖内容是柳老三的身世,我爹的绿帽子。 还有我爹替祖父给祖母留的休书! 娘,这信件拓印成字帖,咱们柳家在大圣在良烁和北国都出名了。” 画面太美好,柳尚书不敢想。 三国百姓茶余饭后嚼老婆舌的话题,都是柳云城的绿帽子。 柳云城他娘代子休妻。 柳云城替父休妻。 那封信分两部分,一部分着柳老三的身世。 另外一部分嘱咐柳老二道: ——若是有人拿出休弃你娘的休书,你就把休弃你祖母的休书拿出来,以做威胁。 “娘你放心,祖母写的那份休书已经被烧了。” “烧了?”柳老夫人翻个白眼,咬着后槽牙道:“小兔崽子,你手脚怪麻利的。” “娘,父亲纵有千般不是可对你的心沧海桑田都不曾转移,他的真心日月皆可鉴。” 柳尚书说出这媒婆般的话,自己多少有点恶心。 “呕!” 他坐起身端起温茶,“吨吨吨”牛饮而尽。 “老二,沈祁是符家人你爹的…” “噗嗤…”一声,柳老二一口茶水喷出。 柳老夫人皱着眉,满脸嫌弃道:“咦!弄啥嘞!老二你是杰尼龟啊!” 柳老夫人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把男模团留下来,养养眼也好。 这白包子一样的老胖儿子,真是越看越糟心,眼珠子疼! 柳老夫人转过头,尽量不看柳老二。 没有养眼的人,就闭眼睛。 “沈祁是我爹的便宜孙子还是重孙子?”柳老二看向雕花铜陶盆道:“休书烧早了。” “沈祁是符菱的后人。”柳老夫人坐直身子道:“他的血让符家的踏春图亮了。” 踏春图是符家的秘宝,能测符家血脉的资质,哪个孩子更适合继承衣钵,一测便知。 资质最高的孩子,才有资格学习符家占卜之术。 资质低的孩子,便如普通人一般繁衍后代。 可符家泄露天机太多,受五弊三缺的天惩,使尽浑身解数一代就弄出一个孩子。 一代就一个孩子,比计划生育都厉害。 许许多多代,都未用上这踏春图。 白胖子惊讶出声:“娘你说符家的踏春图在咱们家?这怎么可能?” 柳老夫人盘腿一坐,颇为无奈道:“符菱想以平妻之位嫁进柳家,你祖母趁柳云城不在家。 她不经柳云城允许,便收了符菱的嫁妆,这踏春图便在嫁妆之中。” 嗯? 踏春图是嫁妆? 白胖子柳尚书震惊了,老铁! 他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双眼瞪得溜圆,不禁脱口而出道:“若是符菱进柳家门为平妻,母亲会怎样?” 会怎样? 柳老夫人一拍大腿道:“那就是你爹背信弃义再先。 合约自当不必履行。 老二啊!若是符菱进柳家大门,那就没有你了。 老娘就带着你大哥浪迹天涯,吃香的喝辣的。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放虎入森林,我跟你爹说拜拜。” “……”柳老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老二觉得他娘的语气中有几分愉悦。 “我爹未娶符菱?” 柳老夫人满脸嫌弃道:“这不显而易见吗?老二你咋说废话呢? 你在家里见过符菱吗?你还是怀疑你爹养外室? 你爹若是养外室,我必须高看他一眼。” “那这踏春图?”柳老二以为他爹未娶符菱,还克扣了人家的嫁妆。 柳老二满脸嫌弃道:“子不言父过。踏春图一事上,我爹所作所为有些偏差。” “你爹把符家的嫁妆退回去了,这踏春图是符殇赠给我的。”柳老夫人挑眉一笑道。 “……”柳老二呆若木鸡。 柳老夫人一看傻儿子的傻样,她心情很是愉悦道:“符殇想知道回溯罗盘的消息,自然要用等价的东西来换。 老娘又不是做慈善的。 正所谓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老娘也有好奇之心。 你娘我…” 柳老夫人拍拍自己的胸口,眯着眼神秘兮兮低声道: “你娘我…想知道这踏春图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就能测资质呢? 这东西刀劈不断,斧凿不烂,像是天外的陨石。 我只在修仙小说中见过。” 柳老二呆若木鸡。 柳老夫人一看她儿子好像傻逼,叹口气道:“唉!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搁以前柳尚书高低得捂上他娘的嘴,以为他娘又满嘴胡咧咧。 如今…… 柳尚书只觉他娘说的是仙界之事,他满脸真诚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娘。 这一幕落在柳老夫人眼里,柳老夫人更觉柳老二又白又胖又傻! 柳老夫人嫌弃道:“老二啊!你减减你满身的肥肉吧!肥胖会引发三高,不利于寿命。 你都这么老了,没有桃花债了。不必自黑也能为你媳妇守身如玉。 人家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傻,追你这老头子做什么?” 柳尚书被说中心事,挠头一笑道:“娘,起先儿子是怕麻烦,怕眠眠她娘伤心。 娘,儿子已经茹素了,慢慢就会瘦下来的。” 柳老夫人点点头,收起笑意严肃道:“沈祁心术不正,对柳家颇有敌意。 如今他又不知所踪,如躲在暗中的毒蛇,不知何时便会出现给柳家致命一击。 你要活着长长久久,才能护住柳家护着孩子们。” 柳尚书神色幽暗道:“娘,眠眠她娘身子不好。儿子的脾气秉性你是知道的。 情深不寿。 眠眠的娘若是走在前头,恐怕我也时日无多。” 柳尚书面露凶狠道:“沈祁必须死。” (上一世柳夫人驾鹤西游后,柳尚书紧随其后。) 第391章 不可动符家人 “啪!” 柳老夫人兜头盖脸给柳老二,一个大比兜。 正色道:“沈祁的血能让踏春图有反应,你便不能动他性命。 你爹说过,杀符家有天师血脉的人必受反噬。 宇宙浩瀚无垠,能人异士比比皆是,许多事无法解释,莫要用自己的性命去验证真伪。 幸福者需避让。” 杀符家天师血脉必受反噬?柳尚书一张包子脸皱成十八个褶。 他捂着脸委屈道:“娘,万一是我爹胡诌八扯呢?他同符家符菱有婚约在身。” 柳家同符家有口头婚约,并未交换信物。 柳云城他爹同符殇他爹把酒言欢喝尽兴了,两人便口头约定了婚事。 没多久后… 符殇他爹出门云游,便不知所踪。 随后几年,柳云城他爹突发疾病也去了。 符家只剩符殇同符菱两位主子,符殇宫宴上伤了身子,离家远行。 柳云城他娘看不上孤苦无依的符菱,便不想承认这未交换信物的婚事。 柳云城从小到大只当符菱是妹妹,他对她未生出男女之情。 可符菱一心想嫁给柳云城,柳云城一心想建功立业振兴柳家。 柳云城接了剿匪找银子的差事,便出了京。 符菱一厢情愿的,在京中等柳云城回来娶她。 她左等右等,等来柳云城同人定亲的消息。 “与你爹定亲的便是我。 我不知道你爹有一个口头婚约,你爹自己都不知道。 当时仁德太后要银子,要剿匪。 你爹说他能保下清风寨所有人和鸡犬,还有我养的大黄牛。 条件便是… 让我给他生一个聪明绝顶,三元及第能继承家业嫡子,和一个聪慧机敏美貌的嫡女。” “娘?”柳尚书眉头挤出一个川字,他感觉他爹在诱拐良家女子… 柳老夫人头戴抹额神情高傲,盘腿而坐。 那架势好似女王登基一样。 柳尚书想起他娘往日战绩,上怼天下怼地,怼的他爹没脾气。 柳尚书长叹一声,又觉他爹不是诱拐。 “娘,我大哥是白送的?”继承家业的嫡子?三元及第? 美貌聪慧的嫡女? 唯独没有他大哥啥事? “娘,我大哥是生二赠一?”柳尚书眉头一蹙,想到一种可能,口中不文雅的吐出一个:“艹!” 柳云城为了留住媳妇,把柳老大培养的相当好,那是琴棋书画风月无边。 无心科考一心画画。 所幸柳老大也真是爱书画。 “娘只生我兄妹三人?竟然是…”完成约定了!不生了? 柳尚书两条腿踏进棺材的年纪,才知道自己不是情投意合的产物,是约定的产物。 他只想暗道一声:该! 大半夜不睡觉谈心,谈出事来了吧? “娘你对我爹?”柳尚书此刻已经无暇顾及什么沈祁,什么符家血脉的事了。 他只想知道,他娘是不是受委屈了? 他也可以替父写放妻书。 “凡人偷了仙女的羽衣,那是偷窃,强娶仙女为妻那是诱拐。 仙女生两子,她便离不开孩子,那便是以子为胁。 孩子是女子的软肋。母亲你可是为了…?”我们才留下的。 “啪!” 柳老夫人兜头盖脸给柳老二,又一个大比兜。 “柳老二,你这大脑袋跟胖头鱼似的,一天天尽寻思没用的。” 柳老夫人面露嫌弃道:“老娘都多大岁数,还谈爱不爱的? 老娘马上迈进棺材,要同阎王谈恋爱的人,用你跟我讲神话啊! 赶紧滚回去睡觉去,你人老失眠多喝药。” 柳老夫人扑腾一躺,盖上红色牡丹蚕丝被道:“滚…” “好的娘,儿子马上滚。”柳尚书起身,吹灭白釉莲瓣烛台中的蜡烛。 室内一暗,柳老二摸索着出门。 柳老夫人从枕下掏出一颗圆润硕大的夜明珠。 刹那间,原本黑暗的内室被一片柔和而清透的光芒填满。 “柳老二,你莫要动沈祁性命,我自有安排。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自有天收,柳家人不可涉险。 我只希望柳家人平安,我到下面也能给你爹一个交代。 你娘我不是织女,也没有羽衣。” 白胖子柳尚书咧嘴一笑,嘿嘿道:“儿子晓得,娘你快睡吧!” —— 此时的沈祁内里穿着鸳鸯交颈的肚兜,身着玫红色襦裙,头戴绒花簪子。 他躺在漆黑马车中,马车哒哒哒一路疾驰。 “你要带我去哪?”沈祁声音沙哑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马车外响起一个声音。 沈祁摸着玫红色襦裙咬牙切齿道:“你要带本官去见谁? 本官是朝廷命官,你劫持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柳家那老虔婆让你带本官去哪里? 他们柳家,可是要杀本官灭口!”沈祁只当柳眠眠要杀他灭口。 马车外的人嗤笑一声道:“沈状元,无人要杀你。 小人带你去玉山。” 沈祁眉头一皱,紧张道:“玉山,北良国?你带我去北良做什么? 南风馆? 那老虔婆让你把我卖到北良去?” “呵…”赶车的人乐出声。 沈祁听见这一声乐,只觉自己猜对了。 他咬牙道:“我就是划烂自己的脸,也不会让你们如意。” 车厢里传来“砰”的一声。 “吁!”赶车的人勒住缰绳,停住马车。 赶车的人一把挑开帘子,回身望着沈祁道:“沈状元,小人劝你莫要划烂自己的脸。 你这张脸还有大用处呢!” 沈祁坐起身,他尖利的指甲对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道: “你们要把我卖到南风馆去? 我沈祁乃是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骨,不容你们柳家人侮辱。” 赶车的人一个没忍住,又嗤笑一声:“哈哈哈哈…” 九九归一都未毁容?这时候毁容?赶车人哈哈大笑两声。 “哈哈哈…” 笑够之后,他一甩鞭子道:“沈状元,你若是没了这张脸,便不好认亲了。 那人心狠手辣。 若你自毁容貌,让他认不出你。小心他把你剁碎喂狗。” 沈祁眼神一暗,放下手问道:“他,他是谁?我是谁的血脉?” 第392章 立誓 “北良?” “心狠手辣?” “你到底是谁的人?” “葬在柳家祖坟中的人,他是谁?” 墨色如漆的车厢中,沈祁的双眸冒着绿光。 他嘴边缓缓升起一抹瘆人的笑容,幽幽出声道:“你是北良人? 你的主子是北良王?” 赶车人双眸微微一眯道:“状元郎所猜不错,我正是北良人。” 沈祁双眸之光愈发的亮。“你是北良王的暗卫?” “是。” “北良王是来寻亲的?” 寻亲?赶车的男子双眉一拧,拧成一个川字,又缓缓舒张开。 北良王改名叫柳向阳,又葬在了柳家祖坟里。 那…这…算是寻亲吧? 他神色坦然道:“是。” 沈祁眸光一亮,想到他娘的容貌,沈祁眸中的光又暗了下去。 沈母年轻时的容貌,那是背影迷倒千军万马,猛回头吓退各方诸侯。 沈母在大圣的乡落之中,北良王在北良的皇宫之中。 两人绝无可能。 沈祁眸光闪过浓浓的失望,他又试探问道:“北良王可有血脉留在大圣?” 血脉? 一直走狗屎运的墨尘,他算吗? 算吧? 毕竟…如今…墨尘叫柳泽宁了! 赶车的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嫉妒道:“呵!有。” 赶车男子嫉妒的语气,让沈祁坚定了他的猜测。 沧海遗珠? 他沈祁是北良王的沧海遗珠?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他才是天命之人。 他能重生再来一世,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原是皇族之人,是天子血脉。 沈祁在黑暗中慢慢坐直身子,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道:“是他让你来寻我的?” 谁? 寻谁? 赶车的男子望着黑暗中的沈祁,微微蹙起眉头。 沈祁的眉头紧皱,他在黑暗中回看赶车的男子。 根据上一世经验和关于北良王的传闻,沈祁笃定道: “北良的几位王爷都是假的?他们不是北良王的血脉? 他让你来寻我?” 沈祁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 赶车人一脸茫然,夜黑如墨,他沉默。 “驾!”赶车的人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老马吃痛大叫两声“咴咴”,又哒哒哒跑起来。 沈祁在黑暗中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笑容越来越大。“呵呵……哈哈!” “我是北良皇室血脉!” “我沈祁是北良皇室血脉。” 沈祁面目狰狞道:“柳家、柳眠眠、谢凌渊、谢娇,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赶车人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笑容也愈来愈大。 马车从黑夜跑到晨光微熹。 赶车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晨光照在他剑眉星目的脸上。 此人便是那会养蛊的男子。 城门还未开。 会养蛊的的男子牵着缰绳,默默的站在挑扁担的老婆子身后。 老婆子挑着扁担,扁担的两头放着两只筐。她身前的筐中挑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童。 小童身上盖着薄棉衣,窝在大筐中正呼呼大睡。 老婆子身后的筐中放着两只芦花鸡,芦花鸡的脚被草绳捆着。 芦花鸡动弹不得,只咯咯咯的叫着。 养蛊的男子盯着面前的老婆子,老婆子盯着筐中的孩子。 孩子睡的正香,老婆子放下扁担给孩子掖掖棉衣,又爱怜的摸摸孩子的头。 养蛊的男子望着眼前的祖孙俩,他眼眶一红,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婆婆。” 老婆子听见声音,回头望着会养蛊的男子。见他样貌非凡,身着不俗。 老婆子弓着腰恭敬道:“贵人,你叫老婆子有事?” 会养蛊的男子睫上沾泪却移开目光,摇摇头道:“无事。” 此时… 马蹄声如雷,撕裂了清晨的寂静。“八百里加急!开城门…”骑马的人呼喊声远远传来。 “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 “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 “什么加急?”老婆子望着会养蛊的男子紧张道:“贵人,你听见什么急了吗? 我婆子我耳朵不大好使。” “你耳朵也不好使吗?”会养蛊的男子声音中带不易让人察觉的哽咽。 “贵人,是什么急?” 此时… 那报信马如黑色的闪电般冲到城门口,鬃毛飞扬,鼻孔里喷出大团白气。 马背上的人飞身下马,衣袂猎猎作响。“砰砰砰!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 马背上的人从马上取下竹筒,扔给守门的官兵道:“八百里加急,通缉画上的人。” 守门的官兵打开竹筒,“通缉犯?谁啊!赏银多少?” 驿卒翻身上马,一拽马缰绳道:“通缉犯!帖到城中各处。见到画像中的人,即刻抓捕归案。 驾…” 黑马嘶鸣,一骑绝尘。 守门的官兵打开画像,大喊一声:“我艹,通缉犯都长的这么俊俏? 莫不是冤案吧!这么俊俏的书生能干啥坏事啊? 这京城的官,真是越来越…” “我艹!我艹!这画像中的人是个状元,通敌卖国北国奸细? 我呸!”守城的官兵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他招呼手下的兵道:“贴城门口,来往的人都仔仔细细检查。 必须把北国的奸细抓住。 呸!长的人模狗样的,白瞎爹娘给的好样貌了。” 竹筒中有两张画像,一张画像被贴在城门口的墙上。 一张画像被守门官兵拿在手中。 一守门士兵大声念道:“沈祁身为状元,本应秉持正义、造福社稷,却背道而驰,犯下诸多恶行,实乃我朝之耻。 废去沈祁之状元功名,将其曾经所得荣耀、赏赐尽数追回,以儆效尤。” 躺在车厢中的沈祁,他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愤恨道:“老匹夫,你何时给过我赏赐?” 排队进城的人群中,有一书生模样的人疑问道: “这沈祁可是八王爷的女婿?八王爷的女婿怎么可能是奸细?” 守门的士兵又高声念道:“经大理寺查明。 谢娇并非八王爷谢岸亲女,她乃是北国奸细之女。” 排队的人们先是一愣,随即一阵哗然。 “啥?” “八王爷的亲姑娘,被北国的鞑子给调换了?” “艹,北国鞑子就没有好人。” “我们要为八王爷报仇。” “那八王爷的亲姑娘是谁啊?” “听说八王爷府上还有一个养女。” “莫非那个养女,她才是八王爷的亲姑娘。” 躺在马车上的沈祁嘴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原来…原来狗皇帝早就知道谢娇的身世。 原来…” 沈祁面目狰狞道:“我沈祁在此立誓,有朝一日我必率领北良铁骑踏上大圣国土。” 第393章 沈瘦马(修改) 守门的士兵拿着沈祁的画像,挨个人比对。 到会养蛊的男子身边,他仔细比对一番。 守门士兵惋惜道:“你长的不错,可不抵这奸细长的好。” “是。”会养蛊的男子微微一笑。 守门的士兵嘟嘟囔囔道:“这沈祁白瞎状元身份,白瞎这样貌了。 若我是状元,我就造福百姓,当大官吃香的喝辣的。 唉!”守门的士兵长叹一声,可惜他不是! 他指着马车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会养蛊的男子望着车厢,眼神晦暗不明道:“启禀官爷,马车上…” 他拉着长音,却不说马车上到底是谁。 “马车上是谁?”守门的士兵双眼一眯,眼中厉色一闪。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道:“马车上的人赶紧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一双骨骼分明的素手挑开帘子,露出一双媚态横生的眼眸。 “官爷?” 一声官爷,让守门的士兵收起手中长刀。 “这是?你夫人?”守门的士兵满脸羡慕的看向会养蛊的男子。 会养蛊的男子眸中满是嫌弃,他不想跟沈祁扯上任何关系。 九九归一还不够?加上他,便要十全十美? 沈祁戴着面纱轻轻颔首,还未说出“是”。 会养蛊的男子便率先开口道:“是我们府上的姨娘。” 他又捂着嘴靠近守门的士兵,声音只大不小道:“瘦马!” 会养蛊的男子掰着手指头道:“我们姨娘跟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那啥九九归一,懂不?” 啥叫九九归一?众人不懂。 可一声瘦马,人尽皆知。 四面八方,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沈祁脸上的面纱。 沈祁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望着会养蛊的男子,冷哼一声。 会养蛊的男子打着自己的嘴巴道:“哎呦!哎呦!请姨娘恕罪! 小人嗓门子大,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请姨娘原谅小的。” 会养蛊的男子躬身请罪,脸上却不见一丝恭敬。 沈祁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他咬着后槽牙道:“你等着。” 一个小妾,还是瘦马出身。有几人面上带着轻浮之色,打量着沈祁。 嘴里调笑着:“把你的面纱拿下来,让我们看看! 小娘子莫不是男扮女装吧?” “是不是男扮女装,要验过才知道!” “怎么验?” 一有手好闲的老光棍嘿嘿一声:“我来验验! 我还没见过花魁长啥样呢!” “我们姨娘是瘦马,不是花魁。” “瘦马是什么?是很瘦的马吗?”一小孩拉着她娘问道。 小孩的娘眼疾手快的捂住孩子的嘴,瞪一眼沈祁。 她训斥自己的女儿道:“不许问这没用的。” 妇人又腾出一只手捂住她女儿的眼睛,“走…走…咱们赶紧进城。” 城门口的良家妇女皆进了城门。 几名男子,他们不怀好意的望着马车上的沈祁。 守门的士兵手拿着画像望着沈祁道:“这位…”瘦马?姨娘? 守门的士兵改口道:“这位小妇人,把面纱摘下来。” 沈祁双眼一眯,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杀意。 他缓缓摘下面纱,面纱之下是一张艳若桃李的脸。 他的唇瓣恰似两片娇艳欲滴的花瓣,色泽粉嫩,微微泛着光泽,娇艳欲滴。 沈祁抬起玫红色的袖子,好似娇羞一般,挡住自己的脸。“奴家让几位官爷见笑了。” 沈祁夹着嗓子,声音婉转娇柔,仿佛春日里的黄莺啼鸣,透着说不出的妩媚。 “奴家身子不适,官爷可否放个行?” 沈祁微微侧身,半倚在马车车壁上,玫红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沈祁比女子还女子,比女子还妩媚。 上一世的首辅见识广,学起风月场所的女子,那是手到擒来。 守门的士兵和门口的男子,眼前一亮眼睛一直。 “放行,放行!”守门的士兵放下手中的画像。 马车帘子落下,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会养蛊的男子轻轻一笑,跳上马车大喊一声:“驾。” 在车厢中的沈祁坐直身子,抬起袖子擦掉了唇上的血迹。 他目光阴鸷道:“你叫什么名字?” 会养蛊的男子轻轻一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道:“姨娘能屈能伸,真是人中豪杰。”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 会养蛊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三文钱扔给客栈的小厮道:“把我的马喂了。” “好的客官,客官里面请。”小厮接过铜板,喜笑颜开道。 沈祁身着玫红色襦裙,脸上带着面纱挑开马车帘子,莲步轻移下了马车。 会养蛊的男子“啧啧”两声。 人不狠,站不稳! 沈祁对自己狠,站的很稳。 “二位客官,可要一间天字号房?”掌柜的眼睛有些发直。 只觉得这位小妇人,风韵无边,唯一的缺点便是有些高。 沈祁刚要点头,便听会养蛊的男子道:“一间天字房,一间地字房,我们姨娘睡不惯上房。” “这…?”掌柜的看向沈祁,沈祁缓缓点点头。 掌柜的又道:“小娘子,地字房在后院的柴房附近。” 沈祁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杀意,他颔首点头夹着嗓子道:“多谢掌柜的。” 会养蛊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给我们送一壶酒和几个小菜上来。” 上来?掌柜的心领神会,自觉地字房只是为掩人耳目用的。 这一男一女一仆一小妾,有事啊! 掌柜的收起银子,暧昧一笑道:“是,两位客官。” —— 天字一号房中。 沈祁摘下脸上面纱,他唇边缓缓溢出一抹笑容道:“这位侠士,当如何称呼? 侠士救我危难中,我沈祁日后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国士之礼? 会养蛊的男子读书少,只会杀人。 可他真知道国士之礼的意思,沈祁自诩为君王啊! 第394章 你的祖母叫符菱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天字一号房内。 沈祁身着玫红色襦裙,他负手而立,见会养蛊的男子不语。 他骨骼分明的手轻轻推开雕花窗棂,临窗而立。 风吹动沈祁额前的发丝,鬓上的绒花簪子,衬托的他愈发娇嫩。 会养蛊的男子,呆愣愣的望着沈祁的侧脸。 光阴穿梭,沈祁的侧脸同他记忆中的女人脸重合。 会养蛊的男子双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后缓缓闭上双眼。 只听沈祁道:“据本官所知,北良的几位王爷无一人是北良王亲生的。” “可对?”沈祁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克制的颤抖。 须臾间,会养蛊的男子睁开眼。 脸上带着谄媚道:“几位王爷的身世,不是小人能知晓的。 沈状元心中自有丘壑,何必在问小人? 沈状元只需坚定心中所想,自然能达成所愿。 小人乃是一介武夫,国士之礼小人受之有愧。 若小人有幸送沈状元安全回北良,小人只有一个请求。” 沈祁素手一推,关上窗棂。阳光被挡在室外,室内骤然一暗。 沈祁以为此男子同无忧走的近,无忧是南风馆的老鸨。 无忧同谢凌晨一样? 那这男子,所求…是求他? 沈祁眸中晦涩不明,骨骼分明的手搭在自己的衣带上。 —— 会养蛊的男子似笑非笑,玩味的看着面前的沈祁,曾经的沈状元。 他以为他忘记了仇人的脸,可如今才发现仇人的脸,早已经刻入骨髓。 养蛊的男子脑中想起一句话,那是他祖母说过的话。 她说:桑木你一定要活着,婆婆只想让你活着,不要给婆婆报仇。 可… 会养蛊的男子嘴角勾起,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祁闭上眼睛,满脸羞愤退下外衫。 “嘎吱!”一声,会养蛊的男子打开天字一号房的房门。 门口的店小二手拿托盘,托盘上放着四个小菜一壶酒。 店小二目瞪口呆看着沈祁的背影,还有沈祁的肩膀头子。 沈祁听见声音,缓缓回过头。他望着门口的店小二,眼中杀意乍现。 店小二磕巴道:“客…官…我啥也没看见,你信不?” 养蛊的男子嗤笑一声:“舟车劳顿,我们家姨娘想洗漱一番,你让人送些热水上来。” “是!是!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点头哈腰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他余光一瞥,只觉这美娇娘太心急,青天白日就着急脱衣服。 脚也太大,店小二低垂着头看看自己的脚。 又用余光打量着沈祁的脚,心里寻思这姨娘脚真大,比他的还大,真废布。 “看什么看,你也配?”沈祁的脚往后一缩。 “贵人见谅!贵人见谅!”店小二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他心里纳闷道——这姨娘说话声音,怎地又突然像个爷们了? 沈祁眼神一变,夹着嗓子娇嗔道:“看什看?还不滚出去? 本夫人也是你这泥腿子能惦记的?” 店小二面上恭敬道:“是!是!是!贵人息怒,小人这就滚。” 从外面关上门的刹那,店小二直起身子“呸”一声。“呸!骚货。” 天字一号房内的沈祁,急步走到桌旁,端坐于席。 他面前的膳食上冒着热气。 只见他身形笔挺,脊背未有分毫弯曲,如松之傲立,丝毫不显仓促之态。 他手中竹筷轻启,精准地夹起一片切得薄厚均匀的酱肉。 酱肉送入口中,牙齿轻合,不过两下咀嚼,便迫不及待落咽下。 四道菜,两荤两素。 沈祁手中竹筷在两道肉菜上翻飞。 他进食速度极快,不到片刻功夫两盘酱肉已经见了底。 沈祁双唇开合幅度恰到好处,进食未发出半点多余声响。 吞咽之时,喉结微动,亦是悄无声息。 他一言一行,尽显世家公子的教养和做派。 不多时… 会养蛊的男子一口未食。 桌上膳食已去大半,沈祁这才搁下碗筷,面前餐盘干净整洁,不见丝毫狼藉。 会养蛊的男子只觉沈祁吃饭的样子,让人万分熟悉。 他抬脚跨坐在长椅上,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只脚抖啊抖! 拿起桌上未用过的竹筷,他往桌子上一敲,夹起一筷子青菜送进口中。 “吧唧!吧唧!”会养蛊的男子用膳的声音不大不小。 沈祁微微蹙眉,嫌弃的转开脸。 会养蛊的男子,他怎会不知自己规矩差? 可…… 那个教他规矩的婆婆,他唯一的亲人,早已经化成了土中的枯骨,化成了他心中模糊的影子。 暗卫杀手会什么规矩?他们用不上。 跟狗抢食,要什么规矩? 三天饿九顿,要什么规矩? 北良王身边都是鬼,要什么规矩? 他又不是墨尘。 会养蛊的男子嗤笑一声道:“听闻沈大人出身贫寒,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沈大人可否解惑。” 沈祁压抑着心中的嫌弃,露出一抹笑道:“你救我于危难之中,咱们理应兄弟相称。 侠士不必客气。” 会养蛊的男子挑着牙上的菜叶子: “沈大人出身贫寒,这一身矜贵之气是被谁养出来的呢?” 矜贵之气是被谁养出来的? 沈祁面色一僵! 矜贵当然要贵。 他是被银子。 是被权利和地位。 是被柳家的银子,柳眠眠的嫁妆养出来的。 是被织金的锦缎和通体无杂质的羊脂白玉,是被招手即来的银钱。 是被八面玲珑的仆从,养出来的。 可… 沈祁不愿承认。 沈祁面色不虞道:“本官出身高贵,自然自带矜贵之气。” “出身?”会养蛊的男子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 笑着抱拳道:“桑木,提前祝贺沈状元得偿所愿。” “桑木?”沈祁负手而立,眼眸含笑道:“桑木你助我回到北良,我让父王封你为四品带刀护卫。” 父王? 桑木忍不住笑出声道:“北良王年过花甲,沈状元不过二十有余。 沈状元不亏状元之才,真是让人愉悦。” 桑木学着柳老夫人的样子。吐出两个字:“虎逼…” 沈祁眼中晦暗不明,又试探道:“沈某祖母不似乡野之人,她因神志不清被我祖父所救。 莫非?” 沈祁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着他祖母的事。 今生前世,太过久远。 回想起来…… 竟然想不起来! 沈祁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会养蛊的男子双眼眯成一条缝,可那狭长的缝隙中透出的光,却不友善。 他剑眉星目的脸上,满是阴沉之气道:“你的祖母叫符菱。” —————桑木会养蛊,符菱也会养蛊。 符菱家世代卜卦,为何单单她会养蛊? 是天资聪慧,还是另有隐情!请听下回分解。 第395章 入南良 “符菱?天师符家?” 沈祁双眼瞬间睁大,难以置信惊呼出声道:“本官是天师符家的人!” 话一出口,沈祁又微微一怔,神色瞬间复杂起来。 他喃喃道:“我是一言定人生死的符家人,难怪!难怪! 我果然是天命…”之人! 沈祁如梦初醒,他猛地一个箭步上前,他紧紧抓着桑木的肩膀。 沈祁力道之大,似要将指甲嵌入桑木的皮肉之中。 沈祁骨骼分明的手青筋暴露。 双眼瞪得滚圆,直直地盯着桑木道:“那我为何出身在乡野,符家的人为何不找我? 北良王为何不找我? 他们可知我一路走来的艰辛? 本官身为世家公子,本应过着驱奴唤婢金樽玉贵的生活。” 桑木抬起手臂,抓着袖子呼噜一把脸上的口水。 满脸嫌弃道:“艹,你问你奶奶去!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桑木听闻沈祁的质问,面色瞬间一沉。 他眼中杀意骤显,冷哼一声。 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缓缓抬起脚。 “砰!”一声,九寸大脚把沈祁踹倒在地。 “嗷…”沈祁只来得及嗷一声,眼前一黑又一黑。 若不是在屋里,沈祁都得飞出二里地。 力道之大,直接让沈祁吐出一口血。 桑木手握成拳,心里想着索性弄死这这狗娘养的状元,得了! 当他拳头碰见胸口的信,桑木又缓缓的放下了手。 他的胸口的衣襟里,放着一封老祖宗写的手谕。 神志回笼。 他差点忘记了,养蛊之人的仇要用蛊虫来报。 桑木眼中的杀意更浓,他抿嘴一笑道:“沈状元莫怪,我们当杀手的不喜他人碰触。” “咳咳…”沈祁想说无事,无事没说出,他又咳出一口血。 “是我太过激动,不怪桑兄。”沈祁忍着疼痛缓缓坐起身。 他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杀意,心中的仇人名单又加上桑木的名字。 “桑兄,你把我送到北良,我必有重谢。” 重谢——便是一口红木雕镇鬼符文的棺材。 沈祁的杀意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杀手对杀意最为敏感。 敏感程度跟饿狗闻到肉香,一样一样的! 桑木嘴角含笑,对着沈祁伸出手道:“多谢沈大人体谅。” 沈祁伸出手。 两只手碰触在一起,桑木的手骤然握紧。 “啪!”一声,沈祁被桑木甩在了墙上。 桑木眼中戏谑一闪而过,嘴角含笑,语气紧张又抱歉道:“沈大人,小人不喜他人碰触。 小人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求沈大人原谅小人。” 桑木嘴上说着原谅,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 “咳咳…”沈祁又吐出一口血。 桑木的力度掌握的恰到好处,只是让沈祁疼,可并未伤到他的脏腑。 桑木嘴上焦急道:“快快沈状元,小人扶起你来。” 沈祁避开桑木的手,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桑木说他不喜人碰! 沈祁信了。 还敢让桑木碰?沈祁不敢。 沈祁怀疑自己的肋巴扇,都让桑木踹断甩断了。 沈祁眼中的杀意消散,只剩下疼了。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祁眼中的杀意,被桑木一手一脚安抚好了。 桑木站起身,嘿嘿一笑道:“沈姨娘,小人下楼去催催热水。 沈姨娘洗漱一番,咱们即刻启程。 老爷还在家中等着沈姨娘回去,继承家业呢!” 老爷?继承家业? 沈祁靠在墙上,他眼神晦暗不明,忍着疼痛说出一个字。“好!” —— 灯火通明,红绸漫天。 南良国的王宫被琉璃灯火映照得金碧辉煌,宛如九天仙女所住中的琼楼玉宇。 大殿内雕梁画栋,雕刻的玉麒麟盘旋在玉柱之上。 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奢华与威严。 处处透露着两个字,“富贵。” 红毯从殿门一路铺展至王座之下。 两侧的巨大玉石立柱上,盘绕着金鳞闪耀的金麒麟。 金麒麟前腿一跃而起,柳眠眠的余光望着金麒麟的前腿。 这前腿真是钱腿。 海棠她身着一袭大红织金长袍,那长袍如燃烧的晚霞,鲜艳夺目至极。 衣料质地精良,触手生温,分明是用上等的丝绸与金线精心织就,每一寸都闪烁着耀眼光芒。 上面还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花,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散开。 海棠头顶高髻,髻上插满了金钗、步摇,珠翠琳琅。 海棠抬着头望着玉柱上的纯金麒麟,她咽着口水道:“小姐,这前蹄有没有二十斤?” 二十斤金子的前蹄! 柳眠眠不着痕迹的抬起头,羡慕的泪水从口中流出。 大圣国殿上的金龙,是名副其实的镀金金龙! 南良国的金麒麟,是实打实的金麒麟! 这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国比国的哭! 柳眠眠身在南良,耳边已经响起老皇帝的痛哭声了。 谢凌渊的目光,从始至终望着麒麟宝座上的君王。 麒麟宝座上的人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象征无上权力的红色麒麟君王袍子松松垮垮地穿在他的身上。 麒麟的绣纹本该是威风凛凛、栩栩如生,此刻却因主人身形的干瘪,也失去了几分精气神。 麒麟宝座上的人,两鬓斑白如雪,银丝杂乱地散落着。 几缕白发垂落在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旁,衬得那张脸愈发憔悴。 谁能想到,他今年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 “欢迎你大圣的太子殿下,欢迎你来到南良。”宝座上的人声音沙哑,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思念。 他手扶着宝座,缓缓起身道:“大圣的太子,太子妃感谢你们送回了孤的外甥。” 第396章 口吐芬芳吧! 谢凌渊身着玄色织金太子蟒袍。 蟒袍之上的金线在琉璃灯火下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每一根金线都彰显着两个字——真贵。 三个字——嗷嗷贵! 四个字——真沓娘的贵! 谢凌渊头戴金龙玉冠。 他玉冠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那龙身蜿蜒,龙须飘扬,龙眼更是炯炯有神。 那金龙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 谢凌渊每走一步,他身上的玄色蟒袍都会随风飘动,身上的金龙仿若活物。 他脚下的龙靴乃是金龙吐出样式,金龙是真金,吐珠乃是仁德太后凤冠上的金珠。 谢凌渊的一身装扮,可谓是奢华至极。 一件顶老皇帝一身的那种,奢华! 柳囡囡把谢凌渊养的很好,养的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又不失君王的威严。 南良王澜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又慢慢握紧。 良澜的心砰砰跳,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是亲情。 是血脉亲情。 谢凌渊望着王座上,两鬓斑白已经瘦脱相的南良王澜,他眼眶一红,险些猛男落泪。 毕竟… 上一次在回溯罗盘中。 他还在南良王体内,南良王还是他。 谢凌渊眼睁睁看着良澜从北良一路跑出来。 为了活命,沦为乞丐同野狗抢食。 吃粑粑喝尿的,不提也罢! 苦不堪言。 真是比噩梦还饿,谢凌渊梦醒之后连吃五个肉饼,尤不觉得饱。 在梦里。 有苦同当,有尿同喝。谢凌渊对南良王澜生出许多兄弟之情。 南良王澜望着谢凌渊猩红的眼眶,他也红了眼眶险些掉下眼泪。 两人不明所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从何而来。 柳眠眠在回溯罗盘中,看着良澜呱呱坠地。 一出生便死了亲娘,还摊上一疯爹。 柳眠眠看向良澜的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慈爱和心疼。 仇久歪着脑袋跟在谢凌渊身后,抱着膀子抖着腿。 仇久抬眸看向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南良王老矣! 仇久鼻头一酸,面上带着慈爱之色。 入回溯罗盘时,仇久附身在从云身上,从云是良澜的亲娘。 谢凌渊、柳眠眠、仇久三人,慈爱的看着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 好在… 南良王久病不愈,老眼昏花行将就木,他把慈爱看成了孺慕。 谢凌渊和柳眠眠对他的“孺慕之情”,让南良王双唇颤抖。 他声音哽咽道:“孩子你回来了?” 谢凌渊眼角微红,刚要点头。 柳眠眠轻咳一声,行晚辈礼道:“晚辈柳眠眠,参见王上。” 良澜的目光从谢凌渊身上移开,看向柳眠眠的目光依旧满是慈爱。 “好!好!好!大圣的太子妃风姿绰约,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气质高洁、秀外慧中乃是女子中的典范。” 风姿绰约,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气质高洁、秀外慧中? 南良的王后和后宫的妃子们,齐齐看向南良王澜。 南良王后抿嘴一笑,“臣妾同王上夫妻三十余载,从未见过王上如此夸赞一个女子。 可见我们王上,是真心喜欢大圣的太子妃。” 如此喜欢一个女子? 南良王的眼中满是对小辈的欣赏。 可落在王后口中,便是一个老男人对大圣太子妃的龌龊心思。 南良王后心思不纯,在挑拨离间,柳眠眠脸色一变。 南良王眸中晦涩不明,望着柳眠眠浅浅一笑道:“王后所言极是。 孤甚是喜欢大圣的太子妃。” 南良王后眼神晦暗不明,捂嘴一笑,望着柳眠眠道:“不知柳姑娘,家中可还有姐妹啊!” 一声柳姑娘,南良王的妃嫔们皆拿着帕子捂嘴浅笑。 一声柳姑娘,让大圣官员们满脸羞愤,手握成拳。 孙御史面沉如水,向前踏出一步。 “王后真会说笑,本宫已生子当不得姑娘二字。” 已生子三字,让南良王后宫中的嫔妃们齐齐变了脸色。 王后的面上仍带着笑意,眸中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嘴上却道:“大圣的太子妃年纪小,真是开不得玩笑。 你说是不是,王上?” 南良王澜沉默不语。 柳眠眠浅浅一笑:“本宫有一事不明,不知乔姑娘家中可有姐妹?” 一声乔姑娘,让南良王宫中的众人一愣神。 王后真是乔姑娘,还是老姑娘。 谁让南良王身有隐疾呢?她们被家族送进来,想不当姑娘也没机会。 谁让她是王后呢!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南良后宫中的嫔妃面色微变,齐齐垂目扯着手中的帕子。 不扯帕子就抠手指头,各有各的忙。 百忙之中,还能捡个笑。 她们竖起耳朵,只听柳眠眠又道:“南良的王后年纪大,应当开得起玩笑吧?” 柳眠眠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吐字清晰带着威严道:“乔王后年纪大,可开的得玩笑?” 柳眠眠此言一出,南良宫殿上众人皆惊。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目光聚焦过来。 乔王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身旁的宫女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乔王后捂着嘴幽幽出声道:“大圣的太子妃,真是伶牙俐嘴。 本王后只问一句你家中是否有姐妹,便引得太子妃如此不悦!” 柳眠眠双眼瞪大,捂嘴惊讶道:“乔王后,莫不是生气了吧?” “本宫年纪小,在家中也是最小,千娇万宠的长大。 就生性不爱开玩笑,比不得乔王后大度,望乔王后莫要生气。 若是乔王后真开不得玩笑?” 众人只听柳眠眠声音拉长道:“那便不要口不择言。 良国百姓皆说王后如春日暖阳,所照之处冰雪消融、百花盛开。 今日一见嘛!” 柳眠眠望着宝座上的乔王后道:“今日一见王后,甚是失望,不如不见。” 良国百姓这段,是柳眠眠信口雌黄胡诌八扯的。 良国就没有雪。 乔王后面沉如霜,冲着两侧的文武百官挑挑眉。 一官员向前踏出一步,面带厉色指着柳眠眠道:“大圣太子妃你竟敢侮我国王后,辱南良国威。 你是要挑起两国争斗吗? 大圣的皇帝尚且不敢如此疾言厉色对我国王后口出恶言。 大圣的太子妃,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兵戎相见的后果,你们大圣可承受的住?” 孙御史老寒腿一阵倒腾,快步上前,挡在柳眠眠面前。 “艹你娘!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太子妃口出恶言了? 你们南良的王后,尚且不敢如此疾言厉色对太子妃口出恶言。 你这狗官倒是初出牛犊不怕虎!” 第397章 乱起来 “大圣的官员口出恶言,便是大圣的风范吗?” “大圣的太子殿下,您不管管吗?” “大圣的官员竟然来南良撒野。” “本官所见,恐怕这仇王爷恐怕也是假的。” “这是大圣的阴谋。” “公主昭死于宫变之中,怎么会有血脉留于大圣国?” “这一定是大圣的阴谋。” “这世上根本没有公主昭的血脉。” “把大圣的太子和太子妃撵出南良。” 群臣争吵不休。 乔王后捂着嘴一笑,对着南良王澜低声道:“王上所想恐不能如愿。 仇久就算有大圣的支持又如何? 这南良的王位给谁,大圣的太子说的可不算。” “咳咳…”南良王擦擦嘴角咳出的血迹,似笑非笑道:“南良的王位,乔家说的也不算。” “哼!”乔王后冷哼一声道:“没有我乔家,你也登不上王位。 若没有我乔家护着你,你早被北良王抓走,祭回溯罗盘了。” 南良王嗤笑一声:“你太小看孤,也高看乔家了。” 此时… 南良有官员站出来,对着乔王后一派的官员道:“高大人,此言差矣。” “大圣太子同太子妃救仇王爷于危难之中,便是我良国的座上宾。 是我南良最尊贵的客人。” 又一官员拱手道:“微臣觉得大圣太子妃并未出言不逊。 大圣太子妃年岁尚小,天真烂漫赤子之心。 她所说之言只是玩笑话,是王后娘娘多心了。” 又一官员道:“大圣同南良乃是友谊之邦。 不可因为王后的喜好,而使两国交恶。” 乔王后嘴边露出一抹笑容,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王上何必再做挣扎? 臣妾今日,誓必要把他们二人送出南良。 南良的王位只能是我儿子的。” 南良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大殿上的谢凌渊,他轻声道: “王位?既然他回来了,孤的王位便不会再给旁人。 这世间孤只有一个血脉至亲。” 想到谢凌渊的儿子,他的外孙子大圣的皇太孙金龙仙人。 南良王又在心中补充道——这世间孤只有两个血脉至亲。 想到谢凌渊的媳妇,南良王又在心中补充道——这世间孤只有三个血脉至亲。 南良王看向柳眠眠的肚子,又在心中补充道——这世间孤想要许多血脉至亲。 还有那素未谋面的柳家姐姐,南良王也想见一见。 他想当面同她道一声谢谢! 几方势力吵得不可开交,南良王想到自己并非孤家寡人,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对着乔王后道:“乔氏你无亲子,孤有亲外甥。 你看孤的外甥长的气宇轩昂,俊美非凡一身帝王之气。” 乔王后往下一看,只见仇久斜不呦一站,在用食指剔牙呢! 乔王后冷哼一声,“你说这玩意是俊美的非凡,气宇轩昂帝王之气? 他哪里有我的拂竹好? 我的拂竹学富五车,温文尔雅知书达礼,你到底哪里不满意?” 南良王那是谁啊?是当过乞丐的人啊! 已经撕破脸,南良王已经毫无畏惧。 他冷冷一笑道:“乔沅你别以为孤不知道拂竹的身世。 他是你老相好的儿子,你不介意给别人养儿子,孤还介意呢! 这王位就是给阿猫阿狗,也不会给他。” 仇久嗤一声,放下食指。他沓娘不明白,这南良王说到阿猫阿狗的时候,为啥看他? 他是阿猫阿狗呗? 仇久有些后悔,在从云身上的时候就不应该生他。 不应该生南良王澜。 艹! —— “小蚂蚱!” 一声小蚂蚱悠悠的从孙御史身后传来。 跟孙御史吵的正凶的官员,他虎躯一震。 差点双腿一软,就跪地叩首了。 小蚂蚱是他的小名,是他爹起的。 他爹叫高虞,曾经被先帝抹了脖子。他爹死后再无人叫他小蚂蚱。 他爹是国师和护国公的人,是国师和护国公的走狗。 具体是谁的狗,小蚂蚱也不知道。 反正他爹死了,他跑了投靠了乔家。 “小蚂蚱,你爹的巴豆可还有剩?”柳眠眠挑挑眉问道。 官员腿一软跪地道:“请大圣太子妃娘娘恕罪,刚才是下官口不择言。 请大圣的太子妃娘娘,原谅微臣。” 小蚂蚱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圣的太子妃不止知道他的小名,还知道巴豆? 叫小蚂蚱的官员不信鬼神,但是他信有人泄密。 柳眠眠腿脚勤快。 在回溯罗盘中,良国皇宫中的八卦,官员的老婆舌,她都听个七七八八。 正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就要不耻下问加偷听! 柳眠眠素手一直:“司徒大人,你娘的私生子可找到了? 他被你爹扔井里了。” 吵的正欢快的司徒大人一愣神!什么玩意?谁的私生子? 他娘的私生子?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柳眠眠用手一指:“郭大人,你妹妹其实未同人私奔,而是被你姑父囚禁在地窖之中。” 同大圣官员吵的正欢快的郭大人一愣神! 什么玩意? 谁? 他妹妹? 郭大人看向他姑父,他姑父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当你是亲父,你囚禁我妹妹?”郭大人举起巴掌冲过去。 柳眠眠在南良的官员中,挑选眼熟之人。 “那个!那个鹰钩鼻子的官员,你未婚妻不是死了是改名换姓嫁给你的兄弟了。 不是嫁!是当了她的妾室。” 什么玩意?鹰钩鼻的官员看向自己的老兄弟。咬牙切齿道:“是真的吗?” 他老兄弟慌忙摆手:“你听我狡辩,听我解释。” 柳眠眠素手一指,指着南良的一位官员道:“你喜欢乔王后的娘。” “不可能!”乔王后腾的一下站起身。 柳眠眠双目一凝,高深莫测道:“乔王后闺名为沅,你却叫她圆圆。 只因为乔王后的娘,闺名叫圆圆。” 第398章 逼宫 智者不入爱河,牛马不知死活。当官咱就干活。 身上的肥肉不离不弃,口袋里的银子薄情寡义。 大圣的官员在唾沫横飞和摩拳擦掌中,选择了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唾沫横飞。 谁能想到… 接风认亲的宴会上,吵成一锅粥。 文官出口成章,武官一开口含娘量极高,各方人马的祖宗十八代在南良的大殿上,上下翻飞。 五句话不离娘,十句不离祖宗。 孙御史招招手大喊一声:“老高,过来骂他们。” 高御史张张嘴,万分后悔道:“若是柳家老祖宗在,就好啦!” 孙御史一张谏言的嘴,无差别攻击,方圆两米以内的南良官员。 张栋张大人撸起袖子,打算舍身取义,干翻南良官员。 他一边往前冲一边嘴不闲着喊道:“呵!南良的大人们好大的口气! 贵国不过是矿产多一些罢了,居然自视甚高,四处耀武扬威。 乔王后口出恶言,是想牝鸡司晨吗? 可曾想过,这世间大道,武力与机巧才是大国根本。” 张栋扬起头,满脸骄傲道:“我们太子妃…” 南良官员看向张栋。 张栋向前迈了一步,身姿挺拔,宛如苍松傲立,朗声道: “我们家姑娘!不不!我们大圣的太子妃不容你们肆意侮辱。 请乔王后,同我们大圣太子妃道歉。” 在张栋心中太子妃不单单是太子妃,还是他铁哥们柳尚书的独女。 四舍五入他铁哥们的孩子,就等同于他的孩子。 拇指与食指捏住,轻轻一拉一拽,张栋张大人抚平官服上的褶皱。 上前一步,他打算舌战群儒。 朗声道:“老夫就算死在南良,也要骂爽。大圣官员不容你们侮辱我国太子妃。” 只听他们太子妃娘娘又娇滴滴道:“乔王后不是乔家人。” “我的娘累!乔王后不是乔家人,这是真的莫?” 张栋一激动,家乡话都搞出来嘞! 乔王后不是乔家人? 海棠眼神一亮,大声嚷嚷道:“呦!呦!呦!乔家人没有姑娘当王后,还咋硬整嘞?” “乔王后不是乔家人?”孙御史眼睛一眯,高声道:“本官观姑娘面相,天庭不饱满父母宫塌陷。 姑娘的亲生父母,恐早不在世了。 姑娘的地阁却是极为出众,呈现出圆润且方正之态。你子女宫充盈丰满满,应是儿孙满堂的面相。” 孙御史捋着胡须,一副神棍模样。 他上嘴唇和下嘴唇一密谋,就是胡说。 孙御史一声声的姑娘,好像大巴掌一样拍拍拍打着乔王后的脸。 乔王后的老脸是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 入宫三十多载,至今是处子,她同谁说理去? 只能同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说理去。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权利和性福也不可兼得。 乔王后有了权利之后,又渴望性福渴望有一个孩子。 可南良王盯得紧,乔王后有贼心没贼胆,没机会。 只能抱养了拂竹。 乔王后被孙御史一口一个姑娘,叫的恼火。 她双眸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指着宫中护卫道:“给本王后,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此时高御史正好被挤到孙御史身侧。 孙御史一个转身往高御史身后一躲,一拍高御史的肩膀道:“老高,咱们兄弟有难同当。” 高御史:“……”会谢!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声响。 南良宫中的护卫身着黑色铠甲手拿利刃,从宫殿之外涌进来。 乔王后嘴角溢出一抹笑容,食指指着仇久道: “大圣的太子和太子妃,你们被这个人骗了。 公主昭要已经化成了灰,她死的时候不过十二岁,哪里能生的出这么大的孩子。 你们看这个人,站没站相做没做相,一身穷酸之相。 哪怕给他穿上麒麟袍,也不像我们南良的王爷。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骗子仇久吊儿郎当的一站,栽外的半靠在海棠身上,食指扣着鼻孔。 “南良的王爷,白给老子…”老子都不当!老子要回大圣当赘婿。 仇久的话还没说出来,只听柳眠眠道:“仇王爷的身份是假的。 在坐的王爷们便是真的吗? 南良王室,最重视血脉。 非玉氏族人不可继承大统。 南良的王爷们,既无南良血何谈南良脉? 乔王后你身份不明,并非玉氏族人怎么敢肖想南良王位? 是谁给你的勇气? 是你身后的乔家?还是北良王?” 北良王? 听到北良王三个字,良澜混浊的眼中升起汹涌的杀意。 “乔沅,你居然敢勾结良朔那个杂碎!”南良王咬牙切齿道:“乔沅,你好的很!” 杂碎? 柳眠眠望着谢凌渊,用眼神询问谢凌渊的意见。 是否把真相告知南良王澜。 谢凌渊眉头紧锁,又缓缓松开。 他嘀喃道:“眠眠,真相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 “来人!咳咳…”南良王捂着嘴连咳数声。 刹那间,“哗啦啦”一阵刺耳声响,恰似惊空的雷鸣。 手持长弓身着金麟甲的护卫,涌入南良皇宫。 他们手中弓箭直指身着黑鳞护卫。 南良王收起白色素帕,帕子上染着鲜红色的血。 南良王唇边升起一抹笑容,语气无比冰冷道:“乔沅你居然敢勾结良朔那杂碎,孤要你死。 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孤一刻都不敢忘,你乔家居然敢勾结良朔! 你乔家该死。 孤活不活无所谓,孤只要你乔家死。 孤身在地狱,也要你乔家万劫不复。” 南良王声音不大,架不住南良皇宫寂静如斯,落针可闻。 在金麟护卫出现的一刹那,南良皇宫都噤声了。 “哈哈!”乔王后仰头大笑道:“我哥哥乃是护国大将军,掌管南良二十万兵马。 你要我乔家死?良澜你做梦。” 乔王后看着下面的乔将军道:“今日事成之后,拂竹继承大统必定封大哥为护国公摄政王。” 乔将军眉头紧锁,目光飘忽不定。 须臾之后,乔将军抱拳道:“请王上退位。” 乔氏一党高声喊道:“请王上退位。” 大圣官员也是活久见了!“送货”上门,还碰见逼宫了。 逼宫…大圣官员熟悉啊! 大圣的官员一点没慌!这南良的王后再凶狠,能有钓鱼佬凶狠吗? 不能够! 第399章 世界是草台班子 第399 章 世界是草台班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孙御史你说南良王后,她会不会杀人灭口?” 高御史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所有人听见。 高御史挑眉,暗示!暗示! 孙御史瞬间了然。 老铁! 同为御史在御史台共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孙御史冷哼一声:“哼!我们太子和太子妃那是大圣的独苗苗,是大圣子民的心尖尖。 是金龙仙人的父母,自有神明庇佑。 乔王后若敢动我大圣的太子和太子妃一根汗毛,我大圣定与你乔家刀戎相见。 不死不休。 哪怕大圣只剩下一兵一卒,也必踏平你乔家。” 孙御史挺着胸膛道:“纵然你乔大将军有二十万雄狮,我大圣子民人人皆兵。 百万雄师,必踏平你南良。”孙御史掷地有声,老寒腿都没抖。 乔王后她哥,沉默不语。 他在权衡利弊。 乔将军心里把便宜妹妹乔皇后骂个半死,早不逼宫,晚不逼宫。 这时候逼宫? 赶着大圣使团进都城再逼宫? 是让大圣使团看戏?还是留人大圣使团吃饭? 乔将军被乔王后,气的眼睛通红。 他在逼宫和给乔王后兜底之间,选择了沉默以对。 秦楼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为首的柳眠眠。 在看见柳眠眠同谢凌渊紧握的双手时,秦楼眼神一晃,移开的眼。 他从大圣官员中出列,拱手道:“乔将军,太子殿下乃是我国皇上唯一的儿子。” 谢凌晨如今算女儿,谢凌渊荣升“唯一”。 “我国帝王在万紫千红中,尤爱红色。” 大圣官员齐齐点头! 对!对!对! 老皇帝尤爱红色,血洗皇宫全是红色。 还红还腥呢! 老皇帝战绩可查,能动手绝不哔哔。 秦楼微微一笑,脱下官帽拿下头上铁钗。 他在自己身上一顿摸索,手指上下翻飞。 片刻之后。 一小巧的连弩,出现在秦楼的手中。 秦楼手中的连弩直指麒麟宝座上的乔王后。 南良的护卫懵了。 这是啥? 是武器? 他们明明都搜身了,挨个搜的身啊! 这小官员,他从哪里变出来的武器? 乔将军抢过身侧户位的利刃,利刃指着秦楼问道:“这是弩?” 谢凌渊一掀蟒袍,从大腿根上拽下一物。 正是诸葛连弩。 他手中的诸葛连弩对着乔将军道: “乔将军见识非凡,既然知晓这是连弩,那应当知晓它的威力吧?” 乔王后走下麒麟宝座,啪一巴掌扇在一名官员的脸上。 “你怎么办事的?他们为什么有武器?” 官员硬生生挨一巴掌,面无表情抱拳道:“是微臣的疏忽,请王后责罚。” 谁能想到大圣的太子,他把武器绑在大腿根上? 谁敢摸? 负责搜身的官员,他们也是经验少,没想到啊! 没想到大圣的太子,他不走寻常路。 他大腿根下夹连弩。 仇久嗤笑一声,扣完鼻子的手一摸腰带。 仓啷啷拽出一把软剑,他蓄力一抖剑身。原本蜿蜒的剑身,须臾间变得笔直坚硬。 剑刃上的光芒愈发凛冽,如同一轮初升的寒月,散发着逼人的冷意。 “啪!”一声,负责检查武器的官员,又迎来乔王后一声问候。 “你瞎了吗?” 没瞎!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俩玩意是个啥? 一个软趴趴的腰带,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一个如银龙般寒光凛冽,一个杀意乍现。 南良官员想骂娘,又想哭。 孙御史想拍手叫好,他一拱高御史道:“老高,咱们太子真精明。” 高御史脱下官帽,在发髻上一顿摸索,从发髻上拿出一个黑丸子。 “这是啥?”孙御史满脸疑问。 “火药。”高御史。 “哪里来的?”孙御史眼前一亮又一亮。 “海棠姑娘给的。” “我咋没有?”孙御史眸光一暗又一暗。 委屈道:“老夫得罪那丫头了?” “……”高御史。 高御史沉默不语,只一味炫耀手中的火药丸子。 此时… 柳眠眠屏气凝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乔将军。 她试探道:“时间四十二年前,九紫离火天生异象。” 乔将军面目狰狞的脸上,出现了错愕、震惊、惊呆! 柳眠眠又幽幽道:“地点良国皇宫祭台之下。” 乔将军脸色一黑。 柳眠眠又又幽幽道:“乔家乔孟山愿折寿十年,祈求乔沅永身死,永不超生。” 乔将军目露凶光,大喊一声:“住嘴!” “???”乔王后——什么我身死?永不超生? 柳眠眠高深莫测道:“乔大将军为乔家庶子,不受父亲喜爱,不受主母待见。” 乔王后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不喜大哥?” 怎么知道? 在回溯罗盘中听的呗? 要不好几十年干啥去? 当然是蹲墙根,听八卦了! 柳眠眠在回溯罗盘中,那是不在五行中,跳出三界外,想在宫中咋走就咋走。 那八卦和老婆舌,是想咋听就咋听,全凭缘分二字。 “乔大将军的出身…”柳眠眠说半句,留半句。 她看向乔大将军,乔大将军脸色涨的通红。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拿捏是什么感觉? 很是憋屈。 这乔将军是庶子,他爹醉酒之后被家里的婆子给睡了。 那婆子也是人精,睡完就装作没事人一样跑了。 十个月之后,婆子给乔大人送回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婆子用白白胖胖的大儿子,换了两个铺子和放奴书。 从此一跃成为两个铺子的老板娘。要说婆子背后无人指点,乔家人都不信! 咱就说! 乔大将军他爹,能给他好脸色吗?他嫡母能给他好脸色吗? 不能够! 这两人都不想瞅他!当他是空气是屁! 乔大将军也是个狠人,把嫡母好不容易怀上的嫡女给“弄丢了”。 一年之后,乔将军历尽千辛万苦身受重伤,又把乔沅找回来了。 可! 此乔沅非彼乔沅。 后找回来的乔沅是假的。 此时乔沅年纪还小,不记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乔沅。 第400章 利诱 第 400章 利诱 乔大将军六十来岁的老脸上,凶光毕露。 面上凶悍非常,内心是万马奔腾。 他有些怀疑,怀疑大圣的太子妃柳眠眠是真乔沅的女儿。 这怀疑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就被否定了。 一是———四十二年前乔沅被扔时才两岁,两岁的幼童哪怕侥幸活下来也不会记事。 二是——柳眠眠长的就不像乔家人。 在乔大将军心中,柳眠眠就不像人。 九紫离火,皇宫祭台之下? 那夜,墨云将苍穹碾碎,豪雨如瀑,滔滔而泻。 天地间一片雨幕茫茫,水色与夜色彻底相融,混沌难分,似已化为一体。 他值守在祭台周遭,细密的雨丝冰冷似鞭,抽打着他的面庞,溅起的水花浸湿他的薄衫。 他视亲母那婆子为耻辱,不与她相认。 他的亲父视他如耻辱,对他视而不见。 大雨瓢泼的午夜。 乔府无人给他送伞送衣,同僚因他是庶子而排挤他。 雨越下越大,只有他一人守在祭台之下。 他鬼使神差的向神明许愿,让乔沅身死,永不超生。 时隔多年,乔大将军仍旧万分肯定。 他许愿之时,方圆十里内无人。 乔大将军只觉得大圣太子妃柳眠眠,她不是人且邪门的很。 柳眠眠盈盈一笑道:“往事如烟,四十年生死两茫茫。 乔老大人和乔老夫人想必都已经不在了吧! 乔家… 如今是乔将军当家做主吧?” 柳眠眠淡笑不语。 大圣官员眼冒精光,目光灼灼的望着柳眠眠。 太子妃,接着说啊? 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一人计短,多人计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接着说啊! 清风吹动衣角,柳眠眠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双唇紧抿,只是静静伫立,故作高人之态。 柳眠眠眸光深邃,又透着几分清冷,冷冷道:“乔大将军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 乔王后手中的丝帕不自觉地绞紧,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蛾眉紧蹙,目光越过众人,死死盯着她大哥。 她心口突突直跳,有隐隐的不安。 乔王后心头莫名涌起惶恐和阴霾。 整颗心都雾霾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九紫离火,什么让乔沅身死,永不超生? 乔皇后身形一晃。 “呵呵!”南良王眸光渐深,轻笑出声。 呵! 今个真高兴! 南良王久病成疾的身子也不晃了,老寒腿也不抖了,他缓缓坐在麒麟宝座上。 挺直了腰杆,身子微微前倾,支棱着耳朵就是偷听! 南良王嘴角翘起,那笑容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自己没想到,面对乔氏的逼宫,他还能笑出来。 乔王后转身回眸,恰巧看见南良王脸上的笑意。 她为后三十年,南良王笑的次数,两只手能数的过来。 乔王后被南良王脸上的笑容,晃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讥讽道:“同臣妾成婚那日,王上都未笑。 今日看见大圣的太子妃,王上开怀大笑?” 乔王后朱唇轻启,捂嘴呵呵两声道:“看来我们王上啊!他真的喜欢太子妃。 只可惜你生她未生,她生你已老。” 南良的嫔妃们齐齐转过脸,看向南良王。 这不看不要紧。 一看吓一跳,南良王真在笑,嘴角的弧度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众嫔妃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呵!男人啊!不管中不中用的,都喜欢二九桃李年华的女子。 南良王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 他哈哈大笑出声:“哈哈…乔沅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听不明白吗? 乔孟山把真的乔沅扔了,你只是他捡回来的假货! 哼!”南良王冷哼一声,眼中皆是戏谑。 “本王后同我母亲有七分相似,自然是我母亲亲生的。 王上老眼红花,身体不适就退位让贤吧! 这天下的事,有能者居之。乔家的事也不容你操心。” 乔王后脸上毫无惧色,她胸有成竹道:“拂竹的人马早已经包围了皇宫。 臣妾劝王上保重龙体,在别院中颐养天年吧!” 在别院中? 谢凌渊眸中满是疼惜之色,他的舅舅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呱呱落地之时,亲生母亲从云便离开人世。 亲爹良烁还是个疯魔之人。 亲爹良烁弄死了养母轻颜,千里追杀良澜和良昭。 娶个王后,她还是个冒名顶替的。 谢凌渊眸中满是怜悯之色,越过众人望向宝座上的南良王。 仇久望着谢凌渊的眼神,心里大喊一声——我艹! 他拿软剑的手一抖,悄咪咪靠近谢凌渊,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子,你家亲戚就没有正常人吗?” 发疯的外祖,悲惨不好用的舅舅,逼宫的舅母。 谢凌渊脸色一僵,一把推开仇久,咬牙切齿道:“仇王爷,谢谢你…”提醒。 仇久脸上一僵! 他险些忘记了,这帮不正常的人如今都是他的亲戚! “靠腰了!”仇久手中长剑直指乔王后。 乔王后望着仇久手中的长剑,微微一笑道:“太子,本王后不想同大圣为敌。 想必太子殿下,你也不想同我们南良为敌。 今日的事,本就于太子殿下无关。 南良王觊觎太子妃美貌,对贵国太子妃出言不逊,言语挑逗。 本王妃愿意让出三座城池,替王上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谢凌渊沉默不语。 乔王后朱唇轻勾,绽出一抹诡秘笑意。 她玉手轻轻扬起,清脆的掌声在殿内悠然回响。她柔声唤道:“绿盈,莫要忸怩,快些过来,向大圣的太子殿下见礼。” 南良的官员散开。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款步走来,她身着一袭飘逸的绿色轻纱衣。 纱衣微露,露出她娇嫩的小蛮腰。 她白嫩如雪的肌肤,配上嫩芽般的绿色纱衣,相得益彰。 叫绿盈的女子,头顶戴着晶莹剔透的白翡翠花冠。 花瓣透白如水晶,花蕊处点缀着细碎的晶珠,在琉璃光下熠熠生辉,宛如霜华初凝。 她脸上戴着薄薄的轻纱,十二名宫女簇拥在她身侧。 绿盈所到之处,似有暗香浮动,引得南良官员纷纷侧目。 大圣官员们,他们下意识的捂紧袖中的荷包。 以他们的经验来看… 越好看的,越贵! 张栋张大人,孙御史直接闭上了眼睛。 美女的腰不是腰,是割银子的绣春刀。 第401章 儿媳妇 第401 章 儿媳妇 “绿盈参见太子殿下。” 绿盈身姿曼妙地微微下蹲,裙摆如涟漪般轻漾开来。 露着肚脐眼。 她双手交叠置于腰侧,盈盈一拜,她脸上的面纱缓缓滑落。 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肌肤如雪,眉如远黛双眸明亮,琼鼻挺秀,唇若樱桃,不点而朱。 声音那就像刚出锅的小鸡,娇嫩酥麻道:“太子殿下安康。” “外祖母安康。”柳眠眠。 “外祖母安康。”谢凌渊虽不明所以,仍跟着叫道。 “外祖母安康。”仇久。 海棠虽不明所以,仍旧跟着柳眠眠叫道:“外祖母安康。” 外祖母?大圣官员齐齐看向绿盈,心里寻思这女子长的像柳老夫人? 外祖母?乔王后一脉的南良官员,他们心里寻思这大圣的太子是瞎子吗? 这么美好的女子不拥入怀中,你喊人家外祖母? “哈哈…”南良王一般不笑,除非憋不住。 他如今是真憋不住。 人老憋不住尿,他是憋不住笑。 乔王后脸色一黑又一黑,眸中带着狠戾之色,咬着后槽牙道:“绿盈乃是本宫的养女。 乃是我南良的公主。” 乔王压制着怒火道:“本王后心意已决,愿将绿盈送出,与大圣联姻,自此与大圣结秦晋之好! 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谢凌渊满脸欣喜之色,嘴角上扬。 眸光一闪,朗声道:“我自然也盼着与南良缔结这桩美事。 只是,以公主这般倾国之姿,那区区三座城池的嫁妆,可着实显得有些单薄了。 既然绿…绿祖母是王后的爱女,这嫁妆自然不能太过寒酸。 十座城池怎样?” 绿…绿祖母是何意?绿盈被谢凌渊的不解风情,气的眼角通红。 她如秋水般澄澈的双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盈盈泪花。 绿盈既委屈又愤怒,贝齿紧咬下唇,娇躯微微颤抖,眸中的泪水要落不落。 海棠拿着帕子,啪一声拍在绿盈肚脐眼上。 “绿祖母公主,露肚脐眼容易进风,肚脐眼进风容易窜稀,你快盖好。” 大圣官员齐齐点头,不能露不能露。 大圣官员的眼神,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真诚的眼神中带着清澈的愚蠢,一丁点黄色都没有。 老皇帝凭借一己之力,治好许多老色胚。 —— “哈哈哈…”南良王大笑出声。 乔王后脸色又冷一分,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缓缓吐出几个字:“好,十座城池,本王后有一个条件。” 十座城池?孙御史眼前一闪,好像满天佛光在眼前炸开。 他眼前的绚烂,就好像皇太孙出生那日的天空一样。 绚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痛不痒,不费一兵一卒换十座城池,这是什么功绩? 乔王后是什么虎逼? 孙御史拉着张栋急切道: “快,莫要耽搁,速速拟写国书,此事关乎邦交国运。 写完即刻呈给乔王后,务必让她盖上玉玺,以正其效。 “乔王后您但说无妨,本官替太子殿下答应了。”孙御史一拍胸脯。 乔王后眸中满是算计之色,开口道:“本王后的养女,要做正妻要做你们的太子妃。” “做我们的太子妃?”孙御史神色一僵,看向柳眠眠。 十座城池和正妻之位?孙御史相信世人都会选。 孙御史一撩袍子跪地叩首道:“委屈娘娘了。 望娘娘为大圣百姓着想,成全绿…绿…绿什么玩意公主。” “望娘娘为大圣江山社稷,为大圣百姓着想。” “望娘娘为大圣江山社稷,为大圣百姓着想。” 大圣官员齐齐跪地。 乔王后嘴边缓缓升起一抹笑容,绿盈的能耐她知道。 她敢送出十座城池,自然有敢的理由。 她相信绿盈的手段,也相信绿盈的野心。 “拟国书。” “是。” 张栋他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接过太监递来的笔墨纸砚,将纸张铺平,镇纸压好。 双眸凝视纸面,眼神专注而深邃,手中毛笔饱蘸墨汁,悬于半空。 下笔有如神助,刷刷刷…… 乔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南良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十座城市,这世上再无公主昭的血脉。 你还妄想让他继位吗?”乔王后一指仇久,哈哈大笑两声道:“他也配?一个野种也敢肖想南良王位!” 乔王后话还没说完。 翰林院张栋就写完了两国的国书,白得十座城池的国书。 “请乔王后过目。”张栋双手把国书举过头顶。 乔王后冷笑一声,接过国书仔细查看。 [今我南良,为求邦交永固、两国和平。 特遣绿盈公主为和亲公主,远嫁大圣,自此与大圣太子结为夫妻。 绿盈公主贤淑温婉、才情出众,必能在大圣后宫担起太子妃之重任。] 一式两份。 [今我国为求邦交永固、两国和平。 特遣太子求娶南良公主绿盈,自此太子同绿盈公主结为夫妻。 绿盈公主贤淑温婉、才情出众,必能在后宫担起太子妃之重任,日后必将母仪天下。] 乔王后很是满意,袖中掏出一蜜色荷包,又从荷包掏出一枚私印。 啪一声,代表南良王后的私印盖在国书之上。 乔王后素手收起印章。 她目光越过众人,望着柳眠眠挑衅道:“绿盈,还不快扶你的相公回去休息。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你就是大圣的太子妃了。” “是。” 绿盈莲步轻挪,双手微微颤抖着伸出去。 目光欲拒还迎,脸颊飞起两片红晕,娇滴滴道:“太子殿下请同妾身过来。” “妾身?”柳眠眠蹙眉。 “妾身?”谢凌渊。 “此言差矣。”孙御史站起身道:“绿盈公主您应该自称儿媳。 并非称臣妾,你称呼错了。” “对!对!对!”大圣的官员齐齐点头。 错了? 绿盈眉头紧锁,询问的目光看向乔王后。“王后?” 柳眠眠伸手接过秦楼递过来的诏书,道:“儿媳有所不知,孤乃是新任北良王。 你既然要嫁给太子殿下,那便是我儿良辰。” 第402章 缺把瓜子 第402 章 缺把瓜子 柳眠眠身着红色织金凤袍,身姿挺直莲步轻移。 她素手柔荑,缓缓打开让位诏书。 一时间,殿堂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她手中那卷诏书之上。 南良官员忍不住高声念道: 【朕名良烁,对大圣太子妃柳家嫡女柳眠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然朕之身日渐衰弱,力有不逮,心余力绌。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 故而朕将退位让贤,北良相赠于大圣太子妃柳眠眠。 自即日起,柳眠眠为北良王。】 官员念完诏书,南良的宫殿中鸦雀无声。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送个王位? 这是什么疯批? 谁信? 乔王后第一个就不信。 她同南良王虚与委蛇,嘘寒问暖的相处换不来一颗真心,换不来一个王位。 这独守空房三十来年的苦楚,谁懂? 凭什么同为女人,柳眠眠就能骗一个王位? 她不服! 谁年少时不倾国倾城,风华正茂? 凭什么柳眠眠让人一见倾心? 这诏书乔王后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她眉头轻挑,眸中带着狠戾之色。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手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咳咳!”乔王后轻咳一声,直直的看着南良的一名官员。 收到暗示的官员他身形微微一震,随即整理了一下官袍,稳步上前两步。 他拱手行礼,朗声道:“微臣有一事不明,请大圣的太子妃解惑。” 柳眠眠定睛一看! 哦吼! 这大臣就是乔王后的青梅竹马,老相好啊! 这相好好,呸!老大人长得好。 比久病不愈的南良王长的好,好太多了! 闫大人身姿挺拔标板溜直。 一袭暗红色的官袍妥帖地穿在身上,衣袂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摆动,透着几分洒脱。 南良王一身红色麒麟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满身的病态。 姓闫的官员肌肤洁白如玉,南良王肌肤蜡黄如橘。 姓闫的官员眉毛黑如墨,南良王因久病双亏,眉毛花白稀疏。 姓闫的官员眼眸炯炯有神,颌下蓄着一部整齐的胡须,胡须色泽乌黑,间或夹杂着几缕银丝,修剪得精致有型。 南良王眼珠暗黄双眼无神,颌下无须。 两人一比,高见立下。 乔王后骤然回眸,看见南良王正襟危坐在麒麟宝座上,面色如金纸,咋看咋猥琐。 乔王后越看越嫌弃。 乔王后转过头,看向闫官员。 刚才还因南良王而满是嫌恶的眼神,此刻在转头的瞬间,她换了另外一副模样。 她眼神中满是爱慕,比少女怀春还纯。 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角眉梢尽是柔情蜜意。 就那么毫不避讳的看着姓闫的官员。 她已经同南良王撕破脸,不怕了! 眼神就暧昧啦! 乔王后用眼神告诉群臣,她同闫大人有一腿。 艹! 剑拔弩张呢! 逼宫呢? 娶儿媳妇呢? 嗨! 气氛突然又暧昧起来。 柳眠眠突然有些后悔,用食指戳戳谢凌渊的胳膊,把诏书递过去。 没忍住问道:“表哥,带瓜子了吗?” 看戏得有瓜子。 “嗯?”谢凌渊微微一愣,把手中的连弩往孙御史手中一塞,他在身上摸索起来。 此时… 一只素手递过来一包果干,海棠笑嘻嘻道:“小姐,吃蜜饯。 可惜奴婢没带瓜子。” 海棠声音不大不小又道:“小姐,这乔王后如狼似虎的眼神比豆腐西施还炙热。 是炙热吧?炙热是这么用吧?” “……”南良官员。 “……”大圣官员。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乔王后也是情有可原。”孙御史捋着胡子道。 “……”南良官咬牙切齿,心中寻思这大圣的女子嘴真损。 众人看向孙御史,又在心中补一句——大圣老头嘴也损。 姓闫的官员儒雅的脸早通红,他拱手道:“太子妃,可否为本官解惑?” “嗯?咳咳…”柳眠眠费力咽下口中蜜饯。 她脸上带着迷茫之色道:“闫大人有何疑惑?” 须臾之后。 柳眠眠恍然大悟道:“闫大人同乔王后调理好,还能生。 本宫先贺乔王后同闫大人三年抱两,儿女双全。” “……”南良官脸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绿。 他们心中寻思,这大圣的太子妃嘴真毒! 又看向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寻思南良王真绿! 南良王眉头缓缓舒展,眉心处那道因常年皱眉而留下的浅浅沟壑也渐渐平展。 他嘴咧到了耳后根,嘴巴大张,“嘎嘎”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南良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一点不介意。 不介意乔王后三年抱二,儿女双全。 “……”乔王后一派的官员脸色一黑。 “……”南良王一派的官员。“嘎嘎!”乐。 孙御史捂嘴一笑,低声跟高御史道:“太子妃娘娘,真是干御史的好苗子。” 姓闫的官员脸色铁青道:“大圣的太子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可否认大圣的太子妃是年轻貌美。 可单论貌美,太子妃远不及我国的绿盈公主。 论才情绿盈公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 绿盈公主身段优美,更是一舞动南良。 请问太子妃有何长处,竟然让一国君王把王位拱手相让。 本官怀疑你这诏书是假的。” 南良官员喊道:“本官也怀疑大圣的诏书是假的。” “北良王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把北良王王位传给一个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 说他们大圣太子妃,北良女王氏丫头片子? 孙御史手中连弩“嗖”一声,射出一箭。 箭矢上寒光凛冽,直冲那官员下体。 那官员来不及反应呆愣在原地,箭矢被乔王后的护卫挑开。 那官员捂着胸口道:“你…你…” 孙御史怒目而视道:“你…你…你什么你! 丫头片子生的小逼崽子,你闭嘴。 你竟然敢对我大圣太子妃,北良女王不敬。 这若是在我大圣,你都活不过明天,坟头草都得两尺高。 你是没见过我们大圣的金龙军。”全是四十岁开外的妇人,一人一口唾沫,一人一块石头能拍死他。 那官员冷笑一声道:“哼!本官是南良的官员,你大圣的太子妃还管不到我头上。” 乔王后浅浅一笑,讥讽道:“南良的官员,他们只需敬本王后即可。” — 南良王脸色一黑,他直起胸膛,尽显王者威严。 他锐利的目光投向乔王后的护卫,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乔王后的护卫手起刀落。 那官员还处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就喜悦的升天了。 脸上的笑容还未消散,就永远笑不出来了。 “呵呵…”南良王心情不错,又笑出声。 “你…”乔王后双目赤红,咬着后槽牙道:“他是你的人?” 第403章 东西太子妃?(修改) 第403 章东西太子妃?(修改) 南良王眯着眼讥讽一笑道:“看破不说破,你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乔沅。” 乔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龟裂。 她握紧双拳大喊一声:“乔家军何在,给本王后拿下他们。” “……”回答乔王后的是寂静。 乔家军不发一言。 乔王后他哥乔孟山不发一言。 乔孟山脸色不虞心里寻思大圣有连弩,打个几把打? 能打的过吗? 傻子才给假货卖命呢!乔孟山自觉不傻。 他亲妹妹都能送走,何况一个假妹妹! 乔孟山不动,宫门外的乔家军不会动。 乔王后心里一惊,他知道柳眠眠说的对了。 她不是乔家亲女。 乔孟山被威胁了,他要弃她于不顾。 乔王后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 小意温柔道:“哥哥,你不想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大将军了吗? 只要拂竹登基为王,你就是摄政王了,他可是你的…”亲子。 乔孟山捡起地上的箭矢,他眼神晦暗不明。 片刻之后。 他朗声道:“祖上有家训,乔家之人不可参与党争。 不管哪位王继承大统为下一任君王,乔家都会誓死效忠。” 乔孟山把不存在的祖训又拿出来溜溜。 祖训有没有,全凭一支笔。 乔孟山他儿子拽拽乔孟山的袖子。 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道:“爹,大圣的太子妃说的是…?” 乔孟山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乔孟山他儿子心下明了,他姑不是他姑! 玩呢? 乔孟山他儿子看向姓闫官员,越看心越惊。 拂竹同姓闫的颇像。 他咬着后槽牙道:“拂竹莫不是王后同闫大人的私生子吧?” 乔孟山他儿子一生气,姑姑都不叫了。 “敢问乔王后,我弟弟他去哪了?” “拂竹不是在宫外吗?”乔王后神色慌张道:“外甥,你帮姑姑拿下他们,姑姑许你护国公之位。” “你脱裤子放屁,脸都不要喽!”乔孟山他儿子一指南良王道:“王上刚才说,那拂竹是姓闫的种。 我就问问你,我弟弟让你弄哪里去了? 你个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哪样鸟?你一个假货,还把我弟弟弄死了? 换成你相好的儿子当皇子。 你个贱人!” 乔孟山的儿子看着他爹手中箭矢,他眸色一暗。 “呸!”一声道:“我乔家忠君爱国,不会助纣为虐的! 你根本就不是我姑姑,你是冒名顶替的。 拂竹皇子是你同闫大人的种,就让闫大人支持他去吧!” 乔孟山和他儿子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玩起明哲保身的那一套。 乔王后怒极反笑,冷哼一声道:“你们父子太过自视清高。 没有你们,本宫还有同盟,还有袁将军的支持。” 兄妹反目成仇。 支持乔王后的南良官员,一夕之间天塌了,这宫变咋还自己人变了? 大圣官员眼神炙热的看着海棠手中的蜜饯。 真是遗憾加悔恨。 他们没带瓜子。 但凡有点花生、瓜子、茶也不会干巴巴的看着。 这宫变真带劲。 从头到尾就死一人,全程都在唠嗑。 孙御史甚至怀疑多年前,他有幸看见的宫变是错误的。 钓鱼佬上来就酷酷杀是不对的,应该先唠嗑。 孙御史悄咪咪的靠近海棠,手心朝上。 这时只见… 乔王后转身坐回宝座之上,抿着唇道:“大圣太子妃你当自己是九天玄女,是女娲娘娘吗?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北良王是多急不可耐,他没见过女人吗? 本王后也不为难你了,你同绿盈同为太子妃好了。 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殿下谢凌渊缓缓展开手中的诏书,诏书上的手印和玉玺印展示在众人面前。 “有北良玉玺,北良王的手印,还有良国秘宝回溯罗盘为证。” 南良王双手紧紧撑着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双腿微微颤抖,使出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形摇晃了几下。 嘴唇哆哆嗦嗦道:“小渊回溯罗盘在你手上。” 谢凌渊举起手中诏书道:“回溯罗盘,它自然在北良女王手中。” 听到肯定的回答。 南良王澜缓缓露出一抹笑容,他虽不知事情真相,可知今日他胜利了。 今日之后,一切都顺利了。 南良王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乔王后想上手把南良王的嘴角撕烂。 她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大喊道:“不可能!良国只有玉氏血脉才能继承王位。 她凭什么继承皇位?北良王那老不休把王位当做什么了? 本王后要攻打北良!” 南良官员觉得乔王后疯了?攻打北良? 北良在后,大圣在前。 前是狼,后是虎?乔王后要攻打北良,这是真虎。 “王后,大圣太子妃有诏书同回溯罗盘也无用。 她不是玉氏血脉,良国子民不会认她。” 柳眠眠淡然一笑,幽幽道:“世人都想做皇帝,做了皇帝未必如意。” 柳家帝王,她就很不如意。 她两个月的大儿子,突然有了一千娇百媚的娇滴滴的小媳妇。 婆媳关系,从娃儿两个月开始! 她的儿媳妇惦记老公公怎么破? 东西太子妃可还行? —— 绿盈双眸之中泪光盈盈,她仰头望向谢凌渊。 “太子殿下?” 她双眸之中蓄满了泪水,那盈盈泪光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眼尾一抹薄红。 绿盈贝齿轻咬下唇,睫羽轻颤楚楚可怜的望着谢凌渊:“太子殿下龙章凤目,绿盈对您…对您…” 绿盈破碎又隐忍深情的望着谢凌渊。 绿盈我见犹怜的样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第404章 清白不保 第 404章 清白不保 “对我们陛下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孙御史眸光一闪一闪亮晶晶。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再送个南良? 统一三国指日可待啊!不费一兵一卒,真是让人愉悦。 北良南良一家亲,北良看上太子妃,南良看上太子! 孙御史只觉天晴朗,花儿香,小鸟在歌唱。 刚过秋季,便万物复苏来到了春天。 孙御史捋着美须,决定回家好好捯饬下自己。 高御史眸光一闪,陛下? 姓孙的叫太子为陛下? 高御史狗狗搜搜一笑:“嘿嘿!” 嗯?孙御史看向高御史。 高御史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整理起身上微皱的官服。 随后…… 他右手握拳置于左掌心之上,腰身微微下弯,毕恭毕敬地拱手施礼道: “绿盈公主,柳家嫡女身为北良王是正妻,绿盈公主想要同为正妻… 十座城池可不够啊!” 孙御史眸光一亮,嘴角一翘点头道:“不够!不够!一点不够!” 秦楼轻轻一叹:“绿盈公主真心爱慕我国国君,还在乎这点国土吗? 乔王后想看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在意这点国土吗?” 大圣官员颔首点头。 “对!对!”大圣官员卖起帝王毫不留情。 众人道:“我大圣的太子殿下,嫁的好哇!” “老夫观太子殿下面相,就是个有福气的。” “天庭饱满。” “地阁方圆。” “宜室宜家。” “从小长的就好,一看就能高嫁。” 对!对!对! 众官员点头称是,人群中的赵大人神色不明,他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 北良王带走太子妃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把北良王位传给太子妃? 太子妃不洁啊! 赵大人眸光一深,身形一缩躲在人群中。 —— 秦楼拱手行礼,缓缓露出一抹笑:“绿盈公主,你意下如何?” 大圣官员道: “绿盈公主,十座城池只能嫁给我们金龙太子。” “对!对!对!” “金龙太子如今才两个月,你生他未生,他生你已经老了。” “你给我们金龙太子换尿片,我们金龙太子给你养老送终。” 哈哈哈! 大圣官员哄笑一声。 “绿盈公主不如再出点银两,换换相公?” 再出? 呸! 绿盈心中呸一声。 她面上却贝齿轻咬下唇,粉嫩的唇瓣上一拍细密的牙印。 她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盈盈欲滴。 绿盈是个会哭的,哭的让人怜惜又娇媚。 她目光流转,情意绵绵的望着谢凌渊道:“太子殿下,绿盈不求正妻之位,只求良人垂怜。” 垂怜? 一见钟情? 谢凌渊身形一抖,撸起袖子看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同样是豆子。 红豆配相思。 绿豆配配王八,绿…绿盈公主可知为何?” 绿盈轻轻摇了摇头,精致的白花冠随之微微晃动,几缕发丝从耳畔滑落。 她无时无刻不美,无时无刻不魅惑。 她紧紧抿着唇,望向谢凌渊道:“请太子殿下明示。” 谢凌渊挠挠手臂:“因为相思一文不值,王八一斤八十文。 相思太苦,王八大补。绿盈公主可知相思为何物?” 绿盈微微一愣,险些骂出——你个泼皮太子,本公主只想做大圣的皇后,谁沓娘的要知道相思为何物? 你真当自己是潘安啊?真当自己是周郎君? 真当自己是人间谪仙人,让人一见倾心? 呸!绿盈公主恨不得把铜镜乎谢凌渊脸上。 让谢凌渊好好看看,他自己的长相。 谢凌渊长相俊美,可有银子俊美吗?有权力俊美吗? 有一国皇后的地位俊美吗? 俊美只是附加,绿盈只想要地位。 不管君王是李逵还是潘安,绿盈自觉都能下得去嘴。 于是… 她咬着唇瓣搅着帕子道:“绿盈不知相思为何物,一见殿下便知相思苦。 若不能在殿下身侧伺候,绿盈余生恐不得展颜。 绿盈不求其他,只求殿下垂怜。纵使为奴为婢,绿盈皆无怨言。” 绿盈楚楚可怜的垂眸,眸中一滴泪滑落。 绿盈手握一方绣着绣球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自己微红的眼角。 眼角愈发红,绿盈愈发柔媚。她每一个动作都惹人怜惜。 为奴为婢?嗯? 谢凌渊同仇久对视一眼,他俩眼前一亮! “果然是人挪活,树挪死,不挪不疯魔!”仇久挑眉道:“答应她?” “答应她?”谢凌渊一挑眉。 “包答应的。”仇久对视一笑。 谢凌渊柔情似水看着眠眠,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柳眠眠素手轻挑,拿起一个蜜饯,缓缓放入口中。 那是压根没看谢凌渊。 谢凌的摸摸鼻子,为缓解尴尬又尬笑两声道:“既然绿盈公主对本宫情根深种,相思成疾。 本宫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绿盈缓缓抬起头,情意绵绵看着谢凌渊。 一时之间是他看她,她看手中蜜饯,她看他。 三人三种眼神,三角站位。 只听谢凌渊道:“绿盈公主便入东宫为…” 为…?什么?太子妃?太子侧妃还是太子侍妾? 一国公主怎么会为妾? 绿盈相信,她会是太子妃。 同为太子妃,谁输谁赢便不一定了。 她嘴角缓缓翘起,余光中带着挑衅之意,就看向了柳眠眠。 柳眠眠看着手中的蜜饯,她眉头微微蹙眉。 这蹙起的眉头落到绿盈眼中,便是嫉妒紧张之意。 试问? 谁会想同一国公主分享丈夫? 绿盈下意识的比较起她同柳眠眠,她只觉自己更胜一筹。 自己常年跳舞,身段娇媚柔软。 一个生产过的妇人,如何能比得上? 绿盈嘴角扬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只听谢凌渊道:“绿盈公主入东宫为…六品女官吧! 一国公主总不好真为奴为婢,总要有个官职。 绿盈公主可满意?” 谢凌渊甚是贴心,给了一个六品。 大圣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寻思道——绿盈公主情真意切一顿叭叭!他们太子只听见为奴为婢四个字。 绿盈公主是真沓娘的? 该! 海棠惊呼出声:“六品女官?”她更想高喊一声,奴婢也想当六品女官! 女官的之位,让奴婢来! 绿盈惊呼出声:“六品女官?”你听不懂人话吗?你是男人嘛? 乔王后一拍桌子道:“六品女官? 大圣的太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你真当我南良无人,任由你欺负?” 谢凌渊虎躯一抖,只觉入了青楼,绿盈堪比花魁乔王后比老鸨还热情。 他要清白不保。 第405章 南良王后想不到 第405 章 南良王后想不到 乔王后也不想拉皮条,乔王后只想逼宫。 她一开始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大圣太子同太子妃也一起弄死。 把杀死大圣太子和太子妃的屎盆子,扣南良王澜身上。 哪知道? 大圣太子妃通灵了,一张嘴开光了。 她哥同她反目成仇,只看热闹不出力。 哪知道? 大圣的太子沓娘的是大圣的独苗苗。 杀人家中独苗苗,犹如刨人祖坟。 乔王后只想要南良的江山,不想承受大圣皇帝的怒火。 她权衡利弊之后,只好选择利诱。 送谢凌渊城池,送谢凌渊人间尤物。 顺便让人间尤物,图谋下大圣的江山。 哪知道… 人间尤物,图谋到一个六品官! 呵! “大圣的男人是废物不成?像绿盈这么美的人间尤物,你当真不动心?” 乔王后讥讽道:“大圣的太子,你是怕河东狮吼?” “什么玩意?人间尤物?”孙御史一捂荷包。 “算不上,算不上。”高御史肉疼道。 “委实算不上人间尤物。”大圣官员摇头。 “绿盈公主,她出场没有烟雾…” “不似仙境。” “对!对!对!她还不会唱曲…” “身段也不丰盈,还露肚脐眼。” “肌肤算的上白皙。” “天宫里的仙子们,肌肤如雪。” “这绿盈公主的肌肤,委实比不得天宫中的仙子们白皙莹润。” “绿盈公主的腿略短。” “绿盈公主的腰肢,还需瘦上半寸。” “绿盈公主的装扮也不对,她应身着淡粉色羽衣,手抱莲花。” “还应该玉足轻点,宛若飞天仙子。” “对!对!对!”大圣官员点头。 孙御史、张大人、高御史四品以上的官员们,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区区一个绿盈公主,便是世间尤物? 闹呢! 四品以下的官员和护卫呢? 四品以下的官员和护卫也不觉得绿盈公主美若天仙,是人间尤物啊! 在大圣花十文钱,它就能换花魁姑娘们娇滴滴的一声,先生大义! 花魁啊! 那是燕瘦环肥,身段优美。声若出谷黄鹂,要多娇滴滴有多娇滴滴! 乔王后不知道。 大圣的襄王,他仅凭一己之力提升了大圣官员们,对美的认知。 老皇帝仅凭一己之力,让大圣官员畏美女如虎。 “南良的王后娘娘,咱们还是谈谈城池吧!”孙御史褪下鞋子,从鞋中掏出一块布。 他抖开布,是一块有味道的舆图。 南良的舆图。 站在孙御史身旁的高御史,他捏着鼻子后退一步。 孙御史一抖舆图,他身旁一米的官员们齐齐后退一步。 “嗯?”柳眠眠微微蹙眉,把手中的蜜饯塞在谢凌渊嘴里。 谢凌渊口中是甜腻,鼻中是臭气。 他屏住了呼吸。 孙御史弓着背,身体前倾。他眉头紧锁看着舆图上的每一个乡村。 鼻尖都贴到了舆图之上。 “呕!”辣眼睛。 张栋张大人忍着酸臭,靠近孙御史低声道:“你哪里来的南良舆图?” “在鬼市买的。” “鬼市在哪?”还有卖这个的?张大人眸光一亮。 孙御史指着舆图上一点,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看,这个城池可好?” 他不等谢凌渊同柳眠眠回答。 便指着舆图道:“南良的王后,我们大圣要十五座城池,江城以北都归我大圣国。 乔王后同意否?” “十五座?”乔王后霍的从宝座上站起身,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做梦!” 孙御史咧嘴一笑:“人总要做梦的,万一实现了呢? 那癞蛤蟆虽然没有吃到天鹅,但是变成了金蟾嘛!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你说是不是,乔王后?” 乔王后气的舞了豪疯,她如今一个想法——大圣的人都克她! 大圣的太子太子妃到大圣的官员,没有一个正常人。 一群疯子,一群疯魔之人。她只觉得要杀仇久无望,她如今只想让他们滚… 滚出南良。 滚出她的眸中… 乔皇后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団县以北归大圣。 条件是你们带着仇久赶紧滚出南良。日后世上再无仇久,无公主昭的儿子。 今日之事,你们就当不知。 大圣的太子,太子妃你们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十三座城池,为君者谁会轻易许诺出?会轻易划分给他国? 柳眠眠和谢凌渊相视一笑。 柳眠眠好似很是满意,笑意盈盈道:“那绿盈呢? 本宫是善妒之人,卧榻之旁不容她们安睡。 乔王后可能不知,东宫之中只有本宫一人有孕,乃是因为…”我善妒。 柳眠眠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谢凌渊朗声道:“乃是因为本宫肾虚,不行!” 大圣官员们脸色一变脚一滑,差点没集体来一个平地摔。 真的吗? 大圣官员想问,真的吗? 一寻思这肾衰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太子殿下成婚多年,后院妻妾无一人生子。 那金龙太孙怎么说?高御史挑眉看向孙御史。 孙御史握着舆图,挤眉弄眼道——肾虚又不是完全不行,金龙仙人是仙!自然有办法投胎。 高御史了然,他点点头。 两人齐齐哀叹一声!心中只觉万分庆幸,庆幸还有一个独苗苗金龙太孙。 天不亡大圣啊! 赵大人一派对太子后宫有想法的官员们,齐齐长叹一声。 肾虚? 那不行? 叫他们家中侄女咋争宠?咋固宠?用什么争? 用琴棋书画,盖着棉被谈理想谈星星争宠吗? 一句肾虚,让万般手段化为乌有。 —— 柳眠眠眸中带泪,哽咽道:“祖母说… 不要预设和别人共度一生,就自然的相处。 命运把你们带到哪里,就到哪里。 天有道,自然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天若无道,人就该遵循天命。”1 谢凌渊我不信命,今生今世相伴到老。来生来世,换我来寻你。 1大鱼海棠,我喜欢的一句话。 第406章 太医冲锋陷阵 第406章 太医冲锋陷阵 “本宫祖母说… 不要预设和别人共度一生,就自然的相处。 命运把你们带到哪里,就到哪里。 天有道,自然不会让有情人分离。 天若无道,人就该遵循天命。” 柳眠眠和谢凌渊含情脉脉,相视一笑。 绿盈忍不住“呕”一声,心中暗骂道——遵天命?遵你个肾虚鬼的天命! 嫌弃她皮肤不够白皙如雪? 嫌弃她身段不够丰盈? 嫌弃她腿短? 绿盈垂目掩饰着眸中的怨怼之色,贝齿轻咬下唇。 她双手搅动着帕子,指尖泛白,强忍着吐谢凌渊一脸的冲动。 暗暗思忖着咋整?真去太子府当六品女官?给小相公换尿布? 还是去大圣,勾引大圣的老皇帝?爬龙床? 这个念头一出,绿盈不着痕迹的摇摇头,用余光看一眼坐在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 她心里暗暗揣测道,大圣的老皇帝比南良王能好一点啊? 好一点,不多! 大圣老皇帝好几十年,就整出一个太子,太子还肾虚。 大圣的老皇帝,人老更无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矬子里拔大个,让一个肾虚之人当了太子。 北国的皇帝? 去北国当皇后? 想到北国的帝王,北国人身材高大魁梧,身壮如熊,体毛旺盛。 遥远寒冷的北国之地,风雪肆虐终年,绿盈的身体一抖。 北国人餐餐不离那血腥的兽肉。浓郁的肉腥之气渗入肌理,他们身上浓重的体味让绿盈蹙眉。 绿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般场景。 她坐在身形高大、壮如熊罴、体毛旺盛的北国国君身边,好像小鸡崽子坐在熊身边一样! 北国国君一巴掌能拍死他。 绿盈腹中忍不住的翻腾,娇弱的身躯忍不住一抖。 正所谓什么马配什么鞍,她自认为和北国皇帝不配。 她秀眉紧蹙,脸上是止不住的嫌弃和厌恶。 这皇后在哪当可不一样! 前路漫漫,绿盈只觉无比艰辛。 大圣的老皇帝无力、大圣的未来皇帝肾虚、大圣未来未来的皇帝尿床。 北国的皇帝壮如熊体味大,她忍受不了。 留在良国? 绿盈眸光渐深,余光偷瞄着麒麟宝座上脸若金纸的君王。 明明他一副病病歪歪,要死的模样。 明明拂竹皇子,他已经带兵包围了皇宫。 明明大殿之上,乔王后的黑甲兵兵强马壮,人数众多。 绿盈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颤抖,无端的惶恐。 权衡利弊,心思千回百转绿盈下定主意同大圣的使团,回大圣。 只是她不想当六品女官,绿盈抬眸看向相熟的太医。 她挑眉做暗示。 角落中的太医眼神一亮,他下颌微微收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吞咽着口水。 太医在心中暗骂一声,小妖精! 只听绿盈眼眸流转,娇滴滴道:“池太医?你医术高超给太子殿下诊断一下。这肾虚是病可要尽早医治。” 姓池的太医身下一紧,又暗骂一声小妖精。 他穿过南良众官员,脚步急切衣袂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行至谢凌渊面前。 一撩身上官袍,整理身上衣衫,确保没有一丝褶皱。接着,他拱手行礼朗声道: 大圣的太子殿下。 您龙行虎步,身姿挺拔,全无半分疲态。 面色红润若春日初绽之桃,透着勃勃生机。 您肌力矫健,筋骨强劲。 皆因肾藏精,精生髓,髓养骨,您肾水充沛。 观太子殿下双目,您炯炯有神,目睛清澈黑亮,您眉毛五黑锃亮,头发浓密。 牙齿洁白坚固,皆是肾水充沛之像。 太子殿下,何来肾虚一说? 阴阳调和乃是顺应天道,我国绿盈公主身份高贵,容貌倾城。 柔躯含春,胎息萌动更是易孕之体。 绿盈公主的月事如精准的潮汐,按时涨落,每月如期而至,从未有过差池。 大圣皇族子嗣不兴,更需要绿盈公主这样的女子。” 绿盈眸光流转之间,媚态横生娇滴滴的望着谢凌渊道:“绿盈自去和亲,便是殿下的人。 绿盈对殿下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在心里自然是向着殿下的。绿盈先是殿下的妻,后是南良的公主。 自然会事事都以殿下为先。” 柳眠眠的目光扫过大圣的老太医。 老太医眼神坚定,摩拳擦掌撸起袖子上前道:“南良太医所言差矣。 医术一道,源远流长,讲究望闻问切四诊合参。 肾阳为生殖之本,阳气衰微,功能受碍;我国正在调理阶段,断断不可沉迷女色。 女子宫寒不孕,胞宫失于肾阳温煦,难以受孕。 本官观绿盈公主面相。 她面部常现潮红之色,恰似晚霞轻染双颊,这是体内虚火上炎,致使气血浮越于面。乃肾虚之色。” 面色潮红? 绿盈面色一凝,咬着后槽牙差点脱口而出道——这是胭脂色!你个老逼登不懂别瞎说! 又听老太医道:“微臣仔细端详绿盈公主面相。 绿盈公主其眼睛大而无神,瞳仁缺乏灵动之光,眼窝或微微下陷,肝肾阴虚,目失所养。” 绿盈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之色——老逼登你才是眼大无神,缺乏灵动之光。 绿盈险些喊出,我这眼神还不魅惑吗?大圣人都瞎逼吗? 只见老太医指着绿盈公主的肚脐眼道:“神阙穴所在之处,此穴位与人之脏腑经络相通相连。 绿盈公主如此穿着。 风寒湿等外邪易通过肚脐这个薄弱部位侵入身体。 进而引发腹痛、腹泻等脾胃虚寒症状。 冲任二脉与女子的生产和葵水密切相关。 绿盈公主露着肚脐眼,会寒邪凝滞,气血运行不畅。 就会出现相应的妇人病症。” 老太医右手捋着胡须,左手背在身后朗声道:“绿盈公主柔躯含冰,胎息不动,绝不是易孕体质。” 老太医也未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在两国群臣面上,力证太子谢凌渊是肾虚。 给太子挡烂桃花。 看看! 这太医这职业不但高危,还需要冲锋陷阵。 老太医手中捋须、背后叩指,一副高人模样! 他心里寻思,不行就给太子下点药吧! 短时间不孕不育的药。 南良的女子真是如狼似虎,他怕太子殿下把持不住。 再整出一国双后的局面,这日后在宫中如何当值? 一个皇后是柳家嫡女是北良女王。 一个皇后是南良公主,带十来座城池。 势均力敌,听谁的? 南良绿盈公主,日后再整出一个孩子? 日后党争,他们家投靠谁? 老太医只觉,当太医这高危职业,更危了! 不行就下药吧! 老太医有些羡慕魏太医父子俩,小魏告老还乡了万事不管。 老魏只需在宫中奶孩子就行,轻松自在。 他这把老骨头千里迢迢跟着太子跑,跑到南良还未完成使命。 还得给太子挡桃花。 老太医想大喊一声:滚犊子,老头子我不干了! 第407章 丹药 第407 章 丹药 嗯? 嗯? 太医这老头,这老头言语犀利能说会道啊! 孙御史眼前一亮,只觉老太医也是干御史的好苗子啊! 老太医快点投胎,他还能当一当他的伯乐恩师。 若是投胎晚,谁当谁师傅还不一定呢! 孙御史神情一暗,在心中长长叹一口气。 弱国无交际。 大圣外强中干,不不!外干中也干,军费和连弩都靠众筹。 如何同南良抗衡,同北国抗衡。 若不是没银子,也不能用仇久骗南良的银子。 如今这个局面,孙御史他们也委实没想到! 碰见乔王后逼宫。 乔王后不想认仇久,还想给他们硬塞个皇后。 孙御史叹口气,他怕乔王后那娘们过了今日,逼宫成功就翻脸不认人。 城池一个也弄不着! 孙御史叹口气,南良是真富有! 银子招兵买马,打他们大圣跟玩似的。 是吧? 孙御史抬眸看向南良的宫殿。 南良的宫殿两侧高耸粗壮的立柱,都是金子所造。 柱身通体黄金,在琉璃灯光下动人心魄。雕刻的黄金麒麟仿若真物。 麒麟身姿矫健,用料扎实。 “黄金”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环绕于柱身。 那麒麟腾飞的前蹄子,比他们皇帝的龙椅用金还多! 麒麟的鬃毛根根雕刻的分明,细密如丝。 麒麟眼眸由硕大的红宝石镶嵌而成,在琉璃光下晃的孙御史睁不开。 南良啊? 才建国多少年?就这么有钱? 孙御史想哭,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大圣的银子都变成一筐筐的仙丹了。 想到仙丹,孙御史眼前一亮。 金丹啊! —— 大殿之内,龙涎香环绕。老太医同南良太医吵得不可开交。 老太医试图在不脱谢凌渊裤子的情况下,证明谢凌渊是肾虚。 南良太医试图在不脱绿盈衣裙的情况下,证明绿盈易孕。 两方太医,你来我往。 这场宫宴,终于从逼宫变成了太医间的学术对骂。 —— 孙御史直起身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行至乔王后宝座对面。 为何不是身边? 因为乔王后身前有护卫。 孙御史身着一袭玄色官袍,袍角绣着的云纹暗纹在琉璃光和黄金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孙御史右手微微扬起,五指并拢,指尖轻触袍角,随后手臂猛地向上一甩,抱拳道:“乔王后,我国昏君?” 嗯?孙御史一愣神嘴快了,说成昏君了! 他马上改口道:“我国国君心怀天下,念及与南良多年交好、情谊深厚。” 乔王后微微一愣,交好多年?何时的事? 嗯? 嗯? 大圣的太医们噤声。 南良的太医们也噤声。 金銮殿内一时间,气氛凝重如铅。 孙御史脸不红,心不跳朗声道:“我国君主特遣微臣前来,送上这份满含诚意的贺礼。 此贺礼筹备之际,国君便亲自过问、精心挑选。 每一样物件皆蕴含着独特寓意,承载着我国对南良最真挚的祝福。” 什么贺礼? 大圣官员一愣,老皇帝给谁准备贺礼了? 何时何地准备的贺礼? 他们怎么没看见。 此时! 柳眠眠轻咳一声。 秦楼从大圣的禁卫军手中接过一乌木盒子。 他踏步行至孙御史身侧,把盒子交给孙御史。 孙御史眼神一亮,就是这盒子。 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厉害啊! 血腥啊! 孙御史接过盒子朗声道:“真人曾言。 世间丹药分五品。 一品丹药为黄绿色,乃是草药所炼制可以治疗疾病,对风寒风热,拉肚子都有疗效。” 二品丹药为浅绿色可以治疗外伤,可以止血生肌。” 三品丹药为深绿色,乃是用百年何首乌和名贵草药所制,可以使女子头发乌黑靓丽。 还可以使女子肌肤滑嫩。 四品丹药呈黑色,乃是用百年以上的人参鹿茸当归所制成,可治疗疑难杂症强身健体。 五品丹药…”孙御史有点编不下去了。 柳眠眠莲步轻移,行至孙御史身侧道: “五品丹药更是名贵,是用百种名贵的药材所炼制。 更需要加上天命者的心头血,还有百年的朱砂所制成。 可以白骨生肌,延年益寿。 可惜先皇还未练成五品丹药,便被上天召唤而去。” 柳眠眠指着乌木盒子道:“此盒中所盛乃是三品同四品的丹药。 可以延年益寿,可滋润肌肤。 今日本宫借花献佛,把此丹药献给乔王后,愿乔王后永葆青春,延年益寿。” —— “丹药?”乔王后霍然起身,她精心雕琢般的面容上,柳眉微微蹙起,一双美目满是疑虑。“这丹药怕不是毒药吧?” 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多么大的诱惑。 孙御史垂目低头嘿嘿一笑,心中寻思他们大圣帮南良王毒死这老鸨。 要两个黄金立柱,不过分吧? 不过分。 孙御史抬眸看着黄金立柱,看着金麒麟咽咽口水。 他不知道… 此时高御史悄咪咪的挪到立柱之下,在那徒手扣金子呢! 只听柳眠眠又道:“此丹药是符家人为仁德太后所制,仁德太后年过六十仍旧肌肤如雪,身段娇媚。 仁德太后的美艳,大圣官员和大圣的百姓有目共睹。” 乔王后眸光一亮,对着身侧的护卫道:“呈上来。” “是。”护卫拿过孙御史手中的乌木盒子。 他手指微微用力,盒盖缓缓开启,“吱呀”一声轻响。 就在盒子开启的那一瞬,一股淡雅清幽的药香味悠悠飘散而出。 那香味不似寻常香料那般浓烈刺鼻,像花香又不像。 盒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排圆润的丹药。 东珠大小的丹药,每一颗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第408章 学识真渊博 第408 章 学识真渊博 老皇帝他爹对丹药的品质要求极高。 色泽要均匀要无色变,无色斑,丹药形状规则、大小一致,表面光滑,无裂缝、缺损。 还要有独特的香气,像人参雪莲这种名贵的药材,要先泡出香气再入炉。 泡泡就泡烂的药材不计其数,不知糟蹋多少银子。 五品以下的丹药要颗颗圆润,色泽诱人。 五品以上的丹药要颜色鲜红,明亮照人。 只观外貌要像品质上乘的南红一般,鲜艳夺目,才算成丹。 五品丹药难得,当时孙御史刚入朝为官,人微言轻地位低,别说五品丹药了。 先皇连屁毛,都没给他看过! 更何况是丹药。 这丹药的属性功效,都靠孙御史现编。 孙御史长舒一口气,扬起高傲的头颅,不禁在心里夸自己一句学识真渊博。 “这丹药真有如此功效?”乔王后的手下意识的拂上腹部。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越过孙御史,望向她年少时的梦,青梅竹马的闫郎。 一个想法从乔王后的脑中迸发而出,那就是生个孩子。 生个自己的孩子。 生个同闫郎长相相似的孩子。 为何不是血脉相连的孩子?只因闫大人老容颜已老,有权利的妇人也长情,长情于心记忆中儒雅的男子。 长情于弱冠之年,儒雅的男子啊! 乔王后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秦楼身上,她轻轻颔首满意点头。 儒雅俊逸的容颜,没有闫郎还有周郎李郎和秦郎君。 乔王后眸光微垂,掩饰着眸中的野心。 过了今日… 她便是南良的苍穹,是垂帘听政的乔太后。 乔王后需要闫家的支持,需要闫郎,需要顾忌良澜的脸面。 太后便不必了。 乔王后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众人望着朱红色的宫门。 望着黑暗。 她微微一笑。 她在等,等破晓的曙光撕裂了夜幕的暗沉,黎明悄然君临。 等拂竹带兵回来,包围皇城、包围皇宫送良澜下地狱找良昭。 她要迎着曙光,踏着良澜的尸体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 “太医!” “臣在!”南良的太医们围着乌木盒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盒子中的丹药。 须臾。 老太医伸出手来,只见他以手为扇,在丹药上狂扇两下。 “嗯?”他用力一嗅道:“此丹药里有淡淡的菊花香,香味沁人心脾。 微臣敢肯定这丹药中有雪莲花,这雪莲花乃是养颜圣品。” “哦?只有雪莲花?”乔王后眼神一亮,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微微向前一探。 她身姿前倾之下,锦缎衣角轻轻滑落,头饰上的珠翠相互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有些急切道:“丹药里还有什么?” 又一太医躬身行礼道:“启禀王后,微臣闻出还有人参和丁香和苏合香。 其余气味平淡的草药,微臣闻不出来。” 乔王后随手一指道:“你来说说,这丹中还有什么草药?” 神游太虚的孙御史一愣神,什么草药?他哪里知道。 丹药的药效都是他胡诌八扯的,上哪里知道药方去? 孙御史一拱手道:“启禀王后娘娘,这丹药乃是符家人同妖… 呸! 妖妖…药师所炼制。 这炼丹的方子,世上只有三人知晓。 先皇、药师和符殇。 我国先皇他…嗯?乔王后应该知晓的。”孙御史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先皇被老皇帝咔嚓的! “药师。”孙御史又在脖子上一比划。 “至于符殇?符家人虽受五弊三缺命运的桎梏,可本事通天。 行踪成迷,他隐匿在世间便如鱼儿入海,世人再难寻他。” 孙御史明明白白告诉乔王后,知道丹方的三人两个早登极乐了,一个行踪成迷。 如今的丹药是孤品,是世间再难寻无人再能做的神丹。 你就说正不正规吧?呸!珍贵不贵珍吧? “符家人?”乔王后眉头微皱道:“符家一脉可还有传人?” “传人?”那谁知道啊! “启禀乔王后,孙家同符家无交集。 符家一言趋吉避凶能定生死,我孙家乃是一言惹人嫌。 我们孙家同符家不熟。” 孙御史回头望喊一声:“高大人?” 高大人高御史正在跟金麒麟的长尾较劲。 被抓包了? 高御史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眉心微微一蹙,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即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官服,缓缓站起身来。 “老高过来回话。”孙御史挤眉弄眼。 回什么话?高御史双手通红,眼中带着迷茫。 “高御史,乔太后想知道符家的事。” 一句乔太后让乔王后嘴角微翘,眼底露出笑意。 符家? 高御史一愣神,后知后觉又被姓孙的坑了,他知道个屁的符家。 他在御史台又不在钦天监任职,认识屁的符家! 乔王后拿着一颗丹药,丹药散发着幽香之气。 她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轻轻捻动着丹药,目光紧锁其上。 她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还有那丝丝缕缕的渴望。 就像孩子见到糖,老鼠见到米,村东头的寡妇见到情郎。 垂暮将死之人见到希望。 乔王后眼神炙热,声音平淡道:“本后只听过符家人,知天命会批命没听说过符家还会炼丹啊! 这符家人何时会炼丹的?炼的丹药真有奇效?” 符家人? 符家人人丁稀少,行踪飘忽不定同他年岁相差交大,高御史都没见过。 咋整? 硬着头皮往下编呗! 高御史用余光剜愣一眼孙御史,咬牙切齿道:“符家最后一任家主符殇,他有一师傅。 据臣猜测他师傅,乃是云游的高僧。” 高御史轻咳一声道:“孙御史应该知晓。” “???”孙御史正听的来劲儿,就轮到自己了。 “哦?哦!臣猜测这符殇的师傅应该是…应该是…”孙御史灵光一闪说到:“是惠智法师,惠智法师精通药理。 常用乡间树林,随处可见的草药治病救人。” 乔王后狐疑道:“一个和尚会炼丹?大圣能人倍出啊!” “太后所有不知,这丹药易携带和储存,不怕寒冬酷暑不怕阴雨绵绵。 这惠智法师才可一路游历,一路救人。 惠智法师留下的百家衣,都被皇上做成被面,盖在皇太孙身上。” 就说编的真不真吧?真真假假才更可信。 孙御史扬起高傲的的头颅,只觉自己学识真渊博! 真能瞎说! 第409章 忽悠接着忽悠 第 409章 忽悠接着忽悠 海棠玉手轻挑,缓缓解下系于腰间的海棠花荷包。 她从荷包中小心翼翼地拽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 打开小巧的纸包,里面躺着三块蟹黄酥。 她在仇久期盼的眼神中,把蟹黄酥捧到柳眠眠面前。 小声蛐蛐道:“小姐,乔王后怎么不着急?她在等什么? 这是宫变吧?”宫变都不着急杀人吗? 絮絮叨叨的宫变,得谁找谁唠嗑的乔王后,让海棠看得略微着急。 “小姐,听说咱们皇帝陛下当初宫变,那是抓过来就一刀。 一刀不死再补一刀。 根本不听别人说话,这乔王后咋不着急呢? 跟你唠完跟太子唠,跟太子唠完又跟孙御史唠上了。 她话咋这么密呢!比柳府守后门的婆子话还密。” “反派死于话多。”紫荆面无表情低声道。 海棠点点头,随即纳闷的“嗯?”一声。 柳眠眠素手轻抬,缓缓地拈起一块蟹黄酥,送入口中。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蟹黄酥,朱唇轻启间在海棠耳边道:“王后在等援军。 在等拂竹皇子带兵破宫门。” 柳眠眠吃了一块蟹黄酥,便不肯再吃。 她望向麒麟宝座上的帝王。 麒麟宝座上的帝王目光紧紧追随着谢凌渊。 那目光要多慈爱,有多慈爱,比老皇帝看谢凌渊还慈爱。 好像老皇帝是后爹,良澜才是亲爹。 谢凌渊是老皇帝的小兔崽子。谢凌渊是南良王澜唯一的宝儿。 外甥像舅,只是良澜这些年病的脱了像,有些苦像。 谢凌渊娶妻生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倍爽! 良澜同谢凌渊相似的眉眼,因气质不同被乔王后所忽视掉了。 主要是这么多年,她也不曾好好看过良澜的容貌。 —— 众人只见乔王后和孙御史相谈甚欢。 孙御史那动不动就谏言的嘴,此时一口一个乔太后。把乔妖妇哄的心花怒放。 乔妖妇时不时,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秦楼。 秦楼低垂着头,不动声色的转到黄金立柱之后。 黄金立柱上麒麟的尾不正常的弯曲。 秦楼不动声色靠在黄金立柱上。 他负手而立,手上一用力上下左右使劲一晃动。 “咔”细小的声音并未引人注意。 秦楼面上始终带着儒雅的笑容,不着痕迹的把黄金塞进袖中。 此时…… 不知孙御史说了什么? “哈哈…”引得乔王后一阵娇笑。 乔王后保养得当的手,白皙细腻的手对着绿盈公主摆摆手道:“绿盈过来,来母后身边。” “是。”绿盈恨恨瞪一眼“肾虚”的谢凌渊。 绿盈莲步轻移,行至乔王后面前行礼道:“绿盈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乔王后素手掐着丹药翘着兰花指,对着绿盈道: “孙御史说这丹药可以驻容养颜、润肌肤。 我儿绿盈有倾城之姿,奈何南良日头大,才让我儿肌肤不如大圣女子白皙。 使得大圣太子,如此嫌弃我儿。” 绿盈眼眶瞬间泛起红意,泪花在眸中打转。 她贝齿轻咬下唇,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哽咽着唤道:“母后…… 那大圣的太子身体有顽疾,同父…”绿盈看向南良王良澜,她眼中带出一丝不屑。 “母后,儿臣请旨让池太医同儿臣一起去大圣。” 嗯?池太医抬起头,暗骂一声真是人在朝中站,祸从天下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为赏这漏肚脐眼的国色天香,池太医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池太医身形一晃,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启禀王后,微臣家中上有小下有老,微臣故土…”难离。 难离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只听乔王后道:“好,让池太医同你去大圣。” 池太医一头磕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微臣领命。” 乔王后素手捏着丹药,嘴角含笑道:“绿盈,这丹药味道清新淡雅。 还有美容颜养的功效,你试试。” 试试? 绿盈脸色一僵,没想到回旋镖回到自己身上。 试试? 绿盈不敢试,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这大圣皇帝送来的丹药,会不会是毒药? 这丹药这般好?大圣皇帝怎么不自己留着吃? 还会送人? 可绿盈不敢说,她接过宫人送过来的丹药。 在乔王后殷切的目光中,她纤纤玉手伸向丹药,颤颤巍巍拿起,磨磨蹭蹭放进口中。 丹药入口。 一股苦涩与腥甜交织的怪异味道在她口中炸开。 舌尖上的丹药。 绿盈险些就要吐出来。 她对上乔王后目光,又拼命忍住,硬生生地将丹药咽下。 喉咙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感,绿盈手握成拳“砰!砰!砰!”砸着自己的胸口。 绿盈生生把自己砸的泪花四溅。 海棠啧啧两声:“这绿盈公主真讷都啊!把自己都砸平了。 这仙丹这么好吃吗?好吃的拍自己?” “……”众人。 “噎住了。”仇久幽幽道。 海棠满脸疑问诧异道:“她怎么不嚼着吃?非要使劲咽啊!南良的公主这么生兴啊!” “……”南良官员。 “……”大圣官员。 “哈哈!”金鳞甲的护卫一捂嘴,险些把手中的刀掉了。 绿盈想弄死海棠,但是她做不到。 她眼眶微红,抬起头看向乔王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母后,丹药味道有些奇特。” 乔王后微微前倾,满脸期待道:“好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快跟母后说说!感觉身体发热吗?” 乔王后目光灼灼的看向绿盈。 感觉怎么样? 绿盈公主脸色一僵,感觉有点恶心、有点想吐、有点想喝水。 除此以外毫无感觉! 她盯着乔皇后殷切的目光道:“儿臣没有什么感觉。” 孙御史一拍大腿道:“太后请看,绿盈公主双颊绯红。 臣瞧着公主的容颜,竟比夏日里灼灼盛开的牡丹,还要娇艳动人。” “哦?”乔王后定睛一看,绿盈双颊绯红,双眸含水楚楚动人。 可不就是人比花娇。 乔王后招招手道:“绿盈,你近些让母后瞧瞧。” 第410章 秦楼好怕怕 第410 章秦楼好怕怕 绿盈公主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怨怼之色,莲步轻移慢慢腾腾的行至乔王后身边。 从殿中到王后宝座旁,短短几十步的距离,绿盈心思千回百转,又暗暗下定心思一定要去大圣。 去大圣做坐尊贵的皇后,不要留在南良仰人鼻息的活着。 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绿盈莲步轻移,垂目低头行至乔王后身侧。 她身姿款款地屈膝跪地,乖顺地依偎在王后脚边,娇滴滴的道:“母后…” “嗯。”乔王后抬手轻抚上绿盈耳边的发丝,绿盈身子一僵。 素手纤纤,食指缓缓挑起绿盈的下巴,绿盈下意识地轻颤了颤睫羽,一张娇俏粉嫩的脸便顺势微微扬起。 她双眸中水光潋滟,脸色绯红,那真真是人比花娇。 绿盈年轻貌美,正是花开好时节。 乔王后凤眸微垂,神色不明。 她小拇指微微用力,镶嵌宝石护甲划过绿盈吹弹可破娇嫩的脸。 绿盈娇嫩的脸,瞬间浮出一道红痕。 脸上的疼痛让绿盈身形一僵,她却未躲开乔王后的手。 她不敢。 寄人篱下,她只是王后手中的利刃,如何敢反抗王后? 乔王后又伸出手,轻轻挑起绿盈那小巧玲珑的下巴。 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继而幽幽开口道:“闫大人,您且瞧瞧,这绿盈同服下丹药之前相比,可是愈发美艳动人了? 闫大人正神情紧张望着宫门口,等着他的亲生儿子拂竹带兵前来呢! 被乔皇后一叫,他身体一聚愣儿。 闫大人脸上带着急切和愠怒,颇为不耐烦的道:“绿盈公主乃豆蔻年华,自然何时都貌美。” 闫大人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妇人。 逼宫的紧要关头,乔王后只关心丹药好不好用? 美不美艳? 乔氏还是那般在意容颜,还是那般爱慕于他。 这时候还有心情比美! 闫大人微微抬眸,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眼角的的皮肤皱起,形成几道沟壑。 乔王后眼尖,正好看见那几道沟壑。 正所谓沟壑难平,乔王后很是嫌弃。 她嫌弃的转过脸,望着大圣使团的方向询问道:“大圣的秦大人,可在?” 秦楼:“???” 秦楼身姿翩然,面上带着如沐春风般儒雅的笑意,自黄金立柱后缓缓转出。 微微欠身道:“微臣秦楼,叩见南良王后。 微臣惶恐,不知王后此番传唤微臣,所为何事?” 秦楼样貌儒雅清俊,声若清泉流水般涓涓流淌,把闫大人眼角的鱼尾纹冲淡了… 乔王后眼前一亮又一亮,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果然上了年纪,就应该看些爱看的。 秦楼的身高在大圣并不算很高,京城中柳家老祖的样貌身高一直霸榜。 柳云城,云城公子的样貌属于人死传闻在,美貌穿三代的神话。 据传闻云城公子成婚那日,京城适龄的小姐一半在闺房中哭,一半在柳府门口哭。 秦楼从不觉得自己乃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帅气逼人。 可… 可乔王后炙热的眼神,突然让秦楼有些招架不住。 秦楼低垂着头拱手道:“王后娘娘。” 秦楼低垂着头,愣比闫大人高一头半。 也不知道是闫大人人老缩缩了,还是咋地? 在秦楼面前,闫大人完败。 两相一比较,乔王后年少时的梦,就碎了! 女子只是嘴上不说,其实很长情嘛!永远喜欢弱冠之年的男子… 弱冠之年的美男子。 弱冠之年身段出众的美男子。 弱冠之年身段出众,气质非凡的美男子。 乔王后眸中脸上都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道:“秦大人,家中可有妾室?” “回王后娘娘的话,没有。” 乔王后挑起绿盈的下巴,又道:“秦大人,可觉得绿盈公主貌美如花,娇艳欲滴?” 秦楼掰黄金掰的正起劲儿,他溜号了!他压根不知道乔王后为何有此一问。 故而诧异道:“绿盈公主自然是…” 谢凌渊轻咳一声,视线落在丹药之上。 秦楼瞬间了然道:“绿盈公主,脸颊绯红艳若桃李。瞧着比未服用丹药前,艳丽了许多。 王后天生丽质气质不凡,若是妥善服用丹药,定能将丹药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娘娘风姿仪态,应更胜从前。” 秦楼微微侧头问身旁的闫大人道:“闫大人,你说呢?” 闫大人眉头紧锁眼中晦暗不明,他正在分神。 他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哪里还会注意王后说什么。 被秦楼一叫,闫大人眉头蹙起。 他不耐烦的冷哼一声道:“王后娘娘,如今正值家国大业的紧要关头。 局势瞬息万变。 微臣恳请娘娘莫要在这些琐碎之事上过多耽搁,当以大局为重啊! 约定的时辰已到。 拂竹太子同袁将军还未归来,恐生出岔子。” 岔子?乔王后眼神一厉:“能有什么岔子? 乔大将军不想当摄政王,袁老将军的孙女还想当拂竹的王后呢! 有袁老将军在,这宫宴能出什么岔子?” 乔王后翻个白眼,在心中已给拂竹判了死刑。 待她调理好身体,有了自己的亲子,拂竹这个养子就可以死一死了。 卸磨杀驴,乔王后未问驴,已经想好了驴的死法。 “秦大人在大圣可成亲了?” 可成亲了? 秦楼的心乃七窍玲珑之心,他身形一顿想到——莫不是还有一个绿盈公主? 还是绿盈公主坐不上太子妃之位,退而求其次想找一位臣子? 秦楼身形挺拔似松,标板溜直。 他眸中有一丝慌乱,面上却平静无波宠辱不惊,从容地垂下眼眸,双手交叠,缓缓拱手行了一礼。 动作行云流水,咋看咋俊美儒雅。 乔王后双眼一眯,眸中有星光。 秦楼靠个人魅力,愣把乔王后迷成了星星眼。 微微启唇,声音清朗悠悠回荡:“回禀王后娘娘,微臣有一未婚妻,未成婚未婚妻便仙逝了。 微臣同未婚妻青梅竹马,如今正在为她守孝。 乔王后眸中星光更亮,悠悠感叹道:“秦大人,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秦楼不想抬头看。 这语气…这宠溺的语气。 让秦楼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 第411章 废后 第411 章 废后 乔王后正襟危坐道:“大圣的太子,南良愿同大圣国建交,成为友邦共同抵御北国。 如何?” 嗯? 建交友谊之邦? 琉璃灯中烛火跳动,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绿盈缓缓抬起头,眸光灿若星辰满是惊喜之色,惊喜道:“儿臣多谢母后,母后对儿臣的恩情,儿臣永世不忘。” 绿盈只觉乔王后同大圣建交是为了她,为了给她要一个太子妃之位。 要一个皇后之位。 柳眠眠有虚无缥缈的北良,她有实实在在的南良。 绿盈微微侧身。 她眸中带着杀意,目光紧紧锁住殿中的大圣太子谢凌渊。 待她成为大圣的皇后,借腹生子后,谢凌渊这个让人倒灶的男人…… 可死! 绿盈唇边溢出一抹笑,在心中对柳眠眠说了一句——请见谅。 只听乔王后道:“大圣的太子,本王后只要…” 要什么? 要谁? 只听秦楼羞涩道:“启禀王后娘娘,微臣不纳妾没有通房并不是对未婚妻深情… 实则是微臣不举。” “……”南良官员内心一片啧啧声——大圣从太子到官员长的人高马大的,都不行? 啧啧啧…… “……”大圣官员心中一片,骂娘!——看看这青楼做派的公主,老鸨做派的王后把大圣的太子和官员逼成啥样了? 逼成肾虚和不举了! 老太医脚底下一个踉跄,人家出门都辩经,他辩完肾虚辩不举。 老太医在心中艹!艹!口吐芬芳,开一份月利银子,干两份活计! 他把御史的活儿,都干了! “哦?”乔王后柳眉倒竖,美目之中尽是杀意。 一个是肾虚,两个是不举? “啪!”乔王后一拍宝座扶手。“大圣秦官员对本王后不敬,来人把他拉下去。” 拉下去? 拉到哪里去? 大殿之上,众侍卫面面相觑,一时踌躇不前。 拉诏狱去?绑起来还是就地杀了? 还是拉床上去? 秦楼冷哼一声。 挺直了脊梁,面无惧色,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秦某乃大圣官员,生死自有大圣君主定夺。” 大圣君主定夺? 乔王后怒气反笑道:“大圣的太子,你意下如何? 是同本后一起对抗北国,还是为一个小小官员,同本后交恶? 大圣太子是聪慧之人,应当会选择。” 大殿之上琉璃灯火闪烁不定。 众官员皆无声。 众人望着谢凌渊同柳眠眠。 孙御史一撩袍子退回大圣使团中。 高御史默默退回立柱之后,他目光看向麒麟尾部。 天塌啦!他的尾巴不见了!!! 高御史想大喊一声,是谁? 这是他南良一游的纪念之物,是谁? 是谁?捷足先登了他的纪念物? 高御史誓死不承认自己贪财。 啊!!! 此时的秦楼,他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微微一笑,生死看淡生死全凭帝王做主。 太子谢凌渊若是用他换南良支持? 秦楼就当自己命定如此,君王不仁,他便不义。 若君王以国士之礼相待,他便鞠躬尽瘁,尽心辅佐。 秦楼一撩官袍跪地道:“微臣全凭太子做主。” 谢凌渊脸色一僵,好玄骂出——做你娘的主,你自己骂她啊! 谢凌渊托住秦楼的手,一扒愣道:“一边去,别当误本宫骂人。” 秦楼被谢凌渊推搡到一边,声音略微哽咽道:“是!” “是你奶奶个腿,窝囊玩意儿!”谢凌渊翻个白眼道: “这老娼妇恨不能把你脱光了扔床上,你踏娘的还忍得住? 秦楼,士可杀不可辱你身为文人的傲骨呢?” 秦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朗声道: “太子殿下,若以秦某一人换南良的支持,换共同抵御北国。 乃是为民造福的好事。 秦某愿意牺牲一人,换百姓平安。” “……”南良官员有点臊的慌是怎么回事? “……”大圣官员有点怒,就秦楼一人长的好吗?埋汰谁呢? 他们大圣官员谁不是标板溜直,身无顽疾的? 这南良王后是不是瞎? 谢凌渊怒目而视,讥讽道:“哈! 大圣使团又不是南风馆,由不得王后挑选。 更不能容不得你,侮辱本宫的人。 本宫的官员生死自有本宫定夺。 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妇人,有何权利对我大圣官员喊打喊杀? 玩笑否? 在坐的各位妃嫔,哪一个不比你身份高贵? 本宫不会对女子口出恶言,除非忍不住。”谢凌渊一指随行的起居官道:“本宫接下来的话,不许记录。” 随行的起居官颔首点头,把手中的笔一扔。 乔孟山把玩着手中的箭矢,冷笑一声对着他儿子道: “娼妇就是娼妇,哪怕穿上凤袍她也不像九天上的凤。” 乔孟山他儿子眼角泛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乔王后,咬牙道:“爹,拂竹真的不是弟弟?” “君无戏言,没有证据的事,王上不会瞎说。”乔孟山苦笑一声。 还未等谢凌渊口出恶言,舌战王后。 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澜轻咳两声:“咳咳!传孤旨意。 皇后乔氏并非乔家嫡女,她身份不明,德不配位。 在宫中她驭下严苛,常使宫人苦不堪言,冤声载道; 今日于宫宴之上,仪态失当,未能母仪天下,表率六宫。 孤怀疑她乃是北良王派来的细作。 故今日起剥去王后凤冠霞帔,废除王后之位。” 南良王澜看向乔孟山道:“乔将军,你可有异议?” 乔孟山有啥异议? 他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声若洪钟道:“王上,此妇人乃是微臣在花楼里购买的。 总共花了微臣五两银子。 她同微臣同乔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拂竹也不是微臣的血脉。 王上如何处罚这贱妇,微臣都没有异议。” 南良王澜唇边缓缓露出一抹笑。 他讥讽道:“乔沅你听见了吗?你乃是青楼的小女娘。 根本不是乔家的嫡女。 你鄙视孤乃是乞丐之时,可曾想过你连乞丐都不如? 若是没有乔孟山,你及笄以后,便要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 你不知感恩,还弄死乔家的亲子用闫从宁的儿子充做乔家亲子。 哄骗乔家为你卖命,你简直是蛇蝎心肠。” 乔王后怒极站起身大喊一声:“闭嘴!你个不能人道的废物。” 第412章 袁军未来,就扯皮 第412 章袁军未来,就扯皮 南良王澜浅浅一笑,闭上了自己的嘴,主打一个听劝。 乔王后宝座前前,黑甲侍卫们严阵以待,手持寒芒闪烁的利刃。 利刃在琉璃灯火照射下显得富贵逼人,都冒七彩的光。 南良王麒麟宝座前,金甲卫也手持长刀气势恢宏。 黑甲卫金鳞甲手持利刃,也冒七彩光。 这让经历过逼宫宫斗,血洗皇宫的的孙御史,咋瞅咋不得劲儿。 南良逼宫都带着炫富的色彩,让孙御史看不惯。 他趁着众人忙着剑拔弩张之时,猫着腰,迅速闪到黄金立柱后面,一番寻找之后,终于找到了高御史。 低声道:“老高,从古至今一看啊!逼宫这一块,还得是咱们陛下啊! 咱们陛下口中没有半句废话,手起刀落就是杀。”陛下也是真穷。 高御史双眼无神,嘟囔道:“我尾巴呢?尾巴让谁捷足先登了?” 嗯?什么尾巴? 谁长尾巴了? 孙御史一低头看向高御史身后,有个屁毛的尾巴! 孙御史笑眯眯讥讽道:“老高你没喝酒,怎么还醉了呢?” 高御史稍微侧身,露出少了尾尖的金麒麟。 “哦?”孙御史眼前一亮又一亮,低声夸赞道:“你干的? 啧啧…… 不愧是御史台中仅次于本官的人!” 高御史哀叹一声,想说鬼才仅次于你,你脑袋都在裤腰带上飘着。 随即反应过来,孙御史的脑袋如今长的越发牢靠了。 高御史悻悻然闭上了嘴,“哎…”又长叹一声。 孙御史四下张望见无人看他,他脱下官帽,从发髻之上拽下一根铁钗。 铁钗长度通体粗壮,钗尖更是尖锐无比,在琉璃灯下闪烁着寒光… 高御史看见利器,紧忙侧身挡住孙御史,磕巴道: “这…这…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搜我身的人应该是南良王的人。”孙御史一钗子插在黄金麒麟尾巴上。 他吭哧吭哧就开抠。 高御史:“嗯?孙御史…?” 说好的品质高洁,刚正不阿呢?说好的清正廉洁?视钱财如粪土呢? 你咋就开抠了呢? 孙御史分出一只手,一拽高御史低声道:“快挡住我,一会抠再来分你一块。” 高御史眼眸一亮,一撩官袍双臂微微展开,把孙御史挡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 众人只听乔王后讥笑道:“废物!良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帝王。 真是让天下人嗤笑。” 南良王澜嘴边噙着一抹笑,不疾不徐道: “咳咳…花楼之中无名无姓的小女童,都能当南良国的王后,受南良子民朝拜。 孤乃是玉氏正统血脉,如何当不得帝王? 在你心中谁能当这南良的帝王,你的闫郎吗?” 乔王后神色骤变,黛眉紧蹙,厉声呵道:“闭嘴!这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你良澜强。” 闫郎眉头紧蹙,恨不能捂住乔王后的嘴。 想到乔王后真实的身份,花楼中的小女童,长大后便是歌姬是娼妓。 她乃父母不详的贱民。 他还同这样的妇人有一段年少时的情义? 呕! 闫大人面上毫无表情,心中万分嫌弃。 心中嫌弃道——这无名无姓的妇人,刚刚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索要大圣年轻官员。 索要不成,还想硬抢。 闫大人在心中冷哼一声,若不是大圣太子脾气不好,恐这小秦官员裤子都被脱了。 真是…呸! 娼妇! 南良王混浊的眼睛望着闫大人,闫大人目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同为男人,男人懂男人。闫大人眼中的嫌弃被南良王读懂了。 南良王嘴角翘起,溢出一抹讥笑道:“孤闲来无事,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 正巧今日众大臣都不忙,一起听听可好?” 此时不知谁的肚子,“咕…咕…”两声。 南良王澜初见谢凌渊,心情不错。 他如闲聊般说道:“乔老夫人年轻时堪称国色,乔孟山你却用这贱妇李代桃僵, 让她装作乔沅,你胆子真是大。 不怕被乔家人发现吗?” 乔孟山把玩着箭矢,嗤笑一声道:“她有几分像乔沅,自然同我那盼女心切的嫡母,有两分相像。 若日后发现她是假的?” 乔孟山看着宝座的王后道:“被发现她是假的又于我何干? 我也是被她蒙骗的受害者啊!” “乔孟山,不管本王后是真是假。”乔王后眼中闪过一抹带着寒光的杀意。 杀意如利刃般嗖嗖刺向乔孟山。 乔孟山怕吗?不怕!他身后有乔家二十万大军,何惧乔王后! 乔孟山缓缓回过头,死死盯着乔王后的脸,他眼中的杀意正浓。 乔王后与他对视一眼, 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心口突突直跳好似被一只大手攥住。 乔孟山往日的狠戾做派,乔王后呼啦一下都想起来了。 什么抠人眼珠子。 挖人腰肾。 什么灭人满门,那简直是历历在目啊! 须臾间… 乔王后双腿就软了,她唇间发白道:“哥哥…你今日这番行径,已然是在玩火自焚。 这宫廷之内,波谲云诡,你我兄妹四十年之久。 没有血缘,也有亲情在。何必在这个紧要关头,同我反目成仇呢? 你手上有多少人命,你忘记了吗? 御前的宝公公,侍奉茶水的安宫女都死在了你的手上。 哥哥你忘记了吗? 你还试图同良澜示好吗?你们积怨已久,已经无法解开了。 何不辅佐妹妹我呢? 四十年前你能在花楼找到我,便说明咱们二人,是天定的兄妹。 哥哥? 欢儿不是喜欢拂竹吗?让欢儿入宫可好。 本王后给她贵妃之位,如何?” 众人发出一声抽气声,乔欢是乔孟山的孙女啊! 这是啥? 外甥女嫁给舅舅吗? 众人又齐齐摇头! 乔王后生母生父不详,她不是乔家女,那拂竹便不是乔欢的舅舅。 两人毫无关系啊! 乔孟山他儿子此刻满脸嫌恶之色,神色犹如吃屎一般恶心。 他眼角微红“呸”一声,一口唾沫吐向乔王后。 “哎呦我去!南良大臣打架还吐口水?”仇久满脸嫌恶侧身一缩,靠在海棠背上。 海棠:“……” 乔王后见状,一指仇久面目狰狞道:“若是让他继承南良王位,你和我还有乔家都得死。 这么多年你派往大圣多少杀手和密探,你忘记了吗? 他能放过你吗?乔孟山你已经抽不了身了。 你同本王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仇久斜斜的靠在海棠背后,嗤笑一声道:“姓乔的,感谢你多年来,坚持不懈送来的杀手啊! 正好给我和主子练手。 咱俩恩怨一笔勾销。” 第413章 柳神棍 第413 章 柳神棍 乔孟山也是个爷们,被柳眠眠戳穿后也放开了。 他举起手中箭矢噗嗤一声就插自己气门之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手握箭矢又拔了出来,鲜血扑哧扑哧地涌出,瞬间染红了他身前的衣襟。 “我乔孟山,”他气息渐弱,却仍强撑着开口道:“我乔孟山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我气门已破,日后不能动武,提不动刀剑自然不能上战场。 我乔家同仇王爷的仇,就此作罢握手言和,如何?” 仇久微微侧身,目光中带询问地望向谢凌渊,谢凌渊面容沉静。 乔孟山的人确如猛狗般,闻着味就上,在大圣对他穷追不舍。 但… 他同仇久以战养战,这么多年也没闲着,武功也越发精进,乔孟山也算有功劳。 各为其主罢了! 谢凌渊双眸凝视着仇久,须臾间,他轻轻颔了颔首。 一笑泯恩仇。 乔孟山手握二十万乔家兵,仇久若想留在南良为王为帝,少不得乔家的支持。 仇久身子一晃,晃到乔孟山身边。斜不悠的伸出拳头道:“往事恩怨一笔勾销。” 乔孟山伸出沾血的拳头,与之一碰道:“好!仇王爷是个爷们。” 乔王后一看!她往日的仇人同新晋的仇人,两人握手言和了! 她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上的抬头纹。 乔王后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两人相碰的拳头。 她就不明白,为何四十年的事,大圣太子妃会知晓? 她的身份为何,大圣太子妃会知晓? 拂竹是闫郎的孩子,这件事知道的不过三人,为何良澜那个废物会知晓? 乔孟山为何会不顾兄妹之情,临阵倒戈? 还未等乔王后想通其中关节,她只听见南良王澜讥讽道: “拂竹的生母,闫大人的红颜知已,那位叫圆圆的妇人还未归来吗?” “什么圆圆?”乔王后腾的站起身,质问道:“本王后闺名圆圆,哪里还有别的圆圆?” 柳眠眠浅笑一声,为其解惑道:“本宫路上偶遇一女子行刺。 她妩媚又有风情,妖冶的面容和身段,让人猜测不出她的具体年龄。 她不止精通易容之术,武功也不俗。不知闫大人可认识?” 柳眠眠莲步轻移行至姓闫的官员身旁,一双眸子却看向宝座上的乔王后。 红唇轻起,无比扎心道: “且瞧着,细细端详之下,那女子的眉眼竟与王后有着几分神似之处。 不过,若论精致美貌,王后的眉眼乍一看雍容华贵。 可真要较起真来,却索然无味再细细看去,您倒是比那女子略逊一筹。 二筹。 三、四筹。”没错柳眠眠就是在报仇。 她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温暖的嘴中吐出冰冷的话道:“本宫该如何称呼王后? 毕竟你不姓乔,如今也不是王后。本宫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称呼了。 你说?闫大人叫圆圆的时候,是叫你?还是叫那位会易容身段妖冶的美妾?” 这时候柳眠眠煞有其事,手若莲花状对着自己眉心一点。 口中念念有词道:“行过小周天,念咒掐指决……” 具体词不记得了,反正她祖母平时哼哼唧唧的唱曲,她全唱了一遍。 什么孤身走暗香啊! 什么屋后面有白茫茫啊! 能想起来的柳眠眠都哼唱了一遍。 柳眠眠唱完之后,掐手成诀一指东方道:“我乃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柳小友,请上苍明示。” 一句话毕,柳眠眠仿若入定般缓缓闭上眼睛。 闫大人脸色一变,他冷哼一声:“哼!装神弄鬼,大圣的太子妃莫非是神棍不成?本官根本不认识什么圆圆芳芳的。 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拂竹不是本官亲子,他乃是本官捡的孩子。 乔孟山的小儿子重病不治,死在了宫中。 本官不忍王后伤心,便从宫外抱进来一弃婴充做皇子。” 闫大人一撩袍子跪地道:“请乔将军恕罪。” 此时… 柳眠眠原本双眸轻阖,突然就睁开眼睛,恭恭敬敬行礼道:“多谢吕祖解惑。” 吕祖在哪里呢? 大圣官员对视一眼。 孙御史把抠下来的金子揣进袖中,大喊一声:“谢吕祖。” “碰”一声,他就双膝跪地了。 高御史双目瞪的溜圆,瞬间梦回石龟事件。 “碰”一声,高御史就双膝跪地了。大喊一声:“谢吕祖。” 大圣的官员们,呼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此时…… 大殿内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东方。 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须臾间,一片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 金色的洪流从天际倾泻而下,将天边的黑暗彻底照亮。 不用怀疑… 就是这么巧,夜莺那熊孩子的信号到了! “吕祖显灵了!金龙显灵了!”心知肚明的孙御史两眼一闭就是瞎喊。 显不显灵的,他的嘴说的算。 “吕祖显灵了!金龙显灵了!”高御史跟着瞎喊。他麒麟尾巴还在孙御史袖子里揣着呢! 老太医颤颤巍巍跪倒在地,大声喊道:“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老太医心如死灰,这一宿他当太医、当御史、如今又当上钦天监的官了。 老太医有点羡慕御厨,御厨在别院,不用跟着宫赴宴。 掂掂勺子,抱着荤油瓶子月利银子就进兜了。 他倒好… 呵!老太医又高喊一声:“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大圣官员跟随道:“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龙年过年的春联,被反复吟唱。 柳神棍一愣神儿,这帮官员太会了,简直太能了! 险些让她忘词了。 “闫大人的爱妾,拂竹皇子的生母便是真的乔沅。” 第414章 罪己诏 第414 章 罪己诏 乔王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厉声呵斥道: “荒谬绝伦! 你这般装神弄鬼、信口雌黄,究竟是何居心? 别以为你是大圣的太子妃,本王后就对你束手无策了? 南良宫乱,刀剑无眼死一两个人也实属正常!” “南良妖妇,你若敢动我们太子妃,老朽就跟你拼了。”老太医腿脚麻利站起身,挡在柳眠眠身前。 老太医在身上上下摸索,摸索出一个白瓶子,瓶子小巧精致比拇指还小。 “此瓶中含有草乌、巴豆、狼毒、砒霜等十几种剧毒物。 妖妇你若对我国太子妃图谋不轨,老朽就点燃瓶中物。咱们都别活了… 老朽家中世代行医都是清清白白的人。 老朽吃亏点,今日就同你这花楼妇人,一起葬身于此。” 老太医一口一个花楼妇人,他选择性眼瞎看不见乔王后眼中的杀意。 “呸!花楼妇人!”老太医自顾自骂的又脏又爽。 孙御史起身收紧袖口,一抖官袍行至柳眠眠身侧,开口道:“某自踏入仕途,便立誓辅国安邦,解百姓倒悬。” 高御史茫然的望着孙御史,他想问一句:你自踏入仕途,便立誓辅国安邦,解百姓倒悬你确定? 众人又听孙御史道:“御史者正朝纲、肃吏治、抚民生。 孙某常妄想大圣朝盛世繁华之景象,那景象当如繁星耀世,万民生于安康喜乐之中。 夜不闭户,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得遇明君实属不易。 太子妃乃我朝明君良配,她温婉贤淑,从不因家世而欺凌弱小。不因身在高位而不知民间疾苦。” “温婉贤淑?”乔王后冷哼一声,想问孙御史你瞎了吗? 哪只眼睛看出柳眠眠温婉贤淑了? 装神弄鬼,她还温婉贤淑? 只听孙御史又道:“她伴太子出巡南良,见孤寡无依者,老幼病残妇者。 太子妃必施援手,以自身言行,她告诉世人什么皇家慈爱,她备受万民敬仰。” 老幼病残妇?大圣官员抬起头… 老、幼、病、残、妇? 老的是——那自称公主昭奶娘丈夫的老头? 幼的是——那个患有侏儒症的男子? 病的是——那个声音酥麻的安书生? 妇人是——那个妖冶女子,拂竹皇子的亲娘? 这么一算? 见老幼病残妇者,太子妃必施援手? 捉人算施以援手那? 算!怎么不算呢?大圣官员齐齐点头。 孙御史横眉立目又道:“孙某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受国之恩,怎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妃受此委屈,看着国威被这般践踏。 娼妇,想对太子妃不利必先踏过我的尸体。”孙御史怒极一甩袖子,只见一道金光被甩了出去。 秦楼不动声色的捡起,揣进袖中,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高御史直起身行至孙御史身侧,拽拽他的袖子。 孙御史往回一拽道:“高御史也不能看着太子妃受此委屈。 看着国威被这般践踏。 此事若不讨个公道,传将出去,他国岂不皆以为我大圣软弱可欺? 将士们在边疆餐风宿露、浴血奋战所换来的威名,也将被践踏。” 你金子丢了!这句话被高御史咽了下去。 改口道:“孙大人,所言甚是。我大圣君臣一心,不容娼妇如此放肆。” 大圣官员直起身,皆怒极道: “娼妇!我大圣国威不容你践踏。” “娼妇,你已不是南良王后,有何脸面斥责我大圣太子妃。” “对!有何脸面掩盖真相。” “南良的娼妇,你被戴绿帽子了。” “南良的娼妇,你忙忙碌碌为他人做嫁衣了。” 老太医一看,自己还是保守了!他就应该直接叫乔王后娼妇,花楼妇人还是太保守了。 乔王后双目赤红,眼中的杀意愈来愈浓。她一指孙御史几人道: “来人,把这几贱民拉下去,本王后要把他们五马分尸,让他们不得好死。” 王后的黑甲卫抱拳道:“是!”当即上前几步,就被金甲挡住去路。 王后眼色一厉,愤恨道:“良澜你护着他们? 你还是不是良国的国君,你还算不算男人? 你就任由他人侮辱南良的尊严,侮辱我吗? 我堂堂良南王后,在南良的大殿上被大圣的臣子,骂做娼妇。 良澜你不严惩他们,日后还有何颜面端坐于这朝堂之上为君为王?” 良澜端坐在麒麟宝座之上,眼眸中尽是笑意。 他微微眯起双眸,看着眼前近乎失控的王后,幽幽开口道:“那个谁…你说的对。” 为何是那个谁?只因南良王不知道此妇姓甚名谁。 花楼妇人—娼妇—那个谁! 大圣官员们只觉南良王还是太保守了。 “孤以凉德,嗣膺宝位,荷蒙上天眷佑,玉氏祖宗垂恩,君临天下已有三十年载。 孤心怀壮志,欲灭北良使南良北良合为良国。 为万民之福祉,让良国子民免受战乱之苦。 然在位期间,孤被乔家诸多掣肘。 致使南良官员内斗严重,百姓受苦,孤之身子也日渐衰弱。 特颁此诏,向天下谢罪!” “良澜!”乔王后心慌的厉害,怒吼一声:“王上!” 南良王澜不予理会,接着言道:“其一,孤用人不明。 朝堂之上,奸佞当道。 孤虽洞察,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南良王澜看向闫大人,长叹一声道:“妖后对其委以重任,致政令不通,忠良被抑。 贤能之士,报国无门,空怀壮志。 有才之人隐于山林市井。而闫党,营私舞弊,侵吞国库,鱼肉百姓。” 闫党?闫大人回身望去,他身后的南良官员齐齐后退一步。 闫大人脸若寒霜,他想问闫党在何处? 他因拂竹的身份,这些年一直低调行事从不敢结党营私。 就怕引起众人的猜测,哪里有闫党? 又听南良王道:“孤深知,孤无大才非明君之像。 实乃孤能力有限。 孤痛心疾首,常思己过。然孤心力交瘁,恐时日无多。 孤自知已无力挽回颓势,为南良的江山社稷计出力,为黎民百姓谋生,孤决定退位让贤。” “……”大圣官员。 “???”乔王后一脉的官员,只觉事情有蹊跷。 南良王一脉的官员,心下狐疑道——传位给仇王爷吗? 第415章 让位 第415 章 让位 “孤以眇眇之身,有负南良国万民之托。 唯望南良兴盛,苍生得安百姓安居乐业。 然孤身体有恙,力不从心。深感身体每况愈下,时感命不久矣。 孤时常惶惶不可终日,恐江山易主百姓流离失所。 咳咳……”南良王猛地弯下腰,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心顿顿的疼。 他在心中低低的呢喃——阿爹阿娘阿姐再等等阿澜,阿澜再看看小渊,就去找你们。 他忙抬起手臂,用那绣着繁复金线、彰显着无上尊贵的麒麟服袖口捂住口唇。 不过须臾… 一抹刺目的鲜红,在深邃如血的衣料上洇开。 转瞬间猩红的血迹便被麒麟服原本的红所掩盖,只余一片血腥之气。 谢凌渊眉头紧锁,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他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指尖泛白。 “咳咳…”南良王忍不住,又咳一口。 谢凌渊一个箭步冲上去,神色慌张道:“兄弟,你没事吧?” 金甲卫未做阻拦。 嗯?兄弟?——大圣官员们齐齐望向他们的太子殿下。 兄弟?他们的太子叫南良王兄弟? 啥时的事? 众官员看太子这慌张关心的神情不作假。 太子同南良王兄弟相称,兄弟之情还挺深? 何时的事? “何时的事?”乔王后柳眉一蹙,美目圆睁。 随即又讥讽一笑,“良澜,原来你早就同大圣暗通款曲,投靠了大圣了? 卖国贼常见! 卖国的帝王,良澜你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难怪你会有众多的金甲卫,难怪你敢废我后位!” 乔王后咬紧牙关,牙齿咯咯作响。她又恶狠狠道:“良澜你在与虎谋皮,玩火自焚。” 良澜痴痴的望着眼前的谢凌渊,耳中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尤其是乔王后的鬼叫。 乔王后咬着后槽牙,下巴轻轻一点,递过去一个眼神。 闫大人心领神会,以同样轻微的幅度轻点了下头,两人心有灵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似又回到了痴男怨女的年纪。 闫大人垂下眼眸,掩饰着眼中的急切,他趁人不备默默往后退。 趁着众人都看向王上和王后,闫大人悄无声息地沿着殿壁,一步一步缓缓退向殿门。 他每一步都走的极轻,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矮着身想把自己藏于黑暗之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闫大人缓缓露出一抹笑。 “天干物燥,宫宴还未散场,闫大人这是去哪?”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 他嗤笑一声又道:“未来帝王之父,不留下来听听王上的圣旨?” 此时… 只听南良王虚弱道:“今有上可问达天庭,金龙仙人之母柳眠眠,孤久闻她懿行馨德,润泽四方。 心怀悲悯,素日广施善缘,救贫扶弱之举不计其数。” “???”大圣官员齐齐一愣,这不是退位诏书吗?为何提及他们太子妃? 孙御史“啪”一巴掌拍向高御史。 高御史老脸一红,呆愣愣的回看孙御史。 孙御史嘎巴嘴,无声问道:“老高疼吗?” 高御史不言不语,只一味的看着麒麟宝座上的南良王。 “不疼吗?” “……”高御史。 孙御史余光望着夜空,他恍然大悟嘀喃道:“果然是夜太深,人太困开始做梦了。” 众人又听南良王道:“孤愧对玉氏列祖列宗,良国分裂成两国,孤无力使之统一。 故孤顺应天时,俯察民意,决意禅位于金龙仙人之母北良王柳眠眠。 南良同北良,重新合并成良国。 望自此之后,良王以非凡睿智、仁德之心执掌权柄,主宰良国乾坤。 孤深信,凭其贤能,必能汇聚天下英才。 革新庶务,使农桑兴旺,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孤退位之后,将息影于宫闱一隅,静祈上苍庇佑新主, 庇佑我良国泰民安,千秋永固。 诸卿当谨遵孤的遗愿,同心辅佐新王,共赴良国之荣光。 钦此。” 大圣官员:“……”我在那里我是谁?我在大圣还是在南良?我怎么就成南良的官员了呢? 乔王后一派的官员:“……”王上终于被乔王后逼疯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疯狂。 南良王良澜在不能人道之后,又疯魔了! 南良王一派的官员面面相觑,随即跪地道:“臣等遵命,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眠眠抿着唇,一串串眼泪划过脸颊。 她如何能不懂? 这是南良王的爱子之心,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南良王把谢凌渊当亲子,把柳家当恩人。 他既不能公开谢凌渊的身份,又怕仇久面对南良王位同谢凌渊兄弟反目成仇。 毕竟财帛动人心,何况富裕的南良。 — 对于南良的王位。 良澜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不想养虎为患更不想让谢凌渊受伤害。 他便做了那个坏人,把王位直接传给柳眠眠。 既然北良王可以传位,南良王自认为他也可以。 —— 乔王后死死地盯着良澜,原本娇艳欲滴的双唇此刻被贝齿咬得泛白。 片刻后,乔王后缓缓转过头看向柳眠眠。 她从牙缝中挤出几声冷笑: “呵呵!瞧瞧,这大圣的太子妃可真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她周身的魅力,能勾男人的魂魄,尤其是那老男人的魂魄。 那北良王对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不惜把北良国拱手相送。 我们南良的王,对你也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南良拱手相让。” 乔王后大笑两声,一指柳眠眠道:“哈哈!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娼妇。” “你上啊!骂她!”高御史一推孙御史。 老太医挺直脊背,扬起头颅一梗脖子道:“我大圣的太子妃乃是金龙之母,上可问群仙。 下可庇佑天下百姓,如何不是魅力无边? 我们太子妃不止魅力无边,她法力也无边。” “啪!啪!”孙御史左右开弓给自己两巴掌。 他震惊他狂喜。 他高喊道:“我艹!老高我不是做梦。我们太子妃是南良王啦?” 第416章 良澜 第416 章 良澜 碰到良澜手的刹那,谢凌渊犹如被雷击,他的心皱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他才知道骨瘦嶙峋这一词的真正含义。 南良王整个人,好似话本子中的画皮。 一层皱巴巴的肉皮下,包裹着的全是突兀嶙峋的骨头。那骨头的轮廓清晰可辨,硌得谢凌渊的掌心生疼。 南良王脸若金纸,整个人如同轻飘飘的纸人,唇边沾着一抹阴红的血迹。 好似一阵风便能把良澜吹走,谢凌渊的眼角通红,眼泪不受控制一串串的落下。 “舅舅…你…”谢凌渊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微弱沙哑带着心痛。 南良王澜唇边溢出一抹笑:“咳咳!不叫我兄弟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在怪我?怪我不把你接到身边,任由你在大圣陷入夺嫡的争斗中。 只肯叫兄弟,不肯叫舅舅。 南良王笑着笑着,眼眶渐渐泛红,如同被雾霭氤氲。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南良王也微微侧身,转过了脸。 “以为什么?”谢凌渊转身擦掉脸上的泪。 “没什么!舅舅没以为什么。柳家人把你养的很好,长姐把你养的很好。 等舅舅下去…”同阿姐团聚一定要告诉她,小渊很好。 小渊长的很像阿姐也像阿爹,性子也好,娶的妻子也很好。 长姐?谢凌渊随即反应过来,良澜称他娘柳皇后为长姐。 良澜称呼柳囡囡为长姐,良澜他爹良烁称呼柳囡囡为小妹。 谢凌渊琢磨着其中关系,神色一僵。 这到下面怎么论?各论各的? 他疯外祖良烁,称呼他外祖柳云城为干爹? 嗯? 谢凌渊悲伤的情绪,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给冲淡了。 “舅舅你想不想见我娘?我娘这人性子豁达,一般只骂人不打人。” “小渊呐!”良澜止住咳嗽,一脸郑重地低声道:“柳家对你我而言,可算是有再造之恩。 若非你母亲,恐怕你我早已经不在人世。 往后但凡谈及你母亲,切不可有丝毫的态度轻慢。” “……” 谢凌渊一愣,他何时态度轻慢了? “小渊啊!你自襁褓之时,便蒙长姐悉心照料。方得今日康健成人。 长姐之恩,重若泰山,深似沧海,岂可言表。 若无长姐庇佑,你我皆为黄泉之人,你外祖之仇…” 良澜混浊的眼睛望着满朝文武,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下并非交谈的时机。 可前路遥遥,他所剩时日无多,许是明天许是下一刻,他便魂归故里。 他如残烛般的生命,摇曳不定,随时可熄灭。 他轻轻叹息一声低声道:“小渊不必报仇,舅舅只希望你余生皆是喜乐安康。 把我葬在你娘身边。这南良之地处处肮脏,我无一丝一毫留恋。 随便找个尸体装作我,葬进皇陵就是。” 良澜从五岁起,破晓时分,当第一缕晨曦尚未完全穿透薄雾,洒落在东宫的琉璃瓦上时。 良澜便已在内侍的呼唤声中起身。 净面、更衣后… 他便端坐在书案前,开始诵读启蒙典籍。 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每一本都倒背如流。 七岁之时,书法骑射绘画一日不落。 夏日的蝉鸣在枝头喧嚣,或是秋日的凉风拂过书房,良澜一日也不敢懈怠。 他习帝王之道,走帝王之路却落乞丐之身,满身顽疾。 良澜的心中无数次想过复仇,想过弄死北良王那个杂碎,想过弄死乔家。 他不止一次地在心底谋划,如何凭借自己的力量,拉拢臣子般搅动南良的风云,让整个朝堂都为之一震,让他大权重握。 可他终究不忍,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之痛。 良澜拖着残破的身子,日复一日的活着,秘密寻找着他的阿姐。 直到那一日他从梦中醒来,心痛难忍。 他知道…疼爱他的阿姐也走了… 这世间只余他一人,在苦苦的挣扎。 从此他心存死志,再不管后宫任何人。 王后和后宫嫔妃收养孩子,同护卫私通,他皆无所谓。 他已不想留在人世间,直到那一日他收到了柳家长姐的消息。 他方知这世间,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的姐姐还有一子,名叫谢凌渊。 临渊慕鱼,她的姐姐公主昭乳小鱼。 柳家长姐的信中,皆是悔恨忏悔,悔恨自己的疏忽让小渊痛失亲生母亲。 可他怎么会信? 宫中有太多的借腹生子,去母留子的事,南良王如何会信她的一面之词。 后来南良王派出自己唯一相信的人莫雨,让她去了大圣。 名为照顾实则是监视柳家嫡女,那是他不信她。 他不信任何人,他的周围都是牛鬼蛇神。 他早已经不信陌生人的善意。 想到莫雨,良澜心中五味杂陈,那些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最终化作满口苦涩。 须臾片刻… 良澜咽下满口苦涩问道:“小渊,莫雨……她可还好?” 良澜藏起满目的深情,只余一声叹息。他想问莫雨可有话对我说,可怨我? 谢凌渊不明白他舅舅上气不接下气,随时好像要断气。 为何不休息片刻,还要问起莫雨姑姑? 谢凌渊轻拍良澜的背,压低声道:“莫雨姑姑很好,心宽体胖一顿饭三碗饭。 她是母亲身边的红人,管着宫中所有的宫女。 在宫里顶顶有面。” “她…可有…”只言片语给我?良澜最终没有问出,他嘴边溢出一抹笑,缓缓摇摇头。 “挺好!胖一点比瘦好,胖是福相,胖一点好!” “祖母也这么说。”谢凌渊扶着南良王缓缓坐下。 “小渊,你祖母待你好吗?” “两个祖母都待我很好,太后不理事只一心理佛,我祖母也不理事只一心骂人。 舅舅你不知道。 曹氏那些年势利大,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了二哥的母妃。 那时候北国虎视眈眈,父皇没空理曹氏。 她以为自己行了,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 她还想动我母亲,祖母一出手把她骂的哭爹喊娘。” 谢凌渊谈起柳老夫人一脸骄傲。 他凑近南良王的耳朵道:“舅舅我同你说…祖父说我祖母是天上的仙女。 我母亲也葬在柳家的祖坟里。”祖父也葬在柳家的祖坟里。 南良王混浊的眼睛一亮,他脱口而出道:“那我…?” 第417章 请王后重新投胎 第 417章 请王后重新投胎 良澜不咳也不喘了,眸中升起一道光。声音中带着喜悦道:“舅舅也能入柳家祖坟吗? 阿爹曾经说过他的恩师来自大圣,姓柳名尘。 我曾派人多方打探柳尘的消息,可一直无果。 小渊?阿爹的恩师可是柳家人?” 呃? 这让谢凌渊如何回答? 你口中的杂碎就是你阿爹。 你阿爹大约估摸,他已经葬入柳家祖坟了。 这咋说? 谢凌渊求助的看向大殿中呆愣的柳眠眠,和“啪!啪!”扇自己嘴巴子的孙御史。 “啪!啪!”孙御史扇的正爽,两个不够又来两个。 “老高!老高!祖宗显灵了!咱们不费一兵一卒就继承南良王位了。” “老高,我估摸着这南良王也听过金龙传说。” “老太医,你快去给南良王开点药号号脉,救死扶伤。”孙御史顶着扇肿的脸一拽老太医。 老太医一拽自己袖子,没好气道:“救死扶伤?我是太医不是阎王。 扶伤还行,救死老朽也不会啊!太医这个职业就是混口饭吃,老朽打算干御史了。” “???”孙御史。 “……”高御史点头。 —— 吵成一锅粥的大殿之上,殿内琉璃烛火摇曳,光影麒麟金柱间闪烁跳跃。 柳眠眠被金甲护卫簇拥着,缓缓走到御座前。 她双膝弯曲,“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地。叩首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眠眠“噗通”一声,谢凌渊“哎呀”一声,他满脸心疼,嘴里反复叨咕道:“膝盖多疼,膝盖多疼!” 柳眠眠三叩首后,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敬畏与感激,望向那麒麟宝座上的良澜。 朗声道:“北良王柳眠眠定不负王上与百姓所托。 孤定当殚精竭虑,以王上之命为夙愿。 合并南良同北良。 让良国百姓安居乐业,让老者有所依,幼者有所养。 夜不闭户,实现往日之繁华。” “往日繁华?”乔王后一指金碧辉煌的大殿道:“我南良何时不繁华? 大圣穷乡避壤之地的太子妃,竟然大言不惭。 口吐狂言,让良国百姓安居乐业,让老者有所依,幼者有所养。 你凭什么?凭你一身狐媚本事吗? 你一身狐媚本事,勾的两位帝王把皇位拱手相让,你真是好本事啊! 快教教本王后,你是如何做到的? 本王后在他身边,也曾掏心掏肺对他好,我乔家更是不遗余力的辅助他,可他呢? 可他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处处提防于我。”乔王后一指南良的妃嫔们:“良澜不停的选秀,所选之人都是大臣的女儿。 这些贱人在宫中给我添堵,她们的爹在宫外给乔家添堵。” 柳眠眠仰起头,娇娇俏俏的一笑道:“王后真想知道,孤是如何做到的? 那很是简单,只需要王后立刻就死。 早死早投胎,投胎做孤的女儿,日后便可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继承良国国君之位。” “啪”一声脆响,吓得众人一聚愣儿。 乔王后怒目圆睁,横眉立目,脸黑如墨好像张飞。 她这副尊容让柳老夫人看见,高低喊一声钟馗! 乔王后脸上的面皮因极度愤怒而微微抽搐,她猛地抬手,狠狠一拍御桌。 “啪!”又一声脆响,乔王后犹如吃了大力丸。“贱人,你居然敢侮辱我。还妄想让我当你女儿,你何德何能!” 突如其来的大力,让桌上的琉璃杯盏都跟着一阵震颤。 乔王后手上价值连城的翡翠春彩手镯应声而碎。 乔王后丝毫不觉,浑然不知。大圣官员以孙御史为首,目瞪口呆,心疼的直流口水。 一块春带彩的碎片飞出,落在孙御史不远处的地面上。 黄金的地面,春带彩的碎片。孙御史眼眸一亮,止不住的嘿嘿直笑。 他笑容像隔壁的吴老二。 孙御史拍拍高御史,做口型道:“这些都是咱们的了。” 高御史:“???”读不懂他说啥。 乔王后的双眼死死盯着柳眠眠,誓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紧接着… 乔王后从齿缝间挤出一连串带着怒火的话语,怒声吼道:“关宫门,今日一人都不能放走。 本王后要大开杀戒,鸡犬不留。 良澜这南良的王位你说的不算。”乔王后又一指宫中嫔妃道: “告诉你们的爹和家人,让他们服从本王后的命令。 如若不然,就给你们生的孽种收尸吧!” 众嫔妃听闻乔王后这番狠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的养子说是养子,那好多都是亲子。 都是南良王的绿帽子啊! 为母则刚,是母便有弱点。她们怎么会舍得让亲子送死。 嫔妃们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胆子小的嫔妃吓得花容失色,嘤嘤哭泣。 胆子大的嫔妃,腾一声站起身,怒吼道:“娼妇,你若是敢杀我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上,嫔妾的儿子是同车护卫私通生的。” 大圣官员眼睛一亮:“……”真劲爆啊!不虚此行啊! 南良真是比大圣有意思多了。老皇帝天天钓鱼,是一点趣事也无啊! 南良朝堂之上,气氛正紧绷如弦。众人屏气凝神,生怕错过后宫的八卦。 忽有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官员,他一拍大腿道:“祖宗,你给我闭嘴。” 那嫔妃怒目而视道:“王上都不在意,你装什么装? 难不成女儿要如寡妇一般活一辈子,你才开心吗? 车护卫为女儿一辈子未成婚,我还他一个儿子怎么了?” 只见那嫔妃一掐腰道:“娼妇,你若敢杀我儿子。 我家同车家,就是拼尽最后一人,也要把你屠杀大圣太子和太子妃的消息,公布于天下。” 屠杀? 大圣的太子妃柳眠眠对着南良王一叩首,叩首后她站起身。 站起身道:“这位婶婶,孤还活着呢!你咋把我说死了呢? 屠杀?咋地? 乔王后有生死簿啊?她凭啥能屠杀孤啊?” 嫔妃一愣神,脱口而出一句:“良王见谅,妾是瞎说的。” 第418章 金龙烟火 第418 章 金龙烟火 此时… “嗖”的一声,从宫外传来。 不多时“砰”的一声,天空中又炸开一声巨响。 南良官员皆悚然一惊,下意识地齐齐回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殿之外。 “什么声音?” “是地龙翻身了吗?” “不不!地没有动。” “快跑,地龙翻身了。” “快往外跑。” 南良官员们抬脚、转身、推搡同僚、催促一气呵成。 他们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跑,乔王后一脉的官员怕死,南良王澜一脉的官员也怕死。 大圣官员不怕!皇太孙出生那一日。 嗖!砰!好几次,他们都习惯了。 — 人生自古谁无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南良官员很有默契,暂且放下前尘往事,一起奔跑求生。 “哎呦…谁把本官靴子踩掉了。” “别推本官。” “老朽的牙啊!”胡子花白的老官员捂住自己的脸哀嚎。 “本官的鼻子啊!” 南良官员的衣角在风中飘荡,眨眼间,他们便齐聚在了空旷的殿前空地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看天上。” 他余音尚未散尽,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过后直冲夜空,照亮了南良皇宫上空。 南良官员们,皆神色紧张的望向天空。 只见金色光柱直冲天际,金光所到之处,黑暗如被利刃劈开。 金光四溢,瞬间将南良皇宫的上空照得亮如白昼。 殿宇的飞檐斗拱,在金光下纤毫毕现。 金光徐徐落下,苍穹中一金龙若隐若现。 “这是何物?” “是我们大圣的金龙。”孙御史激动的满脸通红,回头扒拉高御史,语无伦次道:“老高!老高!是金龙,是我们大圣的金龙。” “老高老高,你说金龙怎么来的呢?会不会是孙…” 高御史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 他急忙捂住孙御史的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无人偷听后,他才压低声音凑近孙御史耳边道: “别瞎说!哪有什么孙二娘。” “呜呜呜呜?”孙御史满脸疑问,不是孙二娘又是谁?难不成真的是金龙现世? 夜空中金光慢慢消散,只余一丝余光。 秦楼眼眸微微一敛。 不过片刻,他想到北疆战场上的病秧子公输长生,眼中又闪过一丝释然。 秦楼自觉同公输长生不熟,公输长生却给他写信。 信的内容很癫又很狂,让秦楼给他画他儿子的画像。 秦楼反应许久,才反应过来公输长生口中的儿子,是皇太孙谢良辰。 公输长生既不上书呈递折子,恭恭敬敬地请旨请示皇帝,是否能收皇太孙为义子。 亦不请示太子与太子妃,他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见,直接叫皇太孙,儿子! 用嘴抢儿子的人,秦楼也是第一见。 秦楼猜测天上的金龙,就是公输长生搞出来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道:“孙二娘是人又不是神,如何能召唤金龙? 此金龙定是上苍恭贺良王登基,所展现的祥瑞之兆。” 秦楼轻咳一声,高声道:“金龙现世,便是我大圣太子妃天命所归的征兆。 我等身为臣子,理当顺应天意,全力辅佐良王。” 听听… 秦大理寺丞说的多好! 高御史手下一松,放开孙御史的嘴,皱着眉在官服上蹭蹭手上的口水。 嘟嘟囔囔道:“有人吐口莲花,有人口吐废渣。” 孙御史看着秦楼的目光,一亮又一亮,他只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秦楼便是那后浪。 真真是后生可畏,让人畏惧的畏! 有秦楼这等人才,何愁大圣不兴? 孙御史踮起脚费力的拍拍秦楼的肩膀,点点头道:“秦小友,你所言甚是。 秦小友,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小友,缺媳妇不缺?” 高御史:“……” 秦楼:“!!!” 高御史只想喊一声造孽啊!这一宿,秦楼一直被各路人马惦记。 秦楼脸色微变,顿感男德不保。不想成婚怨他喽? 秦楼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殿中卓然而立的柳眠眠。 他心中有一种情绪,叫怅然若失。 秦楼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随即安慰自己道,心中的那个人还未出现。 他对着孙御史一拱手道:“多谢孙大人惦念,秦某家中长辈正在相看。” 听见秦楼的回答,孙御史也不纠结。 他自觉家中的晚辈都是虎逼,配不上秦楼这么通透的男子。 孙御史望着宝座上的乔王后,朗声道:“秦家是大家氏族,相看的人家必须是名门之后,家世清白的人家。 那些花街柳巷的妇人,就莫要痴心妄想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孙御史媒婆加杠精上身。 他对着宝座上的乔王后“呸”了一声。 夹着嗓子道:“你这倡妇。 就凭你…你也敢妄图攀附秦家这等门第?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本官可把话撂在这儿了,秦楼日后要娶的,必定是那知书达理、端庄贤淑的名门闺秀。 哪能轮得到你这等不知廉耻之人,肖想他! 你是长的老想的美,玩的花。” 孤胆英雄孙御史,他叉着腰骂骂咧咧。 他只觉此刻的光辉时刻,可以载入大圣史册。 御史舌战群儒,撞柱谏言算什么? 他…孙姓御史,此时此刻已经骂出国了!在他国朝堂上骂哭他国皇后,这是什么样的丰功伟绩? 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丰功伟绩! 孙御史使劲伸长短脖子,扬起高傲的头颅。冷哼一声道:“如今天下一心,归于我良国。 娼妇你还不快写下罪己诏,速速束手就擒。” 乔王后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地指着孙御史:“你……你好大的狗胆子,真是人丑多作怪。 你竟敢如此羞辱本宫!来人把他拉出去坎了。” 孙御史却丝毫不在意,丝毫不害怕! 孙御史,他深信天上的金龙是神迹也是信号。 孙二娘能暴力开宫门,能一掌捏爆乔王后的狗头。 孙御史这功夫,已经打算认孙二娘为干女儿了。 同是姓孙的,本就该守望相助。 孙御史已经合计好了,他谏言不过的时候,他义女孙二娘能手动让别人闭嘴。 闭嘴仅限于南良的王后。 孙御史挺直了腰杆,梗着脖子回怼:“哼,羞辱? 本官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娼妇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还怕人说不成? 这满朝文武,心里可都跟明镜儿似的。春天还未来,你就开始喵喵叫…” “哈哈!”老太医笑出声道:“老夫过了大半辈子,今日才发现孙御史说话中听。 孙御史会说就多说一些。” 大圣官员群起而攻之,口若悬河骂乔王后,乔王后力挽狂澜以一敌众,不落下风。 —— 南良王澜眼眸灿若星河,嘴巴咧到耳后根子,激动道:“金龙腾跃展雄风,盛世翱翔铸辉煌。 小渊,良辰可真是金龙转世?” 金龙啥样?良澜也想见一见。 第419章 拂竹皇子 第 419章 拂竹皇子 金龙啥样? 金龙尿炕、金龙吐奶、金龙夜里不睡觉就干嚎,让老皇帝抱着在地上一圈圈的走。 但凡换个人抱,小金龙就小嘴一撇,小眼泪一挤咕要哭。 老皇帝束手无策,只能宠着。 如今… 老皇帝夜夜钓金龙鱼,夜夜被金龙鱼钓。 ———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 “众将士,随本皇子清君侧杀贼人救王上。” “清君侧、杀贼人、救王上!” “清君侧、杀贼人、救王上!” “清君侧、杀贼人、救王上!” 声音震天响,回荡在南良的皇宫中。 “哈哈哈…”乔王后仰天大笑:“哈哈哈…良澜我胜了。 我的儿子带兵入宫了,你的死期到啦! 从今日起,本太后就是南良国的苍穹。 本太后要你们的狗命。”乔王后一指孙御史,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哀家要把你扔入万蛇窟。 要让毒蛇从你的七窍中爬进去,让你痛苦不堪。 让你嘴贱,辱骂哀家。”乔王后又仰天大笑:“哈哈哈…” 又笑了一场后,她一指谢凌渊和柳眠眠道:“你们一个都跑不出去,今日你们就要葬身于此。” 谢凌渊微微一愣,仿佛是听闻了世间最为荒诞不经之事。 他唇边悠然溢出一抹笑容,当着大圣官员的面,对着柳眠眠展颜一笑。 大圣官员没脸看。 他们只觉太子像二傻子,那娼妇上蹿下跳,恨不能猴子摘桃般的挑衅太子,挑衅大圣国威,太子咧嘴嘿嘿一笑? 还笑的出来? 抽她啊? 擒贼先擒王啊! 大圣官员恨不得化身为武将,能大战群雄,大战南良娼妇。 谢凌渊本就俊逸,他展颜一笑。 这笑容落在乔王后眼中,如春日的枝头上的桃花般灿烂,谢凌渊俊逸的脸上又平添一抹魅力,竟生出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风情。 乔王后眼眸一暗,眼神在谢凌渊和秦楼身上流转。 随即她又仰天大笑两声,尖锐又张狂: “哈哈!难怪太后会宫变,权利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遇见世间美好。 你二人若是顺从于哀家,乖乖听话,哀家便给你们一条活路。 可好? 日后,不说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也是性命无忧的。 可若是执迷不悟……” 说到此处… 乔王后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痴迷,又嗤笑两声:“呵呵!你们两个是聪明人,聪明会选择的。” 众人:“……”咋顺从?说仔细一些。 大圣官员看向秦楼的腰部,腰部以下。 秦楼一身书生儒雅之气。 太子肩宽腰窄,一身肃杀之气。 乔王后双眼迷离,冒着虎气。 大圣官员在看戏。 乔王后和拂竹皇子一脉的官员,他们刚进宫门,便听见此番言论。 逼良为娼?逼男为娼?他们恨不得转身离开, 他们肠子悔青了,就不应该进来。 死脚,为何进来? 谁能想到他们王后在逼宫的时候没发疯,发春了! 南良王一脉的官员羞的老脸通红,想大喊一声!啊!他们南良的王后是什么玩意? 乔孟山非要在青楼找人冒充他妹妹吗? 不能换个地方吗? 破庙乞丐那么多,不能找个小乞丐吗? 找这么个玩意儿?逼宫的档口要收大圣官员和太子入… 入… 南良官员面面相觑,长叹一声。 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乔孟山。 乔孟山自插气门后,脸色煞白嘴唇发紫。 他虚弱的坐在角落中。 乔孟山见众人看向他,他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道:“此女的放浪形骸的行径,乃是随了她娘。 同我乔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把她带走之后,青楼老鸨就一把火烧了青楼。” 一官员蹙眉,然后脱口而出道:“可是杏花街上的花枝楼?下官当年…”的相好的就烧死了。 乔孟山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道:“不错!就是杏花街上的花枝楼,本将军就是在那找到她的。” “我的天!原来乔王后是花枝楼老鸨的女儿啊!”一官员大喊出声。 只听嗖的一箭,那南良官员“啊”一声,应声倒地。 只见拂竹皇子身着一袭黑色劲装,面色冷峻如霜,手拿长弓站在殿门外。 “放肆!竟然敢对孤的母后不敬。” 唇角微微下撇,面露阴鸷,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今日孤要清君侧,为天下人除奸臣。 来人!把仇王爷抓起来。” 拂竹行至殿中,他手握长弓,长弓对准谢凌渊道:“仇久,你压根就不应该回来,从你踏入这宫殿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是个错误。 南良,会让你有来无回。” 谢凌渊气笑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良拂竹皇子吗? 说好的儒雅呢? 说好的诡秘多端呢? 上来就认错人? 谢凌渊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戏谑。 他张口骂道:“你他娘的,难道就没寻思过,老子说不定是谢凌渊? 是大圣的太子?” 谢凌渊一指角落中的仇久,仇久手里提拉着闫大人。 “仇久,拂竹皇子找你。” 仇久手起掌落,“啪”一下把闫大人拍晕了。 仇久抓着闫大人一轮,把闫大人扛在肩头。 大圣官员:“仇王爷威武。” 南良官员——这仇久还是人吗? 仇久扛着闫大人平步走到拂竹身侧。啧啧两声道:“拂竹皇子,有何指教?” 拂竹皇子看着他亲爹闫大人,跟沙包一样,被人轮来轮去。 拂竹脸色一僵,咬牙道:“你把闫大人放下。” 仇久扛着闫大人,抖着脚道:“咦!那不中嘞,你爹是俺的筹码,他是人质你懂不?” 大圣官员:“……”这口音是怎么回事? 南良官员:“……” 第420章 穷凶极饿 第 420章穷凶极饿 “仇久,闫大人乃是南良官员,你莫要伤及无辜。” 拂竹猛地抄起弓箭,拉满弓弦,箭头寒光闪烁,直直地对准仇久。 望着仇久吊儿郎当的那张脸。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之感,爬上拂竹心头。 他的目光在仇久的脸上和谢凌渊的脸上徘徊。 仇久肩上扛着他亲父闫大人,谢凌渊手上扶着他养父南良王。 按理来说南良王同谢凌渊不应该如此熟稔。 南良王也不是好相与的人,他在宫中许多年,都没收获南良王一个笑脸。 面对谢凌渊的南良王,他笑的跟孙子似的,满脸开花,老褶子都撑开了。 这着实让拂竹怀疑,怀疑谢凌渊才是他的亲外甥,是公主昭的儿子。 只是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拂竹压了下去。 据他所知谢凌渊乃的娘是大圣柳家嫡女,大圣大家氏族规矩森严。 世家贵女不会那么傻,为她人做嫁衣,替他人养孩子。 “孤听闻北国在边境增兵,对大圣虎视眈眈。 大圣国库空虚,军费都靠官员自筹。观太子面相同仇久有一分相似,这仇久可是太子近亲? 用近亲冒充我南良皇嗣,大圣的太子你到底意欲何为? 想让仇久骗取南良的钱财,用钱财招兵买马抵御北国吗?” 大圣官员抹抹鼻子,拂竹皇子猜对了! 但是他们不能承认。 孙御史不文雅又很文雅的呸了一声:“呸!自筹?看不起谁呢? 我们大圣官员和帝王是一条心,那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军费都是我们官员自愿给的。 不是北国虎视眈眈,而是我大圣要一雪前耻,踏平北国。 疆烽火不灭,百姓难有宁日。 吾等身为大圣子民,食君之禄,应担君之忧。 我等文人虽不能冲锋在前,以热血荡平鞑子。 让大圣的军旗插在北疆的山上,让北国见军旗便闻风丧胆,永不敢再犯我边疆! 可… 吾辈文官,虽不能执戈立马、冲锋陷阵于疆场之上,然报国之心拳拳,亦愿倾尽全力。” 孙御史对着高御史挑眉。 高御史一撩官袍大步向前,朗道:“吾等捐些许薄资,尽绵薄之力是中心所系。 唯愿这点滴汇聚,化为助力,解边疆战事之困厄。 纾国家之危难、护山河永固、百姓长安,此乃分内之事,义不容辞也。 何谈一个筹字?我等自愿而为之便叫赠予,赠予我们的国家和金龙军,让他们横刀立马抵御仇敌。” 孙御史满面春光如有荣焉,只觉姓高的真能编。 他一拍高御史后背道:“高御史一番话,真是鞭策入里。” 高御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满脸无奈——说的好就好,拍我做什么? 宫宴一晚上,滴水未进就是头牛也挺不住,何况是五十开外的高御史。 高御史一阵眩晕,捂着额头道:“南良满殿黄金,居然不管饭!” 老太医把手中的毒药递给身侧的秦楼,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 纸包里放着几块才方正的糕点。 “高御史有消渴症,挨不得饿,这里是茯菱糕高御史你先吃着。” 高御史站直身子一拱手道:“多谢老太医。” “莫要客气,出门在外本就该守望相助。”老太医把手中的茯苓膏往前递了递。 — 拂竹皇子看着吃茯菱糕的三老头,顿感受到了侮辱。 他在逼宫。 他在清君侧。 他大军压境。 他们在分吃茯苓膏,还嫌弃宫宴不管饭? 拂竹脸色一黑,只觉大圣从太子到官员无一正常。 太子不像太子,咧嘴一笑毫无储君威严。官员不像官员,分糕而食像是市井的老汉。 拂竹眉头紧蹙,眸色浓稠如墨。 他缓缓抬起手臂,对着那些如潮水般涌向大殿的士兵冷然开口:“来人,将大圣的使团请回。” “慢着!”乔王后一指谢凌渊又一指秦楼。 不自觉的放低声音道:“除了大圣太子和那个姓秦的官员,都给哀家杀了。” 乔王后又伸手一指吃着茯菱糕的三人,怒吼道:“把这三个老不死的,给哀家拉出去扔进万蛇窟。 哀家要这三人不得好死。” 拂竹眉心骤紧,未等乔王后说完,他便急切地抬手打断道: “母后,此事万万不可!那大圣的使团动不得啊。 您且想想,古往今来,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这是铁律。 今日倘若我们贸然对大圣的官员痛下杀手,会激怒大圣皇帝,到时候边境战乱起,后果不堪设想。” 拂竹眉头紧锁,望向乔王后的眼中满是狐疑和诧异。 乔王后望着秦楼,她的目光中满是势在必得。 拂竹只觉此刻的母后行事全然悖谬。 她已然失了往日的睿智。杀大圣使团这般荒唐行径已然离谱至极。 可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母后竟还下令只留下太子和一儒雅的年轻官员。 拂竹看向秦楼,秦楼一身着暗红色官服,官服上细密的金线绣纹在琉璃灯火下若隐若现。 暗红色的官服衬托着他更他若冠玉,肤色白皙中透着微微的粉嫩。 柔美却不失风骨,眉如远黛,修长而舒展。 拂竹只觉姓秦的官员,他身上的儒雅之气似曾相识。 他赫然转身——哦呦!这秦楼有几分像他爹。 不不!是他爹年轻时有几分像姓秦的官员。 拂竹顿悟了。 色之字。 食也性也! 他把手中长弓递给护卫,跑到乔王后身侧,低声道:“母后,万万不可动大圣的使团。 你若想要何人何物,儿臣登基以后自会给你寻到。 这世间颜色千千万,越过一山还有一河,殊不知身后的风景更好。 母亲还不信儿臣吗?” 乔王后面有踌躇之色,片刻之后,她缓缓点头,一字一句道: “去,将那三个胆敢对哀家出言不逊、肆意冒犯的老东西拖出去斩了。 他们这般张狂,哀家往后是一刻也不想再瞧见,莫要让其脏了哀家的眼。” “……” 色字头上一把刀,乔王后放过了谢凌渊和秦楼。 她都没想放过孙御史、高御史和老太医。 老太医咽下口中的茯菱糕,长叹一声:“太子妃娘娘,老臣没吃饱啊!” 乔王后一脉的官员:“……” 南良王一脉的官员:“……” “咕咕…咕咕…”大圣官员已经化身成咕咕鸡。 他们是真饿,穷凶极饿! 柳眠眠背脊挺直,轻笑一声道:“杀孤的臣子,乔王后如何对大圣和北良交代? 南良前有大圣,后有我北良?乔王后可能承受得住两国的怒火?” 第421章 樟脑丸 第421 章樟脑丸 怒火? 大圣同北良的怒火? 乔王后只知自己怒火难消,别人的怒火与她何干? 她一没有家族,二没有子嗣。背后的乔家是假的,身旁的养子亦是假的。 大圣何尝不是前有北国虎虎视眈眈,后有南良呢? 就算她杀了大圣的太子和太子妃又如何? 她自信在她有生之年,大圣的老皇帝打不过来。 她身死之后?乔王后看向拂竹,嘴边缓缓溢出一抹凉薄的笑。——拂竹能不能守住南良,与她何干? 就算南良失守,拂竹成为阶下囚被人五马分尸,又与她何干? 乔王后冷冷一笑,缓缓坐在宝座上,背脊挺直道:“来人,把大圣的太子和姓秦的送到哀家寝殿里。 大圣的官员全部拿下,送去诏狱。 良澜的走狗们一个不留,就地正法。” 乔王后只觉心中怒气去了一大半,她素手一指指着良澜的妃嫔道:“今王上遭恶徒仇久劫持,不幸身死。 众嫔妃与王上情深似海,想必此刻心痛如绞,哀恸难耐。 既如此,哀家就去全了你们这份情义。 便让你们随王上而去,陪葬于皇陵之中,也好在地下继续侍奉王上,相伴黄泉。” 嫔妃们嘤嘤嘤哭泣。 乔王后满意的一笑,只觉胜券在握。 “谨遵太后旨意。”身着银色盔甲的袁将军抱拳道。 乔太后仰天一笑,“袁将军,你且放心,哀家既已应允了你所求之事,必然言出必行。” 袁将军眸光晦暗不明,他一挥手。 一群身披寒光闪烁盔甲的士兵鱼贯而入。 “袁将军,不可动大圣使团。”拂竹急切道。 袁将军又一挥手,身披寒光闪烁盔甲的士兵把拂竹和乔王后一派的官员围住了。 身披寒光闪烁盔甲的士兵手中利刃对准了乔王后,对准了拂竹皇子。 利刃寒光凛冽,拂竹同乔皇后一脸懵逼。 拂竹急切出声:“袁将军岳父,莫要在紧要关头开玩笑。” 四十来岁的袁将军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谢凌渊。 谢凌渊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柳眠眠。 柳眠眠从袖中掏出一物,“袁将军有故人之姿,袁老将军身体可还硬朗?” 袁将军解下身上佩剑,跪地行礼道:“末将,见过北良王,家父已在宫外等候王上召见。” “袁将军请起,准袁老将军晋见。”柳眠眠轻轻颔首。 南良王身侧装死的内侍一瞬间活了过来。他高喊道:“准袁老将军,进殿晋见。” “岳父?岳父?你在说什么?什么北良王?”拂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惊恐道: “岳父大人,女婿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为艳儿遣散后宫。 从今往后前朝后宫只有她一人,日后她所出之子必是太子。 岳父,可好啊!” 袁将军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物道:“不必了,我儿既然喜欢你,你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面首。” “孤同你平分天下…啊?面首?”拂竹嘴唇哆嗦几下,不确定的问:“面首?” 柳眠眠同袁将军缓缓摊开手,手心中各躺着一枚樟脑丸。 没有看错,就是樟脑丸。 袁将军他爹袁老将军,就是刺杀柳云城的黑衣人。 他刺杀途中四肢抽搐,蛊毒发作被柳云城用两颗樟脑丸救了。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圈。 柳眠眠也没想过,缘分二字妙不可言。 不多时! 大敞四开的殿门口,一道身影踏着月光而入。 大圣官员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年逾七旬的老人稳步走来。 老人身着一袭银色铠甲,眼睛四处洒摸。 最后目光盯在柳眠眠身上,“啧啧啧…你这丫头有故人之姿。” 袁老将军一捋为数不多的胡子,面露沉思道:“你这丫头长的像,像柳尘先生那个相好的。” 柳眠眠幽幽道:“你年纪不大牙齿松动?平日里少食甜,多补钙。 喝钙我就喝蓝瓶的,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小伙子你记住买钙认准蓝瓶的… 要说钙就不能只说钙,你要说银子和银票,毕竟这世上无钱寸步难行。 昔孔融四岁,能让梨于兄,名垂千古,为世所范。 孩童尚知礼义,何况你也?” 袁老将军脚下一滑,就一滑跩到在地。 这话…是行刺那日,柳尘同他说过的话。 他惊恐出声道:“你…你…你是尘先生? 你投胎当女子了? 哎呀我的老天娘,造孽啊!你投胎投得还挺美。 柳叶眉,樱桃小嘴。 变成女人挺适合你的,比…比…比那个谁好看!” 死去的记忆猛烈的,不间断地攻击着袁老将军。 “比娇娇如何?”柳眠眠挑眉笑道。 “娇娇是谁啊?”袁老将军一愣,回想半天娇娇是谁? 想不起来!一丁点也想不起来。 娇娇到底是谁?他死去的记忆又死了。 “春风楼的花魁娇娇,袁老将军你忘记了吗?” 袁老将军从地上爬起来,捋着胡须,皱着眉道:“春风楼的花魁不叫软雨吗? 何时叫娇娇了?你逛春风楼去了? 你如今的身份,不合适吧?” 袁老将军面脸惋惜道:啧啧啧…你缺了二两肉,受限制了?” “……”大圣官员。 “娇娇是给你下蛊毒的花魁。”柳眠眠提醒道。 袁老将军原地一跳:“我艹,她叫娇娇吗? 老夫想了十几年,愣是没想起来这个仇人叫什么。” 袁老将军绕着柳眠眠转两圈,又啧啧两声:“啧啧…还是新的头好用,能记住事。” 袁将军蹙眉拱手道:“爹,您面前的人是北良王。” “什么?”袁老将军惊叫出声:“柳尘你男扮女装啊?还当上北良王了? 你咋不上天呢? 你认识神仙啊?凭什么你投胎能男扮女装,能当北良王?” “咕咕…咕咕…”大圣官员捂着肚子,眼神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闪烁…再闪烁! 他们求知欲满满,他们也想问——太子妃说的啥?为何同南良的大将军如此熟稔。 柳眠眠揉着太阳穴道:“袁将军,我乃是柳尘的孙女,大圣的太子妃新任的北良王柳眠眠。” 第422章 柳眠眠 第422 章 柳眠眠 袁将军指指自己的头,拱手道:“请王上恕罪,家父无意冒犯。 几年前家父在怡春院摔倒磕到了头,从此之后他就时而糊涂时而清醒。 太医说这是…”袁将军用口型道:“痴傻之症!” 只听“啪”一声,一个大嘴巴子呼在袁将军脸上。 袁老将军跳着脚道:“不孝子,你才痴傻你全家都痴傻!赶紧给我跪下拜谢柳尘先生。 想当初… 若是没有柳尘先生的仙丹,你爹我都得断子绝孙了。 你们兄弟姐妹都白捡一条啊!还不快叩谢柳尘的大恩大德!” 袁老将军吹胡子瞪眼,抬起老寒一脚踹袁将军小腿上。 袁老将军奋力一击,他儿子纹丝未动。 袁老将军老脸一红,面露凶光突然想杀子。 都说惯子如杀子,袁老将军直接杀子。 袁将军望着他爹的眼神,心下肝颤,真怕他爹又犯疯病忘记他是谁,弄死他。 袁将军顶着五个手指印“扑通”一声跪倒在道:“袁某叩谢柳尘先生大恩大德。” “袁将军请起。”柳眠眠微微抬手道。 袁老将军一捋稀疏的胡子,满意的点点头道:“柳尘先生一表人才,老大把艳儿送到柳尘身边当个侍妾。” “使不得,使不得!”柳眠眠连忙摆手。 “使得!使得!她长的不好,当个侍妾还可以。当正妻不如春风楼的蛮儿…” 他爹拿自己孙女同春风楼的花魁相比?袁将军老脸一红,暗暗骂一声:“艹!” 他老脸一红可无法反驳,第一他女儿长的真不如花魁,第二他女儿给北良王当侍妾真是高攀。 毕竟他女儿跟拂竹不清不白的… 袁将军唉叹一声,目露凶光的看着拂竹皇子。 想到春风楼的蛮儿,袁老将军眸光一闪。 他悄咪咪凑近柳眠眠道:“柳尘先生,我带你个地方。 那地方男女皆有哦!女子那身段玲珑有致,男子…男子…”袁老将军一拍胸口道: “男子都长得比我差点。差点不多,勉强能看! 都是美男子。 哈哈哈……老弟还知道你的喜好吗?性别男爱好…” 柳眠眠:“???”什么喜好? “红衣如血,白嫩娇俏杏仁眼的男子。”袁老将军挑眉又挑眉,自信一笑道:“哈哈!兄弟说的对吧?” 柳眠眠微微蹙眉,红衣如血,白嫩娇俏杏仁眼的“男子”? 那不是她祖母吗?柳眠眠轻轻颔首点头,她的确喜欢他祖母没毛病。 大圣官员:“……”突然间绿云罩顶是怎么回事? 太子这皇夫之位,能不能坐稳? 南良官员:“……”以前没发现袁老将军是这样的人啊? 真勇。 大圣太子脸沉如墨,似笑非笑道: “袁老将军,不知道晚辈可否同去?南良的花街柳巷,人文风情本宫也未见过。” 袁老将军抬眸怒目而视谢凌渊,额头上挤出三道抬头纹:“本将军和柳大哥有秘密要谈,不方便带他人。” 他一指袁将军道:“大儿子,你带着这小兄弟见识见识咱们南良的风土人情。 花多少银子,记老爹账上。” 袁将军的视线在触及谢凌渊面容的瞬间,眉头下意识地狠狠一皱,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讶异。 他目光略作停顿,随后询问的目光望着南良王澜。 南良王澜不言不语,只一味的望着谢凌渊傻笑。 袁将军眉头缓缓舒展开,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紧接着袁将军双膝一屈,“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身挺溜直,双手抱拳举过头顶高声道: “微臣救驾来迟,万死莫赎,还望王上恕罪!” 南良王澜不语,只一味的看着谢凌渊傻笑。 他面如金纸眸光如水,满满的都是眷恋与不舍。 这世间万物,良澜均不在意。 是生是死,良澜也不在意。唯有眼前血亲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执念。 半晌后… 南良王澜的目光从谢凌渊身上移到跪着的袁将军身上,他轻轻抬手一指柳眠眠道:“袁将军… 你的南良王在那。” “孤深知,孤无大才非明君之像。实乃孤能力有限。 孤痛心疾首,常思己过。然孤心力交瘁,恐时日无多。 孤自知已无力挽回颓势,为南良的江山社稷计出力,为黎民百姓谋生,孤决定退位让贤。 从今日起。 南良北良从新合为良国。” 合并? 退位给大圣的太子妃,北良的王上? 袁将军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他叩首道:“吾王圣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圣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官员叩首道。 袁老将军的老寒腿一蹦三尺高,“啊!老哥你是新的良王?” 袁老将军伸手拧着袁将军的耳朵道:“老大,疼不疼? 老夫不是在做梦吧?我老哥男扮女装,如今又变成了良王了?” 未等袁将军回话,袁老将军松开他的耳朵蹙眉道:“柳尘是帝师,他是先王的老师,先皇敬他如父。 当今王上,他又把王位禅让给了柳尘?” 袁老将军双双膝一弯,跪地高喊一声道:“老哥,你的师孙挺尊师重道啊! 老弟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眠眠抬眸望去,目光直直落在麒麟宝座之侧的谢凌渊身上。 谢凌渊脸上是温柔的笑意,眸中的爱意更毫不掩饰。 他一撩袍子单膝跪地道:“吾妻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吾妻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活一世的柳眠眠,她再不是被施舍的首辅之妻,不是只余姓氏的柳氏。 而是柳眠眠,是良王的王上。 柳眠眠垂目,脸颊上一串热泪划过。她轻轻抬手道:“平身。” “谢王上。” 此时拂竹大喊出声:“王上?不可能!不可能!王位是孤的…” 孙御史起身,他捋着胡须望着拂竹:“袁将军畏爹如虎,难怪会返水,拂竹皇子你大意了。” 拂竹皇子大意了,没有闪。 功败垂成,一败涂地。他想不明白为何大圣的太子妃会认识袁将军。 拂竹皇子被袁将军的亲卫狠狠摁住,双膝一弯,被迫半跪于地。 他眸中满是愤恨,紧咬下唇,直至唇上渗出丝丝血迹,他犹不觉得疼。 拂竹奋力抬起头,目光越过大圣官员,越过南良官员,越过金甲卫,越过身穿银甲的士兵。 他直直望着乔孟山,那眼中除了眼屎满是希冀。 声嘶力竭地喊道:“爹爹,救救儿子啊!爹爹,儿子不想死。” 刚直起身的乔孟山捂着伤口,砰一声又跪倒在地道:“王上明鉴,微臣同反贼拂竹没有任何关系。” 此刻的柳眠眠,她眼中只余一人。 她缓缓向他伸出手… 她腮边还带着晶莹的泪珠,笑意盈盈朱唇轻启询问道: “拂竹同其党羽关入监牢,听候发落,王夫你看可好?” “好,都听王上的。”谢凌渊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宠溺。 话语未落,他身形一动,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将柳眠眠揽入怀中。 谢凌渊对着秦楼挑挑眉。 秦楼:“!!!” 第423章 我愿意 第423 章 我愿意 晨曦微光,天光泛白。 大圣官员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壕无人性的宫宴。 孙御史案前整齐罗列着一百零八 道珍馐美馔。 菜品之丰富、摆盘之精美,令人流口水。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这些佳肴并非寻常器皿所盛,凉菜竟是放在玉石牒中的,玉石小蝶只有手掌大小。 玉石小牒,精致非常。触手温润,质地细腻,盈盈微光透射出玉石独有的温润光泽。 玉质虽不算上乘,可也不便宜。 孙御史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珍稀佳肴玉碟摆盘,处处透漏着奢华二字。 他几筷头子夹完面前不知名的菜系,长袖一伸把飘花盘子收入袖中。 “嘶嘶…高御史?把你面前…” 孙御史还未说完,只见高御史面前的凉菜盘子不翼而飞。 “……”孙御史。 擦! —— 晨曦微光,天光泛白。 从南良王宫上空,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红光直冲云霄。 安县… 一夜未睡的纪暖站在山头,任由清晨的冷风吹散她额前的发。 她面露焦急的看向远方。 小魏太医抱着披风站在纪暖的身后,蹙眉道:“纪暖你的身子弱,不能吹冷风。 若是生病,你药中便要加一味黄连。 黄连性苦,到时候你又不肯吃药。” 纪暖未曾回头,而是摆摆手道:“魏川柏,你先别说话!莫要打扰我…”烦死了! 纪暖的心中七上八下,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攥着拳头道:“若是我妹妹有个好歹,我柳纪暖豁出性命也要让南良血债血偿。” “纪暖?那个把披风系上。” “魏川柏你会做毒药吗?若是我妹妹有个好歹,我要让南良鸡犬不留。” “不会。”魏川柏脸一黑道。 “真没用。”纪暖未曾回头却满脸嫌弃。 “若是我妹妹有事,我必倾尽家产同长歌打入南良。” “……”魏川柏抖开手中披风,从后面披在柳纪暖的身上,侧身挡住了从后面吹来的风。 他闻着纪暖身上的皂荚香,缓缓露出一抹笑道:“若是太子妃遭遇不测,我替你去南良毒死他们。 你回京城照顾皇太孙,陪皇太孙长大。 顺便照顾下我爹娘。” 纪暖微微侧身问道:“那你呢?” “我……”魏川柏微微垂首缓缓凑近,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纪暖的后背之上。 纪暖的背脊猛地一僵,却未挪动半分。 魏川柏唇边升起一抹笑,他柔声道:“我…我也跟你一起回去。”魂魄跟你一起回去。 此时天边升起一道红光,红直冲云霄。 “是信号!”纪暖向前奔去。 一指远处红色的信号:“是红色的信号,眠眠安全了仇久继位了。” 魏川柏摸摸额头,额头上上的余温让他眷恋。他失笑道:“柳二爷,还不快发信号?” “是!是!”柳纪暖慌忙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信号弹。 “火折子呢?火折子呢?”柳二爷紧绷的心骤然放松下来,她变得慌乱无比。 “在这。”魏川柏吹亮火折子,递给纪暖。 纪暖仰起脸,唇边绽放出一抹笑意:“谢谢你魏太医。” “嗖!”的一声,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纪暖仰头望着天际,消瘦的脸颊划过两行热泪。 魏川柏捡起地上的披风,重新披在纪暖身上,柔声道:“走吧!咱们下山回去喝药,今日也要排毒。” 听到喝药二字,纪暖的眉头能夹死苍蝇。“魏太医你不用议亲吗?你爹娘不催促你吗?” 魏川柏修长的手指伸向纪暖的脖颈旁的系带,纪暖眉头紧锁却未躲开。 她任由魏川柏给她系上披风。 魏川柏在纪暖脸侧系了一个好看的结。 他轻声道:“柳二爷,回去喝药好好排毒,你才能陪皇太孙长大。” 陪良辰长大? 纪暖打着哈欠道:“走吧!回去喝药。柳二爷要长命百岁给外甥赚多多的银子。” “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娶媳妇啊!” “那是皇太孙!娶媳妇还用花银子?一个选秀,宫外的适龄女子皆会入宫。” 纪暖捡起地上的包袱一轮,扛到背上道:“男子成亲不花银子,那叫入赘。 我柳纪暖的外甥,他要坐拥天下,私房钱富可敌国。” 魏川柏走在柳纪暖身后,托着她背上的包袱道:“柳二爷说的对,多多赚钱给皇太孙娶媳妇。 皇太孙成亲生儿子,柳二爷再给皇太孙的儿子赚银子。 儿子生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柳二爷长命百岁,五世同堂给皇太孙的孙子赚银子。” “好!哈哈…”纪暖大笑出声道:“子子孙孙吗?” “子子孙孙。”魏川柏点头。 “魏川柏你回京城成亲吧?我让眠眠给你赐婚。” “赐什么婚?本官喜欢文王,太子妃能让我当文王妃吗?”魏川柏垂目道。 纪暖脚下一顿。 魏川柏脚下一顿,掩下眸中情绪打趣道:“柳二爷,你睡路上了?” 纪暖未回头看魏川柏,而是径直往下走。 片刻之后,纪暖轻声道:“小魏太医,我不能生孩子。” “真巧,我也不能生孩子。” “小魏太医,我身子不好。” “真巧,我正好能调理身子。” “小魏太医,我只喜欢银子。” “真巧,我也喜欢银子。” “小魏太医,你不必如此…”我不配。 “我愿意。”魏川柏喃喃出声。 第424章 喔喔喔 第 424章 喔喔喔 晨光之中,鸡鸣三声。 喔!喔!喔! 柳府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劳作”。 “砰!砰!砰!”柳尚书披着外衣,拖着肥胖的身躯敲响了柳老夫人的门。 “娘…娘…给儿子开门啊!” “你娘已死,小事烧纸,大事刨坟。”柳老夫人闭着眼睛翻个身,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娘,有眠眠的消息了。” 有眠眠的消息了? 柳老夫人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来。 闭着眼睛嘟囔道:“哎呦!人老不中用,一动就浑身疼。” 守夜的碧桃从架上拿起火折子,她素手轻启,“嚓”的一声,微弱的火苗亮起。 碧桃将火折子慢慢凑近琉璃灯芯,随着“呼”的一声轻响,灯芯被点燃。 小丫头打开门,挑开帘子脆声声的喊了一声:“二老爷安康。” “安康!安康!”柳尚书今个高兴,想给小丫头一点赏银,他在身上摸索,摸索半天抹个寂寞。 他身上溜干净,一文钱也无。 柳尚书尴尬的笑笑,“去告诉管家这个月,月利银子发双份。” 小丫头眸光一亮,脆声声道:“二老爷,是奴婢月利银子发双份,还是府上所有人的月利银子都发双份?” “所有人的月利银子都双份。” 小丫头眸光一亮道:“所有人都双份?是太子妃娘娘又有喜了吗? 奴婢这就是堵管家爷爷的被窝。”小丫头一打自己的嘴:“哎呦哎呦!奴婢口误,奴婢这就去通知管家。” 小丫头扬起笑脸,蹦蹦跳跳地跨过门槛,一路朝着门外奔去。 柳老夫人的头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闭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嘟囔着:“怎么,又有尸体送回来了? 什么尸体?柳尚书脚下一顿,对着碧桃挥挥手。 碧桃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娘,南良的事有眉目了。据儿子猜测仇久十有八九要继任为南良王了。” 嗯?柳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柳尚书的包子脸,摇摇头道:“仇久当南良王? 不可能。 老二你要切记人心隔肚皮,莫要用泼天的富贵试探人性。 南良王澜从小经历风霜,他心中有创伤,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即使仇久是他亲自为凌渊挑选的护卫,他也不会传位给仇久。 良澜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柳尚书蹙起眉头:“可…? “娘,冀州方向升起了红色信号。” “红色信号?锶盐的焰色反应,公输家果然有两把刷子。”柳老夫人语气中有几分懊恼道:“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学理。 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古人诚不欺我。” 吴丽华? 柳尚书心想谁是吴丽华?为什么要学好她? “娘,吴丽华是您天上的同僚吗?” 柳老夫人不语,只一味的眉头紧锁。 柳老夫人不语,白胖子柳尚书也不敢问,只一味的看着他娘。 许久之后,柳老夫人眉头舒展道:“把柳府所有银两古玩字画都换成银票,田地和铺子都尽快卖掉。” 柳尚书眉头一皱,不确定的道:“娘,你是说? 这不可能,南良王又不是那疯…”子,两字刚要出口,又急忙撤回道:“南良王又不是三弟… 他总要有所顾忌。 再者南良局势复杂,王后同妃嫔们皆有养子,皇子娶妻,妻为朝中大臣的嫡女。 前朝后宫联系紧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何况乔王后身后还有二十万乔家军,拂竹皇子在南良威望颇高。 据传闻这位拂竹皇子,他自幼聪慧机敏,四岁便出口成章作诗咏竹。 成年后学文越发出众,备受南良的文人墨客推崇。 他还常随乔家军将领出入军营,研习兵法武艺,练就一身非凡本领,在一众皇子中显得出类拔萃。 那二十万乔家军,久经沙场,作战勇猛,对乔家更是忠心耿耿。 南良王看似不争不抢,坐山观虎斗。实则真是上抢不过…… 小渊的身份不弄暴露,仇久继任南良王是最有利的局面。 先不说两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感情,便只说当下局势也只有这一条出路。 仇久想顺利继任南良王位,看似困难实则更困难。 南良局势复杂,小渊和仇久在南良一无内应文臣,二无兵权。 怎么挣?如何争夺? 以儿子的意思,见一见南良王让他死的安心。 再弄回来点银子、珠宝、矿产和银票就可以了。 要什么南良王位?小渊对南良无一丝一毫感情,何必执着南良吗烂摊子。” 柳老夫人打个哈欠道:“老二,那你的意思是…?” 白包子柳尚书,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狡黠的坏笑道:“依儿子的意思,让仇久拿南良王位同乔王后母子做交易。” “多少合适?” 白包子柳尚书,伸出十根白胖圆润的手指 柳老夫人满脸嫌弃,伸出手指一比划道:“十万两?老二你格局放大一点。” “娘,是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换一个王位?柳老二,你格局跟屁眼一样大。出门在外千万别说是我儿子。”柳老夫人满脸嫌弃,翻个白眼。 白包子柳尚书满脸无奈,低声道:“娘你跟儿子说实话,你在天上待着好好的,被扔下来投胎做人。 是不是因为你总骂人?呸总骂神?” “……”回答柳老二的,依旧是柳老夫人的大白眼。 “娘,先骗银子再要权,这是一鱼两吃。” “柳老二,你想用南良的银子招兵买马攻打北国,打下北国之后再转头打南良?” 白包子柳老二点点头道:“儿子正有此意。 只需要南良王写一封诏书,诏书中证明小渊的身份即可。 等小渊登基为帝,皇帝百年之后,小渊便可挥刀向南良,要回南良的王位。 顺便给眠眠要回北良的王位。” 一门两皇,柳尚书想一想就美滋滋啊! “娘,如今南良北良情况复杂,南良皇嗣众多,北良亦是。 咱们先避其锋芒,骗点银子即可。 等大圣羽翼渐丰,再筹谋尚且不晚。 娘,你觉得儿子说的可对?” 柳老夫人老胖手一指道:“柳老二,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 柳老二无奈一笑道:“娘,儿子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啊!” “没听!你太磨叽,磨叽的我脑瓜子疼。”柳老夫人一抹额头。 第425章 一生爱一人 第425 章 一生爱一人 柳老夫人写好最后一笔,她放下手中的笔,把信折成一只纸飞机塞进信封。 信封上画着一个笑脸,一轮明月和一缕清风。 清风无形,只余落叶相伴。 如此写信折信装信的动作,柳老人重复了十次有余。 她装好最后一封信,放置柳老二面前道:“老二,你知道怎么做吧?” “儿子知道。”白包子柳老二郑重的拿起桌上的信,一拽衣服想揣到怀里。 哪知他出来的急,只穿着里衣。 他一拽,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肥膘。 他老脸一红,尬笑道:“呵呵!儿子失礼了。” 柳老夫人满脸嫌弃:“不是失礼是投毒,你在给老娘的眼睛投毒。” 别人的露叫放荡不羁,柳尚书的露叫放荡。 柳老夫人侧过身,侧过头道:“柳老二,让小猴带你去,万万不可失礼。 落叶归根,儿死找娘。若是有人故土难离不想离开大圣,你不可胁迫。 作人要厚道,求人办事就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把你肚子收一收,脸上笑容洋溢点。” 白包子柳尚书一吸溜肚子,咧嘴一笑。“这样行吗?娘…” 柳老夫人:“……”没眼看是怎么回事? “你不可小瞧他们,他们都是清风寨的友人的血脉,虽退隐江湖多年,人脉、本事、传承却未断。 眠眠若想接手良国,身边要有自己的人,要有信的过的人。 这些人皆可信。”毕竟当初好几十万两的官银,无一人说出。 财帛动人心,友人不动摇便足以见其品德。 “娘,儿子的计谋不好吗?”柳尚书只觉自己计谋万无一失。 隐忍几年或者十几年,再徐徐图之。 柳老夫人又面露嫌弃道:“好!好个屁!皇帝一顿饭三碗饭比你都能吃,你还敢盼着他死? 你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的穿一条裤子,你盼他死? 他又不是你的亲亲小师弟了?” 亲亲? 这两个字让柳尚书作呕! 呕! 柳尚书想到老皇帝的老脸、老皇帝的抬头纹、老皇帝却青的下眼袋。 老皇帝让他天不亮就进宫当值,天黑都不下值。 他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从早忙到晚。 孙子孙子看不见,外孙外孙看不见,日日累的跟孙子一样。 亲亲小师弟还扣他的月利银子,柳尚书只觉同窗之情也就那么回事。 说多了,都是眼泪! 柳尚书随时随地想告老还乡,可是…他不能。 他前脚告老还乡,后脚就会被抓进东宫讲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柳尚书对着孙子和外孙子循循善诱。 他孙子和外孙子呼呼大睡。 老皇帝眼下都是黑眼圈,柳尚书也不遑多让,俩人是难兄难弟。 老皇帝比柳尚书好一些,老皇帝毕竟是皇帝,有皇帝的威严和权利,他还能指使一个人,这个人还是柳尚书。 柳尚书怨声载道,褪去鞋子躺在柳老夫人床上,想把早朝赖过去。 他闭目养神道:“岁月匆匆,一晃而过。 父亲已经走了二十多年,儿子已经忘记他的模样了。” 柳老夫人看着一摊白肉躺在自己床上,她翻个白眼道:“那就瞅瞅柳泽楷,他俩样子大差不差一样一样的。 不行你叫他爹,找找感觉。” “!!!”柳尚书。 半晌之后。 柳尚书又道:“娘,你应是山间自由的风,不应该被绊住脚步。是父亲运气太好,是您运气太不好。” 柳老夫人一看床被胖儿子霸占了,她一屁股坐在榻上,缓缓躺了上去。 同老儿子柳尚书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人老以后吃不了肥肉,也看不得肥肉。 尤其是柳老夫人。 她不想看柳尚书小山似的肚子,便缓缓闭上眼睛道: “老娘我是喉结控、儒雅控、声音控。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单纯的好色。我的心是榴莲做的,每个心尖尖上都有人。 你们的车马太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我的世界5g很快,一分钟能爱上好几个。 我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刷一个忘一个,小手一划就换下一个。 从不为上一个停留,不在一棵树上吊死,看够歌曲还有跳舞。 看够跳舞,还有唱跳。 只要老娘刷的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不要因为后面的树,耽误后面整片森林。” 柳尚书:“!!!” 柳老夫人迷迷糊糊道:“老娘像你们这里的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看着锅里的,想着灶上的。 来一个看一个,看一个望一个,从不点关注不点保存。 走男子的路,让男子无路可走。” 柳尚书:“……”他娘又开始胡说了…… 他娘被贬下凡一定是因为话太密集,还骂人、还胡说! 柳尚书心下了然,只觉窥探到了天机。 半晌后… 柳尚书扑通一下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子披好衣服。 他高声道:“娘,儿子上朝去了。” 柳老夫人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盖着织金蚕丝小花被子。 她刚要眯着…双眼迷离又涣散,在睡着和睡着的边缘上徘徊。 被柳尚书嗷唠一嗓子,给叫回来了。 她没好气道:“慢走不送,有事让人传信,没事就别来了。太医说我血脂稠血脂高,忌肥肉。” 柳尚书走后,柳老夫人从榻上坐起身。 喊了一声道:“碧桃,传早膳。让门房备马车,一会咱们出门。” “哎!”碧桃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莲步轻移,手中稳稳端着一只铜盆,盆沿上搭着一方素净的棉巾。,轻声道:“老祖宗,奴婢先伺候您净面。” 柳老夫人微微颔首。 碧桃赶忙将铜盆轻轻置于一旁的雕花几案上,又悉心地挽起老夫人的衣袖。 又用木瓢舀了些许清水倒入盆中,水温恰到好处,水面微微泛起涟漪。 柳老夫人俯身,双手浸入水中。 碧桃适时递上棉巾,又轻声道:“老夫人老祖宗今个有些冷,咱们明日再出门吧?” “明日?”柳老夫人叹口气:“明日还得睡懒觉呢! 今日睡不成了,索性出去走走。 哎!又整一个南良,让老娘都不敢死。” 第426章 柳尚书负荆请罪 第 426章 柳尚书负荆请罪 晨光熹微。 宫道之上的太监、宫女们的身影在晨雾中穿梭,脚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呼出的白气在唇边瞬间消散。 柳囡囡的寝殿中,炭火盆燃得正旺,暖烘烘的温热之气让老皇帝想多睡一会儿。 挣扎过后… 皇帝臭着一张脸坐起身,他端坐于床榻边,眼神尚带着几分未睡醒的懵登儿。 一众太监内侍早已候在一旁,领头的内侍双手捧着叠得方正、绣工精湛的龙袍。 龙袍上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五爪金龙张牙舞爪。 德胜公公弓着身子,碎步疾行至老皇帝跟前。 他身后两名小太监赶忙跟上,一人端着铜盆,铜盆清水冒着丝丝热气。 铜盆边上还搁着一方素白的软巾。 小内侍捧着乌木托盘,盘中放着桃木梳和玫瑰花露。 德胜公公接过软巾,浸入水中,稍稍拧干后,嘎巴嘴道:“皇上,今儿个起得早。 您可别着了凉,奴才们先给您净净面。” 老皇帝迷的糊是一句没看懂,他自己拿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 德胜公公一瞧,得嘞!老皇帝压根没听见他说的话。 能听见就怪了!德胜公公干嘎巴嘴也没吱声啊! 老皇帝哄了半宿孩子,才睡下没几个时辰,他此时正在迷糊着… 他能看清啥? 再说…寝殿一十八盏宫灯就点一盏,照明全靠摸黑和眼神。 让老皇帝咋瞅? 小内侍沉默地取过梳子,蘸了点桂花味的头油,顺着皇帝的发根慢慢往下梳理。 梳头是个技术活,小内侍想藏起皇帝鬓间的白发,舞扯半天整一脑门子汗,皇帝还是满头白发。 破罐子破摔,小内侍三下五除二,给老皇帝束起了发。 德胜公公再次捧起龙袍,轻轻一抖,龙袍展开。 他与另外两名乖孙子分站三边,协力将龙袍披于皇帝肩上,随后德胜公公蹲下身子,双手熟练地为老皇帝整理宝石腰带。 老皇帝一低头就看见了德胜公公鬓上的白发。 人未死,白发满头。是一年不如一年。 “德胜啊!这样的活儿交给你那帮干孙子做吧!你年岁大了,何必亲力亲为。 朕也不是非用你伺候不可。” “德胜你年纪也不小了,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你可想有一个家?” 呦呵! 德胜公公一听今个皇帝心情还不错,还长心了。 花甲之年,开始关心他的人生大事了? 德胜公公拉扯下龙袍上的玉石扣子,确保龙袍平整妥帖。 他嘴角翘起低声道:“奴才是残缺之人,何必耽误好人家的女子。 那不是造孽嘛! 奴才可不敢有那想法,奴才就想多伺候您几年。” 系好腰带,小内侍呈上龙靴,靴面上同样绣着飞龙在天的图案。 老皇帝挑眉道:“不敢?”而不是不会,那就是有可心的人了? “你看上谁了?朕给你指婚。” “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私心里觉得皇后娘娘身边的莫雨…” 皇帝仿若未闻。 他心里寻思这老德胜咋不上天呢?还相中莫雨了,咋不说相中皇后了呢? 若是德胜说相中皇后,老皇帝高低把仁德太后刨出来送他。 相中柳囡囡的管事姑姑了?哼!胆子是真大… 老皇帝提脚便走,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袍子做的不错,腰带上的宝石也气派。 还得是我姑娘,在哪都想着朕… 那句话怎么说的,要想富杀年猪。”杀贪官。 老皇帝回头一指身后的小内侍道:“那帮老鸨…那帮大圣密探们,没有消息吗?” “回皇上,没有消息。”小内侍躬身道。 “没消息?”皇帝皱起眉头,这眼瞅着大雪、冬至又到元日了。 元日宴的花费不小,还要论功行赏给四品以上官员及家属施恩送食。 桩桩件件都要花银子。 皇帝顿足,他的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德胜公公躬身上前道:“回皇上,许是路途遥远,天气又骤然转冷使得消息传递不便。” “德胜啊?冷宫里的那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你不喜欢吗? 莫雨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你不怕皇后打死你,朕怕!” “皇上爱护奴才的心,奴才懂。” 老皇帝冷哼一声:“你懂个屁!真是怕皇后打我。 啥人你都敢惦记啊?你脖子上的脑袋晃悠啊?” 此时 一小内侍低垂着头脚步匆匆行至门口跪地道:“启禀皇上,柳尚书在宫门口负荆请罪。” 谁? 谁负荆请罪? 老皇帝怀疑自己起猛了,突然耳朵都不好使了。 老皇帝用小拇指抠抠耳朵道:“谁负荆请罪?” “回…回皇上是柳尚书。” “谁?”老皇帝压低声音靠近小内侍道:“你说谁?” “回…回皇上,是柳尚书。柳尚书正在宫门口跪着,光着膀子背上背着藤条。” 老皇帝连忙摆手:“不可能!不可能……”那年他往死里打我,都没负荆请罪。 “回皇上,奴才看的真真的,真的是柳尚书。” 老皇帝眸光一暗,只觉他师兄来要银子金,毕竟年关将至谁都缺银子。 他脸色一沉道:“摆驾御书房,宣柳尚书晋见。” 不多时…… 柳尚书被引至御书房。一路上,他身姿笔挺,露着白花花的后背,寒风侵肌,相当的凉爽。 背上的藤条一根刺都没有,溜光溜光的藤条把肥肉压的一条一条的。 进得书房。 柳尚书一撩袍子跪地,伏地叩首:“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嚏!阿嚏!阿嚏!” 老皇帝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回眸看一眼德胜公公。 德胜公公一颗心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九个心眼子都在老皇帝身上。 他当即心领神会道:“哎呦!这天寒地冻的别再染上风寒。小安子,快去传魏太医过来。” “是。” 老皇帝掏出素帕往地上一扔,正好扔到柳尚书脚边。 柳尚书捡起帕子,擦擦鼻涕。 只听老皇帝道:“今个唱的乃一出啊?跟谁打赌打输了?还是彩衣娱亲的新花招啊?” 柳尚书擦完鼻涕一叩首道:“启禀皇上,今日天光微亮,微臣收到了南良传来的消息。” 老皇帝眼眸一亮,脱口而出道:“谁贪赃枉法了? 家产是多少? 田庄宅子有几十个?有没有百十万两银子?” 1 第427章 你儿媳妇 第427 章 你儿媳妇 “南良的消息,南良…” “嗯?”老皇帝眸中的光灭了。他一挥手道:“快扶柳尚书起来。” 柳尚书一摆手,不起。 御书房中炭火烧的足,老皇帝一寻思,他师兄不爱起就不起吧! 老皇帝又问道:“南良的三座城池给了? 那臭小子带着割让三座城市的国书回来了?”老皇帝眸光又一亮。 柳尚书缓缓摇摇头。 老皇帝眸中的光又灭了。他一挥手道:“你快起来吧!”白花花的一片晃眼睛。 柳尚书一摆手,表示不起。 老皇帝又继续猜道:“南良王王死了?还是九八七他继位了?” 九八七? “启禀皇上,仇王爷的名字叫仇久。”德胜公公贴心提醒道。 柳尚书想到他娘的猜测,他摇摇头道:“应该都不是!” 老皇帝目光一沉道:“仇久的身份被南良发现了? 南良滴血认亲了?”他正襟危坐道:“太医自有法子让南良王同仇久的血液相融合。 滴血认亲万无一失。 莫不是?”老皇帝声色一凝道:“莫不是良国秘宝回溯罗盘,它在南良王手上? 据传闻… 拥有玉氏血脉的人,他们的血滴入回溯罗盘中,会让罗盘亮起。 南良王用回溯罗盘验证仇久的血脉了?” 到底哪里亮起,老皇帝也不知道,毕竟他没见过。 老皇帝眸光一暗,哀叹一声道:“假的终究是假的,到手的鸭子飞了。 三座城池啊! 让谢凌渊他们尽快回来。 太后她老人家仙逝,享年八十有二此乃喜丧。 她老人家魂归九霄,福泽后世,实是喜从天降。 今岁良辰恰逢新生,他诞生之际自带祥瑞异象,真乃大吉之兆,金龙转世。 大圣朝吉上加吉。 如此盛事,今年的元日宴断不可如往昔那般敷衍了事,务必大张旗鼓、隆重庆典。 也好让阖宫上下、举国臣民同沾喜气,共贺这难得的双重喜庆。 放个鹰告诉他们,朕有急招让他们尽快回京。” 急招? 办元日宴? 柳尚书脑瓜子嗡嗡的,解开身上的藤条道:“银子呢?办元日宴的从哪里来? 皇上,咱们大圣前有狼后有虎,当务之急是增兵,是招兵买马。 元日宴能省则省吧!太后仙逝应举国哀悼,应守孝三年。” 三年宫中不办任何盛典不祭天,便能省下不少银两。 “前有狼后有虎?”老皇帝拧着眉头道:“南良王气性挺大啊! 即使知道仇久是假的,也不至于派兵攻打大圣吧?” “若是良国攻打大圣呢?”柳尚书出声道。 若是良国攻打大圣?老皇帝望着御桌上未批阅的奏折陷入沉思。 许久… 老皇帝抬起头看向柳尚书,怒道:“那沓娘的就是疯了?放着杀父之仇不报,派兵攻打大圣,攻打朕? 朕沓娘的杀他爹了?他是做梦梦魇了? 艹!” 德胜公公端起茶杯道:“皇上,喝口茶润润嗓子吧?”一国皇帝动不动就骂娘,可咋整? 老皇帝一摆手道:“给柳尚书送去…” “哎!”德胜公公把茶杯放置御案之上,又给柳尚书斟了一杯新茶。 于是…… 柳尚书跪在地上露着白花花的五花肉上半身,喝着茶。 “南良有银子有矿,若是南良王发疯?大圣还真顶不住。”老皇帝一拍桌子道:“南良王定是启用用回溯罗盘了。 仇久这身世,编的多顺溜啊!那是所有文官的心血! 翰林院张栋也跟着去了,还有孙御史那个犟种也跟着去了。 他的身世故事那是铁板钉钉,真真儿是挑不出一丝破绽。 任凭南良王来细究严查,也绝无可能找出半点儿纰漏。 唯一的可能便是用了回溯罗盘。” 老皇帝只觉百密一疏,到手的鸭子飞了不说,还惹得一身骚气。 “再增兵去安县,务必把我姑娘和谢凌渊那兔崽子安全接回来。” 柳尚书喝碗一杯茶道:“师弟,柳老三是北良皇帝。” “砰!”一声,老皇帝手边的茶杯被打翻。 茶水湿了奏折,老皇帝浑然不觉。 他一拍御案道:“你柳家可以啊!你柳家居然能鱼目混珠在北良当皇帝? 是不是云城先生?” 老皇帝眼睛一眯,嘴边噙着一抹心知肚明的笑意:“云城先生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真是风月无边啊? 真是…啧啧!”老皇帝挑眉,满脸调侃之意。 “……”柳尚书长叹一口气,这让他如何解释。 毕竟他爹庶出子女众多,满京城有目共睹。 他用五花三层肉避免女子的投怀送抱,避免胭脂债。 他爹用满院的“庶出子女”避免女子的投怀送抱,避免胭脂债。 可外人并不知晓。 老皇帝也不知晓,柳云城的深情。 老皇帝一挥手道:“都出去。” “是。”小内侍都退了下去,御书房中只余三人。 老皇帝、柳尚书和德胜公公。 德胜公公弓着身子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在偷听。 “那北良王是柳家第几子?朕没记错的话,是你六弟对不对? 你六弟是双生子?一人被你爹抱回来了,一人留在了良国。 留在良国的那个死了,柳府中的就去了良国?” 老皇帝捋捋胡须,一副高人模样。 柳尚书长舒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回地上道:“皇上,多批阅奏折少同皇后娘娘一起看话本子。” “恼羞成怒了?朕猜对了?”老皇帝捋着胡子,眸光如璀璨星辰般闪烁。 他语气中带着兴奋又夹杂着喜悦道:“云城先生果然是神人啊! 魅力无边…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拥有北良。”这岳父真是朕之楷模。 柳尚书:“……” “柳老六不!柳老七落叶归根是好事啊!传朕旨意,柳家三爷忠勇双全,朕特赐封他为忠勇侯。” 赐封? 柳尚书只觉他师弟老皇帝疯了。 老皇帝只觉天助他也,北良继位的皇帝有柳家的血统。 便是他的晚辈,他是北良王的姑父,是天然的同盟。 有北良制约南良,还要什么仇久!编什么故事! “哈哈!如今北良王是谁?”老皇帝大笑出声。 “你儿媳妇。” “……” 第428章 八百里加急 第428 章 八百里加急 强者选择原谅,智者选择惜口,愚者才会指点江山。 天外有天,人心隔肚皮,柳尚书岂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选择闭嘴不言不语,让他老皇帝自行领悟。 “儿媳妇?”老皇帝揉揉胀痛的太阳穴,他面露沉思面脸疲惫。 儿媳妇? 老皇帝的脑袋浑呛呛的。 他的日常是——晨曦初露,整肃衣冠,踏入朝堂,与群臣共商国事。 下朝后朱笔不停,逐一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待到暮色笼罩,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后宫,还要轻哄慢摇,哄金龙皇孙入睡。 只因… 近日京中天气骤变,一夜之间入了冬。 宫闱之内,金龙皇孙突染微恙,腹痛难忍,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哭泣。 老皇帝只能整夜整夜的抱着,充当人体摇篮,直至哄睡。 老皇帝每日在睡不醒和不够睡中苦苦挣扎。 此刻,他有一瞬间的停顿。揉揉太阳穴脱口问出:“谁儿媳妇?柳老七让他儿子娶的媳妇,继承王位了? 他儿媳妇是男人。” 想到他二儿子谢凌晨,和他的莺莺燕燕男宠们,老皇帝只觉北良王同他同命相连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如今的北良王他王夫,是痴儿还是疯魔之人?” 柳尚书仿若未闻,抖着身上的肥肉从地上爬起来,往火盆边上靠了靠。 “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文武百官都在殿门口等着呢!”德胜公公提醒道。 皇帝揉着太阳穴,正闭目养神脑补一出大戏——爱子之心的北良王,痴儿的儿子,风情万种的男儿媳妇。 “哎!天下人皆苦,真是各有各的苦,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皇上,柳尚书说您的儿媳妇。” “朕的儿媳妇?”皇帝惊恐的睁开眼睛道:“朕的儿媳妇是北良王? 周氏何德何能当北良王?靠什么当北良王? 靠做梦还是打马吊当北良王?” 柳尚书:“!!!”他默默地跪了回去。 “启禀皇上,北良王柳向阳在临死之前把北良的王位,传给了柳家嫡女柳眠眠。” 柳眠眠? 是他认识的柳眠眠吗? 是他女儿柳眠眠吗? 老皇帝听闻此言,眉头紧锁,眼中的惊愕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柳向阳… 姓柳名向阳?果然是云城先生的种。 云城先生真是算无遗策啊!真是雄韬伟略、真是身强体壮、真是干…的好啊!” 柳尚书低垂着头他老脸一红道:“启禀皇上,北良的那几个皇子皆是养子。” “柳老七没有儿子也真是悲惨…呵呵!”老皇帝嘴角的笑容压不住,根本压不住。 “德胜你通知下去,今日休沐一天。” “是。”德胜公公躬身出门,对着门口的小内侍招招手吩咐一声。 小内侍微微欠身恭顺地应了句:“是。” 德胜一抖拂尘道:“快去吧!” 小内侍便疾步如飞,衣袂轻拂,匆匆向着朝堂方向奔去,生怕耽搁片刻,让文武百官久等。 德胜公公一刻不敢停留,拔腿就进了御书房。 生怕晚一步错过好几句话。 他挑开门帘子,躬身回道:“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文武百官了。” 老皇帝蹲在柳尚书身侧,两人头挨着头在那小声蛐蛐呢! 闻言… 老皇帝抬起头道:“出去守着门。” “皇上,奴才留下伺候您。”德胜公公低垂着头道。 “不用,出去吧!”老皇帝摆摆手。 德胜公公磨磨蹭蹭走到门边,哀嚎一声道:“皇上,奴才怕柳尚书对你不利。 求皇上留下奴才吧!”奴才也想听听。 “德胜,你想听啥?”柳尚书坐直身子道。 “想听听为啥太子运气这么好!” 皇后嫡长子淫乱后宫,皇后养子喜欢男子,让三皇子白捡一个太子之位。 这运气逆天了! 如今又白捡一个北良王夫之位。德胜垂目望着自己的下半身道:“三皇子嫁的好啊!” 老皇帝:“……”老三嫁的真好啊!好事都让他赶上了。 老皇帝有一种鲜花插猪粪上的感觉,他姑娘是鲜花,谢凌渊是猪粪。 子孙千里?、子孙横绝?、传家千古这十二个字,老皇帝今日才知它的真谛。 播撒小小的种子,收获大大的北良疆土。 老皇帝眉头舒展,脸颊泛红满面红光道:“咱爹真是算无遗策啊!” 从云城先生到咱爹,只需要一个北良。 此时…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内侍擦擦头上的汗水,满脸焦急道:“启禀皇上,八百里急报。” “八百里急报?” “进来。” 小内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内侍跪的溜直,他双手直直地举过头顶,掌心向上,稳稳地托着一封密信。 老皇帝行至御案前,坐在龙椅之上。 柳尚书从地上爬起来,躬身站在一旁。 德胜公公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 他神色冷峻,目光淡淡地扫过小内侍手中的信件,而后手腕轻轻一抖,那拂尘在空中划出一一个半圆。 紧接着他顺势探手从小内侍手中取下信。 口中同时说道:“下去吧!” “是!”小内侍躬着身退出了御书房。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道:“王上,公输尚书在北疆。” 公输尚书在北疆便有雪雄传信,为何会用八百里加急? 德胜公公百思不得其解,他双手呈上手中的密信。 老皇帝拆开密信一目十行,他眉头骤然一紧,脸色凝重。 时刻注意老皇帝的柳尚书他心一惊,脱口问道:“皇上…北国鞑子有异动?” 柳尚书神色一紧,心想这时候鞑子有异动,这不艹蛋了吗? 在容他们几个月啊!再容几个月,等等眠眠继任北良王。 把北良国库和军队揣在荷包中,再同北国一战。 老皇帝一拍桌子:“这沓娘谁写的密信,用簪花小楷写? 这小字谁能看清楚?德胜…” 老皇帝扬起手中密信,德胜公公一看——嘿!好嘛!这小字比蚂蚁大点,不多! 德胜公公皱着眉头,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奴才也看不清!” 柳尚书侧身一扫密信,一目十行。 他双眼骤睁,脸上满是震惊与错愕脱口惊呼道: “皇上!大事不妙,安宁郡主……他、他薨逝了!” 第429章 安宁请旨 第429 章 安宁请旨 安宁郡主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谁死了? 她为何听见公爹说她死了? 安宁郡主对着小内侍招招手道:“小安公公,你刚才可听见什么了,谁死了?” 小内侍躬身道:“回郡主,小的什么也没听见。” “那…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安宁有事禀报。” 小内侍又躬身道“安宁郡主且等等,皇上正在召见柳尚书。” 这时候只听柳尚书嗷唠一嗓子道:“长公主……也薨逝了” 安宁郡主霎那间面色惨白如纸,双唇微微颤抖。 她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低语般唤了一声“娘”。 紧接着… 安宁郡主娇弱的身形猛地一晃,双眼一闭,径直朝着地面栽倒下去。 安宁的丫头桃枝反应极快,她冲上前去垫在了安宁的身下。 “快救…郡主。” “皇上,启禀皇上郡主晕过去了。” “谁?谁晕过去了?”柳尚书一马当先跑了出来。 他一看地上的人,是他儿媳妇。 御书房外顿时一阵慌乱,德胜公公赶忙上前,尖着嗓子喊道: “快来人呐,快传御医!” 正巧魏太医背着药箱正匆匆赶来。 魏太医手上银针翻滚,那是给安宁郡主的虎口和人中一顿扎。 安宁郡主幽幽转醒,眼神空洞,仿若失了三魂七魄。 她刚欲开口,泪水便夺眶而出,哽咽着喃喃:“我娘怎么会死? 我娘怎么会死?皇舅舅我娘是如何死的? 我娘说过要回来的,要给我带孩子的。 她如何会死?是不是北国的皇帝? 是不是他让人杀了我娘? 皇舅舅你要给我娘报仇啊!” 安宁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着柳尚书喊了一声:“爹,安宁再也没有娘了,安宁再也没有娘了。 从此以后再无人当我是孩童了。” 柳尚书眼眶一红,泪洒里衣。他哽咽道:“安宁你还有爹,还有你婆母还有泽恩和八两。 还有你大哥大嫂,二姐和三哥三嫂还有眠眠。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安宁仰起头任由眼泪滑落,她声音沙哑道: “爹,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我娘没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在我晨起时为我梳那精致的发髻。 再无人会… 会在我惹祸时佯装嗔怒,实则满眼宠溺地看着我了。 会倾尽家产为我打算,只求我嫁得良人,一生顺遂。 会义无反顾的吃下毒药,用性命护着我了。” 柳尚书上前一步,掏出怀中帕子轻轻擦掉安宁脸上的泪珠。 从腰中掏出一搭银票,往天上一扬,咬牙切齿道:“安宁,爹送你去北疆。 杀母之仇不得不报,就是倾尽柳家家产咱们也要让北国血债血偿。” 银票如雪花般散落在地上。 安宁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银票,震惊的忘记了哭。 她知道柳府从不铺张浪费,柳尚书对自己有多抠门。 如今却拿出这么多银票,让她去报仇。 安宁眼中震惊逐渐被一抹决绝所取代。 她抬手接住一张银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面额。 安宁哽咽道:“爹,我去。这血海深仇,我做女儿的怎能不报? 娘一生善良温婉,却被先皇当做筹码送去北国。 住在北国羊圈之中,生不如死。好不容易得父亲青睐,却…” 说到此处,安宁眼眶再度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她一生为国为民为我付出良多,她从未为过自己。 我怎么会让她同二表哥,留在北国那肮脏之地。 我要去北国,去北国接回我娘。” 安宁跪倒在地道:“谢安宁请旨前往北国为母报仇,求圣上恩准。” 老皇帝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跪倒在地的安宁,他眸光晦暗让人看不懂。 良久之后… 老皇帝才缓缓开口:“安宁,朕知你孝心可嘉。 可北国凶险异常,你一柔弱女子,此去艰险重重,朕如何能放心的下? 再者,你是谢璇唯一的血脉,她一生所盼皆是你,她盼你平安盼你余生都喜乐安康。 盼你无病无疾,能同夫婿长相厮守。” 老皇帝声音几度哽咽,他从前理解为人母为人父的心情。 毕竟他身为帝王,睡一觉就为人父了。 毕竟他不需要亲自养育孩子,他也没那功夫。 可如今… 老皇帝养了谢良辰,他盼着谢良辰长命百岁,无病无疾。 他从前想让谢良辰当明君,当盛世之君当一个合格流传千古的帝王。 可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老皇帝对谢良辰的期盼只剩两字——活着。 活在他的视线中,让他日日见到他便好。 明君太累做自己就好。 以己度人,老皇帝如何不懂谢璇? 老皇帝落泪道:“你母亲若知道你为她涉险, 她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 安宁郡主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对面老皇帝满是泪痕的脸。 安宁愣住了。 她的印象中,帝王应无情,无情不生泪。 可… 皇帝的眼眶微红,眸中满是泪水,他的悲痛不做假。 安宁只觉她母亲说的对,皇帝舅舅是个好人。 “砰!”一声,安宁叩首道:“皇舅舅,我虽为女子,却也不惧生死。 娘在北国受苦多年,如今身死在北国。 我若苟安于此,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我定要带着大圣铁骑踏平北国。接她回家,还望皇舅舅成全。 安宁是大圣女娘,眠眠能去南良,纪暖姐姐能为国奔走,筹军粮。 安宁虽不如眠眠心思缜密,不如纪暖姐姐会做生意。 可安宁也想出一份力,不想坐以待毙。 只要能为母报,守大圣平安。哪怕死在北疆的战场上,安宁也绝无怨言。” 老皇帝抬手,在鼻尖处轻轻一拂,眼眶微红。 他嗓音沙哑哽咽地道:“安宁北疆凄苦天寒地冻,冬季更是寒冷,能冻死人。” “砰!”安宁又叩首道:“皇舅舅,纵观史书自古御驾亲征的皇家贵重也有不会武功之人。 有皇室之人在,会安定军心,鼓舞士气。” 第430章 干北国 第 430章 干北国 御书房的鎏金檐角上坠着雾气。 “皇上、郡主…”德胜的声音卡在喉间,他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皇帝仰面,目光落在鎏金檐角上,他忽的想起多年前那狭长的宫道,谢璇拽着他的衣角哽咽道: “皇兄,谢璇不想去和亲,不想委身于鞑子身下。” 那时他是如何回答的? 那时他红着眼眶,却拂开了谢璇的手,只冷冷的回了一句:“谢璇,皇兄无能为力。” 朝廷无能,他一无母族庇佑二无兵权,他能如何?又能如何? 已经三十余年,送嫁的仪仗近在眼前。鎏金马车载着身着红装的小姑娘,踏上北国的冰雪之路。 可如今… 他是皇帝,却依旧无能为力。 老皇帝仰着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朕失去的何止是妹妹,还有大圣的尊严和朕的孩子。” —— 巳时三刻。 整个京城忽然响起连绵的丧钟声。 卖脆饼的白家小哥手下一顿,手中的脆饼落地。 他磕巴道:“谁…谁…谁…谁…?” 买脆饼的小媳妇瞬间红了眼眶,扶着腹部喃喃出声道:“菩萨保佑,诸天神佛保佑千万别是小金龙。 菩萨保佑小金龙长命百岁,庇佑大圣。 菩萨保佑,是皇上……” 如果非要有一人死,小媳妇希望是皇帝。 小金龙在她心中是送子仙人,她腹中的胎儿便是吃了太子府的红鸡蛋怀上的,她只盼小金龙能长命百岁。 旁边的大娘双手合十嘴里高声喊道:“皇上是个好皇帝,让他长寿吧! 观世音娘娘、送子娘娘、吕祖保佑死的是宫中嫔妃。” 白家小哥双手合十,跪地虔诚拜三拜道:“吕祖保佑死的是先皇,是仁德太后…” 此时此刻,大圣百姓无比怀念先皇和仁德太后。 希望他们两个祸害能活过来,再死一遍。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对!对!死的是先皇和仁德太后。” “菩萨保佑!吕祖保佑!” “诸天神佛请保佑大圣,保佑皇太孙小金龙、保佑大圣…”老汉寻思寻思又补充道:“保佑太子殿下、保佑太子妃…保佑皇帝陛下。” 皇城方向扬起白幡。 花街柳巷的老鸨扯下檐角的红灯笼,发现指尖染上朱砂竟然像凝固的血。 她眼角一红,一串热泪落下。她是女子,女子怜惜女子,她如何会不知长公主的苦… “长公主殿下同二皇子被北国人杀了。”不知谁在文昌街上大喊一嗓子。 青石板上的路人停住了脚步。 茶楼的说书人落了醒木,他昨日才讲到先皇不仁,让送年幼的女儿去和亲。 和亲对象不详,和亲对象是群狼。 那一日十里红妆,长公主脸白如雪,晶莹的泪珠在眸中滚动。 长公主高喊出声:“我叫谢璇,大圣的谢璇望大圣和平强盛。愿再无女子和亲北国,愿上天垂怜。” — 护城河畔… 浣衣的妇人捶打衣裳的声响渐渐奚落,众人望着宫门的方向,喃喃出声道:“是谁…?” 能是谁? 众人心中期盼着,千万别是皇太孙。 “铛!铛!铛!铛!铛!铛!”丧钟久久未停。 花布大婶子“砰”一声,扔掉手中的棒子。 她惊恐出声道:“莫不是一锅端,皇家都死绝户了吧? 啊! 太子妃太子殿下!你们快回来啊!” —— 御书房内… 礼部尚书跪地呈上《国丧仪典》,他心中七上八下,他不想独自面对老皇帝的怒火。 可… 他必须来晋见啊!长公主和文王殿下的尸体不在京城之中,这如何发丧啊? 弄衣冠冢吗? 衣冠冢用不用陪葬品啊?衣冠冢葬入皇陵吗? 皇陵中的天使会来接…接衣服吗? 这桩桩件件,礼部尚书都需要请示。 老皇帝盯着案头净白瓷瓶中的一只菊花,昨夜菊花黄,今日果然应插菊花。 他突然抓起白玉镇纸向着盘龙柱砸去,飞溅的碎玉在礼部尚书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好在礼部尚书年岁不小,他不在意颜值和面貌。 他只跪地道:“皇上,请保重龙体,请皇上息怒啊!” “给北国发国书。”老皇帝眼中充血心在滴血,他咬牙切齿道:“朕要他们用千年阴木棺木,铺五百里冰蚕丝,一百六十匹白马拉灵车。 少一样,朕就是拼尽一兵一卒也要踏平北国。” 礼部尚书脸上的血痕来不及擦,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悲愤吗?悲愤… 他震惊吗?震惊。 千年阴木棺、一百六十匹白马互送棺木,还得铺五百里冰蚕丝? 就是北国王立马死,立马下葬都没那待遇。 礼部尚书眼眸一亮,犹如拨开迷雾。 他抬眸惊不确定的问道:“皇上,您是要…要…”攻打北国? 老皇帝双目赤红,眼窝深陷濒临疯狂。 他厉吼出声道:“朕要北国血债血偿。” 户部尚书只觉大圣弯着的脊梁挺直了,挺的很直。 可大圣没有银两。 可大圣国库空虚。 在人高马大的北国面前,大圣啥也不是! 北国鞑子可以一敌二,以一敌三。 大圣的连弩还未做到人均一个,大圣的军队还有待加强。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在远在南良。 桩桩件件都告诉礼部尚书,此时开战不妥当。 他叩首道:“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大圣如今的国力不足以同北国一战。 微臣愿意出使北国,要回长公主和文王殿下的尸体。” 老皇帝不语。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龙椅上,浑浊通红的眼睛凝视着殿外的夜。 许久… 他才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干涩:“退下吧,容朕想想。” 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让眠眠去北良登基为帝,整合两国兵力一起攻打北国。 “宣户部尚书,工部尚书吏部尚书晋见。” “是!”德胜公公眼眶通红,脚步虚浮走出御书房。 不多时… 众尚书到位,御书房的灯燃了一夜。 —— 入夜时分,太常寺的祝祷声穿透寂静。 京城的百姓们在门前挂起白色的素纱灯…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集市如今冷冷清清,只剩几个零散的身影匆匆走过,脚步急促。 卖脆饼的白家小哥,他也早早收了摊位。 他回家在灶台底下摸出了钱袋子,望着他存下的二十一吊钱五文钱。 白家小哥咬咬牙道:“干他丫的! 我明天都捐了,干北国他丫的。” 第431章 宝藏 第431 章 宝藏 此时的北国。 青龙门枢扭动的声音嘎吱吱,嘎吱吱… 像老妪在磨后槽牙,谢凌晨举着火折子的手一顿,差点烧手。 他低声道:“娘,你听过猫脸老太太吃死孩子的故事吗? 你听这声音,像不像老太太嚼骨头的声音?” 此时门缝里渗出的磷光在石壁上勾勒出一青面獠牙的厉鬼。 谢凌晨定睛一看,那些漂浮着的幽绿光点,原是镶嵌在厉鬼眼中的夜明珠。 谢凌晨放下心来… 谢璇本就有一些害怕,听谢凌晨说完更害怕了,她没好气道:“此处只有我和文王殿下,文王殿下还是叫我皇姑姑吧!” 谢凌晨低头一看,自己身着一身黑色夜行服,关键还是男款的夜行服。 他是不好再开口叫长公主娘,于是他又道:“反正姑姑没儿子,本王以后当姑姑的儿子如何?” 如何? 谢璇刚要点头,想到谢凌晨身边如花似玉的三个美男之后,她脸色一变摇摇头道:“凌晨啊! 不是你不够好,是姑姑没那胆量。 姑姑可不敢跟皇兄抢儿子,再者就是你姑父这人,你别看他鬼高马大,其实他事最多… 姑姑百年之后无法跟他交代。” 此时… 甬道两侧的青铜树突然自燃,火焰是诡异的蓝色。谢凌晨和谢璇的脚下传来粘腻的触感。 他二人低头看去,只见所谓的地砖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龟甲。 “这是…?”谢凌晨蹲下身子,火折子的光照在地上。 “这是大型的乌龟?”谢凌晨伸手向着地上摸去,口中惊讶道:“什么乌龟,它居然能长这么大!” 谢璇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是玄武!这么大的玄武龟壳?”——也就是玳瑁。 谢凌晨从怀中掏出匕首,匕首对准地上的龟壳道:“相传玄武的壳可平肝息风、清热解毒、镇心安神。 亦可治疗热病神昏、中风痰迷、高热惊厥、痘毒。” “你通药理?”谢璇吃惊道。 谢凌晨挑眉道:“只是略知一二。 姑姑是不是对本王改观了?想让本王当你儿子?” 谢璇:“!!!”并没有。 谢凌晨手持匕首,“砰!砰!砰!”一顿敲击,未伤及玄武龟壳的皮毛。 谢凌晨把手中火折子递给谢璇。 他砰!砰!砰!砰!砰!砰! 谢璇弓着身子给他照亮。 又是一阵砰!砰!砰!砰!砰!砰! 玄武的龟壳纹丝不动。 你猜它为何叫玄武?谢凌晨不想猜测,谢凌晨只想要。 谢璇催促道:“回来再挖,做正事要紧。” “好吧!娘…”谢凌晨收起匕首。 谢凌晨站起身,推开面前的大门。 大门又是一阵咯吱吱,嘎吱吱声。 谢凌晨回眸问道:“娘,你听过猫脸老太太生吃小孩的故事吗?” “文王,你害怕就直说,我是你姑姑断然不会笑话你。” “殿中的婆子给我讲的故事,她克扣我的吃食,还克扣我的糕点。 还讲鬼故事,讲鬼故事趁机…”谢凌晨未说出口。 他未说出口可谢璇如何猜不到,谢凌晨同她一样没有母族无人庇佑,还长的貌美。 曹皇后又不做人。 可谢璇不是小姑娘,她见过人世间最黑暗的事,如何会动摇站队谢凌晨! 谢璇拍拍谢凌晨的背道:“凌晨,太子和太子妃是心胸宽广之人。 他们同你父皇不同,你不必如此。 我年岁已大,只求安稳只求安宁能够安泰平安。 姑姑不敢奢求其他,也不会参与党争。” 谢凌晨张张嘴想解释,又一寻思——算了吧!说他无心皇位?还是说他多年的苦楚和无奈? 谢凌晨都不想说。 他只是装作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完喽!被姑姑看出来了。” 门被谢凌晨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水晶悬棺,水晶悬棺上缠绕着十二条黄金锁龙链。 那链子有多粗?有成年男子大腿根那么粗。 自从谢凌晨出生到现在,他就没见过这么粗的黄金。 谢凌晨眼角一热,险些流下口水。 谢凌晨刚要伸手触摸,只听谢璇焦急道:“凌晨,小心。” 谢凌晨才看清这黄金锁链上,链条表面布满倒刺,倒刺上泛着绿光。 这些倒刺细看之下,像某种符文。 “是北国的天干地支二十八星宿图。”谢璇上前几步。 紫色的水晶棺身上果然镶嵌着二十八星宿图,其中紫薇恒的位置凹陷。 谢璇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玺,她刚要把玉玺插入凹陷处。 谢凌晨紧忙伸手拦住:“姑姑这是真玉玺还是假玉玺?” 不怪谢凌晨有此一问,他们来北国这几个月,已经卖了一万多个玉玺了。 最初是一万两银子一个,后来是三文钱一个。 随着玉玺的售出,北国皇帝想杀的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心,越发强烈。 谢凌晨在北国等沈祁,那是左等没等来,右等也不来! 说好的让北国扶持他当皇帝呢? 说好的从龙之功呢? 说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谢凌晨的玉玺都卖完了,也没看见沈祁的出现。 谢凌晨卖完玉玺,转手就卖襄王府中抄出来的五石散。 那五石散给北国皇室五石的…都要散了! 许多人整日飘飘欲仙,同谢凌晨带的美女们厮混。 北国皇帝终于在扶持他登基当大圣昏君和送他回大圣之间,选择弄死他! 此时谢凌晨拍拍胸口的银钱,满脸惋惜道:“可惜卖玉玺的银子,没全带走。” 谢璇看着手中的玉玺,确定以及肯定它是真的。 当玉玺陷入凹槽中时,四周传来了空灵的编钟声。 “姑姑,你确定这是藏宝藏的地方?”这咋看咋像墓地啊! “你看…石壁上的夜明珠在转动。”谢璇指着石壁道。 谢凌晨面色一沉:“姑姑这好像不是夜明珠,好像是传闻中的鲛人泪。” “鲛人泪?” 谢凌晨兴奋的点头道:“据古籍记载,鲛人落泪成珠,珠是荧光色形同夜明珠。” “这玩意值老鼻子银子了,姑姑咱们发达了呀!” 第432章 吓走长公主 第432 章 吓走长公主 谢凌晨从身上掏出卷边子的匕首,就要往石壁上招呼。 口中不闲着道:“没想到传说是真的,还真有鲛人泪这东西。 一、二、三、五、七、八、九、二十这鲛人还真能哭。” 谢凌晨手中匕首刚落在石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谢璇出声道:“凌晨你等等,你看石壁上像不像一幅图。” 石壁上的鲛人泪转动慢慢汇成一个怪异的图案。 “这是什么图?是星宿图吗?”谢璇看着水晶棺上的星宿图,又觉得二者不像。 “春宫图。”谢凌晨可不管什么图,他只想要石壁上的鲛人泪。 传说中的鲛人泪不但美丽,还可入药。 谢凌晨心中只有三个字,富贵了!他谢凌晨富贵了。 此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十二条锁龙链应声断裂。 “娘,快跑!”谢凌晨扔下匕首拽起谢璇的手,退至角落里。 两人惊魂未定,只听一声沉重的巨响,紫色水晶棺落地。 水晶棺在触地的瞬间扬起一片尘土,诡异的紫色幽光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谢凌晨捡起地上的匕首,将长公主谢璇护在身后。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一瞬间冷汗淋漓。 “这……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谢璇颤抖着声音问道。 “姑姑,你被人骗了。”谢凌晨确定以及肯定谢璇被骗了。 这哪里是藏宝地,分明是墓地。 水晶悬棺、染毒的锁龙链还有石壁上的人鱼泪。 谢凌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藏宝地啊! 应该跟库房国库一样的地方啊!目光所及应都是金条,一排排的金条,一箱一箱的金条金光闪烁犹如白昼。 而不是如此诡异。 谢璇万分笃定道:“他不会骗我,除非他也被人骗了。” 谢凌晨把食指放置唇上,“嘘!”他轻轻摇摇头。 此时… 石壁上的鲛人泪突然变成了幽绿色,水晶棺慢慢凝结出一层寒霜,寒霜开始诡异的流动着。 在冰晶的折射下,水晶棺上显示出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 鬼王的位置上,忽的一亮。 “凌晨咱们快走!这北国的宝藏咱们不要了。”谢璇拽着谢凌晨的衣服低声道。 谢凌晨只望着水晶棺,他一动不动。 谢璇使劲一拽,谢凌晨还是一动不动。 “谢凌晨!”谢璇怒吼道。 “姑姑,据传闻北国宝藏中有琥珀生机丸。”谢凌晨垂眸道。 谢璇拽着谢凌晨道:“你刚才还说这里不是北国宝藏地。 如今…你又想留下寻找琥珀生机丸?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谢凌晨你想死在这? 我死在这里不要紧,反正我活够了,你年纪轻轻也想埋尸在此? 周氏和谢池还在等着你回去,你莫要冲动。” 听到周氏和谢池,谢凌晨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嘴上却道:“有我这样的父王,对池儿来说未必是好事。 我对他同周氏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同周氏对我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叫谢凌渊。 就连身为嫡长子的谢凌西,他也嫉妒谢凌渊的出身,惧怕谢凌渊的出身,恨不得他死。 父皇曾想把礼部尚之女赐给谢凌渊当正妃,父皇刚有此意,还未写下赐婚圣旨。 礼部尚书之女同人私奔了。” 许多时候,私奔是被拐走的另一种说法。 谢璇眸光一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参与其中?” 谢凌晨缓缓点点头道:“身在泥潭中,如何能不污!姑姑,本王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必怜惜我的性命,我同你来北国只是想争一条出路,同谢凌渊一争皇位的出路。 这北国秘宝,只能是我的。” 谢凌晨一回身,匕首对着谢璇道:“姑姑,看在血脉亲情的份上,本王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你留下助本王一臂之力,日后本王登基为帝视你为母。 二是——本王给你一条生路,你速速离开此地。” “你确定!”谢璇眸光一缩,咬牙道:“谢凌晨,你不愧是谢家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凌晨冷哼一声道:“想要什么?想要北国的秘宝,想要北国的支持想要大圣的皇位。 谢璇,若你是男子你会把皇位拱手让人吗? 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凭什么我要卑躬屈膝,凭什么他端坐在龙椅之上? 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谢凌渊的? 本王不服,也不信命。 你赶紧滚,本王数一二三,若是你不走休怪本王要你性命。” 谢璇不语,她眸中晦暗不明。 不过须臾… 她转身离开。 谢凌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他缓缓摊开手,手心中有一细小如头发丝般的红色蠕虫在往他手心中钻。 谢凌晨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忍着剧痛,用力一拽。 他手指紧攥着那条通体鲜红如血的蠕虫,随着五指渐渐发力,蠕虫黏腻的躯体在他掌心之中拼命扭动挣扎。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蠕虫中间应声断裂,刹那间,一股阴鸷而诡异的红黑色黏稠液体从断口处汩汩涌出。 谢凌晨用匕首划破手心,在伤口处把剩下的半截蠕虫拽了出来。 “嘶…”他咬着牙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倒了上去。 他掌心的伤口处流出带黑的血液,娘腿子的他中毒了。 他嘟嘟囔囔道:“早知道不扔匕首了,早知道不捡匕首了。 这是什么玩意?艹! 这回真是…想回也回不去了。周氏能带着谢池改嫁了。” 谢凌晨呸一声,甩甩手中的血,拿着匕首向着紫色水晶棺走去。 既然回不去,自然要看看棺材里面是啥玩意? 好奇心谁没有? 万一棺材里啥也没有,他还能躺里头。 手中的匕首第三声叩响时,棺材的缝隙之中突然涌出淡淡的紫色雾气。 谢凌晨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随即他呸一声:“都中毒了,害怕更毒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 让本王看看你北国有什么本事。 来啊!一次弄死本王啊!本王十八年后还是一个美男。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第433章 又见娘亲 第433 章 又见娘亲 谢凌晨咬着后槽牙,使出吃奶的劲推着水晶棺材盖。 “啊!” “啊!” “啊!” “啊!”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啊!”他面目狰狞。 “啊!”他手上的伤口汩汩往外流血。 “啊!”谢凌晨厉喝一声,紫水晶棺材盖被缓缓推开。 谢凌晨一咬牙一跺脚,勇从胆边生,他低头向着棺材里望去。 只见,一位女子安然躺卧在紫水晶棺材中。 她容颜绝美,肌肤赛雪,仿若沉睡的仙子般美得惊心动魄。 女子身着一袭桃夭色嫔妃服饰,衣料是上乘的锦缎。 宫装上面用金丝银线绣满盛开的芍药花。 她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腰带,让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愈发显得楚楚动人。 她乌黑的发鬓高高盘起于头顶,层层叠叠像一只飘飘欲飞的蝴蝶。 她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衔牡丹的金钗,鬓角处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娘…娘…娘…” 谢凌晨的双唇微微颤动,一连串几不可闻的呢喃声从他喉间逸出。“娘,你是想孩儿了吗? 娘,你不生儿子的气了吧? 娘,儿子已经给你报仇了。 娘,求求你别生儿子的气,我那是胆子小不敢同别人说。 娘,我娶妻生子了。 娘,儿子的妻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她家世清白长相貌美,心地善良。 她还会打马吊。 儿子一身肮脏,她从未嫌弃过儿子。 娘,儿子还生子了,儿子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他们长的都好看,都顶顶的好看。 他们都有一丝丝像您。”谢凌晨缓缓抬起那只微微颤抖的手,修长的手指向着前方虚空中轻轻探出。 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距离女子的面庞仅咫尺之遥。 只要再轻轻向前一探,便能真切地触碰到那记忆中温暖的脸颊。 他的娘亲会温柔的抱着他,哼着江南的小调。轻声细语道:“小晨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弟弟妹妹。” “可是娘亲,儿子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腹中的弟弟妹妹。 是儿子无用。 儿子还要认贼做母,还要…”谢凌晨的手悬停在了半空。 他怕! 他怕这一触碰,眼前的娘亲会如泡影般瞬间消散。 怕染血的指尖触碰到的,只是冰冷的虚无。 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母亲的样子,可是并没有。 他只能僵立在原地,任由眼眶泛红,泪水在眸中打转。 “娘,你是来接儿子走的吗? 娘,儿子不想同你走。池儿的王位,儿子还未争取到。 儿子也不想周氏嫁给他人,她拖家带口的还能嫁给什么好人? 是克妻的樵夫还是断腿的老翁,出一家进一家,孝敬公婆晨昏定省。 还要操持继子继女的婚事,忙着一家人的生计,哪有在文王府里自在。” 谢凌晨嘟嘟囔囔,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周氏是文王妃,谁续弦会求娶王妃? 哪个官员胆子那么大?找死呢!给皇家甩脸子呢? 谢凌晨神色微愣,后知后觉道:“儿子若是死了,周氏恐怕不会改嫁,她会找一堆男宠。” 谢凌晨此言一出,差点给自己点赞。 他太相信周氏了。 周氏绝对不委屈自己,肯定给要找几个男宠,身材健硕的、体态优美的… 谢凌晨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手上暗红色的血蹭一脸。 他呜呜出声道:“周氏当初及笄之时,也是一家女百家求娶。 儿子能娶到周氏,也是靠着美貌。 若是儿子回不去,周氏一定会找更美貌的男子。 娘,儿子要妻离子散了。 娘,儿子中毒了。”谢凌晨眼中的泪水滑落,滴落在棺中。 棺中散出一丝清甜的香气,香气似雪莲又不似雪莲,似红梅又不似红梅。 谢凌晨蹙眉向着棺中望去,棺中之人的发鬓上别着的花愈发娇嫩。 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夺目惊心,每一片都仿若被鲜血浸染,像天边的红霞更像血。 丝丝缕缕的香气便是从花蕊中幽幽散发而出。 香气在水晶棺内缱绻萦绕。 谢凌晨颤抖的伸出手,手上的黑血滴落,恰巧落在花瓣之上… 红花似血,更加娇艳,仿若长在棺中女子的头上。 “娘,你生花了?”谢凌晨的手伸向棺中女子的脸颊。 “娘,孩儿想娘了!这么多年晨儿都老了,娘还是如从前一样漂亮。” 就在谢凌晨的碰到棺中人之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谢凌晨的手。 谢凌晨看向腕上的手,歪着头道:“嗯?你是谁?” “是你娘…啪!”来人用另外一只手给了谢凌晨一个大嘴巴子。 还未等谢凌晨反应过来,“啪”又来一大嘴巴子。 谢凌晨咬牙道:“本王不打女人,你这妇人松开本王,” 来人从怀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啪的一声扔在地上。 刹那间,瓷瓶应声而碎,碎片四下飞溅。 随着瓷瓶的破开,幽幽的薄荷香气,在空中飘散开。 薄荷和冰片的香气冲淡了甜腻的香气。 谢凌晨神色一愣,呆愣愣道:“姑姑,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这么犟呢?安宁还在大圣等你呢!八两还在京城等着外祖母呢! 你非要回来陪我死吗?我又不是啥好人… 我中毒了,命不久矣你快走吧!” 谢璇冷哼一声,放开谢凌晨的手。她从怀中又掏出一物,塞进了谢凌晨的口中。 “你沓娘的看看这棺中是什么。” “姑姑,你给我吃的什么?” “临行前小渊给我的药。”谢璇没好气道。 药丸入口化作丝丝清甜,谢凌晨看向棺中。 这沓娘的不看不重要,一看吓一跳! 紫色水晶棺中,还有个屁的娘! 只见一白色骷髅骨头躺在棺中… 一朵红得夺目惊心、娇艳欲滴的鲜花,竟生生从骷髅那空洞的胸口处长出。 “这…这…这…这是什么?我娘呢?”谢凌渊指着棺中的骷髅道。 “啪!”谢璇手起巴掌落。 “姑姑,你怎么又打我?”谢凌晨委屈了…美男委屈的想哭。 “啪!”又一巴掌落下。 谢璇眸光一厉,怒吼道:“谢凌晨睁开你的狗眼,给我好好看看。” 第434章 鲛人油灯 第434 章 鲛人油灯 谢凌晨定睛一看,棺木中的尸骨洁白如玉,宛若温润的羊脂白玉。 “这是玉还是尸骨?若是玉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大块玉雕点什么不好,非要雕人? 雕人雕神都行,观音十八罗汉随意雕,实在不行雕猪雕狗都行。 为什么雕骷髅架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高马大人傻钱多。 真浪费…”谢凌晨相信,若是他父皇在这,看见这玉石的骷髅架子能心疼哭… 还得一边哭一边喊一声暴遣天物。 “咦!那是什么?” 如玉洁白的头盖骨一侧,一条同样洁白如玉的小蛇蜿蜒而卧,它仅有一寸长短,身躯纤细如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小蛇的鳞片细腻紧密,在人鱼泪微光的映照下,泛着丝丝缕缕的冷光,宛如细碎的冰晶。 小蛇似乎在冬眠。 一滴冷汗从谢凌晨额角滑落,他不敢想象被它咬上一口将多么的酸爽。 他敢肯定被咬一口,一定魂归九天。 太医说过长得越怪,死得越快。 “姑姑这是什么?” 谢璇都不知如何说谢凌晨,该说的他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絮絮叨叨这么久,愣是没惊醒小蛇。 “凌晨先把棺盖盖上,动作轻一些。” “哦!” 两人合力重新把水晶棺盖上。 谢璇用帕子包住玉玺露出的一角,手上用力将玉玺一寸一寸地从那狭小的凹处缓缓拽出。 她轻声道:“走吧!” 棺身同棺盖合在一起,空气中甜腻的香气随之消散。 谢凌晨三魂七魄归位,他看着手上的伤口,伤口处流出红色的血,虽然还掺杂着黑。好在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轻声道:“姑姑,咱们出去吧?” 这回摇头的人,轮到了谢璇。她摇摇头指着石壁上的另外一个门道:“去那看看!” “姑姑…”谢凌晨伸手去拽谢璇,连谢璇的衣角都没摸到。 他只得跟在谢璇身后,眼睁睁的看着谢璇从袖中拿出一副银丝手套。 手套同谢璇的手一般大小,好似特意为她定制的一般。 她戴好手套在石壁上摸索,“凌晨,过来给我照亮。” 谢凌晨把手中的火往前凑了凑。 火光橘红,鲛人泪泛着幽绿的荧光,一橘一绿照的谢璇的脸泛着一丝诡异。 谢凌晨心中咯噔一下,空着的手用力掐大腿一把。“嘶~还好不是幻象。” 谢璇在石壁上摸索,果然摸索出一凹口,她把手中的玉玺往上一按。 随着玉玺嵌入凹口,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石壁深处传来。 轰隆隆一声,谢璇面前的石壁竟缓缓晃动,石门缓缓开启。 尘土飞扬,谢璇同谢凌晨抬起袖子挡住了口鼻。 待尘土稍歇,谢凌晨忍不住“我艹”一声。 石门之后竟然是一条幽长的通道。石门开启的瞬间墙壁上灯,遇风自燃闪烁着柔和的绿光。 谢凌晨睁大双眼又忍不住:“噫!”“吁!”“嗟!”“呜呼!”“哎呀!” 谢璇满脸嫌弃转过头,抬脚迈入这石门。 “姑姑,你等等我!” “姑姑,你知道这墙上的油灯里装着什么吗?” “是灯油?”谢璇。 “是尸油。” “尸?”谢璇停住脚步,随即冷笑一声讥讽道:“北国皇室凶悍残忍,用尸油燃灯又有什么奇特?” “姑姑,这是鲛人的尸油鲛人又名渊客、泉客、泉先、陵鱼。 谢凌渊说鲛人也叫美人鱼。”说到谢凌渊的名字,谢凌晨唇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又道:“鲛人形似人鱼,头颈与人类相似,下半身为鱼尾,鱼尾布满晶莹鳞甲。 鲛人女异常貌美,鲛人男力大无穷。 鲛人善于纺织,能织出入水不湿的鲛绡。 鲛人哭泣时,眼泪会化为珍珠。 鲛人油易燃,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传说有一位皇帝,他的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 谢璇略一迟疑,开口问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为何会知道这些? 谢凌晨微微一愣,往昔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旋转。 绮罗宫中的红梅开了又落,落了又开。 一年又一年。 六岁的谢凌渊站在雪地里,望着树上的红梅道:“小红梅你开的这么美,会被人折了去。 我大哥脾气不好,他不喜欢有人比他学问好,比他长的好,小红梅风雪很大,你要小心啊!” “你在告诫我?”谢凌晨躲在红梅树后低声问道。 许久园中没了声音。 谢凌晨抖掉身上的雪,猫着身子从树后钻出来。 只见红梅树上挂着一个红色锦袋。 这是什么?谢凌晨从树上解下袋子,袋子里放着一本书,名曰奇闻杂谈。 袋子中还有一堆银钱,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的银钱。 “凌晨?”长公主谢璇叫了一声。 往事的梦境骤然惊醒,谢凌晨用唯一的好手,揉揉太阳穴道: “有鲛人从水中出,住在人家多日,卖绢为生,将要离开时,向主人索一器皿,哭泣的眼泪化为珠子装满一盘,赠给主人。 还有一女鲛人,她是海的女儿名叫爱丽儿。 她上岸游玩喜欢上一个皇子,但是人鱼没有脚不能上岸,她就用自己的声音跟女巫换了一双脚。 有了脚的爱丽儿,她上岸找到了王子。在王子身边当牛做马,伺候王子一日三餐。” 鲛人上岸就找到了皇子?怎么进的宫?谢璇被谢凌晨成功带偏了。 她眉头蹙起轻声道:“哪个国家的皇子,会让身份不明的人近身伺候? 更何况这鲛人,她还是个流民是哑巴,怎么伺候主子?” 谢凌晨微微一愣神,谢凌渊给他讲鲛人故事的时候,他为何没问? “那时我同凌渊还太小,柳家祖母时常讲故事给他听,他从柳府回来再偷偷讲给我听。” 谢凌晨以为…他已经忘了幼时之事,可是并没有。 “人鱼泪的火焰是暖绿色的。”谢凌晨望着石壁上的光道。 此时… 随着风从石门外吹来,甬道上所有的人鱼油灯皆被灯点燃了,灯芯逐一跳跃起暖绿的火焰。 长长的甬道被这星星点点、摇曳闪烁的人鱼油照亮。 长公主谢璇惊呼一声道:“凌晨,你快看墙壁上。” 谢凌晨缓缓伸出手,记吃不记打的向着墙壁上轻轻摸去。 他指尖触碰到粗糙又冰凉的石壁,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到手臂,从手臂窜到心口。 “嘶…好冷!” 第435章 你想长生吗? 第 435章 你想长生吗? “你这孩子是虎逼吗?是缺心眼?是有头疯吗?怎么还拿手摸,你记吃不记打吗? 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出门在外需谨慎,你怎么全然都忘记了?”谢璇好玄喊出一声“沙币。” 一瞬间… 谢凌晨怀疑长公主谢璇请神上身了,此神名字叫柳老夫人! 谢璇不再搭理谢凌晨,而是快步走到甬道的尽头。 甬道尽头的墙壁上画着一男人健壮的男人。 谢璇往回走八个台阶,壁画上的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他拿着一朵花正往口中送。 “姑姑,这墙壁上画的是真的吗?”吃花站起来,得永生? 甬道的墙壁上有八幅画,画着一个帝王的一生。 第一幅画是——在一片银白苍茫的冰原之上。 一位身骑黑熊的男子,他手拿利刃刺穿了身骑苍狼头戴皇冠的男人。 第二幅图——是骑着黑熊的男子戴上皇冠,身披龙袍登基为帝。 第三幅幅图——是此男子策马扬鞭征战沙场,沙场就是大圣的边疆。 第四幅图——是此男子攻占城池砍下敌人的头颅。 第五幅图——佝偻的老人坐在皇座上,皇座之下依次跪着十二名身着盔甲的将士。 第六幅图——是身着盔甲的将士们在海底捕获了一条人头鱼尾巴的雌性鲛人,还有一只巨龟。 第七幅图便是一佝偻着身子的帝王,他拿着一朵花正往口中送。 第八幅图便是佝偻的帝王重新长出了血肉,变成了壮硕的少年。 两人看完壁画后久久不语。 他们只想要银子… 银子… 黄金、珠宝北国的宝藏,明晃晃金灿灿的宝藏。 谢璇眼中的光灭了,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沮丧道:“相传北国有一神药,此药能起死回生,能让白骨生肌。 此药叫琥珀生机丸,莫非琥珀生机丸是一朵花?”一朵从骷髅骨头上生出来的花? “富可敌国的宝藏呢?”谢凌晨忍不住调侃道:“这玩意卖给先皇,没准真能富可敌国!” 先皇炼丹已经疯魔,余生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得道成仙。 谢璇冷哼一声道:“若是有人拿琥珀生机丸同先皇交换? 恐怕先皇会毫不犹豫地舍弃皇位舍弃大圣国土和子民,换他一个长生和得道成仙的机会。” 谢璇同老皇帝一样,谢璇恨不得杀爹,老皇帝是真杀爹。 两人很默契都不叫先皇为父王。 他俩私心里想叫先皇老逼登,但是怕文人的口诛笔伐,退而求次只能喊先皇。 谢凌晨面露沉思道:“鲛人,鱼尾人身,居于深海,织出的鲛绡入水不湿。 落泪便能成珠,其油脂制成的灯油可万年不熄 。 但最让人心生觊觎的,是那吃了能长生不老的鲛人肉。 北国的秘宝,是北国祖先的求生之路?” 谢凌晨望着石壁上的帝王,面露沉思道:“此人不会还活着吧?” 若是还活着,何等的可怕! 甬道的尽头还有一道石门,两侧的墙壁上各有一个铁环。 长公主谢璇缓缓的伸出手,用力一拽,石门纹丝未动。 谢凌晨走到另外一侧,也缓缓伸出手伸向铁环。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铁环的刹那,谢凌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谢璇见状并未催促,而是轻声问道:“凌晨,你想长生吗?” 此时… 谢凌晨心中的两个小人正在博弈,一个小人上窜下跳想看一看石门之后是什么? 另外一个浑身颤抖只想跑,明哲保身赶快跑。 被长公主谢璇这么一叫,谢凌晨一激灵儿。 他脱口而出道:“不想啊!公输长生那病秧子有什么好想的… 本王身份高贵,身为文王。他居然对本王不屑于顾,连诸葛连弩都不送一个。 本王同公输尚书不熟,无话可说。” 许多人都有连弩只有谢凌晨没有,你说憋不憋气吧? 反正谢凌晨很是憋气,他单方面认公输长生为父,都不好使换不来一个连弩。 长公主谢璇:“……” 此时此刻… 谢璇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子只能是谢凌渊?因为谢凌晨不定时得癔症。 “凌晨,你想要水晶棺中的花吗?”谢璇又换了一个说法。 “花?”谢凌晨看向石壁摇摇头道:“生生死死乃是顺应天道轮回,本王不惧生死…”娘还在等我。 “姑姑,你想长生不老吗?” 长公主谢璇轻轻地摇摇头道:“你姑父还在下面等着我,今生无缘我们相许来生。 若是长生不老,哪里还有来生? 先皇和先皇后也在下面,那妖妇逼死我娘,那老逼登用人血炼丹。 本宫百年之后,还要去阎王那说道说道,告他们的状。 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提起仇人… 谢凌晨想到了杀害他母妃的曹皇后,他面露凶狠道:“姑姑所言极是。 有些人有些鬼有些恩怨,到下面还是要清算清算的。” 谢璇松开铁环,她提起裙子登上了台阶。“走吧!这北国的秘宝也不过如此… 没有金银财宝来的实在。” 谢凌晨转身端起石壁上的石碗,碗中燃着人鱼油。 两人从甬道上来,关闭石门。 谢凌晨脱下外衫,把外衫团成一团,团在了匕首上。 长公主谢璇吹亮了火折子,她用火折子点亮了匕首上的外衫,并把人鱼油浇了上去。 “啊!” “啊!” “啊!”谢凌晨手上用力。 “啊!”谢凌晨浑身用力。 “吱…”水晶棺盖被缓缓推开。 谢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而准地把火团扔入水晶棺中。 刹那间,幽蓝的火焰在棺内腾起让原本静谧冰冷的水晶棺瞬间瓦光锃亮,那诡异的花在火中摇曳生姿。 ——— 此时的北良玉山之上,身着黑袍的老人拉着沈祁的手道:“祁儿,只要你找到琥珀生机丸,良烁一定会把王位传给你。” 第436章 吾王 第 436章 吾王 “北良王位吗?”沈祁薄唇轻勾,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缓缓溢出。 “ 终有一日,我定要亲率北良铁骑,踏破大圣疆土,将我符家失去的一切,尽数夺回!” 沈祁站在玉山之上,眸中的野心早已溢出。 山风呼啸,撩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黑袍老者站在他的身后,眉头紧蹙道:“祁儿,你的生辰八字报给我听。” “壬申年、庚戌月、庚申日、丙戌时。” 黑袍老者掐手成诀,口中嘀嘀咕咕念着沈祁听不懂的话。 半晌过后… “庚申日自坐禄神,金气强盛,年柱壬申食神生财,时柱丙火七杀有制化为权,财官印俱全且搭配得当。 此八字魁星临世,权柄独揽。有登科入仕、平步青云之兆。 遇贵人一路扶持,仕途坦荡大权紧紧握于手中,朝堂上下唯其你马首是瞻。” “噗…”黑袍老者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噗嗤吐出一口鲜血。 黑红色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溅落在他身前的石头上。 沈祁见状大惊失色,眼中却有一丝嫌弃之色。 待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沈祁眸中的嫌弃变成了焦灼与担忧。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黑袍老者道:“老祖宗,你没事吧?” 此时的黑袍老者,一瞬间冷汗淋漓脸色变得煞白。 黑袍白脸黑红唇的老者,让旁边的小童身形一抖。 老者身形晃了晃,摆手道:“无妨!符家人窥探天命自当要付出代价。 祁儿,你这八字遇龙凤便会呈祥。 你一生有两个贵人,是一男一女。 你遇见他们二人的那一刻,他们的气运会被你所夺。 凤女扶你青云志,祥龙送你登天梯。帝王之尊,徒具虚名。 朝政大权旁落于你手,帝王如傀儡般受你操控。你乃是世间少有的副帝命格。” 黑袍老者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噗嗤”一声,他又吐出一口黑血。 他骤然抓住沈祁的手用力一按,沈祁吃痛“嘶哈”一声,一滴圆润的血珠从沈祁的中指上冒出。 黑袍老者的手按在沈祁的血上,双手结印比划着复杂的手势。 他面色焦急不解,口中念念有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龙凤相伴双宿双飞?”黑袍老者白色的瞳仁,一瞬间全白,他眼中再无半点光亮。 龙凤相伴双宿双飞?沈祁咬牙切齿,眸中的杀意愈浓。 龙凤?谢凌渊同柳眠眠吗? 沈祁眼中恨意滔天,咬着后槽牙道:“我要踏平大圣,让他们跪在我面前忏悔。” 会养蛊的男子站在角落里,听见沈祁的话,他咧嘴露出讥讽的笑。 又在心中学着柳老夫人的样子,高喊一声——狗币倒灶的玩意儿! 长得丑,想的美! 吊毛还想当北良王?你见过北良玉玺吗?呸! ——— 此时的南良。 晨雾在卯时三刻消散,金红色的朝霞漫过金光灿灿的宫檐,将南良的汉白玉广场上的九十九层台阶染成了琥珀色。 台阶上雕刻的金麒麟,似要腾空而起。檐角垂着的金铃无风自欢愉。 良澜穿着金色的麒麟服踏着日晷投影登上祭坛。 祭坛中央放着巨大的紫金香炉,黄金日晷忽然闪出耀眼的光。 良澜微微眯起眼睛,他眼角溢出一滴泪水,这是三十年来他最舒心的一日。 “恭迎王上…” “恭迎镇国玉玺…” 随着袁老将军的吟唱,大圣的官员们一撩官袍跪倒在地。 南良的官员们以袁将军为首,也跪倒在地。 祭坛之下,群臣匍匐,高呼万岁。 良澜从内侍的手中接过南良的玉玺,他双眸含笑望着对面的人。 对面的谢凌渊身着凤袍,凤袍底色为深沉而娇艳晚霞红。 凤袍正中央,绣着一只腾空而起的金麒麟,麒麟身形稍显瘦逸,线条柔美流畅,一看就是母的。 它的毛色以红珊瑚丝线为主,掺杂着缕缕金丝。 麒麟的角温润如玉,顶端微微泛红,是用最好的红翡所制。 眼眸是珠光极好的黑珍珠所制,眼眸周围环绕着镶嵌着细碎的金刚石。 麒麟背上,驮着一只金凤。 金凤羽色金黄闪闪,每一根羽毛都用极细的金线绣成,阳光一照,那是金灿灿一片,贵气十足。 金凤的尾羽修长,随着凤袍的摆动,似要轻盈飞起,洒下漫天华彩。 细看之下,每一根凤羽上都坠着晶莹剔透的碧玺。 金凤的脖颈优雅地扬起,它头戴一顶小巧的金冠,冠上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与珍珠。 凤袍的领口,精心绣制了一圈缠枝牡丹,花朵娇艳欲滴,绿叶繁茂昌盛,寓意着子孙昌盛。 牡丹花蕊上,点缀着金如蛋黄的黄翡。 牡丹的绿叶上,点缀着帝王绿翡翠。 大圣官员们忍不住偷瞄太子殿下。 他们心中忍不住腹诽——太子把一栋五进宅子的凤袍,穿身上了? 真是富贵逼人啊! 真是让人羡慕啊! 真是…… 哎! 从此谢凌渊在群臣的心中,一跃成为最有福气的太子,且嫁的最好的人。 孙御史满脸喜色,低声对高御史道:“老高,太子殿下嫁的真好。 看看太子殿下一身的行头,怎一个贵字了得!” 高御史不语,只偷偷的看着他们太子妃柳家眠眠。 看着看着,高御史便热泪盈眶了… 他是两国御史了?双份俸禄啊! 柳眠眠身着帝袍,袍以最纯正的赤色锦缎织就。 袍身正面一只巨型麒麟昂首而立,它周身绣线皆由纯金捻就。 在赤色的映衬下,金麒麟光芒璀璨得近乎刺目。 柳眠眠身上的麒麟,乃是公麒麟,麒麟的身姿矫健而壮硕。 它宽阔的脊背仿若能承载这南良的万里江山。 飞扬的鬃毛丝丝分明,恰似被劲风撩动,透着蓬勃的生气;铜铃般的大眼睛,镶嵌着巨大的红宝石。 巨大的红宝石! 麒麟的利爪锋锐如钩,每一根都精准地勾勒在锦缎之上。 眠眠腰间束带宽约一寸,乃是赤金打造,重量一斤。 眠眠忍不住在心中嘟囔道——当南良王,真重! 腰带上镶嵌着七颗硕大的绿色宝石,让此腰带的重量又陡增半斤。 眠眠头戴八十八颗东珠的女帝头冠,东珠颗颗圆润饱满。 柳眠眠仰起头,面上威严十足,心中苦不堪言。 这一身帝王服饰,比她大婚时所穿的嫁衣所戴金冠,重三倍不止。 “跪拜新王,王后!” 众人齐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眠眠脖子要碎了!碎了! 第437章 祥瑞 第437 章 祥瑞 帝后所到之处,群臣莫不俯首。 谢凌渊扬起高傲的头颅,脸上的喜色压制不住。 小媳妇上轿头一回,他也是第一次当王后,心里美啊! 眠眠眼眸含笑地看向谢凌渊。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一起道:“众爱卿平身。” 众人又齐齐道:“王上、王后福寿延年,永享盛世!” 当绣着金线的两双鹿皮靴踏上第一层台阶,走向台阶上的南良王澜。 十二口青铜编钟同时振响。 眠眠同谢凌渊向着良澜走去,良澜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 他嘀喃道:“阿姐,你看见了吗?小渊同你我不一样,他有祖父有祖母有爹娘还有妻子和儿子。 真好啊!” 真好啊!良澜只觉这一幕有些刺眼,让他想哭。 孩子们的衣裳也异常的合身,这帝后的礼服是他为莫雨和自己准备的。 他身子有瑕,却想以江山为聘,愿余生相伴。 可他说不出口相伴的话,面对乔家的兵权,他又无能为力。 最终… 莫雨却为了他,为了他阿姐的孩子,为了良国唯一的血脉,远赴大圣。 那一别便是永远,这一生恐再难相见。 不等两人走近,良澜抬步迎了上去。 黄金日冕的光斑顺着柳眠眠的眉心,爬上了女帝冠。 良澜在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莫雨的脸,他轻轻一笑把手中玉玺递了过去。 “良澜望新王和王后,福寿延年一生顺遂。” “咳…”旁边的司礼监轻咳一声。 司礼监想提醒太上王,太上王应该说——望新王能以苍生为念,以江山社稷为重。 创一代盛世,令我朝威名远扬,万民归心! 良澜何尝不知身为一个帝王要说什么,可是他不想说… 治理国家太累,创一代盛世太累。 良澜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们,一生顺遂。 这个南良能治便治理,不能治理便把银子掏空回大圣。 良澜也觉自己自私,可他一生都在为他人,为他人太累。 他只想小渊为自己而活,可以活的张扬肆意,一生顺遂。 司礼监又咳一声。 良澜不言不语,只一味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好似要把两人的容貌刻在心里。 他可在九泉之下,蹦蹦跳跳跑到他阿姐身边,笑嘻嘻的问道:“阿姐!你猜我看见谁了?我看见小渊了。” 还会骄傲道:“他长的像我呢!小渊都娶媳妇了,他小媳妇长的好看着呢!” 司礼监一看,这先王是真不说啊?还真能哭啊! 他只能无奈喊道:“陛下,吉时已到!” 柳眠眠伸手接过玉玺,并把玉玺高高举起对着文武百官。 此时…… 从宫门口到王城的三十里御道跪伏的百姓同时叩首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拜声整齐划一,震的青铜鼎嗡嗡作响。 供奉的檀香突然直冲云霄,在天龙中炸开一条金龙。 金龙盘旋于天上,久久未散。 夜莺叩首高喊一声:“金龙显灵,庇佑女王。” 柳祖母不在现场,若是她在此地,一定高喊一声公输长生除了身体不行,做武器慢点,做烟花是真行!高低能开个烟花厂。 — “看那!那是什么?”挤在玄武大街上的百姓一下骚动起来。 “是金龙,新王召唤的金龙。” “那咱们以后要信奉金龙了?老祖宗信奉的麒麟瑞兽怎么办?” “这简直是不知所谓!”人群中一声暴喝。 “就是!” “良王无能,居然让一个大圣的女人当女王!这简直是牝鸡司晨。” “良澜无能。” “南良无能。” “大圣妖女。” “大圣妖女,滚出南良。” “大圣妖女,滚出南良。” “我良国那是麒麟瑞兽的子民。” “驱逐妖龙,驱逐妖女。” “驱逐妖龙,驱逐妖女。” 玄武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聚集在宫门口。 驱逐妖龙,驱逐妖女。” “驱逐妖龙,驱逐妖女。” “妖女,滚出我们南良。” 忽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长空。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从祭坛之上疾射而出,直冲云霄。 那光芒在天空中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红光麒麟… 口口声声喊着妖女的众人:“!!!!” 他们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叽叽叽… “这是?” “是…是…是…麒麟。” 此时人群中有一声音,高喊道:“麒麟认主,庇佑女王。” 又一方向,有人高声喊道:“麒麟认主,庇佑女王。” 南良子民谁看见这场面? 嗖嗖!天空出现一条龙! 嗖嗖!天空出现一脚踏祥云的火麒麟。 这比大白天见鬼,还让人啧啧称奇啊! 南良的子民都被猫叼走了,他们无话可说… 接着骂妖女吗? 他们不敢,万一护国神兽发怒怎么办? 跪地高喊万岁吗?可那新王是个女人,还是个大圣的女人。 人群中有人一梗脖子道:“让老子跪拜一个女人,除非老子死。” “女人怎么能当王上?” “牝鸡司晨,祖宗不容。” 此时宫门口大开,袁老将军身着威风凛凛的金麟甲,大摇大摆地从里面走出来。 他沈后跟着乔孟山,两人身后是手握长枪的袁家军和乔家军。 袁老将军眉毛一竖道:“哪个憨包在宫门口吵吵闹闹?你们想造我大哥的反? 都给你们这些刁民的脸了?来人… 把他们拉出去斩了。” 袁老将军这暴脾气! 众人向后一缩,互相推搡着。 人群中有一文人痛心疾首道:“袁老将军啊! 您怎可让那大圣国的女子染指我良国的王座? 此乃国之根本,关乎我良国千秋万代的骨气与脊梁。 您这同通敌卖国又有何异?任由外邦女子主宰南良乾坤? 某等莘莘学子,自幼诵读圣贤之书,习得的是精忠报国之学文。 今日目睹这般情景,实在是痛心疾首,肝肠寸断啊!” “什么断?”袁老将军回眸问乔孟山。 乔孟山冷笑一声:“脖子断。” 第438章 女官、圣旨 第 438章 女官、圣旨 兵道伐谋。 袁老将军年轻时就不是啥好人,逛青楼包花魁被下蛊。 那是生在女子肚皮上,死在女子肚皮上的主。 一言不合就拔刀。 年老的袁老将军,他也不是啥好人。 他秉承着一个原则,能动手绝不逼逼,能拔刀绝不说话。 不服就干,生死看淡。 若是权贵惹他,他就单挑。 若是普通老百姓惹他?哦!没有老百姓敢惹手握重兵的老将军。 若是读书人惹他,骂不过还杀不过吗?手起刀落的事。 权贵就该有权贵的样子。 袁老将军一摆手道:“把这几个带头惹事的抓起来。 我大哥登基受天命所召,庇佑良王,不容你们这帮草民说三道四。拉下去,弄死…” 乔孟山低声道:“袁老将军,且慢!今日王上登基不易见血。”留到明天再杀吧! “乔家小子,你的话言之有理,那留他们到明日再杀。”袁老将军一拍额头道。 乔孟山一挥手道:“天子之尊,岂容轻慢!此人毫无敬畏之心,当众口出妄言,诋毁圣上,这般行径,实乃大逆不道。 来人,速速把他们架下去押入天牢。”明天再弄死… 书生惊愕地看着宫门的两位将军,痛心疾首道:“良国将亡啊! 那大圣女子只知相夫教子,如何能治理好良国? 他们只是看中了我们良国的金银矿和宝石矿。 她身为大圣人,始终要回到大圣。女王如何会尽心尽力治理良家?国将不国啊! 可怜啊!你们… 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武夫,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和祥瑞,便不去想良国的日后。” 书生长叹一声:“可悲可叹!” 老百姓们沉默不语,只抹着眼泪。 他们怕,怕沦为他国的奴隶。 袁老将军仓啷啷掏出身后将士的大宝剑,他剑锋一指书生道: “悲…悲悲!你个鬼迷日眼的瓜娃子,你想挨倒嘞? 我大哥当王上怎么了?我大哥宏韬伟略又能治蛊虫又能召唤神龙,当王上怎么了? 你个日浓的蠢娃子,你祖宗喊你回家吃曼曼喽!” 手握重兵的袁老将军,在宫门口屠杀文人学子? 这是何等的乐子啊! 只要袁老将军举起屠刀,大开杀戒。 天下文人口诛笔伐,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淹死袁老将军。 彼时他可乘胜追击,收编袁老将军的军队。 可…… 乔孟山长叹一口气。 可他不敢。 大圣的太子妃太邪性,啥都知道。乔孟山自认为可以跟人斗,可他不想跟女妖王斗。 尤其是可召唤神龙和麒麟的女妖王。 更有甚者,这女妖王还是袁老将军口中的大哥,所托生的。 她叫他老将军,他叫她老哥,袁老将军还得磕一个。 两人相谈甚欢,感情不错。 袁老将军手拿屠刀为“老哥”保驾护航,让乔孟山不敢照量。 乔孟山眸光幽暗,伸手阻拦道:“袁老将军,今日不易见血。” 袁老将军伸手一扒愣道:“呸!不易见血?女子的葵水都憋回去?” 乔孟山:“……” 袁老将军手拿大宝剑,对着宫门外的众人一挥,宫门外的众人往后一退。 只有那书生不躲不避,口中朗朗道:“某身虽弱志如铁,不畏生死酬家国,誓洒豪情荡良国。” 嘿! 袁老将军这暴脾气! 他提剑便砍。 此时只听一声:“等等” 从宫门口走出一队身着官服的女子,乔孟山定睛一看,为首的女子是仇王妃。 此时的仇王妃海棠身着一身织锦长袍,长袍垂落至履。 袖缘是银线织就的福字纹,领口端正交叠,暗绣的鸾尾隐现于胸前。 腰间束着红色革带,镶嵌着刻有金龙祥云的白玉,下系宫条绦双佩,墨玉禁步随步轻摇。 海棠学着紫荆的样子,面无表情。她一行一步尽显四品女官的威严。 她乌发拢于鎏金海棠花冠中,冠顶横簪着海棠花金步摇,两侧垂赤绦璎珞。 海棠轻移莲步,每一步都尽量踏出威严之感。 在海棠身后,一队大圣禁卫军呈整齐队列稳步跟随,他们身着寒光闪烁的龙鳞甲。 他们手臂处,精铁打造诸葛连弩稳稳安置。 “何人在宫门口喧哗?”海棠缓缓站定,凝视着宫门口的众人。 “她穿的是官服?”有一眼尖的人认出,他高喊出声道:“这妇人穿着四品的官服。” “叱鸡司晨啊!” “女子要翻天啊!” “有伤风化啊!” “我们良国要亡国啊!” “是…是四品的官服。” “我们十年寒窗苦读,一日不敢停歇,却要同女子同朝为官吗?” “天啊!” 袁老将军这暴脾气,他额头青筋暴起。 乔孟山紧忙抱拳行礼道:“恭迎仇王妃。” 海棠微微颔首道:“乔将军无需多虑,本官有旨要宣。” 海棠一抖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她高声道:“众人接旨。” 袁老将军扔下手中大宝剑,一个健步冲到海棠面前。 他一撩袍子跪地抱拳道:“微臣接旨。” 众人纷纷跪地。 书生本不愿跪地,不知是谁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海棠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眇眇之身,君临天下,承良国兴盛之责,承苍生之托。 自踏入南良以来,朕每念良国民生维艰,受分裂战乱之苦。 朕未尝有一刻安枕,今南良同北良重新合二为一,四海初平。” 海棠轻轻停顿。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海棠。 南良北良合二为一?不打仗喽? 海棠又道:“赋税者,邦国用度所依。 然朕新继国君之位,得知良国百姓久困徭役,田亩所得,常入不敷出,仓廪难盈,妻儿难养。 朕特颁恩旨,减免良国赋税三年,使万民得以休养生息。 即日起开放边境,同大圣通商,商贾畅行其道,农桑再兴繁荣。 望各州府悉心落实,不得有违。致朕恩泽不达于民者,斩首示众。” 什么? 减免赋税? 一老者抠抠自己的耳朵,他从出生到如今,都没听说过减免赋税这几个字啊! 良国分裂成南良北良,他们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只因朝廷要修建皇宫、修建皇陵、修建衙门。桩桩件件都要花银子,花银子便要增加老百姓的赋税。 老者抬起头,颤抖的刚要出声,只听女官又道: “国之昌盛,贤才为本。” 第439章 为女子发声 第439 章 为女子发声 “朕欲求贤良方士、饱学鸿儒、济世干才,无论出身贵贱、门第高低,但凡有经纬之才、匡世之志,均可赴国都应试。 朕将于明年三月开恩科,一试经史、策论、时务。 二试君子六艺诸科, 三试天文地理、农桑水利、刑名钱谷诸般技艺,务求全才,以应邦国多元之需。 恩科之门,无论男女,不拘出身,只论才学、品德与谋略。 寒门子弟亦可参加,启青云之路给英奇展抱负之台。 朕深知,此举必破世俗之桎梏,引争议之声潮。 然朕心意已决,唯才是举,女子亦不输任何人,亦可站在高台之上为民请命。” 海棠声音威严冷冽,可早已泪凝于睫。 这就是她的小姐… 她的小姐站在高位之上,便化作这世间的伞,为世间苦难的女子,开辟一条新的路。 她又高声道:“即今日起… 良国设立女户。 女子无论孀居、未婚,若有才学、能自立营生,皆可向官府申立女户,单独立门,掌控自身生计,享有一应户籍权益,与男子分户无异。” 跪在宫门外的女子们,她们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宫门口的女官。 她们的眼中,星辰璀璨。 一女子摸着脸上的伤,喃喃自语道:“我可以自立女户,再也不用挨打了吗?” 此时她又听女官朗声道: “若男子恃强凌弱,对糟糠之妻施以家暴恶行,致妻子身心俱伤、苦不堪言。 此等行径,不止国法难容朕更是难容。 即日起…… 但凡女子遭遇丈夫毒打者,欺凌者,可前往官府呈明事由。 官府验明属实,由医官验证伤势。 情况属实者,官府当即准允女子和离,责令男子归还嫁妆,使女子其脱离苦海。 女子生来不易,朕望你们不困于后宅不落于人后,为妻为母更要为自己。 不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朕之盼女子一切可随心,心从自己。 朕望诸卿奉公守法,将此诏令推行至各州府郡县。 若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者,必严惩不贷。 朕期万民同沐恩泽,共赴良国盛世。 钦此!” 海棠仰起头任由眸中的泪水滑落。 宫门外的百姓鸦雀无声,心中只余震惊两字。 袁老将军的嘴巴张的老大,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只觉“他大哥”胆子奇大,没寻思这么大! 他心中感叹道——不愧是能当女人,能当王上,蹲着撒尿的人啊! 看看“他大哥”这魄力,直接干翻良国的世家和打妻子的男人。 脸上带伤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她颤抖的高喊一声:“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门口的妇人女子们,她们叩首大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中一身形矮小的人对着书生挑眉使眼色,书生仿若未闻。 他重咳一声,书生还是未闻。 书生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声音颤抖道:“这位女官,王上的旨意可是真的?” 袁老将军一愣神儿,女官?王上?改口这么快吗?这么怕死吗? 身为读书人的骨气呢? 这么快散了? 没骨气嘞? 海棠抹掉脸上的泪水,无比肯定道:“君无戏言。” 书生“砰”一声叩首在地道:“我姓范名染,乃是一名名落孙山的秀才。 大人明鉴… 今日小人身怀悲戚,斗胆为家母陈情伸冤。 我父乃是赌徒,他常年殴打我的母亲,还霸占外祖家家产。 多年来,家中从未有过宁日。 家父不仅沉迷赌博,输光家财,更似恶魔附身,屡屡对我体弱的母亲施以暴行。 拳脚相加之下,母亲身心俱损,往昔温婉模样不复存在,如今只能缠绵病榻,生命垂危。 求王上为小人做主,求女官为小人做主,准许小人的母亲同父和离。” 袁老将军这暴脾气,嘿! 这书生骂着骂着成苦主了? 刚才还骂王上,大不敬呢! 这时候告上状了? 书生又道:“恳请大人宽宥,小人深知刚才胡言乱语,对王上大不敬。 小人愿意依照律法流放三千里,请女官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家母脱离苦海。” 人群中有一人喊道:“范染你身为文人的骨气呢? 你真让我们这些同僚所不耻,你毫无骨气可言。范染你要认贼为王吗?” “认贼为王?”叫范染的书生苦笑一声,悲愤道:“我只知我母亲马上要被打死了。 子伤父,大不孝,不可科考,我能怎么样? 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折磨至死吗? 寒门可科考,女子自立为女户,女子亦可为官。 这是我母亲的梦啊!她想都不敢想啊!” 范染一抹脸上的泪水,高声喊道:“仁者为王,又有何不妥?” 满脸淤青的女子站起身,对着海棠又一拜道:“大人,我也要状告我的丈夫,他每每吃完花酒回家,便殴打于我。” “蛮汉家的,你莫要瞎说。”人群中一老头喊道。 “快把这婆娘拉回去。” “快快!她有癫症!” “她孩子死后,就疯魔了。” 跪着的人群中有几人起身,他们冲着满脸淤青的女人抓去。 满脸淤青的女子惊呼一声。高喊道:“你们放开我…三叔你放开我! 我若是回去,会被他打死的。” 海棠轻轻一挥手,她身后的禁卫军上前,他们腕上的连弩对准了那几个男人。 袁老将军眼前一亮,从身后的袁家军身上拔出宝剑,抛个媚眼道: “小姑娘,小姑娘让本将军来会会他们。 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还用诸葛连弩吗?” 没有武将不稀罕武器,乔孟山也眼前一亮。 他一挥手,他身后的乔家军一拥而上,把抓着女子的人按倒在地。 海棠微微一愣神儿,只觉这两将军有点谄媚,这是怎么回事? 满脸淤青的女子撸起袖子道:“大人,救命。” 只见那女子的腕上胳膊上竟然没有一块好肉,青紫色的伤纵横相错,其中还有烫伤的疤。 女子指着胳膊上的伤道:“这是他用烧红的铁棍烫的。” 第440章 女王不用选秀 第440 章 女王不用选秀 “蛮汉他婆娘,你再瞎说我让蛮汉休了你。让你生生世世都见不到你的娃儿…”老汉高声道。 “孩子…”满脸是伤的妇人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道:“我想和离,可孩子怎么办? 他还会打我的孩子。 我不在他会打他们,打的更凶,往死里打的。” 听见此话的书生如遭雷劈,他的记忆中母亲被打的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仍旧紧紧抱着怀中的他。———“爹,别打了!” 这世间朗朗乾坤,这可朗朗二字却从不庇佑他的娘亲。 范染发奋读书只是想考取功名,能为他母亲做主,庇佑生母。 可身为寒门子弟,想考取功名犹如登天。 范染早已双目含泪,他颤抖出声道:“这位夫人,你的子女也应如我一般,不想让母亲再受酷刑。 男子可以再娶妻,可您的孩子只有一位生母。 你想庇佑他们长大,他们何尝不想让你活着呢!” “是吗?”满脸是伤的妇人呆呆的看着书生范染道:“我…我也想让我的孩子活着。” “蛮汉他婆娘,娃儿还小你舍得他们吗?”那老汉又大喊一声道:“他们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之后会怪你抛夫弃子。 蛮汉他婆娘,你若同蛮汉和离,你死后葬在哪里?清明重阳又有谁祭拜于你?” 老汉唾沫横飞道:“你就是孤魂野鬼,蛮汉他婆娘跟三叔回家吧!” 袁老将军这暴脾气,一剑砍过去。“艹,你沓娘的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 若是花魁小桃红的唾沫,随便喷! 可这老汉满脸尖酸刻薄之相,满口大黑牙,牙上还有菜叶子。 这… 这让袁老将军如何能忍,他也是看脸下菜碟的人,好吧? 老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作揖道:“老将军贵人啊!贱民离你两米开外… 请贵人饶命,请贵人饶命。” 人老脾气暴,袁老将军特别爆。他举起宝剑就要砍,嘴里大骂道:“老子最看不上打婆娘的人。 有那力气去参军啊!有那力气上战场把北良抢回来啊! 废物玩意儿!” 袁老将军自认为他对女子非常好,别管是对家花对野花,一律很好。要银子给银子,要首饰给首饰。 风云场合的女子他从不往府中带,他自认为对两任正妻那真是…够意思! 袁老将军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上天入地,良国第一好男子。 “大人,我…我还是不和离了。”满脸是伤的女子神情麻木,她放下满是满是补丁的袖子遮盖住伤口。 “我舍不得小妮和风儿,风儿是男子还好一些,小妮大一些会被他爹卖到青楼去的。 他原就找好了人牙子,要把小妮卖到青楼去。只是小妮还太小,青楼不要那么小的孩子。” 叫范染的书生身形晃了晃,他终于知晓为何母亲要把自己泡在冰冷的河水里,原是不愿再怀上女儿。 怕骨肉分离,怕所生之女被践踏。 书生心中苦涩难消,他声音沙哑道:“这位婶子,你…” “你什么你…”海棠把手中圣旨往乔孟山将军怀里一塞。 她插着腰道:“这样的老爷们你还不和离,你打算留着他吃肉? 还是你立地成佛。 姑奶奶我看庙里的泥菩萨都没有你能忍,你何该把泥菩萨请下来,你自己坐上去。 别跟我今生的苦,是为了修来生? 来生你是世家小姐,还是达官贵人那是来生的事,今生你凭什么受苦。 没苦硬吃吗? 都是娘生爹养的,他比你多个鼻子还是眼睛,凭什么打你? 你不和离,他就不卖你姑娘了? 他该卖还得卖。 那种倒灶没良心卖儿卖女的玩意,你就是跪在地上求他,他能听你的吗? 你能护住谁? 半点朱唇万人尝,你想让你的女儿过那样的日子吗? 啊!”海棠掐着腰怒吼出声。 “窝囊玩意儿,你有手有脚可以给人织补,可以浆洗衣物可以养活一双儿女。 何必仰人鼻息,何必让那狗男人卖你的儿女! 你不自己立起来,如何让本官为你做主? 本官就是判你和离,恐怕你也会爬着回去。” 众人:“……” 书生范染目光流转间,陡然一亮,似暗夜中乍现的明火。 日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将海棠的轮廓勾勒得清晰分明。 海棠掐腰怒目而视,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直直撞进范染心底。 范染的心骤然停顿一下,又砰砰砰狂跳不止,他脸颊升起一片霞红。 袁老将军捋着胡须,咋看海棠咋顺眼,左看右看都比他孙女好。 他孙女喜欢拂竹,仇王妃喜欢骂人。 两人一对比,海棠更像他袁家人。 妇人面容憔悴,她捂着青紫的脸嘴唇嗫嚅,她张了张嘴,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用力挤出一句:“大人,贱民…贱民想和离,贱民是怕一双儿女无人庇佑,被那畜牲男人卖了。” 海棠冷冷开口道:“怕? 老夫人曾对我娘说过,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长久的从他人那获得幸福。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自己爱自己,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海棠对着乔孟山伸出手,给乔孟山造一愣。 “乔大人圣旨。” 乔孟山恭恭敬敬把手中的圣旨呈给海棠。 海棠打开圣旨又道:“王上恩旨… 凡遇婚姻不幸者,许女子可自行请离。 于子女归属一事… 亦摒弃陈规,不以父系为尊。唯尊子女本心,任其依个人意愿择双亲之一共同生活。 若女子所出子女选择同母一起生活,男子应归还女子嫁妆。”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什么?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这妖女,她是要亡我们南良啊!” “祖祖辈辈都没听过,和离女子可以带走孩子的。” “这男丁可是上了族谱的,怎么能被妇人带走。” “就是就是…” “妖女,至我们南良祖宗立法于何地?” 只见一胖妇人一脚踹倒身旁哔哔赖赖的男子。 她学海棠般插着腰道:“艹,咋个说老娘可不是好惹呢!忍你很久了。 我们女帝咋地了嘛?谁当王上跟咱们老百姓有爪子关系吗? 我不懂那些个啊!我就知道不加赋税的帝王,就是好帝王,是千古的好帝王。” 另外一个大娘挺起腰板道:“就是就是! 俺们的王上是女子,又不用选秀喽!又不用修建宫殿,那省下多少银子喽!” 大娘旁边的老头刚要说话,大娘伸手一指道:“你个死老头子,最好别惹我! 老娘忍你很久喽!你要是再诋毁女王,我就同你和离。” 第441章 揽腰 第441 章 揽腰 咱就说… 咱就说… 女子眼泪汪汪高喊:“女王万岁。” 袁老将军差点一拍大腿,嘴里嘟嘟囔囔道:“板扎,我大哥真是个鬼才哦! 南良世家林立啥人都有,可不外乎男子和女子两种人。 我大哥呦! 圣旨一下,所有南良女子的心都向着他。” 这男子是女子生的,女子还是女子生的… 袁老将军扔下手中宝刀,一拍乔孟山道:“板扎,我大哥真是厉害喽! 南良有一半人都支持他喽!” 满脸淤青的女子呆愣愣的抬起头,看着海棠。 海棠合上手中圣旨,一甩袖子道:“传王上口谕… 即日起创立女子学堂,凡适龄女子皆可入学堂读书。 即日起招募女子学堂的先生,不论出身只论人品同学文,有意愿者皆可报名。” 胖妇人大声一声:“女子学堂?女子可以读书习字,可以考取功名?” 海棠点点道:“稍后,王上与众大臣会商议此事。 宫中会设立女官,有学问有见解的女子亦可为官亦可为民请命。” “适龄女子皆可入学?”妇人高声道:“束修贵不贵?” 贵不贵? 这题海棠会啊!小姐未吩咐她也会。她娘跟她叨咕过老夫人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她娘说起老夫人之事,眼睛都在冒光。 冒光就冒光,冒完光还让海棠背诵下来。 海棠一背就是好几年,她也不明白身为不受宠的丫鬟,为啥要背老夫人语录? 她觉得背诵老夫人语录没用,她用不上。 无奈海棠娘只要我觉得,不要你觉得! 海棠反抗无果,只能遵从母命。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哪怕柳眠眠没有示意。 海棠也脱口而出道:“束修由户部出资,学堂不收取束修费用,只收取书本费。 学堂不止会教学文,还会教刺绣绘画养蚕织布,还可学编制竹篮、草编饰品、剪纸。” 脸上带着淤青的女子垂目,小心翼翼问道:“女官,贱妇的孩子也能去学堂吗?” 海棠一看这女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哼一声道:“你站直溜地,抬头看着本官的眼睛说话。 咋地? 你听不懂人话啊?本官说的不明白吗?适龄的女子都可以入学堂。 你这般畏畏缩缩,唯唯诺诺你的孩子会不会有样学样。 她长大以后会不会像你一样,被丈夫殴打而不敢和离? 告不告,和不和离皆由你。为母则刚你懂不懂?” 胖妇人一跺脚道;“妹子,你还等啥子哦?你想被你夫君打死咋? 你死了去阎王那里告状吗?阎王会不会管你哦? 只有女子才会了解女子的苦。咱们的王上是女帝啊!她了解我们女子的苦。” 海棠一愣神儿,目光缓缓转向那个胖大婶。 胖大婶一看女官正在看着她,女官的神情错愕,一点官威都没有。 这个女官不像女官像自家的小姑娘,让人一见就亲切。 胖大婶咧嘴一笑,跪地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妇人们跟着跪地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胖大婶又高喊一声:“只有女子最了解女子,我们女子的新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棠满脸惊愕,她怀疑这个胖大婶是秦大人安排的托… 袁老将军一跺脚,嘴里骂骂咧咧道: “艹!我大哥是男子,这鬼火绿的让你们说成了女子,我大哥牺牲真是大。”从此要蹲着喽! 一老汉又大声道:“未婚男女,未有婚约者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这书院男男女女,以后这帮女子可咋嫁人?” “我家娃子可不娶这样的女子。” 众妇人脸色一变。 “你儿子不娶,我娶。”叫范染的书生高喊出声。 “读书并不可耻,有学文会吟诗作赋会针织女红的女子,会为民请命的女子。”范染偷偷看着海棠道: “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应该珍之重之。” 范染悄咪咪的用余光看着海棠,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灼热。 此时他听见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说:“夫人,王上召见你同为夫。” 夫人? 范染抬起头就看见一绯衣男子施施然而来,他身材高挑,年龄不小。 绯色衣裳,材质轻盈,绸缎之上罩了一层绯色纱衣,更显灵动和骚包。 绯色而是层层晕染,由浅至深,恰似晚霞从天边一路铺陈而来。 南风馆的花魁都不敢这么穿。偏偏一身骚包,男子长得又刚毅俊美。 海棠看着放在她腰间的手,差点没蹦起来。 她磨着后槽牙,声若蚊蝇的威胁道:“松开…”你给我松开,你放我痒痒肉上了。 书生范染的目光直直的望着两人。 仇久轻轻一笑道:“夫人,王上急招莫要耽搁。” 仇久扣紧海棠的腰肢, 腿部肌肉瞬间发力,猛地弹起,身体轻盈地跃向空中。 哪里有飞天的功夫?轻功只不过是超远的跳跃。 众人只见一骚包绯衣男子揽着女官,一跳一跳一跳地飞走了! 两人越跳越远。 海棠再也压制不住跳跃带来的恶心,她“呕”一声,给仇久绯色的新衣服换了个颜色。 仇久双腿微微弯曲,轻轻落地。心中飘过三个字——完犊子了! 这新衣服是谢凌渊侍寝的衣裳啊!谢凌渊还未上身就被他偷出来了… 如今! 谢凌渊彻底穿不上了。 仇久微微俯身,用袖口给海棠擦擦嘴道:“要不?咱俩今晚就别回去了。” 他腰间的手未松,不知不觉中同海棠靠的及近,额头擦着海棠的秀发。 一阵微风拂过… 海棠的发丝在不经意间拂过仇久的脸颊,痒痒的触感令他的心猛地一颤。 铁树开花,仇久老脸一红。 他拿剑甩鞭子从不抖的手,抖了一下。 海棠脸色一红,推开仇久道:谁和你咱俩?我…我还要给主子守夜呢!” 仇久手上一空,略有不适道:“这衣服你眼熟不?” 嗯? 海棠定睛一看,这是天大地陷紫金锤了! 仇久又偷穿太子衣服,这衣服太子都没穿呢! 就等着今日女王登基穿呢! 好嘛! 海棠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喊道:“仇久你快跑吧!我替你拖延时间。” 第442章 大早晨喝醋 第442 章 大早晨喝醋 月朗星稀,夜深人静。 “小包子本宫的…嗯哼!那个呢?” 小包子充耳不闻,假装听不懂。 “小包子?” 小包子垂着头从箱笼中找出一件月牙白里衣。 “殿下您说的是这件吗?” 谢凌渊冷哼一声。 小包子颔首垂头从箱笼中又找出一件天青蓝的里衣。“殿下您说的是这件吗?” 谢凌渊冷笑一声。 小包子挠挠头道:“也不是这件啊?那奴才再去找…” 片刻后… 小包子从箱笼中掏出一套东方既白色里衣。 “殿下,您说的一定是这件。” 谢凌渊哼也不哼,笑也不笑放下手中书,拿起身旁连弩慢慢擦拭。 “嘿嘿!”小包子见状一拍额头,“嘿嘿!主子是找那件绯色锦缎照薄纱的外套对不对?” “知道还不快去拿过来…”谢凌渊放下手中连弩,重新拿起手边的书——农桑通要。 “主子,夜深烛火伤眼睛明日再看吧?太子妃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你知道夜深,还不把衣服找出来?”谢凌渊眉头一蹙。 找啊?找啊?找朋友,小包子提脚就往殿外走。 “你去哪?”谢凌渊抬起头,只看见小包子的裤腿子。 —— 这一宿…… 天光泛白,柳眠眠沉沉睡去,谢凌渊长叹一声,他的绯色纱衣都未拿回来。 谢凌渊长臂一伸把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低声道: “眠眠若是有官员上书让你广纳后宫,你当如何?” “眠眠,你一定要跟他们说你非谢凌渊不可,听见了吗?” “若是南良官员不上道,还接着上书让你广纳后宫。 你便说大圣太子不好惹,若不想两国交战,就老实的眯着。” “眠眠,你听见了吗?” 柳眠眠——呼呼呼!她浑身酸痛,已经睡到了二道里能听见个嘚儿! 谢凌渊不死心又晃了晃,柳眠眠…呼呼呼… 天光泛白,谢凌渊仍旧不死心捏了捏柳眠眠的鼻子。 “啪!” “闭嘴!”柳眠眠嘟囔一声,脑袋拱了拱,拱到谢凌渊的颈边沉沉睡去。 谢凌渊身子一僵,颈边温热的吐息让他身子一紧。 他唇边溢出一抹,刚要伸出邪恶之爪。 只听殿门外的内侍尖锐的声音传来:“王上,王上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 “王上,大臣们都候着呢!今个还有几件重要的事等着您定夺呢!” “王上!” —— 殿内的人“啪!”一巴掌拍在谢凌渊脸上,谢凌渊唇边溢出一抹笑道:“眠眠,起床了。” 柳眠眠翻个身,嘟嘟囔囔道:“谢凌渊,你该上朝了。” 门外的内侍又道:“王上,奴才们进来伺候您梳洗?” “嗯哼!”柳眠眠嗯哼一声,贴着墙角沉沉睡去。 谢凌渊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在大圣寅时起床,到南良还是寅时起床。 这太阳就非得升起来不可吗? 谢凌渊轻手蹑脚掀开被子,悄无声息的从雕花麒麟床上下来。 他借着微弱的光,缓步走到屏风旁,从屏风上取下衣物,一件一件套在身上。 谢凌渊身为太子,却不需要他人伺候穿衣穿鞋,他从五六岁起便自己穿衣洗漱。 他娘他外祖母都不喜被人伺候穿衣洗漱,他也不喜。 他不知他亲娘是什么样子的,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脑中关于生母亲的样子,都来自于他娘的描述。 他娘说公主昭娇俏可爱,眉眼弯弯像春日里的桃花,心思单纯。 在没娶媳妇的夜里,孤枕难眠。谢凌渊躺在床上仔细琢磨着关于他生母的零散言语。 谢凌渊得出一个结论,他生母并不简单,起码不像他娘说的那样单纯。 谢凌渊从雕着鸾凤的衣架上,拿起柳眠眠的衣裳轻轻的走到床上。 “眠眠?” “眠眠?上朝了。” 柳眠眠的锦被盖在头上,睡的香甜。 “眠眠?” “眠眠,群臣在等着呢!” “眠眠!”谢凌渊苦笑一声,他也困! 从大圣逃到南良,依旧躲不过上朝是怎么回事? 大圣的文武百官清晨失眠起的早,南良的官员更失眠是怎么回事? 晨尿这么早吗? 谢凌渊苦笑一声,锲而不舍道:“眠眠,文武百官在等着。” 柳眠眠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脑子在独自睡眠。 她的手从锦被中伸出晃晃道:“那你快走别迟了!” “王上,时辰要到啦!”殿门外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柳眠眠“腾”的坐起身,茫然的看着谢凌渊,锦被滑落至腰间。 谢凌渊眸光一深。 他手中拿着里衣,声音有几分沙哑道:“为夫帮女王陛下更衣可好?” 女王? 陛下? 柳眠眠静静的转头,转过头看着窗棂上透过的光。 不确定的问:“寅时?” “寅时三刻。” “早朝?” “对,早朝。” “不去行不行?”从此君王不早朝。 “恐怕不行。”谢凌渊举起手中的里衣道:“为夫,伺候女王陛下更衣可好?” “表哥,替我去早朝可好?” 谢凌渊失笑摇头道:“不好,女王陛下去早朝,为夫还要睡个回笼觉。” 柳眠眠:“……”人言否? 门外的内侍又高声道:“王上,奴才们伺候王上更衣梳洗。” 柳眠眠不习惯内侍们的伺候,可眼瞅着要误了早朝的时辰。 柳眠眠从谢凌渊手中拿过里衣,放下帘子自己悉悉索索的穿好。 半晌后。 柳眠眠打个哈欠道:“进来吧!” 门扉轻启。 十二名内侍鱼贯而入,各各低垂着眉眼。 他们手中皆捧着金镶玉的托盘,托盘之上放着红色麒麟袍,同麒麟金冠。 “奴才给王上净面。”年轻的内侍端着金盆,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 盆中的热水还温热着,上面飘洒着玫瑰花。 一双骨骼分明的又好看的手,将一方素帕放入金盆中浸湿,再轻轻拧干,恭顺地递给柳眠眠道:“请王上净面。” 殿内的宫灯被全部点燃,柳眠眠眼前一亮。 这小内侍长得那个眉清那个目秀啊!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这十二个内侍除了为首的老内侍,其余十一人都那个眉清那个目秀啊! 还各有各的眉清各有各的目秀。 柳老夫人那句良国出男模的那句话,含金量在上升。 柳眠眠不知道…… 这十一人是老内侍精心挑选的,从上千内侍中扒拉出来的。 只为博女王一笑。 女王没笑,谢凌渊一笑道:“滚出去…” 第443章 醋精 第 443章 醋精 滚出去? 滚? 出去? 老内侍心里寻思他们滚出去,谁给王上穿衣裳? 他微微抬头,等着女王示意。 柳眠眠人在站着,魂在睡。她未闻到谢凌渊一身的醋味。 老内侍也未闻到,他身上少二两肉根本就没往那想…… 他很单纯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单纯地想用美内侍博女王一笑。 所以谢凌渊喝了二两醋,于一人知道。 小内侍们只觉大圣太子,他们的王夫有点喜怒无常。 柳眠眠只觉谢凌渊会穿南良的朝服,而且穿的比内侍快。 故而她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十二名内侍躬身退出殿内。 “媚主!”谢凌渊拿起浸湿的帕子仔细的给眠眠擦擦脸。 没有外人在柳眠眠闭上了眼睛,抬起手臂喃喃道:“什么猪?” 谢凌渊将麒麟袍的中衣袖子依次套在眠眠手臂上,又低着头给她整理好衣领,仔细的在衣领处系上了丝绦。 眠眠睁开眼睛,摸摸衣领上的丝绦道:“真好看。” 谢凌渊也很满意,他点点头抬手给眠眠穿上外袍。 穿戴好麒麟袍,谢凌渊愣住了。 这麒麟冠貌似得有二十斤,冠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周围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宝石。 有红宝石、蓝宝石、青金石、珊瑚、水晶、砗磲镶嵌了一圈又一圈。 柳眠眠摸摸自己的脖子,咽咽口水道:“舅舅真是豪气。” 谢凌渊想到良澜的身体,他眼中的光暗了下去,轻轻的“嗯”了一声。 —— 金銮殿内,灯火辉煌。 南良大臣们站一排,大圣大臣站一排,他们早已整齐排列等候多时。 孙御史也着实没想到,上早朝上到南良来了。 内侍高喊一声“王上驾到”。 南良官员同大圣官员纷纷跪地行礼。 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眠眠走上高高的台阶,她从不知道,她今生可以走的这样远。 眠眠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只觉恍若隔世。 “众卿平身,今日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谢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起身。 大圣官员抬眸,感觉今个起猛了。 他们在大圣上早朝,看太子殿下坐马扎上。 在南良上早朝,还看太子殿下坐马扎上。 谢凌渊也着实没想到啊!南良的马扎更舒服。他长腿一伸,拄着下巴望着群臣。 众人:“……”该说点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又高喊一声。 南良的官员不语,毕竟能说会道,会造反的人都同拂竹皇子相亲相爱关在天牢。 剩下的官员一半官员屈服于袁老将军的淫贼,毕竟袁老头年纪大,袁老头脑子不好使,袁老头还有兵。 袁老头叫王上“大哥”! 一半的官员屈服于柳眠眠的邪性,毕竟人家能掐会算。 一半的官员是南良王澜的人,如今是新王的人。 袁老将军一掐腰,环视一圈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架势。“老臣有旨请奏。” “准。” 袁老将军一提裤子一抱拳。 袁将军眼前一黑,心中长叹一口气,他爹当朝提裤子! 袁老将军又一提裤子一抱拳道:“王上… 老臣向王上讨要一个人。” 袁老将军说讨要的时候,看向人群中的秦楼。 柳眠眠:“嗯?”要秦楼? 袁将军:“……”爹又犯疯病了。 南良官员:“……”袁老将军不喜欢小桃红了?喜欢男子了? 秦楼只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躲在孙御史身后。 孙御史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一呲牙翻个白眼。 他自觉身为大圣御史,一点好脸色都不能给南良官员。 “老臣想跟王上讨要罪人拂竹。” 柳眠眠:“……”讨要拂竹他看秦楼做什么? 南良官员:“……”这拂竹皇子长的是不如秦官员。 秦楼:“……”吾同拂竹有相似之处吗? “袁老将军讨要拂竹,你为何目光专注的看着本官?”孙御史一拱手道。 袁老将军:“???”嗯? 柳眠眠蹙眉道:“袁老将军为何要拂竹?拂竹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乃是死罪。” “哎?大…不是!那个王上啊!”袁老将军差点口误喊出大哥,他摸摸鼻子道: “启禀王上,微臣孙女袁艳有眼无珠喜欢拂竹的脸,受拂竹蒙蔽非他不嫁。 微臣想着袁艳嫁拂竹是不可能的。她可以娶拂竹。” 袁老将军摇摇头道:“娶也不行,拂竹那身份也当不得夫君,纳到是可以。 袁艳已经被老臣赶出家门,自立为女户。 老臣把拂竹再给她送去,也算全了祖孙之情。” 柳眠眠转念一想,用一个啥用没有的拂竹报答“袁老弟”的鼎力相助之情。 嗯! 可以! 稳赚不赔。 柳眠眠轻轻颔首,吐出一字:“准。” “等等…”坐在小马扎上的王夫谢凌渊突然出声。 众人皆看向谢凌渊。 女王和王夫第一天早朝,就意见有分歧?要剑拔弩张? 女王要放拂竹皇子一条生路,王夫要斩草除根? 众人低头垂目,实则支愣着耳朵。 “殿下可有旨意?”袁老将军态度恭敬道。 谢凌渊眸色一深道:“拂竹毕竟是罪人之身,正所谓死罪可饶,活罪难逃。 让他在宫外,独自生活恐生事端。袁小姐生性单纯,恐被其所骗。 王上,你说要不要派人监视拂竹?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防患于未然,王上觉得呢?” 柳眠眠含笑颔首点头道:“夫君所言甚是。” “那就这样决定了。”谢凌渊转头对着老内侍道:“宣今早的十一名小内侍。” “是。”老内侍后知后觉,觉出味来了。———大圣太子是个醋精啊! 不多时… 十一名那个眉清那个目秀的内侍来到了大殿之上。 “袁老将军,这几人你领回去,他们是监视拂竹的人。”谢凌渊心情不错道。 袁老将军心情不错啊!白捡十一个内侍。 这国都之中,谁家能用上内侍?他家!他们将军府。 多骄傲的事。 袁老将军越看越满意,只觉王上和王夫想的真周到。 袁老将军一撩袍子,跪地道:“微臣谢王上,谢王夫殿下龙恩浩荡。” 第444章 为何如此难受? 第444 章 为何如此难受? 同样的时辰南良宫外红绸满天,庆贺新帝登基。 大圣宫外一片素白,入目之处皆是白幡。 白幡烈烈,在风中翻涌。 周氏房门口站着谢凌晨的侧妃和四个侍妾,她们面露焦急手中皆提着食盒。 “姐姐最是心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可如今,姐姐已经有整整两日未出房门,滴水未进了。” “姐妹们,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众人摇摇头。 “是因为,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死?”一侍妾低声问道。 另外一侍妾轻轻摇头,缓缓低语道:“不可能,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又不会玩马吊,王妃和她二人都不亲近。 若是死的是太子妃,没准王妃真要食不下咽了。” 她身旁的人打她一下,嘘一声道:“呸呸呸!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让柳尚书听见扒了你的皮,扒了你爹的皮。 就是小郡王和王妃听见,也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身下无子嗣傍身,还敢口不择言!” 侍妾抖一下低声道:“好姐姐是我口不择言。” 侧妃长叹一声道:“如今京城形势紧张,咱们言语间要万般小心莫要让有心人利用。” “是。”四名侍妾齐齐道。 此时… 文王府的管家匆匆赶来,一抬头就看见紧闭的门和门口的一堆女人们。 他急忙行礼道:“侧妃娘娘安,各位姨娘安。” “有事?”侧妃心情不愉也没给管家好脸色。 “回侧妃,赵姑娘在门口她要见王妃。” 侧妃捏着帕子上下打量着管家道:“什么玩意赵姑娘,刘姑娘的?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求见王妃!我们文王府可不认识什么赵姑娘。” 一侍妾冷笑一声道:“王爷不在家,这赵姑娘想做什么?” “用她腹中的孩子,玩沧海遗珠那一套吗?” “王爷口重,看不上她。” 管家皱着眉头看向侧妃道:“侧妃,小人看那位赵姑娘好像要临盆了。” “临盆?”侧妃眉头一蹙道:“我又不是寺院中的菩萨,没那些菩萨心肠。 她腹中的崽又不是王妃的,临不临盆的同王妃说什么? 就说王妃感染了风寒,身子不适见不了客。 慈不掌兵,管家若是年岁大了力不从心就推位让贤,回家颐养天年吧!” “是!”管家擦擦额头上的汗道:“是,小的这就让她走。” 侧妃冷哼一声。 管家马上改口道:“小的马上就让她滚,让她滚。” 侧妃不语,不再看管家。 管家弓着身子退了出去,退到拐角处管家给自己一嘴巴子:“让你多嘴,让你心软。” “侧妃姐姐,这赵姑娘是…?” 侧妃点头道:“就是她,那个状元郎的妾室。 王爷是个头脑不清楚的,管家脑子也不灵光。 那状元郎是北国的细作,谁敢收留他的妾室?不要命了吗?” 一侍妾眼眸一亮道:“王爷他…?”不会死在外头了吧? 侍妾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他追着那状元郎出去的,不会跟着状元郎跑了吧?” 侧妃眸光一亮,唇角微微翘起,她轻咳一声用帕子压了压。 一侍妾双手合十道:“佛主保佑,佛主保佑。” 此时只听砰一声,门被踹开。 周氏眼眶微红,身着深青色的革丝绣着翟鸡纹的一品诰命服,头戴朱雀凤宝石冠。 一看周氏出来,众姐妹迎了上去。 “王妃,可是您娘家有事?”侧妃把手中食盒递给外套,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 “姐姐家中若是有事,一定不能瞒着我们姐妹,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我们姐妹五人,虽不聪慧家世也不是顶顶好,可总能使上一些力的。” 周氏一连两日未好好吃饭,如今脸色有些苍白,声音还有些沙哑。 她颤巍巍的说道:“王爷去了。” 去了? 一侍妾高喊一声道:“去哪啦?跟那沈祁跑啦?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哼!王爷这是遇见真爱了。为沈祁遣散后院,为沈祁抛弃王位。” “咳咳…”侧妃一阵咳嗽,急不可待的拉住周氏的手道:“姐姐,王爷是不是死了? 我宁可希望他死,也不希望他同沈祁跑了。 那沈祁可是北国细作,若是他们同沈祁跑了,咱们这帮姐妹怎么办? 池儿的郡王之位怎么办?那孩子日日挑灯夜读,可不能被王爷耽误了啊!” “扑通!”一声,一侍妾跪倒在地往西边叩拜道:“诸天请保佑王爷。 保佑王爷大吉大利早登极乐。” 诸天? 周氏缓缓转过头,声音有几分哽咽道:“王爷过世了。” “砰!”一声,一位侍妾手中的食盒掉在地上。 过世了? 侍妾用帕子捂着嘴,低声道:“莫不是王爷逼迫的太紧,那沈祁才通敌卖国的?” 她身旁的人,也低声道:“莫不是王爷逼迫的太狠,沈祁一怒之下把王爷杀了?” “那这沈祁…”着实有点血腥。 一侍妾用帕子压压嘴角的笑意道:“这沈祁着实有些不识抬举,王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另外一名侍妾问道:“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不能要。 那侍妾赶忙摇头道:“妾扶柳之姿比不得沈状元貌美,没那福气。” 众人点头。 一侍妾后知后觉问道:“王爷是怎么去的?” “重病。”八百里加急上,写的是重病。 “重…重…重病?莫不是脏病吧?”侧妃磕磕巴巴道:“姐姐,王爷回来的那晚是睡在你院里吧? 他…你…? 你们有没有?有没有?”侧妃看着周氏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 她“哇”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被他传染上脏病了?” 一时间一个侧妃四名侍妾拿着帕子,哭成一片。 侧妃抽泣道:“王爷没了,咱们有银子有孩子有王府还有太子妃的帮扶。 一切都那般美好,都被那杀千刀的毁了。 姐姐,妹妹陪你进宫拜见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给你找一个嘴严的太医。 那个魏太医不行,他嘴碎他还写本书。呜呜呜……” 有银子? 有孩子? 有府邸?有太子和太子妃照拂。 周氏目光一凝,她只觉姐妹们说的对,有银子有儿子没男人。 不用猜测旁人对文王妃恭敬的语气中,是否躲着一颗鄙夷的心。 不用处理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 文王府里她最大,她是天。多么美好的事! 是她从前日夜期盼的,为何? 周氏摸着心口,在心里问道——为何如此难受? 第445章 怀了文王的孩子 第445 章 怀了文王的孩子 “一定是姐妹情义在作祟,男人随便死姐妹不能丢。”周氏恶狠狠道:“北国鞑子,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侧妃一愣,心里嘀咕道——周氏何时同安宁郡主姐妹相称了? 还是同长公主,姐妹相称了? 侧妃摇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嫁进皇家这么多年,见长公主的次数,两根手指头能数的过来。 周氏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周氏三根手指头。 周氏同那冷淡的长公主,那是没有一点情义。 难道是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既是太子妃的闺中密友,又是太子妃的嫂子。 周氏谄屋及乌?谄媚的谄,谄媚太子妃的谄。 侧妃只觉自己猜对了。 她拍拍周氏的手,宽慰道:“姐姐放心,陛下一定会给长公主和安宁郡主一个交代的。 你看这满京城的白幡,这足以说明皇上对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重视。” 周氏望着府中的白幡素帷,想到了“容颜娇俏”的谢凌晨,他为池儿争亲王之位去了,还死了… 亲王之位没挣到,人还躺北国了。也不知道节操还在不在? 周氏一想到谢凌晨如花般的小脸,心中一片嫉妒。 她只觉谢凌晨的节操,多半也红梅落雪了。 周氏擦擦眼角的眼泪,哽咽道:“我周楠怡不能让姐妹为我客死他乡。” 男人之情可视而不见,姐妹之情必须还。 “我即日进宫请旨去北国接回他的尸体,府中大小事宜就拜托给各位姐妹了。” 侧妃一愣神儿,去北国?是去北国吧? 不去接谢凌晨的尸体,去北国接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尸体? 侧妃差点长叹一声,心中忍不住嘀咕道——谢凌晨真是不招待见。 她轻声问道:“王妃,那文王的尸体呢?被直接烧了…?” 周氏还未说话,身后的侍妾道:“不烧留着做什么?又葬不进皇陵。” 没脏病的王爷,都葬不进皇陵,只能葬在皇陵边上。更别说有脏病的王爷了。 另外一侍妾道:“王妃代太子妃去北国请回长公主和安宁郡主乃是首要,乃是重中之重。 王爷的骨灰,妾代王妃去取回。” —— 远在北国在大雪壳子里行走的谢凌晨“阿嚏”一声,他裹紧身上的披风,揉揉鼻子道:“有人想本王。” —— 嗯? 周氏一恍神,只觉这误会大了,可她又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 她声音淡淡带着伤感,眼神躲闪道:“王爷…王爷…应该是不见了。” 不见了? 那得设衣冠冢啊! 侧妃“哎呀”一声道:“妾屋中没有王爷的衣裳和旧物啊!” 一侍妾又道:“妾屋中也没有。” “妾,屋中也没有。” “妾,屋中也没有。” “妾…也没有!”说话的侍妾眼神躲闪,她屋中只有一个小人,小人身上还扎着银针,算不算旧物? “无妨。”周氏摇摇头道:“都不重要,用王爷最喜欢之物入棺也是可以的。” 最喜欢? 后院的那几位? 众人摇摇头,后院那几位险些被卖重操旧业,那不是王爷的心头好! 梨园的几位戏子? 众人摇头,那几位戏子也被王爷送走了。 沈祁? 一侧妃四侍妾默契的点头,让沈祁葬在王爷的陵墓?那更说不清楚了。 王爷虽然“通敌”后方,但并未卖国啊! 侧妃轻咳一声,长叹一声道:“王妃屋中一定有王爷旧物吧?妾给王爷在南山上立一个衣冠冢。” 旧物? 流光织锦襦裙? 周氏轻声吩咐道:“去把王爷的旧衣裳拿出来交给侧妃。” “是。” 不多时,周氏的婢女捧出一套流光织锦襦裙。 侧妃眼前一亮,只觉这衣裳漂亮。她伸手摸着衣裳道:“多谢姐姐,只是如今穿不得艳色。 等国丧过后,妹妹定穿着它去踏青。” 什么?踏什么青?周氏蹙眉道:“这就是王爷的旧衣。” “艹!”侧妃收回手,拿着帕子用力地使劲擦手。 一边擦一点寻思道——让你手欠,让你手欠!什么都想摸。 她嘴上却道:“王妃,你快入宫吧!正事要紧,莫要耽搁要事。”赶紧走… 侧妃着急回去洗澡。 侧妃很着急,手都擦秃噜皮。 “府中之事,日后有劳各位妹妹了。”周氏提裙便走。 五人泪洒一地。 “王妃不会真的染病了吧?” “王妃是以去北国为借口,出门寻找神医吧?” “王妃真是太难了!呜呜呜………” “这流光织锦襦裙怎么办?” 侧妃脸色一黑道:“烧了。” “侧妃你的手怎么办?”一侍妾低声问道。 侧妃的脸由白转绿又转黑,她高喊一声:“备水,备水。” 人家是白日宣吟,侧妃是白日洗秃噜皮。 —— 文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周氏乘坐的马车从府中出来。 “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 “文王妃娘娘。”赵绵绵捂着肚子声音急切道:“求王妃娘娘垂怜。” 走在马车旁的婢女低声道:“王妃,是在府中居住过的赵姑娘。” 周氏在脑中想了好几遍,“赵姑娘?哪个赵姑娘? 我们后院只有男子,何时来的赵姑娘。”晨侍妾也不好这口。 周氏挑起帘子,只见路边站着一脸色蜡黄的女子。 此女子不止脸色蜡黄,头发也蜡黄,一张脸唯有眼睛长的好看。一双杏仁眼,让她平添几分灵气。 “不认识!”周氏放下帘子道。 赵绵绵焦急道:“文王妃,民女曾在府上住过您不记得了吗?” “文王妃,民女腹中的胎儿是文王殿下的。” “文王妃,民女走投无路求文王妃垂怜。” 赵绵绵不怕,只因为安宁郡主死了。祁哥哥同她说过,安宁郡主就是文王殿下假扮的。 第446章 孩子不问生父 第446 章 孩子不问生父 英雄不问出处,孩子不问生父。 一言既出,从不作数。赵姑娘赵绵绵心中直突突,眼神却不躲也不闪。 她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文王殿下的,谁让文王殿下有作案工具呢!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狗皮膏药能贴一个是一个。 赵绵绵她又道:“求王妃看在文王血脉的份上,给民女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周氏缓缓挑起帘子,目光落在赵绵绵的肚皮上。 “本王妃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捂着肚子赶紧滚。 二是让京兆府尹来处理,赵姑娘你选一个吧!” 赵绵绵:“???” 不等赵绵绵选择。 周氏面无表情道:“文王嘴刁,吃不得糠也咽不得菜。 一个奸生子还敢冒充王爷之子,谁给你的胆子? 今日乃是十五不易杀生,本王妃放你和你腹中的孽子一条生路。” 周氏自己不杀生,没说不让别人杀生。她冷冽的目光一扫府中护卫,淡淡说了一句:“进宫。” 马车哒哒哒,从赵绵绵面前经过。 赵绵绵急切的伸出手,“文王妃,民妇腹中的孩子真的是文王殿下的。 王妃…王妃…” 留下的侍卫伸手一拦道:“赵姨娘,小人带您去京郊的庄子上养胎。 宫中有急招,我们王妃急着进宫。” “姨娘?你们要带我去…”哪?赵绵绵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人捂着嘴扔进了马车。 护卫对着马夫道:“胭脂巷。” 胭脂巷里面住着暗娼、没了丈夫的小寡妇和行商的小妾和偏房们。 赵绵绵听见胭脂巷三个字口中呜咽出声,用力一咬。 “贱人!你敢咬我?”护卫反手甩过去一巴掌。 赵绵绵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倒在地,脸颊瞬间红肿。 护卫看着流血的手心,由觉不解恨,“啪!啪!啪!”反手正手、正手反手。 赵绵绵捂着肚子缩在角落里,恨意在眸中翻涌。 “还敢瞪老子?你这臭婆娘。”护卫恶狠狠啐一口,揪着赵绵绵的头发道: “是谁让你来文王府的?你身后的人是谁?” 赵绵绵的头被迫抬起,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锁骨在的衣领处若隐若现。 因为这段日子吃不饱睡不好,赵绵绵瘦的厉害。 她的锁骨瘦的突出,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恰似雨中残荷,别有一番风情。 周氏见惯了美人只觉赵绵绵的面色蜡黄,索然无味。 护卫家中只有一糟糠之妻,夫妻十几年已然厌倦。 那是左手拉右手,夫妻两人盖着棉被相对无语。 乍一看赵绵绵,护卫还觉得有几分娇媚。 护卫对着马夫道:“去猫儿胡同。” “去…去猫儿胡同做什么?”赵绵绵心神一颤,捂着肚子道。 护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起赵绵绵的下巴道:“是到胭脂巷迎来送往,还是跟我走? 住在猫儿胡同,当我的外室。” 护卫看向赵绵绵的肚子,唇边勾起一抹笑:“你腹中的孩子,就当阿猫阿狗的养着吧!” “阿猫阿狗?”赵绵绵轻咬下唇。她是状元夫人,要当诰命夫人的… 如何能当一个护卫的外室? 让她如何能甘心? 赵绵绵仰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护卫,呸一声道: “我是柳府的表姑娘,过世的柳老太爷,他的妾室是我的亲姑祖母。 我是官家小姐,当朝太子妃的表妹。 你也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身份,一条文王府的狗还妄想染指官家小姐。 呸!你也配?” 赵绵绵心中直哆嗦,可面上气势却很足。 赵绵绵一双杏仁一眯,倒是有几分厉色。 她佯装怒道:“送我去尚书府,刚才你打本小姐的事,本小姐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本小姐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人分三六九等,这护卫虽为文王府的仆从,可是真不知道尚书府的事。 谁没事敢打听太子妃娘家的事?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投胎越快。 赵绵绵胸有成竹的话,让护卫不禁有几分怀疑。 真的吗? 遇见硬茬了? 她真是贵女? 太子妃的表妹? 护卫心中咯噔一声,这贱妇的杏仁眼眸,细细瞧来,竟同太子妃有着七八分相似。 莫非? 护卫松开手敲敲马箱道:“老哥,你在府中可见过这贱…这妇人?” 车夫受宠若惊,赶忙道:“哎呦!哎呦!您客气了。 小人平日里就在马房喂马,不敢随意走动,没见过这妇人啊!” 赵绵绵整理下衣襟和头发,坐直身子道:“你把我送去柳府,柳府的门房认识我。” 若不是走投无路,赵绵绵不会去柳府,可她如今没有选择。 大家氏族最重脸面,最是珍惜羽毛,赵绵绵相信柳家不会要她性命。 也不会把她卖了,柳家看不上那三瓜两枣。 可眼前的真小人,是真敢让她当外室,真敢卖她。 柳眠眠捂着肚子,小腹隐隐作痛。 她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滑落。 “我住在王府的兰园,园中有一颗桃树,晚霞曾在里面住过。” 护卫面露狐疑道:“你认识晚霞?” 在沛县之时,晚霞陪着文王,她陪着沈祁。 她是见过晚霞的,也是同晚霞说过话的,话不多也就两句。 赵绵绵强装镇定道:“晚霞公子声音如同清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同他交谈。 本小姐同晚霞公子相谈甚欢。” 护卫的目光看向赵绵绵的肚子,随后又停留在赵绵绵脸上。 赵绵绵的脸又红又肿,护卫眸光幽暗。 他敲了敲车厢道:“去柳府。” 去柳府? 赵绵绵心知自己赌赢了,她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浊气,唇边溢出一抹笑。 “算…”你识相。 赵绵绵还未说完,砰一声就倒下了,晕了过去。 护卫收起手刀。 他敲敲车厢低声道:“车夫老哥,快去京郊。” “是!”车夫在王府中也没啥地位,也轮不到他置喙。 他抡起膀子,“驾…”一声。 马车一路哒哒哒,赵绵绵的羊水一路滴滴答。 出了城门,护卫皱着眉高喊一声:“停车。” 马车停下,护卫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在马夫身边。 他伸手接过马鞭,使劲一抽高喊一声:“驾…” 黑马吃痛,“嗷”一声撒腿就跑。 一路到了京郊。 —— 日光西斜。 赵绵绵身下剧痛,缓缓醒来,她伸手一摸肚中空空。 —— 第447章 我的青儿 第447 章 我的青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赵绵绵心下一慌,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身下硌得慌。 她身下只铺一层薄薄的褥子,身上盖着灰色的薄被。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油灯旁边放着木鱼。 墙上挂着手抄的心经和法华经。 这是寺庙? 赵绵绵慢慢镇定心神,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摸着疼痛的肚子,她唇间溢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没有孩子会比有孩子好一些。 沈祁生死未卜,她没了孩子便可以回老家找爹娘。 爹娘手中有银子,银子可以开铺子,他们赵家在老家有人脉很快便会东山再起。 她还可以做富商的续弦。 赵绵绵眸光一深,心中想着若是能讨要一件柳老夫人的物品,就好了! 京城中柳尚书府的亲戚,日后谁还敢怠慢她? 人总是对自己宽容。 “诬陷柳家通敌卖国的是柳念城一家,同我没有关系啊!” “对!对!同我又没有关系,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我也是被蒙蔽的。 放着好好的表小姐不当,我非要作死吗?我是被蒙蔽的,不知情的。” 赵绵绵被自己安慰到了。 “吱嘎!”一声,门从外边被推开,一身着灰色道袍的方外之人端着一碗粥进了门。 那方外之人看赵绵绵坐起身,连忙道:“施主快快躺下,你刚生了孩子不可下地。” “这是哪里?我为何在这里?”赵绵绵垂目,捂着头道:“生孩子?什么孩子?” 方外之人赶忙放下手中的粥,探究的看着赵绵绵道: “施主你怎么了?我们方丈给你施针,你刚刚生了一个孩子。” 赵绵绵佯装不解:“孩子? 我同父母进京寻亲,中途走散了,我怎么会生孩子?” 进京寻亲? 同父母走散…? 一个小姑娘同父母走散会发生什么? 被打晕扔在后山,隆起的腹部一身的血。 她被刺激一下,又会如何? 会不会忘却前尘往事? 方外之人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又是红尘苦命人。 小姑娘,起来喝口粥吧!” 赵绵绵不敢看方外之人的眼睛,她身形一晃倒在床上。 “方丈我没有力气,我怎么了?我肚子好痛。” 方外之人又长叹一口气,端起桌上的粥道:“贫尼不是方丈,贫尼法号忘尘。 小施主身子不适,贫尼喂你吃粥。” 带着红糖味的碧梗粥入喉,让赵绵绵微微一愣。 碧梗粥?红糖? 赵绵绵细细品味,这红糖粥中还加了燕窝。 赵绵绵眸色一深,摇头道:“这太贵重了,小女子同父母失散后身无分文,不能用忘尘师太这么贵重的吃食。” “是庵中张修士给的,你放心食用吧!” 赵绵绵眸光一亮,不着痕迹的打听到:“张修士真是心善之人,她是菩萨转世把?” 忘尘师太:“……”菩萨转世?真是对菩萨的大不敬。 赵绵绵挣扎着起身,目光却盯着尼姑手中的粥。 她假意道:“我要亲自同张修士道谢。” “小施主,等你养好病再道谢也不迟,张修士常年在庵中礼佛。” “真的?”赵绵绵眼中水光盈盈,她轻轻点头道:“等病好了,我便去拜访张施主。” 忘尘师太又叹口气道:“倒也不用,因果循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 赵绵绵微微一愣,她荷包中只有十二文钱,有什么让张修士各取所需的? 腹部的绞痛,让赵绵绵咬紧牙关。 她恍然大悟到——孩子!她腹中的孩子。 赵绵绵猜测这想修士恐怕是不孕不育,一定是子嗣艰难之人。 恐怕她是来山上求子的! 赵绵绵就着老尼姑的手,喝完了一碗甜丝丝的粥。 她舔舔嘴唇道:“忘尘师太,张修士真是良善之人,她年岁一定不大吧?” 忘尘师太摇摇头,给赵绵绵掖掖被角道:“张修士年纪不小,应同你家中祖母年岁相仿。” 赵绵绵面上带着笑,心里嘀咕道——同祖母年岁相仿?那她要我的孩子做什么? 会不会不想要了?再送回来? “还是…?”赵绵绵一头雾水,不知道那姓张的妇人为何要她的孩子。 她又试探道:“张修士真是心地善良,我娘心地善良的人皆是有福之人。 张修士一定是儿孙满堂吧?” “儿孙满堂?”忘尘师太神色微变道:“若是碰见张修士,切莫提孩子之事。” “为何啊?师太…”赵绵绵忍着身体的剧痛,摇着忘尘师太的手臂道。 忘尘师太望着自己手臂上的手,她神色有一瞬间的动容。 轻声提点道:“张修士只有一个女儿,她女儿心术不正,不得善终。 日后碰见她,不要谈及子嗣。” 赵绵绵对京中世家之事一点不知,她不知谁家主母死了女儿。 她又试探道:“张修士真是苦命之人,她日日在寺庙中可是为她女儿祈福?” 赵绵绵轻轻擦着眼角的泪道:“张修士的一饭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求忘尘师太替我给张修士问声好。” 提起张修士,落尘师太的眉头就没舒展开,眉头上的褶皱跟焊死了一样。 她长舒一口气道:“日后你自己同她道谢便是。” “我怕我病好之后,张修士就归家去了。” “不会的!张修士会一直住在庵中的。” 实在是柳府给的银子太多,方丈屈服于银威之下。 若不然忘尘师早就辣手催花,大扫把轰走了。 “哦?”赵绵绵还想再问。 忘尘师太扶开赵绵绵的手,端着空碗走出了门。 ——— 清凉庵的后院。 张姨娘满意的看着怀中的婴儿,“你看这孩子的眼睛,长的真好看,真像我们张家的人。” 小丫鬟探头一看,张姨娘怀中的婴儿眼睛又大又圆,一双杏仁眼很是好看。 “姨娘说的是。” 张姨娘满意的一笑道:“她一定是青儿的转世,你看这孩子多像我张家人。 你把后院那孩子,送回去吧!她长的那么丑,一定不是我的青儿。” 第448章 夫妻一心 第448 章“ 夫妻”一心 皇宫之中 —— “王妃是来接文王殿下归家的?” 接? 周氏连续哭了两日头有些发涨,她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道:“谢凌晨的骨灰,被送回来了?” 莫雨微微一愣神儿,不知如何作答,而是转身看着周氏身后的人。 周氏并未往后看,她从袖中掏出一沓银票往桌子上一拍道:“本王妃要让北国鞑子知道,我周楠怡的姐妹谁都不能欺负。” “王妃,这是?” “这是我全部的嫁妆和这么多年在王府贪墨的银钱。” 周氏自觉不够又道:“我周家也不会坐以待毙。” 必要时还能去周家打打秋风。 莫雨:“……”都疯了,当皇家的儿媳妇留不住钱。 “王妃,本王要出征迎回长公主同安宁郡主,你可要同我一起去?”一道声音响起。 周氏缓缓回头,便看见身着银白色盔甲的人。 此人拿下面上的饿鬼面具,赫然就是安宁郡主。 安宁腿长腰细身材高挑,身穿银色盔甲,面戴青面獠牙恶鬼面具,竟是雌雄难辨。 谢凌晨男扮女装,安宁女扮男装。 兄妹两人闭环了。 “从今往后我就是文王。” 走到宫门口的老皇帝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倒,他也不知道是他疯,还是都疯… “皇上小心脚下。”一双手扶住了老皇帝。 老皇帝看看身边的柳泽恩,又看看一身盔甲的安宁。 又看看抹眼泪的周氏,待看到周氏手边的银票,老皇帝眸光一深。 改口道:“准。” 嗯? 众人来不及跪地请安,就马上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老皇帝面色无异,余光紧盯着桌上的银票。 “你们身为贵女从小金樽玉贵的长大,从未出过京,不知北疆之地的凄苦。 你们此去北疆要万分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想到惨死的妹妹和儿子。 老皇帝“艹”一声:“不服就干,你们也不必惯着他。 能几把谈就谈,不能谈咱们就干死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爹死儿子的不怕儿女双全的。 朕祝北国卓家儿孙满堂,孩子全靠护卫帮忙。 朕祝北国四季常春,春意盎然,绿帽子常戴常新。” 众人:“……” 莫雨已然见怪不怪,自从长公主死讯传来,皇后娘娘柳囡囡天天在宫中骂,三百六十句,句句不重样。 若不是皇太孙谢良辰年纪太小,还只会啊啊啊…… 莫雨怀疑他都得一边吐奶,一边骂两句。 ——— 两日之后的清晨,京中的护城河上结了一层薄冰。 文昌街上弥漫着阴冷和潮湿的气息,卖早点的铺子还未开门。 宫门缓缓打开,一人一马缓缓而出。 人是身材高挑身着银色盔甲,面戴恶鬼面具的人,马是牙口超好的枣红色千里良驹。 “郡…”“那个王爷!” “嫂…”“王妃!” “叫我周氏,文王叫我周氏。”周氏小声道。 戴着面具的安宁让人看不出表情,她轻轻点头道:“周氏,咱们走吧!” “走…” 周氏一身素色王妃大装,领口与袖口,皆用银狐白毛滚边,她率先登上了马车。 安宁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搭在马鞍之上,双腿轻轻一跃,便潇洒地跨坐在马背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氏看见安宁的娴熟的动作,她微微一愣。 “启程。”坐在马背上的安宁轻轻一拽缰绳。 “是,王爷!”众将士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清晨清冷的街道上,只闻马蹄哒哒哒声。 周氏挑开车帘,看着枣红马上的人道:“郡…王爷?他呢?” 他呢?柳泽恩呢? 枣红马上的人缓缓回头,无声无息,又轻叹一声道:“他会一世安康。” “他不愿同你去?”果然男人没有姐妹可靠! 安宁缓缓摇头。 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下,安宁的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 柳泽恩是安宁想守护的人,是她的奢望。 北疆凶险,北国更凶险,安宁不想让他涉险。 还有她们的八两,他也需要爹爹。 安宁轻轻出声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北国男子高大勇猛。”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要为过往的事伤怀,不要再想着文王了。 北国男子高大勇猛,北国危险,不忍带柳泽恩同去。 周氏微微蹙眉又缓缓舒展开,她听懂了安宁的言外之意。 “……”京郊大营的将士。 一小将士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拽拽缰绳,马蹄声变成了哒………哒…… 慢慢地同文王和文王妃的马车拉开距离。 他们只听文王妃娇笑一声道:“谢郡… 谢王爷宽慰。 王爷,你还有别的打算?” 青面獠牙恶鬼面具下的安宁,她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本王想会一会北国的王室。” 安宁手握成拳,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安宁面露凶狠道:“哪怕身死,我也绝不让卓烈他们好过。” 风把只言片语吹进小将士的耳中,他轻声对旁边的人道:“文王说什么,什么以身相许? 文王又看上谁了?” 旁边的人面上正视前方,嘴唇都未动,在嗓子里说道:“你别看我!小点声小心被文王听见。” 小将士心中寻思——怕什么?文王两口子正在讨论男人的事。我得离文王远一点,我长的也挺健壮。 众人行至城门口。 城门未开,城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狐裘的男子。 此男子身后还跟着十来辆马车。 “钱余见过…”男子看向枣红马上的人,抱拳道:“小人皇商钱家人,钱余见过…” 文王妃周氏挑开帘子道:“钱老板,拦文王同本王妃的马车有何贵干?” 钱余娘抱拳道:“小人钱余见过文王殿下。” 安宁目露打量之色,不确定道:“钱余…”娘? “正是小人。”钱余娘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枣红马上的人。 那是柳眠眠给她的文书。 安宁接过信并未打开,只看信封上的一个“钱”字。 安宁已经知道这是眠眠的信,这个人是眠眠的人。 她把手中的信递了回去,问道:“钱老板有何贵干?” 钱余跪地道:“小人有一批粮草要运往北疆售卖,路途遥远怕遇土匪。 小人的马车想跟在文王殿下身后,求文王殿下同文王妃庇佑。” “可…”以。安宁的话还未说完。 钱余急切打断道:“只要文王殿下同意小人的车队跟着军队,小人愿奉上一半的粮食。” 安宁:“???”上赶着送粮食? 周氏眼神一亮,笑意盈盈挑开马车帘子,一甩帕子道:“壮士上车来谈。” 众人:“……” 众将士只觉文王夫妻不愧是夫妻,夫妻喜好相同有共同话题。 第449章 他爱他 第449 章 他爱他 钱余娘看着身上的男装,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她没想到文王妃居然邀她同坐?皇家王妃都这么平易近人了吗? 望着文王妃一身素服,钱余娘只觉今日穿男装是个错误。 可她又不能当街换女装。她出门行商,皆是男装示人。 “钱老板?”周氏眼神灼热,发出邀约。 钱于娘长得不丑,身上还有着豁达和书卷之气,衬的她不像一个商人,倒像是俊俏的书生。 钱余娘落了月子病,极其怕冷,她身上穿着素色狐裘平添几分贵气。 “本王妃观钱老板穿着,钱老板受不得冻?” “是。” “钱老板请!”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钱余娘只好登上了文王妃的马车。 此情此景被小将士看见,他在心中唏嘘一声,打马侧身跑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他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 —— “拜见文王殿下。”守城的将领跪地道。 “开城门!”安宁拿出老皇帝的手谕,压低嗓音吩咐道。 守门的将士双手接过手谕,仔细一看。 高声道:“开城门!” 城门被缓缓打开,安宁不敢不想回头看,满城的白幡是在祭奠她的母亲。 那刺眼的白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母亲已经去了… 安宁又忍不住回头看,这京城中有她最爱的两个男人。 她在心中轻叹一声——泽恩哥哥再见,来世…来世安宁还做你的妻子。 父母之仇,她不能不报。否则她余生皆活在痛苦之中。 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下,一滴热泪滑落。 安宁一夹马腹:“驾…” —— 柳泽恩一觉醒来天塌了,他被单方面和离了。 被亲媳妇喂了一碗汤以后,他就人事不省了。 日上三竿才醒过来不说,枕边还放着一封和离书。 —— 泽恩哥哥 见字如晤 自与君携手,往昔岁月皆如春日繁花,如夏日清风,让安宁铭记于心。 犹记初遇,泽恩哥哥说我的头发是阳光的颜色,泽恩哥哥又何尝不是安宁的阳光? 安宁自知县主身份看似高贵,实则京中世家避之不及。 安宁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我听说泽恩哥哥同崔家在商议婚事,我便慌了神。 我求了母亲办了春日宴,得知眠眠能赴宴,我欣喜若狂。只因我知眠眠来春日宴,泽恩哥哥也会来。 我想当面同你道一声恭喜,那崔家是极好的门第,满门清贵。 那崔家姑娘虽然不在京城,却才名远播,连我也有耳闻。 春日宴上眠眠被撞下水,我本想在水中护她周全。 没成想在水中看见了泽恩哥哥,于是…… 于是我听从了自己的欲望和心,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抢了崔氏女同你的姻缘。然命运无常,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几日我常常在想,母亲的仙逝,会不会是我抢人姻缘的报应? 若我不抢人姻缘,回北国的应该是我,我的母亲就不会死。 文王表哥也不会死,周氏也不会成为遗孀。 皇帝舅舅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御书房的烛火一燃到天明,皇帝舅舅的丧子之痛,无人诉说。 都是我的错! 若是我不夺人姻缘,安心去北国便不会生出诸多事端,眠眠不用另辟蹊径去良国涉险。 文王也不会死。 我思来想去,恐我水中夺人姻缘便是错误。 今日就此别过… 万般眷恋,止于笔端。 愿泽恩哥哥日后再遇良人,她能在晴日同你在花间散步,在雨中为你撑伞。 八两继承公主府,新妇之子亦是嫡长子。” 看到此处…… 柳泽恩一拳打在床上。咬牙切齿道:“一觉醒来我成孤家寡人了? 谢安宁你抛夫弃子!” ———若有来世,安宁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你,望再续前缘。 “今生今世还没过完,倒是想上来世了?来世还想再抛夫弃子一回?” 柳泽恩晃晃晕乎乎的头,又咬牙切齿道:“谢安宁,你到底下多少药?你也不怕药死我?” —— 大风小嚎的官道上,三人三匹马。 柳泽恩手中的马鞭抽出了火星子。 啪!啪!啪! 柳泽恩的小厮元宝任由风沙吹着眼,差点从马背上站起来起骑。 若不是风沙太大,他高低得鼓励马几句,让马儿看着点路,看着点坑,别颠! 元宝恨不得把手垫在屁股底下,屁股要烂了。 “驾!驾!驾!”柳泽恩手中的马鞭要甩出火星子了。 马儿很识相,还没等鞭子落在身上就呲个大牙使劲跑。 从白天到黑夜到白天,柳泽恩终于在官道上看见了文王的旗子。 “驾!驾!”三人三匹马打马向前。 “什么人?”最后面小将士拦住柳泽恩道:“什么人?” 柳泽恩一拽缰绳道:“使臣柳泽恩。” 小将士还没等抱拳行礼,只看见一个马屁股。 “柳大人怎么这么着急?” “柳大人怎么追来了?” “去北国迎回安宁郡主和长公主?” “这差事不是交给文王殿下了吗?” “难道…”小将士想到文王妃马车中的男人,他低声道:“差事还是交给小柳大人好一些。” 另外一人道:“对对对!小柳大人乃是探花出身,一看就是稳妥之人,做起事来也可信一些。” 众人只见…… 他们口中可信的小柳大人,他逼停了文王殿下的马。 把文王殿下一把从马上拽下,拉入怀中。 众人:“……”今天天气真情郎,呸真晴朗! 众人只见王妃周氏眼含热泪,那姓钱的商人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了王妃。 王妃接过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轻靠在了钱商人的肩上… 他爱他…他爱她,她爱他!众人……卒 第450章 救你二大爷 真是嘚儿!嘚嘚!你个嘚嘚啊! 周氏在同钱余娘你侬我侬啊!谢凌晨在风雪中迷了路。 他不知道有种病叫雪盲症啊!他在大雪中越走越忙啊! 从独立行走变成了手脚并用。“姑姑咱们要死在这里了。” 长公主谢璇抓起一把雪,囫囵吞进口中,她有气无力道:“要死你死,我还要回大圣看孙子呢!” 谢凌晨趴在雪地上喘着粗气道:“那我也不能死,我还要回去当王…王…王!” “王八?” “当王爷!”谢凌晨手脚并用,闭着眼睛在雪地里爬。 漫无目的的爬,他也不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 只能漫无目的的爬,赌他的运气昌盛赌他的命不该绝。 谢璇眼睁睁的看着谢凌晨四脚着地,像小狗撒尿一样原地画圈。 “你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老娘整笑了。” 谢凌晨:“……”长公主说话越来越像柳皇后是怎么回事? 许久之后… 谢凌晨估摸自己走出三米远了。他用手挡着雪光,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白让他的眼睛忍不住的刺痛。 他缓了又缓,才又慢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刹那,他看见谢璇在刨雪。 他还在原地… “姑?” “转完圈就来刨坑!” “刨什么坑?” 谢璇手上动作未停道:“你看那边的天了吗?大风雪马上就要来了。” “大风雪?”谢凌晨用手捂着眼睛,在手指缝中向着天边看去,地上是白的,天边是灰的。 “恩?啊!哦!”谢凌晨从怀中掏出卷刃的匕首,库吃库吃的开挖。 “姑你先休息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两人躲进了雪洞里。 谢凌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道:“姑,真的有暴风雪吗?” “有。” 谢璇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外面风在咆哮,如利刃带小刀。 谢凌晨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谢璇默默的捂住口鼻,两人好几天没净面漱口了。 谢凌晨:“……” 嫌弃来的很突然,谢凌晨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半个干巴饼递给谢璇。 谢璇费力掰开一块把剩下的递给谢凌晨。 谢凌晨转过头道:“我不饿。”咕~~ “你不想活着回去?”长公主谢璇把饼塞在了谢凌晨手里。 金尊玉贵样貌倾城的文王殿下,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一点金尊玉贵的样子。 他胡子拉碴,他脸色苍白他手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眼中的光慢慢泯灭,接过半个饼用唾沫阴湿,一点一点地吃着。 他只听谢璇轻声道: “我刚到北国和亲时,日日盼着你皇祖父能接我回去。 后来盼着盼着就来想寻死,可是死也不容易,有人日日夜夜看着我,他们凌辱我不让我死。 他们说我若死了,便对大圣开战。于是我更卖力的寻死。” 谢凌晨咽咽吐沫道:“我撑不住的时候也想寻死,后来谢凌渊对我说,弑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死也得报完仇。” “你和太子一直是同盟?” 谢凌晨轻轻摇头:“一直啊… 若是他初心不改,那便是吧!君心难测,谁会知道日后的事呢? 枕边人尚不信,何况皇家兄弟呢?天家无亲情,姑姑忘记了吗?” 谢璇未说话,想起如今的处境她眉头紧锁无法舒展。 皇兄会不会派人来救她? 还是她终将死在北国的土地上?谢璇不想死,她还想再看一眼安宁,再抱一抱八两。 可呼啸的北风,身下的冰冷让她意识到,她恐怕要埋骨于此。 谢凌晨抓起一把雪,用力攥紧压成雪团,把手中的雪团按在雪洞的通风口上。 “凌晨…?”谢璇拿下头上的头钗,又刨出另外一个通风口。 “周氏还在等着你回去。” “周氏?”谢凌晨眼神一亮道:“楠怡还在等着我…” 谢凌晨把堵上的通风口又刨开,冻的他一哆嗦。 “凌晨,若是你同我有幸活下去,有幸回到大圣…” 谢凌晨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回到大圣,我必堵着太子府的大门好好骂一骂谢凌渊,都是他出的馊主意。 有谢凌西和谢凌渊当我兄弟,我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什么风度什么儒雅?那玩意谢凌晨自觉没有。 他敞开嗓子大骂谢凌渊,骂完谢凌渊又絮絮叨叨说周氏的错过。 谢璇心事重重,盘腿而坐把金刚经诵读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风声渐小,谢凌晨的头发和胡茬都挂上了冰霜。 “嘶…”他打了一个冷颤,骤然的睁开眼睛,不假思索道:“娘,风停了。” 无人回他。 他缓缓的伸出手,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姑姑?姑姑?求你…”别死。 谢凌晨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只有一臂的距离却让他不敢碰触。 光影重叠… 他好似又躲在柜子里,看着她娘的身子慢慢倒下去,变得冰冷。 “娘…?” 无人回答。 谢凌晨长叹一声,他想就这样吧!人生在世,死哪里不是死? 不管是京郊的皇陵,还是北国的冰天雪地里,都一样。 土地雪地都适合长眠,谢凌晨缓缓闭上眼睛。 只听微弱的一声:“嗯。” “姑姑?” 谢璇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气道:“哼!” 两人从雪洞中爬出。 远处山峦银白,树被吹的东倒西歪。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风偶尔掠过时,带起雪沫簌簌而落。 “姑姑咱们又活过一天!哈哈……”谢凌晨哈哈大笑,仰面躺在雪上。 “哈哈哈…本王命不该绝…” “咕咕…”别怀疑是谢凌晨的肚子。 “谢凌渊你本王等着,本王明明可以坐吃等死的享受荣华富贵,非要受这罪。” “咕咕…” 谢凌晨睁开眼睛就看见一黑影,俯冲而下冲着他飞去。 谢璇使出全身的力气,拽住谢凌晨。“凌晨快起来,这是吃死尸的鹰。” 天葬? 谢凌晨顾不得其他,在雪上一骨碌。 “啪!”一物掉在了他头上。谢凌晨捡起一看居然是一只肥硕的田鼠。 “……” 雪鹰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雪鹰转着头看田鼠看谢凌晨。“唳” 谢凌晨歪着头看雪鹰看田鼠。“啊?” 堂堂王爷饿的要死,被一只鹰投喂了。 长公主谢璇和谢凌晨生吃一只田鼠后,两人后知后觉的猜测这鹰是公输家的鹰,是柳眠眠的鹰。 “感谢金龙仙人救你二大爷的命。”谢凌晨仰天一吼。 第451章 解药 这一路两人一鹰。 鹰是又当爹、又当娘、又带路、又抓田鼠、又抓河狸的鹰。 人是吃完睡,睡完就赶路的长公主谢璇和文王谢凌晨。 两人看着天上带路的雪鹰,眼神无比坚定。 坚定的好像要入金龙教。 “金龙大侄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谢凌晨嘶哈一声,无比惋惜道:“草率了,琥珀生机丸烧早了。” “凌晨?” “姑,你说那琥珀生机丸给雪鹰吃,雪鹰能长生不老吗?”谢凌晨眼神一亮。 雪鹰在天上:“唳!”一声鸣叫。 从雪山的那边又飞来一只强壮的雄鹰,雄鹰在雪鹰身边徘徊,发出“唳!唳!”之声。 “鹰都成双成对,有一生挚爱。哎~”谢凌晨手拄树叉子长叹一声。 谢璇低垂着头躲避着风雪道:“这些天我记起一些事,你姑父曾经说过琥珀生机,颜色如蜜有异香。 不过… 不过他也只是听闻,毕竟无人见过琥珀生机丸。” . “姑姑多想无益。即使那朵花是琥珀生机丸,有那毒蛇在旁,你我姑侄二人也拿不到那朵花。” “什么花?”谢璇蹙眉问道。 “就是长在?长在?”长在哪里来着?谢凌晨惊恐的发现,他竟然忘记了那朵花的样子。 谢璇从怀中掏出真的玉玺,两人又复盘了一遍进入密室所发生的事。 “我在密室中叫娘了?还让我娘带我走?”谢凌晨摇头道:“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见到我娘? 我娘没准都投胎了,过上了妻妾成群的日子了。” “凌晨,你忘记了吗?你对着一口空水晶棺材叫娘。” “空的?绝不是空的。”谢凌晨肯定道。 可是棺材里有什么? 谢凌晨蹙眉想了想,啥也没想起来。 谢璇的记忆是一个紫水晶悬棺。谢凌晨记着一朵妖冶的花,可花长在哪里他又记不得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那朵花便是琥珀生机丸? 他百思不得其解。 ——— 此时的南良。 夜莺站在鎏金的宫檐上,紧紧的盯着天空,盯成了对眼。“仇久大哥,你看见雪鹰了吗?” 仇久抱着膀子躺在绿瓦之上,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空道:“没有!” 柳眠眠一身君王麒麟袍,正襟危坐坐在宝座上嗑瓜子。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御书房顶上,夜莺和仇久唠嗑。 谢凌渊手握朱笔,头不抬眼不闭就是一本一本批阅。 柳眠眠朗声问道:“夜莺,若想让雪鹰认路不容易吧?” 夜莺身形一荡仿佛一片叶子,从宫檐上飘了下来。 “回王上的话,雪鹰聪明着呢!只要带它们飞过三五次,它们便会记住路线。” 柳眠眠不语,只一味的嗑瓜子。 海棠啧啧两声道:“所以没人带雪鹰来南良?你还期盼着雪鹰能自己飞过来? 眼巴巴的趴在房顶瞅?再问一句它怎么还不来?小莺你太贪心!” 夜莺不是太贪心,他是怕柳眠眠派他回去送信。 他挠挠头道:“我相信雪鹰一定会自己找过来的,我对少谷主有信心。” “你们少谷主要做的事还真多啊!又要做武器做火药还要训练鹰?”谢凌渊的头埋在奏折中,他幽幽道:“当男人难,当你们姐妹的男人更难。” 众人:“……” 柳眠眠:“嗯??” 谢凌渊从奏折中抬起头,扬起笑脸道:“可本王夫,甘之如饴。” “王夫深得朕心,乃是天下男子的表率。”柳眠眠捂嘴一笑。 海棠:“……” 房顶的仇久:“啧啧啧…”学到了。 紫荆面无表情站在柳眠眠身后,手中拿着一本南良武功秘籍。 此时…… 小内侍匆匆来报:“启禀王上,袁老将军求见。” “宣!”柳眠眠放下手中瓜子。 不多时… 袁老将军哈哈大笑的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地道:“哈哈哈!参见老哥。” “平身!” 袁老将军抱拳起身,他抬眸定睛一看,他老哥今日穿的甚是威严。 “老哥!弟弟那事办一办?” “什么事?”柳眠眠微微一愣,后知后觉道:“拂竹?” 袁老将军嘿嘿一笑:“正是!我那不孝的孙女闹腾要见拂竹。 主要是王夫赐下的那内侍,不顶用啊!!” 谢凌渊:“……”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袁小姐真是…真是…”柳眠眠灵光一闪道:“女中豪杰。” 看在袁老将军的面子,柳眠眠也是没话硬夸。 袁老将军一摆手,面露嫌弃道:“什么女中豪杰,那是女中恶鬼。她被我那继室给宠坏了。” “来人!把拂竹送到袁老将军府。” “是!王上。” 不到片刻功夫。 宫中侍卫去而复返,他跪地道:“启禀王上,拂竹求见王上,反贼拂竹说他有解药。” 什么解药? 解药? 毒药? 这般危险?袁老将军在考虑把拂竹手筋脚筋挑断,避免他给袁艳下药。 柳眠眠眉头一蹙道:“宣。” 不过片刻功夫。 满身臭味、胡子拉碴的拂竹被押送到了御书房。 一时间御书房犹如茅房,袁老将军熏的眼睛疼,老眼昏花的眼珠子直流眼泪。 拂竹一撩黑黄的袍子,跪地道:“拂竹参见王上。” 柳眠眠并未叫起,她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什么解药?” “良澜。”拂竹。 “你下的毒?”柳眠眠。 “应该说是我们。” 谢凌渊从奏折上抬起头,眸光一厉道。“你们?还有谁?” 拂竹轻轻一笑:“王夫为何如此疾言厉色?” “啪!”桌上的镇纸碎在拂竹身侧。 柳眠眠一拍桌子道:“威胁朕?来人划烂拂竹的脸。” “是。”仇久从房顶飘落,他手中匕首上下翻飞。 他似笑非笑道:“是刻牡丹花还是芍药?我刻鸭子一绝。” 拂竹眸光幽暗,急忙道:“且慢,我说! 这宫中人人盼着他活不长,他身上中的毒很杂。” 柳眠眠怒视着拂竹道:“你有解药?” 第452章 拂竹欲辨已忘言 拂竹也未想到自己苦苦经营数年的势力,居然被一个诡秘的女人和袁家的疯老头打乱了。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万物皆可尝,可孟婆汤拂竹不想尝。 好死不如赖活着,苟延残喘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狱中自刎只能尿床尿炕。 拂竹从小受名师教导,不管何时何地脸上都戴着儒雅的面具。 只是如今儒雅的面具有些脏,胡子拉碴浑身腥臭。 他也没想到禁卫军居然不让他梳洗干净,而是满身污秽的面圣。 不讲武德… 禁卫军统领目不斜视,嘴角翘起。 然拂竹轻轻叩首道:“王上请允许罪人拂竹洗漱一番,如今蓬头垢面,满身污秽。 罪人实在不敢以这等狼狈模样玷污了王上的圣目。 然成王败寇功败垂成,往事不可追。 罪人愿用待罪之身,恕以往之罪。” 拂竹也是一个狠人,他咬破手指在金砖的地面上写下了一十二字的药方。 “准。” 拂竹眼帘微垂,目光敛于脚下,脊背挺直然尽显恭顺姿态,“谢主隆恩!” 他一步步倒退着,悄然退出殿外。 待他再出现时,已换上月牙白绣着翠竹的长衫。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眠眠未曾抬头而是看着手中的药方道::“拂竹皇子真是…” 海棠幽幽道:“真是…人模狗样的,人靠衣裳马靠鞍,拂竹容貌都靠穿。” 拂竹:“……” 拂竹的“谢主隆恩”四个大字卡在了嗓子眼里。 袁老将军捋着为数不多的胡子,面露欣赏又恭敬道:“老臣有一事不明,请王妃解惑?” 王妃?海棠连忙回礼道:“下官惶恐,老将军有话尽管说。” “王妃不觉得这拂竹气宇轩昂,样貌出众吗?” 海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方位地打量着拂竹。 她点点头:“觉得啊!” 柳眠眠也放下手中的药方,点头道:“海棠说的对,单论相貌拂竹长相的确出众。” 朱笔一顿,谢凌渊微微蹙眉。 海棠看着拂竹的个头,有点惋惜道:“不及某人,小姐你说是吧?” “嗯。”柳眠眠点点头道:“是不及某人。” 谢凌渊埋在奏折中嘴角,微微翘起。 仇久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他手中轻盈跳跃上下翻飞。 仇久心情颇愉,海棠这棵嫩草终于要开窍了? “沈祁。”紫荆面无表情道。 眠眠同海棠不着痕迹的点头,认同。 拂竹不及沈祁俊美,不及沈祁卑劣。柳眠眠海棠和紫荆主仆三人,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俊美? 袁老将军眼珠子一转,面露惊喜道:“比大哥年轻时,上辈子还俊美吗?” “论样貌沈祁差两分,论人品差之远矣。”柳眠眠道。 袁老将军捋着胡,哈哈一乐道:“人品不重要,我将军府不需要人品。 人品太好的配袁艳那不知天高地厚,色字当头的玩意儿,倒是白瞎了。 人品不好的配袁艳正好,骡子配驴天造地设。” 袁艳想同拂竹共度余生,袁老将军只想让拂竹投生。 拂竹在心中苦笑一声,就是这群不知所谓的疯子,让他的王位易主。 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女子为王是何等荒谬绝伦之事! 可笑他费尽心思联络的天下文人,竟都沉默不语,宛如寒蝉,未有一人站出来,以笔为刃,口诛笔伐让面前诡秘的女子让出王位。 此事不同寻常,无奈他在狱中消息不灵通。 拂竹用余光看向相一小内侍,他假意轻咳一声以做暗示。 小内侍的左脚微微往前探了一探。 拂竹眸色幽暗,整个身子匍匐着,露出恭敬之色。 他像卑微到尘埃中的蝼蚁,期盼着神明的垂怜。 而柳眠眠就是他的神明。 “王上,罪人拂竹自感罪孽深重,这几日在牢狱之中每每念及所犯之罪孽,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依律,罪人应以死谢罪,方能稍平国法之怒、民心之怨。 然王上您承天命而生,德被四海,心怀悲悯,恩泽遍及苍生。 罪民生于南良,深爱南良之子民。之所以逼宫谋反,实属不得而为之。 良澜身为帝王却无帝王之才能,前朝争斗不休结党营私。 世家为争权夺利倾轧不断,各地举荐而来的贤能之士,要么被排挤在外,郁郁不得志。 要么附属在世家之下,与之同流合污,沦为权力斗争的附庸。 而先王良澜他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冷眼看着群臣争斗,只一心寻找公主昭的孩子。 后宫之中更是怨声载道,嫔妃同宫中侍卫,搅得宫中乌烟瘴气。 后宫不洁,让天下人嗤笑。然先王良澜均视而不见。 南良乱相已生。 罪民看在眼中,痛在心中。然皇子权利有限无法改变南良现状。 故而罪民才铤而走险,逼宫继位救南良于危难。 罪民自幼拜得当世大儒为师,于学问一道上颇有见解。 罪民愿成为田间先生,寻一处宽敞荫凉之地。 以田埂为凳,以苍穹为顶,将毕生所学拆解为通俗易懂的知识,教授给南良的孩童。” 谢凌渊从成堆的奏折中抬起头,他眼中的杀意乍现。 柳眠眠抿唇不语。她一双杏仁眼微眯,望着地上匍匐的拂竹。 她在拂竹身上看见了前世沈祁的影子,能屈能伸会隐忍。“袁老将军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袁老将军一拍额头道:“大哥,王上! 老弟年纪大了两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心肝脾肺胃脑袋都不好使了。 这瓜娃子说一大堆话,叽里呱啦的,老臣也记不住啊!” 袁老将军拍拍腰部道:“老臣身上只有肾好使,小桃红可作证。” 海棠冷哼一声道:“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有学识的男人诡上加鬼。 你如今是袁小姐的赘婿,不!你是袁小姐的面首。 还妄图想当天下文人的恩师?你也配! 你教他们什么?逼宫谋反还是给君王下药? 你当姑奶奶我傻吗?还是当我家小姐傻? 哼!长的人模狗样的,被群臣恭维,觉得自己聪明坏了吧? 还在田间教书?我…本官看你是想先保命再造反。” 拂竹双手攥紧,浑身气的颤抖,只觉大圣官员皆像土匪。 糙,太糙了! 第453章 坚持到家 袁老将军长叹一声,吐口而出道:“海棠女官你缺祖父不?你看袁这个姓氏怎么样? 你颇得我心。 你可曾听说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 诸多年前我在女人手里死里逃生,才悟出一道理。 色相只是皮囊,她可以是小桃红、小桃绿、小桃紫。” 海棠:“……”这老头在说啥? 谢凌渊心领神会,他眸中的杀意变成一丝笑意。 他重新拿起朱笔,随意道:“罪人拂竹协同党羽,于明日午时三刻午门斩首。” “遵旨!”众人下跪道。 遵旨? 遵的是谁的旨意?袁老头子为何对他恭敬有加? 拂竹双眼一眯对上谢凌渊的视线。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才是…” 只可惜无人回答他。 —— 次日午时 一千名大圣禁卫军身着龙鳞甲手拿诸葛连弩,护送着囚车。 拂竹:“呜呜呜…” 乔王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临终感言,断头饭回魂酒啊!皆没有。 两人口中塞着汗巾子,只能呜呜呜… 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扔罪人的桥段也没有。 统统都没有。 一个鸡蛋三文钱,一把小菜还两文钱呢?谁家钱多烧的慌啊! 白花花的铜板往别人身上扔?傻缺嘛! 花银子扔前皇子和前王后? 还不如买个糖葫芦甜甜嘴,还不如花五文钱买一本三字经,认认字呢! 囚车经过,车上两人呜呜呜… 小姑娘们手里拿着三字经,小童们手里拿着糖葫芦,众人默默看着囚车里的人。 “娘,拂竹皇子和王后是坏人吗?” “他们要杀王上,就是坏人。” 小姑娘诺诺道:“可前王上…”也不是好人啊!他也加赋税啊! 小童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小姑娘:“阿姐!你吃…” 小姑娘舔舔唇摇头道:“你吃,阿姐不喜欢吃甜的。” “你吃嘛!阿姐!娘让咱们一起吃。娘说不用交税银,过几日再给咱们买。” 小姑娘只轻轻咬了一口,便不再吃。 囚车缓缓驶过,两侧无人喧哗。 “呜呜呜…”拂竹呜咽出声。 “拂竹…拂竹…”茶楼的三楼有一女子呜咽出声。 “爹,女儿求你救救他。”一身素服的女子拉着旁边的人道。 “劫法场?”袁将军冷哼一声,拂开袁艳的手。 “爹你和祖父,你们二人就是见不得我好。当王上的岳父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说话不算呢?你害死了我的拂竹…” 袁艳怒吼一声道:“你让女儿的余生,怎么过?” “蠢货,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祖父的心是向着王上的。”袁将军压低声音道。 袁艳一撇嘴道:“那还用说,他叫王上大哥。” 袁将军又冷哼一声道:“蠢货,你爹我说的是先王良澜… 袁家军中许多老将领,只听你祖父的话。” “……” 袁艳抹着眼泪望着远去的囚车,她哽咽出声:“女儿的幸福怎么办?这都城有谁…谁…谁?” 袁艳呆呆愣愣地向下望。 “荒唐!袁艳!你堂堂将军府嫡出的小姐为一个反贼要死要活,成何体统。” …… “咕咚!”回答袁将军的是袁艳咽口水的声音。 他顺着袁艳的目光望去,只见街道上站着一十九名男子。 十九名男子身着素服一字排开,个个气宇轩昂,各有各的俊俏。 他们眉眼如画,剑眉斜插入鬓,肩宽腰窄腿长。 拂竹的囚车越来越远,拂竹对着袁艳呜呜呜呜……… 袁艳对着十九名男子,“咕咚!咕咚!” 拂竹:“呜呜呜呜……” 袁艳目不转睛,看不完根本看不完!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 “爹,祖父说的对!小桃红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 “……”袁将军。 拂竹和乔王后毫无临终遗言,他们啼哭出生,悄无声息的离世。 良澜的给宫中妃嫔每人一张和离书,有情郎的让她们终成眷属,没有情郎就改嫁找个情郎。 王位无望,众嫔妃收拾收拾都离宫了。 “舅舅,为何放过她们?她们罪不可恕。”谢凌渊把药放在案上。 良澜也不问是什么药,他端起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汤中有一丝甜味。 良澜翘起唇角道:“都是苦命人,半点不由己。 她们不愿意进宫,我也不愿进宫。我们都是傀儡何必再自相残杀。 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线刺绣样样精通。 让她们给女子书院当先生吧!既是恕罪也是功德。 你外婆常说这世间女子太难,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想给后宫的人,一个选择新生的机会。” —— 次日一早,良澜晃晃悠悠的,晃晃悠悠地被晃悠醒了! 晨曦透过轻薄的窗帘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进马车里。 良澜下意识的挡住了细碎的光。 耳边是马蹄有节奏的哒哒声,一下又一下。 “魏川柏,你快进来舅舅醒了。” 女子的声音响起让良澜一惊,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叫他舅舅? 他阿姐到底生几个? “吁!”一声,马车停稳。 车厢门被打开,身着青衫的男子跳了进来。 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口中道:“舅舅你感觉怎样?恶心想吐吗? 肚子疼不疼?” 舅舅?良澜揉揉额头,他想问他姐到底生几个? “舅舅,我是眠眠的二姐我叫柳纪暖。” “舅舅,我是眠眠…”二姐夫! 柳纪暖轻咳一声,一个眼锋扫过去,魏川柏马上改口道:“舅舅,我是大圣的太姐夫。” 良澜:“……”太姐夫是什么? 柳纪暖剜一眼魏川柏,她扶起良澜道:“舅舅,他叫魏川柏是大圣的太医。” “你们?带我去哪里?”良澜哑着嗓子问。 柳纪暖拿出湿帕子,细心地为良澜擦擦脸擦擦手。 她笑意吟吟道:“舅舅,妹妹让我们接你回家。” “回家?有…”良澜眼眶一红,侧过了脸。 魏川柏掏出金针道:“切忌大喜大悲,不可食辛辣之物,舅舅咱得坚持到家。” —— 第454章 回到柳府 魏川柏在良澜的药里加了夜交藤。夜交藤能养心安神、祛风通络能稍微缓解良澜身上的疼痛。 良澜迷迷糊糊的醒来,还未来得及庆幸又活过一日。 就看见一身长八尺开外,将近九尺的壮汉跪在他面前。 良澜眯着眼定睛一看,这孩子长的挺着急显老,长的还不矮。 “你也是我外甥?” 不怪良澜有此一问,只因柳家男丁皆不矮。 “小人拜见老爷。” “奴婢拜见老爷。” “舅舅,郭兄弟是眠眠身边的亲信,也我身边得力的干将。”纪暖又道:“这是他媳妇叫南栀。” 良澜一看南栀的小腹微微隆起,——这是有孕在身? 良澜在身上摸索,想赐下点什么,无奈被打包的急,他身无长物。 “请老爷给奴婢的孩子赐名。” “赐名?”良澜没干过这样的活,他思虑良久道:“安愉,一世安康愉逸。” 良安愉,那是他午夜梦回时,给自己孩子起的名字。 他希望他的孩子一世安愉,可他一生也不会有孩子。 “安愉?真是好名字。” “谢老爷恩典,谢老爷恩典。” 郭魁磕头谢恩,头磕的跟大铁球子落地似的“砰!砰!砰!” 良澜摆摆手让众人退下,他有些体力不支,喝了药吃了几口燕窝粥便又沉沉睡去。 —— 微风轻拂,江面泛起层层涟漪,轻柔地拍打着船身,发出悦耳的“哗哗”声。 两岸山峦连绵起伏,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待晨雾散去,江面上升红日,郭魁和南栀登上了另外一条船。 船桅上的旗帜随风飘扬,旗帜上面绣着腾云驾雾威风凛凛的金龙。 一艘艘商船扬帆起航,白帆鼓鼓,借着风力,乘风破浪向着南良方向行驶。 水路一连走了一个多月,良澜咳了十八次血,翻三次白眼皆被魏川柏的魏氏十三针扎回来了。 从南良到大圣这一路越走越冷,从锦缎长衫添到薄棉长衫再到狐裘。 船转成了马车,良澜躺在厚厚的棉被之中,他消瘦的厉害,唇上更是毫无血色。 马车不停歇,日夜兼程,魏川柏不敢睡,他怕一闭眼,眼前的人便魂归故里。 到达定州地界,魏川柏顶着两黑眼圈子,眼珠子通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良澜。 一路上面对随时来访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魏川柏不眠不休极限拉扯。 良澜每次睁眼都感叹一句,咦?又活过一天。 喝完人参汤的良澜拍拍纪暖的手,柳纪暖扶着他躺了下来。 躺在锦被之中,良澜又缓缓闭上眼睛。疼痛的呻吟声被他压制在喉咙中。 柳纪暖给良澜掖掖被角,轻声道:“魏川柏,你歇一歇我来守着舅舅。” 魏川柏拿起金针扎向自己的合谷穴。 “喝杯参茶。” 就着柳纪暖的手,魏川柏喝完一杯参茶。 一杯参茶下肚,突然就觉得神清气爽了,是怎么回事? 柳纪暖又用素白的帕子,给魏川柏擦擦额头上的汗。 魏川柏颤抖的手和抑制不住的心,看上去受宠若惊,实际上一点也不淡定。 风不知从何而起,只一往情深,他只知非她不可。 魏川柏眼神炙热,柳纪暖眉头一蹙,以为他还渴。 于是一杯、两杯、三四杯、五杯、六杯、七八杯。 魏川柏整整喝了一壶茶水。 “魏川柏,你这是虚火上升,口干口渴吧?” “医者不能自医吗?” “魏川柏,你先去睡会吧?” 魏川柏拔掉金针,喊一声停车,捂着肚子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小树林。 风吹屁股凉,一壶茶水跑断肠。 —— 终于在人歇着马不歇,马歇轮子不歇的日夜兼程中。 在元日的清晨,柳府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已被素白的布幔层层包裹。 府门之上,一幅巨大的白幡直直垂下,白幡有两人高。 一阵风吹过,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空中有雪花慢慢飘落,白雪白幡。柳纪暖眼中再无其他颜色… 她一下马车便跪在了地上。 “祖母…” “祖母。” “祖母,纪暖回来晚了!”一个踉跄柳纪暖栽倒在地。 魏川柏下马车伸手去拂,他顶着黑眼圈眼前一黑,“啪叽”栽倒在地。 “小姐…”随风从后面的马车上跑下来,待看清柳府门上的白幡,她身形一歪也跪了。 香雪呆愣愣的看着门上的白幡,心中五味杂陈,悲从心中来。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看门的小厮听见声音,打开角门一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下一条,门口晕一群人! “这位公子,这三位公子尚书府门口可不行碰瓷讹诈。” “老哥快请大夫,有三人在咱们门口撞邪嘞!” 年老的看门小厮跑过来一看…这三人很是眼熟啊! “哎呦呵…还请什么大夫!这不是告老还乡的小魏大夫吗?” 年老的小厮扶起魏川柏,一看魏川柏的脸色煞白,眼眶乌青,跟在青楼包年似的。 一看魏川柏身下的人,年老的小厮大喊一声:“二姑娘,快来人啊! 二姑娘被小魏大夫砸晕了!” “拿老爷的帖子,请魏太医过来。” “快快快!把二姑娘抬回院子。” “快!快!快!通知夫人。” “快!快!快!通知大夫人和大老爷。” 年轻的小厮脚步一顿道:“老哥,大老爷和大夫人也没回府啊!” 没回府,咋通知啊? 这传递消息的鹰,好长时间不来了,好像飞迷路了! “快去通知咱们老爷和夫人。” 小厮蹙眉道:“咱们老爷昨天夜里被召进宫了,还未回来。 夫人去温泉庄子养病了。” 年老的小厮急切道:“快去通知三少夫人和三少爷。” “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给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画遗像去了。” “快把二小姐送回寿康院,交给老夫人。” “老哥你忘记了吗?老夫人也去…”去温泉庄子了。 此时柳纪暖幽幽转醒,她望着门口的白灯笼哽咽道:“祖母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去的?” 什么时候去的?听的好怪异啊! 小厮微微蹙眉道:“回二小姐的话,老夫人半个月前陪二夫人一起去的。” “二婶也?” “砰!”一声,柳纪暖栽倒在地。 第455章 三生三世 残烛爆出灯花,烛心卷曲如相思。 良澜再一次缓缓睁开双眼,他总是想再等一等,见一见那人。 他躲在角落里,看上一眼便好。 良澜不想让她看见他。 只因他满头银丝只因他满脸皱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很丑。 良澜从不在意容颜,可遇见莫雨他便在意了。 近乡情怯,近人也是如此。 良澜只想躲在角落里,远远的看她一眼,便此生无憾。 可这副残躯终究不由他意。 良澜睁开眼是满目的红,烛影将熄未熄,在缠枝莲纹的窗花纸上洇出昏黄的光晕。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这些年牛头马面总归是同我有了感情,竟然送我一场梦境。” 良澜坐起身看向珍珠帘后。 珍珠帘被撩起,女子身着广袖对襟上衣,衣上绣满百子嬉春图,裙上绣着石榴纹。 她脸上画着淡淡的胭脂,唇边带着一抹笑意,亦如当初。 “良澜好久不见。” 良澜恨不得同牛头马面拜把子,给黑白无常当干儿子。 这样的梦境他从不敢奢求,奢求梦中的人还会说话。 “良澜,你怎么不说话?可是认不出我了?” “岁月匆匆一别多年,我是不是变老了?”面前的人摸摸自己的脸。 良澜移不开眼,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 “良澜,你怎么不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良澜,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宫中贵女如云,你早就记不得我了吧?” 良澜轻轻的嘘一声,“莫雨不要说话。” “二十五年了?你不想同我说说话吗?”莫雨眼角微微泛红。 良澜未回答,他缓缓向着莫雨伸出手,还未碰到莫雨他便收了回来。 他心中咒骂自己,怎可生出妄念,怎可随意触碰? 一碰之下,会不会梦境破碎?便再也见不到她。 “良澜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好吗?举步维艰却心有挂念,算是好吧!良澜轻轻点头。 “良澜,你心中可有我?” 良澜又缓缓的点点头。 “良澜,你当初为何不说?可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是一个孤女,不知爹娘是谁是配不上你。 我不会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更不会讨人欢心。” 良澜伸手想拭去莫雨脸上的泪,可他终究垂下手臂。 是不敢碰触,怕回光返照的梦境骤然清醒。 怕眼前的人,消失不见。 他只轻声道:“莫雨,我残破之躯配不上你。 这一生我有愧于你,若有来世咱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男耕女织再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莫雨望着龙凤红烛,轻声问道:“你忍着疼痛从南良到大圣,你可是为了来见我?” “我……”良澜想说他想见柳家长姐,想见宫中的小孙子。 可他的心上只有两个字,莫雨! “良澜,你来大圣可是为了见我?” “是。”良澜自嘲一笑,这是自己的梦境啊! 自己梦境大胆一些,反正都要死了。 良澜目光灼灼道:“莫雨,我只想远远的见你一面。 我想葬在阿姐身边,葬在大圣的地界,想葬在离你的近的地方。 莫雨你找个好人嫁了吧?一人太苦,我已经耽误你良久。” 莫雨指着桌上的红烛道:“良澜,我正在嫁人!” “良澜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你若娶我为妻,便不可纳妾不可有通房丫鬟,你可愿意?” 良澜苦涩一笑只觉这梦境真是荒谬绝伦,又美好的让人沉溺其中。 他身有顽疾如何纳妾?他心有所属如何纳妾? “莫雨,巫医说能治好我的病,我把他杀了。” 良澜自嘲一笑:“孤不想当配种的猪,孤家寡人应该有孤家寡人的样子。”你不在南良,人人都不是你。 “你…”莫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 红烛摇曳,满室温馨。 良澜突然道:“梦中的莫雨咱们拜天地,可好?” 梦中的莫雨?莫雨轻笑一声并未说话,而是拉住良澜的手。 良澜的手冰冷入骨,不似活人。 一拜天地。 “我莫雨愿嫁良澜为妻,夫妻一体不离不弃,生同衾死同穴。” “我良澜愿娶莫雨为妻,敬她、怜她、爱她。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不纳妾不二色,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二拜高堂,高堂无。莫雨拉着良澜的手向着东方跪拜。 “莫雨,若是爹娘和阿姐还在,看见咱们成亲,不知她们会多高兴。” 莫雨望着窗上缠枝莲纹的窗花纸哽咽道。“柳家阿姐一直在,她在看着呢!” 良澜望着莫雨,喃喃自语道:“阿姐也来接我了吗?”牛头马面大哥是真仗义。 夫妻对拜。 良澜微微弯腰,双手抱拳冲着莫雨深深一揖。 莫雨唇边溢出一抹笑意,对着良澜盈盈下拜回礼。 “噗…”良澜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在莫雨的红色石榴裙上。 “梦要结束了…”良澜眸光慢慢泯灭,他缓缓伸出手,身子慢慢滑落。 “莫雨,来生再见!” “良澜…”莫雨上前,在良澜即将倒地的瞬间,莫雨用尽全力抱住了他,两人一同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良澜,这不是梦境我真的嫁给了你,我们从此便是夫妻了。 你看见喜服上的百子嬉春图了吗? 来生,我们一定会子孙满堂幸福一生。 良澜你那么聪慧,学问那么好。来生你当一教书先生,我当织布女,你教书我纺纱可好?” 莫雨絮絮叨叨,可怀中的人渐冷… “良澜我不后悔遇见你,也不后悔为你来大圣。” “良澜,柳家姐姐对我很好。” “良澜,柳家姐姐给阿姐报了仇。” “良澜,良辰很可爱他会咿咿呀呀的吃手指。” “良澜,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小孩同他一般可爱。” “良澜,我舍不得柳家姐姐也舍不得小良辰。” 莫雨唇边溢出一抹黑血,她哽咽道:“可我更舍不得你,你怕黑怕疼怕一个人。 我都知道…” 莫雨靠着良澜的肩,缓缓的闭上眼睛。 喃喃自语道:“柳家阿姐,莫雨失言了。” 第456章 参皇上 夜幕降临… 御史台的官员们还在加班。 “国丧期间尚书府私自取下白幡换上红绸,这事参还是不参?” “柳尚书这番行事,全然罔顾祖宗传下的礼法纲常。” “所言有理…” “我等身为御史,身负监察百官、整肃朝纲之重任,尚书府现今这等行径,实在有违官宦之家应有的表率。” “于公于私,尚书府此举皆不妥当,断不能坐视不管。” “谁去参?” 御史台众人异口同声道:“孙御史,劳您费心…” —— “阿嚏!”在南良的孙御史吸吸鼻子,“嘶嘶!本官这是要风寒了?” 孙御史望一望天色,天色黑暗如墨。 他又望一望高高如山的南良卷宗。 又望一望同他一屋的高御史和张栋。 孙御史眼珠子一转,悄咪咪的来到秦楼身侧道: “孙某老矣!韶华已逝,精力渐颓,不复往昔之健硕。 秦同僚秦小友,孙某今力有不逮,诸事难支。 我先回去睡了哦!” 秦楼从卷宗中抬起头,起身拱手道:“恭送孙大人。” 孙御史嘴角翘起,把自己要整理的卷宗放置秦楼手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本官看好你哦!” “多谢孙大人栽培。” 张栋啧啧两声道:“老孙你这…你这公然偷懒?” “什么叫偷懒,老夫这是给年轻人机会。张大人不懂不要乱说…” 秦楼貌似不经意,朗声问小内侍道:“什么时辰了?听说王上同王夫?” 王上同王夫什么……?孙御史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他支棱耳朵使劲听,只听见三个字。 ——送宵夜! 王上和王夫,太子和太子妃亲自送宵夜? “阿嚏!有人想我!”孙御史拿出帕子擦擦鼻子,从秦楼书案上搬回自己的卷宗道:“有友念孙某…” —— 大圣京城… 御史们看着往日孙御史座位,齐齐的“唉!”一声。 次日一早。 天色还未破晓,万籁俱寂,大臣们已陆续从府邸出发。 寅时三刻,群臣齐聚午门外。此时星辰稀疏,月光清冷飘着小雪。 更夫打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众大臣面上威严又冷清,望着天上的启明星,不由得问上苍———太子啥时候回来? 上五休二的日子,还能不能回来了? “阿嚏~” “阿嚏~” 当午门城楼上的鼓声响起。 沉闷的鼓声在寂静的宫中中回荡,众大臣从马车上下来按照品级顺序,迅速排好队伍。 文官居左,武官居右。 宫门缓缓打开。 纠察御史目光如炬,在队伍中来回巡视。 巡视众官员有无咳嗽、吐痰、交头接耳,或是步履不稳的? 若是有就记录下来,罚银子! 这一巡视,纠察御史发现一件事,没看见柳尚书。 纠察御史行至角落里,示意小内侍过来。 “大人?” 纠察御史压低声音道:“户部尚书为何不在?” “启禀大人,柳尚书家中有丧事告假了。” “啪嗒!”一声,纠察御史袖中的奏折落地。 “你说什么?”谁家丧事挂红绸啊?家里死仇人了? “启禀大人,柳尚书的侄子和侄媳妇昨日夜里过世了。”小内侍轻声道。 柳尚书的侄子和侄媳妇?纠察御史一愣,满脸狐疑。 不免心中寻思到——柳尚书还趁侄子和侄媳妇呢? 柳家大爷养外室了?还是又过继孩子了? 小内侍低声回:“启禀大人,离世的是柳家三爷的长子。 听说他久病不愈,于昨夜病逝了,他夫人也殉情了。” “那昨日柳府的红绸?”死人挂红绸? “启禀大人正是为了完成柳家那位老爷的心愿,此事皇上也知晓。” 皇帝也知晓?纠察御史面上不显,实则一头冷汗。 他不着痕迹的捡起地上的奏折,又云淡风轻的塞回袖中。 终于… 千呼万唤始出来,老皇帝面带黑眼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上朝了。 随着德胜公公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立刻整齐地行一跪三叩头礼。 高呼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御史台的官员们看向纠察御史,纠察御史低垂着头,眼观地鼻观地心观地。 他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听不看不抬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一御史出列道:“启禀皇上,纠察御史周全有事启奏。” “准。”老皇帝头痛欲裂,望向文官御史们站着的方向。 纠察御史缓缓抬起头,缓缓出列。 他心中骂骂咧咧,头上一脑门子汗,紧张的咽着口水一撩袍子跪地道:“微臣参皇上。” 文武百官:“嗯?” 纠察御史一抹头上的汗道:“微臣要参陛下。 陛下心怀天下,勤政为民,此乃大圣朝之幸、百姓之福。 可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若因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仙逝而损害龙体。 又如何能让长公主和郡主在九泉之下安息? 陛下身体日渐衰弱,又如何长久地庇佑江山社稷、造福天下苍生? 微臣参陛下,不注重自身身体,而陷万民于水火。” 御史们:“???” 此时,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洒在大殿之外。 纠察御史低垂着头,汗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此时…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一名信使骑着一匹浑身被汗水湿透的马,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般朝着皇宫方向狂奔。 猫儿胡同卖馄饨的妇人微微一愣,她包馄饨的手一顿。 探着头看着信使的马屁股,喃喃问道:“这是又出啥事啦?自从太子出使南良后,咱大圣咋还走上背字啦?” 吃馄饨的人也都抬起头,看着绝尘而去的大马面露担忧。 一老汉道:“钱老爷你有学问,你给咱们说道说道呗!” 钱进士未说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旧荷包从中数出三文钱,放在桌上。 他抬脚向着宫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旁卖豆腐的老孙头也凑了过来,插话道:“这钱进士,他今天咋了吗?” 老汉放下手中的碗,一抹嘴道:“莫不是太子殿下,他在南良出啥事了吧?” 有人突然道:“会不会是北国鞑子,会不会是北国鞑子他们出兵了?” 第457章 疯啦 通信的驿卒他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砰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道:“皇上,八百里加急!边疆急报! 皇上,北国拒不归还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尸首。 跟随长公主同安宁郡主去北国的女子们,她们的头颅被挂在北国的城门上。 据潜伏在北国的细作来报,姑娘们死前看着大圣的方向,口中皆喊着生为大圣人,死为大圣魂。” 驿卒声音哽咽道:“她们说身死不得反乡,唯望大圣盛世长存。” 元日宴上的歌声由在…可人已亡。 红妆亦抱山河志,赴难捐躯护国殇。 偌大的大殿上,无人语。 一头发花白的武将,他双目赤红大吼一声道:“皇上,老臣恳请出战。 北国鞑子这般行径,分明是没把我朝放在眼里,肆意践踏我大圣尊严。 老臣恳请出战。” 一御史道:“臣冒死进谏。皇上,此仇不报我朝威严何存? 恳请皇上当机立断,对北国出兵。” 老皇帝的心腹们恨北国恨的直掐自己大腿,当初怎么就想将计就计了? 应该直接打北国。 那挂在城门上的是安宁郡主吗?那是文王啊? 那是养男宠的文王啊? 北国说好的扶持文王,争夺大圣皇位呢? 咋就把人弄死,挂城门上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杀人不杀子的道理他们不懂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懂不懂? 官员们不明白,北国为何公然撕破脸,直接杀了长公主和文王?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唯有老皇帝松动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皇帝面色铁青,眼眶乌黑他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他恨不得把松动的牙齿咬碎,良久之后,他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欺人太甚。” 崔尚书微微蹙眉,他出列拱手道:“皇上,依微臣之见,北国此举定有缘由。 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长公主同文…同安宁郡主身份高贵,北国怎么会贸然杀害两位贵女。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大圣的连弩和火炮,北国不可能不忌惮。 是什么理由让北国鞑子非杀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呢?” 礼部尚书一拱手道:“微臣斗胆猜测… 朝中有人泄密,或者是卓宇告密,让北国察觉我方部署。 北国君主自觉被愚弄,才对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痛下杀手。 微臣主张先派人去和谈,摸清北国底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和谈? 派谁去? 武官们看向礼部尚书,心里寻思着——派谁去?老皇帝总共三儿子。 大皇子把自己折腾死了,文王折北国了,难道派太子去? 派上五休二的独苗苗去和谈吗? “哼!”兵部尚书冷哼一声道:“不管何等原由,北国杀害我国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就是在辱我国威。 皇上,末将愿率铁骑出征,踏平北国。 夺回公主与安宁郡主的尸首,用北国鞑子的血祭英魂。” 一官员道:“北国欺人太甚。” 众人道:“那如花似玉的天宫女娃们,他们也舍得砍下头颅挂在城门之上,简直不是人。 “比襄王还不是人。” “襄王只要她们跳舞,北国要她们头颅。” “皇上,咱们对北国出兵把?”武将一撩袍子,跪地道:“臣恳请出战。” 户部侍郎道:“陛下,国库银钱不足,近年各地水旱虫灾频发。 赈灾耗去大量库银,又兼之先前为加固边防工事、屯积粮草军备,已然所剩无几。 如果贸然出兵北国。 国库中银两有限难以支应,后续补给粮草恐难以为继,还望陛下三思。 若是明年春日再遇见旱灾,恐怕…” 战事加旱灾便是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的乱世。 乱世乱像生,恐有人起义。彼时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礼部侍郎又道:“皇上,当下正值多事之秋,北国虽行径恶劣,但此时出兵,实在不是好时机。” 武将高喊一声:“什么时候是好时机?长公主和安宁郡主尸体生蛆的时候吗?” 一文臣出列道:“皇上,仇王爷是假的,万一被南良王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恼羞成怒? 若南良以此为借口,对我国出兵。 到那是我国便是前有狼后有虎,恐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众人皆无言,此官员说的有理。 “皇上。贸然出兵非明智之举。” —— 此时… “八百里加急——”又一驿卒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喊:“良国八百里加急。” “宣!” 驿卒跑至殿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良国女王送来国书请王上过目。” 驿卒解下身上密封的竹筒,双手呈上,小内侍接过密封的竹筒呈到德胜公公面前。 女王? 新任的女王? 女子? 不是仇久? 白写整整一本的身世故事了?众大臣捶胸顿足,完啦!全完啦! 这仇久的身份被识破了,仇久啥也不是。 一个南良老头都忽悠不了,完犊子啊! 崔尚书长叹一声,拱手道:“皇上,若是要赎回太子和太子妃,微臣还能出两万两。” “皇上,微臣还能出一万两。” “皇上,微臣还能出一万两。” “皇上,微臣家中的母老虎看的严。微臣还有五千二百三十六两四钱八分银子的私房银子,都愿意捐献出来。” “哈哈…”老皇帝手握南良国书长笑一声。 崔尚书对着户部侍郎挑眉——捐银子,得圣心。 户部侍郎拍拍袖口——两袖清风了。 礼部侍郎了然的点点头,“微臣愿捐七千两白银。” 吏部侍郎不准痕迹轻咳一声——你一个侍郎是不是捐的少了点? 礼部侍郎悄咪咪的伸出一根手指,礼部侍郎先是摇摇头又对着御史挑挑眉。——纠察御史都捐一万两。 礼部又上前一步道:“微臣…” 礼部侍郎话还未说出口,只听老皇帝带着笑意道: “良国愿归顺大圣,一同出兵北国。” 归顺? 是那个归顺不? 众人不可思议看向老皇帝,差点脱口而出——是良国疯了,还是你疯啦? 第458章 女王圣旨 “敬呈皇帝陛下: 孤承天命,抚御良国之疆土。 率万千子民,兢兢于邦国兴盛、苍生安乐。 今良国四海初宁,然孤深知,欲臻久安之盛,非独善一国可成,必赖友邻相携,共赴宏途。” 敬呈? 文武百官听见敬呈二字,皆面露疑惑。 敬呈? 良国的女王如此谦逊吗?她图点啥? 官员们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龙椅上的老皇帝,图老皇帝满头白发?图老皇帝满脸褶子? 图老皇帝做不起新龙袍? 图老皇帝死了没地埋? 还是图老皇帝会带孩子? 若是说老皇帝貌似潘安,神似谪仙人也说的过去,良国女王贪图美男也说的过去。 可… 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啥美男子啊! 众人又听德胜公公念道:“遥念曩昔,孤要开启良国同大圣的商路。” 众大臣越听越听不懂,甚至开始怀疑国书是老皇帝自己所写,哄自己开心的。 开启商路,大圣有何物能同良国交易? 那良国可是有金矿银矿和美玉,大圣有啥?有虫灾有洪灾还有北国的挑衅。 众人又听德胜公公念道:“大圣的丝绸绮绣、瓷器、茶叶等珍物,亦可在良国售卖。 良国的香料和美玉珠宝亦可传入大圣。文化一脉,亦相融互通。” 听听…听听…仔细听听! 良国的是香料美玉,大圣的刺绣瓷器和茶叶,对等吗? 文官们肯定以及确定了,这国书就是老皇帝自己写的。 老皇帝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让群臣同意他出军北国。 武官们眼神一亮满面红光,牛逼闪闪只觉天助大圣。 ——“孤观当下风云变幻,深感需与贵国缔结磐石之盟,以应时势。 故特委柳泽宁为钦使,持节赴大圣。 将军袁巴德领兵三十万同大圣一同抵御北国。 孤诚愿良国同大圣于军事联防,守望相助,共同抵御北国。 于农桑水利,互授精技,丰仓廪而足民食。 于医药养生,交流心得,祛万民之疾苦,岁岁有往来,时时有佳音。 望大圣同良国福祉绵长,亲如一家,情义传承千秋万代。 孤遥祈父皇龙体安康,社稷昌平。望两国盟好之光,永耀史策! 柳眠眠 玉书一年 —— 文官们牙疼的嘶嘶… 他们心中万马奔腾啊! 柳眠眠? 还敢编的再离谱一些吗?再光怪陆离一些吗? 你怎么不说柳眠眠飞升成九天玄女了呢? 还有这柳泽宁是谁?柳家就没有这么个人名。 同在京城几十年,他们啥不知道啊? 大变活人吗?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户部的位置,又后知后觉的发现,柳尚书没来。 “皇上,柳尚书这…”这是不想陪皇帝演戏,所以没来吧? “启禀皇上,柳尚书知道你让他姑娘当女王了吗?” “皇上,微臣微臣请旨带兵讨伐北国,你整这出,实在没必要啊!” “皇上,国库真的没银子,银子都被工部和兵部花了。” 工部尚书崔尚书一拱手道:“大人此言差矣,这连弩想增加射程柳要不停的改良,改良的过程花银子是难免的。” “金龙军每月所用箭矢十万支,这消耗的实在太多了。” “这箭矢有去无回啊!总不能射出去再捡回来吧?” “几十万人的军队,用十几万的箭矢还多吗?” 腾一下老皇帝站起身,怒道:“都踏娘的给朕闭嘴,嘚吧嘚吧没完没了。” 他腮帮处的肌肉紧绷,隐隐可见青筋在皮肤下跳动。 文武百官急忙跪地叩首道:“请皇上息怒。” “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悲伤中带着欣喜,欣喜中带着悲伤。 悲伤谢璇同谢凌晨的离世,欣喜他姑娘有出息。 可看见满朝的沙币,老皇帝恨不得撂挑子回家带孩子。 不管他说什么,哪怕说日后的奏折都留给谢良辰批阅,谢良辰都对着他咯咯笑。 他说什么小良辰信什么,哪像殿内的这帮老傻叉,一个个都在质疑他。 老皇帝猛地一甩袖,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群臣都甩出去。 “德胜接着念。” 群臣跪倒在地,悄咪咪用眼角的余光在互通有无。 崔尚书跪在青石板上,随意动动袖子伸出两根手指。——我已经两袖清风,两万两是我的底线。 礼部尚书点头。 吏部尚书点头。 工部尚书点头。 兵部尚书不着痕迹的点头。 刑部尚书长舒一口气,用手拍拍地面。 五部尚书看向那空着的位置,心中不约而同地羡慕柳尚书的好运气。 上次元日宴一人八万两,柳尚书告假了,一文未花。这次又告假了,又一文未花。 哎! 众人齐齐叹息。 纠察御史心里盘算着下朝之后要去柳府拜访一下,红白喜事赶一天,如何随礼? 这时众人只听德胜公公高声道: 奉天承运女王,诏曰: 孤承天运,御极临朝,夙夜兢兢,惟念社稷之安,邦国之兴。 今国本之事,至关重要,朕斟酌再三,深思熟虑,特立皇长子谢良辰为太子,以定天下之基,以系万民之心。” 文武百官:“……”越来越离谱了,丧子之痛让人疯魔。 德胜公公声音沙哑道:“皇长子谢良辰,虽不足半岁,然其降生之时祥瑞环绕,兆示不凡。 孤在南良登基之时,更是得金龙庇佑。 孤之长子眉眼间英气初显,哭声洪亮,尽显龙子之姿。 且血脉尊贵,传承皇家正统,实乃储君之不二人选 。 孤深信,假以时日待良辰成长,必能以睿智之思、仁爱之心,担起天下之重任,保大圣同良国昌盛,护万民安康。 即日起封谢良辰为良国太子,享太子之尊荣,诸般礼仪,依制而行。 钦此。” “众位爱卿可听清楚了?”老皇帝一拍龙椅的扶手,他又站起身道:“池兴洲带十万兵马前往北疆,支援八王爷。 直捣黄龙,不和谈不义和就是干北国。朕要活捉卓家满门,把他们的头颅高悬于城墙之上。 祭奠我大圣的英魂,我大圣的好儿郎和女娘们。” 文武百官:“……” “池兴洲?”老皇帝一声厉喝。 池将军叩头道:“皇上,十万兵可以,十万马不行啊! 咱们京城的马受不住北疆的寒冷,它到北疆战场不听使唤。 别说到北疆,到山海关也不成啊!马冻的直哆嗦,在冰面打滑啊!” 礼部侍郎出列道:“微臣请旨去北国和谈,先拖住北国。到来年六月冰雪消融,咱们再打。” 第459章 柳泽澜 做人难,做男人难、做老男人加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老皇帝只觉殿上这帮玩意儿,听不懂人话。 能听懂人话的都被他派去南良了。 这两份旨意写的中规中矩,一看就是出自张栋的手。 那张栋从二十多岁起就在翰林院里窝着,这么多年就拟订诏书了。 这帮玩意儿同张栋同朝为官二三十年,张栋拟订的诏书,这帮玩意儿居然听不出来? 还在这叽叽歪歪。 “都抬起头来看着朕!” 直视圣颜? 谁敢? 老皇帝正在疯魔的气头上,直视圣颜被治一个大不敬罪,还得花钱。 众人抬起头,有人眼神放空,看着盘龙柱上的鎏金金龙。 有人盯着自己的鼻尖。 老皇帝老花眼看近处看不清楚,看远处倍清楚。 他定睛一看,满朝文武斗鸡眼。 老皇帝一甩衣袖,拂袖而去口中怒道:“滚,都给朕滚。” 德胜公公声音沙哑,高喊一声:“退朝!” 德胜公公躬身追上老皇帝,轻声道:“皇上息怒,大人们不知内情,心中有所猜测也在所难免。” 老皇帝微微顿足道:“他们必然会使银子,同你打听朕的动向。” “皇上,老奴绝无二心。” “朕信的过你,德胜你找个贴心的人过日子吧!” 德胜眼角泛红,他不是非莫雨不可,他对莫雨也无男女之情。 他只是想这日子同谁过都一样,莫雨人好,两人凑合凑合日后有个伴儿。 哪曾想一夜之间莫雨便走了,德胜公公听闻噩耗,便急火攻心哑了嗓子。 “皇上,老奴找谁啊?找年龄相仿的,谁伺候谁还不一定呢! 找那如花似玉的小宫女?那不是造孽嘛!都是娘生爹养的,老奴干不出那缺德事。 老奴就想守着皇上,守着咱们小太子过日子。” 老皇帝长叹一声道:“他们若是给你送银子,你自己收着便是。” “多谢皇上,皇上老奴想去尚书府送莫雨一程。” “准。” —— 柳尚书府府门大开,白幡在冷冽的寒风中烈烈作响。 白幡足足有两人高,上面金色的往生符文在狂风中若隐若现。 朱红色的大门被白绫层层缠绕,门前的石狮子都被披上了白布。 白幡之下,身着素衣的仆人们神色有些麻木。 他们不认识棺中之人,根本不认识。 上一个就不认识,又来一个还不认识的。 “爹这棺中之人是谁?”柳旺悄咪咪的问他爹柳管家。 柳管家拽着柳旺的耳朵道:“赶紧哭,不该问的别问。” 棺材中的人是谁?柳管家不道啊! 此时… 在寿康院的柳尚书和柳皇后也很为难。 柳尚书看着柳皇后,柳皇后的眼睛哭成了核桃。 “小妹啊!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谈谈良王身份的事吧!” 柳皇后哭的头晕脑胀,她一看柳尚书的脸道:“哥,你同我说话为何眯眯着眼睛?好像要算计我。” “胖的。” 柳尚书自从知道他姑娘光宗耀祖,当上女王之后。 他吃嘛嘛香,一顿三碗饭。 长公主和文王的死,让柳尚书每顿少吃一碗,毕竟亲疏有别嘛! 不是不悲伤只是感情不到位,无法共情。 他道:“按理来说北良王是南良王澜的爹,那良澜应该是泽字辈的。” 柳皇后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让凌渊叫眠眠姑吗? 还是让眠眠叫我姐?” 柳老夫人放下茶杯,幽幽道:“凌渊还差一个手臂,再养只雕。” 什么一个手臂一个雕? 兄妹俩同时看向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幽幽唱道:“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 于是淡漠了繁华无法再开怀,于是我守着寂寞不能归来。”1 柳尚书:“……” “唱的怪好听的,娘你别唱了。”柳皇后。 柳老夫人停止荼毒二人,又道:“良澜好孩子就是命苦,让他死后有爹有祖父吧?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眠眠是凌渊八竿子打不着的干姑? 这也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良烁非要死你爹身边。 你爹半夜起来撒泡尿的功夫,多了个有钱鬼儿子。 你爹都没吱声,咱们就别逼逼了。” 柳囡囡擦擦眼角的泪,嘟囔道:“我爹吱声那是诈尸。” 柳老夫人一翻白眼道:“良澜就叫柳泽澜,墓碑上就写柳向阳的长子,莫雨是长媳。 那柳昭昭是长女,就这么愉快的定了。 良烁死后也是扬吧起来,老娘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有子有女的,也对得起他花的银子了。” 柳老夫人一摆手道:“行了,你们该回宫的回宫,该哭丧的哭丧去。 良澜那孩子不容易,他生前无亲人,死后咱们不能亏待他。 凌渊和眠眠不能回来,便让良辰给他披麻戴孝吧! 良辰太小又不好出宫,让允臣他们几兄弟代良辰哭丧摔盆子。” 待兄妹两人出了门,柳老夫人冲着碧桃招招手道:“丫头,你有没有相中的人?” 相中的人? 碧桃微微一愣儿,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她扑通一声,跪到柳老夫人脚边:“老祖宗,奴婢没有喜欢的人,奴婢全凭老祖宗做主。” “没有啊!没有就在等等,宁缺毋滥莫要将就。 你本身就很好,若是遇不到让你更好的人,便就在府中好好过日子。 老祖宗给你、海棠和紫荆都留了嫁妆。 海棠那丫头看着傻憨憨的,实则心思最通透,你同她多亲近一些。 紫荆那丫头慕强,多半是不会成亲的。 若是你找不到想去的地方,进宫去伺候眠眠也是一条出路。” 碧桃的手握紧又松开,她哽咽道:“老祖宗奴婢只想跟在你身边。 若有那一日,碧桃进宫去伺候小姐。” 那一日啊! 柳老夫人眼中有不舍还有期盼。 终究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一日不远了,这几日我常常梦到那边的人和事。恐怕我就要回去了…” 碧桃满脸泪痕,哽咽道:“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老祖宗多待上几日可好?” 1归去来,射雕英雄传主题曲。 第460章 海氏归家 “老祖宗,奴婢想永远跟着老祖宗伺候老祖宗。 哪怕做天上的一棵草,碧桃也愿意。老祖宗若是回天上,便带上碧桃吧!” 得? 又一个把她当嫦娥的? 柳老夫人无语,闭上眼摆摆手道:“跟着姐吃苦,嘎腰买路虎。” 碧桃:“……”路虎为何物? “碧桃啊!人老浑身疼,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念头,我怎么还能睁开眼。 碧桃我总是睡不好。” “奴婢给老祖宗的床榻再铺的软一些。”碧桃哽咽道。 是床的事吗? 柳老夫人又摇摇头道:“我总是睡不好,医生说建议我睡在八块腹肌上。 一代王者下马车,回去依旧是大哥。孩子缘起缘散终有时,强求得不到幸福。” 碧桃:“……” 柳老夫人又道“年轻真好,我也是年纪大了才想起来时的路。 若不是怕这帮恋爱脑的玩意儿,把柳家折腾没。 我早就两眼一闭,老腿一蹬跟他们道一声保重后会无期。 尤其是柳云城那沙币…” 碧桃一看老祖宗又要开骂,她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蹲下身子道:“老祖宗,碧桃给你捶捶腿舒坦舒坦。” 此时只听小丫头匆匆来报:“老祖宗,各府上的女眷都来祭奠大爷和大夫人了。” 大爷? 大爷怎么了? 碧桃一头雾水,为何要祭奠大爷? 大爷好好的,今早天还没亮就来寿康院请安了。 碧桃突然反应过来棺材里躺着的那位,他比大爷柳泽楷年长几岁,按年龄理应是府上的大爷。 “嗯,知道了。”老夫人轻轻点头。 “启禀老夫人,各府的夫人想来寿康院给老夫人问安。” 柳老夫人闭着眼睛,抿唇一笑道:“请安?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请安,实则意在打探圣意。吩咐下去,让二小姐去招呼各位夫人。 老身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便不想迎合她人了。 告诉她们老身今日身子不适,不易见客。” “是。”小丫头领命退出了门。 ——— 此时… 京城满目素白,铅云沉沉地压着宫阙檐角。 街巷之中,铺子多半都上了门板,唯有几缕炊烟,从灰瓦间袅袅升起。 护城河面结了一层薄冰。 柳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柳府门前的街道上停着一排排马车。 海氏的十余辆马车被堵在了街口。 柳泽楷的妻子海氏名曰回娘家探亲,实则打秋风。 海氏嫁的好夫妻又和睦,丈夫无姨娘,从小养大的小姑子又做了太子妃。 她在娘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她回娘家只抛出一个盐引子和开设马场两个诱饵。 海家便自己砍自己一刀,拿出大半身家让她带回柳家。 金银细软太多,海氏在路上走走停停如今才到京城。 “夫…人…夫…人!”前去报信的小厮连滚带爬道:“夫人咱们府中…府中。” “府中如何?”海氏把怀中的允止抱给奶娘,她披上大氅从马车上下来。 满目的白让海氏身形一晃,高挂的白幡在微风中瑟瑟颤抖,它每抖一次,海氏的心都跟着颤抖。 无知无觉中海氏满脸泪痕,她不敢问也不愿问。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我不问,老祖宗便永远活着。 幡上用金笔勾勒的往生符文让海氏全身发软,她哽咽颤声道:“祖母…祖母…” 嗯? 前去报信的小厮远远地看着柳府的大门,听着海氏的哭泣声,小厮也挤出几滴眼泪大喊一声:“大爷,你怎么就去了呢?” 大爷? “砰”一声,海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海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们眼疾手快,一同接住了海氏。 “来人啊!” “夫人晕倒了。” “快来人,快请太医。” “快拂夫人上马车。” “你们让让。” 小丫鬟把刻着柳字的牌子挂在了马车上,柳府门前的马车纷纷避让。 众马车车夫看见柳府字样的马车,顷刻间让出了一条路。 此时海氏骤然清醒,她口中喃喃自语道:“难怪相公没有去接我…” 她不知道柳泽楷没去接她,是因为被老皇帝拴绳了! 一天到晚被拴在宫中,白天柳泽楷给良辰和允景讲课。 天黑还得给老皇帝念奏折,一到天黑老皇帝的眼神越发不济。 柳泽楷也不明白,他老姑父为啥能看见水中的鱼,看不见奏折上的字。 本着忠君爱国听天由命的原则,柳泽楷选择了干不死就使劲干。 柳泽楷干的要死。 海氏只当他真死了,海氏踉跄着推开众人,一步一步向着柳府的大门走去。 庭院之中,往昔的繁花似锦已被霜白浸染。仆人们皆身着素服,面色悲戚。 众人看见海氏皆行礼道:“夫人…” “夫人回来了。” “夫人一路舟车劳顿。” “夫人辛苦了。” “三夫人,三爷在灵堂中。” 海棠微微顿足道:“三弟和三妹也会来了?府中是谁在主持丧事? 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当做尚书府的大夫人?” 柳旺被质问的一愣神儿,他磕磕巴巴道:“夫人,大爷死的急,刚回家没一会就驾鹤西游了。 就连老爷和老祖宗都没跟大爷说上一句。 这没法提前通知啊!” 柳旺很是苦恼啊!咋通知啊?他也没寻思这大爷这么不经活啊! 海氏听着一声声的哭泣,那是她的孩子们在哭。 “相公,你怎么可以骗我。” “相公,你说要同我共白头。” 海氏身形一晃,软软地倒了下去,她倒地的一瞬间好似看见柳泽楷冲着她奔来。 她喃喃道:“相公,慢些走等等我。” 海氏倒地的一瞬间被柳泽楷搂入怀中,海氏伤悲过度在柳泽楷怀中晕了过去。 “大爷…大爷诈尸了?”海氏的大丫鬟哆嗦道。 “大爷?” 柳泽楷微微蹙眉,他打横抱起海氏,对着海氏的几个丫鬟道:“从今往后叫我三爷。” “嗯?” “啊?” “哦!” 柳三爷抱着海氏回了他们的院子,刚跨过门槛,海氏身边的婆子和丫鬟匆匆迎了上来。 婆子惊呼道:“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何时回来的?” “怎么没给家里来信啊?” 跟着海氏回娘家的大丫鬟赶忙回道:“夫人想给大爷。”丫鬟看着柳泽楷的脸色马上改口道:“夫人想给三爷一个惊喜。” “夫人在海家拿回了许多银子。” “还有古玩字画,金银玉器,” “夫人说想给老爷和老祖宗一个惊喜。” 哪曾想… 喜不喜的不知道,反正是惊了。 柳泽楷小心翼翼把海氏安置在雕花大床上,他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第461章 柳家小辈 “是!”众人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柳府中哭声一片,柳泽楷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拨开海氏面上的发丝。“夫人,醒醒。” 海氏未醒… 柳泽楷面上严肃,手上挠起海氏的手心。 海氏眉头一蹙,嘤咛一声还未睁眼。“啪!”就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偏不倚,力道之大。一巴掌把柳泽楷手背扇的通红。 “夫人,醒醒!”柳泽楷只觉自己大意了。 “夫人,为夫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巴掌。” 海氏听见柳泽楷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臂,一巴掌抽向柳泽楷的脸扇去。 柳泽楷根据多年的经验,他轻轻挪动身子,微微一侧脸,躲过了海氏的巴掌。 “夫人,女子当以娴静温婉为美,叫人起床不能用巴掌。” 柳泽楷声音中有几分无奈,却始终轻声细语道:“夫人这般行事会教坏女儿的。” 海氏:“……”哪里有女儿?她五个倒霉儿子,没搏出一个儿子。 海氏微微坐起身,对着柳泽楷伸出手道:“大爷是怎么回事?” 良澜的身份同良烁一样,不能公之于众,越少人知道越好。 有时候知道的少,反而是好事。 柳泽楷思索片刻便道:“你还记得府中的三叔吗?” 海氏微微颔首,又抬眸满脸疑问道:“自然记得,可…” 柳泽楷食指放于海氏唇上,轻声道:“柳泽澜的爹叫柳向阳,柳向阳他是…” 柳向阳又是谁?海氏眉头紧紧皱起。 她扒愣开柳泽楷的手,咬牙切齿道:“柳向阳他是祖父的儿子?是外室子? 那灵堂中躺着的人,年岁比你还大?” “嗯!对。”柳泽楷觉得按伦理纲常来说他应该叫良澜叔,可良澜他爹良烁整那出,非要当他祖父的儿子,自降一辈。 海氏眉头蹙成川字,她抿着唇咬牙切齿道:“相公变成了二爷?” “柳泽澜还有一个妹妹叫柳昭昭,他们是双生子我排第三。” 昭昭? 海氏听见柳昭昭三个字,她眸光渐深带着浓浓的审视之意道:“柳昭昭?” “是。” “老祖宗同意的?” “对。” “我姑…我的眠眠知道吗?她什么时候回京。” 柳泽楷微微蹙眉,想同海氏再努力一把。 若不然海氏随时随地想同他娘抢女儿。 柳泽楷轻声道:“眠眠一时半会回不来。” “为何?” 柳泽楷贴着海氏的鬓边轻声道:“小宝当良国女王了。” 海氏的嘴本能的张开,想惊呼出声,微微颤抖的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夫人,你信吗?信小宝儿当女王了吗?满朝文武都不信。” 海氏颔首点头道:“当然信。我家小宝又善良又乖就是当天上的仙女都使得。” 这良国皇位如何会落到眠眠身上? 良国的王? 海氏眸中有一丝了然,她不再多问。而是起身道:“妾身同老爷一起去拜见大哥大嫂。” 柳泽楷站直身子,拱手行礼道:“夫人真是聪慧,能娶夫人为妻是为夫的福气。 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柳泽楷的夫人还会招金,堪比…” 海氏紧紧身上的披风,仰起头提脚便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好久不见,夫君依旧墨迹。 —— 海氏踏入灵堂,只觉丝丝寒意迎面扑来。正前方,两架黑檀木制成的棺材并排而置。 棺盖上精雕细琢着繁复的往生纹路,寓意着逝者魂归安宁,棺身上雕刻着龙凤呈祥。 海氏只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她公公柳尚书和她婆母的棺材啊! 良国再来几个人,柳家棺材都不够用了。 墓地也得扩建。 灵堂四周,素白的帷幔层层垂下,如霜雪堆砌,偶有微风拂过。 她所生的三子,哭的倒是情真意切。 海氏缓缓跪了下去,对着棺中的两人叩拜再叩拜。 柳家允字辈的孩子们身着粗麻孝服,头戴白巾。 柳允臣跪的肚子咕咕叫,眼冒金星,他一抬头正好看见海氏。 柳允臣起身,悄咪咪跪在海氏身侧道:“大娘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大娘你给允臣带好吃了吗? 大娘你娘家好玩不?你下次带上我行不行?” 海氏轻声道:“允臣,这另外的棺中是谁?” 柳允臣小眼睛一转,他四处打量一番。 他目光所及未看见那成群结队的夫人们,才压低声音道:“是姑奶奶身边的莫雨姑姑… 夜里同这棺中的大伯才成亲的,早上两人就飞升了。 这是我清风寨尘仙人座下,飞升的第三人了。” “宫中的莫雨姑姑?” 柳允臣仰起头道:“是,就是宫中的莫雨姑姑。 夜里莫雨来的时候虽然蒙着面,可依旧逃不过我允臣仙人的火眼金睛。 大娘,我姑姑当良国女王了。大臣们的媳妇都不信,她们拿着银票来打听消息了。” “哦?”海氏微微蹙眉道:“允臣信吗?” 柳允臣靠在海氏身上低声道:“当然信,那棺材中的大伯身份可不一般,我猜就是他把皇位传给姑姑的。” 海氏猛地转过头看向柳允臣,她不信此话是柳泽博同白氏告诉他的。 柳泽博和白氏两人醉心书画,旁的事情一概不知,一律不问。 海氏眉头紧锁,她对着自己的大儿子柳允浩道:“浩儿可知棺中人的真实身份。” 柳允浩停下手中烧纸的动作,他颔首点头道:“儿子猜到一些。” “允文呢?”海氏又问。 柳允文双眼空洞又无神,他哭的脑瓜子生疼。 迷迷糊糊道:“是三叔爷的儿子啊!” 海氏看向她另外的两个儿子,问道:“允硕呢?” 柳允硕抬起头,惊喜道:“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想儿子了吗?儿子好想你啊! 娘?外祖给我带礼物了吗?” 海氏摇摇头又看向白氏生的长子柳允礼道:“允礼你可知这棺中人是谁?” 柳允礼看着面前的火盆,只觉火焰跳跃甚是好看,可入画。 听见海氏叫他,他面露不解道:“大娘,棺中的人大娘不认识吗?” 海氏的目光重新看向柳允臣。柳允臣咧嘴一笑,不再说话。 第462章 皇帝的怀疑 更深露重,冷月栖于幽云之隙,寒星隐没。 风乍起,携雪絮乱舞。雪落梅梢,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老皇帝坐在窗边望着红梅落雪,愣愣出神道: “朕记得凌晨的娘喜欢梅花,她刚入宫之时年轻貌美长的好啊,好似这枝头的梅花般娇艳。” 德胜公公顺着老皇帝的视线,从虚掩的窗口望着远处的梅花,想到莫雨的死也悲从心中来。 “皇上,丽贵人若是知道您还念着她,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老皇帝呼出一口浊气,又缓缓开口:“家世低微又貌美还没有心机,这样的人宠幸起来才放心。” “丽贵人娘娘心善又单纯,对我们奴才也是极好的。” “朕记得丽贵人善舞,眉间还有一颗胭脂痣,很是有佛缘。” “圣上,眉间有胭脂痣的是音贵人。” “那朕记错了,丽贵人眼尾有颗泪痣。” “圣上,眼尾有泪痣的是高妃,是高御史他表姑。” 老皇帝蹙眉,高妃长啥样了?后宫中有这么个人吗? 嘶! 左想右想想不起来,主要是这帮妃子没事也不给他送个茶,送个汤的。 都猫在已经宫里长蘑菇,老皇帝摆手道:“那高妃呢?今个宣高妃侍寝。” 他想看看高妃长啥样,有点想不起来了。 德胜公公脑瓜子嗡嗡滴,硬着头皮说道:“皇上,高妃娘娘恐怕不能侍寝了。” “为何啊?” “高妃娘娘二十年前得疟疾仙逝了。” 老皇帝:“……”好像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个人。 丽贵人长啥样了? 老皇帝望着红梅落雪,眉头缓缓舒展道:“朕记得丽贵人是杏仁眼。” “……” 德胜公公差点脱口而出——杏仁眼的是柳皇后。 若不是怕死,若不是皇权在上,德胜公公都想大喊一声——皇上你回想个嘚儿啊!回想!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德胜公公悲从中来,心里想到——于这红墙绿瓦中的女子而言,皇上便是她的一生是她们的天。 就像莫雨一样,困在红墙绿瓦中也困在她自己的心中。 德胜公公又叹息一声,心中想到——为家族进宫的女子太多,多到皇帝认不清记不住。 老皇帝轻咳一声。 德胜公公垂目往自己身下一看,心里又止不住嘲笑自己,真是越老越心软,少二两肉都长心上了… “德胜,良王同小渊长的可像? 你派人查一查当初的事。 当初接生的婆子还有宫女都问一问。 做的隐秘一些,莫要惊动皇后。” 德胜公公颔首垂目道:“是。” “朕记得永和六年京中大旱,连续六月滴雨未落。 京中谣言四起,那帮沙币说朕杀戮太重惹得上天发怒。 朕听从符殇的建议去皇家寺院祈福。” “皇上是怀疑?”德胜公公弓着身子给老皇帝递上一杯菊花茶。 “皇上您莫要动气,那帮愚民信口胡诌,哪懂得皇上的苦心。 当年大圣岌岌可危,先皇同仁德太后把大圣搅和的民不聊生。 您若不杀伐果决,以杀止乱这江山社稷何来安稳?” 老皇帝点点头,接过茶盏却依旧眉头紧锁:“朕记得朕在宫外七七四十九天,回来的时候小渊已经出生了。 德胜,你说小渊会不会是…?”公主昭的儿子? 德胜?德胜公公缓缓摇头。 这可不行瞎说,谁的孩子有啥好纠结的?总归是皇帝的孩子。 德胜公公觉得老皇帝多少有些没事闲的。 只听老皇帝又道:“谢家祖上有制,天子不可有异族血统。” 德胜公公缓缓点头,心里寻思道——北国人同大圣人长的不一样,这良国同大圣人长的一模一样。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个嘴巴,谁也不比谁多一个眼睛。 是大圣和良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钱揣自己兜就行了! 儿子是自己种就行,何必纠结儿子的娘! 老皇帝不那么想,他远远望着院中红梅轻声道:“德胜,万万不可让皇后察觉。” “是。”德胜公公刚要躬身退出门。 只听老皇帝又道:“德胜摆驾尚书府。” 德胜公公神色一暗,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他疾步而出,片刻间便安排好了銮驾。 —— 一路上,老皇帝闭目不语。 德胜公公张张嘴,他想安慰皇帝两句,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啥? 说柳皇后可能骗了你,柳家的忠君爱国,柳尚书同你的无话不谈都是假象。 更有甚者… 柳皇后都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德胜公公心中也有所怀疑,怀疑太子谢凌渊的生母是公主昭。 所以良国的两位王,他们才会把王位传给太子妃。 只因为夫妻一体。 莫雨的殉情犹如一双大手,骤然拨开了迷雾。 老皇帝眉头皱成深深的川字,一路都未曾舒展。 —— 尚书府内,鸡鸭鹅狗都眯着了。 门房小厮看见老皇帝的銮驾,差点以为今天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把画皮放出来了呢! “皇…皇…皇上万…万岁。” 老皇帝下了銮驾,摆了摆手,示意门房的人和柳府护卫噤声,他径直走入府中正厅。 小厮:“???”这是通报还是通报啊?叫不叫老爷? 小厮看向护卫,护卫摇摇头。 小厮:“???”告不告诉管家啊? 看着身边的禁卫军,小厮提提裤子道:“官大哥,小的出来的急没穿棉裤,能不能回去穿条棉裤?” 禁卫军们不语,小厮捂着屁股蛋道:“天冷,小人冻腚。” 禁卫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皇上不想让人知道他来柳府了,你可懂?” 小厮食指放在唇上嘘一声,“小的懂小的懂!小的今夜啥也没看见,小的在梦游。” 禁卫军看向柳府的护院,护院们点头如捣蒜。 —— 灵堂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飞机带翅膀,要不要?” “不要。” “要不上。” “嘿嘿!被小爷我打春天了吧?” “大伯大伯娘你俩真是不行,一把一吊钱,春天反三倍一鬼九吊钱。” “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老皇帝推开门一看,一小童蹲坐在地上,地上放置着一堆纸。 柳允臣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道:“来者何人?我乃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 火光在小童脸上跳跃,映得胖乎乎的小脸格外可爱。 第463章 消除疑虑 “你是柳允臣?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柳允臣骨碌骨碌爬起身,小炮仗一样冲过去抱住老皇帝的腿。 扬起头奶声奶气道:“姑爷爷,你咋来了? 你也是来送大伯的吗?” 老皇帝被这突如其来一抱,给弄的一愣神儿。 他脱口而出道:“这么晚了你为何不去睡觉?你怎么知道我是你姑爷爷?” 柳允臣眨巴着大眼睛道:“这世上只有姑爷爷能穿龙,你不是我姑爷爷是谁? 我堂堂无情道天才允臣小友,岂会连这小小道理都不懂?” 皇帝低头看着像个小团子似的柳允臣,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一些。 “无情道小友,你为何不去睡觉,伺候你的小厮和丫鬟呢?” 老皇帝手上用力想把柳允臣从腿上拉开,一用力发现拉不开。 柳允臣松开老皇帝的腿,他拍拍胸脯道:“我让他们去睡觉了,在自己家中又丢不了,我堂堂修士何须让人陪同!” “柳允臣,你为何不睡?”老皇帝一蹙眉,觉得这柳允臣的样子似曾相识。 柳允臣指指屋中的两个棺材道:“我怕大伯和大伯娘拘束,陪陪且。” 柳允臣搓着食指和大拇指,压低声音道:“我大伯有银子,我陪他玩他一高兴不得给我银子啊! 万一一高兴给老祖宗托梦,把我过继到他名下。 那我…就给姑爷爷买粮食买宝马。” 买粮食,买马?老皇帝突然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他摸摸柳允臣的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柳允臣拉拉老皇帝的手,示意他蹲下。 老皇帝缓缓蹲下,柳允臣低声道:“我跟姑爷爷说,姑爷爷可不许外传,这是爷们之间的秘密。” 柳允臣抬头紧紧盯着老皇帝的眼睛,老皇帝缓缓点点头。 柳允臣又盯着德胜公公,德胜公公含笑道:“小少爷放心,老奴嘴最严。” 柳允臣满意的一笑,低声道:“他是三爷爷的儿子,三爷爷是太祖父跟良国太后的私生子。 这棺材里的大伯还有一个妹妹,叫昭昭姑姑。 今天姑奶奶说要把昭昭姑姑葬在三爷爷旁边,让他们阖家团圆。” 阖家团圆? 德胜公公面色一青,让鬼阖家团圆?“小少爷,阖家团圆可不兴这么用啊!” 柳允臣歪着头,大眼睛眨巴道:“不能这么用吗?先生说家人聚在一起就是阖家团圆。 他们在地下团圆了,不算阖家团圆吗?” 德胜公公:“……”怎么感觉没毛病呢! “老祖宗说大伯不能生小孩子,原来的大伯娘是个坏女人还陷害莫雨姑姑。 莫雨姑姑一气之下就跑了,两人一直误会了许多年。” 柳允臣蹙着眉头,一张小脸皱巴巴成苦瓜样。他拉着老皇帝的手道:“姑爷爷,为什么女子一有误会就跑? 不能问清楚吗?没长嘴吗?” 德胜公公眸光渐深,深深打量一眼柳允臣。 说清楚。 没长嘴? 这孩子点谁呢? 德胜公公缓缓退了出去,并关上的门。 老皇帝长舒一口气,摸着柳允臣的头道:“是怕真相伤人。” “真相是商人?”柳允臣靠着老皇帝坐下,唉声叹气道:“我若是生在商户之家就好了,就不用读书了。 就不用被大伯,被?柳允臣伸出胖手数了数,改口道: “就不用天天被三伯考教学问了。 他比我爹还爹,比我祖父还祖父。” 柳允臣伸出两个手指头道:“我两个祖父都不如一个三伯。 我爹娘还能出门写生作画,我二姑…”柳允臣又掐指一算改口道:“我三姑还能出门做生意。 我呢?我只能被大哥教完被二哥教,被二哥教完被三伯教。” 柳允臣四仰八叉往老皇帝身上一靠,拍拍老皇帝的腿道:“皇姑爷爷你能体会我的心情不?” 柳允臣语气中多少有点心如死灰那意思,老皇帝缓缓一笑道:“看你这没志气的样子。 你祖父三元及第,你大你三伯才高八斗,你不想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柳允臣瞪大双眼,不赞同道:“我祖父三元及第,我三伯才高八斗又怎样? 我乃无情道允臣小友,日后定会飞升成仙。 彼时不管是三元及第还是才高八斗,都要仰望与我。 我挥一挥衣袖,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 老皇帝蹙眉道:“你日后是要当肱骨之臣的,自然要事事都会一些。” 柳允臣惊恐的摇摇头:“肱骨之臣事事都要会?那我还是当纨绔子弟吧! 事事都会太累了。我乃休无情道之人,一入无情道将往昔的爱恨情仇统统放下,不再被情感左右心境。” 柳允臣叉腰道:“太孙自有太孙福,没有我太孙他享福。 我无情道允臣小友平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休的无情道,从此乃是天外人。 二是休得纨绔道,从此两眼一挣随心所欲,嘿嘿!” 老皇帝在身上摸索。 柳允臣眼前一亮,笑嘻嘻的伸出手道:“姑爷爷,还有见面礼吗?” 有个屁的礼物!老皇帝在找打谢凌渊用的那根鱼竿。 老皇帝高喊一声:“德胜!” “哎!皇上您叫奴才?”德胜公公推门进来。 老皇帝一指柳允臣道:“明天让柳泽楷把柳允臣送进宫,同良辰和允景一起听课。” “啊?”柳允臣抱着脑袋,摇着头高喊一声:“不要! 不要!又做噩梦啦!” “做噩梦?”老皇帝咬牙切齿:“身为皇太孙的表哥,你不想着好好辅佐于他? 小小年纪竟然想着不劳而获,做纨绔子弟?” 柳允臣跳过门槛,嘴里嘟嘟囔囔道:“哎呀哎呀!好困!好困!” 他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皇上要开棺材吗?”德胜公公看着棺材躬身问道。 皇帝看着漆黑的棺材,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表哥表弟血脉至亲,总归有相似之处。” “是。” “德胜,回宫。” “是,皇上。” 行至院中德胜公公对着禁卫军招招手道:“摆驾回宫。” 柳允臣从黑暗中蹦蹦跳跳跳出来,一溜烟钻进了寿康院。 第464章 愧疚之心 “皇上,柳皇后对南良公主照顾有佳,恐是……”早知道公主昭的身份。 姑姑照顾侄女,天经地义的事。 老皇帝轻轻推开御书房的窗,外面风雪渐小。 琼芳簌簌,簌簌琼芳,似欲将梅魂一并淹埋。 他望着被雪压弯的梅花枝头,心中暗忖——这梅之境遇,又何异于人之浮生? 他磨难相摧一生,不得真心人。 当初算计柳囡囡入宫只为借助柳家势利,可如今又想要柳囡囡的真心。 是何其的贪婪? 老皇帝长叹一声道:“那公主昭心思也不纯,恐怕她来大圣便是为了寻亲,寻求柳家庇佑。 可有柳老夫人在,她一个奸生子的血脉如何能入柳家? 她便密谋进宫为妃,蓄意接近柳囡囡。 恐妄想利用朕助他们兄妹坐稳南良皇位,同乔家抗衡。 从南良皇室出来的人,怎会心思单纯! 柳囡囡憨傻,被她爹她娘养的天真烂漫不懂其中的弯弯道。” 德胜公公微微欠身,垂目道:“皇上所言甚是,皇后娘娘宅心仁厚。 后宫的娘娘们都感念皇后娘娘恩德。 相较曹废后在位之时,乃是天壤之别。” 老皇帝嘴角微微翘起,思虑到——自从柳囡囡入宫为妃,前朝有柳家鼎力扶持,后宫有柳囡囡同曹废人抗衡。 他才得以腾出手把仁德太后和先皇留下的暗钉,一一拔除。 这么一想,所有事便如有一根隐形的线,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变得合情合理。 柳府中下人对良澜的怠慢,灵堂之中无人守灵,只有柳允臣在灵堂上嬉闹,只因良澜的身份让柳老夫人膈应。 柳老夫人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能让良澜兄妹归宗,恐是因为良澜把良国的王位给了眠眠。 王位为何不给谢凌渊?只因谢凌渊姓谢,柳眠眠姓柳。 眠眠是女子,自古哪有女子为王的道理? 恐怕这王位还是要落到柳家。 柳允臣? 莫非他老丈母娘有意让柳允臣当南良王? 南良王归顺于大圣,管理南良封地的王,是良辰的表哥? 也可! 很好。 “不愧是女中诸葛。” 老皇帝长长舒一口气,眉头渐渐舒展。 他坐回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片刻后,目光落定。 吩咐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柳允臣为皇太孙伴读。 自明日起,卯时初刻至东宫,与皇太孙一同开启课业,悉心向学,不得有误。” “是,皇上。” “柳家小少爷赤子之心,看着就让人欢喜。” 老皇帝想起柳允臣不思上进的样子,冷哼一声:“一心想当纨绔子弟的赤子?清风寨什么小友?” “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小友。”德胜公公躬身回道。 “啪!”老皇帝一拍桌子道:“听听!无情道,好一个无情道。 身为皇太孙的再家,小良辰的表哥,一心修无情道只想混吃等死,不想上进这怎么行?” 德胜公公给皇帝递上一杯参茶,“皇上,柳家小少爷还小还是孩子。 孩子自然贪玩一些,长大就好了。 老奴记得……” 德胜公公面露怀念道:“太子殿下儿时也不爱读书,拿着一柄木剑天天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当游侠。” 老皇帝呡一口参茶道:“朕也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正赶上江南水匪猖獗,臭小子蹲在御书房门口不走,非要朕给他的木剑赐名。 说长大以后替朕扫平水匪。” 老皇帝神色一凝,想到灵堂中的孩子,仰着头信誓旦旦要给他买粮食买马的样子。 老皇帝心中酸涩,还带着悔意,他不明白为何会怀疑柳家这群“傻子”? 会怀疑柳囡囡的心? 老皇帝又听德胜公公道:“后来大皇子…” 老皇帝听到大皇子三个字,嫌恶的皱起眉头。 德胜公公马上改口道:“谢庶人把太子的木剑折断了,太子气的晚膳都没吃。” “还有此事?”老皇帝眼中的嫌弃之色越来越浓,他厌恶道:“谢凌西跟他那个娘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德胜公公躬身站于一旁,不再说话。 老皇帝揉揉眉心,心中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他翻开奏折。 一时间御书房中只有老皇帝落笔和德胜公公磨墨的声音。 许久之后,老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面上带着羞赧之色道:“皇后她可还好?” 德胜公公未经过人事,也没经历过男女感情。 他根本没往男女那方面想,只觉得帝王多疑,君心难测。 谁能知道六十来岁,一脚踏入鬼门关的老皇帝想整上黄昏恋了。 年轻时老皇帝玩阴谋诡计强取豪夺,年老一身老人味想玩黄昏恋了。 老皇帝在意的是——柳囡囡是否骗了他。 德胜公公身无二两肉,根本没那方面想。 他中规中矩回道:“回皇上,莫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也是皇后娘娘用惯的人。 皇后娘娘又重感情,总归是要伤心一阵子的。” 老皇帝抬眸挑眉看一眼德胜公公,心里寻思道——这老小子今个是怎么了? 朕要的台阶呢?你说皇后娘娘身体夜不能寐,身体有恙。 朕就说摆驾皇后寝宫。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皇后娘娘既然答应莫雨和南良王的婚事,恐怕早已知晓今日结局。 皇后娘娘身边还有皇太子和小世子,皇太子聪慧进宫,小世子敦厚可爱,定能…?” 德胜公公余光一扫,只见老皇帝脸色越来越黑。 花白的胡子,漂白的头发配上黢黑的脸色,怎么看怎么憔悴。 德胜公公马上改口道:皇上,更深露重。” 老皇帝眼前一亮。 只听德胜公公道:“皇上,夜色已深,龙体为重啊!还望皇上早些安歇!” 老皇帝:“……”你踏娘的,他咬牙切齿拿起朱笔。 “皇上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皇后娘娘…” 老皇帝手中的朱笔一顿,他放下手中朱笔,站起身抖了下身上的龙袍道:“摆驾皇后寝宫。” 摆驾皇后宫中? 德胜公公一个踉跄差点没跪,这大半夜的敲皇后的宫门? 德胜公公做不到啊! 他躬身劝慰道:“皇上三更天已过,皇后娘娘已经睡了。 皇后娘娘…脾气不好。” —— 次日一早。 柳允臣还在睡梦中,被一双大手夹在了腋下。 “我是谁?我在哪?抢孩子啦!老祖宗救命…” 第465章 兔子皮狐狸心 皇后殿中 红绸被揭开,鎏金的托盘上一只金雀头钗,金雀喙衔着一颗圆润硕大的东珠,东珠有些失了光泽,雀尾上镶嵌着各色宝石。 一副翡翠耳环,翡翠质地温润细腻,颜色浓郁鲜艳。 一条珍珠项链,颗颗珍珠饱满圆润,大小均匀却有些微微泛黄。 宫人抬着几匹云锦,云锦分别是丁香色、杏花色木槿色,色彩之艳丽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 “这是?” “回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送来的。” 德胜公公一抬头,他就看见柳皇后头上明晃晃硕大的金凤衔东珠头钗。 德胜公公又看看托盘中的金雀衔珠。 寒酸,忒寒酸! 德胜公公紧忙放下托盘,行礼道:“老奴告退。” 柳皇后不语。 德胜公公不敢动,他躬身站在角落里等候差遣。 送礼送出了窘迫感,德胜公公只想高喊一声——皇帝嫁的真好,没好东西就别硬送。 柳皇后拿起托盘中的金雀衔珠在手上把玩,不经意一瞥看见雀羽上刻着的莲字。 柳皇后心下明了,这金钗这耳坠这珍珠项链恐怕是莲嫔,她那早逝的婆婆留给儿媳妇的。 柳皇后嘴角轻轻勾起道:“德胜公公,劳烦你了。” 皇后笑了? 德胜公公一愣,皇后娘娘被皇帝穷笑了? 德胜公公赶忙哈腰,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跟着抖动起来:“皇后娘娘折煞奴才了。” “皇后娘娘这金雀是…”是什么? 是什么? “是……”死嘴快编。 德胜公公在脑中回想这金雀的来历。 “本宫知道。”柳皇后把手中的金雀放在托盘上,吩咐宫女道:“收好。” “是。” 不过片刻 宫女双手稳稳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以精致的紫檀木制成,色泽深沉,托盘上盖着红绸。 “劳烦公公。”柳皇后指着托盘道。 红绸一角被微风吹起,底下竟赫然露出一沓沓银票。 那一沓一沓的银票被一根根绸带紧紧捆扎着,纸张微微泛黄。 德胜公公眼神不好使,可看银票没问题。 “这…” “嗯?”柳皇后眼眸微眯,嘴角含笑眸中却不带一丝笑意。 德胜公公微微一愣,面上堆笑道:“皇后娘娘,莫不是传说中的财神娘娘转世? 皇上正在为军费犯愁,愁的夜不能寐。 这不? 娘娘就送银子来了,我们大圣有娘娘这样的皇后,真是万民的福分。” 德胜公公一撩袍子跪地道:“奴才替百姓,拜谢财神娘娘。” 德胜公公身后的小内侍皆跪地道:“拜谢财神娘娘。” 众人只听皇后娘娘幽幽道:“德胜,今个是吃蜜糖了?还是昨夜做了亏心事?” 德胜公公:“……”完犊子了,皇后知道了。 柳皇后一挥手,殿内的人通通退去。 只听柳皇后又道:“本宫那俊俏的未婚夫,他那张脸是本宫极爱的。 本宫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就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小表妹? 他那样的家世,还敢玩珠胎暗结? 是谁给他的勇气? 还是何人许诺了什么?我柳家嫡女便如此好欺吗? 德胜啊!可否给本宫解惑?” 德胜公公匍匐在地,汗水湿了里衣。“娘娘…奴才…” 德胜想高喊一声——皇上,完犊子了,娘娘都知道了! “娘娘…” “你说,老娘听你狡辩。” “娘娘,你听奴才狡辩。”德胜公公忙摇头道:“娘娘,你听奴才辩解。 娘娘,皇上是真心爱慕于您,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横刀夺爱。” “真心爱慕于我?他私库中的鱼竿能送于本宫吗?” “鱼竿?”老皇帝一天擦两遍,早一遍晚一遍还得上油。 油就分三种桐油、鱼油和茶油。 德胜公公确定以及肯定就是老皇帝他亲娘找他要鱼竿,他都不能给。 德胜公公实诚的摇摇头,“皇后娘娘,您可以换一个要,比如仁德太后的陪葬…” 仁德太后的陪葬? 柳囡囡震惊道:“仁德太后的棺木里是空的?” “回皇后娘娘的话,不是空的只不过金银珠宝,玉石首饰都是赝品。” 柳囡囡:“……” 许久之后… 德胜公公冷汗淋漓,只听坐在上首的柳囡囡道:“德胜啊!太子是昭昭的儿子。” 德胜公公震惊的抬起头道:“皇后娘娘,老奴耳朵聋了听不见。” 柳囡囡看着德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事太后娘娘知道,符殇也知道。 本宫记仇。” 本宫记仇怎会为皇帝生子,本宫记仇怎么让亲爹如愿! 德胜公公冷汗淋漓,唇上毫无血色,颤声道:“娘娘为何要说给奴才听?” “因为德胜公公,你同本宫是同谋。”柳囡囡托着香腮道。 德胜公公:“……”这是皇帝口中憨傻的皇后娘娘? “德胜,小渊从前是本宫的儿子,往后也是本宫的儿子。你说呢?” 德胜公公:“……”我是谁?我在哪?眼前的人是谁? 只见柳囡囡轻轻挥手道:“德胜公公请起。” 德胜公公想说老奴跪着就行,跪着视线好。 他颤颤巍巍站起身,躬着身子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下万民皆是娘娘的孩子。太子自然是娘娘的亲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 老奴自然是皇后娘娘的人。” 德胜公公低垂着头,额头上已见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抬眼去瞧柳皇后的神色。 “本宫同皇上夫妻一体,伉俪情深,德胜公公可懂?” “扑通”一声,德胜公公又跪倒在地,福灵心至道:“娘娘,皇上真心喜欢娘娘。 皇上并不在意太子的血脉,只在乎太子是不是您的孩子。 您有没有骗他,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心中早已经忘了丽贵人,高妃和众位娘娘的样子。 可他却记得您爱娇嫩的颜色,喜欢东珠爱吃甜食。 娘娘,皇上虽然利用您在先,可他对您和柳家的心是真的。 老奴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皇上不会做卸磨杀驴之事。” 柳囡囡一拍桌子道:“你沓娘的才是驴。” 德胜公公:“……” 第466章 良王万岁 德胜公公久久未归,老皇帝鬼使神差地频频望向门口。 柳尚书一侧身挡住门口的方向,拱手道:“皇上,户部银两空虚。” 户部其他官员连忙点头道:“皇上,账目之上所余之数,仅够维持朝廷日常运转、赈灾救急之须臾开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道: “大军一动,耗费万千,军饷粮草若不能按时足额发放,军心必乱,届时未战先溃,后果不堪设想。” “若前线士卒食不果腹,何来战力?行军作战,路途漫漫,补给线绵延。” “正值冬季,粮草运输也多有不便。” 老皇帝不想听众人逼逼,他目光略带询问的看着柳尚书。 随着柳尚书点头,老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真没钱! 不是演戏? 他想大喊一声——这穷逼皇帝不当也罢。 兵部又道:“启禀皇上武库之中,可用之精良兵器严重匮乏。” “刀枪剑戟,历经多年未曾足量更新,多有锈蚀钝损,难经实战砥砺。” “工部所做连弩虽然所向披靡,倒是数量稀少。” 崔尚书一听兵部把大锅甩给他和公输长生了,公输长生还不在。 这是谁不在说谁? 崔尚书一拱手道:“启禀皇上连弩所需的坚韧木材,非得是深山老林之中生长数十年、质地细密紧实且富有弹性之良材不可。” 工部想给兵部人手一把连弩,没有木头啊! “冶铁工坊产量有限,杂质剔除工艺复杂,所炼精铁纯度难达高标准。 铁匠的大锤都抡出火星子,你当人人麒麟臂吗?” “崔尚书何必动气,我兵部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崔尚书一甩袖子,脸上带着怒气道:“连弩扳机、弩臂加固件等精细零件,需反复锤炼,稍有不慎,便成废品。 大人不懂,便不要乱说。” 工部侍郎一拱手道:“崔尚书何必动气,工部有难处我兵部也有难处。” 一官员拱手道:“启禀皇上,马厩所养之马数量不足,且良莠不齐,老弱病残者居多,不耐严寒。 新马繁育缓慢,购入良驹又需大笔银钱。” 老皇帝冷哼一声,眼睛瞄着御桌之上,白玉飞龙的镇纸,又瞄一眼鎏金翡翠香炉。 他拿起手边的奏折,“啪!啪!啪!”扔了过去。 一本本奏折落地。 老皇帝一拍桌子道:“银子银子,朕不知道国库空虚没银子啊?用你们提醒。 身为肱股之臣,饱读圣贤书,没有银子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靠腰嘞!鬼叫你奶奶个腿!” 众人:“……” 一官员听见自己的家乡话,脱口而出道:“歹势,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微臣有一个想法,可以增加赋税咧!这没有银子的事,便迎刃而解了嘛!” 众人:“……” 老皇帝眉头一皱,这沙币说的是啥?他一句也听不懂。 靠腰嘞这句话还是跟柳囡囡学的。 “啪!”一奏折又飞出去,那官员站在原地不敢躲,可奏折没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三步开外。 “???” “皇上息怒。” 柳尚书不动声色地捡起奏折,双手呈上放回御桌之上。 老皇帝:“……”借机扔奏折,他师兄又给捡回来? 老皇帝怀疑他师兄在报复他,报复他夜访尚书府。 老皇帝本就心中有愧,摸摸鼻子对着那官员骂道: “娘腿的你好好说话,叽里呱啦的说个什么玩意儿。” 官员神色一滞,在心中盘算着辞官回乡,可一想到他上有老下有小,死又死不起逃又逃不掉。 他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用官话道:“启禀皇上,如今同北国一战势在眉睫。 可金龙军一无充足的粮草、二无武器、三无战马。” 众人:“……”三无大圣。 只听那官员又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增加赋税,唯有充实国库,方能购置更多精良的兵器、粮草,才能加强金龙军抵御外敌。” “放你…的狗屁!” “放你…的狗屁!”老皇帝和柳尚书异口同声道。 老皇帝怒极拿起白玉镇纸,还未扔出去只见柳尚书一个旋风小胖腿踹在那官员腿上。 官员吃痛,“砰”的一声跪倒在地。“柳尚书你…” 白胖子柳尚书气的满脸通红道:“你什么你? 你忘记先皇之时随意增加赋税,致使百姓民不聊生。 青州地界遭百年不遇虫灾,颗粒无收易子而食的惨像了吗? 啊!回答我。 十户空九户,街巷之中尽是饿殍,残垣断壁在斜阳下犹如鬼城。 老弱妇孺挖食观音土,腹大如斗。” 那时的柳尚书还是玉树临风的少年,他同老皇帝恰巧游历到青州地界。 从少年到垂暮,从青丝到白发几十年匆匆而过,青州的尸骸遍野仍旧入柳尚书和老皇帝的梦。 白胖子柳尚书冲着官员大吼一声:“轻言加赋,你忘记前车之鉴了吗? 一旦赋税再涨,如遇水患虫灾大旱,百姓们又如何活命?” 官员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口水道:“柳尚书,每户只需要多收一两银子,于国库而言,聚沙成塔,能解燃眉之急。 于百姓而言,一两银子只不过少购些许粗盐、布料的微末之失。 更何况北国虎视眈眈,北疆战士若无充足军饷、粮草。 待城破之日,百姓更是性命难保,这一两银子,实则是买平安的保命钱啊!” 柳尚书嗯哼一声,“我呸!你沓娘地说的是人话?” 只听“啪”一声,老皇帝一拍白玉镇纸,指着那官员道:“爱卿此话言之有理。 传朕旨意。 北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为抵御外敌,需充实国库,以供军需。 特颁此令,着户部将赋税酌情增加。” 跪在地上的官员满脸喜悦叩首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增加赋税,就不会再向我们要银子了…… 众人道:“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又道:“着自今年起,田赋每亩加征银一文。” 一成?还是一分?跪在地上的官员抠抠耳朵。 崔尚书仰起头惊讶道:“一文钱?” 老皇帝微微一笑:“即日起全国上下所有官员,每人每月减少…” 皇上心中盘算着减少多少合适呢? 一成?还是两成? 六品京官一个月十五两银子,减少一成剩下十三两半,减少两成是十二两银子。 老皇帝看向他师兄柳尚书,哦!因为龙袍事件,他师兄这一年都没有俸禄了。 既然他师兄没有俸禄?那么… 老皇帝朗声道:“每人每月减少三,四…” 四两银子? 众人心里一哆嗦,不是四两银子减不起,而是辞官更有性价比。 此时只听一喜气洋洋的尖声道:“皇上,启禀皇上是雪鹰。 太子妃娘娘的雪鹰回来了,太子妃娘娘送银票回来了。” 众大臣攥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心中呐喊——良王万岁。 第467章 万事俱备 雪鹰腿上绑的不是银票,却胜似银票。 那是啥? 是金光闪闪的铁矿地契,坐标良国境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柳纪暖跟在内侍身后,进入殿中行礼道。 众官员一看,吓自己一跳。 大白天见鬼!!! 前任太子妃梳着未出阁的少女发髻,穿着香妃色的裙装,披着月牙白的素色大氅。 活见鬼了? 活的久就是好!啥都能看见。 众人只听老皇帝道:“纪柔啊?快平身。” “纪暖,柳纪暖。”柳尚书幽幽道。 纪暖吗? 嘿嘿! 老皇帝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吩咐小内侍道:“让御膳房做些蟹黄酥送来,再做一份牛乳糕。” “是…”小内侍躬身出门。 老皇帝指着椅子道:“快坐下说话,身子可好些了?” 众官员心下狐疑,这不是前太子妃吗?这张脸明明就是前太子妃! 可前太子妃王氏,她在御书房混不上座啊! 难道是人有相似? 众官员只看柳纪暖也不矫情也不谢恩,就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 小内侍给她上茶,她就端起茶杯轻轻一吹,轻抿一口茶。 众官员只听皇帝声音带笑道:“可还合你口味?一会带些回去。” “谢皇上。”柳纪暖要起身行礼。 老皇帝连忙摆手,“都是自家亲戚无需行礼。” 自家亲戚的二舅兄柳尚书还在地上跪着呢! 众官员若有所思的看向柳尚书。 柳尚书直起身子往后一仰,屁股坐在自己的小胖腿之上。 众官员:“……”胖的还挺灵活儿。 老皇帝一摆手道:“都平身吧!” 平身?银子不扣了? 众人连忙叩首道:“谢圣上隆恩。” 众人起身站于两侧,余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柳纪暖。 兵部侍郎对着户部侍郎挑挑眉,对着柳纪暖的方向颔首点下头,户部侍郎摇摇头。 户部侍郎也不傻,前太子妃愿意死不死,愿意姓啥姓啥!姓柳,他就不能多嘴。 工部侍郎轻轻点头,崔尚书拱手道:“启禀圣上,臣等告退?” 老皇帝不语,只一味看着柳纪暖道:“丫头,雪鹰?” 柳纪暖从袖中掏出一沓纸,递给小内侍。 盈盈一笑道:“请皇上过目。” 小内侍低头一看,险些拿不稳。 他双手呈上,老皇帝低头一看险些拿不稳啊! 这是什么? 这是淡淡的黄色,质地柔韧却又不失坚韧,显然是用上好的桑皮纸制成的。 斗大的“壹万两”三个字,那是相当的醒目。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下方落款处,印着大圣通宝的字样。 见过一万两一张的银票吗? 老皇帝轻咳一声,眸光闪烁锃光瓦亮,比护国寺住持的头都亮。 “纪暖丫头,这是?” 柳纪暖放下茶杯,行晚辈礼道:“小女蒙良王殿下委以重任。 亲率麾下精锐,协同地方驻军并肩作战。 历经艰辛,终将那盘踞一方、各自为营的水匪收入麾下。 良王麾下郭魁,智勇双全,他置身潜入曹帮逐步瓦解其旧有势力,终得众人信服,荣膺曹帮之首。” 事实是郭魁带兄弟找到曹帮曾经的大哥,众人喝了一顿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第二日曹帮就改名换姓。 曹帮众人不傻,先礼后兵的道理他们岂能不懂? 民不与官斗的铁律,他们岂会不知? 都是在道上混的汉子,他们图啥,当然是生活稳定和银子。 跟着郭魁很稳定,混合一官半职的更好。 他们一合计便投靠了郭魁,尊他为曹帮大当家。 老皇帝微微蹙眉:“郭魁?能在水上挣到银子是个人物。江湖中人?可信得过?” 柳纪暖缓缓点头道:“回皇上,郭魁的妻子南栀是柳家家奴。眠眠对郭魁甚是信任。” 柳尚书一张白包子脸皱成十八个褶:“???”南栀?柳家有此人吗? “可信就好。”老皇帝点点头。 他手下动作不停一张银票、两张、三张、四张、五张、六张、七张、八张、九张……飞入袖中都不见。 老皇帝满意地拍拍袖口道:“告诉那个郭魁啊! 让他好好干。 朕日后封他个…江里小白龙水上大将军。” “多谢皇上,臣女替郭魁叩谢皇上隆恩。” 老皇帝眉头舒展道:“听说雪鹰回来了?” 柳纪暖又从袖中掏出一小竹筒,“回皇上,这是雪鹰身上所绑之物。” 老皇帝迫不及待打开,发现是两张铁矿的契具。 老皇帝仰天大笑道:“哈哈,崔尚书你过来。” 崔尚书心情不错,眉头舒展他心中正掂量着如何同柳尚书要回两万两的奠仪。 他目测老皇帝袖中的银票有几十万两之多。 他崔家那三瓜两枣的银子,可否要回? 崔尚书的心叭上爬上一个“可”字。 听见老皇帝叫他,崔尚书上前道:“微臣在…” 老皇帝抖着手中的两张纸道:“即刻派人前往此地开采铁矿。 不!直接派工匠过去,在当地制成精铁运回大圣。” 老皇帝又沉声道:“用曹帮的船运回来。” “精铁?铁矿?”崔尚书目光灼灼的望着皇帝手中的铁契。 他呆愣愣问道:“皇上,太子妃娘娘,她真是良王啊?” 微风起一阵梅香飘散,崔尚书只觉自己在梦中。 柳纪暖叹口气道:“启禀皇上,曹帮的船只运输有限。 船只老旧船身腐朽,船帆不敏。 航行起来不仅速度迟缓,而且每逢风雨天气,极易出现险情,根本无法满足精铁的转运需求。” 崔尚书一拍大腿道:“做…做船!微臣做连弩不行,做船只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几分把握?”老皇帝沉声道。 “十分。”崔尚书胸膛一挺。 第468章 北良讨要玉玺 金龙二年,岁首未过。 春信方至,寒峭未消,本应是桃符焕新、屠苏暖身的良辰嘉岁,可如今入目满城素白。 高门府邸,白玉阶前素帷重重,挽联悲书,金漆门环凝霜。 岁首之日京城无人欢愉,老皇帝发布一旨召令大圣增兵十万,前往边疆抵抗北国。 同时… 袁将军同乔将军带领二十万南良大军抵达安县。 他们将从安县入大圣一路抵达北疆,协助金龙军攻打北国。 为何袁老将军未带兵?因为他舍不得花魁小桃红。 人不风流枉少年,袁老将军日日是少年。 为何乔孟山也未带兵?因为乔孟山气门已破。 别说带兵打仗,就是带兵打鸟他都做不到。 所以二十万大军,分别是袁家军十五万,乔家军五万。 — 迎着风…… 乔孟山的儿子静静地望向安县的界碑,神色凝重。 “袁家麾下雄兵在握,兵强马壮,缘何不顺势而起,自立为王,成就霸业? 袁将军,堂堂七尺男儿,又何必屈居在女子裙钗之后,这般隐忍,岂是英雄所为?” 袁将军未说话,他身后一身着盔甲的小兵打马上前道: “乔老将军被女王三言两语吓的自破命门,岂是英雄所为?” “你…”乔将军脸色一白。 “我说错了吗?”那小兵看向袁将军道:“爹,我说错啦?” 袁将军假意训斥道:“袁艳,不许对乔将军无理。” “乔将军见谅,小人口不择言请乔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可我袁家…”袁艳的星星眼看着队伍中的红昭和无忧,还有柳泽宁。 红昭面色一凝,面带厌恶地转过头。 柳泽宁望天望地,望着马毛。——看不见!这色女看不见我! 无忧老板端坐在马背上,眼神交汇间,他一双桃花眼轻挑对着袁艳露出了一抹浅笑。 无忧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的风情。 袁艳直了眼,她仿佛受到了鼓励。 对着乔将军恶狠狠道:“我袁家世世代代都是玉家家臣,怎么会做叛主之事。” 无忧一双桃花眼愈发勾人,对着袁艳展颜一笑。 袁艳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瞬间红温,摸上腰间的刀对着乔将军道:“乔家若有不臣之心,我袁艳必将挺身而出。 哪怕血溅当场,也要以死扞卫女王王位。” 乔将军骤然回头,他的目光在空中同无忧的目光交汇。 无忧收起唇边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抚摸着腕上的诸葛连弩。 他朗声道:“乔将军,女王有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乔将军莫要辜负女王的信任。” 乔将军神色一凝,看着无忧那又邪又魅的脸就来气。 心里愤恨道——这袁家女从前追着追着拂竹跑,如今追着无忧跑! 袁家生的什么玩意儿?袁老将军见美女走不动路,他孙女见美男走不动路。 女王也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一群美男子。 还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媚态。 袁艳双颊通红,她抽出腰上长刀道:“乔老头,本姑娘劝你收起杀心。” 杀心? 老头? 乔将军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老头儿?” 袁将军嘴角的弧度压不下去,笑着对袁艳道: “袁小将,怎么跟你乔家祖父说话呢? 竖子无礼!还不速至乔祖父跟前同他赔礼道歉。” 乔将军:“……”乔祖父?有没有可能他只是长的老,并不是真的老。 双拳难敌四手,五万难对十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磕头。 乔将军脸色铁青对着无忧抱拳道:“多谢无忧小将提醒。” “乔老将军客气。”无忧抱拳道。 老…老将军? 乔将军恶狠狠道:“本将若是老将军,我爹是谁?” 袁艳一拽马缰绳,打马到无忧老板身侧扬声回道:“破气门老头。” 乔将军:“……” — 人间哪有真情在,是个美男袁艳都爱。 对拂竹山盟海誓的爱,山可移海可填。 乱花渐入迷人眼,能看无忧一眼是一眼。袁艳痴迷的望着无忧,无忧淡然一笑丝毫不乱。 南风馆无忧老板,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女客官没见过? 迷惑一群人还是迷惑一人?无忧还是会选择的。 当将军府的女婿,还是重操旧业?无忧心下早有抉择。 袁艳不干净,好巧啊!他也不干净啊! 袁艳有男人,好巧啊!他… 半斤八两,无忧自觉可配! 牺牲他一人稳定袁家军心,更何况他也不亏。 这袁艳也算女中钟馗,居然凭借自己考上了女中武状元。 无忧浅笑低语口中说着什么,袁艳满脸娇羞地咯咯!哈哈!嘎嘎! “伤风…”败俗,乔将军的话还未说出口。 袁将军策马至乔将军身侧,压低声音道:“本将军听说乔老将军有一庶子,异常聪慧?” 乔将军眉头紧蹙:“一庶子而已,不成气候。” 袁将军又道:“听说那庶子的姐姐也聪慧异常,已经考上了女官?” 乔将军微微蹙眉,不知袁将军何意。 袁将军一夹马腹道:“乔将军,我袁家世世代代只忠于玉氏血脉。” 玉氏血脉? 乔将军微微蹙眉道:“你们是仇王爷的人?” 袁将军:“……” 袁将军马鞭一抽,马儿吃痛快步奔跑起来。袁将军双眼一眯眼中情绪莫名让人看不懂。 他口中嘟囔道:“乔家瓜娃子沙币嘛!难怪被乔王后骗的团团转。 就这瓜娃子,他还想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那一套。 想屁吃!!!” —— 此时的南良皇宫中,柳眠眠望着眼前的国书冷笑不语。 这是一份来自北良的国书。 【孤乃北良王长子—良易。 王父久去未归,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孤以继天立极之尊,荷宗庙社稷之托,于今时登极御宇,践祚承祧。 孤念及国之根本、运之枢机,有一事关乎千秋,不容稍缓,特此颁诏。 良国玉玺,溯源上古,经累世递传,素为皇权正统之铁证,江山永固之基石。 愿南良王归还我北良玉玺。归还之日,孤许诺南良边境十年安稳。 倘若南良王你一意孤行,执意将玉玺据为己有,莫要怪孤翻脸无情。 届时,千军万马将奔赴边境,兵锋所指,玉石俱焚。 孤不愿见此惨状,望南良王爱民如子三思而后行。”】 柳眠眠端坐在麒麟宝座之上,目光悠悠然地扫过下首一众北良使者。 须臾… 她朱唇轻启,面上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北良玉玺还在她兜里,良易就迫不及待自称为王? 又是谁告诉良易,北良的玉玺在她手上? 柳眠眠朱唇轻起,似笑非笑道:“诸位远来是客。 既携此诏书而来,孤有一事不明不得不问,这诏书是何人所写,出自何人之手?” 孤? 这娘们是谁? 北良使者团互相对视一眼,蛐蛐道:“南良良澜死了?” “这乔王后登基称王了?” “那南良拂竹皇子呢?” “南良的官员怎么会同意,同意一个女子坐上王位的?” “南良王艳福不浅啊!” “乔王后年过四十,容貌还如此娇艳欲滴?” 第469章 嗖嗖! 禁卫军举起手中连弩,连弩对准北良使者。 使者们全然愣住。 一官员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弓箭?” 北良使者中的一员率先开口,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道: “南良的弓箭这么小?能有什么用? 这般小巧玲珑的模样,莫不是孩童的玩具? 在我们北良,战士们手中的弓箭个个粗壮结实,弦如牛筋,弓似满月,一箭射出,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那才是真正能决胜沙场的利器!我们北良的弓箭可以百步穿杨。” “两军对峙,南良的军队就得被咱们的强弓劲弩给打得丢盔卸甲咯!” “哈哈…”北良使者们指着禁卫军手上的连弩,大笑出声。 “嗖!嗖!” 谢凌渊手上的连弩应声射出,那笑的最欢儿的官员他额间一点红,应声倒地。 一时间北良使者们噤若寒蝉。 谢凌渊身着玄色太子服,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峻地扫过一众北良使者。“你们…” 孙御史左腿右腿往前一跳道: “哼,尔等北良之人,莫要以为身处南良之地,便可肆意妄为、口出狂言。” 孙御史冲着坐在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一抱拳道:“良国女王受命于天,受神龙麒麟庇佑。 有神兵护体,岂容你等北良逆贼随意无视?” 海棠刚张开的嘴又闭上,心中寻思道——这孙御史怎么回事?他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张栋迈出去的脚又挪了回去。心里寻思道——这是御史?狗屁御史,狗腿子马屁精。 孙御史对着高御史挤眉弄眼。 高御史眼前一亮,一抖袍子道:“孙御史所言极是。 我国女王承天命,主宰这良国江山,便有守护苍生、扞卫社稷之责。 北良使者你们今日前来,我国以礼相待,可你们之中,却有人肆意妄言。 对我国国君无理,流露出的轻慢之意,当真以为我良国瞧不见、忍得住? 我良国无人吗?” 说完此话的高御史看向孙御史。孙御史挑眉点头,做口型道——老高,说的好! 高御史突然有种错觉,他同孙御史交情颇深的错觉! 高御史望着黄金立柱上没尾巴的麒麟,他在心中嘟囔道——友尽!续不上。 北良使者们望着地上的尸体。 “你…” “你们…”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 谢凌渊举起手中连弩,微微一笑道:“本宫乃大圣太子,不是两国乃三国。”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三国可斩。 北良使团一时间噤若寒蝉。方才那股子嚣张气焰此刻已消弭大半。 大圣太子为何在此?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形势比人强。 保命要紧。 一身着官服的北良官员一撩官服跪地道:“参见南良王,南良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良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跪地道:“参见南良王,南良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良王? 柳眠眠眉头一蹙,她轻拍一下麒麟宝座的扶手。 秦楼出列打开手中诏书朗声道:【朕名良烁,对大圣太子妃柳家嫡女柳眠眠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然朕之身日渐衰弱,力有不逮,心余力绌。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 故而朕将退位让贤,北良相赠于大圣太子妃柳眠眠。 自即日起,柳眠眠为北良王。】 什么玩意儿? 北良使者想过北良王荒唐,没想过这么荒唐。 他们看着身侧死不瞑目的尸体,再一次蛐蛐起来:“这柳家嫡女是谁?” 孙御史刚张开嘴,只听海棠高声道:“麒麟宝座上的良王乃是柳家嫡女,大圣太子妃。” 北良使者们:“……” “这女王不是乔王后?” “那乔王后去哪里了?” “拂竹皇子呢?” “乔家军呢?” “那拂竹皇子背后有乔家,还有袁家?为何南良江山移位了?” 北良的官员不得而知。 一北良官员低声问道:“咱们王上,他不是…”不行吗? 北良官员点头,不行!不行!王上不行。 不行? 那一见倾心,再见钟情? 唯盼来生能与她再续前缘,是什么前缘? 北良使者团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谢凌渊,谢凌渊的头顶。 谢凌渊头顶戴着绿色翡翠头冠。 北良使者们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女王从袖中掏出一物,那一物赫然是良国的玉玺。 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女王从麒麟袖中又掏出一物。那一物赫然是良王的私印。 北良一官员眼神晦暗不明。 良久后,他叩首道:“启禀王上,良易亲上玉山在玉山之上寻到了天师。 天师拥护良易为新王,天师推算出玉玺落于南良境内。” “天师?”袁老将军啧啧两声道:“那老家伙比我爹年纪都大,我爹都得死两个来回了。 他还没死呢?” 北良一官员厉声道:“不得对天师无理,天师承天命万寿无疆。” “嗖!嗖!”袁老将军口中嗖嗖两声。 众人:“……” 袁老将军望着谢凌渊道:“王夫,你射他啊!射死他!让他哔哔赖赖地。 若不是他们,我袁家怎么会背井离乡?先王又怎么会受尽苦楚。” 若不是大殿之上不能带武器,袁老将军非射死他丫的不可… 把这帮煞笔都射成血葫芦。 “……” 众人只听坐在麒麟龙椅上的柳眠眠吩咐道:“请回溯罗盘。” “什么?”北良使团大喊一声:“回溯罗盘?” 第470章 王上万岁 众人只见一身高马大的男子? 女子? 她涂着红胭脂,怀中抱着一物大步流星的走来。 她声如洪钟道:“启禀皇姑姑,回溯罗盘拿过来了。” “二娘,把回溯罗盘给北良的官员们看一看,让他们认一认。” 孙二娘长臂一甩,回溯罗盘在她手中一颠儿。 北良使者们的心跟着一翻愣儿,“壮士快快住手,小心摔坏我北良圣物。” “北良?”孙二娘拽着回溯罗盘上四大神兽青龙的尾巴,甩来甩去道:“这是我良国之物。” “哎呦哎呦!这位壮士请住手啊!”北良一官员急忙伸手去抓孙二娘手中的回溯罗盘。 孙二娘伸手一举,把回溯罗盘高高举起,北良官员奋力一跳到她胳肢窝。 北良官员老脸一红,不得不低头行礼道:“劳请这位壮士,手下留情。” “已经手下留情了。”孙二娘一只手伸向黄金立柱,她稍微一用力便只听“咔”一声,一片金色鳞片出现她手中。 孙二娘手中的金鳞片随意一扔,孙御史只见一金灿灿之物,直直落在他面前。 孙御史双眼大如铜铃,蹲下、捡起、揣进怀里一气呵成。 “……”高御史刚迈出去的脚默默地收回。 北良官员:“……”一言不合就掰金子的壮士,他们闻所未闻见过未见啊! 北良官员齐齐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 众人心里寻思道——南良女王这是何意? 莫不是想给我等来个下马威,好叫咱们知晓她的厉害? 又或是企图杀鸡儆猴,震慑朝堂,让我等日后都唯她马首是瞻? 北良一官员双眼一眯,信誓旦旦道:“南良王,你虽然有玉玺和回溯罗盘在手,可本官只忠于北良皇室。 只忠于玉氏血脉,我良国子民世世代代忠于玉氏,只忠于被回溯罗盘认可之人。” 柳眠眠对着孙二娘勾勾手指。 孙二娘把回溯罗盘往腋下一夹,大步流星走向麒麟宝座,她把手中的回溯罗盘递过去。 柳眠眠端坐于麒麟宝座上,朱唇微启,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避光!” “是!” 小包子闻声而动,抬手示意小内侍们迅速分成两队。 他脚步轻盈却又急促地奔向殿门与殿窗。 靠近殿门的几个内侍双手齐上,握住厚重的门环,使出全身力气,缓缓推动两扇大门。 随着“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殿门缓缓合拢,直至严丝合缝。 殿内骤然一暗。 “关窗!” 随着小包子的一声吩咐,小内侍们手中早已备好的大块黑布如展翅的黑鸦,被他们高高扬起。 而后“唰”地落下,精准地覆盖住每一扇窗户。 刹那间,原本敞亮的大殿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小包子一扬手中拂尘,学着德胜公公的样子尖着嗓子道:“小的们,做的好!” 穿着宫女服的夜莺对着纯金棚顶翻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把你扬吧的!” 小包子仰起头尖着嗓子道:“王上,奴才幸不辱命。” “做的好,包总管。”柳眠眠含笑点头。 小包子嘿嘿一笑,主母找的好,内务总管跑不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德胜公公没死他就升职了。 他如今年满十七便已身在高位,敢想吗? 还有谁? 一跃十级。 小包子嘿嘿一笑,不敢想不敢想,真真是祖坟冒青烟。 欲成总管,必先自宫。 殿内骤然一黑,只余琉璃灯散发着淡淡的橘光。 柳眠眠抬起纤纤素手,徐徐落下轻轻放置在回溯罗盘上。 她指尖轻触紫微星的位置,众人只见麒麟宝座上良王手落在的地方升起一缕淡淡的紫光。 紫微星宫渐亮。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圣官员们很意外,这玩意儿还会亮?夜明珠吗? 南良的官员们很惊喜,原来仇王爷是假的,大圣太子妃才是真的公主昭的女儿。 北良的官员们心中一片我艹!我艹!难怪北良王把王位传给一个娘们,呸!传给公主。 原来大圣的太子妃是玉氏血脉,是北良王的姑娘,是他们的公主。 柳眠眠也是无意中发现,发现她可以让回溯罗盘发出微弱的光,可能与她重生有关。 可殿内众人不知道。 大圣的赵大人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高御史,太子妃有仙人相助金龙护体?” 高御史神色不明的看着赵大人,他低声道:“女王得吕祖庇佑,邪魔歪道还是收起小心思的好。 赵大人,你说呢?” 赵大人擦擦头上的冷汗,低声道:“是是是!高御史所言甚是。” 北良一老官员眼睛瞪的如铜铃,他望着回溯罗盘磕巴道:“这…这…这…” 柳眠眠的手从回溯罗盘上移开,她示意孙二娘把手放在回溯罗盘上。 “啪!”孙二娘大手一拍。 “啪”一声,响彻宫殿之中,南良北良的官员心下一颤。 北良老官员心在滴血道:“这位…女?壮士请你小心一些。” “无妨,手不疼。”孙二娘声如洪钟道。 南良北良官员:“……”我们心疼。 孙二娘的手放上去,回溯罗盘毫无反应。 南良官员眼前一亮,他们看向麒麟宝座上柳眠眠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公主昭的女儿啊!玉氏血脉。 北良官员眼前一亮,他们看向麒麟宝座上柳眠眠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先王上得女儿啊!玉氏血脉。 柳眠眠素手微扬,小包子一甩拂尘威严十足道:“收。” 小内侍们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迅速弯腰俯身,双手稳稳地抓住黑色布幔的边角。在拉扯间,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随着最后一块黑布被小内侍们妥善收起,大殿内重又恢复了些许光亮。 “吱嘎!”一声,殿门被缓缓打开。 阳光照在黄金立柱上,让北良官员眯起眼睛。 除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其余的北良官员们互相使眼色。 ——这女王真是先王的女儿?长的不像呢? 另外一官员比划到——先王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张脸,你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 北良官员们摇摇头——不知道! 一官员在眼睛上比划一下——先王是桃花眼。 另一官员拍拍自己的脸——那是人皮面具,先王戴的人皮面具。 众人只见坐在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她从袖中又掏出一物。 那物是一个小瓷瓶,是良烁给她的解药。 良烁用药控制北良官员,瓷瓶中是解药。 柳眠眠轻轻摇晃着小瓷瓶,小瓷瓶中的药丸,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北良官员倒吸一口凉气,跪地道:“臣等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71章 北良官员的脑补 柳眠眠面上无喜无悲,她面无表情地望着跪在大殿中的北良官员。 信他们吗? 当然不信。 北良同南良不同,北良有那诡异的黑衣人天师。 在回溯罗盘中,柳眠眠已知晓天师不是好人。 也许天师不是人! 柳眠眠盲猜她祖父去良国时,已年过三十。 虽然岁月不败美人也不败美男,他祖父三十多岁也依旧风流倜傥,可招花引蝶,可也改变不了年龄。 岁月变迁… 如今她祖父已死二十余年,坟头草年年长年年黄。 那黑袍天师看身形,得比她祖父大三十多岁。 就算那天师修身养性,身强体壮,吃嘛嘛香。 可活到如今也得一百一十多岁,这可能吗? 她祖母八十多岁,每天哎呀呀!浑身疼要死啦! 天师人否? 可… 那北良天师依旧活蹦乱跳的,还能支持良易继任北良王? 他是真神? 还是精怪? 柳眠眠蛾眉轻敛,眉心处悄然蹙起一个浅淡的“川”字。 她想不明白那天师是何人?沈祁为何去了北良? 这北良的国书,她万分肯定出自沈祁之手。 沈祁的字迹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面前似有一层混沌灰暗的薄纱。 那雾霭呈现出烟灰色,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让她看不透,想不明白。 柳眠眠抿唇,望着殿中的谢凌渊。 谢凌渊的视线从始至终皆在柳眠眠身上,两人视线交汇。 谢凌渊眼神里的宠溺仿若实质化的丝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 他薄唇勾起,笑意从唇间到眼底,弯起的眉眼中藏着温柔。 “咳咳…”孙御史轻咳一声,对着高御史挑挑眉,示意他给太子谏言谏言。 高御史不听不看不说,老憎入定往那一站。 孙御史又“咳!”一声,他只能孤军上阵打断夫妻二人的情意绵绵。 他在谢凌渊耳边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晚上再回去看也不迟。 这北良官员咋整?是杀还是抓?依老臣看,北良官员不可信。” “本王也觉得北良官员不可信!”仇久抱着膀子抖着腿幽幽道。 孙御史:“……”这也能听见?仇王爷厉害啊! 仇久对着海棠一伸手,海棠从腰间拿出一匕首递给仇久。 仇久接过匕首拿在手中,上下翻飞道:“主子,杀了吧?与其放虎归山,不如斩草除根。” 谢凌渊从后腰中摸出一鞭子,他抱着膀子道:“好主意。” 大圣官员急忙道:“太子殿下,仇王爷请你们二人三思而后行啊!”南良兵力不足啊!别再同北良打起来。 袁老将军摩拳擦掌道:“太子殿下弄死他们,射死他们。” 乔孟山急忙拽住袁老将军的衣袖,低声劝道:“袁老将军,兵力不足。” 什么玩意不足? 袁老将军一拍额头,艹兵力不足,二十万军队派往大圣了。 “哈哈哈……老头子我刚才在说笑,莫要放在心上。” 北良官员们看着地上的尸体,他们眉头紧蹙。 老者叩首在地颤颤巍巍道:“公主殿下,臣等有眼不识泰山望公主殿下见谅。” 孙御史:“???”公主殿下?柳家有王位吗? 大圣官员人人蹙眉。 南良官员心下一惊,——北良的官员也猜到了? 一南良官员脱口而出道:“你们猜到了?” 北良的官员轻轻点头道:“臣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主殿下身份。 请公主殿下恕臣等大不敬之罪。” 孙御史眉头紧锁,一胳膊肘子撞向身侧的高御史道:“老高,什么公主殿下?” 高御史不听不看不说。 秦楼眸光一深,他出列道:“我南良女王的身份不可公之于众,当初之事颇为复杂。 如今各方势力环伺,北良诸位皇子各怀鬼胎,对我南良的疆土、财富觊觎已久。 一旦女王身份暴露,恐他们派兵攻打南良。 你们北良官员口口声声说效忠玉氏血脉,如今玉氏血脉已现。 秦楼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北良官员,连地上的尸体他都没放过。 见北良官员面露沉思之色,秦楼又道:“众位大人如何选择? 是支持正统?还是支持良易?” —— 柳眠眠微微蹙眉——公主? 什么公主? 柳眠眠的目光落在回溯罗盘上,她恍然大悟。 谢凌渊的外祖父良烁成了她三叔柳向阳,如今她又被认成良烁的女儿? 如此狗血! 这帮北良官员真是能猜啊! 可柳眠眠不打算解释,她打算将错就错。 她轻轻叩着麒麟宝座的扶手,“哒!哒!哒!”一下又一下。 她佯装漫不经心道:“这国书是何人所写?” “启禀公主,是天师的徒弟所写。”一北良官员道。 “天师的徒弟?”柳眠眠微微蹙眉,这沈祁何时成了天师的徒弟? “他长的如何?可是俊逸的男子?”众人只听柳眠眠又问道。 北良官员不着痕迹的看向谢凌渊,只觉谢凌渊头上的绿翡翠头冠闪闪发亮。 北良官员小声道:“启禀公主殿下,天师的徒弟的确是一非常俊逸的男子。 看似刚过弱冠之年,眉清目秀体态修长,身强力壮。” 众人:“……” “他姓甚名谁?”柳眠眠已经万分确定,此人是沈祁。 可沈祁又如何去了北良?他不应该去北国吗? “回禀公主殿下,微臣不知啊!只听天师叫他启儿。” “祁儿?果然是沈祁?”柳眠眠眉头一蹙,吩咐道:“劳烦张大人拟旨。” 被点名的张栋一愣,他脱口而出问道:“王上,拟旨做什么?” 这北良官员云里雾里在说什么?为啥拟旨啊? 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他好友柳尚书登基为帝了? 何时的事? 没人告诉他。 第472章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呃?太子妃娘娘微臣遵旨。”拟什么旨? 张栋不好问到底拟什么旨?他悄咪咪看向孙御史,给孙御史使眼色。 孙御史目不斜视。 孙御史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妃,公主的身份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出生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柳尚书不止把妇科圣手请到尚书府。 他的好大哥本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选择把治疗不孕不育的大夫,都请到了尚书府。 满京城的大夫们,都见证了太子妃的出生。 要说柳眠眠是北良王的种,这万万不可能。 北良官员也一头雾水,他们也搞不懂,为何玉氏皇族血脉会流落到大圣,还做了大圣的太子妃。 老官员忽地一捂肚子,脸露痛苦之色道:“微臣突感不适,想要如厕。” 老官员痛苦地捂着肚子,仍然不忘看向北良同僚。 “白大人可要紧?可是吃坏了肚子。”那同僚伸手扶住老官员。 “哎呦!微臣的肚子。” “微臣的肚子也有些疼。” “请公主恕罪,我等要去如厕。” 谢凌渊微微皱眉,目光在这群神色各异的官员脸上扫过,心中已然明了几分。 他却也并未当即点破,只轻轻颔首道:“退下吧!” “这…”北良官员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等待着柳眠眠示意。 大圣官员躬身行礼道:“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南良官员躬身行礼道:“恭送王上,恭送王夫。” 北良官员互看一眼,躬身行礼道:“恭送公主殿下,恭送大圣太子。” 朝堂上三波人,各恭送各的。 谢凌渊眉眼含笑,咧着嘴三步并作两步跑麒麟宝座前,伸出手道:“皇上,小渊子扶您回宫。” 小渊子? 大圣官员见怪不怪,自己养大的媳妇,宠着一些怎么了? 张栋一副老岳父看好女婿的心情,越看越满意。 内务总管小包子伸出去的又收了回来。 女官海棠也讪讪的收回手。 柳眠眠轻轻抬起纤纤玉手,拧着眉扶着酸疼的腰道:“小渊子?” “是。”谢凌渊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的笑。 三国奏折得堆积如山,如何破局?唯有一计。 有事儿子扶其劳。 谢凌渊掐指一算,他还需坚持十年。 随着帝后相携离开。 白大人微微弓着背,双手交叠身前,那原本捂肚喊疼的手此刻还有些不自然地蜷着。 身旁几位同他一起“闹肚子”的官员紧跟其后,有的面色略显苍白,一手虚扶着腰侧,脚步虚浮。 “各位大人失陪。”白大人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 一刻钟之后。 良国官员回到驿官,门外有北良的重兵把守,门内官员有拉手。 一官员在白老官员手上写到——那女王是玉氏血脉。 白老官员重重点头。 另外一官员写到——先王也是玉氏血脉,可他不能让紫微星宫发光。 白老官员眉头紧锁。 另外官员写到——有没有可能回溯罗盘坏了? 白老官员摇摇头,他低声道:“绝无可能,回溯罗盘乃是玉山宝物,怎么会坏。” “那…这?公…”官员捂住自己的嘴,对着门外点点头。 哪知白大人讥讽道:“余大人何必装模作样,余大人是新王的人吧?” “白大人说的什么话,下官不懂。” 白官员冷哼一声道:“听说余大人的侄女,腊月里入宫做了小公主的伴读?” “小公主年岁小,正是需要人陪伴的年纪。章大人的小孙女也入了后宫。”那官员道。 白官员又对另外一官员道:“柴大人同五皇子走的颇近?” 被点名的官员神色不虞道:“白大人在说什么?下官不懂。” “白大人,白大人此时不易内讧。” “不懂?”白老头拖长了音调,捋着胡子环顾一圈众人,“诸位皆是在这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自己心里有数。 正所谓国不可以一日为君,众位支持今上登基为帝也无可厚非。 只是如今???” 一官员面露为难道:“只是如今先王之女手握遗诏,我等若不支持玉氏血脉,恐被良国百姓唾骂。” “南良王把王位传给她,莫非…” “余大人,莫非什么?” “莫非南良王知晓了大圣太子妃的身份?” 一官员摇头道:“不可能!若是南良王知晓她是北良王的女儿,理应杀之而后快。” “对!对!对!咱们王上可是杀了南良王的父母。” “不知道杀了南良王的父母,还灭了他外祖满门。” “隔着血海深仇,南良王怎么会把王位传给她?” 一时间,屋内陷入死寂。 想不明白! 他们根本想不明白,除非南良王是虎逼,还是个只认血脉亲情不记仇的虎逼。 许久之后… 一官员手抹脖子道:“会不会姓袁老将军想要从龙之功?他同南良的官员们杀…”杀了南良澜。 “大人所言差矣!袁老将军不会杀南良王。” 几人点头道: “当初北良王派兵追杀良澜,袁家不惜同王上反目,叛离良国力保良澜,他怎么会王上的女儿在弑君?” “恐怕此事有蹊跷!” “莫不是?大圣对袁家用了美人计?” “那袁老头见了漂亮女人走不动路。尤其是妖娆丰腴的女子。” “美人计?” “不可能。” “袁老将军手握重兵,有兵有权有银子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怎么会因为女子而叛国?” “可大圣太子妃的的确确能让回溯罗盘亮起来,这是你我亲眼所见啊?” “有没有可能,大圣太子妃是昭公主的女儿?”一官员提出。 众人摇头道:“莫要开玩笑,若大圣太子妃是昭公主的女儿,只会被先王放血。 怎么会把王位传给她? 先王良烁又不是什么好人!杀兄杀嫂追杀侄子和侄女的人,会把王位传给跟他毫无关系的人吗? 若是你们?你们会把家业让给家中子侄吗?” 白老官员眉头紧锁,眼中风云变幻。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宫变之时只看见王后的尸体,那王上的尸体去哪了?” “白大人,王上的尸体不是被剁碎喂狗了吗?” 白老官员心中有个猜测,却不敢开口。 此时…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 众人神色一凝。 第473章 送解药 雕花木门被打开,门口站着六个标板溜直的小伙儿。 白老官员定睛一看,这六个人咋看咋眼熟啊! 这不是先王良烁的贴身护卫吗?这帮人长得好,下手狠是先皇手中的血刃啊! 俊逸非凡的六人,他们把手中的药箱往地上一放。 其中一人道:“我等奉女王之命前来送药。” “什么药?”白老官员眉头骤起。 “跑肚拉稀的药,白大人以为是什么药?” 俊美的男子“呲!”一声:“解药…你们想什么好事呢?” “诸位大人皆已投靠天师,便让天师给你们解毒吧!” “你……”白老官员气得胡须乱颤,手指着少年,指尖都微微发抖,“竖子无礼,本官何时投靠天师。” 俊美男子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未投靠天师,早就毒发死了。 王上给你们下的毒,正是天师所制。” “怎么会?”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信不信由你们。”俊美的男子冷哼一声。 “你,竖子胡言乱语。”白老官员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 俊美男子毫不在意的挑眉一笑。 “你们身上的毒解了?”余姓的官员试探道。 俊美男子轻轻颔首道:“当然。” 一位较为年轻的官员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她给你解药了?良王的女儿会这么好心?” “还望不吝赐教,如何拿到解药。我等定当感恩戴德!” “良王失踪,我等久寻无果只能假意投靠国师换取缓解的药物。” 一官员缓缓开口道:“不管怎样,你们既现身于此,总归是有目的。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女王想要什么,只要能解这要命的毒,本官愿意投靠女王。” 俊美男子嘿嘿一笑:“王夫说别人的狗不能要。尤其是背主的狗,更不要。” 投靠?不要。 … 白老官员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竖子!尔等太过猖狂。” “猖狂?老大人可听过无毒一生轻?”俊美男子嘿嘿一笑。 白老官员怒目圆睁,许久之后又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老夫想同你们做一个交易。” 六名溜光水滑俊逸的男子互看一眼,问道:“白大人,什么交易说出来听听。” 白老官员解下身上玉佩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请各位解惑。” 俊美男子接过玉佩仔细掂量一下,满意点头道:“说。” “南良王同大圣的太子妃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 六人掐指一算,他们前主子是太子妃的三叔。 那南良王就是太子妃的堂哥呗? 是这个辈分吧? 俊美男子缓缓开口道:“自然是堂兄妹。” “哦?”白老官员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被他猜中了。 太子妃是先王的女儿。 “那太子妃的母亲是……?” 六人齐齐摇头:“太子妃的母亲身份高贵,岂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身份高贵?”北良官员恍然大悟。 “王上没有留下子嗣,是因为后宫女子身份不高贵?” “许是如此…”一官员捋着胡子点头道。 “王宫之中的女子皆来自民间。” “先王一个月疯两次,一次十五天一次十四天,比女子葵水时间还长。 本官可不敢把女儿送进王宫。” “就是!就是!别说白大人不敢,我等也不敢送女入宫。” “我等还以为王上对先王后用情至深,所以才不近女色。” “大圣的太子妃是公主,这如何是好?” “如今南良无玉氏血脉,我等应该支持公主回北良继位。” 说话的官员满脸算计之色,俊美男子冷哼一声。 他踱步走到大厅中央,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皆看向他。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青花白底瓷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白老官员瞪大双眼道:“这是何物?” 六名标板溜直俊美的男子,无一人吱声,甚至连招呼都未打,直接推门而出。 —— 王宫之内。 “六饼。”海棠扔出一张牌道:“小姐,为何把解药给他们?” 坐在海棠上家的孙二娘,高喊一声道:“砰六万。” 孙二娘蒲扇一般的大手,翘起兰花指就要捏起六饼。 柳眠眠赶忙阻止道:“二丫!是六饼不是六万。” 孙二娘讪讪收回手,转移话题道:“皇姑,为啥给他们解药?” 柳眠眠从牌中拿出一饼道:“墨尘是一饼,他虽为护卫却未沾血心思单纯会知恩图报。” 柳眠眠又拿出二饼道:“红昭和无忧他们皆是孤儿,虽对良…对三叔有怨言却也忠诚。” “他们有二心,却无背叛之心仍旧可用。就像老娘我收编的黑熊寨一样。”孙二娘一举起拳头道:“他们怕老娘的这个。 既然干不掉我,就得忍着我。” “奴婢懂了,红昭他们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海棠看着牌桌上的二饼眼冒绿光道:“主子二饼打不?我砰二饼。” 柳眠眠慢悠悠收回二饼,指着海棠打的六饼道:“那些北良的官员就是六饼。 这上面的每一个圈圈,都是他们的心眼子。 他们可以效忠三叔,也可以效忠天师,还可以效忠我。 谁的价码给的高,谁让他们更害怕更恐惧,他们就效忠谁。 这样的人,我不敢用啊!与其同他们虚似尾蛇,不如弃之不用。” 海棠点头道:“奴婢懂了,北良六个圈。” “砰!”紫荆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六饼。她大拇指用力一抹,六饼变成了二饼。 柳眠眠轻轻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若北良同北国结盟,大圣便腹背受敌。 不如先敲虎震山,让他们不敢上前,再引他们内斗。 祖母说九子夺嫡才有看头。” 可何为九子夺嫡?柳眠眠不懂。 “可本宫会搅乱北良池中的水。” 柳眠眠素手打开身侧的盒子,盒子中整整齐齐摆着一排一排的北良玉玺。 —— 要问玉玺哪家强?请上南良找白翔。 此时化名为白翔的白师傅,“阿嚏”一声。 他揉揉鼻子道:“在大圣做这逼玩意儿,到南良还做这逼玩意儿!” 第474章 夜会 夜深人静,乌云悄然掩月。 白老官员睡不着,不是认床不是认枕头不是没小妾暖床。 而是在想他如何取舍?他何去何从? 天师就不像个好人,他祖父在的时候天师在,他父亲在的时候天师还在。 如今他都一只脚蹦棺材里了,天师还没死! 白老官员如同烙饼一般,反过来翻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嗒嗒嗒……”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破死寂,似密集的鼓点在石板路上炸响。 一群官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擎着火把,在街道上高喊着“抓刺客。” 白老官员猛地坐起身,他在床上摸索着火折子。 随着火光骤亮,白老官员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个影子。 “是谁?” “看见外面的官兵了吗?” “老夫只要喊一声,你插翅难逃。” 白老官员提着油灯闭着眼睛道:“老夫什么都没看见,你赶紧走。” “老夫是北良官员,哪怕你挟持老夫为质,也毫无用处。 还不如趁着夜色昏暗,赶快离开。” 屋子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许久之后,白老官员睁开眼,提着油灯向前查探。 屋内空无一人,唯有那扇半掩的窗扉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白老官员定了定神,提着油灯走向窗边,朝外望去。 街边的犬吠此起彼伏,官兵们手中的火把烧得正旺,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一阵寒风吹来,白老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吱嘎!”一声,他关上窗户。 “呼~”白老官员长出一口气,他提着油灯重新走向床边。 “不对。”他转身环顾屋内,一切如旧,只是地上多了一串泥泞的脚印,从窗边蜿蜒至床边。 白老官员神色一凝,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须臾之后,他提着油灯慢慢往门口走去。 “好渴!豆子给老爷倒杯水。” “白大人,屋中有水壶。”一道声音从被子中传来。 “你…”白老头的手还未碰见门栓,便僵在原地。 “你怎么会在这?那些官兵是来抓你的?” 被中的黑衣人缓缓坐起道:“白大人明知故问。” “你做了什么?惹上了官兵?” 黑衣人从床榻上跳下来,白大人发现他的锦被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 “你这…?” “受伤了,不要紧,死不了。”黑衣人举起滴血的左手道。 白大人惊讶道:“还有人敢伤你?” 黑衣人自嘲一笑,满脸苦涩:“今时不同往日,丧家之犬罢了。” “乔王后同拂竹皇子呢?” “白大人,你何必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没打听过。 这市井小儿都知道,他们二人被女王斩杀于闹市。”黑衣人说到此处,声音中有几分哽咽。 白老官员面上满是同情之色,眼神却幽暗无比:“大人节哀顺变。” “不节哀又如何,我如今还能怎么样?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大人,你深夜前来可有事?”白老官员快步移到窗口,拉开一条缝隙。 黑衣人给自己倒一杯凉茶,一饮而尽之后从怀中掏出一物放置在桌上。 白老官员望着锦盒道:“这是?” 黑衣人缓缓开打锦盒,露出一方印章,正是良国的玉玺。 “这…你是如何得来的?” 黑衣人讥讽一笑:“白大人,这王宫乃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没人比我更熟悉。” 白老官员关上窗子,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冷哼一声:“想要什么?想要活命。 想要南良十三郡,北良王可给?” 白老官员微微蹙眉道:“老夫可能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若是不信我,我便大声喊叫引来官兵,说你指使我偷玉玺。” 白老官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狠狠地瞪着黑衣人,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敢!” 黑衣人把杯子扣在桌上冷笑一声道:“我敢,我有何不敢?白大人可曾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白老官员看着桌上的玉玺咬牙切齿:“你同公主相争,何必把老夫扯进来?” “公主?”黑衣人挑眉一笑道:“他是你们的公主,可不是我南良的公主。” 白老官员眸中晦暗不明,低声道:“你想好了?” 黑衣人食指轻轻推动锦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白大人,一个异姓王的位置官南良千里江河归于北良,不合算吗?” 许久之后… 白老官员轻声笑道:“大人,怎么知道老夫是王上的人?”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停下手上动作:“大人久居官场,还要明知故问吗?” “白大人,易王是多疑之人。 多疑之人怎会派不熟之人,出使他国?” 黑衣人望着桌上的玉玺,眼中透出几分狡黠:“白大人必定是易王的肱骨之臣,心腹大臣。” 白老官员眼神闪烁,许久之后他道:“老夫无法答应你。” 黑衣人把锦盒盖上往怀里一收。“等白大人能做主的时候,我再把玉玺双手奉上。” “且慢。”白老官员伸手道:“让老夫考虑考虑。” … 此时… 楼下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声怒吼道:“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定要将那刺客给找出来!” “是。” 楼下的脚步声像重锤砸在楼板上,夹杂着甲胄相撞的轻响,正顺着楼梯步步逼近。 “白大人!”黑衣人掏出怀中的锦盒往白老官员身上一扔。 “你!”白老官员伸手接住。 —— 门外传来声音道: “这是谁的房间?睡的这么死吗?” “这是白大人的房间,白大人年纪大喝了安神汤睡的沉。” “让开,本王要进去搜查刺客。” ——“白大人年纪大,恐怕不方便吧!” ——“你们包庇刺客?” 一声音从房间里传出:“让他们进来。” 房间门被推开。 白老官员光着上半身慢悠悠的穿着衣裳。“什么刺客?有人要刺杀本官吗?” 他一身皮松弛的皮,皮上还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老年斑。 “白大人,本王在搜查刺客请白大人配合。” “你是那个…?”白老官员皱眉问道。 “仇久!”仇久抱着膀子道:“白大人,被窝里是何人?” “去搜!” “是!”侍卫提剑上前。 “老白你就不应该约我前来,都被他们知道了。”被窝里一道哀怨的声音响起。 众人只见被窝里钻出一男子。 仇久惊呼出声道:“乔将军你怎么在这?”牺牲挺大啊! 第475章 驻军青洲 白大人夜会乔孟山。 白大人同乔孟山………嗯哼哼! 第二日清晨。 驿馆门前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大娘挎着篮子,捂嘴笑道:“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啊!” “昨夜怎么了?” “昨夜驿馆中的白大人同乔将军,他们两个踉踉跄跄。” “听说都光着呢!” “哪个?哪…个?白大人?” “就是那个山羊胡子,长脸的那个,从北良来的那个。” “是白胡子像山羊的那个不?” “对对对,就是他。” “他同乔将军?” “同乔将军在一个被窝里钻出来的!” “啊?”周围唏嘘一片。 “哪个乔将军?” “还能是哪个?就是乔王后的哥哥呗!” “乔王后可不是乔家人,她是假的!”人群中有一身着粉色碎花裙的女子道。 “什么?那乔王后是谁?”挎篮子的大娘捂嘴问道。 “乔王后出自青楼,不是乔家人,乔家人也被蒙在鼓里。”粉色碎花裙的女子高声道。 “哦!乔老将军真是可怜人啊!”挎篮子的大娘又道:“这北良姓白的官员真不是东西。” “就是…” “啪!”带着新鲜露水的菜叶子被扔在驿馆门口。 那穿碎花裙的女子同挎篮子的大娘,她们手中的素帕上赫然绣着一个“中”字。 — 驿馆对面的二楼 乔孟山躬身抱拳行礼道:“谢王上,为微臣正名。” 柳眠眠抿一口茶,缓缓开口道:“恐怕乔老将军的名声是正不回来了,据说鸳鸯交颈的锦被上都是血。 好一出浴血奋战的大戏。” 乔孟山神色一变,解释道:“回王上的话,姓白的狡诈若狐,不下狠药他恐怕不会信。” “……”这药真狠。 柳眠眠站起身行至窗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乔将军有仇必报,乃是性情中人。 本宫不愿用小人之心揣测臣子,也望乔将军莫要辜负本宫的信任。” 乔孟山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敢小瞧眼前的女娃吗?他不敢,这女王太沓娘的邪性。 看着娇娇嫩嫩的女娃,比他嫡孙女还小上一岁。 可… 她通神。 受天地庇佑。 乔孟山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王上,微臣对南良忠心耿耿。” 柳眠眠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乔孟山身上,神色稍缓,说道:“乔将军请起。” “是。”乔孟山起身也不敢离开,他垂目看着地上的脚,孙二娘的脚。 “嘎嘣!嘎嘣!” 孙二娘一口一个榛子,吃的嘎嘣嘎嘣的。 紫荆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楼下。 柳眠眠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驿馆。 在孙二娘磕完一把榛子之后,柳眠眠缓缓转身道:“乔将军听令。” 嗯? 听什么令? 乔孟山一个激灵儿。 他气门已经破了,听什么令? 乔孟山懵逼地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应道:“末将在!” “乔孟山即日起封镇北大将军。统领乔家诸军,即刻前往青州,镇守边关。” 乔孟山眉头紧锁斟酌半晌道:“王上有所不知,易王此人疑心重胆子小。 只要王上放出北良王还未死的消息,他便不敢轻举妄动。 此外,那北良王的义子颇多,亦是可堪利用之人。 咱们不妨巧妙地向他抛出橄榄枝,示以重利,许以高位,让他们都觉有机可乘。 挑起他们内部的猜忌与纷争,使其势力内乱丛生。” 哦? 果然人是老的精,姜是老的辣。 柳眠眠不免侧目道:“乔将军此计同本宫不谋而合。乔将军可听说过九子夺嫡?” “九子夺嫡?”乔孟山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许久之后,他眸光渐深道:“末将领命。” ——— 次日一早。 马车哒哒哒… 北良官员望着鎏金的锦盒,锦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枚新鲜出炉热乎的玉玺。 “这…?” “南良女王就这么轻易地把玉玺归还了?” “这是玉玺,不是白菜啊!” “这玉玺不会是假的吧?” “这纹理、这手感、这玉石的光泽不像假的。” “公主不想回北良?” “大约是不想。” “为何?” “半个良国而已。” “半个良国而已!公主是南良王是大圣太子妃。” “……”众人点头。 “那回溯罗盘?”一官员又道。 “吃人之食,则怀人之忧。受人之惠,则为人所使。” “公主赠于解药,如何还能要回溯罗盘?” “更何况回溯罗盘本应该归玉氏血脉所有。” “可王上。” 官员指指桌上的玉玺道:“王上只让我等带回玉玺,未说罗盘。” 一人又道:“什么回溯罗盘?回溯罗盘不是同先王一起失踪了吗?” “对,我等未见过回溯罗盘。” 白老官员不言不语坐最末尾,他摸着胸口的锦盒看着桌上的玉玺,愣愣的出神。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哪个是真的玉玺? 沓娘的到底哪个玉玺是真的? 艹! 白老官员松动的后槽牙,在口中直晃悠。 只听“嘎吱”一声,白大人吐出一颗黄牙。 众人:“……” “白大人,您若是舍不得乔将军就同他道个别?” “白大人,相逢即是有缘没准日后就相见了。” 一官员肯定道:“白大人同乔将军是旧识。” “听说乔将军曾是宫中护卫。” “下官记得白大人…” “啪!”白老官员扔出一物,乃是白老官员的官靴。 众人只见那靴面上还沾着几滴暗红色的血。 血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臭味。 “这…” “此次来南良,白大人居功至伟,功不可没。” “白大人付出良多啊!” “白大人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白大人沉默不语,只一味的摸着怀中的锦盒。 他心中揣测道——他怀中的玉玺才是真玉玺。 那桌上的玉玺是假的。 第476章 沈祁天塌啦 一路疾驰,半月之后北良使团回到国都。 “这世上任何一件物品都有自己的价值,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白大人拿出怀中的明黄色织金锦盒道:“老臣幸不辱命。” 两只锦盒并排而放,里面的玉玺不能说二样不差,只能说一模一样。 良易年岁虽然不小,可玉玺这东西他也没见过几次。 良烁把玉玺随身揣着,他一个养子上哪见玉玺去? 总不能对良烁道——父王把玉玺给儿臣瞅瞅,儿臣替你盖章。 良易看向黑袍天师道:“劳烦天师,天师怎么看?” 黑袍下的天师翻个白眼,他自然知道如何分辨玉玺的真伪,可是他瞎了… 怎么看? 用眼睛看,可惜他眼前蒙白雾得白内障了,如何看? 天师脸色不虞。 良易见天师迟迟未动,他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白大人更是离天师八百丈远,俗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 谁知道他咋活这么久的? 是妖孽是逆天改命还是偷他人性命续自己之命?白大人不敢猜测啊! 他更不敢挨着天师站,怕被偷命。 白大人眸中对天师警惕和嫌弃之色,没有逃过沈祁的眼睛。 沈祁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一官员道:“王上,以微臣所见南良女王毫无野心,她主动归还玉玺便是想以和为贵,她毕竟…”毕竟是您的妹妹。 “毕竟什么?”良易眼中满是疑惑。 毕竟…? 毕竟什么? 编不出来。 官员看向同僚,他挑挑眉。 同僚回道:“毕竟南良女王是妇人,妇人之仁嘛!” 一官员道:“依臣所看,这南良女王因玉玺被盗,无法拿出真玉玺,怕王上您震怒。 震怒之下对南良用兵,便用假玉玺做缓兵之计。 可那女王不知,这真玉玺落在了白大人手中。” 白大人捋着胡须道:“还有一种可能,南良王送出假玉玺是为试探。 试探真玉玺是否在我们手上。” 官员们互相使眼色,很有默契地把回溯罗盘的事隐瞒了。 良易敲敲御案上的舆图道:“传孤旨意在民间挑选俊美男子五名,不!十名!十名俊美的男子送往南良。” 挑选十名俊美的男子? 送男子给南良王? 往南良女王身边送探子?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满目震惊,只觉良易想的很好,别瞎想了。 未去过南良的官员,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黑袍天师身侧的沈祁。 沈祁一袭白色织银长衫,长袍之上,以银丝精心绣就的仙鹤栩栩如生。衬的沈祁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良易眸光一亮,眼中都是满意之色。 他心中暗想把沈祁给南良女王送去,以沈祁的姿色必定能独占鳌头,独得盛宠。 待时机成熟,偷取边疆布局图南良便是囊中之物。 “沈爱卿可否为孤解忧啊!” 沈祁脸色一凝,只觉良易的算盘珠子崩他脸上了。 他垂目掩饰着眼中的杀意,直到身侧的黑袍天师轻咳一声。 沈祁眼中的杀意慢慢褪去。他缓缓勾起唇角,跪地道:“微臣愿为王上分忧解难。” 良易很是满意,只觉沈祁深得他心。他点头道:“沈爱卿,孤封你为南良使节。三月后…” 良易的话还未说完,白老官员急忙道:“王上,万万不可。” “白大人,有何不可?” 白老官员看一眼沈祁,眼中有浓浓的戒备之色:“王上,沈大人玉树临风乃是人中龙凤。 可那南良女王,她乃是大圣的太子妃。 给大圣的太子妃送男宠岂不是癞蛤蟆跳油锅找死吗? 那大圣的太子,他不是好相与的人。” “大圣的太子妃,她是柳眠眠?” 沈祁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他眼尾骤然漫开薄红。 大殿之上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刺耳。 大圣的太子妃? 南良的女王? 沈祁只想大喊一声她凭什么? 到底是哪里错了? 前世柔弱爱哭以他为天的柳眠眠,她去哪里了? 南良女王? “噗…”沈祁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沈祁的天塌啦!他看不上的妇人被他用花言巧语困于内宅的妇人,如今是南良的君主。 他只觉眼前一黑又一黑,“噗…”又溢出一口鲜血。 黑袍天师眉头紧锁,白色的眼仁转向沈祁道:“祁儿,你怎么了?” 沈祁身形晃了晃,“砰”一声倒在地上。 良易看一眼地上的沈祁,他面上毫不在意,口中却关切道:“来人,送天师和沈爱卿回天师宫。” 待黑袍天师和沈祁被送出大殿,群臣退下,殿内只留白老官员同北良王良易。 良易从麒麟宝座上站起,转着圈圈道:“这可如何是好? 这大圣的太子妃,她莫非是良澜的女儿? 大圣同南良,南良同大圣。他们会不会打过来?会不会打孤? 这可如何是好? 白爱卿,你说孤要不要给她写求和国书?” 北良王良易被良烁摧残的呀!胆子比老鼠大点不多。 他生性又多疑。 此刻他又死死盯着白老官员,面露疑虑道:“白爱卿,你有何计策?” “王上放宽心,乔孟山说南良兵力不足。” “兵力不足?”良易眉头骤成一个川字:“怎么会兵力不足?”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桌上的舆图,“南良、大圣、北国?” “王上,真是见微知着。” 良易眸光一亮道:“大圣把南良的兵借走了?” 白老官员躬身回道:“正是!袁家领兵二十万支援大圣。 王上,大圣无兵咱们何不趁她病要她命?” “趁她病要她命?”良易缓缓摇头道:“时机不对,先静观其变。 等北国同大圣打的两败俱伤,咱们再一网打尽。” 白老官员心下鄙夷——这王上,真是胆小不抵先王良烁良多。 他面上却满是赞同之色,说道:“王上真是深谋远虑,是微臣思虑不周。” “白爱卿,那女王性子如何?” 性子如何? 白老官员就想问,玉氏血脉有性子好的吗? 先王良烁性子好吗?那性子是相当好了,跟黑白无常做哥们,满朝文武想杀谁杀谁。 他女儿性子能好吗?回来少一官员,你没发现吗? 啊? 可白老官员不想说,他是墙头草在权衡利弊。 思虑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道:“回王上,那南良王是一个十八九的小妇人。 是下朝…还要大圣太子牵着手的小妇人。” “哦?嗯。”良易稍微放下心来。 —— 牵没牵手吧? 算不算欺君吧? 不算。 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那回溯罗盘的事,白老官员只字不提。 第477章 打青州 夜深人静… 沈祁从鎏金雕花大床上坐起身,他一缕青丝垂于胸前。 那是秀色可餐,风月无边,让床榻上的人看直了眼。 沈祁声音沙哑道:“公主,您可听说了南良有女子登基为王了?” 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眼中不解之色道:“什么南良女王?女子怎可为王?” “女子怎么不可为王?没有女子哪里来的男子?公主想当王吗? 万人之上的王?一言定生死的王?” 沈祁满目野心无处隐藏,既然良易不好好当傀儡帝王,便换个人当。 男宠? 南良使者? 沈祁眼角微红,眼中无一丝一毫的情欲,满是愤恨。 他柔声道:“公主比那南良的女王漂亮,比那南良的女王聪慧,您如何当不了北良的王。 公主您的父亲要把微臣送到南良。” “为什么?”床上的人哽咽道:“我去求父王给你我赐婚。” “怪就怪微臣这张脸,微臣若是没有这张脸,便能同公主长相厮守了。”沈祁说罢便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啪!”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床上的人嘤嘤哭泣道:“你的脸何错之有?长的俊美也是错吗? 都怪我不得父王宠爱,都怪我年纪轻轻就死了驸马,又克死了生母。 在父王心中是克夫克母的不祥之人,他怎么如我意愿?” 沈祁垂目掩饰住满眼的嫌弃之色,他语气中满是疼惜道:“我的公主殿下,不许这样说自己,我会心疼。 你在沈祁心中,是最有福气之人是沈祁心中的仙女。” 帷幔之中,伸出一只素手攀上沈祁肩头。 红浪翻滚。 —— 三日后,北良王暴毙于书房。 那时… 书房中只有良易同白老官员,两人正在议事。 白老官员收到乔孟山给他的密信。 乔孟山在密信上说,他被南良妖妇怀疑了。 南良妖妇不顾他身受重伤不能用武,把他贬至边境守城。 看完信白老官员蹙眉道:“启禀王上,老臣以为乔孟山可信。” “他有何要求?” “替妹替子报仇,重回北良重新掌兵。” “重新掌兵?”北良王良易眉头紧锁,良久之后他摇头道:“重新掌兵不可,孤可给他一个爵位。 世袭罔替的爵位。” 白老官员低声道:“王上,何不假意答应先稳住他。 等大功告成的那天,再…”白老官员在脖子上比划一下。 良易一看白老头的动作,这是要鸟尽断弓啊! 此举真损,深得他心啊! 良易伸出手,拍拍白老官员的肩膀道:“白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派何人稳住他?” “微臣愿意为王上分忧解难,王上…” 白老官员的话还未说完,噗嗤一声,被喷一脸血。 那血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红,红了吧唧黑黝黝的血呼白老官员一脸。 “救…”救救孤三个字还未说完,良易砰倒在白老官员的身上。 白老官员老么卡尺眼的一老头,他也没啥劲儿。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来…来…来…”白老官员后脑勺子溢出一片鲜红的血。 须臾之后… “砰!”一声,书房的门被踹开。 一身着素色锦缎头戴朱雀凤冠的女子,她大喊一声道:“来人,护驾! 白大人毒杀了我父王。” “不…没!”白老官员喃喃出声,流出一串哈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良易被匆匆埋在玉山之下,宫中嫔妃皆陪葬。 白大人九族三百六十九口斩首示众。 黑袍天师掐指一算,长公主乃是朱雀转世。 朱雀现世,北良兴盛。 一番腥风血雨之后,北良长公主手握传国玉玺继位北良王。 —— 夜深人静,麒麟床榻之上沈祁温柔道:“多谢王上,救微臣于水火之中。” 一只素手捂住了沈祁的嘴:“不许说这话,若无郎君同天师支持,孤怎么会继任北良王? 孤为王,都是郎君的功劳,郎君想要什么赏赐呢?” 沈祁眸光渐深,想要什么? 想要柳眠眠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后悔,想让她跪在他的脚边求他原谅。 “沈郎?说话啊!” “沈祁想要永远,永远陪在王上身边。” “等国丧过后,孤便封你为王夫可好?” “多谢王上。” “对孤不许说谢。” “好,我的公主殿下。” 麒麟床榻上的人娇笑出声道:“郎君同天师是什么关系?为何天师叫你祁儿?” “关系?”沈祁看出女子眼中的戒备之色,便道:“王上为何如此问? 王上是觉得我同天师长的像?” 床上的人痴迷的看着沈祁的脸,咯咯笑道:“郎君像天上的谪仙人。 那天师嘛?”说起天师,床上的人眼里有一丝惊恐道:“听父王说…那天师颇为诡异。 他应活了一百多年,郎君还是同他远一些的好。 等孤坐稳这北良国君之位,便把他送回玉山。 郎君你说可好?”床上的人紧紧的盯着沈祁的眼睛。 想到天师那狰狞的脸,和玉山的枯骨,沈祁的脸上有一丝嫌恶之色。 沈祁心中告诫自己那黑袍天师是自己的曾外祖父,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害怕他。 他便顺水推舟道:“好,王上万事小心。” 床上的女子乖顺的靠在沈祁身侧。 沈祁轻声道:“微臣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北国同大圣必有一战,柳…” “柳?什么柳?”床上的女子蹙眉道:“你认识那太子妃?” 认识?何止是认识。 沈祁眼中杀意掩饰不住,他垂目道:“微臣的公主殿下,吃醋了?” “你坏。” “微臣坏,公主喜欢微臣坏吗?” 夜色渐浓,两人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沈祁当朝宣读王上旨意。 增兵二十万,抵达边境攻打南良青州。 第478章 增兵 “沈大人是增兵还是调兵?” “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男丁,皆征之。” “沈大人,王上是说六尺以上男丁?” 六尺才十三四岁的男丁,还没有子嗣就给人拉战场上去? 还是个人了? 这是女王吗?是妖孽啊? 文武百官蹙眉,他们只敢心里寻思不敢说出口啊! 白大人一家的血还没干呢!谁说谁掉脑袋。 群臣皆不言。 沈祁满意的点头道:“正是,国中六尺以及六十有五岁者,皆征之,无一例外。” 北良户部尚书拱手道:“沈大人有所不知,征招二十万人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增兵二十万人,不是两千人不是两万人,是二十万人。 士兵所用的甲胄武器,所食的粮食都要从长计议啊! 户部没有那么多银子,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北良的户部尚书微胖还有点白,这让沈祁无端的想起了柳尚书。 想起了柳尚书,他便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柳眠眠。想起柳家,屈辱感瞬间萦绕心头。 他一甩袍子,怒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要抗旨不遵那? 忠君者,非唯朝堂拜首之礼,当以分忧为路。 君忧即国忧,分君之忧,便是替天守土、为民请命。” 说他不为君分忧? 不为国分忧? 北良的户部尚书垂在袖中的指节捏得泛白。 他冷哼一声道:“本官也想为君分忧为国分忧,可户部无银钱,本官如何为君分忧?” 沈祁怒目而视厉声道:“增兵抵御南良迫在眉睫,传王上口谕增加赋税,赋税加至三成。” “加赋税?”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心中万马奔腾啊! 心想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南良的女王减免赋税,北良女王增加赋税? 南良女王也没想打北良,那玉玺都送回来了!他们体内的毒也给解了。 还打什么? 和平共处不行吗? 南良女王是玉氏血脉,她都没想要回北良,我们为何要增兵攻打南良?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他们互换眼色轻轻摇头,他们心中的秤都倾斜了。 恨不得去南良为官。 咋整? 能辞官去南良吗?不能。 他们暗下决心,世道将乱唯有保自身安矣,安逸。 沈祁环睨殿中,眼尾微挑道:“这是王上的旨意,你们有意见?” 他忽地微微前倾:“诸位若大臣有异议,大可当庭陈奏。 莫不是要学那白大人,在闹市上晒太阳。” 众人——那是在闹市上晒太阳吗?那是九族皆死,无人收尸。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以余大人为首,上前一步道:“王上英名,臣等遵旨。” 沈祁居高临下看向下首的户部尚书道:“尚书大人,可有异议?” 北良的尚书一张胖脸扭曲再扭曲,两侧的腮帮子鼓起又平复。 在他看清沈祁颈上的红痕之后,他跟河豚撒气一样,没了脾气。“老臣,遵旨。” 文武百官道:“臣等,遵旨。” 沈祁望着立柱上的金麒麟,他目中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柳眠眠我要你悔不当初。 —— 柳眠眠悔不悔不知道,北良的男丁都挺后悔投胎到北良的。 挨家挨户赋税加三成不说,只要腿不瘸人不傻都得参军。 一只手,一只手能不能拿枪拿刀,能拿枪拿刀就得参军。 新兵需自备武器、粮食战马。除一成赋税徭役作为补偿。 安家银呢? 什么安家银子? 二十万大军不吃不喝啊? 喝西北风管饱吗? 安家银三两充做伙食费。 北良男丁上至六十五下至十岁孩童,都想大喊一声:艹! 北良男丁一夜之间一半傻了一半腿折了。 抓壮丁入武那场面真是——爷娘妻子走相送,心中狂骂沈世郎。 可北良女王听不见百姓的咒骂,她老树回春正陷入甜甜蜜蜜的爱恋之中。 今日吩咐宫人做流光锦的长裙。 只因沈祁说大圣有一种布料名为流光锦,穿在身上犹如彩霞。 若是王上穿在身上,必定如仙子一般动人。 沈祁意在引北良女王派兵攻打南良,北良女王只听见三个字“如仙子”。 她便吩咐宫人千金制造流光锦。 沈祁又言南良女王有一套掐丝牡丹头面,头面上镶嵌着一百零八颗彩宝。 意在引北良女王,让她立刻马上命护国将军对南良出兵。 女王眼前一亮吩咐宫人,让其召集北良的能工巧匠,给她做掐丝牡丹彩宝的头面。 —— 北良女王头戴千金置办的掐丝牡丹彩宝头面,身着流光织金长裙笑意盈盈推开书房的门。 “沈大人,你看孤可好看?” 沈祁从桌案上抬起头,面前的人珠光宝气贵气非凡,同他记忆中的人重合。 他微微一愣,假意露出痴迷的神色道:“王上自当是天下最美之人。” 北良女王羞涩一笑,她勾勾手指道:“沈大人,何不就寝?” 两人相视一笑,干柴烈火豺狼虎豹殿内红浪翻滚。 殿外的风忽然急了,将宫檐上挂着的金铃吹成一串碎响。 黑暗中一男子一抖袖,从袖中飞出一只信鸽,信鸽扑棱棱直冲天际。 男子望着沈祁和女王的宫殿,“呸”一声,“狗币倒灶的玩意儿!” 此人正是会养蛊的男子。 他心中悔恨万分,当初为啥说会养蛊? 为啥要做探子? 老老实实的当杀手不好吗? 有人当柳府少爷、有人当南风馆老板、有人当花魁。 他当探子多有前途的事! 哪曾想? 无忧和红昭还有墨尘这三个王八犊子,他们居然参军去北疆了。 再见面身份都不一样了。 曾经他们都不是人,都是在黑暗中爬行的蛆。 一转眼那几个王八犊子,他们带兵打仗要成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将军了。 过几年再娶个婆娘,生几个娃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艹! 他一个单身汉,日日听人洞房。 可怜他连女子的手都没碰过,碰的都是尸体。 会养蛊的男子,他恨不得一口咸盐水喷死沈祁。 此时在黑暗中的另外一人,隐去身形。 远处的宫墙外一道银光射向空中,鸽子应声落地,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 黑袍之人擦擦唇边的血,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待摸到鸽子的尸体时,他神色一怔。 “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再一次摸着鸽子的爪子,爪子上面空无一物。 会养蛊的男子看着天上的鹰,咧嘴一笑。 ——跟着柳家老祖就是有前途,都玩上鹰了。 第479章 打起来 沈祁睡醒,被睡一觉之后天塌了。 准确的来说是天塌地陷紫金锤了。 北良二十万兵还征上来,乔孟山带着他的庶子和乔家军单方面开干了。 左边的旗子金龙,右边的旗子是金麒麟。横批是“还我挚爱白大人。” 死鬼白老官员在奈何桥上也没想到啊!他成乔孟山挚爱了… —— 那真是沙场扬尘,斜阳穿透狼烟。 乔孟山捂着命门端坐在马上,他一直横批道:“北良妖女听信妖言弑父杀兄,更是陷害忠臣。 使得白家三百多口,含冤而死。 本将军今日便替天行道,清君侧!” 他的庶子重咳一声,乔孟山改口道:“本将军今日便替天行道,直捣黄龙诛杀妖女。 为白…白…”乔孟山蹙眉,白老头叫啥来着? “白伯牙!”乔孟山的庶子提醒道。 白伯牙,乔子期?这不埋汰伯牙子期呢吗? 乔孟山挺看不上白老头的,蝇营狗苟一生,如墙头草一般东飘西晃落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他含糊其辞道:“本将军为白嗯嗯报仇血恨。” 北良的守城将领一看,乔孟山是装都不装了。 他手中长矛一直对面的乔孟山道:“本将观你面色,唇白脸灰恐伤了命门。” 乔孟山眼神一凛,都是久经沙场千年的狐狸,他也瞒不过去。 乔孟山冷哼一声,一挥手道:“乔杀神,上!” 身后的金麒麟军中忽地响起鼓声,三十六面夔牛战鼓同时雷响。 突如其来的鼓声吓得北良将军一愣,往常打仗不击鼓啊? 这南良搞什么鬼? 乔孟山也一愣,呆愣愣的回头看着身高近八尺的孙二娘,孙二娘手中鼓锤抡的呼呼作响。 三十六面鼔前皆站着一名壮硕的女兵,她们身着金色龙鳞甲,身材魁梧咋看咋像话本子中的黑旋风。 “这群祖宗,她们哪来的啊?” “父亲,女武状元比试。” 乔孟山一拍额头道:“想起来了,谁是女武状元来着?” 乔孟山的庶子乔杀神皱眉道:“袁艳。” 乔孟山面露鄙视道:“乔杀神,你都白瞎这名,杀神杀神不抵一个娘们。” 乔杀神:“……” 坐着也中枪的乔杀神一夹马腹,手中银枪闪烁着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乔杀神,前来讨教。” “黄口小儿,你可识得北良的镇魂枪。”对面的人,手中银枪一横。 “今日本将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用你这黄口小儿的头颅祭奠玉山上的先王。” 祭奠玉山上的先王?乔杀神他神色一凝,面露沉思。 可信否? 这人是哪个先王的人?效忠玉氏一脉? 可信否? 能不能和谈呢? 一起效忠女王如何?女王可让回溯罗盘亮起。 乔杀神回头看一眼他爹,“爹,你说…” 他爹被鼓声震的心潮澎湃,恨不能横刀立马杀向对面。 奈何下手快了,自己命门被自己捅破了。 喘气都费劲,提不起枪了。 乔孟山根本没听见对面将领说啥,就想用对面将领的头颅祭旗。 毕竟金龙旗子第一回用,不得用敌人的血好好染染色,上上色? 乔孟山正斗志高扬,他庶子一回头,他大骂道:“看你爹个腿啊!上啊!” “嗯?哦。”乔杀神转过头提枪而上。 他口中一声暴喝,他双腿猛地夹紧马腹。 他手中长枪使出吃奶之力,直刺向对面之人的喉咙。 对面人眼神一凛,身子微微一侧,堪堪躲过。 咚咚咚鼓声不停,乔杀神心砰砰跳犹如杀神转世。 他林缚长枪舞动,枪花闪烁,密如骤雨。 “后生可谓…” “后你娘…”乔杀神又挥出一枪。 “艹!夸你都不行了?”对面将领奋力一挡。 一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人是经验丰富老当益壮。 两人不分伯仲。 此时鼓声渐大,三十六名鼓手大喝一声唱道: 狼烟起 ,烽火照边疆。 山河动 ,敌寇犯吾邦。 男儿志 ,慷慨赴战场。 执长戈 ,守土卫家邦。 女儿志,国土寸步不让。 看金龙旗猎猎风中荡,听我战鼓声声震八荒。 为保家国, 何惧马革裹尸还。 我愿身死化山河,守祖国边疆。 乔孟山一回头,他身后的乔家军皆眼眶通红,眼中满是杀意。 就跟上草原上的狼一般,野性被唤醒了。 敌方将军大喊一声:“我艹!乔孟山你长进了?” 乔孟山不语,他也是第一次听啊? 女王玩的花花啊!他也是第一次听这鼓声这歌。 就女王这心计,他那便宜妹子乔王后能不败吗? 乔孟山一挥手,乔家军挥舞手中利刃大喊一声:“保家卫国,杀啊!” “替女王夺回北良。” “我等金龙护体,无所畏惧。” “嗯?”乔孟山呆愣地看着他的乔家军。金龙护体,无所畏惧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乔家军什么时候更名的?咋没通知他这个主帅? 乔家军有信念犹如神经病护体,不知疼痛般往前冲。 “杀啊!夺回北良杀妖女。” “杀啊!夺回北良杀妖女。” 对面的将领节节败退。 十万对八万驻军,本就有优势,这十万人还在阵前磕药打鸡血。 不到一个时辰,日头还未西斜,没磕药的北良军就节节败退了。 对面将领一夹马腹道:“快开城门。”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退回城内,再做打算。 “开城门,退回去。” 北良的城门缓缓开打,北良军边打边退。 此时鼓声渐停。 孙二娘一挥手,三十六名女子扔掉手中鼓锤,撸起袖子露出腕上的诸葛连弩。 乔孟山见状,高喊一声:“撤,弓弩手上。” 随着乔孟山的一声撤,撤退的号角声响起。 乔家军转攻为守,步步后退。 “上弓箭手。”乔孟山端坐在马背上,大手一挥。 第480章 公输牌投石机 嗖!嗖!嗖!嗖!嗖! 啊!啊!啊!啊!啊!北良将军高喊:“快退回城中。” 乔孟山捋着胡子越看越满意,这是他打的最轻松的仗,没有残肢断臂没有亲自抡大锤。 他坐在马背上听听歌,胜利就猝不及防呼他一个大比兜。 “孙壮士,孙将军婚配否?” 孙二娘:“啥?” “乔将军你说啥?风太大人太多我听不见。” 装听不见,是孙二娘给乔孟山留下的最后的颜面。 乔孟山越看越满意,心道这娘们真能打,一双铁拳虎虎生风。 若是将军府有这样的主母,何愁干不兴旺,何愁干不掉姓袁的一家? 乔孟山捂着命门大吼一声:“孙将军婚配否?我将军府主母的位置,孙将军意下如何?” 艹!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老牛吃硬草是不是? 这老头长的秃噜板障的还破了命门,当着众人面问她婚配否? 孙御史腕上的连弩对准乔孟山,声若洪钟道:“清风寨擒拿手孙二娘,前来讨教。” 嗯? 北良军吓得一聚愣儿,以为南良军又来神要唱歌了,他们边战边退道:“快回防,进城。” “我的鞋。” “我的刀掉了。” “谁刀叉我脚上了。” 孙二娘横眉立目,乔孟擦擦额头上的汗:“误会误会,我只是问你婚配否?” “婚配否?我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也是你能惦记的?”孙二娘手关节嘎嘣嘎嘣作响。 乔孟山懵咳两声,命门都要岔气了。 面对孙二娘那种人神共怕的脸,他是有贼心没贼胆。 破命门之后的小体格子,也不抗揍啊! 他忙摆手一指乔杀神:“不是老夫!不是老夫!是犬子。” 乔杀神他一身盔甲,手中银枪抡的呼呼作响,回头道:“爹?你叫儿子?” 乔杀神正是丧妻的好年纪,他一看他爹的眼神。 他爹眼冒金星的看着孙将军,孙二娘左侧站着城南杀猪佬的姑娘。 那杀猪佬的姑娘,三百斤的猪提溜后腿直接拽走。 她右侧站着打铁匠将的姑娘,那姑娘八十斤的铁锤抡的砰砰作响。 两军对阵中的乔杀神,他只觉菊花一紧。 他一拽马缰绳大喊一声:“杀啊!”向着北良军冲去。 “我儿勇否?”乔孟山哈哈大笑两声。 孙二娘讥笑一声:“消遣老娘?老娘让你看看何为勇?” 孙二娘登上鼓台捡起地上鼓锤,一举鼓锤道:“金龙军们,让乔将军看看何为勇。” “是…”众女皆捡起刚才扔掉的鼓锤冲向敌军。 只见双锤在她们手中转个圈,便如流星般向着敌人压去。 她们动作整齐划一,在敌军骨骼碎裂的惨叫中,杀猪佬的姑娘大喊一声:“爽。” 被她砸中的敌人吐血道:“双,死了!”他姓余名双,他死了。 “这女子好生彪悍!”乔杀神只觉胯下一疼。 日后他面前的大山不止有他兄长,还有杀猪佬的姑娘和铁匠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乔杀神定睛一看,这三十二名女子双锤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腥风。 锤击打在敌人的铠甲上闷响如擂鼓,震得他耳朵生疼。 一、二、三、四、五、六、八、九、十他面前的大山不多,也就几十个。 乔杀神一身铠甲百十斤重,一柄银枪近百斤,他同北良将军激战近一个时辰,此刻他胳膊溜酸,额上汗水淋漓。 可… 输人不能输女人他咬着牙大喊一声:“啊呀呀!我乔杀神来也!” 北良将军一看,这乔孟山疯了穷寇莫追懂不懂啊? 乔孟山不讲武德,乔孟山他儿子也沓娘的疯了。 北良将军一回头,正好看见天空中飘着几个大字——还我挚爱白大人。 还我挚爱白大人几个字之下,是乔杀神通红的双眼。 北良将军一夹马腹高喊一声,“乔小儿,你二爹不是北良军杀的。 冤有头债有主,是沈祁和天师杀的。” “什么神气不神气的,你看爷爷我神不神气。”乔杀神一枪挑飞一人。 北良守城将军一看,这乔孟山和白老头是真爱。 他赶忙道:“快快快!快进城关城门。” 战马嘶吼一声,北良将军头也不回冲进城中。 随着城门缓缓关闭,五层木楼顶端的强弩手正校准角度,箭镞在夕阳西下中泛着冷光。 北良将军登上城墙大喊一声道:“弓弩手,放!” 箭雨破空而来。 坐在马上的乔孟山拽着缰绳一夹马腹高喊一声:“撤退!” 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手握盾牌的乔家军上前,他们形成盾阵掩护众人退至安全范围。 孙二娘向后一跃,她高声道:“你个杂碎这城外还有北良的士兵呢?你沓娘的就放箭?” 一支的箭镞划破了乔杀神头盔上的翎羽,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是火油箭?孙将军撤退。” 孙二娘眼中杀意渐浓,“哈哈… 老娘第一次上这种大战场,怎么能跑? 让俺爹知道我临阵脱逃,得打折我的腿。” 乔孟山一看孙二娘不撤退,他勒住身下战马道:“孙将军先回营地,再从长计议。 攻城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事,切不可恋战啊!” 乔孟山心里感叹道——女人啊!不管多强,还是太冲动。 不适合领兵打仗。 只见三十二名女子护着孙二娘,孙二娘退至战鼓旁。 她手握鼓锤敲响战鼓。“咚!咚!咚!” ";吱呀——";一声响起。 远处八名壮汉正用粗麻绳拉动平衡臂。 十二丈长的枫木杠杆在牛皮绳的牵扯下缓缓扬起,末端的网兜内,磨盘大的花岗岩随着车体晃动。 北良将军指着远处高喊一声:“那是什么?” 可惜战场太乱,鼓声太响都听不见他问啥。 ";左三指,仰角两寸!”负责观测的士卒单眼紧贴青铜窥筒,筒内十字朱砂红线正对准城楼的飞檐。 “放!”三百斤熟铁球如暴雨砸落。 “轰!”一声。 石弹砸中城楼东北角,五尺厚的夯土墙出现蛛网状裂缝。 碎砖混着木屑如雨落下,三名北良弓箭手被当场砸成肉酱。 战马受惊,一声嘶鸣。 “砰!”一声,乔孟山捂着命门从马上摔落。 呸!他吐吐口中的沙子:“么么三三,吓得我魂灵都要掉出来了!哇!板扎啦!好厉害的投石机啊! 幸亏老子识时务,没和王上硬壳。要不然墙头草都三尺高了。” 第481章 一鼓作气 十架投石车开始齐射,整座战场随着三十二鼓声的起落而震颤。 乔孟山落马瞬间回春,他被震的跟孙子似的。 “呸!唱乔杀神。” “嗯?”唱啥? 乔杀神扶着他爹的手一顿,“爹,唱什么?” 只听乔孟山一嗓子吼起:“狼烟起 ,烽火照边疆。 山河动 ,敌寇犯吾邦。 男儿志 ,慷慨赴战场。 执长戈 ,守土卫家邦。女儿…”乔孟山立马改口唱道:乔家军,守国土寸步不让。 看麒麟旗猎猎风中荡,听我战鼓声声震八荒。 为保家国,乔家军何惧马革裹尸还。 我愿身死化山河,守南良边疆。” 乔家军重新列队,集结于乔孟山身后。 乔孟山大喝一声:“我愿身死化山河,守南良边疆。 乔家军万人雄狮齐高喊道:“我愿身死化山河,守南良边疆。” 鼓声阵阵众人心跳如雷,有一种叫热血的东西要冲破胸膛,踏平北良。 “射!”第七发石弹直接命中城门上方的箭楼。 四根合抱粗的木柱应声而断,整座箭楼在北良军的惊叫中坍塌,将城门砸出深深的凹痕。 孙二娘扔掉手中的鼓锤,高喊一声:“乔将军,别唱了我要去城墙之下。” “嗯?”乔孟山唱的正爽,唱的热泪盈眶。 唱的心潮澎湃,恨不得横刀立马杀进城,奈何命门破了使不上劲儿。 他唱的脸红脖子粗,被孙二娘打断了。 嗯? 乔孟山眼睁睁看着孙二娘等人,她们背上皆白色的包,手中握着火折子。 “乔老头,掩护我。”孙二娘高喝一声。 “好嘞!”乔孟山从先锋做将军手中接过大旗,旗上写着还我挚爱白大人… 乔孟山咬牙用力一挥,白大人在风中飘荡。 乔孟山高喊:“南良的将士们冲啊!保家卫国。” 乔家军拿着盾牌齐齐往前冲,一边冲一边高喊:“保家卫国。” 北良将军站在城墙上,咬着后槽牙道:“呸!乔孟山白策你们两个王八犊子,害我不浅。” “快!他们要搭人梯登城楼。” “快浇桐油,不能让他们登上来。” “快。” —— 乔杀神一咬牙一挑长枪道:“孙将军,我助你一臂之力。” 乔杀神在孙二娘身侧,遇神杀神遇人杀人,一柄银枪抡冒烟了。 “呼…孙将军要搭人梯否?我助你一臂之力。” 乔杀神只见孙二娘找到城墙根,解下身上的白色包,拿出火折子一吹,点燃了一根线。 “快跑!”孙二娘翻身上乔杀神的马,铁砂掌在马屁股上一拍。 战马瞬间眼泪鼻涕直流,“嘶!嘶!嘶!”口中骂骂咧咧撒腿就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三十二声巨响,在地面炸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与刺鼻气息。城墙上的砖石与泥土,如暴雨般激射而出。 北良士兵被气浪掀翻在地,盔甲与兵器在地上摩擦出火花。 断裂的城墙上,残余的箭楼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爆炸遇见桐油,火势更旺了。 火舌骤然暴涨,将整块墙面吞入猩红的旋涡。 乔孟山父子整个人都懵逼了,这是什么? 这是何物? 威力如此大。 乔孟山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幸亏当时及时止损没和女王叫板。 如若不然,这南良还有乔家啥事? 九族早被崩飞了。 谁说女王无兵,经此一战金龙女军必定名声大噪。 还未等乔孟山,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只见浓烟尚未散尽,三十二道金色令旗已从坍塌的城墙两侧破空而来。 孙二娘手指放于口中,口哨长鸣。 她声若洪钟高喝一声:“金龙军列阵!” 二百名女兵不知如何而出,她们胫甲上的机关弩箭骤然齐发射向城墙。 机关弩箭钉在城墙之上,她们高喝一声:“攻城!” 孙二娘大喊一声:“走你。”把乔杀神扔下马背。 “吁!”她一拽缰绳冲着城墙而去。 乔孟山后知后觉高喊一声:“杀。” 乔杀神心中杀意正浓,杀红眼了。什么国仇家恨统一良国,他通通都想不起来。 乔杀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男子汉大丈夫理应身先士卒,不能让女人比下去。 日后被史官提起——乔杀神在战场上不抵女人… 女人会用火药,会杀敌人会攻城。 乔孟山父子只会唱歌。 乔杀神虽为庶子,也丢不起那人。 他提起银枪,双眼通红跟疯牛一般,冲着城门奔去。 —— 正所谓大点干,早点散。 还未到吃晚饭的时辰,战役结束了。 最后的距离,是北良将军丢盔弃甲自杀倒在乔孟山怀里。 乔孟山用一首歌的时间,躺赢! —— 晚膳时刻。 乔孟山端着自己的碗,贱兮兮的敲响了孙二娘的门。 “孙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孙二娘抠抠耳朵道:“对,我要吃肉沫拌饭。” “我说…接下来怎么办?” 孙二娘被火药震的有些耳鸣,她蹙眉道:“你也要吃肉末拌饭?” 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饭!老娘自己一人不够吃呢!” “我说…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你就是来蹭饭?” ——“我说…接下来怎么办?是否稍作整顿,还是直接攻打溜城?” “什么?乔杀神没给你留饭?”孙二娘挖一勺肉沫拌饭塞嘴里道:“乔老头,你儿子真不行。 年纪轻轻就吃独食,不给你留饭,你真得好好管管。” 乔孟山咬着牙把自己的碗往前一推,示意给他分点。 孙二娘看不见,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在乔孟山哀怨的目光中,吃了一盆肉沫拌饭再加一只鸡三个饼。 孙二娘吃完饭心满意足,打个嗝道:“嗝!乔老头你咋还不回去吃饭? 人老不能饿,你赶紧回去吃饭,吃完饭早点睡。 咱们明天就拔营去溜城。” 乔孟山的眉头蹙起,不整顿歇息直接打溜城? 孙二娘打个哈欠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赶紧打完老娘还要回家看曾祖母看弟弟呢!” 出来的越久,孙二娘的心越不踏实。 她怕… 第482章 城门缓缓打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卯时刚到,“咚!咚!咚!”的鼓声响彻云霄。 “出发…” 啥玩意出发?乔孟山从被窝中抬起头。 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被乔杀神扛在了肩膀头子上。 “乔杀神,你要弑父吗? “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本将是将军,我还未下令谁敢下令出发?” “我!” “你?你这个逆子放下你爹我。没有我的命令,你敢擅自发布军令,杖责五十。” 待乔孟山被乔杀神放上马背,大军已经集结就位。 乔孟山身着里衣,他回首一望。孙二娘同一众女兵身着龙鳞甲,腕上戴着寒光冷冽的诸葛连弩,威风凛凛啊! 他身着酱红色里衣。“勰奰了!” —— 夜里! 溜城城头的巡城卫按刀而立,明亮的火把把守卫们铠甲上的云雷纹映得忽明忽暗。 子时未到他们打着哈欠,谁都没注意天空飞过几道黑影。 “你们看。”一人指着黑夜中的残影道。 “看什么?” “有只大鸟飞过了,跟人那么大的大鸟。” 旁边的人仰起头,毛也没看见。他嗤笑一声:“嗤!我看你是饿傻了。” “快去整点吃食去。” “嗯。”那士兵垂着头下了城墙。 一刻钟后… 那士兵拿着酒葫芦晃晃道:“郭头,你看这是何物?咱们吃点喝点。” 为首的男子肚子咕噜一声,他用力一嗅:“梨花白?还是桃花酿?这味还带着花香。” 那人又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道:“郭头,还有好东西呢!” 姓郭的男子拿着火把凑近一看惊讶道:“酱牛肉,好小子你在哪整的?” “嗨!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能买到。郭头咱们找个地方喝点?” “这?”姓郭的头头趴在城墙上向城门外看去,夜黑如墨,城外风平浪静。 “郭头,阿嚏!”那人擦擦鼻子道:“城楼上风太大,咱们下去吃吧!” 布袋微微敞开,酱牛肉的香味慢慢散开。 城楼上的几人目光不自主的望向袋子。 姓郭的头头咽口吐沫道:“走咱们哥几个喝点去,铁公鸡你今天出息了,知道拔毛了?” 拿着酒葫芦的那人眼神微微躲闪道:“我儿子的病要治好了,我这不是高兴嘛!” “狗子的病快好了?”一人问道。 “狗子的病得花不少银子呢!你有银子了?” 郭头眉头微蹙道:“你小子找到生钱的道了?” 那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解释道:“哪里有生钱的道啊! 小的若是有生钱的道,还能不告诉郭头吗? 就是我媳妇她娘家人送来一个偏方,狗子吃了那偏方好了许多。” “哦?”姓郭的头头面露审视的看着那人。 那人不躲不闪,手心全是汗。 郭头头哈哈一笑道:“行!哥几个吃肉去。” 几人下了城头,回到屋中酒香四溢。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小雨,细密寒冷。 寒夜的梆子声在青石板路上碎成冰碴。老更夫裹紧蓑衣的领口。 铜灯笼里的烛火,被穿堂风扯得忽明忽暗。 街巷浸在墨色里,檐角的铁马叮当作响,远处传来谁家犬吠的余音。 偶尔几声沉重的闷哼声,也被雨声遮盖住。 狗子爹去而复返,手中捧着几壶烧刀子登上城墙。“兄弟们都冷了吧?” 狗子爹把手中的酒分发给其余的人:“郭头让你们暖暖身子。” “谢谢郭头。”众人道。 狗子爹眼神一暗,心中寻思道——那姓郭的是县太爷的爱妾的弟弟,县太爷的小舅子。 平时一毛不拔不说,还让下边的人孝敬银子,他何时请过酒? 就是乞丐来了,他也得刮下三层皮。 若不是姓郭让他月月交孝敬银子,他儿子怎么会没银子抓药,越病越重? 狗子爹眼中恨意滔天,他口中却说道:“郭头最仗义,他想着兄弟们呢!” 众人神色各异的点着头。 狗子爹一摆手道:“你们喝着,我去去就回。” —— 老更夫正要敲响第三次梆子,忽觉头顶掠过一道影子。 他提着油灯抬起头。他油灯晃了晃,灯芯爆起个黄豆大的火星。“谁,什么人?” 那道影子贴着飞檐掠过,带起的气流掀得灯笼穗子狂舞。 老更夫追去。 他眯着眼看向夜空,像是某种巨鸟的尾羽——却比寻常夜枭的翼展宽出数倍。 他舔舔唇角,咽口唾沫道:“要有肉吃了,给孩子们改善下伙食。” 他提着油灯追赶,只见那“巨型大鸟”进了县太爷家的院子。 “哎!是老头子没有这个命啊!小花花是爷爷没本事。” 老更夫提上跑掉的草鞋,嘟嘟囔囔道:“又加赋税儿子们都参军了,参军又不给银子,又要交赋税。 家里孙女生病,孙子正在长身体顿顿吃不饱可咋整啊? 这哪里是女王,简直是妖女,是吃人的妖女,不管百姓死活的妖女。 加三成赋税,又加三成。让我们这个百姓可咋活啊!这年月当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老更夫下意识攥紧梆子,他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吐为快。 他仰起头望着灰暗的夜空,声音沙哑道:“小心火烛…” 老更夫缩着脖子往袖口哈气,“再过些时日,恐怕连糠饼都要吃不上了。” 此时只听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老爷爷,你想吃肉不?” 夜莺的脸出现在老更夫面前,他如同摄魂的鬼魅般,轻声道:“老爷爷,我们南良的女王是玉氏皇族之人。 我们南良的女王,她免了三年赋税。 百姓顿顿能吃肉。 我们南良的女王,她创办了女子学堂,女子可科考可为官。 我们南良有慈幼院还有忠老堂,慈幼院和终老堂每隔两天能吃一顿肉饼。” 老更夫看着夜莺身后的羽衣道:“什么是慈幼院?什么是终老堂? 你是天上的大鸟?” 夜莺轻轻一笑:“老爷爷你可听过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我们南良的兵,他们若是保家卫国而死,他们的妻女父母皆由国家所赡养。 慈幼院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终老堂给无儿无女的老人养老送终。” 人言否? 老更夫喉结滚动时,听见自己胸腔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他声音压的又低又小道:“不骗我?” 夜莺一拍胸脯道:“我叫夜莺,是女王的飞鸟。 若是我瞎说,让我天打五雷轰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夜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是从南良城墙上撕下来的告示。 免赋税设立慈幼院终老院的告示。 老更夫不认字,他一抹脸上的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一咬牙道:“孩子,我老头子能帮上什么忙?我良国子民生生世世忠于玉氏王族。” 宁静的夜,溜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第483章 兵者诡道也 雨声渐大… 老更夫在雨中奔跑,他越跑越快,他轻声敲响了亲朋好友的门。 一群更夫和倒夜香的人,他们捂住口鼻,用夜香车做掩饰在城中各个角落中里点燃着药包。 药包中有曼陀罗乌头、附子、天南星、蟾酥等… 可让人昏睡。 城中的人一夜好眠,睡的极其的好。 天光大亮,日头晒屁股他们才醒来。 一醒来,百姓们就看见那贪得无厌县老爷,他的的头在城墙上挂着。 “这…这是我没睡醒吗?” “肯定是在做梦啊!” “肯定是啊!” “嗷~~生子他娘你掐我干什么?我是你婆婆…” “婆婆,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年轻妇人抱着孩子道。 “你做梦掐你自己嘛!” “婆婆,我皮糙肉厚掐不疼。”年轻妇人撸起袖子,胳膊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哼…” 日至中天,十八道甲叶相撞的清响自墙转角处荡开。 十二名身着金色龙鳞甲的女兵踏步而来。 “右三列,贴告示。”为首的女兵身壮如牛,面冷若寒霜。 “是。” 她们左手按住告示右上角,拇指顺着砖缝碾平褶皱。 右手从腰间取出浸过蜡的细麻绳,双指一绞便在砖棱上勒出绳结,将告示四角牢牢固定。 最后一名女兵贴完告示后退半步,她抬手按了按告示边缘。 桑皮纸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哗哗”声。 周围的百姓无一人敢说话。 城墙上是县太爷一家,城墙下是告示。 [溜城自今日起归于南良,减免赋税三年。 城中建立免费的女子学堂,女子皆可读书识字。] “减…减…减…” “减免赋税?” “南良?做南良百姓不用交赋税吗?” “我愿意当南良的百姓,我愿意当南良的百姓。”年轻的妇人哄着怀中的婴孩,她颤声道:“女大人,我丈夫能不能回来?” 身壮如牛的女兵是杀猪佬的姑娘,她绷不住脸上的冰霜,露出习惯性的笑容道:“这位小媳妇,不不不! 这位客官,你丈夫在哪当兵啊?” 小媳妇,客官? 身壮如牛的女兵不好意思的一挠头道:“这位小嫂子?” “我…贱妇的男人被抓到了阳城。” “贱妇的儿子也在阳城。” “老汉的儿子们也在阳城。” “官员,我带你们去阳城。” “我带你们去阳城,咱们去阳城。” 一女子指着城门楼鬼鬼祟祟的男人道:“官员,那男人是茶楼老板。 他的侄子是阳城的守卫官。他要出去通风报信,快抓住他。” 龙鳞甲女兵们还未出手,那鬼鬼祟祟的茶楼老板,他已经被妇人们和老头们按倒在地。 “打死他这北良的狗。” “我们是南良人。” “不能让他去通风报信。” “我儿子才十二岁啊!就被抓走了,凭什么他不用去参军?” “我老头都六十四了,背都驼了。” “我家的儿子们孙子们都被抓走了。” “参军不抵消赋税,让我们这帮妇人怎么活?” “听说北良女王的一双鞋子都要千金,那是我们交的税,我们的血汗钱啊!”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贱民家里的糠饼都要吃完了。” 老夫人抡起大巴掌,她一巴掌扇在茶楼老板的脸上:“呸!老婆子我挖你的狗眼。” “让你摸我屁股。” “呜呜呜…”茶楼老板被众妇人压在身下。 他口中不知被谁塞了一条汗巾子,他只能“呜呜呜…” 此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金龙军开仓放粮了。” “金龙军开仓放粮了。” “砰!砰!砰!”三声棒子声,老更夫大喊一声:“金龙军开仓放粮了。 人人有份,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取粮食。” 准确的说是开溜城县太爷的粮仓。 溜城县太爷的头被挂在城墙之上,他睁着双眼眼角还带着眵目糊。 —— 次日一早,二三十辆马车晃晃悠悠跟着大部队往阳城出发。 三十二名女兵脱下龙鳞甲换上了粗布麻衫。 她们坐着马车同溜城的百姓,晃晃悠悠赶往阳城。 —— 阳城西门的堞口斜斜切进暮色时。 年轻的士兵突然单膝跪地,铁护手叩在龟裂的夯土城墙上发出闷响。 他突然解开护颈甲胄,将右耳贴在斑驳的城砖上。 只觉地面振动,他分辨得出,这不是寻常商队的车辙震动,而是万千马蹄铁的声音。 “西北方三里外,马蹄声分三股!” 只听一人喊道:“铁头,你媳妇抱着孩子来看你了。” 那士兵从地上爬起道:“你听见地上震颤了吗?咱们得禀报给将军。” 那人一拍士兵的胸脯道:“什么震颤?有斥候在还用你禀报? 你当斥候是死的? 快走快走,你媳妇来看你了。” 那人不由分说便把士兵拉走了,路过拦路的守卫军询问,他从袖中掏出一吊钱塞在对方手中。“行个方便,铁头他媳妇从溜城过来看他了。” 守卫军掂量掂量手中的钱,塞在袖中道:“快去快回。” “你哪里来的一吊钱?”铁头满脸疑惑。 两刻钟之后,两人手中提着烈酒和菜回到营帐之中。 铁头再不往地上趴了,他发现营中许多人手中都提着吃食和烈酒。 他同同乡们会心一笑。 —— 黑夜降临,孙二娘等三十三人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潜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阳城上方,黑暗中一只只巨鸟落下。 次日一早,晨光微熹阳城城门大敞四开。 乔孟山端坐在马背上,他珠子一亮又一亮道:“孙将军这打仗的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乔杀神满脸崇拜道:“兵者诡道也!” “啪!”一巴掌,乔孟山送他儿子一个大比兜。“你都不敌娘们!” 第484章 十万两! “孙将军!” “孙将军?” “孙小姐,请留步。” “孙小姐,兵书可否给乔某一观?” “同朝为官理应互帮互助。” 孙二娘放下手中的叫花鸡道:“同行是冤家。” 这鸡是杀猪匠的姑娘烤的,那真是…烤的外酥里嫩香喷喷啊! 桌上的鸡骨头堆成小山,乔孟山咽一口唾沫,怀疑孙二娘是黄鼠狼转世。 为啥不是狐狸精?因为孙二娘七尺有余,只打人不迷惑人,长得比他爹还他爹。 “姑奶奶,你若不吝啬,我乔孟山必然倾…”囊相授。 “倾尽家产?早说啊!兄弟。”孙二娘大脚一勾勾过来一个凳子。“坐下仔细说。” 乔孟山眸光一闪,借坡下驴坐在凳子上。 他拿出帕子慢条斯理擦擦手,又不疾不徐伸手撕下一只鸡腿道:“孙妹子,师承哪里?” “什么师承?”清风寨谁有空谁就教两手。 哪里有师承?都是叔承。 “孙妹子,你这用兵之道跟谁学的?” 孙二娘恍然大悟道:“师承我爹。” “你爹?令尊是大圣的将军?” “阴曹地府的将军。”孙二娘哈哈一笑。 乔孟山:“……” 乔孟山尬笑两声,锲而不舍道:“令尊师承哪里?您家中可有兵书?” 孙二娘眼珠一转道:“乔将军想看我清风寨的兵书?” 乔孟山眼神一暗面露沉思——清风寨,这名听着像土匪窝! “乔将军,莫不是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付我吧?” 乔孟山一愣儿,他一个拿不起刀的老头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单纯的想看。 “孙妹子,你有所不知我是家中庶子。” “打感情牌?我孙二娘没感情。”孙二娘把叫花鸡用油纸一包,站起身就要走。 ——各种苦楚不提也罢!这句话乔孟山还未说出来,就胎死腹中了。 孙二娘腋下夹着未吃完的鸡,长腿一迈,“三里”开外。 “哎?哎?孙妹子咱们谈谈倾尽家产的事。” 孙二娘长腿一转,撤回“二里。”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乔将军同我没什么感情,请尽管谈钱。 黑虎山大当家孙二娘,童叟无欺,绝不欺诈。” 乔孟山一愣神——黑虎山大当家?果然是土匪。 孙二娘叫女王为姑姑,这公主昭把亲生女儿藏在土匪窝了? 难怪他们派出去的杀手,都沓娘的有去无回。 哎!谁能想到? 啊? 乔孟山长舒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 “十万两?成交。乔将军真是个爽快的人。”孙二娘又撤回“一里”。 她重新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道:“都是兄弟一切好说,先礼后兵写个欠条。” “孙娘子,你身为皇亲国戚,怎得如此缺银子?”乔孟山诧异道。 孙二娘打开油纸包,把半个叫花鸡往乔孟山前面推一推道:“我又不是赵公明,当然缺银子。 咱们快点写,早点散,明个一早还得赶路呢!” 孙二娘对着乔杀神招招手道:“孩子,快给你爹拿张纸。” 乔杀神乃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能有什么坏心思,他慕强。 他解下身上的玉佩道:“孙姑姑,您拿着这个。” 孙二娘上手一掂量,通体绿油油的好玉。 她挑眉道:“活当?” “活当,大军凯旋回城之时拿银票换玉佩。孙姑姑,侄子有一事不明。孙姑姑缺银子,为何不从城中拿? 为何还下令,不许士兵抢夺城中财物? 今日是咱们攻入北良,若是北良军队攻入南良,定会鸡犬不留。” 孙二娘挑眉看着乔杀神,乔杀神比她小点,不多。 因为常年习武,长的又壮又黑,还是络腮胡子。 孙二娘看着便宜的好大侄子道:“想要马儿为你跑,当然要让马儿吃饱。 若要十里八村的人跟你干,你得把他们的家属照顾好。 出门在外,闯荡江湖只有两个字,兄弟义气。 你把别人当兄弟,别人才能为你出生入死。 你会家中兄弟小气吗?霸占兄弟的鸡鸭鹅,睡兄弟的媳妇吗?” 乔杀神刚想说他会,他会抢他没有兄弟,他是家中庶子。 只听孙二娘道:“庶子不是乱家之根本,乱家的根本在于父亲的不明事理,偏颇和无作为。” 乔杀神看向他爹乔孟山,乔孟山听出来了孙二娘在拐弯抹角的骂他。 咋整? 骂就骂吧! 打又打不赢,他气门破了人不行。 骂又骂不过,孙二娘身侧还有乔杀神那蠢货。 乔孟山徒有乔家军,孙二娘有“砰!砰!砰!”会爆炸的玩意。 还有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鸟人,乔孟山虽然是武夫,但是他识时务。 他赔笑道:“孙妹子,咱们说回兵法吧?” “兵法?”孙二娘把手中玉佩收进怀里。 “民心所向,才所向披靡。这世间的所向无外乎两个字,利益。 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我真心相待必有回报。” “若是没有呢?”乔孟山神色一暗。 “哈哈哈!”孙二娘大笑两声道:“老娘又不是卖心肝的,要他们的真心干啥? 老娘管他们心中如何想,只要听话能跟我干,就好!” 孙二娘站起身拍拍乔杀神的肩膀道:“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是啥?” 乔杀神神色一暗道:“是让他们听话?” 孙二娘把手上的油,不着痕迹的抹在乔杀神身上。 手干净了。 她满意地嘿嘿一笑道:“不,是给他们利益让他们不舍,给他们希望,他们才能跟着你干。” —— 此时的南良御书房中… 柳眠眠拿着手中的信,念道:“民心所向,才所向披靡。这世间的所向无外乎两个字,利益。” 谢凌渊长臂一圈,把柳眠眠圈入怀中。 柳眠眠双颊一红。 谢凌渊低声道:“祖母曾说人之初,性本利。人性不分善恶,一切以利益出发。 争斗是逐利的手段,善恶是道德的外衣。 大哥曾说过——治国要以法安天下,德润人心。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 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1 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女子有学上,知事理明大义,才是兴家兴国之根本。 眠眠做的很好,是仁德的帝王。” 柳眠眠被夸的脸色一红,微微挣扎道:“王夫莫要闹本王,王夫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呢!” 谢凌渊抽出一本奏折,含笑念道:“臣闻,国之根本,在于社稷传承;皇室之重,首推子嗣绵延。 谢凌渊微微仰头,目光轻柔地锁定在柳眠眠身上。 他薄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眼中尽是缱绻深情。 偏偏说出的话,带着粘腻之感:“王上,可知子嗣绵长为何意?” “你…” “我…?如何?” “你…!” “王上,请翻王夫的牌子。” “呜…”眠眠拒绝的话,被谢凌渊堵在唇齿之间。 1出自唐代魏徵的《谏太宗十思疏》 ,写于贞观十一年。 第485章 王上不好了 三月后。 天际间,湛蓝如洗,偶有几缕白云悠悠飘荡。 “沈郎,你来抓我啊!” “沈郎,我在这呢?” 北良女王身着红色轻容纱,此纱似今之轻纱,举之若无,穿了跟没穿一样,衬得她肌肤若雪,若隐若现。 沈祁身着月牙白的锦袍,眼上附着的一层洁白轻纱,那纱轻如蝉翼。 轻纱下的眼睛紧紧闭着,他伸出手向前摸索着:“王上,微臣可要捉到你喽!” “咯咯…捉不到!” “沈郎,我在这里呢!” 沈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在北良女王眼中,让御花园中的百花都黯然失色。 “沈郎,快来捉孤啊!” 一阵似有似无的笛声响起,沈祁突然背过身去道:“王上,咱们来玩捉迷藏可好? 你藏起来,微臣来找你可好?” “捉迷藏?”北良女王顿足,娇笑道:“藏起来?那沈郎若是找不到孤呢?” “那微臣任你处置,如何?”沈祁薄唇轻启,声音中带着丝丝缕缕勾人魂魄的魅惑。 北良女王面色一红,眼中露出痴迷的笑意。她不自觉地舔舔唇角道:“好,你今日可跑不了喽!” 白纱下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满是嫌弃。 声音却温柔无比道:“微臣,自然任由公主殿下处置。” 北良女王面露痴迷:“沈郎这般模样,真是让本王移不开眼。” 沈祁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依旧温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道:“公主殿下,也让微臣移不开眼。” 北良女王轻笑一声,便转身跑开。 许久之后,御花园中没了动静。 沈祁拽掉眼前的白纱,他抬起脚往御书房走去。 “沈大人请走这边,王上还等着您呢!”小内侍出言提醒。 沈祁道了一句“多谢”,拍了拍小内侍的肩头。 小内侍脸上的笑意还未褪下,便被一刀贯穿腹部。 “扔井中。”沈祁摆摆手。 “是。”小内侍的尸体被人抬走。 沈祁看着身上的血点子,嘴角缓缓翘起,从袖中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 “可找到人了?” 会养蛊的男子从桃花树后闪身而出,他面上恭敬道:“回主子,还未找到。” “主子?”沈祁冷笑一声道:“你心有怨怼?” “小人不敢。”会养蛊的男子跪地道:“小人不敢,小人对主子心悦诚服。 小人定当竭尽所能,为主子寻找主母。” 沈祁又冷哼一声道:“料你也不敢,多派人手去大圣一寸一寸的找。 务必把绵绵给我找到。” “是!是!小人领命。”会养蛊的男子垂目道。 会养蛊的男子很恭敬,让沈祁很是受用。 他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笑,慢悠悠道:“南良如何了?” “启禀主子,如今南良之地,正紧锣密鼓地举办科考。大街小巷,张贴着科考事宜的告示。 主考官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官员,名叫秦楼。” “秦楼?” “秦楼?”沈祁脸上笑意全无,他咬着后槽牙道:“他何德何能当上主考官? 他都是靠着秦家,没有秦家他是个屁!” “……”会养蛊的男子不明白,为何沈祁的嫉妒来的如此之快? 沈祁咬牙道:”再有一月本官要踏平南良,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会养蛊的男子:“……”狗男女说的谁? “南良宫中可有异动?” 会养蛊的男子面露愧疚道:“启禀主子,咱们的人进不去南良王宫。 宫中的事,不得而知啊!” 沈祁抬起脚,一脚踹到会养蛊男子的身上。“内侍那等无根的东西最是贪财,你们不会收买吗?” “主子圣明,小的这就派人去办。”会养蛊的男子恭敬道。 沈祁嘴边噙着笑,恶狠狠道: “哼!你多加思忖,切莫懈怠,深思之,毋忽于事。如弗然,则使尔毒发而毙!”多动脑子上点心,如若不然让你毒发而亡! 会养蛊的男子叩首道:“是!是!是!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哼!”沈祁一甩袖子,一颗乌漆麻黑的药丸掉在地上。 沈祁抬起脚用力一踩道:“记住,你的命在我手中。” 会养蛊的男子再次叩首道:“谢主子不杀之恩。” 地上的人卑躬屈膝面露惧色,让沈祁很满意。 他厉声道:“滚!别让女王看见你的脸。” 会养蛊的男子飞快捡起地上沾着泥巴的药丸,他站起身消失在沈祁的视野中。 沈祁呸一声,恶狠狠道:“杂碎!我沈祁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我北良四十万铁骑,看你们如何抵挡。” 原来有二十万,又征兵二十万人。沈祁决定他亲自出征,用四十万铁骑踏平南良。 —— 会养蛊的男子一溜烟消失在甬道上,他左拐右拐进了一处无人的宫殿。 他撒腿就跑,径直跑向宫殿深处。 在宫殿里左按右按,只听“嘎吱”一声闷响,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会养蛊的男子进入密室,他把手中的黑色药扔在地上,用力一踩。 黑色药丸中有一白色蛆虫被爆浆。 “啧啧啧…这点手段还想控制我?” 会养蛊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颗“樟脑丸”。“我可是老祖宗罩着的人。” 会养蛊的男子又从怀中掏出密信,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道:“金龙护我,我信金龙。 金龙仙人保佑我回到南良,加官进爵。 女王真是法眼通天啊!我在先王身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宫中有暗室。 女王在大圣,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会养蛊的男子不知道——柳眠眠在回溯罗盘中五饥六受,无聊的她把北良王宫的狗洞都钻了十八遍。 啥不知道? 啥都知道。 —— 夜深人静,沈祁正同北良女王在榻上踉踉跄跄。 只听宫人拍门大声喊道:“王上不好了!南良兵打过来了…” 第486章 失道者寡助 约一丈二尺五寸见方,四米乘四米的纯金雕花大床上,金色的帷幔晃动,露出一条光溜溜满是吻痕的腿。 榻上的人呼吸急促,嘤咛一声尖声道:“拉出去,杖毙。” 内侍满脸惊惶,尖锐的声音大喊着:“王上~~王上~~ 乔孟山已经打江城了,江城到国都,已不足八百里啊! 王上~~” 榻上的女王薄唇轻启,满脸不耐道:“拉下去,杖毙! 那几个老不死的为了让孤妥协,居然想出这样的假话。 乔王后和拂竹被斩首示众,乔孟山气门已破,他对南良那贱人恨之入骨,怎么会为她卖命打到江城? 你们欺君也不过脑子吗?” “王上…”沈祁声音沙哑唇色绯红,额头一滴晶莹的汗珠滑落。 北良女王脸上的怒气渐消,她娇笑一声:“你呀!猴急!” 金榻上的两人皆不信乔孟山会打过来,一是时间太短,二是乔孟山没有理由,三是未接到八百里加急的折子。 各地方官请安的折子,每月一次比女王的癸水来的都准。 赋税银子收的越来越慢,请安的折子月月不落,让女王如何不气。 可她有解气的小可爱,沈祁! 帷幔晃动红烛摇曳,雨过云歇后…… 沈祁披着白色里衣赤足走下榻,在燃烧的香炉中扔进一颗红色的药丸。 榻上的北良女王眼下乌青,嘤咛一声沉沉睡去。 沈祁喉头滚过一声低哑的不耐,掌心虚拢着她的下颌,指腹几乎不肯实触皮肤,只是用掌缘推着让那张脸转向墙面。 好像北良女王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沈祁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嫌恶道:“贪得无厌的贱妇。” 片刻后… 沈祁赤脚走出殿中,对着殿门口的护卫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让下就下,门口的护卫也不磨叽,谁知道还没有没下一轮啊? 啊? 也是操蛋了。 血气方刚听啊啊!哦哦哦? 这是什么…什么折磨? 这是不花银子就能听的吗? 嘿嘿!哈!妖怪打架。 众人耳根通红,恨不得自挖双目。 … 宫中护卫退去,沈祁食指含在口中吹响口哨。 一黑衣人出现在沈祁面前,躬身行礼道:“主子,召唤小的前来可有吩咐?” “天师,他还有几日出关?” “主子,天师还有两日出关。” 沈祁右眼皮跳一下,他蹙眉道:“你去江城一趟。” “是。” … 次日一早,早朝。 北良女王食饱餍足,心情很是不错。 她足尖碾过黄金地砖,织金重缎的石榴红长裙曳地三尺,腰间攒珠流苏随着步态轻颤。 她乌发高挽成牡丹髻,堆云砌雪般的发间嵌着九簇红宝石累丝花钗,主花芯儿坠着拇指大的鸽血红宝石,旁枝绕着米粒大的东珠,连鬓边垂落的流苏尾端都缀着碎钻。 北良女王一身就一个字贵,两个字忒贵,四个字贼贵贼贵! 满身的民脂民膏。 那皇帝的朝服她是一点不穿,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不好看… 她信誓旦旦道:“女子当以柔美为主,孤的沈郎爱之…” 呕~ 群臣心中想吐,面上一点不敢。 当朝吐君主,不得杀头啊? 君主只喜欢睡俊美的男子,满朝的老头子摸摸脸上的老褶子,他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他们心在北良魂在飞,恨不得一步跨千里投靠南良。 二十万大军入驻江城,能一点风声不露那? 就是二十万只鸟飞过,也得遮天蔽日,何况是人? 可众人集体装瞎,还藏着隐瞒。让乔孟山进江城之事,不达天听。 正所谓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 换个君主,他们一样干。 下一个君主更年轻、更仁慈、更乖。 群臣们集体装瞎,北良女王爱穿啥穿啥,就是身穿轻纱摇曳生姿他们也当看不见… 不听!不看!不说! 爱咋地咋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们等南良女王入境。 ——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他们互相使眼色。 ——赝品就是赝品,这玩意儿搔首弄姿,哪里有君王的风范! ——乔孟山带兵入江城了,咱们投靠他去? ——南良女王乃是玉氏血脉是正统。 ——天佑玉氏血脉。 ——先把家眷送到江城去? ——如何送?我家府中三百多人,官员伸出三根手指。 一官员拍拍自己的手背——先送血亲嫡子。 一官员拽拽自己的官服——那些小妾通房留在府中,府中不能空着。 去过南良的官员们,他们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暗下决心赶紧逃跑。 … 北良女王坐在麒麟宝座上,看着下面的官员那是咋看咋丑! 一个个老么卡尺眼的,不如她的沈郎俊逸非凡。 内侍高喊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微臣有事启奏…” “说!” “启禀王上,岩城陵山一带匪徒啸聚为患,臣恳请率军前往清剿。” “匪徒?”北良女王揉揉太阳穴道:“一帮匪徒,何惧之有?” “准奏。 着爱卿为剿匪大将军,赐尚方剑、调三州兵马,即日起整肃军备,直抵岩城陵山。匪患既猖,当速战速决。” 北良户部侍郎出列道:“启禀王上,那帮匪徒乃是交不起赋税的百姓。 百姓何罪之有,他们只是交不起赋税。 赋税一加再加再加,那百姓家一年到头来,只有三十两的收入,可却要交五十七两银子。 让他们如何交的起?” 北良户部侍郎一吐为快之后… 他抬手取下乌纱帽,双手捧持,郑重置于殿内金砖铺就的丹墀之上。 他撩袍跪落,脊背挺直如青松,以额触地连行三叩首大礼,方缓缓起身道: “臣年逾花甲,精力衰微,实难再荷户部筹赋理帑之重责,恳请陛下恩准致仕。” 致仕? 骂完孤想致仕? 北良女王一拍麒麟扶手道:“老爱卿这顶乌纱帽倒是摘得轻巧。 盐引亏空二十万两时,怎么不见爱卿说精力衰微? 来人,把户部侍郎压进诏狱,沈祁继任户部侍郎一职。” 众人震惊。——都说色令智昏,这女王是挺色也挺昏。 章家人是你想杀就杀的?章氏一门簪缨累世,你为良易之女时,尚难及章氏门墙半分。 想当章家妇,章家嫌你克夫。 如今为王,倒忘了当年在章府宴席上,连上座次都要依着章老夫人的眼色排定? 显然北良女王忘记了。 当上北良王,她扬罢了! 杀爹让她猖狂! 爹都能杀,何人她不能杀?成功来的太容易,北良女王无所畏惧。 户部侍郎冷哼一声:“哼!微臣想问,老臣何时亏空二十万两银钱? 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荡妇不要脸! 玉氏血脉尚存于世。 这北良王的麒麟宝座,你这杂毛鸡也配坐? 呸!” 黑袍天师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急切道:“玉氏血脉?什么玉氏血脉? 玉氏血脉尚在,那回溯罗盘在何处?” 第487章 天师立誓 在哪? 在南良。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人生在世,每天都是意外。黑袍天师一张脸麻麻赖赖,他面露不解真的很意外。 刚才那请旨的将军高喊一声:“拿下!” 金殿之上冲进一群手握长刀的士兵。 将军一摆手道:“拿下,都押入天牢。” 北良女王不解的看向身侧的沈祁,沈祁右眼皮一跳,他心中一阵“突!突!突!” 好似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沈祁不愧是符家血脉,的确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手握长刀的护卫把北良女王同他还有天师都按在了地上。 北良女王一脸懵逼,期期艾艾道:“梁爱卿,你这是何意啊?” “梁莫非,你难道想自立为王吗?”沈祁怒目而视道:“梁莫非,你若是敢弑主你身上的蛊虫便会破体而出。 你不要命了吗?赶紧放开我。” 梁将军慢条斯理从怀中掏出一物,木头制成的圆的带着气味的东西。 柳老夫人特制——樟脑球。 梁将军晃晃手中的樟脑球道:“本将军死不死的不劳您操心,你反正要死了。” 这木制小球? 木制小球? 沈祁忽然想起这木制小球,他前世曾在柳眠眠的嫁妆中见过。 不起眼不名贵,他不曾在意。 刀架在脖子上,沈祁高喊一声:“老祖宗救我。” 黑袍老者闻言咬破舌尖, 他口中念念有词。猩红色的血从他嘴角流下,在金砖上形成诡异的纹路。 梁将军只觉一阵锥心的疼痛,他把手中“樟脑丸”贴近胸口,胸口处的疼痛慢慢缓解。 “呵呵!”梁将军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轻笑一声:“本将军没死,意外否?” “怎么会如此?这是何物?”沈祁只觉前生今世柳眠眠都骗他良多。 黑袍老者“噗嗤”又吐出一口鲜血,他急切地问道:“祁儿,他手中拿着何物?形容给我听。” “木制的原型的小球,带着刺鼻的香味。” “木制?小球?是柳云城的东西。”黑袍天师咬牙道:“柳云城,还是柳云城! 柳云城,你真是阴魂不散。” 沈祁双目赤红,只觉万分讽刺为何他每每都功败垂成! 他满脸不忿道:“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我沈祁是符家血脉,是天之骄子啊! 我比他人多活一世,为何处处不顺?” 众人只觉这沈祁,沓娘的疯了吧?还重活一世! 没睡醒做梦吗? 同妖妇翻云覆月次数太多,肾气精亏开始出现幻觉了? 无人注意黑袍天师听见沈祁说多活一世之时,他身躯抖三抖。 梁将军大手一挥道: “把北良妖女,天师和这疯子押入天牢,待王上裁决。 开城门,迎乔孟山将军入都城。” 沈祁挣扎两下,奈何昨夜激战太过激烈,他此时虚。 他只能咬牙道:“梁莫非,你是柳眠眠的人?” 梁莫非拇指无意识碾过袖中的樟脑丸,忽然抬眼笑了。“本将军从小就一身反骨,最恨他人的威胁,你们真是不知死活啊! 我梁莫非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北良女王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求饶道:“梁爱卿你不能杀我,我爹对你有恩,我是他的女儿你不能杀我。” 梁莫非嘿嘿一笑:“对啊!本将军就是在给良易报仇啊! 你杀爹夺皇位,我抓你替他报仇。一报还一报,恩怨以死了。” 此时户部侍郎大笑两声:“哈哈… 真是傻!手握重兵的将军自然是先王的人。 我章家同梁莫非从头到尾,都是先王的人。” 户部侍郎一指黑袍天师道:“你们趁着先皇失踪之时,伙同这妖人谋朝篡位。 嗯哼! 我同梁大人只不过是陪你们演一出戏。 如今曲终人散,应是明主归位之时。” 户部侍郎从他身后拽出一人,此时便是出使南良的小官。 此小官一拱手道:“各位大人,南良女王乃是玉氏血脉。 《洛书》残页,上书有言‘紫微星悬华盖顶,赤帝乘龙踏云来’。” 出使南良的大臣道:“本官可以证明,南良女帝的确可以让回溯罗盘发出华光。” “本官亦可证明。” “本官亦可证明。” “南良女王是玉氏血脉。” 黑袍天师灰白的眼仁突然转向沈祁,“哈哈…哈哈… 沈祁才是真正的玉氏血脉,他才是真正的良王。 公主昭之子,他可让回溯罗盘亮起。” 此话一出不止满朝文武吃惊,沈祁更吃惊… 虽然他同他娘长的不相像,但是也不能活一世半中途换娘啊! 那公主昭一个鼻子两眼睛,沈祁都不曾见过。 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沈祁眸光一闪道:“天师所言不错,我乃是玉氏血脉。” 会养蛊的男子从黄金立柱后闪出: “呸!你这个嘴也没有个把门的,你刚才还说是符家人。” 沈祁睫毛抖了抖,看向黑袍天师,黑袍天师微微颔首。 沈祁便语气笃定道:“我父亲乃是符家人,母亲乃是公主昭。 让柳眠眠带着回溯罗盘过来,我定让回溯罗盘亮起。” 黑袍天师哈哈一笑道:“公主昭乃是良王烁的亲生女儿,这沈祁便是良王烁的亲外孙。 几十年前,良王烁不听本天师劝阻执意要开启回溯罗盘,导致疯魔斩杀轻颜王后满门。 更是追杀亲子,酿下苦果。本天师在玉山多年不出,乃是为良国祈福,愿明主现世。 本天师愿意对上苍起誓,所言若有假,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文武百官:“……”好像是真的呢? 活得久,果然什么都能知晓。 这良国谁活的最久?莫过于这麻麻赖赖的天师。 众人不语,只一味的看向梁莫非。 梁莫非也知修行之人,不会轻易立誓。 他蹙眉看向沈祁,沈祁生的人模狗样的,也看不出是真是假啊! 第488章 召见罪人沈祁 文武百官:“……”你猜我们信不?我们表面信,实则… 哼哼! ——你爱谁谁的血脉,跟户部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你是齐天大圣血脉,昆仑山神石跟我们兵部有关系吗? ——你是玉皇大帝私生子,跟我们礼部有关系? ——你就是良王烁投胎转世,跟我们吏部也没关系。 ——那南良王二十万大军已经到家门口了,不管南良王是不是玉氏血脉,她都得是… ——二十万人马,悄无声息到江城,说明什么?说明不用抵抗了。 ——抵抗就是死,投降活一半。 此时北良文武百官,他们心思犹如山路十八弯,九曲八回。 梁莫非的心思很简单,谁威胁他,他弄死谁,北良王良烁让他干谁他干谁! 别问! 问就是他的梁是良烁赐的,谁干先王他干谁。 他怀中还有半篇血书和一封信。血书上面写着—[梁莫非,孤之亲信。] 血书的字迹是先王良烁的,信上的字迹是女王。 两人字中风骨不用细看就挺像。 说这王上和女王没关系?梁莫非都不信。 定是有关系。 他不知道——良烁师承柳云城,柳眠眠师承柳泽楷,柳泽楷又师承柳云城。 柳家人就字体这方面,完美闭环了,它能不像吗? 梁莫非看着沈祁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他轻蔑一声:“ 呵——— 押入天牢,等待回溯罗盘辨真假。” 刚刚是押入天牢,等女王处置,如今是等回溯罗盘辨真伪。 等的人和物不一样,结局都一样。 他又道:“分别收押,别让沈祁同天师串供。” 分别收押,别让沈祁同妖妇生出孩子来。” “老祖宗救我!”沈祁身下的金砖上突然出现一摊黄水。 黑袍天师口中喃喃有词,他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不可能!不可能!祁儿你应是一遇风云变化龙的命格。 遇凤呈祥,遇龙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命格啊!” 北良女王也叫喊着:“你们不许碰孤,孤是王上孤是翱翔于天际的朱雀。” 三人反抗无果。 沈祁、北良女王同黑袍天师也是在诏狱中住上了单间。 若问黑袍天师为何不跑?只因为他双目蒙白看不清路。 …… 狱中不知岁月为何物,只因没窗户。 沈祁日盼夜盼,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他老祖宗来相见。 只可惜黑袍天师只是活的比较久,还比较丑。 什么日行千里,遁地术他是一样不会。 沈祁未等来黑袍天师,却日渐消瘦。 堂堂七尺男儿,玉树临风八十斤不到。 谪仙人是谪不起来了,乍一看像五台山成精的猴子。一张蜡黄的脸,挂着两大眼珠子。 … “都给老子起来,吃饭了。”狱卒掀开他掀开木锅盖的瞬间,蒸腾而起的热气裹挟着酸腐气息扑面而来。 一碗拉丝胶粘的饭,放在了沈祁面前。 沈祁睁开眼,灰黄色的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 待看清面前那拉丝胶粘的饭后,沈祁眼神阴鸷恨不得杀了狱卒。 狱卒一看沈祁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有得吃就不错了。 你又没银子祭老子的五脏六腑,还想吃好的? 老子穿着廉价的粗布麻衣,过着憋屈的日子。 睁开眼睛是满地鸡毛,闭上眼睛是孩子的束修银子。 上有八十岁祖母要照顾,下有八个孩子要养。 一家十几口等着老子拿银子回家,老子不从你们身上抠点银子,从哪整银子? 告诉我!” 对面的男子扒着铁栏杆,伸手勾着沈祁的饭道:“官爷,官爷他不吃我吃。您别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 “你…你有你的饭,别着急啊!”狱卒从食盒中掏出一碗盖着鸡腿的饭。 金黄流油的鸡腿让沈祁双眼瞪大,喉头不自觉的吞咽。 狱卒又从怀中掏出一副银耳坠,“拿着吧!这是你媳妇的嫁妆吧?” “是我娘子的嫁妆,这上面的翡翠是我岳父在矿井偷偷藏起来的。” 狱卒脱口而出道:“你小子浑身冒虎气啊! 嘴比老太太裤腰带都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瞎说,让他想徇私枉法都不行。 狱卒伸手道:“拿来!这是赃款,没想到你岳父也是一个偷儿! 老子就不应该心软。” 男子跪地作揖道:“官爷!官爷等我出去一定给您立长生牌位,一定孝敬您。” 那狱卒满脸嫌弃道:“赶紧吃,吃完就上路吧!” “上?上路?官爷,小的只是偷了户部侍郎府中的一点点银子,交赋税用。”男子越说声越小。 “小的真没看见侍郎老爷的小妾同人偷情。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诏狱中的狱卒想捂住耳朵,可已经为时已晚。 都听见了… 这玩意儿,这绿帽子是他们能听的吗? “你有在说吗?可是我们都不想听。”狱卒挥鞭,那男人也不躲硬生生受了一鞭子。“你赶紧吃,吃完回家去,女王登基大赫天下了。” 众人从饭盆中抬起头道:“女王?” “什么女王?” “官爷,什么女王?” “官爷,我也被赦免了吗?我也能回家了吗?” 那狱卒呸一声:“想什么美事你是杀人,死罪已免,活罪难逃,你流放三千里去挖铁矿。” 沈祁吐出口中拉丝的饭,犹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大喊道:“女王?女王?我要见柳眠眠,我要见柳眠眠。 不!我要见谢凌渊。 告诉他们,我沈祁是符氏后人。 他们不能杀我。 大圣太祖皇帝开国之始,曾祭天立誓: 与符氏共分天下,禁绝屠戮其血脉。若违此约,则天厌其德,国祚必绝。 他们不能杀我同天师,天师乃是符家符昀,我乃是符家符菱的后人。” 狱卒一愣神儿,什么符家?什么天师? 天师怎么姓符了? 他们为何一句都听不懂? 众人只觉这已经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事了! “听不懂!” “沈大人是读书人。” 众狱卒点头:“我们是粗人。” 一人低声道:“我不粗。” 众人:“……” —— “砰!”一声诏狱的大门被打开。 刑部侍郎跟在一人身后道:“秦大人。留心脚下。” 北良刑部侍郎,他态度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秦楼一袭绯色罗纱袍服,金绣法缀着展翅仙鹤补子。 鹤足踏云纹翻卷,喙衔刑部令牌纹样,暗合“明刑弼教”之意。 领口与袖口以青缎镶边,绣半隐半现的獬豸图腾——此乃传说中能辨曲直的神兽。 秦楼行至诏狱之中,面色冷峻道:“王上口谕,宣召罪人沈祁。” 第489章 谢凌渊没来 三人面圣之时,已然被宫人洗刷干净。 宫人也是走肾不走心,给沈祁和天师穿着太监服,前北良女王穿着宫女服。 三人被按着跪倒在地,像五台山三猴蹲地上了。 柳眠眠询问地看向梁莫非大将军,——怎么把这三人养成猴了? 梁莫非大将军,他抬头看天看地看身侧的秦楼。 秦楼与之对望,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道:“梁大将军,王上问你话呢!” 梁大将军:“王上…”没说话啊!王上用眼神示意的。 “王上?微臣…”梁大将军也不隐瞒直言道:“微臣就想饿死他们仨,请王上责罚。” 梁莫非觉得每一刀劈死他们仨,都是仁慈。 他也想用三条人命,祭奠他体内的蛊虫。 没理由蛊虫死了,给他下蛊的人还活着吧? 可是… 天师对天发誓了,说那沈祁是北良王良烁的子嗣,他就不好在众目睽睽杀人了。 杀不死怎么办?饿死。 哪知这沈祁三人,他们瘦的跟干尸一样,就是不死。 … 沈祁的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滚了滚,腹中咕咕咕咕… 鎏金烛台的光从十二级白玉台阶下斜斜切上来,他看清了柳眠眠的脸。 柳眠眠周身缠着的墨绿九章衮服绣着麒麟踏云图。“沈状元,好久不见。” 柳眠眠的语气无悲无喜,带着陌生之感,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 沈祁的耳尖“腾”地烧起来,殿中十二盏青铜灯树的光突然变得格外刺眼。 他一败涂地,她登基为帝。 上一世满心满眼皆是他,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子,如今是良国女王,多么讽刺。 可如今… 沈祁不得不掩饰着心中的杀意恨意和惧怕,他面上恭敬道:“王上,许久不见王上可好?” . 可好? 当然是好的。 柳眠眠指尖摩挲着回溯罗盘上的麒麟,指腹在麒麟头上停顿,然又慢慢移向中央的紫微星位。 紫薇星宫慢慢亮起紫光。柳眠眠眉头微蹙,她只觉紫薇星宫比上一次更亮一些。 北良群臣见状皆跪地道:“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良国啊!” “神女保佑啊!” “玉氏血脉未曾断送。” “回溯罗盘大亮,明君出世啊!” “神女保佑!神女保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地上的太监服天师突然高喊一声:“沈祁才是玉氏血脉,他也能让回溯罗盘亮起。” 沈祁扭头看向天师,天师微微颔首。 沈祁虽不解为何老祖宗如此笃定,他能让那什么盘亮起来? 可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沈祁仰起头道:“我乃北良王血脉,柳眠眠你可敢让我一试?” 柳眠眠猜重生之人,皆可让回溯罗盘亮起。 为验证心中的猜测,柳眠眠轻轻抬起手道:“来人!” 谢凌渊的护卫五良,同仇久对视一眼,示意让仇久去,仇久装没看见。 仇久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柳眠眠身侧的海棠。 海棠一侧身躲在紫荆身后,紫荆面无表情地看一眼仇久。 仇久:“……” … 五良上前,托起回溯罗盘行至沈祁的面前。 五良人狠话不多,他直接抓起沈祁的汗手,放在回溯罗盘上。 什么怜香惜玉? 都没有。 只听砰一声,沈祁的猴爪磕出一道血痕。 一滴血落入回溯罗盘中,沈祁只觉一阵恍惚,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眼前骤然出现一对石狮子,接着是沈府、是他的书房。 他看见花甲之年的自己端坐在书房中,正在批阅宫中奏折。 紧接着… 五良在参汤中放入一颗药丸,然后敲响了书房的门。 沈祁猛地睁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五良道:“原来是你?罔我那般信任你…”你给我下毒! 五良:“???”信任?什么时候的事? 五良看向仇久,“他疯子?” 仇久抱着膀子点点头道:“一般疯。” “快看!”一官员出声道。 文武百官只见回溯罗盘中骤然亮起一道光,极弱!屎色! 众人:“……” “它亮了,它亮了我也是玉氏血脉柳眠眠你不能杀我。”沈祁指着罗盘大喊道。 屎色的王上? 此时北良户部官员皆出列道:“启禀王上,户部还有事臣等告退。” 礼部官员皆出列道:“启禀王上,王上登基大典在即,臣等还有一些事宜要协商,臣等告退…” 工部官员皆出列道:“启禀王上,工部的还有诸多事宜同崔尚书商讨,臣等告退…” 北良刑部侍郎看向新上任的刑部秦尚书,等待秦尚书示意?——六部都跑了,他们跑不跑? 秦楼一撩袍子跪地道:“沈祁乃是大圣通缉犯,微臣身为良国刑部尚书,大圣大理寺丞,理应为君分忧捉拿沈祁归案。” 秦楼微微抬头看着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他眼中藏着让人看不清的眷恋。 他博览群书如何会不知,杀符氏血脉者必受反噬,他虽不知其中原由。 可此传言并不假,据他所知柳家云城公子,便杀了符家人受到反噬,不得寿终正寝。 秦楼眸色一深,既然王上杀不得这两人,他便代劳。 他无妻无女,了无牵挂便是最佳人选。 北良刑部侍郎捋捋胡子,只觉自己大意了。 他忘记秦楼是大圣官员,是天子近臣,天子近臣当然能听… 刑部官员跪地道:“臣等告退…” 一时间麒麟宝殿上,众人溜的比兔子还快,只剩下大圣的近臣们。 众人退去只听身着太监服的天师道:“我符氏血脉自前朝起便在山中修行,不问世事。 大圣太祖三顾茅庐请符氏出山,替他打天下。 曾经立下誓言,同我符氏共为天下之主。” 说道此处天师声音尖锐道:“符氏先族不惜燃烧寿命,为大圣太祖打下江山。 可你们谢氏呢?干的是卸磨杀驴的勾当。 夺取天下之后,又忌惮符家的能耐。 重兵装作山匪围攻符山,让我符氏几近凋零。 一千多名族人,只剩下我们一支。 把我们困在钦天监,让我们用寿元替你们谢家算吉凶! 凭什么?” 柳眠眠幽幽出声道:“谢凌渊没来,他在南良,他听不见!” 第490章 真相 身着太监服的天师听见声音,一双蒙白的眸子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 “你是张落尘的孙女?” 唇角说出张落尘三个字时,天师满是恨意。 “不明显吗?众人皆称赞本宫的一双眼睛长的极好,同祖母最是相似。”柳眠眠轻笑一声:“本宫倒是忘记了,你看不见啊!” 天师神色一僵,讥讽道:“不愧是张妖女的孙女,果然是牙尖嘴利。” 众人——妖女? 这符老鬼艺高人胆大啊! 骂柳家老祖宗是妖女,若被柳家老祖宗知晓,喷不死你! 骂的你无颜面,苟活于世。 不等孙二娘上前,揍他丫的一拳。 孙御史一脚踏出拦住孙二娘道:“姑娘,你一巴掌拍死他要受诅咒的。 他这赖赖唧唧的样,一看就是时日无多,明天就死的命,何必脏了你的手。” 孙二娘一寻思“也对”。 柳瑞家把手中的汗巾子,又塞回袖中。 符老鬼今日捡条命,他浑然不知。 “符菱天赋极高,她不需心头血便可推算吉凶,这让她从小就身子弱。 我推算出她命中有一死劫。 为保她性命,我只能走遍三国,为她寻找续命改命的方法。 在她八岁的时候,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便是借运道。 我折损命数推算同符菱相配的八字,终于选定几家。 我让符殇同那几人交好,以便考验他们的性情。 我则以游历为借口,给符菱寻找稀世药材。 可在游历之时,殇儿居然伤了身子,谢家的杂碎又抢了他的未婚妻。” … 谢家那杂碎? 哪个杂碎? 柳眠眠看向孙御史,孙御史听得正来劲儿,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高低沏壶茶水。 秦楼出列道:“符昀所说之人是先皇,符殇的未婚妻乃是皇上养母明惠太后。” 天师听见符昀两字,面上突然露出怀念之色道:“老夫许久未听人提及这个名字了。 难得…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小友你是谁家的孩子?” “秦家,秦楼!” “秦家啊!那秦封是你何人?” “乃是叔曾祖父。” “叔曾祖父啊!”天师喉尖忽然哽了一下,又道:“秦封的命格也很好,人也聪慧可却不敌柳家云城。 以柳云城的性子和才学,他应该位列三公,配享太庙的命。 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子孙满堂之像。他与符菱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符菱也喜欢他,在信中符菱说阿爹,我今生非柳云城不嫁。” 说到此处天师低吼一声,语气中满是恨意。“可柳云城出京办事归来,便娶了张落尘。 我的符菱聪慧可爱,是天之骄女。若非谢家背信弃义,她应是公主之尊,受天下百姓供奉。 可柳家却如此对她。 她明知不能为柳云城正妻,便不会同他共享气运,仍旧愿意带着符家所有家当,只求一个平妻之位。 柳家众人皆同意,可柳云城却誓死不从。直言道——若长辈逼迫他便削肉还母,剔骨还父,从此于柳家再无瓜葛。 可笑! 他当自己是谁?他何德何能让我的符菱让步至此。 更可笑!”天师怒不可遏的喊道:“柳家人背信弃义,再不提娶符菱入门之事。 可怜我的茯菱,一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海棠掐腰怒骂一气呵成道:“你姑娘嫁不出去了? 贴嫁妆抢男人,贱不贱? 你家姑娘这么不值钱,你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你做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子不教父之过。 男子当自强,女子也当自强不息。 离开男人就不能活那?她非得嫁进我们柳家啊? 你让你姑娘嫁秦家啊?偷人气运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你要不要脸? 你娘生你的时候,把你脸落肚子里了? 什么一言断生死的符家,符家这恶毒心肠,就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本事。 什么五弊三缺,对别人是天道不公。 对你符家,简直是牛逼闪闪上天开眼。” “是谁?住嘴。”天师怒吼一声,老脸更像猴。 秦楼幽幽出声道:“叔曾祖父有喜欢的女子,他不喜符菱。” 他曾祖父一生未娶,陪葬品中有一幅画,红衣女子临窗而立。 仅仅只有一个红衣背影,他叔曾祖父却视若珍宝。 海棠忽的笑了:“养不教父之过,你把姑娘教成什么样子了,秦家老祖也看不上你姑娘。 我们老祖宗就不一样了,我们老祖宗人美心善,心怀天下她是…” 她是谁…… 你们自己猜吧! 天师眯着眼睛,满脸嫌恶:“小门小户的嫡女罢了,她无德无才,还心怀天下?” 柳眠眠从袖中掏出一小木球,拿在手中把玩。 她漫不经心道:“符天师有所不知吧! 这克制蛊虫的木球,便是你口中无德无才的女子做的。 先皇不仁信奉妖道,为炼丹随意增加赋税,使民不聊生。” 柳眠眠说到妖道之时,天师神色一僵。 他只听柳眠眠又道:“若不是为天下百姓,我祖母何须委曲求全居于后宅? 我祖母乃是文明天下的尘先生,符菱连她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尘什么? 尘先生? 柳老夫人啊? 柳老夫人是尘先生? 秦楼愣愣的抬起头,他依稀记得叔曾祖父的画上,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字,原来那是尘。去土为小小通晓,破晓之爱。 大圣的官员愣愣抬起头,夭寿啦!天噜啦!柳老夫人是尘先生? 他们书房的暗格中,还藏着十八寨的话本子呢! 孙御史眼眶一热,脱口而出道:“微臣还有尘先生的亲笔签名。” “微臣还有尘先生的自传。” “微臣,书房第二十块石砖之下有——十八寨之风云再起。” “哦?微臣手中也有十八寨之猛龙过江。” “换换?” “换。” “我有十八寨之呜哇嘡!” “我有十八寨之长矛粘屎戳谁谁死。” “换换?” “换。” 天师怒气反笑,笑着笑着“噗嗤”吐出一口血。 “尘风坏我符家大事,她居然就躲在柳府。 可恨! 她该死,我要让她死。” 柳眠眠幽幽出声道:“孤的祖母身强体壮,吃嘛嘛香,自然受苍天庇佑。” “我艹!你个老不死的敢诅咒老夫心中恩师。”孙御史一个旋风腿踢过去。 第491章 完 “孙大人莫要冲动,他符家人会诅咒。”踹! “孙大人,息怒啊!”补一脚。 “不可小看符家之人啊?”踹!踹! “孙大人,孙大人不可啊!”补一脚。 符天师也是个汉子,一声没吭。 “各位大人你们再踹下去,他就真死了。”秦楼轻声提醒道。 一帮老头子悻悻然收回腿。 孙御史满意的叹口气道,“高大人,本官替你教训他了。” 高大人伸出的脚,悄咪咪的收回。咬牙切齿道:“孙大人,谢谢你啊!” 再看趴在地上的符天师,已然出气多进气少,满脸怨怼的看着高大人。 他口中之气又腥又臭。 秦楼捂着鼻子蹙眉道:“食人者,有悖人伦体内多浊,气腥恶。符家受天罚命数有限,如何能活到百岁?” “哎呀呀!王上请恕老臣无理。”孙御史一屁股坐在金砖上,对着高御史道:“高兄,帮我把鞋子脱下来。” 孙御史不愿碰自己的鞋子,因为鞋子上有天师的口水。 天师食人续命? 呕! 高御史:“呕!”友尽!勿念!滚! “呕!”柳眠眠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她捂住口鼻干呕一声。 海棠满脸心疼的看着柳眠眠,高喊一声:“来人快把这贼人…呸!这鬼? 这…这妖孽扔入朱砂矿脉之中,让朱砂矿好好镇镇他。 在朱砂矿脉上供奉上钟馗和关二爷的法相。” 禁卫军看向柳眠眠,柳眠眠颔首点头。 “遵命。”龙鳞军上前架起符天师出了大殿。 北良女王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沈祁冷汗淋漓,身下流出一摊水渍。“杀符家人,你不怕受到反噬吗?” 海棠挑眉道:“本官杀了吗?不是朱砂矿杀的吗? 这什么反噬本官?冤有头债有主找朱砂矿去。” “他若是能冲破朱砂矿,冲破钟馗和关二爷,尽管来反噬我,我海棠家中只剩我一人,无儿无女。 无所……”畏惧。 畏惧两个字还未说出来,就被仇久捂住了嘴。 仇久低声道:“祖宗,求你别说了。” “呜呜呜…” 仇久松开手,对着柳眠眠拱手道:“臣请旨,亲自送符天师去朱砂矿山。” 柳眠眠拍拍胸口道:“准。” “罪人良玉谋朝篡位,叛死邢遇大赦不赦,于立秋之日斩首示众。” “吾王圣明。” 前北良王忽的看向沈祁,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色迷心窍看上一只“猴子”? 听猴子的话。 若是她不听沈祁的话,安安心心做不受宠的公主,会不会还能留下一条命? 前北良王的爱情忠于颜值,死于颜值。 前北良王奋起一跃,掐着沈祁的脖子。“我要你陪本公主一起死!” 前北良王的手收紧再收紧,沈祁挣扎再挣扎。 前北良王掐沈祁脖子,沈祁拽前北良王头发。 “两猴子”打架。一人不足八十斤,一人不足六十斤。 只听“砰!砰!”两声,两人撞在了金柱上。 前北良王额角流下一行血,沈祁晃了晃倒在她的身侧。 御前侍卫一探鼻息发现前北良王没气了,沈祁还有气息。 “啪!”他反手给沈祁一个大比兜。 沈祁的头“砰”一声磕在金砖上。 他缓缓睁开眼,面露惊恐咬着手指道:“这是哪?祁儿怕怕… 娘你在哪里啊?这里好多人祁儿好害怕。” 沈祁伸出手指拽拽御前侍卫的衣角:“官老爷叔叔,这是城隍庙吗?” 御前侍卫:“……”手劲大了?一巴掌扇傻了? 再扇一下,能不能回来? 柳眠眠心中毫无波澜,前世的情爱再回首便是过往云烟。 好人谁往后看? 自当是往前走… 此时柳眠眠心中恨意全无,沈祁死不死都同她无关… 她又何须脏了自己的手,赌那符家的诅咒。 柳眠眠的手放下腹部,缓缓开口道:“眉头索煞,压着前世的恩怨簿。 掌心断裂纹是前世的鸳鸯债,刻的讨债符。 沈祁你红鸾宫的那团乱麻,从不曾解开。 今世你求仁得仁,她在你身侧你为何还不知足?你去找她吧! 孤不会杀你。” 沈祁好似听不懂,他在金砖上爬行,面上哭唧唧道:“娘!娘!你在哪?” “娘天黑了,祁儿肚子饿。” “祁儿想吃豆糕。” “娘,祁儿好渴。”沈祁看着金砖上的一摊尿渍,欣喜地爬了过去。 “来人,挑断沈祁的手筋脚筋扔出宫外。” 沈祁垂下的手攥紧,嘴里却嘟嘟囔囔道:“娘,祁儿困了,你接祁儿回家吧!” —— 三月之后… 北疆的谢凌晨传来书信,书信整整写了十张纸。 一千六百里加急,跑死三匹马。 第一页纸总结起来就两句话——啥时候放他鹰爹和姓娘回去? 他鹰爹和鹰娘不在身边,他心甚是难安。 第二页纸——北疆战事吃紧,文王妃有孕了,把文王妃整回大圣去,整良国去也行,就是别在北疆待着。 第三页纸——[北国的鞑子们想和谈,千万不能同意。 他们必输无疑,北国皇室的五石散瘾犯了。 战场上不复往日勇猛,本王思来想去有银子不赚王八蛋。 请良王派几个良国官员出使北国,卖他们点。 无需卖太贵,黄金千两就好。] 车马很慢,北国还不知良国已经易主了。 第四页——[太子殿下谢凌渊,本王长刀立马,死在本王刀下的鞑子已有二十人。 本王勇否? 你小子真是命好啊!娶个媳妇,又是柳家人又是女王,你真是… 我思来想去,觉得良国不错,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你说我能不能用大圣封地,换一块良国的封地? 哎! 你也不当家,你也做不主,本王问你也是白问。 还得让周氏同女王殿下要,你啊!白扯! 谢凌渊,二哥想你了。 再多说一句把那个袁艳弄走,她看得我心里发毛,裤子我都多穿两条…] 柳眠眠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噗嗤”一笑: “王夫给他回信,乐州风景宜人四季如春改名为池州,给谢池做封地。” “是,小的遵命。”谢凌渊长臂一伸把柳眠眠搂入怀中。 第1章 符昀 我叫符昀。 昀——离为火、为明,巽为风、为木,象征光明催生万物生长。 符昀乃是祖父所起,符家之人爷不见孙,孙不见爷。 祖父查遍古书方得此名。 他躲在皇家寺院中妄图借百姓香火,借谢氏龙气而多活几日,只为看我一眼。 可苍天无情,在我出生的前一日他归天了。 符殇出生那日红霞满天,产房打开的那瞬间,我父亲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口气。 终是不得相见! 爷不见孙,孙不见爷。 父亲常说若是谢家遵守承诺共分天下,符家受国运龙气庇佑便可躲开五弊三缺的命。 可谢家先祖背信弃义。 不但未同符家共分天下,还屠杀符氏族人。 符殇出生后,我日日教导他术法,又设计让他拜在惠智法师门下。 法师门下还有一徒弟,那徒弟更是了不得,乃是天生的佛子。 佛子悲悯众人,从小就心思单纯,符殇很快便同他亲如兄弟。 又过几年,我院中有一通房有孕产下一女。 那日我欣喜若狂,以为符家终于摆脱了五弊三缺的命运。 我给她起名茯菱,菱者长生久视。 哪知符菱半夜便抽搐起来,小小的婴孩儿在我怀中抖的厉害。 我连夜开了祠堂,把她过继到已逝的族人名下。符菱才停止抖动,在我怀中睡去。 从此…符菱变成了符殇的堂妹。 只能看喊我叔叔。 符菱磕磕绊绊长大,会拉着我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叫爹爹,会说爹爹吃蛋羹、爹爹吃果子、爹爹吃松子糖。 她叫爹爹,我从不敢应,符菱便以为我不喜她。 可怎么会不喜欢呢?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在日日的相处中,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给符菱算命。 符家人可算天下一切事,唯独不可算己,算血脉至亲的命数。 可为了我的女儿符菱,也顾不得许多。 然… 算命的结果,却让我接受不了。 ——天煞孤星照命,五行偏枯,阴阳逆乱之象。 月柱丁卯暗藏桃花煞,卯木与戌土合火,求而不得之象。 柱癸亥伏吟,癸亥为大海水,与日柱戊戌平地木相克,形成“水泛木浮”之兆。乃是死于非命之象 求而不得,有违天和,死于非命。 这样的命格,我不接受,我的嫡女定要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我把符殇召回,给他定了亲事。让他留在家中照顾茯菱,我则出去云游,寻找逆天改命的方法。 我一行多年不曾归家,逆天改命却毫无头绪。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行至天山之时,我在山顶救下一人,此人乃是良国的天师。 良国的天师整日藏于黑袍之下。 据说良国无人见过他真正的面容,可我却见过。 那是一张让人忘不掉的脸。 我们在玉山之上谈天说地,探讨术法。 待时机成熟我借着醉意对他吐苦水,说出了我的身份。 和我女儿的苦楚。 他思虑良久,告诉我世间有两种借运借命之法。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说出其一法便是联姻。 找一生辰八字极旺的男子同符菱成婚。 茯菱的命格是天煞孤星,命定不全之人,要找一破军星逆的天贵之人。 那人同符菱成婚后天命共享,符菱可借助夫家运势,避五弊躲三缺。 同符菱成婚的男子,贵人命格已破,从位列三公变成七品知县,霉运缠身官运受阻却不伤其性命。 我觉此法甚好。 男子官运受阻比符家家世低,他才会老实,会一心一意的对符菱好,处处捧着符菱。 次日,我便同天师告别回了大圣,在世家子弟中寻找那“破军星”。 秦家的秦封皇子伴读,家世才学皆是上乘,在众多人中我更中意他。 可秦家不识好歹,以秦封年幼为借口拒绝与我。 不过半月,秦家便同陇西李家定了亲。 这让我如何能忍? 是秦封年幼吗?是秦家看不上我符家。 他们看不上我符家人口凋零,排在世家末尾。 秦家辱我至此,让我食不下咽。 可在明面上,我却还要对秦家人笑脸相迎。 在彻夜难眠后,我决定去良国同天师学养蛊之术。 学的蛊术,让看不起符家的人付出代价。 临行之前我把符殇叫到身侧,叮嘱他同秦封和柳云城好好相处。 符殇性子直,我并未同符殇说我的计谋,怕他坏事。 我只同他说秦封和柳云城二人才能过人,非池中之物,让他同他们二人多学学。 符殇乐的直蹦,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同柳云城相交。 “爹,我还以为你看不上云城家的叔父们。” “傻孩子,你要记住交友以诚待人以真。柳云城那孩子学问出众,值得相交。” 看着符殇毫无城府的样子,我长叹一口气。 “符殇,你是符家唯一的男子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 “爹,孩儿知道孩儿一定照顾好堂妹。 爹,孩儿想去看看师傅和师弟。” 我看着符殇,又在心中叹口气。 在惠智法师身边很好,可又不好。 符家的孩子,背负血海深仇,可以狠毒可以阴损却不能天真。 我不再说话,次日一早我便前往良国。 我以为凭借过命的交情,天师不会拒绝我。 哪成想他竟然全然不念及救命之恩,严词拒绝于我。 并让我日后,不要再来玉山寻他。 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同谢氏皇族又有何不同? 我动了杀心,可我并不是天师的对手。 我无奈之下,只能下了玉山。 哪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玉山脚下碰见一中了蛇毒的妇人。 那妇人我见过一面,旁人叫她蛊婆婆。 我没有救她,反倒是给了她一个痛快。 我在她的包袱中看见了一只还未养好的蛊虫,还有一本蛊书。 我并未着急回家,而是去了陇西。 按照书上所写,送给陇西李家小姑娘一只小可爱。 等我离开陇西之时,那同秦封订婚的小姑娘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等我回到京城,便有秦家秦封克妻的传言。 我本想等个一年半载,再派人去秦家提亲。 秦封克妻! 秦家别无选择,只能同意婚事。 哪知符菱却含羞带怯的同我说:“爹爹,女儿喜欢云城哥哥。 爹爹,你说云城哥哥会喜欢我吗?” 柳云城单论样貌不论家世,是比秦封好。 可嫁人犹如重生,不能单看中样貌。 我未完全答应符菱,只说你们还小不着急定亲。 有秦家在,我如何能看得上柳家? 秦家书香门第,在前朝便是大族,可谓是底蕴丰厚。 生在这样的人家,才是福泽深厚之人。 努力一些便直冲云霄,无需努力也一世顺遂。 第2章 符昀2 晦涩难懂的蛊书,我读起来颇费劲。 可符菱却看得津津有味,她把自己关在绣楼之中,七天七夜不曾出门。 七日之后… 她拿着一颗黑色的丹药,满脸失望地同我说:“爹爹,女儿本想炼制迷蛊,可没有练成。” 符菱一连说十几味的药名,有几味药长在良国。 “爹爹,我的药不全。” 符菱的天赋在符殇之上,我心里很愉悦,又更加的不舍。 我怕… 她越优秀越出色,天道越不容她。“符菱,你该叫我什么?” 符菱的小脸一抽,小声道:“叔父。” “叔父,茯菱想要这几味药还有…” “可以吗?” 我看着茯菱递过来的纸,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茯菱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心里一痛。 “可以吗?叔父?” “好。” 我的女儿如此聪慧,天赋过人。可是偏偏有那样的命格,让我如何甘心! 我恨不得灭了谢氏满门。 “符菱,爹…叔父明日就去良国寻草药。” “真的吗?符菱最爱叔父了。” “符菱,你觉得秦封如何?” “秦封?”符菱的头摇的同拨浪鼓一样,她撇嘴道:“符菱今生今世非云城哥哥不嫁。符菱不喜欢秦封。” “为何不喜?符菱你可知秦家是顶好的人家。” “哪里好?秦家乃是前朝旧官,虽看着花团锦簇却是举步维艰。” 我很是心惊,“符菱,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茯菱说的不对吗?是云城哥哥同秦封讨论的,我偷听到的。 秦封说他只愿做大儒,不入世不为官。 云城哥哥说他要入朝为官,位列三公。 爹爹,茯菱要做官夫人,要举办百花宴流水宴,到时候想邀请谁就邀请谁。 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 这京中贵妇最是势利之徒。符菱受的委屈,我如何不知? 百年时间,京中之人早已经忘记我符家的辉煌。 只当符家是那不入流的钦天监六品官。 还有几人记得,太祖皇帝打天下之时,符家一跃成为京中世家。 那时符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如今却是门庭罗雀,冷冷清清。 我的女儿连一张百花宴的帖子都收不到,这让我如何不恨。 恨谢氏的背信弃义。 恨京城世家的捧高踩低。 我把茯菱搂紧怀中,我的女儿诺诺的小声喊着:“爹爹…” 我却不敢应声。 次日一早,我踏上了去良国的路。 玉山之上,天师质问我是否杀了蛊婆婆? 笑话,我怎会承认? 好在他也没有多问,只问我为何回来? 我说家中的果子熟了,送些给他尝尝。 这是最后一次寻他,最后一次同他把酒言欢。 我要回大圣陪在亲人身边了,我咬破口中的肉吐出一口血。 他被我吓了一跳,我告诉他我命不久矣。 大圣符家五弊三缺,不得长寿。 我用寿数给女儿算命,如今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我只想在死之前看看朋友,再畅饮一番。 那一夜我们从天黑喝到天明,他醉酒之后告诉了我,第二种续命的方法。 我也装作醉酒,昏睡过去。他便借着月色全盘托出… 我打着咕噜,听的是一字不落。 天刚微曦,只有一人从山洞中走出。 便是我! 我不明白为何堂堂天师,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让我有可乘之机。 天光大亮我换上了他的黑袍,把自己隐藏在黑袍之下,我回到了良国的国都。 我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无人怀疑。 我在良国慢慢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天师府。 良国事务繁忙,我分身乏术,便许久未回大圣。 再见符殇时,他哭着对我说:“爹爹,儿子冻坏了子孙根。” 这如晴天霹雳,直接把我钉在原地。 “爹,芝芝伤了子孙宫,她今生无法有子嗣。 她同我退了婚,她不愿意嫁给我,她说不愿意拖累我。” “爹,你有没有办法能治好我同芝芝?” 我看着符殇满脸的泪痕,我只想说无妨。 你不能人道她不能生育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能借助她的运,躲五弊三缺的命。 可我不能说,我的傻儿子对他的芝芝爱之入骨。 我知道我一旦说出借运之事,符殇只会远走他乡,独自赴死。 还好…我还有符菱。 “符菱呢?你拿着茯菱的生辰八字去秦家,同秦家谈谈符菱同秦封的婚事。” “爹,秦封要给他未婚妻守孝十年。再说秦封也没在秦家,他出门游学去了。” 莫非秦家怀疑我了? 这个想法,让我一阵心惊。 “爹,我去找师傅。”符殇又马不停蹄的去找惠智法师。 良国的傻子登基,越发的信任我。 他恨不得事事问过我,我在良国越发的忙,势力越发的大。 天师府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过几年我的儿子符殇,又找到了我。 他说芝芝入宫为妃了,柳云城同张落尘成亲了,符菱不见了! 我唯一的女儿,天资聪颖的女儿不见了?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符殇,这么一个没天赋没子嗣的嫡子,要他做什么? 可我却拉着符殇的手告诉他:“殇儿,你想报仇吗?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爹爹助你一臂之力。” 我同符殇商议了两天两夜,将所有计划复盘三遍之后。 我告诉他:“良国有一秘宝,叫回溯罗盘。 相传开始回溯罗盘,便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 “爹,我…我可以回到芝芝落水前?” 我的傻儿子他心中只有芝芝,而我却想回到太祖皇帝之时,直接杀了太祖皇帝。 我望着符殇希冀的目光,点点头。 “回溯罗盘在良国的皇帝手中,爹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符殇,你可懂? 你可知你如今,要做什么?” “爹,我要回大圣给皇帝陛下炼丹药。” 我的儿子符殇,他的眼中只剩仇恨。 我很是满意。 我只当我符家复仇的时代来了。 我此刻有些后悔,后悔杀天师杀的太早了。 应该把回溯罗盘的事问清楚。 第3章 符昀3 大圣皇帝沉迷炼丹追求永生,炼丹所用之药材越来越名贵。 百年的人参、天山的雪莲、玉髓芝、百年的蛇蜕、五十年牛黄。 老百姓的赋税越交越多,一日一餐还食糠。 还有那海中如牛眼大的珍珠,剧毒百步蛇的蛇胆。 珍珠蛇胆可抵赋税,引得无数青壮年上山下海,身死他乡,无法归家。 待有志之士揭竿而起,我知道我们符家的机会来了。 我们符家的时代来了。 我派人去寻山寨土匪窝,我派人给他们送银子,支持他们造反。 可…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上门无好货,好货不上门。骗你爷爷我还嫩了点…” 我又派人去寻找清风寨。 可一无所获… 这合理吗?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头,黑虎山。 可黑虎山上的人,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是土匪。 不是土匪? 那朝廷的银子谁劫走的? 那贪官污吏谁杀的? 我的人在“村门口”的大石头上发现一行字——找上门的便宜,都是陷阱。 陌生人的钱不会给你花,给你花是想掏你兜。 天上不会掉馅饼,小心馅饼变陷阱。 骗局一环扣一环,心生贪念就上当。 不贪心、不贪财、勤劳致富、诚信致富。 这合理吗? 翻阅天师留下来的书籍,我猜测大圣有通古知今的先行者。 先行者可以造反,可以自立为王。 可……他偏偏要当救苦救难的观音。 我有预感,这先行者要坏我的事。 于是我让人通知符殇,丹药中再加一味药引子,大气运者的心头血。 哪知符殇告诉我,宫中的每一颗丹药早都沾着鲜血。 谢家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疯狂。 疯狂让人走向深渊,我很是喜欢。 我仿佛看见谢家的王朝,最终会走向灭亡。 真好! 我便再不管大圣的事,让大圣的皇帝抓先行者,我安心的在良国拢权。 良国的王上是个傻子,王后却不傻,不但不傻反倒很有想法。 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中,我看出了她的野心,若她为帝必定挥刀向北扩张领土。 挥刀向大圣,多么让人愉悦的事。 我打算助王后一臂之力。 我通过王上的手,慢慢的放一些权利给她。 她每生一个孩子,我就让傻子王上给她一些小小的权利。 对权利的渴望,让王后一个接一个的生。 南良皇宫的御花园中埋着一个又一个夭折的婴儿,还有王后的野心。 “天师,本王后此生注定无子吗?” 我望着王后笑了,告诉她一个八字。“此八字的主人可以为王后带来孩子。” 几个月后一个漂亮的孩子,被带到了我的面前。 “天师,本王后要怎么做?要认他当养子吗?” 看见那个孩子的瞬间我知道就是他,让我能蒙蔽天道,逃脱五弊三缺之命的孩子。 “王后,我要带他去玉山为王上和王后祈福。” 王后面露疑虑之色,可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知道她会同意。 次日… 那孩子便同我上了玉山,一年后我出关,那孩子再未下来。 王上和王后迎我回宫的那日,王后看向我空空如也的身后,她面上平静温婉,眼中却带着警惕。 我知道,她猜到了。 在这一年中,王后有孕生下太子良烁。 王后的子女宫,呈现双龙夺珠之势。 果不其然,我在冷宫中发现了另外一个孩子。 同太子一模一样的孩子,在皇家双生子是大忌。 他们连名字的读音都相同,我知道王后怕良烁夭折,动摇她的地位。 这孩子的用处,不言而喻。 我的身子愈发的强壮,我想是时候为符家传宗接代了。 符殇的身体有疾,符菱又不知所踪。 符家的香火,不能断送在我的手中。 在我焚香沐浴努力一年之后,孩子还无影无踪,我的身子愈发虚弱。 那股不属于我的生命力,它在快速消散。 苍天无情,可我不想死。 我放出天师收徒的传言,不过几日便有人带着孩子登门拜访。 黄天不负有心人,又让我找到一个孩子。 我带他回到玉山之上,这一闭关便是几年。 这几年我在玉山的山洞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是一幅画,刻在石壁上的画。 天门大开,女子飞升入天门的壁画。 女子飞升入天门,留下两物,一物四四方方,看着像回溯罗盘。 一物是则是一个圆圈。 我猜测开启回溯罗盘,需要玉氏的血。 既然是天女留给她子嗣的宝物,定然需要天女的血液才行。 玉氏血脉啊! 我迫不及待回到国都,想同王上借回溯罗盘一观。 可那傻子却拒绝了,哼! 我会让那傻子把玉氏血脉和回溯罗盘双手奉上。 冷宫里的良朔很可爱。 有野心的孩子,都可爱。 三言两语便说动了他,他不知道我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他。 良烁是太子,若太子出事王后会追查到底。 只有良朔最合适,他乃鸡肋。 祭天之后,那傻子果然来求我救救他的儿子。 我用回溯罗盘做了交易,并带走了良朔。 在玉山之上,我把良朔的血引入回溯罗盘中。 罗盘四角的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依次亮起。 我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死死盯着回溯罗盘。 哪知回溯罗盘又慢慢暗下去。 我同良朔在玉山之上,一住便是几年。 他想跑却跑不掉。 终于在确定他再无用处之后,放干了他最后一滴血。 我带着他的尸体回到了国都,我想要良烁。 良烁看见了他弟弟良朔的尸体。 我告诉他…良朔是为你死的。 “太子殿下,你想再一面你的弟弟吗?” “你弟弟就在你的身后,你想见一见他吗?” “吃下这颗药丸,你就可以见到他。” 良烁毫不犹豫地从我手中拿走药丸,放入口中。 他在我的暗示下,开始怀疑自己是良朔。 他毒杀了太傅,让王上和王后惧怕。 我同王后说:“一胎双生,一明君一妖孽。 妖孽身虽死,神魂不死不灭,他要回来夺舍太子的躯体。” 王后不信,又不得不信。 他们计划着给太子娶妻生子,去父留子。 我要成功了! 我要回溯到符菱刚出生时,我要杀了柳云城,我要杀了秦封。 替符菱报仇。 我的符菱那么好,他们凭什么嫌弃她? 他们都该死! 第4章 符昀4 可就在此时,我的身子又出现了问题。 无奈之下,我只能回到玉山,再派人寻找同我匹配的生辰八字之人。 就在我回到玉山之时,柳尘来到了良国。 我离开大圣近三十年,哪里会知道柳尘就是柳云城? 未过多久,王后飞鸽传书要我助她一臂之力。 [大圣细作柳尘刺杀良王,天师意下如何? 可行否? 二十万大军已至边境,只差一个借口。] 我猜测王后等不及了,她要夺权她要挥刀北上对准大圣。 大圣的国运日渐衰弱,王后的身子也日渐衰弱。 她等不及了。 挥刀大圣,我也等不及了。 我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赶回国都。 哪知道这宫变,是王后一箭三雕的戏码。 王上那个傻子,我和大圣的柳尘都是她的雕。 我折损大半羽翼,才从宫中逃出。 天师府付诸一炬,我多年的心血也付诸一炬。 那个贱妇同谢氏一样狡诈。 我只想要她的儿子,她却想要我的命。 我身负重伤逃回玉山,躲在玉山养伤。 我养好伤回到都城,哪知那妖妇已经归天了。 母债子偿。 我想要良烁的血。 想要良烁孩子的血。 那一日夜黑风高,我在宫中偶遇的大将军。 “国公爷,好久不见!” “国公爷,本天师有一事不明,轻颜王后的子女宫虚无,太子澜同公主昭从而而来?” “是那从云王后吧?去母留子。” “哎…… 若是太子澜和公主昭长大,知道杀母仇人就是他们的外祖。 他们会如何? 会装作不知?还是抄家灭族?” “国公爷有治国之才,何不挟天子以令诸侯?” “回溯罗盘可编织梦境,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国公只需要把王上的血滴在其中,王上的魂魄便入罗盘中。 他便如同行尸走肉般,任由你处置。” 他看见回溯罗盘的刹那,眼睛亮了。 我知道国公他动摇了,他已经起了杀心。 … “天师,它为何在你手上?” “国公,何必明知故问!它不在我手上,在从云的水晶棺中。”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拍拍手,换出一个傻子。 那人是我不听话的徒弟,天阙。 “天阙最大的心愿,便是同家人团聚。 他此刻在回溯罗盘中,早已同家人相聚。天阙所求,也算如愿。” “天师功德无量。” 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又加了一把火,“听说国公爷的小妾,刚给国公爷生了一对白白胖胖的儿子? 国公爷舍得一双幼子,去死吗?” 国公老来得子,他自然舍不得。 我问起良烁的病,国公愤恨道:“还有符家人!没想到遭上天厌恶的符家,还有活人…” “符殇长的不像短命样!” 符殇来良国了? 怎么可能? 符殇若来良国,怎会不来见我? “丰神俊朗,相貌堂堂的符殇。” 丰神俊朗,相貌堂堂这两个词让我陌生。 在国公口中我得知我儿符殇,他同柳尘是分桃断袖的关系。 怎么可能? 我连夜写了一封信,让符殇速来良国。 我怕符殇不愿意离开他的芝芝,不愿来良国,便告诉他我找到了使用回溯罗盘的方法。 … 哪知道? 良烁他彻底疯魔了,带着袁家军杀了国公杀了王后。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身份,他谁也不信。 更有甚者,他派兵追杀他的亲生儿女。 派巫雅、巫丽两人对付我,我的蛊虫在巫雅、巫丽面上不听使唤。 我猜测那巫雅和巫丽,她们同我多年前杀的婆子出自一家。 我使出浑身解数逃出天牢,才逃回了玉山。 我在玉山之上,等待符殇来良国。 到底是哪里错了? 是谁坏我好事? 我心中有一个猜测,是那个自称符殇的人,治好良烁的人。 他怎么做到的? 袁家又是怎么回事? 再次见到符殇是在玉山之上。 那日苍穹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风云刹那间变色,昏天黑地。 符殇同佛子的血落在回溯罗盘之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依次亮起。 一八零星宿隐隐有华光流出。 “这?莫非佛子的血也能打开回溯罗盘?” 还未等我欣喜,回溯罗盘发出一道耀眼的光。 等我再醒来,符殇的师弟疯魔了。 还好我的儿子无事。 回溯罗盘被盗,良烁很快就追了过来。 符殇带着佛子苍茫逃走,我也隐藏在玉山之中。 这一隐藏便是许多年,我无法再找到八字匹配的人换命,只能抓附近村里的孩童… 我要活着… 活着向谢家、向柳云城、向秦封还有良烁复仇。 我努力的活着,等着符殇来找我… 可是许多年过去,他音讯全无。 我只能独自等待大圣灭亡。 慢慢的我的眼前蒙白,天黑后看不清事物。 我知道,上天对我的惩罚要来了。 我从村中抓来一个孩童,给他服下了食魂草,让他做一笑的眼睛伺候我。 不知又过了多久,沈祁来到玉山之上。 沈祁我女儿符菱的孙子,在沈祁的口中我女儿是痴傻之人。 因为痴傻被他祖父所救。 “符菱还在吗?” “老祖宗,我从未见过祖母。” “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的符菱为柳云城变的痴傻,被人糟蹋了。 我恨不得弄死沈祁,可沈祁又是我符家的血脉。 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罢了! 同沈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装作欣喜若狂,我骗他去北国拿琥珀生机丸,用琥珀生机丸换北良的王位。 他居然信了? 状元出身的他,居然信了? 那琥珀生机丸只是传说,谁会当真?谁又真的见过? 我忍不住给他算命,他的命格让我看不清。 凤女扶他青云志,祥龙送他登天梯。帝王之尊,徒具虚名。 副帝命格!有一致命缺点要借妻运。 可我却算不出他夫妻宫的走向。 要死了,我才恍然大悟。 回溯罗盘,在上辈子已经开启了。 凤女祥龙,是柳眠眠同谢凌渊二人。 龙凤呈祥续前缘,还有沈祁什么事? 呵! 第5章 张落尘1 “哎呦!哎呦!哼哼嗯…”张落尘浑身疼,她只想哼哼唧唧。 “哼唧什么?梦见八块腹肌的小哥哥了?” 张落尘猛然坐起,“我是谁?我在哪?我穿越了?” “你穿越地平线玩多了吧?张大美女。” 双人寝室里,临窗的位置上一人低头在刷着英语六级题。 张落尘揉揉眼睛道:“我艹!真是夜有所思夜有所梦,君君我居然梦见你了。” 椅子上的人放下笔,回眸道:“夜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是大白天。 梦见我会哎呦呦的鬼叫? 你白天想谁呢?哎呦呦有情况啊! 我都忙的脚打后脑勺,男人只会影响我耍卷的速度,你整上甜甜的恋爱了? 张落尘,你真该死啊?” 张落尘向着床边挂着的镜子望去,镜子中的人大眼睛双眼皮,皮肤白皙小嘴通红。 “哎呦!张大美女,陷入的自己的美貌无法自拔了?” 张落尘:“嗯?”回来了? 老么卡尺眼的脸,变得美丽又水嫩了? 哇哈哈! 张落尘轻咳一声,“今天是几号?我没课吗?”你大名叫啥来着?我的室友闺蜜。 “上什么课?你落水得好好休息。” 啥时候落的水? 在哪? 学校的人工湖?游泳馆? 见义勇为了? “尘尘,你不会落水变傻了吧?” 那人从椅子上奔过来,手放在张落尘的额头。“不烫啊!” “李君子?”计算机系的李君子小名君君,张落尘突然想起来。 “我艹,张落尘你突然叫我大名做什么? 你吓我一跳。 怎么了,你不会真的失忆了吧?你别吓唬我你还欠我一块钱呢! 是不是想赖账不还?” 张落尘果断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娘富可敌国,绝不欠人银子。” 室友君君噗嗤一笑道:“哎呦呵!被张大美女识破了。” “哎呦喂!张落尘你掐老娘做什么?”君君捂着手跳起。 不是梦? 是真的? 她老死了?又年轻的活了? 乖儿子们,老娘真是牛逼闪闪放光明啊!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我们不一样!火锅麻辣烫! 火锅、麻辣烫、小龙虾、螺蛳粉、任君挑选。” 室友看着桌上的试卷,唉声叹气道:“你也是个人了?我明天就考试了,哪有空吃火锅。” 她长叹一声,重新坐在椅子上,认命的拿起笔。 张落尘既来之则安之,翻身下床。“这叫什么?这叫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 拿来! 让你张姐给你指点指点。” “嗻…小的遵命。”室友君君递上一份试卷。 张落尘定睛一看,“呵!”一道不会。 是眼睛出了轨,还是智商劈了腿? 在大圣兢兢业业七八十年,英语都忘球了,就饭吃了。 还给体育老师了。 “这…这…is、am、are哈哈!我饿了先去吃饭了。” 电话铃声——“叮铃铃!弃我者自断财路,害我者百病缠身、谋害我者替我吞苦、欺我者替我抗病。” “什么声音?” “尘尘,你电话。” “什么电话?老娘已经和它分别七十多年了好不好?” “啪!”室友拿起电话,呼在张落尘脸上。“还七十多年,你脑子进水了?” 水果牌手机? 绝对不是她的! 铃声也不是她的! 张落尘下意识的接起,对面传来甜美的声音:“请问是张落尘吗? 谢谢你救了我叔叔,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美女,你打错了!我救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黄毛卷发大眼睛,流鼻涕的小孩。” ——“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真是我叔叔,亲生的那种。” “呃!恭喜你过年能多收一份压岁钱。请吃饭就不必了,顺手的事。 我明天还得考六级。大恩不言谢,你不必谢。” 张落尘想起来哩,全都想起来哩! 她看见一小孩子被人推到了人工湖里,她一顺手就给捞了上来。 一顺手就顺到大圣朝去了。 张落尘歪着头夹着电话,回应那边的甜妹。 掀开笔记本输入大圣朝三个字。 很好… 跟她想的一样,就木有这个朝代。 “终究是老娘错付了。”心里有点疼是怎么回事?在梦中果然不能动情。 ——“尘尘,什么错付了?明天晚上八点天瑞居不见不散。” “哎?哎?那个姐妹…你别挂电话啊!我没同意呢!哎…?不讲武德。” 张落尘放下电话,打开网页再次搜索大圣朝、柳云城、谢凌渊、柳眠眠。 一无所获。 仿佛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她在梦中劫富济贫在梦中成婚生子。 “嘁!我就知道是一场梦,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嘶!我头怎么有点疼,不会是感冒了吧?” 张落尘伸手一摸,“嘶!什么时候磕破的?”完全想不起来。 “君君,我这手机怎么回事?我救完人就回寝室了吗?” 室友从试卷中抬起头,“你手机报废了,这是同城闪送给你送来的。 我回寝室的时候,你就躺在这睡觉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室友打开一个网页,“你看,这是你救人的视频。 视频显示你救完这个小孩,同小孩一起上了救护车。” “嗯?”视频不能作假,张落尘打开医院的网页给自己挂了一个心理科专家号,痛失369块大洋。 就是这专家咋看咋眼熟。 电话铃声——“叮铃铃!弃我者自断财路,害我者百病缠身、谋害我者替我吞苦、欺我者替我抗病。” 这电话号码看着也挺眼熟,“您好…” “尘尘啊!我是师姐啊!你好点了吗?你为什么突然挂老师的专家号?”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落尘啊!赶紧把论文写了。 还有…明天过来坐诊。 还有中安科技需要一个心理咨询师,我推荐你去。 咱们明天见面说吧!”啪电话被挂断。 “哎?不是!老师别挂电话啊!”中安科技是什么鬼?科技公司需要心理咨询师? 见面说啥啊?说我书本上的东西都就饭吃了。 吃了七八十年的饭,一点没剩。 完犊子啦! 张落尘决定临时抱佛脚,看书。 当她正看得一佛升天,两头雾水的时候。 室友扒愣她,“尘尘,你快看有人在校园网的表白墙上,跟你表白。” 张落尘蹙眉一看,“这谁啊?不认识啊!恶作剧吧?” 一看署名,秦封学长。 “秦封学长?”室友君君点头:“一定是恶作剧。” 张落尘一脸懵逼:“秦风学长是谁?”不认识。 “尘尘你不会失忆了吧?中文系的才子秦封啊!保博的那个。” 张落尘想说——被你说中了,不是失忆是忘记嘞! 第8章 张落尘(有肉) 8+1,高创业知道张落尘是一口的量。 —— “吻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男人的声音克制又疏离。 张落尘甩甩头,嘟囔道:“柳云城,在地府的这些年你偷偷吃哑巴药了? 我就是嫌你墨叽,你如今也会惜字如金了?” 张落尘吐气如兰,还带着酒香。 “好。”男人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嘴角的肌肉轻轻牵动,似有若无地扯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摘下金丝眼镜,一把拽掉了黑色的领带。 缓缓解开身上的白衬衫领扣,指节轻抬她下颌。 “张小姐,你成年了吗?” “柳云城,你看不起谁呢?老娘孩子都给你生三了。”张落尘一拍胸脯。 “你的手段很是新颖,我承认被勾引了。”柳云城的掌心覆上她后颈长发。 张落尘下意识的瑟缩,让他喉结滚。 “就这?小姑娘还生了三个孩子?在梦里生的吗?”指腹碾过细腻的肌肤,突然收拢五指将她带进怀里。 淡淡的酒味,在两人的呼吸间萦绕。 柳云城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喝酒了?嗯?” 拇指压住她后颈软骨,迫使她仰头露出纤长脖颈,而他的唇碾过她带着淡淡酒香的唇角,蛮横地撬开她紧抿的牙关。 “呜…” 柳云城的吻带着青涩的撕咬,张落尘微垂的眼角露出一丝笑意。 她怎么会真的释然,她可是张落尘啊! 她舌尖轻轻划过的地方,引得柳云城一阵颤栗。“柳总没有女朋友吗?青涩的像一个毛头小子。” 张落尘喃喃自语,声音极轻,却一字不落落入柳云城耳中。 柳云城掌心重重按在她后颈推近,迫使她仰躺在沙发里,膝盖分开抵在她身侧撑住身体,从笨拙的厮磨变成啃咬。 两人气喘吁吁之时,他哑着嗓子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啊!见过好几十年,可是只有我记得。 “我记得咱们没见过,你是谁派来的,张小姐?” 张落尘微微一笑,解开领口的小黄鸭扣。 柳云城眼神一眯,喉结滚动。“小米同学,关灯。” 包间里的灯光便应声而灭,唯有廊下透来的一丝冷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处洇开半寸阴影。 看着柳云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张落尘那句——你会做白粥吗? 她还未问出来,就变成了“呜呜呜…” 身上的紧绷感,让柳云城脱下外套把怀中的人的脸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抱起怀中的人一脚踹开包间的门,从包间到门口已经被清场了。 柳云城一身高定西服皱的不行,他抬脚往外走,同高创业来了一个照面。 “柳…柳叔…好巧啊!你在这谈生意?”高创业都磕巴! 柳云城脚步未停顿,冷冷开口:“是挺巧的,你爸知道你点男模吗?” “柳叔,我不是点男模,我丢人了!呜呜呜……” 真丢的那种! 高创业哭着哭着定睛一看,有一小手在西服下轻轻挥动。 高创业:“嗝!”难怪看不上男模。 眼泪白流了。 高创业打开绿泡泡页面,给前去警察局的李君子发一条微信。——[姐妹,尘尘找到了。] — — 两人很疯狂,毕竟久别胜新婚。 次日一早,向来准时起床的柳总赖床了。 他睁开眼睛是满室暖阳,身侧早已经人去楼空。 “很好,吃干净就跑?” 昨夜的人一遍一遍叫着云城,他耳根发烧到现在。 人跑了? 柳云城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唇角狠狠抿成一道直线。 他掀开被子下床,却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看见一抹红。 他耳边的红染上了脸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妈!我想结婚。” “别拿我消遣,你一个单身狗装有对象?谁信啊!”电话单方面的被挂断。 柳云城又拨通一个电话。“给我查一个人,张落尘。” “老板,全市叫张落尘的人有五人,全国有三百二二个。” “她,大约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老板!”你犯法了? 柳云城挂掉电话,又拨通了高家的电话。 “柳总,您百忙之中怎么想起我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蓬荜生辉不是这么用的。” 电话那头:“嘿嘿!” “高创业的电话是多少?我昨天在a市的会所看见她了,她点了三个男模。” “啊?”高创业的舅舅呆愣在原地。 一分钟后传来尖锐的爆鸣声:“那个小兔子!我还指望她改变我家门楣呢! 我让她好好读书,她居然跑去会所玩。 看我不打死她的,这个小兔崽子对得起我姐,对得起我姐夫,对的起我吗? 我在外头天天装孙子挣点钱容易吗? 我为的谁? 那个小兔崽子,还不好好学习。 跟她一起玩的尘尘,人家小小年纪都要研究生毕业,要成博士了。 高创业居然还敢点模子?” 啪的一声,电话又被单方面挂断。 柳云城又给特助打了过去。“张落尘,研究生。” —— 张落尘此时此刻,脚踩恨天高一身职业装,大波浪出现在中安科技的大楼里。 张落尘化了全妆,只为遮挡眼下的黑眼圈。 前台的小姐姐眼前一亮,声音甜美道:“这位小姐,你有预约吗?” “美女你好,我是a大的…” “你是来应聘总裁秘书的吧?” “我是a大的张落尘,来做心理疏导的。” “好的!好的!我带你上去。”前台小姐姐很热情,把张落尘带到了工位上。 不明白就问,为什么要给机器人心理疏导? “张小姐,欢迎加入中安科技。” “这是保密条例你签署一下。” 什么玩意保密条例?霸王条款吗? 给机身疏导,还得签约? 一、二、三、四、五、六个零的年薪。 张落尘签下大名,可以保密必须保密。 泄露不了一点,是她对金钱的忠诚。 第6章 张落尘2 “尘尘,不好啦!” “我很好!”张落尘一顿操作猛如虎,在水果手机上登上了自己的绿泡泡。 打开饿死了。 炸鸡来一份,不不!来三份吃一份扔一份,投喂室友一份。 茉莉奶盖、霸霸葡萄、杨枝甘露,谁懂这致命的快乐啊! “喂喂!是捞捞吗?麻辣火锅、番茄锅。 羔羊肉两份、小黄牛肉两份、虾滑两份、毛肚五份、小酥肉两份、鸭血两份。 我不到店吃,西瓜能不能给我装盒?” “谢谢美女,美女你真是人美心善,声音赛貂蝉。” 张落尘挂掉电话又点了螺蛳粉和臭豆腐还有一份榴莲。 半个小时之后,寝室的桌子被摆满了。 空气是香臭香臭的麻辣味番茄味。 “张大小姐,你背着我偷偷的发达了?”吸溜!“还点了我最爱吃的螺蛳粉和臭豆腐。” 吸溜! “摊牌了!不装了!其实我是贵族三代。”张落尘把筷子递给李君子。 李君子快乐的接过,“我信你个鬼。 张落尘,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赚昧良心的钱。 赚昧良心的钱不对。 赚昧良心的钱不带我,更不对。”李君子左右开弓。 “君大姐,谢谢你翘课回来照顾我,大恩不言谢我先走一个。”走一个霸霸葡萄。 “嗨!我那是不愿意上灭绝师太的课,不是特意回来照顾你的。”走一个杨枝甘露。 灭绝师太是谁? 张落尘忘了。 李君子八岁才上一年级,比张落尘大一岁却是在读研一。 “尘尘,尘尘你看。” “看啥?” 李君子把她的手机递给张落尘,张落尘定睛一看真劲爆。 ———研究生被包养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对金钱的渴望? ———奢侈品包包装书本,是无声的炫富还是死装儿? ———校花变成笑话,花落谁家? “这谁啊?咱们学校谁被那个啥了?” “你,张大美女。” “我?”张落尘往下一拉,还真是她。 图片中豪车、名牌表、名牌表和她爸。 “咱就说,这脑袋大脖子粗的大款,他有没有可能是我爸?” “尘尘,你不是说你爸你伙夫吗?” “是伙夫啊!伙夫也有追求物质的权利啊!” ———校花变成笑话,花落谁家? 被置顶的评论,是一个叫我女神独美的id——这女的卸了妆都能过万圣节了。 张落尘拿起手机登录自己的账号。 心理学张落尘回复我的女神独美——你脱了裤子都能做针线活了。 ———研究生被包养是道德的沦丧还是金钱的渴望? 被置顶的评论依旧是那个我女神独美的id——我们男人不喜欢物质的女生。 心理学张落尘回复我的女神独美——物质和素质这东西,你又没有你怕什么? ———奢侈品包包装书本,是无声的炫富还是死装儿? 置顶评论是中文系的于洋——这是心理学的张落尘,她有公主病脾气不好。 心理学张落尘回复中文系于洋——你果然是奴才命,看谁都是公主。 “这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是谁干的?”李君子放下筷子加入对喷阵营。 张落尘一把抢过李君子的电话,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拨通。 “喂!你好我是秦封。” “秦封你好,我是心理学的张落尘。”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那人轻咳一声:“学妹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秦封,校园网的帖子你看了吗?” “什…么…什么帖子?学妹。那个…我!” 听见对面的秦封磕磕巴巴,张落尘差点暴走… 他娘的果然知道帖子的事? 果然跟他有关? “秦封,你的追求者造我黄谣,到底你管不管?” “学妹,什么黄谣?” “你自己去看校园网看帖子,中文系才子不会看不懂中文吧?” 挂掉电话,李君子磕磕巴巴道:“尘尘,你怎么知道我有秦学长的电话?” “猜的!”张落尘又输入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你们先等下,我的小徒弟。 喂!尘尘身子好些了吧?还是论文遇见困难了?” 张落尘——论文全是困难。 “老师,我遇见一个困难。” “你说,孙教授张教授王教授都在,我们能帮你解决。” 张落尘的导师打开公放,对着几位老友点点头,然后端起水杯。 “老师,有人在校园网上发帖子,说我被你包养了。” “噗…”张落尘的教授一口水喷出,“我包养你?” 对面的三人慌忙躲开。“老池,你…你…” “池老头,你能不能有点深沉。” “池老头,我艹?”王教授一看通话的手机,马上改口道:“池教授,你注意点。” “行,我知道了。”池教授挂掉了电话。 李君子听的目瞪口呆,她抱拳道:“尘姐真是不走寻常路。 脑袋大脖子粗,这人不是你爹吗?” 李君子定睛一看,别说还真别说!照片中的人乍一看真像池教授。 按照池教授逮谁骂谁的性子,恐怕校园中要迎来一场口水雨。 “君君,干杯!”张落尘举起茉莉奶盖。 “干杯!” 两人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池教授打了五十个电话。 校园网的帖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入夜时分,张落尘想到了人生… 人生就是,以后她不能靠专业吃饭了,只能靠嘴了。 专业术语忘球了,只能靠忽悠了。 从今日起,她同天桥上的骗子只差一个文凭了。 “哎…” “嗝!尘尘你看看这个好看不?”李君子指着手机上的图片。 是一只古董手镯。 张落尘扫了一眼,“假的赝品。” “我艹,我艹,我娘被骗了三十万。”李君子打开绿泡泡,“妈妈,你这镯子是假的能退不?” “尘尘,我妈问为什么是假的?” 因为什么? 因为她有许许多多镯子,它们都是柳云城送的。 为什么是假的?因为她的眼睛看过太多真的。 这理由好像在炫富。 张落尘面不改色道:“我妈也被骗过,让阿姨退了吧!” 柳云城,我突然想你了! 第7章 张落尘3 张落尘的思念不过三秒。 绿泡泡亮起一道绿光。 咩有马内我心里发慌发来消息——[尘尘,看模子哥不看?] 张落尘——[这是我一个社畜狗能看的吗? 话说,你翘课来a城啦?大姐你胆子真大。] 八十年未见的龟蜜,张落尘忽然好想念啊! 咩有马内我心里发慌,甩来两张图片。 图片配文—— 摇晃的红酒杯,是塞纳湖畔的池水。 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弯刀。 张落尘回:[姐姐你的女德呢? 你的操守呢?你的位置呢?别逼迫我求你。] 绿泡泡上甩来一个定位。[速来,姐迫不及待的想拥抱你。] 张落尘把手机塞进包里,小黄鸭的睡衣上随便套了一件外套。 “尘尘,这么晚了你去哪?”室友君君从题海中抬起头。 “解救失足少女。” “正好我想出去放放风,我开车送你去吧!”室友君君关掉平板,从桌上拿起车钥匙。 张落尘抱拳:“多谢姐妹,我正想体验风驰电掣的感觉。”早已经忘记坐汽车的感觉了。 五分钟后两人骑着小电驴,全程二十五迈奔驰在a市的夜中。 室友君君穿着小黄人的睡衣,张落尘穿着小黄鸭的睡衣。 骑着黄色的小电驴。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指定地点。 门童一米八大个,标板溜直帅的让人迷糊。37c的嘴说出了0c的话:“对不起,未成年不能进。 你们赶紧回去吧!这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穷逼勿进。” … “李君子,你平时多吃点木瓜,咱们能被拦在门外吗?” “张落尘,你但凡波澜壮阔一点,a大校花之位能拱手让人吗?” 两人大眼瞪大眼。 “尘尘,那咋整?” “回去刷六级卷子吧!人生不止有眼前的苟且,你还有明天的考试。” 张落尘打开绿泡泡,点开咩有马内就活不下去的头像,回道—— [姐妹,阻拦你我的不是有缘无分,而是我没有马内和门口的守卫。] 此时一辆黑色小金人轿车缓缓停在会馆门口,车身泛着马内的光泽。 “欢迎光临。”门童指尖轻轻抚平制服,唇角扬起标准的45度微笑。 他快步上前,黑色手套握着实木车门把手,弯腰时金丝刺绣的肩章在光影里晃了晃。 “尘尘,这车多少钱?卖多少牛能买一辆?” 听见李君子的问话,门童满脸嫌弃。“离远点,刮花了你们赔得起吗?” 镀铬车门被拉开,一双裹着挺括西装裤的长腿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丝眼镜滑至鼻尖,他垂眸抬腕推镜,指节泛着淡粉,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 他西装领口露出半寸苍白锁骨,微微侧头镜片后眸光微敛,唇角微微翘起。 “先生里面请,我们老总已经等候多时了。”身穿包臀裙的秘书迎了出来。 男子忽然驻足,他眉骨微沉,金丝眼镜滑下寸许,眸光从镜片上方斜斜切向张落尘。 张落尘心神一荡。 “柳云城?”这张脸长的同柳云城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柳云城,我是张落尘。” “张小姐,你认识我?”那人眼中满是冷漠。“张小姐,你挡住门了。” “嗯?”张落尘回头一看,她真挡门了。 “张小姐,你有事吗?”他的语气平静又疏离。 他看向她的眼神很陌生,柳云城从来不会这么看她。 张落尘长叹一口气:“没事,我认错人了!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我朋友也叫柳云城,哈哈…哈哈。”她尬笑。 穿包臀裙的女子有些意外,这柳总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更不喜欢别人搭讪。 没想到还能心平气和地同小姑娘说两句话? 这小姑娘长的是挺好看,小黄鸭的睡衣还挺童趣。 可那又怎样? 哎… 学校和社会是不一样的! 她不介意给小姑娘上一课。“小姑娘,你搭讪的方法有些老套。 柳总不喜欢被别人搭讪,尤其是女子。” 张落尘看着柳云城陌生的眼神,没有心痛只有释然。 爱情这东西,她确认她拥有过。 拥有过就行了… 生活中又不是只有爱情。 张落尘释然一笑:“轻舟已过万重山,乌蒙山外山连山。美女说的对,搭讪要一步到位。 美女合葬不?”张落尘俏皮的眨眨眼睛。 包臀美女在商业圈摸爬滚打十几年,被称作白骨夫人。 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小姑娘调戏,她微微愣神儿。 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微微笑道:“同你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合葬啊!我可是赚了。” “是我赚了!”张落尘看着包臀裙美女手腕上六十万的表,身上的品牌服装。 这妥妥的精英白领啊! 张落尘跳上小电驴的后座,抱拳道:“各位,后会有期。” “嗯。”柳云城点点头,他抬腿走进会馆。 包臀裙美女深深地看一眼张落尘的背影,对着身边的助理低声道: “查查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招到咱们公司来。” “是。”助理对着门童招招手,“帮忙调监控,我要这女孩的正脸照片。” …… 还未等门童调监控,小电驴突突突又回来了。 会馆门里冲出一马尾辫女子,她身穿一身聚酯纤维运动服。挥舞这双手:“尘尘,这里。” 两身小黄一身聚酯纤维,她们在门童的注视下走进了会馆。 “经理她们是?学生这么有钱了吗?” 门童都怀疑人生了,他们会所不便宜啊! “扎马尾辫的那祖宗,有咱们会所的绿卡,绿卡只有股东们有。” — 315的包间里… 那真是哥哥的腰不是腰,是塞纳湖畔的春水,三个驻唱热舞男嘉宾。 那叫一个地道! 马尾辫的女生叫高创业,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她爹妈她舅舅都在创业。 她出生没多久,家中生意越来越好。 三人一合计,她叫高创业。 高创业一拍胸脯道:“尘尘,姐们够意思吧?苟富贵勿相忘,你就说我够意思吧?” “姐姐好,我叫李君子是尘尘的室友。”李君子眼睛冒金光,堪比火眼金睛。 高创业又一拍胸脯:“男人都一样!姐姐带你们见世面省的你们被男人骗。” “也就一般吧!他们会剑舞吗?会练蛊吗?”张落尘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太太。 良国的男模比这好看。 高创业“啧啧……”几声,“尘尘半年不见,你恋爱了?” 张落尘拿起水杯一饮而尽,“那何止是恋爱,那是…”结婚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 “呕!这杯里是什么?” “8+1啊!尘尘你还好吧?” 张落尘的脸瞬间红温,双眼迷离。 “呕!”她开门直奔厕所。 “尘尘,包间里有卫生间!”两人追出去,张落尘没影了。 第9章 唯熟尔 接008章,不知道为啥008跑第二卷去了,还改不回来!很忧桑… 接008文———— “尘尘,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跟孩子他爹温故知新去了,你六级考的怎么样?” 李君子刚考完六级从教室里出来,周围的人很多很吵。 她就听清楚一个字“爹。”“叔叔来a市了?那你今天回不回寝室住?我今天得去实验室,要晚一点回去。 你不用等我。 哎!有朝一日我研制出一种大力丸,男性福音。 年入千万,再也不用做实验。 到时候,你君姐养你。” 张落尘点头,“君姐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你做的樟脑丸超级好用。” “樟脑丸有什么用?咱俩总不能去天桥摆摊卖蟑螂药、老鼠药樟脑丸吧?”李君子不以为然。 “我到实验室了,要换白服了。尘尘,晚上见!” 电话被挂掉,张落尘的电话又响起来。 “喂老师!我去面试了,给机器人做心理辅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既来之则安之,你刘师母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种花喝茶。” “嗯!老师我知道了。” “尘尘啊!下午两点到三点,你回来和你师姐一起坐诊。” “好的,老师。”张落尘挂掉电话扫了一辆小电驴,打开导航直奔古董一条街。 在一顿风驰电掣之后,张落尘消费12块,抵达古董一条街。 本着大店无漏的原则,张落尘专门逛小摊位。 为什么大店无漏?因为大店有坐店的老师傅,那些老师傅都是文玩界的泰斗,他们通古博今有一双火眼金睛。 张落尘可不想用自己的“运气”去赌别人的专业。 张落尘一个地摊一个地摊的逛,突然在一个胖老板的摊位看见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串珠串。 珠串是绿色的大玻璃珠子,造旧的东西看着有年头,实则是去年的绿棒子小啤啤。 “老板,这是啥啊?” “小姑娘好眼光,这是清朝老碧玉啊!你看这通透度这光泽一点杂质没有。” 胖老板拿起珠链递给张落尘。 张落尘后退一步,“哎呦哥!玉不过手的规矩我还是懂的。” 玉?老板嘿嘿一笑。“小姑娘长的好看,戴着这古董玉就是最靓的仔。 追你的富二代,都得排到长安街。” “真的?”张落尘面露心动。 “真的,真的大哥还能骗你吗?” “大哥,我刚工作没有钱啊!我看还是算了,它同我有缘无分。” “你等等!老妹我便宜点卖给你,相逢就是缘分咱们挺有缘分的。” 胖老板一把抓住张落尘,把啤酒瓶子串塞在她手里。 “老妹,你皮肤白你看看你戴上多好看。beautiful啊!相当的好看啦! 老哥便宜点卖给你,两万五你觉得怎么样啊?” 张落尘低头一瞅,别说还真别说这绿汪汪配白嫩嫩的手,还真是好看。 “两千五,两千五百块我就拿着了。老哥我这刚工作,两万五我是真没有啊!” 一个绿棒子啤酒卖两千五还咋地? 可惜胖老板不干啊!他还想要更多。 “老妹,这串四千块钱你拿走,就当哥交你这个朋友。” 张落尘掐指一算,四千块钱买啤酒酒瓶磨珠子,能磨一麻袋。 “行,那那个盒子得送我。”张落尘一指放珠串的盒子。 “行!一破盒子送给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落尘戴着啤酒瓶子串,拿着盒子美滋滋的离开。 胖老板哼着歌看着张落尘的背影咧嘴骂一声:“小沙币,还是大学生的钱好赚啊!” 张落尘哼着歌:“还是劫富济贫的钱好赚啊!” 张落尘在古董一条街穿行,左拐右拐进了最大的一间铺子聚宝斋。 带着瓜皮帽的老头正用麂皮擦拭一尊玉佛。“小姑娘瞧着面生啊!小月招待一下。” 导购小姐穿着月牙白绣牡丹花的旗袍,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小姐,我们聚宝斋新来一批水晶手链很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张落尘从包中掏出盒子,把手上的啤酒瓶子手串往上一放。“老板,你们收货吗?” 老板一抬头,“呦呵!哈啤啊?这一串得喝好几瓶。” 张落尘一推首饰盒,“手串白送您,这盒子卖钱。是我刚才捡漏的,您老给我撑撑眼。” 老头哈哈一笑:“小姑娘,这黑黢黢的盒子我们可不要。 天光大亮秦风眼睛金光一闪只觉一阵刺痛,待他再睁眼,眼仁竟然变成黄金色。 他竟然拥有了传说中的黄金瞳。小姑娘少看这种小说吧!人只能拥有青光眼白内障。” “老板,你也少看点小说吧!”张落尘拿出指甲刀在盒子上使劲划拉两下。 黢黑的盒子露出一抹紫檀色。 瓜皮帽老头“哎呦!”一声,“竟然真让你掏到宝贝了?” 老头伸手拿起来,“小姑娘运气不错嘛!给老头看看。 小月,把我吃饭的家伙事拿出来。” 叫小月的女子拿出一个大箱子。老头在箱子里挑选趁手的工具。 慢慢地首饰盒在瓜皮帽老头的手中,露出原本的颜色。 四角微翘如飞檐的八角形小盒,以紫檀木为骨。 盒面用螺钿拼出鹊桥仙图景。 云母片裁的流云间,牛郎挑担赶星,织女的裙裾缀着蚌珠碎光,连牛背上的孺子衣袂都嵌着月光石细边。 “呦呵!还真是宝贝。这是…” “大叔,这是世家女子放螺子黛的盒子。” “对对就是放螺子黛的盒子,小姑娘厉害啊!”瓜皮帽老头一竖大拇指。 “大叔,你们店收吗?” 瓜皮帽老头伸出两根手指:“收!当然收!两万块钱。” “行。”张落尘打开收款码。“请扫码。” 瓜皮帽老头诧异道:“这么痛快就卖了? 你不抬价? 你不怕我恶意压价? 蓄意夺宝?店大欺客?” 张落尘一指墙上的照片,“文物鉴定师秦不语,秦大叔少看小说,好好做生意。” 叮咚一声,“到账两万。” 张落尘摆摆手:“后会有期。” 不到一个小时,张落尘又踏进聚宝斋。 “秦大叔,你看看这个值多少。”张落尘在柜台上放上一物。 一个黢黑黢黑的小铁葫芦,黑的都包浆了。 瓜皮帽老头拿出放大镜,细看观察着葫芦,连连点头道:“小丫头,是家学渊源还是同行?” “唯熟尔!”张落尘打开收款码。 何为唯熟尔?上辈子用的东西都是真的…… 真是纯纯靠手感! 第10章 坐诊 “小友我考考你,你可知这是什么?” “老板说这是青铜葫芦。” “小友,你认为呢?” 张落尘胸有成竹,“金錾云龙纹葫芦香囊。”柳云城也有一只,是御赐之物。 今天的运气委实的好,张落尘指着博古架上的白釉瓷瓶道:“我要那对瓷瓶,包起来送人。 票据上写两千。” 瓜皮帽老头神色一怔,试探道:“送礼?” “送师母,怕师母知道它的价值心生惶恐不肯收。” 惶恐什么?惶恐的不是价值,而是价值背后所求的事。 张落尘无事相求。 机器人需要做心理疏导吗?必然不需要。 中安科技需要的是刘教授,而刘教授答应一个中安就有无数个中安求上门。 可中安科技又找到她的老师做说客,刘教授和她的导师一起同过窗,是铁哥们。 大六位数的年薪,张落尘可不会认为凭借的是自己的能力。 这又不是偶像剧。 六位数的年薪,是中安科技给刘教授的咨询费。 刘师母喜欢种花喝茶,张落尘懂,很懂! “小月给她包上。”瓜皮帽老头一挥手。 “小友眼睛之毒辣,家中也有收藏?” 张落尘在纸上写下刘教授家的地址,“我妈收藏包鳄鱼皮鸵鸟皮应有尽有,我爹收藏锅。” 瓜皮帽老头蹙眉:“锅?鼎?同道中人。” 张落尘摇头,“是锅不锈钢锅、304锅、3169锅铁锅炒锅。” 瓜皮帽老头不信,卖锅的女儿认识古董?还一捡一个准? 瓜皮帽老头认为张落尘是低调。 两人互相加了绿泡泡。 张落尘前脚刚从聚宝斋出来,后脚她的照片就出现在秦封的绿泡泡里。 “孙子,你要女朋友不要?这小姑娘长的好看,眼睛也毒。 老头子我挺喜欢她的,我把她绿泡泡推给你?” 秦封的手机险些没拿稳,输入——三叔爷你别乱点鸳鸯谱,又一字一字的删除。 再次输入——三叔爷,你怎么认识她的? 再次删除,最终输入一个“嗯!” 瓜皮帽老头看见一个“嗯”字,手一抖。 —— 下午两点,张落尘穿着白大褂坐在诊室一。 “大夫,你看着真年轻你比我小吧?” 张落尘看着对面的女子,摇摇头:“老身今年八十有四,说出你的故事。呃!说出你的病情。” “大夫,我忘不掉他。我明知道他是渣男,他花心成性我还是忘不掉他。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大夫,我想开点药!我睡不着觉。”女子拿掉鼻子架着的墨镜,露出两个黑眼圈。 心理疏导?咋疏导来着?好几十年过去了,张落尘把专业知识搞忘了。 毕竟柳府老夫人,不会给别人做心理疏导,心理建设。 张落尘微微前倾,紧紧盯着对面女子的眼睛,轻轻吐出几个字。“姐妹,他对你很温柔?” “对。” “他对别的女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很温柔?” “对…” “他眼睛长的很深邃。” “嗯!” “他鼻梁很高,唇珠明显,人中深邃,轮廓分明如雕刻,自带精致感。” “是的,大夫你认识他?”女子满脸疑问。 张落尘叹口气,“美女,他破你财运。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有神父母康健,事业有贵人相助。 你应该是富婆命,对男人招招手即来,挥挥手即去。 何必……” 对面的女子高跟鞋用力一跺。“何必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对! 就我要让他高攀不起,他就是破我财,我跟他在一起之后,宠物店生意都不好了。 你说的对,就是他破我财运,他破我财运,还敢甩我?” “大夫,我这财运还能回来吗?” 张落尘点点头,“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张落尘可不敢瞎说,她又不是银行卡。 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差,这句话怎么解释都解释的通。 “大夫!”女人掏出二维码。“加个好友吧!以后你买狗我给你打骨折。” “没问题!”张落尘掏出二维码。 下一位。 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孩子眼圈黢黑。 孩子不能是为爱失眠。 张落尘一指凳子。“坐吧!怎么了?有什么症状吗?” “我们挂的是专家号啊?你是专家?”孩子的妈妈发出疑问。 张落尘一指胸牌,“我八块钱!你们省下三百带孩子吃顿开封菜。” “行吧!”夫妻俩带着孩子坐下。 “大夫,我儿子不爱学习问他啥他都不跟我说。” 张落尘一看那孩子低垂着脑袋,没精打采根本不像一个小孩。 张落尘微微前倾,问道:“你爱上班吗?朝九晚五做牛做马?” “不爱!”女人叹口气,“可是没办法啊!要赚钱啊!” “那你上学的时候爱学习吗?是学习好玩,还是几千万开发的游戏好玩? 你看大人知道赚钱不易,知道要充实自己,仍旧摆脱不了手机的诱惑。 这是颓废吗?这是及时行乐。 你对孩子的逼迫,是对自己的不自信。 若是你明天一睁眼,挣了一千万一个亿,你还会嫌弃他学习不好吗? 不会的。 你会带他周游世界,给他买喜欢的东西。” 孩子的妈妈缓缓点点头,“我还会辞掉工作。” “他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人品不好。听说过新颖啃老吗?”张落尘打开手机把视频放在女人面前。 “姐姐,人就一辈子怎么舒服怎么来。” 张落尘又找了一个妈妈深夜辅导作业,气的脑出血的视频。 “姐姐,妹妹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想让别的女人睡你老公打你娃吗? 花着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戴着你的金镯子买名牌包包吗? 还得感慨一声,前面的姐姐真是没福气哦!” “你的娃天天哭泣,你化成一堆骨灰?他结婚没车没房没存款没娘。 生的孩子还得叫别人奶。” 对面的孩子抬起头,满眼泪汪汪道:“妈,我不想让你死。” 孩子妈呜呜呜,“我也不想死…” 母子俩抱头痛哭。 第11章 不可能 下一位。 “大夫,我挂的是专家号。” 张落尘又一次摆出自己的小牌牌。“我八块。” “行吧!跟谁聊不是聊呢!省三百还能给老公买条烟。”女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大夫,我……” 电话铃声——“叮铃铃!弃我者自断财路,害我者百病缠身、谋害我者替我吞苦、欺我者替我抗病。” “抱歉啊!接个电话。”张落尘接通电话。“喂!” “张落尘吗?明天早晨八点来教导处一趟。” “老师,我学雷锋做好事的事迹被发现了?不用给我奖励,我是i人我社恐。” 电话那头怒吼一声,“张落尘,你的行为对我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明天八点来教导处一趟。” “什么行为?”张落尘一脸懵逼。 “小大夫,这是你不?”患者小姐姐指指热搜。 热搜第三名,神秘大佬夜会小黄鸭女大学生。——夜幕降临会馆里的疯狂。 柳云城的脸被打了马赛克。 我为女神扛大旗评论——虽然穿着小黄鸭,可一看就很骚。 张落尘回复——你会尿检啊!偷喝我尿液样本了? 哪家的大门没锁好,把你们放出来了? ——这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听说被有钱人包养了。 文字下配一张图片,是张落尘和她爸。 张落尘回复——触景生情,你就占两个字。 “大夫,他占哪两个字啊?” “触生。”张落尘放下手机。“来吧!咱们接着说病情。” 患者:“哦!好。” “大夫,我老公不愿意跟我同床,他说…他说我已经过了25岁到29岁的最佳生育年龄。 没有同床的必要了,我该怎么办?” 张落尘拿起挂号单,低头一看此女31岁,“小姐姐,25到29岁,这个年纪做什么不是最佳呢? 这个年纪你去捡垃圾,都能抢到新鲜的。” 患者一愣,“嗯?”捡垃圾?越越不对劲呢! 她怀疑大夫在内涵她,内涵她老公是垃圾。 张落尘身体前倾道:“给你几个选项,你得癌症还是你老公得癌症?” “我老公。” “是你失业身无分文还是你老公失业身无分文?” “我老公。” “若是京圈大佬从现在开始追求你,他对你百依百顺,对你嘘寒问暖,你还会选择你老公吗?” “呃!”患者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又肯定道:“不会,有好苹果谁会吃烂苹果。” 张落尘眨眨眼睛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听他的pua呢?” “对哦!我又不在乎他,为什么要内耗自己,听他pua我?” 患者打开手机,在我为女神扛大旗后面评论——触景生情,你就占两字。 为女神扛大旗,你得癌症还是你女神得癌症? 此时坐在电脑旁的猥琐男,卧槽一声。“这张落尘居然买水军骂我? 猴子再买十万块钱的热搜。” 此时热搜下的评论逐渐离谱—— [爱吃香菜猪脚饭]——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小金人的车主,好像云城科技的柳老总吗? [云城科技小曹]——别说真是我们老总的车牌。 [云城科技扫地僧]——绝对是p图的,我们老总是千年和尚,跟女人说话会中毒。 [云城科技男秘书]——我证明会中毒。 [我是a大学生]——这是我们心理学的张学姐,她人美心善仗义执言,不会被包养。 [我是a大中文系秦封]——张学妹人很正直,不会被包养。 此时女生宿舍传来一声尖锐的爆喝:“秦封你居然帮她说话? 你怎么可以帮她说话? 啊!我要买热搜,让全a城都认识这个贱人。” [我是社畜的畜]——这个小姐姐长的真好看,有点眼熟她演过什么? [我的评论三毛钱]——演过啥?莫不是买热搜、博眼球带货一条龙? [风吹十里]——上面的哥们你可能真相了,她过两天就得直播带货卖烤鸭脖。 [宝宝很薄]——这个视频里救人的小姐姐,是她不? 宝宝很薄甩出一个视频,是张落尘救落水儿童的视频。 [风吹十里]——收回刚才的话,这姐妹是个爷们。 [我的评论三毛钱]——@我是a大的学生,你有她地址吗? [我是a大的学生]——@我的评论三毛钱,你想对我们师姐做什么? [我的评论三毛钱]——我想送她点木瓜。 评论区一片哈哈! [爱吃香菜猪脚饭]——这小姑娘成年了吗?你们就污蔑她。 “成年了。”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 “柳总?”爱吃香菜猪脚饭手忙脚乱收起手机,“柳总,一个小时之后您和查瑞有约。 三个小时后还要参加慈善晚宴,明天早上八点你同…” 柳云城的眉头微微蹙起,“最快几天能回国?” 爱吃香菜猪脚饭查看着行程,“老总,gh代理的事还有的谈,最快也得一个月之后吧?” 一个月啊? 柳云城下意识摸向脖子,那里有吻痕。 柳云城的脸瞬间升温。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也很诧异。 他们老总居然脱掉白衬衫,选择穿了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羊绒大衣。 柳云城看着手机上的热搜,蹙眉道:“让人把热搜撤掉。” “是,老总。”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刚要打电话,就听柳云城又道:“不必撤了,把救人的视频顶上来。” “嗯?”爱吃香菜的猪脚饭眼神一亮,心里在狂叫—老总有情况吧?有情况吧? 对飞机场女孩一见钟情吗? 难怪那么多女人铩羽而归,原来我们老总喜欢这一挂的? 啧啧啧…… “韩特助,定十二月三十号的机票回国。” “好的柳总,柳总要赶回去参加公司的年会吗?” “嗯!”柳云城低低嗯一声。 “十二月三十一号,预约一份民政局的号。”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嗯?”是我想的那个民政局吗? 是吧? 是那个民政局吗? 老总去民政局干嘛?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爆料!爆料!云城科技的老板有未婚妻了,马上结婚的那种。 [云城科技男秘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柳总是京圈佛子。 [云城科技扫地僧]——结婚?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长的扁的?我们老总的洁癖治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12章 三金 热搜——飞机场小姐姐英勇救落水儿童。 [我为女神扛大旗]——这女的真平,能分清楚前后面吗? 这孩子不会是她推下去吧?自导自演博眼球? 张落尘回复——村头老寡妇剁的饺子馅,都没你的嘴碎。你嘴里长的不是牙,是搅拌机吧! 你脑子里的不是脑浆,是人体排泄物吧! 张落尘瞬间回复,患者小姐姐瞬间点赞。 第二天张落尘还未去教导处,就听说了四大教授围攻教导处的事。 孙教授本来不想参与,他忙的滴溜乱转,哪里有时间为一学生打抱不平,何况还不是他的学生。 无奈拿人的手软,一对白釉瓷瓶。 白釉瓷瓶插着香水百合,他夫人爱不释手,两千块钱的价格只是平常的人际往来。 说是仿品,送于师母用于插花。 孙教授一个理工男,虽然对瓷器没有涉猎,可他不傻啊! 聚宝斋就没有仿品。 四大教授围攻光明顶的结果,张落尘喜获见义勇为奖状一张,奖金五千块。 一连半个多月,张落尘过上了白天上班,中午坐诊的牛马生活。 —— 中安科技年会。 中安科技的年会那是相当的哇塞,因为它有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抽奖。 灯光璀璨,香槟色气球拱门下人们举杯畅谈。 平日里穿人字拖大体桖男人们,都换上了大皮鞋和西装。 主持人高喊一声:“下面有请中安科技的副总裁,梁总来抽取特等奖。 来…同事们用热烈的相声欢迎梁总上台。” 穿着高定西服,四十岁的地中海梁总上台。 “梁总这孩子咋不做个假发?这还有记者和录像呢!铮光瓦亮的多反光啊!”张落尘站在角落里嘟囔。 “梁总对外说是假发过敏,实际上是梁总夫人不让他戴。”人事大姐捂着嘴道。 “为啥啊?” “为啥?”人事大姐一拽张落尘,小声蛐蛐道:“四十多岁的年轻欧巴,正是招蜂引蝶的好年纪,梁总夫人不放心呗! 咱们公司啊!”人事大姐挑挑眉示意张落尘看前面。 “财会部的周白月啊!你看她那一身高定了吗? 就是为今天晚上准备的。” 张落尘顺着人事大姐的目光看过去,周白月一身白色无袖高定礼服,衬托的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呼之欲出。 美女配秃头? 张落尘诧异了,“给梁总准备的?” 财会大姐捂嘴一笑:“咱们得特等奖可以邀请一个人跳开场舞。 小张啊!你没事看看八点档家庭伦理剧,能学不少本事。” “姐,她想邀请梁总跳舞?”口味挺重啊?喜欢有妇之夫的秃头? “傻孩子哦!她邀请咱们老总啊!咱们老总是黄金单身汉哦!” “哦!哦!哦!哦!”张落尘点头。 这时只听梁总拿着手中的纸条喊道:“特等奖0126” 众人都低下头,查看自己手中的号码牌。 那号码牌是进门时,礼仪小姐发放的。 张落尘看也没看手中的号码牌,她举起手。 “小张啊!你运气真好。” “是心理疏导师,张落尘啊!” “落尘,运气真好。” 张落尘感叹——这些孩子们啊! 真天真啊! 梁总手中的纸条是提前准备好,握在手心里的。 这哪里是特等奖,分明是孙教授的年终奖啊! 梁总伸出手,“张老师运气真好。” 张落尘笑意盈盈伸出手:“今日出门特意拜了财神,这可不就把梁总‘请’来了? 两只老狐狸,尽在不言中。 “张老师,对特等奖有什么期待吗?” 什么期待?就是现场问想要什么?奖品都可以改。 “梁总,我喜欢惊喜。” 喜欢惊喜,就是给啥都行。惊喜不能是惊吓,只要不是惊吓都行,公司给啥她转手送啥。 梁总笑呵呵道:“哦!张老师财运好前途无量。” 财运好,让张落尘提点贵的要求,但不能太贵。 前途无量——明年通过她继续和孙教授合作,让她在中间搭个桥。 想用她,还不想给她钱。 呵! 商人! 张落尘微微一笑,“梁总,我相信采买小姐姐的审美。” “呃?”梁总眼看他挖的坑张落尘不跳,他挑眉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心领神会,脱口而出道:“特等奖是清空购物车。” 梁总恍然大悟,小姑娘的购物车里面可不都是心头好。 面膜口红包包三万五万的撑死了,总比送出一辆车便宜啊! “来让我们一同打开张落尘的购物车。”主持人高喊一声。 购物车打开… “螺钿金人生四美葫芦,四万八千六百,数量十。” “金吉言福字手镯六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数量十。” “錾刻牡丹花手镯十万八千六百三,数量十。” “手工錾刻马到成功牌三万六千九百九十九,数量十。” “这把小张真是马到成功了!人事大姐擦擦嘴角羡慕的泪水。 “十二生肖本命牌三万三千二百五十九,数量十。” “紫气东来麒麟回首牌三万八千九百九十九,数量十。” “……”众人。 什么是一夜暴富,什么公司会一夜会破产? 周白月一跺脚:“张落尘,你这是敲诈啊!九十九个购物车,每一件数量是十。 最便宜的是三十多万。九十九个车五千多万的金子,你这是诈骗,你怎么不去抢?” 人事大姐“哎呦”一声:“周白月,你这话就过分了。 小张也不知道特等奖是清空购物车。 人家购物车里放金子,还是放屎你管得着吗?你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你…” 周白月看着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眼睛一闪,义愤填膺道:“她就是诈骗,一个在读研究生凭什么拿那么高的薪水? 我们中安科技,什么时候养闲人了? 梁总像张落尘这样的人,不配留在我们中安科技。” 开发部的人都知道张落尘的底细,那是刘教授的质子啊! 可这质子有点贵啊!这质子要好几千万啊! 咋整啊? 这是只听叮咚一声,是购物车清空的声音。 “老总你疯啦?”爱吃香菜的猪脚饭脱口而出。 柳云城收起手机,“没疯,三金。” 第13章 你说呢? 第二天的热搜! 中安科技神秘老总给员工清空购物车,五千万的购物车。 热搜二 张某某员工,退款退一宿。 热搜三 中安科技从不开空头支票,中安科技有事真上,中安科技是你的不二选择。 热搜四 踏踏实实做人,脚踏实地做事中安科技诚信为本。 梁副总愁的直拔头发,梁夫人很开心。 地中海面积又扩大了,安全了,忒安全了。 —— 电话铃声——“叮铃铃!弃我者自断财路,害我者百病缠身、谋害我者替我吞苦、欺我者替我抗病。” 睁眼一看,早晨七点。 “喂!哪位?” “张落尘,带上身份证户口本下楼。” 谁家好人上学带户口本?张落尘就是那个好人,她在学校附近有一个单身公寓,是她的名字。 所以张落尘还真有户口本,单人单户的那种。 十二分钟后,张落尘穿着小黄鸭坐在了小金人里。 “好久不见!柳云城。” 柳云城抬手看表,“三百八十个九个小时零四分钟。” 张落尘想呵呵两声,“不好意思,这次没给你带饼。” 昨天夜宵吃的麻辣烫,麻辣烫不好带。 “饼?”柳云城脑中红衣似火的身影一闪而过。 这该死的熟悉感,让柳云城几次蹙眉。 可他确定以及肯定,在那夜之前他从未见过张落尘。 他从小就跟着父母生活在国外,毕业后才回国接手家中生意,并且一手创立了云城科技。 家中的生意在慢慢转型,他常常国内国外两边跑。 他确定从前没见过张落尘,可这该死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坐在她身边,心就止不住的愉悦。 他想蹭蹭她的脸,想把她抱在怀里。 柳云城耳尖通红,“落尘,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吧?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九点钟还要去签个合同,稍后我会让助理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他面上无表情。 他心里贱兮兮啊!——有老板娘了?老板娘是小黄鸭大学生。 五千万的三金啊!不知道明天做变性手术,还来不来得及? 他老板的嘴,居然能说四十多个字?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听他老板娘道: “柳云城,要做婚前财产公证吗?我不愿意占人便宜。”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老板娘你看看我。 我明天就去变性,你把占便宜的机会让给我吧! 我爱占人便宜,尤其是五千万的便宜。 “柳云城,你想同我结婚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我吃过药了,不会有孩子的。其实,都是成年男女不结婚也可以的。”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透过后视镜一看,他老板的脸阴沉黢黑。 爱吃香菜的猪脚心里咯噔一下,被老板支配的恐惧让他一缩脖子。 心里吐槽——老板,咱有理咱怕啥。慢慢说可不行骂人啊! “停车,下去。”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小声道:“老板,这是早高峰没地方停车,停这扣分! 对女生要有耐心,要哄不能扔下车。” “你下去。”柳云城冷冷道。 三分钟之后… 爱吃香菜的猪脚饭站在公交车站,看着远去的小金人车。 他打开了某度,输入——29岁变性来不来得及?能不能收5000万的三金? ——把老板惹生气了,会不会被辞退? —— 28、27、26、看着红灯的读秒,一米九三、四十六码大脚丫的柳云城突然有点委屈。 “张落尘,你想白睡?” “张落尘,你把我柳云城当什么人了?” 柳云城熟悉的语气让张落尘很熟悉。 ———张落尘,你有没有把我当你相公? ——张落尘,咱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张落尘,哪怕你和离我也不会为官,我就没出息。 ——张落尘,世间不清明我同你还世间一个清明,好不好? 柳云城话多,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嘚吧嘚,嘚吧嘚八个时辰。 有用的是一句不说。 他不说他杀了符菱,会受符家诅咒。 他不说…先皇用穿越之人的血入丹。 他不说…把她困于后宅只为护住她。 他死的那几年,她怒气难消看见狗都想骂两句。 他只说…娘子若有下辈子,请等我。 等他干啥?等他接着嘚吧嘚? 她哪里有一辈子呢?她要回家的。 张落尘没好气道:“柳云城,你有未婚妻吗?” “柳云城,你有青梅竹马吗?” “柳云城,你家里保姆的女儿喜欢你吗?” 柳云城一言不发,一脚油门直奔民政局。 在民政局门口,柳云城给张落尘拉开车门,两只手插着张落尘的胳肢窝就给抱了出来。 “尘尘,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抱你?” “自己走!” 柳云城放开张落尘,长腿一迈率先进了民政局。 张落尘从小黄鸭里掏出手机,发帖子求助——重生丈夫调戏八十岁老太,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 “你们两个结婚?”工作人员都懵逼了, 刚八点就来结婚?一个穿高定西装,西装领带皮鞋一尘不染。 一个穿着披头散发,穿着小黄鸭毛绒睡衣。 这是结婚?好像爸爸送姑娘去幼儿园。 工作人员看着张落尘青涩的脸,“姑娘,你成年了吗?” 工作人员的目光在张落尘的胸前停留。 张落尘掏兜拿出身份证,双手呈上:“姐,多喝热水暖暖嘴,我仿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咱就说早上别吃冰糕,别吃冰糕,说出的话都带着冰碴。” 工作人员噗嗤一笑:“大妹子说话好玩,好像脱口秀啊! 姐错了!以后有孩子就…就那啥了!你懂滴。” “啪!”“啪!”盖章签字。 “啪!”拍照。 “啪!”“啪!”结婚证到手。 就是这么快,临走的时候工作人员还给张落尘抓一把糖。 工作人员挥挥手:“张妹子,以后常来啊!”都是老乡。 张落尘来不及挥手告别,被拉入小金人车中。 一路风驰电掣之后,小金人停在一处高级公寓。 从地下停车场一路直达十六层,一梯两户的格局。 1601打开门是清一色的灰白色装修,如同柳云城的西服颜色一样,永远是黑白灰。 “我以为你住别墅呢?结果住水泥房?” “就我自己住,家政一周来一次。” 柳云城忽然俯身,手肘抵在张落尘头顶的木板上,阴影将她整个人笼进怀里。 张落尘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 “柳云城…”仰头的瞬间,张落尘的唇瓣被轻轻咬住。 “嗯!” 指尖在腰上游走,隔着布料张落尘都能感受到柳云城的轻颤。 “柳云城,你想我了吗?” 只一句话,不知为何柳云城却想哭。 他好像独自一人,等了她好久。 “张落尘,你愿意再次嫁给我吗?”他不知为何要说“再”。 张落尘的后背彻底贴紧门板,她仰起头轻啄着他的唇角。“你说呢?” 第14章 黑白无常成婚 大圣朝柳府 —— “娘…”白包子柳尚书呼啦坐起身。 “娘…”柳夫人也高喊一声,把自己喊醒了。 柳夫人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相公?” “我吓到夫人了?夫人快睡吧!我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白包子柳尚书又缓缓躺回被窝中,左翻右翻睡不着。 “相公,我心慌的厉害!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啥梦啊!”白包子捂着胸口,他也心慌啊! 柳夫人扒愣扒愣白包子,示意他转过来对着她。 白包子缓缓转过身,脸色煞白都反光,嘴上更是毫无血色。 柳夫人没抬头瞅他,只缓缓开口道: “我梦见娘亲穿着白色蚊帐,头上还带着白色蚊帐。 娘还露着胳膊、大腿和脖子,脖子上戴着金刚石。 公公穿的…穿的不伦不类的,穿一身黑。 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们还还…” “还当着一帮人的面,亲嘴?”白包子颤抖道。 “嗯!”柳夫人眼睛瞪的溜圆,惊恐道:“相公,你也梦见了? 公公穿着一身黑,不会变黑无常了吧? 娘亲穿着一身白,一身白?黑白无常?”柳夫人牙齿在打颤。 她扑腾一下坐起身,“不行,我不能让你爹勾我娘亲的魂。” 公公是你爹,婆婆是我娘亲,柳夫人的亲疏远近很明显。 她高喊一声:“来人。” 柳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擎着一盏油灯,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夫人!” “你派人去请马道姑…”请马道姑来镇她公爹。 “夫人,连夜去请吗?” “对,连夜去请。” 柳尚书坐起身走到屏风处,披上外衫就往外走。 “相公,你去哪?”柳夫人也追了出去。 一时间柳府灯火通明。 白胖子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颠的跑到寿康院门口。 守门的婆子在角房里呼呼大睡,听见砸门声扑腾坐起身,吐口而出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又来抄家了?” 守门的婆子就是同孙二娘下山,自卖到柳府的那两人其中的一人。 一顿饭五个馒头两只鸡的那个。 待婆子看清来人是白胖子柳尚书时… 守门的婆子无语道:“二老爷二夫人,大晚上失眠嘞?” 这不是以下犯上,是纯纯的关心。 寿康院的大门被打开,白胖子柳尚书一马当先,跑了进去。 后面跟着柳夫人和一众丫鬟婆子。 扑棱棱一群人冲向老夫人屋中。 “被鬼追了?我看看怎么个事。”婆子叫醒另外一个婆子,两人一起进了寿康院。 雕花大床上,朱红帷幔半掩着一人的身影。 柳老夫人身着簇新的织金红色长裙。 衣襟上的七彩的蝴蝶,裙边绣着一只三花猫在花间扑蝶。 她嘴角是淡淡笑意,眼角的皱纹似春日溪水般柔和。 两颊尚染着薄红,如同牛背上的少女一样娇俏。 “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子?” “娘,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娘?”柳夫人扒拉开白包子扑了上去。 “娘…你睁开眼睛看看儿媳。”一抱之下,柳夫人发现了张落尘手边的一封信。 [老娘掐指一算,尘缘已尽。 老娘又掐指一算,老娘要回家了。从此山高水远,无需挂念。 火锅、麻辣烫、螺蛳粉、臭豆腐、烤冷面、小笼包还有小雪、老阿姨小瑞都在等着老娘一一临幸。 老娘要回去做饱胀女孩了。 死亡不是终点。 老大老二你们都要好好的,无需悲伤。] “娘!”白胖子呜呜呜。“夫人我娘回天上去了。” 柳夫人直起身拿起桌上的琉璃灯,咬牙切齿道:“我烧了你爹的牌位,让他做孤魂野鬼。 让他来勾我娘亲的魂。” 柳夫人抬脚便走,白胖子紧忙抱住夫人大腿。“不至于,不至于娘子。 我记得我爹和我娘穿着黑白无常的衣裳,旁边的人还吟唱来着。 好像唱…殴卖啦!我们结婚吧!” 柳夫人脚步一顿,皱眉努力回想。 白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夫人,爹娘会不会在天上成亲了? 或许仙人成亲就穿蚊帐,穿黑白无常的衣服。” 柳夫人眼角通红,咬牙道:“我娘亲是天上的仙女,你爹也配? 天上的小仙君们,排着队的等着我娘亲喜欢。 哪里轮得到他? 他凭什么勾我娘的魂?” “砰”一声,柳夫人倒在白包子怀里。 次日一早。 柳尚书府门前挂上粉幡,在柳尚书的梦中他爹娘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是粉色的帷幔和花瓣。 灵堂之中也无人吹唢呐,只有戏子唱着哦买啦! 柳允臣身着一身淡绿色绣着仙鹤的长衫,衬的他犹如小小童一般。 他站在柳府门前,对东方悬日高喊一声,“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尘小友,恭送尘仙人归位。” 柳允文皱眉道:“兄长,柳家如今犹如烈火烹油,帝心最是难测。 允臣此举是否不妥当?” 柳允浩看着柳允臣小小的背影,“允文,允臣是老祖宗教出来的孩子。 他叫臣。 老祖宗对他的期望于你我皆不同。 咱们只需走好自己的路,守护好柳家守护好姑姑即可。” “那表弟良辰呢?”柳允文不解,良辰不需他们守护了吗? 柳允浩拍拍弟弟的肩膀,“良辰有允臣和允景,咱们只需做好自己。 就像大伯爷一样,喜欢书画便可寄情于山水。 就像三叔一样,无拘无束的生活。” 柳允文点头,“哥,我想去良国看一看,跟二姑去跑船。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海上呢!” 柳允浩知道他弟弟听懂了,他一搂柳允文肩膀道:“好!哥陪你一起去。” 第15章 上一世的柳允臣 老祖宗曾经说过——人生是一场历劫。 在求人和求己之间,我选择了求佛。 在老祖宗走后没几年,祖母思念小姑姑也去了,祖父深受打击没多久也病逝了。 大伯也去了。 柳府慢慢走向衰败。 大哥柳允浩才学出众,却同大伯一样当了一名教书先生。 我想告诉大哥,大圣已乱文不能救国,要身在高位方可有一言之地。 可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大哥心思缜密恐怕他也发现了。 有人踏着柳家的人脉行至高位,却处处打压柳家。 二哥柳允文想入仕为官,支起柳家门楣,却屡试不中。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满头华发。 我想告诉二哥不要白费力气了,可看着挑灯夜读的他,我却哽咽了。 算了! 正如老祖宗所说的,潮涨潮落都不由人。 老祖宗说沈祁不是良配,这么多年姑姑恐怕早已看清。 可她不愿意承认,活在自己的美梦中,我又何必去戳破。 姑姑是柳家唯一的嫡女,我那个不问世事的爹,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我们护照好姑姑。 可怎么照顾? 日渐衰败的柳府,毫无权势的我们,用什么照顾姑姑? 柳家早已经不能为她遮风挡雨。 我不忍看柳家衰败,便剃了头发背起行囊去寻找仙人。 儿时的玩笑,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真的要无情了! 可这世间哪里有仙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黄土裂如龟甲,田间白骨错卧。 我那姑父大权在握,却把我柳家三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 老祖宗要的从来不是大圣的王权天下,而是百姓安居乐业。 我姑父沈祁他只要权利,并且享受着权利带来的富贵。 小皇帝对他马首是瞻,两人也算是蛇鼠一窝,修建行宫召天下美女入宫。 只要没有银子,两人便加赋税。我祖父昔日的教诲,沈祁全部抛之脑后。 户部早已经大换血,如今的户部早不是当初的户部。 年迈的孙御史早就不能行走,可他却拖曳着僵直的双腿,在宫道上留下蜿蜒的血印。 宫门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孙御史撞死在了宫门上。 可那又如何? 不过是人间多一缕魂,却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走过大圣的山,走过大圣的水,人渐渐变得麻木。 人相食,易子而炊。 我遇见许多人,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我渐渐想通一些事。 明白老祖宗的那句,我对你姑姑你爷爷还是太心软。 曾祖父虽不在朝堂,却用一生去布局。 祖父的从龙之功,同窗情谊。姑祖母入宫为妃,表舅的太子之位。 是曾祖父穷其一生所筹划的,可他未想到二姑姑柳青儿贵为淑妃会给皇帝表舅下毒。 直到我在北疆遇见仇久叔叔,才从他口中得知凌渊表舅一直爱着小姑姑。 他甚至为小姑姑守身,二姑姑因爱生恨,因恨生怖,才会做出那等荒唐的事。 “仇久叔,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同你表舅去南良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表舅谢凌渊假死去了南良,可到南良没几年便真死了。 “你表舅中毒太深,救不回来。”仇久叔一拍身后的行囊。“我把他带回来了。” “你们柳家有地方不?”仇久叔一阵猛烈的干咳吐出一口鲜血。“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行了。 同你表舅从北到南,又带着他从南到北。一路走来,我伤上加伤。 活不了一点!” “仇久叔,你成家了吗?有后人吗?” 仇久叔哈哈一笑:“你叔我练的童子功,成什么家?女人哪里有练功好玩!” 仇久叔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长叹一口气问道:“你小姑姑还好吧? 是不是已经儿孙满堂了?” “我小姑姑只有良辰表哥美景表妹两个孩子。” 我同仇久叔谈起沈祁,谈起柳家谈起大圣和京城,一壶浊酒从黑天谈到白日。 天亮之后,仇久叔交给我一物他说是南良的圣物叫回溯罗盘。 我们就此分别。 他背着表叔的骨灰,往京城方向而去。 仇久叔走后的半年,我在北疆听见了当朝首辅沈祁身死的消息。 那一天我杀了两个鞑子,肋骨被打折了三根却仍旧哈哈大笑。 北疆的士兵劝我,“大和尚你回家吧!出家人不应该死在战场上。” 可谁又应该死在战场上呢?是那些十几岁的孩子吗? 朝廷的粮草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运不到北疆,北疆的战士常常食不果腹。 要么退要么被饿死被杀死? 可我们的身后是家啊! 如何能退? 在午夜梦回,我总是祈求神明祈求老祖宗还世间一个神迹。 让战争停止吧! 北风卷着碎玉般的雪粒把一个个年轻的身体掩埋,远处断旗在风里飘成一缕灰烟,恍若还缠着未散的冤魂。 我在风雪中看见了良辰的身影。 满鬓斑白的良辰哭的跟孩子一样。他说:“表哥,我把我娘同表舅合葬了。 若是有来生,我想当他俩的孩子。 我想当这天下的主人,改变这乱世。” 若有来生?我只想当柳允臣,清风寨尘仙人座下的柳允臣,而不是北疆的臣和尚。 自此…… 我同良辰一人一把刀在北疆住了下来。 北国人如同猫逗弄老鼠一般,进城烧杀抢夺之后又退出城外。 北疆哀嚎遍野。 雪越积越厚,盖住了焦黑的箭矢与凝固的血痂,满地的尸体。 风掠过断壁,卷起满地白幡似的雪。 又一次出城迎战,良辰再也未归。 这天地间的寒酷,终是吞噬了他单薄的身子。 又一日大雪封城,北疆迎来了皇帝再次割地赔款的圣旨。 我想若是表舅还在,我大圣国会怎样? 一定会四海升平吧! 我还是柳家的小少爷,不是臣和尚。 表舅同老祖宗在天上,会不会急的团团转? 我听着远处朱漆马车碾过雪地的声音,缓缓闭上眼睛。 我乃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可终其一生我都做不到无情。 我以残躯护国,不堕柳家威名。 老祖宗,允臣是柳家的儿郎! 允臣勇否? ———写这章心里好难受!呜呜呜呜…… 第16章 魏川柏 我叫魏川柏,是魏氏十三针的传人。 据传闻魏氏十三针可镇鬼魂同牛头马面抢人。 哼! 怎么可能呢? 我们魏家的都是普通人,又不是神,神尚且有天人五衰何况是人。 我从小便知生命之渺小,一场风寒一场热疾便可要人命。 我手中的金针谁也救不了,只能让我当太医。 人心复杂,太医院更甚。 “小魏太医,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魏氏十三针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听着高太医阴阳怪气的话,我拱手行礼道:“高太医谬赞,魏家的十三针只是末流。” “高某有一小女年芳十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通。” 高太医觊觎我魏氏的十三针已久,他的女儿我可不敢娶。 “高大人,下官曾在祖宗面前发过毒誓。 我魏川柏不把魏氏十三针研究透彻,誓不成家。 若违誓言就让我魏家断子绝孙。” 那高太医同吕太医乃是曹皇后的走狗,这些年干了不少阴损的事。 与这两人硬碰硬,我是不敢的。 与君子相交,不同小人为敌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魏川柏独学无友,孤陋难闻,本官和吕太医想借魏氏十三针一观。” 高太医连装都不想装了,我只好推脱道:“高太医有所不知,魏氏十三针是父传子,口口相传的,没有医书。 若是高太医想一观,等下官回去整理一下,亲自送到府上。” 入夜时分我同父亲商量,不如投靠三皇子谢凌渊。 “父亲,太子未立。三皇子身后有尚书府,谁输谁赢尚且不知。” 可父亲却犹豫了,他几次想开口却化作一声叹息。 “儿啊!在宫中少说少看!万事不要出头方能保命。 他要魏氏十三针就给他,我身为魏家人都学不明白,我不信姓高的能学明白!” 我知道父亲说的是真话,可怎样才能保住魏家的医书呢? 德胜公公的干儿子来取膏药,我只说药膏还未做好,要等些时日。 “公公请看,这新进的红花品相不好,品相不好的红花药性不够。 等过两日新的红花送来,我做好膏药亲自给德胜公公送去。” 过两日趁着送膏药的机会,我同德胜公公提及了高太医和吕太医。 哪知… 当天夜里太医院所有太医,我们都被三皇子谢凌渊请到了府上。 我以为大皇子谢凌西直接跳反,给三皇子毒死了呢! 结果是喜脉! 我以为三皇子想孩子想疯了,全城炫耀。 哪知是一场阳谋。 二十三名太医被拉进宫中,都是懵的。 我看清高太医和吕太医铁青的脸,我心中愉悦。 当两名宫女喊出:“大皇子沟谷之间有一个黑痣。” 我差点笑出声。 待我听见皇上怒道:“都回去吧!今日歇朝一天。高太医和吕太医明日不用来了,以后都不用来了。” 我咬住了下唇,怕自己笑出声。 当时我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处死高太医和吕太医? 如今我明白了,皇上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曹皇后自然会灭口。 … 又是在深夜,又是三皇子府,又是太医又是满城的大夫。 我突然有点兴奋。 比看医书还让人兴奋。 是天香! 居然是天香? 这药不烈,这药能按死大皇子和曹皇后吗? 我同我爹对视一眼,我爹眼中的深意我看不懂。 可我魏川柏,已经站队了。 我在三皇子府见到了纪暖,初见她时她是三皇子的正妃。 可她都目光从不看向三皇子,而是看向柳侧妃。 柳侧妃说话时,她盯! 柳侧妃喝茶时,她盯! 柳侧妃浅浅一笑,她便嘴角翘起。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妃,她不应该同柳侧妃势如水火吗? 后位之争,她可懂? 她不挣是因为身中剧毒吗?若是我治好她呢? 王氏会不会争? 我日日给她施针,给她开最苦的药,她却一声不吭照单全收。 直到那一日,我从小包子公公口中得知,她去了京郊的庄子上。 她未告诉我? 她不想让我医治了? 我慌了神。 “纪暖,你怎么不着急?”我心里堵得慌,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纪暖蹲在地上托着下巴,眼眸中只有土。 “你说那人,能不能骗我?这真是西域的甜瓜种子吗?怎么不发芽呢?” 什么种子? 我是太医又不是农夫,我怎么会认识种子? 我告诉她,“秦王被封为太子了。你就是太子妃了,为何不回去?” 纪暖只含笑点头。 她居然点头,我真的要哭了,被她的傻气气哭了。 她仍旧笑,“你不高兴吗?你不是我们党派的吗?” 秦王被封太子我应该高兴啊!可我的心却闷闷的。 就如同看了一本,看不懂的医书。 “皇上封秦王为太子,却没有封你为太子妃。纪暖,你不恐慌吗?” “你会孤独终老,老死在宫中的。” 那时我不明白,为何要焦急?她老不老死在宫中,与太医何干? 直到鸡屎味的土塞在我的嘴里,我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心跳震耳欲聋。 我脱口而出道:“那你喜欢谁?” 我问完这句话,便落荒而逃。 我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做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梦。 梦中的小胖手柔若无骨,梦中的纪暖会对我笑。 我怀疑自己病了,有万千美女我独爱小胖子? 燕瘦环肥,我喜环? 食肥者气虚,我怀疑自己虚了。 我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微胖的身影。 我那时想不通,我喜欢她什么? 喜欢她傻乎乎的不知争取?喜欢她只知道种地吗? 喜欢她不会琴棋书画,喜欢她不通文墨? 喜欢她身中剧毒吗? 那一日我突然想明白,我喜欢看纪暖的笑,她像山间的花顽强有韧劲。 我想同这样的女子过一生,应当是极好的,是精彩的。 可终是不能。 她是王氏是王影,是太子的女人。 可她心中无太子,我更嫉妒柳侧妃。 很快我又不嫉妒了,王氏变成了柳纪暖。 柳家的二小姐,上族谱的那种。 柳家嫡女,我一个小小的太医高攀不起。 做人难,做太医更难。 还是魏氏十三针简单一些。 第17章 柳纪暖1 “纪暖,娘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娘? 那明明是我娘。 魏川柏这么大的人,又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我听着魏川柏的胡说八道,心底却泛不起半分怒意。 “我娘是最温柔不过的人,她会画世间最美的景色。 话不多,笑起来很温柔。” 望着魏川柏含笑的眼,我意识到他问的娘,是我的亲娘纪氏。 我的亲娘啊! 是我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我祖父姓纪我娘姓纪,祖父有一个儿子年幼时夭折了,从此我娘穿上男装跟着祖父学习经商。 我娘会在冬季种出好吃的菜,会用枯木种出好吃的菇。 娘慢慢接手纪家的铺子,铺子在娘的手中也越来越好。 娘过了成亲的年纪,祖父想给娘招婿。 可好人家的男子,谁会放下尊严做上门女婿? 赘婿要三从四德,从妻命从家规从大局,要四德德——品德忠诚守礼,不逾矩、不纳妾。 要言辞得体,不冲撞长辈或妻子。 要具备谋生或辅助妻子的本事。 要注重仪表,维护家族体面。 想来入赘的人除了大字不识一个的贩夫走卒,还有屡试不中的秀才。 这些人心思不纯,又怎配得上他捧在手心中的宝贝? 终一日,祖父出门行商捡回来一人。 那人识文断字,还有点武艺在身。 可他却一问三不知,不知叫什么名字,不知家在何处。 他便是我的父亲王连城。 待祖父死后,王连城突然同娘亲说他全记起来了,他是冀州王家的嫡子。 是大家氏族的公子,他让娘亲变卖家产同他回冀州王家。 我娘不想同他回王家,可王连城同娘亲说:“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不为暖儿打算吗? 王氏嫡女的身份,可让暖儿一世无忧。” 娘亲被说动了,变卖家产同王连城回了王家。 我们刚到王家便被押着拜见主母,我同娘才知道父亲有正妻。 我同娘被困在了内院,王连城用我娘的银子买了官。 主母刘氏处处刁难我娘,我同娘的日子愈发难过。 娘只能绣帕子打璎珞卖些铜钱,换些糠米给我熬粥喝。 后来娘死了。 院子里只剩我、随风和香雪,送饭的婆子愈发的怠慢,餐餐都是稀饭,顿顿都带着馊味。 我们三人把院中的树皮和野草都煮吃了。 我想活着。 娘让我好好活着。 十六岁那年,王连城当上了豚州知府。 也是那一年,我遇见了谢凌渊。 被谢凌渊所救。 谢凌渊的眼神冷漠又疏离,问我要不要合作? 在死和合作之间,我选择了合作。 我只有一个条件,让王家所有人死。 谢凌渊看向我的眼神无悲无喜无波澜,与路边的杂草无异。“王姑娘,人要有自知之明。” 是啊! 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一条贱命,又不是倾城之姿如何同当朝皇子谈条件。 “豚州知府,三皇子可有人选?” 谢凌渊只淡淡的回了一字,“好!” 三皇子亲自送我回了王家,我在刘氏眼中看到了不甘和嫉妒。 我又变成了王嫡女,嫁三皇子谢凌渊为正妃。 外界传言——三皇子妃身子孱弱,一心向佛,我便足不出户。 府中一切事宜有管家账房和礼官打理。 谢凌渊基本不住在府中,我同他一年能见两面。 比起我他更像王府中的客人。对这样的生活,我很欢喜。 娘说男子皆无情,同谁在一起结局都是一样的。 香雪问我:“小姐,你喜欢三皇子吗?” 我觉得香雪疯了,伙计怎么会喜欢上掌柜的? 青侧妃家世又好,长的又好看,还不是独守空房到天明? 谢凌渊多半是不行的。 不行,不举。 我只要帮他守住这个秘密便好。 我猜测过几年谢凌渊会捡回一个孩子。 我只要装作那孩子是我生的,便好! 谢凌渊于我是掌柜,我是伙计。 我在三皇子府等了许多年,从十七岁等到二十多岁还没等到谢凌渊捡孩子。 我在小佛堂装样子的时候,顺便跟佛祖祈求让谢凌渊捡一个孩子。 可佛祖从来看不见我。 我开始不信佛祖,佛祖带不走王连城一家。 佛祖无法给我娘报仇。 于是… 我筹谋了许久,装作对谢凌渊情根深种,让他心生愧疚替我报仇。 可谢凌渊眼瞎! 直到我看见了眠眠,我才知谢凌渊不是眼瞎。 是他心中有牡丹,百花不入眼了。 “我那还余出一套香樟木的家具,王妃要是喜欢我让人送过来。” 眠眠她看出了我的厌恶,我厌恶我屋中的一切,厌恶王家的东西。 我屋里那寒酸的摆设,不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我是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我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只喃喃说一声:“那个…随你的意吧!” 我尽量木着一张脸,装作很威严。 我看着眠眠三两句话把柳青儿说的哑口无言,只觉这府中的日子变得不无聊了。 谢凌渊捡不到孩子,就捡不到吧! 我默默拿出了干果和花生。 当眠眠说出:“一颗球也挺耐看的。”我险些笑出声。 这样的世家贵女,她看向我的眼神没有嫌弃只有疼惜, 她…她还送我家具。 我要对她好,把她当做谢凌渊交给我养的孩子。 一日。 李长歌!不那时候长歌还叫悦薇。 悦薇登门拜访,她同康世子的婚事有变。 我学着京中妇人的模样,劝和不劝分。 “那康世子,我也有耳闻。很是不错!人品家世都是上乘。这样退亲有些可惜了! 他现在对你心生愧疚,何不利用他的愧疚之心,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呢! 那陈媛儿贵妾也是妾,总不会越过李小姐的。 可我的心里却想着——男人就没有好东西,不叫王连城却人人都是王连城。 可眠眠却说:“君当长歌行,快马奔前程。悦薇,他们都不配!康世子不配。” “悦薇,这样的你,怎会趋于平凡!” 我震惊地说不出来话,眠眠说女子的前程不止是嫁人,女子不比男人差。 我的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 “随风,天暖和了。”王府也有了温度。 随风哭着说,是我遇见了让我暖和的人。 从那日起,我的人生都暖和了。 第18章 柳纪暖2 从此世间再无李悦薇,只有李长歌。 我望着李长歌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好似她带着我的心,奔向了自由。 “认识你真好,柳氏嫡女柳眠眠。我闺名一个影字,王氏王影。” 抱住眠眠的那一刻,我想告诉她我叫纪暖,纪氏商铺的纪暖。 可娘亲已去,世间便再无纪暖了。 大仇未报,我怎配姓纪。 从长歌走后,我不顾谢凌渊的臭脸,常常赖在明月居。 那日,眠眠态度强硬的塞给我几本账本。 我不用算盘,便知那账本有问题。 眠眠说:“姐姐,你真厉害。” 我第一次算计了她,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我娘的故事讲给她听。 我不是王家嫡女,我的父亲王连城只是一个小人。 我的娘亲只是一个商户之女。 我根本不是世家贵女,我除了打算盘什么都不会。 我偷偷摸摸算计她,又小心翼翼看着她。 怕她嫌弃我。 怕她知道我在利用她的善心。 “还打马吊吗?我不会安慰人,只会打马吊,不知道行不行?”眠眠小心翼翼地问我。 “行。”怎么会不行呢? 眠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惩治了王莹,那个想让我当她影子的王莹。 眠眠为我,要回了我娘的嫁妆。 她命人抬着箱子进了宫,那箱子中的宝贝都是她的呀! 纪家哪有那么多宝贝! 我不知眠眠如何做到的,皇帝下令让谢凌渊带着我回冀州王家省亲。 那一夜,我同随风整夜未睡。 我对着我娘的牌位哭。 随风对着佛祖哭。 我们到了冀州王家。 看着柳瑞家的掌掴刘氏,我悄悄吩咐随风给柳瑞家的买几个猪爪,好好补补。 听着海棠骂刘氏,我忍不住嘴角翘起。 看着王霜儿柔如无骨的往谢凌渊身上靠去,我险些笑出声。 “胸口碎大石,王小姐可会?” 我想使劲点头,王霜儿会,她可会胸口碎大石了。 快让她胸口碎大石。 天寒地冻… 我看着谢凌渊的护卫仇久,他抱着石板进了谢凌渊的房间。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怎么压不住。 那一夜,听着风中传来的“啊!啊!”声,我睡的极好。 王家倒了,冀州再无王家。 我让随风去寺庙中,给我娘立了长生牌。 我又信佛祖了。 信苍天有眼,让我同眠眠相识。 王家倒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家嫡女可以死一死了。 可眠眠却当众喊出,我有孕了。 我怎么会有孕呢?我知道这是眠眠在保护我。 可十个月后要怎么办呢?能捡到孩子吗? 我腹中只有五花肉,可太医们却视而不见。 平安脉皆是脉象平稳,母子康健。 可我并不想做谢凌渊的正妃,不想被困在四方天中。 这场交易是时候结束了。 我计划着“死一死”,一路向南去江南租一间小铺子,小铺子不用太大,能养活我同随风和香雪便好。 眠眠却带我回了柳家。 我在柳家见到了祖母,见到了二伯柳家众人。 二伯眼睛眯起,笑的跟弥勒佛一般,他叫我“姑娘”。 可我却算计了眠眠,利用她的心善替我娘报仇。 我跪地砰砰砰给祖母磕了三个头,是问安也是愧疚。 我给祖母绣了抹额,这是我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祖母却告诉我,不必再绣了,女子的手和眼睛是何等的珍贵,要好好保护。 她让我忘却前尘往事,好好享受生活。 好好享受生活?可我的生活不在京城。 柳青儿“死了”,我也想“死一死”。 直到谢凌渊被册封为太子,册封我为太子妃的旨意迟迟未到。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等来的不会是册封的旨意而是黄泉的领路人。 我第一次踏进了御书房。 “民女,纪氏纪暖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万岁!”我想告诉皇上,我无意当太子妃。 我对太子无男女之情。 皇帝说我可以死,太子不能有污点。 污点三十万两可清洗。 这几万两是我全部的家当,其中二十万两是眠眠的银子。 卖菜又不是卖金子,哪能卖三十万两,可我又必须卖三十万两。 只有价值,我才能离开京城。 眠眠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三十万两换来一份吃食,和自由。 从此世间再无王影。 娘亲,我变成了柳家的纪暖。 柳纪暖,我的名字排在柳泽楷之后,我是柳家的嫡长女。 那一日我一夜未睡,我给神明上了三炷香。 祖母开祠堂带我拜了柳家祖先,带我见了柳家族人,带我给祖父上了香。 我死后不再是孤魂野鬼了,是柳家的嫡长女。 我拿着祖母和柳家给的银子,踏上了南去的路,我想在死之前完成娘亲的梦。 想同长歌一样,守着眠眠做她的后盾。 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 男子皆不可信。 —— “魏川柏,那是我娘不是你娘。” 魏川柏盘腿坐在甲板上冷哼一声:“堂堂柳二爷,真是抠搜啊!借个娘都不行。” “魏川柏,我的毒解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太医了。”回京城去吧!成亲生子接手太医院。 魏川柏从身上掏出一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在了我的嘴里。 “呸!呸!你给我吃了什么?”那东西入口即化,我吐不出。 “毒药!” 他怎么会对我下毒?他宁可毒死自己也不会毒死我。 这想法一出,让我一阵心惊,我何时信任他至此? 我娘亲的冤魂还未投胎,我便忘记男子的伪善了吗? 漂亮的女人不可信,花言巧语的男子更不可信。 我决定劝退他,“魏川柏,你想让魏家绝后吗?” 魏川柏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在我身上。“柳纪暖,我娘有孕了。” 魏家的家书,魏夫人老蚌怀珠。 “恭喜魏兄。”我有些头疼,魏川柏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可以改的。 “同喜同喜!”魏川柏从怀中又掏出一物。“咱儿子的家书,你看不看?” “良辰来信了?快给我。” 我抢过信,信封上歪歪扭扭几个字。 ——姑姑亲启,我是你的宝贝良辰。 第19章 钱余娘 车轮碾碎冰层的脆响混着北风尖啸,二十辆粮车在雪上拖出蜿蜒车辙。 钱余娘掀开毡帘时,睫毛上的冰碴子簌簌落进衣领。 “伙计们歇一歇再走吧!”钱余娘一眼瞧见骡子的蹄子在渗血。 “钱掌柜,不能歇。”老兵的声音从后面飘来,他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结了冰花,胡子都冻到了一起。 “掌柜的不能歇,用麻布给它裹上就行。大风雪就要来了,咱不能歇。” 钱余娘跳下马车,靴底踩碎冰壳,发出“咔嚓”脆响。 有几匹骡子的前蹄掌裂出寸许长的血口,暗红的血珠滴在雪地上,转眼凝成黑豆大小的冰粒。 “这伤是地上的冰碴子割的?” 老兵给骡蹄裹上麻布,他虎口处新裂的冻疮,脓血混着雪水冻成紫黑的痂。 “休息休息再走吧!”钱余娘从马车上掏出冻菜干和芝麻大饼。 “把铁锅支上吃点热乎的,风雪将至,一切要以安全为主。”她的话还未说完,北风突然转向,卷着雪粒子劈头盖脸砸来。 老兵们头望向天际,却见西北方腾起灰黄色的雾墙,雪粒在雾中打着旋。 “不好啦!大风雪要来了。” “快把粮车扎成圆阵,把骡子都绑好。” 三十多名押粮兵闻声而动,皮靴在冰面上打滑,惊得战马连声嘶鸣。 粮车将将围成圆圈,小兵用冻裂的手给骡子添上了草料。 钱余娘拽紧身上的皮袄,从袖中掏出火折子。 “都搭把手。”钱余娘招呼众人聚拢,她点燃了火堆。 待从马车上取下铁锅,新兵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疙瘩,“这是俺娘给俺带的咸菜疙瘩,里面有盐嘞。 咱们吃点盐,长点力气。” “呦!小顺子大方嘞!” “小顺子,不吃独食藏着掖着哩?” “小顺子,害羞嘞?” 新兵小顺子害羞的挠挠头。“俺…俺听见伙夫叔说带出来的盐都吃完了。 还有七八天的路程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盐就没有劲儿。 咱们说好喽!等回军营,你们得还俺一块咸菜疙瘩。” “还…还…” 伙夫哈哈大笑,“俺还你一个媳妇,你要不? 俺用薯干子煎饼跟文王换一个银耳坠子,你拿耳坠子娶媳妇。 小顺子,你是要咸菜疙瘩还是耳坠子?” 小顺子又挠挠头,小声道:“伙夫叔,俺听说文王喜欢汉子,是不是真滴啊? 俺不要耳坠子,你别为了俺欺骗王爷感情。” 伙夫老脸一红从车上抽出饭铲子,就向着顺子身上抽去。 “小兔崽子,俺让胡咧咧!你不要脑袋别拉着俺。” 小顺子笑着跑开,“文王殿下才不会砍人脑袋,他是好王爷。” 众人看着小顺子上窜下跳地耍宝,也忍不住原地跳了跳。 为啥跳?因为冻脚。 待铁锅里咕咕冒着热气,钱余娘拿出珍藏的肉干交给了伙夫。 肉干刚滑入沸腾的铁锅,咸香混着焦香的气息裹着热气扑向四周。 围在锅边的士兵们喉结不由得轻轻滚动。 真香!忒香! 忽然,远处群山间腾起一片灰雾。 “有狼!”伙夫的铁铲子掉在地上,冻僵的手指都吓不好使了。 百步外的雪丘后,狼群正分批聚拢,最前排的公狼肩高近膝,颈间鬃毛结着冰碴。 “我敲!肉汤还没吃上,狼就来吃俺嘞?”伙夫哆哆嗦嗦道。 钱余娘站在马车上数了数,至少百余头狼。 头狼立在雪丘顶端,体型比普通狼大出两圈,左耳缺了半只,露出暗红色的皮肉。 狼王俯瞰着粮车,眼神冰冷,老兵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山海关外见过的饿狼。 那个凶啊! 那个饿狼赶上鞑子喽! “钱掌柜,你快进马车不要出来!” 钱余娘从腰间摸出匕首,手握匕首她转身上了马车。 “点火!烧狼粪!”老兵大吼着,同时踢翻身旁的木桶。 半干的狼粪滚出,伙夫哆嗦着打着火,火星溅在狼粪上,腾起几缕青烟,却又瞬间被风雪扑灭。 小顺子抽出锅下带火的木棒直接扔在狼粪上。 狼粪被点燃。 头狼闻到狼粪味不但未走,反而仰天长啸,群狼应声附和。 狼的嚎叫声震得雪粒从松枝上簌簌掉落。 钱余娘撩开马车帘子,看见小顺子腿肚子在发抖。 “小顺子。”钱余娘把手中的匕首递过去。 小顺子颤抖的拔出腰上刀。“姐,你留着防身用,俺…俺有这个俺不怕。” 老兵咽咽口水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山海关外,也是这样的雪夜,也是这样的狼群。 他带着七个人守粮草,最后只剩他和老伙夫活着回来。 “伙夫,咱们今日就给兄弟们报仇血恨,尝尝这狼肉的滋味如何?” 伙夫一手拿菜刀一手拿着铁铲子。“钱掌柜,你等着老头一会给你做狼肉火烧吃。” 火势渐旺,狼粪冒着青色的烟。 头狼带着群狼慢慢逼近,目光忽然盯上了拴在车尾的骡子。 骡子的腿包着麻布。 “保护骡马!” 骡子被咬死,粮食咋整?咋运回去? 钱余娘话音未落,三只狼已如离弦之箭扑向骡子。 最近的一只咬住骡子后腿,它痛得人立而起,前蹄踢中一只狼的脑袋,却被另一只咬住咽喉。 骡子的血溅在雪地上,瞬间被风卷成红色的雾。 伙夫惊叫着挥菜刀砍去,“看我菜刀门,李大锤来也。” “砰!”一声,劲儿大了他猛栽倒在地,狼嘴几乎触到他的咽喉。 狼懵逼了——这老货送肉上门?这么老不好吃吧? 千钧一发之际,老兵的长刀砍在狼头上,“咔嚓”一声,狼头骨碎裂的响声混着风雪传来。 “沙币,你不想活了?” “想吃爷爷的肉你还嫩。”伙夫手中的菜刀一挥,刀刃没入狼腹,温热的血喷他一脸。 热血瞬间成冰同他的胡子不分彼此。 红胡子老伙夫。 老伙夫一舔唇上的血。“哎呀呀!看爷爷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用你们的狼毛做护膝。” 其他狼见状,竟暂时退了回去,只有头狼还在篝火对面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 铁锅中的肉汤已经软烂,人和狼的肚子都咕咕作响。 粮车上的油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粟米袋。 第20章 钱余娘2 小顺子端起肉汤泼了过去。“给你们,都给你们。” 温热的肉汤泼雪地上,雪地上腾起白茫茫的热气。 狼王慢慢靠近肉汤,低头用鼻子嗅了嗅,大口吃起来。 很快一锅肉便被群狼分食殆尽。 可群狼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它们趴在十步开外,绿油油的眼睛盯着粮车。 钱余娘忽然意识到,狼群不仅是为了一口肉,而是嗅到了粮食的味道。“把粮食给它们。” “不行!”老伙夫第一个不干。“老头我舍命不舍财,我们用命护送回来的粮食,谁都不给。” 老伙夫从腰上解下酒葫芦,把仅剩的一口酒喷在火把上。“来啊!谁怕谁?” 老兵数着剩下的狼粪,“顶多还能撑两炷香时间。” 小顺子舔舔干裂的嘴唇道:“俺…俺去把狼群引开,俺打小就跑的快。” “不行,你毛还没长齐呢!”老伙夫拒绝。 “我长齐了。”小顺子脸色一红。“俺姐还在车上,你们甭瞎说。 俺娘说让俺好好当兵,以后当百夫长她好进京城拜见金龙仙人。 俺娘还说金龙仙人会护着俺滴。” 不等众人反应,小顺子突然转身冲向黑暗。 他手中挥舞着点燃的火把,大声呼喊着。 头狼猛地转头犹豫了一瞬,随即低吼着追了上去。 群狼紧随其后,雪地上留下串串深黑的脚印。 “你个傻子!”老兵想追上去,被旁边的人紧紧抓住。“你这瘦猴子够谁吃的?” 钱余娘一拽马缰绳,“驾。” 可马怎么会去追狼群,马腿肚子打转。 钱余娘掏出匕首扎在马屁股上,“驾…” 马吃痛如离弦的箭,冲着狼群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车轮碾碎最后一块冰棱时,狼群的嚎叫已近在咫尺。 钱余娘才看清最前头那匹狼王肩高过膝,鬃毛上凝着冰碴,龇牙时露出的犬齿足有三寸长。 “小顺子,手。” 小顺子拼尽全力伸出手,钱余娘咬着牙用力一拽,把小顺子拽上马车。 马车吱吱嘎嘎,钱余娘又狠抽三鞭。 枣红马鼻孔喷血,蹄下溅起的冰碴子砸在车厢木板上噼啪作响。 狼王纵身跃过丈高雪堆,獠牙几乎擦着后轮掠过。 “姐你不该来的,金龙仙人会保佑俺滴。” 钱余娘想说金龙仙人还吃奶呢!保佑你个屁! “姐带你去京城,拜见金龙仙人。” “真滴吗?不骗俺吗?俺能带上俺娘吗?”小顺子眼睛一亮又一亮啊。 比狼的眼睛都亮。 钱余娘突然拽紧缰绳急转弯,车辕擦着雪岩擦出一溜火星。 狼群已分成三股,两股包抄两翼,头狼却领着精锐直追马蹄。 群狼环绕,马儿双目赤红开始瞎跑。 钱余娘手中的缰绳脱手,马跑到了悬崖边。 “姐,咱们跳马车吧!” 钱余娘看着断崖,“你疯啦?” “姐,俺娘说金龙仙人会保佑俺滴。” “不是!金龙仙人比我儿子还小呢?你告诉我他咋保佑你?”钱余娘话还未说完,就被小顺子拽下去了。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女王。” 要是能重来,我绝对不嫁进康家。 要是能重来,我要学武功像李将军一样上阵杀敌。” “啊!” “啊!金龙仙人护体。” “啊!金龙仙人救救俺。” “砰!砰!”两声,两人睁开眼发现落在悬崖边凸出的石板上。 什么情况? 金龙仙人显灵了? 小顺子爬起身又跪下,虔诚拜三拜。 钱余娘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悬崖边一排排绿油油的眼睛。 钱余娘咽咽口水,“它们不会跳下来吧?” “姐,不会滴金龙仙人会保佑咱俩滴!”小顺子又拜三拜。 钱余娘长舒一口气,心里寻思——都什么时辰了,金龙仙人都睡着了。 此时一头狼纵身一跃。 钱余娘高喊一声:“啊!” 狼被吓的一聚愣,劲用大了跳远了,直接掉下悬崖了。 “姐,你看金龙仙人显灵了。” 此时月亮从云层中闪出,狼王对着明月长吼一声。 群狼在悬崖边缘压低脊背,肩胛处的鬃毛如钢针般根根倒竖。 悬崖边的马嘶吼一声,钱余娘闻到浓重的血腥之气。“它们吃完马,会不会放过咱俩?” “姐你放心吧!金龙仙人会保佑俺滴。 俺家中还有金龙仙人的长生牌位呢!” 钱余娘想说——金龙仙人还尿炕呢!保佑你个锤子啊? 小顺子口中念念有词,悬崖边上的群狼流着哈喇子。 钱余娘死马当活马医,高喊一声:“金龙太子,救命啊!” “金龙太子,救命啊!” “太子妃娘娘,救命啊!” 钱余娘闭着眼睛扯着脖子喊,小顺子跪在石板上拜三拜。 两人谁也没注意,悬崖边上传来打斗声和狼的嚎叫声。 北风呼呼的吹,钱余娘嗷嗷的喊,嗓子都哑了。 一刻钟之后,漆黑的石壁上出现一个人。 那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拽着绳子,对着钱余娘微微一笑。 “你是钱掌柜吗?” 钱余娘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亮,火光之下的人不似凡人,犹如谪仙人。 “你是金龙仙人派来救我的吗?” 金龙仙人? 从前的墨尘也就是今日柳泽宁,他掐指一算金龙仙人是他外甥。 他如今有爹有娘还有姐有妹还有外甥,还有一群便宜侄子。 多美好! 墨尘咧嘴一笑:“嗯呐!”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墨尘不懂那个,良烁没教他。 良烁只教他如何杀人了。 墨尘手中的火把递给小顺子。 他长臂一伸把钱余娘搂在怀中,双脚一蹬就攀上了悬崖。 钱余娘在黑暗中脸色一红,“多谢壮士相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墨尘眼神一亮,这题他会啊!他便宜外甥柳允臣教他了。“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 钱余娘:“……”什么?他在说什么? 墨尘眼神一暗,“不行吗?我这样的人…” 无爹无娘,爹娘都是假的!无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也都是假的。 墨尘语气失落道:“钱掌柜我说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第21章 钱余娘3 一声低吼,狼王前爪踩碎薄冰,冰碴混着血珠落入积雪之中。 它颈间的鬃毛凝着冰棱,方才被墨尘划开的伤口处结了层暗红冰痂。 “嗷~”狼王对着墨尘低吼一声。 墨尘把钱余娘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长剑。 狼王足尖碾进积雪,奋起一跃狼爪直取墨尘面门。 墨尘手腕轻抖,剑身划出半轮冷月,“当”一声,迎上狼爪。 雪粒子在碰撞处爆成白雾,墨尘剑尖已调转方向,顺着狼王臂甲缝隙刺向肩窝。 墨尘的剑极快。 狼王拧身甩尾,长尾如钢鞭卷住剑身猛地一扯! 墨尘借力旋身,大氅扫落一片崖壁冰锥。 “披上。”墨尘解下大氅扔给钱余娘。 钱余娘在康府时见过康君梧练剑,她一个女子不懂武功,当时只觉康君梧的剑招犹如天女散花甚是好看。 可眼前之人的剑直来直去,没有招数,没有美感却好像更厉害。 狼王左爪擦着剑锋,右爪却在半空蜷起。尾巴如铁鞭横扫墨尘脚踝。 “壮士小心!” 墨尘翻身往后一退。 狼王一个假动作越过墨尘,向着钱余娘扑过去。 钱余娘吓得连连后退。 “畜牲,不许动她。”墨尘扔出手中长剑。 剑尖正中狼耳,狼王吃痛偏头,对着墨尘发出低吼。 钱余娘踉跄跌倒,后腰撞上尖锐冰棱,刹那间冷汗浸透中衣。 “欺负妇人,你要不要脸?”墨尘赤手空拳扑过去,靴底在冰面打滑,却死死攥住狼王尾巴向后扯。 钱余娘捡起地上的长剑,长剑入手冻的她一聚愣儿。 “啊!”她向着狼王的左眼刺去。 狼王猛地一甩头,钱余娘手中的长剑只刺中了狼王带伤的左耳。 “嗷~”狼王厉吼一声,就要冲着钱余娘扑过去。 可墨尘拽着它尾巴呢! 墨尘在北良王良烁身边,杀人不行杀动物还是很行的。 他一双手跟铁钳子似的死死拽着狼尾巴。 “嗷~”狼王发出威胁般的嚎叫。 “叫啥?有能耐弄死我,我皱一下眉头就不姓柳。” “壮士你姓柳?可是柳家四爷?可是柳家五爷?” 嗯? 墨尘懵逼了。 五爷? 他咋就第五了呢? 啥时候的事? 柳泽楷排行第一,柳纪暖排行第二,他排行第三啊! 柳泽搏排行第四,柳泽恩排行第五,柳眠眠排行第六。 他咋就变第五了呢? 谁越过他了? 不讲武德呢? 没有先来后到吗? “爹咋没告诉我呢?我得写信回去问问无情道允臣小友。”墨尘口中的爹是柳尚书。 不管柳尚书答不答应,出门在外他就这么叫! 墨尘一愣神儿的功夫,狼王猛地一跃跃入雪雾中,雪上只留一串带血的脚印。 墨尘甩甩手中的半截带血的狼尾,“那个!姑娘你缺相公不? 呸!你缺狼尾围脖不?” 钱余娘抬眸望着墨尘的脸,好俊俏啊!好俊美啊! 那句登徒子,她怎么也喊不出来。 “民妇曾与柳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柳五爷与他生得颇为相像。”可是又不像。 柳先生是谁? 墨尘转念一想是他便宜大哥柳泽楷。 他俩长的是挺像,眼睛鼻子都挺像。 想到柳泽楷,墨尘控制不住的抖三抖。 柳泽楷——泽宁啊!身为柳家子弟虽不用博学多才,可也不可目不识丁。 ——泽宁!这几本书你拿去好好诵读,待元日归来,大哥自会考教于你。 ——泽宁!汝既为柳氏子弟,当忌轻躁,出言必三思而后语。 ——你身为柳家子弟,遇事切忌冲动,话出口必要三思而后言。 “小娘子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墨尘指尖抵唇,轻启齿间,气流打着旋儿涌出,忽高忽低的哨音便跃进暴风雪中。 不多时,一匹黑马从远处跑来。 墨尘翻身上马,对着钱余娘伸出手:“上来,我先送你回去这里不安全。” “小顺子还在山下。”钱余娘刚说完话,只见一人一马从风雪中跃出。 “无忧老板?无忧老板你不是被那谁方死了吗?”乔余娘脱口而出。 那谁是当今皇帝。 “吁!”无忧低头一看,哎呦!这不是皇商钱老板家的千金吗? 无忧抱拳道:“康世子夫人好久不见。” 墨尘眉头一蹙,心想又被允臣忽悠了,救命之恩根本不会以身相许。 小娘子都有夫君。 “无忧老板好久不见。”钱余娘还未对墨尘伸出手,就看见墨尘翻身下马。 下马奔到悬崖边把小顺子提溜上来,然后把小顺子扔在马背上。 墨尘跃上马背,“驾…”马蹄溅起雪雾,墨尘扬长而去。 钱余娘捡起地上的长剑和半截狼尾巴,对着无忧行礼道:“可否麻烦无忧老板捎我一程? 我同康世子已经和离了。” “哦?哦!”无忧跳下马,“钱掌柜骑我的马回去,我走回去即可。 钱掌柜所有不知,我要成亲了。 我家娘子是良国袁将军独女袁艳,也是女王陛下亲封的武状元。” 无忧如今得避嫌,男女授受不亲啊! … 太子妃亲封的女状元? 女状元三个字,着实让钱余娘意外。 “恭喜无忧老板。”钱余娘颔首行礼。 “多谢钱姑娘。” 钱余娘翻身上马,无忧在后面连跑带颠。 … 无忧带一队兵留下护送军粮,墨尘先行回了军营。 众人护着粮车提防着群狼再次偷袭,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军营。 钱余娘第一次进军营,往常她只把粮食送到庆县。 五更鼓响,牛角号撕破霜天。 校场上刀盾兵列阵如墙,铁刃相击溅出冰屑。“杀啊!杀啊!” 只听校场上李长歌高喊一声:“结阵三人一组,互为脊背。” 只见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三人成三角站位,互相对方的脊背。 他们左手拿盾,右手拿长刀。“杀啊!” 李长歌身着银白色盔甲,她旋身躲过迎面劈来的刀锋,靴底在结冰的校场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 “三角阵形变!前军压进后军补位!变鹤翼阵!” 李长歌话音未落,三角阵行的士兵迅速分散开,同旁边的士兵又迅速融合在一起,犹如一只仙鹤的翅膀。 只有一人拿着盾牌,呆愣的站在原地。 “康君梧。”李长歌蹙眉大喊一声:“这是在校场上若是在战场上,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钱氏,你为什么会在这?”康君梧大喊一声。 “钱氏,你不在京城照料双亲与稚子,缘何竟到了这边疆之地? 我是不会跟你回京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钱余娘——我是谁?我在哪?这傻子在说什么?我凭什么照顾他那窝囊废双亲? 我为啥让他回京? 第22章 钱余娘4 “钱氏,谁送你来的北疆?”康君梧余光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长歌。 李长歌脸色不虞。 康君梧心口丝丝啦啦的疼,“长歌,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她会来。 我马上就让她回去,你不要生气。” 李长歌——我在哪?我是谁?我为什么要生气?康君梧在说什么? 乔余娘——李将军如传说的一样英明神武,不知道我现在练武还来不来得及? 李将军能不能娶媳妇?女子也应该能娶媳妇的吧? 能吧?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我嫁妆丰厚。 钱余娘的眼神瓦光锃亮,比李长歌的盔甲还亮。 康君梧看着钱余娘满脸爱恋的望着他… 想起往日在府中,钱余娘也是这般满脸爱恋的偷看他练武,康君梧眼中有一丝不耐烦。 “钱氏,你不要不识好歹。” 钱余娘:“???”康君梧的嘴一动一动的在说什么? 康君梧长叹一口气,“钱氏,是我母亲让你来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康君梧望向李长歌的眼神满是爱意道:“我康君梧誓死守卫边疆。” 李长歌:“……”他誓死守卫边疆就守啊!含情脉脉地看我做什么? 钱余娘:“……”李将军真是英姿飒爽玉树临风,乃是我们女子的典范,她娶妻不? 康君梧在等,等一个机会,等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表弟驾鹤西去。 他偷听到了,长歌只是公输长生的药。 他同长歌十几年的感情,怎么会抵不过一个公输长生? 康君梧相信长歌,她只是为大局考虑才同公输长生在一起的。 他可以等。 康君梧看着钱余娘满是爱恋的眼神,长叹一口气道:“钱氏,你回京城去吧!你想要的我康君梧给不了你。 从前我就跟你说明白了,我能给你的只有康世子妃这个头衔。 如今康家已无爵位,我已过继给二叔。 这康世子妃之位,我也给不了你了。 你回京城去吧!二房的家产是我对你的补偿。” 钱余娘:“……”什么补偿什么二房?她皇商独女差他那三瓜两枣的?看不起谁呢? 钱余娘忍不住讥讽道:“康世子,令堂未来北疆吗?” “康世子,你未接到家书吗?” “康世子,你已经被我钱掌柜休…”休弃。 钱余娘还未说完,只听有人高喊一声:“媳妇,你怎么在这?” 墨尘身披龙鳞甲踏风而来,鎏金盔顶的红缨在风中翻卷。 李长歌眸光一亮:“……”娘子,啥时候的事啊?眠眠的便宜哥哥挺厉害啊?还会给自己找媳妇?眼光不错。 钱余娘脸色瞬间红温,“谁…谁是你媳妇?” “谁是你媳妇?”康君梧蹙眉。 墨尘三步两步跑到钱余娘身边,笑嘻嘻道:“媳妇,我不是不告而别。 我怕群狼未走远,袭击附近的村子吃孩子,所以带人去巡村去了。 媳妇,你不会生气了吧?” 墨尘已经听无忧说了,这钱掌柜都和离了。 墨尘都打听过了,这钱掌柜有一个儿子,他正好可以喜当爹。 钱掌柜在给柳眠眠做事,柳眠眠那是谁?那是他前主子“一见倾心的人。” 是他的现任主子。 两人正好都给柳眠眠做事,正好成个家不过分吧? 墨尘本来也没有成家的打算,耐不住无忧和袁艳天天在他眼前晃悠。 两人眼神拉丝,不分场合。 无忧那张老嘴把袁艳忽悠地一愣一愣的,两人一个杀人一个收尸,配合默契。 让墨尘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有个女人也不错啊! 可这军营之中哪有女人? 总不能给柳尚书写信,要一个媳妇吧? 那娇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墨尘自觉跟人家尿不到一个壶里。 大家闺秀说风花雪夜,他只知道风花雪夜适合杀人。 大家闺秀谈琴棋书画,他只知道琴弦旗子亦可杀人于无形。 墨尘看着无忧同袁艳你侬我侬,他只能多杀几个鞑子。 终于… 墨尘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救命之恩。 这钱掌柜有勇有谋胆子还大,更重要的是长的还招人稀罕。 墨尘很心动。 他如今有爹有娘虽然都是坟,有祖母有大伯二伯虽然都不熟。 有个堂兄虽然很墨迹,有堂姐虽然没见过,有两个堂弟也不熟。 有个堂妹是他主子,但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亲人了。 如今就差媳妇和孩子了。 这媳妇和儿子,不就来了吗? 墨尘眼角满是笑意,嘴角压不下去。 他本就长的像柳眠眠的祖父云城公子。 此刻… 他唇畔笑意漫开,恰似春风拂过冰封湖面,叫人心头一颤。 “你…柳公子!”钱余娘看向墨尘的盔甲改口道:“柳将军,莫要瞎说。” 说话间钱余娘脸色绯红,再不敢看墨尘的脸。 她心中忍不住腹诽——男色误人!真是误人! 柳家的五爷长的真好,让人生不出脾气。 墨尘挠头一笑:“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以身相许嘛! 清风寨尘仙人座下无情道允臣小友,诚不欺我。” 钱余娘脸色绯红,墨尘含情脉脉,让康君梧自觉绿云罩顶。 康君梧喉间滚出压抑的低吼:“登徒子,钱氏乃是我康家妇。” 康君梧手中长刀旋身劈砍,刀锋划破寒风发出锐啸。 墨尘眼色一沉不退反进,矮身躲过锋芒,膝盖顺势撞向康君梧下三路。 康君梧慌忙后退,刀背骤然翻转,铁柄如流星锤横扫墨尘面门。 墨尘后仰成弓形,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啦声响。 他指尖触地瞬间借力弹起,右腿如钢鞭抽向康君梧手腕。 只听“当啷”一声,康君梧手中的长刀险些脱手。 “登徒子,你找死。”康君梧怒不可遏。 [嘻嘻————这是钱余娘的番外,也是康君梧的。] 第23章 钱余娘5 康君梧趁墨尘不备,刀刃斜挑自下而上划出半弧。 他刀尖骤亮如剑芒,使出一招拨云见日直取墨尘面门。 “小心!”众人。 “柳将军小心。”钱余娘。 墨尘身影如鬼魅向后一退。 康君梧马步微沉,腰胯发力带动长刀平扫,刃光如匹练横空,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尽显横扫六合之威。 只见康君梧用出拨云见日、横扫千军、逆浪三叠、夜战八方、追星赶月、崩山裂岳。 墨尘黑虎掏心、黑虎掏桃、黑虎掏胸。猴子偷桃、猴子偷心、猴子偷袭,断子绝孙脚。 康君梧的招数大开大合带着破万军的气势打不中墨尘。 墨尘的招数,那是没有招数,就往下三路招呼。 康君梧稍有不慎,容易断子绝孙。 “卑鄙小人,你可敢同我堂堂正正给我打一场。”康君梧挥出一刀。 “我…卑鄙小人?”墨尘连连后退,“这位仁兄我不会堂堂正正打架。” 墨尘是死侍啊!是北良王的护卫啊! 所学的招数都是一招致命,那招数是没有最损只有更损。 能一招致人命,绝不使出第二招。 咋堂堂正正? 康君梧用的招数,墨尘沓娘的都不会啊! 不知不觉校场上围满了人。 良国的士兵一瞅——我瞧!柳将军跟大圣的兵杠上了?“柳将军威武,柳将军雄起。” 明眼人都看的明白,墨尘并未使出全力。 康君梧也看的明白,所以更加气闷。 他横刀一握,眼里带着几分讥讽:“柳?你也配姓柳?不过是柳家豢养的一条贱犬罢了!” 柳家人怎会抢人妻? 柳家人皆是读书人,何时学的武功,还是这么阴损的武功? 康君梧只觉此柳非彼柳。 面前的人只是柳家的奴仆,柳家的狗。 … 不配? 墨尘锐利的眼角却微微下坍,眼中闪过一抹怯懦。 是啊! 他本就是无爹无娘,无家可归的孤儿。 只有一个主子,主子还死了。 他本就是皇城根阴沟里的老鼠,他的爹爹娘和大伯二伯都是假的… 他有什么? 怎么配姓柳? 万丈红尘无一物是他的。 他奋勇杀敌只为柳眠眠那一句,堂哥可想为自己拼一个前程? 乔家和袁家始终是外人,军中总要有一个自己家的人才好。 她叫他堂哥啊! 她是主子,她叫他堂哥! 他这样的人,他们这样的杀手是主子身边的狗,能无病无疾活到三十五都是上天开恩。 他……哪里会需要前程? 一条狗要什么前程? 他掩饰的再好,在外人眼中终归是不配。 墨尘垂下的手腕一转,一六棱梅花峨嵋刺落入手中。 他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低笑,眉骨下一双眼却冷得结冰。 指尖的六棱梅花峨嵋刺要出鞘。 [——泽宁啊!你身为柳家子弟,遇事切忌冲动,话出口必要三思而后言。] 墨尘手指微动,指尖的六棱梅花峨嵋刺重新入袖。 墨尘抱拳道:“某乃柳家柳…”柳什么之后。 墨尘眼前一黑又一黑,他前主子便宜爹新名叫啥来着? 爹到用时忘名了!!! 墨尘抱拳:“柳泽宁甘拜下风。 柳某再多说一句壮士武艺高强,却不适合上阵杀敌。” 校场上风雪很大,康君梧的余光注视着李长歌。 他并未听清墨尘的话,只听清一句不合适上阵杀敌。 不适合上阵杀敌,李长歌也说过同样的话。 此话,李长歌说可以,面前的人却不可以说。 康家一门武将,康君梧更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被人说不适合上阵杀敌,他如何能不气? “康君梧前来讨教!”康君梧借纵身跃起之势旋身挥刀。刃光如回风卷叶,自上而下斜斩,落势如雁掠平沙。 墨尘退后一步,袖中峨眉刺跃于手中。 康君梧横刀斩向墨尘腰腹。 墨尘身影鬼魅矮身避过,他双刺擦着康君梧膝盖掠过,突然收敛了力度。 “柳泽宁你不能杀人,不能杀人这是切磋这是切磋。”墨尘口中嘟嘟囔囔。 康君梧脸色不虞,感觉这登徒子在骂他。 墨尘指尖微动,峨嵋刺在掌心跳出半弧银光,终是收于袖中。 康君梧旋身斩出弧光,地上的雪粒子被刀气震得腾空而起。 校场上有人高喊道:“好,好刀法!” “真是好刀法。” 康君梧下意识地看向李长歌,想在李长歌眸中看见对他刀法的赞赏。 李长歌压根没瞅他。 李长歌脱下身上披风,披在钱余娘身上。“钱掌柜,边疆寒冷小心染上风寒。” 钱余娘喉头滚动,脸颊微红。心里腹诽——李将军能娶妻吗? 能吧? —— 康君梧刀锋如龙,刀刃擦着墨尘的腰侧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墨尘不退反进,身形极快欺身贴近康君梧,他挥手指尖已扣住康君梧腕骨麻筋。 “咔嗒”一声,康君梧手腕骤然脱臼,刀身歪斜着砍向地面。 墨尘脚尖轻挑,地上的长刀落于他手中。 “康…”康啥来着? “那个?康壮士多谢赐教。”墨尘把手中的刀递了过去。 康君梧接过刀,咬牙道:“你招数阴狠,胜之不武。 你调戏有夫之妇,当真是人品低劣至极,毫无君子之风可言! 你这般行径,与那市井无赖又有何异? 柳家向来重德行、守礼教,门楣清誉岂容你这等宵小之徒败坏? 似你这等道德沦丧之人,简直是玷辱斯文、亵渎纲常。 你行此等腌臢之事,怎配姓柳?” 墨尘长舒一口气心中默念——柳泽宁你戒骄戒躁,不可杀同胞。 ——柳泽宁你如今是大圣人,是柳家的人,你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柳家。 须臾后… 墨尘嘴角扯出一抹笑,当着校场上的兵将躬身抱拳道: “康世子所言甚是,请钱姑娘原谅我口不择言。” “相公,你在说什么口不择言?余娘听不懂。”钱余娘浅浅一笑。 “相公,同康世子可是切磋完了?” 相公? 众人看康君梧又看钱余娘又看柳泽宁。 他叫她娘子? 他也叫她娘子? 她叫他相公? 这大下雪的天,天瓦绿瓦绿的呢? 康世子是好人啊!他花十万两请他们吃汆白肉啊! 他们向着谁呢?士兵们无语纠结。 第24章 钱余娘6 “康世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早已同你和离了? 如今我只是钱掌柜再不是康家妇。 康世子不问缘由贸然向我相公问罪,当真是人品低劣至极,毫无君子之风可言! 你这般行径,与那市井无赖又有何异?” 啥相公? 墨尘呆愣在原地。 钱余娘对墨尘眨眨眼睛。 墨尘保持着屈膝抱拳的姿势,张着大嘴呆愣在原地。 乔余娘从披风中伸出一只素手,轻轻拉住墨尘的手。“相公?” 墨尘呆愣的看向钱余娘,“你…你…我…我…他…他?啥…”娘子是真的不? 钱余娘一看墨尘的傻样,她对着康君梧屈膝行礼道:“康世子,我钱余娘早以花十万两雪花银同你和离。 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若是康世子不信,自可写信回京城同康夫人问清楚。” 和离了? 康君梧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书,扔至钱余娘身上。“你自己看。” 钱余娘在八卦之心的驱使下打开康君梧的家书。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得飞起。 康君梧他娘康白氏在家书一顿胡咧咧,鼓励康君梧立功给钱氏挣诰命。 十万两和离的事是只字不提啊! 钱余娘把家书团成球,扔回康君梧身上。 “挣你娘的诰命,老娘用你给我挣诰命? 我钱掌柜的名号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 康君梧你如今是什么官职? 老娘我如今是良国六品女官,用你给我挣诰命,真是笑话。 我钱余娘走南闯北收粮食,什么种类的蛤蟆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康君梧抿唇,死死盯着钱余娘。“钱氏,你从前的温婉都是装的? 你和离出康家可以,我的安儿呢?” 钱余娘一脚踹过去。“康君梧你个蠢如驴马,驼屎都嫌路远的玩意儿。 安儿是陈媛儿的孩子,他同本女官有什么关系? 你问我? 啊!” 钱余娘下意识地看向李长歌。 她告诉康君梧,安儿是陈媛儿和段博文的孩子。 可李长歌在这,她就不想说… 为何不想说?她怕康君梧知道他妻妾都散了,再去纠缠李将军。 钱余娘轻咳一声,改口道:“安儿和陈媛儿还在康家等你回去呢! 等你给她们娘俩挣诰命呢! 我儿子钱卫国的前程,无需康世子担忧。” 钱余娘给自己的儿子改名,叫钱卫国。 保家卫国,为国为民。 钱余娘本来想给儿子改名叫钱传檄,乍一听像钱串子。 钱杀鞑子?念的快像钱傻子。 转念一想还是保家卫国,钱卫国好听一些。 钱余娘转头一看墨尘,又改口道:“我们家柳卫国的前程,无需康世子担忧。” 墨尘眸光一亮,俊逸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允臣没骗我。”果然胆子大的人先享受师姐。 为什么是师姐,墨尘不知道。 但是… 墨尘知道他从今日起有娘子有儿子了。 墨尘的便宜爹叫柳向阳,便宜儿子叫柳卫国,这两名一听就是一家人。 … “这是我的通关文牒。”通关文牒上写着钱余娘三个大字,而不是康钱氏。 “你…孩子…”康君梧张张嘴,他嫡子叫什么来着? “钱掌柜可以离开康家,从此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他顿了顿道:“但孩子是我康家骨血,嫡子身份早写在族谱之上,你不能带走他。” 钱余娘是扭扭捏捏的闺阁女子吗? 根本不是! 她呸一声:“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康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脑子不好使,您还欠我钱家十万两银子。 想要回卫国可以,康世子还我十万两银子,我便把卫国送回康家。 康世子,你看可行吗?” 可行吗? 康君梧转身望着校场上的李长歌,他突然很想问问长歌,到底是哪里错了? 他到底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一个,二个的都弃他如敝? 只是因为一个陈媛儿,悦薇同他退了亲事,变成了李长歌。 钱氏同他和离,变成了钱掌柜。 世家公子理应有妻有妾,多子才多福。他碰见的女子,为何如此善妒? “好,都如你们所愿。”康君梧苦笑一声。 “谢谢!”钱余娘真心道谢。 —— 和离来不及说再见,钱余娘同墨尘进了墨尘的营帐。 墨尘的营帐不大,毕竟他就一人。 营帐中间放一张木板床,地上放一个炭炉,这就是墨尘全部的家当。 “钱娘子,娶你也要十万两银子吗?” 江湖中杀一个人二十两到三千两不等。 可值三千两的人不多啊! 墨尘掐指一算,“一个人二十两?十个人二百两、一百个人两千两。”得杀五百个人。 十天追杀一人,一个月杀三个人,得杀十几年。 墨尘杀人打架是专业,算数不行。 他掐着手指头,“十三四年,差不多就攒够了。 若是同无忧借一些呢? 不行不行! 无忧已经不是南风楼的老板了,卖不到银子了。 同红昭借一些呢? 红昭是南风馆的魁首,应该有私房钱吧?” 无忧在考虑让红昭重操旧业。 只听钱余娘问道:“柳公子,你没娶过妻子吗?” 墨尘轻轻摇头,“没有,家父没想起来。”老主子自己把自己干疯魔了,能给谁娶妻? “妾室呢?” 墨尘:“……”好像受到了侮辱。 “那通房丫头呢?” 墨尘一脸疑惑:“什么是通房丫头?” 钱余娘眼神一亮,继续问道:“柳公子,我有一个儿子还嫁过人。 若是柳公子不介意,余娘愿意同柳公子共度余生。 不知柳公子可愿意? 只是余娘的身份恐怕不能为正妻。” 钱余娘知道这柳泽宁是柳家庶出老爷的嫡子,柳家乃是太子妃的娘家。 柳泽宁是太子妃的堂哥。 柳泽宁身份不低。 她缓缓开口道:“承蒙柳公子不弃,余娘愿为柳公子妾。” “不行!不行!”墨尘紧忙摇手,“钱娘子不要害我,允臣说柳家不可以纳妾。 钱娘子不愿意嫁我为妻吗? 你刚才还叫我相公的!”墨尘委委屈屈。 钱余娘盈盈一笑:“我愿意!相公。” 第25章 谢凌晨 谢凌晨身穿大棉袄二棉裤,蹲坐在帐篷门口的石堆上。 望天。 “我爹咋还不回来呢?” “王爷,父皇在京城。”周氏恨不得呼死他。 “另外一个爹。”谢凌晨眺望再眺望,跳起来望。 周氏看着肚子咬牙切齿,看着始作俑者的谢凌晨咬牙切齿。 “要是让父皇知道,你叫一只鹰爹,父皇他……”弄死你。 谢凌晨双手插在袖口里,头戴狗皮帽子站在石头上。 周氏咋看谢凌晨咋像骑树上的猴。 脸还是那张人神共愤祸、男女通吃、国殃民的脸可如今一看咋瞅咋贱。 周氏有些后悔,早知道这玩意儿没死,她就不应该来北疆。 谁能想到安慰“姐妹”,一时不察被美色所诱惑,弄出一个孩子。 周氏只觉无脸回京城。 “谢凌晨,瞎叫爹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谢凌晨穿着花棉袄一翘兰花指,“本宫如今可是安宁郡主。” 安宁她爹葬鹰腹了。 他如今是安宁郡主,叫鹰为爹不对吗? 对吧? 周氏深呼吸在深呼吸,忍着怒气道: “王爷,安宁郡主同长公主死了死在北国。” “安宁郡主”死在了北国,也必须死在北国。 长公主一个踉跄,刚到外甥门口就被外甥媳妇送上西天了。 长公主谢璇还未来得及生气,就听见谢凌晨用青州方言道: “你想吃薯干子煎饼不?那玩意卷辣疙瘩好吃的不行不行滴。 还有那个洋槐花酱,俺去跟小顺子给你要点? 给你包包子吃。” 周氏张张嘴,她想吃肉吃肉!可是谢凌晨听不得肉字,看见肉就吐… 尤其是不能看生肉,看见生肉谢凌晨脸色煞白,抑制不住的干呕! 周氏不知道,谢凌晨和谢璇更听不得田鼠和兔子几种小动物。 … “冻的大鼻涕都出来了。”谢凌晨一吸鼻子从石头上站起身。 “你等着吧!俺去找公输长生给你做饭去。 顺便跟李将军再学两招,这没有武艺护体,是真沓娘的冷啊!” 谢凌晨硕大的棉鞋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声,谢凌晨缩着脖子往公输长生的帐篷跑去。 “真冷啊!” “公输长生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 守门的两士兵见怪不怪,这花棉袄绿棉裤一天来三趟。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这花棉袄是文王。 在他们的认知中堂堂王爷身侧必须有贴身护卫。 王爷一身金甲被护卫护于中间,尽显皇家威严。 将士们都觉得那个戴恶鬼面具,身着银甲的谢安宁是文王。 这也不怪他们眼拙。 谁让安宁天天穿着银白色盔甲,戴着恶鬼面具在前线坐镇,而谢凌晨天天穿着绿棉裤花棉袄满军营晃荡呢? 别说士兵们不认识,就是北国的细作潜入军营都不会杀绿棉裤。 费劲巴拉杀他做什么?抢绿棉裤吗? 啊? 所以谢凌晨压根不需要护卫,在军营里他比抡大勺的火夫都安全。 士兵们都觉得他是文王妃的那啥男宠。 两士兵长枪一拦,“请回吧!公输尚书不在。” “这么冷的天,他不在营帐中能去哪?”谢凌晨伸手敲门。 公输长生的营帐是军中最好滴,外面包着兽皮狼皮兔皮啥皮都有的皮毛毡子,内里是用糯米浆加固的房子。 保暖性能杠杠好,谢岸和谢凌晨的营帐都不能与之相比。 若不是怕李长歌手中的剑,谢凌晨都想睡公输长生营帐里。 “阿嚏!”谢凌晨是真冷。 门被缓缓推开,公输穿着狐皮大氅出现在门口。“咳咳…有失远迎文…”王殿下。 “嘘!好了不许再说了。”谢凌晨可不想让这帮兵痞子们知道他是文王。 “长生啊!你想吃薯干子煎饼卷辣椒焖子不?” 公输长生也没想到啊!一个王爷喜欢吃薯干子煎饼卷辣椒焖子。 “文王殿下真是别具一格。” 谢凌晨摆弄着箱子上的小物件,却再不看旁边的诸葛连弩一眼。 “长生啊!鹰爹啥时候生蛋能不能给我一颗? 长生啊!都说久病成医你能不能看男女? 你说周氏这胎是男是女?本王想要一个嫡女。 要是周氏再生一个嫡子就草蛋了。 还得跟太子殿下要一块封地,想想就头疼。 哎!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说他能不能找本王算账? 还是生女儿好,生女儿就嫁给…嫁给谢良辰。” “啪!” 公输长生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他目露凶光。 良辰? 这沙币文王敢霍霍他儿子! 公输长生想让文王去见阎王。 谢凌晨毫无所觉,自己在阎王殿里蹦哒。他摇摇头,“不行不行!他俩是堂兄妹。 哎!有缘无分啊! 柳允景呢? 不行! 若是安宁回北国,本王岂不是看不见女儿了? 本王的女儿不能嫁给柳允景。 柳允礼和柳允臣呢?他们是双生子,会不会弄混? 万一弄混,就变成兼祧两房了! 不好不好!” 谢凌晨掐指一算,就没有一个小兔崽子能配上他姑娘。 柳家子嗣众多,柳泽楷生的孩子都不在谢凌晨的考虑范围。 有其爹必有其子,谢凌晨怕死。 谢凌晨脱掉狗皮帽子,又看向公输长生,从头打量到尾又从尾打量到头。 “长生啊!你还没动静呢?” 公输长生也没想到,第一个催生的不是他外祖父公输垣,而是文王谢凌晨。 文王不催长歌催他? 好像他能生孩子一样! 好像他这样的身子,能有孩子一样? 文王殿下贴脸开大,公输长生再一次扔掉手中的狼毫笔,“微臣,恭送文王。” “长生啊!”谢凌晨从花棉袄袖中掏出一物。 “长生啊!本王用它换一物可行?” 黑黢黢的一物。 公输长生那是见惯好东西的人,他只一眼便认出那东西是千年的玳瑁。 “这个呢?”谢凌晨伸手掏,又掏出一个。 “这个没见过吧?嘿嘿!孤陋寡闻了吧!小子。” “这个呢?”谢凌晨伸手掏,又掏出一物。 公输长生忍不住冷笑:“白素瓷瓶,三文钱一个。” “小子,你看好啦!”谢凌晨打开瓶盖。 瓶盖打开的刹那,瓶口亮起一阵绿色的火焰。 “本王厉害不?比杂耍匠人还厉害吧?”谢凌晨臭美道。 公输长生我艹一声,“人鱼油?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鲛人善于纺织,能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 鲛人肉可入药,有缘者可长生。” 第26章 谢凌晨2 “换一件东西。” 公输长生一指箱子上的诸葛连弩。“送你,射程可到百步。” 谢凌晨小手一挥,“不要! 我在雪山之上,我就寻思啊人活一辈子是为什么呢? 有人出生就是贩夫走卒,有人出生就是天权贵重,可护国寺的住持又说众生平等。 可众生真的能平等吗? 本王差点冻死的时候突然顿悟了,面对生死众生皆平等。” 公输长生:“……”文王到底想说什么? 往日没有这么絮叨啊! 玩煽情? 想让我为他所用?做梦。 公输长生在心中下定决心,誓死不背叛“儿子”。 他不着痕迹拍拍自己的胸口,胸口上放着一张帕子,帕子上绣着一个小脚印。 柳谷主又有孕了,不知是男是女? 若是男孩,他和长歌可不可以要一个? 若是女孩?公输长生摇摇头,不可能是女孩,柳家人就生不出来女孩。 可若是女孩呢? 会不会有一点点像长歌? 公输长生的心中一片柔软,只盼望自己活的再久一点。 再久一些。 再活久一点,就儿女双全了呢! 谢凌晨和公输长生两个人,你说你的话,我发我的呆。 “长生啊!本王长这么大,我爹都没救过我。” “文王殿下,微臣的爹也没救微臣。” 谢凌晨煽情失败。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咋就忘记了公输长生的爹段尚书更不是人。 “长生啊!本王长这么大只有两个人真心对我好。一个是我母妃一个是鹰爹。” 公输长生轻咳一声,摇摇晃晃站起身。 “公输长生,你干啥子去?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呢!” “微臣替文王殿下问问文王妃,为何对你不好。” 公输长生抬腿便走。 谢凌晨跑过去堵住门口。“不是!哎?长生啊留步。” “长生啊!你怎么样才能把鹰给本王? 高官厚禄,美女珠宝。 你只要说出来,我…”我一样办不到。 尴尬了不是! 谢凌晨都不用盘算家当,就知道自己没啥家当。 他最大的财富便是文王的这个王位,每月一千两的月利银子。 要不去战场上立战功?靠立功发家致富呢? 这想法刚从谢凌晨的脑子里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不是去杀人是去送人头。 上战场摇旗呐喊,坐镇后方当个吉祥物呢? 这想法一出现又被谢凌晨否定了,原因无他,只因他坐不下。 屁股上有冻疮。 “长生啊!只要你把鹰爹鹰娘给我,让我给他们养老送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文王,雪鹰可以活七十余年,它们是我从小养大的,如今不过十岁。 他们至少还可以活六十年。 请问文王今年贵庚?还能活六十年否?” 谢凌晨掐指一算,活不到! “长生啊!你看让它们给我养老送终如何?” 别问谢凌晨几岁,谢凌晨情绪破碎。 他把手中的玳瑁、人鱼泪和人鱼油往公输长生手中一塞。 “这玳瑁清热解毒,这人鱼泪比夜明珠还亮,这人鱼泪比油灯还省油。 它们难道不能换一只鹰吗?” 谢凌晨拉着公输长生的手,那个含情脉脉啊! “长生啊!若是它们都不够再加上我呢?长生…”爹! 说句不好听的话,谢凌晨从小到大没喜欢过什么东西,也不敢喜欢任何活物。 这是谢凌晨第一次喜欢一物。 为得鹰爹,他可以给公输长生当儿砸! 谢凌晨口中的爹字还没喊出来,门被从外面拽开。 门口站着李长歌和文王妃周氏。 周氏一看谢凌晨和公输长生相握的手,脑瓜子嗡一声。 她下意识的看向李长歌,李长歌腰间的长剑。 周氏就觉得狗改不了吃屎,谢凌晨也改不了。 他一天三顿饭的往公输尚书的帐篷跑,肯定有事。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饭,全在人。 可公输尚书这小身板,病病歪歪的小身板。 若是他死在谢凌晨手中?周氏不敢想。 若是公输尚书被谢凌晨折腾死了,柳眠眠会不会放过她? 池儿的封地还有没有了? 这么多年点炮的情义,还能不能在了? 越想越心惊的周氏高喊一声:“请王爷同妾回帐篷,妾有要事相商。” 周氏的脸色那叫一个风雨欲来,谢凌晨吓一跳以为谢池出事了呢! 他也顾不得要爹,只扶着周氏转身离开。 … 回到帐篷的谢凌晨小心翼翼看着周氏的脸色,又小心翼翼道:“可是家中出事了? 来人… 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回京去。” 周氏的贴身丫鬟看了一眼周氏,默默退了出去。 谢凌晨一看周氏气鼓鼓的样子,跟蛤蟆似的。 他忍不住问道:“周楠怡,池儿出什么事了?” “周楠怡,可是你肚子疼?” “周楠怡,可是周家出事了?” 周氏缓缓抬起头,看着谢凌晨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道:“谢凌晨,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行吗? 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活。 你试一试呢?姐妹…” 周氏嘴一快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姐妹? 谢凌晨看看周氏的脸,又拿出铜镜看看自己脸。他有点嫌弃道:“别叫我姐妹,你不配! 看看你的脸,脸颊两侧冻的通红,跟善财童子的红脸袋儿似的。 看看你的嘴,都起皮了。 再看看你的手都生冻疮了,一节骨一节骨跟冻萝卜似的。 你可别想做本王姐妹,本王嫌弃。” 嫌弃?周氏双眸一眯,心中盘算着如何让这沙币真死一死。 在捯饬自己变美和好好过日子中,周氏想选择变寡妇。 是鹤顶红还是小匕首,周氏还未选择好。 就听谢凌晨又道:“本王早让你回京回京,你偏不。 本王让你去庆县住,你偏要留在军营同将士同吃同住。 周楠怡你不会?” 谢凌晨俯身贴近,光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眼尾投下浅浅的阴影。 周氏心一惊道:“不会什么?” 谢凌晨贱兮兮挑眉,“不会也想当女王吧?” … “谢凌晨,你给我滚出去。” 谢凌晨嘴角翘起,“周楠怡,咱俩好好过日子吧!” … “滚!” 第27章 柳眠眠1 午夜梦回总有一个声音问我自己,重生后为何容忍沈祁在朝堂上搅动风云上窜下跳? 为何不报复回去? 为何不让他后悔投胎做人。 我不敢呐! 前世在弥留之际我向佛祖许下的愿望是入阿鼻地狱之前再见一见爹爹和母亲。 若有来生,我同沈祁两不相见不相欠。 当我睁开眼回到豆蔻年华的那一刻,我是震惊的害怕的。 怕这是一场美梦。 怕这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我如此的普通。 只是普普通通的世家女,不会画符不会念咒未曾解救苍生,怎就重生了? 怎就让我重生了? 那一夜我一夜未睡,流泪到天明。 我怕一睁眼看见的还是满目疮痍的大圣朝,头发花白的自己。 闺阁时我被爹娘和哥哥们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世间险恶。 更不知人心难测,只知道一味的对沈祁好,想要真心换真心。 可我忘记了人心最是难测沟壑亦难平。 我怨他恨他,更多的是怨自己恨自己。 怨自己异想天开,恨自己识人不明。 若重活一世我只想在父母身侧尽孝,求他们长命百岁。 若重活一世,我只想亲人平安喜乐,我也平安喜乐。 我只是闺阁女子,是柳家嫡长女。 我本应该嫁入皇室,或为家族而联姻,从而巩固父亲在朝堂中的地位。 可皇室世家的男子,怎么会守着一个女子过一生呢? 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通房无数呢? 爹娘恩爱一生,视我为掌上明珠怎会放心让我嫁进规矩森严的百年世家? 受婆婆搓磨,受小姑子的气同妯娌勾心斗角,回房还要同相公的莺莺燕燕们置气。 还要管教庶子庶女操心他们的婚事。 只为搏一句——谁谁夫人贤惠大度。 那年我及笄,媒婆踏破尚书府的门槛。 父亲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母亲在正房也咳嗽了一夜,两人皆夜不能寐。 他们打听试探买通各家家丁,把京中适龄子弟一一筛选了一遍,恨不得知道人家的底裤是何种颜色。 结果可想而知。 适龄男子无一人洁身自好,家中皆有通房丫鬟早早知晓人事。 两人踌躇半年之久,终于下定决心要给寻觅一寒门子弟,招为婿。 不求那寒门子弟才高八斗旷世之才。 只求那寒门子弟能相貌堂堂能待我如珠如宝,不纳妾不寻花不问柳。 沈祁的相貌生的真好,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最难得是学识不错又温和有礼。 上一世四哥邀沈祁过府,父亲和谢凌渊在书房考教了沈祁的学问。 他们说沈祁虽生于蓬牖茅椽之家,却如寒梅傲立霜雪,自有一股嶙峋风骨。 虽粗衣粝食相伴,亦能青灯冷夜阅书千卷。 更让父亲动心的是沈祁家中无丫头无通房,还未经人事。 父亲和表哥谢凌渊对沈祁很是满意。 谢凌渊更是隐瞒了自己三皇子的身份,同他以兄弟相称。 我同母亲得知沈祁住在猫儿胡同之后。 我求着母亲让四哥以温书的名义把沈祁邀到了京郊的庄子上。 又给沈祁配了马车。 父亲更是时常指点他的功课。 待那日百花齐放,状元游街之后,父亲问沈祁可有成家的意愿。 沈祁只说一切全凭恩师做主。 父亲说:“眠眠心思单纯。” 沈祁说他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父亲又说眠眠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不曾受过委屈。 沈祁便道:“我沈祁定会待她如珠如宝。” 前一世我躲在屏风后羞红了脸,只盼婚后同他相敬如宾一世顺遂。 不让父母再为我忧心。 我十里红妆嫁入沈家,应当说我十里红妆嫁进朱雀街的府邸。 婚后沈祁总是语气缠绵的叫我眠眠,每到动情之处,便如狂风骇浪。 可白日里对我知理又疏离,我以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上一世三朝回门,寿康院的大门紧闭祖母没有见我同沈祁。 大嫂把我叫到身边,只说祖母同母亲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我同沈祁留在家中住对月,芍药却跳看湖,还好家丁及时救了上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大哥柳泽楷醉酒睡在书房中,芍药被醉酒的他当成了大嫂。 芍药说她挣脱不得,便从了大哥。 大哥的年纪做芍药的爹爹都绰绰有余,我当世只觉是大哥欺负了芍药。 大嫂出面让大哥纳了芍药为妾。 哪曾想再见大嫂海氏,她脸如金纸再无生机,一尸两命。 我才知是芍药毒害了她,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何来醉卧强迫? 哪有折辱之祸? 分明是芍药精心设局,演了一出颠倒黑白的戏码。 芍药用我的名义给大哥送甜汤,大哥自然喜不自胜。 他不曾发现甜汤之中加的料,两人便… 次日… 又有了芍药她寻死觅活的戏码。 芍药她为妾后,又心生嫉妒毒死了大嫂海氏。 重生后… 我看着芍药笑靥如花的脸,动了杀心。 可我又不敢伤她性命。 … 待四哥说出:“五妹……愣着干什么?给沈公子见礼啊!” 待沈祁说出那句:“眠眠小姐,有礼了!” 眠眠两字极尽缠绵,让我颤栗不安。 明明上一世,他只疏离地叫了我一声柳小姐。 为何这一世他叫我眠眠? 只这一声我便确定了沈祁,他也重生了。 我内心蹦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我是借了沈祁的光,才重生的? 这想法一出便让我如坠冰窟,我突然想学祖母对着天空大喊一声:“沓娘的!” 沈祁说:“柳兄,莫要开玩笑!沈某家里已有未婚妻。” 未婚妻?赵绵绵吗? 这一世赵绵绵没有死? 真好! 沈祁救了赵绵绵,我是不是也可以惩治芍药? 芍药还同前世一般,劝我嫁给寒门子弟。 我只觉芍药的话尤为刺耳,像毒蛇吐着信子在诱惑我走前世的路。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我当着众人的面惩治了芍药,并闹到了母亲面前。 我知道只要闹到母亲面前,父亲一定会前来。 父亲来,表哥谢凌渊便会来。 表哥便会惊觉柳青儿看似天真无邪的表象下,实则暗藏机锋,从此对她处处提防。 爹爹和表哥谢凌渊果然没让我失望,他们来了母亲的院中。 母亲惩治了柳青儿的姨娘,表哥带走了芍药。 真好! 我正愁如何处置芍药,我不敢伤人性命怕折损阴德,断了我的新生。 第28章 柳眠眠2 上一世,芍药毒害主母之事败露。 从芍药的口中我才知道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本子,是柳青儿精心为我挑选的。 那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夫君梦,也是柳青儿精心为我编织的。 柳青儿怕我嫁到三皇子府。 我当时想——柳青儿为何猜测我会嫁给表哥? 父亲怎会允许姐妹共侍一夫? … 再见海棠她活泼又娇俏,嘴不饶人。 她仍是我记忆中的海棠。 我让海棠做了大丫鬟,屋里的三个大丫鬟,茉莉、秋月、秋霜皆不服气。 我才知上一世的自己有多么的天真。 我拿丫鬟当姐妹,丫鬟自然无尊卑。 我训斥了三人,并且给茉莉改名叫芳芝。 芳芝——防痣。 我希望沈祁能懂其中深意,今生我俩再无交集。 哪知… 长春楼上我扔出的荷包被风吹歪,落入他的怀中。 沈祁抬头望向我,满眼疏离和嫌恶。 真是好笑。 他有何脸面,嫌恶于我? 我让四哥要回了荷包,四哥口中喊着沈兄,可眼中再无上一世对沈祁的亲昵。 — 海棠说请我吃馄饨。 我却不知她请我吃馄饨的地方,在猫儿胡同。 猫儿胡同啊! 两世加起来我都未曾去过那里,更不认得那里的路。 在猫儿胡同我见到了赵绵绵。 我同她确实有两分相似,可我同她是不同的。 我失了吃馄饨的心情,想要尽快离开。 可不知为何沈祁却叫住了我? 他是对我所有怀疑? 还是想向我炫耀,没有柳家他一样是状元郎? 随意了… 此生注定为过客,惟愿他得偿所愿吧! … 我以为自此无交集。 哪曾想长公主府的春日宴,又让我见到了沈祁同赵绵绵。 长公主急于把安宁嫁出去,没有发帖子。 朝中有官职的适龄男子,皆可入府参加。 我本无意参加春日宴,可实在想见一见悦薇和安宁。 祖母常说这种宴会上最容易出事。 果然就出事了。 我同悦薇、安宁还有赵绵绵落水了。 看着冲我游过来的大鼻孔谢凌西,差点没把我吓窒息。 也不知道曹皇后怀大皇子的时候,吃了什么鬼东西。 大皇子这个人比大黄米都黄,府中姬妾成群,三十天日日不重样。 他想让我做他的侧妃?做梦! 我心一横,消失在水面中。 可潜水要换气的,在我纠结要不要露头换气的时候,谢凌渊给我来了一口。 若是换成旁人,我高低扇他一巴掌。 可他是谢凌渊是我的表哥。 “装晕。” “好的。” 待我在蒹葭院中幽幽醒来,才知道四哥柳泽恩在水中“救了”安宁。 我突然庆幸来参加春日宴,庆幸被人推下水。 谁说落水不好,落水简直太好了。 我此时心中只有姐妹,根本没有四哥。 反正他上一世同崔氏过的不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日子跟谁过都是过,还不如成全安宁。 安宁的婚事定下来了,京中除了柳家,各世家都挺开心的。 待到安宁的嫁妆入府,京中的世家又集体不开心了,他们眼红了。 长公主府除了那座公主府,其余的宝物都在安宁的嫁妆里。 四哥柳泽恩一跃成为府中最有钱的人。 京城中最有钱的探花郎,朝堂中最有钱的六品官。 … 那日… 父亲问我愿不愿意嫁给表哥?他想让王氏腾腾位置。 可那是王氏。 我无法跟父亲说上一世王氏对我很好,对良辰更好。 她视良辰为亲子视我为亲妹,我怎么会抢她的位置让她死? 可我不能同父亲说——上一世! — 我用一生验证,嫁给谁都是嫁。 我想与其嫁给陌生人在内宅中困一生,不如嫁给表哥。 那是我想了许久,想出最好的出路。 谢凌渊会护着我,王姐姐亦会。 若是他俩有不测,留我一人在世,我也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安安稳稳的做太后。 父亲还要再劝我,我便搬出了张姨娘。 其实我入三皇子府,已成定局。 父亲也知晓,他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皇上迟迟未下旨,是在看柳家的态度。 是正妃还是侧妃,一字之差却隔着一条命。 “爹,我愿意入表哥的府邸。” 我说入而不是嫁,我知道爹爹听懂了。 … 那一夜。 谢凌渊冒雨前来,他说:“表哥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送你出嫁。 有表哥在保你一世无忧,保你夫君高官厚禄。”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一直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爹爹、娘亲、哥哥们和表哥的羽翼之下,可上一世他们都去了。 “表哥,我愿意的。”愿意活在你们身边。 — 四哥成婚的那日,芳芝同沈祁有了肌肤之亲。 两人湿着身子抱在一起。 我望着芳芝身上的皎月纱襦裙淡笑不语。 沈祁错把芳芝认成了我,把芳芝拉入荷花池中。 他想毁我清白,想重新做尚书府的乘龙快婿。 我想问他,首辅大人你的鸿鹄之志呢? 你的赵绵绵呢? 人怎么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 “沈状元说倾心于小姐,想要退掉亲事,上门求娶小姐。”芳芝期期艾艾道。 我一时摸不准,这沙币丫鬟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脑子里装的是豆花吗? 皇上已经赐婚了。 柳家在此时悔婚,便是抗旨不遵。 是谁给她的勇气? 让一个丫鬟做小姐的主?他当自己是谁? 是前世的我太卑微吗?让沈祁有非他不可的错觉吗? 这样狂妄自大的沈祁,让我有一丝熟悉。 上一世… 沈祁面见小皇帝无需跪拜,小皇帝私底下叫他太傅,叫他沈父。 在高位上几十年,让他对皇权早没了敬畏之心。 他恨不得披上黄袍自立为王。 可这一世,不是上一世。 今时不同往日。 一切需要从头再来,可沈祁只一味的狂妄。 他让我有些不解。 轮回重生本应智珠在握,他却把精明永远锁进了往生的匣子里? 既然芳芝喜欢沈祁,那我便成人之美。 我把芳芝的卖身契还给了她,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总要亲自尝尝,才知各中屎味。 第29章 柳眠眠3 一千七百两的欠条。 掌柜的擦擦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问:“小姐,这欠条?” 我放下茶杯不在意的道:“送翰林院去。” “小姐,这沈状元对咱们天香楼的菜品如数家珍。 水晶肘子的十三味主料,这沈状元都知道,老奴怀疑他是同行派来的。 还有那四喜丸子,做丸子的工序他都能一一描述出来。 就连丸子中的汤汁是佛跳墙,他都知道。” 我摆摆手不在意道:“你去翰林院催债吧!” 一千多两银子,便能让文武百官看清沈祁的人品。 值了! 我猜测沈祁并未把一千多两银子放在心上。 上一世… 仅沈祁腰带上的一颗白玉扣,便值千金。 更不要提他手中的玉扇,头上的白玉冠。 葡萄美酒夜光杯。 上一世垂暮之年的沈祁愈发奢靡无度。 酒樽必用西域进贡的夜光杯,仅是指尖这盏琉璃薄胎,便抵得上寻常人家几十载生计。 他书房的博古架上,琳琅陈列无数珍品。 每一件都在千金之上。 一千两银子都买不来他一个字。 沈首辅提字值千金。 天香楼的掌柜的很快便带回了十四两银子。 细问之下我才知道是翰林院的张栋张大人,他扣下沈祁十四两的月利银子。 只给沈祁留下一两银子,用于日常开销。 沈祁欠钱不还,文武百官皆知。 这一千两银子花的不值吗? —— 送嫁妆那日 一百零八抬红木鎏金箱子,被嫁妆塞的满满当当。 祖母更是把她体己的银子,都给了我。 我那时还不明白,为何家世不显的祖母有那么多银票和宝物。 待送嫁那日,我的嫁妆比前世多了两倍不止。 看着簪花小楷的嫁妆单子,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纯金的妆奁层层叠叠漫过回廊,我轻抚着鲛绡上的并蒂莲纹暗笑。 若是沈祁看见我今世的嫁妆,他定悔不当初。 那句沈祁已有未婚妻,打死他都不会说出。 他此刻定然咬碎银牙,悔恨这山海琳琅不入他的怀中。 眼红我嫁妆的人不止有沈祁,还有张姨娘母女。 新婚第二日我去给姐姐敬茶,柳青儿便上门挑衅。 许多年未见柳青儿,她还如记忆中的那般让人讨厌。 上一世… 进三皇子府是她所求,谢凌渊身上的毒也是她所下。 我如何能惯着她? 我深谙“肉烂锅中不外溢”的处世之道,更懂得世家大族的腌臜事须得锁在朱漆门内。 面上都是亲亲热热,背地里你死我活。 柳青儿知道我注重脸面,必然不会同她撕破脸。 更不会让王氏看我们姐妹之间的笑话,故而她敢在王姐姐面前向我讨要嫁妆。 她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若不知上一世的事,我便忍一忍,左右她要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可我知上一世的事。 她同大鼻孔谢凌西搅和在了一起,谢凌西是谁?是要逼宫造反的人啊! 造反要银子的。 我怎么会把银子给柳青儿,我不但不会把银子给柳青儿,还会让府中的人死死的盯着她。 她也别想用自己的嫁妆供谢凌西造反。 我倒要看看谢凌西没银子,如何逼宫造反。 祖母说有钱能使磨推鬼,我倒要看看,没有银子,谢凌西怎么让那群磨推他这只鬼? 他这只鬼如何像上一世一样发动宫变,逼死我姑姑。 碧桃曾是祖母院中负责打扫的丫头,我让紫荆告诉她祖母屋中缺一个打帘子的丫鬟。 我希望她听懂了,听不懂也不要紧。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银子,府中的这些鬼早晚会为我所用。 哪曾想府中的鬼还未露出来,宫中的鬼便等不及了。 曹皇后妄图敲打我,什么长幼有序兄友弟恭,我便问她要出多少银子。 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凤印。 垂范六宫,以温婉贤德之姿,为君上分忧解劳,共担家国重任。 修护城河母后出多少银子? 当谢凌渊说出十万两银子的时候,曹皇后的脸都绿了。 我知道曹皇后是真的有十万两银子。 上一世她就用这十万两银子,买通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 她会乖乖掏银子吗? 我猜是不会的。 这银子想从曹皇后的口袋中掏出,多半要费些力气。 待我看见夏雪和夏梅两人时,我知道机会来了。 这两人是大皇子谢凌西的侍妾。 上一世,夏雪给谢凌西生了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的满月宴上,夏雪和夏梅出尽风头,险些让大皇子妃一口银牙咬碎。 算算日子,这夏雪恐怕已珠胎暗结。 皇后赐下二人,我欢喜地谢恩行礼。 又欢欢喜喜回到御书房,在父皇面前夸赞了曹皇后一番。 又从嫁妆中掏出三万两银子,修建护城河之用。 父皇很是开心,连夜就去中宫要银子了。 正所谓有舍才有得,十万两一夜也不亏。 这十万两银子要不要得回来,就要看父皇的能力了。 夜深人静我同谢凌渊请了御医,不止是御医还有京城所有的大夫。 这人尽皆知的招数,是同我爹柳尚书学的。 我出生那日便是人尽皆知。 果然没让我失望,夏雪有孕在身。 我和谢凌渊演绎一出深夜送皇子回宫的戏码。 那一夜灯火齐明,百余名医者送夏雪回宫。 曹皇后就是想灭口,恐怕都灭不掉。 一次性杀一百多名大夫,全京城的百姓都得造反。 皇后被禁足在宫中。 痛失十万两银子又被禁足的曹皇后,她焦虑了。 她又借着大皇子妃曹氏的手给王姐姐送来了药。 她们更想把毒药交给柳青儿,奈何柳青儿被禁足了。 有柳瑞一家子在,别说柳青儿就是柳青儿养的苍蝇都飞不出院门。 我看着手中药,浅浅一笑。 如何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呢? 唯有太医啊! 这一夜宫中灯火通明,大皇子妃曹氏被贬为庶人。 谢凌西玩了一出明哲保身,弃车保帅。 没有正妃的谢凌西想要迎来第二春,他盯上了悦薇,兵部侍郎之女李悦薇。 谢凌西想要兵权,悦薇她爹想要凤位。 两人不谋而合。 只等悦薇同她娘点头,悦薇便是大皇子妃。 悦薇来到明月居寻我,轻描淡写的说着她同康君梧的婚事。 哪里有那么多凑巧? 所有的凑巧都是事在人为。 谢凌西没了正妻,他想要军权便出现了一个陈媛儿,搅黄了悦薇的婚事。 悦薇恐怕早已经想通,可有王姐姐在她不好明说,便只说姐妹相争。 李茹入了大皇子府,她不想嫁给谢凌西姐妹相争。 又说舍不得同康君梧青梅竹马的情义。 她同李茹哪里有姐妹情义,她是怕同我相争。 夺嫡之争。 我告诉她随心,开心就好。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她。 我代表柳家代表三皇子府。 有我和我身后的人在,谢凌西和工部侍郎都勉强不了她。 比起康君梧,我、悦薇和安宁我们三人更像姐妹更像青梅竹马。 我们一同偷偷学泅水,一同分享着心事。 相伴十几年的情义。 不管悦薇如何选择,我都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