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在侯府佛系逆袭》 第1章 做妾也极好 洛水瑶死了。 ……… 待她意识再度复苏,惊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箱子之中。四面皆是冰冷的墙壁,耳畔还传来阵阵喧哗之声,喧闹而嘈杂。 她试图努力睁开双眸,却觉眼皮犹如千斤重负,无论如何用力,都难以将其掀开。 元贞九年。 清水镇,四方街。 “你这婆娘,我说不能走就不能走!”身穿褐色短打的男子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声音如洪钟般吼道。 他面容苍老,岁月在其脸上刻下深深沟壑,此时满脸蛮横。“老子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就该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们给的?如今要去享福了,她想说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男子唾沫横飞,挥舞着拳头,冲着对面的妇人叫嚷。 被指责的妇人同样面容苍老,身着粗布衣裙,十分朴素。 妇人坚定地站在马车前,张开双手,如老母鸡护崽般,浑身散发着无畏的气势。仔细瞧,她的身子虽有些颤抖,但眼神中却透着决绝。 “哼,你养她这些年?你管过她的吃穿吗?那是我的侄女,是我养的,我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管她?她有人接去享福,你凭什么阻拦?今日我就站在这里,你若想带她走,我便……” 妇人左右环顾四周一圈,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下文来。 马车四周站着几个护卫,他们面面相觑,虽有心上前,却碍于这是人家的家事,不便插手。其中一人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便转身,快步朝着客栈里面跑去。 那男子见平时一向温柔且没脾气的女人,竟敢这般忤逆他,瞬间怒火中烧,挥舞着拳头便冲了上来。 就在这时,站在妇人旁边的侍卫动了,他们迅速上前一步,挡在妇人面前。 其中一个侍卫冷声道:“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若再敢上前,我手中的这把剑可不是摆设。”侍卫的话语铿锵有力,手中之剑在阳光下寒光闪烁,似在警告男子不可妄动。 男子被侍卫的气势镇住,停下脚步,脸上却仍满是怒意,双眼死死盯着妇人。“你这贱妇,回去我便休了你!” 妇人在男子冲上来时后退了几步,随后似想到什么,又站回原位,此时已泪流满面。“休便休,休我可以,但我的丫丫必须走。” 此时,先前冲进客栈的那位侍卫跟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走了出来。“你是什么人?拦在我家马车跟前,想要如何?”男子身材高大,说出的话也是铿锵有力。 刚才抽出刀的那位侍卫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张管事,这位是洛姑娘的姑父。他来阻挡洛姑娘,不让她去我们侯府。” 那位被称为张管事的人转过头去,目光如炬地看向那个男子,“你叫什么?为何不让洛姑娘去我们府?你们不是答应了吗?”张管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眼神紧紧盯着男子,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 男子见这个被称为张管事的人气势慑人,心中不禁有些瑟缩。 但随后似想到什么,又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叫牛大力,我养了这丫头十多年,她是个嫌贫爱富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勾搭了镇上富户李公子。如今说被你们带走就带走。那李公子给的聘礼呢?那可是五十两银子,莫非你们能给出这五十两?” 牛大力的话语中满是指责与贪婪,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对他心生厌恶。 张管事看着他这泼皮无赖的样子,眉头紧锁,沉声道:“五十两银子是吧?我给你。这五十两给了之后,你能让我们将洛姑娘带走吗?” 张管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目光紧紧盯着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牛大力听到他的话,脸上的怒意瞬间一收,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随后表情立马又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大声说道:“不行!聘礼五十两,还能给我们家往回来拿钱。你们这一带走,谁知道还能不能带回来了?五十两太少了,你们要带走,得给五百两。” 听他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原本安静站在马车前的妇人顿时急了。 她如同疯了一般冲上去厮扯牛大力,“五百两!普通人家嫁女儿,撑死了也就十两。你问别人要五十两已经顶了天了,你如今还要五百两!你是要逼死我呀!你这个没良心的。” 妇人边哭边朝男人撞去,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那男子顾忌着附近有侍卫,并未立即还手,被厮扯了好几下后才终于忍不住,用力将那妇人推倒在地。“ 哎呦!”妇人被他推的跌在地上惨叫一声,努力想爬起来,却半天没爬动。她满脸痛苦之色,眼神中充满了悲愤。 张管事环视一圈,发现附近除了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外,就是他们这些男子,也不便上前去扶她起来,只能问道:“洛夫人,你没事吧?” 洛氏缓了口气,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对不起,张管事,您见笑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面上重新露出坚强之色,“我在这挡着,你们带丫丫走吧。” 方才推倒洛氏的牛大力心中有些慌乱。但当他听到洛氏这婆娘,依旧如此倔强时,他感觉自己的男子尊严受到了挑衅,便撇开心中的那丝慌乱。“我是她的姑父,我不同意,我看你们谁敢带她走。” “我自己要跟他们走。” 一个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随后,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的头发梳在一侧,绑着麻花辫,面容有些苍白,却依然看得出其美丽姿色。 见她出来,周围的人面露惊艳之色,然而当看到她马车附近一圈的侍卫时,便转瞬收敛了神色。那女子站在那里,虽身着粗布麻衣,却难掩其天生丽质。 第2章 爱慕虚荣的她 第二章 那妇人见她出来,面色一喜,可瞬间又转为焦急。“姑母的丫丫,你怎么出来了?快进马车去,你这身子才好,可不能病情再加重了。” 洛水瑶安抚地朝妇人笑笑,“放心,我没事。” 随后,她看向方才一直叫嚣的牛大力,“姑父,如果我一定要走,你要如何阻拦。” 牛大力一怔,随后怒道:“你看看,我就说你这个丫头是个没良心的,老子养了你十多年,你居然还敢忤逆我?” 洛氏挡在洛水瑶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指,“牛大力,你还有没有良心?之前那么多年,家里的开资钱都是我大哥给的,你养她什么了?她本来就不欠你的,你休想给她冠上忤逆之名。” 洛水瑶看着面前这个老母鸡护崽似的妇人,唇角微动却终究是未能说出什么。 这个情况下,她不好多言,方才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和指责声,恍惚之间,脑中涌出模糊一段记忆,断断续续的她拼凑出了这个苦命女孩的一生。 幼年丧母,少年丧父,自小跟着自己姑母长大,父亲还在时姑父对她也算疼爱,父亲去了后,她才知道原来一切疼爱都是姑父装的。 她微微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姑父,我方才在马车里听你说,你要五百两。我想问一下,你要问谁要五百两?” 洛水瑶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着牛大力。 听到500 两,牛大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 “谁带走你,我便问谁要 500 两。”牛大力理直气壮地说道,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洛水瑶看着牛大力那贪婪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厌恶之情。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冷淡地说道:“姑父,你以为你能得逞吗?侯府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牛大力听到洛水瑶的话,心中有些犹豫。他知道侯府的势力庞大,自己惹不起。但那五百两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让他难以放弃。 见牛大力的神色开始犹豫起来,洛水瑶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她转身向张管事行了一礼,问道:“张管事,我想问一下,在我朝若是死了一个人,需赔偿那人多少银子呢?” 张管事不明所以,然而还是回应道:“我朝若无意伤及平民,通常会依据具体情况来确定赔偿事宜,并无固定之数额。但若情节较为严重,最高可给予二十两银子给予其补偿,以安抚其家人。” 洛水瑶微微点头,走到马车旁,轻轻一跃便坐在了车沿上。 她伸手朝身边的马夫要鞭子,马夫见她伸手,有些踌躇,看向张管事。张管事微微点头示意,马夫便将手中的鞭子交给了洛水瑶。 洛水瑶拿起鞭子在空中挥了挥,随后看向牛大力,“姑父,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五十两,这五十两也不是白给你的,是让你好好照顾我姑母。待日后,我若得空,自会回来看望她,她若过得不好,我唯你是问。” “还有,”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笑,“若你不满意,执意想要五百两,那么我便用这马从你身上踏过去。一次踏不死没关系,那便来第二次、第三次,总能踏死。你死之后,我便赔你二十两,给予姑母。姑母拿着你的赔偿金,带着你的孩子另嫁他人。你看可行?” 牛大力被她吓了一跳,转身朝张管事身后跑去,“你这贱……丫丫,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伤了姑父,这附近的人可都看着呢,到时你也得给我赔命!” 洛水瑶笑声更大了,“你要不要看清楚。” 说到这,她抬起马鞭指了指马车上的标识,“这是哪的马车?接我的人又是哪的人?以侯府的权势,你猜能不能压下此事?我相信咱们县太爷也不敢因此为难我吧?” 牛大力指着洛水瑶,“你”了半天,终究还是未能骂出一句来。 他咬咬牙,“好,五十两便五十两。” 洛水瑶满意地点点头。“那行,我们去立个字据。写好了,今日我给你五十两,你要善待我姑母,万不可让她受委屈。若是你食言,待日后我回来,定让你好看。” 洛水瑶从马车车沿上跳了下来,走到张管事身前,再次向他行了一礼。“张管事,能否借你五十两?待日后,我有银子再还给你,可行?” 张管事看着面前满脸恳求的姑娘,笑了笑道:“洛小姐客气了。你去侯府便是侯府的小姐,怎能还要借?此次出来,夫人与侯爷给予我足够的银两,您不用担心。” 洛水瑶自己身上没钱,也没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洛水瑶回头看着牛大力,“走吧,签了契书我们就互不相欠,日后你如何都与我无关” 牛大力眼睛死死盯着她,嗤笑一声道:“你难不成真以为自己去了京都就能当官家小姐了?那样的高门大户,怎么可能会真心对你,老子就等着你被人赶出来的那一日” 洛氏上前去阻止他,却被他伸手挡开,洛氏祈求的目光看向张管事,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张管事见此,心中了然,“洛小姐,字据我去签就行。你们一家人一起好好道个别。” 说着就示意侍卫跟他离开,而围观群众在方才就已散开,此时这里只有她们三人。 洛水瑶见附近没人了,这才开口道:“他们不是真心收留我又如何,被赶出来我就做妾,做不了侯府少爷的妾我就做侯爷的妾。我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难道还怕那老侯爷不动心吗?” 她冰冷的目光盯着牛大力,“如果我真被赶出来也不用你费心,我去当乞丐也不会从你家门上过。” 洛氏听到她开口就是如此惊世骇俗之言,吓的脸色大变,“丫丫,别胡说。” 洛水瑶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看着她不赞同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和酸涩。 牛大力还想说什么,却被洛氏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一时没回过神就被洛氏拉进了客栈。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有马车阻挡,他没看清楚这边说话人的身影,却将女子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发一言,转身朝不远处的巷子走去,巷子里的大树下站着一个气质斐然的公子,那男子上前,将方才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那公子身高八尺有余,他脊背挺而笔直,一袭黑色劲装裹身,哪怕是站在这破旧的巷子里,也掩盖不住周身强大的气场。 此人便是忠勇侯府世子叶云舟,他本是奉命来熙春郡处理公务,却不曾想,两日前接到他爹忠永侯的飞鸽传书,让他顺路保护洛偏将的孤女回京。 他方才听到前方一片喧哗,便让叶一上前相助,却不想能听到这般一番言论,他怒极反笑,“呵”真是不知廉耻。 叶一望向自家世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世子,可否让属下去查一查?” 叶云舟蹙起眉头,沉默半晌后缓缓说道:“不必查了。” 他自然明白,仅凭一时之言怎能断定一个人好坏,可是……他目光发散的看着前方,脑中却浮现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 “少将军,俺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俺好高兴。俺娘说等俺回去了,就给俺娶个婆娘。” 画面一转,那个少年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等看到他之后眼眸瞬间发亮,随后又黯淡下去。“少将军,俺可能回不去了,你以后如果有时间,俺是说如果有时间,能不能去帮俺看看俺娘,告诉她,俺吴二郎不是孬种……” 叶云舟狠狠闭了闭眼,又很快睁开,他嘴角微微抽动,却死死克制住,不敢让眼泪流出来。 他清楚自己不能迁怒,可是想到吴大娘,身为烈士家眷却老年丧子,只能沿街乞讨,他便忍不住,而这一切,都拜洛大军所赐,他怎能不怨……? ………… 这厢 签好契书后,牛大力便拿着银子气呼呼的走了,洛氏拉着洛水瑶回到马车边,“我将包袱放在你的马车里了,你记得收好。你也别担心姑母,姑母自己会活得很好。” 说到这儿,她哽咽了一下,随后狠狠擦了擦眼泪。“姑母先走了,去了京都你一定要勤快一些,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洛水瑶目送侯洛氏的背影消失在巷角,有些失落地上了马车。 ……… 马车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官道上。 洛水瑶微阖双眼,脑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脑中仔细思忖着今日所遇到的一切。 她眉头紧蹙,总觉着忠勇侯府、洛水瑶这几个名字似有若无地在记忆深处徘徊,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突然,她猛地掀开帘子,朝着外面问道:“张管事,麻烦您跟我讲讲,你们忠勇侯府的世子叫啥名呀?” 张管事听到这话,赶忙回过头来,脸上虽有一丝疑惑,但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洛姑娘,咱们忠勇侯府的世子名叫叶云舟。不知姑娘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洛水瑶瞬间如被雷电击中,整个人僵在那里。许久之后,她才神情木然地朝张管事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无事,只是随口问问。” 语罢,她缓缓放下窗帘,身子无力地瘫坐回轿子里。忠勇侯府、叶云舟、洛水瑶……这些名字为何如此熟悉?难道真的是巧合?不,这不可能! 方才恍惚之间,她想起了之前读过的一部宅斗小说中的情节。这些名字,竟然与书中的人物完全相符! 难道,她穿越进了《表姑娘的高升之路》这本小说之中? 年前,因为工作压力过大,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一位同事向她推荐了一本小说,并告诉她其中有一个配角的名字和她相同,让她看一看,能放松一下心态。 于是,她通过同事发送的链接进入阅读,结果气得几乎要爆炸。 这个名叫洛水瑶的炮灰,简直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她见到女主后,嫉妒女主得侯夫人的宠爱,整天在京都里四处乱蹦跶,到处惹事生非。 如果说女主是,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典型代表词。 那么原主就是小肚鸡肠、恶毒跋扈的代名词。 两人都是被忠永侯府接到京城的表小姐,但原主是忠永侯副将的女儿,而女主则是忠永侯夫人手帕之交的女儿。 原本,侯夫人因为怜惜好姐妹唯一的女儿,打算将其接回府邸照顾,然而,等忠永侯知道夫人要接回手帕交之女回府的事后,沉思了片刻。 忠永侯想起副将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女儿,于是,向侯夫人提出要将她们一同接回来。 毕竟,对于忠永侯府来说,多养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样一来,既可以满足洛副将对他的忠诚之心,让他安心于九泉之下。 又能多一个小姑娘在家里陪着他夫人逗逗乐,也算是一举两得了。这也是原着当中一个规模较小的爽点。 毕竟,女配和女主截至目前还尚未碰面,而女配是因为女主才被顺带接入侯府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女配只能算是一个附赠品罢了。 也是原主成为对照组的第一战,原主完败。 第3章 女主对照组就是她 第三章 二人被接到忠勇侯府后,女主因为端庄大方,被京都各家小姐引为典范。众多女子纷纷效仿她的仪态,学习她的为人处世之道。 再后来,女主一路遇到贵人赏识,嫁入高门。被公婆当成福星,疼爱有加,被忠勇侯府认成干女儿。 再看原主,满心算计,心思恶毒,处处与女主相比,又处处不如女主。 最后,她仗着容貌勾搭了一个纨绔子弟。那人与她不过逢场作戏,只是贪慕她的容貌。 没多久,那人便对她心生厌倦,腻歪了她,曾经的浓情蜜意如今已消失殆尽。 他终日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道德沦丧,竟荒唐地互相交换妾以寻求新鲜刺激。原主在这混乱不堪的生活中,感染了令人畏惧的花柳病。 最终,她死在了冬季的大街上。女主路过看到她时,只是道了一声可怜。 其实,倘若她能聪慧一些,抱紧忠勇侯府的大腿,凭着她父亲的那一点微薄情面,忠勇侯府大概率也不会让她陷入这般凄惨的境地。 可她这人,心比天高,只想着攀附权贵,从此飞黄腾达。 眼见着在忠勇侯府二位公子这里没有希望,她竟然做出了更为大胆和荒唐的举动,把主意打到了忠勇侯的身上。甚至疯狂到脱光了自己的衣服,企图爬上忠勇侯的床。 忠勇侯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上,历经无数生死考验走下来的铁血将军。警觉性岂是她能想象的,早在她鬼鬼祟祟地跑进屋之时,就已经被忠勇侯察觉。 最终,忠勇侯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夫人,愤怒的忠勇侯夫人当即将她毫不留情地赶出了府去。 从此之后,她只能沦落成那纨绔子弟的外室,连一个妾的名分都没能捞到。 以至于当她最终香消玉殒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对她的离去表示关心,仿佛她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由于原主这个女配实在是太过无脑,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咋舌。而且还顶着与她相同的名字,这让她心里格外别扭,实在是没有心情逐字逐句地挨个看下去。 只是随意跳着翻阅了一些关键部分,最后匆匆看了一下结局。 早知道自己会穿书,而且还穿到这本书里,她当初说什么也要把所有的情节完完整整地记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垂死梦中惊坐起,冤种竟是我自己!之前怼牛大力时不过随口一说,谁能想到,自己吐出的子弹终究打在了自己身上? 洛水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眉头紧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大病初愈的缘故,她总感觉对这个身体的掌控不是很得心应手。每一个动作,每一种感知,都似乎带着些许的生涩与别扭。 如今仅仅思考了一些东西,便只觉得头昏脑胀,仿佛有一团乱麻在脑海中纠缠不休。那沉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不知不觉中,她就眯上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暗。终于,他们到了下一个落脚的城镇。 “笃笃。” 一阵沉闷的敲击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洛水瑶在睡梦中被惊扰,迷迷糊糊地晃晃脑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沉睡中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因为睡姿不当而酸痛无比的脖颈,又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然穿书了。 如今,她正身处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上。 想到此处,她连忙将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得整齐一些,听到张管事唤她的声音,扬声回道:“张管事,我现在就下来。” 语罢,她动作轻柔地掀开车帘,扶着马车檐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微微一怔,这个镇子比起前面所经过的镇子明显要大了许多。 看这夜晚的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喧闹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非凡。他们此时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前。 洛水瑶微微眯了眯眼,定睛看到,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她在心中暗想:这古代的客栈名字倒起得挺好,云来,悦来,寓意吉祥,兆头倒是挺不错。” 张管事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地道:“洛小姐,客房已经给您开好,一路舟车劳顿,您快上去休息吧。” 洛水瑶朝张管事轻轻颔首表示感谢,随后便被侍者带上二楼客房。 在侍者的指引下,她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只见木质的桌椅摆放得整齐有序,精美的屏风立在一侧,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只有在电视上看过的古床。 那侍者将她带进去之后,便轻轻关上门告退。 洛水瑶迫不及待地几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随即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脑中思绪如同纷飞的雪花,纷乱繁杂。 她心里不停地琢磨着:要是她被带到忠勇侯府,最后跟原主落的一样的结局该怎么办呢? 也不晓得这里是不是跟前世看到的小说里那样,有强制走剧情的设定。要是真被强制走剧情,那她岂不是要没活路啦! 要不,她还是跑路吧!她很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聪明人,更害怕自己改变不了最终结局,理清思绪后,她站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笃笃笃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她提高音量问道:“谁呀?” 只听门外传来侍者清脆的声音:“小姐,您的晚膳来喽,还有您的管事给您准备的衣服小的也一并送来啦。” 第4章 一个老大娘 第四章 洛水瑶快步走上前去打开门,便看到领她上来的侍者正站在门外。只见他一手稳稳地捧着一盘饭菜,另一手小心地捧着衣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她赶忙上前,从侍者手里接过盘子和衣服,道了谢后,便打发了侍者离开。 她将衣服放在床上,接着便走到桌边坐下,准备享用晚餐。 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虽然只是简单的几道菜,但味道却相当不错。或许是因为这家客栈的档次较高,所以即使是普通的饭菜,也能做得如此美味可口。 吃完晚饭后,侍者便过来收走了餐盘,并贴心地给她提来了一大桶热水,方便她洗漱。 洛水瑶目送侍者离开后,仔细地关好门锁后。一边擦洗着身体,一边思考跑路的可能性。 最终,她决定晚上先出去探一下路,如果能找到栖身之地就找机会跑,要是找不到就先回来,慢慢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另一边,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雕花的窗棂半掩着,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进来,使得屋内略显昏暗。房间内的布置虽然精致,但色调偏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角落里那座古铜色的香炉,袅袅青烟缓缓升腾,清幽的檀香气息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山水字画,虽笔触细腻、意境深远,却也难掩这房间里的压抑氛围。 一名长相俊美,面容冷酷的男子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冷峻气息。 此时,在他的下方,恭恭敬敬地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子神情谦卑,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世子爷,两日前侯爷来信说让您护送洛小姐入京。怎的今日不见世子爷同属下一起?”叶云舟微微勾唇,那弧度浅得几乎难以察觉,可眼神却如千年寒冰,冷冽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冰冷道:“你们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护着你们就行。若不然,这一队人里有女子,我若是在跟前,那多不像话。” 他说完这话,神色依旧淡然如水。 张管事听到他这番言辞,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了几下。心中不禁暗暗吐槽:你一个男子护送女子不像话,那我们这一群男子护送女子就像话啦?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将这些想法表露出来。只能毕恭毕敬的点头应是,毕竟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管事,哪敢有半句反驳之词呢。 男子摆摆手,他便恭敬的退了出去,还顺手替他关上了门。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床上熟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她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清明,哪里来的一丝睡意。活动了一下身体,白日的疲倦虚弱仿佛不存在一般。 她烦躁的摇摇头,想不通就不管了,可能是因为换了芯子吧! 轻手轻脚地翻身起床,生怕发出声响。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四周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随后,移步到窗边,缓缓推开窗户,往外窥探。外面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黑得让人感到无比压抑。观察周围的环境,估计此刻已然到了凌晨。 古人习惯早睡,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无疑是她偷偷出去的天赐良机。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推开房门,踮起脚跟,蹑手蹑脚地向前挪动,好不容易挪到了楼下,她慢慢伸出脑袋,左右张望一会,才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侍者身上。 此时,那侍者正昏昏欲睡,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垂着,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梦乡。 洛水瑶紧张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小二,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惊动了他。过了好一会儿,见小二没有丝毫察觉,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踮起脚尖,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去。 出了门后,她根本不敢回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跑! 于是,她一路撒开脚丫子,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洛水瑶趁着夜色逃出客栈后,一路疾行。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她感觉自己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扶着墙大口喘息着,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待缓过劲来,她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只见周围都是一些古建筑,建筑风格与古代唐朝类似,又有些像宋朝,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此刻,她正站在一条街道上,这条街道看着比较阴暗,道路两旁的房屋里都透出微弱的烛光。 看到这样的环境,洛水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后悔感。她不禁在心里骂起自己来:洛水瑶啊洛水瑶,你怎么就这么莽撞地出来了呢?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根本没有路灯这种东西。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而且,这些行人大多是男子,这里可没有监控,若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不过此时后悔也不晚,洛水瑶低着头,快步朝回走去。 “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洛水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大娘跌倒在地。 第5章 老娘的腰 第五章 洛水瑶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忙把老大娘扶起来。但又一想,万一这个老大娘是个碰瓷的怎么办?毕竟在现代社会,碰瓷的事情太多了。 犹豫半晌,她咬了咬牙,决定装作没看见,转身准备往回走。然而,当她转过身时,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男子正盯着她。 洛水瑶警惕的看着两个男人,却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便发现那个大娘正在朝她缓缓靠近。 大娘见洛水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连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她说:“这位姑娘,大娘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腿好疼啊,你能不能行行好,扶我回家呢?” 说着,大娘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腿。 洛水瑶不再理她,转身朝两个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两个男人面上显露出垂涎之色,朝她呢喃道。 “小娘子……。” 就现在,趁二人愣神,她不再犹豫,转身狠狠朝大娘撞去。 “哎呦,老婆子的腰。” 大娘被她狠狠地撞倒在地,瞬间便躺在地上哀嚎起来。洛水瑶没空去理会大娘如何,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身后传来杂乱的声音,有大娘的哀嚎声,还有两个男人的怒吼声。 两个男人急忙上前想去扶起老大娘,可刚一碰到她,大娘便发出更加凄厉的“哎哟”声,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 其中瘦高一些的男人抬头看了看洛水瑶跑远的身影,咬咬牙道:“先别管这老鬼婆了,我们先把那娘们追回来。”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水瑶不敢回头,她只能埋头朝前狂奔。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子,哪里能跑得过高大强壮的男子! 这不,才几步路,她就被别人抓住了胳膊,她张开口就想就喊救命。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打草惊蛇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她眼珠子一转,嘤嘤的哭了起来。“大哥,你抓疼奴家了,奴家跟你走就是了,你怎么那么粗鲁啊!” 抓着她的李铁柱有些手足无措,“妹子你莫哭啊!哥哥只是想疼你,倒是没想到抓疼你了。” 李铁柱没想到,今日居然能遇到这样美貌的女子。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着眼前这如水一般的美人儿,方才因为她逃跑激起的怒火瞬间熄灭得无影无踪。 这时,王金子也追了上来,他体质稍胖,跑的没有李铁柱快,所以就慢了些。没想到刚上来就听到李铁柱说这样的话,他立刻怒道:“李铁柱,你什么意思,想吃独食吗?” 李铁柱一手紧紧抓着洛水瑶的胳膊,另一只手轻轻为王金子顺了顺背,嘿嘿笑道:“怎么会呢金子兄?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哥我怎么可能吃你的独食?” 王金子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终于把那口气理顺了。“我还以为你有二心了呢!有你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洛水瑶看着他们,眼眸微眯,她依着李铁柱的胳膊,轻轻地往他身侧靠了靠。“铁柱哥哥,人家不想跟他在一块,你带人家走嘛。” 李铁柱浑身一激灵,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了。他连忙伸手揽住洛水瑶,说道:“好,哥哥带你走。” 王金子见状怒了,“李铁柱,你方才还说你没有二心,你这是在做甚?” 李铁柱连忙安抚他:“好了好了,我的好兄弟。我们先带她回去,待会的事嘛,哼哼,待会再说嘛。” 他边说边朝王金子挤眉弄眼,不停地示意着。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在向王金子传达着某种特殊的信号。 王金子怒气一滞。凭借二人多年为非作歹的经验,他立刻就明白了李铁柱的意思。 王金子了然地微微点了点头。 李铁柱松了口气,现在还不能激怒王金子,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美人带回去。至于兄弟如何分配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再商量。 洛水瑶自然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心中暗恨。本想挑拨二人关系,看来这个李铁柱看似憨厚,却软硬不吃。 她微微抬眸,只见李铁柱紧紧揽着自己的胳膊,那粗糙的大手仿佛铁钳一般,让她挣脱不得。洛水瑶暗暗咬唇,既然如此,这个金子倒是比较易怒,那便从他入手吧。 她不再挣扎,微微垂下眼帘,片刻后又故作懵懂地睁着大眼睛,对他们道:“铁柱哥哥,金子哥哥,你们要带我回家吗?” 她那眼眸实在漂亮,让本来就觉得惊艳无比的二人更加难耐。此时洛水瑶微微歪着头,脸上露出一抹纯真无邪的笑容,那模样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般娇艳动人。 王金子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猛地推开李铁柱,拉着洛水瑶的胳膊就道:“走,金子哥带你回去耍耍。” 此时,二人全然将躺在地上哀嚎的老鬼婆抛诸脑后。 洛水瑶被他拉着往前走,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能表露出来。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可能出现的救星。 但是很显然,这半截路因为夜太深,根本没有人过来。她只能尽量拖延着,装作柔弱的样子说自己脚疼走不动,走慢一些,以便想办法逃脱这两个心怀不轨之人的掌控。 可惜的是,直到被他们二人拉到一个破旧的房子门前,也没有碰到任何人。 洛水瑶心中暗想,难不成今日要在这阴沟里翻船?她将目光投向四周,鼻尖微微耸动,隐隐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进了屋子,洛水瑶扫过四方,打量一番。只见这屋子不过是一个破旧的民屋,四壁斑驳,尽显岁月的沧桑。屋内家徒四壁,除了一张简陋的床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竟再无其他物件。那床也十分破旧,床板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得露出了木头的纹理,上面仅铺着一块破旧的草席,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洛水瑶微微皱起眉头,故作嫌弃地掩起鼻子。面容上满是不悦,轻启朱唇道:“这屋子怎么这么破旧呀?竟连一床被褥都没有。” 她转头对着王金子道:“哥哥可以给我倒一杯水吗?妹妹我口渴了。” 接着,她又用娇柔的声音说道:“还有,我想去如厕,哥哥可能陪我?”她望向李铁柱,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撒娇。 王金子在旁边看着,脸色阴沉地瞪着李铁柱,隐隐传来他磨牙的声音。 李铁柱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走,哥哥带你去。” 随后,他转头朝王金子说道:“你去给妹妹拿一碗水来。”王金子闻言,满脸不情愿,但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顺利,只好转身悻悻去拿水。 院子里,洛水瑶指着茅屋,轻声道:“哥哥,我去那边如厕可以吗?” 李铁柱微微眯了眯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轻笑道:“好,你去,哥哥就在这看着你。” 第6章 绝地逃生 第6章 他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有着想逃跑的心,但是那又如何呢?这屋子虽然破旧不堪,然而四面却有围墙环绕。他如今就站在门口,心中笃定地想着,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洛水瑶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她微微皱起眉头,顺着那股熟悉的味道朝墙角走去。随后,她装着蹲在地上上厕所的模样,借着月光从树下抓起一把飘落的花朵。又从树根处揪了两棵草。 她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李铁柱貌似很是放心,靠在门上,仰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注意这边。如此正好,她将花草迅速包在随身装的帕子里面,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面。这才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边往外走边整理着衣衫。 洛水瑶的脚步声引起了李铁柱的注意,李铁柱举目望来。洛水瑶扬起甜甜的笑容,说道:“哥哥,我完了,这哪里有净手的地方呀?” 李铁柱抬了抬下巴示意,洛水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院角有个水井,旁边还有个水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掩饰过去,继续保持着那甜美的笑容。 净手后,二人便进了屋子。此时,王金子已经拿着一碗水在旁边站着。看到洛水瑶进来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道:“妹妹,你要的水。” 洛水瑶接过水,嫌弃地“咦”了一声,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是凉的呀?凉水不能喝的,哥哥你不知道吗?要喝热水,凉水喝了会生病的。”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气,微微嘟起的嘴唇显示出她的不满。 李铁柱眼中厌烦之色悄然闪过,这个女人小动作频频,着实令人厌烦。不过没关系,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与她周旋。他向来最喜欢欣赏别人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的眼神。 洛水瑶自然察觉到了李铁柱的厌烦之意,她直接略过李铁柱,转而对王金子娇声说:“金子哥哥,你陪我去烧水好不好?” 王金子此时看着她娇美的面庞,心中一阵荡漾,只得不停地呵呵傻笑着,忙不迭地应道:“好。” 洛水瑶不易察觉地微微勾起嘴角,随后自然地拉着王金子离去。李铁柱立于他们身后,眉头拧成疙瘩,终究是未开口阻止。 洛水瑶跟在王金子身后,这才发现这个房间不远处有一个小草棚,里面摆放着一套锅具,看样子像是做饭的地方。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你的家吗?” 王金子并未察觉任何异常,很自然地回答道:“这不是,这是李铁柱他们家,我们家在那边呢。” 洛水瑶微微眯起眼睛,接着说道:“那金子哥哥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李铁柱猛地回头,眼神中满是警惕。洛水瑶无辜地眨眨眼,仿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最后,王金子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只是笑道:“我们家不方便,要玩耍在李铁柱他们家更方便。” “那好吧,今天就不去金子哥哥家了,就在铁柱哥哥家玩,明日再去你金子哥哥家,好不好?”洛水瑶歪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王金子。 王金子憨憨傻笑,连忙应道:“行呀。” 厨房灶台边有几捆干草,只见王金子没费什么力气,几下就将干草点燃,扔进灶坑里面。接着,他端起旁边的大铁锅,舀起一勺水便倒在锅里。 洛水瑶见此,眼中光芒一闪,看着不远处“啊”了一声。 王金子立马回头朝那边看去,“怎么了?” 洛水瑶装作害怕的样子,缩在他身后。“金子哥哥,你看那边,那边有刚刚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是鬼呀?” 王金子不在意地说道:“鬼?哪有鬼?世界上本没有鬼。” 但是他看到洛水瑶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模样,最终还是说道:“那行吧,你在旁边看着烧水,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朝洛水瑶指的方向走去。洛水瑶见此,立刻掏出怀中藏好的花草,用力揉了揉捏了几滴汁水进去。 用旁边桶里的水洗了洗手,随后将碎渣塞进衣襟里,随后状似害怕躲在角落里。 王金子走了半截,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猫的眼睛在夜间闪闪发光,不由一笑,回来朝她道:“妹妹,刚刚是只猫罢了,你莫怕。” 洛水瑶状似松了口气一般,拍拍胸脯,“哎呦,吓死我了!”王金子的眼眸黏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瞬间搓搓手,神态更为憨傻了。 这时,洛水瑶看着旁边马上烧开的水,说道:“哎,哥哥,这水怎么这种颜色呀?” 王金子伸头过去一看,便见锅里的水有一些微微发褐。他挠挠头道:“怎么回事?刚刚这水是清的呀。” 洛水瑶往水桶旁边走了走,装作才发现:“哥哥,刚才这水就是不干净的,你看这水桶的水也是一个颜色。 要不我们……”她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别用这个水了,重新再去打水烧吧。” 王金子有些不耐烦了:“没事,就这个水喝,可能是放了几天,有些不干净。但烧开了也没关系,能喝就行。” 洛水瑶有些嫌弃地瘪瘪嘴,但是也不再说话。 很快水就烧好了,王金子示意她吹一吹赶快喝几口。 洛水瑶故作羞涩道:“哥哥,你们辛苦一路也没有喝水,不如把这水分成三份,我与你们一人喝一些可好?若不然……,”她状似羞涩地低下头,其他的话尽压在未尽的话语中。 王金子一听,心中欢喜,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水被一分为三份,放在外面晾了片刻后,便被端回屋子里。打开屋子,李铁柱已经等得不耐烦,正要往外走,便看到二人进来。他看向二人手中的碗,目露不解。没等他开口,洛水瑶就上前一步道:“哥哥,这水我们一人喝一些,若不然等一会你们也太过劳累了。” 说着,她再次羞涩地低下头。李铁柱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心中难耐之感愈发强烈,他吞了吞口水,说道:“好。”接过碗,发现不太烫,便将半碗水一口喝下去。旁边的王金子见他喝下去了,自己也一口喝下去。 李铁柱这才咂巴咂巴嘴道:“怎么回事?这水味道怎么怪怪的?” 王金子摆摆手,说:“行了,这水放了几日,可能有些不太好了,但没关系,喝不死人的。” 李铁柱皱皱眉,最终什么也没说。二人将目光转向洛水瑶,洛水瑶朝他们笑了笑,将碗中的水全部喝下,喝下后,她状似呛到一般,捂着嘴用力地咳着。 王金子有些手足无措,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咳过一阵后,洛水瑶羞涩地看着二人,说:“哥哥,这良宵难得,不如我们就寝吧?就是,你们二人谁先来呢?” 王金子立刻眼神警惕地看了李铁柱一眼,“前几次都是你先来的,这次该换我来了吧?” 李铁柱感觉下腹发胀,急忙说道:“不行,我先来,等会你再来。” 王金子不愿意了,上前就要与他理论。洛水瑶连忙喊住二人,“行了,二位哥哥。”她的声音娇媚动人,“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李铁柱不耐烦了,“你都说了良宵难得,还玩什么游戏?” 洛水瑶伸出玉指,在他胸口轻轻戳了戳,语气魅惑道:“哥哥,你玩过皇帝玩的游戏吗?不如我们玩皇帝玩的游戏好吗?” 铁柱眉头微挑,满是好奇的看着她。 洛水瑶嘴角微微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如这次就玩个我跑,你们抓的游戏,你们谁抓到我,谁就先来,好不好?”她的声音娇柔妩媚,让人难以拒绝。 第7章 心绪如麻 第七章 游戏就是,“你们转身面朝墙壁,数十个数之后便出来抓我,可好?” 此时李铁柱感觉自己头脑发胀、浑身逐渐无力,但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欲火难耐所致。听到洛水瑶的话,有些犹豫地应道:“好。” 王金子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他也连连应是。 洛水瑶娇笑道:“那开始吧。” 待二人转过身,面朝墙壁,开始数:“一、二……” 洛水瑶立马跳出房间拉上房门,随即用门栓将门栓上。她不放心,又将门口的一块石头用力搬过来,堵在门口顶着门板,这才松了口气。 她趴在窗户底下偷偷往里面看,便见地上的二人已经倒在地上,扭曲缠绕在一起。不过此时她也感觉自己虚弱无力,不可言说的感觉遍布全身。 糟了!她心中暗道。哪怕是已经将口中的药水全部吐出,但依然还是对她有所影响。她的身体渐渐发软,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洛水瑶狠狠咬了咬舌尖,刺痛使得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她踉跄起身,朝大门奔去,吃力地取下门栓,打开大门后便埋头朝外冲去,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有人追来。想到王金子的话,这附近恐怕有他的团伙,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奔跑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跑了几步,洛水瑶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顿时僵在原地,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一棵树下,死死地抓住树干,大气都不敢出。 她不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也不敢冒头。忽然,眼前一暗,她有些僵硬地缓缓抬头,便见到一个长身玉立、穿着黑衣、面容极其冷淡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洛水瑶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朝他挥舞道:“你别过来。” 男子俊眉微蹙,问道:“你怎么了?” 洛水瑶再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几眼,随即深吸一口气。虽然看得不甚明显,但这男人一身华贵,定不是什么普通之人。此时的她思绪纷乱,也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 她顺着树干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你怎么了?”男人再次问道。 洛水瑶整个人扑在他怀里,喘着粗气,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那里,”她指着跑出来的方向,“那里有一个房子,大门开着,里面有坏人,我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男子闻言蹙眉,转头朝身边人示意了一下,跟随在他身边的男人瞬间朝巷子而去。而此时意识模糊的洛水瑶根本没有发现他身后还有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呼吸可闻。甚至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女子明亮水润的双眸,以及那被她自己咬得红肿不堪的樱唇。 他的心中猛地莫名涌起一丝异样,如同千万只虫子在心中爬动,痒得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挠一挠。 那异样的感觉让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而陌生的感受,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躁动。 洛水瑶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冲动,一脚就踹向向她不断靠近的男人。 叶云舟几乎本能的躲避开来,袍角却染上一个清晰的脚印,他看着意识不甚清醒,却知道踢向男人致命之处的女子,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若不是方才他躲的快,恐怕日后他娘再急也抱不上孙子了! 叶云舟垂眸的对上女子的眼睛,只见她那明亮的双眸中满是水雾,犹如被烟雨笼罩的湖泊,迷蒙而惹人怜惜,满腔地怒气也瞬间消散。 洛水瑶看着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离我远点,我一会就好。”说完便蜷缩在树下,静静等着药效过去。 大约一刻钟后,她扶着墙吃力地站起身来,那种虚弱的感觉还未完全消散,但也还可以承受。 方才的一幕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她有些不好意思看这个帮她的男子,恨自己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失去这段记忆。 她踌躇了一会儿,暗自给自己鼓劲儿,:没关系,就当自己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强装镇定地朝前走去。来到叶云舟面前,只见叶云舟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 洛水瑶的心中涌起一丝感激与尴尬交织的复杂情绪,她朝他行了一礼,低垂着眼眸,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 叶云舟犹豫了一瞬,转过身来,见她已恢复平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最终只是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 洛水瑶呐呐地道了一声“谢谢”。 她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些许的红晕,目光飘忽四处打量,就是不敢看叶云舟,没办法,她心虚啊! 二人一同朝前走去。 叶云舟身姿挺拔,仿若修竹,一袭长衫随风而动,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薄唇紧抿,透着几分冷峻。洛水瑶跟在叶云舟的身后,脑中不停思忖着接下来的路。 之前是她太想当然了,以为不去京都就可以避开原着那条线,却不曾想过这古代律法太过薄弱,她一个貌美女子,若没有人护着,根本无法生存。 那么,现在只有一条路,便是去忠勇侯府。原着中,原主是因为和女主对立,甚至为了打压女主而爬上忠勇侯的床,这才被赶出府去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 这次如果是她,她定要牢牢抱住忠勇侯府的大腿,她的父亲曾救过忠勇侯的性命,还是略微有几分薄面的。只要她不作死,就算日后不嫁人,有忠勇侯府照拂,日子定然也不会过得太差。 想通了这一切,洛水瑶心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低头沉思着往前走,却猛然撞到什么。 “嘶!”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往后猛地一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个踉跄,甚至险些跌倒。 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猛地拉住即将跌倒的她。洛水瑶一边用手轻轻揉着撞疼的额头,一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心中嗔怪,:这个人在做什么?突然停在这里,害得自己把脑袋都撞疼了。 叶云舟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红的额头上,这般娇弱吗?他心中暗暗想着,随即看向她冷声道。 “到了。” 洛水瑶这才看向前面,只见正是悦来客栈的大门。她也无心计较这些,飞快收回被拉着的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对着叶云舟微微屈膝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相助之恩。” 第8章 涌泉相报 第8章 她停顿片刻,才接着说:“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莲步轻移,转头朝悦来客栈走去。 进了客栈之后,她再次伸出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那侍者居然还在坐在那里打瞌睡。 她不由有些无语,轻轻摇了摇头,这人是不是太能睡了一些?不过这也正好,正适合她偷偷溜进去。 她再次猫着腰,踮起脚尖,像一只灵活的小猫般偷偷地溜到楼上去,推开房门,溜进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她双手并用,三下五除二解开衣服,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上。 此时,一间古香古色的屋内,叶云舟正稳坐上方,目光犀利,扫向下首伫立之人,低声询道:“如何?” 叶一抽了抽嘴角,神色莫名道:“那几人是一个团伙,专做逼良为娼之事。那个老鬼婆颇懂一些易容之术,所以衙门一直未能抓住她,托了那位小姐的福,此次倒是抓住了。” “那你方才那般神情是为何?”叶云舟看着他,继续问道。叶一呲了呲牙,“就是吧,那个小姐她有点狠。她骗那二人喝下了……”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喝下了带料的药,并还将他们二人锁在屋中,跑了出来。 说到这他打了个寒颤,“你不知道,当我去的时候,那二人是什么样子,太辣眼了!如今两人恐怕都已废得差不多了。那老鬼婆也是,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了。” 叶云舟的神色也有些僵硬,但一想起那女人对他挥舞着石子的凶悍模样,也不觉意外。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才道:“现在呢?” 叶一佩服地看了自家面不改色的主子一眼,“我已叫府衙将他们押送回去。男的秋后处斩,女的充为军妓。” 叶云舟闻言颔首,神色稍显满意。他起身行至窗前,望向窗外月色,思绪飘飞。随后朝叶一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叶一恭敬抱拳行完一礼,转身离去时,不经意看见叶云舟袍角的脚印,他停顿片刻想问怎么回事,却在对上自家世子的冷脸时,没敢问出声。 ……… 一夜无梦。洛水瑶昨晚经历过那么一番折腾,早已身心俱疲。这一觉直睡到今早醒来,方才感觉到浑身舒坦舒畅。 她利索地翻身起床,穿戴好衣服。侍者早已贴心地准备好洗漱用水,洗漱完毕后,她快步下楼。刚下楼便看到张管事笔直地立在膳堂门口。 见她下来,张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洛小姐,老奴已在此恭候您多时。” 说着,他微微侧身,只见她的斜后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女孩。那女孩穿的衣服稍显破旧,倒是一张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眸,显得有几分周正。 “这是老奴今早为您精心寻来的丫鬟,此女日后定当全心全意随在您身边尽心伺候。您先使唤着试试,若是觉得有任何不顺手之处,只管跟老奴讲,老奴定会再为您仔细重新物色,务必寻得能让您满意且忠心耿耿的丫鬟来。” 张管事昨日与叶云舟交谈之后,方才意识到护送小姐上京的皆是一群大老爷们,并且小姐身边竟无人伺候,惊觉自己失职。 今日天还未亮,他便早早起身前往人牙子市场寻觅合适的丫鬟。他去时,那人牙市场中有许多被卖的女孩,那些女孩要么模样欠佳,要么眼神浑浊,皆不太如意。 唯独这个女孩,长得还算周正,眼神清澈。最为关键的是,虽落魄至此,其身上虽有补丁,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一眼,他便决定将这女孩带回来。 女孩上前一步,朝洛水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小姐万安。” 洛水瑶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回道:“奴婢之前叫翠丫,请小姐重新为奴婢赐名。” 洛水瑶看着她,想了想轻声道:“杜鹃,你以后就叫杜鹃吧。” 女孩听到这样的名字,面上明显浮出几丝喜色,她朝洛水瑶更加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姐赐名,奴婢很喜欢。” 看她如此,洛水瑶只是笑笑,未再多言。“那么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吧。” 张管事看到新出炉的主仆二人这般和谐融洽地交谈,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缕笑意,他摆摆手示意杜鹃退下,侧过身子,而后恭请洛水瑶走进膳堂。 待洛水瑶坐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洛小姐,”此地距京都虽说不算太过遥远,却也需十日脚程。虽说临近天子脚下,危险应是不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停顿片刻又道:“老奴今早顺便去了一趟镖局,发现有一队商队要被护送着去京都,老奴见此便与那商队的管事人商议,咱们同他们一道走,届时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洛水瑶听闻,心中暗想:如此安排倒也好,毕竟路途遥远,有商队同行,确实能多几分保障,也能少些麻烦。 张管事一边说着,心里一边琢磨:洛小姐日后就是侯府的金枝玉叶,这一路上可千万不能出岔子。找商队同行,既能保证安全,也能让洛小姐心里踏实些。候爷那般重视,我可不能有半分疏忽。 张管事心中亦有其他考量,虽说找了一个丫鬟,可洛小姐一弱女子与他们一群大男人在一起,恐怕心中会有不安。 他去找商队同行,一来确实能保障安全,二来也能让洛小姐安心,万不可让洛小姐觉得他们有所怠慢。他来时,候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将洛小姐当作侯府真正的小姐一般对待,他自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洛水瑶轻轻朝他颔首,“多谢张管事,有劳您费心。今日一大早您便忙东忙西,早膳因未食用,现下可愿同我一同用膳?” 张管事连忙道:“多谢小姐美意,但老奴一介下人,怎能与小姐您同餐同桌而食?老奴与其他护卫在偏厅用膳,小姐您慢用,老奴便先行告退。” 说着便行了一礼。待洛水瑶微微颔首,点头同意,张管事这才后退转身离开。 张管事刚离开不过片刻,便传来杜鹃的敲门声,洛水瑶喊道:“进来。” 杜鹃端着餐盘说道:“小姐,奴婢已将您的早膳端来,您先用完早膳。张管事命奴婢陪小姐去采购一些女儿家需要的东西,等到临近午时,我们再跟随商队一同离开。” 洛水瑶轻轻颔首同意,她起身坐在上首,看着杜鹃将餐食一一摆好,摆好后,杜鹃起身告辞退出,将这里留给她一人使用。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慷慨地倾洒进来,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叶云舟猛地睁开眼,感受到身下的湿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第9章 他是原文大boss 第9章 清洗一番后,他的心情才逐渐平复。此时,门外传来呼唤声。叶云舟走上前打开门,定睛一看,是叶一端着一碗粥和几个包子。 叶一将膳食边往桌子上放,边道:“公子,这家的包子蒸得真好,你看,白白嫩嫩的,就跟小姑娘的脸蛋似的。” 叶云舟微微一怔,眼神先是有些茫然地落在那白白嫩嫩的包子上。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想到那个女子肤若凝脂,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朱唇微启,凑近他的唇边,轻声呢喃道:“夫君。”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做这样的梦,这让他既觉刺激,又倍感羞愧。 叶一转身看见自家公子脸色不自然,有些疑惑道:“公子,你怎么了?” 叶云舟收好思绪,摆摆手,“无事,用膳吧。” 繁华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炊饼,热乎乎的炊饼!” “糖葫芦哎!美味的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洛水瑶走在前方,她到东边瞧瞧卖簪子的摊位,拿出一只檀木桃花簪在头上比划了一番,接着又向前走去,看到一个摆放着糖画的摊子。 只见那人手法娴熟,几下便绘就一幅糖画,她的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糖画在现代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呀,没想到自己竟能亲眼目睹真正的糖画。 这人的手艺,可比现代所谓的糖画大师技艺强太多了,当真是失传的绝学啊。 身后的杜鹃气喘吁吁地拎着几包东西,喊道:“小姐,您等等奴婢啊。” 她着实不知自家小姐竟如此活泼好动,早上让她置办一些东西,小姐就到处乱跑,精力竟比男子还要旺盛。 洛水瑶回头见她这般,不禁笑道:“你可得好好锻炼锻炼,这身子骨也太差了。来,把那个给我提着。” 杜鹃赶忙后退,说道:“那怎么能行?您是小姐啊,怎能替奴婢提东西呢?” 洛水瑶见她如此,有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但见杜鹃态度坚决,拒绝之意甚浓,她便不再坚持。“那这般好了,你去前面,先把东西放下,我就在此等你回来。还有些东西未曾买够,你也实在提不动了。” 杜鹃面露迟疑:“这恐怕不妥,小姐,我怎能留您一人在此?” 洛水瑶瞧她这般,不禁轻叹了口气,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赶快去吧,去吧,莫要担忧,我这么大个人,能有何事不妥?” 望着杜鹃逐渐远去的身影,洛水瑶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她明白自己无法变革一个时代,所能做的,仅仅是顺应这个时代罢了。 洛水瑶立于原地,四面环顾打量了一番。她应允了杜鹃会在此处等其归来,故而不敢走远。 她瞧见前方有一个馄饨摊子,便抬步朝其走去。未曾想走了几步,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等等,公子!” 洛水瑶朝前奔去,前面的人影闻声停下,缓缓转过头来。 没错,前面的人正是昨夜救她的那位公子。洛水瑶小跑了几步,而后快步上前,望着他说道:“公子,竟如此巧呀,我居然又见到您了。您昨日救了我,我还未曾报答您呢。这儿有馄饨,我请您吃馄饨吧。不知您早上用膳了吗?” 叶云舟嘴角抽动,这女子真是.....!什么人的救命之恩可以用 5 文一碗的馄饨来报答的? 然而,看着眼前女子那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他心中一微动,便点了点头,说道:“未曾。” 只见面前女子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她语气中带着兴奋地说:“那甚好,刚好我请您用馄饨吧,走吧。” 说着,她快步朝前走去。 叶云舟转头,目光隐晦地扫了叶一一眼,便跟上洛水瑶前往馄饨摊。在她身后的叶一摸摸鼻子,有些无奈地嘀咕:“公子这真是,哎,怎么能重美人轻下属呢。” 二人走到馄饨摊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板娘上前问两人想要什么馄饨。洛水瑶道:“我要一碗鸡汁馄饨。转头又看向叶云舟,你呢?” 叶云舟微微颔首道,同你一样。洛水瑶转头看向老板娘道:“那就两碗鸡汁馄饨,谢谢。” 在他们点单时,老板娘就一直朝洛水瑶脸上瞧,此时她看着老板娘一步三回头的朝前走去,洛水瑶小声嘀咕道:“这老板娘还挺好色嘛!” 叶云舟何等耳力,自然听到了她的嘀咕声,不禁暗自失笑,倒是难得见到这么自恋的姑娘。 不多时,老板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汁馄饨走了过来。她笑着道:“二位慢用,” “多谢,”洛水瑶笑着回她。 “老板来一碗馄饨,”隔壁桌新来的客人唤她,老板娘朝她摆摆手就忙活去了。 洛水瑶已经闻到鸡汁馄饨的香味,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上一口。抬手去拿筷子,却不小心将筷子碰倒在地。 她弯腰去桌底捡,抬头的时候瞄到对面男人腰间挂着的玉佩,瞬间怔在原地。 只见男人腰间佩着一个由墨玉打造而成的玉佩,那玉佩色泽剔透莹润,中间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正中间刻着一个“舟”字。 洛水瑶记得原着中曾有描写,忠勇侯府的大公子与二公子皆有这样一块玉佩。 第十章 悲惨地步 第十章 此玉佩乃上等墨玉所制,价值千金,极为难得,这块还是忠勇侯府祖先偶然所得。 这代忠勇侯府两位公子降生之后,老忠勇侯亲手将其切割打磨,刻上自己孙子的名字,写着“舟”字的,便是忠勇侯府大公子。 原着中,洛水瑶原本只是被忠勇侯夫人赶出府去,而真正致使她沦落到那般凄惨境地的罪魁祸首,正是忠勇侯府大公子叶云舟。 不过,倒也不怪叶云舟对原主如此狠绝。这洛水瑶自打去了上京,便与女主处处相争。 原主一心只想嫁入高门,哪怕做妾也心甘情愿。最先盯上的便是忠勇侯府的两位公子,她对忠永候世子献殷勤,却不知因何缘由,忠勇侯世子对她厌恶至极。从未有过半分好脸色,反倒对女主照顾良多。 原主看讨好叶云舟无望后,便转而讨好二公子叶云行。不过,这二公子对她也不怎么欢喜,很少搭理她,只是客客气气地给她留几分面子。 见此情形,她恼羞成怒,甚至听了他人挑拨,将二公子的玉佩偷去,害得二公子断了双腿。也正因如此,她才被叶云舟恨毒。 不过那时,她还未被忠勇侯与侯夫人彻底放弃,世子也就并未动她。后来她被忠勇侯府赶出去,落得那般境地,那个纨绔能够找上她,忠勇侯府的这位世子可是功不可没。 洛水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波澜。此刻绝不能被情绪左右,保持冷静与理智。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身体抱恙?” 叶云舟看着洛水瑶,见她刚才还笑容满面,突然间脸色变得如此难看,不禁皱了皱眉,淡淡地开口询问。 若是洛水瑶抬起头来,定能捕捉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关切之情。然而,此刻的她心烦意乱,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洛水瑶暗自深呼吸,竭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嘴角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心中却仍未想好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出于本能反应,她深知绝不能在此刻表露分毫。 她轻声回应道:“只是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并无大碍,咱们还是赶紧享用美食吧。” 言罢,她便低下头去,开始专心吃着碗里的馄饨。方才闻到馄饨散发的阵阵香气时,洛水瑶还满心期待,如今尝起来却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 看出她不想多说什么,叶云舟抿了抿唇也不在多问,二人之间气氛变的有些冷凝,方才轻松自在的氛围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杜鹃的呼喊声:”小姐,小姐,您在哪儿?” 洛水瑶连忙起身,朝她挥挥手道:“我在这儿呢!” 她背对叶云舟竭力稳住心神,而后转向他,扯出一抹笑颜。“我的侍女寻我来了,那咱们就此别过,小女这便告辞。” “老板,结账,”洛水瑶朝老板招手道。 说罢,便将铜钱放在碗边,转身朝着杜鹃所在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奴婢方才怎么都找不到你,险些没吓死。” 杜鹃跑回去放下东西就往回跑,回来却找不到自家小姐,急得满头大汗。此时终于看到自家小姐,便忍不住她对着嘟囔道。 洛水瑶看着杜鹃脸上的薄汗,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歉意。她答应过杜鹃要在原地等待,结果却是跑得没影子了,平白惹的这个小丫头着急。 她拉着杜鹃的手,“是我不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杜鹃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好的小姐。” 叶云舟看着渐行渐远的主仆二人,沉默不语。 而叶一则是自幼与他一同成长,对他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他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心情明显不悦,心中暗自嘀咕:“难道世子真的如此霸道,连女子的醋都要吃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到一股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猛地回头,发现叶云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似乎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 “你无事可做?”他冷声道。 “自然是有事,张管事找你说是有事禀报,”叶一讪讪笑道。 叶云舟神色莫名的盯着他看了几眼,“那还不快些走。” “走,嘿嘿,走,”叶一嘿嘿笑着跟在叶云舟身后。 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叶一心中暗暗叫唤道:“老娘唉!你儿子今日险些摸了老虎屁股。” 醉仙酒楼 叶云舟负手站立在窗前,目光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老奴今日一早去找了商队,接下来的日程便同商队一起回京都,洛小姐终究是闺阁小姐,同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起待十天半个月也是不妥,于洛小姐名声有碍。” “嗯!你倒是思虑周全,” 冷漠的声音响起。叶云舟转身看向他,想起那日听到的大言不惭的话语,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张管事敏锐地捕捉到了叶云舟话语中暗含的不悦之意,他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侯爷在老奴离京之时,曾神色郑重地叮嘱老奴,一定要将洛小姐当作自家小姐一般看待,切不可有丝毫的怠慢。老奴一直铭记侯爷的嘱托,不敢有半分疏忽啊。” 叶云舟轻哼一声,目光冰冷地扫向张管事,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地说道:“那你便安排吧,日后不必再告知我。” 张管事身为管事早已多年,察言观色可是他的本职,所以,当他看到世子爷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时,心中不禁感到一丝诧异。 他心里暗暗琢磨着,这位洛小姐与世子爷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啊!而且,他觉得洛小姐是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人。虽然不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但也是个小家碧玉,别有一番惹人怜爱的韵味。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让世子爷如此讨厌呢? 不过,这些疑问也只是在他心底一闪而过。毕竟,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哪有资格去质问世子爷为何如此对待洛小姐呢? 想到这里,张管事连忙点点头,应道:“是。”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世子爷,见对方没有其他吩咐,便赶紧告退。 第11章 她离开了 第十一章 客栈,洛水瑶坐在略显陈旧却不失古朴的椅子上,手中缓缓转动着那雕花精致的茶杯。茶杯中茶水已经凉透,她也似乎未曾察觉一般,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杜鹃悄咪咪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心中暗自腹诽: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只见小姐那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黛眉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着极为重要之事。 洛水瑶心中思绪纷飞。叶云舟是文中最大的boss,并且对原主从初一见面就非常不喜。若是想要抱紧侯府的大腿,就不能惹他不喜。 原着中,原主想巴结上叶云舟,叶云舟却是对她极为厌恶。经过这两次接触,她觉得叶云舟不知道她是谁时,此时对她倒也没有那么强烈的不喜。 所以现在她只能装作不知道,若日后到了忠勇侯府被撞破了,再说日后的话。先趁这一段时间能见到他的时候,赶紧多刷刷他的好感度。 想通了这一切,洛水瑶感觉自己心情舒畅了很多。她猛地一口闷下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茶水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喊道:“杜鹃,你看是不是临近午时了?我们把东西准备好,应该快要准备出发了吧。” 主仆二人将东西准备完毕,仔细地打包好。每一件物品都被规整地放置,包裹打得紧实而整齐。 笃笃,杜鹃打开房门,张管事面色恭敬的唤道:“洛小姐,我们准备出发了。” 松江镇外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亭亭如盖,其下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几辆马车整齐地停靠在一旁,附近还有几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护卫神情严肃地守在周围。 洛水瑶此刻正安坐在马车内,轻轻拨开车帘,探出脑袋,带着些许好奇的目光看向外面。她的眼眸转动几下,随后转头向附近的侍卫询问道:“你这个商队是从哪里来的呀?” 侍卫连忙恭敬地答道:“回姑娘,这队商队来自于北狄。此次是前往京都押运一些皮毛等货物。” 洛水瑶听到侍卫的回答,微微颔首,一双美眸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轻抿朱唇道:“北狄皮毛价格是不是比较低廉,那里皮毛很多吗?” 那侍卫或许是因许久都未曾有人与他交流倾谈,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如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 他神色激动地向洛水瑶回应道:“小姐你是有所不知,这北狄之地广袤无垠,遍地皆是牛羊,还有骆驼以及其他的一些动物。那些皮毛马匹被精心饲养,个个长得膘肥体壮,那皮毛油光水滑,简直堪称上乘之品。” 说道激动处,他拿起水囊猛灌一口水,接着说:“这些的东西那边自然不缺,那边缺的是粮食,以及一些珍贵的药材等物品。我们商队呢,是把咱们京都这边的优质药材运往北狄,再从北狄将那数之不尽的皮毛等物运过来。这样一来一去虽然耗费几个月的时间,行程漫长,然而利润却是非常可观的。” 洛水瑶听了他的话,微微蹙起秀眉,心中思忖道:北狄应当是现代的内蒙古地区,地域辽阔,水草丰美,所以牛羊成群,皮毛价格自然低廉。 或许……,可以找机会多跟商队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挣钱的法子。 洛水瑶这几日在街市上来回晃悠,倒也并非全然是出于好奇而四处打量。其最为关键的缘由,乃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寻觅一个能够让自己获取收益的营生之道。 前日她把自己浑身上下翻了个遍,愣是连一个铜板都未曾找到,倒是从包袱里头摸索出了几两碎银。想来,这大抵是她的姑母洛氏悄悄塞给她的。 可这区区几两碎银,若是到了京都,根本起不了丝毫的作用。她如今虽能借助于他人家中,承蒙他人的庇护,这固然可行,但起码得做到自力更生。 倘若住在别人家,还一味地吃人家的食物,用人家的东西,那着实是说不过去的,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嘴短。如此一来,赚钱这件事必须得尽快尽早地提上日程,丝毫拖延不得。 正沉吟思忖之际,马车忽地晃动起来。路遥恍然回神,只见车队已然规整有序,且已然踏上征程。 “小姐,可要用些点心?”杜鹃见自家小姐终于回神,关切地问道。 洛水瑶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马车也太过颠簸了些,我都要吐了哪里还有胃口吃点心。 随后,她开口说道:“你去问问张管事,我们下一站去往何处?需要多久?” 杜鹃应了一声,爬出马车,不多时便得了答复。 “小姐,张管事说下一站是安阳县,大约需要两日。这几日咱们就在马车上吃喝,怕是要委屈小姐了。” 洛水瑶轻轻颔首,心中却是哀嚎一片,:两日的行程啊!就在这狭小的马车中度过,我的老天奶啊!我会被颠散架的吧! 不过,颠着颠着她倒也习惯了几分,她倚着车壁,微微眯起双眸。 松江镇,醉仙楼 “世子,您吩咐查找之人,小的并未找到。” 男子冷峻的面容犹如寒夜中的霜雪,散发着令人难以接近的气息。此时,他微微蹙起眉头,眼神诧异,“你说你没有找到她?” “是的世子,我已经将这个镇上查了个遍,从街头那热闹的集市到巷尾那幽静的胡同,从繁华的闹市到偏僻的角落,的确没有找到那位小姐。”叶一摇头回道。 叶云舟眉头微皱,沉声道:“可有去过悦来客栈找?” 听到他这么问,叶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世子,我跟了您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从未有过丝毫的懈怠与疏忽。什么时候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了?” 他耍宝似的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为了此事,不辞辛劳,跑遍了大街小巷。我找了,真的是找了个遍,确实是没有啊!就连悦来客栈我也里里外外仔细搜寻过,真的没有找到那位小姐的任何影子呀!” 耍了半天宝,他瞧着叶云舟缄默不言,也不再装模作样。 只小声嘟囔:“我说世子呀,你瞧你,看上了人家姑娘,竟也不知道问一下人家姑娘的名字,更不知晓人家家在何处。如今等人家离开了,您这般盲目寻找,又哪里是能轻易找到的。” 离开了? 叶云舟猛地抬起头紧盯着他,缓缓说道:“对,她应该是离开了。” 第12章 吃亏是福 第十二章 说罢,还没等叶一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出,走了出去。 留下叶一在他的身后,陷入了久久的思忖之中。过了良久,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在镇内一直都找不到,那可不就意味着走了,离开了嘛! “哎呀,我这脑子!” 他一边自责着,一边匆匆忙忙地朝着自己的主子追去。 ……… 经历了长达两天的路途颠簸,洛水瑶只觉周身的骨头好似要支离破碎,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被杜鹃小心地扶着下了马车,双腿颤抖不停,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她满是疲惫地环顾四周,却见其他人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这颠簸之苦的影响。 她暗自思忖着:这些人怎会一点儿都不觉得颠呢?心中不由得对他们涌起一股满满的佩服之意。 张管事找到了一家客栈。众人纷纷洗漱了一番,而后便安心地在这家客栈住下,准备养精蓄锐,明日再赶路。 洛水瑶惬意地躺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尽管床的尺寸有限,然而那床铺上的被褥却是柔软无比,散发出一股清洗过后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眼前不停地晃动,仿若仍置身于那颠簸不止的马车上。一想到未来还有数日的路程要赶,洛瑶不由在心底泛起一阵苦楚。 也难怪古人常说,车马慢,我的天呐!要是这马车快起来,恐怕能把人给颠得丢了半条命。就这般胡思乱想着,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金色光芒破云帷。大地苏醒展新颜,处处生机映朝晖。 洛水瑶用完早膳,洗漱完毕,她决定今日出门一趟。不过这次出门,并不是为了精心谋划什么能够赚钱的营生门道,而是昨晚她发现自己大姨妈来找她了。 今天早晨她同杜鹃提及此事,杜鹃便提议与她一同出去购置一些棉布,以便到时能够自己亲手缝制一些月事带。 洛水瑶心中对此亦是颇为认同,心里想着一同跟出去,还能够顺便看看买点棉花或者其他所需的东西,待到制作之时,用来填充在里面。 她问了杜鹃她一般用什么,杜鹃告诉她,自己用的月事带里面填充的都是草木灰。虽说她知道草木灰有着消毒杀菌的功效,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只能寻思换成一些其他更为适宜的填充物。 喧闹的街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洛水瑶早在出门之前,就特意朝客栈的小二打听过布坊所在之处。这不,一路走来倒是没费多长时间。 她踏入布坊,目光好奇地看着四周各色的布匹,发现颜色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掌柜是一个面容美丽的女子,看到有人进来,她连忙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二位姑娘想要什么花样的布匹?” 杜鹃缓缓地微微仰起头,先是刻意地轻咳了两下,随后,她高高地扬起下巴,目光看向老板娘,故作姿态的说道:“把你们家最柔软的棉布拿出来一匹。” ......… 看她这般活宝的模样,洛水瑶此刻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老板娘看着她也是忍俊不禁。 杜鹃回过头看了洛水瑶两眼,眼眸里透露出委屈,洛水瑶连忙朝她安抚的笑了笑。 她知道杜鹃只是想护着她,害怕别人嫌她们是女子就欺负她们。只得故作老成的跟别人交谈,只是她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有多可爱。 掌柜望着她们如此,微微一笑。她目光温和地朝洛水瑶说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把布匹拿出来。” 然后便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不过片刻功夫,便将一匹质地良好的棉布拿了出来。 杜鹃走上前摸了摸棉布,只觉触感柔软,特别顺滑,心想这棉布比较适合做月事带。 她转头看向洛水瑶,洛水瑶也走上前来摸了摸,柔软顺滑,轻轻一触,便能感受到其细腻与温和。 转眼看到杜鹃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失笑道:“这匹布确实不错,就要这匹吧。” 老板娘看着他们的动作,好奇地问道:“姑娘,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杜鹃微笑着回答道:“我家小姐想用这个做一些贴身衣物,只是用不了这么多,可以只裁三尺吗?” 老板娘爽快地说:“可以,不过裁布要到里面去。” 杜鹃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说完转过头来对正在四处张望的洛水瑶道:“那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啊,我很快就出来。” 洛水瑶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待杜鹃跟着老板娘入了内室之后,洛水瑶随意的逛了一会。 她看到一匹月白色印着银色花纹的布匹,瞬间被吸引,觉得这个颜色特别好看,有点像传说中的白月光色,她几步走上前去,准备伸手摸摸看。 眼见她的手就要触碰到布匹了,谁料想,忽然间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啪”的一声重重打在她的手上。 洛水瑶不禁吓了一大跳,她猛地抬起头来,却不知自己身边何时站了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子。方才她便注意到,这女子在四处打量,恐怕也是过来买布匹的顾客。 不待她回答,那女子便神色倨傲道:“这匹蜀锦可是这店里面价格最为昂贵的几匹布之一,你也配伸手摸?” 洛水瑶收回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听她这般言说,不由怒火中烧。“既然进了这个店里面,我便是这店里的顾客,配不配由我自己说了算,不能买,难道还不能摸一下了吗?” 那女子神情中满是不屑,撇了撇嘴,极为不满地说道:“这般华贵的料子,倘若每个人都要来摸上一把,这料子岂不是很快就被毁掉了?再说了,就你这样的也配穿这样料子的衣服?”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嫌弃,“这布匹本小姐要了,你去看别的布吧。” 洛水瑶听她如此蛮横不讲理,气得柳眉倒竖,“那如果我就要这一匹呢?” 那女子神情愈发不屑,嘴角上扬,轻蔑地说道:“这匹布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 200 两。” 洛水瑶神情猛地一滞,瞪大了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问道:“多少?你说多少?” 那女子面带嘲讽,嘴角上扬,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二百两呀,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买吗?现在买呀!” 洛水瑶方才所有的气性与朝气,瞬间如潮水一般迅速褪去。 算了算了,吃亏是福,她压下火气在心里安慰自己,莫生气,莫生气.......。 “200 两,我们买了。” 低沉的男音骤然响起,循着声音,洛水瑶下意识地望去,只见那人逆着光站立,面部神情隐匿在光影之中,看不真切。一时间,洛水瑶看得有些愣住了。 看到来人,那秀美女子惊喜道:“舟表兄...... 第13章 你肤色太黑 第13章 洛水瑶闻声转过头,只见那女子已经满脸欣喜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朝来人说道:“舟表兄,你来这里是为了办公事吗?” 没等叶云舟回答,她又说道:“我前几天还去看望了表姨。表姨她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身体非常不舒服。我父亲的库房里恰好有一支百年野参,是我央求父亲匀了出来,这才与母亲一起给表姨送过去了,现在表姨的身体已经好转,表哥也不必太过担心。” 听到这话,洛水瑶心中暗赞,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平!仅仅用一句话,便将她对表姨的关心、探望以及亲近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如此心机和手段,不愧是有着重要戏份的恶毒女配。 相比之下,原主简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没错,通过刚才对叶云舟所说的那番话,洛水瑶已经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她应该就是靖安伯之女柳烟烟。 在原着剧情里,柳烟烟初次登场时便与女主一见如故,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使得她们迅速成为了好朋友。 不过,对于原主来说,情况却截然不同。柳烟烟对原主怀有深深的厌恶之情,她觉得原主太过美貌,可能会勾引她心仪的舟表兄。这种偏见使得她总是站在女主一方,甚至多次带人对原主实施欺凌行为。 当然,她的感觉也没错,原主是在勾引她的舟表哥,只是被勾引的人完全无视了她的勾引而已。 原主对她也是极为痛恨,却也无能为力,毕竟对原主而言,女配父母家族拥有她惹不起的强大权势,原主因为忌惮她的势力而不敢有丝毫的反抗。面对柳烟烟的欺负,原主只能默默忍受。 最后,在原主作死最终下线后,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心慕着的舟表兄竟然对女主关怀备至、照顾有加。这一发现让她的内心彻底失衡,对女主不再关照,反过来多次陷害女主。 不过恶毒女配就是恶毒女配,只会被女主一次次打脸,最后选择走上黑化之路,与女主不死不休。 在此后的日子里,柳烟烟开始频繁地陷害女主,试图破坏她的生活和名誉。然而,女主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机智,一次又一次地化险为夷。 最终,柳烟烟的阴谋被揭露,她的名声扫地。而柳家也不愿再容忍她的胡闹,匆匆将她嫁出。 洛水瑶听到叶云舟的回答后,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叶云舟微微挑起眉毛,用一种淡漠的语气回应道:“哦!多谢,待我回京自会向靖安伯道谢。” 这句话显然表明,他只会向柳烟烟的父亲表示感谢,而对她本人则毫无交流的意愿。 洛水瑶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但还是有一声轻笑溢出。柳烟烟听到,立即转过脸来,愤怒地质问她:“你笑什么?” 洛水瑶:“……没什么。” 叶云舟默默的看着她,见她这般古灵精怪的模样,薄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柳烟烟看到洛水瑶做出这般做作的模样,她气愤的转过头去,朝叶云舟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娇声说道:“舟表兄,她刚刚想抢我的蜀锦。” 她试图引起叶云舟的注意和同情,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叶云舟并未理会她的话语。 相反,他的目光转向洛水瑶,轻声问道:“你可是喜欢那一匹蜀锦?” 洛水瑶听到这话,不禁感到惊讶......这个人难道是想要替自己出头吗?但很快她又想到,以叶云舟的性格,这样做并不奇怪。毕竟在原着中,柳烟烟正是他为数不多讨厌的人物之二。 这之一嘛.......自然是原主,哦!现在她就是原主。 洛水瑶会拒绝嘛!她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毕竟等到了京都以后,叶云舟知道她是谁了,到时她估计跟柳烟烟是一个待遇,现在不找场子,以后也没机会了。 于是,她朝柳烟烟眨眨明媚的大眼睛,明媚的双眸瞬间蓄满了泪水。“没有,我……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匹蜀锦” 边说她还边朝柳烟烟看去,一副怕极了她的样子。白莲花嘛!谁不会,真当她现代那么多小说电视剧是白看的不成。 原主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澄澈明亮,犹如清澈的湖水,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带着几分惹人怜爱的迷茫与柔弱。更别说她此时一副未语先含泪的模样,使她更增加了一份破碎感。 叶云舟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瞬间呼吸一滞,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梦中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 那时她便是如此,一双含着泪的双眸,满是破碎又委屈的神情,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这般惹人怜惜的模样,让他的身体里涌起一股一股难以抑制的邪火,不受控制地朝下冲去。 看她如此做作至极的表现,柳烟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惊愕和愤怒,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地质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本小姐怎么你了?” 她的双目变得通红,紧紧地盯着洛水瑶,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洛水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喜,但脸上却装作无辜的样子,瑟缩着身子,似乎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叶云舟,像是在寻求他的庇护。 叶云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洛水瑶身前,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看到洛水瑶竟然还敢靠近自己的舟表兄,柳烟烟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怒意。 然而,当她注意到叶云舟冷沉的目光时,她不得不强压下怒火,故作委屈地说道:“可是,舟表兄,人家真的很喜欢那匹蜀锦嘛!” 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娇嗔的意味,就像一个闺阁中的女子在向心爱的人撒娇一样。 说完,她便朝着叶云舟扑了过来。叶云舟迅速抓住洛水瑶的手腕,带着她往旁边避让。柳烟烟扑了个空,险些摔倒在地。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恶狠狠地瞪着洛水瑶,责怪这个可恶的女人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这时,叶云舟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肤色太黑,不衬这匹蜀锦。”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没有丝毫波动,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柳烟烟那颗脆弱的心。 第14章 少主的心思你别猜 柳烟烟的脸色瞬间极其难看,秀丽的小脸都变的扭曲了起来。 洛水瑶………她努力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一点也不同情她,原着中,原主没有招惹过她,却被她一再欺辱,如今,只要她还在忠勇侯府一日,就逃不脱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命运。 “你别笑了。”柳烟烟有些恼羞成怒地跺跺脚。 看着柳烟烟愤怒的盯着她,洛水瑶抿唇笑得更厉害了。 其实,柳烟烟长相随其母,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犹如秋水般深邃的眼眸,瞳仁黑亮,顾盼生辉。如若单看五官的话,确实称的上秀丽无双。可惜,她的肤色随父亲,是那种小麦般的肤色。 在洛水瑶看来,这是一种非常健康的肤色,充满了活力和阳光气息。不过,在这个时代,那些高门却以白皙为美,认为高门贵女该是肤白赛雪,肤若凝脂才是上佳,这柳烟烟的肤色却显得太过与众不同了些。 因此,尽管柳烟烟已经二九年华,但仍然待字闺中,别说是成亲了,连订亲的人选都没有。 对于柳烟烟来说,她的肤色成为了她婚姻的障碍,使得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门当户对的人家嫌弃她的肤色不够白皙,太过粗鄙,而那些家境稍差的男子又入不了她的眼。这样一来,她的婚事一拖再拖,最终成为了京都贵女们圈子里的笑话。 此次在此,也是因为京都闲言碎语太多,她母亲心疼她,于是让二哥外出的时候带着她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竟然遇到了一直思念的舟表兄,还被舟表兄这般说教。 她用手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待看到洛水瑶毫不掩饰的笑颜时,她再也忍不住,满脸羞愤的看向叶云舟,“舟表兄你,你……。” 她指着叶云舟你了半天,最终跺跺脚,双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她身后跟着的丫鬟见自家小姐突然跑了出去,顿时慌了神,脸色骤变,急忙朝外追去。 丫鬟边追边喊:“小姐,您慢点儿,等等奴婢呀!”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未能让自家小姐停下脚步。 洛水瑶看着那柳烟烟跑出去的背影,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心中暗自思忖着,话说,这叶云舟的嘴巴也实在是太毒了些,毕竟也算是相识多年,居然一丝情面也不留。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若日后叶云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也会这般对自己嘴毒吧。 想到这里,刚刚翘起的嘴角瞬间压了下去,愉快的心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云舟看着洛水瑶,方才还明明很高兴的样子,忽然间又变了脸色,显得心情很不好。他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洛水瑶听到叶云舟的询问,这才回过神来。她正欲回答,却听到一个清朗的女子声音传来。 洛水瑶转过身去,便见方才的女掌柜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女掌柜朝叶云舟行了一礼,恭敬道:“少主。” 叶云舟微微颔首,示意女掌柜起身,然后看向洛水瑶。 这布坊竟然是忠勇侯府的产业吗?打量着这摆满琳琅满目布匹的铺子,洛水瑶有些吃惊的想到。 “可是喜欢这匹布?我让掌柜给你包起来可好?”叶云舟看向洛水瑶,声音冷得如同秋日里的寒风,看着她的双眸淡淡的问道。 洛水瑶微微一怔,目光缓缓落在那匹布上,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喜欢,又瞬间被一抹坚定所替代。她轻轻咬着嘴唇,脸颊微微泛红,那模样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她微微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叶云舟的目光,轻声说道:“还……还是不用了吧?” 她的声音如同蚊蝇一般细小,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为何?”叶云舟沉声问道。他满心疑惑,明明看出她很喜欢,为何却要拒绝? 洛水瑶脸色愈发红了,她低垂着头,双手不自在地绞着衣角,满是羞愧地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待我日后手头宽裕些,再考虑此事吧。” 她的声音低落,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叶云舟蹙起的眉目中的寒冷渐渐散去,多了一丝温和,说道:“无妨,就当是我送你的。你莫要推辞,赶紧收着。” 见她低头不语,他又冷声道:“你我多次见面,就当是给你补的见面礼吧。”叶云舟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间满是不以为然,眼中却闪过几分不自然。 他的眼神深邃,紧紧地盯着洛水瑶,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反应都收入眼底。 洛水瑶瞪大了眼睛,她心中小人告诉她说想要,但理智却让她连忙摆手拒绝。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刚刚那位小姐说了,这匹布价值二百两呢,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啊!我……我很难还得起的。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看看也可以,这样也挺好的。”她的声音急切而真诚,脸上露出既感激又为难的神情。 叶云舟微微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靠近洛水瑶。“你我多次见面,也算有几分缘分。这区区二百两的布料,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莫要再推辞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洛水瑶咬着嘴唇,心中纠结不已。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她不能轻易接受。“这……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中满是犹豫。 叶云舟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道:“这匹布与你甚是相配,你若不收,倒是辜负了这好布料。就当是我为我们的缘分送上一份小小的见证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与清冷的面容极为不符,却让洛水瑶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洛水瑶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她看着叶云舟,“谢谢公子,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道。 听到洛水瑶的话,叶云舟挑挑眉,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水瑶,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是大好人!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旁边的女掌柜嘴角抽了抽,心中暗自腹诽。这个小姑娘是从哪里看出来少主是好人的?那可是个大魔头好吧!在她的印象中,少主叶云舟向来冷酷无情,手段狠辣。他的决策果断而决绝,从不留情面。 然而,此刻看着少主脸上那温柔的神情,女掌柜不禁有些恍惚。难道她一直以来都看错了少主? 女掌柜悄悄地观察着叶云舟和洛水瑶,心中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这个女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少主如此对待。 或许,是她生的太过貌美?算了,少主的心思不要猜,猜来猜去她也猜不明白。 第15章 那是自然 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神情,洛水瑶犹豫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说道:“那……那好吧,就当是我借你的。待日后我有钱了,一定还你,”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说完,洛水瑶便转向女掌柜,微微欠身,礼貌地说道:“可否劳烦姐姐你拿一张纸笔过来,我写一张欠条。”她的态度诚恳而谦逊。 女掌柜见洛水瑶如此,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她抬眸瞟了自家少主叶云舟一眼,心道,这姑娘倒是挺特别的。 她见自家少主没有任何表示。便对洛水瑶道:“自是可以。” 说罢,她转身朝一边喊道:“虎子,你过来。” 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伙计朝前小跑几步来到旁边,满脸恭敬地问道:“掌柜,可是有事需要小的去办? 女掌柜笑着朝他道:“自是有事,快去拿两张纸笔来,拿到后院来。” 虎子连忙应下,躬身朝一边跑去。 女掌柜微微一侧身,手朝前指引道:“少主、姑娘,可随我来。” 她一路领着二人穿过事务大堂,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客厢房内。 这厢房摆着古朴的桌椅,四面墙上围着挂着各种字画,香炉中燃烧着袅袅青烟,显得格外惬意,看起来是一个待客厅的模样,处处透着雅致与宁静。 待二人坐定,掌柜神色悠然地提起一直温着的茶水壶。只见她微微扬起手腕,那茶水便如灵动的丝线般潺潺流出,精准地注入到两只精致的茶杯之中。 刹那间,香气扑鼻而来,满室皆被这馥郁的茶香萦绕。 随后,她动作轻柔地将茶杯缓缓推至二人面前,这才微笑着开口道:“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你?” 她的眼神中带着温和的好奇,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让人倍感亲切。 洛水瑶笑着回答她,“姐姐你好,家人都叫我瑶瑶。今日我与姐姐你算是一见如故,你也唤我瑶瑶便可。”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而温暖。 叶云舟暗自思忖,这人的名字倒与她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她就如同那山间清澈的泉水,灵动而纯净,“瑶瑶”这个名字也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 女掌柜笑道:“那倒是我的荣幸。我与姑娘也算是极为有眼缘,不知怎的很喜欢姑娘您。今日既然在此相逢,也无需那么多虚礼。我叫方月娘,你叫我月娘姐便可。”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诚,话语间透露出对洛水瑶的喜爱之情。 见方月娘神色真诚,洛水瑶不禁有些羞涩,她微微抿起嘴唇,那模样如同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娇俏动人。随后,她轻声唤了一声:“月娘姐。” 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羞怯与亲近。 方月娘脸上顿时绽放出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欢快地应声道:“哎!”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愉悦,她自小就想要一个娇娇软软的妹妹,却一直未能如愿。没想到今日竟有人认她叫做姐姐,这让她心情愉悦至极,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家少主。 直到感觉身侧传来一丝丝寒气,她才猛地收起笑脸,小心翼翼地瞟了自家少主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咳咳……。” 清清嗓子后,假装没看到自家少主的冷脸。随后对洛水瑶道:“瑶瑶妹妹,你这是从何处而来呀? 洛水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她微微垂眸,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道:“我自清水镇来,要去京都投奔亲戚。”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方月娘蹙眉,面露关切之色,问道:“要去京都投奔亲戚?难道你家人亲眷都……”洛水瑶闻言,脸上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人身边二人看着心疼不已。 她微微哽咽着说道:“家中父母皆已身亡。在京都有一房亲戚,他们见我孤苦无依,便想收留我。我这才跟随商队前去投奔。”她的话语中满是悲伤与无奈,仿佛能令人心碎。 方月娘听了洛水瑶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她轻轻握住洛水瑶的手,柔声道:“瑶瑶妹妹,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有姐姐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洛水瑶感受到方月娘的温暖,眼中泪光闪烁,感激道:“月娘姐,你真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方月娘微笑着拍了拍洛水瑶的手,问道:“那你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洛水瑶摇了摇头,说道:“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有些疲惫。不过能遇到月娘姐和公子,也是我的幸运。” 方月娘笑道:“这都是缘分。等你到了京都,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姐姐。” 洛水瑶用力点了点头,这一刻,她的心中满是感动,她是真心地感激方月娘的关心。 “笃笃。”清脆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悠悠传来,宛如跳动的音符,打破了房间里原有的宁静。 名叫虎子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脸上满是恭敬之色,轻声说道:“掌柜,您要的纸笔来了。” 方月娘闻声,优雅地起身,莲步轻移,从虎子手中接过纸笔,随后转身,将纸笔递到洛水瑶面前。 洛水瑶双手接过纸笔,对她轻声道谢。 她将纸张轻柔地平铺在桌上,那洁白如雪的纸张,宛如一方纯净的天地,静静等待着她用文字去勾勒出美丽的画卷。 洛水瑶轻轻握住笔杆,她微微抬起手腕,清俊秀气的簪花小楷如同灵动的精灵,轻盈地跃然于纸上。 待洛水瑶写完,她轻轻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随后,她将纸张郑重地交给叶云舟,眼神中满是感激。 接着,她转头对方月娘道:“月娘姐,今日就请你为我们做个见证。” 方月娘挑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柔声说道:“那是自然。 第16章 你不问问我 “不过,妹妹还有一件事想求姐姐帮忙。”洛水瑶的目光在叶云舟和方月娘之间来回游移,神色中满是迟疑。她微微抿着嘴唇,一副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方月娘看着洛水瑶这般模样,微微挑了挑细长的柳眉,语气平静地说道:“无妨,你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叶云舟露出温和的神色,对着洛水瑶微微颔首,示意她大胆地说出来。 洛水瑶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缓缓开口说道:“方姐姐,公子,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不等二人回复,又接着说道:“我……我想问问,您这宝衣坊在京都可有铺子?我有一件生意上的事情,想要与你们相谈。这件事这些时日我已经思量许久,可一直不知该如何执行,今日见到方姐姐,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所想,这才冒昧地提了出来。还望方姐姐和公子不要怪罪。”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一副十分忐忑的样子。 方月娘听了洛水瑶的话,眼中露出一抹好奇之色,微微扬起下巴说道:“哦?生意?你且说来听听,若真有可行之处,也未尝不可商议一番。” 叶云舟也微微点头,示意洛水瑶继续说下去。 说到这里,洛水瑶已然不再磕磕绊绊,她将心中早已盘算好的话缓缓说了出来:“我乃一介孤女,此去京都,虽说是有亲戚接济,可吃用别人家的终究不成体统。前些日子便有赚钱的想法,却终究不得其道。直到今日心中才有了些盘算,我想问一下姐姐,想与姐姐私自商谈,不知可否?” 说着,她朝叶云舟行了一礼,面带歉意。 叶云舟听她这样说,心中不解,微微皱眉,但也给了几分面子,站起身来道:“那你们谈,我先出去。”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洛水瑶看着叶云舟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安,她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突兀,但这件事情确实不适合有男人在场。她转头看向方月娘,眼神中充满期待,等待着她的回应。 方月娘微微沉吟,心中也在猜测洛水瑶究竟有何事要与她商谈。她看着洛水瑶那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好吧,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洛水瑶心中微喜,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略微激动的心情,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方姐姐,这便是我的想法……”洛水瑶连说带比划,与方月娘商谈了许久。 她不经意间看向窗外,只见日头已上中天,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大概就是如此。便麻烦方姐姐了。只是我若去到京都,该如何与你联系才好啊?” 方月娘双手捧着手中的图纸,眼中满是狂热之色。她随意地挥挥手道:“无妨,这边掌事有事外出几日,我暂替他在这里看着。几日后我便会回到京都,到时你可来京都的宝衣坊来寻我。” 洛水瑶闻言,心中稍定,默默将京都“宝衣坊”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她看着方月娘那狂热急切的模样,对未来谋算的事也多了几分期待。 此时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两人身上,那柔和而温暖的光线似乎也在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场特别的商谈。 洛水瑶看着眼前专注于图纸的方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理解。她明白方月娘此刻完全沉浸在对图纸的思考中,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于是,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方月娘的回应。 过了一会儿,洛水瑶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方姐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方月娘并没有立刻回应,她随意摆摆手,示意洛水瑶继续说,自己仍然全神贯注地研究着手中的图纸。 洛水瑶见状起身微微福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只是希望方姐姐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与你合作的人是我。” 方月娘听到洛水瑶的话,终于从图纸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洛水瑶,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的顾虑。 接着,她缓缓说道:“这个你放心。等我回到京城,与夫人商谈时,我会说是我偶然得到这个方法的。这样既可以保护你的身份,又能顺利推进我们的计划。” 洛水瑶听了方月娘的承诺,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她再次福了一礼,感激地说道:“多谢方姐姐体谅。待到了京城,一切还需仰仗姐姐周全。” 方月娘微笑着回答:“待到了京城,你先找个地方落脚。等你稳定下来之后,可以来找我。到时候,我会与夫人商议好一切,属于你的利润都交给你。我家夫人为人仁慈宽厚,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洛水瑶听了方月娘的安排,心中感到十分踏实。这次与方月娘的合作关系到她未来的生计,而方月娘的承诺让她对未来更加充满了期待。她感激地看着方月娘,再次深深地福了一礼,表达了她对方月娘的感激之情。 屋外,木槿花树下,叶云舟负手而立。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他的墨发,显得他少了几分平日的冷肃,多了几分飘然若仙之感。 洛水瑶拐过屋角就看到眼前的一幕,黑衣墨发配着飘落的红花,形成一幅极美的画卷,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美景。 “怎么不过来?” 叶云舟早在她开门时,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不知道她为何迟迟不过来,转身望去,就见她看着自己,微微蹙眉出声问道。 直到听见叶云舟的声音,洛水瑶连忙应声,“只是见这木槿花太美,有些入神而已!” 说罢,她不再多言,快步走到叶云舟身边。 叶云舟并未多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问道,“可商谈妥当?” “是,洛水瑶轻轻点头回答道。” “既然无事了,那便走吧。”说完也不等洛水瑶回复,就朝门外走去。 洛水瑶看着他的背影瞪大眼睛,眼见他的脚就快要跨出门槛了,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你怎么不问问我跟方姐姐谈的什么?” 叶云舟瞥了一眼小跑着跟在他身边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第17章 各位辛苦了 第十七章 叶云舟面色冷淡地说道:“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若是一再追问岂不是讨人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不解,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低头看着仰头看着他的娇美容颜,喉咙紧了紧才道:“家中布庄生意多由我母亲掌管,我不过问也无不可。再者,若有需要,方掌事自然不会越过我母亲去,也不用何事都告知我。” 听他这么说,洛水瑶这才了解地点点头,不过她还是万分佩服叶云舟。不为别的,就为叶云舟这种明明可以很轻易就知道真相,但还是克制住不问的能力。 她自己肯定做不到,毕竟种花家人爱八卦可是天性,如果有人有事瞒着她,若是她有很轻易就知道真相的能力,她一定忍不住去探索的。 “这样啊!” 洛水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可是也要去京都?” 不等他回答,又道:“我初去京都不熟悉地方,你可知京都有什么适合待客的茶馆,或者酒楼也行。 “待客?你一闺阁女子,初去京都,有什么要待的客?” “你呀!”洛水瑶眨眨眼,语气轻快的说道。 “什么?”叶云舟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道。 “就是要待你这个客啊,” 她将手伸到前面,故作娇憨的数着手指道:“你帮我抓住坏人,借给我银两,这次还帮我气跑了那个欺负人的黑小姐。” 你看,她伸出三根手指朝他晃了晃道:“你帮我这么多,我请你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叶云舟看着她纤细如玉的手指,微愣片刻才道:“不过分。” “那好,我们说好了,待到了京都我请你吃饭。你可不许耍赖哦!”她调皮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开心。 叶云舟见此,不由得失笑一声,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轻声回道:“好”一言为定。” 洛水瑶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回答道:“一言为定” 说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姐,”杜鹃在堂外等了许久,明明听到自家小姐说话的声音,却迟迟不见她出来。 她抱着怀里的包袱,小心的探出头,就看到了自家小姐跟那个俊美公子站在一起说话。他们站的极近,好似那公子一低头就能亲到自己家小姐一般。 杜鹃吐吐舌头,嘿嘿一笑道:“奴婢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说着又缩回脑袋。 但是,透过斜射进来的阳光能清楚的看到地下的人影,能看到她的影子斜着脑袋靠近门边的样子。 见她如此,洛水瑶失笑的摇摇头。随后她轻声朝叶云舟问道:那,我们应该选在哪里见面。 叶云舟沉思片刻道:“便选三月十五,正午,如意茶楼,可好? 好,我都听你的,洛水瑶点点头,她自然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京都有什么地方可以待客。 “那.....,我先走了,我们三月十五见。”洛水瑶朝他微微福了福身,便转身朝杜鹃所在的地方走去。 待主仆二人身影消失后,叶一走到自家世子身后恭敬道:“世子,侯爷传讯让我们不用护送洛小姐了,先尽快回京。” 叶云舟蹙眉,片刻又舒展开来,“好,他沉声回道,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瞬间恢复了平日冷酷。 “小姐,刚刚那个公子是谁呀?” 走在路上,杜鹃满脸疑惑,对着洛洛水瑶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她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几次微微张开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终于,她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 洛水瑶看了她一眼,微微扬起唇角。她缓缓道:“一条金大腿罢了。” 杜鹃更加不解,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地追问:“金大腿?这是什么意思呀?” 洛水瑶却并不回答她,心情舒畅地走在前面。她的步伐轻盈,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 借着这次的事情,洛水瑶不仅跟叶云舟又拉近了几分距离,更重要的是,刚好可以通过此事与他约定下次的相见时间。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多接触几次,总能改变几分他对自己的印象。 她深知叶云舟的重要性,若真有一日她改变不了一切,走到那个结局,这人多少应该能对她维护几分。 主仆二人抱着包袱,一路小跑着朝客栈而去,哪怕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炷香时间。张管事站在马车旁边翘首以盼,看到二人立刻迎了上来。“洛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这会正准备去找你呢!” 洛水瑶扬起笑脸,朝他连连道歉,又转身对着商队众人行了一礼。 是小女不是,小女给各位大哥个道歉,希望各位大哥大人大量原谅小女一次。说着朝杜鹃点点头,杜鹃立刻会意,她拿起一个包袱送到商队那边。 这是我家小姐专门为各位大人选的,希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为首的男人接过包袱,摸到里面温热的东西,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香气扑鼻。 他嘴角上扬扯出一抹微笑,“无妨,也没耽误什么,我们快走吧。” 说完就转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便朝前走去。 看到商队那边的人面色好转许多,洛水瑶松了一口气,她又从杜鹃手中拿过另外一个包袱,交到张掌事手中。 “这个是给掌事你跟各位护卫大哥的,这一路辛苦你们了,”说完微微福身行了一礼,便上了马车。 马车外 张掌事看着手中的包袱,满意的点点头。这洛小姐不仅长的好看,对他们说话也是细声细气极有礼貌,可见是个知书达礼的,倒也能做得了侯府小姐。 原着中,原主嫌弃马车上太过颠簸,她对着张管事等人态度极差,这些护卫基本都是侯府家生子,在府中关系错综复杂,原主刚到侯府,她的刁蛮任性不讲理就被传遍了侯府。 以至于原着中原主在侯府孤立无援,府中没人看得起她,下人们阳奉阴违,不干实事,让她吃了不少哑巴亏。 后来,她打骂下人的事被人看到,她的名声在京都更差了。有了对比之后,对下人和善的女主就显的名声更加好了。 第18章 凡事长点心 第十八章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蕴含着深刻的处世智慧。洛水瑶吸取了原主的教训,尽量与身边护卫处好关系。 这一路上,她对张管事和护卫们温和有礼,还通过一些小事去跟他们拉近关系。生活中,往往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 京都,乾清宫。 一位身着明黄龙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案几前。他神色威严,面色冷峻,目光落在手中呈上来的折子上。 突然,“啪”的一声,他将折子重重拍在案桌上,怒哼道:“那些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真当朕死了不成?” 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神色愤怒至极。随后,他转头看向下首站着的男子,神色瞬间变得温和了几分。 “此次之事,你办得极为出色。隐龙卫放在你的手中,朕甚是安心。朕听闻,你父亲要收养两位表姑娘回府,朕可为你放几日休沐,让你与家中人好好团聚一番。顺便也见见两位表姑娘,若是合你心意,也可放在身边照顾你。” 听到元贞帝的话,叶云舟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暗芒。想起在清水镇听到的无耻之言,他心中泛起一股抑制不住的烦躁。 他这人向来都是爱憎分明,若他在府中被那女人纠缠,他害怕他会忍不住掐死她。 即是如此,那日后就尽量少回府便是,避免跟那样的女子碰面,也能落几分清静。 他面容冷峻,微微低敛着眉目,沉声道:“多谢陛下,我父母亲身体康健,我倒也不必时刻守在他们身边。如今京中各地正是用人之际,我愿留在隐龙卫,为陛下多排忧解难。” 元贞帝微微蹙起眉头,神色间流露出些许无奈,缓缓说道:“你如今已然弱冠,别说尚娶妻,竟是连个妾室也没有。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你父亲也不好好管管你。” 沉思片刻他又道:“这样,待今年宫宴,你若再不娶妻,朕便为你择一门良配。” 听到元贞帝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叶云舟的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个扑在怀里的女子。 他耳根不禁微微泛红,连忙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恭敬回道:“多谢陛下,待臣有了心仪之人,定然向陛下讨要赐婚。” 元贞帝定睛看了他半晌,忽然来了兴趣,问道:“哦?你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叶云舟沉默片刻,沉声道:“待日后有了,定先禀告陛下一声。” 见他如此,元贞帝哈哈大笑,也不再逗弄他,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这些日你也太过辛苦,去好好休息一番。” 说着,便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那些还未批阅的奏折走去。叶云舟见此,极为识趣地后退几步,走出了乾清宫。 他从皇宫中出来,便径直回到忠勇侯府。 忠勇侯府 他的父亲尚且还未回府,母亲正在小憩,他不便打扰,于是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走进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大哥。”叶云舟回首看去,只见弟弟叶云行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捧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盒子。 见兄长看向自己,叶云行惊喜道:“大哥,过两日就有两位表妹要来我们府中,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你看。” 说着,他捧起手中的匣子,朝着叶云舟说道,“这是我给她们准备的礼物,你可别忘了也给她们准备礼物。到时你早些回家,我们一起迎接她们。” 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匣子,叶云舟眉头紧蹙,冷声道:“过几日我事务繁忙,没有时间迎接她们,礼物我自会备好,你替我转交她们便可。” 听他这么说,叶云行急道:“大哥,你不是才忙完吗?怎么陛下这么小气,都没让你休整几日......。” “慎言。” 听到叶云行如此大逆不道的嘟囔,叶云舟转身望向他,面色冷凝。 见自家大哥发怒了,叶云行缩缩脖子,嘿嘿笑道:“这不是在大哥身边吗?又没有外人,又没有人会说出去。” 见他这副滑头模样,叶云洲有些无奈,“你呀,日后切记隔墙有耳。” 叶云行连忙点头,“是,是,我知道了,日后一定注意。” 叶云舟回屋拿起两样东西,装进两个盒子递给自家蠢弟弟。 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过直接,便隐晦地朝他提醒道:“你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应该明白男女之间要拿捏好分寸,不可以与女子太过亲近。切记凡事长点心,别被人给算计了。” 说罢,见自家蠢弟弟一脸懵懂的模样,他有些无奈地叹气道:“你记得就行,离女子远一些。” 说罢,挥挥手,示意自家蠢弟弟赶紧离开。 叶云行抱着自家兄长递给他的盒子,满心疑惑地走出了兄长的院子。 他还是没听懂兄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可与女子太过亲近”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他自认为没有与女子太过亲近呀,就连和母亲都没有太过亲近呢。 他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应该保持距离,大哥应当也是在教他这个道理吧。可他都这么大了,大哥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呢? 想着想着,他晃晃脑袋,实在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摇摇头,开心地抱着盒子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洛水瑶坐在马车上,连日的舟车劳顿得她浑身酸痛,早已没了往日的活蹦乱跳。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马车车窗边,用手指轻轻撩起一点点车帘,望向外面。京城的城墙巍峨高耸,青灰色的砖石在阳光下散发着古朴庄重的气息。 走入城中,街道宽敞而整齐,青石板路在脚下不断延伸。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边店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精美的绸缎色彩斑斓,精致的瓷器细腻光滑。 洛水瑶看着这繁华的景象,心中却有些忐忑,她不知自己在这陌生的京城中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第19章 初见 第19章 忠勇侯府门前 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婆子,桑嬷嬷正领着丫鬟候在门口。 看到洛水瑶的马车快到侯府门前时,她快步走上前几步,恭敬的站在马车一边。 杜鹃先跳下马车,拉开窗帘,然后伸出手扶着洛水瑶缓缓下了马车。洛水瑶刚下马车就一眼看到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那大门半开着,大门两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怒目圆瞪,还未靠近就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心中暗自嘀咕:这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好吗?电视上拍出来的那些可比这差太远了好吗?! 暗暗咋舌后,她转头看向候在一边的桑嬷嬷,行了一礼,柔声道:“见过嬷嬷。” 桑嬷嬷满脸笑容,微微欠身回礼:“姑娘一路辛苦了,夫人正盼着姑娘呢。 桑嬷嬷是从小就跟在侯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跟着侯夫人进了侯府,后来又嫁给了侯府管事。 这些年一直都是她伺候着侯夫人,她在京中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美人,可如眼前这个丫头一般的美人还是极为少见的。 只见她腰若细柳,柔弱扶风,面色苍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桑妈妈心中暗叹,这般模样的女子,在京都中怕是会引起不少波澜,她是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管事嬷嬷,自然知道这位表小姐的真正出身。 那般乡野出身,却有着这么一身羊脂白玉一般的皮子,只有可能是先天便是如此,若是没有人护着她,这般貌美的女子结局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如此看来,这女子倒是个有福的。 只是,自家府中两位公子皆没有娶妻,这女子若不是个安分的,定会搅的家宅不宁,看来要找机会好好提醒一下夫人了。 她定了定神,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对洛水瑶说道:“姑娘,夫人在里面等着呢,咱们快进去吧。” 洛水瑶微微点头,随着桑嬷嬷走进了侯府的正院。阳光洒在青石路上,映照着她那纤细的身影,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自然不知道身边的嬷嬷心思已经九转千回,在想着如何提醒侯夫人怎么防备她了,若是她知道也定会感慨一声,人老成精。 原着中,侯府不就是被原主搅的家宅不宁嘛! 此时,女主已经被侯夫人带进了侯府正厅。 原主所在之地比女主家路程相差不大,不过,女主比原主要走的要快,早了一炷香。 可是原着中是因为原主一路无理取闹,所以才晚了一步,现在的她在路上根本没有耽误,怎么可能还会比女主晚一步! 难道,她注定就是要给女主做陪衬的? 想到这她使劲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女主善良贤惠,只要她不招惹,女主应该不会搭理她的。 原着中,侯夫人本在侯府门口等候,然而女主先到,侯夫人便带女主进去了,只留身边的桑嬷嬷等候在侯府门口,原主进了京城后,早被眼前的荣华富贵迷失了神。 她看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便以为是侯夫人,朝其行了一个大礼,还称她为姨母,这件事后来被京都各家贵女背地里嘲笑许久。 侯府正厅 侯夫人杨若云正坐在主位,她右侧坐着一个貌美的女子。 “昭昭,你既然来了侯府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别太拘束。我与你母亲自幼相熟,本来感情极佳,后来各自嫁人后才慢慢少了联系。本想着来日方长,却不想.......,”说着她想起了已经逝去的姐妹,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陆昭昭见她如此,连忙起身轻拍侯夫人的背。“姨母莫哭,我娘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因为惦记她这般伤心,定然不会高兴的。我娘以前时常对我说,说您是她最好的姐妹,纵然你们后来各自成了家,不能时常相见,但是她知道,你们的心一直都在一起。” 说着她拉起侯夫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调皮道:“您要是心里还惦记着我娘,不若就将我当成我娘好了,就当我娘变成了我的模样一直陪着你。” “呵呵,正在伤心流泪的侯夫人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破涕为笑。 她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陆昭昭的额头,“你这个孩子,跟你娘年轻的时候真像!” 她看着面前神似好友的女孩眼中充满了回忆。 叶云行坐在一旁,眼中满是钦佩的看着陆昭昭,他觉得这个妹妹简直太厉害了,他爹从小就告诫他跟大哥,平时少惹他娘哭,因为他娘虽然很少哭,但是哭起来能把侯府门槛冲塌。 他幼时有幸见识过一次,他爹惹他娘生气,他娘从日升哭到了日落。从那以后他就不敢惹他娘了,毕竟,他没有他爹那样好的耐心哄他娘。 “夫人,洛小姐来了,”堂内气氛一片温馨,门边传来了桑嬷嬷的声音。 侯夫人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桑嬷嬷身旁跟着的姑娘,她连忙起身,柔声唤道:“快带进来。” 桑嬷嬷领着洛水瑶走进了正厅,洛水瑶看着眼前母女情深的二人,暗暗叹气:“看来,她想讨侯夫人欢心也不太容易啊!” “小女见过夫人,”洛水瑶只看了一眼,便微微福了福身,声音轻柔道。 “好孩子你也受苦了,既然来了,就把侯府当成自己家,日后同昭昭一样,喊我姨母就是。” 说着指向陆昭昭道:“这是昭昭,比你大几个月,你可以叫她一声姐姐。 洛水瑶看向对面容貌秀美的女子,陆昭昭,原着女主,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子,也是原主又妒又羡慕的人。 第20章 什么礼物 “妹妹你好,不知妹妹如何称呼?”陆昭昭上前一步,拉起洛水瑶的手柔声问道。 “我叫洛水瑶,姐姐叫我瑶瑶便好。”洛水瑶故作羞涩的低下头回答道。 “瑶妹妹,以后我们姐妹互相扶持,一起照顾姨母。”说着她拿起帕子捂嘴一笑,姿态温婉动人。 “呵呵,好了,你们姐妹二人日后定要好好相处,”侯夫人看她们露出小女儿之态,眼中满含笑意的说道。 二人看向侯夫人,齐齐应是。 看她们已经互通名姓,侯夫人又指着角落里的叶云行道:“这是你们二哥,只比你们大一岁,也是个极不着调的,日后你们要是想去哪里玩,就让你们二哥带你们去。” 二人又转身,对着叶云行福了一礼,叶云行赶忙起身,想要扶起她们,又顾及男女大防,伸出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 他转头求助的看着母亲,侯夫人看他这般模样,好笑的摇摇头。“好了,你们不必对这臭小子多礼。” 说着朝叶云行道:“你跟你大哥不是给两位妹妹准备了礼物吗?还不快拿出来。” “哦哦!好,”叶云行连忙转身拿起桌上的礼盒,从盒子里拿出两根制作精美的步摇,两根步摇风格各异,但是皆是由金子制成。只见一根镶嵌着一颗粉色宝石,一根镶嵌着一块碧玉,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将粉宝石的那根递给洛水瑶,将碧玉那根递给陆昭昭,有些局促的挠挠头道:“我娘就喜欢这些首饰,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告诉我,我给你们重新选。” 洛水瑶有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中的步摇,她手一抬便将其插在头上。轻轻晃了晃脑袋,开心的朝叶云行道:“谢谢二哥,我超级喜欢的。” 这一笑,让其美丽面容更加娇媚了三分,叶云行也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呆愣的看着她。 陆昭昭看着洛水瑶如此动作,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侯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觉得孩子们关系融洽,让人看着便心生欢喜。 叶云行呆愣一瞬,立刻回过了神,他有些慌乱的拿起桌上的盒子递给二人,“这是大哥给你们的礼物,他近些时日公务繁忙,所以不能赶回来见你们。” 陆昭昭眼疾手快的上前先一步接过,抱着盒子轻笑道:“没关系的,日后总会有空见的。 说着她状似不经意间瞥向盒子里,方才叶云行递给她们时已经打开了盖子,待她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眼眸微眯,“二哥,这哪个是瑶妹妹呀?” 叶云行指着棕色盒子,“这个是你的,又指了指红色盒子“这个是瑶妹妹的。” 陆昭昭再次瞥了一眼盒子里东西,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转身将盒子递给洛水瑶。 她抱着自己手中的盒子状似惊讶道:“呀!竟然是……”说到一半话语停下,只是面色欣喜的看着手中抱着的盒子。 侯夫人上来看了眼陆昭昭手中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块松烟墨。 松烟墨极为难得,其墨色浓黑无光,入水易化。墨色黑亮,有光泽,且浓淡层次丰富,适合书法、绘画。 她记得,这是不久前行舟立了大功,陛下赏赐下来的,老爷想要过去他都不给,看来这小子对两位妹妹还是极为看重的,她满意的点点头。 陆昭昭回头好奇的看着洛水瑶,“瑶妹妹,大哥送你的是什么?能不能拿出来让姐姐我也长些见识!” “不用看了吧!反正不管送什么都是大哥的心意,”洛水瑶对她牵起一抹笑,她一点也不想看好吗? “莫非,是大哥送给瑶妹妹的礼物太过于珍贵,所以瑶妹妹不想让我们知道?陆昭昭故作调皮的笑道。 叶云行也凑了上来,他眼巴巴的看着洛水瑶,“瑶妹妹就让我们看看,我也想知道大哥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洛水瑶看着眼巴巴盯着盒子的几人,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躲不过了,她眼一闭心一横,打开盒子朝前一伸。 探头过来的几人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皆是一愣,侯夫人伸手拿起东西,翻了翻,面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叶云行,你是不是拿错盒子了,你大哥怎么可能会给瑶瑶这样的礼物? 叶云行微微怔愣,他从母亲手中接过书本,轻轻翻了翻。 听到母亲的问话,他连忙摇头,急切地说道:“不可能,这盒子是大哥交给我的,还专门叮嘱我一定要送给瑶妹妹,我怎会弄错呢?” 侯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那或许是你大哥装错了吧?” 叶云行再次摇头,笃定地说:“不会的,我大哥亲自装的,怎么可能会装错?我大哥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侯夫人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对着洛水瑶微笑道:“这肯定是你大哥不小心弄错了,不如就让姨母收回去,让你大哥为你重新补上一份礼物,可好?” 看到他们这般模样,洛水瑶不用看也知道他们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在原着中,女主收到一方珍贵的墨台,而原主却收到了一本书,一本名为《女戒》的书。这分明是要教导原主懂得本分之礼,恪守女戒。 原主看到自己与女主的区别,当即拉下了脸,哭闹了一番。侯夫人收回了这本《女戒》,私自为原主补上了一件礼品,声称是叶云舟补给她的,这事这才平息下去。 然而,此事却让侯夫人对原主的印象变得极差。 洛水瑶暗暗叹气,果然是原着中冷酷无情的大boss啊!饶是她这样脸皮厚的人,此时都感到了有些难堪,原主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她自然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微笑着道:“大哥一定是希望我恪守规矩,毕竟我从乡野而来,不了解京都的繁华,他怕我学坏,所以以此告诫我,让我恪守规矩、学习礼仪,这是好事呀。姨母,你们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说着,她走上前去,从叶云行手中拿回书本,珍惜地抱在怀中,笑着说道:“我很喜欢的,姨母你莫要收回去。 侯夫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理解,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昭昭眼珠子转了转,她先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洛水瑶,又将视线转向侯夫人。 紧接着,她轻移莲步,从丫鬟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精致的包袱。 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柔声说道:“姨母,今日初次与您见面,昭昭心中甚是欢喜,却也因不知您的喜好而有些忐忑。记得之前常常听母亲提及,您有时会被头疾困扰,所以在来的路上,昭昭特意亲手制作了一条抹额,这抹额是昭昭拿“川芎,防风,侵泡数日制作而成,可以很好的缓解疼痛。昭昭也不确定是否能入您的眼,合您的心意。您拿回去试试吧,要是您不喜欢,昭昭再拿去改一改,” 说着便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桑嬷嬷。 随后,陆昭昭看向叶云行,微笑着说道:“二哥,我不知道该给您送什么,便亲手制作了一个香囊。这香囊是用素锦缎制成,上面只绣了一些竹子。里面添加了艾草和其他草药,可以驱虫辟邪、提神醒脑。” 她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我从未给男子送过东西,也不知合不合您心意。我给大哥也做了一个,如今大哥既然不在,大哥的那一个就麻烦你替我转交给他。” 第21章 身体康健 第21章 叶云行看着递到面前的精巧的荷包,将其拿在手里,对陆昭昭笑道。 “别人都有妹妹姐姐给他们绣荷包,就我没有,所以一直很羡慕他们,没想到今日我也收到了妹妹送的荷包。这下好了,我也有了,明日我一定要拿出去给他们好好炫耀一番。叫他们老拿没人给我绣荷包笑话我。” 说着他咧开一嘴大白牙,笑的极为灿烂。 侯夫人看着桑嬷嬷抱着的包袱陷入沉思,她年少不慎落水,数日昏迷不醒,醒来后却又被头痛之疾长久困扰。 寻遍大夫,吃下无数药物,却始终不见好转,陆昭昭的母亲知道后就时常前来探望她。 给她亲手做抹额,还从大夫那里学来了按摩之法,那些日子虽已远去,却又好似就在昨日,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只徒留无尽的感慨在她心中蔓延。 侯夫人回过神,就听到自家儿子说的话,她收起万千思绪,笑骂道:“你这臭小子,你虽然没有姐姐妹妹给你绣,但是府中绣娘可还是不少,你的荷包可佩戴一旬不重样,如今竟也在这讨巧来了。不过,这是你昭妹妹送你的,绣娘绣的那些自然是比不了的,你定要仔细收好。” 叶云行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侯夫人将目光转向陆昭昭,眼中满是慈爱。若说之前是因为与好姐妹的情分才对她疼爱,如今对她也添了几分真情实意。 陆昭昭状似害羞的低下头,眼神却有意无意朝着陆水瑶的方向瞟去,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不屑一闪而过。 洛水瑶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然而那情绪消逝得实在太快,让她捉摸不透其中的深意。 方才,她便察觉到女主对她怀有若有若无的敌意。也正因如此,她一直暗中留意着女主。 女主微妙的表情她看的清楚,虽然一闪而逝,她还是察觉到了违和感。不过她不敢笃定自己的判断,只能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多留个心眼。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陆昭昭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洛水瑶连忙牵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想起原着中,原主几乎是匆忙中逃离了家门,所以她的身上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以及一些碎银,剩下什么都没带。 这一路颠簸,原主母亲早逝,原主又很少与人接触,没人教她,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最的基本礼节。 她又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富丽华贵的府邸,所以整个人显的畏畏缩缩,打量四周的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是贪心与垂涎。 对比无知又不知礼的原主,衬的知道关心长辈,又惦记着给兄长带礼品的女主乖巧,又懂事。 不过这一次……。 作为看过原着,勉强算是有金手指的她,怎么还会做这种不知礼的事。 洛水瑶转身,杜鹃已经极有脸色的抱着包袱上前一步,她接过包袱放在桌子上。边打开包袱,边说道:“我从小没有母亲教导,父亲又常年在外,自是不如昭姐姐手巧,能做出那么漂亮的刺绣。” 她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在桌子上,转身对着侯夫人就是深深一拜,几乎将头低在地上。 “这一拜感谢姨母您的大恩,若是您没来接我,我这会可能已经被人磋磨致死了。” 这话她没有乱说,清水镇那个李公子年过三十还未成亲,不是没成过亲,而是每任妻子都是惨死的结局,原着曾提过一句,那人有床上折磨妻妾的癖好。 接着她又深深一拜,“我从小没见过亲生母亲,见到您第一眼就已经将您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日后我便侍奉您左右,希望您年年岁岁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第三拜,我愿意以十年寿命为注,祈愿侯爷与大哥百战百胜,一世平安。” 侯夫人久久未回过神,直到此时才如大梦初醒般上前扶起洛水瑶。她看着眼前面容稍显稚嫩的姑娘,忍不住潸然泪下。 你这孩子……! 她有些哽咽的说道:“年纪轻轻可别说什么折寿之类的话,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日后可不能乱说了,听到没有?” 洛水瑶从桑嬷嬷手中接过手帕,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闻声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只是眼神满是坚毅,看不出丝毫悔意。侯夫人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没人知道这么多年来,夫君但凡奉命出征,她便夜夜难眠。后来大儿子也随父出征,这一走就是三年,那三年她几乎夜不能寐。 她年轻时只是偶尔发作的头疾,如今几乎是时常发作,都是因为太过忧心他们父子所致。那些夜不能寐的夜晚,她就是这样向佛祖祈愿,愿自己折寿,祈夫君儿子平安。 她未曾想到,有一日竟然有人同她一样,愿意折寿祈求他们父子平安的。 本来,对夫君主张要接回这个孩子,她颇有微词,如今看来,这孩子是个好的,是知道感恩的。 她欣慰的看着洛水瑶,满意的点点头,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姨母,忠勇侯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洛水瑶看着她,笑中带泪的道:“谢谢姨母,姨母你人真好。” 屋里的丫鬟婆子看着这一幕,皆是感动的泪水涟涟,无人看到,旁边站着的陆昭昭眼神阴沉的盯着洛水瑶。 不过片刻,她脸上又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容。 “呀!瑶妹妹,这是什么?”她在桌边指着洛水瑶摆出来的东西惊诧道。 洛水瑶放开侯夫人的手,上前几步拿起一包东西递到侯夫人手中。“姨母,这是我家乡的特产“果仁糕,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味道非常好,等侯爷回家了你们一起尝尝。” 侯夫人接过油纸包,当即打开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后她有些惊喜,“这里面居然有甜沙果干!” 洛水瑶点点头,“这里面有好几种果干,不过我最喜欢的就是甜沙果干了,酸酸甜甜的特别开胃。” 她当然知道侯夫人喜欢吃甜沙果,原着中,女主发现她喜欢吃这种水果,只是这个水果味道较酸,所以很少有人种植,侯夫人也不想铺张,就没告诉任何人。 女主偶然发现她喜欢吃,就悄悄记在心里,后来她在自己的庄子上种植了一片甜沙果树,专门提供给她。 侯夫人知道后逢人就夸她孝顺,可以说,后来女主在京都有那么好的名声,她有一半功劳。 第22章 定不会让她好过 第22章 想到此处,洛水瑶朝陆昭昭投去歉意的眼神。对不起啊女主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抢你的功劳的,我只是实在想不到给他们送什么。 毕竟,她没有女主那样好的刺绣技能,也没有什么财力,只能另辟捷径了。 陆昭昭微微抬眸,与洛水瑶那有些古怪的眼神相撞,心中不由涌起一丝疑惑。 她微微蹙起秀眉,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见自己偷看女主被抓包,她连忙朝女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随后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接着,她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木雕,那木雕纹理细腻,色泽古朴,瞧着就让人爱不释手,她将其递给了正在好奇打量着木雕的叶云行。 “二哥,我出身乡野,也没有什么财力物力去购置好的礼品。这个木雕是我来的路上偶然见到一商贩在售卖,便从那商贩处所得。我觉得这木雕甚是有趣,所以想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洛水瑶的声音清脆而真诚,眼神中满是期待地看着叶云行。 叶云行听此言,忙不迭地说道:“喜欢,喜欢,我很喜欢。”说着,他伸出双手,郑重地将木雕接了过去。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木雕。 没人知道,他私下里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但是因为这个爱好,他经常被父亲骂不务正业。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这份喜爱,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见他表现出的表情似乎是格外喜欢,洛水瑶微微抿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的微风,温暖而轻柔。 在一旁的陆昭昭,脸上依然带着温婉的笑容。 然而,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手中的丝帕几乎被她扯变了形。那原本精致的丝帕,此刻皱巴巴的,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身旁有一丫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上前,扶了扶她的手背。 陆昭昭感受到丫鬟的动作,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又变回了温婉的模样。但她的眼神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侯夫人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她瞥了一眼儿子脸上爱若珍宝的神情。 然后笑着对洛水瑶道:“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姨母倒是有些好奇你给你大哥准备了什么?” 洛水瑶闻言,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羞涩而动人。 她伸出手指,将耳边的发丝往上拢了拢,随后轻声道:“哪里哪里,都是些小物件,您喜欢就好。” “至于大哥这儿,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只听得他经常骑马打仗,我这里有父亲当年寻来的一个兵书,不知道大哥可否用得上,便将它带了过来。”说着,洛水瑶便将手中的书本递给侯夫人。 侯夫人闻言,好奇地接过书本。她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突然,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她的丈夫是武将,她自然也耳濡目染地知道兵书的重要性,并且也看得出来这本兵书的奇特之处。 侯夫人有些欣喜地对洛水瑶道:“那姨母就替你大哥谢谢你。” 洛水瑶笑笑,说道:“大哥喜欢便好。” 兵书自然是洛水瑶来的路上抄录的,正是华国闻名的三十六计,她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就抄了一本。 她想着,叶云舟是武将,这东西应该会对他的胃口。不过以她对原着叶云舟的了解来说,这本书他大概率也不会看。 洛水瑶的感觉没有错,叶云舟收到这本书后就将其扔在角落,直到很久以后才翻开。 当看到书中内容后他立刻惊为天书,后来他将其运用到行兵打仗中,屡战屡胜,被后世称为周朝第一战神,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夫人,膳食已经备好了,”桑嬷嬷的声音传来,洛水瑶转头望去,便看到桑嬷嬷站在门口唤道。 “哎呦!你看我太高兴了,倒是将你们未用膳的事情都忘了。来,我们早些去用膳,你们也好早些休息,”侯夫人拍拍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说着,她又朝桑嬷嬷道:“你派人将两位小姐的东西送到她们的院子里面去,然后安顿好她们的丫鬟。” “是,夫人,”桑嬷嬷笑着应道,随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洛水瑶与陆昭昭被侯夫人左右拉着,三人一路到了膳堂,用过晚饭后,侯夫人亲自送二人到了她们各自的院子。 二人院子在一处,洛水瑶的院子叫春华院,陆昭昭的院子叫秋梨院,两个左右相邻而居,中间只隔着一道矮墙。 “好了,姨母就送你们到这里,时辰也不早了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告诉桑嬷嬷一声,府中下人若是有不长眼的一定要告诉姨母,姨母给你们撑腰,”侯夫人站在门口朝她们挥挥手,含笑道。 陆昭昭福身道:“侯府由姨母管着,定不会出差子,姨母您就放心吧。” 洛水瑶听见陆昭昭话说的话,也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女主,话说的就是漂亮。 见侯夫人看着她,她也连忙福了福身道:“有姨母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是有不长眼的欺负了我,我定会第一时间找姨母主持公道的。” 侯夫人听了她的话笑弯了眉眼,“好,姨母一定给你主持公道,”她母家就是武将出身,夫家也是世代从军,她就喜欢这种爽朗不忸怩的孩子。 与侯夫人分别后,二人进了各自的院子。 进屋后,丫鬟刚关好门,陆昭昭便顺手拿起桌上的摆件朝地上摔去,却被跟在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小姐,不可以,这里不是陆府,我们刚来侯府,可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陆昭昭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她狠狠地吸了几口气,便将手中的摆件松开。 丫鬟顺着她的力道将摆件拿下,然后摆在桌上,她上前轻轻拍着陆昭昭的背,扶她坐在床边。 “小姐,您现在有再大的火气,都不能再这么随意的表现出来,那个村姑她有什么,你且先让她得意几天,待过些时日,我们再想办法让侯夫人厌弃她。” “哦!你什么办法?”陆昭昭狰狞的表情一顿,看着丫鬟问道。 “小姐,你且附耳听来,”说着便靠近陆昭昭的耳边。 陆昭昭听着她的话,眼中的火气,渐渐压下,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村姑而已,敢抢我风头,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第23章 眼中沙 第23章 春华院 洛水瑶进了自己的房间,便见她上前一扑,扑倒到自己的床上。 天呐,她来这里这么多天,第一次睡到这么舒服的床。她抱着柔软的被子滚来滚去,感觉自己幸福得不行。 她感慨着自己也太幸运了,以后有人管吃,有人管喝,还有人伺候,这样日子简直不要太好了。 杜鹃连忙关上门,见没人注意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自家小姐躺在床上摆成大字形,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说道:“小姐,如今我们到了侯府,您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我可听说,那些个京都的小姐们,个个礼仪规矩都很好,我们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洛水瑶听到杜鹃的话,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个来打秋风的表小姐,无论礼仪规矩学得如何,在这盛京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她畅想着未来缩在角落里混吃等死的日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一旁的杜鹃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摆烂的模样,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家小姐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对其他事情一概不上心,真是白瞎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 “小姐,”杜鹃走上前,缓缓蹲在床边,看着洛水瑶。 洛水瑶察觉到杜鹃的举动,轻轻转头,伸出一条手臂撑着自己的头。她看着杜鹃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挑眉,问道:“何事?说出来。”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眼神中透露出好奇,等待着杜鹃开口诉说心中之事。 “小姐。” 杜鹃嗫嚅良久,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只见她微微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小姐,您今日为何要对侯夫人说那样的话呢?” 洛水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问道:“那样的话?什么话?” 杜鹃轻轻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就是您说自己折寿的话呀,您为何要这么说呢?举头三尺有神明,若是真的应验了,那可该怎么办呀?” 洛水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她微微扬起嘴角,轻笑道:“哦?你在担心这个呀?无事,就算是有神明,也折不到我头上来。” 原着中,忠勇侯与叶云舟的寿命可比她长多了,她一个炮灰,可比不过大boss一家,没什么好担心的。 看出了洛水瑶的不以为意,杜鹃愈发急切,说道:“小姐,您送些礼品就行了,怎么还能这般说自己呢?” 看到杜鹃眼中的焦急与担忧,洛水瑶坐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缓缓说道:“我本只不过是侯爷身边下属的女儿,侯爷与夫人仁慈,派人带我来京。按理说,我应对他回报一二,但是我身无分文,他们又见多识广,我自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那么只能另辟捷径,毕竟未来或许很久,我们都要生活在这里,能讨好他们,我们的日子也要好过不少。” 洛水瑶本不想告诉杜鹃这些,但是她见杜鹃实在太过在意,只好掰碎了细细讲给她听。 此刻的洛水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聪慧。她深知在这侯府之中,自己的身份低微,若想安稳度日,必须要想办法讨好侯夫人等人。 而她所说的折寿之话,也不过是为了引起侯夫人的注意,让她对自己另眼相看。 杜鹃听着小姐的话,也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她紧紧握住小姐的手,眼中满是感动与坚定,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姐,与小姐一起在这侯府中努力生存下去。 明华堂, 侯府主院,也是忠勇侯与侯夫人居住的院子。 此时,忠勇侯已经回到屋中,侯夫人与他讲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说到洛水瑶时,她微微叹气道:“其实原本你要接她回来,我心中还是颇有微词。只不过今天见了,只觉得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又懂得感恩,是个好孩子。日后我们便好好看待她,就当全了洛副将的一片忠心。只不过日后是一副嫁妆的事,也无甚大碍。” 忠勇侯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抹沉思之色。“夫人所言极是,洛副将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如今他唯一的女儿到我们府上,我们自当好好照顾。” 侯夫人点点头,又说到长子今日的举动,不禁微微摇头。“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想的,他给昭昭那孩子送了一台墨砚,却给瑶瑶那孩子送了一本女戒。” 说着,她有些愠怒地蹙起眉,“这臭小子,真是越长大越不听管教了。” 勇侯闻言,眉头紧紧蹙起,沉声道:“什么?他居然还干了这样的事情?” 待看到妻子愠怒的面庞,他连忙拍拍老妻的手,安抚道:“你也莫要生气,待明日我见着他,定要好好训诫他一番。” 忠勇侯安抚着老妻,心中却在暗自思忖,看来得召见张管事问一问,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在路上有什么冲突。 自己儿子的脾气秉性忠勇侯再清楚不过,此次做出这等不妥之事,定是有什么缘由。 忠勇侯决定等明日见到儿子,一定要仔细询问清楚,不能任由他这般任性妄为。 第二日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洛水瑶的脸上。 杜鹃早已备好水,伺候着她洗漱完毕。随后,主仆二人便一同前往侯夫人的院子请安。 临走前,洛水瑶去敲了敲女主的门,想与女主一同去,结果却被告知女主早就走了。 洛水瑶抬眼望了望天色,这个时间最多也就是早上八点。女主早走了得多早呀!她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未来京都闺阁女子典范,女主这也太贤惠了吧。 比不过呀比不过,洛水瑶暗自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暂且抛开,也不再纠结此事。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随后,便同杜鹃一起朝着明华堂而去。 明华堂 忠勇侯与侯夫人洗漱完毕后,一同朝着膳堂走去。 没想到,刚到膳堂,竟看到陆昭昭随着桑嬷嬷一同在摆弄着膳食。 第24章 勤劳能干 第24章 侯夫人发出一声轻咦,说道:“昭昭,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陆昭昭羞涩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许是换了新的地方,夜间有些睡不着,所以想着过来可以给桑嬷嬷帮一下忙。” 桑嬷嬷上前来边扶着侯夫人,边笑着朝侯夫人夸道:“夫人,昭昭小姐可真是个贴心的孩子。这一大早的便过来帮忙,手脚又勤快,人也聪慧,有这样的好孩子在身边,夫人您可真有福气。” 侯夫人看向膳桌,便见到往日常吃的膳食中添了两道未见过的菜品。 她微微扬起眉,目光转向陆昭昭,轻声问道:“这两份菜品可是你做的?” 侯夫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她看着陆昭昭,等待着她的回答。 陆昭昭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说道:“姨母,我想着给您和姨父换换口味,便做了这两道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侯夫人听了陆昭昭的话,心中满是感动,“昭昭,你几时起的?” 陆昭昭:“姨母,我卯时起的,我母亲在时,我也常常这时起来侍候她,早已经习惯了。” 洛水瑶刚走到膳堂门口,就听到陆昭昭的话,她进门朝忠勇侯与侯夫人见过礼,才被侯夫人招呼着坐在身边。 她看着桌面精致的餐点,心中暗叹,也不怪原主被女主衬的贪吃懒做、女主也太过贤惠了。 洛水瑶既不想做女主的陪衬,也不想天天起那么早与女主争宠,争宠可以,但是她不想起那么早。 她是来侯府享福来了,又不是做下人来了,谁也不能阻止她睡懒觉。 想到这,洛水瑶朝陆昭昭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惊叹,几分惭愧的说道:“昭姐姐,你是几时来的,怎么来时也不唤我一起,明日你若要来便唤我一起吧!我也想跟着姐姐你学着侍奉长辈,虽然我可能手脚比较笨拙,比不得昭姐姐你伶俐,但我一定会跟你好好学的。” 侯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随即轻轻招手,招呼着桑嬷嬷为陆昭昭二人盛上那色泽诱人的翡翠白玉汤。 她柔声说道:“你们呐,来到这侯府,那是来当主子的,可不是来做侍奉人的活计的。这府中下人众多,哪里用得着你们亲自动手呢。” 正在一旁盛汤的桑嬷嬷闻声,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呀,两位小姐。你们就只管安心用膳,无需操心这些琐事。再说,若是这些活都让你们给干了,那要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何用。” 桑嬷嬷手上给洛水瑶二人布着菜,脸上故作害怕与羞愧的道。 忠勇侯此时已经夹起一筷子白玉鱼丸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道:“鲜爽滑嫩,劲道弹牙,确实不错,你尝尝,说着就给侯夫人夹了一筷子。” 侯夫人顺势夹起自家夫君放在碗里的鱼丸,轻轻咬了一口后,惊喜的看着陆昭昭。“昭昭你手艺真不错,看来日后谁娶你都有口福喽!” “姨父,姨母你们能吃习惯就好,”陆昭昭语气谦虚的说道。 她状似不经意的撇了洛水瑶一眼,“瑶妹妹可还吃的习惯?也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这种吃食,如果吃不习惯告诉姐姐一声。” 洛水瑶……,她怎么感觉女主好像在拉踩她呢! 眨眨眼不再多想,她夹起一个鱼丸咬了一口,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嗯!确实好吃,昭姐姐真是心灵手巧至极。” 侯夫人笑弯了眼,“好了,快用早膳吧!用完我们去珍宝阁给你们挑选一些首饰,特别是瑶瑶,你这首饰也太过粗糙了些。” 说着侯夫人又将目光看向二儿子,“行儿,你今日可有事,不若陪着两位妹妹一起去? 叶云行正在大快朵颐,听到母亲的话一愣,他咀嚼几口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娘我今日没空,今日要与长宁他们几人一起去拜见夫子。” 忠勇侯闻言蹙眉道:“去拜见夫子所为何事?你学学你两个妹妹,有时间多陪陪你母亲。” 不是他刨根问底,主要是这小子经常与杜家那几个小子一起胡闹,为人父母自然要管教一二。 “就是,你爹说的对,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莫要再成日里胡闹,”侯夫人在旁边附和着忠勇侯的话。 叶行云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引来他爹他娘的连番训斥。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委屈的朝忠勇侯道:“爹,我与他们约好看望夫子,是因为夫子前些时日不小心摔断了腿,其他人都看过了,就我们没去,我们才约了今天去的。我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张嬷嬷是看着叶行云自小长大的,自然极为心疼他,见状连忙劝解道,“侯爷,夫人,二公子自小孝顺,平日也是他陪着夫人的时间是最多的,他今日指定是有事才会要出去的。” 侯夫人看着儿子委屈又不可置信的神情,有些心疼道:“好了老爷,你快些用膳吧!别耽误了早朝。” 用完膳后,忠勇侯便出了门。 马车上,张管事跟在他身边。 忠勇侯看向张管事,问道:“在接洛丫头的途中,世子与洛丫头可曾产生过不愉快?” 张管事愣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回应道:“并未产生不愉快。世子与洛小姐根本没有碰过面。” “没有碰过面?”忠勇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不是传信让他去接洛丫头吗?就算后面他回来了,二人怎会不碰面?” 张管事踌躇半晌,方才缓缓说道:“不知为何,世子似乎极为厌恶洛小姐,不愿与她碰面,所以我们与世子并未同路。” 忠勇侯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思忖着,自己的儿子自幼嫉恶如仇,想来二人之间定是存在什么误会。 不管如何,如今洛丫头已被接到府上,便不能任由这样的误会继续下去。他决定今日找大儿子问问,究竟是因何事导致他对洛丫头如此厌恶。 太和殿外。 上完早朝,叶云舟刚走到门口就被忠勇侯叫住了,“元铮。 第25章 心机深沉 叶云舟听到父亲声音,停下脚步。 他转身朝忠勇侯行了一礼,“父亲可是有事?” 忠勇侯看着长子,声音严厉的问道:“你给洛水瑶那丫头送女戒是意思?” 叶云舟微微挑眉看着忠勇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喜恶:“没什么意思,只是让她好好学学妇容妇德而已。那本书是清何居士的真迹,给了她也不算委屈她。” 说着他故作疑惑的看着忠勇侯,“爹你因何不满?可是清何居士的遗作配不上她?” 他这话倒是不假,清何居士是前朝书法大家,那女戒是他抄录来供自己姊妹约束学习之作,却被那些酸腐儒士奉为楷模。那些人扭曲歪解书中内容,利用书籍肆意打压内宅女子。 等清何居士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天下不知多少女子已惨遭毒手,自家姊妹也深受其害,他悔恨交加,一夜之间摧毁自己所有作品,自焚于惊鹊门。 而这本罪魁祸首《女戒》却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这书是他前些年偶然所得,并将其收藏于自己书房中,此次刚好拿来送给洛水瑶那样的女人,也不算是浪费。 听到这话,忠勇侯脸色并未好转,他看着长子脸上不加掩饰的冷意,眉头紧锁道:“我不管你因为什么给她那本书,也不管你什么心思,她既来了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你日后莫再如此。” 叶云舟神色更冷了,他语气嘲讽道:“爹,你真的看不出来她的真面目吗?那样心思恶毒的女人也配做我的家人?” 听到长子如此执迷不悟,忠勇侯一甩衣袖,怒道:“叶云舟,不要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家里人身上,你在军营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吗?凡事要讲究证据,莫跟后宅夫人一般。” 呵!冷笑一声,叶云舟微微眯眼,冷声道:“不会出错。” 忠勇侯也毫不退让,“你如何肯定不会出错?” 叶云舟嗤之以鼻,“心术不正的女人你们也能带回家中,认为家人,还妄想让我同你们一起,我做不到。” “你这逆子。” 忠勇侯怒极,指着长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怜其年幼便跟随自己一起上战场,吃尽苦头,一直舍不得对他说半句重话,直到今日才发现长子居然如此固执。 “心术不正,你这是偏执自见,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便戴在一个姑娘头上。你可知道,若是被旁人听去,那姑娘就毁了。” 见长子不再吭声,他长呼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道:“我今日见了洛丫头,那丫头是个温和知礼的,是个稳重老实的丫头,你日后切莫再胡说八道。” “老实?” 听到父亲的话叶云舟笑出了声,一个女人子大庭广众之下说要给人做妾,这样的人也能叫老实,稳重,呵呵,简直是无稽之谈。 “反正有她在府里我就不会回府住,你自己也注意着些,别被人钻了空子,别到时我回府你给我整个小娘出来。” 忠勇侯被气了个仰倒,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今天才发现长子性格如此固执。 他撸起袖子冲叶云舟怒道:“你放的那是什么屁话!你日后在隐龙司好好住着,以后都别在回府了。我不用你操心,我就当没你这个逆子。” “成忠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叶都司不听管教?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即为人父,自当雅量才行。不像我家的儿子,虽然没有叶督司如此有出息,但是他孝顺啊!”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出声的人是右丞相杜绝,他早就注意到忠勇侯父子在这里说话,看忠勇侯那愤怒的表情,就知道父子二人在争吵。他儿子没人家儿子有本事,不过他儿子孝顺的很,好不容易可以抨击到这个老家伙,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忠勇侯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嘲讽道:“我儿子是没有你儿子听话,毕竟,这周朝上下也没见过有几个男人年过而立还足不出户的。” 右丞相怒极,手指着他,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哼!”忠勇侯冷哼一声,自己屁股都不干净还敢来他面前蹦跶,真是癞蛤蟆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他瞥了儿子一眼,甩袖朝宫门走去。在朝堂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般的人稍微打量一下,便能看出那人的深浅。 洛丫头容貌确实太过出挑,早膳时也只是好奇的偷瞄了他几眼,但是观其眼神清明,举止大方。被他抓包后也不羞恼,好奇过后再未看他一眼,可见是个心里有章程的,绝对不是什么爱慕虚荣,心术不正之人。 长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忠勇侯一边走,一边气哄哄的想。 叶云舟回到隐龙司,远远的就看到自家蠢弟弟站在门口,“你来这里干什么?” 叶云行听到兄长的声音,惊喜的回头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大哥,娘让我来给你送东西。这是昭妹妹和瑶妹妹给你的礼物,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兄长怀里。” 叶云舟看着怀里的东西眉头紧锁,“这是什么? 叶云行语气轻快道:“那个香囊是昭妹妹送的,说是可以安神。那个书是瑶妹妹送的,母亲说是一本很不错的兵书。” 叶云舟看着叶云行,“你觉得洛水瑶怎么样?” 叶云行听到大哥在打听洛水瑶,想了想道:“瑶妹妹老实稳重,长的还特别漂亮,娘都夸她呢!说她是个好姑娘。” 叶云舟听着自家蠢弟弟的话,心中又给洛水瑶加了一条,“心机深沉,特别会装模作样。 哦!叶云行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道:“娘还让我转告你,说你怎么能给瑶妹妹送那种书呢?你那不是在欺负人家姑娘嘛!” 娘还说了,让你尽快重新备一份礼品,可不能再这样不走心了。 叶云舟……? 他怒极反笑,他还真是低估了那女人的心机与手段了。 第26章 高下立见 第26章 能哄着他娘派阿行专门过来告诫他,能让他家里所有人都称赞不已,她的心机还不够深沉吗?” 不过也无碍,有点心机而已,刚好让阿行见识一下人心险恶。如此也还算有用,先留着她一阵子也无妨。 打发了蠢弟弟,叶云舟冷着脸进了隐龙司,一路上有几名隐龙卫给他打招呼,他都没理。 “头儿这是怎么了?一个隐龙卫靠近另一个问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刚刚看到头儿的弟弟在门口跟头说话,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头儿弟弟的那个胆子,他敢跟头儿吵架吗?” 先前说吵架的那个隐龙卫摸着下巴,点点头道:“也是啊!所以,头儿这是怎么了?” 附近训练的隐龙卫都凑了过来,听到他的话,其中一人有些猥琐的笑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头儿想女人了!”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不可言说的笑容。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呵斥声传来。如果觉得训练太过轻松,那便加倍训练,都聚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众人瞬间四散开来,蹲马步的蹲马步,打梅花桩的打梅花桩,练剑的练剑,看似都忙的不可开交。 叶一满意的点点头,他自小跟着叶云舟,他们一起上过战场,回来后又一起进了隐龙司,如今也是凭自己的能力当上了隐龙司小头目,院子里训练的正是他管着的那一支。 见众人没有在交头接耳,他转身进了屋里。 屋子里,叶云舟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听到有人进来头也未回。 “世子,这是什么?”他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的荷包与书籍,伸手拿起荷包开口问道。 叶云舟闻言转过身来,看着他手中的荷包,语气冷淡道:“拿走,处理了。 叶一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听话的准备将东西拿出去。 “等等,” 刚打开门,叶云舟又出声叫住他。“放在这吧。” 叶一面色更加怪了,他又将东西放到桌上,看了叶云舟一眼,“那属下就先出去了?” 见叶云舟并没有答话,他也不再停留,退出了房后,他摇摇头,也不知道世子怎么了!怎么最近老感觉他古古怪怪的。 待叶一关上门后,叶云舟走到桌前盯了片刻,随手就将东西扔进了柜子里。 不是他想留着,只是害怕日后母亲问起来,若是他答不上来,估计又要哭给他看了,他们家还没有不害怕他母亲眼泪的人。 “罢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用力地甩甩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尽数甩出。 片刻之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淡然,决定不再多想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他伸手拿起摆放在手边的册子,册子的边缘略微有些磨损,却也见证了他过往处理公务的忙碌。 忠勇侯府。 用过早膳之后,侯夫人吩咐洛水瑶二人回各自的院子去,将自己收拾整齐了。稍后来正厅,随她去珍宝阁挑选首饰。” 洛水瑶回到自己的院子,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身看起来还可以的衣服,这才朝正厅走去。 出了自己院子后,她让杜鹃去敲陆昭昭的门,果不其然,陆昭昭已经先走一步,她也不在意,摆摆手让杜鹃回来。 一路上,杜鹃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欲言又止,洛水瑶看到了她的表情,朝她微微摇头,用下巴示意注意前面有人。 杜鹃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前面引路的婆子,终究还是压下所有思绪。 洛水瑶到了正厅,侯夫人与陆昭昭正在说笑着。 看到洛水瑶来了,陆昭昭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瑶妹妹怎么才来,我与姨母已经等了许久了。” 说到这她提高了声量道:“我刚刚去唤妹妹时,妹妹你说让我先走,你看我,也忒老实了些,也没反应过来多等你一会!” 洛水瑶听着女主独角戏一般自说自话,有些无语,正厅在前院,春华院在后院,这一来一去都超过两刻钟不止。 从吃完早饭到现在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她怎么等她许久了?还叫她去了,她可能是耳聋了所以才没听到是吗? 她打量了陆昭昭一眼,才发现陆昭昭根本没换衣服,所以才这么快。 但是她还是佩服女主的,起那么早,还梳洗打扮的好好的,真是个牛人。 心里想了这么多,她脸上却挂起和煦的笑容,“是妹妹不懂事,昭姐姐与姨母莫怪。” 陆昭昭见她如此上道,目光闪了闪。她根本不怕洛水瑶戳穿她,若是她敢说她半个不好,别人就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毕竟,她刚刚可是给侯夫人桑嬷嬷等人说了洛水瑶不少好话,若是洛水瑶敢说她一句不好,或者反驳一句,她能让她得不到丁点好处。 任谁想,一个人一直说她的好话,另外一个人说她的坏话,如此高下立见。 只是没想到,这个村姑倒是有几分脑子。 侯夫人很喜欢看到她们姐妹融洽的场面,笑道:“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就早些出去,这样时间充足了,还可以带你们见见这京都的繁华场面。” 陆昭昭闻言拉着洛水瑶走到侯夫人面前,随后松开洛水瑶,上前挽着侯夫人的胳膊道:“姨母你怎么可以这么好,我娘一直对我说京都是多么繁华多么鼎盛,所以我从小就想来见识一番,没想到今日居然要梦想成真了。” 侯夫人闻声呵呵笑出了声,“你这孩子,这小嘴甜的哟!姨母都忍不住想现在就带你去了。” 洛水瑶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们母女情深,女主嘴甜能让侯夫人开心,那是因为女主跟侯夫人有亲近的纽带,她有什么?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姑,若是她此时上去讨巧卖乖,侯夫人指不定会觉得她多有心计呢! 倒也不是她多想,原着中原主特别想讨好侯夫人,但是越讨好侯夫人越不喜欢她。 她决定了,以后就做一个小透明,能苟一天算一天,有时候不争不抢反而更令人喜欢。 第27章 珍宝阁 第27章 等陆昭昭终于与侯夫人亲亲热热够了,她做出一副才发现的样子,“呀!瑶妹妹真对不起,我与姨母不是故意不同你一起说话的,实在是方才聊的天投入了些,你莫怪姐姐可好。” 这坑挖的,洛水瑶能怎么回答,难不成还能说我在意。 她只能牵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来,“不会的,你与姨母聊,我听你们说便好。” 她已经有三分确定了,女主人设崩塌了,就是不知道是本来就是塌的,还是因为她塌了。 昨天还有些怀疑,今天已经实锤了,她现在尽量做到不招惹女主,希望女主看到她无害别在针对她了! 哎!有些心累,她在心里默默叹气。 侯夫人看着安静站着的洛水瑶也有些不自然,她不是故意冷落这丫头的,实在是这丫头也太安静了,一个不注意就忘了她还在旁边。 她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下,朝洛水瑶招招手,“瑶瑶过来,姨母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洛水瑶闻声立刻走上前去,她也想学着女主一般挽侯夫人的手臂,她把手伸出去又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收了回来。 侯夫人看出了她伸出的手,也看到了她迟疑着想要收回去,她伸出胳膊到洛水瑶面前,“来,扶着姨母,姨母年纪大了有些走不动了。” “怎么会呢姨母!您长得这么美,还这么年轻,说是我的姐姐都有人信呢!”洛水瑶听到侯夫人这么说,她佯装不高兴的反驳道。” 侯夫人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加深了几分。 洛水瑶倒也不是哄侯夫人开心,侯夫人不到四十,又保养得宜,看着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要知道前世她年龄也不小了,她是真的觉得侯夫人像自己的姐姐。 洛水瑶看着侯夫人开心的模样,暗暗吐出一口气,看来她的想法没错,抢着要别人会觉得你贪多,别人追着要给那是你老实容易知足。 好吧!往后她的定位已经很清楚了。 洛水瑶挽着侯夫人朝府外走去,自然没看到陆昭昭盯着她背影的眼神恨不得淬了毒。 都城,朱雀街。 洛水瑶与陆昭昭一左一右坐侯夫人身边,陆昭昭与侯夫人提着她母亲的旧事,洛水瑶百无聊赖的靠着车壁。 马车极为宽敞,因而三人乘坐也并不觉得拥挤。 听着外面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洛水瑶好奇的掀起一角车帘朝外望去,只觉得很是震撼。 外面街道车水马龙,道路宽广,街边小贩众多,卖什么的都有,见过的没见过的,看的她眼花缭乱。 朱雀街是京都最繁华的商业街道,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开在这里,酒楼,珍宝阁,裁衣铺应有尽有,来往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洛水瑶称之为古代版商业一条街。 马车到一家金碧辉煌的小楼门口停下,丫鬟扶着几人下了马车,洛水瑶看着面前的三层小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憾。 妈妈呀!这也太豪华了吧,真想让那些吹嘘奢侈品店高档的现代人看看,老祖宗的奢侈品店更高档好吗!? 陆昭昭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土包子模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没见过面的村姑。 洛水瑶不经意间看到看到陆昭昭的眼神,不由哂笑一声,好吧!她是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几人刚进珍宝阁,店小二就欢欢喜喜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你们今日看些什么?” 跟在后面的洛水瑶和一众丫鬟被小二忽略了个彻底。 洛水瑶也不在意,这种店铺里的小二看不上她也是正常的,她穿的普普通通跟丫鬟差不多,人家只看穿着就能知道她买不起什么东西,自然也不愿意多给她一个眼神。 不像侯夫人跟陆昭昭二人,穿着考究,首饰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富家夫人小姐。 珍宝阁中经营的女子首饰种类极为繁多,各式各样的金钗、银饰以及珠宝头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为方便众人观赏,这些首饰皆摆放在柜子之中,上面有类似玻璃的物件遮挡着,恰似现代的珠宝展柜一般。 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着实感到有些惊奇。目光落在那玻璃柜面上,看没人注意到她,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 嗯,是玻璃没错了,这个时代有点类似唐朝,唐朝历史上是有玻璃的,但不称为玻璃而称为琉璃。 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才是,难不成因为是小说形成的世界才会这样? 洛水瑶有些惊奇的想着,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她很懒,无心探索原因。 “瑶瑶过来,”侯夫人回头一看,发现洛水瑶被独自一人落在后面,便朝她招呼道。 洛水瑶缓步走上前去,侯夫人满脸关切,眼神中透着温柔,连忙伸出手拉着她。 随后,店小二脸上堆满笑容,微微弯着腰,恭敬地将她们引到一个柜台前面。 此处柜台上摆放着各色珠花。他动作轻快,快速地从柜台里面取出几朵珠花,小心翼翼地摆在柜台上。 “夫人,这是我们珍宝阁最新款的珠花,如二位小姐这般的年纪戴最适合不过了。” 侯夫人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专注地看着柜台上的珠花,她拿起其中粉紫色的一对对着洛水瑶比划了几下,满意的点点头,直接就带在了洛水瑶的头上。 又拿了一对碧青色的戴在陆昭昭头上,转身对店小二说道:“这两个都要了,你们店还有其它什么款式,一并拿出来看看。” 店小二看到这位贵妇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拿走了两朵珠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咧得大大的,乐得合不拢嘴。 他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满脸讨好地说道:“夫人好眼光!这一楼摆着的多为年轻女子喜爱的珠花之类的小玩意儿。不如您移步二楼,二楼还有一些成色更加好的发钗、发簪、步摇、玉佩等。夫人要不要上去看看?” 说着,他微微侧身,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堂姐你怎么也来珍宝阁选首饰了?”侯夫人刚想点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八 又见黑小姐 第28章 洛水瑶闻声望去,便看到二楼楼梯处缓缓走下一位贵妇人。 那贵妇人身着交领儒衣,满头珠翠挡不住其半分容色,人未到声先至,看到她的第一眼,洛水瑶就想到了红楼梦里的凤姐。 可能真正的凤姐也就是如此模样吧!她心中暗暗感叹。 “若兰,今日你竟也来珍宝阁挑选首饰?”侯夫人见到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之人,笑着向前迎上几步。 那位被称作若兰的妇人拿起手帕微微遮掩着嘴,嫣然一笑道:“是啊,烟烟那丫头听闻珍宝阁上了一批新头面,一直吵着要来看,今日难得空闲,我便带她一同过来了。” 侯夫人笑容满面,微微前倾身子,语调轻快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巧,在这珍宝阁遇到了你。” “不过,烟烟那丫头眼光向来高,能让她上心的头面,定是不凡之物。” 贵妇人闻言,笑声更加欢快了,“哈哈,你就可着劲儿夸她吧,她都快被我惯坏啦。” 说着,她好似突然才发现侯夫人身后的人似的,“哎,这两个丫头就是你带回府的表小姐吗?长得可真标致。” “是啊!侯夫人笑着跟杨若兰介绍道,又转头对着洛水瑶二人介绍杨若兰,“这是我的堂妹,也是靖安伯府的当家主母,你们也可唤她一声姨母。 洛水瑶乖巧的福了福身,“姨母好。 杨若兰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在洛水瑶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心中暗道:这个丫头明媚如画,气质柔弱中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皮肤白嫩如瓷,看着可不像是个安分的主儿。 “你叫什么名?今年多大啦?”杨若兰满脸好奇地问道。 洛水瑶轻轻摸了摸垂在胸前的发丝,声音轻柔道:“我是洛水瑶,今年年底便要及笄了。” “哎呀,洛水瑶,这名字真好听。年底就及笄啦,那可真是大姑娘了呢。” 说完这话,杨若兰也不等洛水瑶有所回应,便又将目光转向陆昭昭,同样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 陆昭昭不慌不忙,落落大方地回应,与洛水瑶一般回答她。 杨若兰状似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侯夫人,笑着说道:“堂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平白无故就得了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我都快要羡慕死了。” 此时,她身后跟着的柳烟烟不依了,娇嗔道:“娘,您有我一个女儿还不够吗?” 柳烟烟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那贵妇人宠溺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柳烟烟的额头,“你这丫头,娘不过是夸赞你侯姨有福气,你倒还吃起醋来了。” 侯夫人也被柳烟烟的反应逗乐了,笑着说道:“烟烟这孩子,真是活泼可爱。你娘有你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知足的。” 柳烟烟听了侯夫人的话,脸色稍缓,但还是嘟囔着嘴,“那娘以后可不许再夸别人了。” 贵妇人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好,娘以后只夸我们烟烟。” 说完,又看向洛水瑶和陆昭昭,“这两个姑娘也是乖巧得很,让人看了就喜欢。” 洛水瑶和陆昭昭对视一眼,微微福了福身,“多谢夫人夸赞。” 柳烟烟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微微侧过头,朝着对面侯夫人身后望去。 这一眼,让她的脸色瞬间大变,惊怒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脸庞,她大声道:“居然是你!” 洛水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来了。 随后,她缓缓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婉至极的笑容,声音轻柔地说道:“是的,烟烟小姐,是我。” 见她们好似认识的模样,侯夫人面露惊喜之色,连忙问道:“哎,烟烟,你和瑶瑶认识啊?” 柳烟烟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却被洛水瑶抢先道:“是的,姨母。我在来的路上便与烟烟小姐在绸缎庄见过面,也算是有几分缘分吧。” 听她这么说,柳烟烟瞬间柳眉倒立,就要开口反驳,却被杨若兰狠狠扯了一下衣袖。 她抬眼望去,便见自己的母亲暗含警告地看着她。柳烟烟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母亲的意思,只能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洛水瑶一眼。 洛水瑶却仿若未觉,依旧面带微笑,神色淡然。 旁边的陆昭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不停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周围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杨若兰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容含笑的洛水瑶,脸上随即挂起了一抹淡然的笑。 她朝着几个姑娘说道:“好了,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去看你们喜欢的东西吧,看完之后告知我一声就行,我与你们姨母去楼上坐着歇息片刻。” 接着,她转过头又对女儿柳烟烟道:“烟烟,你们自己好好逛逛。两位妹妹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便告诉我,全部挂在我账上。” 说完,她便拉着侯夫人的手,袅袅婷婷地朝楼上走去。 看着杨若兰和侯夫人离去,柳烟烟轻哼一声,眼神不善地看了洛水瑶一眼,随即拉着陆昭昭朝柜台走去。 “你叫昭昭是吧?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有喜欢的我送你,别跟村姑站在一起,小心惹一身味。”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洛水瑶一眼,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陆昭昭被她拉着袖子往前走,回头朝着洛水瑶露出无奈的表情,若没有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还真以为她是被逼无奈的呢! 洛水瑶站在她们身后,一时间有些无语,多大年纪了还学三岁孩童一般搞孤立,真是年少不知孤独爽,她一个人更自在好吗! 洛水瑶也不凑到她们跟前去,自己一个人悠闲的看着柜台里的首饰,很快,她就看中了两根发簪。 一根金簪工艺精湛,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根玉簪玉的质地细腻,触手生温,雕刻成如意造型。 小二看着她挑选的发簪,玉簪倒还好,虽然样式简单倒也算别致。但是这金簪虽然花纹精美,但是太过粗笨,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戴。 第29章 我认你做妹妹 第29章 小二欲言又止,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姑娘不若再看看其他款式,你看这个檀木垂玉簪制作工艺也很好,上面这颗绿宝石会显的你更加娇俏,还有这个珍珠流苏银簪也非常适合你。” 说着便将手中拿着的珍珠流苏银簪递了过来,指着旁边一个小房间道:“耳房内有铜镜,姑娘不若先试戴一番。” 洛水瑶抬见小二面色诚恳,便开口道:“好呀,那把这几个都拿上,我去试戴一下,看看哪个更适合我。” 她拿着几个首饰进了耳房。 旁边有一位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子看着她进去,就坐在旁边等她出来。 她一进门就看上了那个珍珠流苏簪,但珍宝阁每件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准备等洛水瑶不要了自己在试戴。 洛水瑶很快就戴好出来。 乌黑发丝,不点而红的唇,加上她五官秀美皮肤白皙,气质柔弱淡雅,效果卓然,竟然出奇的好看。 小二与那个高挑女子,以及她的丫鬟都连连点头,“好看,真的很好看,这个发簪也太适合你了。” 洛水瑶被他们那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唇一笑,说道:“那我再试试这个,你们帮我提一下建议。” 进了偏房,她将头发全部放下,仔细梳顺。随后,她把所有发丝聚拢,梳到头顶扎成一个高马尾。接着,她把马尾分成若干股,每股头发顺着一个方向缠绕在马尾根部,渐渐形成一个类似灵蛇盘绕的形状。 她又将那根金簪小心地插进去固定好,之后反复调整头发的松紧度和形状,让发型更显自然美观。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出了偏间,走到小二与那个女子面前,“你们看我这样好看吗?” 她给自己梳的是风靡现代仙侠剧的灵蛇髻,此发髻极为出名,简单又大方。 而那根金簪的点缀恰到好处,为整个发型增添了一抹亮色,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庄重严肃,反而更添活泼之感。 小二与方才那位姑娘看到她,脸上皆是惊艳之色,犹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呆愣在原地。过了几息,他们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这个发簪戴在你头上真好看,跟画中的仙子一般。” 洛水瑶展颜一笑,对小二说道:“方才那位夫人说要记在她的账上,你待会儿可别忘了问她要。” 小二方才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连忙回应道:“好,好,小的知道了。” 那姑娘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他。见她终于选定,她走上前来,启唇问道:“姑娘你好,我有一事相询。” 见洛水瑶做出聆听之态,她才又开口问道:“你这个发型甚是精美,不知是怎么做的呢?可否教教我的婢女?” 洛水瑶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抿唇一笑道:“这有何难,我教给你便是。” 那姑娘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彩,不住地连连道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她眉眼弯弯,微笑着柔声说道:“姑娘,你可有喜欢的物件?我可以送你一件,权当是对您愿意教我这件事情的报酬。” 洛水瑶一听,赶忙连连摆手,急切道:“不用不用,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何须如此呢?你我相见既是有缘,实在不必如此。” 那姑娘仔细端详着洛水瑶的神情,她发现洛水瑶确实是不想接受这份礼物,便也没再强求。 她笑着说道:“你这发型甚是好看,梳着这样的发型出去,绝对能迷倒一大片公子。” 洛水瑶听了,不禁失笑,心中觉得这位姑娘甚是有趣。便回应道:“多谢姑娘夸赞。” 与这位姑娘告别后,洛水瑶朝着别的柜台走去,继续悠然地逛着。 另一厢 待洛水瑶看不见了,柳烟烟满脸嫌弃之色,毫不犹豫地撇开陆昭昭的手。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仿佛陆昭昭的触碰让她极为不适。那只被撇开的手悬在半空,陆昭昭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与失落。 不过那情绪闪得极快,仿若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很快,陆昭昭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温婉的笑容,她莲步轻移,缓缓走上前去,声音轻柔地问道:“这位姐姐,我能问一下,你跟瑶妹妹是怎么认识的吗?” 柳烟烟神色冷淡,她漫不经心地瞥了陆昭昭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那村姑居然想跟我抢东西,被我教训了一顿,便是这般认识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屑,仿佛洛水瑶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陆昭昭眼神微微一闪,犹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稍纵即逝。她缓缓低下头,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片刻之后,她又轻轻抬起头来,声音温婉地说道:“瑶妹妹年纪比我们小,做事或许没有那么周全,希望姐姐你别与她一般见识。” 她的话语轻柔婉转,却让人听不出任何劝解之意。 不待柳烟烟回话,陆朝朝又轻声道:“我母亲与侯夫人乃是莫逆之交,所以在我父母离世成为孤女之后,侯夫人便一心要接我回侯府。姐姐,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日后定要常来侯府呀。” 柳烟烟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怔。 对啊,只要与她交好,自己便可时常去侯府,再也不用费尽心机找母亲同她一起,这样岂不是时常能见到舟表兄了吗!” 想到此处,柳烟烟眼珠一转,瞬间,她的神色温和了几分,转身面向陆昭昭,柔声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也算有缘。你既称我一声姐姐,那我便先认下你这个妹妹。日后你我常常往来,可好?” 听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回答,陆朝朝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般温柔动人,她轻声应道:“好啊!” 第30章 酒楼 第30章 洛水瑶独自一人逛了一会,也没有再看中什么物件。她心中略感无趣,便寻了一处离柜台不远的小桌坐下。 可千万别小瞧古人的智慧,在这古代,竟也有类似于现代的休息区。这桌上瓜子、点心、茶水一应俱全。 逛了这一会儿,她也着实有些饿了,于是一边小口品尝着点心,一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色,怡然自得。 又过了好一会儿,楼上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洛水瑶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侯夫人与杨若兰正从楼上缓缓走下,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陆昭昭和柳烟烟。 洛水瑶连忙轻轻擦了擦嘴角,迅速站起身来,抚平身上的褶皱,而后快步朝她们走去。 洛水瑶走到近前,微微福身行礼道:“姨母,”侯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慈爱。 杨若兰则轻轻拍了拍洛水瑶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跟你两位姐姐一起上来呢!虽说女子就该柔顺,但也不能太过柔顺了,小心以后嫁人了容易被人家欺负。 洛水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无外乎是说她胆小怯懦会让人看不起之类,但她不想听懂,她面色如常的道:“多谢姨母关心,我生来便是如此胆小,从来不敢独自与人相处。 说着她怯懦的看了侯夫人一眼道:“姨母,听到表姨母这么说我好害怕,我以后能不能不嫁人啊!我能待在你身边伺候你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说着,她的声音更加低落道:“别的,我实在不敢想。 侯夫人上前几步,略带恼怒地看了杨若兰一眼,嗔怪道:“你看看你,在孩子旁边胡说什么呢?瑶瑶明年才及笄,着什么急呀!女儿家多留几年也没什么不好。再说了,她胆子小,可还有我跟侯爷给她撑腰呢,再不济还有元铮与阿行呢。 杨若兰微微一愣,目光从洛水瑶的脸上一瞟而过,而后笑着对侯夫人道:“堂姐,是我说错话了,你莫恼。我这不是看她胆小,想跟她开个玩笑嘛。 侯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我知道,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对孩子说这样的话了。 洛水瑶见状悄悄往侯夫人旁边走了几步,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紧紧地挨着她,垂着头,宛如柔弱无助的小白花一般,静静地等着侯夫人为她遮风挡雨。 她那娇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侯夫人轻轻地拍了拍洛水瑶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 陆昭昭和柳烟烟站在一旁,神色各异。陆昭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柳烟烟则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侯夫人看着几人,轻声说道:“今日这珠宝阁倒是热闹,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息片刻。”几人纷纷点头应是。 她们来到附近的一家酒楼,选了一个安静的雅间坐下。 店小二热情地送上茶水和点心,便退了下去。 侯夫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今日这一逛,倒是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时光。”杨若兰微笑着附和道:“是啊,岁月匆匆,转眼间我们都已不再年轻。” 洛水瑶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陆昭昭和柳烟烟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却又很快就错开。 她们在雅间中坐了好一会儿,小二很快又将招牌菜品与美酒呈了上来。众人一边享用着美味佳肴,一边愉快地交谈着,气氛十分融洽。 待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静坐了片刻。 这时,杨若兰缓缓起身,朝着侯夫人说道:“堂姐,我府中下午还有要紧之事,便先行一步了。还望堂姐莫要怪罪。” 侯夫人也随之起身,微微颔首道:“好,那你们便先走吧。我们也就要回去,侯爷也快要下值回家了。” 杨若兰又朝着陆昭昭和洛水瑶二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日后有空来姨母家玩耍呀。”陆昭昭微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点头应道:“姨母放心,我们定会去拜访。”洛水瑶则乖巧地站在一旁,轻声应道:“多谢姨母,我们定会去的。” 随后,杨若兰便带着柳嫣嫣转身离去。 洛水瑶静静地站在窗边,凝望着她们上了马车,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这便是为了女儿什么都不顾的人啊!想到她最后的结局,洛水瑶微微叹了口气,思绪如同轻盈的羽毛般飘向远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别样的景象呢。 出了酒楼。 侯夫人吩咐马车先回去,此处离侯府并不远,她们缓缓步行回去,正好也可消消食。 几人悠然地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洛水瑶睁着那明亮的眼眸,不停打量着四周,脸上满是对看到新鲜事物的惊奇。 陆昭昭身边的丫鬟红缨看着洛水瑶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眼中满是不屑。小声嗤笑道:“真是个土包子。 洛水瑶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打量着周围的景象,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本来就是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又有什么好怕人说的! 侯夫人与桑嬷嬷走在前面,她们专注于交谈和欣赏街景,并未听到后面的动静。 陆昭昭似乎听到了红缨的话,又似乎没有听到,脸上依旧温婉如水,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反倒是洛水瑶身边的杜鹃,面色不忿的看着她。紧紧皱着眉头,眼中燃烧着怒火,刚想上前与红缨理论一番。 却被洛水瑶却轻轻拉住了。洛水瑶朝她微微摇头,她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而引起纷争,这样对她没任何好处。 杜鹃虽然心中不满,但见自家小姐阻止,也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默默地跟在洛水瑶身边。 忽然,她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第31章 马下惊魂 喧嚣的闹市中,惊叫声、哭喊声、马蹄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快让开!” “二丫不要过来,就在那里待着!” “都小心点,别乱踩,哎呦!我的脚哎!” “小心我的摊子,那是我全部的身家哟!” 洛水瑶闻声望去,很快就意识到前面发生了有人在闹市纵马之事。 “你们快过来。”侯夫人显然也看出了原由,立马回身朝洛水瑶二人喊道。 “哦!来了。”洛水瑶小跑着立刻上前,陆昭昭也紧跟在她身后。 见她们过来了,侯夫人一手拉一个,将她们往街边拉去,“来,我们站在边上,小心别被踩到了。” 那马的速度极快,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她们还没走到街边,那马已经冲到了她们不远处。 洛水瑶心中焦急,但路上人太多太乱,她们几个都是柔弱女子,根本挤不过别人。周围的人群惊慌失措地推搡着,扬起阵阵尘土。 “麻烦让让。”洛水瑶一手扶着侯夫人,一手用力朝前挤去。 忽然,她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不稳便朝一边歪去,这一歪,好巧不巧撞上了前面的侯夫人。 “夫人!姨母!”桑嬷嬷和陆昭昭惊恐的声音传来。 洛水瑶好不容易站稳,就看到侯夫人朝马路上摔去,而那纵马之人已经近在咫尺。 洛水瑶慌了神,伸手去拉却什么也没抓住,情急之下,她猛冲上前。 终于,在侯夫人倒地的前一刻,她赶在侯夫人落地前跌倒在地上。下一秒,侯夫人便重重地砸在了她身上。 瞬间,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此时却也无暇顾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夫人拉起来。”洛水瑶一边用力推起侯夫人,一边朝呆愣的丫鬟婆子喊道。 桑嬷嬷第一个回过神,立马上前一步拉起了侯夫人。还不等她再去拉洛水瑶,便看到那匹惊马已经到了跟前。 “啊!”她吓的尖叫一声,抱着侯夫人紧紧闭起眼睛。侯夫人刚被拉起来,此时还未缓过神,便看到那惊马已经到了面前。 只见那马前半身高高仰起,马蹄在空中挥舞,而马蹄下便是还未起身的洛水瑶。 她吓的猛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接下来血腥的场面。 洛水瑶将侯夫人推起来,刚想起身,便看到那匹惊马已经到了跟前。 一时间,她心中思绪飞转,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周围的嘈杂声似乎渐渐远去,她的眼中只有寻找逃生的希望。 “如何才能从马蹄下逃生?”她朝四周望去,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逃生的工具。 忽然,她眼前一亮,在她手边,有一把长枪,附近还有散落一地的其他武器。洛水瑶记得,刚刚这里有一个卖艺的摊子,有人耍长枪耍得虎虎生威。此时,只剩下地上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显然,此时兵荒马乱,卖艺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这散落满地的兵器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就你了。”洛水瑶伸手拿起地上的长枪,这一切看似过去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是瞬息之间。 待她握紧长枪,马蹄已经朝她落下。眼见她躲不过去了,附近看着这一幕的商贩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就要成为马下亡魂了。” 而有些胆大一些的人就看到了令他们惊讶的一幕,只见这姑娘握起一杆长枪猛的举起朝马打去。“啪”的一声,长枪就打在马头上,那马吃痛嘶鸣一声,落下的马蹄就朝一边而去。 见马蹄落到一边自己暂时安全了,洛水瑶一个鲤鱼打挺猛的从地上弹射而起。 那马还在嘶鸣着,两个蹄子不停在空中乱舞,甚至还想往她身前冲。 洛水瑶举起长枪,便朝马的要害扎去。马的心脏在它身体的胸腔中部偏左的位置,在两肺之间的纵隔内。她握紧手中长枪,用尽全力朝那个位置刺去。 尖锐痛苦的嘶鸣声传来,不过几息那马已经跌倒在地上哀鸣不断。鲜血从长枪刺入的地方不断涌出,几个呼吸后便已经没了动静。 不是她残忍,倘若不刺中马的要害而仅仅伤及马匹,此马在受伤之后必定会更加疯狂,届时附近的百姓以及她本人都将面临踩踏之险。可若不出手,这马上之人又未能制止疯跑的马匹,那她则会陷入更为凶险的境地。所以,她别无选择,不得不如此行事。 周围一片寂静,围观的百姓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片刻之后有人才反应过来,率先带头喝彩,高呼“姑娘英勇”。其百姓仿佛如梦初醒般,顿时,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洛水瑶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身后的杜鹃见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此时她的双腿有些发软,靠在杜鹃身上,任由她扶着。 “幸好,幸好她大学时蹭过隔壁动物学教授的课,当初是因为那个教授长的帅才约小姐妹一起去的,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用来救自己的命。洛水瑶惊魂未定,暗自庆幸着。 此时,骑在马背上的少年狼狈地站起身来,朝着洛水瑶怒吼:“你是何人?竟敢杀我的马?嗯?难道是想自寻死路不成?”少年满脸愤怒眼神凶狠的盯着她。 洛水瑶深深地呼出了几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旧很快,但双腿已没有那么软了。她缓缓挺直身体,正欲松一口气时,就听到有人朝她喊道。... 看着少年这副嚣张的样子,洛水瑶丝毫不惧。虽然她自己没有身份背景,可别忘了,她身后可是有侯府这座靠山的。 她怒视着对她目露不善的少年,冷声道:“你闹市纵马,全然不顾百姓安危,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质问我? 少年不屑地扫视四周一圈,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傲然,冷声道:“我有公务在身,陛下有令,凡紧急要务,皆可纵马而行,他们尽可躲开便是。 洛水瑶被他这句无理的话给气笑了。” 他的意思是他有公务在身,陛下首肯,所以他便可当街纵马。百姓躲不开便是百姓的事情了呗,百姓若有质疑,便去找陛下。 四周围观的百姓听到他的话,敢怒不敢言。他们都是些平民老百姓,哪里敢质疑陛下的决定?再说了,他闹市中纵马,速度还那么快,谁能躲得开? 百姓们目露不忿地看着少年,四周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只听一人道:“这不是柳二公子吗? “哪个柳二公子? “哎呀,就是中靖安伯府那个柳二公子。 第32章 给个说法 第32章 洛水瑶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少年,挑了挑眉。“柳二公子?靖安伯府的柳二公子? 这不就是柳烟烟的二哥吗?原着中他可是宠妹狂魔,但是后期又因爱上女主,舍弃了自己一直疼爱的妹妹。” 四周的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这让柳向东心中特别不爽。他皱起眉头,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手中的马鞭紧握,仿佛随时准备发作。 他那原本就因狼狈而略显阴沉的脸色,此刻更加阴沉得可怕。 “让开!你是女子,我不与你计较。让你家中父兄前来,我定要陛下治他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那就让你失望了,我的父兄皆在地下,你可要去地下找他们去。”洛水瑶斜眯着柳向东,语气淡淡道。 “你……!”柳向东怒极,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想甩到洛水瑶身上。 “住手!你敢!” 侯夫人早已恢复了镇定,原本看洛水瑶在前应对,她便没有出声,此时不得不出声,朝柳向东怒道。 柳向东循声望去,便看到忠勇侯夫人站在身后,瞬间气势弱了几分。“姨母,你怎么在此?”柳向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不安。 侯夫人柳眉倒竖,眼中满是威严,“我若不在此,怎能看到你如此仗势欺人?陛下允你处理紧急政务可上街纵马,并非让你在当街行凶。 这件事情我会告诉我家侯爷,让其上禀陛下,我倒要看看,靖安伯是怎么教你的。 听到这里,洛水瑶可就来劲了。她的眼睛微微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这人别的本事或许不算出众,但这落井下石、浇油拱火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洛水瑶此刻形象颇为狼狈,灵蛇鬓原本就比较松散,此时额前碎发丝丝缕缕地垂了下来。配上她那张娇弱秀美的脸,更显得柔弱了几分。 她微微垂着头,眼神中流露出委屈与害怕,仿佛刚刚经历了极大的委屈。 “姨母,我好痛啊。” 洛水瑶一瘸一拐地走到侯夫人面前,伸出手轻轻抓着侯夫人的衣袖,语带哭腔地说道。她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泪光闪烁,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果然,侯夫人转头看到洛水瑶手上的擦伤,瞬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轻轻揽着洛水瑶的肩哄道:“乖,没事了,我们回府。 ”说着,她转身朝桑嬷嬷喊道:“让你叫的车夫呢,怎么还不来?快带小姐回府,让大夫好好看看。 桑嬷嬷上前也扶着洛水瑶,连忙回应道:“夫人,已经让人去了,应该快要到了。” 对面的柳向东看的清清楚楚,这女人方才还强势得不行,如今却是装出这一副可怜的样子。 他怒道:“姨母,她明明是装的,方才还好好的,那眼睛是她自己揉的。 够了!”侯夫人转头怒斥他:“你没有心吗?你差点伤了她的性命,如今居然说她是装的。本来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如今我倒要好好去问个清楚,她是如何教儿子的。 侯夫人看着柳向东,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而柳向东则是满脸的不甘与愤怒,却又不敢再反驳侯夫人的话。 此时,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对柳向东的行为表示不满。 “这个侯夫人是谁呀?这柳二公子叫姨母,是哪家的贵夫人?”一人疑惑地问道。 “我认识,我认识。”另外一个百姓急忙道,“这个是忠勇侯府的夫人,去年旱灾,她还到城门施粥来着。” “你说的是忠勇侯?那个带兵打仗,保护我大周江山的忠勇侯? 我知道,他的儿子是隐龙卫的都司,向来铁面无私,也为我们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 众人纷纷点头,话语中对忠勇侯府充满了敬意。 但是有人出声道:“可是他居然与靖安伯府有亲戚,这么好的人家,居然与靖安伯府有亲戚。 这靖安伯府一家都是些欺男霸女的人。去年你知道吧,去年靖安伯府的大公子,强抢了我大姨家二表妹的小姑子家的女儿,然后将其害死在府中。 后面我那大姨家的二表妹的小姑子上门求个说法,却被他们一家打了出来。后来没几天她就病死了,家里面的男人也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他们家一家可谓是死绝了,这静安伯府后面居然不了了之,连个说法都没有。” “还有还有。”另外一个人说道,“他们家的女儿柳三小姐也不是个好的。 前些日子,听说前街那边卖胭脂的不小心把胭脂洒在她的身上,她便对着人家年仅十五岁的姑娘又是扇巴掌,又是逼着下跪磕头道歉的。让那姑娘臊得避开了众人的眼睛,便投了河。那家人找也不敢找上门去,只能偷偷的将人葬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靖安伯府的恶行,脸上满是愤怒与无奈。 此时,众人看向柳向东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仿佛他就是靖安伯府恶行的代表。而侯夫人听到这些话,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想到自己的堂妹家居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一群贱民。”柳向东听着众人对他家的诋毁,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见柳向东居然还丝毫不知悔改,侯夫人彻底动怒。 “孙嬷嬷。” “奴婢在。” “你来亲自去靖安伯府一趟,告诉靖安伯夫人,让她给我一个说法。”说着,她看了柳向东一眼,冷哼一声,便扶着洛水瑶朝马车走去。 马车上 侯夫人让下人扶着洛水瑶上了马车,便坐在她的旁边。见没有外人,仔细打量她身上,见她胳膊手上有多处擦伤,不由有些心疼,道:“你这一身好肌肤,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了。等回了府后,我那里有皇上赏的冰肌玉肤膏,到时给你抹上,保准不留一丝印记。” 想了想她又接着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洛水瑶动了动自己的腿脚,老老实实地说:“脚有些不舒服。” 第33章 上梁不正 第三十三章 侯夫人毫不嫌弃,上前撩开她的裙子,脱下鞋袜,便见到她脚腕已经高高肿起,青紫一片。 侯夫人皱起眉头,轻轻抚摸着洛水瑶的脚腕,眼中满是担忧。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可如何是好?等回了府,一定要让大夫好好看看。” 洛水瑶看着侯夫人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低下头,眼中闪烁着泪光,轻声道:“多谢姨母关心。” 侯夫人温柔地看着洛水瑶,道:“傻孩子,说什么谢呢。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洛水瑶低垂着头,如同受伤的小鸟般依偎在侯夫人怀中,满脸的委屈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她紧紧闭着双唇,不再言语,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这沉默中诉说。 陆昭昭静静地坐在马车一角,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眼中的寒光却更冷了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她微微咬着下唇,双手紧紧交握,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在这狭小的马车空间里,温馨与冰冷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又紧张的氛围。 靖安伯府 柳向东面色阴沉如水,缓缓踏入府门。因失去马匹只能徒步而归,他心中愤懑难平,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下人们瞧见柳向东归来,个个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做着各自的事务,唯恐一不小心触碰到这位主子的霉头。 此时的靖安伯府被一片凝重的气氛所笼罩。 柳向东满脸怒色,将手中的马鞭随手一扔,那马鞭便准确地落到跟上来的小厮身上。他也不管小厮是否被砸疼,径直迈开大步,朝着母亲的房中走去。 “母亲安好。柳向东恭敬地向母亲请安。” “东儿!杨若兰面色欣喜地上前,你怎么回来了?” 杨若兰此时已在院中歇息。她卸下了满头珠翠,但是气色仍是甚佳。见到唯一的儿子进来了,便急忙迎上去。 迎上去后,便见儿子脸色甚是不好,心中顿时一紧,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儿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柳向东看到母亲担忧的神色,心中一暖,揽着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无事,一点小事罢了。”他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心。” 他与母亲聊了一会家常,便请辞出来,朝父亲所所在的书房而去。 书房中,靖安伯正拿着笔在书本上写写画画,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公务。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为整个书房增添了一抹宁静的氛围。 这时,听到下人禀报说儿子来找他,靖安伯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柳向东走进书房。他看着父亲,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父亲。” 靖安伯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父子俩相对而坐,书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靖安伯看着儿子,等待他先开口说明来意。 靖安伯府的下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奉上了茶之后,便悄然退下。 柳向东看着父亲,神色略显凝重,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今日我骑马上街,却不知忠勇侯府的夫人在街上,她身边还跟着个女子。我险些伤了那个女子,惹得忠勇侯夫人大怒,她说要上门来找您与母亲要个说法。” 柳向东说完后,紧接着问道:“父亲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 靖安伯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放下手中茶杯,沉声道:“这个我知道,前些日子听说忠勇侯要接两个孤女回府,说是认作府中的表小姐要将其抚养,再将其出嫁。” 靖安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让人听不出喜怒。 柳向东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更是一松,没想到那女子只是孤女,如此一来倒是好办。 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忠勇侯府可能的兴师问罪。 靖安伯看着儿子沉思的模样,微微挑眉问道:“伤的可严重?” 柳向东摇摇头,回应道:“倒是不严重,可能略微有些擦伤。” 靖安伯闻言,不在意地往后靠了靠,姿态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那便无碍。待明日你与你母亲去其府上道个歉,我库房中有几瓶上好的玉肤膏,再拿一些女儿家喜欢的首饰锦缎当作赔礼。姿态放低些便可,那孤女不算什么,但是终有忠勇侯府为其撑腰,我们还是得顾及一二。” 只能说不愧是父子,二人想法相同,都没把洛水瑶这个孤女放在眼里,会赔礼道歉,也只是因为害怕得罪侯府而已。 柳向东听着父亲的安排,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明白这是目前较为稳妥的解决办法。 靖安伯夫人的院落处。 靖安伯夫人已然歇下,却有下人匆忙来禀报说忠勇侯府的桑嬷嬷上门递了帖子。不得已,靖安伯夫人只得匆忙穿好衣服,前去迎接。 桑嬷嬷此时早已坐在正厅内,见了靖安伯夫人,微微欠身行礼道:“如今天色已不早,本不应该来打扰夫人,但是此事我家夫人确实是颇为生气。所以不得不打扰伯夫人你了,还望伯夫人莫要怪罪老奴不知礼数。” 桑嬷嬷的语气不卑不亢,却带着一股隐隐的压迫感。柳若兰心中一紧,脸上却露出得体的笑容,说道:“嬷嬷客气了,不知是何事让堂姐如此动气?” “既然伯夫人问,老奴就不绕弯子了。今日,贵府二公子在闹市纵马,险些伤到我家夫人和小姐。而后,二公子还出言不逊。我家侯夫人特命老奴前来问问伯夫人,倘若伯夫人不擅长教导孩子,大可将二公子送往北狄,北狄自有人能教会他何为礼数。” 听闻桑嬷嬷这般毫不客气的言语,杨若兰顿觉脸颊热辣辣的,她那阴冷的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旁边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那些丫鬟婆子们瞬间被吓得面色惨白如纸,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桑嬷嬷自然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叹:“这靖安伯府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伯夫人尚且如此,又怎能教导出知礼守礼的后辈呢?” 第34章 村姑而已 第34章 不过片刻之间,杨若兰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往日一般笑意盈盈的模样,仿佛方才那阴冷的表情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语气极为诚恳,言辞之中满是愧疚之意:“此事我确实不知晓,东儿也未曾到我的院子里来。待我问过他之后,必定押着他前往堂姐府上,登门赔罪致歉。还望张嬷嬷转告堂姐一声,让她莫要因此事与我生分了。” 张嬷嬷并未被她这表面的爽朗所迷惑,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缓缓说道:“伯夫人既然如此说,老奴自当转达给我家夫人。只是希望伯夫人莫要食言,尽快让二公子登门致歉。”说着,便福了福身,未等杨若兰开口,便转身离去。 “哗啦”一声巨响。 眼见着桑嬷嬷的身影彻底消失,杨若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她面色铁青,怒不可遏,顺手便将桌上的白玉青花瓷瓶狠狠扫落在地。瓷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碎片四溅开来,仿佛也在宣泄着杨若兰心中的愤懑。 那些丫鬟婆子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低垂着头,生怕触了夫人的霉头。杨若兰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神中满是恼怒。 杨若兰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将她脚边的碎瓷片清理干净。 然而,刚一靠近,便被杨若兰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那丫鬟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散落的碎片扎进了她的血肉之中,鲜血立时蔓延出来。 丫鬟痛呼一声,却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强忍着泪水,惊恐地看着盛怒中的杨若兰。 周围的其他丫鬟婆子们更是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一步。杨若兰看着地上受伤的丫鬟,冷冷道:“去将二公子请来。 “是,夫人,有一婆子应声准备出去。 这时,靖安伯柳公权走进来,看到满地碎片和地上的丫鬟,淡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若兰见到柳公权,神色微微一变,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竭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老爷,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丫鬟不小心打碎了东西。 柳公权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他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回到杨若兰身上,眼神中满是询问与审视之意。 杨若兰心中一紧,知晓瞒不过去,只好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讲述了一遍。柳公权听后,面色如常道:“此事东儿已告知我,我已知晓。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明日带东儿去侯府赔礼道歉,眼皮子莫要那么浅。 说罢,柳公权也不再理会杨若兰,便转身离开。 本来因夫君宽心,脸色好看了不少的杨若兰,见柳公权刚进院子又转身离去,脸色再度变得难看起来。 她狠狠道:“贱人,一直霸占着老爷。等此事了了,我定让你好看。” 另一厢。 在忠勇侯府中,洛水瑶被扶进了自己的院子,大夫也紧跟其后。 侯夫人坐在床边紧张地盯着大夫,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伤的可还严重?”大夫号了号落水瑶的脉,缓缓吐气道:“无碍,只是略微有些扭伤,受了些惊吓。老夫开一副药,夫人安排人去熬煮好让小姐喝下。 至于脚腕上的伤嘛!老夫这里有治跌打的药酒,让有力气的丫鬟婆子一天按三次,记住一定要将手搓热后再按,不出几日,小姐一定能生龙活虎。” 听到大夫说无碍,侯夫人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又问道:“那她身上的伤可会留疤?”大夫起身,恭敬地回道:“夫人多虑了,那些伤只是小擦伤,只要涂上祛疤的膏药,最多一月便可去除。” 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她起身朝大夫道:“多谢华大夫。” 华大夫朝她恭敬行礼道:“夫人不必言谢,救死扶伤是老夫的本分。” 侯夫人笑笑,朝身边的丫鬟道:“翠竹。”丫鬟会意,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交给大夫。“此乃我家夫人心意,还望华大夫您莫要嫌弃。” 华大夫是这京中有名望的大夫,经常给这些侯门大户治病诊病,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伸手接过荷包,道:“那老夫便告辞。”侯夫人微微颔首,示意翠竹跟上大夫去将药拿过来。 洛水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此时她身上那身滚了一身尘土的衣服早已被换下,如今她只着中衣。胳膊与手上、脚上都包着纱布,这般模样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侯夫人上前,轻轻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道:“姨母今日多谢你,若非你,姨母今日非死即伤。” 洛水瑶腼腆的笑笑,“姨母您莫要胡说,您如此温柔善良,定当长命百岁。今日只是碰巧罢了。” 侯夫人拉着她的手,满意地点点头,“待翠竹拿来药,你煎上喝了,便早日歇息吧。最近一段时间,我让丫鬟将饭食提到你的屋子来,待你好了,再来膳堂一同用膳。” 洛水瑶乖巧地点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侯夫人。 侯夫人哑然失笑,“快睡吧,明日我让孙嬷嬷给你送来一些衣裳首饰。”洛水瑶再次乖巧点头,“那我便不多留姨母了,姨母今日也受到了惊吓,赶快回去休息吧。” 侯夫人微微颔首,叮嘱了一番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便离开了她的院子。 隔壁,秋梨院。 陆昭昭面色阴沉地坐在桌边,浑身散发着冷意。红缨则站在她的旁边,轻声劝解道:“小姐,那村姑只是碰巧而已,下次我们定不会让她得了这般好处。” 陆昭昭冷哼一声,“哼,一个村姑居然敢与我一同做这侯府表小姐,还敢与我一同争姨母的宠爱,真真是想找死。上次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红缨见自家小姐脸色缓和了不少,便赶忙说道:“已经在办了。” 陆昭昭不满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慢?你让他们快些。” 红缨恭敬道:“是,小姐。” 第35章 梁子初结 第35章 望着侯夫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洛水瑶缓缓地长舒一口气,随后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床上,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床顶的幔帐,脑中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当时她正在大街上走着,明明一切正常,却不料被人猛地绊了一跤。彼时,侯夫人位于她的左侧,而在她右侧且距离最近的人,除了杜鹃便是陆昭昭。杜鹃绝无可能害她,毕竟洛水瑶是她的主子,只有洛水瑶过得顺遂,杜鹃的日子才会好过。如此推断,唯一有可能使绊子的便只有陆昭昭了。 倘若洛水瑶因这一绊将侯夫人撞了出去,侯夫人若有个什么闪失,那洛水瑶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陆昭昭则极有可能成为唯一的获益者。 想到此,洛水瑶满心疑惑,她实在想不通陆昭昭为何要这么做。陆昭昭的母亲与侯夫人关系那般亲密,陆昭昭难道就不怕侯夫人遭遇不测吗?万一侯夫人被马当街踩踏而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洛水瑶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却始终不得其解。她心中暗叹,这陆昭昭究竟是何居心?难道就如此容不下自己吗?自己本想与她友好相处,可她却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看来,日后要对陆昭昭多留一份心眼。今日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毕竟下次她可不一定能有这般好的运气。 洛水瑶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将此事告知侯夫人呢?” 可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万万不能告诉侯夫人。虽说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侯夫人对她已不像原着中那么不喜了,但陆昭昭毕竟是侯夫人手帕交的女儿,爱屋及乌,侯夫人对陆昭昭的感情肯定远比自己深厚。若自己贸然说出此事,一来可能会打草惊蛇,让陆昭昭有所防备;二来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恐怕会引起侯夫人的反感,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别有用心,故意诋毁陆昭昭。 想通了这些,洛水瑶便不再纠结。她听着屋外的鸟啼声,渐渐忽略了手臂和脚上火辣辣的疼痛,一天的疲惫与忧虑交织在一起,使得她身心俱疲。最终,她缓缓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另一厢。 明华堂内,忠勇侯刚进房门,侯夫人便迎上前去,接过他的大氅和官帽,转手交给身边的丫鬟。 随后,侯夫人抬眼眼巴巴地看着忠勇侯。 忠勇侯莫不着头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抬手揽着她的肩,边往内走边问道:“怎么了?今日可是有事发生?” 侯夫人看着自家夫君,拉着他走到床前坐下,这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 忠勇侯听完,沉吟片刻,说道:“却没想到,当日她父亲救了我,如今她又救了你,我们忠勇侯府如今欠他们父女两条命。你日后对她定当仔细一些。” 说着,他拉过忠勇侯夫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又道:“为夫知道,之前说接她回府时,你心中略有不满。但是我想他父亲那般老实忠厚,他的女儿定当也不差。将其扔在外面,我们也看不到她过得好与不好。接回来多照看一二,于我们来说并不难。” 侯夫人面色羞愧,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 我之前总想着她家中还有亲眷,也能照看她。我们无亲无故的,又何须上赶着去接她过来,只需给些银两,多照看一二便可。如今才知道,倒是我想岔了。 你且放心,日后这京都中别家小姐有的东西她都会有,我定不会亏待于她。” 见自家夫人确实是已经想明白了。忠勇侯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至于靖安伯府,最多明日他们便会上门登门道歉。到时你便接洛丫头自己过来,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原谅他们。 她若愿意原谅,多为她讨些好处;她若不愿意,你也莫要强求。 侯夫人抽出被忠勇侯握着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还会强逼她原谅靖安伯府的人不成?” 忠勇侯连忙陪笑,靠近侯夫人,揽着她的肩,说道:“我自是知道夫人最是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了,只是为夫稍微啰嗦了一些,还望夫人莫怪。” 侯夫人斜瞥了一眼一把年纪还老不正经的忠勇侯,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忠勇侯道:“我今日才知道,这靖安伯府一家子藏污纳垢,做了不少坏事。这若兰竟也不去处理,也不约束,任由家中子弟如此胡作非为,真是过分。” 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忠勇侯哑然失笑,“我之前就说过,让你离你那堂妹远一些,你非是不听,如今倒知道了。” 侯夫人微微叹气,“她是我的亲堂妹,她来找我,我怎能不理她?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看来,过些日子,我要抽空回家中一趟,让家中长辈看能不能约束几分。” 忠勇侯沉思片刻道:“如此倒也好,我们与她毕竟也算沾亲带故,他们做恶事太多,我们面上也不好看。若是岳父岳母能劝她几分,那便劝动他们几分,让她约束一下家中子弟,此事也算是极好的事。” “行,此事我已知晓该如何去办。” 侯夫人微微颔首,稍加思索后又说道:“另外,这京都之中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知晓我们忠勇侯府领回了两位表小姐,然而却都不识得她们,日后若不相识,也容易产生冲撞。我寻思着过些时日举办一个喜成宴,邀请各家主母以及家中子女前来。其一,可以让众人认识认识这两位表小姐,如此一来,日后也算有了个明面上的交代。其二,元铮今年已然二十岁了,别说正妻,就连妾室都还没有一个,我们做父母的心中着实焦急。到时候你把他给我叫回来,让他相看相看,若有他喜欢的,先定下来也成。” 听着夫人的絮叨,忠勇侯点了点头道:“行,这事你看着办就好。等你把日子确定下来,我便将元铮叫回来。” 侯夫人又嘟囔着:“这孩子明明就在京中,却连家都不回。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说说他。 忠勇侯再次点点头,看着仍在思索的夫人,无奈道:“好了,行了行了。天色已晚,该歇息了。还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说着,便强行拉着侯夫人去歇息了。 第36章 力大无穷春杏 第36章 翌日一早,天刚亮,洛水瑶便睡醒了。这一觉她睡得十分舒服,可谓是她近些日子以来最为舒坦的一次。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唤来了杜鹃。待洛水瑶收拾齐整用过早膳,她又懒洋洋地躺在房内的小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这本书是洛水瑶让杜鹃吩咐院里的嬷嬷去找侯夫人从书房借来的,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看了一会儿,洛水瑶觉得这书中的内容太过繁琐复杂,品不出半点意思,又略显无聊地将书随手扔在旁边的矮几上。她轻轻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神色慵懒,随后转头对旁边的杜鹃说道:“杜鹃,今日正好有空,你去将院中的丫鬟婆子全部叫进来,大家也互相认识一下。” “是,小姐。” 杜鹃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随即动作轻快地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洛水瑶静静地躺在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听到杜鹃在门外说话的声音。“都进来一下,小姐今日有空认一认你们,日后也好让你们在小姐身边照料她。” 只听外面传来几声零碎的应和声,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杜鹃就领着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洛水瑶微微抬眼,打量着这几人。那嬷嬷四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看着是个富态有福气的妇人装扮。其中一个丫鬟面容清秀,身材姣好;另一个丫鬟则黑黑瘦瘦,头都不敢抬。 还未等她开口,几人便齐齐行礼道:“奴婢见过表小姐。” 随后,那个嬷嬷退后一步,微微抬头道:“奴婢夫家姓张,您可以叫我张嬷嬷。之前在夫人身边伺候,表小姐您来了之后,夫人就让我管着您的院子。” 洛水瑶微微颔首,目光在张嬷嬷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思索,这个张嬷嬷看起来颇为稳重,在侯夫人身边伺候过,想必经验丰富。不知道她管理院子的能力如何,是否能够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做事,不过,这事只能日后再看了。 洛水瑶又把目光又转向另外两个丫鬟,轻轻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威严:“你们都介绍一下自己吧。” 那个模样周正的丫头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名唤春桃,于刺绣一道颇有心得。之前便在夫人院中为夫人做衣裳、绣荷包等物。日后小姐您的衣服荷包之类可交于奴婢来做。” 洛水瑶看着春桃,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有个擅长刺绣的丫鬟在身边倒是不错,以后自己的衣物配饰也能更自足。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那个黑黑瘦瘦的丫鬟,等待着她的自我介绍。 那个黑黑瘦瘦的丫鬟转头看了看张嬷嬷与春桃,踌躇半晌,却还是上前一步道:“奴婢叫春杏,不会管家,也不会绣花。”说着,她抬头飞快地瞟了洛水瑶一眼,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又低着头嗫嚅着不出声了。 洛水瑶看着她,挑了挑眉,侯夫人将她送过来定是有用意。 春桃善刺绣,张嬷嬷善管理,那么春杏也一定有过人之处。“你可还有其他的什么本事?”春杏微微抬眸,见到表小姐盯着她,头低得更低了,“奴婢……奴婢天生力气大。” 哦?那她这么说,洛水瑶就有兴趣了。 她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有多大?” 春杏见洛水瑶感兴趣,脸上没有任何嫌弃,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声音也大了些许,“很大。 “哦!那你能干什么?” “可以让我看看吗?” 春杏也不答话,左右张望了片刻,她走上前去,弯腰对着洛水瑶刚刚躺过的小榻走去。她弯腰一个用力,便见那个小榻便被她抓着一侧抬了起来。 洛水瑶瞬间惊讶,她上前几步,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好似平常一般,惊讶道:“你不觉得重吗?” 要知道这可是雕花红木塌啊!红木的特质就是木质坚硬并且极为沉重。 春杏自信道:“没有觉得多重,奴婢不敢抬您的床,床上有被褥,会乱,就只能抬这小榻。” “小姐,院子里的那个大缸你看到了吗?” 洛水瑶点点头,应道:“嗯,看到了。” 春杏接着说:“奴婢能抱着那个大缸加满水绕着院子跑。” 洛水瑶盯了她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胆小怕事却又力大无穷,“姨母可真是给我送了个好宝贝啊!” 看着莫名大笑的小姐,春杏缩缩脑袋,嗫嚅道:“小…,小姐,怎么了?您笑什么?” 洛水瑶笑够了,察觉到几人正以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几声。随后,她揪了揪自己的衣摆,将其整理整齐,回到榻上,端端正正地坐直身体,正色说道。 “张嬷嬷,你曾在姨母院中担任过管事,想来对院子管理之事甚是精通。日后,你便管理咱们春华院中的众人。” 张嬷嬷听到洛水瑶的安排,上前一步道:“奴婢定当尽心管理好春华院, 请小姐放心, 洛水瑶见她态度诚恳,进退有度,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洛水瑶看向春杏,说道:“你既然力气大,那日后春华院里的人可就需要你多费心保护了,你可能做到?”春杏见表小姐这般郑重地安排,上前一步,拍拍胸脯道:“小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大家安全。” 随后,洛水瑶看向春桃道:“既然你擅长刺绣,那么日后我的衣服便由你来做。”春桃上前一步,恭敬道:“是,奴必定尽心尽力。” 将几人安排妥当后,洛水瑶想了想又道:“你们谁是自小在侯府伺候?” 张嬷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说道:“表小姐,除了奴婢不是,春杏与春桃都是自小被买入府中, 您可是有何安排?” 洛水瑶将目光转向春桃和春杏,说道:“我要劳烦你们,日后这府中有何风吹草动,一定要时刻注意着。要知道你们既然跟了我,便是我身边的人,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切莫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听懂了吗?” 几互相人对视一眼,上前道:“是,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第37章 赔礼道歉 靖安伯府这厢。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杨若兰便已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她踱步前往库房,随意挑选了几样礼品后,派人去叫儿子。不一会儿,柳向东来到了正厅。一眼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母亲,以及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看着她们手中端着物品,心中顿时了然。 他微微垂首,上前一步,轻声道:“母亲。” 杨若兰见到儿子来了,起身朝他走来,说道:“昨日你父亲同我说过了,我们今日要去忠勇侯府。想必你心中也有成算,去了那里,切记态度要恭敬亲和一些,莫要惹得你姨母不快。” 柳向东点头道:“儿子明白。”杨若兰看着这个让她骄傲的儿子,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叫人备好马车,一行人朝着静安侯府而去。 因着早早便向忠勇侯府递了帖子,门房这边也收到了通知。待看到靖安伯府的马车到达跟前时,门房并未再次通报,直接打开了门。 杨若兰带着儿子一路直达正厅。侯夫人早早地就候在那里,一见到他们进来,便立即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看着神色匆匆的母子二人,她故作不解地问道:“若兰,怎么来得这么早呀?可有用过早膳?” 杨若兰闻言面露愧色,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悔恨:“堂姐,我实在是没脸见您呐!为着这不争气的逆子做出的混账事,我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满心都是悔恨。我今儿个这么早过来,就是想赶紧当面向您赔罪。” 说着,她转头对着身边的儿子打了一巴掌:“我真恨不得时光倒流,好好管教这逆子,也不至于如今这般让您生气。” 看着杨若兰这副装模作样的行为,侯夫人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也变得格外冷淡:“这事情你不该向我道歉。” 杨若兰眼见侯夫人这般直接,心中一紧,赶忙伸手一拉,将杨向东拽到跟前。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悔恨地说道:“堂姐,我今日这般早赶来,实在是诚心诚意要向你赔礼道歉啊。你知道的,向东这孩子向来懂事,他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还望你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看着堂妹还在装疯卖傻,侯夫人的语气更加冷了几分,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责备。 “若兰,“我说过了,你今日不该向我道歉,毕竟我并未受什么伤害,伤着的是瑶瑶。你若真想道歉,便去对着她说吧。”侯夫人神色严肃,目光紧紧盯着杨若兰。 杨若兰听闻此言,脸色一僵,瞬间变得难看了几分。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微微垂下头,语气中满是愧疚:“堂姐教训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去给瑶瑶道歉。” 侯夫人见杨若兰还算爽快,脸色也好了几分。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缓和了一些:“先在这里用些早膳吧,我派人去看看瑶瑶,看她好些了没有。”说完,夫人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丫鬟上前准备早膳。 杨若兰看着侯夫人的背影,心中暗恨,嘴里却连声应道:“多谢堂姐。” 春华院。 洛水瑶在院中给几人分配好工作后,用过早膳,便又缩在小榻上,懒懒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忽然,她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便放下书本,抬头望去。只听见侯夫人身边翠竹的声音零零散散地传来,在屋中也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不过片刻,声音便消失了。杜鹃打开房门,朝她走了过来。 洛水瑶直起身子,往后靠了靠,问道:“何事?” 杜鹃恭敬道:“小姐,侯夫人派人来通传,说靖安伯府的夫人与二公子来府上赔礼道歉,问您可好些了,可要前去一同用早膳。” 陆水瑶微微皱起眉头,思绪飞转,片刻后,缓缓说道:“你去回禀夫人,就说我身子还有些不适,不便前去。” 杜鹃并未质疑,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通传。 待听到院子中翠竹离开的动静,洛水瑶才朝媛媛喊道:“杜鹃。” 杜鹃听到小姐的声音,立马跑了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洛水瑶急切道:“快扶我去镜前,将今日姨母送来的那些胭脂水粉拿过来。” 杜鹃虽摸不着头脑,有些不懂自家小姐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将东西摆了出来,扶着洛水瑶去了镜前。 洛水瑶看着镜前的瓶瓶罐罐,伸手拿起其中一瓶,厚厚的敷在自己脸上与嘴唇上,随后又喊杜鹃扶她到床上。看了看自己身上包裹的布,想了想,又对杜鹃道:“去将那白布拿过来,将我的脚上与身上多缠两圈。” 杜鹃这会儿已基本明白了小姐要干什么,扬起笑脸,脆脆地应了一声,便去将布拿过来,帮助洛水瑶缠在受伤的地方。 前院。 翠竹快步向前禀报,说道:“夫人,洛表小姐情况并未好转,反倒更加难受了。” 侯夫人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起身对杨若兰道:“向东是外男,不便入后院,你随我一同去吧。” 杨若兰站起身来,应道:“好,我便陪表姐一同去。” 侯夫人却不等她回话,脚步匆匆的朝春华院赶去。 春华院外,侯夫人与杨若兰还未进入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侯夫人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打开帘子,进到屋里。顿时,房中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气息不稳,受伤的地方缠着厚厚的纱布。她一阵阵咳嗽,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侯夫人上前握住洛水瑶垂在床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愈加严重了?可是有请大夫?” 第38章 她欺负你了 洛水瑶咳完一阵,此时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 杜鹃连忙上前应声道:“夫人,已经请过了。大夫说我家小姐是惊吓过度,加上受伤,这才发了高热。”侯夫人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担忧。她轻轻拍了拍洛水瑶的手,柔声道:“好好养病,莫要胡思乱想。” 洛水瑶点点头,还未答话,便又咳了起来,杜鹃连忙上前替她拍背。 门外,张嬷嬷喊道:“小姐,药好了。”杜鹃连忙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走到床边喂给洛水瑶。 张嬷嬷看着房中的夫人以及靖安伯夫人,躬身行礼。 侯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说道:“瑶瑶年纪还小,不懂事,这院中你多上一些心,若缺什么,便去帐房支取。”张嬷嬷恭敬地应道:“是,只是可怜小姐了,这一阵阵咳的,听得老奴心都碎了。” 侯夫人叹了一口气,扫了靖安伯夫人杨若兰一眼,不再言语,转而对张嬷嬷挥手示意:“你下去吧。” 这边,洛水瑶喝完了一碗药,气息终于平稳了几分,不再那么剧烈地咳嗽。杜鹃扶着她坐起来一些,在她身后垫个枕头,让她轻轻靠在床上。 洛水瑶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对着侯夫人与杨若兰道:“劳烦二位姨母还跑了一趟,只是高热罢了,缓几天就好了。” 侯夫人摇摇头,随后道:“今日你表姨母领着她儿子向东上门来赔礼道歉。“哦!向东就是昨日街上纵马的那个孩子,让她与你说吧。” 说着便从床边让开。 杨若兰上前,满脸疼惜地抓住洛水瑶的手,说道:“姨母今日领着那个臭小子过来,是要对你道歉赔礼的。我跟那个臭小子说了,纵然公务紧急,上街纵马也要避着些人群。怎么能伤到你这个娇弱的小姐家呢?幸好你福大命大,并未受到多大伤害,否则我可怎么对堂姐交代?”她嘴上说着满脸愧疚,可洛水瑶从她脸上却看不出来丝毫愧疚,只有满满的轻视。 洛水瑶心中暗暗啧啧几声,听听这话说的,公务繁忙,纵马上街,还说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看看她现在这样子,像没受到伤害的样子吗?这人可会睁眼说瞎话。 但她面上并未显露丝毫,只是语气虚弱地说道:“您为长辈,怎么能赔礼道歉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孤女,得姨母与侯爷仁慈,才被接到府上成为表小姐。若不然,我无权无势,谁都能上前欺负一把。您也不用赔礼道歉。二公子公务繁忙,此次他也并未做错,怎能谈及赔礼道歉呢?如此倒是小女不懂事了,还望夫人莫要提了。” 说着,她又咳了起来,瞬间双眼含泪,一滴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显得人又可怜又凄惨,如同被风雨摧残的娇弱花朵,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站在一旁的侯夫人自然也听出了堂妹杨若兰口中的未尽之言,她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洛水瑶的背,对着杜鹃唤道:“过来伺候你家小姐,一定要看着煎好药让她喝上,若有事便让人来前院寻我。”说着,她转过身藐了杨若兰一眼,便径直出了房门。 杨若兰没想到这孤女来了这么一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见侯夫人出门了,她转过脸对着洛水瑶狠狠瞪了一眼。却不曾想,附在杜鹃肩上的洛水瑶抬起眼眸与她对视,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杨若兰一怔,手中的帕子几乎被撕碎。 “还不出来?”侯夫人站在门口,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了她眼中的凶光,声音冰冷道。 杨若兰咬了咬牙,再次瞪了洛水瑶一眼,转身快步跟上侯夫人。 洛水瑶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杨若兰是靖安伯夫人,而柳向东是未来的靖安伯。洛水瑶本不应该与他们交恶,可她看过原着,深知柳向东小肚鸡肠、心思狭隘。杨若兰身为他的母亲,与他几乎如出一辙。自从昨日,不……,或许是自从她得罪了柳烟烟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已经结下了梁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如此,洛水瑶自然不会退让半步。 先不提洛水瑶心中的想法,柳向东这边,忠勇侯府正厅,杨若兰与侯夫人去了春华院看望那个村姑。柳向东则坐在厅内,有丫鬟奉上茶点,他慢慢品着手中的清茶。 在他看来,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想要得罪靖安伯府,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并未想过那孤女会拒绝他们伯府的赔礼,只是悠闲地饮着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他却没想到过,洛水瑶这个孤女不按常理出牌,她有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他们的权势。 而这场争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陆昭昭身边的丫鬟听到有人说靖安伯府的夫人与公子上门来了,便赶紧禀报了陆昭昭。陆昭昭眼珠一转,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便急忙唤来红缨为她梳洗打扮。 换好衣服后,陆昭昭便朝正厅而去。刚入正厅,便看到昨日纵马的那个英俊少年在悠闲地饮茶。 她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少年面前,微微福身,道:“见过公子。” 柳向东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放下茶杯,微微颔首,道:“姑娘不必多礼。” 陆昭昭直起身来,看着柳向东,语气温婉地问道:“不知公子是何人,怎会在此?我姨母呢?” 柳向东微微一怔,“姨母?你是?” 红缨在一旁补充道,“我家小姐是侯府的表姑娘,也多亏夫人与侯爷仁慈,接我家小姐入府,否则我家小姐一个弱女子,该如何在这世道生存呢!”说着,她状似愁苦的幽幽叹了一口气。 陆昭昭面上适时露出几丝忧愁,看着她柔美清澈的眉眼,柳向东总感觉自己心尖微微一阵抽痛。“如你家姑娘这般温婉贤淑之人,定不会有人惹你不快。” 陆昭昭神色黯然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随后露出一个苦笑,“我的容貌不如瑶瑶妹妹,也不讨人喜欢,恐怕辜负了你这一句夸奖。” 第三十九 不讨喜 听到她的话,想到昨日那个女人彪悍的模样,柳向东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狠,“所以她仗着更得侯夫人恩宠,便欺负你?” 陆昭昭连忙露出一个惊慌的神色,“你莫要胡说,瑶妹妹并未欺负我。” 她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仿佛生怕柳向东误会了洛水瑶。然而,她的惊慌在柳向东看来,却更像是被欺负后的掩饰。 柳向东心中对洛水瑶的不满愈发强烈,他暗暗决定,一定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付出代价。 他冷哼一声:“我早料到,那般嚣张跋扈的女子,定会欺负你。”说着,他看向陆昭昭,面色稍缓,柔声道:“你莫要害怕,日后若她再敢欺负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定会为你报仇。” “寒风,小的在。”他的随身侍从应声道。 “把我的随身玉佩给……,” 说到一半他有些尴尬的看向陆昭昭,陆昭昭连忙轻声道:“我叫陆昭昭,昭如日月耀星辰的昭昭。” 柳向东神色一顿,随即笑道:“昭如日月耀星辰,昭晰前路志凌云。你父亲母亲是希望你能如日月星辰一般耀眼夺目,而不是像现在一般黯然神伤。你要开开心心的,如若这侯府容不下你,” 他迟疑片刻终是说道:“不如你便换个地方吧。” “你要她换到哪里去?” 侯夫人怒气冲冲地从春华苑出来,走了一路,总算平复了些许心情,面色也有所好转。没想到刚到正厅,便听到了柳向东挑唆陆昭昭的话语,不由怒声问道。 陆昭昭听到侯夫人的声音,赶忙收敛起委屈的表情,转头望去,只见侯夫人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盯着他们。 她面上闪过一丝急切,连忙上前说道:“姨母,柳公子只是说笑罢了,您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侯夫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我对你不好吗?侯府对你不好吗?怎么就容不下你了?” 柳向东上前一步挡在陆昭昭面前,直视着侯夫人的双眸,“您对她好吗?您偏爱小人,那村姑骄蛮跋扈,您偏要袒护那样的人,这般好的姑娘您却不闻不问,这也叫好?” 柳向东方才听到侯夫人的声音后,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与羞恼,却不曾想侯夫人竟然这样质问陆昭昭,此时他也按捺不住,立刻上前与侯夫人对质道。 “我偏爱小人?村姑?骄蛮跋扈?谁给你讲的?谁是村姑?谁又骄蛮跋扈了?你一个外人也有资格管我们家事吗?陆昭昭是我领来京都的,她过得怎么样由我侯府说了算,你又有何资格?” 说着,侯夫人冷哼一声,瞥了匆匆赶来的杨若兰一眼,随后对桑嬷嬷道:“桑嬷嬷,送客。” 出了侯府,杨若兰瞧着附近那些张望且窃窃私语的人,只觉得脸上滚烫得厉害。她转身狠狠地剜了儿子一眼,便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 早朝结束后,忠勇侯在宫门口叫住了长子。 叶云舟转过身对他抱拳行了一礼,随后神色冷淡道:“父亲。” 忠勇侯也不在意他冷淡的神色,摆摆手道:“你母亲过两日要为两个丫头举办一个洗尘宴,到时你回趟家来见她们一下。” 说着,不等儿子回答,便转身上了官轿。 叶云舟看着父亲看似稳健,实则逃也似地跑开的背影,不禁嗤笑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开。 隐龙司内,叶一正盯着隐龙卫锻炼,见是自家世子进来,还看了他一眼,知道世子有事找他,便连忙跟了上去。 叶云舟踏入主书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息。叶一紧跟其后,神色恭敬。 叶云舟走到书桌前,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沉静地看向叶依。 “叶一,我有一件想请你帮个忙,他的话虽然很客气,声音却一如既往的低沉严肃。 叶依微微躬身,“世子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叶云舟朝叶一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见叶一坐下,便直接道:“我想送一件女子喜欢的礼物,却不知送何种为好?” 叶一微微一愣,有些迟疑地问道:“是那天那个女子吗?” 叶云舟并未答话,只是用黑曜石般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叶云舟如此表现,叶一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座冰山也有心动之时。” 叶云舟冷眸一扫,叶一连忙收敛笑容,认真道:“那你想送的女子,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叶云舟思索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那她的性格呢?” 叶云舟脑中浮现出她精灵古怪的样子,柔弱的样子,以及破碎的模样。想到这里,他耳朵漫上一丝红晕,连忙摒除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性格颇为活泼。” 叶一听闻此言,思索着说道:“那要不送她一串亲手打磨的沉香手串吧,香气清幽,又能随身携带,最主要是......” “最主要什么?见叶一停顿不语,叶云舟蹙眉追问道。 叶一戏谑地看了自家世子一眼,才道:“最主要是这手串自古便有定情之意,如果她收下了,就说明她也心悦于你,你们就可以更进一步了呀。” 叶云舟沉思片刻,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道:“也可。” 看着叶一离开,叶云舟便拿起桌的公文看了起来。看了半晌,脑中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便顺手将公文扔在桌上。 他起身站在窗边看着院中训练的隐龙卫,心中微涩。没想到,有一日他也能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这几日,脑中时不时会浮现她的模样。一想到就要见到她了,心中难免有些跌宕起伏。 其实,他若想知道她的栖身之地,自然非常简单。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并且与她约定好再见面的地点,他便忍耐几天,待二人关系彻底稳定,再上门拜访。私下打听闺阁女子的居所,实乃非君子所为。 ……… 靖安伯府这厢 柳向东一脸阴沉地踏入家门,他快步走进书房,用力一挥衣袖,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顿时散落一地。“可恶的女人,竟敢让我如此难堪。” 他咬着牙,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第40章 阴险计划 第 40 章 柳向东在书房中焦躁地来回踱步,心中不停盘算着该如何狠狠报复那个让他丢尽颜面的人。 “哼,女人?既然明着对付不了你,那我就来阴的。”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阴狠的笑容,随后叫来随身侍从,压低声音在其耳边交代着自己的计划。 侍从听完,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公子,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了吧?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 柳向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怕什么?她不过是一闺阁女子,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躲都来不及,怎敢声张出去?就照我说的去做,要是出了差错,本公子唯你是问。” 侍从见二公子面色阴沉不愉,心中虽仍旧充满担忧,但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转身去执行那危险的计划。 待杨若兰二人离开后,侯夫人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陆昭昭,等待着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昭昭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嗫嚅着说道:“姨母,此事真的并非昭昭有意为之,实在是……” 侯夫人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既然我将你引进府中,你与瑶丫头就应享受同样的待遇,我绝不会厚此薄彼。日后那样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任何人那里听到。” 陆昭昭身子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委屈之色:“姨母,昭昭真的是被冤枉的呀,是柳公子他自己那样想的,这事儿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侯夫人目光凌厉地紧紧盯着她,盯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此事下不为例。” 陆昭昭一路委屈地垂着泪来到了秋梨院。进了屋子,她脸上的委屈之色瞬间一收,脸色立刻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 红缨上前,轻轻地拍着陆昭昭的背道:“小姐,此次确实是我们太过心急了。不如,我们便不与她作对了吧。” 陆昭昭忽然转头,目光如刀般狠狠盯着她,语气狠厉:“哼,此事都是她的错。若是她乖乖地做我的垫脚石,我便不与她计较。既然她想与我争,那我怎能输给她?一个村姑而已,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先不说陆昭昭与柳向东二人要如何阴险算计,春华院这边,洛水瑶慵懒地躺在床上。她身上裹着的布并没有拆下来,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春桃的禀报。 “小姐,我听正厅那边的嬷嬷说,咱们夫人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靖安伯夫人,直接就把他们给请了出去。那靖安伯夫人在门口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呢。” 张嬷嬷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随后挥挥手让几个小丫鬟都出去。犹豫半晌后,才对洛水瑶说道:“小姐,老奴说您一句,您可别觉得老奴越俎代庖。” 洛水瑶颔首示意她继续,张嬷嬷才接着说道:“这靖安伯府二公子绝非善类,若是他使出阴招,我们未必能够躲得过去。” 洛水瑶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嬷嬷你也不必着急。我又不常出门,若是出门,我便带着春杏。春杏力气那么大,一般人也打不过她。” 看着陆水瑶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张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您日后出府,一定要多找几个侍卫跟着您。” 洛水瑶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找个大夫来,做戏就要做足,可别让人轻易发现端倪了。” 张嬷嬷点头应是,随后便走了出去。 靖安伯府。 柳公权刚迈进府门,就有下人火急火燎地来报,说夫人请他前往静芳园。柳公权微微蹙起眉头,脑海中瞬间闪过今日他们母子去忠勇侯府之事,难道没处理好?算了,去静芳园看看究竟。 杨若兰归来后,精心挑选了一身淡雅的衣衫换上,接着吩咐丫鬟准备一桌精致的膳食。柳公权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下人便迅速将消息告知了她。此刻,她静静地站在静芳园门口,远远瞧见柳公权的身影,急忙快步迎上前去。 “夫君……”她莲步轻移,走在柳公权身旁,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有话进去再说。”柳公权神色淡漠,直接无视了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 杨若兰默默站在他身后,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神情中满是委屈。直到身边的嬷嬷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般,重新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缓缓跟了进去。 “夫君,先用膳吧。”杨若兰款步上前,伸手欲接过他身上的官帽,柔声说道。 “不必了,晚膳我等会儿去藏娇阁用。你找我来所为何事?可是今日去忠勇侯府之事不顺利?” 杨若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听到柳公权这番话,她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的夫君吗?她怔怔地看着柳公权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哀怨与绝望。 柳公权等了许久也未听到杨若兰的回话,他不耐烦地转过身,一眼便瞧见了她眼底那复杂的情绪。他的神色微微一怔,不过仅仅是刹那间,便又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漠模样。他冷冷地转过身,语气冰冷如霜地说道:“有何事赶紧说,若是心情不好,就去一边歇着,我自会去找东儿询问。” 杨若兰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硬生生逼回眼底的泪意以及那复杂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道:“我们今日去忠勇侯府,那个孤女似乎对我们的赔礼极为不满。”说着,她停顿片刻,又道:“东儿与堂姐争执了几句,随后我们便请辞了。” 柳公权闻言,垂下眸子,静静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我不管你心中有何盘算,也不管你有多瞧不起那个姑娘,这几日此事你务必办妥,否则影响的便是东儿的前程。” “是,妾身知道了。”杨若兰温顺地应道。 柳公权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道:“那你便早些休息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说着,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离开了院子。 待柳公权走后,杨若兰猛地转身,发疯般地将桌上的佳肴全部扫落在地。丫鬟们吓得噤若寒蝉,只有她身边跟着的嬷嬷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满是怜惜地看着她。杨若兰再也忍不住,转身伏在嬷嬷肩上,痛哭失声。 第41章 讨侯夫人喜欢 忠勇侯府,明华堂内。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精美的雕花窗棂,轻柔地洒落在地面上,映照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侯夫人端坐在古朴的红木椅上,身姿优雅端庄,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忠勇侯则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目光深邃而悠远。他们此时正在讨论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侯夫人微微侧过头,望向忠勇侯,轻声说道:“洛丫头那孩子着实受了委屈。今日若兰说话那般不妥,那孩子心中定然不好受。下午春华院又请了一趟大夫,大夫说她思虑过重才导致的高烧不退。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忠勇侯沉吟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道:“你这几日多去开解一下那孩子。这两日若靖安伯府递帖子过来,先推了去,等过几日她情况好些了再说。”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确实也是这般思量的。然而,只要一想起昭昭那丫头今日所说的话,她的心里便仿佛被一根极细的刺扎了一下,隐隐地感到一阵不舒服。她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着,自己对陆昭昭可谓是关怀备至。从她踏入侯府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对她格外照顾。与她母亲自幼相识的那份情谊,让她把陆昭昭当成了自己的亲侄女一般看待。为她精心挑选的秋梨院,那布景之用心,甚至超过了春华院。她本以为自己的这份关爱,陆昭昭能够体会到,并且心存感激。 可今日,她竟然对一个外人,一个差点伤害到她的外人,如此含糊其辞、意有所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难道自己对她的好,她都视而不见吗?侯夫人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没错,她只是听到了后面的一两句对话,但这侯府可是由她在管理,附近的下人也有听到的,自然有人禀报了他们的对话内容。此话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她这个侯夫人呢? 她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仿佛被辜负了,心中满是失望与困惑。 忠勇侯看着夫人那伤感失落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缓缓上前,轻轻地揽着夫人的肩,声音温柔如水:“莫要想那么多了,许是那小姑娘只是心中不安罢了。你日后对她们多上心一些,养闺女可不像养皮小子,给口饭就能活。闺女家呀,你还是得注重一下她心里的想法。” 侯夫人听了忠勇侯的话,微微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洛水瑶一直窝在春华苑,再没出去过。嘴里的苦药一碗接着一碗,那苦涩的滋味直喝得她胃里都泛着苦水。今日,她实在受不住了,决定做一点吃的犒劳犒劳自己这淡出鸟味的嘴巴。 事情的起因还是春桃带来的,春桃说陆昭昭这几日早早起来去陪侯夫人,又是做饭,又是绣花,又是给侯夫人捏肩捶背的,把侯夫人哄得笑容满面。她这个做丫鬟的看到别人家的小姐这么努力,心里有些不得劲,便回来一股脑说给陆水瑶听。 洛水瑶却压根不在意,女主本来就是贤惠的人设,不像她,就想做条咸鱼。再说她现在还受着伤呢,有什么可比的。 洛水瑶对着杜鹃这般说着,可杜鹃却不依不饶。一整天在她旁边念叨了三百遍不止,还说那个陆昭昭分明是在跟陆水瑶争宠,让她家小姐赶紧支棱起来。实在被吵得烦了,陆水瑶决定今天她就支棱起来。 经过了这几日的休养,洛水瑶胳膊上的伤已然结痂,扭伤的脚踝只要不进行太剧烈的运动,也不会感觉难受。于是清早,她便打发春杏去外面买了一些酸沙果回来。 通过这几日府中的饮食,她大概了解到这个时代的人喜爱甜食,可那些点心之类的他们做的实在太甜,有些腻人。想着要给侯夫人献上点心,那便要做些侯夫人喜欢吃的,她便准备制作一些糕点,在里面添加各种果干、杏仁之类的东西。 用过早膳之后,洛水瑶的目光落在桌上春杏买来的那些果干和果仁上。 她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着要做些什么糕点。既然要讨侯夫人欢心,自然得做出令她满意的点心。她微微侧头,向几个小丫头示意,随后带着她们一起将所有的果干仔细清洗干净。接着,她拿起一个杏仁,手指轻轻用力,将杏仁的外皮逐一剥去,动作娴熟而优雅。核桃等干果也在她的巧手下褪去了外皮。一切准备就绪,她小心地整理好这些食材,便带着它们前往厨房。 厨房在忠勇侯府的东面,与洛水瑶所在之处有一定距离。一路上,春杏稳稳地拿着东西,杜鹃则小心翼翼地跟在洛水瑶身边,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每一步,唯恐她一个不小心再次扭伤脚。 对此,洛水瑶表示有些无奈,她停下脚步,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我说你不用这么小心,我这么大人了,难不成还能平地摔跤不成?你看我都好了呀。”说着,她微微挺直身子,步伐坚定地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在向杜鹃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恢复。 看她大刀阔斧地走了这么几步,杜鹃顿时有些急了,忙不迭地喊道:“哎,小姐你小心些!你才刚好一些,可别又加重伤势了。”随后又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你本次受伤本是无妄之灾,若再次加重伤势,又要在床上躺好些日子。那药喝着多苦呀,你难道忘了几日喝药时那难受的模样了?” “好吧。”洛水瑶闻言也停下了步子。 其实刚刚这么走了几步,她就感觉脚腕处隐隐有些不舒服。她也不再逞强,无奈地对杜鹃道:“好了好了,既然你这般不放心,便过来扶着我吧。 唉。”听到自家小姐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杜鹃高兴地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扶着洛水瑶的手。主仆三人一路朝着厨房走去,春杏则稳稳地拿着东西跟在后面。微风轻拂,几人的身影在府中的小道上渐行渐远。 靠近厨房,洛水瑶一眼便看到厨房的几个婆子站在门口交头接耳,不知在谈论些什么。因为洛水瑶她们是从旁边的小道上穿过来的,有着茂密的树木遮挡,几个婆子也一时没有发现她们。 第42章 议论主子 洛水瑶抬手制止了想上前的杜鹃与春杏,示意她们等会再出去。 也不是洛水瑶想偷听,只是她不知道这几人在议论谁,不论是议论自己,还是议论侯爷夫人,如果直面撞破大家都尴尬,那就只能等她们议论完再出去了。 只见一位身形稍显矮胖的婆子率先发话,话语中满是疑惑:“你们说说,这陆表小姐究竟是何用意?她本是大家闺秀,却偏要来与咱们这些下人争抢活计。” 另一个婆子随声应道:“能有啥意思?定是想和洛表小姐争个宠呗。”接着,她轻叹一声,“唉,咱们也着实可怜,每日起早贪黑地准备膳食,却讨不得半分好。我听那在正厅当差的周婆子讲,夫人今早还夸赞陆表小姐呢,说她勤劳,做的东西甚是可口。她这一夸,可不就嫌咱们做的不好吃了?” 旁边那人也应和着:“可不是嘛!我听到周婆子那般说,脸上也无光得很。咱们这些专门负责膳食的婆子,竟无用至此,连让夫人和侯爷满意的饭菜都做不出。一想到这儿,我这心里就难受得紧哟。” “嗯,说不定这就是那陆表小姐的真正用意。”那矮胖婆子眯起眼睛,神色中满是猜忌,“她故意跟咱们抢活计,就是想让咱们在夫人面前失了宠,然后所有的好处就都叫她一人得去。哼,这心思可真是深沉呐。” 洛水瑶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思绪也顺着她们的谈话而去。 她理解陆昭昭想要表现出勤快能干以讨侯夫人欢心的想法,可她着实是勤快过头了。这般行事难免会引得众人生厌。她每日仅做了那么一两样点心,却揽走了厨房所有人的功劳。这怎能让这些真正付出劳动成果的人心里面甘心呢? 洛水瑶心中这般想着,可她也只是听着,女主的困难自然有人替她解决,自己一个炮灰想上去凑热闹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另一个婆子闻言,脸上露出愤恨之色:“可不是嘛!她仗着自己是表小姐的身份,就这般算计咱们。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此时那几个婆子已经越说越起劲,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一个婆子,听到她们越说越离谱,不由皱起眉头劝解道:“行了行了,都别再说了。咱们都是些下人,怎可这般议论主子?若是被人听了去,那可如何是好?都赶快收起各自的心思,去忙活自己的事儿吧。” 几人听到这话,虽心有不甘,但也深知议论主子的后果,便纷纷收起了自己的议论。 她们缓缓起身,朝着厨房走去。此时,时辰尚早,早膳刚完毕不久,午膳则稍有些早,正因如此,她们才有这片刻得空时间在这里编排主子。如今看看时间,也确实该为午膳做准备了。 “呼!”听到几个婆子的对话终于结束,杜鹃和春杏轻轻吐出一口气。 洛水瑶回头就对上了二人如释重负的模样,以及两张憋红了的脸。她瞬间哑然失笑,这两个小丫头胆子这般小,听到别人说人闲话就这么紧张,竟然连气都不敢喘,要不要这么好玩! 杜鹃看出来自家小姐眼里的调侃与取笑,顿时嘟起嘴巴,不满的哼道:“小姐,你居然还笑我们?”春杏则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用同样指责的眼神看向洛水瑶。 洛水瑶看到两个小丫头指责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扑哧”一声后又迅速收敛了笑声。“好了好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她在厨房外稍微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后才带着春杏与杜鹃缓缓走向厨房。 当她们来到厨房门口时,洛水瑶故意闹出了一些动静。立马有一个婆子探头迎了出来,见到是洛水瑶后,婆子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连忙行礼道:“见过洛表小姐。”其他几个婆子听到动静,也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朝前,向她行礼。洛水瑶微微摆手,示意几人起身说话。 为首的婆子正是先前制止其他婆子说话之人,洛水瑶推测她应是厨房管事,其他婆子似乎都听从她的吩咐。 那婆子上前一步,恭敬道:“不知洛表小姐今日来厨房有何事吩咐?”洛水瑶微微抿唇,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轻声道:“嬷嬷太过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只是想请各位嬷嬷帮个忙。”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矮胖婆子瞄了一眼为首的婆子,心中暗道:刚说完一个表小姐抢早膳功劳,这不,午饭也有人来抢功劳了。为首的婆子领会她未出口的话语,暗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注意一些。 洛水瑶自然瞧得出几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不过她并不在意。不等婆子发问,她便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交递给杜鹃。 杜鹃上前一步,双手接过纸张,送到为首的婆子面前。那婆子疑惑地看着洛水瑶,这位洛表小姐给她一张纸干什么?不会要她给谁投毒吧?婆子脑中胡思乱想着,双手却已经接过了杜鹃递上来的纸张。 “这?”婆子低头只看了一眼,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她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字,又抬头看向洛水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洛表小姐这是………?” 洛水瑶迎着她的眼神轻轻点点头,“没错,这就是一张点心方子。” 看着这位表小姐毫无波澜的眼睛,婆子试探着道:“表小姐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个点心方子给我们吗?”婆子拿着手中的纸张,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见她表现得实在震惊,洛水瑶也不卖关子了,她温柔地笑了笑,柔声说道:“这是我从家乡拿来的点心方子,前几日看到姨母喜欢吃,所以就想着抄录一份下来,把这方子留给你们,姨母随时想吃了随时就有。” 婆子看着她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嘴巴有些干,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43章 点心方子 另外几个婆子听到表小姐的话也有些呆愣,随后,她们都好奇地伸长脖子凑了过来,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点心单子”。 在这个时代,食谱、点心方子之类的是用来传家的。这种东西不好得到,一般只有传承悠久的世家一代代流传、积累,才会拥有。普通人家哪里能得这种珍贵的方子。 要知道,那些大家小姐出嫁时,嫁妆里一,比的是庄子铺子,二,比的就是食谱秘方,金银珠宝之类的都要排在后面。所以,谁能把这种珍贵的东西说拿就拿呢!几个婆子齐齐抬头看着洛水瑶,心中暗想这个表小姐难不成是个傻的不成? 洛水瑶被几个年纪颇大的婆子看的有些不自在,她摸摸鼻子,随后轻咳一声道:“几位嬷嬷怎的如此看我?”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表小姐若不然您还是自己做吧?” 洛水瑶被她们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顿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笑道:“各位嬷嬷不必如此,这个单子本来也不值当什么。献出来也是图个方便,毕竟,我与几个丫鬟都不善此道,还要劳烦各位嬷嬷费心了。” 为首的婆子看着她温柔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点心方子,忽然伏地行了一个大礼。 “哎!”洛水瑶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急忙上前扶她起来,“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她有些震惊,虽然她早就知道古代食谱之类的比较重要,但是没想到有这么重要。 再说这婆子也太实在了吧!听着她跪地的动静,她自己都感觉膝盖隐隐作痛。 那婆子见拜不下去也不拜了,就扶着洛水瑶的手站直身体,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了出来。 她在侯府做了二十多年的厨子,这忠勇侯府的食谱来来去去就那么些,这些年不管吃的人怎么想,她这个做的人也做腻了。要不是主子家吃腻了府里的点心,也不至于侯夫人尝到一个大家小姐做出来的点心那么喜欢。 此时,她无比感谢眼前的这个表小姐。之前那位陆表小姐来厨房时,就害怕她们看到。做点心时都是藏着掖着,把她们赶出厨房,不让她们看丁点。她们几人如此愤愤不平,一部分是害怕被侯夫人换掉,另外一部分就是因为那位陆表小姐的行为太过气人了些。 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大方的小姐,这个点心方子她方才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就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个方子有多难得。 京都各府的点心多以甜点为主,基本都是“桂花糕”“桃花酥”之类,这种咸口,酸口的点心可是很少见的。她敢说,有了这个点心方子,她们几个老姐妹晚年吃喝基本不用愁了。 这婆子预料的没错,不久之后,她们几个就靠这几种点心在各家勋贵面前出了名,成了各家各户争抢的香饽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她略微平复一下心绪后,朝洛水瑶笑道:“老婆子姓王,表小姐叫我一声王婆子就行。大恩不言谢,我们几个老姐妹心里都会记得你的恩德,若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们几个,我们一定会十分用心的。” “对呀!表小姐放心,以后你吃什么就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矮胖的那个婆子道。 “对啊!谢谢表小姐。”其他几个婆子也应和道。 她们目不识丁,也看不出来写的什么东西,但是王婆子认识啊!王婆子都表现得那么激动,那肯定是好东西,她们一个厨房的,一荣俱荣,有好处大家都好。王婆子让她们感谢表小姐,那是一定要感谢的。 听着她们个个声音洪亮的道谢声,洛水瑶连忙摆手叫停,“我给你们方子也不是为了让你们感谢我的,你们做出来我也有口福。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点心做出来,我等会要拿着去看姨母呢!” “表小姐你放心,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好,我们现在就去。”说着几个婆子也无心再与她说话,转身聚在一起研究方子去了。 旁边的杜鹃与春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几个年近半百的老嬷嬷又是鞠躬,又是道谢的,实在是让她们感觉有些震撼,直到此时她们才有些回过神来。 杜鹃伸手推了推自己因为长时间张嘴有些酸痛的下巴,看向洛水瑶,“小姐,这个方子很宝贵吗?”春杏也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求知若渴的神情。 她们只知道食谱方子宝贵,但是不知道在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也宝贵。杜鹃是小门小户出身,春杏自小胆子就小,很少与人交流,也没几个朋友,所以二人都不知道也正常。洛水瑶看着面前的两个好奇宝宝,想了想道:“或许吧!” 杜鹃:“什么叫或许?小姐,这东西既然这么宝贵你怎么还能拿出来呢?你留着以后嫁人了当嫁妆不行吗?”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自己小姐那是穷的叮当响,浑身上下都拿不出来五两银子,居然还这么败家。杜鹃扫了自家小姐一眼,实在想不通自家小姐是何想法。 “不行,”杜鹃忽然想到,这方子居然这么珍贵,那她们也要学会。随即,她就拉着春杏加入了研究方子的队伍里。 洛水瑶看着她们活泼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她也不在意她们的行为。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已,爱玩爱闹是正常的,放在她的前世就是个初中生,她也愿意纵着她们玩闹。 最后她看了看围成一团的几人,估计一时半会也没人搭理她,洛水瑶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就朝外面走去。 她记得刚刚路过的时,好像看到一棵木槿树,这个季节木槿花开得正好,她准备趁现在空闲去赏赏花去。迈出厨房,稍作思索后辨认了方向,接着便沿着来时的路径稳步前行。 三月的天气温暖宜人,春风轻拂。附近的花草树木都抽出了嫩绿新芽,四处一片葱绿。 她悠然地打量着周围景色。这是她来到侯府这些日子以来,首次如此悠闲地观赏府中景致。一路走过,假山错落,阁楼古朴,亭宇精致,各种树木郁郁葱葱。这里的景色比前世的杭州园林还要好看,且更为精致细腻。 第44章 男女授受不亲 洛水瑶沿着这条路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木槿花树的位置。 不过,她好像走错了方向,走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那棵木槿花树。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心想算了,还是随意逛逛吧。 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前面凉亭,凉亭附近有不少尚未绽放的花朵,看样子像是个小花园。她顿时就决定了,不走了,去那里坐坐。 沿着这条清幽的小路,洛水瑶缓缓朝凉亭走去。临近凉亭之际,咦!那似乎有个人影。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凉亭跟前,定睛一看,确定了,那的确是个人。 她仔细端详,这不是叶云行吗?他在这干什么呢? “二哥!”她朝叶云行喊了一声。 叶云行坐在凉亭里,挨着边上的护栏,低头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听到有人呼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将手中之物藏于身后,站直身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瑶妹妹。”看到是洛水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朝她招手喊道。 洛水瑶快步走上前去,“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嘿嘿,”叶云行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一声,方才说道:“瑶妹妹,我这不是闲来无事嘛,便来这凉亭里坐坐,图个清静。你怎么也在这儿?” 洛水瑶狐疑地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才回他道:“我去了趟厨房。之前在这附近看到一棵木槿花树,便想着去花树下坐坐,没想到好像是走错路了,就跑到这里来了。 叶云行:“你找木槿花树?你这可是跑得有点远呀!木槿花树在那边呢。” 洛水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吧,她好像跑岔路口了。算了算了,她摆摆手道:“这不重要。 也是,这确实不重要。 叶云行围着洛水瑶打量了一圈,才说道:“我娘说你前几日在街上为了救她,被马冲撞了。我想去看你,可我娘说,你一个姑娘家的闺房,我去看不方便,所以我就没去,你还好吧?”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洛水瑶的发丝,她摆摆手,微笑着说道:“还好还好,一点小擦伤而已,现在已经好了。” 叶云行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担忧的神色才渐渐散去。 “你今日休沐?”洛水瑶看着他好奇问道。 叶云行在京都第一书院——崇山书院就读。 这崇山书院之中,基本上收纳的是各家勋贵子弟,以及一些文才极为出众的学子。为使各位学子能够相互融合,同时也为了管教那些调皮捣蛋的勋贵子弟,学院立下院规:无论你是皇子皇孙,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踏入崇山书院,皆须依循崇山书院的规矩行事。 崇山书院要求学子居住在书院之内,吃饭、住宿等一应设施俱全。每月仅有两日休沐时间,其余时间学子皆需在学院之中度过。上次她们被接入侯府时,叶云行是侯夫人请了半天假叫回来的。 这些皆是这几日洛水瑶躺在床上时,春桃讲与她听的,所以她才会有这么一问。 听到她的问话,叶云行语气轻快地回道:“对呀。我休沐,不过不是今天,昨日便已休沐。今日晚间便要回去书院。” 听到他这般说法,洛水瑶愈发疑惑了。“那你好不容易迎来这两天休沐时光,不多陪陪姨母,却跑到这里躲着是为何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叶云行坐在光影之中,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我也想多陪陪我娘呀,可我娘她……她嫌弃我。”他有些委屈地说道。 “啊?”听到他这么说,洛水瑶顿时来了兴趣,她微微侧头,几缕发丝在微风中飘动。 “姨母她怎么嫌弃你了?是你做了什么吗?” 叶云行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怎么可能?我什么都没做。” “那她是因为什么嫌弃你?”洛水瑶不解道。 闻言,叶云行的苦笑愈发浓重,脸皱成一团。他无奈道:“我娘说我不如昭妹妹会哄她开心,也没昭妹妹能干、勤快,老是这么说我。” 说着,他眼角微微泛红。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 洛水瑶明白了,原来是陆昭昭表现得太过勤快,又太会哄侯夫人开心,以至于侯夫人随口指责了儿子。叶云行便忍不住委屈,赌气跑了出来。 她又看着眼角依旧泛红的叶云行,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年罢了,正是需要母亲肯定与关怀的时候。好不容易回来两天,还被母亲一顿说教,他会委屈也是难免的。 她走近一些,在叶云行的身边坐下,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安慰道:“没事,姨母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是她儿子,她怎么会真的嫌弃你呢?” 叶云行这会也没了心情去藏身后的东西,将那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洛水瑶低头一看,是一个小马木雕。不过那木雕只雕了一半,另外一半还未雕成,此时看着极为粗糙。 叶云行手里揉搓着木雕,声音低落地说道:“我知道娘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可是我听了心里就是不舒服。” 停顿了片刻,他又道:“但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说到这,他忽然又顿住了。 洛水瑶越发好奇了,最主要的是什么呢? 她往前凑近了一些,目光定定地盯着叶云行,想要知道他未尽的话是什么。 叶云行感觉到自己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转头一看,发现洛水瑶坐得离他极近。 他的耳根瞬间就红了,连忙站了起来,往旁边挪了一点,这才坐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离我那么近。” 洛水瑶“………” 洛水瑶被噎了一下,随后不耐道:“行了,先别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先给我讲讲,你说的最主要的是什么?不知道好奇会把人急死的吗?” 叶云行“……?” 第45章 木马雕刻 “有这样的说法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洛水瑶有些暴躁了,双眼紧盯着叶云行,“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喊非礼,你信不信?” 叶云行一下子蹦了起来,紧紧攥着手中的木马,又往旁边躲了几步。 才嘟囔道:“你不要胡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怎么能……”他嗫嚅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只是两只耳朵就跟烧着了一般,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你到底说不说?”洛水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看到她这副表情,叶云行只感觉如同见到他兄长发脾气一般,让他无端有些害怕,不由有些哆嗦地说道:“说,我说。 “那便说吧。”洛水瑶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 叶云行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半晌。 听到洛水瑶再次发问,他才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我说不出来。” 洛水瑶……? 就这胆子,一个大男孩,还是武将世家出身,怎么胆子这般小? 算了吧。洛水瑶有些无奈,她伸手揉揉脸,随后露出一抹笑。“现在说吧。” 看到洛水瑶表情终于正常了些,叶云行松了口气,往她身边坐了坐,说道:“就是昭妹妹,她有些奇怪。” 洛水瑶转头看着他,疑惑道:“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看着洛水瑶那求知欲满满的眼神,叶云行斟酌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就是吧,昭妹妹她老是给我送点心、送茶水,而且……而且她还往我身上倒。” 说着,他的脸又涨得通红。 洛水瑶此时是真的震惊了,原着中可没提到女主要往叶家两兄弟身上贴啊。难不成是想贴但没贴上? 叶云行看着她震惊的脸,神色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呀?” 洛水瑶此时看着叶云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想了想才说道:“你说她往你身上靠,是怎么个靠法?” 叶云行继续红着脸道:“就是今天我路过她时,她忽然装作滑了一跤,要往我身上跌。” 洛水瑶紧紧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就躲开了,她就摔到了地上。” 洛水瑶瞪大了眼睛。“所以人家投怀送抱,你躲开,把人家摔了?” 叶云行想了想道:“嗯,是这样。” 洛水瑶……? 这就很难评了。女主做这些小伎俩时大概也没想到,叶云行看着憨憨的,观察力却这般敏锐吧! 她想了想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扶她一把,就那么看着她摔倒?” 叶云行瞪大了眼睛,说道:“她一个姑娘家,我怎么能扶她?” 洛水瑶一时无语,“所以她一个姑娘家向你靠,你便躲开,任她摔,是吧?” 叶云行理直气壮道:“那不然呢?” 洛水瑶看着叶云行,无奈道:“是谁教你这么理解男女授受不亲的?这都把你教傻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也不是这么用的。” “我大哥呀!”叶云行继续理直气壮道。 “什么?”洛水瑶满脸不解,“你大哥教你的?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多长几个心眼,不要被人骗了。还说男女授受不亲,让我离女人远一点。”叶云行一脸认真地说道,那模样仿佛在复述着什么至理名言。 洛水瑶听了这话,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些不好的预感,迟疑着问道:“你大哥他真这么说的?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在接你们回府的前几天说的呀。”叶云行一脸坦然地回答道。 洛水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她算是明白了,这叶云舟是在防着她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叶云舟到底是从哪里对她有这么多不满,还处处提防着她,洛水瑶郁闷的瘪瘪嘴。 看来这大boss不是一般的讨厌她啊!现在她住在他家里,两人迟早要碰面,说不定等到时候碰面后他就立马翻脸了。 洛水瑶打了几个寒颤,不行,一定要在碰面之前多接触几次,再刷一下好感度才行。 叶云行看着洛水瑶突然露出郁闷的神色,满心不解道:“你怎么了?”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与疑惑。 洛水瑶只是抬头看着他,也不答话。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忽然,灵光一闪,叶云行好似明白了洛水瑶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急忙上前一步,神色有些急切道:“你不要多想,我大哥可能是害怕我不懂得男女大防才这般提醒我,他没有针对你们任何人。你不要伤心。”他的眼神中满是真诚,语气里带着急切的安抚,仿佛生怕洛水瑶因为这件事而难过。 洛水瑶收起思绪,看着像猴子一样急得上蹿下跳的叶云行,一下子就笑出了声。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明媚,瞬间驱散了方才的阴霾。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叶云行怔怔地望着她,刹那间忘了自己方才为何那般着急。 洛水瑶也没有在意他的变化。她终于笑够了,重新望向叶云行,说道:“我知道,” 随后她朝叶云行伸出手,“把你手里的那个木雕拿过来,我给你雕。” 叶云行这才回过神来,挠挠头,将手中的木雕递给洛水瑶,然后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会刻木雕?” 洛水瑶微微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那是自然,我刻的木雕可是很精美的哦。” 叶云行眼中露出一丝好奇,追问道:“真的吗?” 洛水瑶接过木雕,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等我刻好了,你就知道了。” 叶云行期待地看着她,说道:“那我可等着看你的杰作了。” 叶云行选的这块是一个黄花梨木的木材。因其木材较小,雕出的小马也不过巴掌大小。并且,叶云行已经在木材上绘制出雕刻的图案,胚子也已被他割出了大致的形状,如今只需进行雕刻。 洛水瑶朝他抬抬下巴,不用她多言,叶云行秒懂,立刻将刻刀递给她。 第46章 拜你为师 就这样,洛水瑶在那里专心致志地雕刻,叶云行则蹲在她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动作。 很快,小马的形状就大致完成,现在需要打磨。没等她开口,叶云行又将磨砂纸递到她手中。 经过了一番细致打磨,木雕表面光滑如镜,黄花梨木的木雕雕出来的小马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洛水瑶拿起小马晃了晃,微笑着说道: “呐!给你。” 叶云行几乎痴迷地接过木雕小马,眼睛里满是欢喜。他仔细地抚摸着,看了又看,才将它依依不舍地揣进怀里。 他微微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着洛水瑶,问道:“上次那个,你送我的木雕,是你自己做的?”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和好奇,不敢相信洛水瑶竟有如此精湛的手艺。 一个闺阁女子,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雕刻之术,要知道雕刻之类的算是手艺活,但凡手艺活多要师傅教导传授。虽然说今朝不比前朝对女子那么苛刻,可是手艺之类的一般都是传男不传女。试问,自己女儿都不教又怎么会教给别人?就连他都是自己琢磨着雕的,所以雕出来的东西看起来一言难尽,对于一个姑娘家能雕的这么好,他自然好奇的很! 他没说出来,洛水瑶却从他眼神看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神色俏皮的说道:“被你看出来了。” 对叶云行能猜到,她并不感到意外,她也没打算隐瞒他。 她又接着说:“我幼年时碰到一个老乞丐,他感激我对他有一饭之恩,所以才教导我这雕刻之术,你想要学吗?” 叶云行本来听到她有如此的好运气正羡慕着呢,又听到她问自己想不想学,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点头。 “要,要学,你能教教我吗?” 看着眼前长相帅气阳光的大男孩,洛水瑶突然感觉自己手有些痒,好想摸摸他的脑袋怎么办?! “不可以吗?”叶云行看洛水瑶只是看着他,也不回话,以为她不愿意,有些失望的问她。 “啊!哦!”听到他失落的声音,洛水瑶立马回过神来,“可以啊!” “真的!”叶云行本来失望的神情顿时一收,兴高采烈的问她。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做到了我才能教你。”看着他大狗狗一般的神情,洛水瑶强自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回道。 “什么要求,你说”不管是要金银珠宝还是衣裳首饰,他都不带害怕的,他没有没关系,他娘有啊! 要是侯夫人知道她儿子此时的想法,一定跳起来呼他一巴掌,你这个逆子,打谁的主意不好偏打你老娘的主意,你老娘该你的?可惜侯夫人此时还不知道。 洛水瑶看着他的双眸说:“我要你不能告诉别人是我教的,” “啊!这样可以了吗?” 叶云行正在思索如何讨他娘欢心,怎么才能哄他娘给他一些珠宝首饰,就听到洛水瑶这么说。甚至,因为太过惊讶他声音都有些变调。 “就这样”洛水瑶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肯定的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呀,又没人会说你什么?”叶云行挠挠头,实在不理解为什么。 他不能让人知道,是因为他爹不让他学,可瑶妹妹无父无母,也没人管着她,她为什么要隐瞒? 洛水瑶:还能是为什么呢?她就是想躺平,就让别人以为她是一个花瓶好了,一个除了好看就一无是处的花瓶。出风头有女主就行,她只需要做一个背景板。枪打出头鸟道理她自小就懂,而…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 当然,这只是她心里的想法,也没必要告诉别人。 她想了想胡诌了一个理由“不为什么,我是女子,日后要嫁人的,若是被未来夫家知道我是一个匠人,他们肯定会看不起我的。” 要知道,在这个朝代的“士农工商”四个等级里,“工”的地位仅仅比“商”稍高些许。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嫁个好人家而看不上普通工匠,这种说法倒也合理。 叶云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洛水瑶也不在意他懂没懂的,他被家中父兄保护的太好了,根本理解不了等级的差距,不理解也正常。 洛水瑶抬头看看天色,“好了,快开始吧,你晚上就要走,再不学没时间了。” 叶云行连忙点头,拿出手边的木料递给洛水瑶。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讲一个听,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时分。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 直到杜鹃与春杏唤她的声音传来,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教学。 “我在这里,”洛水瑶朝她们高声回应。 随后她转过身看着叶云舟,“你要记得我说的话,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好”叶云行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随后他又看着洛水瑶,欲言又止。 洛水瑶扯着他的袖子朝杜鹃她们走,感觉到他的停顿,回头就看到他似乎想说什么。 “你还想说什么?”洛水瑶停下脚步问他道。 叶云行看了一眼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小丫鬟,靠近她一点,压低声音道:“我还没给你行拜师礼呢!” 陆水瑶……,所以你跟大姑娘似的吞吞吐吐就为了这事?“等会吃饭时你给我倒一杯茶,就当是全了这拜师礼,以后还是兄妹相称。” “这不太好吧?”叶云行迟疑道。 “有什么不好,赶快走吧,杜鹃她们过来了。” 洛水瑶朝跑过来的杜鹃二人挥挥手,听到他还在纠结这个,有些无奈的回他。 “呼呼,小姐” 杜鹃大口喘着粗气,朝洛水瑶喊道。而跟在她身后的春杏则脸不红,气不喘,好似没事人一般。 杜鹃跑到她身边大喘几口气,才平复了呼吸,她看着洛水瑶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我跟春杏找不到你差点急死了。 洛水瑶摸摸鼻子,有些羞愧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想着随便走走,谁知道就走错了路,下次去哪里一定告诉你们一声。 叶云行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古怪。他心中诧异,身为小姐的她竟对丫鬟道歉,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第47章 再起风波 第47章 他是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公子,哪怕身边再亲近的丫鬟侍从,在他的认知里也是下人,从没见过有主子对奴仆道歉的。他看着洛水瑶,有些疑惑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杜鹃站在洛水瑶面前,注意力全在自家小姐身上,并未看到洛水瑶身后的叶云行。 而在杜鹃身侧的春杏,不经意间一抬眼,便瞧见了自家二公子。她连忙朝夜云行躬身行礼,神色恭敬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杜鹃这才发现二公子也在此,连忙与春杏一道,恭敬的对叶云行俯身行礼。 “都起来吧。” 叶云行全然不见方才的憨傻之态,宛如脱胎换骨一般。剑眉斜飞入鬓,身姿挺拔举手投足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洛水瑶缓缓转身,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中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调侃之意。哟,小伙子,还挺能装嘛。” 他好似看懂了洛水瑶的眼神,咳了一声,然后把脊背挺的更加直了。 洛水瑶嘴角微微抽动,还真是个天真的小少年呢。“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去厨房拿点心,然后一起去找你娘吃午饭吧。” 这几日,洛水瑶未曾出门,一直躺在屋里装病。侯夫人天天带着大夫前来为她号脉检查,一碗碗苦药灌下,她实在装不下去了。今日,她便装作病好了。不过,她也感念侯夫人的一片心意。今日决定去找侯夫人,然后一起用午膳。说好要当侯夫人为亲姨母孝敬,可不能落后陆昭昭太多。 几人一同朝着厨房走去,尚未靠近,远远地便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叶云行往前走了几步,鼻子轻轻动了动,“嗯,好香,什么味道这么香?”他转头望向洛水瑶,方才他便已经听出来他们似乎做了点心,这个味道是他从未闻过的,心中自然涌起几分好奇。 瞧见叶云行满脸好奇的模样,洛水瑶嘴角上扬,露出明艳微笑。她眉眼弯弯如月牙,显的整个人愈发灵动。“那便进去尝尝呗。”说着,她轻盈地从叶云行面前走过,快步朝厨房而去。 杜鹃与春杏悄悄瞥了叶云行一眼,随后快步跟上自家小姐。叶云行独自一人落在后面,望着几人背影,心中嘀咕:“瑶妹妹真调皮,居然还卖关子。想着,他笑出了声,随后大步跟上前面几人。 “表小姐回来了。” 王嬷嬷一直注意着门口的方向,此刻,终于瞧见了几人的身影,她急忙快步迎上前去。“表小姐,您怎么才来呀?也不知道您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不等洛水瑶回应,王嬷嬷又接着说道:“点心我们已经制作好了。” 洛水瑶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再次诚挚地表达了歉意。 随后,她微微倾身,语调轻柔地询问道:“嬷嬷,你们总共做了多少点心?” 听到表小姐发问,王嬷嬷立刻回应道:“表小姐,我们总共做了三盘甜沙糕和三盘蛋黄酥,您看够吗?” 洛水瑶微微颔首,说道:“够了。”方才在离开之前,她便已经告知王嬷嬷,让她们多做一些点心。如今听到这数量,她心中颇为满意。甜沙糕的软糯与蛋黄酥的咸香交织在一起,光是想象着那味道,便让人充满期待。 洛水瑶笑意盈盈地吩咐道:“杜鹃,你去把一盘蛋黄酥和一盘甜沙糕装到餐盒里,然后拿出来,带去正厅给姨母尝尝。另外一份你就拿回春华苑,你们也一起尝尝。” 接着,她转过身,柔声对王嬷嬷说道:“嬷嬷,你们实在是辛苦了。剩下的就留在厨房吧,让大家都尝尝看。只有自己尝过,才会知道需要改进的地方,大家心里也才能有数。” 王嬷嬷感动不已,连忙应道:“老奴替婆子们多谢表小姐,。” 杜鹃和春杏这俩人很快就带着装好的餐盒出来了。 洛水瑶从杜鹃手里接过餐盒,跟她们说:“好了,你们俩拿着你们那份点心回屋吃去。等会儿我自己能回去。” 杜鹃瞅了瞅春杏,又看着洛水瑶,问她:“小姐,你真能确定自己不会再走错路不?” 洛水瑶的脸颊微微一窘,嗔道:“去去,哎呀!二哥在呢。 杜鹃这时候才猛地想起二公子还在后面呢。她急忙转身朝外面张望,只见二公子叶云行正站在不远处的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洛水瑶看杜鹃看着叶云行,并未应声,因为她还是不放心,叹了一口气:“好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会就过来接我,我跟你一起回去,这总可以了吧? 杜鹃收回目光,就听到自家小姐妥协的话语,点了点头,“那奴婢与春杏便先走了” 洛水瑶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便是。 王嬷嬷听到了她们提二公子,连忙转身看去,便瞧见二公子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她赶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礼道:“老奴见过二公子。” 叶云清轻轻摆了摆手,温和地说道:“不必多礼,你去忙吧。” 王嬷嬷恭顺地应道:“是。”随后便转身迈着小步匆匆进了厨房。 看着杜鹃那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眼神,洛水瑶摆摆手,示意她放心。接着,洛水瑶将手中的餐盒递给了叶云行。叶云行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餐盒,随后二人便朝着正厅走去。 昭华院正厅内。 侯夫人轻轻靠在贵妃椅上,双目微闭,神色间带着些许疲惫。陆昭昭则乖巧地站在她的身后,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按捏着她的眉心。侯夫人这几日着实劳累,头疾又开始发作,整夜都休息不好。陆昭昭满脸关切,眼神中满是心疼,她专心地用从母亲那边学到的按摩手法给侯夫人按摩着。 片刻后,侯夫人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陆昭昭覆在她头上的手,柔声道:“好了,昭昭,按了这么一会也太累了,没关系的,姨母过两日便会好的。快过来歇歇吧。” 陆昭昭扬起甜甜的笑容,讨巧道:“没关系的姨母,我不累,只是按摩一会而已。”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也停了下来,微微俯身,乖巧地坐在侯夫人身旁。正厅中的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这幅画面显的极其温馨。 “哎,瑶瑶!” 侯夫人忽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洛水瑶,她连忙站起身来,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洛水瑶的手,满脸关切与焦急之色。“你这孩子,病还没好全呢,居然就跑下床来。可别又折腾病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对你去了的父母交代呀?” 侯夫人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担忧与心疼,那握着洛水瑶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第48章 被女主反将一军 洛水瑶的一只手被侯夫人紧紧地握着,她便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侯夫人的背,安慰道:“姨母,抱歉,让您担心了。” 侯夫人摇摇头,说:“你没事就好。来,我们进去吧。”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拉着洛水瑶的手向厅内走去。 叶云行站在洛水瑶身后,面色木然。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拉着洛水瑶走了进去,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与疑惑,自己到底是不是娘亲亲生的?哪家的母亲能把亲儿子一眼都瞧不呢? 谁知侯夫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喊道:“臭小子,还不跟进来?” 叶云行……。 哦!原来瞧见他了呀! 陆昭昭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侯夫人,此刻却起身去迎了洛水瑶,将她晾在一旁。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心中暗暗咬牙道:“村姑,我与你势不两立。 不过陆昭昭掩饰得很好,她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收敛起眼中的阴狠神色。 她脸上换上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热情地迎了上去,说道:“瑶妹妹,你身体好些了吗?”那语气中满是关切,仿佛刚才的嫉妒与恨意从未出现过一般。 洛水瑶……?女主,你别这样,跟狼外婆似的,我害怕!但她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陆昭昭上前欲拉洛水瑶的手,洛水瑶微微侧开身子躲开。陆昭昭顿时一愣,一丝尴尬瞬间涌上脸庞。她着实没想到洛水瑶会躲开自己,心中不由一怔。 她定了定神,勉强挤出笑容,说道:“瑶妹妹,你怎么躲我呢?” 洛水瑶淡声道:“昭姐姐,我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 陆昭昭听了这话,虽心有疑虑,但也不好再强行去拉洛水瑶。她只能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这几日没来看望你,瑶妹妹你对我有意见呢。” 说着,她眼角滑落一滴清泪,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才又道:“只是姨母这两日因为你的事情,头疾发作。我在这里侍奉姨母,自然不能同瑶妹妹你一般,在院里休息。” 未等洛水瑶回话,她的视线轻轻一瞥,落在叶云行手上提着的餐盒上。方才她便闻到那边传来一股幽幽的清香气息,眼珠一转,紧接着道:“本以为妹妹身体不适,近日一直卧床休养。未曾想,如今妹妹竟已大有好转,甚至还有心力去做膳食点心,看来妹妹恢复得甚是迅速呀。”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惊讶,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感慨。 侯夫人本来未作他想,此时顺着陆昭昭的话,视线缓缓落在餐盒之上。随后,夫人转头望向洛水瑶,眼中含着几分探究之色,似乎要将洛水瑶看穿。 洛水瑶简直想给陆昭昭鼓掌。 她暗自啧了两声,心中暗道:“好家伙,这三言两语便笃定我在装病,还暗指我心机深沉,欲与她争宠,竟这般急着为侯夫人献殷勤,做点心。 不愧是原文女主,当真有两把刷子。 洛水瑶上前从叶云行手中接过点心盒子,置于桌上。 再度抬首时,双眼已然含满泪水。“我听下人说,姨母您头疾发作,我心中甚是担心。想着前几日您似乎很喜欢吃那点心,我便去厨房口述,让厨房的嬷嬷为您做了一些,却不想引得昭昭姐姐这般误会。”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委屈与被误会的无奈。 她轻轻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那柔弱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昭昭姐姐,我是乡野出身,无人教导,自然没有姐姐你那般巧手,能做出各式各样的点心让姨母开心。我也不懂得讨好人,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说着,她摆出一副琼瑶剧女主般的模样,边摇头边哭道:“我是真的病了,请你相信我。” 侯夫人心疼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水瑶。 “哎呀,你不要多想,昭昭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她的语气中满是怜惜与安抚,轻轻地拍着水瑶的后背。 洛水瑶轻轻靠在侯夫人的怀中,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滑落,鼻头哭得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叶云行在一旁,双拳紧握,脸上满是怒色。他昨日就知道了柳二公子纵马行凶,险些伤他母亲未果,却将瑶妹妹吓病之事。如今看她哭成这般可怜模样,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柳二公子引起的,咬牙切齿道:“哼!等柳向东那小子被我碰到了,我一定给你出一口恶气,狠狠揍他一顿。” 洛水瑶从侯夫人怀里起来,摇摇头道:“我无碍,”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后,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随后转身继续对陆昭昭说道:“昭姐姐,我这几日卧病在床,一个人呆着无聊极了。我的丫鬟杜鹃找了几次,姐姐你都不在,我本来还想着姐姐是嫌我烦躲着我呢!是我小人之心了。原来姐姐在侍奉长辈呢!我可真不应该。说着,她朝陆昭昭盈盈一拜,姿态诚恳至极。” 陆昭昭看着她,抓紧手中的丝帕,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连忙去看侯夫人与叶云行的表情。 见二人看着她,目光隐隐有指责之意,她心中一紧,这话骗骗杜鹃与洛水瑶就算了,可不能说给侯夫人他们听,这几日她跑昭华院是勤快了些,但也没一直都在。她只是早膳与午膳来一趟,用完膳后就回秋梨院了,怎么可能会一直都不在自己院子里呢! 秋梨院与春华院比邻而居,二人离的那么近,她居然没有去看这村姑,可不就是不屑与这村姑有交集嘛! 她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立马上前一步,在洛水瑶面前哭着说:“瑶妹妹对不起,我没这么想。” “我只是害怕打扰你,以为我去你会休息不好所以才没去,没想到你会这么想姐姐。”是我的错,她边说边朝洛水瑶跪下去去,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洛水瑶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能豁的出脸面,她以为自己表演的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遭了,大意了,被女主反将了一军。 第49章 不死不休 第49章 洛水瑶愣了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随后她一个滑跪,抢在陆昭昭面前坐在地下。 她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陆昭昭,大颗的泪如雨珠一般滑落,“昭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妹妹,是晚辈,你怎么能对我呢!” “呜呜!” 她哭的稀里哗啦,嘴里也呜咽个不停。 “你别这样,我好害怕,我姑母说长辈跪晚辈,晚辈是要折寿的,我再也不敢多说话了,你别折我的寿,”她哭的声音凄厉,好像下一刻就会被牛头马面勾去魂一般。 看着陆昭昭失控的表情,她心中暗爽不已,果然!想要打败敌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昭昭嘴巴微张,表情僵硬,对洛水瑶的突然之举有些懵。 随即,她迅速回过神来,用力掐着手中丝帕,眼中满是羞恼,什么长辈!晚辈?吾辈年岁相仿,何来长辈晚辈之分? “昭昭,瑶瑶,你们这是为何?还快起来!” 侯夫人和叶云行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念唱俱佳的行为,最后还是侯夫人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拉住洛水瑶的手臂,桑嬷嬷也迅速过来帮忙,这才将她扶起来。 随后,侯夫人分别为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裳发饰,方才开口道:“好了,昭昭、瑶瑶,你们且听着。” “瑶瑶方才那话呀,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绝非有意冒犯。你们二人年岁相仿,正该亲密无间地好好相处才是。今日这事,纯粹就是个误会,都莫要把它放在心上,平白坏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见侯夫人适时地给出一个台阶,洛水瑶自是懂得见好就收,顺势而下的道理。 她点点头,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伸出手指,指向桌上的餐盒,说道:“姨母,这几日我卧病在床,听院里丫鬟说您近来头疾频发。我想着,您定是因我的事才这般难受。所以今日感觉身体稍好,便吩咐厨房做了些甜沙果点心。” 说着,她上前打开餐盒盖子,取出两盘点心,而后走到侯夫人面前,拉着她坐在桌边,将点心摆在她跟前,又道:“上次见您喜欢这甜沙果,今日一早我便吩咐身边丫鬟去采买,这不,点心刚做成,我就赶紧给您送来了。您尝尝,应该还是热的呢。” “原来竟是如此么?”侯夫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心疼。她拉着洛水瑶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你这孩子,自己身体那般不舒服,却还想着姨母。” 洛水瑶腼腆地低下头,轻声道:“我做这些,哪能比得上姨母对我的一片疼爱之心呢?这几日我病重,姨母身体不适却仍要过来看我一趟。是我不孝,惹得姨母为我这般操心。” 看着面前精致的点心,侯夫人想缓和方才的尴尬气氛,便朝陆昭昭招手道:“昭昭,你也过来,尝尝你瑶妹妹做的点心,看看味道与你做的相比如何?” 陆昭昭早已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闻言温婉一笑,说道:“瑶妹妹做的,我自然是比不了的。” 洛水瑶一听,心中暗道女主这是还不想休战?这话听着好听,可细品起来却总不是滋味。 果然,陆昭昭一步上前,坐在侯夫人下手处,伸手捏起一块甜沙糕,轻轻咬了一口,说道:“瑶妹妹不知,这甜沙果性寒凉,姨母身体娇弱又有头疾,此物吃多了会伤人体根本。我这几日给姨母做的都是药膳,个个温和进补,这点心与药膳相冲,姨母万万不可多食。” 不等洛水瑶接话,她又道:“不过也不怪瑶妹妹,你毕竟出身乡野,不识这些,不似氏族闺秀懂得医理之法,自然不明白这些。不过没关系,日后姐姐教你。” 洛水瑶听的想笑,既然甜沙果性寒凉,不可多食。那原着里,你在庄子上种一片甜沙果树又是为何? 对于女主给出的话,她自然顺势接下。她故作惊讶地捂住嘴,面色羞愧道:“呀!我竟不知甜沙果性寒凉,瞧瞧我,什么都不懂,竟犯了这般大错,待我明日找大夫询问一番,下次定不会再犯此等错误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女主瞬间僵硬的神情道:“不过,日后还要多劳烦姐姐教导妹妹。” 侯夫人并未瞧出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见二人说话这般亲密,欣慰的点点头:“你们的心意,姨母都知道。这甜沙果即便性寒凉,姨母少食一些便可。” 随即,侯夫人伸手捏了一块儿甜沙果糕,轻轻咬了一口。糕体外表绵密,里面酸甜可口。她惊喜地连连点头,道:“嗯,滋味甚好,竟比你上次拿来的点心还要好吃许多。” “好孩子,你费心了。” 此时,一直被忽略的叶云行这时凑过来,他伸手捏起一块甜沙果糕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他边嚼着点心边点头道:“嗯,好吃,比那些甜味点心好吃多了。” “这孩子。” 侯夫人看见儿子这般粗鲁,笑骂他,“怎的,侯府还饿着你了不成?” 不过,她嘴里虽这么说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怒意。她的两个儿子都随她,不喜甜食,而京都的点心又多以甜为主,所以这孩子平日里很少吃点心,也很少能看到让他这么喜欢的点心。 侯夫人将桌上的点心盘往前推了推,微笑着对叶云行说:“吃吧。” 叶云行又拿起一块蛋黄酥,咬了一口。那酥脆的外皮与软糯的内馅在口中交融,咸香四溢,他顿时享受地眯起眼睛。这蛋黄酥外表酥脆,里面软糯,咸香十足,简直让人赞不绝口。 他一边吃着,一边朝着旁边的洛水瑶点头,眼中满是夸奖之意。蛋黄酥小巧精致,仅仅两口,叶云行便将一块蛋黄酥吃完。 随后,他对着洛水瑶道:“瑶妹妹,你这个可以多做一些吗?我带回书院去,让其他人也尝尝,他们一定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顾昭昭看到叶云行直接忽略了自己,却与侯夫人和洛水瑶这般亲密互动,她眸底的冷意几乎要溢了出来。心中暗恨道:“乡野村姑,你好得很!本小姐倒要看看,你一个村姑还能有什么花招。” 第50章 柳向东再登门 第50章 洛水瑶与陆昭昭面对面而坐,自然看见了她眼底复杂的神色。不过洛水瑶并不在意,直接略过顾昭昭,对叶云行回道。 “自是可以。” 随后,洛水瑶将目光转向侯夫人,“姨母,您可以让桑嬷嬷去安排一下,让厨房的嬷嬷做吗?这个点心就是她们做出来的。” 侯夫人微笑着颔首应好,随后转头吩咐桑嬷嬷:“你去厨房安排一下。” 她吃了几十年的点心,自是知道这点心厨房根本做不出来,多半是这丫头的方子教厨房做的。这丫头虽是乡野出身,但心胸宽广,这般珍贵的方子也可轻易让他人知晓,倒是有高门贵胄的风范。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下人的通报:“夫人、靖安伯府夫人与公子求见。” 杨若兰与柳向东近几日每日都要登门造访一遍。 不过,侯夫人与忠勇侯商量后,一致决定先回绝了他们的请求,今日这便已经是第三次登门了。 有道是,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若拒绝,必定是两家交恶的征兆,侯夫人也不便再拒绝。刚好洛水瑶今日在此,侯夫人便将目光转向洛水瑶,声音轻柔“你可是要见他们吗?” 不待洛水瑶回话,她又道:“你见他们,原不原谅是你的事情。不过,姨母的意思,你且思量一下。与他们僵持并无好处,姨母会向他们多讨要一些赔偿给你,你看可好?” 洛水瑶垂下眼眸,柔声道:“全凭姨母做主。” 她自然知道,自己一小小孤女与靖安伯府作对并无好处。不过,她如今与靖安伯府积怨颇深,估计日后也无和解可能。不过再如何,也不能拉忠勇侯府下水。她怎么做是她的事情,但忠勇侯府必须被摘出来。 侯夫人仔细打量着洛水瑶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不甘之情,才对门房下人道:“去请靖安伯夫人和公子进来。” 侯府正门外不远的拐角处,停着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 此时,马车内。 杨若兰坐在车厢里,手中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但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捏着团扇的手太过用力,那扇柄几乎已经弯曲变形。 柳向东则坐在她对面,并未看自己的母亲,而是挑起车帘一角,望向忠勇侯府的大门处。 杨若兰看着儿子没出息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张了张嘴,想训斥,却又把训斥的话又吞进肚子里。 这是别人家门口,她杨若兰平生最爱面子,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们母子失和的场面。 最终,她尽量放平和语气,开口道:“好了 今日已然是第三次登门拜访。仅仅因为一个孤女,他们忠勇侯府断不会与我靖安伯府彻底决裂。今日他们必定会引领我们进门,你也不必在那里一直望着。” 同为世家大族,都清楚彼此的底线。忠勇侯府既然想要一个态度,那他们伯府就摆出这个态度来,若是侯府依旧不依不饶,那便是侯府不懂事了。她的那个堂姐最伪善不过,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话音落下,却瞧见儿子仿若未闻她的言语一般,仍旧继续凝望着外面。 杨若兰顿时怒不可遏,被强制压下的火气上窜,她将手中团扇重重地拍在马车内的矮几之上。 “够了!你身为世家公子,对一个仅有几分姿色的孤女如此痴迷,可对得起自己所读的圣贤之书?可对得起我与你父亲的教导?” 听闻母亲发怒,柳向东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矮几上那断成两截的团扇之上,神色间满是无奈,轻声叹道:“母亲,您何时变得如同泼妇一般,完全不似往日优雅从容?” 柳向东的话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地插在杨若兰的心上。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声音颤抖着说道:“你竟说我是泼妇!你竟然这般形容你的母亲。”她不敢相信,这是从她的儿子口中说出的话。 此刻的她,满心疑惑,难道这就是血脉至亲?他竟如他的父亲一般,对自己吐出同样伤人的话语。 泪水顺着她保养得宜的面颊缓缓滑落,那疲惫的神色如同秋日的寒霜,让她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柳向东话刚出口,便怔住了。当他瞧见母亲瞬间露出衰败的神色时,内心陡然慌乱起来。 他急忙上前一步,跪伏在杨若兰身旁,惊慌失措地说道:“母亲,您莫生气。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是儿子的错。您若不解气,打儿子一顿,儿子也无话可说。” 杨若兰仿若未闻他的话语,静静地靠在车厢边上,双目紧闭,不再言语半句。 “夫人,二公子。”车厢外传来丫鬟的唤声。 杨若兰微微蹙起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何事?” 丫鬟似乎能感受到她平静之下暗藏的怒意,声音微微颤抖“侯府……侯府请我们进去。” 杨若兰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柳向东。此时的她眼神中带着失望与冷峻,声音冰冷“去了侯府,你好好道歉,莫要再与那孤女有半分牵扯,可能做到?” 柳向东满脸惶恐,还沉浸在母亲方才的表现中。此时回过神来,他连忙低下头,不敢与母亲对视,连连点头,“好,母亲,你放心,我再不提她了。” ………… 忠勇侯府,用过点心后,侯夫人优雅起身,“此刻时间已然差不多,想来靖安伯府之人即将到来,我们前往议事厅等候他们吧。” 洛水瑶闻言,即刻起身,莲步轻移至侯夫人身侧,玉手轻柔地扶着侯夫人的手臂,乖巧应道:“是。” 那厢,陆昭昭以手指轻轻抵住额头,朝着身边丫鬟微微眯眼,红缨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随即她面上神色一变,声音急切的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陆昭昭面色惨白,柔弱地倚靠在红缨身上,声音虚弱地道:“姨母,我忽然觉得身体不适,能否先行告退?” 第51章 心不甘情不愿 瞧见她脸色着实难看,侯夫人自然应允,赶忙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你速速前去,务必将表小姐安然送回秋梨院。随后请个大夫为她瞧瞧,究竟是怎么了,脸色怎么会忽地如此之差。” 陆昭昭连忙摆手,感激道:“姨母体恤,我这便回去了,不打扰您接见靖安伯府之人,可别为了我耽误两府交好。” 洛水瑶轻轻扶着侯夫人的手,低低垂着眉眼,目光中满是漠然,再不愿多看陆昭昭一眼。 这女主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挖坑,那话里话外之意,分明就是在暗示因她之故,侯夫人与侯府才会与靖安伯府生了间隙。 不过女主也只是逞逞嘴皮子功夫罢了。洛水瑶懒得搭理她,只看着她尽情蹦跶,权当看个乐子。 陆昭昭的目光再次掠过洛水瑶,见洛水瑶毫无反应,不由得咬咬唇。 接着,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叶云行说道:“二哥,你今日晚间便要回崇山书院吗?” 叶云行微微颔首,“申时便回。” 陆昭昭葱白的手指轻轻扬起,优雅地挽起鬓边的一缕秀发,朱唇轻启,声音如银铃般轻柔婉转,“二哥,我这身子实在不适,怕是不能送你了。等我回去,立马就让红缨将大哥给我的那台酥烟墨取来给你。” 随后,她虚弱的晃了晃身体,仿佛弱柳扶风。她身边的红缨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住她。 她伸出玉手,轻轻拍了拍胸口,而后才又接着说道:“酥烟墨太过贵重,我不过一介弱质女流,用它着实是浪费了。正所谓好墨赠英雄,二哥,你如今正是学业要紧之时。你可千万莫要推辞。”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柔光,带着不舍与期盼,那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洛水瑶瞧着她这般模样,只觉得违和至极。陆昭昭的长相本就属于大气端庄那一类型,却非要做出这弱柳扶风之姿,这就让人感到非常不自在了。 最起码,叶云行就是这么表现的,只见他后退一步,面色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大哥送你的,你便好好收着,我也用不上。待我日后若是需要,再来寻你也可。” 陆昭昭还欲说些什么,叶云行又后退几步,不待她说话,便对侯夫人道:“母亲,我先去议事厅等你。” 说完,叶云行便毅然转身,朝着议事厅而去。 侯夫人见状,上前安慰道:“快回去休息吧。” 或许陆昭昭感觉到,今日已无人观看她的表演,便也不再推脱,任由嬷嬷带着她离开。 侯府议事厅 洛水瑶轻抿茶水,一边品茶一边等待靖安伯府的人到来。 她向来不喜吃甜食,方才吃的那些点心,此刻让她只觉腻歪得很。也不知这侯夫人处的茶是何人所泡,喝起来清淡爽口,还带着微微的甜意,着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喝上几口。 不多时,侯府管事将伯府二人带入议事厅。 侯夫人心中仍觉有气,便未起身迎接,只是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缓缓地呷着手中的茶。那姿态,优雅至极,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什么琼浆玉液一般。 洛水瑶瞧见侯夫人稳坐不动,便也安静地坐着未动。她心中明白的很,此时自己只需跟随侯夫人的举动行事即可。 一旁的叶云行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洛水瑶,思索片刻,亦是未起身。一时间,厅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最终,还是杨若兰沉不住气,她莲步轻移,上前说道:“堂姐,我登门请罪好几次,你今日终于得空见我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打破了厅内的沉寂。 柳向东跟在杨若兰身后,扫视了一眼厅内坐着的几人,心中说不清是惆怅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愈发确定,忠勇侯府对陆昭昭不好。 他的心绪暗潮涌动,那般美好的女子,忠勇侯府既然不好好对待,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握紧拳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下了某种决心。 侯夫人此时方才缓缓起身,面带微笑,招呼着二人坐下。侯府的下人恭敬地为二人添上茶水,将茶点摆放整齐后才一一退下。 杨若兰对着洛水瑶莞尔一笑,说道:“瑶瑶,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如今瞧着你面色红润,想来已无大碍了吧。”她的笑容中带着关切与喜悦,仿佛看到了自家女儿康复,眼中满是欣慰。 洛水瑶在心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杨若兰对自己必定是极其厌恶的了,却还在这里装什么母女情深。如此想着,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侯夫人连忙应和道:“也是这孩子福大命大,能从马蹄下逃生。日后啊,必将极其顺遂。”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与期许,目光柔和地落在洛水瑶身上,满是慈爱。 两人寒暄这么几句后,杨若兰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用眼神示意他上前。 接收到母亲的示意后,柳向东面色僵硬如石。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杨若兰微微眯起眼睛,再次向柳向东投去严厉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在说:“快道歉,别误了大事。” 柳向东心中百般不情愿,他用力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心中翻涌的怒意死死压制住。他在心中暗暗咒骂着这一切,却又明白此时不能违抗母亲的意思。 片刻后,他缓缓朝前走了两步。嘴唇紧紧抿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半晌后,他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那三个字仿佛重若千钧,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尽的不情愿与愤懑。 洛水瑶看着柳向东,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道:“这道歉可真是毫无诚意。”而侯夫人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并未多言。 柳向东说完这声“对不起”后,便低下头,不再言语。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厅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洛水瑶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缓缓开口道:“这声道歉可真是勉强得很呢,柳公子莫不是心不甘情不愿?” 第52章 气急攻心 柳向东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看到母亲严厉的目光后,又硬生生地将怒火压了下去。“洛姑娘,我既已道歉,你还想怎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洛水瑶轻笑一声,“柳公子觉得这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弥补一切吗?你可知道你所做之事给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杨若兰见状,连忙插话道:“瑶瑶啊,向东他知道错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再计较了。以后啊,我们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洛水瑶转头看向杨若兰,眼神中满是冷漠,“夫人,这可不是一句补偿就能解决的事情。我差点命丧马蹄之下,这等恐惧与痛苦,岂是轻易能抹去的?” 侯夫人此时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好了,都别争了。这件事确实是向东做得不对,但瑶瑶你也别得理不饶人。大家各退一步,想想如何解决才是正事。” 洛水瑶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既然姨母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想再纠缠。但柳公子必须保证,以后不再找我的麻烦。” 柳向东咬咬牙,“好,我保证。” 厅内紧张的气氛这才稍稍缓解了几分。 杨若兰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试图缓和气氛:“瑶瑶啊,你看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就当没发生过,好好相处。向东这孩子有时候脾气急了些,但他本质不坏。以后啊,你们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洛水瑶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杨若兰有些尴尬,又转头看向侯夫人:“堂姐,您看这孩子们之间有点小摩擦也是正常的。咱们做长辈的,就多劝劝他们,让他们别那么冲动。” 侯夫人微微颔首:“若兰说得有理。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给向东一个教训。以后做任何事可得多考虑考虑后果,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柳向东站在一旁,脸色依旧阴沉。他心中对洛水瑶的不满并未消散,但碍于母亲和侯夫人的压力,也不敢再发作。他死死攥紧拳头,心中暗恨,贱婢,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杨若兰招招手,那几个跟着她一起进来的丫鬟婆子便走上前来。她们手中各自抱着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洛水瑶的面前。那些礼盒包装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杨若兰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柔声说道:“瑶瑶,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赔礼,希望你能收下。这也是我们向东的一点心意呢。” 洛水瑶眸光轻扫,掠过为她送上盒子的侍女的手臂,目光骤然一凝。那侍女似有所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缩了缩胳膊,而后将盒子轻置于洛水瑶面前。 她旋即收回目光,复又将视线转投至面前的盒子之上。那盒子微微半开,从中能隐约看见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以及一张类似地契的东西。银票崭新,散发着淡淡油墨香,地契纸张微微泛黄,似有岁月痕迹。 是银票…!她有些欣喜,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她可是差点死在马蹄之下,收一些精神损失费也理所应当。 但是表面依旧镇定,缓缓开口:“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说着,便将盒子推了回去。 柳向东面色微变,心中暗想,她莫不是嫌太少看不上?刚要出言训斥,却在瞬间感觉到母亲狠厉的眼神。 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又垂下头去。那模样仿佛被束缚住的困兽,虽心有不满,却又不得不屈服。 杨若兰收起微僵的表情,随后斟酌着说道:“瑶瑶,你这是还在生向东的气吧?这些礼物确是向东特意为你准备的,他深知自己做错了事,想以此来表达他的歉意。你就收下吧,这样也能让向东心里好受些。”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语气也越发诚恳。 靖安伯府此次将姿态放的极低,似乎并没有让人诟病之处。 侯夫人观望半晌,只见他们态度端然,诚意满满,送来之物亦是无可挑剔之处。 于是,侯夫人不再静默,连忙出声缓和道:“瑶瑶,你便收下吧。这些东西对于靖安伯府来讲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你不用如此在意。你看你近些日子卧病在床,遭受如此磨难,也应该收下这些礼品,权当是给自己一些慰藉。” 侯夫人的语气轻柔,眼神中带着关切与劝解。 洛水瑶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日后我与靖安伯府便两清了。还望夫人与二公子莫要与我一孤女计较。”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一直垂眸不语的柳向东,语气淡淡道:“柳二公子,你要记得你方才所说的话。莫要食言,否则,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结。”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一股坚毅之力。 言罢,洛水瑶便不再客气,收下了那些礼物。她现在正穷呢!白来的钱 ,不要白不要,凭什么要退回去。 杨若兰母子二人离开后。 洛水瑶微微颔首,不远处的杜鹃见状,连忙凑上前来。 洛水瑶俯身在杜鹃耳边低语几句,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 杜鹃认真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随后,杜鹃朝洛水瑶点点头,便脚步轻快地跟了出去。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只留下洛水瑶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辞别侯府众人之后,杨若兰母子二人缓缓走出侯府。杨若兰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车夫扬起一鞭子,马儿吃痛,奋蹄朝前奔去。 自始至终,她都未回头看柳向东一眼,而柳向东亦是默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母亲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沉的沉默之中。秋风乍起,吹落几片枯黄的树叶,在空气中悠悠飘荡。 柳向东面色沉郁如墨,他的小厮寒风在一旁踌躇许久,望着自家少爷这般模样,心中满是惴惴之意。 踌躇半晌后,寒风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问道:“二公子,马已备好,我们此刻回府吗?” 柳向东并未回头,依旧缄默不语。他缓缓低头,松开紧攥的拳头,手中握着一张折了数道的纸张。柳向东轻轻展开纸张,只见纸上字迹娟秀婉约,一眼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他匆匆扫过几眼,目光愈发阴冷如冰。 第53章 年轻有为 第53章 随后微微用力,纸张瞬间被揉作一团。接着,他又将纸重新折起,揣入怀中。转身朝着马匹走去。 “回去。” 寒风站在他身后,本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二公子更加不悦,未料此时听到他回,脚步顿时轻快起来,连忙跟上:“好的二公子。” 靖安伯府 杨若兰刚进院子,便毫无征兆地瞬间晕倒。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如同凋零的花朵失去了支撑。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顿时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地呼喊着,有的急忙去请大夫,有的则小心翼翼地将杨若兰扶起,试图唤醒她。整个院子瞬间被紧张和担忧的气氛所笼罩。 最终,还是赶来的柳向东果断纵马而去,将大夫带了进来。 柳烟烟听到消息后,也急忙赶了过来。她自然知道今日母亲与二哥去了忠勇侯府,如今母亲一回来便晕倒,此事定是与侯府脱不了干系。她的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疑惑,脚步匆匆地走进院子。 “二哥,母亲怎么样?”柳烟烟焦急地问道。 柳向东朝她摇摇头,语气稍缓道:“无碍,大夫说了,母亲只是气急攻心而已,缓一缓便好。” 柳烟烟更是惊讶道:“怎会气急攻心?莫非那村姑还敢为难你们不成?” 她的眼神中满是恼怒,怎么都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孤女,怎么敢得罪堂堂伯府。 随后她又冷哼一声,厉色染上眉梢,声音阴沉,“区区村姑,竟敢如此欺人太甚,也太不把我靖安伯府放在眼里了些。” 原本神色稍有缓和的柳向东,在听到自家妹妹再度提及那个令人嫌恶的村姑时,面色骤然又变得阴沉如水。轻风悄然拂过,扬起他的衣角,却无法驱散他眉间的阴霾。 他微微蹙起眉头,沉声道:“罢了,你身为女子,只需悉心照料好母亲即可。那个女人,我自会处置。” 柳烟烟听到兄长冰冷的话语,陡然间打了一个寒颤,只觉浑身似有一丝凉意穿过。她轻咬红唇,冷声道:“好,我去照顾母亲。你定要让那贱……那个村姑不得好死。” 柳向东微微颔首,柳烟烟随即转身离去,脚步略显仓促。而柳向东依旧站在檐下,面色沉郁地望向忠勇侯府的方向。春风骤起,吹得他的衣衫沙沙作响, 这厢 侯夫人见杨若兰母子已然离去,便转过身,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家儿子的胳膊。叶云行顿时呲牙咧嘴,吸气声响起,脖子缩了缩,终究是没敢躲避。 侯夫人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人家既已心甘情愿上门道歉,礼品准备得也还算丰厚。你却在那里虎视眈眈,意欲何为?若非我一直拦着你,难不成你还想打他一顿不成?” 叶云行听到这话,立马梗直了脖子,“他险些伤了你,甚至已经伤了瑶妹妹,我打他一顿怎么了?礼品?我们家缺那些东西吗?凭什么他做错事情,送些礼品就可以了,而受伤的人却还在那里痛苦着。” 侯夫人怒火更加高涨,“啪”的一巴掌拍向他的脖子,却没够着,只拍到了他的背上。 “怎的,你去将他打一顿,他再将你打一顿,我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就这边互相对打就行了?你要是精力那般旺盛,便去你大哥那边与那些隐龙卫对打去,与他一介书生对打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叶云行顿时急了,忙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要是有本事跟隐龙卫对打,我也去做隐龙卫了,还上什么学,读什么书啊!” 随后,他瞥见自家母亲越加难看的脸色,又连忙求饶道:“好了好了,儿子知道错了,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这不是没去嘛。” 侯夫人一口气哽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险些没被气死。 身旁的桑嬷嬷连忙上前,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劝解道:“夫人,您莫气了。二公子也是心疼您,怕那忠勇侯府的公子伤到您,才如此生气的。您又何必与他计较。” 侯夫人顺着桑嬷嬷的手微微平复了情绪,看着已经跑远的小儿子,无奈地叹气。“你说说,他爹与他大哥个个稳重,他怎么就跟个皮猴子一般,这般冲动莽撞,日后该如何是好?” 侯夫人秀眉微蹙,愁绪满怀,心中担忧着儿子的未来,不知这冲动的性子何时才能有所收敛。 见自家夫人如此杞人忧天,桑嬷嬷轻轻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夫人何必顾虑这么多呢?大公子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身负赫赫军功,深受陛下恩宠。” 停顿片刻,她又说道:“二公子自小本性纯良,生得也是英俊非凡,极其俊美。不知日后是哪家的小姐有这般福气嫁进来享福呢?只有您觉得他们不好。老奴倒是觉得二公子这样率真可爱,挺好的嘛。” 侯夫人闻言,转头横了桑嬷嬷一眼,“你倒是会为他开解得很呢!” 随即她又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悠远起来。“只是,做母亲的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便好。 回到春华院,打发了侯夫人派来的下人后,洛水瑶方才将目光转向桌上的礼盒,这些都是靖安伯府送来的赔礼。 她缓缓上前,怀着几分好奇轻轻打开第一个盒子,“咦!”她微微有些惊讶,只见盒子里面竟然躺着一颗人参。 这根人参根须细长,且根根分明,犹如丝丝缕缕的银线交织在一起。根须的末端微微蜷卷,主体饱满圆润,表皮色泽微黄中透着淡淡的褐色。 洛水瑶目光紧紧盯着人参,有些哑然。心中不由暗暗惊叹,这靖安伯府,果真是财大气粗,居然舍得拿出来这么好的东西。 她不知道,杨若兰在取出这根人参之际,内心纠结万分,心疼良久,方才狠下心来将其送出来。如此珍贵之物,唯有传承百年的世家方可拥有,寻常之人又哪得机缘获得? 第五十四 开启宝盒 第54章 小心地将人参放回盒子后,洛水瑶又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个礼盒。 她轻轻开启第二个盒子,一套金镶宝石的头面映入眼帘。那首饰虽价值不菲,却尽显老气,全然不适合她这般青春年华。不过,她自不会嫌弃这意外之财,毕竟如此之物拿出去换成钱财亦是不错之选。 接着,洛水瑶将目光转向下一个盒子。她轻轻打开盒盖,取出纸张,上面赫然写着“地契”二字。 仔细一看,竟然是城外一个庄子的地契。对此,她并不感到意外。早在那丫鬟奉上盒子之时,她便从盒子的外观隐约看到了上面写的“地契”字样。 不过,是庄子地契,这对她来说更好了,正好是她目前所需要的。 她又看向最后一个盒子,不出所料,果然是银票。她伸手将银票取了出来,仔细数了数,面额一百的竟有三十张,也就是三千两银票。 她再一次感叹靖安伯府的财大气粗。若日后靖安伯府再不与她为难,那便再好不过了,她与他们之间恩怨两清。 随后,洛水瑶便唤来了春桃。“这些东西你且收着,日后咱们院子里的账由你来管。” 春桃微微一怔,旋即面上露出感动之色,眼中泪光闪烁,缓缓接过盒子。她与小姐严格来讲相识不过几日,然而小姐竟将管账这般重要之事交予她。小姐如此信任她,她定当竭尽全力为小姐分忧,绝不辜负小姐的这份信任。 水瑶眼中含笑,对着春桃微微点点头。她自然相信春桃的能力,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越发觉得春桃心思细密,手也灵巧,最主要的是脑子非常灵活。 前几日她偶然发现,春桃这个从未学过九九乘法之人,居然很轻易地就算出了千字以内的数。经她测试,发现她对数字也极其敏感。 洛水瑶当时便暗叹,这真是个人才。于是她早早就想好了,以后账目交由春桃来管。对于春桃的感激,她也欣然接受,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想要做一个好的领导,必须要将手中的活分派下去,把适合的人放在适合的岗位上,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看着春杏、春桃二人将盒子抱了出去。洛水瑶这才不顾形象地瘫躺在小榻上。今儿端了一整天,可真是累坏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小窝舒服。 洛水瑶静静地躺在小榻上,双眼放空,思绪如同飘荡在风中的柳絮,不知飘向了何处。 春杏与春桃将盒子放好后,便回来向她汇报:“小姐,东西我们已经收拾好,并登记在册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洛水瑶轻轻地摆摆手,“行了,你们也坐下休息休息。”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疲惫。 春杏极有眼色,手脚麻利地沏好了一壶茶水,又赶忙将沏好的茶递到她手边。洛水瑶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让她疲惫的身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春桃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快步走到小榻边,轻盈地坐下,坐在洛水瑶腿边。她伸出双手,轻轻捏着洛水瑶的双腿,动作温柔而娴熟。 洛水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她轻声呢喃着,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穿越得晚了。若是能早些来到这个世界,享受这般惬意的生活,该有多好。 杜鹃轻轻掀开门帘,入目便是自家小姐以一个极其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身边有人轻柔地捏着腿,有人小心地捏着肩。杜鹃看着这一幕,顿时感觉满腹委屈涌上心头。 “小姐。” 杜鹃的声音微微颤抖。洛水瑶睁开眼,疑惑地发出一声:“嗯?杜鹃回来了?你怎么了?” 杜鹃紧紧抿着唇,眼中已是泫然欲涕的模样。她看着洛水瑶,满心的委屈难以言说。 “小姐,你太过分了。你让我去给你跑腿办事,你却让别人顶替我的位置。”杜鹃的声音带着哭腔,心中的酸楚如潮水般涌来。 杜鹃只觉得自己是最早跟着小姐的,一直以来尽心尽力。如今见到春杏、春桃二人这般献殷勤,心中顿感自己的位置被人占了,那股委屈便再也压不住。 见杜娟唱念俱佳的模样,洛水瑶实在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 杜鹃见自家小姐这般反应,心中更加委屈了,“小姐,你居然还笑我!”她的声音哀怨至极,眼眶也越发红了。 洛水瑶看着杜鹃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难得涌起一丝愧疚。她连忙收住笑容,柔声道:“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莫再委屈了。来,喝杯茶。” 说着,洛水瑶端起一杯茶,递到杜鹃面前。杜鹃看着小姐递过来的茶,微微撅着嘴,却也伸手接了过来。她轻抿一口茶,心中的委屈才悄然褪去。 不过,委屈渐渐消去了,羞愧却悄然涌上心头。方才一时情绪上头,她便跟小姐哭闹了一番。如今细想来,却也是她的不该。于是,她捏紧手中的茶杯,缓缓地低下头,脸颊上也飞上了两团红晕。 瞧见杜鹃饮完杯中茶水,如今却露出一副羞愧不安的模样,洛水瑶挑挑眉,却不再取笑她,装作没有看见她的不自在。 挥挥手,让春杏与春桃二人退下,才轻声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可办成了?” 提到正事,杜鹃也顾不上心中的情绪,遂抬起头道:“小姐,你放心,我出马,事情自然办成。那边……那边也说了,近些日子,你也要多注意一些隔壁秋梨院的动向。” 洛水瑶微微颔首。心心中思索下一步计划,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室室内一片静谧。 隐龙司,政务堂 。 叶云舟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一本尚未完成的奏书,专注地写着,还不时翻一翻桌上的书籍,好似在查询什么。 第55章 绝对不会 第55章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他身上。今日的他身着隐龙卫服饰,通体颜色为藏青色,深沉而庄重。上衣交领,领口紧致,凸显出严谨之态。袖口处绣着精致的花纹,那纹路细腻而精美,在余晖的映照下,仿佛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哪怕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掩饰不住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散发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寒意。 “督司。”叶一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清脆而响亮,瞬间打破了一室寂静。 “何事?”听到叶一唤他,他头也未抬的应了一声,手中还在继续写着未完成的奏疏。 叶一听到了他的回应后,才又答道:“二公子来寻你,如今正在门口,可要带他进来?” 叶云舟终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蹙眉道:“带他进来。” 叶一躬身应道:“是。”便朝院外走去。 隐龙司乃是陛下亲卫,直接隶属于天子。司内自然禁止他人随意走动,哪怕是隐龙卫的亲眷也不行。必须要经过督司同意,方才可将人领进待客厅。 叶云行站在隐龙司门口,不时朝里面眺望一眼,他手中还抱着一个餐盒,里面装的正是厨房加急赶制出来的点心。 蹉跎半日,时辰已然不早,叶云行本欲返回书院,却被母亲叫住。母亲嘱咐他带几份点心去隐龙司交给大哥。为此,他特意路过此处,想亲手交给他。 “吱嘎”一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叶云行忙朝前走了几步。果然是叶一,“二公子,督司让您进去。” 叶云行跟着叶一来到待客厅,抬眼便见他的大哥已然坐在厅内。大哥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中又带着一丝威严。 叶云行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见到亲人的喜悦,也有一丝紧张和敬畏。 他自小就怕他大哥。他娘舍不得打他一下,父亲又听娘亲的话,唯有他大哥,谁的面子也不给。 小时候的他顽皮得很,曾与别家公子打架,打破了人家的脑袋。那时,他大哥对他可是一点都没手软。自此以后,他对大哥便心存畏惧,每次见到大哥,心中都不由地紧张起来。即使如今长大成人,那份儿时留下的畏惧感依旧隐隐存在,让他在大哥面前总是小心翼翼。 叶云舟挑了挑眉,一眼便看出了叶云行畏惧心虚的模样。“你可是又犯什么错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质问。 叶云行闻言,心中猛地一紧,连忙用力摇头否认:“没有,你别胡说,我能犯什么错。” 说着,他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餐盒。这时,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道:“这是娘亲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随后,他快步走上前几步,将餐盒放在大哥面前的桌子上,献宝似的将几盘点心拿了出来。“大哥,你尝尝,味道可好了,跟我们平时吃的点心完全不一样。” 叶云舟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他向来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 叶云行看出了大哥的嫌弃,拍拍胸脯道:“你相信我,大哥,这可好吃了,跟我们以前吃的那些点心味道完全不一样。” 而叶云舟看着弟弟急切的模样,心中虽有嫌弃,但也微微有些触动。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给弟弟一个面子,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 这点心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口感鲜香无比。细腻的口感在舌尖绽放,仿佛一场味蕾的盛宴。点心入口即化,只消咀嚼几下,那美妙的滋味便弥漫开来,让人口齿留香。 叶云舟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点心竟有如此美妙的滋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叶云行眼尖地看出了自家大哥眼中闪过的赞赏,“怎么样?好吃吧? 他自豪的扬起下巴,“我就说特别好吃。让厨房加急制了一些,这些留给你们尝尝,其他的我要带回书院去,要跟书院其他人好好炫耀一番。这是我妹妹给我做的。” 他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书院众人羡慕的目光。 叶云舟咀嚼的动作一顿,眼睛微眯,道:“你妹妹做的,哪个妹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听到兄长询问,他挺直了腰板,骄傲地说道:“还能有哪个妹妹,自然是瑶妹妹。她的厨艺可好了,这点心就是她在厨房加急赶制出来的。” 叶云舟闻言,身形微微一动,接着将手中剩余的点心放回桌上。 他目光阴沉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叶云行,沉声道:“你与她关系很好?” 叶云行此时还沉浸在自家妹妹很厉害的自豪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兄长神情的不对劲,很自然地接话道:“自然,瑶瑶妹妹既漂亮又温柔,还会做点心。” 话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哥的表情不太对劲,似乎对他与瑶妹妹的关系有所不满。叶云行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是紧张地看着大哥,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反应。 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阳光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只剩下令人不安的沉默。 半晌,叶云舟再未发一言。叶云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多久,便又听兄长道:“我有没有与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叶云行没敢抬头,只是嗫嚅道:“说过。”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心虚。 叶云舟向前逼进一步。“我有没有与你说过,与她莫要接触。” 叶云行头埋得更低了,“说过。” 看着自家弟弟如鹌鹑一般缩着脑袋的模样,叶云舟忽然被气笑了。他冷笑一声,接着又道:“我既然跟你说过,你为何半句不听?” 叶云行双手攥紧腿边的衣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对兄长本能的惧意。 “大哥,我长大了,年龄不小了,我是成年男子,懂得谁好谁不好,也明白是非对错。你从未见过瑶妹妹,不知从哪里听到只言片语,便对她全盘否定。我不认同你的观点。若你见了她,定也会喜欢她的。” 第56章 绝不会喜欢 第57章 叶云行说出这些话时,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倔强。他挺起胸膛,不再像之前那般畏惧大哥。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对瑶妹妹的维护,以及对大哥偏见的不满。他真的很希望大哥能够放下成见,去真正了解瑶妹妹,相信她真的很好。 叶云舟听了叶云行的话后,神色愈发冰冷,周身气场仿佛让温度骤降至冰点,冷意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不可能,我便是见了她,也不会喜欢她半分。” 叶云舟的话语如同坚冰般冷酷,让叶云行的心瞬间如坠冰窖。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哥,实在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固执己见。叶云行不甘心地试图再次劝说大哥:“大哥,你都没见过瑶妹妹,怎么能如此肯定呢?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然而,叶云舟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看着叶云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管她是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日语气有多坚定,日后就有多后悔。 叶云行看着兄长心中满是无奈,却也无法说服他。 他冷声回了一句:“既然点心已经送到,我便回书院了。再晚些书院就要落锁了,大哥,你若不喜欢吃,就分给其他人吧。”说完,不等叶云舟反应,便快步朝外走去。 叶云舟第一次见弟弟这般发火,怔愣了片刻,回过神后却再次被气笑了。很好,居然知道给他甩脸子了。 叶一站在旁边,看着桌上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点心,又看向自家面色难看的督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督司,这些点心………?” 叶云舟一甩衣袖,声音冷冷道:“扔了。”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待客厅。 看着自家督司的背影消失不见,叶一才将目光转向盘中那精致美味的点心。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样好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片刻后,他似下定决心般,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嘀咕,“算了,还是我消灭了吧!可不能浪费粮食。” 虽然嘴里这般自我安慰着,但是还是跟做贼一般,四处望了望,见没有人注意,再次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嗯,松软酸甜,真是太好吃了!”他一口就将点心整个塞在嘴里,如牛嚼牡丹一般咽了下去。就要伸手准备再拿一口,却冷不丁被人喊了一声,顿时吓了一激灵。 “叶头,你在干嘛?” 叶一的脖颈犹如生了锈的机械般,僵硬地缓缓扭过去。抬眸间,竟瞧见门口那脑袋一个摞着一个,呈两排之态,两边门框处皆有人影。 这一幕,让他险些被刚咽下的点心噎得背过气去。他猛地跃起,一把抄起茶壶,朝嘴里猛灌,终于将那噎在胸口的点心冲了下去。 随后,他怒目圆睁,冲着门外的那群小子们怒吼道:“你们干什么呢?不去训练,跑到这里作甚?一个个真是反了天了!” 其中一个名叫尹肖伟的小子嘿嘿一笑,说道:“叶头,你这声音再大点儿,就该把咱们都司给招来了。” 叶一的面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狠狠瞪了尹小伟一眼,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生怕真的将都司引来。心中满是懊恼,怎就如此不小心,被这群小子给逮了个正着。 瞧着自家头儿哑火的神情,他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轻声说道:“那我便进来了哦。” 叶一阴沉脸站在一旁,并未回应他。 尹肖伟却不以为意,快步走上前去,捏起一块放入口中。“嗯,此味甚佳,实在是美味至极!” 方才督司甩袖离去之后,他们几人便悄悄跑过来,打算一探究竟。谁料刚到此处,便瞧见叶头儿正在此处偷吃,口中还念念有词。闻着隐约飘出来食物的香味,他馋的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眼见叶头儿不打算给他们留点,让他们尝尝味,美味当前,他也实在难以抵挡诱惑,最终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其他几人见尹肖伟拿起一块便塞入口中,顿时皆急了起来,一窝蜂地涌进来,叽叽喳喳地说道:“肖伟,你可以了啊!吃一块就行了,还不打算给我们留一点吗?” 另一个声音响起:“就那么几块,你小子还想拿,快给我放下!”说着便扑上前去,欲从他手中抢夺。 叶一此时也顾不上黑脸了,这群小子贪吃如狼。若是被他们得手,自己可就一口都吃不上了,于是也冲上前去。 一会儿后,一片兵荒马乱,桌子上点心碎渣四处散落,盘子歪歪斜斜地放着,食盒也倒在地上。 几人咂吧着嘴,尹肖伟问道:“叶头,这是谁做的?也太好吃了!能不能让给我们多做一些?我可以出银子。” 另外几人也连连点头。他们皆是勋贵子弟,并不缺银两,能吃到这般美味的点心,出点钱也是心甘情愿。 叶一笑骂他,“行了,这种点心是你们想吃就能吃的吗?去,赶快给我训练去。” 尹肖伟不乐意了,一挑眉,说道:“你这话说得就难听了。什么叫我们想吃就能吃?我们难道不能吃吗?你告诉我哪有买的,我去买。” 叶一怒极反笑,道:“这是人家妹妹做的,你有本事回家让你妹妹做去啊。” 尹肖伟踢了踢桌腿,哼道:“我那些妹妹在家里面一天要闹翻天了。今儿不是这个的簪子被那个拿了,明儿就是那个的衣裳比这个好看了,哪有心情给我做这些。” 另外几人也看着他,目露渴求。 叶一抿了抿唇,他也想吃,但是怎么可能,他总不能跑到侯府去找表小姐要吧?那样一定会被侯爷与夫人打出来的,跟自家督司说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看向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小兔崽子们,眉头微蹙,“说不行就不行,赶快去训练去。” 几人见叶一神色正经起来,连忙收起笑容,整齐道:“是。” 随后一窝蜂地,收碟子的收碟子、摆餐盒的摆餐盒、擦桌子的擦桌子,瞬息之间便处理好一切。 在院子里,几人看似一个个都在辛苦训练,但是暗自嘀咕声可不少。 第57章 打好关系 尹肖伟有些疑惑道:“得空了,我们得好好打听一下。叶头方才说是督司的妹妹做的,但督司他不是没有妹妹吗?” 另一个人插嘴道:“你不知道吧?督司他们家都发帖子了,说是接回府的表姑娘,过几日他们家还要举办洗尘宴呢!” 尹肖伟摇了摇头,抬起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神色中带着些许茫然,缓缓说道:“我近些日子没回家,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啊。” 那个人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比划着,兴奋地说道:“不知道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你想想,过几日督司他们家要举办洗尘宴呢,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不为为了别的,主要是为了与督司妹妹打好关系。以后她要是给督司送点心的时候,说不定也能给咱们送上一份呢。” 同样的话,同样的讨论,在崇山书院这边也发生着。 几位学子围坐一处,一人皱眉道:“听说阿行家过几日办洗尘宴,此事你们可知晓?” 另一人赶忙点头,眼中闪过兴奋之色,说道:“我刚听闻此事,这可是好机会。咱们尝过那点心的滋味,若与他妹妹打好关系,以后或许能再尝到。” 还有一人双手抱在胸前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咱们得好好谋划在洗尘宴上的表现,争取让他妹妹给我们也做点心。”其他学子纷纷点头,脸上满是期待。 洛水瑶全然不知,竟有人在谋划着如何与她打好关系,只为求她给他们做点心。 京都,桂花胡同,这里是京都普通平民的聚集之地,巷子里居住的基本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有个别无权无势的九品芝麻小官。 此时,巷子口,一个上身穿丁香色绣花比甲,下身竹青色细折裙,头带青色帷帽,长至肩处,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如此可以称得上华贵的穿着,在这条巷子可不算多见,所以她一走进来,便引的巷中众人的回头。 他们三三两两聚起来窃窃私语着,却并没有上前去询问,就怕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在这京都随便一个富家少爷与千金,他们都冲撞不起,恨不得躲的远远的,还哪里敢往上凑。 那女子看似镇定自若,但是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到她手指攥紧手中的包袱,步履也有些匆匆。 巷子深处,平民更多,巷子尽头有一片空地,一群半大的皮小子正在玩蹴鞠。 元贞帝是一个圣明的帝王,周朝也算是国泰民安,都京的平民老百姓,只要不是太懒,日子过的都不算太差。 那些孩子见到一个穿着漂亮的姑娘靠近,都停下了动作望着她,“这人是干什么的呀?”个子稍矮的孩子朝同伴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从来没见过她。”被问的孩子茫然的摇摇头,问他也没用,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啊! 见这群孩子们有些害怕又好奇的望着她,“小儿莫怕。”女子声音带笑,温柔的安抚道。 几个孩童互相对望一眼,目光依旧警惕,没有一个上前与她搭话。 女子也不在意,从袖中拿出了一包糖糕,朝他们招呼道:“姐姐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没有别的意思,这包糖糕就当是给你们的一点点谢礼了,日后办成了,姐姐给你们分银子。” 几个孩子相互对视一眼,却迟迟不敢上前,只是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手中的糖糕上,不约而同地舔了舔唇瓣。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糖乃是稀罕之物,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想要吃糖,那可真是一件奢侈之事,一般人家哪里舍得给自己孩子吃。 那女子全然不在意孩子们的犹豫之态,她微微放缓了声音,极为轻柔地将糖纸包放在地上,接着她缓缓往后退去,一步一步,足足退了好几步声音才再度响起,温柔如水。“瞧,我已经离得很远了,你们过来自己拿吧。” 此时个子稍矮的小家伙喉结上下滚动,已然在不住地吞咽口水,他终究是没能忍住糖糕的诱惑,小心的朝前迈出一步,一边走还一边警惕的盯着那个女子。 发现女子并未靠近,他胆子大了起来,几步上前,将一包糖糕全捧在怀里,而后蹬蹬地跑回那群孩子中间。“真的是糖糕,你闻,好甜。”他打开糖纸包嗅了一口,对身边的人说道。 身边的孩子又朝女子看了一眼,见她依旧没靠近,便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嗯,好吃,特别甜。” 其他孩子见了,也想上前自己拿。“哎!”小个子男孩凶巴巴地说,“行了,都站好,我给大家发,一人一块。” 几个孩子明显很听他的话,都不再伸手去抢,等着他发糖。你一块、我一块、他一块,每人发了两块,刚好发完。几个孩子有些捧着糖糕,有些动作快的已经全部吃完了。 很快,孩子们吃完了手中的糖糕。矮个子男孩咂吧着嘴,“姐姐,你找我们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呢?”他一边回味着糖糕的香甜,一边拍干净手上的糖渣,转头望向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女子问道。 女子见他们愿意与自己交谈,嘴角轻轻勾起,然而隐在面纱之下,无人得见。 女子莲步轻移,缓缓朝他们走近几步。见几个孩子对她已放下戒备,她招了招手,说道:“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 几个孩子全都看向矮个子男孩。小男孩如小大人一般蹙着眉,思虑片刻后,咬咬牙道:“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随后,他仿佛壮士断腕一般,鼓起勇气朝女子走去。 女子也不再向前,而是站着等他。见他来到跟前,女子从包裹中摸索一番,掏出一把铜钱,细看一眼,最少有几十个。 小男孩强压下心中隐隐的激动,故作镇定地问道:“说吧,我来了。” 女子朝四面环顾一圈,随后压低声道:“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把铜钱,但是你们从今日起要去各个大街小巷传一句话。” 小男孩瞪大眼睛,“你不会让我们做伤天害理的事吧?我先告诉你,我们不干那样的事。” 第58章 阴谋诡计 第58章 那女子笑道:“怎么可能呢!姐姐就是让你们帮个小忙而已,不是什么坏事。” 女子俯身向前,在小男孩耳边小声说出自己的要求。 小男孩眉头越皱越深,说道:“不行,这样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他只是年龄小,又不是傻。如此毁人名节、坏人名声的事,他不想做。 女子见此站起身,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不过是传个话罢了,随便传个话,我便每人赏你们三十枚铜钱。你们若不愿意,我便去找别人去。” 身后的一群孩子并未听到女子与男孩的低语,却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 几人朝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男孩说道:“狗剩,他说得对呀。我们不做,有的是人去做。如果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只是传个话,我们便去传了呗。” 小男孩心中暗自思量,三十文铜板呀,他们的父母一天都挣不到三十文铜钱,而他们若能拿到这笔钱,回去后还可以给家里的父母买些糖糕,让他们也尝尝,他回味着嘴里残余的甜味,只感觉口水都不受控制了。 被唤作狗剩的男孩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神色间满是迟疑之色。 小男孩见狗剩神色犹豫起来,连忙又道:“你想一想你家中的妹妹,她吃药不要钱吗?你把钱拿回去还可以给她抓几副药呢。” 狗剩想到家中病弱的妹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朝那女子应道:“行,你现在就把钱给我们。” 女子朝他笑着摇摇头。 狗剩不禁怒了,他梗着脖子,脸涨的通红,:“怎么了?我们都答应你了,你还想赖账?” 女子见他怒了,连忙安抚道:“小兄弟莫怒,并非如此,我先给你们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待你们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之后,我再给你们。” 看狗剩还是面露不满,她又接着道:“这也是为了确保你们能认真去完成这件事。毕竟,我也需要看到你们的诚意才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狗剩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怀疑:“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赖?万一我们做完了,你却不给剩下的钱怎么办?” 女子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坚定:“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完成任务后,我必定会把剩下的钱如数给你们。我也有我的难处和目的,需要你们的帮忙。而且,你们这么多人,我若耍赖,你们也可以去四处宣扬我的不守信,我又何必自毁名声呢?” 狗剩沉思片刻,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一想到妹妹的病情,又狠下心来:“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但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女子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现在,我就把一半的钱给你们。等你们完成任务后,我在给你们剩下的钱。” 说着,女子从包裹中取出一串铜钱,数出一半递给狗剩。狗剩接过钱,将绳子紧紧地攥在手中,目送女子离去后。 才转身,朝眼巴巴看着他的兄弟们道:“来,一人十五文,排好队,我给你们分。” 不等狗剩把手里的银子分出去,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一惊,赶忙将那一串钱拉开衣领塞进去。 他强压下眼中的慌乱,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比他年龄稍大一些的少年朝他走来。 他嘴角牵强地勾起一抹笑,问道:“这位大哥哥,你来我们桂花巷是来找人的吗?” 不是他王狗剩吹牛,他认识桂花巷里大部分人,就算不认识的也搭过一两句话。但这个少年他明显没见过,少年的穿着也比他们好很多。想起方才那位漂亮姑姑娘吩咐他的话,王狗剩就感觉自己心跳好厉害。 少年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好,狗剩,我叫赵成。” 只这一句话,王狗剩便十分确定,这个叫赵成的少年听到了他与方才那个姑娘的对话。他强按捺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努力用平缓的语气道:“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瞥了一眼王狗剩额头冒出的细汗,说道:“我看到了方才那个姑娘与你们的对话。你能告诉我她说了什么吗?” 王狗剩只觉得自己额头的汗已经流进了眼睛里,眼睛传来一阵刺痛,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他倔强地说道。 少年笑了笑,说道:“就凭我家小姐有能力救治你那病弱的妹妹。” 王狗剩顿时僵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颤抖着嘴唇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仿佛失语了一般,断断续续地问出了这句话。 春华院 洛水谣抄录了一份九九乘法表,交予春桃、杜鹃,春杏。她简单地为众人讲解一番后,便让她们认真背诵。 在她们几人当中,春桃是最早领悟的。 她欣喜地看着手中的表格,满脸崇拜地说道:“小姐,您也太聪明了吧!居然能想到如此绝妙的办法。经您这么一讲解,我算术的速度更快了。” 洛水瑶失笑,“你家小姐哪有那么聪明,这是我从一本古籍上面看到的,便学了下来。如今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你与春杏又都识字,这算术之法也应该早早学起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杜鹃,“还有你,杜鹃。你不识字,但没关系,日后多跟春杏、春桃学一学。不求满腹经纶,但求能明些事理,不至于做一个睁眼瞎。” 杜鹃此时早已眼含泪水,连连点头,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杜鹃乃是平民出身,年纪尚小之时,因家中条件不好,便被卖于他人府中做丫鬟。与她同院的丫鬟与少爷有了牵扯,惹得少奶奶勃然大怒,将他们院中所有的丫鬟全部发卖,杜鹃也因此受到牵连。 经过上一任主家的苛待,她万分庆幸能来到小姐身边。至少在那以前的府中,她从未听说过有哪家的小姐会操心让丫鬟识文断字。 洛水瑶见她泪水涟涟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随即起身拿帕子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行了,都成大姑娘了,居然还这么爱哭。” 第59章 九九算数 第59章 杜鹃吸了吸鼻子,强行忍回眼泪,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不哭了,奴婢这是高兴的。” 看到杜鹃重新扬起笑脸,洛水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说到此处,洛水瑶不禁感慨万千。在这古代,氏族往往垄断了诸多资源。侯府当真是家大业大,这侯府中的丫鬟大部分竟然都识字,且还有老一些的家仆教导着小一些的。虽说她们写的字不是十分好看,但最基本的字以及名字等都会写。 要知道,在古代书籍印刷极为困难,笔墨纸砚又十分昂贵,大部分平民百姓之家可都没有能力教自家孩子识字。也只有像侯府这样家大业大的,才有如此条件。 接下来的时间,洛水瑶便斜倚在榻上,手中拿着水果,慢悠悠地吃着,一边听着几人热烈讨论的声音,时不时地指点一二。 日暮西山,余晖洒在大地上,洛水瑶抬眼看了眼天色,朝着还沉浸在学习中的几人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想了想她又说道:“明日杜鹃与春杏,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出去一趟。春桃,你便留在家里,好好研习这算术之法。” 春桃几人点头应是,随后便各自散去。 洛水瑶正准备休息,却听到张嬷嬷叩门的声音。“小姐,你休息了吗?” 坐在床上的洛水瑶站起身子,朝门口走去。在古代,氏族小姐身边一般都有丫鬟守夜,但洛水瑶可没有这习惯。她晚上也不需要丫鬟伺候,便早早打发她们回各自的房间休息。此时听到有人叩门,她也只能自己去开门。 洛水瑶打开门,张嬷嬷朝她福了一礼,说道:“小姐,是老奴不好,打扰您休息了。” 洛水瑶不在意地摆摆手,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洛水瑶知道张嬷嬷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无事的话肯定不会来打扰她。既然来找她,那就说明有事发生。她一边朝房间里面走,一边说道:“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吧。” 张嬷嬷跟着洛水瑶进了屋子。洛水瑶坐在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张嬷嬷倒了一杯。“坐吧,喝口茶,慢慢说。” 嬷嬷听到洛水瑶这么说,也没推辞。 这几天不仅洛水瑶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洛水瑶。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小姐对家下人极为宽和。瞧她房中那几个丫鬟,被她宠得一点都不像伺候人的丫头了。 对此,张嬷嬷心中甚是感激。一个仁慈的主子与一个狠毒的主子,对于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来说,自然是前者更好。 张嬷嬷呷了一口茶盏中的茶,才缓缓开口道:“小姐,就是您上次让奴婢注意的事情有着落了。” “哦!”洛水瑶放下手中的茶盏,来了兴致,看着张嬷嬷,等待着她的下文。 您曾交代奴婢,让奴婢注意着隔壁院子的动静,今儿申时,那个叫红缨的丫头悄悄出了府。 她戴着帷帽,还以为没人能认出她,却未料到那守门的周老汉是厨房王婆子的当家的。王婆子感念您教她糕点方子,发现红缨出去后,便悄悄来告知奴婢。奴婢随即让奴婢那不成器的儿子跟了上去。 说到这,张嬷嬷喝了一口水,卖了个关子,问道:“您猜怎么着了?” 洛水瑶见状很配合地问:“怎么着了?” 张嬷嬷神秘兮兮地说:“那红缨戴着帷帽去了桂花巷,在那里找了一群孩子,让他们去散播谣言。不过,这谣言的具体内容,奴婢还不知晓。奴婢的儿子把其中一个要去散播谣言的孩子带来了,小姐,您要不要见一见?” 洛水瑶坐直了身子,说道:“那便见一见。我去客房,你将人带来,顺便将你儿子也带来。” “哎,”张嬷嬷喜不自禁地应了一声,并起身去安排。她儿子今年年满十五,府中就两位少爷,身边都有自小跟着的侍从。她儿子至今也没什么正事干,只能跟着他爹在府里打打下手。如今能在小姐面前露个脸,总比做那没名没姓的人强多了吧。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洛水瑶便听到了一串脚步声。她坐直身体,并未起身,朝门口望去。 张嬷嬷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少年。一个稍大一些,皮肤白净,周周正正的,她想应该是张嬷嬷的儿子。另外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略黑,身穿破旧衣裳的,应该就是陆昭昭找人散播谣言的那位。 “小姐,奴婢将他们带来了。”张嬷嬷将人带到洛水瑶面前,恭敬地说道。 “奴才赵成,见过小姐。”张嬷嬷的儿子紧跟张嬷嬷其后,连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洛水瑶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 站在两人旁边的王狗剩看了看张嬷嬷,又看了看赵成,也紧跟着道:“奴才见过小姐。” 他这么一说,洛水瑶包括张嬷嬷母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洛水瑶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好不容易她止住了笑,才道:“你又不是侯府下人,何必说什么奴才?你就说你叫什么就行。” 王狗剩伸手挠了挠脑袋,哪怕他皮肤略黑,也能看出他涨红的脸。 洛水瑶见他面皮这般薄,也再不好再笑他,她清咳一声,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狗剩的脸依旧涨红,他的一只手使劲地搓着自己的衣角。“奴才,不,我……我叫王狗剩。” “王狗剩……桂花巷……”洛水瑶口中呢喃着,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挺熟悉的。她微微蹙起眉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桂花巷和王狗剩的记忆。 过了片刻,依旧一无所获,洛水瑶也不再纠结,便言归正传道:“你能告诉我,那位姑娘让你传什么谣言吗?” 王狗剩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洛水瑶,又看了看张嬷嬷和赵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那位姑娘让我们说……说被侯府接回来的平民表小姐,为人嚣张跋扈,看不起一路保护她的侍卫,还欺负府中另外一个表小姐。” 第60章 散播谣言 第60章 “什么?”张嬷嬷闻言,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怒意。她没想到这位陆表小姐居然会让人散播这样的谣言,分明是在抹黑自家小姐。 她越想越气,就要冲出房门去。 “小姐,你等着,奴婢去找夫人给你讨个公道。” “站住”洛水瑶冷喝一声,张嬷嬷的步子僵在原地,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小姐,她散播这样的谣言,就是在害你啊!” 洛水瑶摇摇头,“你去告诉姨母又能如何?姨母还能把她赶出府去不成?这样的事情最多她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多的也就没了。” 张嬷嬷老脸一垮,“那怎么办?我们就吃这样的一个哑巴亏吗?” “当然不,此事我有自有应对之法。”洛水瑶对此并不觉意外。这些日子相处,她大概已经了解陆昭昭这位原女主是个怎么样的人。原着中,原主落得那样的下场,估计她也出了不少力。 原着中,原主不好的名声在府中传播,这些日子她没听到半丝风声。看来她惹女主惹得太过,女主已经不屑于在府中传播她的坏名声,已经想在满京都传播她的坏名声了。 洛水瑶自然不知道,陆昭昭并非不想在府中传播她的坏名声,只是陆昭昭买通人还没传几句,就被护送她来的护卫以及张掌事亲自下场辟谣了。陆昭昭咽不下这口气,便想着在满京城传播洛水瑶的坏名声。 不过,她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自夸一句,有先见之明。 她这句话一下子就让张嬷嬷把怒气给压了下去。赵成和王狗剩也都看着洛水瑶。王狗剩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壮着胆子说:“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传播谣言呀?” 见洛水瑶没反对,他又接着说:“可就算我不去传播,这满京都那么多人呢,她找别人,别人也会去传的呀,你总不能一直盯着她吧?” 洛水瑶目露赞赏地看着他,“你说的很对。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 “那小姐如何反其道而行?”赵成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洛水瑶微微勾唇,“我们如此这般,再如此……”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出。 张嬷嬷、赵成和王狗剩听得云里雾里。张嬷嬷先开口道:“小姐,这样成吗?若是不成呢?” 对此,洛水瑶很是自信,“相信我,去做吧。” 她的眼神坚定,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嬷嬷等人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看到洛水瑶如此自信的模样,也不禁被她的气势所感染,决定按照她的计划去做。他们相信,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这个计划真的能成功呢! 随后,洛水瑶将目光转向眼巴巴盯着她的王狗剩。“我不管那姑娘许了你何种好处,但是你若办成了我吩咐你的事情,我可给你二两银子。” 却不料,王狗剩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色,反而耷拉下脸。“我不要你的二两银子。你们这个小公子答应过我,要帮我救治我妹妹。你只要治好我妹妹,我做什么都可以。”王狗剩的语气中满是坚定,眼神里透露出对妹妹的深深关切。 洛水瑶微微一怔,没想到王狗剩竟提出这样的要求。沉吟片刻,她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二两银子,我既然也答应了你,就该给你。怎么处置是你的事。” 王狗剩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一点也没省力,几下就将额头磕得红肿一片。 洛水瑶连忙起身阻挡他继续磕头,并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天色不早了,嬷嬷,你去拿二两银子给王狗剩。另外,我房间还有一些点心,你包上,拿去带给他妹妹。”洛水瑶的声音温柔,眼中满是关切。 张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去取银子和点心。王狗剩感激涕零,眼中闪烁着泪光,再次向洛水瑶道谢。 洛水瑶微微一笑,让他不必如此客气。她自然清楚,对于王狗剩这样的穷苦人来说,这二两银子和一些点心,或许能让他们的生活过的更加好一些。 洛水瑶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脑海中思忖着今日发生的事,渐渐地,缓缓陷入了梦乡。 隐龙司内,身为督司的叶云舟拥有自己的独立房间。此时,天色昏暗,他静静地坐在烛光下,手中不停地雕琢着某个物件。终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一块布擦了擦物件。 借着烛光的照耀,他有些不满意地蹙起了眉头。时间终究还是太过紧迫,而且他也没有雕刻的经验,勉勉强强做成了一串珠串,可终究还是显得有些粗糙。 不过无妨,他在心中暗暗想到,日后再慢慢寻来更好的木料,做一串更加精美的便是。 洗漱一番后,叶云舟便上床准备歇息。想了想,他将珠串放在枕边,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梦中,他闻着檀香木隐约的香气,脑中再次浮现出令人羞耻的画面,檀口玉手缓缓靠近。气血下涌之际,他猛的惊醒,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色,不由苦笑一声,“叶云舟啊叶云舟,你可真是心思龌龊。” 睡不着的他索性转身起床。隐龙司后院有一个池塘,此时众人皆已沉睡,他一个猛子便扎进水里,借着冰凉的湖水冲洗自己那“肮脏”的心思。 ……… 翌日一早,洛水瑶便起了床。当她来到膳食堂时,陆昭昭照例早就到了。对此,她也并不意外,面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陆昭昭瞥了洛水瑶一眼,说道:“瑶妹妹,你这是终于睡醒了?” 她挥挥手,命丫鬟红缨奉上手中的餐食。随后看着洛水瑶,摆出一副大姐姐的架势,道:“不要怪姐姐说你,你身为一个姑娘家,日日如此懒睡,日后若是寻到婆家,婆家见你如此,定是要容不下你。” 第61章 晨起说教 说着,她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手,将帕子递给身旁的红缨,又道:“咱们身为姑娘家,当知勤劳、恭顺父母、孝顺长辈。如此日日懒睡,终非好事啊。” 洛水瑶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昭昭苦口婆心的说教,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心想,我不怪你,你可能学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孝顺长辈,也不能没苦硬吃呀。天天起得比鸡还早跑到厨房去捣乱。 她就不信,她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这些膳食会是她做的。女主不像她,身边无人。女主可是带着奶嬷嬷与一众丫鬟小厮的,厨娘估计也有,也用不到她做小姐的事事亲为。起得这么早,让身边的人也不得安宁。一次两次,侯爷与夫人可能还会感动,可次数多了,他们恐怕也觉得索然无味。 洛水瑶想的没错。此时,忠勇侯与侯夫人已经洗漱完毕,夫妻二人相伴往膳堂而来。侯夫人有些无奈地说道:“昭昭这孩子,日日早起做这些事。我说了几次,她也不听。若是一直这样,别人知道了,定会以为我们苛待于她。” 忠勇侯安慰地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肩膀,“那孩子勤快还不好吗?许是初来侯府,有些惶恐不安罢了。你好好劝解一番,若是不听,也便随她去了。交代于府中下人,让她莫要亲自动手,有何需要的,让下人去做便是。” 侯夫人横了他一眼,说道:“我早已交代过了,你现在来提醒我,那不就晚了吗?厨房那边我已打点好。侯府二位表小姐乃是府中娇客,自有与侯府小姐无疑的待遇,怎能让她们日日与这些琐事相伴。” 忠勇侯讨饶地冲她笑了笑,“好,好,为夫错了,竟不知我家夫人行事如此妥帖。” 侯夫人瞧见他这般讨巧卖乖之态,轻哼一声,面上虽未显山露水,可对于自家夫君的爱重,她心底实则极为受用。 膳堂这厢 陆昭昭说教半天,茶水都喝干了一杯。但见洛水瑶依旧面色平静,未显露半分怒意。 她微微眯起双眸,不满与愤懑在眼底一闪而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随后又强撑起一抹看似真诚的笑脸,再次开口道:“瑶妹妹,你好好想想,姐姐说的难道不对吗?姐姐可都是为了你好呀。” 洛水瑶在此时终于有了反应。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朝着陆昭昭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随后,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陆昭昭见洛水瑶终于搭话,心中暗喜,以为自己成功激怒了她,满心期待着她的下文。然而,半晌过去,却未再听到洛水瑶出声。 “这….就没了?”陆昭昭不可置信地问道。 洛水瑶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仿佛没有一丝波澜。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了。”那语气波澜不惊,如同秋日里静谧的湖水,不起一丝涟漪。 陆昭昭愣怔半晌,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震在桌子上。“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由于用力过重,那茶碗已然碎裂。猝不及防间,洛昭昭的手被碎片划伤。 洛水瑶往门口瞄了一眼,见忠勇侯与侯夫人已经进了院子,便急忙起身,面带关切地朝陆昭昭走去。“昭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伤到了?” 陆昭昭此时已经被气疯了,她猛一挥袖子,便要拂开洛水瑶伸过来的手。洛水瑶应声,顺着她的力道倒地。“哎哟”一声,痛呼出了声。“ “怎么了这是?”侯夫人见此情景,快步上前几步,焦急又不解地问道。 陆昭昭方才一直背对着门口,并未看到忠勇侯与侯夫人的身影。此时的她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 她的面上看似平静,眼神中却流露出慌乱的神色,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努力思索着应对之策。 良久,陆昭昭也未能想到应对之策,只得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身边的红缨。红缨此时也暗暗焦急,不停地咬着唇。 侯夫人见此情景,上前想要拉洛水瑶起来,然而还未等她伸手,洛水瑶已经不甚优雅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见到侯夫人,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行了一礼,道:“姨母、姨父,早安。” 侯夫人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木讷地应了一声:“早安。” 侯爷站在门口,目光沉静地看着几人,不知在想什么。 洛水瑶走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忠勇侯与侯夫人拉开椅子,随后说道:“姨母,方才昭姐姐不小心把茶水盏给打碎了,还伤到了手。您快给她瞧瞧,要不要找人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口,看需不需要上药。” 侯夫人这时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到洛水瑶的话,她迟疑了一会,才上前几步,朝陆昭昭说道:“来,给姨母看看,伤到哪里了?” 陆昭昭咬着嘴唇,缓缓将受伤的手伸到侯夫人面前。侯夫人仔细地瞧了又瞧,发现手指上只是有一些轻微的刺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桑嬷嬷,快去把我房中的那瓶药膏拿来,给小姐上药。” 陆昭昭此时心中依旧乱糟糟的,慌乱不已,她连连摆手,急切地说道:“姨母,真的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罢了,很快就会好的。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耽误姨父上值,我们赶紧用膳吧。” 侯夫人闻言,再次仔细检查了陆昭昭的伤口,确认伤口确实很浅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行,姨母让桑嬷嬷待会儿将药送到你的院子里。这几日你先不要碰水。” 陆昭昭乖巧地点点头,应道:“昭昭知道了,多谢姨母关心。”她的脸上适时露出一抹感激之色,眼神中也满是温顺。 洛水瑶微微低着头,嘴角却悄然上扬。被她这般挑衅,也难怪原主会事事与陆昭昭为敌。陆昭昭如此心机深沉,在这看似平常的早膳之时都不忘故意激怒原主,妄图抹黑原主在侯夫人与忠勇侯心中的形象。 面对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原主又怎能不奋起反抗?事事与之针锋相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可惜的是,原主有本事与她作对,却没那个能力反击回去。 第62章 反击之力 第62章 洛水瑶低着头,嘴角却悄然上扬。现在的女主年龄还是太小,完全没有后期老练的宅斗技能,不过对付原主却是足够了。 原主被她这般挑衅,也难怪会事事与陆昭昭为敌。连这看似平常的早膳之时,都不忘故意激怒原主,妄图抹黑原主在侯夫人与忠勇侯心中的形象。 面对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原主又怎能不奋起反抗?事事与之针锋相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惜的是,原主有本事与她作对,却没那个能力反击回去。 陆昭昭对侯夫人而言意义非凡,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对付得了。不过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日,那些情分总会耗尽。到那时,她们之间的账再慢慢清算。 她可没忘记自己那次马下惊魂之事。 陆昭昭每次的针对,于她而言其实都有一定益处。她虽不追究,但并不代表她会亏。有时,有些事情没必要揪着不放,只要这府里的当家人看在眼里,自然会对她更加疼惜。 适当的隐忍,往往能为自己赢来更多的关爱与庇护。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入座后,侯夫人微微倾身,亲手为洛水瑶盛了一碗八宝羹。洛水瑶连忙起身,双手伸过去接过汤碗,“谢姨母,我自己来就好了。” 侯夫人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这个八宝羹味道极好,是用各种补品精心熬制而成。你多喝些,瞧瞧你瘦的。” 说着,还用手轻轻点了点洛水瑶的胳膊。洛水瑶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双手稳稳地捧着汤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陆昭昭在一旁看着侯夫人对洛水瑶的关切,心中虽有不甘,却再没敢出声。 如此,这一顿早膳也算是安稳地用完了。 见几人都放下了碗筷,侯夫人才又缓缓出声道:“我与你姨父商议过了,三月十八是个好日子,我们在府里办一个洗尘宴。到时相熟的府邸过来用个膳,也让她们都见见你们。免得日后你们出去被人冲撞了去。” 侯夫人的话语中满是慈爱与关切,她的眼神在洛水瑶和陆昭昭身上流转,期待着她们的回应。 洛水瑶微微点头,轻声道:“全凭姨母安排。” 陆昭昭虽然心中不满还未散去,但也不敢对侯夫人表露出半分意思,只能撑起笑脸应道:“是,姨母。” 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另外,你们大哥也会来,到时候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大哥那个人性子冷了一些,但是人还是挺好的,定会将你们当成亲妹妹一般。” 洛水瑶拿着汤羹的手先是一僵,心中暗道:“好了,要被爆马甲了。”但她随即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在来侯府时,就做好了被爆马甲的准备。若是他们能和平相处,那便更好了。若是不能和平相处,大不了躲着他点就行了。 不过,按照 boss 的秉性,只要她不往上凑,那么他大概也不会搭理她半分。 侯夫人又道:“今日有相熟的夫人请我过去参加品茶宴,你们可要与我一同去?” 她的眼神中带着期待,看着洛水瑶二人。 此时,陆昭昭的心情早已平复,她脸上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容,说道:“姨母,我与烟烟约好要一同去赏花。” 侯夫人又将目光转向洛水瑶。洛水瑶也摇摇头,说道:“姨母,我脚腕还有些不舒服,想在家休息。” 侯夫人听了,微微有些遗憾。但她也理解,笑着点点头,“那好,用完膳后,记得好好休息。” 她又转向陆昭昭道:“你记得早些回来。” 用完膳后,陆昭昭一反常态地没有扮演贤惠的角色,而是先走一步。 洛水瑶也不打算再停留,正准备离开,却被侯夫人唤住。“瑶瑶,等一下。” 洛水瑶疑惑地转过头,问道:“姨母,可是有事吩咐?” 侯夫人迟疑半晌,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方才昭昭推开你,我们看到了,你真的没事吗?” 洛水瑶轻轻摇头,“我没事,我很好,姨母。” 侯夫人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此事姨母未能为你主持公道,还望你莫怪姨母。” 洛水瑶失笑,说道:“怎么会呢?姨母,您与姨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会怪您呢。”她的眼神清澈而真诚,让侯夫人心中的愧疚稍稍减轻了一些。 看着面前这个老实本分的姑娘,侯夫人心中升起万分怜惜。有些事孩子不说,是为了不让长辈为难,但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又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孩子之间的矛盾若不妥善处理,日子久了,肯定会在她们心中埋下怨恨的种子。 侯夫人心中已有了决断,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教导昭昭,让她明白自己的错误,同时,也要补偿瑶瑶,给予她更多的关爱和呵护,以弥补她所受的委屈。 “夫人,”桑嬷嬷的声音传来。 洛水瑶转头望去,便见桑嬷嬷抱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朝她们走过来。 侯夫人上前几步,“都拿好了吗?” 桑嬷嬷道:“夫人放心,您说的我都拿过来了。” 侯夫人从她手中接过盒子,转身交到洛水瑶手中,洛水瑶不明所以,却也伸出手接住盒子。 侯夫人见她抱住了盒子,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些是姨母年轻时戴过的首饰,还有一些银票。你身上应该没有银子傍身,便留着给你傍身用吧。” 洛水瑶连忙将盒子举给侯夫人,急切地说道:“不行,姨母,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我怎么还能收您的东西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安,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侯夫人摆摆手,神色温和而坚定,“行了,长辈赐不可辞,你且收着,日后再缺什么,问姨母要。” 说完,不待洛水瑶回答,侯夫人便转身匆匆离去。桑嬷嬷看了洛水瑶一眼后,也转身跟上自家主子。 洛水瑶目瞪口呆地看着侯夫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想不到一向端庄温柔的姨母,居然还有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她抱着盒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些恩情,自当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侯府的恩情。 第63章 不是时候 第63章 桑嬷嬷朝前快走几步,跟在侯夫人身侧。 她看着侯夫人欲言又止,侯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可是想问我为何要给瑶瑶首饰与银票?” 嬷嬷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疑惑。 侯夫人轻叹一声,缓缓说道:“瑶瑶这孩子命苦,孤身一人来到侯府,又受了诸多委屈。她叫我一声姨母,我自当多照顾她一些。那些首饰不过是些旧物,银票也只是聊表心意,只盼她日后能过得顺遂些。” 桑嬷嬷闻言叹了一口气,“洛表小姐刚入府时,老奴见她容色太盛,还担心会在府里搅风弄雨,本想找个机会与夫人你说一声,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实诚。” 桑嬷嬷也是实在没想到啊!谁家女儿长那般貌美,还如此没有心机。也是她家老爷,夫人,还有二位公子人好,若不然,这姑娘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侯夫人也有些无奈,“看来,日后我该好好上心,为她找一个实诚的婆母,可不能被人给欺负了去。” 要问侯夫人,为什么不想着给她找个实诚的夫君,她心中自有盘算,女子性格好,容貌出众,又能有几个男人能不爱?男人嘛!都爱好颜色。 女子真正的战场是在后宅,夫君恩宠固然重要,婆家的人品也不能忽视。世人重孝道,若婆母不喜,必将家宅不宁,当儿子的还能拧的过自己亲娘去? 可能一日两日,或者一年两年还会护着你。日子久了没那么新鲜了,自然不会护着着你,那时候,可不就任由由婆母磋磨,要知道,后宅之术,可是杀人于无形啊! ……… 这厢 洛水瑶带着杜鹃回到春华苑。她把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掀开盖子,只一眼,便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盒中,一套赤金流珠镶宝石的头面静静地躺着。 只见其熠熠生辉,仅一眼便让人觉得价值非凡。当然,它的实际价值确实极高。其原料便价值千两有余,更不必说那高昂的工费了。 洛水瑶不禁暗暗咂舌,这些豪门望族,头上随便一件首饰便如此奢华,让平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及。 洛水瑶自然不知,这套赤金流珠镶宝石的头面乃是侯夫人当年及笄之时,她的母亲重金为她打造而成。近几年,侯夫人上了些年纪,便将其藏于箱底。此次见洛水瑶受了委屈,便让嬷嬷把它拿了出来。 望着盒子里的头面以及那沓银票,洛水瑶思忖良久,随后唤来春桃,吩咐她将这些全部收进库房。如今的她正是用钱之际,权当是入股了,待有朝一日,自然会加倍奉还。 当然,侯府对她的这份恩德,她自然也不会忘却。 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服。头戴上次在珍宝阁买的那根珍珠流苏银簪,简单地收拾了一番。看着镜中的自己,淡雅而不失仙气。她身上今日所穿的这身衣服,乃是上次购置的那匹白月光蜀锦制成。其色泽洁白柔和,细细看去,仿佛还能瞧见闪闪银光。 这是前几日她受伤卧床之时,吩咐春桃制作出来的。不似这个世界的衣服,她这身衣裙采用上衣下裙的样式,中间纤腰处系着碧青色腰封,盈盈一握,更显婀娜多姿。 这匹蜀锦原本是她准备用来为侯夫人制作礼物的,结果,她与杜鹃两人手艺欠佳,费了一些料子,也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万不得已,她才另辟蹊径,准备了其他礼物。这布便用不上了,如今做成自己穿的衣服,也不算是浪费。 她在地上轻盈地转了一个圈,裙摆随之飞扬而起,美不胜收。 “小姐,这也太好看了吧!”杜鹃眼中冒着星星,看着自家小姐。之前小姐让春桃制作这件衣服的时候,她还觉得甚是奇怪,谁家会做这样的衣服呢?如今看来,还是她家小姐有眼光。 春桃也在一旁点点头。“待过两日洗尘宴时,小姐你就穿这一身吧,让她们好好瞧瞧,我们家小姐才不是什么村姑呢!”春桃的话语中满是自豪与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家小姐在洗尘宴上艳惊四座的场景。 “春桃,你莫胡说。” 张嬷嬷原本也含笑看着她们,直到听见春桃说“村姑”二字,才连忙呵斥道:“你看你这小妮子,净说什么胡话呢!” 洛水瑶却不在意,“行了,你也别呵斥她了,我本来就是村姑,没什么好怕人说的,谁爱说就让谁说去吧。” 张嬷嬷看着自家气质如仙,却姿态慵懒的小姐,无奈叹气。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对下人太过宽厚。若是这些人有坏心,吃亏的肯定会是小姐。她作为年龄最长的嬷嬷,日后一定要多多操心,可不能让这些小姑娘干出背主之事。 “嬷嬷,我让你安排的马车你安排好了吗?”洛水瑶终于欣赏够了自己的容颜,朝张嬷嬷问道。” 张嬷嬷点点头, “自然是已经备好了,此刻正在后门呢,小姐,你今日出去时带上春杏吧,那丫头力气大,也能护着你些。 想了想,张嬷嬷又道:“要不我去夫人那边拨几个护卫给你?” 洛水瑶摇摇头,“不必如此麻烦,我只是出去办点小事,不会有什么危险。杜鹃、春杏跟着我足矣。” ………… 秋梨苑中,陆昭昭刚一踏入房门,便神色愤怒地将桌上的银花玉瓷瓶挥落在地。“村姑,你怎敢如此?竟敢这般算计于我!你给我等着,我必定让你声名狼藉!” 可惜此话洛水瑶根本听不到,若是听到了,定会回她一句,“姐妹你没事吧?只允许你陷害别人,不允许别人反击半分?如此厚的面皮,孟姜女恐怕也哭不倒吧!” 红缨在她身后,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等到陆昭昭发泄一通后,神色终于平缓了些许,这才鼓起勇气上前说道:“小姐,那村姑实在可恶,您也不必急于一时。她怎么敢这样算计您!简直不可饶恕!您可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到这里,她靠近陆昭昭压低声音,“那事儿我已安排妥当了,不出几日,她的名声就会变得臭不可闻!哼!等侯爷夫人把她赶出府去,咱们再新账旧账一起算,非得让她吃尽苦头不可!” 第64章 陆表小姐来了 说到这里,她靠近陆昭昭压低声音道:“那事儿我已安排妥当,不出几日,她的名声就会变得臭不可闻!哼!等侯爷夫人把她赶出府去,咱们再新账旧账一起算,非得让她吃尽苦头不可!” 陆昭昭嘴角忽地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可瞬间又将其压了下去。“给本小姐更更衣。” 她语气淡然,却让红缨身体一抖,赶忙应是。 靖安伯府这厢,柳烟烟一早就收到了侯府送来的庚帖,她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扔在一边。 梳妆完毕后,柳烟烟朝着靖安伯夫人的院子走去。 待她抵达时,却发现兄长柳向东竟比她早一步到了。“二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怎的今日有空来陪母亲用早膳?”柳烟烟歪着头,眼神中带着好奇的朝他问道。 此时,膳桌上已然摆满了各种膳食,柳向东端坐着。见到妹妹来了,原本紧绷的面庞缓和了些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烟烟,二哥今日有空,便想着过来陪你们用早膳。我们一家人许久未曾一同用过早膳了。” 听到自家哥哥说出这样的话,柳依依面上神色一顿,随即有些失落地坐下。“是啊,爹爹已经很久没来陪我们了。” 见她如此,柳向东自觉说错了话,他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下。“是二哥说错话了,父亲他只是事务繁忙,有空了自会过来。” 柳烟烟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些话只不过是哄骗她的话罢了。幼时她还相信,父亲确实太过繁忙。但是待她看到父亲无论多忙,也要去藏娇阁陪着柳姨娘用膳时,才知道父亲不是真的事务繁忙,而是只对她们事务繁忙而已。 二哥哥是男子,是靖安伯嫡子,日后要继承安伯之位,父亲自会抽空教导他。而自己只是一个女子,哪怕他们住在同一个宅子里,想要见到也是非常不容易。 “好了,用膳吧。”柳烟烟转过头,便见母亲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她站起身上前几步,扶着母亲的手,“娘,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柳向东也站起身来,想上前去扶她,却被杨若兰轻轻避开。“无事,只是没休息好罢了。用膳吧。” 柳烟烟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这一幕,有些疑惑地看了二哥一眼。 柳向东与她对视,眼中有些担忧,却也未说因为什么。母子三人沉默着用完早膳。“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我回去再休息一会。” 说着,不等二人回复,便转身被嬷嬷扶着回了内室。 兄妹二人出了静芳园。 柳烟烟看了柳向东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跟娘到底怎么了?娘怎会如此生你的气?” 她二哥自从懂事起,便被父亲亲自教导,与娘不甚亲近。她娘平日里对他好都来不及,又怎会如此不给他半分好脸色?定是她二哥惹急了娘亲,才会如此。 柳向东嘴唇蠕动半晌,终是未能说出来,“是我惹娘不开心了,你有空多哄哄她。” 看着他眼神的愧疚。柳烟烟皱起眉头,心中的疑惑更浓,但见二哥不愿多说,也不好再追问,只能暗自决定多陪陪母亲,哄她开心。 “小姐,忠勇侯府陆表小姐来了。” 丫鬟匆匆来报,柳烟烟眉头微微一蹙,略作思索,便吩咐道:“请陆表小姐到花厅稍坐,我随后就到。” 见丫鬟领命而去,柳向东强压下脸上的欣喜,故作镇定道:“烟烟,那陆表小姐来我们府上所为何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却又努力掩饰着。柳烟烟看了二哥一眼,心中暗自奇怪二哥的反应,嘴上却回道:“我也不知,等见了陆表小姐问问便知。” “二哥今日有空,便陪你一起去招待她吧。”柳向东急忙说道。 柳烟烟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道:“那行吧。” 她心中满是疑惑,自家二哥不是最烦她的那些小姐妹,如今怎的这般积极?想不通她便不想了,只当自家二哥今日有空想去凑热闹。 陆昭昭被靖安伯府的丫鬟带去花厅,丫鬟为她奉上热茶。打开盖子轻轻呷了一口,陈年旧茶,还有诸多碎茶末,便嫌弃地放在一边。 奉茶的丫鬟见她如此,眼睛闪过一丝讥讽,红缨看见,就想上前理论,却被陆昭昭压下。 “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昭昭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她此次前来靖安伯府,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红缨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能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退到一旁。 不多时,柳烟烟与柳向东便来到了花厅。 陆昭昭的眼角扫过柳向东,似没看见一般,对柳烟烟行了一礼,“烟姐姐,妹妹贸然前来打扰,还望姐姐莫怪。” 她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欣喜。 柳烟烟微笑着还礼,“陆妹妹客气了,快请坐。” 柳向东站在一旁,看着陆昭昭,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陆昭昭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柳烟烟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气氛,笑道:“不知妹妹今日前来寻姐姐,可是有事?” 陆昭昭嘴角挂起一丝温婉的笑容,道:“上次在珍宝阁,看姐姐甚是喜欢妹妹手帕上的花纹。妹妹这几日紧赶慢赶,赶制了几条出来,这便给姐姐送了过来,不知姐姐可喜欢?” 柳烟烟微微一怔,随即暗恨:贱人,本小姐不过好奇看了几眼,你便如同施舍一般给本小姐送来。怎么,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人?乞丐吗? 她的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那笑容中多了几分勉强,陆昭昭不明所以,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多谢妹妹了,只是不知妹妹的手如此巧,这般漂亮的花纹竟也绣得出来。”柳烟烟言不由衷的夸赞道。 陆昭昭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家乡平安郡独有的绣法,与京都不同,不似京都这边大气,但另有一番婉约之美。姐姐若是喜欢,可让你身边的丫鬟过来,我教她们绣法。” 柳烟烟皮笑肉不肉,道:“那便多谢妹妹了。” 第65章 如意茶楼 “烟姐姐喜欢就好,这绣法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能得烟姐姐夸赞,是妹妹的荣幸。”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花朵般娇艳动人,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柳向东被她迷的心跳加速,连忙移开目光,掩饰自己的失态。 接下来的时间,陆昭昭竭力挑起话题,夸赞柳烟烟,“烟姐姐气质如兰,才情出众,不知道哪家公子有这个福气能娶到你!想来,来这靖安伯府提亲的人应该踏破了门槛吧?” 柳烟烟始终端着骄傲的姿态,不冷不热地应和着,“妹妹过奖了。”她的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 心中却暗骂:贱婢,京都中谁人不知,我家至今未有门当户对的公子上门提亲。这个贱婢竟然明着夸我,暗着在这里嘲讽我。柳烟烟的脸色越发难看,眼神中透露出愤怒。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现在还不能得罪陆昭昭,于是紧紧攥紧手中的帕子,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其实这事真的是柳烟烟自己想多了。陆昭昭此时只想与她打好关系,却不知京中关于柳烟烟的流言。很不幸,今天这顿马屁是拍在了马蹄上。 柳向东察觉到了妹妹的异样,他看了一眼陆昭昭,忙出声插话,“昭昭妹妹你有所不知,烟烟一向眼光高,普通公子她可看不上!” 随后又转身朝柳烟烟道:“烟烟,你近日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吧。陆小姐这边有我招待便可,等会我自会送她回去。” 柳烟烟正愁没个台阶下,听了二哥这话,顺势站起身来,微微颔首道:“那便劳烦二哥了,我确实有些乏了。”说完,她又冷冷地看了陆昭昭一眼,转身离去。 陆昭昭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柳烟烟。 柳向东看着柳烟烟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陆昭昭说道:“陆小姐,我妹妹今日身体不佳,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我送你出去吧。” 陆昭昭轻轻点了点头,跟在柳向东身后走出了花厅。 二人往府外走,丫鬟婆子们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柳向东强压下心中的激荡,问道:“昭昭妹妹可在这京都中逛过?”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希望能与陆昭昭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陆昭昭微微摇头,道:“我初来京都,还未曾好好逛过。” 柳向东心中一喜,“那今日我带你四处逛逛,京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 陆昭昭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柳向东急忙道:“有何不好?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作为东道主,理应带你熟悉一下京都。” 陆昭昭看着柳向东热切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柳向东见她答应,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 出了花厅,柳烟烟便立刻变了脸色,黑青着脸往自己院子走去。身旁的丫鬟香草跟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柳烟烟埋头往前走了一段路,回头便见香草远远地缀在她身后,并未跟上来。她瞬间怒道:“你这贱婢,离本小姐那么远。若是本小姐不小心摔倒了,你可来得及扶?” 香草吓得连忙小跑上前,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烟烟冷哼一声,甩了甩自己发红的手。 “若是再有下次,本小姐扒了你的皮。”说完便不再看她,继续朝前走去。 青草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脸,连忙跟上,但若仔细看,便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 这厢 马车走在平坦宽阔的街道上,街道两旁各种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杜鹃掀开窗帘,把头伸了出去。“哇,小姐,这里有好多卖吃食的呢!” 春杏则默默坐在她旁边,也好奇地向外张望着。车窗外,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杜鹃兴奋地描述着外面的景象,春杏不时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新奇。 洛水瑶靠坐在马车上,眼中含笑地看着她们,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惊叫个不停。 她的眼神柔和,仿佛在看两个孩子。不过对于她来说,她们也确实是孩子。杜鹃和春杏那充满朝气的模样,也感染了洛水瑶,让她也感受了这份热闹与活力。她微微扬起嘴角,心情格外舒畅。 马车穿过几条巷子,在离如意茶楼不远处的街道停下。 出门时,洛水瑶便吩咐车夫,让他将自己送到这里便行。若是离得近了,被叶云舟认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虽然说她并不畏惧与叶云舟见面,但是在还未掉马甲之前,能多接触一次,自然有多接触一次的好处。 洛水瑶轻轻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不远处的如意茶楼古色古香,门庭若市。 她转身将一张纸递给春杏,这是她今日出门时写下的药方 一部分药材是她自己要用的,还有一些能缓解侯夫人的头疾,侯夫人对她好,她如今也只能在力所能及之处回报些许。 “你让车夫带你去一家信誉良好的铺子,按这张单子抓药。抓好后就在这里等我,我办完事后,就和杜鹃一起回来。”洛水瑶神情严肃地吩咐春杏。 春杏迟疑的接过药方,微微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 洛水瑶看着春杏珍重收好药方,心中稍安。她转身接过杜鹃递过来的帷帽,戴在头上,便下了马车。 “周伯,我与杜鹃去对面茶楼有事。你便带春杏去药铺一趟,让她抓一些药,然后你们先回去,不必等我们。” 周伯点点头,“是,表小姐您放心,老奴一定给您办好。” 洛水瑶微微颔首,带着杜鹃朝着对面茶楼走去。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优雅,帷帽下的面容若隐若现,路过的行人朝她投了好奇的目光。 主仆二人走到如意茶楼门前,洛水瑶却忽然僵在原地。 杜鹃疑惑地看向她,“小姐,怎么了?” 洛水瑶默默叹了口气,约的是如意茶楼,可没说是约到几楼啊!这可如何是好? 第66章 再见 想了想,她朝柜台那边走去。 今日是她请叶云舟,她是东道主,自然要早一些来。因着出门早,如今不过是巳时六刻,比约定好的正午时分还要早一些,叶云舟应该还没到。 如此一来,时间充足,她刚好去问问看有没有包间。 茶楼掌柜正在拨弄算盘,抬眼便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小姐朝他走来,他连忙从柜台里面出来,拱手道:“小姐,您可有订桌?” 掌柜的态度恭敬,眼神中带着询问。 洛水瑶声音轻柔,“未曾订桌,掌柜的,我与友人约在正午时分在此相聚,不知现在可有包间?” 掌柜的略微思索一下,而后说道:“小姐,如今包间尚有空余,您可先选一间。” 洛水瑶闻言,心中一喜,点头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姐请随我来。”随即,他引领着洛水瑶和杜鹃朝着楼上的包厢走去。 二楼包厢已然订满,如今的包间只有三楼有几个空缺。洛水瑶选定了一个靠后角落的位置。推开门看了看,见里面陈设不俗,只是空间稍小。 不过也无妨,她们也没有几个人。便转身对掌柜道:“那便选这间吧。” “那在下便下去,为您将这个包间留下。”掌柜恭敬地说道。 洛水瑶想了想,“掌柜,我同你一同下去吧,你们店里招牌菜都有什么? 洛水瑶与掌柜一同往下走,她向掌柜打听道:“你们茶楼最好的茶水一壶多少钱?” 掌柜微微一愣,随即应道:“咱们家最好的茶是故乡浓,一壶要六十两银子。” 洛水瑶咂舌,心中暗道:一条人命最高不过二十两,一壶茶水却要六十两,难怪能在京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大的茶楼。 暗自吐槽完,洛水瑶又向掌柜询问:“那你们这里的吃食都有些什么?若是将所有招牌都点上一遍,得需要多少两银子?” “小姐,您今日宴请几位?”掌柜问道。 洛水瑶想了想,“大概两三位吧。” 掌柜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小姐,你们就两三位客人,若是把所有招牌都上一遍,恐怕会吃不完。咱们柜台那儿有菜谱,不若小姐您看一看,选几样便可。” 洛水瑶点头,心中对掌柜好感又加了几分。 她本就不是铺张浪费之人,从小所受的教育更是让她深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本想着一间茶楼里面可能也就是一些点心、小食之类,不过听这掌柜的意思,他们的菜品种类倒是繁多。 洛水瑶有些好奇,她开始期待起这家茶楼有什么美食。 走到柜台处,掌柜拿出一个类似书本的东西。洛水瑶轻轻翻了翻,只见上面列满了茶水、点心、小食以及菜品,竟布满了好几页,这与现代的菜谱无疑。 洛水瑶心中不禁感慨,是谁说古人愚笨的呢?古人还是挺聪明的好吗? 她的目光在菜谱上流转,“先来一壶你们店的招牌茶,再来一份这个、这个、这个……”洛水瑶连连点了好几道菜,有糕点、有冷盘,有荤有素。 掌柜急忙打断道:“小姐,小姐,差不多够了。” 洛水瑶这才轻轻合上菜谱,说道:“多谢掌柜,您先备菜,等一会人来了,我再通知您上菜。” 掌柜微笑着点点头,“好嘞,小姐。” 随后,洛水瑶并未带着杜鹃上楼,她怕叶云舟来了找不到她,便站在一楼。然而,一楼的座位上都有人,她便站在门口。 此时,前方书台上的说书人,正讲着前朝书法大家,惊雀门自焚的事,洛水瑶静静地听着,虽说素昧平生,倒也佩服他一身的勇气。 …………… 今日,叶云舟破天荒地为自己换了身衣服,又重新配了副头冠。本是早早就有过来,却在临出门时,有加急事务需要处理,被耽搁了一些时辰。 等他终于匆匆赶来,此时已是午时二刻。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番,却并未发现洛水瑶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略微焦急起来。 洛水瑶与杜鹃沉浸在说书人精彩的解说之中,二人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些许,靠在了茶楼门角。等回过神来,洛水瑶忽然感觉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敢乱喊,朝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好像是叶云舟,此时的叶云舟正朝着掌柜询问着什么。 “公子?”洛水瑶轻喊一声。 叶云舟耳朵一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朝这边望来。 一眼便看到在茫茫人群中,戴着斗篷亭亭而立的女子。就好似附近的人都是她的陪衬,衬得她如同仙女下凡一般。他的心猛烈跳动,仿佛已不属于自己,令他难以掌控。 洛水瑶伸出两根玉指,将斗篷前面的纱布向两边扯开。瞧见叶云舟望过来,她朝他展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见叶云舟只是抬头望着她,半晌都没有动静。 洛水瑶收起笑容,朝前走了几步,问道:“怎么啦?公子,你不认识我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疑惑。 听到洛水瑶唤他的声音,他才收回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抿了抿唇,忽然感觉喉咙干涩,艰难地回道:“没有,我认得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此时的叶云舟,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看着洛水瑶,心中既有欢喜,又有一丝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觉得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仿佛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洛水瑶听了他的回答,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她看着叶云舟,说道:“公子,你可让我好等。” 叶云舟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今日被一些事务耽搁了。” 洛水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只要公子来了就好。” 杜鹃站在洛水瑶身后,悄咪咪地打量着叶云舟。 这位公子生得俊朗,看起来对自家小姐也有几分意思,就是不知家世如何?杜鹃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已经在考虑他能不能成为自家姑爷。 她悄悄的打量叶云舟,试图从他的穿着打扮中看出些端倪。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又觉得仅从外表很难判断一个人的家世背景。杜鹃轻轻咬着嘴唇,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劝阻自家小姐。 第67章 耳尖泛红 洛水瑶此时背对着杜鹃,全然不知她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会笑着说,杜鹃你可真敢想呀!人家对我厌恶至极呢,你倒想把我们凑到一块去。 叶云舟敏锐地感受到了杜鹃打量的目光。他微微瞥了一眼杜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杜鹃对上他的视线,顿时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她连忙低下头,再不敢乱打量。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的莽撞。她没想到这位公子的眼神如此犀利,她默默地站在洛水瑶身后,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而叶云舟,收回视线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洛水瑶身上。神情瞬间柔和了几分,不过由于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倒不甚明显。 寒暄了几句后,洛水瑶说道:“我们快上去吧。” 随后她转身朝掌柜道:“掌柜,清幽阁上菜。” 清幽阁正是她方才预定的包间。 掌柜应了一声,便吩咐小二去后厨通传。 洛水瑶又对叶云舟道:“我们快上去吧,杜鹃,快走吧。” 杜鹃偷偷瞄了一眼叶云舟的神色,见他眼神微眯,吓得抖了一下,连忙扬起一个笑脸道:“小姐,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就在这听书就行了。” 洛水瑶不赞同“我上面点那么多菜,你不上去吃点?” 杜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吃不吃。”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那小姐你等会吃完了,可以打包带回去,我与春桃、春杏她们一起吃。” 洛水瑶想了想,她倒没有打包羞耻症,便点点头,“那你在这听书吧,待会不要乱跑,听到没有?” 杜鹃连连点头,“你快去吧,小姐。”她心中哀叹,小姐再不去,那位公子的眼神都快要把她刺穿了。 二人刚进包间,小二便提着一壶茶水进来了。只见小二熟练地一番摆弄后,一杯热气腾腾且飘逸着满满茶香的茶就摆在了面前。洛水瑶朝叶云舟伸出手示意他先请。 待叶云舟拿起茶抿了一口,她才端起茶杯,轻轻一嗅,那香气扑鼻而来。茶汤色泽嫩绿微黄,如同春雨一般清新,让人倍感心情舒畅。她轻轻抿了一口,感叹道:“不愧是六十两一壶的好茶。” 语气中既有对茶的赞赏,又带着一丝对价格的感慨。 见她这般模样,叶云舟不禁失笑,嘴角微微扬起,然而,未等洛水瑶察觉,又很快地放下。 洛水瑶又抿了一口茶,眼神中满是满足与享受,她放下茶杯,看着叶云舟微笑问道:“公子觉得这茶如何?” 叶云舟微微点头,回应道:“茶香四溢,口感醇厚,确实是好茶。”此话倒是不假,他在这如意茶庄喝了数次茶,虽然这些茶早已喝过不少次,但不可否认这茶确是好茶。 “公子你怎么称呼?” 其实,洛水瑶一直逃避问他的名字,可这也见了这么多次了,再不问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也免得他日后想起来怀疑,咬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叶云舟目光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洛水瑶感觉自己浑身快起鸡皮疙瘩了,他才出声,“我叫元铮。” 洛水瑶:……? 好吧!大boss这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名,才编了一个假名字唬弄她。 此时她完全没想到,这是人家的表字,现代可没有表字这一说法,原着也没提过,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而且,表字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称呼,她自认为自己与他不过是认识而已,所以,美妙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心中思绪万千,不过她面上还是不显,只微微抿唇一笑,“那我叫元铮哥可以吗?” 叶云舟喝茶的手一顿,元铮哥是个什么称呼? 洛水瑶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称呼人一般都是哥哥,她恶心人的时候可以叫出来,正儿八经叫她感觉还是有些肉麻的。 不过好在,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小二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那些点心摆放在精美的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一会儿,小二又端着其他菜肴陆续走进包间,桌上很快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方才被打断的话题也被抛诸于脑后。 洛水瑶看着这些美味佳肴,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她转头看向叶云舟,“公子,听说这些点心和菜肴都是这家茶楼的特色,你尝尝看。” 叶云舟微微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点心口感细腻,只是对他来说太甜。他喉咙微微一动,便咽下点心,随后拿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那淡淡的茶香瞬间在口中散开,冲淡了点心的甜腻之感。 他放下茶杯,看着洛水瑶,微笑着说:“这点心很是精致。” 洛水瑶……!你是懂得谈话技巧的。 方才她看的清楚,点心入口时,他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未见他咀嚼便咽了下去,随后又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这便说明他不喜甜食。 洛水瑶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甜而不腻,还带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她眼睛亮了些,心中暗道:贵还是有贵的道理嘛。她又夹了一筷子,吃完之后喝了一口茶,才道:“看来公子你不喜欢太甜的。若日后有机会,我做些别的味道的点心,你尝尝可好?” 叶云舟微微一怔,他想起叶云行拿回来的那些点心,确实很合胃口。随即他嗤笑一声,暗叹自己真是疯魔了。收起思绪,便对洛水瑶道:“好,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洛水瑶见叶云舟如此配合自己,暗暗点头。其实这么看来,他也没有那么“狗”嘛。 她指着桌上的一道菜对叶云舟说:“我听掌柜说,这是他们家卖得最好的招牌菜,你尝尝。” 随后她又懊悔道:“哎呀,这地方是你找的,你肯定都吃过,我竟然还这般对你说。” 叶云舟无奈,好吧,好话坏话都被你说了,我应该说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看着洛水瑶那略带懊恼的神情,只觉得十分可爱。 二人吃饱喝足后,洛水瑶看着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肴,无奈地叹口气:“剩了这么多。” 随后她看向叶云舟,问道:“我可以打包回去给我的丫鬟吃吗?” 叶云舟颔首道:“你自便。” 第68章 媚眼抛给瞎子看 洛水瑶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随后她叫来小二,让其帮忙将这些菜肴打包好。 看着被打包得整整齐齐的食物,洛水瑶满意的点点头,想着杜鹃她们吃到这些美食时的开心模样,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叶云舟凝视着她那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心中骤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妙感觉,似痒非痒,酥酥麻麻地蔓延开来。他迫切地希望她能向自己靠近,再靠近一点。 桌子下,他的手背青筋凸起,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太过孟浪。 洛水瑶打包好之后,自觉与叶云舟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且今日促进的感情的目的已经达成,便看向叶云舟,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完,她起身准备提食盒走,却见叶云舟并未起身,目光还定定的看着她。 洛水瑶心中疑惑,看向他,难道他还想再坐一会? 叶云舟表面平静,桌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他感觉自己心跳又开始加速,耳尖也不受控制的泛起一抹红晕。 他递过来一串手串,道:“这是我方才路过街边时买的手串,就当是我今日迟到的赔礼。” 此话一出口,叶云舟便懊悔不已。若非环境不允许,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明明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耳垂也微微泛红,神情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装作不经意间看了洛水瑶一眼,不知她会有何反应。 可惜的是,他这番举动犹如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洛水瑶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然被那串檀木手串吸引,丝毫没有留意到叶云舟此时波澜起伏的内心。 她伸手拿起,仔细打量起来,这手串色泽深沉,如古木沉沉淀岁月痕迹。每一颗珠子都圆润光滑,轻轻一嗅,仿佛还散发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光线下,木的纹理若隐若现,色泽既不张扬,又不失沉稳大气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见洛水瑶并未多看他一眼,叶云舟的心中不禁涌上一丝失落。随后,他又暗暗唾弃自己,努力收回心神。 就看到洛水瑶如看珍宝一般看着手中的手串。 抿了抿嘴,叶云舟则轻声说道:“这本是送给你的。你若喜欢,可以拿回去慢慢看。” 此时要是叶一在场,就能听懂他的未尽之语,你喜欢就拿回去慢慢看,现在就别看手串了,看看我吧。并且感叹一句:他就知道自家督司小心眼,竟连自己拿来手串的醋都吃上了。 不过,可惜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一点儿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全然不知他心中的种种活动。 叶云舟看着她俏丽的脸,心中浮现一丝无奈和懊恼,他既希望她能喜欢这份礼物,又渴望她能将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些。这种矛盾的心情在他心中交织,让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边,洛水瑶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串上。 作为一个略懂木雕的人,洛水瑶比谁都清楚这串手串的价值。倒不是因为工艺,真正可贵的是它的材质。如此成色的檀木,实在太过难得。 她有些眼热,可她觉得自己对人家本就是虚情假意,说好听点是想要讨好人,不好听就是利用人家,又怎么能收他这样贵重的东西! 洛水瑶缓缓将珠串推到叶云舟的面前,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非常感谢你有这样的心意,不过这个珠串我不能收。” 叶云舟神情一僵,问道:“为什么?” 一瞬间,他脑海中思绪飞转,是因为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好看不上自己?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他强忍着,咽下那涌上喉咙的苦涩滋味。不解地看着洛水瑶,“你不喜欢吗?” 洛水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与你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叶云舟的神色微冷,反问道:“你想要与我有什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期待。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洛水瑶被叶云舟的反问弄得一时语塞,想了想,她接着道:“我当你是我恩人的关系。本来就欠你良多,又怎能再收你的贵重物品?” 洛水瑶语气诚恳,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 心中暗自嘀咕:我当你是大哥呀,不,你本来就是我大哥,只是我们现在不认识而已。而且,你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这么大方,你真的没事吗? 叶云舟此时若是能听到她的心声,定能听到一片哀嚎声。这么珍贵的檀木手串,她确实很想要,可她没脸收。 “恩人?” 叶云舟被气笑了。这一笑仿佛把方才的怒气卸掉了一半。他原本挺拔的身姿往后靠了一些,微冷的气息也全然消失。 是呀,从开始她就将自己当作恩人,是自己对她心怀不轨,又有什么资格因此生气呢?叶云舟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与自嘲。他看着洛水瑶,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随即,他微微垂下眼眸,掩饰着内心的失落。 半晌后,叶云舟收起乱七八糟的情绪,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淡然。“这手串你收下,你若不收便扔了吧。” 这一次轮到洛水瑶被气笑了,她腾地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怎么,你想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这是你的东西,你爱给谁是你的事情,你爱扔也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说着,她从怀中的荷包里面掏出三张银票,“啪”的一声拍在叶云舟面前。 “这是借你的二百两,连着利息,一共三百两,我们之间两清了。” 说着,她摊开手,“你将借条还给我。” 她的举动让叶云舟微微一怔,他着实没想到洛水瑶的火气竟如此大。 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葱白玉手,叶云舟的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么多年来,除了他的父亲,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拍桌子,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第69章 有心上人 他神情有些恍惚,原以为自己会恼怒,可没想到,心跳却越发急促起来。抬眸望向眼前正愤怒看向自己的女子,叶云舟感叹自己定是生病了,竟觉得有人发脾气也是这般好看。 此时的洛水瑶一心只顾着生气,全然不知叶云舟的心思。若是她知晓了,定会大喊一声:“我的个老天奶啊!有变态!”随后仓皇而逃。 不过,此刻的她并不知情,自然也无法理解叶云舟那奇特的心理变化。在她看来,叶云舟的行为着实不可理喻。她气鼓鼓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怒火,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发脾气的模样会让叶云舟更加心动。 而叶云舟呢,依旧沉浸在自己复杂的思绪之中,看向洛水瑶的眼神愈发炽热。 被叶云舟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洛水瑶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饭粒,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却什么都没摸到,只当叶云舟是在用眼神威胁她。 她有些气弱的看向叶云舟,“你没带出来是吧?也没关系,明日还是这里,你将借条给我拿来,我们就两清了。” 说完,她也不管自己的话有没有问题,气冲冲地就走了。走到门口后,她想起给杜鹃她们打包的饭还没拿,又一个猛子冲了进来,提着饭盒噔噔地跑了。 只留下叶云舟一个人坐在那里,哭笑不得。 楼下,叶一站在杜鹃身边。他见过杜鹃,可杜鹃却从没见过他。他上前搭话,杜鹃起初回了两句,后面便躲得远远的,还在嘀咕:“长得挺好,挺俊的一个公子,莫不是脑壳有问题?” 叶一:“……?” 虽然声音很小,但他耳力极佳,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嘴角微抽,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想和这小丫鬟说几句话,打听一下她家小姐的情况,却被她如此评价。 “噔噔噔”,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杜鹃立马回头望去,随后惊喜地喊道:“小姐,你吃完了?”接着连忙迎上去,想要接过洛水瑶手中的食盒。 洛水瑶摇了摇头,神色间还带着些许未消的气恼。杜鹃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洛水瑶方才在楼上就看到杜鹃身边有一个男人,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肩宽腿长,猿臂蜂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她微微眯眼:“你是……?” 叶一立刻道:“小姐你好,我叫叶一,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他这么一解释,洛水瑶就知道他是谁了,大 boss 身边第一狗腿子。不过,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再次开口问:“你家公子是谁?你认识我?” 听到洛水瑶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叶一嘴唇微勾,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我家公子就是小姐你今日请客的人。”他想了想又道:“至于是否见过小姐嘛……之前在松江镇就见过,只是小姐并未看见我而已。” 他这番话,洛水瑶隐约有些印象。好似之前在松江镇的馄饨摊前碰面之时,她似乎看到了他,只不过那时她并未留意,直接略过了他。 “哦!这样。”她敷衍地应了一声,见没见过并不重要。 随后又朝叶一道:“你家公子在三楼最后一个包间,你上去找他吧。” 说完不再理他,转身朝掌柜喊道:“掌柜的,结账。” “小姐,您的账已经被这位公子结了。”掌柜笑容和煦道。 洛水瑶顺着掌柜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正是叶一。 她心中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是那个包间?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人家选的地盘,自然经常来,估计掌柜也都认识他们,能知道也不稀奇。 不再乱想,她收回思绪看向掌柜,“一共多少银子?” 掌柜看了叶一一眼,见他没反应,才伸手朝洛水瑶比了两根手指。 洛水瑶再次掏出她的小荷包,抽出 200 两递给掌柜,“我的账我自己结,你把别人的钱退回去。”说完,拉着杜鹃就出了茶楼。 叶一看着主仆二人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抽动,真是有其主就有其仆啊!两个小姑娘脾气还挺大。 “公子,这些银票……?” “多谢掌柜。”叶一收起掌柜递过来的银票,随后就上了楼。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他家督司到底把人家姑娘怎么了? 到了清幽阁门口,叶一发现门居然没关,他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往里面望去。 “怎么,打算改行做贼了?”谁知他刚伸出脑袋,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听到自家督司的声音传来。 叶一吓得急忙站直身子,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没有没有,就是想看一看。督司,你在干啥呢?” 等他定睛一瞧,便看见自家督司悠然地坐在桌前,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一手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串手串。神色平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其喜怒,瞧上去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模样。 叶一心中甚是疑惑,看督司的神情,显然没有生气的迹象,可那位小姐却气呼呼地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云舟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打量,微微掀起眼皮,说道:“你想问什么?” 叶一见他神色平淡,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几步走上前,坐在他对面。“世子,您就给我讲讲,您怎么把人家小姐给气着了?那位小姐下去后,一听说是我结的账,直接就把银子扔给了掌柜,还说她自己的账自己会结。” 叶云舟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骤然消失,微微眯起双眸,心中暗道:都会给人甩钱了,想来她如今应是不缺银两。 随后,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叶一,沉声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未办成,却跑来此处,此乃违抗上司命令,回去后训练加重三倍。” “不要啊!世子,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兄弟呀!”叶一嚎叫着。他偷偷跟来就是想瞧个热闹,怎么就想不开非要跑上来作死呢? 第70章 怎么拒绝了 可是,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位小姐是怎么拒绝督司的,要知道,督司可是京都各世家夫人,贵女心中最佳夫婿人选啊!他也是心痒得实在想知道才跑上来的。 “咦”他目光转向叶云舟手中的珠串,忽然脑中灵机一动。“世子,您惹那位小姐生气了,若我能帮您把她哄回来,您能不能不罚我了?”他满脸讨好地说道。 叶云舟缓缓抬眸,语气平淡,“叫她瑶小姐。” 叶一:……?还有人姓瑶的?他这么想也这么问出来了。 叶云舟:“……” 他会告诉他,他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吗?他一个男子,怎么能随意问人家姑娘的闺名,瑶瑶二字还是上次从方月娘那里听来的。 叶督司恼羞成怒了,“你还要不要戴罪立功了?不要就滚回去受罚。” 叶一此时也顾不上纠结这些称呼,要知道隐龙卫平时训练就很残酷,加重三倍可不是开玩笑的,连忙顺着他的声音应道:“好好,是瑶小姐。” 叶云舟这才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薄唇轻启,“可。” 叶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很快又明白过来,督司这是答应他,只要能哄瑶小姐不生气,就可以免了他三倍体罚。 他瞬间喜笑颜开,胸脯拍得砰砰响。“世子,您且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欣喜不过片刻,待看到自家督司那冰冷的眼神,他又赶忙收敛了笑容,轻咳了两声,正色道:“督司,您能先给我讲一下,是因为什么让瑶小姐那般生气吗?” “我送她手串,她不收。”叶云舟言简意赅。 叶一等着下文,却半晌没听到动静,他疑惑道:“就因为这?”叶云舟点点头。 叶一瞬间眉毛下垂,变成一张苦瓜脸,丝毫看不出方才英俊的模样。心中暗叹,“坏了,这是没看上他家世子呀,这瑶小姐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叶云舟看着他那如变脸般耷拉下来的眉眼,正欲发问。叶一却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大声道:“不行,我要先将瑶小姐追回来,我们不知道她住哪里,这一走可就不好找了。” 独留叶云舟在原地,张了张嘴,望着如一阵风般瞬间消失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云舟二人从未曾想过,身为周朝之人,竟还有人不了解周朝的习俗,只当是洛水瑶不愿意接受他的情意。 而洛水瑶确实不知这所谓的习俗,她瞧那手串做工一般,便真的以为是叶云舟在来的路上买来的,做工一般是因为他被人给忽悠了,但价格绝对不会太低。 她不接受手串有两个原因,其一,手串原料昂贵;其二,她不能给叶云舟留下贪便宜的坏印象。她怕日后叶云舟知晓她的身份后,对她的印象比原主更差,那就真的坏事了。 她向来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只能尽可能地小心行事。看来日后有机会最好还是搬出去住,如此一来,也不必时时担忧了。 出了如意茶楼,洛水瑶拉着杜鹃,二人快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周伯与春杏已然在此等候多时,瞧见洛水瑶二人的身影,周伯刚要赶着马车过来,却被洛水瑶急忙挥手制止。来到马车跟前,她警惕地朝身后张望一番,确定无人跟来之后,这才放心地登上马车。 “小姐。” 春杏接过食盒,满脸担忧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遇到坏人了?” 春杏见杜鹃神色慌张异常,误以为她们遇到了坏人,正准备跳下马车查看情况,却被洛水瑶伸手拦住。“快走吧,没事,我们先回去。” 几人坐定之后,周伯缓缓驾着马车前行,恰好与匆匆赶来的叶一擦肩而过。 叶一随意地扫了一眼这辆看上去极为普通的马车,并未多作思考,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位瑶小姐走得可真快。 洛水瑶轻轻撩起车窗帘的一角,仅仅露出一点缝隙。她静静地望着叶一四处打量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出门之时,洛水瑶就担心会碰到这样的情况,于是让张嬷嬷联系,派来一辆侯府采买用的马车。这辆马车没有侯府标志,与普通人家的马车并无二致。 方才在茶楼,洛水瑶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生气了,她最讨厌别人道德绑架,不过后面只是借题发挥罢了。不快点跑不行,叶云舟此人太过敏锐,若与他同时离开茶楼,或者他突发奇想要送她回去,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这般正好,一方面能够避免被叶云舟知晓她要回何处,去向哪里,另一方面,也为再次碰面创造了机会,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随后,洛水瑶放下车帘,将目光投向春杏,“药可抓好了?” 春杏正在发愣,听到洛水瑶的呼唤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小姐放心,药都抓好了。” 春杏拿起几个药包放在马车上的矮几上。“小姐,奴婢不知道这是不是顶好的药,这些都是在华大夫那里抓的,你可要检查一下?” 洛水瑶解开药包,仔细查看药材。只见药材外观完好、色泽均匀,表面无破损虫蛀。轻轻一嗅,满车厢都是药草的香味。 洛水瑶满意地点点头,这些药品质都很不错。她吩咐道:“把这些药材重新包起来吧。” 春杏立刻动手,将药材重新包好,放置在一旁。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让人感到安心。洛水瑶看着重新包好的药材,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几人一路回到府中。洛水瑶以极快的速度换下身上的衣衫和首饰。 她此次出去算是偷偷出去的,可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特别是陆昭昭。要是被她知晓了,到时候给她扣一个私会外男的名声,那可就不好听了。 洛水瑶不知道,她怕被陆昭昭告发自己私自出府,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陆昭昭自己也在悄悄私会外男。 ………… 醉仙楼有着“京都第一楼”的美称。这里有最为闻名遐迩的戏曲班子,各类美味佳肴与佳酿,听说楼里的主厨还是御厨传人。虽然价格极其昂贵,然而,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京都贵公子们待客的首要之选。 第71章 醉仙楼上眼药 柳向东携着陆昭昭来到了这醉仙楼,选好包厢入座。小二很快就端上了好酒好菜,动作利索地摆放好,随后轻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这两位年轻的公子小姐。 见小二离开后,陆昭昭玉手轻抬,斟满一杯酒,走到柳向东面前柔声道:“今日多有劳烦公子,这杯酒就当昭昭的谢礼吧。”说完将酒杯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柳向东见此,强忍着翘起的嘴角,微微点头道:“陆妹妹客气了,还要多谢陆妹妹赏脸呢!” 陆昭昭唇角微微扬起,随即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然而,一个不慎,她的手轻轻晃了晃,那杯中之酒便从手中洒落出来。 “啊!”陆昭昭痛呼一声,身体微微摇晃,似有些站不稳。 柳向东神色一紧,连忙起身,一手迅速揽过她的腰,稳稳地扶着她。另一只手则接过她手中的酒杯,顺势去检查她的手。 这一看,他瞬间脸色大变,声音阴冷道:“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此时,包厢内的光线洒在陆昭昭的手上,那伤口正是早晨她自己不慎割破的地方,本来细小发红的伤口,如今看上去却是红肿不堪。 陆昭昭微微站起身子,轻轻推开柳向东,用袖子拉下来挡住手上的伤口,轻声说道:“柳哥哥,是我不小心弄的,与别人无关。” 柳向东此时也顾不得自己被她推开后的失落,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他看着低头伤心的女孩,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瞬间就明白过来:“是那个村姑,对不对?是她伤到了你。” 陆昭昭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不是,是我自己弄的,她没有伤我。”如果忽略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似乎这话也有几分可信。 听到陆昭昭这般似是而非的话,柳向东的脸色愈加难看。 他双拳紧握,阴沉着脸,眼中满是狠厉之色。“陆妹妹你放心,她欺人太甚,我定不会饶过她。过几日我定会为你报仇。” 陆昭昭连忙用力摇头,语气急促地说道:“不,不是的,她没有欺负我,这真的是我自己弄伤的。” 话虽如此,可哀伤的表情,配着那晶莹的泪珠顺着她面颊滑落下来,更显柔弱几分。 柳向东见状,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慌乱地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猛然想起男女大防之事,那只手就那样僵在了空中。 “好,不是她做的,我信你的。” 柳向东这句话虽看似顺从,可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他目光痴痴地望着陆昭昭,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 而陆昭昭则微微垂下眼眸,嘴角悄然上扬,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得意。 她在心中恶毒地想着:洛水瑶啊洛水瑶,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乡野村姑,拿什么跟我斗?你等着吧,终有一日,我会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厌恶你,而我将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到那时,你就会像一只过街老鼠般,无处可逃,无地可容。 ………… 春华院中,洛水瑶完全不知道有人想着如何算计她,不过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她早有防备。 她此时正专心地在小厨房里熬煮药材。这春华院内虽设有小厨房,却也只能烧烧水之类,并无任何食材存放。 淡淡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洛水瑶神色专注,不时查看火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咕嘟咕嘟冒泡的药罐和她忙碌的身影。 洛水瑶搅拌着罐中的药材,见其熬煮得已经粘稠,便让杜鹃将其端到太阳底下自然晾干。 她满意的看着今日的劳动成果,刚准备去换一身衣裳,就在此时,春桃前来禀报,说陆表小姐来了。 洛水瑶心中有些奇怪,这陆昭昭自打来到侯府,从未上过她的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待洛水瑶来到正厅时,陆昭昭已然在此坐了一刻钟有余。 倒也不是洛水瑶故意来迟,实在是这古代梳妆打扮太过麻烦。她一身药味,清洗半天,又是擦洗,又是整理头发、梳妆打扮,如此一来,自然就晚了些。 只是陆昭昭可不这么想,她此时面色如常,手中的帕子却快被撕烂了。不过,想着今日来此的目的,她还是强按捺住涌上心头的怒气。“瑶妹妹这是不欢迎姐姐上门吗?怎地来的这般晚,姐姐来你这院子,竟连口茶也吃不到。” 洛水瑶一听,便明白陆昭昭这是在责怪她太过懒散,对她这个姐姐不敬呢。不过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一礼后,在旁边坐下,“昭姐姐莫怪,我这院子里实在没有好茶,想来姐姐也喝不惯这种劣质茶叶。” 接着,她装作生气的样子朝杜鹃等人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端些水来?茶没有,水总该有吧。” 杜鹃和春桃两人连忙应是,随后退了下去。 其实这话不假的,她院子里确实没什么好茶,倒也不是侯府不尽心,只是她对茶没什么追求,能喝便行,就没去找库房特意领。 至于连水都没有,是杜鹃问过她,她觉得没必要就没让上而已,陆昭昭此次来者不善,若是喝出个好歹来,那就麻烦了,她也不是害怕,就是懒的与她再纠缠而已。 再说,她向来不是善解人、以德报怨之人,她记仇得很呢。陆昭昭几次三番算计她,她若还以礼相待,那不是傻吗? 反正这侯府众人皆知她是乡野村姑,她说没有好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见她如此装模作样,陆昭昭将自己的后槽牙都险些咬碎,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装作没听出洛水瑶话中的意思,温婉笑道:“瑶妹妹,姐姐此次前来也是为你着想呢。你自乡野而来,身上也无银两傍身,更没有什么金银首饰。” 说到这,她上下扫视一眼洛水瑶,又接着说:“过两日,侯府就要为咱们举办洗尘宴,你瞧你,身着这般朴素,什么首饰也没有,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还以为是姨母她虐待你呢。” 第72章 大好人陆昭昭 洛水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听陆昭昭这意思,像是要给她送东西呢。 她面上一改方才的冷淡,脸上瞬间挂起灿烂的笑容,说道:“是呀!昭姐姐你出身名门,想来首饰众多。不知姐姐你是要送妹妹几件首饰吗?” 陆昭昭神色一僵,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能这般不要脸,要东西要得如此自然。 她神情茫然的看着洛水瑶,半晌才说道:“是呀,姐姐看你身着这般寒酸,便让丫鬟为你备了一些金银首饰和衣裳。想必你的衣裳也不多吧。” 洛水瑶歪着头看着陆昭昭,故作纯洁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姐姐你可真细心,我就是没有什么金银首饰,也没有衣裳,绸缎也没有呢。姐姐你准备给我多少?” 陆昭昭:“………?” 陆昭昭再次咬牙,心中暗骂不已,可面上却依旧温婉如故。“红缨、红果,将东西呈上来。” 她身后的红缨和红果一人抱着盒子,一人抱着一个大布包,走上前来将其放在洛水瑶面前。 洛水瑶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问道:“都是给我的吗?” 陆昭昭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姐姐想着,如今就算给你再好的料子,你也来不及赶制,便将之前做好的衣服给你带过来一件。这衣裳偏大,姐姐我也没穿几次,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她的语气轻柔,仿佛真的是在关心洛水瑶一般,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算计。 洛水瑶看着面前的衣服和盒子,心中暗自揣测着陆昭昭的意图。她自然知道,陆昭昭绝不是真心想要帮她,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但她也不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要看看陆昭昭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洛水瑶毫无心机一般,笑容越发灿烂。“那便谢谢昭姐姐了,我先打开看看。” 说完,不等陆昭昭回话,便直接上手打开盒子。她是村姑嘛,村姑哪需要在乎什么礼节?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打开盒子的瞬间,洛水瑶的眼睛亮了起来。盒子里摆放着满满一盒首饰,金光闪烁。 洛水瑶拿起一件首饰仔细端详,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这盒首饰个个粗重华丽,即便不看其精细的做工,单论纯原料也能熔出不少金子。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这下是真乐的合不拢嘴了。 华国人大多喜爱黄金,她虽不算年长,但也不例外。 陆昭昭仔细观察着洛水瑶的神色,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轻蔑。她微微扬起下巴,心中对洛水瑶的鄙夷更甚。 很快,她便掩饰住自己的神色,亲自动手打开包袱。 包袱内是一件由云锦制成的粉色衣衫,看其款式也是极其不错。这云锦比蜀锦贵重好几倍,一般人家还真不能轻易拥有,往往是有价无市,一问市便被各家贵女争相抢夺。 洛水瑶看着这套云锦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可也仅仅是瞬间。毕竟在现代社会,那各种各样的古装汉服,比这漂亮的不知凡几。虽说在做工材质上肯定无法相比,但也并非不可得。 洛水瑶抬起头看着陆昭昭,眼中满是感激。此时她是真的感激,从来没想过有人竟然这么冤大头,给对手送这样珍贵的金银首饰。 天呐!这样的好人能不能多来几个? 对于洛水瑶投来的眼神,陆昭昭很是受用。 她又顺手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在衣裳上面,语中满含感慨道:“这套衣裙本是为了搭配这件玉佩做的,却未想到衣裳竟做得不合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云锦。” 说到这,她停顿片刻,好似自觉说错了话,“不过倒也不算浪费,给妹妹你穿,姐姐我同样也很开心。这块玉佩便也送给妹妹你。待洗尘宴当日,你可一定要穿着这身衣服,到时再将这些首饰戴上,以妹妹的容色,定能艳压全场。” 洛水瑶眸光一暗,瞬间明白了许多。 她就说嘛,看原着的时候,文中描述女配穿金戴银,穿红戴绿好不嚣张,那时她还骂作者不够严谨,一个乡野村姑,哪来那么多金银珠宝和衣裳。 原来竟是如此……! 陆昭昭的母亲是高门贵女,其父更是世家大族之子。虽然父母早逝,但是母亲的嫁妆与父亲的那一份,家中长辈并未贪占。 文中只提到陆昭昭的母亲临死之际,恳求忠勇侯夫人接走女儿,却并未说明,陆家为何会放任自家女儿去别人家借住。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陆昭昭本身极为富有,这羊毛不薅白不薅,日后找机会再多薅几把。 洛水瑶心中盘算着,脸上却依旧带着感激的笑容,上前拉住陆昭昭的手,“昭姐姐,呜呜呜,你也太好了吧!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她心中暗道:是呀!你是第一个给我这么多金银财宝的人,怎能对我不好? 心里想着,脸上也满是感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真的被陆昭昭的善意所打动。 陆昭昭有些嫌弃,想要将手从洛水瑶手中抽出,使出全力却并未抽动,随后便也放弃了。 她顺势握住洛水瑶的手,“瑶妹妹,你且听姐姐说,你年龄尚小,家中又无长辈教导,自是不知,咱们女子啊,最重要的便是嫁一个好人家。嫁人为的什么?无非是吃喝用度不愁。你可千万不能找家世不好的,一定要找家世显赫的,哪怕做妾也无妨。”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仿佛在施舍洛水瑶一般。 洛水瑶心中冷笑,她就说原主怎么一心只想做高门妾,原来根子在你这呢? 她面上却露出懵懂的神情,问道:“昭姐姐,为什么要做妾呢?正妻不好吗?” 陆昭昭微微皱眉,耐心解释道:“妹妹,你不懂。正妻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以你的出身,能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反正只要你能得宠,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 “难不成,你还想着日后回去嫁个泥腿子不成?” 第73章 捧杀之局 第73章 洛水瑶低下头,似乎在思考陆昭昭的话。片刻后,她抬起头,“昭姐姐,那我要是去做妾,姨母她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陆昭昭眼神微眯,随后正色道:“妹妹,姨母她怎么会阻止你寻求幸福呢?你嫁得好了。她自然不会说的,你要相信姐姐的话。只有昭姐姐对你最好,你明白吗?” 陆昭昭的这番言行让洛水瑶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她居然懂的pua!也无怪乎原主傻乎乎地上当受骗,面对陆昭昭这样有心机的人,一般人很容易就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 不过可惜,她洛水瑶可不是那个一般人。 洛水瑶很是上道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眼中满是崇拜的神色,嘴中恭维道:“昭姐姐,你也太厉害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之前还以为你这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有负高门贵女之名气,对我有意见呢。原来都是误会呀。”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讨好,仿佛真的被陆昭昭的“好意”所打动 陆昭昭:“………?” 陆昭昭瞬间恼怒,手中力道发狠,洛水瑶眼疾手快地抽出手,陆昭昭掐了个空,锋利的指甲瞬间抠到自己手上,将手指抠破了皮。 她神色一僵,面容冷了下来。“既然东西送到了,那我便走了。若是不想丢人现眼,那身衣服,你可一定要记得穿,玉佩也别忘了佩戴,别给姨母丢人。” 说完,她又挂起了温柔的笑,但那笑却不达眼底。 这时,春杏从院外走进来。她的怀中抱着一堆刚浆洗过的衣物,那些衣裳高高地堆起,几乎完全遮挡在她的身前,让她的视线受阻。 陆昭昭瞧见春杏朝她走来,嫌弃地连忙避到一旁,红缨反应迅速,立刻站到陆昭昭的面前,想要阻挡春杏靠近自家小姐。 然而,春杏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们一般,依旧直直地朝前走去,红英被春杏这么一撞,身体猛地一晃,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好好的路不走,竟直接朝我家小姐撞来?莫不是看我们家小姐太好说话,专门来欺负我家小姐的?”红缨怒目圆瞪,大声斥责着。 春杏被这一吼,吓得连忙低下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洛水瑶见状,急忙上前,满脸关切地问道:“昭姐姐,你没事吧?” 陆昭昭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先是狠狠地瞪了春杏一眼,随后又瞥向洛水瑶,嘴唇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嘲讽道:“没什么事,就是妹妹你这院子里的丫鬟也太过粗鄙了。不若还是告知姨母一声,为你重新选一些伺候的丫鬟吧。别一个个都如乡野村妇一般,没有一点规矩。” 说罢,她也不等洛水瑶回答,便带着红缨扬长而去。 洛水瑶看着陆昭昭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 “小姐。”春杏快步上前,将手中抱着的衣裳放置在桌上,朝着洛水瑶喊道。 洛水瑶闻声,收回目光朝着春杏走去。 陆昭昭带着丫鬟出院门后,张嬷嬷立刻关上了门,此时院子里就只有她们主仆几人。 春杏手手一翻,她手心里握着一个豆绿色绣着梅花的荷包。 洛水瑶伸手接过,轻轻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随后,她唤来了张嬷嬷,将荷包递给她,轻声吩咐:“去让赵成交给王狗剩。” 张嬷嬷恭敬地接过荷包,点了点头,“等今晚老奴抽空交给成儿,让他连夜交给王狗剩”。 洛水瑶颔首,“嬷嬷安排好就是。” 杜鹃方才被洛水瑶呵斥,去给陆昭昭沏茶,于是便急忙去了厨房烧水。这才将水烧开,出来就发现陆昭昭已经走了, 她看着桌子上摆着一盒子的金银首饰以及那漂亮的衣裳,不可思议道:“没想到这陆表小姐人还挺好的嘛,居然送来了这么多好东西。” “啪!”张嬷嬷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打得杜鹃一愣。 张嬷嬷怒目而视,“你这丫头,怎的如此天真?这陆昭昭定是没安好心,哪会平白无故送这些贵重之物。” 杜鹃捂着头,满脸委屈,“可、可这些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呀。” 张嬷嬷冷哼一声,“越是贵重,越有问题。你且好好想想,这陆昭昭平日里是个善茬吗?她突然送来这些,必然有所图谋。” 杜鹃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洛水瑶在一旁静静看着张嬷嬷调教杜鹃,神色平静,未出声制止,这丫头单纯幼稚,身居这深宅之中,得需好好教一教,而张嬷嬷无疑是个很好的调教人选。 张嬷嬷看着那堆首饰衣裳,心中忧虑,不知陆昭昭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随后,她转身朝洛水瑶问道:“小姐,这些东西老奴帮你收起来吧。可千万莫要摆在房中,里面可别放什么害人东西。” 张嬷嬷语气担忧,她这个年纪,在后宅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人心险恶,这些突如其来的贵重物品,很可能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洛水瑶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张嬷嬷的话,而是走上前去仔细地拿起盒中的金簪,一个个检查了一遍,里面既没有空心,也没有抹什么不该抹的东西。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那件衣裳,抖开看了看,便朝张嬷嬷道:“她既然送来想让我穿,那我便穿罢了。你今日与几个丫头将这衣服好好浆洗一遍,重新用绣线缝上一遍,以防万一,然后收起来。洗尘宴那日,我便穿这个。” 张嬷嬷欲言又止,想出口劝解,却又自觉自己只是个奴婢。 随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大不了她多检查一番。她还不信,自己这个活了几十岁的老婆子,还能看不出来小丫头在玩什么花样。 张嬷嬷心中的想法,洛水瑶不知道。倘若她知道了,定会嘲笑张嬷嬷一句:这个你还真看不出来,毕竟,女主玩的可是最高端的捧杀之局。 第74章 宝衣坊 用完晚膳,洗漱一番后,洛水瑶心情甚佳地上床歇息,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酣甜。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侯夫人如往常一般,出门与各府夫人参加各类茶会、宴会。陆昭昭声称要与柳烟烟去找贵女们嬉戏玩闹,唯独洛水瑶以脚腕不适为由再度留在府中。 “小姐,我们今日还要去见那位公子吗?” 马车上,春杏与杜鹃已然没了昨日的兴奋与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洛水瑶微微摇头,嘴角漾起神秘的微笑。“今日我们晚些见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杜鹃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再多问。她知晓自家小姐向来有主见,如此说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马车内一时静谧下来,车外的喧嚣声仿佛也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春杏和杜鹃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洛水瑶身上,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猜出,那更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而洛水瑶则微微垂眸,看似小寐,心中却思绪万千。她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映衬着她那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面容,宛如仙子下凡。 “小姐,到了。”没有过多久,周伯的声音传来。 洛水瑶让杜鹃给了周伯一角碎银,让其将马绑在附近的茶馆,进去喝个茶,几人便朝前方的“宝衣坊”走去。 行走在街道上,洛水瑶的目光四处打量着,发现这条街上,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布匹与成衣铺子。 此时,街上人不算太多,不过,前方不远处倒是有一间店铺,相比于其他店铺的清冷而显得人满为患。 洛水瑶微微眯起眼,心中已有了猜想。她快步朝前走去,杜鹃与春杏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洛水瑶走近一看,果然写着“宝衣坊”几个大字。扫了一眼,门口几个伙计正忙碌地招呼着客人。 观察半晌后,洛水瑶带着杜鹃与春杏走进店内,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店内的布置精美绝伦,让人眼花缭乱。 她缓缓环视一周,只见这间铺子恰似现代的两居室房屋一般。一侧摆放着各类布匹,而另一侧竟满满当当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成衣。 定睛仔细瞧去,发觉那成衣铺中皆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和小媳妇。她们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着。 洛水瑶上前几步,几个小媳妇的谈话声就钻入耳中,“绣娘子,你买的小衣是什么颜色的?” 那位绣娘子身着一袭青色衣裙,梳着妇人发髻,此刻两颊已然羞红。“哎呀,花姐姐,你莫要问这般羞人的话嘛。” 她娇嗔着,眼眸中流露出羞涩与慌乱,一只手不自觉地轻扯着衣角,似是想要借此掩饰内心的窘迫。 “哈哈,” 被称为花姐姐的女子,看上去年龄稍长些,身体微微发福。见绣娘子这般模样,她笑道:“羞什么嘛,大家都是女子。” 绣娘子恼了,跺了跺脚,脸颊上染上一丝薄怒。 花姐姐连忙求饶道:“好了好了,是姐姐错了,不问了。不过姐姐可以告诉你,姐姐呀,选的是一身红色的小衣,回去穿给你姐夫看。” 那花姐姐说着,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与甜蜜交织的笑容。 而绣娘子听了这话,脸颊愈发红了,似是能滴出血来,她轻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应花姐姐这大胆的言语。 听到这里,洛水瑶唇角微微上扬,了然一笑。接着,她不再理会那两位女子的谈话,继续向前走去。 只见三五个小姐妹聚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话题不外乎选了什么颜色、穿给谁看,一个个都羞的脸颊通红,看起来格外和谐。 前方几个小姑娘忙忙碌碌,来回穿梭不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热情满满地招呼着每一位顾客。 洛水瑶盯着她们看了半晌,随后领着杜鹃二人往后靠了靠,站在不远处的墙边,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幕。 好一会儿后,店铺里的人终于送走了一波顾客。几个小姑娘本想坐下休息片刻,却忽然看到了洛水瑶等人。她误以为又有新的顾客来了,连忙扬起笑脸道:“这位小姐,你也是来看小衣的吗?不好意思,今日的小衣已经售完了,你明日再来可好?” 洛水瑶牵起嘴角,神色温和道:“这位姑娘,你好,我并非是来购置小衣的,而是特意前来找寻你们掌柜,不知今日掌柜可在店中?” 那小姑娘微微一怔,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她再度扬起笑容。“原来小姐是来找我们掌柜的呀。那你想找哪个掌柜呢?” 这下轮到洛水瑶愣住了,她秀眉微蹙,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们有好几个掌柜吗?”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其中的缘由:不能吧,难不成这古代也有店主和副店主的称谓? 小姑娘的笑容愈加明媚,能驱散所有阴霾。“那是当然,我们有方掌柜与杜掌柜。” 见洛水瑶没回答,她继续问“请问您找那个掌柜?” 洛水瑶瞬间理智回笼,“我找你们方掌柜,不知她今日可在?” 小姑娘语气欢快道:“自然是在的,小姐您先坐,我去给你唤方掌柜过来。”说完,小姑娘便脚步飞快地朝内室内室而去。 洛水瑶望着她的背影,莞尔一笑,随后拒绝了其他小姑娘让座的请求,转而将目光投向店铺内的成衣款式,仔细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室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洛水瑶闻声望去,只见方月娘正快步朝她走来。 她的脸上扬起笑容,如绽放的花朵般动人,随后向前迈了几步,“月娘姐,今日贸然登门,不知是否打扰到你?” 方月娘笑容明媚如暖阳,急忙上前阻止洛水瑶行礼的动作,声音温柔,“怎么会,这几日我日日盼着你登门,却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 第75章 定前程 洛水瑶自然能领会方月娘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她轻轻一笑,说道:“月娘姐,怎么会呢?前些日子本就打算登门拜访,奈何琐事缠身未能成行。这不,今日一得空闲,我便早早地赶来了。” 方月娘原本也并无责怪洛水瑶之意,听她这般解释,便不再纠结此事,拉着她的手朝室内走去,“随姐姐来,我们进去说话。” 两人来到一间不大的内室,洛水瑶微微扫视一眼,只见内室中摆放着椅子、小榻和茶桌一应俱全。 方月娘请她坐在矮桌上,动作优雅地斟了一杯茶水,放在洛水瑶面前,“妹妹请喝茶,这是雨前龙井,味道清新甘甜,不知道你可喜欢。” 洛水瑶连忙双手接过,“多谢姐姐你拿这么好的茶招待我,只不过不太懂这茶道,可别糟蹋了这一壶好茶。” 方月娘不赞同的瞥了她一眼,“妹妹莫说胡话,这再好的茶也是给人喝的,怎么能算糟蹋呢!” 洛水瑶只觉得她这一眼媚态横生,让她一个女人都把持不住,连忙讨饶道:“是妹妹失言了,姐姐莫怪。” “呵呵”方月娘被她这副调皮的模样逗笑了。随后,两人坐下闲聊了一会儿,才切入正题。 方月娘微微浅笑,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妹妹,你设计的小衣,依照图纸制作出来后,深受京都女子的喜爱,你也看到了。如今店铺生意越来越红火,你的想法新颖独特,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洛水瑶微微点头,嘴角上扬。“能得到月娘姐姐的夸赞,是我的荣幸。看到小衣在京都如此受欢迎,我也非常开心。” 方月娘听了洛水瑶的话,微微颔首,接着继续说道:“回到京都后,我便将此事禀报给了我家夫人。” “当然,我并未告诉夫人是谁设计的小衣,只说是一位女子的法子,让我代为转达。我家夫人听后颇感新奇,她也答应,我家店铺售出所得的回账,分五成于你。” “怎么会分出这么多呢?” 洛水瑶有些惊讶,她原本想着三七分成就不错了,没想到能得到这么高的分成,看来这侯夫人在生意场上还挺厚道。 方月娘笑道:“之前我家店铺生意尚可,但也不算特别出众,自从售卖这小衣之后,店铺便人满为患,成衣绫罗的销量也成倍增长,放心吧,我们赚的只会更多。” 洛水瑶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小衣一件能卖多少钱呢?而布匹、成衣动辄几十上百两。小衣的出现带动了整个店铺的销售,就如同现在生意场上的经济带动一般,好处自然不少。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只觉得方月娘说的没错,确实是清爽甘甜,“那这次我能得多少银子?” 方月娘看着她,薄唇微勾,“二百两。” 洛水瑶听了后,有些惊讶,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竟能有如此可观的收入。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二百两……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洛水瑶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感慨。 方月娘看着洛水瑶的反应,笑容更加灿烂。“妹妹,这还只是开始呢。随着小衣的名气越来越大,我们的收益只会越来越多。” 洛水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这才几日,这也太多了吧。” 方月娘看着洛水瑶的反应,轻轻笑了起来。“妹妹,你有所不知。方才店内那些人只是普通民众,她们买一件小衣只需二两。而真正赚钱的是那些大族夫人,她们的小衣是我们绣娘亲手绣制,上面绣着各种花朵,更加精美。” 她轻抿一口茶,继续说道:“而且此物稀罕,确实比肚兜和抹胸好用。那些大家夫人们年龄都比较大,对此物的需求自然也高一些。她们花多少钱都不嫌多。待日后名声传出去,人人都知晓,你想想这宝衣坊,该能赚多少银子啊?” 洛水瑶听了一愣,好吧,她们还挺有商业头脑的,连私人定制都想到了。不过这件事对她也有好处,她微微点头,“月娘姐说得有理,这小衣的前景确实可观。” 但随后,洛水瑶又想起了一个可能,她说出心中的疑虑:“不过,等传出去后,人人都知道了,这也不是什么绝佳机密,别人都能看出来,我们就不能再占什么优势了?” 闻言,方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这倒也是。” 随后,她又向洛水瑶问道:“不知妹妹可有办法杜绝他人模仿呢?” 洛水瑶思索片刻,说道:“此事倒也好办。趁他人还没注意到,我们包揽全城绣娘,打出宝衣坊的名头,让人人提起小衣就想起宝衣坊。等时机差不多了,名头打出去了,再将小衣的制作方式主动告诉其他铺子,其他铺子只需交少量的分成即可。如此一来,既不独占市场,又能长久盈利。” 方月娘听了洛水瑶的话,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妹妹此计甚妙,我会告诉我家夫人。” 两人相视一笑,室内一片温馨。 片刻之后,方月娘收敛起笑容,眼神中带着些许迟疑,看向洛水瑶欲言又止。 洛水瑶见她神色为难,开口询问:“姐姐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方月娘抿了抿唇,面露愧色,“是有一事要与你讲。” 洛水瑶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方月娘说道:“姐姐当日与主家只签约五年,如今五年期满,姐姐准备离开这里,看看能不能自己做点营生。毕竟姐姐年岁已长,不能一直这样蹉跎下去。” 说到这里,她看了洛水瑶一眼,继续道:“如果你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做小衣的生意,姐姐可以为你出面,等收益分发下来,你派人来拿便可。” 听她说完,洛水瑶面上露出一丝喜色,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在第一次听到方月娘的名字时,她就知道她是谁。原着中有提过,女主身边有一掌事,替她管理商铺,此人虽为女主子,敛财手段却极其高明。陆昭昭嫁人后能成为团宠,跟她出手大方、挥金如土有很大关系。 第76章 一方天地 在没来京都之前,她本想跟着方月娘蹭一点碎银,可如今,她与陆昭昭再无和解的可能,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能代替陆昭昭呢? 洛水瑶脑中思绪飞转,但面上却露出一丝敬意道:“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女子大多被困于后宅之中,姐姐你能有如此凌云壮志,妹妹我自然是无比支持。” 她停顿片刻,又接着说:“与主家接触之事,确实要继续麻烦姐姐,不过,这小衣之盈利,妹妹来此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分于姐姐三成,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说着,她将手中的银票分出一些推了过去。 方月娘连忙起身推辞,“不行,姐姐并未做什么,反而因着此事得了诸多好处,怎能再收你的银子呢?” 洛水瑶抓住她的手,“姐姐莫要推辞,妹妹还有一事与你商量。” 方月娘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解,但也不再推辞,“妹妹请讲?” 洛水瑶拉着她的手,两人坐在一起。“姐姐可记得我说过,我是来京都投奔亲戚的?” 方月娘颔首,“自然记得。” 洛水瑶抛出一个惊雷,将方月娘震得愣在原地。“我投奔的亲戚就是你的主家,忠勇侯府。” 见方月娘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她继续道:“我不便出面与侯夫人商谈生意上的事,但是我要赚银子,够日后我能另开府邸的银子。” “所以,我需要有人与我合作。” 她直视方月娘的双眸,神色郑重地说道:“而你,月娘姐,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可愿意同我一起,闯一片独属于我们女子的天地吗?” 方月娘半晌过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说道:“侯夫人宅心仁厚,府中的两位公子也极为知礼,特别是世子,对你更是关怀备至,你为何还想着出府另开府邸呢?你需明白,女子想要另开府邸,绝非易事。” 她盯着洛水瑶的双眸,劝解她:“更何况,你容貌出众,生得一副好颜色,若是让那些地痞流氓盯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洛水瑶微微抿唇,露出一抹浅笑,“至于地痞流氓我是不怕的,就算搬离了侯府,侯爷与夫人也定不会弃我于不顾,一般地痞流氓哪里敢惹我?” 她水涟涟的眼眸看着方月娘,又道:“侯夫人与侯爷确实极为和善,两位公子也挺好,但是世子……” 她自嘲地笑了笑,“世子那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若他知道,我是他母亲接入侯府打秋风的表妹,定会厌恶我至极。” 方月娘满脸难以置信,惊声道:“怎么可能?世子怎么可能会厌恶你?他明明………”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世子未曾亲口向瑶瑶表达过爱慕之意,她若直接说出来,万一误会了世子的意思,引得瑶瑶一腔爱慕之心落在世子身上。 世子那人,若对瑶瑶无意,定会伤她的心,不能万分确定,方月娘便硬生生收住了话头。 方月娘哪里知道,就在昨日,她口中的世子已隐晦地向洛水瑶表达了爱慕之心,却被洛水瑶无情拒绝,甚至直到此时,他还在如意茶楼内苦苦等待呢。 洛水瑶却并未留意到方月娘那忽然停顿的话语。 她轻轻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而后再度正色说道:“今日,我便问姐姐一句,姐姐可愿与我一同开创一片天地?倘若姐姐愿意,我这里尚有一些银两,待我回去之后将其凑齐,全部交付给姐姐,赚钱的法子由我来构思,而具体的经营则由你来负责。” “姐姐你若觉得可行,今日便与我缔结盟约,若是不同意,妹妹我也无半分怨言,你觉得可行。” 洛水瑶自知她并非什么聪慧之人,在经商之道上也没什么天赋,有的只是前世听道途说的一些商业技巧,然而方月娘却不同,她在这方面极具才能,既然如此,她们二人携手合作,实现共赢,岂不是美事一桩!” 方月娘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指尖微微发白,面上表情不断变幻。 半晌后,她终于咬咬唇,坚定地说道:“好,我同意,我们一起闯一片天地出来,让世人看看,女子从不逊于儿郎。” 洛水瑶微微浅笑,而后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轻轻地与方月娘的茶杯碰了一下。 “那便祝我们姐妹二人日后前程似锦,”洛水瑶语调轻快,眉眼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方月娘微微颔首,附和道:“借妹妹吉言。” 此时,谁也没有想到,日后的她们竟能达到那般令人瞩目的高度。 当二人将契书写完,把所有事宜都仔细商酌妥当之后,外面已然是太阳高悬之时。杜鹃与春杏二人在那衣铺之中四处张望着,一抬首,终于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出来。 两人急忙快步迎上前去,口中唤道:“小姐。” 洛水瑶朝她们温和一笑,而后转头看向方月娘,“姐姐先忙,我还有事要处理。这是我的丫鬟春杏,姐姐可与她认识一下。” 方月娘了然地笑笑,应道:“好。” 离开了宝衣坊后,几人登上马车,朝着如意茶楼驶去。 ………… 如意茶楼门口,叶一焦急的来回踱着步,不时的望天色,“不会吧?瑶小姐难道不会来了吗?督司不是说她会同昨日一般时间来吗?可现在这都马上要过午时了,她怎么还没到呢?” “难不成督司在骗我?他就想让我空欢喜一场,然后再去加重三倍训练?不行不行,我要回去问问他,”他边嘀咕边转身朝茶楼内走去。 昨日,他急忙追出去寻人,却一无所获。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清幽阁,便看到自家督司悠然自若地坐在那里,神色间丝毫不见焦急。 他瞬间怒从中来,“你喜欢人家姑娘,却不主动问人家姑娘家在何处,我在这里上蹿下跳地替你寻人,你倒好,还安然地坐在这里品茶,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叶云舟看到他神色确实气愤,不慌不忙地轻轻抿了一口茶,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她说明日还会再来。” 第77章 有事相求 “明日还来?她不是生气了吗?难不成还要请你用一次膳?”叶一疑惑地问道。 叶云舟摇摇头,“不,她将银子还给我,让我将欠条交给她。” 叶一“………” 他有些一言难尽,他家督司喜欢的女子,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 清幽阁中,叶云舟神色郁郁,满心的烦闷让他坐立难安,他站起身来,目光投向窗外,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搜寻着什么。 叶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幅情景。这让他那颗原本焦急的心,却在此刻却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呵,你不是悠闲自在得很吗?继续坐着呀。” 叶云舟闻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仿佛能射出寒光, 就在这时,他方才一直注视着的方向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倘若他此时还盯着窗外,定能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正从那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叶一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一脸怂样地站起身来。 “嘿嘿,我刚刚只是玩笑,只是开玩笑罢了。你莫动气,我再去给你盯着。”说着,便侧着身子从门口迅速溜了出去。 叶云舟见他这副怂样,不由气极而笑,就这胆子,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自己。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桌上早已备好的茶点上,心中不禁有些气馁,难道她真的不来了吗? 叶一一溜烟小跑着下了楼,长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嘀咕:“真是装模作样,这么要面子,还怎么娶得到夫人?” 他在大厅里慢悠悠地晃荡了一圈,走到门口,刚一抬眼,便见到一个戴着围帽的姑娘正朝他走来,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那个名叫杜鹃的小丫鬟。他面色一喜,连忙唤道:“哎!瑶小姐。” 洛水瑶见叶一傻兮兮的朝她招手,嘴角微抽:什么瑶小姐,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这么个傻大个就是原着大boss身边的第一人,她莫不是看了个假书不成! “瑶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叶一加快脚步上前,“我们快上去吧,我家公子都等你们好久了。” 洛水瑶微微颔首后,转身面向杜鹃和春杏两个丫鬟,“你们要跟我一起上去吗?” 杜鹃急忙摆手,“我和春杏就像昨日那样,在这里等您下来就好,我们不上去了。” 春杏也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洛水瑶见此,并未强求,她旋即转头对叶一说道:“那走吧。” 叶一笑容满面,赶忙在前引路。 留杜鹃和春杏二人在此,洛水瑶很放心,毕竟春杏力大无穷,如果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她们,定不会讨到半分好处。 今日带春杏出来,是害怕柳家人背后下阴手,至于会被叶云舟发现春杏是侯府丫鬟的事,她其实并不太担心。 其一,叶云舟从战场回来没多久,而春杏之前只是个最低等的丫鬟,她也询问过自己院子的几人,除了张嬷嬷,都未曾见过叶云舟,如此倒也不怕她们与叶云舟碰面。 跟在叶一身后,上了楼。 洛水瑶发现今日叶云舟选的房间依旧是昨日的清幽阁,站在清幽阁门口,叶一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简短有力的声音。 “进来” 叶一朝洛水瑶拱拱手,冲她挤眉弄眼一番,随后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洛水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随后缓缓推门进去。 房间内,叶云舟依旧坐在昨日的位置上,桌上摆着昨日一般无二的茶点。洛水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今日与昨日重叠,就好似昨日如同一场梦境般不真实。 叶云舟见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剑眉微蹙,沉声道:“进来坐。” 洛水瑶上前并未直接坐下,而是朝叶云舟行了一礼,“昨日是我一时气性上头,朝你发了脾气,还望元铮哥你莫生气。” 叶云舟盯着她的双眸,半晌后才缓缓道:“我并未与你生气。” 他从未与她生过气,在他眼中,她使小性子时也很让人怜爱,那模样总是让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哪怕看她羞恼的模样,他心中亦满是欢喜。 对于叶云舟的话,洛水瑶保持质疑,她可是看过原着、拥有金手指的人,知道叶云舟性格阴冷、狠厉,从不是什么善茬,敢与他那般大呼小叫的人,也没几个。 昨日她一时冲动,对叶云舟发了脾气,事后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便赶紧溜之大吉,今日在来的路上,她便暗暗思忖,来了一定要先向他道歉,得先把他顺毛哄开心了才行,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资本与他生气。 洛水瑶乖乖上前坐下,垂下眼眸给自己打气,片刻后又抬起头来,杏眼盯着叶云舟,“元铮哥,你将欠条拿回来了吗?” 这是她昨日临走时找的原由,今天自然是要提上一提的,要不然显得她好假,免得叶云舟日后想起来生疑。 叶云舟微微垂眸,看着手中捏着的茶杯,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洛水瑶,声音低沉而略带磁性:“怎么?你是怕我再向你讨要那二百两不成?还是说……你在担心别的什么?” 洛水瑶被他那带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元铮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欠债还钱,你还给我欠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若不给我,我便老觉得自己欠着你二百两,睡觉都不会踏实。” 叶云舟看着洛水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火气消退,心中不禁一片柔软:“我岂是那般小人。” 洛水瑶听出他话语中的柔和,胆子大了起来,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元铮哥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叶云舟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宠溺。可惜的是,洛水瑶因为心虚说假话而不敢直视叶云舟,再次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二人用过一些茶点后,洛水瑶看向叶云舟:“元铮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帮帮我?” 叶云舟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说道:“何事?你说。” 第78章 苦涩 第七十八章 二人用过一些茶点后,洛水瑶看向叶云舟,“元铮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今日可有空?” 叶云舟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说道:“何事?你说。” 洛水瑶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地看着叶云舟:“我想找一个镖局,找一些可靠的人来教我身边的人习武,顺便保护我。” “不知元铮哥你可有适合的人选推荐一下。” 而叶云舟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她需要人保护这一点上了。 他面色骤然一变,压迫感十足地问道:“可是有人想伤害你?是谁?告诉我。” 洛水瑶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安抚他:“你莫要着急,那些人并未出手,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对付我。” “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最主要是教我身边的人习武,然后顺带保护我,也是为了有个防备,而且若是真有需要,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见他面色依然难看,洛水瑶再次强调道,目光中满是诚恳。 叶云舟见她神色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他沉思片刻,“倒是有一个镖局可用,只是……。” 洛水瑶追问道:“只是什么?” 叶云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吧,你若觉得行便用他们,若觉得不行我再替你找便是。 洛水瑶虽不明所以,但依然点头应是:“好,那就有劳元铮哥了。” 今日的主要目标已经达成了,洛水瑶这会也没有继续闲聊的兴致,便起身朝他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时辰已然不早,若是耽搁,我回去的太迟,府中人就该担心了。” “你家………,”云舟听到她的话,心中一动,正欲趁机询问她家住何处。 刚一开口,洛水瑶却仿若未觉一般打断他,“是啊,我身为女子,不似你们男子那般畅快自在,回去晚了,家里人自然该忧心牵挂,我们不若快去快回吧。” 见此,叶云舟张开的唇又合上,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最终还是没有再提起未说出口的话。 洛水瑶转身朝外走去,装作没有看到叶云舟的异常,“我先下楼了,你也快些下来。” 她快步走到叶云舟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反应慢一些,被叶云舟问家住何处,她该如何回答,幸好,幸好,可把她吓死了。 叶云舟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脚步,心中涌起一股苦涩滋味,就好像硬生生咽下了一颗苦果,使得他的胸腔传来一阵阵地苦涩。 以他的眼力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因为不想被他问出家住何方,才会有这样着急出去的,她既不接受他的情意,也不愿让他得知她的闺名以及家世。 她当真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吗? 幸好洛水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要不然指定回他一句,“大佬”我是真的不敢有任何想法好吗? 叶云舟茫然地望向前方,缓缓地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后才再次睁开时,眼眸中已然一片清澈明亮:没关系,她还小,还不懂得这些 ,我等等着便是了,终有一日,她定会愿意的。” 洛水瑶自然不知道叶云舟已然看穿了她那拙劣的伪装,还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感到庆幸。 楼下,叶一带着与春杏,杜鹃二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几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兴致盎然地看着书台上的说书人,那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前朝高贵妃的故事。 叶一转头看到二人正听得兴致勃勃,便轻声问道:“二位姑娘,我可以问一下你们家小姐的府上在哪里吗?” 他早就想着要把这位瑶小姐的住处打听清楚,他家督司假正经,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小姐,他却没这方面的顾虑。 毕竟,以后若再有事情,督司总是会差遣他去跑腿,这京都并不小,到时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位瑶小姐。 “我家小姐自然是……,”春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险些吐出侯府二字时就停了下来。 “啪” 坐她旁边的杜鹃猛地一巴掌打在春杏拿瓜子的手上,春杏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背,目光委屈地看向杜鹃。 杜鹃狠狠瞪了她一眼,朝叶一斥责道:“你想干什么?我们家小姐乃是闺阁女子,岂能任由你这种浪荡子打听家住何处?” 方才在出门之前,她家小姐再三嘱咐,让她们俩一定要小心,不能透露自家住在哪里,以及告知别人她的真实名字,方才被这小子哄着吃了些茶点,差点就说漏嘴了。 还好自己反应迅速,杜鹃心中暗自得意。 春杏亦是一阵后怕,连瓜子都不嗑了,目光警惕地盯着叶一,那模样颇有一副“你若再问便打烂你的嘴”的架势。 叶一摸了摸鼻子,看着二人警惕盯着自己的眼神,没敢再出声。 他倒不是怕她们两个小姑娘,只是怕被他家督司知道后,一定会罚他加倍训练的。他可不想如此。 既然问不得,那便不问了,日后总会知道的。 之后的时间里,几人一同聆听着书台上精彩的表演,皆未再言语。 洛水瑶从楼上走下来,便瞧见杜鹃和春杏二人远远地坐着,叶一则孤身一人坐在一边,一副大家都不熟的模样。她微微挑起眉,心中暗自思忖:这三人起口角了吗? 春杏自打先前差点犯错后,便如紧绷之弦,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不注意会坏了自家小姐的事。 待洛水瑶下来之时,她几乎是瞬间察觉,急忙起身,朝着洛水瑶轻唤道:“小姐。” 杜鹃与叶一也听到了那声轻唤。 二人闻声转头望去,只见洛水瑶独自一人下楼,叶一伸着脖子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番,并未见到自家主子的身影。 洛水瑶留意到了叶一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朝楼上望去,正巧看到叶云舟正从三楼缓缓走下的画面。 她转过身对叶一说:“瞧,你家公子下来了。” 第79章 自作多情 随后,洛水瑶就那么站在楼梯旁,看着叶云舟一步步走下楼梯。 叶云舟下来时便看到她的目光径直投向他,眼中满是殷勤与盈盈笑意。 他背在身后的拳头悄然握紧,面容却依然波澜不惊,只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随后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洛水瑶浑然毫无察觉,脚步轻快地跟在叶云舟身后朝外走去。 杜鹃二人见自家小姐迈步朝外,也急忙加快脚步,紧紧地紧跟着她的身影。 唯独叶一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暗自嘀咕:这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了,怎么还摆着这么一张臭脸?他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才快步追了上去。 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有些耀眼,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洛水瑶忽然站在原地,脚步停滞看着叶云舟的背影。 糟了,光想着让叶云舟帮忙,倒是把周伯忘记了。 叶云舟并未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转身问道:“怎么了?” 洛水瑶看着他眼眸,“你说的地方远不远,我们要走着过去吗?” 叶云舟轻轻挑眉,说道:“走路恐怕会有些慢,你没坐马车过来?” 洛水瑶再次摇了摇头,心中却暗叹:她确实坐了马车来,可问题是那马车她不敢让叶云舟看到,万一他看到之后觉得眼熟,那可就麻烦了。 她不敢冒这个险。 叶一这时快步走到他们身旁,听闻他们的话后说道:“我们的马车在,不若瑶小姐与我家公子坐马车,这两个丫鬟便交给我,我想办法带她们过去,你看可行?” 洛水瑶转头看向杜鹃二人,心中一阵思量,思索了片刻,终究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行吧,你替我照顾好我的两个丫鬟。” 叶一露出开朗的笑容,说道:“瑶小姐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她们照顾得好好的。” 说罢,叶一趁着洛水瑶不注意,迅速转头,朝叶云舟挤眉弄眼地示意:公子,我把瑶姑娘留给你了,你可得把握好机会啊。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调侃之意。 叶云舟静静的看着他耍宝似的示意,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仔细看却能看出他眼中却满是赞赏之色。 叶一朝前方的茶棚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一人驾着马车徐徐而来。 洛水瑶朝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回了她一个明白的眼神。 洛水瑶这才放下心,打量着叶一叫来这辆马车,当她发现这辆马车没有侯府的标志,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自己便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瞒混过去了,着实是省了不少麻烦。她微微扬起嘴角,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 马车缓缓来到跟前,驾车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他身材高大健壮,浑身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势,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练家子。 洛水瑶心中暗自思忖:这定也是军中之人吧?看他那挺拔的身姿和坚毅的神情,与叶云舟身上的气质有几分相似之处。 “公子。”汉子驾车来到跟前,仅仅唤了一声,便不再出声。 叶云舟微微点头,而后朝洛水瑶看了一眼,说道:“走吧,上马车。” 洛水瑶应了一声,便几步走到马车跟前。 叶云舟走到她身旁,伸出手臂想扶她一把,却没想到她动作极为利索,直接扒着马车就爬了上去。 叶云舟伸出的手僵立在半空,叶一嘴角抽搐,暗自感叹,这瑶小姐性格真是太过爽利了些。 那驾车的汉子好似没看到一般,目视前方,但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他正在努力抿唇,想要压下上翘的嘴角。 叶云舟缓缓收回手,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地看了叶一和驾车的汉子一眼。 叶一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驾车的汉子也赶紧正了正神色,恢复了原本严肃的模样。 叶云舟见叶一和驾车的汉子老实了,便收回目光。 随后,他动作优雅地一撩袍角,踏上了马车。 进入马车之后,叶云舟一眼便看到洛水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 她的眼眸明亮如星,见他进来,立刻朝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恰似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马车内部。 叶云舟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微弱却又清晰可感的暖意,这股暖意并不强烈,却让他四肢百骸都难以自制地产生一种舒适感。 他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在洛水瑶对面缓缓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洛水瑶被叶云舟看得有些不自在,笑容渐渐僵在脸上,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维持笑容,却并没有成功。 这个人要干嘛?怎么跟要吃人一样盯着她,吓的她气不敢喘一个。 她缓缓收起笑容,马车已经开始起步,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朝叶云舟这边扑了过来。 叶云舟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想要接住她,却没想到,洛水瑶只是扑在他旁边的车窗上。 打开窗帘,她朝外面喊道:“叶一,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吗?” 马车外的叶一本来都已经转身要走了,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点点头,大声回应道:“我知道的,瑶小姐请放心,你的丫鬟不会丢的,我们会跟在你们后面的。” 洛水瑶朝他点点头,这才放下车帘,转身坐在了叶云舟旁边,她的目光落到叶云舟身上,只见叶云舟双肩紧绷,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紧闭着,神色极为难看。 洛水瑶心中一紧,忙偏过头盯着他的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叶云舟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几乎咬牙切齿道:“没有。” 洛水瑶见他这般模样,心中越发疑惑。 她仔细观察着叶云舟的表情,试图找出他不舒服的原因,叶云舟却别过脸去,不再看她,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洛水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呀,可千万别硬撑啊!” 第80章 匕首防身 叶云舟依然沉默不语,他转过头,垂眸看着洛水瑶,紧绷的身体却稍稍放松了一些。 马车缓缓前行着,车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起来,洛水瑶不知怎么地,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被野兽盯着一般,心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她咬着唇,想要避开叶云舟坐到其他地方去,谁知刚起身,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与嘶鸣声。 刚起身的洛水瑶没站稳,身子一歪,便要跌倒。 叶云舟几乎瞬间出手,稳稳地将她揽进怀中,洛水瑶就这样结结实实坐在他怀里。 洛水瑶“………” 哪怕像她这般厚脸皮之人,以如此羞耻的姿势坐在人家怀里,也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她急忙起身欲离开,谁知刚抬起身,马车又是一晃,她又重重地坐了下去。 叶云舟闷哼一声,手臂紧紧搂住她,盯着她发顶的目光愈加幽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的眼神深邃而炽热,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其中流转。 洛水瑶此时只觉得无地自容,根本没敢看叶云舟一眼,自然也没看到他眼中的灼热。 她还想再次起身,朝窗外看去,却被叶云舟的手臂紧紧箍住。 她满心不解,扭过身子想要看叶云舟的脸,却被叶云舟伸起大手遮住了双眸,洛水瑶的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叶云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努力将马车停平稳,才回身道:“对不起公子,方才有人冲撞了我们的马车,幸好有惊无险避开了。” 洛水瑶正欲出声,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舟表兄,是你在车里吗?我是烟烟啊,你可以出来见我一下吗?”那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急切与欣喜。 洛水瑶本欲挣扎的身体一僵,是柳烟烟!她再不敢乱动,心中紧张不已,此时绝不能闹出一点动静,若是被柳烟烟看到了拆穿她,或者是看到她与叶云舟如今这般模样,那便解释不清楚了。 她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暗暗祈祷着柳烟烟赶紧离开。 叶云舟见她终于不再挣扎,一手虚揽着她的腰,防止她再次跌倒,声音冰冷地问:“有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不耐烦。 马车外,柳烟烟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扬起明媚的笑脸便要上前来。 “禁止靠近马车。”马夫一甩鞭子挡在她的面前。 柳烟烟见状横眉立目地看向他,“本小姐是靖安伯府三小姐,你一个车夫怎敢拦着?小心本小姐明日去你府上,告诉你家夫人,让她发买了你。” 洛水瑶的嘴还被叶云舟捂着,不能转头去看叶云舟有什么反应,心中却暗自猜测他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叶云舟看向怀中女子,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发顶,他只觉得心中格外柔软,怎么会有人连头发也那么好看! 马夫坐在车檐上,手持马鞭寸步不让,“这位小姐,我不是谁的下人,谁也没资格发买我。” 柳烟烟怒急,却并未再开口训斥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车厢内,声音低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舟表兄,我好些时日没见你了,你出来我们去喝杯茶可好?” 怀中抱着日思夜想的人儿,叶云舟只觉得下腹燥热,口干舌燥,他努力克制自己,害怕惊扰了怀中心仪的女子。 待听到柳烟烟的话时,他已经无暇顾及她话里的含义,只冷声回答她,“你是谁与我有何关系,我与你不熟,若再纠缠,我明日去你府上问问你父亲,他如何能教出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柳烟烟本来是站在马车前,听到他说这般毫不客气的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舟表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目光扫向四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人群,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似是站不稳一般后退几步。 香草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担忧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马车内,叶云舟声音平稳,未起半分波澜,“杨华,还不走?” “是,主子。”杨华应了一声,也不看相扶而站的主仆二人。 “咻”他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再次开始摇晃,行走,外面围观的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四周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 这厢,柳烟烟被丫鬟搀扶着在附近的茶楼坐下,刚一落座,就听到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那就是靖安伯府的三小姐吗?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谁说不是呢!这靖安伯府一家子人可都烂透了。”另外一个人接着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这世家的小姐居然这般恶毒,”又有一个人说道。 啪!柳烟烟将茶杯砸在地上,愤怒地说道:“去把他们给我押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在传本姑娘的谣言。” 香草吓得小脸煞白,立刻应声下去了。 谁知到了隔壁,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柳烟烟得知此事后又是一阵狂怒,大声喊道:“找,给本姑娘找回来,本姑娘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 洛水瑶感觉已经走出去好远了,想动动身子,却被叶云舟给禁锢得死死的。 她扒拉着叶云舟捂着她嘴的手,指了指自己,叶云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洛水瑶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你能不能把你腰间的那个匕首挪远一点?戳死我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 叶云舟“………” 他如同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横在洛水瑶腰间的手,脸色瞬间涨红,双手不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 洛水瑶被他松开,立刻起身,坐到他旁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发饰,没有抬头看他。 车厢的光线太过昏暗,也没看到他不自然的动作与爆红的脸。 他的异常洛水瑶没发现,也不是她心大,只是她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第81章 糗事频发 要知道,原着直到大结局,叶云舟也没有娶妻,更没有什么通房之类的,评论区当时有很大一部分人,觉得他喜欢女主,只是女主对他无意,他才不敢表露出丝毫情意来。 而洛水瑶就是她们中的一员,她一直觉得叶云舟就是原着中的男二,毕竟,没有那个小说会对一个男配着墨这么多。 再一个就是,洛水瑶从小对感情这方面极为迟钝。 上大学时,有一个学长天天过来找她去他们社团,洛水瑶答应了,后面她在那个社团一待就是一年,再后面那个学长找了女朋友,她室友骂那男人是狗东西,洛水瑶还莫名其妙。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以及她的室友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唯独她本人毫不知情,也不怪那个学长向别人吐槽她装。 她当时还觉得那个学长有毛病,动不动就想对她动手动脚,她察觉后就躲着不见人家,逼得人家单方面宣布跟她分手。 所以从那以后,但凡是有男生靠近她,她都退避三舍,就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又——被分手。 此时,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洛水瑶心中有些懊恼,方才她是不是语气太冲了?会不会惹恼大 boss。 而叶云舟则是满心的慌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过了一会儿,洛水瑶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她微微侧头,想要看看叶云舟的情况。然而,在昏暗的光线中,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气氛有些尴尬,她想了一会才找到一个话题,坐叶云舟身侧,开口询问:“你那个匕首可以给我看看嘛,我也想找一个匕首防身。” 叶云舟此刻正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不敢看向洛水瑶,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心跳依旧很快,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却突然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眉心狂跳,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罕见地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你说什么?” 洛水瑶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这……看看也不可以吗?要是太过贵重的话,那便不看了吧。” 叶云舟也顾不得方才的羞耻,一时失了言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洛水瑶见他不再吭声,还真以为他小气到连看都不愿让她看一眼,小声嘀咕道:“真小气,一把破匕首都不让人看一眼。 叶云舟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她的嘀咕,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军中混迹多年,军中都是些糙汉子,什么荤话都听过,若要回她几句自然也很简单,可他莫名不想让她沾染半分。 叶云舟向前靠近她几分,正视她的双眸,说道:“你若想看,也可以,这个只有我成亲之后才能看。” 洛水瑶“………”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谁不知道你终身未娶,在这里敷衍谁呢!还搞那么庄重。 叶云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讨人嫌了。 马车继续前行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接下来的路程二人皆默契地没再出声,就这样一路到了镖局门口。 车夫将马车赶在路边停好,朝车内二人喊道:“公子,姑娘,我们到了。” 洛水瑶听到车夫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这尴尬的氛围终于可以打破了。 推开车门,她率先下了马车,外面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感到一阵温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很是破旧,看起来根本不像个镖局。 叶云舟也随后下了马车,他的脸色已然恢复了正常,但眼神中仍带着一丝不自然。他看着洛水瑶,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而洛水瑶毫无所觉,只是转头看着叶云舟,语气疑惑:“这里真是我们要到的地方?怎么这么破败?” 叶云舟沉默片刻,“你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洛水瑶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后又乖巧地点点头,“好。” 随后她看向车夫杨华,“这外头日头还是比较晒的,不如你同我们一起进去吧。” 杨华听她这样说,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姐,你与公子进去就行了,我便不去了,我不太方便。” 说着,他拍了拍腿。 洛水瑶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去,这才发现他居然只有一条腿,左腿齐膝而断,怪不得他坐在那里从未动过。 她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柔声道:“那你先进车里等我们,若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呼喊。” 杨华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别看我这样,我身体硬朗着呢。” 洛水瑶朝他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转身看向叶云舟,“我们快些进去吧。” 洛水瑶朝他点点头,接着两人便一同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洛水瑶一边走,一边好奇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这里似乎是平民聚居的巷子,于是看向叶云舟,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呀?” 叶云舟放慢脚步,以迁就她的步伐。听到她的问话后,只是简单回答:“这里是桂花巷。” 洛水瑶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这里就是桂花巷呀。” 叶云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惊讶,他侧头看了一眼洛水瑶,点点头:“嗯,你来过?” 洛水瑶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来过?我没来过,但是我听丫鬟说过,这里是京都平民居住最多的地方,可是街道那边很豪华,这里怎么这么破旧?” 叶云舟沉默片刻,接着回答:“这里是桂花巷最破旧的地方。” 洛水瑶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古代城市中的贫民窟,她打量着四周略显破旧的房屋,还有三三两两衣着朴素的百姓。 这些房屋大多是泥土所建,墙壁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部分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缝。 百姓们穿的衣服不算太好,却是洗的干干净净。 这就能看的出当朝天子还算英明,平民百姓虽然有生活困窘的,但至少能吃饱穿暖。 洛水瑶心中暗暗叹息,看来不管在哪里都少不了穷人,富贵人家一套首饰价值近千两银子,而贫苦人家几两银子可能就关乎生死。 第82章 杨威彪局 叶云舟一路领着她,横向穿过两条巷子后,来到一扇破旧的大门前。那大门的门板有些地方已经腐朽,上面的漆皮脱落得厉害,露出里面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木板。 大门两侧的墙皮也剥落了不少,墙角还长着几株不知名的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洛水瑶跟着他来到这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或许就是一个普通平民居住的院子,抬头望去,只见门头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也许是时日太久,上面的字迹极为模糊。 走近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不大的字,“杨威镖局”。 叶云舟朝她点点头,随后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来了”院内传来回应声,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听到有人前来的脚步声。 “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那人见到是叶云舟,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少将军,你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叶云舟上前一步,帮着他打开另一扇门,说道:“我今日带一个朋友过来。” “杨威可在?” 男人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这几日没活,我们都在家中休沐。” 叶云舟身形高大,这门口又比较狭小,他结结实实地挡在门口,洛水瑶什么都看不到。 在他进去之后,她才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朝里面看去。 这一看,她吃了一惊,只见方才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 这男人的腋下夹着两根木棍,而他左边的整条腿都缺失了。 那人正在跟叶云舟说话,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于是抬眼望过来,只见看着自己的是一个容貌美丽的姑娘。 他随即转头看向叶云舟,打趣道:“少将军何时成的亲?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都还不知道,少将军夫人长得可真是漂亮。” 还未等洛水瑶出声反驳,就又听到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姑娘明明还未及笄,你就在这儿乱说坏人家姑娘名节,”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 洛水瑶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高八尺、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快步朝他们走来,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的手臂有半截是空的。 洛水瑶心中一紧,这个人是失去了手吗? 她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怜悯,但是又很快地掩饰了下去,她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是在同情他而伤了他的自尊心。 看着他们,洛水瑶心里已经有了底,想起叶云舟的身份,这些人大概率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士。 他们身上的残缺,是英勇作战留下的痕迹,是他们为保家卫国所付出的代价。 洛水瑶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敬意,原本的那点好奇和惊讶,此刻都化作了敬重。 思考间,那人已经大步走到他们跟前,先是朝叶云舟行了一礼,说道:“少将军安好。” “少将军,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叶云舟声音平稳地回答:“且先进去再说。” 杨威颔首,目光投向洛水瑶,轻声道:“姑娘,请。” 洛水瑶朝他点点头,努力绽出一个最为友善的笑容。 杨威不禁微微一愣,很快,一抹憨厚的笑意便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 几人一同朝前走去。叶云舟不时与杨威交谈几句。“近些日子都还可好?” 杨威点点头:“一切都安好,少将军你放心便是。” 叶云舟垂眸轻声道:“好。” 随后他转头看向洛水瑶:“你莫怕。” 洛水瑶双目有些发直地跟着他们前行,听到他的话,木然地转过眼睛看着他,旋即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怕。” 叶云舟眼中却含着一丝担忧,只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杨威这人看起来颇为粗犷,实则极为心细。他见状便对洛水瑶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们虽然都是男子,但都是最知礼的。你若害怕我们,我们离你远些便是。” 洛水瑶轻轻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她并非这个时代娇弱的闺阁小姐,也见过现代社会的种种景象,身体残缺之人也见过不少,甚至比眼前这些更为恐怖的情况也不是未曾目睹过。 然而,她心里确实难受,方才她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一声声亲昵地唤着她“丫丫”,唤着她女儿。 洛水瑶知道,那是原主父亲,这个念头让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感慨,更多的是对自己身处这个陌生世界的一种茫然。 跟着他们走了几步,便来到一间房前。洛水瑶四处打量一番,发现院子四周都是房子。 杨威引着他们进了中间的屋子,入目只见几张木桌和木板凳随意摆着,看布局像是一间膳堂。 洛水瑶刚要靠近,杨威已快步拿起布仔细擦桌椅,擦完憨厚笑道:“少将军,姑娘,你们坐。” 洛水瑶瞧着那斑驳破旧、看不出原色的桌椅,心中泛起酸涩,她怕众人误会自己嫌脏,强压下这股情绪想走过去坐下,却被叶云舟拉住手腕。 洛水瑶疑惑抬头。 叶云舟声音温柔,“你若不想坐,拿我衣服垫着吧,”说着就要扯自己的外衫。 洛水瑶忙拉住他,“不用,这样就好。” 叶云舟看见她神情低落,抿了抿薄唇,心中有些后悔不该带她来此地。 杨威见此情形,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忙道:“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端两碗水来。” 说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洛水瑶抬头,见叶云舟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般多愁善感,于是朝他笑笑说:“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没有嫌弃什么。” 随后,她将目光投向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大爷,“大爷,您怎么还不坐呀?您这样拄着木棍多疼呀!”说着便上前去扶。 大爷撑着木棍,身手利索地往后跳了两下,躲开了洛水瑶的手,“姑娘,你莫要碰我,我一个老头子,身上又脏又臭,小心污了小姑娘你的手。” 洛水瑶双手僵在半空,看着大爷的双眼认真地说:“不脏,你们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人,我怎么会嫌弃你们脏呢?您快坐吧。” 第83章 拐杖 那大叔被她眼中蕴含的真挚情绪所触动,看着她,似乎被感染了一般,扬起一个憨厚的笑,“好,我坐,我坐。” 洛水瑶上前扶着大爷,看着他在凳子上坐稳,这才放下心来。 她接过大爷手中的木棍,仔细查看,发现只是两根普通的木头,而且很重,最主要的是,这木头切得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光滑,这样的木棍一直垫在胳膊下面,得有多疼呀。 她看着大叔,强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随后转头看向叶云舟,“你能帮我找一找看这里有没有纸笔?我想画一幅拐杖图,尽快做出来几幅,好让像大爷这样的人少受些罪。” 叶云舟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他自然看到了她看向老李头时眼中的心疼,也看到她微微颤抖着的双手,以及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他不自觉地将双拳背在身后紧紧握住,强忍着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听到她询问,叶云舟立刻回答道:“我车上有纸笔,待会回去时你就画出来,我连夜叫人赶制,到时候送给他们就便可。” 洛水瑶点点头,表示认可。 叶云舟身份尊贵,是侯府世子,手下人手众多,连夜做几副拐杖对他来说不难,肯定比自己和这些人做要快得多。 她上前坐在叶云舟旁边,和老李头聊了起来,“大爷,冒昧问一下,您今年高寿啊?” 老李头目光和善的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今年四十有五。” 洛水瑶呼吸一滞,看着他满脸褶子,和两鬓几乎全白的头发,满脸的不可置信,“您今年才四十五呀?” 老李头微微颔首,说道:“姑娘唤我李大爷即可,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四十五岁的人么?” 洛水瑶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又没说出来。在前世啊,四十来岁没结婚的人可多了去了,可在这儿呢,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就跟五六十岁似的,甚至比五六十岁的人还显老呢。 她心里头不好受,一下子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就在这时,洛水瑶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就看到杨威朝里屋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放着几碗水,洛水瑶连忙起身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水,却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姑娘,您坐着,我自己来就行。”说罢,他单手把碗依次放在桌子上,摆在每个人的跟前。 洛水瑶接过他手中的碗,抬眸打量着他,杨威察觉到她的视线,垂眸朝她看来,洛水瑶立刻朝着他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杨威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抬手摸了摸自己满脸的络腮胡,暗自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忘了刮脸上的胡子。 叶云舟见她俩这般有来有往,眼眸微眯,身子微微一侧,挡在洛水瑶的身前,低声哄劝道:“快喝水吧。” 这下轮到洛水瑶不明就里了,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哦”,双手捧起碗,小口抿了几下,叶云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在他身后的杨威察觉到叶云舟的小心思,暧昧地笑了笑。 叶云舟转身回视他,就见他挤眉弄眼地示意着什么,叶云舟冷着脸,没好气地瞪了杨威一眼,杨威却满不在乎,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是少将军来了吗?” 洛水瑶放下手中的碗,转身看过去,就瞧见门口有一位老妇,她佝偻着身子,双手颤抖着端着一盘果子和一盘窝窝头走了进来。 “吴大娘,您过来了。” 叶云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从她手里接过盘子,转身放在桌子上,又打算将她搀扶过来,却被老妇轻轻避开了。 “少将军,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看看您夫人。” 叶云舟喉咙一噎,想要解释的话却被他自己堵在了喉咙里,莫名地,他不想解释清楚,就想让别人把她当成他的夫人。 洛水瑶看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连忙起身朝她施了一礼,“大娘您好,我并非他的夫人,只是今日与他有事要一同前来商议而已,是您误会了。” 吴大娘点点头,敷衍应道:“哦哦,这样啊。” 杨威出来打圆场:“吴大娘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又朝吴大娘假意呵斥道:“吴大娘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人家是个小姑娘,还未及笄呢,可不能做谁的娘子。”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叶云舟一眼,像是在观察他有何反应。 叶云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洛水瑶走上前去,想要搀扶吴大娘进来,吴大娘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人有事就谈吧,我还有事要做,就不掺和了,”说着,她又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叶云舟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轻叹一口气,接着看向杨威,“不如你们去我家庄子上吧,总好过待在这儿,在庄子上找点活计,你们给我干活,我给你们发工钱。你们又何必这么执拗,一个两个都不愿跟着我去。” 杨威敛去了嬉皮笑脸,一脸正色地说:“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们有好多人呢。你的庄子有多大?能容下我们多少人?我们总得找些活计干,总归是要生存的,总不能后半辈子都依靠你吧,你也别为我们操心了,你看,我们这不都好好活着呢嘛。” 洛水瑶听了他们这番对话,心中对叶云舟有了几分改变看法,觉得他并非那般冷酷无情,对身边人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转念一想,那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对自己可不一定会这么好。 杨威见气氛有些僵滞,便又重新扬起笑脸说道:“不知姑娘今日前来寒舍所为何事?” 洛水瑶看了叶云舟一眼,然后对杨威说:“我想找几个好手给我身边的人传授功夫。” 杨威思索片刻,问道:“多大年纪了?要是年纪太大,根基都稳固了,恐怕不好教。” 洛水瑶点头回答:“十多岁了,不过他们只要学着防身,能够在遇到危险时自救就好,不需要多么高深。” 杨威应声道:“可以,人选你自己来挑,但是姑娘,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些身体有残缺的人,你会觉得我们误事吗?” 第84章 暧昧终结者 洛水瑶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会。你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个个都是实战的一把好手,能得到你们的教导我已经很喜出望外了。” 杨威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一旁的杨勇抖了抖烟杆,“你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咱们称少将军,她也看到咱们缺胳膊断腿的,这姑娘这么机灵,怎么可能猜不到?” 杨威捋了一把络腮胡,“是啊!倒是我疏忽此事了。” 洛水瑶见他一副粗豪大汉的模样,却一脸傻气,嘴角微微抿起,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身旁的叶云舟瞧着,嘴角也轻轻勾起一抹笑意。 杨威笑了起来:“那就多谢姑娘夸奖,那群人要是听到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他推了推面前的两盘食物,“姑娘你吃点吧,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洛水瑶怕他多想,从桌上拿起一个窝头。 这窝头足有成年人拳头般大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之前在如意茶楼吃了不少点心,现在实在吃不下这么多,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中的食物。 叶云舟瞥了她一眼,说道:“分一半给我。” 洛水瑶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低头把窝窝头一分为二,将大的那一半递给叶云舟。 叶云舟很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掰下一块放进嘴里,一抬头就又看到杨威朝他挤眉弄眼。 叶云舟“……” “不是说让瑶姑娘挑人吗?还不去叫人过来。” “是,这就去,”见叶云舟开始赶人了,杨威暧昧的朝他笑着应道,还拉走了一直安静坐在桌边的杨勇。 杨威一直拉着杨勇到屋子后面才放手。 “二哥,不是我要说你,你怎么就不主动避让一下呢?你没看到少将军对那个姑娘很是亲近吗?咱们得给他们创造些机会,好让他们能多多相处才成,要不然就少将军那闷葫芦模样,这辈子也难得佳人方心。” 杨勇瘸着一条腿,被杨威拉着,一路蹦跶,好不容易站稳,就听到杨威数落自己。 他气恼地一巴掌拍在杨威的后脖颈上,“你二哥我难道不想走吗?我要是腿没毛病,早就走了,还用得着你说?我刚刚一直给你使眼色,想让你带我走,结果你呢?” 杨威呲牙咧嘴看着他,气弱道:“我这不是带你走了吗?” “你还敢说,” “啪!”杨勇又给了他一巴掌,“哪有人拉着瘸子往前跑的?你二哥我险些被你拖着走了一路。” 杨威缩着脖子,悄悄瞄了一眼二哥气急的模样,没敢再顶嘴。 兄弟俩的训斥刚一结束,后面那群偷听了他们对话的人就立刻走上前来。 “二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好奇地问道,他的脸上从眉角一直到下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此时刀伤虽然早已愈合,但是看起来还是格外狰狞恐怖。 杨勇闻言转过头去,便瞧见乌压压的一群人,他笑骂道:“都不好好待在屋里,跑到这儿来偷听什么?” 另一个汉子嘿嘿一笑:“我们这不就是好奇嘛,听说少将军带着他的夫人来了,我们都想瞧上一眼,可是吴大娘不让我们过去,说我们会吓到夫人,我们就想着等会儿夫人出来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就行了。” 杨威待看到他们时,立刻收起呲牙咧嘴的模样,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不是夫人,少将军尚未娶妻,那只是少将军的一位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年岁略小的少年便说道:“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他的夫人,少将军怎么可能带她来这儿?” 杨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多嘴!我只是说她现在并非少将军的夫人,可没说以后也不是,你们这群小子,记得见到夫人………“呸。” 杨威险些脱口而出夫人二字,连忙呸了一声才接着说:“记得见到那位姑娘时候可别乱说话,听到了没有?” “是!听到了,”众人站的笔直,齐声回道。 “行了行了,小点声,别打扰少将军好事。” ……… 这厢,洛水瑶看着叶云舟面不改色的吃着手中的食物,着实感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像叶云舟这样身份的人,竟然吃这种粗糙的窝窝头。 叶云舟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说道:“之前在军中什么没吃过,这些已经算是好的了。” 洛水瑶神色一僵:糟了,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叶云舟轻笑摇头,“你心里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了,快吃吧。” 洛水瑶略感窘迫,轻应了一声“哦”,便低下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窝窝头。 这一口咬下去,只感觉又干涩又喇嗓子。 她想起现世,国家最困难时期的军人,他们吃着能噎死炒面,和比自己强很多很多的人打仗,他们那时候连这样的窝窝头都吃不上。 又想起方才见到的杨威,杨华几人,想着她的眼眶不自觉又开始泛起酸意。 种花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自小都对军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与热爱。即便如今隔了一个时空,这种情感也依然存在。 叶云舟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便低头看着他说:“你若咽不下去就别吃了,给我吧。”说着就要从她手中接过那吃了一半的窝窝头。 洛水瑶避开他伸来的手,笑着说道:“没有,很好吃的,嚼起来很香。” 这倒是实话,虽说这窝窝头有些拉嗓子,口感粗糙,但天然杂粮馍馍嚼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这一笑,她方才含在眼中的泪就从眼角滚落了。 洛水瑶想要抬手擦掉眼泪,却被叶云舟抢先一步,他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眼眸中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 洛水瑶“………” 洛水瑶愣住了,她一脸懵逼,看着叶云舟,若星般的眸子轻轻煽动,“你在干什么?” 叶云舟还未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看到洛水瑶那疑惑不解的神色,他嘴唇微微张了张,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第85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85章 他将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紧紧捏住自己的袖角摩挲着,正要开口回答她,却被洛水瑶打断。 “哦,我懂了,你是不是瞧见我吃东西时沾在脸上了呀?” 她抬起手,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问道:“现在还有吗?” 叶云舟“………” 他都已经决意要向她坦白了,岂料她就这般自问自答,自行把事情解决清楚了。 那他之前的纠结又是怎么个情况呢?他颇感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 洛水瑶低头咬了一口窝窝头,慢慢咀嚼着,看到他揉着眉头,便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问道:“怎么了?你又头疼了吗?” 叶云舟“………” “头不痛,我牙痛。” 洛水瑶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窝窝头,凑近他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等咽下口中食物后才接着说道:“你这情况看起来不太严重,可能是体内有热邪,回家让大夫给你抓两副药吃就行了。” 叶云舟默默看着她,“你且快些吃你的东西吧。” 洛水瑶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样子,几口就把剩下的窝窝头吃完了。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喧哗吵闹声,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端起水把口中的食物冲下去,这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出了门,她便瞧见左边厢房门口站着几排人,于是朝那边走去。 杨勇率先看到了她,忙道:“哎,姑娘来了。” 稀稀疏疏的声响瞬间消失,众人站得笔直,仿佛方才东倒西歪,吵吵嚷嚷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杨威赶忙迎上来:“姑娘,是不是我们这些人太吵,惊扰到你们了?” “你们且看看自己,我方才就说了,声音小些,莫要吵闹,可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军令。” “可我们如今已非军人了呀,”身材矮小、脸上带疤的少年小声嘀咕着。 “嗯,” 杨勇看向他,“你方才说什么?一日入军,此生你们便永远都是军人,既然身为军人,那就得听从军令,待姑娘走后,所有人的训练量都加重一倍。” “是,”众人齐声应答道。 而洛水瑶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脸上。 她走上前几步,站在那少年跟前,瞧着他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瘦小,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极为严重。 她颤抖着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那少年却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姑娘,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他这话是带着些故意逗乐的成分。 可被他逗趣的人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洛水瑶紧紧咬着嘴唇,“你受伤的时候,很疼吧?” 少年有些怔愣地看着她,似是不解她为何会如此,摇了摇头说:“都过去了,现在不疼了。” 洛水瑶向后退了一步,目光扫过站着的这群人,一眼望去,几乎所有人都身有残疾。 有断腿的、断手的、容貌受损的,却唯独没有既断腿又缺胳膊的。那些人的结局,她心中已有猜想,但只觉得更加心痛。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轻声呢喃着这句前世学过的诗,只觉脑海里原主父亲洛大军的面容愈发清晰起来。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起,原主的记忆就好似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唯有此时此刻,她仿佛摒弃了原主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叶云舟走上前,站在她的面前,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洛水瑶抬起眼眸望向他。 叶云舟看清了她眼中的惶恐与委屈,只觉得心中抽痛,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众人看着她,他们看到了她望向众人时眼中的怜悯与心痛,也听到了她方才念出的诗句。 虽不甚懂其意,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悲凉与哀伤! 洛水瑶迷茫了一瞬,便从叶云舟手中接过手帕,收拾好情绪后,朝着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云舟将手收回,背于身后紧紧握成拳,垂眸看着她说道:“他们什么没见过?怎会因你被吓到?” 洛水瑶点点头,“也是。” 随后,她看向杨威说道:“我这儿有几个少年,到时候我会让他们来找你,你们教他们日常锻炼就行。” “另外,能不能教我们这些后宅女子也锻炼锻炼?我的侍女天生就力气很大,说不准是个习武的好材料。也可以抽空教我几招,好让我能有自保的能力。” “不过,”她迟疑道:后宅外男不可入,不知各位可有法子。 “哎!” 杨威思索片刻,目光掠过脸上带疤的少年,说道:“庄子倒是合适,庄子身形瘦小,让他男扮女装去教你们也成。” 洛水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禁眼前一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行倒是可行。”叶云舟也点了点头。 “只是庄子脸上的疤有些过于明显了。” 洛水瑶摆摆手,“无碍,让他戴上面具或者面纱便好。” 庄子见众人未经他同意,就定下了他的去处,刚想开口反驳,却看到叶云舟抬起双眸,瞥了他一眼。 庄子见状,只得噘了噘嘴,没敢再吭声。 见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洛水瑶也没心思再继续逗留,她从荷包里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到杨威手中。 杨威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赶忙推辞:“姑娘,这怎么能用得了这么多?这实在是太多了。” 洛水瑶把银票塞到他手里,直视着他的双眸说道:“这里既然是杨威武馆,你又是他们的领头人,那你就有责任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你瞧瞧这一院子的人,个个身材高大,却面黄肌瘦的,这怎么行呢?你们是将士,哪怕曾经是,那也是为周朝争过光的、我身为周朝百姓,如果能帮到你们,那也是我的荣幸。” 杨威,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再也忍不住眼眶泛红。他转头望向满院子的兄弟,喉咙间有些哽咽。 第86章 即将来临 随后,他接过银票,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我代兄弟们多谢姑娘的恩德。” “我等多谢姑娘恩德。” 他身后的众人见此情形,也连忙附和道。 洛水瑶见状,只觉得双眼又开始模糊起来,她怕自己再哭出来,便说道:“行了,今日之事既已解决,我便回去了,你们不必送了,”说着就快步走出了院子。 马车上去时坐着两个人,回来时已经坐着三个人。 马车里,洛水瑶盯着车窗,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抱着能过且得过的想法。 直到今天看到这些人,她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去帮助他们的冲动。 她想要帮助更多这样的人,凭借前世祖辈积累下来的经验,使他们过得更好一些。 想到此,她便欲拿纸笔将脑海中的想法记下。 “杜鹃,” 她喊了一声,才突然想起,“杜鹃与春杏呢?他们被叶一带到哪里去了?为何没有跟过来?” “别急,他们还在如意茶楼呢,没跟过来,咱们现在就去接他们。”叶云舟见她神色慌张,轻声安抚道。 洛水瑶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她看向叶云舟,不解的问道:“不是说叶一带她们过来吗?” “可能是没找到马车吧,”叶云舟摩挲着手指,目光看向车窗外,意味不明道。 洛水瑶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后,没有再多问什么。 …………… 如意茶楼,叶一转了一圈后表示没找到马车,就带着春杏杜鹃返回了茶楼。 他点了满满一桌好菜,几人吃完后,等了许久也不见洛水瑶回来。 杜鹃急了,她站在窗边不停地踱步。 “叶一,你说你家公子是好人吗?他不会把我们家小姐给卖了吧?” 叶一“………” 见她实在着急,叶一劝解道:“你过来坐下等会,莫怕,我家公子可不缺那点银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春杏这时已经撸起了袖子,虎视眈眈地看着叶一。 “你赶快把我家小姐带回来,否则……”说着,她一下子抱起了面前的桌子。 叶一被她吓了一跳,赶忙跳起来站到一旁,“哎!你把桌子放下,你想干嘛?” 春杏将桌子“咚”的一声扔到地上。 叶一有些惊到了,这桌子分量可不轻,她这么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行了行了,你家小姐不是回来了嘛。”叶一往窗外瞄了一眼,就看到自家公子的马车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连忙说道。 他暗自庆幸,幸好他家公子来得及时,再晚一会儿,他怕这两个小丫头能把他的胳膊腿儿给卸了。 杜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载着自家小姐离开的那辆马车回来了。她喊了春杏一声,就朝着楼下跑去。 洛水瑶这边,到了如意茶楼门口就掀开车帘,等马车站稳了,便跳下马车,谁知道她一抬眼,就看到杜鹃和春杏朝着自己奔过来。 “小姐,您一直没回来,可把奴婢们吓死了。” 杜鹃朝着她告状,“都是这个坏家伙,他也不带我们找您。” 洛水瑶瞧了叶一一眼,叶一赶忙朝她露出讨饶的笑容。 洛水瑶收回目光,她心里明白叶一没这个胆量,如此的话那便是叶云舟示意的了,或许那个地方不方便被人知晓吧! 她安抚地拍拍二人的肩膀,说道:“好了,别怕。你们家小姐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丢的。” 好生安抚了一番,两人才停止哭泣。 洛水瑶转身朝着她们介绍,“这是庄子,以后就称呼为小庄,他以后会和我们一同住在春华院。” 杜鹃抬头看过去,就瞧见一个少年,脸上有狰狞的疤痕,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春杏倒是没什么反应。 随后,洛水瑶转身朝着叶云舟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家吧。” 叶云舟刚才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主仆情深,这时候听到她的话,才回答道:“我送你们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洛水瑶:你送我们回去,我才不放心呢。 心里这般想着,她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你放心好了,我们现在有小庄,还有春杏,一般人可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京都还是很安全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叶云舟的目光掠过春杏,看向庄子。 庄子朝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应了一声:“那好,我们便先走了,”说着就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上,叶云舟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丝帕,这是在杨威镖局时,洛水瑶擦眼泪落下的,出于私心,他将其收于袖中,未还给她。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攥紧手中的丝帕,口中呢喃道。 他自然看出了洛水瑶的抵触,既然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家住在哪里,那他便不再追问,等她愿意的时候再说, 他叶云舟做不出逼迫他人之事。 此时的叶云舟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说着不逼迫他人的是他自己,而日后会做出逼迫他人之事的也会是自己。 看着叶云舟的马车渐渐远去,洛水瑶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杜鹃,杜鹃会意地点点头,就朝着对面茶棚跑去。 茶棚里,周伯吃完茶点后,已经坐在马车沿上打起了瞌睡,听到要回去的事,连忙驾起马车。 ………… 春华院内,张嬷嬷此时正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她们回来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快进来。” 待几人进到院子里,她关上门,这才打量起多带回来的这个少女。 只见这少女身材消瘦,脸上戴着一块面纱,皮肤略黑,她皱了皱眉说:“小姐,这是?” 洛水瑶笑了笑说:“这是小庄,是我在路上买回来的,她略懂功夫,日后就教院子里的几人一些拳脚功夫,她的花销从我这边出。” 张嬷嬷有些不赞同,但最终还是没出什么来。 这个少女正是男扮女装的庄子。 在来的路上,她们就在路边随便买了一身女装让她穿上,不然带穿男装的他进院子容易惹出麻烦。 第87章 极为合适 并吩咐张嬷嬷给庄子挑了最角落的一间屋子,庄子毕竟是男子,她们还是要注意一些男女大防的,那间屋子是独间,比较适合他住。 安顿好庄子后,洛水瑶就把春杏、杜鹃、春桃三人叫到跟前,仔细叮嘱她们要跟庄子学习锻炼身体的事,然后就安排几人各自回去了。 夜深,众人皆已休息。 洛水瑶举着烛火,终于绘制好了几张拐杖的图纸以及轮椅的图纸。 她拿起图纸吹了吹,等墨迹干了之后,才将这些图纸放在一起,叠好装在盒子里。 简单洗漱了一下,她就上床休息了,明天是洗尘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可得好好休息才行。 翌日清晨,梳妆完毕之后,洛水瑶把小庄叫到跟前,将昨天画好的图纸盒子交给他,“你把这个交到叶一手上,你知道他的住所吗?” 庄子点点头回答:“小姐放心,我知道的。” “行,那你快去吧。”洛水瑶满意的点点头。 “春桃”洛水瑶招手让她过来。 “你去取几两碎银交给小庄,”洛水瑶朝她吩咐道。 “小姐不用这么多的。”庄子推拒道。 “这些银子可不是一次给你的,你留着傍身,用完了再告诉春桃一声,快去吧,别耽搁了。”洛水瑶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庄子拱手行了一礼,“是,小姐。”随后便戴着帷帽出了春华院。 ………… 膳堂这厢,陆昭昭照例已早早到场,今日早膳叶云行也在,昨日侯夫人特意派人去书院请了一日假,昨日夜间他便回来了,只是回来较晚并没有惊动春华院这边,陆昭昭也是今日清晨才见到他。 洛水瑶到时就看到叶云行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个木雕小马,那小马被他盘的油润有光泽,陆昭昭正在他身边试图与他搭话。 “二哥这个小马是哪里来的,看起来做工好似很不错。” 说着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叶云行,“这个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经过这些时日,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侯府众人的喜好,自然也知道叶云行喜欢木雕,今日叶云行难得在,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洛水瑶之前笼络住叶云行的心。 叶云行瞥了她一眼,想要开口反驳却担心会伤及她颜面,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如此行事,只能抿唇强拉一丝笑容。 “不是哦!这个木雕是我做的,昭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失望呢?” 陆昭昭转身朝门口望去,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原来是瑶妹妹啊!你还是如此晚到,作为女子,也太过懈怠了吧!” 洛水瑶毫不在意她的话语,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 叶云行见状,立刻站起身来,将旁边的靠椅拉开,洛水瑶便十分自然地坐了下去。 叶云行又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递向她,轻声说道:“瑶妹妹,喝茶。” 洛水瑶伸手接过,抿了一口,“谢谢二哥。” 陆昭昭坐在一旁,“二哥,怎……你怎么……”她后面的话仿佛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眼神中的神色满是不理解。 她不明白,叶云行为何对这个村姑如此殷勤,这个村姑她凭什么! 洛水瑶轻轻挑起眉眼,又抿了一口茶,悠悠说道:“他乐意,不信你问他。” 叶云行连连点头,“是啊,我乐意。”他心中暗暗想道,那可是我的师父啊,我给她倒个茶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因为男女有别,我还想给她捏肩捶背呢。 洛水瑶向他投去一个赞许有加的眼神,叶云心则昂首挺胸,眼神里尽是得意洋洋之色。 陆昭昭面上带笑,实际却贝齿紧咬,手中用力攥着丝帕,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侯夫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这几个孩子,大早上就这般多的话要讲吗?” 陆昭昭见此情形,赶忙收起异样的神色,绽出一抹温柔的笑颜。“是呀,今日二哥前来,我们兄妹之间有许多趣事要分享呢。” 说着,她走上前去,搀扶着侯夫人,“姨母,您快坐,今日这碟果糕是我亲手所制,您尝尝看,是否合您口味?” 侯夫人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安然坐在桌边,道:“好,辛苦你了,姨母这就尝尝。” 接着又招呼洛水瑶与叶云行,“快坐下,用完膳后,你们先回去歇息一番,等到晚间再过来。今日我只邀请了各家相熟的夫人,她们应当会带着自家的公子小姐前来。正巧你大哥与二哥都尚未定亲,可为他们寻觅一门亲事。” “你们二人也是,若是有瞧得上的,便告知姨母一声,姨母替你们好生张罗。” “多谢姨母,”洛水瑶乖巧应和。 “姨母我不嫁人,昭昭还想留在家里陪着你一辈子呢!”陆昭昭坐在侯夫人身侧,拉着她的手臂轻轻撒娇道。 侯夫人嗔怪地轻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尽是胡言乱语。你娘亲把你送到这儿来,不就是盼着给你许个好人家吗?你且放心,有姨母替你把关,必然会给你寻得一位丰神俊朗的如意郎君。” 说罢,她抬眸看了洛水瑶一眼,补充道:“瑶瑶也是,姨母定会为你觅得合适之人。” 洛水瑶低眉,并未回答她,只是状似羞涩的垂下眉眼浅笑。 对于侯夫人这般偏心之言,她毫无怨言,自己与侯府本就非亲非故,人家能管她的吃喝用度已是莫大的恩赐了,她又有何资格去指责人家?看来要加快节奏,早日搬出去了 倒是叶云行,眉头微锁,神色中带着些许不满,“娘,瑶妹妹性格好,有我侯府作后盾,想找个如意郎君也容易,既然如此,您也得对她多用些心才好。” 叶云行自幼体弱,是侯夫人生下叶云舟多年后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 如今虽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不能习武打仗,忠勇侯和侯夫人商仪后,送他去了书院,他也是这个武将世家近几代唯一的读书人。 而侯夫人生他时伤了身子,此后都不能有孕,这孩子得来不易,侯夫人自然对他千般宠爱、万般呵护,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被娇惯得品性不良,反而极为明事理。 第88章 邪风入侵 第88章 而侯夫人生他时伤了身子,此后都不能有孕,这孩子得来不易,侯夫人自然对他千般宠爱、万般呵护,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被娇惯得品性不良,反而极为明事理。 此时,听到自己母亲如此明显偏心的话,他自然就为洛水瑶抱不平了。 凭什么陆昭昭就能找个丰神俊朗,极为优秀的人做夫君,而洛水瑶却只能尽量找个合适的?他可不觉得瑶妹妹比别人差什么。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呢?”侯夫人听到他的话,一时间有些尴尬,低声斥责道。 陆昭昭冲洛水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哪晓得洛水瑶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站起身来,朝着侯夫人展颜一笑,“姨母,您可别听二哥的话,我心里明白,您是真心为我好,只是我这出身低微,哪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我已经想好了,往后就不嫁人了,您也别再为我劳神。” 侯夫人抿了抿嘴唇,将心底那丝不自在强压下去,说道:“莫要再说胡话了,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有我侯府做后盾,只要侯府一天不倒,你将来所嫁之人就绝不敢有半分怠慢你。今日你大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与他多相处相处,日后这侯府由你大哥当家作主,你这一生也就没什么可忧愁的了。” 就是因为是大哥当家作主,我才忧愁啊!洛水瑶在心中暗自回应着,脸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当然,她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侯夫人争论,毕竟最终怎么做还是取决于她自己。 她伸手按住正要起身反驳侯夫人的叶云行,拿起一旁备好的一包药粉递给侯夫人,“姨母,听闻您这几日头疼的病症越发严重了。这是我照着一位老神医的方子制成的驱寒散风的药粉,您每日睡前用热水泡足,日子久了,定能缓解您的头疼之疾。” 侯夫人是风邪入侵所致的头痛,使用热药泡脚会有一定的缓解作用。热药泡脚能够促进血液循环,有散寒止痛的功效。她这几日连夜赶制出了一部分,今日正好拿给侯夫人。 侯夫人伸手接过药包,心中甚是感动,一时间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愈加羞愧起来。“多谢瑶瑶啊,姨母今日便开始按照你说的去做。” 陆昭昭见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瑶妹妹,这是从哪儿得来的乱七八糟的方子呀?姨母身份尊贵,身体金贵,怎能随便用药呢?” 她的语气看似是好意相劝,实则嘲讽的意味极为浓重。 洛水瑶看都没看她一眼,从袖中掏出药方递给侯夫人,“此药方的药是从华大夫那里抓来的,每一味都是好药,药方也经过他过目,姨母大可放心使用。” 说着便把药方递了过去,“若姨母觉得有用,日后可自行派人去华大夫那里抓药。” 说到这儿,她目光看向侯夫人双眸,正色道:“只是还望姨母要日日坚持,这样才会有效。” 侯夫人含笑着微微颔首,“你的一片孝心,姨母怎会辜负呢?你便放心好了。” 桑嬷嬷闻言走上前,从侯夫人手中接过药包,说道:“洛表小姐放心,有奴婢监督,定让夫人每日好好用药。” 陆昭昭在一旁见自己说出的话无人理会,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她低头不语,心中对洛水瑶的不满又增添了几分:村姑你且等着,今日我定叫你身败名裂,为他人所不耻。 洛水瑶此刻并不知道陆昭昭的小心思,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看着侯夫人轻笑道:“姨母,咱们快些用膳吧,待会儿家里要来客人了,忙起来的话,您恐怕也顾不上用膳了。” 说着,她拿起公筷,给侯夫人夹了几块她爱吃的菜,侯夫人见她这般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几人用过膳后,洛水瑶和叶云行便离开了前院。 陆昭昭却非要留下来,陪着侯夫人一同布置,洛水瑶想了想,还是没有同她们一起。这侯府下人众多,里里外外自会有人布置,侯夫人也不过是站在一旁叮嘱几句。 再说她也不懂该如何布置,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出了院子,叶云行紧紧跟在洛水瑶身后,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莫要在意我母亲说的话,她并非有意的。” 洛水瑶点了点头,“放心吧,二哥,我不会在意的。” 叶云行仔细端详着她的神色,见她确实极为淡然,这才安下心来,也不再提及此事。 洛水瑶见他这样,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近几日木雕学得如何了?” 一提到木雕,叶云行顿时神采飞扬:“这还得多谢瑶妹妹你给的那个小册子呢,上面的步骤讲解得十分细致。我近日来木雕进步神速,做了好多小物件,书院里的那些人可喜欢了。” 他所说的册子,是他离开侯府回书院的时候,洛水瑶悄悄派人送过去的,册子里面是她手绘的一些木雕技巧相关的内容。如今见他这般情形,想必学得还不错。 洛水瑶点了点头,悄悄向他打听:“姨母刚刚说大哥要回来,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能到府里?” 叶云行倒没多想,“昨天倒是听父亲提过一句,说是午时回来,要不等会我带你去见见他吧。” 说到这儿,他想起大哥对她莫名的排斥,挠了挠头又道:“算了,你还是不见为好,大哥那个人冷峻严苛,就连我,都在他身边很少能听到几句好话。” 洛水瑶脚步微停,回头看向他。 叶云行往后退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洛水瑶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却并不答话,接着又转身摆了摆手说:“好了,我不会多想什么的,你快回自己的院子去吧,我要回去补个觉了。” 回了春华院,她发现庄子已经回到家中。仔细询问过后,得知庄子已经把图纸送到叶一手里,她点了点头。 接着,她唤来春桃,吩咐春桃从匣子里拿出大部分银票整理好,再将陆昭昭送来的金银首饰与靖安伯府送来的首饰一并收拾起来。 然后,让庄子去找杨威,两人带着这些东西去当铺典当。 第89章 不让人省心 她仔细叮嘱道:“你们必须尽快完成这件事。待将东西典当换成银票后,就把所有银票送到宝衣坊,交给方月娘方掌柜。不必多做解释,她自会明白其中缘由。” “还有,你们回来的时候,务必格外小心,绝不能让人发现你们的踪迹。” “是,小姐。”春桃和庄子二人领命后,便乔装打扮了一番,避开众人,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洛水瑶从梳妆台的匣子里面抽出一封信,递给春杏,“你现在就将这封信送往宝衣坊,交给月娘姐,一定要快去快回。” 春杏领命之后便离开了。 洛水瑶坐在小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启动资金的事情,把那些金银首饰兑换成银票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让春杏送过去的信封里有她要交代的事情以及一张制冰的方子,以方月娘的手段,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洛水瑶坐直身子,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让赵成回去告知王狗剩,等到酉时,再将那东西交到靖安伯府的人手里。” “是,小姐。”张嬷嬷领命后便退下了。 洛水瑶见张嬷嬷离开后,拿起纸笔,仔细规划起日后要做的行程步骤来。她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笔锋轻落,将脑海中的计划一一写于纸上,时间不知不觉过的飞快。 ………… 午时,日头高悬。 陆昭昭跟在侯夫人身边,又是揉肩,又是按头,忙得不亦乐乎。 正忙活着呢,下人前来通报,说是世子回来了。 侯夫人听闻,连忙起身,就要朝院外走去,却不想叶云舟已经到了院外,要来向她请安。 “母亲。”叶云舟行礼。 侯夫人上前一步,说道:“快起来吧,你这孩子,在京中待了这么些日子,都不回家看看,可真是狠心呐。” 叶云舟神色平静,说道:“近日事务繁忙,一得空便会回来。” 侯夫人早已经习惯了长子沉默寡言的样子,也不纠结。 “来,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昭昭,是你苏姨母的女儿,苏姨母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 叶云舟神色木然,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陆昭昭。 陆昭昭听到侯夫人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朝他行礼:“大哥,叫我昭昭便可。” 叶云舟见自家母亲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便朝陆昭昭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陆昭昭悄悄用眼眸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冷峻、气质不凡的男子,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此时她心里有些埋怨,姨母说要替她找个风神俊朗的好男子,她儿子不就是嘛,为何不把自己许配给他呢? 侯夫人见此情形,心中也倍感欣慰,长子愿意应声,那就说明他并不排斥昭昭做妹妹。 她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桑嬷嬷却上前来唤道:“夫人,芳菲苑那边布置出了些问题,那边的管事让我来请夫人您过去看看。” “好,” 侯夫人应了一声,转头对叶云舟说道:“娘去芳菲苑瞧瞧,你和你昭妹妹好好相处,你这性子也太冷淡了,都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该娶妻子了,还这般冷淡,哪家闺女能受得了你?” 随后又对陆昭昭说道:“昭昭啊,你和你大哥好好相处,姨母先过去看看。” 陆昭昭悄悄捏紧衣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欣喜,点点头说道:“姨母您放心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侯夫人离开以后,叶云舟转身就打算离开,陆昭昭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大哥。” 叶云舟看着她,冷淡地问道:“何事?” 陆昭昭满面娇羞,轻声说道:“大哥匆忙赶来,可有用膳?屋内还有我给姨母做的点心,大哥可要用一些再走?” 叶云舟扫了一眼,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之色,面色冷峻,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必。” 说罢,便欲绕过她,抬步即行。 陆昭昭见叶云舟欲走,下意识地就想去抓住他的衣袖,叶云舟察觉了她的意图,猛一甩衣袖,向后退开数步,看着陆昭昭,眼中的冷意越发浓重。 “你既为故人之女,来府中借住,自当谨守礼仪规矩。你身为女子,随意靠近男子,你家族长辈便是如此教导你的?” 陆昭昭的手僵于原处,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叶云舟,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大哥,你……你怎能如此说我?” 叶云舟神色未改,依旧冷酷,“哭够了便该知晓自己当做何事。若将此事告知我母亲,于你并无好处,话已至此,日后你且离我远些。”说罢便甩袖离去。 陆昭昭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要碎了,怎会有人这般不解风情? ………… 叶云舟黑着脸出了院子,恰好迎面撞上前来寻他的张管事。“世子,侯爷正在书房寻您呢。” 叶云舟颔首,“知道了,你且去忙。” 张管事点头应是后退下,随后叶云舟便朝着书房而去。 书房内,忠勇侯手中拿着一本书籍,正在翻阅着,听到有人传长子来了,头也未抬,“让他进来吧。” “父亲,”叶云舟进来后,朝他行了一礼便站在原地。 忠勇侯随意地翻看了几页书籍,便将其放在桌角,转头看着长子,用下巴示意他:“坐吧。” 叶云舟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书童替他们斟上茶水后,便退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父子二人皆非多言之人,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而后,还是忠勇侯先开了口:“你在京都待了这么久,也不回府,你母亲每日都念叨你,从今日起,便回家住吧。” 叶云舟并未开口回应他,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原本府中就来了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今日一见,另一个也颇为不省心,他若是待在家中,恐怕日后都不得安宁。 忠勇侯见他这般模样,叹了口气,道:“我知晓你因洛大军之事对洛丫头心存芥蒂。可战场之上,生死本就怨不得他人,吾儿莫要执拗。” 听到父亲提及洛大军,他脑海中浮现出临死都合不上双眼的吴二郎,心中怒气翻涌。“战场之上,生死固然怨不得他人,可因他人之故导致生死,如何怨不得?” 第90章 父母者爱子 忠勇侯站起身来看着他,“可洛大军已然自食恶果,如今他已身死,过往之事便让它过去吧。”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咱们自当照料好他的女儿。” 见父亲站起身来,叶云舟也跟着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父亲的双眸,他的双眼满是血丝,“洛大军当真对您有救命之恩吗?” 忠勇侯一愣,脸上带着迟疑的神情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叶云舟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讥讽出声:“我知道些什么?我知道他不遵军令,一意孤行,这才致使身边近百人几乎尽数殒命。” “我知道他自知难以抗衡军法,便决然赴死,临死之时还要给您扣上一顶救命之恩的帽子,强求您替他养育女儿。”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父亲,看着父亲那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继而继续说道:“您难道想说您一点都不在意吗?您要是真的不在意,回京那么久,怎么就不去把他女儿接到府中来呢?非得借着母亲的手才把她带回来。您敢说从未有过哪怕一丝怪罪他之意?” 忠勇侯看着这个向来令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未曾料到他竟然知晓所有事情,如此一来,以他与那吴二郎之间兄弟情谊,会迁怒于洛丫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叹了口气,并未否认。 “是,洛大军这般行事,我心中自然也是不悦的,但过了这么久,随着他的逝去,那份不悦也就消散了。他不遵禁令,也只是想做出一番成绩,在临近回京时,能谋个小官当当。” “他咽气之时言明,其妹夫者乃奸佞之徒,他要把妹妹和女儿带到京中,虽说他被称为我的偏将,可实际上并没有品级,若能立下一次战功,求得一个七品小官,他便心满意足了,却没料到对方设下陷阱,反而害了他。” “哎!” 他叹了一口气,瞧着长子看不出喜怒的面容,又接着说道,“至于强行把救命之恩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这件事,我也能理解,他为人父,临死之时惦记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人之常情。” 听父亲讲完,叶云舟冷冷开口:“他为自己的女儿谋划,乃是人之常情。那吴二郎又当如何?他的母亲老年丧子,被宗族霸占家产逐出家门,年近五十,却靠沿街乞讨为生,倘若我去得再晚一些,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说到这里,他眼中水光一闪而过,声音微哽道:“他的母亲,又该由谁来补偿?” 忠勇侯额头青筋暴起,怒道:“他们怎么敢,那可是忠烈之家眷。” 叶云舟冷笑一声,“他们有什么不敢?我若不去一趟,吴大娘就是死了,谁又会知道?” 忠勇侯哑口无言,半晌后看向长子,“元铮,你性子自小就嫉恶如仇,可你要知道,人性都是自私的。” “为人父母者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这样做。” 叶云舟闻言表情一滞,沉默了片刻“日后,我会尽量以平常心对待她。” 忠勇侯欣慰地颔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爹知道你素来让爹放心,你且先回房歇息。今夜的洗尘宴上,要与你那两个妹妹好生相处一番,再给她们备上一份薄礼,尤其是洛丫头那边。” 叶云舟应声后退出了书房,一路朝自己的松鹤园走去。 ……… 芳菲苑中,侯夫人正在看着下人挂灯笼,桑嬷嬷忙前忙后的指挥着。“朝那边一点,那边再多挂两个,那边再备一张方桌。” 侯夫人见桑嬷嬷安排的井井有条,这才放下心来,她带着陆昭昭走到一边的小桌边坐下,看着走到她发红的双眸,有些担忧道:“怎么哭了?可是你大哥惹你生气了?” 陆昭昭想到叶云舟警告的话,强压下心中翻涌的委屈,撑起笑脸开口道:“怎么会呢?大哥虽然面冷了些,但是内里还是极为看重我这个妹妹的。” 说着,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眼睛方才只是进了沙子,姨母你莫要多想。” 侯夫人这才安下心来,“如此便好,你大哥自小便是个性子清冷之人,嘴笨口拙,不善言辞。倘若他有何处使你心中不快,你大可告知姨母,姨母自会前去惩戒于他。” 陆昭昭亲昵地抱着侯夫人的胳膊,甜甜说道:“姨母,您对昭昭真好。” 一时间,芳菲院的角落里,一派母女和谐之象。 ………… 天色渐暗,洛水瑶洗漱完毕,将衣物穿戴整齐后,就朝着芳菲院走去。一路上,只要一想到今日就要在叶云舟面前掉马,她的心里就泛起几分忐忑。 可再如何忐忑,终究是躲不过相见这一遭的,若一味地逃避躲闪,也不知道什么 一路前行,等邻近芳菲院的时候,路上已然能够瞧见三三两两的来客。洛水瑶脚步轻轻,默默地走向一旁,借助树木以及路边树木洒下的阴影将自己遮蔽起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等进了芳菲院,洛水瑶往前迈了几步,仔细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这院子极为宽敞,分为左右两边,中间横亘着一方湖泊。女客们都在右边这边,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小楼院里摆放着桌椅,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树上挂满了灯笼,把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里皆是些年轻女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见一时无人留意自己,洛水瑶往后退了几步,在一棵树下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一边吃着桌上的点心,一边观察着来来去去的姑娘们。 陆昭昭宛如花蝴蝶一般,轻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苏家妹妹,你今日这支步摇可真是好看极了!” “多谢昭姐姐夸赞,这可是宫中赏赐之物,自然是好看的。” 被唤作苏家妹妹的女子年纪尚幼,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她头上别着一支金钗,那金钗做工精巧,看起来格外精致。她听闻夸赞之言后娇声笑了起来,只是眼眸之中却隐含着几分自得之色。 第91章 花容月貌 柳烟烟也随声附和道:“是呀,也只有你和康宁郡主关系如此亲厚,才能够得到这样的赏赐呢。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能得到这样一支步摇啊,若是得了,定是要把它供起来才是。” 洛水瑶远远望着,只见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围聚在一处,说说笑笑,气氛异常热闹。 “各小姐们,叨扰一下。”桑嬷嬷从阁楼里走了出来,朝着人群高声喊道。 姑娘们止住了笑声,纷纷转头朝她看过去。 桑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打扰各位姑娘了,我家夫人传了话,请我府上的两位表小姐进去,各位先坐着便可。” 陆昭昭闻言左右环顾了一圈,状似疑惑道:“咦?瑶妹妹怎么还没来?往日她就来得晚,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怎么还是没见她来呢?”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在这儿。” 众人闻声回身望去,便见一绝色女子,清凌凌的站在木槿花树下, 她今日穿的是陆昭昭送来的衣裳,一身粉红色的云锦裹身,头梳凌云髻,插上两根缠花流苏发钗,轻点口脂,略施薄粉,使得她美艳得不可方物。 院中众女瞧见之后,有的眼中瞬间流露出惊艳之色,而有的则显露出妒忌与不屑的神情。 桑嬷嬷看到她时,也不由自主地眼前一亮,不过,桑嬷嬷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就回过神来,轻声说道:“陆表小姐,洛表小姐,夫人有请。” 阁楼之内,繁花锦簇,处处都透着精致不凡。各家夫人围坐在一起,侯夫人的左手边坐着的正是她娘家大嫂——宣威将军之妻郑氏。 侯夫人的娘家杨家为武官出身,原本担任从五品的定远将军之职。其大哥资质平庸,本不堪大用。 后因将长房长女嫁入忠勇侯府,二房长女又嫁入靖安伯府,经这两家助力拉扯,才得以晋升为正四品的宣威将军这一官职。 是以,杨家大嫂对这个小姑子平日里也是极为讨好。 此时,她拿起桌上的点心,轻轻咬了一口,不由赞叹道:“阿云,你这府中的厨娘手艺可真巧,竟能制作出这般好吃又精巧的点心,竟也不知往家里送上一些。” 她故作嗔怪地看着侯夫人道。 侯夫人闻言抿唇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郑氏的手,说道:“大嫂莫要这般取笑我。这是瑶瑶那丫头见我不喜甜食,才琢磨出的方子。本打算过些日子到府上给你们带些尝尝的。” “只是近日琐事繁多,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大嫂若是实在喜爱,不妨让厨房的嬷嬷到府上去做些。这点心刚出炉的时候新鲜,吃起来才可口呢。” 侯夫人停顿了一下,轻轻抿了口茶,方才接着说道:“不过,这得让瑶瑶那丫头同意才行。我身为她的姨母,怎能抢小姑娘的功劳。等会儿人来了,你们自己去问她吧。” 郑氏略显惊讶地问道:“瑶丫头,可是你家侯爷从乡下接回来的那个姑娘?她竟有这般巧手艺?” 侯夫人点头称是:“正是她。她名叫瑶瑶,虽来自乡下,却生得花容月貌,性格老实敦厚,而且极为知礼,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姑娘。” 在座的各位府中的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她们早就听闻忠勇侯府接了两位姑娘进府。先前接到忠勇侯府要办洗尘宴的请帖时,原以为是为陆家小姐所办的,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不过,这陆家小姐的外祖父乃是前任中书令,虽说已经去世多年,但其舅父仍然健在,如今官拜御史大夫一职,而且她的父亲出身平安郡陆家,也是世家大族,陆家小姐能在忠勇侯府受到如此礼遇,倒也还说得过去。可这个乡下女子,又怎能与陆家小姐相比呢? 瞧这杨氏的样子,倒是对这个乡下女子赞赏有加。一个村姑,能有多花容月貌?竟然能让见惯了京都贵女的杨氏这般夸赞? 众夫人眼神交汇,各自品尝着桌上的点心,心中对这个乡下女子不禁有了些许期待。 “夫人,两位表小姐过来了。”厅内众人正各自心思复杂,桑嬷嬷的话倒是打破了沉静的氛围。 “快让她们进来,”侯夫人停住了话头,赶忙吩咐道。 众夫人停下口中话语,朝门口望去。 只见桑嬷嬷领着两个容貌出众的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穿着淡蓝色衣衫,容貌明媚且端庄,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优雅大方的气质。 另一人身着桃色衣裳,面容精致秀丽,眉似远黛,微微上挑的眉眼含着一丝妩媚,却又不失端庄,令人无端联想到夏日湖中挺立的粉色荷花,极为娇俏动人。 一时众夫人皆有些惊讶于她们二人的容色。 最终还是郑氏率先打破沉默:“你们哪位是瑶瑶啊?上前来让舅母瞧瞧。” 洛水瑶上前一步,乖巧地朝她行了一礼,说道:“夫人安好。” 郑氏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地看着她说道:“呀!你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生得可真好。我方才听你姨母讲,这两样点心是你所创,便想着瞧瞧你,如今看来,这样的美人能有如此巧妙心思,也不足为奇了。” 洛水瑶状似害羞地垂下眼眸,道:“多谢夫人夸赞,只是这点心也是我从他人之处所学,并非我之功劳。” 郑氏看着她愈发满意,至于她所说从他人处学来之事,郑氏并未当真,这周朝哪家有个点心方子不是藏着掖着,怎会无故交给他人?只当是这孩子害羞,想要推让功劳。 她也不纠结于此事,反而说道:“我是你姨母的大嫂,你也可以称呼我一声舅母。” 说着,便把手上戴着的花开并蒂芙蓉镯褪了下来,戴到了洛水瑶的手上。 洛水瑶吓了一跳,赶忙推辞道:“舅母,这可不行,这太贵重了。” 郑氏拉住她推拒的手,说道:“莫要推辞,这是见面礼,你得收下。莫不是看不上我这小小的手镯不成?” 洛水瑶看着手上的玉镯,拒绝也不是,戴上也不是,不由地朝侯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第92章 陪衬 侯夫人接收到她为难的目光,笑着道:“无事,你舅母给你的,你戴上便是。” 洛水瑶这才安下心来,朝郑氏行礼:“多谢舅母。” 郑氏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不用多谢了。舅母刚刚吃了你府上这两样点心,觉得甚是可口。便想着家中老人喜爱吃点心,但年龄渐长,不能多吃甜食,舅母想过几日让你府上的厨子到我府上,教我府中的厨娘做些,你看可行?” 洛水瑶点点头,说道:“自然可以。厨房嬷嬷是侯府的下人,一切由姨母做主便可,我只不过是提点她们几句,并非精通此道。” 郑氏见此,对她愈发满意。这姑娘不骄不躁、不居功,模样长得好,性格也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随后,她才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陆昭昭,说道:“这便是昭昭吧?这孩子长得也很好。” 她将目光转向侯夫人,说道:“妹妹,你可真有福气,白白得了这么好的两个女儿。” 侯夫人闻言抿唇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过能得这么好的两个姑娘。” 侯夫人闻言抿唇笑了起来,说道:“谁说不是呢?” 郑氏收回羡慕的目光,旋即将手上与镯子配对的手镯褪了下来,“瑶瑶既已得了见面礼,昭昭自然亦是有的。此物乃舅母娘亲给予舅母的,怪只怪舅母今日未料得此事,亦未曾备下好物,只盼昭昭莫要嫌弃才是。” “自然不会。” 陆昭昭温婉地笑道,“多谢姨母赐镯的美意,昭昭甚是喜爱。” 她接过郑氏递来的手镯,捏在手中,却没有套到手上,而是把手缩到袖子里。隐藏在袖中用力捏着那手镯,那银丝缠织纹的手镯几乎要被捏得变形。这手镯虽说做工也算精致,可与那并蒂芙蓉镯相比,终究还是略逊一筹。 陆昭昭心中暗恨,郑氏如此这般,到底是在贬低谁呢?她陆昭昭是世家出身,凭什么那乡野村姑得到的要比她好。 不过她面上依旧笑靥如花,仿佛是真的感激一般,唯独洛水瑶看的清楚,她方才面上一闪而过的愤恨。 这一幕于原着中同样存在。 陆昭昭承蒙侯夫人喜爱,侯夫人当着众多夫人的面将她大肆夸赞。 原着里,她一出现就备受关注,周围全是对她的溢美之词。那并蒂芙蓉镯也直接被戴到了她的手上。 而在同时,原主身着张扬,头上戴满金银首饰,妆容厚重,举止十分粗俗,这让郑氏心生厌烦,仅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给她。那簪子与并蒂芙蓉镯相比,价值可谓天差地别。 原主由此对陆昭昭满心怨恨,以至于在后来在这洗尘宴上闹了不少笑话。 只是如今,谁会出丑还未可知呢。 “好了,好了,你莫要再夸赞这两个丫头了,不然她们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侯夫人朝着郑氏笑道。 郑氏嗔怪的扫了侯夫人一眼,“怎么会呢?这两个孩子可都是好孩子。” 随后拉着洛水瑶二人坐下后,这才作罢。 众夫人眼神交换,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的都是这点心的做法以及其中的巧思之类的事情,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 陆昭昭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笑,笑容温婉,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右丞相夫人柳氏不经意间瞥见她眼中的凌厉,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陆家的丫头,心性怕是有瑕疵啊。 陆昭昭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回眸望去,见是右丞相夫人,她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收起眼中神色,朝着她笑着点点头。 柳氏微微颔首,随后便移开了目光:这姑娘心思是轻是重,与她毫无干系。这是忠勇侯府的家事,她也不便多言,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陆昭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如今这些人见风使舵,全都围在那个村姑身旁,将自己抛到了脑后,自己再留在此地也毫无意义,反倒是平白做了她的陪衬。 想到这儿,她甚至连侯夫人也一并埋怨上了,明明母亲与侯夫人情同姐妹,她却如此冷待自己,真是辜负了母亲对她的信任。 想到此,她故作痛苦地捂住胸口。侯夫人方才见她一直没被搭话,便一直分心留意着她,此刻见她如此动作,担忧的问:“怎么了昭昭?可是身体不适?” 陆昭昭粗喘了几口气。“姨母,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胸闷,可否让我先出去缓口气?” 侯夫人连忙点头,“怎么样?可还要紧?不若我唤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陆昭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出去吹会儿风,休息片刻就好了。” 侯夫人仔细打量了她半晌,见她面色红润,看起来确实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好,你先出去吧。” 她又看了洛水瑶一眼,此时洛水瑶正被几位夫人围着询问一些吃食方面的见解。侯夫人接着说道:“让瑶瑶等会儿再出来,要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叫我,可听明白了?” 陆昭昭眼神从洛水瑶身上扫过,冷意顿现,然后转头乖巧地说:“好的,姨母,您放心。” 说罢,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 芳菲苑的另一侧,乃是男子们聚会之所。 此刻,此处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隐龙司的诸位,皆身着精致齐整的锦衣华袍,头戴峨冠,人人都透着一副俊俏公子的模样。 易肖伟拉着同伴,两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枚蛋黄酥。此刻,他们站在湖边翘首远望,易肖伟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湖对面的人。 只是由于距离实在不近,他瞧了许久,只看到那边的贵女们身着花红柳绿的衣裳,根本没能瞧出谁是制作这美味点心的人。 看了半晌,实在没看出来,忍不住朝着同伴抱怨道:“老楚,你能瞧吗?我咋看不清楚,方才咱们督司的弟弟说,那洛家表小姐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可如今这距离太远,根本瞧不清她的面容呀。” 被他叫做老楚的公子,亦是隐龙卫中的一员。 老楚摇了摇头,“没有,我也瞧不见。这儿距离远,还有湖水挡着,周围又都是树木,根本就看不清楚。” 第93章 御赐之物 第93章 易肖伟看着湖对面,眼珠一转,忽然嘿嘿一笑,说道:“不如我们悄悄去看上一看。” 被称作老楚的同伴有些犹豫,说道:“不太好吧,这要是被督司知道了咱们偷看他家女眷,还不得把咱们的腿打断?” “你傻呀,都说是悄悄去了,督司怎么会发现?再说了,问们不近院子,就在门外面看一眼就行,督司他弟都快把那位小姐夸上天了,你难道不好奇?”易肖伟拍了他一巴掌道。 老楚吃痛“嘶”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肩膀道:“我自然好奇,可是该找什么理由出去?” 易肖伟摸着下巴思虑片刻,“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不过没关系啊,咱们慢慢找机会便是。” 随后,他们转过身去,和同伴一同吃着桌上的食物,口中连连发出赞叹。 就在这个时候,叶云舟走了进来。见到叶云舟进来,叶一赶忙迎了上去:“世子。” 叶云舟颔首,随即,将一个盒子递给他,“你将这个拿去对面,交给洛表小姐,告诉她这是我补上的见面礼。” 叶一接过礼物,一时有些惊讶。 自家世子明明就不是很喜欢那位洛表小姐,怎么会突然补送见面礼给她呢?不过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肯定是侯爷今日与世子沟通过了,世子才想通的。 这倒也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家世子能解开心结也是好事,随即他也不多说什么,接过盒子后,就朝着对面走去。 易肖伟注意督司和叶头说了几句话之后,递给了叶头一样东西,接着叶头就朝着外面走去了。 他肩膀撞了老楚一下,当时老楚正在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食物。感受到动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正往外走的叶头,他马上就明白了易肖伟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站起身来,瞧见叶云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就悄悄溜了出去。 二人一路跟着叶一,来到了女客所在的院子,见到叶一走进院子后,二人便躲在院外的树后,朝里面张望。 叶一手中拿着盒子朝院里走去。 陆昭昭此时正在与贵女们交谈,一转眼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朝院子这边走来。她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疑惑:这是何人?为何要来到女客院里?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正与她交谈的贵女,趁没人注意,就朝着院门口移步走去。 此时,叶一正往院子里面走,迎面就看到一位容貌美丽且端庄的女子朝着自己走来。他走上前几步,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到那女子率先开了口:“这位公子,这边都是女客,不知道您来这儿有何贵干?” 叶一抬眸打量了她一眼,旋即立刻垂下眉眼,说道:“这位小姐安好,我家公子乃是侯府世子叶云舟,他命我为洛表小姐送上礼品,不知这位姑娘您是?” 陆昭昭听闻此言,想起叶云舟对自己的冷淡态度,眼神微微眯起。 她避开叶一的提问,转而转移话题说道:“既然你已经送到这里了,那我便先收下。这院内都是女客,公子你也不便进去,现在交给我就可以了。” 说着便将手伸到叶一面前。 叶一没多想,只在心里默默感慨自己运气这般好,刚进这院子就碰到了洛表小姐本人。正好自己确实不便进入女客所在之处,此时交给她也是极好的,于是便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陆昭昭。 陆昭昭双手接过盒子,紧紧地握在手中,脸上的神情依旧温婉如初。她轻声说道:“那你替我回去转告大哥,就说我特别喜欢这份礼物。” 叶一自觉自己任务已经完成,朝她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便转身离开。 陆昭昭看着叶一的背影渐渐远去,这才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打开,目光顺势往里面一瞄,只见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赤金点翠如意步摇。 要知道,点翠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唯有宫中贵人才能得到。她拿起这枚步摇看了一眼,只见簪子尾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写着“御赐”二字。 眸光微闪,没想到这叶云舟送给洛水瑶的礼物竟然是宫中所赐之物。她顺手将簪子放回盒子里,心中更加愤恨,她不敢损毁这御赐之物,只是将盒子握得更紧了。 洛水瑶好不容易从各位夫人热情的交谈中脱身,走出楼内。谁承想刚出门就瞧见叶一朝着陆昭昭递过去个什么东西。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心中寒意越发浓烈。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千般万般地讨好,竟然还是没能对叶云舟产生哪怕半分的影响,这陆昭昭仍然能够得到叶云舟的关照。 既然如此,看来日后也无需再对他虚与委蛇了。只要自己不去刻意招惹,京都如此之大,他们之间想要见面也并非易事。那就这样吧,反正如今忠勇侯以及侯夫人,还有叶云行对自己感观都不错,应该也足以改变自己既定的结局了。 想通之后,她心中最后一丝不快也彻底消散,面容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淡然。 院子里,陆昭昭把那枚精美的点翠步摇轻轻插在发间,瞬间,那步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引得周围的众贵女们惊叹连连。 她抬眸看去,瞧见洛水瑶朝着自己走来,陆昭昭轻轻扶了扶鬓间的步摇,那姿态优雅又透着几分得意。 她提高了音量,装作不经意间透露道:“这是我大哥派人送过来的礼物,据说是宫中御赐之物。你们瞧,我戴着可还合适?” 工部侍郎之女苏玉安摸了摸自己发间的金簪,这金簪虽是宫中御赐之物,可跟点翠步摇相比,简直不可比拟。虽说也是御赐的,但金簪较为寻常,哪有点翠那般珍贵。 她一转眼看到洛水瑶走来的身影,作羡慕地说道:“陆姐姐得了叶世子所赠的宫中御赐点翠,想必洛家姐姐也得了吧?”说着就朝洛水瑶看去。 洛水瑶走到她们跟前停下,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不带一丝其余情绪。 其他众贵女顺着她的视线也都朝洛水瑶望去。 第94章 需要彩头 第94章 陆昭昭回头,装出一副才发现她的样子,惊讶地说道:“呀!洛妹妹,你何时出来的。” 随后,她抬手轻轻摸着自己发间的点翠步摇,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说道:“这是刚刚大哥派人送来的呢,大哥倒是没提起妹妹你,也不知道妹妹你有没有收到呀?” 说完这话,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轻轻打了自己一下,赶忙说道:“哎呀,都是我的错。您刚出来,大哥他应该还没来得及给您送呢。你先别着急,等会儿宴席散了,咱们去对面问问大哥便是。” 洛水瑶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就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 陆昭昭见自己表演了半晌,也未能挑起她的情绪,也觉得颇为无趣,便转身朝着众贵女说道:“好了,此事还望各位姐妹给我个面子,勿再提了。我们刚刚不是说要玩个小游戏吗?刚好瑶妹妹也来了,我们就一起玩吧。” 苏玉安见两人未能如自己所料那般争执起来,觉得甚是无趣。此时听到陆昭昭的话,也从中品出了些门道,看来这二人也是颇为不合。 不过,这村姑看来深得侯夫人喜爱,这陆家姑娘也是得到叶世子青睐的人。如此一来,看她们二人争斗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本来她苏玉安得到康宁郡主的青睐,得了这御赐之物,引得院里的贵女们羡慕追捧不已,如今却被这陆姓女子横插一杠,瞬间吸引走了所有羡慕的目光。 苏玉安此刻很是看不惯她,心想若是她吃瘪,自己心里也能舒坦些,便想挑起二人争斗,自己好坐虎观山。 此时,她听闻陆昭昭提起这话,不屑地冷笑一声:谁人不知这洛氏女子乃是乡野村姑出身。京都各位贵女玩的小游戏大多是作词作诗之类的高雅之事,她这般出身,能和她们玩到一起么? 这陆姓女子看着人模人样的,心肠却这般狠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既不会拆穿陆昭昭的伪装,也不会去提醒这个村姑半分。 反而挑起话头,煽风点火道:“今日各位姐妹有缘相聚在此,实属难得。如今春日已至,百花盛开,万物复苏,不如我们就以‘春’为题,每人题一首诗,各位觉得可好呀?” 在场的贵女都不是蠢笨之人,个个都有一副玲珑心肝。 此时,她们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听到有人挑头,便纷纷附和道:“好呀,苏妹妹此言甚是,不如我们就这么办。” 陆昭昭也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将目光转向洛水瑶,说道:“瑶妹妹,你觉得如何?” 洛水瑶从方才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给自己挖坑,她知道这些贵女看不起自己。 不,准确来说是看不起自己这样的出身,可她不是原主,自然不会让这些贵女称心如意。 她双手交叠于腹前,抬头挺胸,姿态优雅地踱步上前,含笑地扫视过她们每个人的脸:“既然各位都说要比提写诗词,我虽乃乡野出身,比不得各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也认识一些字,倒是可以应下此事。” “不过……,” 说到这儿,她停顿片刻。 众人见她直接戳破了她们的心思,脸色有些难看,此刻听到她迟疑,问道:“不过如何?” 洛水瑶听到她追问,嘴角缓缓上扬,肆意地笑了起来。“应你们的要求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有些彩头。” 陆昭昭皱起眉头,问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一边说着,一边护住头上的点翠步摇,“这步摇可是御赐之物,可不能轻易给你。” 她护着头上的步摇,心中狂跳不止,她想:她不会是想要回这御赐之物吧?又或者是知道了些什么?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陆昭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洛水瑶瞥见她眼中不安之色,眼神逐渐冰冷。 “这步摇我自然不会要,我只需要你们每人拿出一件自己身上最贵重的首饰当作彩头。我们写完诗后,送到对面男子那里,让他们来做评委。如果我得了第一名,你们的彩头就都归我。” “当然,若是我不敌于你们,自然也遵循同样的规则。” 说着,她便褪下了腕间刚被戴上的花开并蒂芙蓉镯,放在桌上。随后退后一步,目光扫向众贵女。 众贵女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陆昭昭稳下心神,咬了咬唇,从发间拔下一枚金镶玉蝴蝶宝簪,放在她的手镯旁边。 苏玉安见此,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从腕间褪下一枚赤珠红宝石手串放在旁边。 见有人开了头,众贵女也都陆陆续续地把彩头放在桌上。一时间,桌子上堆满了大半桌的各色宝石、金银首饰,看起来金光璀璨,好不惹人眼红。 洛水瑶隐晦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极力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发了,发了,这么多东西,她一定要争到手才行。这些东西,要是卖了能得多少银子呀?有了这些,她前期想办的事情就不用发愁了。 她作诗虽然不行,但是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多少首诗啊,方才她也留了个心眼,说的题诗一首,也没说做诗,她就不信,自己靠老祖宗,还赢不了这些纸片人了! 旁边早有懂事的侍女备好纸张,给每位贵女分了一张之后,一时间院子里寂静一片。 洛水瑶目光扫向众人,发现有些人稳坐桌前、下笔如神,有些人则咬着笔杆、皱眉苦思。她微微翘起嘴角,提笔一笔一划,稳稳地写下一首诗。 最后一笔终于落下,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等墨迹干透,才把纸折起来。转头一看,有些人已经写完,有些人还没放下笔,她便安静地坐着,未再多言。 终于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笔,她才开口说道:“既然各位都已写完,就在各自的纸张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都折起来。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将这些诗送到隔壁男客那里,让他们选出最优者,到时候我们按照上面所写的姓名,报出第一名是谁,各位觉得如何?” 众贵女听了她的话,觉得非常公平,纷纷应和。“也好,便如你所言。” 第95章 你算老几 第95章 见众人都同意了,洛水瑶朝着在庭院中伺候着的婆子轻轻招了招手。 略作停顿后,她侧过头,目光投向苏玉安,缓缓开口道:“这位苏小姐,不知能否让您的侍女陪着这位嬷嬷一块儿去呢?虽说大家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但也保不准有个万一。让她们二人互相监督着,也好防止有人做出那不轨之举。” 苏玉安原本正悠闲地欣赏着庭院中的景色,听到洛水瑶的话,她轻轻挑了挑眉梢,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脆声应道:“自然可以。” 随着嬷嬷与丫鬟二人拿着那些写着诗词的纸张离去,庭院里仿佛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众贵女们凑在一起,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交头交谈起来,一时间,细碎的话语声在庭院中此起彼伏。 洛水瑶听着她们细碎的交谈声,但声音太低,听不出什么内容。她心里清楚自己不受这群人待见,所以也不凑上前去。 陆昭昭靠近她,故作亲密地说:“我倒是不知道,瑶妹妹你一个乡野村姑,竟然也懂得诗词。” 洛水瑶侧身避开她,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懒得搭理她话中的意思,淡淡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陆昭昭被她噎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瑶妹妹如此不识趣,可真令人讨厌。” 洛水瑶这才舍得将目光转向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昭昭。 陆昭昭见她这样,以为终于激怒了她,正要开口继续说时,却见她忽然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地说:“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什么?”陆昭昭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你方才说什么?” 洛水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昭昭的双眸,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就说讨厌我的人可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葱啊?要是想提前获得讨厌我的资格,那也行,请先付给我白银二百两。” 说着,洛水瑶便朝着陆昭昭摊开了手。 陆昭昭愣了许久,脑子里那根弦才转过弯来。她拔高音量,冲着洛水瑶愤怒地说道:“你是不是想银子想魔怔了,不然怎会说出这般可笑至极的话?” 这声音一下子盖过了院子里的窃窃私语声。 众人都停下交谈,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 洛水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陆昭昭见状心中一紧,不好,上了这村姑的当了。 转头望去,果然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她忙收起脸上的愤怒,挤出一丝温婉的笑容说道:“各位姐妹莫要怪罪,我刚刚和瑶妹妹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些,你们不用管我们。” 众贵女见她如此,心里也是对她异常佩服,这女子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当她们是傻子吗?听不出她刚刚语气里的怒气? 不过这些贵女都是极重脸面之人,自然不会点破她,于是也都纷纷笑着点头,附和道:“无事。” 然后又各自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 陆昭昭瞧见众人不再多言,暗自松了口气,而后将脸转向洛水瑶。 只见洛水瑶神色依旧淡然,她不禁压低了声音,寒意从牙缝中丝丝渗出:“洛水瑶,你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姑,哪来的胆子敢跟我作对?你也不想想,要是得罪了我,我定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反观洛水瑶,她就像没听到这狠话似的,依旧慢悠悠地吃着手中的点心。 好一会儿,才抬眸轻飘飘地看了陆昭昭一眼,咽下手中的最后一块点心,语气敷衍,毫不走心的说道:“我好怕呀!” 陆昭昭刚要张嘴继续放狠话,洛水瑶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拍了拍手,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可那又能咋的呢?我就这一条不值钱的烂命。你可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还朝陆昭昭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模样就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陆昭昭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心口,只感觉一口气憋在那儿,上不来也下不去。 担心再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气死人的话,她毕竟还得顾及自己的形象,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 她往后退了几步,狠狠地剜了洛水瑶一眼,心中发狠:村姑,今天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时候,你就等着瞧吧。 洛水瑶接收到了她眼中的深意,回给她一个“好啊,我等着”的眼神。 陆昭昭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洛水瑶,朝着其他贵女走去。 湖对面的院子里,男客们都已经到齐了,众人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兴致勃勃地交谈着,分享着各自遇到过的趣事。除了顾忌叶云舟,而显得有些放不开之外,整体氛围还算和谐融洽。 叶一回到这边院子后,向叶云舟禀报已经把东西完整无误地送到洛表小姐手上了。叶云舟点了点头,就打发叶一去跟众人一起玩乐,随后便不再管他了。 叶一走出院子,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看到易肖伟和楚天昊的身影,不过他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二人是去如厕,或者躲在哪个角落里看乐子呢,然后就朝着院子里的众人走去。 院子里的人看到他来了,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有个人朝着他喊道:“叶一,你尝尝,你们侯府的这点心味道特别好,到时候能不能打包一些带回去,让我家里的兄弟也尝尝啊?” 叶一笑着回答:“这是小事,等会儿我给我们家世子说一声,让他吩咐一下就好。” 说着,他也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还朝众人得意地说:“怎么样?好吃吧?这可是我们府里表小姐做的。” 叶云行这边呢,他的同窗好友从书院请假出来,围坐在他身边,试探着跟他搭话,想要去见见洛水瑶,却被叶云行拒绝了:“不行,那边都是女客,你们一群男子过去像什么样子?要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呼喊声:“世子可在?” 第96章 头彩 叶一此时正在大口吃着点心,听到声音后站起身来,朝着院外看过去,就瞧见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站在院外朝着外面呼喊着什么。 他几步就迎了上去,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传达?” 那嬷嬷举起手中的一摞纸,恭敬地说道:“叶一侍卫,奴婢是女客那边院子的管事嬷嬷。女客那边众位小姐玩了一个小游戏,各自作了一首诗,想让男客这边帮忙品鉴品鉴,选出个头名来,好让奴婢带回去复命。” “哦!” 叶一来了兴致,接过她手中的那一摞纸张。 “好,嬷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交给各位公子过目。” 说着便接过她手中的纸,朝着院内走去。 叶云舟坐在桌子一侧,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隐约听到了些许内容。 此时见叶一拿着一摞纸张进来,便沉声问道:“何事?” 叶一将方才嬷嬷的话复述了一遍,才把纸张递给叶云舟。 叶云舟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纸张,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等他翻到一半的时候,神情一顿,忽然沉默了片刻。 此时,其他公子早就听到了动静,皆是疑惑的望他,见他露出如此罕见的表情,纷纷好奇地问出声道:“可是有何不妥?” 叶云舟朝他们压了下手,示意他们稍等片刻。 然后将那张诗放在旁边,把其余的诗全部看完后,又单独把那张诗拎了出来,挥挥手,让叶一把众人的诗句分发下去,自己则拿着那张纸,仔细地揣摩着其中深意。 叶一朝着各位公子分发诗句,众人各自看了一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在看完所有诗之后,拿起其中一张诗笺,轻声念了出来。 春出山河醒, 风柔百草欣。 燕归寻旧垒, 花绽暖香薰。 “妙极,妙极!”他一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边不住地赞叹,“此诗当可拔得魁首。” 其他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都认可这个结果。接着,他们把目光投向了叶云舟。 此时,叶云舟手里还握着那张诗笺,眼中思绪翻涌。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见他这个样子,不禁好奇起来,问道:“不知叶世子手中的诗笺如何,能不能比得上我手上这首诗呢?” 叶云舟听到他问这话,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后,缓缓念道: “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现场一时间寂静无声。 众人默默呢喃着诗句,只觉得此诗含义深重,以春天为背景,借物喻人喻景。刚才那首诗描绘春天固然不错,可是与这首诗相比,相差的又何止一星半点?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半晌过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突然站起身来,朝着叶云舟行了一个礼,问道:“叶世子,这首诗是何人所写啊?能不能让我们见一见这位大才之人,哪怕只是一同饮一杯酒也好。” 叶云舟沉默了片刻,回答道:“这是我府中的女眷所写的,不便让你们这样去惊扰她。” 不过,他话音一转,沉声道:“我可以派人去传唤她,如果她本人愿意的话,你们也可以见她一面。” 听到是女子所作,众人不禁有些失望。 “此诗如此意境,怎么会是女子所写?”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有些惊讶道。 有人窃窃私语道:“是啊!若是男子所为,就凭这首诗,我也要向家中父兄举荐一番。 ” “这有什么可惜的?不管是男是女,总归是有大才者,我们若有机会 ,还是希望能一睹真容。”有人不同意他的观点,反驳道。 其他人听他这么一说,转念一想,是啊!有大才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前朝就有才能出众的女子,至今仍有无数诗句流传甚广,这么一想便也觉得不足为奇了。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说道:“那便请叶世子传唤一声吧,若她愿意,我们也可结交一番。” 叶一听到这话,就转身朝着院子门口的两人喊道:“你们进来。” 那婆子和丫鬟进来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朝着叶云舟行了一个礼。“老奴,奴婢见过世子爷。” 叶云舟微微颔首,说道:“你去把……”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去将洛表小姐传过来,就说这边有人想见她一面,如果她愿意就过来,要是不愿意,万也不可强求。” 谁知那嬷嬷听闻他的话后并没有移步,而是抬头看着叶云舟问道:“世子可是要问那古诗之事?” 叶云舟颔首,“是。” 嬷嬷见他点头,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洛表小姐在唤奴婢来时就已经交代过了,这首诗不是她写的,是一个名叫朱熹的旷世奇才所作,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到这首诗的,还请世子莫要见怪。” 叶云舟听闻此言,眉头先是紧紧蹙起,随后又缓缓松开,说道:“竟然是如此。” 说着,他看向礼部尚书家的公子,问道:“你可还想要见她?”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早听到了嬷嬷的话。他喃喃自语:“原来是这般么。” 他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想这般意境的诗,实在不像是一年轻女子所作,若是她偶然得到倒也说得过去。 此时听到叶云舟问他,急忙说道:“不管这首诗是否是这位洛表小姐所作,我等都应一见?” 谁知嬷嬷并未动身,躬身反问他:“公子可是想问那诗人在何处?”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点头,被人直白的戳破心思,他有些尴尬的应声道:“是。” 那嬷嬷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洛表小姐吩咐了,此诗人早已作古,各位恐怕无缘再得见了。” 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身形一顿,他是个诗痴,此时听到这话,只觉得失落至极,只恨自己不能与这位朱熹诗人有缘相识。 他往后退了一步,目露失落地跌坐在凳子上。 叶云舟见此情形也不觉得意外,毕竟礼部尚书家公子的诗痴之名早已传遍京都。 随后他便不再理会这位公子,而是将目光投向嬷嬷,说道:“你去把这诗笺拿回去,告诉她们,第一名洛表小姐当之无愧。” 第97章 重头戏来了 第97章 婆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接过诗笺便领着那丫鬟朝外走去。 叶云舟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消失,随后起身走向湖边,负手而立,抬眸望向对岸。 对岸灯火通明,树荫之间,能隐约看到姑娘们的身影,和嬉笑玩闹之声。 之前因为洛大军的事情,他对这位洛大军之女颇有意见,还因吴大娘之事,将满腔火气迁怒到她身上。 如今看来,这个洛水瑶倒是个难得通透的人,至少要比那个陆昭昭聪明一些。 此诗他没听过,在场那么多公子都没曾听闻,若是洛水瑶想昧下这份才名也并非难事。 到时从这些公子口中传出去,定当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可她面对如此诱惑却丝毫不为所动,当真称上一句心性上佳。 此刻,他心中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成见,不再排斥她成为侯府表小姐这件事。 ………… 这一边,洛水瑶被众多贵女孤立起来,只能独自坐在桌子旁边自斟自饮,抬眸看见嬷嬷与丫鬟进了院子,她却并未起身。 陆昭昭一直留意着院门口,见到丫鬟进来,赶忙起身迎了上去。她心中满是自得,想着自己所写之诗乃是平安郡当地大儒所作,就不信赢不了这“乡野村姑”。 今日自己必定能拔得头筹,于是走上前去,强压下自得之色,朝着嬷嬷问道:“不知世子那边作何答复?” 那嬷嬷看了她一眼,恭敬地行了一礼,“陆表小姐稍等” 随后走到院子中央,扫视一圈后,又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已将所有诗笺拿给男客那边的公子过目,此次比诗,第一名乃是洛表小姐。” “什么?” 陆昭昭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都失了常态。 众贵女们也顿时一片哗然,她们开始窃窃私语,眼中全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陆昭昭走上前,情绪激动地说道:“怎么可能呢?嬷嬷,您莫不是说错了?她本是乡野出身,怎么可能作出比我所拿出来的诗还要出色的呢?我们在座的这些贵女,哪一个不比她强?” “是啊,她一个村姑,凭什么比我们强,还能拿第一名?”剩下的贵女纷纷附和。 嬷嬷在侯府早已见惯了大场面,见到这种情况,也没有挪动一步,依旧神色平静,说道:“这是世子以及各位公子亲口所说的,诸位要是有意见,可以过去询问。”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不敢吭声,都沉默了起来。 苏玉安见她们哑口无言的样子,缓缓坐直了身子,朝着嬷嬷说:“不如嬷嬷将这位洛表小姐的诗笺传下来,让我们看看,不然,我们肯定要怀疑此事是否不公平了。” 嬷嬷自然没有不应允的,抽出最上面的一张诗笺,递了过去。 苏玉安漫不经心地接过,眸光扫过上面内容,却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她看着诗笺,反复呢喃念了好几遍,最后猛地盯着洛水瑶看了半晌,随后缓缓挑起唇角,说道:“倒是小瞧你这个村姑了。” 说着便将诗笺随手塞给最前面的陆昭昭。 陆昭昭接过,看了几眼后,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众贵女一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一位贵女走上前来,从她手中接过诗笺,大家便依次传看起来。 半晌之后,院子里寂静无声。 洛水瑶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上前说道:“不知各位可曾服气?” 陆昭昭目光中满是冷意,死死地盯着她,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莫要太过得意,谁晓得这诗是否为你所作?” 洛水瑶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昭姐姐此言何意?咱们比试作诗,未曾言明不可用他人所作之诗否?诸位若是心中有异议,不妨也借他人之诗来,与我一较高下。” 众人一时语塞。 她们要是能比得过,早就站出来了,又怎会在此默默无言呢? 洛水瑶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见大家都不答话,便笑道:“既然诸位姐妹都已经服气了,那这彩头,我便只好收下了。” 说罢,就招呼杜鹃过来,让她把这些珍贵首饰全都包起来,带回春华院。 杜鹃走上前,双手微微颤抖着把桌上那一堆金银首饰紧紧抱在怀里,朝着春华院的方向走去。 洛水瑶看着她疾步而去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今日这洗尘宴可真是收获颇丰呀!” 这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洛水瑶回头扫视一圈,发现诸位贵女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尤其是陆昭昭,眼神中的冷意更浓了几分。 她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地走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坐下,含笑说道:“各位小姐怎么都不坐呀?我虽是乡野出身,但也认得几个字的,不知今日可让诸位满意了?” 她的目光缓缓从众人身上扫过,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动作优雅地斟了一杯果酒。这酒年份很短,味道清淡,酒力也不强,深受各家闺女喜爱,所以待客的宴厅通常都会常备。 她举着酒杯站起身来,朝着各位贵女行了一礼:“我乃乡野出身,并不懂京都的规矩,恐怕有得罪各位小姐之处,还望各位不要怪罪。小女在此自罚三杯,还请各位见谅。” 众贵女对视了一眼,她们此时正在忠勇侯府,忠勇侯和其长子叶世子深受圣上眷顾。 她们来的时,家中长辈都已告诫过,要和侯府接入府的这两位表姑娘搞好关系。那做为彩头的首饰虽说较为贵重,但以她们的家世来说也并非难得之物。 如今见洛水瑶低头致歉,便纷纷附和道:“无事,这位妹妹性情豪爽,我们不会怪罪的。” 有人接着开口:“此事只是一个游戏罢了,哪里谈得上怪罪,洛妹妹你多想了。” 众贵女眼见有人开头,便七嘴八舌地替她开脱起来。 洛水瑶见此抿唇一笑,仰头喝下果酒:“既是如此,那各位请自便。这桌上的点心是侯府中的厨娘所制,味道还算可口,请各位慢用。” 她放下酒杯,正欲转身离去,却听陆昭昭身边的红缨喊道:“洛表小姐请慢!” 洛水瑶低着头,众人瞧不清她眼中的神情,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好了,重头戏这就要开场了吗? 第98章 母亲陪嫁 第98章 洛水瑶转过身,目光投向陆昭昭,对正在呼喊她的红缨全然不予理会。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额前垂落的发丝,含笑着说道:“昭姐姐,不知你又有何事呀?难不成,昭姐姐你还想同我玩一场小游戏不成?” 陆昭昭见她如此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中冷意一闪而逝,面上却依旧带着几分歉意。“实在抱歉,瑶妹妹,我也不知我这丫鬟为何忽然唤你。” 最后,她转身朝着红缨呵斥道:“红缨,你唤瑶妹妹有何事?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得如此不知礼数,随意呼唤表小姐。” 红缨听到自家小姐问罪的话语,顿时吓得一激灵,慌慌张张地赶忙跪倒在地。 她的脸上满是害怕之色,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小姐,洛表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并非有意为之,只是……” 她迟疑着开口,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眼神隐晦地朝着洛水瑶的身上偷偷瞥了一眼,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不敢吐露分毫。 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洛水瑶见此情形,并不搭话,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那模样就如同在看戏一般,心中暗自思忖着,且看她们主仆二人究竟想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陆昭昭原本打算等洛水瑶开口询问。 毕竟红缨做出这般模样,要是换作一般人,顾及自己的名声,早就开口询问了。 可这个洛水瑶呢,悠悠然地站在那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也不见半分生气的神色,这让陆昭昭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了。 可女主到底是女主,仅仅迟疑了片刻,便迅速稳住心神。 “只是什么?你且说清楚些。”陆昭昭见洛水瑶并不答话,心下一横,咬咬牙接话道。 原本红缨跪在地上,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此刻听到自家小姐发问,连忙应声说道:“只是……” 她又一次悄悄瞟了洛水瑶一眼,好似下定了决心,要豁出去一般,闭上眼睛大声喊道:“只是洛表小姐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正是您前日丢失的那一块!”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贵女们顿时一片哗然,皆露出惊色。 苏玉安原本都已经感到十分无趣,正打算离开呢,就在这个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神不由自主地就朝着洛水瑶腰间佩戴的玉佩看了过去。 等看清楚玉佩的形状之后,她的眉头微微一挑,回过头看向陆昭昭,想看看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只见陆昭昭这会儿也正盯着洛水瑶腰间的玉佩,满脸都是惊讶的神色,一只手捂着嘴,伸手指着洛水瑶说道:“瑶妹妹,你怎么会有我的那块玉佩?” 洛水瑶嘴角轻轻一弯,说道:“这不是昭姐姐您给我的嘛,您当时还说这玉佩给我戴着,正好能配我这身衣裳呢。” 陆昭昭拿手捂着嘴,听到这话看向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指着洛水瑶不住地摇头,就像失了语一样,只是盯着她,眼泪哗哗地直往下掉。 陆昭昭仿佛失语了一般,可她那狗腿子丫鬟红缨却没有。 红缨猛地站起身来,扶住陆昭昭,朝着洛水瑶吼道:“怎么可能?这块玉佩可是我家夫人的嫁妆,玉质特别难得,我家小姐一直视若珍宝,平常都舍不得戴呢。本想着带着这块玉佩来参加这次宴会,可谁知道前儿个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见了。我家小姐找了好久,晚上还偷偷哭了一场呢。” 说到这儿,她轻轻拍了拍自家小姐的背,才接着又说道:“却没想到,这玉佩竟然到了洛表小姐您这儿来了。” 这话表面上说得好听,可话里话外却在暗指洛水瑶偷了她家小姐的玉佩。 洛水瑶又瞧了陆昭昭一眼,见她一副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姿态依旧漫不经心。 她向前走了几步,离她们更近了些,再次问道:“你可确定这玉佩是你的?” 陆昭昭靠在红缨怀里,听到她问话后并不作答,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的神色,只让人觉得她委屈极了。 洛水瑶见此情形倒也不觉得意外,女主若是个蠢笨之人,也不至于每次在被她挑明事情之后,还能在侯夫人身边把侯夫人哄得妥妥帖帖的。 不过,戏台已经拉起来了,岂能让她随便蒙混过关。 洛水瑶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举得高了一些,扬声道:“既然陆姐姐和红缨都认定这块玉佩是你们的,那便让各位都来瞧一瞧,评个理。” 说着,她就把玉佩递给了上前来凑热闹的苏玉安,示意她仔细瞧瞧。 苏玉安此刻就在跟前,见此情形立马伸手接了过来。接过玉佩后,她反复查看了一遍,眼中的趣味更浓了几分,转手就将玉佩递给了靠她很近的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见状,也赶忙接过,看了看,与苏玉安对视了一眼后,又递给了其他贵女。 不多会儿,所有人都看了个遍。 洛水瑶把玉佩拿在手里,拿到陆昭昭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又握在手中,说道:“你十分确定这块玉佩是你的,对不对?” 红缨见她这样,心里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我很确定,这就是我家小姐的玉佩。” 洛水瑶听了她的话,嘴角缓缓勾起,笑容渐渐扩大。 她把玉佩举到空中,然后松开手,那玉佩就掉到地上,只听“啪嗒”一声,瞬间碎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陆昭昭原本正在红缨怀里,悄悄看着她,此刻见她如此做法,忍不住惊怒道。 洛水瑶见她这般模样,并不回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玉佩,伸到她的跟前。 陆昭昭此时正愤怒地瞪着她,嘴唇都气得有些颤抖,这可是她娘的遗物,本想拿出这件贵重物品做诱饵,却被这个贱人给摔碎了。 此刻她心中的怒火空前高涨。 洛水瑶见此情形不仅没有退后,反而上前一步,将玉佩朝着她更近地递过去,嘲讽地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我手中的这是什么?” 陆昭昭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缓缓低下眼眸,瞬间就呆滞地站在原地。 第99章 坐虎观山 第99章 只见洛水瑶伸到她面前的玉佩断裂口光滑平整,这根本就不是玉石的断裂特征,倒像……,倒像是琉璃。 陆昭昭盯着看了几眼后,失声道:“怎么会是琉璃。” “哼。” 洛水瑶冷哼一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这块玉佩是你的东西,却连看都不看这玉佩一眼。我本就是乡野出身,没多少首饰,这块玉佩是我前几日上街看到有人卖琉璃制品,觉得好玩才戴在身上的。倒是没想到被你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 陆昭昭被红缨扶着,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红缨这个时候腿也发软,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主仆二人此刻显得可怜至极,四周贵女们鄙夷的目光不断地向她们袭来。 “这陆小姐,可真是玩得一手好栽赃。”有人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生长于后宅,这种手段可真不算高明。” “不算高明,有用就行呗。要不是这东西是琉璃做的,这位洛表小姐恐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着众人不堪的议论声,陆昭昭眼珠一转,正要装晕的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喝:“陆昭昭,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嗓子打断了陆昭昭装晕的行动。 众贵女回头望去,就见柳烟烟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来,手里还握着一个荷包。 她走到陆昭昭跟前,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陆昭昭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众人都僵在原地,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唯独洛水瑶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柳烟烟打了陆昭昭一巴掌还觉得不解气,抬手又想再扇下去,却被红缨挡在了前面。 “啪”的一声,红缨也没能躲开这一巴掌。 陆昭昭这个时候终于回过神来,她拉着红缨,朝着柳烟烟愤怒地说道:“你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就打人?” 柳烟烟把手中的荷包摔在她们身上,“我干什么?平白无故打人?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到处让人传扬我嚣张跋扈、没人要?” 陆昭昭正要反驳,却听到阁楼方向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头望去,原来是侯夫人和其他夫人听到动静追了出来。 洛水瑶见此情形,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默默地向后退去,主事的人来了,好戏估计也看不成了。 陆昭昭此时被红缨挡在身后,正在嘤嘤哭泣。一听到侯夫人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朝着侯夫人露出一脸委屈的神色,轻声唤道:“姨母。” 侯夫人连忙快步上前几步,瞧见她面颊红肿,脸上挂满了泪痕,心中不禁有些心疼,赶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陆昭昭用力推开红缨,一下子扑到侯夫人的怀中,只感觉心中满是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烟姐姐突然过来就打了我。” “怎么回事?”靖安伯夫人杨若兰这时也踏出阁楼,一眼就看到自家闺女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瞪着陆昭昭,于是赶忙快步上前询问。 柳烟烟原本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怒目而视着,此时见自家母亲出来,再也绷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嘤嘤哭泣道:“都是这个贱女人,我从未招惹过她,她却在外面散播谣言,说我嚣张跋扈,还说我成了老姑娘也嫁不出去。” 靖安伯夫人满是心疼地轻抚了抚自家女儿的发丝,不过她到底是比年轻姑娘沉得住气多了,只是冷冷地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陆昭昭听到这话,从侯夫人的怀中抬起头来,急忙辩驳道:“没有,我没有,烟姐姐,你不能随便冤枉我。” 柳烟烟擦了擦眼泪,指着地上的荷包愤怒地说道:“这荷包是我从市井里得到的。他们说有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把这荷包交给他们,让他们散播对我不利的谣言。可是,这荷包上面的刺绣和你送我的帕子上的刺绣一模一样,你要怎么解释?” “怎么可能”陆昭昭惊呼声起,此时她也顾不上再装腔作势,赶忙上前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荷包。 只瞧了一眼,她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猛地转过身,看向红缨,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红缨这时也看清了她手中的荷包,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众人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靖安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自从你来到这京都,看在堂姐的面子上,我让烟烟对你照顾有加,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能让你使出如此狠手?你可知道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吗?” 陆昭昭手中的荷包掉落在地上,她不停地摇着头,连连说道:“没有,我没有这么做过。” 见她如此装腔作势之举,靖安伯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但最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侯夫人。 忠勇侯战功卓着,忠勇侯世子也很受圣上器重。相较而言,靖安伯府已经渐渐势微,后辈中也没有能与忠勇侯府相媲美的人物,而且两家还是亲戚关系。 所以,她心中即便再恼怒,也得给忠勇侯府几分面子。 侯夫人此刻默默看着泪流不止的陆昭昭,没再出声维护。 对于这个故交之女,侯夫人颇感无力,这孩子一点都不像她母亲,小心思实在是太多了。 苏玉安转头看看这边,又转头看看那边,然后看向哭得狼狈不堪的陆昭昭。 思索了一会儿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决定再添一把火,于是朝前迈了一步,看着陆昭昭说道:“这位陆表小姐,您这心思可真是歹毒啊。一方面想要毁掉柳家小姐,另一方面又想毁掉和你一样身为表小姐的陆表小姐,您这手段可真是厉害呀。” 众夫人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呢?纷纷转身看向她,想要听她解释清楚。 却没想到还没等苏玉安再次开口,就听到一声怒喝传来:“苏玉安,你莫要满口喷粪!昭昭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听到这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就瞧见院子里走进来数位公子。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柳烟烟的亲二哥柳向东,刚刚那声暴喝便是从他口中传出的。 洛水瑶闻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她心中一颤,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众人的身后。 第100章 避无可避 第100章 等下意识藏好自己的身形后,她立刻又反应过来,心中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不是都已经决定了和他互不牵扯了吗?现在这么多人在场,他也做不了什么,自己到底在躲什么呢? 想到这儿,她又往外挪了挪,抬头挺胸,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目光看向冲上前来的柳向东。 叶云舟见她如此,眼神愈发幽深。他紧紧握住拳头,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层层波澜,暗暗告诫自己莫急,此时上前询问不妥,且在等等。 这边,靖安伯夫人见到儿子进了院子后,如此不知礼数,呵斥出声:“你这是想做什么?” 柳向东听到声音,转头就看到母亲也在这里,嚣张的气焰稍微低了一些,他呐呐出声:“母亲。” 靖安伯夫人看着他,只觉得失望至极,方才明明在说他的亲妹妹受委屈之事,可她这个儿子却不问一句妹妹怎么样,只一味替别的女子出头,可当真是她的好儿子啊! 柳向东低垂着头,眼神始终不敢与母亲对视。 靖安伯夫人看着他躲避的模样,心中只觉一片冰凉。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涌上心头的郁闷之气,随后,她转向苏玉安,“苏小姐,事情到底如何,你且细细说来。” 苏玉安方才被柳向东突然冲上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此时听到靖安伯夫人询问,方才缓过神来。 这院子中这么多人,柳二郎断不敢有胆子对她动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朝靖安伯夫人颔首,随后声音平淡,却句句戳中柳向东的心中。 “这位陆昭昭表小姐,她竟让丫鬟买通市井莽夫,意图败坏你妹妹柳烟烟的名声……,”谁知这话还未说完,柳向东便已暴怒出声。 他走上前几步,愤怒地问道:“我方才进来时就听到你在这里满口谎话,昭昭那般善良,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去损毁我妹妹的名声?又怎么可能去陷害那个村姑?” 听到他这般贬低洛水瑶的话,叶云舟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只是还不确定洛水瑶是不是他口中的这个村姑,这才强忍了下来。 他方才在对面时,注意到这边围聚了一群人,而且声音还很大,便想着过来瞧瞧怎么回事,与他一起过来的几人都是这院中贵女的兄弟,都说担心自家姐妹,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过来,便与他们一起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入这个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联想到他们见面的地点以及这一路上的巧合,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可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事情,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先是躲起来,而后又像是想通什么似的,神色平静的站了出来。 虽然他很想问她到底是谁,可是此时时机不对,没关系,来日方长,待此事解决后他在询问也不迟。 见柳向东神色平静了,他后退一步,在离洛水瑶不远处站定。 而洛水瑶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眉眼低垂着听着这场闹剧。 院子里,众人听到柳向东如此不客气的话,有意无意地把眼神投向洛水瑶。洛水瑶抬头整理了一下发丝,神色依旧十分平淡,村姑就村姑呗,对她本人来说,并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见她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众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无趣,于是又转头将目光投向事件中心的柳向东这边。 苏玉安见他这样,冷笑了几声,说道:“怎么?柳二公子,瞧你这架势,难道是看上这位陆家小姐了?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顾不上了。”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苏玉安和柳向东见过几次面,两人对彼此都没什么好感。在苏玉安看来,这靖安伯府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柳东见她这般强词夺理,向前迈了一步,想要靠近她,却被叶云舟伸手阻拦下来。 柳向东见是叶云舟,满腔的怒火如同兜头被一盆凉水泼在身上,他有些畏惧地看了叶云舟一眼,随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在京中的各家权贵子弟里,叶云舟绝对是榜上有名的人物。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跟随父亲从军,从而练就了一身铁血手段。他在隐龙司任职,专门替圣上处理一些极为棘手的案件。 且行事手段阴冷,甚至到了能让小儿停止啼哭的程度。像他们这些普通的勋贵子弟见到他,自然是会畏惧三分。 叶云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对着苏玉安问道:“具体什么情况,如实告来。” 苏玉安看到柳向东被人拦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挡在柳向东身前的叶云舟,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缓缓开口,将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逐一复述了一遍。 叶云舟听完苏玉安的讲述,目光缓缓扫洛水瑶。 洛水瑶对上他的目光后,抿唇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没有一丝心虚。 叶云舟呼吸一滞,又将目光移向柳烟烟,柳烟烟此时满心委屈,望着他欲言又止,却被自己的母亲拉着未能说出话来。 随后,叶云舟的目光转向此事的引发者陆昭昭,他微微皱起眉头,只觉此女当真爱惹事。 被他目光扫过的陆昭昭身体紧绷,见叶云舟目光收回,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方才一见到叶云舟进来,她便将头上的点翠簪子收起来藏在袖中,要不然被他这么一看发现了,那她今日可就无地自容了。 陆昭昭几不可查的看向洛水瑶和柳烟烟二人,心中满是厌烦,更是不知所措。 当下,唯一的破局之法似乎只能依靠侯夫人了,她低下头,向侯夫人靠得更近了些,渴望能寻求她的庇护。 侯夫人见她这般模样,眼神复杂,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她挚友留给她唯一的女儿,挚友在世前曾千叮万嘱,请求她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女儿。 如果重罚,她甚是不忍心,待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挚友,可一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瑶瑶这丫头出手,心中又不免对她也产生了几分芥蒂。 第101章 虎头蛇尾 第101章 犹豫半晌,侯夫人看到陆昭昭哀求的眼神,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不若就再放过她这一次吧,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瑶瑶了。 洛水瑶一直默默注意着侯夫人这边,待看到她眼神几经变换后,又朝自己露出歉意的目光。 洛水瑶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如此。她明白侯夫人的为难之处,也知道陆昭昭在侯夫人心中的特殊地位,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可能有些人也就只有这些缘分了。 洛水瑶不愿让侯夫人太过为难,毕竟侯府并不欠她什么。只是此事更加让她坚定了要尽早搬离侯府的决心。 思绪百转千回,却也不过是瞬间之事。洛水瑶迎着侯夫人的目光,上前盈盈一拜。“我与昭姐姐之事,乃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一些小误会而已,不若姨母先解决柳家姐姐一事,关于我们的事……,待后面再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不过,除了叶云舟之外,其他人却并未察觉洛水瑶言语中的疏离。 通过几次接触,叶云舟自然知道洛水瑶并非什么纯良之辈,平日里她可是半点亏都不吃。但如今她如此言语,定是看到了自己母亲刚才的眼神变化。 虽因她的隐瞒心中有气,可叶云舟还是不禁为她感到心疼。 他本想开口维护洛水瑶,谁知还未出声,就听到靖安伯夫人冰冷的声音传来:“既然你们之间的事要稍后再提,那就先解决你让人传谣言败坏我家烟烟名声之事吧,人证物证俱在,不知陆表小姐做何解释?” 那声音如寒冰般刺骨,瞬间让整个场面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陆昭昭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陆昭昭感受到众人或是好奇或是鄙夷的目光,只觉得无地自容。她慌乱地想要躲到侯夫人身后去,然而侯夫人却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她。 陆昭昭察觉到侯夫人的动作,身体微微一僵,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她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已经让侯夫人失望透顶,失去了侯夫人的庇护,她在这众人面前更加孤立无援。 她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如今再后悔也无用,如今只有靠自己才挽回这局面。 陆昭昭想清楚了,暗自镇定心神。 她转身朝柳烟烟母女走去,路过红缨时,朝她不易察觉地眨了一下眼。红缨身子一僵,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情,小姐这是要放弃舍弃她了吗? 她抬眸环视众人一圈,咬着唇,一时有些犹豫。 陆昭昭示意过红缨之后,心中也没底,但是无论如何,姿态要摆出来。 她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柳烟烟母女面前,边哭边摇头道:“烟姐姐,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从未做过此事。此荷包虽是我平安郡绣法所绣,但却并非是我的东西,我也从未丢过东西,这定是他人陷害我,还望夫人明察秋毫。” 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让本来看戏的众人也心生不忍。 但柳烟烟却依旧对她怒目而视,上前就想再给她一巴掌,却被自己的二哥柳向东伸手拦下:“行了,你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还要不要名声了?” 柳烟烟气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靖安伯夫人伸手挡下。 靖安伯夫人冲她微微摇摇头。 柳烟烟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陆昭昭,心中恨意更浓。她咬着牙,双手紧紧握拳,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知道,母亲此举必有深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失了分寸。 瞧着陆昭昭那副好似被她们欺负狠了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般,柳烟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她狠狠地瞪了陆昭昭一眼,此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她绝不允许陆昭昭就这么轻易逃脱罪责,一定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这厢,红缨瞧着自家小姐狼狈的模样,咬咬牙,自家小姐自小金枝玉叶,从未受过如此苦楚。她自小与小姐一同长大,不能看着她这样被人欺负。 红缨狠下心走上前去,跪在陆昭昭旁边,“砰砰”地朝柳烟烟母女磕了几个头。额头瞬间红肿一片,隐隐还有鲜血沁出。 洛水瑶在旁边看着,只感觉自己额头也出现一阵幻痛。这个红缨是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她只能在心中暗暗佩服。 红缨泪眼婆娑地看着柳烟烟,“柳小姐,此荷包是我之物。只因前些日子你与我家小姐饮茶时,我看不惯你冷待,欺负我家小姐,这才含恨在心想找人挫一挫柳小姐您的锐气。我从未想过要毁你名节,还望柳小姐饶奴婢一命。” 说着,她又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陆昭昭先是手足无措地想扶起红缨,待听清楚她的话后,哭着抱住红缨,“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仿佛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柳烟烟还想上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冷喝:“够了!” 侯夫人看了半晌,原本心中思忖如何解决此事,此时看到有人出来顶罪,她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出声喝止。“此事既是刁奴欺主,这刁奴自然留不得。” “来人!”她喊了一声。 桑嬷嬷上前,“奴婢在。” 侯夫人对她吩咐道:“你派人连夜将这丫头卖出去。陆表小姐生性良善,身边绝不能留这般欺主之人。” 桑嬷嬷微微躬身,“是。” 随后挥挥手,两个护院上前,一左一右将红缨扯了出去。 局面发展之迅速,场中众人一时都未能反应过来,待众人反应过来,红缨已经被压着走了下去。 这红缨倒也乖顺,闻言只是脸色灰白,却并未挣扎,而陆昭昭只是一味地哭泣,仿佛没反应过来一般,未抬头看红缨一眼。 洛水瑶见此,心中明白侯夫人这是要保陆昭昭。心中明了,便也不想再多做停留。 至于自己的事情,她也未曾期盼侯夫人能替她做主,毕竟前几次事情,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吗?她目光扫过叶云舟,后退几步,趁人不注意离开了芳菲苑。 后续事情如何,与她再无干系。 叶云舟一直注意着她,待看到她离开的身影,他回望了自己母亲一眼,此事母亲已经解决,也用不上他插手,便转身跟了出去。 第102章 挨了一巴掌 第102章 洛水瑶出了芳菲苑,便注意到旁边小路上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朝里面张望。扫视一眼,见其穿着不凡,却并不打算询问。她不想多生事端,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边,易肖伟和老楚二人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有人朝他们走来。易小伟用胳膊肘捅了捅老楚,“你看那人是不是叶二公子说的洛表小姐?” 老楚定睛一看,这位姑娘容色确实出众,心中有些不确定,“不太确定,不如我们上去问问。” 易肖伟深以为然,随后便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衣襟,昂首挺胸地朝洛水瑶走去。 洛水瑶见那二人朝她靠近,便站住脚步,柔声问道:“二位可是有事?” 易肖伟整了整衣袖,朝她躬身一礼,“在下易肖伟,我二人是来侯府赴宴,路经此地,不想竟迷失了方向,还请这位姑娘告知一二。” 旁边的老楚嘴角抽搐,这是什么蹩脚借口?站在院子门口还说是迷失了方向,他怎么有这么蠢的一个同伴? 洛水瑶看了看旁边的男客院子,有些无语,这二人怕不是路痴吧? 虽然她心中这般想着,却也不可能说了出来。只是顺手指向那边院子,“这是男客所在院子,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便是。” 易肖伟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原来是在这儿。” 随后他转身朝洛水瑶又是一礼,“多谢姑娘指路,不知姑娘尊姓大名?相逢既是有缘,日后若见面也能称呼一二。” 洛水瑶:? 她这会儿要是看不出来这人故意搭讪,她也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但也无所谓,只是告知一个名字而已,他们又能如何? 况且,眼见这二人穿着不凡,恐怕也是勋贵子弟,她也无甚可怕,只是淡淡道:“我叫洛水瑶。” 闻言,易肖伟表情明显有些激动,旁边的老楚也将看向一边的目光挪了回来。 二人对视一眼。 易肖伟:看吧,我就说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定是叶二公子讲的那个洛表小姐。 老楚暗暗给他竖个大拇指:行,你牛,你厉害。 洛水瑶无心去管他们的眉眼官司。“既然二位已知晓道路,那小女便告辞。” 随后便略过他们朝前走去。 易肖伟本想继续与她搭讪两句,却被老楚拉扯住了衣袖,示意他朝那边看。 老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自家督司从院内走了出来,他浑身一僵,伸手拉着易肖伟逃也似的飞离了现场。 洛水瑶走了几步,听到动静回过头,便发现二人已不见身影。她心中一激灵,坏了,不会是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又暗自唾弃自己,来了古代思想也退回去了,一天天竟是胡思乱想。 虽然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但这半截路上树木茂盛,也没有亮光,她心里仍旧有些害怕,便加快步子朝前快步走去。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把洛水瑶吓了一跳。 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拔腿就想跑,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洛水瑶见这鬼魅竟然敢拉自己,抬手便一个耳光甩过去。 叶云舟被她的突然之举弄得毫无防备,一时也未反应过来。虽然及时躲避,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她的指尖扫到脸上,瞬间,那白净的脸庞便出现了几道红印子。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轻微疼痛,叶云舟抓住洛水瑶胡乱挥舞的手并将其禁锢住。“你到底跑什么?”他问道。 洛水瑶动作一僵,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她顿时明白这不是鬼,而是人。 睁开眼睛,仔细一瞧,“哦!”原来是叶云舟。 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微微用力,抽回被叶云舟抓着的手。 叶云舟见她认出了自己且已冷静下来,便顺着力道松开了她。 洛水瑶拍了拍自己饱满的胸脯,胸口剧烈起伏着。“元铮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你好端端的干嘛要吓我?” 叶云舟:他有些无语,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愈发见长了。 待看见她起伏的胸口,叶云舟不自在地微微瞥开一眼,算了,他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洛水瑶并未在意他的目光,她低着头,装作镇定心神地拍着胸口。眼中却思绪飞转,虽说她决定不再讨好叶云舟,但她如今毕竟住在人家家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直接无视他。 既是如此,那便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早已知晓他身份之事。日后在府里相见,将他当成如二哥一般对待,想来他也不至于与自己一个女子计较。 理清楚思绪后,她抬起头,面露惊喜地看着叶云舟,说道:“元铮哥,你今日也来侯府赴宴吗?” 叶云舟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问道:“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 洛水瑶眨眨眼,回应他:“我自然知道啊,你不就是元铮哥吗?” 她看着叶云舟,眼中满是真诚,仿佛真的不知道叶云舟问的是什么一般。 叶云舟再次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强压下心中的疑问,接着说道:“我叫叶云舟。” 闻言,洛水瑶蹙紧了眉头,疑惑道:“你不是叫元铮吗?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叶云舟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叫叶云舟,元铮是表字。” 洛水瑶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呢?” 随后她好似才发现叶云舟脸上的红痕似的,惊叫出声:“呀!你的脸都红了。对不起啊,元铮哥,你同我一起去我院子,我给你抹点药吧。” 叶云舟面色古怪地瞧着她,“大晚上的,你让一个男子去你的院子?” 洛水瑶本欲点头,却猛地想起什么。“哦,对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去我闺房。” 她望着叶云舟叹气,“那可如何是好?我本想给你擦点药的,不然你回去自己擦一些吧。” 叶云舟摸摸脸,见她盯着自己直叹气,以为她心中内疚,便沉吟道:“不如你来我院子里给我擦吧。” 第103章 院中上药 洛水瑶身体一僵,心中暗想:“别啊,大佬,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在敷衍你吗?大晚上的,你不适合去女子院子,我一个女子就适合去男子院子啦?” 她心里虽这般想着,神色却是不变,应道:“那也行,我们走吧。” 随后她转过身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叶云舟,说道:“等等,你说去你的院子,那你的院子在何处?这大晚上的,你该不会让我跟你出侯府吧?这我可不出去。” 叶云舟叹气,见她毫无察觉,只当洛水瑶在府中从未听过自己的名字。 也是,家中父母不会直呼大名,府中下人想必也没胆量提及他的名字。 停顿片刻,他方才开口说道:“我叫叶云舟,是这忠勇侯府的世子,也是你大哥。” 洛水瑶惊讶地围着叶云舟转了一圈,“真的吗,你真的是我大哥!” 叶云舟视线随着她移动,轻轻“嗯”了一声。 洛水瑶站在他面前,仰头冲他扬起一个笑脸,欣喜地说道:“真好。我就说见到你一直很亲切呢,原来你是我大哥呀!我们可真有缘分。” 叶云舟微微勾起嘴角,眼眸中满是柔情,“确实很有缘分。” 他个子高,头顶树枝阴影挡住了脸,让人难以看清他真切的神色。 洛水瑶听他应完声,便转身站在他旁边,两人一同往前走。 她不知身边人此刻如何隐秘欢喜,只在心中暗暗夸赞自己:洛水瑶,你的演技真不错,要是在现代,高低是个金马奖影后。 二人一路并肩而行。 叶云舟腿长,即便有意迁就,仍比洛水瑶快上小半步。洛水瑶心怀鬼胎,一路上思绪纷飞,未曾留意。待她抬首,竟发觉自己已置身于春华院不远处。 她微微挑眉,并未出声询问,只当是叶云舟无需她抹药,要送她回去。 至于叶云舟怎会知晓她住春华院之事?她觉得此事应该瞒不过这位侯府世子,正想着,岂料叶云舟径直朝旁边的一道门走去。 洛水瑶知晓这个院子,听杜鹃说她们旁边的这个院子一直无人居住。她心中一动,莫非……?不会如此凑巧吧?叶云舟居然就住在她隔壁的院子。 心中这般腹诽着,叶云舟却已然打开了院子门,见她站着未动,便朝她颔首道:“怎么不进来?” 洛水瑶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在她隔壁的院子。 她感觉自己今日叹气的次数比往日总和还多,心中思绪万千,不过她脚步却是未停,朝着叶云舟走去。 进了院子,叶云舟领着她直奔主屋。 洛水瑶眼神扫过,打量了一番,见这院子干净整洁,没种任何植物,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这倒是符合叶云舟一贯的风格,她有些好奇,不知他的屋子是否也是如此? 叶云舟打开屋子,洛水瑶跟了进去,果然,这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无其他,干干净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侯府世子的居所。 叶云舟进了屋,本欲招呼她坐下,然而扫视一圈后,发现自己屋子从未备过椅子,让一个姑娘家坐自己的床又不妥,他抿了抿唇,最终没能开口,只是走上前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洛水瑶。 洛水瑶接过了瓷瓶,凑近好奇地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 她示意叶云舟坐在床上给他抹药,叶云舟看着她,抿了抿唇,终究未能开口拒绝,他乖顺的走过去坐在床边。 洛水瑶将桌上的油灯拿近了一些,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他脸上的伤口,发现脸上依旧发红,但并未肿,想来她的手劲也还没大到那个程度。 她伸手轻轻挖起一坨药膏,均匀地抹在他脸上。叶云舟坐在床边,被冰凉的膏体刺激得身体紧绷,他强迫自己垂下眼眸,不去看少女怼在他眼前饱满的胸脯。 因室内光线极其昏暗,洛水瑶凑近叶云舟才能看得仔细。她的呼吸离他很近,一股幽香传来,引得坐在床上的叶云舟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又过好似过了好久,其实不过片刻,洛水瑶涂完药并盖上药膏的盖子,把药膏放在叶云舟的桌上。 叶云舟见她终于起身,这才将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他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的这么慢过。 洛水瑶抬头瞧了瞧窗外,朝叶云舟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会。” “好。”叶云舟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 听到他声音暗哑,洛水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他面色红润,不似生病,眨了眨眼也未在意,直接转身离开了他的屋子。 往外走的时候,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院子里果然并无他人。 不过她也不觉惊讶,原文曾提及过,叶云舟打小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院子除了下人打扫之外,不允许他人进入。 原着中曾提过,原身想勾引叶云舟就偷偷跑进这个院子,被他知晓后大发雷霆,半分情面都不留,派下人将原主扔了出去。 今日若不是叶云舟带她回来给他擦药,她也是进不来的,想来日后肯定是没机会了再来了。 ………… 自从她出了屋子,叶云舟便站起身来,站在窗户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自是清楚带女子回自己屋中是不妥当的,但他只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哪怕只是简单地说几句话,也只觉得心中异常快慰。 他抬起手,触摸着自己上过药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一般。这点红痕,叶云舟又怎会放在心上呢?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与她多些相处罢了。 直到此时,他心中才算踏实下来,原来她是洛偏将的女儿,那个起初令他极为不喜的女人。 双标的叶世子此时只感觉,之前对她的厌恶仿佛从未有过,如今只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可爱。既然她在他的府中,他们二人相处的机会自然会大幅增加。 还是那句话,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第104章 膳堂讨公道 洛水瑶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她一路快步回到了春华院。 张嬷嬷,杜鹃几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她回来便迎了上去。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呀?奴婢们都快担心死了。”杜鹃上前搀扶着她的胳膊说道。 洛水瑶笑了一声,招呼大家都进去:“担心我做什么?在自家府邸又不会出事,只是今日芳菲苑那边太过热闹,所以晚了些许。” 回了屋子坐定后,喝了一口春桃奉上来的热茶,她只感觉浑身舒畅。随后便招呼几人上前,询问起今日安排的事情。 春杏到她问话,赶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将那封信交到了方掌柜手中。方掌柜看到信后,说她知晓了,便命奴婢回来。” 洛水瑶点头,示意她站在一旁,接着将目光转向庄子与春桃。 庄子察觉到洛水瑶的目光,立刻上前一步,恭声说道:“小姐,我与春桃二人先去了杨威武馆,请馆长一同前往当铺。当铺掌柜对那些首饰进行评估后,给出了三千两白银的价格。馆长觉得不太放心,特意出去打听了一番,确认这个价格较为合适后,便将所有的首饰都典当出去了。” 洛水瑶微微颔首,对庄子的回答较为满意。她心中估算的价格也就是三千两左右,于是继续问道:“可有人察觉到你们的踪迹?” 庄子连忙拱拱手回答:“小姐放心,我与春桃一路上极为谨慎,时刻留意四周,并未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洛水瑶听后,神色愈发放松下来。 她如今才刚起步,无权无势,根本无法与他人抗衡。如今,她已然得罪了柳向东与柳烟烟二人,这两人随意出手便能打乱她所有的计划。为免得多生事端,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随后,洛水瑶又将目光转向静候在一旁的张嬷嬷身上。“张嬷嬷,我让你安排请大夫去替王狗剩妹妹看病的事,可有办妥?” 张嬷嬷点点头,回应道:“小姐请放心,老奴今日晚间便让奴婢那不成事的孙子去请了华大夫。奴婢孙子传话回来说,那王小子的妹妹只是先天体弱,只需开些药好生养着,过些日子,身体自会慢慢好转。” 洛水瑶微微点头,心中稍感安稳。 对于张嬷嬷办事的能力,她向来比较放心。如今王狗剩兄妹的事情有了着落,她算放下了一件心事,也可以专心应对其他诸多事务。 想了想,洛水瑶又对张嬷嬷道:“你告诉赵成一声,让他问一下王狗剩?若是愿意,他们二人便去桂花巷最里面的那家杨威武馆,每日得空去学习一下武艺,日后有大用。” “另外,府中有些事情不便于我们处理的时候,传唤他们一声,他们为我办事,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他们的。” 张嬷嬷闻言,欣喜地上前行礼,“多谢小姐,奴婢定让奴婢孙子好好为您办事。” 她如今心中也是得偿所愿,侯府人员单薄,自家孙子除了做普通下人,并没有其他好的出路,如今能得小姐看重办事,日后总能比现在强一些。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她瞧着自家这位小姐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人。 事情交代完成后,洛水瑶又唤杜鹃,“杜鹃,你将今日带回来的那些首饰全部交由春桃。明日让春桃与小庄二人再趁机出去一趟,如今日一般,将那些首饰全部典当,将银钱交给方掌柜。” 最后这句话她是看着庄子二人说的。 庄子与春桃对视一眼,连忙拱手应道:“小姐放心,我们明日一定办妥此事。” 杜鹃也欠身道:“小姐,奴婢这就去办。” 洛水瑶微微颔首,本想挥手让几人退下,却忽地想起什么一般,唤住了春桃。 “春桃,你办完事回来时,记得买一些山桃回来。” 春桃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侯府中常年备有水嫩多汁的蟠桃和水蜜桃,厨房还会洗净切块呈上来,小姐若今却让买又小又涩、长满毛的山桃,也不知为何。 但春桃也不敢多问,只是将这些疑问默默地藏在心里,恭敬应道:“是,小姐。” 随后几人便退了出去。 待她们退下,洛水瑶洗漱一番后,舒服的躺在床上。也许是今天较为劳累,今夜这一觉她睡的格外踏实。 ………… 翌日一早,洗漱完毕后,洛水瑶便安排院中几人去做她昨日吩咐的事宜。随后,她独自一人朝着膳堂方向走去。 却不想,刚走出院子没多远,便瞧见站在前方的叶云舟。 洛水瑶脚步微动,原本想避开叶云舟,却见叶云舟转过身来朝她唤道。“走吧,我们一起去膳堂。” 洛水瑶有些意外,见此情形,心中不禁疑惑,叶云舟莫不是在等她?这般想着,她便直接问了出来。 叶云舟听闻她的问话微微一怔,随后缓缓说道:“你我同路,便一起去吧。” 说这话时,叶云舟面庞依然冷硬,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柔和。 洛水瑶微微点头,随后两人一同朝着膳堂走去。一路上,两人都再未说话。 洛水瑶是不知该说什么,如今不能与之前一样与他套近乎,万一他误会自己对他有意,那就完蛋了。所以一路上,洛水瑶只能沉默不语。 而叶云舟似乎在思虑着什么,也一直未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两人就这样默默朝前走着,直到到了膳堂。 还未进膳堂大门,洛水瑶竟就听到了陆昭昭的声音。她脚步微顿,很快又平静地朝里面走去。 叶云舟察觉到她微顿的脚步,看向膳堂内,蹙起了剑眉。 侯夫人因昨日之事,晚间一直未能休息好,她昨日回到院子后,便向忠勇侯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忠勇侯只是默默听着,那陆昭昭是他夫人接进来的。他身为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小姑娘年龄还小,不懂事。 但心中也颇为不悦,这小姑娘才来侯府多久,竟惹了这么多事端出来。 第105章 做恶事要受罚 第105章 今日他们夫妻二人来膳堂较早,来了便看到陆昭昭也在此。他微微蹙眉,这姑娘犯下如此大错,自己夫人怎的未惩戒她一番。 但见夫人没说什么,他身为男长辈也不好多言。 膳堂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忠勇侯坐在上首等长子与瑶丫头来用膳。 至于叶云行,他今日要进学,自然不在这里,昨夜就与他的同伴一同回到了崇山书院。 如今膳堂内,忠勇侯夫妇二人坐在主位。 陆昭昭倒比往日乖巧许多,她今日一味地讨好逗趣,想要讨侯夫人一个笑颜。侯夫人今日却对她没有往日的和善,只是神色敷衍,偶尔应和她几句。 洛水瑶进了膳堂,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她低垂眼眸,恭敬地朝忠勇侯与侯夫人行了礼。 忠勇侯见到洛水瑶,朝她颔首示意。 侯夫人朝她扬起笑脸,“瑶瑶,快过来尝尝,看今日的早膳可合胃口?” 洛水瑶闻言,走到侯夫人身边坐下,神色依然恭敬而平静。 陆昭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满是不甘。她咬着下唇,目光中透露出怨怼。但又不敢在此时发作,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装作乖巧的模样站在一旁。 叶云舟落后她一步,进了门,目光扫向陆昭昭。随后又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的洛水瑶,只觉心中甚不是滋味,他从她身上竟看出了几分委屈来。 而陆昭昭见到叶云舟进来,眼中不易察觉的愤恨神色瞬间便消散。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云舟,站在侯夫人身边,躬身朝他行礼道:“大哥。” 叶云舟没有错过她方才一闪而过的阴冷神色。既然无人替他的小姑娘出头,那就他自己来出头。纵然身为男子,与女子计较显得不大度,但他实在不忍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平白受委屈。 他冷冷开口:“你昨日犯下那般大错,不受一番惩戒,难道想这般不了了之了不成?” 陆昭昭脸色一白,眼眶瞬间泛红,求助似的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却被忠勇侯一个眼神制止。 膳堂内的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洛水瑶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这幕场景,满心疑惑,不明白叶云舟这是要做什么。 即便此时的陆昭昭看上去格外可怜,叶云舟却依旧稳如泰山。“昨日,你买通他人败坏别家姑娘名声不说,还陷害自家姐妹。既然昨日在芳菲苑已经将别家的事情解决,那自家的事情呢?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 叶云舟的话语冷漠又直白,眼神锁定陆昭昭,不给她丝毫逃避的机会。 陆昭昭神色一滞,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 侯夫人见此终是不忍,开口道:“我已与她讲过,今日让她好好同瑶瑶道个歉……。”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云舟打断。“道歉就行了吗?闺阁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她平白无故诬陷自家姐妹盗窃之事。此事若传出去,别人该如何看待我侯府?会说我侯府不会教导小姐,说我侯府如何苛待孤女。” “娘,你可曾想过?”叶云舟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侯夫人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昭昭更是吓得浑身颤抖,泪水簌簌落下。 洛水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对叶云舟有了一丝别样的认识,这人也不是那么差劲嘛。 忠勇侯看着夫人被自家长子说得哑口无言,终于还是开口解围:“你想如何?” 叶云舟闻言,将目光转向洛水瑶,“此事受害人不是我。” 忠勇侯微微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洛水瑶,“那瑶瑶,你说,该如何?” 洛水瑶低依旧垂着眼眸,并不做回答。 侯夫人对陆昭昭宠爱有加,如今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不护她,若日后再被陆昭昭哄好了,那可不就得对自己有意见了,她怎么说?她不敢说。 叶云舟等了片刻,见洛水瑶如鹌鹑一般低着头不答话,自然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他朝忠勇侯道:“爹,你问她做甚?她能如何说?不如就让我娘来决定吧。” 他将皮球踢给了此时正沉默不语的侯夫人。 侯夫人看着长子坚定的眼神,微微叹气,随后看了洛水瑶一眼,又看向哭成泪人的陆昭昭。“那便罚昭昭禁足一月,可好?” 洛水瑶依旧低着头,眨眨眼不语,禁不禁足这件事,对一个古代闺阁女子来说并没有多大伤害。 但这定会让陆昭昭感觉屈辱非常,因此,她还是很开心的。 叶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愉悦的情绪。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投向洛水瑶低垂着的面庞,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此次的惩罚虽说并不严苛,可对于陆昭昭来讲,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洛水瑶的这般反应,让他既觉有几分可爱,又心生疼惜之意。仅仅是禁足这样的处罚,竟能让她如此开心嘛! 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母亲的样子也不会同意更重的惩罚,便只能点头应允。 陆昭昭见局面已定,再也忍不住,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红缨如今已被发卖,如今跟在她身后的是红果。红果此人不如红缨机灵,平日里陆昭昭本就不喜她,可如今身边两个大丫鬟去了一个,便只能用这一个。 此时见自家小姐出去,红果朝侯夫人投去不知所措的目光,侯夫人微微点头,示意她去追。 红果这才敢跑出去追自家小姐。 陆昭昭一路跑到秋梨院,进了院子,便将屋中的物品尽数打砸在地。 红果缩着脖子站在一边,不敢上前去触自己小姐的霉头。 陆昭昭转眼就瞧见红果唯唯诺诺的样子,瞬间气血上涌,她上前狠狠朝红果扇出一个巴掌。 红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第106章 尴尬至极 第106章 陆昭昭身边的嬷嬷见此,上前来劝慰道:“小姐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奴婢先去给您煮点甜汤,让丫鬟们进来把屋子里收拾一下。” 陆昭昭发泄了一通脾气,却并未觉得心中畅快,但也只能强自按捺住。毕竟这是侯府,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听到楚嬷嬷劝导之语后,便顺势跟着她一同去了别的屋子,独留红果一人跪在地上掩面哭泣。 秋梨院的这番情景,洛水瑶自是一无所知。 ………… 早膳过后,忠勇侯与叶云舟今日一同去上值。 侯夫人取出一匣子珠宝首饰递予她,洛水瑶却坚定地推辞掉。在她心中,既然已决意日后与侯府划清界限,那这些东西日后必然是要归还的。收得越多,日后归还起来便越是麻烦,她不愿自找麻烦。 侯夫人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她轻叹一声,知道自己可能伤了这孩子的心。 无奈的便挥挥手,让桑嬷嬷将东西拿了下去。 “瑶瑶,你莫要怪姨母。昭昭是姨母挚友唯一的女儿,或许是有些被惯坏了,但姨母定会尽力教导她。你可莫要生姨母的气。”侯夫人言语中满是恳切。 洛水瑶微微摇头,神色淡然却坚定:“姨母放心,您与忠勇侯府对我有大恩,我断不会恩将仇报。” 但也仅止于此了,她心中暗叹道。 侯夫人满心无奈,却也不知该如何再与洛水瑶言说,只好带着桑嬷嬷离开了。 洛水瑶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平静无波。随后,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春华院。 她还有好多事情未完成,昨日的计划书只写了一部分,还有更多内容亟待完善。而且,她的脑海中有着诸多赚钱的点子,实在无心与府中这些事再有过多牵扯。 一到春华院,洛水瑶便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当中,时间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 待到了酉时,她才忙完了一部分,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身体。 “小姐,晚膳来了”杜鹃见小姐终于忙完了,轻声唤她。 她上前几步,心疼的替洛水瑶捏着肩,“小姐,您今日坐了一整日了,这也太辛苦了。” 感受着肩上的力度,洛水瑶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听到她的念叨声,笑了起来,“人活一世,总要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若不然,待百年之后,来这世间一趟却没留下一丝痕迹,难道不会遗憾吗?” 杜鹃不解的挠了挠头:小姐现在是侯府千金,日后嫁人了也是有侯府撑腰,一辈子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她不明白自己小姐为何会觉得遗憾。 不过,洛水瑶没指望她能明白,她轻轻拍了拍杜鹃放在她肩上的手,“好了,我们快出去用膳吧” “是,小姐。” 杜鹃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一同朝膳堂走去。 她们所说的膳堂乃是春华院内的小膳堂。自洛水瑶上次受伤之后,侯夫人吩咐厨房,除早膳需一同去前院膳堂使用外,午膳与晚膳皆在各家院子里用,如此也省得众人往返正院奔波。 洛水瑶对此安排很是满意,自那以后,午膳与晚膳便再未去过前院。 用过晚膳后,她同杜鹃等人跟着庄子学了一些简单的擒拿手段。 洗漱一番后,夜色已然渐深,洛水瑶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府内景致很美。自从来到这古代,就天天早睡早起,此时她忽然来了兴致,想去赏赏月。 想起春华院不远处那条路上,木槿花开得正盛,还有假山石林,于是她便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离得近了,只觉花香扑鼻,她走上前去,靠着假山旁坐下,伸手折下一枝花朵,轻轻嗅了嗅,抬头仰望天空,只感觉今日心情格外舒畅。 她靠在假山石上,甩着手中的花枝,正在数着天空中的星星。忽然感觉到旁边有个阴影朝着自己袭来,她条件反射的弹跳起来,只听到一声闷哼。 洛水瑶站起身,捂着自己发痛的额头吸气,她打眼仔细一瞧,原来这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人。 她慢慢地靠近他,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捂着鼻子,借着月光倒是能看清几分面容,此时那人捂着鼻子,吸气声不断。 洛水瑶走到他面前,微微蹲下身子,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一双冰冷且噙满水珠的眼睛。 洛水瑶身体一僵,心中暗自哀叹,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居然撞上了不该撞的人。 她微微扯动嘴角,迟疑地喊道:“元铮哥。” 叶云舟看了她一眼,只觉得鼻部疼痛难忍,眼中更是酸涩无比。他强忍着生理反应下沁出的泪珠,轻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样?没事吧?用不用我替你看看?”洛水瑶看他表情痛苦,出声问道。 “好”叶云舟捂着鼻子,闻言又应了一声。 洛水瑶心虚地扶着他,让他坐在了自己刚刚坐过的那块假山石上。 见他坐下了,洛水瑶才松了一口气。“你能把手放下来吗?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叶云舟听到她语气里满是担心,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缓缓将手放了下去。 虽说月色正好,但这边有树荫遮挡,光线并不明亮。 洛水瑶弯下腰,朝着叶云舟凑近,想要仔细查看他鼻子的情况。 叶云舟见洛水瑶朝着自己缓缓靠近,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原本平静的面容也有了些许波动。耳根开始微微泛红,像被夕阳染过一般,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脸颊。 他身子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却被洛水瑶拉住衣襟:“你躲什么呀?你躲得远了,我就看不见了。” 叶云舟被她这么一扯顿时僵在原地,鼻间都是她身上的馨香,她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让他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洛水瑶凑近他,借着月光仔细瞧了瞧,发现只是有一点微微发红,但是倒是看不出来肿没肿。 目光缓缓下移,竟发现他的耳垂与脸颊竟然比鼻尖还要红。 第107章 刺激 第107章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连你的耳朵也撞上了?” 咳咳。” 叶云舟被她的话惊得呛了起来,连忙说道:“没有,只是夜间的风有些冷罢了。” 洛水瑶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只是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声。 没想到自己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竟然也能碰到人?她也无心询问叶云舟为何会在此处,往后退了一步,便想要开口告辞。 却不想还未等她开口言明,叶云舟便猛地起身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随后拉着她往假山侧面靠了靠。 这座假山紧挨着墙边,而这座假山上恰好有一个洞穴。只是这洞穴极为狭小,仅可供一人站立。此刻,叶云舟半拥着洛水瑶,两人站在这洞穴之中,空间甚是局促,仅能勉强容身。 洛水瑶见此状况,满心疑惑地看向叶云舟,刚想开口询问缘由,却被叶云舟迅速捂住了嘴巴。 她的话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洛水瑶心中不禁气恼: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老是喜欢捂住别人的嘴巴,真是莫名其妙。 二人静静等了一会儿,洛水瑶渐渐不耐烦了,正准备挣扎,却被叶云舟搂得更紧。 他靠近洛水瑶耳边,声音低哑:“莫动,有人过来了。” 洛水瑶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湿热气息,只觉微微发痒,心中那股不自在的情绪愈发强烈。 她侧了侧头,试图离叶云舟远一些。 叶云舟见她如此,眼神略显幽暗,薄唇紧紧抿起。若是叶一在此,定能看出自家世子此时心情不畅。 不过,叶一不在,洛水瑶压根就没捕捉到叶云舟情绪如何变化。 她听到叶云舟说有人来了,便支起耳朵仔细听。 果然,随着风传来一个女子压低声音的娇俏话语:“你这死鬼,胆子越发大了。”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梅娘,你莫怕,我是偷偷进来的,别人不会发现。” 被他称为梅娘的女子声音微微发颤:“这侯府戒备森严,四处皆是高耸的围墙。往日里,你只能趁着各类宴席,悄悄摸摸地混进来。今日并无什么重要之事发生,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可莫要被人给算计了。” 男子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梅娘放心,我自有办法。这侯府的守卫虽极为森严,但总归存在疏漏之地。我一路谨慎前行,并未被任何人察觉。 “况且,我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即便真的遭遇意外,也能够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梅娘的声音依旧满含担忧,“檀郎,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旦被人发现,你我必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檀郎闻言,声音再次响起:“你放心吧,若真被人发现,我便说万错都归我,总能保你出去。” 说罢,他有些不耐烦。“行了,我好不容易得空进来一次,让我好好亲近亲近你。可想死我了。” 说着,一阵窸窣声音传来,被称为梅娘的女子惊叫一声:“你这冤家,怎么这般心急?昨日不是才来过吗?再说你家中有娇妻美妾,缘何竟会将你急成这般模样。” 亲吻的声音不断传来,檀郎声音含糊不清。“家中那悍妇,岂能与你相比?她们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及。良宵苦短,梅娘莫要再推拒了。” 被称为梅娘的女子娇笑数声,随后衣物剥落之声响起,娇喘之声也不断传来。 洛水瑶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尴尬,她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兴起出来赏个月,竟能遇到这般香艳的场景。一时间,她有些无语地望向天空,连叶云舟捂在她嘴上的手都全然忘了。 她僵直着身子,静静地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音,尴尬的情绪愈发浓烈。 心中也不由得埋怨起叶云舟来,既然他早已听到了声音动静,为何不先一步带着她离开,而非要拉着她躲在这里呢?如今可好,她免费听了一场古代版的“香艳之曲”。 当然,她也清楚,这条路左面是花草树木,右面便是他们背靠着的假山。前面是池塘,往外走的路只有那一条。她们若想出去,必定会与那二人撞上。 躲起来确实是此时最好的办法。然而此刻的她太过尴尬,只能强迫自己胡思乱想,以此来减少一些内心的别扭之感。 就是因为她沉浸在胡思乱想之中,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里,所以也没有察觉到叶云舟的手心温度越来越高,以及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灼热。 叶云舟站在她身后,整个身子紧紧地靠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他尽量与前面的洛水瑶保持一定距离,可外面传来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让他听着几乎难以自控。 他也是一个正常男子,怀中就是心仪的姑娘,又听着这样的声音,只感觉心头一片火热。但他不想让她知晓自己是孟浪之人,只能尽力去避开她。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却见她眼珠子乱转,思想全然不在此处,脸上也没有一丝绯红之色,不禁有些气馁。 这女人是根本不在意外面的这些动静,还是因为不懂这些所以才能如此平静? 应该是不懂这些吧?他在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若是不懂,最起码也该有几分好奇才对,可她面上却连一丝好奇都没有,怎就如此淡定。 洛水瑶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若她知道了,定会暗暗回他一句:现代社会信息大爆炸,网上冲浪的人什么没见过?再说这事有什么好奇的。 若是当面看到,她可能还会有几分不自在。但仅仅是耳朵听着,就跟听音频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叶云舟不在此,她可能还会听得津津有味,叶云舟在,她才感到有几分尴尬。 外面传来的声音越发火热撩人,洛水瑶站的时间久了,只感觉双肩和双脚都开始麻木起来。她悄悄换了个姿势,不经意间靠近了叶云舟几分。 那细微的动作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叶云舟垂眸看着她,额间的青筋再度暴起,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幽暗深沉。 第一百零八 有完没完 第108章 洛水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示意他将手放下。 叶云舟眼神一滞,缓缓松开手,将手收回后紧紧抓着假山上凹凸的石块。那石块上的凸起硌得他手掌生疼,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洛水瑶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思忖:终于要完了吗?双腿的麻木感愈发强烈,她微微皱眉。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 却不想她这口气松得太快了,外面的靡靡之音再度响起声音来。 洛水瑶:“!?” 她想骂娘,这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泰迪?咋这么能造?这也太夸张了吧!还有完没完了? 她感受着自己发木的双腿,心里哀叹着,整个人也抑制不住地晃了几晃。 叶云舟强迫自己看向别处,但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她。见她这般模样,生怕她会惊扰到外面的人,于是迅速出手将她揽在怀中。 被揽入怀中的洛水瑶微微一怔,随后便心安理得地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也并非她有意想要靠近他,只是这空间本来就狭小,她直挺挺地站立着,又不能挪动,实在太过难受。 而且这脚底皆是枯树枝叶,稍微一动便会有细微的响动声,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引起外面之人的注意。 能靠着叶云舟,反倒让洛水瑶松了一口气。她这人懒,有东西靠着,便觉得自己还能再听一会儿。 她舒服了,可叶云舟这边却更加水深火热。方才隔着一些距离,他还能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别处,如今将人揽在怀中,他双手只觉无处安放,手中的假石凹凸处都被他不知不觉掰了下来。 外面的靡靡之音愈发张狂,山洞里的叶云舟听着,额头上已然布满了汗珠。 洛水瑶靠在叶云舟身上,起初还觉得找到了个依靠,能让自己在这局促的空间里稍微舒服些。 可渐渐地,她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自己。她本能地伸手拨了一下,想把那恼人的东西拨开,却听到叶云舟闷哼一声。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在瞬间猜到了那是什么。 要是没有外面这暧昧的场景,她肯定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可此时,外面的动静让她的思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个方向。几乎是瞬间,她就明白了刚才自己拨过的是什么。 洛水瑶的心里一阵慌乱,她僵硬地抬起头,挤出一个懵懂的笑容看向叶云舟。然而,当她的目光对上叶云舟的眼睛时,却被吓了一跳。 她看到叶云舟眼神幽深,眼珠甚至泛起一丝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满头都是汗水。她的心里顿时充满了不安和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现在完全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忽然她感觉有一只手缓缓揽上自己的肩,叶云舟的脸向她渐渐靠近。洛水瑶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他靠近的脸。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心中哀叹不已:“不是吧,大哥!你不是喜欢女主吗?不是向来不近女色,要孤独终老吗?你干嘛突然这样子,好吓人好不好?” 叶云舟见她躲开,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了几分。他偏过头,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洛水瑶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说什么。 说“没关系”的话,好像也不太恰当。 此刻,她脸颊微烫,眼神躲闪,不知该如何面对叶云舟。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愈发尴尬微妙。 二人一时之间忘却了外面的事情,直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在那里?快抓住他们!” 洛水瑶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愈发喧闹,她支起耳朵仔细去听。八卦基因瞬间被激活,立刻就忘记了方才的尴尬之事。注意力完全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心中充满了好奇,想要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云舟见她神色瞬间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头都快伸出洞外了。 这个女人,刚刚还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地,现在却能如此迅速地将那些抛诸脑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可以如此没心没肺? 叶云舟无奈地摇摇头,又觉得有些好气。他本以为她会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到羞涩或者不安,可她倒好,直接把那些情绪抛到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难道在她眼里,外面那些未知的事情比他们之间刚刚发生的尴尬更有吸引力吗? 他脸色有些难看,不过,看着她那专注的神情,他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人又爱又恨。 或许,这就是她吸引自己的独特之处吧。 叶云舟叹了一口气,她此时的举动虽然显得格外突兀,但却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让自己莫名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 而洛水瑶这边,她此刻压根儿没有时间去理会叶云舟心中在作何感想,此时她全部注意力都被外面的声音紧紧吸引着。 外面,一片嘈杂声中,那个檀郎与梅娘似乎被抓住了。 紧接着,梅娘哀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侯爷,妾是冤枉的,是他强迫妾的,求侯爷给妾做主啊!” 那声音中满含着委屈与惊恐,仿佛受了极大的冤屈。 “梅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檀郎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梅娘的声音变得狠厉起来:“你这登徒子,莫要胡说八道!我好好的侯府妾不当,为何要与你这样的市井莽夫两情相悦?你莫要害我!”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仿佛要与那被称为“登徒子”的人划清界限。 第109章 打断腿丢出去 被称为檀郎的男人似乎被梅娘的狠厉镇住了,一时间竟愣在那里。 半晌后,他才沙哑着声音道:“好,是我强迫你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苦涩,沙哑的嗓音如同被风沙磨砺过一般,让人听了心中一紧。 紧接着传来“砰砰”两声,似乎是在磕头。“侯爷饶命,是小民的错,求侯爷饶命。”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如今被人发现,他也不知能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忠勇侯冷眼瞧着二人,心中怒意翻涌。 不管这妾室得不得他宠爱,终究是他侯府的妾室,他们竟敢做出如此丑事,他的心情又怎能好得了? 此时,他脸色漆黑如墨,浑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来人!将这人双腿打折丢出去。” 声音冷酷,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洛水瑶听着他声音中的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和善的忠勇侯居然能说出这般狠厉的话。 不过也是,忠勇侯长年驰骋沙场,手中沾染的人命不知凡几,这样的人又怎会是简单角色。 叶云舟垂眸看向她,只见她唇瓣紧抿,面上却并无多少害怕之色。他不由在心中暗自夸赞,他看中的姑娘果然胆色过人。 这厢,那被称为檀郎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 “求侯爷饶小民一回,小民再……”求饶的话还未说完,不知被什么捂住了嘴,只剩下一阵呜呜声。那被捂住嘴的男人拼命挣扎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他似乎想要继续求饶,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一阵窸窣声传来,很快响起两声闷响。 接着,一阵凄厉呜咽声响起,即便嘴被捂住,也能让人强烈感受到他此刻的痛苦。令人心惊。凄厉的呜咽声如尖锐刀子划破寂静,让人仿佛能体会到那个男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洛水瑶被吓的浑身一激灵,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对叶云舟说些什么。 叶云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朝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洛水瑶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叶云舟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唇,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外面的动静上。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那男人痛苦的呜咽声也渐渐远去。 洛水瑶着实压不下那强烈的好奇之心,微微探出半边脸来。她的眼睛扫过之处,恰好能瞧见被称为梅姨娘的女子。 昏暗之中,洛水瑶难以看清她具体的样貌,但观其身形,却是极其曼妙。 梅娘此时低垂着头,自始至终都未抬头看那被拖走的檀郎一眼。她就那样静静地跪着,让人完全猜不透她此时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待解决了那野男人后,忠勇侯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梅娘。 “梅姨娘,你可有话说?”忠勇侯的声音不怒自威,问出的话里透着一丝冷峻。 梅姨娘身子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依恋,她匍匐上前几步,伸手抓住忠勇侯的衣角,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侯爷,妾身乃是被人所迫才会如此,求侯爷给妾身一条生路。妾身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忠勇侯此时背对而站,洛水瑶看不见他具体的神情,却能看见他忽然抬起脚,猛地踹向梅姨娘的胸口。梅姨娘瞬间被踹飞出去好几米,她口中缓缓溢出一丝鲜血,一时之间匍匐在地上,未能抬起身来。 见此情形,忠勇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冷叱道:“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来碰本侯?” 梅姨娘匍匐在地上,依旧没抬起头来,只是一阵阵冷笑声从她喉间溢出:“哈哈哈,谁给的胆子碰你?” 她猛地抬起头,神色癫狂:“侯爷,你可忘了,我乃你的妾室,怎么就不能碰你?” 忠勇侯冷冷地睨着她状若疯颠的模样:“说吧,你想怎么死?” 梅姨娘闻言双手撑在地上,用力直起身子,随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她自然知道忠勇侯此时不会放过她。既然固有一死,何不趁此出了这口恶气? 她神色狼狈地看着忠勇侯,冷笑出声。“你身为为人夫,冷落妾室。我自从做了你的妾,十余年来,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冷待我,又纵容夫人苛刻我,我过得连这府中下人都不如。” 她看着忠勇侯,神色嘲讽:“你为人夫君,数十年不进妾室房内,我寂寞难耐,找个男人慰藉又怎会过分?凭什么你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要守着你过一辈子?” “凭什么你就可以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那我呢?我究竟是什么?”她说着,开始声嘶力竭地喊道,眼中却没有任何是悲愤与不甘。 只有无尽的恨意,以及能够出一口恶气的那种畅快之色。 忠勇侯似乎被她的话语震慑在原地,半晌都未能说出话来。 洛水瑶看不见他的神色,只瞧见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少顷,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愧疚:“既是如此,我便放你归家,日后如何过活,乃是你的自由。” 谁知听到他这般言语,梅姨娘的笑声愈发大了。“哈哈哈,你这个虚伪的伪君子!你以为放我走就行了?我偏不!” 她突然朝忠勇侯靠近几步,脸上露出狠厉之色,猛地扑了上去。 忠勇侯在战场对敌多年,几乎本能地就是一脚,猝不及防之下他未能收住力道。只听的一声惨叫,梅姨娘被踢倒在地。 瘦弱的身子躺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她的脸刚巧不巧,正对着洛水瑶这边,洛水瑶紧紧抿着唇,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忠勇侯失神地望着这一幕,待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查看时,却看到她已然没了气息。 他沉默良久,吩咐道:“去将她厚葬。” “是。”身边有下人应声,随后便上来几人抬着她的尸体走了出去。 忠勇侯独自一人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才离开了这里。 第110章 好男人是谁 第110章 忠勇侯独自一人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才抬步离开了这里。 因为害怕被他们发现,洛水瑶不敢乱动。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她才抬步想要走出去。 却没想到,站立的时间过长,双腿已经麻木。刚一抬腿,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朝前倒去。 叶云舟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微微用力,便将她揽入怀中。 “你还好吧?”叶云舟望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忧虑之色。 洛水瑶被他揽在怀中,呲牙咧嘴地回道:“不太好。” 叶云舟脸上的担忧之色加重了几分。 他拦腰抱起洛水瑶,洛水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跳,险些忘记了自己僵直麻木的双腿,她挣扎道:“你干什么?” 叶云舟将她抱到他们之前坐过的假山上坐下,“切勿乱动,且安心待着,待我为你按揉片刻,这不适之感定能消散。” 随后蹲在地上,伸手指按压着她小腿的穴位。 洛水瑶抿了抿干燥的唇,放弃要挣扎的打算,她这人一向务实,能舒服些为何要自找苦吃。 看着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按着自己的小腿,方才那种难受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她微微动了动腿,感觉好受了许多,便将另一条腿也伸到他面前。 因她此时坐着,伸到叶云舟面前的腿刚好处于她膝盖,以及膝盖上方一些的位置。叶云舟看见她伸过来的腿,手下微微一僵。 他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洛水瑶。因其眼神太过复杂,洛水瑶以为他生气了,不愿意帮忙,便正要收回腿,叶云舟却抢先一步,伸手按压起了她的膝盖。 这会儿,叶云舟不仅按压着她的小腿,甚至连她的膝盖以及周围一圈都没有放过。洛水瑶感觉腿上酥麻难受的感觉渐渐消散,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合着他方才古怪的神色,是因为他在犹豫能不能碰自己的膝盖以上是吧?想到这里,她有些尴尬地瞥过眼,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摊刺目的血迹。 方才旖旎的心情瞬间消散,不禁感慨,这古代女子活的可真不容易啊! 感慨归感慨,其他的洛水瑶也无能为力。这个社会整体便是如此,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被吃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仅此而已。 洛水瑶垂下眼眸,看着叶云舟依旧在专心地为自己按压着穴位。她仔细地打量着他,只见他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睫毛卷翘,嘴巴紧紧抿着,看不出具体的神色。 借着这月光,只觉得面容更加俊朗。 叶云舟低垂着头仔细揉按着她腿上的穴位,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手下动作未停,开口问:“怎么了?” 偷看别人却被抓包,着实令人尴尬。洛水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感觉好些了,我们走吧。” 她坐在这儿,心里始终觉得别扭。毕竟这里刚刚才死了一个人,还断了一个人的腿,更是别人的偷情之地。她如今脑海中全是那些场景。如今感觉腿没有那么麻了,便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叶云舟手下动作微微一僵,应了一声“好”,便站了起来。 洛水瑶跳下石头,用力踩了踩,方才感觉快要废掉的双腿此刻已经完全恢复。 “我们走吧。”她朝叶云舟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二人一路沉默地往回走着。洛水瑶看了看叶云舟的侧脸,斟酌着问他,“你知道这个梅姨娘吗?” 叶云舟微微垂眸,视线掠过她脸上那抹好奇之色。随后,他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平静无波;“当年我母亲生下我后,伤了身子,三年未能再有孕。这梅姨娘是我祖母做主送给我父亲的妾室。” “因为这事,我父亲与母亲还闹过一段时间。再后来,阿行出生,自那以后,我父亲就再没去过梅姨娘房里。她住在府里最南边的小院里,平时也很少出来走动。大抵我父亲都快忘了她吧。” 洛水瑶轻轻点点头,她实在好奇,原着中从未提及过这个梅姨娘。不知是原着中根本没有这个人,还是没有对她进行描写。不过,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做人妾室,随后十几年被人遗忘,那梅姨娘没疯,才真是奇怪呢。 听梅姨娘与那男子的对话,可知他们在这侯府中已然偷情许久。这梅姨娘必定也是个聪明人,然而侯爷明明都要放她走了,她却偏偏选择了轻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实在令人唏嘘。当真是命比纸薄啊! 不过,忠勇侯居然有妾室,这是她从没想过的事,要知道忠勇侯不管在原着,还是现在,都是爱妻好男人人设。 不过想想也是,原着中男主不也是表妹通房不断,就这样,书里书外还说他是爱妻好男人,这古代好男人的标准可真低! 心里胡思乱想着,接下来的路,洛水瑶没说再话,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叶云舟的脚步,一路回到了春华院。 到了院门口,洛水瑶转身朝他行了一礼,她今日由衷地感谢叶云舟,今晚他确实帮了她许多。 叶云舟微微颔首,“好了,你快进去吧。” 洛水瑶点点头,随后便走进了院子。 二人不约而同地将之前在假山里的尴尬之事抛诸脑后。叶云舟见她进了屋子,这才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 明华堂内,此时气氛极为紧张。 丫鬟婆子们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整个院子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屋内,忠勇侯难得地朝侯夫人发起了脾气。“她不过是一个妾室,若你看不惯,早些放她归家便是,又何必如此算计她?” 对于那个妾室,忠勇侯自然对她没有一丝感情,若夫人真的无法容忍,完全可以与自己商议,放她离去,而不是采用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第111章 身体不适 第111章 在他心里,他的夫人一向善良美好,却不想,她何时变的这么………忠勇侯想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太过分的话语来,此刻的他,对侯夫人的做法感到极为不理解,甚至有些痛心。 侯夫人听到忠勇侯的指责,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她缓缓抬头,对上忠勇侯的双眸,眼眶泛红,潸然欲涕。“侯爷怎可如此想我?我做了什么了?是那梅姨娘不守妇道,又干我何事?” 侯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她望着侯爷的眼神中满是无辜,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见自家夫人到如此地步还不承认,这让忠勇侯愈加失望。“梅氏纵然不守妇道,但若无人纵容,她又能如何与外男相联系?我侯府守卫森严,那人一介凡夫,没有半丝武力,如何进得这侯府?” 他停顿片刻,眼眸微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就见到自家夫人眼中慌张之色稍纵即逝。 他的一颗心渐渐下沉,口中却继续追问:“况且,如何就那般巧?今日无缘无故他能进侯府,还能躲过侯府护卫跑进内院去,又偏偏那般巧,被我发现踪迹撞上了。” 在忠勇侯的注视下,侯夫人越发不安。她微微垂首,双手紧紧绞着帕子,几次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应。 忠勇侯见此情景,只感觉心中愈发冰冷,他收拢衣袖,用力一甩,随后便准备离开。 侯夫人看到这般,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夫君,你莫要如此生气。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只是我一想到她、一见到她,心中就如同有尖刺扎着一般,实在是难以释怀,所以才会这样。” “这天下又有几个女子不介意自己夫君有别的女人,夫君,我也是一个普通女子啊!” 见忠勇侯神色依旧冰冷。 侯夫人又急急解释道:“但我从未想过结果会是如此,只想着给她一个好的出处。她若愿意,放她离开便是,我并未想害她性命。” 忠勇侯回视她,见她泪水涟涟,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自是知道自己的夫人并不是什么心肠狠毒之人,她应当做不出这般的事。 但如若是介意,早些告诉他,他早些放人离开就是。又何必如此?这般算计,既算计了别人,也算计了自己,平白伤了一条性命。 但做错事便是做错事,若不加以惩戒,那是断断不行,忠勇侯侯稍微用力,从侯夫人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 他的声音依旧冷冽,不过已没有方才那般怒气。“我这几日去书房睡,你早些歇息吧。” 说罢,忠勇侯决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余侯夫人泪流满面地伫立原地。 桑嬷嬷见侯爷走了,方敢进来。 她欲扶侯夫人坐下歇息片刻,却被侯夫人紧紧抓住手。侯夫人朝她呢喃道:“嬷嬷,我做错了吗?” 桑嬷嬷微微垂眸,此事初始之时,她便觉不妥,也曾劝过侯夫人,然侯夫人却是不听。这些年忠勇侯对侯夫人太过疼爱,致使她失了本之心。 但此时,桑嬷嬷断不会泼冷水,只是柔声安慰她:“无碍,侯爷定不会与夫人太过生气,过几日便好。这几日夫人得空多去哄哄侯爷便是。” 侯夫人点点头,被桑嬷嬷扶着坐到桌边,然眼泪依旧止不住。 桑嬷嬷吩咐丫鬟端来一盆热水,轻轻擦掉侯夫人面上的妆容以及泪珠。 与明华堂这边一片混乱不同,常青院那边却是一片寂静。 ………… 微风轻拂,繁花绽放。一女子身着粉色纱衣,曼妙身姿在薄纱下隐约可见,笑容甜美动人。叶云舟只觉喉间微痒,心中告诫自己此举不当,却仍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他心仪的女子见他走来,自然地靠在他身上,一时间,香肩微露,活色生香。云舟的手不受控制地搭在她肩上。 春雷乍响,叶云舟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忆起梦中情景,他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近日愈发龌龊。 他起身走向院子,院里有两个大水缸,平日装满水。他拿起木桶舀了两桶水,兜头浇下,冰凉的水才让他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回到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想继续睡,却发现毫无睡意,就这般一直睁眼到天亮。 ………… 与他这边的情况不同,洛水瑶回了院子,洗漱完毕之后便躺在床上。本以为今日的所见所闻会影响自己的睡眠质量,晚上会难以入睡。谁曾想,闭上眼睛后,却是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一早醒来,她还有些意外,随即,她又暗自感叹,或许自己从骨子里便是这样冷漠没有同情心的人吧。 今日早膳是在春华院内用的。 只因一早明华堂那边就派人前来通知,言称侯夫人身体抱恙,接下来几日让众人在各自院子用膳。 洛水瑶对此并无异议,忆起昨晚之事,她稍作思忖,便吩咐杜鹃从厨房取来几样吃食,随后前往明华堂探望侯夫人。 到了明华堂,刚一进门,洛水瑶便察觉出这边院内一片寂静。下人们安安静静,见她来了,也只是小声称呼,随后便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便唤了桑嬷嬷出来。 桑嬷嬷见她来了,立刻迎上前来。“老奴见过洛表小姐。” 洛水瑶示意杜鹃将手中的食盒递给明华堂内的丫鬟,自己则迎了上去。“桑嬷嬷,姨母如何了?身体到底哪里不适?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洛水瑶的语气中满是关切,眼神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桑嬷嬷见她关切之色不似作假,叹了一口气,道:“自然是请了,今日一早便请了华大夫过来,是头痛之疾复发。”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心疼之色,“只是夫人这是老毛病了,这些年也一直不见起色。” 桑嬷嬷略过了昨日忠勇侯与夫人争吵之事,洛表小姐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她一个长辈如何能与她讲这夫妻间之事? 第112章 疑惑 第112章 洛水瑶对桑嬷嬷的隐瞒并不在意,只是微微点头。随后又问:“我上次交给夫人那泡脚之药可有用着?” 桑嬷嬷点点头,话语中满是笑意:“夫人感念小姐您一片孝心,一直吩咐老奴给她用着,从未间断过。” 洛水瑶闻言,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解。 侯夫人乃是邪风入体引发的头疾,她所配的药乃是温热之药,若每日使用,定然能缓解夫人的头痛之疾,甚至还有可能痊愈,如今却因何半分不起作用? 她心中虽这般想着,却并未问出声,只是乖巧的随着桑嬷嬷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洛水瑶上前掀开床幔,只见侯夫人靠躺在床上,仔细观察一番,只见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显然是被这头痛之疾折磨得不轻。 见有人进来,侯夫人也只是微微抬眸,待看到是洛水瑶,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掩饰过去,“瑶瑶,你怎么来了。” 坐在侯夫人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只觉那手冰冷无比。洛水瑶替她掖了掖被子:“姨母,你可感觉好些了?” 侯夫人微微摇头,“比起昨夜好多了,如今只是浑身无力罢了。” 洛水瑶看着她沉默了半刻,松开了侯夫人的手腕。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问::“姨母,我能解开你头上那条抹额吗?” “好。”侯夫人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吃力地点点头。 见夫人同意,洛水瑶上前,动作轻柔地解开了侯夫人头上的抹额。她的动作极为小心,仿佛生怕弄疼了侯夫人。 一旁的桑嬷嬷见洛水瑶如此体恤自家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心中暗道:这洛表小姐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孝顺懂礼,还安分守己。如此看来,比那掐尖要强的陆表小姐强多了。 洛水瑶自是不知,桑嬷嬷一直在她身后观察她的动作。她解下抹额后仔细打量侯夫人的额头,只见侯夫人额上有一条勒痕,这明显是常年戴抹额导致的。 看来侯夫人抹额戴的日子够久,她将解下的抹额放在一边,让侯夫人平躺着,轻轻按压着侯夫人头顶的穴位。 洛水瑶轻轻按压着侯夫人头顶的百会穴与四神聪穴。她的手指力度适中,节奏均匀,如此反复,足足按了两刻钟后,侯夫人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她的睡颜也逐渐宁静,仿佛暂时忘却了头痛的折磨。 桑嬷嬷在一旁看着,对此颇为惊奇,要知道,夫人自打昨夜与侯爷争吵过后,前半夜哭,后半夜至如今又因头痛发作未能合上一眼,这让她看着都心疼极了。 本想昨夜便去请华大夫,却被侯夫人制止,直到今日一早才去请。 她知道夫人这是想让侯爷心疼,可这老爷也是个犟脾气,此番夫人算是惹怒了他。除了派人过来之外,也未过来看一眼。 夫人见此,心中哀戚,头痛愈加严重。桑嬷嬷心中满是担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洛表小姐一来,不过这一会功夫,竟然能让夫人能安稳地睡一觉,对此桑嬷嬷自是万分感激。 洛水瑶替侯夫人掖好了被角,转身朝桑嬷嬷轻声说:“嬷嬷,我们出去说话。” 随后便朝室外走去,临走时顺手拿起了侯夫人方才解下的那条抹额。 出了内室,桑嬷嬷小心地关上内室的门,随后领着洛水瑶去了明华堂的待客厅。 待二人到达客厅,早已有机灵的丫鬟备好茶点。 桑嬷嬷上前亲手替洛水瑶沏了一杯茶,送到洛水瑶手边,洛水瑶急忙推辞道:“嬷嬷,您如何这般客气?您是姨母身边的人,也算是我的长辈,哪能让您做这些?” 桑嬷嬷乃是侯夫人身边第一人,日常替侯夫人处理着府中大小事务。哪怕是叶云舟、叶云行二人也对桑嬷嬷敬重有加。 洛水瑶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等着桑嬷嬷的伺候呢?再次推辞道:“嬷嬷,万万不可,快别如此,您有事直说便是。” 见洛水瑶戳破了自己的心思,桑嬷嬷有些尴尬,将茶水顺势放在洛水瑶身前。她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小姐,奴婢自幼跟在夫人身边,这头痛之疾折磨了我家夫人几十年。这各种按摩手法,我也知晓不少,可没有哪一个能如您今日这般让夫人忘却头疾之痛。” 桑嬷嬷看着洛水瑶,眼神中带着期盼和些许不好意思,“奴婢就是想问问,您可不可以将您这按摩之法教于我,让我日常多替我家夫人按一按。” 洛水瑶听出了桑嬷嬷对自己的改口以及自称,微微挑眉,再次感慨这桑嬷嬷真是人老成精。 听到桑嬷嬷提起的是这件事,洛水瑶不在意地笑笑,“嬷嬷,你不必如此。这按摩之法,我本就欲教给你,又何必让你这般客气。” “再说,我受这侯府大恩,区区按摩之法,又算得了什么?” 桑嬷嬷听她这么说,她仔细观察洛水瑶的神情,见她确实没有一丝不悦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洛水瑶的好感更是倍增。“那奴婢便多谢小姐传授之恩。” 桑嬷嬷朝洛水瑶恭敬地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早晨,洛水瑶便窝在这明华堂内。 她让桑嬷嬷躺着,以便桑嬷嬷能仔细感受自己按摩的手法。洛水瑶耐心地讲解着每个穴位的位置和按摩的力度、节奏,桑嬷嬷则聚精会神地体会着。 待桑嬷嬷完全记下后,洛水瑶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洛水瑶从桑嬷嬷那边要走了那条镶嵌着宝石的抹额,直言自己喜欢上面的花纹,想要研究研究,过段时间再送回来。 桑嬷嬷感念她的恩德,自是无不应,连连说道,她会告知自家夫人,若洛水瑶喜欢便送给她。 洛水瑶对此并不争辩,只是笑了笑,随后便告别了桑嬷嬷,往春华院走去。 回到春华院,洛水瑶坐到自己的小榻上,拿着那条抹额仔细端详。她凑近嗅了嗅,眉头皱得更深了。 第113章 一样 第113章 春桃端着洗净的山桃进来,见自家小姐盯着那条抹额看个不停,只以为她实在喜欢那上面的花纹,便开口说道:“小姐,您若实在喜欢,便交给奴婢,奴婢为您织一条一模一样的。” 洛水瑶闻言,心神微微一动,她开口问春桃:“你说你能制成与这一模一样的?” 春桃冲她点点头,从她手中接过抹额,仔细端详半晌后说道:“是,奴婢能制一条一模一样的,只是上面这颗宝石恐怕找不到如此相同的。” 洛水瑶微微眯眼,开口询问:&“那你便照着这个制一条一样的。这上面的宝石倒是好办,待你绣好之后便将这颗宝石挪过去,如此可行?” 春桃看着她,眼神中虽有不解,但依旧点点头,回应道:“自然是可以。” 洛水瑶颔首,接着说道:“那行,你这几日便加急赶制一条如这一般的抹额出来。” 随后洛水瑶又接着问她:“你今日洗山桃后可有净手?” 春桃一听,以为洛水瑶嫌弃自己手脏,连忙就要跪地求饶,却被洛水瑶一把拉住。 春桃急道:“小姐,奴婢手洗得干干净净的,绝没有脏污。” 洛水瑶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惊慌,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顺口一问罢了。” 春桃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洛水瑶盯着春桃的双眸,意有所指地叮嘱道:“你去洗一些山桃,莫要洗手,然后找机会去找隔壁秋梨院的红果,将你未洗过的手在她身上多抓一抓。” “记住,一定要多抓一抓。”洛水瑶看着春桃,再次郑重道。 春桃虽满心疑惑,但也只能点头应下。 ………… 比春华院这边和谐的氛围,反观秋梨院中,这几日却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因秋梨院的小姐被禁足于院中,心情极差,下人们都不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唯独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红果避无可避, 她端着膳食,脚步轻缓地走进屋子,看着躺在床上神色郁郁的陆昭昭,她轻声唤道:“小姐,起来用膳了。”声音轻柔,似是怕惊扰了这沉闷的氛围。 陆昭昭却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并未言语,仿佛对这一切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红果见状,心中微微一紧。想起嬷嬷吩咐自己的话,她咬了咬牙,继续道:“小姐,您今日早膳都未用,这样对身体不好,您还是起来用一些膳吧。” 陆昭昭终于动了。 她缓缓起身,眼神木然地看向红果。红果被她那毫无生气,却又隐含怒意的眼神震得一步步后退,心中涌起一阵恐惧。 陆昭昭见她如此上不了台面,心中怒意更深。 她猛地抬手便打翻了红果手中的食盘,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反手一个耳光就打了上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红果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陆昭昭见此,只是冷冷地看着红果。“滚出去!”她怒声喝道。 红果浑身一颤,连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跑去,她的心中满是委屈和恐惧,却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房间里只剩下陆昭昭一人,她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被禁足的日子让她感到无比压抑和憋屈,她抬起手,将才补来上的一盏精美瓷瓶再度挥落在地。 红果捂着脸冲出屋子,心中的委屈和疼痛让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迎面便撞上了楚嬷嬷,“哎哟”一声,后退几步,险些闪了老腰,却被跟在后面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 楚嬷嬷看着红果红肿的脸颊,冷斥出声:“你这丫头冒冒失失,怎的如此不懂规矩。” 红果连忙跪下,抽泣着说道:“嬷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她……小姐她正在气头上,刚刚打了奴婢一巴掌,奴婢心里害怕,这才失了分寸。” 楚嬷嬷听了,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叹小姐的脾气越发暴躁了。 她看着红果,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起来吧,小姐被禁足,心情自然不好,你作为贴身丫鬟,要多担待着些。去,找些冰块敷敷脸,可别肿得太厉害了。” 红果感激地看着楚嬷嬷,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默默退下。 与她们一墙之隔,春桃紧贴着墙壁。听到那边稀里哗啦的声音,以及院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训斥声。 今日,自家小姐叮嘱她,让她接触红果,她时刻注意着秋梨院这边的情况。方才她在这里边绣抹额,边注意着,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阵隐约的瓷器碎裂声,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紧贴在墙上听着。 虽听不太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但也能大概判断出,是隔壁秋梨院的丫鬟被自家小姐打了。 而冰块在厨房,这丫鬟想要找冰块敷脸,那便要去厨房。她将绣品收回绣筐,放在桌上,顾不得收拾整齐,便快步朝外走去。 临走时,春桃路过院子里的小厨房。她停下脚步,将手伸进厨筐里的山桃上面,用力地搓了一顿。直到那些山桃被她搓得破皮变形,桃毛也沾在了她的手上,她这才罢休。 随后,她将刚刚搓过山桃的手在自己身上随意抹了一遍,让自己身上也沾上了一些桃毛。做完这些,春桃这才朝着大厨房走去。 红果一路低着头,眼眶红红的朝厨房走去。她满心的委屈和疼痛,只想赶紧找到冰块敷脸,缓解脸上的红肿。 走到半道,她突然发现前面的小路上有人,不知道在低头找什么。红果本想转身避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却被人开口唤住:“哎,那位姑娘稍等一下。” 红果眼看避不过,便无奈地转身看着唤她的人。 只见那人冲她上前几步,看见是她,说道:“原来是红果姑娘呀,” 红果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114章 找到了吗 那人见她应了,神色无比焦急的对她说。“红果姑娘,你要去做什么?不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找东西?我家小姐赏给我两粒金花生。谁知今早我去厨房拿早膳时,竟不慎丢失。我在这找了一早上了,也未能找到。不知能不能麻烦红果姑娘你帮我找找?” 红果本就烦躁,不想多管闲事。但想起自己被自家小姐冷待,再看眼前之人神色间都是焦急之色,终是心生不忍。“那行,我帮你找找,但也不能找太久,我也要回去我家姑娘那里复命。” 那人闻言,激动地抓住红果的手,“多谢红果姑娘,你可真好!”说着便拉着她往前走去,趁机将手在她身上蹭了蹭。 对此,红果一无所觉。 二人找了一会儿,还是未找到,红果正打算放弃,开口请辞,却忽然间看到前方草丛边,有一个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她抬步上前指着地上的东西喊道:“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那人听到,连忙走到跟前,拨开草丛,从地上捡起一个绣着金丝线的荷包。她打开看了看,见荷包里金花生仍在,色瞬间欣喜起来。 红果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心中也为她感到开心,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又不禁有些黯然。 那人满心欢喜地将荷包收好,对红果连连道谢:“红果姑娘,今日真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帮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金花生呢。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红果勉强笑了笑,说道:“不必客气,既然找到了,那我便先走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那人却又喊住她:“等等。” 红果转身看着她,面露不解。 那人从荷包中掏出一粒金花生塞到她手中,“这是给你的报酬。若不是你,我这两颗金花生一个都找不到。既然你帮了我,说明你与它有缘,我们便一人一个。” 红果连连推辞:“我并没帮你什么,这当不得。” 那人却将她握着金花生的手握紧,怜惜的看着她红肿不堪的脸颊,“拿着吧,去托人去外面买一瓶药,姑娘家可莫要留下疤来。” 红果看着手中的金花生,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眼眶微微泛红。她自小被夫人拨到小姐身边伺候,却因为沉默寡言一直不得宠。后来,红缨办事能力越发出众,她这个贴身大丫鬟便只能沦落到干一些杂活。 但因是夫人所赐,长者赐不可轻贱,所以她一直保留着名义上大丫鬟的名额。此番红缨出事,小姐对她非打即骂,看着她长大的嬷嬷也对此熟视无睹。 没想到,竟有不相熟之人还对她怀有一份善心。红果强忍着眼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低着头匆匆行了一礼,道了声“多谢”便捏着手中的金花生转身离去。 看着红果的踉跄走远的身影,春桃幽幽叹了一口气。“为人奴婢,若跟的主子不是和善之人,要平白受多少罪呀?” 她心中再次涌起一股庆幸,幸好夫人将她分在了春华院中伺候自家小姐。 她心中隐隐有所预感,小姐安排她将桃毛蹭到别人身上,定是要借她之手去惩戒隔壁的陆表小姐,若不然,缘何会在临出门之时赏她这金花生。 …………… 红果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直到转弯避开了春桃的视线,这才抬起袖子,狠狠擦去满脸的泪水。 她站在原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快步走向厨房,到厨房嬷嬷那里要了一些冰块。 冰块刚触碰到红肿的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心头微微一颤,脸上的疼痛却也得到了缓解。她微微闭起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舒缓。 过了片刻,感觉脸上不再那么烧痛,她才将冰块放下。 想起小姐生气的模样,她不敢多做停留,整理了一番衣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又仔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这才脚步匆匆地朝着秋梨院赶回去。 秋梨院中,经过楚嬷嬷的耐心劝说与开解,陆昭昭此时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她静静地坐在院中,将一张洁白的纸铺展在桌子上,一只手轻轻捏着衣袖,另一只手握着笔,静待良久却迟迟未能下笔。 这几日,她心浮气躁,频频失态,让人看了不少笑话。她母亲在时常说写字能让人静气凝神。 想起母亲昔日的教导,她吩咐丫鬟将纸笔墨砚取了出来。然而,她思绪纷乱如麻,半晌也未能写出一个字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吹过的微风轻轻拂动着纸张。直到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才缓缓抬头望去。 抬眼便瞧见红果走了进来,红果进来一抬眸便接触到她的眼神,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唇,心中满是忐忑。但她还是仗着胆子,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行了个礼,轻声道:“小姐。” 瞧见红果那副模样,陆昭昭心中的不悦之情再度涌起。然而,想起方才楚嬷嬷的那番掏心掏肺之言,她强行将心中的不悦按下去,然后走上前。 手搭在红果的衣袖上,将红果扶了起来。随伸手轻轻抚了抚红果那明显好了不少的脸颊,语气中满是愧疚:“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发脾气。你莫要生我的气。” 红果垂下眼眸,对她露出的和善并无多大触动。他家小姐就是这样,发泄起脾气来毫无顾忌,发完脾气却又回来哄人。刚开始时,红果还会期许小姐是真正对她好。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算是知道了,小姐只会在她有用的时候对她好一些,若她无用了,或者稍有不慎不合心意,这院中被打骂的人,她便是第一个。 但她心中的想法此时丝毫不敢表露。 她眨了眨眼,压下心中涌起的苦涩,抬眸看向陆昭昭,“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天生愚笨,才会惹得小姐那般生气。” 第115章 嘿嘿嘿 第115章 说着,她便扑通一声跪在陆昭昭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说:“奴婢自小就伺候着您,您是奴婢的小姐,您无论怎么做都是应当的。 ” 她这说话极有技巧,既细数过往的情分,又表了忠心。 陆昭昭见她一如既往地老实乖巧,满意地点点头。“行了,起来吧。这几日你便歇在房中莫要出来,省的让外人看到你的脸,误会我这个主子不够和善。” 红果听到她的话,呐呐地应了一声:“是,小姐。” 看着红果离开后,陆昭昭这才轻抬玉手,在桌上的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忍辱负重待来日,一雪前耻终有时。” 待写完,她将毫笔顺手放进桌上的笔筒,拿起纸,满意地观赏起来。 ………… 洛水瑶不知道有人正在她背后算计,想要一雪前耻,可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她自己早已经先出手了。 夜晚,万籁俱寂,月亮仿佛害羞似的躲在乌云中,使得夜色愈发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洛水瑶在睡梦中听到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披上一件外衣,穿上鞋子后便来到院子里。 此时,庄子早已穿戴整齐,站在院子中朝隔壁眺望。见到洛水瑶出来,他行了一礼,道:“小姐。” 洛水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即转头看向隔壁院子,只听得隔壁传来阵阵嘈杂声,有怒吼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哭求声和慌张的喊声。 杜鹃几人此时也已穿戴好衣物,个个好奇的朝隔壁望去。 张嬷嬷走了几步,站在墙根下,踮起脚朝隔壁望了望,转头看向洛水瑶,“小姐,这秋梨园不知发生了何事,要不老奴过去瞧瞧?” 洛水瑶点点头,“行,你且去看看,若有需要,多帮衬一把。我先去洗漱一番。” 张嬷嬷点头应是,随后转身挑起一个灯笼,拿着灯笼便快步朝隔壁院子走去。 洛水瑶转身招呼杜鹃与春桃二人进来为她洗漱。 杜鹃二人的手极为灵巧,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为洛水瑶挽了一个简单的发辫,穿好衣裳。主仆几人便出了屋子。 庄子与春杏一直站在院子里听着隔壁的动静。庄子见洛水瑶出来,小声问:“小姐,可要我跟着一同去?” 洛水瑶摆摆手,“不用。你与春杏二人就在院中等我们便是。等张嬷嬷回来,了解清楚情况后,我再去看看。” 庄子还欲再说,却被身旁的春杏拽了拽衣袖。 春杏冲他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多言。这段日子与小姐相处下来,春杏也大概了解小姐的性子,极为执拗,说一不二,她决定之事通常不会再更改。 庄子微微抿了抿唇,心中思忖着此处乃是侯府,理应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好便打消了一同跟上去的念头。 ………… 此时秋梨院中,陆昭昭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见整个人脸部红肿不堪,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难以看清,双手更是浮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她看着镜中如猪头一般的自己,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楚嬷嬷在陆昭昭旁边手足无措,想去安慰她,却又怕她身上的急症传染给自己,只能朝着旁边的丫鬟婆子怒喊:“你们都是死的吗?赶紧把那镜子搬下去!” 丫鬟们吓得缩作一团,强压着心中的害怕,去将桌上的镜子抱了下去。 陆昭昭听到楚嬷嬷的声音,转过头扑到她怀中呜咽出声,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我。” 楚嬷嬷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她心中极为想避开,毕竟小姐这模样实在吓人,而且还不知这急症会不会传染给自己,可又害怕小姐好转之后会发难于自己。 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僵硬地环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小姐,你莫怕,我已经吩咐人去喊侯爷与夫人了。待他们请了大夫来,你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 被派去喊人的红果一路脚步匆匆,火急火燎地朝着明华堂奔去。 此时侯夫人早已歇下,明华堂的门也紧闭着。红果跑到明华堂后,推了推门,却未能推开,她急切地拍打着门,大声呼喊:“开门啊!夫人,救命啊!” 侯夫人从梦中惊醒,惊慌地喊道:“何事?桑嬷嬷,你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桑嬷嬷此时早已听到动静,手脚麻利的穿戴整齐。听到夫人的话,她应了一声:“夫人,你莫急,奴婢这就去看看。” 身边的丫鬟挑起灯笼跟在她身边,桑嬷嬷边朝门口跑边问,“是谁啊?” 红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人,是奴婢,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桑嬷嬷连忙打开门,只见红果满脸焦急与泪水,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的的站在门口,一看就是随便披了一件衣裳匆忙赶来的。 红果看到开门的是桑嬷嬷,她只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桑嬷嬷,求夫人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她……她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十分吓人,全身红肿,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双手也起满了红疹子。” 桑嬷嬷一听,脸色也变了,她连忙转身朝身边丫鬟喊道:“你现在赶快去门房那里,让他们派人套马去请华大夫过来,一定要记得,动作要快。” 那丫鬟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应声,提着灯笼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想了想,她又朝另一个丫鬟道:“你速速去书房一趟,向侯爷说明情况,然后尽快回来回复。” 那丫鬟点点头,便一头冲进了夜色之中。 桑嬷嬷安排好一切,安抚的拍了拍红果的肩,红果眼眶发红的看着她,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 桑嬷嬷安抚完红果,便转身朝院里走去,她要先向夫人禀报一番,没人比她知道那陆表小姐在夫人心中的分量,如今夫人虽对陆表小姐有些许隔阂,但那分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这般事情她可不敢耽搁。 第116章 夜半 第116章 今早因为有洛水瑶为其按摩,侯夫人才能好好休息了一番。晚间用完膳后,桑嬷嬷又为其泡脚,用洛水瑶教的手法按摩一番,不知是因为昨夜太累,还是因头疾太耗心神,侯夫人夜间又早早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声,瞬间从梦中惊醒。吩咐桑嬷嬷去开门后,就让人服侍自己穿戴好衣物,此时,正被丫鬟扶着走出来。 桑嬷嬷跑进院内,正要伸手推开房门,却见侯夫人已经走了出来。 她担忧的目光迅速上下打量侯夫人一番,见夫人只穿着单薄的外衣,便朝扶着夫人的丫鬟呵斥道:“怎的不给夫人拿一件大氅过来?初春的夜,凉意仍浓,夫人若着了凉引发头疾可如何是好?” 那丫鬟闻言,连忙应声:“是,嬷嬷,奴婢这就去拿。”说罢,便匆匆朝室内走去。 侯夫人看了桑嬷嬷一眼,见她面色凝重,便开口询问:“怎么了?是谁在敲门?可是有何事?” 桑嬷嬷见侯夫人神色焦急,便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边走边开口道:“陆表小姐的丫鬟过来说,陆表小姐夜间突发恶疾,浑身红肿,也不知是因何缘故。” 侯夫人闻言,心中一惊,连忙停住脚步吩咐道:“你赶快派人去请华大夫过来。” “奴婢已经让门房去请了,也让人去通知了侯爷,想来侯爷那边应该很快会回话。” 说到这里,桑嬷嬷停顿了一下,想起侯爷这几日与夫人闹别扭。往日夫人头疾发作时,侯爷应是心急如焚,可如今却因气急了,只是派下人与大夫过来瞧了瞧,也未曾过来看夫人一眼。 她犹豫着说道:“不如我们先去秋梨院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侯夫人听到“侯爷”二字,心中只觉苦涩无比。她眼见侯爷对那梅姨娘从来不上心,将那人放在后院不管不顾,便生出了赶梅姨娘出府的念头。 她第一次发现那姨娘与他人勾搭上时,心中也是震怒之极,后转念一想,这不正是个好时机吗? 随后在那野男人上门时,为其行了方便之门,随后每一次都替其打掩护。这次更是算计那二人,本想让侯爷发现后将二人逐出府去,却未曾想竟害了那梅姨娘性命,引得侯爷大怒。 昨晚她浑浑噩噩,半梦半醒间思虑了许多,或许……她是真的做错了,可侯爷竟然连一句解释都不听,这让她心中着实难受。 主仆二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匆匆朝秋梨院走去。 …………… 忠勇侯这边,他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心中也是烦闷不已。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夫人的算计,梅姨娘的意外,每一件都让他心绪难平。他翻了个身,却无法入眠,只觉得心中的烦躁愈发强烈。 忠勇侯躺了半晌,半丝睡意也无,他猛地坐起身来,朝外间大声喊:张德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外间耳房里,张管事此刻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侯爷的呼喊声,猛地惊醒,他翻身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裳,随后压低声音回道:“侯爷,奴才在。” 忠勇侯拧着眉吩咐:“你现在去一趟夫人院里,问一问夫人如何了?今日可有好些?头疾可有再犯?” 张管事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却又被侯爷喊住。 “等等,若是夫人睡了,记得莫要惊动她。” 张管事心中暗自嘀咕:既然这般放不下,便自己去看看便是,明明担忧得紧,却还要分房睡,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净折腾他这把老骨头。 口中却恭恭敬敬应道:“是,老奴这便去。” 忠勇侯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烦躁地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复又躺在床上,心中的烦闷却丝毫未减。 张管事出了院子,尚未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明华堂派来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见了他,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张管事。” 张管事心中一紧,以为侯夫人有恙,连忙阻止她,“行了,别那么多礼,你大晚上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小丫鬟见自己行礼被阻止,便也不再强求,连忙起身,紧张地问:“侯爷呢?桑嬷嬷让奴婢过来请侯爷。” 张管事心中咯噔一下,猛地转头冲进院子,边跑边喊道:“侯爷!侯爷!你快出来,夫人不好了。” 独留小丫鬟在外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时沉稳的张管事像猴子一般窜进院子。 半晌,小丫鬟才吐出最后几个字:“陆表小姐身体抱恙。” 忠勇侯躺在窄小的床上,双眸圆睁盯着屋顶,毫无半点睡意。他心烦气躁的挠挠头,忽然就听外面传来张管事那惊恐的呼喊声——“夫人不好了!” 忠勇侯瞬间如遭电击般猛地弹起,哪里还顾得上披衣,穿鞋袜,他疯了似的朝房外冲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他一脚踹开,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激起漫天尘土。 张管事险险避开那迎面飞来的木板,被扬起的尘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而忠勇侯此刻哪还管得了这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抓住张管事的衣襟,怒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夫人怎么了?” 却不想,半晌都未能等来张管事的答复。待那扰人视线的尘土缓缓散去,他定睛一看,竟发现张管事被自己揪着衣领高高提起,衣领紧紧抵着他的喉咙,使得张管事面色涨红,根本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只见张管事双手死命拍打着他的手,忠勇侯心中难得地涌起一丝不自在,他神情木然地松开了手。 张管事便如同一袋重物般跌落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半晌都没缓过来。忠勇侯瞧见他无大碍,松了一口气,此时也顾不得等他缓过来。 他心急如焚,只想赶紧找到那通报之人问个清楚。环视一圈,正好看见那小丫鬟瑟缩地站在门口,脖子紧缩着,似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 第一百一十七 吓坏了 第117章 此时他心中虽依旧焦急,然而面上却已镇定了不少,不再似方才那般慌张。 他一边朝外大步走去,一边问道:“夫人如何了?” 小丫鬟吞了吞口水,结巴着说:“夫人………夫人没事。” 忠勇侯脚步一顿,面露不解,问道:“你说夫人没生病?” 小丫鬟诺诺的点点头。 周永侯皱了皱眉,又问:“究竟是何事?你详细说来。” 小丫鬟方才被侯爷凶狠的模样吓坏了,不过她到底是经常在明华堂伺候的人,知道侯爷对下人一向和善,于是便也镇定了下来。 她回禀侯爷:“夫人无碍,是陆家表小姐半夜突发恶疾,桑嬷嬷派奴婢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可有派人去请大夫。” 忠勇侯听到夫人无碍,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说是那陆家丫头突发恶疾,便问小丫鬟。 小丫鬟点点头,“请了,请了。奴婢来之前,嬷嬷就已派人去请大夫。” 忠勇侯闻言,思忖半晌,接着说:“那我先回明华堂等夫人,你去回禀夫人,让夫人看着处理。毕竟一个姑娘家的院子,我为人长辈也不好进去。” “是,侯爷。”小丫鬟领命,正欲转身离开。 “等等。” 忠勇侯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叫住小丫鬟。“若是实在需要人照看,这明华堂离秋梨院距离较远,世子的院子倒是离的近些。若有夫人也拿不定主意的,便先让人去找世子,然后再派人来寻我。” 小丫鬟闻言,领命应道:“是。” 忠勇侯摆摆手,示意她赶快去办。 她福了一礼,随后便如风一般迅速跑走了。 看着小丫鬟身影跑远,忠勇侯转身往院里走去。 张管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摸着脖子呲牙咧嘴,一边看着他。 钟永侯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道:“此事是我不对。“行了,你快回屋子休息去吧,也不必跟着我了。” 张管事见自家侯爷看着他还能笑出声来,不由更加哀怨了,但嘴上还是不敢反驳,“是。” 忠勇侯看着他点点头,也不再继续笑他,转身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朝明华堂走去。 ……… 常青院这边,叶云舟今日一直躲着洛水瑶。 骄傲的叶世子从未在别人面前丢过脸,更何况是在自己心悦之人面前,这更让他觉得无颜面对。 她们虽同住一个府邸,可他依旧不能时常见到自己想见之人。 躺在屋顶上,叶云舟毫无睡意地望着天空中若有若无的星星。 当远处院子传来嘈杂声时,他坐起身来,一跃跳下屋顶,便朝着声音嘈杂处赶去。 到了之后,发现春华院内安安静静,并无问题,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就目光转向秋梨院方向,隐隐约约只听到丫鬟喊着“小姐不可”之类的话。 他想了想,还是未走上前去,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 洛水瑶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张嬷嬷才从院外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洛水瑶见她神情如此,微微垂下眼眸,让众人看不清她表情如何。 张嬷嬷进来后福了福身,说道:“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是陆表小姐不知怎的突发恶疾,浑身起红疹,脸肿得特别厉害。奴婢只是在门口听到了一些,具体情况怎么样也不太清楚。” 春桃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悄悄瞥了洛水瑶一眼。想起自家小姐吩咐自己做的事,她越发觉得这件事好像与小姐脱不了干系。 察觉到春桃在看自己,洛水瑶抬眸望去,正好与春桃视线相撞,也看清了她眼中的疑虑。 洛水瑶眨眨眼,冲她展颜一笑,表情看起来极其无辜。 春桃连忙收回眼神,心中暗想:不管这件事跟小姐有没有关系,反正她春桃咬死了就是没有关系。 二人的互动,除了庄子外,其他人并未察觉。待张嬷嬷说完话,洛水瑶立刻换上一脸担忧之色,问道:“这般严重吗?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洛水瑶带着春杏与张嬷嬷来到秋梨院时,只见秋梨院的门大开着,院子里的人乱成一团,房间里还不断传出陆昭昭哭泣的声音。 洛水瑶微微挑眉,却依旧保持着担忧的神色走进了秋梨院。有丫鬟见到她,忙上前给她行礼:“洛表小姐,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无法招待您,还望您莫要靠近。” 这丫鬟也是壮着胆子上前阻止,她知道自家小姐对这位洛表小姐厌恶至极,此时小姐生病自顾不暇,若后面知道自己未能阻止洛表小姐进去看她笑话,那那自己定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洛水瑶并未打算与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只是点点头。“那行,我在门外等着。若有需要,可千万别客气。” 丫鬟松了一口气,又行了一礼,“多谢洛表小姐。” 洛水瑶带着张嬷嬷与春杏出了院子,也不走远,几人大喇喇地站在秋梨院正门口。 春杏压着怒气,待看到那丫鬟离开了,才气哼哼地说:“小姐,这秋梨院的下人真是跟她们家小姐一样,既傲慢又不知礼数。” 洛水瑶闻言笑了笑,“行了。背后莫议主子,若被夫人听到了,我可保不住你。” 春杏闻言悻悻地闭上嘴,只敢在心里默默嘟囔。 洛水瑶倒是半分都没放在心上,她来这秋梨院本就是为了做样子,并不想与陆昭昭起什么冲突。 若她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事后被侯夫人知道了,定会觉得她不顾及情分。 她与这秋梨院只有一墙之隔,要说没听到也说不过去。如今将姿态做足了,想来侯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多说她什么。 在她们不远处,叶云舟看着这一幕,脸上神情又冷了几分。 这秋梨院的人还真是上行下效。 陆家真不会教养下人。他刚才分明看到洛水瑶走进院子,却被丫鬟拦着赶了出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一撩袍角,快步朝孤零零站在门口的主仆几人走去。 洛水瑶站在门口,状似担忧地望着秋梨院里面,实则双眼放空,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第一百一十八 双标 第118章 倒是一直未吭声的张嬷嬷,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便见到世子朝她们走来。 她俯身行了一礼,同时也算是提醒正在发呆走神的主仆二人,大声道:“奴婢见过世子。” 洛水瑶眨眨眼,收回思绪,转眸望去便见叶云舟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夜色正浓,她只能看出个大概的人影,却看不清他具体神色如何。 她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行了一礼。 叶云舟走上前来,目光凝视着她,“夜深了,这里有我看着,稍晚一些母亲也会过来。不如你回去休息吧。” 以他敏锐的洞察力,自然察觉到了眼前这姑娘还未睡醒。 洛水瑶甩甩头,努力让头脑更清明一些,这才回应他:“不行,也不知道昭姐姐到底如何了,我要见她一面才安心。” 同时心里默默补充道:不看一眼她怎么知道我看她笑话。 旁边的春杏看见了世子,又听到自家小姐到如此地步还惦记姐妹情谊。 心中不岔,忍不住向叶云舟告状:“世子,这秋梨院的人太过分了。我家小姐进去想要看一下陆表小姐具体情况如何,她们居然把我们赶了出来。” “春杏!”洛水瑶侧身喝止她,语气严厉,但看着春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 春杏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眼神,默默挺起胸膛。她一早就看出来自家小姐是个记仇的,不巧她也是,此时若不告状才可惜呢! 叶云舟对春杏这般护主的丫鬟甚是满意,他点点头,说道:“我会对母亲说明情况。” 叶云舟对陆昭昭是有几分不满,但他身为男子,不好直接找姑娘家麻烦。 不过他母亲倒是可以说,虽然可能只是不痛不痒地提几句,但总能让陆昭昭收敛几分。若是日后陆昭昭再过分,他再出面也不晚。 双标的叶世子对春杏这样护主的丫鬟很是满意,可一想到护别人主的丫鬟,却又不满意了。 他一抬眼,便瞧见了方才让洛水瑶等人出来的那丫鬟探头探脑地望向这边。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丫鬟吓得瑟缩一下,很快便跑回屋里。 紧接着,楚嬷嬷跟了出来。 楚嬷嬷此时模样极其狼狈,发丝凌乱,额角还有一丝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扔过来划破一般。 她看到洛水瑶与叶云舟,心中一惊,连忙行礼:“奴婢见过洛表小姐,见过世子爷。” 叶云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并未有多问,“陆表小姐如何了?” 楚嬷嬷抬手擦去快要流进眼睛的血痕,“多谢世子爷关心。我家小姐不知因何浑身起了疹子,除了瘙痒难耐,倒是没有其他不适。” 叶云舟嗯了一声,既然没有大碍,那便不妨碍他提起其它事情。 他望向那躲在楚嬷嬷身后的丫鬟,漫不经心道:“你这丫鬟不懂尊卑,对主子趾高气昂。嬷嬷有空好好约束一下。既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下人,侯府容不得有下人如此放肆。” 楚嬷嬷身子一僵,她没想到世子爷只是问了一句陆表小姐的情况,便想着训斥她和院中下人。 她转头看向那丫鬟,沉下脸问:“怎么回事?” 那丫鬟早在叶云舟提起她时便跪了下去,此时听到楚嬷嬷问责,连忙求饶:“求世子饶命,奴婢错了,求世子饶命。” 叶云舟微微侧身避开了她。“你不应该向我求情,去向洛表小姐道歉。” 那丫鬟闻言立刻就要对洛水瑶磕头。 洛水瑶看着模样可怜,在她未磕下去之时便上前阻止了她。“行了,又并非什么大事,快起来说话。” 就算这事是这丫鬟不对。但这秋梨院的丫鬟来自陆家本家,自小在世家大族中长大,自然看不上她这乡野来的,不重视也是有原因的。再说此事也经她算计,她没有让别人给她磕头的癖好。 那丫鬟没想到这位小姐竟会为她求情。她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顺着洛水瑶拉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楚嬷嬷见此,皱了皱眉,心中暗骂洛水瑶惯会装模作样。 她继续问那丫鬟:“究竟是何事?细细说来。” 丫鬟回过神,讷讷地将所有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楚嬷嬷有些为难,她们秋梨院上下一向看不起这隔壁的表小姐,这是他们共同的认知。在她看来这丫鬟倒也没做错什么,但既然世子在这,那便不能这样说。 她朝丫鬟呵斥道:“行了,你罚俸三月,日后莫再如此。” 丫鬟咬咬唇,应了下来。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洛水瑶,“不知洛表小姐您说可行?”楚嬷嬷算是看出来了,这狐魅子不知怎的勾了世子的心,这世子是在给她撑腰呢。 洛水瑶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忿之色,但她也不在意,她今日来此又不是找人吵架的,她纯粹只是来看戏的而已,又怎会将这老嬷嬷放在心上。 她本也没想将这丫鬟如何,便只是点了点头,“这是你秋梨院之事,不用过问我。” 楚嬷嬷见她将皮球踢向自己,心中暗恨,却赔起笑脸,“奴婢日后定当好生训练她们,日后定不再犯。” 随后就挥手让丫鬟下去。 屋内又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半晌也未能停下。 洛水瑶正听得兴起,暗自感叹着陆昭昭可真富裕,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几声焦急的询问声。 她转眸望去,便发现是侯夫人过来,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华大夫也跟在侯夫人身侧。 洛水瑶是有些意外的,她本以为华大夫至少还有一刻钟才能来,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再看华大夫的模样,他衣衫并未穿好,发冠也斜歪歪地插在头上。他身边跟着一个药童,那药童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箱子。 华大夫是被侯府侍卫一路快马加鞭驮过来的,听到有人得了急症,他也顾不得怪被人扰了清梦。就这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路颠簸的骨头都快散架也未吭一声。 第一百一十九 推开 第119章 见此时已经到伤患家门口,更是连繁文缛节都不顾了,就这么三步并做两步的地冲了进去。 侯夫人也想紧跟其后,转眼间却看到洛水瑶在这里,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关心道:“瑶瑶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跑过来干什么?” 她又横了叶云舟一眼,“你也是,怎么不劝你妹妹回去休息?” 叶云舟看着侯夫人,面无表情地说:“吵得睡不着。” 侯夫人呼吸一滞,没好气的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洛水瑶见状忙上来打圆场,“姨母,我们先进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昭姐姐现在情况如何。” 侯夫人听到她如此关心陆昭昭,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忽略了说话不中听的长子。 拉过她的手边往前走边说,“姨母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洛水瑶装作腼腆地低下头,任由侯夫人牵着走,只是唇角几不可查的微微勾起: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孩子,我这人向来记仇,实行以冤报冤,绝不吃亏。 叶云舟没有跟进去,就这么看着她与自己母亲亲亲热热的走了进去,没有丝毫想起他的意思,直觉得心中莫名郁闷。 郁闷过后又想,反正此时回去他也睡不着,不如就在这等着她们出来也好。 洛水瑶与侯夫人快走到主屋门口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侯夫人心中一紧,松开洛水瑶的手,先一步冲了进去。只见陆昭昭举起双手,捂着脸失声尖叫着。 华大夫被她这一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进来想看看这姑娘状况如何,谁知这姑娘看见他就开始尖叫,他一时就不敢上前去,就害怕他一把年纪了,明日还传出什么晚节不保的名声。 侯夫人见状,连忙劝慰:“你怎么了昭昭,你将手放下,让华大夫给你瞧瞧。” 陆昭昭听到是侯夫人的声音,这才缓缓放下捂着脸的双手。侯夫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她整张脸红肿,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也肿得歪歪斜斜的,看起来极为可怖。 偏偏她看到侯夫人来了,还猛的扑上前来,扑到侯夫人怀里,眼泪顺着眼角便流了下来。因其面目肿胀的原因,显得更加狰狞。 侯夫人僵直身子,强忍住想推开人的冲动,僵硬地劝慰她:“昭昭,来,你先松开姨母,先让大夫给你瞧瞧。” 陆昭昭扬起头,委屈地看着侯夫人。“姨母,我不会毁容吧?”因面部肿胀,说出来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若是她安好时,侯夫人可能会心疼万分。但此时看着她这般恐怖的脸,侯夫人憋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个心疼的表情。 她一辈子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般恐怖模样的人。此时强忍着没推开她,已经是对她爱护有加了。 陆昭昭见侯夫人没有吭声,只觉自己表现得还不够,顿时表现得更加委屈了。肿胀的脸加乱飞的五官,侯夫人一口气险些没撅过去。 她再也没忍住,猛别过脸去,朝华大夫喊道:“华大夫你快来替她瞧瞧。” 洛水瑶站在门口,看着见这一幕险些没笑死,她低着头。咬着唇,努力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让其他不明所以的下人瞧见,只以为她是伤心地在哭,心中都暗暗夸赞。 小姐多次陷害这位洛表小姐,如今她不计前嫌,见小姐生病,竟哭的这般伤心。 唯独跟在她身旁的张嬷嬷与春杏二人,看着小姐抖动的肩膀,大概知道自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春杏也在旁边伸手死命抠着自己的手背,手背上的皮都快被抓破了。连一向稳重的张嬷嬷看着侯夫人惊恐的眼神,嘴角也忍不住抽搐,想遍了她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才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华大夫这边,他对这样的情况倒是习以为常,想他治病救人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姑娘您先坐好,待老夫去瞧瞧。” 陆昭昭也不是真的不着急看大夫,她比任何人都想大夫尽快给她瞧瞧。但比起大夫瞧,她还想在侯夫人面前撒一番娇,让侯夫人心疼她,看能不能尽早解禁。 却没想到侯夫人竟然这般对她,她自然没有错过侯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不由心中暗骂:枉我母亲对你那般好,你可真是对不起我母亲对你的真心与情谊。 她这倒是冤枉了侯夫人,侯夫人对她自然是心疼的,只是她此时模样太过吓人,相信没几个人会直面对上这样的脸,还能面不改色的做到一脸疼惜。 陆昭昭此刻也不在抗拒,她乖乖回去坐着,让华大夫给她瞧。华大夫号着她的脉仔细观察了半晌,又详细地询问她今日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楚嬷嬷上来一一作答。 华大夫思忖半晌,吃用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为何会如此?他又仔细替她号了号脉。 这才斟酌着开口:“这种情况倒是有过,几年前碰到一个病人也是如此,不过那人情况比小姐严重得多,老夫去时,他脉象已极其虚弱,是因全身发肿而导致的喉间呼吸不畅,而引起的呼吸衰竭之症。”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你这状况倒是轻了许多,虽然看着可怖,实则不伤根本,应该是你不小心在哪里沾染到不该沾染的东西,或许是……毒虫叮咬所致” “不过无碍,老夫写一个方子,请务必尽快派人去煎药,若按时服药,最多月余便可痊愈。” “切记不可抓挠,以免破皮,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损伤到皮肤喽。”华大夫这话是对着侯夫人叮嘱的。 侯夫人点点头,叮嘱楚嬷嬷:“快派人去,大夫说的话一定要记着,姑娘家若是破了相,可是大事。” 楚嬷嬷连声应是,“是,奴婢一定谨记。” 说话的间隙,华大夫已经提笔,刷刷地从随身药箱里拿出药方写了起来。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写好递给身边药童,药童提着药箱就往外走。 楚嬷嬷见状连忙跟了出去,安排丫鬟婆子。 第120章 看笑话 第120章 侯夫人听到大夫说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身边的桑嬷嬷递上一个荷包。“这大半夜的惊扰还惊扰华大夫,实在过意不去。” 华大夫神情自然地接过,随后起身便告辞,“那老夫就先回去了,若有哪里不妥,夫人便派人寻老夫便是。” 侯夫人点点头,“有劳华大夫。” 华大夫离开时,洛水瑶错开身让他出去。临出去时,华大夫对上她的双眼,只见这姑娘眼眸水盈盈的,眼角发红,看着像是为里面那位小姐心疼的流下了泪。 前几日洗尘宴上之事,早已在京都各家传开了。他平日里在各家游走之时,也听了一耳朵。自然知道里面这位陆表小姐,对眼前这位乡下来的表小姐甚是不友善,却没想到这位洛表小姐如此好心性,当真是难得的好姑娘。 洛水瑶神情莫名地接收到华大夫赞赏的眼神,她不理解为何,但还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并向华大夫道别:“华大夫,夜深露重,您注意安全。” 华大夫见此更满意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朝她点头示意,随后便抬步走了出去。 被示意的洛水瑶一脸莫名 ,不知道他是何意,等过一段时间后她才知道,华大夫不知为何,见人就夸她恭敬友善,是个心善大度的好姑娘。 她当时知道后,也是哭笑不得。暗叹华大夫也是个八卦小老头,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陆昭昭本来神色平静地坐着,因门口一堆人,她便侧身向里面坐着,有意避开人,后面站着的下人其实也没看仔细她如今的模样。 此时听到洛水瑶的声音,她身子一僵,缓缓地转过头,便对上洛水瑶看似担忧,实则隐含看戏的眼神。 陆昭昭心中一怒,她知道洛水瑶定是在幸灾乐祸。可如今自己这副模样,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压下心中的怒火,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洛水瑶略微失望,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侯夫人顺着陆昭昭的视线望去,便看到洛水瑶温柔安抚的笑容,她心中一暖:这孩子真是心胸宽广啊! 随后她转眸看向门外,见夜色已深,便劝说洛水瑶回去,“昭昭这里无碍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姨母看着便是,待昭昭用完药,姨母也要回去休息。” 洛水瑶乖巧地点点头,声音轻柔:“那昭姐姐你用完药便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又朝侯夫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带着张嬷嬷与春杏离开。 陆昭昭见此,紧咬牙关。在她听来,洛水瑶这话分明是在笑话,讥讽她。 但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侯爷与世子已然不喜她,自己绝不能再被她激得乱了阵脚,否则反倒会引得侯夫人也对自己不喜,那样的话,自己在这侯府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侯夫人不知陆昭昭心中所想,只见她安静乖巧地坐着,心中怜惜之情顿起。 她移开目光不去看陆昭昭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想安慰她几句。 “啊!”陆昭昭猝不及防被侯夫人一拍,痛呼一声。 侯夫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陆昭昭的手上竟长着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侯夫人讪讪地收回手,将手藏在手帕下,用力地搓着,她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而陆昭昭这边,其实侯夫人那轻轻一拍并不痛,但她就想借此引的侯夫人心疼,这样她就可以趁机提出解除禁足之事。 见侯夫人表情不自在,她忙装作乖巧地出声安慰道:“姨母,我没事,就是劳烦您了,这大晚上的还来照看我。” 侯夫人安慰她:“无碍,我这几日也睡够了。” “倒是你,要尽快好起来,这样姨母才能放心。方才大夫说的话你可听到了?夜间让丫鬟婆子们守好夜,切莫让你抓破了皮。姑娘家若是破了相,那可就不美了。” 陆昭昭感激地望着侯夫人,眼中蓄满了泪水。若是平时,她这番模样定能让侯夫人拥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但如今她面目全非,眉眼一动显得十分古怪。 侯夫人站起身来,猛起身的动作让陆昭昭不解地望向她。侯夫人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好,这也了折腾半夜。姨母先回前院去,你快快歇息吧。若是夜间哪里不适,记得遣人告诉姨母。” 陆昭昭点点头,忽略了侯夫人躲闪的眼神。“那昭昭今日就不出去送您了,省得我这番模样吓坏了外面的人。” 侯夫人总觉得这话是在指她,她尴尬地笑了笑,示意她早点休息,随后便快步走出了秋梨院。 侯夫人惦记着丫鬟所说侯爷在明华堂等她一事。她满心以为侯爷这是要原谅她了,怀揣着这份期待,她连忙让桑嬷嬷扶着自己,一行人快步回到了明华堂。 忠勇侯早已得到消息,下人已通报秋梨院那边已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等了半晌未见侯夫人回来,便准备回书房去。谁曾想出门便与匆忙赶来的侯夫人撞在一起。 侯夫人见他出来,以为他要迎自己,脸上挂起温婉贤淑的笑容,走上前说道:“侯爷,昭昭那丫头无事了,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罢了,你也莫担忧。如今夜已深,我们回去歇息吧。” 忠勇侯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说道:“你身子不好,让桑嬷嬷扶你回去休息,我去书房歇着。” 说罢,忠勇侯便大步流星地朝书房位置而去。侯夫人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收回来。她颤抖着双手,心中认定忠勇侯对那梅姨娘有情,再也忍不住,悲噎出声。 忠勇侯前行的脚步猛地僵在原地,他微微侧头,似是想要回头看看侯夫人,可最终只是紧紧握了握拳,才狠下心继续大步朝着书房的方向离开。 他不是不心疼自家夫人,然而夫人此事做得实在太过分。明明告知他一声,或者她自己放人离开就是,何必如此算计人。 一条人命,让他短短几日怎能放得下?若是就这般轻易当事情没发生过一样,他也做不到。 此事夫人有错,自己错更大,不能因梅氏很少出来就遗忘了她,才叫夫人心中多思多虑之下如此行事。 如此也好,让夫人冷静几天,也让自己好好反思反思。 忠勇侯在心中暗叹,脚步却未有丝毫停顿。 第121章 怀疑 第121章 明华堂的下人今夜又不得安稳,侯夫人哭着哭着就昏睡了过去。华大夫还未到家便又被拉了回来。一顿诊治开药后,侯夫人这才沉沉睡去。 此事洛水瑶全然不知。 再说洛水瑶这边,主仆三人出了秋梨院,便想回春华院,却不想被叶云舟叫住。 “瑶瑶。”这两个字在叶云舟的喉咙中翻滚了好几遍,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洛水瑶其实早看到不远处大树下站着的叶云舟,但她装作没看见。如今夜色已深,她想回去睡觉,懒得与他拉扯,却不想叶云舟竟出口叫她。 她转身装作才看见他,“大哥,你竟然还未回去休息?” 想了想又说:“昭姐姐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叶云舟听到她的话,眉头紧紧拧起。“我为何要担心她?” 随后又问道,“你为何叫我大哥?” 洛水瑶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不能叫吗?” 她心中却在哀叹:来了来了,叶云舟开始厌烦她了。好嘛!如今大哥都不让叫了,看来日后定会越发看不惯她吧! 叶云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瞧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幽怨。他抿了抿唇,轻声问:“你之前不是都叫我元铮哥吗?” 洛水瑶心中的一颗石子落下:好吧,只是疑惑换了称呼,还以为他讨厌自己到不让自己称呼他大哥呢。 她眨眨眼,表情无辜:“可是你本来是我大哥呀。” 叶云舟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满是洛水瑶看不懂的晦暗之色,“改了。” “什么?”洛水瑶不解。 “我说让你改了,跟以前一样叫。” 洛水瑶不明白但她懒得问,一个称呼而已。“元铮哥,如今夜已深,我便回去休息了,我们明日再见。”说罢,也不等叶云舟回话,便转身回了院子。 被留下春杏与张嬷嬷二人面面相觑。 春杏悄悄瞄了一眼世子那冷峻的脸庞,随后轻轻行了个礼,便急忙跟上自家小姐的脚步。她心中暗自思忖,这世子果真如王伯伯所说的那般吓人呢。 张嬷嬷看到离开的两个小丫头,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朝叶云舟赔礼道:“世子莫怪,小姐这几日皆未休息好,许是太过劳累,所以才想回去歇息。还望世子莫与她见怪。” 叶云舟看着洛水瑶的身影回到屋子,这才转过头,“无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洛水瑶回到屋子,发现春桃杜鹃,庄子几人仍在等她回来。她摆摆手,示意几人下去休息。“夜已深,快歇息吧,那边也没什么事情。” 庄子闻言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他是担心小姐被隔壁欺负,如今既然无事,他也算是能放下心了。 杜鹃想要上前伺候她更衣,洛水瑶摆手道:“快回去歇息,我自己来便是。” 杜鹃如今早已知晓自家小姐不喜有人近身伺候,便也点头乖巧应是,然后退下了。 洛水瑶随手取下头上戴着的发簪,三千青丝没了束缚,瞬间披散而下。她将发簪放在桌上,解开外裳,正欲搭在衣架上时,却被一双手接过。 洛水瑶转头望去,便见春桃还留在此地。她微微一笑,心中也并不意外,“春桃,你怎么不去睡觉?” 春桃接过她的外衫,将其挂好,而后转身望着她,嘴唇蠕动,半晌却未能问出话来。 洛水瑶见此也不逼问,她施施然坐下,动作悠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撇去上面的浮沫,轻抿一口,瞬间感觉舒坦了许多。她看向春桃,轻笑道:“可是想问隔壁陆表小姐突发急症之事?” 春桃点点头,她知晓自家小姐懂得医理。今日申时,小姐让她去接触隔壁陆表小姐的丫鬟,却不想今日晚间那陆表小姐便突发急症。此事若说是与小姐无关,她是断断不信的。 原本她身为丫鬟不应该过问主子之事,可她总觉得小姐似乎在等着她发问一般。 洛水瑶又抿了一口茶,示意她坐下。 春桃犹豫了半晌,终究是顺着她的意思坐在榻边。但她坐得极为拘谨,只是轻轻挨着边上。 洛水瑶只当没看见,只是幽幽叹气。“那陆表小姐自打来了侯府,便与我不对付。如今手段已愈发恶劣,“如此,我又不是泥团,岂能不报复回去?” 随后,她看向春桃,“你可会觉得我恶毒?” 春桃摇摇头,“自然不会。那陆表小姐多次加害于小姐你,若非你机灵,早已被欺负的骨头都不剩。夫人又护着她,总不能让我们白白吃了亏去吧?” 洛水瑶点点头,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春桃是她这一院子丫鬟里面最机灵的,在算术一道上又极具天分。她如今心中所谋求之事需要可信之人,而那份差事太过重要,她定要试探一番。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春桃明知是她所为,却未告诉任何人,还能主动察觉到她的意思,甚至还来主动询问,倒也称得上胆大心细。 洛水瑶身子往前凑了凑,拉起她的手。“春桃,我欲干一番事业,你可愿同我一起?” 春桃被她自信的模样所吸引,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小姐,奴婢愿意。” 洛水瑶笑了,她拉着春桃起身,走到床角,拿起一本书交给她。“你近些日子,尽量放下一切事物,时刻研究,将我记在里面的东西研究透彻,日后有大用。” 春桃见她神色严肃,双手慎重的接过,她望着洛水瑶重重点头。“小姐,你且放心,奴婢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相信你。” 洛水瑶满意地点头,“快下去休息吧,明日再着手此事也不迟。” 春桃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房门。洛水瑶吹熄油灯,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 秋梨院这边,陆昭昭顶着肿胀的面庞,笑盈盈地望着侯夫人离去。待侯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第122章 下去查 第122章 “楚嬷嬷,你去查一查。我从未患过此疾,也未曾被蚊虫叮咬过,怎会无缘无故变成这般模样?查查院子里今日出去过的人都有谁?又与何人接触过?若被我查出是谁如此狠毒,我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陆昭昭目光看着远处的树木,冷声吩咐道。 陆昭昭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而她心中已有猜测,此事定与那村姑脱不了关系。在京都中,她得罪的人只有柳烟烟那个泼妇以及洛水瑶这个村姑。 先不说柳烟烟那件事本就透着蹊跷,就算她想对付自己,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就只剩下洛水瑶一人。 可这毕竟只是猜想,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妄言。 秋梨院的众丫鬟婆子被聚集在院子里,由楚嬷嬷亲自盘问。一时间,秋梨院内人心惶惶。 然而,楚嬷嬷一番查探下来也是徒劳无功。探查结果显示,这几日她院中的下人并没有与什么可疑人员接触过。她的吃食也是由院中小厨房所做,而且那些婆子都是她母亲的陪嫁,她们的身契都握在她手中,是最不可能被收买的。 楚嬷嬷轻声汇报完,顶着陆昭昭幽深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心中亦是暗暗称奇。 此事着实奇怪,小姐称有人害她,如此这般查探一番,却发现既无人投毒,也无可疑花草。且这两日小姐处于禁足之中,亦未接触可疑之人,那小姐究竟如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主仆二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背后的缘由。 此事是洛水瑶从原着中看到的。原着中男女主婚后,女主有孕期间想吃山桃,冬季山桃难寻,男主也是奔走几日才寻得几颗山桃回来。 谁曾想女主刚碰到山桃,还未吃下,便感觉身体不舒服,随后当天夜里浑身长满疹子,险些连腹中孩子都没保住。男主连夜进宫求请太医出宫,才救治回来,最终母子平安。这事在当时的评论区里一片夸赞之声,读者皆夸男主好爱女主。 隔壁院子如何折腾,洛水瑶完全不知道。此时她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翌日一早,听到院外传来声音,洛水瑶才勉强睁开眼皮,强迫自己清醒。近些日子事务繁多,她也没时间睡懒觉。如今想来,她竟离自己刚来时想要做咸鱼的梦想越来越远。 但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她没得选。 若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予他人之手,若被他人厌弃,便避免不了与原着中一样的结局。如今,侯爷夫人甚至叶云舟都对她颇有好感,但她不敢托大。陆昭昭对她意见颇深,只要她在一日,便不会让自己好过。 她可不敢小瞧原着女主的实力。既然如此,只能鞭策自己,让自己尽力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脑中想着这些事情,洛水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几分,朝门外喊道:“杜鹃。” 杜鹃早已备好水,听到洛水瑶起床的声音,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姐快来洗漱,早膳已经做好了。” 洛水瑶起身,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手脸。“糖豆糖宝这两日跟你学的怎么样了?可有长进?” 糖宝,糖豆是厨房王嬷嬷的孙女。 几日前,洛水瑶吩咐庄子出去买两个有天分的小丫鬟进来,同杜鹃一同学习,研究一下现代的食物。 却不想,张嬷嬷听到后举荐了厨房王嬷嬷的两个小孙女。说那两个小丫头是双生子,今年也不过十四岁,却极为机灵。并且,王嬷嬷的孙女也不是侯府的下人。 洛水瑶听后,因原本对王嬷嬷颇有好感,便派杜鹃去问了问。谁知王嬷嬷知道后甚是欣喜,连夜便将人打包送来了。近些日子,杜鹃正与那两个小丫头一直窝在厨房研究吃食。 杜鹃一边替洛水瑶摆好漱口之物,一边回答:“糖豆非常有天分,糖宝稍逊一些,但也很是不错。最起码小姐您教我的那些,她们都学的差不多了。” 洛水瑶点点头,“今日我们再学一些别的,你们多用些心,尽快上手,很快我们便要派上用场了。” “是,小姐,你放心吧。我近些日子与她们一同窝在小厨房里,你看,都把我捂白了。” 洛水瑶笑了笑,轻点她的额头,“白了还不好吗?日后若想嫁人也能找个好夫婿不是?” 杜鹃羞涩了,“小姐,你莫要胡说。” 洛水瑶见她害羞,也不再继续打趣她,转移话题道:“我让你备的那些食材,你都备好了吗?” 杜鹃点点头,“早就备好了。” 洛水瑶边往外走,边吩咐她:“我们先去用膳,用完早膳后,我去厨房教你们制作新吃食。” 杜鹃对吃食研究极为感兴趣,她平日爱吃也爱做吃的,如今可算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儿了,连连点头,“那我们快些用膳吧,我都有些等不及现在就想去了。” 不是杜鹃嘴馋,实在是小姐教她们做的那些吃食太过独特,味道也极好。 不说别的,就说糖宝这几日,将她们院中吃不完剩下的拿了一些回去给王嬷嬷尝。王嬷嬷吃后也是赞不绝口,还特意让糖宝转告糖豆好好学习。身为女子,在这世道拘束本来就过多,若能得一门好手艺,日后无论夫家如何,总不会饿着自己。 洛水瑶失笑,这小丫头对吃可真积极。不过无妨,只有喜欢一个职业才能做得更好。她对杜鹃可是寄予厚望的。在杜鹃的催促下,洛水瑶用完了早膳,二人便朝厨房而去。 春桃在房中学习研究她昨日得到的册子。春杏与庄子在外面忙碌奔波。张嬷嬷也没闲着,处理着院中的大小事务。如今就只剩洛水瑶和杜鹃还算得空。 厨房里,糖宝糖豆姐妹二人局促地看着洛水瑶。洛水瑶朝她们温柔地笑了笑。这二人自前几日来的时候与洛水瑶见过面,而后便一直窝在厨房,再也没出来过。 姐妹二人此刻还是有些胆怯。杜鹃安抚她们,“别紧张,我家小姐性子极好,从来不会随意发脾气。” 第123章 遗忘 第123章 身为姐姐,糖宝的胆子稍微大一些。她上前微微福了福身,“请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 糖豆见姐姐说话了,便也学着上前行礼,“小姐,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学。” 洛水瑶眉眼含笑,“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学得很好。”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见小姐果真如杜鹃姐姐说的一般好脾气,眼中的胆怯也消散了几分。 把准备好的水果切成片。在锅中加入适量的水,放入茶叶,大火煮开后转小火,接着关火,让茶叶浸泡片刻,使茶味更浓郁。 然后,把煮好的茶过滤后倒入装有水果的茶壶中,加入适量蜂蜜。至此,果茶的制作步骤完成。果茶需要多泡一段时间,这样水果的味道才能充分融合在茶中。 将制作好的果茶放置在一旁,洛水瑶随即开始指挥着众人制作奶茶。 不过,相比于果茶,奶茶的制作要麻烦许多。最主要的是这个时代并没有红茶。洛水瑶为此让庄子跑了好几条街的茶行,才找到一种口感类似的茶。 不过,这种茶的茶味远不如红茶那般色重,浓郁。她让庄子买了一些拿回来,用了一些小手段使其发酵,直至变成与现代颜色相近的茶。 因此,洛水瑶依旧称它为红茶。 茶已备好,生牛乳也早已准备妥当。更让洛水瑶惊喜的是,这个时代竟有木薯。 因木薯口感一般,所以价格竟然比粟米还要低廉几分。这也着实是意外之喜。 几人忙活了一早上,做出了好几种口味的果茶与奶茶。 洛水瑶尝过之后,觉得大概有七八分相似。不过这也就行了,毕竟物以稀为贵。这一手手艺还是她做暑假工时,在奶茶店学到的。古代虽然材料不足,但因为材料纯天然,做出来味道也很不错。 不过这结果已经超出了洛水瑶的意料。她指挥着众人都尝了尝,几个姑娘尝过后果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个个赞不绝口,都说好喝。 洛水瑶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她沉吟片刻后吩咐道:“将果茶给夫人送一份,给侯爷送一份,剩下的给院子中的几人各留一份,其余的你们看着自行处理即可。 也不是洛水瑶舍不得给侯夫人他们多送一些,这果茶还算较为常见。她这几日让庄子在外面也买了一些果茶饮子,只是味道没有这些好而已,也不是说不通。 但若将奶茶以及其他东西给侯爷与侯夫人尝过,那她日后所做之事定然瞒不过他们。她如今羽翼未丰,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牌。 “是,小姐。”杜鹃看一眼灶台上放着的几大罐奶茶,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应好。 糖宝也是面露欣喜,这个奶茶又香又甜,确实好喝。但她很快又收敛了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后迟疑着问道:“小姐,我能不能将我的那一份拿给我祖母尝尝?” 洛水瑶颔首:“余下的材料,你们也可以试着做一些,到时将你们自己做的带给你祖母。” 说到这,洛水瑶思索片刻后,表情严肃起来,“但仅限于果茶,另外,我要求你们不能将此事告知别人,就是你们家人也不行。” “你们可能做到?” 糖宝和糖豆齐齐点头,“是,我们一定不告诉别人。” 洛水瑶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随后出了厨房。这件事情是解决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进了房间,洛水瑶拿起一支鹅毛笔写长了起来。 没错,就是鹅毛笔,这是她专门从厨房被宰杀的大鹅身上拔下来的。 毛笔字她也能写,但是写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还是鹅毛笔用起来快一些。她拿起这几日一直在思考的东西,继续写了起来。 ……… 杜鹃怀中抱着一罐茶饮,脚步匆匆地朝着明华堂快步而去。这茶饮温热着才好喝,若是凉了再热,味道便会变了。 如今她们寄居在侯府,多讨好些侯夫人对她们主仆只有好处。这般想着,她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抱紧怀中的陶罐,走得更快了。 来到明华堂,杜鹃站在门口,朝着里面的婆子行了一礼,“这位嬷嬷,奴婢是春华院洛表小姐身边的丫鬟。这是我家小姐吩咐奴婢给夫人送来的茶饮。不知嬷嬷能否替我给桑嬷嬷传个话?” 那婆子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自是可以。姑娘,你先进来,婆子我这便去请桑嬷嬷。” 说罢,就匆匆朝院子里面走去。 杜鹃依言进了院门,并未再往里面走,她规矩地抱着陶罐,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多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抬眼望去,便见那个婆子带着桑嬷嬷走了出来。 她连忙笑着迎上去,“桑嬷嬷,这是我家小姐让我送来的。”说着,她将罐子递过去。 桑嬷嬷闻言,抱过罐子,好奇地看了看,但那罐子上面有盖子,并未看出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我家小姐自制的山楂饮。我家小姐说了,这东西最是开化脾胃之物,还能让人食欲倍增。想来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定是没有好好用膳。我家小姐命我送来,让夫人多少用些。” 这些话洛水瑶自然没有跟她讲,但杜鹃本身就不是愚笨之人。小姐虽未明言,但意思已在其中。她可不能让小姐白白出了力,还落得让人不记半分情分的结果。 桑嬷嬷将手中的陶罐递给身边的婆子,“去备好瓷碗和汤匙来,待会我送到夫人房中。” 吩咐完身边的嬷嬷,她转过身看向杜鹃,“夫人这几日因生病,胃口确实不好。此事我替我家夫人谢过表小姐。” 闻言,杜鹃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嬷嬷的话我会转达给我家小姐。既然送到了,那奴婢便离开了,不打扰您与夫人休息。” 说着,杜鹃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明华堂。 桑嬷嬷看着她轻快的身影渐渐远去,笑着摇摇头,“年轻真好啊!” ……… 偏厅内,侯夫人神情蔫蔫的靠坐在太师椅上,桑嬷嬷推开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食盘,侯夫人瞥她了一眼,低声道:“我心里难受,吃不下东西。” 第124章 山楂饮 第124章 偏厅内,侯夫人神情蔫蔫的靠坐在太师椅上,桑嬷嬷推开门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食盘,侯夫人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心里难受,吃不下东西。” 桑嬷嬷并未回她,将手中食盘放在小几上,在她身后一边轻轻按揉着她的鬓角,一边语带诱哄道:“夫人,你确定不尝一口,这可是洛表小姐亲手给你做的。” “哦。” 侯夫人闻言来了兴趣,她睁开红肿发酸的眼眸,转头望向桑嬷嬷,问道:“瑶瑶那丫头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了?” 桑嬷嬷上前几步来到案几旁边,一只手轻轻揭开瓷罐的盖子,另一只手拿起汤羹,朝着白玉瓷碗里面舀了几勺。 一边舀还一边回答:“洛表小姐听闻你没有胃口,就做了一些茶饮,这不刚做好就让丫鬟送了过来,奴婢摸起来还热乎着呢。” 侯夫人听到这话,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缓缓起身站直。她的目光落在桑嬷嬷手中的碗上,只见那碗中之物颜色似熟透的枣子般红亮,夫人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甜之味,仅仅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那味道定然是极为不错。 她从桑嬷嬷手中接过瓷碗,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待那口中的汤饮咽下,侯夫人不禁惊叹道:“这味道酸甜可口,沁人心脾,真是不错。” 接着,她又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咽下,待咽下后,目光看向桑嬷嬷,疑惑地问:“这好像是山楂饮子吧?” 桑嬷嬷笑了起来。“夫人您可真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了。春华院的小丫鬟说了,这就是山楂饮子,不过是洛表小姐稍微做了一些调整。她还说表小姐让她转告奴婢,说夫人您身体不适,胃口也差,这东西可以滋润脾胃,帮助克化。” “这孩子,当真是有一片孝心。”侯夫人感慨一句。 随即,她又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山楂饮子。只觉得不仅胃里舒坦无比,心中更是无比舒畅。那股暖意,仿佛春日的阳光,让侯夫人的眉眼间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谁说不是呢?亏得老奴以前对她还颇为防备,如今想来,倒是我这一把年纪都白活了,竟不识得这般有孝心之人。 说着,她从侯夫人手中接过空了的瓷碗,又盛了两勺,不动声色地看了侯夫人一眼:“这般有孝心的孩子,就是亲女也难见。日后咱们侯府定要好好待她才是。” 侯夫人并未察觉桑嬷嬷的这点小心思,她轻轻点点头,从桑嬷嬷手中接过瓷碗。“这是自然,我都想好了,我给她首饰她不要,我就全部算在她的嫁妆里面。日后她嫁人,我定当她如自家女儿一般,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 “夫人心地善良,洛表小姐能来到我们侯府,当真是她的福气。”桑嬷嬷随意提了两句,便也不再多言,毕竟言多必失的道理,她为人奴婢一辈子,自然是懂得的。 只是越与那洛表小姐相处,她便越发觉得那位小姐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只是,那陆小姐乃是夫人旧友之女,夫人与陆小姐的母亲自小相识,感情深厚,夫人心里对陆小姐犹如亲女一般。在二人起冲突之事上难免有所偏颇,寒了洛表小姐的心。 她作为一个奴婢,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多说些好话,让夫人对洛表小姐多些愧疚,日后若再有事,也能多惦念她三分。 洛水瑶此时正专心于自己的事情,全然不知在不经意间,她已经成功攻略了侯夫人身边最为得力的第一嬷嬷。 ……… 日暮时分,这个时候忠勇侯大概率已经回府。杜鹃又在厨房做了一些茶饮,便独自往前院书房送去。到了书房,却发现书房这边的院子里并没有下人。 她往里张望了半晌,想开口呼唤,却又没那个胆子。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杜鹃,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云舟日昃时回府,他先去看望了母亲。得知母亲身体好转,晚上也用过膳食了,这才放下心来,往书房这边走来。他自然知道父亲与母亲在闹别扭,也清楚是因何而起。 但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开口,他身为子女,不可言说父母的过错。 此时他相信父亲心中有数,父亲向来与母亲感情深厚,定不会对母亲真的如何。叶云舟出了母亲院子,一路来到父亲书房,竟在门口看到杜鹃这丫头鬼鬼祟祟地往里面张望。 父亲书房这边向来不喜有下人在。 往日里,除了张管事便只有父亲会在此处。如今张管事不知被派去做何事了,此时院中无人。杜鹃身为一个下人,在主子书房这边探头探脑的,总归是不合适。 杜鹃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陶罐险些掉下地去,幸好被叶云舟眼疾手快地扶住。“这是什么?” 杜鹃松了一口气。“世子,原来是您啊?” 她将手中陶罐往叶云舟怀中一塞,“这是我家小姐做的茶饮,味道很是可口。想着侯爷回府了便给他送来一些。如今您来了,我便不进去了,由您交给侯爷便是。” 说着,她行了一礼,便转身匆匆离开。这里距离春华院较远,待会日落下了,她一个人可不敢走。 杜鹃面对叶云舟时态度一向随意,她见到的世子在自家小姐面前一向温和,还没见过他冷酷无情的样子,自然不怕他。 再说,旁观者清,杜鹃也是见过不少事的。她感觉世子似乎对自家小姐意图不单纯,而小姐的意思她还没看出来。 她也不想去问小姐,万一小姐心中对世子也有意,只是她自己没察觉,若被她多嘴戳破了反而不美。 这侯夫人本身就不太看得上自家小姐,若发现儿子被一个孤女勾走了,指不定要如何磋磨自家小姐呢!她也害怕自家小姐再受委屈。 如果小姐以后发现她自己喜欢上了世子,那她也支持小姐。杜鹃一早就明白,她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过的好她才能好。 第125章 行还是不行 第125章 这厢,叶云舟抱着手中的茶饮罐子,嘴角抽了抽。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这个小丫鬟胆子也是挺大的。他还很少见到府中下人对他没有一丝害怕之意的。 他摇摇头,一路进了父亲的书房。 忠勇侯此时伏在桌案上不知写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以为是张管事,头也未抬问:“事情办完了?” 叶云舟走上前,将茶饮罐子放在一旁,回答道:“父亲,并非张管事。是我。” 忠勇侯这才抬起头,看着叶云舟,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有事?” 叶云舟并未回复他,他将茶饮瓷罐放在桌上,从旁边的桌子下拿出两个茶杯。 忠勇侯听到动静,抬头望了他一眼,“去看过你母亲了?” 叶云舟点点头,“母亲身子大好,晚膳用了一些,只是精神有些不大好,想必休养几日便会好起来。” 忠勇侯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上,看着他倒了两杯什么东西出来。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酸甜味,“是山楂饮。” 叶云舟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 忠勇侯点点头,“知道。是洛丫头送给你母亲的,这是你母亲给你的?” 叶云舟摇摇头,“不是,这是她院中的丫鬟送来的。” 忠勇侯挑眉,“这丫头倒是个周全的。”他顺手接过叶云舟递过来的饮品,一饮而尽。 叶云舟又给他续了一杯。“你喜欢吗?” 忠勇侯点点头,“酸中带一点甜,味道很是不错,倒是难得合我口味。这丫头明明是乡野出身,怎的那么多鬼点子?” 叶云舟脑中闪过她巧笑嫣然、鬼灵精怪的样子,嘴角微勾,“许是自小聪慧。” 忠勇侯瞧他笑了,颇为稀奇,他这长子随他祖父,自小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看他露出笑意可真不容易。 他微眯双眸看了长子一眼,“你不是说不回府住吗?怎的这几日天天回府,跑的比我还积极。” 叶云舟动作一僵,随后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山楂饮,嗯,味道确实不错。 见老父亲戏谑地看着他,他脸不红心不跳,“这是我的家,我不回来能去哪里?” 忠勇侯定睛瞧了他半晌,这小子还是那么嘴硬。 随后他摆摆手,“行了,这杯喝完你便回去吧。想来那丫头定会给你院中也送一份,你也不必在这蹭我的。我这几日食欲不振,喝这个最是好,将这些给我留着。” 叶云舟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手中的茶饮,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整理衣衫,“父亲,儿告退。” 忠勇侯手中拿起书籍继续翻阅,头也不抬的道:“走吧走吧。” 叶云舟转身出了书房,便往自己院子走去。到了院子门口,他打量一番,见院子门紧闭着,想来他不在府中时,除了叶一也无人敢进他的院子。 而叶一近些日子被他派去办差事,想来洛水瑶送东西也送不进来。 想了想,他转身朝春华院走去。 来到春华院,他却发现院内大门紧锁,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走上前伸出手,犹豫半晌,还是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去。他一个男子半夜去敲表姑娘的门,若被府中下人知道了,他倒无碍,只是不知要如何编排她。 这种事情女子向来吃亏,他舍不得让她受委屈。想了想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一点隔壁院子的场景。只是那院子依旧静悄悄的,几个屋子都点着灯,就算以他的眼力,也看不清那一院主仆此时在做些什么。 他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坐在房梁上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夜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大地,给世间披上一层银纱。 叶云舟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看了看天色,此时大约是子时,他纵身一跃跳下屋顶,在院子里里外外打量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昨夜他进来时特意将院门敞开,想着若是有人进来看人不在,也可以将东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此时院门依旧敞开着,院内却什么都没有。 他的院子自然没人敢进来,就是他桌上放一颗金锭子也没几个人敢拿,更别说一碗山楂茶饮。既然这般,那就是她压根没打算给他送。 叶云舟活动了一下因坐睡一晚而僵硬的身体,脸色忍不住黑了下来。压着心中莫名的怒气,想着那东西是她做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心里这般想着,他强迫自己回到屋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半晌后猛地睁开眼睛,不行,还是忍不住生气,他想去看看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此时在干什么。 站起身来,抬步就想往春华院而去,却又顿住脚步。心中一个小人道:“不行不行,那是女眷的院子,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不能去。” 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又回去躺在床上想继续睡。又过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开,罢了,如今她院中众人想必都已经睡了,他去看一眼很快便回,想来不会有人发现。 洛水瑶这几日紧赶慢赶,将脑子里的东西尽量抄出来。她在等方月娘的信,若方月娘将一切事情安排好并递信进来,那就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这些事早一些想到便要早一些去做。连着熬了几日,她有些精神不振,连灯都没熄灭,就躺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因这个时代的人夜间穿的衣物也是两三层,太厚她觉得不舒服,便让杜鹃用侯夫人送过来的纱棉布做一身睡袍。反正这院子僻静,平日里也无男子进来,庄子在那角落里面,来去出门都不路过这里,她也是放心得很。 叶云舟纵身越过院墙,进了院子里面。 只见整个院子静悄悄一片,他捏了捏握紧拳头,压下心中涌上来的羞耻感。长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进女子的院子。 对此,他颇觉羞愧,但更让他羞愧的是明知道这么做的不对,却依旧义无反顾。 第126章 羞愧 他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此次前来只为了弄清楚她为何给别人都送了茶饮,唯独给自己没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意思。 心中这般安慰着自己,他才朝主屋走去。 侯府院子的格局大致相同,主子住在什么地方一般都是有数的,他也不怕找错。到了屋子前,发现窗户半开着,里面还有一抹灯光,显得屋子里光线昏暗异常。 他抬眸望去,只一眼,便觉气血上涌。 他猛地转头,转身一跃,跳上屋顶,迅速离开这个院子。 在他离开后,洛水瑶似乎听到有什么动静,她翻了个身,双腿夹着被子,又沉沉睡去。此时因睡姿不当,睡袍微微撩起,露出了她整个小腿。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香艳无比。 叶云舟在慌乱逃离后,心跳声久久不能平息。那一抹不经意看到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中。他不断在心中斥责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怎么也控制不了。 闭了闭眼,发现完全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澜。他翻起身穿好外裳,朝假山旁边那片湖水走去,就这样泡在湖水中,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湖水的凉意渐渐渗透进他的肌肤,却依旧无法浇灭他心中那团莫名的火焰。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 翌日一早,太和殿内,元贞帝此时还未进殿。同一党派的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交头接耳,或轻声交谈,互相交换着消息与看法。 而叶云舟与往常一般,独自一人站在一旁。他身姿挺拔,神色淡然,猛一看仿佛与平常一般无二,但若仔细瞧,便发现他今日面色苍白,眼窝处发红,面色看起来明显不正常。 忠勇侯与礼部侍郎商讨着南洋那边今年蠢蠢欲动之事,一抬眼便见到长子垂着眼眸,面色极为苍白,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忠勇侯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担忧。长子向来身体康健,从小就很少生病,如今日这般模样实属罕见。 他想要上前询问一番,忽又听到太监尖锐的传报之声:“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传报,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大臣们立刻噤声,纷纷整理衣冠,恭敬地站好,垂首等待皇帝驾临。 太和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肃穆而庄重。不一会儿,元贞帝在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进宫殿。他身着龙袍,头戴皇冠,神色威严,目光扫视着群臣,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忠勇侯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担忧,跟随众大臣朝皇上行拜礼。 周朝开国皇帝极为开明,曾定下若无重要之事,众大臣见皇上只需行三拜之礼便可,不用行叩拜之礼。 大臣们依照礼仪,行完三拜之礼后,皆垂首等待皇上发话。 元贞帝眉头紧锁,做为与他相处多年的众大臣,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今日陛下心情不佳。所以众大臣皆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惹恼了陛下,大清早的就被臭骂一顿。 元贞帝端坐上方,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威严地扫过底下重臣,沉声道:“今日可有本启奏?”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众大臣面面相觑,看出元贞帝今日乃是来势汹汹,一时无人敢率先发言。 “臣有本启奏。” 户部尚书顶着压力上前,倒也不是他非要出这个风头,只是他所报之事事关重大。若退后被陛下知道,定不会轻饶他。元贞帝颔首示意他说话。 户部尚书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恭敬地开口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近日南方水患严重,灾民众多,赈灾粮的调配和发放刻不容缓。目前库存赈灾粮有限,且运输途中困难重重,臣等正竭力想办法解决,但仍需陛下圣裁。” 说完,户部尚书低下头,等待皇帝的回应。元贞帝微微皱眉,思考片刻后说道:“此事确实棘手,众爱卿有何良策?” 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大臣们都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怎么?众爱卿今日皆缄默不语?朕实难相信,偌大的周朝,竟无一位能臣可解此难题?”元贞帝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朝堂下面没有人回应,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忍不住大声道。 “陛下息怒,臣等定当全力以赴,为陛下排忧解难。”老谋深算的众大臣见陛下发怒,再也站不住了,连忙齐声回应道。 元贞帝其实并不愿大清早就让众人心里都不舒畅。他轻轻捏了捏眉心,目光扫过众人,点名道:“户部侍郎,你来说。” 户部侍郎李长庚留着两撇八字胡,闻言,他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一策。可派遣得力官员前往受灾之地,核实灾情,组织民众开展生产自救,同时从周边地区调集粮食,以应不时之需。” 元贞帝放下揉捏额头的手指,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沉声道:“众爱卿说说,派遣谁去合适?” 右丞相杜绝上前一步,禀道:“臣以为,此事应派皇子前往。若派其他人去,恐强龙难压地头蛇,易误事。而派一位皇子前去,既能稳定后方,又可彰显皇恩浩荡。” 元正帝点头,他心中亦是如此盘算。随后,他的目光缓缓投向几位皇子。 元贞帝相较于历代皇帝,子嗣甚少。如今成年的皇子仅仅四位罢了。 大皇子自幼从军,身为武官,性格直爽,头脑相对简单。 二皇子乃已故皇后之子,本是最有资格问鼎那个位置的,但其自小性格温和,喜爱字画书籍之物不喜朝堂之事,因此从不上朝,手中也无实权。 最主要的是二皇子天生天残,皇帝心疼唯一的嫡子,也就随他去了。 三皇子乃成贵妃所生,因其母妃身居高位,将他惯得性格张扬,生活奢靡。 五皇子其母妃不过是一宫女,因元正帝醉酒所生,且其母早逝,五皇子最为势弱。 第127章 赞赏 第127章 还有一个便是六皇子,不过年约十岁,还未能参与朝政。 大皇子左右看了看弟弟们,发现无人说话,他随即上前一步,朝着元贞帝拱手回道:“儿臣愿替父皇分忧。” “行了,你若去了,别不但没把事情办好,反倒被人诓骗了。” 元贞帝挥挥手,对于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儿子,他实在不抱希望。那些地方官员个个油嘴滑舌,大皇子定然玩不过他们的心眼。 大皇子:他面露委屈的看着元贞帝。 元贞帝咳了两下,似乎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儿子蠢不太合适。随后他又补充道:“北城兵马司需要你,你留在那里更有价值。” 大皇子闻言这才收起委屈的表情,乖乖地退了回去。 三皇子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不屑之色。在他看来,大皇子愚蠢至极,抗洪救灾之事吃力又不讨好,需投入海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且在这一过程当中,更是会面临诸多艰难险阻与潜在危险。哪里轮得到他去献殷勤? 元贞帝拒绝大皇子后,其他几位皇子一时间皆无人应声。元贞帝双眼微眯,怒容浮现,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五皇子微微低垂着眼眉,他略作思忖,旋即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清朗的声音响起:“儿臣愿为父皇分担忧愁,解百姓之困厄。” 元贞帝缓缓将目光转向这个长久以来一直不受自己重视的五皇子。沉吟片刻后,一锤定音道:“行,那便你去。” 收回目光之际,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向平日表现得极为积极的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不过这失望转瞬即逝,几乎无人察觉。 朝会结束,元贞帝独留下叶云舟。 太和殿后殿,叶云舟此刻面色虽不再如先前那般苍白无力,却也泛着不健康的红晕。不过他的眼神依旧坚毅沉着,如往昔一般波澜不惊。 “陛下。”叶云舟恭敬地行礼。 元贞帝微微抬手,示意他免礼。 “你身体可是有所不适?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元贞帝微微拧眉,观察了他半晌后问道。 “陛下,臣今日偶感不适,故而脸色欠佳。让陛下挂心,臣之罪也。”叶云舟微微垂首,恭敬地回答。 元贞帝并未在叶云舟身体不适之事上过多纠结,点了点头,而后便开门见山地问:“朕听闻前些日子你让工部制作了名为拐杖之物,并自掏腰包,将其分发于京城周围的残兵退归之人,此事可属实?” 叶云舟微微垂首,恭敬回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臣见那些退役残疾之人生活困苦,心有不忍,故而制作拐杖分发于京城周围的残兵退归之人,以期能助他们生活稍得便利。” 元贞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微颔首道:“你此举甚善。” “朕听闻工部尚书言此物甚是精妙,方才已让小永子去取一柄过来。到时你与朕讲讲具体用法。” 叶云舟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回道:“陛下,此拐杖可助行动不便之人支撑身体,辅助行走。 他收到庄子送来的图纸后,当日便将其拿去工部。晚间时分,工部尚书派人前来禀报,说已制好一柄。 他随即将其给予杨华试用,杨华当时便对其爱不释手。说有此物支撑,他便能正常人一般行走。对此,他心中亦是深感欣喜,于是吩咐工部多制作一些,分发于残兵旧部,以便他们在生活出行时能更加方便几分。 “陛下,小勇子来了。”就在此时,苏公公禀报道。 元贞帝微微抬眸,道:“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小勇子恭敬地走进殿内,双手捧着拐杖,行礼道:“陛下,此物已带到。” 元贞帝站起身,亲自接过拐杖,满是好奇地打量起来。接着,他把拐杖夹在腋下,微微用力尝试了一下。这拐杖上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布,呈弯道形状,恰好与胳膊相贴合。拐杖上粗下细,由于选用的木料材质,所以并不重。 元贞帝观察了好一会儿,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之意,说道:“确实不错。” “这个拐杖成本几何?”元贞帝看向叶云舟问道。 叶云舟微微躬身,“陛下,此拐杖所用木料便宜且轻便,制作工艺也不复杂,成本并不高。具体算来,约在数三十文钱左右。” 元贞帝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甚好,可大量制作,以助那些残兵旧部。” 叶云舟低垂眉眼,躬身行了一礼,“陛下仁德。” 元贞帝摆摆手,道:“朕不过是心系百姓,尤其是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残兵旧部。这拐杖既实用又成本不高,可速速让工部多制作一些,向所用之人收取一半成本,剩下的那一半从国库出。” 叶云舟应声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安排。”他转身便要离开。 元贞帝却唤住了他:“等等。” 叶云舟闻言,又转过身来,恭敬地立于原地。 元贞帝问:“此物是谁的主意?”他有些好奇,叶云舟掌管着隐龙司,平日甚忙繁忙,哪里有机会有研究此物, 元贞帝估摸着此物定是他从别处所得,不得不说元贞帝敏锐,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叶云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如实禀告:“回陛下,此物乃家中表妹所出主意。” 元贞帝好奇又添了几分,问道:“哪个表妹?可是那平安郡陆家女?”心中暗自思忖,陆家也是世家大族,陆家女能想出此精妙之物也能理解。 叶云舟摇头,恭敬回答道:“陛下,是清水镇洛家表妹。” 元贞帝微微挑眉,露出一丝疑惑:“此女不是乡野出身吗?怎得有如此巧思?” 叶云舟微微躬身,回道:“陛下,臣之表妹虽生于乡野,却聪慧过人,且心怀悲悯。她目睹残兵旧部之困苦,便苦心思索,终得此拐杖与轮椅之法,以期能助他们一二。” 元贞帝微微颔首,眼中露出几分赞赏:“难得此女有如此善心与巧思。” 第128章 收服 第128章 叶云舟再次行礼,恭敬道:“多谢陛下赞誉。” 叶云舟垂下眉眼,让人看不出具体神情,也看不出他眼底闪过的一缕暗芒。 他本想将此物推广扩散,让所有需要之人人手一根拐杖。那些残兵退回之人如今虽然不在军中,但影响力依旧不小,到时只需稍加推波助澜,再托他人之手将此物奉上,到时陛下名利双收,想必也不会亏待奉上此物之人。 此事他交给工部制造时早有预料,若私下找工匠制造并不难,可这样就不好走明路,元贞帝虽圣明,可独属于帝王的猜忌之心并不少于旁人。 不过,陛下早些知晓也无妨,早些知道有早些知道的好处。有陛下如此赞誉,传出去也能让京中各家对她少些偏见。 他不是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自然知道,京中各家不屑她出身乡野。如今有了陛下的肯定,至少能为她在这复杂的京城中争得一些尊重。 元贞帝凝眸看了他几眼,见他面色越发潮红,看起来竟有发热之状。 他转身从龙案上边拿起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递给叶云舟。“此乃仙丹,你身体不适,用两颗便能立即生效。” 元贞帝向来对叶云舟很是看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隐龙卫首领,更因为忠勇侯府历代都是忠心之人,还因为他的性命掌在自己手中。 皇室之中,父不似父,子不似子,即便是血亲之间亦难以全然信任。纵观本朝历代帝王,皆自称寡人,所谓寡人,即孤寡之人,鲜少有能信得过之人。 而恰巧,隐龙司首领便是极为罕见的令历代皇帝信任之辈,甚至在他心中,对其的信任要高于他的几个儿子。 叶云舟看着递到眼前的金色丹粒,拧紧了眉头,却也未发一言。他竟不知陛下何时开始服用金丹?这金丹自古以来帝王沾之并无好下场,也不知陛下为何如此。 元贞帝见他迟迟未能接过,还以为他舍不下那个脸面,将金丹塞入他手中,道:“拿着吧,一般人朕还不给他呢。此物金贵。”叶云舟被迫接下金丹,欲言又止。他深知劝诫帝王并非易事,尤其是此时陛下对这金丹深信不疑。犹豫半晌,他还是捏起金丹,温声告辞。 叶云舟走出宫殿,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却沉甸甸的。 虽说“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 不过,一个兴盛的国家,一位亲民的帝王,相较于一个祸乱频生的国家和昏庸无道的皇帝,终究要好上许多。 无论是为了周朝的百姓,还是为了边疆的将士,他都衷心希望元贞帝能够长命百岁,并且一直保持圣明。 如此一来,百姓与边境的战士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握紧着手中的金丹,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 洛水瑶这边,由于昨晚睡得较迟,所以睡得极为沉酣,一夜无梦。第二日大早,当天色微亮之际,她便悠悠转醒起身。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那泛白的天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宁静祥和之情。 简单洗漱完毕后,洛水瑶开始着手新一天的生活,洛水瑶照例安排了几人去干各自的事情。 这时,张嬷嬷过来说:“赵成那边传来话说方月娘请您过去。” 洛水瑶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她动作极快地穿戴好衣裳,又披上外衫,戴上帷帽,匆匆出了侯府。临走时,她还让张嬷嬷去向侯夫人告知一声,说自己今日要出去一趟,免得别人找她时找不见。 桂花巷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寻常的马车停到那里。洛水瑶带着庄子与赵成从马车上下来。她让车夫找个地方歇息,随后便跟着赵成朝巷子里面走去。 几人穿过几条狭窄而幽静的小巷,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门前。 赵成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便应声打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门后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洛水瑶微微颔首,向开门之人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赵成从她身后出来,轻声解释着来意。随着赵成的话语,那人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最后侧身让他们进入。 院子里,洛水瑶四处打量一番。只见这院子极大,四面坐落着好几栋房屋。 方月娘闻声从其中一间屋子出来,看到洛水瑶,扬起笑脸,“瑶妹妹,你来了。” 洛水瑶朝她行礼,却被她上前扶住制止。“收到姐姐的信,这不立刻就赶过来了。” 方月娘笑意盈盈,只是肤色略黑了些,似乎经历了一番风吹日晒。 她拉着洛水瑶的手,引她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你吩咐姐姐的事,姐姐近些日子紧赶慢赶这才办好,这不,刚办好就给你传消息了。” “近些日子真是辛苦姐姐了。”洛水瑶拉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道。 方月娘轻轻摆手,微笑着回应:“妹妹哪里的话,这都是我该做的。” 洛水瑶也不与方月娘客套,二人来到了方月娘方才出来的屋子。只见这屋子格外宽敞,摆着几张小桌子,倒像是议事的地方。洛水瑶环顾四周,心中暗自猜测着这里的用途。 方月娘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里是我们商议事情的地方。” 洛水瑶点点头,二人相携而坐,说了一会儿话。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方掌事,是我,把人带来了。” 方月娘闻声起身,洛水瑶也跟着站了起来。只见门被推开,一个人带着另几个人走了进来。 方月娘微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东家……呃,方月娘不知道洛水瑶愿不愿意说出真名,一时间有些迟疑。 洛水瑶见此,礼貌地接过话茬,朝他们打招呼:“各位安好,我叫洛水瑶,以后也会是你们的东家。” 几人对视一眼,皆躬身行礼,齐声道:“东家安好。” 洛水瑶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脸上笑容依旧温和。 方月娘在一旁看着洛水瑶从容的模样,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第129章 感慨 “你们几个向东家介绍一下自己。”看几人行了礼后,方月娘吩咐道。 站在左边身形瘦高的一个女子上前一步,说道:“东家,我叫李乐。几年前也在别人的店铺里面做掌事,后因得罪了人未再从业。是月娘将我召回,说是东家您需要我这样的人。” 女子声音洪亮,生气十足地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洛水瑶看着李乐,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她能感受到李乐的自信,也能看出她对这份新工作的渴望。洛水瑶微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李乐。我相信月娘姐的眼力,也希望你能在我这里发挥出你的优势。” 李乐听了东家的话,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兴奋和期待。她在心里暗自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为东家做事,不辜负月娘的推荐和东家的信任。 李乐介绍完毕后,只见她左手边的男子上前一步。 此人面容消瘦,脸上几乎没有二两肉,乍一看便是个尖滑之人。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为正直,与他的长相截然相反。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双手一拱,声音沉稳地说道:“东家安好,我叫华晨光。曾经做了十多年账房先生。” 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完,他便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洛水瑶的回应。 洛水瑶见他的举止得体,既不张扬也不怯懦,看起来极其沉稳可靠的感觉。 洛水瑶的脸上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那日后便要劳烦华先生多费心了。” 她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华晨光身上,语气中满含着期待与信任,让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华晨光镇定地点点头,神色间仿佛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感到意外。在众人尚未察觉之时,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那颗高高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下。 洛水瑶再次将目光投向最后一名男子。 此男子身形高大,外表尽显粗犷,初看给人以老实敦厚之感。可若仔细端详,便会发觉其眼眸流转之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一闪而过。 察觉到她的目光,李高上前拱手行礼,恭敬道:“东家安好。我叫李高,是李乐的亲弟弟。我虽不像姐姐与华先生那般资历丰富,但也承蒙姐姐用心教导。我定会全力辅助方掌柜,也会尽力效忠东家您。” 他的语气诚恳,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忠诚,让人对他莫名多了几分信任。 洛水瑶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莞尔一笑。她心中暗道:此人方才眼中精光闪过,果然不是什么敦厚之人。瞧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便可知他粗犷的外表下,心思其实极为细腻,擅长察言观色。 她点点头,声音清朗:“既是如此,那我在此先谢过诸位。还望日后诸位能好好辅助方掌事。若日后我们所求之事顺遂,我洛水瑶在此立誓,绝不会亏待你们。”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自信,让在场几人皆感受到了她的诚意。 众人对视一眼,方月娘缓缓后退几步,与她们站成一排。几人齐声说道:“我等定不负东家所望。” 如此一来,大家互相认识了一番。方月娘便示意几人下去办理各自的事务。 独有她留下来,细细地向洛水瑶汇报近些日子所做之事的成果。 “这几人皆是值得信任之人,且本事不凡。李乐虽为女子,却在掌事之位上多年,于生意之道见解独到。只可惜她太过正直,不慎得罪了一位官家小姐,因而被东家辞退。” 方月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继续解释道:“此后,那位官家小姐对她极尽打压,她无奈之下便无法在京都待下去,只好去了城外的庄子上。我也是经过多番打听,才终于找到她。” 洛水瑶微微点头。“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小姐?我也好注意些,莫要再让她无故打压李乐。” 方月娘笑了笑,随后又轻叹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惜之色。“那位小姐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去年底便不在了。” 她见洛水瑶眼神中满是好奇,便继续说道,“那小姐去年年初嫁人,怀着身子,年底却不幸摔了一跤,造成血崩之势,未能挺过去。若非如此,我还不敢叫李乐回来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似乎在为那小姐的命运感到惋惜,秀美的面容上也露出几分伤感。 洛水瑶点点头。 在现代那样的环境下,因生产而亡的女子数量都不少,更何况是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 在这个时代更甚,女子自呱呱坠地起,命运便似已脱离自身掌控。祖祖辈辈定下的规矩,如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她们。 未嫁之时,需听从父亲;出嫁之后,要依从丈夫;而丈夫离世,又得跟随儿子。人们惯常以“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媳妇”“谁家的母亲”来称呼她们,却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过她们究竟是谁。 她们拼尽全力诞下一个个延续香火的生命,却除了同为女子之人,竟无人为她们的遭遇感到惋惜。仿佛女子天生就该承受这般苦痛,天生就应为了那所谓的子嗣饱受磨难,在痛苦中挣扎,而这一切,竟被人视作理所当然。 洛水瑶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在现代那样开明的时代,此类情况都屡见不鲜,更何况是这个封建时代呢。似乎除了徒留唏嘘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她当下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竭力避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让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穿成了原身,没有父母的约束,因而能够比其他女子自由许多。 想到此处,又忆起一直挂念的事情,也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是去到了现代替她生活,还是已经离世。等这边的事情完结之后,她一定要去庙里拜一拜,期望原主能和她的父母下辈子平安喜乐,不要再经历这么多糟心的事。 第130章 可惜 第130章 压下愁绪,洛水瑶抬眸望着方月娘,她想了想,问:“那个华公子又是怎么回事?” 方月娘原本还有些许伤感,可此时看到洛水瑶那好奇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华晨光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未曾告诉我具体原因,只说是不做了。我也没有多问。” 洛水瑶点点头,“哦”了一声,她见方月娘神情伤怀,本就是为了开解对方,为了转移方月娘的注意力,如今见她神色正常,自然也无需再追问下去。 方月娘又如何看不出她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呢?她心中涌起一丝暖意,那丝暖意又很快流遍了四肢百骸,让她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微微抿唇一笑,转而提起另外的话题。“你让我找的铺面,我这几日转遍了京城,倒是找到一家。” “就是……”说到这儿,她迟疑片刻才继续说道:“就是那间商铺,京都人人都说不太吉利。” “哦!”洛水瑶眸光微闪,顿时来了兴致。 追问道:“是如何不吉利?莫不是死过人?”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社会,众人眼中的不吉利之事似乎大多都与死亡有所关联,洛水瑶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出来。 方月娘微微摇头,回应道:“并非是死过人。我所言之地距惊雀街不远,惊雀街乃是京都最为繁华之处,按常理而言,此地亦不应差到哪里去。” “然而,此处却甚是怪异。听闻二十年前,那里原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可那酒楼之主不知因何缘故无故搬离,传闻那家人一夜之间,家中财帛散尽,人亦亡故,那酒楼自此便空置下来。没过多久,有人前来接手,却也落得同样的下场。这些年来,并非无人想再度尝试,可终究无人能将生意做起来。因这件事太过离奇,那栋楼便一直闲置,无人再敢接手。” 洛水瑶听方月娘解释完,心中也觉甚是古怪。她忆起前世,人人都说要反封建,可那些大城市中的不少富商却极为迷信风水之学。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有这一家合适了吗?再没有符合我们要求的地方了?”洛水瑶秀眉微蹙,眼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沉默半晌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方月娘。 方月娘摇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这京中之地,好地方本就极为稀少。且这里从不缺达官贵族,那些地段好,生意好的地方,自然会有人争着抢着去占有。而我们呢,既没有雄厚的财力,也没有强大的权势,实在难以与他人竞争。经过这几日的寻找,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合适的确实只有这一家了。” 洛水瑶紧咬下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那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方姐姐,你详细地给我讲讲吧。” 方月娘瞧见她神色间有了动摇,便缓缓开口,将自己费尽心思打听到的事情逐一道来。方月娘心中也觉得那栋楼极为古怪,可思来想去,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洛水瑶无奈叹气,既然目前只有那么一家合适的,那就无论如何都去闯一闯。又没有什么别的外在原因,只是涉及一些封建迷信的事儿罢了,大不了到时候请些和尚来超度念经就行。 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安排妥当,摊子铺开之后,再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她想尝试一下,哪怕输了,也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洛水瑶微微眯眸,手中紧攥丝帕,沉思良久。而后,她贝齿轻咬,眼中闪过坚定之色,低喃道:“那就它了。” 方月娘见洛水瑶陷入沉思,便未去打扰,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极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响,以免扰乱她的思绪。此时,听到洛水瑶几不可闻的呢喃声,方月娘忽地轻笑出声。 洛水瑶抬眸望向她,方月娘伸手轻轻抓住她紧攥帕子的双手,“这几日我也思忖良久,反复思量,终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于你。我心中一直觉得,你定会与我做出相同的选择。你看,果然如此。” 洛水瑶平复下心中的思虑,嘴角上扬,缓缓说道:“那么,便由我们一同来面对这一切。” 方月娘展露出明媚的笑容:“好。” 既然已经确定下来,洛水瑶也就不再扭捏。 她转而询问方月娘:“那你可有打听那栋楼如今若全栋买下来需要多少银子?” 方月娘微笑着回应道:“我未曾去找那主家打听,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担心那主家听闻有人询问后,等我们第二次找去时平地起价。所以只是找了那附近的邻居询问,听那人口中说道,那主家曾言,那栋楼若有人要买,他可低价出售。” “姐姐你考虑周到。即是如此,今日时间确实可能来不及。明日姐姐便去找主家,记得去的时候带一个人过去。你们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莫要让那主家觉得我们是非他不可。尽量把价格压到最低,毕竟我们后面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方月娘点点头,“那是自然。只是我约莫着再谈也不会低于两千两,毕竟京都中那一片中,比那还要稍逊一些的都要六千两左右。 洛水瑶微微颔首,说道:“如此价格倒也还能接受。” 也不怪方月娘犹豫了,实在是价格相差太大,让她也忍不住心动。 随后她又问:“我在给你的信中提及,让你去人牙子市场买一些半大的姑娘小子之事,你办得如何了?” “这个我已办妥,总共买了四个小姑娘,三个小子,皆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家世清白,身份上毫无问题,基本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方月娘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抹好奇之色,问道:“你让我买他们做什么?” 洛水瑶站起身来,目光悠悠投向窗外。“我们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买一些成年男女,免不了他们会有太多心思。” 第131章 我愿意 第131章 “这些半大的孩子虽说是要从头教起,过程或许会颇为艰难,但倘若我们真心相待,给予她们关爱与教导,她们日后也定不会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此事我倒未想过,还是你思虑周全。”方月娘听她细细道来,这才明白她的所思所虑,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洛水瑶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方月娘身上。“那些孩子现今在哪里?可能带我去瞧瞧?”她轻声问道。 “就在后面的屋子里。李乐他们都识得一些字,我让他们用完饭后,便替那些孩子简单教一些算数之类的知识。”方月娘说道。 洛水瑶与方月娘相携而行,一同来到后面的一间屋子。此屋与她们方才议事的那间格局大致相同,这里也摆放着几张相同的桌子。 此时,那四个小姑娘、三个小子,七人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前,聆听着李乐讲授术数之题。个个神色极其认真,眼眸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 洛水瑶见此情景,心中很是感慨。这些孩子虽身世坎坷,却有着一颗上进之心。无论以前如何,日后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什么名堂来。 她却没想到,今日不过感慨之语,日后竟一语成谶。 二人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并未惊动室内正在学习的孩子们。唯独站在前方授课的李乐,在她们离开后,朝她们方才所在之地望了一眼。 二人到了前方屋子,正巧瞧见庄子与赵成带着几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杨威、杨勇二人。 杨威大哥,杨勇大哥。洛水瑶朝他们微微俯身行礼。 杨勇连忙制止:“哎,姑娘不可如此。” 洛水瑶被他阻止也不再继续行礼,顺着他制止的力度站起身。抬眸就瞧见他腋下夹着的拐杖,心里感慨叶云舟动作迅速,这么快便已经打造了出来。 杨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腋下的拐杖,撑着拐杖献宝一般走了几圈,“姑娘,你不知,这玩意甚是好用。我自打腿断了,就再也没有走这么利索过。而且走起来一点都不疼。我如今觉得我都可以再上战场了。” 杨威在一旁嗤笑,“行了,就你还能上战场?难不成去了与敌人比谁跳得高?” 杨勇闻言站在原地,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拿起另一个拐杖,提起来就往他头上敲。 杨威微微侧身避开,“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 杨勇佯装怒斥:“打的就是你,你放的那是什么屁话?比跳的高又如何?老子就是死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另外几人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打闹早已习以为常,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没有波动半分。 洛水瑶又观察半晌,看这二人心中有数,也不想着去劝阻,只笑道:“快都进去吧,在院子里不好交谈?我们都等你们好一会了。” 几人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杨勇瞪了身后的几人一眼:我就说让你们快些吧,你们非说要见瑶姑娘所以要洗漱一番,不能吓到别人,如今迟了吧? 后面几人抬头望天,假装看不见他指责的眼神。他们都是一群臭男人,平日里臭气冲天也无事,但见贵女怎么能不收拾一番?别人不嫌弃他们,他们自己也要嫌弃自己的。 洛水瑶本也是为了解围,并未在意这事,所以也未曾管几人眼神间的交流。她引着几人进了方才的会议厅,方月娘见状极有眼色的安排他们坐下。 待几人坐定后,洛水瑶走上前站在屋子中间,她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恬静笑容,正色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洛水瑶,是你们家少将军的表妹,当然,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一种。” 见她神色严肃,众人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一个个挺直脊背,目光静静地望着她。洛水瑶满意地扫视一圈,随后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是同你们一样的,曾上阵杀敌,不过很不幸,他未能回来。侯爷感念我父亲的爱女之情,对我多有照拂。” “不过我并非米虫,我也有着自己的血肉与思想,不想一辈子仰他人鼻息。所以我想干一番事业。今日在此特请几位过来,是想问问诸位,愿不愿意让杨威武馆成为我所在之地的专属镖局。我对诸位别无其他要求,只唯一一个,尽心尽力,我们一同将日子过得更好。我会竭尽全力,让诸位能穿上好衣,能填饱肚腹。” 说到这里,洛水瑶语气微顿:“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望你等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包括侯府以及与你们相识的少将军。” 她将目光投向静默不语的众人,再次发出邀请:“不知各位可愿为我做事?” 庄子左右看了看,见其他人皆是沉默不语,他低头沉思了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晓小姐对待下人亲和友善,更别说对待他们这些人。 这些日子小姐对他极为信任将,他当亲兄弟一般,他心中早有了决断,日后要跟着小姐,说不定真的能闯出一番什么名堂来。 此时听到她这般问,他几乎未考虑多久便想应下来,反正小姐又不会伤害侯府与少将军,他们又有何不能同意的? 庄子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开口道:“我愿意!我愿意跟着你干,我也相信你能让我们吃饱穿暖。” 听到有人开口答应,杨威,杨勇几人将目光转向庄子。庄子感受自己身后传来的压迫感,身体却依旧站的笔直。 他也不后悔,似他这般无权无势之人,也没什么好头脑,过得再好,也不过是种点地昏昏噩噩混日子。方才听到小姐所说想要做个有用的人,那一瞬间他心绪翻滚,他也想做个有用的人。 此时,不管别人如何想,他第一个愿意。 洛水瑶对上他对自己满是信任的眼神,心中满是快慰,“好,我定不负你这份信任。” 杨勇思考半晌,拿起拐杖用力地敲了敲,而后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豪爽的笑道:“庄子这小子都有这份决心,没道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比不上他,我愿意。” 第132章 不可思议 第132章 洛水瑶对上他对自己满是信任的眼神,心中满是快慰,轻笑应道:“好,我定不负你这份信任。” 杨勇思考半晌,拿起拐杖用力地敲了敲地,而后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豪爽的笑道:“庄子这小子都有这份决心,没道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比不上他,我愿意。” 杨威见杨勇也同意了,咬了咬牙,也跟着表态:“我也愿意。” 见他们兄弟二人已然做出决定,其他人也不再犹豫,纷纷应道:“我们也愿意。” 洛水瑶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明媚而张扬,朗声回道:“那我们一起努力。” 此时,谁也没想到,他们日后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待此事确定下来之后,众人之间气氛也愈加融洽。 众人详细商讨了一番,最终决定:杨威等能在外行走之人,日后便听从方月娘指挥与调遣。 而杨勇等人因行动不便,则留在原地教导那些孩子武艺,以及处理内部需要之事。 终于确定好所有事情,并将人员分配妥当后,洛水瑶又提出另一个问题。她将目光杨威:“杨威大哥,你可知如你们这般伤残退役之人,大约有多少?” 杨威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地说:“就我所知,在京都附近约有近千人。” 洛水瑶微微颔首,而后吩咐道:“你从今日起尽力去统计,先将那些生存极为困难的伤退人员,以及因失去家中顶梁柱而生活艰难的烈士家眷统计一番。先选最需要帮助的一百人,让他们分批分次前往京都二十里外的永福山庄去。” 比起他们几人不明所以的表情,方月娘思索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瑶妹妹,你的意思是……那永福山庄是你的庄子吗?” 洛水瑶冲她微微点头,笑意盈盈道,“还是方姐姐厉害,竟能如此迅速地想到。” 方月娘此刻全然无暇顾及她调笑的话语,她倏地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激动:“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了。此前我一直忧虑,我们没有足够的院子,日后无论是制冰还是安置人手都极为困难。这皇城周围的所有庄子皆为高门贵胄所有,即便有钱也难以购得。你竟能解决这般大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洛水瑶温婉一笑,避重就轻道:“此处乃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日后制冰之事就在这永福山庄完成,后方之事也一并在此处理。” 方月娘点点头,又问:“这处院子已经买下,我们总不能荒废了吧?” 洛水瑶粲然一笑,回应她:“自然不会。” 随后她将目光转向杨威,“杨威大哥,可否找些工匠将这院子好好修缮一下?再者,可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院子在出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隔壁的。到时男子与女子分院而住,日后人多了也好管理。” 杨威不面露不解,问道:“日后人多了是何意?” 洛水瑶唇角微抿,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语气神秘地道:“此事你们日后自会知晓。” 她倒也不是特意要这般卖关子,主要是此事她只是心中有个大概的雏形,尚未完全构成,此时若说出来,为时尚早,待一切合适了,再说也不迟。 方月娘见此眉头轻挑,也不再追问,顺带还阻止了想要继续追问的杨威。“好了,我们目前先办好手中这些事。瑶妹妹此时不说,定是因为还不能轻易办成,你按她的吩咐做便是了。” “我就不信,到那时她还能给我卖关子。”最后这句话,方月娘语带调侃地冲洛水瑶说道。 洛水瑶轻笑一声,对于她的打趣之话并不反对。她拿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杯,轻抿一口,凉意从舌尖传来,而后经喉间咽下,直至腹部,让她头脑也越发清醒了几分。 她继续开口吩咐:“几位大哥先下去与这院中众人认识一番。日后这院中的人还劳烦你们得空教一些拳脚功夫,让他们有一些自保之力。” 杨威点头道:“行。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教导他们。” 洛水瑶微笑回应,随后示意几人离开。 待人全部出去之后,她将目光转向方月娘:“月娘姐,我上次让你买回来的那个丫鬟如今在何处?” 方月娘怔了怔,似乎没明白她问的是哪个丫鬟,随后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丫鬟就在后厨里。如今咱们这院里缺一些做饭的娘子,我还未找到合适的人,便让她去后厨帮忙了。” “现在能不能叫她过来。” 方月娘点头,随后便走了出去。 洛水瑶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随即稍微放松了一些身姿,悠然地坐在那儿等着。她透过窗户看着院中行走的人,只觉日子好似有了盼头一般。 也许这场穿越之旅,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不多时,门被再次敲响。洛水瑶收回思绪,轻声回道:“进来吧。” 方月娘推开房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身后的丫鬟轻声说道:“小红,进去吧,我们东家就在里面等着呢。” 那丫鬟身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随意绑成两个麻花辫,听到方月娘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是,月娘姐姐。” 然后低垂着头,缓缓走进屋内,让人看不清面容以及神情。 洛水瑶端起茶杯,再度抿了一口冰冷的茶水,随后将茶杯轻轻放下,目光平静地落在屋子中站着的小丫鬟身上,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迹象。 那丫鬟低垂着头,看似身形镇定,实则垂在双侧的手紧紧抓着两侧的衣裙,此刻,那片衣裙在她手下已皱得不成样子,显示着她内心或许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洛水瑶目光轻轻扫过她紧攥衣裙的双手,嘴角微微勾起。 最终那丫鬟还是扛不住洛水瑶注视的目光,以及这压抑的环境。她忍不住微微抬眸朝洛水瑶望去。 待看清堂上之人后,她眼眸猛地瞪大,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第133章 是我 第133章 她不禁失声问道:“怎么可能是你?” 洛水瑶见她脸上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缓缓站起身,笑容温婉如旧,“不能是我么?很难相信是我吗?” 她靠近小丫鬟几步,轻声叫出她的名字。 “红缨。” 红缨倒退几步,脸上神情几经变幻,颤抖着嘴唇轻声唤出:“洛……表小姐。” 洛水瑶轻笑颔首,“是我。” 红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讶与疑惑,问道:“洛表小姐带我来此,想要如何?” 洛水瑶在心中暗叹她敏捷的反应,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此女不愧是日后伴随女主在宅斗之路上一路前行的大丫鬟。 女主嫁人后,掌管一家子事务,应对那些来自小妾,表妹之类的种种争斗的同时,竟然还能抽出空闲与男主纠缠于爱恨情仇之中,这其中与红缨的助力有着莫大的关联。 可以说,女主嫁人后,红缨便是她身边最为得力的管事之人。 对此人她看原着时就颇为眼馋,谁不想要这么一个忠心护主又有能力的丫鬟。 却没想到上次算计之事,竟让女主直接舍弃了她。她转头便派人去通知方月娘将其买了下来,若能收为己用,绝对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洛水瑶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身又回到了方才坐着的位置,并抬手示意她也坐。 红缨见状,脚步未动,依旧站在她的下方。 洛水瑶也并不在意,她直接开口问道:“你是否此刻在心中惊异,我为何要托人将你买下来?” 红缨闻言并未答话,只是眼中明晃晃地透着询问的意思。 洛水瑶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是陆昭昭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我相信能得她看重,你本事定然不小。” “却未曾想,陆昭昭竟轻易能将你舍弃,对此我颇为不可思议。随后就想,你这样忠心的丫头,若是被卖入那些肮脏之处岂不可惜?便派人将你留了下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和惋惜,嘴角微微上扬,同时也在观察着红缨的反应。 红缨听到她的话后,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连精神也萎靡了几分,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是啊,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自小陪伴小姐长大,竟然那么轻易便被舍弃。 在小姐舍弃她的那一刻,她只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并未觉得有多么害怕,因为她坚信小姐一定会来救她。 然而,当那牙婆将她领走,并且要把她卖入青楼之时,她才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如果小姐有心救她,早就应该出现了,又怎会让她在恐惧与不安中波折了整整一夜呢? 她当时本想找根柱子撞上去一了百了,却没想到那里的人看管得极为严厉,让她连寻死都不能。就在她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竟有一个断臂男子前来寻她,说要将她买回去。 对此,她自是千恩万谢。那人将她买了下来后,还安排她在后厨房帮忙。 对于救命恩人,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谢意。却没想到,救她的居然是她一直当做仇人的洛表小姐。 红缨努力眨眨眼,这才将眼中热泪逼了回去,她抬头望向洛水瑶,语气冰冷:“不知洛表小姐想让我如何做?” 洛水瑶对她的识趣极为满意,闻言只是轻轻摇头,“我自是有事需要你去办。” “红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认还是不认?”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红缨,嘴角微微上扬,在等待着一个满意的答案。 红缨闭了闭眼,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既有冷笑又觉悲哀,可又能怎么办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决绝,再次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深深的无奈。 洛水瑶自是看到了她的神情,心思微转,便也大致猜到了她心中的活动。她无奈一笑,才继续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去对付陆昭昭,也不会拿你怎样。” 她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明:“我觉得你颇有头脑,想要留下你做我手下的管事之人,不知你可愿意?” 红缨微怔,看向洛水瑶时,眼眸中流露出愕然之色。待看到洛水瑶那真诚又期待的眼神时,她又渐渐放下心来。 心思百转,最终咬咬牙道:“我愿意。”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似乎带着某种坚定之力。 洛水瑶满意地颔首,眼中透着几分赞许,轻声说道:“那便先下去听从月娘姐的指挥吧。待我有需要你的时候,你可要拿出你全部的本领来替我办事。只要你真心为我效力,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红缨低下头,恭敬道:“是,小姐。” 洛水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看着红缨离去的背影,洛水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劝解此人的话语,却没想到根本没派上用场。也是,红缨向来是个聪慧之人,自然明白如何做才会对自己更好。 她也丝毫不担心红缨会叛变,或者心向旧主。陆昭昭那般作为,定是伤透了她的心。即便她还念着一些旧主的恩情,可如今卖身契在自己手中,她又不是愚笨之人,又怎会自寻死路的。 解决了所有事情,将人安排到位后,洛水瑶拜别了杨威,方月娘等人,由庄子送她回了侯府。 回到春华院时,一切依然如旧,并未有人来找她,她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卸下钗环,洗漱一番,只着简单衣裳,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就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如今既然已将地址选好,那就该开始准备店铺装修之事了。她出门时吩咐方月娘将那间商铺楼的大概格局画给了她,她只需要将其细细分解,规划好即可。 第134章 怎么了 第134章 不觉间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与此同时,鸟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端的是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烦恼都渐渐消散,让人沉浸在这美好而宁静的时刻里。 在隐龙司忙碌了一夜的叶云舟回到了侯府时,只觉腿脚发软,浑身无力。他抬手摸了摸依旧发烫的额头,轻叹了一口气。 他向来很少生病,可一旦生病便很难痊愈。在隐龙司时他已让司内大夫瞧过,药也吃了,却不想并未起多大作用。强撑了一日,他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路刚走了一半,却突然想起昨日之事,他转头望向春华院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思索片刻后,终究还是转身朝着春华院走去。 春华院内,洛水瑶站起身,活动着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身体,只觉腰背甚是酸痛。 活动片刻后,她便将画好的图纸收进箱子中,打算明日再做。摸了摸肚子,她感觉肚子有些饿,可此时夜已深,众人估计都已睡下,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便想着自己去厨房下碗面。 却不曾想,打开房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她吓的险些叫了出来。 叶云舟从墙上翻进来,站在院中,看着屋内窗户上照映的身影做着古怪的动作,他没好意思走上前去敲门。 想了想,他又觉自己这般做终究不妥,正想转身离开,却见她打开门走了出来,还险些惊叫出声。 他眼疾手快,冲上前几步,捂住了她的嘴。若是她这一声叫出来,被其他人发现了,到时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洛水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待看清是叶云舟后,眼中的惊恐才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惊讶,还有一丝无语。 她实在搞不懂这人要干什么,怎么老是捂她的嘴? 她皱着眉头,略带不满地看着夜云舟,眼神中透露出“你到底想怎样”的质问。 叶云舟望着她那带着疑惑和不满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和尴尬。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息。 叶云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打破这僵局,于是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那个……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刚从隐龙司回来,路过这儿,就想着来看看你。” 他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洛水瑶的眼睛。 洛水瑶听了他的话,微微挑眉,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不过她也懒的刨根问底,只示意他松开自己。 叶云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捂着洛水瑶的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松开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洛水瑶轻轻揉了揉被捂得发红的嘴,皱着眉头看着叶云舟。 就在叶云舟被她看得心虚之时,她却又突然摆摆手,说道:“没事,我饿了要去煮一碗面,你吃不吃?” 叶云舟被她跳脱的谈话弄得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回道:“吃。” 洛水瑶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 叶云舟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抬步跟了上去。进了厨房,洛水瑶熟练地点火烧水。案板上放着今日晚间吃剩的面条,还剩一些。 水很快便开了,她将面条撒进锅中,拿筷子轻轻挑起,盖上盖子。没一会儿,面条就熟了。 捞起面条,桌上还有吊好的高汤,淋上高汤,再撒上葱花,一碗简单的素面便做成了。 做好面后,她看了夜云舟一眼,想了想,又手脚麻利地煎了两个蛋,两人碗中一人一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过来把面端上去,去我屋里吃。” 叶云舟听话地走上前,端起两碗面,跟在洛水瑶身后。来到房门前,洛水瑶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叶云舟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随后咬咬牙也跟了进去。他心中清楚,男子不能随意进女子闺房,就是亲兄妹也不可。 可说出来,她若不让自己跟进去,那便更不好了。他强自按捺住心中隐秘的欣喜,今日他不想做一个正直之人,便让他今日做那无礼之人吧。 洛水瑶半点没有察觉出叶云舟的心思。 再说,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个屋子又不是只有内室。屋子外间有小榻,有桌子,有书桌等。 床在室内,有何见不得人的呢?如今众人都已休息,他们再去客屋,黑灯瞎火的也麻烦。两碗素面而已,还不如在自己屋子里吃完来得方便。 洛水瑶心中只想着赶紧吃面,解决饥饿问题,丝毫没有意识到夜云舟内心的波澜。 她随意地坐在小榻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叶云舟坐下吃面。 两人安静地吃完碗中素面。 洛水瑶摸了摸茶壶,茶壶里的茶水是杜鹃睡前给她煮的,此时摸起来还温热着。为二人斟满茶水,漱完口后,她见叶云舟还不走,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叶云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 夜间的烛光较为昏暗,却给这间屋子增添了几分莫名的温馨。他看到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花草,布置整齐的房间,还有空气中飘来的淡淡香甜,如洛水瑶身上的味道一般,让人心情舒畅。 待察觉到洛水瑶看他的眼神,他慌忙回转过去,烛光下,女子身着轻薄纱衣,身姿绰约,面容秀美如画卷。 这是他心仪已久的女子,他又如何能保持内心的平静无波?他的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在洛水瑶身上,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散发着无尽的魅力。 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知是不是高热引起的,此刻他只觉浑身燥热无比。 洛水瑶见他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仔细一瞧发现他面色似是不对,想了想,她身体前倾想看看他怎么了。 第135章 柔软 第135章 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他面色潮红,呼吸出的气息灼热。她心中一跳,试探着伸出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果然,额头温度灼热。 洛水瑶眉头紧锁,“你这是发热了?” 叶云舟感受着额前的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无比,最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洛水瑶见状,将手覆在他的手腕上,静静感受着他的脉象。片刻后,她秀眉紧蹙,这分明是风寒发热所致,如今高热不止,看样子烧的时间不短了。 洛水瑶心中越发担忧,眼神中也满是关切之色。风寒发热若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病症,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叫下人去给你请大夫。”洛水瑶说完转身便要去唤人,可刚迈出一步,却感觉手腕一紧。 叶云舟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拉,猝不及防,她后退几步,跌坐在叶云舟腿上。 洛水瑶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抱着她的叶云舟,伸手推了推他。“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云舟眼眶发热,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不是说了吗?要叫我元铮哥。” 洛水瑶无语,什么时候了还在追究这个。 “行,元铮哥,你快放开我。” 叶云舟却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的头靠在洛水瑶的肩膀上,呼吸炙热而急促。“瑶儿,我不想放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眷恋。 洛水瑶心中一颤,她从未见过叶云舟有如此模样之时:怎么回事?叶云舟这个情况看起来不对呀。 原着中也没说他还有这副模样啊! 至于叶云舟喜欢她,她觉得这更不可思议,他送女主步摇不就是对女主有好意吗?若是她自作多情了,那才尴尬呢。” 洛水瑶再次试图劝说叶云舟放开自己,“你先放开我,我去让人请大夫。” 叶云舟摇摇头,“不要请大夫,我没事,你陪陪我就好。” 洛水瑶叹气,“你要不请大夫也行,但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得给你降个温,要不你明日烧傻了,你娘该伤心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叶云舟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松开了手,但眼神中依然带着不舍。 洛水瑶让他躺在榻上,却发现他身材颀长,这榻对于他来说实在短小,他躺在上面,膝盖以下全部悬在空中。 而此时洛水瑶哪有心情管这些?在他躺下之后,洛水瑶想动手解开了他的衣襟好让他散散热。 叶云舟此时已经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他反应迅速的捏紧了洛水瑶的手腕,“你别碰我。” 洛水瑶被他抓着的手微微僵住,压下心中涌上的莫名怒气,她尽量放平和语气:“好,我不动你,你先松开我。” 叶云舟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费力睁开眼睛,瞧见是她后,才缓缓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 洛水瑶甩了甩被他握得有些微微发疼的手腕,随后便转身出了屋子。 叶云舟望着她的动作,极其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他意识不清时本能排斥任何人靠近,却不想竟抓疼了她。 洛水瑶出了屋子,吐出一口浊气。夜晚的风吹散了她身上的燥热,也让她的心情冷静了一些。 她没想到叶云舟这般防着她,不过就是给他散个热而已。 不过她随即又想到,罢了,原着中叶云舟就是如此性格,方才猛地抱她之事,定是他烧糊涂了才会如此,她又何必与一个病人计较。 过了一会儿,洛水瑶端着一盆冰水走了进来。相比之前,她的脸色冷淡了几分,没有像之前那样同叶云舟说话。 她将水放在榻边,然后浸湿布巾,拧干后轻轻地放在叶云舟的额头上。 叶云舟看着她冷淡的脸色,心中很是难受。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让洛水瑶不高兴了,但他当时真的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洛水瑶为他简单地散完热后,便不再管他。随后她在柜子里翻找起来,很快便找到一个白色瓷瓶。 她拔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丸,又拿过清水,示意叶云舟吃下去。 这药是上次给侯夫人制药时一同买回来的,专门用于散寒祛热。这古代的中药实在是太苦了,所以她便顺带为自己搓了几种药丸子。 没想到此时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叶云舟未曾犹豫,接过药丸便咽了下去。 洛水瑶有些诧异,这人也不担心自己给他下毒? 叶云舟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地说:“我信你。” 洛水瑶听他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药能缓解你的症状,希望你快些好起来。你在这里休息,若有事便唤我。我先去睡一会。” 叶云舟借着烛光看着她满眼疲惫,心中只觉愧疚,点了点头。“去休息吧,我等会就走。” 他此刻确实全身乏力,但若想回自己院子也不是不能,可他内心却有一丝卑鄙的念头,只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哪怕他们此时并非亲密无间,可也算同室而卧。 这一想法让他心脏跳动得不受控制,一种陌生而又强烈的情感在心中蔓延开来。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发现那情感如潮水般难以遏制。 洛水瑶折腾了这么一番,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也不去管叶云舟那跌宕起伏的心情,径直进了内室后,倒头就睡。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叶云舟才翻身起来。感受着好转不少的身体,他站在内室门口,透过珠帘朝里面望去。 只见女子身着昨晚那一身衣裙,整个人斜躺在床上,姿态极其霸道。只这么看着,他便只觉满心柔情,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宠溺与温柔,仿佛眼前的女子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存在。 第136章 不好看 第136章 因昨日太累,洛水瑶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直到太阳出来时才起床。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后便唤杜鹃进来。 杜鹃很快便端着备好的清水走了进来。 洛水瑶用水清洗完脸,脑中才清醒了几分。忽然,她似想到什么,扔下毛巾便朝外室跑去。 杜鹃不解的看着洛水瑶的背影,“小姐,怎么了?” 洛水瑶看到榻上空无一人,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是想起昨夜好像把烛火未熄灭。” 杜鹃目光扫过已燃烧殆尽的烛台,挠了挠头,不明白烛火未熄而已,小姐为何要那么紧张。 洗漱一番后,草草用完早膳,她继续做着昨日未完成的工作。以方月娘的能力,若不出意外,今日就能将那栋楼盘下来。她要趁来人通报时,将这设计图纸以及需要注意的事全部写完才行。 果然,申时不到,庄子便气喘吁吁的来禀报。 张嬷嬷看庄子行为上没有一丝女孩样子,忍不住叨叨了几句,“小庄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你这样日后能许什么好人家” 庄子嘴角微抽,无奈的笑,“嬷嬷您就别管我了,你看小姐都没说什么。” 张嬷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洛水瑶,见她低头看着庄子送来的信,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说话。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忧愁,“你既然叫我一声嬷嬷,那嬷嬷做为长辈就说你两句,你也别生气。” “你容貌我看不见,但身型长的干扁,一没屁股二没胸,肤色还黑,最主要是声音也难听,若平日再不注意些姿态,可怎么办哟!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庄子“………” 他感觉张嬷嬷正在攻击他,他还有证据。 “咳咳”洛水瑶轻咳一声,接收到庄子求助的目光,憋着笑抬头道:“张嬷嬷你先出去忙,我有话要问小庄。” 张嬷嬷欲言又止的看着洛水瑶,犹豫半晌,最终却还是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那奴婢先下去了。” 看着张嬷嬷离开的背影,洛水瑶唇角缓缓勾起,随后转眸看向庄子,语带歉意道:“张嬷嬷也是一番好意,年纪大了就会多操心些,你莫要生气。” 庄子讪笑一声,“我哪里会怪嬷嬷,她并不知情,而且我知道她是为我好。” 说实话,其实张嬷嬷的唠叨他很受用,只有关心他的人才会惦念他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的人才不会搭理你如何呢! 洛水瑶挑眉,“哦!那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庄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低落,“我个子小还长的丑,是不是以后都娶不上媳妇了。” 洛水瑶“……” 她有些无语,合着他在愁这个啊! “你又不是女子,只要有本事,对夫人好就行,谁还会管你长的俊不俊啊!”再说了,你今年才多大?怎么就矮了?以后肯定还会长高的。” 庄子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都快十八了,大柱子18比我高一个头呢!” 洛水瑶上前拍拍他的肩,“没事,明天开始我就让杜鹃给你熬大骨汤,天天喝定能还往上窜一窜。” “真的。”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庄子摇摇头,小姐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虚话,他的心一下就放就肚子里,他决定日后天天喝大骨汤,以后一定能长个大高个。 洛水瑶瞧着他那不断变化的神情,眼眸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随后她转开话题道:“此话日后再提,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你。” 庄子立马恢复了平日里正经的模样,“小姐,你说。” 洛水瑶从桌上拿起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画好的图纸,以及一些需要准备东西的名单。 她将盒子递到庄子手上,轻声叮嘱道:“这里面的东西交在方掌事手上,让她按照图纸上所画的样式去准备,千万不可有误。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你要及时来告知我。” 庄子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庄子明白,定会顺利送到方掌事手中。” 洛水瑶轻轻拍了拍庄子的肩膀,眼神中饱含信任与期许,如暖阳般能驱散所有阴霾。 庄子离去后,她缓步走到窗前,望着院子的景色,思绪飘回到方月娘信上的消息。 方月娘一早就带人前往那栋铺面,很快就找到了主家。一番交谈后,花了两千五百两,顺利拿下商铺的地契,此也算意料之内,算是解决了她最为头疼的一件大事。 但再细细想来,又仿佛还有很多需要忧愁的地方。她们的银子并没有很多,每一笔都要精打细算,并且在商铺盈利之前,她还要想办法再弄到一笔钱才行。 ………… 隐龙司,水牢中,叶云舟浑身煞气地站在一间牢狱门口。 牢房里一个犯人被反绑着跪在那里,那犯人被隐龙卫抓住头发,被迫抬起头,凌乱的发丝沾满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叶云舟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威严与冷峻。他迈进牢房,脚步在潮湿的地面上回响。“本司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坦白从宽,我不是不能饶你性命。若你依旧如此执迷不悟,别怪我心狠手辣。” “呵呵。”那犯人闻言勾起嘴角,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叶云舟眼眸微眯,声音愈发冰冷。 犯人止住笑声,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我既然敢做,就没打算轻易求饶。” 叶云舟冷哼一声:“好,倒是有几分骨气。但你要清楚,贩卖私盐,罪不可恕,你若不说,你的家人,朋友都将因你受到牵连。” 犯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倔强:“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许动我的家人。” 叶云舟紧紧盯着犯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你一人当?你以为你能扛下所有?说吧,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那人苦笑一声,“我也不知,他们每次戴着面具,我根本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第137章 冲突 第137章 叶云舟神色漠然,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你需全力配合隐龙司接受调查,若有隐瞒,休怪本司心狠手辣。” “华生,此案你来调查,若有线索及时向我汇报。” 抓着那犯人头发的隐龙卫松开手,抱拳道:“是,属下遵命。” 叶云舟出了地牢,发现外面天色已然昏暗,去了司内独属于他的住所,冲了一个冷水澡,重新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这才朝侯府走去。 春华院外,叶云舟凝视着眼前的院子,心中再度泛起对自己的唾弃之感。他一路走来,脑海中皆是昨夜之事,竟在不知不觉间又伫立于此。 原来,他的心比本身更渴望见到她。 他在院外站了许久,直到听到里面嘈杂的动静渐渐消失,这才身形一动,朝着院子里而去。 春华院内,洛水瑶坐在书桌旁,手中正临摹着一张字帖。忙完今日之事后,她想着抽空练一下自己的字。 她虽会写毛笔字,可仅仅是会写而已,字体毫无风骨。既然想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便得多多学习才行。 “笃笃”窗户处传来两声短暂的敲击声,洛水瑶循着声音望向窗户,不禁皱了皱眉。此时院中其他人皆已休息,会有谁来找她呢? 她往前走了几步,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影,心微微一颤。推开了窗户,果然,某人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束,端是风神俊朗。 叶云舟喉结滚动,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压下心中涌上来的紧张之感,故作镇定地问:“可否让我进去说话?” 洛水瑶看了眼天色,心中略有迟疑。 本想拒绝他的请求,可一想到他半夜翻墙而来,想必定是有要紧之事。 思索片刻后,她才说道:“那你进来说吧。” 室内烛光昏暗,洛水瑶将一杯茶递到叶云舟身旁。她轻轻弯腰,身后的发丝如绸缎般从肩上滑落。 叶云舟嗅到她身上的馨香,忆起昨夜之事,耳尖微微泛红。他捏紧了放在膝盖上面的拳头,神色中略有几分不自然。“我来可有打扰到你?” 洛水瑶后退几步,坐在他对面。 叶云舟见她离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之感。 洛水瑶轻笑:“无碍,我还未睡下。” 她又问了一遍,“不知元峥哥今夜来可是有事?” 叶云舟轻咳一声,“无事,忙完想过来看看你在做何事。” 看出了他面上的不自然,洛水瑶心中暗想:应当是为昨夜之事而来吧!不过她心里还是略微不快。 古人极其看重男女大防,昨夜之前她可能不会多想什么,可昨夜他对自己又搂又抱,今日竟又来,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不过她心中再不快,但如今寄人篱下,面上还是要过的去才行,轻轻一笑,只说道:“我方才在看书呢。” 说着,她抬手拿起那本《女戒》,放在叶云舟面前。“说起来,这本书还是云峥哥你给我的呢。我见此书上的字迹极为洒脱,我字迹不佳,便想临摹一二。” 洛水瑶微微叹息,“可惜着此书之人才情横溢,这字迹极为洒脱,我模仿许久却也难有其中一分深意。” 就算她心里想的再明白,可话里难免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叶云舟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突然转眸看向被推至面前的书,嘴唇微微颤抖,许久都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洛水瑶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后,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以此遮掩住了微勾的唇角。然而,她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爽快,反倒泛着细微的酸涩感。 叶云舟目光直直地看着桌上的书籍,沉默无言半晌,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他嘴角溢出一丝苦涩,“你可是在怪我?” 洛水瑶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元峥哥怎么会这么说?我知你送我此书也是好意,怎会怪你?” 叶云舟看着她,那美丽恬静的面庞让他往日心跳加速,也从未将她往坏处想,他的经历,让他对人的细微表情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从前从未注意过此处,但方才他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之意。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恐慌,生怕她因此不理自己,也有不解,不解他为何突然如此不留情面。 他一直未敢再提此事,只盼着彼此都缄口不言,便能将其粉饰太平。那时,因吴大娘之事,他对她有了些许偏见,才致使如今这般局面。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嗓音沙哑地问道:“你生我的气吗?” 洛水瑶唇角微勾,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态度依旧温柔,却对他问的问题避而不谈。 “别笑了。” 见她依旧挂着那副假笑,他在这一刻才恍然惊觉,原来她每日对着自己的笑竟是如此虚伪。那笑意仅仅停留在嘴角,竟丝毫未达眼底。 此话一出口,他又瞬间后悔,自己怎么能对她这么凶?她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洛水瑶听到他的怒斥声后,扬起的嘴角瞬间放平,表情冷漠地看着他,见他起身也未动分毫。“原来世子爷您大晚上跑我房里,就是为了训斥我的?” 她将茶杯从手边推离,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才抬眸看向此刻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她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虽是乡野出生,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一男子,怎能随意进我院里寻我?若让外人看去,会怎么看我?” “还是。” 她话音一转,让人听不出喜怒,“世子您有意想要坏我名声,与你做妾不成? “不,我没有。” 叶云舟此时连强作的镇定都做不到了,他想上前想抓住她的手解释,却又想起她方才的话,连忙将伸出的手收回,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此意,你莫要生气。” 洛水瑶侧身避开与他身体接触,后退两步靠在案桌上,眼神冰冷的望向他。 第138章 入赘 第138章 “那叶世子倒是解释一二,你为何要半夜闯我的闺房?” 室内温度明明适宜,可叶云舟的头上却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那紧张的程度竟然比他初次上战场时还要厉害。 “我只是想见见你。”他开口,声音微涩,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洛水摇身形微僵,胸膛内心脏狂跳不止,神色却好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一般,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既已出口,后面便也不再那般难以启齿。 叶云舟轻呼一口气,不复之前那般底气不足,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我说我想见你,”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洛水摇的双眸,“我喜欢你,瑶儿。我也从未想过让你做妾,我想娶你为妻。” 洛水摇抓着案几边的手缓缓收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却发现他双眸犹如深邃湖泊,几乎能将人吸进去。 她微微垂眸,掩饰眸中神情,半晌后才缓缓抬眸,轻声问道:“你真想娶我为妻?” 叶云舟悄悄捏紧了拳,强自做镇定道:“你可愿嫁我?” 洛水摇听到他的话,只觉心中一丝隐秘的欣喜蔓延而出,如藤蔓一般迅速展开。 但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行,她不愿被困在这后宅中。恩爱如忠勇侯夫妇,不也有妾室。她做不到与人为妾,也做不到看着夫君纳妾。 再说,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两人的三观,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这样的两人若是真的在一起,日后若好了便好,若是不好了,她身为女子,在这世道本就吃亏,她又如何能让自己陷入那般境地? 想到此处,她目光愈发坚定,蔓延开来的喜悦瞬间消散。 她望向叶云舟,目光诚挚:“我不愿意。” “为何?” 原本见她似并不反感自己,叶云舟只感觉心跳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却又很快见她如此冷漠的回绝,他跳到嗓子眼的心直直坠落在地,失落地问道。 “你并不讨厌我,对吗?之前我做得不对,不该听到只言片语就误会你,但如今我已知错了,你能否原谅我这一次?”他语气急切,全然顾不得其他,径直上前抓住洛水摇的肩膀,看似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洛水摇抬眸,正巧对上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说不动容那是假的。不管是原着里,还是她这些日子所看到的,叶云舟向来都是沉着冷静、意气昂扬的,何时见过他如此急切与恐慌。这令她恍惚中觉得自己仿佛认错了人,眼前这人并非原文中那个冷酷毒舌的大boss。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心动并不能代表一切,她并非如外表这般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见识过社会的毒打,更明白相爱容易相守难的道理,在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便已经杜绝了要成亲的想法。 她做不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也接受不了这个社会的制度。 与其日后黯然神伤,倒不如现在就做出决定。但现今她羽翼尚未丰满,许多事情都未完成,不能说离开侯府就离开,况且说话也不能过于决绝。 若是过于决绝,日后碰面反而会让人感到尴尬。 她轻轻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眸之际,目中已然是一片澄澈清明。 “我不愿嫁人。洛家仅我这一个女儿,断不能让我父亲绝了后嗣。早在先前我便已下定决心,日后定要招赘入家门,所生孩子亦要随我姓洛。”言罢,她望向叶云舟,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而你身为侯府世子,侯府家业庞大,你又位居高位,未来必定前程似锦。我们并不般配,往后还望大哥不要再提及此事。否则,我在侯府恐将难以立足。” 叶云舟目光木然地注视着她,察觉到了她眼中的坚定神情,只觉内心愈发苦涩不堪。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他向来不是能随口给出承诺之人。身为侯府世子,肩负使命,不能随意舍弃这一切。不管如今她是为难自己,还是真有此想法,他都无法不顾一切做选择。 既然如此,他又怎能纠缠不休,他的自尊也不允许他如此行事。 洛水瑶看出他眼中的黯然,本该欣喜却忽略不掉心头涌上的酸涩之意,或许她早对他有了些好感。毕竟这般俊朗又对她好的男子,如何能不让人心动?纵然之前对他的一些作为颇有意见,也不能抹去他对自己的帮助。 洛水瑶压下心中纷繁复杂的思绪,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大哥,如今天色已晚,您再继续待在小妹房中实在不太合适,您不如先回去吧,有事咱们日后再提。” 叶云舟垂下的手悄然握紧成拳,用尽全力压下心中那股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笑容,那笑容如春日暖阳,却让他心生苦涩。 就那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身影在黯淡的光线中渐渐模糊。 洛水瑶静静站在门口,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逝。她转身走进屋子,关上房门,背靠着房门闭上了眼睛。 她心底并不是对他无感,只是往日她不愿承认罢了。可她不会因这一点好感就放弃心中的信念。她是独立的自己,她叫洛水瑶,绝不会是他人的附属品。 说起娶夫入赘,其一为了拒绝他,其二也是为了设立一个标识,日后若有人提起,她便可拿出此物阻挡,想必在这世道,只要稍微要点脸面的男子,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做上门女婿的。 接下来的这几日,洛水瑶在院中忙着自己的事。如今商铺已开始装修修整,她每日忙得晕头转向,都不知叶云舟有没有回府,只是再也没有见到他。 春华院正厅,洛水瑶与杜鹃,庄子等几人皆在此处。 庄子正在向洛水瑶汇报:“小姐,方掌柜那边已传来消息,按您的要求,将桌椅板凳与室内装饰之人都已找齐,现在只需过些日子,便能完成装饰。” 第139章 盼头 第139章 洛水瑶轻轻点头,说道:“月娘姐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辛苦你啦,这些日子来回忙碌。等这事结束后,我一定要批你几天假,让你好好休整一下。” 庄子听了,憨笑着挠挠头,应道:“小姐,您别这么说,这比起在战场上,轻松太多了。而且现在日子越来越有盼头,镖局里每个人都有活儿干,大家都干劲十足,就盼着您带着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呢。” 洛水瑶失笑,“那我争取早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接着,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我前些日子说让杨威去找京都附近生活困苦的退役家眷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庄子想了想,才开口回答:“这事威哥倒是没说过。不过我这几天看到他一直在为这事忙活,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洛水瑶微微点头,“这事倒也不着急。你现在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事要去做,你去杨威那里,让他派几个能打的好手跟你一起。我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你们远远地跟在我后面,别让别人发现你们和我是一起的。” 庄子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事啊?” 洛水瑶轻轻摇头,“倒也没多大危险,只是有些人该解决了。毕竟,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今天就引蛇出洞,打蛇打七寸。” 庄子虽然不明白,但想着小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打算,自己也不方便多问。 洛水瑶把目光投向杜鹃,杜鹃走上前,微微躬身行礼。 洛水瑶看着她道:“杜鹃,你带着糖宝与糖豆两个人,现在就去找月娘姐,让她找几个好手,你们配合一下,把这些日子学到的食谱好好巩固一遍,正好可以做些吃的,让他们也品鉴一下,要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来得及。” 说着,她从旁边拿起一本册子递给杜鹃,“这个册子上列了一些做吃食需要的食材以及炉灶等相关内容。你让月娘姐现在就找人去准备。册子上还有一些装吃食用的罐子、碗之类的东西,也都要早点定下来。你把册子交给月娘姐,她自然会明白的。” “是,小姐,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好。”杜鹃上前双手接过,说道。 安排好这些事,洛水瑶穿戴整齐,便朝着明华堂走去。最近几天她有空就会去看望侯夫人,侯夫人这几天身体好多了,头疾也没再犯,神色也好了不少。 ………… 明华堂里,侯夫人这几天卧病在床,今天难得起身,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 桑嬷嬷匆匆从外院进来,边走边说:“夫人,洛表小姐来看您了。” 侯夫人听到后,顺手放下浇花的小壶,面带笑容说:“快请表小姐进来。” 随后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快去准备些茶点。” 洛水瑶安静地坐着,丫鬟手脚麻利地给她添上茶水,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她转头望去,只见侯夫人面带笑容地走来,一看到她,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洛水瑶见状赶紧起身迎上去,担忧地说:“姨母,您身体还没完全好,千万要小心些啊。” 边说还边伸出手,做出要搀扶侯夫人的动作,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之色,显得真诚又不失分寸。 侯夫人看到,眼角的细纹因为笑意更深了几分,她伸手抓住洛水瑶要搀扶自己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往我这里跑?这一来一回又要走好长时间,小心累着自己。” 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但更多的是满满的疼爱和关心。 洛水瑶听了只是笑笑,没有答话。有些话多说反而显得刻意了,于是她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轻抿起嘴角,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那模样带着几分羞涩和乖巧,让侯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你这孩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也不知道以后谁会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你。” 说着,她拉着洛水瑶往屋里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揶揄。“不过你别担心,姨母会好好帮你把关,一定给你找一个家境殷实又风度翩翩的好男儿,不会让别人亏待你的。” 洛水瑶依旧故作害羞地低垂着眼眉,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心里一直都有搬出去的想法,但是在这京都,权贵众多,她一个无权无势又貌美的孤女想要在这里立足是多么艰难。 现在只能按照她的想法,等事业有了起色并且稳定的时候,在京城里买一处宅子,把姑母以及表弟,表妹都接过来一起生活,只有这样,才可以和侯府说搬离的事。 不然侯府担心她的安全,肯定不会允许她独自离开。要是她强行离开,反而会破坏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和睦关系,这样就违背了她最初想要抱大腿的想法。 她要是想在商业这条路上做大做强,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靠山,否则就算她的想法再出色,赚钱的点子再多,也避免不了被京都权贵当成肥羊宰割的命运。 不管侯夫人心里怎么想,但对她的好不是假的,侯府更是对她有大恩。 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好的口碑就是商人最好的宣传,她绝不能做别人口中忘恩负义的人。 洛水瑶心里想了很多,但也只能暗暗叹气,虽然现在有很多想法,只能等时机成熟才能付诸行动。 侯夫人拉着她二人紧挨着坐在桌边。 洛水瑶抬眸仔细瞧了瞧她的神色,见其面色红润,精神都好了不少。许是因为这几日卧病在床时静心休养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活力。 洛水瑶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姨母身体大好,倒是能让我放下心来。您身体向来不好,平日可不能再受气,也不能着凉,否则病去如抽丝,病来如山倒,您这身子也遭不住那么大的罪。” 她边说边轻轻握住侯夫人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道。 第140章 地狱无门 第140章 此话倒也不是她瞎说。 侯夫人身体因常年养尊处优,甚少经历劳苦之事,故而甚是体虚。平日里稍有些气候变化,或是情绪稍有波动,便极易引发身体不适。虽有众多奴仆精心照料,各类滋补之物也未曾间断,但身体的底子终究是较为虚弱。 若是再如此大病一场,伤及根本,恐怕神仙也难救,故她如此叮嘱道。 侯夫人只觉着心中温暖,此话与华大夫叮嘱她的一般无二,她也只以为是洛水瑶关心她。以为她是私下找华大夫打听过,侯夫人心中默默对她的疼爱又添加了几分,如此好的孩子,怎能不令人疼惜呢,她日后定要好好对待才是。 二人寒暄一阵后,洛水瑶才提起今日来此的正事。 她微微坐直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侯夫人,“姨母,你还可记得靖安伯府送我的那个庄子?” 侯夫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说道:“确有此事。” 她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接着问道:“怎么?莫不是那庄子有什么变故不成?” 洛水瑶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有何变故,只是那庄子到我手上这么多日子,我也从未去看过,想着这几日清闲下来,便过去瞧瞧。故今日来找姨母,想要与你讲一声,我想去庄子上住上一段日子再回来。” 侯夫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又轻笑道:“那你便去吧,记得找张管事,多要几个护院,护你周全才是。” 洛水瑶笑着回应:“倒是不用去请护院,姨母,你不知,你派给我的这个丫鬟力气极大,且有一身好本事。有她跟着,我也是极其放心的。”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春杏。侯夫人听到她的话,仔细打量春杏片刻,脑中却毫无印象。 反倒是她身边的桑嬷嬷闻言,忙解围道:“确有此事,此丫鬟自小力气极大,想来也能顶两个护院。” 随后又替侯夫人找补道:“夫人你近些日子生病,竟是都病得忘了此事。” 侯夫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春华院的丫鬟是她让桑嬷嬷去安排的,她对此并未上心过,自然不会记得几个丫鬟如何。 洛水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似没看到他们主仆二人之间弥漫的尴尬气氛,微笑着说道:“姨母身体大病初愈,瑶瑶便也不打扰了。您先休息,我这便去准备,赶在天黑之前要到了那处庄子才行。” 侯夫人抿了抿唇,终究未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你且去吧,定要注意安全,若有事便派下人来府中寻我。” 洛水瑶再次微微欠身向侯夫人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去。她身姿优雅从容,裙摆轻扬,仿若一朵盛开的花朵,散发着温柔自信的气息。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侯夫人微微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那洛家姑母是如何教导的,这孩子竟半分不比京中贵女差。” 桑嬷嬷闻言附和道:“定是极其疼爱的,毕竟这般懂事又知礼的孩子,有哪个长辈不喜欢呢?” 侯夫人微微点头,心中对洛水瑶更是多了几分喜爱与感慨。她望着洛水瑶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 洛水瑶回到自己院子后,便开始大肆准备装起了行李。她打算去庄子上好好待一段时间,如此衣食住行便要准备齐全一些才行。 隔壁院子的楚嬷嬷听到动静后,悄悄摸到春华院外听了一会儿,待听到她们要出门,这才匆匆跑了回去。 陆昭昭这几日都未出门,脸上的红肿虽消退了些许,但看上去依旧十分可怖。“怎样了嬷嬷?隔壁如此吵闹,究竟要做什么?” 楚嬷嬷距离陆昭昭远远地站下,心里想着:小姐这几日许是不太顺畅,脾气变得极差,动不动就打骂院中下人。她自己也得小心些才行,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被摔打一番。” 楚嬷嬷赔着笑,说道:“小姐,奴婢已打听清楚了,隔壁的洛表小姐要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呢,如今他们院子里正在收拾装点东西。” 陆昭昭闻言,从床上坐起身来,目光冷冷地转向春华院的方向。她眼珠子一转,一个计谋在心中形成,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冷声道:“去派人到靖安伯府一趟。” 楚嬷嬷躬身应道:“是,小姐,奴婢现在就去。” 楚嬷嬷派院里下人去了靖安伯府,到了靖安伯府角门处,道出自己是忠勇侯府陆表小姐身边的下人。 靖安伯府的门房早就接收过自家少爷的交代,很快便进去通报。 柳向东正在院中挥洒着笔墨,接收到下人信息后,心中一喜,以为陆昭昭想见他,随手便扔下手中笔,脚步匆匆的朝门口赶去。 这些时日他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母亲嫌他为了外人不维护自家妹妹,妹妹因此也对他哭闹一番,母女二人这些时日对他颇为不待见。 但他心中依旧觉得之前之事太过蹊跷,昭昭是那般善良的女子,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于她。果然,陆昭昭两日前派人送过来,在信中哭诉一番,他才知道原来真是那洛水瑶所为。 只是他查了这么几日,也没找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对此他颇为恼怒,只能将自己关在院中,借笔墨纸砚发泄情绪。 到了门房处,楚嬷嬷派来的丫环向他福身行礼,并交给他一张纸条,随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 柳向东看着手中的纸条眼神微眯,半晌后,唇角勾起,看似在笑,却满眼狠厉。 心中冷笑: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啊! 他挥手让身边的小厮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一番,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为心情激动,他并未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个小丫鬟静静地站着,目睹了这一切,随后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 马车驶出城外,洛水瑶挑开车窗抬眸望去,四月的天像是大自然打翻了的调色盘,丰富多彩又变幻莫测。阳光洒在大地上,让万物都焕发出勃勃生机。春风轻柔地吹拂着,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泥土气息。 第141章 拦路 第141章 此次出来,除了车夫外,她只带了春杏与庄子二人。庄子是个坐不住的,自然不会同她们一起待在马车里,此时正跟车夫坐在车辕上,二人边赶路边说笑着。 春杏见自家小姐挑开窗帘朝外望,便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掀起帘子朝外望去。 外面白云蓝天,草地泛绿,树木高大。她学识有限,只觉心中震撼,可她表达不出来,只能发出连连惊叹。 洛水瑶听到她的声音后放下车帘,转眸看着她这般没见识的样子,也不取笑她,反而心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这样的场景对于深宅女子来说确实难见。她只心疼这些女孩们,在最好的年华便被困在深宅中,一困便是大半辈子,看不到山川河流,也不知道世界之大。 她们仿若被囚蛊一般困在后院中,一辈子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而那男人还不一定值得。 春杏感受到小姐拍她,不解地回眸望来,便见自家小姐满目笑意,神色温柔,让她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小姐对她们这些丫鬟特别温柔。至少她做了这么多年下人,从来没听过谁家小姐会这样对待身边的丫鬟,教她们识字,让她们明理,还带她们出来长见识。 春杏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幸运至极,便抿唇,回望着她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又有些遗憾,“只是杜鹃与春桃她们二人有事忙着,也没带她们出来。若让她们见见这么美的景色,定然也会很开心的。” 洛水瑶摸了摸她垂下来的发丝,安慰道:“没关系的,来日方长,她们近日事情繁多,此次不能带她们出来,但日后总有机会。” 春杏也是随口感叹,听到小姐安慰自己,便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回去讲给她们,她们得该有多羡慕我。” 洛水瑶失笑“那就仔细你的皮子,别挨打了去。” 春杏闻言眉眼弯弯,“不怕,她们打不过我。” 一时间,主仆二人在马车内笑作一团。 此时她们不知,距离马车不远处的斜坡上,在去往庄子的必经之路,有两个人正趴在草丛里鬼鬼祟祟地朝这边张望着。 在看到他们等待的马车出现时,一人朝另外一人吩咐道:“你快去通知柳二爷,我在这里先盯着。” 而在山坡的草丛后,往前走不远的大树下,此时正站着几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一个容貌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原本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听到有人喊他:“柳二爷,来了,来了!” 柳向东才转身望去,呵斥道:“莫要大惊小怪,被人听到了。你且先告诉我,她们如今走到何处?” 来人气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拐弯处,最多半炷香时间就会到这里。” 他眯了眯眸子,说道:“你去检查一番,莫要被人发现了陷阱。” 随后又朝身后几人吩咐道:“去两个人挡住来路,莫要让他人在这一个时辰内通过这条路。” 他身后站出来两人,挠挠头道:“柳少爷,这是去往城外的官道,我们有何理由才能挡住其他人?若是市井小民罢了,若是高门大户,又该当如何?” 柳向东皱眉,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恼怒:“废物。若是市井小民,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便是。若是高门大户,不会留一人拖住,一人过来尽快通知我吗?” 二人本也是市井流氓之辈,被人呵斥惯了,而今又拿人钱财,只是被训斥一番而已,他们也不恼怒,只是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我们现在便去。” 随后二人便沿着路边草丛朝前方路走去。 马车外,庄子虽说与车夫说笑着,但实际上一直听从小姐的吩咐注意着四方的动静。 很快,他便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偷窥他们。 他微微一眯眼,敲了敲车厢。“小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洛水瑶听到庄子的声音,喊道。 庄子掀开车帘,弯腰钻了进来,随后低声道:“小姐,前方拐弯处那棵大树附近有人正在偷窥我们。” 洛水瑶闻言眯了眯眼,问道:“你能确定杨威他们带人跟着我们。” 庄子很确定。“自然,我出来时便与他们沟通过,他们离马车不过百米。只是他们好歹也曾是从军之人,隐秘能力自是可以的。小姐放心,他们若不主动暴露,一般人可不会随意发现他们。” 洛水瑶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哪怕庄子与春杏二人身手皆是不错,她自己近些日子也学了一些自保之力,但也不可大意。她吩咐庄子:“你现在便出去,注意着路面,莫要被人动了手脚。毕竟我们要去庄子还需要坐马车,可不能因为此事让我们今日白出城一趟。” 庄子点点头:“好,那我现在就去盯着。小姐你且在里面坐好,若有事,我与春杏定会护着你。” 春杏悄悄地坐在一旁,听着自家小姐与庄子二人的谈话,她不明所以颇为费解。 见庄子出去后,她低声询问:“小姐,怎么了?” 洛水瑶微微勾唇:“没什么,只是今日有些阴沟里的老鼠,终究是要翻船的。” 果然,拐过弯上坡走不远,庄子便示意车夫停下。 洛水瑶感觉到马车停下,哪怕心有成算,心中也是微微一紧,她并没有先冒出头去,有什么情况庄子自会告知她。 春杏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只是乖巧地坐着并未出声,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手紧紧地捏着马车案几上的茶杯,那茶杯不知不觉竟被她捏碎在手中。 车厢外传来庄子高亢的声音:“小姐,也不知是哪个有爹生没娘养的蠢货,竟将一棵树拦腰扔在路中间,我们马车过不去了。” “要过去的话,只能将这棵大树搬开。可是这棵大树足有成人半个怀抱那么粗,凭我们恐怕也挪不动。”庄子继续说道。 第142章 牙落地 第142章 洛水瑶闻言,掀起车帘朝外望去,便见一棵粗壮的树正横在路中间,那棵大树枝叶繁茂,确实不好搬动。 春杏坐不住了,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跳下马车走到那棵大树旁,弯腰便要抱走那棵大树。 洛水瑶见她动作这般利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就见她想要独自一人抱那树干,还不待她出声制止,便见柳向东带着一群人,拨开路边一人多高的杂草走了出来。 今日这个车夫驾的是有忠勇侯府标志的马车,平日里也多为侯夫人驾车去各家参加宴会,自然也认得这柳二公子。 见他来者不善,气势汹汹,便皱眉问道:“柳二公子,这是要做何?” 柳向东唇角轻勾,目露恶意,直直盯着掀开车帘往外望的洛水瑶。“我也不做什么,早就听闻洛表小姐容貌绝丽,今日只是带着朋友过来见一见,并无他意。” 看出柳向东不怀好意,车夫与庄子二人跳下马车,挡在马车前面,春杏也退后几步,与他们并排而站,做出一个呈保护的姿态。 车夫名为钱刚,也是在侯府做了很多年的车夫,自认算是有几分脸面。见此,冷声呵斥:“我家小姐乃是忠勇侯府表小姐,柳二公子如此行径,带领一些市井莽夫前来截路。若是被我家侯爷知道了,定会登门询问一二不可。” 然而柳向东闻言却满不在乎地笑了。“哼,她只不过是一与侯府无亲无故的孤女罢了,有何脸面能让忠勇侯为她与我靖安伯府撕破脸?” 随即他脸色一变,眯起眼眸看向钱刚:“你给我滚开。” 钱刚没想到这柳二少爷连他的面子都不给,竟一点都不怕忠勇侯府的名头。他顿时有些慌了,转头求救般地看向洛水瑶。 洛水瑶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他们身后,抬眸看向柳向东。 “柳二公子倒是好大的威风。知道的人知道你家是只不过是区区伯府,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京城脚下,你身为官家子弟,知法犯法,藐视王法,竟丝毫不惧怕京都府问罪对么?”洛水瑶目光清冷,言辞犀利地说道。 柳向东听到洛水瑶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的神色。“哼,你以为京都府会为了你一个孤女得罪我伯府?别天真了。今日我就是要见你,你若乖乖听话,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柳向东威胁道,他身后的那些人早在看到洛水瑶容貌时蠢蠢欲动,此刻更是急不可耐的冲了上来。 洛水瑶却丝毫不惧,她挺直着脊背,朝庄子和春杏二人使了个眼色。 瞬间,那冲上来的几人便被二人三下五除二,卸了手腕,将人踹倒在地。 柳向东几乎没反应过来,便见自己带来的人皆躺在地上哀嚎。他心中一凛,怒骂道:“都是一群废物!” 随即他后退几步,便准备离开。 今日柳向东出门之时,并未带靖安伯府的下人,而是吩咐侍从从市井之中找来一些流氓地痞。他担心若是动用靖安伯府的下人,到时候自己难以摆脱干系。但若用市井流氓,届时把罪责推卸到他们身上即可,想必忠勇侯府为了名声也不会查得那么严格,更不会为了一个孤女与他的靖安伯府撕破脸皮。 而当他探知到洛水瑶出门时,仅仅带了两个丫鬟以及一个老车夫,对此他心中暗喜,果真是天赐良机。 他想着自己带来的这一群大老爷们,还能对付不了几个老弱病残吗?不过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丫鬟武艺竟如此高强。 眼见大势已去,这几人竟被那两丫鬟随手几下就打倒在地,他便心生退却之意,心想想要教训这个孤女也不是只有今日,大不了日后再谋划便是。 却不想他如今想走,洛水瑶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此轻易脱身? 那厢,杨威几人探出头看向路口站着的二人,隐隐约约听到那二人的谈话声传来。 两个二流子背靠着路边的大树,口中叼着一棵狗尾巴草,正晃晃悠悠说着什么。 杨威杨玉靠近一些,就听到其中一人道:“那柳二公子说了,让我们等一会,待那些人办完事再让我们过去。” 另外一人闻言附和道:“嘿嘿,我一想到我们这些人还能享用一个貌美的富家小姐,我便忍不住激动。” 那人听到他的话有些疑虑:“也不知那小姐是何来头,若到时她家中人寻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才露出垂涎之色的那人摆摆手道:“不怕不怕,那柳二公子给我们每人五十两银子,待我们享用完之后我们兄弟几个便约好,先避开京都一段日子,待此间事了再回来便是,这有什么可怕的?” 那人听到他的话点点头,“也是,五十两也够我们逍遥快活一段日子。到时过个一年半载回来,谁还记得我们是谁?再说这些富家小姐若经历这样的事情,恐怕早就羞愤欲死了。我们倒也不用太过害怕,她家中之人定当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张扬此事,否则她家中女眷岂不是名声尽毁了?” 二人对视一眼,口中皆发出一阵阵淫笑声。 杨勇在旁边听到他们说话,不由得牙痒痒,恨不能冲上去去立刻刮了他们。 杨玉也是气的火冒三丈,他回头看了杨勇一眼。 杨勇冲他点点头。 杨玉眼睛微眯,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趁二人不注意猛地冲上去。 那二人不过是混迹市井的地痞,如何能打得过他,不过几下就被撂倒在地。 只见那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地痞,草瞬间掉落,随即破口大骂:“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龟孙子,竟敢对爷爷我动手!” 此时,杨勇一个箭步上前,用膝盖狠狠将他压制在地。 听到他口中不断冒出污言秽语,杨勇毫不迟疑,扬起手便朝着他的脸狠狠甩去几个耳光,那力气大得惊人,只听“噼里啪啦”几声,那地痞的几颗牙齿竟被硬生生打掉,鲜血从他嘴里汩汩流出。 第143章 什么药 第143章 另一人被杨玉踹倒在地,本能地欲破口大骂,然而抬头瞬间,瞧见那人那般凄惨模样,顿时吓得噤了声,趴在地上再不敢起身,索性静静装死,只盼这两位不知道打那儿来的煞星能饶过他。 杨勇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他站起身来,无视那人哀嚎的声音,冷声问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被质问的人用手捂着嘴,口中哀嚎不断。在接受到杨勇凌厉的目光和逼人的质问时,被吓得噤了声。 半晌,才口齿漏风、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杨勇,杨玉二人越听脸越黑,杨玉不解气,上前将躺在地上装死的那人又狠狠踢了一脚。 那人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呼声,却又很快闭上了嘴。 杨勇压下心中的杀气,眯起眼睛,说道:“走,把他们带到小姐跟前去。” ……… 这厢,柳向东几人已经被春杏二人打倒在地,并且用带来的绳子捆住了手脚。 柳向东嘴里含混不清地骂着:“你不过是一个贱民孤女,哪有胆子敢绑我!” 洛水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向前迈进一步。她看着躺在地上,手脚皆被绑住的柳向东,此时他的模样极其可笑,宛如一只臭虫般让人厌恶。 见柳向东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她毫不犹豫地抬脚,狠狠地踩到了柳向东的嘴上。 “呜呜呜。” 柳向东正在骂着,却冷不防被洛水瑶踩住了嘴,他顿时挣扎得愈发厉害。 春杏极有眼力见地赶忙上前按住他的头,使得他动弹不得半分。 洛水瑶踩着他的嘴,还狠狠地碾了碾。这些富家公子一向是细皮嫩肉的,柳向东也不例外,很快他的嘴巴周围就变得通红一片,甚至嘴角还破了皮。 洛水瑶垂眸盯着他,见他眼神依旧不善,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柳二少,若你还这般不知轻重,我不介意敲掉你的几颗牙齿。想来,如此你日后在京都各家贵公子中,应当也再无脸见人了吧。” 柳向东闻言狠狠地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色,随后便很缓缓身体放松,不再挣扎。 洛水瑶见他态度放软,这才松开了脚,后退一步,冷笑着看着他。 春杏见小姐如此也跟着松开了手,但并未离远,依旧站在他身后,警惕地盯着他,就怕此人有后招伤到自家小姐。 “呸!” 柳向东吐掉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沫。见此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抬眸望向洛水瑶时,却并未表现出来,只冷声道:“成王败寇,今日我既遭了你的算计,那我也无话可说。你想如何,说来便是。” “啪啪。” 洛水瑶轻轻拍了拍手,嘲讽道:“我这才知道,原来柳二少这一番强词夺理之言,学得这般炉火纯青。想来在学堂时,夫子便是如此教你的吧?” 她冷哼一声,“你遭了我的算计,怎的?只有你算计他人之事,没有他人算计你之理?” 柳向东听了洛水瑶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咬着牙说道:“你少在这里得意,今日你就算得逞了又能怎样?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 洛水瑶却丝毫不惧,她微微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柳向东说:“哦?那我倒是拭目以待,看看柳二少还有什么本事。不过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可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呢。” 柳向东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挣脱束缚,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洛水瑶说:“你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嚣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哦?是吗?”洛水瑶不怒反笑。 “那就看谁先后悔吧。不过后悔之事日后再提,我今日想问一问,你柳二少带这么些人来,想要对我这个弱女子如何?” 柳向东闻言气势一滞,眼神闪躲,“就是想要吓唬你一下,并无他意。” 洛水瑶见他如此神情,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就算不问她也大约能猜到他今日想要如何。 原着中曾提过,他为了替自己的妹妹与陆昭昭出气,可是带了不少人,想要污了女配的清白。女配机缘巧合逃过一劫,却也是遭了他人算计,沦落成名声尽失的地步。 可以说女配的悲剧开始绝对有他的手笔。如今他带这么些人来,她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这人有什么打算。幸好此事她早有预料做了防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洛水瑶摸着袖中的药粉,看着柳向东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柳向东被她那般冰冷的眸子惊了一跳,目光闪躲一时竟不敢直视她。 “瑶妹子,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杨威与杨玉二人拎着两个地痞,如拎小鸡仔般拖了过来,边走边朝洛水瑶喊道。 洛水瑶转眸望去,待看清他们手中拉着的两人,心中已有了猜想。 果然,杨威刚走近她,就开始解释:“此二人是被这柳家公子派过去挡路人的。” 说到这,他眸光冰冷看着地上的柳向东,“这柳家公子心肠狠毒,竟想找些地痞来毁你清白。幸好你早有预料,叫了我们出来,否则……” 他说着,话语中尽是后怕之色。 洛水瑶听到此话也不意外,只淡淡吩咐道:“将他们扒光了扔在这草丛后面。” 杨威闻言虽然不解,但依旧点头应是。将士在外,便要听军令,这是他们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不明白,甚至不赞成,但在执行之前也不会推辞半分。 在战场上,服从命令是确保战斗胜利的关键。他们早已将这种服从刻入骨髓,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面对何种情况,只要军令下达,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杨威,杨玉以及庄子几人将人拖进路边的草丛之中。 洛水瑶与杜鹃站在路边并未跟进去。 “别碰我!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都别碰我!”很快,柳向东挣扎的声音便传来。 另外几人虽也在挣扎,但没有他这般胆色,只是小声地求饶着:“我们错了,我们也是受人蒙骗,日后再也不会了。” 第144章 这是什么 第144章 但杨威几人充耳不闻,依旧三下五除二解开他们的衣衫,只留一条亵裤穿在他们身上。 杨威将几人的衣服团抱在一起扔在一边,看着面色羞恼的几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朝外道:“小姐,已经将他们衣裳全部褪去。” 洛水瑶示意春杏在路边等她,随后便拨开草丛,想要走进草丛中。 春杏见状想要阻止她,却被她挥手制止。“乖,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便出来。” 春杏听到小姐如哄小孩一般的话语,顿时羞红了脸颊,呐呐应是,也不再阻止。 杨威几人见洛水瑶走了进来,不禁吓了一跳。杨威上前挡在洛水瑶面前,“瑶妹子,你进来作甚?小心污了你的眼睛。” 洛水瑶却神色淡然,她微微抬眸看着杨威,“无事,我自有分寸。” 杨威见她神色镇定,也不由相信了她几分,后退几步让开了路。 洛水瑶目光掠过他,看向他身后躺着的柳向东几人。 只见这几人上身光溜溜的,皮肤倒是挺白,特别是柳向东,肤色几乎白得要发光。不过他的脸色呈猪肝色,此刻羞愤与羞耻交织在他脸上。 柳向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不仅没有得逞,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而那些地痞们此刻也是懊恼不已,他们本以为只是一场轻松的差事,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也不知道这个美人要对他们做什么? 几人害怕地缩紧了脖子,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洛水瑶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悯。她对他们心软了,可他们可不一定会放过自己。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摊开手心,手掌中出现一个比拇指略大一些的小瓷瓶,将其交给杨威,吩咐道:“一人一颗,给他们喂下去。” 杨威听她的话也不多问,顺手接过。 杨玉与庄子见状自觉上前强按着人,庄子捏开柳向东的嘴,杨威便倒出一粒药丸塞在他口中。 柳向东惊恐地挣扎着,但在杨玉和庄子的压制下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被迫吞下这不明药丸,见他吞下就想呕出来,庄子在他胸口点了两下,那药丸便顺利的被吞下了腹。 这下,他就是想呕也呕不出来了。 其他地痞们见到几人如此粗暴,也是面露惧色,却也同样无法反抗被强行喂下的药丸。 洛水瑶看着他们服下药丸,嘴角微微上扬。“各位今日服下的是一种毒药,叫百转断肠丸。待百日之后若无解药,各位脏腑便会寸寸断裂而死。诸位若是想要活命,必须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若是惹恼了我,这百日之后的解药可就没有了。” 说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轻笑道,“诸位可曾听明白?” 那几个地痞闻言,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他们在那里努力挣扎了半天,但庄子的手段又岂是他们能轻易挣脱的。 半晌后无果,几人终于不再挣扎,纷纷求饶道:“小姐饶命啊!我们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分,还望小姐饶我等贱民一条性命。” 柳向东此刻也是满脸惊恐,他没想到洛水瑶这个孤女竟有如此手段。心中懊悔不已,却没后悔对洛水瑶动手,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小瞧这个柔弱的女人,应该带一些练家子来才是。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暂且服软,等待时机再做打算。 他咬着牙,暗暗发誓,日后定要让洛水瑶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洛水瑶冷冷地看着他们,依旧笑语嫣然,如同没有丝毫攻击力的柔弱女子,但说出的话却极其狠辣。“记住你们今日的话,若有违背,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们死无全尸。” 地痞们连连点头,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此时他们不敢再有丝毫违抗之心。这位小姐长的貌美但绝非善类,今日若不乖乖听话,日后必定性命难保。 洛水瑶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冷笑。这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之辈,向来欺软怕硬惯了,只要稍微施加些手段,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她微微扬起下巴,将目光转向柳向东。柳向东接收到她投来的目光,微微垂下眼,一副乖巧的模样。 然而,洛水瑶清楚地知道,柳向东绝非真心屈服,他只是在等待时机,伺机报复。 但洛水瑶并不畏惧,她既然有胆子做此事,便有足够的信心让柳向东吃下这个哑巴亏,也让他日后再也没有勇气来对付自己。 随后,洛水瑶转眸,不再看这几人,又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交给杨威。“将这些东西抹在他们几人身上,将这些衣服烧了,然后便出来去干各自的事情,不用管他们。” 杨威不解,伸手接过,拔开瓶塞嗅了嗅,一股甜腻的味道直冲脑门,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是何物。 嘿嘿一笑,就走到几人身边。 几人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委曲求全,这女人却依旧如此狠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狠毒的东西。 柳向东默默地往后缩了一点,就害怕杨威将那东西涂到他身上。但杨威可是记得他是主使人,怎可能让他逃掉,一脚踩到他胸口,便将瓶中之物倒出一些,均匀地抹在他的前胸与后背。 柳向东挣扎不过,闭着眼睛等待着酷刑传来,但除了黏腻之感,半晌也没其他不适之感传来。 他不由疑惑地睁开了眼,低头仔细瞧了瞧,也没看出那是什么东西来。 其他几个地痞当然也没能躲过,被涂抹了一番后,一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跟死了爹娘一般。 杨威也不管他们,将那瓷瓶复又交给洛水瑶,洛水瑶接过瓷瓶揣进衣袖,便拨开草丛走了出去。 杨玉与庄子已极有眼色地将那衣物点燃。 洛水瑶出到路上,转头便看见身后燃起一股股浓烟。 很快,杨威几人便走了出来。 第145章 她的心 第145章 杨威拱手道:“瑶妹子,我与杨玉便先回去了,近几日装修铺面事务繁多,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就让庄子与春杏姑娘先护送您,现在距离那庄子也不远。” 想了想他又说道:若您实在害怕,我送你们一程也行。” 洛水瑶摆摆手,“行了,你们去忙吧。想来接下来的路应当不会有危险,你们好好帮月娘姐,铺面早一日开张我也能早一日放下心来。” “行,瑶妹子,我与杨玉便先行告辞。”杨威拱手,随后二人转身大步离去。 洛水瑶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随后便招呼春杏与庄子上了马车。 车夫钱刚一直靠在车辕上,晕晕乎乎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此时见到几人上了马车,这才回过神来。他面色古怪地看了洛水瑶几人一眼,又看了看路边草丛里传来哀嚎声的方向,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庄子照例坐在他旁边,示意他驾车。“钱大叔是个聪明之人,此事也并非我家小姐之过错,还望钱大叔能通融一二,切莫告诉侯爷与夫人。” 钱大叔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是该庆幸庄子并未对他出口威胁,还是该庆幸自己被庄子当成聪明之人。随后摇摇头,他也不管了,反正此事他也左右不了。 随即点头应是,驾着马车朝庄子走去。 ……… 这厢,自那夜从春华院出来,叶云舟连夜赶回了隐龙司。 叶一近些时日一直被派到外地处理事务,今日才回来,却不想半夜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扑通”声。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就瞧见叶云舟满脸通红地昏倒在地。 叶一顿时急了,连忙呼叫司内大夫过来给他诊治。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是他前几日病症一直未见好,他也并未好好休息,连日奔波,还加上曾在战场上的旧疾发作,整个人几度昏死过去。若非他清醒之时再三叮嘱叶一不许告诉家里,叶一早就飞奔出去告诉侯爷此事了。 等昏迷了一日一夜,他才再次醒来,醒来第一眼便是问可有告诉府里? 叶一摇头,嘟囔道:“世子,你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侯爷定当剥了我的皮。” 叶云舟微微皱眉,撑起身子,“不会,我爹不是那般的人。莫将此事告知家里,我休息一两日便好。” 叶一满脸担忧,“世子,您这旧疾复发,哪是休息一两日就能好的。万一……” 叶云舟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此事就这么定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尤其是母亲,她身体本就不好。” 叶一无奈,只能听从叶云舟的吩咐,但心中却暗暗决定,一定要更加细心地照顾世子,不能再让他这般劳累。 叶云舟不知他心中所想,强撑起身子,让叶一拿出一本全新的奏折过来。 叶一连忙照办,将奏折递给叶云舟。 叶云舟接过,蘸了蘸墨,开始在奏折上书写起来。他的字迹刚劲有力,尽管身体不适,但笔下的内容却条理清晰。他将一些重要的事务和自己身体不适之事一一记录在奏折上,准备呈递给皇帝。 写着写着,他的额头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越发苍白。 叶一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却又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地为他准备好茶水和毛巾。 等叶云舟写完,他轻轻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 “叶一,你尽快将这份奏折送进宫里。”叶云舟吩咐道。 叶一接过奏折,担忧地看着他。“世子,我这就去将奏折递进宫里。您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务等您身体好了再处理也不迟。” 叶云舟点点头,“快去吧。” 叶一见此只好拿着奏折匆匆离去。 叶云舟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想起那夜,她决绝又冷静的模样,他的心不禁微微抽痛起来。 他知道她提出那些要求只是不想与自己有所牵扯,或许是她心中仍记恨自己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又或许是有其他缘由,但他心中仍有一丝希望。 他这几日趁此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如何能得到她的心。 躺在床上,叶云舟思绪万千。 回忆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他懊悔当初自己的冲动与错误,心中满是愧疚。那些曾经的温暖瞬间,如今却成了刺痛他内心的回忆。 太和殿内,元贞帝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忽然想起了什么般,问苏公公:“小苏子,这叶督司是怎么回事?怎这两日未能上朝来。” 隐龙司独属于历代陛下管辖,隐龙司督司也不必日日上朝,但若不上朝,便会提前告知元贞帝一声。 他有些疑惑,这叶云舟向来刚毅,从未缺席过早朝之事,怎的这两日未见?他就说这两日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他的左膀右臂。 此时想起,便问苏公公道。 苏公公见他忙完,正欲呈上叶一差人送进宫的奏折,便听到元贞帝这般问。他连忙将手中奏折递了过去,“这是叶督司身边人送过来的,奴才看您方才正在忙,并未打扰您。” “陛下,您瞧瞧。” 元贞帝接过奏折,展开阅读。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看完奏折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叶督司也是太过劳累了,旧疾复发,朕准他休假也是应当。” “苏公公,你吩咐下去,让太医院派个医术高明的太医去给叶都司瞧瞧,务必让他尽快好起来。” 苏公公应道:“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 元贞帝见他就要转身离开,又招手喝住他,“去将朕的金丹拿上两粒,也一并送到他手上。” 苏公公有些意外,陛下向来对这些金丹极其看重,竟也舍得给叶都司两颗。 元贞帝看出了他面上的疑惑之色,笑骂一声:“赶快去,竟在心中编排起朕来了,小心朕砍你脑袋。” 苏公公嘴上连忙讨饶:“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办。” 但却面上没有一丝惧色。 他自小同元贞帝一同长大,二人情分非颇深,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元贞帝是不是真的生气,自然也不怕。 元贞帝也不在意,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第146章 后怕 第146章 苏公公匆匆离去,心中对陛下此举也多了几分思量。他知道陛下对叶督司一向看重,不仅仅是因为叶督司的能力,更是因为隐龙司在朝廷中的特殊地位。而这两粒金丹,也不仅仅是赏赐,更是一种信任和期望。 叶云舟此刻已经喝完药躺了下来,也不知道苏公公对他又看中了几分。 很快,叶一回来时,顺带着带回了太医院的赛太医过来。 赛太医是太医院的老院首,医术向来高明,在替他诊治一番后,也知道他的情况。随即写好药方,叮嘱用药的剂量,便离开隐龙司,回宫去禀报。 叶云舟目送赛太医离开,又看向叶一拿回来的金丹,不禁苦笑一声,随即从枕边拿出一个荷包,将这两粒金丹装了进去。此时他身上已有四颗金丹。 叶一眉头紧皱,此刻见所有人离开,才敢嘟囔出声:“世子,这陛下怎的如此糊涂?金丹此物,历代皇帝哪个吃了能得了好?可别因此倒是动摇了国之根本。” 叶云舟立刻呵斥他:“别乱说话。此事你尽力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引诱陛下服用此丹药。若是查出来,及时告诉我。” 叶一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恢复正经的神色,点头应是。 如此一连休整几日,叶云舟身体才大有好转。身体刚好转,他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侯府,却不想回到侯府后,等待他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到了明华堂,侯夫人正与桑嬷嬷处理着府内公事,听到有人传报说世子回来,这才放下手中活计,连忙起身迎出去。 见到长子后,她眉头紧紧皱起,“元铮,你这几日不见怎消瘦成这般模样了?” 侯夫人满脸心疼,上前仔细打量着叶云舟。 叶云舟看着母亲担忧的神情,心中一暖,轻声道:“母亲,孩儿无事,只是近几日事务繁忙,才会如此。母亲莫要担心。” 侯夫人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仍是不放心,“待会母亲让厨房替你好好熬些滋补之物,你平时也要注意这些,莫要再如这般劳累。” 叶云舟点点头,跟在母亲身旁走进了明华堂。 堂内布置典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叶云舟伸手扶母亲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 侯夫人看着儿子,眼神中满是欣慰。“儿啊,你在外面做事,母亲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本钱,莫要为了事务而不顾惜自己。” 叶云舟心中微暖,“母亲放心,孩儿知道,日后定当注意。” 二人闲话家常一番,主要是侯夫人在讲,叶云舟偶尔附和一两句。 片刻后,侯夫人才挥手让他回去。“你今日有空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晚膳母亲让人送进你房里。” 随即她似想起什么一般,又道:“你这几日不在家中,应是不知道瑶瑶那丫头去了城外庄子。待过几日,你派人去接她回来。虽说庄子离京都不算太远,但毕竟是姑娘家,莫要碰到什么事才行。” 随即又叹气,“这孩子太过懂事,竟连护院也不带,也不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什么?”叶云舟猛地站起身来。 侯夫人正沉浸在感慨之中,冷不丁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想吓死你娘不成?” 叶云舟惊讶过后,听到侯夫人这般说法,也冷静了些许,耐着性子再度坐下,伸出手指揉了揉略微胀痛的额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不明所以,但见儿子追问,只得继续说道:“前段时间,靖安伯府不是给那丫头赔了一个庄子吗?这些时日事务繁忙,她也没工夫去瞧一瞧。这不,这两日得空,便想着要去庄子上看看。我想着她拘在这府里这么久了,放她出去外面转转也行,便同意了。” 叶云舟听到此处,缓缓放下揉额头的手,一脸疑惑地问道:“靖安伯府为何需赔她一个庄子?” 侯夫人轻轻拍了拍手,“哎呀,前些日子你忙,我都忘了跟你说了。那俩丫头刚来的时候,我就带着她们去外面挑首饰去。谁知道,在大街上,突然就被柳二那家伙的马给冲过来了。本来该撞着我的,可那丫头胆子大还心细,赶紧拉了我一把,结果她自己倒把脚踝给伤着了,在家歇了好几天才好呢。那个庄子,就是靖安伯府给她送来的赔礼。” 叶云舟听到这里,薄唇紧抿,垂在一侧的手猛地攥成拳,只觉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他再次站起身来,朝侯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你先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行完礼便转身朝外走去。 侯夫人追在他身后喊道:“哎,你可得注意着身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叶一原本站在门外,听到动静,便看见自家世子出来了,他朝侯夫人行了一礼,便赶忙跟上叶云舟的脚步。 二人一路出了侯府。 叶云舟面色阴沉,脚步匆匆,叶一小心地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叶云舟忽然站住,转身看着叶一道:“你现在去一趟靖安伯府,看一下柳二在哪里,然后及时回来禀报我。” 叶一挠挠头,不明白他们靖安伯府的柳二公子有何牵扯,但仍应声离去。 叶云舟站在原地略作思索后,便朝着父亲所在的衙门走去。 忠勇侯自战场归来后,因身上旧疾颇多,元贞帝体恤下臣,便为他安排了一个闲职,如今在京都府任职。需呈到京都府的事务本就不多,可忠勇侯向来闲不住,此时正在查阅一些陈年宗案。 听到府衙通报长子来寻他,忠勇侯摆摆手,示意府衙将长子带进来。 叶云舟进来之时,便看到父亲手中翻阅着什么,他也不多言,行完一礼便安静地站着。 忠勇侯抬头看了他一眼,颔首示意:“你先坐,等我一会。” 叶云舟后退两步,随意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忠勇侯这才放下手中宗案,抬头望向他,“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第147章 请辞 第147章 叶云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父亲问话,他思绪回转,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出心中想法。 “父亲,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忠勇侯见长子神色郑重,心中一凛,以为出了大事,收起悠然之态,忙追问道:“何事?你且说。” 叶云舟安抚地看了忠勇侯一眼,“父亲,你莫着急,听我细细道来。” 忠勇侯听到长子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向长子示意,让他快些讲。 叶云舟稍作思忖,把心中所想润色后,看似无意地提道:“父亲,您可察觉到近些日子朝中暗流涌动?” 忠勇侯闻言,神色警惕,忙左右观望一圈,见门窗紧闭,这才压低声音问:“为父是察觉到近日朝中气氛有些紧张。但你如今这般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叶云舟对父亲能察觉到朝中气氛一事并不意外,只是眼下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也不敢妄言,只是模棱两可地讲道:“几位皇子之间暗流涌动,小动作不断,朝堂之上亦是如此。” 忠勇侯听到这话,脸色愈发凝重起来。他沉声道:“圣上如今身体健壮,又有几人敢有不二之心。” 叶云舟闻言,身子缓缓后靠,态度显得有些散漫,发出一声冷嗤后接着说道:“父亲只看到圣上如今身体健壮,可若有一日圣上不那么健壮了呢?几位皇子又怎么会不想着未雨绸缪,毕竟那至高之位,又有谁人不想登上。” 忠勇侯目光一凛,脑海中浮现出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况,只觉心情愈发沉重。 他看向神色漫不经心的叶云舟,心中稍定,想着长子既然如今这般说,定当是已有了一些头绪。 叶云舟微微点头又摇头,神色复杂。 忠勇侯满心不解,追问道:“你到底是查到了还是没有?” 叶云舟回应道:“我并没有查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也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此事极为难查,毕竟事关皇家子嗣。” 忠勇侯闻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自小主意极正,今日既然在他这边这般摊牌,定是已有了决断。但看他如此郑重,想必这个决断也不简单。 忠勇侯心中暗自思忖,等着叶云舟进一步说明。 叶云舟看了一眼父亲的神情,心中清楚父亲大约已经猜到,便也不卖关子。 他站起身来,朝忠勇侯深深拜了一礼。 忠勇侯凝眉看着他,满心不解他为何行此大礼。 “儿请父亲上书,剥去儿世子之位。”叶云舟郑重说道。 忠勇侯心中早已有了猜想,此时听到他这般回答,也不觉意外。但他的神色依旧严肃,目光紧紧盯着叶云舟,在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叶云舟直起身,直视父亲双眸,道出这两日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我是陛下钦封的隐龙司督司,隶属于陛下,本应是陛下最亲信之人。但因幼年便得世子之位,因着忠勇侯府世子这一身份,陛下对我终究是隔了几分。” “我忠勇侯府在军中地位甚重,陛下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但此事于我们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妥。若我继续顶着世子之位,陛下的猜忌只会日益加深,于侯府,于我,皆无益处。唯有请父亲上书剥去我的世子之位,方能消除陛下的疑虑,保侯府安稳。” “另外,” 他语气微微一顿,看着父亲面色难看,却只能继续说下去,“我若革去世子之位,便永远失去继承忠勇侯府的资格。日后,陛下对我应当会更加看重。这般一来,我若查几位皇子之事,若真有什么情况,陛下应当不会起疑心。此事于我们而言只有好处,并无坏处。还望父亲应允。” 忠勇侯狠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着这个自幼便吃尽苦头的长子,只觉心中微微泛疼。他自是清楚,历任隐龙司作为陛下亲信,定不可有别的助力。而陛下也一直在等他主动替儿子请辞这世子之位。 但他终究不忍心,此事便一拖再拖。 但如今朝中既有动荡之势,他又怎能弃之于不顾?毕竟国事大于家事。若元贞帝有什么闪失,几位皇子并未封王,陛下也并未立太子,到时争斗一片,免不了经过一番血雨腥风,如此苦的只有将士与百姓,他又怎么忍心? 见父亲神色动摇,叶云舟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斟了一杯茶水,递到忠勇侯面前。 忠勇侯看了他一眼,并未伸手接过。 叶云舟也不气馁,便继续举着那茶杯,语气却极为淡然:“父亲不用觉得此事对不起我。不管是我,还是阿行,都是侯府子嗣。我如今既已得了隐龙司督司之位,那忠勇侯府自当由阿行来继承,儿子并不觉得委屈。父亲,你莫要多想。” 忠勇侯看着一脸平静的儿子,心中满是愧疚。他清楚儿子这决定牺牲巨大,可局势至此,也没比这更好办法。他伸手接过茶杯,目光复杂。 沉默片刻,忠勇侯再次开口:“你既已决定,为父依你。但你得想清楚,一旦决定,再无回头路。” 叶云舟点头,眼神坚定:“父亲放心,儿子明白。” 父子俩在屋里足足讨论了一个时辰,叶云舟才告辞,转身离开。 忠勇侯望着长子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满心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出了京都府,叶一早就在此翘首以盼。见到叶云舟出来,他匆忙迎上前去。 叶云舟见他神色焦急,心中猛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忙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快说!” 叶一神色紧张,用力扯着叶云舟的衣袖,将他拉到离京都府门口稍远处。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慌乱地开口:“你今日不是让我去寻那柳二公子吗?我一早就赶过去了,可到那儿才知道他已经离开府邸。我觉得不对劲,就四处打听,这一查可不得了。我发现他居然暗中召集了一批地痞流氓,那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善茬。之后,他们一伙人朝着城外方向去了,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们像是有什么阴谋。” 第148章 怎么回事 第148章 听到这,叶云舟脸色一变,顿时心急如焚,还哪有心情再听叶一讲话?他甩开手,施展轻功,几个纵身朝马厩疾驰而去。 叶一瞧见他这般紧张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赶忙跟上了他的身影。 ……… 城外有一段略带坡度的路,人们称它为三里坡。此地路边的杂草长得有一人多高,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周边严严实实地覆盖着。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从知晓杂草后面是怎样一番情形。 此刻,这片草地中竟传出阵阵声音。 有那仿若鬼哭狼嚎般的嚎叫声,还有人带着哭腔呼喊:“过去过去,好痒啊!呜!谁来救救我?” 各种纷杂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呜呜的哭声,远远听着,便让人不寒而栗。幸亏这条路上此时并无行人,否则,任谁听了都会以为这里在闹鬼呢。 柳向东听着耳边传来的嚎叫声,若是平时,他定当早就出声喝止,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在意这些了。 他趴在草地上,双手双脚被捆着,无法用力,只能使劲地扭动身体,磨蹭着胸膛,可这样一来,背后又难受起来,他翻过去用力蹭后背。仔细一瞧,便会发现他的前胸后背一片通红,甚至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划痕,看着就让人觉得疼痛难忍。 可他即便使出浑身力气这般磨蹭,不过休息片刻,就有更多蚂蚁循着气味爬了过来,很快就附着在他身上。 感受着光裸的肌肤上传来的瘙痒之意,他双目赤红,目眦欲裂:“贱人,若被我抓到,定让你求死不能,遭万人唾弃。” 他无奈地再次翻身用力蹭掉往身上爬的蚂蚁,满心愤恨地骂着。 “该死!这条路往日行人往来熙攘,今日却为何空无一人?”他满心无奈,可又不得不咬牙苦撑,只盼着能尽快有人经过此地将他们解救。 而其他人见柳向东这般动作,一个个停止了狼哭鬼嚎,也都有样学样。 这片草丛中树枝,沙石可不少,若想把那恼人的东西蹭掉,就不得不使些力气。如此往复几次后,每个人的前胸后背都变得红肿不堪。然而相较于疼痛,瘙瘙痒更让他们难以忍受,所以他们只能不停地翻身,蹭掉,再翻身。 转眼,日头西斜,红霞漫天。柳向东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去翻身,但幸好身上的东西已经已经被蹭完了,虽偶尔有一两个蚂蚁在会爬在身上,但不会跟之前一样爬来一片。 叶云舟和叶一骑马疾驰。 叶云舟稳坐马背,双眸似墨般漆黑,双唇紧抿,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他心中仿若被刀绞,被火燎一般,急切万分,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想见之人的面前。 在临近三里坡拐弯处,他猛地用力一扯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胡乱挥舞几下,发出一声嘶鸣后才落下。叶一跟在后面,连忙用力勒住马缰绳,迫使马儿停住。 他跳下马,就看到前方有一棵大树横在路中央,马儿倒是勉强能越过,可好好的官道上,怎会有大树挡道? 叶云舟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猜测,但还是告诫自己不要多想。随即,他转身下马,走到大树跟前。 叶一赶忙上前帮忙,二人合力将大树搬到路边。 叶云舟注意到树底切口整齐,绝非自然倒下,而且此处并无树根之类的痕迹,想必是被人搬来的。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再次跃上马背,向前疾驰而去,边跑边留意四周的情况。 直到三里坡这地段,他再次勒住马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转头朝着不远处的路边望去。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路边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叶云舟心中一紧,立刻跳下马背,拨开杂草朝着路边冲了过去。 叶一自然也听到了路边传来的声音,见叶云舟如此举动,他压下心中涌起的不好预感,跟着叶云舟的脚步进入了这片草丛。 拨开草丛,他看着地上那些白花花又红彤彤的身体,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地喃喃问道:“这些人是在干嘛?” 叶云舟嘴唇紧抿,看清躺在不远处的是柳向东后,心中莫名一松,无视其他人的狼狈模样,径直走上前去。 柳向东原本都已绝望,在听到马蹄声后,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忍不住大声呼喊了两句。 其他人听到他的呼喊,仔细一听也听到了马蹄声,纷纷效仿他,喊起了“救命”。 听到其他人都开始呼喊声后,柳向东才收了声,毕竟他作为靖安伯府二公子,面子还是要顾及一些的。有人可以代替他喊,他便闭上嘴巴,期望又紧张的看向草丛后。 见有人拨开草丛走了过来,他定睛仔细一瞧,竟然是叶云舟,顿时大喜过望:“周表兄,救我!” 叶云舟听到柳向东呼喊自己的声音,却半步都未向前挪动,只是站在原地,皱着眉,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 柳向东用力抬高头,直直对上叶云舟那冷若寒冰的眼眸,方才心间涌起的欣喜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不好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向来心机深沉,很快压下心中的不安,露出笑容,说道:“舟表兄,快替我松开这绳子,我这般实在难受。” “这位公子,求你救救我。”旁边地痞见有人来,用力蹭着身子往前挪动了一点,向叶一求救道。 “是啊,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您救救我们!”另外几人也学着那人的模样,纷纷向叶云舟二人求救。 叶一见他们如此凄惨的模样,心中不忍,抿了抿唇,便想要上前解救。却被叶云舟伸手拦住。他看着挡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有些不解地望向自家督司,可视线中却只有一个后脑勺。 叶一颇为不解地说道:“督司,我先替他们松绑,再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第149章 不知死活 第149章 叶云舟放下手臂,没有回头看叶一,而是往前走了几步,踢了踢离他最近的那个地痞,沉声问道:“你来说说,你们为何被绑在此处?” 那地痞见叶云舟向自己靠近,本以为他要为自己松绑,连忙高高举起手来,可听到叶云舟这般问话,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柳向东见状,忙喊了一声:“你该说什么便仔细说来,莫要瞒着我舟表兄。” 边说还边朝那个地痞挤眉弄眼,不停示意着什么。 那地痞本身就有几分机灵,见柳向东这般示意后,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图。 随即转头望向叶云舟,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几人本想与柳二公子一同前往前方的庄子,却没想到在此地竟遇到了一伙劫匪。那伙劫匪不仅抢走了我们身上的钱财,就连我们的衣物都未放过,还将我们绑在这里好生磋磨了一番。还望公子您能替我们松绑,让我们稍微松快松快。” 叶云舟双眸如电,冷冷地盯着那地痞,他又怎会瞧不出这地痞和柳向东之间的眉眼小动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眉头轻挑,眼中的寒意似能将人冰封,那目光仿佛要直直地穿透地痞的灵魂。 那地痞触碰到叶云舟的眼神,顿感毛骨悚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试图远离这如死神般的目光。 叶云舟却面无表情地缓缓后退一步,与地痞拉开了一定距离,而后朝着叶一高声下令:“既然他们这般狡猾,你就去打断他们每人一条腿,不说实话,就一直等他们肯说为止。” 叶一接令,当即攥紧拳头,作势就要朝着那地痞走去。 那地痞见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滚落,扯着嗓子大喊:“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其他众人也都纷纷求饶,哭喊声,哀求声交织在一起。唯独柳向东紧捏双拳,指节泛白,喉咙却是像被火灼般干涩,愣是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们神情中恐惧之色尽显,那害怕的模样不似作假,叶云舟这才缓缓出声,声音冷厉如冰:“既然诸位不想受这份罪,那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来。” 经此一番折腾,那地痞瞧着叶云舟神色冷峻,眼神中的狠厉不似伪装,心中明白,眼前这人绝对干得出打断他们腿的狠事。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哆哆嗦嗦地将他们的部分事情和谋划吐露出来。这地痞到底有几分小聪明,并未和盘托出。然而,叶云舟心思缜密,仅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便洞悉了他们大致的想法。 叶云舟越听,面色越发冰冷,犹如寒冬腊月里最凛冽的霜风。 他森冷的目光转向如鹌鹑般缩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柳向东,心中的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高涨。柳向东哪里敢抬头,整个身子拼命地往后缩,妄图将自己藏起来,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叶云舟面色阴沉,大步流星地抬步上前,猛地一脚狠狠踢向柳向东的左腿。 只听“咔嚓”一声,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从柳向东口中冲出。刹那间,他面色变得苍白如鬼魅,冷汗如泉涌般冒出,只感觉左腿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 地痞们一个个惊恐万分,眼睛紧闭,身体拼命地往后蠕动,试图远离这可怕的场景。 叶一瞧着他们这副狼狈模样,二话不说,从身旁抽出马鞭,朝着那几人狠狠袭去。马鞭在空中挥舞,发出一连串“噼啪”声,像是催命的音符。 紧接着便是地痞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时间,这片空间被恐惧和痛苦的声音填满。 叶一才收起马鞭,利落地站到叶云舟身旁。他看都不看那些疼得涕泗横流的众人,只是冷冷地盯着柳二公子,眼中满是不解与怒意。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柳二公子身为伯府之人,本该知书达理,为何要对一个柔弱女子下如此狠手。 看了看怒极的叶云舟,叶一心中暗自思忖,自家世子这般紧张那洛表姑娘,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不少事,督司这是把她当成自家小姐一般护着了。 他也不禁对这洛表姑娘好奇起来,心中燃起几分探究之意。他很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有何手段。明明世子起初对她并无好感,可如今却如此这般极力维护,实在让他好奇。 叶云舟并不知晓叶一心中所想,他目光如刃般盯着柳向东。见柳向东从剧痛中缓过神来,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叶云舟才冷冷开口道:“不知靖安伯是怎样教导你的,竟让你变得如此这般无礼与狠毒。这本就是你的错,为何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他说完也不管柳向东难看的脸上,轻声唤道:“叶一。” 叶一听到叶云舟的传唤,急忙上前半步,躬身行礼,“属下在。” 叶云舟微微皱眉,眼神冰冷:“将这些人送回京都,扔在他们各自的府门口,也好让他们的家人看看他们的丑态。” “是属下领命。” 随后,叶云舟转眸看向柳向东,寒声道:“我想你应当明白该怎么说。若是你将此事的缘由如实宣扬出去,我与我父亲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看你们靖安伯府有没有那个能力与忠勇侯府对抗,有没有胆量与我为敌。 柳向东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被绑着的双手死命地攥紧,那力度之大,指甲仿佛都要插进肉里。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半晌,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明白”二字。 话刚出口,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忍不住晕了过去。 见状,叶一上前,用脚拨弄了柳向东几下,见他毫无反应,是真晕了。叶一不屑地冷哼:“这没种的家伙,竟做下作之事,当我们忠勇侯府好惹?真是不知死活。” 第150章 奇怪的 第150章 叶云舟瞧见这般情景,剑眉微微一蹙,伸手制止道:“行了,把他们弄走。” 叶一听到这话,停下动作,往前凑近两步,眼中满是好奇,“让我一个人解决这事,那你准备去干什么?” 叶云舟听到他的询问,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闪过,可脸上依旧冷峻,“我去马场那边看看。” 言罢,未等叶一回应,便径直转身离去。 叶一望着他的背影,满脸疑惑,小声嘀咕道:京中事务繁杂,怎能说扔就扔,也不知马场有何需要他去处理之事? ……… 与杨威,杨玉分别后,洛水瑶领着庄子春杏等人朝着山庄方向行去。前面已经走了大半路程,后续的路途并不远,接下来一路顺遂无比,再也没有意外情况出现。 直至卯时三刻,他们才抵达那个庄子。钱刚驾着马车来到山庄门前,停下马车。庄子此前一直坐在车沿上,见马车停稳,便纵身跳下,飞奔向台阶去敲门。 敲了几下门后,他便停了下来,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他满脸不解地回头看向洛水瑶,此时洛水瑶正被春杏扶着往山庄门前走来,示意庄子再去敲敲门看看。 庄子听了,又敲了几下门,同时大声呼喊:“里面有没有人?快来开门!你们东家来了!” 院子里面却始终无人应答。 洛水瑶微微倚在春杏身上,努力压制着不断上涌的眩晕感。没办法,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适应不了坐马车,况且这边道路崎岖不平,极为颠簸,就这一小段路,已经颠得她浑身疼痛,头晕脑胀的了。 见庄子呼喊许久,都无人应答。洛水瑶轻轻挣开春杏搀扶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紧闭的大门秀眉微微皱起,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随后转眸对春杏说道:“你去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门撞开?” 春杏见这大门久不开,心中本就有气,此时听到小姐这般吩咐,立刻走上前去,示意庄子让开。 庄子早就知道春杏力气很大,可他不相春杏能一个人就能把上了好门闩的门撞开。 但这是洛水瑶下的命令,他也不多说,只是默默闪开,心里想着要是春杏撞不开,自己就和他一起撞,或者干脆翻墙进去开门。 他念头刚起,就见春杏跑开几步,继而猛地向前冲去。刹那间,庄子瞪大了双眼,只见那门仿若形同虚设一般,瞬间就被春杏撞开,就连门扇都晃荡了两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旁边的钱刚听到洛水瑶的吩咐时,满心疑惑,为何要让一个小姑娘去撞门呢?这活儿交给他来干不是更好。可没想到下一刻竟看到如此场景,心中满是惊讶与佩服。 春杏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本不存在的灰尘,转头看向洛水瑶,眼中盈满了自得。 洛水瑶赶忙上前两步,拉过她仔细查看,“可有伤到?肩膀痛不痛?” 春杏摇摇头,“那门闩是小意思,不痛。” 洛水瑶捏了捏她的肩膀,见她确实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方才让春杏去撞门时,说出口瞬间她便后悔,刚要出声制止,却见春杏已经冲了出去,她未说出口的话也被卡在了喉咙中。此刻见春杏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是我不对,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若觉得会伤到自己,便不要答应我。” 见这傻丫头一副直愣愣的模样,洛水瑶忍不住叮嘱两句,她害怕日后自己一时兴起之语,会被春杏放在心上,反而伤了她自己。 “小姐,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没事。若真有会伤到我自己的事,我便不会去做。” 见洛水瑶这般举动,春杏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她明白,小姐方才不过是让她试试,而她也怕小姐后悔不让她去,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她觉得自己生来笨拙,不像杜鹃和春好姐姐那般聪慧,能给小姐做个打手也是极好的。 洛水瑶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怎么傻愣愣的?日后可怎么让我放心才好?” 春杏闻言羞涩一笑,“日后我一直跟着小姐,小姐总不会害我。” 洛水瑶嘴角微勾,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那是自然,我们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春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洛水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转而将目光投向院里,只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她略作思索,便招呼庄子和钱刚,拉着春杏朝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里面景色宜人,空间也极大。目光所及之处有许多房屋。庄子上前带路,领着他们穿过一道道门。 洛水瑶却始终没看到这座院子里有其他人,连下人都没有。然而看到院子里没有一丝杂草和树叶,她又明白肯定是有下人清理过。 可是人呢?如此想着,她便大步朝更里面走去。 当他们来到一处与其他院子明显不同的小院前时,停下了脚步。几人打量之际,隐约听到院内有动静。 钱刚年长且跟随侯爷多年,见多识广,他眉头一皱,小声道:“这是这座庄子的主院,不过这里透着诡异,不若让我先去探探。” 说罢,他攥紧腰间马鞭,眼神谨慎,小心地朝院门处走去。 洛水瑶并未阻拦,只是眼神示意春杏和庄子跟上,自己也紧随其后朝院子走去。 钱刚伸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几人便将院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顿时愣怔在原地。 洛水瑶从几人身旁绕过,率先踏入院子。 只见院子里,一排排丫鬟 ,小厮,婆子整齐地跪着,他们原本垂着头,身影僵直。此刻听到推门声,便一个个转过身来,眼中满是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洛水瑶听到那奇怪的声音,顿感其中有蹊跷,于是大步迈向那间房门。 庄子见状,急忙冲上前,站在洛水瑶身旁。 洛水瑶微微用力,屋门应声而开,室内一片狼藉,桌椅横飞倾倒,宛如风暴肆虐后的残局,杂物散落各处,一片凌乱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第151章 畜牲 第151章 屋内的景象不堪入目,极其辣眼。仅仅是匆匆一眼,洛水瑶便觉气血上涌,她忙将目光从那浑身赤裸的男人身上移开,投向床上露出的半截躯体,几乎瞬间,她便明白了一切。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混合着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浑身赤裸的男子毫无羞涩之态。见门被推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怒意,可当看清来人是个姿容绝美的女人时,他瞬间收起怒气,竟也不披衣遮体,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起身,朝着洛水瑶径直走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嚣张。 庄子见此情形,急忙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挡在了洛水瑶身前。 他双目紧紧盯着那个浑身赤裸的男人,眼神中满是警惕。看到那男人毫无羞耻之心的模样,庄子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强烈的鄙夷之情。在他看来,此人的行为简直令人不齿,毫无道德底线可言,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实在是让人唾弃。 那男子斜睨了一眼庄子瘦小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继而“呲”地一声笑了出来,声音中满是嘲讽。“你快些让开吧,将你身后之人让出来。你这模样太丑,爷看不上你。” 此人话语张狂且轻佻,那眼神轻飘飘地掠过庄子后,便放肆地在洛水瑶身上来回游荡,仿佛她已然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庄子闻言,怒不可遏,当即朝他出手。 那男子本见庄子一副丫鬟打扮,压根未将她放在心上。见她出招,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挡,却未曾料到庄子用力极大,二人手臂刚一碰撞,那男子便痛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 庄子见此,猛地纵身跳起,一脚踢向那男子的小腹。那男子勉强避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姿态,狼狈地转过身,随后抓起桌上茶壶便朝庄子砸去。 庄子反应敏捷,一个矮身,凭借身体娇小的优势轻易地躲开。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然而那男子终究是个酒囊饭袋,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根本不是庄子的对手。不过片刻工夫,庄子便将那男子踹倒在地,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胸膛上。 那男子被踢倒在地后,嘶吼出声:“你敢碰我?我是靖安伯府大公子。你敢如此行事,小心爷弄死你。” 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与威胁,却又难掩狼狈之态。 庄子听到他吼出的话,身子猛地一僵,脚下也不自觉地泄了些力。 那柳大公子感受到庄子的动作变化,顿时心中一喜,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嚣张地叫嚣道:“你赶快放了我!否则等我出去了,定让你不得好死!我爹是靖安伯,我娘是我爹最爱的女人。你若识相,现在就乖乖放开我,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他的脸上满是傲慢与得意,仿佛凭借着自己的家世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 见他依旧这般嚣张,庄子再也忍不住,加重了脚上的力道。这一脚用力过猛,踩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洛水瑶随手抓起地上几件散落的衣服,扔向他的隐私处,然后朝着那张雕花大床走去。 床上,锦被半挂在床边,床榻上露出的半截躯体惨不忍睹。那躯体上血迹斑驳,还有青紫的淤痕,头发凌乱地散着,隐隐能瞧见肌肤上有些奇怪痕迹,像是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床边有一把带血的匕首随意丢弃着,刀刃上的血已干涸,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将那把匕首踢到一边,洛水瑶伸手拨开床上女子凌乱的发丝,见她脸颊红肿、双眼紧闭,胸口有微微起伏之态,这才松了一口气。 仔细替女子号脉后,发现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及脏腑。本想转身让春杏去唤大夫,可转念一想,如此场景,叫大夫恐怕不妥。 想起她们带来的包袱里有药膏,她便朝着已经进屋,此时站在身后的春杏道:“去把我们带来的药膏拿来,替这位姑娘清洗一下,再抹上药,你先留在这儿陪着她。” 春杏点点头,转身朝院外跑去。 洛水瑶见那女子睫毛微颤,眼角泪珠滑落,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安慰:“莫要多想,我既然来了,定会帮你。等我处理了那畜生,再来与你说话。” 说罢,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女子裸露的肌肤,随后转头示意庄子扯着那柳大走出了这间屋子。 听到门“咯吱”一声关上,女子这才睁开双眼,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紧闭的房门,眼泪愈发汹涌。 庄子扯着柳大的一条腿,将他拖出房子,扔在院子中央。 柳大感受到空气中的丝丝凉意,忙翻起身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 洛水瑶关好房门,转身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 其他人虽好奇地偷瞄,但因柳大近日积威甚重,他们只敢弯腰低头,悄悄缩在角落,生怕这位柳大公子事后找麻烦。 洛水瑶见他穿好裤子,便走上前去。柳大公子见她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垂涎,顿时忘了身上的痛意,想要开口调笑几声,却感觉脸上一阵剧痛。 “啪”的一声,洛水瑶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你,贱婢,你怎么敢?”柳大捂着被打疼的脸怒吼一声,随后就要还手。 庄子赶忙上前,欲挡在身前,却被洛水瑶伸手制止。 洛水瑶微微矮身,屈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双腿之间。 “啊!”柳大惨叫一声,瞬间应声倒地,双膝跪地,他像虾米一般缩成一团,因太过痛苦竟一时没了声音,四周寂静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柳大才再次哀嚎出声,他跌倒在地,蜷缩着躺在地上,额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如鬼,完全没了人的气色。 院中男子,包括庄子在内,都微微夹紧了双腿,只觉得自己某处也跟着疼痛起来。 洛水瑶见他如此不堪,眼中不屑之色一闪而过,伸脚用力碾了碾他因疼痛而抓在地上的手,又惹来柳大一阵哀嚎与痛哭。 第152章 惩罚 第152章 见他如此,洛水瑶心中并未有一丝不忍:“生而为人,与畜生终归不同。你乃勋贵子弟,享百姓供养,尽荣华富贵。本无人求你爱民友善,但就连无功无过也做不到。你的父母不会教导你做人,没关系,总有人会替你的父母管教你。” “既然你那东西只会害人,那今日我便废了它。若你父母找上门来要我偿命,大不了我以命相抵。总不能留着你这样的废物继续为非作歹。” 说着,她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这才唤庄子过来,“将他扔出山庄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庄子闻言有些迟疑,“小姐,这若是被靖安伯府知道……” 洛水瑶眼眸微眯,心中早已想好对策,丝毫不慌张,只是淡声道:“想办法去告诉少将军一声,请求他帮忙处理。” 庄子一听神色微变,但想到少将军若是知道了,也定不会饶了这畜生,便也点头应是,拖着那如死猪一般的人走了出去。 见那柳大公子终于被拖走,原本如鹌鹑一般缩在墙角的众人才敢抬起头来,窃窃私语声随之响起。 洛水瑶看着春杏进了屋子,这才转身看向那一帮人,声音温柔:“你们谁是这个庄子上的管事之人?” 虽然她的声音柔和,但见识到她方才那般雷厉风行的举动,众人对她可谓是敬畏有加,立刻噤了声,没人再敢说话。 其中一个大约年近四十的男子弓着身子上前,行了一礼,“小姐,鄙人便是这庄子的管事,姓刘。” 洛水瑶微微点头,“刘管事是吧?今日既已见面,我便向你们介绍一番我自己。我姓洛,是忠勇侯府的表小姐,也是这座庄子日后的主人。你们日后便奉我为主。若是有人心有不快,便去我丫鬟那边领些银两,拿着各自的身契离开。我这里不留有二心之人。若留下,便需一心一意替我办事,不可顾念旧主。” 刘管事闻言心中一喜,转身看了身后众人一眼,见众人隐含激动之色,连忙转身道:“小的定当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绝无二心。”说着便跪了下去。 他身后的众人见此,也跪地行礼:“我等定当为小姐办事,绝无二心。” 洛水瑶这一番话恩威并施,既给众人指出了退路,让他们可自主选择离开或留下效忠于她,又透露出自己知晓他们的愤懑之事且有能力处理。这使得众人对她既敬畏又感激,当下纷纷表忠心,愿为她效力。 见众人投诚,洛水瑶上前虚扶他们一把,众人这才起身。 他们原本在这庄子上过的也算是尚可。毕竟天高皇帝远,主家不在此处,除了生活苦点,也并无其他不好。只是从前些日子这柳大公子来了后,他们便苦不堪言。 那柳大公子好色成性且极喜让众人听他房中之事,并且动辄打骂他们,丝毫不把下人当人看。为此,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因他们身契捏在柳家人手上,竟连逃离也逃离不了,只能由那柳大公子磋磨了数月。 却不想今日竟能见得这庄子易主。 方才这位洛小姐说她是侯府表小姐,又并不怕得罪这柳大公子,一出手便废了他。这让众人只觉心中欣喜庆幸,终于可以逃离这非人的日子。 自然个个应声,谁敢有半分异议。 洛水瑶问道:“那刘管事是因何在此?里面那女子又是什么情况?你们又为何跪在此地?请管事你一一道来。” 刘管事抬头看了她一眼,应了声是,而后转身,示意身后众人散去。 待众人散去后,他才把所有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洛水瑶越听,秀眉蹙得越紧,心中对那柳大愈加不齿。 这靖安伯府真是烂到了根儿。也难怪,原着中即便有女主竭力维护,最后也还是落得那样的结局。 “小姐,小姐,你快进来啊!”突然,屋里传来春杏惊恐的喊叫声。 洛水瑶心中一紧,立刻转身奔向着那间屋子。 猛地推开门,只见杏正跪在床边,双手紧紧捧着那姑娘的手腕。那姑娘手腕上鲜血如泉涌一般,止不住地往外冒,那血“刷刷”地流淌,床榻都有小半边被浸湿了。 洛水瑶急忙奔上前,环视一圈后,却并没有发现适合包扎的物品。忽的想到自己出门时带着一方绢帕,她掏出手帕迅速折叠好,缠在那姑娘的手腕上。随后焦急地喊道:“你先别哭,你把药包都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带过来了。”春杏用染着血的手擦了擦眼泪,顿时脸上一片血迹,可此刻两人都无暇顾及。 刘管事原本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来,看到小丫鬟慌乱失措,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忙走上前,从旁边桌上拿起放置着的包袱递过去,递的时候还特意把头偏向一边,避开不去看床上那位姑娘。 洛水瑶看着递到眼前的包袱,单手接过,随手把它扔在床上。她动作干净利落,可声音依旧沉稳:“春杏,你快过来替我按着点。” “哦哦,好。”春杏听到她的话,急忙扑过来,代替洛水瑶按住那姑娘手腕上的伤口。 腾开手后,洛水瑶在衣裳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污,便埋头在散开的包袱里翻找起来。 这包袱里面有一瓶止血药,是洛水瑶配制出来的,本想找机会试用一番,看日后能否用在将士身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不过洛水瑶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庄子远离京都,大夫极难寻觅,这瓶药就算效果达不到她期望的那样,但也是难得的良药,因此她并不担忧。 很快,洛水瑶便找到了一个青绿色的瓷瓶。打开瓷瓶后,她示意春杏松开捂着的手帕,春杏闻言连忙松手。 洛水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姑娘的伤口虽不再像方才那般血流如注,但看起来依旧可怖。不再迟疑,她拿起药粉,在姑娘的手腕上厚厚地倒了一层。 第153章 过去看看 第153章 不过瞬间,那姑娘手腕上渗出的血就肉眼可见地减少了,洛水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眸向春杏,“你身上可有手帕?” “有,小姐。”春杏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来。 洛水瑶将它折叠好,再次绑在在这姑娘手腕上,才转身问春杏:“到底怎么回事?” 春杏瞧了瞧床上仍旧昏迷着的姑娘,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奴婢方才拿着药进来,就见这姑娘一直这样昏睡。原本想着先给她上完药,再去寻您找个大夫来看看。” 说到这,春杏看着姑娘苍白的面色,语气怜惜不已,“可没想到上完这边身子的药,一掀开被子,就看到她藏在被子下的手腕被割破了,血都浸湿了好大一块褥子,奴婢被吓得不轻,才赶忙喊您进来的。” 听她这么说,洛水瑶就明白,这姑娘定是趁她们不注意寻了短见。也怪自己,明明看到那把匕首,却只扔得远了些,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事。 她捡起扔在一边带血的匕首,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姑娘,对春杏吩咐道:“你把这屋子好好整理一番,然后在这里陪着她,一步也不许离开。等她醒了,立刻派人来唤我。” 春杏连连点头:“是,小姐,您放心,我这次一定看好她。” 吩咐好此事后,洛水瑶才转身出了房门。 刘管事一直在门口背对着他们等着,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敢转过身来,见出来的人是洛水瑶,才微微拱手行礼道:“小姐。” 洛水瑶颔首示意,随后问道:“你可知这附近可有大夫?” 刘管事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在洛水瑶疑惑的目光中说道:“这庄子里并没有正规的大夫,不过倒是有个土大夫。此人只是对药理略微知晓一些,并不算多么精通,一般的头疼脑热倒是可以治。” 洛水瑶听了点点头,追问道:“那他那里有药材吗?” “有的,他那儿日常用的药材倒是备了不少。” 刘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略带疑惑地看向洛水瑶,“小姐可是要为里面这位姑娘抓药?” 洛水瑶便吩咐道:“你去问问那位大夫,可有补血养生的药材?如果有就让他熬一副药拿过来,让春杏喂给这位姑娘。”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刘管事应了一声,便作势要走。 “哎,且慢。”洛水瑶急忙唤住他。 刘管事回过头,眼中满是疑惑地看向她。 洛水瑶略作思忖后,轻声询问:“你可知晓里面那位姑娘是何身份?她家中可有其他亲人?” 刘管事摇了摇头:“老奴不知。这姑娘是柳大公子带来的,那姑娘性子执拗得很,不管柳大公子如何软磨硬泡,她都不答应。柳大公子说这女子高傲得很,还扬言说要降伏她,所以才让我们在此守着呢。” 说到此处,刘管事面露难色,似是对这些事难以启齿。 洛水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让他先退下。 刘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开。 ……… 这边,庄子和钱刚两人吃力地抬着那因疼痛而昏死过去的柳大公子,脚步匆匆地出了院门,向着山路那边奔去。钱刚年纪大了,没走多远就已气喘如牛,满脸忧色地说道:“这柳大公子可不能小瞧啊,他虽是靖安伯府的庶子,但传闻此人却极为受宠。咱们现在这么对他,万一给小姐惹来什么麻烦,可如何是好?” 庄子一边稳稳地抬着,一边不屑地哼道:“怕什么!等会儿咱们找个偏僻地儿把他一扔,我再想法子联系京里的人,让他们给世子爷报信。这柳大公子干的那些事儿,简直是猪狗不如,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不是个东西。咱们世子爷是什么人?就靖安伯府那点胆量,量他们也不敢因为这个废物来找世子爷的麻烦。” 秦刚听了这话,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世子那雷厉风行,嫉恶如仇的模样,心下稍安,长舒一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着,二人便将柳大公子往路边一扔。可这儿是下坡路,柳大公子的身子因着惯性,竟向下翻滚起来,好巧不巧,后脑勺直直地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庄子与秦刚二人对此毫无察觉,扔下后拍了拍手,抬脚就要离开。 二人往回走了半截,庄子忽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他皱了皱眉,转身回望,就见不远处有人骑马疾驰而来。 庄子眯起眼打量,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又眯着眼往回走了几步,随后忽然惊喜地大叫:“是少将军!” 秦刚一时没回过神来,满脸疑惑地问:“少将军?什么少将军?” 叶云舟在远处就瞧见了他们二人,心中疑惑:他们在这儿做什么? 当下连忙抽了一马鞭,驱使马儿跑得更快了些。听到庄子的呼喊声后,他又加了一鞭,马儿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二人跟前,待看清是庄子和秦刚后,他猛地勒紧马缰绳,那马长嘶一声,稳稳停下,叶云舟身手敏捷地翻身下马,神色急切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小姐呢?” 庄子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他为何这般焦急,不过转瞬就明白了,想来他是担心小姐才会如此。于是庄子笑着迎上前去:“少将军,我还正琢磨等会儿怎么联系您呢。我们小姐就在庄子里面,安然无恙。” 叶云舟原本见他们在此,还以为洛水瑶出了什么状况,一直提心吊胆。此刻听到洛水瑶没事,他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干什么?” 庄子听到他的询问,略一思索,还是把庄子里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叶云舟听着,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你们把那柳大公子弄哪儿去了?”他又问道。 庄子伸手一指:“您看,就在那儿呢。” 叶云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的路边确实躺着一个人。他沉思片刻,吩咐道:“你们跟我过去看看。” 第154章 怜惜 第154章 想起洛水瑶的行事风格,他倒不担心她会吃亏,毕竟从相识起,他就知道她是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人。只是既然要他来善后,他就得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丢下柳大公子的地方,叶云舟微微皱了皱鼻子,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他目光一凛。他快步上前,只见柳大公子面色如纸般苍白,毫无生气。 叶云舟伸出手指探向他的鼻下,随后神色愈发凝重,目光一沉,用力抬起柳大公子的肩膀查看,果然,他脑后破了一个洞,一块尖锐的石子深深嵌在其中。 庄子一开始对少将军的动作颇为不解,待看到这场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上前,待看清后,大惊失色:“这……少将军,他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真的只是把他随意扔在这儿,没想要杀他啊。”庄子急忙说道。 叶云舟挥挥手,制止了他的解释:“行了,我知道。”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进去,别把这事告诉你家小姐,这人我来处理。” 庄子闻言连忙点头。 秦刚此时已经吓得不敢说话,满心惊恐,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叶云舟没管他们的反应,只是转身再次叮嘱:“去告诉小姐,把事处理干净,别让庄子里的人说出去柳大公子是从这儿离开的。他身边没带小厮和其他随从,应该是从府里偷跑出来的,估计没人知道他在这儿。千万不能让人泄露他来过这里的事。” 庄子应道:“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小姐。” 听闻庄子的回话,叶云舟满意地点了点头。庄子做事,他向来是放心的,他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眼神又落到地上完全没有声息的柳大公子身上。 叶云舟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那具尸体,低声骂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随后,叶云舟一把扯住柳大公子的后脖领,像拎着一件破包袱般,将他重重地丢在马背上。接着,他翻身上马,猛地一抽马鞭,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一路疾驰朝着京城奔去。 庄子回到院子的时候,洛水瑶正跟在刘管事儿子身后,仔细打量着一个个地窖。 只见地窖内部空旷且面积颇大,四周严丝合缝,不过在地面上有个小洞,丝丝阳光从中透了下来。他们所在的这个地窖里,大半空间都堆满了麦子,只是此时那些麦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长出了嫩芽。 刘管事的儿子看着这不少的麦子,满心可惜地摇摇头。 看到洛水瑶正盯着这些麦子出神,以为她想知道情况,便解释道:“这是庄子上去年的收成,每个地窖都有这么大半地窖。去年南方水患,好多农人都无饭可食,到处都是难民,粮食价格一路高涨。” 提及前东家靖安伯府时,刘管事的儿子有些迟疑,但片刻后又恢复了面色如常。 刘管事的儿子继续说道:“靖安伯府收了这些麦子,本打算等价格最高的时候再抛售出去。却不想那隐龙司督司手段雷厉风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京都各大世家以及富商们合力解决灾民粮食之事。” 说着,他朝着京都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接着继续说道:“也亏得当今陛下圣明,派人极其迅速地解决了江南水患之事,这才没让难民失控,也没让粮食价格过高。靖安伯府将这些粮食偷偷藏在地窖中,在隐龙司上门的时候,言明没有粮食可贡献。本以为其他人不会同意,想着过些日子再拿出这些粮食售卖,却不想其他世家与富商都同意了,靖安伯府反而被架在空中,无法处理此事。”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这些粮食就这么放在地窖中整整一年,开春积雪融化,雪水渗透到了地窖里,导致地窖潮湿,如今这些麦子都长出了嫩芽,实在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麦种。” 洛水瑶听到他的话,了然地点点头,确实可惜。她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些已有一指高的嫩芽,一个想法在心中形成。 想到此处,洛水瑶转身,示意刘管事的儿子同她一起离开地窖。 二人踩着台阶来到地面上,洛水瑶伸出手掌遮挡住因久未见阳光而有些眩晕的眉眼,随后示意刘管事的儿子去忙自己的事,她这才往院子走去。 却不想,刚刚走到院子门口,洛水瑶便碰到一个正打算找她的小厮。 那小厮行了一礼,说道:“小姐,春杏姑娘说那位姑娘醒了,让您过去瞧瞧。” 洛水瑶微微点头,谢过这位小厮后,便径直朝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发现那门微微开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春杏坐在床边,一手按着那姑娘受伤的手,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她。 而在她们旁边,一个婆子端着一个药碗站着,也偶尔附和一两句。 春杏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便抬头望去,正巧瞧见自家小姐进来。她眉开眼笑地唤道:“小姐。” 洛水瑶微微点头,走上前去,来到床边,看向那位姑娘。 那姑娘眼眸微合,看似睡着了,却能看到其睫毛轻微地颤抖着,显然她的心中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洛水瑶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微微暗自叹了一口气。转身从那嬷嬷手上接过药碗,示意她离开后,才坐到春杏方才坐过的地方上。 将手中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看着那姑娘,声音轻柔地说道:“人活着或者死去极其容易,然而活着却是最难的。你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只是一道坎而已。待迈过了这条坎,你便会有很好的未来,莫要因为一个人渣而放弃了生的意志。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莫要让世俗的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了你前进的脚步。” 看见女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怜惜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次开口:“相信你的爹娘也不会看着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第155章 如何 第155章 那女子原本听到她的话时,眼睫便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也只是紧咬贝齿,强忍着。当感受到洛水瑶这个陌生人的善意,又听到她提及自己的爹娘,女子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悲戚,用胳膊挡住眼睛,呜咽出声。 洛水瑶见此情景,眼眶泛红,满心怜惜。这世道于女子而言太过残酷,这可怜的姑娘遭遇厄运却孤立无援。若是在现代,还能报警,让法律去制裁作恶之人,可在这儿,即便报官,那靖安伯府公子犯了恶行,官府的惩处也不过是不痛不痒。而且一旦此事泄露出去,这女子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世间人的唾沫星子会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他们不会谴责男子家教不严、纵子作恶,只会把一盆盆脏水泼向这无辜的女子,指责她不检点。她宛如一朵娇嫩的花,被无情的暴雨肆意摧残,却又哭诉无门,实在可怜至极! 就如她想帮她,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毁掉那害人之物。可就连这,都得依靠他人庇护才行,若没有叶云舟在,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这样轻微的惩罚都无法实施。 看着那女子哭得越来越大声,她走上前去,跪在床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畅快地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宣泄出来。只有将情绪发泄出来,她才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女子感受到她的力量,哭声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春杏站在一旁,双手紧捏着衣襟,早已泣不成声。 许久之后,女子才渐渐止住哭声,轻轻推了推洛水瑶。 洛水瑶使劲眨眨眼睛,把眼眶中的泪意强压下去,随即扬起一抹笑容,缓缓松开了她。 推开洛水瑶后,她缓缓坐直身子,红肿的双眸中透着一丝坚定。她起身想要下床,却因手腕受伤而有些力不从心。 洛水瑶见此情形,赶忙阻拦道:“姑娘,你身上有伤,切莫乱动。” 那女子几番尝试,见无法拗过洛水瑶,索性直接跪在床上,“咚咚咚”地连磕几个响头。 洛水瑶见状,手伸出去一半,却又慢慢缩了回来。她紧捏拳头,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她。 她理解她磕头之举可能是出于感激,本想伸手阻拦,但见她如此坚决,又担心推辞一番会让她手腕伤势加重。犹豫之间,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她的行为。 磕完头后,她的身体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可她仍强自支撑。望着洛水瑶满是担忧的双眸,她嘴角轻扬,强牵起一丝笑容说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小女永生难忘。倘若日后有机会能报答您,小女必当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想明白了,自己凭什么要死?错的又不是自己,该死的人也不是她。 恩人说得对,死了有什么用呢?自己若是死了,旁人不会为自己心痛分毫。若是自己死了,那才是真正遂了仇人的心愿。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着,活着将那畜生送进地狱。 望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洛水瑶满心无奈,只能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时间,那些劝解的话语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赶忙上前,微微弯下腰,扶住余秀的胳膊,“你快躺下,报恩的事儿咱以后再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余秀顺着洛水瑶的搀扶,缓缓躺到床上,可那双明眸子却依旧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洛水瑶,像是要把自己的故事全部倾诉出来。 “我叫余秀,我爹原本是一个秀才。我家在江南,原本我们一家人日子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可谁能想到,去年发生水患,大水冲走了我们的房子以及我的爹娘。” 说到这,余秀的嘴唇微微颤颤抖,眼中泛起泪花。 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水患过后,家里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就像天塌了一样。我只能把自己那些随身的首饰卖了,这才勉强凑了点钱,让爹娘入土为安。” “我记得爹娘生前跟我说过,我们家在京都有一房亲戚。当时的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就一路打听着来寻亲。京都可真大啊,大到我没有具体地址,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找个人太难了。可那时我身上已经没银子了,没办法,我就去了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就想着能安稳过日子。可谁知道……那个畜生,他居然看中了我,就把我强行掳走了。” 说到这儿,余秀紧紧咬着下唇,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那泪珠里满是委屈和愤恨。 洛水瑶坐在床边,轻柔地替余秀掖好被角,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安慰:“没关系的,人活这一世啊,总会遭受各种各样的苦难。可只要迈过了这道坎,你日后定能一生顺遂。你要记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 余秀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要把这些话语刻进心里。她抬手,狠狠地擦干脸上的泪水,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像是被点亮了一盏明灯,重新泛起了光彩。 直到余秀沉沉睡去,洛水瑶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她把春杏拉到一旁,小声叮嘱道:“你就在这儿守着,等她醒了,安排人做些易消化的食物给她。” 洛水瑶似乎还有话想说,嘴唇微张,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行了,就这些,你先进去看着她吧。” 春杏不解的点点头,不明白小姐到底是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见小姐又不打算说了,她只能微微福身,应道:“是,小姐。” 走出院子,洛水瑶看到庄子正候在院外,和他站在一起的是刘管事的儿子刘宇。洛水瑶走上前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用行礼。 庄子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可目光扫到旁边的刘宇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156章 进城 第156章 刘宇也是极有眼色的,见庄子这般模样,便知晓了他的顾虑。随后,刘宇向洛水瑶请辞,“小姐您先忙着,奴这边先告退。” 洛水瑶微微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今日辛苦你了,不知可否劳烦你去一趟大夫那儿,看看有没有避子药?若是有,就熬上一份,拿过来交给春杏。” 刘宇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俯身躬身行礼:“是,奴现在就去。” 待刘宇走远后,庄子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再次压低声音,将在门口碰到叶云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随后,他想起少将军叮嘱过的话,略作思忖,还是没有把柳大公子已死的消息告诉洛水瑶,只是说明此事少将军自会处理妥当,让她无需操心。 洛水瑶听闻他在门口碰到叶云舟这一情况后,有那么一瞬的怔忪,眼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将这情绪压制下去。对于柳大公子的状况如何,她并未详细询问。叶云舟行事稳妥,既然已经答应,就会把这件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再让人找到半分与他相关的线索。 洛水瑶没有再继续琢磨这件事,她吩咐庄子去找几个丫鬟婆子,将旁边的院子收拾妥当,以供众人晚上居住。 而后,转身回了院子,她要去看看余秀醒了没,得问问余秀是否需要避子药,不能让余秀因过度伤心而将此事遗忘。要是日后真有了孩子,对余秀而言,那无异于在旧伤疤上再撒一把盐。 ……… 这厢,叶云舟将柳大公子驮于马背上,一路快马疾驰,沿途小心地避开行人,终于在夜幕降临之际来到了城门。他远远望了一眼守城的士兵,略作思忖后,便调转马头,来到京都不远处的护城河边,将柳大公子扔了下去。之后,他又在柳大公子身上仔细搜刮检查了一番,想看看是否有能证明其身份之物。结果发现,此人仅身着一身简单衣物,并无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于是,叶云舟一脚将其彻底踹入护城河中。 叶云舟神色冷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柳大逐渐沉入河底。紧接着,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待确定周围空无一人后,他才安然转身离去。 如今,柳大身上并无能证明身份之物。他的尸体浸泡在河中,起码要过上一两日才会浮出水面。等到那时,河水早已将尸体浸泡得肿胀变形,再加上没有可识别身份的东西,即便被人发现,也不过是具无名尸体罢了。在京都这繁华却又复杂的地界,每日冤案频发,无名尸体随处可见。就算靖安伯真的查到这是它儿子,可那又能怎样?又有谁能知晓此事是他所为? 京都城的城门口,那厚重的城门已缓缓开始关闭。守门的小兵忽闻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他赶忙扒着门缝,满脸好奇地向外望去。只见一男子骑着马疾驰而来,那骏马四蹄如飞,带起一路烟尘。 只是这城门马上便要关闭了,按规矩,城门关闭之后,其余人等不可再进入。小兵摇了摇头,心想:不管来者何人,若没赶上这关门之前的时间,那今日便只能在城外过夜了。 终于,在城门即将完全闭合的前一刻,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伸出,用力扳住城门。那力量极大,竟让那原本马上就要关闭的城门又开大了些许。 “嘿,你要做甚?”那小兵见来人如此大胆,当即拔出腰间佩剑,警惕地盯着门外的男人。 叶云舟伸手阻拦了正在关闭的城门,见小兵此举,他并未动怒,只是轻声说道:“还望通融一下,我进城有要事要处理。” 那小兵眉毛一竖,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按京城禁令,关城门时若未进来,便不可在京中过夜。这位公子,你不如今日在城外凑合一晚。” 那剑尖几乎要戳到叶云舟胸膛了,但他并未后退,仿佛看不见那闪着寒光的剑一般,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那小兵见叶云舟不肯退让,眉头皱得更紧,手中的佩剑微微扬起,“你莫要胡搅蛮缠,这是京城的规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遵守,你若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叶云舟神色未改,深邃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他微微仰头,望向城内那若隐若现的灯火,语气依旧从容,仿若风轻云淡,“我有急事,必须进城。你若阻拦,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并无一丝威胁之意,可那小兵心中却莫名慌乱。 不过这小兵才上任不久,自觉身负职责,又怎会轻易被吓住?“哼,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再不走,兵爷我可就动手了!” 叶云舟冷淡的神色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他微微蹙了下眉,不再与这小兵继续纠缠,只是语气低沉地说道:“去,叫你们城门校尉过来。” 那小兵怒目圆睁,喝道:“我们校尉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况且你违反了规定,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进城!” “你们在吵吵嚷嚷什么?”不远处,一个身着铠甲、手持红缨枪、人高马大的男子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小兵。 小兵闻言转过身去,看见是盔甲男子后,立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校尉大人,此人不遵守京都规矩,我们城门原本已经落下,却被他强行搬开,还可能会有同伙过来捣乱。” “校尉大人,此人公然违反京都之规。方才我已将城门落下,他却强行阻拦并打开城门。此人身份不明,说不定是别国奸细。” 那校尉听了小兵的话,眉头紧皱,朝城门方向看去。此时天色虽不算太暗,但城门高大,将洒下的月光都遮挡了一部分。 守城校尉仔细打量叶云舟一眼,立刻大惊失色道:“叶督司?您……您怎么会在此处?” 第157章 报复 第157章 “今日在下有事出城一趟,不想归来之时已略晚。方校尉,还得劳烦你命人打开城门。”见到看护城门的将领来了,叶云舟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 守城校尉方校尉闻言,脸上惊愕之色仍未消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督司大人,末将这就命人打开城门。” 说罢,他转身朝手下士兵大声喝道:“快!打开城门,恭迎督司大人进城!” 随着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叶云舟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对方校尉的谢意。紧接着,他利落地转身上马,手中马鞭猛地一挥,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城内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城门内的街道深处。 方校尉望着叶云舟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敬佩,暗自感叹一声:“虎父无犬子,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一旁,方才阻拦叶云舟的小兵缩着脖子,听到自家校尉大人这般感叹,身子不由抖了抖。 他心中哀叹:完了完了,惹了不该惹的人。难不成我才做这守城士兵三日,便要被踢出守城护卫队吗? 方校尉见叶云舟的身影完全消失,眨了眨眼,回头看向那个额头汗珠不断滚落的小兵,不由哂笑:“怕什么?你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没什么好怕的。” 小兵闻言,面上惊恐之色稍缓,可眼神依旧慌乱地看着方校尉:“属下知错,还望校尉处罚。” 方校尉摆摆手:“无碍。叶都司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他没提到你,就说明并不怪罪你。你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日后若碰到类似情况,记得别和人起争执,要及时来叫我,否则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一个小小校尉,可保不了你。” 小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声应是。 叶云舟早就将那小兵之事抛诸脑后,他骑马进入主城区后,便控制马速,以免马儿太快伤了行人,因此多费了些时间。待他回到隐龙司时,却发现叶一并未回来。 他挥了挥手,让隐龙司众人将马儿牵走,自己则站在院中等叶一归来。 …… 靖安伯府侧门不远处有一棵大树,叶一蹲在树顶,悄悄观察着侧门。 “啪。”他伸手拍死了落在脸上的一只蚊子,暗自嘟囔道:“怎么回事?这靖安伯府怎么还没人出来,再这样下去,柳二不会被冻死吧。” 他把柳向东扔在伯府侧门附近后,就一直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一整晚都不被发现吧?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可不行,如今督司对洛表小姐极为重视,要是因为这事儿把她牵扯进来,督司肯定不会轻饶自己。 要不是伯府正门太过显眼,往来的勋贵众多,人多嘴杂,到时候不好收拾局面,他都想直接把人扔到正门去了。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叶一又拍死了好几只蚊子,这时,那侧门才缓缓推开。守门的婆子见主子们都已经休息了,便鬼鬼祟祟地推开门,打算出去买二两黄酒喝。可没想到,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哎呦!哪个挨千刀的乱扔东西,可摔死老婆子我了。”守门婆子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还不解气地朝着那东西踹了两脚。 这一踹可不得了,装在麻袋里的人的脑袋露了出来,那婆子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就看到一张白花花的人脸。“啊!死人了,救命啊!门口有死人啊!” 叶一躲在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婆子如箭一般冲进院子,那双腿跑得飞快,都能看到残影了。再加上她那鬼哭狼嚎的大嗓门,真说不好她和死人哪个更吓人。 见终于有人发现了,叶一不再停留,当即飞身离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叶一匆匆回到隐龙司,刚踏入院子,就瞧见督司正在院中望月,身姿挺拔宛如松竹。见叶一回来,叶云舟转过身,目光清冷:“可处理干净?” 叶一咧嘴嘿嘿一笑,满脸得意:“那是自然,我办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云舟没理会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继续吩咐:“这几日多留意一下伯府,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叶一收了笑容,正色应道。 随后他又满脸堆笑,嬉皮笑脸地凑到叶云舟跟前,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挤眉弄眼地问:“你可见到你那位表妹?” 叶云舟瞥了他一眼,见他那满脸好奇的模样,故意慢悠悠地说:“想知道吗?” “嗯!嗯!”叶一忙不迭地点头,那脑袋点得如捣蒜一般,满心以为叶云舟要把详情告诉他。 “不告诉你。”叶云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戏谑。 看着叶一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叶云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少见的促狭笑意。 ……… 靖安伯府内,一片忙乱景象。靖安伯夫人守在儿子的居所前,心急如焚。大夫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匆。因起身太过仓促,她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裳,发丝有些许凌乱,此刻看来虽略显狼狈,但仍难掩其韵容美丽。 她神色中满是担忧,眼睛紧紧盯着室内。待看到大夫终于出来,她赶忙上前,一把拉住大夫的衣袖,急切地问道:“我儿子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大夫轻轻避开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幸好贵公子被发现得及时,他那条断掉的腿还来得及接回去。若是好生看护着,定能恢复如初。” 靖安伯夫人听到这里,心中满是心疼,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口中念叨着:“能好就行,能好就行。” 又想起儿子前胸后背血肉模糊的模样,她继续担忧地问:“那他身上的伤呢?”大夫摆摆手:“身上的伤乃是小伤,并无大碍,将药膏涂上,过些日子便能结痂脱落。” 靖安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男子身上有疤也不碍事,又不是女子,也无人会在意他留疤否。 送这位大夫离开后,靖安伯夫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望着昏迷中的儿子,那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眼泪夺眶而出,簌簌而下。 第158章 报应 第158章 随后,她红着眼眶走出屋子,见下人还没把靖安伯请来,怒火“噌”地一下涌上心头。她猛地抬手,朝着身边的丫鬟狠狠扇了一巴掌,怒喝道:“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伯府养你有何用?” 丫鬟被打得摔倒在地,却不敢出声,只是捂着脸瑟瑟发抖。 靖安伯夫人看向藏娇阁的方向,眼中满是恨意,恨不得立刻去亲手撕了那个“贱婢” 但也只是想想便罢,伯爷护那贱婢护得太紧。这么多年,她从未能从那贱婢手中讨得半分好。 她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那贱婢儿子的模样,还有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不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贱婢,还妄图教养出有出息的儿子?真是笑话。 她的孩子虽说是长子又能如何?一个彻头彻尾被养废了的家伙罢了,更何况还是个小娘所养,能有什么大出息?” 想到这里她望向远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就不信,老爷会糊涂到把这偌大的靖安伯府交到一个纨绔废物手里柳莺歌啊柳莺歌,咱们的账慢慢算,往前日子还长着呢,且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 “夫人,少爷醒了。”屋里嬷嬷的声音传来,靖安伯夫人收起眼中的冷意,转身朝室内走去。 柳向东躺在床上,身上裹满纱布,腿也被木板固定,稍微一动便疼得撕心裂肺。 靖安伯夫人踏入内室,瞧见儿子苍白如纸的脸和额上豆大的汗珠,心疼之感如潮水般涌来。她虽曾怨儿子与自己不亲近,可儿子是她的命啊,身为母亲,又怎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这般苦楚。“东儿,你受苦了。” 柳向东咬咬牙,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努力让面容恢复了几分平静。“娘,我没事。” 靖安伯夫人看得心疼,拿手帕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珠,安慰道:“大夫说了,你只是腿折了,日后定会恢复如初。身上的擦伤都是皮外伤,不必太过担忧,这些日子你就好好静养。府里的一切有娘呢。” 柳向东对于母亲突如其来的关切很是开心,之前他惹恼了母亲,母亲对他不管不问,如今因这场祸事,能让母亲重新关怀自己,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想到此处,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乖巧的神色,眼中满是悔意,拉着靖安伯夫人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娘,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般气你的,是孩儿不懂事,让娘伤心了。” 靖安伯夫人的身形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当看到他那乖巧的神色时,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说道:“娘不怪你。”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嘴角微微颤抖,恨只恨她那无情的夫君,就为了那么个下贱之人,竟如此待她,这么多年来,生生将她们母子隔开,才让她儿子与她如此生份。 柳向东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神色的异样,他心下一动,连忙开口转移话题:“娘,父亲呢?” 靖安伯夫人察觉到儿子生硬的转圜之语,微微一怔,随后隐下了眼中的怨恨之色,迅速恢复了以往那雍容华贵的姿态。只是若仔细聆听,还是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冷意:“你父亲他有公务要忙。” 柳向东看了母亲一眼,懂事地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可心中却涌起一丝对父亲的不满。他暗暗思忖:父亲常说最看重自己,如今自己伤成这样,他却不见踪影,恐怕又是在柳姨娘院里吧。想到此处,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看出儿子眼中的黯淡,靖安伯夫人眉头轻皱,随即嘴角又很快扯出一抹笑意。这回轮到她来转移话题了,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那被层层包裹起来的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东儿,你这腿是被谁所伤?告诉为娘,为娘去替你报仇。” 柳向东原本已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可此刻母亲指着他的腿,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疼痛难忍的伤腿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才稍有好转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难看,痛苦起来。 靖安伯夫人一惊,赶忙问道:“东儿,可是很痛?” 柳向东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疼痛说道:“娘,无事,你回去吧,如今夜已深,你先回去休息,孩儿明日便会好起来。” 他故意选择性地忽略了母亲的问题,他不敢告诉母亲,若是让她知道这腿是被那叶云舟所伤,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呢。而且他也无法解释为何叶云舟会无缘无故地伤他,只能带着一丝不甘隐瞒着,心中默默祈祷此事不要被母亲知晓。 靖安伯夫人瞧出了儿子不愿言说的心思,心中对伤他之人满是恼恨,却也无计可施。她这个儿子啊,被丈夫教育成了个倔强性子,只要他不想透露的事,旁人休想从他口中得知半分。 无奈之下,靖安伯夫人只好唤来在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仔细吩咐她们照看好少爷,而后才转身离开。 ……… 且不说柳向东那边发生了这许多事,他又是如何在疼痛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洛水瑶这边在处理完事情后,倒是一夜安睡,无梦到天明。 是日清晨,洛水瑶在春杏的侍奉下洗漱完毕,便匆忙赶向余秀的居所。昨夜之事令她忧心,故而特意安排一名丫鬟与余秀同宿,唯恐余秀再生出极端之念。 待洛水瑶到时,余秀已然起身。只见她虽已无性命之忧,然面色苍白,气色略显虚弱,尽显疲态。 见洛水瑶前来,余秀赶忙强撑着娇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唤道:“小姐,您来了。” 洛水瑶见状,连忙疾步上前,伸手制住余秀起身的动作,担忧地说道:“你千万别起来,身子还没好呢,你这些日子可得好好休息才是。” 余秀顺着洛水瑶的动作缓缓躺回床上。听到洛水瑶的话,她嘴角微微勾起,这使得原本就清秀的脸庞更多了几分俏丽,轻声说道:“多谢洛小姐好意,我定会养好身子,如此才能早日为小姐做事。” 第159章 制作 第159章 洛水瑶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浅笑道:“那你便早日好起来吧,等身子康复了,我可有许多事要你帮忙呢。” 余秀闻言乖巧地点点头。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洛水瑶见她虽然面色苍白,可眼中透着坚强之意,便也放下心来,叮嘱丫鬟好好照顾她,遂告辞离开。 回到屋子,用完早膳后,她便带着庄子和春信杏次来到了地窖中。 因她今早吩咐刘管事亲自去统计庄中的青壮劳力人数,领路之人自然再次落在刘管事儿子身上,由他来担当此事再合适不过。 刘宇走在众人前面,手上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他用力将油灯举高了些,试图多照亮一片地方。 春杏看着地窖里大半长着麦芽的粮食,心疼得直抽冷气。“靖安伯府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天谴?” 她虽自小是侯府下人,没经历过民间疾苦,但从老嬷嬷口中听闻过民间之事,也知道粮食珍贵。看到靖安伯府这般糟蹋粮食,忍不住愤懑地说道。 比起春杏脸上露出的痛心之色,穷苦出身的庄子脸色更为阴沉可怕。 春杏未曾见过,可庄子却是知道,去岁那场水患让江南等地众多农户受灾,为了一口吃食,他们只能卖儿卖女,场景凄惨至极。若不是陛下圣明,及时派人解决,只怕历朝饿殍遍野的惨状又会重现。 历朝都明令禁止哄抬粮价,然而,这些人为了牟利,总能想出千万种法子来逃避禁令。他们按捺着行动,暗中抬高粮价,这是富商权贵最擅长的手段。可朝廷无缘无故不能搜查他人产业,只能压制这种情况,后续再加大力度打压,期望能让他们心生敬畏,不再犯此恶行。 可即便如此,此类事情依旧频发,无法从根本上加以制止。 庄子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长出嫩芽的麦子,眼中满是痛心。 洛水瑶见他们这样,十分理解他们的想法,遂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之事。“你没可曾听过麦芽糖?” 刘宇脑子飞速转动,一听到“麦芽”,立马就猜到是用发芽的麦子制成的东西。“是用发芽的麦子做的糖吗?” 洛水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对,这糖是用发芽的麦子做的,成本低,味道还特别好。” “怎么会?麦芽怎么能做糖呢?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庄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春杏嘴笨,不知如何回应,眼中也满是怀疑之色。 洛水瑶看着他们表情各异,那难掩的不可置信清晰可见,却也不多回应,只是轻笑道:“可能与否,空口无凭,今日我就带你们做一次,让你们好好尝尝麦芽糖的滋味。” 春杏向前一步,走到洛水瑶身旁,伸出手指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眼中满是讨好之色。“小姐,我现在就想见识一下呢,今天能做吗?” 洛水瑶点头道:“自然可以。” 说罢,她看向在一旁沉思不语的刘宇,吩咐道:“你带着庄子他们去准备一口大锅,放在地窖上方,再备好柴火。我和春杏去拔些麦芽。” 刘宇闻言压下心中好奇,带着庄子离开了地窖。 看到庄子和刘宇离开后,洛水瑶不想浪费时间,立刻挽起袖子打算和春杏一起去装些麦芽。 然而,春杏却急忙拉住了她。“小姐,您穿着这宽袖的衣裳,干这种活计实在不方便,很容易把衣服弄脏呢。您只告诉奴婢需要多少,奴婢去装就好。” 洛水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宽大的衣袖和长长的裙摆,想着干这活确实不方便,遂点了点头。“那好吧,你拿那个箩筐去装麦芽,我在上面接应你。等你装好了,我把它拉上去。先装半袋就可以了。” 见春杏依旧想要说些什么,洛水瑶连忙制止道:“好了,你不是想尝尝麦芽糖吗?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快些行动起来。等会儿庄子他们会把锅搬过来,可别晚了才好。” 听了这话,春杏这才点点头。“那好吧,小姐您要是累了就告诉奴婢一声,等庄子来了再让他把东西接上去也不晚。” 洛水瑶点头道:“行了,那快开始吧。” 随后她上了地窖,春杏拿箩筐装起小半箩筐麦芽递过来。 洛水瑶扔下绳子吊起箩筐,虽有些重,但也不算太过费力。就这样,两人一个装一个拉,很快便拉好了半袋麦芽。 二人将拉上来的麦芽摆在地面上。 洛水瑶甩了甩微微酸痛的胳膊,轻轻舒出一口气。这具身体被洛氏养得实在太过娇弱,洛氏向来不让她干活,她的身体状况也就比那些深闺小姐好了那么一点。仅仅干了这么点活,就感觉半个胳膊以及肩膀都酸痛起来。 春杏见状,赶忙走上前,为她捏了捏胳膊,语气中略带自责:“小姐,你可难受?早知道就让庄子来拉了。” 洛水瑶摆摆手道:“无碍,只是略微有些酸罢了,现在已经好了。” 看到春杏自责的模样,洛水瑶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行了,我在这里先整理这些麦芽,你去把我们昨夜泡着的江米带过来。” 春杏瞪大了眼睛,“就是您昨日让我去厨房嬷嬷那边要的江米吗?” 洛水瑶点头道:“就是那些,把水控干净,全部拿过来。” 春杏回院子去拿江米。 洛水瑶仔细查看这些麦芽,发现它们长势极好,麦种颗粒饱满,确实是做麦芽糖的好材料。 不一会儿,庄子与刘宇二人,一个抱着一捆柴,一个架着一口锅,匆匆跑了过来。洛水瑶赶忙上前帮忙,几人一起将锅架好。 刘宇很有眼力见的生起了火。 恰好这时,春杏也抱着一筐泡好的江米回来了。 洛水瑶见状,取下披帛,绑起衣袖,开始动手操作起来。其他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在脑中努力回想着前世看过的那些美食,田园博主的直播内容。 做麦芽糖首先要挑选颗粒饱满的小麦粒,把麦粒放在水中浸泡,直至麦粒吸饱水分变得膨胀起来。 接着,将浸泡好的麦粒捞出,沥干水分,等待其长到合适的长度便可着手使用。然而这一步他们省了下来,因为这些麦粒已经自行长成了麦芽状。 第160章 成了 第160章 接着,将浸泡好的麦粒捞出,沥干水分,等待其长到合适的长度便可着手使用。然而这一步他们省了下来,因为这些麦粒已经自行长成了麦芽状。 下一步便是将泡好的江米加入蒸锅,用大火蒸熟。在蒸的过程中要适当搅拌,确保江米受热均匀,一直蒸到江米熟透且没有硬芯为止。 将江米蒸上之后,庄子自告奋勇地上前替她搅拌起来。 春杏连忙端来一早备好的茶水,让她先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歇息片刻。 就这样,刘宇负责添加柴和控制炭火,庄子则不停地搅拌,在他们的协作下,很快一锅江米便蒸好了。 待江米蒸好后,她让庄子与刘宇把糯米抬到一旁的石桌上,让江米稍微晾晒一会儿。 随后,洛水瑶与春杏二人将麦芽切碎,把锅中的水倒掉并将锅清洗干净。接着,把蒸好的江米与麦芽混合倒入锅中,同时加入适量的水,使麦芽与江米的混合物较为稀软,这样便于糖化反应的进行。 待糖化完成后,她拿出早已备好的细软纱布,将江米、麦芽混合物与固体残渣分离,使得所有液体都过滤出来。 接着再将过滤后的液体倒入锅中,用小火慢慢熬煮。随着水分的蒸发,糖液变得越来越浓稠。 在这个过程中,刘宇,春杏与庄子三人轮流不断地搅拌着,以防粘锅烧焦而影响口感。 如此搅拌熬煮了整整一个时辰,糖液开始变得浓稠。洛水瑶用筷子蘸起一点糖液,随后放入冷水中,糖液迅速凝固成软糖状。 她这才示意刘宇将锅灶中的木柴退出来,随后用冷水将火浇灭。 春杏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筷子上的糖,看向洛水瑶问道:“小姐,奴婢可以尝一口吗?” 洛水瑶点点头,“自然。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春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点点,发现这糖外表已经冷却,内里却还有一些温热。她轻轻抿了抿口中香醇、甜蜜蜜的糖,感觉比以往吃过的糖都要好吃。 庄子眼巴巴地看着,说道:“小姐,我也想吃。” 洛水瑶看着他那模样,不禁失笑,“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你想吃就自己给自己挖一些,记得一定要放在凉水中浸泡一会儿,要不然小心烫到舌头。” 庄子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将其从中间一折两半,然后用树枝挖起两坨糖。随后放在方才浸过糖的冷水中。他太过心急,浸泡了不过片刻便拿出来,将一支递给在一旁好奇观望的刘宇,自己则将一支含在口中。由于浸泡时间太短,糖中间还有些热,他边吃边被烫得伸舌头。 如此情形下,庄子口中依然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好吃,又甜又香。” 旁边的刘宇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禁眉眼含笑。 刘宇不像庄子那般心急,只轻轻抿了一点,眼眸瞬间一亮。若不是他方才参与了全过程,否则也不会相信经过这么一番动作,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糖。随后他又想到,若是将这糖卖出去,不知能赚多少银子。 洛水瑶好笑的看着他们的动作,也不阻止。 见他们都尝过了,才又继续说道:“赶紧将那糖盛出来装在方才备好的陶罐中,密封好。若是等它凉了,便会变得极硬,想要吃的时候可就不好操作了。” 听了这话,庄子立马扔掉手中的树枝,便与刘宇二人操作起来。 经过这一番熬煮,熬好的糖足足装了五大罐,每一个罐子都足有比人头还大。这些糖若放在一般人家中,恐怕几年也吃不完。 几人这般一番折腾,便已经到了丑时三刻。日头当空,他们便将糖和工具搬了回去。 恰好在此时,刘管事已经统计好人数走了过来,见到他们手中搬着的东西,颇为好奇。经过刘宇一番讲解后,刘管事也瞪大了眼睛,说道:“奇了怪了,我活了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竟从未听过这麦芽也能做出糖来。” 庄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说道:“那是自然。我家小姐与旁人怎会相同?” 刘管事闻言,抚了抚山羊胡,呵呵笑了起来,“倒也是,是老奴孤陋寡闻了。” 随后他看向洛水瑶,“小姐让老奴去统计青壮劳力人数,可是为了完成此事?” 洛水瑶点点头,“是,正是为了此事。” 随后她又问:“不知刘管事您统计得如何?” 刘管事微微躬身,态度谦卑地说道:“据统计,庄子上的青壮劳力约莫不到三十人,不知可达到小姐您的要求?另外,这庄子上所有田地都由佃户租种,今年还未收成,所以租子也未上交。那些租赁农户听闻庄子换了主人,便向老奴打听,不知小姐您可想要见一见他们?” 洛水瑶点点头:“初步制作三十人便也足矣。你将那三十人带过来,交由庄子与刘宇二人制作麦芽糖。” 随后她转身看向刘宇,“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就如我方才的方法以及储存方式,将地窖中的麦芽充分利用,然后将其装在罐子中,全部垒在一个地窖中。另外若是陶罐不够,尽快去寻找制作陶罐的商户,让他们多做些陶罐,以满足后续需求。” 闻言,刘宇神色郑重,“小姐放心,奴定不辱使命。” 洛水瑶看向庄子,“你在一旁好好协助刘宇。若有不会或不懂之事,及时回来禀告我。” 庄子点点头,“是。” 洛水瑶示意众人将东西带回放好后,就不再插手此事了。身为上位者,要懂得适时放手。她已经把制作麦芽糖的方法教给他们,至于后期的制作流程以及人员安排,就交由他们自己决定。若遇到实在无法抉择或不懂的问题,再来向她询问也不迟。 刘管事引着洛水瑶来到外厅院子,几十户佃户早已在此等候。门开,刘管事带着貌美的洛水瑶走进来,佃户们大多老实,只匆匆一瞥,就被洛水瑶的艳丽容貌所惊,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第161章 愿意 第161章 刘管事将洛水瑶带到屋中主座,待佃户们站好,开口介绍:“这位是新东家洛小姐,日后庄子由她掌管,咱们庄子佃户去留也由她定夺。 洛水瑶闻言,不动声色地瞥了刘管事一眼。她心里明白,刘管事是怕自己身为小女子镇不住场子,担心那些佃户心生不轨,才会如此介绍。 她嘴角微微上扬,明白了刘管事的好意,顺势说道:“诸位可称我为洛小姐,日后这庄子的所有地契都归我,庄子里的一应事物也都由我负责。今日请各位来,是有一事相商。” 院中各位佃户见她说话铿锵有力,全然没有女子的扭捏,胆小之态。站在前方的一个年轻汉子拱手行了一礼:“洛小姐您好,我们想了解一下您今年打算如何收租?” 洛水瑶闻言,抬眸瞧了那汉子一眼,见他身材魁梧、眉毛黑粗,活脱脱一副硬汉模样。她又扫视其他人,见这汉子上前之后,众人低头不多言语,嘈杂声也随之消失,便知晓这汉子在这些佃户中地位不低。 见着汉子眼也不眨的盯着她,却并不直视她,眼神很有分寸的只见这汉子看似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可若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他很有分寸。他的眼眸一直放空,只是看着洛水瑶身前的地面,并没有直视洛水瑶。 洛水瑶心里清楚,这人是个有主意的。于是她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我想知道,往年你们是怎么给靖安伯府交租的?” 那汉子闻言,拱手行了一礼后,才继续说道:“往年伯府收我们四成租,若是遇到灾年,旱年,还会减免一成,收三成租。” 洛水瑶听后,点了点头。 方才来的路上,洛水瑶已向刘管事详细询问过,知道靖安伯府收这些佃户四成租。她也了解清楚了,这四成租虽不算多,可也绝不是个小数。这些佃户都是无田的流民,全靠这些土地维持生计。交租之后,剩下的粮食仅够勉强维持家中温饱。 若碰上灾年,旱年,即便减免一成租,收三成租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灾年、旱年状况恶劣,收成直接减半,他们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见这位洛小姐点过头后便问自己名字,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依旧恭敬地回答道:“洛小姐,我叫张三。” 洛水瑶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站在众人前方,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众人,随后又落回到张三身上。“我既然成了这座庄子的主人,那往年的规矩便要改上一改,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院中静了一瞬,很快就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什么情况?还要改,还要加多少?” 是啊!“再改我们可就没法活了,我们吃什么?” 张三深深地看了洛水瑶一眼,随后转身抬起手又压下,沉声道:“各位莫要多言。” 众人看了他一眼后果然渐渐安静下来。张三见众人都不再私语,才转身看向洛水瑶:“不知洛小姐您要如何改?” 随后又壮着胆子道:“我等都是这庄子上的老佃户,全家都靠这些农田过活,四成租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改……。” 说到这,他欲言又止,终是不知道这位新主子的脾性,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洛水瑶有意让他们产生误会,就是想瞧瞧张三会怎样处理,没料到张三在这些人之中地位这般高,仅仅一个眼神就使众人安静了下来。又听到他如此胆大心细的话语,洛水瑶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洛水瑶也不再绕弯子,干脆利落地说道:“往年你们交租四成,从今年起,你们只需交租三成即可。若遇灾年或特殊情况,可酌情免租一年。” 张三原本紧张地微微攥紧双手,心里还担忧着她会说出涨租之类的话,正琢磨着如何在不得罪她的情况下进行劝说,却没料到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真……真的吗?”他有些结巴地问道。 待看到洛水瑶含笑点头后,他顿时弯身行了一大礼,高声道:“我等多谢主家大恩。” 身后众人听到他如此大声的话语,也从听到这话后的不可思议神情中回过神来,纷纷行礼道:“我等多谢主家大恩。” 洛水瑶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后才继续说道:“当然,我做此决定也并非不需要好处。” 看向好奇盯着她的众人,她又继续道:“各位日后所种之物,必须由我来选定。当然,若各位种出的东西卖不出去,我会想办法解决,不知各位可能答应。” 听到她提出这般要求,众人脸上的喜色一收。他们倒也不是质疑主家,只是觉得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应当不懂他们这些佃户的事情。若是种出些无法果腹的东西,又该如何? 众人一时沉默了,最终还是张三又开口道。张三犹豫半晌,看了看洛水瑶,最终咬咬牙上前一步道:“我张三愿听主家之语。” 只不过是跟着这位小姐胡闹一番罢了。她都说了,若是种出的东西卖不出去,便由她来负责。想来应当不会诓骗他们。既是如此,何不一试?高门大户的小姐比他们这些农户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真有什么好见识能让他们翻身呢。 洛水瑶再次赞赏地看了张三一眼,随后再次将目光转向场中众人。那些人见张三答应,互相对视一眼,又低头窃窃私语一番。鉴于他们对张三的人品以及他为人处事的稳重,觉得他不会出错。若不是这些年来张三从中周旋,他们早被压榨得骨头都不剩了,又何必还能家家户户齐齐整整地站在这里呢? 众农户私语过后,其中一位老者抚着花白的胡子站了出来:“我愿意。” 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皮肤略黑的女人也站了出来:“俺也愿意。” 有人领头,其他人也从断断续续的应和声逐渐变为整齐划一的应和声。 第162章 尖叫 第162章 洛水瑶看着他们,满意地点点头。“我看出各位对张三极为看重,想来他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往日,你们这些佃户乃是一盘散沙,无人看管,想必我有事务也不便商议。日后你们每十人为一组,每一组推选出一位组长。这位组长便可直接与张三联系,有事你们互相商议。今年农作物便由你们十人一组来算,若是哪组拔得头筹,租子可再减一成。” 众人再次静默一瞬。 这些农户大多不识字,脑子转得也没那么快。待仔细分辨出她的话后,众人便瞬间欢呼起来。本来租子减免一成就让他们好过不少,如今若是拔得头筹还能再减一成,那他们的好日子可谓指日可待。 洛水瑶见他们高兴,也不泼冷水,等他们欢呼完才继续说道。“但是本小姐丑话说在前头,各位需公平,公正地竞争。若是有哪组在背后下黑手,损毁农田作物,可别怪本小姐翻脸不认人。到时莫说减租子,这庄子你们也自是种不得了。不知各位可曾听明白?” 张三拱手道谢:“多谢小姐慈悲心肠。我等都是平民白身,只能口头言谢。望小姐莫要觉得寒碜。” 洛水瑶微微颔首,吩咐他道:“日后你便是队长,管着每一组的组长。今年庄稼皆已种下。我也不再多说,各位只凭自己的能力努力种植,莫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期望。” 交代完一应事宜,又分好组并推选出组长之后,众人才退下。 刘管事早在一旁憋了半晌,此时见人离开,才忍不住上前道:“小姐,您不知道这庄子上往年的租子有多少?如此说减便减,实在是损失过大呀!” 洛水瑶抿唇一笑,“我也本没打算要靠他们的租子过活。” “可就算您再没有期望,也不能吃了亏去。” 洛水瑶道:“刘管事何以言说?你且等着看,就算是减过租,今年收的租子恐怕要比往年还要高。” 刘管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洛水瑶只神秘一笑,也不再多言。有些事只有真正见到,他们才能相信,才能反应过来。她也不是什么平白的烂好人,自然明白不会让自己吃亏之理。 待将这些事处理完毕,她折返回去,看了看刘管事安排的人。那些人正围成一圈,凝神聆听庄子与刘宇的讲解。洛水瑶见此,便不去打扰,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只庄子一人在她离开时,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她所在的方向。 如此忙活了一整天,待回到院子时,太阳已然西下。洛水瑶没多耽搁,用完晚膳后,便将明日要做之事详细规划了一番,而后便沉沉睡去。 ……… 这厢,隐龙司内,叶一看着叶云舟向陛下呈上一封折子,称自己得了驯马之技,要去城外兵马场驯一匹战马。将折子递上去后,他便开始加急处理公务。这一忙就忙到傍晚,才总算结束。 谁知忙完公务,他一刻不停,立刻收拾起随身物品。 叶一在旁看得瞠目结舌,瞅着他那包衣服满心困惑。他实在不解,他家主子往日一件黑衣能穿好久,常年都不换色,今天怎么把侯夫人备下的压箱底衣服都翻出来了?难不成是年纪大了,动了娶妻的念头? 要不然,怎会这般反常,突然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貌了呢? 叶云舟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丝毫没理会叶一。在拿换洗衣物时,他突然翻到去年侯夫人给他备的衣裳。这两件,一件降紫色,一件是月白色,都是他往日不爱穿的颜色。不过好在是侯夫人请了最好的绣娘做的,料子上乘,款式精致,就算一直压在箱底没动过也不过时。 看到这些衣服时,他突然想到,每次见洛水瑶自己都穿着黑衣,也从不注重外表,若是换身装扮,不知能不能换来她的原谅? ……… 洛水瑶此时睡得正香甜,全然不知那腹黑的叶云舟正盘算着用美色迷惑她。 直至午夜时分,山庄外突然出现一群人。这群人里,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容被毁,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老人和孩童。 当他们逐渐靠近时,负责守门的阿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们的踪迹。阿黄原本睡得正香,却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打开门,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去。只这一眼,他瞬间清醒过来。 紧接着,夜间的庄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那声音尖利且充满恐惧,响彻云霄,也把整个庄子的人都给吵醒了。 第163章 柳姨娘其人 第163章 在意识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她心里想着,真得感谢靖安伯府与刘向东,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会有这么大的庄子?虽说这庄子地段偏了些,但庄子大,房屋多,否则她可不敢将这里当作工厂。 ……… 此时,靖安伯府全然没有感受到她的感谢。此时柳向东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一片嘈杂。柳向东的哀嚎声在院子里回荡靖安伯夫人抹着泪连连安抚,却也无法止住他的嘶吼。 下人匆忙去禀告靖安伯,听到儿子院中出事,柳公权不得不从温柔乡中抽身。 见他起身,柳姨娘并未多言,也起身从架子上取来他的外裳,轻柔地为他穿上,而后跪下为他绑好腰封。 柳公权垂眸看着她,眼中柔情四溢。“媚儿,你先睡,不用管我,待我去瞧瞧是何情况再说。” 柳媚儿年近四十,按常理而言,已是半老徐娘。但因柳公权的宠爱,府里向来有好物都是先紧着她,所以她依旧眉眼如画,瞧着温婉可人。 听闻柳公权要去查看情况,她满脸担忧地说道:“爷,你快去吧,可别让二少爷有什么差池,不然夫人定要伤心欲绝了。” 听到“夫人”二字,柳公权眼中寒芒一闪而逝,不过眨眼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媚儿好似毫无察觉,依旧神色温柔地送他出了院子。 柳公权出院子后,在院外停下了脚步,目光又一次投向这边。那院子里暖黄的烛光摇曳,透着一股温馨之感。他仅仅犹豫了那么一瞬,而后便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柳向东的院子赶去。毕竟那可是他的嫡子,是日后要掌控靖安伯府大权的人。 对于这个儿子,打从他幼时起,柳公权便极为看重。为了避免与他母亲太亲近,柳公权自小便将他养在前院,由他亲自教导,就怕被那目光短浅的妇人给教坏了。可不知怎的,这孩子近日连连犯错,甚至还无故让人断了腿,自己也添了一身的伤。 柳公权无论怎么询问,都没能问出个究竟。他也不是没派人去查探,可哪怕动用了所有的权力,也只查到他独自出了城外,过了一日才又忽然出现在伯府门口,至于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依旧毫无头绪。 他心里着实气愤,然而,当瞧见儿子那满身的伤痕时,纵是有再多的怒火,也终究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恰在此时,下人又来禀报说儿子伤痛难忍,难以入眠,这更是让他忍不住担忧起来。 ……… 待柳公权走远之后,柳媚儿即刻收起了那柔弱的表象,目光冷冷地望向远方,方才眼中的那半分柔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只剩一片清冷与漠然。 她身旁的丫鬟走上前,悄悄瞥了一眼她的表情,轻声劝解道:“姨娘,要不您先回去歇息吧。” 柳媚儿随意地瞥了那丫鬟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朝室内走去。那丫鬟极为机警地观察了四周一圈,见附近无人,赶忙也跟着进了屋子,待关紧门窗后,才恭顺地站到柳媚儿跟前。 “奴婢打探到,大公子前些时日出了城,打那之后就没了踪迹。他连随身侍从都没带,这行踪着实难查得很呐。不过奴婢已经安排外头的人去找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传回来,姑娘您可别太过忧心。” 柳姨娘不知为何,从不喜欢他人在人前称她为姨娘,只让人唤她姑娘。这事儿让她身边的丫鬟很是不解。靖安伯对柳姨娘极为看重,说起待遇,柳姨娘甚至比正房夫人还要顺遂,舒坦。可也不知为何,柳姨娘就是如此排斥靖安伯府姨娘这个身份。 可柳姨娘惩罚人的手段向来高明,让她们这些下人有苦也没地方诉去,她自然也是不敢多问。 谁知道柳姨娘听到这话后只是冷冷一笑,脸上没有半分担忧之色,仿佛不见踪影的并不是她的儿子一样。 “你且派人去寻便是,另外再安排人手去仔细查一查柳向东到底是因为何种缘由伤了腿,待有了结果,届时一并告知于我。” 那丫鬟应了声“是,姑娘”, 接着又说道:“奴婢先退下了。” 柳姨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丫鬟便赶忙转身离开,走时连关门动作都格外小心翼翼。 待丫鬟走后,柳姨娘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冷冷望向窗外,暗自冷笑道:看来……让靖安伯府绝后已然是指日可待了呀。 靖安伯压根没想过,自己最是疼爱的柳姨娘竟有着两副面孔。此时,他已经来到柳向东的院子,老远就听到柳向东痛苦的嘶吼。他眉头一皱,沉着脸走进屋子,大声呵斥道:“堂堂七尺男儿,这般娇气,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他这一呵斥,让向来对父亲满怀敬重的柳向东硬是把嚎叫声给憋了回去。 靖安伯夫人瞧见这情形,不由得怒从中来,冲着柳公权就喊道:“柳公权,你成天待在那狐狸精的住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遭着什么样的罪!你这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的。你要是真瞧不上我们母子俩,干脆把我们母子赶走得了,又何苦这样呢!” 柳公权刚进门吼那一嗓子时,压根没瞧清儿子那苍白的脸色。等他仔细打量了一眼,瞅见儿子面色惨白,嘴唇都被咬破了,汗水更是如雨点般滚落,心里瞬间就后悔了。哪晓得被杨若兰这么一吼,他顿时就拉下了脸,冷哼道:“要不是因为儿子,我早把你这毒妇休了,哪还会留着你!” 杨若兰原本就有点怕柳公权,见他沉下脸来,瞬间又害怕起来,也不敢再多说啥,乖乖闭上了嘴。 柳公权见杨若兰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厌恶,连正眼都不愿瞧她一下,只是望着此刻正咬牙强忍着疼痛的柳向东说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往宫里递个折子,请陛下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说完,也不多做停留,便转身走了出去。 第164章 销路 第164章 杨若兰望着他的背影,又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身旁的嬷嬷嘟囔道:“你瞧瞧,他为了那个狐狸精,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不顾了,怎么就不知道多陪陪儿子呢?” 身旁的嬷嬷见她这样,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嘴上还得安慰着:“伯爷他又不是大夫,留在这儿也起不了啥作用,倒不如让他进宫去请折子,说不定还能查出大公子的病因呢。” 杨若兰瞧了瞧床上痛苦不堪的儿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默不作声。她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只是一看到他那全然不把自己这个正妻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勾引人的狐狸精,把那女人护得严严实实。自己分明从未靠近过她,又怎会致使她那孽子早产呢?可老爷对自己毫无感情,从不肯听她只言片语,更不愿相信她半分。 自婚后,二人就未曾好好相处过。外人只看到敬安伯夫人表面是何等的光鲜亮丽,又有谁知道她每日独守空房,看着自家夫君对别的女人百般宠溺,自己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只是女子自从嫁人之后,便冠以夫姓,喜乐哀愁皆由夫家而定,她又能怎样呢?她努力压下心中涌起的酸涩,朝嬷嬷吩咐道:“去打一盆水来,我再给二少爷擦一擦。” 柳向东躺在床上,正拼命压制那如潮般的痛苦。那条断腿像是被恶魔啃噬一般,钻心剧痛让他几近昏厥,他从未想过断腿之痛竟如此难耐。 直至天快破晓,靖安伯才领着从宫中请来的太医匆忙赶回他的院子。 太医来了之后,为他仔细地诊了脉,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接着,太医取出银针,在他的穴位上扎了几针,他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杨若兰见此情形,原以为儿子已然无大碍,这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岂料太医随后所言,又令她的心再度悬起。 “令郎腿骨断裂,所幸你们寻的大夫已为他正骨固定。照理不该有差,可他疼痛异常,实不寻常。老夫方才号脉,亦未察觉异样,真是怪哉!”那老太医捋着灰白胡须,略显诧异道。 杨若兰一听,顿时慌了神,此时也无暇维持高门贵妇的端庄仪态。“周太医,您医术精湛,妙手仁心,定能查出其中缘由。犬子之事,还望您费心劳力,妾身在此多谢您的大恩。” 说着,便要盈盈下拜。 周太医吓了一跳,赶忙制止。“夫人您无需如此。我身为大夫,自当竭尽全力。不如这样,我先开一副药,您让公子服下。若公子起来情况不减,便让伯爷往宫中递帖子便好。我先回去查阅医典,看看有无相关记载,也好早做准备。” 杨若兰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阻拦宫中太医。毕竟太医能出宫诊治,本是陛下的恩典,她又怎敢强求?只能将满心不甘强压下去,面上依旧是感激万分地接过了药方。 柳公权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言语,待太医诊断完毕后,便将太医送出了府。 伯府大门口,马车旁。周太医朝柳公权摆摆手:“伯爷不必多送,老夫这便回去。” 柳公权嘴角轻扬,从袖中取出一卷银票,悄然塞至周太医手里。“今日劳您前来,实在抱歉。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周太医不要嫌弃才是。” 周太医摸了摸手中银票,估摸有千两之数。他赶忙做出推辞姿态:“伯爷莫要如此客气。” 却被柳公权再次挡回。“犬子之事,还要劳周太医费心。” 周太医再次抬眸看向他,见其神情诚挚,便不再推辞。“既是如此,老夫自当尽力,伯爷宽心便是。” 送走周太医后,柳公权回到府中,前往柳向东的院子,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儿子。没理会想要上前说话的杨若兰,便转身朝书房走去。 只留下杨若兰在其身后,神色黯然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满是落寞。 ……… 洛水瑶一大早就来到厨房,瞧见厨房中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晚膳,昨夜那些来的那些妇人也都自发地在忙碌着,她这才安下心来。好在这庄子规模够大,粮食储备充足,至少几日内都无需发愁。她也没过多停留,转身便去找刘管事。 刘管事此刻眉头紧皱,满心忧愁。他望着这些个青壮劳力正热火朝天地制作麦芽糖,昨天把所有能找到的罐子都搬来装糖了,如今已装满大半。 刘宇昨天下午就快马加鞭赶往城北订陶罐了,好在有户人家积压的陶罐存货多,价格还便宜。只是昨夜太晚,没能把陶罐拉回来,今儿一早他就派了几个大汉赶着马车去拉,可到现在还没回来。 最让刘管事发愁的是,这麦芽糖虽好,可销路该怎么打开?而且这么多人手,也不知小姐后续又要如何安排? 洛水瑶刚一到,就瞧见刘管事满面愁苦地盯着此处,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她不禁问道:“刘管事,这是怎么了?” 刘管事听到声音后回过神来,看清是洛水瑶时,连忙扬起笑脸。“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洛水瑶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怎么大清早就有烦心事了?” 刘管事闻言,长叹一口气:“老奴方才在想,这麦芽糖虽好,可该如何销售出去呢?另外,来了这么多人,吃喝又该如何解决?” 洛水瑶听了,点头说道:“刘管事你考虑得很周全。此事我昨晚就已经想到了,昨夜我就让杨威带信回去,想必最多午时就会有人过来拉麦芽糖。到时候你安排人把这些麦芽糖全部装车送走,自有人会将这些东西送往都城。” 刘管事心中的担忧仍未消散,“我们既没有销路,也没有人脉,就这样贸然将糖运往都城,要是卖不出去,那可就太令人惋惜了。” “我来的时候就在都城盘下了一个小店,用来出售麦芽糖,应该不是难事。” 第165章 屋子 第165章 刘管事闻言,心中一松,“还是小姐思虑周全,竟早早便将此事考虑在内。” 可转瞬之间,他又眉头紧锁,想到了其他问题,“只是不知这麦芽糖是否好卖。” “事情尚未至那一步,结果无人能知。待问题出现再解决也不算晚,如今就为此担忧,未免有些太早了。” 洛水瑶对麦芽糖的销路并不发愁。 早在发现麦芽之际,她就向庄子,春杏等人打听过情况。经了解,这儿的糖大多是从蜂蜜和水果所含的果糖中提炼分离而来。正因如此,制糖成本极高,价格也十分昂贵。这种甜蜜之物,向来只有高门大户才有能力享用。 洛水瑶还得知,在这里,即便是最便宜的糖,一斤也需一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而且麦芽糖口感上乘,价格相较于其他糖类只低不高,又怎会缺乏买主?只是往往有新事物刚出现的时候,鲜有人有勇气去尝试。对此种情况,她心中早有谋划,所以并不为此而忧虑。 刘管事见她神色如此笃定,心中的忧虑也稍稍放下了一些。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刘管事对这位主子已经有了些许认识,知晓她绝非是那种行事毫无根据,随意而为的人,于是便不再多问。 洛水瑶再次看了一眼那处正忙碌的人,而后转头对刘管事说道:“等晌午的时候,你派人到我院子里来一趟。这边的事务要多劳烦你了,若有必要,可以把手中的活儿分一些给你儿子。日后庄子上的人越来越多,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刘管事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不禁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小姐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洛水瑶微微点头,与他道别后,便转身回到院子。 和余秀打过照面后,洛水瑶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见她精神越来越好,眼中死寂之色也渐渐消散。看到这样的余秀,洛水瑶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只要有活着的念头,过去的一切不堪只会成为铠甲,而不是打倒她自己的利刃。 闲聊了一会儿,洛水瑶便回到自己的屋子。春杏和庄子都在忙各自的事,洛水瑶独自在屋里,从箱子中取出鹅毛笔和纸张,开始继续她写写画画的工作。 一直到午时,方月娘派的人抵达了庄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从城北拉来的好几大车陶罐。刘管事派人来向洛水瑶询问了一番,得到洛水瑶同意后,便安排人手将制作好的麦芽糖装上此时已经空了的马车。 由于只制作了两日,即便人手充足,制出的麦芽糖也仅有几十罐。不过,就这几十罐,想来得卖上好些日子,毕竟万事开头难,洛水瑶心中早有预料。 待麦芽糖全部装载完毕,那些人正要赶着马车返回都城,却被朱广拦住了去路。 朱广是昨夜那 一百人中的一员,他脸上和身上有好几道伤疤,长得黝黑壮实,看起来威慑力十足。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些人,数了数足有 十人。 他们表示要和送麦芽糖的人一起前往都城,顺便认认路,日后类似的事他们也可以代劳。 刘管事再次派人来向洛水瑶询问,洛水瑶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样也好,日后制作好物品后,让他们负责护送,也能省去都城那边的人来回奔波。 在他们都离开后,洛水瑶这边再次清静下来。她画的是简单的二层小楼户型图纸,上下两层,一梯两户。到时候以家为单位,在庄子这片院子后面那片更大的空地上建造楼房,建成类似现代筒子楼的样式就行。 她只需要画个大概构造,这个世界早就有类似的建筑,工匠们对此并不陌生,到时略加说明,工匠应该就能明白。 就这样一直忙碌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膳时间。春杏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给洛水瑶端来一份简单的菜色,随后便又去忙了,她今日协助庄子安排那些人的吃住事宜。 洛水瑶叮嘱了春杏别忘记用膳,春杏闻言只是点点头,示意洛水瑶放心。 洛水瑶见她乐在其中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用完晚膳后,刘管事才突然想起洛水瑶之前说过让他派人去院里找她的事儿。心里一慌,生怕是有啥急事,当下也顾不上别的,自己就急急忙忙地往洛水瑶院子这边跑了过来。 洛水瑶本来还以为刘管事忙得给忘了呢,便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怀里抱着物件就朝着刘管事平日所在的方向走去。哪晓得远远地就瞧见刘管事正往这边跑,她赶忙往前迎了几步。 “小姐,都怪老奴今日忙昏了头,把您吩咐的事儿给忘了呀。”刘管事满脸愧疚地说。 洛水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你今日事务繁忙,本就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我还想着干脆给你送过来呢。” 说着,洛水瑶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刘管事,刘管事赶忙接过来,认真看了几眼,却只看得一头雾水。他又瞄了一眼,依旧是满脸茫然,想了想便开口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咱们庄子一下子来了好多人,大伙住着确实挺不方便的,可眼下也没啥太好的法子,只能先让大家将就委屈一阵子。这是房屋构造的图纸,你去寻问一番,看看谁懂这方面的事儿,要是有懂的,明日一并给我带过来。” 刘管事拿起图纸仔细瞧了瞧,瞧了半晌,总算从中看出了些门道。“小姐,您的意思是要在这庄子上再建造一些屋子吗?” 洛水瑶轻轻点头。“如今虽说也勉强能住下,可到底还是有些拥挤。日子久了,大家都休息不好。往后咱们要忙的活计还多着呢,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如此,我便有了个想法。在庄子后面那片空地之上建造一批屋子。这些屋子专为一户户人家而设,每户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如此,大家住得舒心,做事也会更有干劲,能更好地为咱们效力。” 第166章 笑 第166章 听到他的解释,刘管事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间间屋子,那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屋子啊。要知道,庄子里大部分人虽住在这儿,可这儿并非他们的家。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归主家所有,他们仅仅是居住,连里面的陈设都不能随意改动。若有了自己的屋子,那他夫人不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了? 如此想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光是那些人会心怀感激、充满干劲,就连他也觉得浑身是力,想要好好为小姐效力。 “是,小姐,您且好生歇息,老奴这便去着手安排。老奴定会仔仔细细地询问,将那些精通此道之人尽数寻来,汇聚一处,待明日再领着他们前来拜见小姐。小姐但有吩咐,老奴定不辱使命。” 洛水瑶轻轻颔首,目光一直追随着刘管事,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屋。一进屋,她便开始梳理脑海中的思绪,把一些关键的重点记在纸上。常言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下来总归是没坏处的,到时候办事也能有个依据,有个章程。 一番忙碌后,时间又到了半夜。她这才洗漱完毕,随后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早膳的香气尚在口中萦绕,便有下人匆匆来报,言是刘管事求见。她听后,马上起身前往前院。 前院中此时有十余人正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刘管事站在门口并未理会他们嘈杂的声音,远远就瞧见洛水瑶的身影,他便向前小跑了几步,迎了上去。“小姐。” “刘管事,您可曾用过早膳?”洛水瑶见刘管事如此匆忙,眼下时辰尚早,他便来寻自己,想必是昨日交代之事已然办妥。他这么早就在这儿,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刘管事难得有些局促,道:“还未曾,不过待忙完这阵儿再用早膳也不迟。” 洛水瑶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二人便进了院子,院中之人早听到门外动静,此时众人已停下了议论声,见洛水瑶进来,便齐声行礼:“见过小姐。” 洛水瑶微微俯身回礼。这些人一眼看去大部分并非此地的下人,应是那些退役的将士,他们皆是有功之人,当得起她这一礼。 而她这一回礼,却让那些人吃了一惊。“小姐,使不得,使不得。” 有人欲上前阻拦,却因男女大防之故,只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洛水瑶莞尔一笑,继而往里面走去,口中说道:“各位皆是周朝的英雄,自然当得起小女这一礼。再者,我们有重要之事相商,又何必拘泥于这区区小礼节呢?” 她转身向里走去,未曾留意众人的神色,那些人则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隐隐有满意之色浮现。 到了屋子,示意众人就座后,她才坐下。“今日请诸位来,想必各位对这事也知晓一二了。这庄子虽大,可留人居住的房屋并不多。咱们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到底还是局促了些。我琢磨着在庄子后面那片空地盖些屋子,昨日便让刘管事去统计了。想来各位应当会木匠,瓦工之类的活计吧。” 这时,有一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后,朗声说道:“小姐,我如今虽腿脚略有不便,但并不影响干活。况且我家中父亲是盖房的行家,您交给刘管事的图纸,我已仔细看过,大致也能明白。在我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也都懂得一些盖屋之事。咱们庄子上人多,大家抽空都来帮帮忙,想必很快就能动工。” 洛水瑶微微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你既说你父亲是盖房行家,那你可有这方面的经验?” “回禀小姐,我叫赵钱。在从军之前,我自幼便跟随父亲,对于盖屋之事早已烂熟于心。还望小姐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大展身手,为庄子里的众人出份力。” 洛水瑶环视一圈,只见其他人或是目光闪躲不敢看她,或是垂着头。唯有这赵钱,性格开朗又能说会道,再瞧他身后众人,对他的话语并无反驳之意,想来他们关系甚佳。如此情形甚好,看来他适合担任领导者来负责此事。 洛水瑶这般想着,便开口道:“赵钱是吧?既然你有这方面的经验,那从今日起,你便是他们的队长,由你来牵头领着他们干活,可行?” 赵钱闻言,面上顿时一喜,语气中难掩激动之情:“多谢小姐。我定当领着他们好好干,绝不让小姐失望,还请小姐放心。” 洛水瑶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或许是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情感,她对这类人天生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与好感,也愿意让他们试一试。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围成一圈提问题,洛水瑶仔细地给他们讲解了图纸上每一处的设计理念,整个房屋的结构以及需要注意的要点。 众人都在认真地听着,赵钱更是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由此可见,赵钱在这方面确实颇有见地。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至日上三竿,赵钱才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并非他不想继续询问,实在是他们早晨来得匆忙,未曾用早膳,此刻他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 “多谢小姐答疑解惑,我等真是收获颇丰。”赵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话语由衷而发。 这绝非虚言,经过此番交谈,赵乾受益匪浅。这位小姐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新奇思路,每当谈及房屋结构之时。 她总能提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却又精妙绝伦的观点。那些观点就像黑暗中的火把,瞬间照亮了赵钱心中原本模糊不清的角落。 赵钱心中暗自思忖,若能将这些想法运用到实际建造中,定能打造出别具一格的建筑。他抬眸望向洛水瑶,眼中满是钦佩,“小姐的见解实在独特,若有机会,真想与小姐一同参与房屋建造。” 洛水瑶微微一笑,“日后或许有此机缘,今日你等也劳累了,先回去用膳吧。” 第167章 胆寒 第167章 在山庄不远处的一个斜坡上,庄子低垂着头,脚尖一下下拨弄着地上的石子,脸上满是纠结与犹豫,周身都散发着为难的气息。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身姿长身玉立、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那男子面容俊朗,眉目刚毅,只一眼便让人觉得他非比寻常。 “她本是我的表妹,一个姑娘家也无人陪同,没机会出来欣赏这儿的美景。我不过是拜托你带她出来散散心,并无其他意思,怎么这事儿就让你这么为难?”那男子瞧着他纠结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下来,解释道。 庄子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心中暗自嘟囔着:我的邵将军,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若真有心让她散散心,大可以进山庄去找她,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别以为我庄子不懂,我从军中那些人那儿可听说了不少他们如何追夫人的套路,你这明显是不怀好意好么。” 庄子这几日原本在协助刘禹管理和制作麦芽糖。今日,听闻方掌柜派人来拉麦芽糖,庄子便自告奋勇地帮忙把麦芽糖搬到车上。看着那些人驾车离开后,庄子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却瞧见不远处大树底下的少将军。 见到是少将军时,他满心欢喜,小跑着过去跟少将军打招呼。可没料到,少将军开口第一句竟是让他把小姐哄骗出来。虽说少将军讲的是带出来散散心,可他一个男子,哪有什么办法能将一位小姐带出来散心,这分明是让他找借口骗人嘛。 所以他便佯装听不懂,一直低着头,既不回答也不拒绝,想让少将军自行感受到他的抗拒,从而取消这个念头。 叶云舟见他一直这般装聋作瞎,连头都不敢抬、不敢与自己直视,不禁气笑了,也不再故作温柔,只是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她引出来,让她去隔壁庄子上看马。” “要是带不出来,哼!”叶云舟冷哼一声,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威胁,“日后你要是再落在我手里,我就让你重新体验一下在军中的滋味。” 庄子闻言,猛地抬头,错愕地望着自己心目中向来刚正不阿的少将军,不禁打了个寒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什么叫体验一下军中的滋味? 他不禁回想起在军中时,在少将军手底下,晨光还未亮起就得负重远行,进行极限蹲跳,之后还得轮流上前与少将军对打,每次训练完都是鼻青脸肿的,浑身没个十来日都消停不了,一想到这些,他就满心胆寒。 看出他并没有说笑的意思,庄子狠狠咬咬牙,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心中不住地哀叹着,庄子默默在心里向洛水瑶说了无数个对不起。真不是他庄子不讲仁义道德,实在是那少将军太过阴险狡诈了。 叶云舟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行,你便去吧,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希望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是!” 庄子见状,控制不住的又打了个寒战,赶忙应道:“行行,我去,你可别笑了,看着也忒吓人了些。” 望着庄子逃也似地离开的背影,叶云舟收起了那副神情,恢复成以往的神色。其实并非他有意要为难庄子,实在是这小子如今油盐不进,可他总得吃软或者吃硬其中一套不是?要不然他在这山庄外面守了一日,也没能见到自己想见之人的影子。 在他身后百米远的树上,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朝着这边张望,还支棱着耳朵,那副模样活像个做贼的。见到叶云舟有所动作,这人顿时吓得赶忙隐藏身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叶云舟仿佛有所察觉,在离开之际,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那棵树的方向扫了一眼。接着,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缓缓离去。 看他离开,叶一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天晓得方才瞧见自家世子往这边瞅过来的时候,他紧张到了何种程度,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住了。不过见到世子好像压根没发觉什么异常就这么离开,他这才让身体放松下来。 一直等到叶云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敢小心翼翼地缓缓从树上滑下来。 昨日世子已向陛下呈递了折子,恳请他亲自过来训练一批好马。可他总觉得世子的行为太过反常啦,显然绝不是仅仅为了训练马匹才来到这个地方的。他心里实在是好奇得厉害,所以也就偷偷地跟着来到了此处。 一路悄然跟来,只见世子在这山庄附近来回踱步,徘徊不止,如此竟有意无意地守了一整天。 后来看到庄子他们从山庄里出来,世子还把庄子叫过去问他话。他担心离得太近会被世子发现,所以就远远地跟着,可到最后他们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都没听清楚。 忽然,他身子猛地一僵,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蹿出,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缓缓扭动僵硬的脖子朝后看去,就瞧见在他身后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叶云舟。 “嘿嘿,好巧啊!你也在这儿散心呢?”叶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只好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喊道。 叶云舟挑挑眉,“不巧,我是专门来此处寻你的。” “寻我做什么?” 叶一不动声色地转身,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才继续说道,“我这也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与那些马作伴,太过寂寞才来陪你的嘛。” 他边说边脚步不停地往后退,“京都事务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叶云舟微微勾起嘴角,“是吗?” 他虽是笑着,可那笑容却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叶一瞧在眼里,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叶一见状不再迟疑,待退到足够远的距离后,便猛地转身,飞身狂奔而去。 第168章 干什么 第168章 叶云舟见状也不追,恰好他面前有一根掉落的枯树枝,约有孩童手臂那般粗细长短。叶云舟脚尖轻挑,将枯木挑起后用力踢出去,那枯木便如箭矢般朝叶一射去,猛地击中叶一的臀部。 只听叶一惨叫一声“啊”,随后伸手捂着臀部,奔跑的姿势都变了形,可他也不敢停留。 叶云舟冷哼一声,随后便懒得理会这跳脱的猴儿,转身回了驯马营地。 ……… 这厢,庄子自从回来就一直在洛水瑶院子外面徘徊,不知进去该如何对小姐开口,就这样迟疑了好一会儿,都没留意到有脚步声正逐渐向他靠近。 洛水瑶老远就瞧见有个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门口转来转去,走近了才看清是庄子。庄子这两天一直都在帮刘宇盯着麦芽糖的事儿,还真少见他这么有空。 “你站在这里做甚?”洛水瑶见自己在这儿站了许久,庄子都没发现她,这才疑惑地开口问道。 “哎呦我的娘呀!”庄子被吓得一蹦,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大口喘着气,“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有声音?吓了我一跳。” 庄子害怕洛水瑶再多问他为何鬼鬼祟祟,便索性恶人先告状起来。 洛水瑶自然瞧出了他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接他的话茬,转而问道:“你可是有事寻我?” “咳咳,” 庄子清了清嗓子,连忙抬头挺胸,摆出平常的姿态,努力让语气平缓些说道:“我今日去帮忙抬麦芽糖时,听旁人说这旁边有个驯马营地,里头有不少好马呢,我心里实在好奇,就想问问小姐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洛水瑶听闻此言,挑了挑眉,语气幽幽地说道:“果真只是如此吗?” 倒不是她多疑,这庄子今日冷不丁地来到这儿,摆出这样的姿态,还说出这番话,本就透着股可疑劲儿。再仔细打量,虽说有面纱遮着脸,瞧不清他的具体神色,可还是能看到他两边耳朵泛红的模样,显然是在说谎。 只是洛水瑶实在想不明白,庄子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就她对庄子的了解,庄子应该不会害她才对,这可就怪了。 庄子本就心虚,此刻听到洛水瑶的声音,愈发心虚了,就怕洛水瑶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但他依旧强装镇定,说道:“我身为男子,对于驰骋沙场、射箭、骑马这些本就有着别样的好奇。小姐,您应该是知晓这点的,对吧。” 庄子那模样,气定神闲得很,语气也是郑重无比,边说着还边不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仿佛他说的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般。 洛水瑶莞尔一笑,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没了和他争辩的想法。也罢,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去瞧一瞧这庄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行啊,那我们何时去瞧瞧?” 庄子还以为洛水瑶拒绝了呢,满心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劝解她,嘴里念叨着:“那儿的马呀,马儿跑得可飞快了。你应该没骑过马吧?可以去试试。” 他说完这番话后,大脑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洛水瑶方才说的是什么,赶忙说道:“等等,小姐,你方才是答应了?” 洛水瑶再次轻轻颔首,说道:“我答应了,那我们何时去?” 庄子闻言,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之色,急切地说:“就现在吧,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他便兴高采烈地快步往外走去,还示意洛水瑶跟上。 洛水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看着他那透着喜悦的背影,愈发感觉他这一连串的行为透着古怪,可疑得很。 庄子因为心里头高兴,只顾着快步往外走,压根没察觉到洛水瑶打量自己的眼神,还暗自觉得这小姐可真好哄,心里着实庆幸呢。 二人出了山庄之后,庄子明显发觉洛水瑶的脚步慢了下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光顾着高兴,没留意走得太快了。于是他也赶忙放缓脚步,还往后退了半截,站到洛水瑶身后,微微朝她弯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小姐,您请。” 洛水瑶不禁失笑,说道:“行了,你就走到前面带路吧,毕竟你要去的地方我可不清楚,不是吗?”她看着庄子那后知后觉的模样,觉得好笑极了。 “哦,对对。”庄子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二人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才来到隔壁的庄子所在的山庄。庄子上前去敲门,洛水瑶则站得稍远一些,细细打量着。只见这隔壁山庄比起她们自家的山庄更为宽广,围墙的高度更是不止高出一倍。整体看上去颇为宏伟,并不像寻常的山庄,反倒像是高门大户的宅邸一般。 洛水瑶又看了一眼正在敲门的庄子,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这小子不会是要把她给卖了吧? 庄子可不知道洛水瑶有这样离谱的想法,他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答,就趴在门缝处想往里面瞅瞅,哪晓得忽然“咯吱”一声,那门被打开了,庄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开门的正是叶一。 叶一被叶云舟砸了一下屁股后,一路连跳带跑地回到山庄。他本是避着不敢见叶云舟的,却还是被他找到了,还指使叶一到正门口等着带人进来。 叶一一路呲牙咧嘴地朝这边走来,心里直犯嘀咕,好奇着要来的人到底是谁。 叶一正想着呢,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敲门。他赶忙上前去开门,就见到眼前这情形,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这才让庄子没摔个大马趴。 等把庄子扶稳之后,叶一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来人是庄子,说道:“我还以为世子让我接谁呢,原来是你呀。” 庄子还没站稳呢,一听叶一这话,可别露了老底,赶忙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再多说。 叶一瞧他这样,心里更加惊疑不定,忍不住问:“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刚才没摔倒,反倒中风了?怎么歪嘴斜眼的。” 第169章 她是谁 第169章 庄子“……” 我的祖宗哎!你可别再说话了,再这样下去,咱们的计划可都要露馅了。 可惜他这番挤眉弄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叶一压根没领会其中深意。见他那模样,叶一还真以为他中风了,当即一把架起他就往院子里冲。 庄子被他架在肩上,跑了几步后才回过神来,猛地一口咬在叶一的肩膀上。叶一疼得松开手,庄子就跌坐到地上。 叶一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骂道:“你怎么回事?你不会是不仅中风了,还染上疯狗病了吧?” 庄子边揉着摔痛的屁股边爬起来,骂骂咧咧道:“你才中风了,你们全家都中风了,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往那看,那是谁?” 叶一满脸疑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即惊喜地叫出了声:“瑶姑娘。” 洛水瑶静立在院子门外,冷眼瞧着他们二人的这番举动,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状况。听到叶一唤她,也只是微微挑眉,神色淡淡,轻“嗯”了一声。 叶一毫无察觉,满心欢喜地大步流星往外走,哪成想,不小心扯到臀部的伤,他轻嘶一声,姿势有些怪异却仍向前又走了几步,在门口摆出“请”的姿势。“瑶姑娘快进来吧,你应当有阵子没和我家公子见面吧。他今日正在训马,你可有眼福瞧瞧他英姿飒爽的模样。” 洛水瑶原本瞧见他们二人这番情形,本就没打算进去,转身便要走。可就在这时,听到叶一这么说,却忽然又改了主意。 这叶云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想干什么?他既然安排庄子把自己带进来,却不见她,突然跑去训起马来,这究竟是何用意? 洛水瑶心里这么想着,不禁也泛起些许疑云。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她其实对马特别感兴趣。在现代的时候,她曾去过几次驯马场,虽说会骑马,但并不能把马驾驭得很好。而在这个社会,可没有前世那般各种车辆带来的便利,只有马、牛、驴这些原始的代步工具,其中马的脚力是最好的,她早就有想学学骑马的念头,只是一直苦于没机会,如今可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嘛。 她想通这一点后,便颔首点头,道:“那行,我这就去瞧瞧你家公子到底是怎样的英姿飒爽模样。” “那走吧!” 说着,他便做出请的手势示意洛水瑶走在前面。至于闲杂人等不许进入驯马营地这回事儿,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家世子让他来接人,结果在这儿碰到了瑶姑娘,这不明摆着是让他接瑶姑娘嘛。他先前还琢磨着来的会是个什么人呢,敢情原来是世子的心上人呀。 庄子仍旧愣在原地,看着叶一那副模样,简直都没法直视了。 好家伙,少将军费了那么多心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这儿想法子把姚姑娘骗过来,可叶一这个大傻子,就这么轻易地把底给露了,这让公子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叶一压根就没看庄子一眼,直接把他给忽略了,只顾领着洛水瑶往前走去。 庄子无奈地闭了闭眼,但见他们慢慢走远的背影,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身后。 洛水瑶跟在叶一身后,见他今日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出于礼貌便询问了一句:“你可是受伤了?” 叶一转过头瞅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扯了扯衣摆,忙不迭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昨晚睡得太死沉了,不小心掉地上,就受了点小伤罢了,不碍事,嘿嘿,真不碍事。” 洛水瑶见他不愿多谈,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示意他走得再慢些,表示自己有些跟不上。 叶一眨眨眼就懂了她的意思,不过就因为洛水瑶这体贴的举动,叶一不禁对这位小姐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他这会儿算是琢磨明白了,敢情自家世子在那儿晃悠了一夜一日,就是在等这位姑娘呢。 只是他也挺好奇的,不是说那个庄子把那位洛表姑娘给带走了吗?怎么这姑娘也在这儿呢?难不成这位姑娘是那位洛表小姐的的丫鬟? 想到这儿,他又赶忙在心中摇了摇头,暗自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位姑娘可是带着两个丫鬟出门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丫鬟呢?肯定是哪家的小姐,只是恰巧也在这附近罢了。” 不得不说叶一这思绪还真是够发散的,胡思乱想之下都已经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了,可结果却又自己把思路给岔开,就这么把自己给哄过去了。 洛水瑶跟在他身后,瞧着他那走路姿势古怪,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模样,不禁觉得疑惑。这就是原文里大 boss 身边的头一号人物?怎么在她看来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叶一压根不知道洛水瑶心中对他的评价,若是知道了,高低得气的跳脚。毕竟在他自己眼中,他怎么也算是个机灵能干的角色,怎会是二愣子形象呢? 几人心思各异,一路朝里走去。 洛水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环境,只见院内空间极为广阔,房屋却不多,大部分地方都很空旷。院子里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他们穿着朴素,可从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出,都是练家子。这些人也不上前,看到他们后只是远远望一眼,就避开走向一旁。 叶一也没打算和那些人打招呼,只顾闷着头带着洛水瑶二人绕过一栋栋房屋,直至走到后院。 后院更加宽敞,左边有一排排房屋,看上去宛如马厩,面积很大。这边的场地也格外开阔,场中有人骑着马狂奔,也有些人只是拉着马,并不骑乘,只是靠在马身旁看着那些骑马之人。 洛水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马场上一位骑着枣红色骏马的人吸引。 那人一身月白长衫,身姿挺拔,肩宽腰细。即便穿着保守,没有露出一丝肌肉,但当他骑马前行之时,无论马儿怎样用力试图将他甩下,他的上半身都不见丝毫吃力之态,由此更能看出他腰腹部力量的强劲。 第170章 狐狸 第170章 他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就像与马融为一体,每一次马匹的剧烈颠簸,都像是对他力量的彰显,那藏于长衫之下的腰腹,似有无尽的能量,支撑着他在马背上岿然不动。 “好。” “好本事啊!” 现场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洛水瑶闻声循望过去,就瞧见右边站着几个人,他们见骑手很快就降服了那匹烈马,忍不住高声喝彩起来。 降服烈马的月白衫男子听到众人的喝彩声,并未回头,反而一夹马腹,驱使马儿跑得更快了些。待他绕着场地跑回时,眼神不经意间扫向站在场边的洛水瑶,他猛地一拉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后又放下,稳稳站住。 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子见状,笑着打趣道:“怎的?叶督司刚驯服这匹烈火宝马,这么快就没了继续跑马的兴趣?” 叶云舟没有回应他们的打趣,只是把马缰绳塞到离他最近的一人手中,说道:“我已经将这匹马驯服了,想来你要是骑上去,应该会轻松不少,就由你来接着驯吧。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那人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场外,只见一位身着素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那里。即便那女子衣着简约、毫不张扬,却依然能看出其姿色绝美。 还没等他问出口这女子是谁,叶云舟就已经转身朝场外走去。哪怕他努力克制,可对他颇为熟悉的那几个人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脚步比平常略微加快了些许。 接过缰绳的男子朝身旁人挤眉弄眼,低声道:这姑娘是谁呀?不会是叶督司的心上人吧? 他对面的人也用眼神回复:这谁知道呢?不过看他那焦急的样子,大概是吧。 那人又暗自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不然那姑娘怎么会追到这荒郊野岭来? 叶云舟全然没在意身后众人的想法。他看似神色镇定地向前走,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的身体有多僵硬,紧张得都险些同手同脚了,每一步都像是在绷紧的弦上挪动。 洛水瑶只是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既无欣喜之态,亦无厌恶之情,就像平日里见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那样,神色淡然,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她这般神情,倒是让叶云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只是此刻周围人多眼杂,他不便将情绪表露,只是故作平静地朝她问道:“你怎会来此?” 洛水瑶觉得颇为好笑,轻挑眉眼道:“不是你让人叫我来这儿的吗?” 叶云舟浑身一僵,面无表情地看向庄子,庄子大气都不敢出,只用眼神拼命表示这事和他没关系。 叶一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敢情是他家世子让庄子把洛姑娘哄骗过来,又让自己去接,结果自己在门口就露了馅。这可不得了,要是让世子知道自己让他在心上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他现在都感觉屁股隐隐作痛呢,挨一棍子打的记忆还没消散。他只能竭力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仿佛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试图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叶云舟盯着庄子看了两眼后,便收回目光,懒得同他再计较。 接着,他看向洛水瑶,此时他的眼角、眉梢都隐隐带出了几分柔和的神色,轻声道:“我有事想要与你说明。” 洛水瑶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想着反正他们似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一段时间,回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倒不如说开了好。 于是,她也毫不避讳,直接回应道:“那你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那你跟我走吧。”说罢,他转身示意洛水瑶跟上。 洛水瑶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 庄子与叶一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仿佛打起了眉眼官司,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最终一致决定,先跟上去看看情况再说。二人实在好奇他们要说什么,也好奇性格冷硬的世子会如何讨心上人欢心。 二人向前走了几步,叶云舟留意到洛水瑶步子迈得小,落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他脚步微微一顿,向后退了一步,与她并肩前行。 洛水瑶注意到他的动作,抬眸看了一眼他的侧颜,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好像瘦了许多,连下巴都有些尖了。 他目光直视前方,似乎没察觉到洛水瑶打量的目光。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胸膛里的那颗心正剧烈跳动着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大概也能看出几分。洛水瑶的性格与京都女子大不相同,这里的女子或许生来便生活在男子的羽翼之下,以男人为天。 可她却渴望平等,渴望依靠自身力量走得更远。像她这样的人,不喜欢跟在别人身后,应当更钟情于平等相处,而非依附他人,被他人主导生活。 他也不清楚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思想,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她有这样的思想,才吸引了自己,才让自己的目光一次次为她停留,一次次被她深深吸引。 几人沉默着走到叶云舟在此地的独立院子中。这院子十分简洁,院子中央有一个石桌,还有几个石凳围在一圈。 叶云舟脚步微动,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轻轻擦去凳子和桌子上的浮灰,之后才示意洛水瑶坐下。 一旁的叶一,掏帕子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世子的这番举动。他简直是活久见,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家世子如此体贴细心、会关心人的模样呢。 洛水瑶坐下后,叶云舟转身瞥了叶一一眼。 叶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木然地与他对视。 叶云舟皱了皱眉,看向庄子,哪知道庄子的表情更加夸张。 他暗自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洛水瑶,轻声道:“你且在这里歇着,我去给你沏壶茶来。” 洛水瑶点头应了声好。 待看着叶云舟的背影消失在屋内后,夜一方才神情有些飘忽不定地看向洛水瑶,开口说道:“我听说山上的狐狸成精了,最会蛊惑人心。” 第171章 多坏 第171章 洛水瑶挑了挑眉,心下明白,他这话可不就是暗指自己是狐狸精嘛,这拐弯抹角的说法,倒让她觉得有些好笑又好气。 “是呀,我也听闻狐狸精不但会蛊惑人心,还擅挖人心。你可得看好你家世子,可别让我给生吞活剥了去。” 叶一听到她这话,急忙挠挠头,忙不迭地说道:“不不不,瑶姑娘你误会我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家世子今天的举动太过古怪了,所以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生气才好。” 叶一真的急了。 前些日子,他听老楚那小子讲画本里的故事,说是有书生被狐妖迷惑心性,性情大变。没想到今日竟看到自家世子这般异样,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叶一不禁嘟囔出了口,可刚说完就后悔了。怎么能在人家姑娘面前说人家蛊惑人心呢?这要是被世子知道了,他肯定又得挨一棍子。 洛水瑶满不在乎地莞尔一笑,她本就未曾有怪罪叶一之意,又怎会因这些琐事而纠缠不休?她轻抬玉手,拍了拍桌子,示意庄子与叶一坐下再谈。 叶一目光投向叶云舟离开的方向,刚要张嘴说自己去沏茶,却突然止住。脑海中浮现出世子温柔凝视瑶姑娘的模样,况且世子还特地提及要为瑶姑娘沏茶,定是有向心上人表达心意的想法。若自己代劳,世子怕是会不悦。 斟酌之后,他顺从地拉了拉庄子的衣袖,二人在洛水瑶对面坐下。 叶一想起方才尴尬场景,暗诫自己不能再在瑶姑娘面前丢脸。随后,他脸上露出得体笑容:“瑶姑娘来这儿可是为了游玩?” 洛水瑶轻轻点头,轻声说道:“我就住在旁边那座山庄里,来这儿也确有游玩散心之意。” “怪不得呢!”叶一一拍脑门,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如何?”洛水瑶见他这样,不禁疑惑地问道。 “怪不得我家公子这两日总在旁边庄子附近转悠呢,原来是知道姑娘您来了。” 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自家公子向来沉默寡言,即便心里有了意中人,也不知如何开口表露心意。他身为公子身边的第一人,怎能不为自家世子排忧解难呢? 旁边的庄子听他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可洛水瑶就在对面,他不好明言提示,只好不停地使眼色。但叶一平常机灵得很,此刻却像瞎了一样,压根不看他。庄子没办法,只能伸过腿,想踢一下叶一,好让他警醒不要乱说话。 可叶此时一哪会搭理他,莫名其妙被踢了一脚后,立马转身看向他,不满地说道:“你好端端的踢我干嘛?我又没挡你的地儿。” 庄子“……” 他娘曾跟他说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就让这傻子自己找打去吧。 叶一特意往旁边侧了侧身,和庄子拉开一点距离后,又朝洛水瑶靠近了些,小声说着,可实际上在场两人都听得明明白白。“我说的是真的,我家公子平日可忙了。可从前天夜里开始,他忽然要来这儿驯马,而且还翻出了压箱底的衣裳。要知道,他平日里可很少这样。” 说到这儿,叶一看着洛水瑶,意有所指道:“瑶姑娘,你觉得他为何会这样?” 洛水瑶面上依旧挂着那温婉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想必你家公子只是忙罢了吧。” “他平日事务繁忙得很,恨不得把一个时辰掰成两半来用,怎么能忙完?”叶一赶忙摆摆手,脸上满是绝无这种可能的神情。 洛水瑶刚要回应,余光却瞥见端着茶壶缓缓走来的人,她眼眸微眯,“原来如此,你家公子竟是忙得连家都不回。” 叶一听到这话,顿时慌了神,压根没细想这位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家公子回没回家的事,一心只想着要表明他家公子虽然事务繁忙,但绝不能让别人觉得忙到没空回家。毕竟没几个姑娘会喜欢这样的男子,哪家女子不希望夫君能多在府里陪伴妻儿呢?要是连家都回不了,那还怎么娶媳妇呢? 于是他连忙解释:“那倒不是,我家公子不回家并非是因为太忙,而是因为不喜欢某些人罢了。” 洛水瑶唇角微微勾起,“原来如此,能得你家公子不喜,想来此人定是品行败坏至极吧。” 叶一此时一心只想把他家世子不回家的原因解释清楚,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说道:“是我家老爷接回来的表姑娘,此人爱慕虚荣、心肠狠毒还嚣张跋扈,所以我家公子才不喜欢她。” 洛水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却仍旧装作不知地问道:“那姑娘姓什么?” “姓洛,那个姑娘姓洛。” 果然!洛水瑶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眼眸微暗。这个评价,不就是原着中旁人对原主的评价嘛! 旁边的庄子实在不忍,闭上了眼睛,他这会儿也没了阻止的心思,心想有些人终究是躲不过要挨一顿打的,庄子心中满是沧桑之感的想着。 叶云舟端着茶壶走来,远远地就瞧见叶一和洛水瑶挨得极近,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脚下步伐加快。可没想到,走近了些竟听到叶一这般言论,他忍不住捏紧了茶托,若不是极力克制,此刻这茶托恐怕都已经被捏碎了。 “瑶姑娘你不知,有些人可真是恶毒………”叶一见洛水瑶神情未有变动,还以为她不信,便不由靠得更近了些,想再多说几句。 就在这当口,猛然听到一声冷冷的呵斥:“你下去。” 叶一浑身猛地一僵,缓缓转过眼眸,就瞧见叶云舟正冷着脸注视着他,他顿时吓得缩起了脖子,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啥话,竟惹得世子这般生气。不过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哪怕没搞明白状况也不敢多停留,连忙一个弹跳起身,临走时还不忘拽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庄子,朝着门口一溜烟窜了出去。 第172章 心悦 第172章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得很,唯有风吹动树叶沙沙沙地响,倒是给这院子添了几分生气。 洛水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那被风吹动的树叶,一声不吭。 叶云舟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喉结微微滚动,最终还是迈步走上前来。 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衣裳,那广袍大袖之上绣着银色暗纹,如此装扮更平添了几分贵气。只见他轻轻将茶杯置于桌上,而后端起茶壶,举高些许,那琥珀色的茶水便顺着壶嘴潺潺流入杯中。几息过后,他缓缓放下茶壶,一杯色泽透亮的茶水已然备好,他将其递到洛水瑶面前,语气轻柔地说道:“累了吧?喝些茶。” 洛水瑶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看向他,恰恰是这般平静如水的模样,反倒让叶云舟心里猛地一紧。 她既没显露出半分生气的迹象,却更让他无端生出了些许畏惧之感,这种感觉着实奇妙,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明明眼前这女子身形瘦弱,他一只手似乎就能将其轻易捏碎,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止不住地紧张,双手也在微微发颤,好似眼前坐着的并非一个柔弱女子,倒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洛水瑶这一路走下来,确实口渴了。瞧见他放在跟前的茶,也没过多客套,随手便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小口,让有些干燥的唇瓣得以浸润。接着,她又连着喝了几口,很快就将一杯茶喝光了,随后把茶杯放在桌上,这才抬眸看向眼前正注视着她的男人。“不知大哥今日引我来,可是有何事交代?” 叶云舟放在桌下的手先是猛地捏紧,随后又缓缓放松开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令他心跳加速的女子。“自那日后,我因有事要忙,并未得空与你道歉,又怕你不愿见我,这才让庄子请你过来,你莫要生气。” 洛水瑶摩挲着杯沿,眉头微蹙,瞧见他眉眼之间隐含紧张之意,心中微微一动。他这副神情又是为何? 原着里,叶云舟天资卓绝,深受元贞帝器重,手中权势颇大,在朝堂之上可谓是风头无两。也未曾提及还有什么情况能让他如此紧张。 他是原主被赶出侯府事件里的关键人物之一。即便洛水瑶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忽视他,可对于叶云舟的某些行为,她还是忍不住在意。他这般反常的举动,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又为什么仅仅是看到自己这样一个小女子,就露出如此紧张的神色? 思索了片刻,脑海中忽地闪过前世看过的小说里对男主喜欢女主时的心理描写。她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叶云舟,轻声问道:“你心悦我?” 叶云舟垂在桌下的手再次攥紧,可在刹那间,心中竟忽地一松,好似放下了一块巨石,“是,我心悦你。” 他的眼神变得缠绵起来,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此前他从未料到自己会如此深爱一个女子,哪怕只是清楚自己对她的这份爱慕之情,都让他抑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此生,他唯愿与这一人,生同衾,死同穴。 洛水瑶在感情之事上虽有些迟钝,但也不是毫无知觉的木头人。当对上这样一双深情眼眸时,她也不禁心神微微颤抖。她此前从未留意过这双眼眸,可如今,看着那饱含深情的目光,她相信,不管日后如何,至少此刻,眼前这人是真心爱慕自己的。可……… 他们本就来自不同的世界,三观如同交错的轨道,各自追求也大相径庭,他们并不适合,就像飞鱼与鸟,即便相遇也难有交集。 想通了这一层后,她心中陡然一松,微微垂落眼眸,伸手提起茶壶,先是给对面的人满满地沏了一杯茶,随后又给自己的杯子也沏满了茶水。借着这沏茶的空隙,掩住动荡的心神。 待那股劲儿缓过去,她轻声开口:“这世间的男子大多贪恋美色,他们虽有长情之时,但长情往往只留存于女子最美貌的年华。一旦女子容颜随年龄渐长而老去,新人便会慢慢取代旧人。从古至今,世人总是听闻新人笑,谁又在意旧人哭?” 她从容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缓缓抬眸,神色淡淡看向叶云舟,语气平静地说道:“大哥,我目前并没有嫁人的打算,而且也并不心悦于你。” 哪怕心中对此早有预料,可叶云舟还是控制不住那不断下沉的心。他只觉得喉咙处干涩无比 ,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吸,过了好半晌,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涩声问道:“你此前不是说日后只招婿吗?” “ 是,可若我日后要招婿的话,你并不能符合我的入选标准。 ” “我为何就不行?” “我所期望的男子,需得此生只娶我一人,要入我洛家,还得留下子嗣且随我洛氏姓。而你身为隐龙卫督司,侯府世子,这些又怎可能办得到呢?” 世人大多都怀有慕强的心思,她自然也不例外。面对这样一个极为优秀的男子表明心悦于她,她确实也难以完全无动于衷。可那又能怎样呢?谁说心动了就非得要和对方在一起不可,她可不愿成为他人掌控之下的玩物,她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那如果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完成呢?”叶云舟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眼中透着一股执拗与坚定,似是要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底,哪怕面前困难重重,他也不想就此放弃,只想抓住这或许能与她相伴的一线生机。 “呵!”洛水瑶不禁冷笑出声,那笑声里透着几分嘲讽与不信。 “若真能如此,我便答应你。”她眉梢轻挑,目光直直地看向对方,话语虽如此,可心底却觉得这不过是对方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空口承诺罢了。 她确实难以相信,真的会有人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毅然决然舍弃大好的前程。要知道,这周朝虽是架空时代,可也是借鉴了华国古代的诸多情形,在这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男子入赘更是被视作奇耻大辱。她压根就不信叶云舟会为了她,真能做到这般地步。 第173章 盟约 第173章 “既是如此,那你可愿与我定下盟约?” “盟约?” 洛水瑶柳眉微蹙,眼中满是不解,朱唇轻启,“什么盟约?” 叶云舟笑了,就在那一瞬间,眉眼间的柔和仿佛春日暖阳,竟将他脸上冷硬的棱角都一一软化,整个人瞬间有了温润如玉之感。“我要你答应我,只要我完成你的要求,你便同我在一起的盟约。” 洛水瑶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嘴角含笑、眉眼温柔,竟没丝毫玩笑之意。 但要完成她所要求之事,谈何容易?且不说男子自尊问题,单是他作为忠勇侯府世子,日后要继承侯府这一点,就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洛水瑶目光直直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彼此给对方一个机会又何妨? 她定下如此苛刻之条件,若他真能做到,那自己便赌上一把,也许能在这世间觅得真正可共度余生之人呢。若他做不到,自己也没多大损失,这分明是双赢之局,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她缓缓收回思绪,垂眸之际,唇角微微勾起,“有何不可?” 叶云舟听闻此言,面上仍旧浅笑,可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渐渐松开,他压抑着心中翻涌的喜悦,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之人,眼神温柔缠绵,似要滴出水来。 那眼神仿若能透视一般,洛水瑶与之对视后,就觉得自己已被他看穿,顿时感到一阵不适,少见地有几分羞涩涌上脸颊。她避开他的目光,微微垂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中茶水虽早已凉透,却奇异地将那股难言的羞涩压了下去。 叶云舟瞥向她泛红的耳垂,心中暗自告诫自己切不可唐突佳人。半晌过后,才强迫自己收回那迫人的目光。 直到一杯冷茶下肚,洛水瑶方再次恢复了往日那平静从容的模样。她轻抬双眸看向对面之人,见对方也已恢复成往日状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洛水瑶稍加思索,把方才心中所想之事换了一种说法,然后讲了出来。“我厌恶有人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把我当作他人的所有物,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过着他人期望的日子。不喜像被养蛊似的困在后院,和不同女子争抢同一个男子,为他欢喜,为他忧愁。不喜成为大度贤良之妇,为夫君纳妾,照料一堆与己无关的子女,还要费心去指点那些女子如何讨夫君欢心。” “恰好,你所不喜之事,我亦不喜。” 叶云舟眼神仍旧温柔,却又带着克制地看着她。“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更不会将你当成所有物。日后你与我同行,你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我只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你不会被像养蛊似的困在后院,既能在前院,也可在外行走。等时机成熟,我就辞去官职,陪你游历大好河山,你到哪,我就陪你到哪。” 心动吗? 当然心动啦。 洛水瑶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在现世时一直怀揣着游历不同地方、饱览各色风景的梦想呢,可惜还没达成便来到了这里。 到了此处,她本已放下这份梦想啦。毕竟就算日后不嫁人,想要四处游历也是困难重重。她身手不好,只会些三脚猫功夫。若她是有金手指的超级大能也罢,可他生来普通,哪能随心所欲呢? 当时就只琢磨着努力挣钱,等有了足够的钱财,与权势之后,就雇一群保镖,去瞧瞧这大好河山,去看看大漠孤烟、百里长江、山川河流、鸟语花香,这样才算不枉穿越这一遭的奇妙际遇。 如今被叶云舟这么一提,她只觉满心迫切。真的能这样吗?若真能如此,接受他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洛水瑶便如被冷水浇头。他们定下的盟约本就是她故意刁难,若事情容易解决,她不会这样做。侯府对他有恩,她怎能让侯府世子入赘自家?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他不能,绝不能干这种昧良心的事。想到这儿,洛水瑶便抬头看向那个好整以暇望着他的男子。 “还是算了吧。你日后有着远大前程,又何苦要和我这样的孤女纠缠在一起呢?” 说完这话,她只觉心中一空,仿佛有颗石头坠在心里,拉着他的她缓缓下沉。直至此时,她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对他并非全无好感。 面对着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他的目光只紧紧盯着你,向来冷静沉稳的面庞上此时挂满了柔情,这情形,又有几个女人能忍得住不为之心动呢。 第174章 陷阱 第174章 叶云舟见她这般模样,便起身离座,绕过桌子,行至洛水瑶左手边处,而后缓缓蹲下身子。 洛水瑶察觉到他的举动,轻轻抬起眼眸,于是便自上而下地同他四目相对了起来。 叶云舟看向他的眼眸之中尽是固执之色。“我明白,也理解你的恐惧与排斥。但请相信我,我叶云舟今生今世只愿与你一人携手,绝无他念。我知晓此刻我的言语,在你看来不过是哄骗。但岁月漫长,你不妨试着与我相处些时日。若你认可我,给我一个机会,又何妨?” 洛水瑶一时被他镇住,竟忘了反驳。 叶云舟见状,趁机轻轻捏住她放在膝上的指尖,漆黑眼眸里满是希冀。 他的眼神仿若小狗那般,满是等待垂怜的意味,就好像仅仅渴望着她能看自己一眼,这让她忍不住心尖发颤。 看出她态度有软化的迹象,叶云舟怎会放过这机会?他试探性地将她的手微微捏紧,往上一抬,把她整只手都包裹住。 被那温热且粗糙的大手握住,洛水瑶再也无法继续假装无动于衷,仿若被他蛊惑了一般,轻声应道:“好”。 言罢,叶云舟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之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此时任何话语都无法替代自己心中的喜悦,于是只好将她的手又捏紧了几分。 洛水瑶微微皱眉,轻嘶了一声。叶云舟赶忙松手,满脸紧张:“你还好吗?是不是捏疼你了?” 洛水瑶掩饰地垂眸看向一旁,避开他的目光,只轻声回了一句:“无碍。” 经过这么一番打岔,总算让二人之间的氛围恢复了几分正常。 叶云舟努力克制自己,让情绪恢复平静,而后坐在了方才的位置上。只是他指尖仿佛仍残留着那细腻的触感,令他不住地摩挲着手指,目光温柔地看向洛水瑶。 经过方才的平复,洛水瑶的反应没那么强烈了。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恢复往日的淡然,无视对面之人的目光,思索片刻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现在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罢了,并非全然答应了你。你得先完成我给出的考验,如此才能与我一步步走近。而且在此期间,你不能逾矩。要是我不情愿,你也绝不能对我强求。” 叶云舟粲然一笑,那笑容里竟透着几分罕见的少年朝气,让洛水瑶不禁又是一阵恍惚,下意识地想起了他的年龄。是啊,在古代男子到了弱冠之年已不算小,可搁在现代,这也不过就是个在校大学生。倒是他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样子,让她都忽略了他实际的年龄。 这恍惚仅仅持续了片刻,她便很快回过神来,思绪重新回转过来。 叶云舟仍旧笑得温柔缱绻:“既然你我定下了盟约,我必定会严格遵守,未经你同意,绝对不会做任何你不情愿的事。只是你既然已经提出了要求,那我自然也是有要求要提的。” 洛水瑶挑起眉梢,道:“你但说便是。” 叶云舟接着说道:“我的要求第一步便是辞去这世子之位,日后若不再是忠勇侯府的世子,如此也就断了继承侯府家业的可能。向来不继承家业的人,都要分家另过,我只需分得一份产业便够。若是我完成了这一步,也就意味着离你我所定的盟约更近了一步,到那时,你可否允许我与你的关系能再进几分?” 望着眼前那透着执拗又满含期望的眼神,洛水瑶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若真是如此,那我便允你牵我的手。” 她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心里对此其实并未抱什么期望。毕竟叶云舟在原着中可是忠勇侯世子,日后也是要承袭爵位成为未来忠勇侯的,要他真的舍弃这一切,又谈何容易。 如他这般年纪的男子,本就荷尔蒙分泌旺盛,此刻即便觉得难舍难分,可过上一年半载,说不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也许日后他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如今的自己可笑至极呢。她又何必在这样的事情上和他如此较真! 叶云舟又怎会瞧不出她眼中那满不在乎与敷衍的神色呢?可那又能怎样?起码此刻,她是真正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而不是像之前那般,只是随口敷衍应承。万事开头难,可既然已经迈出了这第一步,即便后面荆棘密布,又有何惧?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嘴角微扬,快得让洛水瑶根本就没有发觉。 但洛水瑶却本能地感觉脊背蹿出一股凉意,仿佛被猛兽给盯上了一般。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有所察觉一般,下意识地打量了四周一眼,却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之处。 再次将眼眸收回看向叶云舟时,叶云舟已然恢复了平常神色,眉角含笑,就好像之前那让人有些发怵的模样不复存在,仿佛他本就一直是这温和的样子。若是让京城中各家知道,那向来让人闻风丧胆的隐龙司督司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肯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他们自是无缘得见这般场景,而洛水瑶也浑然不知自己已然落入了某人精心设下的圈套之中。某人正耐心等着她慢慢掉入陷阱,好将她叼回自己的领地,慢慢吞吃入腹。 ………… 院子外面,叶一徘徊踌躇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敢去偷窥。他心里清楚,之前自己就已经犯下大错惹得世子恼怒了,要是现在还这么做,万一被世子发现,那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惩罚自己的。 庄子见他从里面出来后,就一直在这儿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乱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实在忍不住了,便朝他喊道:“你就好好站一会儿不行吗?转来转去的,都把我绕得头晕了!” 叶一倒是没在意对方的埋怨,听到搭话,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呢,于是嘿嘿笑着凑上前去,说道:“庄子兄弟,你快替我出出主意。你说我有啥办法能将功补过。” 庄子撇撇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都阻止你好几次了,你却完全无视我的提醒,这能怪得了谁?你这是自寻死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要是到时候你乖乖把屁股洗干净,好让少将军抽上一顿板子便罢,毕竟你这脸皮厚得很,也不怕挨那一顿打不是。” 叶一气得不行,冲着庄子就嚷道:“好你个庄子,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没想到你心肠居然这么狠毒!你那也能叫提醒我?还不如不提醒呢,非得等我从里面出来了才说实情。要是我早知道那位瑶姑娘就是洛表小姐,我哪会说出那种不知死活的话!这下可好,我可是犯下了天大的祸事,世子怎么可能轻易就饶了我!” 叶一眼珠一转,忽然满脸狐疑地盯着庄子,说道:“你老实交代,我是不是啥地方得罪你了,所以你才故意来害我?” 庄子听了这话,真是无语极了,忍不住骂道:“你这是训练把脑子给练没了吧,不然能说出这种屁话?我庄子是那种奸诈小人吗?我向来都是堂堂正正的,要是真想惩治你,也会明着来,哪会干这种背地里使坏的事儿!” 叶一听了庄子的话,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可脸上依旧做出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看着庄子。 庄子见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再次强调道:“果真如此。” 叶一这才收起脸上那狐疑的神色,上前像哥俩好那般揽住庄子的肩膀,还轻轻拍了拍,摆出一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的模样。 庄子比他矮了大半个头呢,这会儿被他这么架着,就好像被绑架了似的,卡在那儿动弹不得。庄子顿时脸一黑,“啪”的一下,就狠狠地打在叶一搭过来的手上。 第175章 辣眼睛 第175章 “你说话便说话,好端端的夹着我做甚?” “哈哈!”叶一低头一瞧,这才发现庄子被他夹得脸都憋得通红。他见状,连忙尴尬地笑了笑以作掩饰。 接着收回胳膊,不再搭在庄子肩上,而是用自己的肩膀撞了庄子一下。“哎,你说咱们兄弟……” 庄子刚被松开,才喘了一口气,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这一撞弄得一个趔趄,整个人险些摔倒。幸好叶一在旁,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拉,却只拉住了庄子的一个胳膊,结果被庄子的惯性一带,二人一起摔倒在地,好巧不巧的是叶一正好摔在了庄子身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一道错愕的声音突然响起。 洛水瑶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了如此令人咋舌的一幕。只见庄子仰躺在地,叶一整个人半跪半趴在他身上,一只手还抓着庄子的手压在其头顶,乍一看就好像叶一在强迫庄子一般。 叶云舟慢了一步,听到洛水瑶的声音后,也抬头看去,正瞧见不远处那两人如此令人咋舌的画面,他不禁轻啧一声。 庄子摔倒时脸正好朝着这边,待看清是洛水瑶与叶云舟后,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脚踹向毫无防备的叶一,随后慌忙站起,就像个慌乱的良家小女子般手足无措地解释:“不,不是,我们没有。小姐,你要相信我呀。” 洛水瑶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接着神色一正,“我相信没有。你也无需解释,我们今日的事务还没完成,我们回去吧。” 庄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好,现在就走,现在就走。”临走时,他还不忘狠狠地踹了正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叶一一脚。 叶一捂着被踹疼的部位,满脸愤懑却又敢怒不敢言。 看到那两人的背影走远后,叶云舟这才收回目光,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叶一,“我竟是不知你竟有如此癖好。” 叶一站起身来,揉着发疼的屁股,只觉自己这简直是伤上加伤了。听到叶云舟的话,回想起之前那事儿,他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只敢小声嘟囔着:“我可是纯爷们儿,喜欢的是女子,怎么会对一个又黑又瘦的臭小子感兴趣。虽说你是我主子,但也别想要污蔑我。” 叶云舟瞧着他那副样子,只觉辣眼睛,不耐烦道:“行了,你既然来了这儿,反正也闲着没事干。这段时间那些战马数量消减得厉害,你就去马场帮那些马农铲屎挑粪吧。” 叶一顿时顾不上揉屁股了,满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高声嚷道:“你说什么?你让我一个隐龙司校尉去挑马粪?” 叶云舟冷眼朝他瞥去,“怎么?不可以?” 他叶一素来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见这情形,也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嘴里应和着:“呵呵,可以可以。” 他可没忘自己之前闯下的大祸,世子没对他施以更重的惩罚,想来这结果总归不算太糟糕。不然的话,哪会只是去挑马粪这么简单,恐怕得一辈子被困在马厩里。如此一想,现在这安排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过几日等世子气消了,总会放他出去的吧。 叶一有些不确定地暗自思忖。 叶云舟哪会管他,扔下他后,便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所去的方向正是洛水瑶刚刚离开的方向。 ……… 洛水瑶回到山庄时,就收到消息:赵钱他们动作麻利,已经安排好人手开始打地基了。她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早日盖好也不错,大家住得舒心,日后办起事来才更有干劲。 洛水瑶略一思忖,便带着一路沉默寡言的庄子向后山走去。 她来到后山时,就瞧见有不少人在这儿,男女老少都有。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聚集在此处。仔细瞧,有的人正在拔草,有的人在划线,有的人在清理石块,大家各司其职,看似混乱,实则井井有条地干着活。 赵钱正领着几个人在测量尺寸呢,一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洛水瑶。他赶忙扔下手中的活儿,向旁边的人叮嘱了一番,就跑了过来。“小姐,这里又脏又乱,灰尘还这么大,您可别在这儿多待。” 洛水瑶摆摆手,“无碍。我刚回来,就听刘管事讲你们已经开工了。怎么这般着急呢?也不多休息两日。” 赵钱爽朗一笑:“休息?还休息啥?您不知道,我把这事儿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可高兴坏了,没一个能等得住的,都恨不得马上就过来干活,我拦都拦不住。见此情形,我就想,干脆不挑日子了,就今天开干。早点把房子盖起来,大家也能早日有房住。” 洛水瑶听闻,便也不再相劝。她微微侧身,目光扫向一旁那些正一边劳作一边不住打量的人,礼貌地朝他们露出微笑示意。 随后又转眸道:“既如此,那你们先忙着。我这就去想法子把后续要用的木材,瓦片之类的物资弄来。” 赵钱双手作揖行了一礼:“那我替他们多谢小姐,有劳您费心。” “既然来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你们莫要多想,好好办事,若有剩下的困难,便让庄子来寻我。”洛水瑶说道。 赵钱点头称是,与洛水瑶告别后,便转身继续去测量,走时还不忘拉上庄子一起。 洛水瑶则小心地避开一个冲撞过来的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后,转身离开。 到院子里,洛水瑶坐在书案边,轻敲桌面,思绪如飞。既然他们已动工,地基除草之事便无需她操心。当下要管的是这些人的吃住和盖房所需木料等材料。吃住暂时没问题,庄子上粮食充足,不过也得早做打算。只是这木料棘手得多。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您在屋里吗?” “在,进来。”洛水瑶听出是春杏的声音,当即唤道。 春杏轻推开门走进来:“小姐,我有事找您呢。方才我没找到您,您去哪儿啦?” “我与庄子方才出去办了点事。你可是有事寻我?” 这几日春杏也被她派去处理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倒是难得见她此时有空闲。 第176章 教书 第176章 春杏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为洛水瑶沏好茶:“是余秀姐姐找我,说想见你呢。之前我来找你,你不在,方才听到刘管事说你回来了,我就赶忙过来寻你来了。” “小姐你这会儿可有空去余秀姐姐那边瞧瞧?” 洛水瑶伸手接过春杏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茶水已然没了烫意,只剩些许微微的温度,不过她又并非那种娇惯的大家小姐,对此倒也并不在意。听了春杏的话,她轻轻点头:“那我们现在便过去看看吧。” 来到余秀房前,春杏轻叩门扉,不多时,余秀便打开了门。 洛水瑶的目光落在余秀身上,细细打量,眼中满是关切。只见余秀今日精神头大好,昔日的萎靡之气早已不见踪影,面庞之上泛淡淡的红晕,透着生机。洛水瑶见状为她的好转而欣慰不已。 余秀这几日身子已然大好,再不用卧于病榻。她热情地将洛水瑶引入房中,莲步轻移至桌前,亲自为洛水瑶沏了一杯香茗。随后,她略带歉意地轻语一声“告罪”,便转身走向书桌,将那铺展于桌上的宣纸小心收起。 洛水瑶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瞧见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但此事她也不便多问,便很快收回目光,微微垂眸,看着杯中茶叶缓缓舒展,犹如绿衣仙子在水中翩翩起舞。 余秀将桌上的纸张收起后放在一旁,这才在洛水瑶对面坐下。“方才那些,是我这几日闲得无聊时写的,全当练字了。其中还有一些是我父亲在世时留下的教学笔记。之前经历了那番波折,原本的笔记都丢了,我便想着重新抄录一份,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 洛水瑶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是岔开话题:“方才春杏说你有事寻我?” 余秀坐正身体,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我本就没受太重的伤,这几日休息下来,感觉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我若一直被困在屋子里,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除了练字也没别的事可做。我瞧这庄子里每个人都有活儿干,就想着,不如你也给我安排个活计吧。” 听到她所言,洛水瑶仔细打量着她,确定她的状况确实好了许多。但她毕竟大病初愈,很多工作不能让她去做。可她要是闲着,又能去干嘛?洛水瑶想着,目光转向桌上的那沓宣纸,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听闻你曾提及你父亲是夫子,不知你识多少字,能否担起教学之事?” 余秀神色茫然的点点头。“我爹是教书先生,我也自幼随他学习认字,虽不敢称学识渊博,但《三字经》《千字文》等也早已精通。小姐,你刚说是否担得起教学之事,是何意?我怎的有些不明白?” 倒也不是余秀理解能力差,只是她虽听得懂洛水瑶话中之意,却更觉茫然。要知道,这个朝代并无女子教学的先例。虽说今朝比前朝开明许多,可女子仍处于弱势。有不少迂腐之人认为女子诸事不祥,所以从未有女子担任教学之职。余秀即便听懂了,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洛水瑶自然瞧出她已领会,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她点点头,极为确定地说道:“就是你所想之事。” “真的,我也能教书吗?”余秀坐起身来,以帕子掩住嘴唇,满脸难以置信地再次反问道。 洛水瑶微笑着颔首道:“自是可以。我方才瞧了一眼,见字迹清秀,又自幼随你父亲饱读诗书,想来学识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如今你既不想闲着,想寻些活计来做,那这教书之事便极为适合你。” 余秀面露难色,轻声道:“可我是女子呀。” “是女子又如何?难道你学识比那些男子差吗?” “怎么可能!我爹就曾说过,我身为女儿身,可学识与悟性比他那些门生要好上太多了。” 说到此处,余秀稍稍停顿了片刻,眼眸缓缓望向窗外,眼中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但就因为生来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无法为官为宰,即便有天分也是枉然,只能被困在后宅,一生的期望都只能寄托在男子身上罢。” 拿起帕子轻轻拭去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余秀接着说道:“我自幼见我爹教书时,便幻想自己日后也能教书育人,可这于我而言永远也不可能实现。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为师的先例,我又怎能做到呢?即便心中满是不甘,却又能怎样呢?” 听到她的话,洛水瑶满心心酸。 女子因身体力量与男子悬殊,生来不够强壮,而这世道向来是强者掌控弱者。她们拳头不敌他人,便只能被迫屈服。人人都言女子这不能、那不能,可这不过是强者为弱者套上的枷锁罢了。后世为发展生产,某位伟人倡导男女平等,男子能干之事女子亦能为之。短短数十年,女子便改变了世人的偏见。造飞机、造火箭、开火车、干工程,各行各业都有无数堪称伟人的女子,她从不认为女子逊于男子。既然后世女子都能够超越那些男子,前世的女子又怎会差? 她将心中翻涌的思绪暂且压下,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聪慧,单纯且饱受苦楚的女孩身上,声音也随之柔和下来,“你能够做出改变的。既然你一心想教书育人,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你想不想亲自验证一下自己其实并不比别人差?想不想由自己亲手为自己书写一段别样的人生?” “想,做梦都想!”余秀擦干眼泪,用力狠狠地点头回应道。 是啊,她既不比那些男子差,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机会,又为何不能一试呢?” “好,你今日且早些歇息,把自己的物品都收拾带上。明日就随着送麦芽糖的队伍一同过去。待一会儿我回屋里写一封信,差人来交给你,到时候你把信交给那边的掌事方月娘,她自会妥善安排你的。” 余秀轻轻福了福身,“小女多谢小姐大恩。” 第177章 赤兔马 第177章 出了屋子后,在即将走出院子门之时,洛水瑶隐隐听到屋中传来一阵啜泣声:“爹,我定会好好教书,把您的宏愿传扬下去。女儿定会好好活着,绝不再给您丢脸……。” 春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骂道:“那杀千刀的柳大,竟平白无故地糟蹋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洛水瑶忙用眼神制止她,示意她不要多嘴。后主仆二人便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把静谧和尊严留在屋内,就像为那受伤之人筑起一道能留存些许颜面的屏障。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画上了句号。 夜间,万籁俱寂,山中传来百鸟啼鸣声,静立于此的山庄宛如一幅世外桃源之景,在这纷繁世间遗世独立,似不受世俗沾染,宁静而美好。青山环绕,仿佛时间都在这里慢了下来,每一处角落都透着自然与祥和。 次日一早,洛水瑶安排妥当送麦芽糖的队伍,并叮嘱他们要照顾好余秀。之后,她便站在山庄外,目光追随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哪怕近些日子连续操劳、疲惫不堪,可她此刻却觉得心中似有无限希望,疲惫之感也被干劲所取代。 就在她转身欲回山庄之际,忽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洛水瑶转眸望去,就见叶云舟骑着一匹红色骏马疾驰而来。她微微皱眉:这人大早来此做甚?脚步却依旧原地站定,等着他来到近前。 在离洛水瑶几步之遥时,叶云舟勒紧缰绳,骏马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看向洛水瑶道:“你这么早在此处做什么?” 洛水瑶瞥了他一眼,“我还没问你呢,这么一大早骑马赶来,是有什么事?” 叶云舟抿了抿唇,他昨夜因为太过兴奋,一整晚都没合眼。骑着马跑了一夜,今儿一早又按捺不住,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了过来。他只是想来看她一眼,确定昨日的约定不是自己的臆想,没想到刚到这儿,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于是便纵马疾驰而来。 “我今日一早有要事在身,刚忙完,路过此地,想着不知你是否用过早膳,想与你一起,不知你这儿是否方便?” 洛水瑶微微挑了挑眉,对他话中的真实性不置可否,不过她也没小气到连一碗饭都舍不得,便点了点头说:“那便随我进去吧。” “行,那走吧。”叶云舟随手将马缰绳缠在马脖子上,就要跟着洛水瑶往里走。 洛水瑶看了一眼正在门口低头吃草的那匹高大骏马,问道:“你不牵着它一起进去?” 叶云舟摇头,“不必,它会在这里等我,不会乱跑的,你不用担心。” 洛水瑶听闻此言,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与叶云舟一同朝着大门内走去。她又扭头瞧了一眼那匹骏马,只见它果真乖乖地在门口那一块儿转圈、徘徊,并不乱跑,心中颇为惊异,暗自思忖着:这马竟然如此通人性么? 叶云舟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道:“这是北狄最为上好的马匹,赤兔马,我为它取名踏雪。它不仅脚力强劲,而且极为通人性,很是聪慧呢。此马极为难得,是我随父亲征战北狄之时,从敌人手中抢过来的,当时它还只是个小马驹,我也是悉心喂养了许久,才引得它认我为主。” 洛水瑶点点头,她前世也曾听闻过赤兔马,此马全身呈火炭般的红色,没有半根杂毛,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曾传言三国时期,赤兔马先是吕布坐骑,助其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后又成为关羽爱马,伴随关羽南征北战,留下诸多传奇是极为难得的宝马。 叶云舟见她很感兴趣,便为她普及了一些马匹知识。“只是我周朝不像北狄有广袤的草原,能培育出极为优良品类的骏马。所以周朝的铁骑向来比边牧民族弱一些。或许那些边牧民族天生擅长育马之道,他们所培育出来的马种脚力强劲、能征善战。而周朝哪怕用尽心力,也只能得到一些品质较差的马。在战场上,这种情况是我朝劣势,至今无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洛水瑶一边前行,一边聆听他的讲述。听到此处,她眼眸微微眯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前世在小说里看到过的类似情况。 犹豫半晌,她还是问道:“你们培育这些骏马时,可曾从北狄运一些种马过来?” 叶云舟没料到她竟知晓此事,也没多想,直接回答道:“我朝每年都用蔬菜食物从北狄换取大量种马。” 洛水瑶了然地点点头。“可是那些上好的种马来到此地,却并未培育出优秀的马驹来?” 叶云舟再次点点头,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会知道此事?” 虽说这并非什么机密之事,但也绝不是像她这般身处闺阁的女子所能了解到的。 洛水瑶眼眸灵动,也不急着答他,领着叶云舟进了客屋之后,顺便吩咐小丫鬟,让其端上餐食,这才不紧不慢地为他答疑解惑。“我并不知晓此事,只是猜测罢了。” 谁料,叶云舟听闻这话,眉头反倒拧得更紧了。“猜测?” “在京都时,我不是跟着一队商队同行嘛,那商队可是常年来往北狄的。我听人顺嘴提了一句说种马的事儿。要是想培育出优秀的马驹,不能光盯着种马选,反而得选母马才行。只有引进大批量优良的母马,才有可能育出优秀的马驹,而那些种马,不过是外族放出来迷惑咱们的烟雾弹。” “我国常年耗费大量的粮食蔬果去换取北狄的种马,然而实际上这些种马并不能有效改善我国马驹的品种。因为在马匹培育中,母马对于马驹品种的影响至关重要,仅靠引进种马而忽视母马的品质,难以达到培育出优良马驹的目的,这也导致我国虽在种马引进上投入颇多,却始终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马驹品种不佳的问题,使得周朝铁骑在马匹质量上依旧落后于边牧民族。” 第178章 尴尬 第178章 “怎么可能?”叶云舟鲜少露出这般震惊的神色,听了洛水瑶的话,也难得地呈现出如此表情。 “若真是如此,北狄可真是可恨至极。待有一日,我定要让他们为这阴谋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戏弄我朝绝没有好下场。”他眼中燃起怒火,拳头紧握,骨节泛白。 洛水瑶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北狄向来狡诈,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先将此事告知朝廷,重新规划育马之策。” 叶云舟微微点头,努力压下心头怒火,“你说得对,我们需尽快行动,不能再让北狄得逞。” 见他冷静下来,洛水瑶又接着补充道:“但这件事我也只是听人说起,并非确凿无疑。要是贸然上报朝廷,而实际结果与我们所想不符,恐怕会惹得陛下气恼,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你先派人去仔细查证一番,或者试着引进一些母马来试验一番,如果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再禀报陛下也不算迟。” 叶云舟点头道:“此事我知晓该如何处理,你莫要担心。” 洛水瑶横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我担心你做甚?” 叶云舟见她这般模样,只是微笑不语。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丫鬟便端着几样清粥小菜走了进来。二人用完膳食后,叶云舟看向洛水瑶,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发出邀请:“我现在要回驯马营地,不知你可有兴趣学骑马?我今日无事,可以教你。” 对于骑马这件事,洛水瑶着实很感兴趣。既然有人愿意教她,她也不扭捏作态。反正这庄子里的所有事宜都有专人操心,她只需负责分配安排就好。如此一来,她自然想去学着骑马,感受一下那策马奔腾的畅快滋味。 “行。那我们现在便走吧,”说干就干,做好决定后,洛水瑶便率先一步朝外走去。 叶云舟跟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只觉心中熨帖,那感觉犹如自己整个人都泡在蜜罐中一般,满是甜蜜与惬意。 来到门外,这么长时间过去,只见那赤兔马果然还在门外悠然地吃草,别说走远了,就连地方都没挪动半分。 叶云舟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那马立刻就撒着蹄子朝他们奔来。叶云舟率先潇洒地纵身上马,然后朝洛水瑶伸出手。 洛水瑶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狠下心拒绝这骑上古代版宝马的诱惑,便将手放入他掌中。叶云舟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了身前坐好。 洛水瑶有些不自在地坐直身体,可又担心会挡住叶云舟的视线,于是便微微侧了侧头。 因为带着洛水瑶,叶云舟既怕她会害怕,还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便让那马儿不紧不慢地带着他们晃晃悠悠地朝训马营地走去。 察觉到洛水瑶的动作时,叶云舟不禁有些疑惑,轻声问道:“你这是作何?” 洛水瑶也顾不上叶云舟能不能瞧见,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怕挡着你,让你看不清前面的路呀。” 叶云舟听了先是失笑,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垂眸看了看到自己下巴的人儿,调侃道:“你是对你自己的身高有什么误解吗?缘何觉得你会挡着我视线呢?” 洛水瑶浑身一僵,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想法真是够傻的,忍不住羞红了耳根。她也不转身,只伸手朝后面狠狠抓去,本想去揪住叶云舟的大腿拧一下解解气,却没想到这男人大腿肌肉紧实,她压根就没揪动。 叶云舟见状,笑声愈发响亮,连胸膛的震动都能让洛水瑶清晰地感觉到。这下洛水瑶可真怒了:好啊!你以为我拧不动是吧? 她再次伸手朝他腰间软肉拧去,却不想拧错了位置,正好掐到他小腹处。 这次可轮到叶云舟僵化住了,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向洛水瑶。 洛水瑶拧完便立刻后悔了,她真想狠狠给自己扇上几巴掌,心里懊恼极了,自己怎么能做出如此蠢的事!哪怕她心里年龄不小了,这会儿也不自觉地羞红了脸,忙不迭地就要转头,打算装作这件事从来就没发生过一样。 叶云舟见她这般模样,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翻涌的躁动,只是虚环着她握着缰绳的手臂却缓缓有了收紧之势。 洛水瑶见他这样,下意识地侧身,想避开他的胳膊,可叶云舟却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莫要乱动,我不会唐突你的。” 洛水瑶见他看穿自己躲避的意图,只好笑了两声以掩饰尴尬。 二人就这么坐在马背上,一个挺直腰板,极力避开身后之人;另一个也很有风度,尽量不与她接触。洛水瑶这才松了口气。 明明昨日走路没觉得有这么远,不知为何今日骑马竟比走路还慢。 看了看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的驯马营营地,洛水瑶觉得这氛围实在令人坐立难安,想到这两日那让她颇为忧愁的木料之事,她便以此来岔开话题。“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不知你可有门路,如果有可否能替我引荐一番。” 叶云舟自然瞧出了她不自在的模样,又看了看她僵直的脊背,便顺着她的话问道:“何事?” “我想在山庄后面那片空地上盖些房子,可目前木料、瓦片等材料的问题是个大头,而我在这方面既无门路也无交际。这两日正为此事发愁呢,不知你是否有认识此道的人?” 叶云舟有些好奇,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多盖些房屋?但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她若不讲,他也不会去问。“倒是认识一些木料商贩,你需要多少?” 洛水瑶思索片刻:“目前还不清楚,可能需要不少。” 叶云舟点点头:“那我便告知叶一一声,你派负责人出来和叶一接洽,让他替你跑腿便是。” 洛水瑶有些不好意思,她可是清楚叶一在隐龙司也是个人物,怎可让他来办这种琐事? 第179章 闲不住 第179章 叶云舟见她半晌不言语,大概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无碍,他前些日子办事有功,需要休息一段时日,刚好让他这些日子替你跑腿。” 洛水瑶一听更觉难为情,“他刚忙完又让他去办事,这是不是不太好?” 叶云舟笑了,“不,他这人闲不住,最喜欢找事做。” 洛水瑶侧身转过眼眸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似信非信的神情点点头。好吧…既然当主子的都说属下喜欢跑腿,那就让他跑吧。只是过些日子,定要找机会好好谢人家一番才是。” 二人就这般交谈着,洛水瑶的注意力也随之分散,都没留意到他们已然抵达驯马营地,而且正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往马场行去。 她陷入沉思,琢磨着派谁去接头合适,此事又该如何妥善处理才好。 叶云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些正四处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的人,他耳力极佳,自然听出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却佯装不知,只是微微勾起的唇角透露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直到行至马场,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好声,洛水瑶这才回过神来,抬眸一看,就见四周不少人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过来,她顿时觉得此刻情况不妥,心里满是尴尬,当下便想转身下马,低头一看,却发现这马匹实在太过高大,以她的本事压根儿下不去。 叶云舟见此情形,长腿一迈,利落地就下了马,而后朝她伸出双手要接她下来。 洛水瑶犹豫了片刻,不过也仅仅是片刻而已,便不再多想,将手递给他。可叶云舟却没握她的手,反而双手夹在她腋下,如同抱幼童一般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口哨声,洛水瑶的脸顿时羞红了,都不敢抬头看人。 叶云舟眼含警告地看了一眼远处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随后做了一个手势,那些人顿时不敢吭声,赶忙四散而逃,就连马场中的马也都被骑了出来,送往马厩里去了。 听见四周安静下来,洛水瑶才缓缓抬起眼眸,见附近已没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 叶云舟再次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唇角,可很快又将嘴角压平,摆出一副如往常那般的模样,只是眼中却隐隐透着笑意。 洛水瑶再次岔开话题:“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 叶云舟点头:“不如就骑踏雪吧。” 洛水瑶赶忙摇头:“踏雪太过高大,并不适合我,能否让我选一个稍小些的马?” “自然可以。”叶云舟点头应允。 叶云舟牵着踏雪走在前面,洛水瑶跟在他身旁,两人朝着马厩走去。刚到马厩门口,正巧碰到已经拴好马出来的叶一。“哎,瑶姑……,不,洛姑娘,您来了?” 洛水瑶看着叶一奇怪的样子,“你这是?” 只见叶一穿着青灰色衣衫,头发上还插着两根杂草。他出了门,微风吹过,便能闻到一阵马粪味扑面而来,洛水瑶吸了吸鼻子,压下想要捂住鼻子的冲动,眼中满是好奇。 一听这话,叶一顿时苦了脸,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洛姑娘,你是不知道呀?公子他……” “咳咳,”旁边传来两声轻咳。 洛水瑶循声望去,就见陆叶云舟手握拳轻抵鼻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 洛水瑶挑挑眉,饶有兴致的望着他。 “我方才不是说过吗?叶一他闲不住,就爱找活干。这两日有空了,便吵着要过来清理马粪,我拦都拦不住。”叶云舟瞧见洛水瑶那副看好戏的表情,解释道。 “公子……”叶一瞪大了眼,心中满是诧异,他怎么从来不知他家世子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叶云舟警告的看了叶一一眼。 叶一虽满心憋屈,却也只能乖乖收下这警告,他收回眼神,垂下眼眸,那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妇模样,让洛水瑶觉得尤为好笑。 原着只说叶一是叶云舟的得力下属,行事作风有着叶云舟的影子,向来雷厉风行,却没料到竟是这样一个活宝。 “你自今日起便不必清理马粪。” “真的?”叶一闻言,惊喜地看向叶云舟。 叶云舟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瑶瑶准备在隔壁山庄建屋子,但木材,瓦片还未找到合适的供应之人,此事将由你来解决,可办得到?” “瑶…瑶…叫得可真肉麻。”叶一小声嘟囔着。 叶云舟剑眉紧蹙,“你说什么?” 叶一浑身哆嗦,慌乱地摆手道:“也没说什么,我是说你们看起来可真般配,嘿嘿。” 他扯出一抹笑,朝着叶云舟不住地打哈哈,心里直打鼓,暗骂自己粗心大意了。 叶云舟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也没心思和这傻子计较,只是语气冷冷地再次发问:“我方才说的话你可有听清楚?” 叶一忙不迭地点头:“听清楚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能办好。” 说完,他眼角余光扫向远处那些鬼鬼祟祟朝这边窥探的人,突然眼睛一眯,道:“不过这几日马场这边也比较清闲,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们也去给洛姑娘帮忙盖房子吧。” 叶云舟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远处不少人正朝这边张望,一个个满脸好奇。于是便点点头:“行,你去吩咐他们便是。” “那行,你们好好玩……看,我先去安置他们。”言罢,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袖,双手背于身后,迈着悠闲的步子朝那群人走去。若暂且忽略他衣摆上粘着的马粪以及头上凌乱的稻草,单从身姿仪态来看,倒也能瞧出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与气质。 洛水瑶瞧着他这副模样,又一次被逗得忍俊不禁,只觉此人实在诙谐有趣。 叶云舟见状,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形,挡住了洛水瑶的视线,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说要挑选一匹合适的马吗?不如现在就去。” 洛水瑶暗觉好笑,思忖这人委实太过小心眼,可脸上却未显露分毫。“好。”她轻声应道,随后便当先朝着马厩大步迈去。 第180章 骑马 第180章 走进马厩,她才发觉这里竟比自己预想的更为宽敞。马场本就广袤无垠,而马厩中饲养的马匹数量众多,从这一端极目远眺,都难以望到另一端。一匹匹马儿身姿挺拔,个个看起来高大健壮,虽因马厩内光线较暗,毛色略显黯淡,却也难掩其顺滑亮泽,想来平日不乏专人悉心呵护。其间或传来的声声马嘶,高亢嘹亮,划破寂静,更添几分生气与活力。 叶云舟见她面上满是震撼之色,遂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洛水瑶轻转双眸瞥向他,微微颌首,缓声道:“我于马匹一道知之甚少,自是难以辨其细微。然仅观其毛色,便可知皆为难得的良马。只是放眼这马厩,为何皆是身形高大者,竟无一匹稍矮小些的马驹?” 见她面露难色,叶云舟声音柔和,轻声说道:“往前走走看吧,那边有好些小马驹。待你过去后从中挑选一匹即可,那些马驹尚未长成,个头不算大,于你而言正合适。” 洛水瑶听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朝前走去。 叶云舟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旁边,和她并排走着。 二人的衣袖一会儿交叉,一会儿又分开。叶云舟低头看着身边的姑娘,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他特别想拉起她的手,盼着以后能一直陪着她一起走。但是她防心太重了,他暗自叹息,此事终究急不得,需得徐徐图之。无妨,岁月漫漫,他们尚有无数个朝朝暮暮可供消磨,他素日里亦是个极有耐心之人,且待时光将一切慢慢晕染。 洛水瑶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仔细打量着略过眼前的这些马匹,想找一匹适合自己的,根本不曾注意身边之人此时的想法。 二人往前走了十数米后,洛水瑶忽然眼前一亮,这一片地方一眼望去,起码有十几匹小马驹。它们毛色各异,或灵动地踱步,或安静地聚在一处,模样甚是可爱。 她一眼就瞧上了其中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那颜色恰似熟透的红枣,浓郁而醇厚,在一众马匹中极为惹眼。她满心欢喜,径直朝着那匹小马走去。待临近了才发觉,这小马的身高比她略矮一些。它浑身毛色呈纯粹的橙红色,不见一丝杂色,宛如被火焰精心淬炼过一般。马鬃毛随风轻轻摆动,恰似灵动的火焰在风中跳跃。此时,它正悠然自得地吃着草,那神态闲适极了。见到有人过来,它只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瞧了一下,随后便又低下头去,继续享受它的美味青草,不再搭理来人。 只一眼,她便认定了这匹马。其毛色纯净光亮,熠熠生辉,透着灵动劲儿。它那性子瞧着极傲,旁人靠近,仅是漫不经心地瞥上一下,便又低头吃草,对周遭一切仿若漠不关心。若能将它驯服,日后定能成为绝佳的骑行伙伴。 叶云舟眼睑轻垂,映入眼帘的是她脸上难掩的欣喜之色。旋即抬首,对那匹马细细端详,许久之后才回转头面向洛水瑶,缓声道:“你眼光着实不错,此马倒是难得的良驹。” “那是自然。”洛水瑶嘴角轻扬,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那神情仿佛在说,自己看中的马,必定是不同凡响的好马。 叶云舟失笑,自踏入京都以来,洛水瑶于他面前一贯呈现出沉着冷静之态,这般略带俏皮的模样着实罕见,令他一时有些许失神。“那我将它解下来,牵到院外,你再骑上去。” 洛水瑶闻言点点头,随即抬手欲解开马身上的缰绳,然而刚一伸手,却被叶云舟伸手阻拦住。二人手指不经意间相触,洛水瑶顿时微微一怔,旋即有些不自然地赶忙将手收回。 叶云舟却好似并未发觉一般,只是专注而细心地解着绳子,还一边解释道:“这绳子的绑法是军中独有,乍看上去简单,可若不懂其中门道的人去解,只会越解越麻烦,搞不好还会伤到手,所以还是我来解吧。” 洛水瑶在心里暗自埋怨了自己一句没出息,随后迅速整理神色,轻轻应了一声:“好。” 叶云舟动作娴熟地解开缰绳,接着便稳稳牵起马,与洛水瑶一同步出马厩。等来到那片开阔的跑马场,他方才止住脚步,随后走到一旁的架子上,仔细挑出一套适配这匹马的马鞍,放在马背上将其固定好,再三确认足够牢固后,这才扭头望向洛水瑶,“我扶你上去。” 洛水瑶倒也没怎么忸怩作态,毕竟单靠她自己确实很难顺利上马。在叶云舟的协助下,她这才稳稳坐到了马背上。叶云舟全程都极为留意,举止尽显风度,扶着她的手臂,直至她安然坐好。 洛水瑶端坐在马背上,起初还觉着这马的高度尚可,不算太高,可这会儿从上往下这么一望,又陡然觉得这马高大了起来。毕竟是头一回骑马,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叶云舟见状说道:“你若是自己骑马,眼下还不太会驾驭马匹,容易伤到自己。你先和这马儿磨合磨合,就在马背上坐着感受一下,我拉着缰绳带你在马场上走上两圈,之后我再教你怎样自己纵马驰骋。” “多谢大哥。” 叶云舟听了,不禁微微拧起眉头,带着些许无奈:“不是说了要和之前一样唤我吗?” 洛水瑶听到叶云舟的话后,稍稍愣了一下,短暂地停顿了片刻。随后,她再次张了张嘴,轻声说道:“多谢元峥哥。”只是这一回,说出那三个字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牵绊着,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迟疑,不像之前那般顺口自然。 叶云舟见洛水瑶终于如自己所愿那般称呼,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他拉着缰绳,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着,带着洛水瑶和马儿开始在马场上慢慢踱步。 待走了两圈之后,他将缰绳递到洛水瑶手中,开始悉心教她骑马的要领。随后,叶云舟就站在马场中间,目光紧跟随洛水瑶,时刻留意着她的情况,以防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第181章 惊魂 第181章 洛水瑶端坐在马背上,单手轻拉缰绳,努力使自己放松下来。叶云舟刚刚才教导过,缰绳不能拉得太紧,切不可过于急躁,只需让马带着她稳步前行就好。这样又缓行了一圈后,洛水瑶的胆子慢慢变大了些。她微微收紧缰绳,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接收到信号便开始小跑起来。虽说是小跑,实际上也就是比快走稍快一些,而她也能稳稳坐住,脸上随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叶云舟带着赞赏之意点了点头。待洛水瑶行至他身旁时,他迅速做了个手势,传递出对她的认可与鼓励。 洛水瑶见状,回以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双眸弯弯,恰似月牙,那笑容里满是骑马渐入佳境的喜悦与得到夸赞的欢欣。 那笑容太过明艳动人,如同一道炫芒,直直地照入他心底,竟令他有瞬间的眩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唯有那笑容清晰且刻骨铭心。 此时的洛水瑶全身心沉浸于骑马的新奇与喜悦之中,静静地感受着骏马载着自己奔腾的快意。 突然,场外传来一声轻唤,叶云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循声望去,只见有人在马场外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又抬眸瞧了瞧仍沉浸在骑马乐趣里的洛水瑶,见她骑行得颇为平稳,心中稍安,这才放心地快步朝着马场外走去。 来人见叶云舟走近,急忙加快步伐,趋前数步后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嗓音道:“督司,您差遣属下去查办之事,现已略有头绪,特来呈予您审阅。”言罢,他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递向叶云舟。 叶云舟双眉微微一蹙,伸手接过,拆开封口,目光扫视信笺内容,随着阅读的深入,眉头愈拧愈紧,脸色也渐趋冷峻。未几,他阅毕信件,将其狠狠攥于掌心,用力揉搓成一团,直至纸张破碎不堪,才把纸团递还给来人。 来人接过,迅速把纸团塞回衣领内。 叶云舟面色凝重,敛眸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你此番虽查出些许端倪,然仅靠这些尚不足以给那人定罪。若毫无实证便仓促呈递,陛下未必会轻信。你且继续深入探查,多调配些人手协助,定要获取确凿无疑的第一手证据。” 那男子郑重点头,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去。 这厢,洛水瑶悠然端坐在马背上,任那马儿悠然迈着碎步慢跑。微风轻柔拂过,她身心的紧绷缓缓消解,此前的紧张局促已然了无踪迹。谁料,毫无一丝征兆,马儿陡然昂首发出尖锐嘶鸣,前蹄奋力高抬。 洛水瑶心下一惊,本能地紧紧抓住缰绳,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以防自己跌落马下。哪曾想,她这般应激反应竟致使马儿愈发亢奋,瞬间提速,如离弦之箭般疯狂疾驰起来。 叶云舟看着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思绪汹涌起伏,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心里惦记着马场里的洛水瑶,终究是放下思绪,转身朝着马场走去。 没想到,刚走到马场边缘,就看到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只见洛水瑶骑的马像是发了疯一般,高高地昂起头嘶鸣着,蹄子飞快地交替,毫无方向地狂奔乱跑。洛水瑶在马背上,身体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他的心骤然一缩,呼吸猛地一滞,旋即不假思索地朝着洛水瑶所在方位全力飞奔而去。彼时,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绝不能让那失控的疯马伤她分毫,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要快,更快! 洛水瑶在马背上如风中残叶,被颠簸得东倒西歪,身躯全然不受控制地歪向一侧,缓缓朝着马身侧面滑坠。她面色煞白,双手却只能紧紧捏着马身高,因慌乱,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死死揪住马的鬃毛。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马儿吃痛后愈发疯狂,四蹄如雷般奔涌向前。 洛水瑶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彻底失去了与马匹的抗衡之力,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摔落。尽管她仍攥着缰绳,十指因用力而泛白,却也无法阻挡这急剧而下的趋势。此刻,她心中满是哀叹:“难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命丧马蹄之下的厄运?”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洛水瑶眼看就要整个人掉到地上了。说时迟那时快,叶云舟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他侧身往空中高高一跳,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一脚踢在马肚子上。马被踢得疼极了,“嘶鸣”一声就往旁边倒了下去。 趁这空隙,叶云舟迅速伸手揪住洛水瑶的衣领,将她拽起,旋即紧紧揽入怀中。只是方才侧身猛踢马腹时用力过猛,自身亦有些难以自控地朝地面倒去。好在他反应敏捷,以背触地,让洛水瑶顺势滚落在自己身上。他的后背重重砸在地上,传来一阵剧痛。此时,那马又欲起身,叶云舟无暇顾及身上伤痛,抱紧洛水瑶在地上接连翻滚数圈,直至远离马蹄,抵达相对安全之处,才稍稍松了口气,将洛水瑶从地上扶起。 经此一番折腾,叶云舟又是摔打又是翻滚,洛水瑶的鬓发全然散开,衣衫也变得凌乱不堪,脸上蹭满了灰尘。这一连串的翻滚,使得她头晕目眩,整个人晕晕乎乎,一时间竟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叶云舟揽着她,看了一眼努力站起又跌倒的马儿,方松了口气。他双眸看向怀中眼神茫然的女子,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随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洛水瑶下意识伸出手揽在他的颈肩,任由他带着自己朝马场外走去。 走出马场,叶云舟径直把她带到右侧的休息场地,将她安置在藤椅之上。而后,他才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确定她并无大碍后,便屈膝蹲在她的身前,声音里隐隐透着些许后怕,可是吓坏了?” 洛水瑶眼睛动了动,接着就专注地看着他,发现他现在样子很狼狈,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抬手去擦他脸上的灰尘,声音有点发颤地说:“我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第182章 以身相许 第182章 叶云舟单膝跪地,仰望着她的双眸,目光自下而上。他的眼中,柔情满溢,似要流淌出来。“既然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救命之恩,可否换得你以身相许?” 他眼神柔和,表情乖顺,发丝略显凌乱,脸上还沾着些许脏污。这般模样下说出那样的话,仅是一眼对视,便令洛水瑶的心尖止不住地发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那微妙的情绪刚泛起一瞬便消散,只因她目光游移间瞥见了叶云舟头上的玉冠。刹那间,仿若一盆冷水浇灭了心中那点悸动,她瞬间警醒:不行,绝不能被他这副模样迷惑。 他曾赠予陆昭昭御赐步摇,可如今陆昭昭和自己之间嫌隙已深,几乎难以共存。自己若因一时心软而动摇,鉴于他与陆昭昭相交甚好,他们日后相见之时甚多,倘若她与陆昭昭再次有冲突,他在自己与陆昭昭之间犹豫不决,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她本身也绝非善良大度之人,面对这般情况,定然会难以接受,只怕到是会落得个伤人又伤己的惨痛结局。 这般思索着,洛水瑶内心的波澜渐渐平息,她把为对方擦拭灰痕的手缓缓收回,双眸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嘴角轻轻一弯,绽出一抹温婉迷人的笑容。“救命之恩自当全力回报。要不日后等您有空时,我请元铮哥吃饭,略表心意,如何?” 叶云舟原本满是期待的眼神黯淡下去,虽说他心里对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完全没料到。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那难以抑制的失落还是在心底蔓延开来。只是努力不让这份情绪在脸上显露出来,只是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那我便静待你得闲之时。” 洛水瑶硬着头皮迫使自己不去看叶云舟眼中的失落,赶忙起身,刻意避开与他对视,“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山庄去,等过几日有空了再来寻你。”说完,她便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抬脚就要走。 “等等,”叶云舟站起身,出声叫住了她。 洛水瑶闻声望去,虽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的眼神中分明透露着“可是有事?”之意。 叶云舟指了指她那略显凌乱的发丝,说道:“你就这副模样出去,要是被旁人瞧见,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编排你。不如我带你去洗漱一下,再派人拿身衣裙回来给你换上,然后你再走也不迟。” 洛水瑶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虽说自己身上虽说有些许凌乱,但也还算过得去,她有些不明白叶云舟到底是何意。 叶云舟见她满脸不解,侧身指了指旁边的水缸,示意她自己过去看看。 洛水瑶看了他一眼,依他之言走到水缸旁,伸头一瞧,就看见水缸里映出一个头发乱糟糟、满脸都是灰痕的女人模样,这可不就是她自己嘛。怪不得叶云舟会让她先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再走。就她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不管是谁瞧见了,都会忍不住胡乱猜测一番。好吧,那也只能听他的话去做了。 洛水瑶转身看向叶云舟,“那你便安排人去吧。” “此地是众人休息的地方,你若一直待在这儿恐多有不便。你且随我去我的房间先洗漱一番,我这就去安排人给你拿衣裳过来。” 洛水点点头,轻声应道:“那便麻烦你了。” 叶云舟没理会洛水瑶话语里的那份客气,转身朝着屋子一侧的衣柜走去。他打开衣柜,从中取出一件略微单薄些的男款大氅。接着,他拿着大氅走过来递给洛水瑶,“这是我留在这儿的衣裳,夜间山中天气寒凉,所以我时常备有一件在此。你先把这个穿上,我这就带你去我的住所。” 洛水瑶伸手接过,把大氅披到身上,可这衣服实在太长了,大半截都拖在地上,就连兜帽也大得很,戴在头上几乎把她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叶云舟瞧着她这愈发显得娇小可爱的模样,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便走上前帮她系好了颈间的系带。“走吧。” 洛水瑶伸手提着垂落在地的衣摆,无奈地说,“可这也太长了,恐怕会弄脏的。” 叶云舟听了,笑着摇摇头:“无碍的,脏了再洗便是。快走吧,你要是再推辞,恐怕到了夜间都回不去山庄。” 洛水瑶一听,觉得确有道理,于是不再纠结,默默跟在叶云舟身后向外走去。两人这般奇特的装扮,一路上自然引来了众人好奇的目光。洛水瑶心里有些不自在,便慢下半步,躲在叶云舟身后。 叶云舟抬眸,冷冷地瞪了那些偷看之人一眼,那人赶忙缩回脖子,低着头,快步离开,不敢再张望。 叶云舟这才低头轻声对洛水瑶说:“快走吧,现在没人看我们。” 洛水瑶伸出手指,轻轻掀起帽檐,见确实无人再打量,这才大步向前走去。 叶云舟带着洛水瑶来到上次来过的院子,这里一切陈设依旧。他将洛水瑶领进自己住的屋子,让她先找个地方坐下,然后便转身去帮洛水瑶打水。 洛水瑶坐在桌边,抬眼打量屋内的布置,发现和侯府一样,都是极为简单,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她也不是第一次见,所以并未像初次那般感到惊奇。很快,她就收回目光,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叶云舟回来。 叶云舟很快就折返回来,手中端着一盆温水,还递过来一块布巾,“这个是新的,从未用过。” 洛水瑶摆了摆手,接过布巾并向他致谢。 叶云舟见此,走到旁边衣柜处,拿了一身衣裳后便走出屋子,把空间留给了洛水瑶。 洛水瑶见他离去才开始整理洗漱,说是洗漱,其实也就是洗净脸上的灰烬,又拿手指当作梳子简单梳理了下凌乱的发丝。整理完毕后,她端起水盆想要出去倒水, 洛水瑶出了屋子,只见前院干净利落,井井有条。她环顾四周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倒水之处,于是便将目光投向后院,端着水盆径直朝后院走去。 谁料刚一踏入后院,就瞧见叶云舟正站在院中的大水缸旁。此刻的他已然穿好裤子,正弯腰专注地系着腰带,而那裸露后背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洛水瑶的眼前。 第183章 色诱 第183章 洛水瑶本想转身避开,然而瞥见他后背上青紫交错的一片瘀伤,又不由自主地多瞧了两眼。 叶云舟背立而站,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他转身望向洛水瑶,脸上瞬间浮现出错愕之色,还下意识地将手挡在胸前,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来这儿?” 洛水瑶的目光刚一对上他的双眸,脸颊便瞬间涨得通红。“对不起,我只是想来倒水,并非有意为之。”她嗫嚅着说道。 言罢,她匆忙弯腰把手中的水盆置于地上,也顾不上倒水,径直跑出后院,一头扎进前屋,后背紧紧抵在门上。她脸上的热度不但丝毫未减,反而愈发滚烫,直至良久之后,才慢慢褪去,恢复了些许平静。 而后院之中,叶云舟的眸光缓缓落在那地上溢出水渍的水盆上,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悄然在眼中晕染开来。 接收到叶云舟送去的消息,送衣物过来的叶一在门口恰好目睹这一幕,眼见洛水瑶全然忽略自己,红着脸径直冲进屋内,心中不禁疑窦丛生,只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于是他赶忙快步冲向后院,欲一探究竟。待看到自家世子那副模样时,他不禁感到一阵无语,开口调侃道:“督司,你这般行径可实在是有失风雅,竟然对一个姑娘家施展色诱之术?” 叶云舟抬眸,睨视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怀里抱来的衣裳,也懒怠与他多费唇舌,转身从容不迫地从旁边架子上取下衣物,悠然地穿上。 “是又怎样?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做,别人姑娘便会主动投怀送抱?男为悦己者容,你可曾听闻?”叶云舟挑眉问道。 叶一挠挠头,闷声道:“只听闻女为悦己者容,可也从未听过男为悦己者容之事。” “有什么区别吗?” 叶一闻言陷入沉思,半晌过后,才喃喃自语道:“意思似乎差不多嘛,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叶云舟利落地绑好腰封,随后随手抄起一旁的脏衣物,信步走到叶一跟前,伸手接过叶一手中的衣物,紧接着便把那脏衣物径直扔到叶一怀中,“我让你去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叶一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自信道:“你交代我办的事,哪有我完不成的道理?那自然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的事儿。我已经和那边山庄联系妥当了,木材、各类建筑所需之物以及相关联系人,只要这边有需求,就会源源不断地供应过来。而且这价格嘛,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可是相当公道,你就把心妥妥地放进肚子里吧。” “只是……”话说到最后,叶一抬眼望着叶云舟,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心里直犯嘀咕,也不知这话该不该继续说出口。 叶云舟仔细地抱好怀中衣物,看着叶一吞吞吐吐的样子,语气稍显不耐,皱眉问道:“只是如何?有话快说!” 叶一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道叶一 之事。“只是我听说,洛表小姐要盖屋子,是为那些退役的残兵们盖的住所,世子,您可知晓此事?” 叶云舟听到他的话,眼中闪过片刻茫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料想洛水瑶应该是通过杨威等人联系上那些残兵退役之人,但他心中仍有困惑,于是继续追问:“他们有多少人啊?要盖多少房子?她就只是一个孤女,能有多少银子来管他们吃穿住?” 叶一没有即刻回应,他内心同样困惑。略作思索后,开口说道:“要不你亲自去探问一下具体情形吧。若果真在银钱之事上有所欠缺,那到时我们再一起想办法筹集,把不足的部分补上就好。” “不行。”他话刚落音,叶云舟立刻予以反驳。 “她既已决意独自操办此事,定然有其规划与谋略,她绝非毫无盘算之人,只是如此一来,想必会艰难重重。那些残兵退役之人处境困窘,这本该由朝廷出面处置,怎可让她一个女子背负这么多?这样吧,你先去我私库取出部分银两,交付给木材商以及其他材料商人,让他们以低价提供更多材料。另外,抽调一些士兵去帮着建造房屋,好让那些人能早日有房居住。” 想了想他又继续吩咐:“还有,去打点一番,把供与他们的蔬菜、瓜果等物价也压低一些,务必做得不着痕迹。我不管你用何种手段,绝不能让她察觉是我们在帮她。” 叶一点了点头,神色端肃,郑重其事地拱手行了一礼,“请督司放心,属下定会妥善办理此事。”言罢,便转身而去,其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悄然消失在视野之中,未有丝毫拖沓与嘈杂。 叶云舟深知叶一脾性,他平日虽偶有散漫不羁之态,但每逢正事,皆能处理得滴水不漏,令人由衷信服。故而将此事交托于他来办,叶云舟是极为放心。 待叶一背影全然不见,叶云舟才抱紧怀中衣物,行至前院。他在屋外驻足静听,屋内一片寂静,毫无声息。略作思忖后,叶云舟单手稳稳抱着衣物,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叩房门。 洛水瑶此刻心情已然恢复了平静,她并非那种看见男人裸背就会羞怯到无地自容的女子。只是先前不经意间瞧见他身上密布的伤处、淤青与条条伤痕,因看得入神而被撞破,这才令她感到难为情。她虽谈不上脸皮薄如蝉翼,但也还没修炼到全然不在意的厚脸皮境界,一时间慌乱得不知所措,只得匆匆跑开又折返回来。 此刻,她正静坐在凳上,心里想着日后的规划,又有些忧愁资金问题,一时陷入了沉思,遂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窗外发愣,忽闻一阵敲门声打破她的思绪,料想定是叶云舟归来,于是起身理了理衣衫,接着上前打开了房门。 彼时,太阳渐趋西斜,余晖如金纱般恰好披裹在叶云舟身后。那柔和的光线,映衬着他本就俊美的面庞,更添几分迷人韵致,使其整个人仿佛褪去了往昔的冷峻棱角,进而散发出一种温柔平和的气息。 第184章 上药 第184章 洛水瑶瞧着眼前的他,竟一时有些看痴了,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难以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叶云舟似是未觉洛水瑶的凝视,微微向前举起手中衣物,轻声说道:“我已吩咐人将衣物给你送来,你且快去换上吧。此刻天色渐晚,我也好趁早送你回去。” 洛水瑶闻声,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手中的衣裳上,短暂犹豫后,伸出手轻轻接过,低声道:“多谢。”旋即转身步入屋内,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没再抬眸与叶云舟对视,所以也没看到对方眼里的势在必得和得意之色。 叶云舟暗自得意,认为自己凭借美色吸引他人的思路与做法并无不妥。在他看来,这世间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甚至连动物都会用自身的皮毛去吸引对方,自己不过是利用了自身所具备的吸引她的特质罢了,因而他心中毫无羞耻之感。 洛水瑶迅速换好衣裙,仔细检查一番,确认衣褶齐整后,方才开启房门。 此时,叶云舟双臂环抱,悠然斜倚在屋前立柱之上,目光遥望着远方那一抹落日余晖。待听到开门声响,他才缓缓转过身来。“换好了。” 洛水瑶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再言语。感激之话此前已反复诉说,此刻再说反倒显得多余。她只默默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间,以待日后相报。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叶云舟说着便举步欲往外走,可刚迈了两步,却发觉洛水瑶仍静立在门口,并未挪动脚步。他不禁满脸疑惑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询问之意。 洛水瑶提及叶云舟背上的伤,话尚未出口,叶云舟便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不过是往日在战场上身经百战,刀剑无眼所致的些许轻伤罢了,不打紧。” 洛水瑶忙摇摇头,接着说:“不是那些刀痕,是有很大一块淤青。” 叶云舟微微皱了皱眉,略作迟疑后才说道:“或许是方才不小心磕碰到哪里了,并无大碍,不必担忧。” 谁知洛水瑶依旧纹丝未动,她轻声说道:“或许当下摔着时你尚未有所察觉,可待到明日定会疼痛不堪。你这屋内可有药膏?不若找个人来替你涂抹一些吧。” 叶云舟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这院子附近没什么人在。他们要么在马场那边忙碌,要么去你的山庄帮忙建造房屋了,实在没有其他闲散之人可供差遣。这伤就暂且别管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洛水瑶顺着他的话思索片刻,随后咬了咬牙说道:“那你进来,我替你涂。” 叶云舟原本背在身后的手瞬间紧握,心中暗喜: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但他脸上仍装作有几分犹豫与为难,“这……男女授受不亲,怕是不妥吧?” 洛水瑶听了叶云舟的话,心中不禁有些踌躇。她并非纠结于男女大防,而是担忧自己此举会让叶云舟产生更多的遐想与期待。这般思量之下,她脸上的神情略微缓和了些许,刚要张嘴说:送我回去后,你再找旁人来给你上药。 叶云舟几乎立刻看穿了她的心思,见状又说道:“不过你已然应允与我在一起,如此行事倒也并无不可。” 言罢,便径直走向门前,“进去吧,屋里有药。” 洛水瑶“……” 她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可如今情形已到这般地步,若是再推辞,反倒显得自己虚伪矫情。无奈之下,她只能侧身避开门口,与叶云舟一同走进屋内。 叶云舟踏入屋子后,径直走向旁边的柜子开始翻找。片刻后,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一罐碧色药膏,转身递给洛水瑶,说道:“用此药吧。” 洛水瑶伸手接过药瓶,打开瓶塞,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药味窜入鼻腔。她心中明了,这确实是治跌打损伤的好药。 随后,她抬眸示意叶云舟褪去衣裳。 叶云舟见她神色平静淡然,没有丝毫羞涩之意,这反倒让他自己内心有些许不自在起来。可他毕竟是男子,自认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转身,动作略显生硬地解开腰带,脱下衣服,然后坐在凳子上,将后背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洛水瑶的视野之中。 洛水瑶走上前去,细细端详叶云舟身上的伤处。只见他背上横亘着数道刀疤,深浅不一,部分刀疤处还有增生的痕迹,由此便能想象出他当时受伤有多么严重。在他的左肩肩胛部位,有一处极为明显的凹痕,这大概率是被箭矢穿透后所遗留下的印记。从这疤痕来看,伤口定是从前胸贯穿至后背。虽说他当时避开了要害部位,侥幸保住了性命,但这伤势绝不是所谓的小伤那般轻松。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酸涩之感。战争从来都是无比残酷的,他能活着归来,实属万幸之事。 稳了稳心神,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他后腰侧边的那块淤青之处。屋内光线略显昏暗,她只好微微蹲下身子,又凑近了一些,这才瞧见他腰侧有差不多两个巴掌大的一片青紫,边缘还泛着红。洛水瑶轻轻用手指戳了戳,叶云舟顿时“嘶”的一声,腰腹部的肌肉猛地绷紧了。 洛水瑶不禁有些难为情,暗自埋怨自己手太欠,赶忙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背对她而坐的叶云舟此刻额头上青筋暴起,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没事”二字。 洛水瑶听出他声音异样,只当是疼得厉害,便不再犹豫。旋即从药瓶中挖出一坨药膏,轻轻涂抹在他背上,边涂抹边轻声安慰:“我尽量轻点,要是疼了就告诉我,我会更小心些。” 殊不知叶云舟之所以这般表现,并非是伤口疼痛,这般程度的伤痛于他而言不过尔尔。实则是被洛水瑶手指触碰到的地方,麻痒之感阵阵袭来,令他苦不堪言。若不是顾虑洛水瑶会担忧,他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口中发出呻吟之声。 第185章 什么 第185章 终于,仿若历经了漫长的煎熬,这如同酷刑般的上药过程才宣告结束。当洛水瑶说出“好了”之时,叶云舟额头的汗珠已然如雨水般簌簌落下,后背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滴。 洛水瑶一心以为是他疼得厉害,尽管心中对自己动作那般轻柔却仍让他如此反应有些疑惑,但还是不禁泛起些许愧疚之意。随即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背上的薄汗,这才示意他穿上衣物。 叶云舟几乎是瞬间起身,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衣物,手脚麻利地就将衣服穿到了身上。 见洛水瑶转过身背对着自己,叶云舟这才赶忙撩起衣袖,毫无形象地擦拭起脸上那如豆般的汗珠,随后清了清嗓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嗓音恢复正常,可终究还是带着一丝沙哑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洛水瑶听到他那略显沙哑的嗓音,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可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迈出了门。 待出了院子,两人便并肩朝外行去,不多时就到了山庄门口。 叶云舟随之停下脚步,示意她自行入内。毕竟此刻天色已然渐渐昏暗,要是自己与她一同进去,保不准会惹来诸多闲言碎语,他不想让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遭受流言蜚语的烦扰。 洛水瑶明白叶云舟的顾虑,感激地朝他俯身行了一礼。刚要开口告辞转身回山庄,却忽然记起一事,于是转身看向叶云舟,“那匹小马……” 叶云舟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已有人仔细查验过,那匹小马当时只是不小心将一颗较为尖锐的石子卡在了马蹄里,致使马蹄出了些血,这才突然受惊暴动。现在石子已经被清理干净,让它安心休养两日,自会痊愈如初。” 听到他这番解释,洛水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赶忙问道:“那你可有伤着它?” 叶云舟摇了摇头,“自是不会,我收了力道,只是踹倒了它。” 见洛水瑶仍有些疑虑,他便再次出言安慰:“你莫要担心。牲畜的愈合能力极强,最多两日,你来时它定会如往日一般活蹦乱跳,你切莫忧心。” 如此一说,洛水瑶心中的担忧彻底消散,不再迟疑,转身向叶云舟告辞后便款步走进了山庄。 叶云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待她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又用力戳了戳,奇怪的是,此时却再没有了之前上药时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酥麻感觉。 当洛水瑶回到院子时,天色已然暗沉下来。春杏正在院中焦急地踱步,并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待瞧见是洛水瑶的身影后,她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洛水瑶轻轻拍了拍春杏的手以示安慰,说道:“没事。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不必担心我。” 春杏并未听从她的话,而是搀扶着洛水瑶的手走进了屋子。 替洛水瑶点上油灯后,犹豫踌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劝说道:“小姐,您如今已无娘家依靠,在这京都之中也没几个人能为您撑腰。您可要明白,女儿家的贞洁最为重要,切不可被人随意哄骗了去。” 洛水瑶见春杏犹豫半天,忸忸怩怩说出这番话,不禁觉得好笑,心里却也暖意融融。她明白春杏说出这番话虽有逾越之嫌,但又何尝不是真心为自己着想,自己怎会怪罪于她?于是便轻声说道:“你放心,这些道理我自是知晓。我只是骑马时不小心蹭脏了衣服,这才请他派人来取衣裳更换,你切莫胡思乱想。” 春杏听闻此言,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他为何不说明白,害得我如此担心,我还以为……”话语戛然而止,眼眶却微微泛红,心中仍有余悸。 洛水瑶轻轻揽过春杏的肩膀,温柔地安慰着她:“好了,别害怕啦,你要相信你家小姐我不会吃亏的呀。快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春杏赶忙摇摇头,说道:“奴婢不辛苦,能为小姐办事那是奴婢的福气呢。” 洛水瑶又细心地整理了一下春杏鬓角略显凌乱的发丝,再次安抚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儿,春杏才转身回自己屋子休息去了。 洛水瑶脱下衣服,吹灭油灯后,便躺到床上,脑海里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原本想着或许会一夜难眠,谁知这一觉她却睡得格外香甜。 ………… 在训马营地这边,叶云舟静静地躺在床上,却毫无半点睡意。他双目紧闭,可脑海中、眼眸前浮现的皆是那同一个女子的模样。她时而娇俏可爱,时而怒火中烧,时而调皮捣蛋,时而又带着些许做作,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样子,都如同石子投入湖心,在叶云舟的心间激起层层涟漪,让他心潮澎湃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叶云舟才终于沉沉睡去。 侯府之中,红色灯笼高高挂起,上面印着大大的喜字,四处皆是宾客满座的热闹景象。叶云舟低头一瞧,发现自己身着一身鲜艳的大红喜袍,头上戴着玉冠,分明就是一副成亲之人该有的模样。他不禁满心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铮,时候可不早啦,你赶紧去洞房呀。你这小子,莫不是喝酒喝傻了?” 身旁传来众人好酒起哄的声音。紧接着,他便被众人推搡着,迷迷糊糊就被推进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红绸四处遍布,满满都是喜庆的氛围。 随后,他又被人引着进了一个屋子,接着门窗便被关上了。而在床边,坐着一位同样穿着大红喜袍的女子,那喜袍上绣着金线凤凰,瞧身形极为曼妙。叶云舟心中虽疑惑重重,但整个人却好似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向前走去。 他拿起旁边的喜杆,轻轻挑起女子的盖头。 那女子随即抬眸看向他,叶云舟顿时僵在了原地。只见她抬眸之处,眉目如画,樱唇轻启,眼中饱含着一腔柔情,瞬间就将叶云舟的身心神全都吸引了过去,“瑶瑶”。 第186章 情况 第186章 洛水瑶见叶云舟半天都没动静,不禁娇嗔地哼了他一声,“怎的还不过来解开凤冠呀,真的好重呢。”瞧着她这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叶云舟的手脚仿佛又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赶忙上前替她解开了凤冠。 洛水瑶感觉到头上没了那束缚之感后,便起身开始一件件褪去外衫、衬裙,到最后只剩下里衣。她一抬眼看到叶云舟时,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嗔怪道:“怎的自己不解衣冠,还要我来伺候你不成?” “嗯,好。”叶云舟听了她的话,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赶忙解开腰带、褪下外衫,又将玉冠取下随手搁在一旁,而后又呆呆地望着洛水瑶,一脸不知所措。 洛水瑶见状,仿若水蛇般轻轻缠绕了上去,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微微贴上嘴唇,与他辗转厮磨,二人唇齿紧紧相依。叶云舟被她拉得低下头,只能双手紧紧扶着她的腰,任由她带着自己沉醉其中。 可狼就是狼,恶性终究难改,哪怕起初有那么一刻的呆愣,可很快便会去争夺主导之权。 渐渐地,局势转变,变成了洛水瑶在承受着一切,二人双双倒在了那铺着柔软红色喜被的床榻之上,情潮渐涌,夜惊鸿珠轻晃,床幔竟无风自动,就连窗外的月儿似乎也羞得隐去了身形。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光线,直直照在叶云舟的脸上。叶云舟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状态,下意识地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想要寻到怀中之人。可他闭着眼睛摸索了好一会儿,却终究一无所获。 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床上空空如也,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起身就想去寻找那人。谁知刚坐起身来,便忽然清醒过来,哪有什么大红喜被,哪有什么新房,又哪有什么一夜缠绵,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随后掀开被褥,果然如他所想,一切皆是虚幻。叶云舟又猛地躺回床上,再次狠狠闭上眼睛,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思绪纷乱如麻。他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羞人的画面,可脑子却根本不受控制,越是不让去想,那些画面反倒在脑海中越发清晰,想得也就越多。 叶云舟心中懊恼不已,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后猛地翻起身来,匆匆褪去身上的衣裳,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他也顾不上那凌乱不堪的床铺了,径直冲向后院摆放水缸的地方。他抄起一只水桶,从水缸里舀起满满一桶冰冷刺骨的水,然后兜头就浇了下去。冰冷的水顺着他的脸颊、身躯流淌而下,这才总算让他稍稍冷静了几分。 一阵凉风吹过,他的身子微微打了个寒颤。把水桶扔进水缸后,他转身回到院子,又进了屋子。再次褪去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重新拿了一身穿戴整齐。看着地上那堆湿衣物以及凌乱的床铺,他也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叶一将手头所有事务都处理妥当后,终于得空回来向叶云舟禀报情况。刚一走进院子,就瞧见院子里挂满了衣物、床单、被罩还有被子等。他满心不解,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又自己动手洗衣服啦?怎么不留着我来做。” 叶云舟静静地坐在桌边,手中捏着一杯早已没了热气、凉透了的茶水,目光望着院子里晾晒着的那些物件。听到叶一的询问,他连眼睛都没转一下,只是淡淡地答复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叶一挠了挠头,心中满是疑惑。不过既然自家都司不想回答,他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 随后,他便开始向叶云舟禀报昨日叶云舟吩咐下来的事情,并且表示所有事情都已经顺利完成。 叶云舟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道:“靖安伯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叶一其实早前就已经接收到了相关消息,原本也正打算向叶云舟禀报呢。此刻听到叶云舟问起,他便赶忙回应道:“那边传来消息说,那柳向东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浑身疼痛难忍。哪怕靖安伯请出了宫中的太医来诊治,也是无济于事。他每日里都痛苦哀嚎,就这短短几日的工夫,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靖安伯府还对外放出消息,称若是有人能治好他的腿疾,便可得到万金的丰厚回报。” 叶云舟微微眯起双眼,吩咐道:“你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洛表小姐。” 叶一满脸不解,“为何要透露给洛表小姐?” 叶云舟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反问道:“那你觉得柳向东是因为什么才会疼痛难忍呢?” 叶一似有所悟,惊讶道:“您是说洛表小姐竟有这等能耐?” 叶云舟微微点头,“她在医道方面,不…或者说是用药方面,颇有天分。恐怕就算不是她亲手所为,这事儿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你不用管她具体会怎么做,只管把这消息透露给她就行。要是她打算做些什么,你可一定要替她处理好后续事宜,绝不能让人察觉到是她动的手。” 叶一点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叶云舟又吩咐道:“你上次查探后说柳公权那位姨娘不容小觑,既然如此,你就把柳大的这件事捅到她跟前儿去,让靖安伯府那边闹起来。闹得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没精力去谋算其他事才好。” 叶一再次点头应道:“是。” 想了想又说:“那些地痞流氓我已送走。”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自信:“您放心吧,我前几日就连夜把他们全都打包送去了北狄边境,让他们与敌军对战去了。要想活着回来,就要看他们运气好不好,运气不好的话,在那边杀几个敌寇也算没白去,还能落个勇士的名头呢,怎么看都不算是坏事。” 叶云舟难得地对叶一露出了赞扬的神色,“此事你办得不错,等这件事了结之后,再给你放几日休沐。” 谁曾想,叶一听到叶云舟的话后,一下子变得扭扭捏捏的,“我不要休沐,就是吧,您瞧您都已经找到心上人,我和您年纪差不多大呢,也合该娶妻了,我想请你给我做个媒?” 第87章 打脸 第187章 “哦?” 叶云舟剑眉轻轻一挑,眸中满是玩味。“你小子,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叶一闻言,表情愈发忸怩,脑袋低垂,活脱脱像个羞怯的小媳妇,耳根泛红,期期艾艾道:“就……就是洛表姑娘身旁那丫头,好像叫春杏来着,是个极好的姑娘。我想劳烦你去跟洛表姑娘说说,帮我做个媒。” 叶云舟脸上笑意褪去,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间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你不过昨日才与那姑娘见了一面,怎就能这般草率,心心念念着说媒成亲之事?婚姻大事,可万万容不得这般莽撞行事!” 叶一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服气:“我咋就不能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半斤八两,当初才见洛表小姐一面,就百般谋划算计,嘴上还嫌弃人家嫌贫爱富呢。嘿,结果一知晓她身份,立马态度大变,把之前的话抛到九霄云外,现在竟觉得人家浑身是优点了。你能这样,凭啥我就不行?” 叶云舟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可事已至此,毕竟是自己做过的事,实在推脱不得。 “你………” 叶云舟呼吸陡然一滞,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寒着声开口:“不管怎样,这媒我做不了。你也别去纠缠洛表姑娘,要是让我知晓,绝不轻饶。你既钟情人家姑娘,就凭真心实意去赢得她的心,若做不到,也别怨天尤人。” 叶一只得喏喏应是,硬是没敢抬起头来。方才一时之气说出那番话,他也有些发怵,一时也不敢再多言语。 叶云舟瞧着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叶一缩了缩脖子,心里清楚这事儿算是翻篇了。待叶云舟身影消失,他当即转身,快步离开训马营地,直奔隔壁山庄而去。 ……… 山庄这边,洛水瑶天刚破晓便起了身,带着春杏前往后山瞧了一眼。那儿地基已然打平,往昔杂乱丛生的野草没了踪影,地面干干净净。虽说她来得不晚,可现场已有不少人忙活着,她不禁感慨:“人多力量大!” 瞧了片刻,见诸事井然,她也没多露面,便转身回了院子。 这天早上,洛水瑶把当日要办的事逐一梳理清楚,交给春杏转递到刘管事手上后,才得闲歇了会儿。没承想,很快就有人通报,称叶一来了。 洛水瑶整了整衣衫,前往待客之处。只见叶一双手背于身后,望着院中的大树,若有所思。听到脚步声,他才转过身,行礼道:“属下见过洛表小姐。” 洛水瑶朝他微微颔首还礼,“叶都卫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叶一连忙摆手,“洛表小姐,何必这般客套,您与我家世子一样,唤我叶一就好。” 洛水瑶也没再推辞,轻轻点头应道:“行,那叶一,你此番前来,可是你家世子有何事要吩咐于我?” 叶一朝洛水瑶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跟在其身侧边走边说:“我家世子说让我来给您通个信儿,谈不上吩咐。” 二人走进客厅,叶一瞧着四周无人,才开口道:“我家世子来这儿之前,曾碰上过靖安伯府的柳二公子纠集地痞流氓围堵您的事儿,还顺手解决了后事。不知洛表小姐对此事可知晓?” 洛水瑶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旋即点头,道:“我如今才知道。” 她还说怎会如此这般顺利,连她精心筹备的后手都压根没机会用上,此事就这么顺风顺水的完成了。后来在此地见到叶云舟时,她心底就起了疑,暗自忖度这事儿如此顺遂,恐怕和叶云舟难脱干系。 不过既然事情已然圆满解决,她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杨威,多派人手留意着,如今,她对那府中的状况虽说略知一二,可毕竟不是无所不能、手眼通天之人,靖安伯府里那些具体的内情,她还没能力知道的太过清楚。 叶一瞧着她神色这般复杂,心下一转,便也猜出了几分真相。“那日,世子奉了差使,恰好要来训马营地,路遇几人在道旁哭天喊地、哀嚎不断。世子心下生疑,便顺势审问了一番,这才知晓原是有人蓄意算计你。世子当即将此事妥善了结,后续诸事皆由我们打点,绝不会牵扯到表小姐分毫,还望表小姐放心。” 洛水瑶面上满是感激,柔声道:“烦请替我多谢你家世子。” “表小姐,您太客气了。”叶一恭敬回应,“世子担忧那柳二做出腌臜事,胡乱攀扯您,特意吩咐我派人盯着。” 话说到此,他目光落向洛水瑶,眼里悄然浮起几分审视与好奇,话锋一转,“说来也怪,这几日柳二公子浑身疼痛、惨叫连连,靖安侯请了宫中太医来看,却毫无起色,表小姐可知其中缘故?” 怎会如此?洛水瑶面上露出错愕之色,似乎对,听到这一消息颇感意外。 叶一眼神微微眯,看着她半晌,见她眼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想起自家世子的话又不免迟疑起来。世子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说嘛,这般一个柔弱的女子,就算是懂几分药理又怎能比得过宫中太医。真弄不明白,世子缘何对这姑娘给出这般高的评价,着实令他费解。 见他移开眼神,洛水瑶唇角悄然一勾,那弧度稍纵即逝,快得难以察觉,眨眼便又恢复了一脸平静。 “多谢你特意来告知此事。” “表小姐言重了,属下不过是依着世子吩咐,前来传个话罢了,实在当不得这般感谢。” 洛水瑶轻轻点头,说道:“那便暂且不提这谢字了。不过你帮忙联系木材商一事,可真是帮了我天大的忙。昨日我听下属来报,说那木材商以及其他材料商给出的价格极低,想必叶都尉在其中定然出了不少力。待日后若有机会,我应该好好答谢你一番才是。” 第188章 送信 第188章 叶一连忙推辞道:“这可都是那些人瞧在世子的面子上,才会给出如此低的价位。您无需惦记着谢我,要是真想表达谢意,去谢我家世子便好。我这会儿还得去后院同赵钱商议些事儿,就不打扰小姐您了。”言罢,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便迅速转身离开。 洛水瑶凝视着他渐远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浅笑。她心中自是明镜儿似的,又怎会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要论最该感谢之人,那无疑便是叶云舟才是。那木材以及其他各类材料商所给出的价格能低到那般地步,想来叶云舟在私下里怕是补贴了不少。不过这样也好,这些人可都是忠烈之后,原本就该由朝廷好生供养着的,然而现今却过得如此穷困窘迫。由此一琢磨,这朝中贪污腐败的状况怕是不少。 叶云舟与其父忠勇侯掌控着大半护北军的军权,不管是从人情道义来讲,还是从自身职责所在而言,确实都该为那些被忽视、未得到应有照顾的退役士兵以及家眷出份力、担起那份未履行到位的责任。 而当下她正急需人力、物力方面的支持,如此情形下,她只需佯装对此毫不知情便可。待日后时机恰当,在众人跟前将这份暗中相助的恩情道出,想来那些本以为自己被无情放弃的士兵,心中定会涌起更多对他们的感激之情。如此一来,也能够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他们父子二人在护北军中的威望,令将士们更加敬重、拥戴他们父子。 既已想通并做好了这般打算,她便也不再为此事而纠结烦闷,当下便转身出了院子,唤来不远处的小丫鬟,吩咐其去将庄子叫到跟前来。 那小丫鬟办事极为麻利,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庄子便来到了院子里。 “小姐唤我可是有事要吩咐?” 洛水瑶方才已经写好了一信封。 见庄子来了,她随即起身,将信封递到庄子手上,同时还递上去一个小包袱。“你且将这些东西送去给杨威,他自会知晓该如何打算。” 庄子听闻洛水瑶吩咐他去送信,当下没有丝毫迟疑与多问,只是神色恭敬地接过,随后规矩地行了一礼,“小姐放心,我一定尽快送达。” 说罢,便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山庄的马厩方向快步赶去。 马厩处,他向照看马儿的马夫要了一匹快马,随后便身形利落地一跃而上,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马便朝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终于抵达京都之时,哪怕这一路上马不停蹄,未有片刻停歇,可时候终究已然不早,太阳渐渐西沉。到了城门口,他拿出路引,守卫很快放他通过进了城门后,只是哪怕他心中再急,也只能骑着马,尽量加快速度,朝杨威武馆所在的方向而去。 终于来到杨威武馆门前,庄子纵身一跃下了马,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杨勇便拄着拐杖前来开门了。见到庄子后,杨勇面露惊喜之色,热情地伸手拍了拍庄子的肩膀,笑道:“你这小子,许久没见,长高了不少,还长胖了。” 庄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一路疾驰而来,原本脸上戴着的面巾竟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他此时虽穿着一身女装,不过许是近些日子总戴着面纱捂着的缘故,整个人看着长高长胖了许多,脸蛋也变得白净了不少。 杨勇的目光顺势下移,当瞧见他胸口处塞得鼓鼓囊囊的样子时,不禁忍俊不禁,哑然失笑起来,打趣道:“你这小子,莫不是扮姑娘家扮得上了瘾?你这胸口揣着的到底是啥玩意儿?” 庄子见状,赶忙伸手紧紧捂住胸口,倒也并非是他害羞,主要是那胸口可是装着小姐吩咐他送来的重要物件呢。他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的了,拔腿就往武馆里面跑去,边跑还边大声喊道:“我今日可忙得很呢,等有空了再和你唠唠闲话儿。” 紧接着又扯着嗓子喊着:“杨威哥,你在哪里?” 这些日子,杨威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同样如此,前脚刚出门办事,没承想突然记起还有要事未处理,便又急匆匆折返回来。人还没再次迈出门槛呢,就听见庄子那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杨威赶忙应声:“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你这般慌里慌张的,所为何事啊?” 庄子快步迎向杨威,一把拽住那刚踏出房门一只脚的杨威,拉着他又折回屋内。动作不停,转身迅速关好门窗,遮严缝隙,确保四下无虞后,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郑重递到杨威手上。 杨威虽不解,却也不多问什么,伸手接过东西搁在桌上,随后拆开信封认真看起来。 半晌,杨威单手揉皱信封,探向旁侧油灯,引燃信纸。待火焰将其吞尽,化作灰烬,他才转身,看向庄子,“行了,我知晓该怎么办。你回去回禀小姐,让她宽心,我定会尽快了结此事。” 庄子点点头,把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郑重叮嘱道:“此药粉你且收好,小姐说了,此物极为珍贵,万万不可浪费。” 杨威把桌上之物揣入怀中,抬手拍了拍庄子肩膀,笑着打趣:“你这小子,蹿高不少,也越发懂事啦!放心,你杨威哥办事,啥时候掉过链子?赶紧回去复命吧。” 庄子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镖局。 庄子前脚刚走,杨勇后脚便进来了。杨威抬眸瞥他一眼,没吭声,杨勇心领神会,也绝口不提方才之事。他明白,要是能透露,杨威自会跟他讲,如今缄默,定是此事不宜多人知晓。 “行了,你快去办小姐吩咐的事儿,镖局这边交给我,妥妥当当。”杨永开口说道。 “勇哥,辛苦你了,小姐交代之事,越早办妥越好,我这就动身去办。你这儿要是有啥状况,差狗剩给我传个信儿就行。” 杨勇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杨威别再啰嗦,抓紧走人。 第189章 外快 第189章 杨威步出院子后,抬手一招,唤来一位同伴,吩咐其前往方月娘那边复命。交代完毕,他便独自一人,迈着步子朝着靖安伯府的方向走去。 方月娘那边确实事务繁杂,不过好在她手底下人也挺多。只要她稍微上点儿心去打理就行,也不是没了他就转不动。眼下小姐交代的事儿更加要紧,他得先紧着办这边的事才行。 不多时,杨威便抵达了静安伯府。略一思忖,觉着走正门太过显眼,目标太大,于是转身朝侧门走去。来到侧门旁的树上,他寻了个隐蔽位置猫着身子等候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杨威都等得有些昏昏欲睡了,就在这时,只听那侧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柳向东身边那小厮探头探脑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只见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后便朝着杨威这边行来。 杨威猛地一惊,原本昏胀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正欲张口呼喊,却瞧见那小厮径直掠过这棵大树,继续朝外走去。杨威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想着还以为自己因大意而暴露了行踪呢。 不过杨威倒也没多顾虑,当下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落地的动静虽小可也不是没有声音,顿时将那小厮吓得不轻,小厮赶忙猛地转过身,满脸警惕地望着他。 杨威嘴角微微一勾,本想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可这一笑,反倒让那小厮身子猛地一抖。要不是记着自家少爷的吩咐,绝不能弄出动静惊动旁人,就冲杨威这模样,小厮都恨不得立马尖叫着跑开。 见他这一笑,那小厮显得愈发惊恐。杨威见状,心中不禁暗骂这小子简直胆小如鼠,就这副怕人的模样,也不知那刘二公子咋想的,还敢派他出来办事?真怕他把事儿给搞砸咯。 他即刻收起笑容,面色一板,眼神冷冷地紧盯着那小厮,语气森冷地问道:“柳二公子想要派你去做何事?” 那小厮瞧他这般模样,心里更怕了,吓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说道:“我家少爷派我去寻忠勇侯府洛表小姐,要……要解药。” “哦?”杨威听了,不禁挑挑眉,追问道:“要什么解药?” 那小厮吓得更厉害了,见杨威这架势,立马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我家少爷近些日子也不知咋回事,浑身疼痛难忍。老爷都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看,可压根儿查不出啥名堂来。少爷就琢磨着,这会不会是进忠勇侯府的洛表小姐干的,所以就吩咐我,要我不可惊动旁人,连夜去求洛表小姐赏一份解药。” 杨威听完,心中不禁暗自赞叹,这小姐着实是料事如神。可他哪能想到,这事儿是叶一安排在靖安伯府里的眼线传出来的消息呀。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派庄子连夜匆忙赶来给杨威递信,还在信里催促杨威尽快到靖安伯府截停这小厮。 那小厮说完后,见杨威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心里越发害怕起来,还以为杨威要对他下毒手呢,赶忙“砰砰”地磕头求饶:“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杨威被他这吵闹声弄得心烦意乱,伸手制止道:“莫要吵闹。你现在就回去告知你家公子,让他派人带上三千两银票出来,就在这儿,我会把解药交给你。但切记,此事绝不可让外人知晓,要是你走漏了风声告知了其他人,那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便先一步离开,到时候你家公子就只能活活痛死了。” 那小厮哪敢有半分推辞,急忙起身,连滚带爬地朝着静安伯府的方向狂奔而去。叶一见此情形,便再次隐匿起自己的身形,悄然隐于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靖安伯府内,柳向东正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已然浸湿了一层被褥。几个小丫鬟低着头,动作格外小心地走上前去,准备替他更换床单被褥,可谁知一个小丫鬟不小心碰到了他,柳向东身上顿时痛得一激灵,他猛地抓起旁边的玉枕,朝着那小丫鬟用力砸去。 小丫鬟躲避不及,惨叫一声后,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眨眼间就没了气息。 其他几个丫鬟瞧见这惨状,纷纷咬紧嘴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后,极为熟练地拖着那丫鬟的尸体就走了出去,仅仅几息的工夫,地上便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刚刚那骇人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般。 就在这时,那小厮来到了房门前。他在门口踌躇徘徊了好一阵子,直到听到柳向冬一声暴喝:“滚进来!”这才哆哆嗦嗦地走进房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柳向东双目圆睁,眼中布满了血丝,因多日没能好好休息,整个人全然没了往昔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看上去形容枯槁。他眼神阴冷地盯着小厮,恶狠狠地问道:“我让你去做事,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小厮抖着胆子先朝四周谨慎地探查了一番,见这会儿所有的丫鬟都已经退出去了,这才强忍着腿软站起身来,又将门口的侍卫支使着走远了一些,关好门窗之后才又重新跪回到柳向东面前。 “少爷,您让奴才去做的事儿,奴才一出了门,就发现那洛表小姐早料到会有这事儿,她派人守在咱们府外呢。那人放话说,让您备上三千两银票,他就把让您浑身剧痛的解药给您。” “还说……”小厮说到这儿,不禁嗫嚅起来,有点不敢接着往下说出后面的话了。 “还说什么?”柳向东强忍着又一次涌上来的剧痛,咬牙切齿地逼问道。 那小厮的手指因为极度紧张,都险些把掌心给抠破,可终究还是咬着牙,哆哆嗦嗦地说道:“还说……还说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便藏匿起来,到时候就让您……只能活活痛死。” 第190章 解药 第190章 后面那几个字虽说小厮说得极为小心,但柳向东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满心都想怒吼出声,可一想到小厮传回来的那番话,又只能强行忍住,暗暗把那股恨意直往肚子里咽。 他这段日子着实是被这钻心的疼痛折磨得都快要发疯了,一听只要三千两就能拿到解药,几乎想都没想,便低吼道:“去,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那小厮一听,赶忙爬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箱柜旁,手哆嗦得厉害,好不容易掏出钥匙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抱出一个钱匣子,而后又战战兢兢地递给了柳向东。 柳向东此时额头汗滴如豆大的雨点般滚落而下,却压根没抬手的意思。他粗声粗气地吩咐道:“你从里面掏出三千两,把其余的收起来,现在就去给我从那人手里把解药拿回来!” 那小厮稳了稳心神,将钱匣子轻放在八仙桌上,接着便仔细地从里面数出三千两,把剩下的银两又锁回箱柜里,而后拿着那三千两走到柳向东面前,还想着清点一番,结果柳向东直接把床边的枕头砸了过来,怒吼道:“还不快滚!” 小厮望着脚边那碎成几块的玉枕,顿时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赶忙手忙脚乱地把银票一股脑儿塞进怀中,接着便撒腿奔出了屋子,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杨威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长到他都开始怀疑,那小厮是不是把他的话忘在脑后,根本没去通报,又或者是通报了,柳二公子却不愿理会。他等得耐心全无,正琢磨着要不要冒险闯进府里去探探情况,就在这时,那侧门总算打开了,小厮又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 那小厮一路踮着脚,匆匆跑到之前与杨威碰面的地儿,脑袋左探右探,嘴里还不住小声喊着:“壮士,壮士,你还在不?” 他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银票,整个人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应答,便又转身往回瞧去。这一瞧,可把他吓得不轻,只见身后不远处,杨威正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直直盯着他。 小厮心猛地一揪,差点叫出声来,好在脑瓜转得快,忙稳了稳神,陪着笑脸道:“壮士,银子我带来了,不知那解药在何处。” 杨威下巴微微一抬,神色冷峻,不容置疑道:“你先把银票拿出来,待我验过,自然会给你瞧那解药。” 那小厮眼珠滴溜一转,脸上堆满讨好又狡黠的笑,边说边摊开双手,一副委屈模样:“壮士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手无缚鸡之力,哪有那胆子敢蒙骗您呀!不像您这般神通广大,有能耐又有魄力,我在您跟前,连根小指头都不敢乱动弹。要不这样,您行行好,先把解药亮出来,让我就瞧那么一眼,只一眼就行,只要确认无误,我立马就把银票双手奉上,绝不含糊!” 那小厮瞧杨威面色冷峻,心里发怵,脸上却还挂着笑,忙不迭哀求:“壮士,我就是个跑腿小厮,求您行行好,让我能好放心!” 他见对方这般坚持,眉头一皱,旋即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几下,掏出个翠绿色的小瓷瓶,在小厮眼前晃了晃,沉声道:“看到了吧,把银子拿出来。” 那小厮心有不甘,咬咬牙,却也无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银票,双腿像筛糠似的打着摆子,递向杨威。 杨威一把扯过银票,瞧也不瞧小厮那满是不舍的眼神,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便将翠绿色小瓶径直扔向小厮怀里。紧接着,身形一闪,几个利落的跳跃,瞬间没了踪影。 小厮手忙脚乱接住药瓶,等再仰头张望时,四周已寻不见杨威身影,小厮不敢在此多逗留,忙不迭把药瓶在搂在怀中,而后拔腿就往回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庭深处。 院子里,柳向东牙关紧咬,正强忍着一阵钻心剧痛。他左等右等,仍不见那小厮踪影,心头火起,暴吼道:“快去瞧瞧,墨竹那蠢货,咋还没回来!” 身旁侍卫们神色一凛,慌慌张张朝着院外冲去,没承想,和一路匆忙赶来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小厮被撞倒后一骨碌翻身爬起,双手下意识护住胸口,检查一番,见怀中药瓶还稳稳在怀,这才长舒一口气,也没空与那侍卫搭话,抬脚就冲进屋里。 小厮进屋后,身形灵活地避开柳向东扔来的物件,几步就冲到床榻旁,急切喊道:“少爷,药来了!” 柳向东一听,面露喜色,赶忙抓过药瓶就倒出一粒药,正要往嘴里放,却突然顿住。他可是柳公权悉心培养未来要掌管大权的人,即便此刻疼得厉害,也还保有几分理智。 这药的药效还不清楚,他怎能随便就吃?于是他忍着剧痛,把药递给小厮,吩咐道:“你吃。” 这小厮跟在柳向东身后好些年了,也不是个愚笨的,瞬间就懂了少爷的心思。脸上刚泛起的喜色还没来得及褪去,便又转为愁苦模样。可他哪敢违抗自家少爷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药丸,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闭眼把药丸吞了下去。 柳向东忍着那钻心的疼痛,眼睛紧紧盯着小厮,就这么又熬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见小厮始终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这才一咬牙,心一横,把那药丸送进了嘴里,咽了下去。事已至此,既然这药不是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倒不如冒险试一试,实在是这疼痛太折磨人了,他实在是受够了。 咽下药丸后,柳向东闭着上眼,静静等待药效发作。哪曾想,只过了几息的工夫,他身上那如洪水猛兽般肆虐的疼痛感,竟如同潮水一般消退而去。 又过了几息,那疼痛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之前的折磨压根就未曾发生过一般。若非他抬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瞧见因这些时日茶饭不思而干枯消瘦的手,恐怕真会以为方才只是一场梦。 柳向东顿时满心狂喜,急忙转身拿起那翠绿色的药瓶。 第191章 好奇 第191章 只见瓶身光洁,上面什么都没写。他小心翼翼地把瓶里的药丸倒在掌心,仔细一数,发现居然只剩下了七颗。他用力甩了几下瓶子,没再甩出药丸,却甩出一张纸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一日三次,每次一粒。 柳向东顿时浑身一僵,心中暗惊:“三千两银子,竟然就只够买这点药?” 他紧盯着掌心的七粒药丸,目光久久不移,良久,才把药丸谨慎地倒回翠绿色药瓶。又犹豫好一阵子后,到底还是倒出一粒,接着吩咐小厮:“拿个空瓷瓶来。” 小厮依言照办,柳向东随即将那粒药丸轻轻放入空瓶,神色凝重地嘱托他:“把此物交到我父亲手上,让他转交给宫中医术精湛的太医,仔细检验一番,看能不能瞧出些门道来。” 小厮赶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接过瓷瓶,“少爷您放心,小的必定仔细办妥此事。”说罢,便双手捧着药瓶,脚步匆匆地朝着柳公权所在之处走去,不多时便出了院子。 ……… 藏娇阁内,柳姨娘慵懒地斜倚在精致的藤椅上,身姿婀娜曼妙,姿态闲适中隐隐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她缓缓抬起那如玉般的手,纤细手指上染着的红色豆蔻鲜艳夺目,轻轻掐起一颗紫红色的葡萄,将其放入口中,随后便静静沉浸其中,享受着这藏娇阁内独有的静谧氛围。 听到院外传来丫鬟的禀报声,柳姨娘这才不紧不慢地捻起旁边绣着芍药的帕子,细致地将玉指上沾染的葡萄汁水轻轻擦拭干净。 随后,她目光冷冷地看向正跪在屋中、小心翼翼禀报着事情的丫鬟,过了半晌,忽地冷冷一笑,那笑声在静谧的屋内回荡,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那倒是奇了,那柳二无端浑身疼得厉害,今儿还打发自个儿贴身小厮出府两趟,行事鬼鬼祟祟的。现下又听你说捞出来一具男尸,瞅那胎记,竟有几分像大公子。哼,如此倒真是有意思了。” 那丫鬟低垂着头,一声不敢吭。她满心疑惑,自己都明明白白禀报了捞出来的男尸像是大公子,可这位身为大公子生母的柳姨娘却这等态度,她也不敢多问,身子依旧伏得低低的。 柳姨娘本就没打算听那丫鬟回应,自顾自嘀咕完,便转身进了屋子。不多会儿,她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随手就扔到那丫鬟脚边,冷冷吩咐道:“把这玉挂到那男尸身上,甭管他到底是不是大公子,等明日老爷过来,就禀报说那就是大公子,听明白了吗?” 丫鬟赶忙小心拾起玉佩,低声应了句“是”,接着便转身匆匆退出了院子。 独留下柳姨娘在院中,目光阴冷的看向书房方向,蓦地冷笑一声:“柳公权,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选。” ……… 洛水瑶对靖安伯府当下的混乱情形一无所知。清晨起身,她麻利处理完手头事务,便往后山去查看,只见在叶云舟拨来的人协助下,材料又齐全,所以建房工程进展飞速,眼见已有了现代小区模样的雏形。 见一切井然有序,她不多作停留,转身直奔驯马营地。这两日她一直惦记着那匹枣红色小马,难得今日有空,她想去瞧瞧,也不知它现在状况可好些了没。 ……… 这厢,叶云舟晨起完成训练,简单洗漱一番便返回屋子,落坐于桌前,入目便是几摞文书堆叠案头。虽说换了环境,可该他经手的事务分量并未削减半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换个地儿继续处理公务罢了。 待有人禀报洛水瑶来时,叶云舟已将大半公务处理完毕。他听到消息,动作稍顿,念头一转便猜到她主动前来的缘由。于是搁下手中书卷,吩咐门外之人将洛水瑶带到驯马场,自己也随即起身,净了手,理了理衣衫,而后朝着驯马场走去。 洛水瑶被带到驯马场时,叶云舟尚未赶到。她坐在一旁休息屋里的藤椅上,带她来之人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她微微颔首致谢,那人便退下了。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望向马场外,神色难得浮现几分清静之意。 叶云舟赶到时,正瞧见洛水瑶露出这般神情。自与她初遇时,她脸上常挂着几分假笑,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可骨子里,她透着一股淡然,好似从未真正把谁放在心上过。 只看她此刻看似望向外面,实则目光游离,神色漠然,哪怕自己机关算尽,也不过微微触动她的心神罢了。 叶云舟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她两心相悦。 洛水瑶听到些许动静,目光一转,就瞧见叶云舟正在门外一侧注视着她。她赶忙收起脸上那淡然的神情,换上笑容,起身行礼。 叶云舟见她又伪装起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抬步走进了休息之处。 “可是担心那匹枣红色马儿?”叶云舟问道。 洛水瑶点点头,“那日看它那般痛苦,想着这两日都过去了,不知它可好些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见她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叶云舟忙出言宽慰道:“我今儿早上去查看过,那匹马儿已经完全康复。原本想着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寻你,告诉你马儿痊愈之事,没想到你倒先过来了。既然这样,我这就带你过去瞧瞧便是。” 洛水瑶眼中笑意盈盈,应道:“那便有劳了。” 可谁知叶云舟却并未迈步,反倒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如若不想笑,不笑便是,莫要勉强自己,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说罢,也不等洛水瑶回应,就转身走出了屋子。 洛水瑶缓缓敛起笑容,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后,便跟在他身后,朝着马厩的方向而去。 前方的叶云舟看似在自顾自地前行,可实际上步子迈得颇为缓慢。洛水瑶见状,不过加快脚步走了没几步,便来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行。 第192章 磨破 第192章 叶云舟轻轻垂眸,瞧了一眼此刻在身侧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女子。见她脸上已然没了方才那般刻意为之的假笑,反倒是一脸恬静安然的模样,他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没关系,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来便是。 之后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言语。叶云舟带着洛水瑶走的方向,和上次碰到小马时全然相反,这次是朝着马厩不远处的一个单独角落行去。 那匹小马原本正卧在马槽边,口中还嚼着没嚼完的草根,瞧见有人来了,顿时警惕地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来人。 在距离马儿仅有几步远时,叶云舟停下了脚步。洛水瑶却没理会他,反倒加快步伐,径直走到小马跟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那小马好似认得她一般,侧着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掌心,掌心顿时传来一阵痒意,惹得洛水瑶忍不住扬起了笑脸。 “用不用替它解开缰绳,牵它出去转一圈,好让你瞧瞧它的脚掌确实已经好了。”叶云舟在一旁看着她那欢快的笑容,也不禁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开口问道。 洛水瑶点点头应道:“好。”随后便侧身让出了些位置。 叶云舟走上前开始解缰绳,洛水瑶在一旁仔细盯着,那模样仿佛是要把这解缰绳的法子学会一般。 叶云舟见此情形,极有耐心,一边故意放慢动作好让她能看清楚,一边讲解着:“这是军中独有的绑法,乍一看似乎简单,可实际上并不好解,而且绑得非常牢固,不过真到解的时候倒也不算太难。你瞧,这不就解开了。” 虽说叶云舟解起来看似简单,可洛水瑶并未看懂其中门道。但她向来不是那种会扫兴的人,脸上还是扬起一丝崇拜的神情。“你们确实很厉害,竟能发明出这种绑法。”言语中满是对发明这个绑法之人的钦佩。 对上她的目光,叶云舟耳尖微微泛红,眼中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你在前面,我牵着马走。”叶云舟说道。 洛水瑶却摇了摇头:“我想牵着它走,可以吗?” 叶云舟不禁有些迟疑,“要是这马儿不小心踩到你……你不怕吗?” 洛水瑶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怕,你这不是在呢吗?” 说这话的洛水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可她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她是真的不害怕。毕竟叶云舟的能耐,不管是原着里所描述的,还是当下实际情况,她都从未有过一丝质疑。想着他就跟在自己身旁,要是真出现什么状况,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照应着自己,所以她心里踏实得很。 洛水瑶并未察觉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对一个男人有了这般深厚的信任,笃定他会在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 可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叶云舟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心中既涌起一股暖意,又有种麻痒的别样感受。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洛水瑶话语里饱含的信任与信赖,当下便眉眼弯弯。她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又怎会让她受到伤害呢?随即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那也行,我就跟在你身侧。” 叶云舟把缰绳递交给洛水瑶后,就跟在她身旁,两人一同朝着马厩外走去。到了马场,洛水瑶牵着小马转了好几圈,瞧见小马确实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她对这匹小马可是极为喜欢的,要是因为自己让小马受了伤,那她肯定会自责不已。 见小马确实状态正常,洛水瑶再次向叶云舟确认过后,便在叶云舟的协助下轻车熟路地跨上了马背,接着让小马驮着她在马场里缓缓转悠起来。有了上次骑马的经验,这次可要顺畅许多了。 叶云舟瞧着她,发现她确实很有骑马的天赋,不过鉴于上一次她骑马时的情形实在让他心惊胆战,所以这回他也不敢离开,只是双手抱胸,站在马场中间注视着她。 如此这般跑了几圈之后,洛水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又一次经过叶云舟的同意后,她催赶着小马加快了速度,小马这才算是真正奔跑起来。 小马在马厩里被困了许久,大概是马儿骨子里就爱奔跑的天性使然,又或许是洛水瑶骑上了就容易上瘾,总之一人一马就这么渐渐撒起欢来,在马场里一圈又一圈地跑着。 如今洛水瑶已经能很熟练地驾驭着马奔走,身子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紧绷着,整个人能随着马颠簸起伏的动作自如应对,显得熟练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洛水瑶才察觉到疲惫,赶忙拉紧马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接着就想从马背上滑下来。可哪知道这一动,她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方才奔跑的时候太过兴奋,所以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一停下来,稍微动弹一下,就觉得双腿内侧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微微咬着嘴唇,脸上带着几分难为情的神色看向叶云舟。 叶云舟其实早就走到她身侧了,原本想着等她自己下来再扶她一把就行。现在看到她这模样,又顺着她的目光瞧了瞧,再看看她紧蹙的眉眼,几乎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多提醒她。 叶云舟微微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伸出手,揽住洛水瑶的腰,稳稳地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洛水瑶双脚刚落地,就感觉双腿又麻又软,几乎站都站不稳,身子向前倒去。叶云舟早有防备,立刻紧紧搂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先别乱动,等我把马儿拴好,再抱你回去。”叶云舟说道。 洛水瑶轻轻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叶云舟扶着她坐到马场一侧,随后便牵着小马回了马厩,很快又走了出来,来到洛水瑶跟前,见她神色乖巧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第193章 去哪里 第193章 “如何?可好些了?”叶云舟说着,伸手扶住洛水瑶的胳膊,将她搀起。 洛水瑶微微挪动腿脚,酸麻感虽褪去些许,却依旧火烧火燎地疼。她轻摇了摇头,眉头紧皱:“还是疼得厉害。” 说着,就着叶云舟的手,艰难地挪了两步,姿势颇为别扭。她心头火起,嗔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抱我吗?” 叶云舟见状,不禁哑然失笑,赶忙应道:“好,好,是我的错。” 言罢,他俯身弯腰,一手稳稳环住洛水瑶的腰肢,一手轻柔勾住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小心翼翼,既避开她的隐私之处,又留意不致因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伤口。 洛水瑶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般抱过。方才那因恼意脱口而出的指责,此刻瞬间消散,只剩身子僵硬地蜷缩在叶云舟怀中。忆起自己方才那副不讲理的模样,她顿觉脸颊滚烫,热度烧得愈发厉害。 叶云舟仿若毫无察觉一般,稳稳抱着洛水瑶径直往马场外走去。此刻的洛水瑶,将头深埋在他怀中,全然未曾留意到,叶云舟眼眸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那笑意恰似春日里满溢的清泉,随时都要流淌出来。 洛水瑶像只鹌鹑似的在他怀里窝了好一会儿,最终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她这是受了伤,并非有意为之,实在没什么可羞恼的。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她微微仰起头,便瞧见了叶云舟那线条分明的下巴。她不禁抿了抿唇,只觉喉咙处有些干涩。 叶云舟察觉到她的目光,垂眸看向她,被抓了个正着的洛水瑶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开口问道:“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叶云舟的声音仍旧温和至极,轻轻回应道:“我这便送你回去………”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水瑶急声打断:“不……不行的,如今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我又是伤了腿,要是就这么被你送回去,怕是会招惹来不少闲言碎语。” 叶云舟搂着她的双手微微一紧,不过很快又放松开来,随后停住脚步,垂眸注视着她,轻声问道:“那你想要如何呢?” 洛水瑶稍作思忖后开口道:“你这儿可有闲置的屋子?能否帮忙安排一下,再去把我的丫鬟找来陪着我。要是实在没别的法子,那我便今日就在这儿住上一晚,等明日身子好些了再回去。” 叶云舟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接着便抱着洛水瑶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洛水瑶本想开口问问:你为何要带我来你的院子,可抬眼瞧了瞧他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终究没敢问出口。 叶云舟抱着洛水瑶来到自己的屋子,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后,便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向旁边的柜子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拿过来一个药瓶递向她,说道:“此药能够消肿止痛,我现在去安排人找你丫鬟过来,你先自己上药吧。” 洛水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药瓶,低头轻声道了句:“谢谢。”说完,便不再抬眸看向他。 她并非是胆小怯懦,只是那人平日对着她,向来是一脸和煦,鲜少有这般冷峻神色,因而此番变化,让她心里直发怵。她也明白,大抵是自己先前那番话惹恼了对方,可她也有苦衷,着实不愿旁人将他俩无端牵扯出什么干系来。 在这古代,女子视名声比性命还重,她一思量,要是被人瞧见自己被他抱着回山庄,众人定会捕风捉影、肆意遐想,传扬开去,万一传入忠勇侯夫妇耳中,往后的麻烦怕是如滚雪球般,愈发难以应付了。 她细细斟酌过,留在这儿,倒不失为一个折中的法子。山庄那头如今事务繁忙,热火朝天的景象下,少她一人,根本无人会察觉。即便是刘管事问起,她只需随便寻个由头、搪塞几句,便能轻巧糊弄过去。 再瞧这边的人,多是从军中退下的,纪律严明的习性刻在骨子里,嘴巴严实得很,想来不会随意嚼舌根、胡言乱语,叫她平白担上莫须有的名声风险。这般权衡之下,她才鼓足勇气向他提出留宿一晚的请求,只盼着这一夜过后,诸事都能悄然平息,不生波澜。 望着已然被叶云舟仔细关好的门窗,她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按捺不住,想要瞧瞧自己这双腿究竟伤成了何种模样。 叶云舟的床铺之上,并未挂着床幔这类遮挡之物,她只得背过身去,艰难地褪去长裤,抬手撩起裙摆。衣料刚蹭到肌肤,伤处就像被狠狠蜇了一下,疼得她“嘶”地倒吸凉气,眼眶也本能地泛红。她咬咬牙,忍着疼,好不容易才把裤子褪了下来。 只见两腿双侧的肌肤已然红肿不堪,甚至有几处已然破了皮,瞧着甚是可怖。她见状,不禁暗自咋舌,满心懊恼,怎么也没想到,骑马这事儿竟还能把腿给磨破了!说到底,都怪自己当时只顾着沉浸在骑马的喜悦之中,丝毫未曾察觉到腿上传来的不适感。 懊恼也无济于事了,她拿起叶云舟放在一旁的药瓶,拧开盖子,里面是乳白色的药膏,凑近一嗅,清凉药香扑鼻而来。她用手指挑了点药膏,轻抹在伤处,刚一碰上去,伤口处瞬间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冰凉与刺痛的感觉交织着蔓延开来。 她疼得直呲牙,却仍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将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处。瞥了眼旁边的裤子,她没了要穿上的打算,只因这衣裙的裙摆又长又宽,料想待会儿春杏赶来时,定会带一套新衣裙。况且刚上完药,这会儿若穿上裤子,保不齐会把药蹭掉,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轻拉裙摆,那裙摆如厚实的帷幕,层层叠叠地将双腿盖住。如此一来,旁人绝瞧不出她下身究竟有没有穿着裤子。 第194章 试一试 第194章 随后,她的目光扫到扔在一旁的裤子上,赶忙将其折好,藏进床底一处隐秘角落,要知道在古代,这裤子就等同于内衣,万一被人瞧见,她定会窘迫至极。安置好裤子后,她下了床,手里紧捏着盖好盖子的药瓶,一小步一小步挪到桌边,把药瓶放了上去。 随后,她刚打算转身回到床上安心等着春杏过来,谁料想,一转身,竟不小心勾到了旁边凳子的腿,刹那间,身体瞬间失衡,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地朝前扑了出去。 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护住头部,紧闭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直往地上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一道人影裹挟着风冲了进来。那人见状,心急如焚,想要伸手抓住她,可已然来不及,来人只好猛地翻身一拱,抢在她落地之前先行倒在地上,试图用自己的身躯给她当“肉垫”,缓冲这即将到来的冲击。 随着一声闷哼响起。 洛水瑶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感知到有人赶来相救后,这才徐徐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叶云舟那近在咫尺的下巴,她一时有些愣神。 她赶忙撑起手臂,瞧了瞧身后敞开的房门,瞬间明白过来,定是叶云舟听到屋里的动静才冲了进来。 她轻轻抿了抿唇,想用手臂的力量撑起身子站起来,可那两条受了伤的腿实在是不给力,费了好大劲儿,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起身。 叶云舟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洛水瑶,见她眼神不停变化,那副模样落在叶云舟眼里,不由觉得好笑。瞧着洛水瑶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成功从地上起来,叶云舟伸出手想去扶她一把。 哪成想,这手刚一动,竟不小心一下子碰到了洛水瑶受伤的腿。洛水瑶瞬间疼得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自己来就行,你别动。” 说完,她便察觉到自己语气略显生硬了些,于是赶忙又补了一句,放软了语调解释道:“你刚才碰到我的腿了,实在太疼,你等我自己来。” 叶云舟听着她话,喉结不由自主地滚滚动了一下,眼神也暗沉了几分,短暂的沉默后,他双唇轻启,声线压得极低,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好,我等你。”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粗粝质感,又裹挟着丝丝缕缕难以名状的情愫,仿若幽暗中悄然弥漫的馥郁暗香,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悠悠地氤氲开来,满溢着耐人寻味的张力。 洛水瑶双臂之之前撑着身体,此刻已然酸胀乏力。她咬咬牙,又试着起身,可双腿受伤拖累,还是没能成功。一番折腾下来,她心气渐消,索性自暴自弃,双手一松就这么趴在叶云舟胸口。她想先歇息片刻,待手臂那股酸麻劲儿褪去,再尝试起身。 洛水瑶毫无察觉,自己温热的呼吸,正洒落在叶云舟裸露的颈边。此刻的叶云舟,身体像被冻住似的,僵直不动,垂在两侧的双拳下意识攥紧,指尖都泛白了,他极力克制,不想暴露窘态,额头也悄然沁出细密汗珠。 洛水瑶听着那愈发急促、跳动得厉害的心跳声,心下疑惑,下意识抬头瞧去,这才发现叶云舟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她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带着几分担忧与歉意问道:“是我太重了,压着你了吗?” 叶云舟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缓缓睁开,眼眸里布满血丝,仿若蒙着一层红雾,就那样直勾勾、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洛水瑶被这炽热又带着莫名情绪的目光盯着,呼吸猛地一窒,心口也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有一瞬的慌乱。 叶云舟瞧着洛水瑶的反应,眼中隐晦地划过一抹暗芒,稍纵即逝,紧接着,他那线条冷硬的薄唇微微开启,不紧不慢抛出一句:“你觉得我长得如何?” 彼时,正尝试再度撑起身子的洛水瑶,听闻这话,动作瞬间僵住,她抬眸看向叶云舟,迎上他那炽热且执着的目光,心头没来由地一紧,到了嘴边的敷衍之语愣是咽了回去,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只得老老实实应道:“你自然长得极好。” 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额前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那神情透着几分平日里不见的魅惑劲儿,活脱脱像个蛊惑人心的恶魔,舌尖轻舔了下唇,嗓音低哑地吐出一句:“那你亲亲我可好?” 洛水瑶贝齿轻咬下唇,本想着一口拒绝,可抬眸对上他这副模样,心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撩拨,莫名地痒了起来。她向来对好看的物事没有抵抗力,人亦是如此,这一路与叶云舟相处种种,若说心里对他没半分情愫,那肯定是假话。听到他这般大胆直白的要求,刚刚才平复些许的心跳,瞬间又紊乱起来。 叶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洛水瑶眼中的那一抹迟疑,不过,他向来是个极有耐性的人,也是深谙狩猎之道的优秀猎手,更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将猎物引入彀中,时机一到,才果断出手。这段时日的相处,两人之间虽有诸多未挑明之事,但他隐隐已经猜到洛水瑶这般抵触的缘由。既然如此,那她担心之事他来解决便是。 如此这般思忖着,叶云舟口中吐出的话语仍旧透着丝丝蛊惑之意。 “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自然也无需你为此担责,何妨来试一试?”他这般说着,眼神紧紧锁住洛水瑶,似要将她心底那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瓦解。 确实,在和平年代长大的洛水瑶,哪比得上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叶云舟那般心思深沉、满是心机。 听到叶云舟这番话,洛水瑶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也终是消散了。是啊,既不会告诉别人,也不用彼此负责,好像确实没什么不能试一试的理由呀。 如此想着,她缓缓俯下身去,与叶云舟四目相对。 叶云舟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目光只是静静地盯着她,可他身侧那紧握成拳的手,却已然出卖了他此刻心中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那拳头上凸起的青筋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正暗暗涌动的情绪。 第195章 初 第195章 当二人唇瓣相贴的刹那,洛水瑶原本被蛊惑得迷迷糊糊的心瞬间有了片刻的清明。她下意识微微动了动,终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正想挣脱离开之际,身后却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像是在守护着她,可却也无情地截断了她的退路。 她抬眸看去,就瞧见叶云舟此刻眼眸紧闭,瞧不出有什么别的心思。她心下又一转念,想着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了。于是便缓缓放下心中的顾虑,微微启开樱唇,与叶云舟就此纠缠在了一起。 时光悄然流逝,叶云舟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犹如困兽,在理智与欲望的边缘苦苦挣扎。怀中之人青涩懵懂、动作笨拙,却似有魔力一般,搅得他心乱如麻、神志恍惚。直至忍耐抵达极限,他眸光中虽隐忍着炽热欲念,手上动作却依旧轻柔,一只手臂稳稳环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悄然扣住其后颈,细腻把控节奏,步步引导、丝丝引诱,带着她一同在这缱绻热吻里,缓缓沉沦、沉醉不知归路。 时光缓缓流淌,洛水瑶只觉周身被一股无形之力裹挟,起初尚还懵懂,待到恍然惊觉时,才发现主动权已悄然从指尖溜走,恰似沙砾攥于掌心,越是用力,流失越快。而叶云舟,着实是个深谙人心、狡黠非常之人,哪怕此刻身处看似劣势的下位,周身姿态亦透着几分慵懒随性,可那藏在细微动作、轻缓气息里的把控力,却如细密织网,将局面牢牢收拢于掌心。 洛水瑶被他这般不着痕迹地牵引着,心头慌乱之余,满心自责,只当是自己行事莽撞、太过唐突,误闯进这暧昧旋涡,殊不知眼前这人,才是不动声色布下“迷阵”,主导一切节奏的幕后“操盘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水瑶渐渐没了力气,开始抗拒 ,“别…喘不过气了…”。 叶云舟心中满是不舍,可又怕贪心容易打草惊蛇,只好顺着她的意松开她。 洛水瑶趴在叶云舟肩头上,发丝凌乱不堪,嘴唇泛红,喘着粗气,模样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过了好一会她才冷静下来,想起方才的事。她暗骂自己太冲动,看着被迫承受的人,只觉满心羞惭。也顾不上腿伤,撑起身就要离开,结果刚起一半,腿上一疼,整个人就往旁边倒去。 叶云舟在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她,见状赶忙翻身用手垫在她脑后。“你身体不适,我抱你歇息。”接着不等她回答,起身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洛水瑶被动作轻柔的放在床榻上,她咬着唇,抬眸悄悄打量叶云舟一眼,却见他神色平静,仿佛方才那番炽热缱绻,如同全然未曾发生过一般。虽然如今这样是她心中所想,但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叶云舟小心地将她安置妥当,观察一瞬见她似乎并无大碍,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瞧见她发丝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显得颇为狼狈。几乎不做他想,当即便想帮她将乱发归拢整齐。 洛水瑶此刻正沉浸进自己莫名的思绪中,恍惚间察觉到叶云舟的动作,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脑袋一偏,下意识地侧头避开,徒留叶云舟的手悬在半空。 叶云舟看着她,薄唇轻抿但语气依旧柔和的解释:“我只见你发丝凌乱,想替你规整一下,并无他意。你既身体不适,那我先出去。” 言罢,他长腿一迈,利落转身,衣袂轻拂,径直朝着门外快步走去,身姿挺拔却透着几分落寞之意。 洛水瑶看着他的背影,踌躇再三,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碰我,并非只对你如此,你莫要生气。” 叶云舟背对她而站,屋外阳光透过门窗,将屋子分成光明两色,他一半身子隐于黑暗,一半身子在阳光中,是以洛水瑶并未察觉他勾起的嘴角以及眼中含着的笑意。 虽然心中喜悦,但他说出口的话依旧如往日般平淡。“我知晓你并无他意,你身上出了汗,我这就去为你打盆热水,你好洗漱一番,想必你的丫鬟也快要到了。” 听到他说出这话,洛水瑶也不知怎的,原本紧绷的心弦陡然一松,那萦绕心间、如细密蛛丝般缠缚的紧张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片安然。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轻声说道:“有劳你了。” 叶云舟仿若未曾听见那声致谢,身形一转,大步流星便跨出了屋子,宽厚的手掌顺势一带,“吱呀”一声,房门稳稳关上,独留一室静谧于洛水瑶身畔。 待叶云舟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洛水瑶轻靠在床榻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屋顶,那目光似乎要穿透层层木梁,望向无尽远方。片刻后,她狠狠闭上眼,心中却似脱缰之马,脑中反复闪过夜云舟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心底有个声音悄然冒头:她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细细咂摸这份喜欢的源头,又绝非仅是因为他有副好皮囊。略过之前不知她身份时,他对自己莫名的恶意,单说他俩自初见开始,他便一直在帮她。他待她很好,桩桩件件、点点滴滴,像一张细密的网,柔和却细密地包裹着她。不管是哪个女子,怕是都难以抗拒这般男子,他总能不动声色地替她化解所有烦恼,把尊重揉进日常相处之中,凡事皆依着她、顺着她。这般细致入微,如何能不让人心生眷恋? 这般思忖着,洛水瑶嘴角微微扬起,可很快,她就又把这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 她与他有了纠葛,按照此间世风常理,她就该与他在一起。可她却不敢细想,哪怕是在现代,都是先动心的往往先受伤,更可怕的是这是古代,男子向来对情爱之事极为容易抽身,要是到了以后他先厌倦这一切,他自可三妻四妾,自己又该如何? 第196章 情定 第196章 她闭着眼,脑中思绪恰似春日里纷飞的柳絮,肆意纷飞。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打开,打破屋内一室静谧。 叶云舟端着一盆烧好的热水,稳步走进屋内,将木盆轻轻搁置于床前,而后反手带上门,动作利落,却又近乎无声。 他抬眸望向床铺,瞧见她双眼紧闭,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当她是困乏已极、就此睡过去了,便也不多言语打扰。他俯身,修长手指熟练地将布巾探入热水盆中,待布巾浸满热水、变得温热柔软,才缓缓捞起,仔细拧干,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她。 凑近床榻,叶云舟小心地用温热布巾替她擦拭面庞,一点点拭去她脸颊上的薄汗与疲惫,接着拉起她的手,细致地擦拭每一根手指。做完这一切,他将帕子重新放回盆中。末了,他目光再次落在床上那看似熟睡、实则佯装的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弧。若此时有相识之人见他,定以为他是被人假冒的,只因那笑太过温柔,实在不符他往日作风。 之后,他端起木盆,欲要转身离开这屋子。 “等等。” 洛水瑶原本紧闭双眼,听到有人进来,心下慌乱,一时还没琢磨好该如何应对,便打定主意先不睁眼看他。可他方才那一连串温柔爱护的举动,犹如春日暖阳,丝丝缕缕渗进她心底,叫她如何能真无动于衷。纠结再三,终是在他要离开之际,按捺不住,出声喊住了他。 “你醒了。” 叶云舟神色并无半分意外,听到她喊话,手上动作一顿,旋即将木盆稳稳放置在一旁,而后大步迈向床边,目光中满是温柔,静静地凝视着她。 洛水瑶就这么与他对视了半晌,可到底还是定力不如人家,率先一步妥协。她双手撑着床铺,想挪动身子靠坐起来,叶云舟见状,赶忙伸出手扶着她。待她坐好后,叶云舟还不忘顺手扯了扯被子两角,仔细掖在她身后,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你坐这。” 洛水瑶坐好后,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叶云舟顺从地坐在床边,语气依旧温柔:“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洛水瑶与他对视,直言道:“是有事要同你讲。” 随后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你说你喜欢我,有多喜欢?” 叶云舟漆黑的眼眸定定看了她半晌,缓声道:“我不知应该如何同你表达,但我知晓,我想与你生同寝,死同穴,盼着能与你相伴一生,也只愿与你生儿育女。我会为你忧所忧,为你喜所喜,不知这样可算非常喜欢你。” 洛水瑶看着他的眼睛,自然看出了其中饱含的真挚意味,她蓦地展颜一笑,坦率直言道:“我也喜欢你。” 话一出口,看着面前一直温柔望着她的男人,她心中似乎又有了几分忐忑。 叶云舟愣了一瞬,不过那愣神仅仅维持了一瞬。紧接着,他眸中忽地扬起了笑来,那笑意浓烈得仿佛要溢了出来,而嘴角的弧度也越弯越大,好似怎么也压制不住那满溢的欢喜一般。 见他已然如此,洛水瑶心中刚升起的忐忑又缓缓落下。 叶云舟身子前倾,轻轻握住了她放在外面的手,而后身子更加靠近,与她对视着,目光克制却又无比温柔。 “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我不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但你要信我,信我绝不会负你。” 男人的压迫力十足,令洛水瑶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后仰,可这却让男人误以为是一种邀请。之前二人缠绵的滋味还在心中缠绕不休,他几乎未做迟疑,便猛地覆唇吻了上去。 “不……不要……”洛水瑶用手撑着他的胸膛,微微侧头避开,他那灼热得似乎能烫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我话还未说完呢。” 叶云舟额头抵在她肩侧,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手,让她无法后退,声音闷闷地传来:“你说,我听着。” 洛水瑶感受到身侧人灼热的体温,咬咬牙说道:“我可以同你先相处一段时日,但你要答应我,不可告诉你家中父母,也不可告知于旁人,更不可逼我与你成亲,你可能做到?” 她感觉到身侧人在她讲完那番话后,身体先是微微一顿,可却并未就此起身,反而继续问道:“还有吗?” 洛水瑶一时搞不懂他为何这般平静,便微微侧头瞧了瞧那埋首在她颈边的男子,只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无奈只好继续说:“我们相处一段时间,我得看看你表现究竟如何。要是你能胜任做我的夫婿,我便会考虑与你长相厮守。但我之前也说过,想为我父亲招赘这件事依然作数,你要是做不到,那也可以不必勉强如此。” 她承认自己确实存了几分为难他的心思,但这也确实是她心中所期望能明晰的事。如今瞧着侯夫人虽然对她挺好,可一旦身份发生转变,她变成了侯夫人的儿媳,到那时候情况会变成什么样?这谁又能说得清楚。 她是看过原着的人,心里自然知道侯夫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慈爱之人。要是侯夫人真有那份慈爱,哪会任由原主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莽撞行事,也不至于让原主在京都四处碰壁,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若她当真慈爱,理应悉心教导原主才是。原主并非生来便不知廉耻,本是寒门出身,一朝暴富,还没来得及适应新身份、新生活,偏又一路遭遇旁人接连不断的打压。在这双重困境之下,原主不堪重负,心思逐渐扭曲,最终才陷入那般不堪的境地。 她不敢轻易去赌一个人是否真慈爱。古代女子的“战场”本就在那四方后宅,稍有差池,便会深陷泥沼。瞧瞧那位已故的姨娘,要不是后宅私斗,又怎会在守卫森严的侯府,做出偷情这般事? 若说此事与与侯夫人毫无关系,她是一百个不信。 第197章 相许 第197章 叶云舟埋头在她颈侧,许久都未曾动弹,直至她耐心耗尽,正欲伸手推开他时,叶云舟才终于抬起了头,缓缓收回那原本搂在她腰间的手,转而抚上她的脸颊,微微用力,两人的额头亲密相贴,随后,用那低沉而又温柔的嗓音缓缓说道:“你想怎样,我便依着你怎样。你要是不愿待在侯府,哪怕让我入赘,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阿行同样能继承侯府,这些你都莫要忧心。我做事,向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你要信我。” “你真的做的这一步,日后若后悔了,不会怨我吗?” 叶云舟瞧出她眼眸里的忧色,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你是觉得我挣不来像侯府那般的家业吗?还是觉得我这般窝囊,只能靠着祖宗留下的恩泽,才能勉强过活?” “自然不是。”洛水瑶连忙否认。 叶云舟目光诚挚地直视着她,话语掷地有声,“侯府能有的,我凭自身本事,一样能挣来!你只需记着我是我,旁的一概无需挂怀。往后不管如何,我都会稳稳地站为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周全。 他一边说着,嘴唇慢慢贴上了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红唇,轻浅又温柔地亲了几下,而后稍稍拉开点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你要相信我,明白吗?” 洛水瑶被他蛊惑,看似像是被迫,实则心底早有波澜,已然主动接纳起他的亲吻来。从喉间轻悠悠地挤出一个“嗯”字后,还没等再说出话,眼前这人便急切吻了上来,把她后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吞进了彼此紧贴的双唇间。 与之前不同,先前是洛水瑶被引着主导,一举一动都带着独特的生涩,透着股磨人的姿态。而这次,主导权交到了叶云舟手里,他的吻恰似契合他骨子里那率性又强势的性子一般,行事尽显霸道,情感满溢热切,一举一动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氛围较之前截然不同。 不过,他行事显然极有分寸。当洛水瑶表现出承受不住的迹象时,他便及时停下,主动抽身,可脑袋依旧埋在洛水瑶颈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极力平复着那如波涛汹涌般翻涌的心情,拼命压抑着心底炽热难耐的情愫。 洛水瑶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她不是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自然知晓眼下这情形意味着什么。可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纠结片刻后,她索性佯装浑然不觉,将头悄然偏向一旁,静静等着,任由他平复那激荡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叶云舟才抬起头来,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眸中的柔情更浓了几分。他伸手摸了摸洛水瑶的头,随后扶着她慢慢躺下,轻声说道:“外面有人来了,我出去看看。” 洛水瑶点点头,顺着他的力道,安然躺到床上。 叶云舟细心地替洛水瑶掖好被角,而后便转身,稳步出了屋子。洛水瑶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这些时日心里头的纠结,仿佛就在这一瞬全然放下了。她微微松了口气,暗自思量着,待眼前这一切尘埃落定,似乎也并非那般难以接受,大不了,就全当是在这古代谈一场恋爱罢了。 “小姐,你怎么样啦?” 春杏人还没迈进屋子,声音便急切地传了进来。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她一眼就瞧见了正靠躺在床上的洛水瑶。 洛水瑶见她神色满是担忧,便直起了身子,重新靠坐在床头,脸上挂着浅笑,温声说道:“我无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罢了,莫要担心。” 春杏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除了嘴唇比往日稍红一些外,并没有其他状况,这才松了一口气。“您真是吓死奴婢了,你不知道,世子派人来通知我说您受伤时,我有多担心。” 洛水瑶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慰:“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放心吧。” “那您的伤处可有涂药?我带了你配的药过来。”春杏一脸关切地问道。 洛水瑶动了动双腿,感觉之前那灼热火辣的疼痛似乎消退了一些。此时距离上药时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有余,方才又那般折腾了一趟,腿上药膏恐怕也被蹭的所剩无多。随即开口:“那你去给我打一盆热水过来,我擦洗一番,再重新上药吧。” 春杏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快步出了屋子。 叶云舟并未走远,就在屋子门口不远处的立柱旁站着,听到里面的对话后,他便朝着小厨房走去。这个院子设有单独的小厨房,往日里这厨房几乎从未用过,只是方才刚烧过一锅热水,此刻,锅里的水还尚有余温。 春杏出了屋子,目光环视一圈,本想找人问问,却没瞧见半个人影。她竖耳细听,只听得左侧不远处的小屋子传来阵阵水声,便抬脚往那边走去。 哪曾想,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叶云舟端着一盆温水走了出来。春杏目光顺势下移,瞅见他手中的木盆以及那飘着丝丝热气的温水,顿时惊了一跳,忙不迭地伸手,想要接过木盆,嘴里说道:“世子,奴婢来就行了,怎可让您亲自动手?” 叶云舟没有推辞,顺手就把木盆递到春杏手上,叮嘱道:“好好伺候你家小姐。过会儿,自会有人送晚膳过来。要是晚上有什么事儿,就去后面那座院子寻我。” 春杏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因她个头矮小,视线被挡,仅仅能隐约看到这座院子后方还有一座院子的屋顶,其余的便瞧不真切了。不过,她还是很快转过头来,脆生生地回道:“世子您放心,小姐这边有奴婢呢。” 叶云舟闻言,微微颔首,继而将目光转向洛水瑶所在的屋子,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小姐,热水来了。” 春杏并未留意到刚刚那一幕,她一门心思目送着世子离开后,便转身进了屋子。 第198章 第198章 方才春杏出去的时候并未关门,屋门半掩着,她自然听到了院中的动静。对于叶云舟并未前来告知一声就离开,她是尤为赞成的。到目前,她还并未想着如何让身边人知晓她与他们的世子有何私情之事,毕竟,若知道的人多了,要瞒起侯爷与夫人,只怕会更加难上许多。 春杏端着热水放在床前,又反身回去关好房门。洛水瑶见状,自觉掀开被角,接着撩起裙子,将那裸露在外的伤处暴露出来。 却不想,之前上药时还只是有些发红的伤处,此刻瞧着愈发红了些,还透着些许微肿。春杏转眼,便瞅见了她双腿间那令人揪心的模样,顿时惊叫道:“呀,小姐,您这伤看着可不轻呀。要不然,您等奴婢一下,奴婢这就去找世子,看能不能寻个大夫过来,给您仔细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伤疤才好。” 洛水瑶见状,赶忙阻止她道:“行了,别去了,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这伤也只是看着唬人,待抹上药,明日便能消肿,不过两日也就好了,莫要担心。” “可是……”春杏仍是有些迟疑。 洛水瑶打断她,“别‘可是’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别忘了你家小姐我略懂医术,不会给自己诊错的。将那布巾浸湿了给我,你若害怕,我自己擦便是。” 春杏努努嘴,终究还是没能再说出什么来。她蹲下身,把布巾浸湿、拧干后,递到了洛水瑶手中。 倒也并非是因为她害怕不敢擦,实在是那伤口瞧着着实有些可怖。她想着,若是自己动手擦,万一不小心碰疼了小姐,可如何是好,还不如让小姐自己擦,要是疼了,小姐自个儿便能停手。 洛水瑶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样,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勾唇,带着安抚之意朝她笑了笑,随后便接过布巾,轻轻擦拭起来。其实,叶云舟给的那瓶药药效并不差,甚至还具备一定的镇痛效果。此刻伤口虽看着可怖了些,可相较之前,却远没有那般疼痛。 擦拭好伤口后,洛水瑶拿过春杏带来的自制伤药,薄薄地涂了一层。涂罢,她把裙子拉下来,盖好腿部,往床铺里头挪了挪,示意春杏上来躺着。 这院子虽名为院子,规模却极小,正屋只有一间能住人的屋子,除了厨房,再没多余房间。洛水瑶不放心让春杏独自找地方睡,觉得与其那样,不如两人一起睡。 春杏见状,心里满是受宠若惊,暗自琢磨,哪有主子让下人同睡一铺的事儿。她刚想拒绝,话还没出口,就被洛水瑶制止了。 “好了,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规矩?我是你小姐,难不成你还想违抗命令不成?” 春杏咬咬牙,心想这院子本就狭小,压根没有其他地方可供住宿。自己要是离得远了,怎能放心让小姐独自一人住在这儿呢?念及此处,她微微点头,说道:“那好吧。” 恰在此时,院子里有人呼喊,春杏闻声,快步跑了出去,很快,就提着一个食盒走进屋来。 “ 小姐,这是世子让人送过来的晚膳,奴婢伺候您用膳。” “不用,你将膳食再摆好,扶我去桌边,我同你一道用膳便可。” 春杏瞧了瞧桌子与床相隔的距离,点头应下,依言把膳食在桌边摆放齐整后,便快步过来搀扶洛水瑶起身、坐下。她稍作迟疑,不过最终还是挨着洛水瑶身侧落了座,刚坐下,就拿起筷子,摆出一副要给洛水瑶布菜的架势。 洛水瑶见状,当即出言拒绝道:“眼下就你我二人,不必这般拘礼,快吃吧。” 谁曾想,饭菜刚一入口,便让洛水瑶眼眸骤亮。这菜品瞧着卖相虽说一般,却没料到味道极为出彩。 春杏见洛水瑶动了筷、吃了一口,她自己也忙累了一整天,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跟着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刹那间,眼眸亦是一亮,三两口嚼完嘴里的饭菜,满脸惊喜地夸赞道:“这饭食瞅着不起眼,味道怎能这般好呢,尝起来竟不比府里专门烹制的差!” 洛水瑶微微点头,极为认可春杏所言,接着又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这道菜口味与前一盘大相径庭,可同样美味非常。 春杏瞧洛水瑶那吃得满足惬意的神情,就明白她对饭菜满意至极,不禁赞叹道:“世子着实厉害,在这僻远之地,还能找来厨艺这般精湛的厨子!世子对小姐您可真是关怀备至,想来定是把您当成亲妹妹看待了。奴婢在府里待了好些年,以往世子总是冷着张脸,看着拒人千里,谁能料到,如今竟会这般贴心。” 说着又感叹:“也不知往后哪家小姐,能有福气与世子结缘。” 被当成那个有福气的、如同亲妹妹一般的人只是默默不语,静静吃着菜。 春杏原本是想向洛水瑶传达世子对她极好、极为看重她,滔滔不绝说了好一阵子,可瞧见洛水瑶压根不接话茬,便也觉得兴味索然、自讨没趣了。她本就并非是个话多爱唠叨的人,这下子更是没了声响,只得安静下来,陪着洛水瑶一道默默用膳。 她一边吃着,还不忘拿眼角余光悄悄打量洛水瑶。在她心里,是真觉得世子对自家小姐好得没话说,不仅一路护送小姐回京,沿途更是关怀备至、极为照顾。外界一直传言世子为人冷酷,她琢磨着,兴许世子做了好事也不声张。小姐往后要在侯府长久过活,能得世子看重,那可不是坏事呐。本想着借此机会,让小姐和世子的关系能拉近些,没料到,看小姐这态度,似乎没这层心思。 洛水瑶并未在意春杏的打量,待填饱肚子,便由春杏扶着,重新躺回床上歇息。 春杏把剩下的饭菜吃完,将碗筷收拾好,拿到小厨房仔细洗净,之后才回到屋子。此时,夜色已深,见洛水瑶好似睡着了,她便不多言语,轻手轻脚地走到油灯前,吹熄了灯火,蹑手蹑脚地躺到床铺外侧,悄然睡去。 第199章 亲手做的 第199章 在这院子后面的院里,住着叶一。 叶一此前在山庄帮忙,收到消息后,便带着春杏赶了过来。谁承想,才回到院子没多久,就见自家世子过来,说是要与他同住。叶一微愣,不过转瞬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缘故,他们二人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兄弟,往日里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他只是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没再多说什么。 没料到,世子接着又吩咐他去大厨房拿食材。叶一闻言,眼睛骤亮,哪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便直奔大厨房而去。 他家世子虽说出身尊贵,可早些年在外行军时,时常有条件艰苦、诸事需亲力亲为的情况,也正因此,世子在厨艺这方面堪称天赋异禀,不管什么菜,只要瞧过一遍制作过程,做出来的味道便能有个七八分像,甚至还能更胜一筹。平常世子并不看重口腹之欲,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亲自下厨烹制膳食,所以此刻听到世子说要食材,叶一自是满心应承,赶忙照办。 他动作极为麻利,不多时便将食材悉数取来。说到处理食材,他也称得上是驾轻就熟,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没多久,二人联手便炒制出了几盘菜肴。 紧接着,叶云舟寻来食盒,把炒好的菜一一装入其中,随后将食盒递向叶一,示意他送往前院去。 叶一顿时傻了眼,脸上瞬间堆满苦色,哀嚎起来:“不要啊,世子!咱兄弟一场,你咋这么狠心呐,连口吃食都舍不得分给我点儿。” 叶云舟见叶一在那儿又是诉苦又是耍赖,不肯去送食盒,抬手就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说道:“快去!哪能少得了你吃的,食材这不还有嘛,等你回来,咱们再做便是。” 叶一闻言,立马收起那副装出来的可怜相,闭上嘴,拎起食盒就往前院去了。他动作挺快,没多久就折返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叶云舟已经炒好了两道菜,他心里一乐,坐下后胃口大开,一个人吃掉了大半。 自从洛水瑶来到这里,便发现这里天气极好,鲜少下雨。却不想今夜忽然雷声暴起,瓢泼大雨直下,让人猝不及防。那雷声仿若要将天幕炸裂,一道接着一道在耳边炸响,震得窗户纸都簌簌发抖。洛水瑶原本已经熟睡,却被这惊雷与骤雨瞬间扯回了清醒,她拥着被子坐起,眼眸中尚有惺忪的睡意。 春杏同样被那震耳欲聋的雷声惊得从睡梦中醒来,眼眸中还满是未散尽的睡意朦胧,可更多的却是遭受惊吓后的惊慌失措。待缓过神,听真切是雷雨声后,她抬手轻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说道:“小姐,这雨来得好生吓人呐!” 水瑶定了定神,轻轻拍了拍春杏的手背,说道:“确实突然,我方才也是被忽然惊醒的。” 说着,她抬眸望向窗外,只见雨幕厚重得仿若密不透风的水帘,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房檐上、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往日那宁静祥和的小院,此刻已然满是潺潺积水,一片狼藉景象。 春杏见洛水瑶眼中满是担忧之色,赶忙出言安慰:“小姐,你且宽心,虽说雨夜这般可怖,可这儿又没挨着高山峻岭,不存在山洪泥石流啥的,屋子也修建得牢固,肯定不会有事的。” 一边说着,她手脚极为麻利,迅速燃起一盏烛光,暖黄的光晕悠悠散开,室内瞬间添了几分暖意,也让人心安了些许。 洛水瑶微微点头,轻声道:“再把门窗仔细检查一番,别让雨水渗透进来。” “是,小姐。”春杏检查完门窗,便再次上了床。主仆二人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渐渐没了声响,又再次沉沉睡去。 而此时,在她们院子后面,一队人马身着黑色雨袍,正悄然聚在院中。叶云舟早已穿戴齐整,接过叶一递来的同款雨袍,披在身上,随后便当先大步往外走去。 来到前面院子时,他透过院墙望向院里的屋子。 叶一见状,上前轻声询问:“可需要我去告诉洛表小姐一声?” 叶云舟摆摆手,从怀中迅速拿出一个信封,极快地塞入叶一怀中,“不用唤醒她,将这信封塞进她房间,然后快速跟上我们,天色太晚,别打扰她休息。” 叶一领命,当即一个纵身,敏捷地跃进院子。随后,轻手轻脚地从怀中掏出信封,小心地顺着窗户缝,将信封塞了进去。为保稳妥,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信封已被妥帖塞好,才放心地转身。 接着,他再次纵身,利落地跃出院子,脚下生风,快步朝着前方骑马疾驰、已然远去的众人追去。 谁也没料到,那封信被他塞进屋子后,并未如预想那般落在桌面上,而是沿着墙根滑落,最后悄然卡在桌角处,恰好被宽大的桌角严严实实地遮蔽住,从外面一点儿也看不见。 直到走出驯马营地大门时,叶一才匆匆赶上叶云舟等人。 “督司,我已把信封塞进洛表小姐屋子了。”叶一禀报道。 叶云舟点点头,接着再次转过身,目光投向隐在朦胧雨夜中的那片房屋,随后猛地一扯马缰绳,长鞭狠狠一甩,胯下骏马吃痛,撒开蹄子飞奔而去,身后众人见此情形,赶忙也纵马追随其后。 ……… 天蒙蒙亮时,大雨已经停歇,太阳正好。要不是地上积水挺深,洛水瑶都以为昨晚是做了场梦呢。 还真像她预料的那样,今天她的腿消肿了。虽说走路的时候有点疼,可自己慢慢走没问题,就是步子迈得稍慢点罢了。 一直到了用早餐的时候,洛水瑶始终没见到叶云舟的影子。她一开始只当叶云舟大概是公务缠身、忙得脱不开身,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也没多问。 等送早膳的人来了,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叶云舟的去向。这才晓得,叶云舟昨夜就悄然离开了山庄。 洛水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愣住了,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她理解叶云舟可能有急事要处理,对此并非不能体谅,可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酸涩。 第200章 柳大之死 第200章 怎么说走就走?哪怕事情紧急,好歹说句告别的话,竟然连吩咐人来跟她知会一声都没有。她视线移到桌上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上,可此刻,只觉满心委屈,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春杏见她没胃口,一时不敢吭声,又见小姐此刻没什么吩咐,便默默收拾起两人的物品来。 洛水瑶静静望向窗外蔚蓝天空,心间那股酸涩委屈慢慢褪去。她暗自思忖,本就打定主意只把他当作恋爱对象罢了,又何必这般在意?只是一个人在这儿太孤寂,她想找人解解闷而已。 如今人家事务缠身,自己着实没必要较真。况且叶云舟是当今陛下的臣属,兴许有些事儿不方便透露给自己。这般念头转过,她心里不再纠结,转身招呼春杏过来用膳。 春杏小心翼翼瞧了小姐一眼,见她恢复了往日状态,暗自松了口气。 一时间,室内一片静谧,仿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可洛水瑶心底到底怎么想的,唯有她自己清楚。 ……… 用完早膳,主仆二人就离开驯马营地,往山庄赶去。临出门时,有人把一匹枣红色小马牵到洛水瑶跟前,称是叶云舟让交给她的。 洛水瑶直勾勾盯着小马瞧了半天,突然冷笑一声,他有闲工夫安排人送马,却不安排人告知自己一声他离开之事。可这小马太合她心意了,她犯不着为赌气就不要,于是便痛快接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山庄里忙得像个陀螺,一刻不停歇,倒也忽略了心里因为叶云舟不告而别产生的不愉快。 山庄产出的麦芽糖在京中卖得火热,价格亲民,味道可口,广受大家喜爱,普通老百姓也能轻松尝鲜,糖不再是稀奇玩意儿。虽说生意太好,动了部分人的利益,差点被人砸了场子闹事。好在叶一暗中派人撑腰,对方一看他们背后有势力护着,不敢再肆意妄为,此后诸事倒也算顺遂。 ……… 这厢,靖安伯府 柳公权这日正在书房忙碌,忽闻下人前来禀报,称寻到了大公子。他听罢,赶忙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边走边冲来人怒喝道:“去,把大公子给我叫到前院来!都这般年纪了,离家这么久,也不晓得跟家里说一声,像什么话!” 谁料,前来禀报的下人“扑通”一声跪地,带着哭腔说道:“老爷,大公子此刻正在前厅,只是……只是……” 柳公权见此情形,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好好说话,你在府里也待了好些年头,这般大惊小怪是为何?”话虽严厉,可他心底却已隐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下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老爷,大公子……谢世了……”说着便伏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向柳公权。 柳公权整个人仿若僵住一般立在原地,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叫谢世?” 他又怎会不懂这话的意思,只是此情此景,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下人却再没吭声,只是依旧低垂着头,不停地在地上叩首,整个人身体颤抖着,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真的沉浸在悲痛的痛哭中。 柳公权见状,忽的紧闭双眼,整个人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柳公权反手扶住身后木柱,伫立良久,直至身体的眩晕感缓缓消散,才缓缓睁开双眼,接着深深地看了一眼伏在地上、颤抖不止的下人。而后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前院奔去。 这一日,靖安伯府众多下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向来以规矩严苛自诩的靖安伯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这么多年头一次不顾形象的在府中疾步而行。 柳公权尚未走进前院,远远便听见院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女子痛哭声。待听出哭声主人是谁后,他在院门口静立许久,才迈着沉重步伐踏入院子。 前院里,众多下人低垂着头,三三两两缩在角落,不敢靠近。正屋地上,摆放着一具浑身发胀发白、面容难辨的尸体。一面容憔悴却依然那看出姿色美丽的女子俯身其上,哭得撕心裂肺,全然不顾那尸体可怖模样。 她身旁跪着一个同样面容憔悴的丫鬟,丫鬟看柳姨娘如此,一时竟忘记了柳姨娘之前种种古怪行为,以为她平时虽对大公子不甚上心,但到底是亲生的,乍一看到大公子如此,还是极为伤心难过的。 丫鬟咬咬牙,看了一眼已经被河水泡的没有人样的大公子,强抑着内心恐惧与恶心,上前劝道:“姨娘,少爷已然逝去,若他知晓您这般伤怀,定会不得安息的,您怎么忍心让大公子不能瞑目呢。” 柳姨娘顺着丫鬟的力道,侧身倒进丫鬟怀里,头埋进其颈肩处,想把哭声憋回去,可还是有细微呜咽声从喉咙里传出,旁人听了,愈发觉得揪心难过。 她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不远处柳公权的身影,瞬间推开丫鬟,又扑到那具尸体上,放声哭喊:“儿啊,都怪娘没本事,才让你无声无息遭人毒手。别怕,娘这就来陪你!” 喊罢,她浑身颤抖着起身,踉跄着冲向前面柱子,想要一头撞死。无奈身子太过孱弱,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可她仍不死心,再次咬牙使劲,想撑起身子,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柱子。 柳公权见此情景,也顾不上满心哀伤,赶忙从门口冲进来制止。众下人和那丫鬟瞧见这阵仗,急忙死死拽住柳姨娘,生怕她一时冲动真寻了短见。 柳公权冲进来,一把抱住一心寻死的柳姨娘,又瞧了眼地上惨不忍睹的长子,顿觉悲痛如潮,满心哀伤。他紧紧搂住怀中女子,察觉到她身子娇弱,愈发觉得对这母子亏欠深重。 他全然顾不上平日的体面形象了,只是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子,一边轻吻她额头予以安抚,一边口中自责不迭:“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本事,没能护住你们母子俩。” 第201章 柳向东喜 第201章 柳姨娘依偎在柳公权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权哥哥,咱那可怜的儿子,竟死得这般凄惨呐!” 柳公权素日里以沉稳冷静示人,此刻却也难忍悲痛,眼眶泛红,眸中隐有泪光闪烁。他轻轻拍着柳姨娘的后背,咬着牙立下誓言:“你且宽心,若西儿真是遭人恶意加害,我定拼尽全力,为他讨回公道,报仇雪恨。” 柳姨娘闻言,抽抽噎噎地止住悲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双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满是哀伤与泪意,鼻头也因哭泣变得通红,那模样恰似娇弱的花朵遭受了狂风骤雨的无情摧残,着实惹人怜惜。她双手紧紧揪住柳公权胸前的衣领,像是攥着最后一丝希望,急切又悲戚地说道:“那你可一定要答应我,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哪怕与你关系匪浅,亦或是位高权重、权势滔天,也定要让其血债血偿,你答应我啊!” 柳公权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中瞬间划过一抹决绝的狠厉,斩钉截铁地承诺道:“我答应你,只要揪出害我儿的真凶,定要他以命抵命!” 柳姨娘仍不放心,追问道:“不管那人身份如何特殊,你都能做到一视同仁,绝不手软,对吧?” 望着怀中女子这般楚楚可怜、满心依赖的模样,柳公权心疼不已,只能频频点头,将承诺再次郑重许下。 彼时,杨若兰本在处理府内事务,听闻这消息后,匆匆赶到前院。刚一走近,就听到柳姨娘那悲恸的哭诉,顿时怒火攻心,柳公权与柳姨娘反倒像一对恩爱的夫妻,自己倒像是个多余的闯入者。只是眼前这情形,纵有满腔怒火,也不便肆意宣泄,只能强压下去,暗暗在心底发誓,如今这柳姨娘没了儿子当作倚仗,往后少不得要仰仗自己儿子过活,倒要瞧瞧她往后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念头一转,杨若兰迅速收起脸上的怨愤之色,换上一副悲痛哀伤的神情,缓缓走到柳公权二人身后,轻声说道:“妹妹,你可要节哀顺变呐。夫君向来对你情深意重,绝不会坐视西儿遭遇这般厄运而无动于衷的。你且先顾好自个儿的身子,千万别因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伤了心神、乱了心智。府里一应事务,有我和老爷担着呢。” 柳姨娘闻言,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柳公权一把揽入怀中,制止了她的动作。 柳公权抬眸,冷冷地看向杨若兰,问道:“你来此处所为何事?” 杨若兰当即摆出一副伤心欲绝、泫然欲泣的模样,哀声道:“我身为西儿的嫡母,如今他惨遭这般横祸,妹妹又因伤心过度而神思恍惚,府里总归得有人出面操持西儿的丧事呀,我怎能不来呢?” 柳姨娘虚弱地点点头,勉强起身行礼,口中说道:“多谢姐姐这般费心为妹妹着想,西儿能有你这般的嫡母,实是他的福气。” 话至此处,悲从中来,又呜咽着啜泣起来,“只可惜是西儿福薄,无此缘分呐。” 柳公权见此情景,心疼得犹如刀绞,弯腰打横抱起孱弱不堪的柳姨娘,看向杨若兰时,语气相较之前平和了些许,“西儿的丧事,就劳烦你多多费心了。我先带她回去好生歇息,若是碰上拿捏不准、难以决策的事儿,便派人来寻我便是。” 杨若兰早已换上一副满脸关切、忧心忡忡的模样望着柳姨娘,见状连忙点头应道:“夫君快去吧,妹妹身子要紧,这儿你且放心交给我就好。” 柳公权深深地看了杨若兰一眼,而后抱着几近昏厥的柳姨娘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杨若兰站在原地,瞧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冷笑,双手用力扯着手中的帕子,那神情仿若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不过这怨毒的神色转瞬即逝,很快,她目光扫向身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立马又换上一副悲痛万分的模样,只是眼神再没往那地上肿胀变形的尸体瞥上一眼,吩咐道:“你们依照府中嫡贵公子的丧葬规格,仔细操办大公子的丧事,切不可有半分懈怠、怠慢之处。” 下人们赶忙连连拱手,口中不住地夸赞夫人大度豁达、宅心仁厚。 杨若兰满意地点点头,便快步走出了院子。她可没那闲情逸致亲力亲为去操办这场丧事,反正只需将诸事交代给下人去办就行,也用不着时刻盯着。人都死了,即便按嫡公子的规格风光大葬,又能怎样呢?反正往后也碍不着她的事儿了。 出了院子,杨若兰回望一眼院中忙碌穿梭的众人,只觉心头畅快无比。不管这事儿是何人所为,总之那柳姨娘的儿子终究是没了,她倒要看看,往后这贱人还能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 柳向东所住的院子里,这几日他仿若恢复了往昔的平和模样,院里的下人们见此,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不住地祈祷着,但愿公子此后再别像前些日子那般喜怒无常了。 柳向东腿上的伤势虽说恢复进度比预期稍慢了些,但除此之外,倒也没碰上其他烦心事。御医前几日来瞧过,称他这伤最多再过两三个月便能彻底痊愈,听闻此言,他心情颇为舒畅。只是今日,府里不知为何这般喧闹嘈杂。 他抬手挥了挥,示意身旁的小厮近前,吩咐道:“你去瞧瞧,府里这是出了何事,怎的这般喧哗吵闹?” 小厮点头应诺:“是。”随后便快步跑出了院子。 出去没多会儿,小厮便折返回来,踏入房门时,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隐秘喜色,说道:“少爷,奴才打听清楚了。” 柳向东正往嘴里丢了颗果子,嚼着果肉,吊儿郎当地瞧着他,问道:“是何事啊?” 小厮机警地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是大公子,他……去世了。” 只听“吧嗒”一声脆响,柳向东正抛向空中的果子,因他瞬间愣神,没能接住,径直掉到了榻上,接着又骨碌碌滚落到地上。他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小厮,确认道:“去世……你是说,他死了?” 小厮瞧着自家少爷那副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连忙用力点头:“没错,少爷,大公子确实死了。” 柳向东仿若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半晌,眼中神色复杂难辨。良久,他缓缓斜靠在木榻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又过了好一会儿,嘴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且那笑意愈发扩大。若不是顾忌着声音会传到别处,尤其是他父亲那儿,他真想开怀大笑一番才好。 终于笑够了,他才渐渐收了笑容。随即看向小厮,眼角眉梢皆是喜意,说道:“此乃喜事,但我如今不想让外人知晓。你今日有福,便赏你一人。去拿 10 两银子,当作这些日子你劳累的赏赐。另外,你将其他银子清点一下,我这药快要用完了,明日便要续上。你去上次拿到药的地方守着,若他们来人,便再拿一份药过来。” 小厮点点头,面露喜色,狠狠磕了几个头,喜笑颜开地去到柜子旁,再次打开柜子,拿出盒子来。只是他数了数钱匣,看着柳向东欲言又止。 柳向东见他这副模样,眉头蹙了蹙,开口不耐烦地问:“何事?不妨直说。” 小厮挠了挠头,有些惶恐地回道:“公子,钱匣里的银子不够再拿一次药了,这可如何是好?” 柳向东一听,脸色微微一沉,思索片刻后说道:“你清点一番,还差多少?应当差的不是很多,你去我私库中搜罗一些值钱的物件,拿去当掉,莫让别人发现,将钱凑齐便好。” 小厮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抗,只得轻声应道:“小的明白,只是这当东西之事,小的怕办不妥帖,万一被人认出……” 柳向东不耐烦地摆摆手:“尽量小心便是,莫要再多啰嗦,快去办!” 小厮无奈,只好喏喏应是。待清点完匣子里面的银两时,发现只差不到 600 银两,再次通报之后,便转身走出房间去处理柳向东安排的事。 待小厮走远之后,柳向东微微眯起双眼,双手轻轻敲打几下。 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那护卫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柳向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接着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后问道:“子鼠,你跟了本公子多久了?” 被称为子鼠的侍卫并未抬头,也未表现出丝毫诧异之色,只依旧躬身道:“回禀公子,属下跟了您近十载。” 刘向东微微颔首,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在小厮面前的那种暴躁易怒之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阴冷。“你自幼便追随于我,自是对本公子的脾性习性了如指掌。我于你面前,亦向来赤诚相待,毫无伪饰。你实乃本公子身边寥寥无几的心腹之人。” 言罢,那名为子鼠的侍卫愈发恭敬,垂首回道:“属下承蒙公子如此信赖,感激涕零。” 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刘向东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森冷下令:“本公子有一事交于你办。今日夜间你尾随寒风,待他与那人完成交易,便跟着取药之人前往其所在之处,尽量不动声色地查出其他药物的下落。若此计不成,便想法将那制药之人给我掳来。你可能办到?” 子鼠抱拳,沉声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公子所托。”言罢,身形一晃,消失于暗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唯有空气中微微波动的气流,证明他曾在此处停留。 柳向东望着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喃喃自语:“待本公子抓到你,定让你求死不能。” 对于子鼠,柳向东是一万个放心。在柳向东幼年时,父亲就特意为他重金聘请子鼠这名杀手,目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危。毕竟他父亲身处朝堂,难免会与他人结怨。虽说他父母已多年不再共同居住,但父亲对身为嫡子的他依旧相当重视,故而在其安危之事上用心良苦。这些年,子鼠为柳向东暗中执行了大量不可见人的任务,且每次行动都干脆利落、毫无差池。也正因如此,柳向东才会对子鼠这般信赖有加,毫无保留。 他笃定子鼠必能顺利完成这般小事。那女子不过是柔弱之人,怎有能力与身经百战的杀手抗衡?念及此处,他转身躺到床上。室内的烛光闪烁摇晃,映照出他那变幻莫测的面容,恰似一幅满含阴谋与算计的诡异画卷,只等猎物主动踏入陷阱。 ………… 而在这边,洛水瑶将手头诸事处理完毕,便将一封信函以及一个包袱郑重交予庄子,并悉心吩咐其依照上次的方式去寻觅杨威。 庄子领命后,当即搁下手中事务,飞身上马,向着京都疾驰而去。 洛水瑶凝视着那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于天际的背影,双眸微微眯起,稍作思忖后,便不再纠结,转身毅然投身于忙碌的事务之中。 近些日子,制冰所需的各类物品如同涓涓细流般陆续汇聚而来。众人制作麦芽糖的技艺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精湛娴熟,尽管所需制作的麦芽糖数量颇为可观,但得益于众人齐心协力,制作的速度亦未显迟缓。时至今日,已然有将近半数的麦芽糖成功制成,满满当当贮藏于地窖之内。此刻物品已然完备无缺,确是时候将心思聚焦于制冰一事之上了。毕竟,麦芽糖虽属稀罕之物,可所获利润终究只是蝇头小利,若欲收获更为丰厚的财富,制冰大业方为重中之重,亦是达成她所思所想的关键路径。 这一路,庄子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因今日出发得早,抵达城门时才刚到午时。他熟稔地取出路引,递交给城门士兵,待士兵查看完毕,便迅速进入城中,径直朝着杨威武馆疾驰而去。 第202章 设套 第202章 却不想,等他到了杨威武馆,竟发现杨威并不在馆内。接待他的依旧是独腿的杨勇,如今杨勇拄着拐杖,行动倒是比先前方便了不少。 杨威不在馆里的这段日子,便由杨勇暂且代管着杨威武馆。虽说如今这武馆基本只为洛水瑶办事,但对外也还接一些私活,虽说这类私活极少。不过馆里人员的调配,日常的吃住这些事宜,总还是要有人操心安排的。 待他说明来意,杨勇便立刻派人去寻杨威回来,庄子顺势走出,打量起几乎变了模样的杨威武馆。上次来时,时间紧迫,没仔细瞧,眼下再看,变化惊人:屋子全都拾掇得整整齐齐,先前的破损痕迹已全然不见;单说厨房,菜米准备得十分到位,众人也不像之前那般黑瘦,脸颊上都长了些肉。 见到庄子来,又听闻是洛水瑶派他来办事,大伙纷纷让他回去向洛水瑶表达谢意,庄子一一应下。之后,他同众人热络地聊起来:“你们是没见过那房子修得多好,整整齐齐的!每家每户,小姐都说过,以后按贡献都会分到房子。你们说,咱们这些人听到这话,哪还能没干劲?” 众人一个个张大嘴巴,听得入神,极其配合地附和着。正说得兴起、劲头十足之时,杨威回来了。 但杨威并没有立即出声打断,身为负责人之一,平日帮忙联络修房屋的诸多事务,自是知晓情况,不像众人那般满脸惊讶。直到听庄子说完,他才出声笑骂道:“行了,小姐不是说有事吩咐吗?你还在这儿有闲心吹牛,还不快来。” 庄子见杨威呵斥,却也不害怕,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告别,接着嬉皮笑脸地凑到杨威身旁,嘟囔着:“我给大伙说说,让大伙有个盼头嘛。你看你这是,一点都不懂得要给人期待感。” 杨威笑着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庄子后脑勺一巴掌,佯怒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新词?居然还来说教你哥哥我来了。” 庄子也不着恼,笑着挠挠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开口回道:“不敢,不敢,弟弟对你向来恭敬,哪里敢说教你,至于这话嘛…自然是从小姐那儿学来的。” 见他如此讨巧卖乖的模样,杨威本就不是真恼他,顺势就将刚才拍他的那只手伸过去,揽在他的肩上,二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并肩进了屋内。 待二人进了屋子后,杨威才收回搭在庄子肩上的胳膊,轻手轻脚地仔细关好门窗,隔绝外界声响,随后转身朝庄子递去询问的目光,开口问道:“小姐派你今日来,可是有其他吩咐?” 小姐如同上次那般,给了我几瓶药,还有一封信呢。说着,他边说边赶忙从怀里往外掏,掏出来后便递给了杨威,还说道:“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你自己看信吧。” 杨威一听,想起小姐此前交代让他办的事情,心里大概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接过药瓶放在桌上,接着打开信仔细查看,过了会儿才说道:“行,那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小姐,此事我定会办妥,也会万分小心,让她莫要担忧。” 庄子不多问,只是点点头,示意杨威把药瓶收好。杨威将信纸销毁后,把药瓶装入怀中。随后他看向庄子问道:“山庄那边可有事?若是无事,不如今日就在这里歇着,等天黑之后再回去也可。” 庄子摇摇头,说道:“还是不了。你有事要忙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山庄那边近日来正缺人手,我回去帮衬着,也好让小姐不必那么劳累。”说着便抱拳郑重行了一礼,推开门转身离去。 杨威望着他的背影,对着朝他走来的杨勇感叹道:“这小子这才多久,便感觉长大了不少,真是后生可畏啊。” 杨勇顺着杨威的目光望去,微微颔首,脸上也浮现出几分赞许之色:“确是如此,庄子机灵,又忠心耿耿,往后必能成小姐的得力臂膀。这段时日,山庄诸事繁杂,他跟着来回奔波,没少历练。” 杨威收回视线,轻叹了一声,目光中透着几分凝重:“虽说庄子成长迅速,可咱们肩头的担子也愈发沉重了。小姐交代的事儿,桩桩件件都不容有失,这次的信里,又添了新变数。”说着,他下意识摸了摸放药瓶的位置。 杨勇眉头一蹙,拄着拐杖上前两步,神色凝重道:“可是会伤及你我性命?” 杨威失笑,摆了摆手安抚他:“那倒没有,只是稍微麻烦一些罢了。” 随即,杨威拍了拍杨勇的肩膀,语气温和又笃定,“你且放心,此事我办得了,小姐定也是相信我能办妥才会交到我手上,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先去布置,这儿就交给你了。” 杨勇虽然满心担忧,可深知杨威脾性,见他这般信誓旦旦,也只好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着,目光紧锁杨威背影,看着他转身离去。 ……… 夜色渐深,寒风怀中抱着一叠银票,战战兢兢地四处张望着。他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也未见那人前来,他不禁满心疑虑,那人不会不来了吧?少爷的药要用完了,若是少爷到时又痛了起来,受罪的还是他这个贴身小厮,他只能心里祈祷着送药那人能尽快到来。 月上中天,寒风仍未等到那人,满心的希望逐渐消散,只剩满心失落。他正犹豫要不要回去禀报少爷,忽地,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周遭寂静,这细微动静才得以入耳。 寒风缩着脖子,心惊胆战,身子僵硬地缓缓转身望去,心里直发怵,暗自嘀咕:莫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冷汗不自觉从额头冒出,双手下意识将怀中银票抱得更紧了些。 “小公子久等了。” 猛地听到这么一声,寒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待看清来人身影,他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僵笑着拱手道:“不久不久,我一直在此候着壮士呢!我家少爷药用完了,特命我来等壮士取药,幸好壮士及时赶到,若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杨威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嘴角微微一勾,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个笑容:“你家公子派你来此处,可是为了求药啊?” 寒风立马露出一副惊叹对方机敏的神情,奉承道:“还是壮士您有远见,确实如此!不瞒您说,我家少爷就等着这药救命呢,特意让我把银票早早都准备好了,不知今日的药可否直接交给我?” 杨威面无表情地向前几步,寒风见状,下意识就想往后退,可一想到少爷交代的事,只能强压惧怕,原地站定。 杨威从他手里轻巧地抽走银票,就着月光端详了会儿,确认无误后,便揣进怀中,随即把目光投向一脸焦急的寒风:“此次药与上次不同,是为十日之药,而这十日的药量需一万两银子。这三两千两,权当是定钱,余下 7 千两,两日后的此时,你带到这儿来与我交易。要是错过了时间,这药我可就另作他用了,你家公子也只能继续受从前的病痛折磨。”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微一顿,看向寒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恶趣味的笑容,拖长尾音又问了一遍:“不知小公子,你可听清楚了?” 寒风本就胆小,见他这副模样,哪敢反驳,只得咬着牙应道:“是,壮士,小子听清楚了。” 杨威摆摆手:“听清楚了就回去,今日过后,你家公子可就没药可用了。接下来两日,疼痛之感要比之前翻倍,你家公子往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可就全看你了,小公子,你可莫要耽搁时日呀。” 寒风闻言,也顾不上与他多做纠缠,这次竟连招呼都不打,转身便朝着府邸方向跑去。 杨威见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嗤笑一声,随后摸了摸怀中的银票,转身,心情极好地走出了这条街。他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向某处,而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朝着极为偏远的一条街道走去。 而在他方才目光掠过的地方,有个身着黑衣、身形矫健的神秘人。此刻,这人脚步轻盈,正悄无声息地跟随着杨威的步伐。见杨威似乎毫无察觉,这神秘人才松开了捏紧的双拳,继续默默跟在他身后。 只是跟着跟着,他愈发觉得奇怪。这条街道极为偏远,附近鲜有人居住,在京城中都算少见的偏僻之所,临近城角。原来多年前这里是一位富商的住所,整片区域都被富商买下来,盖成自家宅子,谁料有一天,那宅子无缘无故起了一场大火,几乎把这一片全烧光了。后来虽重新建了屋子,但因时常有人听到狼哭鬼嚎的声音,大家便渐渐远离此地。所以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这儿也没什么人住,这人带他来这儿到底要干嘛呢?虽心里这么琢磨着,可既然都已经跟到这儿了,他也只能继续跟着。 直到跟到巷子尽头时,神秘人猛地停住脚步,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又瞧见前方站定的杨威,他瞬间惊醒,暗叫不好:“中计了!” 脑海里这般想着,凭借多年经验,几乎就在这刹那,他便纵身欲逃离,可还是发现得太晚了。他扭头往前冲,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两个黑衣大汉。神秘人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哪料那二人手中皆拿着大刀等武器,而他自己手上仅有一把简短匕首,况且那二人功夫也不差,一时间他根本没法快速脱身。 就在这时,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周又围上来几个人。神秘人心中一惊,暗忖道:完了,看样子是逃不掉了。 可他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在玩命呢?既然逃不掉了,那就干脆迎上去吧。如此想着,他暗暗摆开架势,做出攻击的态势。他身为杀手,向来不重防御,最看重的便是攻击,没人比他更清楚该如何杀人。他目光快速环视一圈,瞧见左手边那人气势稍显薄弱,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猛冲了上去。 瞧见他攻上来,没料到那人不但不躲不避,反而迎着冲了过来,身子一侧,手中长枪瞬间刺出,就此与他激烈对打起来。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个回合,他一个没留神,又因四周有人在牵制,手中的匕首不慎掉落。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哪有什么这人气势稍薄弱呀,分明是在扮猪吃虎呢,可这会儿反应过来,速度也实在是太晚了。 果不其然,只不过几个错身交手的功夫,再加上身后又有几人来帮忙,他很快就被制伏在地了。 杨威走上前卸了他的下巴,一番仔细检查后,发现他身上并没有藏着任何暗器或毒药,这才吩咐手下人将他绑了起来,把他押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虽说点着油灯,可一眼望去就极其简陋,能看出来他们只是随意找了这么个地方安置他罢了。子鼠向来是个硬骨头,当下暗暗打量了一番周围情形,却并未吭声。 没成想他身后那几人施施然地坐在他前方的桌子旁,有的喝茶,有的聊天,压根就没搭理他的意思。 子鼠心里又怎会不明白,他们这是想逼自己先开口罢了。可这些人身手如此厉害,抓住自己却又不随意打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忍了好半天,他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知各位抓我来此,所为何事?” 那几人却依旧自顾自地喝茶、聊天,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半晌之后,才有一人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向子鼠,却也不急于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那眼神仿佛在打量着一件稀奇玩意儿,直看得子鼠心里一阵发毛。 他又忍不住再次高声问道:“各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男子汉大丈夫如此拖拖拉拉又是为何?” 说罢,双眼圆睁,怒视着面前那些依旧不紧不慢的人,心中满是愤懑与不解,那硬骨头的劲儿越发凸显出来,丝毫没有因当下被擒的处境而有半分示弱之意。 第203章 策反 第203章 杨威见此,轻轻拍了拍手,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开口道:“早就听闻早年靖安伯花重金招募了一个杀手,专为护靖安伯府二公子周全。如今见你这般,身处如此境地,还能保有这份骨气,果真是条汉子!” 子鼠没料到,这些人半天不吭声,一开口竟是夸赞的话,瞧着他们眼里也没恶意,不由一愣,随即眼睛眯了眯,紧盯着对方,神情依旧紧绷,沉声道:“不知阁下引我出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子鼠此刻彻底看明白了,这些人费尽心机引诱、抓捕他至此,却并无打杀之意,定是对他身上某样东西有所图谋。想通此节,他反倒不慌了,虽说眼下身处劣势、位置低微,却仍竭力保持着几分镇定,腰背挺直,冷眼静待对方开口。 杨威等人眼中赞赏之意甚浓,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踱步到紫鼠面前,语气悠悠然道:“代号子鼠,十年前可是百杀阁有名的杀手之一。后来百杀阁因朝廷打压而解散,你却无故失踪,这么多年,一直未被人寻到。” 子鼠面容依旧镇定,在他看来,这些人既然知晓他的名号与以往之事,查出这些倒也并非难事。 杨威见他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嘴角抿起,微微一笑,接着又继续说道:“十年前,因朝廷对百杀阁的打压,你身受重伤濒死,恰是靖安伯无意间出手救了你一命。按说你应当感恩靖安伯的救命之恩,当时你也答应替他做三件事。可谁能想到,靖安伯竟趁此机会对你下了毒,借此驱使你长达十年之久,此事可是真的?” 子鼠此时再也没法保持镇定,豁然起身,面容惊愕地看着杨威,大声道:“你怎会知晓此事?此事分明只有靖安伯与我知晓,绝无第二人晓得啊!” 杨威嘴角微微一勾,不紧不慢地说:“你别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背后也有主子,我这主子那可是无所不知,晓得这些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子鼠面色接连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儿,总算又恢复了沉静之色,缓缓开口道:“你想让我如何?不妨直说。但你主子既然清楚我被下毒之事,就应当明白靖安伯那儿才有解药,我每月都得从靖安伯那儿拿一颗解药,否则便会经脉寸断而死。你主子如果想让我做什么?我能力也是有限的。” 杨威再次露出那憨厚的笑容,语气笃定地说道:“我早说了,我这主子那可是无所不知。”说罢,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药瓶,随后手臂一扬,将那药瓶径直朝子鼠扔了过去。 子鼠下意识地伸手一抓,稳稳接住了药瓶,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莫名出现的药瓶,满心疑惑,又赶忙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对着他淡笑不语的杨威,眼神里满是不解。 杨威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此药名为百解丹,顾名思义,它能够解百毒。这瓶里有三粒药丸,只需每日服用一粒,三日之内,你身上所中之毒便可解除。只是不知子鼠前辈可有这胆量试上一试。” 子鼠听闻,下意识地捏了捏怀中紧握着的药瓶,眼神里满是惊疑不定,心中不住地权衡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杨威见子鼠犹豫,倒也不逼迫他,只是抬手随意地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招呼着其他众人准备离开。 临去之时,他对着子鼠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朗声道:“前辈若是有胆量之人,不妨试上一试。能挣脱他人束缚、掌控自身命运的机会可就摆在眼前啦。若是没这胆量,就当我们今日从未见过吧。”说罢,便一马当先地朝外走去。 子鼠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喊道:“你们引我来此,或者说做了这么多事儿,究竟所为何事?” 杨威背对着子鼠,嘴角的笑容愈发得意起来,可声音却依旧是那副冷淡又憨厚的腔调:“若你用了这解药,三日后便来此处,到时候我自会告知你需要做何事。若是没用,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吧。”言罢,几人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了巷子里。 子鼠紧盯着手中的瓶子,又一次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手。半晌过后,他终是咬咬牙,猛地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褐色丹丸,凑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只觉药香扑鼻,却也实在闻不出个究竟来。狠狠心后,他仰头将那粒丹丸吞了下去,心中暗忖:罢了,不管是死是活,就赌上这一回吧。 ……… 杨威几人待彻底走出子鼠的视线范围后,便立马撒开脚丫子朝着武馆的方向狂奔而去。此时夜间的黑暗已然消散殆尽,他们本就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不巧被守城的侍卫给碰见了,还真不好解释自己这一大帮子人跑出来究竟是要干啥,所以只能这般悄悄摸摸、鬼鬼祟祟地往回跑,只盼着能顺利回到武馆,不惹出啥麻烦来。 杨威几人待彻底脱离子鼠的视线范围后,立刻撒开脚丫子朝着武馆方向狂奔回去。此时夜已深沉,城中早就实行宵禁,他们原本就是避开城中守卫偷偷溜出来的。要是不巧被巡城侍卫给撞上了,还真没法解释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跑出来到底要干啥,所以只能悄没声儿地往回跑,一路上小心躲避着。 等回到杨威的武馆时,天色已朦朦亮。他身后众人憋了一路,见回到院子里,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其中瘦高的一人上前拍了拍杨威的肩膀,好奇问道:“哎,那个丹药真的叫百解丹,能解百毒吗?” 杨威像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自然不是啦,若真有这样的药,那才叫神奇呢。” 剩下几人一听,瞬间就收回了好奇之心,哼了一声,愤愤地各自散去了。 瘦高个子一路上都强忍着好奇,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得到这么个答案,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嘴里忍不住嘟囔着:“你都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越来越没个正形了,啥都能瞎编出来。” 第204章 放弃 第204章 杨威听了这话,故意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看他,那瘦高个子见状,撇撇嘴,也没心思再搭理他了,自顾自地转身回了屋子。毕竟守了一整夜,他着实累坏了,此刻就想赶紧回屋好好歇一歇呢。 杨威见他离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并非他生性多疑,实在是这解毒丹太过逆天。按小姐信里所言,此丹虽说达不到解百百毒那般神奇,可药效也是极为上乘的,知晓之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小姐心思单纯,未虑及这些,他却不能不多个心眼。一旦走漏风声,消息以讹传讹、迅速扩散,小姐怕是会沦为各方觊觎、攻击的对象。 他那番说辞虚虚实实,大伙听了,既没闲心深挖细究,也不会轻信盲从,权当耳边风,如此情形,恰合他心意。 ……… 今日天色晴好,靖安伯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便径直朝着柳姨娘的藏娇阁匆匆而去。细细打量,只见他神色间没了往日的镇定从容,反倒多了几分憔悴之色。下人们近些日子都心里有数,只敢低着头,不敢抬眼端详。 藏娇阁内,柳姨娘虚弱地卧于床榻之上。仅仅数日,她身形仿若瘦成皮包骨头,往昔那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的风姿锐减。不过,即便憔悴至此,她眉眼间流露出的柔弱,病中呈现的凄美,仍藏着一抹惹人怜爱的韵致。 柳公权一踏入屋内,瞧见柳姨娘这般憔悴模样,顿觉心尖发疼,再顾不上什么礼数,快步上前,半跪坐在她的床榻边,紧紧捏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 柳姨娘将手搭在他手上,轻轻回握,目光满是期盼,轻声问道:“可是查到害西儿之人是何人了?” 柳公权闻言,身子陡然一僵,转瞬便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温言安抚:“还未查得,你莫要担忧,眼下已经有了些眉目。待查到那人是谁,我定不会轻饶!” 柳姨娘并未反驳,就势靠着他的臂膀,虚弱地偎入他怀中。然而低垂的眉眼间,却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之意。 柳公权只觉心虚,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不小心暴露些什么,当下强压心绪,赶忙安抚柳姨娘,小心翼翼扶着她慢慢躺下。随后,又转身细细叮嘱屋中的丫鬟几句,事无巨细地交代着照料事宜。 一切妥当后,这才回转过身,对着柳姨娘轻声说道:“我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完,你且好生歇着,等我处理完,晚间便过来陪你。”说罢,逃也似的快步出了门。 柳姨娘见他走远,脸上那副病弱神情瞬间一收,动作麻溜地坐起身来,哪还有半分方才的虚弱模样。她抬手挥了挥,示意丫鬟开窗通风,随后慵懒地靠在床上,冷冷一笑,笑容里透着森然寒意:“看吧,这人当真是虚伪到了极点。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最爱我,还说最看重我生的孩儿,结果呢,如今一涉及到他另一个儿子,立马就缄默不语了。不过也无妨,真到了要抉择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怎么选!” 她身旁的丫鬟吓得小脸煞白,不停地朝外张望,有心劝阻,却又慑于柳姨娘的威严,不敢开口,只能咬着嘴唇,怯生生地低下头,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被旁人听见了这番话呀。 柳姨娘压根就没心思瞧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顺手将床幔拉下来,而后往床上一躺,嘴里还嘟囔着:“我可得好好睡一觉呢,只有睡醒了,才有精力去抓那背后捣鬼的贼不是?”说罢,便自顾自地闭上了眼,不再理会其他。 ……… 柳向东这厢,他痛苦的嘶吼声再度响彻院子,院中下人个个战战兢兢。谁都料想不到,公子才安稳了没几日,竟又发作起来。众人虽不敢靠前,可伺候的本分不能少。只是瞧少爷这会儿痛到极致、暴虐非常的模样,即便没人近身,灾祸也躲不过。这不,侍卫前脚刚清理完地上血迹,柳向东屋内后脚就又是一片狼藉,混乱至极。 他躺在床上,额头、手上青筋暴起,模样狰狞仿若恶鬼。腿上本稍有起色,却因这两日疼得反复挣扎,伤势反而越发严重了。 杨若兰近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儿子毫无征兆地疼痛难忍,宫里御医们轮番诊治,却都束手无策。好容易消停了几日,夫君又执意要将女儿远嫁。她满心不愿,可终究拗不过身为一家之主的夫君,只能强打起精神去操办。 谁料,今儿刚接到消息,说儿子近两日又开始剧痛。此刻,丫鬟婆子将她团团护住,儿子疼得狂躁,她根本近不了身。眼见儿子这般受苦,杨若兰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簌簌滚落,心如刀绞般,嘴里急道:“快去!找人去请老爷过来,让他速速去请御医呀!” 她身边的下人赶忙应声,撒腿就往老爷那儿跑去。没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杨若兰急忙踮起脚,朝着那下人身后张望,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跟过来。杨若兰心里“咯噔”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可还是强忍着问道:“老爷呢?” 那下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老爷说了,他如今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过来。不过他会请太医尽快赶来的,夫人,您莫要着急,小心伤了身子。” 杨若兰听了这话,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差点就晕厥过去。“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般狠心呢?” 那下人见状,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又接着回道:“老爷说了,就是因为少爷如今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才会再次请太医,若是少爷依旧这样不见好转,日后他便不再请了。” 杨若兰听闻此言,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径直晕倒了过去。 第205章 一万两 第205章 好在她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身子又壮实,及时伸手接住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杨若兰才悠悠转醒,眼角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望着天空,只觉满心的悲苦无处言说。 缓了半晌,杨若兰才搭着嬷嬷的手,缓缓站直身体。她手指轻抬,不动声色地拭去脸上泪痕,迅速恢复了贵夫人的端庄平静。听着儿子屋内渐渐微弱的嘶吼声,她抬手挥了挥,示意下人退下,而后转身,稳步朝屋内走去。 走到床前,瞧见儿子那憔悴不堪、冷汗淋漓的模样,心疼瞬间攥紧她的心。她满心纠结,不知该如何告知儿子,他的父亲竟动了放弃的念头。没错,杨若兰敏锐地察觉到柳公权的心思。以往儿子发病,哪怕他事务缠身、人不在跟前,也会多方叮嘱、极为上心,可如今却这般冷漠。 柳向东这会儿痛劲刚过,看着母亲凝重又哀伤的样子,并未言语。他又怎会是傻子呢?见父亲迟迟未到,再瞧母亲这副神情,联想起父亲一贯的做派,心里基本猜到了情况。只是他面上不露分毫,想着还有药能续命、还有救治的可能,心底依旧抱着一丝希望。 他轻轻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心中暗自盘算着,这几日他自己东拼西凑,费了好大劲儿也才凑得了一千多两银子,加上之前已有的三千两,总共也就四千多两,可距离所需还差着六千多两呢。如今,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柳向东再次抬眸看向母亲,见母亲眼中满是心疼与爱重,心里便多了几分底气,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母亲,可否能给儿一笔银子?” 杨若兰没怎么犹豫,直接就回应道:“可以啊,你想要多少?” 她心里清楚,儿子自幼就被夫君养在前院,和自己并不亲近。如今好不容易主动开一次口,她哪能不答应呢。只是柳向东接下来一开口,却让她惊得瞪大了双眼。 “我需要一万两。”柳向东听到母亲这般回应,语气不由又坚定了几分,直接开口说道。如今凑够这一万两也仅仅够买十天的药罢了,所以想着这次得一次性把此次的药钱凑够,接下来的十天里,他自会另想办法去凑其他的药钱。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子鼠那个废物,以往办事向来极为妥帖,可这次却如此没用,连跟踪个人都跟踪不好,真是越想越气。 “多少?你说多少?”杨若兰着实被惊到了,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柳向东悄悄捏了捏放在床上的手,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神,可还是咬着牙,坚定地点了点头,再次说道:“是要一万两。” 杨若兰看着儿子如今消瘦得不成样子,心里满是心疼。再怎么心疼,可她这会儿着实拿不出这一万两银子。杨若兰想着儿子向来甚少过问家中事务,怕是不明白这一万两意味着什么。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年到头花销也用不了二十两银子,这一万两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可如今儿子好不容易向她开了口,她总归得问个清楚才行,于是便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问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你要这银子做什么?” 柳向东怎会将这笔银子的真正用途告知母亲,见母亲这副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又想到父亲如今对自己也不管不顾的,顿时就不耐烦起来,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我总有我的用处,我只问你,给还是不给!” 事已至此,杨若兰只得赶忙安抚他:“不是娘不给呀,实在是这一万两银子数目太大了,娘哪有能力一下子给得起呢。你先跟娘说说,是不是有什么急用呀,若真是有用处,不管怎样,娘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 柳向东直直地盯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移开眼眸,口中生硬地回道:“并无,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罢了。”他怎敢如实相告,要是说了,万一惹恼了那给药之人,人家不再把药给他,那他可就真没活路了。前几日身子才稍稍松快了些,可这两日那钻心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浑身的傲骨都给磨碎了。 如今看来,想从母亲这儿拿到这笔银子怕是没指望了。既然如此,柳向东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冷意,暗暗思忖着,那便只能另寻其他办法来凑这笔银子了。 杨若兰又怎会感觉不出儿子这片刻间流露出的疏离,只觉心痛得厉害,却又实在是毫无办法。她娘家本就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当初出嫁时,就算倾尽所有,那嫁妆也是有限的。 这些年在靖安伯府掌家,她虽竭尽全力,可府里进项就那么多,所得的银两也是有数的。而靖安伯向来与她不亲近,俸禄银子全都花到藏娇阁那贱人和那死去的贱种身上了,她又哪能轻易拿到钱呢。 如今靖安伯又逼迫着要让女儿远嫁,她还得给女儿添妆,身上剩下的银子本就没多少了,又哪有办法拿出这一万两银子。况且儿子也不肯说明这笔银子的用处,她又怎敢轻易就给了。要是把这笔银子给了儿子,女儿嫁人之后,在夫家恐怕会被人看不起,她又怎么忍心让女儿受那样的委屈。 她心里着实担心儿子,可眼见儿子不愿再多说什么,也只能无奈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细细叮嘱了院中下人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儿子的院子后,她朝身旁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当即转身又折返回柳向东的院子。杨若兰微微眯了眯眼,冷冷看了藏娇阁的方向一眼,而后才带着其他一众下人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直到过了一个时辰,那嬷嬷才再次回来复命,向杨若兰汇报道:“老奴已经仔细查探过少爷院中的下人了,得知少爷院里并没有什么需要花费大笔银子的地方。 第206章 受罚 第206章 见杨若兰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中的账本,那嬷嬷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壮着胆子开口道:“许是少爷只是想试探一下夫人您是否看重他呢。” 杨若兰这才抬起头,看向那嬷嬷,语气里透着疑惑:“你这话是何意?” 那嬷嬷见夫人搭话了,胆子也大了些,赶忙说道:“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便斗胆说了。老爷因少爷连着些日子病重,已经渐渐对少爷有了懈怠之意。少爷院里的那些人向来会见风使舵,少爷或许是怕他们瞧出主子有被看轻的意思,所以才想用这个法子,看看您是否还看重他,也好让院里众人仔细瞧瞧呢。” 杨若兰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微微叹了口气。“若是搁在往日,我也就遂了他的意了。可眼瞅着烟烟没几日就要远嫁,嫁的还是那穷乡僻壤的地儿,我这当娘的,心里跟刀绞似的,怎能不多为她盘算盘算?唉,罢了罢了,等这几日忙完,我多去他院里陪陪他。” “嬷嬷你也上点心,这几日多去敲打一番他院中的下人,但凡有对少爷不敬的,绝不轻饶,狠狠惩戒一番便是。这伯府如今我还是当家主母呢,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敢再编排我儿!” “是,奴婢遵命。”那嬷嬷恭敬领命,见夫人又继续忙碌着翻看手中账本,便极有眼色,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带上房门。 ……… 柳向东的院子里,刚请了宫中的医御医来瞧过病。那御医虽说没法根治他这浑身疼痛的毛病,不过施的针法倒也灵验,好歹能让他暂且缓上一阵,少受些苦楚。派人送走御医后,柳向东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后轻声唤了一声:“子鼠。” 子鼠应声而现,只是眼下这精神状态全然不似往日,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他身形微微一动,空气中便隐隐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彼时阳光倾洒在屋内,照在他后背上,只见那背部的衣裳颜色明显深于别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叫人看了心惊。 柳向东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子鼠的神情,可子鼠垂着头,他实在看不清其眼中藏着怎样的神色。 柳向东往后靠在床头,语气阴冷地开口:“我罚你之事,你可曾有怨言?” 子鼠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静无波,身形也稳稳当当、纹丝未动,仿若受伤的不是他一般,只淡淡回道:“属下不敢。” “呵呵。” 柳向东忽地笑出声来,“是不敢,而不是不怨,是吗?” 这话虽是问句,可他并未期盼子鼠回答。继续道:“量你也不敢,不然这么多年,你也不会跟在我身边,做我一条任我指使的狗了,不是吗?” 说罢,他又莫名地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收住笑声。“此次事情是你未办成,这般简单之事也能搞砸!我如今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若办到,往后我再罚你,定不会罚得这般重。” 子鼠依旧神色平静:“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柳向东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满意之意,抬手轻轻一招,示意子鼠近前。 子鼠会意,腰背依旧躬得如同一把绷紧的弓,脚步沉稳又驯顺地挪了过来,待挪至床边与柳向东平齐之处,双膝一弯,无声无息地跪坐而下。他身形低伏,仿佛收起了所有锋芒,在这一方床边,卑微之态尽显,往昔的锐气一丝也瞧不见。 柳向东睨着眼前这一幕,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弧度,像是赏玩够了,这才悠悠抬手,以手掩唇,凑近子鼠耳畔,压低声音,将心中筹谋轻声嘱咐了一番。 子鼠全程垂眸静听,待主子话音落地,柳向东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子鼠见状,当即利落起身,无声退下。 只是柳向东并未瞧见,子鼠转身那瞬,眼中骤起的冷意与狠意,仿若利刃,似要将身后之人尽数撕碎。子鼠心底暗忖,不过是个废物,若非他不小心遭了那老东西的奸计,又怎会栽这一回?眼下暂且低头,可谅他这窝囊废也蹦跶不了多久,他子鼠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柳向东又怎会是真蠢货,子鼠那看似恭顺、实则暗藏恨意的心思,他怎会看不懂?只不过是全然无视罢了。这么多年下来,子鼠一直是这副模样,起初,柳向东还会多防备几分,到了如今,只当他是个外强中干、内里怯懦的怂货。在柳向东眼里,这般人物,能翻出什么大风浪、干成什么大事? “哼!”柳向东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冷哼,紧接着,思绪一转想到自己的计谋,心头暗暗琢磨着:那废物死了,倒也不算白死,如今好歹还能发挥点用处出来。 是夜,弦月高悬,却有乌云层层遮蔽,只透出几缕微光,使得夜色愈发浓稠,伸手不见五指。柳向西所住的西春院,这几日静谧得有些反常,院中下人见这边已经没了主子,便纷纷另寻出路、四处打点,走了大半。眼下,整座院子毫无生气,黑漆漆的不见半分光亮,好似被世人遗忘的荒僻角落。 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悄无声息地落入院中,随后径直朝着大公子的房间疾掠而去。 黑影仿若暗夜幽灵,在故去的柳大公子的院子里无声游走,翻箱倒柜,动作迅速又利落。不多时,一个包袱就被各类物件塞得满满当当。诸事妥帖,黑影身形一闪,仿若融入夜色,带着收获匆匆离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徒留下西春院一片死寂,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若此时有人来看,便能发现黑衣人消失的位置似有一个银白玉佩跌落此处,借着那一丝微弱的月光,也能看清那玉佩上刻着的“东”字。 同样这一幕在柳大公子方下葬的新坟上也发生了,有人趁着夜色,偷偷将新坟掘开,伸手在墓穴里一番翻找,拿出了里面陪葬的官印、各种珠宝。 第207章 坏事 第207章 得手后,此人不慌不忙地将坟仔细填埋,伪装得似乎如初。可真若有人上心查看,便能轻易瞧出这坟茔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新土杂乱,周边草皮也被破坏得七零八落。此人临走时太过慌张,慌乱间竟不小心遗落了一块布帕,此时正值夜深,月色如水,倾洒而下,那布帕之上,用金线精心绣就的“东”字,在月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清晰可辨。 ……… 南城最大的当铺,当属永安当铺。当铺里的伙计们忙活了一天,早已歇下。万籁俱寂之时,当铺外却忽地传来一阵敲门声。伙计正在酣睡,被这突兀的声响惊了一跳。虽说往日里,这种深更半夜有人敲门的事儿不是没发生过,可在静谧的夜里乍一听,还是叫人有些发怵。 伙计翻身坐起,随手胡乱披了件衣裳,提上一盏油灯,趿拉着鞋就朝门口走去。 门“嘎吱”一声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庞隐在夜色里,瞧不清容颜。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神色匆匆,似有急事。 那伙计谨慎地打量了来人一番,咽了咽唾沫,试探着开口问道:“这位客官,您这么晚前来,可是要与我店家做生意?” 那黑衣男子面庞隐在黑袍之下,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神色,好在还能瞧见他微微点头的动作。伙计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只要是来做生意的就好。 “不如公子先进来,在客房稍坐,我去唤我们掌柜来。”伙计满脸堆笑,对那男子点头哈腰说道。 男子再次颔首,伙计便引着他进了一旁待客的屋子,倒好凉茶安置妥当后,伙计行礼告辞,便作势要去唤掌事的。 转身时,伙计眼眸时不时有意无意地瞟向男子怀里的包袱,心里大致有了几分猜测:他们长久做当铺生意的都清楚,夜里有人上门当物,这些物件大概率是见不得光的。他一个小伙计无权处置,眼下还是先安抚好此人,尽快把掌柜的找来要紧。 那小二只顾盯着黑袍男子怀中大包袱,浑然未觉自己目光扫过去时,黑袍下男子眼眸闪过的凌厉之色。那眼神似寒星,骇人得很,仿佛将小二心思瞧了个透,小二却甚是迟钝,毫无察觉,一心只想着赶紧找掌柜来处理这事。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来到待客室。此人脸上挂着三分笑意,看见黑袍男子,眼中毫无意外之色,只笑着热情招呼:“公子深夜前来,可是有物件要点当?要不,公子打开包袱让老夫瞧上一瞧,也好给您估个价。” 黑袍男子依旧抱着包袱,身形未动,也并未答话。 掌柜也不气恼,继续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这店里也没他人。公子莫要迟疑,咱们京都城里,谁不知道我这当铺最是公道。旁的铺子,给的价绝超不过我这儿。想必公子也有所耳闻才会来此。” 那黑袍男子终于有了动作,将包袱往身侧桌上一搁,三两下便解开了。 掌柜提着油灯上前几步,待看清包袱里的物件,顿时眼睛一亮。他上手摸了摸,拿起一块玉饰,借着油灯端详许久,随即不动声色地瞥了黑袍男子一眼,收起满脸喜色,装出一副见惯不惊的模样:“公子先稍等片刻,容老夫检验一番。” 黑袍男子没吭声,只微微点了点头。 掌柜见此便埋头查验起来,只是看着看着,心里的疑惑愈发浓重,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公子,这些物件从何而来?瞧着都不像是寻常之物。” 那男子终于动了,拿起桌上茶杯,稍一用力,茶杯便“咔嚓”一声,碎裂成粉末。黑袍男子松开手,粉末簌簌从他指尖滑落。 掌柜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哪还敢多问,忙不迭低头,加快检视包袱里宝物的速度。半晌过后,掌柜才抬起头来。他并非胆小之辈,干这行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况且他身后有大人物撑腰,眼下虽吃惊,却也不至于害怕到乱了分寸。 他将所有物品细细看完,又小心用包袱盖好,这才再次望向黑袍男子,轻声问道:“不知公子想当多少?” 男子的面容依旧隐匿在黑袍之下,直到这时终于传出一声回应,那声音冰冷至极,让人辨不出他的年龄,只从中感受到浓重的寒意,只听他道:“两万两。” 掌柜的眼眸微微一眯,心里暗叹,此人一看就不好糊弄。不过他面上倒也没显出惊讶之色,依旧不慌不忙地开口:“公子,莫不是说笑?这些物件,哪值两万两?我最多能给公子一万五千两,不能再多了。” “好,成交。”谁料黑袍男子立刻便开口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话,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忙不迭应道:“哦哦,好的,公子,老夫这就去拿银票。” 掌柜的是万万没想到,这人先前一副不好糊弄的样子,张口就要两万两,结果自己少给了五千两,他居然连价都不回就敲定了。他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报价一万两了。 可话已出口,况且此人看着绝非好招惹的主儿,自己若出尔反尔,怕是要自讨苦吃,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银两拿了出来。 那黑衣人上前接过银两,转身快步走出当铺,很快便融入浓浓夜色之中,不见了踪影。 ……… 靖安伯府侧门不远处的小巷里,此刻气氛陷入僵局。寒风此时急得身子直颤,为了拖住杨威,他也只能绞尽脑汁找话说:“这位壮士,我就想问问,这药究竟咋吃才好?我家少爷吃了后,病情缓解的越来越慢,能不能劳烦您受累,仔细给小的讲讲。” 可杨威仿若未闻,双手抱臂,身子斜靠在旁侧树干上,冷冷睨着他。 寒风见此暗暗叫苦,心内直嘟囔:“公子,您给我这派的是什么活儿,让我拖住这杀神,万一人家不耐烦,抬脚给我踩死可怎么是好。” 第208章 发昏 第208章 翌日一早,柳姨娘在柳公权的照顾下洗漱、穿戴整齐,被他扶着来正屋用膳。用完膳,柳姨娘想替柳公权整理衣襟,却被柳公权伸手挡住:“你身子不好,切勿劳累,好好休息。” 柳姨娘垂下眼眸,低头不语,泪水顺着眼眶一滴滴滑落。 柳公权见此,无声叹息,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柳姨娘抬手拭去眼泪,朦胧着泪眼看向柳公权:“我想去西儿院中再看看,我昨夜梦见西儿向我求救了。” 柳公权再次叹息:“罢了,去吧,多带几个下人陪着你,要是感到身体不适就回来。” “是,老爷,你且去忙吧,莫要担心妾了。” 柳公权抬手,温柔地替她拨去贴在额角的发丝,接着招手唤来身边侍从,郑重吩咐道:“近几日,你且陪着姨娘,若有何事,及时来向我通报。” 那侍从闻言,赶忙躬身行礼,应道:“是,老爷。” 柳公权又转向柳姨娘,再次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柳姨娘站在原地,待看不到柳公权的身影后,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借口更衣,把屋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随后,柳姨娘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露出一抹笑意,旋即,将纸条缓缓伸向油灯。火苗“噌”地一下舔上纸条,瞬间,那张纸条便被熊熊火焰包裹,很快化为了灰烬,没任何人知晓上面写了什么。 ………… 柳公权在书房忙了半晌,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站起身,推开屋子门走了出去,呵斥道:“发生了何事?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院外声音一静,被他派去陪柳姨娘的下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神色慌张地喊道:“老爷,不好了!大公子的坟被人掘了,连尸体都不见了!” “什么?”柳公权闻言大怒,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额上青筋微微跳起。可他毕竟为官多年,深谙喜怒不形于色之道,很快便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心神,强压怒火,沉声道:“你且仔仔细细讲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下人也口齿伶俐,很快便讲清楚了事情由来:“今早奴才跟着柳姨娘一同去了大公子院中,原本并未发现什么,正打算出门时,在院角发现了一块玉佩。柳姨娘心中实在挂念大公子,便要查个仔细,谁知这一查可不得了了,大公子的屋中,金银细软以及几样珍贵摆件皆消失不见。奴原本想要过来尽快告诉老爷您,却被柳姨娘拦下,柳姨娘说老爷您近日事务繁忙,不能打扰到您。” 那下人说到此处,眼中已含热泪,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柳姨娘说,许是府中有人有困难,所以才拿去了。如今大少爷人已死,追究也无用,便想去大少爷安寝之处瞧瞧,却不想,到了才发现大少爷的坟茔也被人动过,翻得一塌糊涂。甚至那翻坟之人还未盖好土,让野狗叼去了大少爷的尸身。如今那坟中并无大少爷,连陪葬物品都已经消失。” 听到这儿,柳公权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直直朝地上倒去。身边下人瞬间乱作一团,“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快去传大夫!传大夫!” 所幸柳公权被人及时扶住,没应声倒地,就那么靠在下人身上,整张脸没了几分血色,嘴唇不住颤抖,却仍竭力下令:“扶我起来,我去瞧瞧。” 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违抗,赶忙扶着柳公权起身,备好轿子,载着他朝祖坟疾驰而去。 城外的柳家祖坟处,此刻一片悲戚之景。坟中一角,柳姨娘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墓碑上,哭得肝肠寸断,那哭声在空旷的郊外回荡,让人听了也觉满心哀伤。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口中声声悲呼:“儿啊,娘的儿啊,你怎得这般命苦?无辜丧命不说,竟连尸身都未能留下。” 下人将马车停在她身后,柳姨娘却浑然未觉。 柳公权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待看清眼前景象时,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喉咙发甜。只见坟上杂乱不堪,土块翻得到处都是,坟的一角有处明显被挖过的痕迹,如今棺盖半开,棺中哪还有大少爷的尸身,任何陪葬物品都没留下,仅有零星的衣角散落四处。 四周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个个愁眉苦脸,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柳公权仿若浑身力气被抽空,缓缓跌坐在坟茔前,指尖颤抖。这可是他的长子啊,打从孩子呱呱坠地,他便寄予了厚望,满心满眼都是疼爱,平日里哪怕这孩子行事再不着调,他也向来舍不得苛责半句。可如今,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叫他怎能不痛?怎能不悲? 再痛再悲,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柳公权只能狠狠咬牙,怒声道:“待我查出是何人所为,定将他碎尸万段,叫他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柳姨娘又是一阵痛哭出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满心的哀伤都宣泄出来。 柳姨娘身旁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柳公权连连狠狠磕了几个头,满脸泪痕,哀求道:“老爷,您是大公子的生父,大公子向来最敬爱您,求您一定为他做主啊。我们大公子是被人所害,是被人所害呀!” 柳公权猛地回头,看向那丫鬟,身形微微一滞,随后又冷冷出声道:“何出此言,你可有证据?” 那丫鬟赶忙从怀中掏出两样物品,递到柳公权面前,边递边哭诉着:“这人害了大公子还不算完,竟还让大公子尸骨无存,死了都不得安宁啊。我们是有证据的,只是姨娘怕您为难,不肯说而已,老爷,求您一定要为大公子做主呀。” 柳公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缓缓接过丫鬟手中的物品,随后定睛仔细一瞧,刹那间,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寒意从心底直往外冒。 第209章 送走 第209章 再看向此时已然哭晕在另一个丫鬟怀中的柳姨娘,他咬了咬牙,豁然起身,大声吩咐道:“来人,尽力去寻大公子,若能找到些许尸身,便将他重新安葬。再派人送柳姨娘回府。”说罢,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轿子走去,乘上轿子便回府而去。 柳姨娘虚弱地靠在丫鬟怀中,眼眸微微睁开,目光死死地盯着柳公权离去的背影,那眼中嘲讽之意甚浓。 ……… 柳向东的院子里,柳向东今日状况好了许多,正被下人搀扶着,拄着拐在院中慢慢行走。那大夫之前就交代过,得适量活动,不然腿骨容易长歪,只是往日里他疼痛难忍,实在没心思顾及这些。 今日难得清闲,便由着下人扶着在院里活动。忽然,听闻院外传来下人的高声通报:“奴才见过老爷!” 柳向东赶忙望向门口,心中一喜,随即便屏退了身边的下人,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朝着柳公权迎了上去,脸上满是期待,开口问道:“父亲,今日怎得有空来看儿………” “啊,父亲!” 柳向东毫无防备,被柳公权一脚踹翻在地。跌倒之际,他不慎撞到了伤腿,刹那间,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疼得柳向东声音发颤,高声痛呼起来。 柳公权见此,终于想起儿子身上还有伤。他嘴唇微微颤了颤,神色有一瞬松动,可瞥见附近下人众多,顾忌着面子,终究还是咬咬牙,把到嘴边的关切咽了回去,再次收定神色,端起了威严的架子。 身旁一众下人见状,瞬间“哗啦”围跪了一地。柳向东的小厮也跟着跪在地上,瞧见自家公子这般惨状,壮着胆子抬眼瞅了瞅老爷,就见老爷满脸怒容,不见丝毫心疼之色,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当下哪还有胆子上前搀扶? 柳向东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收住声。他就这么半撑着身子,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目光直直地看向柳公权,眼里盈满了不可置信,颤抖着开口道:“父亲,儿还伤着呢,您这是为何?” “莫要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残害手足的儿子!”柳公权怒声喝道。 柳向东懵了,仿若没听清这话,呆愣片刻后,再次重复道:“心狠手辣,残害手足?父亲,您这是何意?” 柳公权本瞧他痛成那般,心里已泛起几分自责,此刻见儿子被自己拆穿计谋,眼里却毫无惧意,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蹿升。 他闭了闭眼,强压怒火,伸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啪”地一声,狠狠摔在柳向东面前。 “你仔细瞧瞧,这是何物?”柳公权面色阴沉地说道。 柳向东满心不解,本能地想伸手去接,哪料到那物径直摔在他面前,伴随着一声清脆声响,掉落在地的玉佩已然摔成了两半。 柳向东身子猛地一僵,扭头用眼神狠狠瞪向小厮。 小厮会意,赶忙跪着上前几步,从地上捡起柳公权扔过来的物件,递到柳向东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扶着柳向东,以防他以手撑地不稳而摔倒。 柳向东迟疑片刻,缓缓伸手,终是接过小厮手中之物。待看清那东西的刹那间,他心头一沉,只觉得喉咙发干。 其实在柳公权将东西扔过来时,他便隐约瞧出了是何物,只是心中还有几分不愿承认。此刻东西实实在在攥在手里,又见柳公权满脸盛怒,回想起父亲方才所言,他怎会还不明白——自己分明是被人算计了。 此刻的柳向东狼狈至极,震惊之色溢于言表。本就身负伤势的他,脸色愈发煞白如纸,额上沁出细密冷汗,沿着鬓角缓缓滑落。他紧攥着手中物件,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整个人似坠入冰窖,寒意彻骨。 周围下人噤若寒蝉,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死寂般的沉静中,柳向东仿若陷入魔怔,嘴里不停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声音起初还带着几分犹疑、不甘,到后面音量渐高,几近失控,在这空旷的院子反复回荡。 柳公权见此,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入冰窟。他只觉喉间似乎被什么噎住,满口腥甜。 前几日,在长子被发现落水之地,有人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那些痕迹通通指向在府中养病的幼子。可柳公权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此事,他想着长子既然已经死了,这事便让它过去算了。谁能料到,幼子竟然这般狠心毒辣,害死兄长还不算,竟然还掘了坟。他们可是亲兄弟啊,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能让他恨兄长恨到如此地步? “你还有何话可讲?”事到如今,柳公权竟似失了语般,满心愤怒、失望与难以置信交织,嘴唇微微哆嗦,憋了半晌,最终也只能问出这么一句。 柳向东闻言费力地抬起头,满眼急切地看向柳公权,声声呼喊:“父亲,父亲!我没有,您要相信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事情,我没有残害兄长,父亲你信我!” 柳公权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见他时至今日居然还毫无认罪之意,口中净是辩解之词,心中失望至极,他一甩衣袖,转身便朝院外走去。同时,不忘向身旁管事吩咐:“传我命令下去,明日一早,派人送少爷去祖地。” “不,不可,父亲!”柳向东顿时急了,心急如焚下顾不得腿上伤痛,想追赶上去。奈何腿伤作祟,试了几次都未能起身,最终被管事挥手招来的院中护卫强拉着进屋中。 待出了柳向东的院子,柳公权仿若脱力,“哇”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管事见状,大惊失色,瞬间慌了神,赶忙上前扶住他,声音都变了调,急切喊道:“老爷,你怎么样?快传大夫,快去传大夫过来!” 书房中,大夫过来看过之后,开好药方,仔细叮嘱一番才转身离开。 管事连忙吩咐下人去煎了药过来,还不忘扶起柳公权,给他顺气。“老爷您注意身体,日后可不能这般动怒了。” 柳公权未回应他,只听的院外吵闹声不断,拧了拧眉问:“可是夫人来了。” 第210章 失势 第210章 “是,夫人想要见老爷。” 柳公权缓缓闭了闭眼,强撑着身子起来,“扶我起来更衣,你去通传一声,让夫人进来吧。” 管事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赶忙上前小心地扶着柳公权起身,然后细致地替他穿戴整齐。待一切妥当后,又搀扶着柳公权走到书桌后面坐下,这才转身唤人去请夫人进来。 不多时,杨若兰进来了,管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替她打开门,待夫人进入屋内后,管事极有眼色地将房门合上,而后悄然退下,把这一方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二人。 杨若兰本是满腹怒气,可踏入屋子,瞧见柳公权脸上那疲惫又憔悴的神色时,顿时就没了声响。 柳公权见她半天不说话,微微抬起眉眼,瞥了她一下,语气淡淡问道:“寻我何事?” 杨若兰一听,心里涌起委屈,反问道:“若无事,我便不可寻你了吗?” 柳公权却仿若未闻,只是目光淡漠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与他结发的妻子,而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杨若兰见他这般冷漠的眼神,只觉心中像被狠狠刺了一下,疼痛难忍。可她也明白,当下并非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而后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为何要送东儿去祖地?他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呀!” “就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嫡子,我才会送他去祖地。若非如此,你觉得我会这般轻易地饶了他?”柳公权眉头微微一蹙,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目光依旧冷冷地看着杨若兰。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若送他走了,日后这偌大的伯府由何人来继承?”杨若兰气得身子都微微发颤,满脸焦急与不甘。 柳公权终于有了动静,冷笑一声道:“我如今身体尚可,还能多活几年。在这几年里,他若能改好,他依旧是我唯一的嫡子。若他不能改好,我不介意从旁支过继一个嫡子过来。” “可你真的忍心让伯府偌大的家业落入他人手中?” “都是柳家子弟,有何不可?” 杨若兰听闻这话,呼吸猛地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公权,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你当真如此绝情?” 柳公权沉默不语,只是依旧冷冷地看着杨若兰。 杨若兰身子晃了晃,赶忙伸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身子,她咬了咬嘴唇,目光紧紧锁住柳公权,语气里满是急切与疑惑,再次问道:“究竟是因何,才让你做出放弃唯一嫡子的想法?” 柳公权嘲讽地看着她,眼神里尽是不屑,“你身为伯府主母,当真不知因何事?” 杨若兰表情微微一僵,不过她反应极快,很快又佯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微微皱眉,“只听闻西儿那边出了一些事,可到底是何情况,我又如何得知?你不是向来不让我插手那边之事吗?” 柳公权与她纠缠了这么多年,此刻早已心灰意冷,实在是懒得再跟她多做牵扯,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那好儿子,残害兄长还不解气,竟还偷盗兄长院中财物,甚至将兄长抛尸。若是这般丑事被我告知宗族,你觉得靖安伯府往后还轮得到他来继承吗?” 杨若兰脸上原本挂着的那副无辜表情瞬间就挂不住了,她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东儿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在污蔑他!” 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透着不可置信之色,杨若兰自然知道儿子不算良善之人,可仍相信他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恶行。 她赶忙上前几步,一下子扑倒在柳公权的腿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眼中满是哀求,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爷,你要相信东儿,他绝非是如此恶毒之人,定是有人要害他呀!他是你唯一的嫡子,别人这是眼红,不想让他继承伯府,这才使出这般阴毒手段来污蔑他。”说着,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那模样,甚是可怜又急切。 柳公权的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波动,他用力地从她手中拽出被抓着的衣襟,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杨若兰,语气里满是不耐:“你想说什么?想说柳姨娘陷害你儿吗?她若真的想陷害东儿,就不会拿她自己亲生孩子做饵,哪个当娘的会如此恶毒?你跟你那儿子一模一样,到了这时候了,也不忘给他人泼脏水。” 他顿了顿,神色越发冷峻,接着道:“你若如今莫闹,我不会将此事讲与外人听,带他去祖地待上几年,自可接他回来,烟烟也能好好地嫁出去。你若再闹,不仅东儿失了伯府继承之权,甚至连烟烟都无人敢娶。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娶一个可以残害兄长之人的妹妹。” 话语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给杨若兰下了最后的通牒。 杨若兰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坚定之色,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却也不敢再纠缠,只得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 柳向东的院子里此刻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瞧着公子已然失势,个个都没了主心骨,聚在一块儿悄声商讨着往后的去路。 而屋内的柳向东,此刻听闻消息,顿时暴怒出声:“你说什么?子鼠不见了踪影?” 寒风跪在地上,身旁一个茶盏已然碎裂成了几片,他的额间也有隐隐的鲜血渗出,可他哪敢抬头啊,只能声若蚊蝇地应道:“是,奴才并未找到子鼠侍卫。” 柳向东听闻这话,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都有些晕眩,不过他忽地强撑着坐起身来,伸出手指,指着柜子一角,急切地吼道:“去,你去瞧瞧银票还在不在。” 第211章 预料 第211章 寒风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连爬带跑地冲向平日放银票的柜子。双手颤抖着找出钥匙,哆哆嗦嗦打开柜门一瞧,顿觉天昏地暗,双腿发软,满心都是绝望,哪还敢回头通报。 柳向东见他这般畏畏缩缩,哪还想不到柜子里是何情景,当下急火攻心,“哇”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整个人两眼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屋内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动静大得连柳公权都被惊动了。只是柳公权哪怕心底对这儿子尚存几分心疼,此刻也全被熊熊怒火压了下去。他紧盯着眼前搜出来的银票,还有那些明明给长子陪葬的贵重的物品,只气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双手握拳,身子都微微发颤。 半晌后,柳公权满脸怒容,用力挥挥手,寒声道:“去,将这些东西送到夫人手中,让她好好看看,她那口口声声无辜的儿子究竟有多‘无辜’!” 他本念及父子情分,不想轻易给儿子定罪,只命管事派人悄悄去柳向东院中搜寻。谁能料到,这一搜,竟翻出这么多赃物。与此同时,管事还查出柳向东向杨若兰索要银子之事,柳公权当下认定此事与夫人脱不了干系。 见管事身影快要消失,他又猛地把人唤回来,咬着牙补了一句:“顺便再告诉夫人一句,若是她觉着伯府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便让她收拾东西滚回娘家去,我靖安伯府可容不下这般主母!” 管事被他语气中的冰冷之意惊得身子微微颤了颤,也只能默默应道:“是。” ……… 且不说靖安伯府如今乱成了一锅粥,也不提柳向东此刻模样有多凄惨。单说已然出了城的子鼠,那心里简直畅快至极。他下手够狠,不但卷走了一部分银票,还将一些极为值钱却不好出手的物件,故意分散着留在柳向东院子各个角落。 子鼠在府里多年,对柳公权的性子摸得也算透彻的,知晓他疑心极重,按常理,柳公权不会轻易给唯一的嫡子定罪。可子鼠哪肯罢休,既然洞悉了这一点,那他便巧施手段,把这罪名给彻底坐实了,就等着看后续府里闹得人仰马翻。这下也算是达成了赠药之人的要求,双方就此互不相欠。 如今的子鼠,已然是自由之身,怀里揣着银票,心里别提多踏实了。这天大地大的,到处都能去得,往后的日子,可就全由着他自己逍遥自在了。 ……… 与此同时,山庄之中,已经收到消息的庄子正一五一十地向洛水瑶禀报近些日子城中的情况。洛水瑶静静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此事她心里虽早有预料,但说到底也就只有七分把握。为防止中间出什么差池,她特意让杨威安排人手守在靖安伯府附近。 杨威办事得力,早早在靖安伯府收买了一些下人,正因如此,才能驱使那些人巧妙地引着柳公权派去的人,精准地将那些赃物寻出来。如今,柳向东算是彻底被废掉了,人已被带去祖地。 洛水瑶清楚,就他现在这状况,身上有伤,一直都没养好,药用完之后,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哪怕往后身体奇迹般大好,落下残疾成了瘸子,靖安伯府那样的门第,又怎会容一个瘸子继承伯府之位? 庄子满眼都是敬佩之色,目光紧紧盯着洛水瑶,由衷赞叹道:“小姐,您这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会知道柳二身旁有子鼠这一号人物呢?” 洛水瑶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只淡淡说道:“不过是提早知道一些消息罢了。行了,你去安排人手去1号地窖,将东西准备齐全,我来教你们制冰之术。” 庄子一听,瞬间就把前面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满心都是制冰之术带来的震撼,不禁喃喃自语:“制冰之术?冰竟然也能制成吗?这般神奇!” 回过神后,赶忙应道:“小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说罢,便脚步匆匆地快步出了院子。 洛水瑶望着他那略显急切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心想着这终究只是个少年人,心思单纯,倒也好糊弄。 至于她为何会知道子鼠此人,那自然是从原着中知晓的。在原着里,柳向东原本安排子鼠将原主丢去勾栏瓦舍,子鼠领了命令,可他心中到底还留存着几分良知,没真按那狠辣的要求做,只是将原主扔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偏院之处,本想着随便回去糊弄一下柳向东也就罢了。 却不想原主身为炮灰角色,运气实在太差了,偏巧被喝醉酒的纨绔给撞见,结果就被占了便宜,最终落得个和柳向东预料一般糟糕的场景。 在原文里,为了凸显柳向东那种病娇的特质,同时又要把他归到女主这方的正义阵营里,所以就安排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让处处和女主作对的原主受到惩罚,而且还能让柳向东不沾手脏事,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原主爱慕虚荣。 评论区曾有人言,或许文中是为了展现柳向东尚存人性,所以延伸出一个侍卫子鼠,还用大篇幅去描写他,讲他哪怕身处糟糕的环境,却依旧心存善念。没想到如今倒给了她这个穿书之人一些便利,使她对柳向东身边之人有了一定了解,进而能够谋划出这一系列布局。 一切皆是时也命也,实在怪不得她先下手为强。洛水瑶心里清楚,倘若自己落在柳向东手里,那结局必定凄惨无比,只会更糟。既然清楚后果,那便由她率先出手,将柳向东彻底击垮,让其毫无翻身之地,以此永绝后患。 只是这一路行事太过顺遂了,顺遂到全程毫无波澜,平静得让人心生疑虑。洛水瑶微微皱眉,缓缓将目光投向京城方向。 ……… 城中隐龙司,叶一正认真向叶云舟禀报靖安伯府的种种事宜,连柳向东已被送出城外之事也说得详尽。 叶云舟手头事务不停,一直沉默着听完,随后眼皮都不抬,淡淡吩咐:“安排人跟着,待其离了京都地界,找个合适机会,让他再也别回来。” 叶一对此安排毫不意外,立刻应道:“督司您放心,我早已派人跟着,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回京都来。” 叶云舟微微点头,继而问道:“山庄那边情况如何?” 第212章 制冰 叶一闻言,神色一敛,旋即嘴角勾起,露出几分揶揄的笑意,缓声道:“山庄那边,如今一切都正常。只是表小姐知知,在得知你离开后,面上似有几分失落。好在这姑娘骨子里极为要强,没多久就平复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镇定。我琢磨着,她大概是看了你信里所写的内容,心里有了慰藉。要不,你把手头的活儿往后推一推,抽空回趟山庄,亲眼看看情况?” 叶云舟仿若没听见他话语里的那股调笑劲儿,径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不可。近些日子陛下龙体欠安,京中诸事繁杂,桩桩件件都不容有失,我须得亲自盯着才放心,也轻易离不得京城。你派些人手,让他们留意山庄着那边的情形,若是碰上棘手、需要搭把手的事儿,不用来通报,直接去做便是。” 叶一瞧着叶云舟那副严肃模样,嘴角一撇,无奈叹气:“你这人啊,还是这般没意思。” 话落,身子动了动,又迅速收起那嬉笑神色,换上一副郑重样子,缓声道:“这是自然,我早就这般安排了,你且放心吧。” 说着,目光不自觉扫过他疲惫的面庞,眉头微微皱起,话语里满是关切:“若得空可得多休息,别一门心思全扑在事务上,整日劳累。要是熬坏了身子,往后可怎么办?” 叶云舟听着这满是关怀的话语,神色缓和了几分,“我知晓了,你且去忙吧。”说罢,抬手挥了挥,示意叶一离开。 叶一又叹了口气,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转身,替他轻轻带上房门,留下叶云舟独自在屋内继续忙碌。 ……… 山庄里地窖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共有十二个。洛水瑶按距离远近,依次给它们编上 1 号、2 号直至 12 号。 此刻,她领着众人站在 1 号地窖口,刚从院里搬来制冰要用的各类物品。经过庄子大嘴巴一通宣扬,引得四周不少人围拢过来,大伙都对“制冰”一事好奇极了,满心疑惑这冰到底要如何制出来。洛水瑶阻止了刘管事驱赶的行为,由着众人在旁围观。 院子里,制冰要用的东西已然齐备。刘宇一马当先,几步跨到跟前,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水瑶,满脸跃跃欲试。 洛水瑶站在他俩身侧,从容指挥起来:“去,把那个小木盆放在大木盆里。” 话音刚落,庄子一个箭步抢先,利落地放好了小木盆。 “在小木盆里倒上清水。”洛水瑶接着下令。 庄子闻言立刻提起水桶,往小木盆中缓缓注水。 “再给大木盆也倒些清水。”指令刚出,刘宇眼疾手快,和庄子一道,一个提桶,一个扶盆,二人配合默契,眨眼间就把水安置妥当。 见水已备好,洛水瑶指了指旁边备好的粉末,轻声说道:“舀一勺硝石粉,倒在大木盆里。” 接下来的情形,几乎不用洛水瑶多费唇舌讲解。围观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口木盆,就见盆里的水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温度迅速下降,慢慢变凉,不多时,水面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庄子好奇心大起,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在那薄冰上戳了戳。“咔嚓”一声,冰面碎裂,一丝刺骨的凉意瞬间顺着指尖直窜而上,让他在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引得身旁众人一阵低笑。 庄子一脸尴尬,赶忙转头看向洛水瑶,呐呐问道:“小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洛水瑶浅笑着摇摇头,语气轻柔:“无碍,待会还会接着结冰呢,你先仔细看着就好。” 庄子原本以为也就只结上面那薄薄一层冰,听洛水瑶这话,心里不禁犯起嘀咕,难不成这整盆水最后都会变成冰?这么一想,他顿时也顾不上自己方才那莽撞的举动了,忙不迭地低下头,凑到那木盆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盆里的水,满心期待着后续变化。 其他众人见洛水瑶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也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眨眼间,那木盆周围便围了一圈人,大家都踮着脚,抻长脖子往里瞧,都想看看这神奇的制冰到底还会有何奇妙变化。 众人眼巴巴守了近半个时辰,紧盯着盆里的水。只见那水缓缓结冰,冰面一点点扩张、加厚,直至化作实打实的冰坨。 周围惊呼声、赞叹声瞬间炸开。庄子激动万分,伸手端起木盆使劲甩了甩,见冰块稳稳黏在盆底,倒不出来,便知盆底也结了冰,忙不迭朝洛水瑶大喊:“小姐,成了,成了!” 洛水瑶暗自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心里也并非十拿九稳。近几日,她独自窝在屋里反复尝试,一次次精细配比硝石剂量,历经数次试验、调整,才将制冰法子拿到众人面前,就盼着能让大伙安心。 庄子里如今养着一百多号人,吃喝用度,每日开销着实不少,大伙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洛水瑶心里也自然明白,她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就是想给众人吃颗定心丸,唯有大伙心里踏实了,往后做事才更有干劲。 看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洛水瑶也跟着扬起笑脸。见大家情绪平复了些许,她款步走到人群当中,抬手示意大伙安静,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知晓,这段日子大家伙心里都在发愁,光靠麦芽糖这门生意,要养活庄子里上百号人,恐怕不容易。” “可今儿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喜讯,咱们的麦芽糖在京城销路极佳!下至寻常百姓,上至达官显贵,都是咱家的客源,京里的管事跟各个点心糖糕铺子,全都谈好了生意。所以,大伙别着急!” 说到这儿,她目光灼灼,环顾众人,提高音量,“咱们这么分工,一部分人全力去制作麦芽糖,做好后都存到地窖里;另一部分人负责制冰。咱们齐心协力,把这 12 个地窖统统存满,大伙有没有信心?” 第213章 画饼 洛水瑶话说着说着,不自觉用上了前世公司开早会时领导“画饼”的那一套。没承想,未经现代职场早会“洗礼”的众人,还就吃这一套。短暂沉寂后,四下里个个高声叫好,气氛热烈极了。 这时,有人提出疑问:“可这制冰也就夏日用得上,到了冬日可咋整?” 洛水瑶赞许地看了提问之人一眼,暗觉此人想法周全,很有未雨绸缪的意识。她从容一笑,不慌不忙解释道:“单是制冰这事儿,夏日里咱们便能赚个盆满钵满。等天冷没冰了,莫急,我自有法子安排,总归不会让大伙闲着!” 她目光扫视一圈,鼓舞道:“大伙齐心协力好好干!等庄子里屋子盖好,管事自会按每家人口分配。但咱可不能懈怠,把手上的事儿办漂亮了,往后才有底气,也好将其他需要帮扶的人一同接进来!” 众人都清楚她说的“帮扶的人”所指何人,一时间,叫好声再度此起彼伏,只觉往后的日子有奔头、前途一片光明。 洛水瑶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悄然往后退去。刚一转身,瞧见一侧跟上来的刘管事,便轻声问道:“管事找我,可是有事要商议?恰好我也有事得同你讲,咱们去前面那屋子坐着聊吧。” 刘管事弯腰行礼,右手一摆,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水瑶心领神会,依着他的指引,走在其左前方,两人一同朝前面正屋走去。 进了屋子,二人先后坐定,洛水瑶轻声道:“有事您先请讲。”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刘管事已然知晓洛水瑶不拘小节,没那些繁文缛礼,便也不再多做推辞。他微微欠身,径直在洛水瑶下首位置落座,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小姐,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管事,您但说无妨。” 听她这么讲,刘管事踌躇了片刻,细细组织了一下心中言辞,才开口说:“小姐,制冰此举,哪怕老奴不懂生意经,也明白这是暴利行当。您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难道不怕有人走漏风声,那些世家大族受利益驱使,找上门来找您麻烦吗?” 听到他此话,洛水瑶笑了笑,她自然是预想过这类问题的。在商场摸爬滚打,她深知任何一个行当,一旦暴利,势必引得众人眼红。就拿小小的麦芽糖来说,都在京中掀起过不小的风波,更遑论制冰这般新鲜且利润惊人之举了。但这是设想此事泄露出去后的情况。若是压根没泄露呢?众人全然不知,哪怕有人眼红暴利行当,想从中分一杯羹,寻不到由头、查摸不着线索,也断不会无端怀疑到她头上。 这么看来,守住秘密就显得尤为关键了,洛水瑶微微眯眼,说出心里早有了的盘算。“院中众人像佃户那般编排,十户编为一组,每组设一个组长。这十户人家得互相监督,彼此举报,但凡一户里有一人做出出卖之举,那整户即刻剔除,不仅剥夺其所拥有房屋,还得签下契约,按天价赔偿;不光如此,实行全族连坐。这般严苛规矩定下,层层束缚加身,试问谁还敢轻易泄露?刘管事,如此一来,你可还担忧有人会泄密出去吗?” 刘管事闻言,垂眸细细思索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拱手道:“看来小姐心中早有定夺,倒是老奴思虑不周,未曾想到这一层。如此一来,确实无需再担忧有人泄密之事了。” “只是……”话说完,他抬眸看着洛水瑶,眉头轻皱,心中却又生出了新的忧虑。 “只是你怕有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的底细?”洛水瑶目光锐利,一下看穿刘管事的心思。 刘管事点点头,一脸凝重地回道:“老奴确有此思虑。” 洛水瑶缓缓站起身来,款步走到窗边,目光悠悠地望向京都方向,语气沉稳而笃定:“刘管事,你似乎忘了,我身后可是有着忠勇侯府做倚仗。而忠勇侯府的世子,那可是陛下手中的第一把刀。倘若有隐龙司出手帮忙扫尾,你觉得,还需要担心有人能查到我们这儿来吗?” 刘管事闻言,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连点头道:“小姐说得极是,如此一来,确实无需再为此事忧心,倒是老奴多虑了。” 他其实并非真的忘了这事儿,心里也时刻谨记着这位小姐出自于忠勇侯府呢。可他同样清楚,小姐与侯府并无血缘关系,不过是侯府收养的表小姐罢了,所以他着实不能确定侯府众人会不会竭尽全力为小姐出头。这般提出问题,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但听小姐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们背后依仗的并非是忠勇侯府,真正能依靠的,是忠勇侯府那位如今掌管隐龙司的世子。哪怕他身处此地,也知晓京中众人提起忠勇侯府时,满是敬佩之情,可要是提起这位身为隐龙司督司的世子,那可就不光是敬佩了,更多的是敬畏。想来有他出面扫尾,确实没谁敢轻易招惹他们。 刘管事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近些日子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惶惶不安,总算渐渐散去了。他站起身来,微微躬身道:“既然小姐已将此处诸事都安排妥当,老奴便也不便再多做打扰了。这庄子里事务繁杂众多,好些事儿还得老奴出面去料理,老奴这就告退,就不打扰小姐了。” 洛水瑶自然是瞧出了他这些日子心中的不安,今日制冰之后,本就打算跟他讲讲这些问题呢。如今话都已经说开了,见他神色终于恢复了镇定,洛水瑶便也不阻拦,转身回应道:“刘管事,您去忙吧,我自行回院子便好。” 如今这山庄里,经过这段时日的协调安排,已然变得井然有序。制冰的、做麦芽糖的、修缮房屋的,各有专人负责,大伙各司其职,倒也不用她时刻盯着了。 第214章 回京 第214章 京中那边的商楼装修已快完工,每三日有人来取麦芽糖时,方月娘就会托人带信,把京中的事务告知她。而洛水瑶就得在那些人离开时把相应的事儿处理妥当,再将回信带回去。这些事越往后越需费心。一整天都在诸多事务里打转,忙得晕头转向。唯有偶尔停下用膳,或是瞧见那匹小马时,叶云舟的身影才会不由自主地闯进她的脑海。 起初,她还因叶云舟不告而别,心里略带酸涩与怅然。好在忙碌的日子好似一味良药,渐渐冲淡了这份不适,让她无暇顾及这些扰人的情绪。 时光匆匆,转瞬而逝,洛水瑶在这山庄之中已然待了月余。如今,诸多事务都步上了正轨,一切也井井有条。 恰好昨日,洛水瑶收到方月娘递来的信,信上说京中商铺已然装饰完毕,让她回去把把关。洛水瑶虽贪恋这山庄里忙碌又惬意的日子,可心里也清楚,长期滞留在此确实不妥。于是,今日一大早,她便招呼春杏一道收拾行李,打算跟着回京送货的队伍一道启程返京。 “小姐,真的不要我同你们一同回去吗?”庄子边帮忙打包要带回去的物品,边有些不舍地问道。 洛水瑶闻言,手上动作稍顿,抬眸看向庄子,语气略带安慰:“你已教会我院中众人一些拳脚功夫,剩下的并非一朝一夕能学成,你待在我身边也是浪费这身本领。如今山庄这边需要人,若就这般走了,我也不甚放心。留你在此,一方面可同刘管事他们共同协助治理山庄,另一方面山庄这边也得留一个自己人,你在此处可监督山庄众人,若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做那欺压之举,你也可以及时向我汇报,不是吗?” “哦,原来是这样。” 庄子挠挠头,面上带着几分恍然大悟,很快又露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原来小姐您当我是自己人啊?” 洛水瑶失笑,伸手本想拍拍庄子的脑袋,可庄子近些日子又长高了不少,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的肩:“那是自然,你与春杏都是自己人,这些事交给你,我最放心不过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很好,对不对?” 庄子用力点头:“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监督他们,绝不让他们做破坏山庄规矩的事。” 春杏在一旁撇撇嘴,看着庄子被小姐三言两语就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模样,只觉得没眼看。可紧接着,又听到小姐方才说她也是“自己人”,虽说心底明白小姐大概率只是为了安抚庄子这般说的,但这话钻进耳朵里,她嘴角也压不住得想往上翘。 安抚完庄子,洛水瑶又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便打发他去办。 庄子满心不舍,三步两回头,尽显不舍。好在洛水瑶方才那番恳切言语,他也分的清轻重。况且往后他时常能在山庄与京都两头往返,并非就此见不着小姐了。知晓小姐是为自己好,庄子虽仍有些怅然,却也不再拖沓,压下不舍,快步离去着手办事。 望着庄子离开的背影,洛水瑶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转身看向春杏。或许是山庄里的日子太过舒心,春杏也长高长胖了些。前些日子她试着做了些润肤之物,还让春杏跟自己一同使用。这不,如今春杏的皮肤可不像从前那样粗糙暗黄了,变得白嫩许多。此刻,春杏穿上这身翠绿的丫鬟服饰,瞧着倒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春杏自然也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因此有了几分自信,不再像之前那般胆小,说起话来也没了扭捏之态。她抬头望着洛水瑶时,面庞中隐隐透着几分英气,开口问道:“小姐,东西都已收拾好,我们现在就走吗?” 洛水瑶点点头:“走吧,虽说现在时日尚早,可如今天气愈发炎热了,等我们回到京中,恐怕就过了午时。下午还能好好休息一番,要是晚些再出发,咱们这身子恐怕受不了。” 春杏唤来小厮,将她们准备带回京的东西搬到了门口。拉她们回去的马车早已备好,车上货物也已装载妥当。 见洛水瑶走来,马车旁站着的几个大汉立刻向她行礼,洛水瑶赶忙伸手制止,轻声说道:“诸位不必如此,劳烦大家等了我们这片刻,眼下时日不早了,咱们这就快走吧。” 众人本就不是在乎这些虚礼之人,被洛水瑶制止后,也便不强求。为首那人闻言,拱手说道:“那小姐您稍等,我们现在就套马。”说着,便与几人一道转身去将马套在马车上。 洛水瑶看向旁边的刘管事,微微欠了欠身:“我这一离去,山庄内诸事便要劳烦刘管事了。你的儿子刘宇虽年纪尚小,却颇有几分你的风范。若实在劳累,您大可将手中活计分些出去,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不似年轻人般硬朗,莫要因此累着自己。” 刘管事连忙行礼:“小姐您且放心,这些老奴都醒的。” 刘管事没想到小姐竟然还惦记着他,听到如此关心之语也不由心中一暖,遂又说道:“山庄诸事有老奴呢。若遇任何拿不定主意之事,老奴定会让庄子兄弟快马加鞭给您送信。这边诸事皆已步上正轨,还请您放心回去。” 洛水瑶点点头,再次向他拜别,随后在春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走了一会儿,洛水瑶掀开车帘望向车窗外,再次感叹古代这无污染的好风景,真是山好水好。如今已临近五月,百花盛开,青山绿树,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春杏也探过身来,主仆二人一同看着窗外,沉浸在道路两侧的美景之中。 二人安静地坐在车窗边,悠然看着窗外风景,一时间谁也没出声。唯有走在前面驾马的几人交谈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哎,老千,你可曾听说京都近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一人开口问道。 第215章 何事 第215章 另一人闻声,立马应道:“哦,你是说靖安伯府二公子被人状告草菅人命一事吗?” “对对对,你也知道这事?” “此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问这话,莫不是你才刚得到消息不成?” 问话之人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平时从不听这些八卦闲言碎语,这消息不也是昨日才听说的嘛?” “也不晓得你呀,一天得空了就抱着那破木头雕雕刻刻的,都不知道你到底图个啥。” “哎,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陶冶情趣呢,你这种粗人哪能明白呀。” 在旁边听着的一人忍不住问道:“我可听说那靖安伯府二公子在府中打杀了不少下人呢,你说这二公子会如何被处置?” “那可就说不准了,这些勋贵子弟伤及人命也不稀奇,恐怕到头来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头没尾地就结束了吧。” 另一人反驳道:“我觉得应该不可能。这件事是那些下人的家人联合在一起,在京都府门口击鼓告冤,才被众人知晓。听说此事都已经惊动了陛下,还引得那铁嘴赖御史掺和进来了,恐怕到时候不仅这二公子,就连靖安伯府也落不着什么好。” “希望陛下真能好好惩治一番这些勋贵,来个杀鸡儁猴,也能让咱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些。” “那是自然,以往都是官官相护,这类事儿根本传不到陛下耳中。既然现在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恐怕这事可没法善了咯。” 洛水瑶和春杏听着那几人的对话,对视了一眼。听到这儿,后面都是他们之间说的一些闲话,洛水瑶见再听不到有用的信息 便放下车帘,靠在车厢内,细细地思索起来。 洛水瑶暗自想着,能设法搞垮柳向东,让他落下终身重疾,没办法得到靖安伯府的爵位,就已经极为不易了。为这事,她可是谋划了许久呢,而且还有叶云舟无意间的相助,这才得以如预料那般发展,却没料到如今竟还有意外之喜。 原着里也曾提到,后期有人爆出靖安伯府两位公子草菅人命的事儿,不过当时只是在下人间传传,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那时,善良的原女主听闻此事后,还特意去询问了柳向东一番,得知只是下人的传言,她便发了好一通脾气,还惩治了那些下人。如今看来,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外面这些人的言语也不无道理。勋贵之家在百姓心中本就高高在上,普通下人哪有胆子去状告当今的伯府?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般也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怎么敢去告发呢?可如今他们居然联合在一起,把事情闹得这般大,几乎就像那些人说的,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其中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真的传到了那位陛下的耳中,柳向东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甚至靖安伯本人也绝对会受到惩治。这么一想,她有些疑惑,这个在背后推动的人会是叶云舟吗? “小姐,那柳二公子犯下这般恶事,陛下肯定不会轻饶他,我本来还担心,咱们之前得罪了他,就怕他冷不防地朝咱们出手。如今倒好,也算是解决后顾之忧了。只是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春信见洛水瑶半天没吭声,以为她是被提起柳向东的事儿勾起了之前二人之间的纠葛,正在忧虑呢,便有意无意地开口安慰她。 洛水瑶看着她眼中隐隐的担忧,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微微勾了勾唇,却并没有解释就算没有此事,那柳向东也再招惹不了她们这话,只是点点头说道:“咱们陛下极为圣明,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如此,也算是告慰了那些被他害死之人的在天之灵了。” 春杏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洛水瑶,见她眼神清明,确实没有担忧之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春杏从马车旁的小几上拿过一个包袱,打开包袱后,从中取出一个食盒,递到洛水瑶面前,“这是奴婢准备的点心,小姐您且用一些吧,等到了府中咱们再用膳,可别在路上饿着了。” 洛水瑶自然知道春杏准备了吃食,只是没料到她带的还挺多。她随手掀开车帘瞧了瞧外头的日头,想着这路程还远着呢,确实容易饿,便说道:“这两盒留给我们,你把其他的拿出马车,让外头驾马的众人停下,分给他们一些,让大家缓一缓再赶路吧。” 春杏依言点点头,拿出两份点心放在小桌上,接着又将剩下的点心仔细规整好,一一摆放在食盒内,盖好盖子后,便拎着食盒走出了马车车厢。 马车外原本正压着声音谈天说地的众人,见春杏出来了,连忙勒停马,问道:“春杏姑娘怎的出来了,可是小姐有事要吩咐?” 春杏示意他们把马儿都停下,将马车靠边停好,这才跳下马车,把食盒提过去,说道:“这是小姐命我准备的点心,诸位也走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停下歇歇脚,吃些点心,咱们再接着赶路。” 驾车之人第一个跳下马车,赶忙说道:“多谢小姐好意,我们出门早,都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这会儿刚好可以垫一垫肚子。还望春杏姑娘代我们向小姐转达谢意。” 众人下了马,纷纷拜托春杏转达对小姐的谢意,春杏朝着他们点点头,说道:“各位不必言谢,等诸位用完了,把食盒递给我就行,我这就进马车去陪着小姐了。” 洛水瑶自然也听到了马车外众人的声音,只是她并没有出去。倒也不是她扭捏作态、避忌男女大防,主要是她留意到这些人见到她时那副拘谨的模样,想着大家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吃点东西,她要是下去了,恐怕会让众人觉得不自在,于是,她便克制住了想要出去透透风的念头,既没有下马车,也没有和他们搭话。 第216章 镜子 第216章 马车外,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住地朝车内打量。眼见小姐丝毫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大伙心里犯起了嘀咕,互相使着眼色。 为首的那人也瞧了瞧马车,略一思忖,便大致猜到小姐不下车的缘由,知晓她心存体恤,自是十分感激。旋即,他转头招呼众人:“行了,都快些坐下吃吧,借机歇息一阵,吃饱歇好,咱们也好早日送小姐回去。” “好嘞!”众人闻声纷纷应和,见队长都这么说了,便不再多问,将心底疑惑暂且收起。几人就近坐在路边草丛,围成一团,匆匆用完早膳,顺势歇了会儿。为首之人抬头瞧了瞧天色,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当即呼唤众人起身。 众人闻声,一个个利落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草叶与灰尘,翻身上马。队长上前一步,将食盒轻放在车架上,接着,抬手轻轻敲了敲轿门。片刻,春杏从车厢内探出手,把食盒拿了进去,顺势掀开车帘一角。 队长笑着开口:“春杏姑娘,多谢好意,我们已经吃完了。” 随后看了一眼车厢,又补了句,“现在就再次启程。” 春杏微微点头,轻声叮嘱:“走吧,路上尽量驾车平稳一些,小姐坐不惯这车,身子有些不适。” 队长忙应道:“行,那便由我来驾车,若小姐坐马车不适,可用靠垫垫着,躺着歇会儿,后面的路比前面这山路平稳多了,我们很快就会进城。” “那便多谢你了。”春杏也不再多言语,放下车帘,钻进了马车。车子很快便行走起来,接下来的路程确实如那人所言,平稳许多。 洛水瑶歪着身子,斜靠在车厢后壁,春杏拿来软垫给她垫着,可她的脸依旧有些发白。春杏疼惜地拿手帕替洛水瑶擦了擦额间隐隐的汗珠,嘟囔道:“小姐应当是很少坐车,若是坐不惯,以后出门可怎么办?” 洛水瑶看着她样子笑了笑:“那我以后出门便骑马吧。” 春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胡说,你一个大家小姐老是出门骑马,若叫那些地痞流氓看到你的面容,终归是不妥的。” 洛水瑶笑而不语,心下却想着:在京都这地界,自是不能随意骑马,真要骑,也得挑人少之处,方能尽情感受策马奔腾的畅快。过去这月余,她勤加练习,已然学会骑马,甚至能驱马飞驰,骑术精进不少。 此次出门,她未带那匹小红马,不过早早便吩咐了庄子,过几日把小马赶到学堂那边候着。等离了侯府,天高任鸟飞,想去哪儿骑马都成,料想也没人会多管。只是眼下,她还顶着忠勇侯侯府表小姐的名头,言行举止须得万分谨慎,万不能堕了侯府的颜面。 虽说当朝不比前朝,对女子没那般严苛,骑马的女子也大有人在,可京中仍将女子贤良淑德、端庄知礼当作贵女标杆。洛水瑶虽不太看重这表小姐的名头,却也不能毫无顾忌,更不愿做出头鸟,平白惹来众人议论。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本事与世俗规矩抗衡。 再者,她平日里在京城往来的路程不远,有马车代步就行,压根用不着骑马。于是,她便把小红马送到学堂,打算等自己彻底摆脱束缚、能掌控自由时,再将它牵出来也不迟。 ………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着,洛水瑶本就因坐车头晕,这会儿想着事儿,竟靠着车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春杏见此,也没去惊扰她,待进了城后,春杏轻手轻脚地出了车厢,吩咐驾车之人直接送她们去忠勇侯府。 那驾车之人会意,挥挥手让其他等人去了糖铺,遂独自驾着马车往忠勇侯府赶去。直到快要到侯府了,春杏这才轻声叫醒了洛水瑶。 洛水瑶其实没睡得很沉,只是马车不停摇晃,令她格外难受,整个人脑子昏昏沉沉,神志也不清醒,不过,她还是隐约听到了春杏与人交谈的声音。 待春杏唤她时,虽声音很轻,但她依旧睁开了眼睛。春杏见她眼神中透着迷茫之色,便赶忙上前,先是替她仔细整理了发丝,又将衣裳整理了一番,才说道:“小姐,快到侯府了。” 说着,又递上一杯凉茶,“喝些吧,稍微清醒一下,马上就要见到夫人她们了。” 她虽在有些事儿上反应迟钝,可心里也明白,小姐进了侯府,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要是只面对夫人,倒还好说,可眼下都过去月余了,那位陆表小姐当时不过是禁足一月,如今早已解除禁足,待会儿碰面是大概率的事。她绝不能让自家小姐在那人跟前,被看轻了去。 洛水瑶自然明白春杏的用意,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伸手接过春杏手中的凉茶,仰头一饮而尽。那凉茶入口,激得她一激灵,虽说正值炎热天气,可这凉茶出门时被春杏在外围放了一圈冰块冰着,眼下冰水虽化了些,但茶水依旧凉爽。这般暑天喝下去,她只觉浑身舒畅,困意消散,人也清醒了不少。 将茶杯放在小几上,看着春杏把东西一一收起来后,她便转身从旁边包袱里拿出一个小镜子,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自己脸上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这才将小镜子收了起来。 这个镜子是她在山庄时亲手研究出来的,样式着实算不上好看,就是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一块,远不如这边的雕花铜镜那般精美漂亮,不过胜在成像极为清晰。毕竟这世上有玻璃,制作这样一块镜子倒也不算难事。 当时她还托人给方月娘带去了一块,方月娘一见到,当即惊为天物。若不是被京中的诸多事务缠身,恐怕早就直接冲到山庄这边来了。即便被众人劝住,方月娘也依旧给她写了好几大封信,告知她这镜子蕴含的商机极大。她也有此意,便将制作之法写信告诉了方月娘,让方月娘把镜子做得更美观精巧些,也好摆放在即将装修好的商楼中售卖。 第217章 暗流 第217章 而这块她亲手制作的镜子,虽说模样是丑了些,她也没打算换掉,就留着自己用了。 很快,马车便缓缓停下,二人心里都清楚,想必是到了侯府门口。春杏率先下车,回身伸手稳稳扶住洛水瑶,洛水瑶搭着她的手,借力下了马车。 她一抬头,瞧见眼前刻着“忠勇侯府”字样的大门,一瞬间,思绪有些恍惚起来。好似数月前,自己初次到此处时一般,眼前的石狮子与门上的牌匾毫无变化,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门口迎接她的,不单是桑嬷嬷,还有侯夫人以及陆昭昭。 这一月余,洛水瑶与侯夫人时常通信,侯夫人关切询问她在山庄住着是否习惯,有没有缺的物件,洛水瑶都委婉一一回绝了。昨日她准备回府时,还特意写信托人送到侯府,告知不用派车夫去接,自己会找马车回来。 虽说如此,可侯夫人念及上一次她来府里时没去迎接,心里一直有些愧疚,所以今儿个便早早候在侯府门外了。陆昭昭如今已解除禁足,自然也陪在侯夫人身旁。 如今看到洛水瑶下了马车,陆昭昭便扶着侯夫人的手,款步走了过来。目光上下打量洛水瑶一番,眼中瞧不出丝毫别样意味,依旧温婉有礼,仿若先前那些龃龉全然未曾发生过一般,还抢在侯夫人前开了口:“瑶妹妹,许久不见,你倒变得越发漂亮了。” 洛水瑶并未回应陆昭昭的话,而是先俯身朝着侯夫人行了一礼,轻声道:“瑶瑶见过姨母。” 侯夫人含笑点点头,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昭昭说的没错,女大十八变,你确实是变得越发漂亮了。” 洛水瑶勾唇,腼腆一笑,“多谢姨母夸赞,” 随后转头看向陆昭昭,回应她之前的话:“也多谢昭姐姐夸赞,只是长辈在前,我须得先行礼,还望昭姐姐莫要怪我未先回答你。” 她这话,看似是在赔罪,实则暗暗点出陆昭昭方才抢在长辈之前说话、有失礼数这点。可陆昭昭却仿佛没听出这层深意似的,脸上笑容依旧温婉,开口说道:“怎么会呢?姐姐我许久未见你,看到你太过高兴,这才一时忘了礼数,姨母也理解,定不会怪罪昭昭的。” 她边说,手边不经意间抬起,轻轻抚了抚鬓边那精致的步摇,在众人不曾察觉时,瞥了洛水瑶一眼,眼中满含深意。 洛水瑶自然察觉到了她那充满暗示的动作,却只是眼眸轻垂,细密的眼睫仿若垂下一层帘幕,遮住了眼中神色,让人瞧不清她眸底潜藏的暗色。 侯夫人似乎没察觉到她们之间暗潮涌动,见二人这般有来有往,只当是姐妹间打趣,面上也含着笑意,打趣道:“是该怪罪,不过不该我怪罪,该是被瑶瑶怪罪才是,等回了府你该向瑶瑶倒杯茶好好请罪。 陆昭昭赶忙上前挽着侯夫人的手,乖巧说道:“那是自然,我之前做了些错事,惹得瑶妹妹不开心了,早该赔罪才是。” 说着,还行了一礼,“昭昭还要多谢姨母提醒之恩呢。” 侯夫人见她难得露出这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禁掩唇轻笑。 洛水瑶眼眸微眯,看着陆昭昭这般做派,心里倒也不觉得奇怪。原着女主又怎会是简单角色?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吃了大亏,如今有所改进也不足为奇。她又瞧了一眼笑逐颜开的侯夫人,暗暗叹了口气,随后便不再吭声,默默看着如亲母女般笑做一团的二人。 旁站着的三嬷嬷瞧着眼前这番情形,暗自轻叹一声,那声叹息几不可闻。她旋即上前,不着痕迹地轻声提醒侯夫人:“洛表小姐这一路舟车劳顿,着实劳累了。夫人您不是在府里早已备好膳食,夫人和二位小姐若是这会儿进去,边用些吃食边叙话,也能稍作休憩。” 侯夫人闻言,顺势转眸,一眼便捕捉到桑嬷嬷眼中那满是暗示的目光。再偏头一瞧,只见洛水瑶独自静静立在一旁,嘴角噙着温柔浅笑,仿若并未察觉方才被不经意地冷落,神色间不见丝毫嗔怨。侯夫人脸上微微一热,心下泛起一丝愧疚,稍作思忖,便笑着抬手虚点了点,开口道:“你瞧瞧我,见到瑶瑶太高兴,竟都忘了招呼她进府歇着。” 说着,侯夫人不动声色地轻轻拨开陆昭昭挽着自己的手,款步上前,拉过洛水瑶的手,柔声道:“瑶瑶,走,随我回府。”语罢,便携着洛水瑶朝府里走去,步履间满是亲昵。 临近府门时,侯夫人到底还是没忍心彻底冷落陆昭昭,回头招呼了一声:“昭昭,你也同我们一起。” 陆昭昭眼眸低垂,叫人瞧不清里头藏着的神色,听到侯夫人的呼唤,她瞬间扬起明媚笑容,“是,姨母,这就来了。”那模样乖巧温顺,不见丝毫异样。 反观洛水瑶,自始至终未与陆昭昭对视一眼,面上平和淡然,既没有因先前被刻意冷落而流露出愤恨,此刻被侯夫人热情招待,也不见半分得意,仿若这周遭的暗流涌动、人情冷暖,都扰不了她的心绪。 侯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眸底悄然泛起一丝赞赏之意,不过转瞬即逝,若非洛水瑶留意,很难察觉到这丝细微神色。 对于侯夫人的表情,洛水瑶只觉好笑。在回来的路上,她心中便早有预料。陆昭昭此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在自己这儿吃了好几次暗亏,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此次自己回府,势必避免不了与她再有牵扯。不过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不伤及自身,洛水瑶也懒得与她过多纠缠。待她所查之事有了眉目,直接将她彻底解决岂不更好?又何必在小事上与她计较。 第218章 亲密 第218章 陆昭昭眼见着他们二人走在前面,心中怎会甘愿落后。仅仅片刻工夫,她就迅速调整好情绪,紧接着满脸堆笑地快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侯夫人的胳膊,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与侯夫人有着极为深厚的母女情谊。这般情景一对比,在旁边仅仅默默陪伴着侯夫人安静前行的洛水瑶,就明显和她们有了较大的距离感,显得颇为生分。 洛水瑶自然察觉到她暗暗投向自己的目光,但并未有所表示。侯夫人与陆昭昭有感情基础,这些事由陆昭昭来做,便显得亲近。但如若让洛水瑶来做,便有讨好的意味。况且她觉得就这样相处也很好,并无改变之意。 侯夫人在门口又一次无意间对洛水瑶有所冷落,回想起之前的诸多情形,内心的愧疚之感愈发浓烈。正因为此,她此时便多了几分留意,决计不让洛水瑶再次被忽视。所以,即便当下正与陆昭昭亲昵谈笑,她也还是没忘记关切地向洛水瑶搭话。 “瑶瑶,你在山庄里玩得怎么样?你看看,你好像瘦了好多。还有你这身衣裳,也太素淡了些。都怪姨母,没多给你准备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等你休息个一两天,我就叫绣娘过来,给你做些新衣裳。女孩子家就应该打扮得娇艳美丽,别总是穿这种素净的颜色。” 洛水瑶听到侯夫人的这番心意,自然不会拂逆,当下便展露出一抹笑容,朝着侯夫人答谢:“多谢姨母挂怀,我平日里本就不怎么爱外出走动,这些衣裳穿着于我而言倒也算适宜。” 侯夫人对洛水瑶的这一回应极为满意。其言巧妙之处在于,既未拒绝添置新衣的美意,又委婉暗示是自身缘故才致使衣裳未得置办。洛水瑶这般识趣,侯夫人焉能不满。 就这样,几人一路交谈着,不多时便抵达了膳堂。途中陆昭昭时不时地与众人闲聊几句,洛水瑶也都礼貌回应,如此一来二去,两人间的氛围倒显得亲近了些许。侯夫人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若能和睦相处自是再好不过。对于她俩之间暗流涌动的那些小心思,侯夫人并未放在心上。哪怕是自家亲族姐妹在一起,也难免会有女儿家的明争暗斗,只要不过分,这种情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待再过些时日,她俩年龄渐长,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彼此离得远了,关系自然而然就会变好,就如同她与自己的堂妹一般。想当初在家中也曾闹过诸多不愉快,可如今不也时常往来走动吗?女儿家的闺中密友本就稀少,能有一两个可倾诉知心话之人,那便已是极为难得。 念及堂妹,侯夫人又不禁想要叹息。她堂妹一生好强,却没料到临了却还要为儿女之事操心至如此境地。想到这儿,侯夫人心里又暗自庆幸起来,庆幸自家那两个儿子打小就乖巧懂事,没让她操多少心。只是侯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再过不久,她也会变成那个为儿子的事儿操心到心力交瘁的人。 “夫人,二位表小姐,”膳堂内众多下人早已将饭菜准备妥当。见到她们进来,纷纷行礼。 侯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接着转头招呼身旁的桑嬷嬷:“嬷嬷,可准备好热水了?” “回夫人,备好了。”张嬷嬷陪伴在侯夫人身边多年,做事向来八面玲珑,热水自然是早已备好。众人洗漱完毕后,便依次在桌旁落座。 “姨母,您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用小火慢慢炖了许久的呢,吃起来软烂可口,而且特别滋补身子。”陆昭昭依旧像往常那般,扮演着知心女儿的角色,一边说着,一边给侯夫人布着菜。 侯夫人向来很是受用她这样的做法,当下便笑着接过陆昭昭递过来的那碗羹汤,同时也没忘了招呼洛水瑶:“瑶瑶,你也尝一尝呀,好好补补,把这段日子瘦下去的都补回来。” 洛水瑶笑着道了谢,依照侯夫人说的给自己盛了一碗。其实她在山庄吃得也还行,要说瘦了,应该是身体又抽条了些,脸上那点还没褪去的婴儿肥慢慢没了,下巴变得尖了不少,看着好像消瘦了。但实际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可比一个月前好了许多,起码现在走上一段路,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整个人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不少。 陆昭昭斜睨了洛水瑶一眼,心里对她这副做派很是看不上。都寄居在侯府了,还不像自己这般深得侯夫人的欢心,竟然都不知道多去跟侯夫人亲近亲近,可真是个从乡下来的蠢货。不过她如今可不像之前那样,会在饭桌上跟洛水瑶闹得不愉快。她甚至巴不得洛水瑶就一直保持着这不招人待见的样子,所以自然也不会去提醒洛水瑶该怎么做。接下来,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整个膳堂里除了轻微的咀嚼声外,再没有其他声响。 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一声通报打破了平静。只听膳堂外传来桑嬷嬷的声音:“夫人,世子回来了。” 侯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赶忙放下手中的银箸,招呼一旁的下人端来漱口用的东西。漱完口后,她这才起身,脸上带着笑意朝着外面迎去,嘴里说道:“元铮回来啦,这孩子好些日子都忙着没回家了,怎么今儿个大中午的倒有空了?” 陆昭昭自然不愿落在后面,早早就跟在侯夫人身后一同出去了。唯有洛水瑶不慌不忙地完成漱口的动作,拿起帕子仔细地擦拭干净嘴角,又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迈着缓缓的步子走了出去。 院门外,叶云舟穿着隐龙卫那标志性的玄色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看他那状态,显然是刚从隐龙司赶回来的。见到侯夫人后,他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唤了一声:“母亲。” 第219章 质问 第219章 侯夫人赶忙走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心里虽清楚他事务繁忙,可还是忍不住口中略带抱怨地说道:“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今日这般匆忙地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叶云舟被侯夫人这么一问,整个人不易察觉地愣了一下。他接到消息时,知道洛水瑶已经进了城,因着好些日子没见她,心里自然是时刻在挂念,得知她回了京,当下便将手头上的事扔给叶一,便匆忙地赶了回来,此刻听到侯夫人这般询问,他也意识到这般做法似乎有些莽撞,不过他很快就找到借口:“母亲,我回家取些东西,顺便过来向您请个安。” 侯夫人听到儿子这般忙碌还不忘牵挂自己,心里自然倍感欣慰。随即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问道:“可有用膳?不如进去吃点。” 叶云舟此刻无心听侯夫人后面的话,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身后望去,自然而然地略过跟在侯夫人身后不远处向他行礼的陆昭昭,直直地看向那不紧不慢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洛水瑶。原本想说自己用过膳了的话也咽回了喉咙里,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还未曾。” 侯夫人心疼地拍了拍他,说道:“我们正在用膳,你也过来同我们一起用些吧。” 随后又朝着一旁喊道:“桑嬷嬷,去让厨房添几道世子爱吃的膳食过来。” 随后侯夫人便拉着叶云舟朝屋内走去。洛水瑶停下脚步,对上叶云舟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她没有去探究叶云舟眼中的深邃有何含义,目光交汇的瞬间,便随即低下头,躬身行礼道:“大哥。” 叶云舟眼神微微一暗,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陆昭昭依旧维持着温婉的模样跟在侯夫人身后,只是那揪着帕子的手却渐渐收紧了。她方才行礼的时候,可没得到叶云舟的回应,怎么一碰上这村姑,便知晓回应了呢?男人啊,可真是…… 洛水瑶自是没心思理会陆昭昭此刻心中的不甘与怨念,乖巧地退到一旁,让侯夫人先进去。在与叶云舟错身而过时,叶云舟的手极细微地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洛水瑶却连眼睫毛都没抬一下,仿若毫无察觉。 叶云舟见此情形,眉梢微微皱起。心想即便她不愿让自己母亲知晓他们之间的事情,可这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又是为何?只是当下时机不对,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带着满心疑惑陪着侯夫人一同走了进去。 几人再次落座后,和之前相比,除了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外,没有其他差别。之前侯夫人与陆昭昭相互夹菜、气氛亲热之时,洛水瑶就已经埋头吃饱了,此刻她也不再动筷子,只是乖巧地垂手而坐。 陆昭昭也没有再用餐,从下人那儿拿了一副公筷,想要上前为叶云舟布菜。 叶云舟本想拒绝,可思绪一转,眼眸看似无意间扫了洛水瑶一眼后,便把到嘴边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大哥,你尝尝,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为姨母煲的羹汤,足足煲了好几个时辰呢,肉质软嫩且滋补,你事务繁忙,可要多多留意身体。”陆昭昭边说着边盛好一碗汤羹,莲步轻移地走到叶云舟跟前,侧身欲将汤放在他旁边。 叶云舟却瞧都没瞧她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洛水瑶身上。见陆昭昭这般举动,而洛水瑶竟也未抬头看自己一眼,叶云舟不禁心中泛起些许郁气,转身就拒绝陆昭昭道:“不用,我不喜欢吃这些。” 陆昭昭没料到自己都端到他跟前了,叶云舟居然还会拒绝,侧着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转身回去不是,放下也不是。 侯夫人瞧见这情形,赶忙打圆场道:“你大哥确实不喜欢这些汤汤水水,不过姨母爱喝,你拿过来给姨母吧。” 陆昭昭咬咬牙,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转身朝侯夫人笑着说:“那昭昭便先给姨母用了,大哥若有什么想吃的,昭昭再去吩咐厨房做。” 叶云舟本就五官敏锐,自然听到了她声音里略带的哭腔,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朝她看了过去。这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那步摇为何会在你头上?” 原本已将汤羹端到侯夫人身前的陆昭昭,刹那间僵立在原地,双腿和双手发软,那汤碗顺势从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汁四溅,不少都溅到了侯夫人的衣摆上。 侯夫人猛地站起身来,身旁丫鬟赶忙上前拿着帕子想替她擦拭,却根本无济于事。侯夫人今日身着浅色衣衫,而那汤汁是褐色的,落在衣摆上根本擦不掉。侯夫人摆手制止了还要继续替她擦拭的下人,皱着眉头看向陆昭昭,她自然是听到了长子方才那声质问,又转眸瞧了一眼陆昭昭发鬓间插着的点翠步摇,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随后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才看向叶云舟,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叶云舟此时已然站起身来,目光冷冷地投向陆昭昭。 洛水瑶见他们三人这般情形,觉得自己也不好再稳稳坐着了,只好起身,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静静地望着他们。 叶云舟转身瞧了洛水瑶一眼,见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感觉心中莫名火起,可此刻也不便对她发作,只得转头将矛头继续对准陆昭昭,同时还不忘回应侯夫人的话:“此步摇乃是宫中所赐,在府中设宴那几日,父亲让我补给洛表妹的见面礼,我倒想问问,为何会在陆表妹头上?” 侯夫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看了一眼垂着眼眸、神色难辨的洛水瑶,接着又把目光挪回到陆昭昭身上,问道:“昭昭,缘由为何,你来讲。” 陆昭昭红着眼眶,做出一副被吓着的模样,脑中却思绪飞转:被发现了……她该怎么做? 第220章 认错 第220章 是她太大意了。 近些日子叶云舟一直未回府,得知今日洛水瑶要回来,她特意将这支步摇插在头上,好向她炫耀一番,却不想叶云舟竟然突然回来,她竟也忘了发簪还在自己头上。此刻被质问,她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行,绝对不能让侯夫人和叶云舟觉得她是故意为之。思索片刻后,很快她便想好了说辞,语气颤抖着开口:“大哥,怎么会?这明明是你让叶侍卫送给我的,怎么会是给瑶妹妹的呢?” “ 我何时让叶一给你的? ” 看着陆昭昭故作委屈的模样,叶云舟随即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或者说叶一是如何对你讲的?不如你来叙述一番。” 陆昭昭在想好借口之际,便已在内心筹划好了表述方式。如今话已讲出,后续言语于她而言自是轻而易举。虽说时间已然过去许久,可此情景在其脑海中已反复呈现无数次,她自是知晓该如何言说方为妥当。 她做出一副极力回想的模样,边思索边开口复述:“那叶侍卫说,大哥你要将此物送给表小姐,而我不正是表小姐吗?我以为是你要送给我的,却不知原来是送给瑶妹妹的,原来是我听错了。” 说着,她便伸手拔下步摇,欲递给洛水瑶,“瑶妹妹,对不起,我真是不知是给你的,还以为大哥许是记得我幼年与他相见的情谊,专门送与我的呢,我这便还给你。” 洛水瑶往后退了一步,默默无言地看着她,心中暗忖:行了,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提你们幼年相见的情谊,还想着膈应她一番。但你以为她会在意吗?”洛水瑶垂下眼眸,心里虽这般想着,却难掩一丝醋意,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丝罢了。 见着她后退的模样,陆昭昭心中暗喜。她当然明白洛水瑶不会再要,毕竟她们二人闹得那般难堪,如今也不过是表面情分上的往来罢了。自己戴过的东西,洛水瑶怎会再戴?可她才得意了片刻,手中便突然一空。 原来是叶云舟将那发簪从她手里夺过,递到侯夫人手中,说道:“母亲,此乃御赐之物,不可乱丢,您且收回去,莫要给旁人。” 这“旁人”所指何人,众人自是心知肚明。 侯夫人从叶云舟手中接过步摇,握在手里自是万分谨慎,毕竟御赐之物不可有丝毫损坏,若被旁人传扬出去,恐怕会落下个藐视皇恩的罪名。 她看着陆昭昭,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觉恨铁不成钢,只是此刻在众人面前不便说得太过直白,姑娘家脸皮薄,还是要留几分面子的。“昭昭,此事是你不对,你该向瑶瑶道歉才是。” 陆昭昭倒也乖觉,闻言满脸愧疚,应道:“姨母,这是自然的。” 随后转身朝洛水瑶深深行了一礼,姿态摆得极低,“是姐姐不对,还望瑶妹妹莫怪。” 洛水瑶依旧站在原地,也没上手去扶她,只是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侯夫人见她这般,只得无奈叹一声,也不规劝,知道她心中定是有不平,但这孩子好歹是陆家之女,虽说如今寄居侯府,但也不是她这个外人能责罚的,看来只能事后额外补偿她一番了。 侯夫人心中默默打算着,随即转眸看着陆昭昭,再次开口。“近些日子你侍奉我也算是劳累了,不如去院中歇息几日再出来,日后可莫要再做这种糊涂事。” 陆昭昭自然听出这明着关心,暗着是要她禁足的意思,也听的懂她暗暗点出自己故意抢人东西的意思。陆昭昭只觉脸上一阵发热,不敢回头看众人脸色,她背对着洛水瑶,牙关紧咬,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说道:“多谢姨母体恤,那昭昭便先退下了。” 说着便转身快步出了屋子。刚一出屋,她眼中的泪滴便夺眶而出,身边丫鬟瞧见,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旁,不敢吭声。 待陆昭昭离开后,侯夫人瞧了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神色难辨的叶云舟,又看了看旁边依旧一脸平静的洛水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姨母那儿也有不少好东西,等会儿我便让桑嬷嬷派人给你送去。这步摇虽是点翠,极为珍贵,但终究款式老气了些,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戴,便留给姨母戴吧。” 洛水瑶朝侯夫人俯身行礼,眼含笑意的开口:“姨母已经给了我不少首饰,我平日里足够戴了,也不需再添任何首饰。不过瑶瑶在这里,还是多谢姨母好意。” 侯夫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叶云舟开口打断:“母亲,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来解决才合适。我那院中还有一些御赐之物,我现在就带洛表妹过去挑选。母亲,您身子向来不好,不如多歇着吧。” 侯夫人略一思忖,觉得他这般安排更为妥当一些,况且此事也算长子有错在先,又大意行事,才会闹岀这般乌龙,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那也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母亲就不掺和了。” 说着便出来房门,走了几步又转身不放心的叮嘱:“瑶瑶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爱护她才是,万万不可欺负她。” 叶云舟低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垂眸不语的女子,嘴角微勾,在侯夫人未察觉到之际,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知道了,母亲,你回去快去歇着吧。” 二人目送侯夫人走远。 叶云舟扫视一圈,见院中仍有下人来往,因怕坏了她名声,便只作出一副长兄模样,抬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察觉到洛水瑶未动,转身疑惑问道:“怎么不跟上?” 洛水瑶看了他一眼,并未反驳,只抬步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路穿过前院,又到后院,穿过树林,临近花园无人之处,叶云舟才停下脚步。他看着洛水瑶,满心疑惑她为何至此依旧这般冷淡,只当她是因害怕附近有人而有所顾虑,于是开口说道:“你放心,这里没人。” 洛水瑶轻点下头,也不抬眼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第221章 认罚 第221章 叶云舟剑眉微微蹙起,只当她是看到四周空旷,心中仍有顾虑,当下便转身将周围扫视了一圈,随后抬手遥指前方的凉亭说道:“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洛水瑶正打算开口拒绝,可叶云舟压根儿没给她说话的时机,脚步已经率先朝着凉亭的方向迈了出去。 洛水瑶嘴唇轻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拒绝话语给咽了回去。罢了,她也实在想弄明白叶云舟当初究竟为何会不告而别。 叶云舟往前走了几步便停下步子,等待洛水瑶。待洛水瑶走到他跟前,二人才并肩往凉亭走去。在这期间,洛水瑶既不看他,也不言语。叶云舟以为她是因那步摇之事生气,心中自然有些心虚,毕竟此事是他不对,因一些偏见而对她多有误会,他实在理亏。就这样,叶云舟一路想着自己该如何哄人,而洛水瑶心中则在盘算着如何问叶云舟不告而别之事。 待到了凉亭,叶云舟挥了挥衣袖,扫去凉亭中木椅上的树叶,随即示意洛水瑶坐下。洛水瑶也不客气,直接转身就坐了下来。 见她这般爽利,叶云舟看着只觉她无处不可爱,眼中笑意似要满溢。他虽并非藏不住事之人,却也深知对心爱之人不应有所隐瞒,而需多加沟通交流。待洛水瑶坐下,他随即侧身而坐,顺势牵起洛水瑶置于膝上的手。 洛水瑶见此,微微拧眉,抬眸淡淡地注视着他。叶云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道:“可是生气那步摇之事?我没有给她东西,你要信我。若你仍有疑虑,我可叫叶一过来,让他当面给你解释。你莫要再生气了,可好?” 洛水瑶见他语气真诚恳切,基于近些日子对叶云舟的了解,知晓他并非会撒谎之人,又想起陆昭昭的表现,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因而并未因步摇之事对叶云舟有所怀疑。只是她思索片刻后,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你离开山庄时,为何不曾告知我一声?” 叶云舟见她终于肯与自己说话,眼角眉梢瞬间泛起几缕喜意,以为她是问为何不当面告知离开之事,便将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些。“当日夜深,又逢大雨,你已熟睡,我怎忍心将你唤醒?况且夜深露重,我身带寒气怕你着凉。” 洛水瑶微微点头,“好,就算如此,可你为何不派人通告我一声?” 叶云舟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没看到信吗?” “什么信?你有留给我信?”洛水瑶看着他的模样,带着些迟疑问道。 听她这话,叶云舟已然明白她确实没看到信,怪不得她今日对自己这般冷淡。他闭了闭眼,暗骂叶一:蠢货。 见他不答,洛水瑶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叶云舟此前因顾虑男女大防,怕给洛水瑶留下轻浮的印象,一直极力克制自己,可此刻却再也克制不住了,手上微微用力,便将洛水瑶拉了起来。 洛水瑶没防备,被他这么一拉,跌坐在他的怀中。叶云舟顺势抱着她,一只手在身后揽着,另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脸颊,满含歉意地开口:“ 对不起,此事是我的错。我离开那会儿就写信给你了,当时怕别人转交不及时,就吩咐叶一从你窗缝里塞进去,可能是他哪处没办好,结果你没看到信,这都怪我。你要是不解气,打我一顿可好。” 洛水瑶见他认错及时,表情又极为诚恳,便半信半疑地问道:“此事当真?” “我若骗你我便是小狗,这样行吗?” 叶云舟这话把洛水瑶给逗笑了,她应道:“好吧,那我便信你这一回。日后若再有此类事情,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要先告诉我,不然的话,我肯定会胡思乱想的,你能明白吗?” 叶云舟连连应声:“不会了,日后不会再让叶一办这些事,由我亲自来办。” 说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这些日子实在太忙,我虽然心里想着去寻你,可根本抽不出空去。所以你一直没回我的信,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洛水瑶心里发虚,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转移话题,“我在山庄里近些日子也特别忙,所以就没空回你。” 叶云舟听了这话,不禁被气笑了,追问道:“你不是没空回我,你是根本就没看我的信,对不对?” 洛水瑶将眼睛转向一旁,装出一副没听懂他话的样子,可叶云舟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带着几分委屈说道:“你可真狠心,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竟一封都没看。” 洛水瑶被迫与他对视,抿了抿唇,想要敷衍过去,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叶云舟幽幽地看着她,语气中满是无奈:“我每日给你一封信,你说我有没有想你?你不仅不看我的信,竟然连送信之人都不见。” 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擦着洛水瑶的嘴角,语气更加幽怨:“是你一点都没想过我吧?” 洛水瑶愈发心虚了。 自叶云舟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有人送信给她,她见到那人,得知是叶云舟送来的,便把信收下了。可当时心里还生着他的气,就没拆开看信里的内容。等到第二次又听闻有人送信来,她干脆打发人把送信之人拦在门外,哪怕对方说有口谕,她也只是让其转述进来。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最开始的生气,到后来因忙碌起来,她竟慢慢把这事儿给忘了。而负责拦截送信之人的那个下人也以为她不愿看信,除了每日把收到的信送进她院里,便也不再多提,结果她还真就彻底忘了这事儿了。 此刻与叶云舟提起,得知之前的事是误会,他还一副不依不饶要自己解释的样子。洛水瑶叹了口气,转眸看着叶云舟问道:“此事是我不对,我认罚,你想要什么补偿?” 第222章 有没有 第222章 叶云舟因方才无意识地摩擦她的嘴角,她的嘴唇已经微微泛红,此刻见她满眼心虚,却还强装镇定,叶云舟心中除了觉得好笑,竟还涌起一种别样的渴望。“真的什么补偿都可以吗?” 叶云舟并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侵略之意。洛水瑶又不是懵懂无知的人,自然明白他这般是为何,心中泛起一丝轻微的别扭,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毕竟他们之前已经亲过,再亲一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想着,她抿了抿唇,压下那丝羞耻感,声音极小的回道:“嗯!什么补偿都可以。” 叶云舟本就喉咙干涩的厉害,此刻听到心上人隐晦的邀请,当即就低下头压了下来,在二人即将碰触到时,洛水瑶却伸手推了推叶云舟胸膛,叶云舟将目光从她唇上移开,不解地看向她。 “这附近有没有人?”洛水瑶侧头打量了四周一番,瞧见这凉亭四面都有郁郁葱葱的不知名植物爬满,周围树木林立,将其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斜角处有一抹阳光倾洒下来,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于是便向叶云舟问道。 叶云舟喉结滚动。“没有。” “那就好……” 还没等叶云舟问出“好”什么,便感觉有一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脖颈,压着他往下,而她的身体也顺从地朝他倾了过来,紧接着唇上便覆上了一抹柔软。 叶云舟只是愣了一瞬,便很快反应过来,抬手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二人唇齿相依。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一般让人避之不及,香津缠绕在舌尖纠缠。洛水瑶脑中一片空白,顺从地闭上眼睛,本能地抱紧他,再抱紧他。 叶云舟察觉到她的回应,心中涌起一丝欣喜与迫切,手上的力度也越发温柔。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胳膊攥紧她的腰肢,随后由浅入深,慢慢加深了这个吻。二人一时间吻得难舍难分,许久之后,洛水瑶只觉喘不过气来,才将抓着他衣领的手改为推搡。 叶云舟虽满心不舍,却也只能顺着她的力道慢慢松开她。 此刻二人的衣裳略显凌乱。叶云舟胸前的衣衫褶皱不堪,洛水瑶的衣襟也微微散开,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展露在外。望着她因亲吻而娇艳欲滴的唇瓣,叶云舟强抑内心的波澜,偏过头去,大口喘气,努力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冲动。 洛水瑶在短暂地舒缓呼吸后,轻轻靠在他胸口,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只因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变化。见叶云舟额头沁出细密汗珠、脖颈青筋隐现的模样,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撩拨他,只能默默等待他渐渐平复下来。 叶云舟自然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便用额头轻轻蹭蹭她,温声道:“我无事,等一会便好。” 就这样过了许久,凉亭中有清风吹来,仿佛吹散了那丝丝躁动的气息。叶云舟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轻舒一口气,随即低下头,细心地替洛水瑶整理起衣衫来。洛水瑶依旧靠在他怀中,见他整理好衣衫后,便起了身。 叶云舟此刻哪敢再阻拦她、若是再来一次这般亲昵,自己怕是要克制不住,真成了“禽兽”,于是只好由着她离开。 怀中的暖意渐渐消散,叶云舟站起身来,动手抚平胸口的褶皱,又仔细整理好自己的衣冠。瞧见洛水瑶发丝仍有些凌乱,他便走上前,动作轻柔地帮她把发丝整理妥当。待一切都恢复如常后,叶云舟才轻声开口道:“好了。” 洛水瑶点了点头,叶云舟看着她,眼中的温柔之色仿佛快要溢出来一般,“我那儿有不少陛下赏赐的首饰,留着也是无用,你随我去我院子里拿走吧。” 洛水瑶听闻此言,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首饰够用。” 叶云舟却态度坚决,说道:“你够用是你的,我给你的,那是我的心意。况且你是我的妻,夫君送给妻子首饰,这有何不妥?” 洛水瑶拧眉看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承认我是你的妻了?” 叶云舟哼笑一声:“你我已有肌肤之亲,除了嫁我,你难不成还想另嫁他人?” 在洛水瑶未开口之前,他又补充道:“我知道你说要入赘,那我要入赘,也迟早是入赘给你的。那首饰便当是我的嫁妆吧。” 洛水瑶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人,心里直犯嘀咕,这人平日里不是一向高冷吗?如今这副没皮没脸的人是谁?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叶云舟上前揽住她的肩,顺势将人带入怀中,笑着说道:“你又不是外人,我要是还冷冰冰的,哪能娶得上媳妇?再说了,对待妻子的态度,自然不能跟对待旁人一样。” 洛水瑶小声嘀咕着:“可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叶云舟自然是听到了,他闷笑出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温柔说道:“无碍,日后多见见便也就习惯了。” 洛水瑶白了他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也是受用的。既然话已说到此处,那她便收了,大不了日后若有变数再还给他就是。 叶云舟还为洛水瑶能收下东西而高兴着呢,若是知道她此刻心里盘算着日后两人若分开还要还给他,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在洛水瑶的执意要求下,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花园,接着一同朝叶云舟的院子走去。此时,叶云舟一颗心都在洛水瑶身上,因距离稍远,并未发觉远处观月楼上,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叶云舟打开门后,洛水瑶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这院子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动,相较于之前,这次她多转了一圈。见这院中着实简单,其他屋子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洛水瑶转身,看向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叶云舟,问道:“这里平日里只有你一人住?” 叶云舟点点头:“我不喜外人进我院子。” 洛水瑶挑挑眉:“丫鬟也没有?” 第223章 首饰 第223章 古代男子自小就有丫鬟在身边伺候着,等长到一定年龄,甚至还会有暖床的丫鬟,她不信叶云舟会没有这些。 叶云舟哪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顿时脸色一黑,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自小就不喜欢丫鬟近身,这院子里从来都没有丫鬟,只有叶一随身服侍。” 洛水瑶朝他某个部位看了一眼,语气里满是似信非信,说道:“是吗?那你长这么大,莫不是还……” 叶云舟的脸变得越发黑沉了,没等洛水瑶把话说完,他便地开口打断,咬牙切齿地回了一个字:“是。” “你一个姑娘家往哪看呢!” 洛水瑶眨眨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撇开目光,抬步朝着室内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就随意看看,你怎么了?” 看着她那故作懵懂的模样,叶云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罢了,自己向来拿她没办法。 进了屋子后,她很自觉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叶云舟跟在她身后进来,瞧了她一眼,而后转身走到旁边柜子前,打开柜子,从中抱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红木箱子,紧接着把箱子放到了洛水瑶面前,说道:“这里面装的都是这些年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你要是喜欢,便日常带着。要是不喜欢,那些没刻印记的可随意处置,刻了印记的千万别乱扔,收起来就行,或者也可以赐给别人。” 说到这儿,又念及洛水瑶的出身,怕她不懂,叶云舟便详细解释了一番:“这些东西里,有些刻着宫内印记的,既不能买卖,也不能胡乱丢弃,只可日常带着,更不能有丝毫损坏。而那些没带印记的,意味着可供臣子随意处置或者赏赐给他人,你就算拿去卖了也没关系。 “有印记的属皇家御赐,你必须留意,绝不能给他人留下把柄。” 思索片刻后,他补充道:“倘若实在不喜欢,咱家有首饰铺子,你拿去熔掉即可,熔掉后没了印记,便能叫首饰铺依你喜好的样式打造。” 说完,叶云舟抬眼便看见洛水瑶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他不禁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洛水瑶实在是太惊讶了,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社会,能像叶云舟这样说融掉皇家之物,甚至提及毁坏皇家之物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么想着,她便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此乃陛下御赐之物,你说让我随意处置,甚至融掉,真的没事吗?陛下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见她表情如此震惊,叶云舟笑了,随后在她身旁坐下,随手打开箱子,捏起上面的一支织金步摇,说道:“这些物品通常是内务府专门打造,赐给臣下拿回家中供其妻室使用的。虽说为御赐,但并无特殊深意,仅仅是一份恩德罢了。再者,陛下一年赏赐出去的数量众多,时间久了,怎会在意这些东西?只要不顶着这印记肆意妄为,引得他人上禀,陛下才不会去理会。况且内务府赏赐出去的,多是各宫娘娘挑剩不戴之物,过几年款式自然老旧,谁会一辈子只戴同一件首饰?自然是该融的融了。这是各家各户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是未曾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随即,他笑着将这支织金步摇插在洛水瑶的发间,仔细端详着,赞叹道:“很好看。” 垂眸对上她还未回过神的眼神,叶云舟轻轻触了触她的鼻尖,安抚道:“莫要震惊了,当今陛下为人大度,不会计较此事。” 她咽了咽口水,好吧,是她少见多怪了。以前看电视上,人人都不敢动御赐之物,当时她还觉得这东西就像个定时炸弹,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恐怕都得受罚呢,却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是有些惊讶罢了,之前一直以为御赐之物根本碰都不能碰,就怕损坏了惹的陛下怪罪。” “怎么会,这些东西有损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不做出故意为之的事,自然不会惊动陛下。” 洛水瑶点了点头,震惊过后便不再纠结此事。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步摇,脸上扬起一丝笑意:不巧她是个俗人,就喜欢这些金子银子。随即她站起身,看向箱子,却发现箱子里装着半箱的首饰,那些首饰就那么随意地扔在一起。 洛水瑶无语了,她现在是信不怕这东西损坏的话了。她转头看着叶云舟,“你怎的不将它装好?这般若是磕着碰着,上面的珍珠宝石之类的掉了多可惜。” 叶云舟含着笑点头,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是我的不对,那日后这些都由你来收着,可好?” 洛水瑶一边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边转头白了叶云舟一眼,懒得去理会他话中的意思。她看了一圈,发现里面的首饰虽然摆放得很随意,但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伸手去搬箱子,却发现这箱子看似小巧,应该是实木材质,抱起来极为沉重。 叶云舟见状站起身来,从她手中接过箱子,说道:“放着我来,刚好我要送你回去。” 洛水瑶也不推辞,侧身避开,待叶云舟抱起箱子,二人便一同朝外走去。洛水瑶边走边问:“你近日来不是很忙吗?怎会有空回府?” 叶云舟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是很忙,只是收到消息说你回来后,我便想来看看你。待送你回了院子,我便得回司中去了。” 洛水瑶对此并不意外,跟在他身侧朝前走着,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待到快到院子门口时,洛水瑶远远地就瞧见春桃与张嬷嬷站在门口张望。 见到她,春桃小跑着奔上前来,说道:“小姐,春杏都回来好一会儿了,也没见你回来,我都想出来找你呢。” 洛水瑶抬手整理了她额间因跑而有些松散的发丝,笑着拍拍她的手说道:“只是去大哥院里拿了一些东西,耽搁了一会。” 张嬷嬷跟在春杏身后走过来,俯身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见过小姐。” 第224章 看到 第224章 春桃闻言,下意识地往后一瞧,这才看到叶云舟。她心中一惊,连忙躬身朝叶云舟行礼,口中说道:“奴婢见过世子。” 叶云舟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张嬷嬷吩咐道:“你将这箱子抱进去,好好侍奉你们小姐。” 张嬷嬷上前一步,赶忙接过箱子,闻言与春桃一起应道:“是。” 接着,叶云舟转眸深深看了洛水瑶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待叶云舟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洛水瑶才轻声招呼春桃与张嬷嬷二人回了院子。 春桃与张嬷嬷跟在洛水瑶身后,二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之色。张嬷嬷摇摇头,示意春桃莫多言,这片空间一时间静谧得只剩三人的脚步声。 ……… 隔壁,秋梨院。 陆昭昭坐在案桌边,手中把玩着一条尚未完成的抹额。听闻下方婆子的禀报,她先是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寒声问道:“你所言可当真?” 下方一位身材矮小的婆子双膝跪地,听到陆昭昭的声音,婆子赶忙又磕了一个头,“回禀小姐:老奴所言千真万确。” “隔壁那位小姐与世子一同去了凉亭,并在里面待了许久,且二人出来时举止甚是亲密,老奴绝对不会看错。” 陆昭昭站起身,随手将那抹额扔在一旁的绣筐中,眼中嫉妒之色一闪而过。她看了看下方跪着的婆子,说道:“你做的很好,去楚嬷嬷那儿领一锭银子。平日也多注意隔壁院子之事,若你如今日一般心衷心待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婆子原本因自家小姐的脸色而有些忐忑的心,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面露喜色,连连磕头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陆昭昭摆摆手,示意那婆子下去。待屋中只剩她一人时,她转眸看向隔壁院子,眼中冷意渐生。 自上次叶云舟为洛水瑶出头起,陆昭昭心中便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直至此次,洛水瑶一归来,叶云舟便匆匆赶回,还为了洛水瑶逼自己道歉,这让陆昭昭的怀疑如野草般疯长。在被侯夫人派人送回时,她暗中派出了随身的婆子去跟踪。那婆子身材矮小,利于隐匿行事,且向来机灵有眼色。陆昭昭原本只是心存猜疑,未曾想竟真如所料,二人关系定然非同小可。 可那洛水瑶不过是个村姑,凭什么?论容貌,自己并不逊色多少;论家世,更是比她强上太多。为何自己就得不到他人的青睐?甚至如今连姨母的心都渐渐偏向了那边,就因这点小事便罚自己。 随即她又想起母亲临终所言:这世间男子皆是眼盲心瞎,只看外表,根本不肯在意女子内在如何。”想到此处,陆昭昭心中恨意更盛,只觉那村姑仗着几分好颜色,便来抢她宠爱,实在是可憎至极,真该死。 她此时却不想,洛水瑶何时与她争过?在侯夫人面前,洛水瑶所得的远不如她多,既然如此,又何来争宠一说?只是她被妒恨蒙蔽了双眼,从来不想此事。 ……… 隐龙司内,叶云舟拉着脸走进院子。 叶一自然早知晓他此行去做何事,见此情形,凑上前去,对着叶云舟挤眉弄眼道:“督司,你可见到你想见之人?” 谁知叶云舟并未如往常一般任由他打趣,转过头冷脸看着他。 叶一见此,立马收起笑容,呐呐开口:“怎么了?可是有些不顺利?” “我且问你,上次府中办洗尘宴时,我交给你一个盒子,让你转交给洛表小姐,你是怎么做的?” 叶一闻言挠挠头,回想了片刻,“我去那院子时,因院中女客众多,我也不好直接进去,刚巧在院门口碰到一位姑娘,便让那姑娘将盒子转交给洛表小姐。” 随即,他疑惑地看着叶云舟,“可是有哪里不对?” “你过来。” 叶云舟闭了闭眼,随后转身朝后院走去,口中说道:“你过来。” 叶一此刻心中思绪万千,却也不敢再问,迟疑了一会儿便追了上去。二人来到后院训练之地时,院中还有几人在互相对练,见到叶云舟来了,纷纷行礼避让。 叶云舟没管他们,转身挥手便朝叶一袭去,叶一原本就在防范着他,见此连忙飞身后退,却不想退得还是有些慢,夜云舟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来不及质问他,叶云舟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叶一连连躲避,在退避不及之下,挨了好几拳。 “哎呦,督司,世子,哥,我错了,到底怎么了?你明说可好?我到底做错了何事!” 二人一个出拳,一个格挡,你来我往,可叶一哪是叶云舟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被叶云舟一脚踢翻在地,身后练功的木桩应声而倒,他躺在地上望着叶云舟连声哀喊。 叶云舟压了一路的气,此刻看到他这副惨样,到底是消散了几分,也不再管他,转身朝屋内走去,走时还不忘示意叶一跟上。 叶一有些发怵,但也不敢拒绝,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便龇牙咧嘴地跟在他身后朝屋子内走去。 房门关上时,缩在一角、大气都不敢喘的隐龙卫这才敢动弹。 “怎么回事?督司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不知道,定是叶都尉犯了大错,否则督司怎会如此。我在隐龙司这么久,都没见过督司这般生气过。” “是呀,看着真可怕。”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赶快训练吧,这两日别不往督司跟前凑了,我们可不是叶都尉,还能在挨了这么一顿打后站起身来。” 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屋内,叶一缩着脖子站在门口,随时做好夺门而出的准备。叶云舟看着他这副样子,险些被气笑,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与你动手?” 叶一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随后,他又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问:“可是因那送给洛表小姐的盒子之事?” “你还知道。” 叶云舟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让你将那盒子送给洛表小姐,你为何不亲自交到洛表小姐手上,为何要假手他人?” 第225章 泡影 第225章 叶一闻言,本想为自己辩解几分,可待看到叶云舟的脸色时,又缩了缩脖子,没敢出声。 叶云舟见他没狡辩,便又问:“我且当你此事是因那院中女眷众多,不方便进去,进而遭他人算计。那再问你,离开驯马营地时,我交给你的那封信,你可按我吩咐送入洛表小姐屋中?” 叶一猛点头:“我送进去了,从窗缝塞进去了。” 他小心地看了看叶云舟的脸色,小声问:“可是洛表小姐并未收到那封信。” 叶云舟坐在凳子上,身子往后靠,双手交叠放于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说呢?” 叶一疑惑了,忙道:“可我真的放进去了。” “那便派人去那间屋子搜查,将那封信带过来,重新交与洛表小姐之手。” 叶一连忙应声:“是,此事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绝不会再出差错。” “行,”叶云舟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一遍,当日在清水镇时,我让你去打探洛表小姐被侯府接回途中,前方为何喧闹,具体事情如何,你且细说来。” 听到叶云舟的话,叶一愈发疑惑了。他仔细想了想当日发生的事情,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我只知晓洛表小姐的姑父不愿让洛表小姐被侯府接走,后来又向洛表小姐讨要了50两银子。洛表小姐因此扬言,哪怕是在侯府做妾,也绝不会再回清水镇寻求她姑父庇护,就是这样了。” 叶云舟放在桌上的双拳紧握,随后抄起一个茶杯就朝叶一砸去。 叶一灵巧地转身避过,委屈地看着叶云舟,说道:“世子,你为何又要打我?” 叶云舟站起身,凝眉看着他:“那你当日为何不将事情详细说明,只说了她与她姑父说的那些气话。” 叶一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平日里向来不喜听这些琐事,我以为你并不会在意……” “你以为的不会在意,让我对她有偏见,让我对她百般看不惯,连初次送她的见面礼都是伤人之物。” 叶云舟眉头皱得更紧了,见叶一依靠在门边,一副害怕他再动手的样子。 他叹了一口气,自责道:“最该怪的是我,为何要因其他之事而迁怒她,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夜云舟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转身从架子上拿起一瓶伤药扔给他,没好气道:“待会回去涂上,看着便让人来气。” 叶一见状挑挑眉,心里明白他这是气消了。这才胆子大了一些,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叶云舟对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生气?可是洛表小姐因此与你算起了旧账?” 叶云舟原本在知晓那一切后便心有怒气,只是在洛水瑶面前并未表现出来。在来的路上,他便越想越气,此时既已出了气,便也不再因此迁怒叶一。虽然语气依旧不太好,但还是解释道:“因得当日清水镇之事,我对她颇有偏见,当时在喜宴上另送她礼物,却被你送错与旁人。后又因驯马营地时,你未将信送于她手上,让她在今日见我时对我颇有怨言。你日后莫要如此行事,多上些心。” 顿了顿,“算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亲自去办,不可再经你之手。” 叶一这才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心中暗自懊恼,怪不得世子这般生气,这事确实是自己没办好。当下,他便一脸愧疚地看着叶云舟,“那…洛表小姐现在可有原谅你?” 叶云舟瞥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叶一这才舒了一口气,赶忙说道:“此事是我的错,我今日便回去向洛表小姐解释,让她莫因此事而怪你。” 叶云舟摆了摆手,说道:“你近些日子莫去,待过几日再去。” 叶一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鼻青脸肿的脸,轻“嘶”了一口,也明白叶云舟的意思,“那好吧。” “你下去吧。”二人把话说开后,叶云舟便打发叶一出去。 叶一刚起身走到门口,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叶云舟,唤道:“世子……” 叶云舟正在处理着手中事务,听到这话,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道:“何事?说。” 叶一搓搓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世子,下月十五乃是百花节,我听说女子皆喜欢花草,到时不若你好好准备一番,好讨得洛表小姐欢喜。” 叶云舟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叶一,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你且细说来。” 叶一看到叶云舟有了兴趣,立刻来了精神,走上前两步,笑着说道:“世子,这百花节向来深得女眷喜爱,到时你带着洛表小姐,好好逛逛这百花节时的京都城,其他的便交于我来做便是。” 叶云舟狐疑地看着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说道:“你行吗?” 叶一顿时挺直了腰杆,用力拍着胸脯保证道:“世子,你就放心吧,这次绝不会让你失望。” 叶云舟点点头,沉声道:“行,这次若办不好事,我便打断你的腿。” “是,世子!”叶一一口答应,脸上满是自信的神色,随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屋子。 若无意外,洛表小姐将会是未来世子夫人。之前因自己的疏忽,已在无形中多次得罪了这位未来世子夫人。现在正好借这件事好好表现一下,尽量让世子夫人不要对他心存不满。他这辈子都要在世子手下当差,绝对不能得罪未来的主母,否则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叶一能想到的,叶云舟自然也能想到。虽然之前几次事情叶一都没有做好,但叶云舟还是愿意再给他这次机会。 主仆二人全然未曾料到,今日心中的诸般筹谋与念想,竟全部化为泡影,徒留无尽的茫然与失落。 ………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用完早膳后,便有人前来禀报,说是侯夫人派人来给洛水瑶量制新衣。 洛水瑶听闻,赶忙让张嬷嬷招呼人进来。 第226章 制衣 第226章 不一会,春桃引着一位身材丰腴、面容姣好的妇人走进来。那妇人朝洛水瑶俯身行礼,“见过小姐。” 洛水瑶让人给她看座,沏茶,那妇人却委婉推辞:“侯夫人吩咐我来给您量尺寸,说是要在近几日加急赶制一批夏衣。时间紧迫,就不吃茶了,等以后有空再来向小姐您讨杯茶吃。” 洛水瑶点点头:“那便有劳夫人。” 夫人笑着回应:“小姐客气。” 随后手脚麻利地替她量了尺寸,继而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一众下人。那些人迅速站成一排,她转身朝洛水瑶笑道:“小姐,这是按夫人要求拿来的一些布料,皆是颜色鲜艳,在京中十分时兴,很适合您这般年纪女子穿的,您过目一番,若有不喜欢的告诉小妇人,小妇人再去换。” 洛水瑶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对这些不太懂,而且她对服饰颜色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听到那妇人的话,大致看了一下,觉得颜色好看,花纹也漂亮,就没再多说,只是对那妇人讲:“我看都不错,你按你的想法做就行。” 那妇人就喜欢办事不挑剔的,笑着点点头说:“小姐天生丽质,不管什么样的衣裳穿在小姐身上都好看,既然小姐觉得这些料子尚可,小妇人就先告辞了。” 洛水瑶点头与她告别,让张嬷嬷把人送出去,然后自己转身进了屋子。过了一会,她把春杏唤进屋来,将一封信递到春杏手上,吩咐道:“你将这个交给杨威,让他近些日子多留意,挑选一处宅子,不需太大,但附近一定要足够安全。” 春杏双手接过信封,点头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看着春杏离开的背影,洛水瑶叹了一口气,近些时日诸事皆已有了头绪,时机也已近乎成熟,确实是时候置办好宅子了。待时机合适,她便向侯夫人与侯爷请辞,住在侯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此时她尚不知,在不久之后自己会多么庆幸置办好宅子这一举措。 …… 此时太和殿后殿,元贞帝端坐在案桌前,拧眉看着叶云舟,“你可想好了?若是圣旨一出,可再无回转余地。” 叶云舟端立在殿中,闻言撩起衣袍,屈膝朝元贞帝一拜:“臣有幸能奉得陛下恩典掌管隐龙司,已是天大的恩德。且臣家中有一幼弟,虽性格温驯,但也算是聪慧,由他来承这世子之位,日后我兄弟二人随侍陛下左右,也算是全了陛下多年厚爱与恩德。” “所以,臣并不悔。” 元贞帝闻言眯眼看了他半晌,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半分不愉,遂哈哈大笑:“好,好一个随侍朕左右,朕就知道,忠勇侯府历来最为忠心。” 笑罢他抬手轻抚胡须,思索片刻接着道:“不过…朕怕你后悔,且给你一日反悔余地。若明日你还未向朕开口,朕再下旨也不迟。” 叶云舟再次下拜:“陛下圣明。” 他这一言引得元贞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好,好,今日宫中无事,朕要去营地探望众将士,你将手头之事往后推一推,随朕一起去吧。” 叶云舟闻言神色如常,躬身应道:“是。” 只是无人看到,他垂眸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暗芒。 ……… 京都城的北面,驻扎着北军,是守卫京城的重要力量。管着北军的是中卫将军,这人是皇帝的亲信,出自元贞帝母族,极得元贞帝信任。这些士兵平日里若无任务需求,只需按例进行日常训练。一旦遇到军事派遣等情况,皆由其中调派人手。且个个忠心,皆是以一敌十的能手。 一大早,中卫将军便率领一众将领守在营地门口。众人翘首远望,直至前方哨兵传来通报:“禀告将军,陛下銮驾已临近营地。” 忠卫将军点点头,“好。” 随后,他转身朝身后众将领大声道:“你等且在这里等着,本将军去亲迎陛下。” 众将领皆拱手行礼,齐声道:“是。” 中卫将军从哨兵手中接过马匹,一跃而上,朝前去迎驾。 营地不远处,有一队人马正朝着营地徐徐行进。这队人马正是元贞帝与叶云舟一行人,叶云舟带着数名隐龙卫中的精锐,所有人都扮作普通护卫模样,分布在马车的前后进行护送。队伍当中仅有的一辆马车,未悬挂任何府邸标志,但其上乘的材质以及拉车的骏马,皆彰显出乘坐者身份的尊贵不凡,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必是富贵之家。 这时,那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撩起,从中走出一位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叶云舟见状,立即策马靠近,“苏管家,可是老爷有吩咐?” 那男子取出一条手帕,轻轻擦拭着鬓角的汗珠,随后开口,声音极为阴柔:“杂家……哦不!本管家问你,可是快到营地了?” 叶云舟回首望了望营地的方向,回应道:“最多一刻钟便能行至营地前。” 那位苏管家又拿手帕抹了抹脸,轻轻扇动着,口中嘟囔:“哎呦,这天气酷热难耐,你让众人加快些脚步,老爷在里头也闷热得慌。” 叶云舟点头称是。 那管家因嫌外头太阳过于炽热,点点头,便又转身进入轿子。“老爷,再有一刻钟咱们就到营地了,您是不是热得厉害?奴才给您扇扇风。” 说着,他便极为殷勤地拿起扇子扇动起来。 被称作老爷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说道:“行了,你也给自己扇一扇,瞧你都热成何样了。朕身边有冰鉴,尚还觉得可以。” 苏管家满眼艳羡地瞅了瞅中年男子身旁的冰鉴,也未多作推辞,拿起扇子先给自己扇了两下,自然也没忘给中年男子扇动几下。他们出发时冰鉴里装满了冰,只是这行程着实不近,天气又酷热难耐,冰鉴里的冰消融了许多,因此越往前走越觉闷热,即便此刻冰鉴放置得离中年男子最近,所起的作用也颇为有限。他正是瞧出陛下难受,才出去催促行进。“奴才多谢老爷体恤。” 中年男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撩起车帘望向外面,不再言语。 第227章 营地 第227章 车队又往前行了不远,叶云舟眼尖,瞧见前方似有一人纵马疾驰而来。他心中虽有了几分猜测,可仍保持警惕,抬手示意众人暂且止步,同时让众人做好防御准备。他自己则纵马向前奔去,待距离稍近一些时,才看清来人竟是熟人,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中卫将军远远便望见这队马车,径直朝着这边赶来,待看到夜叶云舟迎上前,也知晓是怎么回事,其爽朗的声音随即响起:“叶督司莫怕,是本将军。” 叶云舟勒住马匹,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就在前面。”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中卫将军微微颔首,朗声道:“我特此前来迎接陛下。” 言罢,二人对视一眼后,迅速调转马头,扬鞭催马,朝着马车的方向疾驰而去。就在二人错身的瞬间,叶云舟隐约听到中卫将军压低声音说道:“你所求之事,我替你办到。” 叶云舟心中一动,却也未多言语,只是夹紧马腹,加快速度跟上对方,一同往马车处赶去。 二人纵马疾驰,不多时便来到马车近前。中卫将军勒住缰绳,座下骏马长嘶一声,稳稳停住,身前的马车也随之缓缓停下。 中卫将军迅速侧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臣特前来迎接老爷。” 车帘被缓缓拉起,老爷微微垂目,视线落在中卫将军身上,语气温和地说道:“快平身,天气炎热,咱们快些回营地吧。” 中卫将军应了一声“是”,。随后翻身上马,马车的吱嘎声又一次响起。没过多长时间,众人就抵达了营地。 众将领瞧见马车到来,赶忙上前,纷纷行礼拜见。老爷在苏管家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例行询问一番后,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随后,老爷将目光投向中卫将军,说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随便转转。” 中卫将军并未推辞,恭敬地领命后,便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叶云舟一直跟在老爷的后方,见此情形,正在犹豫自己是否需要离开,却不想被老爷瞧出了心思。老爷淡淡开口道:“你同我一起,其他人都莫要再跟了。” 叶云舟恭敬应声,随后二人便朝着练武场走去。 老爷说是随便逛逛,还真就是随意走走看看,一会儿瞅瞅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也不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凑,只沿着侧面缓缓而行。有一些人偶然间看到了,也都心照不宣地当做没看见,继续自顾自地训练着。毕竟,这位老爷也不是从没来过这营地,只是最近来得比较少罢了。作为营地里的老兵,大多都知晓这位的模样,所以即便看到了,也并未觉得太过诧异。 就这般走走停停,四处闲逛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午膳时间。老爷似是来了兴致,转头对叶云舟说道:“你也去打两份膳食来。” 叶云舟领命,安排老爷坐在角落,随后前去照办。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两份餐食走了过来。餐食颇为简单,仅有普通的梗米饭、一份清炒小青菜,还有一份掺了些许肉丝的菜肴。 老爷倒也不挑剔,从叶云舟手中接过一份,便安然用起膳来。 就在这时,离他们不远处传来两个士兵低声交谈的声音。“柱子,你兄长近些日子如何了?情况可有好转?” 柱子的兄长原本也是这营中的一员,前些日子因公务不慎伤了一条腿,无奈之下只能离开营地,回到家中,靠着做些小生意勉强维持生计。这人与他兄长在军营里时关系就很不错,今日忽然想起,便关切地询问起来。 柱子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兄长近日已好了不少。且过些日子家中要吃喜酒,你到时若有空,可去讨上一杯。” 询问之人一听,面露惊喜之色,连忙问道:“真的?可是你兄长要娶妻?” 柱子点头应道:“兄长做生意时结识了一女子。那女子乃二嫁之身,然为人温柔善良,且不嫌弃我兄长身有残疾,故而近些日子家中父老正在商量婚事,恐怕不久后我家中便有喜事临门了。” “恭喜恭喜,到时我肯定要去讨上一杯酒吃。不过…你们可得好好对待那女子。你兄长如今不良于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可千万要好好待她。” 柱子面露疑惑,问道:“何来此言?” 那询问之人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前几年有个兄弟叫二黑,也是因受伤伤到了腿部,只能回家。后来经媒人介绍,找了个女子与他一起过日子。谁知道时间长了,全靠那女子一人养家糊口,太过辛苦劳累。最后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还带走了他们的孩子。二黑受不了这个打击,就跳河自尽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事,但你兄长肯定知晓,可别让你兄长也走上二黑的老路啊。” 那人轻轻拍了拍柱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你莫要嫌兄弟说话难听,兄弟这些年见这样的事见得多了,实在不想再有任何人重蹈覆辙。” 柱子听后,脸上不禁露出伤感之色,不过随后想起家中的情况,又扬起一抹笑容,说道:“那应当不会,我兄长如今虽说不良于行,但有拐杖可助他行走呢,就算干不了重活,家中的事务他也能帮忙照料些,而且如今又有轮车,帮着家里干活不成问题,你且放心吧。” 那人一听,面露惊讶之色,赶忙问道:“拐杖、轮车?那是何物?” 这次轮到柱子惊讶了,他瞪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拐杖与轮车为何物?” 那人老实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我还真不知,到底是何物。” 柱子站起身来,一脸感激地朝着皇城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后才转身坐下解释道:“这拐杖与轮车可是当今陛下与皇后赐予的天赐之物。陛下圣明,只需收取少许成本,就可发放给那些因行动受阻的人家。有了拐杖辅助,行走起来便与常人无异了。 第228章 青玉楼 第227章 “而坐在轮车上,不管多远的路都能去得,方便得很呢。我兄长能与那嫂子碰面,还多亏了这轮车,让他重拾了信心,否则他若是日日闷在家中,哪还能碰到什么姑娘。” 他这番举动自然惊动了附近众将士,只听有人立马附和出声:“是呀,陛下圣明,我等才能有这般恩赐。你都不知有多少因伤只能成日卧床的人,靠着这两样东西重拾信心,重新过上正常生活。那拐杖用着别提多舒坦,走起路来真就和常人没两样。” “确实得好好感谢陛下的恩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附和着,话语里满满都是对陛下仁德的夸赞。 老爷静静听着,脸上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心里头却倍感愉悦。一直到吃完饭,他脸上都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 待离开时,老爷并未发觉身后有几个将士有意无意地朝他们打量了几眼,不过那些人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而叶云舟微微勾起唇角,却很快又放下,一切都无人察觉。 ……… 京都城中。 在惊雀街不远处的青鸾街口,今日有一栋楼前那可是人满为患。之所以如此,只因前些年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鬼楼被人接手了,而且就在今日开业。 早在月余前,这街头那空置了近10年的酒楼被人重新修整了一番,准备再次开业。而住在这几条街的老人们,谁会不知道这酒楼多年来都没人接手经营的原因,所以一开始,大家原本都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在一旁瞧着。 大家都在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又要因为这酒楼家破人亡了。 不过,谁知七日前,街头巷尾出现了一群半大的毛头小子,那些小子们见人就发放小报。小报上画着各种有意思的图案,哪怕是不识字的人,也能看明白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那上面吃的、用的、喝的,各类稀奇物件儿一应俱全。 众人虽说嘴上念叨着此地不吉利,可心里头却也十分好奇,都想见见这稀罕玩意儿。而且,还有人在街上专门解说那小报,声称但凡拿着小报的人,都能免费吃上一份食物,这酒楼里还设置了抽奖环节,运气好的人还能得十两银子。 大家一听,自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着既能瞧新鲜,又能占点便宜,等到了开业的日子,便纷纷围聚到了这里。 在青玉楼门口,一队人正热热闹闹地舞着狮子,各种精彩的表演接连不断,直把那些来看热闹的人群看得目不暇接,不时地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终于等到良辰吉日来临,舞狮的队伍退下后,有人点起了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方月娘现身了。今日的方月娘打扮得极为出彩,她本就生得颇为俊俏,此刻看上去更是透着一股富贵之气。在她身后,还跟着各个掌事之人。 鞭炮声停歇后,方月娘便款步上前,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众人心里都惦记着那10两银子的大奖,又想着能免费吃上一顿,所以一直都在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主事人出来了,便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待四周不再那么嘈杂,方月娘仪态万千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她身后青月楼的众人,男女有序分开,全都身着相同款式的服饰,朝着众人整齐划一地行礼,单是这般阵仗,便让众人心中生出震撼之感,此后数年还让众街坊津津乐道。 行完礼后,方月娘也不兜圈子,径直开口说道。“今日乃是我青月楼开门大吉之日,月娘先多谢诸位的捧场之恩。拿着我青月楼小报的人,今日可免费在楼中选一份餐食。” “而且,小报里也讲过,众人皆可上来抽奖,运气好的便可能得10两银子。此刻,我左边位置已经空出来了,奖品也都已备好。若是有意向的,可自行上前参与抽奖。不过,月娘我丑话得说在前头,因怕参与抽奖的人太多,此次抽奖设置了个小小的门槛,只需一枚铜板便可参与抽奖。要是不愿或者不信的,也可不参与,直接进去享用美食就好。” 人群中有人听了这话便开始起哄,喊道:“若是没有奖又该如何?” 方月娘心中对此早有预料,闻言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今日预备了三人份的奖,每份奖皆是10两银子。若是到最后没有人抽出这3份银子,那便是我青月楼的过错,我青月楼今日做了欺骗大家伙的事儿,明日便关门倒闭,不知言至如此,诸位可信否?” “掌柜既然都这么说了,应当不会是空话。” “是呀,咱们都在这儿看着呢。要是没人能抽出这30两银子,那就是这青月楼欺诈大伙,咱们可绝不能放过它。”众人纷纷附和着。 随后,众人便一窝蜂地朝楼的一侧涌去,那一侧早就准备好了奖箱,青月楼内的小厮们正忙着安排众人排好队,依次上前抽奖。原本还有些人想耍横插队呢,可刚一抬眼,就瞧见楼的一侧站着好几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且满脸横肉的壮汉,那些想闹事的人顿时悄悄收起了心思,老老实实地去排队了。 有人满心期待着能成为那个幸运儿,也有人压根不信,只想着随意进去免费吃一顿就离开,可谁能想到,进去的人看着楼里的一切,只觉得仿佛置身梦中一般。 这楼里是照着洛水瑶亲手画的图纸来布置的。由于一开始预算有限,楼中除了对那些硬件设施进行翻新之外,并没有摆放什么太过昂贵的物件。不过,为了让整个楼看上去豪华大气,整栋楼都用金色与朱红色的颜料进行涂抹,参照着洛水瑶在电视上看过的古楼样子去粉刷,再用蓝色与绿色颜料来描边,绘制成各式图案。 乍一看,整个楼内四周挂满了各种精美的油灯,端是金碧辉煌,十分气派。 楼中的丫鬟们都身着同款衣衫,梳着同样的发式,脸上化着同样的妆容,小厮们也穿着同款衣衫,打扮得干净利落,这般统一的模样,让众人一眼就能分清谁是丫鬟小厮,谁是客人。 第229章 构造 第229章 一楼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既有珠宝首饰区,又有成衣绸缎区,还有摆放着各种模样可爱的玩偶挂件的区域。 有人察觉到这珠宝首饰区看着特别眼熟,再仔细一打量,不禁大为惊讶,这不正是京都最有名的首饰铺子宝月坊与翠玉轩的货品嘛。 这情况让众人心里越发生出无限遐想,都暗自琢磨着,难道这幕后东家来头非常大?要知道,在京都,最出名的首饰基本都出自这两家。要是这两家都是那东家的产业,那这位东家得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就因为这样,那些原本打算寻衅滋事的人,都老老实实地收起了那些小心思,不敢再造次。 一部分女子瞧见那些花纹款式前所未见的成衣后,就像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儿迈不动脚步了,目光全被那些精美的成衣吸引住了。 年纪尚小的少女们则一股脑冲向玩偶区,纷纷拿起自己喜爱的玩偶,捧在手中反复观赏,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连放下片刻都不舍得。当知晓玩偶仅售几文钱后,少女们兴奋得欢呼起来。家境优渥些的女子直接大方地抬手挑选了数款不同样式的玩偶,打算带回去赠予家中姐妹。即便是家境普通的女子,也能挑到心仪的那一个,而后心满意足地走向二楼。 二楼设有定制区,男女区域各占一半。此处展示的布匹与服饰样式显然更为大气精美,明显是面向富贵人家。其中还特别划分出一块区域,摆放着绣有各类图案的精美抱枕,以及能轻松改变床铺风格的床品套件,仅需一套,便可让床铺焕然一新。一些年纪稍长、家境富裕的男女纷纷驻足,按捺不住地走上前观看。 有人轻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诱人香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三楼。一到三楼,便能看到左侧被分隔成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门口都放置着一幅画卷,画卷上栩栩如生地描绘着隔间内所提供的美食。那些美食绝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有外形精致、令人垂涎欲滴的点心,还有味道各不相同的果酒与烈酒,各类独具特色的小食也是大家前所未见的新奇之物。 而在右侧,则是隔成了一个个小包间,中间区域摆放着可供二到四人就坐的小桌子。倘若有人嫌周围环境过于吵闹,只需支付少量银子,就能进入包间,在安静舒适的环境里享受美食。 在三楼的正中央,有一座高高筑起的台子,台子上的说书人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一个个众人闻所未闻的精彩故事。 基本上来到三楼的众人都会在此处停留。男子大多会点上一份从未品尝过的点心与各类酒品,而女子们则对滋味各异的果茶情有独钟。 那些果茶被盛装在竹简之内,中间插着一根空心麦管,竹罐上还刻有精美的花纹。并且店小二还特意说明,若是将罐子归还,便能得到一张第二杯半价的票,这一举措让众多女子又惊又喜。 也有少数个别之人好奇心起,想要登上四楼,却无奈在楼梯口止住了脚步。 原来四楼入口处有一扇门阻拦着,门口站着两位身姿婀娜的少女。见到有人靠近,少女便伸手阻拦,同时示意来人去看左手边墙上所贴的告示纸。 那些想要上楼的人只好停下脚步,仔细阅读后才知晓,四楼乃是贵宾专属区域,唯有缴纳足额的银子才有资格上去。并且在四楼还能够点菜享用各种珍馐美食。这一要求让那些没有相应财力的人纷纷打消了念头,止步不前,而个别有经济实力的人看到这一规则,只觉得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钱罢了,那人立刻扬言要成为四楼的贵宾。 一侧早已有人恭候,听到这话马上走上前,言语恭敬地将其引领到一旁的柜台去办理贵宾卡。有财力且有意的人自然纷纷向前,而那些企图混上去看热闹的人也只能停下脚步,随后各自散去。 四楼中间是留出的空间,四周全是包厢。在留出的楼梯一圈,摆放着一些小桌子。此时四楼还没有客人上来,在四楼角落的一间房内,站在房门口低头便能将楼下的情况尽收眼底。 方月娘与洛水瑶就在此处,洛水瑶看着这一幕,心中真切地感受到一切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幻,仿佛脚终于踏在了实地上,不再有那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方月娘望着楼下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场景,对洛水瑶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妹妹,你究竟是如何想到这些的?实在是太厉害了!依姐姐多年的经验来看,咱们青月楼日后必定会顾客盈门、客似云来。” 洛水瑶闻言转头微笑道:“我要多谢姐姐与各位掌事,你们近些日子为了咱们青月楼可是费尽了心力。待这几日忙完后,姐姐你安排一下,让众人也好好尝一尝自家食物。对于楼中丫鬟小厮也好掌事也好,一定要像对待自家人一般,咱们青月楼日后能不能长久,可就要靠他们。” 方月娘点点头:“妹妹莫要担忧,此事我自是明白。” 洛水瑶笑笑,上前抓住方月娘的手:“我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姐姐你,若没有你,我还不知要费多少心力才能做成这些事。” 方月娘拍拍她的手:“妹妹你言重了,那一切都是听你安排来做,我只是费些口舌与脚力罢了。” 洛水瑶闻言不再与她客套,有些感谢之语记在心里就好。她心中思量着,若一切步入正轨,定要将这楼中一切好好规划一番才行。 那宝月坊和翠玉轩是她在山庄时,便写信让方月娘去商谈合作的事宜。对于这几家而言并非坏事,他们只需提供自家的物品,再派人来监管,到时候卖出去的钱依然归他们所有,只需给青月楼一点房费就可以。 这两家起初虽有犹豫,但方月娘几次三番上门沟通,他们也明白这事对自身只有益处而无坏处,最终都点头答应了。 第230章 这是 第230章 其他的方面,皆是招募那些贫家女子与忠烈家眷组成了一个绣坊,她们还收购了一个布庄,所有的布匹原料都从自家布庄产出,然后将布匹送往绣坊,让绣坊制作出成品送出。 洛水瑶站在巨人肩膀上,略加思索后提出了几点意见。绣娘与织布工匠们听闻后,凭借自身丰富老道的经验,迅速举一反三。她们精心钻研,制出了更多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新鲜花样。虽说古人未曾见过洛水瑶所知晓的诸多事物,但她们在专业领域的深厚底蕴不容小觑,仅仅得到少许点拨,便能心领神会,在技艺创新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让传统工艺绽放出全新的魅力与光彩。 在这一个月间,杨威也未曾闲下来。他派人四处寻觅,专门找来工匠,按照人体形态去打造适配的人体模特,这是源于洛水瑶的提议。由于此地没有塑料之类的材料,无奈只能选用木头来制作。待制成之后,那些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成衣被一一悬挂起来,有的还穿戴在木头人身上,人们只需瞧上一眼,便能清晰地看出其整体的风格与模样。而且裁剪衣服后剩余的边角料也没有被丢弃,在上面绘制了各种图案样式,填入碎布头后,就变成了一个个形态各异、别具趣味的玩偶。 周朝繁荣昌盛之际,京都城中向来不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过大多都是在原有事物基础上加以整改而来。但像她所提出的这些东西,诸如青玉楼如今所用之物,却着实别出心裁,即便是世家贵女也闻所未闻。有着先辈们的智慧与心血作为引导,她坚信青玉楼若无意外情况干扰,必然会发展得越来越好,在这京都城中独树一帜,大放异彩,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所在,也为这周朝的繁华增添一抹独特而新颖的色彩。 ……… 早先进来的那批人率先体验到了青玉楼的新奇,吃完免费提供的吃食后,觉得十分特别,有人竟自掏腰包给家中亲人也带一份出去。消息就这样口口相传开来,其他人听闻此事属实,又听别人夸赞楼内东西前所未见,于是越来越多的街坊民众慕名前来,青玉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好在洛水瑶早有预料,预备工作做得周全,杨威武馆以及找来的小厮、丫鬟,甚至山庄那边都派了手脚麻利的人过来帮忙,这才没让场面乱起来。 外面也有人维持秩序,不过还是围聚了众多人,只因已经有人抽到了10两银子的大奖,而且不止一个,其他人见是真的,愈发激动,报名抽奖的人越来越多,毕竟只需花一文铜板就有可能赢得10两银子,这么好的事谁不想碰运气呀,甚至有人想再抽一次,却被众壮汉拦住,要求重新排队。就这样,这条街罕见地排起了长龙。 元贞帝逛完营地出来后一直沉默不语,途经京城时,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心中很是惊奇,便掀开车帘,看向纵马走在一旁的叶云舟,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这里这般热闹?难道今日是有什么节日吗?我都不知道?” 叶云舟原本并不知道青玉楼开业这回事,见这种情况心里也有疑惑。不过他耳聪目明,只凝神仔细听了一会,便知晓了大概情况。随后他转身下了马,凑到车窗旁,恭敬地回应:“方才听人说是什么青玉楼开业。此处人太多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不好应对,老爷您还是尽快回去吧。” 元贞帝听完摇摇头,人一上了年纪,就总想凑凑热闹。何况他久居宫中,平日事务繁忙,鲜少有机会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瞧见这般热闹可凑,哪能甘心就这样回去?“无碍,能有什么危险?朕且下马车自己走走,你就跟在朕身旁即可,让其他人不必跟着。京都之中,到处都有巡城护卫,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瞧瞧这惹得如此多人的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楼。” 见陛下执意如此,叶云舟不便再多劝阻。他只是回头,暗中向身旁众人使了个眼色,接着便搀扶着元贞帝下了马车,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 他身后的隐龙卫们相互对视一眼,凭借多年培养出的默契,立刻领会了督司的意图。于是,留下两人看守马匹与马车,其余人则分散开来,悄然隐匿在元贞帝四周。他们今日出行本就身着便衣,此刻行动起来倒也方便。 元贞帝与叶云舟前行不远,便望见前方那长长的队伍。叶云舟尚未言语,元贞帝倒是来了兴致,向附近百姓打听清楚情况后,竟也有了凑热闹的心思,自行站到队尾排起了队。 叶云舟站在一旁,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陛下久居深宫,养尊处优惯了,在这烈日之下如何能站立许久?只是陛下执意如此,他身为臣子也不好强行阻拦。 既如此,他自当为陛下分忧。 叶云舟眸光轻转,看向就近的隐龙卫,隐龙卫会意上前,叶云舟凑在其耳边低语几句,那隐龙卫点头后,转身没入人群。 片刻工夫,隐龙卫又现身于队伍旁,怀中揣着一个荷包,里面装满碎银。隐龙卫走上前,从队首之人开始发放。那人听闻要求后,瞅瞅手中银子,心想这趟不白来。有人想站前面?简单,大不了重新排。这般想着,他接过银子,拱手行礼后便离开了。 其身后几人也隐约听到些动静,眼巴巴望着,隐龙卫自是逐一发放,见此情形,后面的人也都知晓了状况,自觉拿了银子走人。毕竟那么多人排队才争那 10 两银子,如今不排队就能得一角碎银,又没啥损失,皆转而散去。 元贞帝在一旁左右张望,听着四周窃窃私语却未察觉异常,很快便排到了近前。轮到他时,他微微一愣,这般快?随即似有所悟,转头瞥了叶云舟一眼。 这里出现的这般情况,自然引起了被留在此处主持事务的掌柜的注意,很快就有人把情况汇报给了洛水瑶。洛水瑶心里不确定是不是有人上门来挑衅,于是戴上一顶帷帽后,便匆匆从青玉楼里走了出来。刚迈出青玉楼的大门,她抬眼一望,就看到了在不远处身姿挺拔、挺身而立的叶云舟。 洛水瑶不禁微微一愣,发觉叶云舟并未留意到自己,其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身前不远处那个正在抽奖的老人身上。她微微眯起双眼,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瞬间闪过,叶云舟这般小心翼翼陪着的,这人该不会是…… 想到某种可能,她心中陡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两步,更加仔细地审视那位老者。 叶云舟察觉到有目光投来,警觉地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头戴帷帽的洛水瑶。洛水瑶今日外出时着装极为素净雅致,一袭淡青色的衣裳,搭配着同色系的帷帽,在人群之中原本并不引人注目,然而叶云舟却瞬间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又瞥了一眼正兴高采烈在抽奖箱里摸索的元贞帝。此处人多,他不便离开,只能朝洛水瑶轻轻招手。 洛水瑶没料到他竟能认出自己,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去。 周围百姓早就留意到了这位浑身透着贵气的公子,也看到了那位一看就非寻常的老者。尽管有姑娘为这公子的俊俏模样而惊叹,但慑于他身上散发的威严气息,都不敢靠近。见他招手,洛水瑶周围的姑娘们都恍惚觉得是在叫自己,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时,就见她们当中有个戴着帷帽的姑娘朝着那男子走去。那男子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姑娘,眼神刹那间变得温柔无比,这让刚刚还暗自心动的姑娘们顿时满心失望。 “你这是……”洛水瑶走到叶云舟面前,看了他一眼,带着些疑惑问道。 叶云舟站在她身侧,目光克制地落在她轻纱之下的脸上。“今日陪一位老爷出来。” 洛水瑶点点头,也不多问,转而简单解释了一句。“今日闲来无事,便出来逛逛,却不想竟在此处碰到了你。” 叶云舟朝她身后望了望,“就你一人出来?怎的也没带两个小厮跟着。外面人这么多,可得小心着点儿,别被那些不长眼的冲撞了。” 洛水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出来时带着春杏呢,春杏会一些拳脚功夫,力气也大,放心吧,我自会小心。” 叶云舟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中了中了,这个人居然中了!” “天呐,可当真是好运气。”二人的对话被这呼喊声打断,洛水瑶也不禁朝中间抽奖的地方望去。叶云舟站在她身侧,微微张开手臂,替她挡住后侧,以防有人撞到她。 见那位老者面前站着一位开奖人,开奖人此刻正拿着纸条宣布奖品的最后细节,最后对老人说道:“恭喜这位老人家,您今日运气好,得了头彩。” 随后,身后的小厮便递上了一个做工精美的玩偶。 开奖之人接过玩偶后,双手递到老者手中。老者伸手接过,对这玩偶很是好奇。这玩偶是洛水瑶特意吩咐人做的,中奖之人的奖品——10两银子就放在小老虎口中的暗格里,暗格有个充当牙齿的纽扣,解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小空间。 可这老者好像对银子没什么兴趣,反而拿着玩偶,饶有兴致地翻来覆去查看。前面两位中奖之人都是掏出银子后向众人展示,这位老者却全然不在意这一环节,不过开奖之人也没觉得意外。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位老者看上去显然不缺银子,大概只是为了凑个热闹。为避免冷场,开奖者再次向老者施了一礼。“瑞虎啸风传佳讯,祥光罩体佑安康。老人家身体硬朗安康,福泽深厚绵长,想来往后的日子,必定诸事顺遂如意,吉庆满仓盈门。”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呼喊声与热烈的掌声,老者微微点头,向众人致谢后,便手捏着那老虎玩偶转身离开。 叶云舟见状,赶忙迎了上去。老者笑呵呵地朝他展示手中的玩偶,说道:“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做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可爱得很呢。” 叶云舟自然也清楚,元贞帝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宫中珍贵、精巧可爱的物件数不胜数,比这玩偶更好的也不在少数,于是只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元贞帝觉得有些无趣了,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了离他们不远处站着的洛水瑶。他方才抽奖的时候,朝那边看了一眼,见自己这个向来冷面倨傲的臣子,何时露出过那般温和的神色,心里便已经有了猜测。此时见这姑娘站在原地,便招呼道:“姑娘怎么不过来。” 洛水瑶没料到老者居然留意到了自己,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叶云舟一眼,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走上前,欲朝老者俯身行礼,结果却被老者伸手制止住了。“不必多礼,这里太过吵闹了,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坐着歇歇吧。” 洛水瑶没想到这位老者竟如此好说话,她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常,说道:“不如就去这青玉楼内吧,里面也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老者听了,点点头道:“行,那便走吧。” 洛水瑶往后退了几步,跟在叶云舟身侧。见老者抬脚迈步走了,叶云舟赶忙跟上,洛水瑶这才与他并肩一同前行。 跟在老者身后,二人没再交谈,只是叶云舟趁没人注意之时,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略作安抚。洛水瑶心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悄悄抽回手指,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踏入青玉楼内,此刻一楼人挺多的。老者对这些女儿家的物件没多大兴趣,只是在玩偶区那儿多瞧了几眼,而后便抬脚往楼上走去,一直走到三楼才停住脚步。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香甜味儿,虽说他在营地中用完膳没多久,可这会儿竟也感觉有些饿了。 第231章 宾主尽欢 第231章 这般想着,他也没迟疑,抬脚就朝着做凉糕的摊子走去。此时每个摊子前都围着不少人,要是在这儿等着吃,恐怕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 洛水瑶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去说道:“老爷,您若是对这些感兴趣,不如先去四楼吧,四楼那边环境更为清静一些,待会我吩咐人把这儿的每一样都送上去一些,供您品尝。” 老者转头,微微眯起双眼,打量了洛水瑶一眼,仅仅这一眼,就让洛水瑶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压迫感。老者忽然笑了笑,说道:“那行,你来带路。” 洛水瑶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就已经想到,既然机缘巧合见到了这位,何不顺势借借他的势呢。若是成了,日后她这青玉楼在京中恐怕会成为屈指可数的产业。这老者既然要隐瞒身份,那她装作不知道便是了。 她整理好思绪,便走上前去,率先在前面带路。叶云舟神色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当下这种情形确实不便多问,于是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待到了四楼,洛水瑶直接轻车熟路地将老者带进福瑞厅,“福瑞厅”在四楼这十二间包间之中堪称翘楚,其布置最为精美,位置亦极佳。洛水瑶推开门后,便乖巧地倚在门口,侧身礼让老者入内。老者稳步迈进,随后细致地环顾起四周来。 老者踏入包间,抬眼打量起四周来,只见四面墙壁上装饰着一幅幅山水画,还有鲜花加以点缀,甚至在一侧还摆放着小榻,小榻上搁置着棋盘。这包间并不像这栋楼整体那样被涂成红金两色,反而是颜色极为素净,于平凡之中尽显精致,很是合老者的心意。老者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对这包间的布置颇为认可。 他轻轻摸了摸胡须,称赞道:“很好。这栋楼的东家心思着实精巧。” 随后,他转头看向门口的二人,示意他们进来,而后又将目光投向洛水瑶,说道:“在屋子里,你那帷帽便取下来吧。” 洛水瑶自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取下了帷帽。 老者见状,微微动容,心想着这女子能让叶云舟如此上心,料想就不简单,却没料到容貌也是这般出众。不过宫中美人众多,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几乎在二人都没察觉之时,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接着说道:“小姑娘长得很不错,不知你与这楼的东家是何关系?” 叶云舟也把目光投向了她,眼中满是疑问。关于洛水瑶这边需要人手帮忙的事,他自然没办法亲力亲为,全都交给叶一来处理了。而叶一以为他知晓情况,况且他之前还专门交代过,不用向他汇报,于是叶一便没再多言语。所以,叶云舟并不清楚这件事,此刻虽说心里有了些猜测,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只等着看洛水瑶会如何回应。 洛水瑶自然察觉到二人投来的目光,可她面上未有丝毫慌张之色。她斟酌了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小女得了一些机缘,手头积攒了一些银子,便琢磨着干上一番事业,也好为我朝尽份心力,不做那无用之人。这不,在京中筹备许久,青月楼方才开业,却不想今日开业第一天就碰到了贵人。” 说着,洛水瑶便上前几步,动作轻柔又自然地替元成帝拉开了椅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轻声说道:“贵人还请入座,也好尝尝我楼中的特色小食,看看能否合您口味。” 元贞帝闻言,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便顺势坐下,目光中透着几分期待,说道:“哦?那今日可得好好品鉴品鉴了。” 很快便有小厮丫鬟端着茶饮上前,热茶与果茶皆有。元贞帝可不是没尝过茶饮、果茶之类的,可当他尝了一口这果茶后,却极为惊喜,且不说别的,单是这茶的味道就很是不错。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元贞帝夸赞道。 洛水瑶听了,不卑不亢地回应着:“只是得了些许机缘罢了,当不得您如此夸赞。” 元贞帝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更多的吃食被陆续端了进来,因想着试尝味道,所以每样只有一点,但品类颇为丰富。元贞帝将这些吃食一一尝过之后,赞不绝口,还不忘招呼洛水瑶二人一起品尝。 一场饭下来,宾主尽欢。 洛水瑶让人撤下所有餐具后,元贞帝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感慨道:“我向来秉持只食七分饱的习惯,很少有吃得这么撑的时候,你这小食味道着实不错。” 一场饭下来,二人已不似先前那般拘束了。 洛水瑶听到元贞帝的夸赞后,脸上挂着笑意回应道:“若是您喜欢,日后可常来,我们必定十分欢迎。” 元贞帝听了洛水瑶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 叶云舟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此刻站起身来,抬眼望了望天色,而后对元贞帝说道:“老爷,天色实在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元贞帝抬头望了望窗外,随后点点头说道:“行,那便回吧。”接着他转向洛水瑶,道:“今日多谢小姑娘你这般招待。” 洛水瑶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笑而不语,一路送元贞帝出了青玉楼门口。洛水瑶轻轻拍了拍手,身后跟来两个小厮,手上皆抱着一个小箱子。 洛水瑶侧身让开,见元成帝投来疑惑的目光,便介绍道:“这里有一些小物件,我看老爷挺喜欢的,不若就带回去,让家中子孙也得个乐呵,也算是小女的一点心意。” 元贞帝听了,点点头说道:“小姑娘你且回去吧,我们这便离开。” 洛水瑶再次俯身行礼。 转身便看到了叶云舟挥挥手,两侧的人群中立刻出现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小厮手中接过箱子,随后几人便离开了。 ……… 在回宫的路上,元贞帝示意叶云舟随他一同坐在车上,而后,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叶云舟,可叶云舟眼皮都没动一下,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元成帝见状笑了笑,开口问道:“这个小姑娘是何人?” 第232章 惊讶 第232章 叶云舟身形一顿,终是有所动作,他微微拱手,沉声道:“回陛下,她便是此前被家父接入府中的洛姑娘。” 元贞帝轻抚胡须,沉思了半晌。他平日日理万机,虽对这两位姑娘之事略有印象,却也无法做到事事清晰。片刻后,他抬眉问道:“可是那位平民姑娘?” 倒不是他能记得二人的名字,主要是另一位来自平安郡陆家,不可能姓洛,那就只能是那位平民姑娘了。 叶云舟轻轻颔首,应道:“回陛下,正是。” 元贞帝闻其言,不禁微微喟叹:“此女实非池中之物。纵有侯府扶持,然于京城这等繁华之地,竟能在短短时日内将生意经营得颇具规模,其能力可见一斑,委实难得。且店内诸般物件皆精巧非常,独具匠心,想来不日便会在京都掀起热潮,此女聪慧过人,当真是不可小觑。” 说到此处,元贞帝话锋陡然一转,目光直视叶云舟,道:“更何况侯府恐怕也并未给予她过多助力吧。”其言语间语调平缓,却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当那位洛姑娘说出她是东家时,叶云舟虽表情未有过多变动,但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之色绝非演出来的。单看二人相处,便能看出二人之间关系并非寻常,极为亲近,连他都不知道,想必侯府也是不知此事。 显然侯府并不知晓此事,又何谈助力一说?今日相处全程,那姑娘尽显胆大心细之特质,恐怕早已暗中揣度出他的身份,却仍能泰然自若,不形于色。这般沉稳淡定,绝非寻常之人所能具备的心性。只可惜其出身低微,身份太差,纵有百般聪慧,在这看重门第之世,亦似明珠蒙尘。忠勇侯想必不会多做在意,但是侯夫人那边恐怕倒是难说了。 可惜这小子好不容易动了些心思,怕是二人还有得磨。但也无碍,这小子向来是有主意的。就由他自己头疼去,毕竟…自己争取到的才更香,不是吗? 想到这他看向叶云舟,眼中带着一丝揶揄之色,“可需要朕给你赐婚?” 叶云舟又怎会察觉不出元贞帝言语中的戏谑调笑之意?但其面色依旧如往常般沉静,拱手行礼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当下时机尚未成熟,便先不劳烦陛下费心了。待时机恰当时,臣自当恭恭敬敬地跪求圣恩。” 元贞帝对此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点头说道:“那行,朕便静候那一日到来。但你行事可要加快些进度,瞧瞧别家与你年纪相仿的子弟,无一不是妻妾成群,膝下子嗣都有好几个了,唯独你自己房中毫无动静。你父亲平日里也常常为此事发愁。既然如今你已动了这份心思,那就好好去谋划安排,尽早将那姑娘娶进府门。若是正室之位不便,先纳个贵妾入门也无不可。” 叶云舟眼眸微微低垂,并不争辩。有些事情,他心中自是明了。他本就无意于他人所享的齐人之福,只愿得一心人相伴相守便已足够,又怎忍心牵连无辜女子在其中。 元贞帝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要插手臣子家事的意思。待马车走到宫门口,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别在这儿杵着,快些回去吧。朕有其他人护送就行。” 叶云舟亦未多作推辞,应声后利落地下了马车,而后恭恭敬敬地伫立原地,目送元贞帝消失于宫门之后,才转身离去。 ……… 青玉楼里,众人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楼内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伙计们各司其职,有的忙着收拾杂乱摆放的桌椅,有的则清扫着地面,大家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就这样结束了这忙碌的一天。 楼上,春桃从华晨光手中接过账本,随后几人赶忙凑到一块仔细合计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几人皆是一脸呆滞。 方月娘原本还矜持地坐在一旁,只笑呵呵地看着几人,见着几人露出如此神色心中也没了底,她推了推华晨光,“华掌事,这是……?” 华晨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微微滚动,话语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激动:“方……方掌事,今日到账总计一千三百两。” 这话一出,且莫说此刻围聚在一起查看账目的几位管事,就连一向沉稳淡定的方月娘都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急切地追问:“你说多少?一千三百两?”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满脸狐疑与震惊地喃喃道:“怎会这般多?” 要知道,今日来的大部分人可并未付银子,虽说看着人多,但其中有不少是吃免费餐食的。真正花钱消费的,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虽说今日人多,她心中也有个粗略估算,可估摸着最多也就是七八百两,谁能想到竟会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唯独洛水瑶坐在一侧,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却并不言语。 方月娘转头瞥了洛水瑶一眼,见她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便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波澜,转而望向春桃,问道:“那纯利呢?除去所有开支以及工钱,纯利有多少?” 春桃此时也略微镇定了几分,听到方月娘的询问,深吸一口气后回答道:“除去所有成本,纯利大概有六百两。这皆是因为今日前来之人里,吃免费吃食的人较多。若除去这些免费份额来算,利润占比将近六成。” 方月娘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要晓得六成的利润着实不低,她所讲的利润必然是扣除了一切成本之后的数额。倘若每日能挣六百两,一个月按三十天计算,盈利可得一万八千两,简直是令人不敢想象。 况且,要知道今日不过是开业首日,众多顾客尚处于观望之中。待明日消息传开,以口口相传的传播之力,一人传十,十人传百,她简直无法想象未来的日子将会何等风光。 青玉楼外,一人静静地站在楼门不远处等待着。 第233章 夜路 第233章 直至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走出门来,他才不露声色地迎上前去。 洛水瑶见他们算完账后,便吩咐方月娘将今日所剩餐食全部用作楼中众人的伙食,还提前给每人发放了一个月的奖金,期望他们在这几日能多操劳些。随后,见天色已晚,洛水瑶便带着春杏、春桃匆匆走出青玉楼,准备回府。 谁料刚走出不远,便瞧见了叶云舟,她脚步下意识地微微一顿。 春桃与春杏自然也瞧见了世子。二人对视一眼后,便朝着叶云舟行礼。 叶云舟抬手轻轻一挥,制止了她们,二人顺势起身,悄悄站在一旁,用眼神默默交流着。 洛水瑶见他走近,轻声问道:“你可是在此处等我?” 叶云舟微微点头,应道:“我已送老爷回去,念及你或许还未忙完,便过来候着,与你一道回去。” “原是如此。”洛水瑶微微颔首,随即转头对春桃和春杏说道,“你们先乘马车回去吧,我与世子稍后便归。” 叶云舟凝视着她,眼眸中波光微微闪动。 春桃与春杏面面相觑,脸上皆有犹豫之色。片刻后,春杏率先打破沉默,伸手拉过春桃,脆生生地回应道:“是。”说罢,便拽着春桃转身离去。 待春桃与春杏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洛水瑶望向叶云舟,轻声说道:“来京都已有许久,却一直未曾好好看过其中繁华。如今离宵禁尚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回去吧。”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叶云舟的感情进展太过匆忙。既不知道叶云舟何时对自己有了心意,也不明白叶云舟怎么就想与自己长相厮守。实际上,他们从没有正儿八经地约过会,两人见面相处的时间也并不多。既然如今已走到这一步,两人又彼此有意,何妨试着多相处一些呢?看他今日在此等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 于是她打发丫鬟们回去,这里离侯府虽说不上近,但也不算太远,两人一路走走聊聊,谈谈心事,倒也不错。 叶云舟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有异议。他瞧见洛水瑶头上始终戴着帷帽,便伸手替她取下,拿在手里,说道:“如今天色渐暗,你戴着这个走路多有不便,有我在你身旁,你无需担忧。” 洛水瑶微微点头,她原本戴帷帽是为避开诸多麻烦,如今叶云舟在侧,确实不必害怕有人上前打扰,当下便放心了。 随后二人便默默向前走去。洛水瑶在等叶云舟主动开口,而叶云舟此刻却满心纠结,不知从何说起。不见面时,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如今真到了她面前,却又喉咙发紧,难以启齿。 二人就这般沉默许久,气氛略显诡异。待穿过主街后,叶云舟因对京都极为熟悉,虽一心想与洛水瑶多相处,可念及她今日的劳累,便带着她拐向小路。这条小路位于巷子中间,天色愈发昏沉,巷子里漆黑一片,仅有淡淡月光洒落,勉强照亮半边道路。 他微微垂眸看了洛水瑶一眼,心中那不可告人的盘算,唯有他自己清楚。 见洛水瑶毫无迟疑地踏入这条巷子,叶云舟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你怎的不问我为何不走主道?” 洛水瑶抬眸瞥了他一眼,应道:“可是这边比较近一些。” 叶云舟点头称是:“是要近一些。” 他心中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袖,又问道:“你可害怕?” 洛水瑶一脸疑惑:“怕什么?”随即,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怕鬼……还是怕你?” 叶云舟被她的笑容晃了心神,眼中的柔情似要满溢而出,闻言只得无奈一笑:“都怕行不行。” 洛水瑶轻轻挑眉,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紧攥衣袖的手。叶云舟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拳,转而将她的柔荑轻轻包裹住,紧接着,便瞧见面前的女子笑容愈发灿烂。“现在这样,我就不怕了。” 叶云舟不禁哑然失笑,他心里明白,对方已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略带迟疑地问道:“你可是会觉得我卑鄙?” 洛水瑶摇了摇头,“怎么会?男女之间本就如此,你想与我多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那样想的。” 叶云舟听了这话,心中柔情顿生,缓缓撑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轻声说道:“真希望时间慢些走,好让我能这样牵着你,多走一程。” 对于他的话,洛水瑶只是淡淡一笑。陷入爱情里的男女,往往恨不得时刻与对方紧紧相依,可等到日子一长,彼此间的浓情渐渐消散,又有几人能铭记此刻的柔情呢?她原本也没奢望能与对方相守一世,拥有这一时的美好,便也足够了。 两人都有意放缓了脚步,就这样缓缓向前走去。突然,叶云舟停住脚步,将洛水瑶轻轻往后拉了拉。 洛水瑶满心疑惑,抬头问道:“怎么了?” 叶云舟侧耳倾听片刻,说道:“前面巷子有脚步凌乱之人,像是喝醉了酒。你跟在我身后。” 洛水瑶听了点头,心里明白他的想法。 叶云舟并非惧怕那些酒鬼,只是喝醉之人常常借着酒劲耍性子,将平日里隐藏的劣根性暴露无遗。他怎舍得让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被那样的人用不堪的眼神打量。 二人继续朝前走去,只是不像之前那样十指紧扣并肩而行,而是叶云舟紧紧拉着她的手,把她半掩在身后。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有四五个人醉醺醺地抱着酒瓶,朝他们迎面走来。 洛水瑶乖巧地跟在叶云舟身旁,叶云舟身形颇为高大,虽说遮去了她半边身子,可还是能让人看出她的身影。 叶云舟蹙眉,瞥了那几人一眼,抓紧她的手,准备快步离开。 谁料那些酒鬼早已看到他们,见叶云舟身旁有女子身影,又对比自身四五人的数量,自恃人数占优,色欲熏心,直接朝着他们走来。 这巷子本就狭窄,那些酒鬼又早早盯上了他们,双方刚一碰面,就有人直冲着他们而来,一边眯着眼肆意打量洛水瑶。 洛水瑶眉头一皱,满脸厌恶地瞅了那几人一眼,便往叶云舟身后躲去。天色渐晚,她实在不愿与这些人产生纠葛。 那酒鬼借着月光瞧清了她的面容后,顿时两眼放光,直接伸手拦住二人去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嚷着:“兄弟们,这儿有个漂亮的小娘皮,都快过来瞅瞅。” 第234章 酒坏人心 第234章 叶云舟脸色骤冷,周身杀意顿起,他猛地伸手一挡,将洛水瑶的身影遮挡严实。随后看向这几个酒鬼寒声道,“不想死,就滚!” 为首那个刚唤人的酒鬼,乍被他浑身散发的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一步。待察觉到身后一众兄弟撑腰,胆气顿生。这小子瞧着是不好惹,可毕竟孤单一人,他不信,他们兄弟几个合力还撂不倒他。 随即,酒鬼看向叶云舟,语气里满是戏谑:“还是…,你小子也想参与我们,同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他身后几人听了这话,顿时爆笑出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也不是不行,瞧你这模样,长得倒是标致,今儿个哥儿几个开开荤,也不是不行。”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叶云舟拳头紧握,怒火中烧,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往前冲,却被洛水瑶及时伸手拉住。他回头,只见洛水瑶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劝阻之意。 叶云舟只得深吸几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用力捏了捏洛水瑶的手示意知道了。 这时,对面那人仍不依不饶,咧着嘴叫嚷:“你要走可以,把那小美人留下,“待我们哥几个享受完了,再让她回去不就得了?” “嘿嘿。” 他说完,脸上泛起得意的笑,笑得前仰后合,谁知刚一出口,叶云舟手腕一转,如闪电般直袭对方胸口,那人踉跄倒退,“砰”地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叶云舟眼神冰冷,仿若在看死人:“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其他几个酒鬼本就是欺软怕硬之辈,平日仗着人多才敢张狂,见这看着高高瘦瘦的男人出手如此狠辣,酒都醒了大半,吓得后退一步,拔腿就跑。 叶云舟眯起双眸,脚尖一挑,抄起地上树枝,朝着逃跑的几人掷去。“啪”地一声,树枝砸中两人,痛呼声起,他俩跌倒在地。剩下一人哪还敢停留,慌不择路地狂奔,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叶云舟并无追撵那些人的打算,他神色冷峻,一手紧紧拉着洛水瑶,大步流星地朝几人走去。 墙边,那个被打得吐血的家伙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满脸惊恐,试图爬起来,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同煞星一般的男子,一步步向他靠近。 那人连忙强撑着身子,连声求饶:“我错了,大爷!我错了!我就是个没见识的贱民,喝了几口酒就犯浑,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叶云舟眼中满是怒火,抬腿一脚,正中那人胸口,直踹得他又喷出一口鲜血。“喝了酒就能肆意妄为?别拿喝酒当软弱的借口,不过是借酒劲暴露你们的劣根性罢了!有能耐怎么不去找壮汉撒野,专挑弱女子欺负,算什么东西!” 那人听闻,吓得脸色惨白,身体直往后缩,蠕动着试图远离,喉咙里像被堵住,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云舟本就没打算取这废物性命,转身朝向被树枝打中的二人。那二人腿部中招,叶云舟下手极重,他们的腿已然骨折,此刻相互搀扶着,一蹦一跳地想逃,见叶云舟转身,蹦跶得愈发慌乱。 叶云舟刚要上前,洛水瑶却抢先一步挡在前面:“我来。” 她俯身捡起叶云舟先前踢过来的树枝,那树枝足有手腕粗细,因受力过猛,末端断了一截,现下只剩大半个胳膊长短,不过用来威慑也足够了。 叶云舟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默默走到她身旁,轻声道:“小心。” 洛水瑶微微点头,几步跨上前,挡在那二人面前,将手中木棍狠狠抵在为首那人胸前。她猛地一用力,那人下盘不稳,直接跌倒在地,身后之人也被他连带摔倒。 两人慌慌张张地连忙后退,缩成一团,背靠着墙壁。 洛水瑶目光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寒声道:“我来问你,你实话实说,我便放你们一马。” “我们一定说实话,姑娘饶命啊,饶命啊!”两人慌张喊道。 洛水瑶挺直身子,目光如电,语气森冷:“我再强调一遍,我要听实话,谁要是敢说假话,下场就跟墙角那个已经昏迷的男人一样。”说着,她抬手指向墙角处那昏迷不醒的男人。 二人见状,吓得赶忙像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嘴里忙不迭地应着:“行,行!” 洛水瑶紧盯着他们,质问道:“那我问你,调戏良家女子这事,你们做过几次?” 看这几人如此熟练的状态,显然不可能只是初犯,若仅仅这一回,他们又怎敢这般有恃无恐?也不知道过往他们有没有真的得手过。 离洛水瑶最近的那个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心里不住地琢磨着洛水瑶说的只要说实话就饶了他们这话,到底是能兑现的承诺,还是只是唬人的说辞。他眼眸微垂,嗫嚅着回道:“姑娘,没有……”话音未落,洛水瑶手中的木棍已然狠狠朝着那人嘴巴砸去。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赶忙用手捂着嘴,不停地哀嚎,那嘴巴瞬间就肿了起来,看着狼狈至极。 洛水瑶冷嗤一声,此人方才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没说实话。她丝毫没理会那正捂着嘴哀嚎的人,而是径直将目光投向旁边那人。那人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慌慌张张地喊道:“姑娘,别打我,我说,我说!” 她手中木棍一指地上那个正疼得哀嚎的家伙,冷冷说道:“若再有妄言,他便是你的下场。 第235章 建议 第235章 “别打我,我说!”那人声音打着颤,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们……我们曾得手过三次。” “三次?”洛水瑶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她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怒意,紧接着质问道,“那她们现在如何?” 那人察觉到洛水瑶的怒气,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哼哼唧唧地说道:“她们……她们没事。” 洛水瑶眼见他语气闪躲,心里明白他这是满嘴假话,二话不说,抬手就挥动木棍朝着那人狠狠挥去。 那人赶忙伸出胳膊去格挡,只听“咔嚓”一声,木棍险些断裂,而他也跟着惨叫一声,抱着胳膊,连哀嚎都不敢放大声音,赶忙求饶道:“别打我,我说实话,她们……她们还有人活着。” “不想挨打,便说清楚。”洛水瑶柳眉一竖,目光如刃。 那人实在是畏惧极了,再也不敢说假话,强忍着痛,不得不回答道:“城东的杨娘子还活着,随后,他偷偷看了洛水瑶一眼,咬了咬牙,又接着说,“城南宋家那两姑娘……皆已自尽了。” 洛水瑶刚听到他说还有人活着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已然知晓恐怕有人深受其害,却没料到竟是两条人命没了。她闭了闭眼,片刻后,不再有丝毫迟疑,就着那已然断裂的木棍,朝着那人双腿中间狠狠砸去。那人压根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狠厉,根本避闪不及,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身侧那个原本捂着嘴的人见此情形,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夹紧双腿,拔腿就要跑,却被叶云舟眼疾手快,抬脚给制止住了。 洛水瑶转身,目光冰冷,毫不犹豫地朝着这孽障玩意也砸了过去,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随后,她转身向前,走到那躺在地上已是半死不活的人跟前,手中木棍又补了一下。 做完这些,洛水瑶才将木棍扔在地上,缓缓抬起头看向叶云舟,轻声问道:“我们需要把这些人送官吗?” 叶云舟上前一步,弯腰拉起她的手,瞧见她的手被木棍磨得微微发红,不禁皱了皱眉头,拿衣袖轻轻擦了擦,这才回道:“不用,我们回去吧,待会自然有人来处理他们。” “那跑掉的那个人呢?” “他跑不掉的,该受的罚,他们一个都不会少受。” 洛水瑶点了点头,随后二人沉默不语,一同朝前走去。 叶云舟见她表情全然不似先前那般轻松,眉头一直紧拧着,以为她害怕了,便开口安慰:“莫要害怕,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出门时多带几个人,便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了。” 洛水瑶抬眸看了叶云舟一眼,随后低下头,轻声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在想,天子脚下竟有这样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人管了吗?” 叶云舟微怔,没想到她思虑的是这事。沉吟片刻后开口:“天子脚下这种事自然是极为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并非不去查证,而是民不告,官不究。受害之人受了委屈不上告,哪怕为官,也不是事事皆知。尤其像今日这般涉及女子名节、安危之事,受害的姑娘们害怕遭人非议,顾及家族颜面,大多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独自咽下苦水,旁人又如何能为她们申冤。” 洛水瑶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在相对开明的现代社会,受到这般伤害后,能勇敢站出来维护自身权益的人又有多少呢?难道就因为这个,便任由这些人渣抓住女子的顾虑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地去伤害旁人吗?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洛水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云舟,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眼眸格外明亮,“在衙门或是指定之地,放置一个唯有衙门能开启、旁人无法擅动的箱子,再选定一个特定时间,撤去所有看守。如此一来,让那些受害女子能够匿去姓名,毫无顾忌地说出事实经过。这般做法,或许有实行的可能,你觉得呢?” 叶云舟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微微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洛水瑶见他认可,又说出心中顾虑:“只是若要切实保护那些女子的隐私,需撤去看守。可如此一来,箱子的的安全又如何保障?万一有人蓄意破坏,那这法子恐怕会功亏一篑。” 叶云舟捏了捏她的手,温柔安抚:“此乃小事,你不用担忧,我来想办法就是。” 洛水瑶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她此前犹豫再三,一步步地引导话题,目的就是说给叶云舟听。毕竟她深居后宅,虽满脑子想法,却没有与之相称的能力来完成这般事情,只能借助他人之力,而叶云舟无疑是最为可靠、最易于借力的人选。如今既然他已承诺着手去办,洛水瑶便彻底放下心来。她自觉自身极为普通,但若能借此机会帮一帮那些受害之人,也算尽了一份心意。 叶云舟见她眉头终于舒展,心中也是微微一叹。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意思。但此事对他而言并不难办,况且这些人本就作恶多端,既然注意到了,又有能力惩治,操作起来自然不算难。他也乐意成全她这份心意,惩治这些垃圾。 接下来的路程,二人心中各有思量,一路无言,默默往回走着。 侯府门口,此时灯火辉煌。侯夫人并未如往常一般回房歇息,而是坐在房门不远处的厅阁内等候。她身旁跟着陆昭昭,眼见天色已晚,快要到宵禁时刻了,侯夫人有些坐立不安,站起身来朝门外张望。 陆昭昭赶忙上前劝慰:“瑶妹妹的两个丫鬟不是说了嘛,瑶妹妹身边有大哥陪着,大哥武艺高强,他们不会有事儿的。” 侯夫人又朝门外张望了一番,却依旧不见人影,不禁叹了口气。这二人孤男寡女在外,天色这么晚还未归来,她心里也是格外担忧,生怕两人闹出什么不可饶恕的差错。 第236章 成全 第236章 听出陆昭昭话语中的宽慰之意,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自打瑶瑶来京都后,从来没有这么晚还没回家过,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随即,她看了陆昭昭一眼,转移话题:“今日为你母亲操办冥诞,你也颇为劳累,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今日一早,陆昭昭便派丫鬟到侯夫人跟前请示。她家小姐早早备好各类祭品与熏香,只因今日是生母的冥诞。虽说母亲已经离世,可周朝但凡家境殷实些的人家,儿女们都会借着这样的日子,焚香、诵经,摆上祭品,祭祀母亲,以表哀思。 侯夫人闻此,这才惊觉今日竟是好姐妹生前的生辰,当下便带着身旁嬷嬷赶赴秋梨院。 到了那儿,果然见陆昭昭已在自己房内摆好丰盛祭品,甚至桌上还摆放着母亲生前常戴之物,此刻她伏在桌前,哭得肝肠寸断。侯夫人见状,心中也不是滋味,瞧着她哭得可怜的模样,又瞅见好姐妹生前最爱戴的手镯,终究还是心软了,陪她一同焚完香后,便默认解除了她的禁足令。 只是,哪怕此刻侯夫人心中对洛水瑶与长子不知轻重的做法颇有意见,可她下意识里还是不想把这事透露给外人知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将此事尽量在私下处理妥当才是最好的。 陆昭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侯夫人一眼,瞧出她的心思后,眸光微微一暗,转而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今日是我母亲冥诞,却劳烦姨母为此诸多操劳,想必也是累极了。不若就让昭昭先送您回去吧。” 说到这儿,她扬起一抹调皮的笑容,“大哥与瑶妹妹那边没有什么妨碍的,他们只是相处得好,如同亲兄妹一般而已,咱们府中下人都是知晓的,自然不会多想。” 侯夫人身子一僵,厉声道:“你说什么?他们关系好,府中下人都知晓?” 陆昭昭状似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嗫嚅道:“姨……姨母,我也是听说的。” 侯夫人眯了眯眼,紧盯陆昭昭“怎么听说的?详细说来。” 陆昭昭有些迟疑,小声说道:“我若说来,恐怕不太好吧,若是被大哥与瑶妹妹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在这里传闲话呢。” 侯夫人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耐着性子追问:“你说府中下人都知晓,你又是听谁说的?” 陆昭昭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不认识那人,只是路过时听了一耳朵,问了身边丫鬟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姨母你莫要生气。大哥人好,又年轻有为,瑶妹妹喜欢亲近他也不足为奇。” 侯夫人又怎会不知长子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京中不知多少人家的小姐都有意和他们府里结亲,可长子那性子执拗得很,说什么都不答应,没承想如今竟和那瑶丫头走得这般近了,她一时心里有些难以接受。 随即,侯夫人安抚陆昭昭道:“没事,我不问你了,你说下人都在传,那我问问下人便好。” 而后,她高声喊道:“来人!” 那丫鬟赶忙上前,缩了缩脖子,嗫嚅着说:“知……知道。” 侯夫人凝眉望着她,问道:“如何传的?说与我听听。” 丫鬟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下人们都传,世子与洛表姑娘在花园那边待了许久,出来时……” “出来时怎么了?” 侯夫人眉头一皱,呵斥道:“说!” 那丫鬟低下头,低声道:“出来时衣服都有些散了。” 侯夫人闻言,眸光微变,厉声问道:“此事可当真?” 丫鬟忙摇摇头,怯生生地说:“别人都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是谁先说的?”侯夫人再问。 丫鬟再次摇头,“府中下人都说,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 侯夫人怒从心起,将手中茶杯砸落在地,大喊:“桑嬷嬷!” 桑嬷嬷早就候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叹了口气,快步上前。 侯夫人吩咐道:“你去查,此事到底是谁说的?事实到底如何,仔细查来。” “是,夫人。”桑嬷嬷应完,随即看了一眼陆昭昭,略一思忖,上前两步劝道:“夫人您莫要因此先气坏了身子。” 随后,她看向陆昭昭,“陆表小姐,不若先回去,此时天色太晚,恐耽搁您休息。若想服侍夫人,不如明日再来。” 陆昭昭还想说什么,侯夫人开了口:“就按桑嬷嬷说的,你回去吧。” 陆昭昭见侯夫人不容置疑的神色,只能俯身应道:“是。”随后带着丫鬟离开。 待陆昭昭离开后,桑嬷嬷摆手示意众下人全部退下,接着上前关好门窗,这才走到侯夫人面前,替她沏了一杯热茶,双手将茶杯放在她身边,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夫人,世子与陆表小姐兄妹关系亲近,这不是好事吗?您不希望这样吗?” 侯夫人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抬眸看了桑嬷嬷一眼,缓缓说道:“就你我二人,有话不妨直说。” 桑嬷嬷这般行事,明显是有话要同她讲,她们主仆多年,情谊深厚,侯夫人又怎会看不出来呢?既然桑嬷嬷要讲,那她不妨听听看便是了。 嬷嬷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还是夫人聪慧,一眼就能瞧出奴婢的意思,那奴婢便直言不讳了。世子已然而立,却不愿与任何女子亲近,既不愿娶妻,也不愿纳妾,别家与他同龄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膝下已有了子嗣?夫人您难道就不急着抱孙儿吗?” “怎么不急?出了门,各家夫人都在炫耀自家孙儿,唯独我这儿没有。可这小子油盐不进,我又能硬逼他娶亲不成?” 桑嬷嬷常年陪在侯夫人身旁,又怎会不知这些,所以才有此一问:“那世子如今自己有了这种心思,您不若就成全他们。” 侯夫人心思微动,陷入了沉思。 桑嬷嬷见此,趁热打铁地说道:“洛表小姐长得貌美如花,性格也极为恭顺,且又知根知底,有这样的人陪在世子身边,您也能放心不少,待过个一年半载,再给您添个孙子,您只需在家中含饴弄孙便可,这是多好的事呀。” 第237章 碰见 第237章 侯夫人也有些心动,可一想到洛水瑶,又不禁为难起来。“可瑶丫头的身世实在太差了,这样的身份,若做了侯府世子夫人,岂不是让京中各家都笑掉大牙?都会想着是不是我侯府没落了,才会娶这样的孤女为儿媳。” “不成,绝对不成。”想到这里,侯夫人连连摇头,坚决否决。 桑嬷嬷也面露为难之色,这洛表小姐的身世确实是有些差,莫说是侯府这样的人家,就是寻常人家,也都不会选父母双亡的姑娘为妻,都说这种人命太硬,生怕克到自己家,夫人不同意,也是情有可原。 忽的,她眼前一亮,看着侯夫人道:“那若不娶为妻呢,只做个妾室便不用管这些了。毕竟纳妾纳色,又有几人会看家世的?” 侯夫人再次摇头,叹着气说道:“元峥那孩子自幼性子就别扭,早前我便提过,想替他先纳两房妾室的提议,却被他一口回绝了。他不愿娶妻,也不愿纳妾,嫌以后妻妾相斗太麻烦,如今又怎会愿意呢?再说了,那孩子性格向来固执,既看上了人家姑娘,便绝不会让那姑娘为妾受委屈。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这般发愁。” “既不能娶成妻,又不能纳成妾,也不能因此不管,毁了瑶丫头的名节,累及她以后的婚事。” 侯夫人也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桑嬷嬷自小陪伴侯夫人长大,向来是思她所思,虑她所忧。哪怕心中对洛水瑶颇有好感,可涉及到自己的主子,她几乎没怎么迟疑便做出了决定。 看着侯夫人为难,桑嬷嬷开口提醒道:“过两日,右相夫人在府中宴请各家贵女赏花。到时咱们让府中两位小姐也参加,若能遇到个知心的人,也算是全了您的一番心思,让她们日后有所依靠。” 京中各家谁不知道,右相夫人设此宴请,本就是为了让各家子女趁机相看。各家心里也都明白,家中有适龄儿女的,都会派人去参加。右相夫人自然也给他们侯府送了帖子。如此一来,若是两位小姐去了,有相中之人,别人也不会说他们侯府不容孤女,只会说他们心挂孤女,为人极其厚道。 侯夫人闻言,思虑片刻,觉得这法子可行,可一想到儿子,她又有些迟疑了,喃喃道:“若是瑶丫头真的有看中之人,选了那人,待元峥知道,会不会怨我啊?” “所以我们现在应当让世子毫无所察才是。” “何出此言?” “奴婢现在下去就告知各院,胡乱传消息者,好好惩戒一番,将此等谣言压下去。你也莫要表露什么出来,只当寻常,莫要让世子看出什么来。” 侯夫人一想,觉得这办法可行,随即点点头,说道:“那你便快些去吧,叫个丫头来给我梳洗一番。” ……… 待洛水瑶与叶云舟终于到了侯府门口,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她微微用力挣脱叶云舟的手,整理了一番衣衫,这才进了府去。 二人一进府门,便有下人向侯夫人通报。侯夫人深吸一口气,随即扬起笑容走了出去,嗔怪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这晚才回来,都快担心死姨母了?” 洛水瑶没想到侯夫人这么晚还没睡,此刻侯府正门已然上了锁,他们是从侧门进府的,本以为不会惊动旁人,却不想侯夫人竟等在此处。 洛水瑶心中有一瞬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上前行礼,说道:“姨母担心了,我自来京中后,还没好好看看这京中繁华,今日碰巧遇见大哥,便同他一同转了转,还望姨母莫要怪罪。” 侯夫人脸上全无怪罪之意,笑着说道:“我也是碰巧知道你们二人在一起还未回来,有你大哥在,我自是放心的,若不然呀,我早派人出去寻了。现在既然回来了,便去歇息吧,姨母这便回去了。” 说着,侯夫人随即看了叶云舟一眼,语气略带责备道:“你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怎的一点轻重也不知?下次带妹妹出去玩,莫嫌麻烦,一定要丫鬟小厮随身伺候着才行,若让旁人误会了可就不好。” 叶云舟抿了抿唇,想开口解释,却被洛水瑶轻轻扯了扯衣袖,他又无奈地闭上嘴。 侯夫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二人折叠的衣摆,随即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姨母也是困得不行了。” 看着侯夫人离去的背影,洛水瑶有些不明所以,没想到侯夫人就这般轻拿轻放了,只以为她真的未曾多想,便也不再纠结,随即与叶云舟一同回去。 叶云舟将洛水瑶送到春华院时,与她告别。 待洛水瑶走进院子,便瞧见春杏、春桃与张嬷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院子乱转,见到她来了,顿时迎了上来,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洛水瑶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说道:“我没事,怎么了?” “小姐,夫人未曾责罚你。” 洛水瑶拧起了眉,问道:“没有呀,何出此言?” 春桃口齿伶俐,忙说道:“今日我与春杏回来时,不小心,竟碰巧碰到了夫人与陆表小姐。她问我们,为何你没回来。我本不想说的,可那陆表小姐着实厉害,三言两语趁春杏没发觉,便套出话来,得知你与世子在一起,随后她便打发我们回来了,也不让我们出去给你报信,我们都快急死了。” 怪不得侯夫人会在门口等他们,不过洛水瑶的注意力却在别处,她疑惑道:“你说夫人与陆表小姐,她不是被禁足吗?” 张嬷嬷早就打听出了情况,闻言解释道:“今日是那陆表小姐生母的冥诞之日,一大早隔壁秋梨院便哭嚎声一片。许是又对夫人说了什么话,哄的夫人解了禁足。” 洛水瑶闻言皱起了眉,暗自思忖:“这陆昭昭果不愧是女主,进步神速。罢了,她对这禁足本就没有什么期望,古代女子不禁足也基本上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面转悠,禁不禁足有什么所谓? 只是今日之事略有蹊跷,不知陆昭昭又在里面掺合了什么?” 第238章 阿猫阿狗 第238章 想到这儿,洛水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将目光转向张嬷嬷,问道:“嬷嬷可听及府里有什么流言?” 这个时代的消息,一般都是口口相传。陆昭昭能知道春杏,春桃回府,定是时刻有人关注着,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抓住了把柄,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出手。 “这……”张嬷嬷有些迟疑,面露为难之色,但还是说了出来:“今日一早,小姐您出门后不久,这府中下人便到处疯传说小姐您不知廉耻,勾搭得世子神魂颠倒,在花园不知在做何事,出来时,二人衣服都散了。” “你说府中下人都传,那岂不是人尽皆知?”洛水瑶闻言,心中微紧。 这是有人看到她和叶云舟进了花园吗?对于叶云舟的能力,她还是颇为相信的,既然他们附近当时绝对没有人,那看到的那人,要么躲在暗处,要么离得很远。她虽没证据,可几乎瞬间便能想到,此事与陆昭昭绝对脱不了干系。 张嬷嬷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但是半个时辰前,夫人又传令,此乃谣言,不可虚传。若发现传谣者,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府去。如此重罚之下,日后应当没人敢说了。” 她看着洛水瑶,接着道:“夫人对小姐你还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相信小姐。” 唯独洛水瑶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她仔细想了想,侯夫人这是当作此事从未发生过,既不承认这事,也不让事情闹大,更不想与自己儿子起争执,只是她究竟要作何打算? 洛水瑶苦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也不管了,暗自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这侯府当真是要留不得了。 想了想,她看着几人,安抚道:“无事,夫人并未责怪我,日后之事日后再说。春杏,你明日去杨威那里问问看,让他加急找宅子,只要合适,价格一切都好商量。” 春杏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待洗漱过后,洛水瑶躺在床上思来想去,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后,张嬷嬷前来通报说陆表小姐来了。 洛水瑶整理了一下衣衫,让人进来,随后迎了上去。这是陆昭昭第二次进这个院子,只是这次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陆昭昭今日打扮得极为清雅,她本就面容姣好,此刻身处这环境中,更显得温柔端庄。见到洛水瑶来了,忙快步走了两步迎上,微微俯身行礼道:“瑶妹妹,不知姐姐贸然到来可有打扰到你?” 洛水瑶自然不会表现出不耐,仿佛所有事都未发生过一般,笑得温和,说道:“并未,昭姐姐里面请。” 洛水瑶走在前领路,陆昭昭上前拉住洛水瑶的手,与她一同朝里面走去,夸赞道:“瑶妹妹这屋子真是越来越雅致了。” 洛水瑶听到她的话,目光顺势扫向外面院桌上摆着的几束花,脸上挂着浅笑回应道:“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野花罢了,昭姐姐若是喜欢,我待会派人给你送些过去。” “那便多谢瑶妹妹了。”陆昭昭客气地说道。 春桃奉上茶后,二人落座。 洛水瑶没有开口,将茶杯放到她面前后,便低头轻轻饮茶。 陆昭昭等了半晌,见洛水瑶没有丝毫动静,眸光微暗,转而笑叹道:“昨日是我母亲冥诞之日,未能得机会与瑶妹妹你一同去京都城逛逛,若是下次要出去,可一定要叫上姐姐我呀。” “一定一定。”洛水瑶继续喝着茶,闻言依旧语气温柔地回应着,却并不主动搭话。 陆昭昭心中暗恨,可脸上笑容依旧,佯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因我之前大意听错了话,姨母本罚我在屋中禁足几日,却不想昨日恰好是我母亲冥诞之日,姨母可怜我母亲早逝,便叫我放了出来。今日特来向瑶妹妹你解释一番,并非是无缘无故这般,瑶妹妹可莫要觉得是姨母偏心才是。” 洛水瑶抬头看了她一眼,陆昭昭已然做好准备,以为她要朝自己发难,却不想洛水瑶又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不会不会。” 陆昭昭顿时僵住了,不曾想这女人竟如此难搞,她本想着激怒洛水瑶,却不想反倒是自己被气得不轻。 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说道:“瑶妹妹你天姿国色,极为讨人喜欢。不仅姨母与姨父喜欢你,连大哥与二哥都对你颇为喜欢,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可否教给姐姐几分?” “你都说了我天姿国色。”洛水瑶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昭昭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缓缓收起笑容。“姨母对我们有收养之恩,还望妹妹你莫要恩将仇报。这侯府世子夫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得的。” 洛水瑶点点头,应声道:“你说的对。” 陆昭昭呼吸一滞,强忍着怒意,说道:“既然今日已经来看过妹妹了,那姐姐我便不打扰妹妹休息,告辞。”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谁知还没走到院中,便有侯夫人那边的掌事嬷嬷来通报:“二位小姐快快收拾一番,去前面接旨。” 陆昭昭闻言,连忙跑回自己的院子去梳洗。 春杏、春桃想上前替洛水瑶重新梳洗打扮,却被洛水瑶伸手制止了,她心想自己今日穿着还算得体,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前去接旨估计也没人在意,这身行头也没差什么。 随后,洛水瑶便出了院子,朝前厅走去。路上遇到了叶云舟,叶云舟今日没去上值,二人碰面后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各自匆匆赶往了前院。 此时,在前院,忠勇侯与侯夫人早已等候在此。见洛水瑶二人来了,侯夫人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洛水瑶神色平静地走过去站定。 叶云舟瞧了她一眼,接着站到忠勇侯身旁。 又过了片刻,陆昭昭才匆匆赶到。 见人都齐了,忠勇侯微微拱手,面向苏公公说道:“苏公公,侯府众人皆已到齐,劳烦公公宣旨。” 第239章 宣旨 第239章 苏公公眼神一扫,随即扯着那极细的嗓音,声音里透着太监特有的尖锐:“既如此,忠义侯府众人接旨。” 闻言,众人纷纷恭敬地跪地,俯首听令。苏公公见大家都跪好了,便挥手示意身旁的太监散开,而后展开圣旨,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忠勇侯世子叶云舟,性纯良,行端方,素以礼让闻名,常尊幼弟,其德可嘉。今叶云舟身处要职,过往协同其父,屡呈良策,忠勇尽显。朕念其贤,特允其舍忠勇侯世子之位。 即日起,剥去叶云舟忠勇侯世子名号,同时,封忠勇侯二子为世子,以承侯府宗祧。 叶云舟为国效力,功绩斐然,特加封为镇远大将军,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府邸一座,望尔再接再厉,续为朝堂肱骨,卫戍疆土,护国安民。朕赏罚分明,望诸臣工能效仿其赤诚,共佐朕之江山永固。钦此! 忠勇侯与叶云舟早有准备,听完圣旨后,神色平静。 叶云舟起身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从苏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朗声道:“臣,谢陛下隆恩。” 苏公公心里门儿清其中内情,知晓这位督司…不,如今该称大将军,可是皇上极为看重的心腹,哪敢为难,脸上堆笑,将圣旨递到叶云舟手里,还不忘叮嘱:“大将军,您且仔细收好哟,奴才这儿先恭喜您嘞!” 叶云舟颔首微笑,客气回应:“多谢公公,公公辛苦了。” 苏公公连忙摆手回礼:“大将军莫要这般,可折煞奴才了。” 这边,相较于忠勇侯的平静,侯夫人却满是惊诧。虽说两个儿子都是亲生,在她心中不分伯仲,可长子尚在,次子就袭爵,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蹊跷。她忙转头望向夫君,眼神里透着问询,盼着能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奈何忠勇侯垂着眼眸,并不回视她眼下苏公公还在跟前,她纵有满腹疑惑焦急,也只能强压下去。 陆昭昭同样颇为意外,不过也仅仅是意外罢了。虽说叶云舟辞去了忠勇侯世子之位,可转头就得了陛下亲封的大将军,这其中得失,外人又哪能轻易论断?只是,这位“便宜大哥”如今分量愈发重了。哪怕不再是忠勇侯府世子,可身为忠勇侯大公子,旁人又岂敢小瞧?再者,听圣旨所言,这世子之位分明是他主动请辞的,个中缘由,外人无从知晓。说不定,舍去这世子之位,其背后藏着更大的谋划呢。 她暗自思忖着,转眸看向一旁神色不明的洛水瑶,心中只觉十分好笑与解气。就凭她这种卑贱的身份,也敢肖想叶云舟这样的人物?恐怕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丢了颜面不说,反倒遭众人耻笑。 洛水瑶在听清圣旨的那一瞬,猛地抬眸,目光直直地投向叶云舟,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她的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他曾无比认真地对自己说过,要辞去那世子之位,一心只想与她携手,哪怕入赘到她家,他也甘之如饴。此刻,望着眼前的他,洛水瑶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他敢作敢当的感动,又有对未来不确定的一丝忐忑。 叶云舟怎会没察觉到洛水瑶的目光,与苏公公寒暄完毕,他便转头,朝她投去一记安抚的眼神。说来也怪,就这一眼,洛水瑶心头那缕忐忑,甚至近乎算上是细微恐惧的情绪,竟悄然消散了。 众人本以为接完一次旨,此事便就此了结,纷纷掸掸衣摆,正准备起身。谁料,苏公公突然清了清嗓子,提高声调朗声道:“还请诸位再接一次旨。” 大家动作顿住,面面相觑,心里都在疑惑,这接踵而至的旨意究竟所为何事? 甚至连忠勇侯都不禁面露惊愕,打破了一贯平静的神色。对于之前那道圣旨,他心里有数,可这紧接而来的又一道旨意,所为何事?对上侯夫人满是疑惑的眼神,他无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唯独叶云舟像是猜到了什么,看了洛水瑶一眼后,沉稳地后退两步,一撩衣摆,再次跪地,朗声道:“还请公公宣旨。” 见众人准备好,苏公公收起笑容,从袖中又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洛氏女洛水瑶,秀外慧中,温婉伶俐,性行温顺,端方恭嘉,甚得朕心。今特赐白银千两、绸缎十匹、稀世珠宝翡翠绿如意一对、红凤金宝钿子一顶、碧玉手镯一对,另有官窑精制青瓷摆件一组,以示殊宠。 钦此! 这一下,满院子的人都呆住了,唯独叶云舟神色如常。见洛水瑶还愣在原地,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洛水瑶这才回过神来,匆忙起身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紧张之下,竟不自觉将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台词脱口而出:“民女洛水瑶,多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公公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敬词说得甚是不错,咱家回宫后,定要学给陛下听。” 说罢,他笑眯了眼,又接着道,“姑娘如此聪慧,日后您的好福气还在后面呢。” 听到这话,洛水瑶瞬间反应过来,当下世人对皇帝并非用此等祝福语与尊称。她心中尴尬,却强行压下,神色平静,轻声说道:“多谢公公吉言。” 言罢,她瞥了眼不远处一脸懵懂的春桃。 春桃立马回过神,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大红封,洛水瑶接过,递向苏公公:“公公应知晓民女来自民间,没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有这点心意,望公公别嫌弃。” 苏公公也不推脱,笑着接过放入袖中,说道:“当然不会,咱家最喜欢民间的这些小玩意了。” 洛水瑶再次躬身道谢,随后缓缓退后。那红封本是她准备好的,原打算今日出门,为侯夫人与忠勇侯挑选礼品,毕竟她来府中有些时日,只得了侯府诸多好处,却未曾回报一二,就想选些礼物聊表心意,没承想竟碰巧先用在了这儿,看来只好回去重新准备了。 第240章 天生丽质 第240章 待洛水瑶退下后,忠勇侯与众人起身,他挥了挥手,身旁的管事早已将备好的红封递了上去,苏公公也不推脱,自然地接下。并非他贪财,只因向来如此,在这京中,收红封算是一种隐形的规定,他若不收,反倒会让人心存担忧。 苏公公将红封收入袖中,一甩拂尘,随即说道:“旨已宣完,时辰不早了,咱家还得回去向陛下复命,就不在此多留了。” 忠勇侯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那便不留公公用膳了,公公请。” 叶云舟与忠勇侯父子上前,将苏公公及随行人等送出府外,这才折返回来。 此时,内院中侯夫人看着摆满一桌的御赐之物,满面惊奇地望向洛水瑶:“瑶瑶你这是何时见过陛下的?竟还能让陛下特意赏赐于你?” 洛水瑶同样倍感意外,她昨日才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哪能想到今日陛下竟会特意宣旨。她斟酌片刻,然后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道:“我并未见过陛下,也不清楚陛下为何会赏赐我。” 这话倒也不是假话,昨日那位并未表明身份,她也未曾问过,正常来说,谁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所以,她说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陆昭昭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桌上那耀眼夺目的首饰,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情绪。倒也不是她眼馋这些物件,毕竟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里就有不少好东西,可再好的东西,哪能比得上陛下亲赐这般殊荣呢? 听到洛水瑶的话,她没忍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那倒是奇了,瑶妹妹从未见过陛下,却引得陛下特意赏赐。莫不是如你自己所言,天生丽质,竟能在梦中引得陛下喜欢不成?”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洛水瑶开口反驳,侯夫人就立刻喝止道:“昭昭,莫要说胡话!” 侯夫人着实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向来看着稳重的孩子,竟会口出这般狂言。她赶忙向四周看去,发现此时众下人早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怎能口出如此狂语?若是被还没走远的苏公公听到,莫说是你,恐怕咱们侯府都难逃责罚。身为女子,理当恭顺贤良,姨母可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妄言了。” 陆昭昭本就是因一时妒恨才失了理智,方才被侯夫人一喝止,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又听到侯夫人这番话,只觉后怕不已,赶忙应声说道:“姨母莫怪,是昭昭一时头脑发热,说了胡话,日后定会注意的。” 侯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京城,可不同于你陆家,应当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日后姨母要是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可别怪姨母不讲情面。” “姨母放心,昭昭日后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犯此等错误。”她微微低头,面露懊悔之色。 侯夫人见她神色不假,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随即,目光转向一旁垂眸不语,看不清神色的洛水瑶,心中轻叹了一声。经陆昭昭这么一闹,侯夫人也不禁有些怀疑,暗自思忖:莫不是这丫头真在某个时候被陛下瞧上了,引得陛下动了将她收入宫中的心思,所以才有了这份赏赐? 想到这儿,侯夫人心中悄然涌起一丝隐秘的欢喜。要是果真如此,这丫头没娘家撑腰,侯府便能做她倚靠。虽说陛下年事已高,后宫嫔妃却不多,这丫头若受了恩宠,往后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侯府岂能捞不着好处? 正出神呢,叶云舟与忠勇侯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忠勇侯见几人闷不吭声,不禁挑挑眉,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得了陛下这般赏赐,怎的还不见高兴?” 侯夫人心中虽这般盘算,却不敢在忠勇侯面前吐露半字。只因侯爷向来看不惯这类攀附行径,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应允。于是她按下心思,欣喜道:“怎么会,这俩孩子得了赏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将公公送出去了?” 忠勇侯点头,接着抬眸看向那堆赏赐,又瞧了瞧一旁眼神平静的洛水瑶,问道:“瑶丫头,你可知陛下为何给你赏赐?” 洛水瑶像方才回复侯夫人那样,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忠勇侯见此,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长子,问道:“你可知是为何?” 长子身为隐龙司督司,是陛下心腹,平日里专门替陛下办事,消息灵通,知晓诸多隐秘,忠勇侯觉得他说不定清楚赏赐一事的缘由,所以才向他抛出这个疑问。 谁承想叶云舟竟然真的知晓,他看了洛水瑶一眼,这才开口回道:“昨日我与陛下去城外营地,回来时在街上恰巧遇到洛表妹。经洛表妹邀请,陛下同意后,我们便一同去酒楼用餐。用餐期间,陛下对洛表妹颇为欣赏。用完餐,洛表妹还拿出一些亲手制作的物件送给陛下,陛下拿回宫中献给太后,引得太后大悦,所以才有了这赏赐一说。” 忠勇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就是因为如此?” 叶云舟眼神笃定,点头应道:“就是如此。”这话确实不假,毕竟事实就是如此。要是有人心存疑问,去查证一番,也是能够查得出来的。 忠勇侯摸了摸胡子,思虑片刻,心想陛下向来讲究以孝为先,若因此引得太后大悦,这赏赐倒也说得过去。随即,他看向洛水瑶,面带笑意说道:“看来,你这丫头倒是个好运气的。” 洛水瑶俯身说道:“多谢侯爷,我竟不知昨日那位老人竟是陛下,若是早知道,定然不会有那般胆子。” 忠勇侯摆摆手,说道:“无妨。陛下给你赏赐,你且接下,有了这份赏赐,日后你在京中,婚事倒也好说了。” 这一句话,让陆昭昭与侯夫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叶云舟,可叶云舟只是眼睫微微垂下,并未给出丝毫反应。洛水瑶同样也是如此,就像没听见这话一般,神色未起波澜。 第241章 私心 第241章 陆昭昭见此,心中暗喜:得了陛下赏赐又怎样?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可见人的卑贱胚子。哪怕如今有了这般际遇,侯爷与夫人也断不可能同意让你做这侯府少夫人。 而侯夫人心中却有些失望,原以为他们侯府能在宫中得一靠山,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了。虽说长子与夫君在陛下跟前颇为得脸、备受器重,但是像她这样身处内宅的女子,自幼接受的便是这般传统守旧的教育。在她看来,家族的兴盛要靠联姻来维系,男子负责在外打拼功名,女子理应在内操持内务。她一直觉得,圣恩容易改变,唯有实打实的姻亲纽带,才能成为为家族铸就的长久后盾。 却不想,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欢喜。但这种事本就强求不得,既然陛下并无此意,那她便更不能表露分毫。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这丫头的名声可就毁了。 忠勇侯未曾料到自家夫人脑洞这般大,竟想到了这一茬。见眼下事情已然说开,他也就放下心来,开口说道:“既是如此,快唤下人来,将陛下御赐之物送到瑶丫头院中,叮嘱他们务必万分小心,切莫损坏了御赐之物。” 侯夫人点点头:“老爷请放心,此事交给妾来办便好。” 随即,她扫了一眼院中洛水瑶几人,“你们快回去吧,院内的这些东西,我稍后安排人给你们送过去。” 洛水瑶俯身应道:“是。” 她自然看出侯夫人有话想与忠勇侯单独讲,便俯身行礼告退,“既是如此,便劳烦姨母费心了。” 陆昭昭与叶云舟也同样请辞告退,几人几乎是一同出了这个院子。 出了院子,陆昭昭瞥向身侧的洛水瑶,又瞧了瞧大步走在前方的叶云舟,眼珠子一转,快步跟上去,走到洛水瑶身旁,声音里满是亲昵,仿若二人亲厚无间。“瑶妹妹,姐姐先恭喜你,得了这般难得机遇,往后婚事可就有着落了。不像我,来京中许久,整日困于后宅,连个外人都少见,也不知还能否觅得如意郎君。” 洛水瑶唇角微勾,对陆昭昭会上来搭话并不意外。 光听语气,她这声恭喜像是真心,可话里却绵里藏针。看似在自怨自艾,实则指责洛水瑶不安于室,为了亲事在外面抛头露面、谋求姻缘,不像她自己安分守在闺阁。这话要是被人传出去,旁人定会对洛水瑶品性起疑。 若是先前,洛水瑶或许还会为少生事端,装作听不懂陆昭昭的弦外之音。可如今,她一次次被人欺到头上来,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转眸看向陆昭昭,正要开口反击,却忽然听闻叶云舟清冷的嗓音传来:“她能谋得好姻缘,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出众,而非仅凭运气。你若羡慕,明日便出门多转转,说不定也会被贵人相中。” 洛水瑶转眸望去,便见叶云舟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此刻正站在离她们不远处,冷冷地看着陆昭昭。感觉到洛水瑶投来的目光,叶云舟转眸看向她,眼中那冷厉瞬间化作了柔情。 洛水瑶抿抿唇,压下心中荡起的那一丝波澜,暗自思忖:原来,有人护着的感觉是这般好。不必一个人冲锋陷阵,无须独自遮风挡雨,有人张开羽翼,将自己稳稳护在翼下,这般温暖,是洛水瑶从未感受过的。此刻,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驱散了过往的孤勇与疲惫。 而陆昭昭此时已经胀红了脸,她那隐秘的说辞本是女儿家的小心思。通常来讲,男子不太会留意这些言语细节,她原是想讲给叶云舟听,好展现自己的懂事乖巧,没料到叶云舟竟听懂了,还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留。 脸上阵阵发热,陆昭昭福了福身子,开口道:“昭昭福薄,可能没瑶妹妹这般福气,我想起来了,刚才出来时,院里嬷嬷还有事要同我商议,我便先告辞,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不等叶云舟与洛水瑶回应,就转身匆匆离开。她虽被人驳了面子,在这场言语交锋中落了下风。但她身为陆氏女,骨子里的自尊不允许,她在这个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人面前落泪示弱,只能匆匆转身,狼狈逃离现场。 看着她略显踉跄的背影消失,洛水瑶转目看向叶云舟,轻声道:“多谢啦。” 叶云舟温柔地看着她,问道:“可会觉得我太过咄咄逼人?” 洛水瑶摇摇头,回应道:“自然不会。虽说你身为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子说出这般重话,确实有些不妥。但我本就是此事的获利之人,哪怕你做法略有不妥,我也不会表达出任何不赞同。毕竟陆昭昭几次三番,可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会去怜悯仇人?” “呵呵。”叶云舟轻笑出声,“你倒是实诚。” 洛水瑶眨眨眼,点头说道:“没办法,我这人向来便是实诚之人。” 这话也引得叶云舟又是一阵轻笑。 二人笑闹过后,便一同朝院中走去。在此期间,洛水瑶并未像之前那样与他并肩而行,而是错步拉开了距离。 叶云舟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累了,便放慢脚步,陪着她慢慢前行。 待到了春华院门口,洛水瑶抬眼望去,只见院里很是热闹,那些运送御赐之物的下人往来络绎不绝。洛水瑶看了一会儿,暗自思忖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般想着,她转眸看向叶云舟,眼中满是疑惑。叶云舟见状点点头,说道:“我那份也送到了你这里,你若有看上的,能用便用,看不上的便收入库中。” 洛水瑶赶忙拒绝:“怎能如此,是你的东西……” 话未说完,却被叶云舟打断:“你我之间何须分得如此之清?” 洛水瑶静了声,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看出她眼中的不赞同,叶云舟轻叹了一口气,转了话题说道:“他们这会儿正忙着,你这会儿进去,反倒会打扰他们做事,不如先去我院里坐会儿,等会儿再回来。” 洛水瑶又朝院里瞧了瞧,见院子里人来人往,确实很是繁杂,便应声道:“好。” 第242章 迷茫 第242章 二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气氛全然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惬意。来到叶云舟的院子里,他这院子依旧如往常那般清静。进去之后,洛水瑶很自然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叶云舟见状,心中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怎么不进屋子?” 洛水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就在院子里说吧。” 叶云舟心中暗觉好笑,想着之前在屋里时都没见她有这般顾虑,那时都不怕自己会对她做什么,现在倒晓得害怕了,不过他并未将这想法宣之于口。 他随后坐在了洛水瑶对面,看着她问道:“你想与我说什么?” 洛水瑶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那在路上思量了一路的话,此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不容易,她开了口:“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你也没必要把什么都给我。要是我们日后没能走到一起……” “哦,怎么会走不到一起?”察觉到她话语里隐隐透出的那一丝动摇之色,叶云舟顿时沉下脸来,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我同你承诺过请辞世子之位,如今圣旨都已经下了,我日后必定会离开侯府,住进陛下所赐的府邸。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一步步去办到,你为何会觉得我们不会走到一起?” 他突然这般,洛水瑶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叶云舟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我身份差距太过悬殊了,你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可我呢,恐怕永远都得依附于你生活。倘若有朝一日,你厌烦我了,对我倦怠了,那我又该怎么办?” “可你所害怕、所想要退缩的,都只是些还没发生的事儿罢了。你不觉得你这样的做法对我很不公平吗?我又究竟做错了什么呢?至于你说的身份差距太大,什么叫身份差距太大?你我都是人,我可从没觉得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差距。” 叶云舟眉头微皱,眼中除了无奈,竟还隐隐含着一丝委屈,那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急切,继续说道:“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你想退缩,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你本不是那种容易胆怯的人,只不过是不想承担风险罢了,不想承担与我在一起可能会面临的任何风险。” 叶云舟边说着,边伸手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中带了几分痛惜,又夹杂着一丝埋怨,“你是不是没有心?” 洛水瑶怔了怔,一时间颇有几分无言以对之感。确实,昨日得知被侯夫人知晓此事,她心里就已萌生退缩之意,本想找个机会与叶云舟摊开来讲清楚。哪晓得今日又措手不及地得知,他竟真的向陛下请辞了世子之位,这可是原着中从未有过的情况。 要知道,她如今过得比原主好,并非是她本人比原着中的角色聪慧,而是仗着提前知晓了故事线。眼下突然脱离了原主这条“故事线”,洛水瑶一时之间心里生出一丝恐惧,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后退缩。 她成天把“做咸鱼”“躺赢”挂在嘴边,可实际上事事都在精心谋划,一心就想脱离主线剧情。但如今真的彻底脱离了,她却又有了一种虚幻、不切实际之感。她不禁开始怀疑,到底自己是真的穿书了,还是这周遭的一切仅仅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 看出她眼神恍惚,叶云舟皱了皱眉,压下心中涌起的苦涩与怒意,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脸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目光灼灼地问道:“你告诉我,究竟在怕什么?” 洛水瑶与他漆黑的眸子对视,看出他眼底闪过的丝丝难过之意,不由苦笑一声。 她怎能告诉他穿书这等光怪陆离的事呢?若非亲身经历,她自己也不会相信。前世,有人天天把穿越挂嘴边,可轮到自己时,才发现自己远不似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强,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叶云舟眼见她垂下眼眸,不肯再与自己对视,心渐渐沉了下去,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落寞,喃喃自语般地说道:“究竟是我奢望了吗?我想强求你留在我身边,可你却对这一切不屑一顾,是这样的,对吗?” 洛水瑶眼睫微颤,却强忍着没有抬头与他对视,也没去安抚他,压下心中涌起的阵阵涩意后,只觉说出这番话时,心里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轻松,反倒更是沉甸甸的,似被一块巨石压着,满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叶云舟抚在她脸颊上的手缓缓松开,静静凝视她许久,接着起身背向而立。他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疏离感:“你今日一时说了胡话,我且不会在意。正好近几日我有事要忙,也没空回来。你先好好想一想,往后莫再这般胡言乱语。” 说罢,他大步跨出院子,背影透着几分孤寂。 望着他已然消失不见的背影,洛水瑶眼中竟抑制不住地泛起几分泪意。 凭借他的敏锐,自然察觉到了自己话语里的拒绝之意,也能看出她的退缩,不想坚持的意思。可如今这番话说出口,除了语气故作疏离外,他好像压根就没打算真正放弃。她本以为,以他那般骄傲的性子,等他说完那些话,肯定会干脆地舍弃、转身离去,却没料到他竟如此坚持。 洛水瑶不禁有些动摇,心里不断地问自己:他们真的合适吗?在现代社会,她已经不是懵懂的少女,年纪不小的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如今身处这个封建落后的古代,在这里真的能找到那个契合自己灵魂的人,真的能够得偿所愿吗?她的心中满是疑虑,像是陷入了一片迷雾,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第243章 劝解 第243章 洛水瑶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抬眸望了望天色,心中纠结,终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罢了,他既说这几日忙碌,那就让自己趁此机会好好想想吧,等过了这阵儿再做决断也来得及。她本不是遇事逃避之人,可一涉及感情,就难免踌躇犹豫。既然如此,不如暂且放下,先让自己松口气。 洛水瑶踏入春华院,只见送东西的下人早已走得一干二净。 张嬷嬷同春杏在一旁忙碌地归置着,春桃则拿着账本,仔细清点着,她听到动静,从账本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笑着招呼:“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瞅瞅,世子…哦不!大公子把陛下赏的好物都送到咱们院里,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堆一块儿,可真晃眼。” 她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也瞧出大公子和自家小姐关系不一般。她虽没亲身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府里的老仆多,那些大娘聚在一块儿,聊的都是哪家姑娘和公子的事儿,夫妻间的门道她也懂几分。她深知,男子要是舍得把财物都交给女子,定是动了真心。常言说得好,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上次大公子给了小姐一箱饰品,这次陛下赏赐的又送过来,个个价值不菲,叫她怎能不为自家小姐开心? 洛水瑶看了看满屋子的东西,心情愈发沉重了些。她吩咐道:“你们把大公子送来的东西单独归类放好,别和咱们自己的东西混在一块儿,另外单独造册。” 春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分的这么清,不过既然是小姐吩咐的,她自然不会推脱,也没多问缘由,只是点点头应道:“放心吧,小姐,我明白该怎么做。”说完便又低头盘算起来。 张嬷嬷让春杏接着去帮春桃的忙,随后起身朝洛水瑶行了一礼,说道:“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洛水瑶看出她有话要说,便点头答应了。随后二人一起走出库房,朝着茶厅走去。到了茶厅,张嬷嬷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茶水,给洛水瑶倒了一杯,说道:“小姐请用茶。” 洛水瑶接过茶盏放在身前,抬手轻轻示意了一下,说道:“张嬷嬷,你想说什么,不妨坐下说。” 张嬷嬷稍有犹豫,不过还是按她说的,坐在了一侧,身子挺得笔直。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洛水瑶,开口道:“小姐,老奴虽说年长些,可终究只是个奴婢,有些话憋在心里,也拿不准该不该讲。” “嬷嬷但说无妨。” 张嬷嬷咬了咬嘴唇,接着道:“即便如此,若老奴说得不对,小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洛水瑶见她这样,心里大致也猜到她要说些什么了,还是点点头说道:“无妨。” 张嬷嬷一狠心,道出了近些日子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小姐,您年纪尚小,正是容易沉溺在儿女情长之事的年纪。而且咱们后宅女子不像男子那般能出去骑马游街、广交好友,平日里能见到的男子本就没几个,要是遇上一两个对您好的,难免就陷进去了。” 说到这儿,她看了洛水瑶一眼,见洛水瑶正认真听着,脸上也没有丝毫不悦,便接着说了下去。“我知晓咱们家大公子年少有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几乎满足了所有未嫁女子对夫君的幻想,您对他有好感,也是人之常情。”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但大公子哪怕如今被卸去世子之位,可依旧是侯府大公子,还是陛下亲封的大将军,身在隐龙司这般要职,乃是陛下心腹,这般前途无量之人,若不是驸马不能从政,便是尚公主也不是不可。” 洛水瑶见她边说边留意着自己的神色,便颔首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张嬷嬷见状,好似有了底气,把余下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这般人物,哪怕娶不上公主,那至少也得娶宗室大族的贵女为妻呀。您呢,不是奴婢瞧不上您的出身,只是世道向来如此,您无父无母,寄居在侯府,说到底身后也没个兄弟帮您撑着家门,和那些京都贵女比起来,差距着实不小,怎么能……若是日后您跟了大公子,那正室又怎会容得下您呢?男子的宠爱就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而女子的战场本就在后宅之中,他又哪能时时刻刻护得住您啊。” “况且不说别人,就说夫人,恐怕也是不会同意的。” 说到这儿,张嬷嬷又担心洛水瑶会因此怨恨夫人,赶忙解释道,“你也别怪夫人,夫人自小学习礼仪规矩,受的就是这样的熏陶,思想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况且为人父母,谁不希望儿女日后成婚,能有伴侣相守相助。若您和世子……不,若您和大公子真有了什么牵扯,那夫人肯定会阻止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径直跪在了洛水瑶面前,这可是头一遭。刚开始的时候,她虽表面上对洛水瑶很是恭敬,可心底里着实没太瞧得起这位来打秋风的冒牌表小姐。后来与洛水瑶渐渐相熟,洛水瑶本就不是那种会体罚下人的主子,平日里也用不着下人处处跪拜。而经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已然从心底里把洛水瑶当成自家孩子一般看待,此刻这般做,也是真心在劝解洛水瑶。 洛水瑶静静地听完她的话,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起身想去搀扶她,可她却执拗地跪在地上,说道:“小姐,不是老奴不盼着您好,实在是老奴怕您受了委屈,到时候都没处诉说呀。不如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可好?” 洛水瑶对上她那诚挚且含泪的目光,轻轻地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嬷嬷,谢谢你。” 她是真心感激张嬷嬷,也深知张嬷嬷是实实在在为自己着想,正因如此,她才一而再、再而三装傻充愣,糊弄叶云舟的缘由。 第244章 赴宴 第244章 “我答应你,绝不会无名无分就和他有什么牵扯,你快起来吧。” 张嬷嬷含着泪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我就知道小姐您是个聪慧的,肯定能听明白老奴这番规劝的话。” 打发走张嬷嬷后,洛水瑶回到屋子,独自把自己关在里面。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虽说她一直表现得很理智,然而心中那份悸动真实可感,又怎是能轻易割舍的? 罢了罢了,她轻叹一口气,伸手合上窗户,心想就将一切交给时间吧,或许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这份悸动终究会慢慢消散。 接下来的两日,洛水瑶把自己关在屋里,忙着处理各类事务。 青玉楼的生意越发稳固,即便先前的促销活动已结束,可因之前的出彩之举名声大振,生意依旧红火。 又传闻宫中娘娘和太后极为喜爱青玉楼独家的小吃与茶饮,甚至日日都派宫中太监过来采买,一时间,青玉楼与宫廷的这层联系,使得它在京城的地位愈发超然。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们更是蜂拥而至,都想一品这连皇家都青睐的美味,青玉楼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洛水瑶虽未出门,却也能想象到店外的热闹喧嚣。但她心里更多的是感激,当日,她只是按照在现实世界养成的习惯,见元贞帝这位“贵客”上门,临走时,就打包了些特色茶饮和小食相送,纯粹是出于礼貌,没想到竟得了这样的意外之喜。 近些日子,院子里的人都忙得像陀螺。幸好有方月娘招揽的掌柜,还有招来的几个账房先生,又有杨威等人在后面帮忙,才没让楼里出乱子。 洛水瑶每天还得处理方月娘送来的繁杂难题,一时间把和叶云舟的事儿都抛到了脑后。直到这天一早,侯夫人派人送来了几套华贵衣裳与首饰,告知要带她和陆昭昭去赴宴。 洛水瑶挥手让张嬷嬷接过东西,又给送东西的嬷嬷一人赏了一小锭银子, 打发她们离开后,洛水瑶看向那些精美衣裳首饰,心里隐隐有了数。多亏前世看的电视和小说,她才能明白,后宅女子带着年轻子女走动,多半是为了相亲之类的男女之事。 瞧着那绣线耀眼的衣裳首饰,她不由轻轻一叹,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嬷嬷上前,见她盯着这些衣裳挪不开眼,还以为她喜欢呢,便说道:“小姐,这衣裳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模样,况且这料子也是极为难得,夫人恐怕是怕你被他人轻视,才会如此。” 洛水瑶摇摇头,也没反驳她,转而问道:“这右相府里可有未婚的子女?” 张嬷嬷仔细想了想,说道:“右相与其夫人伉俪情深,只生下一子,只不过那右相府的大公子却是极少出来与人相见,听说是个哑巴,我们都未曾听人见过。” 想到这儿,她忽然心中一怔,忙道:“小姐,您的意思是,右相这是要为他的儿子选夫人?” 洛水瑶伸手轻轻抚摸着这精美的衣裳,沉默着没有说话。 张嬷嬷看了看这些华贵的衣服,方才还因觉得自家夫人思虑周到而满是欣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迟疑着问道:“小姐,要不我把这些收起来,去给你选几件普通的衣裳过来?” 洛水瑶伸手制止了她,说道:“这是姨母的心意,不能拒绝,你且陪我更衣吧。” 侯夫人送这些衣裳过来,明摆着就是让她穿着去赴宴的,她又怎能驳了侯夫人的面子。 她抬手,指着其中一身衣裳。 最终,她只在这些衣裳里挑了一套颜色稍显淡雅的穿上,又从中选出一套白玉珍珠头面戴上。哪怕并未过多装点,仅是涂抹了一点口脂,却也衬得她整个人高贵端庄,仿若仙子下凡,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看着镜中的自己,洛水瑶蹙起了眉头,对嬷嬷说道:“嬷嬷,把那件披风拿来吧。” 张嬷嬷瞧着面前容貌绝美、气质出众的洛水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从柜中取出那件披风。这披风没什么多余装饰与花纹,样式极为简单,待披到洛水瑶身上后,仿若白玉蒙尘,把这身华贵衣裳带来的部分耀目光芒给遮挡住了。 洛水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唤来春杏,随后同她一起朝前院走去。春桃这几日每天一大早便去青玉楼帮忙了,所以她眼下只能带着春杏去赴宴。 到了前院,侯夫人与陆昭昭也刚到。见到洛水瑶,侯夫人眼前一亮,开口说道:“我就说这身衣裳,瑶瑶穿着肯定极为好看,你说是吧,昭昭?” 陆昭昭如今已经学乖了,知道在洛水瑶面前讨不着好。虽说心中瞧着侯夫人对洛水瑶这般用心,很不是滋味,可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脸上堆着笑,附和道:“确实好看。” 洛水瑶装作害羞的样子,低着头行完礼。侯夫人一早便已经吩咐人把马车套好了,接着便领着她俩一同登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陆昭昭表现得极为熟练。确实也是,她之前跟着侯夫人赴了几场宴,上车便熟门熟路地替侯夫人沏好了茶,乖巧说道:“姨母,您用些茶,我们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呢。 侯夫人转而看向洛水瑶,略带歉意地解释:“本该昨日就告知你的,谁知姨母这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直到夜里才想起,派丫鬟婆子过去,回话说太晚,你已经歇下了,便只能今日说。时间太过匆忙,也不知瑶瑶你早膳吃得怎么样,这儿还有点心,你且用一些,待开了宴席再吃。” 洛水瑶心里透亮,怎会不知侯夫人并非真心想提前告知,大抵是存了让她措手不及、来不及筹备的心思。可她面上并未表露,只是颔首行礼,轻声应道:“姨母莫要自责,我早上用过早食了,现在并不饿。” 侯夫人呵呵笑了两声,面上带着几分尴尬,也晓得自己这番说辞有些牵强。 陆昭昭见状,牵起一抹笑容,娇嗔道:“瑶妹妹怎么会怪您呢,姨母?您日夜为侯府诸事操劳,才会如此,我不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吗?您看您多偏心,光记得瑶妹妹饿不饿,都不问问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