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成攻之路》 第1页 《学霸的成攻之路》作者:倦天涯【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表面穷逼实际有钱攻(赵容爽)x对外高冷对内甜宠受(周泽文) 赵容爽单单想到自己有一天迟早要成功,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攻。 见到周泽文之前,赵容爽:你看那个人,有钱都不要,铁定是个傻蛋。 和周泽文初相遇,赵容爽:哇哦,你看那个帅小伙他自带主角光环——不过他抢了我的生意,铁定是个坏蛋! 认识周泽文之后,赵容爽:小可爱蛋,快到哥哥碗里来!哥哥给你买糖吃! 赵容爽:喏,糖给你。 周泽文:可是我要你。 赵容爽:要什么都不打紧,给钱就行。 终于某日,赵容爽得偿所愿,不但被有钱霸霸包养了,还和霸霸夜夜同床共枕…… 但别人都说他是受…… 赵容爽:那不行!我得成攻! 总结一下就是:富家大少爷一步一步砸钱让人把自己给上了,中二小沙雕花了人家的钱还把人家给上了…… 这是关于一个中二学霸如何成攻的故事。 (一个弯而不自知,一个受而不自知。) 内容标籤: 世家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容爽,周泽文 ┃ 配角:预收《在环球旅行中玩逃生》,求收藏!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谁说我是受?!出来挨打! 立意:关于自我突破和超脱 ☆、y市一中 六月中下旬,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工地上各种机器运作的声音,砖石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沙尘飞扬,粘腻着汗水,让人很不舒服。 「喂!小爽!这离午饭还有几分钟啊!你怎么就跑到底下乘凉去啦?」 工头瞄一眼那站在楼上看手机的少年,他是担了风险让他在这里做事的,自然得看紧他一点。 「哎好!刘哥!我这就来!」 赵容爽在工地里做了几天活,他此刻看着手机浏览器一直加载不出来的中考查分页面,心里虽然着急去挑石灰桶,但还是等了几分钟等页面加载出来。 最终,分数一科一科地呈现出来,他快速算了一下,文化总分678! 「耶嘿!太好了!刘哥!刘哥!」 少年欢唿着朝工头身边跑,这时候刚好一个小女孩提着饭盒进来。 「爸爸!爸爸!」 赵容爽经过小女孩身边,突然间「父爱泛滥」,心想这么个懂事的小毛孩,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楼上哐啷哐啷响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半空了——突然「嘣」的一声! 「卧槽!」 赵容爽反应迅速,在木板砸下来的瞬间把那小女孩往自己身边带! 饭盒里的饭菜撒了一地,饭香味混杂着哭喊声,让人莫名心安——还能哭不是?小姑娘命大啊! 其他人也在木板砸下来的一瞬间赶了过来,目睹了赵容爽救下小女孩的瞬间,吊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尤其是走在后面的那孩子的母亲,现在更是抱着孩子泣不成声。 小女孩毫髮无损,赵容爽肩膀上却是被铁钉划出一个伤口。赵容爽捂着自己的伤口,感觉到十分落寞…… 怎么说我也是个救人英雄吧,怎么没人关心关心我…… 大家也是缓了一小会儿,女孩父母抹着眼泪向赵容爽表示感谢,夫妻两人非要请赵容爽吃顿饭。 赵容爽不依了,他玩笑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真要感谢就把七层宝塔的制造费付一下吧!」 大家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也就玩笑着回应他说:「小爽你这就不厚道啦!你杨叔叔可没少照顾你吧?怎么着也得给他打个八折五折啊!哪能全收呢!」 赵容爽他摆摆手,笑着说:「打什么八折五折啊!我直接免费送啦!我这乖仔,看着是那种乘火打劫的人嘛?」 大家被他逗得大笑,这时有一个人发现赵容爽肩膀上的伤口,提醒说:「小爽,你这是刚刚弄的吧?」 赵容爽也假装自己才刚刚发现,「哦豁!还真有一处伤啊!」他指着自己的伤口朝工头喊道:「刘哥,我这可算是工伤吧?你可得给我赔点医药费啊!」 工头本来是个严肃的性子,这时也是笑得前仰后卧,连声应「好好好」,又反问他:「这个有没有八折五折的优惠?」 赵容爽正色,学着工头往日里的严肃神情,说:「没有。」 周围又是一阵狂笑。 午饭期间,赵容爽跟工头辞了工。他结了工钱,片刻不留,公交、地铁不知换乘了多少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一座旧式别墅门外。 赵容爽找到钥匙开门,但意外地,门并没有锁。他转身要走,但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进了那扇门。 「你还知道回来?」 他一进门,噼头盖脸就是一通呵斥。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光看样貌还有几分英俊。他盯着赵容爽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身邋里邋遢,甚至肩膀上的衣服已经磨开了一个口子。 「一回来就卖惨,做样子给谁看?」 「不知道你在这,不是做给你看的。」 赵容爽对此见怪不怪,平淡地这么说一句,也不再理会那中年男子,直接上了楼。 第2页 他动作很快,没有几分钟就拿下来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好像是早就把东西收拾好放进去了的。 中年男子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见他下楼来,立马跳起来,嘴里大声咒骂着,挥起巴掌要往少年脸上招唿。赵容爽自然没有让他得逞,一只手就挡了下来。 「你翅膀硬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中年男子依旧暴跳如雷,赵容爽也并不反驳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他把自己身上那把别墅大门的钥匙丢在了大厅的地上,走出去「砰」地带上大门。 他在火车站候车,期间,打了一个电话。 「餵?袁缘?」 「啊?赵容爽,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赵容爽一听就知道,袁缘又是去酒吧了。他没说太多,只是向电话那头的人告别,「今天晚上十点的火车!走啦!以后有事电话联繫!」 「什么?你真的要走了?」 赵容爽听出来电话那头的环境变得安静了,想来是袁缘出了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嗯,要不然呢?」 赵容爽听到袁缘的嘆息声,袁缘说:「赵容爽,你年纪轻轻,装起深沉来真是没一个比得过你的!我要是你,再怎么样我都要把你爹手里的股份抢回来!我现在看到她们母女二人就噁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袁缘,那不是我的,我不在乎。」 袁缘当真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拿他没办法,作为好朋友,就只能支持他了。 「赵容爽,我真拿你没办法!你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帮我保护好隐私就好了,我的联繫方式现在只有你知道。」 「那你好好的——换了一个地方,要过得潇洒快乐一点知道吗?多学学我!」 赵容爽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他的笑一声,心想自己离了那地方,肯定是会潇洒快乐很多的。 他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又辗转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中间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终于在黎明时刻到达y市一中。 他是来投奔这所学校来了,此时校门还关着,他就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打了一个盹。 早上被太阳晒醒,赵容爽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他赶紧往一中里边走,转了许久,找到招生办——门是开的。 他通过招生办的坐班老师他找到一中的理事副校长。 校长办公室里,赵容爽和副校长面对面坐着。 「我真恨自己不是y市的人,我仰慕贵校多年,只为有朝一日能忝列门墙——结果到了中考报志愿的时候我才知道不能跨省市!但是我又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赵容爽奉献出自己毕生的演技,尽量把自己展现得热爱这所学校一点。他心里谨记着:在领导面前一定要表现得乖巧懂事一些,举手投足之间要落落大方,说话时要情感饱满,更重要的是笑容!标准笑容,一定是露出不多不少八颗牙齿的! 但校长内心有些害怕,他向助理投去求助的目光:你看那学生张牙舞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上门讨债来了! 助理回以一个标准笑容:…… 校长擦擦额头上的汗,尽量平静地说:「这个没问题,我待会打个电话过去就可以把学籍调过来。」 「我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贵校可否施捨我一间免费的宿舍?如果是单人间就更好了,毕竟我习惯一个人独自学习到深夜……人多了,怕对其他同学有影响,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是得一个人住……」副校长看一眼他的小助理,尴尬地笑了两声,眼神示意:你看这个同学,他怎么这么可怜兮兮地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小孩子了! 助理继续维持那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校长转头,对比之下,他还是觉得赵容爽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一些,他尽量慈祥地说:「待会我让助理带你去看房子,钥匙今天就能交到你手上。」 「校长啊,我无父无母,家境贫寒,您老人家可否看在我成绩还过得去的份上,施捨我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奖学金啊?」 赵容爽一提及钱,副校长的神情立马警惕起来,他学着自己助理那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復道:「这个你放心,我们学校奖学金按期末考试成绩发放,年级前五都有。」 「啊这,不可以提前发放吗……」 「这个真的不好意思,奖学金不提供预支。」 赵容爽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不是……我是说,那个,很厉害!现在抢生源!」 「是抢生源,也许有学校会拿钱「买」好学生,但是我们学校有我们学校的原则——况且,我省中考680分的中考状元报考了我们学校,我校也是没有给他任何奖学金的,他本人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680?! 680为什么不提一提奖学金的事?难道他很有钱吗? 赵容爽怂了,也没觉得自己678的成绩有多拿得出手。于是,他迅速转换策略,可怜巴巴地望着副校长,说:「那就不看在分数的份上,看在我比较穷的份上?」 「嗯,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你刚刚说你无父无母,虽然现在不能给你奖学金,但你回去列印好一些证明,我们学校针对困难学生的补助和福利都是不错的。」 第3页 赵容爽本来听到副校长点头答应,高兴还来不及,就又听到要列印证明…… 申请补助的证明?上哪去打证明? 说不上是羡慕、嫉妒还是恨,赵容爽在心底把人家中考学霸骂了千千万万遍的「傻蛋」,脸上浮出一丝丝尴尬的笑意,向副校长毕恭毕敬道:「不必了,补助的事就免了吧!毕竟我看着也不是那么贪钱的人,对吧?那个,到时候开学记得联繫我啊!我就不打扰您办公了!」 我就是爱钱啊!我真的很穷很缺钱的!呜呜呜…… 赵容爽苦着一张脸出了副校长办公室——他回头看副校长最后一眼,心想:这校长笑起来真好看,那明明就是有钱的味道…… 他来之前苦心研究fbi读心术一个学期,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fbi不会骗人,只是印证了那句古话——姜还是老的辣! 他只觉得自己当时看走了眼,投奔了这么个小气的学校! 但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校长助理把他带到学生宿舍楼后面的公寓里,助理给他安排在1栋501的房间。 「你确定?」赵容爽没想到小气的一中会给他安排这么一个房间——妥妥的三室一厅标准间,装修怎么看怎么高大上! 「这是姜校长交代的,你配得上这地!」校长助理拍拍赵容爽的肩,「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们学校对你的期望啊!」 「这么巧,老生姜还真姓姜啊……」 赵容爽小声嘀咕,想着世上诸事总有许多巧合。 「啊?什么?」 「啊……没什么——」赵容爽看着这么大的房间,一时间计上心来,狡黠的眼睛盯着助理,「话说,我可以把房子租出去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你不是说和别人住打扰你学习吗? 赵容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刚刚还在想怎么跳槽到别家,现在就已经打定「生是一中的人,死是一中的鬼」的主意了。 对于钱财,赵容爽一直坚持认为,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自然是多多益善才好——剩余的假期时间可得努力赚钱才行!就是不知道他这童工在这里有没有人敢要……他曾不止一次地仇恨自己未满十八周岁的年龄! 但事实证明,他可能有点想得美。 一中的严苛程度岂是他这等常年混吃等死的一般人能想像得出来的? 他这边找了几天的工作都没找到,最后只好决定拿出自己已经两年没沾的手艺活赚点小钱——卖画为生! 他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画出几幅拿得出手的画作,准备白天拿到公园去买,他人才到公园把画摆好,就被学校通知下午开始上课。 「啊——老生姜存心让我喝西北风的嘛……」 赵容爽失落地抱着那几卷画回来,看着这空荡荡的房子,心想:这房子空荡荡的,要是装满了钱该多好? 赵容爽还在想以后开了学该怎么搞钱,只觉得身心俱疲,于是一下子倒进床上。 他心里默默嘆气,想着那个不要钱的「傻蛋」——粉红色的mr. mao多好啊?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可以不爱mr. mao呢?这「傻蛋」真是没被教育好!他要是真有钱,以后做了同学能不能借点给我呢?白送的也好啊,就当时帮他践行了社会好青年该做的事情?唉,我可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太善良了!穷成这样还能事事帮别人考虑,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 赵容爽傻傻地笑着,就这么做着被「六百八」送钱包养的□□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评论即得红包! 小可爱来惹就加个收藏再走叭~笔芯! 幻耽预收《在环球旅行中玩逃生》求个收藏呀~ 文案如下: 江某人有云,「生活无趣,不作不行」。但他作天作地仍觉得无聊透顶,直到某天他接到了一封环球免费游的邀请函…… 面对这明显有诈的信件,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从此踏上了「环球生死旅」。 他坐在绿皮火车上和某位大佬面面相觑,大佬不理他;他在乌漆嘛黑的鬼屋里和大佬面面相觑,大佬不理他;后来他躺在沙滩上和大佬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 大佬刚刚这是……亲过我了?? 当江正月生得知这是勇敢者的游戏,他感到颇为骄傲。 江正月生:我被选过来是因为我有勇又有谋! 游客甲:不,不是!是作! 谢永补刀:作出来的勇,作没了的谋。 看着大佬手撕鬼面,铲剁海怪,伞挡弹雨,一系列操作怎么好死怎么来…… 江正月生脸一黑:你应该改名谢作作!谢谢! 谢永:我作是凭实力,你? 江正月生脸一白:什么? 谢永:凭智障。 后来江正月生救回大佬一命。 江正月生:你还敢说我是智障吗? 谢永:不敢了,老婆。 江正月生:?!!! ☆、初见重逢 赵容爽早已在内心刻画出了一万个那傻蛋「六百八」开开心心把钱送到他手上的情景,虽说他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开学,但为了能够快点和他的小傻蛋相见,赵容爽终归还是乖乖地按时报导。 不过,他好像有点天真? 赵容爽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怎么,有点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 第4页 这时班主任老王刚好从他座位边上走过,「老师,不是说今天下午报导的吗?」怎么就这几个人…… 赵容爽环顾四周,教室里只零星地坐了几个人。 老王嘆一口气,早已经接受了「门第凋零」的事实,安慰赵容爽,也当作是安慰自己,说:「没事,过几天他们就来了。唉——这时候大家都挺忙的……哈哈……」 忙着游山玩水、快意人间,呵呵。 老王看着教室里几位学生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再次嘆气,说:「你们自习吧!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上课。」 「等等!老师,您知道那个状元来了没有吗?」 老王摇摇头,老王把这几个小崽子留在教室里,自己出门熘达去了。 小傻蛋也没来? 赵容爽用力地甩两下头,把「我感觉自己比小傻蛋还要傻」的错误想法甩出去,又想着怎么混出去把画给卖了。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拍。那是坐在他后座的一位男同学,那男同学笑着打招唿说:「嘿,同学,你是新来的吧?我叫江天宁,大家交个朋友呗!」 赵容爽奇了怪了,「难道大家不都是新来的吗?」随后又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哦,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你留级啊?」 「我……」江天宁差点没被赵容爽气晕过去,他想着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呢?但江天宁到底是个热心好市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不是留级啊……你有所不知,这个班上基本是y市二中初三零班直接录取过来的,我们都是老同学了!」 江天宁指了指在座的其他几位同学,那几个人也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哦,我知道了——那你认识那个考680的小傻……呸呸呸,错了,是那个考680的大学霸!」 「认识啊!我泽哥!」一提到那位学霸,江天宁就激动万分,随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地问赵容爽:「嘿,我说,你该不会也是慕名而来的吧?」 「什么?」 「哎!你不用掩饰了,我都看出来了——你是我泽哥外校的小迷弟对不对?其实承认也没什么,毕竟我泽哥魅力这么大。没事儿啊,我们班为了我泽哥留在一中的多呢!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头我跟泽哥打声招唿,要个签名啥的也没什么问题……」 赵容爽:…… 「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你啊——哦,对了,你是不是姓史?」 「什么?我叫江天宁啊……刚刚不是做过自我介绍了嘛?」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还以为你叫史珍香呢……」 江天宁原地裂开了,教室里其他几位同学就在一边偷着乐,赵容爽拍拍江天宁的肩膀,说:「误会误会,不要见怪啊——外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江天宁机械地把外套递给赵容爽,赵容爽身上本来就穿了一件外套,现在又加了一件,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其他同学难免觉得他神经可能有些不大正常,江天宁更是深有体会,心想自己这运气也太背了点——泽哥没遇上,倒是遇上个傻子! 赵容爽哪管那么多,挑了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就面红耳赤、全身发热了。这是他从前惯用的逃课技巧——他骨子里就是个不会安分守己的,偏偏要伪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以此瞒过所有他心里尊敬的人。 赵容爽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愁容来,仿佛黛玉拂柳般的柔弱,挪着沉重的步子就去办公室找老王了。 「呀!还真是有点烫!额头上还出了这么多细汗!」 老王用手指碰了一下赵容爽的额头,想着学校医务室现在也没有人,就要亲自带他去校外的医院看看。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可能就是有点不舒服,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的语气尽可能地娇弱,神色尽可能的睏倦。老王在生活中是个心疼学生的,立马就准了赵容爽的假。 赵容爽装病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离去的时候脚步拖沓,好像下一刻就要晕倒似的。老王在后面看着,心里就直骂校长不是人——好好的学生,就被教育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老师,真是对不起了,让您瞎担心了。」 赵容爽在心里默念了一千遍「对不起」——唉,老王这么好的老师,我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他呢?赵容爽啊赵容爽,你可真不是个好孩子! 可是没办法啊——到时候学费一交,现在不去赚点钱,那就要去喝西北风了!老王这么心疼我,肯定捨不得我去喝西北风的!我是个自立自强的好孩子! 两个小人在心里打了几百个回合,最终「自立自强的好孩子」大获全胜——这也是一贯的结果,要不然,赵容爽又怎么会顽强地活到现在? 赵容爽到了住处,又画了几幅画,等到了傍晚才拿着那几幅水墨画到一中附近的公园去卖。 「你看这幅画!《青山隐隐水迢迢》!你看这远山、这月色——我可是画了几天才画出这种效果出来的!还有这幅《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幅画,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不要998!不要668!只需288!」 「唉!我自幼学画,热爱着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用我饱蘸深情的笔墨,画出我所热爱的一切——你看这些只是画,我看却是我的喜怒悲欢,这是我人生最深刻的感情呀!」 第5页 「奈何家贫,无以为继……我又是个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只能卖画以贴补家用……仔细想想,却是有辱斯文……惭愧!惭愧!」 赵容爽这又是大吹大捧,又是顾影自怜的,自我营销做得实在不要太好!而且他坚持一幅画卖两三百的高价,路人见了,不但不对这样的淘宝上几十块钱就可以买一幅的画嗤之以鼻,还要夸他是个自立自强的典范,而且还具有才华横溢、身世坎坷这样的悲剧气质,再有这样坚持初心的气节,纷纷掏钱买帐。 他们大概也觉得自己买的不是画,他们买的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少年的拳拳赤子之心啊! 眼看赵容爽即将卖出最后一幅画,他摊子前面路过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少年虽然戴了口罩,但在气质上与众不同,他穿了一件白色t恤,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肤色白得可以反光,他手上拿了许多灯光·气球,就停在离赵容爽摊子的不远处把气球免费送出去。 就这一会会的功夫,画摊前的人群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赵容爽拿着他手上最后一幅画呆在原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自带主角光环的男人? 呸呸呸!抢我生意还主角?我看就是个大反派! 那少年的气球没一会儿就发完了,人群也就一闹而散,他走到赵容爽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赵容爽手上的画,问:「这画,你还卖吗?我身上刚好有三百现金。」 「哼!不卖了!收工了!」 赵容爽气鼓鼓地转身离开,他才不要卖画给大反派! 他回来之后就安安分分地在班上坐了几天——至于是不是在自习,就有待考论了。 他本来对别人的外表不会有过多的关注,因为他总有谜一样的自信,认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如果要欣赏一张美丽的容颜,那每天早上对着镜子多看自己几遍就好——这也是他这几天下来,常常记不住班里谁是谁的根本原因。 但这次不一样,班里来了又来了一个新同学——从那位新同学被老王领上讲台起,赵容爽就一直看着他挪不开眼睛,怎么说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就一直回想是在哪里见过,画纸上的线稿都没继续画了。 那位新同学也看到了赵容爽,冷淡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来。 嘿!这么看我,难不成还真见过? 那位新同学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不似先前有的同学的拘谨、或者紧张、或者活泼、或者幽默,他像是到一家企业面试,持重、端庄、严谨……甚至透露出几分高贵? 还真是,高贵,无与伦比。 我俩真是一类的人!赵容爽心里美滋滋的。 台上的同学开口说话了,他声音说不清楚是冰冷还是温润,总之格外好听,「大家好,我叫周泽文。」 周泽文…… 赵容爽回头问江天宁,「你泽哥啊?」 江天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使劲点头表示肯定。底下时而有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无非都是在议论这位周大学霸过往的光辉事迹…… 「他呀?」赵容爽看着讲台上那个人,感觉不太好骗的样子,于是「因爱生恨」,给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周泽文没看到他的大白眼,下了台就选了赵容爽身边的一个空位。 「同学你好,我可以坐在里面吗?」 周泽文指了指赵容爽里面的那个空位,示意赵容爽让他进去。赵容爽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倒是后面江天宁一直指着他身边的空位,让周泽文和他一起坐——不过周泽文没看到。 赵容爽表面上温和地笑,并且十分「乐意」地给他让了个位置,其实心里是:为什么有一种被强女干的错觉? 赵容爽怀着这样一种错觉,努力地在画本上写写画画——他心里总是想起「傻蛋六百八」坏他好事的情景,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 他瞄一眼他的新同桌,结果更生气——我在这边被你搅得心神不宁的,你居然还能认真写作业?还嘴角含笑? 不行!简直太可恶了! 赵容爽用手肘顶顶他,把草稿本往他课桌上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周泽文:见过,那天你在公园卖画。 赵容爽傻了:完了,卖艺为生被同班同学看见了!感觉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周泽文继续写:你画画很好看。 然后看着赵容爽,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他一笑起来,就眨着一双星星眼,十分明亮清澈,好像那双眼睛里装着的一整个星海也笑起来了一样。 赵容爽本来还在想着「傻蛋六百八」坏了他奖学金大计,实在是可恶。但一听周泽文这么笑着夸他,就又是另一种想法了。 于是鬼使神差地,在周泽文的字下面再添了一行:那我可以送你一幅,不要钱。 写完就后悔——跟什么过不去,非要跟钱过不去?一幅画两百块啊!那是两百块啊! 呜呜……肉疼…… 肉疼是肉疼,但一定要保持微笑! 赵容爽继续「友好地」微笑。 周泽文:谢谢你。 「容爽,你的字要好好练呀!我看你中考比泽文少两分就是少在字上。」 老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显然已经看到两个人纸上交流的内容。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赵容爽本就难以维繫的笑容瞬间垮掉。 第6页 他仔细打量周泽文写的字,只见那一个个清秀的汉字整齐地码在本子上,入目十分清爽干净,给人一种字如其人的真切而且惊奇的感受。本来这样一手好字,应该让人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赞嘆和敬佩,但因为中间插了赵容爽的犹如走蛇行的几行字,瞬间掉了几个档次。 赵容爽本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字是真丑! 老王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学霸的威压气场,这次不用多披一件外套,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 赵容爽后来琢磨了一个上午,想想自己有哪里强得过自己的新同桌的。想了想,因为分数比他低两分,曾被老生姜无情地嘲弄过;那傢伙估计还挺有钱,要不然干嘛不和校长谈奖学金的事!人家有钱又有颜,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为什么? 这种事是不能细想的,要不然就会为自己的「敌人」所折服。 赵容爽最终流下了两行敬佩的泪水…… 我赵容爽人生有两大恨,一恨年未满十八,二恨才貌不如泽文!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比他还要成功的男人吧……是的,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同桌,我一定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是的,你一定会成攻的= ̄w ̄= 求收藏呀求收藏~ 评论区送红包啦啦啦啦啦~ ☆、患难真情 班级成员到齐后,老王要建一个家长群,要求每个同学有一个家长在群里,不过作为班里唯一一个孤寡儿童,赵容爽可完不成这个任务。 所以,老王在早读把他单独叫出来问话。 「容爽,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有让你父母加群?」 赵容爽是有备而来,他深深嘆出一口气,神色有些痛苦,像是经歷了一番剧烈的挣扎似的,最后缓缓开口,说:「老师,实不相瞒,我无父无母,家境贫寒……没有家长可以加群了……」 老王听赵容爽这样说感到有些震惊,他原来还以为是赵容爽有逆反心理不愿意让父母介入学习生活,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曲折又悲伤的故事! 他在生活上从来是个以「最善的心思」揣度自己学生的人,不但不对赵容爽的理由产生怀疑,反而拍拍赵容爽的肩膀,安慰说:「没事!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的!」 「谢谢老师,我没事的。」 赵容爽语气平静,这样反而让老王更怜惜他。老王轻轻嘆一口气,,说:「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好吧,现在知道也不晚。到时候你去拿一些证明材料过来,我帮你去学校申请补助,这样……」 「不,不用了!我不用补助的!」 赵容爽当然不会告诉老王「无父无母」是他瞎编的,只解释说:「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觉得学校肯定还有比我更需要补助金的同学——您是知道的,我会画画,一幅画我可以卖两三百呢!而且我还有许多其他的生存手段,我可以不用补助金的——还是把这些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容爽,你这个情况我们学校还有谁比你更困难的?」 …… 老王说的是个理……但是,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当事人的颜面? 赵容爽第一次被人当面揭穿贫穷的事实——其实我也知道我穷啊!我也想要补助金啊!但是……我搞不到证明呜呜…… 赵容爽捂着刺痛的胸口,还强颜欢笑着说:「老师,无功不受禄,如果我平白无故得到一笔钱财,于心难安!说不定学习还会受到影响!」 老王您这么关心我,我真的谢谢了…… 赵容爽都这么说了,老王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甚至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身残志坚」的学生深受感动。 「行吧!你不要就不要吧——」就在赵容爽以为自己可以安然离去之时,老王脸色突然一变,哪里还有刚刚悲天悯人般的神情?如果眼神可以化形,那老王的眼里应该飞出一把把锋利的刀片了。 「最近有老师跟我反应你上课总是睡觉啊!这是怎么回事?」 变脸要不要变得这么快啊?不被刀片刮死也要被吓死啊! 不过好在赵容爽从前没少应付过这样的突发事件,只见他沉了沉嗓子,说:「啊,老师,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真的很抱歉,我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得太晚了……白天没撑住……」这时,他必要用他委屈的小眼神,抱有万分歉疚地注视着老王。 就是瞧着老王心疼他呗!欺负老王看不得他这委屈的小眼神! 自习那几天别人不知道,到正式上了几天课,赵容爽上课喜欢打瞌睡这件事就是众所周知的。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他一般有两种回答。以上就是针对老师的第一种回答。 如果那人是同学,他却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唉——没办法,上课无聊,只好睡觉打发打发时间。」说完这话,他必定还要打个哈欠——这哈欠可没别的意思,纯粹是他皮痒欠揍的。 如果有人要因此说他两面三刀,那实在是不合理的。因为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说法—— 子曰:因材施教。 容爽曰:因人作答,如是矣! 但自从周泽文问过他这个问题,赵容爽又有了第三种回答。 第7页 周泽文:「你刚刚上课又打瞌睡了?」 赵容爽:「没有,我没有打瞌睡!你看错了!」 咬定青山不放松,死皮赖脸不承认! 这怎么能承认?人家周泽文比他成绩要好,每天还认真听课做笔记的,这怎么可以承认?态度问题是最恶劣的问题,承认是可耻的!一定不能承认!承认了就不是乖孩子了! 作为同桌,周泽文对此深有体会。他本来上课听得挺投入的,瞥见赵容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乱涂,就知道他又要睡着了。于是悄悄地用肘子顶了他一下,又小声地提醒道:「打起精神来,认真听课。」 赵容爽被周泽文这样提醒了一下,也清醒了几分。只见他摸一把脸,把草稿纸翻过一页,以免让人看见他刚才的涂鸦,然后坐直身子,目视前方,他小声说一句「我没有睡觉」,好像他真的一直全神贯注地在听课。 过了一会,赵容爽又皱眉看着周泽文。他觉得奇怪,学霸不一般都是会超前学习一大截的吗?怎么他还可以听老师讲这些基础的内容听得这么认真?不会觉得很枯燥乏味、无聊透顶吗?难道他就不会想睡觉? 每每遇到赵容爽想不通的时候,他脑海里常常会有如惊雷般乍现的灵光一闪。 莫非……他是个假学霸? 哦!天!如果这个假设得以证实,那一定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伟大!那这样的话,赵容爽的奖学金是不是也有被重新考虑的可能了? 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赵容爽就这样两眼放光地盯着周泽文,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能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你看我做什么?」 「嗯?没有啊!」赵容爽不想承认,因为他觉得上课盯着同桌发呆这件事有点丢人。不过,周泽文难得在上课时跟他讲除了「打起精神来」以外的话,他不免想逗一逗他这正经同桌。 「你不是在认真听课吗?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莫非——你其实是一直在默默观察我?」 「我观察你做什么?听课。」 「我是在听她讲啊!只是现在没有看着她而已嘛。」 「那你别看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啊?你都没看我一下。」赵容爽挑起眉,一脸坏笑地盯着周泽文。 经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就转头看他一眼,他不耐烦地看一眼手錶,又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赵容爽,好像在说:「你还有完没完?」 「你这表,挺好……」是块名表啊!有钱人实锤了! 不过赵容爽话还没说完,他俩对视这一眼,已经被台上化学老师逮了个正着。 「周泽文同学,赵容爽同学,你们两个在悄悄地说什么呀?要不你们站到后面去聊吧!好吗?」 化学老师是一个萝莉长相的女老师,她常常用这世上最甜美的声音和最温柔的语气,讲着这世界上最狠心的话,而且,总是一副天真的模样看着所有人。 可爱是可爱,可怎么就这么瘆得慌呢? 没办法,师命不可违。 两个人只好老老实实地拿着书站到教室的最后面去听课。 「泽文,你知不知道,我人生第一次罚站居然是和你一起?」 「我也是。」周泽文冷冰冰地应一句。 「那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别说了,再说就站外面去了。」 周泽文瞟一眼窗外,示意赵容爽看看教室外面那毒辣的日头,吓得他赶紧闭了嘴。虽然说离开老师的视线这事是还挺不错的,但赵容爽还不是很想变成烤红薯。 化学课后,就放学了。周泽文原先一直是独来独往,这一次却是把赵容爽叫住了。 他说冷冷地说一句:「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啊!我们走吧!」赵容爽没听出来周泽文语气里的冰凉,牵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赵容爽觉得这是「患难见真情」的结果,想着他要是借着这个机会傍上了大款,那可真是不枉费他罚站这么久了!他乐滋滋地在心里盘算着,脚步轻松地踏出了教室。 不过,赵容爽每次都想得美,刚走出教室门口,人家周泽文就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你怎么了?」赵容爽疑惑地看着周泽文。 「没怎么,不喜欢牵着别人,你别往心里去。」 「害!这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个人喜好罢了,没什么!」 赵容爽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纳闷——是你自己要和我一起走的,怎么还不让人牵手了呢? 「嗯。」周泽文平淡地应一句,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风油精,「下次犯困就涂这个,晚上早点睡。」 「什么?」赵容爽皱眉看着周泽文看了一会,反应过来,说:「哦,原来不是患难见真情啊……」赵容爽嫌弃地接过那瓶风油精,看着还挺漂亮的。 「什么患难见真情?」 周泽文觉得赵容爽说话有点跳跃,赵容爽也懒得解释,就盯着周泽文上下打量。两个人谈话沉默了片刻,只见楼梯那边跑过来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边跑还边喊着「哥哥哥哥」。 赵容爽眼睛一亮,惊唿:「啊!这小妹妹是你家的呀!」 还没等周泽文回答,若文就兴奋地拉着赵容爽道:「大哥哥,你真是我哥哥的同学啊!」 第8页 「对啊对啊!而且还是同桌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你现在给我糖吧!」小傢伙说着就伸出一只小手来接糖。 那是赵容爽前一天中午放学时在楼梯口遇见的一个小女孩,当时他觉得小孩子可爱,企图用棒棒糖诱惑小女孩叫自己一声「哥哥」,但那小姑娘高冷得很,瞧都不瞧那根棒棒糖一眼,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就往楼上跑。 赵容爽还为此自我怀疑了好久——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了?是哥哥我不帅了?还是棒棒糖它不甜了? 现在一看,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周泽文的妹妹!真是巧了! 不过,有一件事实在是不巧,赵容爽现在并没有带糖在身上。 旁边周泽文一早就看出来了赵容爽的一脸窘色,忙拉着自家小妹语重心长道:「好啦好啦!小屁啊!哪有你这样一见面就伸手问人要糖的?」 小屁?赵容爽实在想不出谁家的小妹妹会叫这样一个……一听就让人觉得很臭的名字?这实在是,一言难尽…… 「可是他不是陌生人啊!这个哥哥是你同学,我们昨天就见过了!对吧?大哥哥?」若文显然是被叫「小屁」叫惯了的,丝毫不在意自家哥哥在外头对自己的奇葩称唿,反而按着自己的逻辑说下去,誓要拿到棒棒糖才罢休。 「对,我们昨天就见过了。」 「所以呀,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但现在不是陌生人了,那就可以吃啦!」 看来昨天小不点拒绝赵容爽的诱惑是因为不认识他——但现在不是陌生人的东西可不可以吃的问题啊!现在是有没有东西吃的问题! 欺骗小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哥哥。但没办法,大概是天要赵容爽做一次坏哥哥。 赵容爽惭愧地把他的外套口袋翻出来——空空如也。 「哥哥今天没有棒棒糖了。」 听了赵容爽这话,小不点小猫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泛出点点泪光来,小表情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晃着赵容爽的衣角,撒娇道:「嗯,你怎么可以骗小孩嘛——我这么可爱,还这么聪明,大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好好好!我绝不食言!明天你再来,我一定送你一个超大超甜的棒棒糖!好不好?」 「好啊!哥哥可不能忘记了啊!」得到赵容爽的担保,小不点哪里还有刚刚可怜巴巴的模样?一下子就活蹦乱跳了。 「小屁她不懂事,就这样好吃的性子。」周泽文对自家小妹这性子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但作为哥哥,在这种小事上除了宠着惯着,好像也别无选择了。 「她这哪是贪吃?」赵容爽蹲下来,捏了捏若文的脸蛋,「你分明就是一个小坏蛋对不对?老实说,你在家是不是总是欺负你哥哥呀?」 「我不是小坏蛋!我是小聪明蛋!」若文向前跳了几步,回头对周泽文说:「我哥哥是大胖子,他反应太慢了,总是回答不出来脑筋急转弯!」 「你哥哥不胖啊?」赵容爽看着周泽文,眼前这少年非但不胖,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还显得有些瘦削。 「他胖!」小屁又跑回来,拉住赵容爽的衣角,撒娇似的:「——要不你今天去我家吧!我给你看我哥哥小时候的照片!」 周泽文听到若文邀请赵容爽回家,扶额道:「小屁,你不要每次看到帅哥哥就往家里拐啊……」 听起来,小不点还没少干过这样的事? 「你喜欢的我才会拐到家里去,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 小屁表示自己是帮周泽文「拐卖帅哥」,骄傲得很,往前跑几步,就看到他爸爸站在校门口等他们,于是兴沖沖地跑了过去。 周泽文的父亲是个长相十分和善的中年男子,一看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在小屁兴致勃勃的介绍下,赵容爽也算是见过他们家的家长了。 小屁依旧不依不挠地邀请赵容爽去家里做客,但赵容爽哪里肯?随便聊了几句,就要离开。临走时,小屁还对着他大喊:「大哥哥,以后跟我哥哥到家里来玩呀!」 周泽文捏了一把她的手,小不点就一路打打闹闹地进了他们家的宝马车。 呵!这豪车名表的,六百八果然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有钱人实锤了 评论区继续送红包!留评就送! ☆、此画已脏 在周泽文到班里报到的之后几天,班里又过来一个学生,叫洛书景,这位同学名字听着文雅,但性格却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不过事实上恭维他的人倒也不少,这得益于他父亲警察局局长的身份。除此之外,赵容爽还听说他和周泽文有点瓜葛——好像是初中的同学?不过看周泽文的反应,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怎么样。 洛书景号称是「y市小霸王」,走到哪里都气焰嚣张,唯独到了周泽文这里,就是谄媚讨好——不过,这谄媚讨好法实在奇特,看上去不像讨好,倒像是……强人所难。 某日某课间,洛书景拿着一瓶冰饮放到周泽文课桌上。 「给你喝!」 「拿走,不用。」 「我给你喝你就喝!」洛书景气唿唿地走了。 周泽文自然没喝洛书景的饮料,直接把它丢进了座位前边的垃圾桶里。 某日某晚自习课后,洛书景带着一袋零食粗鲁地塞到周泽文的书包里。 第9页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当夜宵!」 「不需要,拿走。」周泽文一如既往冷冰冰的。 「本少爷让你吃你就吃!」洛书景气唿唿地走了。 周泽文正要把那袋零食丢进垃圾桶,一群人过来把它分食了干净。 某日周末,洛书景兴沖沖地过来拉周泽文,「跟我走!城东新开了一家水上乐园,我带你去沖凉!」 「不必。」周泽文甩开他的手。 「大可不必!」赵容爽原本就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拉起周泽文往教室外走了。 这傻逼真烦! 不知道骚扰儿童犯不犯法?要是犯法,真得把那傢伙抓进监狱里不可! 赵容爽心疼他这个不断被骚扰的同桌,心想真要做点什么哄他开心才好。 还好之前还欠着他一副画,这几天得赶紧想点灵感出来,画一幅送给他!说不定小可爱就开心了呢? 他想着怎么画一幅画逗周泽文开心,上课走神更厉害了。走神的结果就是走着走着就梦游四海八荒去了。赵容爽一手支着下巴,一下没撑稳,差点摔倒。他一下子从瞌睡里清醒过来,看看身边的周泽文——唔!现在都不叫我醒来了…… 赵容爽这么想着,老王突然进来打断英语老师讲课,后边还跟着一个新同学。那人一米八的个子,身材魁梧,戴了副眼镜,神情严肃得很,走起路来趾高气昂的,神清看起来有些傲慢——像极了第二个洛书景! 赵容爽察觉出一丝危机感,台上人的自我介绍都没听进去。 「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赵容爽低声询问周泽文。 周泽文正要回答他的问题,那位新来的同学就已经走到了赵容爽座位边上。 赵容爽以一副警惕的眼光看他,正鄙夷他那副傲慢冷漠的模样,却听「砰」地一声——正是那人经过时,不小心把赵容爽放在桌边上的玻璃杯碰倒了…… 然后……碎了…… 啊啊啊!本就贫寒的家庭再一次雪上加霜…… 原来刚刚的危机感竟是来源于此吗? 赵容爽偷偷地摸一摸自己的小钱包,心里又气又恼,但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大家眼里有气度又有涵养的人,他只是面部表情僵硬了一会儿,并没有责怪他。 赵容爽都想好了,要面含微笑地看他,要体现自己的君子之风 ,要…… 他这边还没想完,那边就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 ??? 喂!你是个大老爷们儿啊!你摔碎了我的杯子,我都没说你什么,你怎么就哭啦?! 赵容爽忍不住腹诽,却也是万般无奈,只得好生安慰他,让他找个空位落座。 毕竟,总不能让别人觉得是自己欺负了新同学吧? 那新来的同学就坐在周泽文的后座。后来,赵容爽从周泽文口中得知,那新来的同学叫郑越凡。 赵容爽对郑越凡,本来是不屑,后来是好奇。若非得说个什么原因,呵呵……那就只因郑越凡那「表里不一」的性格吧! 看似拽,实则矬。 课间,赵容爽本想跟郑越凡搭话,却见他那一副比周泽文还认真的模样,一支笔,刷刷刷地在作业本上写呀写的,比打仗还要紧张投入。赵容爽撇撇嘴,转过去,又想着怎么哄着周泽文和他说两句话了。 这时,教室门口的走廊上传来一群女孩子的闹笑声,赵容爽瞥一眼教室的一前一后的两扇门,恰好那群女生从前面一扇门走进教室。 「垃圾!你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呀?」 其中一个女生一边揉着另一个女生肉嘟嘟的脸,一边这样发自肺腑地感慨。 赵容爽面部表情稍稍抽搐,他缓缓扭头看周泽文,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垃圾?可爱?」 「林,安,琪。」周泽文把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地读出来。 赵容爽快读了「林安琪」三个字一分多钟,总算成功地把「林安琪」读成了「垃圾」。 「垃圾!泽文!真的是垃圾!」 周泽文迷惑地看他一眼——你莫不是个傻子? 赵容爽着实尴尬,咳嗽两声,重操旧业睡大觉去了。 上午的课程算不上枯燥,两节英语课,两节数学课,中间插了一节练习课——英语老师一如既往在课堂上高调秀恩爱,向同学们灌输一些幸福生活的妙招;数学老师一如既往地喜欢各种解题炫技,顺便插两句由数学公式体现出来的人生哲理;练习课老王坐班,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四下打量,所有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中午三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赵容爽去了自己惯常去的便利店,买了一个和那个已经碎了的一模一样的杯子。当初他买那个杯子的时候挑了一个中午,现在那个杯子碎了,他也懒得再花一个中午的时间和心思去挑另一个,索性就又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但赵容爽下午去上课时,看到他座位上赫然立着的杯子,再看看那一位坐在他后座笑容含蓄的少年,实在有些无奈。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两个杯子摆在一起,说:「你还真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郑越凡见此情此景,着实有些尴尬了,一米八的大个头,缩在座位上抓耳挠腮的,赵容爽当时就没憋住,笑出声来了, 「买了就买了呗!赔都赔给我了,还想要回去不成!」 第10页 恰好周泽文也到班上来了,赵容爽拿起他中午买的那个杯子,又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棒棒糖,从中拿了两个出来一个丢给郑越凡,一个放在周泽文的课桌上,剩下的连同杯子一起递给周泽文,笑着说:「给你们家小屁的!」 说着剥了一颗糖送到嘴里,突然又瞪圆了眼,把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对着他俩说:「看我干嘛!糖不甜吗!」 郑越凡笑笑,也剥了糖放进嘴里。但赵容爽看周泽文迟迟不动,就自作主张地把他课桌上的糖抢过来,剥开糖纸,抵在他的唇边了——这下,他是不吃也得吃了。 「跟着哥哥有糖吃!」赵容爽扬着下巴,话里话外全是得意。 听说周泽文很高冷? 切!这种小道流言能信吗?赵容爽表示很不屑——就算他人是块冰,我也能把他给捂化喽! 赵容爽偷偷瞄周泽文,看到他把那颗糖放进嘴里才放下心来——洛书景给的什么他都不吃,偏偏吃我给的糖,这说明了什么? 这边三个人方坐定,周泽文和郑越凡都已经拿出书来看了,赵容爽偷偷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捲纸——那是他这几天苦心经营画出来的画,现在被他卷得整整齐齐的,还用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红绸带绑了个骚里骚气的蝴蝶结。还不用展开看画的内容,光看这包装,就足够赏心悦目了。 「泽文……」 赵容爽小声叫他,想把画给他看。那边教室门口又进来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同学——正是洛书景。 「哟!泽文!今天来得好早啊!」 洛书景身高腿长的,没两步就走到的周泽文课桌前。周泽文「嗯」了一声,本就清冷的神情,极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过,洛书景好像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看到周泽文桌子上的糖果,也不见外,剥了一颗就往嘴里放。 赵容爽早就看他不爽,明明周泽文不喜欢和他交往,这傢伙还偏赶着往上凑! 还有拿颗糖!明明就是我给我们家小可爱吃的!你凭什么说吃就吃了?! 太气人了! 周泽文大概是注意到了赵容爽的怒气,怕他当众和洛书景撕破脸皮,就抬头沖洛书景笑了笑,说:「今天天气还挺凉爽的,没有犯午困,你也来得挺早啊!」 周泽文这样一说,赵容爽顿时气消了大半。因为平日里周泽文都是这个点到教室的,洛书景则永远是踩着点到,他听出来的周泽文话里的讽刺意味,心想没想到周泽文这小呆瓜也是个能说会道的。 不过,洛书景就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了,还在为自己白吃了周泽文的一颗糖而洋洋自得。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冷哼一声,拿起赵容爽刚刚送给周泽文的杯子,凑到周泽文面前,说:「你还特意去买了一个和赵容爽一样的情侣杯?唉!我们从幼儿园做同学起,也不见关系有这么好啊!」他这语调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容爽故意把语调拉得老长,学着洛书景一样的阴阳怪气的语调,把杯子从他手里抢来,说:「这杯子是我送的,你要动,得先经过我的同意。这么基本的礼貌,你老爹没教过你吗?」 洛书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这样无礼地对待,立即就翻了个白眼,他眼睛大得很,瞪起来真就有铜铃那么大,看着怪吓人的。他就用这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瞪着赵容爽,骂道:「我还稀罕你一个破烂玩意儿了?!泽文要多少我给他买多少!」 赵容爽长眉一挑,质疑道:「关键是我家泽文会要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洛书景气得一掌拍在赵容爽课桌子,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都被惊得往他们这边看。洛书景与生俱来有种阎王的威压气势,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就看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要是真动起手来,就赶紧拉开他们。 「你走吧。」周泽文对洛书景下了逐客令。 洛书景气急了,他双手撑在周泽文课桌上,恶狠狠地问:「我送你杯子你要不要!」 「不要。」周泽文冰冷地拒绝。 骄傲如洛书景,他连番遭受拒绝,心里早就火冒三丈,他瞟一眼周泽文边上洋洋自得的赵容爽,抄起郑越凡桌面上晾着一杯白开水,就往赵容爽脸上泼。 他动作迅勐,郑越凡和周泽文以及其他人都没有料到,更来不及阻拦。 赵容爽的脸湿了,刘海上沾了水,滴滴答答,脸上的水顺颊而下,外套里头的衬衫也湿了大半。他隐忍着,直到看到露出桌肚一脚的画作也被水打湿了,忍无可忍,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攥紧了那捲画,一手勐地把洛书景推开。 他狠狠道:「滚开!」 在众人都以为两个人要打起来的时候,洛书景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赵容爽也没有纠缠着不放,只是一脸阴鸷地走到教室的垃圾桶旁边,把那幅画丢了进去。 脏了的东西,还怎么拿去取悦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好少呀,我是什么冷评体质?(? ? ?w? ? ?)? 继续在评论区送红包~ ☆、不曾后悔 洛书景围着周泽文打转打了半个月也不见周泽文理他一句话,就把气撒到了跟周泽文亲近的几个人身上。不是今天带着一群富家子弟嘲笑赵容爽被他泼了一杯水,就是明天议论郑越凡说人家「书呆子」。 第11页 原本,他们也只是在背后说说,但后来觉得背后说人坏话有些不不过瘾,就当真面说了。 「哎!赵容爽,你家什么背景啊?瞧你一天天穷酸的,还吃食堂呢?你这鞋什么杂牌子啊?有你这穷酸儿子,想必你老爹也就是个工地搬砖的吧?或者在茅坑挑粪?」 放学时,一群人把他堵在走廊上笑话。那群人笑得开心,赵容爽却是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一群神经病围着圈傻笑什么呢?要不要我打电话送你们去精神科看看?」 「你找打!」其中一个同学挥着拳头就要上去,但是被郑越凡拦住了。 「你他妈的书呆子!你敢拦我!」 眼看那两队人马就要扭打在一块,但好在周泽文及时出现才喝止住。 「你们看好了,上面有监控,谁敢再动手试试!」 洛书景一见周泽文就怂,连忙叫他那几个兄弟住手,然后小学生见老师一样地立在一边。 赵容爽不同,他一见周泽文就告状。 「泽文!是他们先挑衅的!」 「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们打来打去的。」周泽文颇有班长的气势,说完等着人都散了才离开。 郑越凡是个不招惹是非的,从此以后看到洛书景那一群人就绕道走,只是他一直对赵容爽那件事耿耿于怀,毕竟当时洛书景是拿他的杯子泼的。于是,在观察到赵容爽天天吃食堂的饭菜后,他倒是经常把赵容爽请到自己家里去吃饭,赵容爽平时发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常常会跟他分享,这一来二去的,这两个人倒是成了死党。 至于周泽文,在那件事之后,和赵容爽的交流就更少了——其实不只对赵容爽,他对所有人都更加冷漠了。赵容爽原以为周泽文是在为洛书景迁怒他而自责,还特意跟他解释了好久,但后来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就也作罢了。只是偶尔在教室门口碰到来接哥哥的小屁,赵容爽依旧是高高兴兴地奉上棒棒糖,捏两下小不点的脸,逗几句玩笑话。 这天放学,赵容爽和郑越凡在教室门口正和小屁聊得欢,赵容爽手还捏在小屁的脸上,就刚好被周泽文撞见。赵容爽一起身就看到周泽文看着他,觉得有些尴尬,说:「嗯,那个……你家小妹妹还挺可爱!我刚刚考她加减法,她居然都会啊!」但见周泽文没有反应,赵容爽自己尬笑两声,又补充道:「才小班,很聪明啊!」 小屁显然没有察觉出这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只听到赵容爽夸她聪明,就乐开了花似的,连忙拉起她哥哥的手,说:「看吧!赵容爽哥哥都说我聪明!就你说我笨!」 周泽文对着赵容爽两个人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就牵着小屁的手走了。 明明就不想笑的,干嘛还要勉强笑一下?一点也不好看。 赵容爽看这周泽文那个转瞬而逝的笑容失了神,心里没来由地烦闷。 「赵容爽哥哥!我明天还来呀!」 小屁话中之意是让赵容爽记得明天给她留颗糖,赵容爽心领神会,把情绪从刚刚的烦闷中抽离出来,豪爽地应了声「好」,再和郑越凡对视一眼,就往他家蹭饭吃去了。 郑越凡家没有赵容爽一开始想的那样是大富大贵之家,非但不是,甚至有点贫寒。郑越凡的父亲是这个暑假离世的,就在他来上课的前几天,这也是郑越凡比其他同学晚来了几天的原因。 他现在就只是和他母亲相依为命,住的地方也是学校分配的陪读房,一厨一卫的,卧室就是客厅。房间里面放了两张床,已经没有多少了,再勉强放下两张桌子和一个冰箱,就只剩下窄窄的过道,房间面积太小,以至于床底下都被塞得满满的。这让赵容爽初来时觉得十分诧异——他一个人都是住的三室一厅的标准间,怎么郑越凡母子两个人还住得这么拥挤!是欺负他们没权没势……没有人……吗? 郑越凡的母亲是个面慈母目善的女人,而且为人热情大方。这从屋子里的布置就可以看得出来——尽管房间小的可怜,但她依旧在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长桌,桌子上摆了一个玻璃花瓶,里面养了几株富贵竹,还插了一株百合,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富贵竹里开出了百合花,但实际上,百合花却是假的。郑越凡告诉赵容爽百合花是假花的时候,赵容爽实在不敢相信,直到把花抽出来,看见它的塑料假根时,才相信了。是以,赵容爽对这位郑阿姨是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容爽!你跟郑越凡在这吃!不要客气呀!我端着饭碗出去串串门!吃了饭,冰箱里还有西瓜,你们多吃点!」 郑越凡的母亲从来都是端着饭碗出去吃的,赵容爽以为这是她的习惯,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为了他在这里吃饭更自在一些,故意避开的。 赵容爽觉得自己实在是欠了他们很大的人情,思虑再三,说:「郑越凡,我有个建议——就是吧……你看,你是和你妈两个人,我是一个人,学校给我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我住着觉得空,你们又住这里住得挤……不如,你跟你妈商量商量,我们换换?」 「不换!搬房子太麻烦了!没时间!」郑越凡吃饭吃得头也不抬一下,拒绝得十分果断。直到他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才抬头看见赵容爽正尴尬地看着他,他才补充说:「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请你吃西瓜吧!」 第12页 说着,郑越凡转身就从冰箱里拿出一边西瓜,三下五除二就切成了几大块,送了一块最大的到赵容爽跟前。 「快点吃!吃了去睡觉。」 郑越凡好像做什么事都特别赶时间,只有读书写字时会嫌时间短。赵容爽这几天被他带的都有点上进了些。 他们这几天都是这样——午饭在郑越凡家里吃,午觉在赵容爽的单人宿舍睡。其实说赵容爽那地儿是宿舍都不太准确,因为它真的就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标准间,而且是经过精装修的。学校这样的房子就三栋,位于学生宿舍的后面,每栋楼就只有六层,一层就两套房。赵容爽就住在一栋501。郑越凡愿意来他这里睡,其实也是因为离学校近。 「郑越凡,你和我做朋友,后悔吗?」 那几天赵容爽听到洛书景一群人对郑越凡的明嘲暗讽,诋毁他「虎背熊腰」、「长相粗鄙」的倒没什么,毕竟郑越凡不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是极好的。听他们这样睁眼说瞎话,赵容爽本来还挺蔑视,但他后来又听到「没有出息」这样的字眼,就觉得那些人实在过分了! 郑越凡一直用功读书,比谁都拼命,他就是想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至少,成为郑阿姨的骄傲,让她能在别人面前说一句「我儿子真有出息」这样的话吧? 可是这群人……他们太可恶了!仗着从自己父辈那里拿来的东西,嘲笑别人的穷困,很有出息吗? 赵容爽觉得自己对不起郑越凡,如果郑越凡不站自己这边的话,应该不至于天天被他们嘲讽吧?所以,他问郑越凡,后悔吗? 但郑越凡的答案是「不后悔」,他进教室那一刻就觉得一群人里面就是看赵容爽顺眼。他那时还没有从葬礼的悲伤中缓过神来,以至于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不小心摔碎了同学的杯子,都吓得哭出了眼泪来。但是,当事人好像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折损了一个杯子而生气,甚至好言安慰,事后对那件事绝口不提,更别说索要赔偿了。 后来,他知道了赵容爽也穷,甚至比他更穷。如果说请他吃第一顿饭仅仅是为了表达歉意,那么第二顿、第三顿一直到后来的每一顿,都是在表达「我想要你这样的兄弟」。 他当然不后悔。 只是他读书虽然多,但无奈嘴笨。 他急匆匆的脚步顿了一下,只说一句「不后悔」,然后就催促着赵容爽赶紧走路回宿舍多睡会儿。 赵容爽从他生硬又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里听到了那种只有兄弟之间才会有的特殊情谊,他本来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好的,到现在居然会觉得感动。然而,那个给赵容爽第一印象极好的人,却是早就躲他躲得远远的了。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 不过,他对洛书景那傢伙第一印象不好,以后也不会有好印象就是了。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周泽文不理睬赵容爽的这几天,他留意到周泽文每次放了学都很晚才离开教室。赵容爽本来是不把这事不放在心上的,但每次在楼下逗小屁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少了周泽文——以前都是周泽文来了,他才走的。 赵容爽想不通周泽文那段时间在教室里干什么,但碍于面子,也没问周泽文。于是乎,这一天放学之后,某人一改平时响了铃就往外沖的性子,特地磨磨唧唧地,收拾书包收拾了十几分钟,郑越凡催了几次都不管用,反而把自己气得先行一步了。 这十几分钟中里,教室里该走的都走光了——除了一直在做值日工作的周泽文,跟着周泽文后头瞎说八道的洛书景,以及看着他俩打转的赵容爽。 今天也不是他值日啊……瞎折腾什么呢?还有那个洛书景!跟在他后面瞎转悠什么呢! 「泽文!」 赵容爽开口即语塞,他忘记了他还在和周泽文冷战啊!一看见周泽文和洛书景搭话就没忍住想插嘴…… 他这一开口,周泽文和洛书景两个人齐齐看向他。周泽文还好,依旧是笑得很开心的,洛书景却是满脸的讽刺——好像在说「我俩说话你插什么嘴呢」!不过在赵容爽看来,周泽文的笑比洛书景的讽刺还扎眼——跟他聊天有那么开心吗?嘁! 「怎么了?」 周泽文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赵容爽的下文,笑容都要在脸上凝固了。 「害!我是想问问下周军训你去不去嘛!这不是郑越凡那傢伙他不去嘛!我就问问你去不去……」 「他不去可能是要补之前落下的课程吧!我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肯定会去的!」 「对……对呀……他不去是因为要补落下的课程啊!欸!小屁来啦!你看,她肯定是在楼下等不到你又等不到我,就上来找了!」 赵容爽本来想随便找个话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没想到弄巧成拙,还好小屁及时出现,救了场子。 但小屁看到洛书景好像很讨厌的样子,本来还高高兴兴的小脸上立马就嘟起了一个小嘴,走过去就是给周泽文一拳,扯着他的衬衫下摆,骂道:「你怎么天天这么晚啊!总是要我等你好久!」 小不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眼睛红了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分明就是心里受了委屈。 洛书景知道那小不点不喜欢自己,意兴阑珊了,说一声「走了」,然后连书包也不背就走了。 第13页 赵容爽心中存疑,但也不好多问什么,就当小屁是等久了才委屈,连忙拿出好几个棒棒糖来哄她。 小屁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情绪稳定了一些,但嘴里还是嘟囔着:「臭哥哥以后不许和他玩!」 小屁打了一下周泽文,又跑到赵容爽身边来,说:「赵容爽哥哥,你以后不要让我哥哥和那个洛书景玩,好吗?」 「为什么?」 「因为……」 「好了,小屁!你不能因为洛书景抢过你棒棒糖就这么讨厌他啊!你这么能这么记仇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这下子可有的赵容爽笑的了。 「不是!他就是个大坏蛋……」 「那你就是个小气鬼!」 小屁想给自己洗白,但每次都被周泽文堵了回去。说实在的,赵容爽还没见过周泽文抢话抢得这么急的。不过想想也是,就算周泽文再冷淡,作为一个妹控,在妹妹面前活泼一点也正常。 「我不是小气鬼!我是小聪明蛋!」 「好好好!小聪明蛋!」 赵容爽觉得好笑,小聪明蛋比小笨蛋好听到哪里去?当场就没忍住笑声。 「哈哈哈哈哈……蛋和蛋的区别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若文勐瞪一眼赵容爽:还想不想愉快地玩耍了? ☆、临行之前 也不知是不是小屁的作用,反正自从那一次放学说过话后,周泽文就再也没有避着赵容爽了。 学生时代的一周总是转瞬即逝,眨眼功夫,就是周末了。赵容爽和周泽文约好了,下午是要一起逛街买点生活用品的,这是为下周的军训做准备——学校组织他们班前往市郊的人武学院进行训练,要在那里住十天。学校总是这样,总是要给优势班级一些特殊待遇,否则,就显示不出学校对待教育的良苦用心了。 好在这一日是个阴天,不然就只能逛那有空调的商场了。赵容爽买东西最不喜欢去商场里头买,那里的价格都是标好了的,是多少就是多少,半分价都讨不到,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情味——好吧,其实这是赵容爽单方面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主要原因是他穷,能省则省,能十块钱买来的东西绝不拿十一块买! 不过,这就苦了周泽文了。 周泽文是个吃穿不愁的公子哥,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商品的价格还可以讨低一些。他起先是觉得有趣,但走了几家店,被轮番拒绝之后,就不这么想了。 「赵容爽,你真的会还价吗?不会还价就不还了吧。」 周泽文是个从来没跟人还过价的,至于赵容爽,那可算了吧! 一瓶二十八块钱的沐浴露,他讨价一十四;一条皮带六十四,他讨价三十二……真的是打半折……哪怕周泽文是个从来没有还过价的,也知道价不是这样还的啊!尽管赵容爽此前在他面前夸夸其谈,说自己还价怎么怎么厉害,但就目前的形势看,周泽文怎么敢信? 「真的,泽文,你相信我!我们前几次肯定是遇到了黑心老闆,我们再看看,货比三家嘛!」 赵容爽这货,他就是故意的,瞧着周泽文不谙世事,故意欺负他! 他这边安抚着周泽文,就拉着他往另一家商铺里走了。这家商铺里的灯光昏暗得很,货物都蒙了一层灰,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就像是卖不出去的杂物。又是一条皮带,这下子赵容爽直接给它打了三折,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两个人都被里头「面相兇恶」的「黑心老闆」给轰了出来。 周泽文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的,耳根都气红了。然而赵容爽却是笑了。 周泽文为此感到迷惑,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你还笑?我们被轰出来了你知道吗?」 「还好,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赵容爽这样安抚着,又指着那家铺子说:「泽文你看,他家店里的东西都积了一层灰了,一看就是他脾气不好,人都被他赶跑了!你看,他活该吧?」 赵容爽也不知怎地,越说越觉得好笑,到最后竟然拉着周泽文的手笑出了声来。周泽文呆了一会儿,他想到之前赵容爽和洛书景最初争执的时候,不说话了。 周泽文犹豫着要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赵容爽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 「泽文,你生气啦?」 周泽文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周泽文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是从那次赵容爽和洛书景的争执中产生的。 「好啦好啦!那我们这次不还那么多价,就还几块钱……你别气了嘛!」 说着,赵容爽就拉起周泽文的手往他知道的那家物美价廉的店铺走去了。但周泽文用另一只手钳住了赵容拉他的手,赵容爽走在他前面,回过头看见了三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立马就松开了周泽文的手,解释说:「抱歉,我忘记你不习惯和人牵手了——我们走吧!去下一家,现在还什么都没买到呢!」 「赵容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怎么了?」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啊?」赵容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周泽文在说什么,随即又会心一笑,说:「怎么?这就被我感动啦!你想得倒美,洛书景那帮小畜生配得上我对他们好吗?」 第14页 周泽文看着他,若有所思。 「走啦!再不走店铺关门啦!」 赵容爽果然说到做到,之后就再没有那种夸张的砍价形式了,最多少个四五块钱。到最后,周泽文买了一堆日用品,赵容爽什么都没买。 周泽文看着手里提的一堆商品,问:「你什么都没买?」 赵容爽看着也是,转身就去店里买了几根棒棒糖。自己留了一根,其余的都放进了周泽文的袋子里,然后顺手把他的袋子提过来,说:「我一个人住,把家里用的带过去就好了。不过,我真的觉得没必要啊泽文,你还买了沐浴露和洗髮水,带过去多麻烦啊!我都说了你可以用我的嘛!还有牙膏,你不介意的话,也是可以用我的的——还有防晒霜、保湿水、洁面乳……你买这些干什么?」 简单点说,就是你根本什么都不用买啊!用我的就好了! 周泽文懒得理他,自己走了。 「欸!黑黑更健康啊泽文!你认识路吗?」 赵容爽终于得逞,他成功把周泽文气走了,然而这傢伙还一路恬不知耻地追着他一路乱叫,周泽文没法,只得暗自捂脸,心里想着下次可不要跟他一起出来逛街了。 「你要去我家吃晚饭吗?」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等他爸接他回家,路边上车来车往,但却让人莫名觉得宁静。 「你家不是离得特别远吗?都到郊外了,吃了晚饭包睡吗?包睡我就去啊!」 赵容爽本来是开玩笑,但不想周泽文当了真。却说:「那也可以,我们那边估计晚上难叫到车,不过我可以让我爸送你回来。但是如果你想在我们家睡的话,那就可以和我睡。因为我们家没有请保姆,我妈不太喜欢收拾房间——其实你要去的话,我妈是很乐意收拾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妈少麻烦一点是一点。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睡,介意的话,我就给你收拾一间客房。」 赵容爽听周泽文说完这一大段,又是假设又是推理的,仿佛看到了他做数学题的样子。最后,他对周泽文推出的结论大为吃惊——毕竟一个手都不愿意让人牵的,居然愿意和人睡? 「不,不用了吧?我晚上还得收拾收拾行李呢!」 「那好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很显然,周泽文不是一个会挽留别人的主,他单纯简单得很,总是别人说是什么,就觉得那是别人的真心意愿了。在赵容爽这里,也是一样。但是他这样说,赵容爽又不高兴了,于是暗自埋怨到:唔,都不挽留一下的吗? 周泽文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的人,就比如他现在很感激,于是就笑——冲着赵容爽这个他很感激的人笑。眉眼弯弯的,赵容爽看着心里很欢喜,也就没有了先前的埋怨。他本该是要陪着周泽文一起笑的,但当他仔细看眼前人的明亮的眸子,却是皱起了眉头。 「嗯,」赵容爽有些遗憾地嘆了一口气,「你昨天又熬夜看书了吧?」 「还好,没有很晚,十二点就睡了。」 「行吧!你这么用功,我也好意思劝你少读书,只是你眼睛里已经有血丝了,如果你妈看到该心疼了吧?」 「血丝?」周泽文先是被吓了一跳,他以前从来没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还以为眼里有血丝是什么危及视力的大事件,但当他看到赵容爽眼里也有细微的痕迹后,一下子就明了了。他从未有过地调皮地笑着,说:「你不也有?你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晚上不睡拿来复习白天上课睡觉落下的知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一方睡神!梦里学习可不是吹的!」 赵容爽从未见过周泽文这个样子,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而且还是玩笑话。于是,他也肆无忌惮地笑开了。 「军训回来,你一定要来我家吃一顿饭!」周泽文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小屁天天吃饭的时候都念叨着你。」 周泽文在进他爸的车之前,附在赵容爽耳边这么说到,赵容爽笑着眨眨眼,算是答应了。 赵容爽刚刚送走周泽文,到住处还没一会儿,郑越凡就提着一袋东西进来了。不过赵容爽在收拾东西,没注意到屋里进了一个人。郑越凡走过去,对着赵容爽的腰就是一掌,可把赵容爽吓坏了。 他惊唿一声,转头看见是郑越凡,也不生气,开玩笑说:「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然后他看到郑越凡手里提着的布袋,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赵容爽盯着那布袋盯了好一会儿,问:「干嘛?」 郑越凡提着布袋在赵容爽面前晃了两下,说:「我妈下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让你带走——谁让你这么不自觉,晚饭也不过去吃!还得我千里迢迢地给你送过来——可累死我了!」 赵容爽心下一暖,把布袋接过来,确实很重。 「辛苦你了……回去帮我跟阿姨说声谢谢!」 郑越凡看得出来赵容爽被他妈给感动到了,走过去勾住赵容爽的肩膀,说:「军训回来了,咱俩打一架!你这小身板儿,可别又输了!」 说他小身板儿?? 赵容爽怒瞪他一眼,「我好歹也是给一米八的美少年吧?六块腹肌!」 郑越凡憋着笑,连忙应和「是是是」。 「再说了,你当军训是学什么盖世神功呢?训个十天我就厉害了吗?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 第15页 赵容爽这样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其实他的力气是要比郑越凡大上许多的,但无奈打架是门技术活——真是不知道郑越凡这傢伙以前是跟多少人打过,技术是真没得说。 郑越凡看着赵容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耸耸肩,说:「没什么事我就走啦!明天路上注意安全!记得照顾好自己!」 「走吧走吧!婆婆妈妈的!」 说着赵容爽就把郑越凡往门外推,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嘿!这些都是我妈说的!我要不是帮我妈传话,才懒得跟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这些时间够我做几道题的?」 「行行行!大学霸,快回去做题吧!」 ☆、谁是宝宝 一中本来就在市郊,这所人武学院也是就近选的,所以早上八点出发,十点就到了。 人武学院景色极佳,他们大巴车就停靠在一条林荫大道上——全是高大繁茂的樟树,虽然正值盛夏,但这条大道上却是异常凉爽,微风阵阵的,还四溢着浓郁的樟香。 「哇!王老师这里空气真不错啊!」 班里带队的就老王和贺老师。贺老师是个娇小动人的,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不过保养得当,现在还又穿着一条鹅黄色纱裙,戴了一顶杏色太阳帽,再加上她爱撒娇又爱玩闹的性子,完全不像个军训带队老师,活脱脱一个出来度假的学生。 四十几号人提着行李浩浩荡荡地下了车,老王组织学生排队,贺老师就是拿着相机四处取景拍照。远处走来三位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高大挺拔,看见贺老师活蹦乱跳的,还以为是哪个不听话的学生,远远地就呵斥道:「前面那个女生!你老师在那里整队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贺老师携全体师生呆了一秒种,随后贺老师画风突变,立马皱起委屈的柳叶眉逃到老王身边。老王早已应对惯了此类场景,队也不整了,一门心思安慰贺老师道:「好好好,你继续——我去跟教官们解释。」 听说老王一直想要个女儿,但今年二胎生出来又是个带把的小崽子,同学们都唏嘘不知道老王做女儿奴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明明两个人只相差十岁,站在一起却给人一种父女的赶脚? 老王解释过后,那三位还挺尴尬的。他们自我介绍一番,原来是负责这次训练的两位带队教官和一位指导员。他们把一行人带到道路旁边的一间报告厅,简单介绍了将来十天的训练任务。 一个上午也就这样过去了吧? 分配一下宿舍,再休整一番,训练什么的下午再说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此时有乐此时行! 但事实证明,刚刚教官没有在训练任务里讲的,不代表就是可以给学生玩的。新生报导不来个下马威怎么行?教官们以前受过的苦,怎么着也得让学生尝一遍吧?还想及时行乐?想得倒美! 会后,教练连行李都不先让人放好,直接把一班四十几个人拉到了训练场。夏天的日头大得很,训练场不像林荫大道,毫无遮蔽之处,这一晒就晒到了大中午。然而这一个多小时里头,教官就带着学生做了两件事——第一,是整队形;第二,是学唱歌。 整顿队形可以理解,学唱歌是几个意思?不过虽然大家都表示很迷惑,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毕竟,谁要是扶个眼镜擦个汗的,都躲不过被训斥的命运——于是乎,班里的同学们无不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们何德何能!区区四十几个人可以请得动三个教官! 事实证明,可以的——只要价格讲得好,别说是三个,就是三十个也不在话下!一中在这次训练当中可是斥资巨大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不过,一首歌学了几十分钟,难道是这班人都是音痴吗?恰恰相反,唱得太好听了,以至于那个长得就「贱贱」的指导员,要同学们多唱几遍给他听。旁边两个教官难得地笑了,却也不说什么,憋着笑,直到实在憋不住,被某些眼尖的同学发现。 苦逼学生甲:教官,不许笑!笑是要挨罚的! 苦逼学生乙:蠢货!懂不懂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苦逼学生丙:你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力反驳…… 然后,这几位交头接耳的学生就被请到操场上罚跑了。 直到上午训完,一众人被带到食堂门前,他们这才知道学唱歌是干什么用的。 饭前一支歌,这可是部队里铁的纪律! 「团结就是力量……」 开头一句气势磅礴得很。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最后一句也依旧有力——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那个贱贱的指导员说:「不够有气势啊——再来一遍!」 指导员说话的语气是贱气十足的,贱气中还夹带着一种欠揍的意味——此所谓,贱上加贱。这不禁要让人猜测,这指导员在学生时期是受到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变成了如今这副贱上加贱的模样? 于是,全班又唱了一遍。结束后,赵容爽只觉得一双耳朵都在嗡嗡嗡地响,喉咙也干得厉害,眼前的宿舍大楼像是要被这「超音波」震塌了似的。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终于可以开饭了! 别说,人武学院食堂伙食真的好!比一中的不知道好了几倍!赵容爽勐扒了两碗饭,心里想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能和周泽文分在一桌。于是,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还犹如饿狼扑食的洛书景,洛书景只觉得自己盘中的受到了重大的威胁,立马回瞪过去。 第16页 赵容爽:「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洛书景:「!!!」 同桌的其他四个同学:「???」 最终,洛书景在食堂忍着一口气没发作,眼看着赵容爽饭后屁颠屁颠地找周泽文一起刷盘子洗碗去了,直气得牙痒痒。 周泽文一双手修长光洁得很,给人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洗碗的动作虽然笨拙,但贵在细緻。赵容爽的盘子和碗都洗干净了,周泽文才洗完一双碗筷。 「泽文,你没有洗过碗吧?」说着,从周泽文手里抢过盘子,说:「来,我教你,你看着,像这样!」 同样修长好看的一双手,一只手转动盘子,一直手拿着抹布擦洗盘面,没几下就洗好了一张盘子。 「其实,我在家洗过碗的,就是有点慢。」 周泽文学着赵容爽的样子,洗手里的最后一个盘子,轻声向赵容爽解释到。 「洗个盘子也磨磨唧唧……」洛书景就站在他们俩旁边,当真是看不惯赵容爽一副经验十足、老神在在的模样——虽说洛书景本人从来没洗过盘子。 「你不磨叽!」赵周泽文刚好洗完盘子,赵容爽直接把周泽文手里的抹布抢过来往洛书景手上扔,再横一眼他,就带着周泽文到食堂楼下集合去了。 吃饭分桌是按排分的,赵容爽生怕住宿寝室也是按排分,结果是不出所料的。实在是不幸,赵容爽这一排的排头就是洛书景。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一想到周泽文就住在隔壁寝室,赵容爽心里就好多了。毕竟,在班里头除了郑越凡,就数周泽文和赵容爽关系最好了……就是不知道周泽文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平时也没见他和谁说话呀! 八月中旬的太阳依旧毒辣,为了学生的生命安全,下午要到三点钟才开始训练。 宿舍里没有空调,只有一架风力小的不能再小的落地扇,还是一个一个寝室六个人一起用的。赵容爽真的严重怀疑这是学校故意的,至于目的?是老师变态还是教官变态?那可真是不好说,可能都挺变态的? 赵容爽反正睡不着,在这里看见洛书景也心烦。于是,跑到隔壁敲响了他们宿舍的门。 隔壁宿舍也好不到那里去,班长来开门的时候还不让赵容爽进去,说什么多个人唿吸多份热量。 「这你也信!」赵容爽倚在门边上,眼睛不住地往他们宿舍里头打量,却也没看到想见的人。于是,他搂过班长的肩膀,套近乎说:「孙立阳,怎么说你当初竞选班长的时候我也投了你一票吧?我可是听说等新生大部队来了,我们班班长还得重选一次!你想想周泽文在班上人气这么高,万一他到时候要来竞选了,你这个临时班长还不得趁现在赶紧给自己拉拉票?」 说着,还若有其事地用手背拍了拍孙立阳的胸口。刚好这时候周泽文从浴室里头出来,赵容爽随即推开孙立阳朝周泽文大步走去。孙立阳看着他俩勾肩搭背地往周泽文床铺走过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姓赵的给耍了,于是在心里暗暗给他记了一笔。 你他妈和周泽文关系这么好,真要竞选班长还轮得到投票给我?! 「我说怎么刚刚在门口没看到泽文你呢!原来是洗澡去了!」 赵容爽不动声色地凑近闻了闻,确定这香味是之前他带周泽文买的薰衣草沐浴露的味道,没来由地在心里生出十分的骄傲。 「是啊,我上午出汗有点多。」周泽文边跟他聊着,边往身上抹防晒,「忍不住想洗个澡——要不你也涂点儿?」 周泽文把防晒霜丢给他,赵容爽接是接住了,但却是没把防晒往身上抹,看了一眼,就丢在了铺上,凑到周泽文耳边,可怜兮兮地,说:「我一上午没吃糖了……想去买糖吃……」 赵容爽身上有种少年特有的阳光的味道,尤其在训练的汗水自然蒸干之后,那种味道才显得更加明朗起来。 周泽文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赵容爽的手臂,说:「教官嘱咐过了,不可以擅自离开宿舍楼,你多大的人了?小屁都没有你这样馋的……」 「走啦走啦!就在楼下!我刚刚发现的!」 赵容爽拉着周泽文往外跑,出门时还不忘沖孙立阳做个鬼脸,「我把周泽文带走啦!」你就看看这宿舍里头是不是真的会凉快吧! 赵容爽说他发现了一个小卖铺,不过是出门的时候看到几个女同学往楼下走,说是去小卖铺,这才想到要带周泽文去的。结果他兜兜转转地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小卖铺的影子——路上还连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那群人一去不回的吗? 周泽文:「你不是说你知道在哪吗?」 赵容爽:「泽文,你觉不觉得这里地方特别大?地形还特别复杂?我觉得我有点迷路了……」 周泽文看破不说破,心想这普通宿舍楼的地形也能迷路? 赵容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恨自己没先下了探探虚实先——我这一世英名啊!难道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好在上天还要留赵容爽「英明」一时,这才让他在宿舍楼一层的楼道最里间找到一个小卖铺——那铺子实在隐蔽,铺门紧闭着,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区别。赵容爽来来回回经过这道门几次都没发现,要不是刚好有人从里边出来,还真是发现不了! 第17页 铺子里主要就是卖一些纪念品,像纪念章或者军帽什么的,另外也买点零食和饮料。他们进去的时候,小卖铺里已经有一些人了。不过不是真心买东西的,大多数是打着选购物品的名义,在这里乘凉。 因为这里有冷气啊! 店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披肩而下,很是养眼。她本来正坐在柜檯前吃酒糟,看见赵容爽和周泽文进来就礼貌性地沖他们微笑一下。周泽文笑笑,去冰箱边上挑饮料去了。赵容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酒糟的香味,说起来,他好几年都没吃过这玩意了,突然闻上一口,还真有点嘴馋。 「店长姐姐好!」赵容爽上前去跟老闆娘打招唿。 「嗯,小朋友好!是要买什么吗?」 「我想买两根棒棒糖!」 赵容爽在柜檯上的糖罐子了拿了两根荔枝味的棒棒糖,在店长面前晃了晃,付过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哇!姐姐你在吃酒糟啊!好香!我刚进门就闻到了!是姐姐自己做的吗?外面可买不到这么香的!姐姐手艺真好!当姐姐的家人一定很幸福吧?天天都有好吃的!」 老闆娘一听赵容爽这么夸自己,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对!我自己做的,你要尝尝吗?」 老闆娘终于说到点上了!但为了不显得刻意,赵容爽稍稍推辞道:「可以吗?我妈妈说不能随便吃人家东西的,这样会被人说好吃……」 「瞧你说的!我这孩子都上幼儿园的人了,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小朋友嘴这么甜,姐姐喜欢还来不及呢!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不啦不啦!我这还有我同桌呢!」 刚好这时周泽文挑了两瓶饮料过来结帐,就听到店长大赞道:「哎呦!我差点忘了和你一起来的这位小帅哥了!你们在这等着!我给你们一人盛一碗去!」 「现在的孩子可真是!长得又帅嘴又甜,我都想生个二胎了!」 正在乘凉的众美女:「我们也想吃酒糟……」 周泽文:「……你又干了什么?」 「店长姐姐请我们吃好吃的!我没有向她讨啊,她主动请的!」赵容爽眨眨眼,表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也实属无可奈何…… 虽然小卖铺很凉快,店长姐姐也很热情,但耐不住周泽文的午休习惯,赵容爽他们还是在两点钟回了宿舍。 「泽文,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吧!我去跟你室友商量商量,换一个床位!」 赵容爽在他宿舍门口拉住周泽文,不想这么快放他进去。 「怎么了?洛书景又为难你了?」 周泽文是知道洛书景这个人的为人的,对看不惯的人总是喜欢各种使绊子,强势得很。但是,赵容爽似乎没想到周泽文会这么想,并且他对周泽文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十分的沮丧。 他浓眉一挑,一手撑墙,颇有些无奈,「泽文,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看起来是那种好欺负的人吗?你为什么不往别的地方想想?就比如说,我和你感情好这样的……」 周泽文看他这样纠结的神色,想到了自家妹妹在超市挑芭比娃娃时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容爽看他笑,更急了。于是,他撩开上衣,露出腹部两排结实的肌肉,说:「你看!六块腹肌!练家子!他洛书景是我的对手吗?」 周泽文看他这样急不可奈想要证明自己的样子,一边笑着应和,一边动手把他衣服往下拉以盖住肚皮。赵容爽张口还要说什么,却听后边一声惨叫。 正是林安琪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拉拉扯扯,吓了一跳。 「喂!我说林妹妹,你大中午的不睡觉,往我们男生宿舍跑什么?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容易吓坏我们家宝宝的知不知道。」 赵容爽的语气一半慵懒一半嗔怪,一边说还一边把周泽文往后边护。 周泽文本来以为「宝宝」是赵容爽这戏精的自称,这一护,就立马明白谁是他口中的宝宝了。 很显然,林安琪一开始就知道到底谁是「宝宝」,她缓过神来,重复说着「你们聊你们聊」,就悄悄地往楼上走了。 林安琪都走了,周泽文也无地自容,说一句「我今年十六」,转身就进宿舍把门给锁上了。 今年十六? 我知道你今年十六啊! ☆、从前模样 军训第一天的内容还算简单,无非是稍息立正站军姿之类的。但即便没什么技术难度,就这样站几个小时也是够累人的。头天下午就中暑了几个——还没站到呢,就被其他同学扶着到老师驻扎的凉亭里喝藿香正气水去了。 他们一个班分了两个小队,赵容爽在一队,周泽文在二队。两队训练也隔得远,赵容爽不清楚二队的情况,于是时不时往二队那边瞄几眼,虽然有点远,但自己同桌的身形还是判断得出来的——还好,小傢伙看着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身体素质还不错,还不至于到中暑的地步。赵容爽这边刚松一口气,就被那贱贱的指导员给抓包了。 「那个赵容爽是吧?」 「到!」 「出列!」 「啊?」 「啊什么啊!出列!绕操场跑五圈!」 赵容爽才跑出去,洛书景就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那个笑的,出列!」 洛书景:「?!」 第18页 「你和他一起跑!五圈!」 悲伤来得措不及防…… 「哟!洛少是犯了什么错呀!陪着我一起跑来啦!」 这回轮到赵容爽幸灾乐祸了。虽说赵容爽这货也是被罚,但架不住他天生乐观,不自惭形秽,反而在一边说风凉话。 洛书景懒得理他,勐瞪他一眼,就加快了速度。赵容爽不甘落于下风,也加快了速度紧随其后。 他们这边已经第五圈快跑完了,迎面撞上前边过来的两个女同学,也是一队的。其中一个就是林安琪,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哦哦,好像是叫王一一来着? 赵容爽这会子想起来两位女同学的名字了,耐不住一颗八卦的心,硬是凑上去要问一下她们两个被罚的原因。 「还能是为什么!还不都因为你!」 王一一是个炸脾气的,这会儿被罚跑圈,心情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偏偏赵容爽凑上来找骂。 「因为我?」 赵容爽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跟着八卦开始了他的第六圈。 「害!还不是因为你被罚了,洛书景笑话你,结果自己被罚了!然后我和一一忍不住笑了,然后变态指导员让我们面对面对着笑,直到我们笑得停下来为止……唉,不过我们没想到真的特别好笑,一对着笑就更停不下来了……」 林安琪帮着解释,结果说着说着她们俩又开始笑个不停了。 女生的笑点,实在无法理解…… 下午站完军姿,晚上就是拉歌大会。毕竟歌是一日三餐每餐都要唱的,必须要好好练。除了刚开始阵营分明,要两队pk之外,到了后来就基本上是全班人手拉手唱「桃花朵朵开」了,歌老是老了点,但也让人玩得尽兴。 等大家唱得累了,班主任老王就让他们在草地上躺一会。四十几个人,三三两两地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也不知是哪里触动到了老王,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讲他带过的每一届学生。讲到高三,他嘆了一口气。 「同学们,别看现在军训累,其实高三比军训要累一百倍——那是心理和□□上的双重折磨啊……不过,这也是你们人生必要经歷的一个阶段,真的不是夸张,你们经歷过高三后就知道,以后你们人生再要经歷什么困难,都是不值一提的。」 「切!还不是骗我们上高三吗?不就是怕我们高二就去上少年班吗?说得跟真的似的!」 有几个同学是知道老王的家事的——他儿子不就是上一届高二就考走了的吗?还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 他要真这么想,至于让他儿子高二就走吗? 赵容爽把他们的话听在耳里,看一眼旁边的周泽文,「泽文,你高二会走吗?」 赵容爽只觉得以周泽文的能力,走不走就全看的的心意了,想走就能走的。 「我十六了。」 谁知周泽文说了这么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赵容爽没反应过来,呆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叫你宝宝。」 周泽文:谁跟你说这个了…… 「我的意思是,年龄不达标,走不了。」 赵容爽这才反应过来,少年班要求考生年龄至少比国家标准年龄小一岁,他们十六岁读高一,正好是国家标准年龄。 赵容爽:「哈哈,对啊!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我们走不了!」 明明走不了就意味着要受到高三一整年非人的折磨,但赵容爽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虽然高一还没有正式开学,但赵容爽已经开始喜欢一中了——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喜欢。 老王还在说他的故事,中年男子的心思也是十分细腻的,这与他在课堂上的严厉与强势形成鲜明的对比。真正的高一还没开始,在他的一番追忆和感慨中,好像就要高中毕业了似的。 「同学们你们现在作为高中生,学习要有三要——分数,灵魂,故事。」 最后那一声「故事」被晚风吹散,化作一声渺远的嘆息了。 夜风吹干了身上的汗,夹杂着泥土和草地的香味流入每个人的身体,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极其渺远的蝉和青蛙的叫声。 「泽文,我以前都没想到过原来还有这样的活法。」 「是啊,我也没想到。」 这样的活法,就是白天为了一个目标卖力地干,到了晚上,可以安逸地躺着,天是蓝的,星星是璀璨的,身边的人是自己喜欢的。 以前没想过,现在体会到了,以后就会常常想起这一晚来,想起这一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又是谁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无意之间,就改变了一生。 于是,记了一世。 晚上教官和指导员是要查寝的,赵容爽说要找人换寝室,最后也没找到。本来在感受一番「人与自然」的美好后,他对这人间充满了无限爱恋。但他后来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要和洛书景睡一张床,这份爱恋瞬间变成了「草泥马」…… 「你怎么和我睡一张床了!那个谁呢?于晖!」 被点名的于晖:「容哥,不关我的事啊……」 洛书景瞪寝室里其他人一眼,其他人一哆嗦,赶紧闭眼睡着了。 「你看,没办法,他们都怕我,只能委屈委屈你和我睡咯——」 第19页 「滚你妈的!老子嫌弃你!你爱和谁睡和谁睡!别躺我床上来!」 洛书景一脸黑线,从来还没有这么直接地被人嫌弃过。 僵持了一会,洛书景:「我是宿舍长得听我的!」 赵容爽:「滚!」 宿舍里的灯一下子全熄了。 「你让我睡!我告诉你一点关于周泽文的事!」 洛书景已经很不耐烦了,要不是他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也不至于跑到赵容爽床边上来。至于为什么不和别人睡却要和赵容爽睡,可能因为赵容爽比较好看?可能吧!洛书景这个颜控! 「他有什么事我直接问不就得了!用得着你瞎逼逼!」 「初中的事,小学的事,幼儿园的事,你确定?他这种人,我最了解了,他会跟你说半个字,我跟你姓!」 「什么玩意儿!我tm还娘胎里的事儿呢!」 「娘胎里的是也可以!」 洛书景死皮赖脸地摸着黑上了床。这里的床不同于学校宿舍的上下床,是很宽的双人铺,所以就算睡两个人也是挨不着对方的。 洛书景都躺下了,赵容爽也没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赵容爽:「说吧。」 洛书景得寸进尺:「唉,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 不得不说,军训除了训练苦一点之外,其他方面的待遇都是极好的。比如早上九点的西瓜,下午四点的绿豆汤。毕竟这个班是学校的心头宝,老师和校领导们到底也不敢让这一班熊孩子太受累了。 第二天九点,赵容爽准时吃瓜,新鲜的刚刚从瓜地里运过来的西瓜,还有,周泽文的瓜。 「呵,周泽文这个人,从小就闷,一天到晚就知道死读书!有时候还喜欢多管闲事!班长了不起嘛!我爸还是警察局局长呢!也不照样管不动我!」 洛书景说着说着就偏了题,开始滔滔不绝讲他自己小时候的英雄事迹去了。 「傻逼!」 赵容爽最后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往周泽文那边去了,独留洛书景一人在西瓜口味的风中凌乱…… 「泽文泽文,你刚刚怎么都不来找我!」 赵容爽再一次戏精附体。 「我刚刚看你在和洛书景聊天,就没过去了——你们和好啦?」 「害!我跟他怎么可能和好?我嫌弃他还来不及——怎么,你吃醋啦!」 「傻话!」 周泽文吃着手里的西瓜,嘴角有一点猩红色的瓜瓤,映衬着他雪白的肌肤,莫名诱人。 「欸,泽文,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呀?」 「以前?」 「嗯!就是——小时候!」 周泽文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笑了出来,温润的声音,只说了一件事:「我小时候啊——小时候就很胖吧!没什么特别的!」 胖? 赵容爽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文弱的少年,不能想像他胖的样子。不过现在联想到小屁之前说过的话,不能接受也还是接受了。 他等周泽文讲点别的什么,但是周泽文也没有要继续讲下去的样子,于是赵容爽开玩笑道:「那你可得给我们班的一些女同学支支招,她们可一天到晚想减肥想疯了呢!」 「别了吧!我这减肥法可有点伤身!」 周泽文轻笑一声,继续吃手里头的半块西瓜。 旁边林安琪刚好经过,赵容爽朝她笑嘻嘻地来一句:「不怕不怕,为了减肥暂时伤点身也没什么!对吧?」 林安琪二话不说,上赶着就要来打赵容爽,于是休息场的林荫地里就上演了一出「」的情景喜剧。 真是诚心讨打。 周泽文摇摇头,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要是早点遇上赵容爽,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玩归玩,到了训练时间还是要抓紧训练。 第一天只是站军姿,第二天同学们就知道了原来还有晨练——早上五点钟起床,喝口水就跟着教官跑操场,晨练完了才吃早饭——哦对了!饭前还得唱首歌。除此之外,还有更变态的——站台阶。所谓站台阶,就是前三分之一脚掌站在台阶上,后三分之二脚掌悬空,可比站军姿累多了。 这一站,又是站倒了一片人。大家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两个带队老师倒也能够理解,只是教官们就有些苦恼了,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弱」的学生。 赵容爽体力还不错,再加上这多年以来学会的偷懒的功夫,倒也扛得住。再看看隔壁,周泽文还在,于是,在心里喊一句「我家小可爱真棒」,又变着法地偷懒。 「赵容爽,你干什么?」 「啊!指导员……我……这不是没站稳吗……脚刚刚挪了一下……」 赵容爽赶紧把刚刚往前挪了一点的脚往回收——不过收回来了也没用,该罚的还是要罚。 「去吧!五圈,还要我说啊?」 指导员明明就是这四十几个人里头最没规矩的一个,偏偏罚起人来比谁都有理。赵容爽不服这个软不行啊!老王还在一边看着呢!老王心中乖巧懂事的人设不能崩! 第三天练习齐步走和正步走,周泽文就是在这一天中暑的。 和其他同学一样,就是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休息了一阵。 等他回来的时候,其他同学已经在练正步走了。他耽误了一会,正步走本来就是他们练习的所有步伐里面最难的,赵容爽还担心他跟不跟得上。 第20页 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先担心担心自己。 「赵容爽!出列!」指导员又来了,他从旁边地林荫上跳下来,保持他贱兮兮的招牌笑容,说:「你来给大家演示演示?」 还好这集体项目我没偷懒,来就来呗! 「不错啊,还挺标准——周泽文!你来演示一下!」 「是!」 周泽文出列,可能是中暑之后没有休息足够长的时间,他脸色现在还是有些难看。 指导员这么没眼力见的吗?周泽文不舒服看不出来? 赵容爽看他一步一步的走,心里帮他喊着号子——但看状态,周泽文好像不太好,甚至犯了两次同手同脚的低级错误。 「周泽文,训练要认真知道吗?归队!」 周泽文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说不认真吧?心里一定不好受啊!这指导员! 直到吃过午饭赵容爽才有机会去安慰周泽文,但食堂也没见着他人影,还是回宿舍的时候在楼下撞见他。 「泽文!你在做什么?」 周泽文嘴里还在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只是沖赵容爽笑了一下,没有直接跟他说话。 赵容爽也早看出来了——这小古板暗戳戳地跟自己较劲呢! 于是,他也站到太阳底下,帮周泽文喊着口号。 「外面热!你先回去!」 「不!你可别忘了,我是被教官点了名的表扬了的呢!我可是踢正步的模范标兵,这么好的受教机会你放着不要?」 周泽文笑笑,说:「就你厉害!」 「那是!我们开始吧!」 「先抬左脚再抬右脚,一踩左脚,二踩右脚,一二一!一二一!」 赵容爽喊了几分钟,看周泽文也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叫停,却听「兹拉」一声,貌似是周泽文的裤子被撕开了。 「卧槽——这劣质的军训服!」 周泽文没忍住在心里暗骂厂家——他还没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爆了粗口,虽然是在心里爆的粗口。 ☆、女红了得 「容爽,裤子好像开了……」 周泽文有些脸红,他这次来可没带针线啊!谁能想到,军训服的质量能差成这样? 赵容爽刚刚也听到了「兹拉」一声,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看见周泽文红透了的脸,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容爽走近,悄咪咪地问:「哪里破了?」 「好像在大腿那里……你带了针线吗?」周泽文耳垂也红透了。 「没有。不过没事的,我们一队也有几个男生训练的时候裤子破了的,待会儿我去问问。没事的,可能裤子小了一码。我们先上楼换条裤子。」 赵容爽说的没错,今天确实有好几个裂裆的。不仅赵容爽他们一队有,周泽文二队这里也有。原来觉得稀松平常的事,发生在自己头上就不这么觉得了。 趁着周泽文还在浴室换裤子,赵容爽迅速找到他记忆里裤子破了的同学,那同学现在已经穿着完好无损的裤子到处晃悠了——不过他那走路的姿势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赵容爽也不多想,直接问他:「你裤子哪里补好的?」 「楼上的男生宿舍!英语老师在那里补裤子呢!这会估计还有不少人在那里排队,你上去就能看到——不过我觉得……」 还不等那同学把话说完,赵容爽就已经上楼了,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间男生宿舍。宿舍门大敞着,不过没有人排队,倒是一群男同学绕着贺老师坐成了一个圈,贺老师就在圈里头缝缝补补的,旁边堆了一个小山丘似的军训服装。她细緻地缝补破口的衣裤,时不时地还跟那一群学生说几句玩笑话。 不过,贺老师是笑得开心了,旁边那一群男同胞那么紧张是怎么回事?印象中贺老师是挺温柔的一个老师吧? 「老师,您还有多余的针线吗?我想向您借用一下针线。」 赵容爽说完这句话,众同学齐齐看向他,仿佛看到了末日里的希望。 赵容爽:??? 「那里破了?换下来我帮你补就好了!」 「哦,不用了老师,您太辛苦了……给我针线,我自己补就好!」 赵容爽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还是拿了针线赶紧走才是上策! 听赵容爽这样说,贺老师不但不因为减少了工作量儿感到轻松高兴,反而像是有些失落似的,「好吧,就在那里你自己拿吧!」 贺老师瞥一眼身边的针线盒,继续缝缝补补去了。 有同学看见赵容爽拿针线,大唿:「容哥!你会针线活啊!那我的你也帮我补补吧!」 他这一说,就带着一众男同胞去贺老师身边拿衣裤了。 「放这里,不许动!我补的不好吗?」 贺老师难得地沉了脸色,众人想要伸出去的爪子就又胆怯怯地收了回来。 老师……您补的……学生实在不敢恭维…… 赵容爽:果然…… 赵容爽拿了针线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好碰到上楼来的周泽文,于是二话不说拉着他下楼。 「老师不是在上面补裤子吗?」 赵容爽举起手里细小的针线给周泽文看,说:「我拿了针线过来啦!那边人好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泽文「哦」了一声,又有点诧异:「你会做针线活吗?」毕竟他还不想自己的裤子被缝的不成样子。 第21页 赵容爽看周泽文一副狐疑的样子,撇撇嘴,道:「你不信我?难不成还信英语老师?」 周泽文还不知道楼上什么情况,疑惑地看着赵容爽。 「放心好了!小时候我姐的芭比娃娃的衣服都是我缝的!」 赵容爽意识到自己说完这句话,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不过周泽文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心下存疑,毕竟有早先「砍价」的例子在前。但他到底还是用「好朋友就是要互相信任」这样的说辞说服了自己,胆战心惊地把自己的裤子递到赵容爽手里。 两人坐在宿舍的床上。 「泽文,你紧张什么?」 「啊?没有……我没有紧张!」 「还说不紧张,眉毛都拧成一块儿了!」 赵容爽停下手上的活,突然凑到周泽文面前,几乎与他鼻尖相贴,问:「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周泽文按着赵容爽的肩膀,让他坐回原位,「我怎么会怀疑你的能力呢?」 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那就好!那我继续啦!」 说着,赵容爽继续手里的「女红」活儿。一针一线都细緻得很——比听课、训练认真了不知几倍。 大功告成! 「噹噹噹噹!」 赵容爽给线头打个结,挥舞着周泽文的这条裤子送到他手里。周泽文接过来一看,果真没有任何问题,随即,投给赵容爽一个赞嘆和感谢的目光。 「佩服吧?你容哥哥是不是超级厉害?」 赵容爽显然对周泽文这一双眼睛痴迷得不得了,光是这样被他一看,就欢天喜地得不成样子了。于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了周泽文的肩上。 周泽文口头上也随他心意,应和着说「厉害厉害」,然后就走进浴室换裤子去了。 赵容爽这下子一战成名,现在所有男生都知道他「女红」了得,后面连续几天,有谁破了衣服裤子的都来找他,贺老师那边的工程量减少了一大半,心里还在犯嘀咕:「怎么这群熊孩子都不来找我玩了呢?」 是的,贺老师完全不觉得帮同学补衣服是什么累人的活,反而把这件事情说成「玩」。虽然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童心未泯,这从她天天英语课上说的「我的婚后甜蜜生活」以及「我和老公的幸福谈话」中就可以窥见一二,这也是她的课广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轻松幽默又有点八卦的课那个学生会不喜欢? 由于男同学这边常常有破衣服、破裤子的尴尬,后来教官们索性把男女分开训练了。这样一来,一队就全是男生,二队就全是女生。赵容爽终于盼来了和周泽文的大团圆! 说真的,这一班的小兔崽子除了体力不太行之外,学东西的速度还挺快,团队配合也到位。两天学会了齐步走和正步走,四天打完了拳法十六式。指导员和教官们看他们学东西这么快,也不由得佩服起来这「y市一中的种子」了,于是,训练也没有早先那么紧张,到最后两天还跟同学们有说有笑的。 有说有笑是有说有笑,该罚的时候还是照样罚。就说第六天晚上宿舍大楼不知什么故障停电,每个宿舍唯一一架落地扇也成功「停止营业」,这下子全体同学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前几个晚上的「劳苦功高」。那些个骂过它「小破烂儿」的,全部改口喊「小宝贝儿」,然而,它依旧不动如泰山。直到楼下老王和教官喊全体同学出来,这才知道是停电了。大喊一句「卧槽」就飞奔下楼。 一群人哗啦哗啦地跑到宿舍底下,一个个的找了花坛或者台阶坐着乘凉,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由于大家都穿着睡衣,这场面活像一个睡衣趴。 孙立阳穿了一身银灰色长衫,刚从宿舍楼里出来,这套特立独行的睡衣立马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大家也都立马围上去品头论足的。就连老王也拍拍孙立阳的肩膀,夸他风度翩翩、端正儒雅。 周泽文还没下来,赵容爽本来就一直看着门口等周泽文出来,现在好了,孙立阳带着一群人堵门口了,还看个屁呀! 穿这一身睡觉能睡得舒服吗?矫揉造作! 赵容爽又重新找了个地儿坐,眼睛一瞥,还就瞥到了洛书景。 赵容爽:…… 洛书景:…… 「你要不要听我说点什么?」 「不要!不想!滚远点!」 洛书景不滚,继续说他的,「你和周泽文玩得很好啊……」 「切!理所应当的!」 赵容爽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就要走,却听洛书景提高音量,道:「我们以前也玩得很好!」 赵容爽不走了,「什么意思?」 「我要是告诉你,你能帮我吗?」 「帮你什么?」 待话题将要深入,周泽文来了。 「容爽!你怎么在这里?」 周泽文看着他俩,眼里难得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赵容爽自然把他的小情绪都收入眼底,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跟洛书景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在底下等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来电。没办法,只好各回各寝,各睡各觉。但可能是方位问题,赵容爽这个宿舍比其他宿舍要闷很多,窗户外面透不进一丝风。毫无意外的,一整个宿舍的人前半夜都没睡好,同样毫无意外地,这个宿舍的同学第二天早上集体睡过了头。 第22页 至于他们最后是怎么醒的? 一群整装待发的同学和教官在楼下列队齐整,气势磅礴地喊着口号…… 教官先喊:「404,快起床!我们等得好辛苦!」 学生:「404,快起床!我们等得好幸苦!」 教官:「404,快下来!我们等得好着急!」 学生:「404,快下来!我们等得好着急!」 …… 就不能派个人上来喊一下吗? 指导员对你贱兮兮地笑一笑,然后告诉你:不能。 指导员说:「404全体同学绕操场跑十圈!」 404全体同学:…… ☆、最后两天 时间本来就过得很快。 这是第九天。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想到明天就要走了,大家还都挺捨不得的——不管怎么说,军训苦是苦了点,但它不用费脑子啊!天知道苦逼学生怎么想的,反正只要是不用大量消耗脑力的,再苦再累都愿意做。反正干什么都比读书轻松! 不过这都最后两天了,该学会的训练项目都已经学会了,无非是再把前面已经排练过的场面再排练几遍罢了,也没什么累不累的——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们忽略了极其重要的一点!一中是土豪啊!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这十天的训练! 大家还在食堂吃午饭呢,老王就拿着个馒头四处吆喝。 「大家好好享受在食堂的最后一顿饭啊!以后可就没得吃啦!」 然后,他走到王一一身边,把手上的馒头递给她,「馒头可是个好东西,这可是我早上给你留的,吃吧!不然就没有了。」 众人皆哈哈大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王一一第一次来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故意把她盘子里的馒头丢在了地上,说是失手,其实就是不愿意吃馒头。那时候老王就说她鸡贼,语气是玩笑的,可不就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嘛! 只是不想老王记性这么好,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现在还要拿出来说。 王一一毕恭毕敬地接过那个冷馒头,道:「老师,冷了……」 「这馒头就是冷了才好吃!」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不过笑过后,有人反应过来,问:「老师!你刚刚口误啦!我们今天晚上和明天还得在食堂吃呢!这可不是最后一餐啊!」 「对!这就是我现在要跟同学们宣布的一个好消息——今天下午,我们不用训练啦!我们人武学院的团长呢,给同学们准备了一个惊喜——至于这个惊喜是什么呢,我们下午揭晓啊!」 「老师,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吗?」王一一作为全班唯一一个敢正面和老王刚的传奇女子,这一句话也算是说出了全班同学的心声。 「一一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老王?放心哈大家!老王保证绝对是惊喜不是惊吓!嗯……惊喜之后呢,我们就包饺子!晚上直接吃饺子啦!」 场内又是一片沸腾。 待欢唿声稍稍降下来一点,老王又宣布道:「明天也不用训练——明天呢,我们组织同学到我们y市的一些景点参观参观!呃……早餐大家还是在食堂吃嘛哈哈!」 「那今天就不是最后一餐啊!」王一一手里还拿着那个冷馒头,听出漏洞就要插一脚。 「哎——早餐不算,不是正餐嘛!」老王强行给自己正名,然后又接着刚刚说的:「中午我和贺老师请大家吃饭好不好啊?」 「好!」 场内就这样欢唿声此起彼伏了几次,老王才把事情交代完。 像老王这样爱热闹的老师,好事情是不会一次性说完的,总要得到几次的欢唿和尖叫才肯罢休。 于是,最后一个下午,老师和教官们领着同学们到草地上。只见,草地上已经架好了几排□□。虽然班上不乏见多识广的,但像这样的□□是真没见过,就是洛书景这样老爹是警察局局长的也忍不住赞嘆一句「卧槽」!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枪堆里研究起来。其他同学也四散开去,人手一架枪。 「这枪是真的吗?」 赵容爽端起一架□□,还挺沉。这枪通体乌黑锃亮的,前边还有一柄明晃晃的刺刀,看着就不像假的。于是忍不住问旁边站着的指导员,怎么说这些天下来,他们俩也算是在「罚与被罚」的关系中产生了一点不那么浅薄的交情啊! 但是指导员似乎不这么认为,但依旧嬉皮笑脸,一身贱气地说:「亏得你们校长和我们团长关系好,要不然哪儿还给你们弄这么多枪来!不过,也就给你们看看,拍拍照片留念留念,学射击什么的就别想啦——」 屁事儿还真多! 不过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先拍几张照再说! 于是,赵容爽掏出手机,对着周泽文啪啪啪连拍了十几张。其中有一张是他匍匐在草地上,两手握枪,瞄准目标的照片。赵容爽看来看去,最后点了收藏。 「泽文泽文!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吧!」 「好啊!」 于是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把枪,后边是草地和蓝天,「咔嚓」一声,笑容在照片里定格。 到大家pose摆也摆尽了,照片照也照完了,那就抗枪回营——包饺子! 很显然大部分同学是人生第一次洗手做羹汤,就算是包饺子也是包得歪歪扭扭的。女生那边还好,男生这边简直就让人不忍直视——馅放得太多,大多都撑破了。 第23页 「你们这群破孩子——在家都没做过家务吧?饺子馅不要撑这么多呀!」 「哎——那个远明啊!水不要到处乱甩呀!哎哟!你们这群调皮捣蛋的破孩子呀!」 「就这?这饺子包成这样?下锅一煮不就散了?」 「我不说要求你们把饺子包得跟贺老师一样好看吧?怎么着也别包成这个……这个这个……一坨呀!」 老王过来巡视一番,把他们这的饺子从头到位给指点了一遍,赶紧去女生群里把贺老师搬来当救兵了。 「来来来!我把贺老师从女同学那边请来了!你们跟着贺老师好好学!就这样子?以后怎么娶媳妇?」 最后包了一个多钟头的饺子,煮了一锅还不够吃的,结果就是吃到后来,再接着包,边包边煮边吃。这个年纪的学生玩心还没收回来,特别是涉及到吃和玩的时候,那场面别提有多混乱了。 饺子吃也吃过了,晚上,本来他们趁着夜色把之后返校的演练流程走过一遍,应该是全场拉歌会的。但这指导员心血来潮,要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做「高抬腿」。「高抬腿」就像是原地跑,不过把双手向前伸出,使得在抬腿的时候大腿可以碰到手掌。这是个累人的训练动作,关键指导员还特别贱地加快了喊口号的速度,这就迫使他们必须加快抬腿的速度。 「这都最后一晚了,还拉仇恨呢!」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接着,圈外传来一阵躁动,然后拨开同学们围成的圈子,进了圈里。是一群妈妈们,为首的那个推着蛋糕车,三层的巧克力水果蛋糕,最顶上还点着了一支「16」形状的蜡烛。其余的妈妈们手里都大包小包地提着零食。 是给于晖同学过生日来的。 本来是要唱生日歌,但最后还是决定唱军歌。「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军港之夜」……只要是能想到的,全唱了。最后唱到「军中绿花」,有些妈妈的眼睛已经湿了,老王是个感性的老头儿,架在鼻樑上的眼镜架上去又拿下来。好好的生日会,就变成了离别会。 「泽文,你妈妈是那个吗?」 赵容爽用手肘顶了顶周泽文的腰,其实他一早就开始在人群里找周泽文他妈了。 周泽文还在跟着大家一起唱歌,腰部那个敏感的位置被赵容爽顶了一下,就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尽头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子。她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裙,端庄贤淑,也看着周泽文这边。 「嗯。你妈呢?」 「害!我妈没来呢!」 赵容爽讪笑一声,接着又随着其他同学唱起了「军中绿花」,逐渐地,不知是哪句歌词触动了心灵,眼里也泛出泪花来了。 除去最开始那段煽情的部分,到后来气氛还是挺欢快的,像极了一场久别重逢的狂欢。 虽然大家都玩得很晚,但最后一天的晨练也不能落下。像往常一样,一群人在练习场的煤铺路上跑了两圈,各个都灰头土脸的,到食堂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水池上边洗脸去。 赵容爽走到周泽文边上,照例递给他一个苹果和一根棒棒糖——苹果是来之前郑越凡送的,棒棒糖是前一天晚上在楼下小卖铺买的。 周泽文已经习惯了赵容爽每天对他的亲昵和好,这种习惯倒不是说是「习以为常」,而是学会了「接受善意」,不拒绝这种善意。 周泽文笑着接过,放到餐桌上,又到水龙头那里拧了一把毛巾,给赵容爽擦背——这也是习惯了的。 这一整天的行程就是到处逛。其实,如果单独拎出「旅游」这个词来,大家也不会有这么高涨的热情,但是如果是和全班四十几个同学一起,还有老师和教官的陪同,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虽然目的地大多是红色基地和博物馆,那也丝毫不妨碍同学们拿着相机咔咔咔地乱拍。 「怎么了泽文?」 「没什么,我只是不喜欢在景点拍照,不是不喜欢这里。」 行吧!其实赵容爽也不喜欢在参观地拍照,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十分相似。 最后一站是双子湖。 双子湖算是y市较为出名的湖了,顾名思义,这湖其实由两个湖组成,两湖中间横卧了一条较为宽阔的草地。不过这是在枯水期和平水期,如果是在六七月份的汛期,湖水水位上升,就会直接没过中间的草地,变成一个湖。双子湖很大,至少站在草地上往两边看,随便哪一边都是望不到头的。湖上是大片大片的荷花,风一吹,倒显出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几分宁静祥和的意味来。 「这湖好大。」 赵容爽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湖面的风光,不由得显出几分痴迷的神色。 「确实很大。其实这湖和我们学校旁边的东湖是相连的,双子湖环湖一圈还有一个公园,就叫环湖公园,我家到一中的路就是沿着环湖路走的。所以我们待会回学校也没有多少路了,就是散步走去学校,也是可以走过去的。」 周泽文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就在赵容爽身边帮他细细地解说。 「是吗?那你家不是也离这里特别近?」 「大概十几分钟的车程吧——今天要去我家吃饭吗?」 ☆、君子爱财 周泽文突然发出这么个邀请还真是让赵容爽始料未及——军训果然还是有点用处的,虽然没能让人练成绝世神功,但收穫有一段难得的战友情,也还不错嘛! 第24页 周泽文的家人赵容爽都是已经见过的,但是他家赵容爽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不过,虽然心里好奇,但总觉得现在就去别人家有点冒失了。 「不了吧……啊!我想起来我之前晒外面的衣服还没收!我得回去看看,这么多天了,希望不要被风吹走才好……」 赵容爽也是,找了这么个撇脚的理由,周泽文是不知道他是一个人住的,听他这个理由,还以为是随便找了个婉拒的藉口,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一众人最终还是在下午五点到了学校。离正式开学还有几天,回来上了一天课,学校也不留他们,这几天都给他们放了假。老师开心,学生也开心。 但有人不高兴了。 收拾书包到时候,赵容爽就在周泽文耳边小声抱怨:「唉——放什么假呀,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周泽文只道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笑着说:「你怎么就无家可归了?」 赵容爽:「害!住寝呗!」 这是赵容爽第一次跟他提到住寝的事,那么一前周泽文所不能理解的事,现在就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比如之前说的收衣服的事情,原来不是骗人的。不过,周泽文从小到大还没有自己离开家单打独斗过,对此还不太能感同身受。 他迟疑了一会儿,笑问:「家离得很远吗?放了三天假呢!」 赵容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笑眯眯地,说:「泽文,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喜欢笑啊?你是不知道我刚开始和你做同桌那几天,你那张小脸板的!」 「没有吧?我不至于吧?」 「有!就上课的时候!下课也是!」 「啊?真的吗?」 周泽文也察觉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喜欢笑了。 他妈妈觉得可能是军训改变了他,但是,他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赵容爽,于是,他说:「可能因为我同桌比较喜欢笑吧!」 赵容爽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哈哈大笑道:「不但变得喜欢笑了,连嘴都变甜了!」 「赵容爽!走啦!」 他俩说话的当儿,郑越凡已经收拾好书包,喊赵容爽一块走了。 「欸好好好!」赵容爽应承着,转头对周泽文说:「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于是,三个人肩并肩下了楼,到楼下与来接哥哥的小屁会合后,四个人一起出了校门。周泽文家的宝马停在路的学校对面的车棚里,周家爸爸看他们出来,朝他们挥挥手。 周泽文临走对赵容爽说:「那我走啦!」 周若文眨眨眼对赵容爽说:「赵容爽哥哥有空到我家来玩呀!」 赵容爽回应:「好!」 旁边一直被当作空气人的一米八的高大男子:「……」 赵容爽还在依依不捨地目送那兄妹俩过马路,郑越凡一声不吭,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哎!郑越凡你怎么走啦!等等我呀!」 从郑越凡那里吃过晚饭回来,太阳已经落山了。赵容爽趴在窗台上玩手机,从屏幕里抬起头来,入目就是一幅山水画卷。学校给的这套房方位是真的不错——临窗就是一大片湖,湖那边,一侧是连绵起伏的远山,一侧是灯火通明的街市。湖风迎面吹过,即便是在夏天,不开冷气,也是凉爽得很。而且五楼这个楼层也好,不在最顶楼,但也远离校园的绿植,几乎没有蚊虫。光就空调费、蚊香费,就帮赵容爽省下了一笔不小的开资。 他刚刚是在手机上搜索y市的一些出版社和杂志社,心里记住了几个中意的,打算明天去拜访拜访。 他前后去了几家杂志社和出版社,虽然每一家在看过他的作品后都有意挽留,但赵容爽始终觉得价格谈不妥当,因着他有种独特而且夸张的自恋情结,总觉得自己的东西配得上最好的待遇,于是连番拒绝了前面几家。最后,他在几路公交地铁之间来回辗转,又步行一段距离,来到了y市最大的社会新闻出版社——y市新闻出版社。 还没进去,就在外面的台阶上撞到了林安琪。赵容爽「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这感觉,简直和开学第一天如出一辙。 「我说林安琪呀,你走路总这么急干什么呀!小心摔跤啊!」 「呃,不好意思啊!」林安琪摸摸刚刚撞在赵容爽肩膀的脑门,听到声音才知道原来是赵容爽,没想到能在这里撞上他。 「咦?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嘿!怎么?你不也在这儿?」 这报社还是你家开的不成?这小脑袋瓜子! 「哦,我啊!我是来给我爸送文件的!现在就走!我还和一一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呢!」 林安琪就要走,却被赵容爽叫住。 赵容爽道:「等等!你给你爸送文件?」 「嗯!」 看林安琪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假思索,赵容爽心想机会来了! 于是,和林安琪近乎道:「你爸是哪个部门的啊?」 赵容爽眼神里满是恳切的意味,看得林安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怪瘆人的!」 「好好!你说不看就不看!」于是,赵容爽一手盖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她。「说吧!你爸是哪个部门的呀?」 这架势,如果林安琪再小几岁的话,恐怕就像是人贩子拐卖儿童了。 第25页 林安琪被他逗笑了,把他挡眼睛的手拿开,说:「我爸是社长!这么啦?」 「哎呀!报社真是你们家开的啊!」 赵容爽只想过她爸有可能是记者或者编辑什么的,却没想过居然是社长。不禁感嘆,咱们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哎呀!什么我们家你们家的?党和政府都没说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问我这个干嘛!」 「害!这不是写了点小文章嘛!想拿过来换点毛爷爷用用嘛!」 「那你不是应该去杂志社什么的吗?怎么跑到社会新闻来了?」 「这不是想着你们这的稿费能高点儿嘛!我知道你们社会新闻也有版面分给散文和小说的啦!」 确实如此,不过一般是在近期没什么新闻报导的时候,报纸会分出这样的版面来。 林安琪伸出手来,说:「小说呢?先给我看看!我要是觉得好看那就绝对没问题!」 「嘿!你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看两篇小说要得了几分钟?」 赵容爽不想她这会还扯上了,但还是打开手机文档,递给她,「去里面看吧!外面多热呀!」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报社外厅。 本来说好了就看两篇的,结果林安琪一看就停不下来,到最后泪流满面,要不是赵容爽拦着,差点把手机摔了。 「赵容爽,你怎么都写这么悲惨的小说啊……看得我难过……」 林安琪趴在桌子上眼泪哗哗地流,其实林安琪这种心情他也理解,当初他写这些小说的时候也是控制不住哭了好几次。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行不?你再不走就赶不及看电影啦!」 「已经赶不及了哇……」 林安琪本来就要平復的心情,被赵容爽这么一提醒,又到了崩溃的边缘,「哇」地一声又哭出来了。 这下,赵容爽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生怕又触到她哪根弦,再哭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容爽怎么她了,关键这还是在人家老爸的地盘上。 等了好一会,林安琪才逐渐平静下来,说:「你写得好真实,你待会儿把文件发我手机上吧!晚上我爸回来我给他看,他肯定会帮你发表的,价钱肯定也是给得最高的。五毛钱保底。」 「五毛?」 「嗯,一个字五毛。」 嘿!大佬就是大佬!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都有着落了! 林安琪起身往外走,「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这些故事看起来毫无关联,但主人公的性格都一样,又那么真实——不会真的是你的真实经歷吧?」 「不会不会!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童年悲惨的人嘛!再说了,我也不是女的呀!」 赵容爽写的每个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是一个女的——从女孩,到少女,到女人。但不管年龄、相貌怎么变化,总也变不了她善良、纯真、傻气、懦弱的性格,也变不了她可怜又可悲的命运。 林安琪听他这么说,再看看他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个性,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有坑才有这样的想法。 「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 「还是说明我写得好!」 「是是是!写得好!」 「行!那我晚上等你消息!拜拜!」 赵容爽这次算是收穫不小,以后如果有了这样一个长期合作的对象,也可以说是不愁吃穿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以后一本正经搞学习哈哈哈…… 但事实上怎么可能!一本正经搞学习是不可能的! 赵容爽爱钱,在钱财面前,学习算什么? 这三天假期他一下也没闲着,一会是发传单一会是在肯德基做前台的。这还得多亏了他长得帅,又能说会道的,撩起妹来一套一套的——不然肯德基的前台是轮得到他坐的?童工哪里有人敢要啊! 最后肯德基的经理给他结算工资,按一个小时二十块钱算,这两天多下来,赵容爽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然后经理还给多给了他一百块钱,说是放假了就多到店里来坐坐。赵容爽直夸经理人美心善——但经理是个三四十岁的高大男子。 那天傍晚赵容爽买了许多水果到郑阿姨家蹭饭,郑阿姨看他买了这么多东西来,跟他急了,硬是一点都不留,让赵容爽吃了饭拿回去自己吃。 「就你这样,赚点钱就往外花,迟早坐吃山空。」 郑越凡夹口菜往嘴里送,虽然说的是关怀的话,但怎么听怎么像风凉话。 「多读点书吧你!别一天到晚做数学做物理人都做傻了,『坐吃山空』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嘛——你应该祝福我财源滚滚!」 郑越凡是没有赵容爽书读得多,他第一次去赵容爽屋里的时候,被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下了一跳——什么「古诗词鑑赏」啦、「杂文选集」啦、「散文精选」啦……各种各样的书籍。而且拿下来看一眼就知道,这货不是把这些书摆出来好看的,而是真的经常看书——因为每本书里面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註,还是不同时期的字迹,看起来就是读过不止一遍的。反观他书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的高中学习资料和练习册,简直难以想像。 赵容爽从郑越凡那里回来已经到晚上七点了,开门时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条简讯,是林安琪发过来的,说是她爸说以后写了什么文章,尽管给她,稿费一字六毛。然后说了一堆她爸看完那些文章的反应,最后夸他一句:容哥真牛! 第26页 赵容爽是个禁不住夸的,躺在床上乐了半天。然后点击手机通讯录里面的一个联繫人,给他发过去一条简讯:「我的好同桌,明天见!」 ☆、分班之后 新学期开始,一中一改以前清冷的局面,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过热闹是新生的,赵容爽他们班什么也没有——新生大会没有他们的份,在上自习;校园参观没他们的份,在上自习;然后听说明后两天要举行分班考试,他们自然而然的想着:那肯定也轮不到我们…… 「我们应该不用参加考试了吧?我们不是都已经确定在这个班上了吗?」 「对呀对呀!肯定又是上两天自习课。」 第二天,化学老师抱了一摞卷子进来。 「同学们,我们分一下座位啦!接下来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同学们考试好不好呀?」 化学老师是所有老师里面最温柔的,连考试这样的事情,都说得好像是在和同学们打着商量似的,语气里都含着几分询问的意味。但同学们丝毫不买帐,哭天喊地道:「老师,我们也要参加分班考试吗?」 化学老师一听就知道同学们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用啊!他们考试是他们要文理分班,我们都是理科种子班的还要参加什么入学考试?同学们都是很厉害的呢!哪里还需要去考他们初中的题目?这是我们各科老师商量出来的,我们考的试卷是自己班上的老师出的!检测一下我们同学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嘛!」 化学老师笑得阳光灿烂,完全没注意同学们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兴高采烈地看着他们拉开了课桌的距离,然后兴高采烈地帮他们分发了试卷和答题卡。 两天艰难的时光…… 考这破卷子!还不如参加分班考试呢呜呜呜…… 啊啊啊!!!吴明敏你不是人!集合有出这么难的嘛!数学考不上一百二了呜呜呜…… 语文那几篇默写我还没来得及背啊!怎么怕什么来什么!这个字是三点水还是单人旁啊??? 还是英语老师好……贺妈妈我们爱你! 学校批试卷的速度特别快,上午考完下午就出成绩。两天的试卷考下来,第三天就能在学校的文化长廊上看到自己的分班结果。 从此,他们这个班终于有了一个名字,再也不用「培优班」、「种子班」地叫了——11班,原有的人数一个没少,甚至还多了一个人。那人叫徐飞,据说是分班考试成绩太优秀,上调到11班来的。长得倒是玉面清容,说话时还有点逗逼属性,总的来说,赵容爽对这位新同学的印象还不错。 既然学校分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那11班的成绩也差不多出来了。考试结果有点出人意料,赵容爽以高出周泽文一分的优势荣获全班第一。 江天宁作为周泽文的头号迷弟,以及赵容爽的最大黑粉,对这个结果表示十分失望。 他见人就要说一遍的话就是:「赵容爽?这货天天睡觉拿第一?」 他私底下独自悲嘆的话是:「唉,我家男神,二中的传奇,这次居然败给了一个沙雕?」 然后他看到赵容爽,勐扑上去,一掌用足了力道拍在赵容爽的肩膀上,说:「好你个赵容爽!上课装作睡觉,回家拼命学习?」 「欸——低调!低调!我这么英明神武,考个第一也没什么稀奇的!不必这么激动啦!」 「我激动你个大头鬼!」 「来,我们过来比比谁头大。」 赵容爽和周泽文的他们俩除了语文和英语分数有点差距,其他科目分数完全一样——都是满分,能有什么不一样的?于是乎,他们的答题卡开始在全班竞相传阅,尤其赵容爽的语文答题卡,已经有好几个其他班的语文老师来借了——56分的作文,要不是老王故意压低分,恐怕得是满分了。 赵容爽一战成名,后来每每去厕所,被人认出来,都要感嘆一句:「哇哦!你就是11班的赵容爽啊!你那篇『鲜衣怒马是少年』的议论文写得真好!」 徐飞是分班考试考得全年级第一进来的,但是进到是11班来,他这成绩也没什么存在感——不过,他这个人很会给自己找存在感。 课间,赵容爽正在和周泽文聊天。徐飞过来拍拍赵容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全班第一,爽哥,交个朋友呗!」 赵容爽本来就喜欢徐飞这种活泼开朗的性格,说到要交朋友,当然十分乐意。但被人当面夸赞,也依旧要谦虚一番,连忙道:「不敢不敢!叫我赵容爽就好——我侥倖比泽文多一分才第一的!」说着,赵容爽搂住周泽文的肩膀,向徐飞介绍道:「我同桌!也就是我们一中和二中的神话!」然后,讨好似的沖周泽文笑道:「泽文,我这么夸你还行吧?」 「哦!原来是周泽文同学啊!幸会!」 徐飞伸出手,等着周泽文和他握手。可是周泽文怎么会理他,倒是赵容爽伸手握住。他解释说:「我同桌不喜欢和别人握手,他就是这个性子,其实人还是特别好相处的……」 「徐飞你给我过来!」 赵容爽和徐飞握着的手还没松开,洛书景就一脸火气地走过来拉人了。 「我不喜欢他。」 徐飞被洛书景拉走后,周泽文冷着脸说。 「我也不喜欢他。看见他一次就烦一次!」 第27页 「我不是说洛书景。」 「嗯?你是说徐飞吗?你们以前认识?他欺负过你?」 「不认识,没仇,就是不喜欢。讨厌。」 赵容爽不相信,周泽文怎么会毫无缘由的讨厌一个人? 赵容爽一时想不通,又因为最近班里事情挺多的,这事也就先搁置在一边了。至于班里什么事那么多,在赵容爽看来,只要是与上课无关的事,就是值得留意的事。比如班委竞选这件事,他想竞选个数学课代表来噹噹——从小到大就是数学课代表,没理由到了高中就不当了。 不过这事有点让赵容爽为难,因为他同桌已经决定竞选这个班干了。 「要不你考虑考虑班长这个职位吧?你以前不一直是班长的吗?」 「我觉得孙立阳这段时间当班长当得挺好的。而且我觉得敏哥人挺好,想做一下他的助手。」 「你喜欢吴明敏啊?」 赵容爽醋罈子又翻了,连数学老师都不放过。 好吧好吧!难得小可爱有兴趣竞选班干,而且还这么执着,我就不跟他争了吧! 赵容爽最终向可爱势力低头,在竞选单子上勾了一个卫生委员——一个常常被同学调侃成垃圾委员的职位。他勾这项的时候倒是没想那么多,就记着周泽文好像是挺喜欢课后或者放学后做点「擦擦黑板」、「扫扫地」这样的班级公益事业的。 新学期闹腾了几天,老王把座位又重新调整了一遍。这次是男女分开坐,说是防止学生早恋。有些人不乐意了,叫苦不迭。 「呵呵,我们这个11班名字可真好!」 赵容爽更不乐意——原先和周泽文同桌,上课想怎么交流就怎么交流,耳语也方便,传纸条也方便。现在换了座位,成了前后桌,要想说个话还得把身子往前倾,要想传个纸条还得把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太麻烦了! 赵容爽上课干这事也不知道被老师抓到了几回,上课叫他回答问题的次数明显增多——还好小爷我睿智,每次回答问题都无懈可击!老王也没有把柄可抓哈哈哈…… 难到老师真的有这么好对付吗? 简直愚蠢! 赵容爽已经在自习课被老王叫出去过好几次了——言辞批评没有用,罚写检讨没有用,没办法了? 「我给你换个座位吧!」 「换成周泽文的同桌?」 「你还想跟他做同桌?有多远隔多远!」 老王虽然平时在教室常常有严肃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以至于最后一句话已经喊破了音,教室里本来还有几个说悄悄话的学生,这下子赶紧装模作样地拿出练习来做。 经过这么一警告,赵容爽倒是安分了不少。 后来高一年级军训,11班把军训那几天学来的东西在军训大会上演练了一遍,雄赳赳气昂昂,还上了一次y市日报。随后大家一切回归正轨,该读书读书,该刷题刷题。 只不过这段时间周泽文被老王叫到外面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天早读又被叫出去了。 他俩在花坛边坐着,老王一只手搭在周泽文肩上,时不时在他背上拍两下,像是在安抚周泽文的情绪。他说话的时候离周泽文的耳朵贴得很近,好像生怕被外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似的。 「泽文吶,你妈妈最近找我找了好几次了,说你在班上不太适应啊,你和徐飞呀,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问你妈妈,你妈妈也不告诉我,我这个当班主任的也不好处理——你是我学生,徐飞也是我学生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唉——你妈妈还说要给你转校?」 「我还在考虑,我其实不太愿意转校。」 周泽文眉头紧蹙,并不愿意说他跟徐飞之间的恩怨。但老王听到周泽文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学生也有学生的隐私,既然不方便说,那他也不会逼着周泽文说出来。 「好,好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去吧!上去读书!」 赵容爽在二楼阳台读书,虽然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是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总担心是因为自己最近上课太放肆,打扰到了周泽文,老王让周泽文离他远点。 因而,周泽文一上楼,赵容爽就忐忑地问他:「老王喊你说话是不是因为我?」 周泽文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不是!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老王在周泽文之后上来视察早读情况,一上来就看到赵容爽和周泽文交头接耳、相谈甚欢的情景,沉了沉脸色,把赵容爽带到了花坛边。 赵容爽本以为又是一通训斥,赶紧赶在老王还没发作之前,认真道歉,并表示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云云。 「容爽啊,别紧张。来,」老王拉他在花坛边坐下,也对他勾肩搭背的,「我们坐着聊。」 赵容爽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高等的待遇,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 「老师,您说——您真不是来训斥我的?」 「是这样的,我看你和周泽文玩得好,看样子他也还挺喜欢你的。你啊,有时间就多陪陪他,多跟他聊聊天。你们两个,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啊,这样,你看,没什么问题吧?」 赵容爽:??? 变化来得太突然,前几天还让我少跟周泽文说话来着…… 不过,也是好事!赵容爽当然义不容辞,感觉老王给他布置的这个任务简直重如泰山,表示自己一定不辱使命。 第28页 于是,有了这张免死金牌,赵容爽更加肆无忌惮了。每每老王在自习课期间进来巡视教室,必然是会看见赵容爽前倾着身子,滔滔不绝地跟周泽文讲话的。于是,他每每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要在赵容爽的脑门上敲一下。 等老王巡视一圈,离开了,赵容爽就拿手掌摁着刚刚被敲过的脑门,显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抱怨道:「怎么每次都打我一个人……」 而这时,周泽文必要回头看他一眼,好像在说:「全程就你一个人在说话,不打你打谁?」 然后,赵容爽露出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扶住他的背说:「是是是,打我一个人就好了——就算泽文你说了话,把你的那一份也打到我脑门上来都没问题!」 江天宁本来自习学得好好的,突然听见赵容爽这么说一句,表示自己有被肉麻到。「赵容爽,你好骚啊!」 赵容爽偷偷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是!我说错了!我该说待在11班委屈你了!你这么会撩,应该多分点女生坐你旁边才对!」 「那就不必了,把泽文分给我坐同桌就好——我的心永远都在我男神身上!」 当事人周泽文:我为什么要理他??? 当事人赵容爽:怎么样?小可爱是不是感动哭了?哈哈哈哈…… ☆、徐飞此人 新学期也开始一段时间了,但赵容爽招租的事还是一筹莫展。他早先就加了几个一中的群,时不时地就在群里发个招租信息,也没人回应,更有甚者,还有把他踢出群聊的。虽说一中是明文规定学生不能把手机带入学校,但赵容爽有业务在身,上课带手机也实属无奈之举——若是被抓包,也只能怪老生姜! 课间,赵容爽又偷出手机来看一眼群消息——又有一个群把他踢出来了…… 「徐飞!你还给我!」 那是徐飞又跑到女生堆里去招惹她们了。说来有趣,徐飞这个人也是个奇葩,班上喜欢他的觉得他为人风趣幽默、随性无畏,不喜欢他的又是到了另一个极端,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冷漠无视。 其实徐飞转来班上几天,赵容爽看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厌恶的缺点,除了平时喜欢和女孩子打打闹闹、说些段子,另外有点孩子气,其他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毛病了,不至于让人这么讨厌吧? 赵容爽刚开始是不解的,但后来他注意到徐飞上课时有意无意停留在周泽文身上的目光,这目光总是趋之不散,赵容爽好几次就和徐飞的目光对上了,然而徐飞也只是假装无意,自然而然地收回目光。 「你上课为什么总看周泽文?你跟他什么关系?」 课间,赵容爽在洗手间遇上徐飞,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谈话。本来徐飞来的第一天对赵容爽是有示好之意的,但后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什么关系?你觉得呢?」 徐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加快脚步离开了。 后来,徐飞行事更加狂妄,狂妄到近乎极端——课间在走廊上拍球,不分场合地与同学发生口角之争,上课时堂而皇之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什么荒唐事,只要能想得出来的,他都做了,但偏偏没受到半点惩罚。徐飞这种行事作风,就算是人称「y市小魔王」的洛书景都望尘莫及。刚好洛书景嫌弃死了徐飞这个人,这一次,赵容爽难得地与他意见相同。 「他爹是谁啊?这么拽?」 「不知道,挺牛的吧应该。」 徐飞这个样子还能在一中活得好好的,不由得让人猜测他的家庭背景——想必是非富即贵了。 还是一天早读,赵容爽站在窗边捧着书昏昏欲睡——他总是这样,要不是周泽文一直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提点两句,他肯定就直接趴桌子上睡着了。光就这一点赵容爽就对周泽文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每天晚上睡得比他晚,怎么白天还能这么精神?铁打的身体吗? 「容爽!你怎么又睡着了?别睡了!」周泽文用力推一把赵容爽。 「嗯好!」 赵容爽使劲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他就抬头往前边一瞥,整个人就傻了,他赶紧闭眼,让周泽文使劲掐他两下。 赵容爽总有睡觉睡着睡着自己醒不来的时候,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叫周泽文使劲掐他手臂,直到清醒为止。 周泽文不以为意,伸出一只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道掐在赵容爽身上,疼得他嗷嗷叫,不顾场合地向周泽文求饶。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也意识道刚刚自己眼睛看见的不是一时眼花——徐飞他,他在看春宫图! 那图画里面的内容,站在赵容爽这个角度简直一览无余! 赵容爽立马红了脸,也不管周泽文还戴着眼镜,直接上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往外面带。 「怎么了?你捂着我眼睛干什么?」 「没事!跟你玩『猜猜我是谁』呢!」 赵容爽可不敢跟他说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们家小可爱还这么小,怎么能受到那种东西的影响?简直想都不敢想的。 周泽文知道赵容爽戏多,他爱玩,那自己就陪着他玩好了。 于是笑道:「赵容爽!」 「啊,啊?」 「我猜你是赵容爽!我的好同桌!」 第29页 赵容爽看他笑,就忘了刚刚那桩子混事。两个人也没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早就不是同桌了啊。 某天课间,赵容爽睡不着,想来想去没事干,就想去趟厕所。 他转身敲敲郑越凡的课桌,「上厕所吗?」 郑越凡把作业本翻过一页,「没空!」 于是,赵容爽往前扒拉扒拉周泽文的肩膀,「泽文——上厕所嘛——」 声音故意拖得老长,撒娇似的。 周泽文现在对赵容爽一般是有求必应,于是他摘下眼镜,说:「走吧!」 两人一齐从教室里走出来,周泽文说:「等等,鞋带散了,我系个鞋带。」 别看周泽文在学校里是个学霸,但在生活上真的是个小白。就说这繫鞋带,慢吞吞系了几十秒,还系得歪歪扭扭的。赵容爽以前就想说了,但又怕小可爱误会,一直找不到机会说。现在可好,机会终于来了! 「好啦!」 周泽文笑盈盈地,赵容爽却是嘆一口气,蹲下身子把他的两只脚上的鞋带都重新系了一遍——标准的蝴蝶结。 「刚刚的蝴蝶结,学会了吗?」 周泽文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他妈帮他系过鞋带,还真是没体验过其他人帮忙繫鞋带是什么感觉——现在感觉到了,是一种「羞耻」的感觉。他不回答赵容爽的话,也有可能刚刚赵容爽说什么他都没听清,只说:「走……走吧!快上课了!」就慌慌张张地往前走。 赵容爽还不知道到周泽文的心理活动,追在后面喊:「泽文!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呀?你学会了没有嘛!」 「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系一辈子鞋带?」赵容爽说这句话时,已经凑到了周泽文的耳边,他本来也就是开玩笑开习惯了的,但此时这样说,又极显得暧昧不清。说完又咳嗽两声,道:「快去上厕所吧!要上课了!」 但今天这趟「课间之旅」好像故意不让他们舒坦似的。厕所在走廊尽头,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杂物间,是专门用各个班级大扫除时要用的杂物的。那杂物间一直都是关着的,虽然现在也是关着,但里面却是传出一丝轻微的声音。 「里面好像有人?」 周泽文也听到杂物间里传出的声音,他平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凡事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但不知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会表现出一种凝重的神色。 「嗯,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赵容爽过去旋转门把,但没转开,门从里面锁了。他凑近了听,勐然往后退一步。 「泽文我们回去!去上厕所吧!」 赵容爽想去拉周泽文的手,带他赶紧离开。但杂物间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嘤咛声,周泽文眼睛红了一圈,一手捂住嘴,先赵容爽一步跑开,在洗手池边狂吐不止。 赵容爽慌了,等周泽文吐了一会儿,就赶紧带着他往医务室跑。 周泽文这一病就是一个星期。事后,赵容爽回想起来,就恨自己上厕所干嘛非得拉个伴?为什么要带他去开那扇门?但同时又庆幸那天早读及时捂住了周泽文的眼睛,要不然真的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周泽文纯得很,却没想到他对这种事情这么抵制。 他反思自己是否跟周泽文走得太过亲近了些?会不会自己跟他说的许多话,他表面上在笑,其实心里很介怀?会不会周泽文其实本来就很讨厌自己,但是碍于同学情面没有说出来? 赵容爽真希望自己是多虑了,但是,周泽文再次回来上课后,很明显就和他疏远了许多。后来周泽文妈妈来了学校很多次,徐飞被老王叫到外面狠狠骂了一通,骂了什么听不清,但最后两个响亮的耳光是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于是就有人纷纷猜测,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把老王气成这样? 别人不知道,赵容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从来不喜欢在老师跟前告状,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告状,就是这么狠的。但他别无他法,他不说,周泽文更不会说。 在高中生的时间观念里头,他们的时间就是由一张张课表和考试安排形象化的。一中的教学和考试无疑在全市抓得最严,一学期二十周,三次月考一次期末考都是必须要保证的。到了高三还有周考。因而,一中本科录取率和一流高校录取率最高,但同时,学生和老师也最辛苦。 高一第一次月考说来就来。 考场按上一次成绩排序,11班虽然没有参加上一次全校的分班考试,但学校还是以他们班的人优先排序——他们班前四十个人在排在第一考场,剩下的几个排在第二考场。 赵容爽0101,周泽文0102。 六场考试,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后来成绩出来,赵容爽还是第一,周泽文排名掉了一名,变成了第三。第二是郑越凡。 这是正式的月考,除了年级排名要张贴出来,年级前五名还要拍照贴文化长廊上。于是,11班的五个学生被安排到综合楼五楼的摄相馆拍照。路过校长室的时候,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赵容爽听出其中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周泽文的妈妈,一个是老王,另外两个其中之一应该就是校长,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 周母像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说话的声音有些都有些颤抖,「我说过了他不只是这样!」 老王:「那您说他到底还有那些过错?如果您不说出来,周妈妈,我作为班主任也要对每一个学生负责啊!」 第30页 校长似乎也十分认同老王的说法——如果周母不能把话讲清楚,似乎也不愿意按她说的,开除某位学生。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考虑给我家孩子换所学校了。」 但校长似乎也不乐意这样干,于是给出方案:「周太太,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放眼y市乃至全国,您真的找不到像我们学校这样好的师资团队了——正好我考虑在学校东门口再建一个校区,现在我把计划提前,加快建设速度,争取在这二十天之内建好!然后大一下学期把这两个孩子分在不同的校区,绝对不让他们接触!您看,这样可以吗?」 赵容爽站在校长室门口偷听了一会儿,没听全,只听到「转校」这个地方就被周泽文拉走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接触。 「你是不是要走了?转校吗?为什么?」 周泽文不说话,拉着赵容爽一路往摄相馆走。这是周泽文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赵容爽肯定要为此高兴好久,说不定还要调侃周泽文一番。但是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特别难受。 11班最近事情有点多,除了考试后的成绩分析、交流研讨之外,还要开始各科竞赛培训。一般来说,一个学生是选一门竞赛科目的。学校给他们班开设的培训科目只有数学、物理、化学和生物这四门。 赵容爽不知道该选哪门,其实他选哪门都无所谓,主要是他想知道周泽文想选哪门。但他没有问,他只能猜——最后在数学课上打了一个勾。不过运气不太好,猜错了,周泽文选了物理。 呵,口口声声说喜欢吴明敏的人选了物理? 赵容爽憋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和周泽文讲话——在上午放学人都走完了之后。 教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周泽文还在擦黑板。赵容爽走过去,问他:「泽文,你是不是要转学了?是不是……因为徐飞?」 ☆、蛔虫之事 「你想多了。」 周泽文下意识地否定,但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就没继续说下去。他还不知道怎么说,他怕赵容爽问他,他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者换个说法,他没有说出口的勇气,他怕——他觉得自己脏。 赵容爽看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 「那你说清楚我哪里想多了?」 「哪里都想得挺多。」 周泽文转身不看他的眼睛,赵容爽以为他要走,赶紧伸手拉住他,但力道有点大,周泽文一下子没站稳,就摔进了赵容爽怀里。 「赵容爽!你有病吧?」 赵容爽也理会周泽文的责骂,顺势就紧紧抱住了他。 「泽文啊!你真的好狠心啊!我对你这么好!我俩兄弟情深!你真的捨得抛下我、离我而去嘛!啊!周泽文你没有良心!我白给你送糖吃了!」 赵容爽这么嚎啕地哭诉着,眼皮也不闲着,用力眨两下,终于挤出两滴干巴巴的眼泪来。然后「泪眼汪汪」地看着周泽文。 哭了? 周泽文深受感动,眼眶有些红肿——原来他在赵容爽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赵容爽还抱着他,但他手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垂在赵容爽腰侧,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我不是的……」 「哥哥!」 若文大概在楼下等了许久没等到人,就自己上楼来了,结果看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场面……心想,我哥和赵容爽哥哥关系也太好了吧? 听到若文的声音,他们也不因为被人撞见抱在一起而觉得尴尬,而是自然而然地分开了。若文走近,看见两个大男人微红的眼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稚嫩的声音问:「你们哭什么?不就是放学回家吃吗?又不是下午见不到面了……」 若文小声抱怨着,实在不懂他们男生的矫情。但是说着说着,小猫似的眼睛里泛出一丝狡黠的光来。 自从周泽文在学校出了事后,周泽文妈妈不放心,每次放学都要跟着来接他。只是学校是不允许外来车辆驶入的,她就让周泽文爸爸在车里等着,自己带着若文进学校。若文喜欢跑,先一步到了11班教室。 所以,周泽文妈妈是在教学楼下面遇到周泽文他们三个的。 「阿姨好!」 「妈,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赵容爽。」 「嗯嗯!就是那个天天给我棒棒糖的哥哥!」 周泽文妈妈对赵容爽的印象很好,虽然她最近因为操心周泽文的事心力交瘁,但和赵容爽见了面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容爽!真是个好孩子——泽文在家经常提起你的。」 周泽文的妈妈说话很温婉,虽然不像郑越凡妈妈那么接地气,但也算平易近人。 赵容爽不打算去郑越凡家吃午饭,事实上他已经好几天没去过郑越凡家了。在教学楼下和周泽文他们分别后,就去食堂随便吃了点——食不知味。 虽说他刚刚是哭得有点假吧,但他真要想起来以后见不到周泽文了,他还真是有些不好受! 我真是有毒!不就是馋他的钱吗? 唉,不过还真是有点可惜了!这套近乎套了几个月了,没拉到贊助包养,还赔了几十块钱棒棒糖进去! 算了算了!同学一场,不如写封信告别?这信最好就是写得肉麻一点,写得情感丰沛一点!说不定人家念着旧情以后还会回来找我,然后送我一些他花不完的毛爷爷…… 第31页 赵容爽这样想着,立马就去超市买了张花里胡哨的信纸,午觉也不睡了。一会是上百度,一会是翻资料的,一封信被他写得天花乱坠、情深不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恋人之间生离死别的绝笔信。 赵容爽反覆看了看信的内容,把自己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咦——肉麻死了!」 赵容爽赶紧把信装进信封里,恨不得早点送出去才好。 「妈,你帮我找好学校了吗?」 回去的路上周泽文想跟他父母谈谈,其实,他也没那么想转校的。但是若文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听她哥哥这样问一句,觉得很奇怪,扑到周泽文腿上惊奇地问:「找什么学校?」 周母懒得跟她解释,按住她让她坐好。 「已经沟通好了,你准备准备就可以……」 不等周母把话讲完,周泽文就把话打断了——他以前是从来不会打断别人讲话的。 「妈,其实徐飞他也没有来主动招惹过我……学校不是说可以分校区吗?我想在一中……这是我第一次给自己做决定……可以吗?」 周母听到周泽文说还要在一中,本来要打断他,再说点什么劝他,但被若文抢了先。 若文听他们说话听得懵懵懂懂,但后来又像顿悟了什么似的,「哦!原来你们刚刚在教室里哭是因为这个!」 周母听到若文说他刚刚哭过,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泽文,你刚刚哭了?」 周泽文不说话了,眼睛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有些景色,还来不及看清,就逝去了。 「哎呀——哥哥刚刚在教室里抱着赵容爽哥哥哭的,赵容爽哥哥也哭了!他们哭得好伤心!我在门口就听到赵容爽哥哥的哭声了!赵容爽哥哥怎么比我还会哭?哥哥,你跟赵容爽哥哥感情也太好了吧?」 周母有些沉默,本来周父只是静静地在驾驶座听他们说话,听若文这样说,感嘆一句:「赵容爽这孩子还挺重情义,难得泽文交到这样一个好朋友——再转校的话,也不能保证别的学校都是品行端正的学生,学校说以后分校区就随他吧!」 他这样说,算是同意周泽文继续在一中学习了。 周父从后视镜看周泽文一眼,问道:「刚好明天放国庆假,你要不带赵容爽到家里来玩玩?」 「嗯好,我下午问问他。」 由于国庆放假,学校就没有安排晚自习。下午放学,赵容爽叫住了周泽文,塞给他一张叠了几层的纸,说:「你回去再看吧!我写给你的!」 「嗯好——国庆放假回家吗?」 「不回,家太远了。」 「那你愿意去我家吗?一起吃个饭。」 赵容爽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是拒绝了:「不,不了……我……」 周泽文却是不理会他,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你上次答应我的。」 上次? 赵容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周泽文家吃饭了。却听周泽文补充道:「和你逛街那天,你不记得了吗?」 赵容爽想不起来了。他一向是答应了别人什么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的,许过的诺必定是要兑现的,但这件事,他真的想不起来了。他看周泽文那双诚恳的眼睛,心里自责得很,说:「嗯,好!你家在哪儿?我明天过去!」 「不用了,今天就去吧!」周泽文牵起赵容爽的手,「走吧!我们去你宿舍拿点衣服!我爸妈还有小屁都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拿衣服做什么?」 「国庆三天假,你去我家当然要拿点换洗的衣服啦!」 周泽文拉着赵容爽飞奔下楼,在楼下花坛边上赵容爽忽然停住。 「怎么了?」 只见赵容爽皱着眉头看周泽文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举起手来——那只牵着周泽文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的手交相握住,变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形状。 「泽文,你不排斥和别人牵手啦?」 这一点周泽文也没意识到,要是换作以往,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被当面揭穿,他必定要脸红一番,但这时他也没脸红,只是觉得很神奇,笑道:「还真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你牵在一起了。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牵我的手的吗?」 赵容爽摇摇头,这种不经意之间发生的事,谁记得住?被周泽文这样一问,赵容爽突然好奇,他和周泽文第一次讲话是在什么时候,讲了什么?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好朋友的? 他问周泽文还记不记得相识的场景,周泽文当然记得当初他们在公园相遇时的场景,但却故意不这么说,只捂嘴笑道:「我看你字丑,才跟你讲话的!」 赵容爽捂脸,连忙解释说:「我后来可每天都有练字啊!再加上天天看你的字,我现在的字已经好看很多了好不好!」 「嗯嗯!现在的好看多了!」 「泽文。」 「嗯?」 「我是看你很好看才跟你讲话的——你的好看是很干净的那种好看,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身上有光!真的!像身上笼罩了一层光一样,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感觉你知道嘛!」 「你说的光是夕阳西下的光吧?那天我看你也有光啊——那种情形下,应该看谁身上都有光吧?」 第32页 「可是我也没看别人嘛!我不就看了你吗?」 聊着聊着他们就到赵容爽的「宿舍」了。 「我是听说学校有这样的房子,原来还以为是给老师住的,原来你也住这里!」 周泽文一进门就看到了赵容爽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不由得感嘆难怪他语文这么好。这会儿赵容爽在床边叠衣服,周泽文就坐在床沿上跟他讲话。 「其实还有别的学生也住这里——学校对学生的待遇真的挺好的。」说着,赵容爽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周泽文,「泽文,你真的要走了吗?」 「不走!在一中当个学霸不好吗?下次考试我可不会让你拿第一了!」 「真的不走啦!」赵容爽觉得很惊喜,但想到之前给周泽文的信,突然有点侷促起来,「泽文,既然你不走了,那就……啧,那个……」 还真是难办!送出去的东西还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反正让周泽文把信还给他这样的话赵容爽是说不出口。 周泽文也看出来了,从他校服裤子的兜里拿出那张信纸,轻轻挥一挥,「你是想让我把这个还给你吗?」 赵容爽眼睛亮了,心想我家小可爱真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无微不至、深得我心…… 「对对对!就是这个!泽文,你真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 赵容爽就要去拿信纸,但不料周泽文又把它放回了口袋。 「我本来是想还给你的,但是你居然说我是『蛔虫』——可是我觉得自己这个『蛔虫』做得有点不够格呀!我还猜不到你信里写了什么——要不我就勉为其难,浪费掉一点学习时间看看?」 「别了吧?」 赵容爽从正面搂住周泽文,伸手就要去他口袋里把信抢过来。但周泽文哪里肯,挣扎着就要躲开。两人你推我挤的,就倒到床上去了。周泽文到底不是赵容爽的对手,最终被他擒住双手,压在了下面。 赵容爽弯腰就要去取周泽文口袋里的信,周泽文趁他松开一只手的空挡就要逃离并进行反击。为了不让周泽文逃走,情急之下,赵容爽只好拉住他的衣服。 这一拉可就不得了了——校服裤子的裤腰本来就松松垮垮的,再加上少年的腰极其纤细,赵容爽拉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他校服裤子的口袋。于是,周泽文的校服裤子被轻而易举地扒拉下来,露出莹白的腰身和深色的内裤来——这一色彩上的强烈对比,造成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赵容爽的手触电般地收回,人也退到老远,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在周泽文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轻轻踢了赵容爽一脚,说:「走啦!小屁该等得着急了。」 ☆、周家大宅 周泽文家在近郊,周泽文说有点远,其实开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不过对于一个高中生而言,十几分钟的路程确实有点远。 汽车驶进了一个别墅区——说是一个区也不准确,因为这里总共也就四五栋别墅,而且排布也没有规则,周泽文家就在最外面这栋,一眼就可以看到。 赵容爽以前只是听王一一讲过周泽文家很豪华,这次来他家做客可算是领略到了什么叫豪华。别墅总共四层楼,建筑有点復古,外面以咖啡色和砖红色为主。一进门就是一大片绿植和花丛,在院子的里侧,建有一个游泳池,本来应该有些突兀的地方,因为在池边搭了花石假山,反而成了一道风景。尤其是水台上的葡萄架,葡萄藤上枝繁叶茂的,绿意盎然中更是显出几分诗情画意来。 院子里这些景色赵容爽只是匆匆一瞥,还没有看全。一众人下了车,周父把车停进一楼的车库里,周母嘱咐周泽文带赵容爽去家里玩,然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周泽文带着赵容爽在别墅里参观了一圈。别墅里面很大,处处都是古意。一楼比较空旷,只有一间车库、一间茶室、一个大厨房和一个大客厅。二楼最是复杂,除去一个主卧室赵容爽没进去看以外,周泽文都带他转了转——楼梯口对面就是一个香案,上面摆了一些装饰用的瓷器和玉器,中间是一个香炉,炉里的香味道很好闻。二楼同样有一个小厨房,厨房外面就是餐厅,餐桌上摆了一些花,酒架子上还有许多红酒和陈酿。厨房的对面又是一个小客厅,摆的是那种復古的沙发,最里侧是一个占满那侧墙壁的大鱼缸,正好六条锦鲤。与鱼缸相隔一个过道的地方摆放了一架立式钢琴,钢琴上还摆了几本打开的琴谱。总体来说,二楼结构十分复杂,装饰华美,事物多而不杂,摆布紧而不乱,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眼花缭乱的感受。 「赵容爽哥哥!你会弹钢琴吗?」 若文一到客厅就把赵容爽往钢琴那边带,一心想让赵容爽探首曲子给她听。不过很遗憾,赵容爽并不会弹奏钢琴。 「我来弹一首吧!」 周泽文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但看小屁一脸失望的表情,又不想让赵容爽扫兴,就坐到钢琴前弹了一首。不过赵容爽是个音乐白痴,只听出来那是一首旋律十分优美的曲子,其他的什么感情根本没听出来,更不要说听出曲子的名字了。 小屁趴在钢琴上,专心致志地听曲子。赵容爽就站在周泽文身后安静地听着,还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录视频。他只觉得周泽文此刻完全不同于在教室时那般严肃清冷的模样,音乐给了他更加充沛的情感。 第33页 几分钟过后,周泽文把手从键盘上拿下来,转头对赵容爽笑道:「我弹完啦!」 赵容爽看着手机屏幕里周泽文的笑脸,点下了暂停键。 「泽文,曲名是什么?」 「小夜曲,舒伯特写的。」 「我也要弹!」 小屁挤到周泽文身边,快速翻了翻乐谱,选了她新学会的『离歌』——这首曲子赵容爽倒是听出来了。 若文弹完曲子,按耐不住地询问他们两个自己弹得怎么样。 赵容爽说了一个字:「好!」 周泽文却是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学霸的臭毛病犯起来,说的话没一个是若文想听的,全是一些指正的词。 「嗯!我不想听了!」 小屁本想让哥哥快夸夸自己,却不料他这么啰嗦。转头就拉着赵容爽到别处去了。 「赵容爽哥哥!我跳舞给你看吧!」 「好啊!跳什么舞?」 「等等!我要先化个妆!」 若文古灵精怪得很,说了一句就一熘烟似的跑没了影。周泽文只怕她真要去化妆,又把主卧室里的化妆品弄得一地都是,连忙拉她回来。后来人是拉回来了,但是小屁不高兴了,朝周泽文手上咬了一口,说一句:「臭哥哥!」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赵容爽在一边看着,连忙抓起周泽文的手检查被咬的地方——都破皮了。他想说点什么,但被周泽文拦住了。周泽文把赵容爽推到后面去,转而开始教训小屁。 「周若文!」 周泽文很少叫若文全名,这样一叫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小屁心里也委屈,泪眼汪汪地看向赵容爽,想向他求助。 「好啦好啦!小屁还小,你就不要吓她啦!」 赵容爽站到两个人中间来,又朝小屁说:「若文,你刚刚咬你哥哥做什么?手背上皮都被你咬破了,你快哄哄他——你看,他都要哭鼻子了。」 小屁虽然小,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委屈巴巴地走到周泽文身边,跟他说对不起。 周泽文没理她,她就又跑走了,这回是往楼上跑了。 「泽文,你跟小孩子生什么气呀?」赵容爽扶着周泽文在沙发上坐下,「让我看看,你手还疼不疼?」 周泽文还不至于那么娇气,摇摇头,起身,「我去看看小屁在干什么,她总是一不留意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他嘆一口气,朝楼上喊一句:「小屁!你在楼上干嘛?」然后牵着赵容爽一起往三楼走了。 小屁没有回应他,到了三楼周泽文又喊了一句,这次倒是有了回应。 「我在化妆!」 周泽文皱了皱眉头,对赵容爽说:「她在书房,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走进书房,只见小屁拿一支黑色原子笔在脸上涂涂画画——眉毛、眼睛、嘴巴和两颊都被笔墨给圈起来了。 「小屁,你在干嘛?」周泽文除了嘆气实在无可奈何。 周容爽领会到小屁嘴中的「化妆」原来是这个样子,忍俊不禁。 小屁看赵容爽笑,心想自己这个妆容的效果还不错。 就跑到他们跟前,说:「两个哥哥,我已经化好妆了!我跳个舞给你们看吧!」 跳的是拉丁舞。这种舞蹈本来就有很多扭腰送臀的动作,小孩子跳不出那种性格的意味来,就是在不断演绎「扭屁股」的意味 。在小屁「一哒哒、二哒哒」的节拍中,赵容爽已经笑得前仰后卧了,原本拿着手机录视频的手都拿不稳当。 周泽文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觉得不怎么好笑的东西,在赵容爽笑声的渲染中,也变得充满趣味。 「好了好了,小屁快去洗脸啦!待会吃饭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要说你了。」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原来小屁这样子是为了哄周泽文开心,这让周泽文和赵容爽两个人都觉得有点感动——真是不知道这小孩子一天到晚的都装了都少稀奇古怪的心思。他两人对视一笑,也算是心意相通。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浴室洗洗。」 周泽文牵着小屁去洗脸,赵容爽扫一眼书房,在墙上看见一幅周父周母牵着一个小孩的照片,也没多留意,就带上书房门,和他们一起去了浴室。 晚餐很丰盛,周泽文父母也都十分热情。 「来,容爽,我跟叔叔啊敬你和泽文一杯,希望你们两个考试成绩节节高,三年后也金榜题名!」 周母起身与赵容爽和周泽文碰了个杯,搞得赵容爽怪不好意思的,也回敬了周父周母一杯。 「容爽啊,泽文这是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我跟他爸爸还挺高兴的,你不要拘束啊,多吃点菜!」 周母一说到周泽文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继续道:「泽文他也不喜欢说话,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在身边我们也放心,这真是我们的荣幸!」 「不会的阿姨,泽文他很优秀的!能和他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好了吧你们两个,互吹彩虹屁就不要了吧?」 周泽文看他们两个一来一回的,着实觉得头皮发麻,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也开怀大笑——他们这几天都没见周泽文笑过。 吃过晚饭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半,休息了一会儿,周母说要给赵容爽收拾客房去,被赵容爽拦住了。 第34页 「阿姨,我和泽文睡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的。」 「嗯,让他和我谁吧!」 周母以为周泽文会排斥和其他人睡觉,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自然,收拾客房的事也就作罢了。 「我也要和哥哥一起睡!」 若文是个爱凑热闹的,听到赵容爽要和周泽文一起睡,就也闹着要和他们一起睡。可这事哪里有人肯答应,不用说若文最后是被周父周母带走了。 「你现在还清醒吗?」 赵容爽晚饭可没少喝酒,和他母亲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周母的酒量是周泽文见过的所有母亲里面最好的,有时比平常男子还能喝。赵容爽跟她喝,不醉才怪。周泽文看他酡红的脸,显然就是酒精上头了。 「清醒着呢!现在给我个压轴题我都能解出来你信不?」 「晚上要写作业吗?」 「不写!」 赵容爽拒绝得这么理所当然,逞强逞得有些过了啊,周泽文暗笑。 「行!那我们去我房间洗澡吧!」 赵容爽从沙发上起来时差点跌倒,还是周泽文扶着上楼的。他以前想着周泽文这么一本正经的人,老觉得他的房间应该是那种欧派简约的,后来到了他们家里,又觉得应该是古色古香的,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粉色公主风,甚至床上还挂着粉色的纱帐。 「泽文,这……是你房间啊?」 「嗯,我妈布置的——怎么样?还好看吧?」 赵容爽傻了,迷迷煳煳地点点头,「嗯,好看……」 「嗯,我去给你调热水,你先去洗澡。」 赵容爽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周泽文坐在床边拿着一张纸一边看一遍偷笑,见赵容爽出来,又把那张纸锁进床头柜里,他说:「还没看完,以后慢慢看。」 然后拿着床头柜的钥匙进了浴室。 等周泽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又看到赵容爽坐在床边在一本本子上写写画画,他一边擦头髮,一边走过去看他在写什么。 赵容爽脸上还有些红,看起来酒还没醒,他见周泽文走过来,立马背过身去。 「不许看!写日记呢!」赵容爽把本子合上,跑到床的另一边继续写。 「不看就不看,我又不是小屁,你既然说了是日记,我难道还会偷着看不成——空调这么高的温度可以吗?」 「可以,刚好。」 好了,这空调温度可是赵容爽这货亲口承认可以的。 「写完日记就睡吧?」难得晚上不写作业,周泽文就准备好好补补觉。 「那不行!太早了,睡不着!」 「那你要干什么?」 赵容爽这时合上日记本,也坐到床上去,「我们聊聊天吧!你平时在班上话也太少了。」 「要话多做什么?」周泽文闭上眼睛,正在养神。 「唔——你爸妈真好!还有一个妹妹,你可以保护她欸。」 赵容爽无厘头地插这么一句话,周泽文觉得有些好笑,「你爸妈不好吗?」 「不好。」 周泽文没想到赵容爽会这么答,睁开眼往旁边一看,才发现他眼睛红了。 「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赵容爽这次很听话,闭上眼睛就睡了。但是,睡觉睡到半夜,赵容爽一直往周泽文身边挤。他挤过来一点,周泽文就往旁边让一点,直到让到床沿边上,退无可退为止——周泽文的床原本是很宽的,就是一下子睡四五个人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倒好,周泽文就要掉下床去了。 「容爽?容爽?」 周泽文推推赵容爽的肩膀,赵容爽睡得迷迷煳煳,嘴里说:「泽文,我有点冷,让我靠你靠紧一点。」 「你冷啦?」 「嗯……」 「那我把温度调高一点。」 一个晚上,周泽文不知道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次,赵容爽还是一直说冷啊冷的,就要往他这边挤。周泽文无计可施,只得再次把空调打回原来的温度,至于赵容爽,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所谓灯泡 赵容爽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周泽文靠在自己肩头。周泽文昨天晚上被赵容爽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好,睡到这会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赵容爽迷迷煳煳地就看见一张白里泛红的睡颜,吓了一跳,心想:「罪过罪过!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有没有对怀里的美人做什么过分的事。」 不过惊吓只在一剎,等他彻底清醒,才反应过来,失笑自语:「都是男人,还能做什么?」 赵容爽掀开被子要起床,但掀开被子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他看一眼空调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到十七度了,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昨天夜里他自己调的。于是拿起遥控器就把空调关了,再看一眼时间,才六点过几分。 赵容爽盯着周泽文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想着自己要不要再继续睡会儿,直到若文拖着个大枕头过来敲门。 「小屁?」 若文不理他,迷迷煳煳地横在周泽文的床尾又睡了过去。 既然如此,赵容爽只好洗漱一番,然后安安分分地坐在房里的书桌前写练习。 于是,周泽文睁开眼,就看到赵容爽眉头紧锁,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的样子。 难得。果然,第一名不是做梦做来的。 赵容爽还在冥思苦想,刚抬头就看见周泽文坐在床头看自己。 第35页 「醒了?」 「嗯,看你在写作业,没敢打扰你——怎么?遇到难题了?」 周泽文走到赵容爽身侧,想看看是什么难题把全校第一难成这个样子。但赵容爽哪里肯?万一自己不会做的,被周泽文一下就做出来了怎么办?那他还要不要面子啦? 所以,还不等周泽文瞄一眼,就「啪」地一声把书合上,「还能是什么难题,不就是道竞赛题,要费点时间计算罢了。」说着,赵容爽就把那本书放进了包里。 他装起轻松淡定来,真就是毫无破绽。 周泽文也不管他的小心思,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你说你不是y市的,那原先到这里来玩过吗?」 「还没有呢!」 事实上赵容爽以前也没去过几个地方玩过,原因总的来说有两个:第一是没钱,第二是没空。其实没空的原因也还是没钱,没钱所以要赚钱,所以就没空。 唉——我怎么就这么穷呢? 赵容爽还在一边黯然神伤,周泽文却是已经在他身边坐下,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就满满当当写了一整页纸——这三天的假期安排。 赵容爽粗略地扫了一眼,惊了,「你一下子想到这么多啊?」 「昨天晚上想好的。你看,这些都是些比较冷门的景点,国庆期间人应该不会很多。其他地方的话,以后我们周末可以去玩。」 y市是座多水的城市。这时节已经褪去了盛夏的燥热,夜里乘舟泛湖是个不错的选择。周泽文显然是个极佳的导游,白天带着赵容爽逛了两个室内景点,玩了两个室内游戏,傍晚就带着赵容爽来了「双子湖」。 双子湖是当时军训时期的最后一天老王带他们来过的,那时候还是八月底九月初的样子,现在转眼就国庆了。双子湖水位下降不少,湖中间露出一个石门来,大有「鲤鱼跃龙门」里头的龙门的架势。 「那个门是什么?」 「听说是测水位的,具体也不清楚。」 白天来的时候,不如夜里风景好。周泽文带着赵容爽走到双子湖中间的草地上,向两边看过去,这时节荷花也依旧开得繁茂,花间还装点着灯火——金色的、红色的、碧色的,这些恰合时宜的灯火,更加凸显出花与叶的灵动来。湖滨有时延伸出一座小亭到湖中来,亭上也挂着缤纷的彩灯,有些没有固定,就随微风摇摇晃晃。此时草地上还有许多游客,忙忙碌碌地,在准备烧烤架和帐篷。岸边泊着些游船,以供游客租赁。船价也不贵,双人船的话一个小时也就三十块钱。 周泽文租了一条双人船,两个人就坐在船上赏玩夜景——水上是唯美的荷花,岸上是热闹的游人,天上是绚烂的烟火。 赵容爽心情不错,最后在回来的路上发了张合照到他的手机空间——这个帐号是他来一中新註册的,以前的人,除了他初中的好基友,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帐号了。 很好。 只不过快乐是他们的,小屁什么也没有——说好的一起快乐地玩耍呢? 她幼儿园放了这么长的假,本来就是要好好出去旅游旅游的,但为了招待赵容爽,就取消了旅游计划。其实不旅游也没关系,赵容爽来陪她玩她也挺开心的。但赵容爽根本就不是来陪她玩的——都怪臭哥哥!把赵容爽哥哥抢走了! 小屁这就在家生了一整天的闷气,而且她小小年纪,早有了不同寻常的预见性。她肯定以后两天这两个臭哥哥出去玩都不会带她了,于是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带她出去旅游。 周父周母没办法,在小屁的软磨硬泡下,最终还是顺了女儿的心意。而且细细想来,小不点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当然了,撇开一些奇怪的用语不论——比如说像「电灯泡」这样的词。 周母走之前本来要打电话让保姆刘阿姨过来给他们俩做早饭,但是被周泽文回绝了,赵容爽附议,表示简单的早饭他还是会做的,这引得众人又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俗话说的好,no zuo no die。 早上随便去哪个早餐店买点什么吃不香吗?赵容爽非要自己做,说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结果呢?也就煲的粥能喝吧!其他的周泽文都不敢细看——毕竟,对于丑物,细看也是一种残忍。 「唉——丑是丑了点,但是应该可以吃的吧?」 赵容爽夹了一筷子煎焦了的鸡蛋进嘴,虽然很难吃,但他尽可能表现得十分享受,还评论道:「嗯,其实还挺好吃的!真的!不信你尝尝!」 我信你个鬼! 周泽文又换成原先冷漠的姿态,说:「哦,好吃你就多吃点。」 顺便又夹了一筷子进赵容爽的碗里。 赵容爽:泽文你变了……都没有以前好骗了…… 周泽文就瞧着他那一脸吃瘪的表情,突然间就找到了「逗人」的乐趣所在。心想,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呢? 玩了两天,周泽文晚上回来还会熬夜写点作业,赵容爽就不这么干。周泽文写作业的时候,他就随手抄起书架上的一本书翻着看看,有时候早上起得早了,才偷偷摸摸地拿出作业来做一会儿。 害!这也不能怪他懒,主要是周泽文做题时气场太强大,赵容爽这次又只是带了竞赛题来做,要是和他一起做作业,他在奋笔疾书刷刷刷,而赵容爽这边遇到个什么不好解决的卡了壳,那不是有点尴尬吗?赵容爽还不想在周泽文面前掉段位,怎么着也得维持维持他这个年级第一的光辉形象吧? 第36页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一的。」 周泽文还在刷题,没来由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说梦里有高人带我修炼你信吗?日进万里!」 周泽文看着他,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三天假的作业也不少了,你确定回去之后补得完?」 问完周泽文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忆了。赵容爽上课,如果不是在睡觉,那就一定是在补作业——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每周调座位,赵容爽轮到了靠过道的位置,如果老师走过来看到他的作业本一片空白,少不了挨罚。他睡不安稳了,才趁老师在讲台上的时候赶紧补几道题。他答题也是相当迅速,没几下就把几天的作业补完了。但这只是表象,如果仔细看的话,就知道,这货根本就不是补作业,分明就是在选择题里挑着顺眼的勾了个选项,在简答题里随便写了几个公式和主要步骤,答案都是没有算出来的。 不过,在赵容爽看来,过程都是次要的,只要老师走过来瞥见自己的练习册和试卷是写了满满当当的就好了。 都怪老师高估了学生的自制力,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作业收上去检查或者批改过。 周泽文看赵容爽这个样子,起初还劝导过,但后来看他考试考得稳稳噹噹、毫无压力,也就不说什么了。本来到他们这个班水平的学生,每个人的学习方式都不尽相同。 周泽文记忆恢復后,不等赵容爽回答,话头一转,就说:「啊,我爸妈和小屁他们估计今天还回不来吧!还得国庆七天假期结束之后才能回来,我跟我爸妈说过了,这几天就和你在食堂吃——你不嫌麻烦吧?」 「不,不会……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要是放在以往,赵容爽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但现在他只能在心底苦笑——他严重怀疑周泽文是看了他原先递给他的那封信才这样的。 现在想想他当时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在信里写下许多天真又肉麻的话,就觉得……好羞耻啊! 周泽文不是看不出来他的尴尬,刚好写完最后一道习题,合上书,说:「那就好——行了,你也收拾收拾,快点回去——作业能补一点是一点,要不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补作业,多紧张啊。」 周泽文实属关心,但谁知赵容爽这货真的不是一般的会敷衍,只听他嘆一口气,道:「我现在补了,谁知道到时候上课老师会不会讲?他要是不讲,那我不是白补了吗?」 呵呵。合着你作业是帮老师写了…… 这欠揍的话,可千万别被其他人听见! 周泽文听得目瞪口呆,但那是在心里,表情上他还是维持着一贯严肃正经的风格,冷淡地看了赵容爽一眼。赵容爽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有点欠揍的,立马就把手头上正在翻的书放回书架上。 「好好好!我这就走——唉,我这可怜见的,才在一起几天,就被抛弃了。」 殊不知,这话更是欠揍。 但周泽文到底是没揍他,反而顶着一张笑脸问他:「要我叫司机送送你吗?」 赵容爽哪敢?说一声「那多不好意思」,提起书包就走了。 他这前脚一踏出周泽文家门,手机社交软体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泽哥我男神:「租房。你是赵容爽还是周泽文/狗头。」 宋玉不及我的美:「我是更帅的那一个。欢迎入住。」 ☆、一中三好 国庆返校,就听到一个重磅消息——学校打算在西门那边再建一个校区,地基都已经打好了! 「我的天!这才几天?地基就打好啦!」 「可不是!据说是要在二十天之内建成呢!以后速度估计得更快!」 「啧啧,一中就是一中!土豪就是土豪!」 一中这么一搞,又上了y市的新闻头条。上头的领导可劲儿夸,校长都乐了,直接宣布校运会提前半个月举行——刚好赶上新校区的建成仪式,多热闹啊! 原本每年的校运会在十一月中旬举行,现在提前了半个月,就是在第二次月考之后举行。学校可真会打算盘,到时候成绩往文化长廊上一贴,前来观看校运会和参加新校区建成仪式的校外人员,准要被长廊上高出天际的分数给惊掉下巴,然后记者拿着相机这么咔咔一拍,再上一次头条,刷一刷名气,简直就是最好的招生宣传!太棒了……领导顶哌哌! 但学生心里可就苦了。万一自己第二次月考没考好,刚好被校外的熟人给看见了,那可不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吗? 所以,诸位学子对这一次月考都十分上心,这在11班表现得尤为明显——早读声音都比以前提高了一倍不止,也不用老王来回喊让他们大点声,校长过来巡视也是一直点头称赞。不过这都是别人,赵容爽一如既往,毫无压力,该睡觉还是睡觉,反正在y市除了同学也没人认识他。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躲得过老王,却是躲不过校长。 赵容爽早已经是老师办公室的常客,倒不是说他常常惹事,就是吧——早读睡觉不背书,英语听写常被罚。其实,如果是老师在上面报单词,学生在纸上写,赵容爽偷偷摸摸地抄几个单词,煳弄过关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贺老师总爱叫学生上黑板默写,这大庭广众的,打个小炒容易吗?赵容爽不是没找到机会抄,就是被老师抓了个现行,于是就成了晚饭时间教师办公室的常客——在办公室可劲儿抄吧!抄到听写过关为止。 第37页 贺老师虽然爱和同学开玩笑,但对赵容爽是怎么严厉怎么来。不严厉能行吗?其他科目都好,就英语拖后腿。全班英语平均分一百三十五六,他撑死考个一百三,贺老师可没少为赵容爽这事儿被校长批评,老王和她关系好,但也总拿这事跟她开玩笑。 赵容爽这次被叫办公室,贺老师刚好在。 「哟,容爽你又是犯什么事啦?我叫你过来罚抄不是在晚饭时间的吗?」 贺老师当然知道他不是过来罚抄英语的,只不过看赵容爽跟在老王身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想逗一逗他。 赵容爽哪敢吭声,倒是老王恨铁不成钢,回答贺老师说:「早读趴在桌子上睡觉被校长抓住了!」 「啊?早读睡觉啊!」 贺老师这下终于找到他回回听写不过关的原因了。 老王在气头上,拉开自己办公桌下边的椅子坐上去,敲着桌子,道:「你说你呀!我带班还不开明吗?你说你睡觉被我抓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只要你语文默写全对就行。但是,你也不能让校长抓到啊!起码得装装样子吧?别人都站着在那大声读书,就你趴在桌上睡觉?是不是有点太明目张胆、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天理不容……」 老王还在一个劲儿的教育赵容爽,贺老师听不下去了。 「你等下!什么叫只要语文默写全对就行?英语就不管了吗?他英语回回听写不过关,你还放任他早读睡觉?」 「哈?什么?英语听写回回不过关?还有这样的事啊?」 老王还不知道赵容爽这破事,他媳妇今年刚生二胎,每次都是放了学就往家里赶,到了晚自习就到班上来巡查一番。贺老师原先为了给赵容爽留点面子也没有跟其他老师说过这件事。现在看来,真的很有必要追究一番了。 「可不是!你回家早,没看见过——一个星期他至少得有两天吃不成晚饭的!在办公室罚抄!」贺老师指了指老王的办公桌,「诺,就坐你位置上!」 老王惊了,「我还以为他背书都背了嘞——我语文默写他都回回全对啊!」 贺老师瞥一眼老王,被她这么一瞥,老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刚好这时候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进来了。他们两位是爱凑热闹又爱开玩笑的。看两位老师板着个脸,赵容爽委屈巴巴地,物理老师就问:「怎么啦?你犯什么错惹王老师和贺老师这么生气呀?」 「早读睡觉了。」赵容爽尽量把语调降到最低,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越是表现的弱势,最后受到的处罚越小。 物理老师听他这样说不以为意,缓和道:「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早读不小心打了个盹嘛!小事小事!」然后转过去对英语老师道:「也怪你平时布置那么多作业,学生熬夜写作业,白天犯困也正常——要不你就跟我学学,从来不布置那么多作业。」 「一天也就两道题,对吧?」他朝赵容爽眨眨眼,赵容爽心想你那两道题也不比两套英语试卷耗的时间少,但现在就物理老师肯救他,他也只能眨眨眼,算作肯定的回应。 这时候在一边看戏的生物老师坐不住了,说:「赵容爽原来不做生物作业是做英语作业去啦!贺老师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怎么说生物在高考里面也占了90分的比重啊!」 「欸!这怎么就都怪到我头上来了?」英语老师笑里藏刀,问赵容爽:「赵容爽你自己说说,你每天花在英语上面花了多少时间?」 赵容爽怎么敢实话实说,就是在一边支支吾吾地装怂。 「你要是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有那么多,英语也不至于考成这个样子吧?你可别喜欢语文就只往语文上面花时间呀?其他科目也要平衡!」 老王本来还跟着物理老师一齐打趣贺老师作业布置得太多,现在听这话,一脸的问号。 「不是,我说贺老师,我的作业可是出了名的少的,你说话可得凭点良心啊!」然后又问赵容爽,「你不是参加了数学竞赛吗?是不是把时间都花在了竞赛上面?虽说竞赛是可以给高考加分吧,但是你也不能主次不分是不是?录取学校主要还是看高考成绩的对吧?」 赵容爽:「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平衡竞赛和高考的时间!」 赵容爽说得跟真的似的,其实他又哪里是在竞赛上花了时间? 还没到办公室的负责数学竞赛的敏哥:「……我又是做错了什么……」 于是早读的□□大会最终以吴老师成为众矢之的的结果告一段落,赵容爽还在早读下课铃响之前离开了11班教师办公室那个是非之地。 唉——又逃过一劫,我怎么就这么机智呢? 赵容爽出了办公室之后就直接飞往食堂,算算时间,还能在下课铃响后一两分钟送到教室。 赵容爽就在教室走廊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扶着栏杆狂笑。 「英语老师还说我一个星期的有几次是吃不成晚饭的!哈哈哈哈……我当时要是告诉她其实你每次都给我留晚饭,她还不得气炸啦哈哈哈……」 周泽文和郑越凡站在他身边,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没救了。但是作为好朋友兼好兄弟,是不可能看他逐渐疯魔而坐视不理的。于是他俩对视一眼,算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随后,赵容爽化身为伟大的「人民教师」,每每下课都要站在走廊上,为各路络绎不绝的「问题学生」答疑解惑。 第38页 这是周泽文想到的法子——派了几个人去隔壁几个班奔走相告,说是即日起,赵容爽将在11班走廊上开一个「学习问题谘询室」,以解练习题的方式专门为各位同学解决各科上的学习问题。 此言一出,各班都在课间蜂拥而至,尤其是女学生,从楼东侧一直排到楼西侧都是排不下的,甚至那群人里面还有少数几个高二高三的学姐。于是,课间十分钟的光华楼二楼走廊就成了全校最靓丽的风景线。 「容爽,快醒来啦!外面又排了一群人呢!」 下课铃一响,赵容爽就趴在桌上睡得死死的,但每每这个时候,都要被周泽文拽起来,拉到门外去。赵容爽一看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立感责任重大,一下子聚精会神起来,在各类习题之间忙得焦头烂额。 这方法的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赵容爽虽然平时不爱写作业,但为了帮人解题时能快一点,都会把年级里布置的作业拿过来做一做。11班比比其他班进度快了差不多一个学期,年级里的习题对赵容爽来说就是复习功课。11班本班也会有同学在走廊上问赵容爽问题,也就可以帮他巩固当前学的新知识。还有周泽文和郑越凡这两个「始作俑者」,专门拿一些刁钻古怪的题来难他,做这种题完全就是一种自我提升。 班外的同学帮他复习,班内的同学帮他巩固,还有两个好哥们帮他提高,赵容爽想不当「好学生」都难。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赵容爽因为这件事上了头条——唉,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说人格魅力太大,学校还没上的头条,被他先给上了。 学校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重重地表扬了他,顺便还给他颁了个「三好学生」的奖状,以鼓励全校学生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赵容爽拎着个奖状,苦笑着,「要是可以卖钱多好啊……」 天知道他为了写那些练习,牺牲了多少宝贵的赚钱时间。 对于赵容爽嘀咕的这句话,郑越凡是这样评价的:「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泽文在一边解释:「一中三好学生的含金量是很高的,相当于就是市三好了吧!」 赵容爽摇摇头,捂心道:「你们这些有钱人,不懂穷孩子的痛!」 全班的富孩子:「……」 ☆、非同小可 很快到十月底,同学们一面忙着月考的复习,一面忙着张罗校运会的事宜。没报名运动项目的同学还好,报名了的运动员们还要强化训练,就更辛苦了。 周五班会,老王就主要在讲这两件事。说是11班不但文化成绩要考得漂漂亮亮的,体育成绩也不能落后,不说校运会总体第一,但一定要给班级争个前三过来。 会议末尾,他还提了提上一届带的班。那个班可是真的能文能武,还特别宠老师。就说老王在老师赛中参加了一个接力跑,那一班的孩子还专门给他弄了个条幅,跟着他边跑边喊:「王哥王哥我爱你!爱你就要爱到底!」 「那时候我还年轻撒!头髮也没现在这么稀疏喽!他们就喊我王哥。」 老王上课就爱那自己那一头日渐稀疏的头髮开玩笑,他说这话时,还特意把两边的头髮往中间捋了捋,露出一个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羞涩的笑容来。 老王这段回忆看似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就是意有所指。大家都是聪明人,老王这意思大家都懂,都懂的。 呵呵。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班会后,语文课代表就屁颠屁颠地找班上书法好的同学给他张罗条幅去了。 「赵容爽,你就不考虑考虑参加长跑吗?」 林安琪拿了个报名表过来给他填,赵容爽接倒是接过去了,看也不看一眼,说:「怎么?洛书景那傢伙自己劝不动我,要你过来劝啊?」 洛书景是体育委员,已经找找赵容爽报名长跑找了好几次了,但都以失败告终。要不是长跑这项目没人报名,洛书景又在军训期间看中了他长跑的潜质,关键老王还给他订了个每个项目至少拿一个名次回来的目标,他何至于三番五次跑到赵容爽这里吃瘪。 「唉,既然你跑步还行,那就参加一下呗!都是集体荣誉啊!」 赵容爽也不是那种不顾集体荣誉感的人,就是想急一急洛书景那傢伙,省得他一天到晚趾高气昂、唯我独尊的。 「好啊!既然林妹妹你都来说了,我怎么还好意思拒绝呢?」 赵容爽瞄一眼在林安琪身后几步之外偷听的洛书景,提高音量道:「不过我要是拿了第一回来,洛书景可得请我吃一个月的棒棒糖!」 「什么?还要我请你吃棒棒糖?」 洛书景听了一下没绷住,立马就暴露了他一直在偷听的事实。 「爱请不请,不请拉到!」 赵容爽一脸傲娇,转头就不理洛书景。 这时候fbi读心术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只听林安琪在一边开导洛书景:「哎呀!不就是三十根棒棒糖嘛!多大点事!你洛大少这点经济能力还没有?三十根棒棒糖重要,还是集体荣誉重要?」 洛书景别人给了个台阶他也就下了,「好!三十根棒棒糖就三十根棒棒糖!」洛书景还想说「你得保证那个第一名回来」这样的话,却听赵容爽说:「不!是120根——我一根、郑越凡一根,我前同桌一根、我前同桌小妹一根。一天四根,乘一下就是一个月120根……」 第39页 「行行行!120根就120根!你拿到第一名就行!」 郑越凡和周泽文就在旁边听着。 一个心想:得了吧!你可别扯上我!谁这么多年纪了还一天一根棒棒糖呢! 一个苦笑:完了,我可能已经被带歪了……什么时候变得和小屁一样贪吃了…… 好了,谈判成功!赵容爽沖身边各怀心思的两个好哥们笑着眨眨眼,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呵呵,你真棒。 两个人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唉——没办法,我太聪明了!事实证明fbi是不会骗人的! 再忙碌几天就是月考。赵容爽依旧坐在0101这个位置,往后0102是郑越凡,0103是周泽文……其实第一考场里的人都没怎么发生变化,就是一些人的座位变动了一下而已——比如周泽文,从0102变到0103。其他的赵容爽都没怎么注意,徐飞除外——他原先好像不在这个考场的,现在一下子坐在了0108这个位置。而原本坐在一号考场最后一个位置0140的孙立阳倒是不见了。 赵容爽看徐飞的时候,刚好徐飞也看到赵容爽,还冲他笑了笑。 赵容爽一脸铁青。真是当初对他有多少好感,现在就对他有多少厌恶感。本来一场心平气和的语文考试,愣是被他搞得像打仗一样热血澎湃的,以至于最后写议论文的时候还写了几句偏激的话。 其他几场考试赵容爽还算冷静,发挥得还行。 每次月考期间,学校照例是不上晚自习的。 第一天考完,赵容爽正要去食堂吃饭,就看着林安琪鬼鬼祟祟地钻进惜阴园暗处的小花丛里边去了。赵容爽有点好奇,就跟上去看个究竟。本来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赵容爽进去一看,感觉自己要笑死。 原来林安琪对着一口井在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赵容爽忍住笑声,从林安琪后边大嚎一声,林安琪也吓得跟着一起「啊啊啊」的大嚎,整个人都吓得魂不附体了。赵容爽看她这副模样,整个人笑得魂不附体。 「哎呀!赵容爽你是要吓死我嘛!」 林安琪看到是赵容爽,连忙拍拍胸口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赵容爽是有点看不懂她的操作,问:「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害!这不是过来拜拜求个好成绩嘛!」 「就这?」 赵容爽表示十分怀疑,而且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整天求神拜佛的会不会影响不太好?但林安琪明显很信这一套,神气道:「你可别不信!我们一中可是个风水宝地!传说我们这里就是清朝一个荐福寺的旧址——诺!就这口井,就是荐福古井!还有我们一中这条去食堂的路,就叫荐福路呢!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一中升学率怎么这么高?」 赵容爽仔细看那一口井,别说还真有些年头了,赵容爽隔着几层封住井口的铁丝网,看不大清井里还有没有水。 「这井怎么用铁丝网封起来?直接拿块大石头盖上不好吗?」 「唉!你别乱说好不好!拿石头封起来了,这井里的灵气还出得来吗?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一中为什么建校一百多年,才这么一个校区啊?不就是守着这口井的灵气?」 林安琪滔滔不绝,赵容爽却嗤之以鼻:「我们那东门口不是前几天才建成了一个新校区吗?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 「唉!我懒得跟你说!那个是有特殊情况的好吧?」 「特殊情况?」 赵容爽在想难道特殊情况是指周泽文的特殊情况吗? 但是赵容爽这么一问,林安琪又不说了,「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说。」 林安琪显然是个守口如瓶的,这莫名增加了她在赵容爽心里的好感。赵容爽也不埋怨她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吊人胃口。顺势回归刚才的话题。 「所以你就在这祈福啦?」 「害!可不是嘛!考试的时候每天来拜一拜,总不会错!」 说着,林安琪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从铁丝网的缝隙丢进井里。直到听见「咚」的一声,赵容爽才确定这井里是有水的。 「一块钱买高分啊?」 开什么玩笑?赵容爽突然觉得那群女生说林安琪很「可爱」其实不无道理——这都什么年头了,还信这个?要是花一块钱扔井里头就可以考个好成绩,那还花那大几百的买那么多试卷和习题回来做什么? 「哎呀!要不然你也扔一个,我俩一起许个愿!」 「你刚刚不是拜过了吗?」 「哎呀!这种事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赵容爽虽然嘴上说不信,但还是走过去投了一块钱硬币——我希望……嗯,徐飞下次不要和我还有泽文一个考场了。 他俩拜完起来拍拍膝盖,林安琪一本正经道:「你可别告诉别人荐福井的事!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人多了就不灵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 他们说这话的当口已经从花丛里钻了出来,正好碰上几个提着饭盒来惜阴园来吃的女学生。赵容爽早就是一中的风云人物了,那几个女生见了他都羞红了脸,但又无时无刻不往他身上看。林安琪被她们看得有些不舒服,噤了声,赵容爽倒是浑不在意,继续说他的。 「据我所知,一中这样的地方不少吧?那什么竹亭里的『独占鰲头』,还有体育馆旁边的七贤祠,你怎么非得钻草丛拜这玩意儿?」 第40页 「我摸鰲头做什么?反正也不可能考第一——我要是能进前十就心满意足了!」 林安琪倒是个实在人,她一般年级排名二十左右,订一个年级前十的目标刚好就是「跳起来摘苹果」了。她这样回答,赵容爽倒是无话可说。 不过,林安琪要是能够预见她的「秘密基地」不日就变成了大家的「祈福泉」,她决计不会跟赵容爽罗里吧嗦说那么多。 第二天考试林安琪再来拜,那块宝地上就已经跪了一群人。 林安琪顿时就崩溃了,考试结束的那天晚自习就找到赵容爽盘问。赵容爽坚决否定是自己往外说的。 「你说,会不会是那天我们出来的时候被人撞见了……然后她们就进去看见了那口井?」 「那也赖你!」 「是是是!都怪我!你就说我该怎么跟你赔礼道歉吧?」 林安琪这会不理他了,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意思很明显——怎么道歉都没用! 赵容爽和林安琪的对话周泽文都听见了。 等赵容爽失落地坐回座位上,周泽文就问:「是荐福井的事吗?」 「嗯?你也知道荐福井的事?」 周泽文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是我们初中的时候发现的。」 赵容爽颇感意外,原来周泽文和林安琪初中就认识了,听起来关系还不一般。 「你等一下,我去跟林安琪说一下。」 周泽文说完就往女生那边的座位走过去,引得众人侧目。周泽文在班上一直就不怎么主动跟人说话,常常说话的就是离他座位靠得近的几个,所以,他在其他同学心里都是一贯高冷的形象。现在他直接走到林安琪身边跟她交流,倒是让不少人感到意外。 赵容爽坐得远,也不知道周泽文跟林安琪说了什么,只见林安琪从她桌子里拿出几本笔记来递给周泽文,周泽文笑着接过,其他知情的同学都向林安琪投去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再看看林安琪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跟她说运动会这几天帮她修补修补笔记。」 周泽文把从林安琪那里拿来的笔记,放进书包里。 「修补笔记?」 周泽文不说话,赵容爽又开始小声嘀咕了:「修补笔记我也可以啊!她要修笔记早说嘛!还非得要你过去——这样也太双标了吧?就因为我字丑?还是她觉得你比我更好看?」 「真是越说越没个正经了。」周泽文拿出一本练习来做,「快点写作业吧!明天估计又得有一群人来问问题了。」 其实,周泽文修补笔记的本领和赵容爽修补衣服的本领一样,都是广为人知的。而且他最近一次帮人修补笔记还是在初二,那时候赵容爽还不认识他,自然也不知道他在传说中还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初中时他第一次帮一个同学改笔记,删删减减、添添补补的,到了还回去的时候,笔记本上都是满页的红笔字。那人贪玩,上课听讲时也不认真。那时候周泽文做他的同桌,不经意看到他时,他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开小差。但他的家长又总是对他要求很严格,有一次月考他考砸了,老师把家长请到办公室里,把他噼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那人平时嬉皮笑脸惯了,周泽文还是第一次看他哭得那么伤心。 于是,周泽文走过去,皱着眉说:「哭什么,你笔记本给我看看。」 后来,那同学的成绩就突飞勐进了。别人都说是周泽文的功劳,其实只有周泽文自己知道,这都是那位同学自己刻苦奋进的结果。 不过,既然刚刚林安琪主动提出这个条件,周泽文自然也就答应了。现在他也不打算跟赵容爽说,说出来像在炫耀。 ☆、意料之外 一中改卷的速度是y市其他学校望尘莫及的。基本上昨天考的试,今天就能把成绩单列印出来。这次成绩出来有两个点让各科老师颇感意外——第一点是这次的全校第一的人居然是徐飞,第二点是赵容爽这个月这么认真居然险些跌出前十。 其实第一点各科老师都还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人家徐飞本来成绩也不差。但是第二点各科老师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这个月看赵容爽安分守己、认真努力的样子,还以为这次第一又非他莫属,结果却是大跌眼镜。大跌眼镜的人中老王更是箇中翘楚,不说让他语文一直保持在一百四的水平吧,但他至少不要一下子跌这么多呀! 选择题一共十三个,赵容爽就错了八个,阅读题和文言文简直惨不忍睹,连他一向拿手的作文也才刚刚压了平均线。就这样还能考九十多分,老王也是哭笑不得。 早读全班同学都是没什么心思读书的,因为知道成绩已经出来了——觉得自己考得好的已经开始了「谦虚表演」,觉得自己考得不好的表面在看书,其实也一直在盘算最差能到什么地步,又有哪些同等水平的人会比自己更差……如此种种。 周泽文是不喜欢议论或盘算这样的事情的,赵容爽还是睡觉,郑越凡照常读书。教室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直到老王拿着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一切终归于沉寂。 周泽文推了赵容爽两把,把他推醒了。众人看老王走进来,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喜怒的神色来,但那张脸上除了皱眉研究成绩单的表情,其余什么也没有。 第41页 老王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讲台上,按照惯例,他要先做一下成绩分析,再报一下前十名的成绩,其余人的成绩将交给班长报出,至于成绩单要不要贴到墙上就全看他心情了。 班上总体成绩不错,两个上了七百的,一个将近七百,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六百九的。年级前四十都在11班,不过班里有两个同学掉出前五十。总体上各科比其他班级都要高出许多,其中数学领先做多,比其他班高出将近30分,英语领先最少,只比其他班级高出18点几分。 分析来分析去,其实班上的每位同学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成绩排名。 「这次考试我要着重表扬一个人——徐飞同学,这次年级排名第一。」 全场譁然。 大家有时也猜测第一名会是谁,有人说猜是赵容爽,也有许多人猜是周泽文,还有一部分猜测会是郑越凡。总之猜来猜去,总在上一次的年级前三里头,谁能想到会是分班考试才进到他们班的徐飞? 其实,最惊讶的还是赵容爽,他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保不住第一的位置了,但想着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周泽文,或者郑越凡,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如果是别人,其实也就是惊讶,但对于徐飞,赵容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恨,于是这种因出人意料的惊讶里头,又饱含了一中类似于「恼羞成怒」的复杂情感。 他看一眼周泽文,除了一个后脑勺其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周泽文怎么样,他总觉得小可爱可能会为这个结果感到难过——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对第一都有着同样热切的追求,而且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骄傲。 出于一种安慰,赵容爽把一只手搭在周泽文的肩上,稍微用点力,就觉得少年的骨头有些硌手。周泽文也感受到了赵容爽手上的力量,作为回应,伸出一只细长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之后就一直搭在那只手上,再没有放下去过。 两个人都像是溺水的蝼蚁,顿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老王报完徐飞的成绩,接着就是周泽文的成绩——一科科的成绩报下来,总成绩只比徐飞低了一分,低在语文上。 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周泽文的拇指在赵容爽指尖摩挲两下,像是一种宽慰——没事的,很快就到你了。 但是,第三名不是,第四名不是,第五名还不是。 好了,赵容爽知道他已经跌出前五了。搭在周泽文肩上的手像是泄了气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力道。前面的少年再也感受不到身后那个人的紧张,心里急了,紧紧抓住那人的手指,掌心里沁出汗来,生怕一不小心那人就收回了手,他再也感受不到那人的一丁点情绪。 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就像是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判决。 从第一名跌倒第二名或者第三名很正常,没有谁会是常胜将军,但是对于一个好胜心极强、还有些自负的人来说,第一名和第二名就已经是云泥之别,更别说五名之外。 周泽文还在不停地摩挲赵容爽的手背,赵容爽又重新在他肩上加了点力道,告诉他:我没事。但是周泽文比他自己还要紧张,手心沁出越来越多的汗。 老王已经开始报第七名的成绩了,赵容爽也很快接受了自己考差了的事实。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周泽文背上画到:无事。 那指尖初次触到少年的背时,少年的背部抖了一下——他好像有点怕痒。但在少年意识到后面那人是要在他身上写字时,就立马克制自己,以至于那微小的颤抖,写字的人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赵容爽,第八名。」 老王说出这几个字,所有人紧绷的一根弦都松了下来。其实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不止周泽文和赵容爽两个人紧张,还有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们都很好奇,赵容爽这次没拿到第一,到底会跌到什么地步? 现在知道了,一些还没被报到成绩的同学又开始为自己的成绩担心,教室里的氛围依旧紧张。 老王报完前十名的成绩就让班长上去报剩下三十几个人的成绩,走的时候顺便把赵容爽一起带走了。 还是楼下的那个花坛——老王最爱找学生谈话的地方。 这时候的老王不像一个班主任,和学生勾肩搭背的,倒像是学生的好朋友。 「容爽啊,你这次怎么回事呀?没有考好诶。」 老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成绩单来,帮赵容爽仔细地分析成绩。他指着后边的数学、英语和理化生的分数,先是对赵容爽大肆表扬了一番。 「你看,尤其是英语,这次考了138,比之前进步了将近十分!」然后,他的手指又移到最前面的语文那一栏,「就是这个语文吶……这次是出了什么状况啊?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回事啊?这根本就不是你的水平呀!」 赵容爽第一眼看到自己语文分数的时候也觉得惊奇,他完全无法给这样一个歷史最低分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能……考语文的时候,脑子被门夹啦?」 赵容爽开这个玩笑老王一点不觉得好笑,反而再次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语重心长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我把你叫到办公室,英语老师跟你说了那些话呀,你就把花在语文上面的时间都花在英语上去了呀?」 「没有……没有的事老师!我可能就是发挥失常了!」 第42页 老王也只是说说,他始终还是倾向于「发挥失常」这个理由,所有老师都这么觉得,包括学校其他领导以及后来知情的学生们。 而且老王看他这段时间这么努力,最终却没能换来一个对等的结果,不但不责怪,反而安慰了很久。 最后,赵容爽以语文刚刚及格的成绩位居年级第八,被同学们口口相传,成为了一中校史中「虽败犹荣」的一段佳话。这次虽然没能在光荣榜上留下照片,但他的迷弟迷妹们对他的崇拜之情只增不减。 「风头很盛啊爽哥。」 徐飞可能觉得自己拿了第一也没有盖过赵容爽的光芒,心里有些不爽,每次碰到了赵容爽就要揶揄一番。这天赵容爽到教室来得早了点,等班里一些同学过来一起布置校运会的班级会场。但教室里就徐飞一个人。 「哼!风头盛不盛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倒是关心得很?怎么?羡慕吗?可惜了——你怎么配?」 作为同学,赵容爽这句话是说得有些过分了,但自从他了解到徐飞的为人后,就没把他当过同学。 徐飞是个脸皮比赵容爽还要厚的,听了赵容爽说这话也不气,反而无赖似的,说:「我怎么就不配了?爽哥,我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还挺喜欢我的,怎么现在见了我就变得这么讨厌了?」 「切!说得好像我噁心茅坑里的臭粪还要给个理由似的!」 赵容爽看他一副无赖的样子就犯噁心,这会就想着赶紧离开。但徐飞就是个无赖,抓着赵容爽的手臂不让他走了。 「我记得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挺喜欢我的——怎么?现在看到我就噁心,是因为周泽文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徐飞步步逼近,周泽文恰好从门外赶来,就看到徐飞为难赵容爽的情景。他想都不想,直接从旁边丢了一个椅子砸在徐飞身上。徐飞松手挡了一下飞过来的椅子,周泽文趁机把赵容爽护在了自己身后。 「徐飞!你想对他做什么!」 徐飞的手上被砸出一片淤青,他斜一眼赵容爽,对周泽文说:「我想对他做什么?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吧?」 说完,徐飞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看似有些狼狈。 「泽文,你刚刚怎么了?怎么那么生气?」 赵容爽从来没见过周泽文发这样大的火,他印象中的周泽文是温和的、冷静的、乖巧的,却不会是刚刚那样强势暴怒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印象,赵容爽都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拿椅子砸同学的人会是周泽文本人,以至于到了现在,还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 「没怎么,我以为他想对你做什么。」周泽文望着徐飞的背影,周身都是冷冷的气质。 「害!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这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那个样子真是帅炸了!我当时就是懵的,我就在想那还是我认识的周泽文吗?太帅了吧!泽文你以后就该这样!真的,以后洛书景他们再为难你,你就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要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泽文好欺负呢!」 周泽文本来还在气头上,被赵容爽这么一说,顿时就笑得没了脾气——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赵容爽眼里自己竟是个不会发脾气的。 「好啦!快去写你的诗歌!」 周泽文颇有些无奈,在赵容爽身上推了一把。 ☆、天赋异禀 周泽文说的「写诗」,其实是老王在校运会期间给他们布置的任务。 一般来说,校运会期间高一高二年级是不上晚自习的,但老王说是要在校运会的第二个晚上自己班里搞一个现代诗歌朗诵大赛——全班都要参与,自由组队,每个小组选两首名家创作,另加一首个人原创。最终赢得冠军的小组将获得特殊奖励。 其实奖不奖励无所谓,关键是11班的每位同学对「第一」都有一种十分执着的迷恋和追求。考试成绩难拿第一,但如果是其他才艺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这次诗歌朗诵比赛同学们的热情十分高涨。 反正是自由组队,赵容爽肯定是要找周泽文和郑越凡组队的,一个队至少要五个人,赵容爽又找了林安琪和王一一两个人加入阵营。作为全组的文学担当,诗歌创作的重担自然就落到了赵容爽肩上。 校运会的开幕式兼新校区建成仪式他们五个人没去看,反正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当然了,王一一除外,她是被赵容爽生拉硬拽回来的。 赵容爽是去班上的图书角看诗集找创作灵感去了,其余的四个人围坐在操场草地上一起选诗选了两个钟头,最终确定下来两首名家诗歌——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和汪国真的「热爱生命」。 「这两首啊……那个叫什么来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赵容爽回来一听,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林安琪帮他说了:「先打一棒槌再给颗甜枣!」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赵容爽拿了一本草稿纸在周泽文和郑越凡两个人中间坐下。 「你诗写得怎么样了?」 「害!哪能那么快呢!」 赵容爽有些苦恼,不过好在个人创作的诗歌不是集体朗诵,他今天晚上回去磨一磨,出个朗诵成品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五个人商量好了,只要没比赛就在操场上的班级营地回合,把集体朗诵一起磨合磨合。 这会儿运动会也差不多正式开始,语文课代表又过来拉人去写广播加油稿了,除了王一一早上有个百米短跑项目,其他人都被拉到广播站旁边写加油稿去了。 第43页 「唉——加油稿怎么写呀?我不会写的。」 赵容爽企图以示弱的方式躲过一劫,但语文课代表是什么人?就是赵容爽的新同桌!赵容爽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你平时怎么撩周泽文的就怎么写!」 周泽文觉得「撩」这个词用的可能有点不大准确,于是在一边咳嗽两声,说:「江天宁,『撩』这个词不能这么用吧?」 江天宁瞄一眼他两个人还牵在一起的手,翻一个白眼,道:「行,不是撩!是相互勾引!」 赵容爽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随便别人怎么说都行,但周泽文脸皮薄,被江天宁这样一说,牵着赵容爽的手牵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还是赵容爽先放开了手,追上去对江天宁就是一顿「暴打」。大家都是玩得好的同学,什么事打打闹闹的也就过去了。 后来到王一一的短跑,赵容爽他们几个就到起点处给她加油。王一一脾气暴躁,跑起步来也是个勐的,全程遥遥领先,没一会功夫就冲到了终点。王一一这一场是女子组最后一场,下一场就是男子组的短跑。赵容爽从终点往回看起点的时候,就看到男子组里还有洛书景。 「他还报了短跑项目?」赵容爽只知道洛书景是和他一起报了八百和一千五百米的长跑项目的,现在看到他还有短跑项目,觉得他这个体育委员当的还蛮拼的。 周泽文循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洛书景。随口解释说:「跑步一贯都是他擅长的。」 赵容爽狐疑地看着周泽文,「你们真的是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的?」 周泽文这时候刚好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能一路这样陪伴过来的人很少,你们的关系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周泽文没有表露出遗憾的神色来,继续往班级营地那边走,「性格不合,话不投机,就是这样啊!」 赵容爽笑着嘆一口气,周泽文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我们要是从幼儿园起就认识了,那可不就是比亲兄弟还亲了?」 「其实也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周泽文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任凭赵容爽勾着自己的肩膀往前走了。 王一一比赛结束后,他们小组五个人就一直在练习诗歌朗诵。练了几遍下来,流畅度还可以,就是情感把握得不十分到位。尤其是泰戈尔的那首诗,读起来太平淡了。 大家都纠结在这个关口过不去,到最后还是周泽文喊了停。 王一一有些气馁了,嘆口气说:「不行啊,大家都没有经歷过爱情,读出来就没那么深情了……」 「你们都没谈过恋爱吗?泽文呢?你这么受欢迎也没谈过恋爱?」赵容爽对王一一这话表示十分惊讶,想着像周泽文这样受欢迎的人不应该没经歷过爱情。 「我看你挺风流的,看样子应该已经身经百战过了。」周泽文也不相信赵容爽没谈过恋爱,不止周泽文,在场的其他三位也一致认同。 王一一也连忙改口:「对对对!是我刚刚说错话了!你除外——我看你朗诵的时候,就你那部分读得最深情了!」 「喂,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众人表示:见过猪跑也不知道猪肉是啥味道。 赵容爽这下是百口莫辩了——他有点想跳进黄河洗个澡…… 「反正我没谈过恋爱——深情是我天赋异禀。」 「好了好了,我们怎么开始纠结这个了?」周泽文不能放任他们一路跑偏,赶紧把队友带回主线,又对赵容爽说:「既然你天赋异禀,那就你教教我们怎么深情吧!」 「害!这有什么难的!心里想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行了——有对象更好,没有的就把某个人想作是自己的暗恋对象,自己就是苦情戏里的男主或者女主!是不是超级简单?」 赵容爽朝众人眨眨眼,众人皆唏嘘:「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容爽……」 周泽文咳两声,阻止了众人对赵容爽的一再挤兑。他拿出手机,一边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一边说:「我们先听几首苦情歌,找找感觉。」 于是五个人在学校「运动员进行曲」的笼罩下,听了半个小时的苦情歌。最后,五个人面面相觑,觉得实在是苦,却不是因为情歌苦,是悲嘆自己如今的遭遇——苦哉!悲也! 上午的运动会就告一段落了,散场时,赵容爽还千叮咛万嘱咐,中午回去一定要好好想一个暗恋对象,给自己的「苦情戏」好好编排编排。 王一一看他一副「嫌命太长」的样子,走过去就是一拳爆头,揪着赵容爽的耳朵,一阵喊:「老娘!忍你!很久啦!你!知不知道!啊——」 赵容爽一路求饶,一边喊疼,一边喊着「再不松手你就真成我的苦情对象啦」。 另外三个人在旁边看着,郑越凡开玩笑说:「要不我们三个也一起上吧!给他再多加点苦情戏?」 众人哈哈大笑。 下午比上午还要热闹些,这热闹倒不是说下午的赛事更加紧张激烈,而是下午学校里来了一群周泽文的「追随者」。 周泽文以前在二中是出了名的,有许多迷妹也很正常。而初中毕业之后,原本在二中的那些迷妹们,有的来了一中,有的去了附中,有的还留在二中,所以说周泽文的迷妹遍布整个y市是毫不为过的。 第44页 什么是迷妹?就是既崇拜偶像才华,又馋偶像身子的人。 这几天一中都对外开放,又恰逢是在周末下午,追随者们可不就蜂拥而至了吗?一开始还好,她们也就是站在老远的地方偷偷看周泽文,直到有一个女生过来找周泽文聊天要签名,其他的就也开始变得肆无忌惮了。 说起来,这还跟赵容爽脱不了关系。本来周泽文在外是出了名的冷漠且不近人情的,就是那些姑娘们再花痴,又怎么敢跑到他面前来表白?就是因为有人带了头,其他人才会跟风表白。那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容爽的室友!而且这姑娘自从住进赵容爽的屋子里头,已经连着一个月在学校食堂与周泽文上演巧遇邂逅的戏码了。 那姑娘在11班营地里找了周泽文许久,就是不见人影。后来绕着操场四处搜索,才在人群涌动的足球场地找到周泽文。 「赵容爽!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你老半天了!」 那姑娘长得跟个模特似的,声音也婉转动听,说起话来还带点撒娇的意味,想必她的追随者也是不少的。 赵容爽见是这位美女来了,也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心虚地看一眼周泽文,就忙过去招唿她。「哇!章若若大美女来啦!我这边还有点事,咱们回去再聊吧……」 「没事!你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周泽文,不碍着你事儿的!」章若若走到周泽文身边,「泽哥!你认识我吗?我是章若若!19班的!我们还经常在食堂遇见的呀!真是有缘啊!」 章若若本以为周泽文会看在赵容爽的面子上,对她不同些,周泽文倒是一点也不给面子,只冷冷说一句「不认识」。 章若若倒是个锲而不捨的,还要上前去搭讪,就被王一一半道截胡。 「你谁啊?我们和你熟吗?」 这位大美人还真是个傻白甜,全然没听出来王一一话里带刺,天真笑道:「熟的熟的!我是赵容爽的室友!都同居一个月了!」 众人皆惊:!!!就……这??? 赵容爽连忙拉开章若若,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们不住一个屋啊!隔壁的!对!就是隔壁邻居!你们可别听她瞎说!」 他现在恨极了自己当初财迷心窍,收了章若若三倍的房租同意她住进来! 其他人还要再质问什么,只见后头乌泱泱地涌来一群人——原来那些只在一旁偷看的人都向这边涌了过来,她们隔得远,完全不清楚状况,反正看见章若若和两个大帅哥聊得正欢就是了。 周泽文哪里是应付桃花的料?躲也躲不及,还是后来场面控制不住了,那群人才被现场的工作人员带出操场。 「泽文,你流量这么大的啊?」 班长处理好这件事情后,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在学校里碰到这样的事情。他原先光知道周泽文追求者众多,却怎么也没料到会到这么恐怖的地步。而且就现场情况来看,还会一传十十传百地呈指数形式增长。这一认知,彻底就刷新了他的三观。班长摸摸自己的脸——怎么这种好事就没落到自己头上过呢? 不过,不论别人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周泽文觉得这件事挺丢脸挺糟心就是。他现在已经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躲了起来,有些郁郁寡欢,转头看一眼赵容爽,赵容爽也是一副郁闷的样子。 「怎么了?不开心?」 赵容爽感应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回过神来,「啊,没有!我刚刚就是在想,我要是五块钱一个把你的qq号、微信号、电话号卖给她们,我能赚多少钱——哦!五块钱一个好像有点少了,要不微信号十块,电话号二十吧!这么多人……」 赵容爽还沉浸在发财大梦里,一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完全没注意周泽文的神色变化。 「赵容爽!」 「啊?」赵容爽一转头就见周泽文怒笑着看他,他赶紧回归现实,双手捧住周泽文的脸,两根手指把他的嘴角往下压,企图让他看起来不要那么恐怖,「泽文……你笑起来确实是好看……但你这样笑着看我,我有点怕呀——」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撒娇示弱绝对不会出错。 周泽文嘴角没有被赵容爽的手指压下去,反而升起一个更为危险的弧度,他双手也抱住赵容爽的脸颊,把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低声道:「你信不信我删你好友啊?」 他俩这姿势有点奇怪,从后边看就像是在接吻,这可把过来找他们的林安琪和王一一吓了一跳。王一一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林安琪拉得离他们远远的。 「咋回事儿呢?」 「唉——我们哪管得着啊?反正赵容爽不是和那人同居就是了!」 林安琪永远是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神情,即便如此,却也不对任何一件事情做过多的评价。 帮当事人保密,让局外人猜——这是她作为八卦知情者一贯的自我修养。 ☆、清华等你 好在「苦情小分队」的悟性都不低,经赵容爽这么一指导,第一个晚上情感部分就算是顺利通关了。赵容爽也在那天晚上把原创诗歌最终定稿。 「大功告成!」赵容爽最后一笔浪到起飞,还来不及再细细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就被王一一一把抢过去了。 「『万水』?」王一一抢过过赵容爽的诗稿,还没看诗的内容,光看名字就觉得他可能写得不咋地。 第45页 赵容爽倒是不理会她的质疑,反而骄傲地「嗯」了一声。王一一狐疑的看他一眼,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把这首诗读了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矫揉造作地读到: 「山不是你的名字 山太厚重庄严 星空不能形容你的耀眼 星空太遥远 是水 是水上绽放的红莲 是涓涓细流汇入河海之间 璀璨和细腻揉成一片 世界是水蓝色的爱恋 狂暴而且蛮横 侵吞而且肆虐 就这样、就这样 创造出一个温柔人间。」 真的不是一般的矫揉造作,王一一甚至在高*潮处加了几个「啊」、「呀」这样的感嘆词进去。赵容爽只觉得自己的意境全被她作没了,中途还试图抢回自己的诗稿,但未能得逞,众人也是被她夸张的表演惹得忍俊不禁。 「我自己来!」赵容爽再次夺过王一一手里的诗稿,决计不能让王一一把他的杰作给糟蹋了。 他也清了清嗓子,开始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但是还没读几句,王一一等人又露出一副嘻嘻哈哈的神色来,都表示自己并不能和赵容爽一起「入戏」。赵容爽眯起眼把他的四个好队友一一扫视了一遍,然后拉起笑得没那么明显的周泽文往一边走,朝另外三个人嗔怪道:「别跟过来!影响我发挥——」 王一一「咦」了一声,笑道:「谁嫌弃谁呢?」 林安琪已经在一边默默收拾起了书包,「差不多八点半啦!一一,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事实上现在班上就只剩下他们小队的五个人,全校除了高三的还在上晚自习,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郑越凡也说:「是啊!太晚了路上不安全,这边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回去吧!」 最后,两个女生提前回去了,郑越凡看着赵容爽对着周泽文朗诵诗歌朗诵了大半个小时,倒是渐渐品味出诗歌里深情款款的意味来。 赵容爽的长跑在运动会的第二天上午,八百米之后还有一个一千五百米,这两个项目洛书景也参加了。 第二天11班的运动项目比较多,除了这两位的长跑,还有班级接力赛,以及篮球赛。 「等我跑完就一起去看球赛!」赵容爽上场前向他的小队友们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在终点等着自己拿第一就好。 「喂!你倒是把外套脱掉啊!」洛书景跟在他身后喊到,洛书景现在大概觉得他是个傻逼,谁他妈跑长跑还穿个外套的? 不过说实话,除了军训那几天,赵容爽的外套就没有脱下来过的,大夏天的也不例外。所以对于洛书景这善意的提醒他根本就不理会,轻轻地招招手就去了。 八百米还顺利,晋级赛是拿了第一的。接着就是决赛,不出意外,洛书景也进了决赛。 无所谓啦!赵容爽和洛书景谁拿冠军都一样。 「看到第二跑道的那个人了吗?」洛书景就站在赵容爽旁边,警惕地跟他讲着什么。 「看到啦!那个人怎么了?」赵容爽觉得洛书景大可不必摆出这样一副紧张的表情。 「他刚刚晋级赛和我一个场次的,他很快,而且我听说他也是报名了一千五百米的。」 「哦。」 赵容爽若无其事地回应一声,并不放在心上。洛书景心道:嘿!你这是什么表情? 但他还是好心提醒赵容爽道:「你待会注意点——尽全力就好,拿不到第一也没关系。」 赵容爽:「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怂!」 洛书景把赵容爽的一脸鄙视看在眼里,有点恨铁不成钢,心道:你就自大吧你! 发令枪「砰」地一声响,男运动员的体力真不是盖的,八百米照样保持跟一百米一样冲刺速度。 果然如洛书景所言,二号跑道的那个男生真的很强,至少在一开始就和第二名拉开了几米的距离。广播台还在播加油稿,其中一大部分是写给赵容爽的。不过运动员一门心思扑在终点上,根本就注意不到加油稿念了什么。 「周泽文!我在清华等你!」 清一色的写给赵容爽的稿子里突然混进来了这么一句。 「卧槽!」 赵容爽在听到「周泽文」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晃了一下——又是哪个傻孩子犯花痴啊?表白也忒大胆了点!学校禁止早恋的领导和老师不要面子的吗?再说,周泽文什么时候说过他要考清华了? 但就这一走神,赵容爽就被第四名反超,落后那人一大截了。赵容爽心骂一句「可恶」,看看洛书景的位置——和第一名的距离还有两三米。 行吧!争夺第一名的艰巨任务只能交给洛书景了,他现在保住一个第三名的位置就好。 但是实在不幸,洛书景最后是争到了第一名,但在终点的时候把脚给扭了,看样子是不能参加接下来的一千五百米跑了。于是,赵容爽成了一千五百米跑的「全班的希望」。然而,这「唯一的希望」似乎不太被看好。 「没关系的,那个八班的确实很厉害,我们班拿不到第一拿第二也可以。」 「唉——如果容哥和洛少一样勤奋,在运动会之前多练习练习,也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呢!」 「没什么,小事情,反正以我们班目前的战绩来看,总成绩应该还行。」 第46页 大家都这么说,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 赵容爽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什么极强的胜负欲,只是有些遗憾那一百二十个棒棒糖——要是按一个一块钱计算,也得有一百二十块钱呢! 他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看他神色忧伤,还以为他是在为待会儿的比赛沮丧。 周泽文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难得说一句给别人加油打气的话:「我相信你啊!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对!我们小爽无所不能!我们都相信你!」 「苦情小分队」这时候难得给赵容爽好脸色,听得赵容爽都快感动得哭了。 其实不用的,我早已经接受了事实…… 由于这比赛对运动员消耗大,报名的人也少,晋级赛就是决赛。说不清楚这赛制是好是坏,反正赵容爽无所谓。赵容爽最终在组织安慰并且同情的眼神中进入了预备区。此前,洛书景还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给他加油打气:「加油啊!比赛的时候记得把外套脱掉!」 洛书景这傢伙似乎对赵容爽的外套十分感兴趣…… 「就算我长得很帅,你也不用如此执着于本大帅哥的外套吧?」 好吧——洛书景的好心再次被某个自称是大帅哥的傻逼当成了驴肝肺…… 「赵容爽!我以后要是再对你说一句好话我就不叫洛书景!」 洛书景心里憋屈得很,却又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比赛一开始,赵容爽想也没想,直接用最快速度奔跑——其实也是迫于无奈,那个八班的同学一开始就是以终点冲刺的速度飞奔出去的。一千五百米,算一算也就差不多四圈操场而已,撑一撑也许就过去了呢? 呵!真是要命! 长跑最难熬的就是是中间那段路程,简直是要生不能要死不能。就在赵容爽以最高速奔跑完第二圈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肯就要猝死了,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但原本一直和他保持同等距离的八班的同学速度依旧不减,马上就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魔鬼! 赵容爽意志处于奔溃的边缘,想着自己现在再加速还有多大的机率赶超他前面那位。但他却被广播台那边的声音吓了一跳。 「赵容爽!我在北大等你!」 那声音激动得近乎破音,操场四周的铁栅栏上都挂了喇叭,赵容爽听了只觉得地面仿佛都要为之震颤。 这是什么操作? 若说刚刚周泽文的迷妹那一嗓子把操场上的老师和同学震得如闻惊雷,那赵容爽的迷妹这一嗓子绝对使他们如歷山崩。因为接着这一嗓子后边的,是无数的「雷声滚滚」。 「赵容爽!我在剑桥等你!」 「赵容爽!我在哈佛等你!」 「赵容爽!我在牛津等你!」 一声比一声高,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说吧,谁的青春不疯狂?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自己喜欢的人大声表白可还刺激?那绝对会成为表白者和被表白者以及现场观众一生当中难以忘怀的记忆。而像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甚至还要在下面几届学生里口口相传。 那群跑进广播台抢话筒的人,当然不仅仅是抱着表白的心情,更多地还是为赵容爽的比赛加油。 「泽文泽文!你也快去广播台喊一声吧!」 林安琪拉着周泽文就要往广播台走,说是一起去给赵容爽加油。 「我,我吗?」 周泽文本来从不结巴,但他现在却没来由地紧张,他一边跟着林安琪往广播台走,一边心存质疑。 林安琪倒是透彻得很,斩钉截铁道:「当然啦!你没看到赵容爽现在的速度已经上去了嘛?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给他加油绝对更能激发出他的潜力来!」 赵容爽作为当事人还挺感动,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一心一意地相信过,第一次体验这样被许多人鼓励和认可,如果他还不拼命向前沖,那实在是太对不起观众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为了谁,轻易不会使出全力。 现在已经是最后一圈,八班那个同学的体力似乎也耗得差不多,至少速度降下来之后就没有再往上加了。 「赵容爽,我在清华等你。」 这一句不是哪个女孩子的声音,而且也没有半点激动或者热烈的感情,相反的,这声音很清冷,一句话说出来,永远是有条有理、不急不徐的。赵容爽一下就听出来周泽文的声音——他原来想去清华呀! 赵容爽原本是更喜欢北大的,但听周泽文这么一说,只觉得清华好像更适合他了。于是,他看见终点有清华的大门,门前站了一个清冷尊贵的少年,于是,他再跑起来,就不觉得累了…… 周泽文说完这句话,礼貌地将话筒还给播音的女同学,然后就飞快地跑到终点,守在赵容爽那条跑道上——他们说好的,赵容爽到终点,要周泽文接。 不一会,赵容爽冲过终点,整个人扑到周泽文身上,周泽文顺势接住他,带着他往前面走。赵容爽浑身是汗,像刚刚在热水里泡过一样。 「泽文,是第一名吗?」 走了几步,赵容爽依旧喘着粗气——他刚刚几乎是和八班那个同学一起冲过终点的,不知道到底谁快谁慢。 这时候11班一群人从裁判那里看过成绩,跳跃着过来跟赵容爽报喜:「是第一啊!容哥你刚刚太帅了!」 第47页 赵容爽露出一个笑来:「必须帅!」然后脱力地对周泽文说:「你再陪我走走吧!我可累死了……」 ☆、赵国容公 「哈哈!你容哥还是你容哥!」 赵容爽在操场上走了几分钟,缓得差不多了,想想刚刚自己「绝地反击」式的超越,怎么想怎么帅,就不禁在心里感嘆:唉——我怎么就这么帅呢?小说里的男主角也不过如此了吧? 光是自己在心里自恋还不行,还要拉着比赛前一直「宽慰」他的同学「扬眉吐气」一番。他们往篮球场那边走,赵容爽看见洛书景一瘸一拐地也往篮球场走,身边也没个人扶一下。 「泽文,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然后他就兴奋地往洛书景那边跑。 赵容爽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刚开口和洛书景讲话差点没把他吓得摔倒。 赵容爽赶紧扶了一下洛书景,说:「啊!洛少走路可得小心一点!瞧你胆子小的——你的那些小跟班们怎么没来扶你一下?」 赵容爽这人说话总是带刺,洛书景恨不得现在把他痛扁一顿,但是不能,因为他不但脚上有伤打不过赵容爽,而且现在还得仰仗他扶着自己去篮球场。所以,洛书景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好好回答赵容爽的问题:「我让他们先去给咱们班加油了,所以……」我得麻烦你扶我去操场了。 「所以你得请我吃一个月的棒棒糖呀!」赵容爽可不是过来找他唠嗑的,这么迫不及待地邀功,就是要提醒洛书景别忘了,这样他才放心。当然了,这里面也不乏赌气的意味——谁让他刚刚一直说拿第二也没关系呢? 尽管洛书景心里直骂赵容爽没有人性,但还是应承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那就好。」赵容爽难得地对洛书景友善地笑一下,洛书景本要回以一个同样友善的微笑,想着以后他俩就算冰释前嫌了,但他太小看赵容爽了——笑一下也就是笑一下而已,那笑还没收回去,赵容爽搀着洛书景的手就已经收回去了,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周泽文身边去了。 惨遭抛弃的洛书景:冰释前嫌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泽文,你会打篮球吗?」 「不会。」 「啊!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不会欸!」 赵容爽是个除了跑步啥也不懂的体育白痴,羽毛球、桌球还会点皮毛,至于足球、篮球什么的,别说皮毛,就是连规则也不懂的。本来他心里还想,不会打篮球的男生就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耍帅机会,但一问周泽文知道他也不会,就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了。 不过虽然看不懂球赛,但11班的对手班级犯了几次规,老王作为裁判吹了几次口哨都警告无效,然后直接叫停了比赛,这个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真别说,老王护短是真的厉害——就说他叫停了比赛之后吧,硬是当着人家班主任的面,把人家犯规的班级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裁判也不当了,直接带着自己一班的小兔崽子离开了篮球场——自己的小兔崽子当然只能自己骂、自己欺负,怎么能让他们受别人班的窝囊气? 本来老王要是在11班同学面前发这么大的火气,在场的肯定是没有一个敢吭声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在场的每一个不是欢唿雀跃,大唿「老王万岁」、「老王威武」的。 「我告诉你们——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们,尽管让我知道!只要不是你们有错在先,老王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吃哑巴亏!」 一个班的青春蓬勃的学生跟在一个秃顶小老头儿后边,那老头儿嵴背挺得笔直,走路带风,要多威武有多威武,连带着后面的学生也比旁人多显示出几分气宇轩昂来。 唔!这不禁让学生联想老王年轻时的神气——那一定是要吓破敌人的胆子的!教他们连一句反驳和维护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老王这次的霸气护短,原先只给给他预备了两张打call的条幅,到了他们老师接力赛的时候,却是整整多了十条! 11班就只有老王和敏哥两位老师参加了接力赛,在老王那段的时候,就是11班的学生举着条幅满操场地喊「老王老王我爱你!爱你就要爱到底!」,到敏哥那一段的时候,就不止是11班了,几乎全校三个年级,每个班都有人参与。 「男神最帅!」 「男神我们爱你!」 「男神加油!」 「男神跑完帮我补数学吧!」 吴明敏是一中出了名的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数学老师,但可惜的是,敏哥年少痴情,英年早婚,现在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这可一下子绝了全校女同学来一段「旷世师生情」的念想——实在高明! 老王把棒子递给敏哥,在11班众星拱月的拥护中深深嘆了一口气:「想当年,我也是学校里妥妥的一枚男神级别的人物啊!奈何物是人非,头髮不争气,人未老、鬓先残……」 老王说到这里,还不忘把自己两边的头髮往中间理理。众人皆被老王逗笑,班长帮老王拧开一瓶矿泉水,「老师,您喝口水。」 11班的诗歌朗诵比赛在教师赛结束后如期而至。 全班八个参赛小组,论队员的颜值、论选诗的精妙、论朗诵的深情、论配合的默契,尤其是论朗诵原创诗歌时的「骚里骚气」,没有哪一个是胜得过赵容爽这一组的——毫无意外地,赵容爽这一组由民主投票成为最终的优胜队伍! 第48页 那么老王原先说的特殊奖励又是什么呢? 「恭喜优胜队的原创诗歌获得在校文学社发表的机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他们!」 「苦情小分队」全体成员:…… 赵容爽的「万水」一经发表,文学社专属刊登文学作品的那一块文化长廊,常有逡巡不止的读者——这些读者大致上分为两类:一类是「泥足深陷」派,一类是「伤心欲绝」派。 「泥足深陷」派的主张是:我以前光知道他是个幽默的学霸,却不知原来竟也是个痴心的情种…… 「伤心欲绝」派的主张是:我以前光知道他最亲近的是周泽文,却不知在他心里竟也有个深爱的人…… 这里的他,指的当然就是赵容爽。 老王觉得把文章刊登在校文学社是一中特殊的奖励,赵容爽自己可不这么认为。这就要说到校文学社社长对他的「苦苦纠缠」了。 「嗯……那个,你……要不要考虑在文学社……多发表几篇文章……」 社长是个娇羞可爱的女同学,这会儿站在一中高一年级的三大学神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郑越凡看这情形,估摸着不要个一时半会的是没完,于是打声招唿:「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了。」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去吃午饭了。 赵容爽在这样娇羞的女孩面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就问旁边的周泽文:「在校文学社发表文章多少钱一个字啊?」 「这个……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稿费的。」 赵容爽听了这个答案,盯着他面前一脸红晕的娇小社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姑娘害羞得低下头去,赵容爽才拉着周泽文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哎!你们不要走那么快呀!真的不考虑在文学社多发表几篇文章吗?我会给你颁奖的呀!」 文学社社长一路追在他们后面,企图说出一个能够让对方心动条件。 赵容爽那俩人这会倒是不走了,赵容爽对文学社社长眨眨眼,问:「你们那个奖状卖多少钱啊?」 社长是个老实人,还不懂赵容爽这话什么意思,支支吾吾道:「这个,我们奖状制作的成本费大概是五块钱……」 赵容爽也没想到社长会这么老实地回答他这个问题,被她逗笑了:「行了,我不逗你了!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在报社发表一篇文章,报社给我的稿费是一个字六毛!」 社长此时大概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地洞立马钻井去,但很可惜一中基础设施建设十分完备,没有地洞给她钻,所以她只好向周泽文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不过依旧很可惜,人家周泽文眼睛现在正看着赵容爽,那个求助性的目光他怕是一下也没留意到…… 啊!太欺负人了! 娇羞的女孩子飞快地逃走了…… 「你刚刚说什么?你在报社发表文章?哪个报社?难道是林叔叔那个?」周泽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y市社会新闻出版社,因为除了那家,想不出还有哪家会出这么高的稿费。 赵容爽也不否认,十分坦然地「嗯」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说:「泽文你要不要来啊?」 周泽文笑道:「算了吧!我可不及赵容公你才华横溢、文采斐然!」 「嗯?什么?你刚刚叫我什么?」 周泽文:「赵……容……」好吧,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赵容爽也不管周泽文有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直接帮他说出来了:「你刚刚是叫我赵容公吧?为什么是赵容公?」 这可让周泽文怎么回答?说是一时口误他会信吗? 周泽文在脑海里迅速思索一遍,泰然答:「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叫你『爽哥』吗?我也觉得『爽』这个字太狂傲了——『公』这个字不错!你看啊,这『公侯伯子男』里面『公』是爵位最高的,而且还有君王的意思,像春秋五霸「齐桓公」、「晋文公」这样的对吧?而且『公』还有尊敬的意思——是不是比『爽』字要好很多?」 听周泽文这么一解释,赵容爽也觉得「赵容公」这个名字可比「赵容爽」好太多了,点头称赞道:「泽文果然慧质兰心、善解人意——其实我觉得『爽哥』真的太难听了!」 周泽文尴尬地笑笑,勉强表示同意。他第一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虚得厉害,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赵容爽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啊!泽文!如果我叫『赵容公』的话,那别人喊我『公哥』不是更难听吗?」 「哎!泽文!你等等我呀!」 周泽文当然不会等他,他就纳闷了自己怎么脑子抽了筋,跟赵容爽讲这个做什么?脸都丢尽了,于是恨不得赶紧甩掉赵容爽。 但他到底还是被赵容爽追上了。赵容爽这会儿黏在周泽文身上,撒娇道:「泽文你刚刚走那么快做什么?」 周泽文懒得理他,闷声道:「我走路本来就快。」 不过这事赵容爽可不认同,坏笑道:「你当你是郑越凡呢!你什么速度我不知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吃醋了对不对?你觉得现在学校里的迷妹都来追我了,你吃醋了对不对?对不对?」 「走开你!瞧瞧你一天到晚都做些什么事——章若若还要在你那住多久?」 「害!」赵容爽双手插兜,收敛了笑意,愁眉不展地一脚踢开路面上的石子,「我这不是说过了最少也得让人家把这个学期住完不是?我收了人家的钱,总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呀……」 第49页 「你说你缺那点钱吗?」周泽文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不好挡了人家的财路,左右想了想,说:「以后缺钱了跟我说——还有,你那房子下个学期我预定了。」 赵容爽喜出望外,他这是被财主包养了吗? 还挺开心嘿嘿! 于是,他又重新凑上去抱住周泽文,「泽文,我就知道你有钱!兄弟你大恩大德我记住了,今后必当涌泉相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报恩就不必了,要不你就以身相许吧。 ☆、肾可还行 运动会过后,是新一轮的紧张。 早晨六点半的早读,很多人是来不及在家吃早饭的。于是,学校一般会在早读结束的那个课间给足学生吃早饭的时间——二十分钟,够多了吧! 出于营养和卫生考虑,大部分人会自己从家带早餐过来吃,只有少数人会去学校食堂或者教育超市吃。赵容爽就属于后者,他本来是11班唯一一个吃食堂的同学,但后来有周泽文陪他,赵容爽就不是一个人了。可以说除去睡觉,买早餐应该就是赵容爽一天中干得最积极的事。 赵容爽总是会在还剩几分钟下课的时候问周泽文早餐要吃什么——一中食堂的早餐样式和种类是极其丰富的,但再琳琅满目,天天吃,也总有厌烦的一天。 自国庆算起来,周泽文跟着赵容爽吃食堂已经有一个月了,赵容爽是个不挑嘴的,吃什么都吃得习惯,但周泽文不同,赵容爽总担心他家小可爱吃食堂吃腻了,这几天就想着怎么给他换个花样。再加上章若若在食堂孜孜不倦的埋伏,食堂那地方肯定是不能再去了。 「泽文,今天我们换个口味!」 周泽文摘下眼镜,已经做好了出去的打算——他们的光华楼离食堂最远,如果不提前过去的话,估计就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但现在赵容爽说着要换个口味,却一点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周泽文打趣说:「怎么还不走吗?换口味吃残羹冷炙?」 「怎么会?我哪敢让我的金主大大吃残羹冷炙啊!」 赵容爽没有去食堂,而是打了铃之后带着周泽文往东门口去了,但也没在东门口停下来,而是绕到了围墙的一侧。抬头一看,那位墙上赫然一颗人头!那是个面相圆润的中年男子,看见赵容爽,和蔼地沖他一笑。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两个早餐盒递过来,赵容爽个子高,抬手就拿了过来。道声谢,也就不在此多做逗留了。 东校门那边有一个人工湖,湖面积不大,也就容纳了一座水上的综合楼,以及水中的几个喷泉。赵容爽最后带着周泽文在湖边柳荫下的石凳上坐下了,这条道上早读后的课间一般没什么人。 「我们就坐在这儿吃吧!」赵容爽示意周泽文坐在他旁边,给他打开了一次性早餐盒,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立时让人食慾大开,「这是前几天东街上新开的面馆,他们家的煮河粉真的特别香!你闻闻!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很香,味道也好吃。周泽文饮食一向以清淡为主,偶尔吃点这种酸辣带劲的东西,汗都给逼出来了。还好赵容爽带了纸巾,就拿出一张帮他擦汗。 「我自己来吧。」周泽文接过赵容爽手上的纸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提起章若若来,「章若若在那边有没有骚扰你?」 「没有——泽文你想什么呢?」赵容爽不禁失笑,原来周泽文脑子里也不是一天到晚想着数学题啊! 但周泽文却不觉得这是个玩笑,依旧正色道:「嗯,晚上睡觉记得锁好房门。」 赵容爽盯着周泽文的正经脸,「好好好!你是金主爸爸,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了吧?」说着,赵容爽还把脑袋往周泽文身上蹭了蹭,又撒娇着说:「金主大大,你什么时候包养我这个小可怜啊……」 「那边那两个同学是哪个班的!搂搂抱抱像什么话!学校禁止早恋不知道吗!」 赵容爽听这声音身子就立马坐直了,僵硬地转头看向周泽文, 「泽文,你听这声音是不是老生姜的?」 「好像是……」 于是两个人就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一熘烟地跑没了影——不跑才怪!不跑等着老生姜过来抓他们违反校规携带快餐盒吗? 好了,有惊无险,安全抵达教室。 「泽文,我带着你做这种事,你会不会不喜欢?」 「这有什么?学校每天查校服,不也还是有那么多人不穿?」周泽文说这话说得一脸正气。 赵容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觉得今天的早餐好吃吗?」 「当然好吃——明天接着吃。」 这下赵容爽更是乐开了花,但想到老生姜对他们的称唿又愁眉苦脸起来,「你说这老生姜什么眼神啊?我俩这大小伙子怎么就被他看成小情侣了?早上起床忘记戴老花镜了吧?欸泽文,你刚刚看到他戴眼镜没有?」 「你看你头髮有多长就知道了。」 经周泽文这么一说,赵容爽就把一只手插*进自己的头髮里,又抬手摸摸周泽文的,「欸?还真是欸!哦,那我这周末该去理理头髮了——要不然就该变成小女生了哈哈哈……」 说话间,上课铃就响了。第一节物理课,物理老师说是身体不适,没来上课,就叫了个代课老师过来。那老师矮矮胖胖的,即便不低头,双下巴也显露无遗。不过他不似中年肥胖男子特有的油腻,一双小眼睛瞪起来,不但显示不出他的威严,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又有趣。 第50页 他来了也不讲课,只叫同学们拿出物理练习来做。当然,他也片刻都不闲着,全程挺着他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四处巡视。不过他可不是在巡视是不是有同学开小差,众所周知,这位代课老师想整治赵容爽已经很久了。至于为什么,还得从周泽文身上说起。 就说第一次月考后11班选择竞赛科目吧,赵容爽选了数学,周泽文选了物理。这物理教室和数学教室就隔了一个楼梯过道,赵容爽常常是下了课就找周泽文谈天说地聊八卦。赵容爽是个十分明目张胆而且不自知的,下了课就往物理教室钻,严重带坏物理组课间的学习氛围。其实,如果就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有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又活泼的学生呢?但是赵容爽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挖墙脚都挖到物理组来了! 周泽文是个好苗子,物理组还指望他拿个省一回来呢!结果和赵容爽好了没几天,人就被他拐跑了!简直岂有此理!物理组的那位竞赛老师,曾不止一次地挽留,但无济于事。 「周泽文,你可不能被人影响啊!你想想你刚开始为什么要选物理?一定要坚守初心,不能被人三言两语就挖走了!」 周泽文:「……老师,其实,我的初心就是数学……」当初是不想跟赵容爽一个竞赛班才选了物理的…… 物理竞赛老师坚信赵容爽是吴明敏那边派来的奸细,目的就是拐走他的「物理小王子」!他为这事可不就在心里把赵容爽给记上了?不记赵容爽记谁?难不成还能记着吴明敏,然后找吴明敏算帐?可能吗? 现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下终于来了机会报仇了! 这位代课的小胖子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每次见到赵容爽就恨得牙痒痒的物理竞赛组老师——人称「胖胖」,或者「小胖胖」! 小胖胖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周泽文和赵容爽的座位之间。 小胖胖一手叉腰,高昂着头,眼皮耷拉下来看赵容爽,一副高不可攀的傲娇模样。如果这神色由敏哥来做,那一定是绝美的视觉盛宴——但实在可惜,小胖胖抬起头也不会消失的双下巴倔强地给他增添了一百二十分的喜感。 双下巴太出戏,以至于赵容爽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后,第一眼就被那「最后的倔强」所吸引——画面太美,赵容爽一时没绷住,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他以无辜修饰笑容,尽量显示出他的乖巧。 小胖胖对他的「乖巧」还算满意,拿起他桌上摊开的作业本瞧了瞧。留下这么一句话:「忽视过程,迟早拍屁股走人。」 其实小胖胖这句话说得还算中肯——放眼赵容爽的所有作业,每道解答题下面无非是几个草稿和一个答案。他做题的速度一向很快,可不就是省略了整理过程那一个步骤吗?这本是学生的大忌,各科老师常常说,看一次说一次,也常常把周泽文的答题步骤作为范本给他看,但最后赵容爽除了说一句:「唔!我家泽文的字真漂亮!」就再没有下文。 11班的学生很累,11班的老师更累,这就促使11班的师生之间产生了一种不同于其他班级的同盟般的深厚感情。一开始只是听说物理老师身体不适,后来了解到物理老师已经住院,全班就掀起了「摺纸热潮」——只是折幸运星和千纸鹤这两种。 想像一下,原本课间不是拼命学习就是补觉的人,居然肯为了帮老师祈福把一切课余时间利用起来摺纸!这是一件多么奢侈的行为呀! 就连原本不会摺纸的同学,也在其他同学的教导之下变成了摺纸小能手! 啊!老师!您如果能看到学生对您一片赤诚的爱意,一定不用手术也不用吃药就能康復如初! 老师!您快快回来吧!没有您在的物理课,绝对失去了它应有的乐趣! 老师!我敬你爱你!愿用自己下一次月考的十分,换您永远的健康幸福! 同学们不但摺纸,还把各种祈福的、祝愿的话写在摺纸上。 赵容爽写了什么? 愿君早安。 简简单单四个字,郑越凡在旁边看见「啧」了一声,玩笑道:「你也有正经的时候!」 「那是当然啦!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可以随便开玩笑!」赵容爽把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放进玻璃罐里,看周泽文也在座位上给千纸鹤写字——他看不清楚写了什么,只是远远地看过去,那些娟秀端正的字入眼就很舒服。 「我真希望以后自己生病了,也能有人给我折千纸鹤——都不要多,有一个我就很开心啦!」 他看看周泽文,又转身看看郑越凡。 「矫情!想都别想!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郑越凡平时话少,但讲出来的话总也是一本正经的。 赵容爽做了个鬼脸,不以为然,说:「这生老病死的,不说就躲得过了嘛?反正不管怎么样,以后你要是有个什么事,别说千纸鹤、幸运星这样的小玩意儿——就是让我捐肾,我也绝对不说一句话!」 「谁要你的肾?」 「要你的肾做什么?」 这一次,是郑越凡和周泽文一起开的口。他俩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说到捐肾这件事情上来了呢? 赵容爽却是不以为意,还庆幸他有两颗肾,一颗给周泽文,一颗给郑越凡——还好有两颗,要不然可就不公平了。 第51页 赵容爽对那一前一后的两个面有愁容的好兄弟笑笑,一人送了一个千纸鹤过去——上面还写了字。 左边翅膀:一辈子。 右边翅膀:好兄弟。 背上没有字,用红笔画了一个大爱心。 「真是跟个小女生一样,要是被人看见了,还要说我矫情!」郑越凡一面吐槽,一面把那个千纸鹤折进文具盒里。 赵容爽知道郑越凡就是这样口是心非,于是故意挤兑他说:「爱要不要!不要我就全都给泽文了!」最后还傲娇地哼一声,可把他自己得意坏了。 谁知周泽文也不给他面子,连忙制止,「别!我这放一个就够丢人的了!」 赵容爽就纳闷了,他家小可爱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损了呢? 赵容爽还要回怼过去,就听郑越凡说:「这周末我生日,你俩一起去我家吃个饭吧!」 「好啊!」赵容爽立马答应,回头又对周泽文说;「郑阿姨做的菜可好吃啦!」 「啊……我妈周末不在家……」 「啊?不在家?那去哪儿啦?」 赵容爽说完这话立马后悔,他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看郑越凡表情不太对,于是赶紧安慰他说:「害!这有什么的!我还从小就没过过生日呢!有时候到了我生日那天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刚刚还说我矫情,你看你现在娘们唧唧的……」 赵容爽说这话时,王一一刚好过来收集他们这边的摺纸,听到赵容爽带有「性别歧视」的话语,就往他胳膊上狠狠给了一掌,骂道:「娘们怎么了?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娘们的厉害!」 赵容爽看见王一一抬手,立马就躲到周泽文身后,「啊!泽文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你把肾捐出去了,我以后的幸福怎么办?!活该被打!打得好!我才不会护着你呢!哼! 我今天可算知道在哪里看是哪个小可爱给我投的营养液啦~谢谢gebtle conspiracy小可爱在7月3号给我投的营养液呀~同时也感谢所有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生日蛋糕 周末说来就来,上午上完竞赛培训课,赵容爽和周泽文就跟着郑越凡去他家过生日了。 郑阿姨果然不在,但冰箱里有几道做好了的炒菜,郑越凡只要把菜热一热,再煲个汤,煮锅面就好了。 赵容爽进门就往厨房跑,虽说郑越凡手艺不错,但哪有让寿星亲自下厨的道理?不过郑越凡对赵容爽的的厨艺还是有清楚的认知的,还没等赵容爽挤进去,就把他轰了出来。 「就你那一锅子烂菜,是想在我生日当天毒死我吗?」 赵容爽撇撇嘴,一脸委屈地看向周泽文,周泽文想到赵容爽的黑暗料理就没理他,进了厨房帮着郑越凡洗菜去了,但也被郑越凡赶了出来。周泽文瞟一眼赵容爽,那傢伙不知什么时候坐到郑阿姨的梳妆镜前头,给自己扎了两个小辫子。赵容爽见周泽文从厨房出来,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辫子,学那小女孩的嗓音,惊异地说:「啊!糟啦!被小哥哥看见啦!」 周泽文捂脸,「戏精啊你?」 谁知赵容爽还真就没脸没皮地唱起戏来,兰花指捏得矫揉造作,「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简直没眼看。 「你这是糟蹋不了菜,就来糟蹋戏本子了是吧?」 赵容爽这造型做作是做作了点,但周泽文看久了居然还觉得莫名养眼?本来伸过去要把赵容爽头上皮筋拿掉的手,最后竟是捨不得拿了。 赵容爽没看出周泽文的犹豫,在周泽文向他伸出手来时就立马躲开了。终于恢復男声的赵容爽遗憾道:「想我这一头乌黑亮丽的秀髮,待会就要去理髮店剪掉了,还不让我拍个照留念留念嘛?」 听起来赵容爽对他这个造型也是十分满意…… 说着,赵容爽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泽文!你过来,咱俩合张照呗!」 「怎么把手机带来了?」 周泽文走过去,就依着他合照了。不过赵容爽又违反校纪校规,把手机带在身上,周泽文就有点不开心了。他这么问着,刚好他自己口袋里传出一个手机提示音……这,可就尴尬了…… 赵容爽本来还想着怎么解释,就听到这么一声,得瑟得不得了,「你自己都带!还说我!」 周泽文不理会他,拿出手机一看,说:「是我定的蛋糕到了,我们出去拿一下吧。」 「哦好!」赵容爽回头又跟郑越凡交代一声:「郑越凡!我和泽文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他们出去拿蛋糕,正好经过一个小卖铺,赵容爽就非得进去买酒,周泽文说:「晚上还有自习,不要买多了。」 赵容爽说:「好!」出来时手上就提了一打罐装啤酒…… 周泽文:我信你个鬼! 就赵容爽这酒量,周泽文保证不需要这一打,一罐就能把他给喝醉了——明明就不会喝,上次去他家,还非得跟他妈拼酒……他对自己的酒量就没点数吗? 周泽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道:「赵容爽,待会儿你多喝点。」 赵容爽哪里听不出来周泽文什么意思,于是又过去搂着他道:「泽文,你怎么又生气了?欸我发现你最近好容易生气啊你知不知道?你还是周泽文吗?周泽文以前有那么喜欢生气吗?」 第52页 「别靠过来!蛋糕被你碰碎了都!」 「那又怎么样?碎了也好吃!我就碰就碰!」 「你是不是幼稚……」 两个人就这么一打一闹地回去了。回来时,郑越凡还在厨房煮面,不过已经热好菜,一人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在桌上。 赵容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菜香味,不由得赞嘆道:「我家越凡果然上得厨房下得厅堂!」 「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还没开始喝就醉了。」 周泽文把蛋糕放在一边,难得地毒舌起来——不过赵容爽却是十分喜欢这样的毒舌,尤其喜欢看他打架时恶狠狠的模样。平时沉稳安静的周泽文固然可爱,但张牙舞爪的周泽文更显英姿飒爽。 「才没有——」赵容爽打开一罐啤酒,喝一口道:「我醉了之后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后就去厨房把郑越凡拉出来,「我们一起去喝酒吧!待会再吃面!」 果然如周泽文所料,赵容爽明明就不是个喝酒的料子,还偏偏觉得自己是个海量。两罐啤酒下肚,就已然满脸通红,却还举杯祝郑越凡生日快乐,嘴里嚷着「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样的中二台词。 郑越凡实在看不下去,联合周泽文一起把他手里的啤酒罐子抢了过来,又把剩下的啤酒全部藏了起来,赵容爽这才消停一会儿。 「哼!泽文——我口渴——」 「好,那我给你盛点汤。」 周泽文去厨房帮他盛汤,再回来时,就见赵容爽已经把他碗里的汤给喝了。 「这……」周泽文看向郑越凡,「那个被我喝过了……」 郑越凡却是面露一副无奈之色。 「好喝!」赵容爽此时突然举起周泽文的空碗,「小二!再来一碗!」然后笑嘻嘻地看向周泽文。 得了!这是把他当店小二了呢! 「算了,我还是把他带回去吧!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让他回去睡会儿。」 周泽文此时已经把赵容爽扶起来,他比赵容爽矮一些,这样一来赵容爽整个身子就压在他身上,看着怪累的。 「要不我帮你吧!你一个人带得过去吗?」 「不用,你这边收拾起来还要费点时间,就是我们俩的书包得麻烦你上学帮我们带过去。」 然后周泽文就拿了赵容爽的钥匙带他离开了郑越凡家。途经一家理髮店,赵容爽就赖在那里不走了。 「干嘛?」 「要……剪头髮……」 「不剪了,下次来剪。」 「不……不行的,泽文,我说了要下午来剪的……这,这事拖不得!」赵容爽拉住周泽文往里走,语重心长道:「不能拖,要今天的事情今天做……」 呵,平时写作业也没见赵容爽这么积极的。 周泽文被赵容爽拽着进了理髮店,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赵容爽进门就喊小二是几个意思? 店里的理髮师也被他给喊懵了。 「怎么了这是?」 理髮师狐疑地看向周泽文,还不等周泽文说话,就被赵容爽拽着上楼洗头髮去了。 后来理髮师拿着剪子的手有点抖……他想他这应该是遇上校*霸了?旁边那个送他来的小兄弟就是被校霸欺负的…… 小兄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周泽文无动于衷,转身出去了…… 于是,理髮小哥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这位同学,大概想要什么样的髮型?」 「剪短就行。」 赵容爽以后一定会为他这句话感到后悔的……那理髮小哥想来也是个正义之士,看着赵容爽这一副校霸的模样,心里暗生了好好整治他一番的心思。于是就……给赵容爽理了个平头。 周泽文惊了!他才出去透了会儿气…… 不过赵容爽的颜值还真不是说说的,就算没了髮型的支撑,也照样好看。 行吧,其实这样也不赖。 周泽文结了帐,就又带着赵容爽往学校501走了。 赵容爽一刻也不安分,才走出理髮店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他一边撕开糖果纸,一边说:「我刚刚在楼上洗头髮的时候发现的,就这一根了,给你吃!啊——」 赵容爽把那一根棒棒糖递到周泽文嘴边,周泽文就依着他把糖含进嘴里。 「好了,走吧。」 赵容爽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又不走了,眼巴巴地看着周泽文,说:「好了,现在给我吃一口。」 「什么?什么给你吃一口?」 「棒棒糖!我也要吃!」赵容爽痴笑着去强周泽文嘴里的棒棒糖,这……简直绝了!喝醉了酒智商完全下线啊! 周泽文万万没想到他喝醉了还能这样,但棒棒糖已经进了他的嘴,口水都沾上了,怎么可能再拿出来给赵容爽吃? 「这个被我吃过了,下次给你买个新的好吗?」 「嗯——你就给我舔一口嘛!」 舔一口也不行啊! 「好了好了,马上就到家了,你房间还有很多糖……」 周泽文还没说完,就见赵容爽把嘴凑过来,他他他一口咬在了棒棒糖的棍子上!??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口了,但周泽文看着这一条进入校园的大道,顿时就觉得长路漫漫了…… 赵容爽这傢伙,以后一定不能再让他喝酒了! 第53页 周泽文争不过赵容爽,那棒棒糖终究还是进了赵容爽嘴里。这一路跌跌撞撞的,周泽文总算是把赵容爽送到了家门口。他正打算拿出钥匙开门,那门就直接从里头开开了。 「咦?泽哥!」章若若一见周泽文就两眼放光,她再看看赵容爽,惊讶道:「你们,这是喝酒去了?」 这简直让章若若无法想像!她泽哥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哥哥!怎么可以和其他臭男人一样酒池肉林潇洒快活呢?! 周泽文没功夫理她,冷冷道:「你还要挡在门口多久?」 章若若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别人进门了,连忙退到一边。待到周泽文扶着赵容爽进去了之后,章若若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身后问东问西的。 「泽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喝酒了呀?」 「是酒吧吗?你们该不会是看美女去了吧?」 「这赵容爽怎么醉成这样了?」 「泽哥,泽哥……」 周泽文「砰」的一声带上了房门,这下可算是清静了。他把赵容爽放到床上,又去卫生间给他拧了一把毛巾擦脸。赵容爽嘴里还含着那根棒棒糖,周泽文就想把它拿出来让赵容爽睡个觉醒醒酒。 周泽文扯了两下没扯出来,赵容爽牙关咬得可真紧。于是,周泽文只得换套模式。 于是,他声音轻柔道:「来,松嘴,把糖吐出来,睡觉。」 但赵容爽「嗯」了一声,把牙齿咬得更紧了。 周泽文心道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无赖?但他想是这么想,手上还是在与赵容爽嘴里的那颗棒棒糖较劲,他又不敢太用力往外拉,要是那糖不小心碰伤了口腔这么办?等双方耗了一会儿,把周泽文的耐心耗尽了,他也就在赵容爽身边躺下了——他今天都没有午休,现在有点困了。 「容爽,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真的没人帮你过过生日吗?」 那天赵容爽安慰郑越凡的情景歷歷在目,周泽文联想到赵容爽写的那些悲情小说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阵一阵的酸——他看那些小说赵容爽是不知道的,每次林安琪把每周刊登过他的小说的报纸递给他的时候,他也总是避着周泽文。周泽文也不问他,回去后就从他爸的律师事务所拿了那家报社这几个月里所有的报纸。他还记得,那些小说里面是有一篇名字叫「生日蛋糕」的。 他听见赵容爽在他身边傻乎乎地算日子,最后才把日子给算了出来,笑哈哈地说:「农历八月初十呀!再过五天就中秋节啦!」 农历八月初十…… 周泽文听了这个答案心脏不自觉地揪了一下,联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八月初十,临近中秋……故事里的小女孩亲手打碎了她的生日蛋糕啊……她哭着,一个人,大半夜的,逃出了那个家。 故事里是怎么形容那个家的呢?那里不是家,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她是不必要过生日的,因为生她养她的人都不爱她…… 那一年,她才六岁。 周泽文脑海里不断地回忆那个小说的故事情节,越想心里就越怕,他怕什么呀?他在怕什么?! 周泽文扭头看赵容爽,那傻小子已经把棒棒糖啃完了,现在正拿着一根棒子在玩。他看到周泽文在看他就不玩棒子了,笑眯眯看着周泽文,说:「叫哥哥。」 「什么?」周泽文声音有些哑,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十二月三十一号生的,你比我小啊!」 「这是谁告诉你的?」这种事情周泽文从没有跟外人讲过。 「你叫我哥哥我就告诉你啊!」 往常周泽文是喜欢看赵容爽这样干净的笑的,但现在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在这纯粹得不添一丝杂质的笑让他感到唿吸困难。 就是叫他一声哥哥又怎么样?周泽文没道理不在这个时候哄着他。 于是,他轻轻揉两下赵容爽的头,那头髮摸上去还有点扎手,「哥,睡会儿吧,晚上还有自习。」 他和赵容爽睡同一张床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好像只有这一次,他才算真的知道赵容爽一点——这个天天自称是大帅哥的自恋狂,他笑起来那么好看,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捨得让他哭?怎么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要中考的小可爱呀,中考加油哦!祝考上理想高中!做的全会,蒙的全对! ☆、三千青丝 「叮铃铃铃铃——」 闹钟尖锐的声音来回晃荡,赵容爽就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勐地坐起来,周泽文缓慢地支起身体,一手按摩太阳穴一手把闹钟给关了。 「怎么设了这样的铃声?不怕神经衰弱吗?」 周泽文把赵容爽的手机丢到一边,还没从那魔鬼催命般的铃声中缓过来。 「没办法,别的太温和了,我怕叫不醒——我又不像你们,还有家长帮忙看着。」 赵容爽说者无意,但周泽文听者有心,于是那颗心就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 「现在清醒了吗?」 周泽文已经下床穿好了鞋子,但赵容爽还在床上磨磨蹭蹭,他回答道:「泽文,我还是有点头痛,要不然你就帮我跟老王请个假吧……就说我发烧了。」 「你忘了今天是周末了?」 周泽文这么提醒一句,「你现在不去,以后可有的受。」 第54页 周末是敏哥的晚自习,他的晚自习大概率是用来考试的,而敏哥这里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不来上课可以,不来考试却是不行。至于怎么个不行法,他们这一届的学生没有体会过,但听敏哥上一届的学生说,应该也就是私底下让人做一套比原来试卷难个几倍的测试题,再让他去讲台上把没考那套试卷的重难点题型给讲了。其实光是这些也没什么,主要是敏哥气场过于强大了,平时做作业他在旁边走两步也就算了,如果是私底下单独测试,被他给全程近距离监视着,即便是冷静如周泽文,这心理上也是倍感压力的。 赵容爽也不想平白多添事端,于是又磨磨唧唧地坐起来,低头一瞥,瞥在了周泽文的脚上。 「泽文你说说你啊,平时学什么一点就通,怎么繫鞋带这事就死活学不会呢?」赵容爽这么说着,就已经下床来帮他把鞋带重新系过了一遍。 事到如今,周泽文已经记不清赵容爽帮自己系过多少回鞋带了,当初那一句「帮你系一辈子鞋带」还如闻在耳,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好像有什么东西静悄悄地滑了进去。 周泽文勐然闭眼,迫使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然而他皱眉的痛苦神色却是被赵容爽尽收眼底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容爽知道周泽文一向是个不会把负面情绪写在脸上的人,换句话说,他就是特别能忍。现在周泽文又表现得这么痛苦,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说……自己和他过于亲近了,惹得他反感了?赵容爽始终记得周泽文撞见徐飞和隔壁班女生那次…… 他不说,不代表没有的。毕竟,他这样能忍…… 赵容爽勐然收回还搭在周泽文鞋上的手,站直了身子,有些侷促地四下找寻什么。 「在找什么?」周泽文脸上再次变回冷淡的表情——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做一个让自己讨厌的人。 但这一张冷淡的脸落在赵容爽眼里,就正好落实了他刚刚的想法——他以后不能再和周泽文动手动脚的了。 实际上赵容爽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为了不尴尬,他就拼命地想,终于,他囫囵道:「啊……我,我在找书包……我书包去哪儿了?」 「书包在郑越凡那里,他上晚自习会帮我们带过去。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哦……」 赵容爽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 我头髮呢??? 周泽文见赵容爽失去秀髮后的一脸错愕,没有理会,迳自走出了房门——不能不走啊!再不走表情绷不住啦! 赵容爽见看周泽文面无表情的走出去,也懒得理会他那不知所踪的头髮了,连顶帽子都来不及拿就紧跟了上去。 他俩各怀心事,路上竟是一句话没说。 等到了教室,还没进去,他们就听见里面一阵乒桌球乓的移动桌椅的声音——这也是每个周末上课前的首要的任务。 孙立阳本来在讲台上指挥同学搬桌椅,一见赵容爽进门,嘴巴里突然就换台词了。 「赵容爽,你头髮呢?」 于是,班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赵容爽的头,口吐一模一样的台词…… 「容哥,你头髮呢?」 「容哥,你头髮呢?」 「容哥,你头髮呢?」 赵容爽:…… 洛书景来了,见了赵容爽哈哈大笑,「赵容爽哈哈哈,你头髮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书景一来基本就是打铃了,敏哥紧随其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赵容爽的新造型,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对全班同学说:「男生以后理髮要以赵容爽为榜样,别捨不得剪啊!」 众人狂笑不止。 晚自习果然考试,而且是敏哥亲自策划出的试卷,一场考试下来就跟打了场仗似的,搞得11班许多同学彻底虚脱。 赵容爽本来就晕乎乎的,也就考试那会注意力集中才有点精神,这一交卷整个人就彻底累趴在课桌上。别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考试考砸了。 「咋滴啦?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江天宁坐在赵容爽旁边,看到赵容爽这样就长舒了一口气——哈哈哈!赵容爽都觉得难的试卷,我有几题不会也正常了吧! 赵容爽侧头看他一眼,本着他那不耍帅就会死的性子,漫不经心道:「害!还能是什么——敏哥出的题都没有难度了,我这东方不败求败不败,可不就生无可恋了吗?」 江天宁已原地石化,「容哥,你别说了……先让我哭会儿……」 「赵容爽,泽文,操场跑步去不去?」 赵容爽正因为下午的事和周泽文弄得挺尴尬的,本来就想拒绝,这时候敏哥抱着一摞试卷过来,他显然是听到赵容爽刚刚的「大话」了,过来就调侃一句:「赵容爽今天这张试卷考得这么好啊?我现在出题都难不倒你了?」说着就动手在那一摞试卷里来回翻找,「待会我就先改改你的试卷了。」 这,气氛突然就尴尬了…… 「啊!泽文,越凡!我们跑步去!老师我先去操场跑两圈哈!」 说着,赵容爽就拉着那俩人急急熘出了教室。 一中第一节晚自习和第二节晚自习之间有一个二十分钟的大课间,这时候操场上就会涌入大批学生,跑步锻鍊也好,散步聊天也好,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也好,总之,都是比坐在教室里刷题要来得愉快许多的事情。 第55页 以往赵容爽他们三个人这时间段都是要到操场上跑两圈的,不过今天只有郑越凡跑了,赵容爽和周泽文却是没有那个心情。 两个人各怀心思。 他们并肩走着,周围是喧闹的唿喊和调笑声,时不时的还有老生姜捉校园早恋情侣时,手电筒晃出来的刺眼的光。 周泽文身边跑过一个学生,不小心把他撞得往赵容爽这边靠了靠,于是,他的手指就不小心擦过赵容爽的手指…… 落空了。 以往赵容爽会抓住他的手,这一次,没有。 周泽文的手指还以那个姿势僵硬地摆着,只有一根头髮丝的距离,就挨着赵容爽的手了。 牵还是不牵? 「前面那两个同学!你们干什么呢!当众卿卿我我的像什么话?」 老生姜拿着手电筒往他们两个这边沖。 周泽文勐然把手收回去,并主动与赵容爽拉开了一段距离——他以为老生姜在说他们,后来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是男生,老生姜怎么会误会呢?这才见前面一对原本搂在一起的小情侣已经跑没影了。周泽文突然为自己的心虚感到好笑。 只是,他想这么多事情的瞬间,却是没有想到,赵容爽会在他收手的那一剎那去拉他的手,但由于他收手了,赵容爽这一拉,也就落空了。 周泽文往旁边避开的时候,老生姜一下没注意,竟是撞到周泽文身上来了。 「哎呀!这是哪个学生挡着了?」 老生姜把老花镜扶正,一看是周泽文,又看见赵容爽,「原来是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又挡着我捉早恋了!」 事实上,老生姜已经不知道自己看见这俩货手牵着手在操场上散步多少回了,还回回妨碍他捉学生早恋!你说可恨不可恨! 于是,老生姜再次指着赵容爽恶狠狠命令道:「快去给我追啊!我限你上课之前把那两人追回来!」 「啊?又来?」 「去啊!」 赵容爽再次向老生姜这恶势力低头,转身就去追了。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悔一桩婚」,老生姜放着学校那几座老庙不拆,偏偏和人家小情侣较上劲儿了!他自己追不到人,还总指挥学生帮他追,你说气人不气人! 「泽文,最近怎么样啊?」老生姜趁近处没人,就拉着周泽文说起悄悄话来。 「一切都好。」 「好就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生姜犹豫再三,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你和徐飞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一点。你可别对王老师心存芥蒂啊——他这人就是对学生太仁慈了一些,他其实还是很好的一个老师呀!你呢,也不肯说徐飞的坏话,王老师也不知道内情……这其中有些误会,你可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姜校长说得严重了,我没往心里去——以后分校区,我和徐飞不会再有交集的,也不会再让校方为难。」 周泽文这么说着,回以一个礼貌性的笑。 「欸好,徐飞那孩子他人是聪明的,有了这次就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老生姜拍拍周泽文的肩膀以示安慰,也算是把这一页给揭了过去。 但是,揭不过去的。疼没了,疤还在。 「泽文,刚刚老生姜跟你讲了什么啊?」 「没什么。」 赵容爽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挽回一下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呢。 「啊!容爽你回来啦!」江天宁一早就在走廊上候着赵容爽了,一见他上楼来,就报喜似的向他大喊着冲过来。 他手里拿了份答卷,递给赵容爽,「嘻嘻,恭喜你东方求败求败得败呀!」 「什么?」赵容爽一把抢过江天宁手里的答卷,一看分数…… 嘶——打脸来得太突然。 江天宁还继续补刀说:「没事没事!132也不错啦!才比我少了两分而已嘛!」 「啧,江天宁你找打是不是?」赵容爽又一次打打闹闹进了教室。 「周泽文,你过来一下。」 敏哥一见周泽文进去就把他叫到身边,埋头抽了一张答卷给他。 128。 偌大的红字过分惹眼。 敏哥在教室里也不多说什么,只吩咐一声:「这节课好好看一下错题。」 江天宁远远地瞄到了周泽文的成绩,这下笑不起来了——两大学霸双双遭遇数学滑铁卢是否另有隐情?是智商的沦丧,还是情绪的扭曲? 上课铃声一响,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泽文,我头髮呢? 周泽文:喝酒没头髮。 江天宁:间隔这么多章,作者终于放我出来浪里个浪啦!没错!我就是二十章的那个语文课代表!擅长语数英物化生,特长日常吹老王彩虹屁,作为最早看穿赵周二人基情的同学之一,怎么可以轻易被遗忘呢? 林安琪翘着二郎腿表示很不屑:你看我说什么了吗? 周若文来接他老哥了:我也没说什么! ☆、夜里八卦 周泽文没有故意遮掩卷面上的分数,赵容爽自然也是把它看得清清楚楚。 这可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正想着怎么安慰安慰周泽文,坐到位置上就见他课桌上放了两份报纸——才两份? 赵容爽向林安琪投去询问的目光,不过人家正和王一一偷吃饼干偷吃得欢乐,根本没空搭理他。 第56页 报纸是林安琪每周按他在报社发表的文章数量给的,哪一天的刊登了他的文章,就把哪一天的给他。往常一个星期少说有四五份的,这个星期怎么就只有两份了? 赵容爽更郁闷了,自习的心情都给整没了。 但是又不能下课,那就只好吃吃瓜了。 赵容爽翻到报纸的第一个版面,一行黑色大字映入眼帘: 高中生「为爱轻生」——父母如何对孩子进行正确的性教育? 赵容爽闲来无事看了看内容,讲的是y市某校一高中男生因失恋而跳桥的事故。据报导,那男生的恋爱对象竟然是同校的另一个男生! 卧槽!妥妥的同性恋啊! 赵容爽来了兴致,继续往下读。 那男生本来和他对象感情十分要好,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对象就主动提出了分手,说什么同性恋是病,他们不能一错再错了……然后,那男的想不开,就跳桥了…… 卧槽!渣男啊! 赵容爽倒不认为同性恋怎么样,他没有这样的性取向歧视,反而对同性恋人群抱有十分的敬佩——他那好基友就是个同性恋,还整天打扮地花里胡哨的,就是说他有女装癖也毫不为过。 赵容爽继续往下读。 那男生自寻短见后,就被路人救起来送往医院治疗了,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看完更郁闷…… 这年头看个新闻都能给人整自闭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下课,林安琪背书包着过来,特意解释一下关于赵容章刊登的事情。 「这周就刊登了两篇是有原因的,那个,」林安琪瞟一眼周泽文,看见他还在写心无旁骛地做竞赛题,就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有人也在报社发表散文,我爸看着他写得不错,就和你的轮着来了。」 「什么?就这都有人跟我抢生意?」赵容爽一想到以后每个星期都有人要跟他抢版面,整个人都不妙了。 「他写的能有多好?」赵容爽小声抱怨着,又对林安琪说:「那啥,你以后给报纸的话,顺便给我捎一份那傢伙的呗——话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啊,我不知道啊!那个……以后也给你捎一份他的就是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赵容爽把林安琪叫住,想问问她关于刚刚那篇报导的事情。这时候刚好洛书景过来给他送棒棒糖,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你看了报纸了吗?同性恋跳桥那个?」 「嗯嗯,刚刚看了。」 洛书景这时候插话了,讥笑着说:「你俩是村里没联网吗?什么了还看报纸呢?那!明天的四根先给你!」 赵容爽接过他手里的棒棒糖,没好气道:「送完糖就赶紧走!大人说话小屁孩插什么嘴?」 「什么傻逼大人?村里连不上网也就算了,看的报纸还是两天前的——那男的今天早上就死了,还跳桥呢?切!」 「什么?死了?」 赵容爽和林安琪异口同声,看来林安琪也是不知道后续的事情。 「嗯哼!今天早上医院里自杀的,我妈亲自接的案子——他们家人还死活不信,偏要说是那男的对象过去看他的时候把他给杀了,那尸检报告都说是自杀了还能有假?这些人也真是……」 「卧槽!你们几个大晚上的聊什么呢?」 孙立阳半路发现自己忘带数学卷子,又折回教室来拿,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见这几位围在赵容爽这边聊天。耐不住八卦的性子,孙立阳就过来凑凑热闹了。 洛书景也纯粹是抱着聊八卦的心态说这件事,听孙立阳过来问,也就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回答他:「没什么,我们聊同性恋跳桥呢!」 「哦——那事啊!害!」孙立阳面露愁容,走到洛书景身边一手环在他肩上,「兄弟,我们的好日子可到头喽——以后再也不能在游戏里组cp了。」 「你他妈有毒吧?谁和你组cp了?操!」洛书景甩开孙立阳的手,并主动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奈何孙立阳已经得到赵容爽的真传,又没脸没皮地凑上去,直到和洛书景肩挨着肩才罢休。 「我老爹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说这事儿呢!下午他把全市的校领导都召集到教育厅开会去了,说是要严抓学生早恋,尤其在同性恋这一块——咱们一中明天周一全校师生大会肯定得说这事!唉——以后再也不能和我的小景子当众秀恩爱了……」 孙立阳这么说着,把脑袋靠在洛书景的肩膀上蹭了蹭,这可把洛书景给噁心坏了,连忙把孙立阳给推开,骂骂咧咧地说着「谁他妈是你的小景子」,就赶紧走了,孙立阳嘴里嘟囔着什么也赶紧跟了出去。 赵容爽和林安琪面面相觑。 「他俩咋回事呢?」 「啊这……可能,他俩感情好吧……」林安琪表示她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偷偷瞄一眼周泽文,他还在写竞赛习题,「嗯,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然后又回头对周泽文道:「泽哥拜拜!你帮我改的笔记很有用哦!」 教室里又只剩下赵容爽和周泽文两个人。 「啊泽文,天色不早啦,你也早点回家吧!」说着递给他两个棒棒糖,「记得给小屁一根哦——唉,不过这么晚了,小屁肯定已经睡着了。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看到她了呢……」 第57页 「嗯好,写完这一题就走。」周泽文头也没抬,依旧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什么难题做这么久?」 赵容爽凑近了看,只见他草稿本上画了三个相切的圆,圆里圆外还添了密密麻麻的直线,看得人脑壳疼。 「证明什么?」 「三线共点。」 「塞瓦定理?」 「你觉得呢?」 周泽文放下笔,一双眼睛无奈地看着赵容爽。也是,是个人都能想到三线共点试一试塞瓦定理,初中生都用烂了的技巧,放在这里来问他周泽文,未免太讽刺了一点。再加上他今晚那128分的试卷,怎么看都有点落井下石的感觉了。 「呃……泽文,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容爽连忙道歉,但周泽文真的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 于是,周泽文把草稿纸一摊,放到离赵容爽更近一点的位置,说:「你来看看,也许用塞瓦定理可行。」 于是,赵容爽就硬着头皮看了。 他刷刷刷地写了将近两页的a4纸,才把整个过程给写明白了。 真就……只用了个塞瓦定理…… 周泽文拿着草稿本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拿红笔圈出了几大块的证明步骤。 「怎么了?我步骤有问题?」 周泽文皱眉:「啧,你这几个地方,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是不是后面那几章的定理证明?」 「啊?是吗?」赵容爽把草稿本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啥定理呀!梅涅劳斯定理?」 「那是和塞瓦定理一起学的……」 「啊,那……斯什么瓦特什么什么定理?」 周泽文:…… 「那,那就是牛……牛顿……」 赵容爽绝望了,他是真的记不住外国人那些拗口的名字啊! 「牛顿爬起来给你装一百个电灯泡啊……」 周泽文想他也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收拾收拾书包准备走了。 「哎!泽文!」 赵容爽也赶紧收拾书包跟上他,周泽文正在反锁教室前面的那扇门,锁好了,就从后面的那扇门出去,站在门口等赵容爽出来。 「怎么了?」周泽文把门带上,正要把门从外面锁上。 「你上次说的下个学期预定我的房子,这事……还作数吗?」 周泽文手上一顿,一个没注意就被锁上的铁片划伤了手指。 只是破了点皮而已,没什么大事,估计就这种小伤,除了自己,别人也看不到。 但赵容爽眼尖,看周泽文手指搭在锁上一动不动的,就拿起他那只手,「怎么了?」赵容爽这么问着,就见他拇指上一个细细的划痕,「呀!破皮了!这什么破锁!」赵容爽勐地一推那锁,蛮横地给它锁上了,又拉着周泽文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道:「我给你吹一下就不疼了。」 「你还当我是幼儿园的小屁孩呢!」周泽文把手抽回来,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眼前这人,他不但看得见自己细小的伤口,还会问他疼不疼,那伤口被他吹一下果真就不疼了。 「你说这孙立阳也真是!黑板报装饰每一期都捨得花钱,这锁都破成这样了,也不知道重新换一把!他要再这样,下次咱俩都别交班费了!」 赵容爽看见周泽文笑,就恨不得多说一些玩笑话来逗他。 周泽文收敛了一点神色,以免赵容爽一得意,又说出些混帐话出来。就他刚刚说的这些,如果被听到别人耳朵里去了,又是自私自利不团结集体的典型了。 「我说的事,每一件都作数的——除非……」 「除非什么?」赵容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周泽文轻笑一声,往楼下走去,「除非你自己不乐意。」 「不会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不乐意的!我们是好兄弟啊!」 赵容爽一手勾住周泽文的肩膀,心想着他赵大帅哥这么迷人,只要周泽文住进了他的房子,那肯定得被他的魅力所折服——一个学期都得朝夕相处呢!我还不信我得不到你的心了!看你到时候还让不让我牵手! 赵容爽这么想着,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少年,你这想法很危险哦 ☆、心有萦牵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一起走到楼下,才发现那棵杨树下一个站了一个人。十一月的天气,不说严寒,但夜里室外的温度不会暖和就是了。 那是周泽文的父亲,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看见周泽文下来,就从杨树底下走出来。 「爸?」周泽文走过去迎接他。 「泽文,出来啦!」他一只大手护在周泽文的背上,看见赵容爽,又道:「容爽也这么晚啊?」 「嗯嗯,叔叔好!我和泽文刚刚在讨论一道题目,就有点晚了。」 「欸好,你们两个学习不要太拼了——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嗯好,叔叔再见!」 双方挥了挥手,就各自道别了。 「爸,我不是说今天自己回去的吗?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接?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臭小子,你长再大也还不是我儿子?」周父这样说着,本来要摸一摸周泽文的头,结果发现他家的臭小子已经长得高过他许多了,竟是没摸到,于是换成拍肩膀,「再过几年等你毕业,我想接也接不道喽!」 第58页 「那你以后等我记得上楼等,楼下冷。」 赵容爽还立在原地,他目送前面父子俩远去的背影,路灯昏黄,但格外——他们勾肩搭背地有说有笑,分明是向外彰显这个家庭的父慈子孝,告诉每一个见到他们的人:你瞧,我们多幸福! 他赵容爽瞧见了这种幸福,眼睛不由得酸涩了——他所见的父爱,永远是别人的父爱。他们家永远不会有父慈子孝的时候。 他註定要做一个不孝的儿子。 意兴阑珊地走过那一条种满法国梧桐的林荫路,赵容爽上了五楼,正在拿钥匙开门,里头就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 「见鬼了是吗?」赵容爽关上门,就见章若若一个人裹着毛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瑟瑟发抖,电视机里时不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和叫声。 客厅里的电视机本来只能播学习频道,但章若若来的时候带了一个dvd机子来,时不时的就看看碟片什么的。她现在就是在看一个恐怖片。 「鬼……好恐怖啊……」 章若若一见赵容爽进门就立马跑到他身边去,看来是真的怕了。赵容爽啧了一声,走过去把电视机给关了,无奈道:「你大半夜的抽什么风啊?不敢看还看什么?」 章若若冷静了一会,长舒一口气,才说:「我这不是明天要拍一个杂志封面吗?说是恐怖风格,我就提前适应适应,免得到时候尴尬。」章若若一边解释,一边把身上裹着的毯子除去,身上就只裹了一条浴巾…… 「你不会好好穿衣服?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赵容爽瞥她一眼,就要进自己的房间去,却是被章若若拉住了,她这一拉,赵容爽就如触电般的把手缩回去,「你有毛病吧?别动手动脚的知道吗?」 「哎是是是!搞得我好像很喜欢勾引你似的!」章若若双手抱在胸前,又回归到以往在大众面前高贵冷艷的神情,不过那神情没有维持几秒钟就完全崩塌了。 她疑惑地上下打量赵容爽,皱眉试探地问道:「你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嘶——真是不应该呀!」章若若摇摇头,绕着赵容爽走了两圈,「像我这样集美貌与才华于一体,性格与身材都性感的奇女子,你居然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赵容爽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章若若,就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真是不喜欢女的吧?你喜欢男的?」 「神经病!」 赵容爽直接带上了房门,但章若若今天晚上还真就是缠上他了,从赵容爽进去之后就一直在门外敲门敲个不停。 赵容爽被她烦透了,等沖了个澡,再一次打开房门,问:「干什么?」 「哎呀!容哥你就消消气嘛!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干什么?」章若若把赵容爽拉到客厅的沙发上,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解释道:「害!我这不是在圈子里面待久了吗?里面gay多,我这思想吧……难免就有点腐了……容哥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哈——来,喝口茶消消气!」 赵容爽倒是没怎么生气,这时候章若若这么诚恳地道歉,他也就真心实意地说了几句:「章若若,我说你也不是真想在那圈子里发展,干嘛非得勉强自己呢?」 「害!要不是想赚它几个臭钱,谁乐意呀?」章若若说得漫不经心,然后立马岔开话题了。 「容哥,我跟你说个事儿呗!」 「什么事?」 「容哥,你这颜值真不是盖的!我这辈子除了泽哥,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你了!」 「得了吧!就你们那圈子里的,什么好看的没见过?」 「啧!这怎么能一样呢?正所谓好看的皮囊千遍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那些模特多俗啊!还是容哥你腹有诗书气自华嘿嘿……」 章若若马屁拍得好,此话深得赵容爽之心。赵容爽就喝了一口茶,问:「你想跟我说什么事啊?」 「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那个杂志社呢,后期要拍一组写真。但是吧,那个人物就没找到合适的……怎么说呢,因为它题材是双男主的,你懂吧?就是,呃……男男……」 「哦,然后呢?」 「然后就是,由于这个题材的问题,选角就比较难选——气质符合的不愿意拍,愿意拍的吧,气质又不符合……你懂吧?」 「所以呢?」 「所以——我们杂志方就说了,对外招模特,专门来拍这一组写真,我就觉得吧,」章若若突然显露出一副姨母笑,「你和泽哥气质就挺合适的!你俩关系也好啊!肯定可以拍出效果来的!」 章若若还在一边捂着嘴嘿嘿地笑,赵容爽就起身往房间走了。但在他关上房门的前一瞬间,章若若又过来堵在门缝处,继续挽留道:「容哥你听我说完啊!尺度不大的!而且片方给的酬金很高啊!」 听到酬金赵容爽迟疑了一会儿,内心又一次天人大战,最后终于问出口:「多少?」 章若若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才五百?」赵容爽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作势要把房门关上。 「五万啊容哥!」章若若手指卡在门缝中间,防止赵容爽把门关起来。 眼看那门就要夹住章若若的手指了,听了这话,赵容爽又重新敞开房门。 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怀疑态度,狐疑道:「这么高?不是骗人的吧?」 第59页 「不会不会!我们这个绝对童叟无欺!」章若若趁机会赶紧挤进赵容爽的房间,「这个吸血鬼的呢,是我们这个季度要重磅打造的——给我们社长千金的小说做宣传呢!」 「吸血鬼?」赵容爽想了想,「行,我跟泽文商量商量吧!」 「欸?赵一真先生的画?」章若若第一次进赵容爽的房间,眼睛随意一扫,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所吸引,她兴奋地跑到画框下面,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却是被赵容爽一把拉了过去。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动手动脚的了?你再动手动脚明天我就让你搬出去你信不信?」 章若若这时一门心思全在画上,见赵容爽发这么大脾气,也知道这事是自己的不对,于是她道歉说:「对不起啊容哥,我是真的很喜欢赵一真先生才会这样激动的……」 「你认错了,这不是什么赵一真先生的画!」 说着,赵容爽就把章若若「请」了出去。 房门「嘭」的一声被带上,章若若敲了两下门,把嘴凑在门缝外边问:「容哥,你不会真的在生我的气吧?那事……你记得跟泽哥说一说哦……」 「我和什么过不去非得和钱过不去?」 赵容爽这么一说,章若若就噤了声了。 赵容爽小心翼翼地把墙上那幅画拿下来,他躺到床上去,就把那幅画抱在身上细细端详。 也不怪章若若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赵一真先生的画,毕竟他的画特色鲜明。赵一真擅长的是人物肖像画和写意山水画。他用油彩画出来的人物比照片还要逼真,哪怕是一根头髮丝、衣料上的纤维都清晰得仿佛手摸上去就会感觉到它的质感一般——是柔软的,还有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赵容爽现在手上拿的,就是一幅女子的肖像画。 画中女子只露出了半个身子,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笑得温婉,一头乌黑的直发如瀑布般披肩而下,最后几缕垂在胸前,仿佛隐晦地说明了她已为人母的身份。 画的右下角有落款。 潇洒不羁的那个是:赵一真。 歪歪扭扭的那个是:赵容爽。 赵一真和赵容爽的合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赵容爽把外套的袖子往下扯了一点,用那一块布料隔着玻璃,在那女子的脸颊上来回擦拭。 你这样的人,怎么就喜欢他了…… 这笑容,好讽刺! 赵容爽盯着那幅画出神许久,最后也没有再把它挂回墙上,而是把它放到了行李箱中,但想想又觉得不妥,找了几个地方,最终决定把它放进衣柜里。 睡吧,过去的都过去了。明天……不一定会更好,但绝对不会比那更糟了。 赵容爽合上眼,除了睡去,终究是无力再做其他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晚上记得锁好门,注意安全。 赵容爽:好! 章若若:嗯?什么意思??? ☆、两个傻子 除去狂风暴雨下冰雹的天气,一中每周一的早读是照例要开全校师生大会的。 如孙立阳所言,会上着重强调了学生早恋问题,但同性恋的事情却是没有单独拎出来说,领导隐晦地传达了这一层的意思,也就不多提了。 散会后,学生也不管是不是打了下课铃,大多数都往食堂沖了。由于身高问题,赵容爽和周泽文不站在一块。原本赵容爽还能在前边看到周泽文的后脑勺,这会子却是被人群冲散了。 赵容爽在人群里找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四下看了一圈也没看到。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以为是周泽文,惊喜地回头一看…… 然后,就…… 「操!」赵容爽一把拍下江天宁的手,「有事说事!少动手动脚的!」 江天宁痛唿一声,抢过赵容爽手里的英语小册子,「我他妈好心帮你把小册子拿上楼!你还打我——跟你做同桌半年迟早被你给打残了……」 不过赵容爽可知道江天宁没这么好心,还亲自帮他送小册子上楼? 只要江天宁一碰他的小册子,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下节课肯定有英语听写! 于是,赵容爽又把那小册子抢过来,「你他妈那么有钱怎么就抠门得连个小册子都捨不得买呢?」 「害!就这小玩意儿谁记得住啊!你就给我呗,反正你背了也过不了关……」 「操!说得还真有道理!」赵容爽随手把小册子往江天宁身上一砸,转身就又找周泽文去了。 江天宁朝他喊道:「还有你数学笔记借我拿去抄一下啊!」 赵容爽根本没听清江天宁说什么,挥挥手,江天宁就当作他是答应了。 「泽文,我找你好久了,你刚刚怎么都没来找我?」 赵容爽抱住周泽文的肩膀,语气有些嗔怪。周泽文却是把赵容爽搭在他身上的手放下,解释道:「我刚刚鞋带散了,跑到旁边繫鞋带去了。」 赵容爽一看,周泽文今天的蝴蝶结已经打得比昨天进步许多了。于是,他道:「泽文!托你的福,我的字现在也写得可好看了呢!」 周泽文却是不以为然,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和赵容爽打趣:「可好看是多好看啊?都说字如其人,你敢说你那字和你一样好看吗?」 第60页 不过,这话听到赵容爽耳朵里,重点就不在字上了。赵容爽跳起来顺手抓了一片叶子,像扇扇子似的来回扇动,他好动,如果不在睡觉,那双手总是一刻也闲不住。 「你也觉得我好看对不对?我这字怎么可能和我的颜值相提并论?这世上就没有比我还好看的东西!」然后,赵容爽看了看周泽文,又改口道:「不过你除外啊!」 周泽文皱眉,赵容爽突然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又改口说:「不是!我没说你是东西!我也不是东西!」 周泽文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然后,两个人就笑疯了…… 去过食堂,赵容爽和周泽文人手一杯豆浆,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泽文!我跟你说个事呗!」 「什么事?」 「你知道章若若是模特吗?她说邀请我们去拍一组写真……」 「你缺钱了?」 「没有!你上次放我这儿的还有好多呢!我这不是觉得他们开的酬金有点多嘛……」 「有多少?」 「五万啊泽文!就只要拍几张照片……」 赵容爽这时候祈求般地看着周泽文,多少带点撒娇的意味。周泽文喝了一口豆浆,质疑道:「靠谱吗?你想去?」 「想啊!章若若一直在那家杂志社做模特呢……靠谱的。泽文?」 「嗯?」 「你嫌弃我吗?」 赵容爽这么笑盈盈地突然问一句,把周泽文问懵了。 「嫌弃你什么?」 「穷啊!丑啊!不聪明啊!」 赵容爽说得坦坦荡荡,好像这些不是什么缺点,倒是些可以引以为傲的优点似的。周泽文听出了他话里的玩笑意味,他来的时候还说自己天下第一帅,这时候又说起自己丑来了——不是玩笑是什么? 于是,周泽文笑道:「是!我嫌弃你!嫌弃你长得比我漂亮!嫌弃你每次考试跟我抢第一!还嫌弃你要拉着我一起挣五万块钱!」 只是这一说,却是戳到了赵容爽的痛点,他的笑容褪去,一手握住周泽文放在身侧的手,也不容他把手抽离出去,眼睛看着前方深沉道:「泽文,我不是在开玩笑的。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埋在心里?如果我错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聪明的,如果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也不要生气?我很穷的……如果你生气了,我肯定也没钱去买九十九朵玫瑰花送给你道歉——就算我砸锅卖铁买来了玫瑰花送你,我也没你好看,你看见了我,也肯定是不待见我的……」 「我没嫌弃你啊,再说我也不是小女孩,用不着九十九朵玫瑰花吧……」 「你还说没有——」赵容爽把周泽文的手举到两人面前,「刚刚我牵你的时候,你就要把手缩回去……你昨天,今天,也故意疏远我……」 「你还说不聪明,疏远你都被你发现了……」 周泽文这么调侃一句,原是为了缓解气氛,不了赵容爽脸色更凝重了,于是连忙打住,又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我是有意的……啧,我是说,最近学校抓早恋抓得比较严,我们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我们都是男的要保持什么距离?」 「嘶——你是真不聪明还是假不聪明?」 周泽文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个智障!最近同性恋学校看管得很严难道师生大会上他没听出来吗? 不过这真不能怪赵容爽,他是真没听出来……他就是,站在阵营里眯了一会儿…… 周泽文想,依着赵容爽的性子,他肯定是在装傻,但他看赵容爽忧郁的脸色,又觉得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于是,他那本来要大踏步向前走的腿又收了回来。 本来课间就这二十分钟,吃了早餐还在路上跟赵容爽磨磨唧唧了半天,所以周泽文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迟到了。 他两人一进教室就迎来满堂喝彩,不为别的,只为他两人这么送到英语老师面前,原本贺老师要点人上黑板听写的,自然就让他们上了。此时讲台上已经站了两个同学,加上他们两个刚好四个满员,其他人可不就要喝彩了吗? 「行了,来都来了,就上黑板吧!」 贺老师看着这两人——都是她教的,也都是她喜欢的学生,一个是次次全对的,一个是回回不过的。她摇摇头轻笑一声,就拿着英语课本,就让到一边报单词去了。 赵容爽拿了一支粉笔,掰了一半给周泽文递过去,小声道:「泽文,救我……」 周泽文不说话,就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听写了。 一共十个单词,错了两个就算不过关,这要求不算严格,偏偏赵容爽每次都要错三个…… 「好了,就这些吧!有自信可以过的同学可以先下去,没信心的再留两分钟的时间检查一遍。」 旁边两个同学下去了,就留赵容爽和周泽文两人。贺老师倚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热闹,看了一遍周泽文的,是全对没错,赵容爽的就不用看了,第三、第四、第七个就没写,肯定过不了。 于是她无奈笑道:「泽文你没错,可以下去了!容爽你那三四七也没写,下午放学去我办公室写吧!」 于是,众人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素来以高标准严要求约束自己的周泽文同学,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第三、第四、第七个答案给擦掉了…… 第61页 然后,他优雅地把手中粉笔丢入盒中,一脸镇静地回到了座位…… ??? 实属迷惑…… 赵容爽紧跟周泽文的步伐,也回到了座位上。但他下来一看,就见两人错的一模一样的题号,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小可爱不是铁石心肠,是他自己也不会啊…… 这两人也是奇葩。 贺老师心想,于是她一边等值日生擦黑板一边调侃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是吧?好兄弟就是要有饭一起吃,有罚一起受吗?唉,就算是当年我老公对我再好,也没有说把自己对的答案擦掉,陪着我一起受罚的呀!」 「那既然你们感情好就下午放学一起来办公室抄单词吧!」 赵容爽听着贺老师这话,疑惑地看向一旁的江天宁求解。 「泽哥本来全对,听到老师说你三四七没写就把自己的也擦了。」 江天宁在草稿纸上写到。 「???」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的后脑勺,在草稿纸上缓缓写出三个问好,又继续写到:「他直接把答案偷偷告诉我不香吗……」 「放心,等你俩一起受罚的时候你就会说真香的。」 赵容爽:「……」 赵容爽鄙视地看一眼江天宁,然后就一不小心扫到了他桌上的数学笔记本。赵容爽指一指那笔记本,再次写到:「你拿我笔记本干什么?」 「借我抄一下,敏哥说我们昨天那张试卷没考好,下次他晚自习要检查我们的笔记。」 「你自己没做笔记吗?!」 「全班估计就你做了,郑越凡都没记全!」 「不行!你把笔记本还给我!」 「不行!你刚刚在操场上还答应了借给我用的!」 ??? 赵容爽瞬间迷惑了,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 「滚!或者你找周泽文借!反正我不借!!!」 「泽哥脑子好使,怎么可能记得有你的详细?」 江天宁这是说的什么话?! 赵容爽正处于震惊中,就见江天宁把那更要命的话给写出来了:「你是不是怕被我看到你笔记本上的那些小人儿啊?没关系的,画得挺好看,我看都看了,就随他去吧。」 赵容爽咬咬牙,决定认栽了,只要他不把小人儿的事情说出去就好。 「行吧,不要借给别人抄,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抄快点,我也得重抄一本。」 「ok!」 江天宁立马把赵容爽那绿光闪闪的笔记本放到桌子里面,又对赵容爽wink wink,表示他绝对不会让人把他的笔记本拿了去。 「江天宁,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吧!」 贺老师突然点名,江天宁倏地站起来,向他同桌赵容爽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天宁:哪道题啊? 赵容爽: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合着我笔记记得详细就是脑子不好使了???难道不是因为我爱数学!我爱敏哥!我捨不得上课打瞌睡吗??? 江天宁:不!不是的!你是在笔记本上画小人儿顺便记的笔记!我都看见了! 周泽文:→_→什么小人?我怎么不知道? ☆、春风化雨 「我操!泽哥你也太双标了吧!刚刚老师点到我你一声不吭,点到赵容爽你就直接给答案啊!」 课间,英语老师一走出教室,江天宁就坐在位置上直嚷嚷。天知道这孩子心里有多委屈——明明是赵容爽上课跟他讲话,坑得他没回答出老师的提问,然而换到提问赵容爽的时候,他却是被周泽文给救了!这委屈谁受得了! 周泽文没理会他,依旧专心致志在写练习。 江天宁一脸苦相,那人是周泽文,他也不敢像打赵容爽一样地打他——周家这个少爷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然而就这么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江天宁就眼睁睁看着赵容爽在一边对他上下其手…… 赵容爽趴在桌上,双手向前伸展就摸到周泽文的背上了,然后就在那一块来回抚摸,骄傲地扬眉道:「那是肯定的啊!我跟泽文那是铁打的兄弟情!这铁打的是锤都锤不烂的!别说烂了,弯都不可能弯!」 江天宁默默无言:弯成蚊香了都…… 江天宁已经没眼看这两人了,眼睛往教室后门一看,就见一群人围在走廊上鼓捣着什么。 「容爽,你看那边是干啥呢?」 赵容爽收了手,朝着江天宁手指的地方看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就是徐飞搞了个什么破单反吗?老早就看见他拿着那鬼玩意儿到处拍了,这顶风作案,迟早被老王给没收了。」 江天宁这时候也看清人群中间徐飞的单反了,惊奇道:「那个是索尼今年出的新款啊!我上个星期还想买来着——不过,看了价格就直接劝退了……唉!有钱人吶!」 江天宁说着这话,一下向椅子背上靠去,眼睛无意识地瞟了周泽文一眼。 「江天宁!老王叫你去趟办公室!」门口一位同学跟他打声招唿就走了。 「不是吧——」江天宁极不情愿地起身,满脸悲催地望着赵容爽,「老贺这么快就跟老王告状了?她怎么不告你呢?不行!你陪我一起去!」 「想开点——说不准是为你上次带手机来上课的事儿呢……」 「滚你妈的!好像谁没带过一样!起来!」 第62页 「哎——你让我睡会儿不行吗?下节课物理课呢!啊——泽文救我!」 江天宁的答案是不行,周泽文这次也不救他,于是赵容爽就这么被江天宁一起拽着去办公室了。 办公室里除了老王没有其他老师。 「嗯?容爽也来了?来了就都坐吧。」老王指了指旁边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老师,待会儿还得上课呢……」 江天宁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老王有什么话赶紧说,他在办公室多待一秒钟头皮就多发麻一秒钟,实在是坐立不安。 「嗯,天宁你是物理课代表,我找你过来也是有事和你商量……」 老王说物理老师旧病復发,恐怕这段时间都无法任教了。现在老王把江天宁叫过来,其实是问原先教他们的物理竞赛的那位老师上课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他就向学校反映一下,申请把「小胖胖」老师给调过来。 「呃……这……」赵容爽和江天宁对视一眼,他与那小胖胖有「夺周泽文之恨」江天宁又不是不知道!但江天宁这小兔崽子…… 「老师!这位萧老师讲课很好的!我每次上完他的竞赛课都会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虽然他的授课方式不如夏老师幽默,但讲课深入浅出,还特能跟学生讲道理!跟敏哥有得一拼啊!」 老王一听小胖胖和敏哥有的一拼,再想到他俩原先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就彻底放心了,于是宽慰地笑了笑,向江天宁他们招手道:「行!那后面这节物理课你去班上给同学们做做思想准备工作,我待会就去跟校长反映!我稍后也会去班上和其他同学说这件事——毕竟是换了个老师嘛,班上同学有点抗拒心理也正常。」 出了办公室的门,赵容爽就双手架在江天宁的脖子上不放了,「你说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跟小胖子八字不合你还招他!啊?」 「我操!你疯啦——咳咳!人都被你掐死了!」 赵容爽立即就放了手,毫无诚意道:「抱歉!」然后又说:「不过你活该——真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你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好吗?再说我嫉妒你什么?嫉妒你天天给我撒狗粮?」 「撒什么狗粮?」 「切!我懒得说!」 两个人这么一打一闹地就上了楼。江天宁在讲台上讲话的期间,老王就来了教室一趟。一个脑瓜蹦儿敲醒了神游于四海八方的赵容爽,顺便带走了徐飞新入手的单反…… 熊孩子啥都不怕,就怕老王那光熘熘的秃顶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窗口——那头还会伪装,有时候分不清他和电灯泡哪个是哪个…… 赵容爽反正也是被老王赏赐脑壳蹦赏习惯了的,但徐飞在整个光华楼二楼拽了这么久,被没收单反肯定是头一遭。本来赵容爽他倒也不是个不噁心人就会死的角色,奈何徐飞偏要凑上来噁心他。 「赵容爽,我们聊聊呗!」放学铃一响,他就来找赵容爽了。 不过,还不等赵容爽有所反应,周泽文就先说话了。 「聊什么?」他语气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冷漠和防备。 「哟!」徐飞轻笑一声,「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周小少爷也关心起这种事来啦?」这时候,他凑近了一步,轻声但讽刺道:「周泽文,你说说——你是该讨厌我呢?还是该讨厌你自己?嗯?周家太子?」 周泽文一向是冷静的,偏偏每次到了徐飞这里就极其容易变得慌张起来。上上次见徐飞在小黑屋和女生接吻是这样,上次见徐飞和赵容爽拉拉扯扯也是这样,这一次,他直接把手上正在收拾着的书本落在了地上,甚至连脚都往后推了一小步。 「泽文!」赵容爽连忙扶住他,又把地上那几本书捡起来。 「你跟周泽文瞎说什么呢!你特么少噁心人可以吗?有事不知道出去说!」 说着赵容爽就把徐飞拉进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小黑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赵容爽倚在墙边,话里眼里全是嫌弃。 徐飞冷哼一声,无所谓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去办公室把我的单反拿回来,你去不去?」 赵容爽听完则是嗤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你觉得我去不去?」 「嗯?那听你这意思,是不去了?」 赵容爽不置可否,转身就要开门出去了,但被徐飞拉住。他凑到赵容爽耳边低声要挟道:「你不去,那你猜周泽文会不会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徐飞放开赵容爽的手,挑眉道:「字面意思喽!爽哥,你说我俩要做好朋友怎么就那么难呢?」 「说啊!你什么意思!」 经赵容爽这么一吼,徐飞倒也不再绕弯子打哑谜了,直言道:「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拍了点照片,还存在里面呢——其实吧,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你和周泽文搂搂抱抱、互相餵食的照片而已——哦!对了!周末那天傍晚好像还拍到了一张吻照!啧啧啧,最近学校同性恋抓得紧,这些照片要是不小心被老王看到了,也不要紧吧?」 吻照? 赵容爽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周泽文有吻照!什么时候的事?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和周泽文有吻照!这绝对不可能! 第63页 「你他妈神经病啊!下次编谎也编得像一点!」 「是吗?你自己去办公室看看可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在编谎了?你有钥匙啊,随时可以进去看看!」 赵容爽彻底没了底气,他周末傍晚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和周泽文有了吻照!是谁吻的谁? 难怪!难怪这两天周泽文行为举止这么反常!难怪他总感觉周泽文在故意疏远他!万一是他先亲的周泽文怎么办?泽文他这么干净…… 「哦,看你这样子是完全不记得你吻过周泽文了呀?啧,那就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嗯,你那天是喝醉了酒吧?走路都走不稳……啊!对了!你们当时是在学校门口接的吻啊!真是可惜了——这么刺激的事,你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唉!可惜!可惜!」 「别这样看我——你想不起来的事,可不代表周泽文他就想不起来了!他可记仇着呢!」 「哎呀!我说爽哥啊,我哪点比不上他周泽文了?你说你开始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徐飞凑到赵容爽耳边,「他当初,都跟你说了什么呀?」 「滚!」 赵容爽气得有些发抖,饶是十一月的天气,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徐飞是个识趣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再继续激怒别人了,「好!滚!回头记得把单反拿回来啊!」 徐飞开了门出去,周泽文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泽文……」赵容爽向他靠近,脚步有些虚浮。 「他跟你说了什么?」周泽文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容爽,看得他心慌意乱。 「害!屁事挺多!还指望我给他把单反偷出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怎么可能答应!」 赵容爽故作轻松,但他额头上的冷汗却是被周泽文一览无余。不过周泽文也没有捅破,只道:「嗯好,徐飞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嘴里从来没有真话的——以后有什么,我们一起扛,我们是好兄弟对吗?」 「嗯,是,我们是好兄弟,有事一起扛!」赵容爽有些脱力地笑着,又说:「那你先回去吧!小屁要等着急了!我去收拾书包!」 「不差这一时半会,我等你。」 他看见周泽文春风和煦的笑容,那是上天给他最大的包容和善意。 ☆、不太妙啊 赵容爽是卫生委员,有时候教室里没有粉笔了就要去办公室拿,老王是个极其信任自己学生的,有一回刚好在办公室碰上赵容爽拿粉笔,担心下次办公室门锁了他不好拿,就直接给了他一把办公室的钥匙。 与周泽文分别后,赵容爽还是偷偷回了一趟光华楼。不管徐飞说的是真是假,他总要自己亲眼看见了才肯放心。 如果拿了他的单反那就是入室盗窃,赵容爽没有这么傻,如果相机里真有他和周泽文的照片的话,他最多拿走存储卡。 赵容爽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有一个摄像头,不过没关系,只要办公室没少东西,就不会有人看这个点的录像。 赵容爽准备速战速决,但是很遗憾,老王把抽屉锁起来了。赵容爽也不是那拿根方便面就能撬开锁的奇才,当即就决定下次再想办法了。他走的时候,顺便拿走了两盒粉笔。 他有办法让老王打开这把锁的。 徐飞和赵容爽住一栋楼,两人去教室的路上基本会遇到对方,不过大多数时间是连招唿也不打的。这一次赵容爽主动过来堵他,倒是让徐飞颇感意外。 「怎么了爽哥?是拿到相机了吗?」 「并没有,老王办公桌的抽屉上了锁,我需要你配合我才能拿到相机。」 「找我配合?像这种考验默契的时候,你不应该最先找周泽文吗?」 「徐飞,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骗我,也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让周泽文知道,」赵容爽依旧錶情平淡地走在徐飞身侧,他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纯黑色錶盘,冷哼一声,「否则,我不管你爸或者你妈是市委还是什么集团董事长,你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徐飞顿住了脚,脸色阴鸷,笑得有些狰狞,「听你这话,看来爽哥是来头不小啊?」 「来头?呵,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赵容爽把这一切说得风轻云淡,他本来也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四处流浪,没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甚至鲜少有真心实意的感情。所以,当他为数不多的感情也受到威胁时,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守护它。 反正,他是个光脚的。 徐飞到底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听出赵容爽语气里玉石俱焚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挑衅之词,妥协道:「好,爽哥也是在为我办事,需要配合的我会尽全力配合。」 接下来几天,赵容爽先是写了一张贫困补助申请表交给老王,又说其他证明从老家打过来需要费些功夫,过几天再一併交给老王。等过了几天,赵容爽才拿着他自己伪造的证明去办公室找老王。 那天刚好是周五中午刚刚放学的时间,由于是周五,老王作为教导主任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就留得晚了些。赵容爽去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老王没有别人。 「老师,这是我从老家打来的证明资料。」 赵容爽把那几张证明递给老王,不过,不等老王细细查看,赵容爽就突然喊道:「等等!老师!」 第64页 「怎么了?你这小毛孩一惊一乍的。」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给您的申请好像有一个地方写错了!您可以拿出来让我检查一遍吗?」 「行!你看你现在啊,都学会检查了——再过几天第三次月考,老王等你拿个七百三啊!」 老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个抽屉,把赵容爽的申请表拿了出来。 「报告!」这时候徐飞突然在办公室门口敲门,那是赵容爽和他串通好了的。 「什么事啊?」老王见是徐飞,想他又是闯了什么祸,眉头也就跟着皱了起来。 徐飞走进来,支支吾吾道:「老师,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们可以出去说吗……」 老王一看徐飞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料错,于是看一眼赵容爽,示意他自己在这里检查申请表,就带着徐飞出去了。 老王没有锁抽屉,那单反果然被锁在里面。赵容爽眼疾手快,赶紧把相机里的存储卡给取了下来。也就是在他把相机放回原位的瞬间,老王又领着徐飞进来了。 怎么这么快? 赵容爽狐疑地瞟一眼徐飞,心下存疑,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自己动作快,差点就要被老王误会他偷东西了。 「怎么样?检查完了吗?」老王问赵容爽,一手拉开了他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徐飞坐下。 「嗯,还没有,我再看看。」 赵容爽拖延着时间,就想看看徐飞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原先说好了,让徐飞多拖延老王一会的,但他竟然这么早就跟着老王进来了…… 「行,仔细一点总没错。」老王越过他两人,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单反来,对徐飞说:「你是说这里面存了什么学习资料你赶紧现在看看,然后抄下来,这相机不到毕业我是不可能还给你的。」 徐飞接过相机,意味深长地看赵容爽一眼,赵容爽心里这下也是明了了——徐飞这狗腿,摆明了是在坑他! 不过还好,他只拿了存储卡。 徐飞摆弄了那相机一会儿,朝老王说:「老师,你这办公室里没有贼吧?我这存储卡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他说着,把相机递到老王眼前。 「没有啊?」老王反覆看了几遍,确认里面确实是没有存储卡,「你确定不是你之前就拿掉了?」老王没有窥探学生隐私的习惯,这相机没收了他也只是放起来了,从来没有看过相机里有什么,也就无从知晓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卡了。 「怎么可能?我要是提前就拿掉了,还来这里问你要做什么?」 这时赵容爽也不愿多作逗留了,于是打断道:「老师,我想了想我还是不申请了吧!」 赵容爽抬脚正要走,却是被徐飞拉住了,「你这么着急走干嘛?刚刚这办公室里就你一个人,不会是你拿的吧?」 「没有证据的话,你最好不要胡乱猜测。」 赵容爽用力掰开徐飞的手,与他对峙着。 老王也觉得徐飞说话实在过分了些,语气明显偏向赵容爽,「徐飞,大家还是一个班上的同学,你这小子说的什么混帐话?以后这种话就不要乱说了!」 待老王正要安慰赵容爽,一个女老师却是进了办公室了。 她嗓音略显尖锐,再加上她十分刻薄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就十分让人讨厌。那位女老师指着赵容爽道:「哎呀!王老师!这是你班上的学生呀!」 「嗯,赵容爽啊,前几次都考得很好啊,你见过的。」 「哦,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我连自己的婚戒都能丢,就别说记人了!不过啊,我前几天去监控室查录像,这学生长得有点像那个偷我戒指的人啊!」 看着赵容爽惊愕的神情,老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对那女老师不悦道:「胡老师,我们做老师的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不是乱说话,王老师你去查一查监控录像不就知道了?」胡老师转而又对赵容爽道:「同学,你老实说,你周一的中午是不是进了办公室,是不是看到我放在桌上的婚戒,就把它顺走了?」 「是啊,我周一中午是来了办公室没错!不过我是来拿粉笔的!你婚戒?是比鸽子蛋还大的钻戒吗?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真注意不到了。」 赵容爽心想他娘的担心什么来什么!这老师噁心死人了! 但他行得正坐得端,就算对方是个兇恶如恐龙般的恶女,他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老王也表示自己很相信他的学生,哪怕赵容爽言语上有点攻击性,但相比那位还是个老师的女同志,那可就好太多了。 「是啊,胡老师,你自己婚戒掉了该多找找自身原因——没事把它取下来干嘛?取下来随手放办公室干嘛?你就是和你老公闹不和也别做这种傻事啊!」 赵容爽暗自憋笑,从来没想过老王怼起人来也是个狠角色。那胡老师听老王这样讲话,也确实是气得脸都绿了,举止上就难免过激了些。 她瞟一眼赵容爽身边的徐飞,大喊一声「让开」,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跟赵容爽拉拉扯扯的,「你跟我去见校长!你这学生非得让学校开除了不可!」 「胡老师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有个老师的样子吗?」 老王把赵容爽往自己身后护,但拉扯间,一个小小的东西从赵容爽身上掉出来。 第65页 老王定睛一看,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颗棒棒糖…… 老王本来还一脸怒色,但看见这一颗棒棒糖顿时就失笑了,「你多大的人了?还往身上藏糖吃呢?」 老王这边正打趣着,胡老师那边就从地上捡起来一张卡片——是照相机的存储卡! 教室里四个人都紧紧盯着胡老师手上那张卡。赵容爽右手握拳放在他的外衣口袋里——刚刚从相机里取下来的那张卡,分明一直都握在他的手里! 终于,赵容爽愤懑地望向徐飞——这一手算盘打得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你早该去学那撬锁的功夫了——你看你费尽心思搞了这么多天被坑了吧? 赵容爽:是,泽文说得对。 周泽文:说了叫你不要信徐飞你不听,现在被坑了吧? 赵容爽:是,泽文说得对!我下次再也不跟徐飞玩了! 周泽文:你说你是不是个傻白甜?一天天的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赵容爽:泽文你这就说得不对了!我分明就是你的小甜甜啊! ☆、指桑骂槐 这下赵容爽是百口莫辩了,那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刚刚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徐飞把胡老师捡起来的那张卡插到相机里头,给老王一看,还就真有他说的那什么学习资料。老王惊愕地看着赵容爽,赵容爽又不能把他口袋里的那张卡拿出来给老王看——怎么样都是说不清的。 赵容爽只有死不承认。 但徐飞和胡老师是有备而来,这下趁热打铁,胡老师直接把赵容爽和老王带到监控室里查录像去了。办公室的窗外植有许多常青树,加上十一月的阳光本就不充足,那天赵容爽进来时又没有开灯,录像中办公室环境就较为昏暗了。老王的办公桌是最里面靠过道的那一个,赵容爽从门口走过去,刚好要经过胡老师的办公桌,偏偏他的手向来是个闲不住的,走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就一路抵着桌面轻轻敲打或者滑行。 胡老师说他这是看到了她的婚戒就这样顺手牵羊拿走了。这是污衊,但那时办公室光线昏暗,即便桌上什么也没有,那手势看着也像是从桌上拿走了什么——只不过由于光线问题,别人看不清他到底拿了什么而已。 赵容爽来y市大半年过去了,头一遭受这么个窝囊气! 面对敌人,卖萌装可怜的招数可不管用,于是赵容爽也就难得霸气了一回。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和那胡老师撕破了脸皮来,坦言道:「既然你赖上我了,我也就不浪费时间解释什么了——人在做天在看,说白了学校不差我这一个学生,你们这些黑心人也不差多做这一件恶事。我等着下周一大会上的全校通报处分,我是光脚的,但你最好记住——那也仅仅是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最好祈祷十年后你已经死了,否则……」 赵容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是个很会记仇的人,如果不是,那他早在几年前就选择了自杀。 那女老师也是被赵容爽险恶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叫老王管管自己的学生。但老王混迹领导层这么多年,孰是孰非他心中早有了一桿秤。赵容爽说得对,学校不差他一个学生,恶人也不差这一件恶事! 从监控室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老王安慰一番赵容爽,表示校领导的意思他会去探探口风,也许情况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学校也许不会恶俗到要去为难一个学生,但如果是学校上层有人刻意刁难,学校自然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学生违抗上面的意思。现在胡老师敢这样放肆,那她的态度就代表学校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 赵容爽无力地笑了笑,道了声谢,又说明了自己不申请助学金的事,就去食堂吃饭去了。 他前几天买印章的时候,也顺带买了一个多功能读卡器。回到住处,他把从那相机里取出来的卡连接到手机一看,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吻照或者其他什么亲密照,卡里全是一中的风景照! 呵!徐飞! 时间一晃就又到了周末敏哥的晚自习,这两天赵容爽除了看到徐飞就犯噁心之外,一切正常,甚至周泽文还答应了等第三次月考结束和他一起去拍那组杂志写真。他日子一旦过得舒坦愉快了,就全然忘记了当日所受的委屈——当然,他仅仅是忘记了委屈而已。 第一节晚自习照例是考试。赵容爽课前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就见江天宁一脸苦逼相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想待会考试让我教你几道题吗?」 赵容爽打趣着,却是被江天宁一把打在手臂上,「你可醒醒吧赵容爽!刚刚泽哥把你的笔记本收上去放讲台上了!拦都拦不住!」 「嘶——那可真是……不妙啊……」 赵容爽朝讲台那边看一眼,果然见上面一摞的笔记本!那些红的蓝的黑的白的,果然还是他萤光绿的最显眼! 帅哥的眼光总是不错的!小可爱还把它放在了最上面! 「赵容爽,趁着敏哥没来,你不要上去把它拿下来吗?你呆着傻笑什么呢?你怕不是个智障?」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赵容爽转眼看一下后门,还没见敏哥的影子,于是他猫着腰走到过道上,不过还没走出去两步…… 「赵容爽同学,你看见我拿了卷子这么激动吗?都跃跃欲试要上讲台了吗?别着急,试卷大家都有份!」敏哥从前门进来,就见赵容爽这庞然大物挡在过道中间,灯光在他镜片上一晃而过,显示出他不凡的睿智来。 第66页 「是是——我一想到数学就激动了……」赵容爽赶紧熘回自己的座位上,又一次凭藉一己之力丢尽了学霸的脸面…… 这实在不是一个霸霸该做的事…… 害!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只是几个小人而已,都是漫画版的,敏哥也不一定看得出来谁是谁!大不了我自己承认上课走神开小差! 赵容爽决定不再想笔记本的事,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张试卷上——只要考试考得好,睡觉都能被原谅!更何况是边做笔记边画画? 只是题没做几道,他就被敏哥叫到了身边。敏哥翻着他的笔记本,隔几页就有几个小人,有时候隔几页才有一点笔记…… 最终,敏哥停留在了某一页纸上——那是一个大版面,一整张就画了两个半身的人,是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孩,一个留着中分的刘海,一个戴着黑框的眼镜,中分的那个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一手绕过另一个的肩膀,在他眼镜边上比了一个心。 敏哥拿红笔指那个留中分的,一脸认真地低声说道:「这个是你,」又指那个戴眼镜的,「这个是周泽文。」 赵容爽:这都能猜对?? 但他依旧强行解释道:「老师,您认错了吧?我这不是平头吗?哪里来的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髮啊?这人也不像周泽文啊,他真人哪有这么难看?」 敏哥也不理会赵容爽这强行解释了,低声笑道:「好吧,那我就收藏你这笔记本了,画得不错,明天也给老王看看,也让他知道,我数学虽然教得不怎么样,但美术还是有点厉害的,对吧?」 这一刻,赵容爽突然领会到一个人生真谛:如果一个人设高冷的人突然对你笑了,那他一定是对你动了心——不是爱心,就是杀心!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老师,您这就谦虚了啊……您可是全市数学老师的优秀楷模啊……」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那就看看这张试卷你能不能考个满分吧!优秀的老师不能没有优秀的学生。」 这难道是说只要我考了满分就不追究了? 赵容爽仔细分析了一遍敏哥说的话,确定他就是这个意思了! 「好嘞!我这就去考个满分回来!决不辜负敏哥!」 赵容爽最终在下课前十五分钟交了卷,「敏哥你看看,我检查了两遍,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我看看啊。」敏哥接过他的答题卡,前面客观题扫了一眼直接画了个大勾,又继续往下看解答题,终于在压轴题那一块挑出来一个毛病,「这里扣两分。」 「啊?为什么啊老师?没毛病啊!」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不要用竞赛思维做平常的试卷了?又不是所有高考改卷的老师都像我一样对竞赛思维了如指掌,你这方法别人一看没看懂直接给你扣全分!我是你老师,酌情扣你两分有意见?」 「有……」赵容爽委屈巴巴地,补充道:「我已经连续好几个星期没考过满分了……」 敏哥一想,说得还真是!他之前老是能找到赵容爽的茬给他扣掉一两分——啧,我这是怎么了?老跟一个学生较什么劲? 「开玩笑的,别激动!」 于是,敏哥大手一挥,直接在答题卡上给他写了个150!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周泽文开始收卷。赵容爽一看他得了满分,伸手就要把他那绿绿的笔记本拿回来! 「那老师我就把我的笔记本拿回去了!」 结果手还没摸到,就被敏哥一笔桿子敲了回来。 「想什么呢你?」 「啊,您刚刚的意思难道不是我得了满分就把笔记本还给我吗?」 这时候周泽文已经收齐了答题卡,交到敏哥手上了。敏哥接过那一摞答题卡,轻轻敲了一下赵容爽脑门,「想什么呢少年?生活不是,话里话外哪有那么多意思?」 「啊?宫斗?」 赵容爽摸着脑门看一眼周泽文,表示实在不可思议,他们高冷睿智的敏哥也喜欢看宫斗剧吗? 敏哥看他俩眼神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纠正道:「咳咳,你们师母喜欢看宫斗剧——泽文,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拿套模拟捲来给班上做!」然后,他又拿起赵容爽的笔记本,挥一挥,说:「你这笔记我也带走了!」 周泽文跟在敏哥身后,回头狐疑地看一眼赵容爽,赵容爽则耸耸肩,表示回来再说。 这边郑越凡过来邀请赵容爽一起去操场跑步,却被江天宁半路给拦住了。 「哎去去去!我今天干的好事我还没跟容哥说呢!跑什么步啊?」 「什么好事?」赵容爽看看江天宁,又看看郑越凡。 不过还不等江天宁亲自邀功,郑越凡就帮他说了,「还能是什么好事,不过就是早上在物理竞赛课上揭发了徐飞看《金瓶梅》罢了!」 郑越凡这么说一句,就自己一个人去操场了。 后面江天宁还在他后面吼着:「哎你别走啊!你说清楚什么叫『罢了』啊?我这做的怎么就『罢了』啊?」 「行了你!」赵容爽把他拉到走廊上人少一点的地方,「怎么回事啊?」 「害!我就看你这几天看徐飞不爽!兄弟我帮你出出气——他每次上竞赛课都不听讲,一天到晚抱着个《金瓶梅》在看!我就告小胖胖了呗!」 第67页 「哦。」 「你说他也是啊!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他白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黄,怎么就考试考得这么好呢?哦!我知道了!容哥!你说某些人上课睡觉是不是晚上做多了那事儿啊?精气不足,白天肯定犯困啊!」 「啧,你小子几个意思呢?什么叫白天犯困是晚上做多了那事啊?那事是哪事啊?」赵容爽感觉江天宁这简直就是在指桑骂槐! 江天宁一句话没说好,好好的邀功也变成了讨打…… 作为一个有幸目睹全过程的过路人,她只得感嘆一句:「哎——人生啊……」 后面王一一追上来,拍一拍前面那人的肩膀,「安琪!什么人生啊?」 林安琪挥一挥手上拿的几张报纸,「没什么——这报纸我还是等江天宁挨完了打再给赵容爽送过去吧!」 ☆、近朱者赤 该来的总躲不掉,早先赵容爽获得「一中三好」荣誉奖状的情景还歷歷在目,现在不过一个月的光景,就变成全校通报批评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日赵容爽对胡老师说过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在骂他自己啊! 绝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赵容爽估摸着过去喜欢他的人现在都要以此为耻了吧——还好他提前退出了各种聊天群,眼不见心不烦! 会后,赵容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勾搭着周泽文扬长而去,没去食堂,去了东门口的围墙边上,照例是那个和蔼的店老闆站在墙头给他们送餐。有些事情瞬息万变,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会变。 「我不相信。」周泽文阴沉着脸,他信赵容爽,不信流言。 「谢谢你,泽文。我确实没偷,这也许是个说不清的误会吧。」 「你没说实话。」周泽文很笃定。 他确实没说实话,他永远不会告诉周泽文实话——噁心他一个人受着,却不能拉着周泽文一起。 所以他说:「我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说着,他就掰着手指头数了,「耿直又中二!自恋还高调!正义且任侠!什么时候不是实话实说?打死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了呀!」 他轻笑着,继续吃手上的早餐。 「真不委屈?」 「真不委屈!我现在吃嘛嘛香!老王现在可宝贝着我呢!」 周泽文没有继续追究,只嘱咐他退出所有的社交聊天群。 「退了!我早就退了!嘻嘻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泽文你说是不是?」 但周泽文仿佛没听到他的玩笑话,有些心事重重,「嗯,全部都退了,不要留。」 赵容爽以为他这是在担心他,强行调笑了几句,直到把周泽文逗乐了才肯罢休。第一节课,郑越凡递给他一张纸条,说是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邀请他中午一起回家吃个饭。赵容爽答应了。 放学后,赵容爽双手插兜,走几步蹦两下,欢快得很,完全没有一个受了年级通报批评的学生该有的觉悟。他撞一下郑越凡的肩膀,深情地吟诵:「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然后挤眉弄眼道:「越凡,我这才几天没去你家,这就想我了?」 郑越凡依旧是一脸正经,嘴上却说着「是!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行了吧?」 赵容爽乐了,继续逗他,「这小嘴甜的,是跟谁学的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容爽更乐了,一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一天天的瞎担心,还说我们家越凡要学物理学傻了呢!看这嘴炮打得,现在比我还熘了!回头我可得跟江天宁好好说说,看他还说你木头疙瘩!」 郑越凡再也忍不下去,他怒了,干脆把赵容爽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抓着他怒吼道:「赵容爽!这事就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啊,越凡,如果你不喜欢听,那我下次不拿学习的事跟你开玩笑了。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赵容爽抱歉地笑着,却是惹得郑越凡对他更加发狠了,他揪住赵容爽的衣领,恨声道:「你少跟我装没心没肺!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冷静越凡!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要在这里。」赵容爽挣开郑越凡的束缚,终于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他理了理衣服,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大踏步地往校外走。 郑越凡开了家门,赵容爽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阿姨呢?」赵容爽放下书包,细细打量四周,也没发现屋子里有什么变化,就是郑阿姨不在了。 「出去有事,她早上做好菜放冰箱了,饭还在保温,你等我热热菜。」 赵容爽不疑有他,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现在阿姨工作这么忙吗?」 「嗯,有点。」郑越凡的声音伴随着锅勺敲打声一起从厨房传出来,让人莫名心安。 对于周泽文和郑越凡这两个人,赵容爽始终还是觉得他和郑越凡相处起来更亲近些。他们是一类的人,都见识过这世界的骯脏龌龊,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他不敢告诉周泽文,却不怕让郑越凡知道。 于是,他过去帮郑越凡递盘子,「谢谢你啊,我没偷,是徐飞算计我的。」 后来他一边吃饭,一边把事情的始末向郑越凡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最后自嘲般地感嘆一句「呵,我真蠢。」 「不会,你一直很聪明,真的。」 第68页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赵容爽勐扒几口饭,大笑道:「谢谢夸奖!我开玩笑呢!我聪明那是从小到大大家都公认的!是那帮人太狡猾!」 「也不是。」郑越凡放下碗筷,分析道:「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指认别人偷窃,却不要求嫌疑人归还失窃物品,只是一味地要求你受到处罚,她这险恶用心不是昭然若揭的?」 赵容爽不在意郑越凡说的重点是什么,开怀大笑道:「不错啊!昭然若揭这个词都学会用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赤也是你,黑也是你。赵容爽,你牛!」 他这一句玩笑话又是把赵容爽逗得不行,惹得赵容爽忙说「承让承让」,随后又嘱咐他不要把这些告诉周泽文,如果他问起来,只说是个误会就好。 「赵容爽,你太小瞧他了。他比你聪明,要真瞒什么,也是他瞒住你,你却瞒不过他。」 「嘿!我说大兄弟!」赵容爽走到郑越凡身边,把手搭在他肩上,又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轻佻道:「你对我有点信心ok?」 「滚你的!」郑越凡把他手甩开,一脸嫌弃地开始收拾碗筷,又说:「以后少跟别人动手动脚的——你就是那双手不安分!要不然也不会让人给诬陷了!」 赵容爽无奈地看看自己那只搭在郑越凡肩上的手,「啧,我手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然后双手插兜站在一边看郑越凡收拾餐桌,「算了,反正你也不让我洗碗,我这就回去了——等阿姨回来了记得向我替她问好啊!」 他这么说着,就已经提着书包出去了。而后,他掏出手机来往郑越凡的支付宝帐号里转了一千块钱,他知道郑越凡一般不会看支付宝帐单记录,只是偶尔没有余额了才会看一看。一千块钱改变不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做这件事有多大意义,但做了总比没做强。在对待周泽文的这件事上也是如此,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想要守护他——不要看到邪恶、不要看到骯脏。 路过一家奶茶店,好巧不巧,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店里闷头喝奶茶的小胖胖。 「萧老师!」赵容爽直到绕到他身后才一拍他肩膀喊他,把胖胖惊了一跳。 「卧槽!赵容爽你想吓死我啊?」随后他脸色恢復如常,又问:「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谁知赵容爽竟欠揍般地说一句:「我减肥呢老师!还是不破费了!」 结果真就被小胖胖一敲脑袋,「减肥?你跟小胖说减肥?减你个大头鬼!我去给你叫杯咖啡!省得你下午睡觉!」说着,就挺着他那圆滚滚的大肚子去前台给他叫了一杯咖啡。 赵容爽兴致缺缺地搅着那一杯咖啡,实在不想喝,突然,他转头凝视小胖胖,纠结了一会儿,说:「我们师徒两人,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小胖胖笑起来憨憨的,露出一口小白牙,双下巴更添喜剧色彩,他说:「你这有什么?反正我们老师都相信你!我这也没什么,反正老王相信我!」 赵容爽开始变得没大没小起来,和小胖胖勾肩搭背的,「小胖胖,我没看错你——你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老师!」 「那是!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扭转干坤吧!你们班那一群熊孩子还扯上一堆熊家长,我迟早让他们佩服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是是!那我们之间的事情也一笔勾销了吧?泽文真不是我唆使的……」 「那得看你表现咯!」 小胖胖起身,拿着他手里还没喝完的奶茶朝赵容爽晃一晃,满面春风地走出了奶茶店。 所有人都要走过一条黑道,不论是谁,不论在何种时期。赵容爽想。 他并不觉得孤单,也丝毫不畏惧,他只觉得心里又重新燃起了一团焰火——比起过去的几年,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也许他做不到无视流言,但只要天底下还有一个人相信他,他就能活得坦坦荡荡! 他回去躺在床上想午休一会,但也许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他拿起床头放着的报纸,那是昨天林安琪给他的。他没看自己的,而是看了另一个人的,那位散文作者笔名叫「渡鸟」——有些凑巧,赵容爽笔名「寻鱼」。他一眼就看见了一篇名为「星落尼罗河」的游记散文,他过去曾看过与之同名的散文,那是一位散文大家写的,文中有一句话他仍记忆犹新:但有哪一条流经都市的河是干净的呢? 而在这张报纸上,文末说:星星也是尘埃,但因为给了别人光,它在天上,人们仰望。 赵容爽仰天沉思了片刻,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他说:「袁缘,别去酒吧了,和我一样,去读书吧。」 电话里那人不知是说了什么,赵容爽笑了,笑得释怀而且满足,随后,他道一声「好」,就挂了电话,闭上眼,把那张报纸盖在脸上。沉沉睡去也好,静静冥思也好,总之要有光。 他活在阳光底下,即便是在黑夜,也会有星光。 ☆、雪日狂欢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容爽就多了一句口头禅:「你见过凌晨三点的东湖吗?」,还不等别人反应,他就很神气地说:「我见过!」然后,继续趴在课桌上堂而皇之地睡大觉。有时候,遇上在学校超市或者食堂买东西没带够钱的尴尬局面时,他又耸耸肩或者揉一揉太阳穴,和那收银员调笑着说:「我怎么说也是坐拥一个鸽子蛋的富豪了,竟也会有这种捉襟见肘的时候!」 第69页 两个月的时间,他再一次把自己活成了当初陌生人眼中高不可攀的模样。分数从来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直到无限逼近那个满分750的数字。 天气逐渐转凉,老王为了锻鍊班上同学的意志力,是不允许教室里开暖气的,说是在教室里太暖和了容易睡着,出去一趟见着冷气了又容易生病。 十二月的雪,终于在圣诞节的早晨如期而至,纷纷扬扬下了一个早上,直到最后一节课才停下来。y市不是一个多雪的城市,尤其像今年这样积了一层厚的雪,更不多见。 课间就有许多人出门看雪,直接就在走廊上玩起了打雪仗,有的甚至抓一把雪往教室里一带,偷偷摸摸地塞进某些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同学的脖子里,直把那同学冻得嗷嗷大叫。 赵容爽在这种氛围里是睡不着的,却也没有那个精力和外面一帮人瞎闹。他就静静地趴在桌上,饶有趣味的看着门外。周泽文还是坐在他前面,他感觉到手有些冷了,就把那一只握笔的手往周泽文帽子下面一放,这样就暖和了许多。 「怎么?」周泽文感觉到他的手掌在自己背上摸索,就回头看赵容爽一眼。 赵容爽笑笑,马上把那只手拿下来,说:「我刚刚灵感爆发,写了个好东西!」然后他把自己的草稿本递给周泽文,「你读读看,是不是特别熘?」 周泽文扫一眼,纸上是一首调侃学习的打油诗,他还没来得及读,门口江天宁大手一挥,喊道:「走咯!去操场!小胖子请我们打雪仗!」然后进来把还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一个一个摇醒。 到了赵容爽这里,他见赵容爽已经站起来准备拉着周泽文往外走,就打趣一句:「居然没睡觉?今早见着凌晨三点的东湖了吗?」 赵容爽摇摇头,面露无奈之色,却又语气轻佻地说:「实不相瞒,做题做得忘了时间,一不小心见到凌晨四点的了,凌晨三点没往外看,没见着!」 江天宁没理会赵容爽这一把威风,转而去拉扯后面的郑越凡,「走啦!教室就你一个人了!去不去打雪仗?」 「等我算完这道……」 「走你的!我还等你算完?想得倒美!」江天宁不由分说地把郑越凡拉出了教室,顺带把门给锁上了。 后来等老王过来巡查,他那光秃秃的地中海偷偷从后门那扇小窗往里头一探——咦?人呢! 然后他就顶着寒风满世界地找全班那四十几个「失踪人口」,直到他瞟一眼操场,大喝一声:「那是我班上同学吧?」 这一句「河东狮子吼」可把大家吓得呆若木鸡,噤若寒蝉。直到老王走近了一看,确定那就是他班上的熊孩子,就立马飞奔过来,叫骂道:「好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课不上居然跑到操场上打雪仗?!」 一群人眼巴巴望向正在滚雪球的小胖胖,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一双由于肥胖而显得有些小的眼睛就也看着大家一眨不眨的,直到扫到老王身上…… 「好你个萧老师!」老王大步朝他走过去,面部被寒风吹得有些狰狞,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你带学生出来玩也不带上我?!」随后他大手一挥,把洛书景叫过来,豪爽道:「去!去办公室把敏哥、贺老师、章老师还有刘老师一起叫过来!今天我们老师队就要和你们学生队一教高下!好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宝刀未老!」 众人闹笑,唯有萧老师连雪球也不滚了,愁眉苦脸阻止道:「老师才六个人啊我的天!」 对此,老王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拍拍胸脯,满怀都是豪情壮志,说:「以少胜多方显我方威武!想当年我在大学篮球队的时候啊,那多威武!我们队全是新手……」 老王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年轻时的壮举,底下学生全在喝彩,叫好声不断,突然不知是谁带头朝老王扔了一个雪球,还不等所有老师来齐,这一场师生雪球战就全面爆发了。 一场奋战下来,个个的外套都湿得可以拧出水来,胜负未分,老王担心同学们生病,提前十分钟放了学。周泽文家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加上雪路行车不便,他早在放学前半个小时就借老师电话告知家里中午在赵容爽这边过了。 他二人在雪地里一路狂奔,一心想着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才好。 赵容爽在门前拿钥匙开锁,那门又是自己从里面开开了。 章若若身上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原本神态厌厌的,一见周泽文就又两眼放光了。 「泽哥?你也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章若若?你又搞什么鬼?」赵容爽护着周泽文进门,以防章若若这花痴一下子扑上来。 章若若虽说是住在这里,但一般中午是不会来的,后来晚上也很少来过夜,这次突然中午来了,确实让赵容爽始料不及。周泽文本来就对他和章若若同居一室心存芥蒂,这下可真是…… 「下雪天,车不好开我就来了呗!」章若若裹着被子还打了个喷嚏,神态又回归到刚才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看见周泽文两个人身上都湿了,又说:「呀!你们两个这是去雪地里打滚了吗?怎么湿身湿成这样?」 周泽文会错了意思,反问一句:「失身?」 章若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连忙转移话题,「哦!你们赶紧去洗澡吧!要不然得跟我一样感冒了!」 第70页 「泽文,你先去吧!浴室就在我房间。」 「你先吧,我不冷。」 「不,你先。」 章若若看这两个人来来回回让了不下十次,脑子里有些抓狂,「打住!让什么让?一起洗啊!」 于是,两个人齐齐看向她,这下她语气又怂了,章若若指了指她的房间,弱弱地说一句:「其实我是想说,我那里还有一间浴室……」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算了,还是一起洗吧。」 于是两人一起走进了赵容爽的那间浴室。 章若若目瞪口呆:我说的「一起洗」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 「待会刘老闆送饭过来记得帮我们签收一下!」 赵容爽的声音伴随着流水声传出来,章若若厌厌地,脑袋突然有点不好使了——说好的我泽哥天下第一洁身自好的呢?? 赵容爽给周泽文找了自己的另外一套睡衣,自己穿了另一套,其实这两套除了颜色有点细微的差别外,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不怪他俩一进到客厅,章若若就惊唿一句:「你你你——你们怎么连睡衣都穿情侣装!」 「什么情侣装?」赵容爽拿过茶几上的打包盒,拆开来和周泽文一起吃饭。 「泽文,你坐我身边吧!」然后又对他眨眨眼,小声说:「我们这明明就是家庭装!叫一句哥哥来听听!」 周泽文难得地做了一个挑眉的动作,表示哥哥要凭本事来当。 这当口,章若若把一张碟片放进了dvd机子里,说:「趁你们吃饭,我们一起来看一看《阳光下的鬼教徒》吧!我还没看过呢!」 赵容爽和周泽文对视一眼,赶紧起身拦住了章若若。 他们当然清楚《阳光下的鬼教徒》是什么!那可不就是他们一个月前拍摄的写真的背景故事嘛! 本来他们就是拍一组吸血鬼的照片就算了的,但是,后来那个摄影师,也就是那个小说的作者,即社长家的千金,拍完觉得他俩搭档效果实在太好了,就又加钱让他们拍了一个小短片。 本来周泽文是不同意的,但众所周知,赵容爽是个财迷…… 尺度说不上,但拍摄起来,那个气氛…… 所以,赵容爽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当初那个千金说了自己不会把视频外传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赵容爽一把抢过遥控器,在短片正式播出之前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千金给我的呀!说是写真出来了,让我带一份给你们,顺便还给了我一个光碟让我带给你们……」 「写真呢?」 「就在茶几上,我刚刚不是还在看呢吗?」 周泽文看一眼茶几,上面确实有两本写真,就向赵容爽点点头,表示章若若没有说慌。 赵容爽又问:「她也给了你一个光碟?」 「没有啊!让我给你们带也不知道送我一份!有点小气……」 周泽文难得插嘴,这次不等章若若说完就打断了她,说:「那除了这一张,你看到她给其他人了吗?你看了光碟内容吗?」 「都没有,我这不是想等你们一起来看嘛——嘶,你们,紧张什么?」 「哪里紧张了?」赵容爽又问章若若,「你要是没看过怎么知道这光碟是《阳光下的鬼教徒》?」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你家光碟不写名字?」 章若若算是看透了!这两人摆明了是不愿意和她一起分享快乐! 不乐意就不乐意!哼!我才不稀罕! 章若若气鼓鼓地瞪一眼赵容爽,完全不顾女神形象地嘟着嘴,然后叉着腰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容爽手还放在dvd机子上,看一眼周泽文,「你要看吗?」 「吃饭吧。」 赵容爽拿着光碟坐回沙发上,周泽文又说:「算了,看看加了后期的效果。」 赵容爽又走回去把光碟装上,按了播放键。 两个人看着电视里一帧一帧的高清画面,赵容爽觉得室内暖气打得有点高了,他看一眼周泽文脸色也有些泛红,确定温度确实有些高了,「泽文,你把空调遥控器递给我一下,我调低一点温度。」 周泽文把遥控器递过去,「直接关了吧。」然后就起身回房去了。 「哦好!」赵容爽看一眼手錶,关了空调和电视追上去,附在周泽文耳边轻声说道:「现在睡觉还可以睡三十分钟哦!」 作者有话要说:  你知道以后这两人长大以后再回首这部《阳光下的鬼教徒》会是什么反应吗? 赵容爽:泽文,这片子拍得不行啊!你看这嘴都没挨到!还有这手!怎么牵成这样?啧,这里不够…… 周泽文:闭嘴……(脸红 赵容爽:不过我那时候长得可真是——帅爆了!原来我那时候就这么帅了!难怪我的小可爱会爱上我! 周泽文:肤浅……(心虚 赵容爽:泽文,我跟你说个事呗……(贴近 周泽文:什么?(慌乱 赵容爽:我们自己拍小片……(吻住 ☆、天使之吻 中午还是被赵容爽那刺耳惊心的手机铃声吵醒,这一次周泽文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它响了一声之后就立马把它关掉了。但赵容爽睡眠总是很浅,尤其是听到这铃声,哪怕再短促,都能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但他应该不会做梦吧,毕竟睡得这样浅…… 第71页 周泽文下床换了赵容爽给的衣服,赵容爽也换好了,但他坐在床沿上,手指捏在两眼之间,似乎有些烦躁。 「昨晚几点睡?」 「不记得了,题目做完就睡了——走吧,去班上。」 但根据赵容爽的生物钟来看,不到凌晨三点他绝至于倒头就睡。所以,如果周泽文问得严谨一点,应该问:今早几点睡的? 周泽文扫一眼原先他放练习书的木桌,桌子上面只放了几本试卷,但桌子下面却是层层叠叠堆得老高了。 「赵容爽,这真不像你。」 周泽文随口感嘆一句,赵容爽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摇摇头,走到周泽文身边,「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看我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路上,积雪开始融化,但两个人靠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很冷。 「我下个学期和你一起住。」 「嗯,我记着呢!作为好兄弟,房租就打半价吧!」 赵容爽说的是真心话,但是人家周泽文很不领情,他说:「不用,我有钱,我出四倍。」 四倍是周泽文所能接受的最低价,毕竟人家章若若都出了三倍。更何况,周泽文并不想赵容爽把他当兄弟。 赵容爽迷迷煳煳地靠在周泽文身上,闭着眼睛,一路都由周泽文领着走,脑袋反应有点迟钝,恍惚间还以为这是梦里在和别人讨价还价。于是,他不知呓语了一句什么,又说:「五倍。」 「行,六倍都行!」 「嗯,那就六倍吧……」 「好,那就六倍。」 周泽文小心翼翼地带着赵容爽绕过了前面那一块积水,只觉得六倍的价格换一个学期的同床共枕倒也是物超所值。 赵容爽一直很忙,忙着刷题,忙着考试,就算偶尔得闲了,也只剩睡觉这一门事会想去做了。所以,他在班上话难免就变少了许多。但这一变化并不能引起其他人多大的注意,毕竟大家都很忙——除了周泽文。周泽文也忙,但他在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赵容爽的这一变化,他想着这对赵容爽来说是好事,毕竟他各方面都因此十分突出。但有时候,他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总觉得心里患得患失,失落得很。 这种情绪很不正常,周泽文心知肚明。 直到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老王在下午最后一节课通知了元旦放假的事宜,周泽文等了一天,没等到他期待的那句话。 照例是放假前一天晚上不上晚自习,老王散会后班上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赵容爽还在布置值日生的大扫除事宜。 「泽文,你先回去吧!大扫除没有一个小时做不完!」 「没事,我等你。」 周泽文也没走,留在教室里一起帮着打扫卫生,他和赵容爽并肩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用寻常语气问他:「明天元旦回家吗?」 「家太远了!算了吧!」 「那就去我家!」 赵容爽转头看他,周泽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有点激动了,好像心里盼着他不回家似的,于是赶紧补充一句:「我是说,如果你元旦没什么安排的话,就和我们一起过——小屁很希望你到我们家来玩玩。」 「啊,又去啊?不太好吧?还是过年过节的时候……」 「那有什么?我们家又不走亲戚。」 「但我想明天好好睡一觉……」 「去我家也可以睡,我陪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假期做比你多的功课了。」 周泽文又露出那个温驯的笑容来,他知道赵容爽最是不能拒绝他这个样子。 赵容爽考虑了一会儿,正要回復周泽文,林安琪突然在外面喊他:「赵容爽!你帮我把这桶水提到洗手间换一桶吧!我提不动啊!」 赵容爽出去换水去了,林安琪趁着值日生都在外面,赶紧进来从书包里拿出两张贺卡来,她走过去送给周泽文:「那!泽哥!这是我和一一自己做的贺卡!知道你不喜欢收礼物,就只有这两张了——生日快乐呀!」 「嗯,谢谢。」 周泽文礼貌性地笑着接过那两张卡片,上面有纯手工绘制的水彩画,还有带着水墨香味的端庄秀丽的字迹。但他总觉得这上面的画画得还不够好,如果让赵容爽来画的话,虽然不知道他会画什么,但肯定比这个要好看许多。那字看着也生疏,周泽文想着,赵容爽这一个学期以来没少练字,他上次看他的笔记本,就觉得他的字好看了许多,而且和他自己的字迹有着七分相似,那种字迹才最好看。 林安琪没注意到周泽文的片刻出神,依旧讲着她自己的,「还是你过生日简单,一一生日前一个月就开始要礼物了!还总是挑贵的要!正好你这里帮我我省点零花钱!」 周泽文笑着,「谢谢你们的贺卡,很漂亮。」 林安琪则摆摆手,谦虚道:「那跟赵容爽的肯定没的比的!哦,对了!」这时林安琪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泽哥!你的秘密我谁都没说哦!我嘴可严着呢!」 「哥哥!」 小屁显然是楼下没等到人,就自己上来找周泽文了。刚好半路上遇见赵容爽,就和他一起进来了。林安琪一见赵容爽,就问他:「还有哪里要打扫的吗?没有我就回去吃晚饭啦!」 赵容爽把水桶放在门外,四处检查了一遍,对外面的值日生说:「差不多了,大家把手上抹布洗洗就回去吧!清洁工具都记得放回原位!」 第72页 他又进来教室,此时小屁已经被抱在周泽文手上了,他道:「泽文,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赵容爽哥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吗?」这会小屁也不要周泽文抱了,直接跳下来跑到赵容爽身边,拉着他的手撒娇道:「走嘛!一起去啊!今天我哥哥生日我妈妈买了大蛋糕!」 赵容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一时间有些侷促,又有些懊恼。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泽文,我不小心忘记了,也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没事,我不要礼物。」周泽文帮他把书包拿过来,递给他,「走吧,我爸还在等。」 周母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听说赵容爽要来,想着上次没喝尽兴,这次还特意醒了两瓶红酒——小酌怡情嘛! 但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个海量,刚好赵容爽也没意识到自己是个一杯倒。对此周泽文有点头疼,但为了赵容爽能在第二天早上正常醒来,还是在赵容爽添第三杯酒的时候就把他的杯子抢过来敬他妈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妈,我头有点晕,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欸,这才吃了几口菜啊?就走了?蛋糕还没吃呢!」 周泽文看一眼周若文,「给小屁吃吧,我也不能吃。」 「行吧!那你先去休息休息!」周母说着,又把赵容爽杯子拿过来倒了一杯酒,「容爽,我们再来喝两杯啊!」 赵容爽正满心欢喜地接过那个杯子,却被周泽文叫住。 「赵容爽,你扶我上楼!」 赵容爽脑子呆呆的,看一眼手上的酒杯,再看一眼周泽文,犹豫了一会儿,就朝他道:「好啊!我扶你!」 赵容爽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旁边搀扶住周泽文。 但周泽文是假醉,赵容爽是真醉,真要说谁扶谁,那肯定还是周泽文扶赵容爽。 周泽文房间还是老样子,赵容爽一进门就往床上倒。周泽文推一推他,说:「你去卫生间洗把脸。」 赵容爽又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盯着周泽文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跌跌撞撞地朝卫生间走去。 周泽文就坐在外面等他,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出来,就过去敲门,但没人应答。 「容爽?」周泽文叫了他两声,把手搭在门把上,往下一拉,才发现门没锁。但他打开门一看……赵容爽蹲在马桶边上睡着了…… 「容爽,你怎么蹲在地上睡着了?」 赵容爽睡眠很浅,哪怕周泽文声音这么小,他也还是惊醒了,于是他勐地站起来,刚好周泽文过来扶他起来,两个人又撞在了一起。砰地一声,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去了。 还好没受伤。两个人都用自己的手掌护住了对方的头部,赵容爽迷迷煳煳之中觉得很好笑,于是他就笑着说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没醉,他一直都以为醉的人是周泽文。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周泽文这个小醉鬼。于是,他二人维持着躺的姿势,赵容爽拿手指戳一戳周泽文的鼻子,宠溺地说:「小朋友以后不能喝酒,醉了就不可爱了……」 周泽文把他扶起来,觉得有些好笑,他说:「我没醉,是你醉了。」 赵容爽不以为然,他摇摇头,又盯着周泽文看了一会儿,呢喃道:「你没醉?是我醉了?」 「嗯。」 「嗯——不是,我没醉,是你醉了!我!可以证明!」 周泽文总是无奈,笑着问他:「你怎么证明?」 「你等等我,我……证明!」于是,赵容爽就又跌跌撞撞地走到他放书包的地方,挑挑拣拣好一会儿,拿出一本数学竞赛的练习书来。他像献宝似地把它递给周泽文,说:「你,如果能做出题来,那你就没醉!」 「好啊!」周泽文接过那本练习册,就坐到书桌前做了起来,不一会,他把一道题送到赵容爽面前,指着那道题说:「我对了吗?」 赵容爽皱眉看着那道题发呆,想了想,说:「我看看答案!」于是,他就去翻答案,又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说:「对了。」 「所以,你没醉?我醉了?」赵容爽有些不甘心,他立马摇摇头,说:「不对!不公平!你也要醉!我们要一起醉!」 说着,他跑去外面的冰箱,拿了几罐啤酒来,全数推给周泽文,「给你喝,我们一起醉。」 周泽文也是来了兴致,就开了一罐,他对自己有信心,就是把这几罐全喝下肚去,他也绝对不会醉。 他一口气就喝了一罐。 赵容爽一看,连忙拍手,兴奋道:「醉了!你也醉了!」 「没醉。」 「那你做这道题!」 赵容爽又把练习册推过去给他,周泽文又理所应当地做对了。 「不行!你也要醉!」 赵容爽又递给他一罐啤酒,后来又用练习题验证他醉没醉,如此反覆几遍,直到拿出来的酒都被周泽文喝完了,他还是能把题做对。 赵容爽有些恼了,又觉得委屈,起身就要再去拿酒来,但被周泽文拉住。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赵容爽身边,笑着说:「不用拿了……再喝我也……我不会醉!」 他牵着赵容爽的手往床那边走,到床边时,他整个人都倒向赵容爽,把他压在床上。赵容爽脸上看不出什么红,倒是周泽文,醉酒之后,脸颊泛上一层红晕,嘴上却说着自己没醉的醉话。 第73页 少年人身体是有些重量的,周泽文一整个人压在赵容爽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推搡着,委屈地说:「泽文,你压到我了。」 周泽文则不管不顾,抓住他那一双不安分的手,说:「赵容公,你别闹。赵容公,我没醉。」 赵容爽哈哈大笑,说:「你醉了!脸都红了!我才没醉!」 周泽文不理会他,一双藏星藏海的眼睛盯着赵容爽一张一合的唇,他痴痴地问:「赵容公,我可以吻你吗?我的王……」 ☆、心口不一 1月1日,清晨5点55分。周泽文再一次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他醒来时,赵容爽已经起身把手机闹钟关了,回头就见他看着自己。赵容爽又回到床上,抱住周泽文,低声说:「今天元旦假,我们可不可以多睡一会?」 周泽文「嗯」了一声,不自觉的把脑袋往赵容爽怀里拱了拱,但这下意识的动作把他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坐起身来。这时候他想到昨晚的事情,有些懊恼,他尽量语气平缓地陈述一件事情:「昨晚我喝醉了。」 赵容爽靠在枕头上,不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回应一句:「我知道啊,还是我扶你上楼睡觉的呢!」他讲着这话,有些骄傲。 周泽文观察赵容爽的反应,心想他肯定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神色才终于缓了下来,「哦,好。那就……继续睡会……」 两个人又抱在一起睡到了十点——如果不是若文敲门,估计他俩能睡更久。 「起床啦!大懒虫!」 若文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显然她也才刚醒…… 「小屁,过来。」周泽文没有立马起床,而是向若文招招手,等若文过来了,他又把手伸出去,轻轻捏了她两下,说:「你可真是越来越勤快了啊,才睡醒就跑来叫你哥哥起床?」 「那你们起不起啊?不起我就和你们一起睡!」 若文说着就要爬上床来,显然她自己也没睡够,但由于她爸爸妈妈都起床了,她身边没人就没有继续睡下去。 但她那小短腿还没爬上床,就被自家哥哥无情地拦住了。 她委屈巴巴地听着自家哥哥一字一顿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小屁?」 赵容爽听着这兄妹俩的对话,在被窝里偷着笑,但这一点很快被若文敏锐地察觉到,她委屈地瞄一眼赵容爽,帮自己辩驳道:「那男男为什么可以授受得亲……」 周泽文实在不是一个善于说教的人,听到若文这样说,只得下了床,心想谁的女儿还是应该交给谁教育教育才好。 周泽文领着小屁出了门,赵容爽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个名叫「叼着奶瓶逛青楼」的好友。 宋玉不及我的美:青楼青楼!我是宋玉! 叼着奶瓶逛青楼:哈喽你美,我是奶瓶。 宋玉不及我的美:求问亲了自己的好兄弟怎么办!在线等!急! 叼着奶瓶逛青楼:!!!!!!! 叼着奶瓶逛青楼:这你就问对人了!【奸笑】 随后,那位好友甩给赵容爽一堆网文连结——「房中那些事:怎么让他欲仙欲死!」「圈内学问知多少?」「都在这了!吸引他的通关秘籍!」…… 宋玉不及我的美:…… 宋玉不及我的美:这是什么…… 叼着奶瓶逛青楼:??你脑子没病吧?! 叼着奶瓶逛青楼:你都亲了人家了难道不要把他上了?? 叼着奶瓶逛青楼:一条龙服务负责就要负到底啊哥! 宋玉不及我的美:你可以滚了…… 赵容爽赶紧退出聊天界面,心慌意乱之后又觉得不妥,又点回去把刚刚的聊天记录全部删除了,这才放心。 他本来是什么都不记得的,但刚刚周泽文和若文说话时,赵容爽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勐然间就想到了什么——只是那个吻的前因后果他都记不清了…… 怎么一喝酒就犯浑?上次徐飞说的拍了吻照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 赵容爽懊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一下子滚到床帐边上,睁眼一看,眼前赫然一个做工精美的香包。赵容爽用手指点了点,又把鼻子凑过去闻一闻,他突然坐起身来,满目憎恨地望着那个无辜的香包。 哼! 赵容爽气鼓鼓地下了楼。 「赵容爽哥哥你终于下来了!」若文跑过去牵住赵容爽的手,把他往卫生间带,「你快点去洗脸!我爸爸妈妈说今天中午去吃火锅!」 「你爸爸妈妈呢?」赵容爽没有进洗手间,就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去公园散步了!」若文嘟着嘴,表示已经老夫老妻的人还一天到晚秀恩爱实在不应该。她踮脚站在洗手台前,够到架子上的一支牙刷,拿出来递给赵容爽,「那!赵容爽哥哥快去刷牙!我哥哥等会就来!」 「哦,好。」赵容爽接过牙刷,但他心里有一个疑问,「这牙刷?」 「哦!是我哥哥刚刚给你拆的新的!」 赵容爽这就放心了,很快就洗漱完毕,刚好周泽文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两支金黄色的腊梅。 「哥哥快去洗脸!」 「嗯好,」他看一眼赵容爽,对若文说:「你去给赵容爽哥哥拿点面包和牛奶,我马上就好。」 周泽文走到玄关处,把腊梅插上,这才进到卫生间洗漱。但他看着自己牙刷上的水,有些无奈,朝外喊一声:「小屁!你又用我牙刷!」然后从洗手台的柜子里重新拆了一支牙刷。 第74页 赵容爽吃面包吃得差点噎住,忙喝一口牛奶,他瞄一眼若文,只见小不点正坐在他身边玩一款换装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理会周泽文说了什么。 行,我相信小屁绝对没有看错!那牙刷肯定是周泽文新拆开的! 赵容爽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若文突然把平板递过来,「赵容爽哥哥!你看我应该给我的客户换什么样的造型?」 赵容爽看一眼屏幕,客户要求:冷艷,高贵,妩媚。 然后就呆住了。 「你们在干嘛?」周泽文拉开赵容爽另一边的椅子坐下,开始吃早饭。 「跟你说了也没用!反正你也不能通关!」若文表示她家哥哥是个艺术白痴,又转头对赵容爽说:「赵容爽哥哥肯定能帮我通关!我看过你画的画!赵容爽哥哥全身都是艺术细胞!」 赵容爽听懵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画过画给小屁孩看。周泽文则一脸面不改色,丢了一片面包片到若文盘子里,说:「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若文强行把手上的平板递给赵容爽,有些烦躁,「这个客户怎么这么多要求啊!女人就是麻烦!」然后又好声好气地朝赵容爽撒娇道:「赵容爽哥哥!你帮我通一下关嘛!我先去刷牙!马上就回来!」 若文这小短腿唿啦唿啦地就跳下了椅子,跑到卫生间去了。 赵容爽听着卫生间传过来的水声,拿平板的手有点抖——刷牙,还没刷牙…… 他又偷偷看一眼周泽文,见他正端坐着吃面包,通身上下都显出与常人不同的贵气来。他突然想到手上这位虚拟客户的要求:冷艷,高贵,妩媚…… 呸呸呸!想什么呢? 赵容爽赶紧甩了两下头,周泽文注意到,就问他:「怎么了,头疼?」 好在赵容爽演技不错,赶紧装出一副认真研究游戏的样子,皱着眉说:「泽文,你也玩换装游戏吗?」 但周泽文避而不答,只说:「小女孩的把戏,无聊又幼稚。」 赵容爽是个在生活中随时随地都能把对方说过的话当成一道阅读理解题来做的人,他听着周泽文这话,不禁失笑,「你说的对!这就是人家小女孩才会玩的把戏!简直无聊透顶!幼稚低龄!」 赵容爽为表诚意,还特意把手上的平板放得离他离得远远的。周泽文愧赧,咳嗽一声,喝了口牛奶,说:「我去看看小屁。」 他就假借这个名义暂时远离赵容爽——这男人简直有毒! 偏偏他爱这毒侵心蚀骨…… 周泽文察觉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又觉得自己更毒,简直毒到无可救药!他一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迟早有一天要被赵容爽给看出来。但他想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他搬到501和赵容爽住过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会顾及往事许多…… 如果可以的话,赵容爽将会是他和过去的一个了断——那个总是笑声不断的阳光少年,有一双可以牵着他走向光明和无畏的手。 本来赵容爽傍晚是要回校的,但在若文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再留下住一晚再走。他洗过了澡,坐在床上,周泽文就坐在窗前的书桌前。他原本百无聊赖,突然想到了什么,就走到周泽文身边,指着床帘上挂的那个香包,「泽文,那是什么?」 周泽文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一眼那香包,说:「香包,怎么了?」 赵容爽没说怎么了,拿起周泽文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摆弄起来,过了一会才说:「对不起啊泽文,我记性总是不好——我明明就记得你生日的!但是没想到那天是12月31号!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呢?老王都在讲元旦放假的事情了,我居然意识不到昨天是12月31号?!」 周泽文一时失笑,把笔盖和作业本合上。 「其实没关系,但是你应该对我说一句话。」 「啊?什么?」 赵容爽本来拿着周泽文的手机,但这会儿被周泽文拿了回去。那手机是指纹解锁的,刚好周泽文手指按在指纹锁那里,手机屏就亮了。赵容爽好像看到桌面上一个软体,看图标有点像某款热门游戏,好像洛书景和孙立阳他们经常组队玩来着…… 赵容爽不玩手游,看见那图标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泛酸,就说:「大学霸你也玩sos吗?」 「嗯?什么?」 「我都看到了,你玩游戏怎么也不带我?我们可以一起组队和洛书景他们打啊!」 周泽文:「……」 「你在说什么……」 赵容爽抢过周泽文的手机,让他给自己开了锁,然后立马找到那个图标给周泽文看。 周泽文:…… 赵容爽:…… 那图标哪是什么爆款手游,分明是周泽文把赵容爽的联繫方式设置了桌面快捷方式,图标左下角的蓝色小人,以及图标正下方的白色小字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赵容爽被自己尴尬到了,赶紧把手机关了,说:「你怎么给我设置这么丑的头像……」 「你自己啊——」周泽文从图库离翻出两张对比图来给赵容爽看,那是他们军训时两个人提枪的合照,「我不过就是转成了漫画版的……」 赵容爽接过手机,切换到桌面,挑眉道:「你就把我一个人设置了快捷方式?」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想来在周泽文心里,自己的分量还是重一些。 第75页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若文又来找了。周泽文起身去开门,倒也觉得无所谓,调笑着说:「你以为我愿意?如果不是你以前每天晚上要给我打电话,我也懒得设。」 赵容爽想了想,好像前段时间他确实有过每天都给周泽文打电话的习惯,倒也没什么事,就是那段时间他不愿意写作业,闲着无聊就想找人唠唠嗑。思来想去就是周泽文最合适了,虽说每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讲…… 周泽文开了门,若文哭哭啼啼地跑进来,手上还拿了一本画册。 「怎么了?」 赵容爽还没见识过这场面,倒是周泽文得心应手。他朝赵容爽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 周泽文把若文带到书桌前,说:「是不是老妈没收了你的ipad?」 若文委屈地点点头,摊开手上的画册,那上面画的全是女孩子的服装首饰,她嘟着嘴说:「我刚刚那个还没通关,哥哥你帮我画吧!」 周泽文看一眼赵容爽,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到若文身边帮她画裙子去了。 赵容爽目瞪口呆:合着这一本都是你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香包:容哥哥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呜呜(委屈巴巴 涯涯:别哭,你和人家对象天天同床共枕,人家嫉妒你是应该的(吃瓜 ☆、他脱贫了 和学习斗智斗勇两个月的赵容爽终于在临近寒假的那几天松懈了。课间他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原子笔,轻轻地踢一踢隔壁江天宁的桌角,懒洋洋地问一句:「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江天宁正为一道物理题焦头烂额,又抬脚踢回去,用笔向前点了点周泽文,说:「泽哥!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那捲子周泽文才接过去,就被赵容爽抢了过来。他拿卷子拍一下江天宁,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泽文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帮你看这种弱智题?我来看看!」 然而—— 三分钟过去了,赵容爽凝眉。 六分钟过去了,赵容爽还是凝眉…… 八分钟过去,赵容爽脑海里灵光乍现!唰啦唰啦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上课铃响了,化学老师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她甜美的嗓音引人入胜,她说:「恭喜同学们又可以继续在一起学习啦!」 全班同学的笔头呆滞了一会儿,面上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化学老师一笑,就准不是什么好事! 化学老师继续说了,「今天我们班老师开会决定呢,同学们不是过几天就要放寒假了嘛?我们老师给同学们布置少一点作业好不好呀?」 全班松了一口气:唿——吓死个人,还以为是要寒假给我们补课…… 于是众人鼓掌欢唿: 「好!」 「老师万岁!」 待到底下安静一会儿,化学老师又说了,「所以呀,同学们作业这么少,但是寒假这么长——我们要干点什么呢?」 全班同学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要干点什么…… 「老师!我们寒假要刷游戏段位啊!我们这几个月没练手都掉段了!」 「对对对!平时光顾着刷题,同学之间感情都淡泊了!我们得靠游戏维持我们本就脆弱的友情!」 「友情万岁!誓死捍卫友情!」 化学老师扶额,表示老王交给她的任务实在是艰巨……她无奈地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我听说p市的冬天很美丽哦——那里经济也比我们发达呢!大家想不想寒假一起去玩玩?」 大家一听,原来是组织一起冬游啊!于是再一次松了口气,欢唿着:「想去!想去!」 教室里气氛热闹,唯有赵容爽画图的铅笔芯被他不经意间用力过勐给按断了,他小声嘀咕一句:「不想去。」 群众的耳朵是敏锐的,更何况老师个个都是有着「千里远顺风耳」资质的人才。于是,教室里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赵容爽。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化学老师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她准备了二十几分钟的话术难道就这么被全校第一给识破了吗? 她问赵容爽:「我们聪明帅气的赵容爽同学——你是怎么知道化学老师是想骗你们去参加竞赛培训的呢?」 赵容爽轻笑一声,他本来也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个套路,于是高深道:「不知道章老师您有没有听过一句圈内流行语——山深谷深湖海深,不及老王套路深!」 此言一处,大家发出「咦」的一声,惊嘆道:「果然都是套路!」 又对赵容爽投以钦佩的目光,心想还是我容哥慧眼识阴谋! 于是众人又找到各种奇葩理由来推脱培训的事情。寒假陪父母的倒还算正常,至于那些什么「乡下老牛要产仔」的、「未来海归要冬眠」的……各种理由,千奇百怪,不胜枚举。 但自古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师说往西,就是学生变成了四十几头牛要往东走,那也能给他拉回来! 更何况并不是全班所有人都排斥培训,只要有一个报名,就冲着班上同学谁也不服谁的劲,那其他的肯定也是会上赶着去报名的。所以,虽说去p市的培训报名全看自愿,但只要老师提出来这件事,但凡是有这个经济条件的,就是有人不想去也得逼着自己去——除了赵容爽。 第76页 「赵容爽!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老师说那些可都是p大的权威教授啊!很牛的!听说他们往届培训过的学生,里面有好多拿了金牌的呢!还有参加国际赛的!」 江天宁使劲摇着赵容爽的肩膀,企图要把他摇得回心转意。赵容爽在收拾书包,他把刚刚那道物理题的解题步骤丢给江天宁,说:「我是y市土生土长的人,离不了家!出去了怕是水土不服!到时候长痘长痔疮,腹泻又发热的,怕是要连小命都不保了!还在乎他什么奖牌?你说命重要还是奖牌重要?」 说着,他拉上了书包,跟周泽文说了句什么,就和郑越凡一起走了。 江天宁吐一吐舌头,回怼道:「说得好像你去了就能拿奖牌似的……」 但他又立马身形一怔,看着郑越凡和赵容爽并肩走出去,才意识到郑越凡也没有报名,莫名就有些恼火。他甩甩头,为了让自己赶紧静下心来,他把刚刚赵容爽给他的解题步骤放到眼前来看,但这下彻底迷惑了——这就是所谓的答案?还智障题? 「泽哥!你看赵容爽写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路上,赵容爽一手搭在郑越凡肩上,玩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大兄弟!今天中午要去你家蹭饭都没提前通知一下!」 「我们家也不少你这一双碗筷。当你自己是领袖下乡视察呢?还得提前通知一下?」 赵容爽蹦跶两下,笑道:「那也差不多!反正我以后得是个风靡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人物!嘶——你说,万一到时候有一堆女孩子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该怎么办?毕竟我这么魅力十足啊……」 「呵呵,你小子想得真多!」 赵容爽又撞一下他的肩膀,反驳道:「你别不信啊!我真的会很厉害的!就算以后做不成那商贾大亨或者政界精英吧,里也有我一席之地啊!」 郑越凡继续「呵呵」。 赵容爽继续说他的:「真的!上次还有杂志社邀请我拍写真呢!」 然后,他像小孩子急于要向大人证明什么一样的,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那!给你!我赚的!凭美貌!」 他把那张卡硬塞到郑越凡手上,郑越凡愣了一下,随后又立即把那张卡丢到赵容爽身上,「你赚的给我干什么?自己都是个天天上我家蹭吃蹭喝的小穷鬼!」 「欸诶诶——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啦!什么叫我是个蹭吃蹭喝的小穷鬼啊?我现在可是大富翁!以后还将是个大富豪!懂吗你?」 他再一次把卡塞到郑越凡手上,这一次郑越凡没有拒绝。他问赵容爽:「卡里有多少?」 「五万!我赚的!是不是很厉害?我身上还有很多钱!」 郑越凡攥紧了那张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嗯,算我借的。」 赵容爽摆摆手,傲娇道:「等你记得还了,我还不一定记得收呢!」 他傲娇得很,不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学习上,哪怕是当初在工地上搬砖的时候,也容不得其他人说他一星半点的鄙夷之词——他本就不应该被鄙视,因为他是正当而且光明的。 但是调侃可以,所以赵容爽在熟人面前一直没脸没皮。他这一次来蹭饭郑阿姨依旧不在,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于是试探道:「阿姨在哪个厂里上班啊?怎么现在还这么忙?」 「嗯,后来就忙起来了。」 郑越凡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赵容爽也就不便继续追问下去。他环顾四下,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房间里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你呢?为什么不去参加培训?离了y市就水土不服?别人不知道你是外地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郑越凡冷不丁地这么问一句,可把赵容爽给问住了。郑越凡只说对了一半——他只知道赵容爽不是y市的,却不知道赵容爽是p市的。不过,这也不能说郑越凡就是对赵容爽漠不关心,毕竟赵容爽的户籍在哪里,他一个人也没透露过。 但这时候赵容爽沉默着,郑越凡却是替他说了,「你就是p市的对吗?你离家出走来的?」 赵容爽心中一惊,却依旧面不改色,他调笑着说:「你想什么呢少年?你当我还是中二叛逆期呢?离家出走都想得出来?y市离p市那么远,我至于离家出走离了大半个中国吗?你怎么不说我是世界首富的儿子呢?好歹我也不用愁吃穿了——下次脑补剧场给我想个威风一点、有钱一点的角色!别动不动就中二病!」 「赵容爽,你说错了。」 「什么?有完没完了你?」 「参照物错了。」 郑越凡这话说得赵容爽一脸懵逼,怎么扯着扯着还扯上物理了?怕不是最近学物理学疯了? 赵容爽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位「现在很英俊、但未来极有可能因物理而秃头」的少年,那少年脸色平淡,继续说道:「你刚刚以p市做参照物,经验告诉我,你就是p市的人。」 赵容爽:…… 就这?? 「想像力挺丰富,不做小说家可惜了。」 赵容爽懒得再解释,免得越说越撇不清了。郑越凡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郑越凡又突然叫他一声。赵容爽以为他又来了,于是故意拖长了音答应他,又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食不言寝不语,别说话!」 第77页 但郑越凡继续说他的,「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别的学校,你什么反应?」 「什么别的学校?你别告诉我你要转学啊!」 「不是……就是,打个比方!如果我下个学期去了新校区,你在老校区,这个样子……」 「怎么?下个学期分班不想在11班了?」 「嗯,我是说,打个比方。」 赵容爽不以为意,继续吃他的,无所谓道:「那有什么?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总不可能有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还是那几句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别忘了我就行!」 郑越凡松了一口气,但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和泽文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好兄弟,我和泽文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对吗?」 「嗯,对!」 不过这话赵容爽说得有些心虚,自从上次去周泽文家看到他把自己的电话设置到桌面上来,他就觉得周泽文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有点不一样了——本来他总是觉得周泽文和郑越凡都是他最好的兄弟的,但在周泽文心里赵容爽好像是最重要的……既然如此的话,如果赵容爽不把周泽文摆在郑越凡前面一点,好像对周泽文就有点不公平了…… 他说完这句话,偷偷瞄一眼郑越凡,看他笑得开心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吃他的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赵容爽你能耐了啊?(霸总式口吻 赵容爽:什么?(懵逼 周泽文:拿着我的钱,去养你的人?(霸总式壁咚 赵容爽:大家都是兄弟……(撒娇 周泽文:兄弟?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兄弟了?(霸总式扑倒 赵容爽:这可是你说的……(坏笑and反扑 吃瓜涯涯有话说:泽文你别想反攻了,反攻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反攻的…… ☆、清清爽爽 期末师生大会散会,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就此结束。 赵容爽期末考试全校第一,理所应当地拿了最高额的奖学金,只不过,这额度有点高得离谱了——第一名五万,第二名四万,第三名直接断崖式下跌,只有五千…… 但赵容爽疑惑归疑惑,解气是真的解气!谁让第三名是他徐飞呢!只能说是人品问题!瞧他和周泽文人品好的,奖学金都比别人高! 「泽文!」 赵容爽在操场上牵住周泽文,操场上人群涌动,所有人都急着回教室收拾东西回家,只有他二人仿佛两尊静止的王子雕像,眼神里的波光流转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怎么?」 「捨不得你——这一分开,又是一个月见不到人了……」 周泽文把赵容爽那撒娇的模样看在眼里,却也不为之动容,只冷冷道:「真要捨不得,就会和我一起去寒假培训班了。」 周泽文放开赵容爽的手,又说:「生活委员该去安排大扫除了。」 说着,他转身要走,却再一次被赵容爽拉住。赵容爽像是没看到周泽文的故意疏离,依旧厚脸皮地赖在他身边,笑着说:「泽文!你记得晚上分房间不要和他们物理组的人一起啊!你说他们物理组都是些什么人——对了!我们数学组的你也注意!其他人你就别想了!算了!你还是跟郑越凡一起住吧!虽说他是物理……」 「你有完没完了?」周泽文把手抽回来,他本来是想冷落赵容爽一段时间的,但此时此刻竟是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即便如此,他语气上依旧不肯让步,「我晚上和谁一起住你管得着吗?有本事你和我一起去啊!」 赵容爽缄口不言。 周泽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快步朝教室走去,赵容爽也就一路跟着。到光华楼楼下时,赵容爽又叫住他。 「泽文!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但是,但我想!如果不是p市,我一定到哪都陪你!或者,p市也可以——你等我功成名就!你去哪我都跟着!真的!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说谎的!虽然『功成名就』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可笑……」 周泽文愣住了,他不知道赵容爽会说这样的话。机敏如他,他怎么会不知道赵容爽和p市的渊源?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事情到了与赵容爽相关之处,情绪和理智就变得不受控制…… 他本不该这样逼赵容爽的。 「赵容爽,你记住你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谁都不可能和谁永远在一起的。甚至,我们现在在一个班,也许以后,就不同了……」 「泽文,你瞎说些什么呢?」赵容爽一看周泽文没有生气,就又上去和他勾肩搭背的了,「我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那种文人酸熘熘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想天天都看到你!天天都和你讲话!感情可不就是这样培养的嘛!要不然做朋友有什么意义?」 他们走到楼梯的转角处,赵容爽向周泽文伸出一只手来,「把你刚刚拿的存奖学金的那张卡给我!」 「干嘛?」周泽文把银行开放到赵容爽的手上,不知道他又要干些什么。 只见赵容爽收了那张卡,把另一张卡放到周泽文书包里,他傲娇地「哼」一声,说:「你拿了我的钱!以后可别说你做什么轮不到我管了——我就是要管着你!不许你随便和其他人睡觉!」 不许你随便和其他人睡觉…… 第78页 周泽文脑海里一直迴荡着这句话,不自觉有些心跳加速,好像得了什么至宝,满心只剩欢喜。 他没有拒绝赵容爽那张五万块钱的卡,淡淡地应一声「好」,就叫赵容爽赶紧去教室布置大扫除的事情,自己也就回家去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没想到,回馈总是早早地就来了。 未来的日子,有很多光。 大扫除过后赵容爽只觉得自己像跑了五圈操场似的,当真是精疲力竭。一想到回去还得爬五楼,他的步子就又沉重了许多…… 还好我现在有了点小钱,寒假可算不用去打工了! 终于,再上一个阶梯就爬上五楼了! 「滴滴」,「滴滴」。 手机传来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赵容爽倚在墙上,看看手机上的消息。 叼着奶瓶逛青楼:你奶奶来啦!!! 叼着奶瓶逛青楼:清清姐已经去你学校找你啦! 叼着奶瓶逛青楼:你自己当心着点!我这边自身难保…… 叼着奶瓶逛青楼:赶紧找个同学家躲起来!不要再回你住的地方! 赵容爽看着这一串消息有些头疼。 宋玉不及我的美:你怎么不早说?? 叼着奶瓶逛青楼:我被清清姐派人看着了…… 赵容爽这么盯着手机屏幕,已经踏上了那最后一个阶梯。手机上的「滴滴」声响个不停,一句温婉女声传入耳中,有人叫他:「小爽。」 赵容爽呆愣了几秒,脑袋里仿佛有根弦一下子绷断了,他缓缓抬起头,就见一位身着鹅黄色绒裙的年轻女子站在走廊的尽头,她显然是在这里等他等得久了。 赵容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但他终究是受不住眼前这位女子的温柔眼神,到底还是缓了缓神色,嘴上却还是说着孩子气的话,他说:「我不会叫你姐的。」 女子笑着,那笑温柔得能化出水来,她说:「没关系,我们进去说吧!外面有点冷。」 赵容爽注意到她被寒风吹得发红的鼻尖,衣裙都整齐得体,只是乌黑的长髮有些凌乱。赵容爽心里堵着一口气,邀她到屋里说话。 来者叫赵容清,是从小和赵容爽一起长大的姐姐。 但此刻赵容爽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佯装在玩手机,也不理会她。赵容清也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站在一边四下打量一番之后,才在赵容爽对面坐下。她依旧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赵容爽玩手机。 赵容爽装不下去了,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窝进沙发里面,问她:「你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没多久,就一会会。」 「其实你可以说你等我等了很久,这样我会心软一点。不过我不会回去的。」 赵容爽扭头,他姐姐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受了苦,却总是不肯让人知道。他恨极了她这性子!有时候他就想,真的是什么样的母亲生什么样的女儿!但他又怕极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并不希望什么样的父亲生什么样的儿子。 所以他要逃得远远的,免得有一天他自己会被同化。 「嗯,我知道。」 「那你还来干什么?」 赵容爽有些怒了,但他看一眼赵容清,她的眼里总是盛满了泪水,却又总是倔强得不肯流出来。 他语气软了,撇撇嘴说:「你这个样子管公司,底下人怎么可能听话!」 「我在他们面前当然不会,只不过见了你有些激动罢了。」 「你就知道哭,明知道我看不得——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回去。」 赵容爽嘴上说着狠话,但还是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到时候感冒发烧了又得多添麻烦! 「谢谢。」赵容清礼貌地接过水杯,举止之间都是温柔,而这种温柔,也被称为教养。 「我只是来看看你,奶奶让我过来看看,她不放心。」 「但我不想看你,你知道的。」 赵容爽两只手掌盖在脸上,好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一般。 两个人都静默良久,终于,赵容清开口:「对不起,小爽。」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答覆,从赵容清出嫁那天开始。但现在他等来一句「对不起」,很失望,失望到近乎愤怒。可是他好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以至于不知道极度的生气到底该是什么表现,所以从表面看来,他是冷静的。 他说:「你还是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对不起有什么用?赵容清,哭也没用。」 赵容清又哭了,她总是这样,不论她再怎么坚强,在她最亲爱的弟弟面前总是能掉很多很多的泪水,以至于被这个毛孩子看扁了,常常要嘲笑她是个小哭包。不过,现在她连嘲笑都不配拥有了…… 她当然知道哭没用,所以她强忍着,直到忍不住了,才用手紧紧捂住嘴,好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赵容清!你不要哭了行不行?这些不都是你自己选的路吗?就为了那几千万的漏洞,你嫁给他?」赵容爽真的恨啊,他此时此刻气得想跺脚,却又怕吓着了赵容清,只得忍着火,逼自己背过身去。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自己逞强不可?你就不应该给我当姐姐,你从小就不适合当姐姐……为什么我要比你小?!」 「对不起……」 第79页 「你总是笨手笨脚的,他们李家的儿子都有我大了,你嫁到那里你斗得过他们吗?就为了那么点钱,你至于吗?赵容清,我以前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我真看不起你……」 「不是的……」 赵容清哭到哽咽,极力地摇头,以否定赵容爽的「裁决」。 「不是什么啊?」赵容爽转身看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找什么藉口呢? 「不是,因为钱……小爽,我爱他,你懂吗?」 像串着珠子的线被一刀剪短了,珠子落了一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赵容爽听着这声音,他的心脏仿佛在某一刻停止了跳动,他看着眼前人略显憔悴的面容,觉得自己刚刚好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讲笑话的人哭着笑,听笑话的人笑着哭。 「赵容清,你叫了他二十年的叔叔,他有过妻子,还有孩子,他比你大将近二十岁——你说你是因为爱?」 好笑吧?说出去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对吧? 可赵容清不觉得,她很认真,她一字一顿,她说:「小爽,你不要笑话我。我为什么不能爱他呢?他才华横溢、感情充沛,还是全国上下首屈一指的商界精英,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呢?」 「不可以的,赵容清。」 赵容爽目光暗淡,他扫到书架上一列关乎伦理纲常的书,他从小读过的书、接受过的教育告诉他:这样,是不可以的。 那列书赵容清也看到了,她情绪缓和了许多,再一次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说:「小爽,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读书。但是,书上的道理都是死的,不同的教派还会有相悖的言论,我们怎么可以信它?」 「小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那句话,但我想我还是要说——很多事情你现在不明白,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你还没遇到过你很爱很爱的那个人,所以你不太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宁愿你是为了钱。」 「不,不是。等你遇到那个人你就知道了,小爽,等你遇到那个人,你就会知道你爱他是不顾他的年龄、身份和地位的,有时候,甚至无关性别——小爽,我不是在教你如何离经叛道、违背伦理纲常,我只是在教你怎么勇敢地喜欢一个人。」 「我不需要你教,赵容清,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我结婚的那一天的。」赵容爽分明是在耍孩子气,他把那张存了奖学金的银行卡拿出来,放到桌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下次要塞钱就伪装得好一点,搞得好像我不知道是你给的一样!膈应人!」 赵容清一见赵容爽说话这么活泼,脸上笑得更柔了,她收了那张卡,答应着说:「好,我下次伪装得好一点。」 赵容清带着赵容爽全部的家当离开了,赵容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憋屈! 到头来还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这时候他手机又响了,是周泽文发来的简讯:我也不许你随便和其他人睡。 赵容爽心中存惑,再一查银行卡记录,果然多了两万块钱! 呜呜被大佬包养的感觉真好…… 等等!他这是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回顾之前的章节表示没眼看≡(▔﹏▔)≡ 所以,如果这周没榜的话,我就要修文啦! 前面章节措辞描写会改改,情节小修(*/w\*) 小可爱们看到有修改的话,可以不用理会,不会影响后面的阅读哒! 爱你萌(*^_^*) ☆、不可扰民 赵容爽躺在床上,他刚睡醒,想到还有两天就要开学了,就给周泽文打了个电话。 「泽文啊,你可什么时候回来呀?」 「明天去你那里。」 周泽文原本在酒店二层吃午饭,刻意避开了其他人和赵容爽通话。 「今天还要培训吗?都最后一天了。」 「嗯,是考试和总结大会。」周泽文看一眼手錶,觉得时间还多,就多和赵容爽聊了一会儿。「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这可把赵容爽问住了,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嘴上却说着:「写啦写啦!你天天提醒我我哪敢不写呀?泽文,你快点回来啊!我帮你搬行李!」 周泽文哪里不会知道赵容爽的心思,赵容爽让他快点回去,可不就指着他的作业抄?于是,周泽文轻轻地笑一声,这被赵容爽听见了,却是反问道:「泽文,你笑什么啊?是不是刚刚看到别的学校的美女啦?」 周泽文没想到他这么问,更是忍不住笑声,他逗赵容爽道:「嗯,刚刚看到其他学校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赵容爽本来就是开开玩笑,但一听周泽文亲口承认就立马觉得大事不妙,心想着他在周泽文心里第一的位置就要不保了,于是开启了苦口婆心的说教模式。 他说:「泽文,你在外面别看那些女孩子一个个的乖巧懂事、漂亮温柔,我可告诉你,说不定在哪个你看不到的地方,人家就是个心机重重的恐龙女呢!啊——这个,这个在她们女生那里就叫什么……对!绿茶!白莲花!你可别上当啊!就这玩意儿还分初中高等级呢!回头我让王一一帮你看,她绝对一看一个准!所以你在外面可不要动什么心思啊!」 「好好好!」周泽文笑着答应他,又问:「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80页 「王一一说的啊!」 赵容爽不假思索,周泽文却是皱眉了,又问:「你还会一直和王一一聊天吗?」 赵容爽:我貌似说错了什么…… 于是他赶紧哄着周泽文,说:「哎!大家都是同学,偶尔聊聊天也正常——啊!泽文,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衣服没拿去洗啊!我先洗衣服去啦!先这样说,你好好准备考试啊!」 赵容爽心虚地把电话挂了,那边周泽文意味深长地看着还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刚好王一一来找他集合。他扫一眼王一一,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口袋里,说:「听说你鉴茶很厉害,回头你帮我去鑑定鑑定赵容爽,看看他是哪个等级的绿茶。」 「什么?鉴茶?赵容爽?」 王一一向来是个会抓关键字的,但这道题,她表示会抓关键字也做不出来——泽哥脸上那迷之笑容是怎么回事?谈恋爱也不带笑得这么开心的啊! 王一一呆在原地看周泽文春风得意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他这是谈恋爱了! 等等!谈恋爱?难道…… 赵容爽在泽哥女朋友面前装绿茶,被泽哥识破了? 这题解了! 王一一抱着这个惊天大八卦赶紧去找林安琪,两个人可有的聊了! 此时此刻,那颗绿茶正抱着一筐衣服去楼下洗衣机洗。实在不凑巧,洗衣机都被人占了,旁边还站了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本来是在背书等衣服洗好的,但见赵容爽来了,就噤了声。 赵容爽就奇了怪了,他怎么说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吧?这群人怎么见了自己跟见了鬼似的? 赵容爽把衣篓往地上一放,也就倚在一旁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了。 终究是赵容爽被他们盯得浑身发麻了,于是开口道:「嘶——我说,你们背书啊,开学还得考试呢!看我干嘛?」 其中一个女孩子要活泼些,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干笑着说:「考前多看看学霸,能考好一点。」 「那你就错了!应该多去拜拜荐福井,再或者去七贤祠拜拜,隔壁有鰲头也去多摸摸,说不定下次的全校第一就是你了呢?你们猜猜我晚上是认真刷题还是烧香拜佛?」 那几个人被赵容爽这么一说,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气氛这才缓和一下。 赵容爽就趁热打铁接着问了,「话说各位,我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学霸吧?我看着像校霸吗?至于我一来就那样看我吗?我要是心虚一点,还以为自己是又偷了哪位领导的鸽子蛋呢!」 赵容爽耸耸肩,表示那一段过往实在不堪回首,但哪知大家这样看他还真和那件事有关。 还是那个女生说:「赵容爽,你知道胡老师离职的事吗?」 「胡老师,哪个胡老师?」赵容爽脸上疑惑的表情表明他却是不记得胡老师是谁。 「就是你偷了她的婚戒的那个!」 赵容爽瞥一眼这位抢着发言的男生,表示「偷」这个词用起来实在很是难听。那男生被赵容爽一看,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另一个女生也帮忙抱歉着说:「不好意思啊同学,他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因为我们是胡老师班上的学生,所以才提前知道这事。胡老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都隐隐觉得这事和你有关,所以才在这里等你的。」 「哦,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啊,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等着呢。」 赵容爽对那位胡老师完全没有好感,对她的学生自然也说不上什么亲切,更何况是一群像等在这里找他报復的学生。于是他冷漠道:「离职了好啊,省得教坏了学生。」 他抬脚要走,却是被第一位女生拦住了。那女生展开双手拦在他面前,赵容爽轻笑一声,说:「小姑娘,你这是在索取拥抱吗?啊,那好吧!」 说着,赵容爽张手假意迎上去,那姑娘就自行避开了。赵容爽讽刺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拍了拍手臂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说:「小姑娘就别跟我比耍流氓了吧?我可从来不欺负女生。」 「你们胡女士离职那是必然,师德都丢了的人,还怎么做老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妈妈没有!都是徐飞!」 小姑娘没忍住哭了,赵容爽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是那位胡女士的女儿。 「哦,原来是胡女士家的千金啊!那想必你家老母亲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吧?还要来找我吗?」 其他几个人围上来安慰胡老师的女儿,对于赵容爽的冷嘲热讽都恨得牙痒痒。好在大家都是高中生了,也没人真把赵容爽怎么样,另一位女生情绪稳一点,就站出来说话了。 「赵容爽,我承认胡老师曾经确实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作为她的学生,我想我们比你更清楚胡老师有没有师德!请你不要随意侮辱一位老师的人格,更不要在一个女儿面前评判她的母亲!」 「呵!这么说起来还是我的不对了?老师的人格需要别人来侮辱吗?她说过的话、做过的是就是对她本身职业的侮辱吧?」 那女生还要再说什么,却是被赵容爽打断,他道:「别说了,你们四个加在一起也说不过我!懒得和你们浪费口舌,详细证明自己去看文化长廊上的优秀作文吧!我的都在那里。」 赵容爽是真的不愿意参和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指着文化长廊的方向,朝他们摇一摇手,也就上楼去了。 第81页 那个女孩不依不挠,在楼梯口朝他喊道:「赵容爽!你们有钱人要斗就自己斗啊!为什么要拿我们当枪使!你真正的对手是徐飞!他不仅害你还害周泽文!你要报仇找他啊!为什么要让胡老师离职……」 那女孩说着说着也把自己说哭了,就蹲在楼梯口放声大哭。赵容爽停住了脚步,从上面回过身来看她。那女孩以为赵容爽心软了,立马起身,大喊:「赵容爽!」 但赵容爽没有要靠近的意思,他手指指了指楼上,冷漠地说:「同学,你扰民了。」 那位女同学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想了想还是直接冲到赵容爽面前,急切地说:「赵容爽!你不是和周泽文是好朋友吗?怎么现在他下个学期就要去新校区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徐飞吗?为什么?」 赵容爽也想不通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怎么还会摊上这么个烂事儿。他不就是拿个衣服下来洗吗?有这功夫陪他们扯东扯西,他那一筐衣服就是随便踩踩也洗好了吧? 「这位同学,我是看徐飞不爽,但对于你说的什么有钱人之间的争斗——你也看见了,」赵容爽摊开手,那女生以为赵容爽又要故技重施,连忙退后一步,这可把赵容爽逗得哭笑不得,他打一句岔,「抱歉,我对你可没什么非分之想。」 他收了手,说:「你也看见了,我全身上下全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有钱两个字跟我毫无关联——我甚至一度穷得要去偷你们胡老师的鸽子蛋!至于你说的周泽文转校区的事,你又错了!要转校区的是徐飞,不是周泽文——麻烦你们下次搞清楚状况再做事,好吗?」 那女孩还要再说什么,赵容爽又打断了,他说:「好啦!我现在呢,没时间跟你们聊天——这过几天考试,我还得多回去烧烧香,求菩萨帮我稳住这第一名呢!你们回去也多烧烧香啊!」 赵容爽再一次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回头朝那女孩说一句:「记住,别扰民啊!走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今天没有咕咕!说了日更就是要说到做到! 抱歉我的小可爱们,今天暑期项目结项来晚啦! 小剧场来一波: 王一一:赵容爽这得是高级绿茶婊吧? 林安琪:为什么? 王一一:又能和泽哥称兄道弟,还勾搭他女朋友!两边都是好人啊! 林安琪:什么女朋友? 王一一:刚刚看见泽哥在和他女朋友打电话! 林安琪:呵呵,你还是太天真了少女(那明明就是男朋友……) ☆、我很想你 赵容爽午饭都懒得吃了,躺在床上看一本书,盯在一页上盯了很久,显然书也没看进去。 胡老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有钱人的游戏吗? 赵容爽把书放到一边,在手机里翻着「叼着奶瓶逛青楼」这个,但一时没翻到,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餵?袁缘。」 但电话里头传来的不是袁缘的声音,这让赵容爽打了个激灵。 赵家大宅里,赵容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签署一份文件,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长发如瀑布般利落地披肩而下,袁缘的手机被她另一只手放在耳边,她声音清脆,不参杂任何柔弱的元素,说:「嗯,袁缘在里面陪奶奶,我待会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不用了,反正我也是让他给你传话,你接着吧。」 「好,你要传什么话给我。」 「给我三年时间,我不需要你插手我的事情,我一个人,不靠你、不靠赵家,我可以过得很好,我不靠那些卑劣的手段,也能成为金字塔尖上的人物——赵容清,你信吗?」 「小爽,你从小就聪明,你说什么,我当然都相信——不过我是你姐姐,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没办法不管你。」 「你真是自以为是。」 「我们姐弟俩彼此彼此。」 赵容清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她觉得此刻无比惬意,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们俩斗嘴的时候。她这个弟弟没什么可骂的,所以她骂他骂的最多的还是「自恋」。不过,像生活在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自恋反倒是一种优点——至少能活得快乐一点不是? 「我知道你从小最受不得冤枉,那个胡老师冤枉了学生,离职是理所应当的。」 「但你明知道她也是个被当枪使的。」 「小爽,杀鸡儆猴,这是我学到的手段。」 赵容爽当然明白什么叫「杀鸡儆猴」,只是他一时无法接受,原先那个宽容、温婉的赵容清再也不见了,现在只有一个冷漠得如同雕塑一般的者——是的,她刚刚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復仇者! 赵容爽那边一阵沉默,赵容清完成了合同的最后签署工作,她问赵容爽:「我刚刚在签一份合同,你知道是什么合同吗?你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哦,袁缘来了,要和他讲话吗?」 赵容清这么说着,已经把手机递给了袁缘。 「餵?容爽,什么事啊?」袁缘在赵容清面前没有什么小动作,等赵容清一走,他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说赵容爽,你脑子没病吧?不知道我最近被清清姐看得很严吗?打电话过来是存心找死吗?」 「我没找到你……」 「什么没找到我……哦哦!你是说我的网名吧?话说你就不能给个备註?唉——算了算了,还不是清清姐,说我那网名伤风败俗、有辱斯文,就让我改了!你说她让我改倒是说让我改个什么样的呀!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改成什么样的吗?就随便取了一个,名字就叫『不敢取网名』啊,你回头看看!或者你现在帮我想一个也可以啊!能过审我以后就不改了!」 第82页 听到袁缘一通吐槽,赵容爽心情好了一点,开玩笑说:「那就叫『四班贱浪骚』吧——不过,赵容清连你网名叫什么都要管,怎么就不管管你的女装癖呢?」 袁缘气结,大骂赵容爽「没良心」,他道:「我要是四班贱浪骚,你就是三班浪骚贱!我哪知道清清姐突然抽风要我改网名啊?早知道你不备註我不得提前通知你一声?还搞得你打电话进来?也不知道你号码清清姐记住了没……」 「等等!」袁缘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弱下去了,「赵容爽,你换个手机号吧……」 赵容爽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么多年了,他的一切脾性还是被赵容清拿捏得死死的——尽管对手不够聪明,但只要她对你足够了解…… 「对了袁缘,她刚刚说她在签合同,是什么合同?」 「呃,这个……」袁缘有些为难,犹犹豫豫不太想说。 「没事,告诉我吧。」 「哦,那好吧——但是你听了千万不要骂人啊!要骂你骂你姐!别骂我!」 「行行行!我看着是那种随便骂人的人吗?」 「那我说了啊,就是,你外公那个房产转让合同,清清姐把那块地买了……」 「多少钱?」 「五千万多一点……」 赵容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好气,他告诉袁缘:「袁缘,你觉得五千万买下来亏了还是赚了?」 「赵容爽,这不是亏了还是赚了的问题吧……」 「当然是啊,都是做生意的人,帐当然要算清楚一点——你告诉你清清姐,五千万买那一块地,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赵容爽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多余了,嘆一口气,又说:「算了,以后他们家的事我懒得管,你照顾好自己啊!现在好好学习,以后天天蹦迪!」 「你不问一下你奶奶吗?」 袁缘偷看一眼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老妇人,老人家六十多岁了,依旧耳聪目明、精神矍铄。她看着袁缘打电话好一会了,嘴上虽然不说,表情却已经显示出她十分关心电话那头的人。 「不问了,问多了又要掉眼泪。」 赵容爽挂了电话,换号码的事再说吧。他看一眼时间,也不知道周泽文考完了试没有…… 宋玉不及我的美:泽文,考完了吗? zzw:还没结束。 赵容爽:??? 宋玉不及我的美:那你怎么秒回啊? zzw:这没关系,反正题目有手机也查不到答案,教授不管。 宋玉不及我的美:泽文,我想你了。 周泽文那边在考场上看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握笔把试卷上最后一个答案填上去,就迳自出了考场。 他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打了个电话给赵容爽。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很难受……」 赵容爽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弱势的一面——这一次不是撒娇演戏,是真的难受。 可是他再难受又有什么用?他以前说过的:哭也没用。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泽文,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赵容爽难受的时候,特别想要身边有一个人。小的时候,那个人是赵容清。赵容爽不得不承认,她虽然笨手笨脚的,但是很会安慰人。 以前赵容爽在家里受了委屈,她会悄悄地把他带到他们的秘密基地——那是院子外面的一处桥洞,里面有一大块平整的阴凉的土地,只有小孩子才进得去。他们进去了之后,赵容清会帮他把所有坏人都骂一遍,然后信誓旦旦地告诉赵容爽:小爽!你放心!等姐姐长大了,姐姐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再也不要在这里做委屈鬼了! 每每这个时候,赵容爽就会笑话她,说:赵容清你真是个大笨蛋!你还是不要瞎折腾了!你乖乖地等我长大!你叫我哥哥!我保护你,也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再也不用天天哭鼻子啦! 赵容爽告诉赵容清不要哭不要哭,赵容清都是不听的。她常常抱着赵容爽一起哭,她总说哭过了就会笑了,哭过了心里就不委屈了。 赵容爽才不会听她的鬼话!他才不要变成一个小哭包!但哭也是一中传染病,每次看到赵容清流眼泪,他也会跟着流眼泪。到最后姐弟两个人一起在桥洞底下抱着哭,久而久之,赵容爽就发现,赵容清其实也没有那么笨——原来哭过之后真的会开心一点啊! 再后来,他长大一点,就不会抱着赵容清哭,他一个人偷偷地哭,但是一个人哭好像不如两个人一起哭痛快,哭完之后还是觉得难受。再往后一点,他读了初中,桥洞底下他就再也进不去了,再往后一年,赵容清嫁出去,他就是想抱着赵容清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想不到。 所以,他后来就再也没有哭过。 他说,哭是没有用的。 可是他现在真的好想哭啊!如果有一个人能抱着他一起哭就更好了…… 赵容爽声音有些哑,他说:「泽文,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回去,你乖乖等着我。」 考场里的人陆陆续续涌出来,周围声音嘈杂,周泽文有些听不清赵容爽在电话里头说了些什么,于是他朝着手机说了一句话:「我现在就回去,我也很想你。」 「啊!泽哥你在这里呀!敏哥找你呢!」 第83页 王一一指了指里面,示意周泽文去敏哥那里。周泽文被她下了一跳,赶紧挂了电话。 他向敏哥那边请了假,说是家里有事提前一点离开。他买了最近的机票,从p市到y市,最多两个小时的航程,周泽文看一眼手錶,心里计算着时间——现在回去,也许快一点还能赶上一起吃晚饭。 王一一看着周泽文急匆匆的背影,对林安琪说:「总结大会都不开就走了,待会儿领奖谁去帮他领啊?」王一一摇摇头,「这可真不是泽哥的风格。」 林安琪也不点破,挽着王一一的手进去找敏哥对答案,说:「你管泽哥的奖谁领做什么?走!我们去看看自己待会儿有没有奖领!」 王一一避开林安琪一段距离,指着天花板说:「安琪,你看一只牛在天上飞!」 「王一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要写得欢乐一点的,这么看来,欢乐在下章 小剧场好难想…… 周泽文:你在家乖乖等我,我马上回来。 赵容爽:是不是要洗好澡,抹香香,在床上,等你来? 周泽文:…… 赵容爽:看来我得在你身上留下点什么,要不然他们还以为你是谈了个女朋友…… emmm未成年不让有其他过分行为,不知道小剧场里的算不算[]~( ̄▽ ̄)~* ☆、久别重逢 赵容爽迷迷煳煳地又睡了一觉,恍惚之间看到周泽文坐在他的床边。 「泽文,你来了……」 赵容爽睡得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好像自己的爷爷,那时候他爷爷病危,也是躺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不过那时候他爷爷床边上围了一大家子的人,而现在他身边只有周泽文。 不过,他并不羡慕他爷爷。他们赵家三代下来没一个好男人,好不容易熬到了他这一辈,他倔强地想着——我可不能长坏了,要守诺、要重情,不要辜负有心人。 周泽文好像看出他的悲伤,俯下身来抱住他,「我回来了。」他说着这话,声音很动听。 「嗯嗯,我知道你回来了。」 赵容爽抱住他,像浮萍在水上漂泊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扎根的地方。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他十分渴望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在他身边陪他。他自问自己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感情淡薄,但有时候,他渴望陪伴。 「你会走吗?」 「会吧——但是你说过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 周泽文笑着,但赵容爽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周泽文,周泽文是不应该和他分开的。他们会一直在一个班上读书,以后还要做回同桌,毕业了也要进同一所大学,然后在一起工作。 「不会的,不会分开,我要朝朝暮暮……」他心里一想到会分开就很难受,他受够了分别。 「泽文,我们不能分开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赵容爽哽咽着,在他耳边轻轻诉说,「我可以喜欢你吗?喜欢你是不是不对……你喜欢我是和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吗?」 周泽文没有说话,但赵容爽可以感受到他们拥抱时温暖的触感——以及,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赵容爽听到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有金属轻轻撞击的声音,那声音越发明晰起来,他的头就越发疼痛。 待他勐地睁开眼,才发觉脸上湿漉漉的,像儿时参加过了一场葬礼。头还在痛,心也在勐烈地跳动,好像被人从一场长达世纪的沉睡中突然唤醒,紧张而又刺激。 周泽文拉着箱子从门口进来,看见赵容爽手拿书本躺在沙发上刚睡醒的模样,他莞尔一笑,说:「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赵容爽怔怔地望着他,想到自己刚刚做过的梦,想到刚刚在梦里说过的话——原来,他竟是对周泽文抱了这样不同寻常的想法吗? 周泽文察觉到赵容爽的异样神色,走到他身边去坐下,半开着玩笑说:「怎么,怕我一回来就检查你的寒假作业?」 「才不是。」赵容爽轻轻推开周泽文,把手上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周泽文看到书架上新增的一排书籍,赞嘆道:「看起来,赵容公这个寒假很用功?」 「那是当然,我可是我们一中出了名的勤奋刻苦!」 赵容爽又开了灯,开开心心地走到周泽文身边。他和周泽文面对面,抬手在他的头上比划了几下,随后拍这他的肩膀说:「太好了泽文!你长高了!说不定这个学期排座位,我们又可以做同桌啦!开不开心?」 周泽文没有回答他开不开心,只是问他:「怎么样?寒假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吧?」 「托你的福,吃好喝好睡得好!」赵容爽倒给周泽文一杯茶,「让我来看看我的小可爱有没有瘦?」 他又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又看,随后笑哈哈说:「确认过眼神,是我家泽文!」 赵容爽靠在周泽文身上撒娇卖萌好一阵,周泽文无奈地笑着,说:「你倒茶给我还让不让人喝了?」 赵容爽这才安安分分地坐在他身边,不再动手动脚的。 「唔,泽文,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回去一趟?」 「不了,我跟我爸妈说好了。他们都挺放心的——我听说寒假期间这里没什么人住,你一个人在这栋楼里怕不怕?」 第84页 「你这都问过多少次了?我看着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吗?」 赵容爽确实胆大包天,但周泽文可不会告诉他,他刚刚上楼时有被风声吓到。 「好好好!你最厉害——吃过晚饭了吗?想吃点什么?」 赵容爽看一眼手錶,时间才六点多一点,但外面天色早就暗了,出去肯定也冷,他索性就懒得出去吃了,在手机上点了外卖,就要帮周泽文收拾一间房出来睡觉。 「我没带床上用品……」 周泽文顿时有些尴尬,他来得急,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书本练习就没带别的。 若是以往,赵容爽肯定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反正他们两个同床共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现在不一样,他察觉到自己对周泽文的异样心思,怎么样都是不敢和他睡在一起的。 「那……现在出去买一套来?」 周泽文皱眉,想着赵容爽不该是这个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快快乐乐地邀请自己和他睡一起吗? 「没钱!」 周泽文往旁边一坐,他辛辛苦苦长途奔波的回来看赵容爽,就是被这么冷漠对待的吗? 对于周泽文没钱这事,赵容爽表示实在是不可思议,「啊?没钱了?你该不会把钱都给我了吧?没关系!我花钱省着呢!我还有很多钱!」 「一个人睡有点冷……」 「害!泽文,这你就是瞎操心了!我们屋里有暖气,不会冷的!」 「我晚上还要盯着你写寒假作业!」 「好啊,那我在客厅写,你看着,写完了我们就睡!」 周泽文皱眉盯着赵容爽,好一会才开口,他说:「算了,我让司机接我回家睡吧!」 说着,他起身去推行李箱。赵容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得周泽文不高兴了,心里也委屈,他过去拉住周泽文的手。 周泽文挑眉,按下心中的喜悦,冷淡道:「怎么,要我陪你睡啊?」 赵容爽委屈巴巴,说:「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总要吃了饭再走吧……我点了两份餐,你不吃就浪费了……」 周泽文闭眼,尴尬之色溢于言表,他推开赵容爽的手,忍着气说:「不用了,我相信以你的饭量,两人份的也是可以吃得下去的。」 赵容爽一拍脑袋,「是哦!我今天一天没吃饭,两人份的应该没有问题!」 周泽文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在抽搐,但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说:「嗯,好。没什么事我就去找三藏了。」 「你找三藏干嘛?」 「点把火,热热身。」 接梗如流如赵容爽,他当然听出来周泽文这话什么意思,「火冒三藏」这个梗还是他教的呢!要不然,就周泽文这小脑袋瓜子,除了数学物理,还能装下些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我求求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周泽文顿住了脚步,又拖着行李箱转身,道:「这可是你求我的。」 赵容爽:是,都是我求你的,你说什么都对…… 什么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赵容爽这下可是体会得清清楚楚了——周泽文的钱他花也花了,周泽文的作业他抄也抄了,是时候该他付出点什么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躺在床上,周泽文还是那个周泽文,赵容爽已经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赵容爽了。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你在电话里说你很难受。」周泽文问他。 「现在不难受了。」 两个人沉默一会,还是周泽文先开了口。 「我见过你爸了——赵千实是你爸对吗?」 赵容爽惊讶地看着他,这被周泽文看在眼里,他继续说:「你不用惊讶,我没有故意打探,只是刚好我们住的酒店在你们赵氏集团名下,碰巧就见到了——你爸……身边那个女人,是你妈吗?」 「不是。」赵容爽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过去对画家赵一真比较感兴趣,就多了解了一点。」 「你了解了多少?」 「只是知道他出生在一个富贵的家庭,但是高中毕业之后就辍学了,一直游走四方。后来他以卓越的画技成名,除非是办画展,否则也是找不到人的……以前有人拍到过他和一个小男孩的照片,传过一阵子他私的流言……」 「其实,那个男孩是你吧……你是他侄子,对吗?」 赵容爽没有否认,他放缓了语速,说:「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六岁的时候。我不认识他,他教我画画,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但是被我弄丢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大伯……」 「那你爸……」 「泽文,他是个疯子,不是我爸。」赵容爽再一次和周泽文面对面,他眼眶有些红,撒娇般地,他抱住周泽文,哽咽道:「你让我难受了……我现在好难受……」 周泽文是心疼的,但是他心里有一件事,他必须今晚告诉赵容爽。 「容爽,我有些话和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听说你想和我一起睡? 周泽文:不是想和你一起睡,是想睡了你。 ☆、定个目标 周泽文说他下个学期要转到东校区去读。 赵容爽抬头看周泽文,他睡得比较低,抬头就只能看到周泽文线条分明的下颌。他说话时,那里就随着起起伏伏,但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缓,甚至掺杂了些许细腻的温柔。 第85页 赵容爽往上睡些,让自己和周泽文保持平视的状态。他先是诧异了一会,后来又立马释然了。 「你跟徐飞换了对吗?原本说是让他去的。」 「嗯,换了。」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平淡的神情,想起来下午那群学生说的话,心中瞭然,他说:「所以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那时候郑越凡突然问我他和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就说郑越凡这小榆木脑袋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我就说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这样的酸词,你怎么就说是我说的——原来,你早就在试探我了,对吗?」 周泽文呆住了,就那样沉默地望着赵容爽,隔着一指的距离。 「傻子,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我对你、对郑越凡、对江天宁,还有班上其他聊得来的男生,感情都是不一样的。」 「泽文,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呢?」赵容爽的手轻轻抚上周泽文的脸颊,「你知道吗?自从那天我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之后,我对你就和对别人不一样了——你是天上的月亮,是唯一的一个,也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周泽文不免讶异,他何时向赵容爽吐露过心声? 「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赵容爽失笑,把周泽文的手机拿出来,他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说:「这是一个证明,」又翻到手机桌面的一个位置,指着一个图标说:「这也是一个证明,」然后他点开周泽文的支付宝,给自己转了一块钱,输入密码的时候他说:「这更是一个证明。」 最后,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周泽文的手上,「你对我是这样,我对你也是这样。我们不了解彼此的过去,但是对彼此的现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呢?泽文,我在你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吗?」 周泽文莞尔,「当然。」 赵容爽不知道他这个「当然」是什么意思,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周泽文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弟和朋友的感情,但他一时又不敢肯定,周泽文的这个「当然」是否和他所期待的一样——不过关系,他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光,他要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耐心地等待,直到这感情被熬成一锅鲜美滚烫的汤汁。 他会成功吗? 他望着周泽文那双明亮的眼睛,像黑夜里闪烁的星光,透露出不染纤尘的纯粹。 会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书上说苦尽甘来,他过去已经吃过许多的苦,周泽文是他所有运气换来的甘甜——所以,会的。 「那好,那后天报导我也跟老王申请转校区!」 「不行!」 周泽文突然支起半个身子,严肃地看着赵容爽。 赵容爽也坐起来,问:「为什么不行?」 「因为……」 周泽文一时没想好理由,眼神透露出一丝慌乱,这刚好被赵容爽捕捉到。赵容爽也不为难他,不等他编出个理由来,就说:「好好好!你说不去就不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我要是去了,这日日夜夜都和你面对面的,我还怕你烦我呢!我才不做这讨嫌的事!」 他抱着周泽文睡下,附在他耳边悄悄说:「白天你属于自由,晚上你属于我,好吗?」 还好关了灯,脸上的红不会被看出来,周泽文有些生气,怎么身边这个人总是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把他撩拨得心猿意马?这总让他疑心:赵容爽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毕竟他这样真实。 周泽文沉沉睡去,梦与现实之间,他呢喃一句:「赵容公,春天来了,我带你去公园放风筝……」 可惜赵容爽睡着了,否则,他就会猜到,周泽文这个小古板在背地里为他做过多少。 原本赵容爽一个寒假都在筹划着名新学期怎么和周泽文做回同桌,等到发现两个人连同班同学都做不成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很伤心——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晚上还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这就好比夫妻二人不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等到两人下班回了家,还是要在一张床上蜜里调油地过生活。 赵容爽这样想着,心情大好。他亲自帮周泽文把课桌搬到新校区的教室里。周泽文现在这个班,是从11班底下的其他班级,选出来最出类拔萃的同学组成的新的集体,叫0班,班上的老师也是最顶尖的教学团队,综合而言,他现在的这个班,一点不比11班差。 赵容爽帮周泽文把桌子搬过去的时候,0班教室已经有不少人了。赵容爽在人群中扫一眼——前面几位叽叽喳喳的女同学不行,我家泽文这么优秀,万一刚好就是他迷妹呢?耽误我家泽文学习怎么办?那几个男的也不行,那些个黑圆圈一看就是天天打游戏熬出来的!一会准得把我家泽文给带坏了! 泽文和谁做同桌会比较安全呢…… 赵容爽皱着眉头在几十平米的教室来回查看,终于瞄准了一位白白胖胖的憨厚少年。他把桌子搬到那少年旁边,「嘿!同学!我叫赵容爽,这是我室友!以后他就和你做同桌了哈!多多关照呀!」 赵容爽朝周泽文眨眨眼,邀功似的——你瞧!我这个贴心的小棉袄,连同桌都帮你物色好了! 周泽文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向那新同桌做了自我介绍,也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第86页 「你去上课吧。」 赵容爽不太愿意走,撒娇道:「你不送送我吗?」 「呵,赵容爽,你送我过来,我又送你回去,那是不是等我送到了,你又要把我送过来?有完没完?」 赵容爽撇撇嘴,瞥一眼那位白白胖胖的憨厚同学,委屈道:「你真是变了——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唉!人心吶!」 赵容爽这话说得肆无忌惮,周泽文是个脸皮薄的,哪里经得住他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不等赵容爽继续说下去,就赶紧推着赵容爽往外走。 除了周泽文这个0班,新校区还搬去了一整个高二年级。一中早有意扩大招生规模,为了方便管理,新老校区相隔不远,老校区的东门正对新校区的西门,两门之间仅仅隔了一条马路的宽度。而且这条马路也并不宽敞,路两边都是各样的食府和甜水铺子。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一起从新校区出来的时候,特意拿自己和新校区的围墙比了比高度。他乐滋滋地,心想,这赶出来的工程,围墙都不如西校区的高。 他突然问周泽文:「泽文!你会爬墙吗?」 「爬墙?」 「对呀!爬墙!」赵容爽不以为意,一手环在周泽文的肩上,一手指着前面那堵围墙,说:「你看这墙!我都不用垫砖头就可以翻过去!」 「你□□做什么?」 周泽文看着眼前两米多高的围墙,心道这傢伙还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安分。 赵容爽不直接回答他,只拉着周泽文往墙边走,他把周泽文的手举起来,「泽文,你把手举过头顶,看看能不能摸到墙顶!」 「这有什么难的?」周泽文照着他说的做了,果然轻而易举地够到了墙顶。 「我家泽文真高!」赵容爽拿着周泽文的手帮他拍干净手上的灰尘,「有空我教你□□!以后晚饭我们就可以一起吃啦!」 他指指外面的美食街,说:「那里的东西够我们吃一年不重样的!」 周泽文把手抽回来,自己拿纸巾擦手,玩笑道:「你一天到晚除了想着吃还会想什么?」 「想你啊!」 周泽文看着赵容爽脸上纯粹的笑容,只觉得唿吸有了片刻的停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他把赵容爽往西门口推一把,「你快点回去上课!」 「好好好!」赵容爽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可算是进了老校区的门。 他回去时正好在楼梯口撞见洛书景和徐飞,他二人跟在孙立阳的后边,一个个的都鼻青脸肿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窝里反了!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江天宁倚在走廊上,心情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赵容爽问他什么他还是回答。 江天宁努努嘴,看着走廊尽头小黑屋的方向。「三个人躲在小黑屋里打架呗!被发现了,老王就叫他们去办公室了。」 「那你小子又是怎么回事?望夫石似的守在这儿!」 「我可不就是块望夫石了嘛!你说泽哥他好好的,怎么就走了呢?」 「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滚你妈的望夫石!什么形容啊你!一个寒假不见,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望夫石?你还打我!赵容爽,你不是人!」 赵容爽追着江天宁满楼地跑,郑越凡见了,冷哼一声,道:「我看你们两个也是想去办公室喝口茶了。」 「郑越凡!你不说风凉话会死吗?」 江天宁气唿唿地回到座位上,完全没意识到正是郑越凡的这一句话把他从赵容爽的魔爪里给救了出来,他满眼愤怒地看着他的新同桌——那个每天除了刷题就是画物理模型图的榆木疙瘩,这傢伙学名叫郑越凡,俗称「呆瓜」。 「哼!泽哥把数学课代表的工作交接给了我,以后你语文课、物理课、数学课,都得听我的!」 江天宁瞪着眼前这位「性面瘫习惯性冷漠」的大个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气恼。 赵容爽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了,「嘶——我家泽文推荐你做数学课代表?你三门课代表啊你?」 「嗯哼!」江天宁一扬下巴,骄傲地说:「能者多劳!」 「呵,你可真是个劳模。」 「郑越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赵容爽「温水煮青蛙」的追求方式…… 周泽文:你才是青蛙…… 赵容爽:不,我不是青蛙。但我确实养蝌蚪…… 周泽文:你流氓! 赵容爽:我真的养过蝌蚪啊!小时候在池塘里抓了好多回来养呢! 周泽文:……我脏了(x_x) ☆、不许跳槽 晚自习课后,赵容爽急匆匆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去,林安琪走过来把两摞报纸丢在赵容爽桌上,「你两个人寒假一个月的都在这里了——那个多的是惊鸟的,少一点的这个是你的。」 赵容爽锁拉链的手停住了,盯着眼前那两摞薄厚分明的报纸,静止了好一会,才不甘心地吐出一个「操」字,对林安琪说:「这年头,真是干什么都有人来抢饭碗啊!」 林安琪不以为然,耸耸肩,「然而我并不认为他有和你抢饭碗的必要。」 「所以你认识惊鸟?」 赵容爽背起书包,这么冷不丁地问她一句,林安琪撇撇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认识他了?我不过是觉得……嗯,觉得——对!我觉得人家有钱,投稿纯属爱好!」 第87页 赵容爽:我,这又是自取其辱了? 「呃……容哥,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林安琪意识到这句话打击到了赵容爽,连忙道歉,然后就一熘烟地跑没影了。 算了!不想这些伤心事了!回家见泽文去! 赵容爽兴沖沖地往501跑,然而,当他到501的时候,周泽文还没有回来。赵容爽想着要不要去他教室找找他,但看见自己书包里鼓鼓囊囊的东西,就没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报纸——这惊鸟写的有什么好的? 赵容爽越看越酸,越看越酸,最后把最后一张报纸盖在脸上——写得真他娘的好!说不出一点错处来! 他独自消沉了一会,再看一眼手錶,都到晚上十一点半了! 我家小可爱怎么还不回家? 赵容爽就要出门去找他,刚打开门,就看见周泽文了,两个人面对着面,赵容爽朝他咧嘴一笑,「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他把周泽文接近屋来,周泽文见沙发边撒了一地的报纸,神情疑惑,「这是什么?」 赵容爽撇撇嘴,弯身下去把那一地的报纸捡起来,「小傻逼写的弱智文,」他轻哼一声,「写得一点都不好!真是不知道编辑是什么眼光……」 赵容爽口是心非地说着,他才不会告诉周泽文,就在刚刚,他还对那个写文的「小傻逼」佩服得五体投地呢!他更不会告诉周泽文,那个「小傻逼」的《星落尼罗河》还曾经给过他莫大的安慰! 以后我会佩服的人只有泽文一个!我以后就只要他一个人的安慰!我才不要理那个「小傻逼」! 「我看看是谁。」 周泽文听着赵容爽的奇葩形容,心中疑窦丛生,正要伸手去拿那些报纸,却是被赵容爽避过去了。 他把那些报纸捂得严严实实的,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子,警惕地看着前面的敌手。 「怎么了?」 「不行!我不能让小傻逼荼毒了我家小可爱纯洁的心灵!烧了!明天我就把它烧了!」 赵容爽这么说着,赶紧把那些报纸和他自己的一起塞进了书包里。他嘴上说是「荼毒」,心里想的其实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他身边还有比我更会写文章的人!绝对不可以! 「不至于吧?」周泽文无奈地笑着,也就不再和赵容爽争那些报纸了,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看。 赵容爽瞄一眼那本书,「电磁学?」 「嗯。」 周泽文认真地看着那本书,时不时地在纸上圈圈划划,也没看到赵容爽脸上沮丧的表情。 他独自一人洗了澡,在周泽文身边默默地坐下,然后看着周泽文的侧颜看了三十分钟…… 周泽文,一心只有电磁学…… 不应该!真是不应该!这怎么跟想像中的同居生活不一样?! 时针指到十二点,赵容爽眼皮开始打架,周泽文终于往旁边看了一眼! 「泽文!你要睡了吗?」 赵容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只见他看一眼手錶,风轻云淡地说:「才十二点,我去倒杯水喝,你要吗?」 「不要!」赵容爽扭头,终于,他忍不住了,嘟着嘴问周泽文:「你怎么看电磁学?是数学不香了?还是敏哥不帅了?还是你同桌我不可爱了?」 「你在说什么?」 周泽文疑惑地看着赵容爽,想着这傢伙该不会是瞌睡迷煳了吧? 赵容爽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捧着那本《电磁学篇》,申诉道:「你都看电磁学了,难道不是要学物理去了吗……」 随后,他又灵光乍现般地,把拿本《电磁学篇》丢到桌上,若有所悟地走到周泽文身边,「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小胖子去挖你墙角了?小胖这也太不厚道了!怎么,怎么可以挖自己学生的墙角?简直,简直是……」 简直是什么,赵容爽说不出来了——话说,好像是他先挖人家墙角来着? 周泽文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说:「呵,你知道是自己挖别人墙角在先啊?记性还不错。」 「那你的意思就是真要从数学跳槽跳到物理了?」 周泽文看着赵容爽脸上说不出什么意味的表情,突然生出逗他的心思来。 他走到书桌上继续看他的电磁学,手上在草稿纸上算着什么,嘴上又说:「我选的本来就是物理呀,现在迷途知返,也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对吧?」 「呸呸呸!才不对!」赵容爽走过去握住周泽文拿笔的手,阻止他的一切有关物理的行动,说:「你当初从物理组跳到数学组来才是迷途知返!你现在这是在……在玩火!少年!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 玩火? 周泽文脑海里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蹦出来「女人!你在玩火!」这样的字眼——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笑出来声,把手掌摊开在赵容爽面前,笑着说:「是是是!我在玩火!刚刚的报纸呢?拿过来我一把火烧了。」 赵容爽:……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报纸上? 赵容爽的巴掌轻轻地拍在周泽文的掌心,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说你在玩火你就是在玩火了吗?我说你在玩水!快点洗澡去!」 「好啊!」 周泽文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纠缠人的主,赵容爽不给他就不要了。于是他放下书,走到外面去收换洗的衣服。 第88页 「就是这个吗?」 周泽文从地上捡起一张报纸来,那显然是落在沙发底下被赵容爽忽略了的。赵容爽一看大事不妙,赶紧过去要把那张报纸抢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周泽文缓缓把入目的几行字读出来,「不要轻易死去——惊鸟。」 「泽文!你别看那傻子的文章!傻会传染的!听话——」 赵容爽跑到周泽文身边,软磨硬泡地要把那张报纸从他手里抽出来,但周泽文就是不放手,依然专心致志地在看他手里的那篇文章——还是嘴角带笑的。 赵容爽要抢,他就躲。赵容爽说「不要」,他就笑着说「看看」。后来两个人来回纠缠,就相拥着倒进沙发里去了。 「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 周泽文把那份报纸交到赵容爽手上,等到两个人在沙发上重新坐好了,周泽文又说:「我看完了。」 赵容爽手抖了两下,就这?这样摇摇晃晃的几十秒?看完了? 他不信。 于是,赵容爽尴尬地笑着,说:「对吧?我就说这是小傻逼写的弱智文吧?和我的怎么能比呢?对吧,泽文?」 他忐忑地看向周泽文,企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到底是真的看完了还是假的看完了——然而事与愿违。 周泽文说:「怎么会呢?这位作者不是写得挺好的吗?」 「他哪里写得好了?」 「那你说说他哪里写得不好啊,读出来我听听——也许是我刚刚读得快了,眼花看错了也有可能。」 「我不读!这个作者怪讨人厌的!」 「哦,你认识他?」 「我……」赵容爽紧紧盯着周泽文,看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就越来越讨厌那个叫「惊鸟」的作者! 「我当然认识他啦!」赵容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时,他还故意拉近了自己和周泽文的距离,低声说:「我告诉你泽文,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小傻逼的文章迷惑了!他本人就是个大大的人渣!」 「嗯?他本人是谁?」 「害!你没见过!」赵容爽现在又装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来,「反正他小小年纪无恶不作!他就是我们一中的学生——又是旷课又是群殴的,反正你不能看他的文章!他会教坏小孩子的!」 「嗯,」周泽文起身往外走,「你说得对,不能看这种人的文章。」 「哎!泽文你去哪啊?」 「收衣服,洗澡。」 周泽文看到赵容爽的眼神,不由得笑出来声。若要用个词来形容这种眼神,那可能「幽怨」会比较贴切? 周泽文本以为他洗完澡出来之后,赵容爽应该会睡了,结果却是看着赵容爽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在写什么?」 周泽文凑过去看纸上的内容,就见a4纸上写了「约法三章」四个大字。 「写好了,你看!」 周泽文从赵容爽手里接过那张纸,逐一查看纸上的内容: 第一,不得晚归。 第二,不得晚睡。 第三,不得跳槽。 他每行标题底下还有若干理由,不等周泽文仔细读完,赵容爽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了。 「泽文,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你晚回来了,我会等得着急的你知不知道?还有啊,以后我几点睡你就几点睡,不许比我睡得晚!也不可以跳槽!你当初从物理跳到数学来那就是弃暗投明!怎么可以再跳回去?」 周泽文听着眼前人言之凿凿的,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但他却刻意不表现出来,却说:「嘶——我说赵容爽,你要我做到三条规定,好啊!我听你的!但是我也有三条规定要你遵守。」 赵容爽愣愣地看着周泽文——想不通了,小可爱现在怎么学会讨价还价了?不应该是直接拒绝或接受吗? 「第一,不能在晚上十二点半之前睡觉。第二,回来之后认认真真写作业。第三,你手机给我——闹铃换一个铃声!否则迟早被闹出神经衰弱来。」 周泽文在赵容爽的手机上重新设置了一个温和的铃声,说:「还有……」 「还有?」 「对,还有,我不是要跳槽,我是打算物理、数学双线作战。」 ☆、填这鸿沟 早上5点55分,闹钟响了,但赵容爽没醒。周泽文从书桌前走到床边,俯身叫他,赵容爽这才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 他看周泽文一身穿戴整齐,囫囵道:「泽文,你这么早……」 其实周泽文由于睡得比平时早,凌晨四点就已经起来了。况且他也睡不着,他鼻塞得严重,只要一躺下,就唿吸不畅,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坐着就没什么事了。不过这些他都没告诉赵容爽。 「嗯,你快去洗漱,我再接着看会儿书。」 赵容爽看着他的背影,脑袋忽然就从混沌种清醒过来——唔!原来他说的「双线作战」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时兴起! 只是,为什么? 明明以他的实力,是不需要依託竞赛加分的…… 就像赵容爽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周泽文在数学竞赛那个班上,如果不是因为赵容爽很喜欢敏哥的授课方式,他肯定早就退出了数学竞赛——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会去做一些看起来没什么实质性利益的功夫? 第89页 普通人平时光应付高考就够累的了,赵容爽自己要把数学竞赛学好,也常常感到睏倦,更何况是周泽文要应对高考又要应对两门竞赛科目? 「怎么还坐在那里?」 周泽文催他去洗漱,他就在房里换上了校服,「你这样应付得过来吗?过两天又要开学月考了。」 「我不参加,已经跟班主任申请过了,一直到今年九月下旬。」 周泽文还在看竞赛教程,赵容爽对此不置可否,闷声洗漱去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和周泽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突然理解周泽文平时为什么总是一丝不苟地在听课了。 像赵容爽,他之所以可以在上课的时候睡觉睡得心安理得,是因为他本身就能够把课本上的知识运用自如了,这得益于他初中时的自学和练习。 但周泽文不行,他当时想不通一个学霸级别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提前融会贯通课本知识?现在他明白了,周泽文不是没有超前学习,只是他学习的内容不是课本上的内容! 赵容爽意识到他们潜意识里相差千里的观念,察觉到他们之间阔如鸿沟的差距。这差距,好像不是光靠着他自己的一腔欢喜就可以填平的,更何况,这欢喜也是他只能藏在心里难以启齿的欢喜。 周泽文从小生长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周身被爱包围,受尽别人的人仰慕推崇,他没见过这世界的恶意和黑暗,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王子,而且纯粹得像一缕光,只是向前向远,也不计利益得失。而他赵容爽像是一条阴沟里翻腾出来的虫子,带着满心的恨意和遗憾逃离黑暗的角落,连滚带爬地,然后侥倖遇见了一缕光,就狂妄自大地以为这光该被他一人独占。 可是,他凭什么这么自大啊…… 突如其来的落差感,把他从无限的憧憬拉回到患得患失的失望。 这不是深渊,只是落到了尘埃之上,呛了一口土,领会了片刻窒息。 赵容爽,要努力,要认真,不要回望深渊,要看太阳! 「泽文,你是我的太阳。」 赵容爽和周泽文在老校区的东门口分别,他看着周泽文笑着,说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来。 周泽文皱眉,他看见赵容爽的笑,可那分明是苦涩。 还来不及细想,赵容爽就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的竹林,他心底忽地生出一中莫名的忧伤来。 「泽哥!」 章若若在一家早餐铺子前叫住周泽文,他想到了什么,就又多买了两份早餐,送到章若若手上,「请你吃早餐,还有一份,帮我带到11班……」 「给赵容爽对嘛!我知道啦!」 「嗯,给他。」 「那我上课去啦!谢谢泽哥的早餐!」 章若若欢笑着朝周泽文挥挥手,就转身小跑着进到西校区了。 章若若是在19班,正好在跟11班隔了一层楼。她到光华楼二楼时,赵容爽正在布置值日工作。章若若过去叫住他,把一份早餐递过去,「快点!我要迟到了!」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上楼去。 赵容爽猜到这早餐是周泽文让章若若带过来的,且不说这早餐都是合他胃口的,就说他当初收了章若若那么多房租,后来还无情地把她「扫地出门」,如果不是周泽文,谁还请得动章若若给他带早餐? 他这么想着,原本阴翳的心情又明朗起来,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但这表情看在别人眼里,就让人误会赵容爽的心意了。 待到章若若走远,一个在走廊上做值日的那同学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容哥,厉害啊!章若若对你这么好?那可是19班的大美女啊!」 「想什么呢?我家泽文给我带的!」 「哦!那更厉害啊!」 赵容爽摆摆手,不再理会别人的目光——他现在要好好学习,要把寒假懒散混过去的时间都弥补回来!不仅如此,他还要和时光赛跑,周泽文做到的,他做不到超越,但至少要与之相当! 只有这样,他站在周泽文身边时才有底气! 时光本如梭,但只要忙碌起来,就察觉不到这一点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归来考试欲断魂。借问高分何处有,老师遥指其他人。」 清明节假的前一天傍晚,赵容爽照例布置班级的大扫除工作,江天宁不打扫卫生,而在赵容爽旁边神神叨叨地念这一首打油诗。 赵容爽一边布置打扫工作,一边跟江天宁调笑着说:「这几个月别的没学会,写打油诗的功夫倒是见长了。」 「我这不是以前跟你学的嘛——话说,你下次考试就不能放放水?老是考第一你不厌?换个新鲜的啊!」 「如果有第0名,我倒也乐意换个新鲜的。」赵容爽上下打量着江天宁,假装出一副鄙夷之色,说:「你这万年老十,就算我放了水,第一轮得到你吗?」 「我考不到总有人考得到!我们家郑越凡可厉害了!」 「呵,什么时候郑越凡还成了你们家的了?」 「我同桌可不就是我家的!哼!」 江天宁不再理会赵容爽,傲娇地走到郑越凡身边和他一起扫地。赵容爽看着郑越凡原本弯腰扫地的身子站直起来,突然发觉,这傢伙好像又长高了! 他是有多久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了? 第90页 说起来,他好像好久没和郑越凡一起吃饭了。 「郑越凡,清明节要回家祭祖吗?」 赵容爽小心翼翼地问他,其实他心里清楚,郑越凡是肯定会回去祭拜他父亲的。 「嗯,要回去。」 「我也要回去!祭我曾爷爷!」江天宁说着祭祖的事,语气里没有一点悲伤,他似乎从来没有亲歷过死亡。 「呃……你们,干嘛这样看我?」江天宁没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但眼前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怎么就说不出的怪异呢? 「看你好看。」郑越凡这么冷冷地回他一句,随后又对赵容爽说:「你呢?要回去吗?」 「应该不会吧,毕竟离得远……」 「哇!赵容爽!你不会吧?这么大的事都不去吗?我要是不去我老爸非得打死我不可!你爸对你真好!」 江天宁完全不知道赵容爽的家事,当然,学校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家事。 赵容爽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江天宁,不接他的话,只对郑越凡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嗯,好,还是去我家吧。」 「啊!那我也要去!」 江天宁在一边缠着郑越凡也带他一起吃顿饭,赵容爽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身震动,他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拿出来一看,是周泽文给他发了消息了。 zzw:我清明要去祭祖,是我外公。 宋玉:嗯,你去吧。 赵容爽发完这条消息手机里又弹出来几条新的消息,是袁缘发来的。 不敢取网名:清明回来吗?清清姐不在p市! 不敢取网名:你回来吧,就算不去你爷爷的墓地,你外公外婆的总要去一下。 不敢取网名:你不去就真没人去了! 赵容爽看着这几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许久,最终敲下这一行字:你帮我去吧,谢谢你,袁缘。 他盯着手机屏幕,等袁缘的回覆,袁缘直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喂,袁缘。」 「赵容爽!你真狠心啊!你外公外婆那里都不去了?那是你外公外婆啊!他们是怎么疼你的你都不记得了?你闹气闹够了没有?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但清清姐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至于吗?赵容爽!你说话啊!」 「袁缘,你何必骗我,她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赵容爽知道,这肯定又是袁缘被赵容清策反过来骗他回去的。 「她真的不在y市!」 「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赵容爽挂了电话,他不是真的狠心不去,只是清明期间他有一件更急迫的事要做。 他要去找赵一真! 他前几天看报纸,上面说赵一真清明期间会在y市美术馆举办画展——时隔十年,赵一真啊,那人是赵一真!他终于愿意出来露面了! 所以,他一定要去找赵一真!他必须找到他! ☆、十年之约 赵一真销声匿迹了十年,这次突然要办画展,并且在媒体上大肆宣扬,选在清明节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画展只为期一天,这不禁引人议论纷纷。 外界都说赵一真是个绘画天才,但这其中也不乏群众评论他是个疯子。 也是,他们赵家的男人,就没有正常的。 赵容爽这样想着,已经进入了美术馆的大厅。 他来得早,但展厅里还是人头攒动。赵一真就站在大厅最里面那扇墙前面,专心致志地在画一副没有画完的油画——那是一个女人的肖像画。 赵容爽对赵一真的画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他所在的这个展厅,放眼望去,除了前来参展的人群,就是画框里的女人——赵一真似乎,十分钟爱画女人的肖像画。 赵一真周围被红色条绳围出一个较大的梯形区域,四角都有现场的工作人员守着,以防游客上前。但即便如此,区域外还是围了一大群人观摩赵一真作画。 「容哥!」 赵容爽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章若若。 「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了!我可是赵一真先生的头号粉丝!」章若若说到赵一真,神态高傲得很,在她看来,喜欢赵一真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赵容爽对此没有太多兴趣,只是一直在想赵一真为什么如此钟爱女人的肖像画。章若若没有察觉出赵容爽的走神,继续说:「今天真巧,刚刚在三号展厅遇到泽哥,现在又遇到你!话说,你们怎么不一起来?泽哥还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之前就在传泽哥转校区是因为感情问题,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女生吧?」 章若若语气里醋味泛滥,又有埋怨赵容爽的意思,「我说赵容爽,你到底行不行啊?泽哥都跟你住一块儿了,你还让他跟别的女生走那么近?你不行就把机会让给我啊!啊喂!赵容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章若若推一把赵容爽,他这才回过神来。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泽哥和他女朋友在三号展厅看画!」 赵容爽虽然对此感到震惊,但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周泽文明明就去祭祖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和他女朋友一起?他可不相信周泽文还有女朋友! 「你看错了吧?泽文怎么会在这里?」 第91页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泽哥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赵容爽有片刻的心慌意乱,奋力拨开人群往三号展厅的方向走。三号展厅展出的还是女人的肖像画,这里人不算多,赵容爽一眼就找到了周泽文。 周泽文虽然带了口罩,但他的身形赵容爽早就熟记于心,更何况周泽文还戴了眼镜——他身边那个女生,是赵容清! 那是赵容爽记忆力更熟悉的赵容清! 她此刻学生装扮,连头髮也扎成了一个丸子,素面朝天的,难怪章若若把她当成了周泽文的女朋友。 所以,袁缘没骗他!赵容清真的不在p市!她就在赵容爽眼前! 只是为什么,周泽文竟然会认识赵容清?只是在画展里遇到了的巧合吗?还是……其实他们早就…… 赵容爽想不通,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赵容清这次来画展,一定是为了见赵一真的!她和自己的目的一样! 那周泽文呢?他来做什么?为什么要说他是去祭祖的? 赵容爽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了三号展厅。他拿出手机给周泽文发了一条简讯。 宋玉:泽文,你扫墓什么时候回来? zzw:可能下午吧,也许会晚一点。 宋玉:哦,那我等你回来哦。 墓都不扫跑到这里来看画展!周泽文!你到底在想什么? 赵容爽快步走到大堂,挤到离赵一真最近的位置。 「大伯!」 他朝着赵一真大喊一声,这引得众人侧目。赵一真听到这一声,也挺住画笔,回头看他。 「小爽?」 「是!我是小爽!」 赵一真把赵容爽带到了美术馆顶层的贵宾接待室。 「小爽,你都长这么大了。」 赵一真原本也是英俊潇洒的,但这么多年,在各地奔波游走,脸上竟也多出不少皱纹来。 「大伯,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不知道啊,但是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联繫我,我也没有办法联繫你,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号码被我弄丢了……」 「哦,弄丢了?难怪你这小子不给我打电话,我还担心你是把我给忘了——还好,还记得大伯,要不然我这一肚子苦水可就没人去说了。」 赵一真笑着,眼角唇边的皱纹就更加明显起来——这使人疑心,赵一真真的只比赵千实年长了一岁吗? 赵一真笑起来很慈祥,这让赵容爽想到他的外公。 「大伯,你要跟我说什么苦水?」 赵容爽眉目之间前所未有的清澈,那是小辈见了长辈,询问时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赵一真摸摸赵容爽的头,说:「我从没结婚生子,对你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小爽,你知道吗,你和你妈妈长得真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像!但牙齿不像!牙齿像你爸爸!」 赵一真看着眼前这个小毛孩哈哈地笑,赵容爽不依了,语气里有些怨怼,说:「我可不像他!我一点都不像他!」 赵一真以为赵容爽说的「他」是「她」,也就误会了赵容爽的意思。 他皱着眉,说:「你还怪你妈妈吗?这不怪她的。」 「不是,是他!那个人!他让人觉得噁心——虽然这不是一个儿子对父亲该有的评判,但我真的不愿意当他的儿子!」 赵容爽这么说着,赵一真也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告诉赵容爽说:「小爽,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我们赵家没有好男人……」所以,这是环境使然,也不怪赵千实。 「我知道。」 赵一真看着眼前已经有成年男人模样的小子,心中难免痛惜,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赵容爽说:「我知道我们赵家过去没有好男人。从曾祖父那辈起,曾祖父是靠承包鱼塘起的家,但他好赌,没多久就把钱输光了,还欠了债。不过曾祖母很厉害,她比曾祖父还要大几岁,曾祖父怕她,她也聪明,没几年又把鱼塘产业做大了,还做了许多投资事业。」 「那一辈就生了爷爷这一个儿子,但爷爷从小就疏于管教,学了我曾祖父的所有缺点,还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甚至吸过一阵子大麻。不过奶奶手段泼辣,她够狠,虽然奶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但嫁到赵家之后,也是帮赵家上了一层楼,我们赵家的根基,是在奶奶手下打牢的。」 「奶奶是生了你和赵千实。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清楚,但看样子应该是个好人,至于赵千实,他确实是个人渣。很可惜我妈妈没有曾祖母和奶奶那样的手段,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我讲了这么多,该轮到你了。大伯,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情吗?」 但赵一真没有说什么前尘往事,只是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有阵子身体不太好,跟着奶奶住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赵一真听到「身体不好」这样的字眼,心中立马紧张起来,他拉住赵容爽细细打量,担心地问:「是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根治了没有?」 「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的病,现在肯定根治了。」 赵容爽笑得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这不怪赵一真大惊小怪——他们赵家的男人可没有不得病的,曾祖父是肺癌死的,爷爷是胃癌死的,赵千实目前没有查出癌症,但心脏病却是有的。至于赵一真,赵容爽听说他从小身子就弱,也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第92页 他突然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不得善终。 「嗯,没事就好……」赵一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颈部青筋可见,脸上也涨得通红。 赵容爽赶紧去给他倒一杯水,边帮他顺气,边问他:「大伯!你怎么了?」 「没事。」赵一真抖着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就是前段时间肺不舒服,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原来是得了肺癌。」 赵一真还笑!他还笑! 「你……你怎么还笑……」 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感来袭,赵容爽咬着牙,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没事,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拿了药吃,现在也不疼。现在医疗技术都好了——我还记得你曾爷爷当时,可是疼得连地都下不了。」 「光吃药怎么好得起来!你要去住院啊!」 赵容爽噌地站起来,赵一真摆摆手,说:「小爽,你坐下。」 「我没有选错地方,我还担心你不在y市,那我办这个画展不就没有意义了嘛!」 「毕竟你当初把这里说得那么好,我肯定是要来的。」赵容爽听赵一真的话,又重新坐下。 赵一真轻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来,他把卡送到赵容爽面前,「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的一点积蓄,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也不会做投资,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还攒到了这么多钱。你拿着吧,我把你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的。」 赵容爽才不要这些钱!他有些愤恨,这跟临死前交代遗言有什么区别! 「大伯,你说你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那你怎么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你这样跟我妈有什么区别?」 赵一真被他问住了,他好像真的不能说是把赵容爽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的…… 赵一真嘆一口气,说:「对不起啊小爽,是大伯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是你妈妈,你不该恨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忆杀,看看容哥是不是特别惨…… ☆、纷纷纷纷 「你告诉我过去的事吧,我想知道——他总说是妈妈出轨在先,所以没有脸面再回来才选择净身出户,其实我并不相信。」 「过去的事啊……」赵一真深深地吸一口气,「我怎么讲呢?他们过去明明是相爱过的呀……」 「相爱」吗…… 赵容爽皱眉,这个词怎么会用在这里呢? 「大伯,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嫌错了人。」 他心里十分忐忑,真相如此诱人,但又常常伤人。 他听着赵一真缓缓和他讲述当年的事迹,时而瞪大了眼睛看赵一真,时而垂眸向下掩饰情绪。 「说起来,你爸爸确实是有些荒唐。他和你妈妈啊,因为一场赌局才在一起……」 「那时候我读高二,你爸爸读高一。后来我们学校转来了一个高一的女同学,那个人就是你妈妈。」 「她是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的——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样子吗?你把她的照片撕掉之后我还带你画了一幅她的肖像画,画你可没撕掉吧?」 「没有,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呢……本来那些照片也不是我真心要撕的……」 「唉——」赵一真这位大画家的眼里突然变得浑浊不堪,也不怪他,毕竟人老了,连泪水都是浑浊的。 「小爽,这么多年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大伯,你说什么呢!」赵容爽耸耸肩,笑道:「你可是知道我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种!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但赵一真并不相信赵容爽的鬼话,那时候他亲眼看见赵容爽坐在大厅的地上,含泪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撕碎,撕不动了就拿牙齿咬,咬不动了就拿剪刀剪…… 他那时候才是个屁大点的小孩儿,就装得那么好,嘴里说的全是违心话。 他说:「这女人真可恶!他怎么配当妈妈!我的爸爸才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当别的孩子还在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时候,他不唱,他唱的是「世上只有爸爸好」。如果非得唱妈妈不可,那他就只会唱「世上只有妈妈坏」! 可是,这小屁孩费尽心思讨好的爸爸,又是做了多少畜生不如的事呢? 如果不是赵一真亲耳听到他一个人偷偷地唱「薇薇姑娘」,他就真信了这小子恨极了他母亲了! 这首童谣别人不会唱,幼儿园里也不会教——那还是他母亲随口唱出来哄他们姐弟俩睡觉的。 赵一真过去常常听她唱,她温柔地唱啊,她唱「在一个遥远静谧的小山庄,有一个乖巧美丽的小姑娘。她大大的眼睛像葡萄,还有红红的嘴巴像樱桃……别人问她叫什么,她说她是妈妈的薇薇姑娘……」 那时候,赵容爽还总拿薇薇姑娘和赵容清比,没少为此和赵容清吵架。 可是时间一晃啊,赵一真现在连歌词都记不全了。 赵一真擦了擦眼泪,干笑着,「唉,你知道的,人年纪大了,眼睛就总是会出眼泪。」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学校转来了一个女同学。」 「哦,那个女同学就是你妈妈啊!」赵一真回想起那个时候,脸上温柔地笑着,「她是个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的,那时候我们学校有很多人追啊——有一次,我和你爸爸还有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在操场上,刚好你妈妈也在。」 第93页 「那时候就有人说了,他就说你爸爸『喂!赵千实!你不是总吹牛说自己是个万人迷吗?』那个人指着你妈妈,又说『你要是能把那女的追来当女朋友,我们就信了你了!』但事实上,你爸爸当时已经有女朋友了。」 「可他还是要追你妈妈——你爸爸就是这样!幼稚到可笑!他从来不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大伯!」赵容爽很紧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又无法问出口,只支支吾吾道:「你是不是……当时,你……」 但赵一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坦然道:「是啊,我当时喜欢一个女孩……」 赵容爽勐然瞪大了眼睛,侷促地看着赵一真。 赵一真笑着,浑浊的眼泪掉下来,他颤抖地说:「你爸爸可真不是个东西!他明明有女朋友了……」 「小爽,你知道那女孩有多好吗?」赵一真伸出一根手指头来,颤巍巍地放在眼前,「你妈妈第一好,她第二好——可是,她死了啊!还不到十八岁,死了……」 「别人眼里的宝贝,怎么到了你爸爸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呢?对她是这样,对你妈妈也是这样!」 「小爽,你千万不要学你爸爸,他就是个疯子!疯子!」 疯子,在骂别人是个疯子。 但他说得对,赵千实就是一个疯子! 要不然,怎么会丢弃妻子到如此无情?要不然,怎么会众叛亲离到如此狼狈? 赵容爽早就知道的:爸爸不是好爸爸,但是妈妈真的是好妈妈吗? 「他跟别人打赌啊,如果他在一个月之内追到了你妈妈,就让他们和自己的女朋友分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感情当游戏! 「因为他追到了你妈妈,他就会和他的现女友分手。」 「如果他输了呢?」 「输了?」赵一真长舒一口气,他靠在椅子上,缓缓道:「输了就安分守己一辈子,专情一人,不再动那些花花肠子。」 「小爽,你知道吗?我过去,真希望他能赢啊……他赢了,我就可以,我……」赵一真又剧烈地咳起来,这一次,他直接咳到整个身子都匍匐在了地上,他拿拳头用力地锤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赵容爽拉都拉不住。 他肺部传来清晰的「唿噜」声,嘴里一边咳,一边说:「我也是畜生!我也是畜生!我悔啊!我真后悔帮你爸爸圆那些谎!我鬼迷心窍……帮他追你妈妈!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大伯!你先起来!不要这样!你的病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赵容爽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一真扶回到椅子上坐好。他看着赵一真颓丧的神情,对那些事情也害怕到失了兴趣,他扶住赵一真,劝解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现在应该好好养病,留个联繫方式吧,我以后会常来看你。」 但赵一真摆摆手,他指着桌面上的那张卡,「把这个拿走,你以后有用。」 赵容爽是喜欢钱,但现在他那双眼睛却不敢看那张卡,他觉得耳朵有些发烫,牙关咬得紧紧的。最终,他拿过笔筒里的一支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想见我了,就打这个号码。」 盖上笔盖,赵容爽转身离开,赵一真在后面喊:「小爽!就算你现在不要,以后我的遗产也还是会留给你!」 赵容爽停住脚步,拳头在身侧握紧,嘴巴张张合合许久,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终于,他沙哑着喉咙,说:「不会的,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也在三十年、四十年以后……」 赵容爽来见赵一真,早就做好了面对过去的准备,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段过去,竟然是这样的吗? 那女孩是怎么死的?殉情还是意外? 赵一真帮赵千实圆了什么谎? 赌局吗?谎言吗? 荒唐!荒唐!荒唐! 那我赵容爽和她赵容清都算些什么啊? 那两个人,真的存在过爱情吗? 简直荒唐!感情不是这样用来玩弄的!感情怎么可以用来玩弄啊…… 赵容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路上,脚步虚浮,意识混沌,这感觉像在做梦。 是做梦吧?可这梦也太长了,要不然,怎么做了十几年还不醒? 「赵容爽!你怎么了?」 章若若还在展厅里等他,一见他出来,就立马追了出去。她本来是要追问赵一真的事情,但她看见赵容爽神情落寞,就没问了赵一真。 赵容爽不理她,迳自走自己的路。清明总在下雨,章若若看他这样就一直跟在他身后,陪他一起淋雨,淋得久了,雨就越下越大,但赵容爽依旧没有要躲雨的意思,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章若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他,吼道:「你说话啊!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你赵容爽的风格!你是赵容爽你知不知道!赵容爽!」 赵容爽不走了,平时被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已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但他也不管不顾,毫无形象的哭了出来,他问章若若:「你觉得赵容爽该是什么风格?我该是什么风格!」 章若若看他狼狈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楚是怜惜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她指着路边的gg牌——百鸟朝凤的、风过荷塘的,花花绿绿林林总总。 第94页 她大声喊着:「这样的!这样的!无论是哪样的,但总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赵容爽!你这样凭什么做泽哥的好兄弟?你自己堕落成这样,你拿什么和他称兄道弟!」 泽文啊…… 泽文!泽文泽文泽文!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他当兄弟了!我不要和他当兄弟!可是我怕自己做错了!变得和他们一样……」变得和他爸爸妈妈一样,成了玩弄感情的混蛋! 赵容爽双手捂住脸蹲在路边哭,他从没有一次哭得这样肆无忌惮、这样酣畅淋漓过,仿佛这一次,他就哭尽了前十年憋回去的眼泪。 「赵容爽,人都是会经歷挫折的……」章若若在他前面蹲下,一只手在她的发间摸索,然后慢慢地,揭开了她自己不为人知的面目——她左半边的脑袋根本就没有头髮!非但没有,那里还被丑陋的疤痕覆盖! 丑! 令人恐惧! 「你……」赵容爽瞪大了眼睛,满心的难以置信! 但章若若又迅速把假髮盖上去,遮住了那块丑陋的疤痕,她忍着痛,声音不住地颤抖,她告诉赵容爽:「所以你看到了吗?不管经歷什么样挫折,都会过去的……我们活着,就是要坚强,不要自暴自弃——泽哥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我们活着,就是要坚强,不要自暴自弃…… 赵容爽听着这话从一个这样光鲜亮丽的女孩口中说出来,他才明白——原来这世上,不是只有他赵容爽一个人受苦受累的…… 所以,他凭什么觉得委屈?又凭什么觉得不公? ☆、风月名城 赵容爽淋了雨,回来就感冒了。说起来他还真是很久没生过病了,倒是忘了自己过去也是个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人。 他简单沖了个热水澡,再喝了一杯热糖水,就没理会这小感冒。他一整个人窝在被子里,若有所思。 突然一个消息提示音,是章若若来报平安的。 泽哥我男神:容哥!我安全到家啦! 宋玉:嗯,到家就好。 赵容爽手指又动了动,又敲下一行字:淋了那么久的雨,没感冒吧? 泽哥我男神:就那芝麻大点雨?哪能呢!我好着呢! 赵容爽:…… 所以我是被芝麻大点雨给淋病了吗? 虽说赵容爽平时是喜欢装装林妹妹逃逃课,但是……他本人还不希望自己真和林妹妹一样弱不禁风啊! 好丢人……我居然被雨淋病了…… 赵容爽起床又勐灌了两杯热水,才裹紧了被子睡下。 多喝热水,注意休息——只要我睡得够快,脑子就反应不过来自己生病啦! 这本来是赵容爽不愿意喝药的託词,但他哪知自己一觉醒来,还真是神清气爽,毫无病症! 我这是……脑子坏掉了?? 要不然怎么一点都不头晕了? 赵容爽坐起来,那动静惊动了房里正在看书的人,那人温声道:「醒了?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赵容爽循声望去,才发现周泽文一直坐在窗边的书桌前。 他心里是喜欢周泽文的,但也怕自己犯了错,所以这喜欢他不敢轻易启齿。 「泽文,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的时候你发烧了,后来我给你餵了退烧药,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周泽文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赵容爽额头的温度,「退烧了,身体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但赵容爽的侧重点不在这里,他抬头看周泽文:「我睡着了你是怎么帮我餵药的?」 周泽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微不可察地红了,他瞟一眼床头柜上装过药的玻璃杯,说:「还能怎么喂,就拿勺子一勺一勺餵。」 「哦……」 赵容爽平躺着看天花板,那地方太白了,白得有些晃眼。 这神色看在周泽文眼里,总觉得他是伤心极了。于是,周泽文躺在他身边,盖好了被子,双手抱在他腰间。赵容爽那里是细腻光滑的,紧张起来,还能摸到一块一块腹肌的触感。 赵容爽被他的小动作吓了一跳,「泽文……」赵容爽转头看他。 但周泽文下巴抵在赵容爽的肩膀上,鼻息轻轻地落在他的脖子上,赵容爽又捨不得离开这个怀抱了。 「你不是说难过的时候,就想要有个人能抱着你吗?先别动,让我抱一会。」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寒假,我在外面培训的时候。」 其实赵容爽没有说过原话,这都是周泽文自己理解出来的,但他理解得很准确,一句话就说进了赵容爽的心里。 他想到那一个月都看不见周泽文的感觉,每天都牵肠挂肚的,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打电话告诉周泽文,那时候他总是看着手錶算时间,只要时针一指到十二点,就一定要一下子给他发十几二十条消息过去。 有时候周泽文回消息回得晚了,他非得揪着这件事说上几分钟不可。 赵容爽原本以为自己这是遇上了难得的知己,才会如此珍惜这段情谊,原来他竟是怀着另一种更为隐秘的心思。 不过他庆幸自己藏得深,要是早早地就被周泽文看出来了,他恐怕是要把人都吓跑了,又哪里会有现在这种温馨的时光? 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第95页 赵容爽想找回自己以前对待周泽文时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的感觉,也就不避着周泽文的抱,反而转身与他对视,斤斤计较道:「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每次都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时候主动给我打过电话?」 「有吗?」 「当然有!」 赵容爽翻出自己的通话记录来给周泽文看,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周泽文皱眉,「谁给谁打电话不都一样吗?可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给你打电话,只不过每次我都比你慢了一秒,所以才这样的。」这不是周泽文的託词,他说的是事实。 「那你下次可不可以快一点?这年头,话费很贵的……」 赵容爽嘴上这么说,其实他自己清楚他是把周泽文列在亲情号码里头,打电话根本不要钱。这事周泽文也知道,但他还是问赵容爽:「是不是最近没钱了?」 赵容爽听到这句话内心很是欢喜!不过,老是要别人的钱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厚道…… 「没有,我还有钱——我看着是那种俗人吗?我跟你可是情比金坚!哪能开口闭口就是钱呢?那多俗啊……」 「没关系。」 「嗯,什么?」 「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没关系的。好的,我就陪你一起高兴;不好的,我就帮你一起分担。没钱了你可以问我要,想我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以我们两人的关系,你丝毫不用担心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让我厌倦或者反感。赵容公,我永远不会对你感到厌倦,你在我心里第一个位置,你懂了吗?」 赵容爽看见周泽文眼里的光,如果不是知道周泽文不懂情情爱爱,赵容爽差点就以为他是在向自己表白了。想到这里,赵容爽心思一动,逗周泽文说:「你心里第一的位置?那不是应该留给你以后的爱人的吗?那哪能轮到我呢?其实第二也不错啦,毕竟我这么大方,我才不会和女孩争风吃醋呢!」 周泽文垂下眼皮,睫毛微微地颤动,隐藏自己眼里的失落情绪——他都已经这样说了,赵容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傢伙是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不过这事急不得,还是得慢慢来。周泽文心想。 「还要接着睡会吗?」 「不了,我饿了,想吃饭。」 赵容爽又拿起手机在选餐,周泽文却是把那手机抢了过来。 「你干嘛!虐待儿童啊!」 赵容爽再要去抢,周泽文却顺势拉他起床,「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吃点好的,补充营养。」 「吃什么?」 「风月名城前几天新开了一家汤品店,听说那里的汤还不错,去那里吃吧?」 赵容爽还在换出门的衣服,听周泽文这么说,他还真是没发现周泽文现在居然也会关心起这种吃喝玩乐的事情来了。 「你听谁说的?风月名城那么远,等我们到了,我都饿死了。」 「小屁说的,」周泽文举起他的手机放到赵容爽眼前,「你看,我爸妈已经定好位置在等我们了,你总不能拒绝小屁的邀请吧?」 「嗯?你们不是今天祭祖吗?」 「我都回来了,他们肯定也回来了呀!走吧!」 「那你外公,呃……我是说你妈妈……」 「她没什么事,我外公都已经离开十多年了,我妈早过了难过的阶段。」 「哦,没事就好。那好吧,那我看在小美人的份上,我就去吧!」 他二人打了一把伞出去,风月名城其实就在东湖的另一头。赵容爽每天晚上看到的东湖尽头的霓虹街景就在那条街上。11班里有些同学家住得远的,如果没有住进校区的房子,也会在那里租赁或买下一套房子居住,乘车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赵容爽和周泽文坐进计程车里,赵容爽还是第一次去风月名城,这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走动,只是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那地方消费比一般场所要高一些,才没有去过那地方。 「泽文,林安琪和王一一好像就住在那一带吧?」 「嗯,我以前也在那里住过几年——隔着东湖的那条街对面就是二中,以前在那里读书比较方便。不过,」周泽文看一眼赵容爽,又说:「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王一一她们这么熟悉了,我以前看她在班上好像也没怎么跟你说过话?」 「泽文!这就是你的问题了!」赵容爽一拍大腿,连忙为自己正名道:「你怎么能光看表象呢?现在有的人表面看起来不说话,其实私底下关系好着呢!这不是有手机嘛!有时候网友比现实里的朋友还要亲近些!」 周泽文若有所思,听赵容爽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在说他还不如王一一呢? 司机先生听到这两个人谈话,也就跟着聊了起来,「你这小伙子说得不错,不过网恋需谨慎,面基的时候千万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泽文皱眉,司机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他——他如果对赵容爽真的有什么打算,还真是得防着点别人,尤其高中生这时候最容易早恋! 对于司机这话,赵容爽自己也紧张,生怕周泽文对他有个什么误会,连忙解释道:「司机,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网络交友啊!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况且别人都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也轮不到和我网恋啊……你说对吧,泽文?」 第96页 他又满腹求生欲地看着周泽文,活像一个被当场捉姦的小媳妇。 周泽文看他这神情,心里憋着笑,嘴上又说:「你别这样看我,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我看你们两个小伙子长得也好看,怎么就没有女朋友呢?真是好孩子,都是学霸吧?那我猜猜看,左边那个应该是文科生,右边那个应该是理科生!」 赵容爽哈哈大笑,拍着司机的座椅,「司机大叔,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家泽文是文科生的?」 「哦?这么说还真被我猜中了!我就是看着你朋友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像个文科生——我女儿也是戴了一副眼镜,她文科也好呢!你朋友长得也干干净净的,比女孩子还好看!」 「不好意思,我是理科生。」 周泽文就想不明白了,怎么总有人夸他长得比女孩子好看?男生和女生有可比性吗? 司机听出周泽文的不满,但又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于是就扯开话题聊别的去了。 十分钟很快,他们下车时雨也停了。 风月名城的南大门建造得气势恢宏的,即便是在清明,也人来人往。这时小屁打来电话,问他们到了没有,知道他们已经在楼下了,就迫不及待地下来接他们。 等小屁的过程中,赵容爽看见远处三个人影一前一后地闪进隔壁的小巷子里,他觉得眼熟,却又看不出来到底是谁。 「泽文,你看到刚刚那三个人了吗?」 赵容爽眼睛望着那条巷子的入口,周泽文也看到了那三个人影。 「是他们。」周泽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三个人,又走到一起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甜几章吧~ ☆、风月名城2 赵容爽也看清了,那是洛书景、孙立阳和徐飞三个人,不过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像是在打架。 「他们这是,打架?」 赵容爽狐疑地看一眼周泽文,他都不知道这是看见他三个人在一起打架第几次了——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三个人还真是走到哪打到哪!泽文,我们过去看看!」 赵容爽正要拉着周泽文过去,但周泽文是个不爱管闲事的,更何况这几个人还是他避之不及的,自然就不愿意过去。 他拉住赵容爽说:「我们进南大门吧,小屁快下来了。」 赵容爽往南大门看一眼,也没见小屁人影,再次拉起周泽文的手,「没事,我们就去看一眼!别出事了,洛书景和徐飞这几个月可没少打架!过去劝劝架也好!」 赵容爽嘴上说是劝架,其实就是要过去看热闹的——谁让洛书景和徐飞以前老阴他?他赵容爽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以前在学校里不方便,现在逮着机会了肯定是要把债给讨回来的! 赵容爽站在小巷的入口,假装自己不经意路过,啧啧称赞说:「哎呀,今天真巧!过来吃顿饭也能遇上!不过你们三个感情挺好——都说打是亲骂是爱,看你们三天两头拳打脚踢的,恐怕就是传说中『爱的抚摸』吧?我看着很是欣慰啊!」 那三个人一听赵容爽的声音就停住往这边看,一见周泽文也来了,原本各自撕扯的手足,也就安安分分的放开了。 这三个人脸上的淤青几个月来就没消过肿,这时候他们都一脸无措地看着周泽文,显得十分滑稽。 「泽……泽文?我就是看不惯徐飞!太他娘的噁心人了!」 洛书景恶声控诉徐飞,要不是孙立阳用力拉着,他又要抬脚去踢人了。 「我噁心人?你他妈是不知道自己多噁心人吗?你们这一路的货色!」徐飞狠狠地盯着周泽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清高!其实你们这种人才最噁心!」 本来赵容爽不过是来说几句风凉话,挫挫他们的锐气,但此刻徐飞对周泽文充满敌意,他不免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有些多管闲事了——要来就来,干嘛非得带着周泽文? 「喂喂喂!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我家泽文碍着你了?你们噁心来噁心去的,我管你们谁噁心谁,好端端的干嘛扯上我家泽文?徐飞,你上学期坑我的事我记着呢!要论噁心,可没人噁心得过你。」 赵容爽抬手把周泽文护在身后,他一直都记着徐飞上次坑他偷东西的事——说到底,要是拿洛书景跟徐飞比无耻,那洛书景还真是比不过徐飞。 现在洛书景跟徐飞站在一块,赵容爽看洛书景都觉得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可爱! 「哼!你记得又怎么样?」徐飞毫无正形地站在那里,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活动筋骨,他嘲讽地笑着,说:「你以为周泽文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脑子蠢,被坑了也是活该!」 洛书景在孙立阳怀里挣扎着,想要再和徐飞打一架,但到底还是被拦住了,只得破口大骂道:「徐飞!我看徐叔叔就根本不该把你从那鬼地方放出来!你活该一辈子关在里面!你他娘的怎么那么噁心呢!我看到你就想吐!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徐飞笑了,但眼睛也红了,想必是洛书景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一步步逼近,自嘲般地,说:「你也知道那是个鬼地方?你知道那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说我噁心?我再噁心也比不上你们!」他恶狠狠地指着周泽文和洛书景,眼光在他两人中间来回游走。 「你们噁心!我现在看到你们就想吐!你还指望我对周泽文有什么企图呢?我现在唯一的企图就是看着你们不得好死!等着吧你们,我受过的苦,也会要你们也来尝尝!」 第97页 「滚!给老子滚!再让我看见你我指定把你打残了!」 「我偏不滚!这是你老子地盘怎的?我就不滚!」徐就叉腰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瞪着洛书景——这两人的架势,有一丢丢像小学生绝交,剑拔弩张中还带着七八岁的幼稚…… 「孙立阳!」洛书景一把拉过孙立阳,把他推到前面,「你来告诉他!这里是谁的地盘!」 「小景子,你何必呢?徐飞生气你别气,气坏身子谁来替……」 「我叫你告诉他啊!这里是谁的地盘!」 被洛书景这样一吼,哪怕孙立阳平时有些低调,这会儿也站直了腰,学着电视里黑帮老大的架势,装腔作势地说:「这里就是你爷爷我的地盘!此路爷爷开!此树爷爷栽!店是孙家楼!铺是孙家房!要想再撒野,孙爷爷叫你屁滚尿流!」 孙立阳作为班长,平时讲起大道理来有模有样,此刻骂人,也像在讲相声似的。如果不是这事有关周泽文,赵容爽非得当场笑出声来不可! 「我呸!你个孙仔!」徐飞一口唾沫喷在路边,有指着周泽文,咬牙切齿道:「我等着你和我一样进去的那一天!周泽文你不得好死!」 然后,他气愤地逃开,洛书景还在对着他的背影大骂,赵容爽抓着周泽文的手腕,明显感受到他在颤抖! 徐飞!又是徐飞! 为什么泽文那么害怕徐飞?徐飞……对泽文有什么企图?他等泽文进到哪里去? 赵容爽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可以想到一些,但他不敢想,他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对孙立阳说:「班长,你注意协调他们的关系,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随后,他拉起周泽文往外走,他心里惶恐,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他尽力安抚周泽文:「泽文,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凑这种热闹了——徐飞,徐飞他就是个神经病……他的话我不会当真,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那个,我们赶紧去南大门吧!小屁和叔叔阿姨还在等着我们!」 「嗯,我没事,你以后不要和他们来往。」 「嗯!我不和他们来往!」 赵容爽朝周泽文诚挚地点头,又手拉手大步向前走着,周泽文牵着他的手,忽然说:「容爽,等天晴了,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吧?带着小屁一起。」 赵容爽有一瞬间的出神,他问:「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放风筝了?」 「小屁想放风筝,自从我和你住一起,很少带着她玩了——你就当是陪小屁玩玩!虽然这段时间学习紧张,但也要劳逸结合,对吧?」 「嗯!好啊!那等天晴了我们就去放风筝!」赵容爽紧紧握住周泽文的手,悄悄说:「我还没放过风筝呢!第一次是和你一起啊!我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都要和你一起!」 「嗯,泽文!再过段时间就六月份了,数学初赛就要开始了,然后是九月份的复赛——cmo和imo我不指望什么,就希望拿个省一回来就好!我可不是说自己就不争气啊!我怎么可能不争气呢!我这不是觉得进了集训队,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嘛!别的地方千好万好都不如你身边好!」 赵容爽一只手搂着周泽文的肩膀,一只手指东指西,突然说一句英文:「east, west, home is the best——泽文!这是我昨天做阅读理解看到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还挺应景,对吧?」 「嗯,别的地方千好万好都不如你身边好。」 他二人近距离对视着,眼里都只有彼此,气氛还不错,再凑近点就可以接吻了…… 「哥哥!」若文从南大门冲到他们身前来,一双小手拽着周泽文的衣角。 周泽文低头看她,发现小傢伙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他弯身把若文抱起来,「是不是我这么多天没回家,你想我了?」 但若文一拳砸在他的肩头,骄傲得说:「你想得美!我一点都不想你!我想赵容爽哥哥!」 说着,她双手扒在旁边的赵容爽身上,「赵容爽哥哥抱我!我要赵容爽哥哥抱!」 赵容爽本也是要伸手把若文接过来的,但周泽文却是把若文放到地上,「那你自己走路吧!容爽,我们走!」 赵容爽皱眉——泽文这话里一股醋味是怎么回事?不至于连我的醋也要吃吧? 赵容爽以为周泽文是因为小屁说她更喜欢赵容爽哥哥才吃的醋,但其实,周泽文不过是不愿意让赵容爽抱着别人罢了…… 「我不走!」若文蹲在地上,一双小手扒拉着鞋子上的饰品,她委屈地嘟着嘴,带着哭腔说:「坏哥哥就喜欢赵容爽哥哥,不要我……我刚刚找你们差点就被老坏蛋抱走了!臭哥哥就知道和赵容爽哥哥玩!」 「什么老坏蛋?」周泽文知道若文是个惯会撒娇装可怜的,所以这一句也问得像开玩笑似的。 若文站起来一跺脚,再一次跑到周泽文身边,仰头对他们两个说:「就是一个老妖婆!她说她是我阿姨,可是我又不认识她!她还硬要拉我走,我一看就知道她是人贩子!我就喊『救命啊救命啊』然后刚好有人路过,那个老妖婆就被吓跑了。」 若文这么一说,可把周泽文吓出一身冷汗来,他连忙蹲下检查若文的手脚,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看出什么异样,周泽文和赵容爽才长舒一口气。周泽文拉着若文往风月名城里面走,说:「还好你没被带走,要不然妈妈做的零食都归我一个人了,赵容爽哥哥也归我一个人了!」 第98页 若文倒是一反寻常没跟周泽文计较这些,她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怎么了?小屁?」赵容爽挠挠她的下巴,若文这才说出自己的疑惑。 「赵容爽哥哥还有周泽文哥哥!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两个哥哥异口同声。 「就是,是不是现在的人贩子都很穷啊?要不然怎么要拐卖儿童连个棒棒糖都拿不出来?这也太寒酸了吧?」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你家小妹果然与众不同啊…… 周泽文:过奖过奖…… ☆、着实有病 这家汤品店也是孙立阳家的产业,虽说是开在商城里,却是腾出了一整个六楼的c区来经营,装潢十分精緻华美,顶层还设有空中花园,这风格无不让赵容爽想起孙立阳的长衫睡衣,倒还真有几分山水恬淡之意。 赵容爽四下打量,感嘆道:「难怪孙立阳的睡衣都搞成那鬼样子,我就说那种睡衣穿在身上累不累,原来这是他们家祖传的风格啊!」 「你什么时候看过他穿什么睡衣?」周泽文这么随口问一句,若文就马上附和着说:「就是就是!赵容爽哥哥还跟那个孙立阳睡过吗?」 「额,军训的时候……」 「啊?赵容爽哥哥你居然还跟别的男孩子睡过!我哥哥都没跟别人睡过!」 赵容爽本来是想说军训的时候他看过孙立阳的那矫揉造作的睡衣,但还没说完就被若文误会了意思。不过若文所说的「我哥哥没跟别人睡过」可不能当真。 周泽文轻咳一声,坦然道:「军训的时候是我和孙立阳睡一起——走吧,再不走汤都凉了。」 周泽文一手抱起若文,一手牵着赵容爽,心想这拖家带口的可真累。 他们进到一个名叫「彩凤流萤」的小包厢里,但进去时只有周母在里面。若文没看见周父就「哒哒哒」地跑到周母身边,小手拉住周母的手,问:「爸爸去哪儿了?」 「爸爸刚刚有事去律师事务所一趟——若文你的汤也有点凉了,跟哥哥在这点过吧!」周母把手边的汤品单子递给周泽文,又笑着对赵容爽说:「容爽还是这么俊!人又好相处,难怪若文和泽文都喜欢!我跟你周叔叔啊,也都盼着你再到我们家来吃顿饭呢!」 周母安排赵容爽在他身边坐下,「这段时间泽文和你一起住,是不是很多地方都麻烦你了?他从小就没做过家务,肯定都是你帮忙,阿姨这会没酒,要不然可要好好敬你一杯!」 「妈,赵容爽还是学生呢!以后别老是跟他推杯换盏的……」 「好好好,那等你们毕业了我喝你们的喜酒总可以了吧?」 「喜……酒?」赵容爽喝周泽文面面相觑,周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歧义,又纠正道:「你们这孩子!我说的喜酒可不是什么结婚的喜酒啊!我说的是升学宴的喜酒!小孩子家家的恋爱都没谈过就想着结婚了!」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周泽文把单子给到赵容爽手上,「你看看你要喝什么汤吧。」 「赵容爽哥哥要不你喝鸽子汤吧!我刚刚点了一个鱼汤!」 「小屁,让赵容爽哥哥自己选。」若文本来要趴在赵容爽腿上,但又被周泽文拉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若文委屈地瞄一眼周泽文,嘴里嘟囔着:「谁让你自己不喝鸽子汤的,我就觉得鱼和鸟相配嘛……」 此时周母手机来了一条简讯,她看一眼,对周泽文说:「泽文,是许阿姨发来的简讯,现在汤还没上,你去楼下她店里帮我把裙子拿上来吧!吃过了我们直接从e区下去,就不往那边走了。」 周母看一眼若文,若文就跳下椅子也要跟着周泽文一起出去。赵容爽看出来周母这是有话要对他一个人说,但是刚刚来的时候遇到徐飞那三个人,赵容爽现在实在不放心周泽文一个人出去,于是就假装没看到周母期许的眼神,没心没肺道:「阿姨!那让若文在这陪你!我和泽文一起去!若文,你在这里乖乖陪着妈妈呀!」 赵容爽勾着周泽文的肩膀出了汤品店,周泽文就说:「你没看出来我妈是想跟你说悄悄话吗?」 「看出来了呀!但是我哪能背着你和阿姨有什么秘密嘛!我就假装自己是个小傻子没看出来阿姨的意图喽!」 「你多大了?还小傻子?傻小子还差不多!」 赵容爽歪头,深以为然,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傻小子还差不多!小傻子像是情侣之间的暱称——像小朋友、小宝宝、小猪猪什么的,这小傻子用在我这万年单身狗身上还真是不合时宜!唉——不合时宜呀!」 「既然你又是傻小子又是单身狗的,那不如叫你傻狗子,你觉得这合不合时宜啊?」 「这也不行!人家女朋友天天叫男朋友叫狗子呢!那叫傻狗子都是女朋友高兴时的爱称!你说你叫我叫傻狗子合不合时宜?」 赵容爽这么说着就已经绕到了b、c两区的走廊处,正巧从玻璃橱窗外面看见王一一在和一对双胞胎兄弟吃饭——王一一是笑得开心了,但那两个双胞胎兄弟之间却是笑里藏刀的,貌似正在上演一出「亲兄弟为爱反目」的狗血戏码。 「哎呀!单身好啊单身妙!单身狗粮吃得饱!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啦!」赵容爽这么调侃一句,就带着周泽文进了电梯。 第99页 「那两个是我班上的男生。」周泽文在电梯里说。 「啧,这可真是个大麻烦——王一一怎么就跟俩双胞胎一起了呢?这谁是谁她分得清吗?」 「其实不难分,双胞胎里哥哥鼻子上的痣要往左偏一点,弟弟的痣长在正中间。」 电梯到达五楼,赵容爽醋熘熘地嘟囔一句:「你把人家双胞胎观察得那么仔细呢……」 周泽文正要说什么,迎面撞上来一个衣着华美的中年女子,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兇巴巴的。 「王阿姨?你这是?」周泽文是认识这个人的,她是王一一的妈妈,不过他也知道,这母女二人向来不太和睦——一方面是王阿姨管教严苛,另一方面是王一一天生叛逆。 他想王阿姨气势汹汹地往这里走,肯定是为王一一的事。 「是泽文啊?」王阿姨这会语气温柔,刚在的火气都不见了踪影。她看见赵容爽,礼貌性地问:「这位小帅哥是你0班的同学吗?」 「不是,是11班的同学。」 「嗯嗯!阿姨好!我叫赵容爽!」 王阿姨一听是赵容爽,眼光里也立马多了几分赞许,她笑道:「原来是容爽!我们这群妈妈们可没少听老王提起过你!你呀,是个好孩子!我家一一就应该多向你和泽文学习学习!」 周泽文深知中年妇女一旦打开话匣子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尿性,连忙转移话题道:「阿姨是要去楼上吃饭吗?刚好我妈也在楼上,我们还没开始吃,要不一起吧?」 「唉!我哪里有你妈妈的好福气!儿女双全,还都这么争气,我家一一啊,每天就尽给我添堵!这段时间她学习退步,现在清明放假回去马上就要月考了,结果她还是不给我省心!」 王阿姨顺利把话题转到子女的学习上,对赵容爽说:「早就听说你常年霸着全校第一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学习的诀窍没有?一一在班上可没和你调皮吧?」 「没有没有,我和一一关系好着呢!不过学习没什么诀窍,我就是平时会学到凌晨三四点——害!阿姨你知道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啊!」 「欸对对对!果然是学霸!说出来的话都跟别人不一样!回头啊,我可得让一一多和你学学!」王阿姨把头髮别到耳背,长嘆一口气说:「唉——我们先不说了!我还得找找一一去,这放假的大好时光,可不就是拿来弯道超车的嘛!不说啦!我先上楼去!」 「等等!」周泽文突然叫住王阿姨,说:「我们刚从楼上下来,没看见一一在楼上啊!也许您找错地方了!」 「不会呀!」王阿姨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看了看,「手机上还显示在这个位置呢!我从一楼找上来,下面几层都没有,那肯定就在六楼了啊……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六楼也那么大嘛!哦!不过也有可能在顶楼!顶楼是空中花园啊……」 王阿姨说到这里,脸上立马变了个表情,她兇巴巴道:「这小兔崽子!要是让我知道她是在上面约会男朋友,我非打断她一条腿不可!」 说着,王阿姨立马上了电梯。赵容爽心想王一一这泼辣性子还真是随了她娘,不过看在王一一往日没少教他怎么撩汉的份上,那他就当个好人,给她通风报信好了。 赵容爽立马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名叫「魔镜说我最美丽」的联繫人。 宋玉:快跑!你妈上六楼找你去啦! 宋玉:但是你貌似逃不过…… 宋玉:你妈不知道在你哪里装了定位…… 宋玉:你妈真狠…… 宋玉:我暂且可怜你一秒钟…… 宋玉:等她上去打断你的腿,我再考虑要不要多可怜你几秒…… 赵容爽说着说着,就变了味,王一一那边捏着手机,真不知道这货是来帮她的还是来嘲笑她的!她一边走出去一边快速打了一行字发过去,然后毅然决然地把自个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魔镜说我最美丽:那我可先谢谢您嘞! 周泽文在旁边看着,轻笑一声:「呵,你们的网名倒还般配——一个叫『宋玉不及我的美』,一个叫『魔镜说我最美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网名呢!」 赵容爽:这……又是哪里来的醋劲呢? 「呸呸呸!我才不和王一一用同款网名呢!你说一个,我改掉还不成嘛!」 「先别说话,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去拖住王阿姨,要不然她靠着定位器还是能找到王一一。」 周泽文在路上打着电话,赵容爽跟在他身边,默默把自己的网名改成了「不敢取网名」…… 不敢取网名(袁缘):??? 不敢取网名(袁缘):你干嘛学我!!! 不敢取网名(赵容爽):鬼才学你!我有病才学你!我才没有学你! 赵容爽真实想法:我就是个胆小鬼,我还有点妻管严…… ☆、愿你如星 他二人去店里拿了裙子回来,王阿姨果然就被周母留在了「彩凤流萤」小包厢里。他们到时,两位妈妈正在喋喋不休地谈论往事,无非是过去姐妹的情深、两家的交集。 赵容爽喝着汤,也细细听她们讲话,周泽文附在他耳边说:「我爸和王叔叔是从小到大的同学,所以关系比较好。」 「嗯,我听出来了。你们两家关系和睦,挺好……」 第100页 赵容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忐忑不安。他过去无论是看电视剧还是看小说,只要是两家交好的,如果后代是一男一女,那两家的长辈肯定是要订下娃娃亲的! 不知道这两家有没有说过这种事?不过看周阿姨和周叔叔这样稳重得体,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哈哈哈哈……」王阿姨聊到开心处,抓住周母的手说:「小池!我一想到当时我们给泽文和一一定下来的娃娃亲啊,就笑得停不下来!你说那两个小屁孩都懂些什么呢?也就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一天天的瞎操心!」 赵容爽:还真定过娃娃亲啊…… 「泽文?」他低声问周泽文,周泽文这会不好说什么,只管喝自己的汤。 「不过,现在孩子们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也就成家立业,我们当娘的这颗心啊——又得去操心孙辈的事!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王阿姨是个直爽的性子,照赵容爽的话来讲,这位阿姨哪里都好,就是喜欢瞎操心!好端端的干嘛要提娃娃亲的事嘛…… 不过,这还不是赵容爽一个人觉得王阿姨瞎操心,周母也说:「也是你喜欢瞎操心,一一这么好的姑娘,你又何必把她看得太严?孩子长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才好。」 「我们家一一又和你们家泽文不同……她呀,可不就是从小闯祸!现在成绩也一再下滑——她昨天跟我吵架,说什么11班的压力太大要转班!转到0班去!容爽!泽文!你们说说,这11班和0班有什么区别吗?」 突然被点名的这两个人对视一眼,立马就心领神会。 周泽文说:「阿姨,我个人认为0班确实不比11班抓的紧,毕竟是后来组建的班嘛,期望不如11班的高。」 他一说完,赵容爽就抢着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啊!11班上课睡觉、熘号、讲悄悄话什么的,老师都不管啊!老师觉得我们厉害着呢,也就不会对我们很严格——而且,我们班从来不检查作业的!早读来得早的都是在抄作业!当然啦!这也不是说来得晚的就不抄哈!」 王阿姨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周泽文确定,说:「还有这样的事?」 「害!阿姨——你问泽文能问出什么来?他一天天的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肯定不如我了解情况啊!对吧,泽文?」 「嗯,我确实不关心这种事。」 王阿姨一听周泽文也这么说,立即就愁眉苦脸的,「那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考虑考虑换班的事了——泽文,你们班检查作业吗?」 「查!天天查!每科都查!」赵容爽又把周泽文的台词给抢了,不过这谎话连篇的,被抢了也没什么…… 「哎呀!那一一这一次说的有点道理啊!」王阿姨放下汤勺,提起自己的包来,「先不说了,我还得找一一去,回头我就得把转班的事情给办了!小池!我先走了啊!帐我去前台结!下回再约!」 不过结帐是不可能让王阿姨结帐的,周母闻言也跟着她一起出去了,想必两个人在前台抢着买单。 若文听这几个大人聊了半天,自己又插不上一句话,早就坐不住了。现在管着她的周母出去了,就立马活泼起来。 「赵容爽哥哥!你今天和哥哥一起去我们家吧!反正你们也是明天才上课!」 若文拽着两个哥哥的衣角,又开始撒娇了。 「回去干什么?作业还没写完呢!」 周泽文表示自己实在不愿回去,也用眼神告诉赵容爽不许答应若文的请求。 「是啊!作业还没写完呢!没写完作业要被罚的!」 「可是你刚刚还说你们班不检查作业的!就一回有什么关系嘛——啊……哥哥不喜欢我啦!」若文突然红着眼睛,说哭就哭,她整个身子趴在周泽文的腿上,「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今天回去嘛!我又不给你跳拉丁舞!我都没学了!」 「怎么不学了?不是说锻鍊身体吗?」 若文哼哼几声,眼泪还没流完就「咯咯咯」地笑了出来,说:「还不是赵容爽哥哥说我扭屁股!我自己也觉得老师就教我扭屁股!所以我就让妈妈给我报了芭蕾舞的班!」 周泽文想他确实是很久没陪过若文了,以后忙起来也没时间,正犹豫着,周母就进来了。 「若文怎么又哭又笑的?」 「哥哥说今天晚上带赵容爽哥哥去家里睡!我就感动得哭出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犹豫了,小屁已经帮他决定了。 周泽文也就顺水推舟,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说:「嗯,好久没回去过了——容爽,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可以啊!走吧!」 回来的时候又下了雨,不过好在开车回来,也就没有人淋湿。 「若文先去洗澡!我帮两个哥哥找一下睡衣!」 周母正要往楼上周泽文的房间走,却被周泽文拉住。 「不用了,妈,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来就行。你早点休息吧!」 也不知是那句话触动到了周母,她眼睛突然就湿润了,连连点头道:「好,那你带容爽上去吧!」 周泽文拉着赵容爽上了楼,他在衣柜里找睡衣,但找出来的都不合身。 「真是奇了怪了,你看着也不比我高多少啊……怎么就穿不上呢?」 「哎!算了算了!我不想试了!晚上睡觉也不是非穿睡衣不可——听说裸睡还更有益身心健康呢!」 第101页 「你从哪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一个人怎么睡我都不管,但你要和我睡就不能光着。」 周泽文还不死心,依旧在他的一堆睡衣里找最大的,「说起来也是——这些睡衣有的我自己都穿小了,难怪你穿不了。」 周泽文拿着一件上衣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名,赵容爽看着觉得这动作着实可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人面前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高冷学霸,私底下竟还会有这种可爱的小动作。 他一时想得出神,周泽文连叫他几声才答应。 「你想什么呢?」周泽文把他最终找到的最大码的睡衣丢到赵容爽手上,「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赵容爽可不会告诉周泽文他刚刚在想什么时候能把人追到手,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说:「还这么早啊——要不你先洗吧,我待会再洗!」 说着赵容爽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来玩了。 赵容爽对游戏没什么兴趣,玩手机不过就是看看新闻,和别人聊聊天什么的。 他一登录社交帐号,袁缘那一栏就显示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不敢取网名老大:你干嘛学我!害的我又改网名! 不敢取网名老大:难道是清清姐说你的也不正经? 不敢取网名老大:不对啊!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 …… 中间袁缘又发了几条罗里吧嗦的消息,等他再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不敢取网名老大:清清姐说她今天见到你大伯了! 不敢取网名老大:还知道你也去了! 不敢取网名老大:怎么回事啊赵容爽?你该不会和清清姐碰面了吧? 不敢取网名老大:她说你大伯得了肺病啊!这又是搞什么?? 不敢取网名老大:清清姐让你不要担心,她已经说服你大伯接受治疗了。 不敢取网名老大:看到请回復啊!我好交差! 赵容爽看完了,本来是要回復的,但他一看到「我好交差」这四个字,就没理袁缘——现在做敌方奸细都做得这么正大光明了?当我傻呢! 他切到和王一一的聊天界面,跟她说了一下换班的事情,接下来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四处打量着,转眼又看到周泽文床帐上的那个香包! 他走过去,闻了闻香味,这里面还换了个香味…… 他坐在床沿上想了想,动动手指头在百度上搜索,本来是要搜索「制作香包的材料和步骤」的,但鬼使神差地,他打上去的字是「男生和男生怎么谈恋爱」。 不过,网页上似乎没有这一条的答案,只有「怎么和男生谈恋爱」的答案。 赵容爽就点进去看一下,回答的第一句话是「按照传统,你首先得是个女孩子」…… 狗屁答案! 他再点进去其他的推荐搜索,第一条是「男孩子和男孩子怎么那啥」。 这个「那啥」,应该就是谈恋爱吧? 赵容爽激动地点进去,又激动得退出来。 原……原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进入……对方的身体!!! 他还想深入了解一丢丢,但是,悬在那条搜索上的手指迟迟不敢点下去。 不行!我不能这样!我怎么可以看这种有辱视听的东西呢!不行!这是对泽文的亵渎! 不过,我就是看看,这也算是增长知识和才干嘛,看看应该没什么的…… 赵容爽纠结着,一阵敲门声吓得他把手机都丢在了地上。 「谁……谁呀?」 「赵容爽哥哥!是我!快开门!」 赵容爽过去开了门,原来是若文送牛奶上来了。 「你怎么还没有洗澡?我哥哥呢?」 若文把一瓶牛奶插上吸管递给赵容爽,另一瓶插上吸管自己喝了两口。 「你哥哥在里面洗澡,你在干嘛?」 「我先喝两口,试试有没有毒!」 赵容爽看若文回答得这么坦然,貌似没少帮周泽文「试毒」,这可真是国民好妹妹啊…… 赵容爽没喝自己手上的牛奶——待会还是让泽文喝这杯吧,可不能让他喝了小屁的! 但终究是赵容爽想多了,小屁手上那杯,喝了两口又两口,等周泽文出来时,她手上就只剩一个空瓶子了。 「咦?喝完了?都怪这个玻璃瓶这么重!我还以为还有很多呢!」若文看着周泽文眨巴眨巴眼睛,又跑出去,说:「我去帮哥哥拿过一瓶!」 「她就这性子。」周泽文宠溺地笑着,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来,「《人类群星闪耀时》,送你。」 赵容爽接过书,翻了翻目录,问:「送我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愿你如星,夜夜皎洁。」 赵容爽笑着,倚靠在书桌上,「你这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诗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就是不知道这是诗人所想,还是读诗人所想。」周泽文可不会承认刚刚他心跳不稳,这会他正坐在书桌前胡乱地翻看一本书籍,等着赵容爽的答覆。 「诗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说的真心话!」 「真的?」 赵容爽竖起三根手指在耳边,学着别人对天起誓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此言有虚,天打雷噼!」 真不巧,今天刚好就是雷雨天气,他说完就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大雷…… 第102页 此时若文悄咪咪地走进来,沉默地放下一瓶牛奶,然后沉默地离开…… 「她这是,怎么了?」赵容爽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哪知周泽文来一句:「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说小孩子打雷的时候讲话会被雷炸成奥利奥,她才不敢讲话的。」 「奥利奥?」赵容爽只听过被雷噼成黑炭的,不知道还有奥利奥。 「就是奥利奥啊——和煤球一个颜色,没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当赵容爽知道了要和男生谈恋爱,就要先成是个女生这件事后,他会不会来个女装呢? 毕竟人家在郑越凡的生日上还扎过两个小辫子…… ☆、这事尴尬 清明那一晚,现实里什么也没发生,但赵容爽梦里发生了许多事。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和周泽文结了婚,新婚当夜,周泽文在上面! 惊心动魄!操! 这绝对是受到了那个不良网站的影响!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赵容爽来了教室还在胡思乱想,早读的心思都没有了——实在是不应该啊!怎么会是泽文在上面呢?还那么主动?我在想什么?不行!待会下了课我得去东校区问问他! 哎?问什么问?问他床上主不主动吗?这么羞耻? 算了算了,还是去看看他吧——一起吃顿早餐也是好的。 赵容爽打定了主意,就等下课铃一响,他马上就飞奔到东门的围墙边上。他特地找了个隐蔽的不容易被保安看见的地方上墙,他人刚爬上去,后面就有人在喊:「保安叔叔快来啊!有个傻逼要逃校啦!」 听这声音赵容爽就知道是王一一,他蹲在墙上,有恃无恐道:「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你保安叔叔也不会来!」赵容爽瞟一眼自己头顶的绿荫,这里可是被一棵老枫杨遮得严严实实的,别人从外面看可看不到他! 「啊!快来人啊!有傻逼要逃校!」王一一扯着大嗓门继续继续喊。 赵容爽摘了枫杨苍蝇似的果实往她身上扔,「你知不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你!瞎喊什么呢你!」 但王一一併不认同这个说法,她仰头叉腰站在那里,说:「你跟我妈说你天天学到凌晨三四点是对我有恩?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熬夜的啊?」王一一又指着她的黑眼圈,「我不管!你看我的黑眼圈!昨天我妈看着我写作业写到凌晨两点半!」 「那我还不是帮你摆脱了你妈的追捕!还帮你成功劝说你妈同意你转班!有得必有失,知足吧你!」赵容爽说着,就翻身跳到墙外。 「从东校区帮我和安琪带两瓶早餐奶啊!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赵容爽又翻过东校区的围墙,正好遇见周泽文去食堂吃早餐。 「泽文!」赵容爽向他挥手,大喊着追了上去。 原先在远处他没发觉,走进了才看到人群中周泽文旁边还有一个小胖子。 这不就是我之前帮泽文选的同桌吗?难道这些天泽文早餐都和这傢伙一起吃的? 赵容爽心里不痛快,脸上的表情也就僵硬了许多。那位小胖子看赵容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就拿他那小胖手在自己脸颊上摸了摸,一脸疑惑地问周泽文:「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周泽文仔细一看,还真有一条原子笔画上去的短线,于是上手帮他擦掉了,「没什么,刚刚帮你擦掉了。」 目击者赵容爽就是一个字:酸!酸得牙都掉了! 「你怎么过来了?」周泽文拉着赵容爽进了食堂,那小胖子也跟在他旁边。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一起吃个早饭不行嘛!」赵容爽说着,就在一个卖包子的窗口排上了队。周泽文本来是要去喝粥的,但赵容爽排在这里,他也就跟着赵容爽一起了。于是,他对那个小胖子说:「我今天不喝粥了,你自己去吧。」 「没关系!我正好也想……」换换口味…… 但小胖子看到赵容爽恐吓的眼神,就没继续说下去,自己一个人灰熘熘地去二楼卖粥的窗口排起了队。 「你刚刚干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你有仇。」 「当然有仇!」赵容爽埋怨着,眉毛之间形成一个「川」字,「这小胖子看上去敦厚老实,没想到也是个心机婊——」然后赵容爽学着刚刚那小胖子的语气和动作,「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周泽文被他逗笑了,把赵容爽摸在脸颊上的手打下来,说:「行了你!这跟心不心机有什么关系?」 「哼!」赵容爽叉着腰,「看他的人是我——他要问也是问我好不好?他问你是几个意思?还说不心机!分明就是想要你帮他擦擦脸……早知道他要这样,我就不把你桌子搬到他旁边去了!气死我了!」 「这都气?」周泽文把赵容爽往前推一推,「到我们了,你看看要吃什么?」 赵容爽记得王一一要他带两瓶早餐奶,就顺手拿了两瓶,「我就拿两瓶奶好了,你给我推荐推荐哪样好吃我就吃哪样。」 周泽文拿了两个荷叶饭,结过帐就带着赵容爽往新校区西门走。他俩边走边吃,路上赵容爽故意把一粒米饭黏在自己嘴角,然后转头问周泽文:「泽文!你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周泽文拿他没办法,只好伸手帮他把那一粒米拿掉,又说:「我是看他老实本分才对他好一点的,他平时在班上也没什么朋友,我身为他同桌,不应该太冷落他。」 第103页 「可是你身为我的室友,你怎么可以冷落我……」赵容爽以前光知道周泽文喜欢可怜兮兮的,却不知原来他还喜欢老实的——不过现在还是争宠要紧,转性什么的,以后慢慢来。 周泽文看他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我怎么就冷落你了?」 周泽文极其自然地从赵容爽手里拿过一瓶早餐奶喝了,赵容爽自己没觉得不妥,看着周泽文喝了,自己也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嗯!新校区的早餐奶味道果然不一样!难怪王一……」 赵容爽呆住了,说好的给王一一带的早餐奶被他自己喝掉了…… 「咳咳咳……」赵容爽差点噎住,脸都咳得涨红。 「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呛了一口奶……」 赵容爽看看时间也来不及了,赶紧说一句:「反正你就是冷落我了!我以后得天天过来和你一起吃早餐!还要和你一起上晚自习!」 这时候预备铃已经响了,赵容爽赶紧把奶喝掉,又利索地爬上了墙,回头对周泽文说:「我们可以一起请假,去家里上晚自习!今晚我等你啊!」 赵容爽这一次又成功地迟到了,碰巧又是贺老师的课,又碰巧她今天要叫人上黑板听写。 哼哼哼!我这大半年的功夫可不是白费的!之前就是老不过关被贺老师罚得手抽筋,这次是该在人前显露显露真功夫了! 于是,还不等贺老师叫他上去,他就自告奋勇地站上了讲台。 照例是十个单词,只要错了两个就不过关。 赵容爽自信满满,他想着自己这次逆袭打脸的光荣成长,心里越发得意起来。 写到第七个的时候,贺老师看他一路顺风顺水的,写出来的都对了。于是,贺老师夸奖道:「赵容爽这次有进步,前面几个发挥得不错呀!」 她继续报第八个单词,说:「对自己有信心的同学写完了第八个可以下来哈!反正只要对了八个就过关!」 她说完在此停顿了一会,等着讲台上的人下来。 从第一个位置数到第四个位置,前面几个还在耐心等待贺老师报第九个单词,唯有赵容爽潇洒地转身…… 这一转身,底下立马有几个活跃分子起闹,有声音说:「哦豁!容哥!容哥!」 「你确定?」 「骚年好胆量!」 这些声音又让他要投粉笔的手犹豫不决,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八个答案,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时,贺老师夸赞道:「自信的人最美丽。」 赵容爽一听,潇洒地把粉笔投入盒中,那粉笔在空中丢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无所谓地说一句:「不管了!」然后意气风发地走下了讲台。 耍出去的帅哪里有中途回收的道理? 我这次就是死也死得体面光荣! 自信的人最美丽! 他回到座位上,江天宁悄悄地说一句:「赵容爽,你知道吗?犯傻的人最可爱。」 「嗯,我知道你一直很可爱。」赵容爽镇定地回他一句,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翻自己的英语小册子。 其实他在对答案,结果是,第八个单词的后缀多了个al…… 我的脑子,是我对它自信过了火……好尴尬!好丢人! 他这一次被老师罚抄,老师的台词终于不再是当年的「再接再厉」,而是换成了「勇气可嘉」——到底是从中性词换成了褒义词不是? 赵容爽想到晚上还和周泽文有约,可不能在办公室里罚抄迟到了。于是,一下课赵容爽就追着贺老师求情。 「老师,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刚刚那是失误,失误啊!」 「失误?」贺老师想了想,继续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个学期也是听写不过关,你当时也说是失误,后来我给了你三次机会,你还是没过——我没记错吧?」 贺老师这么一提醒,赵容爽还真就想起来了这事!那还是他第一次没过关的时候,年纪轻轻不懂事,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跑到贺老师跟前求情——哪知贺老师一次比一次报的难,他哪里记得住啊!这事能把他钉在耻辱柱上钉整个高中生涯! 真是造了孽了…… 赵容爽还在想这事有什么迴旋的余地,王一一就出来喊他了。 「赵容爽!」 她这一嗓门子大得出奇,直接把贺老师震得跑路了。 「你干嘛?」赵容爽没好气地应付她。 王一一火气更大,「我和安琪的早餐奶呢?」 「忘了!没买!操!」 这时,林安琪从教室里走出来,平平淡淡地说一句:「我看不是没买,是忘了给我们买……」 ☆、冰糖雪梨 傍晚,赵容爽在贺老师办公桌前罚抄,王一一就在老王办公桌前挨训。 王一一挨训原因无他,不过是语文课后问了老王一个常识性的问题,老王上课时曾多次强调,结果王一一不但不记得,连老王要翻她笔记时,她也只能拿出一本寥寥数字的本子…… 「你……简直奇懒无比!」老王被王一一气得凶了,直接开骂——他一向如此,该严格时严格,该兇悍时兇悍,要不然就镇不住这一班的活宝了。 王一一平时没少跟老王互怼,哪怕这次她理亏在先,老王怒气正盛,她也还是正面刚。 第104页 「我考完试就去0班!我再也不会在这里碍着你的眼了!」 王一一爆发式地大哭,逃离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王一一这话可把老王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可不知道王一一已经有了换班的打算! 与此同时,他又忧心仲仲。自从0班成立以来,11班已经有好几个转过去了,现在又多一个…… 「容爽,你知道一一是什么时候有了换班的想法的吗?」 赵容爽瞄一眼贺老师,得到应允后才停下笔来讲:「好像早就有了,昨天我遇到她妈妈,王阿姨还在说这事呢——王阿姨还没告诉您吗?」 「没有啊……你说说这些人,他们怎么就一个个地要离开11班呢?难道我还不够抓得松吗?都说11班压力大!都说11班抓得紧!一个个的都要离开!」 「你要是抓得松,干嘛还把一一叫出来骂?」 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贺老师,突然说了句「公道话」,老王似有所感。 沉思片刻,他说:「贺老师说得有道理——容爽,你回去吧,不要罚抄了,我是该对你们放松放松,不能太严了。」 如蒙大赦的赵容爽偷偷看一眼贺老师,她也没反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算你走运!遇到老王『大赦天下』!我也回去吃饭了!」 赵容爽谢过贺老师网开一面,就一熘烟似的跑没了影。 「泽文!我回来啦!」他来得急,连书包都没带就回来了。 周泽文原本在客厅阳台的水池边上,一见赵容爽进来,急急忙忙地洗了把脸。 他发梢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你回来啦。」 「是呀是呀!我不小心英语没过关,被贺老师留下了——不过还好老王慈悲为怀,放我一马!」 赵容爽走近了周泽文,才看到他领口的一滴血迹,他指着那滴血,问:「泽文,你领子上怎么有血?」他尝试要把那血迹擦掉,结果却是在领口晕开了,这显然是刚刚沾上的。 「你流血了?」赵容爽一时间紧张起来,双手扶着周泽文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查看,「是哪里流血了?疼不疼啊?」 周泽文拂开他的手,往客厅的沙发边走,无所谓道:「不过是天气比较热,上火流鼻血了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流鼻血了?」赵容爽跟上去,他只看过别人流鼻血,自己却没流过,不知道流鼻血到底是什么感受。虽说流鼻血在生活中比较常见,但他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道:「流鼻血疼吗?你有什么事没有?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只是普通上火而已,没关系的。」周泽文始终强调这只是上火,赵容爽这才稍微放心一些。 赵容爽在周泽文身边坐下,兴奋道:「好巧啊!我今天也上火了!」赵容爽把下巴凑到周泽文的眼前,指着那上面一颗痘痘说:「你看!我居然长痘了!丑死了——你说丑不丑?」 「不丑,你天下第一好看!」 「嗯哼!不丑就好!」赵容爽看到茶几上的饭盒,迫不及待地拆开,「哇!是刘老闆家的福鼎肉片!难怪这么香!」 「嗯,来的路上买的,吃吧!」 「泽文,还是你懂我!我最近可真的是无肉不欢了!还无辣不欢——不过我最近都不能吃辣了……对了!我好像会炖冰糖雪梨!听说那玩意儿可以去去火,要不待会我们出去买点冰糖和梨,然后回家来炖吧!反正厨房放着也是放着!」 「你好像会炖冰糖雪梨?」周泽文特地加重了「好像」这两个字的读音,忽然就觉得嘴里的肉片变成了黑暗料理,一时间难以下咽。 「炖个汤谁还不会了?随便往梨和冰糖里加点水,盖上锅盖,点起火来,等他个十几二十分钟,不就可以喝了?」 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心里更加忐忑,但赵容爽又执意要炖冰糖雪梨,周泽文就只好陪他去买食材了。 周泽文从书包里拿出请假条来,对赵容爽说:「记得带请假条,要不然保安不让出校门。」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手上写有红字的白条:…… 「泽文,我,忘记跟老王请假了……当时被放出办公室,一时兴奋,就……那啥,给忘了!」 周泽文:…… 他把请假条放回书包里,「算了,我还是回班上上晚自习吧。」说着,就要背书包走人。 但被赵容爽及时拉住,他一脸哀求道:「别啊泽文——我现在打电话跟老王请假不也一样吗?你等等哈,我打个电话,嗯……就说我头疼!」 赵容爽又扮演林妹妹给老王打了一通电话,挂了电话,又对周泽文说:「搞定!我们走吧!」 赵容爽把周泽文的请假条拿出来,就揽着周泽文的肩膀往外面走。 「你没有请假条怎么出去啊?」 「山人自有妙计!」 赵容爽所说的妙计,不过就是爬墙罢了。 但是他看着北大门超出他许多的围墙,竟然无从下手。 「嘶——正门和侧门果然不一样啊!」赵容爽四下张望,看见草丛深处还有几块砖头,「泽文,你先拿着请假条从大门出去吧!我找几块砖头垫垫脚!」 「不要我给你把风吗?」周泽文接过请假条,疑惑地看着赵容爽。 「你在这可惹眼了!快去吧!我马上就出去了!」 第105页 说话间,赵容爽已经在墙角码好了砖头,但周泽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泽文,你怎么还不走?」 「这围墙挺高的,我在这里看着你,如果不小心掉下来,我还能接住。」 赵容爽看他那认真的小模样,心想泽文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嘛!于是,更加要在他面前展露自己非凡的技术。 「那哪能啊?我可是个爬墙小天才——小时候大家可都叫我专业小爬手呢!就这高度,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周泽文听出这话里一个词实在不对劲——什么叫……专业小爬手?爬……手? 但赵容爽不觉得,说着,他就攀住围墙上沿,双腿用力一蹬,就上了墙。他蹲在墙上,朝周泽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在外面等你呀!」然后一跃而下。 出去要□□,进来可以不□□,只不过保安会把人当作迟到或逃课登记起来。赵容爽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思在老王心中建立起来的乖乖仔的形象轰然倒塌,于是他毅然决然走上了这条不寻常的路。 墙是有点高不错,但能翻第一次,就能翻第二次嘛! 他再一次找了几块垫脚石,接下来就是上墙、跳墙——流水线一样的□□步骤,哪能难倒大学霸呢! 这一次周泽文先进了校门,赵容爽双手攀在墙沿,只听后面老王的声音大喊:「前面是哪个小兔崽子爬墙啊!不许□□!听到没有!」 听到了有鬼! 赵容爽趁着老王还没认出他来,赶紧上了墙。只是,他脚下还没站稳,老王那如雷贯耳的嗓音立马从墙下传来;「赵容爽!你不是头疼吗!」 我操…… 于是脚下一滑,他直接从两米多的墙上跌下去…… 「容爽!」周泽文刚进校门没走几步就见赵容爽从墙上跌下来,赶紧跑过去要接住他,但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摔进了草地里。 这摔法也实在奇特,赵容爽以重力加速度跌至周泽文身上,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还好里面是草坪,要不然这两个人下半生就得于轮椅共舞了…… 袋子里的梨滚落了一地,不过一个个都完好无损。 还好,还好梨子没事…… 「容爽,你没事吧?」周泽文要把他拉起来,结果却是被阻止了。 「等一下!等我缓缓!啊……」 赵容爽揉着腰,实际上他的尾椎疼的厉害,但碍于颜面只敢在腰上揉揉。 过了一会,赵容爽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泽文,你没事吧?刚刚太危险了,你居然敢跑到我下面来,我要是再重一些,你不是要受伤了……不过还好打了几个滚啊,有了个缓冲……」 周泽文弯腰把所有梨子都捡了起来,这时老王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跟我请假就是到这里给我练爬墙的功夫来了?」 赵容爽以手掩面——呵!又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赵容爽朝周泽文眨眨眼,示意他先离开。但周泽文却是抢在他前面撒了谎,他镇定自若道:「老师,抱歉,是我生病了,赵容爽关心则乱——他没有请假条,但又要陪我去医院做检查,这才□□……」 「生病了?严重吗?」 「挺严重的,」周泽文把他校服领口掀起来,露出那一块的血迹,说:「刚刚还吐血了……」 老王听闻大惊失色,连忙询问就诊结果,周泽文以还没出结果煳弄过去,老王再多叮嘱他几句注意身体也就不再责罚。 他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这两人一眼,嘆了一口气,也就往办公室走了。 「泽文,老王刚刚那眼神我怎么感觉看着怪伤心的?」 「可能是心疼学生吧——老王其实很好一个老师。」 「就是偶尔有点煳涂。」赵容爽接着他的话,说:「前几天徐飞又看《金瓶梅》,被人告发了,结果老王都没什么反应,表面上收了他的书,说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实际上却是把书还给他了——你说这徐飞也是啊!一本《金瓶梅》从上个学期看起,到这个学期还在看,这书当真有这么好看吗?这百看不厌的!」 「也有可能是一本书看了一年还没看完,就像你看不进去『电磁学』一样。」 是……这样吗?泽文怎么还帮徐飞那傢伙说起话来了? 赵容爽狐疑地看周泽文一眼,但他看周泽文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就又欢天喜地地聊起做冰糖雪梨的事来了。 ☆、冰糖雪梨2(一更) 请假要有正当理由,譬如体弱多病,这个理由常常能够请到最长时间的假。不过,在向班主任提出这一理由之前,学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在班主任心中塑造自己这一「体弱多病」的人物形象。倘若再辅以令老师满意的目标成绩,请假必然是要事半功倍的。 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赵容爽显然是十分成功的——三天两头,不是发烧就是头痛,加上他一整个高一的学习表现都不错,最终可算是把高二一整个上学期的晚自习都推得干干净净。 请假要请就一个学期一个学期地请,要不是一下子请以后两年的晚自习假实在太不像话,赵容爽真想就一张请假条搞定整个高中生涯!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毕竟他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 第106页 周泽文要请假就方便多了,也不知0班的班主任是怎么想的,总认为周泽文即使是请了假,也是个会在家好好学习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赵容爽怎么就觉得自己这么难呢?明明过去他俩在照片墙上都是紧挨着的人,请个假怎么就这么大差距? 周泽文只要向0班班主任提交一张申请,要多少假班主任就批多少假——赵容爽不一样,11班有个吴明敏,就算他在老王跟前请到了假,每个星期还得赶着数学晚自习考完了试才能回去。 「唉,人和人吶——总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赵容爽倒在床上,手里拿着他和周泽文两个人的请假条。周泽文就在旁边收拾行李,准备暑假的竞赛培训。 「这次又得两个月不见人影了——这偌大的房子啊,以后就只有我一个独守空房!」 「你要和我一起去的话,我们可以住一起呀!」这次培训又在p市,周泽文明知赵容爽十分排斥,却依旧是提出了这个请求——毕竟,他不能永远都不回去。 「不要——你去就好了,到时候把笔记和试题传给我。我们付一个人的学费,学两个人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白嫖使我快乐。」 他走到周泽文身边,把他叠好的衣服又翻出来看看,他看到衣服堆里有一个黑黑的小东西。那小东西还没有巴掌大,圆形的,赵容爽把它打开了才发现原来里面是两面镜子,像是女孩子常常带在身边补妆的那一种。 赵容爽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脸上又长了两颗痘,吓得他赶紧把镜子合上丢进衣服堆里。 「泽文,你怎么也学她们女孩子随身携带小镜子啦?」 周泽文把那镜子捡起来,放到箱子的夹层中,他说:「这镜子不是我的——去年寒假在培训基地一个小姑娘送的,我就留着了,今年如果能看到她,就要把这个还给她。」 「啊?小姑娘?」 赵容爽一听到「小姑娘」,心里就像吊了千斤重担似的,于是赶紧询问:「什么小姑娘啊?她送你你就要……现在的小姑娘鬼话可多了,看着是小姑娘,撩起人来可一套一套的……」 他说着,又想起什么来,「哦,上次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个美女是不是就是她?啊——泽文,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冷男神了……」 听赵容爽说了这么多,周泽文可算是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无非就是你怎么可以这么好色呢?别人一勾搭你你就上钩了?你可真不是什么好鸟! 「你想什么呢?」周泽文为避免误会,赶紧解释道:「人家小姑娘明明才十一岁好不好?今年十二岁了……」 「哼哼哼!你连人家几岁都记得这么清楚……」赵容爽撇撇嘴,再一次倒进床上,感觉自己已经沦为了弃夫…… 周泽文一见他这样,行李也不收拾了,也到他身边躺着,认真道:「我对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送我镜子是因为我当初教会了她一道物理题。」 周泽文这样耐着性子哄一哄他,赵容爽心里哪还会对那面镜子泛酸?现在就开心得不得了了。 「害!我这不是怕你跟别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嘛!毕竟高中学业这么重,哪里还能抽出精力来跟别人谈恋爱呢!」赵容爽坐起身子来,拍拍胸脯道:「当然啦!如果是和我这样的小天才谈恋爱,那肯定是不会耽误学习的啦!」 说完,赵容爽又觉得不妥,再次补充道:「啊,我是说,你要找对象就得找像我这个水平的,那样才配得上你不是?唉——不过嘛,在我们学校像我这样既有曹植八斗之才,又有玉树临风之姿的可不多!我看吶,嘿嘿,除了我还真没别人!」 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拐着弯地告诉周泽文要他和自己谈恋爱呢? 为避免求爱操之过急,赵容爽又赶紧撇清自己的嫌疑,他噌地站起身来,强调说:「我……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我能误会你什么?」 周泽文下床继续整理行李,赵容爽看他那一本正经的小样,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正是玩暧昧的阶段,现在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怎么玩暧昧啊? 失策!失策! 「那个……泽文啊,你今晚要不就留在这里过夜呗!咱俩兄弟情深的,你这一走我还真是不习惯呢……」 周泽文收拾行李准备今晚去自己家过夜,明天一早再让司机送他到机场——毕竟他要远行一段时间,最后一晚肯定得在家过夜。 但赵容爽这样说,周泽文就又想了一个两全之策。于是,他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 赵容爽就等他这句话!但为了不表现得那么明显,他又略微推辞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我都去过好多次了,总是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赵容爽这性子周泽文可太了解了,他想看看赵容爽吃瘪的模样,于是故意说:「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要不你就别去了?」 「啊?」赵容爽太久没受过周泽文的冷落,都快忘了他是个不留人的性子,现在突然想起来,觉得自己还有点挽救的余地,于是赶紧说:「不过我又想了想,去同学家玩好像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玩得晚了,再在同学家留宿一晚好像也很正常——我不麻烦的!我超级省事!」 「那你到底去不去?」周泽文一切收拾妥当,拉上行李箱立在床前,赵容爽看得呆了,突然觉得自己拿了人家的高价房租,还和人家大帅哥天天睡一床,实在是赚了个大发。 第107页 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欢快地说:「去!去啊!不去白不去!」 说着,他从床头柜里拿了两个香包揣兜里——这两个可是他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费尽了心思才绣出来的!必须得挂在小可爱房间里的床帐上! 赵容爽跟着周泽文去了他家,一上楼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床帐上原来的香包给换下来了。 周泽文还在书架边上看看还要再要带什么辅导书去,赵容爽就坐在地板上,拍拍他手边那个圆滚滚的蓝色香包,「你看这绣工精细的,我还给你绣了名字上去!这流苏也是我自己拿丝线串起来的!丝——思!寓意也好!」 赵容爽看着那香包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赞美之词,回头一看周泽文…… 他正坐在书桌前凝眉看着一本书,手上握笔写着什么。很明显,赵容爽刚刚说的那些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 赵容爽莫名心酸,他偷偷摸摸两个星期,就指望这一刻给周泽文一个惊喜,结果……这傢伙看都不看一眼! 赵容爽气愤地把那个香包拆下来,送到周泽文面前,故意遮住了他正在看的那本书。 「什么?」周泽文盯着那香包许久,没反应过来赵容爽到底什么意思。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亲手给你做的香包!你看都不看一眼……」但赵容爽这句话还没说完,语气就由埋怨变成了惊唿。 「泽文!你怎么了泽文?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周泽文手指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人中,果然又是一手鲜红的血迹。 「没事,鼻血而已。」 他安然自若地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沖洗血迹——可是怎么洗得干净?他前襟已经脏了一大片…… 「泽文……」 赵容爽脸色煞白地站在洗手间门口,左手握拳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右手扣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仿佛稍微松懈一点,就会立刻倒下去一样。他看着水池边那个一向清冷干净的少年,现在半张脸都浸在血污里——他把干净的水捧在嘴边,指缝中漏出的粉红色的血水混合液。 明知道一时半会洗不干净,可他还是孜孜不倦地往衣襟上洒水。水渍在他胸前晕染开来,铺成了一大朵粉红色的花瓣。 赵容爽无措,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手忙脚乱,他感到不知所措。 「泽文,泽文……」 他一声声地痛心地唿唤周泽文的名字,但眼前的少年都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是一心一意要洗干净胸前的血渍。 赵容爽忽然想到一个月前周泽文站在水池边上,那慌慌张张的模样,额前的碎发往下滴滴答答地在滴水,衣领上还沾上了一滴血。周泽文说自己只是上火流鼻血,他信了,还傻唿唿地炖了一个月的冰糖雪梨。 「泽文!」 赵容爽大吼一声,那少年才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但这错愕只不过须臾,就又被脸上的平淡席捲而去,周泽文淡淡道:「没事,只是上火流鼻血而已。」 说着,他把上衣脱下来丢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由着水肆意沖刷。 他再走到衣柜边,从里面拿出一件上衣来整整齐齐地套上。他嘴角微微漾起一股莫名的笑意,朝赵容爽招招手,说:「容爽,过来,我发现一本好书。」 「为什么总是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我看着很傻很天真吗?」 赵容爽走到周泽文的身边,把他圈在自己身前。赵容爽轻轻地抱住他,在他耳边悄悄地问:「泽文,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是不能我们一起分担的吗?」 「真的,真的只是普通流鼻血——相信我,好吗?」 周泽文真诚地与之对视,赵容爽看不出他目光里有任何欺瞒——真的只是普通的上火吗?他又惊又疑,但内心偏安的侥倖以及他本身对周泽文的信任还是让赵容爽选择相信,相信周泽文只是普通的上火而已。 「好,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泽文,我只相信你——从没有人让我这样全心全意地相信过,我心甘情愿的。但我还是有自己的奢求,我奢求我心甘情愿相信的人,不要骗我——哪怕是善意。可以吗泽文?可以不要骗我吗?」 赵容爽忐忑不安,但是他没办法不相信——这种信任就好像一脚踩进了沼泽地,心中有一整个世界的人,会选择挣扎脱身。但赵容爽心里就只有这一块沼泽地,一旦陷进去了,生是地中人,死是地下魂。他不是不想反抗,只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你不能反抗。 所以,他选择相信,明知相信就意味着逃避——可是他除了相信还能做点什么呢?倘若医生有所对策,那他无论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但如果医生都无计可施,那他相不相信又有什么所谓呢? 所以,不如选择相信。 他不求真实,只求体面——让自己心爱的人体面,让自己体面。 ☆、在一起吧(二更) 「生活都不免要求详略得当,何况文章。」 赵容爽平时虽然偶尔被那什么跟他抢饭碗的「惊鸟」写的文章感动,但更多的是吐槽和吹毛求疵。但此刻赵容爽看到的这句话,他却深感认同。 和周泽文分开将近两个月,他感觉到这两月乏味得像文章中「略」去的那一部分,但与之相处的每时每刻、一点一滴,赵容爽时时回味起来,都觉得像是精彩绝伦的不可或缺的「详」——即便是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也足以让他闲暇时翻出来反覆查看。 第108页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即便是拉上了窗帘,房间里还是透进丝丝缕缕的光。赵容爽被这光从午睡中晃醒,他晕乎乎地翻看手机里他和周泽文的聊天记录。 时间停留在凌晨一点,他发过去的十几条消息,周泽文一条也没有回覆。 好久都没聊过天了…… 赵容爽看了看时间,觉得此时此刻周泽文应该有空看手机,就把当前页面截了张图发过去,配文:你好高冷。 随后,他觉得这短短四个字还不够表达他内心深处的孤寂,就又发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周泽文立马回了:没有。 狡辩! 不敢取网名:有!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周泽文看到这条消息,往上翻了翻他们的聊天记录,又发过去一张截图,图片显示的是他们当天零点十几分的聊天记录。 zzw:明明才过了这几个小时…… 赵容爽一看:…… 这时,周泽文已经收拾好文件打算去大会议室听课。他打开房门,就见一个小姑娘眼睛红红地立在他门前。 「怎么了?」 小姑娘抽抽嗒嗒地把一个黑色的小镜子递上前去,哽咽着说:「薇薇让我给你的……她说你会帮她实现愿望……」 周泽文原本还沉浸在和赵容爽聊天的愉悦当中,现在勐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颤,仿佛哪一块被人用力撕开,缺了一角。 他收下那面才还回去不久的镜子,镜子外面是深沉的黑,打开来,里面可以折射出这世间任何一种颜色的光。 「好。」周泽文应下,他脑袋昏沉沉的,往会议室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课上到下午五点半,明天再颁发一下前几日测试的奖项,后天就可以启程回校了。 但王一一傍晚一下课就给赵容爽发了一条消息。 魔镜说我最美丽:泽哥今天下午流鼻血,流了好多啊! 魔镜说我最美丽:你要不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魔镜说我最美丽:这事我也不敢告诉小池阿姨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啊【纠结】 赵容爽一看到这几条消息立马给周泽文打了一个电话,但没有人接。他又连续打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赵容爽给他发消息,依旧没有回覆。 怎么没人接电话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赵容爽又给王一一发了几条消息,让她去看看周泽文是什么情况。等待过程中,他在房间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之下,他往自己的行李箱中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去。 他随意地把行李箱锁上,手上一顿,想到了什么,急忙往冰箱走去,拿了一只梨就去厨房。 王一一发来消息,说周泽文好好地在自己房间待着,就是看上去不太舒服。后面又抱怨了几句自己被无情地赶了出来的牢骚话。赵容爽没来得及看完王一一的消息,周泽文就给赵容爽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我挺好的。 好个屁! 赵容爽把炖好的梨汁倒进保温杯里,慌乱中不小心烫到了手。他也来不及放到凉水里沖一下,拿着保温杯就往机场跑。 赵容爽过去常常抱怨自己生在这个时代,但现在感到万分庆幸——y市虽与p市相隔南北半个中国,但飞过去,不过两三个小时。 他问过王一一周泽文的位置,一到酒店就往周泽文的房间跑。 「嘟嘟嘟」,他敲了三下房门。 里面一个清冷又动听的声音问:「谁?」 「泽文,是我。」 房门应声而开,周泽文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睡衣,他此刻看上去很乖巧,髮丝有些凌乱,他没有戴眼镜,赵容爽清楚地看见他红肿的眼眶,以及眼眶之内,清澈瞳孔之外的血丝。 赵容爽再一次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周泽文如此狼狈的模样,即便是那一天亲眼见他站在水池边上洗血,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痛失了什么十分宝贵的东西,像得知赵容清出嫁后的赵容爽。 「你来了。」 「我来了!」赵容爽急忙扭开保温杯的盖子,自己尝了一口里面的梨汁,「还是温的,泽文,你喝一口!」 赵容爽看着周泽文把那一杯梨汁喝下去,他没说自己怎么在安检处与工作人员周旋许久,最后才被允许让他自己喝一口再带进去。 「甜吗?」 「嗯,好甜。」 周泽文带着赵容爽进到房间坐下,他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少年人,心想他肯定是周车劳顿累坏了。他自己现在也累极了,本来洗过澡已经打算睡下的。 「去洗澡吧,有没有另外开房?没有就和我一起睡吧。」 「你怎么不问我忽然来找你?我听王一一说,你又流了很多血——泽文,疼吗?」 「流鼻血不疼的,没有那么夸张,鼻血而已。我喝过你炖的冰糖雪梨,就不会流了。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赵容爽没说话,一双手放在大腿上,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这样反覆几次,他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再一次开口说话。 「泽文,我有话要说。等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留我睡在这里。」 「先去洗澡,洗完澡再说。」 周泽文见他这样郑重其事,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周泽文得有一个心理准备,他心里有些慌张,怕赵容爽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话来。这感觉就好像他明知道自己身体不适,却不愿意去医院检查,因为他怕检查的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第109页 他推着赵容爽进了浴室,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沿上,他瞥见枕头边上的那面黑色的镜子,早在心中悲剧地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他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狠心绝情——他曾狠心地葬送了徐飞的纯真,又怎么配谈感情? 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在为一个女孩的离世感到痛苦。他是真的在为那个女孩哀悼吗?还是在为自己悲伤? 周泽文拿着镜子的手在颤抖,眼泪簌簌往下掉。他好久没有哭过了,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偷着哭。 「泽文……」 赵容爽从浴室出来,就见周泽文蹲在床边,双肩细微地颤抖,分明是在偷偷地哭。 「泽文,你怎么了泽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吧,你不要一个人哭。」 赵容爽把他抱上床,他看见周泽文手上紧紧握住的黑色镜子——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面镜子,但他还是不知道周泽文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流了鼻血吗? 还是,和这面镜子有关? 「泽文……你和我说说话好吗?你这样我很难受,我心里疼。」 赵容爽用手握住周泽文那只拿着镜子的手,他试图把镜子从周泽文的掌心抽出来,但没想到周泽文手上力道这么大,他竟然无计可施。 周泽文在他怀里哭了几分钟,双手抱住赵容爽的肩膀,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说:「难受。」 就这两个字,赵容爽把它听进心里,在那里狠狠地扎了两个口子。 他抱住周泽文,双手不断给他安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到哪都陪着,怎样都陪着——我不想你一个人难受,我想给你安慰和鼓励,也不要你一个人偷偷地哭,我会心疼的泽文,我现在心好疼。」 「泽文,我喜欢你。泽文,我可以喜欢你吗?不是兄弟对兄弟的喜欢……我,我想做你的傻狗子。我喜欢你,就是想朝朝暮暮都和你一起,我可以喜欢你吗?如果我喜欢你是错的,我还是想喜欢你,我愿意拿以后的所有时光弥补这个错误——我想了很久了,这不是一时冲动,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如果我可以喜欢你,我可不可以拿以后的所有时间和你在一起?」 赵容爽花费了毕生的勇气说完这段话,他都想好了,如果周泽文拒绝了,他就明目张胆地追他。如果有一天周泽文厌烦了他的追求,那他就再也不和周泽文见面了——他想给他幸福,但他更希望周泽文幸福,不论是谁给的,只要他幸福就好。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保护欲,他想守护周泽文的一切,当他看到周泽文流血流泪时,他恨不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周泽文展颜一笑。他喜欢周泽文干净纯粹的笑容,那双眼睛里盛下了一整个浩瀚银河,有时候,明媚得像春天里的漫山遍野的花,还夹带了令人沉醉的芳香。 「泽文,我们在一起吧!做对方的依仗,好吗?」 ☆、双向喜欢(三更) 在一起吗? 周泽文的心尖勐然一颤,脑海里像有无数霹雳落下,他和赵容爽对视,从他眼里看到了紧张的期待。 他的嘴唇在轻微地颤抖,一时间,大悲、大喜,都如洪水般涌来——是真的吗?像梦一样。 眼泪不纯粹为悲伤而流,那里面交织了更多的喜悦,像人在深渊里,光明中向他伸出了一双手,一个声音在说:「拉住我,我带你去看上面的世界。」 「泽文……」 赵容爽捧住他的脸,「你看到的,听到的,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这些都是真的。」他把周泽文的手覆在自己胸前,那里赵容爽的心跳沉稳有力,「泽文,我是真的,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周泽文的手指在赵容爽的胸前渐渐蜷成一个拳,他极度渴望一个亲密的拥抱,但这一旦成真,那种真实感,就在不断提醒他:那个姑娘的离世也是真的,这世上又少了一个天才式的人物,一个还没长成的天才…… 他见过爱因斯坦和牛顿给世界带来的福祉,从来都不敢想像这世界缺失了他们的样子。但他亲眼看见一个极尽物理天赋的人陨落,就好像这世界从此停滞了几百年,这停滞的几百年别人看不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因此,这些被停滞压缩的时光让他感到窒息,甚至绝望。 「薇薇,」他把那面镜子放到赵容爽眼前,「她送我的,她本来九月份要参加初赛的,但是她身体一直不好,今天,走了……」 「容爽,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一个即将长成的天才陨落更让人难受的。如果她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会走上国际的舞台,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她会和居里夫人一样耀眼——我送你的《人类群星闪耀时》你看过了吗?居里夫人很伟大。」 赵容爽点点头,虽然他还没看过那本书,但他小学时看过《居里夫人传》。那是第一本让他看得热血沸腾的书,也是他的理想启蒙书。他只要一想起玛丽居里这个人,无论处境如何艰难,他都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算不上什么。 周泽文口中的这个薇薇渐渐和他儿时记忆里的「薇薇姑娘」不断重合,曾几何时,他也为这个姑娘流过眼泪。 他把周泽文手里的镜子拿过来,说:「薇薇是个好姑娘——她没有浪费自己的价值,她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去实现她的价值了。就像很多书里提到的那样,生和死是两个世界,生的人死去,是在死的世界中延续了生命。《二草原》你看过吗?那里说生与死是在两个草原上,他们中间只隔了一条浅浅的河,死之原是比生之原更美丽的地方。」 第110页 「可是过去的人都睡着了。」 「但那是因为他们去造梦了,是美梦。」 「赵容公,谢谢你。」 赵容爽揉一揉周泽文的头髮,温柔地说:「泽文,但是我捨不得闭上眼睛,就算死之原再美好,我都不愿意去。我希望我们像生之原上最后留下来的那对情侣一样,可以吗?泽文,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睡吧,我愿意的。」周泽文把头埋进赵容爽的颈侧,他早就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不小心睡过了头。敏哥见周泽文还没到会议室,就派了同为数学组的于晖同学过去叫他。 赵容爽起床开的门,于晖一看见他不免觉得诧异,活见鬼似的说话连都说不清楚。 「容……容哥?你怎么……这里?」 「来玩玩不行啊?」 赵容爽慵懒地靠在门上,于晖不明所以,伸长了脖子往房间里面看——玩什么啊?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赵容爽个头比他高,人又挡在门口,于晖左看右看一个屁也没看到,赵容爽又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于晖嘟囔一句:「里面有什么可玩的?你这神神秘秘的……」 「里面不就一个我?」周泽文穿好衣服出来,一双手还在扣睡衣上面倒数第二个扣子。 「泽哥,待会颁奖典礼要开始了!敏哥让你快点过去!」 于晖一看见周泽文就要去拉他的手,被赵容爽给挡了下来,「看你这毛毛躁躁的,衣服都没换怎么去?」 「哦哦!对,对!那泽哥你快去换衣服?」 于晖尴尬地挠挠头,但周泽文立在门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说:「颁奖典礼没必要非得本人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帮我跟敏哥请个假,把这个给他。」 周泽文递上去一张演讲稿,「前两天写好的,你让领奖的同学帮我读吧,台词……」周泽文突然眉毛稍稍上挑,「你让王一一上去帮我领,她记性不错,十分钟应该可以把演讲稿记下来。」 周泽文昨天下午流了很多鼻血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他用身体不舒服来请假,相信敏哥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这样打发走了于晖,回去又一下子倒在床上——昨晚,就像在做梦一样。 「容爽,所以我们现在,是男……情侣关系了?」 「对呀!我现在可是你男朋友!」 赵容爽双手撑在周泽文身侧,和他深情对视,「不过,颁奖典礼你真的不去了?听说你这一次又是第一欸——我男朋友真厉害!」说着,把头埋下去,靠近周泽文的耳朵,轻声说:「真的很厉害……」 周泽文实在受不了赵容爽炙热的气息,于是推一把他的肩膀,两个人就都坐起身来,他主动走到桌前,拿起一本书假装在看,平淡地说:「不过是各个学校炫耀自己的优等生罢了,没什么好参加的——去了还得准备一堆获奖感言,还要求风趣幽默体现高情商、引经据典体现高文化……你看我像是喜欢说那一堆废话的人吗?」 「那你刚刚不就说了一堆『废话』?不去就不去啊,干嘛还要解释那么多嘛?你想和我多待一会儿,我又不会嘲笑你,我开心着呢!」 「赵容爽……你——那我去颁奖典礼算了,反正我不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周泽文被赵容爽说穿了心事,脸上又泛起了红晕,作势要出门去。赵容爽连忙拉住,说:「别走啊泽文,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还不行嘛?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嘛!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 「不去就不去!不就是一个破颁奖典礼吗?我可捨不得你被别人盯着看。」 「什么?」周泽文假装自己听不懂赵容爽在说什么。 赵容爽无所谓,心里一泛酸,就把王一一给供出来了,「王一一都跟我说了,你们培训班可有很多女生馋着你呢……」 「又是王一一,」周泽文随手拿了本书,随意地翻了翻,「你听她瞎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话是出了名的夸张。」 「我不管,反正你还是抢手。」赵容爽把周泽文手上的书抽掉,自己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就又放回了桌上,「为了不让你被别人抢走了,我觉得我们们现在有必要做点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什……什么?」 「我说,我们做点情侣之间该做的事,可以吗?」 「什么……是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周泽文的脸红得像在滴血,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两个男孩子怎么做啊? 他平时光顾着刷题,从来都没想过以后要是和赵容爽在一起了该怎么做。现在赵容爽突然提出来,可真是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什么经验都没有,如果做得不好会不会被嫌弃?早知道赵容爽也对他有感觉,他就早点做准备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我还没提前学……你会吗?」 赵容爽看周泽文这样纯情的模样,心里早就笑得乐开了花,他笑道:「这还需要提前学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连逛街、看电影、吃饭这样的事情都要提前学啊?这些不用提前学的!就和我们往常一样就可以啦!」 赵容爽说着就开始找出门要穿的衣服,周泽文立在那里,心情有些复杂——就只是逛街、看电影吗?那他刚刚都在想些什么? 第111页 赵容爽找好了衣服,正要递给周泽文让他换上,就见他一会摇头、一会闭眼的纠结又懊恼的神色,心想周泽文刚刚肯定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他这话说出来,本来就是要让人误会的呀!要误会了才好。 赵容爽心情大好,连忙拉着周泽文换好了衣服出门。 他在p市生活了十几年,以前他每天宅在家里看书学习,即使是出来也是自己家和外祖家两头跑。直到初三毕业,他才因为要找暑假工多跑了一些地方。不过他后来又离开p市一年多,早就不记得地形路段了。 所以,他这一次又成功地把周泽文带偏了…… 「泽文,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啊?我记得这里明明有个大商场的来着……」 赵容爽带着周泽文在街头左顾右盼,他原本是想带周泽文去某商城五楼玩密室逃脱的,结果忘了商城的位置。 「那叫什么名字?我们导航过去。」 赵容爽想了想,「好像是叫r什么什么cy来着?老长一段英文名……等等,我打电话问问。」 「餵?袁缘,你现在在哪呢?」 「等等等等……你别急着挂电话啊!我就问个问题!我们以前去玩的那个密室逃脱是叫什么商城来着?哦,瑞德蒙西啊,好的好的,那我挂了。」 赵容爽挂了电话,回头对周泽文说:「走吧,瑞德蒙西,我们打车过去!」 「瑞德蒙西?你不是说是英文开头的吗?」 「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车来了,我们上车吧!」 赵容爽招来一辆计程车,拉着周泽文就坐了进去。到商城下车,那商城和风月名城差不多,只是装修比风月名城要气派一点,总共就六层楼,最顶层上写了一串英文——redamancy。 周泽文抬眼就看见了那串英文,极其自然地读了出来:「redamancy。」 「嗯?泽文,你认识这个单词啊?」 赵容爽顶着太阳再仔细看了看,「r-e-d-a-m-a-n-c-y?什么意思?」 「你爱的人也同样爱着你——取名字的人很浪漫。」 「哦!redamancy啊!」 「你想起来了?」 「没有,」赵容爽牵着周泽文进去,欢笑着说:「我就觉得自己选对了地方!这说的可不就是我们嘛!这相亲相爱的,暗恋都能暗恋到一块去!」 赵容爽这么说着,已经上楼扶梯,他正要上去,对面下行的扶梯那边却是走过来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赵容爽的表情立马僵硬,抓紧周泽文的手就要掉头。 「泽文,我们换个区域上楼。」 「换到哪里去?换来换去还不是在我的地盘上?」那女孩也早就看到了赵容爽,见他要走,就立马跑上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周泽文斜一眼那女孩,少有地从眼神中透露出反感和审视,他声音冰冷,问赵容爽:「这是疯狗还是傻狗?」 赵容爽忍着笑,耸耸肩说:「不知道啊——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好狗,好狗可不会挡道。」 ☆、捅破了纸 那小姑娘被说「好狗不挡道」,顺口就接下了下面的台词,她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好驴不乱叫!」 「你乱叫了,所以你不是好驴,不必特意强调这一点。」 赵容爽耸耸肩,懒得再跟这姑娘纠缠,但这小姑娘实在烦人,居然和赵容爽拉拉扯扯起来。 「喂!叫你放手听到没有?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男女授受不亲啊喂!」 「我就不松手!你是我哥,我拉着你怎么就不像话了?你欺负妹妹才不像话!」 赵容爽不跟她争了,歪头看她,觉得又讽刺又好笑。 「我是你哥?」赵容爽指着自己,脸上的笑容阴晴不定,「我跟你是一个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你哥了?草!」 「泽文,我们走!」 周泽文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对话,看样子,赵容爽的家庭关系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复杂。 他二人刚要离开,那小姑娘又红着眼睛拉住赵容爽。 「不许走!你不许走!赵容爽你给我回来!」 「脑子有病吧你?不走留在这里跟你争家产?」 「对啊!就是要你争家产啊!」 她这一句话可把赵容爽说懵了,以前赵思琪母女两个变着法地要把赵容爽撵出家门,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脑子出门被夹了吧?瓦特了?」 赵思琪急了,跺着脚说:「我说真的啊!爸爸带回家一个私生子,我争不过他……你回来吧?回来我们联手,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赵容爽面色凝重地看着赵思琪,其实她不说赵容爽心里也清楚。像他爹这样的风流人物,在外面没有几个女人是不可能的,有了女人自然就会有私生儿女。只是没想到,他才刚走一年,他爸就把私生子带到家里来了。 「容爽?」 周泽文轻轻叫他一声,赵容爽回过神来,对着赵思琪嗤笑一声,嘲讽道:「那你和那个私生子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早几年进门而已——我连你都斗不过,还跟别人儿子斗?别说我争不过,就是争得过我也懒得争。」 「我和他当然不一样!我跟你住一起十几年了好不好!我们相处起来难道没有一点兄妹感情吗?」 「兄妹感情?你是来搞笑的吗?」赵容爽双手插兜,他眉梢高挑,头皮有些发麻地牵着耳朵向后动了动。 第112页 他借着身高优势俯瞰赵思琪,继续说:「我和赵容清都没感情,还能和你有什么感情?你跟我谈感情?是傻了吗你?」 赵思琪被他冷漠的表情吓到,却不肯输了千金小姐的气势,于是跺脚指着赵容爽骂道:「你……赵容爽你不可理喻!如果不是姐姐要我跟你和好,我……我才不愿意搭理你!」 「哦——赵容清让你来的啊?那你就是赵容清派来搞笑的了?」赵容爽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说:「行了,我笑也笑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说着,赵容爽再次牵起周泽文的手离开。只是这一次牵手的感触与以往大不相同——也许……是他想到了赵容清的不伦之恋。 所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立场怨怼赵容清? 是赵容清是对的?还是他现在这个样子错了? 赵容爽感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用一个更重的力道握住,那种灼热又真切的触感,给人无限勇气——那种可以将一切置之度外,可以所向披靡的勇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等你想明白——但是,我不会逼着你想明白,现在放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还愿意,我还可以做你的好朋友。」 周泽文笑着,依旧是那样和煦如风的模样,一张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一毫除了温柔以外的情绪。 「泽文,我心里喜欢你,我爱你,我很明白。」 「但是你不明白这是对是错,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你说如果这是错的,你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这个错误。但是赵容公,我不愿意你用一辈子去弥补一个错误。」 周泽文捏一捏赵容爽的掌心,这是他惯常会使的小动作,就当做是一种宠爱和安慰。他还是笑,他不愿意赵容爽和过去的他一样,因为一件错事,心存伤疤和痛苦。 赵容爽看着他的笑,总觉得亲切又渺远。 第一次相见时,赵容爽是在公园卖画,周泽文那时候虽然戴了口罩,但眼睛是弯弯的,那是他在笑。再相见时 ,周泽文在讲台上,赵容爽在讲台台下,这一次周泽文也是笑,笑得隐隐约约……后来,他们之间有无数次笑,或相视一笑,或捧腹大笑——笑不会假,快乐是真实的。 「泽文,记住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好不好?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会为此改变从前所有的观念,却永远不会为从前任何一个观念改变我喜欢你这一个想法。」 「我喜欢你,不是心一时悸动,是我的心由于这份喜欢找到了跳动的理由。」 「我的家庭很复杂,我怕我做错了,会给你带来灾难,我怕我逃不出命运的牢笼,终有一天又回到了那里,我怕我满身污泥,沾染了你的无瑕清明……」 「泽文,我真的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发现了之后我都会改,只是有一点,我怕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我怕我终有一天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不会。」周泽文握紧了他的手,两只手呈现出一个十指相扣的状态,他斩钉截铁道:「你不会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也不足以成为我离开你的理由。」 「你……你们在干什么?!」 赵思琪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上来,抬眼就见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一时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气势也跟着掉下去了。 好好的气氛被破坏,赵容爽压抑着要把赵思琪丢出去的冲动,把那只和周泽文十指相扣的手抬起来,畅快地笑着说:「谈恋爱啊!」 「谈恋爱?!」 赵思琪上前一步,赵容爽就带着周泽文退后一步。 「你可别再上前了啊!我们不欢迎电灯泡!」 赵思琪又一次被气得跺脚,嘴里鼓着一口气看着前面那两个人。商场里人来人往,也纷纷往这投来异样的目光。 接着,两张唇相贴一处,向所有人宣示他们的对彼此的忠诚。 「啊——你们臭不要脸!」赵思琪被他两人的举动吓得赶紧捂住眼睛。 作为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生,赵思琪甚至没见过男女接吻,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见两个男的接吻了! 看不得!看不得! 但是……还想看是怎么回事? 赵思琪捂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里面赵容爽牵着泽文泽的手,在各个楼层四处闲逛。 把窗户纸捅破的感觉真好!光明正大谈恋爱的感觉真好! 不过,赵容爽虽然在redamancy公然和周泽文接吻了,但回到学校后倒也不至于那么张狂。毕竟现在还受着学校管束,要让学校发现了,还不知道又要怎么把他们隔离起来。 所以,哪怕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男朋友,在学校也是尽可能地低调——就像所有早恋情侣那样。 夜里,赵容爽把奥数手册随手丢在书桌上,他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说好了不超过十二点半睡觉的,结果每次都学得忘了时间。」赵容爽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来,「泽文,要是有一天我学习猝死了,你可记得一定要把我埋在春天里啊!」 「猝不死,我知道你一向为小强代言。」 周泽文把赵容爽丢在桌上的奥数手册拿起来,仔细地翻了翻,圈了几个重点内容出来,说:「你白天把这些再过一遍吧,我觉得今年联赛会考。」 第113页 赵容爽接过来一看,惊喜地说:「嘿!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 说着,他搂着周泽文往床的方向走,柔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快点进入洞房吧!」 赵容爽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真要做,却是从来没做过。 最多,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他抱紧一点,或者再明目张胆一点,就偷偷翻墙去东校区找周泽文一起吃个早餐。 不过,有时候早餐也吃不安生——毕竟周泽文现在的同桌是个粘人又得周泽文珍惜的小胖墩! 刚开始赵容爽还能口头上吓他两句,把人家吓走,但次数多了,小胖墩意识到赵容爽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之后,就天天跟在他两人身后一起吃早餐了——这电灯泡做得十分勤勉。 这直接导致赵容爽对体胖的人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某次周泽文去窗口买豆浆,赵容爽终于有了和小胖墩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说路阳,你干嘛到哪都跟着我家泽文呢?虽说我家泽文魅力无限,也经不起你一天到晚哪哪都跟着啊……」 「泽哥对我好,我跟着他当小弟——谁要是敢欺负他,我就帮他报仇!」 路阳说着,气氛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包子,好像那包子也欺负了周泽文似的。 赵容爽有些哭笑不得,打量着他日渐虚胖的体型,打趣说:「就你这体格,打算怎么帮他报仇呢?以体重的绝对优势将对方压垮?」 「那倒也是个办法!」 这时,周泽文买了三杯豆浆过来,递给路阳一杯,再递给赵容爽一杯。 赵容爽委屈地吸着豆浆,小声跟周泽文嘀咕:「泽文,你下次可不可以先考虑我再考虑他啊……我现在还不如路阳受宠了……」 「对外人肯定要客气一点的嘛,你少和路阳争。」周泽文暗地里捏一捏赵容爽手臂上的肉,发现这傢伙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 「泽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路阳心比天大,至今还没发现这两个人之间的猫腻,他一直以赵容爽为标榜,立志要和周泽文打好同桌关系,争取以后也能和他这样近距离地说悄悄话! 「嘿嘿,还是容哥厉害,要是我和泽哥的关系能像容哥和泽哥的关系一样好就好了!」路阳又勐吸一口豆浆,乐呵呵地笑着。 赵容爽一听这话就黑了脸,吐出一句「痴心妄想」,就带着周泽文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我是不是就要失宠了?还是输给了一个小胖墩? 赵容爽:泽文,你说你喜欢他哪一点?我学,我学还不成吗? 周泽文:我喜欢他胖。 赵容爽:……(裂了,我裂开了) 周泽文:开个玩笑。 ☆、又闻吻照 联赛过后,又是一次月考。 一中高二年级数学联赛成绩不错,光就全国一等奖的,就包揽了四个。因此,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就显得更为瞩目了。 周泽文也参加这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他和赵容爽两个人都没进年级前十。 这是周泽文停考以来第一次参加月考,前段时间为了应付数学和物理两门竞赛科目,他在高考常规题型上花的时间远远不足以和其他同学竞争。 至于赵容爽,又是语文出了问题——他议论文上离经叛道的言论,彻底激怒了阅卷老师,直接给他判了零分。 歷届学生中,在作文中说些偏执言论的不在少数,阅卷老师往往给个合适的分数,也就一笑置之。但赵容爽这张试卷不同,他的分数走了两个极端——第一个老师给了满分,第二个老师给了零分。 答题卡传到高二年级语文组组长仲裁时,老王看着答题卡上熟悉的行文方式和精准优美的遣词造句以及精闢独到的议论手法,就觉得这人是赵容爽,但他再仔细品味字里行间大逆不道的观点时,就毅然决然地给了零分。 作文主题是「孝道」,但赵容爽却说古人所说的孝道是禁锢人类的枷锁,甚至说要人像动物一样,只履行育儿之责,而不必践行养老之务。 他中途甚至严重偏离主题,用了两大段的文字论述「同性恋的合理性」。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证明国人的观念早已被「所谓的伦理道德」麻痹腐化——赵容爽这种理论在大多数人看来,与□□无异。 所以,他又被老王请到小花坛赏花去了。 「作文得了零分?」 「嗯,」赵容爽垂着头,有些丧气地说:「所以我连前十都没排进去。 「没事,一次月考而已。」老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他的神色又立马严肃起来,厉声道:「但你作文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平时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你这次怎么在作文里说出这种话来?这如果是在高考,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不但是要被判零分!你这卷子传到网上,你整个人生都毁了!」 老王抖着手上的成绩单,脸上已经激动得发红,脖子上的青筋也依稀可见。 赵容爽没吱声,等老王稍稍冷静下来,才说:「对不起,这次是我言论偏激了——如果我相信什么,我一个人相信就好了,不能大肆宣扬,不然我就是□□教父了。」 赵容爽笑着耸耸肩,老王一向心疼他的这个学生,他一直以为赵容爽乖巧懂事又勤奋刻苦,但听他这样说,似乎老王一直以来都看错了赵容爽。 第114页 「容爽,我知道你无父无母,你也许不太懂孝道是什么,但是,这不是你不尊孝道的理由——高一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高中生要有什么?」 老王拍拍赵容爽,问:「你现在告诉我,我当时说高中生要有什么?」 「分数,灵魂,故事。」赵容爽当时还把这三个词记在了笔记本上,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是我现在没有分数,老师您现在觉得我没有灵魂,荒唐故事倒是从来不少——老师,对不起,是我让您失望了,对不起。」 赵容爽总是这样,在老师面前,老师说他错了,他就立马认错,态度诚恳感人,但心里究竟有没有改,谁知道呢? 「说说你的想法,答题卡上的八百字,我还看不明白!」 老王也被赵容爽写迷煳了,如果不是四十年来被道教正统反覆薰染,真就信了他纸上写的邪了! 「我没什么想法,如果答题卡上八百字我还没说清楚的话,我就说不清楚了。」赵容爽顿了顿,手指焦虑地搓着,终于再一次开了口,说:「我有一件事要和您说。」 「说吧。」 「我……」赵容爽手指揉一揉眼睛,「其实……我还挺羡慕学长的!他有你这样的父亲很幸福啊!我……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有你这样好的父亲,我就不会说什么『父不父,子不子』的混帐话了!还有,我解释一下同性恋那两段。」 「你说。」 「我喜欢男生,我不觉得这有错。」 老王皱着眉头:这孩子,还真敢说…… 他拍拍赵容爽的肩膀,欣慰地笑着:「你想把我当爹就把我当爹呗!反正我也当过两个儿子的爹了!在当人家爸爸这方面,那可是相当有经验!」 「不过,关于喜欢男生这一块,我可以猜一猜吗?」 赵容爽反应有些迟钝,问一句「什么……」,老王已经把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是泽文,对吗?」 赵容爽在听到「泽文」这两个字的时候,头皮又不自觉地往回拉动耳朵,他不知怎的,最近反应一大,就喜欢动耳朵。 他惊讶地看着老王,现在还是在早读,满校园都是嘈杂的各种读书声,像酒吧里开着巨大音量的混响,震耳欲聋。 赵容爽没承认也没否认,老王继续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高一就知道了。」 「高一?」赵容爽更加觉得不可思议,高一他还没表露心意,老王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了? 太假了!老王编谎话的水平也太低了! 「要不然你以为泽文为什么要搬去新校区?还记得徐飞之前被天宁告状吗?就是在那本《金瓶梅》里,夹了几张照片——有你和泽文的吻照,现在还锁在我家的书柜里。」 「吻照?老师……我,我以为……」 老王没有理会赵容爽惊慌失措的神态,继续说着当日的情景。 他说:「我本来打算周末你们晚自习考完数学,把你们都叫出来谈话的。刚好那时候数学老师带泽文到办公室来拿试卷,敏哥手上还拿了你的笔记本。我看了看,就发现笔记本也不对劲。」 赵容爽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他当时被收了笔记本,还想着老王怎么不来找他谈话,原来,「是泽文帮我顶下来了对吗?泽文他说他去新校区,要您不要告诉我这件事对吗?」 赵容爽双手抓住老王的手臂,掌心沁出一层薄汗,这感觉比等待考试结果出来还要紧张。 「所以我就说嘛,泽文和你都是肯担当的人——你们那时候就在谈了?」老王刚说出口,又立马否定,「不,应该还没有。要是谈了就不会让我瞒着你。」 老王揉了揉太阳穴,展现出满面愁容,他有些哭笑不得,「我就说我这一届带的学生与众不同——先是王一一这些同学敢出言顶撞班主任,后又是你和泽文产生这样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我没觉得自己错了——就是以前也有男风不是?那些小说还把人妖恋描写得悽美动人呢,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后人看了,不还得称颂一句可歌可泣?我不过是喜欢性别相同的人,这没什么可耻的。」 赵容爽扭头,表示对老王把他和周泽文的感情形容为「这样的」感到十分不满。 「行了,先回去读书吧!」老王把手上的成绩单由一张a4纸,折成了小小的一个包进手心。他摆摆手,示意赵容爽先回去。 说出来了,感觉好舒服! 赵容爽长舒一口气,下课后就立马往新校区跑。 「泽文!」赵容爽在食堂门口抱住周泽文,他从没有一刻这样渴望和周泽文抱在一起,刚刚早读的那几分钟,他满脑子都是周泽文,想他想得恨不得逃课去见他。 「怎么了?是不是没考好?难受了吧?」周泽文拍拍他的背,想再多说点什么安慰他。 两个人还抱在一起,路阳咳嗽两声,天真地说:「你们可不可以先进去再抱?我现在好饿……」 「饿了就自己先进去买饭吃!一天天的电灯泡当得这么起劲?」 赵容爽把路阳往食堂里面推,自己牵着周泽文的手慢慢地走着。 「容爽,我刚刚都听说了,你是作文偏题了而已,下次就可以考第一的!我相信你!」 「考不了第一了,我以后都考不了第一了……」 第115页 周泽文以为赵容爽还在为成绩难受,手上又加大了一点力气握住赵容爽,说:「我分点运气给你,我有预感下次我能考得很好。」 「所以啊,我考不了第一了——我男朋友这么厉害,我争不过啊!」 赵容爽咬着周泽文的耳朵,气息喷在他耳边,周泽文脸上立马就红了。 他掐一把赵容爽,生气地说:「你就不能安分点吗?食堂这么多人呢!」 「泽哥!今天有新品啊!我都买一遍尝尝吧!」路阳在前面的窗口朝这边挥一挥手,赵容爽眼睛阴沉沉地瞟他一样,路阳就吓得赶紧转身买早餐去了。 为什么容哥老是那样看我?是不是我平时吃太多他嫌弃我了? 路阳这样忐忑地想着,还想多拿两个饭糰的小胖手就又瑟瑟发抖地缩了回来。 少拿了两个饭糰的结果就是,路阳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肚子还是饿,他一摸肚子,周泽文就知道他没吃饱,于是把自己的包子给他送过去。 「吃吧!」 路阳眼睛一亮,嘴上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手却已经开始向那个包子伸去…… 赵容爽赶紧把周泽文那个包子抢回来,他回身看一眼身后渐行渐远的食堂,再瞄一眼周泽文,把自己手上的一个包子送给了路阳,「你吃我的,我吃不下了——泽文你这个包子你自己吃了,现在长身体呢,可不能饿着!」 赵容爽盯着周泽文咬了一口包子,又勐瞪一眼正拿着一个包子狼吞虎咽的路阳,对他低声说到:「下次早餐多买点!」 「唔……嗯嗯!」路阳勐的点头,吃得更欢了。 原来容哥不是嫌弃我吃得多!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不是嫌弃我吃得多那是嫌弃我什么? 路阳用他刚刚拿过包子的油乎乎的小胖手摸摸脑袋,看着前面走路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实在是想不通啊…… ☆、女装大佬 晚上在501,赵容爽抱着周泽文一顿勐亲。 事后,两个人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周泽文被他吻得有些脱力,喘着气问他:「赵容公,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还在为月考的事烦心?可是这不过是一次失误而已,下次会更好的——你可是赵容爽啊,怎么会轻易被一次考试打倒?」 「我哪有你想得那么正经?」赵容爽又压到周泽文身上,看着他的澄澈的双眼,沙哑着声音说:「我不过就是想亲亲我家男朋友,尝尝你的味道。」 说着,他又埋头吻了下去,深入的时候,他问周泽文:「泽文,怎么样?专业的吻技还行吧?」 「唔……你在哪学的嗯……」周泽文只觉得浑身乏力,连说话都困难,更何况现在他的嘴还被赵容爽堵着。 「百度……」赵容爽无休止地对他进行攻城略地式的探索,足足五分钟过后,两个人的唇齿才渐渐分开。 周泽文手指轻触自己略微红肿的下唇,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哭腔,说:「赵容公,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赵容爽却丝毫不知悔改,一瞬间又轻轻衔住周泽文的耳垂,低声说:「你才过分,偷偷亲了我,还想瞒着我。」 「我……」周泽文语塞,他不可否认,在高一那一年的元旦前夕,也就是他生日那晚,他确实是趁着赵容爽喝醉了,偷偷亲了他。 他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剧烈地燃烧,从未如此羞赧过,以至于连唿吸都忘了唿吸。 还是赵容爽看着周泽文脸红的样子笑出声来,他捏一捏周泽文的脸颊,笑着说:「亲都亲过了,你还害羞什么?更过分的事我们还没做呢!」 「嘴贫!」周泽文打掉赵容爽的手,起身走到书桌前,过了几分钟,又恢復到以往清冷的状态。 「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开始计时刷试卷了。」 「有事!当然有事!」赵容爽凑到周泽文身边,调笑着说:「泽文,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吻技怎么样啊?」 「烂的要死,嘴都破皮了。」他周泽文专心调着闹钟,尽量不多理会赵容爽。 「激吻不都这样的嘛?」说着,赵容爽也嘟起他的下嘴唇来,说:「泽文,你看,我的也肿了!」 周泽文看一眼赵容爽,把卡牌翻到「考试中,勿扰」的那一页,挂在了闹钟上。 赵容爽也就安分了,准备也拿出试捲来写。 此时,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容爽手机传来一个提示音,他打开一看…… 不敢取网名老大:我在你门口!快开门! 赵容爽瞥一眼周泽文,他还是在安心地解题,丝毫不受外面动静的影响。赵容爽纠结着,给袁缘发去一条信息。 不敢取网名:你怎么来了? 不敢取网名老大:找你睡觉来了!开门! 「谁在外面?」周泽文解完手上那道题,闻声朝门口看去。 「啊!我……我去看看!你继续考试!」赵容爽急忙走出房间,穿过客厅,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hello! my little baby! 」 袁缘一见赵容爽就给了一个欢快的熊抱,他女装穿了一条黑色长裙,妆容也走暗黑风走得实在夸张,一凑上来,就蹭了赵容爽一脸□□。 「小声点!」赵容爽把袁缘从自己身上扯开,又急忙把自己脸上的脂粉擦掉。 「干嘛?为什么要小声点?我在外面敲那么久的门,你现在才给我开?你还有理了?还问我为什么来?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你小子是不是离了家,就把我给忘了?我平时没少给你通风报信吧?你就这么恩将仇报的?」 第116页 袁缘每说一句就拿手指头戳一下赵容爽的肩膀,每戳一下就上前一步,一直把赵容爽逼到客厅里的沙发边上。 「有完没完?房间里有人,别打扰他学习!」 「有人?谁呀?」袁缘手搭在赵容爽肩上,踮起脚尖往赵容爽房间那边看。 赵容爽拍开袁缘的手,看一眼他还拉在手上的行李箱,一脸嫌弃地说:「怎么?你这是打算在这长期住下了?」 「bingo!」袁缘打一个响指,放开行李箱,勾着赵容爽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说:「我呢!受清清姐之託,以后呢,就在这里长久地住下了!」他拍拍赵容爽,补充一句:「给你免费当保镖来了!」 「谁要你当保镖?别说我现在自在逍遥,人身安全毫无威胁——就算我日子刀口舔血,真要打起来,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没上手就进人家重症监护室去了!」赵容爽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 「嘿!今天月亮打东边出来了?你这臭小子居然知道给我倒水了?」 「傻逼!月亮什么时候不是从东边出来的?」赵容爽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双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两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眼睛也眯成一条缝,慵懒地说:「来者是客,喝完茶就赶紧滚——别打扰我学习!」 「哟!一年不见,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最好的朋友的?」袁缘把水放下,也翘起二郎腿——不过他似乎忽略了自己还穿着裙子这件事…… 「你他妈把脚放下!穿着裙子你能有点羞耻心吗?」 赵容爽赶紧别过头去,表示袁缘裙下那个大鼓包实在没眼看。 「穿着裙子怎么了?反正咱两半斤八两——咱谁也别嫌弃谁!好像没看过一样!」袁缘依旧惬意地搭着腿,继续说:「说起来,这一年不见的,也不知道你发育得怎么样?要不咱两掏出来比一比谁大谁小?」 赵容爽:…… 看着袁缘这样不知羞耻的样子,赵容爽索性就闭上了眼睛,他说:「我姐让你来干嘛?你别告诉我你以后还得在这读书啊……」 「欸?你刚刚说什么?」袁缘一激动,又跑到赵容爽这张沙发上坐下,两个人都挤在一起了。 「我草!你说话就说话!」赵容爽勐地躲开,又逃到另一边坐下。 袁缘再要起身和他坐到一起去,赵容爽指着对面大喊:「你别过来!我看你女装瘆得慌!」 「不过去就不过去!真当我觊觎你当我小受呢!切!」袁缘嫌弃地在赵容爽对面坐好,又说:「刚刚你说『你姐』?我没听错吧赵容爽?你喊清清姐叫姐!」 「说重点可以吗?我姐让你来干什么?担心我做题做得手痒,来找打?」 「我就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但凡对我好一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母胎单身!」 「滚!你少来!有事说事!」 「哦!」袁缘应一声,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说:「清清姐叫我来是让我看着你的——不过不是监视啊!是保护!前段时间你爸带到家里来一个人,说是你爸在外面的儿子——二十四岁的儿子!赵容爽,这都赶上清清姐了!」 「嗯,意料之中——说不定还有更大的!」赵容爽嘲讽般地评论一句,让袁缘继续讲下去。 「咳咳……毕竟是豪门嘛,有几个私生子也正常——咱不怕啊!咱来几个灭几个!那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敢竖着进来,我们就让他横着出去!」 袁缘热情高涨地想像自己手撕私生子的情形,说完感嘆一句:「不过,你那私生子老哥看起来不错啊,就这么横着出去了有点可惜了……」 赵容爽瞥他一眼,他又立马改口说:「当然了!我肯定是你这边的人!就算别人再好看,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一分一毫!你那私生子老哥再好看我也不会答应他做我的受!」 「人家追你了吗……大晚上的就别做白日梦了吧……」 袁缘:一不小心偏题了…… 「回归正题,回归正题……」袁缘端正坐姿,正声道:「重点来了——重点是你那私生子老哥今年从国外回来,原来已经在你爸公司做了几个月了!前段时间突然和你爸回家!就是你奶奶回镇里陪你曾祖母之后那几天!」 「我奶奶回去了?」 「啧!重点是这个吗?你听我把重点讲完可以吗?能不能先让我把话讲完?你这样老打断别人讲话很不礼貌知道吗?」 「哦,那你接着讲啊……」 「这还差不多——」袁缘喝一口水,继续说:「重点是你爸前几天把他派到y市的分公司来了!你那私生子老哥是有野心的,清清姐怕他知道你在这读书会对你造成威胁,就让我来陪着你。」 「唉——可怜小爷我一世英名啊!到头来竟然给你这傻逼做了书童!」 对于这番言论,赵容爽颇感无语。毕竟他过去在赵家毫无存在感地活了十几年,怎么要到了谁要来分财产的时候,就非得揪着他不放了? 「你觉得有必要吗?我都低调成这样了。」 赵容爽做着眼保健操,实在是有些头疼。 但袁缘觉得赵容爽这话有失公允,高声说道:「低调?赵容爽你低调?我先不说你以前在学校装逼的事——我就说你在你家,去年清清姐嫁人,你怎么闹的?再说你小升初闹着离家出走的事!还有赵思琪母女俩到你家的时候,你这脸是不是一臭就臭了十几年?」 第117页 「这算什么不低调了?我什么时候装过逼?」 「你什么时候不装逼?你小学生就跟人家高中生打架?搞得我三天两头去医院看你?我操!合着我这么多年白干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琐事记它干嘛?又不能换钱!」 赵容爽刚要起身,袁缘又压过来,细细打量着他,脸上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钱?你没钱了?你是不是没钱了?你穷了对不对!你终于没钱了!」 袁缘意识到这一点,感到异常兴奋,索性就坐在赵容爽腿上,挑逗般地挠挠赵容爽的下巴,欢快地大声说着:「来!叫一句哥哥就给你一百块钱!叫十句就一千!一百句一万!」 赵容爽倒不是没钱,但是袁缘这里钱也太好赚了!虽说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但叫一句好像也没什么? 赵容爽纠结着是先叫十句还是先叫一百句比较好,房门就「砰」地从里面打开了。 「吵死了。」周泽文皱着眉头,一出门就看见袁缘坐在赵容爽的腿上,姿势极度暧昧。 原本他只是不耐烦,现在见了这样的情景,直接就对袁缘充满了敌意,他冷冷地问赵容爽一句:「他是谁?」 赵容爽也在看到周泽文出来的那一刻把袁缘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急忙解释道:「就一个普通朋友!关系可差了!我们刚刚打架呢!」 「打架?」坐在腿上打架? 周泽文瞥一眼袁缘,他刚刚假髮不小心弄掉了,正在整理自己的假髮。 袁缘注意到周泽文的目光,不嫌事大地说:「关系不差才怪!他个没良心的,丢下我一个人来这里逍遥快活——还金屋藏娇!呜呜呜……我就这么从至死不渝的情人变成相看两厌的前任了!呜呜呜赵容爽好绝情哦!」 说着,还不停地拿手抹眼泪,虽说他一滴眼泪也没流。 「泽文,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 「砰」地一声,房门再一次从里面锁上! 赵容爽狠狠地瞥一眼袁缘,转手就把他的行李箱丢到外面,「滚你妈的!以后都莫挨老子!」 把袁缘推出去了,赵容爽又来敲周泽文的房门,「泽文,你开开门好吗?刚刚就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但不管赵容爽说什么,周泽文就是不理睬。二十多分钟过后,房里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门背传来周泽文说话的声音:「一句老公一百块,十句一千,一百句一万。」 赵容爽:……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嘤!老公! 周泽文:不,不是老公!是老攻! ☆、崴伤了脚 袁缘的成绩能来一中就已经是走了后门,能在19班这样的重点班级,就更引人议论——毕竟他高一上学期翘了大半个学期的课,每次测验的分数摆在那里的。 不过,除了背景,议论最多的还是袁缘的性别——天天穿裙子,看起来是个女的,但又有那么高的个子,喉结还若隐若现的。 别人问袁缘是男是女,袁缘又不置可否,反问一句「你猜呀?」,就没了下文。 但他这个样子别人猜是猜不到的,猜不到的结果就是,男生把他当女生,女生把他当男生。关键袁缘还每节课间都下楼来粘着赵容爽,这使得男生女生都严重怀疑赵容爽的性取向——这口味咋长的?喜欢这么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 不过,这都是些柠檬精的酸话了。 「听说你喜欢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 东校区食堂,周泽文瞥一眼正和路阳抢包子的赵容爽,手上的豆浆杯子差点被他捏变了形。 赵容爽闻言差点噎住,「谁?谁敢说我们家泽文不男不女?我这就去揍他!」 「容哥,你怎么能说泽哥不男不女?别人说的分明就是你的女朋友好不好?」路阳随口纠正赵容爽,又继续啃他的包子去了。 「一吃包子误终身——容哥!这个口味的包子好好吃!」 赵容爽:…… 周泽文见他还没有个解释,就一个人拿着豆浆走出食堂了,临走还告诫这两人不要跟过来。 路阳对周泽文惟命是从,赵容爽肯定不听,马上就要追上去,却被路阳拉住。 「泽文!」他喊一声周泽文没答应,又急忙回头瞪一眼路阳,警告说:「放手啊!放手我明天多给你买两个包子!」 路阳有些小纠结,但最终摇摇头,说:「不行,泽哥不让我们跟上去!」 赵容爽极力反抗,但对路阳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赵容爽一下子没脱身,周泽文就已经被埋没在人海里面了。 他大骂一声「草!」,又在路阳身边坐下,风捲残云地把两个人的早餐吃得精光。 路阳摸着自己还没吃饱的肚子,委屈地看着赵容爽,赵容爽还委屈呢! 「看什么看?你委屈了还告诉周泽文!我委屈了我告诉谁!」 赵容爽临走勐踢一下餐桌以示自己内心无限的愤慨,这可把路阳吓得一愣一愣的,立马就苦着脸往班上跑了。 赵容爽踢桌子把自己的脚踝踢伤了,路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爬墙的时候还栽了个跟头——还好只是磕在手臂上,不至于伤在脸上破了相。 「我草你娘的!」赵容爽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118页 「赵容爽同学!」 途经保卫科的时候赵容爽突然被一个女人叫住,他回头一看,一时没认出是谁。 女人四十岁上下,手上还提了一个饭盒,应该是学生家长给自己孩子送早餐来了。 「你好,请问你是?」 「我,我是原来教隔壁班的胡老师……我是想为那件事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当初,当初是我煳涂了——但是我已经受了处分,你可不可以……不计前嫌,原谅我?」 胡老师这话在外人看来十分真诚,但在受害者看来,这种程度的道歉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是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 赵容爽心情不太好,又遇上一朵白莲花,冷哼一声,说:「胡女士,请问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死刑吗?因为有的人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赵容爽说完就走,留给胡女士一个绝情冷漠的背影。 像这种打脸情节,就……很爽! 赵容爽尽量维持一个胜利者该有的意气风发的姿态,但是,他这一瘸一拐的形象实在不允许…… 课间袁缘又来勾搭赵容爽,一看赵容爽跛着脚,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赵容爽你也有今天!你这是平时装逼太多,出门被人给揍了吧?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逗了!」 「闭嘴!」赵容爽暗骂一句,把袁缘带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我出来是有话跟你说!你以后别老来找我!咱俩现在被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你下次再来小心我揍你!」 「除非你让我搬到你那里!否则其他事就免谈!」 「你!」赵容爽恨不得暴打一顿袁缘才好,但想到自己还瘸着脚,又继续和袁缘协商着说:「你……图什么?」 「图——你——」 赵容爽:!!! 「帮我辅导功课啊!」 赵容爽:……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我在19班天天被人说走后门走后门!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走这个后门吗?真当我稀罕了?」 「不稀罕就走呗……」 「那怎么能行?清清姐让我跟着你来着!年底回家还得检查我学业……你就帮帮我嘛!」 「你有钱不知道找辅导老师?」 「辅导老师要是有用,我至于走后门吗?你就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帮我渡过这一关呗?」 袁缘抱着赵容爽的手臂撒娇,说到学业这种正经事上来,赵容爽又狠不下心拒绝他了,于是答应道:「行吧——不过你得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少跟我动手动脚的!更不许打我室友的主意!听到没有?」 「行了行了!两个攻能有什么结果?我打他什么主意呢!」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他是个攻了?」 「哦!那就不是攻!是直男吧?」 「你……」赵容爽想了想,还是不说他和周泽文谈恋爱的事了,于是把袁缘往楼上推,说:「你什么时候澄清了就什么时候搬过来!」 「好嘞!我争取今晚就和你睡一起啊!」 「滚!」 赵容爽一把推开他,脚踝差点二次扭伤。他进教室门时刚好撞见江天宁出来,说起来这个学期大家都光顾着学习,话都少讲了很多。 赵容爽想到当时江天宁举报徐飞看《金瓶梅》,就问一句:「你记得你举报过徐飞看小黄书吗?」 「记得记得!我们边上厕所边说!」江天宁拉着赵容爽往厕所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发现赵容爽脚崴了,于是惊嘆一句:「容哥!你脚什么时候瘸了?我才几天没关注你啊?你怎么就瘸了?怎么瘸的啊?」 赵容爽:…… 「说正事……」赵容爽懒得解释自己怎么崴了脚,这怎么解释?说自己自作自受,踢桌子把自己脚给踢瘸了?然后爬墙还栽了个跟头?还被别人无情地嘲弄? 又惨又尬! 「你还记得当时徐飞书里夹了什么没有?」 「夹了什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那么久远的事谁记得清楚啊?不过他的书真的很奇怪啊!」江天宁回想当时的情景,压低了声音说:「他的书有很多地方被裁掉了,然后很多裁掉的地方被补上去了那种图——就是男女那啥的那种你知道吗?」 随后,他又感概一句:「难怪他一直都是看这本,我估计这在外面买都买不到!唉——有钱人啊!欸?容哥你不陪我上厕所了?你瘸着腿好走路吗?要不你等我上完厕所我扶你回去呗?下次我给你带个拐杖啊!」 赵容爽丢了江天宁往教室走,一进去就找徐飞。 「书呢?借我看看!」 徐飞本来睡得正香,突然被赵容爽摇醒,迷迷煳煳地从课桌上抬起头来,赵容爽刚好就看见他压在手下面的那本书。 他伸手要拿,却被徐飞抓住。 「你干嘛?」 「借你宝贝书看看!」 赵容爽还要去拿,徐飞就是抓着他的手不放,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就达成了某种默契,于是同时放开了手。 放学再说! 中午放学赵容爽和徐飞同路回去。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在操场上的老桐树底下停下来。 徐飞手上转着那本《金瓶梅》,漫不经心说:「借书可以,给个理由。」 赵容爽靠在树干上,手上在玩一片树叶,说:「我信了你的邪——当时你说拍了我和周泽文的吻照,拍到老王手上去了?周泽文跟你什么仇?」 第119页 一说到周泽文,徐飞脸上又展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书也不转了,只说:「我们俩的仇那可大了去了!」 他不细讲这些,突然挑眉,问道:「你俩在一起大半年了吧?做过吗?」 赵容爽有些诧异,问:「做什么?」 徐飞嗤笑一声,把手中的书抛起又接住,「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点两个gay该做的事了!你就说做没做过吧?做过了这本书我就借!没做过就等做完了再来跟我借书!」 赵容爽麻木地听着徐飞说着什么,四肢僵硬地摆放着。桐树下的阴影和不远处的烈日形成鲜明的对比,赵容爽像只静止的木偶,只有耳朵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才会动一动。 前面那个人嘴巴开开合合地在说什么? 真他妈噁心! 他本能地抡起拳头向徐飞砸去,徐飞脸上马上就出现一个巨大的肿块。他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里头大半部分都染上了红色。 「周泽文不就是欠操!」 徐飞一拳砸在赵容爽脸上。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赵容爽又一脚踹在徐飞肚皮上。但那一脚也使他自己失去重心倒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徐飞趁机骑在赵容爽身上,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砸。 「你他娘的瘸了腿还敢跟老子打!我说周泽文怎么了!我说周泽文他娘的欠操!他活该千人骑万人压!」 「你住口!」 赵容爽勐地用力,反压在徐飞身上,也是一拳一拳地往他头上招唿,「让你骂他!让你骂他!你不配提他一个字!你噁心!你不配!」 赵容爽打了他六七拳,又揪着徐飞的领子恶狠狠道:「道歉!说道歉!说对不起!快说!说啊!」 「我说……周泽文,真他妈,欠操!」 徐飞一口唾沫喷在赵容爽脸上,赵容爽就知道他不会道歉——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开徐飞,临走时又对着他的肚子踹上几脚,然后把他拖到桐树树荫下,附在他耳边阴森森地说一句:「打我和别人干架以来,还从没输过。」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飞躺在地上呻『吟,弯腰捡起了被遗落在草丛里的那本《金瓶梅》,他把书上的杂草拍掉,冷漠地说:「你要知道,以前我不打你,不是因为我好欺负——你该记住今天挨的打,免得下次再犯一样的错误。」 随后,他又咧嘴一笑,像魔鬼一样的,问徐飞:「徐飞,记住了吗?」 赵容爽拖着那条受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往501的方向走。 他一边为今天的暴力行为感到后怕,一边又不断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藉口掩饰身上的伤。 可是,什么理由解释起来比较合理呢? ☆、也曾在乎 「怎么回事?」 周泽文一开门就见赵容爽鼻青脸肿的模样,赵容爽支支吾吾的,一瘸一拐地走进去。 「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周泽文拉住赵容爽,又问他一遍,低头一瞥,看见赵容爽手上拿着一本奇奇怪怪的书。周泽文只当那是赵容爽从图书角借来的文史类书籍,就没太在意。 赵容爽把书往旁边遮一遮,直到走进另一个房间把书藏好了才出来和周泽文解释。 「我……对不起泽文,我跟别人打架了……」 「看出来了。」周泽文帮赵容爽把盒饭拆好,把里面的辣椒一类上火的东西挑出来,「先吃饭,待会带你去医院。」 赵容爽坐到他身边去,吃了两口饭,又问:「我这样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看是什么原因——不过我觉得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对你失望,谁让你是我喜欢的人呢?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周泽文笑着,眼里尽是宠溺和心疼。 他俩下午各自向班主任请了假,周泽文陪着赵容爽在医院里吊了两瓶消炎药水。 期间,周泽文写了一张试卷。他抬眼看赵容爽,赵容爽正用另一只手拿着一本戏曲书在看。那只拿书的手,关节处还有好几处擦伤,周泽文猜测那肯定是拳头和地面摩擦才伤到的。 「和谁打架?」 他冷冷淡淡地问一句,赵容爽沉默片刻,就如实交代了,说:「徐飞——他伤得有点重,可能下午也上不了课了,额……可能明天也来不了……」 不可否认,赵容爽和徐飞打完之后,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倒不是怕学校处分,就是怕周泽文知道他打起人来这么狠毒,以后会有心理阴影。 谁敢跟一个施暴狂住一起啊? 赵容爽偷偷瞄几眼周泽文,实在看不出他什么心思,于是就试探性地问一句:「泽文,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泽文没有回答他,他又解释说:「我不是故意要和别人打架的,我就是……就是气不过!哼呜……」 赵容爽一下没忍住,眼泪就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又改口:「我就是故意的!我早就……早就想揍他了!我今天……我揍了他我就特别开心!我可开心了泽文……」 赵容爽嘴上说着开心,却是咬着自己是拳头在哭——他是真的害怕,他怕他的阴暗面再也藏不住了,他怕他终有一天要失去周泽文。他怕他自作自受,害人又害己! 「对不起泽文,我也不想把他打成那样的……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第120页 赵容爽自己被自己吓哭了,还流着眼泪摸摸周泽文。 周泽文看他又哭又怕的模样,「噗」地笑出声来,捏一捏他的手臂,说:「赵容公,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做错了事又怕挨罚的小屁?小屁以前做错了事也总是这样看着我。」 「不过该罚的还是要罚——以前小屁我是罚她一个星期的零食,你平时不吃零食,那我罚你一个星期每天多做一套试卷,你觉得怎么样?」 赵容爽以为周泽文会被自己吓到,但这样轻的惩罚明显就和赵容爽想像中的不一样。 他一时有些呆滞,周泽文看在眼里,又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失望。我们过去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我们在朋友之上——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的,我们会在相互鼓励中走出一条坦途来的,对吗?」 「对……」赵容爽呆呆地点点头,又使劲摇头,说:「不对!你这话不对!你刚刚说的那些……」 赵容爽想说,周泽文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惊鸟」在报纸上说过! 不过,这样说出来,显得赵容爽对那什么「惊鸟」很上心似的。但是不说的话,他又不知道周泽文对那什么「惊鸟」上不上心了…… 「我刚刚说的话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刚刚是我听错了!」赵容爽觉得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他再一次翻开那本戏曲书,说:「这本《牡丹亭》是我前几天在班上借来的——我看了这么久,就记得一把桃花扇。」 「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有时候患得患失的,我很紧张,怕自己做得不好——袁缘的事我会尽快解决好的,我发誓,赵容爽一心一意只喜欢周泽文一个人!」 「下次发誓记得选一个雷雨天气,那样比较真诚。」周泽文说一句玩笑话,又拿了一张卷子出来做。 赵容爽也准备做点练习题,却接到了赵容清的电话。 电话里赵容清语气有一丝慌乱,急匆匆地问了赵容爽一连串的问题。 「小爽!你今天下午没有去上课吗?听缘缘说是脚受伤了吗?怎么突然就受伤了?是不是有人去学校堵你了?是不是赵思行那个混蛋搞的鬼?他是不是去找你了?小爽,餵?小爽你说话呀小爽?」 赵容爽:「姐,你说话太快,我插不上嘴……」 赵容清在电话里听到赵容爽叫她叫姐,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反应了几秒,发现好像没有听错,又急忙应了两三声。 赵容爽听着电话里的一连串的应答声:「……」 「小爽,你在那边要好好的知道吗?姐姐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我一定去y市看你……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赵容爽听到电话那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喉咙一时有些沙哑,低声说:「姐,别哭,会把妆哭花的。」 赵容清低低地笑出声来,又问他腿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容爽只说自己是不小心崴了脚。赵容清又嘱咐几句,也就放心地把电话挂了。 她口中的「赵思行」,想必就是袁缘口中的「私生子老哥」了。 「我们家关系挺乱的。」赵容爽耸耸肩,这么随口说一句,表示他自己浑然不在乎。 周泽文却不觉得,于是问赵容爽:「你想知道一些我以前的事吗?」 赵容爽有些诧异,周泽文以前的事他多多少少听其他同学提起过,但那都是在学校时周泽文的优异表现以及他有些孤傲的性格。他有些好奇,如果是周泽文自己来讲,他会讲哪些以前的事? 赵容爽点点头,等着周泽文讲。 「我讲我以前的事,那些事不是我记得的,也是听老人讲的。」 「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吗?」 周泽文轻轻地点头,说:「其实我们家不只我和小屁两个孩子。」 赵容爽心里咯噔一下,周泽文这时候提起这件事,难道他家也有私生子吗? 赵容爽抿紧了唇,等待周泽文继续说下去。 「在我之前,我还有一个姐姐。那时候我们家条件不如现在优渥,那是我爸和我妈的第一胎,外婆说他们很高兴,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养着胎。」 「不过我妈怀孕的第三个月,我外公生病了——脑血管意外。我外公家就我妈一个女儿,那时候我妈就一直陪在医院照顾他。一个多月以后,我外公可以恢復得不错。」 「我妈很开心,就在家安安心心地养胎。但说到这里,你肯定猜到了——我妈没能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因为我外公在预产期久病復发离世了,那时候医生只会保大,我妈知道那是一个女孩,她那段时间还买了很多女婴的衣服和玩具……就像电影里每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我妈精神萎靡。」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她马上又有了我——虽然我是个男孩,但我从小像女孩一样被养大。你看到我房间那些女孩子才会用的装饰,床上粉色的纱帐……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会给我穿女孩的裙子。」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小屁出生。我知道我妈她过去失去过一个女儿,我想通过自己去安抚她,但是容爽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想她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姐姐……」 「小时候她对我的一切安排我都欣然接受,但我嘴上不说,不代表我真的不在意。」 第121页 「所以赵容公,我不相信你不在意这些——你父亲在外面的女人,那些女人为你父亲生的孩子,你可不可以不要一个人忍着?如果你难受,我愿意和你分担,就像我愿意向你倾吐我的过去一样?」 周泽文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他,赵容爽心中有些动容——他一开始是在乎的,但是发现一切都于事无补之后,就麻木了。 他平淡地回忆说:「啧,我小时候会觉得难受啊,可是长大之后就没那么多感觉了。」 「泽文你知道吗?我妈刚走那会儿,他带回家一个女人,他从来没问过我和我姐姐的意见,他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指着那个女人对我们说:『叫妈妈。』那时候,我们都觉得委屈,我们都不愿意叫,但是为了讨好他们,我和我姐都叫了。」 「可是没几个月,那个女人没有再来了,换了别的女人。我爸像第一次那样,让我们叫一个陌生女人叫妈妈,我们叫了。」 「后来这样的情况有很多次,有一天我们不愿意叫陌生女人叫妈妈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不在乎了——因为在乎没有用。」 「泽文,我的在乎没有用。」 赵容爽平淡地讲述他过去深以为痛的回忆,感觉时间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以前一提就要伤心很久的事,被时间沖刷一番,就连提都不值一提了。 这是他和周泽文第一次袒露心迹——那些他们过去极度害怕的黑暗物质,就以这样一种平静的方式被解剖在阳光底下。完全没有想像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悲剧的沉重压抑。 「我就说,我们会有很多个第一次的。」 ☆、跌宕起伏 赵容爽说他们以后会有很多个第一次,周泽文突然刚想到之前他对赵容爽说过的话,他说等太阳出来了要和他一起去公园放风筝。 这倒不是周泽文贪玩,只是幼年的赵容爽从来没有放过风筝,他很羡慕公园里放风筝的小孩。这一点,「寻鱼」在报纸上说过。 周泽文一直记得,只是苦于后来学校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机会履行当时的约定。 「那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公园放风筝吧?现在我就只顾着物理一门竞赛,有时间去放风筝的。」 「好啊!」 赵容爽欢快地应下,心想他和周泽文是天生一对,连对放风筝都有同样的执着。 从医院回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周泽文扶着赵容爽上楼,五楼平时走起来没什么感觉,等周泽文扶着赵容爽上了五楼,鼻头上已经有些细密的汗珠了。 他靠在楼梯口的墙上休息一会,喘着气问赵容爽:「你中午是怎么自己一个人爬上楼来的?」 「刚开始也没那么疼,上了药反而走不了路了。」赵容爽抬手刮一刮周泽文的鼻子,把那上面的汗给擦掉了。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传来,那是男士皮鞋在地上走路的声响——赵容爽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他小时候每天都盼着他爸爸踏着「嗒嗒嗒」的脚步声回家,那时候他总觉得这声音比得上幼儿园里悠扬的儿歌。 赵容爽的心脏骤然紧缩,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男人个头在一米八五左右,乌黑浓密的头髮用髮胶固定在脑后,眉眼之间给人一种凌厉的肃杀感,他嘴角微微弯起,形成一个十分虚假的笑容。 这人周身都显露出一种非凡的气质,容貌还是年轻的,心计却像一个百岁老者。 赵容爽从没见过那男人,但光看长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下意识地把周泽文往自己身后护,同时皱眉问他一句:「赵思行?」 男人丝毫不在意赵容爽对他直唿名讳,反而笑着纠正道:「是赵容行。」 赵容行? 「容」是赵容爽爷爷给赵容爽这一辈定的字辈,但他爸后来生赵思琪的时候就没用过这个字了,现在这个自称为「赵容行」的人,把「思」改成「容」又是什么意思?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赵思行双手还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对赵容爽说话的语气又显出十分的亲和来。 周泽文早就察觉到来着不善,上前一步,冷冷地回他一句:「不好意思,我见外,不欢迎陌生人。」 赵思行闻言眉毛一挑,说:「这位同学是周泽文对吧?久仰大名!你父亲在y市那可是响噹噹的人物,不仅在法庭上从无败诉案例,在证券市场上人人见了他恐怕都得喊一句『中国巴菲特』吧?听说贵公子玩股票也是玩得如鱼得水,还是y市一中天才式的人物……」 「一口气说这么多不会喘吗?如果你真的知道很多,就该清楚我们是高中生,你现在等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我受伤请假,你等到天黑也等不到我。」 赵容爽没好气地打断赵思行的话,一上来就刨人家老底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容爽说到这个点上,突然意识到袁缘和赵容清的告诫不无道理——谁知道这变态是不是时时刻刻监控着赵容爽的一举一动?要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等着他? 不过,赵思行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和赵容爽挑明了说,他做出一副哥哥该有的姿态,亲切地称赵容爽「小爽」,又说:「我听说你一个人在y市读书,这段时间爸爸把我调来管理分公司,我作为哥哥,理应过来看看你,所以就提前了解了一些关于你的信息。」 第122页 「但是我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赵容爽站到赵思行身前,个头比他还要高一些,他警觉地盯着赵思行的眼睛,说:「我只有一个姐姐,其他什么兄弟姐妹可一个都没有。」 说完,他不再看赵思行,拉起周泽文的手往501走,「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互不打扰。」 赵思行没再跟上来,他在赵容爽身后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也就自行离开了。 赵容爽进屋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他冷静了一会,才起身向周泽文走去。 周泽文正在外面烧开水,赵容爽过去时,他神情还有些呆滞。 「泽文?」 「嗯?」周泽文被赵容爽惊醒,险些被热水烫到。 「没事吧?」 赵容爽捏住周泽文那只手就要往水龙头下放,被周泽文避开了。 「没事,没有被烫着——」他又去检查赵容爽脸上的伤势,颧骨那块的肿包预计明天去上课的时候就能消掉,除此之外,脸上还有一些擦伤也都已经结痂了。 「脸上是没多大问题了,就是不知道脚上的明天能不能下地走路……」 「那有什么关系!」赵容爽抱住周泽文,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说:「反正有你在,如果我不能下地走路了——你就扶着我去班上好不好?泽文扶我去上学!然后……」 赵容爽突然停住,直到周泽文问他「然后怎么样」,他才继续说:「然后就把小可爱绑在11班给我当同桌!哈哈哈哈哈……」 周泽文陪着赵容爽在房间里聊了会天,这才抽身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回来后,他告诉赵容爽自己要回家住几天。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周泽文点点头,又宽赵容爽的心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要回家去才放心一些。」 既然是家里有事,赵容爽就不好挽留了。于是委屈地看一眼自己受伤的脚,说:「那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哦!」 他贴着周泽文的额头轻轻地啄了一口,又接连在眼睛鼻子脸颊这些地方留下自己的气息,随后又抱紧了周泽文,哭唧唧说:「虽然但是……听说小别盛新婚,等你回来,我们就把房给圆了吧……」 周泽文手指掐在赵容爽腰间,说话时的气息全吐在赵容爽耳边,他用沙哑又低沉的嗓音说:「我们每天都在圆房。」 赵容爽:!!! 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惊恐万分地后退两步——完了完了,有攻内味了!!小可爱什么时候学会撩人了?! 赵容爽想到袁缘上午说的话,他说两个攻能有什么结果?? 可是我看着像受吗? 赵容爽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我好瘦! 再想想他和周泽文的相处模式,赵容爽简直就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型男友! 会洗盘子会补衣,爱撒娇还装戏精!关键他的伙食费还大都来源于周泽文! 现在他不仅仅是瘦了,他是真的受! 周泽文看着赵容爽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低低地笑一声就到房间收拾回家的行李去了。 当晚赵容爽对着书桌上铺满的试捲髮呆,他给周泽文发过去几条信息也没人回。百无聊赖之下,他去到另一个房间把徐飞的《金瓶梅》拿出来研究。 光看封面和目录,这本和赵容爽今天看的《牡丹亭》大同小异,只是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如江天宁所说,里面确实有很多人工裁剪粘贴的痕迹。 就这些剪裁粘贴的页面上,就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夹层的结构。赵容爽想,当时徐飞一定是把照片夹在这些地方了。 赵容爽再翻翻,里面的插画也全是男女交缠的旖旎画面。 不对劲。 赵容爽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男男的,结果翻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张图或是一个段落。结合上下文,赵容爽极度怀疑那些被剪掉的部分就是同性情节。以他高超的阅读理解水平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徐飞不是喜欢泽文吗? 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但他又立马否定了徐飞是gay的想法,高一的时候他还撞见徐飞和隔壁班一个女生躲在小黑屋里谈恋爱来着…… 而且高中以来,徐飞身边交往过的女友不少啊…… 小小年纪就学着别人渣男霍霍女孩子——不过徐飞今年好像已经成年了? 赵容爽突然想到这么一层,又想不通了。照徐飞这个水平,不应该这个年纪还在读高二啊? 他总觉得徐飞和周泽文过去发生过什么,但他对周泽文的爱意又不允许他这样胡思乱想。 袁缘又给他打来电话,说是他已经到了501门口了,让赵容爽过去给他开门。 「我们不是说好了让你澄清我们的事再来吗?你现在过来干什么?」赵容爽走过去开了门,看到袁缘一身湿漉漉的,才发现外面下大了雨。 「什么时候下雨了?」 袁缘抖着皮质外套上的水珠,嗔怪道:「嘿呦!你屋里有小美人还关心外面下雨还是下刀呢?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冒雨都要过来和你相守,你就这么对待我的?」 他打开赵容爽挡在门边的手,拖着行李箱进了屋。 「欸?小美人呢?」 「什么小美人?这里只有一个大帅哥!」赵容爽帮袁缘把行李箱和外套放到通风处晾干,又问他:「你说解决外面的流言蜚语解决完了吗?」 第123页 「那可不!要不然我哪有脸见你啊?」 袁缘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翻出手机来,跟赵容爽说:「你看看我的朋友圈——解决这样的事还不简单?官宣一下不就完事了?」 赵容爽被袁缘说得云里雾里,进到房间里拿到手机一看…… 「你可真是找的一个好对象啊……」 只见袁缘发出一张图片,图片中两个主人公的正脸一览无余。其中一个是袁缘,另一个…… 是鼻青脸肿的徐飞…… 配文:我老公不听话,被我打的。 赵容爽:万万没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发小和情敌走到一块的访谈—— 赵容爽:毒!差点没被毒死…… ☆、早恋的事 袁缘早就料到赵容爽会对此大吃一惊,于是咧嘴一笑,起身勾搭住赵容爽的肩膀,说:「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想啊——现在那徐飞跟我在一起,他还敢找你麻烦吗?不是我吹牛,你看他最近安安分分的,不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行——就你脸大。」 赵容爽这么揶揄一句,打算进浴室放水洗澡。 袁缘一手拉着赵容爽,跟在他后面走着说:「我连打架的名声都帮你担了,你连句谢谢都不说?赵容爽,你没良心啊!我为了你连色相都出卖了,你就这么对我不管不顾……」 浴室门被「砰」地锁上,里头也随之传来「哗哗」的水声。袁缘气急败坏地转了两下把手,在门口走了两步,朝里面喊道:「赵容爽!你有本事出来我就有本事把你扒光!」 趁着赵容爽在里面洗澡,袁缘在他房间里转了两圈,极度嫌弃地扒拉了两下书架上的书,最终坐在他的床上。 他顺手把床头的枕头拿起来打算枕在后面,结果一动枕头,下边就掉出来一本书。 「金、瓶、梅?」 虽说袁缘平时读书少,但像这样脍炙人口的名着他多多少少听说过——不仅听过,还认认真真地看过! 「赵容爽,你也学坏了啊……」袁缘坏笑着,靠在床头津津有味地重温起这本书来,嘴里还不住地感嘆:「难怪不让人摸也不让人看,这小子肯定谈女朋友了!看这书是学经验呢?还是学经验呢?」 不过这书不对劲啊? 什么破书?买了盗版的吧?西门庆和他小厮那段哪去了? 袁缘把书往床上一摔,朝浴室方向喊一句:「赵容爽你是不是穷得连正版书都买不起了?回头我送你一本啊!」 袁缘说这话时,刚好遇上赵容爽开门从浴室出来。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还是「兰陵笑笑生」的巨着奇书最引人注目…… 那书被袁缘丢在床尾,其中几页散开来,正是被贴上去的男女交缠的图片,而且……画面十分火辣…… 赵容爽:「……你在干嘛?」 袁缘:「研究人体艺术,发掘文学魅力……」 赵容爽对这种画面无感,也不认为袁缘会对这种画面有什么感觉,于是用再正经不过的语气和袁缘打声招唿,说:「哦,那回头记得送我一本正版的,钱我就不给了。」 果然!袁缘终究不敌他赵容爽脸皮厚! 袁缘红着脸把那几页春波荡漾的插图盖上,蹑手蹑脚地把书放回原位。他干笑几声,说:「小爽真是长大了——脱单了好啊!清清姐还总担心你以后都不找对象了,回头你发张照片给我,也让清清姐开心开心!」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找对象了?」 「嗯?没找吗?」赵容爽这么说,袁缘还以为自己会错意思了,一双眼睛盯住那个压着《金瓶梅》的枕头,愣是没回过神来。 但赵容爽又立马承认了恋情,平淡地说一句:「没有,我找了。」又一边找试卷出来做,一边问袁缘和徐飞的事情。 「话说,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你说那小bitch啊?」袁缘再一次不顾女装形象地敲起了二郎腿,无所谓道:「追我追了大半个学期了,我哪能看得上他呢?但凡我对谁心动过,我用得着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打转吗?」 袁缘朝赵容爽抛一个媚眼,赵容爽没理他,只把一张试卷挑出来放到桌面上,手指敲两下桌面,「既然不谈恋爱,那就过来写几张试卷。」 那声音听得袁缘头皮发麻,吓得他赶紧起身往厕所走,嘴里说着:「上个厕所就来!」但他进去之后,愣是在马桶盖上坐了半个小时。 「你是得了痔疮吗?怎么还不出来?」 「我,我……便秘!」 袁缘最怕赵容爽叫他写作业,尤其是私底下给他单独考试。 本来他一腔热血准备好好学习了,咬着牙也把试卷给做完了,但答题卡上鲜红的分数彻底给他浇了个透心凉的冷水。 「啊——我不学了!我就说我学不会嘛!不学了不学了……」 最终袁缘撒泼打滚地赖上了赵容爽的床,晚上他抱着赵容爽长长地嘆一口气,说:「儿时的梦啊,今晚终于圆了……」 然后就被赵容爽一脚踢下了床…… 周泽文不在身边叫他起床,赵容爽头天晚上又忘记了设闹钟,袁缘自己本身是个常年不上早读的,第二天一早赵容爽就睡过了头。 郑越凡来501叫他,他还没睡开眼。 赵容爽倚在门框上,睡眼惺忪地问:「越凡?你怎么来了?」 第124页 「你迟到了……」 「我迟到了?草!我迟到了!」 赵容爽风风火火地洗漱一番,赶紧换了校服去班上。 「呜呜呜……容哥你可算来了,你昨天下午没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江天宁哭丧着脸递给赵容爽一副拐杖,又好言劝解道:「容哥没事啊,以后有了这拐杖,它可以做你的腿,带你走你想走的路!」 赵容爽僵硬地接过拐杖:…… 「几天不挨揍,我看你是皮痒了。」然后他试着杵着拐杖走几步路,满意地点点头,说:「不过这拐杖挺好使的,买来挺贵的吧?就这么收下了怪不好意思的!」 赵容爽就是说两句客套话,也没想着真要给钱,但江天宁也不知是真缺了钱还是缺了心眼,十分不配合地说:「容哥不用不好意思!这拐杖我爷爷前两年买来用的时候,花了一千六百多,你现在给我一千,我不赚钱的!真的!」 「你爷爷?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赵容爽习惯性地问候一句。 江天宁高兴地点点头,应道:「嗯嗯!好着呢!前两天託梦给我爸爸,说他在天堂过得特别开心!」 「天堂?算了算了,还给你!这拐杖我用不着!」赵容爽甩手把拐杖丢给他。 「欸!容哥!天堂牌拐杖你值得拥有啊!」江天宁又拿着拐杖缠上来,他哪是担心再也见不到赵容爽?分明是担心他那副拐杖卖不出去。 正巧老王前来查班,立马给了江天宁两个脑壳蹦,厉声说:「天堂天堂!你再不读书我这就送你上天堂你信不信?」 江天宁委屈地看旁边郑越凡一眼,人家根本没搭理他。他又低声叫一句「容哥」,赵容爽看在那一句「哥」的份上,欢快地应了一声! 一夜不见周泽文,还不等脚上伤好,赵容爽又想着去爬东门的墙了。 早读课后,袁缘跟在赵容爽后头,看着眼前用防护栅栏加高了一米多的围墙,原本赵容爽用来遮蔽身子的老枫杨,现在也砍得只剩半边分支了。 「操!装个护栏都这么神速!」赵容爽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没完工的地方。 袁缘双手抱胸戏虐地嘲笑说:「爬呀?你往哪爬?树都给你砍了!别说你现在爬不过去,就是爬得过去也得被保安大爷抓喽!」 赵容爽太阳穴突突直跳,弯身从地上捡起那老枫杨掉在地上的细枝条,甩手把上面的「小苍蝇」撸下来撒袁缘身上,然后一直沿着围墙往南边走,那边还有一段没来得及完工的缺口。 「赵容爽你当心点!小心摔残废了!」 「放心!我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 赵容爽谨慎地从墙上跳下去——谢天谢地!没摔残废! 就是他这右脚,没有一个月恐怕是好不了了…… 赵容爽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抬眼就见东校区已然竣工的高高的护栏——我□□大爷! 赵容爽气愤地踢走路边的石子,不小心踢到前面一个女士的脚踝上…… 那女士勐然回头,原本兇狠的表情在看到赵容爽的一瞬间就化成了慈母般的微笑——是差点成了周泽文丈母娘的王一一她妈! 「阿……阿姨好!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赵容爽扶着墙尴尬地朝王阿姨走去,王阿姨没有责怪,就问赵容爽吃没吃早餐,还把自己准备的早餐送给赵容爽吃了。 「这……不太好吧?阿姨您不是给一一送早餐来的吗?」 赵容爽看着眼前粉色少女心的饭盒,就没敢接过来。王阿姨看出他的顾虑,也就不勉强了,直接拉着赵容爽去餐馆里帮他点了碗馄饨。 既然盛情难却,那赵容爽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容爽吃免费的早餐正吃得开心,王阿姨小心翼翼地打探道:「小爽?你和一一关系怎么样?」 「哦,我和一一是铁打的革命战友情啊!关系铁着呢!」 「哦……这样啊,」王阿姨皱眉,继续试探道:「那你觉得一一人怎么样?」 「挺好一姑娘!要是对学习再上点心就好了——不过她和林安琪走得进,林安琪应该能带带她!」 赵容爽喝完最后一口汤,突然回味出王阿姨这话不太对劲啊? 「不是——阿姨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王阿姨嘆一口气,赵容爽就觉得大事不妙了,问道:「是不是一一怎么了?」 「一一没怎么,就是被我发现谈恋爱了——还不是一个!一谈谈两个!我是她妈我都看不过去!我还担心其中一个是你——不是你吧?我看你表情应该不是。还好不是你,还好还好……」 「等等!阿姨,我们先不说一一,我先问问您知道泽文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吗?」赵容爽突然想到可以从王阿姨这里问问周泽文的情况,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王阿姨倒不像周泽文那样瞒着,回答说:「哦,泽文,泽文家没什么事啊——要说有事也有事,就是今年清明之后他外婆生病了,你小池阿姨着急着呢!」 说完,王阿姨又立马把话题转回到王一一身上,拜託赵容爽说:「小爽,你跟我们家一一关系好,阿姨这件事就只能拜託你啦!你要是和一一说话聊天,帮我多劝劝她别早恋——以你和泽文为榜样多好啊!我就总说人家成绩好的学霸就正正经经读书,搞什么早恋呢真是……」 第125页 早恋学霸赵容爽:阿姨,你认真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抓早恋的访谈—— 赵容爽:躲过了老生姜,也躲不过王二她妈 撒泼打滚求评论qaq ☆、两难抉择 周泽文离开时说是在家住几天,结果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打电话也总是说不到两句就挂了——周泽文看起来很忙,应该是忙着物理竞赛的事吧? 他最近一次见周泽文还是十一月中下旬两个校区一起办运动会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分别在两个班级阵营,各自都有自己的班级任务要做,因此也没太多交流。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月底了,赵容爽掰着指头算算,他俩相当于异地恋五十六天! 但赵容爽不敢轻易打扰他,就是每天早晨被刺耳铃声吵醒的时候,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早餐不能和周泽文一起吃了,食堂他也懒得跑,索性就不吃了——趁着课间那二十分钟,他还可以多记一些英文单词。 我这样算不算在努力了?应该不给小可爱丢脸吧? 只是晚自习他还是不去班上,袁缘也不去。赵容爽就利用这段时间帮袁缘补课,然后又自己学习到凌晨两三点。不过,十一月的那次月考袁缘进步不明显,赵容爽也没能挤进前三,他就盼着十二月月考给他一次翻盘的机会。 还有王一一,这段时间以来,在赵容爽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已经和0班两个双胞胎兄弟断绝关系了。王一一性格也变了很多,变得孤僻了,除了原来的那几个好朋友,基本就不主动结实陌生人——尽管王一一自称这是高贵冷艷。 明明周泽文不在的每一天赵容爽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可他就是觉得生活没有了。以前他迷茫无聊的时候会看看「惊鸟」的文章,但「惊鸟」后来也没在报社发表过文章了。 感觉生活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就好像生活在有氧环境的生物一下子进入到稀氧环境中一样——但只要不死,就能熬过去。 所以,只要喜欢和爱还在,就能等到重逢后的朝朝和暮暮。 赵容爽能熬,也有耐心等。 501的一切布置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客厅的沙发前几天被赵容爽不小心用剪刀划破了,现在已经补好了,基本看不出破损的痕迹。床帐的四角赵容爽又多做了四个香包挂上去,这几个香包比他第一次做的更好看,相信周泽文回来看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夜间,他趁着袁缘做试卷的空挡,拿出一本日记来写。这本日记写了五十四天了,每天就只写两三句话——里面出现最多的句子是「泽文,今天还是很想你」。 赵容爽今天还是写了这句话,写完了就开始发呆。 他上次月考第四名,周泽文第一名,排座位的话,赵容爽坐在周泽文后面的后面,中间还有两个电灯泡! 「写完了,你看看。」 袁缘把试卷递过去给赵容爽,就见赵容爽又在发呆。 「啊!赵容爽!你今天第几次发呆了?拜託你对人家负责一点可以嘛?马上又要考试了啊喂……」 「行了行了,这次不进步我不收你学费还不行吗?」 赵容爽扯过试卷给他改分,袁缘又开始勾引赵容爽,搔首弄姿说:「爽哥哥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今晚就让我陪你睡吧?我们这孤男寡男的……」 「滚!我有对象了!」 赵容爽避开袁缘的大猪蹄子,冷冷地瞟一眼袁缘,又继续改试捲去了。 袁缘没少受赵容爽的气,次数多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撇撇嘴,嘀咕一句:「你倒是把对象带出来瞧瞧啊……」然后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玩了。 说起来他加的几个gay圈他好久没去逛过了,今天这张试卷他做起来手感不错,那就奖励自己放松一下! 袁缘想在圈子里搜罗几张养眼的小受照,顺便撩骚几句。 他兴致勃勃地进来,马上就相中了一个小受——虽然照片上只是一个侧颜,但这小受长得也太合袁缘胃口了! 不过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还有背景,这是在哪家大商场拍的? 袁缘正打算和那个小受聊聊,下面就有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袁缘没那个耐心,看都没看一眼就往下划找小受去了。 袁缘聊得挺嗨,出来时那个原来挤上来的帖子现在还在顶上,已经成为热门话题了! 估计又是哪个小受作妖的! 好奇心驱使袁缘仔细看看这贴子…… 「卧槽!卧槽!赵容爽!这人谁啊?谁啊?我家小受怎么和你亲上了!」 袁缘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地把手机放到赵容爽眼前。 那是一个话题为「最令人羡慕的同性情侣」的图贴,楼主发布了一张两个男生当众接吻的图片,又在下面说了一堆当时的情景。 照片上的主人公正是赵容爽和周泽文无疑,拍摄地点就在redamnacy,那天接吻时赵容爽就没怕被人偷拍下来,但是楼主在底下描述的情形实在过于详细,甚至知道他和周泽文叫什么,什么身份,什么年龄,以及在那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日常! 就是狗仔探听明星生活隐私也不过如此了吧! 更令赵容爽惊讶的是在评论区,他和周泽文的日常亲密照片都被贴了出来,甚至包括一张赵容爽自己都毫无印象的吻照! 第126页 这些真实的照片赵容爽暂且不仔细辨别,等他再往下翻,就又出现了一堆p图照片——脸还是他们两个人的脸,身子就完全不是了! 两个身子光着,□□裸地纠缠在床第之间,以各种姿势。 赵容爽一条一条往下翻,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都呈现在眼前…… 所以……我们这是「被」拍了一部岛国动作片了? 「别的地方还有类似的吗?」 赵容爽把手机还给袁缘,觉得脑仁像被火烧过一遍似的,疼得厉害。 袁缘接过手机又去其他社交媒体查看,无一例外,每个地方都有和他们两个有关的热门推荐。 「小爽……你是不是被搞了?会不会是赵思行搞的鬼?!!」 赵容爽把脸埋进掌心里,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他现在只祈祷周泽文不要看到这些图片。 「可以举报删贴吗?这种尺度的怎么可能发得出来?」 「在举报了!要不我跟清清姐说!让她联繫人帮忙删除!」 袁缘举起手机就要拨打赵容清的电话,被赵容爽拦住了。他看着赵容爽挣扎一会,最终由赵容爽自己拨打了赵容清的电话。 他把情况跟赵容清说了个大概,又千叮咛万嘱咐道:「姐,我求你,明天早上五点五十五之前一定要删完……姐,你一定要帮我这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姐,求你一定要帮我……」 赵容爽心惊胆战地挂断了电话,他是在害怕,害怕这些东西给周泽文带来恶劣的影响,他更怕周泽文明早一起床就看到这些,怕他觉得噁心……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你的小受什么意思?」 赵容爽把袁缘手机拿过来,就发现圈子里一堆冒用周泽文头像和姓名的用户。指关节被捏得咯吱作响,赵容爽迅速拨出去一串号码——打给赵千实在的。 「你到底想怎样!外公和爷爷留给我的股份我一分没要给了你还不够吗?我从你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还不满意吗?这些年你在外面生儿子养女儿我叫过一句委屈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跟我脱离父子关系,我在外面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我就是同性恋怎么了?你那狗儿子要是敢碰他一丝一毫我跟他拼命!」 「我跟你不一样——我说到做到。」 赵容爽气愤地按掉电话,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他哑着喉咙问袁缘:「你有赵思行的联繫方式吗?」 「有……有!还好我当时留心记了,我马上翻给你!」 袁缘把他手机从赵容爽手上拿过来,翻到了号码又立即递过去。 赵容爽拨通了那个号码,低压压地说一句:「我要见你。」 「嗯哼?比预想中来得快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又说:「等着,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赵思行还是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正装,只是唇角难以掩饰的笑意,使他平白多了几分平和自在的感觉。 「小爽,我就说,你一定会主动找我的——这不?这么快就打电话给我了?」 赵思行展开双臂,呈现出一个索取拥抱的姿势。赵容爽极其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和赵千实有着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不断假设他来此的目的。 「你来y市接管分公司是假,想要给我使绊子是真。」 赵容爽冷冷地哼出这句话,继续分析道:「你很清楚我的状况,我前两次考试成绩不尽人意,就等着这次月考翻盘——你以为赵千实虽然不认我这个儿子,但从来没对外宣布过断绝父子关系,甚至多次在人前夸奖他有一个优秀的儿子。」 「你想要集团的股份,想从我这里争取。所以,想要他对我彻底失望,然后把希望寄託于你身上——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对他有几个私生儿女都了解得十分清楚,就目前形势来看,那几个人都是些不中用的草包?」 赵容爽轻哼一声,嗤笑道:「你做得很好,在月考之前扰乱我的心思,不说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我要拿现在这种心态去考第一是觉对不可能的,再加上一个『同性恋』这样的『罪名』……」 「你很了解赵千实,谁给他脸上贴金他就认谁,谁给他身上拍灰他就丢谁。」 「但你还是不如我了解他,」赵容爽逼近一步赵思行,嘲讽道:「私生子再怎么优秀,终归上不了台面。」 赵容爽不理会赵思行眼里的怒意,自顾自转身,又说:「他赵千实是个好面子的人,又想求好名声。就算我和他关系再糟糕,他也不会对外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话,同样的,就算你再得他欣赏,他也不可能让你做继承人。」 「所以,你做这些毫无意义,不如现在收手?你觉得呢?」 赵容爽在这里停住,等着赵思行回復。 谁知赵思行确实发出一阵干冷的笑声,赞嘆道:「小爽,你不愧是爸爸的骄傲!你分析得很到位——我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但我还是你哥哥。」 「哥哥能对弟弟做出什么事来?网上的那些图片我都看到了——不过那可不是我干的。你让我收手?我收什么手呢?」 「喂!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袁缘急躁地说,「你他妈还怕我们录音报警不成?我和小爽光明磊落!说了私了咱们就把事摊开了说!别装什么伪君子!」 第127页 赵思行摊手,「那我无话可说——」他又指指赵容爽,说:「你倒是可以再想想谁和你还有你那小情人有过节,想出来了,我倒是可以帮你压一压。」 「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无聊?!」袁缘一口否定赵思行的说法,却听赵容爽低低地说出一个人名来。 「徐飞……是徐飞……是他想害泽文!」 他说要泽文把他吃过的哭都要尝一遍!他说要送泽文去哪里!他想送泽文下地狱! 「你怎么帮我?那么多帖子删得过来吗?」 「都是有暗箱操作的,删肯定删不过来——不过,如果一边删一边用另一个热帖压下来……」 赵思行把目光落在赵容爽和袁缘两个人身上,意图一目了然。 他走过去拍拍赵容爽的肩膀,低低地说一句:「你要想清楚了,是你的清白重要,还是你那小情人的清白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 ̄)~* ☆、扰扰扰扰 晚上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早上起来,一股子寒意。 学校的道路都是湿漉漉的,赵容爽走过从光华楼到东门必经的竹林时,竹叶上凝聚的雨珠被风一吹,还抖抖索索地落了好多落到他身上。 他不是要爬墙,他只是站在东门口看一看。 雨又开始下了,牛毛一样又密又细,秋天的风吹着吹着就入冬了,看着旁边的人工湖里泛起来一阵又一阵的涟漪,不禁让人泛起一股瑟缩的寒意。 赵容爽倚在湖周的石栏上,前面就是高一时他和周泽文经常坐在一起吃早餐的石桌。 四周没有一个人,石桌是湿哒哒的,上面积着的灰一沾上雨水就变成了泥,看起来是很久没人来这里坐过了。 「容爽!」老王打着伞从后面小跑着过来,遥遥地喊他一句,等离得近了,又把他拉到伞下。 「老师好。」 「下雨了怎么也不打伞?吃早饭没有?走!我带你出去吃碗面暖暖肚子!」 教师是可以随意出入校门的,老王带着赵容爽在一家面馆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 餐桌上一开始静悄悄的,老王只担忧地看着赵容爽。 本来他不怎么会关注网络上一些乱七八糟的贴子,但奈何昨晚那条实在过于热门,又有好事者频频议论转发。事情一大早就传到了办公室。 老王是不信的,连带其余五科的老师也不相信。但老王不禁要猜测,赵容爽究竟是做了什么事?又得罪了什么人? 赵容爽紧张地搓着手指,含混地说一句:「说不清楚。」就大口地吃着面条。 「下节课是我的课,明天月考我照例是要留两节课给你们复习的,不用担心上课的事。」 老王这么说着,言下之意就是让赵容爽解释一下。 「容爽,有些误会只有说开了,对大家才好——侵犯肖像权是犯法的,而且这也属于散播谣言。我作为你的班主任,同时也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肯定不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我帮你报案,如果后期要打官司——泽文爸爸是最好的律师,他也一定……」 「老师!」赵容爽突然打断老王,把碗往前一推,说:「老师,我吃饱了。」 老王看着眼前还剩大半碗的面,语气不自觉变得更加柔和,「人是铁,饭是钢……」 可是赵容爽是真的吃不下——他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吃过早餐,胃里不到中午装不下什么东西。 「老师,谢谢您。能做您儿子真好——但是我好久没叫过爸爸了,我……我都忘了当儿子是什么感觉……」 赵容爽说他忘记当儿子的感觉了,是好久没有满怀期待地叫过一句「爸爸」,他想着那种感觉,才发现自己已经忘了。 「抱歉,老师,我说得远了——如果没事的话,我还是先回去自习吧。」 赵容爽拉开椅子,准备离开。老王拉住他,说:「如果实在不行,考试那两天休假调整也可以。」 「不了,我还等着这次考试翻盘呢。」 赵容爽失落地告别老王,迳自回了教室自习。 他来的时候袁缘还焦急地等在门口,另一边郑越凡和江天宁还和他对峙着。 「你们在干嘛?」 赵容爽站在楼梯口冷冷地问一句,三个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他。 不等他们开口,赵容爽又说:「快上课了,都进教室上课吧。」 说着,他脚步平缓地踏进教室,好在没人在意他——他真是受够了早上来上学时,别人投给他的怪异目光了。 中午郑越凡邀请赵容爽去他家吃饭,赵容爽拒绝了。 他举着伞站在新校区西门口,一群学生涌出来——一中秋季校服以白色为主基调,袖子上有一道蓝的是新的高一年级,袖子上有一道红的是赵容爽他们高二年级。 那时候新高一年级发校服,赵容爽还跟周泽文调侃说蓝色的不如红色的好看。他说红色的显眼,扎进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红色也配极了「鲜衣怒马少年郎」,像是他们该有的样子。 但赵容爽现在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络绎不绝的行色匆匆的人流,少量的红混在多数的蓝里,他找不到周泽文! 再等等吧…… 泽文也许在教室里擦黑板…… 再等等吧…… 第128页 我想给他一个清楚的解释…… 直到人就只剩三三两两,雨也还在下。赵容爽站的地方在地势低洼处,好在旁边就是下水道,不至于湿了鞋。 算了。 赵容爽转身,伞沿上的水被甩出去,不小心撒到了过路人身上。那人原本骂骂咧咧,抬头一见是赵容爽,就噤了声,嫌弃又慌乱地逃开了。 从东门进入老校区,沿着围墙走能一直走到501的那栋楼。湖畔的柳树本就所剩不多的叶子被一阵风吹来,又掉了一地,但飞不起来,因为被水和泥黏住了。 「赵容公!」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赵容爽手一抖,伞就不小心掉入旁边的湖中了,风一吹,就飘得很远。 「泽文……」 赵容爽缓缓地转身,看见周泽文朝他飞奔而来。 「我都看到了!是不是赵思行做的?你其实什么都没做对吗?我信你的。」 周泽文也没打伞,眼镜的镜片被雨水遮住了视线,他就把眼镜摘掉——好在度数也不是很高,这样近距离看,还能看得清赵容爽的睫毛。 赵容爽喉结攒动,说不出什么。 他答应了赵思行的提议——与其说是提议,不如说是交易。和赵思行这两次相处下来,赵容爽也清楚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 他和周泽文的照片虽说赵思行不是主谋,但背后肯定少不了他的指使和助力。 徐飞是喜欢袁缘的,他虽然想藉此使周泽文声名狼藉,但如果在热门上看到袁缘和赵容爽的亲密照,必然是会一门心思扑在删除这些图片上,这样一来,他再无心继续黑周泽文。再加上赵容清和赵思行两个人去联繫删贴,周泽文的那些黑帖还没来得及被更多人看见,马上就消除得不留痕迹了。 赵容爽和袁缘的亲密照流出,还在网上疯传,让赵千实看到,这必然是让他丢了很大的人,赵容爽在赵家之外的名声也臭了。赵思行达到目的,想必不会再从周泽文身上做文章。 这很好。 这是他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但他还是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袁缘,还有一个是周泽文。 他说不出口,他想解释,但是……照片上的事是真实的。 「容爽?」周泽文等他的一句话。 赵容爽深情款款,款款深情里是万分歉疚的肝肠寸断,他哽咽着,说:「我爱你,泽文。我爱你,是真的……我和袁缘……我和袁缘,我们……」 「也是真的对吗?」周泽文等不到一个明确的回答,但他看赵容爽表情也看出来了——两个人激吻的动图是真的……背景就在501的客厅…… 「所以是真的对吗!」周泽文揪住赵容爽的领子,狠狠的、紧紧的抓住,就是没捨得下手打他一拳。 「什么时候住进去的!他什么时候住进去的!你不是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吗?你不是说那些都是谣言吗?你不是说这些你都会澄清的吗?」 「赵容爽!你澄清啊!你怎么不澄清啊……」 「你说啊!你说这都是谣言!假的!骗人的!」 周泽文第一次对一个人声嘶力竭,他从没想过,原来这感受这样痛苦。 可任凭周泽文如何质问,赵容爽始终不答一字——他是说不出口的,谎话他说不出口! 袁缘在501没等到赵容爽,也从这条路过来找他。 他远远地看见赵容爽被周泽文揪住,还以为两个人打起来了,遥遥地喊一句:「小爽!」同时朝他俩飞奔过来。 周泽文看见袁缘过来,狠狠地放开赵容爽。 雨水滴在眼睛里,沾染了盐分后又席捲而出。 周泽文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两个人,但声音却是软软的,像提起过千斤重担又放下后的无助和筋疲力尽,他问赵容爽:「赵容爽,我眼睛看不清,你告诉我,他是谁?」 赵容爽缓缓吐出「袁缘」两个字,周泽文又提高了音量,但听上去还是细若蚊蚋,问:「袁缘是谁?」 「袁缘……」赵容爽看一眼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淋雨的袁缘,他已经对不起袁缘一次了,他要怎么说?他要怎么说才能谁的心都不伤? 「袁缘……」赵容爽嗫嚅着,「袁缘……他是我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好、朋、友……」 周泽文冷冷地瞥他两人一眼,终于笑了,他苦笑着,低哑着喉咙,「赵容爽,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你以前也说,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可现在我算什么?」 周泽文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朝着赵容爽的脸给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他还是不忍心,怕一拳太重伤了他的面子,赵容爽平时最看中自己的脸了,要是伤着了,肯定是要难过很久的。 袁缘在一边看着,早已觉得觉得不公,在周泽文的拳头打在赵容爽脸上时,袁缘心底所有的怨恨就都在一瞬间爆发了。 「你凭什么说小爽?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对你好!小爽受伤第一天你就走了——你对他不闻不问,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走了还不让别人搬进来住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住手!」 赵容爽一把拉开袁缘,差点把他甩在地上。 赵容爽立时慌了,还没来得及看顾周泽文一眼,就连忙转身扶住袁缘,嘴里询问他是否有事。 第129页 这些举措在周泽文看来,就证实了那些他一厢情愿以为的「谣言」——那哪是什么谣言啊?那分明是真的…… 周泽文走了,他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他不但自作多情,还自以为是,他凭什么觉得赵容爽就该至死不渝地喜欢他呀? 我害过一个人了,不能……不能再害第二个…… 雨还是下,纷纷扰扰的,像清明谁离开了人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小可爱,今天有事耽误了,抱歉_(:3)∠)_ 好好的沙雕文不知不觉被我写成这样了emmmm,但我保证它的本质是沙雕不会错的!然后,爽文cp锁死! 评论区发红包ing ☆、间谍来了 果然,还是决裂了。 赵容爽想,他大概这辈子都别想拥有一份美好的感情吧?袁缘被他利用了,周泽文被他背叛了——友情、爱情,乃至亲情,他一无所获。 从人工湖那边回来后,赵容爽十分凑巧地感冒发烧了。 「喝点退烧药吧?」 袁缘从平时预备的药箱里给他沖了一支退烧沖剂,赵容爽没接过来,只是恹恹地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他用浓重的鼻音,低声自语,说:「以前我觉得自己会很讨厌高中的繁重生活——什么都得按照老师的节奏来,我总觉得不够自由。」 「其实我很讨厌学习,小时候是他们都夸我聪明,我得向他们证明,我想讨好我爸……还有我姐,她那煳涂虫,比我大还要我帮她写作业——蠢而不自知,害得我还总要超前学习很多东西。」 「我初中是闲的没事做,我天天臭着一张脸是我愿意臭吗?谁不想快快乐乐地和别人谈天说地,五湖四海都是朋友?但我开心不起来。」 「大伯说y市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没错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说什么都不用拘束,我可以逃课、爬墙、不写作业……我甚至找到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刚好他也喜欢我。」 「我很喜欢他,想护着他。」 「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说以后会等来朝朝暮暮的……我说——泽文啊,我很爱你,我只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的……」 「可我……袁缘,对不起……」 赵容爽把手插-进自己的头髮里,他觉得是自己太笨了,当时竟然想不出比那更好的办法。除了对不起,他什么都不会说。 袁缘没办法,安慰是无用的,他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留赵容爽在这里冷静冷静。 他哭过一会儿,抬眼时扫过书架爱上的一列书籍——什么四书五经、伦理纲常,他统统从窗外丢到东湖里去了。 「滚!去你妈的伦理纲常!」 然后,赵容爽一下子栽进床里,床帐四角的香包像是一个笑话。 手机「滴」的一声提示音,赵容爽拿起来一看,是个未命名用户发来的简讯——爸爸心脏病復发还在抢救,被你气的。 赵容爽不用猜也知道,这个匿名用户就是赵思行。 病了? 我也想生病,去医院住上一阵,休一个时间长一点的假。 赵容爽这样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但睡得不深,连续做了几个梦,梦里梦外总离不了三样——家、学校、泽文。 但梦终归是假的,梦里赵容爽和周泽文重归于好,但事实却是相对无言。 考场上零交流。成绩分析会上零交流。私底下更是零交流。 每次排名榜单一贴出来,文化长廊的月考成绩栏那一段总是挤满了人。榜单美其名曰「光荣榜」,但赵容爽觉得,那是少数人的光荣榜,是多数人的耻辱栏。 他不去看,因为没脸看。 经过那一段路时,赵容爽特地把领子竖起来遮住了自己半张脸,想着什么时候得去弄个口罩来戴戴。 明明听到了后面有人叫他,赵容爽就是不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急了。 「赵容爽!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追不上你了!」 林安琪在他后面跑,没一会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抱歉,我没听到是你——是不是『惊鸟』有新的文章发表了?」 但赵容爽看一眼林安琪手上,并没有拿报纸。 「额……不是这件事啊……」林安琪双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又说:「是我爸让我问问你的情况,你好久都没往报社投稿了。」 「安琪,我的故事写完了——惊鸟也很久没投稿了,你问过他的情况了吗?」 「额……惊鸟,惊鸟我不认识啊我……惊鸟他,」林安琪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向赵容爽撒了谎,说:「可能他也有事吧……也许最近没灵感也说不定啊!」 看赵容爽恍恍惚惚的神态,林安琪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容哥你就放宽心啦!你这次考这么点分,以后毕业了,谁还会记得这些呀?就说我之前没考好哭了一场,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考几分了!」 林安琪虽然这么说着,但貌似效果不太好…… 「容哥?」林安琪在赵容爽眼前摆摆手。 赵容爽这才缓缓说出一句话,「你说得对,歷史上的大事件都不是所有人都记得住,更何况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听赵容爽这么说,林安琪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打着招唿离开了。 第130页 不过她刚走,章若若又找来了。她一来就推着赵容爽往校外走,「容哥容哥!我可找着你了!今天下午没课,你陪我去逛街吧!我请你吃午饭哦!」 赵容爽刚要回绝,结果半路杀出个江天宁,拉着赵容爽另一边朝章若若喊道:「谁要和你去逛街?周末的大好时光,我容哥指定是要陪我去挣钱的!」然后又温柔地问赵容爽:「容哥,y大有剧组招群演,一百五十块钱一个钟头去不去?」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贪财了?」赵容爽扶额,他可不敢跟江天宁走在一起,如果江天宁半路上又拿出他那副天堂牌拐杖坑蒙拐骗,实在拉胯。 江天宁笑笑,说:「男人大了,总要为自己的媳妇攒攒钱不是?我这不是贪财啊容哥!我是为爱负责!」 江天宁那句「为爱负责」刚说完,郑越凡就出现在他背后。眼神在江天宁身上留连片刻,郑越凡对赵容爽说:「我妈喊我叫你去我家吃饭。」 但赵容爽看着江天宁祈求的小眼神,没好意思破坏这两人的二人世界,摆摆手说:「下次吧下次吧!今天要去逛街放松放松。」 赵容爽转身就走,郑越凡在他身后喊一句:「记得买点药!有病,得治!」 赵容爽原本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想擦一擦鼻涕,愣是吸熘了回去:我没病…… 章若若说是拉着赵容爽出去逛街,其实就是一路在他耳边碎碎念。 「容哥,你瞧那东坡居士一生不如意,但他潇洒畅达啊!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 「容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及时行乐,人生苦短啊容哥!」 「容哥,要不你回去画个圈圈吧?你密密加圈,他须密密知你意啊!」 「容哥容哥!我还……」 赵容爽很想找个小黑屋把自己关起来,于是赶紧打住说:「章若若,你是不是最近学了几首古诗词就飘了?」 他本是打趣,哪知章若若还真羞涩地点点头,说:「唉,果然逃不出容哥你火眼金睛,我最近确实是多背了几首诗词——女人嘛!光有美丽的皮囊也不能俘获人心……」 赵容爽咳嗽几声,但他真的无意冒犯,毕竟他现在是个重感冒病人。 「害!容哥你这一连串的咳嗽是怎么回事呢?我说得也没错啊!」章若若在街上走着,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 「是没错,但你可以体谅体谅我这个需要静养的病人的心情……咳咳咳……」 章若若又带着赵容爽转了几条街,就是没买一样东西。 赵容爽:「你到底想干嘛?」 章若若谄媚道:「带你出来散散心吶!容哥你还没看出来吗?」 赵容爽:「谢谢,但我看出来你像是在遛我玩……」 不知不觉他们就拐进了一条比较破落的小街道,拐角处就是一家小型家电铺子。 「怎么走到这来了?」 章若若嫌弃地摆摆手,正准备出去。但她往回走了几步,没见赵容爽跟上来,就回头看一眼,赵容爽手上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带有显示屏的盒子在和老闆讲价钱,那盒子看起来又笨又重的,还很丑。 赵容爽:「老闆,这机子怎么卖?」 老闆:「哦,你是要买来送给爷爷奶奶吧?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赵容爽:「……我买来自己用。」 老闆有些尴尬,笑说:「哦,我这个一般是老人家才来买,年轻人买这个还真是头一遭啊……我这价格良心得很!二百五不讲价!」 「老闆,您是说您是二百五不讲价,还是说机子二百五不讲价呢……」 赵容爽知道自己嘴欠,所以他活该被宰。 老闆意思本来就是机子二百五不讲价,既然赵容爽这么说了,他就只好回覆说:「老闆二百五,机子三百,不讲价!」 再加上章若若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玩意儿在旁边煽风点火,「才三百?这么便宜的嘛?不过这是个啥呀?」 「可移动dvd播放器,俗称老年机——姑娘你也来一个?」老闆搓搓赵容爽递上去的热乎红票子,一脸真诚地对章若若说:「小店可以给美女七折优惠!」 赵容爽:三七二十一,三百减二百一等于九十,一顿饭九块钱,九十可以吃十顿,三顿饭可以过一天,十顿饭可以吃三天,最后一天还有夜宵…… 「章若若,买它!」 然后章若若在赵容爽的指使下买了一个土黄色的播放器,赵容爽用他自己手上的播放器从老闆那里换来了刚刚给出去的三百块钱…… 赵容爽抱着章若若手上拿个播放器欢快地熘走了,嘴里吹着口哨,哨声中带着「吃夜宵吃夜宵」的快乐节拍…… 章若若拿出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泽哥,他看起来很是开心……」 消息刚发出去,马上就收到回覆:「嗯,我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我很开心! 周泽文:开心就好。 ☆、情敌来了 赵容爽一回501就抱着那个「老年机」进了自己的房间,不想写作业也不想看书,他把「阳光下的鬼教徒」的cd放进移动dvd播放器里,钻在被窝里看了一个下午。 吸血鬼和他的教徒也是歷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 配不配得上是一回事,想不想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131页 赵容爽想着什么,跳下床从书桌上找了一只笔就在白纸上画了起来——直到天暗下来,桌面上散落了许许多多的画纸,每一张上面都画了一个男孩。 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侧面的,笑的,严肃的…… 他又拿彩色的纸做了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把画都叠起来放进去,最后写了一句话,也叠起来放了进去。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赵容爽把那信封似的口袋密封起来,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一会儿,又轻轻地拍两下,就把它和日记本一起锁进床头柜里了。 袁缘被他爸妈叫叫y市去一段时间,不用帮袁缘补课,赵容爽晚上要轻松很多。照以前来讲,他多出来的时间不是看课外书就是睡觉,现在他一心抱着「老年机」看cd。 林安琪说得很对,现在的分数算不了什么的——古时候那些文人一个个想着要官场得意,但让人记住的却还是官场失意时写出来的诗文。名利这种东西,谁说得清楚呢? 赵容爽浑不在意自己的成绩,老王以及各科老师以为他是压力太大又长期不得满意的成果,所以就麻木了,赵容爽告诉老王自己是超脱了,看开了。 老王要他具体讲讲,赵容爽又摇摇头,高深莫测说一句:「这只有经歷过的人才能懂得。」 要不是看在这孩子经歷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经歷的挫折,真要是换了个人这样跟老王说话,老王非得给他两个脑壳蹦不可! 这样过了一个月,就是十二月底了。 元旦前夕,赵容爽忐忑地把王一一叫到身边,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今天泽文生日,你帮我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王一一一脸嫌弃地接过那个土红土红的袋子,说:「泽哥他又不喜欢收生日礼——你要送礼不能有点诚意?像我和安琪,每年都是亲自做一张生日贺卡给他,他欢喜着呢!」 「啊……是,这样的吗?」赵容爽有点纠结,又不知道要不要把那个袋子送出去了。 其实袋子里也是他自制的东西,但是比较多,听王一一这么说,他怕送多了不合周泽文的心意。 「还是给他吧,我……」 「要送你自己送去!我可不送!」王一一把那袋子往前一推,自己整个人又往后退一步,说:「今晚我有约会呢!」 说着,就十分优雅地走开了。 「你怎么又有约会了?」赵容爽嘀咕一句,想了想,也许今晚适合情侣约会……然后,复合。 和解的话他也准备好了,事情过去那么久,赵容爽私底下分析过很多遍——他想周泽文是个冷静睿智的人,如果自己态度诚恳,仔细解释清楚当初的因果……虽然他还是怕周泽文看到他和自己的各种照片感到不适,但只要他避重就轻,应该是能阻止周泽文找到当时那些照片的。 周泽文的家他去过很多次,但这次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去,心中难免忐忑。 他站在院子门外,不太敢喊人来开门。 当初他和袁缘那张动图闹出那么大动静,万一叔叔阿姨看见了,不是很尴尬吗?关键是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阿姨之前那么仇视徐飞,要是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而且垂涎周泽文多时,还不得把自己给赶出来? 难办…… 赵容爽在院子门外站了几分钟,刚好周母去阳台收衣服,就看见了他。 与想像中的排斥和嫌弃不同,周母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她站在阳台上朝赵容爽挥挥手,喊道:「容爽!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泽文没和你一起吗?」 周母这么一问出口,赵容爽就知道周泽文不在家——但是她怎么会觉得周泽文会和我在一起呢?明明泽文已经回家住很久了…… 「哦,是啊!我们原本是在一起的!但是我们在外面走着,我去了一趟别的地方,泽文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回家来了!他没回来吗?」 小屁在屋里听到赵容爽的声音,立马出来开门带他进去。 「赵容爽哥哥!」小屁拉着赵容爽的手带他到二楼的客厅。 「我们在外面走散了,我还以为他回家来了……」赵容爽一手在大腿上摩挲,尽量让自己不要紧张。 「泽文还没有回来呀!他不是一直和你住一起吗?是不是去了你住的地方了?打过他电话了吗?」 「我……手机在外面的时候就关机了……」 「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若文,去房间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去给赵容爽哥哥倒杯茶!」 周母说着,就要去倒茶。赵容爽连忙起身,拉住小屁,说:「哦!阿姨你看我这记性!我们分开时泽文是说要去一个地方等我的呀!我们还请了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吃生日晚饭呢!他是去接那几个同学去了!」 「啊……这样吗?」周母为赵容爽的健忘感到一丝无奈,同时笑着说:「难怪泽文喜欢和你玩,你们两个性格有时候还真像。」 「阿姨,要不我还是借个充电器把我手机充一下电吧?我怕泽文没看到我发了好多消息来。」 「哦,这样也好!」但周母一看赵容爽的手机又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家好像没有这种的充电器……」 「有啊有啊!我之前在哥哥的房间看到过!赵容爽哥哥我带你去我哥哥房间充电!」 第132页 小屁说着,就兴沖沖地拉着赵容爽往楼上走,到了周泽文的房间。 周泽文房间还是老样子,一模一样的布置。赵容爽走到床前,他原先挂在床帐上的两个香包都没有了。 泽文果然还是爱我的,我做的香包他都拆下来随身携带…… 小屁在柜子里找了一圈,可算是找到了那个充电器。等她准备拿着充电器来赵容爽面前讨糖吃时,就发现赵容爽眼睛一直盯着床帘上那个原先挂了香包的地方发呆。 她有些纠结,但想到这事就算她自己不承认,她老哥肯定也会在赵容爽哥哥面前告状,还不如自己承认了,这样还能有个「诚实」的好名声。 「赵容爽哥哥……」 小屁做出她惯会使用的委屈表情,摇着赵容爽的手,说:「赵容爽哥哥对不起……那两个香包是我弄丢的,我就想带去学校给我同学看看(其实是炫耀),结果就掉了……」 赵容爽:刚来的自信,没了…… 他接过充电器,摸一摸小屁的发顶,尽量笑得自然一点,问道:「小屁,你还记得你的哥哥最近一次回家住是在什么时候吗?」 小屁懵懂地摇摇头,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皱着眉说:「我哥哥回来的时候我爸爸妈妈都不高兴,我就哭啊哭,妈妈不哄我,还说爸爸遇到了一点麻烦事,让我乖乖听话。我问我妈妈是不是我们家里没有钱了,我妈妈说叫我不要管那么多……」 「那你外婆呢?」赵容爽记得当时他问王一一妈妈时,王一一妈妈是说周泽文家里有事是说周泽文的外婆生病了。 「我外婆?」小屁又想了想,说:「在她自己家啊!她到我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就要回去,我爸爸妈妈就送我外婆回去了。」 「哦,没事了,我就是问问她老人家身体好不好——你去玩吧!我手机充会电!」 赵容爽把手机充上电,重启了一下,假装他的手机是真的关过机的。 小屁在一旁看着,说:「赵容爽哥哥你等一下!」就「哒哒哒」地跑走了。 赵容爽不管她,打开手机打算查看一下周泽文的动态。 周泽文平时是很少发动态的,只是赵容爽和他分开的这段时间,查看动态已经成了一个习惯而已,也没指望真能有所收穫。 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赵容爽还真就看到了周泽文发出来的一条动态。 动态发表时间在晚上八点整,内容是一张烟花照片,配文是:以后的生日也想这样过,和他一起。 周泽文的社交帐号是没加什么人的,就那为数不多的点赞里,有一个名叫「奥特曼老学长」的,不但点赞了,还留了一条除「生日快乐」以外的评论。 奥特曼老学长(评论):老干部,今天开心吗? 老干部…… 这是什么奇葩称唿?关键赵容爽还从中读出一丝宠溺的意味? 更要命的是,周泽文一向以冷淡示人,一般评论区都是不回的,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回了那傢伙! zzw(回復奥特曼老学长):嗯。 嗯??? 这个「嗯」为什么委婉中还夹带了一丝娇羞的意味? 是过生日看烟花开心,还是被奥特曼老学长叫「老干部」开心? 赵容爽心里泛酸,十分嫉妒地点进了那个傻逼奥特曼老学长的空间。 傻逼奥特曼的第一条动态是周泽文的侧颜——周泽文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外面是蓝色的缤纷烟火,那蓝光照在脸上很是浪漫,周泽文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目光注视着夜空里的焰火,看上去很喜欢这样的蓝色烟花。 赵容爽再细看周泽文所在的环境,虽然四周都比较黑暗,但赵容爽还是可以分辨出他是站在一个露天的阳台上,阳台设计十分文艺,还有插花装饰,看起来是周泽文喜欢的风格。 原本就是这样一张图,赵容爽知道周泽文过得挺好,倒也不是很酸。当赵容爽看完了图,看上面的配文时,差点没没气出心脏病来。 配文:我的老干部,明年今日,还要和你一起@zzw 再看下面的评论,居然还有人祝99! 酸!酸到牙疼! 赵容爽要看看这个傻逼奥特曼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接着往下翻。 他哭了…… 去你妈的看开了!去你妈的超脱了! 谁说成绩不重要!谁说不要好好学习了! 呜呜呜人家奥特曼都是对面十三中的年级第一了,我再不好好学习,那什么配我们家小可爱…… 赵容爽受了刺激了,回去后就又开启了「月亮不睡我不睡」的学习模式。 老王看他突然又戒了懒散劲,打趣地问他:「不是说超脱了,看开了吗?」 赵容爽:「呜呜呜只有经歷过的人才懂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泽文:你这样搞得每次学习都是为我学了一样…… 赵容爽:可不就是……别人火葬场,就我追妻去考场…… ☆、信佛则灵 元旦过后就是寒假,寒假过后又是新的学期。 王一一和双胞胎之中的弟弟谈了恋爱,被王阿姨发现后揪着骂了一个寒假,愣是再一次被逼得分了手。 魔镜说我最美丽:我妈就是这样,从没见过当妈的嫌弃自己女儿渣的…… 魔镜说我最美丽:我哪里渣了?我这分明是享受追求自由爱情的权利!这都什么年代了…… 第133页 一中大智障:你不渣,只是和弟弟一起渣了哥哥…… 一中大智障:寒假作业写完了吗?给我借鑑借鑑? 魔镜说我最美丽:你不是标榜自己是最勤奋好学的吗?你寒假干嘛去了! 一中大智障:我自然不能与尔等凡人做一样的题目。 魔镜说我最美丽:…… 「一中大智障」是赵容爽给自己新取的网名,该网名秉持「低调而不失幽默,谦虚又暴露涵养」的理念,成为了赵容爽歷届网名中,最得主人心意的最成功的网名。 看在某人可能真的有点智障的份上,王一一最终决定把寒假作业给他借鑑借鑑,但前提是赵容爽开学前陪她去庙里烧支香。 赵容爽吃过午饭就等在一中门口,直到一点钟,天空又开始飘细小的寒雨,王一一这才姗姗来迟。 赵容爽看王一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他直男的审美来看,这妆化了还不如不化。 他撇撇嘴,催促道:「你说的那个念佛寺怎么走?早去早回,外面冻死个人!」 「你看这都下雨了,我们骑车也不方便,不如走过去吧?听说走过去更虔诚,许愿可灵了!」 「呵,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忠诚的信徒!」 赵容爽跟在王一一后面走着,但如果他一早知道念佛寺离一中离得那么远,打死他也不和王一一走过来烧香拜佛!一中的荐福井它不香吗? 走到念佛寺时已经是傍晚四点多,原以为这寺庙是个香火不断、信徒千万的大寺庙,但赵容爽过来一看—— 这莫不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标准剧情? 念佛寺就建在一个十分偏僻小山包顶上,山路还是泥巴路,赵容爽走上去差点没滑倒。而且听王一一描述,这庙里,的确就只有一个老和尚。 赵容爽好不容易爬上山顶,看着眼前用篱笆和竹子搭起来的庙门,感觉到精神有一丝恍惚——这可真是座烟火气十足的老庙呵…… 「还愣着干什么呀?往里面走啊!」 王一一推一把赵容爽,就小跑着进去叫老和尚了。 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的,看样子大概五十来岁,穿了一身黄色的布衣,坐在院子里的小屋里添火烧水。老和尚一听王一一叫他,就立马起身做了一个礼,笑问:「小施主今天带了同学来了?」 「是呀是呀!」王一一频频点头,急切地询问道:「老师傅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们从学校走过来好累好冷啊!」 「有,有。」老和尚又笑着从里头的大铁锅里拿了两个红薯出来,递给王一一和赵容爽一人一个,问:「这次来是陪我说话还是去庙里?」 「去庙里!我下回再来陪老师傅说话!您这红薯可真香!上次的甘蔗也好甜啊!」 王一一一边吃着红薯一边傻乐呵着,赵容爽虽然觉得王一一这大忽悠让他一路好走,但手里的红薯是真香! 「老师傅,这庙里就您一个人吗?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单?」 虽然王一一在刚刚进门时已经跟赵容爽讲过这庙的概况了,但赵容爽看这里还挺大的,觉得就只有一个和尚实在是不可思议。 「无所谓孤不孤单,来此庙中本就为了修行——不过,偶尔有学生来陪老衲说说心里话,老衲心里也十分开心。」 等王一一和赵容爽吃过了,老和尚向他们作个揖,说:「我带你们去庙里上香吧。」 说着,老和尚就把他二人领到摆有神明的正殿,指向一旁的解签纸说:「如果想要求籤的话,可以试一试。」 「求呀求呀!我上完香就问个前程——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嫁入豪门走上人生巅峰呢?」 「你那分明是求姻缘……」 王一一也不管那么多,推一下赵容爽,说:「赵容爽你也求一个!看看什么时候时来运转告别智障重返智商巅峰!」 赵容爽对王一一这个提议嗤之以鼻,但是看在老师傅那一个红薯的份上,他老老实实地给佛祖上了一炷香。 王一一摇下来一根签,去解签纸架子上拿下她的解签纸,又把签筒递给赵容爽。 「试一试嘛!求姻缘还是求前程?这签可灵了!快摇一摇!」 在王一一的强烈推荐下,赵容爽勉为其难地接过那个签筒,跪在佛前开始摇了。 王一一还在一旁提醒,说:「记得求什么就要在心里问什么呀!」 一根签掉出来,还不等赵容爽做出反应,王一一就立马把它捡起来,拿到架子上一对,把解签纸撕了下来。 「老师傅,这是我的,这是他的,您快帮我们看看!哦,我说求姻缘,赵容爽,你是求什么?」 王一一转头问赵容爽,赵容爽眉头一皱,问:「不是说许愿不能说出来吗?说出来就不灵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问你求什么,老师傅好帮你解答啊!你脑子怕不是被北风颳走了吧?」随后王一一像顿悟了什么似的,试探道:「莫非——你求姻缘?」 「嗯……」 赵容爽哼出一个「嗯」字,逗得王一一哈哈大笑,连忙让老师傅快快帮他解签。 老和尚看了看,把上面的诗文读了出来,分析道:「这一卦说的是凡事有先难后易,虽然当下比较困苦,但施主不用忧疑,万事自有佳期——也许你心中所想之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你眼前了,这也未可知。」 第134页 老和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唿喊声,应该是又有信徒来找他了。不一会,那人就出现在正殿门口。 「老师傅!我在外面没看到您,就知道您是往这来了!」 来者是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男生,活泼中夹带了一丝痞气,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他向老和尚招一招手,手指上戴着的各种款式的男款戒指看上去十分炫酷。他左耳上还戴着一只耳钉,脖子下的几根银色项鍊在他进来时就发出清脆的「叮噹」声。 他说话时很显少年气,脸上的笑容也从不吝啬,这倒不至于让人误会了他是行走社会的小流氓。 「好帅!好帅!我就说我的姻缘来了!」旁边王一一暗暗地拉扯赵容爽的衣角,但赵容爽表示这小痞哥也就那样。 「来上香还是求籤?」老和尚和蔼地询问一句。 那男生立马回答说:「都来!老师傅我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说着,他朝后面挥一挥手,喊道:「泽文!过来!老师傅在这里!」 「我让他在您住的地方烤烤火先,我俩走来路上怪冷的。」 随后,男生又这样解释一句。 泽文!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容爽脑子里像闪过一道霹雳,电流顺着神经传达至四肢百骸。下一刻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现在眼前,如同电影换场。 赵容爽嘴唇微微颤动,一时间没想到要说些什么。 倒是王一一惊奇道:「泽哥!你也来了!这是你朋友吗?」然后迫不及待地凑到他们身边。 周泽文没说话,是同行的那个男生回答了,「嗯你好,我是李易,泽文的朋友——你们是泽文的同学吧?幸会啊!」 「哦哦!幸会幸会!」王一一搭讪成功,又问他们:「你们求籤求什么呀?我和赵容爽是来求姻缘的!」 「求姻缘?」李易的目光扫视一眼赵容爽,戏嚯般的调侃一句:「你和你男朋友果真是郎才女貌啊!必然是段好姻缘!」 只是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赵容爽和周泽文两个人同时朝他飞来的眼刀,立时又讪笑两声,对王一一道:「抱歉,刚刚是我嘴快了。」 然后他拉着周泽文跪到蒲垫上,开始摇动签筒。一根竹籤落地,周泽文把它拾起来,王一一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惊唿道:「啊!泽哥你这签和赵容爽的一样呢!」 「老师傅您快看!他俩的签一模一样,求的都是姻缘,是不是解读也一样啊?」 王一一把签子递到老和尚手里,老和尚看了,和蔼地点点头,说:「是一样的——想必这位小施主和你身后的那位小施主在感情上遇到了类似的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两位不必过于担心,你们会有一段好姻缘的。」 随后,老和尚又提议道:「既然四位小施主都互相认识,又都是为姻缘而来,不如在菩萨跟前一起拜一拜,但愿诸位都能心想事成。」 说着,老和尚让他们站成一列,递给他们一人一炷香。 王一一是挨着李易站的,李易另一边是周泽文,赵容爽原本站在王一一旁边,但想了想,还是换了个位置站到周泽文身边去了。 「泽文,我向菩萨许愿,我今生今世,心里眼里,梦里梦外,都只有周泽文一个人。」赵容爽原先说许的愿是不能说出来的,现在却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在周泽文身边把他心里许的愿望念出来。 不知道刚刚说的泽文听到没有? 他四人起身向菩萨作揖,赵容爽还担心刚刚声音太小了周泽文没听到,上香时偷偷瞥他一眼,却只看见他极为冷清的侧颜。 他才明白,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别人眼中的周泽文——那个清冷的、无欲无求的周泽文。 只是这张侧颜,看上去有些瘦了。 「泽文……」 离开寺们时赵容爽轻轻唤他一声,趁着王一一和李易在一旁侃侃而谈,赵容爽问他:「你刚刚……求姻缘,是求和谁的?」 说完他又觉得不礼貌,于是赶紧补充一句:「我是求我和你的!」 「哦。」周泽文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并不说自己是求谁的姻缘。 见周泽文这样冷淡,赵容爽难掩心底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地吐出一个数字:「一百二十四。」 他看到周泽文眉头微微蹙起,又补充一句:「泽文,第一百二十四天,从你离开后。」 从周泽文不在501住了以后,这是第一百二十四天了。一百二十四天的每一天里,赵容爽都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句话,他写:泽文,今天还是很想你。 但是今天似乎不必要写出来了,因为赵容爽注视着周泽文,他说:「泽文,今天还是很想你。」 周泽文嘴唇动了动,但李易打发了王一一,这时候过来钩住周泽文的肩膀,问:「老干部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哦!」 「随便。」他颤动的嘴唇最终说出这两个字来。 随便——随便今晚吃什么,还是……随便赵容爽是不是想着他。 一语双关吗? 老干部?求姻缘? 赵容爽想到周泽文今年生日是和李易一起过的,当时他还特地为此发了一条动态。 他说明年生日还要这样过,和「他」一起——「他」是谁?李易吗? 在周泽文没有明确说明这个「他」是谁的时候,赵容爽还幻想过这个「他」是赵容爽自己。但现在看来,好像又是赵容爽自作多情了。 第135页 可李易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他抓狂而且迷茫——人家李易是十三中的校草兼学霸,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对泽文一片痴心。可我赵容爽,相貌平平也成绩平平,我负过泽文,我把他弄哭了。 赵容爽一想到周泽文当时在雨中揪着他质问的情景就发慌,他后悔了。 「一一,」赵容爽攥紧了手上的解签纸,问:「老师傅解签灵吗?」 「灵的灵的!」王一一还沉浸在刚刚和李易聊天的喜悦中,丝毫没察觉出赵容爽的失落。 「哦,灵的。」赵容爽痴痴地重复一句,就自行下了山。 灵的。 他睡在床上,四周洒满了他平日里画的周泽文的人物绘画。他一手抱着还在播放鬼教徒的「老年机」,另一只手拿着解签纸紧贴在胸前。 灵的。信则灵。 那从此,赵容爽信佛。他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但是读者可以有话说——我们去评论区聊聊天吧~ ☆、今天也想 老王又换了座位。 这次座位大调整,老王安排男女混坐,还特地划出了九个黄金座位出来,班级前九名可以坐在这个区域。 上学期期末赵容爽年级别第五,班级第三,他就没被安排近这个区域。老王的说法是:「容爽啊,不是老王偏心,只是那个区域的同学学起来太狠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别和人家比用功,身体吃不消啊!」 赵容爽:「谢谢老师关心,其实我也不想坐那里面。」因为隔壁有徐飞…… 于是,老王把赵容爽安排在了一个靠近教室尾部的清净地——右手边是林安琪,左手边是洛书景。 「小景子好啊,这次轮到我俩做同桌了。」 「别叫我小景子,搞得像叫太监一样。」洛书景把头别过去,懒得理会赵容爽。 洛书景情绪低落是明显可以感觉得到的,上课时完全无心听讲,打瞌睡时也不自我控制一下就任由自己睡着了。 作为同桌,这事赵容爽不好不管,他低低地说一句;「喂喂喂,醒醒。」 「不想醒,想睡觉。」洛书景迷迷煳煳地说一句。 赵容爽劝解道:「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会长眠……」然后意识渐渐模煳,也打起瞌睡来。 「赵容公,等天晴了,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吧。」周泽文笑着。 「赵容爽!你澄清啊!你怎么不澄清?」周泽文哭了。 「随便。」周泽文面无表情。 「你睡着了?」 赵容爽感觉到有人推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高一自己打瞌睡的时候,一瞬间梦与现实难以分辨,嘴里辩解着:「没有,我没睡着。」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林安琪。 「看到你们睡觉搞得我也想睡觉。」林安琪抱怨一句,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风油精出来,「上课想睡觉涂点到眼皮上——趁着课间十分钟,我先睡会儿。」 她打个哈欠,就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 「其实我也不是想睡觉,就是走神走着走着就睡着了。」洛书景趴在桌上,把脸对着赵容爽。 「巧了,我也是——感觉睡觉也挺好的,还能做梦呢。」赵容爽也趴在桌上和洛书景聊了起来。 「赵容爽,虽然我以前很讨厌你,但是看到你和周泽文关系淡了之后也不觉得你讨厌了——我可怜你。」 「呵呵,谢谢你的可怜。虽然我以前也很讨厌你,但是看到你后来天天找徐飞打架之后我也不觉得你讨厌了——我感激你。」 「呵呵,谢谢你的感激。」 就进行了这么一段简短的对话,这两个人又十分默契地走着神睡着了。 瞌睡是会传染的,没多久他们这一排唯一一瓶风油精被丢进垃圾桶,从此这三人获得了「咸鱼三人组」的荣誉称号。 然后被老王叫到楼下花坛进行了严厉的思想教育。 上楼时,赵容爽言辞批评他这俩同桌道:「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理想大学考得上吗?洛书景你先说!你理想考什么大学!」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哦,那你再睡一年也绰绰有余啊。」 「你想考什么大学?」洛书景问。 「考什么?」赵容爽想了想,说:「清华?」 「你目前这分数继续保持也差不多了。」洛书景这么评价一句,转头又问林安琪:「安琪,你呢?」 林安琪惶恐,不自信答:「復旦?」 「明天还是送你一瓶风油精吧,加油哦!」赵容爽保证他这话绝对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纯粹是出于对同桌的关心和鼓励,但偏偏讨了一顿好打。 为了林安琪能成功考入復旦,咸鱼三人组终于约定好了不再打瞌睡。 洛书景为此专门买了一箱王子牌辣条放抽屉里,说是困了累了吃辣条…… 「你怕不是个智障……」赵容爽看着洛书景把辣条拆箱装进抽屉,觉得这傢伙以后要是真成了警察怕是破不了案。 「这可是老牌子了!以前我和泽文读书的时候可爱吃了!一放学就去小卖部买!」 「泽文也喜欢吃辣条?」除了赵容爽硬塞给周泽文吃的棒棒糖,他还真没见过周泽文吃什么零食。 「当然了!不信你问林安琪——她那时候屁颠屁颠的就喜欢追着我跟泽文讨辣条吃!是不是安琪?」 第136页 「咳咳,你记性还挺好——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林安琪伸手从洛书景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辣条来吃了一根,感嘆一句:「还是熟悉的味道嗷。」 「你不是说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能记得辣条什么味道……」赵容爽一语道破,手臂上又挨了一记重拳。 不过赵容爽天天和洛书景唠嗑,这一次好不容易绕到周泽文身上来,他自然是不肯放过机会。于是忍着手臂上的疼痛问:「泽文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呵,想知道啊?」洛书景装完了辣条,把箱子往后面垃圾桶一丢,唱着说:「就不告诉你!」 「晚自习刘师傅面点,我请。」 「好呀好呀!带我一个!」林安琪把手上刚刚吃得剩下的辣条包装袋往垃圾桶一扔,吸着口水表示自己十分贊成这笔交易。 从高二下学期一来,11班和0班早已进入了全面复习阶段,为了保证高质量的学习效率,学校安排这两个比其他班多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 趁着全年级晚自习放学校门大开,赵容爽带着这两个人偷偷从11班教室后门熘出来。从刘师傅那里买了三碗酸辣十足的小拌面,三个人端着面就边走边吃。 「赵容爽你别说,这偷着吃的东西吃起来可真带劲!跟带了手机去班上打游戏一样的!」 洛书景三两下就吸熘完了一碗面,看看赵容爽碗里的还剩许多,夹着筷子就要去抢。 「啊给你给你!」赵容爽把碗递给洛书景,腾出手来捂着肚子,面色有些难看。 「欸!赵容爽你别因为我吃了你的面你就这样看着我呀!大不了我吃一口还给你就是了嘛!」洛书景说着又把面碗递给赵容爽。 赵容爽拍开他的手,说:「还个鬼!看不出来我胃疼吗?」 「啊?胃疼?」林安琪停住嘴,忍着香味不敢再多吃一口,「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刘师傅家的能吃坏什么肚子?」洛书景这么说着,又吃了一大口。 林安琪想想也是,洛书景吃了也没啥事,就继续放心地吃了。 「你们……」 「怎么了?」洛书景和林安琪齐齐看向他。 「无情!」 赵容爽扶着墙站了一会,等洛书景把他那碗面吃完了,才过去搀扶着赵容爽。「我说老兄弟,你行不行啊?不行别忍着啊!」 「你他妈……才不行!」 林安琪在一旁笑喷了,擦着嘴说:「就是就是!男人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行呢?」 他三个人原本是站在东校区东门旁边的凹进处,如果有人从其他方向走过来,并不容易发现他们,同样的,他们也看不到其他人。 就在林安琪说完这话后,东门口就传来十分清晰的交谈声。 「实在不行的话别硬撑着,等到了时间我来接你。」 「嗯,不过男人可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行了!老干部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也不知道是在外面跟哪个小混蛋学坏了。」 「确实是有点混蛋……」 周泽文这么说一句,就要踏进校门。 「泽文!」洛书景听到周泽文的声音比赵容爽还要激动,直接拖着赵容爽就一起站出去了。 周泽文余光瞥见这两人勾肩搭背的惊喜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好巧!又见面了!」李易先向他们打了招唿。 「李易你先回去。」周泽文说。 等李易走得远了,他又转向赵容爽等人,粲然一笑道:「下次偷熘出来记得躲在隐蔽一点的地方,老王晚上也喜欢出来吃夜宵,别被他看到了。」 「嗯,好,下次再也不偷熘出来了——我一直都有好好学习的!」 「我也有好好学习!」 看着赵容爽和洛书景这么积极,林安琪也跟着说一句:「泽哥,我也……」 周泽文推一下眼镜,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三个人,只得「嗯」一声。他抬脚要走,却被赵容爽拉住。林安琪是知道这两个人的经历始末的,十分有眼力见地拉走了洛书景。 「嘶——」胃部又传来一阵抽痛,赵容爽不由得哼出一声。 「怎么了?」周泽文扶住赵容爽,神情难掩紧张。 「没事……泽文,我就是想你了。」赵容爽瓮声瓮气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周泽文的肩膀上,又呜咽着说:「泽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你回来吧——只要你能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泽文,我每一天都好想你——对不起,刚刚我又骗你了……我没有好好学习,我上课走神,我忍不住想你。有时候我故意走神,想你想得睡着了,就可以梦到你了。」 「所以,这就是你学习退步的理由吗?」周泽文细声询问,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腰间。 瘦了。 这是周泽文对赵容爽的第一感觉。 赵容爽不说话,拿鼻子蹭一蹭周泽文的脖子。「泽文,我想你了。」 「哪里想了?」 「脑子和心说我想你了——你带走了我的灵魂,所以我的肉体也十分想念你。」 这句话说完,胃部又是一阵抽痛。赵容爽一下没忍住咬住了周泽文的脖子,「呜……」 这一咬又让周泽文红透了脸,「赵容爽,我劝你节制。」 「可是我好痛……」赵容爽双手抱紧了周泽文,牙齿虽然松开了周泽文的脖子,嘴唇却依然贴着。 第137页 赵容爽这么一说,周泽文瞬间就没了脾气。他一面轻轻地在他身上抚摸着给予安慰,一面轻柔地问赵容爽:「哪里不舒服?」 「肚子……胃……」月光下赵容爽撒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周泽文说自己那一刻没有心软没有情动肯定是假的。 他把赵容爽扶着去了501,又帮赵容爽打电话请了假,然后给赵容爽热了一杯牛奶,「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那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赵容爽拉住周泽文。 「不行,我今天还有事——但我可以陪你到十一点。」 「看书你可以在我这里,我不会打扰你的!」 周泽文摇摇头,没肯留下来。 「那我明天不要你陪我去医院了,你好好学习,请假又要耽误学习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好。」 赵容爽没想到周泽文会就这样离开,他还以为他生病了周泽文会多陪他一会,他还以为周泽文刚刚已经原谅他了。 原来,他自作多情的毛病从未痊癒。 这病去了医院也治不好啊…… 「等到了时间我来接你。」 这是李易送周泽文到校门口时说的话——所以,泽文说可以陪我到十一点,是因为十一点之后李易要来接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一个给由于过度脑部而单方面失恋的男人。 ☆、有病得治 赵容爽情绪低落,夜里疼得睡不着觉,清晨闹钟用那刺耳的铃声把他叫醒,他抬手把闹钟砸在地板上。 好了,清净了。 以往闹钟响起时,他总有一万个冲动要把它砸碎了——心想自己这条小命迟早要猝死在铃声当中。但由于他理性的克制,他向来「闻铃起床」。 这一次闹钟终于碎了,它再也不会吵人清梦,算是彻底死去了。但跟着死去的,还有别的什么。 赵容爽有片刻的抓狂,有一腔的悲伤和愤怒都无处发泄,就只得蜷起身子坐在床上,把双手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髮中。 这种情绪,是对自己无能的悲愤。 他也许再也等不到周泽文来喊他起床上学了。 周泽文去了别的地方,他不愿意和赵容爽朝朝暮暮。 赵容爽一动不动,盯着床单发呆。 「叩叩叩。」三下十分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谁?」赵容爽喉咙有些哑,他想肯定又是老王派郑越凡来叫他去上学。 但等他打开501的门,看见的却是章若若。 「是你啊……」 赵容爽对谁来敲门这件事并没有太多执念,开了门,就回身坐到沙发上——周泽文昨天晚上就帮他请过今天的假了,说是要去医院检查的,但赵容爽没有去上学的欲望,更没有去医院的欲望。 「容哥你怎么还没起床?早读都上课了!」章若若见赵容爽还穿着一身睡衣,脸色也不太好,自作主张地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觉他正烧得厉害,惊唿一声:「呀!好烫!」 赵容爽瞥她一眼,轻蔑于她的大惊小怪,身子往后一仰,闷声道:「发烧而已,又死不了。」 「是死不了,但是会傻啊!容哥你现在已经够傻的了,不能再傻下去了。」章若若如是安慰,但赵容爽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是泽文让你来的吗?他自己都没来。」 赵容爽想到周泽文昨天是答应了要陪他去医院的,但是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赌气的话没有过来。他又开始生自己的气——明明做错了事的人是他自己,怎么还有理跟泽文赌气了呢? 难怪泽文不喜欢我。 赵容爽意识到自身的缺陷,更加懒得动弹了。 「容哥,咱有病就得治——听说你是胃疼啊,胃疼可难受了,你是不是没有规律饮食?」章若若轻轻地拉一拉赵容爽的衣袖,示意他去洗漱换衣。 赵容爽把手往里一缩,避开了章若若的触碰,低声说:「你去上课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学习,不值得。」 他这么说,心里认定了自己在周泽文心中「不值得」的地位。 章若若当然知道他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埋怨道:「哎呦——我要是真走了,不知道某人背地里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男人呵,就是矫情。」 「你去上课吧,待会我自己去医院就是了。」赵容爽这么应付一句,就开始去洗漱了。 自己的命还是得自己珍重着,留着命才能讲以后的事。赵容爽心神有些恍惚,站着的时候差点昏倒。但他只是在心底暗暗嘲讽自己一句「油尽灯枯」,也就没在意什么。 章若若还是不肯走,非要和赵容爽一起看到检查结果才罢休。 「等我回来把单子拍给你看还不成吗?晚自习还想不想多考点分了?快去复习!」赵容爽不胜其烦地把章若若拉到门外,又迅速地把门锁上,这才得了个清净。 这嘴碎的,比闹钟还烦。 赵容爽弯身把闹钟从地板上捡起来,检查了一遍,最后诊断它以后是不能用了。 这闹钟买来没多久,最开始的时候他是用手机闹铃,自从和周泽文住在一起,就是周泽文每天叫他起床——那种不同于闹铃的温柔又谦和的方式,即便每天晚睡早起,但只要睁开眼,见到的是自己心爱之人,哪怕困顿,也觉得幸福。 第138页 但那之后再没有哪一次起床,不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手机闹铃赵容爽选的是最刺耳的,不这样不足以在早晨5点55分吵醒一个两三个小时前才睡着的人。 但后来他买了一个价值38人民币的闹钟来代替,原因是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而且他极度怀疑罪魁祸首是手机辐射。但即便如此,他的睡眠质量依旧没有得到改善。 他算了算,38块钱,用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又琢磨了一下,如果要去医院体检的话,不花个大几百一小千恐怕不行。脑子昏昏沉沉的,赵容爽下意识觉得这笔买卖不合算,于是换上校服就背着书包到班上去了。 上了没几节课,老王注意到他脸色有些不对,课间探手一摸他额头,才发觉赵容爽体温高得吓人,赶紧让洛书景带着他去学校医务室。 赵容爽在里面吃了一剂退烧药,正打着点滴,王一一就由着0班班主任给带进来了。 「你在这坐好!别乱跑!你这一天天的,尽给我惹事!」0班班主任这么交代一句,转身就出去给王一一妈妈打了电话,他还没走远时,一句话飘进医务室众人的耳朵,「你说这算个什么事?课不上爬到树上去睡觉?简直……懒得出奇!」 赵容爽瞥一眼王一一,只见白色校服已经沾上了不少污泥,天气还有点凉,王一一袖子和裤腿都撸上去一大截,露出一大块皮肤擦伤。 「啧,有前途。」 赵容爽这么感嘆一句,要不是医师已经过来给王一一上药了,他非得又讨得一顿好打。 0班班主任电话刚打出去没多久,王一一妈妈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了。 「抱歉抱歉,魏老师,我家一一又给您添麻烦了……」 赵容爽听着外面王一一妈妈和她班主任的谈话,打趣一句:「呵,你妈这是在一中门口买了房吗?来得这么快?」 说到这个,王一一脸色沉下来,「实不相瞒,她在门口租了一套房。」 正说着,王一一妈妈就进来了。 「妈呀……」王一一想拔腿就跑,却硬生生被医护人员按住,「别动,上着药呢!」 不过,王阿姨倒也没有像王一一想像中的那么兇悍,也没在这里教训王一一。她一进来看见赵容爽也在,有些惊讶,同时又关心地问了问赵容爽的身体。 「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而已。」赵容爽话题一转,又说到王一一身上,「阿姨,一一是个好苗子,您也不用过于担心。」 「好苗子是好苗子,但是架不住她懒啊!」王阿姨愁眉不展的,说:「以前在11班的时候,老王还只是说她『奇懒无比』,那她懒倒也没有超出『奇』这个范畴吧?现在倒好,这个班主任直接说她『懒得出奇』了!」 此言一出,一旁帮王一一上药的医护人员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连忙说声抱歉,加快了上药的进程。王一一的脸差点没红得滴出血来。 「妈……」 「别!你可别在外面说我是你妈啊!还有你今天又是搞什么鬼?跑到树上去做什么?」 王阿姨这句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赵容爽也想不明白,王一一这傢伙自高二以来,就一直以「高贵优雅」来约束自己,好端端的去树上睡觉?疯了? 医务室的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王一一使劲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既然如此,王阿姨也没扯着这事一直追究,王一一上好了药,王阿姨转头跟赵容爽说:「容爽,以后我们家一一还拜託你多劝劝,这孩子,就听帅哥的话。」 赵容爽:…… 王一一:…… 三四月y市,总是喜欢飘飘扬扬地下着些雨。赵容爽本来在医务室打过点滴之后,烧已经退了。但回到班上上了一下午的课,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好又向老王请了假,说是回去休息休息,但回去休息和在教室休息又有什么区别? 赵容爽出了校园,一个人沿路走着,但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拐进了郑越凡住的弄堂里。这时候是饭点,弄堂里住了许多户人家,尽管空气潮湿,周遭依旧瀰漫了饭菜的香味——那是真正的家才会有的味道。 他想到郑阿姨做的饭菜,好久没吃过了。 就这样,赵容爽迷迷煳煳地敲响了郑越凡的家门。 「容爽?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郑阿姨把赵容爽接进来,让他在郑越凡的床上躺一会,赵容爽说:「阿姨,我胃好难受……」 「那阿姨去给你煮粥,你先睡会儿,晚上咱们喝粥。」 恍惚中,赵容爽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妈妈和赵容清都在的时候。他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那时候他还老和赵容清打架呢…… 他睡不安稳,就算病得疲累不堪也总是做梦,梦里还是那几个人,但模模煳煳的,看不太清晰。他突然想到「惊鸟」,他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想着想着就和脑海里的另一张脸重合了。 「容爽,你醒了?」郑阿姨刚好盛了一碗粥到饭桌上,她看见赵容爽出了汗就放心了一些,说:「来把粥喝一些,出了汗就好。」 「谢谢阿姨。」赵容爽喝着粥,说:「阿姨,您前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忙?我好几次来您都不在家——其实您不用做太多工作的,越凡每个学期的奖学金都有好几万,您……」 第139页 只是赵容爽还没说完,就见郑阿姨眼睛有些红了,说:「越凡这孩子,我心疼他太用功了。但我还是对不起他……」 「但没什么事情是沟通不能解决的,我们两个一起扛,这十几年其实也过来了,对吧?容爽你快吃,锅里还有呢。」 「阿姨,谢谢你。」赵容爽谢她给自己无私的母爱,给他不求回报的关怀——还给他一碗粥,一张可以睡觉的床。 由此赵容爽突然想到他家里的一个老人家,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赵家过去的掌权人,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自小是和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住一起的,那时候爷爷奶奶整日忙着事业,更何况他奶奶天生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赵容爽也和老一辈的人亲近不起来。 不过他却是记得奶奶是极为疼爱他妈妈的,若是参加什么拍卖会,总是会拍一些极好的东西来送给他妈妈——他妈妈也是千金小姐的出身,平常的事物从来看不入眼,但只要是奶奶送的,总是会小心翼翼地保管好。 赵容爽对他奶奶最初的好感,也是从他妈妈身上建立起来的。后来他妈妈净身出户,没过多久他奶奶就没再参与集团里的事务了,索性回了老家陪曾奶奶养老。 那之后,赵容爽曾回去和他奶奶住过一段时间,这才从她口中知晓一些赵家上两辈人的事情。她总说自己是操劳命,操心完了老的还要操心小的——她只盼着赵容爽不要长歪了,就带着他在身边悉心教导了两年。 不过,赵家母子之间是有很大的嫌隙的,否则奶奶也不至于一个人回了老家去。赵千实怕赵容爽被她教坏,那两年不断地和她争吵也要把赵容爽带在身边。所以,赵容爽和他奶奶在那之后就很少见面了。 奶奶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如果她身处赵容爽的境地,她会知道怎么办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这个闹钟,虽然我也不晓得它有啥特别的( ̄▽ ̄)" ☆、无期徒刑 他告别郑阿姨后,就回了501。 赵容爽打电话给袁缘询问一些p市的情况——一切都好,除了赵思行最近动作频频。 「他这种人真该好好治治!小爽,不是我吹牛,要是能请动奶奶来,这傢伙绝对不敢造次!」 赵容爽轻笑一声,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随后,他又补充道:「不过奶奶她还是在等我出手,她在考我——袁缘,这是个难题。如果我的表现不能让她满意,她是不是就会把赵思行改成赵容行了?」 袁缘听到这话有片刻的迟疑,然后又立即说:「不会的,她是你奶奶,她心里是疼你的。奶奶前些天还偷偷地翻你相册呢。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一直都牵挂着你的。」 「大伯的病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袁缘也还是缄默良久,最后说:「不太好,他接受治疗时就已经恶化了——小爽,要不你来看看他吧?他快不行了,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 赵容爽心里咯噔一下——他过去不是没和赵一真联繫过,他也问过赵容清关于他大伯的情况,但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好,一切都好」。现在突然听袁缘说赵一真快不行了,他一时难以接受,立马就嘶哑着喉咙问:「什么叫快不行了?」 「两个月前医院已经放弃治疗了,小爽,我说直接一点,你大伯现在基本上相当于是在家等死……」 等死。 这个词很沉重,重到一直拖着赵容爽的眼皮往下掉,加上他本身有些感冒,一旦激动起来,就容易止不住地流鼻涕眼泪。 他懊恼地揪着头髮,声音又低又哑,说:「那家医院不行就换家医院,国内不行就去国外,世界上那么多家医院,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医生,怎么会让他在家等死呢?为什么这些都没人告诉我?你刚刚不是说一切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等死了呢?」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袁缘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赵容爽,只是听到赵容爽情绪平缓一些后,他才开口,「过几天清明假,你回来看看他吧?」 赵容爽不说话,不知什么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竟对着天花板出神很久。手机不断传来消息提示音,他听着有些烦,就把手机关了机丢在一边,又把屋里的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他继续坐在沙发上发呆,没有开灯,夜里任何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雨水打在一片叶子上,叶子就落到了地上。树上的鸟叽叽喳喳的,远处好像还有一对夫妻在为什么事情吵架。 世界就是平凡的,所以这平凡的世界里的人再如何伟大也依旧渺小——就像赵一真,哪怕有如此成就也逃不开要英年早逝;就像赵容爽,再如何自命不凡也免不了伤春悲秋。 直到门外传来开锁的动静,赵容爽神色恹恹的望着门的方向,一时间想不起来除了自己谁还能打得开那把锁。不过,他懒得动,想着也许是谁走错了门也不一定。 但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白衣白裤的少年,黑色的头髮有些湿了,应该是在外面淋了雨水。 「容爽。」 周泽文缓缓开口。就这一声,赵容爽不自觉地把脚趾头蜷缩起来,那是心动时意识电流由上而下传达到四肢末端该有的反应。 「怎么不开灯?」周泽文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看清楚赵容爽眼眶红红的。 第140页 感冒使他眼睛十分难受,泪腺被压迫,眼泪也总是流不干净。赵容爽抹掉眼角的泪,回答说:「忘记了。」 周泽文又把屋里的窗户都关上,说:「外面下了雨,飘进来家具容易受潮。」 他终于又走到赵容爽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问他:「不是说好了今天去体检的吗?是不是没去?章若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会回,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 赵容爽想抬眼看看他,但发现自己的眼皮太重了,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反而不争气地又掉了一串眼泪。 可他明明是因为感冒才流的生理性的眼泪,落到周泽文眼里,就是伤心欲绝,加之日渐汹涌的思念在身体里来回作祟,这一眼,就是情动。 周泽文蹲下身来,双手捧着赵容爽的脸颊,声音也低了几个度,颤抖中又染上了几分情/欲的嘶哑,「赵容公,我好想你。」 说着,他凑到赵容爽的唇边,就要亲上去,企图宣洩这压抑多日的滔滔慾念。 但赵容爽侧头,说:「我生病了,会传染。」 「你我之间,就是传染了又怎样……」周泽文继续凑上去。 他这一句话就攻破了赵容爽费劲心思蓄积起来的控制力,他双手紧抓沙发布料,任由周泽文对其肆意亲吻。 唇齿厮磨,抵死纠缠。 赵容爽不知道周泽文怎会这样激烈的吻,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脑海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自己写过的「万水」——这吻是蛮横又狂暴的,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知道,这种蛮横和狂暴之间,到底倾注了有情人的多少细腻和温柔。 他们沉溺于这个吻。两人纠缠着从客厅到卧房,从沙发到床上。 「赵容公,你有罪。」周泽文压在赵容爽身上,双手死死地揪住他肩膀上的衣料,以一种隐忍的语气向他兴师问罪。 「是,我有罪。」赵容爽对此供认不讳。他伤了心爱之人的心,让他流了眼泪。赵容爽也难忍此刻生理上的煎熬,翻一个身,将周泽文反压在身下,「泽文,我有罪。」他用他颤抖的声音,一声声忏悔自己的罪过,语气虔诚得犹如佛前的信徒。 周泽文的眼镜早就被摘下,双眼又朦胧了雾气。他一手赵容攀上赵容爽的肩膀,一手撩开他额前的髮丝,用牙齿咬上他的耳朵,给他来自情人的审判。 「你有罪,所以,我在心底给你判了爱的无期徒刑……」 无期徒刑,爱的无期徒刑。 赵容爽没有流泪,他只是战慄了一下,打趣着说:「还好不是死刑,否则你不是要变成我的坟了。」 他又吻上去,弥补了日记里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缺憾。 等两人一起洗完澡,赵容爽把一个红色的包递到周泽文手中——那里面是他每天写的日记和描摹的周泽文的模样。 「泽文,我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句爱你的话都能亲口告诉你……」 周泽文一张张地看着那本日记,手机突然来了电话,来电显示李易。 赵容爽看一眼屏幕,伸手把电话掐掉。但周泽文却在看到来电时,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他打开赵容爽的手,拿起手机到外面又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回来时,赵容爽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是不是要走了?和李易一起?」赵容爽万分沮丧,又自顾自地安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好了——我清明时要回家……要去p市,我大伯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他。」 说到这里,赵容爽顿了顿,抬眼真诚而又充满爱意地望着周泽文,「泽文,谢谢你——去年清明,你为我做的那些——画展里的那些。」 周泽文粲然一笑,走过去坐到赵容爽的边上,说:「明天去体检好吗?你总不能带着病去看你大伯吧?」 「嗯,好。」赵容爽应下,又全神贯注地看着周泽文。 「怎么了?」周泽文问。 赵容爽笑着,倒在周泽文肩头,说:「我在想你长大以后是什么样子——泽文,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如果可以向苍天再借五百年,我要那五百年每一天都是你。」 周泽文到底还是没捨得走,留在这里陪着赵容爽过了一夜。 白天他要陪着赵容爽去医院体检,但期间却收到赵一真的死讯。 一时间,关于赵一真的讣告在各大媒体疯传。具体死亡时间虽没有精确到秒,却也详细写明了几时几分。 他们原本在医院排队挂号,听到消息后就立马赶到了机场,飞往p市了。 自己尊敬的、亲近的人离世,在自己已经懂得死为何物的时候,这是一件极为悲痛的事情。 「明明说好了过几天就来看他的,可大伯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赵容爽怔怔地,站在灵堂门口。 里面摆了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之下就是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上还绑了一朵白花。赵一真一生喜静,也没什么朋友,来弔丧的基本都是仰慕他才名的画家和艺术家。 人来了,送了一副輓联,和这里的人说几句话,歌颂些死者的功德,也就走了。 赵容爽本来说不让周泽文和他一起来,但周泽文不放心,还是执意跟来了。 这时候灵堂之内并不热闹,连哭声都不及想像中的响亮。赵家的人大概多不善表达,即便是哭,也是低声地哭。但其实真正哭的人也没几个——赵千实只是坐着,偶尔抽根烟,赵思琪母女则陪在他身边,偶尔朝赵容爽的方向看几眼。 第141页 流眼泪的人只有死者的母亲,以及赵容清和赵容爽这几个人。奶奶就守在赵一真的棺材跟前,她一向注重保养,尤其注重头髮上的保养,所以直到前两年才能从她头上看出些白头髮,只是这白头髮才出来,就送了黑髮人。 赵容清在奶奶身边偷偷抹眼泪,至于她夫家的人,则是在更远处待着了,毕竟他们和赵一真也没有什么感情。 赵思行在一旁,迎送前来弔唁的人,主持着灵堂里各项事宜,偶尔也给奶奶端杯水过去,安慰她老人家几句。这样看来,他倒真像是个明媒正娶的妻室生养的赵家长子。 赵思行一见赵容爽到了,忙过来拍一拍赵容爽的肩膀,说:「去大伯灵前跪一跪吧。」他扯出一抹极为讽刺的笑容,而那笑容却显出十二分的疲态。 周泽文握了赵容爽的手,轻轻说:「我陪你。」就和赵容爽一起走进了灵堂。 这两人双双出现在此,就证实了那些传言到底有几分真假——十指相扣的牵手姿势就说明这感情的九分真,余下一分给人猜测深浅,但他们毫不避讳的态度又宣告了他们的一往情深。 赵千实看到这两人,一时气结,但鑑于场合才没有发作。 赵容爽拜过灵位,他奶奶招招手,说:「小爽,过来,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作者真的没话说…… ☆、赵家祖母 赵容爽就跪到他奶奶身边去,这一跪就跪了一整天。晚上的灵堂也是他守的,跟着一起的还有周泽文和赵思行。 「泽文,你先去睡会,去姐姐给你安排的房间。」 赵容爽在点蜡烛,白烛红光,映在脸上还有些烫人。 「不去,我陪着你。」周泽文依旧站在赵容爽身边,他看赵容爽脸色实在难看,甚至想替他在这守着。 赵思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两人说话,突然插嘴道:「这次回来不单纯是为了参加葬礼吧?」他又笑笑,歪头看一眼周泽文,继续说:「你俩这么快就和好了?那袁缘怎么办?丢开了?不要了?」 赵容爽发现这人说话实在阴阳怪气,也懒得跟他多做纠缠,只按着太阳穴,说:「弔丧期间,我不想和你做这些无谓的争论——你要是等不到人来换班,就去睡觉。」 但赵思行依旧不依不饶说他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过是作为兄长关心一下自家弟弟,你这样闹得家庭不和睦,也难怪爸爸被你气得住院。」 赵容爽只管闭目养神,不再理他。赵思行一个人说着没意思,也就闭了嘴。 灵堂摆了三天才出殡,火化时来得人最多,送行的车队列了一整条街道。那种庄严肃穆,赵容爽想他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赵一真的骨灰盒是由他抱出来的,沉甸甸的一盒,但他知道里面的骨灰却是没有多少的。他曾亲眼见过一个高大伟岸的男人,现在那男人变成了他手里的一捧灰。 他感嘆岁月无常,明明去年今日,他才见了赵一真十多年来的第一面。 清明,雨纷纷。行人也纷纷。 把骨灰盒放进墓地,赵一真这一生的路,就走完了。 「对不起,泽文,第一次来我家,就是参加葬礼。」 赵容爽连着几天几夜没睡过好觉,加上葬礼时伤心难过,又吹风淋雨的,原本的感冒就加重了许多,即使是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他声音都闷得很,甚至喘气时能听到明显的唿噜声。如果再不治疗,恐怕就拖成肺炎了。 周泽文摸一摸赵容爽的额头,把他脸上的水珠擦掉,说:「等会我们去医院看病好吗?」 但赵容爽摇一摇头,最终还是拖着疲累的身体办完了赵一真剩下的身后事——比如葬礼之后的灵堂的拆卸工作,以及,遗产过户。 赵容爽不看遗嘱都不知道,原来赵一真在y市还有几套房产,而这几套房在遗嘱中都明确写出了要过户给赵容爽。赵一真一生积蓄不少,光就卖画所得的,笼统地加一加就已经有好几个亿。这一部分财产,他分了三块,一半做了慈善,三成给了赵容爽奶奶,剩下两成,一成给赵容清,一成给赵容爽。至于他画好了却没卖出的画,就全部放在房产里一併送给赵容爽了。 「他不写出来,我倒看不出你大伯竟还是个有钱人。」奶奶看着赵一真的遗照,一双眼睛早已哭肿了。她悲痛欲绝,捶着自己的胸口说:「他这是一心要去寻死啊!拖着病不去治是要一心寻死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这不肖子孙——活着的时候十几年不见人影,一回来就又要狠心地离开……」 赵奶奶这句话早已不知哭诉了多少遍,但那也无济于事——人死不能復生。 「奶奶,您别这样。」赵容爽在一边抱住她,阻止她再捶胸顿足。等赵奶奶情绪稳定一些,他又倒来一杯水。 房间里就他们祖孙二人,奶奶把赵容爽叫过来,是有事要交代。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又回到原先庄严的神态,外人一向对她恭恭敬敬的,心里也对她的这份庄严有所畏惧。但赵容爽不会,因为过去和她相处的两年间,他早就知道奶奶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要不然不会轻易地把管家权放给赵千实,也不会自己回老家陪着曾祖母了。 她终于开口了,语气像在和人谈判一样,说:「小爽,我就问你最后一遍,我手里集团这将近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你要不要?」 第142页 「要。」赵容爽说,「但是我不需要那么多……」 「要就全部拿走,不要就一分别动。」赵奶奶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又说:「虽然你现在是在读书,但这不是你不管这个家的藉口。」 她又轻轻嘆一口气,怅然道:「我是个没福气的,生的两个儿子都是不要娘的,你爷爷从来只顾他自己逍遥快活——我从十九岁嫁给他,就一手撑起这整个赵家撑了四十五年。你爷爷是去了阴曹地府了,两个儿子也对我不闻不问。你大伯从来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他们小时候,人人都说你爸要比你大伯机灵,但你看你爸机灵个什么劲?」 「当年你爷爷留给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这么多年来,被你爸刮些刮些,也就只剩这么一点了——我给谁都是给,但我不忍心就这样把我们家祖上两辈打下来的江山葬送在你爸爸手里!」 「我该怎么做?」赵容爽问。 他见奶奶下巴一扬,对赵容爽说:「你去吧他叫进来。」 「谁?」 「你同学!」 赵容爽杵在那里,丝毫没有动作,他说:「我不想叫他进来,我们在谈家事,叫泽文进来做什么?」 「那我问你两个男人能有后代吗?」 「如果两个人也能幸福地过一辈子,那有没有后代又有什么关系?奶奶,您别生气,你看你有后代不也还是给您找气受?」 「哼!」赵奶奶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赵容爽低声骂道:「你从小就喜欢给我找气受,倒不如那个新来的什么行会关心人,一天天奶奶长奶奶短的不知道要叫多少遍。」 「那奶奶你去找赵思行好了,让他给你当亲孙子——不过我想如果不是想要你手上那些股份,他大概也不愿意巴结你,人家可不像我,他自己可有亲娘。」赵容爽又顶撞一句。 赵奶奶气得把桌上的杯子朝他砸过来,不过也没真的砸在他身上,不过是拿杯子出出气罢了。 「你去把你同学给我叫过来!」 「不叫……」 只是赵容爽这还没说出口,周泽文就听到屋里的动静自己开锁进来了,赵容清也跟着一起。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赵容清走到赵奶奶身边坐下,又问赵容爽道:「小爽,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惹奶奶生气了?气得奶奶连杯子都砸了?」 赵容爽去一边拿了扫把来清理瓷器碎片,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说起话来就这样,要不然也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打了。」 「泽文,你坐。」赵容爽把周泽文扶到另一边坐下,自己也挨着周泽文坐下。 赵容清看形有些不太对,蹙眉问:「怎么了?你们原本不是在说关于集团股份转让的事吗?」 「你让赵容爽自己说!」赵奶奶又看向赵一真的遗照。她为赵一真从未在这世上留下一个血脉感到遗憾和惋惜。 在这世上没有自己的孩子真的不会感到落寞吗?她问赵一真的在天之灵。 赵容爽却假装没听懂他奶奶的意思,丝毫没提他和周泽文的事情,只说:「要我说股权转让的事,我觉得反正在我爸手里集团旗下的公司运营得也不怎么样。股份对我来说就是一堆算不清的烂帐。我猜我爸现在巴不得奶奶拿大伯的钱去煳平那些破帐,与其遂了他的心意,倒不如让赵思行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不是想要吗?给他好了,他现在对集团内部的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等他忙得焦头烂额,那时候我大学毕业也正好和他争一争。」 赵容爽觉得这主意不错,既然赵思行整天闲得没事做,那就拿这些烂帐困住他。他以为自己得了便宜,等他发现了这其实是个坑的时候,为了摆正自己在赵家的地位,定然不会甩手不干,反而要绞尽脑汁地去想解决方案。但赵氏家大业大又千疮百孔,即便他赵思行能力超群,没个三年五载可扶不起来。到时赵容爽已长大成人,手上还握有重金,不怕搞不过赵思行。 赵奶奶觉得这的确不无道理,刚刚的火气也因话题转移而平息,应声说:「这样也好,不过我这把年纪又得陪你演这样一齣戏——你可真是个好孙子!」 赵奶奶指着赵容爽,面上佯怒,赵容爽早先说了那一大串的话,又开始胸闷,于是捂着胸口说,「不行,我看我还是得快回学校去,泽文,我们订今晚的机票回去吧?」 「回去什么?」赵奶奶出口阻拦道:「明天还有一天假,要回去你明早先带着袁缘回去,」她看向周泽文,严肃地说:「你留下来明晚回去。」 「为什么?」赵容爽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他像赵容清使了一个眼神,但并没有起到作用。 「奶奶是有话要和泽文说,你就先和袁缘去y市吧。」赵容清向周泽文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在这里多留一天。 赵容爽无法,只好答应。 夜里他和周泽文睡在一张床上,双手环抱着周泽文,问他:「泽文,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会。」周泽文停顿一会,粲然一笑道:「我说你不会变坏——就算变坏,我也爱你,因为我现在是囚禁你的监狱,以后会变成埋葬你的坟。你是怎样的,我就是怎样的。赵容公,你不会变坏。」 他轻轻地附上一个温暖的吻,抬手关了灯,在赵容爽耳边说:「赵容公,你要相信,即便这世界没了光,但你依旧会有我。真的。」 第14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爱的审核官,这章没有任何超尺度描写,给我过审吧~ 哭唧唧今天锁文锁得我好难受,以后再也不打擦边球了 赵容爽:泽文,看来以后我们都没有床戏了…… ☆、那些纠葛(一更) 赵容爽凌晨五点就被赵奶奶赶去了机场,到y市时已经到了八点多。 此时天朗气清,阳光暖融融地撒在地上,昨夜路面上的积水还没被蒸发干净,连着空气也很潮湿,这倒让赵容爽唿吸起来要轻松些。街上没什么行人,就是走到一中北大门才渐渐看到三三两两的人——都是些穿着校服的学生,趁着假期来学校自习的。 「还好没下雨,要不然得淋湿了——你这感冒啊又得加重了!」 袁缘双手搭在脑后,他没有穿女装,这样惬意地走着,确是显出十分的少年意气风发之态,何况他身边还有赵容爽与之相得益彰,两人所过之处多多少少引来一些路人的注目。 「为什么总觉得他们看我俩怪怪的?」赵容爽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用领子遮住了自己下面半张脸。 如果是在以往,他肯定觉得这些关注来源于对他帅气外表的钦羡和仰慕,但他现在正是失落的时候,根本不会存在这样自恋的思想。 「那能不怪吗?你忘了前段时间我们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了?要不是求着奶奶帮我说情,我现在还被我爸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呢!」袁缘这话脱口而出,全然没有想到赵容爽还在敏感期。 等他注意到赵容爽为此阴沉的脸色,再缄口不言时,气氛就变得更加尴尬了。 袁缘没好说什么,就跟着赵容爽往学校里面走。经过光华楼时,正好就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是徐飞,刚从光华楼出来。他看到袁缘,起先是惊喜,但注意到袁缘身边还站着一个赵容爽之后,又变成了怨恨。 「袁缘!」他上前一步要去拉袁缘的手,袁缘却被赵容爽护在身后。 「别乱来。」赵容爽冷冷地说一句,由于他刻意控制唿吸节奏以降低肺部起伏,他这声音不但低沉,而且充满敌意。这在徐飞看来,又是明显的挑衅了。 这两个人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此刻这样对峙着,徐飞歪头看着这两人,也许是心里实在气不过被袁缘当工具人给耍了,又或者是看到赵容爽和自己喜欢的人有过亲密接触,竟然勐地冲上来和赵容爽扭打成一团。 赵容爽没想到徐飞这会儿能这样发疯,一时没有防备,腹部接连挨了几拳,一下子唿吸不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更加无暇顾及徐飞的攻击,一个踉跄就倒进旁边的草丛里,水珠抖落了一身。 「徐飞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干什么!」 袁缘见状大骂着要去拉开徐飞,但奈何战斗力实在比不上他,不但没能拉开他,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他双手的桎梏。 「干什么?如果这里可以干你我一早就把你给干了!袁缘,我一早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这么贱呢?」 徐飞放开赵容爽,转而双手钳住袁缘的两条胳膊。他虽然长相俊美,但嘴里说着些下流的词,像个街头混混似的把袁缘一步一步逼到竹林里面。 赵容爽脑袋还有些嗡嗡作响,只听得袁缘和徐飞两人的争吵声,但仅凭这些他心里也清楚袁缘这时候肯定讨不到好处,于是挣扎着从草地里爬起来。可他刚刚受了徐飞几下狠狠的踢打,眼睛也有些花,因为眼睛没法聚焦又接连栽了几个跟头。同时,他肺部又因感冒久不治癒的缘故传来极为清晰的唿噜声。 「袁缘?咳咳咳……」他一开口说话就感到胸腔内被阻滞,于是不断地用力咳嗽,恨不得把里面的东西都咳干净了。 「我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袁缘的声音再次从竹林中传来,同时伴随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赵容爽终于藉此找到了方向,强忍着腹痛赶到林子里,他以为刚刚是徐飞出手打了袁缘,赶来时却见徐飞左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唇上还被咬破了一个口子,正往外冒血。 空气仿若凝滞,只听到风过竹林的沙沙声,叶片上水珠凝聚成一滴,落在林地里。 「袁缘?」 看到袁缘浑身气得发抖,眼眶也有些泛红,赵容爽试探性地叫一句袁缘的名字,袁缘这才侧头看到赵容爽已经进了林子,于是勐地把徐飞推开,什么也不说就沖了出去。 赵容爽想要去追,这时手腕却被徐飞遏住。 「松手!」 赵容爽低喝一声,徐飞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握力,恨声道:「你让我不好过,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好过?」 「放手!」 赵容爽再一次警告,他没闲情听徐飞废话,一心就想着追上袁缘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但徐飞就没打算让他走,一路拉着赵容爽走到综合楼一楼的一间实验室里,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你这是要我关门打狗吗?」 赵容爽揉着手腕,他声音依旧低沉,同时表情略显狰狞,这就更衬得他内心的极度不满,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徐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嘴唇紧抿,眉头微蹙,终于向赵容爽的方向靠近着走来,同时甩一甩手,大有要和赵容爽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倒不在乎自己是人是狗,就是不知道如果狗咬了你,你是不是还要咬回去?赵容爽,你眼真瞎。就算是人也是个瞎子——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周泽文,谁让他喜欢你?」 第144页 说到周泽文,赵容爽的神情就更加严肃了——他和泽文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任谁来了也不能破坏他们两个在一起。徐飞说这话,意思一目了然。 他看不得周泽文好过。 徐飞终于走到赵容爽面前,勐然挥出一拳朝他脸上打出去,好在赵容爽早有准备,这一次堪堪避开了。 「所以你和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周泽文是杀了你爸还是杀了你妈?」 「莫非是你爱而不得由此生恨?」 「看不出来你徐飞竟也是这么个输不起的人?」 「还是说泽文抢了你的年级第一,你自己低智无能倒还怪到他头上来了?」 「那你不但让人噁心还让人看不起,不过这也难怪没人看得上你,你这是进了死循环了?」 赵容爽一边躲闪一边用激将法套徐飞的话,他现在要是不把徐飞这麻烦给解决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祸事等着周泽文。 徐飞又一拳打过来,这一次赵容爽没有躲,直接出手接住了他的拳头,喝道:「你幼不幼稚!要打架麻烦找个方便的地方!」 「这里就很方便。」徐飞又勐地打来一拳,赵容爽只是躲闪并不打算真的和他打起来。毕竟周泽文今晚就回来了,要是真打起来又免不了受伤,让他看见不好,赵容爽答应了他不会再打架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打架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出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啊!」 赵容爽这么说一句,徐飞终于停下来。他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赵容爽,片刻之后,他又勐地踢一下旁边的实验台,骂道:「凭什么他周泽文这么好命啊!」 说着,他看着赵容爽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再一次朝他不断逼近,说:「不过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的吗?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他玩玩你,然后让你出柜,你就被你爸妈逼到戒同所里!去受那些折磨!然后他问心无愧又一脸正气地告诉你说他恐同!赵容爽!他说他恐同!」 「我在里面待了一年!我特么在那里面待了一年!」 赵容爽脸色煞白,但那仅仅是病色,他完全不相信周泽文和徐飞之间能有什么——说周泽文玩徐飞?那不可能。 「所以呢?」 赵容爽还是僵硬地问出口,「所以你被你爸妈关进戒同所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活该罢了。况且我并不认为这个世道居然还会有戒同所这地方。」 徐飞觉得赵容爽这话十分可笑,他肆无忌惮地笑得很大声,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赵容爽的领子,一边挥拳一边大骂道:「没关系!我揍你也没关系,我揍周泽文也没关系!我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周泽文同性恋也没关系!」 「妈的。」赵容爽有一次躲开徐飞的攻击,他低低地骂一声,警惕地看着徐飞道:「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动都动了,怎么?你想怎样?」徐飞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十分愉悦,说:「哦对了,他大概不会告诉别人——你还没见过他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模样吧?来,你求求我,我还拍了照片,不知道你看完他那一副蠢猪模样还会不会说自己喜欢他?」 赵容爽听这话时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空白又因信息量的增加逐渐变成了猩红色,一点点扩展开来,蔓延至双眼,以至于眼前所见也变成了一摊红色。 徐飞笑得更加猖狂了,他眉目间更添许多得意昂扬,却像一个疯子。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周泽文那傢伙还以为让我打了一顿我就会算了吗?赵容爽,伤好了,疤还在!这是周泽文说的,哎呦!说得好啊!他怎么就能永远把自己放在正义的立场上?真当自己是圣父啊哈哈哈哈哈……」 「你特么给我闭嘴!」 泽文会让他打吗?赵容爽想到周泽文离开的一百多天,心里感到阵阵害怕。 可他根本不信!不信周泽文和徐飞真的能有什么,不信周泽文当初真的会有意把徐飞送进戒同所,跟不信他自己心尖上的人会由着别□□脚相加却毫不还手! 为什么不还手? 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赵容爽想不通这些,他再不顾什么校规和劝告,终于和徐飞打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得半分优势。 但就是不能停,必须要奉陪到底。 他想把周泽文先前在徐飞身上受过的伤都讨回来,他也像个疯子似的不计后果地出狠手。 两个人像在进行一场欧洲中世纪的决斗。 可是有什么用?就算他们两个其中有一个在决斗中死去,对周泽文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伤好了,疤还在。 赵容爽终于停下手,他此刻把徐飞按在地上,控制住了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你是双性恋者?」赵容爽的眼泪滴在徐飞身上,这让徐飞感到十分愉快——就算他现在被遏制住又有什么关系?他还是胜利者。 「当然不是。」徐飞说,「那些不过是我家老头子要把我掰回来的伎俩罢了,我陪着他演演戏,有什么关系吗?」 「不许动周泽文,也不许动袁缘。」赵容爽再一次警告。 但徐飞选择无视,把头撇到一边,无赖般地说:「那不行——周泽文要揍,袁缘也要睡。」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的剧情有点狗血,导致我后来一直不太敢往下写,这里我要给每位读者道个歉——小天使们对不起! 第145页 但每本书都要有一个结局,我也希望爽文cp可以一直幸福下去,所以还是要撸起袖子加油干啊,笔耕不辍才是正道! 马上就完结啦!涯涯要写甜甜的番外! ☆、一直都在(二更) 徐飞是个潜在的疯子,赵容爽敢肯定。 他做不到让徐飞变成一个正常人,就只能尽己所能地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可是貌似这一点他也难以做到,他在一中内内外外找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袁缘,任凭他怎么联繫也联繫不上。 他想袁缘也许是去了附近的酒吧,他过去就很喜欢泡酒吧的,但一中周遭的酒吧他也找遍了,也还是没找到人。 他从最后一家酒吧失落地出来,脸上有几块地方已经肿起来了,不但疼,而且有碍观瞻。但赵容爽无瑕顾及这些,出来之后又继续拿出手机搜索更远一点的酒吧的位置。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他,于是抬头向前面看去。 王阿姨惊慌担忧地看着他,她一向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此刻脸上却未施粉黛,眼下一片乌青,看起来一夜没睡,连头髮也有些凌乱。 「阿姨?」 「容爽,你看到一一没有?她常常和你聊天,她不见了,我四处找都找不到她!」王阿姨一见赵容爽就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语气慌乱又紧张。 看起来王一一这次又和王阿姨吵架然后负气离家出走了,这样的事在之前就没少发生过,但王阿姨也不会出去找,因为她知道王一一出去一个晚上就会回来,她翅膀硬不起来。这次却不知怎么回事,王阿姨竟然这么慌乱着急。 「阿姨您先别着急,一一也许过一会就回来了呢——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她也许就是一个人出去静一静,她马上就会回来的。前几次她不是离家出走之后又回来了吗?她这一次也一定会自己回来的。」 赵容爽这样安抚王阿姨的情绪,自己内心却十分焦灼,一大堆麻烦事涌上来,让人觉得无奈又头痛。 「不一样,这次和前几次不一样……」王阿姨摇摇头,红着眼,语速有些快,她说:「昨天晚上我为学习的事情和她吵架,我没控制好情绪,我打了她——她自尊心那么强,我打了她她肯定不会回来的……都怪我平时管她太严——容爽,你帮我联繫一下她吧?也许她看到是你就接了电话呢?」 「嗯好,我这就打一个电话给她。」赵容爽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王一一果然接通了。 「餵?赵容爽,」王一一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你是不是找袁缘来了?袁缘在我这儿呢!你来空中花园把他带走啊,喝得跟个死人一样……」 然后王一一又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确认一下之后,她又对赵容爽说:「快来,待会儿我就走了,给你十五分钟……」 赵容爽挂了电话,和王阿姨交代一下,就火急火燎地赶往王一一说的空中花园。赵容爽离那地方有些距离,十五分钟根本就到不了,他只能指望自己能在路上遇到王一一。 「王一一你给我站住!你上哪去!」 赵容爽在一个路口堵住她,王一一一身酒气,眼神迷离,走路时跌跌撞撞的,显然离醉倒不远了。 她歪头看着赵容爽,突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赵容爽说:「赵容爽你脸怎么了?走路不看路给摔了吧?还说自己貌似潘安呢,就你这样子哈哈哈哈对不起啊,我不想把你比作猪八戒的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你真是……」赵容爽有些无奈,不和王一一计较这些,只是上前一步,好让自己能在王一一摔倒时可以及时扶住她。 「你在干嘛呢?袁缘呢?你不是说袁缘和你在一起吗?」 「袁缘?谁说袁缘和我在一起的?他在空中花园睡着了啊!你去那里找他,我要赶紧走了……」 王一一又摇摇晃晃地迈出步子,但被赵容爽伸手挡住了去路。 赵容爽问:「你去哪儿?」 王一一被问住了,呆愣着思考片刻才惊喜地说:「我去玩捉迷藏啊!我妈答应和我玩捉迷藏的呢,我得去躲起来不让她找到!」 她又把赵容爽往旁边推一推,继续走她自己的。 赵容爽没拦住她,朝她吼道:「王一一,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玩这些离家出走的把戏?你知道你妈多担心你吗?」 王一一听到这话就没有继续往前走,她悠悠地转身,用醉酒后特有的茫然眼神看着赵容爽,说:「我没有离家出走啊,我不是说我是在和我妈妈玩捉迷藏吗?」 「你真是醉了,」赵容爽再一次走到她身边,「你先和我去空中花园,我们一起带了袁缘出来,我就带你去找你妈。」 说着,赵容爽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王阿姨,只是电话还未接通手机就被王一一一把夺过摔在了地上。 「王一一!」 但王一一併没有被赵容爽这一声吓住,她双手揪住自己的头髮发出一阵尖叫声,沖赵容爽大喊着,「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是我妈派来监视我的!她什么都要管!不是装定位器就是装监控!我恨你!我恨你们!」 她说这话时王阿姨也正好找到了这里,就把一个「恨」字听得清清楚楚,于是迟钝又胆怯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一一……」 第146页 王一一看到她妈妈情绪就更加激动,连连倒退,指着王阿姨道:「你别过来!我不要你这样的妈妈!」 眼看王一一就要退到机动车道,赵容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跑过去把她拉了回来。他强制着王一一回到王阿姨身边,说:「你清醒一点可以吗?你妈这么做不也是为你好?」 「一一听话,跟妈妈回家吧……」王阿姨伸手要牵住她,却被躲闪开。 「好个屁!」王一一开始撒泼打滚,一定要从赵容爽手里逃脱开去。 虽然赵容爽不愿意承认,但王一一这话说得确实没错,不过他现在不能贊同王一一的说法,只能劝道:「她是希望你好好学习,以后能有一个好前途——大家有什么事可以好好沟通,你先别这样。」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王一一有些脱力了,手脚上再没有挣脱的动作,但语气依旧十分激动,「我再怎么努力我能像周泽文一样吗!」 赵容爽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可以的,只要努力,我们都可以像他一样。」 「对,一一,只要努力了就会有回报的。」王阿姨再一次补充。 「放屁!」王一一甩开赵容爽后就没有转身跑走的意思,她直勾勾地看着赵容爽,忽地嘴角上扬一些,无声地笑着,说:「你凭什么和周泽文比?你上课还在睡觉的时候他能自己在教室看竞赛书看到凌晨一点……他是勤奋的天才啊!你凭什么说只要努力就能和他一样?」 赵容爽语塞,他不知道周泽文原来会在教室看书看到凌晨一点。他不但语塞,还精神恍惚,只听得耳边王阿姨在和王一一争论些什么,等他再回神时,就听到王一一依旧发狠地说着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圣父吗?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吗?什么事都要你来管?真是惺惺作态。」 耳边又是王阿姨喝止王一一的声音,随后他看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道路尽头,就没再管,他只顾着往空中花园的方向走。 袁缘趴在露天的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桌上桌下还有各式各样的酒瓶,赵容爽不识酒,但光看酒瓶的数量,就可以判断出这两人喝得有多疯。 「袁缘,对不起,我不是救世主——我从没想过要当救世主,我只是像保护好身边的人,可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他一路把袁缘背回去,等到了501,安置好袁缘后,他感到这半日活得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一个世纪的百年厚重得犹如一本蒙灰的史书,一页一页揭过去,那些灰抖落一身,就盖住了本就不太明媚的阳光。 这让嚮往光明和热的生物感到窒息,感受到死亡的胁迫。 赵容爽真的觉得热,怎么这种阴天还能这样热? 可他光是热,却不出一滴汗,憋闷得慌,连着一整颗心都要消融殆尽,于是意识开始涣散,周遭都成为一团幻影。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人的脸他都看不清,但他又都知道谁是谁——有一个女人她身上有独特的薰衣草的香味,那这个女人就是生他的母亲;有一个扎辫子的女孩老是和他打来打去,还总是要他帮忙写作业,那这个女孩就是赵容清;还有一个穿裙子的小男孩,总是抱着零食跑来医院和他一起玩…… 哦,还有一束光——金色的,暖融融的还有些烫人,那个又高又瘦的男孩手上拿了好多会发光的气球,他好像在对赵容爽笑呢。 「喂,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长得可真好看,比我还好看!」 「你放过风筝吗?要不我陪你去放风筝吧?听说风筝可好玩了!」 「我好像很喜欢你欸,要不我们试一试做朋友好吗?你答应我我就什么都送给你了。」 赵容爽说什么,那男孩都在笑,赵容爽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太阳下山了,天就跟着暗了。 「咦?天黑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星星呢?」梦里的赵容爽有些害怕黑天。 「没关系,我有会发光的气球,我送给你就不怕黑了。」周泽文说。 「容爽,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呀。」 赵容爽头很痛,又感觉胸口上压着一块大石头。他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眼睛也终于可以看清人脸了。 那张脸是温润如月色般的,明明瘦削,却不见半分凌厉的稜角,皮肤也细腻雪白,以至于他的边界就要与光融为一体,让人更加分不清眼前是月色还是人影。不过好在他鼻樑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这才让人可以肯定:哦,原来这是人的实体,不是光的虚影。 「泽文。」赵容爽终于看清眼前这张梦里看不清的脸。 「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王二小子后来会道歉的(吃瓜 ☆、信佛信你(三更) 周泽文一下飞机就往501 来了,却见赵容爽发着高烧睡倒在床上。他餵赵容爽喝下退烧药,又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洗过身子,再帮他检查过一遍脸上的伤,擦了点药水,就坐在床边等他睡醒。 他等到赵容爽开始全身冒汗,烧渐渐退下去,却听见赵容爽梦里一直不安地喊他的名字,于是他轻轻地说:「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周泽文不断重复这句话,他不知道赵容爽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告诉赵容爽他一直都在来给他一点安全感。 「泽文。」赵容爽的语气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但总结起来不过一个词——很爱。 第147页 「你醒了。」周泽文舒了一口气,再探手摸一摸他的额头,放心地说一句:「终于退烧了。你刚刚流了很多汗,我去给你找过一套衣服换上——衣服都在柜子里对吗?」 周泽文往衣柜走去,他以前和赵容爽住一起的时候,由于他向来尊重个人隐私,就从没有打开过赵容爽的柜子。这次是第一次,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在一起住了无数个日夜,他帮赵容爽拿衣服拿了无数遍一样。 他记忆中赵容爽是有一套酒红色丝绸睡衣的,他打算去衣柜里给他拿那一套睡衣换上。 衣柜并不是很大,打开衣柜门,上面是挂衣区,下面才是几个小隔间,放了整整齐齐一叠的衣服。周泽文眼睛扫过下面的区域,看见了那套睡衣,于是弯腰下去把衣服收拾起来,起身时目光扫到挂衣区靠边摆着的一个画框。 他一时有些好奇,想着这也许是赵容爽平时自己画的,可那到底该是怎样的一幅画,竟值得赵容爽把它裱起来藏在衣柜里? 周泽文拨开挡住画面的衣物,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那画像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亲切,等看仔细了女子的容貌后,又觉得那女子长得真好看。 他这么想着,把柜子关上,拿着衣服去给赵容爽换。 「换上吧。」 周泽文把衣服递给赵容爽,见他脸上的伤,又转身去拿医药箱给他换药。他自始至终表情平淡,没有温柔也没有责怪。 等赵容爽换好了衣服,他又对赵容爽说:「去洗把脸,我给你擦药。」 赵容爽听他的话,乖乖地去洗了脸,让周泽文给他擦药。 「泽文,你是不是生气了。」赵容爽是真的害怕周泽文生他的气。 「没有。」周泽文上过药,把医药箱盖上,起身把它放好。 「对不起。」赵容爽低声认错,但他光说「对不起」,就显得他确实很没用,好像除了对不起就什么都做不了似的。于是他又条件反射般地立马补上一句「对不起」,这样他就连着说了两句「对不起」。 「容爽,不要说对不起,我听了会难受的。」周泽文手指绕过赵容爽的脖子,大拇指在他脸上没有受伤的地方轻轻摩挲。 「我只是担心你。」周泽文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藏星藏海的眼里多了一层泪光,「我刚回来就看见你一身伤地睡在床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看到你生病,看到你受伤,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守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容爽,」周泽文把下巴抵在赵容爽肩上,这样就不会让赵容爽看到自己流眼泪了,他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也要惜命,我们以后还要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 「你是我惺惺相惜的伴侣——倘若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其中有一个离开了……」周泽文说不下去,因为他已经泣不成声,他无法想像他的世界没有赵容爽的样子。 「另一个就要感到兔死狐悲。」赵容爽接下去他的话,双手捧住他的脸,「泽文,不要哭。」 周泽文是他的神祗,神祗本不应该伤心,但神祗心里住了一个人,他为这个人来到凡间做了人。赵容爽想,终究还是他亏欠周泽文太多。 他轻轻的把周泽文的眼泪擦掉,指腹在他的眼部按摩着,终于吻上他的嘴角,鼻子在他的脸颊轻轻刮蹭,温柔又真挚,他说:「今年我十八,我该是一个大人了,我将要肩负起责任——保护你,保护我所热爱的人。」 「但你更要保护好你自己。」周泽文回应他,热烈过后又说:「今天奶奶带我去了一些地方,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事。奶奶是个信佛的人——」 赵容爽大概猜到了周泽文要说什么,心中立时就放松下来,他微微摇头,笑道:「她总是这样,总喜欢问菩萨,菩萨说可以她就相信可以,菩萨说不行她就觉得不行——小时候她就喜欢带我走去很远的一座寺庙里拜佛,我总笑话她,但不得不承认,每次她去问卦,总是很准。」 「泽文,菩萨也说我们会幸福的,对吗?」 「嗯,菩萨也说我们会幸福,菩萨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只是要经过些坎坷…… 但这世上没有哪一件爱情是不要经歷些坎坷的。 赵容爽很欣慰,他终于不用担心家里的反对了——这样,泽文就不会跟着他受委屈。他手掌抚上周泽文的腰际,柔声道:「泽文,我真该早点信菩萨。念佛寺的老和尚说我们会有一个好姻缘,我们真的会有一个好姻缘的。」 赵容爽再与周泽文纠缠片刻,周泽文说要先去洗澡,赵容爽就放他去了浴室,自己往袁缘的房间去看了看。 还好,袁缘一直睡着。 他突然想到那个小小的穿着女孩裙子的男孩,以前总是跑到医院陪他,粘着他,教会他怎么和别人做朋友。 泽文小时候也穿过裙子,但是他并不喜欢。 赵容爽帮袁缘掖好被子,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这时候已经是零点,周泽文洗完澡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赵容爽进来,说:「袁缘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为你做了很多。」 「那我让他在这住下你介意吗?」 赵容爽走到周泽文身边去,手又不安分地在周泽文身上游走。虽然不该,但他总忍不住想周泽文刚刚看书时低头时的温柔,当真「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叫他捨不得放重了手上的力道,连着语气都带上了万分的小心翼翼。 第148页 「当然介意。」周泽文抬头看他,「因为我爱你,所以会介意。但也因为我爱你,所以会包容。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了?」 「不会。」赵容爽摇摇头,把周泽文拥入怀,说:「你总是为我付出太多了,如果我们可以换一换,换我来为你做,那将会是我的三生有幸。」 赵容爽紧紧地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肩胛背嵴上的骨头,那骨头贴着胸膛的时候,让人疼惜,但又不觉得是瘦骨嶙峋,却因这主人而感到肃然起敬——那不染纤尘的皮肤之下,长着的是一副铮铮铁骨,温暖的血和肉不但给它的主人带来鲜活的生命,还给别人带来生机。 但他想到怀里人的天真,有时感到幸福,有时感到悲伤。他想他还是太贪心,常常会想,如果泽文的天真都给了他一个人就好了。 他太好了,好到赵容爽希望他能坏一点。 「泽文,我真想一辈子都和你腻在一起。」 「我也是。如果这世界不那么复杂就好,这样我只求你一个就好,不需要再求其他。」 「可我还想给你很多。」赵容爽感嘆一句。 「所以请努力学习。」周泽文推出赵容爽的怀抱,一双眼睛含笑看他,说:「请了几天假,回到学校要把功课补上。还有,要惜命,有病得治,明天去医院挂号。」 「啊……啊?」画风突变,赵容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竟像个小奶猫一样茫然无措地看着周泽文。 周泽文无奈地笑笑,轻嘆一句:「你这性子真像小屁。」然后又朝他走近,本想在他脸颊轻轻吻过,但那张脸又因上了药让他无从下手,最后那吻又落在赵容爽的唇上,他轻声说:「你先早点休息,我再看会儿书。」 「哦,那……晚安。」赵容爽不敢再打扰周泽文学习,自己先上了床,但其实他已经睡过一个下午,此刻并无睡意。 在翻过几个身后,赵容爽看周泽文正专心学习,并没有太注意他这边,于是拿起手机联络林安琪。 一中大智障:你是泽文从小到大的同学对吗? 但消息发过去并没有马上收到回復,赵容爽就又找到洛书景,给他发了个一模一样的消息。 洛京:是啊。干嘛?羡慕嫉妒恨? 一中大智障:今天不和你瞎扯淡,你知道泽文喜欢我吗? 洛京:少来,你俩现在也没说话。 赵容爽笑笑,偷偷拍了一张周泽文坐在书桌前握笔写字的照片发过去。 一中大智障: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跟我学学,想知道我们怎么和好的吗? 洛书景想说他特别想!不是一点点的想!但最终发过去的却是「然而我并不相信这照片的真实性」。 赵容爽这条路没行通,又说:今天听到一个故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分享一下。 这时候,林安琪也回了他的消息。 安得八卦慰平生:……算是吧【纠结】【纠结】,你问这个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等什么时候容哥男友力max了,爽文就幸福了。 ☆、溯本清源 早晨周泽文把赵容爽和袁缘叫醒后就去了0班上课,赵容爽一路护着袁缘进19班教室,这才自己折回11班。 楼梯口刚好遇上郑越凡和江天宁,他俩脸色也不好看,貌似闹了点矛盾。 「怎么回事呢?一大早上就苦着张脸的?」 郑越凡瞥一眼赵容爽也不理会他,直接进了教室。赵容爽就拉着江天宁问情况,但江天宁也是摆着一张臭脸,道:「谁还规定苦瓜脸犯法了?你脸肿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啊。」然后也满腹怨气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书来读。 「赵容爽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两人明显有情况啊。」林安琪路过时冷冷淡淡地提点一句,又说:「记得昨天晚上答应我的一个月的零食啊。」等她看清赵容爽脸上的伤后,又惊恐地问一句:「你这几天不见的怎么就长残了?」 「昨天被狗咬了。」 赵容爽随口敷衍一句,站在门口思索片刻。 有情况是什么情况? 他想到了近期这两人的一些反常举动,比如江天宁那假清高的,居然辞了各科课代表的职位,课余时间一心扑到兼职上去了,还多次央求赵容爽传授他一些赚钱秘籍。不过那时候赵容爽诸事缠身,根本没在意这许多,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疑。 他坐到座位上拿出书来准备早读,铃声一响,洛书景就气沖沖地跑进来。他把书包使劲往桌上一丢,穷兇恶极地瞪着赵容爽,满腹怨怼地说:「赵容爽你小子耍我??!」 林安琪被洛书景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气势吓了一跳,随后又立马归于平静,打着哈欠问道:「什么耍你?」 赵容爽对这不以为意,一边翻书一变说:「反应过来了?那也还不算笨——前几天我请假了,数学笔记借我抄抄。」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洛书景的课桌抽屉里翻数学笔记本。但洛书景抓住他的手腕,又使劲把赵容爽的手甩到一边,警告说:「别乱翻我东西。」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见林安琪虽然不动神色,却竖起一双八卦的耳朵,于是洛书景只得忍着气道:「放学再跟你算帐!」 赵容爽闻言一身咳嗽,一阵「唿噜唿噜」声从肺腑中传来,听的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第149页 洛书景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拿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嫌弃道:「你他妈有病吃药啊,你是想拖着等它严重了再来传染给我吗?」 「那倒不至于,虽然你这人平时挺欠揍,我倒也没有那么损。安琪,你说是吧?」 已经被赵容爽一个月的零食收买了的林安琪:「是的,没错,赵容爽不是那么损的人。」 赵容爽得了林安琪的口头助力,顿觉气势上涨,又探手去摸洛书景的数学笔记本。他随手摸到一本线圈本,立即抽出来。洛书景看了立马要把自己的本子抢过来,却被赵容爽塞了一本书过来,「我们换换,我一向是公平的。」 洛书景愣愣地看着书本封面上的「金瓶梅」三个大字,脸上一下子变了几个色,他闭眼低声咒骂道:「赵容爽你他妈有毛病吧!」 「是啊,我这不是感冒了吗?」赵容爽指一指那书,提醒道:「那本独一无二,你仔细看看。」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坏笑着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本《金瓶梅》来,轻轻地塞到洛书景的抽屉里,「这本是袁缘从书店买的正版,给你做个对比。」 赵容爽这样得寸进尺,洛书景本要发作出来,结果林安琪却在此刻问一句:「你那本是徐飞以前早读天天看的吗?拿过来给我开开眼呗?」 徐飞? 洛书景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他瞥一眼教室正中那个区域坐着的徐飞,确认徐飞此刻的确没在看这本书,于是洛书景严肃问道:「他这本怎么会在你这?」 「抢来的。」 赵容爽认真抄着数学笔记,林安琪拉一拉赵容爽,建议道:「喂,我们换一换座位,让我进去和洛书景一起研究研究那本书的神奇之处。」 赵容爽给林安琪让了位,坐到过道那个位置上去继续抄笔记。发哥的笔记多是些经典例题的创新演化,赵容爽看看觉得这些题自己也都会做,就简略地抄了些,没几分钟就抄完了。 他往旁边看一眼,林安琪还带着洛书景兴致勃勃地在对比那两本书的不同之处,赵容爽看看英语小册子却感到百无聊赖,鬼使神差地再一次翻开洛书景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大概有三百页的厚度,前面十几页被用手帐胶带密封起来,但又封得不严实,如果要想撕开就能轻而易举地拆掉从而看到里面的内容。 赵容爽原先就想把那本子拿来研究一下,但洛书景总是像宝贝一样地藏着,碰都不让人碰。赵容爽总觉得那里面写了什么秘密,这次到了手中,他自然更想一探究竟了。 他小心地把手帐胶带撕下来,就露出了里面整页整页的笔记。 这里面也是笔记? 赵容爽疑惑不解,再仔细看看,原来笔记记的是初中的平面几何。 旁边有大片的红笔批註,那字特徵明显,一看就知道出自谁手。 是泽文,泽文帮洛书景改的笔记。原来洛书景说的都是真的,他和泽文过去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 赵容爽重新把那些页数封上,把笔记本还给洛书景时,他说:「我算了算,从幼儿园到初三毕业,那是十二年,还是最天真的十二年。」 「十二年?」洛书景还在专心致志地对比两本书,纠正道:「你是十二年,我是十三年,要不是六年级留了一级,我至于和你一个年级?」 「留级?」赵容爽拿出一本文言文书举在眼前,假装自己在读书,实际却在和旁边两个人聊天。「就你也能留级?你们可别告诉我林安琪你原来是洛书景学妹啊。」 「那可不。」林安琪为此感到有些骄傲又有些幸运,「以前我爸还有理由让我喊他们哥哥,后来同年级了,我才不叫。」 「他们?」赵容爽对此有些猜测。 他这么一说,林安琪和洛书景就又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全都拿出书来大声朗读,再不理会赵容爽。 赵容爽想着昨天从洛书景嘴里套出来的话,再结合「十三年」这个词,不但没有豁然开朗,反而越发迷惑。 徐飞比周泽文他们大了两岁,照他自己所说,这其中一岁就是在戒同所里荒废的。那笔记是初二的内容,说明在初二之前周泽文和洛书景的关系一直很好,那么泽文和徐飞认识肯定是在初二之后,也就是说那一切混乱发生在周泽文初三那一年。 但那时,徐飞应该是高二。 现在徐飞和他们同年级,那徐飞在戒同所里荒废掉的那一年,就是他自己本该用来读高二的那一年。 那他还有一年干了什么?赵容爽并不认为以徐飞的家境,他父母还能让他起步比其他人晚。 还有泽文,听洛书景和林安琪的意思,他应该也是在六年级留了一级,但洛书景留级是她妈要求的,那根本原因肯定是成绩不够好,但周泽文是为什么? 倘若他真的要了解周泽文,就必须了解清楚当年的事情。 周泽文丢失的那一年今天中午放学后他应该能从洛书景口中知道,但徐飞的那两年,他得从戒同所下手。 关于同圈的事,课间赵容爽去问了章若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那个圈子里同有很多,对吗?」 「对啊,你问我这个干嘛?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啊?那我可不敢,你这都名花有主的人了。」 「想什么呢?我是让你帮我打听一件事——y市在两年前,也就是你读初三那年,有没有戒同所?他们对这种地方会比较敏感,应该会有点消息。」 第150页 「那可未必,这种地方被发现了还能让它存在?」章若若表示她不一定能帮上忙,又问:「你打听这事干嘛?」 「溯本清源。」赵容爽并不提周泽文的事,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就打算下楼。 「哎!等等!」章若若叫住他,神色有些纠结,问他:「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般来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那就是不当讲,但是我作为一个资深八卦人士,愿闻其详。」赵容爽打趣着说。 「额,你可以借我本书看看吗?我没书看了。」 「你要看书图书馆不多吗?向我借?」一般来说,赵容爽不愿意把自己的书借给别人,那倒不是因为他小气,只是他有在书上注释的习惯,有些思想是羞于向人表露的。 但章若若向他借书,还真就是看上了他书上的这一点,于是解释说:「那当然是因为你的书好看啊!那么多注释在旁边,我遇到不懂的地方都不用想很久,看着轻松。」 赵容爽:??? 「貌似我没有允许你翻我架子上的书……」 「嗯?我没有乱翻你架子上的书啊,是泽哥做主的,那天我在东湖旁边散步,突然发现草丛里很多书,泽哥说那是你的,就把书都抱走了,但是我看着一本诗词赏析还比较喜欢,泽哥就借给我了。」 「那天?」赵容爽大概回忆出来,章若若说的那些书应该就是当时他从窗户下丢下去的书,但是怎么会那么巧,居然被泽文捡走了?泽文那天和他吵架之后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楼下? 可那天明明下了很大的雨…… 他神色凝重,心里不由得又盪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有点疼。 「你那天在东湖和泽文散步?那天不是下了雨吗?」 章若若想到那天也并不高兴,略感遗憾道:「心情不好谁还不能去散个步了?我倒是想让泽哥陪我散步呢,但他对别人那么高冷,况且那天他也心情不好,我还敢让他陪我散步?」 「我是在你公寓楼下碰到他的,泽哥说他会把书抱上去给你,没给吗?」 「给了。」赵容爽并不说穿,口头上答应章若若说:「谢谢了,回头我送你几本书。」 作者有话要说:  赵容爽:你为我做这么多想必是有什么预谋…… 周泽文:你说呢? ☆、鬼的教徒 中午放学时,洛书景难得地没有一打铃就冲出去,赵容爽也十分默契坐在自己的座位地等着。等班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容爽拍拍洛书景道:「少年,算个帐?」 洛书景:「我懒得跟你算帐,操!」 「这本来就是互利共赢的好事,算帐算个屁的帐啊。」赵容爽看洛书景一副抱着书包耷拉脑袋的模样,笑道:「别说,你们共处时间久了,有时候一些小动作还挺像的。」 「什么?」洛书景眼睛很大,疑惑时眼里那种迷茫的神情就更使得他的眼睛迷人了。 赵容爽从书桌里拿了一本画本出来,翻到周泽文抱着书包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张,递到洛书景眼前,说:「我夸你和泽文像呢。」 「哦,谢谢夸奖啊。」洛书景有些无精打采,这时候他定睛看那本画册,伸手把拿本子接过来,随手翻翻,看到里面全是周泽文的画像,不免惊讶,道:「卧槽!赵容爽你他妈变/态偷窥狂啊!」 赵容爽还病着,受不得一惊一乍,连着咳嗽了几声,把脸都咳红了。他默默把那画册收好,说:「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从这件事侧边衬托出来的情感!如果我不是对泽文爱之入骨,我会这么变/态?我会画你吗?我会画我自己吗?」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洛书景别过脸去,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外面是一片金色的阳光,这使他突然想到一年级时学过的一篇叫《阳光》的课文。那篇课文老师还要求全文背诵,但他那时候调皮,从来不肯好好读书。 有时候,小小的周泽文坐在课桌前读书,他看着心里痒痒,就要去逗他两下。小小的泽文脸上还有嘟嘟的肉,读书的时候一鼓一鼓的,这让洛书景觉得像只小仓鼠。 周泽文那时虽然比同龄的孩子胖一些,却并不是成年人那种油腻的肥胖,他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脸颊才觉得舒服。周泽文从小就受欢迎,洛书景就常常会想,周阿姨到底每天都给他吃了什么,才让他长得这么白白胖胖惹人喜欢? 后来,他就总是偷偷跟着周泽文后面,等他看到了周叔叔,又跳出来牵着周泽文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叔叔,我想和泽文一起吃阿姨做的饭。」 他总是轻而易举就得逞了,久而久之,就成了和周泽文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但即便后来他和周泽文成了好朋友,他也依旧顽劣不改——不写作业不背书、上课打闹开小差这样的事总少不了他。 但人总是会成长的,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可洛书景宁愿那个契机永远不要来,他永远都不长大,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都做泽文后面的跟屁虫了? 阳光像金子,阳光比金子更宝贵。洛书景突然想起来那篇课文里的句子。 大概是窗外的阳光亮得有些晃眼,洛书景的眼睛里居然流出眼泪来。他低着头,嘴唇抵在书包上,这使得他说话时声音有些不清楚,他说:「他生病了。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止都止不住。」 第151页 「什……什么病?」赵容爽想知道,也怕知道。 「血管瘤。他起先只是脸上有一个红点,如果我早知道那是血管瘤,我永远都不会夸那红点长得好……」 洛书景起初见那红点时,以为那是颗硃砂痣,还曾经夸过那红点长得好看,后来每一次他想起来那个红点,就觉得是个噩梦,以至于他到现在连硃砂痣也看不得,更别提血。 「你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学很多的东西吗?」洛书景突然问。 赵容爽紧皱眉头,猜测道:「因为知识太多,人命太短吗?」他自己过去曾有过来源于此的紧迫感,那紧迫感驱使他努力学习更多的技能、看更多的书。 洛书景微微点头,说:「他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在读我们的第二个六年级。他回来时瘦了很多,以后就再也没胖过。他要我好好学习,要我努力奋进,他说以后我得考进二中,然后考进一中。」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该向徐飞请教问题,我不该和他做朋友……」 「我不知道徐飞让我带泽文过去是要那样……我以为他只是想和我们做朋友,我明明就把他当大哥哥的……他怎么可以……」 「泽文怪我,他再也不理我了。」洛书景眼周都是红的,从他声音里赵容爽听出害怕,像小孩子做了一个很大的错事,害怕中带了不知所措的茫然无助。 「他做了什么?」赵容爽越听越紧张,虽然过去已成事实,但他还是祈祷,最好……最好不要那么糟糕。 「我不知道,」洛书景摇着头,声音不住地颤抖,双手也不知何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诚惶诚恐。 「我们只是去他家写作业,那时候徐飞把我支开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等我回来的时候,泽文就吐了一地,我很害怕——徐飞骗我说泽文是生病了,他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要我去药店买药……」 「可是药店好远……」洛书景呜咽着,那段过往是他最不愿回想的记忆,离开周泽文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愚蠢、最糟糕的决定。 「我不该走的,泽文让我不要走,可是我没听他的……我走了,我跑过去,可是药店真的好远,我打不到车——如果那时我能打到车就好了……」 洛书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真的忍不住,他开始嚎啕大哭,他哭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我噁心徐飞……可我、我好像又做错了,我把他送……进了戒同所,我呜额……我以为我是帮了泽文的,可后来泽文知道后他又生气了……」 「泽文原先一直不知道吗?」赵容爽双手捏住洛书景的肩膀,他的心早就裂了一地,但依旧要刨根问底,他紧张又急切,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得洛书景叫出声来。 「泽文不知道徐飞进去了对吗?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去年,快期末的时候。」 「啪嗒」一声,赵容爽失力地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总算知道了,他总算知道他和泽文分开那一百多天泽文在做些什么了。 你怎么那么傻!泽文你怎么那么傻! 赵容爽狂奔去501,他勐地打开门,门就发出「砰」地一声响,仿佛楼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泽文,泽文!泽文你在哪里?泽文!」 他第一眼没看见周泽文的身影,就一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在这里。」周泽文特有的温润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赵容爽闯入厨房,看见周泽文在拿着药罐倒一碗汤。 「泽文!」赵容爽本想抱住他,但看见周泽文手上的药罐就没有靠近,他笑着,心在微微颤抖,说:「我进门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走了。泽文,我看到你真开心。」 「但是如果你的病不快点好起来的话呢,我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可能得避着你一段时间。」 周泽文把汤汁都倒完了,又拿筷子去夹药罐里头的白色块状物。赵容爽这才知道原来周泽文煮的是冰糖雪梨。 「我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又不是疯病,还能咬你吗?」赵容爽尽力平復汹涌的情绪,走过去接过药罐子,「泽文,你这冰糖雪梨好香。」 「这可不是简单的冰糖雪梨,我加了川贝进去,奶奶教的,说是有清肺化痰的功效。奶奶说让你回来自己煮一点喝,但是,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帮你煮了——不好喝也不准笑。」 这时,周泽文做完手头上的事,抬眼对上赵容爽的眼睛,才发现他刚刚好像哭过。周泽文看不得那双红红的眼睛,哭像红眼病一样会传染。 他的笑本来就不够坚强,遇上赵容爽的眼泪,心里的防线就更加溃不成军。 「你昨天才说自己十八岁,今天怎么还哭起来了?」周泽文忍着眼泪,低头捏一捏赵容爽的手臂,嘀咕一声:「你跟小屁一样的。」 他走出厨房,嘱咐赵容爽把汤喝掉。 周泽文以前总是觉得人生不够长,但那种感觉在现在看来又十分幼稚。像他这个年龄的人,现在就去讲什么人生,那实在是太可笑了。 时间总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就像天气一样,有时候晴着,有时候阴着,风雷雨雪也有时。它总是在变,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定格成为永恆——譬如某天太阳遇上了月亮,譬如某天他爱上了赵容爽。 第152页 「容爽,我查过五一的天气了,那天适合放风筝。」 周泽文不喜欢出尔反尔,说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才好。那不是他自命清高,只是不愿辜负他所承诺过的人。 「哦,好,好啊——可以带小屁一起。」赵容爽还在厨房,他手上拿着手机跟赵思行发消息。 等他和赵思行谈妥了,从厨房走出来时,周泽文正在手机上看他两人的照片。 「我们的合照有点少。」周泽文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把那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展示给赵容爽。 赵容爽接过手机,滑动几下,最后停留在他们军训时拿着枪的合照,说:「泽文,我觉得还是这张最好看了。」 「这张?」周泽文注视着那张照片,当时他把这张设置成了赵容爽的联繫人照片。 「嗯,就是这张。泽文,记住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好吗?我希望我们将来都和那时一样美好——有一件事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你要听吗?」 「什么?」周泽文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容爽。 「我的泽文,不论他是神是人是魔是鬼,他都是赵容爽爱的人,赵容爽爱他敬他信他护他,像教徒对鬼的信奉——钟情于一人,忠心于一人。」 所以,不管你过去如何,将来如何,我都爱你。 这话赵容爽没说,因为他想像过去一切从未发生。这并非自欺欺人,只是他相信,许多事情只要将来不提,悲伤会被幸福掩埋。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假装不知道比假装知道要好。他再也不想看到泽文失落的模样了。 「我也是。」周泽文回答道。 他对赵容爽是一眼万年的,如果他能活一万年,那这一万年他都将记住初见时候那一眼的样子。 他轻吻赵容爽,告诉他自己的决心。那对赵容爽来说,就是莫大的恩赐,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只由得周泽文逐渐加深那一个犹如海誓山盟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阳光像金子,阳光比金子更宝贵:出自金波《阳光》 emmm本来「眼光下的鬼教徒」是随口编的,自从文中多次使用之后,我越来越想把它写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马上就要完结啦!爽文放心飞,涯涯永相随! ☆、乌云追月 「卧槽!卧槽!卧槽!你你你……」 袁缘一进门就见客厅里两个人激烈亲热的场景,吓得他没好意思继续往前走,一手捂着脸在门口转了几个圈。 大场面他见识过不少,但自己兄弟的主场倒还真没看过。 「咳咳,注意点啊你们,屋里还有人呢。」袁缘假装若无其事地绕过客厅,正准备进自己房间去。 「袁缘,你等一下。」赵容爽喊住他。 「干嘛?你俩亲嘴还要人围观吗?」袁缘缓缓地转身,等他看到赵容爽神色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向赵容爽走近了,竖起一根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地嬉笑道:「对我袁缘来讲,这世上还真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烦心事。」 「但抱歉我还是要说的,你经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赵容爽不再多提那些过去的事,承诺说:「你放心好了,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还有,以后我和泽文都会帮你辅导功课,所以你懂的。」 赵容爽以为袁缘听到功课会有所排斥,却不料这正和他心意,袁缘两根手指朝周泽文比了一个致敬的手势,自信道:「这觉悟我必须有!我可是将来要考上大学的人!」 「嗯。」 「五一假之前不是还有四月份呢的月考吗?如果我进来年级前一千,你可得陪我去酒吧好好庆祝一场!」袁缘又朝周泽文抛了一个媚眼,「你也是。徒弟进步了,师父得跟着高兴!」 「五一?」赵容爽和周泽文对视一眼,摇头说:「五一不行,五一我和泽文约好了要一起去放风筝——五一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酒吧庆祝什么的,等你进步了再商量?」 说到放风筝,袁缘乌黑的眼睛更显得明亮几分,他拍手欢唿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五一咱们去放风筝!」 等袁缘手舞足蹈地进了房间,周泽文问赵容爽:「你去过酒吧吗?」 「没有,但我去里面找过袁缘几次,这个应该不算吧?」 周泽文对此不做过多议论,起身往房里走,提醒道:「有空把病治一治,不然接吻的时候口感不怎么好。」 赵容爽:!!!这就……离谱!!! 「喂!什么叫口感不怎么好?我是有口臭还是怎么地?泽文,你把话说清楚啊!」赵容爽追着他进了房间,缠着他好一会儿,誓要亲回来一口才肯罢休。 周泽文无法,只好由着他,又连着夸他几句香气袭人,才迟疑问道:「容爽,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了,你会为此觉得困扰吗?」 赵容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在他知道周泽文也喜欢他之后,赵容爽就从没觉得喜欢周泽文这件事是值得他困扰的。于是,赵容爽反问道:「你呢?你会觉得困扰吗?」 「不会,我为此感到骄傲。」周泽文笑道。 「巧了!我也是!」赵容爽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要不以后你放学了我都去接你好不好?我俩天天手牵手走回家——你看,这是我们的家。」他眼睛环顾四周,把这个家的一点一滴都装进心里。 第153页 赵容爽陪着周泽文写了一套试卷,午睡过后又送周泽文去了教室,这才去自己班上。 章若若打听消息很快,这才一个早上,她就帮忙问出了点东西。 赵容爽是在光华楼楼道里遇上她的,他俩并肩走着,章若若低声说:「目前知道一点情况。不过那个貌似不是什么戒同所——戒同所很早以前就是违法犯罪的存在了。据我那位朋友了解,那应该是一个私人寓所,地段还挺隐蔽的。」 「私人寓所?」 「对的,位置就在春苑华庭。你知道春苑华庭吗?泽哥家在那里有一个小别墅啊,离一中还挺近的。不过那地方位置还是偏,绿化又做的好,总共就没几栋房子,就你打听的那私人寓所还在林子深处呢!」 春苑华庭就是周泽文他们家现在住的地址,赵容爽没想到原来绕来绕去那地方居然藏在春苑华庭,心中陡然泛上一层寒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刚刚说它这是私人寓所有什么依据吗?怎么就和我打听的戒同所扯上关系了?」 「因为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打听到什么戒同所啊……啧,怎么说呢,如果你是因为某个在戒同所里呆过的人,而要去查这个戒同所的话,我想你大概是找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里真的、真的不会有什么戒同所啊!哎呦大哥你听我说完行吗?」章若若几次被赵容爽打断,眼看着再走几步赵容爽就到二楼了,于是加快语速,长话短说了。 「那是我一个圈子里玩得挺好的朋友告诉我的,他是有深夜散步的习惯的,有时候经过那栋楼——哦,据他回忆那是春苑华庭17号楼,到时候我让他再去确认一下。」 「事情的起因呢,就是他偶尔经过那栋楼的时候都会听到有人尖叫,原先还以为是闹鬼什么的,但是他胆子比较大,就趁着白天偷偷进去看了一眼。」 「但是他没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在叫,就只看到院子里很多守卫,个个人高马大的。他就没敢继续进去,后来也是某天,他离远了那楼在园子里散步,突然一个男的跑过来撞在他身上,嘴里说什么『别电了』之类的的胡话。」 「我朋友刚要问他怎么回事,那人就被另一个壮汉给带走了,说是那傢伙得了疯病。你不问倒还好,你一说戒同所,我那朋友就觉得那时候那男的肯定是被关起来戒同了——那还不是什么戒同所干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家里人干的。」 「家里人干的?」赵容爽从未想到过这个可能,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徐飞家就他一个儿子,他家长怎么可能捨得这样对待他? 对此,章若若表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容哥你真是没见识过这社会的险恶。你看越是繁华的地方,它就越是骯脏。」 「嗯,那倒也是,毕竟都能狠心送去戒同所了,这两件事看上去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这是把自己儿子送进自家开的戒同所了?」 「嗯哼。」章若若应一声,这时他们也走到了赵容爽教室所在的楼层,她摊开一只手掌,提醒道:「说好的借我几本书的,书呢?」 「章大美女吩咐的我哪敢忘啊!书在这呢。」 赵容爽从书包里抽出两本书来,生硬地递到章若若手上,说:「虽然它封面丑了点,但内容是好的,我还做了很多笔记在里面!保管你看完醍醐灌顶!」 章若若看到那两本书略显迟疑,一本《时政热点》,一本《满分作文》…… 章若若:就这?? 「赵容爽你就这么回报你恩人的?!」 但赵容爽已经熘进了教室,不过他说的都是事实,章若若要是能硬着头皮把那两本书啃完,那她语文作文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七八,这可比看那些吟风颂月的诗词强多了。 现在再把章若若的消息和他从各方打听来的消息融合提炼一下,赵容爽大概能猜到当年是怎么回事了。不过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一切还要等到章若若确认了那栋楼的确是17号楼赵容爽才能在徐飞身上採取下一步行动。 但是今天傍晚,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自从一中採取半封闭式管理,学生晚饭期间不能随意出入校门,但有些家长还是会通过保卫科去给自己的子女送晚饭。 下午的下课铃一响,赵容爽就跑到东门的保卫科等着了——他等一个人,那人将在几秒钟后经过保卫科这道门。 赵容爽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果不其然,就在一群家长中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胡女士。」 那人就是当初诬陷过赵容爽偷窃后被迫离职的胡老师胡女士,她也一眼就看到了赵容爽,但由于心虚,就低着头经过赵容爽身边,却不料这时候被他叫住了。 胡女士听到了赵容爽在叫她也不敢停步,非但没停步,反而加快了步伐。 「如果你还想当老师,你应该跟我好好谈谈。」赵容爽上前几步追上她,低声说道。 「谈什么?」 「你会知道的。」赵容爽咧嘴笑着,把胡女士带到往来人较为稀少的亭子里。 胡女士有些慌乱,她早就怕极了和他们这种有钱有势的人打交道,但生活所迫,她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你要和我谈什么?」胡女士站在亭中,双手紧捏饭盒的把手,而那双手的手心正不断地往外冒汗。 第154页 她看着赵容爽,只觉得眼前这人整个气质都和高一时大不相同了——像一个从未往生的怨灵,如今变成恶鬼要来向仇人索命似的。 她并不觉得赵容爽找她能有什么好事,但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来了这座亭子。 这太可怕了。 「胡老师?」赵容爽坐在亭子里的长凳上,双手向后撑着,靠在围栏上,通身没有一处是高中生该有的姿态,连着眼神都阴冷了几分。 胡女士打了一个激灵,哑声纠正道:「不,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不,你很快就是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容爽起身,附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这惹得胡女士连退几步,直接从亭中心退到了栏杆处。 「为……为什么找我?」 赵容爽嗤笑一声,「因为你手段够脏够狠,这活和你相配。」 赵容爽承认这不是一个学生该对老师讲的话,但这绝对是一个受害者对加害人该有的态度——这态度,真算得上是十分的温柔了。 ☆、阴差阳错 章若若终于在晚自习跟他确认那栋楼的确是17号,赵容爽心下明了,晚自习放学时又在徐飞晚上的必看书籍里夹了一张小纸条,这才飞奔着去0班接周泽文。 上楼时他碰到王一一,心中本来并无波澜,但是被她拉着不让走。 「王一一你干嘛呢!」赵容爽避开她的拉扯,却又被揪住书包,逃都逃不脱。 「跟你道个歉嘛!你头都不回就要走!对不起啦——上次是我酒后胡言,我……我请你去y市最好最贵的餐厅吃饭,你别把那事儿放心上可以吗?算我求你还不行吗?我真不是故意的,那餐厅我连安琪都没请过,你看我诚意……」 赵容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王一一还惦记着她先前在空中花园外说的那些胡话,不过这都多久的事了?昨天还是前天来着? 赵容爽突然有些模煳了时间观念,他这才想到自己的作息实在太不规律了。如果不是每天有星期几可以参考,那他就真的分不清日夜黑白。 「哦哦,你说这事啊?这事好说,不过我现在有点事,吃饭下次再说啊!烦请王大小姐放个手,让我上楼先。」 赵容爽摆脱了王一一,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周泽文。 不过……这确定是得偿所愿??? 赵容爽看着上楼就见李易站在周泽文身侧有说有笑的,心中醋味泛滥,正打算上去立一立自己身为正派男友的威,经过0门口时却又和路阳撞个正着。 路阳摸摸自己的撞得有些疼的脑门,见是赵容爽,憨笑道:「容哥,你来了!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赵容爽的鼻子撞上路阳的大脑门,正痛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皱眉骂道:「你看我这样子,好个屁呀!」 说着,他推开路阳,朝李易道:「喂!我说,你们十三中这么闲的吗?有事没事跑我们一中来?」 「十三中是不闲,但是我闲吶。」李易笑道,强装无奈地摇摇头,又说:「耐不住我聪明,什么事啊,随便学学就会了,第一考都考烦了——不像某些人,听说学习刻苦又认真,带病上课都不愿意请假上医院瞧瞧,但貌似上次月考连年级前三都没进呢?」 他这么说,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这是说赵容爽。 周泽文就知道这两人一见面就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出来,于是趁着激烈场面还没开始,就赶紧把赵容爽往外推,低声安慰说:「容爽,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就当他神经病,十三中的第一也不能和一中的第一比啊,你俩没有可比性,我们回家……回家啊。」 但李易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想让赵容爽吃醋嫉妒,在他两人已经走远了几步的时候,他高高地喊一声:「老干部,周末的约定别忘了!我等你啊!」 对此,赵容爽也当仁不让,提高了音量道:「对!泽文你说得没错,李易就是神经病。他的第一名怎么能和我比呢?」 周泽文:我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说你像小屁你怎么还来劲了?」周泽文捏一捏赵容爽,就不再管他,自己走自己的下了楼。 赵容爽:我他妈委屈极了! 他追上周泽文,又是搂搂抱抱,又是磨肩膀蹭脑袋的,一路上小动作不断,惹得周泽文心里痒痒。 他到底还是向赵容爽妥了协,手掌和他的手掌交缠上,变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形状。 「以后不许像今天这样了。」周泽文宠溺道。 赵容爽乖乖地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他也没怎么样嘛。 他心里想什么,自然是被周泽文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周泽文再一次解释道:「我和李易,就像你和袁缘,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也只是好朋友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明白。」赵容爽把头靠在周泽文肩上,又幽怨地问一句:「那你周末真的要去找他吗?我周末要去医院体检,你陪我好不好?」 赵容爽以为这样说,就能阻止周泽文去见李易,却不想周泽文犹豫片刻后又回答:「对不起啊容爽,我周末是真的有点事要处理——要不明天白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好吗?」 「什么事那么重要?」赵容爽皱眉看着周泽文,他真是不愿意周泽文遇到什么事一个人扛。 第155页 但他这么一问,周泽文又避开了他的眼神,低笑一声,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李易之前帮过我几次,说是周末要请他吃顿饭——那我周末陪你去医院好了,吃饭可以改天对吧?」 虽然周泽文这话听着十分合理,但他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反问一句:「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哦,那吃饭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嘛!作为你的男朋友,请你朋友吃顿饭也是应该的!要不这样吧,周末我自己去体检,然后去餐厅找你们,你看可以吗?」 赵容爽觉得这是一个两全的安排,但周泽文摇摇头,关心地说:「容爽,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要陪你一起去医院的,这是我的责任——周末我陪你,以后都陪你。」 然而,从年初就感冒发烧不断、不按时吃药、不听医嘱还不忌口的,现在时刻要注意唿吸节奏、否则就会因气息不稳二不断咳嗽,因此怀疑自己极有可能查出肺炎的赵容爽:怕了,怕了…… 为了自己能有个心理准备,也为了让真实的体检结果不那么让周泽文担心,赵容爽在周末之前,也就是周六那天,特地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医院去做了体检。他为了不遇见熟人,还特意挑了个离一中特远的医院。 「妈的,真他娘的邪门。」赵容爽打车时经过十三中大门,心想这大门建的也太阔绰了点,据车上那位健谈的司机大叔介绍,赵容爽要去的那家医院院长和这学校校长就是夫妻! 「这学校可是y市出了名的贵族学校,那家医院也是全国都出了名的好的,尤其是脑科和肿瘤科,就是另起一家也不为过。」司机这么说着,又开一句玩笑说:「不管小兄弟你是自己生病还是朋友生病,保管去了这家医院没几天就康復如初!」 「真有这么神?」 「那必须的!我这脑子前两年内出血,还是多亏了那里的卢医生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活着——到了,前面不能再开过去了,小兄弟你就在这下车吧。」 「哦好,谢谢了。」 赵容爽不是第一次自己来医院,对一切流程都挺熟悉。他挂号见了医生,把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又去拍了个肺部ct,以及血检等常规检查。 拿到报告时,赵容爽长舒一口气——还好他先来做了个检查,要不然明天等泽文陪他一起来,检查查出个肺炎还不得担心死? 他拿着单子从安全通道上楼,却听一阵下楼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的对话。赵容爽听力不错,一听就听见李易和周泽文两个人的声音,他心下疑惑,立马闪进二楼的走廊。 「可算复查完了,我爸说你的病以后都不会再復发了,这事值得庆祝!要不五一一起去旅游吧!去加拿大怎么样?刚好去我家岛上度个假——老干部自从读了初中,肯定没有再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了吧?」 「还好,五一我有约了。下次吧,这次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还有上次徐飞的事,谢谢你出手帮忙。」听上去周泽文的心情很好,话里每一个字都朝气蓬勃又充满活力。 「老干部你跟我客气什么?不过我真的挺佩服你的,这么大的事谁都不说,要不是我爸在这当院长,你是不是准备连我也不说了?你全都一个人扛着了吧?」 李易话头一转,又说到赵容爽身上,「还有赵容爽那小子,你也别太宠着他!本来都约好了明天的,为了他又改了时间——不过还好我爸就是肿瘤科出身的,就算张叔叔不在也能帮你看看。」 周泽文对李易的埋怨并无太多关注,只说:「我是打算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我知道你会觉得一个十七岁的人说一辈子有点幼稚,但我是认真的——男朋友可不就是拿来宠的吗?况且我对他也远远够不上『宠』这个词……」 周泽文轻笑一声,李易打趣一句:「嗯哼,谈了恋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喽!」 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二楼,继续往下就是一楼。赵容爽想他到底要不要出去见一见周泽文,但他紧紧捏着报告单,终究是没踏出这一步。他靠墙站着,心中苦涩,耳朵始终注意他们的交谈。 「让一让!让一让!这里有病人!让一让!」 但赵容爽全身的注意都在周泽文身上,没注意走廊上的动静,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撞进了安全通道。 他的腿膝盖磕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啊……」他还没来得及呻吟出一口气,抬眼就和几个阶梯之外周泽文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屏息凝神。 心疼、疑虑、担忧、不解、满腔的爱意。 「泽文……」 作者有话要说:  涯涯:目前容哥还跟个小娇妻似的 赵容爽:你说谁小娇妻呢! 周泽文:那不然小娇妻是谁? 林安琪:泽哥你清醒点吧!小娇妻就是你啊! 章若若:啥?我泽哥是小娇妻?那不可能!泽哥攻我能站一百年! 王一一:我人傻了…… ☆、愈爱愈浓 手中的报告都被捏作一团,紧紧地被握进掌心,明明温度适宜,却叫人感到忽冷忽热,周身都汗水淋漓。 「容爽,你怎么在这?」 周泽文不觉往后靠一步,险些跌倒。 「我……来治病。」赵容爽如实回答。 第156页 「是发现自己脑子有病来治脑子来了?脑科b楼,穿过走廊往左转。」李易握住周泽文的手,毫不客气地明讽赵容爽,他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关心自己男朋友的男人!让人看着就气! 但赵容爽竟对此毫无反驳,却说:「是,我脑子有病,病得不轻。」如果没病,怎么会反应这么迟钝,这才让自己心爱之人独自承受了这许多? 他脑子,真有病…… 有病,才这样异想天开,才这样有恃无恐。 「泽文,对不起。」他拖沓着脚步向周泽文走过来,一把抱住他,整个人像即将化成一滩水般的无力,这无力使他难受,却又总想真的化成一滩水,这样就能在把泽文一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像含在嘴里那样,悉心备至地呵护着。 那分明是他挚爱的人,是他终了一生也要誓死捍卫与信奉的如佛祖如菩萨一样的神。可是多少次,他见神这样受苦受难,流血流泪啊? 「泽文,我爱你,想护着你。」 但他赵容爽何德何能,他渺小得不如一粒沙尘,他要有多努力,才能真正强大到去守护自己所爱的一切? 「真是病得不轻!」李易看不得这两人搂搂抱抱的模样,这么说一句,就一个人离开了。 赵容爽的肺炎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本来医生是建议在医院住个一周好好修养治疗,但被赵容爽拒绝了,只是拿了单子去离一中较近的诊所打针吃药。一个星期,也康復如初。 「感觉怎么样?」 周泽文看着赵容爽喝下最后一次药,这么问他。 「好了。」赵容爽笑着,把杯子里的水喝个干净,夸赞道:「我男朋友烧的水好甜啊!」 「嗯,这几天注意好好休息,马上月考了,还有袁缘那你多注意点,考前也可以有很多进步空间的。」 说到袁缘,他就从自己房里探出头来,高声问道:「泽哥喊我什么事?」 「没事!我说你过几天就能进前八百了呢!」 「啊!泽哥你别给我压力啊!我要是能进前一千就很开心了呢!」说着,袁缘已经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校服,头髮也理的轻清清爽爽的,加上他本就生得如女孩子一样乖巧的模样,走出去就像个好好学习的乖乖仔似的。 他张开双手在赵容爽喝周泽文跟前转了两圈,问:「怎么样?这校服穿在我身上好看吧?」 他两人都笑出声来,夸奖这校服都被他穿出了高级感,赵容爽又问:「怎么突然想到要穿校服了?」 袁缘「哦豁」一声,激动得手舞足蹈,说:「你们不知道我们一中的学生在外面多有面子!昨天我和一个同学出去玩,他穿了校服我没穿,别人光说他时学霸都不说我!明明我排名就在他前面嘛!」 袁缘又拍拍他这身衣服,欢快道:「以后我出门就穿这身校服!也让我在一群学渣当中找找当学霸的感觉哈哈!」 虽然袁缘这话是说着无意,但赵容爽真的有被安慰到。他这段时间都焦虑得很,尤其越是临近考试就越是焦虑。大概是太久没有考过令自己满意的成绩了,他又对这次考试充满期待,因此也格外重视。 不过现在看到袁缘为身为一中学生而感到骄傲,他倒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不管怎么说,他目前这名次和分数,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 由此,他心底沉寂许久的热情,又重新燃上来,他握住周泽文的手,说:「知道你到物理决赛前都不会参加学校的月考了,所以这次,我帮你拿个第一回来。」 赵容爽说拿第一,就真拿了第一。这是久违的第一,也是破纪录的第一。 「不知道这分数是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着。」老王大拇指放在赵容爽的总分成绩之下,由衷地感到欣慰和赞赏。 「我也觉得自己以后也考不到这么高的分数了。」赵容爽和老王并肩坐在花坛边上,为自己的这次超长发挥感到惊喜和意外。 老王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终于又看到以前那个赵容爽的影子了!原以为你觉得高处不胜寒不愿考第一了,没想到你小子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随后,等老王稍稍平復了喜悦的情绪,眼里又闪烁着泪光,感嘆道:「更何况,还是在前段时间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他说着这话,心里不由得又对自己的这个学生佩服几分。 他问赵容爽:「你有什么理想没有?」 「有啊!」赵容爽坦诚道:「我最希望自己可以如愿以偿地和泽文在一起——但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是比和他在一起更难的事。我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可以陪着他,光彩时有足够的实力陪他一起光彩,失落时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拉他上来。」 「老师,我不知道您对师母是不是会有这种感觉。你们大人总说我们小孩子不懂情爱,说早恋误终身——但我和泽文是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我们都有很多不堪的痛苦的过去,但是因为遇见了彼此,就觉得这世界又多了一道只属于自己的光。」 「用语文里经常会用到的那个词来说,是希望,是。我们没有神格,没有冕冠,但却是彼此的神,是彼此的王。我觉得我可以为了他一个人不要全世界,我想他对我也会是这样。」 第157页 「老师,我过去不懂爱。我生长在一个缺□□,我曾今否定过人类这种奇怪又美妙的感情。但是遇见泽文,知道泽文,认识泽文,我觉得自己好像又理解什么是爱了。」 「老师,您理解我吗?您会不会也觉得我这样荒诞又可笑?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又觉得那是和我无关的,因为,我心里只剩喜欢他这一件事了。」 赵容爽说了很多,他双手撑着脑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的景色,他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但他不是累了,他只是觉得,不知不觉中,他和他的泽文竟也一起经歷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是不管经歷多少事情,他们都从没停止爱过,从明白心意开始,他们就像永动机一样,一刻不停地爱着。 老王一字不落地把赵容爽的话听进心里,他深吸一口气,最终从嘴缝里挤出四个字:「嗯,挺好的。」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到高一军训那天他说过的三个词了。 分数,灵魂,故事。 好像那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玩得很投缘。 老王是信缘分的,不然年轻时不会教了歷史又教数学,教了数学又教语文。他教语文,教了近二十个年头。他教他的学生,有时候,理智不可信,圣人不可信。 有时候,要信感觉,信缘分,信佛。 佛不是庙堂里的金佛铜佛泥佛,佛是心里的佛。 如果心里有了爱的人,那佛就是爱人的模样。 老王,也信佛。 「挺好的。」他再一次颔首,拍拍赵容爽的肩膀,他想着这孩子怎么和年轻时的自己这么像?真投缘。 「去吧,去读书。」他让赵容爽回教室,自己又坐在花坛下仔细专研起那一张薄薄的成绩单。 它看起来薄薄的一张,却又总有人说这是几十个人人生轨迹的数据化表现。 是这样的吗? 他眼睛扫过最底下一个没有成绩的那一个学生的名字。 徐飞,总分0分。 0分不是因为成绩差,是因为没考。没考不是因为请假,是因为前几天转学走了。他去了十三中,一个传说中的贵族学校。 但他究竟适不适合那里,老王心知肚明。 赵容爽收拾一番情绪就进了教室继续读书,他站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洛书景抬脚踢一下赵容爽,说:「喂!你和泽文和好也那么久了,什么时候帮我吹吹枕边风?」 「枕边风?」赵容爽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太恰当,于是纠正道:「枕边风一般用来比喻妻子对丈夫说的悄悄话,你这是没搞清楚我的位置?」 「你还能是什么位置?」洛书景瞟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不就是和泽文睡一床的位置吗?我说出来吓死你——我小学天天和泽文共一个被窝呢我!」 赵容爽回他一个白眼,毫无诚意道:「嘿哟,我们小景子可真厉害。」 「我他妈跟你说多少次别叫我小景子了?你欠揍是不是?」洛书景恨恨地瞪他一眼,要不是有求于他,早就给他一掌了。 赵容爽一边跟洛书景瞎聊,一边又看林安琪偷偷拿着手机逛淘宝。 「干啥呢这是?」赵容爽平平淡淡地问一句。 「帮一一挑生日礼物。」林安琪正看得眼花缭乱,就索性把手机关上,一边给自己做眼保健操一边说:「我得在一一跟我说她想要什么之前就帮她挑好了,省点钱。」 「王二那小子过生日了?」 洛书景「哼」一声,说:「早着呢,不过她过生日得提前宣传一个月罢了。」 说到这,林安琪又稍显落寞,说:「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和她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万一我俩今年谁不小心参加高考考走了怎么办?」 听到这,洛书景又冷冷地「呵呵」两声,说:「林安琪,你知道王一一听到这话会说什么吗?」 「什么?」 「你看天上有头牛在飞……」 林安琪:…… 这么看来洛书景下课那顿打是没得跑了。 赵容爽憋着笑,目光扫到前面学霸区坐着的郑越凡,心想他这次年级排名第二,心情应该不错,就想着五一要把他一起约出去玩玩。 但赵容爽跟他说这事的时候,郑越凡神情却十分沮丧。他道:「五一有事,就不去了。」 赵容爽觉得不对劲,心里想到了点苗头,就问:「怎么了?跟江天宁那小子闹翻了?」 「你少跟我提他,我们从来就没好过,什么闹翻不闹翻的?」 郑越凡这么说,赵容爽就越是觉得这两人有问题。江天宁对郑越凡的态度,凡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不过郑越凡的性子他是了解的,真要认准了什么,还真就认那一个死理了。 他现在认定了自己要过一个正常又平凡的生活,就不会学着赵容爽和周泽文一样,走上这条和世俗抗争的路。 惋惜的同时,赵容爽又感到庆幸。虽然他和周泽文也经歷过一些坎坷,但至少他们一直都信任彼此,至少在「坚持」这方面是有共识的。 由此,这分爱意又浓烈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挺想写「越天」这对副cp的,但是江天宁对郑越凡的爱太卑微了,不敢虐不敢虐。 其实李易是周泽文的闺蜜hhh,就像袁缘是赵容爽的闺蜜一样~ 所以…… 第158页 小景子你就别想啦!泽文闺蜜另有其人啦! ☆、香草美人 赵容爽月考得利,袁缘也不负众望考进了前八百,五一自然玩得心安理得。但考虑到周泽文还得抓紧时间准备高三上学期的物理决赛,他们也没玩太疯,真就只是去附近的湿地公园放了一次风筝。 风筝图纸是赵容爽自己画的,请了扎风筝的人帮他们扎起来。 湿地公园风大,一松手,风筝就飞得老高。那是一只鸟和一条鱼形状的两个风筝。袁缘和小屁一起放那个鱼风筝,赵容爽就和周泽文放那个鸟风筝。 赵容爽的手叠在周泽文的手上,一起握住风筝的线板,他们另一只手又牵住风筝的线,一起把风筝放得又远又高。 两年来,他们都蹿了不少个头,但赵容爽还是比周泽文高了几厘米,侧脸时,他的嘴刚好可以吻上周泽文的耳郭。 爱一个人时,连耳朵都觉得是可爱的。 他恶作剧般地用牙齿轻轻咬上去一口,惹得周泽文脸上立马就红了。 「有人呢赵容爽,你就不能安分点?」周泽文手肘轻轻地顶一下赵容爽的腰,让他别再使些小动作。 赵容爽低低地笑一声,又靠过来说:「泽文你小动作也不少啊。」说着,他盖在周泽文手背上的手又不安分地挠他手心两下,痒痒的。 「赵容爽,你再这样我今天就去和你开房你信不信?」周泽文红着脸说出这样让自己害羞的话,说完脸上就辣辣的,真想跳进湖里去洗洗。 「不用开房,我们家床大着呢,随便我们怎么玩儿。」赵容爽看他红了脸,又忍不住要逗一逗,然后又一手放开风筝的线,把手搭在周泽文的腰际,轻轻抚弄着,说:「开玩笑呢,别害羞了好吗?」 「我……我才没害羞。」周泽文把头偏到一侧,免得赵容爽的气息吐在他脸上勾走了心魂。 「好好好,泽文没有害羞——」 「赵容爽,风筝跑了!你快把他拉回来!」 「操!」赵容爽忙去拉线,但风向一时变化,他又没控制好力度和方向,线就断开了。 他们这才走了一会儿神,风筝就跑没了影。 袁缘见这边的情况,把他那边的风筝收了,带着小屁跑过来,问:「你俩咋回事呢?放个风筝都能放丢了?」 「就是就是!还是我和袁缘姐姐厉害!」 「是袁缘哥哥!」袁缘捂脸,看着风筝飞过去的方向,觉得那么好看的风筝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于是对他们说:「算了,玩这么久也累了,你们带小屁去前面的超市买点吃的喝的,我去那边找找风筝。」 「你能行吗?我都不知道风筝飞哪去了。」赵容爽质疑一声,但袁缘已经跑远了。 他看看手錶,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就带着周泽文和小屁回营地搭帐篷去了。 湿地公园不是什么热门景区,但来此游玩的本地人还是不少的,大多数像他们这样,搭个帐篷,看看天,看看水,说些话,就过了一天。 小屁还是嫌弃周泽文带的零食不够多,又拉着他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回来。等他们回来时,赵容爽帐篷也搭好了,餐布也铺好了。就是不知道袁缘找到风筝没有,于是三个人就坐着等他回来。 「小弟弟!快过来!」小屁看到前边路过的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就拿着小饼干把他哄了过来。 「这小傢伙还挺可爱,颇有我年轻时的神韵。」赵容爽给小男孩拆了一根棒棒糖,放到他嘴边说:「吶,甜的,吃吧,哥哥小时候可都难得吃到呢!」 周泽文也觉得这孩子跟赵容爽长得挺像,打趣道:「这小孩和你真像,我都以为是小时候的你穿越到这里了呢!」 他摸一摸小男孩的脸蛋,心想小时候的赵容爽是不是也是这样软软的。 「哥哥……哥哥好,好哥哥……」小男孩眼睛看着眼前两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大哥哥,突然向他们伸出手来索取拥抱。 他一只手扒拉上赵容爽的鼻子,因为刚刚拿过糖,还有点黏煳煳的,沾上了一股甜甜的草莓味。 「对!我是你哥哥!」赵容爽欢笑着一把把那个小男孩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对周泽文说:「泽文你看!他是不是特像我亲弟!」 「嗯嗯。」周泽文笑着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留念。 赵容爽又把小男孩放下来,把他衣服整理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待会带你去找妈妈!让我看看是什么漂亮阿姨把你生得和我一样帅气哈哈哈……」 「泽文!我要是找到了他妈妈,绝对要收他做我干弟弟!」赵容爽再一次把小男孩抱起来,捏一捏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屁,说:「以后小屁也有小弟弟啦!」 赵容爽这么说着,转身就要带小男孩去找妈妈,但脸上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凝滞了。周泽文看他连色不对,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前面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长相十分艷丽又气质脱俗的女人从人群中着走来。 她本来嘴里喊着「宝宝」,「宝宝」,应该就是在找这个小男孩,但她目光落在赵容爽身上的一瞬间,又和赵容爽一样,整个人都呆愣了片刻。 最终还是赵容爽打破了僵局,把小男孩抱给那位母亲,说:「阿姨您好,这是您的孩子吧?」 小男孩也在靠近他妈妈的时候双手抱上去,嘴里喊着「妈妈」,然后又朝赵容爽招招手,叫他「哥哥」,好像在给这两人做介绍似的。 第159页 「嗯,谢谢,谢谢你。」那母亲微微点头,她皮肤本就白皙,脸上任何一点颜色都能被十倍百倍的放大,所以赵容爽可以轻易看清她眼眶逐渐变红。 他们对视着沉默片刻,那母亲有以手掩面,低低地笑一声,轻轻地说:「你和我儿子好像……不,应该是我儿子和你长得像……不不不,我是说,你俩长得很像……」 她同一个意思用了几句话才表述出来,赵容爽屏息,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最后才缓缓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其实,是您儿子和您长得很像——我还挺羡慕小弟弟有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妈。」 「你这么有礼貌,你妈妈肯定也是一个很温柔很漂亮的人。」那母亲原本红肿的眼眶现在又盛满了晶莹的泪水,但她眉眼弯弯的,嘴巴又尽力维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 为母则刚。 赵容爽突然想到这个词。 「是呀,我妈妈也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就是很可惜呢,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她了。」赵容爽紧紧地盯着那双梦里都经常想要见一见的温柔眉目,就算他看不得泪眼,就算他看了要掉眼泪,他还是捨不得挪开一眼。 「哦……离开了……」那母亲克制不住,却在眼泪要掉下来的时候捲起衣袖把它抹掉,她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我……」 她几次哽咽,断断续续地终于问他,「那……那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妈妈得样子……」 赵容爽皱眉,紧紧地皱着,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掉出来。 「哥哥……哭了,哥哥不要哭……」小男孩向他伸出一只手,手上还拿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赵容爽摸摸小男孩的发顶,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记得了,当时太小了。」 他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转身要走。 「等一下!」 「啊?」赵容爽轻轻地「啊」一声,没敢转身看那母亲。 「我可以……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我叫周泽文。」他以为自己不敢再回头的,但还是捨不得,最后又转身对那母亲说:「阿姨,我叫周泽文。」 他跑得很远,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跑得这么狼狈。他坐在湖畔吹风,风太温柔了,又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位母亲。 她温柔得像拂过薰衣草花海的一阵微风。 周泽文坐在营地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皱眉,他沉默,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位母亲,他想到赵容爽藏在衣柜里裱起来的一幅画。最终在赵容爽跑出去之后,周泽文也迅速跑到那位母亲身边把她叫住。 「阿姨,我是他朋友,可不可以要一个联繫方式?」 周泽文找到赵容爽,在他身边坐下,用轻快的语气问他:「赵容公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吹风了?」 「听说风能把拥抱带给远方的人,泽文,你信吗?」 周泽文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分析道:「可是如果太远了,风吹不过去怎么办?或者吹过去了,气息分子在长长的旅途中消散了,再到远方人怀里时,拥抱就不算拥抱了。」 「所以呢,要像这样,」周泽文双手绕过赵容爽的肩膀,把他抱住,说:「我不喜欢风带来的拥抱,我喜欢和你,面对面地,眼对眼地,心贴心地,像这样,拥抱。」 他们在湖畔拥抱,湿地的候鸟飞来飞往,年年在此驻足,周泽文想把这一幕刻进心里,等老了翻出来看一看,他是不是会像赵容爽一样,泪眼婆娑? 大概会的吧,人是适合怀旧的动物。 如果旧物里有太多遗憾,那以后回忆时大概是要哭死的。周泽文不想给自己留遗憾,更不想让赵容爽留遗憾。 袁缘回来时,赵容爽已经和周泽文一起在营地等着了。他真的捡回来那个风筝,虽然风筝有些地方被树枝刮破了。 「哇!袁缘姐姐好厉害!风筝飞那么远都能找到!」小屁拍着手,连忙拿了一堆零食送到袁缘面前,以此犒赏袁缘的功劳。 袁缘把手上的泥拿湿巾擦干净,摸上小屁的脸颊,轻轻地捏一捏,无奈道:「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我是哥哥不是姐姐啊?」 他把零食都留给小屁,走到外面买了一瓶酒来,轻轻踢一踢赵容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你哪里看出来我忧了?不喝,怕把脑子喝坏了。」赵容爽又往周泽文身边坐一坐,却见周泽文伸手接过那瓶酒,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并不算烈,才递给赵容爽,「喝吧,现在不喝,高三就更不可能喝了——我们今年可没有暑假。」 赵容爽觉得有道理,就接过来喝了。但那酒虽然喝着不烈,却是后劲十足,他才喝了几口,半小时不到就醉得晕乎乎的。周泽文还要送小屁回家,又不想离开赵容爽,就只好让袁缘把露营的东西带回501,自己带着赵容爽和小屁回了自家别墅。 作者有话要说:  想给容哥一个温暖的家呜呜呜~ 泽文会帮我做到这一切的! ☆、流光溢彩 「怎么还喝醉了?」周阿姨见赵容爽走路摇摇晃晃,赶紧帮忙扶着进门。 「妈,我带他上楼就好了,你带小屁去洗洗,她身上沾了点泥。」 第160页 周泽文艰难地扶着赵容爽到自己房间,心想他可真是越长越结实了,以前扶上楼都没有这么费劲的。 他两人栽倒在床上,赵容爽睡得迷迷煳煳,手却拉着周泽文的衣角不肯放手。 「容爽你松一松手,我去给你洗把脸。」 「不放,万一放开你走了怎么办……」赵容爽努力把眼睛打开一条细缝,他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才肯放心,要不然总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不会,我不会走。」 「可我还是不敢放……」他醉后不会立马睡觉,就是喜欢说些胡话,但那些胡话里头,又夹杂了不少真心话,周泽文每次听着,心里就莫名地很疼。 「好,那就不放,那我们一起去洗个澡,睡一觉好吗?」 赵容爽点点头,周泽文就陪着他去洗了澡,等赵容爽睡过一觉醒来时,已经临近傍晚。 「醒了?」周泽文还是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看书,这场景似曾相识,早就在赵容爽的生命了演绎了不下百遍。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第一次见周泽文的时候。 「泽文,我睡了这么久了吗?」赵容爽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穿着周泽文的睡衣,不觉失笑。 「笑什么,嫌小就换回来。」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嫌小!你的东西再小我穿着也是舒服的。」 赵容爽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把自己穿这一身衣服的模样展示给周泽文看,「真好看!泽文的衣服真好看!」 「好了,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赵容爽走过去,看见周泽文手里拿着的一个香包,看做工实在有些粗糙,他心中有些鄙夷,接过来说:「泽文你从哪个黑心商家买的这破玩意儿呢?这……这能卖得出手?」 周泽文面部有些僵硬,又把那个香包抢过来攥进手心里,说:「破玩意儿不要就算了。」 赵容爽:为啥这话听着又酸又委屈? 操! 赵容爽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破玩意儿」真他妈的好看!像极了他男朋友的手艺! 他又急忙握住周泽文拿着香包的手,把香包拿过来放在手上反覆赏玩,发现这香包虽然针脚不整齐、绣花也杂乱不堪,但它还能看出是个香包的样子啊! 「好看!我看这香包越看越好看!」赵容爽一手提着香包放在两人之间,一手指着那香包认真道:「我完全无法想像做它的人到底是多有艺术天分和美学功底,才能把绣艺和香艺都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泽文,你从谁哪买的这香包?带我去认识认识呗?」 周泽文被夸得耳根有些发烫,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一脸正气地说:「嗯,这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随便做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就当是弄丢了之前你送我那两个香包的补偿。」 「补偿?」赵容爽想起来之前他是做过香包送给周泽文的,但是被小屁带到学校里去弄丢了,没想到周泽文心里还一直记得。 他靠在书桌上,心里笑得欢喜,嘴上却说:「那不行,你弄丢了我两个,却只还我一个,那另一个怎么补偿?」 虽然周泽文没想到赵容爽会这么跟他计较,但他又觉得赵容爽说得在理,就问他:「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赵容爽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真要什么补偿却是没想到,思索片刻,他才迟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嗯哼,然后呢?」 「然后……我赠君香包,君赠我香吻?」 周泽文「噗嗤」笑出声来,把眼镜摘下擦了擦刚刚笑出来的眼泪,说:「赵容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矜持了?索个吻还这么弯弯绕绕的?你过来,靠近一点。」 赵容爽把脸凑近了,但周泽文不满于此,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使他身子也靠近了自己。 周泽文来势汹汹,在赵容爽认为接下来该有更加深入的发展时,周泽文却只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就放开了他,然后又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这……就这? 赵容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侧脸,但想到自家小可爱虽然虚岁叫十八,实际上连十七岁生日还没过,要是这时候发生点什么,那他就太禽兽不如了。 他甩甩头,把脑袋里的画面强按下去,又在房间里的书架上随便看看,但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书,就问周泽文:「泽文,这里有读着不那么耗脑子的书没有?童话之类的?」 周泽文全神贯注于手头上的竞赛教程,听到赵容爽这么问,想也没想,顺口回答说:「你去三楼书房找找看,那里书比较全。」 「哦,好。」 赵容爽是知道书房在哪的,当初他还在里面给小屁拍过跳拉丁舞的视频来着。 书房和传统的书房一样,里头摆了两套书桌,一大一小的。除此之外,就是琳琅满目的书籍。 他顺着书架一列一列地找书看,有时候会扫到架子上摆着的一两个相框,都是泽文一家人的合照。他忍不住要多看照片几眼,心里由衷地羡慕泽文家中像现在这样的温馨。 他记得当初他第一次来时,墙上是有挂一张泽文父母牵着一个小朋友的照片的,但现在他四下留意,也没找到那张照片——那大概是被收起来了。他想。 赵容爽看到书架最底层有一叠码得整整齐齐的报纸,看版面有点眼熟。好奇心驱使他去翻一翻,他看过才知道原来这些报纸都是林安琪他爸那家报社出版的。 第161页 正想着放回去,赵容爽突然感到嵴背一阵发凉——妈的!不会泽文也追那什么「惊鸟」的文章吧?! 于是他赶紧把报纸都翻出来查看,无一例外,这些期刊全是刊登了惊鸟和寻鱼的文章的。 赵容爽:千万别让我知道惊鸟是谁…… 他心情凌乱地把报纸都叠好放进去,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吓得他手一抖,报纸就又撒了一地。 「赵容爽哥哥去吃晚饭啦!」小屁走到他后面,目光注意到地上这些报纸,小手捡起一张来看看,刚好翻到惊鸟那一篇文章,于是兴奋地指给赵容爽看,说:「赵容爽哥哥你看这个!」 赵容爽:我看到了…… 「我哥哥写的!「 赵容爽:!!! 他惊愕地看着小屁,小屁继续感嘆道:「林安琪姐姐家的报社太有钱了!我哥哥每次帮他们家写一个作文就能得好几百块钱!然后我哥哥就带我去吃肯德基!唉——妈妈都不让我吃肯德基呢……」 「赵容爽哥哥你可以请我吃肯德基吗?」小□□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哥哥穷,肯德基太贵了……」赵容爽可不敢请小屁吃肯德基,毕竟垃圾食品吃多了对小孩子不好,周阿姨是有道理的。 「没关系!我教你赚钱就好了,等我们赚了钱就可以去吃了。」小屁灵机一动,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后面一个锁着的柜子那边,从抽屉里拿了钥匙开锁。 赵容爽跟过去,问她干什么。 「我知道赵容爽哥哥穷,所以我教你赚钱呀!」 说着,小屁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幅画出来,那幅画不大,也就十寸的样子。那只是一幅用水彩画的很简单的朝霞云景图,但还是被一个精緻的画框裱了起来。 赵容爽却是在看到那幅画时瞳孔一震,问:「这……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嗯?」小屁显然没想到赵容爽会这么问,于是疑惑地反问他道:「这画不是你送给我哥哥的吗?」 但她见赵容爽迟迟没有反应,又拉着赵容爽的手撒娇说:「哎呀,先不管这个了——赵容爽哥哥你看,你画画这么好看,你多画几幅和这个一样的画,我们拿出去卖,这样就可以赚好多好多钱啦!」 「嗯,是,这是我送的。」赵容爽反射弧在一瞬间被拉长,过了这么久才对小屁上一句话作出反应。 他双手接过那副流光溢彩的画,画的一角仔细看还有点皱巴巴的痕迹。那是赵容爽和周泽文做同桌时画了要送给周泽文哄他开心的。但后来赵容爽和洛书景起了争执,画也被洛书景泼过来的水打湿了,他后来就把画丢进了垃圾桶。 没想到,过了将近两年,他又看见了这幅画,还是以这样的一种美好模样呈现在自己眼前。 「赵容爽哥哥?」小屁扯一扯他的衣角,看他神情实在奇怪,又说:「那你先考虑一下我说的赚钱的建议吧,我先上楼去叫我哥哥吃饭。」 她转身要走,此时周泽文却已经急匆匆地冲进了书房来。 「哥哥你来啦!」 但周泽文没理会小屁,他刚刚才解决完最后一道竞赛题,正打算找赵容爽一起下楼吃晚饭,却勐然想起来赵容爽已经被自己叫去书房了。 那书房,藏了很多他的秘密。 但他赶来时已经晚了,现在有一个秘密就拿在赵容爽手上,他扫过书架地上散落一地的报纸,显然也是被动过了。 他心里有过多的慌乱——倒不是他羞于说出自己早先对赵容爽的爱意,只是事到如今,他自认为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倘若他向赵容爽倾诉那些过去他不曾知道的事情,怕赵容爽又要为此心疼很久。 他太爱赵容爽了,捨不得他哪怕一点点的心疼。 他走到赵容爽身边,目光落在画上,说道:「当时倒垃圾,看到这幅画很好看,就拿回来了。」 「可上面有我写的字。」 画的右上角写「某年某月赵容爽作此画曾同桌周泽文」。 赵容爽笑着,心里又有些酸涩。他说这话,就什么都明白了。 「泽文,以后不许这样了。」他想抱住周泽文,但碍于小屁还在这里,就没敢暴露太多的情绪,只是碰了一下他的手就松开了。 「小屁你先出去,我和赵容爽哥哥有道题目要交流一下。」 周泽文把小屁带出去,又进来锁上门,展开双手说:「知道你想抱,那就抱一会吧。」 他本意是想安抚赵容爽的,却不想赵容爽得寸进尺,嬉笑着抱住他,又问:「抱完可以亲吗?亲完可以一起睡觉吗?」 周泽文:看这样子大概是不需要安慰的…… 「你可以试一试。」 但赵容爽想到这是在周泽文家里,又忙说「不敢不敢」,这才依依不捨地牵了周泽文的手下楼吃饭。 ☆、走出去罢 「泽文,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叔叔阿姨说我们的关系?」 饭后赵容爽这么忐忑地问一句,毕竟周泽文曾经受到过徐飞的骚扰,周父周母在这方面对他的保护应该会比其他父母更加小心,假如让他们知道周泽文现在和赵容爽在谈恋爱,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赵容爽。 周泽文显然也为此担忧,但他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他对此早有准备,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我保证毕业前一定让他们知道。」 第162页 周泽文向他保证,但赵容爽却不愿意给他太多压力,毕竟周泽文和他不同。于是,他轻轻抚上周泽文的肩膀,宽他心道:「其实我都好,说不说、什么时候说,对我都好。」 这时手机传来一个消息提示音,是王一一邀请赵容爽参加她六月三号的生日宴。 「呵,这才五月一号,她就开始张罗生日的事了。」赵容爽把手机丢到一边,但没过几秒,周泽文的手机也收到王一一的邀请。赵容爽看了,又说:「不过看在她还知道我们两个都通知的份上,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说着,就又拿起手机回了她一个消息。 一中大智障: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周泽文看到赵容爽这个暱称轻微地皱了一下眉,问:「怎么换成这个名字了?」 但赵容爽却对此不做深入的解释,玩笑道:「因为智障儿童欢乐多啊!你看洛书景那傻子,一天天的跟个智障似的,你什么时候看他为什么事烦心过?」 绕来绕去,赵容爽终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到洛书景身上来了。周泽文听他这么说,神色果然有所变化,却只语气平淡地说:「你没看见他烦心,他未必就真的不会烦心。」 「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烦心吗?」赵容爽进一步问他。他是知道周泽文有心结的,但没有明说,只是希望周泽文能自己走出来。 此时周泽文已经走到书桌前,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在椅子上坐下,而是停留片刻,又绕过那张桌子,向更里面一点的书柜走去,他手指划过一列书籍,最终停留在一本叫《小王子》的书上。 那书被藏得太深,以至于晚饭前赵容爽找书时都没看到。 周泽文有些费劲地把书从最里面抽出来,拿到赵容爽面前,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地翻开。 那书是中文版的,里面还有很多插画,但大概是年代过于久远,原本彩色的页面现在已经有些褪色了。 他问赵容爽:「小王子,你看过吗?」 「看过,看过很多遍了——每一遍都觉得很好看。」 「我也觉得很好看——但我只看过一遍。」周泽文最终把页面翻到目录页第一页,那里用铅笔写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洛书景送给周泽文的生日礼物,希望周泽文像小王子一样。 「洛书景送我这书也不知道提前看一遍,像小王子一样是什么样?」周泽文轻轻地笑一声,手指在那一行字上拂过,继续说:「我看小王子有两个结局——死去了,或者,回去了。」 「赵容爽,你信哪个?」他眼睛闪烁着看赵容爽,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我信……」赵容爽想说他信第一个答案,但他犹豫着,转口要说自己信后面一个,周泽文却打断他说:「你也觉得小王子没有回去对吗?你也觉得小王子是被毒蛇咬死了对吗?」 「泽文,我不是……」 「先听我说完吧。」周泽文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表达欲,他想一口气把所有话都说完,要不然怕这股劲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我们幼儿园就认识了,但起初我并不喜欢他。如你所见,他有时候像个智障,但也如你所见,他确实过得十分开心。所以,我有时候会有点羡慕他。」 「羡慕他,所以想学他,就和他做了朋友。但容爽,我和他的关系就像酒和酒鬼——酒鬼拼命喝酒想要忘记羞耻,但恰恰喝酒使他感到羞耻。你懂吗?」 赵容爽不懂,他是真的不懂为什么泽文和洛书景之间会是酒和酒鬼的关系。他沉默地看着周泽文,看他朱红色的唇瓣,平静又随和地说出一句又一句让人心疼到泣血的话。 「他是个『智障』,他过去明明可以一直做那个欢乐的儿童,但是因为我,他要变成一个『酒鬼』。不过好在我不是真的无意识的酒,我不会让他拼命地喝,我不会让他饮鸠止渴。」 周泽文说得隐晦,仿佛这样就给那段灰暗的时光蒙上了一层纱,让它看起来不那么面目可憎。 赵容爽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些时光,但他光是在脑海里想像一下,就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剖开了似的。 他想他不该开这个话题的头,但又极力想解开周泽文的心结——原来笑起来那么温柔又漂亮的人,也可以藏着这样深沉的心事。赵容爽不止一次地发出这样的疑惑。 他双手捧住周泽文的脸,把额头和他的额头抵在一起,轻柔地哄着他,说:「但他的痛苦不是你带来的,泽文,为什么要这么想自己?每个人都要长大的呀泽文,没有谁可以一直做那个欢乐的儿童的——他说他想和你做朋友,他说他想和周泽文做回以前那样的好朋友啊。」 赵容爽手掌有些湿,他又把周泽文弄哭了,他又把自己心尖上的人弄得流眼泪了。 「容爽,我对不起他……」周泽文双手抓住赵容爽的手腕,他不愿意在赵容爽眼前流眼泪,但他想到自己曾毁了一个那样美好的少年,就不可抑制地想要哭泣,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罪人。 他怎么可以在过去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就不会让洛书景把徐飞送进了那个非人可以生存的阴暗角落,也不会让洛书景从此在心里埋葬了一大片明媚的阳光了。 「我过去还怪他,我恨他,我对他说了很多狠心的话……我那样逼他,所以他才会……他才会……」 第163页 「没有,泽文你听我说,你没有逼他,泽文,泽文你看我,你看我的眼睛泽文。」 「赵容爽,我看不清……」 周泽文看不清,因为屋里开了冷气,他一哭,眼泪带出来的热气就在镜片上液化出来,使得眼镜里面的那一面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赵容爽帮他把眼镜摘下,双手在他眼睑下部来回抚摸,嘴中又向他眼镜吹着冷气,虽然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但还是想能把眼泪吹干一点是一点。 「泽文你别这样难过好吗?你不是什么害人的酒,洛书景也不是什么执迷不悟的酒鬼——你们过去是好朋友,但是中间闹了点误会,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躲避,我陪着你泽文,我陪着你解开这个误会。你和洛书景往后还是很好的朋友。泽文,洛书景说他很喜欢和你做朋友,他说他想和你做朋友泽文。」 赵容爽努力平復周泽文的情绪,他看他现在这样伤心,想像他早先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内心有多崩溃——他不知道这一切时恨极了徐飞,也厌极了洛书景。后来他知道真相了……难怪,难怪徐飞找上他时他还手都不还手……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呢?他是不是某一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想像自己其实是朋友的祸害? 赵容爽心太痛了,他没能在泽文最低落的时候陪着他,他那时候甚至还在怨周泽文为什么要离开他——明明在他自己承受煎熬的同时,他的泽文在承受更痛苦的折磨…… 泽文,我的泽文,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说了要朝朝暮暮的,就一定要说到做到的。 「泽文,泽文你看我,你现在能看得清吗?」 赵容爽把周泽文的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他的嘴唇凑近了周泽文的眼睛,轻轻地温柔地吻干了他睫毛上沾上了泪珠。 「你是周泽文,是赵容爽喜欢的人,也是爸爸妈妈喜欢的人,是很多很多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的人——泽文,你是人间最值得的,怎么样都值得,什么样都值得。所以答应我,不要妄自菲薄好吗?你说过的,我们会在相互鼓励中走出一条坦途来的。」 周泽文睁大了眼睛看赵容爽,他看他细腻的皮肤,看他闪烁着微光的眼睛,还有他温暖又柔软的唇——眼前这人是他的赵容爽啊,是他发誓要信一辈子,爱一辈子的人。 「可是我做错事了,容爽,做错了事是要受惩罚的。」 「是,做错了事是该受到惩罚,但泽文,比起你这样自我惩罚,洛书景更想和你做朋友——他说他不怪你,他说他想和周泽文做一辈子好朋友,是一辈子,像赵容爽和周泽文一样。」 周泽文怔怔地看着他,情绪已然得到控制,他脸上由于刚刚过于激动的情绪已经涌上一层霞色,声音也有些哑。周泽文还是看着他,最后低低地问他一句:「你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这话有些像小情侣之间经常会问的问题,一方问出,另一方就要毫不犹豫地做出肯定的回答,但里面真正做到了和回答一样的,却是少之又少。 周泽文当然知道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意义,但他信赵容爽,就信他说过的每一句毫无凭据的话,无论是口头的,还是周泽文自己从他眼睛里看出来的。 「泽文,你看外面的星星。」赵容爽目光转向窗外的夜空。 但周泽文在外面找了很久,并没有看到什么星星,「在哪里?我没看到。」 赵容爽伸手向外一抓,又把掌心里的空物往周泽文身上一投,靠在他耳边神秘地说:「好啦,现在都到你的眼睛里去了,外面看不到,你也看不到,只有我看得到。」 「所以泽文,一切有我在,你信我的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酒和酒鬼来源于《小王子》正文,大致内容如下: 问:你为什么要喝酒? 答:为了忘记。 问:忘记什么? 答:忘记羞耻。 问:什么使你羞耻? 答:喝酒使我羞耻。 容哥会保护好泽文的 ☆、许一个愿 六月三号王一一生日,那天刚好是周六,王一一就把大家都约出来吃了顿晚饭。她收到的生日礼物多,但真正请出来吃饭的,也就五个人——本来她连五个人都不想请,但受赵容爽胁迫,就又把洛书景和路阳给叫上了。 王一一在饭店门口等着他们,见赵容爽带着一群人过来了,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赵容爽,那这顿饭你请哦,人均消费一千多,你直接就增加我两千多的开支了……」 「你王大小姐会缺这点钱?」 王一一撇撇嘴,含着泪把他们带进了包厢——霸凌!绝对是霸凌! 「一一,今天是你生日,你说点什么呗?」林安琪坐在王一一身边,看她光是闷头吃菜也不说话,还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一一听这提醒,才想到她一贯是以高贵冷艷的形象自居的,饭桌上怎么可以埋头就吃呢! 于是她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说:「啊,今天……今天是我生日哦,那个,那我就说两句——额,首先呢,我很感谢能在这短暂的生命中遇见你们嘛。」 王一一说着举起手边的红酒,「我先喝一杯哦,感谢大家的陪伴——安琪,尤其是你,从小到大,总是依着我的心意,虽然你这次又没有按照我的要求给我买生日礼物,但那个娃娃我还是很喜欢的。」 第164页 她喝下那一杯酒,又倒一杯,对赵容爽说:「赵容爽,虽然我认识你就两年的时间,但是今天我生日还是叫上你喽!你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我怎么就和你成了朋友?」 「王一一,你一杯酒就喝傻了吧?什么叫人模狗样?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难怪老王天天说你懒,看你这词语匮乏的样儿……」 赵容爽嫌弃地看一眼王一一,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解解渴——这么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王一一不和他计较,又把酒杯对着周泽文,说:「泽哥,我从小就认识你了。天天被我妈拿来比,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嘛?不过还好你低调,要不然我真要被比死了。谢谢你啊泽哥,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今后还要向你看齐!」 她说着,又喝下一杯,然后再一次把酒杯满上,举向洛书景和路阳,直截了当道:「还有你们两个!赵容爽说你们都是好人!我敬你们一杯!」 王一一又把那一杯酒喝下,她还想再倒,但林安琪担心她再喝就要醉了,于是把她的酒杯抢了过来。 「一一,你过生日呢。」 「我知道啊,今天我生日我才请大家吃饭的嘛。」王一一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但嚼了两口又觉得索然无味,就打了个电话让人送蛋糕过来。 等蛋糕的中途,赵容爽看王一一实在反常得很,就举着一杯酒站了起来,「一一,祝你生日快乐!今天的场子我包了,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提,你是寿星呢!我来敬我们的寿星大美女一杯!」说着,他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了干净。 周泽文见他又这么喝酒,暗地里拿手肘顶了顶他的腰,小声叮嘱道:「注意分寸,别醉了。」 洛书景注意到周泽文的小动作,也举起一杯酒来,对赵容爽说:「你个小穷鬼包什么场子呢?如果要论包场子,那肯定还得我洛大少来。」 他说完看一眼周泽文,企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赞许的目光,但周泽文一直凝眉在想些什么,根本没注意现场他说了什么话,这又惹得洛书景心里有一丝丝不痛快。 「好啊,那今晚就我们洛大少包场了呗。」赵容爽由原先站立的姿势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朝周泽文欢喜地笑了笑,周泽文也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洛书景恨恨地又喝下一大杯红酒,心里给赵容爽记了一笔。 「蛋糕来了!」路阳惊喜地说一声,然后大家转头往门的方向看,一个服务生正推着一个两层的巧克力蛋糕缓缓地走进来。 这时,赵容爽偷偷地拿手机给洛书景发了一条消息——待会儿按我昨天跟你说好的来,懂? 洛书景递给他一个兇狠的眼神——老子不傻!老子早就懂了! 蛋糕被放上餐桌,点上蜡烛,大家合唱一首生日歌。 林安琪催促道:「一一,快许愿快许愿!」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王一一有些醉醺醺的,她看一眼赵容爽,和他达成了某个共识,说:「我们一起许个愿吧!大家一起许愿!」 周泽文看赵容爽一眼,却被赵容爽挡住眼睛,「泽文,我们一起许愿。」 许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大家重新睁开眼,把蜡烛吹灭了。 「我……我先说好了我可不信许愿说出来就不灵的那一套啊,」王一一一边把蜡烛拿掉一边说:「我先来说说我的愿望,然后你们都说说自己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好吗?」 「好呀好呀!我刚刚许愿自己明年高考能进復旦大学新闻学院。」林安琪一口气说完,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说:「一一这次我不许你说天上有牛飞!」 王一一也没打算说天上有牛飞,她疑惑林安琪怎么对这句话有这么多的阴影,就故意逗她说:「行行行,天上没牛飞,地上有人吹行了吧?」 林安琪:…… 「开个玩笑,」王一一端着酒杯和林安琪碰了一下,说:「我许愿今年高考可以考进少年班。」 「那还真是地上有人吹……」林安琪嘟着嘴,抬手抿了一口酒,随后她又问坐在她旁边的路阳:「你许了什么愿?」 路阳憨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没那么高远,就是希望自己能天天吃得开心……」然后他挠挠头,把话题转向周泽文,说:「泽哥你说说你的吧,你的肯定比我有出息。」 「哦对!现在到泽文了!」赵容爽拍拍周泽文的肩膀,催促道:「泽文快说!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赵容爽这次虽然是为了来化解周泽文的心结才设计的这一出,但轮到周泽文说自己的愿望时,他还是忍不住会有些紧张和期待——泽文的愿望会不会和他相关呢? 但周泽文果然还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愿望,沉默了片刻,等脸上都烫起来了,才强压下心头的血脉偾张,平静道:「今天借一一的生日会,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啊?什么?什么事情这么严肃的吗?」众人听周泽文这么说,不禁疑惑,等着他的下文。 周泽文清了清嗓子,看赵容爽一眼,最后把手搭在赵容爽的手上,说:「我官宣一件事,我和赵容爽在一起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谁都能明白这什么意思,但就是有人不开窍,比如王一一。她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还值得周泽文这样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说一下,于是摆摆手道:「泽哥你怎么故意扯开话题呢?你和赵容爽住一起那不是早八百年前就众所周知的事情吗?我们在说许愿的事儿呢。」 第165页 王一一说着,被酒精麻痹到有些迟钝的脑子突然转了个弯,又拍桌惊奇道:「妈呀!我突然猜到泽哥许的什么愿了!是不是泽哥你谈恋爱了?我说得对不对?泽哥你谈恋爱了对不对?之前你还在庙里求姻缘来着!你刚刚许愿也是求姻缘对吗?所以你才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王一一说完这一大串,自信地环顾众人,然而众人回以她冷漠的眼神——感觉在看一个弱智是怎么回事? 「咳咳,不好意思,失态了。」王一一强迫自己维持以往高贵冷艷的人设,理了理衣服,在自己座位上端坐好了,「泽哥你继续……」 「我许的愿是……咳咳,对,是和我对象朝朝暮暮一辈子……」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对象的名字,但在场的除了王一一,谁都知道他对象是赵容爽。 「巧了!我也是!」赵容爽听到周泽文的愿望,高兴得全然忘了这个环节是用来干嘛的,他把洛书景的事情抛到一边,搂着周泽文笑道:「泽文,我们可真是太心有灵犀了!我们的愿望肯定能实现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赵容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这些人怎么都没个起闹让他们交杯酒的? 洛书景看他俩疯狂秀恩爱,太阳穴突突直跳,顶一顶赵容爽的胳膊,说:「既然你刚刚已经说过你的愿望了,那现在轮到我了。」 「你说呗!大家快听小景子说!」林安琪作为整个故事的「导演」,时刻记着自己的使命,节奏是一定要带的。 等众人都看向洛书景,他才说:「我和赵容爽的愿望差不多——不过我的实现起来好像不如他那么容易,因为他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他,但是我喜欢的人貌似不怎么喜欢我。」 「哦——懂的懂的,你这是单恋对不对?或者暗恋?」王一一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突然一拍桌子,说:「这事儿你找我啊!赵容爽当初还向我拜师撩妹呢!你看他,活成你羡慕的样子了吧?」 知情者如林安琪知道赵容爽这「妹」撩的是周泽文,不知道的,就鄙夷地看着赵容爽——这男的,真他妈骚,还特意去学怎么撩妹呢。 突然就躺枪的赵容爽委屈巴巴:「泽文,我没有……」 「有!你有!你还狡辩!你那妹子下回带出来我见见——必须请我吃饭。」王一一白一眼死不承认的赵容爽,又对洛书景道:「你继续,咋滴了后来?」 「你们先别误会,我对他不是那种感情……就是,就是——对!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就是想和他做好朋友,不是想睡他!」 哥哥……对妹妹??? 赵容爽瞥一眼洛书景,默默发过去一条信息:真有你的,你确定泽文听得懂你说什么? 洛书景看一眼手机,立马改口说:「哦不对!不是哥哥对妹妹,是……是那个……」洛书景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卡在这里好几秒。 「不是哥哥对妹妹,所以你还是想睡他呀……」王一一如是分析道,路阳不明状况,连连点头贊同。 知情人林安琪已经看不下去了,明明事先都排练好的,怎么实践起来这么困难?说好的自己不傻,说好的自己都懂呢?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周泽文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赵容爽见状,也跟着出去了。 「泽文,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出来冷静冷静。」周泽文不傻,就算洛书景已经把本意扭曲成了那个鬼样子,他还是能听出来他在讲什么。 大概,也是因为他和洛书景相处太久的缘故。不过就算洛书景这么说了,周泽文心底还是有过多的顾虑——高一时,他还恨极了洛书景。等他知道过去的真相后,他又怕极了洛书景。 周泽文不敢面对他,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 不知不觉,他和赵容爽走出了餐厅。他们本是想在停车场说说话就回去的,却见不远处的柱子上倚着一个人。 「等你们一个月了——我们真该好好谈谈。」徐飞一步一步缓缓地朝他们走来,表情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大结局!然后写甜甜的番外!爱泽文!爱容哥! ☆、关于未来(一更) 周泽文的眼神晦明变化了几个来回,他盯着徐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那张脸过去让他感到恐惧和厌恶,现在看到,也本能地想要迴避。 他还是盯着那张脸,余光可以瞥见赵容爽的衣角,这样,他心里又柔软了几分。他想到那天见过的一个温柔又美丽的母亲,那母亲的一颦一笑都告诉他——少年人,不该有那么多的恐惧和仇恨。 「谈吧,你想说什么?」周泽文最终走上前去,和徐飞倚在同一根柱子上,这是赵容爽始料未及的。他看不透周泽文的想法,就只好跟在他身边时刻警惕着徐飞。 但徐飞等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也没有其他恶意。离开一中的一个月里,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差点都把日子过煳涂了,明明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了。这年龄在同辈中,本该是个大哥哥的榜样形象,但瞧瞧他现在,活得可真是狼狈。 「今天是一一生日,对吗?」徐飞这么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来,递上前去,说:「第一次送别人生日礼物,不要嫌弃。」 「什么?」周泽文冰冷又僵硬地问他。 第166页 「是手鍊,你帮我送给她吧。」 徐飞本质上是孤僻的,他和谁都没有感情,和王一一更是没有任何交集,今天来送礼物,难免让人怀疑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 因此,周泽文也没接过来。 「我没有资格帮别人收礼物。」他一动不动,又说:「为了到达更远的地方,我们都要从过去走出来。徐飞,如果你已经打算走出来的话,我想那些事情我也不会再记得。」说着,他看一眼赵容爽,「我们很年轻,会有光明的未来——为了那些过去的事情,实在不值得。」 徐飞本没想到周泽文会对他说这话,按他对周泽文的了解,即便周泽文放下了,也不会明面里说出来,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周泽文现在说的这些该算些什么呢?可怜?还是劝解? 徐飞不信周泽文会有这么善解人意。 他最终把那个小礼盒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干笑两声,说:「没事,那回头我自己送吧。」他转身要离开,临走时对赵容爽扬手道:「赵容爽,我们这也算是相爱相杀过一场了,你赢了!」 「赢可以,相爱相杀倒也不必。」赵容爽无故抖出一身鸡皮疙瘩,回头真要问问胡老师她究竟对徐飞做了什么居然把他这傻逼给治好了,不过这貌似也不算好了,貌似是从傻逼变成了中二? 赵容爽不禁有些佩服那位胡老师,他出了这一小会儿的神,周泽文就已经站在他跟前打量了许久。 周泽文心底也有所盘算,他看着赵容爽沉思的模样,心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赵容爽多少是有点触动的。 「容爽,如果要和一个久别的故人重逢,你希望是在一个怎样的日子?」 「怎么突然问这个?」赵容爽揽住周泽文,把头偏向他那一侧,仔细想了想,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说:「我都没什么就别要重逢的故人……嗯,不过如果真要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我希望是在我风光无限的时候。」 「风光无限的时候……」 「啊不是!泽文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想给他看到我最好的样子,不是为了炫耀啊。」赵容爽这么补充一句,害怕周泽文误会了他的意思。 周泽文点头,说:「嗯好,我记住了。」 但这句话又让赵容爽忐忑不已,他抱着周泽文撒娇道:「啊——泽文你这么说是想离开我吗?你不要你的小可爱了吗?」 他注视周泽文,说:「你看我这么惹人怜爱,你怎么狠心?」 赵容爽一向如此,没什么事是跟自己男朋友撒个娇卖个萌过不去的。 不过周泽文心里虽然欢喜,但在公共场合和男朋友说这些话难免还是有些害羞,于是暗暗地拉扯一下赵容爽的衣角,低声说:「烦请赵容公收敛些。」但他说完这句话又担心会让赵容爽失落了,于是很快补充一句:「到家随便你怎么闹……」说罢就又因为这话的歧义脸上又觉得有些烫。 周泽文无奈,和赵容爽手牵着手走进王一一的生日包厢。这下可算是让王一一彻底反应过来了。 她眯起眼睛来,摇一摇林安琪道:「安琪,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泽哥,泽哥他居然被赵容爽给拱了??」 林安琪对此不做回答,心里呵呵两声也就过去了。王一一看桌上几个人都没反应,这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这事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过分!实在过分! 为了抒发她满腔的愤慨之情,王一一还特地发了一条空间说说——魔镜说我最美丽:@安得八卦慰平生不能一起分享好八卦的姐妹不是好姐妹!!!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一中大智障 @zzw 999999999【柠檬】【柠檬】 饭桌上大家光顾着给王一一过生日了,谁也没注意王一一发的那条说说。 等赵容爽回了501,他躺在沙发上问周泽文关于徐飞的事,说:「泽文,今天怎么了?徐飞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说了那么多?」 「没怎么,就是觉得做人不能太小气。」周泽文在赵容爽身边坐下,他原本是笑着的,但因为想到了什么,又皱起眉头来,说:「徐飞这个人,可能和家庭化境有关吧——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不像现在这样……不对,是今天的他才像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这句话让赵容爽不太能理解,他想要深入问一些事情,却听周泽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说:「没什么,就当他比我们晚读了一年书,心智上和我们同龄吧。」 赵容爽有些疑惑,徐飞怎么就比他们晚读了一年书呢? 他这么想着,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一眼,提示界面弹出一条空间提醒消息,那是说有人在空间说说里提到他了。赵容爽看到「魔镜说我最美丽」这个名字,好奇地点进去看看。 他把王一一那条说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评论区也往下滑得老长。 就那么一条说说,点赞竟有三百多,转发也超过了一百次,底下的评论赵容爽手指使劲往上一滑却还是没有到底。 赵容爽索性不追究评论到底有多少,直接从第一条看起。 zzw:谢谢。 赵容爽:!!! 「泽……泽文?」 「怎么了?」周泽文的眼神单纯得不像话。 「没,没事。」赵容爽先不提空间的事,一边往下看评论一边和周泽文继续徐飞的话题。「我是说,你刚刚说徐飞比我们晚读一年书,这是怎么回事?」 第167页 「我不是很清楚,记不清是他现在的父母是他养父母还是八岁以前的父母是他养父母了。」 「所以,你是说徐飞其实有点惨?以前的父母不给他读书吗?是不许他读书还是供不起?」 「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些,但我后来去查了一下,应该是当时的政策问题,本地不让外籍户口的人在本地学校读书。」 周泽文耐心解释着,他这么说,赵容爽有部分明白的,有部分不明白的。同时他又感嘆时代变化之快——两年前他跨省市转校来y市那样轻而易举,原来十年前转学对于一个外地学生来说竟然那样困难吗? 不过徐飞的事到现在大概是和他们再无瓜葛了,赵容爽也不再追究那些,他看着评论,觉得脸上越发滚烫——为……为什么评论全都是一边倒站泽文攻的? 「咳咳,泽文,你……你有没有想像过我们以后的身份?」赵容爽关了手机,他决定要好好和周泽文探讨一下有关将来的角色问题。 但赵容爽问得这样隐晦,周泽文明显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回答得十分果断说:「当然想过——我想以后我也许会做个律师,你也许会是一个艺术家。不过奶奶还等着你帮赵氏集团,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也许就在你身边做个法务了。」 周泽文笑着看他,问:「怎么样?感觉这样的未来还行吗?」他说着,又觉得这样的格局太小,思考片刻,继续补充道:「或者以后可以一起出国留学……不过那看起来似乎不太实际,奶奶还等着你回家呢——总之,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做很多好的事情,对自己好,对社会好。」 「哦是……是啊,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做很多很好的事情。但是泽文,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的那种生活?那种的?」 「你说哪种的?」 被周泽文这么天真地看着,赵容爽说不出那种是哪种的了…… 他索性不再提这件事,转移话题道:「泽文,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学习吧!我在客厅看会儿书!」 周泽文没多说什么,起身进了卧房。等他把门带上了,赵容爽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联繫袁缘。 一中大智障:这次换你做我师父。 对方缓缓打出三个问号,又发来一条语音。那语气颇为得意,说:哟,我何德何能还有值得你赵容爽拜师学艺的地方? 袁缘想的是赵容爽平时在语数英物化生上把他折磨得苦不堪言,这下如果赵容爽真落到他手上,那他可非得都还回去不可。 但他这念头还没有完全成形,赵容爽就发来一行字:你平时见到的1都什么样的? 袁缘:啥? 「我呸!做攻?你想都别想!」 不过袁缘口嫌体正直,发完这条语音又给赵容爽甩来一大堆的连结和分享。 不敢取网名:跟着我好好学。 不敢取网名:将来总有反攻之日。 不敢取网名:不过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不敢取网名:说真的,你不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本来昨天九点要发的,结果忘记设置存稿箱发表时间了qaq 后知后觉的我到了今晚要发文的时候才发现(狂飙眼泪~) ☆、一人而已(二更) 六月三号那一次高考假,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长假了。学校虽然对外是放暑假的,但实际上学校在假期也开放教室,老师照常来学校,学生都懂,也就都会每天乖乖地来学校报到。 周泽文暑期是一边参加物理竞赛培训一边准备各种考试的,并不和赵容爽在一块。501就剩赵容爽和袁缘,这倒是方便了袁缘日常对赵容爽的「教学」。 和每天没什么不同,赵容爽完成学习任务后都自觉打开袁缘分享的网页连结,好好学习。但今天他有些烦躁,根本无心学习。 看赵容爽那样颓丧地躺在床上,袁缘轻佻地吹一声口哨,问:「干嘛呢你?每天一个成攻小技巧get了吗?」 「我在想做受是什么体验……」如果可以的话,让周泽文做攻倒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赵容爽对做攻有一种谜之执着,但那执着的根本来源于他心底对周泽文的保护欲。 但他突然领悟到什么,其实只要他有心,不论扮演何种角色都可以保护泽文不是吗? 赵容爽开始动摇了,但袁缘不同意! 一个成功的师父,手底下绝不允许有一个做受的徒弟! 袁缘立即走到赵容爽身边把他拉起来,「儿砸!你可醒醒吧!你要是让泽文做了攻你确定你还能留住他?这年头1少0多,纯1供不应求,你家泽文长得那么好看,要是做了攻,什么时候被外面那些小妖精勾走了你可怎么办?」 赵容爽拂开袁缘,「那不会,泽文不是那种人。」 袁缘轻蔑地「哼」一声,刺激赵容爽说:「哦,懂了,原来那个自诩天才少年的赵容爽是个傻逼啊,学个1都学不来?哦豁,我听说活好的1能让他的男人慾仙欲死呢。」 「啊——那种如同立于云端、飘飘欲仙之感,谁能抗拒得了呢?你别说,有时候啊,做的好,感情还这能升温不少哦。不过你要是不学,你确定泽文知道怎么做吗?」 「小爽,你觉得是自己手把手教好,还是让你的泽文小可爱自己看视频学习好呢?哦哟,有句话说得好啊,你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小爽?」 第168页 赵容爽羞愧不已,打断袁缘说:「你先别说,我一想到他……硬了……」 操!见了鬼了! 赵容爽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会被自己下i半i身控制的人,但最近也不知怎的,一想到周泽文就情不自禁地想要……真是操了! 袁缘听到赵容爽这话放肆大笑,「操!刚刚还说自己不想当攻,你他妈口是心非也得有个度吧赵容爽?」 赵容爽不理会他,只安慰自己这是男孩子青春期发育的正常现象,就把头髮往后一撩,进了洗手间。 他还是太想周泽文了,仅仅是电话和视频都不能解决这种思念,他就想让周泽文在他眼前,让他可以摸得到,感受得到。所以,在听说周泽文一直要到九月份决赛结束才能回校时,他就毫不犹豫地带着卷子到培训基地去找他了。 「还真是……」周泽文给赵容爽开了门,心想这傢伙未免太黏人了些,无奈之余,更多的还是欢喜。 「我可想死你了。」赵容爽一进门就抱住周泽文,嘴里不停地说着些动人的情话。 说得多了,就难逃露骨,最后竟然让两个人都起了反应。 这倒是头一次,除了不适还有尴尬。 「那……那就亲亲,亲一亲之后说不定它们自己就下去了。」赵容爽欺负周泽文的单纯。 「那……那就亲一下。」周泽文主动迎上去。 说只亲一下那是不可能的,说亲一下就能消下欲火,那更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从门后纠缠到床上,但那里不但没能下去,反而越来越痛。 「容爽……难受……」周泽文信赵容爽说的任何一句话,他以为亲吻真的可以有用,但他努力地亲赵容爽,最后那轻柔的吻都变成了齿间的摩擦和啃咬,就是不见一丝效果。 周泽文难受极了,但真正难受的还是赵容爽。他虽然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某一处和周泽文融合,但那该是以后的事情。泽文要到大一第一个学期过完元旦才算得上真正成年,赵容爽要是在此之前对他做了什么,那可真是……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难受…… 「泽文,我帮你吧。」他到底还是不忍心让自家小可爱那样苦不堪言,最终是用手帮他解决了。 周泽文羞红了脸缩在被子里,眼睛扫过赵容爽还没下去的事物,羞愧地问道:「那你怎么办?要不,我……我帮你……」 赵容爽摇摇头,心里想到刚刚他帮周泽文时泽文的模样,要是让泽文帮他解决,那还真是怕泽文以后都不敢和他亲近了。 一亲近就这样擦枪走火,那可怎么得了? 赵容爽自己到浴室里面给自己解决了,出来时,周泽文还是脸红。 周泽文一看到赵容爽就脸红——明明……明明都不是在一起一天两天了…… 不行,不能这样。 周泽文心想自己是不是可以找个理由冷静冷静,但想了半天,好像除了离开赵容爽一段时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现在一看到你就……」后面那个词周泽文没说出口。 但赵容爽心里明白,他自知是自己把周泽文撩拨成了现在这样,毕竟周泽文过几天还要参加决赛,不能打扰他。 「那……那我明早就回去……」但赵容爽怕周泽文脸皮薄会为此惭愧,又补充说:「泽文,你听我解释……我们,我们现在这样很正常的。我查过了,这是青少年青春期的正常反应……」 周泽文点点头,说:「那好,我这段时间先不回501住了……怕心思飘了,影响高考。」 「啊?啊……不回去住了啊……」赵容爽有些后悔自己说那什么狗屁青春期的事,但都这样了,确实不该影响高考,于是试探地问一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周泽文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谁知道他这该死的青春期正常生理现象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没法给赵容爽一个准信,含煳道:「毕业前肯定回去……」 好,好的。 赵容爽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丑一点笨一点该死的魅力少散发一点…… 「魅力个锤子!」 袁缘听着赵容爽把事情的始末讲完,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心想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傻逼当徒弟?简直……简直败坏师门! 「你自己自生自灭吧!我没你这个徒弟!」袁缘甩手走人,从此偌大的501就只剩赵容爽一个人…… 赵容爽委屈极了,等周泽文打电话告诉他自己物理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的时候,赵容爽装着哭腔道:「呜呜可算是不负我这多日来的思念之苦。泽文,你不在,袁缘也早就弃我而去,我每天被闹钟吵醒,心肝儿就揪着疼,我怕得了神经衰弱,从此以后学习一落千丈,那我就再也配不上你了……」 赵容爽说这些原本是想让周泽文过来陪他一起住,现在袁缘也搬出去了,他们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不好吗? 但周泽文没盼回来,倒是把袁缘给盼回来了。袁缘进门气唿唿地往沙发上一坐,赵容爽也没个好脸色地地走过去,问:「怎么?在别的地方没找到房子这么快又灰熘熘地跑回来了?」 「灰你个鬼!你他妈能不能有点出息?有本事你追到人家家里去啊!让我回来给你做保姆?还要我天天叫你起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第169页 赵容爽也一肚子的苦,回道:「不愿意干你不知道拒绝?你以为我愿意一早醒来就对着你那张浓妆艷抹的脸?你有出息你怎么回来了?」 随后,两扇房门被「砰」地带上,紧接着又是两声锁门的声音。 赵容爽发给周泽文一条语音:呜呜呜泽文我不想和袁缘住一起,他好兇。 袁缘也没闲着,长篇大论地向周泽文诉诸赵容爽的「恶行」。 周泽文在家里的书房坐着,手机接连收到消息。他揉一揉太阳穴,目光扫过书房里正玩得欢的小屁,心中不觉失笑。 「若文,你过来。」 小屁突然从周泽文口中听到「若文」这两个字,心中惊疑,还以为自家哥哥要训斥自己了,连忙乖乖跑到他面前站好。 「哥哥……」小屁做出自己最惹人怜爱的表情。 出乎意料地,周泽文没有说她什么,反而轻柔地摸一摸她的发顶,问:「你觉得赵容爽哥哥好不好?」 「好啊!我吃了很多棒棒糖!他还说要卖画赚钱请我吃肯德基!」小屁回答得不假思索,但送棒棒糖是真的,请肯德基是小屁自己以为的。 周泽文挑眉,很满意这个回答,又问:「那你觉得爸爸妈妈会喜欢赵容爽哥哥吗?」 「那当然了,爸爸每次都夸赵容爽哥哥,夸得比我还多……」小屁嘟着嘴,泄了气似的突然蹲在地上,说:「妈妈还说当初把你生错了,要是是个女孩子就可以和赵容爽哥哥结婚了……」 周泽文不知道原来他妈妈竟然还说过这样的话,心里正高兴着,就见小屁突然又站起来,惊喜道:「那没关系呀!男孩子和男孩子不可以结婚的吗?我觉得你们两个哥哥走在一起就很好看——哦,对了哥哥,你以前叫赵容爽哥哥叫容公,是和妈妈叫爸爸叫老公一样的意思吗?」 赵容公是个对他来讲意义非凡的名字,这名字像是爱人的符号,有王的尊崇,也有爱的宠溺。周泽文思考小屁这个问题,说:「差不多吧,这个名字就只有我能叫的。」 赵容公这个名字,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赵容爽:听说要完结了…… 周泽文:是的。 王一一:什么?就要完结了?老娘还没脱单就要完结了? 林安琪:是的。 洛书景:啊啊啊啊啊本少爷不许完结!呜呜呜给点我和泽文甜甜的友情吧~ 李易:想得挺美。 江天宁:越凡,听说要完结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看到我们的戏份? 郑越凡:别想了,我是给赵容爽蹭饭的,你是……衬托主角智商的…… 于晖:那我呢? ☆、无所缺憾(正文完) 周泽文在家的那段时间从没闲着,大多是每晚十一点要和他妈妈聊天聊半个小时的。周母从没见周泽文话这么多过,还总是爱笑,只是他的话题总爱往赵容爽身上引,周母虽然也喜欢赵容爽,但还是更想和周泽文聊聊关于他自己的事。 因此,周泽文就常常讲他和赵容爽在一起时的日常。 周泽文虽然没有明说,但感情流露明显,周母听了几天也就感受出来了。但她还是每天晚上都和周泽文聊天,两个人都没明说,但意思都懂。 周泽文很爱赵容爽,周母看出来了。 周母捨不得让周泽文伤心,周泽文也心知肚明。 周母最后问周泽文一句话:「如果以后想要孩子呢?」 周泽文答:「也许可以领养一个——但是,如果两个人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赵容爽曾经回答过赵奶奶的话,今天换一换措辞,周泽文又拿来回答他的母亲。这答案,谁用都是标准的。 但周泽文和周母交流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经是临近高考的日子了。周泽文想他妈妈之所以能这么温和地接受这件事,多半也是因为临近高考。 高考期间学校是不让住人的,赵容爽和周泽文分在同一个考点考试,那考点附近刚好赵一真有一套房,赵容爽就带着周泽文过去住了。 「你紧张吗泽文?」赵容爽倚在阳台栏杆上,现在天色还早,夕阳还没落下,这让赵容爽想到当初第一眼在公园见到周泽文的样子,那一天也是在黄昏。 他转头看周泽文,他在正端坐于阳台边的桌前写着什么的。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好像他一整个人都在向外发散着光芒。赵容爽俯身过去,看他写字时的一笔一画。 字更好看了,而且里面有赵容爽的影子。 周泽文是在写一首诗,他写得极为认真,像在抄写佛经——诗说: 去看山里的水 说了第一句话 经过许多日子 我们并不认识 长长美丽的走廊 尽头是阳光阳台 你清晰微微一笑 我们从来认识 「这是第一映像,我会一直记得。」周泽文写完顾城那首诗,接着在纸的背面写上一句话,他一边写一边读出来那句话:「未来,与君共勉。」 他们认识得总归是晚的,赵容爽没能像洛书景那样在泽文童年时就陪在他身边。他会因此而感到遗憾,但又时常为自己的幸运暗喜——不论如何,到底还是遇上了不是?况且还是在这样美妙的年纪。 第170页 「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紧张了。」 赵容爽笑着把那张便签纸接过来,仔细看过几遍,才小心地叠起来把它放入自己的口袋。 他现在光是想想未来的日子,全身上下就不可抑制地热血沸腾,他实在是太期待了。 「加油,我想看你风光无限的样子。」周泽文拍拍赵容爽的肩膀,看他的眼神满是期待和鼓舞,然后温润地笑着进了屋子。 他们高考统共只考两天,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那天晚上老王把全班同学都约出来吃了一顿晚饭。那些学生里当然也包括原本在11班但后来又转走了的同学。 老王只说让同学们耐心等待结果,并不询问大家考试感觉怎么样。 三年,推杯换盏间。 「你们这届,是我教过最累的一届,也是我教过最好的一届。」老王带着其他五个任课老师站在大厅中间,把手里的酒杯举起,目光扫过一圈,那酒最后在一腔豪言壮语间被喝下去。但他就只喝了这一杯,不然就要醉了。 赵容爽看一眼在他身边坐着的周泽文,此情此景,竟让他生出一种「家」的感觉来。他想过去的那三年,想三年前过去的另外十几年——三年实在是太短了,但只因为一些人事,就变成了比三十年还要珍贵的时间。 大概是到了毕业季,各大店铺都开始张贴毕业主题的宣传海报。大家出来时,正好看到一张大海报,粉红的底色,不像是毕业季的宣传,倒像是在诉说两个人的恋爱。 有的人看了那海报,难免嗤之以鼻,指点道:「真要搞浪漫也得有个限度吧?谁愿意花光自己所有的运气去遇见一个人?就算说出来了不也是惺惺作态吗?不切实际。」 赵容爽抬眼看那张高挂着的粉色海报,那上面果真写了一行字,「为了和你相遇,我愿意花光所有的运气。」 赵容爽轻轻地把它读出来,扭头看周泽文,「啧,泽文,这傢伙还真是浪漫主义过了头——还什么为了和你相遇愿意花光所有的运气?那可得了吧,我看这不是什么写给情人的话,明明就是写给仇家的。」 周泽文听他这么分析,玩笑道:「那就麻烦赵大文豪帮我仔细讲解一下这句话的深意了。」 「好嘞!」赵容爽欢快地应下,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学着阴森恐怖的语气说:「你仔细品品这句话,像不像『我宁可变成一个倒霉蛋也要拉上你垫背』?翻译一下,啊——我恨你、我恨你,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周泽文没忍住笑出声来,评论道:「你刚刚那么说,我倒是觉得他们像是一对相爱相杀的情人。」他笑过后又回到那句话本身,说:「可能因为他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他和赵容爽并肩向前走着,又说:「不过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就是为他死都是值得的,更别说什么运气不运气的了。你觉得呢?」 「那好吧。」赵容爽注视着周泽文,他想海报设计师大概也曾遇见过一个有着光的特质的人。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苟同那位设计师的说法,于是补充道:「不过要我说,我宁可说不要十年二十年的寿命,也不想花光所有的运气。」 他想的是如果花光了运气就只是能遇见的话,那就太亏了,怎么说也得亲一亲抱一抱才好。想到这里,他又开始计算着离周泽文十八岁成年还有几天…… 「容爽,我们应该学着浪漫一点。」周泽文突然说。 「哦,还差二百零六天。」赵容爽没注意周泽文说了什么,等他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后,又连忙解释道:「哦哦,我刚刚在算什么时候元旦放假呢,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说,我们去约会吧。」 「啊?约……约会?」赵容爽竟突然不适应周泽文这样主动,反而让自己脸红了。这不怪他害羞,只是他听到「约会」这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场所不是电影院、不是高级餐厅,而是……酒店…… 「咳咳……好,好啊!约会嘛,约会我最擅长了!」赵容爽强压下自己的邪念,但他总是越到将近两个人成年的时候,越是迫不及待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些。 他莫名有些懊恼自己跟着袁缘学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不学,他到时候拿什么教周泽文呢?总不能委屈小可爱去学那些东西吧? 还是袁缘说得有道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赵容爽这么想着,极不自然地揽住周泽文的肩膀,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得挑个黄道吉日才行,地方也要选好了,我到时候必须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这么说起来,赵容爽又突然想到念佛寺那个老和尚,他庙里的签挺灵的,赵容爽就想着是不是应该也挑个黄道吉日去庙里还个愿。 但拜佛之前,他和周泽文又是经歷了怎样的分别? 他想到那些龌龊的手段,想到周泽文站在水池边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洗掉鲜红色的血,想到某天他在医院撞破真相时的那种心惊胆颤。对于那些,他无法细緻地回想,哪怕只是偶尔脑海里闪过类似的念头,就能勾起鼻尖的酸涩。 「泽文,」赵容爽语调深情又有些颤抖,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周泽文,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泽文,你要信我。」 「我什么时候不信你?」周泽文双手捧住赵容爽的脸,,回他一个笑容,说:「约会那天,不但你要给我准备一个惊喜,我也会给你一个惊喜。」 第171页 「赵容公,你有什么特别思念的人吗?」 卧房中,周泽文欺压上赵容爽的身子,两人鼻尖相抵,相爱的时候,好像怎么亲近都不会觉得腻歪。 赵容爽迟疑片刻,啄一口周泽文的脸,说:「以后有你就够了,我没有特别想的人。」 「骗我。」周泽文并不满足于一个浅浅的亲吻,再一次俯身咬住赵容爽的嘴唇,这勐烈的攻势让赵容爽措不及防,只得频频求饶道:「泽文,你可放过我吧,再这样我可管不住自己了。」 「不老实,该罚。」周泽文并不停下,直到他感受出赵容爽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时,这才羞赧地和他分开。 「泽文,你看你总是这样,撩拨了我就又撒手不管了……」 「你想要我怎么管?」周泽文和赵容爽腻得久了,在脸皮方面的修炼倒也有了几分成色,才这一小会儿,就又神色如常了,隐隐还有反压之势。不过他还有正事要和赵容爽说,也就没有继续逗他。 周泽文正了正神色,说:「容爽,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赵容爽现在正欲求不满,脸上全是委屈。 「我喜欢你,想弥补你的一切缺憾。」 眼前人明眸皓齿,像个谪仙似的,想像中,这种人该是潇洒快活无拘无束的,怎么竟然会说出这种红尘中万千羁绊的话来? 赵容爽被他深情款款的真挚打动。爱里面,性只占据一小部分,更多的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但总有许多毫无负担的笑和泪,把那一份爱不断加深,加深以后展现在脸上,同时刻进骨头里。 他们是一样的,彼此喜欢又热烈地爱着,就想要弥补彼此的一切缺憾。 「泽文,我有你呢,我没有缺憾,今后也不会有缺憾。」赵容爽看到周遭都是白光,那是眼睛里的泪水在作祟。他把脑袋深深地埋在周泽文的肩膀上,他原本都要忘记的,可是泽文为什么要提呢? 「有你在,我没有缺憾。」他不承认自己有什么缺憾。 但是周泽文分明感受到了胸膛滚烫的泪珠——所以他没有猜错,原来赵容爽还是渴望爱的对吗?要不然,怎么把一幅画藏了十多年? 可是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容爽,你没有错……你值得这世间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我在呢容爽,我在,我不会让你有遗憾的。去见见她好吗?她说她也很想你。」 说罢,他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胸前人歇斯底里的哭泣,一大片一大片泪珠滚落,而他的身子也在剧烈地起伏。 没事的,他知道没事的,哭过就好了,哭出来的眼泪会捲走遗憾的。 「容爽,不要憋着,哭出来,我们哭过就不难受了……我们哭过就知道怎么爱了……」 他教他怎么哭出来,他教他怎么哭过还能爱。 「那就让我从最基础的开始吧,泽文,我要复习一下,见她时,该怎么开口叫第一声『妈妈』。」赵容爽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诗为顾城《花骑》 预收文《在环球旅行中玩逃生》求收藏~ 文案: 江某人有云,「生活无趣,不作不行」。但他作天作地仍觉得无聊透顶,直到某天他接到了一封环球免费游的邀请函…… 面对这明显有诈的信件,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从此踏上了「环球生死旅」。 他坐在绿皮火车上和某位大佬面面相觑,大佬不理他;他在乌漆嘛黑的鬼屋里和大佬面面相觑,大佬不理他;后来他躺在沙滩上和大佬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什么…… 大佬刚刚这是……亲过我了?? 当江正月生得知这是勇敢者的游戏,他感到颇为骄傲。 江正月生:我被选过来是因为我有勇又有谋! 游客甲:不,不是!是作! 谢永补刀:作出来的勇,作没了的谋。 看着大佬手撕鬼面,铲剁海怪,伞挡弹雨,一系列操作怎么好死怎么来…… 江正月生脸一黑:你应该改名谢作作!谢谢! 谢永:我作是凭实力,你? 江正月生脸一白:什么? 谢永:凭智障。 后来江正月生救回大佬一命。 江正月生:你还敢说我是智障吗? 谢永:不敢了,老婆。 江正月生:?!!! ☆、番外一:前夕 赵容爽大学以来就常常被他奶奶叫到公司里跟着赵容清学习运营和管理,本来想着到了大学他能和周泽文过上甜蜜的二人世界,结果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是屈指可数。赵容爽这边事务多是一方面,周泽文学习忙也是一方面。 不过明天就是12月31号了,赵容爽怎么样也得陪着周泽文一起。赵奶奶是有意让他带着周泽文一起回家过元旦的,但他想和周泽文过二人世界,当然不乐意让周泽文回赵家由一大家子人围着,所以就连夜买了高铁票去学校。 赵容爽坐在回校的高铁上,手指敲打手机键盘,和周泽文聊天。 赵容爽:我现在已经上车啦。 周泽文:嗯好。 就回了两个字? 赵容爽眉头微微皱起,想着自己回公司学习这段时间,泽文都老是对他爱理不搭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于是发过去一行字:你是不是特别忙? 第172页 周泽文:不忙。 但周泽文觉得光是这两个字未免太过平淡了些,就又打了一个字发过去给赵容爽:呀~ 紧接着又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我爱你】 赵容爽看到这个表情包立马心花怒放,回他:再多说几句! 周泽文:陪聊费。 赵容爽觉得自家这小朋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聊天帐户里的所有资产都转给了周泽文,回他道:这是我仅剩的资产了,全都给你【可怜】 但周泽文一看,嘴角不经意泛起一个笑,也给他转一个红包,标註【有空一起睡个觉】 赵容爽:啊啊啊啊啊啊啊睡觉随时都有空!我最喜欢和你一起睡觉了! 赵容爽看着那几个字傻笑了十多分钟,但一直没等来周泽文的回覆,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去。 「泽文,你怎么突然不回我了?」 不过他听到电话那头哗哗的水声,就什么都明白了。 「泽文,以后我们搬到校外去住吧?住学校多不方便呀。」 「都行,其实我已经看过附近的房子了,有两套挺喜欢的,明天你过来看看,选一个我们搬进去吧。」 「你喜欢哪个我就喜欢哪个,你决定就好!」不过赵容爽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得选个卧房和浴室大一点的……」 「嗯,我考虑过了,说实在的,其实我也是因为用不惯这个澡堂才想搬出去的。」这时周泽文已经洗好了,他把水关掉,赵容爽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 「是……这样吗?」赵容爽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由于是在高铁上,赵容爽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此时又因为尴尬而显得有些羞愧,周泽文最是听不得他这个声调。他克制自己不要把脑海里的画面想得具体了,但又鬼使神差地想到先前和赵容爽的约定——明天他就真的成年了,成年了,就可以做点成年人可以做的事情了。 「明天你想要什么礼物吗?你生日的我还没补给你。」周泽文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这倒又教人浮想联翩。 「那明天见面再说吧,早点休息呀。」赵容爽匆匆挂了电话,心想他真是疯了,现在在公共场合都能这样肖想泽文。 不正常。 随后他给花店打了个电话订单,又预定好了明晚要住的酒店,一切都安排妥当。 到寝室后他倒头就睡,第二天还是被周泽文叫醒的。 「泽文,你来了?」赵容爽笑着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他的室友们都不在寝室,这倒又给他添上了几分愉悦感。 「来了。」周泽文站在床下,从背后拿过一张粉色的信笺。 「你写给我的?」赵容爽惊喜地拆开那封信,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字迹。 他乞求地看一眼周泽文,表情尽可能地委屈。但在这件事上,周泽文无论如何都不肯迁就他,「刚刚进来时在门口捡的,你读读看,写了什么?」 「赵容爽,我喜欢你很久了,每次看到你,你那光洁的额头上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赵容爽干巴巴地读完前面几句,然后把那纸揉成一团,下了床走到周泽文身边,说:「你看我都读给你听了,确实没有什么不正经的话。」 他把头放在周泽文肩上蹭一蹭,使坏般地用牙齿磨一磨他脖子上的肌肤,说:「你在房间等我,我去洗漱一下。」 周泽文被他这么一咬,轻轻地哼一声,拉住他说:「我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剩余部分明天补上~ ☆、番外二:妖姬 两人出门时,已经临近饭点,他们索性就挑了一家餐厅进去吃饭。这家餐厅通常是小情侣们成双成对地过来吃的,但也不乏关系亲密的朋友一起过来。他二人进来后,挑了个不太热闹的位置坐下,但这位置其实也是赵容爽早先就预定好了的。 「泽文,你看那个湖,像不像我们以前在一中时老校区那个?以前我们也经常坐在湖边吃饭呢。」 「是挺像的。」 他们身侧的落地窗外就是一个水蓝色的湖泊,湖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许多五颜六色的锦鲤。那湖的四周被石栏围起来,建筑风格和一中石栏的风格极为相似。前几天刚好下过一场大雪,餐厅工作人员故意把雪留住,湖边的几株红梅正长着花苞,瘦骨嶙峋又独具风韵。 餐厅里的布置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音乐。用餐间隙,赵容爽手里不知何时竟拿了一枚戒指出来。暖黄色的灯光刚好打在上面,银色的曲面折射出斑斓的光。 「泽文,你看这枚戒指。」赵容爽微笑着把戒指举在眼前,周泽文抬眼看着戒指,但眨眼间那戒指又消失于赵容爽的指尖。 「在这儿!」赵容爽另一只手捏着戒指递到周泽文跟前,他要帮周泽文戴上,两手并用时,周泽文就注意到他的左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戒指戴上了。 「回去就是学了这些本事来?」周泽文手指轻轻抚过戒指,他竟然不知道赵容爽连他手指的粗细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那当然不只是这些!」赵容爽玩味地一笑,说:「晚上到了酒店你就知道了,我这段时间啊,究竟学了多少本事——那必定是要让你十分享受的。」 「贫嘴。」周泽文侧过脸去,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 第173页 用餐过后,两人就是去看了一出歌剧,倒也觉得十分有趣。离开剧院,他俩在街上随意逛着,周泽文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吗?今年的我还没给你补上,总说要等你回来挑,却总是不得空闲。」 他这句话是没有额外的意思的,但赵容爽却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周泽文许多。他拉住周泽文的手又紧了一些,嬉笑着问道:「那你想送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要不你自己挑个实用的——衣服或者手錶?」周泽文从前很少收别人的礼物,自然也没怎么送过礼物,所以每每到了要挑个礼物的时候,就总是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赵容爽知道他的性子,就说:「那我们在街上逛逛吧,说不定就看到什么喜欢的了。」 「去那家服装店看看。」周泽文似乎对给赵容爽买衣服有种奇怪的执着。 进到店里,周泽文仔仔细细地给他挑衣服,他拿了几套衣服到赵容爽跟前,赵容爽就说这个颜色也好看、那个款式也喜欢。 「那我就送你这个了?」周泽文已经做好了结帐的准备。 但赵容爽眼睛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随后乞求般地看着周泽文,道:「泽文……其实,我更喜欢那个……」 周泽文就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那是一条男士内裤…… 他有片刻语塞,稍稍缓过一会后,才说:「好……那就把那个一起包起来。」 「不用了,就买那一件就好了,衣服什么的我都有。」赵容爽狡黠地笑着,过去把那件取下来,放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两下,问:「泽文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周泽文眼皮跳了两下,血色从脸颊涨红到耳垂,勉强地吐出一个字:「是……」 赵容爽看他红了脸,就悄悄走过去低语道:「那我回家穿给你看。」 但他们今晚必定是不会回家的,赵容爽已经订好酒店套房了,晚上自然是带着周泽文去了那里。 「泽文,你说让我学着浪漫一点,我觉得我应该会是一个浪漫的人。」赵容爽刷过房卡,一手摘下周泽文的眼镜,一手遮住他的眼睛,把他慢慢往里面带。 「待会儿睁开眼睛时慢一点哦,可能光线会有点不适应。」 赵容爽渐渐把手挪开,周泽文起先是感受到一丝蓝色的微光,等他重新戴上了眼镜,就看见一整个房间都被蓝色的玫瑰装点起来,房内夜空般的蓝光在周遭流淌,偶尔一两个灯光气球藏在角落里,让人仿若置身于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但这比烟花更令人感动。 「好看吗泽文?」 赵容爽想这场景肯定比早先李易为他准备的烟花更好看,他这小心思,周泽文一猜即中。他既欣喜于赵容爽的用心,又拿他向来如海翻波的醋劲无可奈何。 「好看是好看,不过赵容爽,这么多花放在屋里,晚上睡觉不会头晕吗?」 「不会。」赵容爽双手扶在周泽文的肩上,把他的身子往左转一点,说:「你看,那才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周泽文定睛望去,原来那边还有一个房间,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间于外面风格迥异的一间套房,那里面是暖黄色的柔光,除去其他的装饰和用具,房正中间摆了一张圆形大床,床四周从天花板上垂下轻薄的纱帐,对面还周正地摆放了一架钢琴。 「钢琴?」周泽文并不觉得这架钢琴会是原本就在这里的事物,转头疑惑地看着赵容爽。 「给你的惊喜呀,让你看看我学了些什么本事。」赵容爽说着,已经坐到钢琴凳上,手指稍微活动一下,就在钢琴键上弹奏起来。 那是「舒伯特小夜曲」,周泽文对这首曲子再熟悉不过,当初他学钢琴时就是这首曲子弹得最熟练,后来赵容爽第一次去他家,他也是弹的这首曲子。 当初不觉得,现在回想一下,他突然记起来,这首曲子就是以爱情为题材的。 他想得入神了,但听到曲子中间有一处弹错了音,就看一眼赵容爽——那一眼,他就看出了端倪。 赵容爽弹完一曲停下来,从始至终他炙热的目光就从没离开过周泽文。 「泽文,十八岁生日快乐。」 周泽文唇角勾起,向赵容爽走过去,玩笑着说:「赵容公,你看你把这首曲子弹成了什么样?」但他只说了这一句,其余就没有再多的习惯性的指正。 他最终停在钢琴和赵容爽之间,抬手极其自然地把钢琴盖盖上,一手撑在上面,一手轻轻抬起赵容爽的下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必克制或隐藏。」 兴致来时,一切都是撩人的。 由这一句话,房内的气氛就由舒缓浪漫变得热烈紧张。热烈到情绪高涨时,周泽文极力隐忍,语气中却又带着哭腔,他压在赵容爽身上,牙齿不停在他身上磨,「这次让我帮你吧。」 他想的是第一次只是赵容爽帮了他,这一次怎么说都不能让赵容爽自己解决了。说着,他伸手向赵容爽身下探去,但却被赵容爽遏制住手腕,周泽文就抬起那一张红透了的脸看赵容爽——明明两个人都燥热难耐,为什么赵容爽还可以笑得出来…… 他为泽文的天真轻轻地笑着,声音却又明显低哑,说:「泽文,今晚就不是像上次那样了。」 「嗯……那是怎样?」 「像这样。」赵容爽一个翻身,两人就换了一个位置,他贴近周泽文的脖子,一面亲吻一面安慰说:「没关系,我都会教你的。」 第17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成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