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师尊他拒绝成仙》 第1页 《黑莲花师尊他拒绝成仙》作者:妖艷的芒果【完结】 简介: 【狼x蛇//占有欲/双强/互相宠(伤)溺(害)】【哈士奇系狼王攻x黑莲花蛇妖受】 一名委託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冥币,恳请沈夜惟帮她寻找自己失踪数月的孙女,并表示她的外孙女可能被人肢解了。 沈夜惟接下这份委託的同时,被「要挟」要带上另一个组织的首领一同前往调查。 这位首领不是别人,正是与沈夜惟分道扬镳多年的狼崽子徒弟——阎桓。 阎桓:师父,徒儿是来帮你渡劫的,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嘛~有案件要调查,带上我一起啊! 沈夜惟(指了一下厕所门):这里乃是凡人的五谷轮迴之所,目标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你去嗅一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 这位逆徒不但喜爱争宠,用薄荷捉弄师弟,还给师尊沈夜惟起外号。 沈夜惟:(一拳打歪阎桓的鼻樑骨)。 阎桓(委屈地捂住鼻子):不是你说想喊什么就喊什么的嘛? 第1章 捡到一只狼崽子 天昏地暗,山风阵阵。 「救命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啊!!」 「呜……呜……」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官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穿梭在这片枯木之间,没过脚腕的雪已经打湿了他的袜子,鞋子也跑丢了一只。 他的双眼因为惊恐的缘故瞪得特别大,一边喘气一边唿救,时不时地朝身后看上那么一眼。 「呜……呜……」 无论他跑到哪里,那阵阴森的呜咽声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团团黑影正在朝他步步逼近。 眼看那些黑影就要被追上他了,他拼尽全力,最后大喊了一句:「救命啊!!!有没有人!?」 男人背靠着一棵已经枯败了的大树,哆哆嗦嗦地看着身后紧跟着的那片黑暗。 再往前就是悬崖,他已经无路可逃了。 就在他冷汗直流,准备闭上眼睛认命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不远处的雪堆里,发出了很轻的「噗」的一声。 天无绝人之路!雪堆里居然趴着一个人!! 沈夜惟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满脸的起床气。 他半睁着眼,慵懒的声音随风灌入那个逃命男人的耳朵:「吵死了。」 「快救救我!!」逃命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跑到这人身边,「如果你能救我一命,我保你后半生都能享有和我一样的荣华富贵!」 跪坐在雪地上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身上穿着一件深色的长衣。他双手撑着雪地,墨绿色的长髮落在雪地上,脸上依旧懒洋洋的。 「你谁啊?」沈夜惟打了个哈欠。 他像往常一样随手摸了一下腰间的腰带,上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黑色的令牌。 「我、我是这里最大的官!」怕山野之人听不懂官职,男人赶忙道,「有人要害我!救救我吧!日后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行了,别那么聒噪。」 沈夜惟垂眸看着手上的令牌,淡淡道:「这些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我要冬眠,还给我分任务。」 男人愣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叫,赵明书?」沈夜惟看着牌子上的名字,问道。 「对啊,我是赵明书。」男人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你怎么知道的……?」 沈夜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团团的黑雾,闭上眼仔细聆听了一阵儿黑雾里的声音。 「呜……火……我好疼……」 「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被大火吞噬了……」 「我的孩子……他们才刚刚出生啊!第一口奶都还没吃上,就都被烧死了……」 「我在这片山上已经住了百年,我的枝叶才刚刚要长出新芽……」 黑色令牌上写着: 姓名:赵明书。 罪名:放火烧山,数以万计的生灵因此丧生。 请立刻将此人代入罪孽惩戒牢狱,不得有误。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事情紧急,打扰你冬眠了,在下万分抱歉——崔判官留。 沈夜惟站起身,很随便地朝赵明书摆了摆手:「放火烧山?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最重要的是,这张黑色令牌一出现在沈夜惟的手里,那就代表这个人的阳寿已尽了。 话音刚落,沈夜惟突然听到,那团黑雾中还一个独特的,不属于那些亡魂的声音。 他也没管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赵明书,径直穿过那片黑雾。很快,他就发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白色幼狼。 这只狼崽子只有几个月大,时不时发出阵阵幼崽的呜咽声。 沈夜惟注意到,这只小崽子的后腿,好像正在流血。 第2章 做我的徒儿,可好? 他将小狼崽子从雪地里抱起,用长袖裹住它瑟瑟发抖的小身体,抬眼看了一眼朝远处逃走的赵明书。 他仿佛丢了魂,也顾不得前方被雪埋掉的路到底有多难走,一个劲儿地往前沖。 沈夜惟瞬间就飘到了他的正前方。 赵明书被他吓得「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嘴唇不自控地打颤:「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沈夜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用手指逗弄着怀里的小狼崽:「还是别跑了。这大冷的天儿,我也懒得把你的腿敲断,是不是呀~小傢伙?」 第2页 「不可能!」赵明书扫了一眼他怀里的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哆哆嗦嗦地说着:「只要下了山,我的侍卫们……」 「还侍卫呢?」沈夜惟抬眼看着他,礼貌地通知赵明书:「你已经死罢了,自己没意识到吗?」 说起来,这只小狼崽子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待久了它恐怕就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沈夜惟也不想再墨迹了。他还惦记着之前冬眠的山洞呢,得赶紧回去,那里比较温暖。 于是,沈夜惟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在赵明书的脑门上拍了一掌。 赵明书惨叫一声,周围的景象随之发生变化。 熊熊的山火在两人脚下迅速蔓延,可这次周围却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飞鸟走兽,被火势渐渐吞没的只有赵明书一个人。 沈夜惟也站在火场之中,他看着被火烧的皮开肉绽的赵明书,眼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就在这里偿还你的罪孽吧。待到你的身躯彻底燃烧殆尽之后,你便会重新生出骨肉和完好的皮肤,然后再次被这地狱的烈火焚烧!如此反覆!熬过百年刑期,你便有机会再次进入轮迴。」 说完,沈夜惟抱着那只小狼崽子,消失在了原地。 还是那片山坡,不远处是悬崖。 山风阵阵,树木都已枯萎。 地上铺这一层厚实的白雪,完全看不到任何赵明书的痕迹,仿佛这人刚刚的闹剧都只是昙花一现。 没办法,为了修行,沈夜惟只好接下冥府的这一类差事。 他抱着小狼回到自己之前冬眠的山洞,生了一堆火。仔细检查它腿上的伤口的同时,沈夜惟还把小狼整个身子翻过来看了看。 「公的?啧,真小。」沈夜惟感嘆道。 小白狼崽扑腾了几下:「嗷呜呜~~」 「你已经沾染了冥府的气息,无法再回到狼群。」 沈夜惟用手指逗弄着它的小鼻子,温和地笑了:「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徒儿,可好?」 小白狼蹭了蹭沈夜惟的衣袖,算是回答。 很快,这个小傢伙就缩在沈夜惟的衣袖里,睡着了。 冬眠被搅扰,沈夜惟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趁机窥探了一下这只小狼的回忆。 原来,它一直都在跟着那些亡魂…… 那些亡魂里,有它失去的妈妈和姐姐。它先前失足掉进了河里,又被河水一路冲到了山底,这才侥倖从那场山火中活了下来。 说起来,也正因为数日前山头起了山火,现在已经是片不毛之地,沈夜惟才会选择在这里冬眠——不受其他生灵的打扰。 和自己挺有缘分的,沈夜惟心想。 第3章 重逢 千年后,21世纪。 世道变迁,沈夜惟在深山里建起了自己的老巢——一座两层高的小别墅。 一台接活用的笔记本电脑被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有的委託人会用电子邮件的形式来联繫他们。为了与时俱进,沈夜惟就买了这台电脑,但他完全不会用。碍于面子,沈夜惟面上还不承认这个事实。 「小诗,这东西又响了。」 沈夜惟抱着一盆樱桃经过的时候,用手指敲了两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小诗是沈夜惟的徒弟之一,原本是条黑色的小蛇,才修成人身两百多年,一直跟在沈夜惟身边。 这会,小诗手上沾满了番茄酱:「应该是有委託进来了。师父,您先看一下呗?之前您不是说您已经看过电脑的说使用明书了吗?」 沈夜惟:「我忙着呢。等你洗完手再看吧,也不急这几分钟。别捣鼓那番茄了,番茄炒蛋不是那样做的。」 「师父,您是说您要忙着吃樱桃吗?还抱着盆吃。」小诗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沈夜惟:「……」 他这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 现在的这帮徒弟,都是这么的没大没小。 为了早日成仙,他一边带着徒弟帮冥府干活,一边在人间接一些普通凡人的委託。 冥府的委託往往比较简单粗暴,把那些阳寿已尽的魂魄都收走就行了;相比之下,这些凡人的委託要比沈夜惟想像中的要复杂得多。 他们的执念很深,这种执念也会在无形之中改变周遭的人和环境。 最近一段时间,沈夜惟接凡人的委託都变得比以往挑剔了几分,因为自己的下一场劫期随时会来。 稍有不慎或者心智不稳,都有可能导致他几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 片刻后,书房内。 「海上的事情我管不了,那是王的地盘。」 沈夜惟将一串樱桃放入口中,一边品尝一边把手上列印出来的委託人的信件递给小诗,「让她找龙王说去。」 他看了一眼狂吃樱桃的师父,忍不住问了句:「这东西好吃吗?比番茄炒蛋还好吃?」 「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呢,你尝尝。」沈夜惟将那盆酸到极致的樱桃推给他。 小诗尝了一口,直接酸到扭曲,在人形和原形之间来回切换。好不容易稳在了人形的状态下,他拿起桌上的白开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师父……」小诗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夜惟。 他寻思着,这么酸的樱桃,师父是怎么面无表情地吃下去的? 他是在报復自己刚刚让他下不来台吗? 第3页 「小朝怎么还不回来啊?」小诗用袖子擦了擦嘴,小声嘀咕道:「这樱桃……简直太美味了!也得让他尝尝!」 沈夜惟微微皱了下眉,淡淡道:「确实,怎么说也该回来了。他可能被某些盯上我们的人掳走了吧。」 「啊??」小诗瞪大了双眼,惊唿:「师父,您是说那群狼??」 「我可没这么说。」 「那群凶神恶煞的狼,听闻他们处处与我们的同行作对,专门搅扰冥府派到人间执行任务的阴差。这次他们终于是盯上我们了么?」 小诗皱着眉,说道,「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啊?您……现在可不是坐在这里吃樱桃的时候了!」 沈夜惟瞥了他一眼,眼神波澜不惊:「外面是不是来客人了?」 「嗯,是的,五分钟前刚到的。是个委託人。」 小诗说道,「她……年龄已经很大了,腿脚也不太好使,好不容易找到咱们这里来。」 沈夜惟轻声道,「带她进来吧。」 「那好吧。师父,您的尾巴……呃,麻烦收一收。」 小诗指了下桌子下面的那条深绿色的蛇尾,「您别吓着她了。」 沈夜惟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 「大师!请你帮帮我吧!」 老太太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位年轻男人,战战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算是委託费。 「我的孙女,陈雪玉,她失踪了,好像被人肢解了……我找不到她……求求你,帮帮我孙女吧!」 沈夜惟打量着这位委託人,微微皱了下眉。 桌上散落的,是一把冥币。 沈夜惟接下了这份委託,和她聊了一个时辰左右,并没有说穿老太太已经去世多日这个事实。 小诗把老人送出去后,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这位名叫颜逸的男人笑了笑,礼貌道:「你们的人还在我们手上,不要了?是叫什么来着……小朝,是吧?」 「颜逸?你居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小诗气愤道:「不怕我师父一口吞了你??快把小朝还回来!!」 「以你师父的修为,怎会做出这样的事?对了,我带了我们首领的口信给他。」 颜逸说道,「小诗,咱俩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行行好,让我见见你师父吧。」 话音刚落,沈夜惟就揣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何事?说吧。」沈夜惟道。 「小朝之前受了伤,昏迷不醒,现在在我们首领那里。」颜逸的目光逐渐严肃,「他要你亲自过去接小朝,或者……」 「或者?」 「下次有委託人的任务,带上我们首领一起。」他继续道,「他愿意亲自把小朝送回来。」 一旁的小诗皱起了眉。 他师父还没和这群狼的首领正式见过面呢!这个狼群十分庞大且异常团结,也不知道师父自己过去能不能应付的了。 「你们的首领是谁啊?」小诗问道,「让我师父亲自过去,他配吗?」 「我们首领的名字,叫阎桓。」 颜逸说道,「你师父一定知道。」 沈夜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从自己给小白狼起名字的那天,到后来的分道扬镳,再到现在,好像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你回去告诉你首领。」 沈夜惟似笑非笑道:「小朝如果死在了你们那里,那便是他的命数,我无能为力。我既不会去见你首领,下次委託任务也不可能带上他一起,就这样。」 颜逸听闻,望着天空长嘆了一口气:「首领,你都听到了?」 「嗯,你退下吧。」 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 沈夜惟揣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来的那匹白色的狼。 第4章 感情矫正器 已经是狼王了啊。 捡到阎桓那天的记忆,对于沈夜惟来说就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事一样。 「这体型这么大,能瞬间吃下一仓库的饭吧?普通狼能长这么大吗?」小诗愣怔怔地看向沈夜惟。 白狼王同样注视着沈夜惟。 四目交汇的一瞬间,那双尖尖的狼耳向后撇了一下,变成了飞机耳;不过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没有意识的男人。 沈夜惟已经看到了,轻声对小诗说了句:「去把小朝接回来吧。」 小诗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头白狼。 白狼放下背上的男人后,就变幻成了人形——一身黑色的西装,白金色长髮,双瞳泛红,神态略带着些玩味。 一双狼耳就那样竖在头顶,普通凡人是看不见这对耳朵以及他身后的尾巴的。以前沈夜惟会通过这对耳朵来判断此人的心情起伏。 这会,阎桓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毕恭毕敬的:「师父,好久不见。」 咦?小诗吃了一惊——他在喊谁师父? 「我从未见过你,你怎可乱喊别人师父?」沈夜惟一本正经道:「谢谢你把我的徒弟送回来。不知阁下想要什么东西做谢礼?」 阎桓:「……」 出现了,这熟悉的一本正经不认人的姿态。 师父还是阎桓记忆里的模样——五官清秀,一头墨绿色的长髮依然像以前那样垂在身后,墨绿色的眼眸里流露着一种只有阎桓能看得出的狡诈。 第4页 如果换了别人,可能还以为那是沈夜惟与生俱来的慈祥。 阎桓的目光落在了沈夜惟不小心拖出长衣外面的尾巴上。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道旧伤还在。 想想也是,沈夜惟已经躲在人间修行了那么多年,早已无需蜕皮……只是现在天冷了,也不知道沈夜惟现在是否还喜爱冬眠? 下一秒,那条墨绿色的蛇尾「嗖」地一下缩进了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皙的人类的脚。 沈夜惟瞬间有点心烦——这么久不见,怎么一来就盯着他的尾巴看? 这么没礼貌的行为绝对不是自己教出来的。 小诗抱着小朝进屋了,沈夜惟也转身进了屋。 正要关门之时,阎桓站在外面又叫了他一声。 「师父……不,沈夜惟。」阎桓轻声道:「你的劫期要到了吧?」 「嚯。」 沈夜惟笑了,「这位素未谋面的首领不简单嘛,都能知道我的劫期了。」 「什么?!」屋内的小诗听闻此事吃了一惊:「师父,您要渡劫了??怎么不告诉我啊?」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沈夜惟说道。 毕竟,在场的每一位本体都是动物。经歷了漫长的修行,度过了劫期,才获得的人身。 即将到来的,是沈夜惟的第九次渡劫。 倘若渡劫失败,沈夜惟的肉身就会死去,魂魄进入轮迴;如果成功度过十二次生死劫,那么仙班行列里,就会有他沈夜惟的名字。 阎桓已经跟着他挤进了屋:「师父,请让我跟你一起吧!只要你顺利渡过了这次的劫,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不了,刚刚既然你没说要谢礼,那就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沈夜惟瘫着脸说道。 「既然师父这样调皮……那就别怪徒儿不尊重师父了。」 沈夜惟:「?」 听听,这小兔崽子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阎桓打了个响指,沈夜惟顿时就被一件很厚也很巨大的粉白色的东西包裹住了全身,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阎桓也是一样,被这东西的另外半截给裹住了。 沈夜惟:「……」 好热。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形状看着像连体桃子,触感好像还是棉的。 「我的天!好大的屁股!」小诗用手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你这无礼之人!怎可用这种东西困住师父?!」 「什么叫这种东西?这是我刚刚发现的一种感情矫正器。」 阎桓转过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沈夜惟:「师父,我知道,咱们俩的感情破裂了,需要通过这件衣服来矫正一下。今晚我们就保持这样,明天天一亮,我们肯定能恢復到以前的那种师徒情深!」 沈夜惟:「……」 明明就是一个屁股,而且只是把两个人困在屁股瓣上而已。 简直是胡闹。 他挣扎了几下,发现这坨棉花上还附着了阎桓的小法术——他越挣扎这棉花就裹得越紧。 再加上他的手现在基本无法动弹,无法结印;要想挣脱,就只能先变回原型——青蛇的姿态。 沈夜惟闭上眼默念口诀。 阎桓见状,大喊了一声:「颜逸!我师父要跑了!快,趁现在!」 颜逸跑进了客厅,发现首领还真的用上了他们提前准备的「大屁股套装」,赶忙问阎桓:「要怎么做?」 沈夜惟心里一惊,念到一半的口诀被迫中断。 他转过头看着阎桓,问他:「那人是你儿子?」 「不不不,不是。」 阎桓一本正经地解释:「是颜色的颜,颜逸。是之前在雪山上遇到的,我就收了他做部下。如果师父高兴,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儿子了。儿子,快叫爸爸。」 颜逸:「……首领,您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呀!」 「真遗憾。」沈夜惟重新闭上眼,开始念口诀。 「颜逸,你现在上二楼,到门口挂着装饰的那间屋子,找一串灰黑色珠子的手钏,快!!」阎桓大喊道。 小诗一听,顿时面露凶光,死死地守在楼梯口处:「师父!快呀!他们要抢走崔判官送你的礼物!」 「得罪了,小诗。」颜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保鲜袋,解开,里面的薄荷味瞬间把熏得小诗迷迷煳煳的。 沈夜惟没再继续念口诀了,而是转过头看着「屁股」另一端的阎桓:「你突然过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送你礼物的人,我不喜欢你和他总是混在一起,就这样而已。」 阎桓依然笑嘻嘻地看着他,「师父,带上我一起吧!你若不答应,找到珠子后我就把它吞了。崔判官的东西,我吃了肯定功力大增!」 …… 颜逸在二楼一通翻找,找到后就拿着珠子回到了一楼。 他看到沈夜惟已经顺利地从衣服里挣脱出来,这会正站在小诗身边检查他的瞳孔。 而那件巨大的屁股衣服,中间被折断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现在这两层屁股棉服全都叠在了阎桓身上,把阎桓整个人都套在了里面。 「首领,我拿到了……」 颜逸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串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珠子,警惕地看着沈夜惟;而沈夜惟似乎压根没打算搭理自己,也没打算抢回那串珠子。 第5页 「首领……你还好吗?现在我们怎么办?」颜逸问道。 「你拿到了?好。」嘟嘟囔囔的声音从棉服里透了出来,「颜逸,我们走!」 话音刚落,阎桓和颜逸,连带那两块圆形的大屁股瓣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小诗也恢復了意识。 「师父……」小诗一阵懊恼:「我真没用……珠子怎么样了?」 「被他们抢走了呗,他们已经跑了。」沈夜惟一脸的云淡风轻,「没办法,明日出发调查,只能尽量避免和他们遇到了。」 …… 第二天早晨,沈夜惟从房间里出来,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小朝也已经醒了过来。 「小朝,你伤势未愈,负责看家吧,好好养伤。」 沈夜惟道,「我和小诗去一趟青城,解决委託人的问题。」 「师父,很抱歉。」小朝强撑着站起身,恭敬道:「我受了伤,然后就遇上了那群狼……不过,上一个委託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沈夜惟摆了下手,表示自己已经都知道了。 「师父,我们现在出发吧?」小诗问道。 像这样执行凡人的任务,没有几千次也有几百次了,基本都是到地方之后调查来龙去脉,然后解决问题,无需准备什么行李。 沈夜惟却说:「我想坐一下凡人的那个什么火车,不想用法术传送了。小诗,你去看看,怎么才能弄到票。」 这事对于小诗来说并不困难。这个时代的身份证件他们也都有,这是和凡人打交道的必需品之一。 于是,三个小时后,沈夜惟带着小诗就出现在了火车站内。 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沈夜惟很喜欢用障眼法——他和小诗在其他凡人眼中,就是最不起眼的两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刻意去注意他们,他们甚至很难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去青城的旅客很多,沈夜惟摸索着上了火车,找到了对应的车厢。虽然行程只有四个小时,但小诗还是买了是卧铺,这样他师父就能偷偷把尾巴盘在床上了,反正这些凡人也看不见。 一进入车厢,沈夜惟就用舌头舔了下嘴唇——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一条熟悉的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正从上铺的床上自然垂下。 沈夜惟二话没说,直接伸手扯了一下那条尾巴。 「嗯~~」 上铺的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白髮男人像是触电了似的,十分敏感地一哆嗦。 他红着脸转过头,看到沈夜惟就站在一旁:「师父,你明知道我的尾巴不能乱碰的……」 第5章 你就在这面壁思过吧 沈夜惟黑着脸,说:「你的尾巴就这么明晃晃地挂在这里,这不就是在表达『快来抓它』这一层意思?」 「……」 阎桓的目光飘到了沈夜惟的衣摆下方,好嘛,师父今天居然用脚走路了,尾巴已经藏起来了。 沈夜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票。 这是哪个神仙设计的奇妙缘分?自己的床位就在这里,阎桓的正下方。 对面的下铺是小诗,小诗的上方的中铺是昨天见过的那位,阎桓的手下——颜逸。 小诗看见他们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焦急,赶忙问:「师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买的票,你问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沈夜惟顿了顿,轻声道:「算了,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吧。在外面,你记得要换称唿。」 看师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小诗只好点点头:「好的,老闆。」 阎桓直接从上铺翻了下来,身高几乎压了沈夜惟一头:「委託人的诉求,能和我说说么?」 这时,一个老伯拿着自己的行李和车票来到了这间车厢,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上铺。 有外人在,沈夜惟不方便和他聊这件事,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沈夜惟很少坐这种交通工具。就像他说的,以往他都是使用法术到处移动。 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变,沈夜惟却无心欣赏——按照委託人的说词,她的小孙女就是在这趟火车上和她失去联繫的。只是目的地跟他们不一样——她是从青城出发,去了向城。 昨天下午,沈夜惟看了一眼那位老太太便知道了——这位老人其实已经死去多日,只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罢了。 她身上的冥币,应该是有人给她烧的纸钱。 她看起来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身上也有人的气息。修为浅的还真分辨不出来她到底是人是鬼,就比如小朝和小诗,他们遇到这种情况,是很难分辨的。 而且……冥府居然没有派鬼差把这位老人的魂魄给勾走,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老人应该是遗愿未了,一直自愿留在人间,不肯去冥府报导。 沈夜惟站起身,轻轻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示意小诗跟自己过来。 该开始进行调查了。 然而,跟过来的人不是小诗,而是嬉皮笑脸的阎桓。 「你想干什么?」沈夜惟皱着眉,「谁让你跟过来了?」 「不是你让我跟来的吗?师父,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嘛~」 阎桓学着他的样子,敲了两下火车上的小桌板,「我是跟你相处时间最久的人,你的手势我可是最懂的。为什么突然决定坐火车?是这趟火车上有什么线索吗?」 第6页 沈夜惟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指了一下写着洗手间三个字的那道门:「几百年没见,我来考考你。目标就是在这里失踪的,你去那里嗅一嗅。」 阎桓老老实实地走到厕所门口,吸了一下鼻子:「恶!这……什么味啊?!!」 下一秒,沈夜惟的手指一弹,一道定身法被施加在了阎桓身上。 阎桓:「??!」 「师父,我动不了了!」阎桓一下子就慌了。 他的脸离那扇门只有一掌的距离,而且只有眼珠子能动:「师父,快救我!我要被熏晕了!」 「谁让你叫我师父的?以前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沈夜惟默默道,「这里乃是凡人的五谷轮迴之地,你就在这面壁思过吧。」 说完,沈夜惟转身去了下一节车厢。 阎桓:「…………」 救命啊! 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没防住师父的定身法! 周围有一些凡人,想要过来用火车上的洗手间。 看到一个男人古怪地站在这里,这些人只好嫌弃地避开他,选择去上其他车厢的洗手间。 阎桓在心里吶喊——自己被这些凡人当成神经病了!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师父他真的好过分啊! 不不不……师父永远不过分。大概是因为……上次重逢,自己不小心把他打伤的事,他还没有释怀吧? 得找机会把这件事化解了。 这样想着,阎桓发出了一阵非常低沉的呜咽声。 坐在车厢内的颜逸,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这声求救,赶忙收起手里的薄荷叶,下了床。 小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追着小朝跑了过去。 「哈哈,首领,你这是在干嘛?」颜逸笑着问他。 「别废话,快点帮我解了!我动不了了!」 「首领,您别开玩笑了……沈夜惟的定身法,我怎么可能解得开?」 颜逸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要不我再给您施个隐身法?这样普通人就看不到您了。」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他们看不到我站在这里,不就直接进去使用这个厕所了吗?还五谷轮迴之地……」 阎桓黑着脸,继续道:「这味道你闻不到么?你是想杀了我么?」 小诗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师父不在,就问他们:「我师父呢?」 「去前面的车厢了。」阎桓依然面对着那间厕所:「你俩一起来,试试,说不定能解开的。」 「我才不帮你呢!」小诗忍不住吐了下舌头,然后被这里的气味熏得一阵作呕。 他捂住嘴巴,快步朝前面的车厢跑去。 颜逸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给他出了个主意:「首领,要不我去帮您说说好话,让他把你这定身法解开?就说,你这样站在这里,影响那些凡人经过,还有乘务员什么的。」 「那你快去。」阎桓又补了一句,「帮我把口罩戴上!我要晕过去了!」 「好的,首领。」 …… 「师……老闆,对不起。」小诗站在沈夜惟身后,小心翼翼道:「那个叫颜逸的,突然拿出了一大把薄荷叶,我……」 「嗯,我闻到了。」 沈夜惟轻声道,「所以我才想让你快点跟我过来,没想到你还是中招了。」 天然薄荷叶的气味,蛇往往都不大喜欢,闻多了也容易迷失自我。 小诗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问道:「委託人说,她的小孙女就是在这趟火车上失踪的,所以我才买了这趟车的票。师父,您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暂时还没有。」 沈夜惟轻声道,「这趟火车很干净,没有枉死过人,我什么踪迹都找不到。」 手里的线索就只有陈雪玉的生辰八字。 从生辰八字上来看,如果她不遇到突发意外或者人祸,这个女孩是能活到80岁的,就像她奶奶一样。 沈夜惟把每个车厢都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颜逸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在跟他说着好话,请他解开阎桓的定身法。 从阎桓背后经过的时候,沈夜惟突然善心大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部,解了他的定身法。 阎桓终于能自由活动了。 他直接跑到车厢之间开着的那扇窗户旁,犹如重获新生般大口大口地唿吸着新鲜空气。 「哈……师父,您可真是不留情面啊!」阎桓用胳膊肘撑着墙,笑着侧过脸看着沈夜惟。 「谁不留情面?」沈夜惟默默道,「一见面就企图用那种屁股一样的东西困住我,还从我这里抢走了崔判官送的珠子?」 阎桓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那串珠子,在沈夜惟面前晃了晃:「现在肯认我了?」 沈夜惟揣着手,也没真的打算抢回来:「你怎么不吃?」 「当然要留着。留着师父才会带我一起啊。」阎桓笑嘻嘻地看着他,「师父,现在是不是没有线索,无计可施了?」 他说的不错。 现在沈夜惟确实处于一种无计可施的状态——没有线索,主要他也不知道这个陈雪玉长什么样子,就算找到了也认不出来。 如果火车上没有线索,他就只能先到青城,找到陈雪玉之前的住处,再展开调查。 而且,出发之前他已经和冥府的崔判官确认过了,那边没有这个女孩的踪迹。 第7页 这可能性就比较广了,最简单的一种可能就是,她还活着;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又会分为很多种情况。她奶奶就是类似的情况之一——尚有遗愿,魂魄仍然留在人间。 在这种时候,阎桓那敏锐的嗅觉,兴许能派上用场。 四个人来到火车的餐车,这里没什么人,小诗大概讲了讲这件委託的内容。 「老太太经常会梦见她?」阎桓问道,「内容是什么?」 沈夜惟道,「女孩没了四肢,身体躯干部位被泡在一个大花瓶里。她的头颅被埋进了泥土,手脚被火焚烧……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梦。」 颜逸听完之后一阵感嘆:「嘶……看着自己的亲骨肉被人这样对待,老人一定很难接受。」 「这都不是人干的事,兇手必须被发配到地狱,让他在地狱里待个一千年。」阎桓皱着眉,这样说道。 沈夜惟突然顿住了。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花瓶对应水,头颅对应土,手脚对应火……至于金和木,正好对应了老人说的,被镶了金的骨骼,和挂在树上的内脏。 是某种邪术! …… 到了青城,四个人一块下了车。按照之前老人提供的地址,沈夜惟找到了陈雪玉和老太太之前居住过的房子。 这间房子坐落在一个老小区里,里面已经无人居住,到处都落着灰尘。屋内十分阴暗,不怎么透光。颜逸试着按了下灯的开关——这里已经被断了电了。 黑白色的遗照,就那样摆在客厅的柜子上。 在周围阴暗的环境下,遗照上老人慈祥的面容看起来也显得有些阴森。 遗照前摆着小香炉,还有几个空盘子。 沈夜惟看着阎桓,突然一脸神秘地问他:「那几个空盘子,以前都放过什么贡品?」 「我想,应该有酒和菜,唔,还有肉,好香……等等,这重要吗?」 发现沈夜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阎桓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又被师父给耍了? 第6章 泡澡的邀请 「我只是想看看,你能追踪到多久以前的气息。」沈夜惟非常认真地解释道。 「师父,您就是在耍着我玩。这肉香没散,我都饿了……」阎桓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呃,师父,师兄,容我插句话。」小诗指了指遗像,一脸不可思议地问:「这位老太太,怎么已经……」 怎么人已经没了呢??他昨天可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昨天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魂魄了。你也不想想,咱们那深山老林的,她年龄这么大,要独自走上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夜惟解释道,「但她身上还沾着人气,应该在某个地方重复着生前的行为,包括睡觉,所以会有梦境。你修为尚浅,看不出来也正常。」 「她肯定还有亲朋好友在世,这些人帮她操办了后事。」 阎桓轻声道,「我闻到了好几个凡人的气息。」 「哦?」沈夜惟一挑眉,「你能找到他们吗?」 阎桓看着沈夜惟,眼里都是笑意,「有两个人,离我们很近。我能找到,但我有个条件。」 这个兔崽子,居然又想跟自己谈条件。 沈夜惟绷着脸,没再继续搭理他了,而是径直走到了屋内。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上面的床单和被罩都很老旧了,落着一层灰尘。桌上摆着很多旧报纸和杂质,还有一副老花镜。 他来到了隔壁的房间,这里一样摆着一张单人床,被褥叠的很整齐,但灰尘的气息更加浓郁——这间屋子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桌子上干干净净,摆着笔筒和相框。 沈夜惟拿起相框看了看,是老人和一个大学生左右年纪的女孩的合照。女孩扎着马尾发,笑的很清爽。 照片下方还有一小排字:毕业日留影。 这应该就是失踪的陈雪玉了。 沈夜惟摸了摸屋子里的看起来像是陈雪玉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离开她本人已经有些日子了,起不到什么追踪的作用。 他将照片从相框里取了出来,揣进了袖子。 「你说吧。」沈夜惟别扭道,「什么条件?」 阎桓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扬了扬嘴角:「你得对着天,说:阎桓是你最好最好的好徒儿,你最心疼的徒儿就是阎桓。快说吧~师父,这很容易的。」 颜逸:「?」 我的天,首领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沈夜惟:「…………」 ……不,这不是自己教的。肯定是阎桓被自己撵走之后,在外面不知道跟谁学的。 阎桓微笑着看着他,「师父?」 「好吧。正事要紧。」沈夜惟仰起头,面无表情道:「阎桓是我最好最好的徒儿。我最心疼的徒儿就是阎桓。」 阎桓瞬间得意了起来。 「但在我众多徒儿里,唯一被我逐出师门,和我恩断义绝的,也是阎桓。」沈夜惟自己又补了这么一句。 阎桓脸上的得意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凉。 「行了,赶紧帮我找到你说的人。」沈夜惟淡淡道。 阎桓嘆了口气,径直走到这间房子外面,敲了敲对面邻居的门。 「谁啊?」 第8页 「你好,我是你对面邻居家的朋友。」阎桓认真道。 沈夜惟:「……」 阎桓说的那个很近的人,居然就是老太太的对门邻居。 是自己大意了,不过还好没让阎桓占到什么便宜…… 对门住着的是一对老人,非常热情。一提到对面的老太太和她孙女,两个人就连连嘆气。 「雪玉自小无父无母,跟着她奶奶长大。这闺女也有出息,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好像是去年才刚毕业的,说是要去打工。结果这一去,就没了信儿了你看。」 老大爷端着茶杯,嘆了口气,「对面住着的王老妹,也就是王秀芬,报了警,但警方却没有找到雪玉。说起来,也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那天陪着王老妹一块上山……唉……」 几个人听得云里雾里。 追问之下才知道,这老两口之前告诉对面的王秀芬,北边的山上有一座寺院,寺院里有修行的高人。 她可以请他们帮帮忙,找找雪玉在哪。 王秀芬上山那天,老两口正好去医院做例行体检。再之后听到的王秀芬的消息,就是警方说的,王秀芬从山上失足跌落,人已经没了。 「北边的山?」沈夜惟思索了几秒,问他们:「是秀山吗?」 「对,是叫秀山。不过我们当地人,一般就管那叫北边的山。那座山上以前埋了不少死人,也就那座寺院能镇得住了。」大爷的老伴在一旁补充道。 「她去打工,是不是去了向城?」沈夜惟继续问道。 老人连连嘆气,「是啊!从我们青城到向城,坐火车得好长时间哩,所以当时她奶奶给她买的卧铺。我们还一块到火车站去送她来着。」 几个人在邻居家待了一下午,又问了他们许多问题。例如,陈雪玉的其他亲属呢?还有王秀芬的后事是谁办的,等等等等。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沈夜惟也用了点蛊惑人心的小法术,令他们几个人看起来更加亲切。 总结下来,就是陈雪玉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奶奶也有一些亲戚,但他们和陈雪玉的血缘关系都比较远,再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他们对于这个女孩的失踪并不是特别关心。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警方都没找到,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来给老人奔了丧,烧了烧纸钱,然后就各自离去了。 「那帮人啊,都是惦记着王老妹儿的这套房呢!」 老大爷无奈地笑了笑,说,「他们不知道,早在几年前,这套房就已经被她过继到雪玉的名下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空飘起了雨。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雨水冰冷。沈夜惟站在路边,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些慵懒之色。 「现在怎么办?」小诗双手揣进衣袖,冷的直哆嗦,「我们是去向城继续寻找陈雪玉的下落,还是去秀山看看?老太太是死在那座山上的,搞不好……」 「唔……先找地方泡个澡吧,再喝杯酒,先暖暖身子。这种天气,外面怪冷的。」阎桓从衣服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翻一边说。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瞥了他一眼。 别人他不知道,阎桓怕冷?那都是说笑。 在他小的时候,整座雪山都没有比他蹦跶的更欢腾的狼崽子了,更何况是现在。 不过……泡澡的邀请,沈夜惟永远是不会拒绝的。 他本身就是水蛇,喜欢有水或者有温泉的地方。 几千年来,一边喝他自己酿的果酒,一边在大池子里泡着热水澡,算是沈夜惟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时代在变迁,泡澡的环境也跟随时代发生了巨变。 阎桓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青城装修非常豪华的一家洗浴中心,包下了一间自带大浴池的套房,他们今晚就打算在这里过夜。 …… 沈夜惟在腰上裹了一条浴巾。 泡进套房里自带的大浴池之后,沈夜惟切换成了半人半蛇的姿态,细长的尾巴勾住了岸边那装修华丽的石头雕像。 热水的温暖多少驱散了一些沈夜惟想要冬眠的渴望。 他背靠着岸边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嘆,这池子还真是舒服啊!这些凡人们,真的很会享受! 阎桓端着盘子,将果盘和刚刚打开的苹果酒放在了沈夜惟手边。 随后,他脱下浴袍,在离沈夜惟不远不近的左边位置,下了水。 小诗和颜逸正在浴池对面打水仗。 阎桓看着他们嬉闹的样子,低声笑了笑,问沈夜惟:「水温还可以吗?」 沈夜惟侧目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这个小狼崽子,他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了?肩膀比一般凡人还要再宽阔些,身高约莫193,胸口上有一道疤。 「师父,你在看什么?」阎桓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轻声问他。 「我在好奇,你那里长大了没有。」沈夜惟默默道。 阎桓脸一红,把手搭在了腰间的浴巾上,害羞地问:「怎么?师父是想看一眼么?」 没料到阎桓会这么大方,沈夜惟赶紧摇头,把脸扭到了一旁。 然而,阎桓这人就很容易蹬鼻子上脸,发现沈夜惟不想看,他反而表现得更加大方:「没事,师父,大家都是男的,我有的你也有。给你康康我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9页 「不,真的不用了。」 沈夜惟瞬间觉得浑身不自在,赶忙把尾巴收了回来,整个身子都往远处挪了挪。 「师父~你怎么离我那么远啊?」 「闭嘴!再废话我就把你定在这池子里,并且扯掉你腰上的浴巾,任由你的部下尽情观赏。」 阎桓:「……」 …… 套房的服务都非常的齐全,晚餐也有专门的人给提前准备好。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 沈夜惟坐在桌前,看着那一桌子螃蟹和大虾,还有蒸蛋和鱼,十分礼貌地对阎桓说了句:「谢谢你,有心了。」 小诗也很开心——这些食物都是他和他师父很喜欢的种类。 颜逸却有些笑不出来,苦着脸问:「首领,你不是说这次跟着你出来,我能大碗吃肉的吗?这怎么都是……」 怎么首领点的都是水里的东西啊!!他想吃烧肉啊!烤的也行! 「这碗还不够大?」 阎桓看着他,认真道:「你看,师父他这么纤细,食量其实也很小,他吃的不多。你食量大,他吃不完剩下的都是你的。」 颜逸:「…………」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第7章 命里的劫难与煞星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默默道:「颜逸,你别听他的,想吃什么随便吃。如果这些不够,你可以再跟那个服务生要一些你想吃的东西,他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阎桓:「……」 这么多年不见,师父也真是越来越茶了。 这次轮到小诗骄傲了:「看,我家师父多大方。」 「谢谢谢谢。」 颜逸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阎桓,发现后者正瞪着自己,瞬间有些慌张:「我也就是跟首领开个玩笑,哈哈,不用太在意我。这些就够吃了。」 …… 饭后,沈夜惟坐在沙发上打坐,小诗像往常一样在附近熘达,算是守卫工作。 阎桓将一张银行卡丢给了颜逸,咬着烟说道:「你自己出去,买点想吃的东西吧。」 颜逸欣喜万分:「谢谢首领!那我出去啦?」 「快去吧。」 阎桓看着那扇被关上的套房门,这里终于只剩下他和沈夜惟了。 沈夜惟依然坐在沙发上,双目紧闭。 阎桓在他旁边坐下,摆起了和他一样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静心打坐。 他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草气息……是沈夜惟身上的味道。 …… 过了许久,大约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左右,美滋滋地吃了一顿烧烤的颜逸返回了这家洗浴中心,在走廊上遇到了巡逻的小诗。 「回去吧,我也给你带了一份宵夜。」颜逸晃了晃手里的塑胶袋,「有烤鱼和炸鸡。」 小诗闻到香味后其实也有点馋,但他还是轻哼了一声,说:「那真是多谢了,虽然我还不饿,但既然你都买回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吃了吧!」 「呵,爱吃不吃。」 两人一边说,一边用房卡刷开了套房的门。 一头巨大的白狼正躺在客厅正中间,肚皮朝上,眼里带着笑意;沈夜惟就坐在他身边。 见到两人进来,沈夜惟立刻把手缩回了袖子,揣了起来。 阎桓也瞬间变回了之前的人形,坐直了身子,惊讶道:「你们回来啦?」 颜逸:「……」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首领的肚子,刚才是不是翻过来了??? 那个姓沈的,该不会是在搔首领的肚皮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他想多了!一向严肃兇狠的首领阎桓,怎么可能会被搔肚皮有这样的爱好?简直闻所未闻!! 刚刚一定是,首领变成了狼,在跟沈夜惟示威!一定是这样的! 小诗的表情也透着一股子惊讶,但没有颜逸那么夸张。 他不明白的是,师父刚刚还坐在沙发上呢,怎么这会挪到地毯上了? 而且他还和这个狼头子离得那么近,都不怕有危险的吗? 天还未亮,沈夜惟被阎桓刚刚那一闹,也无心打坐了。虽说阎桓刚刚翻过来是在用肚皮给自己捂手,但沈夜惟满脑子都是当年的小白狼崽被自己搔肚皮时的开心模样。 有几分像小狗呢。 这么待着也是待着,沈夜惟索性拿出记录的陈雪玉的生辰八字,坐在桌前,替陈雪玉算了一卦。 「师父,她的生辰八字,有什么问题吗?」小诗在一旁问道。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沈夜惟道,「我只是想看看,她这辈子都会遇到一些什么样的人。」 阎桓和颜逸也跟着凑了过来。 「根据推算,陈雪玉命里的贵人其实有不少,但……」 沈夜惟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陈雪玉一生的贵人有不少,但她也会遇到一个煞星,这个煞星会促成她命里的劫难。 如果她能躲过这个煞星,那么她的一生都将会非常顺利。从时间上来看,沈夜惟觉得陈雪玉应该已经遇到了这个煞星了。 和自己的情况,还有些相似呢…… 如果阎桓在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曾出现,沈夜惟觉得自己也许能顺利度过自己的下一次劫难。 可是,沈夜惟每每看到阎桓那双火红色的眼眸,想把他撵走的心思就会有所动摇。 第10页 潜意识告诉沈夜惟,自己的劫难也许和阎桓有关…… 而且,也不知阎桓是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还是像以前那样清澈,有神;只是多了几分沈夜惟看不懂的情绪。 「阎桓,你这次突然出现,是想要取我的性命的么?」沈夜惟突然问他。 此话一出,小诗顿时紧张了起来:「师父,他……」 果然是要猎杀他们,所以才跟来的吗!? 颜逸也面露疑惑——毕竟首领可从来没说过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杀沈夜惟啊!肯定是哪里有误会! 阎桓点了根烟,轻轻哼笑了一声,说:「说的就好像你从未想过要取我的性命一样。」 沈夜惟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是啊,距离上次重逢,都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尾巴上的那道伤是怎么来的。 归根到底,是自己先对徒弟动的手,而且……那天自己确实是起了杀心的。 「师父,您到底算到了什么?」小诗追问道,「他是不是要害你?」 沈夜惟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只是算到,陈雪玉之前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不好说。」沈夜惟道,「等天亮之后,去查一查当时那趟火车上的列车员,都是谁在值班。」 …… 上午,太阳当头,外面却依然刮着冷风。 小诗和颜逸一块行动,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一个姓张的列车员。今天她正好轮休,小诗就用法术蛊惑了她一下,把她约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草地公园里。 沿着树林小道一直往前走有不少金属座椅,专供来此游玩和散步的人休息。 「张女士,请坐。」小诗礼貌道。 「好的,谢谢。」 沈夜惟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他伸出紧紧併拢的食指和中指,在张女士的背后一指,进入到了张女士的记忆之中。 无数的声音和画面,顿时涌入沈夜惟的脑海。 「妈妈,我的稀饭洒啦!」 「张丽娟,下周的排班……」 「姐,这裙子好不好看?」 「列车员,哎,你好,能帮我看看我这票是哪个位置吗?我老花眼……」 …… 这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阎桓就在他们周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这样一来,从这里经过的普通人就看不到他们几个了,也无法走入这片区域。 沈夜惟按照之前那对邻居老人讲的日期,一步步追寻着张丽娟的记忆,找到了陈雪玉上火车的那一幕。 陈雪玉看起来瘦瘦的,扎着马尾发,比照片上要朴素很多,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条牛仔裤。 因为记忆的范围有限,沈夜惟只能在列车员张丽娟身边活动。无法跟着陈雪玉,他心里难得有些着急。 下一次见到陈雪玉,是张丽娟挨个检查车厢的车票的时候。 陈雪玉坐在下铺的床位上,正在和一个女孩子轻声交谈,两人看起来已经非常熟悉了。 沈夜惟趁机观察了一下那个女孩的面相,心说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女孩就是陈雪玉命里的「煞星」。 令人懊恼的是,张丽娟检查完两人的票就继续向前走了,没有过多的停留。 沈夜惟注意了一下对面床铺的那个女孩的名字:田蕾。 接着,张丽娟只是偶尔经过她们俩的床铺,沈夜惟看到小桌子上散着一大堆他没见过的小瓶子,五颜六色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陈雪玉则是在一旁拿着手机给那些小瓶子拍照。 田蕾没在这里,但她的行李都还在。 沈夜惟注意到,火车是进站了,到了一个叫做瑰城的地方。 张丽娟像之前那样站在列车门外,看着旅客们上车下车。 很快,田蕾下车了,手上没有拿行李。 她站在垃圾桶旁边,点了根烟,和身边的老人漫不经心地聊了起来。 沈夜惟盯着那个老人看了半天,心里有些疑惑——刚刚火车进站的时候,这个老人是不是就已经在这里了? 田蕾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纸团,递给老人后迅速按灭了菸头,转身回到了列车上。 老人接过纸团,很快就消失在了站台上。 沈夜惟皱起眉,心说这应该就是事情的关键了。 接下来,直到陈雪玉和那个田蕾一块在向城下了车,沈夜惟都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他打了个响指,从张丽娟的记忆中退了出来。 小诗掏出手帕,赶忙替沈夜惟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师父,辛苦了。」 「过去多长时间了?」沈夜惟微喘着气,问道。 阎桓看了一眼手錶,「三个小时。你进去的时间太久了,这样会有损耗的。」 沈夜惟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这会日头已经开始偏西,过了正午了。 他在长椅上坐下,阎桓给他递了瓶矿泉水。 「小诗,先把她送回去吧。」 「好的,师父。」 「小诗,我和你一起去。」颜逸说道。 不知怎么的,他从首领的眼神中突然悟到,首领很希望自己跟着小诗一起行动。于是就这样说了。 「行吧,真是麻烦!」小诗不满道。 两人带着张丽娟走远后,阎桓在沈夜惟身边坐下,轻声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第11页 「发现了,但我得歇一会。」 沈夜惟还在微喘着气,这次的记忆查看时间有点久了,退出来之后他只觉得浑身无力。 「下一步要找谁?」阎桓继续问道。 「一个叫田蕾的女孩。」 沈夜惟道,「应该和陈雪玉是老同学之类的关系吧,我不是很清楚。另外还有一点,她们在桌上摆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唔,小瓶子……」阎桓思考了一阵儿,轻声说了句:「师父,你盘在我身上吧。」 第8章 阎桓的新美甲 「我带你去继续调查。」 阎桓微微一笑,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白金色的睫毛稍稍抖动了一下:「盘在我身上的这个力气,应该还有吧?」 沈夜惟:「……」 力气是有的。 只是,这未免有些离谱。沈夜惟曾经盘在树上、山上、柱子上,但他从未试过盘在一个人的身体上。 更何况,这人还是阎桓。 万一……被小诗他们看见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脸面尽失? 阎桓已经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师父,我知道,现在天冷了,你的功力会比平时稍弱一些。来吧,你可以变小一点,这也是为了节省你的体力。」 沈夜惟紧抿着嘴,内心挣扎了一阵儿,还是变成了一条长约两米五的青绿色的蛇。 这已经是他控制体型后的样子了。 现了原形,沈夜惟有些无法自控,吐了吐蛇信子。 对周遭的气温和各个事物的感知都比平常敏感了好几十倍,他哆哆嗦嗦地靠近了身边唯一的热源——阎桓。 「师父,你得再变得细一点,小一点。」 阎桓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拉链,露出白皙的胸膛,「这样我才能把你藏在衣服里。你想冬眠一会的话,也可以。」 沈夜惟:「……」 冬眠?他怎么能这么了解自己?也太过分了吧! 而且……这听上去也太诱人了吧!? 狼的体温都高,沈夜惟也很清楚。 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盘在阎桓身上,阎桓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皮肤过于冰冷? 附近传来一阵阵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沈夜惟也来不及多考虑,立刻变得比刚才小了许多,缠在了阎桓的腰上。 阎桓拉上衣服拉链,隔着衣服轻轻碰了碰腰间那条绿色小蛇,满意地勾了下嘴角。 沈夜惟半闭着眼,贪婪地伸出了自己的蛇信子。 「嗷~」走在路上的阎桓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低着头小声对衣服里的人说:「师父,你别碰我奶啊……我会感到伤心的。」 沈夜惟迷迷煳煳地笑了笑,这孩子好像浑身上下都很敏感。 还有……这熟悉的气味…… 沈夜惟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这气味到底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安逸感。 沈夜惟下意识缠的更紧了一些,眼皮子也越来越重。 阎桓自己一个人移动的时候速度是非常快的。但现在师父正在自己身上盘着,他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在街道上,避免惊着沈夜惟。 他熘达进了一家凡人的大商场,这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阎桓的衣服也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买的。 在他的印象中,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商场见过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瓶子,但他不知道和沈夜惟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你好,这个架子上的东西每种各要一个,谢谢。」阎桓礼貌道。 柜檯的售货员见有出手阔绰的客人来了,态度表现得极为恭敬:「好的,客人,请问您是买给您女朋友的吗?」 阎桓犹豫了两秒,点了下头。 看来这些小瓶子是女性会用到的东西了。 「好的,我们还附带赠送修甲用的小工具,我已经给您都装进包装袋啦!您看看还需要点什么别的东西吗?」 「不必了,谢谢。」 「感谢您的惠顾!」 从商场里出来,阎桓就将那袋小瓶子放进了商场的存包柜——这东西很方便,可以先把身外之物存进去,晚上再回来拿。 接着,阎桓站在警局门口,选中了一个中年男警官,在他身上悄悄用了一个迷惑心智的小法术。 男警官就这样把阎桓带进了警局。 「田蕾是吧?」他坐在档案室的电脑前查了一下——国内有无数个叫这个名字的人。 再和陈雪玉的名字一交叉,一个女人的照片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她的亲生父母未知,从小跟着养父养母长大,现在养父养母也已经去世了。」警官看着屏幕,疑惑道:「奇怪……这个人在几个月前突然没了消费记录,呃……」 警官正看到一半,阎桓却已经一目十行地把屏幕上的内容都读完了。 他轻轻哼笑了一声,说了句谢谢,解除警官身上的法术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警官如梦初醒,看着档案室的电脑桌面一阵愣神:「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 阎桓将取回来的那一袋小瓶子都摆在桌上,拉开衣服拉链,温声说道:「师父,我们回到昨晚的套房了。」 沈夜惟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立刻就从阎桓身上飘了下来,幻成了之前的人形。 他随手拨弄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长髮,点点头:「辛苦了……我刚刚……」 第12页 好像睡着了一会…… 所以,为什么会回到套房?不是说了要查一查田蕾的相关信息的吗? 「师父,你看看,之前你见到的是不是这种小瓶子?」 五颜六色的,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沈夜惟随手拧开了其中一瓶,这东西气味有点大,熏得两个人一阵不舒服。 「很像,颜色和大小也差不多。」 沈夜惟屏住唿吸,在桌边坐下,「就是瓶子形状稍微有点不一样,但瓶盖上都有一个这样的小刷子。」 「可能是牌子不同。」阎桓道,「我大概看了一下,这个好像是涂在指甲上的,女性用的居多。」 「指甲?」 沈夜惟下意识张开了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说起来,自己以前收过不少女性徒弟。她们离开师门,独自修行之后,有几个人手指甲的颜色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之前从未留意过这些,倒是以前阎桓的小爪子,指甲挺长的,也很锋利,他经常督促阎桓磨爪子…… 阎桓用手机搜出了几张美甲的照片,拿给沈夜惟看。 沈夜惟对比之后就发现,自己变幻成人之后的手指甲,好像比一般凡人的指甲要长一些。 阎桓笑着晃了晃手机,「我查过了,这家洗浴中心楼下有一家专门替女性做指甲的店,我们一块去问问?」 「好。」沈夜惟点点头。 …… 洗浴中心一楼,有一家名为可爱多的美甲店,和这家洗浴中心有合作。 桌前坐着老闆娘和她的员工。见到这两个男人进来,她们感到一阵稀奇,但还是非常热情地迎接了他们。 「你这手指可真漂亮!像白葱一样!做完美甲之后请务必给我们家当个手模!谢谢!」 老闆娘拉着沈夜惟的手,还拿着一个美甲样板,递到沈夜惟面前:「客人,你喜欢哪一种?我觉得这个颜色和款式挺适合你的!」 还没进过这种地方的沈夜惟,一脸懵逼。 虽说要了解这些凡人的生活细节,自己亲身体验一下是最快的,但他有点无法容许自己的指甲变成这么奇怪的颜色。 更何况,这东西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 「给他挑一款吧。」沈夜惟指了下阎桓,「是他说要做。」 阎桓:「?」 自己只是提出来看看,怎么到了师父的嘴里,就变成了「自己说要做?」 沈夜惟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大眼。 凡人看不出来,阎桓可是看得见——这人的绿色眸子里是写满了套路。 师父他,明明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阎桓噘着嘴,一脸别扭地在桌前坐下。 即便是幻化成凡人的模样,他的身高也依然夸张——腿几乎无法放进桌子里,他只能斜着坐。 「我看这一款挺适合您的,您觉得呢?」老闆娘拿着样板,指了指那款深棕色的美甲。 阎桓郁闷的说不出话来。 他堂堂一狼王,要是万一被属下们知道自己在这种地方给指甲涂颜色,他绝对是会被属下们集体笑话的! 这个天杀的沈夜惟,却站在自己背后幸灾乐祸地偷笑。 老闆娘拿出指甲刀,笑着说道:「我先帮您修一修哈,您的指甲怎么那么尖啊……」 阎桓看见指甲刀,吓得心都缩了一下。 「等等。」一旁围观的沈夜惟皱起眉,问道:「还要剪指甲?」 「嗯,是啊,因为要贴甲片,不把原来的指甲剪短……」 说到这里,阎桓瞬间就把手缩了回去。 「我以为是在指甲上直接涂色。」沈夜惟认真道。 「嗯,这是两种不同的形式。」老闆娘非常耐心地给他们解释,「如果是贴甲片的话,一般是要把原先的指甲剪短一些的。」 沈夜惟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见那些小瓶子的时候,陈雪玉的指甲颜色好像和原来的确实有点不一样! 变成红色的了! 他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猜测——田蕾帮陈雪玉剪了指甲,然后她在火车站台上交给老头的那一小包东西,也许就是陈雪玉的指甲! 「那我不要贴甲片了,能否不剪指甲?」阎桓粗着嗓子,可怜兮兮地问。 「可以啊!你不想剪,那就省了贴甲片这一步了哦!」老闆娘笑道,「我直接给你上色。」 …… 从美甲店出来后,阎桓看着自己被涂成棕红色的手指甲,上面还黏上了白色小雪花和小蝴蝶结的图案,心中的郁闷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狼王的爪子,已经威严尽失了。 倒是沈夜惟,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 「笑什么?」阎桓没好气地问。 沈夜惟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想起了阎桓小时候被自己捉弄时的模样了。 第9章 崩塌的形象与邪鬼 那时候的阎桓只有几个月大,跑步都还跑不利索,却非常的粘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沈夜惟身边。 沈夜惟在山洞里打坐的时候,尾巴会露在长衣外面。 这只小狼崽子,就用他的那双毛绒绒的小爪爪,不停地抓挠着沈夜惟的尾巴,仿佛这根绿色的尾巴就是他的玩具和猎物。 那时候的阎桓也不是很懂,尾巴对于沈夜惟来说,有多么敏感。 第13页 沈夜惟被他抓的心烦,无法专心打坐,瞬间就把尾巴收了回去,变出了一双人的腿。 腿就那样缩在长衣下,但在阎桓的视角里,沈夜惟的尾巴就是凭空消失了。 阎桓呆滞地站在原地,沈夜惟还低声说了句:「我的尾巴被你弄丢了,你要怎么帮我找回来?」 小狼崽子听到后非常震惊,也非常焦急,开始在山洞附近,到处寻找那条「丢失的尾巴」。 那阵子,阎桓茶不思饭不想,时不时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找不到沈夜惟的尾巴,他一直耷拉着脑袋,也没心思去玩别的「小玩具」了。 某一天,沈夜惟在山里的温泉池里泡澡,阎桓躲在石头后面偷看。他发现,沈夜惟的尾巴竟然自己回来了,这件事才算过去。 那时候的小狼崽子真的很可爱,他一郁闷,沈夜惟就更想欺负他了。 「走了。」 阎桓盯着沈夜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小诗和颜逸已经回房间了。咱们也回去吧。」 「好。」沈夜惟淡淡道 正好,也让他们也欣赏一下,你那美丽的手指甲。 …… 套房内的桌子上,摆着小诗和颜逸从外面买回来的晚餐。 一整桌都是鱼肉和鲜虾,看起来非常壮观。 「师父,你尝尝这些,这些鱼片都是生的。」小诗将芥末和酱油都倒进小碟子里,「我看好多凡人都这么吃。」 沈夜惟扫了一眼小碟子里的绿色膏状物,站在桌前都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气息。 不过,这也在他们可以吃的食物范畴之内。入座后,沈夜惟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在碟子里蘸了蘸,仔细品尝了一下。 「有点沖,还挺好吃的。」沈夜惟看了一眼阎桓,轻声道,「你怎么不吃?」 阎桓:「……」 不是他不想吃,这东西他以前就试过了,很美味。 可是,一旦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颜逸绝对会立刻发现他指甲上的小雪花和蝴蝶结。 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阎桓把今天下午了解到的关于田蕾的消息,和大家都说了说。 「众所周知,凡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尤其是消费记录。」 阎桓默默道,「田蕾的消费记录,在陈雪玉失踪三个月后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没有人替她报失踪。」 「所以,失踪的人数增加到了两人,是吗?」小诗问道。 阎桓点了下头,并报出了田蕾的生辰八字。这是他根据资料上的出生日期和时间推断出来的。 沈夜惟还在吃着生鱼片,默默道:「明早把房退了吧,我们去瑰城。」 「瑰城?」 「嗯,在张丽娟的记忆里,田蕾曾在瑰城的站台上和一个老人进行过非常短暂的交谈。她还把一小包东西交给了那个老人,这应该是事情的关键。」 沈夜惟喝了一口热茶,继续道,「去瑰城看看,一定会有线索的。」 听着他们讨论这次委託的进展,颜逸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首领的两只手上。 他记得首领是很喜欢吃生鱼片的,可今天,为什么首领迟迟不动筷子呢? 他还把手一直揣在口袋里,肯定有问题! 「她交给那个老人的东西,会是什么呢?」颜逸一边问,一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桌边的酱油瓶。 酱油瓶从桌子上掉了下去。 阎桓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酱油瓶,并将它重新摆回桌上。 颜逸:「……」 小诗:「呃……」 沈夜惟继续吃了一口鲜虾,默默道:「可能是陈雪玉的指甲。」 阎桓瞥了一眼颜逸,后者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桌上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双手放在了桌上,请在场的小弟颜逸,和师弟小诗尽情欣赏自己的美甲。 「原来的颜色看腻了。我就去换了个颜色,换换心情。」阎桓硬着头皮解释道。 「首领……」颜逸都要感动哭了:「您是为了调查吗?这牺牲也太大了吧!这蝴蝶结……」 和您往日的风格极其不符啊! 小诗忍不住笑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师父,你说呢?」 沈夜惟点了点头,认真道:「确实感觉挺不错。你的指甲看上去不像兇器了,反倒多了一丝可爱。」 阎桓:「…………」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狼王的威武形象已经崩塌了。 夜晚,套房内的灯都熄了。 颜逸负责在外面巡逻,沈夜惟和小诗各自坐在沙发上打坐。 坐在窗边的阎桓,收回了落在沈夜惟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这片夜空。 红色的眸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也开始变得黯淡,也多了一分寂寞。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月色很美。 …… 「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门下的弟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沈夜惟冰冷的声音迴荡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已是冬去春来的时节,大地的那股芬芳气息,阎桓至今都无法忘怀。 「不!求你了,别赶我走!」 他哭着跪在地上,伸手扯住沈夜惟的衣摆,拼命地恳求着,「师父!求求你了!」 「别再叫我师父。」 第14页 沈夜惟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随手就甩开了阎桓。 地上的那片灰烬,很快就被风吹得一点痕迹都不剩下了。 沈夜惟转过身,朝远处走去。 阎桓直接现了原型,变回白狼的模样,拼了命地在沈夜惟身后追赶,就像他小的时候一样。 「师父!」 「师父!你等等我!」 「沈夜惟……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无论他怎么跑,都无法追上沈夜惟的脚步。 他小时候的腿是那样的短,奔跑速度也比现在慢得多,每次跑几步就能追上沈夜惟……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人的背影,连同他的气味一起,就这样消失在了树林之中。阎桓追不上,也找不到他了。 …… 一抹阳光洒在阎桓的脸上,他勐地睁开眼,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一条腿居然还搭在窗边…… 「嗯??」阎桓试着抬了抬手指,发现自己又动弹不了了,惊唿道:「师父??你是不是又……」 「师父看你坐在窗边睡着了,怕你掉下去,就对你施了定身法。」 小诗一边吃着昨晚没吃完的生鱼片,一边说道。 沈夜惟依然坐在沙发上。他缓缓睁开眼,手指一弹,阎桓便能重新活动了。 阎桓立刻从窗边跳了下来,笑嘻嘻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抱歉……本来只是想吹吹风,没想到居然睡过去了。谢谢师父救我,我就知道,师父是疼爱我的。」 颜逸已经无语了。 他总觉得,首领对沈夜惟的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只要一逮到机会,他就捧沈夜惟。 沈夜惟也默不作声地瞥了阎桓一眼。 两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就算阎桓真的掉下去了,也不会摔死。 最多就是造成一些凡人们的恐慌。 所以,沈夜惟不只是用了定身法,还用了障眼法。 这样一来,街道上的人就注意不到这十几层楼的窗户上还挂着一个人了。 四个人用传送法术直接去了瑰城的火车站。 沈夜惟在站台上走了一圈,点点头:「就是这里。那个老头就是坐在这里的。」 「瑰城啊。」 阎桓点了根烟,一边回忆一边说:「以前我有一次接凡人的委託,来过一次。这瑰城好像藏着一个专门练邪术的人。」 「长什么样子?」沈夜惟问他。 「是个男的,别的我记不清了,起码三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如果再见到的话,我应该能通过气味认出来。那个人当时被邪术反噬,还毁了容,我就没管他。」 沈夜惟记得那个老人的容貌,觉得应该和阎桓说的不是同一个人。那个老头就是很普通的长相,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有,自己肯定会有印象的。 「先从火车站离开吧,这里人太多了。」沈夜惟说道。 阎桓却站在原地掐了个口诀,直接把他们几个传送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小山村里。 沈夜惟:「?」 「我去,怎么突然传送了?吓我一跳!」小诗扶额道。 「首领,这是哪里?」颜逸也忍不住问道。 「只是确认一下。」 阎桓眯起眼睛,「我闻到了……那个人还活着,这附近有他的气味。」 沈夜惟顺着阎桓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除了远处的一座双层的房子以外,他还看见了阎桓食指指甲上的小雪花。 算了,来都来了。 顺便看看这位使用邪术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吧,下次去冥府的时候可以告知一下崔判官。 「指甲挺不错。」 沈夜惟这样说着,朝那栋房子走了过去。 颜逸顿时对阎桓投出了同情的目光。 阎桓:「……好师父,咱能不提这茬了吗?」 这个村庄非常偏僻,却有不少户人家。对比之下,那栋双层的房子在这里算是装修的比较豪华的了,院子门口还摆了很多挂件。 在距离房子十米左右的位置,沈夜惟停下了脚步。 他皱着眉,盯着房子二楼的那扇窗户。 窗户上有一道剪影,同样在打量着他们。 根据剪影的外形,无法判断是男是女。因为它整张脸都是黑色的,圆圆的黄色眼睛里,透着一股煞气。 在他们四个人里,小诗修为最浅,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师父……那是……」 第10章 执念的幻觉 「好像是人为饲养的邪鬼。」 沈夜惟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氛围,「阴气真重啊,看来这邪鬼的伙食不错。」 「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这东西呢。」阎桓仰着脸盯着窗户,轻声道:「小鬼而已,不足为惧。」 沈夜惟稍稍怔住。 「区区判官!区区冥府!根本不足为惧!」 那时候,幻成了白狼的阎桓,红着眼对自己吼出了这句话。 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阎桓吼完之后,整个冥府都跟着颤抖,万鬼的爆鸣令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小诗的声音把沈夜惟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师父……我好难受……」 「首领……」颜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也有点不舒服……有点想吐……」 沈夜惟和阎桓交换了一下眼神,让小诗和颜逸到远一点的地方等着。 第15页 两人并肩踏进了院门,一个下意识往左,一个下意识往右。 「看看,和我不一心的徒弟,无论过了多少年,还是和我不一心。」沈夜惟藉机吐槽。 「师父……」 阎桓对此早就没脾气了,「咱们这是两头戒备,万一院门口有埋伏呢?还有,我闻到了很重的血腥气,你小心一些,别让那东西污了你身上的仙气儿~」 沈夜惟:「……」 仙气儿又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又还没成仙,只是个半妖半仙的修行者。 「看来这人是算到了,算到我们会来找他。」阎桓推开了房门,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阵儿:「没感觉到屋子里有活人的气息。」 沈夜惟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这院子里的树,泥土,都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土里埋了什么东西。 「发现什么了吗?哇……看来后院儿就是这血腥气的源头。」阎桓捂住鼻子,感嘆道。 沈夜惟抓了一把泥土,用手指搓了搓:「挖开看看,这下面有东西。」 「师父,不行。我这指甲新做的,这么漂亮,怎么能挖土呢?」 沈夜惟翻了个白眼。 「好吧……那师父你也得来帮我,咱们一起。」 阎桓说着,用眼神暗示沈夜惟:你背后的窗户。 沈夜惟既没有转身也没有转头,同样以眼神回应:我知道,我们先不动声色。 那只邪鬼全身都长着黑色的毛髮,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 它的嘴巴已经稍稍张开,露出了嘴里的血红色獠牙;眼睛比刚才远看的时候还要夸张,眼珠是黄色的,大小像两个桌球。 …… 远处,小诗和颜逸站在村子的路口处,各自伸着头朝那栋房子里张望。 「师父他,不会有事吧……」小诗忍不住担心起来。 「我们首领不怕邪鬼,你放心,他会保护你师父的。」颜逸道,「只是我的修行还不够,唉,真是惭愧。」 「切,他可是你首领的师父,谁保护谁啊?」小诗反驳道。 「那你还担心什么?」 颜逸笑了笑,「我们别过去给他们添乱就行。顺便再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了。」 …… 越往下挖,血腥的气息就越浓。 先是挖出来了一只骨灰盒大小的盒子,上面还贴着符纸。 沈夜惟看了看符纸,撕下之后就打开了骨灰盒。 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碎片,是人的骨头。有几块骨头,上面还镶着金子。 镶金骨头…… 沈夜惟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窗户上的那只邪鬼,邪鬼的嘴巴长得比刚才大得多,獠牙很长,没有舌头。 两人来到树下,挖开了树下的泥土。 「有了,还有一个罐子。不对,好像是个大花瓶……唔,这味道真是难以形容。」阎桓蹲在地上,眉头也皱了起来。 「让我来吧,你往旁边站一站。」沈夜惟绕到另一个方向,双手抓住花瓶的口部,直接把它从泥里拔了出来。 花瓶是深红色的,口被封住了,和委託人形容的基本一样。 封口处,也贴着一张符纸。 「要打开吗?」阎桓问他。 「嗯。」 沈夜惟稍稍掀了一下花瓶封口处的塞子,一股腐烂的恶臭气息顿时灌入两人的鼻腔。 「噫,这味道,像已经了腐败了的水煮肉。」阎桓默默道。 沈夜惟差点被他这话噁心的吐出来,瞪了他一眼。 「抱歉,这位逝者,请恕我嘴贱,我一定帮你伸冤……话说,这该不会是陈雪玉吧?」阎桓继续道,「你之前说的镶金骨头和泡着躯干部分的花瓶,都找到了。」 「她的头应该也埋在这附近,找出来确认一下吧。」 沈夜惟思考了一阵,回想着自己刚刚绕着院子走时的感觉,然后道:「按照五行方位来算,应该在……中间。」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中间的那栋房子。 原本贴在窗户上的邪鬼,突然不见了踪影。 沈夜惟默默道,「先把头找到,我就能通过骨相来判断是不是她。我们先进屋看看吧。」 阎桓一拍脑门——对呀!师父还有替凡人看骨相这个本事呢!自己居然忽略了! 一楼的客厅阴森森的,家具不多,一张方桌两张椅子,还有个老旧的沙发和茶几。 地板都铺了瓷砖,方桌旁边的柜子上,供着一尊沈夜惟从来没见过的雕像。 整间屋子都充斥着一股发霉和香火的混合气味。 「那只邪鬼怎么不现身了?」 阎桓朝前伸出手,神情好像在逗弄宠物:「嘬嘬嘬,我这有好吃的,小邪鬼呀~你快现身吧!快到爸爸面前来呀~」 沈夜惟也觉得有些疑惑。 如果这邪鬼不攻击他们,那屋主将它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别闹了。找找看有没有地窖之类的,或者看看有没有哪块砖有被掀起来过的痕迹。」沈夜惟道,「不会是别的地方了,她的头骨应该就埋在这栋房子的地下。」 「好。」 阎桓往里走了走,很仔细地查看着地上的地砖。 沈夜惟正想去另一个方向搜查,却发现门外不止何时站了个白髮白鬍子的老头。 老头看着「仙气」飘飘,身穿白色长衣,样子十分慈祥。 第16页 他对沈夜惟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并示意沈夜惟——你的那个徒弟是看不到我的。 沈夜惟心生怀疑,但他确实能看得见这个老头身上的金光,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上仙自带的仙气? 「阁下就是沈夜惟吧?」 白鬍子老头朝他微微一笑,声音直接出现在了沈夜惟的脑海之中。 「我是天庭派来的仙官。经过我们对你这几千年来的观察,我们认为你的修为已经符合成仙的条件。」 「你尚有三劫未渡。」 老头掐着手指,注视着沈夜惟。 「如果你愿意,最后的三劫可以等你跟我到了天庭,加入仙籍之后,再做安排。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成仙,是沈夜惟几千年来为之奋斗的目标。 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不知为何,沈夜惟心里并不想立刻给眼前的这位「神仙」答覆,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阎桓。阎桓正蹲在地上,似乎在很认真地检查着地砖,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 沈夜惟低声问了句:「可有什么条件么?」 老人淡淡一笑,伸手指了一下阎桓。 「他曾杀死过一位判官,以及数位阳间行走的阴差,还篡改了生死簿,罪孽深重。你作为他曾经的师父,若想成仙,就要早日挥剑斩断这孽缘。」 「在这世上,只有你才能亲手把他送入轮迴,这你比谁都清楚。」 老人直勾勾地盯着沈夜惟的眼睛,「这也是天庭在给你机会,希望你能弥补你曾经犯下的过错。」 沈夜惟张开手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是啊,阎桓会成为今天这样,处处和冥府作对,也正是千年前的自己种下的因,才有了现在的果。 「师父,你怎么了?」阎桓一边问一边朝沈夜惟走了过来。 红色的眸子里依然透着一股小时候的清澈,沈夜惟看得迷煳了一下。 「沈夜惟,动手吧。」老人催促道。 「无事。」 沈夜惟说着,缓缓抬起头,快速掐了一个口诀,反手指向了门外站着的白鬍子老头。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哀嚎声,老头消失不见,沈夜惟也勐地从刚刚的魔咒中醒了过来。 同时醒过来的还有阎桓。 两人并肩站在这栋房子的大门口,其实还没有真正地踏进一楼的客厅。 沈夜惟转头看着阎桓,恰好阎桓也在此时把脸转了过来,四目就这样交汇在了一起。 看着阎桓的眼神,沈夜惟心底一沉。 他的目光空洞的像是陷入了无边的寂寞,这世上仿佛只剩下他阎桓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直到永远。 「你……」沈夜惟顿了顿,问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阎桓收回了目光,把脸转了回去,人也恢復成了之前的神态,「看来得先把那只邪鬼抓住。不然它还会冒出来再次蛊惑我们的心的。」 刚刚他们俩都中了邪鬼的法术,沈夜惟看到的是自己千年来修炼成仙的执念,不知阎桓都看到了些什么? 如果这种法术是针对个人的执念,那他们两人看到的内容应该是不一样的。 因为沈夜惟很清楚,阎桓并不想成仙。 第11章 他不在,你就不喊他师父了? 然而,师徒二人在这件事上却是一脉相承,出奇地默契。 沈夜惟没有主动问阎桓,阎桓自己也没提,自然也就没问沈夜惟究竟都看到了些什么。 两人各怀着心事,一块来到了客厅方桌旁供着的那尊像面前。 阎桓看着这尊不伦不类的像,心生厌恶,直接抓着它的头将它从供桌上提了起来。 周围的温度顿时就比刚刚又低了许多。 阎桓十分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对着那尊像道:「小东西,在这跟谁搞事情呢?」 说着,他「咔嚓」一下掰断了这尊像的胳膊,那阵尖锐的哀嚎声再次出现在两人周围。 「师父,头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它的头也掰掉了。」阎桓看着沈夜惟,说道。 「留它做什么?」 沈夜惟不等阎桓动手,自己把手掌贴在了这尊像的脑袋上,五指一发力,从像里抓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那团影子还在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尖叫,一双桌球大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 沈夜惟在空中写了几个古代文字,一掌拍到了这只邪鬼的脑门上。 邪鬼的尖叫声顿时越来越远,很快,两人就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了;周围的温度也在渐渐回升,变得和屋外的温度一样。 邪鬼被打进了它该去的地方。 「你说,三十年前这老头还没有养邪鬼,是吧?」 沈夜惟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养出这种玩意,这老头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不能轻视。」 阎桓点点头:「上次碰见了没管他,确实是我的疏忽。」 「这样看来,那老头现在的容貌也未必是他原本的模样。」沈夜惟在屋内来回走动着,「既然他会邪术,那么用邪术修復他被毁容的脸,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嗯。」 阎桓吸了吸鼻子,「那只邪鬼不在了,屋内的气味比刚才清晰的多,我大概知道头埋在什么位置了。」 他走到一处瓷砖附近,把地上的那几片瓷砖都掀了起来:「看,只有这下面是泥土,而其他地方都是水泥。」 第17页 十分钟过后,沈夜惟的手上多了一包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有非常大的气味散发出来,说明这绝对不是被密封过的。 「阎桓,你说,她的头现在会是怎样的状况?」沈夜惟突然问他。 「按照时间和这泥土的情况,再加上这个包装来看,应该还没有完全腐化……呃,可能,还有肉在上面……」 沈夜惟点了下头,「走吧,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把它打开,然后再回来调查。」 说着,沈夜惟手掌对着地面,一条筷子粗细的小蛇从他的袖口里钻了出来,在客厅爬行了一阵儿之后就不见了踪迹。 阎桓感到一阵亲切——这是沈夜惟用法术幻化出来的小蛇,一般用在盯梢或者探听情报上,六个小时后便会自己消失。 在自己小的时候,沈夜惟如果有事外出,便会在他们的住处留上一条这样的小蛇,陪着自己。 他现在这么做是为了盯着这栋房子,看看那老头会不会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悄悄返回。 两人从房子里出来后,发现小诗和颜逸正站在路口处,和一个大婶在聊天。 大婶给他们讲了许多那个老头的事迹,说他是个神人,村里有谁有疑难杂症了,都会找他帮忙看看。 不过找他帮忙也不是免费的,除了需要支付巨额佣金以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要求。 「需要一小杯六个月以下的婴儿血。」 大婶悄声对他们说,「就平时咱们喝白酒的那种小酒杯。也不知道他拿东西要干嘛……你们想想,这东西多难搞?我们家啊,觉得他的术法不正,从来没找过他帮忙。」 看到师父在远处给自己递了个眼神,小诗赶忙谢过大婶的这些信息,和颜逸一块跑了过去。 「师父,怎么样了?」小诗看了一眼师父手上端着的东西,错愕道:「这是……」 「我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沈夜惟轻声道,「全部拆开,味道估计会很大。」 …… 四个人传送到了深山里,沈夜惟找了棵树,把那颗头放在了树下。 他一点点撕开外面的「包装」,不停地有驱虫从里面爬出,更加印证了阎桓的猜想。 「呃,这味道……」 颜逸捂住鼻子,虽然这种场面他以前跟着阎桓不是没经歷过,但还是有点习惯不了凡人死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具头颅呈现出高度腐败的模样,小诗和颜逸的脸色都很难看。 「唔……」沈夜惟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盯着那具头颅看了半天。 「这具头颅不是陈雪玉。颧骨高度和下巴的形状,都不一样。」 「不是陈雪玉?」阎桓有点疑惑,「那会是谁?这骨头和内脏的摆法……」 「应该是田蕾。我在张丽娟的记忆里看过田蕾的面相。」 沈夜惟默默道,「这老头……能养出那样的邪鬼,肯定餵过不止一餐。如果在院子里一直挖下去,说不定能在那栋房子里挖到无数凡人的尸体。」 「师父,那现在怎么办?」 沈夜惟嘆了口气,「报官吧……哦不,是报警。总得有人替她收尸吧?」 这个工作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复杂,因为他们只能匿名报警。 再加上,沈夜惟还得用各种法术把自己和阎桓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忙活完之后,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小诗和颜逸不用跟着,就坐在马路边上观察来来往往的车辆。 阎桓则是悄悄跟踪那些法医,确定田蕾的遗骸都被运走后,才返回寻找这二人。 「沈夜惟呢?」阎桓问他们俩。 「怎么,他不在,你就不喊他师父了?」 小诗反问完,回答道:「他去了冥府,找崔判官去了。」 听到崔判官三个字,阎桓抿了抿嘴,心里不受控制地生出一阵儿厌恶感。 那个玉面假正经,老是说一些有的没的来煳弄师父,还悄悄给师父送一些小礼物,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阎桓点了根烟,指了一下路对面的早餐店,「走吧,我们去那里等他,顺带吃个早餐。」 三人进了店,小诗端着自己的豆浆和油条刚在桌前坐下,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 「哇!师……老闆,您这回来的也太快了吧?」小诗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过去没几分钟啊。」 「嗯。」 沈夜惟扫了一眼阎桓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早餐,似乎是他特意为自己点的。 以前沈夜惟成年累月的不吃东西也不会有任何问题;自打和阎桓重逢之后,这几天吃的饭都快赶上他以前一年的量了。 「师父,你的脸色不大好呢。」阎桓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豆浆,「是和崔判官吵架了么?」 沈夜惟抬眼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下到冥府之后,这些判官和十殿阎王们对这些事居然一问三不知。细查之后才知道,田蕾确实是已经死了,生死簿上记载着她的死亡,还有杀死她的人的名字。 按理说,不是自然死亡的人都需要由阴差来勾走魂魄。可冥府却没有一个阴差勾过田蕾的魂魄,这个女孩的魂魄下落在冥府根本查不到。 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沈夜惟自然生气。 可崔判官却说,凡间有人去世,他们这边的鬼使会收到勾魂令牌的,没有令牌的话就只能等魂魄自己到冥府来报导了。 第18页 沈夜惟压下怒意,又让崔判官帮忙查了一下杀死田蕾的兇手。 「这老头杀了这么多人,崔判官却说,此人阳寿未尽,无法缉拿。」 沈夜惟继续说道,「那生死簿上都写了,老头名叫吴志远,今年已经371岁了,就这还阳寿未尽呢。崔判官说完,我差点把他的桌子掀了。」 阎桓轻轻哼笑了一声,「是啊,如果他拿别人的阳寿来续自己的命,冥府那边查到的自然是这个结果。所以,他这回又送了你什么礼物?」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心说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怎么说的好像每次我去冥府,崔判官都要送东西给我似的? 「我看啊,他们的纪律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小诗吐槽道,「冥府养了很多阴差,但不是每一个阴差都是那么尽职尽责的。毕竟这其中也有为冥府工作赎罪的恶鬼。」 沈夜惟嘆了口气,大口大口地喝着豆浆。 嘿,这东西加了糖,甜甜的,还真是好喝啊! 「师父,你喝的这东西……」小诗看着沈夜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挺好喝的。怎么了?」沈夜惟问他。 「呃,没什么。我之前在一份杂志上看到,这东西很神奇,凡人女性喝的多了,能……能……」 「能什么?」 「能丰……胸。」小诗说道。 沈夜惟刚喝进去的一口豆浆,直接喷了出来。 豆浆是阎桓给他买的。 阎桓见状,瞪大了双眼,辩解道:「他胡说!师弟,你怎可这样陷害你的大师兄?!」 「我没有啊。」小诗指了一下远处招唿客人的老闆娘,「师父,不信你问老闆娘,看看有没有这回事。」 颜逸居然在一旁点头附和:「首领,确实是这样的,豆浆是有这个功能。我记得我前阵子好像……」 从手机上刷到这条科普,还跟你提过的吧? 沈夜惟已经不想听阎桓辩解了。他兇狠地瞪了阎桓一眼,赶忙用两只手检查着自己的上身。 自己是男的,而且只喝了一杯……应该不会那么快长出来吧? 第12章 手机与超级奶爸 阎桓盯着沈夜惟,眼神极其无辜:「师父,豆浆真的很好喝。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而已。」 沈夜惟转头看了一眼隔壁桌正在吃饭的客人,有个身材偏胖的男人也在喝豆浆。他的胸就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这东西的缘故。 「如果,万一,我的身体突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改变……」 沈夜惟瞪着阎桓,目光冰冷到了极致:「接下来的几百年,我就把你封印进豆浆里,让你做这个世界上胸最大的男人!」 阎桓撅了噘嘴,目光落在了沈夜惟的胸口处。 师父的身材就是太纤瘦。 抛开威胁不谈,如果……豆浆导致了师父的形体改变,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 过了十几分钟,沈夜惟感觉身上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以后吃凡人的食物也得更加小心了。别哪天一不小心吃着什么东西,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可就完蛋了。 「行了,说说正事。等天黑了,我想再去老头的房子里调查一下。」沈夜惟道。 阎桓接话,「嗯,白天那里有警官在进行调查,老头大概也不会再回去了。」 四个人用法术来到了村庄后面的深山里,只待天黑,他们便可行动。 还是老样子,沈夜惟找了个地方打坐,阎桓就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小诗和颜逸负责放风。 「唉。」 颜逸站在远处,看着石墩上坐着打坐的沈夜惟和首领,忍不住嘆了口气。 「你又嘆什么鸟气?」小诗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首领一直跟在你师父旁边,想的都是你师父的事。」 颜逸满面愁容,「好像他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下属了。」 「难道不正常吗?我都没吃醋,你还吃上醋了?」小诗满脸的问号。 「那怎么了。我有种失宠了的感觉。」 颜逸默默道。 小诗也嘆了口气:「不过,在你们找到我们的地址之前,我确实不知道师父以前收过一头狼做徒弟。以前也没听师兄师姐们提过,估计他们也不知道。」 颜逸笑了笑,「我跟着首领有好几百年了,他的事我基本上都清楚。但是……也就是今年吧,我才知道首领居然和沈夜惟有关系,而且竟然还是这样的师徒关系。」 「之前听一些前辈说,几千年前,沈夜惟的名字在修仙者的行列里就已经非常出名了。而我们首领,是最近几百年才建立的现在的组织。」 小诗得意地笑了——现在知道我师父和你首领之间的差距了吧? 不过说真的,阎桓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仅仅几百年,他们的组织的影响力几乎就已经赶上了沈夜惟。 这些事,小诗早就提前了解过了。他还猜测,师父沈夜惟应该比自己更了解这个狼组成的组织,只是他不提罢了。 冬天天黑的都比较早。为了谨慎起见,四个人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多钟,确认那栋房子里的警官们都离开了,他们才悄悄地进了院子。 老头的房门口贴着警方的封条,院子各处也拉起了警戒线。 「啧,他们没少挖这里的地啊。」 第19页 沈夜惟看着坑坑洼洼的院落,观察着每个土坑里的血腥痕迹。 事情和他猜测的差不多,这老头害过很多人。田蕾应该只是其中之一。沈夜惟想找一找田蕾的魂魄,这样说不定就能问出陈雪玉的下落。 但想法是想法,在凡间要想找到这样一个的亡魂,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搞不好田蕾的魂魄已经被之前的那只邪鬼给吃了,那就更是线索中断。 四个人没去动门上的封条,直接传送进了屋子。周围一片漆黑,为了谨慎起见,沈夜惟还是在手指尖上召唤了一小团火,用来照明。 「不管发现了什么细节,都要及时告诉我。」沈夜惟对小诗说道。 「是,师父。」 因为一层的摆设并不多,他们的搜查重点都放在了二楼。 二楼有三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里摆着一张老式的弹簧床,还有一张圆桌。桌上干干净净,看来有很多东西都被警官们带走调查了。 「大多数情况下,警官只会带走和案件有关的东西。」 颜逸说道,「这老头会这么多邪术,按理说应该也有什么法器或者符纸才对,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别说这老头的房子里没有厨房,也没有食物,连日常生活的日用品都没几件。」 小诗说道,「即便是我们这种修仙的,住的地方也有厨房啊。食材方面,虽然不多吧,但仔细找找也能找到食物或者水果。」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沈夜惟默默道,「这老头平时不住这里。他只是在这里养邪鬼或者干一些坏事。毕竟这里很偏僻,村民也很少到这栋房子附近来。」 阎桓到处嗅了嗅,最后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 今天来的警官大概也做过一样的事。 床底下的瓷砖看起来和一楼的差不多,阎桓伸着胳膊到处摸了摸,然后用指甲勐地掀开了其中一块瓷砖。 「首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颜逸问完,沈夜惟也转过头看着阎桓。 「把床搬开。」阎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床底下有东西。」 颜逸和小诗立刻动手搬床。果不其然,掀开床底下的地砖后,发现这二层和一层之间有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的是一本非常老旧的书。 沈夜惟看了一眼书上的字体,默默道:「这是t国的文字。」 如果是放在以前,沈夜惟就得多方打听,寻找懂这些文字的人,以前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但是现在不同了,手机上的翻译软体可以直接拍照翻译,非常方便。 在场的只有阎桓和颜逸有手机,两人各自下载了个翻译软体,从这本书的第一句话开始进行拍照翻译。 「小诗,我记得几年前你也说你买了部手机。」沈夜惟在一旁等待的时候,突然问道,「你的手机呢?」 小诗吐了吐舌头,「早就坏了啊。哦对了,师父,现在听说有新手机上市了,您看……」 「怎么?」 「现在的凡人都带这玩意出门,要不咱们也……」小诗一边绕着手指,一边看着沈夜惟,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你想再买一个?」沈夜惟道,「想买就买吧。」 「可是价格方面,呃……可能需要您报销一下。」 小诗说了一个数。 沈夜惟顿时就皱起了眉:「这也太贵了吧?不就是个能随时携带的电话吗?」 虽然他不缺钱花,但是……这东西这么小,怎么能卖的这么贵呢?是金子做的吗? 阎桓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默不作声地从翻译软体切了出去,点开了某个助眠软体,播放了一段小桥流水的声音。 一阵放松感顿时袭击了沈夜惟。 他转头问阎桓,这是什么?你怎么会发出流水的声音? 「是不是觉得很亲切?」阎桓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然后拍下了沈夜惟此刻的表情。 「手机可不只有电话功能。」阎桓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到沈夜惟身边,「你看,给你拍完照之后还能给你加个美颜特效。如果你想看大胸……」 阎桓自拍了一张,并在自己的胸前加了亿点点特效。 沈夜惟目瞪口呆地看着正方形小设备里的阎桓,简直像个肌肉发达的超级奶爸。 能一次奶二十个孩子的那种…… 他知道现在的凡人科技进步很快,照相什么的也非常便利,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而且,这东西还能翻译别的地方的文字。 这样看来,沈夜惟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买一部手机了。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多了一项看奶爸的娱乐方式…… 「翻译的怎么样了?正事要紧。」沈夜惟问他。 「嗯,大概了解了。这本书上记载的都是早古时期的术法,而且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术法。」 阎桓说道,「但要想找到和陈雪玉指甲相关的术法,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多久?」 「按照我们现在的拍照和手机的翻译速度……呃,大概三天左右吧?毕竟手机也得充电啊。」 沈夜惟:「……」 几个人拿着那本书,在瑰城找了一家快捷酒店。 这里没有之前的那种能睡下好几个人的大套房。 前台听到他们四个人只开一间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第20页 「你们确定你们只开一间房?你们有四个人唉。」前天反覆向询问。 就算是古代住客栈,四个男人挤一间房也是有些奇怪的。 沈夜惟正准备问他为何不多开两间,阎桓却说:「我们有点穷,四个人只能凑出一间房的房钱,很抱歉。」 前台:「……」 你手腕上的手錶,可不是这么说的。 阎桓想的很简单——如果他开了两间房,那么沈夜惟一定会选择和小诗待在同一间房里,而不是和自己一起。 与其这样,还不如四个人都在同一间房里比较开心,反正他们四个都不怎么睡觉。 开个房也只是为了一边吃宵夜,一边给手机充电而已。 沈夜惟本想在街上看看还有没有卖手机的,早点买来可以帮着他们一块翻译这本书。然而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还在营业的,多数都是饭店。 阎桓给手机插上充电器,看着那百分之2的电量终于是续上了,忍不住松了口气。 「师父。」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夜惟,小声说了句:「我想吃烤羊肉。」 「那就去买吧,我看十字路口好像有一家烧烤店,不知道有没有卖羊肉的。」沈夜惟回答道。 「可我走不开。」阎桓头顶那毛绒绒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我得帮你翻译这本书。」 第13章 争宠 「行吧……」沈夜惟嘆了口气,「我去给你买。小诗,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陪你一起去吧,师父。」小诗直接道,「可以多买点,大家一起吃。」 「也好。」 两人离开了房间,颜逸感觉自己好像听到首领轻轻哼了一声。 「首领,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翻译吧。」 颜逸悄悄看了一眼首领头上的那对耳朵。 很明显,首领这会很不高兴,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那可是沈夜惟啊,他都答应替他们俩买宵夜了啊!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左右,那两人还没回来。阎桓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暴躁,翻书的动作都比刚刚大了许多。 「首领,这书已经很老旧了,经不起您这样大力地翻动它。」颜逸忍不住提醒。 阎桓低沉地嗯了一声,也没有接话。 同时,颜逸也一直在猜测首领越来越烦躁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现在的工作太枯燥的缘故。 该不会是因为,沈夜惟选择带着小诗一起出去卖宵夜,却没带首领一起吧? 如果首领是在和小诗争宠,那颜逸多少就能理解一些了——在组织的时候,自己有时也会和其他人争夺首领的宠爱……大家都是狼,争一下宠又怎么了? 不过,沈夜惟和首领之间的隔阂,颜逸都能察觉到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沈夜惟要渡劫,他甚至感觉沈夜惟都不想再见到首领了,更别提和他单独一起出门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那两人才提着大包小袋敲了敲房门。 阎桓嗖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几乎是用瞬移的方式来到了门口,满脸堆笑地开了门:「师父,你回来啦?」 沈夜惟将手里的一袋东西递给阎桓,「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吧。」 「好嘞!谢谢师父!!」 颜逸在一旁看的直嘆气——首领笑的像个孩子,怎么感觉有那么点可怕呢? 趁着阎桓和颜逸吃东西期间,小诗教了教沈夜惟,怎么用手机拍照,怎么上传到翻译软体。因为现在只有两部手机,四个人可以轮换着翻译。 阎桓已经闻到了肉的香气,笑嘻嘻地打开了师父给他买的那袋吃的。里面都是热腾腾的烤羊排,而且看起来像是三人份的量。 这不仅是他最爱吃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还是师父沈夜惟「专门出去」给他买的。 看吧!师父果然是疼我的!都不忍心让我饿着! 这样想着,阎桓用手指捏住一块羊排放入口中,仔细地品尝起来。 下一秒,阎桓的脑门上就冒了汗,眼泪夺眶而出,口腔中的爆辣感令阎桓觉得,自己仿佛能喷出火来! 「这可是为师专门跑出去给你买的。」 沈夜惟像个老人似的,慢悠悠地操作着刚刚学会的手机,一脸的云淡风轻:「把它吃完,不能浪费。」 「嘶~哈~」 阎桓张着嘴,「师父,我虽然闻到了辣椒味……可你这,到底放了多少辣椒啊?颜逸,快拿水来……我快过去了……」 颜逸:「……」 首领终于捨得理自己了啊。 「这手机怎么这么烫?」沈夜惟直接忽视了阎桓,把手机放在一旁,「会不会爆炸?」 「严格来说,是有可能的。」小诗笑着把充电器拔了,「先别插充电器了。我们就这样翻译,把电量耗尽,然后充电的时候让手机休息一会,我们也可以休息一会。」 …… 经过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努力,四个人终于找到了与田蕾事件相关的邪术记载。 根据记载,田蕾的遭遇,会让她死后魂魄变得分散,进而可以餵给一种邪鬼。这种邪鬼法力强大,只跟随能镇得住它的人,且如果一直给邪鬼餵食魂魄,它便不会反噬饲主。 这只邪鬼已经被沈夜惟打入地狱,即便他们找到了田蕾分散在这世上的残余魂魄,她也可能因为魂魄不完整的缘故而无法跟沈夜惟他们交流。 第21页 「小诗,你们留在这里继续翻译吧。」 沈夜惟将书递给他,「我和阎桓去一趟青城的秀山。如果我没猜错,委託人的魂魄应该就藏在那座山上。有些事我得跟她聊一下。」 阎桓一听,师父要带着自己单独行动了,心里一阵激动。 但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颜逸,你留在这里帮小诗。有什么发现,记得告诉我。」 「首领。」颜逸看着阎桓,语气突然有些阴阳怪气,「又不带我啊?」 「如果委託人是被秀山上的高人送到我那里的,那就说明那高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你们两个修为尚浅,一起去了,万一被当成妖邪之辈,要怎么应付?」 沈夜惟毫不留情,直接道:「到时候我们还得忙着救你们,太麻烦,正事要紧。」 「嗯嗯,师父说得对。」阎桓在一旁捧哏。 「好吧,师父,师兄,你们要小心哦。」小诗叮嘱道,「还有,我的新手机,嘿嘿~昨晚咱们已经讨论过型号了,我要黑色的,师父记得帮我买一下!」 沈夜惟嗯了一声,带着阎桓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秀山脚下。 「师父,你带着我一起,是不是因为我是你最得意的徒弟,见了高人也能随便应付?」阎桓笑嘻嘻地问他。 「不,不是。」 沈夜惟默默道,「毕竟我也是半妖半仙之躯。万一遇到了无法逃脱的情况,我就把你交给高人,我自己熘。」 阎桓:「……」 就不该多问这么一句。 「而且,你看。」 沈夜惟指了指山头,「上面隐约能看到佛光,想必那里是一座佛寺。不让小诗他们来是对的,小诗他听到钟声会觉得头痛的。」 阎桓抖动了两下耳朵。 他从小就不怕这些,甚至还觉得佛寺非常的亲切。 在他还没修成人身的时候,有一次沈夜惟带着他经过一家寺院,门口的扫地僧看到了沈夜惟身后跟着的小白狼。 扫地僧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发现他温和至极,且非常有灵性,就轻轻用佛珠碰了碰他的脑袋。 扫地僧当时还跟沈夜惟咕哝了一句话,不过阎桓已经记不清内容了。 「走吧,上山。」沈夜惟说着,指了一下远处的山路。 两人顺着委託人当时上山的路线一路向上走,在半山腰的位置,阎桓闻到了一股气味。 「唔……」他左右看了看,指了指左手边:「这里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死过人。」 说是一段路,实际上根本无路可走——是个长满植被的斜坡。 沈夜惟瞬移到了树上,踩着树叶走到了阎桓所指的方向,「这里?」 「再往前一点……对,就是那个位置。师父,您小心点,别摔着了!」阎桓高声喊道。 看不起谁呢? 沈夜惟都无语了,自己要是从这里摔下去就死,这几千年就白修行了。 树杈上有少许黑色的血迹,沈夜惟在附近看了一圈,没看到委託人的踪迹。 「这里应该是委託人摔死的位置。她滑下来的地方,应该在更上面一点。」 沈夜惟从树上瞬移到了斜坡上,摸了摸地上的泥土。 过去的一些片段,顿时浮现在了沈夜惟的脑海之中。 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为了求助高人,为了找到自己的孙女,她不顾天气恶劣,穿着那件老旧的雨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了山。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庞,布满了雨水和泪水的交织。 这么高的山她是如何独自一人走到这里的?无人知晓。 走到那条满是青苔的小道上时,一道雷闪过,老人被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滑。 就这么一道雷,老太太的人生,从此画上了句号。 沈夜惟闭上了眼,难过的心都快要碎了。 不知何时,阎桓也瞬移了过来。他拍了拍沈夜惟的肩膀,指了下不远处的那棵大树。 树下正站着一个僧人,对他们俩行了个佛家的礼:「二位,方丈已经恭候二位多时了。请跟我来。」 …… 这家寺庙看起来中规中矩,沈夜惟和阎桓跟着这位僧人进了寺院,僧人把他们引到了后面的房间。 一个白鬍子方丈正坐在屋子中间打坐,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他站起身,对他们俩行了个佛礼。 沈夜惟和阎桓一併回礼。 「沈大师,好久不见。」老方丈笑眯眯地看着沈夜惟,温和道。 沈夜惟愣住了。 阎桓在一旁悄悄看了沈夜惟一眼:怎么?你认识? 「多年前,与沈大师初遇的时候,老衲还只是个孩童,跟着师父在寺里修行。」老方丈淡淡道。 「啊……」沈夜惟有点意外:「我记起来了。」 百年前,自己确实和一个小和尚有过一面之缘。 「不瞒您说,这次我们突然到访,是有事相求。委託人王秀芬,是您把她送到我那里去的?」沈夜惟问道。 「正是老衲。」 方丈缓缓道,「她虔心上山,不想半路却遇到了意外。老衲见她可怜,又有遗愿未了,便将她留在了山上。但老衲是个出家之人,不便外出处理这样的俗事,就将她送到了可以帮助她的人面前。」 沈夜惟点点头:「她现在在哪里?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和她聊聊。」 第22页 「嗯,我的徒儿会引你们去找她的。」方丈说完,目光落在了阎桓身上。 「唉……」 「嗯?」阎桓看着他,直接问道:「怎么个意思?为什么要看着我嘆气?」 方丈摇了摇头,没有说破;反倒是沈夜惟直接给说破了:「可能是你造了什么孽了吧。」 第14章 换命之法与新的称唿 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兴许方丈只是看出了些什么,并没有确切地了解过阎桓都干过什么事,但沈夜惟和阎桓本人确实是心知肚明。 僧人带着他们俩离开了寺院,往后山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路。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前方的路,我过不去。」僧人指了下远处的山头,「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小屋,她的魂魄现在就居住在那里。」 沈夜惟向这位僧人表达了谢意,并说:「有一件事我刚刚忘记和方丈说了。请你替我转达:在老人离开的那天,请不要撞钟。我怕她的魂魄太过虚弱,会承受不住。」 僧人:「我一定把话带到,请放心。」 沈夜惟带着阎桓直接用法术传送到了山头上。 刚一落地,阎桓就默默问他:「师父,你还是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是在造孽,是吗?」 「难道不是?」沈夜惟一边观察附近的地形,一边反驳他:「你无权杀死那些阴差。」 阎桓轻轻哼笑了一声,「既然上天赋予了我带走阴差的能力,我又为何不替天行道呢?师父,那些死在我手里的阴差,他们是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 沈夜惟看着他,语气冷淡:「确实……阴差,判官,就连阎王都奈何不了你。可你仔细想一想,为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把你送入轮迴?这不也是上天赋予我的能力?」 阎桓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如果我真是那种滥杀无辜之辈,你恐怕早就置我于万劫不復之地了。」 说完,阎桓瞬移到了离他十几米外的距离,站到了那栋破屋的门外。 唿吸间的温热气息,在沈夜惟耳边转瞬即逝。险些加快的心跳又没了要加速的意思。 沈夜惟阴沉着脸,径直跟了上去,敲了敲门。 委託人没有类似开门的动作,而是直接从门上穿了出来。 看见沈夜惟后,她愣了老半天,问他:「年轻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魂魄在人间待的越久,记忆力就越差。等到最后一丝执念被忘却之时,她的魂魄就会消散。 沈夜惟重新观察了一下,她的魂魄比上次见面变得稍稍淡了一些,身上的人气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头七早就过了,她所剩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她要找的人,然后把老太太送入冥府才行。 「你可还记得,你委託我寻找你孙女的事?」沈夜惟问道。 「孙女……对……雪玉,我记起来了……」老太太点点头,眼神里透着一股悲伤:「大师,你找到她了吗?」 「暂时还没有。」 沈夜惟直接道,「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确定你看到的,被肢解的人是你孙女?」 「昨晚我还梦见了呢。」 老太太回答道:「看不太清脸……但是,那个胳膊和腿,都细白细白的。我孙女也是这样,瘦胳膊瘦腿。身型看着……都差不多啊。」 「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徵了?」阎桓问她。 「唔……我孙女腰上有一块胎记,很小,像痣一样。不过我梦见的,那个痣好像变成了红色,像是被尖东西刺出来的似的。」 老太太一边回忆一边说,语速很慢。 沈夜惟他们发现的田蕾的时候,她的尸身已经腐化,这种表面的皮肤特徵已经无从对证。 但沈夜惟还是决定把自己查到的,都告诉这个老太太。 「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你的孙女陈雪玉,而是另一个女孩。」 沈夜惟默默道,「这个女孩身型各方面和陈雪玉很像,两人在去向城的火车上也有交集。女孩的尸身已经被我们找到,但我们没找到你孙女的,冥府也没有她的下落。她……有可能还活着。」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也重燃了希望:「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只是说有可能。至于为什么你会梦到这个已故的女孩,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查。」 沈夜惟嘆了口气,对她道,「但你,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 老人缓缓飘到门口的石墩上,坐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雪玉……临上火车前,她还说,今年过年要回来,我给她包饺子吃……大师,哪怕老婆子我在这世上永远消失,只要雪玉平安,我也就知足了。」 沈夜惟忍不住再次嘆气。 人世间的许多事,他真的无能为力。如果陈雪玉已死,老人必定意难平;如果陈雪玉还活着,老人却没等到那时候,陈雪玉知道后只会更加伤心。 「害。」 阎桓来到老人身边,笑着对她说:「您放心吧,我肯定会把她带来见你最后一面的。让你们祖孙说说心里话,正式来一场告别,如何?」 沈夜惟转头看着阎桓——他又来了,许下这种难以两全的承诺。 「真的吗?」 老人看着阎桓的笑容,瞬间感到心中的低落被治癒了,重新燃起了希望,「谢谢你,小伙子!你这耳朵……」 第23页 「不用太在意。」阎桓笑的也确实非常温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从今天起,你要每天和你的孙女即将重逢的事,每天念叨十二次,每个时辰一次。你能做到吗?」 老人点了下头:「可以。我能做到。只要能见到雪玉……」 沈夜惟看明白了阎桓的想法——他在人为地给老太太植入执念。有了新的执念,老太太就能多撑一阵子了。 只是这个办法不太可取,这样一来老太太的魂魄可能会受到影响,就算顺利进入轮迴,转世之后的体质有一定概率会比一般人稍微弱一些。 「既然老人说了,即使永远消失,也想再见一面。」阎桓看着沈夜惟,小声对他说:「那我们就满足她的心愿吧,这也是功德一件。虽然我不修仙。」 告别了委託人,两人一块下了山。 「如果万一,陈雪玉已经死了,你要怎么帮她完成心愿?」 沈夜惟这样问他。 「不,陈雪玉一定还活着。」 阎桓组织了一下语言,分析道:「你还记得吗?那本古书上翻译出来的内容,田蕾的魂魄应该被分散成了很多块。」 「我记得。」 「她们祖孙二人感情这么深,她们之间多少会有一些感应。这就好比凡人去世后,他们的亲人就会有被託梦这一说,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 沈夜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我的这个推测没有实质证据,但它也是一种可能——那就是,田蕾的部分魂魄可能跟在了陈雪玉身后,甚至是附在了她身上。这样一来,老太太梦见八竿子打不着的田蕾,就能说得通了……你干嘛这么欣慰地看着我?」 「我不该欣慰吗?」沈夜惟双手背在背后,浅浅一笑:「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嗯?你教出来的什么?」阎桓抓住机会,赶忙追问。 「你差不多得了。」沈夜惟侧过脸,默默道。 「不!有了优秀的行为,就要得到表扬!」阎桓俯视着沈夜惟,笑嘻嘻地说:「师父,我的表扬呢?」 「你在领导你们组织的时候,谁表扬你?」沈夜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已经长大了,也不是我门下的弟子。你找别人表扬你吧。」 说完,沈夜惟顺着马路朝前走去。 阎桓思考了片刻,追了上去,「既然你说我不是你门下的弟子了,那以后……我能否直接喊你的名字?」 沈夜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愣怔怔地看着他。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阎桓都是「师父、师父」地跟在自己身后喊。 「可以吧……」沈夜惟缓缓道,「你想喊什么喊什么。」 「是吗?」阎桓的嘴巴像是抹了蜜,语气甜蜜地喊了一声:「青泥鳅?」 沈夜惟直接挥起拳头,一拳打在了阎桓的鼻子上。 「嗷!!」阎桓捂住鼻子,痛苦地蹲在地上,「我、我流鼻血了……」 「你总是蹬鼻子上脸。」沈夜惟面无表情地说完,顺着路朝前走去。 「对不起……沈大师,你现在是要去哪啊?」 「买手机。」 …… 「首领,你们回来啦?噫……首领,你的鼻子怎么了?怎么贴着纱布?」颜逸放下手中的古书,凑过去检查。 「别碰,没事。鼻樑骨歪了而已。」阎桓的声音听着囔囔的,「我刚接上,癒合的也快,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颜逸小心翼翼地瞄了沈夜惟一眼。 沈夜惟正云淡风轻的和小诗研究新手机。 他那可怜的首领啊!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单独出去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总感觉这沈夜惟就好像,是首领的克星一样…… 「有没有从书里发现什么新线索?」沈夜惟问小诗。 「嗯,不过我们也不能确定。」小诗拿起刚才的那部手机,找到了部分翻译截屏,「师父,你看,这个邪术……是需要指甲的。」 换命之法。 上古术法,需将二人的生辰八字、指甲在特定的场合下进行焚烧,并在二人的身体上印上属于彼此的特殊特徵,二人的命格即可交替。 后面的内容就是需要额外焚烧的材料列表,还有场合,仪式等所需的物品。 「换命……」沈夜惟皱起眉。 方才老太太提过,她梦到的女孩腰上有个被刺的痕迹,很像自己孙女的胎记。 沈夜惟把手机里的翻译图片拿给阎桓看,「你看看这个……」 阎桓看完后,低声道:「还真让我猜中了。我之前推测,田蕾的魂魄可能附在了陈雪玉身上,这也许就是原因。但是,沈大师,咱们要怎么验证猜想呢?」 「嗯?首领,怎么你们出去一趟,称唿还变了?」颜逸问道。 「你快别提了。」阎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地瞄了沈夜惟一眼。 沈夜惟没吱声,摊开右手,一枚银灰色的铃铛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第15章 你是存心来给我捣乱的? 「魂铃?」阎桓嘟囔了一句,「能派上用场么?以前你不是说,这东西的范围只有五百米嘛……」 「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沈夜惟翻了个白眼,反问道。 魂铃是沈夜惟的一个小法器,可以召唤附近的孤魂野鬼。它的局限性很大,而且没有指向性,谁都有可能被这铃铛的声音给吸引过来。 第24页 「那你打算怎么找?一路晃着铃铛,地毯式搜查?」阎桓淡淡一笑,说:「沈仙家,我有个更直接的办法。不如你在这里先歇着,等我一会?」 称唿又变了,颜逸心想,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沈夜惟非常随意地摆了下手,示意他,你有办法,你就快去。 阎桓得意洋洋地拿出了一块胳膊碎片,是之前从那尊鬼像上掰下来的。 他道:「只要一点小法术,我就可以追踪到那老头去过的地方。直接把他抓回来,让他把事情都交代了。」 沈夜惟转过头看着他,眼神突然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阎桓一边捏口诀,一边把鬼像的胳膊拿到了鼻子前方。 「……」 糟糕了!居然忘了!鼻子暂时不能用了! 「首领,怎么了?」颜逸看好像他陷入了沉思,追问道。 「闻不见味儿了吧?」沈夜惟打了个哈哈,「还是用我的方法来吧,先找陈雪玉要紧,老头那边先放一放。我已经有思路了,不需要地毯式搜查。」 「师父,您有了什么思路?」小诗在一旁问道。 「陈雪玉是到向城打工的,对吧?虽然委託人说警方没查到陈雪玉的相关信息,但她在向城下了火车以后,总该有一个住处吧?这些信息应该都有记录,就像我们在这里开房一样。」 「师父!我知道了!」小诗兴奋道:「我们把那些能查到记录的场所都记下来!从地图上挨个排查就行了!」 沈夜惟点了下头,眼神流露出些许欣慰:「嗯,脑子转的挺快的,表现不错。」 「嘿嘿,谢谢师父夸奖。」小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阎桓站在一旁,心说这就被夸贊了? 自己之前的行为难道不比小诗优秀很多? 「这工作量也不小。抛开酒店招待所这些地方,向城还有很多住宅区,万一她跟人合租,没有签下合同之类的,那也是无从查起。」阎桓默默道。 「如果是正规租房,那些凡人官差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沈夜惟默默道,「小诗,你去找一份向城的地图来。」 「现在就有啊。」小诗打开新手机,下了一个app,「看,师父,住宅区和酒店,还有餐厅,公园,这软体里都给标註出来了。」 沈夜惟满脸的问号。他皱着眉,捧着手机,盯着地图上面的小字看了许久——这也太便利了吧?? 自己是不是和这个时代……有些脱节了? 「手指这样弄,地图就会缩小;这样就会放大……」小诗在一旁教他。 「这样用眼睛一直盯着看,得看很久。」沈夜惟默默道,「我们先到向城去看一看。」 四个人一块来到酒店前台,退了房。 为了方便操作,小诗把向城的地图都截屏做成照片,然后找了个列印店,把这些地图都给列印了出来,每一张都是无缝衔接的。 沈夜惟用法术把几个人都带到了向城,然后在路边找了个能坐的长椅,每个人手里都分到了好几张地图。 「所有的酒店,不分星级,都用圆圈圈起来;住宅区用方块,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统统打问号。」阎桓拿着笔,这样说道。 「这还真是方便呢。」沈夜惟低着头,在地图上画圈圈,「几乎所有的街道,所有的地段,都有名称,一目了然。」 这已经是他第好几次发出感嘆了,阎桓忍不住吐槽:「沈村长,您平时也是经常出门的人。我就想不通,您以前怎么就不用手机呢?」 沈夜惟:「……」 没空学。 待到每个人都检查完了自己手上的地图,大家也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有很多被打了问号的大楼。 颜逸说,这些大楼里通常都是凡人们上班的地方,比如什么什么有限公司,有的小孩甚至会拿着书或者乐器,进入这些大楼里上课。 至于这些公司是否正规,陈雪玉又是否登记,他也不清楚。 阎桓转过头,发现沈夜惟正盯着他手上的那张地图,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沈夜惟淡淡道,「其他地方的建筑,都非常的密集。但这一块区域,只有这一栋建筑,还是个大楼。」 「是不是风水上有什么问题?」小诗也伸着头,用笔在沈夜惟手里的那张地图上指了一下,「您看,这里有一大片湖,这里又是一片树林。」 沈夜惟嗯了一声,捏着口诀使用了传送法术。 …… 「嚯,这地方有点热闹啊。」阎桓看了一圈,感嘆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吧?冥府的阴差又不干事了。」 沈夜惟:「……」 小诗的头皮已经麻了。 前方不远处就是他刚刚在地图上看到的那片树林,每一棵树的下方都站着几个灰色的影子。 有的数下是一两个,有的树下则是站了四五个人。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随着太阳渐渐偏西,这些躲在树下的影子也越来越明显。 沈夜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魂铃,赶忙把它收了起来。 万一魂铃发出了什么声音,这些魂魄就会像被吸铁石吸引一般,会瞬间涌向他们四个。 地图上的那栋孤零零的大楼就在树林后方,沈夜惟小声对小诗说:「你跟在我后面。不要离我太远,知道吗?」 第25页 小诗的「好」字还没说出口,一旁的阎桓就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去给你们开路。」 「用不着!」小诗回怼道,「我师父他是阴差!这些魂魄见了他,都是要避让的!」 阎桓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阴阳怪气道:「好的呢,今天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事的呢,你知道的可真多。」 沈夜惟在胳膊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别贫了。经过的时候留意一下那树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聚集这么多魂魄。 正如小诗所说,那些魂魄见到沈夜惟靠近,纷纷开始避让,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阎桓跟在最后,他捏了一小把泥土,摸了摸,再看看四周的魂魄,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里以前是坟地。」阎桓轻声说道,「不过,我看,这些亡魂里还有最近几年才来的新人。这也是有点奇怪,我没见到有墓碑。」 「我也没看到。」沈夜惟压低了声音,「那栋楼会建在这种地方,绝对不正常。这附近好像也没多少活人,应该都集中在那栋楼里了。」 这栋大楼看起来和其他街道上的楼没什么区别,门口坐着一个看门的保安,腰上别着手电筒。 「首领,呃,我闻到一股血气。」颜逸小声说着,指了一下前面的那栋楼,「前面传来的。」 沈夜惟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转过身对小诗说:「我要偷偷潜入调查一下,小诗,你去调查一下远处的那个湖泊。天黑之后,我们在刚刚的十字路口汇合。」 「好的,师父。」小诗点了下头。 「阎桓,你和你的部下,你们三个一起。」沈夜惟继续道。 「不,沈师傅,我不是你徒弟,你命令不动我。」阎桓默默道。 沈夜惟:「……」 这会怎么又分的这么清了?! 「颜逸,你陪小诗一起吧。」阎桓看了看前方的大楼入口,自顾自地说:「我要进去调查一下。」 「你是存心来给我捣乱的?」沈夜惟这样问他。 「如果万一里面有坏人呢?某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阎桓默默道,「比如,劫期?」 这栋大楼确实给沈夜惟一种异样的感觉,很邪恶,所以他才想着把小诗先支开。省的他遇到什么不测,又应对不了。 「行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沈夜惟嘆了口气,叮嘱道:「小诗,颜逸,你们俩调查完湖泊之后,一定要离这里远一点。这里……我感觉不大对劲。」 小诗点点头:「师父,你也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 因为这附近没有别人,只有他们几个,非常显眼,那个保安已经注意到他们几个了。 沈夜惟只好朝那个保安走了过去,阎桓跟在他身边。 「你们是做什么的?」保安揣着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俩。 「外卖员。」阎桓直接回答。 「别煳弄我!我知道外卖员,你们给几楼的谁送外卖啊?你们的外卖箱子呢?」 沈夜惟悄悄一指,保安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呆滞。 「三分钟后他就回过神来了,我们快进去吧。」他道。 阎桓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监控。他们俩都用了障眼法,恐怕经过监控区域的时候,视频画面会出现卡顿的现象了。 一层只是个很简陋的大厅,摆着木桌子和茶杯,还有一个老式的报箱;二层在装修,到处都是灰尘和水泥,还有一些遗留的建筑工具。 三层亮着灯,门口的玻璃门上写着「xx有限公司」的字样。 前台的桌子上写着「接待处」三个字,里面坐着两个穿衬衣的女人。一个在看手机;另一个在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她们目光呆滞,看起来非常没有精神。 沈夜惟一眼就看到了,在她们背后,有一团不成型的黑雾。 她们对于有人突然到访感到十分意外,并没有像别的地方那样直接起身打招唿。 其中一个人问他们:「你们……是谁的客户?来找谁的?」 阎桓抹了一把脸,胡扯道:「确实是有人介绍我们过来,我们是来应聘的。」 第16章 沈富贵与阎万金 「噢!原来是这样啊!」前台朝他们笑了笑,伸手从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请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见咱们公司的经理。」 她起身从前台出来的时候,其中一部分黑雾跟在了她身后;另外一部分还待在原地,跟在另一个女人的身后。 她带着两人在三层七拐八绕。 沈夜惟注意到,这里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的,毛坯状态,墙和地板都是水泥;还有一部分房间的门都上了锁,过道也没有灯,看起来非常简陋。 到了三层另外一头的楼梯间,她带着两人一路上到了五楼。 「这里还有一个楼梯?挺隐蔽的。」阎桓漫不经心地问。 女人笑着解释,「电梯坏了,真抱歉。」 也难怪阎桓会发问,因为这里的楼梯每一层都有个铁栅栏,上面都挂着锁,好像生怕楼上的人会下来一样。 她拿着钥匙开了锁,带二人继续向上上。 如果说三楼的装修是简陋,那五楼的装修就更是破烂,连个灯都没有,她不得不用手机的闪光灯做照明。 沈夜惟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功能——手机还能用来照明。 第26页 女人带着他们来到五层的一个房间外,她敲了敲门,然后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阎桓给沈夜惟递了个眼神,用传音的方式问他:凡人还有这样的管理方式? 沈夜惟轻轻摇了下头,用同样的方式回答:绝对不符合规矩。 开门后,天花板吊着的白炽灯闪了一下沈夜惟的眼睛。 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趁机打量着屋内的人。 屋子的地板上坐了起码四五十个成年人,有男有女,全部席地而坐,显得非常的拥挤。 最前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边挂着白板,似乎在给他们讲课。 「总经理,这两人是来应聘的。」女人说道。 「噢?欢迎欢迎啊!我们这边正在培训,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大家庭。请问二位,怎么称唿呀?」中年男人笑盈盈地问他们。 两人谁都没接话。 沈夜惟看了一圈,目光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扎着马尾发的女孩。 女孩的衣服很脏,一直垂着头,其他人都转过头打量着他们,只有她坐着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背后都飘着黑色的不成型的雾气;只有这个女孩身上,多了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 那东西是一团肉色的雾,形状像是个婴儿,紧紧地缠在女孩的后脑勺上。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东西只有很短的四肢,没有脑袋。 「我叫沈一。」沈夜惟自我介绍完,又介绍了一下阎桓:「他是阎二,是我的表兄弟,你们好。」 阎桓:「……」 这名字起的也太敷衍了吧。 他只好附和着点了下头:「听说你们这能发财,我们兄弟俩很缺钱,不知能否……」 「年轻人!只要有心,只要努力!你们肯定能赚到大钱!」中年男人故意秀了秀他手腕上的表,「看,名牌表!只要你们认真干,我保证,明年你们人手一块!」 他刚一说完,地上坐着的那些人高唿了一声:「好!」 激烈的鼓掌声随之而来。 阎桓见状,只好悄悄把手背在背后,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名表,并藏进了衣袖。 这个中年男人是什么人,他不关心;他只知道这个骗子手上的表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寒暄完毕后,「总经理」特意让前排的人挪挪位置,给他们俩腾个坐,说这会的培训他们也可以跟着听一听,这样入职之后上手更快。 沈夜惟绕过那些人,趁机瞥了一眼那个垂着头的女孩,顿时放下心来,席地而坐。 那个女孩正是他们要找的陈雪玉!这次真是来对地方了! 只是,她看起来比照片上要憔悴的多,也更瘦了,但骨相和其他各方面都一模一样。 培训过程非常漫长。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总经理说几句他们就会鼓掌,沈夜惟却听得直犯困。 因为他根本就没讲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是一些假大空,有种听君一席话,犹如一席话的感觉。 阎桓倒是很有精神,举手提问:「请问一下,您白板上写的,发展下限?是什么意思?」 「哦,你们刚才没在,这个课题我们刚才已经讲过了。你们兄弟二人是一起过来的吧?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老家还有别的亲朋好友,可以把他们一块带来,加入咱们的事业,有钱大家一块赚嘛!」 阎桓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没在继续问下去了。 沈夜惟瞥了一眼从总经理脚边经过的小东西,漫不经心道:「是嘛。」 又是一个养鬼的。 不过这小鬼跟的不是总经理,那到底是谁在养? 这小鬼还不知死活地跑到阎桓身边,站在旁边一直打量着阎桓。 阎桓也瞄了它一眼,手缓缓朝它伸了过去…… 三个小时的培训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总经理拿起旁边的麻袋,递到了沈夜惟和阎桓面前。 「这是要干什么?」沈夜惟问道。 「把你们俩的手机放这里面,培训完了要考核。这是为了防止作弊,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总经理笑眯眯地说。 沈夜惟垂眸一看,好傢伙,麻袋里全部都是手机。 「还有,你们俩的身份证,我拿去让前台扫描一下。咱们是正规公司,合同需要录入电脑。」 身份证倒是小事,但手机是他新买的,沈夜惟多少有点不舍。他拿出身份证递给了总经理,总经理看完之后皱了下眉,问:「你不是说你叫沈一吗?这上面明明写的是沈富贵啊!」 一旁的阎桓抿着嘴,看着沈夜惟——之前开房的时候就想说了,你这弄得什么破名字啊?就算是障眼法,也得稍微走走心吧! 沈夜惟有些尴尬,自己居然忘了,身份证上有障眼法!还没来得及改! 他解释道:「这是我们兄弟俩想出来的,沈一是我外面用的名字。现在世道多险恶,你看这照片就是我。不信你看阎二的。」 阎桓:「……」 他默默从口袋里摸出身份证,拿给总经理一看,果然是卧龙凤雏——这人本名叫阎万金。 阎桓看着上面的名字,意外地瞪大了双眼——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明明写的就是阎桓!! 沈夜惟!他居然在自己的身份证上也施了障眼法!! 手机收走了,身份证也没了。 第27页 沈夜惟心想,如果这些人扣下了他们的这些东西,还把人都圈在这栋大楼里,难怪陈雪玉会失踪,而且警方还查不到她的各方面痕迹。 想来所谓的「录入合同」,也都是骗人的了。楼下的前台简直不能更简陋,根本没有他说的这些设备。只有一台显示屏,以及若干监控。 好不容易熬完了「考核」,沈夜惟以为能从这间房间出去了,没想到总经理却还是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手机还我。」沈夜惟直接道,「我要跟我朋友说一声,说我找到了工作。」 「不急,不急。」总经理笑着看着他,「咱们先吃饭,你看,吃的都搬过来了。」 沈夜惟一转头,发现几个身材强壮的男人抬着几口深锅,进入了房间。 锅里装的东西清汤寡水,味道也不好闻,有一股子馊味。 沈夜惟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就吃这些?」 总经理冷笑了一声:「你不喜欢啊?不吃就饿死,这没别的东西可吃了。」 阎桓看到沈夜惟舔了下嘴唇,意识到沈夜惟的情绪不大对,赶忙拉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些凡人都是被困在这里的,你一个人就算用法术也是救不出去所有人。凡人的肉身重如山,你说过的,还记得吗?别冲动。 传音的声音直接入了沈夜惟的脑海。 沈夜惟揣着手,轻轻地笑了笑:「那就饿着吧,不碍事。我们能走了吗?」 「抱歉,不能。」总经理回答道,「我们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 沈夜惟想找机会和陈雪玉聊一聊,眼下也就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了。顺便调查一下这里每个人背后的黑雾,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他悄悄放了一条小蛇,给外面的小诗传递消息。他让他们先不要等了,找个地方落脚,自己和阎桓这边已经找到了陈雪玉,但还需要一点时间。 所谓的住处就是四楼的一间稍大一点的房间,二十个人住一屋,大通铺,男女混住。 确认陈雪玉住在隔壁屋,沈夜惟靠在床头思考下一步行动。 阎桓就躺在他左侧;沈夜惟的右侧是个外地来打工的小伙子,名叫姜桦,被他老乡骗到这里来的。 「新来的,快睡吧!再不睡,门口的那些人就要揍你了!」姜桦小声提醒沈夜惟。 「你挨过揍?」沈夜惟问他。 姜桦撸起自己的衣袖,胳膊上有好几道伤痕:「我刚来的时候,十二点前都睡不着……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打了。」 话音刚落,门口站着的壮汉呵斥了一声:「喂!聊什么聊?!还不快睡!!」 沈夜惟看着门口的人,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淡淡地回答:「不困。」 壮汉拿出电棍,嘿嘿一笑,「新来的啊?看来得让你知道知道咱们的规矩了!」 屁的规矩。 沈夜惟这样想着,漫不经心地下了床。他打算直接去隔壁屋找一趟陈雪玉。 他径直走到壮汉面前,抬眼道:「麻烦让一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你要干嘛?!」壮汉挥了挥手里的电棍,质问道,「想挨打,是吧?」 「方便。」 壮汉指了指角落:「你就在那方便吧!」 沈夜惟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口脏兮兮的尿盆,浅浅一笑:「哦,我还以为那里摆着的是你的茶杯呢。」 头一回有人这样跟这个壮汉讲话。看着壮汉被气得发红的脸色,屋内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其中一个人还喊了一句:「新来的,你别不知好歹!总经理给你提供吃的,给你提供住的,还能让你赚钱,你还有什么不知足?!赶紧睡觉!!」 第17章 蛇眼的震慑 传递信息的青色小蛇,刚刚爬到大楼的楼梯口处,就被一个人给捏住了。 被触碰到之后,小蛇立刻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那个人的手掌中。 「不对,今天新来的那两个人,有点不对劲。」男人说道。 总经理看的一脸迷茫,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就问他:「老闆,你刚才从地上抓了什么东西?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男人瞥了他一眼,默默道:「是条蛇,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在我碰到它的一瞬间,那条蛇就消失了。」 「你是说,是今天新来的那两个人?不可能吧……那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特别普通,站人堆里我都注意不到他们。」总经理说道。 男人示意他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我的娃娃今天像往常那样到你们那间屋子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被吓得一直缩在桌子后面不敢出来。今天来的那两个人可能是高人,你千万要盯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总经理捏了把汗,「老闆……如果他们真是高人,就凭我……」 怎么可能拦得住? 「无妨,我会在暗中助你。」 …… 屋内的气氛还在僵持,沈夜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妈的!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得让你知道知道,这里谁说了算!!」壮汉吼道。 「哈哈,傻x。」阎桓像个大爷似的靠在床头边,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 他看着那名壮汉抡起了电棍,也没有要起身去保护「兄弟」的意思,而是乐呵呵地嘲讽了一句:「还没有哪个人,敢跟我沈大哥这样说话的呢!看他怎么教训你,哈哈!」 第28页 沈夜惟:「……」 这个兔崽子,人家都要拿棍子打自己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还不赶紧过来展示能力保护自己,居然还在那看热闹! 壮汉见眼前的人没有要躲的意思,以为自己遇到了个愣头青,便高高地举起了棍子,朝沈夜惟的头抡了过去。 沈夜惟伸出手,五指併拢,在自己脸前,从上至下划了一下,动作像极了变脸。 接着,壮汉突然就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且苍白无血色的脸,还有一双墨绿色的眸子。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极其骇人,仿佛能吸走一个人的灵魂——这绝对不是人的瞳孔! 壮汉就保持着挥起棍子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雕。 沈夜惟恢復成了原先的普通容貌,温和道:「让一让,谢谢。」 「好——的——」壮汉张了张嘴,说话语速变得极慢,整个人的动作也都变得像是生锈了的机器,缓慢地挪了挪腿,给沈夜惟让出了一条路。 所有人都呆住了,屋内鸦雀无声,沈夜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阎桓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壮汉是和沈夜惟的蛇眼对视了。 这根本无药可救。除非沈夜惟心情好,替他解了,否则这人的后半辈子就要在这种状态度下过了。 也难怪沈夜惟会下狠手,这壮汉身上背了不少条人命。楼外面那片树林里的亡魂,说不定有一部分就出自这壮汉之手。 阎桓轻轻抬了下手,其他人瞬间像是避瘟神那样,离他远远的。 「切。」 他咂了下嘴,用手撕下了鼻樑上的纱布。鼻子恢復的比想像中还要快,已经基本没事了。 其他人也没有趁机逃走的意思,阎桓也懒得提醒他们,下了床,追着沈夜惟跑了出去。 一出门,他就看到沈夜惟正背靠着走廊的墙壁,抱着胳膊瞪着自己。 「嘻嘻,我来了,咱们赶紧干正事吧!」阎桓小声说道。 「……」沈夜惟这会并不想搭理他,但又不能不顾正事。 他派出去的小蛇还没走出大楼就被人捉住了,所以他才决定立刻行动,不能再拖了。 「你去把那只小鬼给我捉过来,我要活的。」沈夜惟默默道,「我去找陈雪玉。」 「那只小鬼挺好玩的,站在一旁看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阎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那会寻思着,哪家的娃娃啊?然后就随手揪了它一下,好像把它身上的一块皮给揪掉了。它就哭着跑了。」 沈夜惟翻了个白眼——在那间房间接受培训的时候,他听到鬼嚎声了,聒噪的很。 「总之你快去把它抓来,反正你鼻子也已经好了。」沈夜惟顺嘴提了一句,「别墨迹,注意安全。」 阎桓一脸感动地看着他:「青泥鳅,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还让我注意安全……」 沈夜惟的眼里突然比刚才多了一丝杀意。 阎桓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吐了吐舌头,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沈夜惟也敲了敲隔壁那间房间的门。 出来开门的虽然不是个壮汉,但表情看着非常狰狞,脸上有几道伤疤。他背后跟着的血气不少于那个壮汉,手里一样拿着一根电棍。 「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沈夜惟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们屋的壮汉,他好像有点不舒服。要不你去看看?」 伤疤男半信半疑地盯着沈夜惟看了一阵儿,迈开步子离开了房间。走到走廊上的时候,沈夜惟一把抓住伤疤男的后衣领,直接把人给揪了回来。 沈夜惟对这些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看着我!」 他呵斥了一声,不由分说,一只手硬是掰正了伤疤男的脸。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蛇眼。 伤疤男呆滞地站在走廊上,沈夜惟却丝毫不同情他。 他们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即便沈夜惟善心大发给他们解开了,昔日的冤魂也不会放过他们。 待到其他房间里的「看守」听到动静,赶到走廊的时候,沈夜惟已经钻进了陈雪玉所在的那间宿舍,并反锁了房门。 他已经看明白了,在这里,锁这种东西足够困住大部分人,以及他们那颗被黑雾蛊惑的心。 屋内的人和隔壁表现的差不多,眼神迷茫,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夜惟径直走到了陈雪玉面前。 陈雪玉已经睡下,看见他站在自己的脚头,她下意识把脚往回缩了缩。 「陈雪玉?」沈夜惟直接问道。 「是……」 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在这里生活了数月,她已经从那个满脸笑容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瘦弱女孩。 她小声回答:「我是陈雪玉……你是干什么的?」 「我姓沈,幸会。」沈夜惟淡淡道,「是你奶奶委託我,让我来接你的。」 陈雪玉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光,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半信半疑地问了句:「……真的吗?我奶奶,她还好吗?」 床铺旁边的男人提醒她:「雪玉,别信他!他今天才刚来,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骗子。」 「就是,我看着也像骗子。他叫什么来着?沈富贵?」 「哈哈,以前我们村里有一家人养的看门狗,也叫富贵。还有个猫,叫招财。」 第29页 沈夜惟没搭理他们,从衣袖中取出了之前从陈雪玉家里拿来的合影,交给了她,算是信物。 陈雪玉接过照片,手有些哆嗦,眼里噙满了泪水。 「昨晚,我还梦见我奶奶了……」说到这话,陈雪玉泪如雨下,哽咽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你还有机会再见她最后一面。」沈夜惟揣着手,默默问她,「你在这里被困了多久了?」 陈雪玉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喃喃道:「我一下火车,就在火车站遇到了总经理。本来他是去接即将入职的田蕾的,可他见了我之后却说,我更适合这个职位,田蕾不适合,他就把我带来了。」 沈夜惟深知,这应该是换命之后的结果。 原本被骗来这里的应该是田蕾。 但她和陈雪玉交换了命格,陈雪玉的命格暂时保了田蕾,让她当时没有掉入总经理的陷阱。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自以为换了他人的命格,即将拥有幸福人生的田蕾,却惨遭分尸;被田蕾害惨了的陈雪玉,现在却还活着。 虽然她看上去精神弱了点,严重缺乏营养,但沈夜惟却没从她脸上观察出什么疾病。 「开门!」 「快开门!!」 房间的木门被外面的人敲得「咣咣」响,几个男人在门外喊道:「快开门!墨迹什么呢??」 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陈雪玉在内,都被这阵粗暴的砸门声和叫喊声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二个惊恐万状地朝那扇锁着的门的方向看去,无人敢站起来开门。 「发、发生什么事了?」 通铺上躺着的另一个女人,脸都被吓白了,指着沈夜惟喊了句:「刚刚是你锁的门!你去开呀!别连累我们!」 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沈夜惟身上。 沈夜惟却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似的,一直看着坐在床上的陈雪玉。 他轻声说了句:「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问问你的意见。陈雪玉,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门外的人:「妈的,开门!!再不开你们给我等着瞧!!」 陈雪玉的注意力突然被眼前的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给吸引了。 他的表情非常的认真。直觉告诉陈雪玉,他可能不是骗子,他真的能救自己。 陈雪玉坚定地点了下头:「我愿意!先生,请你救救我!」 第18章 现场薅毛与呲牙的娃娃 一旁的那个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女人,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赶忙也向沈夜惟求救: 「沈先生,你也救救我吧!我已经在这里被困了一年多了!几乎天天挨打!我家里还有老人,也有孩子……我已经……」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纷纷开始向沈夜惟求救。 「沈先生,我是外来打工的,在这里被困了三个多月,请你救救我!」 「请你救救我们吧!」 沈夜惟看了他们一眼,刚刚还在笑话自己的假名呢,这变脸变得可真快啊。 他没有接话,也没有许下类似「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的」之类的诺言,而是伸手捏住了陈雪玉脑袋上的那团肉色的雾。 他用手扯了几下,只扯下其中的一小块。其余的部分,似乎已经和陈雪玉紧紧地粘在一起了。 「你在……干什么?」陈雪玉看到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后脑勺方向,也不敢乱动,只好这样问他。 「没事。」 听着外面的砸门声已经全部消失,沈夜惟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哟,我正准备破门而入呢。」 阎桓就站在门外,笑嘻嘻地说着。沈夜惟看了一圈,刚刚砸门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让他给放倒了。 他一只手拎着那只一边嚎叫一边死命挣扎的小鬼的脖子,扫了一眼沈夜惟手里的那一小块肉色的雾,调侃道:「你和她,已经完事了?你这么快?」 「聒噪死了。」沈夜惟垂眸看着他手里的那只黑色的小鬼,「你也挺迅速的。」 其他人愣怔怔地看着他们俩,心说着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是在互相开「那种」玩笑吗? 陈雪玉已经下了床,心急如焚的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沈夜惟注意到后,对她和其他人说了句:「你先在这里稍安勿躁,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角落里缩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听到沈夜惟这样说,他半信半疑地问:「他们有那么多人,你们俩能不能行啊?你们特娘的到底是谁啊?哪路神仙?」 「今天不是做过自我介绍了吗?」阎桓一指沈夜惟,「他是沈富贵,我是阎万金。想叫我们俩沈一或者阎二的,也可以。」 瘦子:「……」 「他说让你们等,那你们就等着。」阎桓默默道,「要想跑得顺,总得把路给你们打通吧?」 女人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楼梯上有好几道锁,我们根本出不去。」 「但是,在你们开路期间,万一那些人醒了,再把我们揍一段,怎么办?」瘦子这样问道。 「你们也有手有脚的,那些电棍就在地上扔着,不会反抗么?」阎桓微皱着眉,反问道。 说归说,沈夜惟觉得瘦子说的倒也是,总得先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第30页 他悄悄把手伸到阎桓身后,从阎桓的尾巴上薅下来一撮毛。 「嗷嗷嗷嗷!!!!」阎桓疼的一蹦三尺高,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又怎么了??」瘦子哆哆嗦嗦地问。 阎桓捂着屁股,眼泪都疼出来了。 他看着沈夜惟,难得有些生气:「疼死我了!!你要用,直接和我说呀!我这多的是!你也用不着现薅吧?还从我的……」 还从我尾巴上薅…… 「别废话。谁叫你看我热闹,还调侃我。」 沈夜惟小声说完,用手指搓了一下那一小撮白毛,手里顿时多了一大把护身符。 「……」 他看着沈夜惟一脸慈祥地把那些护身符发给大家,合着好人都让沈夜惟做了,自己就只剩下疼了。 「这东西……管用吗?那些是人,又不是什么邪祟。」瘦子质疑道。 阎桓狠狠地瞪了瘦子一眼,咬着牙呵斥道:「爱用就用,不用就滚。你死了也没人管你。」 他的气势很足,再加上身形高大,瘦子被他吓得不敢再吱声。 沈夜惟拍了拍陈雪玉的肩膀,温和道:「在这里等我们一会。」 「好,我相信你们。」陈雪玉点了点头,把那枚护身符攥在了手心里。 接着,沈夜惟拉着阎桓的衣袖离开了房间,在这一层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这小鬼都不叫了,别是被你掐死了,你赶紧把它松开。」沈夜惟低声说道。 阎桓把它丢在地上,两个人一块蹲下来假装观察。 实际上,一出来他们就注意到了,墙后面有个人,正在暗中监视他们。 阎桓也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刚才他找小鬼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猫在那里了,身上的药味大的甚至穿透了他鼻子上的纱布。 这么大的味道,沈夜惟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吧? 阎桓用手指戳了戳小鬼的肚皮和脑袋,「沈大哥,要是它被我掐死了,那也是你的责任。」 沈夜惟:「?」 「谁让你突然拔我的毛了?你出去问问,这世上谁闲的没事敢拔我尾巴上的毛啊?也就只有你了。」 阎桓已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继续问道,「我手上有这么个玩意儿,又受了惊吓。万一我不小心把它掐死了,你说,这算谁的责任?」 沈夜惟盯着阎桓看了一阵儿,盯到阎桓都快要开始心虚了,沈夜惟才说了句:「确实,是我的责任。你赶紧给它做个心肺復甦,看看它能不能活过来。」 阎桓:「…………您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我都不知道这玩意还需要唿吸,还有心跳。真要说被我掐死了,应该也是哪里被我掐断了才对。」 一边说着,阎桓一边给沈夜惟递眼色。 「我还想查查这东西是谁养的呢,这样吧,我想想办法把它弄醒。」 沈夜惟这样说着,悄悄捏了个口诀,一条长达近十米的蟒蛇瞬间出现在两人的头顶,正贴着天花板悄悄爬行。 两人在捣鼓着这只小鬼的同时,巨蟒爬到了暗中猫着的那个人的正上方。 它吐着蛇信子,上半截身子缓缓从天花板上吊了下来,离那人的后脑勺只有不到半米。 「啊!醒了,醒了!」 阎桓笑着捏住小鬼的一只脚,和善地问:「告诉叔叔,你是谁家的娃娃?」 小鬼「叽叽叽」地叫着,露出了嘴里锋利的小獠牙,还在向阎桓示威呢。 「呵,跟谁呲牙呢?」阎桓故作严肃,指了指沈夜惟,「如果不说,这位可怕的叔叔会立刻送你下地狱的哦!」 「可怕的叔叔」沈夜惟,发现小鬼的目光时不时看向自己手里的那团肉色的雾气,就故意把雾气拿到小鬼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是不是想吃?」 小鬼裂开嘴巴笑了,血红色的舌头舔了下嘴唇。 沈夜惟故意又把手凑近了一些,趁着小鬼张大嘴巴的时候,沈夜惟一拳直接打在了小鬼的脸上。 「叽!!!!」 「嘶……」阎桓吓得缩了一下,下意识捂了一下鼻子,「沈大哥,你这一拳有点狠啊……它的头都变形了。」 「手感挺软的,像泥巴。」 沈夜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小袋子,将手里的那团肉色雾气存了进去,淡淡道:「不知道能否捏成其他的形状?比如……」 他直接上手,抓住小鬼的一条腿,把它的脚捏成了屁股的形状。 「哈哈!」阎桓也跟着上手,「看,中间这里再多加一根……沈大哥,你觉得像什么?」 沈夜惟:「唔,这个嘛……」 小鬼一直在哭,伸手指了指楼上,表示自己愿意带他们寻找自己的主人。 「这才乖嘛!」阎桓说完,和沈夜惟一块站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背后的那堵墙。 沈夜惟揣着手走了过来,看到总经理正被自己放出的蟒蛇死死地缠住,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骨骼碎裂的声音。 「呜呜呜!!!」总经理的嘴巴也被蟒蛇捲住了,他惊恐万状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人,想要向他们求救,却发不出声音。 「你准备拿他怎么办?」阎桓在一旁问道,「这个总经理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我也闻到了,下午那会还没有的。」沈夜惟俯视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是带了什么有毒物质在身上吗?」 第31页 「呜呜!!」总经理点了下头。 老闆在他身上放了专门对付动物「妖仙」或是精灵一类的毒草。 如果沈夜惟和阎桓直接上手攻击他,那么两人就有很大可能会中毒,损耗掉上百年的修为都是轻的。 然而,老闆低估了这两人的嗅觉,沈夜惟也早就注意到了。 蟒蛇松开了总经理。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见老闆的小把戏骗不过这两人,直接选择投降:「二位仙人!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上了贼船的!」 「把你的外套从窗户那扔掉。」阎桓命令道。 就算不触碰,这味道闻久了也会觉得有点头晕。 「是是是!」 总经理是个凡人,不会什么术法,更不敢再耍什么花样。他按照命令把身上沾着草药的外套脱了下来,从窗子丢了出去。 「先把我的手机还来。」沈夜惟朝他伸出手。 「呃,二位仙人,手机不在我身上,也没在这一层。」 总经理的脸上写满了讨好,「手机都在之前的那个编织袋里呢,就是咱们今天培训的那间房间。」 阎桓走过去抓起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鬼,然后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是是是,不敢,不敢。」总经理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楼梯口的墙壁上已经写满了符咒和文字。 男人躲在黑暗中,悄悄观察着总经理和沈夜惟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等他们走过来。 即便这两人是神仙下凡,只要走进了这阵法之内,也是难逃一死。 第19章 切磋 刚朝楼梯口方向走了几步,沈夜惟就感觉到一股异样。 阎桓也跟着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鬼。 小鬼出现了和之前不同的反应,很明显,前面绝对有人在等着他们。 「二位,怎么了?」总经理哆哆嗦嗦地问道,「怎么不往前走了?」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淡淡道:「我懒得走了,突然觉得有点困。你们这里太冷了。」 「那就别走楼梯了,多累啊。」阎桓笑道。 总经理:「???」 不走楼梯,难道你们准备飞到别的楼层? 下一秒,总经理就看到,这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完了!」他快步跑到楼梯口处,低声对楼梯口的人说:「老闆!他们没过来吗?」 男人摇了下头。 「他们,他们……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 男人思考了片刻,用手指戳了一下总经理的额头:「知道了。我给你加了道护身符。你把这符咒和字都擦了吧。」 「是,老闆。」 …… 「唔,看来这里的boss住宿环境也不怎么样嘛。」 两人没去找手机,而是直接来到了顶楼的一间屋子里。 阎桓在屋内走了一圈,「看着也不像是个有钱人,到底从哪忽悠来这么多人的?」 「这是凡人之间的一种骗术。」沈夜惟道,「我找到了,这可能是小鬼平日寄居的地方。」 他从桌子底下拽出一个老旧的瓷盘,「回头,我把这盘子和小鬼一起交给崔判官。」 「崔判官,崔判官,你就知道崔判官。」阎桓的语气透着一股不悦,「你赶紧去冥府找他吧,我去当一回英雄,救陈雪玉出去。」 「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沈夜惟轻声问他。 「我没不高兴。」阎桓没好气地回答完,又说了句:「有个人正在快速朝着我们的方向移动。估计是小鬼的饲主。」 「这么快就上来了啊?」 沈夜惟漫不经心地把瓷盘递给了阎桓,「我去把他收拾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盘子你先拿好。」 阎桓拿着盘子反覆看了看,那些凡人身后的黑色雾气,难道都是这个小鬼的杰作?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小鬼有这么大的法力。 沈夜惟已经出去找那个人了。阎桓就把小鬼摆在了桌上,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瓷盘:「还不回家?」 小鬼坐在桌上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阎桓。 「这不是你家?」阎桓又问道,「那这瓷盘……」 正说着,一团浓厚的黑雾从瓷盘里飘了出来,一眨眼就飘得无影无踪。 「好嘛……我就说,哪里不大对劲。」阎桓嘟囔了一句,伸手抓起桌上的小鬼,带着瓷盘,消失在了原地。 冥府。 「阎王,阎王!」一名守门的小鬼慌慌张张地跑进了阎王的办公室,抱拳汇报:「阎桓来了!」 坐在案桌前的阎王直接站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朝屋内的另一个人比划,「快快快,崔判官,你快迴避一下!」 屋内的另一个人,长着一张玉面书生的脸,握着笔的手指细白如玉,骨节分明;听到阎桓这个名字后,一双桃花眼里也多了几分了不屑。 「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为何要迴避他?」崔判官说着,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你明知道他跟你不对付,你还想让他再闹一回冥府吗?」阎王小声提醒他。 「哟,阎王,崔判官,好久不见了。」 阎桓直接创了进来,将手里的小鬼和瓷盘都甩在了崔判官的桌子上。 崔判官的脸色立刻变得比刚才又难看了几分。 第32页 他就知道,这人准是来找他们的麻烦的。 「你们的小鬼,跑到人间为害一方。你们说,打算怎么负责?」阎桓质问道。 「这小鬼的腿,怎么会是这个形状?」崔判官问道,「你对它都做了什么?」 「这和你没关系。」 …… 沈夜惟揣着手站在楼梯口处,默默地听着自下而上的脚步声。 盘算着应该差不多了,沈夜惟在空中划了一道符,将楼下的男人圈进了自己的法阵之中。 这也是为了避免将无辜的人都卷到这里来。 男人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上方的楼梯。 楼道里没有灯,但他还是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以及那人脑袋两侧垂下来的长髮。 沈夜惟也在俯视着他。 「条子派来的?」男人站在原地,低声问了一句。 「不是。」沈夜惟听懂了,默默回答。 「咱们都是修行之人,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突然来到我这里,难道就是为了打伤我的娃娃?」男人又问道。 沈夜惟瞬移到男人面前,发现他并不是什么修炼千百年的妖仙一类的,他只是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但,沈夜惟也看得出,这小伙子确实是有些术法在身上的。 沈夜惟揣着手,一边缓缓地踱着步子,一边轻声道:「凡人的因果,我一般不主动掺和,包括你在内。但,你困住了我要找的人,你养的鬼还蛊惑了她的心智,令她丧失了主动逃走的勇气,这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把你要的人放了。」男人直接道,「你把我的娃娃还回来。」 沈夜惟哼笑了一声。 像沈夜惟这样修行了几千年的妖仙,洞悉人心这一项早已是必修之课。 他现在是被自己的法阵困住了才会这么说的;这会可不是他在楼道里设陷阱,准备用毒草弄死他和阎桓的时候了。 做了错事,却毫无悔过之心。 「恐怕这已经不可能了。」沈夜惟伸手指了一下地面,「我那徒儿,这会想必已经带着你的娃娃,还有你的瓷盘,下去冥府找那崔判官的茬了。」 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沈夜惟:「你说什么?!」 一团团黑雾从男人身上散发开来,沈夜惟盯着看了一阵儿,心想,这应该就是那瓷盘里藏着的东西了。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足为惧,这团黑雾才是重点。 这和沈夜惟以前见过的那些由亡魂组成的黑雾有些不大一样,它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平日里应该就寄居在那个瓷盘子里。 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但年轻男人却听到了黑雾里的声音:「杀了他!否则他就会杀了你!」 男人坚定地回答:「是,我知道了。」 沈夜惟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懂——这团黑雾刚刚是跟这男人说话了么?自己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难道是传音?但这个年轻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种高级法术的人啊! 别的不说,小诗修炼了也有百来年了,他连传音的门都还没摸到,更何况是这个年轻男人。 那团黑雾又说了一句:「穿上这件沾满毒草的衣服,杀了他!」 沈夜惟扭头一看,楼梯间的窗户外,正飘着那件总经理刚刚扔下楼的衣服。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呢? 即便是能人或是法力高强的鬼怪,可以自由进出自己的法阵,沈夜惟这边也都能感应得到的。 而这团黑雾,它居然可以无视自己的法阵,自由出入,自己这边却没有任何的感应。 年轻男人已经把衣服从窗外捞了进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股极其难闻的草药味顿时瀰漫开来,熏得沈夜惟一阵头晕。 「它说,你们是动物修成的妖仙,最怕这种草药。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剧毒。」 男人得意地看着沈夜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叠黄色的符纸。 沈夜惟瞥了一眼那些符纸,冷笑道:「呵,你把这些符纸掏出来,是想说明什么?这玩意儿对我没用。而且,我终于知道,你的瓷盘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符纸没用,那这个呢?」男人又从腰上取下了匕首,上面涂满了草药。 他的身手极其敏锐,挥着匕首就朝沈夜惟刺了过去。 沈夜惟腰身向后一弯,躲过了这一下,并反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力大无比,男人举着匕首的手仿佛被水泥筑上了似的,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把手从沈夜惟的魔掌里抽出。 「小朋友,我不和你斗,是不想坏了三界的规矩。」 沈夜惟看着他,淡淡一笑,「你别给脸不要。现在,告诉我,你的瓷盘是从哪弄的?谁给你的?」 男人只好保持着被沈夜惟抓住的姿势,咬着牙说了句:「是我买的,那是件古物。」 「你被脏东西附体了。」沈夜惟温声说道,「驱除过程会比较疼,你忍忍。」 话音刚落,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夜惟一脚就踹到了男人的腹部,同时也松开了手。 匕首就掉落在沈夜惟的脚边,男人则是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沈夜惟站在楼梯上,两指在胸前併拢,默念了一段口诀。 一道青色的光,顿时罩住了下方的年轻男人。 第33页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身上不停地向外冒着黑雾。 「嚯,你这边已经开始了?」阎桓单手插兜站在沈夜惟背后,轻声道:「师父,在这种时候,你就这样把后背暴露给我,不怕我搞什么突然袭击么?」 第20章 一脉相承的恶趣味 沈夜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掐着口诀。 他知道,阎桓一从冥府回来就进入了自己的法阵。如果他这会真的动手袭击自己,沈夜惟还真没办法应付,只能硬抗。 看来下次得换个牢固点的法阵了。 他现在正在帮这个男人清除体内的邪气,一旦处理不慎,这个男人就会立刻一命呜唿。 不过阎桓也只是开了个玩笑,他并没有像说的那样突然对沈夜惟做出什么「大不敬之举」,而是站在一旁将阎王和崔判官那边给出的答覆,转达给了沈夜惟。 「那个盘子确实住着个冤魂,已经有两千多年了。这冤魂生前受过不少折磨,死的时候生出了一种叫『惧』的黑雾。」 「虽然冤魂本人并没有出来害过人,但他所生出的『惧』,却时不时会从盘子里熘出来,影响周遭的一切。」 「我已经知道了。」沈夜惟保持刚才的姿势,盯着那下方挣扎的那个男人,「你可有带什么收服惧的法器?」 阎桓嘿嘿一笑,手中变出了一卷画纸:「我若说没有,你不会怪罪我的吧?肯定不会的吧?」 「再废话,『惧』就要跑了。我这法阵困不住它。」沈夜惟默默道。 「这属于凡人执念的一种,法阵能困住才奇怪呢。」 阎桓说完,将画卷抛到了空中。一道金光闪过,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黑气顿时被画卷给吸了进去。 男人晕倒在地上,沈夜惟这才收了法术,过去检查男人的唿吸。 「还活着。不过我估计,这后遗症够他受一阵子的了,再加上养小鬼的反噬代价,他应该活不过三年了。」 沈夜惟蹲在地上,淡淡道,「我无能为力。来世继续偿还你的罪孽吧。」 阎桓盯着画纸上的黑影打量了一阵儿,将画卷收了起来。 两人回到原来的楼层,底下这会正打的热闹。 那些被阎桓揍晕的犯罪同伙已经醒了过来,和其他被困在这里的人发生了冲突,双方打成一团。 那个总经理已经被瘦子和其他几个人揍得鼻青脸肿的了。 「妈的!让你骗老子!」瘦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跟着你这么长时间,天天挨打吃糠咽菜不说,承诺要给我们分的钱呢?啊?!」 沈夜惟大概观察了一下,之前跟在这些人身后的黑雾已经基本消散,他们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反抗意识已经占了上风。 他们人多势众,这些拿着电棍的守卫渐渐不敌,被他们控制了起来。 那两个因为沈夜惟而变得呆滞迟钝的人也被他们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家回到之前的房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和身份证,其中几个人选择了报警。 沈夜惟站在一旁,想等其他人都散开了,自己再去拿他的手机。然而阎桓却先一步挤了进去,拿着两部手机和找到的身份证件又挤了出来。 「嗯?」沈夜惟伸着手,「我的手机,还给我。」 阎桓拿着沈夜惟的手机,一下子就打开了屏幕。 他就知道,师父这位老年人,还没学会怎么设置锁屏密码。 他在唿叫界面上输入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你要打电话,用你自己的手机打啊。」沈夜惟有点心急。 他才刚买的手机,自己都还没摸热乎,不是这个拿就是那个拿,就是没在自己手里。 阎桓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他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淡淡一笑,将沈夜惟的手机还给了他。 「这是我的电话号。」阎桓笑着说道,「沈大仙,你记一下呗。」 沈夜惟:「……」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 「不必了。」沈夜惟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等他们的陈雪玉,小声对阎桓说道:「这件事解决完之后,咱俩永不相见。」 「别呀,你怎么这么狠心?」阎桓拉了拉沈夜惟的衣袖,无辜地看着他:「你还想再赶走我一次么?」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沈夜惟抿了下嘴,默默道:「刚刚是谁威胁我来着?还说要突然袭击?」 「那我不是逗你玩呢么?」 「没大没小。」沈夜惟嘟囔了这么一句,走到陈雪玉身边,「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详细情况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好的,嗯……」陈雪玉犹豫了一下,看着沈夜惟,认真道:「谢谢你。」 「不客气。」沈夜惟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虽然是冥币,但沈夜惟也一样能收,而且……最近鬼市也快要开市了,他打算抽空去逛逛。 …… 陈雪玉去警局录了口供,从警官口中得知,自己的奶奶已经意外去世。 她坐在警局里哭了很久,警方也向她询问了一些田蕾的相关情况。她按照沈夜惟交代的,没有提到他和阎桓,只说了其余自己知道的一部分情况。 从警局出来之后已经是凌晨五点多钟,天还没亮。 沈夜惟和阎桓一直在附近等她,汇合后,她发现这两人身边又多了另外两人。 第34页 「你们……好。」陈雪玉的眼睛已经肿的快要睁不开了。 「你好,我叫小诗。」 「我叫颜逸。」 沈夜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问她:「已经都知道了?」 「嗯……」 「我很抱歉。」沈夜惟淡淡道,「但是,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一下。」 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雪玉的后脑勺上,那团肉色的雾气依然缠在她身上。 考虑到陈雪玉的体力问题,几个人还是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帮陈雪玉开了间房,阎桓又替她点了几份外卖。 「多吃点吧,不过这个时间点,还在营业的饭店不多。你现在的肠胃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油腻,慢慢来。」 阎桓将食物全部摆在桌上,有米有菜,有肉有粥:「看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陈雪玉看着那些食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已经很久没吃过米饭了,也很久没吃过肉了。 那碗西湖牛肉羹散发出来的香气,是她过去几个月里想都不敢想的。 吃饱之后,沈夜惟给为了以防万一,在桌上给她留了一瓶疗伤的药膏,叮嘱她好好休息。等醒来后,他们会带她坐火车回向城。 …… 到了傍晚时分,陈雪玉拿着自己的东西在大厅和沈夜惟他们汇合。 她洗了个澡,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人比昨天看着精神了许多。 但她心里仍然有不少疑问。 「你是说,田蕾和我换了命?」 上了火车,这一小节卧铺车厢除了他们几个以外也没有别人,陈雪玉就小声问他们。 「是的。她的死讯你应该也从警官那里听说了。」 沈夜惟指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我不想吓唬你,但是,有一点得让你知道——田蕾的一部分魂魄,现在就附着在你身上。」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陈雪玉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嘴里喃喃道:「我说呢……我之前总是梦见田蕾,还有我奶奶……梦里的田蕾一直在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我……」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你么?」阎桓神秘兮兮地看着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陈雪玉更害怕了,嘴唇都有些哆嗦:「为、为什么?」 「哎呀,首领,你别吓唬她了!吓唬小姑娘真的很恶趣味。」颜逸在一旁提醒道。 原来是要吓唬自己! 陈雪玉刚想放松下来,就听到对面下铺的沈夜惟冷不防地说了句:「她的魂魄被人分解了,变成了一块一块的,有一部分已经被邪鬼给吃掉了。」 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的陈雪玉:「……」 颜逸:「…………」 该怎么说呢?从某种角度来说,首领和他师父沈夜惟,真算得上是一脉相承。 首领他撅什么屁股放什么屁,沈夜惟不但清楚,还会心甘情愿地配合他。 「帮帮我吧……」陈雪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我知道田蕾死的冤,可她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啊!」 从昨晚开始,沈夜惟就在思考解决方式了。一眼看上去田蕾的魂就那样贴在她身上,用手直接分离又分不开,而且很有可能把田蕾剩下的魂魄撕的更加支离破碎。 「办法倒是有。」阎桓看着陈雪玉,突然说道,「只是得等上一阵子,而且需要你本人的意志足够坚定,才行。而且……」 「我没问题!」陈雪玉坚定道,「我相信我自己。你说吧,而且什么?」 阎桓看向沈夜惟,浅浅地笑了笑:「沈大师,过些日子,可否赏脸陪我去一趟鬼市?」 鬼市? 沈夜惟琢磨起来,鬼市有时候确实会有比较不错的法器出售,但是……他还真不知道鬼市有卖能解决眼前麻烦的法器呢。 「诡事?」陈雪玉一脸的茫然,「什么诡事?」 「呃……有点类似你们的庙会,或者集市。」阎桓挑了下眉,「只不过,能去鬼市的,没有凡人或是活着的人。」 「这么说,你们真的都是仙家啦?」陈雪玉顿时安全感爆棚,看向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拜。 「我们不是仙家,只是说鬼市没有凡人和活人。各路妖怪也会出现在那里,有时候确实能淘到一些好东西。」 沈夜惟继续道,「行吧,我答应你。等鬼市开市,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第21章 不得了的小秘密 火车到了向城,陈雪玉看着这熟悉的站台,心里百感交集。 「你先回家看看吧,我们就不跟着你一块回去了。」沈夜惟对她道。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我奶奶……」陈雪玉抿了抿嘴,「她在哪?」 沈夜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们到秀山脚下等你。你准备好了,打车就过来。」 陈雪玉点了下头。 看着她拖着行李走远了,阎桓小声问了一句:「她们二人已经阴阳相隔,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让她们见面呢?」 「这还不好办?」小诗直接抢答,「给她开个阴阳眼不就行了。」 沈夜惟却摇了下头,「她之前营养亏损,再加上长期生活在那样的状态下,身体还没完全恢復。这时候给她开阴阳眼,就等于在间接害她。」 阎桓挑了下眉,笑着看着沈夜惟:「嘻嘻,你是不是没法子了?」 第35页 「之前崔判官给你的那幅画呢?拿来。」沈夜惟默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阎桓赶忙捂住口袋,惊嘆道:「我活了上千年,崔判官就给过我这一样东西,还是借给我的。这你居然都不放过?」 「别废话,快拿来。」 猜出了沈夜惟的想法,阎桓却还是有些犹豫,问他:「这东西……能这么用嘛?别有什么万一……」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沈夜惟反问道。 小诗和颜逸站在一旁,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有主动发问。 他们居然已经有些习惯这两人打哑谜了——反正也听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爱解释不解释吧。 阎桓摊开手,把画卷变了出来:「你得把这画里的『惧』先处理了。你可别跟我说,接下来要去找一趟崔判官,把『惧』交给他处理。」 沈夜惟:「……」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你怎么总是跟崔判官过不去?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沈夜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只是现在,他记得早在千年前,阎桓就对自己说过:我讨厌崔判官,你为什么总是找他? 阎桓默默瞥了一眼沈夜惟,心说,傻师父,你觉得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不想回答就算了。」沈夜惟默默道,「那你去一趟冥府吧,把『惧』交给他,我就不去了。」 阎桓一听,沈夜惟居然决定不去找崔判官了,顿时乐开了花:「好的,伟大的沈大师,那我就替你去一趟吧~」 沈夜惟:「……」 这个小兔崽子,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又不是去见七仙女! 等等…… 一道惊雷在沈夜惟的脑海中噼过。 难道说…… 阎桓对崔判官有了断袖之情? 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在沈夜惟心中油然而生。 虽然从来没有经歷过情事,但凡间的情感沈夜惟也亲眼见过不少。 有那么一类男性,在青葱年龄如果对谁有了好感,表现出来的往往是相反的行为——可能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讨厌这个人,才会处处和他过不去的?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崔判官已属于仙家,早已断了七情六慾;阎桓的这段感情必定是无果的呀……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沈夜惟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阎桓。 「你怎么了?」阎桓察觉到他的异样,这样问他。 沈夜惟一惊,语气竟然有一丝慌乱:「没……你快去吧!替我跟崔判官问声好,哈哈。」 「那我就去了?」阎桓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沈夜惟他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自己见完崔判官,可得快点回来才行。 「嗯嗯!你快去!」沈夜惟尴尬道。 奇怪……自己是怎么了?刚刚为什么突然那么尴尬地「哈哈」了一声? 「我们也快走吧,去秀山。」沈夜惟直接一个转身,朝着火车站的出站口方向走去。 「师父,你打算走着去吗?」小诗站在原地提醒了一句。 「啊,对,我们肯定不能走着去……」沈夜惟张开手,带着小诗和颜逸一块传送到了秀山脚下。 天已经完全黑了,沈夜惟就找了个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小诗总觉得师父哪里怪怪的,疑惑地瞥了颜逸一眼,想看看他有没有注意到师父的不对劲;却发现颜逸居然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开始玩他的手机。 算了!这个掉链子的!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阎桓还没回来,肯定是在冥府和崔判官聊上了。 「小诗。」沈夜惟闭着眼,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师父,有什么吩咐?」 「呃……」沈夜惟的问题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为了成仙,自己几千年来都没经歷过情爱之事,小诗同为修行之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算了,无事。」沈夜惟只好道。 小诗:「???」 师父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从车站回来之后就感觉怪怪的! 「师父,您还是说吧,您是不是想到别的方法能让陈雪玉和她奶奶见面了?如果需要跑一趟,我可以的啊!」 「唔,和这件事没关系……也不能说没关系吧。」 沈夜惟犹豫了片刻,问他:「如果你是陈雪玉,发现自己和最爱的亲人阴阳相隔,永远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你会有何感想?」 人死不能復生,神仙不能动情。 这两条都是三界铁一般的规矩,沈夜惟将两件事放在一起思考了一下。 「嗯,大多数凡人的逝去都会给亲人带来意难平的感觉。」 小诗想了想,认真道:「我想,陈雪玉会一辈子记着她奶奶的。即使两人不能生活在一起,她心里也一定会有奶奶的位置。每当想到她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心口温暖。这也是凡人之间的一种爱的表达。」 爱啊……沈夜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感受吗? 应该有吧,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阎桓突然出现在他们几个身后,手上拿着画卷:「沈大师,我都弄完了。现在画卷已经干净了,你看。」 他把画卷展开,白纸干净无暇,一点『惧』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第36页 「我还去确认了一下陈雪玉的行踪。她已经坐上了车,正在往我们这边赶了。」阎桓一挑眉,问沈夜惟:「怎么样,我表现的好不好?」 沈夜惟还在回味刚刚的话题,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不错,辛苦你了。」 什么? 沈夜惟居然开窍了,开始夸自己了? 不对……他一定不是沈夜惟! 「说!你是什么人?!」阎桓后跳了一步,红色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沈夜惟:「哪里来的邪人?敢冒充我师父?!」 沈夜惟:「?」 小诗:「……」 颜逸也被他这么一嗓子喊得吓了一大跳:「首领,他是不是沈夜惟,你闻不出来吗?」 阎桓半信半疑地凑到沈夜惟身边,把脸伸到了他的脖子周围。 「你干什么啊?!」 一下子离得这么近,沈夜惟整个人都惊呆了,赶忙一只手挡在他和阎桓之间:「别……你不要突然靠近我。」 阎桓十分强硬地抓住沈夜惟手腕,在他的脖子上仔细地嗅了嗅。 「确实是沈夜惟的气味。」 阎桓继续质问道:「说!你是用了什么蛊惑的法术?我师父他……他怎么可能夸我?」 「……」 沈夜惟垂下眼眸,冷淡道:「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从小到大,我夸你夸得少么?」 这话倒是沈夜惟的风格。 阎桓顿时冷静了下来,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沈夜惟。 过了一会,一辆车在山脚处停了下来,陈雪玉下了车。 远处万家灯火,而秀山脚下,却连个路灯都没有。 沈夜惟看着阎桓,默默道:「你想听夸赞,找崔判官吧。」 说完,沈夜惟朝陈雪玉走了过去,小声和她说了些什么。 阎桓有些云里雾里——沈夜惟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徒弟向师父索要夸赞,不是很正常的么?因为一点点小事,沈夜惟还夸小诗呢,可他就是不愿意夸夸自己。 算了……自己是个心胸开阔的公狼,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几个人一块上了山。夜晚的山路十分危险,为了方便陈雪玉,阎桓和颜逸还拿出了两个小手电筒。 陈雪玉在奶奶滑下去的地方坐了一会,又在路边烧了点纸钱。 「奶奶……我来看你了。」 「请原谅,我来晚了……有好心人把我从那地方救出来了……」 沈夜惟揣着手,站在远处,也没有过去打扰她。 待到陈雪玉看着那摊灰烬完全熄灭以后,她调整了一下心情,跟着沈夜惟他们继续向上走。 凡人的体力不比他们这些修行的人。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左右,陈雪玉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山上没有灯,周围除了他们几个的照明范围以外,都是乌漆嘛黑的。 如果不是这几个大男人跟着她一起,大晚上的她还真不敢自己一个人上山。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的心都会跟着惊一下。 「马上就是子时了。」沈夜惟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阎桓的肩膀,「你带上画卷,跟我走。小诗,你在这里陪着陈雪玉吧。」 小诗点了下头,陈雪玉忍着腿上的酸痛站了起来:「我还能继续走。」 「太远了。今晚你肯定是走不到了。」沈夜惟默默道,「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现在去把你奶奶带过来。」 说完,沈夜惟和阎桓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我的天……他们居然直接不见了!!」陈雪玉愣怔怔地看向小诗:「沈大师……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 小诗笑了笑,说:「别急,一会你奶奶来了,你也就能看到那两人原本的模样了。」 第22章 你自己没有家吗 他们两人的脚力很快,一来一回也就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陈雪玉还在原地休息。 她喝了一口瓶子里的矿泉水,目光时不时朝前面或者后面的小路看去。 那两个人,他们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奶奶会跟在他们身后一块过来吗? 自己以前从未看到过灵魂一类的东西,也不知沈大师要怎么让自己看到奶奶。 正当她这样想着,前方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 陈雪玉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是不是奶奶来了? 随着白色的光影愈发地接近,她发现,那是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不是奶奶。 这白光其实并不是很强,也不像是往常的手电筒一类的灯能照出来的光。只是因为周围过于漆黑,看着倒像是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 陈雪玉睁大了双眼,眨都不敢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由远到近的那两个人。 容貌看着有些玄幻,也有些……陌生。 「啊,他们回来了。」颜逸淡淡道。 高个子的人留着一头白金色长髮,头顶上明晃晃地竖着一对白色的耳朵;他双瞳泛红,双手捧着一副画卷,表情非常庄重。 身边的人相比之下稍微矮了一些,眼睛上蒙着白色的布条,表情清冷,墨绿色的直髮及腰。 他穿着一身绿色长衣,两只手就那样揣在袖子里。 开口时,陈雪玉却听到了沈大师的声音:「陈雪玉,你准备好了么?」 陈雪玉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第37页 阎桓将那副画卷抛到半空,画卷自动打开,陈雪玉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下一秒,陈雪玉就哭出了声:「奶奶……」 白色的画纸上,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了陈雪玉,笑的十分缓慢,空灵的声音也直接进入了陈雪玉的脑海中:「雪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奶奶这就放心了呀!」 「奶奶!对不起!我没能回来看您!」陈雪玉哭着跑到画卷前,想伸手摸一摸,奶奶的画像。 可是,她的手却直接从画卷中穿了过去——她并不能触碰到这幅画卷。 「画卷并非凡间之物,你无法触碰。」 即使是蒙着眼,沈夜惟也大概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毕竟,蒙着眼只是为了保护陈雪玉——以防万一她和自己对视。 沈夜惟淡淡道:「你们还有点时间,好好聊聊吧。等到了寅时末,天亮之前,她就得走了。」 来之前,陈雪玉在家里抱着奶奶的遗像,哭了许久。 能再见上一面,能再和奶奶说说话,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陈雪玉心中的感激无法言表,她「扑通」一声在沈夜惟面前跪下,哭着说了句:「谢谢你们!大恩无以回报……」 小诗和颜逸第一时间把她扶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现在是21世纪了,不实行这个了。你快起来吧!」 沈夜惟依然揣着手:「你们聊吧,这周围我设置了一些结界,不会有人或是邪祟进入到这个区域,你们很安全。咱们寅时见。」 画里的老人眼里也闪着泪光:「谢谢仙人了……」 …… 几个时辰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对于陈雪玉和她奶奶来说,其实也是一样。 趁着这段时间,沈夜惟说了一下自己后续的想法。 田蕾的魂魄还黏在陈雪玉身上。 既然有缘,沈夜惟就打算好人做到底——等到把老人送走之后,他打算帮陈雪玉把田蕾的魂魄给分离下来,然后再把田蕾的魂魄送到冥府去,有一块是一块。 然后,再解决一下陈雪玉和田蕾的命格问题,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个人的命格再换回来。 「命格换回来应该不难。」 阎桓道,「关键问题是,田蕾的魂魄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就算全部分离下来,那也是碎的,咱们谁有手艺,能把那些分散的魂魄给拼到一起的?」 沈夜惟摇了摇头。 这个他无能为力,而且他也不知道冥府有谁拥有「缝合魂魄」的手艺。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如果是田蕾主动跟那老头说,她觉得自己命不好,想和别人换命,然后落得现在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 小诗继续道,「谁让她和那老头同流合污呢?还把人祖孙俩害成这样。」 阎桓一摊手:「师弟,这不是很明显么?那老头又没办法直接接触到陈雪玉。八字我不清楚,但指甲很明显是田蕾交给那老头的。再说了,她们俩以前是同窗,她知道陈雪玉的生辰,再把生辰交给那老头,也不算奇怪。」 「田蕾已经死了,后续她该受到什么惩罚,不由我们决定。」沈夜惟默默道,「我们只负责把她送到该去的地方。其余的……」 「那,老头呢?」阎桓追问道,「崔判官那边说管不了,你就真不打算管了?」 「那老头虽然修了邪术,但他本质上还是人间的人。我若杀了他……」沈夜惟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如果他直接杀了那个老头,自己就会往妖魔的方向迈进一大步,沈夜惟并不打算这么做。 另外,现在阎桓是不是也不藏心思了? 已经开始频频提起崔判官了呢。 阎桓也没再继续追问了。 因为他和沈夜惟都认识了几千年了,他从未见过沈夜惟直接害过人间的凡人,即使此人罪大恶极,万死难恕。 他认为,沈夜惟是不会直接去动那个老头的。 「我若直接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沈夜惟这样说了一句,站起了身:「走吧,寅末了,该送老太太走了。」 …… 四个人回到了刚刚的地方,陈雪玉坐在石头上,整个人都缩在羽绒服里,已经睡着了。 画卷就那样飘在她身边,上面的老人用一如既往慈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姑娘。 「大师,我是不是,该走啦?」老人见到他们过来,微笑着问道。 「该说的,都说完了么?」沈夜惟轻声问道。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真的非常谢谢你们,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已经没什么遗憾了。雪玉她啊,身子亏损的厉害,我就像她小时候那样,哼着歌,把哄她睡着了。希望以后,她能慢慢调理过来吧。」 沈夜惟朝画里的人伸出手,把她从画里扶了出来。 她已经变得几乎完全透明,但好在,没有错过上路的机会。 「你们在这里陪着陈雪玉吧。」他淡淡道,「我去送老人过桥。」 阎桓这次难得没有顶嘴,十分郑重地点了下头:「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沈夜惟扶着老人,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老人轻哼着小时候给陈雪玉唱的摇篮曲,被沈夜惟护送着,顺利抵达了奈何桥。 奈何桥边站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年轻女人。看到两人过来,她拿起那盏写着「王秀芬」三个字的黑色小碗,盛了碗汤,递给了老抬头。 第38页 老人郑重地向沈夜惟鞠了个躬,接过碗,一饮而尽。 「又化解了一段执念?」桥边的女人这样问沈夜惟。 「嗯。」沈夜惟目送老人直至她消失在奈何桥的尽头,默默道:「行了,我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不去见见崔判官吗?」女人轻轻笑了笑,「他前些日子还在念叨你呢。」 「不去了,手上还有事情没解决。」沈夜惟和她道了别,再回到原来的山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陈雪玉也醒过来了,正在和小诗、颜逸聊天;阎桓则是站在远一些的地方抽菸。 「之前真的看不出来哎!我居然连你们之前的样貌都记不住,太普通了……昨晚看他的样貌,很明显,是狼,还是白狼。」 陈雪玉指了一下阎桓,分析完,又问:「那沈大师,是什么呢?昨晚我好像看到他,头髮是绿色的。」 正聊着,沈夜惟站在她身后冷不防地说了句:「知道了也没有意义。等一切结束以后,你会迅速忘掉关于我们的一切,只会记得关于你奶奶的那部分事。」 「哇!吓我一跳!」 陈雪玉直接站了起来,发现沈夜惟的样貌又恢復成了之前普通人的模样。 「沈大师,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啊?我奶奶……她走了吗?」 「嗯,已经走了。」沈夜惟浅浅地笑了一下,「她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陈雪玉还是很难过,但听到沈夜惟这样说,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慰。 「你记一下小诗的电话。」 沈夜惟对她道,「关于你身上黏着的田蕾的魂魄,我们得准备一下才能处理,估计得下周了。到时候我们会联繫你的。在此期间,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繫他。」 陈雪玉点点头:「嗯,刚刚已经记过了,我还记了颜逸先生的。」 几个人一块下了山。 经歷过此劫难,陈雪玉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她最近几个月经歷的噩梦。临走前,阎桓叮嘱她,之前沈夜惟给她的那件「护(尾)身(巴)符(毛)」,平时可以放在枕头下面,至少能保证睡眠质量。 沈夜惟用传送法术,传送回了自己的深山别墅。阎桓也厚着脸皮一块跟过来了,在客厅和小诗斗嘴。 沈夜惟自己则是去了别墅的地窖。 地窖里高高低低有好几排红绳,上面挂满了铜制和银制的方形牌子。 地窖的正中间,有一根半人高的圆形柱子,柱子中心是一汪紫色的泉水。 一块新的银色牌子,在沈夜惟进入地窖后,缓缓浮出了水面。 牌子上写着三个字:王秀芬 沈夜惟将牌子从水中捞起,挂在了红绳上,就如同其他的牌子那样。这里记录的全部都是与沈夜惟有缘的苦主。生者为铜牌,逝者为银牌。 客厅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小朝光着脚从楼上跑了下来,惊喜地看着小诗:「你们回来啦?师父呢?」 「应该在地窖。」小诗说道,「委託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了。」 阎桓双手插兜打量着小朝,调侃道:「哟?这就能跑了?伤势恢復的挺快嘛。」 刚回到客厅的沈夜惟,忍不住皱了下眉,质问阎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回来了?你自己没有家吗?还有,你的部下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第23章 中毒的狼王 「我把颜逸送回组织的住处了。」 阎桓委屈巴巴地看着沈夜惟:「他有去处,我却无家可归。沈大师,你考虑考虑,收留我吧。」 听听,多么厚脸皮的言论啊!真是白瞎了这双无辜的眼神! 小诗把小朝拉到一边,一脸八卦地跟他讲:「你知道不,这位狼头子,其实是咱们的师兄……」 小朝:「……?」 一定是自己起勐了,怎么一夜之间他们突然多了个师兄?师父收徒的要求卡的那么死,怎么可能收狼做徒弟? 关键是这狼还这么巨大……总不可能是,以前这狼允许师父盘在他肚皮上冬眠,师父一时感动,善心大发,所以才收他为徒的吧? 沈夜惟冷着脸,说道:「回你的狼窝去。鬼市开市之前,别来我这里串门。」 阎桓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串冰凉的珠串,在沈夜惟面前晃了晃。 沈夜惟:「……」 他都快忘了这茬事了,阎桓怎么还没吃啊?这珠子一直捂着,又孵不出小珠子。 「你们这房子这么大,肯定有给我住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就在你房间里凑合凑合。」 阎桓妩媚地眨了眨眼,试图勾引沈夜惟:「只是不知,你还愿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和我共度良宵了。」 小诗和小朝:「???」 风评险些被害的沈夜惟,直接道:「你这词用的好像不大恰当。」 「反正我就那意思。你要是不留我,我就去找崔判官了。」阎桓理直气壮地威胁道。 闹的崔判官他们鸡犬不宁,他们自然会派说客来说服沈夜惟的。 「小诗,在二楼给他收拾一间房出来。」沈夜惟默默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他同意的太快,阎桓反倒有些没癔症过来——崔判官的名号,在师父这里这么好使的吗? 师父怎么那么护着崔判官啊?好像生怕自己找他麻烦似的。 第39页 崔判官到底给师父喝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说,这俩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发展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了?? 下次去冥府,一定要问个清楚! 每次外出后回来,沈夜惟都要先到后院沐浴,然后坐在卧室里调息,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卧室里除了衣柜,就只有一套八仙桌椅,一台落地镜,以及一张白色的大床。 简单,但却能令他心静。 大约半小时后,小朝敲了敲沈夜惟的房门,表示院子里的浴池已经准备好了,请师父沐浴。 沈夜惟换上了单薄的白色长衣,泡入水中的那一刻,一股放松感在身心各处蔓延。 他捲起了尾巴,漫不经心地问一旁的小朝:「阎桓呢?」 小朝将一小杯倒好的酒递给沈夜惟:「不知道,应该在屋子里吧。」 「家里可还剩下什么食材?」 小朝仔细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冰箱里只剩一袋番茄,还有小半盆樱桃,都已经坏了……鸡蛋也没有了。」 「罢了,那就不用准备晚餐了。」沈夜惟摆了摆手,「你和小诗如果晚上要吃东西,你们就到附近的镇子上去吃吧。」 「好的,师父。」 这一天过得极其平淡,也是休息为主。 到了晚上,听到小诗和小朝一块离开了别墅,房间内的沈夜惟停止了调息。 隔壁也太安静了点,很难想像阎桓会老老实实地一直待在房里,不过来闹腾自己。 沈夜惟站起身,揣着手来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他直接打开了房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床单上有躺过的痕迹,沈夜惟在枕头边找到了一根白色的狼毛。 所以,他人呢? 不是说,今晚要共度良宵么? 沈夜惟把那根白狼毛丢进了垃圾桶,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另一边,雨城市中心,某豪华度假酒店顶楼。 一群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毕恭毕敬地站成了两排,并把中间的路都让了出来。 房间大门打开,所有人微微弯腰,行礼:「首领,您回来了。」 「嗯。」 阎桓一边整理着手上的手套,一边踩着地毯走过中间这条小道,径直走到了正前方。 「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酒店的生意怎么样?」阎桓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 站在最尽头处的颜逸,悄悄瞥了阎桓一眼——首领可是从来都不戴手套的,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让其他部下看到他那「美丽的手指甲」。 站在两侧的部下挨个进行汇报,基本上都是一些琐事,他们自己就能解决。 其中一个人将一份快递交给了阎桓:「首领,这份快递是前天寄来的。想着是您的东西,兄弟们就没拆。」 阎桓接过来一闻,皱起了眉头。 这快递上有一丝气味,是属于那个养鬼的老头的。 「知道了。」 阎桓也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将东西拿在手里,「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会外出,如果你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立刻通知我。」 所有人:「是!首领!」 阎桓拿着快递盒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们的「会议室」,很快就传送回了沈夜惟的别墅。 他把酒店开到雨城的闹市区,原因有两个: 一是因为,雨城背后就是一座绿意盎然的大山,而沈夜惟的别墅,就藏在那座山的深处;二是因为,这里人多。 酒店里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凡人,偶尔也会有修仙的过来度假,知名度与日俱增。 回到房间,阎桓摘下手套,用食指的指甲打开了快递盒子。 「有人给我送东西了。」阎桓喃喃道。 虽然没有回头,也没听到任何开门的声音,但阎桓知道,沈夜惟这会正静悄悄地站在自己背后。 「有何稀奇?」沈夜惟默默问他。 阎桓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举到了沈夜惟面前:「那老头寄的。」 是一块非常现代化的吊坠,很像是那种景区出售的纪念品。 与普通吊坠不同的是,这块吊坠正被一团很淡的黑雾围绕着,一般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 「看来他还是不了解他的对手啊。」阎桓毫不忌惮,直接把吊坠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玩意,我估计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了吧?」 「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沈夜惟的表情比刚刚阴沉了些,「在和阴邪的人交手的过程中,无论对方有多少破绽……」 「也决不能马虎大意,更不能轻敌,对吧?」阎桓淡淡一笑,接上了后半句话,「我知道的,师父。」 沈夜惟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你要这吊坠啊?」阎桓犹豫了,「还是我来保管吧。」 「谁要这破玩意?」沈夜惟微皱着眉,依然伸着手,「崔判官送我的那串珠子,给我。」 「哦。」阎桓点点头,把珠子拿了出来,还给了沈夜惟,「不过,这珠子真是不一般。在我身上放了那么些日子,摸着还是像冰块一样凉。」 「这是冥府的东西,一般人无福消受。」 沈夜惟解开了珠串上的绳结,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颗珠子,取了下来。 第40页 「张嘴。」沈夜惟命令道。 阎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珠子,「干嘛?我不吃……呜!……」 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他张嘴的一瞬间,沈夜惟把那颗冰凉的珠子塞进了阎桓的嘴巴里。 那颗珠子就跟活的一样,入了阎桓的嘴巴,自己顺着他的喉咙滑了进去,阎桓想吐都吐不出来。 「恶!!」阎桓的脸都绿了,「这味道……算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噁心的东西了……」 「你现在,拿着这串吊坠,去秀山找之前的老方丈,他能处理。」 沈夜惟把手揣了起来,「有了那颗珠子,你应该不会被吊坠影响了。这东西乍一看不算特别邪恶,但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一种我们这种妖仙都怕的东西。我不知道这老头是从哪弄到的,但……我们绝对不能再小看他了。」 「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阎桓问他。 「和魍魉有关。」沈夜惟催促道,「这东西我不能碰,你快去吧,一定要找老方丈。」 别的不清楚,但听到魍魉二字,阎桓心里大概就有了个数——确实不能耽搁了,必须立刻把吊坠处理掉。 阎桓的腿倒是利索,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折回来了。 「老方丈说,交给他处理。」阎桓微喘着气,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大舒服似的,下意识用手抓了一下胸前的衣服。 沈夜惟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 以阎桓的体力来说,就算他来回跑上个十几次,也绝对不会累成这样。 沈夜惟伸手贴了一下阎桓的额头。 阎桓的反应也比之前迟钝了一些,呆滞了几秒后,才笑嘻嘻地说了句:「师父,你这指甲,不和我一起做个美甲真的可惜了。」 「你去床上躺下,」沈夜惟默默道,「有点不对劲,我给你搭个脉。」 阎桓也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的不适,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想要往外迸发,他的体温也随之升高。 他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平躺下来,宽大的身子几乎把整张单人床都占满了。 沈夜惟只好坐在床边那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手指搭上了阎桓的脉搏。 第24章 鬼市与醉生梦死(一) 「我想问问,你多久没有认真调息过了?」 过了许久,沈夜惟问了这么一句。 「呃……」阎桓含煳不清地回答,「记不清了……」 「那吊坠对你多少有些影响,你有点中毒,但问题不大;你吃了珠子之后,珠子的功力能替你疗毒。只是……」 沈夜惟说到一半,面色凝重地嘆了口气。 「怎么……我是不是,大限要到了?」沈夜惟仰起脖子,眼眶都红了,开始交代遗言:「师父……我若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只是珠子功效有点大,你一时半会消化不了,所以才会觉得难受。」 沈夜惟切回了之前的清冷表情,继续道:「你坐起来,把上衣脱了。我帮你一下。」 阎桓「咻」地坐了起来,险些撞上沈夜惟。 「转过去,背对着我。」 阎桓继续照做。 「……」 这床也太小了。两个大男人挤在这,总感觉有点奇怪。 回头一定换张大床。 「咳……」沈夜惟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你还是坐地上吧,这样我坐不下。」 阎桓的体温越来越高,现在又保持着人的姿态,背部的皮肤有些发红,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他在地上盘腿坐好后,沈夜惟也盘着腿,在阎桓背后坐了下来。 沈夜惟双手结了个非常简单的印,右手快速点了阎桓背部的两个穴位。 「唔!」阎桓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紧接着,他明显感觉到背后一暖,一股真气被输送到了自己体内。 阎桓赶忙掐着手指,借着沈夜惟输来的这股真气,闭上眼进入了调息状态。 几分钟后,阎桓咳了一口血出来。 沈夜惟睁开眼,停止了真气的输送。 「我感觉内脏快要爆炸了。」阎桓捂住腹部,感嘆道:「这珠子的威力还真大。」 「等你完全消化完,功力会增长不少。」沈夜惟站起身,俯视着他:「你自己慢慢调理吧,我先回屋了。」 阎桓眼疾手快,精准地抓住了沈夜惟长衣摆下的脚踝。 「?」 「不要走……咳咳……」阎桓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你回屋也是打坐,不如就待在这里吧,和我一起。」 沈夜惟一挑眉:「这床就这么大,你打算让我坐在地上么?还有,谁说我要打坐了?」 「那你回屋要干嘛?」 「离鬼市开市还有两天。我要趁着这两天时间,稍微冬眠一会。」沈夜惟揣着手,默默道,「行了,快松手,别抓着我了。」 「……」阎桓在屋内看了一圈,确实,这屋子布置的有点过于简单了,床也很小。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而后抬头望着沈夜惟。 意思很明显——你可以盘在我身上冬眠。 秒懂的沈夜惟:「……」 简直是胡闹。 自己放着好端端的床不去躺,干嘛要盘在阎桓这座大火炉的身上呢? 帮他降温吗?? …… 小诗和小朝回来后,发现师父卧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并没有人;他们来到隔壁,想问问阎桓师父去哪里了,却只看到阎桓只穿着一件外套,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打坐。 第41页 「师父没在。」 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小诗轻声说道:「估计师父独自出门去了。算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好。」 两日后。 沈夜惟揣着手从阎桓的房间里出来,客厅的小诗和小朝吃了一惊:「师父,您回来啦?」 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的沈夜惟,只好轻轻嗯了一声。 在此期间,阎桓也一直在屋里打坐,一动不动,算是把吞食珠子的难受劲儿给顶过去了。 「还有半个时辰,鬼市就开市了。」沈夜惟问小诗和小朝:「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么?我可以帮你们买。」 「我们就不必了,师父。」小朝回答道,「鬼市连开三日,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沈夜惟说完,回房换了身衣服。 鬼市连开三日,休一日。期间只能进不能出,必须等到三日后闭市的休息日,他们才能回到人间。 鬼市总共开九天。沈夜惟打算买完东西,等到第一个闭市的日子,就立刻返回,后续六天就不在那里转了。 「我们走吧。」阎桓道。 两人传送到了一座山洞外,沈夜惟径直走进了山洞,阎桓跟在他身后。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前方隐隐约约透着两股红色的光芒,那是两盏老式的红色纸灯笼。 灯笼下方坐着一个穿着红色棉袄的老头,老头背后则是一条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河,上面飘着一艘木船。 看到他们两人走近了,老头一言不发地朝他们伸出了手。 阎桓和沈夜惟各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提前准备好的铜钱,交给了老头。 「二位请上船吧,我送你们过去。」老头拿起船桨,说道。 小船一路划进了山洞内部,阎桓望着船下的黑色河水,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和师父一块来鬼市的经歷。 那时候的他,又兴奋,又有点害怕,一直躲在沈夜惟的衣服里,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 到了山洞最深处,出了洞口,豁然开朗。 这里热闹非凡,已经聚集了各路仙家、妖仙、甚至还有鬼怪。 黑色的河流上飘着一盏盏明灯,倒映着漆黑的夜空上挂着浅蓝色与淡紫色的云彩,两岸是一间间古代风格的小屋,屋子前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 这里已经不是凡间。 「到了,请二位慢慢享受。」老头把两人送到岸边,独自回到了船上。 一个打着灯笼,身长约莫不到一米的小娃娃朝两人飘了过来:「二位!欢迎啊!我这里有最新版的购物指南,二位,来一份?」 「给我来一份吧,谢谢。」阎桓礼貌道。 「谢谢惠顾!咱们现在在做活动,最专业的鬼市解说,最省钱的旅行导购,八折起!二位,你们看看要不要雇一个?省时,省力,还省钱!」 小娃娃搓着小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 「这就免了吧……谢谢。」说完,沈夜惟一边朝前走,一边看着摊位上的东西。 今年比上次的摊位还要多,鬼市也上来了不少摆摊的新人。 和凡间的夜市差不多,只不过摆摊的和逛街的,皆是来自各个地方的牛鬼神蛇。 「哎呀二位姑娘!你们的尾巴这么漂亮,肯定得配上咱们家的装饰呀!」一个摊位前的女老闆娘的吆喝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站在摊位前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从五官样貌到神情和服装,几乎完全一样。 两姐妹都穿着白色的长衣,黑髮垂在身后,表情冷淡地看着摊位前的装饰品。 「哟?这么漂亮的两位小姐,怎么自己逛街呀?」一只癞蛤蟆精跑到两人身边,一左一右地搭上了姐妹俩的肩膀:「别看了,这装饰要在你们尾巴上打个孔,哥哥看了会心疼的!」 两姐妹同时转头盯着这只癞蛤蟆精,冷着脸和一言不发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旁边经过的一个「好心」的蜥蜴,拍了拍癞蛤蟆精的肩膀,示意他看一眼这姐妹俩衣摆下的尾巴。 那是两条几乎一样的白色蛇尾。 癞蛤蟆精吓得连连后退,哆哆嗦嗦地抱了个拳:「在在在、在下……不不不知是二位仙姑,还还还请仙姑恕小的有眼无珠……在下告辞!」 说完,癞蛤蟆精直接熘得无影无踪。 「这姐妹俩居然也来了啊?」 「是呀,说明今年的鬼市上有好东西出售!」 「咱们小心点,听说她们俩脾气不大好……」 周围人小声议论期间,沈夜惟也看见了她们俩。 他浅浅地笑了笑,朝她们走了过去;阎桓也跟了过去。 姐妹俩一转头,毕恭毕敬地向沈夜惟行了个礼,异口同声道:「师父!好久不见!不知师父最近是否安好?」 沈夜惟轻轻点了下头,微笑着感嘆:「都好,都好!白忆,白婉,真是好久不见了!」 阎桓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表情一度有些尴尬,极其不自在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 怎么这对面瘫姐妹,也是沈夜惟的徒弟吗?也就是说……她们是自己的师妹了? 白忆和白婉也注意到了沈夜惟身后站着的人,两人皱起眉,同时指了一下阎桓,说道:「师父,他在跟着你,小心!」 第42页 「我知道。」沈夜惟介绍道:「他是阎桓,其实……他也算是你们的师兄。」 白忆和白婉:「?」 脚趾已经在地面抠出三室一厅的阎桓:「……」 「怎么?」察觉到气氛不对,沈夜惟问道,「你们认识?」 白忆:「阴险。」 白婉:「狡诈。」 白忆:「不讲道理。」 白婉:「没有风度。」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阎桓,阎桓缩了下脑袋,说:「师父,我之前确实和她们交过手。天地良心,是她俩先攻击我的,我才想着反击一下。你看,她们活的好好的……」 沈夜惟微笑着,用手狠狠地在阎桓的后腰眼上戳了一下。 阎桓赶忙改口:「都是师兄不对!还请二位师妹见谅。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要什么,说吧,师兄给你们买。就算是为以前的事赔罪了。」 两姐妹各自指了一下:「我们要这个尾巴环,还要喝琼浆玉露。」 尾巴环先不说,那琼浆玉露可不便宜! 阎桓委屈地掏出自己的钱包,检查自己的钱带够了没有——他还打算请师父住这里最豪华的温泉客栈呢! 第25章 鬼市与醉生梦死(二) 片刻后,姐妹俩一人捧着一杯暖烘烘的琼浆玉露,满意地在吧檯前坐了下来。 两人拖出长衣的白色蛇尾上,打上了一模一样的银色装饰环。 沈夜惟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了——虽说是为了好看,可在尾巴上打环……也太可怕了点。 阎桓心疼地看了一眼钱包,小声问沈夜惟:「师父,你想喝点什么?」 沈夜惟的目光扫过吧檯后面的一坛坛酒,对里面的酒保说了句:「请给我来一杯白开水,谢谢。」 姐妹俩转过头看着沈夜惟,白忆开口问他:「师父,今年这里有卖醉生梦死,您不尝尝么?」 沈夜惟摇了下头,「我还有要事在身。喝完这杯,我就不陪你们逛了,你们俩在这里好好玩玩吧。」 「师父,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您,我们真的很开心。您能不能再和我们多待一会?」白婉问道。 「嚯,我还真没从你俩的脸上看出来『开心』这种情绪。」 阎桓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继续吐槽:「你们是不是修行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才导致修成人身之后没有表情的?」 位置刚好夹在他们中间的沈夜惟,忍不住瞪了阎桓一眼——你怎么说话的? 白忆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我们干嘛要在你身上浪费表情?别以为你是师兄,我们就怕了你了。再说了,我们的修行都是师父亲自指导的,你这是在暗示师父的不是吗?」 阎桓整个人一激灵,一双耳朵都竖了起来。 注意到沈夜惟那满含杀意的目光,阎桓尴尬地笑了笑:「没没没,我哪敢呀……哈哈。师父,您别光喝水呀,我给您买一杯酒吧。」 说起来,她们可是敢往尾巴上打装饰环的女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沈夜惟喝光了杯子里的白开水,站起身,「不必了,正事要紧。」 说完,沈夜惟揣着手离开了吧檯。如果再不离开,他担心白忆和白婉姐妹俩会和阎桓动起手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夜惟夹在中间,只会觉得难办。 阎桓也只好放下杯子,快步跟上他。 虽然鬼市的一直都是黑夜状态,但街道上的各路妖仙只会越来越多。吵吵嚷嚷的,沈夜惟心里有一丝丝烦躁。 「购物手册是不是在你那里?我们要去的摊位,在哪呢?」沈夜惟问他。 「还要再往前走很远。」阎桓指了下前面的路,「再往前走一段,有家客栈。反正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三日,不如先去办个入住,怎么样?」 沈夜惟一想,确实如此,便点头同意了。 这家客栈确实豪华,而且可以选择不同的房间。 如果是选了古代风格的,那么房间内的浴池或是澡盆就是对应时代的款式;如果选了现代的,那么房间里不止有空调和电视,还有自带的浴池和小桑拿房。 在前台办理登记的时候,沈夜惟看着照片上的古风床榻和澡盆,心里一阵怀念,然后选择了现代款的套房。 沈夜惟的理由很简单——上次自己来鬼市的时候,住的就是这里的古风套房,那时候还没有现代套房这一选项。 办理好了入住,沈夜惟也没上楼去看一眼,拉着阎桓就上了街,直奔他们要找的那个摊位。 摊主是一个微胖的大娘。 每年鬼市开市,她都在固定的位置摆摊,卖的东西也都是固定的,只是价格比两边的邻居要高出不少,理由是:这是她家自产自销的宝贝。 沈夜惟看着摊位上摆着的大片鱼鳞,沉默了许久,再次抬头打量着这位摊主。 合着……她是从海里来的啊。 「老闆娘,这个怎么卖?」阎桓拿起一片鱼鳞,问道。 老闆娘伸出了十根手指,表示这就是价位。 「十块?」阎桓问道。 看老闆娘一脸的不屑,沈夜惟又问:「十万?」 「十亿。」老闆娘默默道,「冥币。我这算便宜的了。」 好傢伙……一片鱼鳞,卖十亿! 第43页 这快顶上冥府的一套两层小别墅了! 沈夜惟心里一惊——自己没带这么多冥币。 虽然当时王秀芬的家人给她烧了许多钱,但这些钱其实是有个汇率上的问题的。 钱会先进入冥府的银行,然后经过各路的汇率兑换,到王秀芬手里实际上只有七百万左右。 她把这七百万交给了自己,而拿这些冥币被沈夜惟拿到鬼市上来,汇率一换,沈夜惟手里就只有四百万了。 阎桓拉着沈夜惟走到一旁,两个人背过身子,把自己身上带的所有冥币都掏了出来,加在一起一共三千万左右。 「不行,这不够啊……」阎桓抹了把汗,小声问沈夜惟:「要不这样吧,等三日后闭市,我回去取一趟钱。」 沈夜惟也有点犯难,但眼下钱不够确实是个大问题,找别人借也不现实。 就在此时,一个女性的声音从摊位上传来:「我要你的这片鱼鳞,五百万。」 两个人转过头,发现居然是白忆和白婉姐妹俩。白婉手上举着那片鳞片,开了价。 老闆娘都惊呆了:「不行不行!我这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从东海来的,岂能五百万卖给你?」 白婉瘫着脸,细长的指甲划过鳞片上的盐分:「质地一般,这鱼鳞不超过一千年。就五百万。」 老闆娘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了一下——真是倒霉,这是遇上懂行的了! 沈夜惟和阎桓一脸好奇地走了过去,站在摊位旁边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白婉的开价……也太黑了点。 「姑娘,咱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给你个友情价——八千万,不能再少了。」 沈夜惟:「?」 阎桓:「??」 不是,这还真砍下来了??? 白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有一姐妹,也做这种生意。东海的,五百年之内的她都免费送。我看着你这稍好点,但也就是个八百年左右的货色,一千万,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位了。」 沈夜惟和阎桓都惊呆了,两人屏住唿吸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闆娘的表情。 老闆娘面露难色:「这样吧,我给你个成本价,五千万,再少我就亏本了!」 白婉:「1200万。」 「不行不行!」老闆娘连连摆手,「1200万,我亏的什么都没了!不卖!」 白忆走上前,挽住白婉的胳膊,淡淡道:「那,我们走吧。」 白婉放下了手里的鳞片,站在一旁的阎桓从她眼里居然读出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看来这姑娘,也不是完全没表情啊! 「哎哎哎,别走别走。」老闆娘连连嘆气,看她俩似乎真的要走了,赶忙道:「1200万就1200万吧,唉……亏死我了呀!」 姐妹俩转过身,白婉接过那枚鳞片,自己也没留,而是将它包好,交给了沈夜惟。 阎桓见状,赶忙付了钱,心想沈夜惟都是从哪收来的徒弟?从十亿砍到1200万……这师妹像极了以前那些拦路的强盗……不,是悍匪! 他感觉老闆娘都要哭了啊! 一千二百万冥币!居然买到了这么件能解决陈雪玉和田蕾的大问题的宝贝! 阎桓和沈夜惟两人都还没癔症过来,拿着包好的鱼鳞站在街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白婉冲着沈夜惟轻轻笑了一下,说了句:「师父,怎么样?我砍价的手段可以吧?」 沈夜惟竖了个大拇指:「你这让我觉得,几千年来,我买东西直接付钱的行为像个冤大头。」 「嘻嘻。」白婉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师父,你们要这鳞片是有何用意?」 「这个说来话长。」沈夜惟微笑道,「走吧,师父请你俩吃顿饭,喝喝酒,表示感谢。」 …… 把鱼鳞送回了房间,沈夜惟的心才算是放下——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等三日后鬼市闭市,他们再从这里离开。 「别点这个,这东西嚼着像鞋底。」 五个人一块坐在饭桌前,看到白忆和白婉准备点一种奇特的肉菜,阎桓赶忙阻拦。 「不好意思,我们吃东西都是直接吞的。」白忆面无表情地合上了菜单,「你和师父也在一起生活过吧?这都不知道?」 阎桓:「……」 确实,师父大多数时候吃东西都是直接吞的。在保持人形的状态下,有外人的时候在他才会细嚼慢咽。 白婉点了两大罈子醉生梦死,帮每个人都倒上了一碗。 「师父,这酒有奇特的功效,也是我们姐妹俩的心头最爱。您尝尝。」 白婉的轻声细语的,况且酒已经倒好,正事也已经忙完,沈夜惟没理由不喝。 「那就多谢了。」沈夜惟端起酒碗,细细品尝了一口。 醉生梦死,沈夜惟以前听说过这种酒,最早是凡人的心头大爱。 味道有一丝丝酸甜,有点容易上瘾,沈夜惟端着酒碗,又抿了一口。 「不错……这酒真不错!」沈夜惟感嘆完,发现桌上其他三个人都在盯着自己,是想从自己脸上盯出些什么吗? 「你们盯着我做什么?」沈夜惟举了下酒杯,「喝啊!来,干杯!」 阎桓也默默举起了酒杯。 他总感觉师父好像有一丝丝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第44页 话说回来,自己好像还从来没和师父一块喝过酒呢…… 第26章 鬼市与醉生梦死(三) 两炷香后,阎桓看着桌上醉倒的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饭菜基本都没动。沈夜惟坐在那里垂着脑袋,明显还是醒着的;但那姐妹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阎桓也喝了不少,但他感觉这酒和其他酒喝着没什么区别,况且这才只喝了一坛,还有一坛都还没动呢。 难道这酒……对蛇类有不一样的功效? 「服务员,麻烦搭把手,谢谢。」阎桓先把两个师妹给扶了起来,「请帮我把她们送回屋。」 这种情况,鬼市的服务员也见多了,他刚刚才送那位醉倒了的兔子精回屋。 两姐妹被送上楼后,阎桓刚想拍沈夜惟的肩膀,却被沈夜惟反手握住了手腕。 「你想干什么?!」沈夜惟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分凌厉,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同行的阎桓,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 他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阎桓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 「师父,我们回屋休息吧。我把这些吃的都拿上楼。」阎桓温声对他道。 沈夜惟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阎桓:「……」 师父他这是,喝大了呀! 有意思……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师父喝醉之后的模样呢,今天可真是幸运。 怕沈夜惟找不到房间,阎桓用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食物都装进了食盒,然后抱起那一坛还没碰的醉生梦死,跟着就上了楼。 进了房间,沈夜惟非常豪放地端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茶杯了,直接就着壶嘴往嘴巴里倒水,洒出来的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一身。 「师父,你要喝水,我给你倒。怎么直接就着壶喝了?」阎桓赶忙拿走他手里的水壶,重新倒了一杯水。 正想把水杯递给沈夜惟,阎桓刚一抬头,就看到沈夜惟的两侧腮帮居然看起来鼓鼓的。 等等…… 下一秒,沈夜惟仰起头,把嘴里的水都喷到了天花板上,水渍还用正楷体组成了三个大字:沈夜惟。 「哈哈哈哈!!」沈夜惟一边大笑一边鼓掌,「看看!厉不厉害?」 阎桓:「…………」 这人是谁? 这还是他那清冷且极为顾及形象的师父吗? 「阎桓,你为何不笑?」 沈夜惟突然冷静了下来,双手垂在身子两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是为师的戏法不好笑吗?」 「我笑不出来。」阎桓扶额嘆息,「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里屋休息吧……」 沈夜惟走近阎桓,十分温和地笑了一下。 阎桓:「……」 师父怎么笑的这么瘆人!! 阎桓往后推了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师父,你、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啊!」 沈夜惟手指一指,阎桓就被定在了原地。 完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没防住师父的定身法! 「师父……你要是想来,那就来吧!但你可得对我负责哦!」 阎桓红着脸,说道。 沈夜惟绕到他身后,伸手扯了一下阎桓屁股后面的尾巴。 「嗯~~~师父!」阎桓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阵阵轻哼声:「别这样……」 「别哪样?」沈夜惟轻轻抚摸着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这手感真的绝了! 爱不释手啊!! 「呜呜呜……」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阎桓,发出了一阵小动物的哼唧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种被人欺负的良家妇女,被不知哪里来的恶人,肆意玩弄着尾巴…… 从内到外都写满了想要挣扎这四个大字,阎桓却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师父,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你喝酒了……」阎桓咬了咬牙,硬是忍着没在说话的时候,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摸过尾巴,沈夜惟笑嘻嘻地把手伸向了阎桓头顶的那对毛绒绒的耳朵。 阎桓:「!!!」 「耳朵还是这么软啊,毛绒绒的。」沈夜惟笑的无比开心。 天知道,平时看着那双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白色耳朵,沈夜惟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这么做的,又忍耐了多久。 阎桓紧抿着嘴,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夜惟。 他还踮着脚尖呢……有点可爱。 重逢之后,沈夜惟好像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离自己这么近了,冬眠时除外。 即便是他们同处一室的时候,沈夜惟也会和自己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沈夜惟。」 阎桓看着他,低声说道:「你先把我身上的定身法解开,我不跑。你想摸就摸吧。」 …… 第二天,沈夜惟硬是忍着头痛睁开了眼,看到了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 奇怪……他明明记得,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不是这种材质的啊? 而且,倒影里的大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赤身白髮的男人,下半身盖着被子。 沈夜惟转过头,盯着身边的阎桓看了半晌,心头一紧。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徒弟??!!! 居然趁着自己酒后……等等,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第45页 「沈大仙儿,您终于醒了啊?」 阎桓侧躺在床上,依然闭着眼睛:「先把您在天花板上放的法术收了,可以吗?」 沈夜惟:「……」 他勾了勾手指,在天花板上均匀分布的水流全部都回到了杯子里。 原来真是自己放的法术啊……可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呢? 注意到沈夜惟坐在床上发呆,阎桓也跟着坐了起来,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我……为师的衣服呢?」沈夜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他披在外面的绿色长衣不见了,身上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单衣。 「都忘了,是吧?」阎桓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样问道。 「……」 沈夜惟被他盯得一阵心虚。 「没关系,我来帮您回忆回忆。」 阎桓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您可以到我的记忆里来看看。看看您整个晚上是如何在这间房间里,大闹三界的。」 沈夜惟:「…………」 屋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大部分摆设都没在原来的位置,墙上挂的电视也不知所踪。 「晚会吧。」 沈夜惟已经尴尬的无地自容了,只好重新缩进被子:「我的头很晕,让我再歇一会。你回你房间去吧。」 阎桓坐在床上没动,点了根烟,嘆了口气。 「怎么了?」沈夜惟心虚地问他。 「你昨晚用你的独门咒语,把整间屋子都封住了。鬼市这地方,传送法术又不能用。」 阎桓满面愁容,默默道:「我出不去。想唿救,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沈夜惟:「……」 醉生,梦死。 这酒的威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阎桓其实都有点好奇了——白忆和白婉这两个师妹,昨晚她们是怎么过的? 「等你舒服一点儿了,我有点事想问问你。」阎桓把床头的菸灰缸拿了过来,弹了弹菸灰,「是关于崔判官的。」 沈夜惟有些排斥这个话题,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昨晚……我没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全身几乎都被他摸遍了的阎桓:「……」 算了,给师父留点面子吧…… 「没有。」阎桓默默道。 「电视也不在墙上了。」沈夜惟继续道。 「嗯,在桑拿房的木头椅子上。」 「我的衣服呢?还有,你的上衣呢?」 「想知道?」阎桓哼笑了一声,把烟按灭,淡淡道:「你伸头看看,床脚下压着的是什么。」 沈夜惟毫无防备地爬到床边,发现这床底是实心的:「这什么都没有啊?」 阎桓趁机抓住沈夜惟的手腕,一把把人拽了回来,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沈夜惟吓得倒抽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看着阎桓。 「你想干什么……?」他小声问道。 阎桓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捏住了沈夜惟的下巴。 奇长的指甲,轻轻划过沈夜惟的脸颊。 「师父,我之前应该就告诉过你,我有多么讨厌崔判官。」 阎桓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极其:「除非是有公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了。」 沈夜惟微微愣住,也忘了挣扎了,反问道:「我昨晚提他了?」 「你自己回忆吧。」 阎桓说完,松开了他,直接下了床。 沈夜惟听着浴室里传来的花洒声,忍着头痛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阎桓说的没错,整间屋子都被自己的结界包裹着,这种结界除了沈夜惟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无法进出。 他收回了结界,又在房间内的小冰柜里翻到了自己的绿色长衣和阎桓的上衣。 已经被冻得冷冰冰的了…… 沈夜惟把衣服放到空调下方加热,自己坐在床边,试图回忆昨晚那些丢失的记忆片段。 过了几分钟,白忆和白婉来了。 两姐妹看着屋内的混乱,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所以,你们两人昨晚是怎么过的?这酒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少喝为妙。」沈夜惟默默叮嘱。 「师父,」白忆和白婉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您有所不知。只有我们的同类,也就是蛇,喝了醉生梦死才有奇效,而且……」 「而且,倘若心中藏了什么情愫,那喝完必会发疯。」白婉接上了下半句话,「师父,我们昨晚借着这酒,睡的很好……但我们不知道,您……」 看到这屋内乱糟糟的情况,师父沈夜惟的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言而喻。 听完之后,沈夜惟愣在了原地。 第27章 重温:酒后的记忆 「我能有什么情愫。」 沈夜惟解释道,「也许是,近日手上的委託,有些令人意难平吧。」 「哦,原来如此。」姐妹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刚洗完澡的阎桓,拉开了浴室的门,腰上裹着浴巾就直接出来了:「哟,你们姐俩怎么过来了?昨晚过的还好吗?」 白忆和白婉:「?」 他为什么会在师父的房间里?而且,他怎么还洗了个澡??时间是不是有些不大对? 姐妹俩交换了个眼神,赶忙道:「师父,那我们先去逛鬼市了,您好好休息。」 「嗯。」 第46页 临走前,两姐妹还用一种极其异样的目光盯着阎桓看了一阵儿,搞得沈夜惟更加云里雾里。 她们离开后,沈夜惟将衣服递给阎桓:「你也回房去休息吧,我想自己躺会。」 「不看我记忆了?」阎桓笑着问他。 「已经不想看了。」沈夜惟绷着脸,神情又恢復到了之前的那种清冷。 阎桓见状,也不再继续多待,反正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到处都充斥着阎桓的气息。 沈夜惟在房间内走动了一圈,把手贴在了地面上。 不看阎桓的记忆,他也可以通过周围的场景间接拼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像之前在山坡上重温委託人坠崖时的情形一样。 唔……就是在这里,他摸了阎桓的尾巴和耳朵。 沈夜惟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隐约记起了当时的手感——毛绒绒的,又暖又软。 他又摸了杯子、桑拿房的电视、洗脸池、冰柜,大概了解了昨晚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了。 确实可以称之为:发疯。 最后,沈夜惟来到床边,摸了下床单,闭上了眼。 …… 「你太不对劲了。你先到床上坐下,我给你搭个脉。」 阎桓把他扶到了床边,可那会的沈夜惟正儿八经像是条无骨的蛇,身子瘫软如泥,一沾到床整个人就歪倒在一旁。 过了一会,沈夜惟看到阎桓站起身,端着一杯水回到了床边。 「沈夜惟,你先把水喝了,我给你输送一些真气,帮你快速消化。」 沈夜惟的长髮散落的满床都是,阎桓用手轻轻地把那些墨绿色的髮丝都拨弄到了一旁,并在他身边坐下。 阎桓把浑身瘫软的沈夜惟扶了起来,并让他的整个上身都靠在自己身上,还把水杯送到了沈夜惟嘴边。 看到这里的时候,沈夜惟整个人羞愧到不行。 自己已经形象尽失了。 昨晚果然是阎桓在照顾自己啊,还挺贴心的…… 另外,他居然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师父」,或是「沈大师」一类的称唿。 本想继续看看阎桓到底是怎么给自己输送真气的,然而酒后宿醉的感觉尚未消散,又用了这种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法术,沈夜惟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只好在床上重新躺下,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些记忆片段。 两人似乎没有提到过崔判官啊,话说昨晚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想得起崔判官这个人? 酒疯都发不完的样子。 沈夜惟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刚才……阎桓好像用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还用指甲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阎桓为什么这么做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举动其实是非常暧昧的……是不是因为崔判官这三个字,令阎桓觉得害羞,恼羞成怒了? 沈夜惟不确定在那一剎那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反正是感觉有点发烫;但他受到的惊吓相对更多一些。 以前就算是两人斗法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阎桓也从未对自己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从那会开始,沈夜惟总感觉心头上好像挂了个什么东西似的,说不上来舒服或是不舒服。这种感觉似乎前所未有,沈夜惟隐隐有种想再体验一次的想法…… 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沈夜惟在心里对自己一阵警告,然后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 「师父,醒醒。」 「沈夜惟?」 「青泥鳅?」 「鬼市还有半天就闭市了,沈大师。」阎桓站在床边,俯视着床上半睁着眼的长髮男人。 沈夜惟坐了起来,用袖子挡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睡的怎么样?」阎桓继续问他:「头还痛吗?」 「你怎么进来的?」沈夜惟问他。 「让服务生帮忙开的门。」阎桓默默道,「你一直没动静,两天了,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 「我睡的挺好的,谢谢你叫醒我。」 沈夜惟说着,伸了个懒腰,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阎桓抱着胳膊站在洗手间外面,看着镜子前的沈夜惟,轻声问了句:「那天晚上的事……你记起来了吗?」 「嗯。」沈夜惟漫不经心地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水。 阎桓犹豫了片刻,站直了身子,问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也不完全是吧,我只看到你说要给我输真气,后面的没看到。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提到……呃,冥府的那个人了。」 沈夜惟说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盯着阎桓:「怎么问的这么详细?我还漏掉了什么事吗?」 「没有,后面的事……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阎桓用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垂着眼眸,淡淡道:「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跟你讲话,也不该突然把你按在床上。师父,你想提崔判官,自然说就好了,不用顾及我。」 沈夜惟默默盯着眼前的狼崽子。 又来了,心头那股令人慾罢不能的……抓挠感。 阎桓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心虚时的小动作也一直都没有变过。 最明显的就是,他说话的时候不敢再像平常那样直视自己,目光有些躲闪。 所以,到底是何事令他如此心虚?是他像小时候那样弄坏了自己的东西么?可是,鱼鳞完好无损,现在就摆在桌上。 第47页 还是说,因为那天阎桓突然把自己按在…… 勐然间,沈夜惟顿悟了。 就是这几个字眼,在反覆摩擦自己的心尖! 他下意识伸手捂了一下胸口,缓缓走到阎桓身边,伸手揉了揉阎桓的脑袋。 「走吧,再陪我逛逛。」沈夜惟默默道。 「好的,师……沈大师。」阎桓看他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偷偷松了口气。 「刚才你是不是喊我青泥鳅了?」 阎桓:「……」 「找死么?」 「师父,我错了……」 …… 沈夜惟大包小袋买了许多东西,把身上剩下的冥币都花的差不多了。 鬼市闭市,他和阎桓一块搭乘上了返回的小木舟,出了山洞,沈夜惟就把两人传送回了深山别墅。 小诗和小朝都不在。也许两人去鬼市期间,有新的委託进来,两人去调查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你可以跟陈雪玉联繫一下了,让她来别墅,或是我们直接去找她。」阎桓捧着买来的鱼鳞,淡淡道:「你家厨房借我用一下。」 「你打算怎么做?」沈夜惟给他指了下厨房的方向,问他,「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鱼鳞还有这种功效。」 阎桓来到厨台边上,找到了捣药用的碗和杵,把鱼鳞放进了碗里:「说到底我们都是外力。无论怎么拉扯,都只会把田蕾的魂魄撕的更碎。」 「你的意思是,让陈雪玉自己,把田蕾的魂魄从身上分离出去?」 沈夜惟走到他旁边,看着阎桓熟练的拿着捣药杵把鱼鳞捣成了一块一块的,追问道:「你不会是打算让陈雪玉吃这玩意儿吧?」 「嗯,这鱼鳞这么大,一整块吃太噁心了;她又是个凡人,绝对承受不住。我把这东西磨碎,吃着更方便。」 沈夜惟:「……」 别说陈雪玉了,就连喜爱水产品的沈夜惟,闻到这鱼鳞的味道都觉得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要吃进肚子。 看着阎桓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绿,沈夜惟轻轻笑了一声,说:「还是我来吧,这味道对你来说确实有点太沖了。」 「多谢沈大师体谅……我确实快要吐出来了……」阎桓用手捂住鼻子,站在原地缓了好久。 沈夜惟接过捣药杵,继续捣着鳞片。 阎桓盯着他看了一阵儿,伸手轻轻撩了一下沈夜惟额间的那一缕头髮。 沈夜惟手一抖,一杵子砸下去,捣药碗「咣当」一声,碎了个大豁口。 沈夜惟:「……」 阎桓:「……」 这破碗怎么这么不结实。 「呃,」阎桓用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说:「我只是想说……你有一缕头髮,好像比之前白了。」 沈夜惟错愕地看了阎桓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知道了。你去再买个捣药碗回来吧,这个不能用了。还好鱼鳞没洒出来。」 「我这就去。」阎桓点了下头,直接原地传送走了。 沈夜惟放下捣药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照了下镜子。 阎桓说的没错,自己额前有一缕头髮,正在渐渐变成白色。 对于沈夜惟来说,这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沈夜惟的人身几乎是完全停止生长的状态。几千年了,他的容貌不会变老,头髮和指甲也一直都是原有的长度,怎么可能会突然长白头髮? 是中毒了?但这看着,也不像啊…… 他忽然记起,百年前自己曾遇到过一个狐仙。她额前的头髮就有一缕白。 当时沈夜惟和她聊到此事的时候,她说:我的这缕头髮,其实是某一天突然变白的。我也很清楚原因,但我不后悔。 第28章 还不知错? 阎桓的腿脚很麻利,很快就带着新的捣药碗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他配置好的草药,说这些要和鱼鳞粉末一起,让陈雪玉喝下。 沈夜惟拿着捣药杵把鱼鳞全部捣碎,又和草药混合搅拌了一下,感觉味道好像比之前更难闻了。 「良药苦口。」 阎桓在一旁调侃道,「虽然看着噁心了点,但这鱼鳞毕竟是仙家身上的东西,她喝了只会有好处。」 沈夜惟将这份「良药」包了起来,和阎桓一起出发去找陈雪玉。 他已经和小诗打电话确认过了,准备约在陈雪玉家见面。 「师父,我们接到一个新的委託,正在调查。」小诗说道,「估计还得两三天时间,等调查完我回去和您汇报。」 「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后,沈夜惟和阎桓传送到了陈雪玉家所在的那个老小区。 家里有了人气,和之前确实不大一样。陈雪玉做了大扫除,打开窗子通了通风,还把自己和奶奶往日的合影挂了起来,弄了个照片墙。 听说两人要来,陈雪玉特意去菜场买了肉和菜,提前做了四菜一汤来招待他们。 「小诗说,两位仙家喜欢吃鱼和羊肉。」陈雪玉坐在饭桌前,微笑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准备了晚餐。也算是我的微薄心意。」 「谢谢你,费心了。」 沈夜惟礼貌地在餐桌前坐下,和阎桓交换了一下眼神——陈雪玉能否在服用鱼鳞之前进食? 「我们带来了一种药方。如果你的意志够坚强,吃了之后就能驱赶走你身上黏着的田蕾的魂魄。」 第48页 阎桓认真道,「但是这个过程也会比较耗费体力。陈小姐,主要是你,你得多吃一些,才能有足够的体力。」 …… 晚饭后,陈雪玉在沙发上坐下,沈夜惟轻轻点了她身上的几个穴位。 「这感觉……好独特。」陈雪玉用手捂住肚子,「我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这会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撑了。」 阎桓轻轻笑了笑,一边拆手里的那包药,一边说:「给你点穴是让你快速消化,吸收。这种药的味道一般人很难接受,主要也是怕你喝不进去,再把晚饭都吐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陈雪玉一闻,一时间面如菜色:「这有点像……鱼的腥气。」 「都是好东西。」沈夜惟坐在一旁,默默道:「我们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搞到的,如果这办法不行,我们就得想别的法子了。」 「我喝了之后,是不是就能看见田蕾的魂魄了?」陈雪玉又问道。 见两人都点头了,陈雪玉直接接过阎桓手里的药包,开始往嘴里倒。 「我去!这得配着水喝啊!你居然直接干嚼??」阎桓惊唿。 「怎么不早说?」沈夜惟赶忙站起身,去帮陈雪玉倒了杯水。 「哇!!这味道,好噁心……唔!」陈雪玉的眼泪都出来了,但她硬是抿着嘴,没让自己吐出来。 沈夜惟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后直接咕嘟咕嘟地喝了。 可嘴里的味道还没散去,陈雪玉不停地喝着水,脸色一阵儿白一阵儿绿。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句:「我、我有事要问田蕾……我想问问她,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害我……我奶奶,她不该走的……」 阎桓手里还捧着剩下的药,小声提醒:「陈小姐,还有半包呢……」 陈雪玉噁心的眼泪鼻涕横流,她到厕所去洗了把脸,看着阎桓手上的药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最终,她还是忍着噁心,把药全部喝完了。 「难为你了。」沈夜惟从袖子里拿出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樱桃:「吃几颗吧,酸味能缓解你的噁心感。」 阎桓在一旁拼命地挤眉弄眼,陈雪玉看到后失笑:「现在是冬天吧?怎么会有樱桃?」 「这是我自己种的。」沈夜惟轻声说道,「我的院子里有个角落,那里是一片温室。」 陈雪玉点点头,接过樱桃放入嘴里。 陈雪玉:「……」 特娘的!这也太酸了吧!! 阎桓:「……我已经暗示过你了。沈大师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了。」 沈夜惟瞪了他一眼。 过了十分钟左右,陈雪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确切地说,是只有身子睡着了。 她的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惊嘆道:「好神奇!我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阎桓点了下头,指了指陈雪玉的肉身。 现在,陈雪玉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脑袋上趴着的那团肉色的雾气。 「田蕾!赶紧从我身上离开!」陈雪玉站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 那团肉色的雾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陈雪玉见她不搭理自己,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团肉色的雾气。 「这和我们直接上手硬扯,有什么区别么?」站在一旁观看的沈夜惟低声问道。 「区别大了。」阎桓悄悄指了一下,「你看,那团肉色的雾气开始有反应了。」 它似乎非常抗拒陈雪玉的触碰。 陈雪玉一抓,它就从陈雪玉的脑袋上跑到了陈雪玉的胸前;陈雪玉跟不上它的速度,只能到处乱抓;它也只能到处移动。 「田蕾!你大爷的!赶紧从我身上下来呀!」 「滚开啊!」 「我又没招惹你!你凭什么害我!?」 陈雪玉气急了,一边喊一边抓;直到某一个瞬间,这团肉色的雾气突然脱离了陈雪玉的肉身,顺着陈雪玉乱抓的手缠到了陈雪玉的魂魄上。 「加油,陈小姐。」阎桓在一旁鼓励道:「你可以的,想想你奶奶,想想你前段时间受过的欺负。」 陈雪玉咬着牙,定了定神,一把抓住了那团肉色的雾气。 雾气发出了一阵尖鸣,有点像是婴儿的啼哭声。沈夜惟直接走上前,从袖子里取出了之前装那块零碎的肉色雾气的小袋子,把田蕾剩下的魂魄全都给套了进去。 陈雪玉突然变得非常虚弱,她气喘吁吁地看着沈夜惟,轻声道:「我突然感觉……不太好……」 阎桓把她的灵魂扶到了沙发边上,让她和她的肉身贴合着躺下:「已经结束了。这就好比你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现在,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们来处理。」 陈雪玉已经非常信任他们了,她点了点头,乖巧道:「好的……」 …… 考虑了半天,两人还是决定把沉睡的陈雪玉送回了床上,并替她盖上了被子。 「行了,她这一觉估计要睡上好久。」 阎桓从桌上拿了笔和纸,「我给她写个饮食方子。等她醒来之后,照着这个方子吃,能快速把身体调理回来。」 两人一块回到了别墅。 「之前那幅画,你还回去了没?」沈夜惟看着手里的袋子,这样问道。 「没呢,委託人从画里出来后,我就没去过冥府了。」阎桓把画拿了出来,他大概猜到沈夜惟接下来即将做什么了。 第49页 沈夜惟打开了袋子和画卷,把田蕾的魂魄都放进了画卷里。 那些肉色的雾气在画卷上渐渐形成了半个人影,颜色很浅,脸上只有五官,肋骨以下的部位已经失去。 「能不能说话?」沈夜惟直接问道。 画里的人影张了张嘴,语速比之前被蛇眼震慑到的人还要缓慢:「能……」 「你是不是田蕾?」 「是——」 沈夜惟问道,「你在腰上扎了和陈雪玉相仿的胎记,那她身上应该也有你的特徵吧?」 人影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你死的如此悽惨,魂魄又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没得到教训是吧?」阎桓在一旁问道。 人影缓缓道:「我……命……苦,我……不……甘……」 沈夜惟淡淡一笑,说道:「我在生死簿上看过你的来世。来世的你,本该家庭圆满,婚姻幸福,子女双全,一生平顺。」 「可你这一世造了孽。你贪图眼前的福报,和邪人为伍,害陈雪玉被人骗走长达数月,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奶奶。你不但把你来世的福报都造没了,魂魄也成了这副模样,能不能进入轮迴都不好说了。你还不知错?」 人影流下了两行眼泪。 「手心,痣。」人影缓缓说道:「求你,救救我,我悔不当初……」 阎桓仔细回忆了一下。 在陈雪玉家的时候,她从自己手里接过药包,手心上好像确实有一块痣一样的疤痕。 「有数了。」阎桓默默道,「可以把她们两人的命格换回来了。陈雪玉那边,也该恢復她原有的生活了。」 「不,现在还有一个细节上的问题。」沈夜惟默默道:「我们已经拿不到田蕾的指甲了。」 …… 当晚,沈夜惟带着画捲去冥府找了崔判官。 崔判官放下笔,抬头看着那位缓缓走向自己的男人。 「头髮怎么白了?」崔判官盯着沈夜惟额间的头髮看了半晌,低声问道。 「别管我的头髮了。」 沈夜惟把画卷交给他,直接道:「画里的人和我的委託人,命格被人为地交换了。解开仪式需要的材料已经搞不到了,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人换回来?」 第29章 围裙与新的委託 崔判官打开画卷看了看,感嘆道:「居然碎成了这副模样。其余的部分呢?」 「只找到这么多。有一部分可能已经被吃掉了。」沈夜惟回答道。 崔判官仔细回忆了一阵儿,随后道:「记起来了。前阵子你送了只邪鬼到我们地狱。」 「她还能进入轮迴吗?」 「能是能。」 崔判官漫不经心地合上了画卷,目光却时不时地停留在沈夜惟发白的那缕头髮上:「但需要耗费一番精力来修补,而且转生后她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交给我办吧。」 「谢谢你了。」沈夜惟追问道,「那,命格的事……」 「原有的术法应该都有解除的方式。你缺什么?」 沈夜惟指了指画卷,「她的指甲。不过我想,这解除方式得在两人都活着的时候才能起效吧?」 「没错。」 崔判官拉开了自己的抽屉,从抽屉里拽出了一只哭闹不止的小鬼。 沈夜惟:「?」 这不是上次他和阎桓在大楼里捉住的「娃娃」吗?腿居然还保持着他们当时捏出来的不可描述的形状…… 崔判官又拿出了一个稻草娃娃,将小鬼封印在了稻草娃娃里,又在娃娃的小衣服上贴了一张符纸。 「在这符纸上面写上生辰八字,还有画里的人的名字。这娃娃便可替代她,完成术法解除仪式。」 沈夜惟接下稻草娃娃,一脸的感激:「谢谢。」 崔判官从桌子里绕了出来,来到沈夜惟身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沈夜惟额前的那缕头髮。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沈夜惟顿时就有点不自在。但眼前的人是崔判官,他从未害过自己,而且自己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也是能帮则帮。 碍于礼貌,还不能躲得太远。 沈夜惟只好把脸转到一边,轻声问了句:「干嘛?」 「稳住你的初心,早日成仙。」崔判官轻轻地笑了,说:「不要让那些俗事扰乱你的心绪。」 …… 沈夜惟拿着稻草人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崔判官是什么意思? 俗事? 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帮助凡人办事,积攒功德的吗?沈夜惟并不觉得最近手上的事,会影响到他的心绪。 起码,自己的头髮忽然变白,肯定不是因为接了老太太和陈雪玉的委託。 「嗯?你回来了?」阎桓穿着黑色的围裙,手里拿着炒菜铲,「我正想给你做点宵夜呢。」 沈夜惟:「!!!」 沈夜惟:「你这是什么打扮??」 「围裙啊,我看就挂在那墙上,先借来穿一下。」 阎桓打开塑胶袋,里面装着的是他刚刚出去买回来的食材。他把食材放进碗里,又问了句:「我买了鱼。你想吃红烧的,还是炸的?」 沈夜惟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阎桓的肌肉和锁骨,「你穿围裙,里面怎么什么都不穿??」 「这围裙有点小。我里面要是穿了上衣,围裙就穿不上了。」阎桓随手拉了一下围裙上的带子,「你看,已经勒的有点紧了。」 第50页 样子有几分像古时候的……现在应该叫「男公关」。 简直是伤风败俗! 太不知廉耻了!! 沈夜惟的脸都红了,气愤道:「你这成何体统?!宵夜可以不吃,你快把上衣穿上!」 阎桓盯着他看了一会,似笑非笑道:「又没外人在。再说了,从小到大,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前阵子咱们还一块泡澡呢,那时候咱们可是四个人。」 沈夜惟:「……」 这明明是……两码事! 更何况,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围裙,这副模样自己就从来没见过! 他在那个狼组织的时候,也是这副打扮么? 太不像话了! 沈夜惟张开手心,召唤了一团火。碗里那条刚准备下锅的鱼顿时就着了起来,碗也随之炸裂。很快,屋内就飘着一股烤鱼的香气。 阎桓:「……」 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阎桓只好脱下围裙,拿起沙发上的上衣穿上。 沈夜惟熄灭了鱼上的火,用手捏住鱼尾,张开嘴直接把那条半生的鱼给吞了进去。 阎桓:「…………」 「行了,我已经吃完了。」沈夜惟面不改色,淡淡道:「走吧,我拿了替代田蕾的娃娃,正事要紧。」 当沈夜惟真的生气的时候,阎桓一般都不太敢吭声。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之前和沈夜惟那样闹,他都没有真的和自己生过气;今天自己只是穿个围裙而已,他怎么就生气了? 发现沈夜惟正要用传送法术,阎桓赶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了沈夜惟的结印。 「这会陈雪玉还没醒,明天吧。」阎桓默默道。 仪式也需要陈雪玉的指甲。她刚刚服下草药,能叫醒她的可能性不大。 沈夜惟把手抽了回来,转身上了楼。 阎桓察觉到不对,几秒之后立刻跟了上去。他打开沈夜惟的卧室门一看,发现人居然已经不在屋里了。 整间别墅都冷冷清清,只有他阎桓一个人。 师父是去哪了? 阎桓伸手摸了下八仙桌上的茶杯,陷入了思考。 在这个世界上,沈夜惟其实不止这一个去处。有的地方沈夜惟自己都忘记了,可阎桓却对此了如指掌。 在各种各样的深山老林里,都有沈夜惟的居所。有些居所沈夜惟已经几百年没回去过了,被结界保护的很好,没有被世人所察觉。 而现在的这栋别墅风水最好,也是沈夜惟最常待的地方。 阎桓本想顺着地图挨个传送,但他隐约有种感觉,沈夜惟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他一脸烦躁地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坐了下来。 沈夜惟还没记起在鬼市酒醉那晚发生的所有事呢,单是今天在厨房的这副打扮,他就已经开始躲着自己了。 如果万一,他发现了自己那晚是如何给他输送真气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风吹的树丛哗哗作响,空气中飘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这会已是深夜,但周遭的温度并没有令人觉得特别的寒凉。 沈夜惟站在走廊上,这里是他在南方的一处木屋。上次回来,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了。 木屋依然维持着当时的风格,沈夜惟摸了下走廊上的围栏,虽然有结界保护,但上面还是布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回到屋内,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屋内基本密不透风,比起走廊要干净的多。桌边还放着一坛酒,里面已经没多少水分了。 沈夜惟也不打算去碰——这毕竟是他四百多年前喝剩下的。眼下他只想静下心来,好好打坐。 毕竟,这里没有白狼崽子给他捣乱。 由于床已经很老旧了,沈夜惟担心自己会把它压塌,便直接盘着腿坐在了地上。 …… 第二天上午,沈夜惟回到了别墅。 小诗和小朝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和阎桓聊着他们的新委託。 「啊,师父,您回来啦!」小诗赶忙站起身,递上了一杯热茶,「师父,您的脸色不大好,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没有。」沈夜惟默默道,「你们接了新委託,调查的怎么样?」 「灵异事件呗,这种委託最多了。」小诗说道。 「调查完,我觉得这有可能是真的。」小朝认真道,「总觉得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但我和小诗……我们俩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没有人因此受伤?」沈夜惟问道。 小诗和小朝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点了下头。小朝拿出了委託人填写的信息表,交给了沈夜惟。 委託人是事发地点的一个住户,男,三十七岁,姓赵,家里有妻子和两个孩子。因为是刚买的房子,房贷还剩下十七年;再加上孩子在附近上学,无法搬家。 看完了委託信息,沈夜惟淡淡道:「处理完陈雪玉的事之后,我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 「你一直没说,要怎么处置那个给陈小姐和田蕾换命的老头,吴志远。」阎桓坐在沙发上,十指交错,「是不打算处置他了吗?」 「我连老头在哪都不知道,何谈处置?」 沈夜惟盯着阎桓,语气明显比刚刚冷淡了许多。最关键的是,他发现阎桓身上多了一丝陌生的气味,看来他昨晚也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别墅里待着。 第51页 阎桓浅浅一笑:「我知道他在哪。等解决了陈雪玉的麻烦,我带你去找他。」 话不多说,沈夜惟独自去了一趟陈雪玉家,找她要了指甲,并用针挑破了陈雪玉手心上那块痣一样的疤痕。 「这草药你拿着,每天在伤口处涂三次,就不会再有疤了。」沈夜惟将一小纸包包着的草药交给她。 「谢谢你,沈大师。」陈雪玉郑重道,「关于这次委託的佣金,我还没付。」 「不必了。」沈夜惟笑着摆了摆手,「你奶奶已经付过了。陈小姐,到下午之前事情应该就会全部结束,你也将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咱们有缘再见。」 「嗯,再次……谢谢你。」 陈雪玉道,「以后,你们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任何时间,都可以来找我。除非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我的联繫方式也永远不会更换。」 「好的,我记着了。」 沈夜惟点点头,告别了陈雪玉,用法术传送到了老头之前的房子附近,和阎桓、小诗、小朝他们汇合。 阎桓已经把老头屋里省的能用上的东西都顺出来了,在山坡上摆了个法阵。 「田蕾那的部分,给我。」阎桓朝沈夜惟伸出了一只手。 沈夜惟一挑眉:「怎么,你想负责施法?那我倒是可以清闲一会了。」 第30章 阎桓的老巢 「师父,他行么?」小朝质疑道,「我听小诗说了这种术法……师父,还是您来吧。」 阎桓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沈夜惟从袖子里拿出了稻草娃娃,并变出了一把小剪刀,减去了稻草娃娃手上的五根草头。 「他若是失败了,就让他把自己的命格赔给陈雪玉。」沈夜惟笑道。 阎桓:「……」 您可真是我的亲师父。 所有道具都准备齐了,阎桓点了一把火,将东西焚烧,同时倒着念出了古书里的口诀。 火焰迅速将稻草和陈雪玉的指甲焚烧的渣都不剩,烧干之后便自行熄灭了。 「就这?」小诗站在一旁,意外地眨了眨眼,「完事了?」 「嗯,应该是完事了。」阎桓转过头问沈夜惟,「要不,你去冥府再确认一下?」 沈夜惟摇了下头:「告诉我老头的所在地,一块解决,一块交差。」 …… 阎桓把几个人带回了雨城。 沈夜惟揣着手,仰头看着市中心这家装修奢华的酒店,默默问了句:「这里是?」 「师父明知故问了。」阎桓看着他,轻声说道。 小朝凑到小诗耳边,小声说了句:「之前我受了伤,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就是被他们带到了这里。」 「哦?」小诗问道,「这里就是他们的老窝?」 门口站着两名身穿制服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酒店的大门。 「欢迎光临。」 阎桓十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师父,请进。」 果然,这里就是狼崽子的老窝。 虽然门口的两名守卫都使用了障眼法,但这种级别的障眼法是骗不过沈夜惟的——他看到了这两人身后的灰色狼尾,他们脑袋上的狼耳朵,以及他们悄悄打量自己的目光。 单凭气息来判断……这里藏着的狼可真是不少啊。 大厅装修的非常豪华,灰色的大理石地面打扫的非常光亮,白色的柱子上雕刻着上古神兽,水晶吊灯还晃住了小诗的眼睛。 「老头怎么会在这里?」沈夜惟低声问道。 阎桓浅浅地笑了:「你应该问,昨晚我是怎么捉住他,又把他捆来这里的。」 原来他昨晚是忙这事去了。难怪身上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沈夜惟心想。 「各位,欢迎啊!」 穿着制服的颜逸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首领,您回来了!咱这边是不是考虑给沈仙尊来个全套?现在正做活动,充值99999办个金卡,全套打9折;充29万9,全套打八折;充值69万9,直接永久黑卡,全套七折……」 「全套?什么全套?」沈夜惟轻声问道。 这里除了泡澡和吃饭,还有别的服务么? 「去去去!别捣乱!」 阎桓把颜逸推搡到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沈夜惟:「别听他胡扯。嘿嘿,师父,等咱们忙完正事,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但你现在,应该想先见见那老头吧?」 沈夜惟点了下头。 几个人进了电梯,阎桓按下了十八层的按钮。沈夜惟看到这里三十多层,就问阎桓:「把楼建的这么高,你不觉得窒息?」 「这不是我建的,我买这栋楼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阎桓继续道,「习惯了就好了。对了,这老头很狡猾。师父,你要小心一些。」 沈夜惟浅浅地嗯了一声。 到了十八层,几个人顺着走廊来到了最里侧的一间房。房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两名守卫,屋内还有四个守卫。 见到阎桓带着人过来,几个人齐刷刷地鞠了个躬:「首领。」 现在阎桓这里的人丁可比自己门下兴旺的多了,沈夜惟心想。 他转头看向床上坐着的那个老头。 老头的手脚都被绑住了,眼睛上还被戴上了黑色眼罩,嘴巴上贴着黑色的胶布。 「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沈夜惟默默问道。 一道一道的,全是血痕。虽然伤口都不深,但一眼看过去,已经没有几处好皮肉了…… 第52页 「我这是正当防卫。」阎桓理也直气也壮地解释:「师父,你不知道我昨晚经歷了怎样的惊心动魄、死里逃生的……」 「然后我没在你身上闻到任何受伤后的血气;反倒是这老头,应该不止有脸受了伤吧?」 沈夜惟的眉头都扭到了一块,「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凡人,你这有点过分了。」 老头:「呜呜呜——」 阎桓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小声道:「是……师父,我错了。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把他眼睛上和嘴巴上的东西拿掉。」沈夜惟默默道。 阎桓给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男人走上前,去掉了老人嘴上的交代和眼睛上的眼罩。 「呜呜呜……」 老人坐在那里痛哭了起来:「各位英雄……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呜呜呜……」 小诗和小朝都微微愣了一下。 老人看起来无比可怜,而且两人也看不出他身上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一时间隐隐泛起了一丝同情。 沈夜惟垂眸俯视着他,淡淡道:「怎么认错了?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李,名、名叫李松林,家住李家沟……」 沈夜惟和阎桓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故意问他:「昨晚你怎么不说?」 「我勤勤恳恳一辈子……你冲过来逮着我就是一顿毒打……呜呜呜……我疼的都休克了,哪有机会说……」 老人哭的像模像样的,就连阎桓手下的那几个看守,都被这老头的情绪给感染到了。不过他们的信条,就是——首领的判断永远不会错。 「所以,你不是吴志远,是吗?」沈夜惟轻轻笑了笑,问道。 「吴志远……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李家沟没这个人。」 「师父,会不会真的弄错了?」小朝小声问道。 沈夜惟没有吱声。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符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而后一把火将符纸给烧了个干净。 过了大约十秒不到,一声尖锐的哀鸣在屋内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源头——沈夜惟的脚边。 沈夜惟的手上多了一条被地狱业火烫的通红的铁链。铁链末端,拴着的是一只双目像桌球一样的邪鬼。 通红的铁链每分每秒都在灼烧邪鬼身上的皮肤。 它因疼痛而止不住地哀嚎,却在看到老头的一剎那,面露凶光,裂开了那张被烫成碎块的嘴皮,露出了嘴里的獠牙。 「这是我从地狱里借出来的,马上就得还回去。」沈夜惟默默道,「看样子,它好像认识你呢。」 床上的老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假装没有看到这只邪鬼,拼了命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是嘛。」 沈夜惟说着,把铁链从邪鬼身上取了下来。剎那间,邪鬼「嗖」地一下扑向了老头,锋利獠牙啃食着他的胳膊和腿部。 老头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啊啊啊!!!救命啊!!!」 「凡人养这种东西必遭反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夜惟看着眼前挣扎的老头,「因为即使邪鬼下了地狱,它也依然可以向曾经饲养过它的人进行。你被反噬,也是早晚的事。」 说着,沈夜惟还漫不经心地瞥了阎桓一眼。 阎桓:「?」 你突然看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暗指,如果我下了地狱,也会从地狱中爬出来报復你?就因为你饲养过我??? 我特大爷的又不是什么邪鬼!我只是头无害又善良的白狼! 阎桓黑着脸走到椅子旁边坐下,开始生闷气。 老头的胳膊被邪鬼咬了一口,惨叫不止;沈夜惟走过去,重新把铁链套在了邪鬼身上,又将那邪鬼重新送回了地狱。 「现在肯说实话了吗?」沈夜惟用手轻轻擦了擦袖子,淡淡地问。 老头喘着粗气,冷哼了一声,「哼!诸事不顺,竟然落在你们这群妖怪的手上!我活了那么多年,岂是怕死之人?!要杀要刮,随便!」 「没那么简单。」 沈夜惟看着他,问道:「你学了这么多邪恶的术法,也不太可能是无师自通。说吧,你师父是谁?」 「呵,看你这眼睛,八成是蛇妖修炼成精!畜生道,大多成不了气候!」老头冷笑着,说了句:「你们弄死了我,我师父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啪!」 「呃……」 沈夜惟一把掐住了老头的脖子,扬了下嘴角:「谁说我们要弄死你了?」 「以为我没有查过你的生死簿么?你现在的寿命可都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你的名字也会随之变化。上一次你是李松林,现在你是吴志远。等吴志远这个人的寿命耗尽,你自会去冥府报导。」 老头的咽喉被紧紧扼住,已经无法吱声。 「我会废掉你身上所有的邪术,断掉所有你和人间以外的联繫。自今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人吧。」 沈夜惟说完,松开了手,在老头的眼、口、鼻、耳附近点了几个穴位,又点了老头的经脉,老头顿时歪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阎桓翘着二郎腿,鼓了两下掌,阴阳怪气道:「师父,厉害啊。」 第53页 「我看你这地方的看守也挺严的,就把他留在你这里吧。醒来之后,他无法再像正常人那样讲话,只能听到或者看到凡间的事物。」沈夜惟默默道。 「他?我不要。」 阎桓理直气壮道:「我才不敢养着谁呢。他死后肯定会下地狱,到时候如果他再反噬我,我怎么办?」 沈夜惟:「???」 这都哪跟哪啊? 第31章 全套服务 「首领,咱们酒店二十三楼缺个保洁。」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昨天我刚把招聘信息发出去,有不少凡人来应聘。」 二十三楼? 阎桓记起来了,之前二十三楼的保洁是三个凡人女性,其中一个辞职回老家了,确实空出一个位置来。 「这不挺好的?」 沈夜惟默默道:「他在你这里工作,你给他提供吃住,也不算你在养着他。」 虽然不知道阎桓为什么生闷气,但沈夜惟下意识觉得,可能是他真的很讨厌这老头。如果还要养着他,这感觉简直是按头吃粑粑。 「行吧,回头和人事说一下,走个合同流程。」 阎桓勉强同意。既然师父决定不杀这老头,把人放在自己眼前确实更省心,反正这老头已经基本废了。就算他师父找过来,阎桓也不怕应付不了。 事情就这样被沈夜惟给煳弄过去了,看来今天又是原谅师父的一天。 半小时后,阎桓从柜檯处拿了一张黑卡,递给了沈夜惟。 「我往里面放了三百万的额度。」阎桓默默道,「以后你随时都能来。」 「三百万?」 沈夜惟接过后,问他:「我都还不知道你这里除了住宿,还有别的什么服务么?」 按照沈夜惟平时的花钱速度,他感觉自己能在这里花到下辈子。 「当然有。」 阎桓拿了一份目录给沈夜惟,「随便挑。不过我这里,三百万也不经花。夸张一点的客人,不到半年就花完了。没额度了和我说,我给你充。只要师父肯来,我们这里永远都是免费的,服务也是最好的。」 小诗也看了一眼目录,赶忙问道:「师兄,我们的呢?怎么只有师父的?」 「你们只是我师弟,咱们还不熟,别越界。」阎桓点了根烟,认真道。 小诗:「……」 「我看洗澡服务里有个推什么奶,还有推泥,这些都是什么意思?」沈夜惟一脸的疑惑。 阎桓突然嘿嘿一笑,说:「走,师父,我带你去试试。至于你俩,该干啥干啥去吧。」 小诗和小朝:「…………」 沈夜惟合上目录,将目录还给了阎桓:「不了,我还要和他们一块去调查下一个委託。」 阎桓:「来人,快给两个师弟也准备一个全套服务。」 …… 单间套房内,站着两排酒店的工作人员。小诗和小朝被安排到了隔壁,也算是阎桓对两位师弟的「大方表现」了。 沈夜惟进了套房的浴场,发现这里面居然还站着一个穿着制服,带着手套的工作人员。 「先生您好,请您脱下浴袍,趴在这张床上。」工作人员礼貌道。 沈夜惟觉得有些别扭——自己虽然本体不是人类,但在陌生人面前脱掉浴袍,他多少还是会感觉有些害羞。 要知道,他浴袍里可是什么都没穿的。 看出了客人的尴尬,工作人员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带子,蒙住了眼睛。 好专业! 沈夜惟在心里感嘆完,解开了浴袍,趴在了床上。 工作人员详细介绍了一下即将使用的物品成分,好让沈夜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沈夜惟已经闻到他手里的那枚小瓶子里所散发出的香味了。 那是牛奶、蜂蜜以及其他十几种上好的材料制成的精华制成,是来这里的「并非凡人」的客人们的专用产品。 这些精华,即将涂满沈夜惟的全身。 虽然自己的身体已经基本停止生长,除了头部以外其他地方也没有毛孔一类的东西。 但这精华闻着确实香,沈夜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 「我是这里的老闆,里面的人是我最亲爱的师父,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阎桓站在套房门外,不可思议地质问着守在外面的工作人员。 门口的人都笑出了声:「首领,虽然事实如此,但客人特意吩咐了,您不能进入。」 客人至上,也是他们这家酒店的标语之一。 另一个守门的工作人员笑着建议:「首领,要不您偷偷用法术,传送进去?这样算是您个人的违规,而不是酒店的违规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阎桓没好气地反问。 他刚刚就已经试过了。可是沈夜惟居然在套房内设置了更高级的结界,里面的人出不来,他也进不去。要说这结界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怕火。 除非一把火把酒店给点了,否则阎桓也破不了这个结界。 天地良心,技师即将用精华涂满师父的肉身,阎桓觉得自己必须得在现场替师父全程「护法」才行。 阎桓拿出手机,给颜逸拨了个电话。 「你去给我准备一瓶酒精,一块雨布,拿到我师父他们这一层来。」 「问那么多干嘛?快去,三分钟之内给我准备好。」 第54页 两分钟后,颜逸就拿着东西来到了这一层,跑的气喘吁吁的。 「太要命了!首领,累死我了!」颜逸一边喘气一边把东西交给阎桓,「这雨布,咱们这附近还没卖的,我是跑到……唉呀妈呀……我跑到另一个区才买到……」 阎桓扭开酒精盖子,将酒精都洒在了雨布上。 门口的守卫:「首领,您要干嘛?」 阎桓默不作声地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雨布,而后将雨布裹在了身上。 下一秒,阎桓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守卫:「……」 颜逸:「…………」 人家沈夜惟只是想安安静静地洗个澡而已,您有必要这样吗? 屋里站着的工作人员见一团火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吃了一惊,直接抄起屋里的灭火器,对准阎桓就准备喷。 「等等!」阎桓说道:「别喷,是我。」 「首领,您这是……??」 阎桓用法术熄掉了防火布和掉到地毯上的火星,默默问道:「里面进行到哪一步了?」 「刚刚介绍完精华的成分。」 「好。」阎桓挥了下手,「反正你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把耳朵都堵上,眼睛也闭上。」 屋内的工作人员:「是!首领!」 阎桓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也没有换浴袍一类的衣服,直接就进了套房自带的浴场。 沈夜惟正闭着眼趴在那张台子上,脑袋枕着胳膊,胯上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刚好遮住关键部位。 白皙纤瘦的背部和两条细白的腿,就那样露在外面。 虽说沈夜惟的身躯看起来和一般人类差不多,但终究是修成的身体,细微的区别还是有的。 就比如,阎桓很早就发现了,师父身上是没有毛孔的。 除了头部以外,他身上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毛髮。皮肤看起来光滑无暇,仔细看的话反倒是有些失真。 工作人员正在调拌精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阎桓。 阎桓给他使了个眼色,工作人员便将精华瓶子交给阎桓,从浴场里退了出去。 两人谁都没吱声,但一直闭着眼的沈夜惟还是默默地问了句:「你怎么进来的?」 「师父,刚刚那人是我们这里的第601号技师,他确实很专业。但,这东西毕竟要涂满全身,我想还是我亲自来会稍好一点,毕竟我们两个比较熟悉。」 阎桓一字一句地说着。 沈夜惟睁开眼,侧着脑袋打量着阎桓。 如果搁以前……唔,也许可以。 但阎桓对崔判官明显是有那么点断袖的意思的,沈夜惟不确定这样合不合适。 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非得做这个推什么奶的,反正他的皮肤也吸收不了什么;只是做完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内,自己的皮肤看着更加光滑罢了。 犹豫期间,阎桓已经将那瓶调好的精华,倒了一部分在沈夜惟的背部。 冰凉的触感刺激的沈夜惟一激灵,现在再拒绝,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阎桓把手掌轻轻贴在了沈夜惟的背部。 沈夜惟顿时紧张起来,说话突然有些结巴:「你你你……」 「师父尽管享受就好。」阎桓轻声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沈夜惟紧张到肌肉都绷了起来。 「放松一些,不用紧张。」阎桓又补了一句。 怎么可能不紧张! 沈夜惟皱着眉,闭上了眼——如果这时候再和阎桓那双红色的眸子对视一下,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两人谁都没再继续说话,只有手掌与皮肤间那微妙的摩擦声,还有浴池里的水流动的声音。 阎桓的动作无比小心,他生怕自己的指甲在这无瑕的皮肤上留下什么刮痕。 他缓慢的将瓶子里的精华都涂在了沈夜惟的背上、胳膊上和腿上,牛奶和蜂蜜混合的气味也瀰漫在二人之间。 「师父,您翻个身吧。」阎桓轻声说道。 沈夜惟先捂住了胯上搭着的毛巾。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同时把毛巾转了个面,挡住前方关键部位。 「唔……」 阎桓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条浴巾上。 沈夜惟赶忙道:「这里就免了吧,前后都免了。」 「好的。」阎桓笑着看着他,将其余的蜂蜜精华倒在沈夜惟的胸口:「怎么又把眼睛闭上了?」 「……」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对我说了很多话。」阎桓继续问道,「你后来也看了不少回忆,应该都记得吧?」 沈夜惟皱了下眉头。自己只记得其中一部分。当时在房间里看回忆,有好几段回忆都连不上。 「我都说了什么?」沈夜惟闭着眼,低声问道。 阎桓将手上的牛奶蜂蜜精华轻轻抹到了沈夜惟的脖子和喉结上。 「你说,你很喜欢我的眼睛。师父,你现在怎么不看我了?」 第32章 丢人事与闹飘的居民楼 沈夜惟的眼睛闭的更紧了。 这个小兔崽子!休想骗自己睁眼! 对比之下,自己身上只有一条毛巾,阎桓却穿的端庄又正式;更何况,他还不戴手套,直接摸遍了自己的全身。 这时候要是再来个激情对视,沈夜惟觉得自己大概会当场灵魂出窍。 「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看腻了。」沈夜惟胡扯道。 第55页 阎桓没再吱声,手划过那两颗迷你小樱桃的时候,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沈夜惟条件反射,弓了下身子,下意识轻哼了一声。 「抱歉,师父。但是按照规定,这里是要多涂一些的,也能起到按摩的效果。」阎桓一本正经地解释。 沈夜惟:「…………」 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吧!他打死都不会相信——谁家是这样按摩的?? 阎桓一边在心里偷着乐,一边借着涂抹精华的这个理由,手在沈夜惟身上反覆游走。 「你差不多行了。」 沈夜惟抿了抿嘴,皱眉道:「再这样,我就把你小时候的丢人事都捅出去。」 阎桓正乐此不疲,问道:「我有什么丢人的事?」 「比如说呢……」 沈夜惟哼笑着,说道:「我刚捡到你那会,你总是往我胸口的衣领里钻。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怕冷……」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阎桓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道:「你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论尴尬程度,我们就是同归于尽。」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阎桓是完全不记事的。 只是后来他长到两岁多的时候,师父在戏耍自己时提起过——小的时候,沈夜惟曾凶过自己一次,并表示为师是公的,身上不具备给幼崽餵食的那种特殊功能。 沈夜惟依然闭着眼,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扬。 那时候的阎桓真的好小好小一只。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长得如此的巨大,还如此的大逆不道,居然借着搓澡的功夫占师父的便宜。 「好了,差不多了。」沈夜惟睁开眼,坐了起来,「我想去洗澡了。感觉浑身都是蜂蜜和牛奶,有点不舒服。」 阎桓点了下头,指了指浴场角落的一个小单间:「去吧,那边可以沖干净,然后再泡进池子。」 …… 说是全套,其实弄到一半沈夜惟就没什么耐心了。像是什么捏脚、按摩那些服务,他根本就不需要,只让阎桓替自己按摩了一下头部的各个穴位。 一个小时后,上等饮食和饮品被送到房内。 沈夜惟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肉片,一边听小诗和小朝讲述调查情况。阎桓则是坐在他旁边,跟着沈夜惟一块听。 这两人也是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浴袍,坐在沈夜惟对面的长沙发上。 「委託人表示,他们家每晚都能听到楼上传来的哭泣声,声音会从凌晨一点持续到早晨,他们一家子总是被吵的难以入睡。」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楼上住着的是个单身女人,想着可能是失恋了,就没去敲门。」 「这情况持续了两个星期,委託人将情况告诉了物业。可物业却说,那家现在并没有人在住,水电什么的都已经停了很久了。上一任住户就是房东本人,但房东现在因为工作原因被调到外地去了,房子就一直空着。」 小诗说道,「我们已经去物业走动过了,也证实了委託人的说辞。」 「横死或者枉死过人没有?」沈夜惟问道。 「没有,房东和物业都说没有,楼里的其他住户也都没听说过那家死过什么人。而且那间房子风水格局都还不错,每天的日晒时间也很长,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小朝说道。 阎桓一只手托着下巴,问道:「后来呢?你们不是去了好几天?」 「那两天我们晚上都在委託人家,可是我们在的那几天,都没有听到哭声,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哦,那栋楼的楼道里,有几只蜈蚣,估计是有虫窝。」 「委託人一家也说奇了怪了,怎么你们一来就没动静了。」 「说说受伤的事吧,都有什么人受伤了?」沈夜惟继续问道。 小朝看了小诗一眼,回答道:「第一个受伤的,是那家的对门邻居。那是个一家三口,女人是瑜伽教练,男人是中学的物理老师。最近几年搬来的,和对门的房东关系不错。」 「受伤的是那家的女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有瓷器摔碎的声音,非常近,仿佛就在耳边。她被吓了一大跳,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小腿骨折。」 「第二个受伤的是那户空着的房子的楼上邻居,是三个租客,都是男的,外地来打工的。其中一个人正在厨房烧水,没有使用微波炉,可那个微波炉突然自己打开,高温加热,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爆炸了……这个人虽然没有被烧伤,但飞出来的碎片害他在肩膀上和胳膊上缝了好几针。」 「这些情况都是晚上发生的,而且也是围绕空着的那一户。现在委託人一家非常担心,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他们了。」小诗问道,「师父,您怎么看?」 沈夜惟放下手里的食物,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这会快到黄昏了。 去委託人那里看一眼,应该刚好赶得上。 十五分钟后,几个人换好了衣服,一块传送到了委託人所在的城市:林都。 林都是个发展中的城市,外来务工人员很多。这里的小学、中学和大学都非常的不错,也有不少人选择在这里买房,让孩子在这里上学。 委託人一家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里算不上老小区,有电梯,但每栋楼的楼层也没有特别高,只有十二层。 第56页 「那个摔伤的瑜伽教练有没有跟你们说,她为什么没有选择搭乘电梯?」阎桓问道。 「说了,她家是在五层,但电梯那会刚好上到九层,而且似乎还要继续往上上。」 小朝回答,「她想着反正是下楼倒垃圾,走楼梯也是一种锻鍊,就没坐电梯。这个小区电梯里都有监控,但楼梯间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 沈夜惟默默道:「既然你们的到来会让哭声消失,那我们现在就先不上去。你们和委託人联繫一下,告诉他们,如果今晚楼上有什么动静,让他立刻跟你们打视频电话。」 阎桓在一旁抽菸,心说师父已经学会用视频电话了?这进步的还挺快的嘛! 「好的。」小诗点点头。 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沈夜惟带着他们几个在小区里找了个凉亭。 大冬天,在外面一直这样坐着,小朝和小诗被冻得浑身发抖,「师父,万一委託人听到了哭声,我们一去,哭声又消失了,怎么办?」 「觉得冷,就离你们师兄近一点。」沈夜惟指了下阎桓,解释道:「不怕。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有别的办法。」 小朝挪了挪屁股,小心翼翼地凑到了阎桓身边。 果然!怎么感觉师兄好像一座火炉一样!坐在他旁边确实比坐在师父身边要暖和的多! 「去去去,就算是要取暖,距离差不多就行了,不要离我那么近。」 阎桓默默道,「咱俩还不熟呢。」 「嘻嘻,师兄~」小诗笑着说道,「咱们多相处相处,很快就熟悉啦~我们下次还到你那泡澡去!」 阎桓瞄了沈夜惟一眼,看来师父为了调和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这是不是就表示,师父已经在考虑要重新接纳自己了?! 等待的过程十分无聊,这么冷的天沈夜惟也不是特别想打坐,就拿着手机看看新闻什么的。 一直等到了半夜,委託人的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视频一接通,一张中年男人的大脸骤然出现在小诗的手机屏幕上。 「先生,您听……」男人把手机举了起来,对着天花板,「听到了吗?」 沈夜惟、阎桓和小朝一块凑了过去,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沈夜惟和小朝只听到了手机的电流声,阎桓却说:「嗯,虽然声音很小,但我听到了……而且,不只有哭声。」 委託人听到手机里有人这样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粗着嗓子,压低声音问道:「先生,刚刚说话的是您的同伴吗……请问,您还听到什么了?」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阎桓,后者轻轻摇了下头,伸手指了指那间房子的窗户,满脸都写着「暂时不能说」。 「赵先生,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就上去调查。稍后会跟你联繫。」 「好嘞好嘞,麻烦你们了。千万……要小心啊!」 「嗯,不客气。」 说完,小诗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不说,是怕吓着他。」 阎桓点了根烟,目光却一直注视着那扇漆黑的窗户,「是女人的声音。她除了哭还说了句别的,有点嘟嘟囔囔的感觉,内容是:我要杀了你们。」 沈夜惟听完后,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却被阎桓一把给拉了回来。 「这是你接的委託,还是他们接的委託?不要保护过度了,这可不像你。」阎桓提醒道。 沈夜惟转过头看着他。 小诗和小朝也呆住了,两人看了一眼沈夜惟,小声说了句:「那,师父,师兄,我们俩就先去了?」 「嗯,你们先去吧,我们随后就来。」沈夜惟淡淡道。 第33章 被分离的生魂 阎桓说的没错。 这是小诗和小朝负责的案件。如果他们应付不了,自己再出面;其他时间自己不能过多干预,否则他们俩会少很多成长机会。 「你是在暗示,以前我对你很严格么?」小诗和小朝走远了,沈夜惟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阎桓扬起嘴角笑了:「严师出高徒。在我看来,以前你对我有多严格,那就表示你有多爱我。」 沈夜惟也笑了。 那时候自己只有阎桓这么一个徒弟,还是唯一的徒弟,必然是费尽了心思的。 以前犯错归犯错,至少阎桓不是个不领情的人。看着他今日的实力,沈夜惟就知道自己当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只是我不太清楚,为什么在我之后,你收徒就只收蛇类了?」阎桓问出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疑惑。 沈夜惟沉默了。 原因有太多。最明显的一条原因就是,大家都是蛇,心性都差不多,教起来比较简单。 不过其中也有比较难管教的,就比如白忆和白婉这对姐妹。她俩拜师的时候,性子都非常的叛逆,沈夜惟也在她们身上花了大量的心思,去引导她们。 两人站在楼梯口处,等了大约十多分钟,小诗的电话打了过来。 「师父,我们看到屋里的东西了。」 「不像是冤魂厉鬼。虽然有声音,但并没有那种怨气。」 沈夜惟思考了几秒钟,问他们:「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一旁小朝的声音突然传来:「小诗,你踩死了一只蜈蚣,快挪挪脚。」 「嘶……真噁心!抱歉,师父,怎么说呢?确实是个女人,但也只能看到她的轮廓,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楚。她浑身发白……和咱们之前看到的树林下的魂魄完全不同,但也不是像上个委託人那样,栩栩如生。」 第57页 说到这里,沈夜惟和阎桓就已经明白了。 「我知道了。」沈夜惟默默道,「你们下楼吧,咱们在委託人的家里会面。」 「师父,不用管她吗?」小朝问道。 「先不用。」 …… 几分钟后,委託人赵先生给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客人都倒了杯热茶。 明天是周末,为了让孩子好好休息,赵先生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回她娘家了,这两天晚上都只有委託人自己在家。 「楼上的情况比较复杂。」沈夜惟抿了口茶,轻声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赵先生看了小诗和小朝一眼,小诗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师父,姓沈;这位是我们的师兄,姓阎。」 赵先生恍然大悟:「这位原来就是网站上说的沈大师?!久仰大名!您说情况复杂……是,什么意思?」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睛里有血丝,黑眼圈也挺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你们是哪一年搬过来的?当时楼上有没有人住?」沈夜惟问道。 赵先生说了个时间,并表示,这栋楼的邻居他也见过不少,毕竟大家平时共用一台电梯。但楼上那户,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你们有没有谁的亲戚,女性,现在是重病在床的,或者是植物人状态的?」沈夜惟又问了一句。 这下可把赵先生给问懵了。他坚定地摇了下头,说没有。但其他邻居有没有,他也不知道。 「师父,我明白了!」小朝问道,「楼上的那个,好像是个生魂。」 小诗在一旁点了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生魂?」赵先生一脸的迷茫,「是什么东西?是鬼吗?」 阎桓摇了下头,解释道:「不是鬼。生魂就表示,这个魂魄的主人,肉身还活着。但魂魄和肉体因为一些自身或是外界的原因,分离了。而楼上的房子一直空着,会有生魂在这里停下脚步,也不奇怪。」 赵先生愿意明天去跟邻居们打听打听。 至于楼上的房东,之前总是通过物业去调查,物业那边也已经失了耐心。没出人命,他们就不怎么愿意管这件事了。 第二天清晨,小朝和赵先生一起,开始挨家挨户地走动;而小诗,则是跟物业要到了楼上房东的电话号码,准备动身去找一趟房东。 阎桓和沈夜惟一块去了小区对面的咖啡厅,在二楼坐了一天,等待这两人的消息。 「机会难得,咱们来聊聊吧,师父。」阎桓坐在桌对面,十指交错,看着沈夜惟。 沈夜惟刚端起杯子,正想尝尝这咖啡。 听到阎桓这么说,他随口道:「什么机会难得?你最近不是天天赖在我那儿?」 「但你现在,很少愿意这样坐下来和我单独聊吧?我觉得这就挺难得的。」 「你想聊什么?」沈夜惟问道。 阎桓沉默了片刻,低声问了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一股电视剧味扑面而来。 沈夜惟本来还以为他要和自己聊崔判官的事,以及他那还没开始发展就已经宣告无果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阎桓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重逢那天就应该问的问题。 「就那样吧。」沈夜惟喝了一口咖啡,舔掉嘴唇上的芝士,「倒是你,这几百年居然能把你的组织发展的那么强大,还在闹市区开了那么一家豪华酒店。」 阎桓没再继续说话了。但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情绪十分精彩,只是嘴上只字未提。 沈夜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说要聊聊的是他,聊了两句就不吭声的,也是他。 这小兔崽子明明有很多话想说,这些话都写在了眼睛里,可他有时候就是不会说出口。 「什么时候再来我店里泡澡?」阎桓张了张嘴,问道。 「有空就去吧。」沈夜惟漫不经心地说着。 阎桓也很清楚,师父所谓的「有空就怎么怎么样」的这类说辞,绝对只是客气一下。如果自己不努力,不用相对强制的手段把他带到酒店,沈夜惟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沈夜惟看着他那股欲言又止的反应,索性这样问他。 「师父,你知道,你的头髮为什么……突然白了么?」 沈夜惟微微睁大了双眼。 崔判官之前说过,不要让那些俗事影响自己的心绪。 「为师知道。」沈夜惟端着杯子,垂下眼眸淡淡道,「我自有办法应对。」 果然是这个反应。阎桓瞬间把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有时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能预料到,说完之后沈夜惟会给出什么反应。 算了…… 师父他想要成仙,必定是要挥别凡间的七情六慾。 鬼市那晚后来发生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吧。 到了傍晚,小朝和赵先生先来到咖啡厅,和两人见了个面。 「我们已经打听过了,目前还在世,而且是植物人、或者重病状态的,只有一个,是个老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小朝说道,「他之前因为生病住进了icu,现在还没甦醒。」 「嗯,那我们就等一等小诗的消息吧。」沈夜惟道。 过了半个钟头,小诗赶到了咖啡厅。 第58页 几乎是立刻,阎桓就发现了小诗的不对劲。 「房东那边也没有这样的亲戚或者朋友,然后我就问他,以前房子有没有出租过之类的。」 小诗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说着:「房东说,这房子是他好几年前买的了,是从一对夫妻手上买的。」 「据说,那对夫妻中的妻子,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 介于之前陈雪玉的案例,沈夜惟听到「失踪」二字就有些头痛。而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的更复杂——明显有那么一个人,魂魄与肉身已经分离了。 阎桓倒是比之前多了一丝兴趣,就问:「你怎么知道她失踪了?」 「附近邻居说的。」 小诗回答道,「邻居说,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能看到她在小区里遛狗,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过了。她现在住的地方非常豪华,那个小区的房子,规模不输……呃……」 本想说规模不输师父的别墅,但碍于赵先生也在,小诗就没继续往下说了。 「那你见到她丈夫了吗?」 「这就是我回来找师父求助的原因……」小诗说着,给沈夜惟递了个眼神。 沈夜惟心领神会,站起身和小诗一块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别人,小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只手撑着洗手台。他只觉得肩膀疼痛难忍,咬着牙让沈夜惟帮他脱下了上衣。 小诗肩膀上有一大片深紫色的痕迹,上面还有几条小触手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沈夜惟皱起了眉。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虫毒。 对于小诗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就像是水蛭,吸食他们的鲜血和精气,且比一般水蛭更令人觉得疼痛难忍。 「怎么会弄成这样?」沈夜惟低声问道,「在哪沾上的?」 「师父……」小诗疼的脸都白了,「我本想去敲一敲那对夫妻家的门……可我才刚刚走到门口,就感觉肩膀一疼……」 「明白了,看来他们家是请了守护神一类的东西。」 沈夜惟用指甲轻轻颳了一下那道紫色痕迹,小诗顿时疼的嗷嗷叫。 「师父,怎么办?」他泪汪汪地看着沈夜惟,「我会死吗?」 「不会。」沈夜惟帮他把上衣穿好,「我认识一个人,刚好会解这种虫毒。」 不过,他已经许久没拜访过那位花姑的传人了。等等要选一份礼物,给她带过去。 第34章 命中注定的人 「小诗,你先稍微等一下。」沈夜惟一边琢磨,一边拿出手机给阎桓拨了个电话,让他快点到洗手间里来。 之前阎桓专门在自己手机里留了号码,这就用上了。 「怎么了,师父?」阎桓看了一眼洗手间门口的男女标识,「又想把我定在这里么?」 「别废话,小诗中毒了。」 沈夜惟默默道,「那家应该是请了守护神,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你现在带着小朝,去找那家妻子的肉身,把她的肉身保护起来;我带小诗去解一下毒。」 阎桓看着小诗的肩膀,感嘆道:「嚯,这咬的还挺深。你是打算去找花姑的传人?需要我帮你准备礼物吗?」 「不必。」 沈夜惟摇了下头,「我别墅里有她喜欢的东西,我回去挑一份,带给她。你嗅觉好,找人比我快,小朝……就交给你了。」 阎桓扬了下嘴角:「怎么说也是师弟,放心吧。」 小诗从未见过这位「花姑的传人」。但听师父和师兄的意思,要找她帮忙,好像都需要带一份礼物。 沈夜惟带着小诗回到了别墅,直接去了别墅的仓库,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抱着一个玻璃罐子走了出来。 「呃,师父。」小诗抬手指了一下沈夜惟怀里的东西,「我还以为您要挑一些手钏或者步摇之类的,这……」 这不是一罐子青蛙的尸骨吗? 早几年前就放在仓库里了,他一直都不知道师父留这些东西是打算干嘛,难道是要送给花姑的传人? 「她很喜欢这个。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沈夜惟解释道。 「她的喜好……还挺独特。」小诗虚弱地笑了笑。 「活得久了,都会有点小癖好的。」沈夜惟默默道。 事实证明,这位花姑的传人和小诗想像中的样子确实有极大的差别。 他以为,这位神秘的传人大概也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周围养着花花草草;到了夏天,这里便会有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温暖而又浪漫的气息。 毕竟是花姑的传人嘛。 绝对不是眼前的这种——闹市区的花店老闆。 这会已经很晚了,花店已经打烊,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朋克风格的上衣和外套,腿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宽松裤子,脚上套着马丁靴的寸头女孩。 寸头女孩染了蓝白色相间,宛如百事可乐一般的发色,嘴里咬着復古的菸斗,正在用钩子放下店门口的捲帘门。 小诗不会想得到,那个菸斗正是以前阎桓来拜访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花槐,好久不见。」沈夜惟扶着小诗,站在她身后,礼貌道。 女孩转过身看着他们,不冷不热的吐了两个烟圈。 花槐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夜惟身上,一脸的不屑:「试问:每次找我帮完忙,就立刻人间蒸发;没事的时候也从来都不会出现,仿佛压根不认识我这一号人。请问,这到底是哪位大师干出来的无情事?」 第59页 小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夜惟——听上去很像师父的做派。 沈夜惟一脸的淡定,什么都没反驳,只是将带来的那罐子青蛙尸骨摆在了地上。 「这次又带了什么?」 花槐扫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罐子。 那一刻,花槐的眼里仿佛有了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罐遗骸,仿佛想要连同罐子一起,一口吞掉似的。 「还喜欢吗?」沈夜惟淡淡一笑,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收集的,费了不少功夫呢。」 花槐如获珍宝那样将地上的罐子给抱了起来,「得了吧!之前你那徒弟来找我帮忙,话术都跟你一模一样!说什么特意为我收集的……结果每次找我办完事,都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来光顾我的花店生意。走吧,去我住的地方。」 小诗心里一阵感嘆——抱怨归抱怨,她这还是答应帮忙了,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啊? 她的别墅离店面很近,走几步就到了。 进屋后,她把两人安排在了里屋,然后自己到隔壁房间忙活去了;沈夜惟把小诗扶到了床边,让他在床上脱掉上衣,趴着躺下。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旗袍,手上拿着摺扇的端庄女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床上趴着的小诗。 小诗更加茫然——她的头髮的生长速度好快啊,刚刚还是蓝白色寸头,怎么这会就变成了黑长直? 她的额前还有一缕白髮……说起来,师父额前的头髮,最近好像也有一些发白。 她拿着扇子,轻轻挑了下小诗肩膀上的咒印,小诗疼的嗷嗷直叫。 「来了来了,别嚎了!」 花槐拿着两个小瓶子,还有剪刀、手术刀一类的东西进了屋,语气像是哄小孩:「这就帮你弄掉。好孩子,不怕啊~」 「咦??我还以为……」小诗指了指旗袍女子,又指了下眼前的百事可乐女孩,「我还以为你是换了件衣服……」 「怎么可能?」花槐捣鼓着手里的瓶子,笑着解释:「这位是我师姐,平时一般不出门的。」 「嗯,而且她师姐的名字,也叫花槐。」沈夜惟默默道。 小诗:「……」 头一回听说,师姐妹用同一个姓名的。而且俩人的脸还长得那么像。 旗袍女人看师妹拿起剪刀了,直接把手上的扇子塞进了小诗的嘴里:「小心咬到舌头。」 与此同时,沈夜惟用束缚法把小诗和床捆在了一起。 「呜呜呜!」小诗一脸懵逼地看着师父,想说话却根本说不出来。 「我要开始了,有点疼,你稍微忍忍。」花槐拿着剪刀,笑道。 「呜(师父)!!!!呜呜(救我)——呜!(啊!好疼!!)」 这个过程沈夜惟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了。 因为她需要拿着带有灵气的草药用棉签在紫色的区域一点一点地涂抹,同时用手术刀把那片紫色区域从小诗的皮肤上给一点点分离下来。 最后,需要再用剪刀,把像触手一样不停扭动的毒素根部,从肉里全部扯出来。 「这毒扩的有点大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沈,你可以去隔壁间坐着休息,喝喝茶。」 师妹花槐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手上在忙活的是女工针线,而不是这种血淋淋的活儿。 师姐花槐做了个请的动作,沈夜惟便跟着她出去了——他对花槐的手艺很放心,确实不需要一直站在那里看个全程。 她替沈夜惟到了花茶,又从厨房拿出了一份桂花点心,用来招待沈夜惟。 沈夜惟看着她额前的那缕白髮,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她抬眼看着沈夜惟,同时也注意到了沈夜惟额前的那缕白髮。 大概猜到沈夜惟打算问什么了,她淡淡地说了句:「沈大师,您知道,我的师妹已经位列仙班。但我……却早已无法成仙了。」 沈夜惟顿住了,「却是为何?」 她指了下自己额间的白髮,「这便是原因了。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虽然二十年前他就已经过世,但我无怨无悔。再过二十年,他就会重新投胎,我们就能再次相见了。」 屋内小诗的嚎叫声阵阵,可沈夜惟这边,两人却都沉默了许久。 沈夜惟看着茶杯里的茶水,心思在她说出「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的时候,就已经飘得无影无踪了。 花槐看着他的反应,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沈夜惟:「?」 「看来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啊。」 她继续道:「咱们这些修仙的人啊,心绪一旦开始焦虑,心思不稳,头髮就会开始出现变白的情况。你现在还不算严重,如果它没有继续白下去,你还是可以成仙的,不要担心。」 「关键是,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让头髮不要再继续变白么?」 一万匹白狼,从沈夜惟的心头唿啸而过。 …… 夜深了,小诗的治疗结束后,沈夜惟带着他传送回了自己的别墅。 花槐开的药十分有效,小诗趴在床上睡的很沉,缠着绷带的肩膀轻微地起伏着。 沈夜惟拿着手机坐在床边,人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命中注定的人啊…… 没有人比沈夜惟更清楚,其实他早就已经遇到了;也曾经为那人放弃了一些……那时他极其看重的东西。 第60页 在感情的事情上,沈夜惟其实对自己也一直都没什么信心。 当年赶走阎桓,就已经令他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现在碎痕好不容易癒合,如果再碎一次,沈夜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正想的出神,沈夜惟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来电人是阎桓。 偏偏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这孩子和自己之间到底有没有感应?毕竟在沈夜惟的认知里,他和阎桓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感应的。 「……」 「餵?师父啊,你都接了,怎么不『餵』一声呢?害我还以为电话没打通呢。」 「……什么事?」 「小诗那边怎么样了?找到花姑的传人了吗?」 「都结束了,小诗已经睡着。我们在别墅。」沈夜惟默默道。 「哦,那挺好。」阎桓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师父,我现在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我们找到那个重病的女人了。」 第35章 偷听秘密 沈夜惟小诗留了个字条,又在床头给他摆了一大壶水,施法传送到了阎桓发过来的地址。 这里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医院。 小朝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子上休息,阎桓就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替病人家属忧心。 「情况?」沈夜惟走过去,问道。 阎桓没吱声,伸出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沈夜惟的上嘴唇。 小朝:「……」 沈夜惟瞪大了双眼,极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大喊大叫的那股冲动。 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阎桓把拇指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浅浅一笑:「她们居然招待你花茶,之前我上门拜访可都没这待遇。你给她们送了什么?」 沈夜惟:「……」 「咳。」 注意到师父的脸都气红了,小朝轻咳了一声,决定转移一下话题:「还是说说正事吧。那个女人在楼上的病房,就在我们的正上方。病房外周围有东西在守着,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注意力转移法确实很管用,沈夜惟立刻上了楼。 病房外站着两排保镖,在这两排保镖头顶的天花板上,竟然盘着一只黑紫色的大蜈蚣。 头前的两条大触角自然下垂,距离其中几个人的脑袋只有不到半米的高度。可怜这些人,根本察觉不到。 阎桓轻声道,「这是分身。蜈蚣的本体不在这里。」 沈夜惟注意到,附近有不少灵魂都在往她那边飘,然后又被这只蜈蚣挡在门外。 阎桓说的没错,这东西只是个分身。 沈夜惟决定先不管楼上的那个「守护」的东西,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有一个问题——普通人如果维持这个状态久了,那她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即便把钟清怡的魂魄带到这里,她也会被蜈蚣拦在门外的。 小朝拿出自己调查来的病人资料。 楼上那间病房的女人名叫钟清怡,是个非常有钱的富太太。住院的原因,是食物中毒。 她的丈夫,何昊,也算是当地的知名人物了——他白手起家,创业至今身价已达到二十多亿,算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沈夜惟之前最抗拒的就是和这类凡人打交道。 他们固执,不听劝,还总是喜欢捣鼓一些玄学的东西。 遇到好人指点那便是幸运的;但沈夜惟见过更多的是对那种歪门邪道的术士言听计从的,最后惨遭反噬的人数不胜数。 「啧。」沈夜惟咂了下嘴,默默道:「富太太有仇家惦记,也算是正常。但……结合她家里守着的东西,我感觉熟人作案可能性更大一些,比如她丈夫。」 …… 三个人传送到了钟清怡之前住的小区。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别墅虽然是统一样式,每家每户的装修都是非常时尚、非常豪华的。 「这小区有意思。」 沈夜惟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栋房子对小朝说,「不少人家都请了守护的东西。只是……这些守护的东西有好有坏。你看这家,请来的东西就非常的正。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平衡,这家人的八字未必能接得住这股正气。」 师父稍稍讲解了一下各家的守护神,小朝也听得十分认真。 阎桓随手指了一户,问道:「那这家呢?」 沈夜惟看了一眼,默默道:「你自己不会看?这些东西千百年前我就教给你了。」 阎桓嘿嘿一笑,说了句,这东西看起来比医院的那只大了许多。应该就是守护神的本体。 沈夜惟仰着头,注视着这栋房子的房顶。 此时此刻,房顶上面正趴着一只体型巨大,散发着黑紫色的气息的蜈蚣。 蜈蚣早已注意到他们,它缓缓扬起了上身,同样在打量着他们三个。 「小诗就是被这东西……」 在医院的时候,小朝本就是第一次见体型这么巨大的蜈蚣;这会又来了个更大的,一时间他感觉浑身都不大舒服。 「虽然样子丑了点,但也是守护神。」沈夜惟默默道,「你看,有它在这里镇守,连我们四个都进不去,更何况是那些脏东西。」 「那,我们在病房外看到的蜈蚣,就是它的分身?」 「嗯。」沈夜惟道,「就像我能分出那些小蛇一样,只是我的分身功力不及这守护神。」 第61页 阎桓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皱眉道:「有人……哦不,有车,正在朝我们这边驶来。」 这户算是这条街道最里侧的一家了,再往前走就是栅栏,栅栏外是一片草地公园。如果有车朝这边行驶,很有可能是钟清怡的家人回来了。 几个人猫在花坛后面,悄悄看着那辆缓缓停在门口的高级轿车。 从车上下来的是个极其年轻的女人。在这大冬天的夜里,她穿着一件草皮棉袄和一件超短裙,脚上蹬着一双超高跟的过膝长靴,下车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开车,鞋跟还这么高,绝对是要罚钱的。」阎桓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夜惟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赶忙转过头问小朝:「她是不是钟清怡的女儿?资料上也没写。」 小朝赶忙摇头:「她没孩子!我查过医院的记录了,好像是她丈夫不能生!」 沈夜惟一脸的问号——那这女人是谁啊??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保姆一类的人。 年轻女人按了下门铃,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开了门,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她便进了屋。 「啧,是我大意了。」沈夜惟道,「刚刚应该拦住她,不要让她进屋的。如果能看一下这家人的记忆,肯定能发现点什么。」 「师父,你先别急。我不确定你愿不愿意看这女人的记忆。」 阎桓说着,指了下别墅三楼的窗子。 沈夜惟和小朝同时仰头,发现窗帘上居然有两个人的倒影。 看身形,其中一个就是刚刚进屋的年轻女人;另一个人比她高大一些,体型偏胖,应该是个男人。 两个人的影子很快就重叠在了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小朝确实没看明白,低声问道:「他们怎么贴在一起了?」 沈夜惟转过头看向阎桓,发现这小兔崽子的脸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红。 「师父,要不,我们先走吧!明天去她丈夫的公司找他。」阎桓察觉到师父的目光后,害羞到了极致,眼神一时间有些躲闪,「我、我不想听他们的交流……这也太那个了……」 「哪个啊?师兄,你是不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小朝更好奇了,「他们都说了什么?」 「别问了,打死我我都不会叙述的。」阎桓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夜惟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眼睛也不好意思乱看,转过头盯着花坛里的泥土:「行吧,那我们先去见一见钟清怡的生魂吧。」 「师父,你有办法和她的生魂交谈么?」小朝问道,「之前我和小诗去,她好像是看不见我们的,跟她说话也不理我们。」 …… 三人回到之前的小区,沈夜惟并没有直接进那间房子找钟清怡,而是取出了一直携带的魂铃。 他站在楼道里,轻轻晃了两下铃铛。 声音清脆无比,阎桓在一旁问小朝:「师弟,我来考考你。如果这附近有八字较弱的凡人,你觉得他们能否听得到这铃铛的声音?」 小朝直接回答:「当然能了,不然师父在这里摇铃铛做什么?钟清怡的魂魄是生魂,连她都能听到。」 「嘘。」沈夜惟比了个嘘的手势,小朝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门里飘了出来。 「你之前说要杀死的人,指的是谁?」沈夜惟直接问道。 小朝微微愣住——他都忘了这茬事了!钟清怡之前确实说过「我要杀死你们」这种话。 钟清怡的生魂已经完全被魂铃的声音吸引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喃喃道: 「我丈夫……还有她……」 吐字很清晰,但语气没有任何情感,每个字的发音都没什么起伏。这也是魂铃作用下的结果。 「他?他是谁?」沈夜惟追问。 「贱女人……」 「为什么你想要杀他们?」 「他们……要害我……」 魂铃还在「叮叮」地响着。阎桓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头一看,发现一条手指粗的小蜈蚣正在地上缓缓爬行,离沈夜惟的脚越来越近。 「师父,小心!」 阎桓赶忙把沈夜惟拉到自己身后,「怎么这里也有?!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不对劲的,她的病房外面不也有么。」 沈夜惟淡淡道,「守护神护主。如果这守护神是钟清怡自己请来的,分身只会跟在钟清怡身边。不过……它竟然跟着生魂到了这里……」 是想趁虚而入,吸食她的生魂么? 只有邪神才会这么干。 为了以防万一,沈夜惟还是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念了一段咒语,把钟清怡的魂魄给收进了袋子。 钟清怡在他这里很安全;那些小蜈蚣的分身就会转而奔向沈夜惟。 周围的邻居被搅扰不安,起码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这条手指长得蜈蚣。 毕竟生魂并没有害人的能力。沈夜惟把这些蜈蚣都引走,起码这栋楼还有委託人他们一家,以后就能过安宁日子了。 第二天,天刚亮,三个人回到钟清怡家的别墅附近,想等钟清怡的丈夫何昊,还有那个女人从房子里出来。 然而,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正停在钟清怡家的大门口,别墅被拉起了警戒线。法医们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从正门走出,上了车。 第36章 富豪的梦魇 第62页 「是不是有人死了?」小朝低声问了一句,「可是,死的会是谁呢?」 「这还用问啊?」阎桓指了下昨晚的那扇窗户,「你看。」 昨晚见过的年轻女人就站在窗边。与昨日不同的是,她脸上血色全无,脖子和其他地方的皮肤都变成了灰色,而且左右两边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边上。 沈夜惟悄悄放出了一条小蛇,跟着法医们一块上了车。 几分钟后,他告诉阎桓和小朝:「这位女性的嘴角,被人用剪刀一类的东西全部剪烂了。」 「那边还没回魂呢,这边又凉了一个。」阎桓轻哼了一声,感嘆道:「这两个女人,遇人不淑啊。」 「她的魂魄还在房子里。」小朝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那只蜈蚣,已经注意到她了!」 「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她的魂魄今夜就会被守护神吞噬。」 阎桓淡淡道,「现在主要是因为守护神在,我们这类人也没办法进入房子。不然的话……」 他正说着,沈夜惟拿出了自己的魂铃,摇了两下。 咧着嘴的女人立刻就从屋内飘了出来,站在了沈夜惟面前。 小朝:「……」 她看起来有一点吓人……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然他们进不去,那就让魂魄自己飘出来就好。 请魂魄进袋子前,沈夜惟还稍稍犹豫了几秒钟。袋子里已经有钟清怡的生魂了;如果这时候再把这个年轻女人的死魂收进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啊? 他还从来没这样干过呢。 「算了,不收了。」沈夜惟还是把袋子揣回了袖子,嘆了口气,「等冥府派阴差来收她吧。」 「你看,她自己飘走了。」小诗指了一下,说道。 沈夜惟打了个响指,一条小蛇快速跟上了她。 「她八成是要去找钟清怡的丈夫何昊。他现在应该在局子里,那地方我们最好别去。」阎桓道。 这算是一个极其恶性的事件,很快就上了当地的新闻。首先被怀疑的就是钟清怡的丈夫,其次是他妻子。 然而他妻子此刻正躺在医院,她的病很重,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警方直接排除。 具体情况,还要等警方的进一步调查。 沈夜惟带着阎桓、小朝倒挂在某一户人家的窗户外,偷摸着看完了电视上播报的这则新闻。 三个人在马路边坐了下来,商讨着下一步怎么办。 「小朝,这是你们接的案子,说说你的想法吧?」沈夜惟轻声问道。 「请神容易,送神难。」 小朝嘆了口气,回答道:「师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这神是钟清怡请到自己身上的,那就只能由她亲自把守护神送走。但是现在,因为守护神的缘故,她的魂魄无法靠近肉身……这就是个死局。」 阎桓「嗯?」了一声,突然从他的话里思考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沈夜惟,沈夜惟恰好也正在盯着自己。 「师父~干嘛啦?」阎桓故意扭捏了一下,害羞道:「你居然一直盯着人家看!」 「闭嘴。」沈夜惟的表情很严肃,「看来你也想到了啊。」 小朝一脸的茫然:「师父,师兄,你们想到了什么??」 「一不小心进入思维牛角尖了。」阎桓说着,点了根烟。 沈夜惟站起身,解释一下:「我一直觉得这守护神是钟清怡自己请到她身上的,而且大概率还是个邪神。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钟清怡找了高人,帮她请的神。只要找到那个请神的高人,就能想办法把守护神送走。」 钟清怡请神的事,她丈夫何昊应该是知道的。 这人有钱有势,为人圆滑,每日出行必带保镖,且相信玄学。 这次要想从他嘴里抠出来点东西,需要花点心思。 …… 「你们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谁给你们的权限??」何昊一拍桌,厉声呵斥:「我要见你们的领导!!」 坐在对面的年轻警官也不买他的帐,淡淡道:「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我再问你一遍,受害人赵晓雅昨日开车到你家之后,你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何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你突然离家?」 「胡扯!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家!」 何昊握着拳头,仰着脸,目光充斥着一股蔑视:「她是我的情人。两位小警官,你们觉得我和她会发生什么事呢?想不想听细节?那可真是,啧……嘿嘿~」 两位年轻的警官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继续问道:「既然你说你从未离开家,那你家今日监控录像上的视频,你怎么解释?」 何昊紧皱着眉,心里一阵烦躁。 他解释不了。 在他的记忆里,昨晚完事儿后他就去洗澡了,洗完回来赵晓雅已经睡着了。他下楼喝了杯酒,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警方调出今日的监控视频里,有自己出门的画面。 外面那么冷,自己怎么可能那么早出门?还穿的那么单薄。 一通审讯下来,何昊的回答无懈可击。 无论怎么问他,他坚持认为自己昨晚没有出门,行车记录仪也没有相关记录。这小区那么偏僻,他总不可能是走路或者打车去了哪里,记录上都查不到。 第63页 再加上,警方还在花坛附近发现了三个男人的脚印,觉得这也许是一条思路,就先把何昊给放了。 从警局一出来,一辆高级轿车就已经等在外面了。何昊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驾驶座上的管家给他点了根烟。 「妈的,这群王x蛋,都给我等着!」何昊骂道。 「老爷,现在咱们去哪?」 「去公司!把之前那个先生给我请到公司,我有事要问问他。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看看他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是,老爷。」管家转过头,提醒道:「请您先把安全带繫上。」 何昊无意间看见管家的模样,顿时瞪大双眼,被吓得浑身哆嗦。 他惊恐地贴在副驾驶的门上,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管家:「你……你……」 「老爷,您怎么了?」管家气定神闲地转过头看着他。 无论是五官容貌还是声音,竟然变得与何昊自己,一模一样! 何昊被吓得疯狂拉动车门,想要逃走;谁知管家竟一脚油门把车给开了出去。 剎那间,路上的其他车辆全部消失,车速快到几乎看不清两旁的道路。 这根本不是他这辆轿车能达到的速度! 何昊的脑门上汗如雨下,大喊着质问:「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喊得撕心裂肺,后座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淡然的声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何先生,你为何如此慌张?」 沈夜惟就坐在他的正后方,抱着胳膊靠在那里,半闭着眼。 「两个问题:第一,你刚刚说要见的先生,是谁?第二,你的妻子钟清怡,为何会突然病重,陷入昏迷?她的魂魄又是谁给分离出去的?」 何昊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无比,拼了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是吧?你看看前面。」 司机指了下前方的路。不知什么时候,这辆车竟然开出了城,而且正前方是一道非常明显的裂谷,他们正在朝着那条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缝飞奔而去。 「你可想好了,你还有7秒左右的时间。」沈夜惟默默提醒道,「七秒后,这辆车就会冲进裂缝。六,五,四……」 「三,二,一……」 「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何昊哭着喊道,「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 「零点五。」沈夜惟说完,睁开了眼,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何昊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好一场梦魇…… 他还在车上,车子还在警局门口没有发动。 驾驶座位上坐着的男人并不是他家的管家,而是一位何昊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 后座上也坐着两个男人,看起来同样陌生。 「何先生,你好。」驾驶座位上的阎桓十分礼貌地沖他微笑了一下:「这可是我们精心准备的沖向大裂谷活动,好玩吗?比5d电影刺激多了吧?」 何昊:「……」 领教了。 「何老闆,你平时是否是一位言而有信之人,我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 沈夜惟默默道:「但,既然你刚刚答应了我,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如果你撒谎,没关系,即使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有办法找到你,从你嘴里抠出真相。」 「别别别……」 从早晨到现在,一连串的折腾令何昊感觉自己的精神气被抽走了大半,他已经无力再去和这三个人抗衡什么了。 阎桓负责开车,三个人在何昊的指路下,去了何昊的公司,一块进了何昊的办公室。 「关于清怡为什么病重,这个……」何昊正说到一半,就看到阎先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摆在了桌上,还正对着自己。 「没事,你说你的。」 阎桓摆弄着那个看起来好似自动吹泡泡机一样的东西,默默道:「这东西能鑑别你是不是撒谎。一个谎,你身上就长一块疮,不但无法治癒,这疮还会跟到你下辈子。」 小朝也非常配合地上手帮忙:「师兄,我来帮你。这里角度偏了一度。」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两个人,心说那不就是个玩具吗?弄得跟真的一样。不过,如果何昊真的撒了谎,他相信阎桓一定会让这人身上长疮的……只不过是通过别的方式,而不是这台玩具。 第37章 我看你是想把为师烤熟 何昊:「……」 自己到底是在哪惹上的这三个祖宗的啊?! 何昊只好从头讲起,从妻子遇到的那个所谓的高人开始。 「我家里有守护神的事,我一直都知道。我一开始其实是很反对的。我知道这些东西……弄不好了会有反噬。」 何昊点了根烟,默默道:「守护神,是那位高人请的,因为是我妻子主动要求的。」 他讲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沈夜惟、小朝和阎桓偶尔会插嘴问一些问题。 听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沈夜惟就有一种感觉——你们这些有钱的凡人,玩的可真花。 …… 沈夜惟、阎桓和小朝三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何昊也是一脸的尴尬,解释道:「呃……都是我们一时煳涂,这才……」 第64页 「所以,今天早晨死掉的那个女孩,」小朝眨了眨眼,追问了一句,「一开始是钟清怡的情人?是夫人的……情人?」 何昊有些无地自容,但还是点了下头:「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她的车,名牌包,化妆品,城北还有一套公寓,其实都是我妻子买给她的。」 阎桓回想着自己昨晚听到的动静,默默地问了句:「那你和小赵的事……」 「我妻子也都知道。」 何昊点了下头,「因为我没有生育的能力,她也不担心我和赵晓雅会怀上孩子。」 沈夜惟:「……」 贵圈真乱啊。 三个人又问了许多细节,包括从钟清怡突发恶疾,半天不到就被转入icu,陷入昏迷的一系列过程,而且还问了钟清怡、何昊两个人之前有没有立过遗嘱。 最终,沈夜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种混乱的家庭关系,果然是狗都不想沾…… 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们三人猜测的完全不同,小朝也决定重新调查。 沈夜惟从何昊那里要来了所谓高人的联繫方式,三个人一块离开了何昊的公司。 …… 他们回到了沈夜惟的别墅,一方面是回来休整一下,重新整理思路;另一方面,沈夜惟打算把钟清怡再叫出来,聊一聊。 小诗已经醒了,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小诗正在厨房将生番茄切片,又在上面撒了一把盐。 「师兄,你也吃一些。」他将番茄盘子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师兄不爱吃这些。」沈夜惟坐在沙发上,默默道。 阎桓挪的离他更近了些,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师父了解我。」 「那你知道,师父除了鱼虾、海鲜以外,别的还喜欢吃什么吗?」小朝用手捏起一片番茄,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问。 沈夜惟缓缓侧过脸,看到阎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这人可能真的不知道。 「这题我会,师父还喜欢吃……」 小诗说到一半,就看到沈夜惟抬起手制止了自己。 「小诗,我不爱吃青蛙。」沈夜惟正经道:「上次那些是我在外面收集来的。」 小诗:「……」 沈夜惟转过头继续盯着阎桓,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阎桓见状,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答案:「难道,师父喜欢吃鸟?」 沈夜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嘻嘻,沈大师,其实这世间还有一种美味,我想你应该没有尝试过。你知道是什么吗?」阎桓忽然笑着问他。 「什么?」 阎桓凑到沈夜惟耳边,见他没躲开,就小声说了句:「是狼。」 沈夜惟坐在那里没动,但对面的小诗和小朝都看到了,师父的脸正在一点一点地变红。 「还得是白色的狼。」 阎桓的耳朵轻轻抖动着,「不过,白狼体型大,我也不知道您一口能不能吞得了……」 「够了,闭嘴。」沈夜惟把脸扭到了一边,往一旁挪了挪。 几个人都没说话,客厅的气氛顿时安静到了极致。 沈夜惟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越来越烫。 更要命的是,沈夜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丝异样,好像有一股火在体内燃烧。 他直接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师兄,你和师父说什么了?」小诗问道。 阎桓:「……」 这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他转过头,盯着楼上的那间房间;下一秒,房间外就起了一层结界。 小朝和小诗感应到结界后,纷纷惊讶地张开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倚在沙发上的阎桓。 「他怎么还在房间里设了结界?这情况以前没发生过啊!」 阎桓微皱着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师父…… 你的白髮,你的心绪,果然是因为弟子的缘故吗…… …… 结界内,沈夜惟双手一挥展开衣袖,就地坐了下来,开始试着打坐静心。 然而他并没有像心中所预料的那样,让自己躁动的思绪慢慢归于平静,身子反倒更加燥热。 怎么办? 沈夜惟睁开眼,垂眸看着地面发呆。这种感觉很早以前也有过,但那都是他刚修成人身时的事了,再往前,他还是一条青蛇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想到了手机。 现代手机那么方便,兴许在手机上问一问,查一查,就会有答案呢? 沈夜惟把手机拿了出来,用手写的方式,在浏览器上搜: 修仙过程中,如果浑身觉得燥热难耐,该怎么调息? 浏览器瞬间给他推荐了好几位怎么调节身体燥热的医生。 「……」 更要命的是,沈夜惟还不小心搜出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网络图片。 看到之后,他身上的燥热又不受控制地翻了好几倍;手机从手中滑落,沈夜惟紧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他面色绯红,微喘着粗气,双手手心几近贪婪地贴着地面,试图感受着地面带给他的一丝丝凉意。 阎桓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师父,收掉你的结界吧,让徒儿进房间。」 「师父,徒儿知道怎么帮你。」 小兔崽子…… 第65页 自己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不适的感觉煎熬着沈夜惟心智。他不受控制地变回了半人半蛇的姿态,在地上挣扎、翻滚;到处挥舞的尾巴甚至还打翻了桌椅,发出了几声巨大的响动。 「师父,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结界外面,阎桓这样说道。 沈夜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 他收掉了结界,瞬间变回了人类的姿态,一双细白的腿就那样贴在地上。 阎桓没有开门,直接瞬移到了屋内,而后一处新的结界重新在房间周围张开,把小诗和小朝都拦在了外面。 「这结界……是不是师兄的?」小朝问道。 「可能是,和师父的结界有一定的差别。」小诗用手指触碰了一下,一阵刺痛感传来。 「刚刚也没听到师兄说话,但我猜,师兄肯定是用什么方法和师父沟通了,我们就再等一等吧。」 「好。」 …… 阎桓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师父,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那样开玩笑的。」 「哼,玩笑?」沈夜惟喘着气,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把为师烤熟……」 「徒儿不敢。」 阎桓垂眸看着怀里的男人,轻声说了句:「但是,师父,你这是内热。倘若我用寒冷术法帮你物理降温,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也很清楚。」 沈夜惟已经很难受了,一只手扯住了阎桓的衣领:「也顾不得这些了。替我输送真气,帮我降温……」 阎桓浅浅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沈夜惟皱了下眉——阎桓上一秒都干了什么?? 「我有更好的办法。」 接着,沈夜惟感觉自己外面罩着的衣袍被褪去,腰带也被松开,阎桓的手还放在了自己里衣的带子上…… 一分钟后,沈夜惟身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你干什么?!」沈夜惟被他的举动吓得一阵挣扎,双腿在床上乱蹬,一边用手推搡着阎桓。 「你不要乱碰……!!」 「嘘,很快就好,别乱动。」阎桓把人抱在怀里,低声说道。 怕怀里的人受冷,他又拿了一件衣服,盖住了沈夜惟的两条腿。 沈夜惟已经恍惚了,看着阎桓那只忙碌的手,一股从未有过的愉悦感,直冲大脑。 几分钟后,沈夜惟发出一阵轻哼,一小部分内火被宣洩出来,阎桓低下了脑袋,吻住了怀里的人。 好柔软…… 恍惚间,沈夜惟似乎记起来了,在鬼市的那晚阎桓到底是如何给自己输送真气的。 …… 那晚,他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别说打坐了,浑身瘫软如泥,连端端正正地坐着都办不到。 「沈泥鳅,麻烦你坐好。」阎桓嘴上这样说着,手上扶着沈夜惟的动作却依然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沈夜惟却左摇摇右晃晃,最后歪在了被褥上。 阎桓扶了他好几次,根本无济于事。沈夜惟浑身软绵绵的,这样没办法输送真气。 最后,阎桓觉得这样不行,索性就先坐在了沈夜惟的左侧,让师父靠在自己怀里。 他捧着沈夜惟的头部,先拿着水杯给他餵了一口水。 「唔……这水挺好喝的,有股鬼市的味道。」 「小崽子,你是不是也想给崔判官这样餵水啊?哈哈!」 沈夜惟笑嘻嘻地倚在阎桓怀里,依然在发着酒疯。 「师父,别闹了!」阎桓有些生气,啪地一声把水杯摔在了床头柜上。 沈夜惟顿时安静下来,仰着头,错愕地看着阎桓。那会他想的是,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摔杯子了?? 四目交汇的一瞬间,阎桓一手捏着沈夜惟的下巴,低下了脑袋。 从未体验过的温热,贴在了沈夜惟的嘴唇上。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真气从阎桓的嘴里送了进来。 传输真气的方式,明明有那么多种…… 怎么会……这样?! 第38章 狼爪挠心 即使自己无法坐直,即使阎桓无法点到自己背后的穴位,他怎么就选择了这一种传输方式? 他沈夜惟,修行了几千年,曾经带出那么多名徒。 就在今晚,他和他此生最放不下的徒弟……唇齿相贴。 这种感觉竟是那般的美好,美好到……乱了心绪,白了头髮。 …… 怀里的人睡着了。 从阎桓进这间卧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沈夜惟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绿色纱衣,雪白的肌肤就那样透过了衣服,若隐若现。 阎桓托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把他摆在了床上。 屋子里瀰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阎桓贪婪地吸了吸鼻子,替沈夜惟掖了掖棉被。 地上扔着好几团卫生纸,阎桓将这些都收拾了,坐在床边嘆了口气。 今天这次和鬼市那晚不同,他碰了不该碰的地方;期间师父不是没有发怒过,尖锐的蛇牙还在自己脖子上留下了两个血洞…… 然而,他非但没有及时收手,还反覆触碰…… 等师父醒来,大概会直接杀了自己。 他自己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沈夜惟在这种事情上的反应。可他万万没想到,沈夜惟的反应竟是如此的纯情,似乎从未经歷过这样的事。 第66页 中间有那么一阵儿,阎桓被他勾的险些失控。 但他还是没有跨越最后的那道坎。 毕竟他进入这件房屋只是为了助师父灭火,而不是藉此……宣洩自己的欲望。 阎桓又嘆了口气,在床前跪了下来。 …… 又过了两个小时。 沈夜惟醒了,却一直没有睁开眼。 他知道阎桓现在就跪在床边。自己若是睁眼了,就得立刻面对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虽然阎桓只用了手,但自己基本上算是……失身了。 已经彻底完了。 …… 阎桓一直能听到沈夜惟的唿吸。 师父他明明已经醒了,却还在装睡,是在考虑如何处置自己么? 沈夜惟平时看起来那么端庄,自己却对他做出了那种事,就好像把他弄乱了一样…… 屋内的气氛渐渐凝固,沈夜惟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师父,您醒了。」阎桓不敢抬头。 沈夜惟用被子裹紧全身,也盖住了身上穿的那件青绿色纱衣。 自己那会确实是上了头,阎桓就趁机哄着自己穿上了这件几乎透明的纱衣,更是在过程中增添了几分情慾的意味。 比一丝不挂更令沈夜惟觉得难堪。 该看的不该看的,阎桓不止全都看完了,还肆意地撩拨,触碰过了。 思索了一阵儿,沈夜惟,默默说了句:「替为师更衣。」 这个要求着实令阎桓觉得有些意外。 他瞪大了双眼,赶忙抬起头:「是,师父。」 他将沈夜惟之前穿的里衣和腰带放在手边,小心翼翼地替沈夜惟褪去了那件青绿色纱衣。 里衣和腰带都穿好后,阎桓又拿来了之前沈夜惟穿在外面的那件青绿色长袍,替他穿好。 沈夜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在他食指指尖浮现开来。 阎桓一惊,一把握住了沈夜惟的手,恳求道:「师父!求你!不要消除我的记忆!」 「这是唯一能保全你性命的法子。」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扑通一声,阎桓跪在了沈夜惟面前,「徒儿宁可……师父将徒儿就地杀死!也不愿忘记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事!」 听听,这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沈夜惟气的浑身发抖,眉头都扭成了一团:「你!我不理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要心中有执,即使我入了轮迴,在未来的某一日,兴许还能与你再次相逢!」 阎桓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着。 「什么执?」 「师父……心里清楚。」 狼爪挠心,沈夜惟烦躁到了极致。 杀阎桓……他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消除阎桓的记忆,让这件事彻底烂在自己肚子里,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这样一来,他们也许还能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 沈夜惟在屋内来回踱步。 几次试图消除阎桓的记忆,不是被阎桓打断,就是被他防守住,沈夜惟已无计可施。 「你给我滚!!」 气急了的沈夜惟一挥袖子,大吼道:「滚的远远儿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与上次被逐出师门时不同,阎桓没有再哭喊着去恳求沈夜惟。 他只是缓慢地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朝沈夜惟行了个礼。 屋子周围笼罩的结界消失,阎桓也随之不见了踪迹。 沈夜惟一屁股坐在床上,心中的烦躁却反增不减。 行了,又一次把阎桓给撵走了。 自己也该满意了吧?! 这栋别墅里残留的阎桓的气味,也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消失,沈夜惟也根本留不住。 就像上次那样。 不如,搬个家吧……搬到阎桓从未去过的房子,等这边的气味都散了,再回来就是了。 …… 结界消失,小诗和小朝赶忙来到沈夜惟的卧室外,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诗正准备喊师父,小朝却赶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朝指了下师父的背影,而后拉着小诗下了楼,去了后院。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 小诗一只手放在胸口,依然沉浸在震惊之中:「师父他,是不是在哭啊?!这这这简直不能更少见了啊!会不会有什么寓意啊?」 「别胡说,师父已经是半仙了,心烦哭一下又怎么了?能有什么寓意?」小朝反驳道。 「那,师父为什么心烦?」 小诗问道,「是不是被师兄气的?也不知道师兄上哪去了,我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吧。」 简讯刚编辑到一半,二楼的窗子突然被沈夜惟给拉开了。 开窗动静很大,小朝和小诗两人像是被老师抓包课上吃零食的孩子,心虚地缩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俩都过来,有事要交代你们。」 「师父,有何吩咐?」 两人进了屋,这样问道。 「阎桓拿走了我的袋子。」沈夜惟皱着眉,默默道:「钟清怡的魂魄,还在那个袋子里。」 这是沈夜惟刚刚才发现的。应该是阎桓趁着自己睡着的那段时间,偷偷把袋子拿走了。 「这好办,找他要回来就是了。」小朝说着,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的眼睛。 第67页 眼眶有些泛红。 看来他们刚才没有看错,师父确实是哭了。 「你们去找他要吧,要到了立刻联繫我。」沈夜惟道,「我要去会会何昊说的那个高人。」 「好的,师父。唔……」小诗犹豫了几秒钟,问道:「那,师兄他现在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们去他的老巢看一看。」沈夜惟垂着眼眸,心思却早已飘得无影无踪。 …… 按照何昊给的高人的地址,沈夜惟独自找了过去,发现这里也是一个富人区。 人行道上,两个穿着非常讲究的男人迎面走来,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这两个人都穿了一身黑,皮带扣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黑色长方形方块。 擦肩而过时,沈夜惟侧目打量着他们,两人也恰好转头看了一眼沈夜惟。 是阴差。 他们在人行道前方拐了个弯,进入了一个装修算是比较不错的小区。 沈夜惟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因为这个小区正是何昊提供的地址。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沈夜惟看到了前面那栋门牌号为164的房子。 两个阴差比他先一步飘进了房子,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沈夜惟念了个口诀,化身成蛇,又将自己的体型缩成擀面杖的长度,悄悄爬进了院子。 透过一楼客厅的落地窗,沈夜惟清楚地看到,两位阴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数着手里的几摞冥币。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正坐在他们对面,像是在招待他们。 「行了,收钱办事,我们到下面后会跟阎王说的,你还能再活很长时间。」其中一个阴差说完,非常警惕地看向窗子,呵斥道:「谁?!」 见他们发现了自己,沈夜惟也就不打算继续装了。他变回人的模样,直接传送进了屋子。 离得近了,沈夜惟才发现,老头的眼睛是瞎的。 「是什么人来了吗?」老头问道。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沈夜惟揣着手,如实说道:「老大爷,即使你不给他们烧纸钱,时日没到,他们一样不能收你;如若时日到了,阎王决定了什么时候收你,那你给阴差再多的钱,他们也一样会收你。」 换句话说,凡人并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延缓自己的死期。 「你是哪家不要命的啊?关你屁事啊?!」其中一个阴差质问道。 「就是,别以为有点道行,能看见我们了,你就了不起了!」 另一个阴差附和,「我告诉你,管了不该管的闲事,等我上报了黑白无常,你照样得去冥府报导!」 沈夜惟嘆了口气,一股无奈感涌上心头,「如若黑白无常得知你们这般索贿,你们可知,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两名阴差相视一笑,「我们可是黑白无常的部下,你觉得他们会听你这个孤魂野鬼的,还是会听我们的?」 沈夜惟:「……」 这俩阴差没救了。 第39章 不好了!师父气晕了! 「我有些事要和这位老人家谈,请你们先离开。」沈夜惟客气道。 「嘿~我说这位小白脸,想打发我们走?没那么容易!」阴差笑着走到沈夜惟面前,随手挑了一下沈夜惟的头髮,「从今日开始,你也得给我们上供。不然,我们就索了你的命!」 「你是哪根葱?别给脸不要。」 话音刚落,两名阴差顿时感觉这人身边爆发出了一股推力,直接把他们给推到了屋外。 要是单单被撵出去,倒也还好。 关键是,屋外不知何时竟被一个更大的结界给包裹住了。 加上沈夜惟那稍小一圈的结界,两个阴差被挤在了两个结界的夹缝之中。 「呜!!挤死了!这怎么回事?!」 「动不了了!!咱们今天的勾魂任务还没完成呢!这可怎么办?!」 「别急,还有一刻钟!咱们先想办法出去!」 话是这么说,两名阴差被挤的连转个身都做不到,更别说怎么出去了! 这时,其中一名阴差看到,外面冲过来了两个年轻人。 年轻人拍打着结界,说了什么,阴差们听不到;但看他们的手势,似乎是让他们俩转头往后看。 两名阴差一转头,险些被吓到魂飞魄散。 冥府上到阎王下到黑白无常,就算再有眼无珠,凡是阴差,也都认得身后站着的白狼王。 「小心行事,不可违背冥府的规矩。倘若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白狼王也许就会找上你们。」 新的阴差上任,白无常给他们培训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阎桓的眼神异常兴奋。 他舔了下嘴唇,笑着看着夹缝里的两个瑟瑟发抖的阴差:「你们可真是有眼无珠啊,那位可是连崔判官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你们是吃了什么胆?敢和他过不去?」 结界外,小诗和小朝还在叫喊:「师兄!!我们还没进去呢啊!你要是动了那两个阴差,师父就更不会原谅你啦!」 老人虽然看不见沈夜惟,但却能感知到别的一些东西,笑着说了句:「这位仙家,院子里的那位是与你一同到来的,看来他是打算要那两位阴差的命了……」 沈夜惟皱了下眉。 他本想装作不知道的,但既然老人家给点出来了,沈夜惟只好走到窗户边上,对着阎桓施了个定身法。 第68页 阎桓:「……」 师父的定身法,用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自己难道不是已经被师父圈在了最里层的结界里了?他就算想碰这两个阴差,也得先打破沈夜惟的内部结界啊! 阎桓尴尬无比,且现在他离这两个阴差非常的近;他们已经被吓得快要厥过去了,总觉得阎桓能立刻冲破结界,杀死他们。 屋内,沈夜惟和老人聊起了钟清怡的事。 「之前,钟清怡确实经常找我帮忙看风水,有事没事的,算上一卦。」 老人说话语速非常缓慢,「但是,仙家,请神这事不是我做的。当时她说想请一个守护神,我说,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她再三恳求,我只好把另一个人推荐给了她。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再也没来找过我。」 「你给她推荐了谁?」 「这个人也是我师侄跟我推荐的,名叫吴志远,住在瑰城。」老人回答道。 沈夜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老头详细描述了一下这人的外貌,最后确定,正是他们在上一个委託事件里捉到的那个换命的邪人。 那个邪人现在就在阎桓那里,各方面能力被废,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人了。想要他去把请来的神送走,也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沈夜惟向老头道了谢,收回了自己施加在附近的所有法术,包括阎桓身上的定身法。 阎桓顿时心领神会。知道沈夜惟要从屋里出来了,便收了罩在最外层的结界,绕到屋子的另一侧,躲了起来。 两个阴差刚刚重获自由,正想熘走,却被沈夜惟拦住了去路。 「腰牌拿来我看看。」沈夜惟淡淡道。 两个阴差已经领教了沈夜惟的厉害,再加上那白狼王就躲在不远处,他们也不敢再耍花招,只好将皮带扣上缩小的腰牌取了下来。 离了扣,腰牌瞬间变成了巴掌大的铜牌,上面分别写着这两名阴差的名字。 宋茂,方玉。 「行了,你们走吧。」 沈夜惟把腰牌还给了他们,「从今以后,好好当差。如若再有什么不善之举,黑白无常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了吧?」 两个阴差连连点头:「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走后,小诗和小朝跑到沈夜惟身边,正想和他说说情况,沈夜惟却直接问他们:「我的袋子要回来了吗?」 「没有。」小诗耿直地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个意思?钟清怡现在在阎桓那,他要接管后续的事?」沈夜惟没好气地问。 「呃,也不是……」 小朝犹豫了几秒,解释道:「师父,我们已经提前见过钟清怡了。钟清怡那边,给了我们一份新的委託,我和小诗还有师兄一商量,觉得和赵先生的委託并不冲突,就,就……」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沈夜惟几乎听不清他到底在嘀咕什么。 不只是小朝,小诗的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 「到底怎么样了?」沈夜惟皱起了眉,「委託是谁接了?是你们还是他?」 「呃,师父……对不起。」小诗委屈巴巴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委託协议:「是师兄,我,还有小朝,我们三个一起……」 沈夜惟看着那份委託协议,上面赫然签着三个大名: 阎桓,殷祎诗,严朝(zhao)。 沈夜惟一只手扶着额头,直接倒在了地上,身子轻的仿佛一片羽毛。 「啊啊啊!不好啦!师父气晕了!对不起啊!师父!」小诗哀嚎着,赶忙伸手去扶沈夜惟。 「师兄!!师父都这样了!你看,这怎么办吧!?」小朝也喊了一句。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阎桓:「……」 真好,今天又跟师父学了一招——装晕逃避现实。 …… 「师父,醒醒。」小诗轻轻唤道。 沈夜惟睁开眼,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是在一家饭店的包房里,桌上摆着几笼点心,身边只有小诗和小朝,阎桓不在。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沈夜惟问道。 「我们在钟清怡家附近。」小朝回答道,「这家饭店是通宵营业的,师父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吃点东西。」 沈夜惟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个。 小诗和小朝被他的盯得心里发虚,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目光有些躲闪。 因为是阎桓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现在师兄就待在这间包房隔壁的房间里。 沈夜惟也不想为难他们,就问道:「说说吧,钟清怡那边是怎么说的。」 小诗和小朝绘声绘色地讲了下事情的全过程。 他们赶到阎桓的酒店,看到颜逸正站在门口,说首领让他在这里等着接待他们。 颜逸把两人带到了顶楼阎桓的办公室,那会阎桓已经打开了师父的袋子,放出了钟清怡的魂魄,正在跟她交谈。 阎桓的交谈方式和沈夜惟的有所不同。沈夜惟是拿个铃铛,借着铃铛的力量让钟清怡凭藉仅存的意识,开口回答问题。 但阎桓这边更加直白粗暴,他想办法让钟清怡附在了一只八哥鸟上,钟清怡的思考模式相对之下会更接近她平时的样子。 第69页 钟清怡表示,丈夫何昊说的都是谎话,赵晓雅才不是她的情人,她根本就没有那种癖好。而且,她还强调,就是赵晓雅和何昊联手给自己下毒,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她想要这两个人都死。 三人表示,这种委託他们不接。 于是,钟清怡又说,希望他们三人能帮助自己的魂魄回归本体,可以走委託的形式,后续的事就等她恢復了再说。 「师兄说,他和我们现在不在同一个部门。要是一块调查,他那边要写一份委託声明,咱们三个签字,共同负责这件委託。」 「还有一个细节。」 小朝补充道,「钟清怡的魂魄附在八哥身上的时候,笼子周围突然出现了许多条蜈蚣。要不是师兄,那些蜈蚣几乎能把她吞没。」 说完,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沈夜惟的表情——他担心师父再被气到晕过去。 「她想回去,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沈夜惟淡淡道,「现在已经不可能由请神的人送走那尊守护神了,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基本可以确认,那只巨大的蜈蚣是个邪神,可以杀。」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小诗和小朝都忍不住担心起来。要撵走一个邪神谈何容易,斗法也是难免的了。 从师父上次斗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 现在可不比当时,钟清怡所住的小区少说也有千百号人或是动物,必须要把他们都隔离到方圆百里以外的地方,才能避免波及无辜性命。 小朝把自己的顾虑一说,沈夜惟摆了摆手,道:「这我已经想到了。无妨,到时只需要支走他们家隔壁的邻居,我再支起一个足够坚固的结界,范围足够了。」 隔壁的阎桓听到此话,心头一紧。 太危险了。 这样沈夜惟就不能全神贯注地对付邪神了,还要分神去顾及结界屏障;邪神的功力不在沈夜惟之下,他这样做无异于去送死。 阎桓赶忙发了一条消息给小诗。 第40章 师徒回忆:花田与诀别的大地 小诗看到后,就说:「师父,不如……结界和屏障,交给我们和师兄来办?」 沈夜惟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毕竟,自己只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阎桓和小诗小朝他们有联繫,自己也拦不住。 而且,他也确实没出现在自己面前,没什么毛病。 阎桓很快又给小诗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师父,我这边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让他等一等,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发完后,阎桓就离开了饭店,给颜逸去了个电话。 …… 这一天沈夜惟哪里都没有去,坐在自家的别墅院子静心打坐,直至傍晚时分,小诗和小朝带回了颜逸他们那边的消息。 「师父,已经商量好了。这是小区的平面图。」 小朝把地图摊开,用手圈了一个范围:「这里有好几处监控,这家有非常高级的安保,我们仔细考虑了一下,这几户人家都需要被带离此区域……」 出发前,三个人聊了很多细节方面的问题,沈夜惟也同意阎桓提出的,设置三层结界作为保障的提议。 好处是,无论他们在结界里怎么闹腾,都不会伤及附近的无辜居民;而且如若邪神不敌,也无法逃走。 坏处就是,如果沈夜惟斗法输了,他同样无法从结界内逃走,只能等死。 「师父,师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往那边去了。」小诗轻声道。 「我们也走吧。」沈夜惟站起身,「多说无益。去会会这守护神。」 赶到钟清怡居住的小区时,外面正在下雨。 临近年关,这雨淋在皮肉上是刺骨的寒凉。即使是沈夜惟这样修行已久的半仙之躯,也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 今夜的富人小区不再像从前那样,到处都站着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几乎每一个路口都有。 沈夜惟环视四周,心中隐隐感嘆——果然是名不虚传。阎桓居然有那么多部下,一个比一个笔挺。 附近的居民已经被他们想办法安排到了别处,留出来的斗法区域比沈夜惟预料的还要再大一些。 三个人一到,颜逸和两位其手下就举着伞朝他们走了过来,颜逸一边替沈夜惟打伞,一边说:「我们首领还没来,麻烦沈大师再稍微等等。」 「他做什么去了?」沈夜惟轻声问道。 「首领今天一天都是用手机和我们联繫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颜逸如实回答。 他这么多部下都在这里,沈夜惟也命令不动他们,只好按照颜逸说的,等阎桓过来。 「三位身子畏寒,不如先上车吧?车里开了暖气。」颜逸做了个请的姿势,路边不远处就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 沈夜惟自己倒是能坚持,但看小诗和小朝已经开始哆嗦了,便带着两人一块坐上了车。 这辆车停的位置非常微妙,坐在车里刚好能看到房顶上那只巨大的蜈蚣。 「希望你心里明白,你今夜的举动,会断送你千年的修行。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声音直接进入了沈夜惟的脑海。 他盯着那条蜈蚣,用同样的方式回答:「如果你能离开钟清怡,我们也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 「哈哈!真是幼稚。」 第70页 「钟清怡,是一个老人献给我的礼物。待我……吸食完她的魂魄,我的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车里很安静,能听到的只有雨滴声。小诗坐在后座伸了个懒腰,问道:「师兄怎么还不来呀?」 沈夜惟看了一眼时间,「时辰已到。不等他了,下车!」 颜逸负责指挥,所有负责结界的、负责辅助小诗和小朝的人,全部都已各就各位。 沈夜惟来到房子前,伸出了一只手,试探性地碰了下钟清怡家的院门。 似乎是那条蜈蚣特意默许的,沈夜惟十分轻松地进入了院子。 但,无人能听到蜈蚣与沈夜惟之间的「加密」对话。 「原来是蛇妖啊!修行千年的美餐竟然真的送到嘴边了!快过来吧,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到底谁才是那顿美餐?结论不要下的太早了。」沈夜惟回应。 颜逸见状,对着夜空发出了一声狼嚎。 附近所有弟兄都收到了指令:他进去了,起结界! 就在这一剎那,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进了院子。 白影、沈夜惟、蜈蚣一起被圈进了第一层结界里。 第二层结界随之张开,很快,阎桓的第三层结界,也是最大的一圈结界,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小诗看到了那道白影,「师兄他是不是瞬移进去了??师兄他赶过来了?」 「当然。」 颜逸轻声回答,「首领刚刚就已经到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们。不然你们肯定会跟沈大师说的,沈大师也一定不会同意他跟着一起。但他……确实需要我们首领的帮助,不是吗?」 小诗:「……」 师父那别扭劲儿,好像确实是这样。 …… 沈夜惟踏进了钟清怡的别墅,周围的场景瞬间发生了改变,从一片漆黑变成了春暖花开,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是温暖的。 这里现在是……春季。 前方是一大片蔷薇花花田,深红色的占大多数。香气扑鼻,中间还掺杂着一股狼崽子的味道…… 沈夜惟瞬间就清醒了。 等等,这气味不对啊!刚才阎桓是不是也跟着自己进入到这别墅里了!? 清醒归清醒,这花田的障眼法,依旧还在。 不过,无论这障眼法有多么高级,沈夜惟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找到供奉守护神的祭台,砸了邪神的神像,切断钟清怡对守护神的供养。 他继续朝前走了一段路,越往前走,深红色蔷薇就越多。 这感觉令他无比的怀念——许多年前,他就是住在一个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木屋。 接着,沈夜惟就看到,不远处确实有一栋木屋。至于木屋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才瞬间出现的,沈夜惟一时间也有些无法分辨。 他朝木屋走了过去,推开门,屋内的摆设既熟悉,又陌生。 纸窗就那样开着,窗户下面有一张非常小的四方形木质方桌,左右两边各有一把木质椅子。方桌上摆着书卷,和烛台,那是他前一晚读过的诗词。 其余的,圆形架子上摆着他从各地收集来的小玩意儿,青花瓷瓶里插着画卷,床铺也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 这里,也有一股阎桓的气息。很淡,但沈夜惟确实能分辨的出来,暗暗地嘆了口气。 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击碎这障眼法,小狼崽那奶声奶气的嚎叫声忽然传来。 沈夜惟跑出去一看,那匹小白狼正欢脱地撒着腿,从花田方向朝自己奔来。 「嗷~」 「嗷~」 沈夜惟眼眶一热。 他轻轻笑了笑,蹲下身子,朝小狼崽子伸出了手:「快到师父这边来。」 小狼崽扑腾进沈夜惟的怀中,好似有使不完的精力,在沈夜惟的怀里肆意地闹腾。 「饿了没有?」 沈夜惟温声问着,笑眯眯地将他抱起,逗着他,骗他张嘴咬自己的手指。 「师父带你去树林里,教你捕猎,好不好?」 小狼崽用脸蹭了蹭沈夜惟的脖子。 沈夜惟笑得开心。 树林在木屋的西边,他带着小狼崽走到那边,小狼崽很快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沈夜惟没有追过去找他,心中的失落却难以掩饰。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原本就不是真的。 因为……时间不对。 那时候的阎桓早已不是小狼崽子了。 因为他犯了错,杀了不该杀的人,沈夜惟把他从身边赶走了。为了不触景生情,沈夜惟抛弃了以前的住所,搬到了这片花田,这栋木屋。 一直以来,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他本想直接打破眼前的障眼法,可是……当他看到小狼崽子奔向自己的时候,又有些不忍离开。 沈夜惟独自在这里生活了近两百年。每当他打开屋门的时候,脑海中都会浮现出今天这样的幻想。 …… 另一边,阎桓直接冲破了二楼的玻璃窗,在别墅的扶梯上停住了脚步。 和沈夜惟的情况差不多,脚沾地的一瞬间,阎桓周围的景象同样发生了变化。 与今夜一样,这是一个又冷又寒的雨夜。 阎桓直接捂住了鼻子,他不想再一次闻到这雨水和冬日大地所散发出来的腐败气息。 而气息的源头,其实是地上的一捧灰烬。 第71页 那是被他杀死的一位判官的肉身。这位判官的魂魄已经「被迫」去找阎王自首了,凡间的肉身也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地上的雨水沖刷着一切,却唯独绕开了这捧灰烬。 阎桓闭上眼,咬紧了牙关。 时至今日,他依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注意到这雨水的奇特走向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难过。 因为,只要他一转身,就会看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沈夜惟。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师父了。 难得重逢,师父却站在自己背后,双手结印,嘴里默念着法术口诀。 所有法术的攻击目标,皆是阎桓。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沈夜惟用这些法术,是真的起了杀心。 阎桓心里烦躁到了极致。 那晚他和师父的斗法,他此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两人从人界一直斗到冥府,到了地狱门前,才被冥府的一干判官和小鬼强行终止了斗法。 也正是那日,崔判官当着阎桓的面送了沈夜惟一串珠子,并说:「为了弥补你失去爱徒的痛,这串珠子送给你。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这个不长眼的守护神,偏偏触到了阎桓的逆鳞。 阎桓抬起双手,快速结了个印,一招直接击碎脚下那片腐败的大地。 第41章 师徒回忆:阎桓的梦魇 一时间地动山摇,脚下的地面被震碎成了碎块,周围的景象也随之被击破。 阎桓定了定神,环顾四周,自己还站在钟清怡家的扶梯上,被自己打碎的那扇窗子下,全部都是碎玻璃碴。 他趴在扶手上往下看,发现沈夜惟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阎桓没有选择过去唤醒他,而是转身上了楼。 这栋别墅有三层,就算再怎么布置障眼法,供着守护神的神像也一定在这栋屋子里。从方位来看,三楼的书房最为可疑。 毁掉神像,就能切断钟清怡对守护神的供养。至于医院那边,他已经提前派了部下过去,守护委託人的肉身。 三楼有一间主卧,一间书房和两间客房。 阎桓踏进了书房,周围突然变得十分亮堂。 「……」 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次的情形有所不同,他确实是还站在书房里。只是老闆椅上坐着的人是崔判官;崔判官身边站着的人,是沈夜惟。 …… 沈夜惟一直在树林里待到傍晚,小狼崽子都没有再出现。他想回到之前的木屋,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都无法走出这片树林。 就像,他当时无法从阎桓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中走出来一样。 这种障眼法的破解方式有很多,有简单粗暴的,也有细水长流的。 沈夜惟思考的是,既然守护神能给他设置一次障眼法,那么就还会有第二次。只要他在这个区域寻找神像,那么守护神就一定会使出各式各样的招式进行阻挠。 要如何破解才能防住守护神的下一次出招? 障眼法,障眼法…… 沈夜惟从袖袋里取出了自己常年带在身上的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根布条,通常只有在沈夜惟以原本的样貌与凡人见面的时候才会戴上。为的是防止凡人与自己的眼睛对视从而受到不良的影响。 接着,沈夜惟又念了个口诀,周围的景象就像是碎掉的玻璃,无声无息地瓦解掉了。 沈夜惟趁机瞬移到了屋外,出现在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屋顶上。 「看啊!师父出来了!」小诗看到了师父,兴奋地喊了一声。 「师父,你要小心啊!」小朝忍不住替师父捏了把汗。 因为,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里,最里侧的结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痕——那只蜈蚣一边对付师父和师兄,一边还在攻击着结界。 在沈夜惟脚边的屋檐上,一个用绳子绑着的塑料盒正悬挂在那里,盒子上面还打着一把巴掌大的、十分精緻的小雨伞。 里面装的,是樱桃碾成的果酱。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东西提前绑在这里的。 沈夜惟吸了吸鼻子。 有了这股醍醐灌顶的酸味,再加上双眼被蒙住,他便不会再中任何一种障眼法了。 外面的雨下的比刚刚还要大。 对面屋顶上的蜈蚣也爬到了屋顶的最高处,幻化成了人形。 那是个中年样貌的男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褂子,头髮长而凌乱,一双眼睛透着一股置人于死地的凶光。 沈夜惟二话不说,双手掌心相对,食指弯曲,默念口诀。 周围顿时风起云涌,沈夜惟的衣袖衣摆和长发快速地随风飘动着,天空中遮月的乌云渐渐被扭成了旋涡状。 雨势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雨点逐渐汇聚到了对面守护神所在的方向,形成冲击旋涡。 不只是结界内,连同结界外的每一户玻璃窗都随着这阵狂风发出巨响。 同时,支撑第一道结界的五个人的身体在这一刻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其中一个人还咳出了一口血。 「结界是挡不住风雨雷电的!!」 风雨声太大,颜逸只好扯着嗓子喊:「快!再去五个人!去他们背后给他们输送真气!!五个不够就十个!一定要多顶一会!!」 「你,去把其他兄弟们叫来!把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全都带离这个区域!看样子咱们这场地留的还是太小了!就不该选在居民区斗法的!」 第72页 同时,二十米外的小诗和另一个方向的小朝也变得更加担忧。 现在只是师父出招,第一道结界的五个人就承受了那么大的冲击;如果师父和那个守护神同时出招,第一道结界必然会迅速瓦解。 那他和小朝的第二道结界,又能为师父他们争取多少时间呢? 对面那蛇妖竟然狂妄到蒙住眼睛和自己斗法,守护神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同样使用了唤风术,用更强的反方向旋风与沈夜惟相争,并时不时引下几道天雷,企图把对面的沈夜惟炸个灰飞烟灭。 沈夜惟站在原地一步未挪,快速变换了双手的手势。他左手继续掐着风和雨,将落在他身上、附近的雨水,全部汇聚在他的右手手掌之中。 守护神见状,先一步现出了原形并露出自己本体最坚硬的甲壳,硬是挡住了几千只撕咬自己的蛇群。 「原来如此,你是水蛇,天生属水。」 守护神防住了这一招,又变幻回了人形,冷笑道:「你竟能将这不纯粹的雨水化作你的利刃,是我小看你了。不过,在我看来,这也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沈夜惟摘下了眼睛上的布条,淡淡道:「是么?」 一双青绿色的蛇眼隐约透着一股不耐烦的意味——这个阎桓,还没破掉障眼法么? …… 「此人是个孽障。如若对他置之不理,日后必定会对三界造成极大的危害。」崔判官指着阎桓,这样说道。 沈夜惟站在崔判官身旁,点头附和。 阎桓都懵了,赶忙解释:「师父……弟子不是那样的!您从小就教导弟子要一心向善,弟子怎会危害三界?」 可这二人就像是听不到阎桓的自辩,崔判官继续说道:「不但要将阎桓身上的法力如数封印,还要必须将他困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样才能确保三界的安宁!」 沈夜惟浅浅弯了下腰,附和道:「我都听崔判官的。」 「很好。」 崔判官找来了纸和笔,交给了沈夜惟:「我来说,你来写。阎桓,生辰xxxx,此即日起改为……因此人身上邪气甚多,本判官决定,将他发配至十七层地狱,永世不得转生。」 沈夜惟拿着毛笔站在那里,一笔一划都写的十分清晰。 「不!!这不可能!」 阎桓大喊着,连连后退。 师父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倘若这是真的,今时今日自己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过来签字画押。」崔判官拿着那张沈夜惟亲笔写好的诉状,在阎桓面前抖了两下。 阎桓站着没动,崔判官便把诉状放在了桌上,带着沈夜惟进了身后的那间房间,两人再也没出来。 不对,肯定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 阎桓陷入了混乱。 忽然,一阵冰凉的感觉从腹部传来。阎桓捂住腹部,闭上眼仔细地感受了一下那股冰冷。 他顿时意识到,是之前师父让自己吃下的,珠子。 那是之前崔判官送给沈夜惟的一串珠子,前段时间被自己给抢走了。 现在,那颗被自己吃掉的珠子正在渐渐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想到这里,阎桓如梦初醒,拿出珠子数了数,十四颗。 算上自己吃下的那一颗,一共是十五颗。 十五颗珠子……一千五百年…… 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魇!他终于记起,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的这一幕情景了! …… 守护神出招的瞬间,第一层结界瞬间碎裂,几个支撑结界的人以及给他们输送真气的人纷纷倒下。 众人只能看到青色的光和紫色的光的碰撞,激烈的冲击全部散射在周围的结界上,几秒后就震得小诗一口鲜血喷出。 小朝那边也好不到哪去,一边维持着结界的手势,一边压制着五脏六腑共振所带来的痛苦,硬是咬牙坚持住没让结界破碎。 千钧一髮之际,两道白影穿过阎桓的狼群闪到了小诗和小朝的背后,给二人输送真气。 小诗觉得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转过头一看,惊喜地喊了句:「是白师姐吗?!」 白忆:「别废话,专注结界!能帮你们再多坚持十五分钟!」 另一个方位,白婉站在小朝身后,对他说:「你先调整好唿吸!你的气,已有大乱之势!」 小朝:「是!谢谢师姐!」 结界内,沈夜惟腾空而起,一招掀起了下方的水泥屋顶,一边运功一边朝守护神两头的大毒触角发起进攻。 这是它最长的武器,只要切断了它,近身进攻就会更加容易。 直到三根触角全部脱落的时候,沈夜惟已经无力再主动发起进攻,蹲在钟清怡家的房顶上连连喘气。 他的肩膀、脖子和腰上有三处划伤,紫色的毒瞬间蔓延,沈夜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功力正在迅速流失。 四根毒触角只剩尾部的一根,守护神也伤的不轻;他挣扎了一阵儿,咬着牙朝沈夜惟攻了过去。 …… 阎桓握着那串珠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千年前,阎桓身上还没什么法力,只是一匹刚刚学会说话的白狼。 一日,他不慎被一群凡人设陷阱给抓了去。等沈夜惟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第73页 沈夜惟带着他的魂魄去了冥府。 见到崔判官的时候,沈夜惟直接跪了下来。 第42章 师徒回忆:十五颗珠子 因为还没修成人身,阎桓的魂魄一直除于一种游离的状态。沈夜惟跟他反覆说了好几遍,他才听明白沈夜惟的意思——是让自己也一起跪下。 「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他有他的命数,你不能这样强行替他改命,这不符合规矩。」 崔判官继续道:「没想到,你也是个执迷不悟之人。」 试问,道理谁不明白? 可这,连续十五世的大苦大难…… 徒儿的命竟是这样的苦,沈夜惟实在是于心不忍。 「崔判官,你我是多年的旧相识。什么条件,你不妨直说。」 沈夜惟垂着眼眸,淡淡道,「我执笔,我来写。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 「我要你一千年的修为,如何?」崔判官默默问道,「原本,再修炼一千年你就能成仙了。但如果你要救他……」 「我可以给你一千五百年。」 沈夜惟回答的毫不犹豫,「生死簿,也要我来改写。」 崔判官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人看了阎桓一眼,一块进了后面的房间。 那日,沈夜惟正是在那间房间里,被崔判官抽走了一千五百年的修为。 阎桓死而復生,沈夜惟也因身子虚弱而闭关调理了三年。 一千五百年的修为,十五颗珠子……一颗珠子吃下去,修为能增长一百年。 师父……本该早就成仙了的…… 为了救自己…… 内心极度的悲痛几乎将阎桓全部淹没。 他紧紧地握着那串珠子,对着天,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阎桓喘着粗气,一拳捶碎了书房的书架,书架背后的暗门也随之被强行开启,里面供奉着一尊怪异的神像。 他双手运功,几乎是用摧枯拉朽的力量,将神像捶了个粉碎。 …… 此时此刻,沈夜惟已经退到了房顶的边缘,再无退路;守护神朝他步步逼近,却不小心听到了蛇妖的一声哼笑。 「太慢了吧?」 沈夜惟笑着趴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擦去嘴角的鲜血,「破个障眼法都这么慢,谁教的你啊?」 守护神皱了下眉,回头一看,一个身形高大的轮廓,正蹲在房顶的另一头。 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隐隐透着一股不详的光芒。 …… 「看!是首领!他们两个要夹击那条大虫子了!」 结界外面,一个人高声喊道。 小诗的意识早已经模煳了,根本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喊些什么;他几乎是靠着身后白忆的真气和法力的输送才能继续站在这里的,没有完全昏过去。 第二层结界已经摇摇欲坠,到处都是裂痕,白忆和白婉也有些撑不住了;她们的身后还站着几位输送真气的人,都是阎桓带来的部下。 阎桓看着沈夜惟,一时间心如刀割。 师父就那样趴在地上,身上遍体鳞伤,紫色的剧毒在他身上蔓延开来,衣服也被刮的破破烂烂。 他有些懊悔——自己真是没用啊!出来的太慢了,让他受了这么多罪。 「哈!等我收拾了你们俩,外面的那群小兵小将,最终也都会是我的腹中之餐!」守护神大笑道。 阎桓直接瞬移到守护神面前,一脚踩住那条剩下的毒触鬚,目光阴狠:「你可以试试。」 剎那间,五根锋利的指甲,刺入了守护神背部的甲壳。 「嚯,这里这么好突破,想必是硬吃了一记师父的法术。」阎桓咬着牙,冷笑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在场所有的人全都看呆了,包括沈夜惟。 那是一场堪称死不要命的肉搏战斗。阎桓身上的毒蔓延的飞快,却赶不及守护神生命流逝的速度;一片片甲壳脱落,阎桓竟直接把手掏进了守护神的腹部之内,一通翻搅,拉扯。 阎桓不是对远程法术不精的人。 但此刻,只有肉搏才能宣洩出他心中的悲痛情绪,更能令眼前这条大虫子品尝疼痛的滋味。 守护神身上的甲壳全部脱落,身上各个部位又被一节一节地掰下…… 巨大蜈蚣发出的哀嚎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适,释放出的毒几乎蔓延至阎桓全身。 阎桓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双手像是拧抹布那样,死死地扯住了蜈蚣的头部,和它进行着最终的较量。 「阎桓!!够了!不要再打了!」 沈夜惟的嗓子都喊哑了,却根本无法叫停,也无力再上前阻止。 「阎桓……我求你了,再打下去,你会没命的啊!」 沈夜惟哭出了声。 外面的人也都乱作一团。 第二层结界破碎,小诗和小朝,白忆、白婉以及输送真气的几个人,全部倒下。 剩下的人在外面拼命拍打着结界,恳求首领把最外层的结界给收了,他们好进去帮忙。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咔嚓」声,蜈蚣的头被拧了下来,身体化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在了空中。 同一时间,阎桓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房顶上。 结界渐渐消失,沈夜惟咬着牙爬到阎桓身边,用手托住他的脸,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第74页 「行了,终于轮到我们姐俩出场了。」 花槐撸起袖子,对着前面围着的那群狼一通大喊:「都让开!都给我让开!」 …… 沈夜惟和阎桓并排躺在地上;沈夜惟还有一些意识,但阎桓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看到花槐姐妹出现在这里,沈夜惟和颜逸等人都有些意外。 「花槐……你们怎么……」沈夜惟问到一半,花槐就挥了下手,让他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你这徒弟昨天在我家门口跪了一天,让我无论如何到这里来一趟。」 花槐师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药,交给颜逸:「这是一剂勐药,给他灌下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花槐师姐给沈夜惟搭了个脉,然后问道:「自己说,伤了几处?」 沈夜惟:「三处。」 花槐师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七处。」沈夜惟垂着眼眸,小声说道。 天亮了,沈夜惟和阎桓被花槐姐妹带走了。 剩下的其他人,例如小诗和小朝,白忆和白婉,以及阎桓手下受了内伤的那些人,则是被颜逸安排到了另外一处,有专门的人负责替他们疗伤。 …… 沈夜惟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事。 令他觉得无比惊愕的,是伤的比他重的阎桓,居然比他先一步醒来,。 这会他正在和花槐争吵,要扒拉她们家的冰箱找吃的。 「别那么抠啊,我是病人,我要饿死了!」阎桓委屈道,「要么你们就让我出去找吃的,要么你们就给我点吃的。」 「想都别想!之前刚给你用过药,三日之内你什么都不能吃!」 花槐掐着腰,气愤地抱怨,「看看,这次你来你都给我带了点什么?只有九只老鼠的骸骨!!你身上中毒面积又大,我这次可是亏的什么都不剩了!回房间老老实实待着!」 「那不是因为事情紧急,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嘛。」 阎桓瞬间气势全无,嘟嘟囔囔地说着。他正要离开厨房,就看到沈夜惟正揣着手站在门外。 「师父!」 阎桓跑到沈夜惟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小声呜咽:「师父……你一直昏迷不醒,担心死我了。」 沈夜惟站着没动,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我的话都被你说完了,准备让我说什么呢?」 花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先是嘁了一声,然后咧着嘴阴阳怪气地模仿了句:「担心死我了~准备让我说什么呢?噫,你俩大老爷们呢,要说酸话就回屋说去,别让我听见。」 两人还真就乖乖地回了之前静养的屋子。 阎桓拿出了那串珠子,轻声道:「师父,给你。」 「怎么?」 「这是……你的东西。」阎桓垂着眼眸,情绪看起来非常低落。 沈夜惟盯着他看了一阵儿,默默道:「都知道了?」 「嗯。」阎桓抿了下嘴,说:「以前只记得师父替我改过命格,但我不知道……」 沈夜惟望着窗外,轻轻笑了笑,说:「这串珠子,早就是你的了。」 这一千多年的功力,也早就送给你了。 无怨,无悔。 「师父,如果当时没有我,你早就成仙了!吃了吧!这本来就是用你的功力做成的珠子!」 「那日崔判官将珠子还我,到底是何用意,我也不想去揣摩。只是,现在我已经不再需要这一千多年的功力了。」沈夜惟淡淡道。 说句心里话,他现在已经……没那么想成仙了。 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阎桓也不好再坚持,只好道:「那,我就先替师父保管着。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我随时还你。」 待着也是待着,既然两个人都醒来了,沈夜惟就有点想走了。小诗和小朝他们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呢,而且他在昏迷的那些人里,还看到了白忆和白婉。 阎桓告诉他,自己刚刚已经跟颜逸联繫过了。 他们两人身体还在恢復,不适宜用传送法术;现在颜逸正开车往他们这边来,再过两个小时就下高速了。 小诗和小朝,还有赶过来帮忙的两个师妹,他们的内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事后他们被送去医家那里接受治疗,除了小诗以外,其他三个人都已甦醒。 两小时后,沈夜惟和阎桓告别了花槐。 颜逸的轿车已经停在门外。沈夜惟坐进了后排,阎桓也跟着他挤进了后排。 「因为咱们要走凡人的高速,路程大概五个小时左右。首领,沈大师,你们伤势未愈,可以趁着这会好好休息一下。」 颜逸说完,十分懂事地戴上了耳机,开始用手机播放流行歌。 第43章 首领可能……发情了 五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沈夜惟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阎桓也是一样。虽然他醒得早,但毕竟是中了剧毒,全身上下多处都还缠着绷带。现在师父就坐在旁边,还睡着了,他便趁机靠在沈夜惟身边,眯了一会。 快到地方的时候,沈夜惟叫醒了阎桓。 「醒醒,我们快到了。我还没问你,你把钟清怡藏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钟清怡现在就在我的酒店。那里有能滋养她魂魄的东西,我就让她先在那里待着了。」 第75页 阎桓揉了揉眼,一觉过后,身上有许多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一看还没到地方,他索性调整了个姿势,直接把头靠在了沈夜惟的肩膀上。 阎桓拿出了自己以前最拿手的,弱小可怜且无助的语气,说了句:「师父,我身上好疼~再让我眯一会,好不好?」 沈夜惟浑身都僵住了,一时间羞的满脸通红。 这个阎桓是怎么当狼王的!!前面还有他的部下呢!他怎么都不避嫌,竟然直接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心里挣扎了半天,沈夜惟十分僵硬地说了句:「别装了,你恢復的比我还要快。刚刚我替你搭过脉了。」 恰逢切歌的空白,颜逸不但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还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首领怎会如此撒娇?!会不会是因为,首领身上的毒,还有残留的缘故? 颜逸的耳机里,那首《两只蝴蝶》正在播放;一股微妙的气息在后座的那两人之间瀰漫开来。 等等……不对…… 首领该不会是……发情期要到了吧? 「等我们回到酒店,把钟清怡的魂魄送回去,这件事基本上就结束了。」阎桓闭着眼,漫不经心地说着。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脖子上的力道,也不敢把脑袋完全压在沈夜惟的肩膀上,怕他嫌重。 「嗯。」沈夜惟依然僵直地坐在那里,「年前就不要接委託了。你的部下们,还有你,都需要养伤。」 …… 颜逸把两人送到了医家,从外表上来看,只是个社区诊所。 里面有几个感冒发烧的凡人,正在挂水。负责挂号的看到他们过来,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诊所最里处的那间房。 「就在里面,请吧。」 看得出,这间屋子的房门被施了障眼法。一般人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扇门。 推门进去,是个十分亮堂的走廊,左右有很多间病房,走廊上到处都是阎桓的部下。 「首领!您来啦!」 「首领,您没事就好!弟兄们一直惦记着您呢!」 「刚刚我们还在讨论……」 阎桓跟他们打了个招唿,和沈夜惟一块去了小诗所在的病房。 「颜逸大哥,这什么情况啊?」几个部下神秘兮兮地凑到颜逸身边,小声议论起来。 「为何首领看起来……比以往更吸引人了?是因为服用了什么草药的缘故吗?」 「不。」 颜逸认真思考了一会,对他们道:「根据我的观察,首领很可能……发情了。现在的季节也刚好差不多,是时候了。」 所有人:「唔~」 「大家都是兄弟,你们可别对首领有什么想法。」颜逸悄悄指了下刚刚他们进的那间病房,「首领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 你们懂得。 「颜逸大哥,咱们跟了首领那么多年,这次是不是得好好替首领保驾护航一下?」 「就是就是,我也这样认为。接下来首领要去哪,咱们就跟着他一块。」 「等他顺利度过发情期,完成该完成的事,咱们也算尽职尽责了!」 颜逸:「……」 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 小诗躺在病床上,旁边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医生,正在给小诗开药方。 小朝,白忆和白婉三个人就站在一旁。 「师父,您来了。」 「嗯。请问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沈夜惟轻声问道。 「昨晚一直高烧不退。现在烧退了,已无大碍。」 医生站起身,礼貌道:「待他甦醒以后,还请沈大师根据他的脉象,助他一臂之力。」 沈夜惟点了下头:「明白了,多谢医生。」 几个人坐在床边,轻声聊了几句。 沈夜惟这才知道,白忆和白婉前些日子到别墅去寻自己,却发现别墅里没有人在。两人找到阎桓的酒店,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师父即将与人斗法之事。 她们迅速赶了过去,正好帮上他们的忙。 进入病房之后没多久,阎桓就注意到了,白婉的额间也多了一缕白髮。 而且比师父的白髮要明显的多。 这么短的时间,白婉的心绪竟受到了如此之大的影响。阎桓的第一反应就是——师妹大概率遇上了个什么花言巧语的男人,把她哄得心绪大乱。 搞不好还是个骗子。 哪个王x蛋敢哄骗自己的师妹?! 沈夜惟其实也注意到了,但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直到白忆和白婉临走前,白婉把沈夜惟单独拉到了一旁。 「师父,正月十五,有一场演出,不知师父能否赏脸……」白婉小声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两张门票。 沈夜惟接过来看了一眼,「你的演出?」 「正是。是早些年,师父教我们姐妹的舞。只是,姐姐她不愿与我一同上台。」 白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徒儿正要以此舞上台演出,还请师父和师兄……一同前来观看。」 阎桓和白忆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一幕。白忆脸上没什么表情,反倒比之前看着更面瘫了;倒是阎桓,震惊都写在了脸上。 这姑娘和上次见面的感觉,大不相同啊!!之前她明明那么兇悍,瞪谁谁害怕,现在怎么感觉好像多了一丝温婉?感觉更吓人了啊! 第76页 沈夜惟把票揣进了袖袋。从阎桓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还悄悄戳了阎桓一下——你的表情收一收,干嘛那么惊讶? 白忆和白婉离开了,小朝在床边守着小诗,沈夜惟叮嘱他,如果小诗醒了,第一时间联繫自己。 「师父。」小朝有些为难,「你的手机,呃,已经关机很多天了。」 沈夜惟这才想起,手机被他落在了别墅,没带出来。 「那就联繫我。」阎桓插话道,「我的刚充满电。小诗的手机上有我的联繫方式。」 小朝点点头:「好的,师兄。」 …… 阎桓的酒店离这里不远,也就二十分钟车程。阎桓就拒绝了颜逸开车的请求,和沈夜惟一块上了车。 「你会开么?」沈夜惟默默问道。 「会是会。」阎桓嘿嘿一笑,「我之前心血来潮,还去考了个驾照。只不过……考完之后我就再也没开过了。」 沈夜惟:「……」 这次的斗法,他的功力消耗太大,至少半个月内都无法使用传送法术了;阎桓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他的身体为了快速自愈,功力就会一直消耗。在伤势完全恢復之前,不宜使用传送法术。 这种情况下,两人就得有个代步的东西。 阎桓开车,虽然过程非常的惊心动魄,但好在车外有一层障眼法,路上的其他车辆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人就这样驱车赶回了阎桓的酒店,找到了钟清怡。 「你身上的守护神已经被我们送走了。」 沈夜惟言简意赅地说,「因为过程比较复杂,你家三楼到二楼之间的地板被捅了个窟窿,房顶损害严重;隔壁邻居家的房顶也塌了一半,这些需要你来赔偿。」 钟清怡分得清利害,点头回应:「是,我知道了。」 聊了半个多小时,沈夜惟也大概明白了她当时是怎么魂体分离的。 周围确实有人给她用了慢毒,等到钟清怡住进医院以后,赵晓雅每晚都趁着钟清怡睡着之后在她耳边低语,钟清怡也总是能在梦里看见赵晓雅。 现在赵晓雅已经死了,她是否偷偷学了什么邪术,沈夜惟也不想过多掺和;她的魂魄一直跟着何昊,兇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沈夜惟到里屋烧了一道符,把这件事告诉了崔判官。等日子到了,请他派个阴差来带赵晓雅去冥府报导。 「现在守护神已经消失。你能自己找回肉身么?」阎桓问她。 「能,我能感应到。」钟清怡点了点头,「但我……确实病得很重,回去之后,我还不知道能不能……」 活到过年了。 阎桓继续道,「魂体分离,你受到的伤害更大。你早点回去,我们明天就到,咱们医院见。」 「好吧。」 …… 「师父你想坐车去还是想坐飞机?」阎桓坐在桌前,研究着飞机票。 「坐车吧。」 沈夜惟正坐在沙发上调息,「林都离这座城市也不算很远。按照车速来算,这会出发,明天凌晨就能到。」 「那我现在把颜逸叫回来,让他给我们当司机。」 晚上二十一点三十,酒店外。 沈夜惟看着门口那十几辆黑色轿车,以及轿车外站着的几排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这是怎么回事?」 阎桓皱着眉,问颜逸:「你们怎么全都回来了?我不是只叫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颜逸:「……」 「报告首领,这是兄弟们的一致意见!既然跟了首领这么多年,在首领这么关键的周期,兄弟们一定要为首领保驾护航!还请首领不要拒绝!」 一名部下这样义正言辞地说道。 阎桓:「???」 「首领,你听我解释,」颜逸赶忙道,「我本来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 「什么关键的周期?」 沈夜惟揣着手站在一旁,一本正经地问:「你有什么周期是我不知道的吗?」 阎桓:「…………」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颜逸到底跟他们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 第44章 快给首领放情歌,助助兴! 其中一个部下做了个请的动作:「首领,沈大师,经过我们的精挑细选,这辆车的座椅是最舒服的!请上车!」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车。 没办法,兄弟们一片赤诚;而且师父也已经上车了,阎桓只好也坐进了车里。 其他弟兄们,以颜逸为首,也都各自上了车。 开车的是阎桓手下一个叫池復的人。 车门关好后,池復拿着手机,吩咐道:「兄弟们,按照之前说的,排好队,这一路的阵型不能乱!咱们现在出发!」 居然还开了团队语音!! 阎桓的表情都凝固了——他们到底是要闹哪样?不会是打算跟着他们一块到林都吧? 他本来还想着,到了林都之后就和沈夜惟单独行动的。这一伙跟来了这么多弟兄,是来当观众的吗?? 偏偏在此时,沈夜惟还故意说了一句风凉话:「他们还挺呵护你的嘛!等到了林都,你吃饭睡觉上厕所,都不怕没人陪咯。」 阎桓:「……」 好你个颜逸,我记住你了! 车队十几辆车,就这样浩浩汤汤地上了路。 第77页 车内的气氛诡异至极。 前后左右都是他们的车,池復还一直挂着某软体的团队语音,却没有一个人在语音里吱声的。 只要阎桓转个头,跟师父说一句什么,那接下来所有的弟兄就会瞬间竖起耳朵。 后座的位置不大,两人谁都没办法盘腿。沈夜惟只好保持平时的坐姿,闭目调息。 阎桓已经没心思调息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后视镜,企图用目光暗示池復——快把你们的团队语音给挂了! 然而,经过收费站的时候,语音非但没挂,池復挂在支架上的手机还收到了一条其他弟兄发来的消息。 这条消息不是语音,而是打字发出来的群聊消息,明显是为了避开阎桓和沈夜惟。 可简讯的提示音很大,消息内容就那样展示在屏幕上,池復看见了,阎桓看到了;沈夜惟听到熟悉的手机提示音,下意识睁开了眼,也看到了前面手机上的这条消息。 颜逸:池復,你们车里的气氛太压抑,快给首领放情歌,助助兴!说不定首领听完就兴致激昂了呢! 别的兄弟在群里附和:你们快给推几首歌!要爱的轰轰烈烈的那种!和首领比较搭! 沈夜惟:「……」 阎桓:「…………」 祖宗,求求你们了,都消停点吧! 脚趾已经抠出三室两厅了!你们还想再来一套吗? 过了收费站,见池復还真把车停在路边准备选歌,沈夜惟默默道:「我和你们首领都受着伤,需要静养。」 池復心里一惊,赶忙道:「噢噢,好的!那就不放歌了。」 阎桓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后座上。 看着车窗外的夜景,也为了车内的气氛不变得像刚才那样诡异,阎桓没话找话地问:「师父,白师妹今天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嗯。」 沈夜惟闭着眼,淡淡道,「正月十五,她要上台演出,希望我们能去。比起这个,我担心的是……」 「怕她被骗。」阎桓说着,转头看着沈夜惟。 「嗯。」 沈夜惟睁开了眼,低声说道,「因为时间太短了,有点可疑。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一点徵兆都没有呢。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那么短的时间,令她的心绪变化的如此之快。」 「正月十五那天,那个人会出现在演出现场么?」阎桓问道,「是什么演出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不然她不会上台表演。」沈夜惟看着窗外,淡淡道。 兴许她就是为了跳一曲舞,给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看。 「怎么说也是自家师妹呢,可不能让人骗了。就算她不修仙了,我们也得替她好好把把关才行。」阎桓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沈夜惟回应道。 …… 第二天早上。 阎桓好说歹说,这帮兄弟们才勉强同意,大部分人在停车场一块等着他们。 颜逸、池復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则是跟着阎桓和沈夜惟,一起进入医院找钟清怡。 沈夜惟直接从正门进了医院。 阎桓特意慢了半步,一把勾住颜逸的脖子,低声恐吓:「兄弟,有些帐,等我完全恢復了再跟你算算清楚,呵呵。」 池復和另外两名弟兄假装没看见这一幕,替颜逸捏了一把汗的同时,快步跟着沈夜惟一块进了医院。 颜逸被他那声「呵呵」吓得浑身发抖,「首、首领……我……」 「周期周期,周你大爷的期!」 旁边没熟人了,阎桓一巴掌拍在颜逸的后脑勺上,「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老子发过情?嗯?说啊!」 颜逸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解释:「昨天您看着确实和以往不一样了啊!这又不是我说的,是弟兄们说的呀!」 「还当着我师父的面,说让池復放情歌?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阎桓黑着脸,继续质问。前些日子他和沈夜惟在屋里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沈夜惟好不容易不追究了,又轮到这帮兄弟拱火了。 「首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也不用跟着股去了,罚你现在回车里听一千遍《两只老虎》,让弟兄们给你数着,去吧!」 说完,阎桓松开了他,转身进了医院。 颜逸:「……」 首领变得这么暴躁……这还真是八九不离十了啊! 就算首领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这发情的徵兆,可是越来越明显了啊! 他赶紧回到车上,跟车里剩下的弟兄们交代了一下,提醒他们注意言行,千万不要在这个时期撞到首领的枪口上去。 …… 来到钟清怡的病房外,阎桓就发现之前那几个保镖都不在了,沈夜惟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也没进去;池復和另外两个手下,也在长椅上坐着,满脸都写着的吃瓜二字。 沈夜惟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示意阎桓先不要进去——里面正吵的热闹呢! 里面的声音并不是钟清怡的,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能有现在的家业,还不是因为我们家富足,给予你帮助?!你现在反倒变着法儿的害我姑姑,让你死一万次都不够赔的!」 何昊纠正道:「是表姑。这里不关你的事,你这样会吵到她,请你出去。」 第78页 「我出去了,谁还能替我姑伸冤?!姓何的,你给我解释清楚!我姑姑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怎么现在突然病成了这样??她现在昏迷不醒,你还派这么多保镖盯着,怎么着,是怕她突然醒了,你和你那小情人计谋无法得逞,是吧?」 「简直是胡说八道。」何昊命令道,「赶紧把她给我撵去!别让她在这里吵吵!」 保镖们:「是。」 「哎哎哎!你们谁敢动我?!我要报警了!放开我!松手啊!」 紧接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女人被几个保镖给架了出来。 沈夜惟和阎桓等的就是这一刻,几个人站起身,围住了病房。 何昊一看见他们,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们又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女人皱着眉,一脸的不屑。 阎桓和沈夜惟交换了个眼神,淡淡一笑,说:「我们是接了钟清怡女士的委託,约在今日与她见面的人。」 「我姑姑被他们害的一直昏迷不醒,你们想见也见不了啦。」女人摆了摆手,说道。 沈夜惟轻声问道:「请问,你是钟清怡的什么人?」 「我是她什么人,关你什么事啊?」女人的态度更加不屑。 「别废话!回答!」池復站在沈夜惟背后,这样呵斥了一嗓子。 这人表情极其严肃,一身的戾气,女人确实被他吓了一大跳,就说:「我是钟清怡娘家的人,她是我的表姑母。」 「姓什么?」 「我姓曾。」 「那好,曾女士。」沈夜惟淡淡道,「既然你今日来探望你表姑母了,有什么慰问的话,可以跟你表姑母好好聊聊。」 曾女士面露疑惑,一时间有些没太搞懂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夜惟走到病房门前,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保镖,「让开。」 何昊嘆了口气:「让他们都进来。」 曾女士也跟着他们几个进来了,保镖也不好再拦。 「何总,最近过得可好呀?」阎桓笑嘻嘻地看着他,还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魂魄,赵晓雅。 何昊伸手撩开了自己的衣服和袖子。 曾女士被吓得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难怪病房里有一股怪味! 何昊的胳膊、腹部长满了疮,有的被包扎了,有几处新疮还在流脓。 阎桓对此十分满意——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他了,如若说了谎,必然是一个谎话一个疮。 何昊恶狠狠地放下衣袖,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妻子重病在床,她一个人来闹还不够,你们也要一起闹我?!」 「谁来找你了?」阎桓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是来找她的。钟清怡女士,你可以睁眼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病床上的钟清怡。 只见钟清怡缓缓地睁开了眼,还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取下自己戴的的唿吸机。 「表姑母!你醒啦!」曾女士又惊又喜,赶忙道,「我现在就去找医生帮你把这东西取了!你等等!」 从何昊身边经过的时候,她还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何昊做梦都没想到,钟清怡居然醒了。 第45章 原来师父不爱西装 赵晓雅之前可是跟他打过包票的,说只要有守护神在,她就不可能醒;等到日子一到,她魂体分离的时间久了,她的肉身自会慢慢腐朽,直至死亡。 医生们进入病房后,无关人员全都被撵了出去,包括丈夫何昊。 几个人站在走廊上,这里不通风,池復和另外两个弟兄被何昊身上的气味熏得一阵作呕,三个人越站越远。 「我还没嫌他难闻呢,你们躲那么远干什么?」阎桓皱着眉,「都给我站过来!」 三人只好回答:「是,首领。」 这下,何昊脸上更挂不住了,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几个保镖也有些疑惑——何老闆身上的疮,该不会是他们几个的手笔吧? 「他身上确实有些……过于难闻了。」 沈夜惟也憋了很久,终于是憋不住了,只好抬起胳膊用衣袖捂住鼻子,「你想想办法。」 阎桓盯着何昊,眉头都扭到了一块。 何昊虽然气愤,但自己身上的疮兴许还要靠这人来解,也不敢再得罪阎桓。 他只好往远处挪了挪,对保镖说:「去,帮我买点纱布和药。」 正说着,两名查案的警官找到了医院,把保镖和几个人都堵在了走廊上。 「何昊,你家外面的监控……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啊?」一名警官皱了下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我生了病。」何昊瞥了阎桓一眼,默默道:「长了疮。两位警官,你们是查到什么了吗?」 「何昊,有证据表明,你长期给你妻子钟清怡服用慢毒。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官说道。 何昊被带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等了阎桓一眼,阎桓只当没看见。 一系列的身体检查也很耗费时间,钟清怡的唿吸机被摘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都检查完了吧?池復,把pos机给我。」阎桓伸出手,默默道。 那位姓曾的女士一直坐在床边嘘寒问暖。 几分真几分假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钟清怡还活着,财产没有落到何昊和他那小情人手里,曾女士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第79页 「钟清怡女士,上次介绍的不够正式,我再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师姓沈,之前你见过的,殷祎诗、严朝,我们三个都是他的徒弟。」 阎桓递上了pos机,「你身上的守护神被消灭,他功不可没。费用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了,我没收你定金,你直接付全款吧。是刷卡还是转帐?」 曾女士以为钟清怡遇到了骗子,皱着眉说:「原来你们是神棍啊?想骗我表姑的钱吗?我不同意!」 「你别说了,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钟清怡十分虚弱,「今天我能醒过来,全靠他们。阎先生,我想问问你……」 「赵晓雅已经死了。」阎桓检查了一下手机,看着收到的转帐,直接说道。 「呃……」 「可以确定是你丈夫何昊杀的。现在警方还在搜集证据阶段。」 阎桓继续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想委託你们,能不能……」 「我们不接请神的委託。」沈夜惟插话道 钟清怡:「……」 这两个人怎么一直在抢答啊??他们是怎么事先知道自己想问的事呢? 这两位绝对是比之前遇到的那个吴志远,更高段位的大师! 「钟女士,吃一堑长一智。这世间有很多事,心存敬畏是对的,但不要做过头了。」沈夜惟提醒道。 「大师说的是,我明白了。」 钟清怡伸出手,「大师可会诊脉?说实话,我总担心那些医生被我丈夫收买……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主要是图个心安。 沈夜惟点了下头,毕竟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在床边坐下,先是观察了一下钟清怡的面色,而后又替钟清怡搭了个脉。 「钟女士,我没有行医资格,说的话不能作为呈堂公证。你全当是个故事,听完忘了便是。」沈夜惟淡淡道。 钟清怡点点头:「大师请直说就是,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看过你的病例,你的病因是食物中毒,医院诊断的没有错。但……还有一个辅助因素。」 「你吃的食物,和你平日里的用药,是有一定的冲突的。再加上他们在你的饮食里下了毒,这便是双重影响。」 钟清怡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吃过的,那些美容养颜的产品。产品本身没有问题,但结合她的饮食习惯,就有问题了。 而平时安排她饮食的,是她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也是她表弟安排过来的,管家。 她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周围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盼着她死。就因为她娘家的大部分财产,都在她的名下;再加上何昊和她的夫妻共同财产,这便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昏迷期间,我做了一场大梦。我梦到我回到了我和何昊结婚时住的婚房,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他虽然是个穷小子,但对我特别好。我以为我遇到了爱情……」 「他不能生育,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还用娘家给我的钱财去资助他。可我没想到……」 沈夜惟嘆了口气,安慰道:「劫后余生,希望你以后好好地爱自己。守护神守护的不过是你那一时所拥有的东西,其余的幸福,只能靠你自己来守护。」 …… 回到车上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临近年关,新年的气息也愈发地浓烈。 「师父,快过年了。」阎桓问他,「新年打算怎么过?」 沈夜惟看着沿途的街景,淡淡道:「小诗还没醒。等他醒了再说吧。」 都过了千百次年了,各式各样的跨年形式沈夜惟都见识过,对此早已没了波澜。 但今年确实与往年不同,今年……阎桓回来了。他也已经很久没和阎桓一起跨过年了。 他还记得,上次两人一起跨年的时候,自己还特意从集市买来了烟花。那晚两人在家门口放完烟花后,还去逛了民间的街市。到处都张灯结彩,一片祥和。 「那我们就回去。」阎桓轻声笑着,「既然师父担心,那我们就回去守着他,直到他醒来。」 颜逸下了车,赶在池復热车的时候跑过来敲了敲车窗。 「首领,弟兄们的车跑了一天了,几乎都没有油了。您看今晚咱们是不是在林都住上一晚,明早启程返回?」 这话阎桓听得极其舒服,但还是转过头徵求沈夜惟的意思。 沈夜惟其实没怎么接触过汽车一类的东西,也没太明白,就点了下头:「好吧。反正小诗那边还没有醒,你们昨晚连夜开车,今天又一直守在这里,也辛苦你们了。」 阎桓顿时心花怒放,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对颜逸说:「你去选个好地方,今晚犒劳犒劳弟兄们。」 好兄弟!办的漂亮! 一千遍两只老虎没白听! 池復低头看了一眼油表,默不作声地挪了下身子,防止沈夜惟万一往这边看——油箱还剩下一大半,绝对不能穿帮了! 车队再次浩浩汤汤地上了路,并在一家饭店外面停了下来——这是一家西餐厅。 阎桓和沈夜惟一同进入,背后唿唿啦啦跟了十几个人进来,门口的服务员一惊,赶忙问道:「请问,你们都是一起的吗?多少位?」 颜逸在一旁替他们回答了:「只有他们两位。我们都是保镖。」 「多开几张桌子吧。」阎桓却说,「他们也吃,我们不坐一桌。」 第80页 服务员:「好的。」 这家饭店人不算多,大家说话声音都很小,店里还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气氛十分浪漫。 沈夜惟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两人入座后,阎桓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师父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地方。」阎桓轻声说道。 「反正都是风格不同的食物,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能吃就好。」 沈夜惟淡淡道,「我只是更中意中式风格的东西而已。」 阎桓稍稍愣住,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衣,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兄弟们的着装。 难道说…… 沈夜惟喝了一口柠檬茶,看着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为师对西装也确实不太感冒。至于凡人眼里的我,那都是障眼法,有时候只是为了融入环境。」 果然! 阎桓心说,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师父喜欢的其实还是古时候的服饰!就连师父现在穿的也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款! 他悄悄给颜逸递了个眼神,颜逸那边已经拿着手机在选新款的员工服装了——酒店员工从上至下,全换成汉式风格! 顺便再给首领也订几套新衣服。 服务员对于今晚来的这些客人的印象也是极其深刻——除了坐在中间的那两个人以外,其余每个人都点了两份牛排、两份羊排。他们就好像哪里来的难民,穿的人模人样,食量却异常的庞大。 沈夜惟见多识广,倒是知道怎么使用刀叉。他细细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轻声说了句:「要养活这么多人,你也挺不容易的。」 阎桓已经干掉三分羊排了,正在等待第四份,「前几年,我身边只有两个弟兄,就是颜逸和池復。我们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但比起……」 他本想说,比起每个人的修仙之路,这都不算是个事儿了。 但意识到沈夜惟正抬眼盯着自己,阎桓赶忙改了口:「比起让他们吃饱,如何管理这些弟兄,更是一门学问。」 第46章 林都的一夜 晚饭后,沈夜惟本以为这帮人会把他和阎桓送到林城的某个洗浴中心或是酒店一类的地方。 然而他们的目的地,却是当地的一处茶馆。 这家茶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除了下棋和饮茶,同时还提供饮食、住宿、温泉、以及书籍阅读等项目。 一进店,阎桓瞬间被感动的稀里哗啦——这帮兄弟可真是太用心了!!想的周到啊! 虽说装修风格是仿古,沈夜惟依旧非常中意这个地方。趁着颜逸他们去前台办理住宿的功夫,他站在大厅内的水池旁,附身观察池子里的锦鲤。 他以前也试过在后院挖一处池塘,养上一些锦鲤。但无奈沈夜惟不是这块料,那些锦鲤养着养着就变得不大好了,沈夜惟就只好赶在它们变得病殃殃之前,把锦鲤放生至别处。 手续办完后,沈夜惟和阎桓被安排在了茶馆五层的房间内。 房间内的装饰摆设非常简朴,但该有的现代设备应有尽有,落地窗旁的台子上还摆着两个坐垫,上面还摆着一个棋盘。 沈夜惟一看就来了兴致——许久没下棋了,也不知自己的棋艺是否退步。 「这个地方,师父可还喜欢?」阎桓站在他身后,故意问道。 他还悄悄瞥了一眼屋内的大床。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说不定就可以和师父一起,坐在那张床上一块打坐调息了。 「喜欢,这里真的挺不错的。」 沈夜惟指了下棋盘,「我们去先去洗澡。洗完后,你陪我下上两盘。」 这会阎桓变得特别的听话:「好的。」 因为是公共浴池,沈夜惟只好全程都维持着人的形态,与障眼法并用。 有澡能泡,总比没有的强。 这里不脱衣服的话就不让进,阎桓的一帮弟兄也只好换上浴袍,在胯上繫上浴巾,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大浴池。 一进去,他们就看到阎桓和沈夜惟正倚在池子边上聊天。 阎桓看到他们进来,目光没有丝毫的避讳,就冲着他们呲了一下牙。 过了不到两分钟,池子上泛起的雾气就几乎把他们两人完全遮住了。 「你弄那么大的雾干什么?」沈夜惟低声问道,「这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是要什么都看不见。」 阎桓微皱着眉,默默道,「怎么能让他们看到师父泡澡?他们在那边想怎么泡就怎么泡,就是不能往这边看。」 沈夜惟转过头盯着他看了一阵儿。 这个狼崽子,最近的情绪确实有些阴晴不定。 「师父,别看了。」阎桓把脸扭到一旁,「还想让我给你搓澡么?」 热气一熏,沈夜惟又是只挂了一条浴巾,还坐的离自己那么近。 他这会满脑子都是前些日子在房里帮沈夜惟忙活的那件事儿;如果沈夜惟再这样盯着自己,怕是要出事。 在一旁悄悄观察的沈夜惟:「……」 阎桓该不会是……真的要发情了吧? 他还记得,阎桓第一次发情的那个冬天,情形究竟有多么可怕。 那时候的阎桓狂躁到了极致,沈夜惟按都按不住;阎桓的精力异常充沛,无处发泄,几乎把他们居住的小房子都给毁了。 作为师父,沈夜惟就教了阎桓一段经文,告诉他以后应该怎样去面对这种情况。 第81页 再之后,沈夜惟几乎就没再见过阎桓发情了;只是每到暮冬时期,阎桓打坐调息的次数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加频繁。 …… 泡完澡,沈夜惟和阎桓先后回到了房间。 阎桓抱着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这才压下心里的烦躁感。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其实颜逸说的没错。 他已经有发情的徵兆了。 前几年,阎桓即使不打坐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发情,可今年……他明明打坐了,调息了,可他满脑子都是沈夜惟那天晚上的勾人模样,挥之不去。 师父额间的头髮比之前更白了。阎桓之前还听小诗说,那天自己走后,沈夜惟坐在床边哭的很伤心。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做出伤害沈夜惟的举动。即使进入发情期,到了实在忍不了的那一阶段,阎桓打算把自己关起来,一直熬到发情期结束再出来。 「快过来吧。」沈夜惟已经在棋盘旁边坐好,也把棋子都分好了,「许久没一块下棋了,让我看看你的长进。」 阎桓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在沈夜惟对面坐了下来,「师父,别的我不敢夸大……这棋,我让你三子,怎么样?」 「哦?」沈夜惟提起一枚黑子,兴致比之前更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 隔壁屋,所有人都把耳朵贴在房屋左侧的墙壁上。 「你们说,首领是怎么想的?」 一名弟兄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四个小时过去了,首领居然把他师父杀了个片甲不留……他到底懂不懂啊?」 这也是颜逸和池復万万没想到的发展。 首领的棋艺一项厉害,他们都清楚;但在这种场合下,首领居然不顾情面,直接把沈夜惟杀了个片甲不留,这沈夜惟能高兴的起来吗?! 他沈夜惟不高兴了,首领还能得逞吗?! 「咱们做兄弟的,得想个办法。」 颜逸小声说了句,「首领有几百年没发情了。这次好不容易有徵兆,万一沈夜惟今年冬天和首领因此闹翻,这发情期,首领可能就得硬熬了。」 发情期硬熬…… 这几个字眼,在场的人听着都打哆嗦。 池復就说:「我看这事够呛。要不咱们现在上山,替首领寻一匹母狼吧……」 「去去去,别乱说。首领要是对那些有兴趣,现在早就儿孙满堂了。」 颜逸愁的要死。他跟了首领这么多年,也曾疑惑过,首领怎么就过得这么清心寡欲。 万万没想到,首领的心居然在他师父沈夜惟那儿。别说母狼了,沈夜惟甚至连狼都不是。 …… 阎桓在一颗一颗地收拾着棋子,沈夜惟起身去倒了两杯茶。 「感觉好些了么?」沈夜惟这样问道。 几盘棋局下来,阎桓是真的玩爽了,心情也没有刚刚那么烦躁了。 看似是沈夜惟要他陪着下棋;实际上,沈夜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阎桓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宣洩心中多余的情绪。 隔壁屋的那群人不懂,他们两个人懂就行了。 「好多了,真的……谢谢师父!」 至少,这一晚是顶过去了。 阎桓将手里的棋子放入棋盒,「天快亮了,一会就要启程。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就不必了。」沈夜惟打开房间内的电视,拿着遥控器随手翻着频道,余光却一直在留意着阎桓。 他隐约记得,前几天……阎桓好像也起了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才导致他进入了发情期。 抛开这些不谈……阎桓怎么都不想解释一下,鬼市那晚为什么会突然吻自己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行为都意味着什么? …… 返程之路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很多,起码负责开车的池復没有再挂上团队语音了。 沈夜惟和阎桓依然一起坐在后座,调息了一路。 小诗是在他们返回的第三天早晨甦醒的。沈夜惟正好买了吃的去给小朝送,看到小诗醒来,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沈夜惟帮小诗打通了几处穴道,又给他输送了一股真气。有了这股真气,小诗就能很快好起来。 由于沈夜惟和阎桓都没办法使用传送法术,小诗伤得很重,小朝的法术又带不了别人,只能自己往返别墅去取一些衣物,三个人就只好先搬到阎桓的酒店里暂住。 沈夜惟过来暂住,阎桓自然是非常开心的——这就表示,在师父的伤势和功力完全恢復之前,他又可以每天和沈夜惟腻在一起了。 然而情况和他想像的不大一样。沈夜惟每天除了简单地泡个澡以外,就是坐在屋子里打坐,一连三天都没下过楼。 阎桓每天只好以送茶水、送吃的为由,趁机熘进沈夜惟的房间。 直到住进来的第四日,也就是大年二十九那天,沈夜惟发现阎桓换掉了身上的衬衣、西装和西裤,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衣,还是汉式风格的。 「师父,这是新茶,我刚泡好的。」 「谢谢。」沈夜惟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抬眼看着阎桓,「这身挺不错的。」 衣服都被他的骨架和肌肉给撑起来了,很有当年的感觉。 「嘻嘻,喜欢吗?要不要摸……咳咳!抱歉师父,我确实进入周期了……请原谅。」 第82页 阎桓正色道,「不只是我,我的部下,还有酒店的员工,全都换了着装。师父想下楼看一眼么?」 确实有几天没出门了,沈夜惟嗯了一声,跟着阎桓一块下了楼。 不得不说,所有工作人员换完衣服以后,整个酒店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阎桓的部下多数穿的都是白色汉服,款式多种多样,少数几个人穿了灰色,只有阎桓自己穿了一身黑。 前台坐着的两个姑娘都是凡人,她们穿着汉式八分袖的外套,坐在柜檯里看起来既端庄又可爱。沈夜惟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模样,不禁想起了白忆和白婉。 从昨夜开始外面就在下雪了,直到现在,酒店外的街道已经积起了一层白。 阎桓带着沈夜惟穿过酒店的天井,来到后院。这里一般都上着锁,少有人来。 后院种了不少红色的腊梅,装修样式也与酒店的其他风格大有不同。 沈夜惟看着这白皑皑的景色,鼻子一酸。 「喜欢吗?」 阎桓浅笑着,轻声说了句:「不知师父可还记得,从前我们住过的屋子。屋子后面有许多腊梅,下了雪,也是这幅景象。」 第47章 新年的日常与冥府急召 沈夜惟笑的很浅,「当然记得。看来你很中意那片腊梅,竟在这里復刻了一个。」 阎桓笑了笑,没再接话。 …… 酒店七楼,颜逸拿着望远镜站在窗边,观察着后院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那片梅园是首领亲手种出来的,如今终于是派上用场了。也不知道那个沈大师到底喜不喜欢。」一个小弟说道。 「应该会喜欢的吧。」 池復说道,「兴许那片梅园,是特意为沈大师准备的呢?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他俩曾经的关系了。平时首领都是禁止咱们踏入那片区域的,也就下雪的时候,他才会独自到院子里待一会。可见他有多么看重那片地方。」 颜逸放下望远镜,对池復说:「行了,你们在这里盯着吧。首领之前订的东西今天应该要送到了,我去大厅盯着点。」 「首领订了什么?」 「你忘了么?」颜逸眨了眨眼,「首领特意叮嘱的,到跨年的时候,要我们配合他的那个……」 「噢噢!我记起来了!」 …… 沈夜惟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掉落的树枝,上面挂着的几朵腊梅依然鲜艷。 「要接回去么?」阎桓垂眸看着他,轻声问道。 沈夜惟拿着树枝,扫了扫落在阎桓肩上的白雪,「还会重新长出新的枝杈的。这一支,就拿回去插在房里吧。」 阎桓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十分不应景地响了起来。 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感,又来了。 「快接吧,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沈夜惟提醒道。 阎桓跟电话里的人聊了两分钟左右。 挂断后,他默默道:「外面来人了,说看到我们员工集体换了古装,要採访我们。这有什么好採访的?让颜逸去应付吧……」 沈夜惟拿着树枝轻轻敲了下阎桓的脑袋。 「这里是你的地盘。既然你是他们的首领,那么你就有责任撑起这里的总体形象,不是么?还有那么多人要指望着你吃饭,给外界留一个好印象,也是你分内之事。」沈夜惟说道。 阎桓站在那别扭了好半天,憋出一句:「好吧,那我去接待他们一下。师父,你能不能……」 「我会在一旁看着的。」 「嗯。」阎桓这才少了几分抗拒。 沈夜惟站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位置,观察了全程。 阎桓到底是个生意人,对外的公关能力似乎早就已经锻鍊的炉火纯青。 面对那些自媒体记者的採访,他的回应恰到好处。 和往日在自己面前撒娇时的模样,已经是两幅截然不同的面孔了。 「请问阎老闆接下来有什么规划呢?您不觉得您酒店的装修风格和员工的服饰有些不搭吗?」 面对拍摄镜头,阎桓笑的非常职业:「装修风格就不换了,有的客人喜欢这样的大堂装修风格。如若客人喜欢古风,我们也有对应的古风套房。我们的宗旨是顾客至上,只要顾客开心,我们便会送上最好的服务。」 …… 到了年三十晚上,白忆和白婉来到了这家酒店。因为之前大家一起对抗邪神,也算是互相认识了,颜逸就好好招待了一下她们姐俩。 「我们这次是专程赶来给师父拜年的,听说师父在这里暂住,还请颜先生引我们去见一见师父。」 「沈大师正在楼上梳洗。今夜是跨年夜了,大家打算聚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 颜逸笑着说道,「如果二位姑娘不赶时间,是否愿意一起?」 白忆和白婉交换了个眼神,白婉微笑道:「我们不赶时间。」 「好嘞,那我就先带你们去休息室,稍后会有人引你们去会客厅。」 套房内,沈夜惟在镜桌前坐下,一股别扭感油然而生。 阎桓拿着梳子,一手捧起沈夜惟的长髮,「好像……已经很久没替师父梳头了。」 沈夜惟稍稍往左偏了偏,侧过脸问他:「你行吗?」 「我怎么不行?」 「我还记得,上次你替我梳头,扯掉了我六根头髮。」 第83页 沈夜惟默默道,「我不像你,我的头髮掉一根少一根,再生的速度极慢。这你清楚。」 「我会很轻的。」阎桓笑道,「放心。」 他拿着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着沈夜惟瀑布般的长髮。 每梳一下,想把人按在这镜桌上的冲动就多出几分;每看一眼镜子里的人,想在他脖子上留下咬痕的妄念,便加重一分。 没有什么比这更考验阎桓的心绪了。 对于沈夜惟来说,这同样也是一种考验。倒不是计较那些掉落的头髮,而是阎桓身上所散发出的,勾人的气息…… 比前些日子更浓了。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自己的脖颈,蹭的沈夜惟心里痒痒的。 额前的那缕头髮,变得比之前更白了啊…… 会客厅里换上了好几张大圆桌。今晚的聚会人数众多,非常热闹。 白忆和白婉,还有小诗、小朝,池復等几个兄弟都已经入了座,大家喝着茶聊着天,待到阎桓和沈夜惟也入了座,颜逸便吩咐服务人员,准备开始给每桌都上上菜。 小诗还在恢復中,身子还有些虚弱;颜逸坐在他旁边,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药茶,给小诗分了不少。 一通寒暄下来,阎桓就有些按捺不住吃瓜的心思了,一边吃一边问白婉,是不是在哪里结识了什么良人。 此话一出,这桌的所有人都不吭声了,齐刷刷地看向姐妹俩——如果不是白婉额间的头髮有一缕白,小诗、小朝还有颜逸和池復,他们其实根本分不清这两个人谁是谁。 沈夜惟一本正经地端着茶杯,淡淡道:「如若白婉有了嫁人的心思,师父会替你准备好嫁妆的。」 阎桓看了沈夜惟一眼,眼神十分微妙。 「哪里有什么嫁人的心思。」白婉的眼神中却露出了一丝悲伤,「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正月十五那日,还请师父和师兄一併前来,到时候……嗯?」 一桌的人:「???」 沈夜惟和阎桓,居然同时消失了。 「怎么回事?师父人呢?」 小诗身手摸了摸左侧的椅子,确定不是什么隐身法,更加疑惑了,「师兄怎么也不见了?」 「是不是突然被叫去冥府了?」白忆说道,「如果是,那就是冥府急召。这情况有点少见。」 …… 同一时间,冥府。 沈夜惟还维持着端着茶杯的动作,阎桓手上还拿着筷子,嘴里的肉都还没嚼完。 「崔判官,你最好给我们一个解释。」阎桓盯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道。 「如果不是有急事,我也不会突然把你们拉下来,毕竟马上就要跨年了。」 崔判官道:「我争取在跨年前把事情说完,送你们俩回去。」 「我们伤势未愈,最近可能没办法再接新的委託了。」沈夜惟道。 「你们的情况我这边都已经知道了,这次不用你们大动干戈。但……这件事,你们二位去解决,比其他人要合适得多。」 崔判官带着两人来到奈何桥边,指了下孟婆所在的方向。 一个男人正被两名阴差按在地上,嘴里却还在吵闹,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去你大爷的!我都喝过多少次你这噁心的汤了?端远点!这次老子不喝!」男人瞪着孟婆,恶狠狠地叫嚷着。 孟婆的气势也不输给他,回应道:「你自己的命不好,怪我给你喝汤?赶紧喝!不喝我就抽到你魂飞魄散!」 男人红着眼,叫喊道:「你抽吧!哈哈哈!!这次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再喝!」 孟婆一阵头疼——毕竟她也只是吓吓他而已,不可能真的抽他。况且……这男人来冥府报导的次数十分频繁,她也十分同情这人的遭遇。 看到崔判官过来了,孟婆只好道:「崔大人,这事,您看怎么办?」 虽然知道他是谁,但流程还是要走的。崔判官双手背在背后,问道:「姓字名谁?」 「姓慕,名天泽,慕天泽。」 「哪里人士?」 慕天泽轻哼一声,反问道:「这位大人要从我第一世开始听吗?明知故问的话,还是省省吧。」 崔判官:「……」 阎桓站在一旁,心说这人还挺硬气的。 「你为何不愿意喝孟婆汤?」阎桓问他,「是有心愿未了?」 「已经几世了,喝与不喝,结果都是一样的。」慕天泽闭上眼,咬着牙说:「我要等他来。」 …… 崔判官拿出生死簿,交给沈夜惟和阎桓过目。令两人意外的是,慕天泽的命运非常奇特,往上数五辈子,他经歷也都大差不差。 用两个词概括,那就是悽苦,短命。 而且,他每一世都会遇到同一个男人。这一世,男人名叫展御。 从命格上来看,如果他能与这个叫展御的人长相厮守,那么他的悽苦的命格就可以得到破解;展御的情况也和慕天泽差不多,命运同样悽惨,唯有与对方长相厮守才可破解命格。 可已经过了五世了,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两个人似乎总是有缘无份,一同陷入悽苦的命运轮迴。 「想让我们怎么做?」沈夜惟问道。 「冥府管不了这样的事。而且,这两人确实是一对有情人,我怀疑……」崔判官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道:「他等的人现在应该也已经死了,但魂魄下落不明。你们帮帮他们吧。」 第84页 沈夜惟猜测,问题大概是出在这两人的情缘线上。可为什么崔判官会说,他和阎桓去解决比其他人要合适的多?? 除了大家都是男人这一条以外,难道他们两人和慕天泽、展御,还有别的什么相似之处么? 第48章 再搂紧一点吧,师父 沈夜惟和阎桓被送了回去,回到了会客厅外面。 「慕天泽的情况确实不多见。关键是,现在展御的魂魄下落不明,也许还在这世间飘荡。如果他与慕天泽的怨念一样深,恐怕……」 「会变成怨鬼,为害一方。」阎桓接上了沈夜惟的后半句话。 「正是如此。」 沈夜惟淡淡道,「明天出发吧,先去死亡现场调查一下,看看他在不在那附近。这个年估计是过不了了。」 阎桓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是23点56分了。 他握住沈夜惟的手腕,神色有些慌张,「马上就是新年了,快跟我来!」 沈夜惟:「?」 他拉着沈夜惟上了电梯,直接按下最顶层的按键,去了他的办公室。 「师父,从这里上去。」 阎桓拿了件毛领披风替沈夜惟披上,然后指了指办公室里隐藏的楼梯,「这里直通天台。」 沈夜惟顿时明白了,阎桓小想法。 马上就是跨年夜了,周边各个地方都会开始放烟花。这里是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视野绝佳。 天台上一片漆黑,风很大。阎桓拉着他来到天台边缘,扶着栅栏向下张望。 这里能将脚下四面八方的夜景尽收眼底。 「唿,59分,赶上了。」 阎桓看着手錶上的时间,脸上洋溢着笑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看过烟花了。」 沈夜惟扶着栅栏,望着远处那片天空。已经有人开始放烟花了,绚烂夺目,也打破了这夜空的寂寥。 进入最后倒计时的时候,阎桓走到天台中间,用打火机点燃了早已提前摆在那里的烟花。 零点时分,沈夜惟转过身,背后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在空中散落成数十个金灿灿的小烟花,每个小烟花又在空中再次绽放,如诗如画,彻底照亮了整个天台。 沈夜惟一直仰着头欣赏这接连二三的烟花,阎桓走到他身边,眼里却只有沈夜惟的脸庞。 待到这一柱烟花燃尽,藏在天台四周的弟兄们依次按照提前安排好的顺序,各自点燃了手上的烟花。 几秒钟后,一副独一无二的画面,被贴在了头顶的夜空中。 那是一副由烟花组成的金色画卷,一个长髮长衣的人,朝着前面的迷你四脚兽伸着手,周围还飘着雪花。 沈夜惟忍不住笑了,眼睛一时间也变得有些湿润——很像他捡到阎桓那天的情形。 阎桓抬起右手,轻轻托住了沈夜惟的侧脸。 沈夜惟转过身子,微张着嘴,目光竟无法从阎桓的眼睛上挪开。 「沈夜惟,」阎桓用大拇指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我……」 沈夜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哇!!师兄!这也太漂亮了吧!!」 「首领居然藏了这么好玩的烟花,还不叫我们一块来!」 阎桓:「……」 沈夜惟:「……」 不只是小诗和小朝,一大帮不明计划的兄弟也跟着他们一块上了天台。 吵嚷声一片,一群人瞬间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躲在暗处的颜逸和池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首领的好事儿眼看着就要成了,这帮人怎么偏偏这会上来了呢?! 沈夜惟从阎桓的眼里读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攻击性。 他小声对阎桓说:「先把你的手放下来吧,让他们看见,不大好。」 阎桓:「……」 好想一拳锤爆这个世界。 「我知道,你最近憋得难受。」 沈夜惟掂了掂脚尖,凑到阎桓耳边,说了句,「等会,等大家都散了,你到我房里来。我给你想想办法。」 阎桓的耳朵一时间撇成了飞机耳,语气里也透着一股委屈:「可以么?」 「来我房间有什么不可以的?」沈夜惟扬起嘴角笑了,「之前我不让你进,你不还是进了?」 阎桓心里那股气顿时就被捋顺了,直接多云转晴。他命部下把酒店里存的烟花都拿到天台上来,大家一起放,也不枉今年聚在一起过年。 在天台上闹到凌晨两点多钟,各自才回到了房间。 白忆和白婉决定今晚在酒店留宿,但因为很多凡人技师都放假回老家了,两人只做了个简单的spa。 沈夜惟回到房间后就脱下了披风。也不知道阎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料子摸起来非常不错。 在客厅喝了几口茶,沈夜惟才进了里屋。 阎桓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似乎在床边已经坐了好一会了。 「来了怎么不吭声?吓了我一跳。」沈夜惟漫不经心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阎桓没动,一双红色的眼眸比之前更具侵略性:「我不打坐。打坐已经没用了。」 犹豫了片刻,沈夜惟开口问他:「我之前一直很好奇。」 「怎么?」 「你收了那么多部下,全是男的。但凡有一两位女性……你现在也儿孙满堂了。」 阎桓笑了笑,没有回答。 第85页 「打坐你不肯;女性同类,你这里也没有。」沈夜惟淡淡道,「这还真难着我了。」 阎桓握住沈夜惟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跟前拽了一把。 「有心思猜我是不是对崔判官有断袖之意,都没心思问问我,那天为什么要吻你么?」阎桓皱着眉头,这样问他。 沈夜惟心里一惊,顿时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没等沈夜惟回答,阎桓便放开了他。 他转而盯着地毯,目光变得有些哀伤:「你要成仙,就要断掉七情六慾。我都知道的。我真的,不求别的……」 「我能不能活过今年,都还很难说。」沈夜惟垂着眼眸,声音很小。 「别胡说。」阎桓嘆了口气,「渡劫而已。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沈夜惟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沉重,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阎桓大概还不知道吧,从他与自己重逢那天开始,自己的劫期就已经到来了。 情劫。 自古以来,有多少能力非凡的修仙者败在这一劫上,沈夜惟心知肚明。 「谢谢你,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沈夜惟说着,轻轻抓住了阎桓的衣袖,指尖有些颤抖。 下一秒,他被阎桓抱了个满怀。 和之前两人重伤甦醒后的拥抱感觉明显不一样,阎桓一只手托着沈夜惟的腰部,似乎是想把人揽到自己身上。 沈夜惟对于之前的事还有阴影,那天他就是横着坐在阎桓腿上上,被他「捉弄」的五迷三道的。 「别这样……」 沈夜惟用手推着他的胸肌,「之前你那样弄……我不会,我做不来……」 阎桓反而搂的更紧了。 他低着头,凑到沈夜惟的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比往日变得更加明显、尖锐的獠牙已经跃跃欲试,撺掇着他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留下咬痕。 仅存的理智,在这一刻也变得支离破碎。 红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沈夜惟愈发地害怕起来,用力地推搡眼前的凶兽。 「沈夜惟……」 阎桓贪婪地吸着沈夜惟脖颈间的气味,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不需要你帮我那样弄,别怕。」 沈夜惟皱着眉,咬了咬牙,问他:「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阎桓解开了自己的上衣,手轻轻拂过沈夜惟的大腿:「你只需……盘在我身上即可。」 沈夜惟闭上眼,默念了一段口诀。 他上半身依旧维持着人的模样,鞋子掉在了地上,一双腿变幻成了青绿色的蛇尾。 在半人半蛇状态下,沈夜惟对于周遭的环境也变得更加敏感,肌肤相贴的感觉尤为强烈。 不到十秒钟的功夫,他的蛇尾就勾住了阎桓的腰和大腿,越缠越紧。 他还是横着坐在了阎桓的腿上,姿势就像上次那样;并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怀中。 一方面是因为害羞,不敢再和阎桓对视;另一方面,这样搂着,肌肤相贴的感觉就更为明显…… 阎桓的舌尖轻轻划过沈夜惟的脖子,低声调侃:「沈夜惟,你可真是懂我啊……」 「闭嘴!」沈夜惟羞的满脸通红,「你这是大逆不道之举,知道吗?!你怎会如此地……下流!?」 「骂吧,我爱听。」阎桓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只要你事后别再跟我闹决裂,这会怎么骂都行。」 沈夜惟:「…………」 他还挺高兴。 沈夜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了柿子色。他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今晚之后,他在人前还抬得起头吗? 话说回来,阎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为什么非要自己在场? 阎桓一手抱着沈夜惟,一只手按着床,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和位置。 他轻声说道:「别紧张,就这一次。」 …… 大年初一清早,阎桓醒了好一会,才敢睁开眼。 听着旁边人平稳的唿吸声,他悄悄地翻了个身,侧躺着观察身边的人。 沈夜惟还在睡。 阎桓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他又一次和师父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杯子。 他悄悄掀了掀被子,险些笑出声。 好嘛!师父睡觉居然还穿的那么严实!昨晚明明已经宽衣解带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穿上的? 第49章 夫人新年好! 也许是感受到了目光,沈夜惟很快就醒了。 他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嘟囔着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还早。」阎桓笑着回答,「天才刚亮没多久。」 沈夜惟侧目打量着阎桓,他依然维持着昨晚睡前的姿态,赤裸着上身,胳膊肘支着床,肌肉线条都被勾了出来。 「再躺一会吧。」阎桓伸手把玩着沈夜惟的发梢,声音略有些沙哑,「这会外面很冷,雪化了。」 「你离我远一点。」沈夜惟皱着眉,往床边挪了挪,「把裤子穿上。」 阎桓笑了老半天,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穿?」 沈夜惟:「……」 这还用问么? 昨晚阎桓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沈夜惟左等右等他也不结束,就挂在他身上睡着了;以至于后来阎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也不清楚。 第86页 半夜睡到一半的时候,沈夜惟翻了个身。 那会阎桓也已经睡熟,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阎桓。沈夜惟当即起身,把床边放着的衣服全都穿在了身上,这才安心地躺了回去。 「算了,我要起来了。」沈夜惟翻身下了床,非常小心地只掀开了自己那半边的被子,「冥府交代的事,今天得开始调查了。」 屋内的空调只开到十五度,勐地从被子里出来还真有些冷。沈夜惟索性拿着浴巾,直接去了浴室。 他总感觉尾巴上好像沾了什么黏煳煳的东西。变回人形后,那东西还留在了大腿上。 …… 四十分钟后,阎桓和沈夜惟一块从房间里出来,走廊上播放的歌一改之前的风格,变成了两只蝴蝶。 一开始两人还没意识哪里有问题;阎桓说自己需要去顶楼的办公室取点东西,再拿两件新的毛领披风,然后两人一块出发调查,沈夜惟就跟着他上楼了。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电梯上顶楼需要一点时间,阎桓越听这歌词就越尴尬——这特么到底是谁放的歌?之前不是规定了,电梯里的歌和每一层走廊的歌不能重复的吗?? 他悄悄地瞥一眼身旁的沈夜惟。 沈夜惟已是满脸黑线,他觉得师父可能已经用脚趾抠出了一套别墅了。 「咳……」阎桓轻咳了一声,说:「待会我让他们换个歌。」 「嗯。」 沈夜惟极其别扭地把脸扭到了一旁——不提还能忍;阎桓一提,尴尬感顿时又翻了几倍。 事实证明,阎桓低估了他这帮兄弟们在仪式感方面所下的功夫。 电梯在顶楼停下后,门一打开,早已在走廊两边站好的两排弟兄同事鞠躬,齐声喊道: 「首领新年好!夫人新年好!祝首领和夫人百年好合!早日修成正果!」 气氛沉寂了有三到五秒左右。 阎桓:「……」 救命,昨晚的事,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沈夜惟:「…………」 已经没脸见人了,夫人不夫人的,都不重要了…… 阎桓前脚刚下电梯,沈夜惟就直接按了关门键,丢下一句「我到一楼大厅等你」,坐着电梯下了楼。 看着紧闭的电梯门,阎桓傻眼了——师父他窜的好快啊! 池復站在左边队伍的尽头,笑着调侃:「首领,夫人是害羞了吗?」 「什么夫人啊……」 阎桓扶额嘆息,「他还是我师父呢!都尊重点!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啊?你们以为,我会借着发情,搞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套吗??」 「可是首领,昨晚……」 走廊歌声:「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昨晚师父帮我输送真气,协助我调息来着,你们以为呢?去去去,该忙什么忙什么!赶紧把酒店播放的这歌给我换了!」 阎桓说完,直奔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嘿嘿,」颜逸一挑眉,翘着兰花指,呲着牙,一脸的坏笑,「你们刚刚都看到了没?」 「嘻嘻,看到了!」池復和其他几个弟兄也笑了起来,「首领他脸红了!」 「首领今早看着这么清爽,他们昨晚又同处一室,肯定不只是调息!」 「嘘,首领他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了,只要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嘿嘿~」 …… 沈夜惟在一楼大厅碰到了小诗和小朝,交代了他们几句。 「师父,外面冷,这件厚的给你。」阎桓下楼后,帮沈夜惟披上披风,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披风上的毛领。 「你是不是已经可以用传送法术了?」沈夜惟问他。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阎桓笑了笑,握住沈夜惟的手腕,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落地后,沈夜惟说出了那句刚刚在大堂无法说的话:「要是没恢復,你昨晚怎么进我房间的?话说,这里……」 某座城市的马路中间,也是个十字路口。 现在是大年初一,街上的车没有往日的多,但时不时会有一些私家车经过。阎桓就拉着沈夜惟瞬移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 根据崔判官那边的生死簿记录,展御这一世是死于车祸,就是这个十字路口。 车祸就发生在不久前,现在还能隐约看到地面上残留的黑色血痕。 沈夜惟拿出自己的魂铃摇了摇,说了句:「不在这附近。」 「我想着也是。」 阎桓观察了一下四周,「如果在这附近,就不会是下落不明的结果了。你说他会不会当场死亡,然后魂魄跟着肇事司机走了?」 这种凡间有记录的事非常好查,阎桓问完之后就拿出了手机,查了一下最近的新闻。上面说,初步判断,肇事司机全责,现已被带走等候审讯。 两人找到关押肇事司机的地方,沈夜惟派了条蛇进去探听情况。 「怎么样?有没有展御的下落。」 沈夜惟摇摇头,「没有。那这可能性就太多了,比如当时路过的谁,八字比较弱,展御就跟着走了;亦或者是他在他生前居住过的什么地方徘徊。」 「这买卖这么辛苦,得让崔判官那厮给我多加点钱。」 阎桓双手掐腰,一边偷偷观察沈夜惟的表情,试探性地问了句:「师父,你说崔判官之前为什么会说,让我们来处理会比较合适?」 第87页 「不知道。」 沈夜惟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那两个人,和我们有相似之处吧。」 「!?」 等等等等…… 阎桓满面通红地站在原地,开始在心里反覆揣测沈夜惟的这句话。 之前看两人的生死簿,不管怎么想,阎桓都觉得慕天泽和展御是情投意合;说他们俩和这两人有相似之处,难道师父其实和自己也是……情投意合的吗?! 「还傻站着干嘛?」 已经走远了的沈夜惟,不得不停下脚步催促:「赶紧去下一个地方了。」 「来了~」阎桓满面春风地朝他跑过去,「师父~咱们下一站去哪里呀?」 沈夜惟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去展御之前住过的地方查一查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招魂了。」 …… 两人找到展御的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傍晚时分了。 这里是个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也没有暖气。楼道里昏黄的灯光、随处可见的垃圾、斑驳的墙壁以及落满灰尘的扶手,都令阎桓忍不住感嘆——这里的卫生绝对不达标,业主们居然也不投诉。 展御的出租屋在四楼,门大开着,门口堆着被褥和几件衣服,脏兮兮的,像是垃圾。 沈夜惟还是敲了敲门,问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谁啊?」一个穿着深灰色鸭绒棉袄,手上带着橡胶手套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我是这里的房东,你们有什么事?」 沈夜惟和阎桓交换了个眼神,后者问道:「展御是不是你这里的房客?」 男人听见这个名字,脸瞬间拉了下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他在建筑工地上的同事。」沈夜惟揣着手,默默道,「他无亲无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们过来替他收拾一下遗物。」 男人指了一下门口堆着的东西,「那不是吗?都在那儿了。你们想要?随便拿,也省的我扔了。」 「这些就是全部了?」沈夜惟皱了下眉,「我们能到他房间里看一眼吗?」 「他房间里可没剩什么东西了。」男人嘟囔了一句,拿起墙边的打扫工具,进了里面的一间屋子。 两人跟了过去,走到展御的房间门口,就看到房间的西北角正站着一个面目狰狞,头破血流的男人。 男人的下巴完全破碎,舌头就那样垂了下来;他的眼白也被鲜血染红,此时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沈夜惟和阎桓。 房东对此浑然不觉,一边扫着地上的灰尘,一边抱怨:「也就前年这时候,我招了展御这么个倒霉的房客。听你们俩说话,应该是外地人吧?我这房租在这里算是很便宜的了,单间一个月1200,不包水电,就这么公道的价格,展御还三天两头交不上房租。」 阎桓冷哼了一声,心说,你这房间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环境脏乱差,位置还不好。冬天没有供暖也没有空调,敢收1200块一个月? 价格真是比自己的豪华大酒店还要黑。 「他死的时候还欠了我一个月的房租。你们俩来的正好,既然替他收拾遗物,那就顺便把房租替他交了吧。」房东这样说道,「也不枉我大年初一过来打扫卫生。」 角落里站着的男人,指了下抽屉。 沈夜惟见状,走到那张简陋的衣柜前,拉开抽屉,问道:「抽屉里的东西呢?」 房东下意识捂了一下口袋,故作不知:「什么东西?那里本来就是空的。」 第50章 师徒套路与展御的行动 阎桓见他这样不识好歹,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走上前一把将房东推到了墙上,强行把手伸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 「我x你丫的!你他娘的干什么?!」房东破口大骂。 阎桓也怕自己一使劲儿这人就一命呜唿了。他只好迅速将房东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丢到桌上,松开了手。 手机,汽车钥匙,几张旧彩票,以及一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子。 沈夜惟拿起木盒子端详了一阵,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你的东西。」 房东见事情败露,表情略有些尴尬,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看来两位也是惦记上这盒子了。反正展御也已经死了,遗物又没人要,咱们见者有份,怎么样?」 沈夜惟打开盒子瞧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而后瞥了一眼墙角的展御——他是从哪得来这东西的? 阎桓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反应和沈夜惟差不多;房东捕捉到了两人的表情变化,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墙角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夜惟将盒子合上,递给房东:「这东西,你要是不害怕,想留着便留着吧。我不拦你,我们也不要。」 阎桓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表情十分严肃。 见两人的反应如此异常,房东反倒是不敢要了,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仔细看看,这上面还有血丝一样的纹路,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确实是好东西。」阎桓轻哼了一声,笑道:「但展御无福消受,你以为你能消受的了?」 房东之前就已经看过盒子里的东西了,那是一块圆形的玉,上面的纹路非常复杂,每一道纹路之间都有红色的细丝。 他断定这两位不速之客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就问他们:「两位,你们知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看着……」 第88页 「是玉,而且是凡……世间少见的一种玉。」阎桓默默道,「上面刻着十二只鬼脸,你觉得谁能用这东西?」 「这……鬼脸?我还真没注意……」 「行了,天已经黑了,你可以走了。」沈夜惟把盒子放在了桌上,「明天你再来打扫吧,我们有些事要处理,你最好迴避一下。」 「啊?」 房东皱起眉,目光还时不时瞄向木盒子,「别的不说,我这里这么多间屋子呢!其他租客都回去过年了,我哪能让你们两个陌生人待在这里?万一丢东西了,我上哪找你们去?」 阎桓劝道:「让你现在走是为了你好,哪那么多话?哦,对了,今天回去买上一卦一万响的鞭炮,晚上十二点前在家门口放了。如果遇到什么怪事,打这个电话就行,这是我的联繫方式。」 说着,阎桓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房东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机,拨了号码,确认能打通,这才嘟嘟囔囔地说了句:「真是神经病……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丢了东西我可找你们。」 确认房东离开了,阎桓才笑着摇了摇头:「保了他一命,他居然还说咱们是神经病?他要是把这东西带走了,八成活不过今晚。」 「唔,这是我第657次被人说脑袋有问题或是神经病了。所以我才不爱干涉别人的因果。」 沈夜惟默默说完,拿起盒子走到展御面前,「阎王的腰带扣怎么会落在凡间?你是怎么得来的?」 展御指了指自己破碎的下巴,表示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了。 「别装了。」阎桓说道,「就算你的头都被汽车撞没了,只要你的魂魄是完整的,你就能和我们交流。」 展御咧了下嘴角:「看来还真是瞒不住啊。你们是什么人?是阴差?」 沈夜惟回答:「是。」 阎桓同时回答:「不是。」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阎桓先开口:「师父,我可不承认你是阴差。那些小兵小将多如蝼蚁,你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知道我至今为止猎杀了多少有罪的阴差么?」 「那就请你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吧。」沈夜惟默默道,「纵容你活着去猎杀那些阴差,也是我的罪过。」 阎桓:「……」 师父他……就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他杀死的阴差多数都是瞒着冥府干了罪大恶极之事,冥府也需要他这样一号人来替他们清理下面的垃圾。 「你们两位可真有意思。」展御哼笑了一声,说:「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的心上人可是已经在奈何桥上等你了,去不去倒是随你。」阎桓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心上人?」展御笑的更加不屑,「我有什么心上人?是谁啊?」 「认不认识一个叫慕天泽的人?」沈夜惟问道。 「他?谁说他是我的心上人了?」 展御嗤笑一声,解释道:「他可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他……不是我的心上人。要说关系,他的死确实与我有关,兴许这会正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算帐呢。」 沈夜惟和阎桓交换了一下眼神——怎么感觉和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不大一样呢? 展御和慕天泽没有之间没有明确的情缘线,各自也没有婚姻线……如果不是一对有情人,那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先说说这块玉吧。」阎桓道,「怎么得来的?」 「上一世,投胎前,我因为连续几世命苦而不肯投胎,惊动了阎王。」 展御的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当时直接沖向了阎王,从阎王的腰带上抠下了这块玉,随后被强行推入轮迴司。这块玉是我出生时就握在手里的,有了这块玉,我死后其他阴差也找不到我在哪。你们恰好碰到我在这里,算是巧合。」 「这世上真正的巧合併不多。」沈夜惟揣着手,淡淡道:「这块玉我们得拿去还给阎王。」 「你不跟我们走,也行。但如果没了这块玉,其他阴差也会找到你。万一遇到一个不讲理的阴差,你会受到什么待遇,我也不想多说。」阎桓笑着说道。 一股黑色的怨气陡然而生,展御冷笑着威胁道:「如果你们真的拿得走,可以试试。」 下一秒展御就看到眼前的两人同时抬手,结了个一模一样的印,一左一右地朝自己瞬移而来。 「啪!」 「啪!」 阎桓在左,沈夜惟在右,两人各在展御的双肩上拍了一掌。展御周围的黑色怨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也傻在了原地——他动不了了! 「还对付不了你?老实在这待着吧!」阎桓拿起盒子,「等阴差来接你。师父,我们走吧?」 沈夜惟重新揣起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早知道阎桓会出手,自己就不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了——这屋子真的挺冷的。 两人离开了这间出租屋,却并没有立刻去冥府归还那块玉。 「你的法术能持续多长时间?」沈夜惟问道。 「五分钟。我已经尽量把时间控制在最短了,你呢?」 「嗯,差不多七分钟左右。」沈夜惟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你跟我这么默契。」 阎桓脸一红,乖巧道:「那是,我毕竟是你教出来的。展御不愿意去冥府报导必然有他的目的。唬他归唬他,等他身上的法术都解除了,我们看看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第89页 …… 八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展御发现自己居然很快就能行动了,那两个去冥府找阎王还玉的人也没有回来,立刻从窗子飘了出去。 沈夜惟和阎桓悄悄跟上。 展御飘到了附近的一座山里,山上立着许许多多的墓碑。 展御在某个墓碑前停留了片刻,继续向某个方向飘了过去。 「看来他的怨气很大。一般魂魄是很难像他这样到处漂泊的。」阎桓说道。 两人来到他刚刚停留过的墓碑前。这座墓碑很新,但也很简陋,上面写着墓主的名字——慕天泽。 立碑的人,正是展御。 「看样子,是他亲手埋葬了慕天泽。」沈夜惟默默道,「我有点想不明白,从生死簿上来看两人怎么看不像是什么仇家。展御为什么要说谎呢?」 「我觉得,他应该是信不过我们。」阎桓说道,「如果他前面几世有修为,应该是能看出我们两个的真身的。」 两人跟着展御的魂魄一路来到了城北的一处住宅区。这里的居民楼算是小高层,有电梯。展御一路飘到了23号楼的五楼,穿墙进了屋。 时间还没到,阴差这会不会出动;两人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沈夜惟按下了门铃。 「谁啊?这么晚了,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清净?」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防盗门被打开,房东一脸错愕地看着门外的两人:「是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阎桓瞥了一眼房东身后紧贴着的展御。 展御对于他们的到来也不意外,反倒还咧嘴冲着他们笑了一下。 沈夜惟:「……」 这下热闹了,展御跟在了房东身后,实属口香糖主动粘鞋底的情况了。 这房东阳气很旺,阴差一般对这种体质的人会比较忌惮;所以今夜就算有阴差来收展御,一时半会也是带不走他的。 「问你们话呢?你们哑巴了?!」房东没好气地看着他们俩,「再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 「别嚷嚷。让你买的一万响的鞭炮,你买了没有?」 「嘁,神经病的话,谁会听?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沾了你们的晦气,赶紧走吧!」房东一边说,一边做了个赶人的手势。 阎桓用手抹了一把脸,无奈道:「行吧,我们走。看来你还没遇到怪事,不过你很快就会遇到了。」 第51章 又被师父耍了! 阎桓这样说完,房东「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屋内还传来他老婆的声音:「刚刚谁来了啊?」 「没谁,两个神经病。」 …… 「冷不冷?」 两人坐在楼道里,阎桓低声问道,「冷的话,可以……」 「别想让我再挂你身上。」沈夜惟看着他,严肃道,「之前你让我挂你身上,我还以为你是在体恤为师,怕为师累着或是冷着。」 阎桓:「……」 「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那么龌龊!」沈夜惟把脸扭到了一旁,「龌龊到……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怎么能说是龌龊心思?」 楼道里,阎桓刻意压低了说话声音:「我确实是发情了,有些无法自控。」 不对!!说错了! 阎桓在心里一阵懊恼——他应该藉机表达自己对师父是一片痴心,情难自控!而不是拿什么发情当藉口!! 正当阎桓酝酿着怎么把刚刚说的话收回,重新再说一次的时候,沈夜惟却说了句:「倒也是。我也知道这个时期不好过,毕竟我本体是蛇,以前也有过这种时期,能理解。」 阎桓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很难把「发情」这件事和「一向端庄的师父」联繫在一起去思考。 他试着问沈夜惟:「是上次在你别墅……」 「不是。」沈夜惟否定的非常坚决,「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阎桓嘟囔着问:「哦,那你是怎么顶过去的?」 沈夜惟忽然起了玩心,想着忽悠一下看看阎桓是个什么反应,故意道:「还能怎么顶?你也是男人,应该能理解,有时候情难自控。」 看着阎桓精彩的表情变化,一股满足感在沈夜惟心底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吧,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等着。咱们带着玉,这阴差也找不过来,无济于事。」 等阴差来了,展御就会闹得鸡犬不宁;所有反应都会影响到这位房东,今晚他们家就会有动静。 大年初一,街道上还在营业的商铺并不多。两人顺着街道一路向前走,最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饭馆,老闆一家子都在店里看电视。 看见有客人来,老闆还是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阎桓沉默了一路,进了饭馆之后也一声不吭。 沈夜惟便把菜单递给他:「将就一下吧。想吃什么就点,过新年呢,也该我请你一次了。」 阎桓把菜单推到沈夜惟面前,小声嘟囔了句:「我不饿。你点吧。」 不知道师父以前都宠幸过谁,又生了多少子孙后代,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吃饭呢? 自己一直为了师父守身如玉,没想到师父居然在对着别人「情难自控」。 罢了……一切终究还是错付了。 「既然你不饿,那就不点食物了。我们喝杯茶就走,也省的打扰店家过年。」沈夜惟漫不经心地抿了口杯子里的热茶。 第90页 这会才晚上七八点,距离子时阴差出动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免不了一通忙活。如果这时候不吃,八成就得挨饿到明天早晨。 沈夜惟个人是无所谓的,吃不吃都是那回事;但阎桓不一样,他无法做到像沈夜惟那样,可以一直不进食。从早晨开始就没吃东西,来回跑了一整天,阎桓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重新接过菜单的时候,阎桓满脸都写着别扭。他在几道肉菜上打了对钩,对店老闆说了句,「麻烦了,新年快乐。」 沈夜惟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阎桓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想什么呢?」 阎桓垂着眼眸,撅了噘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对白忆和白婉,还有小诗和小朝那么宠爱了。」 沈夜惟:「?」 「他们其实都是你的孩子吧?也难怪,一出生就沾了师父的法力。不像我,从小全靠意志,坚持修行才获得了说话的能力。」 阎桓越说越委屈,最后还补了一句:「既然他们都是师父的孩子,以后我一定会像对待我的亲骨肉那样对他们好的,请师父放心。」 「……」 沈夜惟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硬是把那阵想要大笑的冲动给憋了回去;但嘴角还是有些没控制住,抽搐了几下。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夜惟憋笑憋得说话都变了调,「我只是……想跟你说,为师……前些日子才刚刚破身。就是拜某人所赐。」 阎桓呆滞了几秒钟,意识到自己被师父耍了,一时间满脸通红:「你……!!」 「我什么我?」 沈夜惟总算把笑意全憋了回去,轻咳了一声,说:「早些年为了修行,我万万不能破身。现在虽说早就过了那个阶段,这事也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但仍然无法改变你对为师做出了大不敬之举的事实。」 看着阎桓一脸的羞涩,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沈夜惟也没觉得生气,反倒生出了一阵安心感。 他和阎桓的关系早已变得奇奇怪怪。以后两人的关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其实是沈夜惟当下考虑最多的一件事。 吃了顿简单的晚餐,沈夜惟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店家,和阎桓一块离开的餐馆。 「看,陌生来电。」阎桓拿着手机晃了晃,「来的还挺是时候。」 电话刚一接通,一个男人就在电话里质问起来:「你们他大爷的,是不是在我们家留了什么脏东西了?」 「整个小区只有我们家停电,电闸一切正常,屋里还有怪声,是不是你们捣的鬼!?」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附和。 阎桓笑了笑,切出通话界面,打开了电话录音,说道:「请问屋里有什么怪声?」 「我也不知道……我总听见有个人在笑,这会又没有了。」 「先生,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过你了。」 阎桓认真道,「你不听,现在遇到怪事,你还赖我?想报警你就报,不过建议你把我们的对话录音也保存一份,我现在就发给你。」 「你还录音了?行,你现在就发给我!」 说完,男人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阎桓很快和男人加上了vx好友,把那段未经任何处理的录音发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房东家的客厅内。 房东的兇悍劲儿已经没了,和他老婆缩在沙发上止不住地发抖;家里桌上摆着手电筒作为照明,手机就摆在桌上,两人谁都不敢去碰。 「怎么吓成这样?」阎桓笑着问他们。 「那……那录音……」房东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了下手机,「我的说话声音……怎么……」 「你说话时的声音怎么变成了展御的声音,对吧?」 阎桓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就是听出了不对,所以才录的音。别担心,他只是跟着你了而已,这就像是鞋底粘了口香糖,不好弄掉。」 这话差点把房东夫妻俩给吓尿了,女人尖着嗓子喊了句:「我们又没惹他!他还欠我们一个月的房租,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他为什么跟着我们?!」 「嘘。」沈夜惟忍不住提醒,「慎言。」 「救救我们……」房东夫妻二人恳求道,「让他走吧!那一个月的租金,我们不要了还不成吗?!」 「他既然与你们签了租房协议,应该也是交了押金的。」 阎桓没好气地说,「现在押金也没人问你们要了,他人也没死在你们屋里。明明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搁我,我也把你们搅扰的不得安宁。」 「好了,别吓唬他们了。」 沈夜惟揣起手,淡淡道:「这位先生,他会跟着你,还是因为你之前拿走了他的木盒子的缘故。如果你没有偷偷把东西揣进口袋,他也不会告诉我们你拿了他的东西,我们更不会知道他还藏着个宝贝在那。」 女人掐了房东一把,埋怨道:「都赖你贪财!好好的新年!过不成了吧?!」 「别废话。」房东皱眉道,「东西现在又不在我身上,那不是让你俩给拿走了吗?」 「是,可展御跟着的人是你,不是我们。」阎桓说道,「我们要找的人一直都是展御,有些事要和他再聊一下。」 「怎……怎么聊?」 沈夜惟招了招手,让房东的老婆过来,低声对她道:「你去准备一碗热汤,里面要放……准备好后就让你丈夫喝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第91页 「好吧,我知道了。」女人点点头,拿起手机当做照明,去了厨房。 房东惊恐第看着沈夜惟:「你让她去干什么了?去厨房做什么?」 「她是给你准备汤药。大郎,你该喝药了。」阎桓侧着身子倚在沙发背上,笑着说道:「喝完就没事了。」 房东:「…………」 「我不喝!」房东这会表现得十分烦躁,「你爱喝,让你老婆给你喝去!」 「我老婆他捨不得我死。」阎桓笑得更厉害了,「我相信,你老婆也是一样。」 沈夜惟插话:「……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阎桓正想接话,女人从厨房端出了一小碗汤,其实就是开水再加一些生米以及别的东西。 「先生,我弄好了。」女人说道。 玩笑归玩笑,汤准备好了,沈夜惟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张已经写好的黄色符纸,捏碎洒进了汤里。 「喝完之后,你会很快感到睏倦。到时候你睡就行了,你老婆会负责照顾你。」 房东夫妇其实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汤是他老婆准备的;沈夜惟也只是往碗里扔了符纸碎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给他下毒。 「两位先生,不是我信不过你们。」房东端着碗,犹豫了半天,最后道:「咱们签个协议吧,万一我要是喝出什么问题……嘿嘿,你们得出医药费。」 女人在一旁附和:「对,如果万一他喝出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得赔钱。」 第52章 熊与衣衫褴褛的少年 沈夜惟:「……」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阎桓走上前,一把抢走了碗,「别喝了。反正展御跟的人不是我们,我们管你这闲事干嘛呢?等你们一命呜唿了,展御照样得跟我们走,我们等得起。」 径直走到洗手间把碗里的东西全部倒入了马桶,完全不容房东和他老婆反应。 「子时快到了。阎桓,我们走吧。」沈夜惟也不想再管这两个人了。 「哎哎哎,别别别!我们错了,好吧?你们……」房东正说到一半,屋内的两个男人便凭空消失了。 夫妇二人盯着那片空气愣了半天,最后还是女人先发起飙来,一边捶打房东一边骂道:「你个没眼力见的!瞧见没有?他们凭空消失了!他们绝对就是仙家!这下好了,你把仙家得罪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还指望谁来救你?!」 「死婆娘!老子哪知道你们三个是不是联合起来给老子下毒?!」 「你!!」女人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抄起扫帚朝男人脸上抡了过去:「我帮他们救你,你竟敢这么说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玩意!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玩意!!」 …… 「你们的意思是,他一直赖在凡间?」崔判官放下手里的比,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 「是。」 沈夜惟给阎桓递了个眼神,后者取出他们带回的玉,放在了崔判官的案桌上:「他说,他之前还抠走了阎王的腰带扣。」 崔判官盯着那块玉看了半晌,默默道:「那个展御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别的就没什么了。」阎桓耸了耸肩,「他现在附在一个人身上,今晚派去的阴差怕是要无功而返。」 「唔,」崔判官思考了片刻,问他们:「不如,你们去和慕天泽单独聊聊?他现在还赖在奈何桥边,我们劝了他半天,他才没有挡住其他人的去路。」 阎桓双手按在案桌上,俯视着崔判官,「我师父他都替你们工作这么多年了,这次你拿我们当枪使,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说吧,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事?」 崔判官悄悄瞥了一眼站在阎桓身后的沈夜惟。阎桓都要站到自己案桌上了,沈夜惟居然没有管。 如此纵容,就代表沈夜惟也是支持他的。 崔判官嘆了口气,无奈道:「不是说故意瞒你们……这事真有点说不清,只能你们自己去了解。我只能告诉你们,展御赖在凡间不来报导,只是因为他在逃避轮迴而已。」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不进轮迴,那么慕天泽就会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到他来,两人就都不进轮迴。我不得不说,这办法虽然拖不了一世,但却能拖得了一时。冥府如果不想一个法子,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沈夜惟问道。 崔判官用手指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簿子,「按照已经规定好的,他们两人同生同死,也必须一块进入轮迴。」 阎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绕来绕去,这崔判官就是不说这规定到底是从何而来。 既然无法从崔判官嘴里抠出更多信息,两人便告别了崔判官,去了奈何桥。 孟婆依旧百年如一日地守在桥边,给路过的每个人都递上一碗忘却前世的汤。 慕天泽正趴在桥上,看着河边的那些彼岸花出神。冥府上上下下有数不尽的鬼差,或许有人猜到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却也依旧无能为力。 「我们已经见过他了。」阎桓试探性问了一句:「他不肯来见你。」 慕天泽的眼神先是露出了一丝错愕,随后这股错愕便消失不见:「挺好,我也不希望他来见我。」 「你之前还说,要等他来。」沈夜惟默默道。 「是啊,我留在这里迟迟不走,不就是在等他吗?但这并不代表我希望他来见我。」 第92页 慕天泽哼笑道,「就算你们抢走了他手里的玉,他也有办法留在人间。」 「那块玉,该不会是你……?」阎桓一时间有些意外。 「是啊,当然是我,我从阎王的腰带上抠下来的,进入轮迴前悄悄交给了他。我总是死在他前面,交给他比较稳妥。」 慕天泽笑了笑,继续道:「他肯定跟你们说,这是他抢来的。我才不需要他帮我顶这项罪名,你们大可把这件事记在我头上。」 阎桓顿时就看明白了——这两人在互相替对方打掩护,有那么点情深义重的意味了。 他转过头,恰好沈夜惟给他递了个眼神,阎桓就说:「我们能看看你们两个的初遇么?」 慕天泽做了个「请」的动作,「还有谁没看过我和他的初遇?请看,随便看!」 既然他如此大方,那沈夜惟和阎桓自然就不客气了,两人一块进入了慕天泽最早期的回忆之中。 …… 古时候,某个战乱的时代。 寒冬腊月,一个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头的少年独自穿过了街道。 他手上拿着自制的简陋工具,双手和双脚已经被冻成了紫红色,上面到处都是龟裂的伤痕。 沈夜惟看见这一幕心里就有些不好受,虽说提前看过了生死簿,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在慕天泽的记忆里,沈夜惟无法和阎桓直接交流;但从眼神来看,阎桓心里也一定有所触动。 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年就这样一路走出了城,顺着一条小道,去了附近的山上。 走了大约三四个时辰,走到了一处地势较为特殊的区域,慕天泽停下了脚步。这里没有太多积雪,他就用手上简陋的工具扒拉着树下的那些草根,想看一看能不能挖到点能吃的东西。 一阵奇怪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慕天泽浑身都在颤抖,但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那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公熊。 公熊的一条腿被陷阱夹住,鲜血直流。慕天泽靠近它的时候,它表现得异常温顺。在那种距离下,即便这只公熊受了伤,腿被陷阱夹住,也依然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与沈夜惟和阎桓的猜测不同,慕天泽小心翼翼地走到陷阱旁,使出浑身的力气,硬是把陷阱掰开,把公熊给放了出来。 「天冷,你也该回家了。」他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的公熊,「好好保重。」 公熊没有立刻离开,它瘸着一条腿爬向了他,腹部紧紧贴住了慕天泽的身体。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涌向慕天泽。在天将黑之时,他才决定离开。 「我养母生着病,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必须得走了。」 他依依不捨地摸了摸公熊的爪子,「你多保重。」 再往后的两年间,慕天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上一趟山。这只公熊会将自己抓的鱼都堆在山涧旁的石头洞里,等少年过来拿。 两年后的一个秋季,慕天泽死了。 他正抱着鱼往他那破败不堪的家走,却遇到了另外一批穷苦的乞丐。 这些乞丐已经盯了他很久了,也惦记那些鱼很久了。 一顿毒打之后,慕天泽始终紧咬着牙,没有说出自己和公熊的秘密;那些乞丐就把他掳到了一个没人经过的街巷,把人扼死之后,抢走了他怀里的那几条鱼。 慕天泽的尸体就那样被丢在那里,无人询问。 …… 「好了,看完了吧?」 慕天泽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后来的事,你们想听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两个月后,他发现我一直没去找他,就摸索到了城里。结果你们可想而知,他再也没能回到那座山上,被人生吞活剥了。」 沈夜惟咽了口口水,艰难道:「你当真认为,这是你和他的初遇?」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只公熊,也就是展御,应该一眼就认出了慕天泽。所以他才会没有攻击性,慕天泽死后他还到城里去寻他。 这再明显不过了。 「这当然是我们的初遇了。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那个什么崔判官。」慕天泽回答道。 阎桓站在一旁,还没缓过劲儿来。生死簿他和沈夜惟都看过了,刚刚他们看的这些,其实是慕天泽和展御第三世的经歷。 再往上,还有两世。 但这个慕天泽,似乎已经不记得了。 回到人间后,沈夜惟和阎桓坐在楼道里思考了许久。 「我都怀疑,他们两人是不是早期触犯了什么天条,要么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阎桓默默道,「这事……我感觉哪里不大对劲。」 沈夜惟没有接话。和崔判官认识这么久了,他对崔判官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如果展御和慕天泽的事一点转机都没有,崔判官自然不会把事情交给他们俩来办;既然在大年三十晚上急召他们去冥府,那就表示崔判官认为这事其实是能解决的,只是他本人不方便出面。 「按照你说的,你觉得一般人有几个能真正得罪神仙,还恰好被这个神仙察觉并且重罚的?我更倾向于是触犯了什么天条。」 沈夜惟思索了一阵儿,说:「何况,生死簿上没有记录两人相遇之前各自都是什么身份。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查一查。」 「你是说,」阎桓道,「他们两人曾经是神仙?」 第93页 「有这个可能。」沈夜惟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已经是子时了。」阎桓指了指楼上,「阴差这会应该已经去他们家了,咱们要不要去看个热闹?」 第53章 你们得告诉我,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热闹肯定是要看的,但不能明着看。两人在各自施了隐身法,直接传送进了屋子。 今夜被派来的阴差,正是上次沈夜惟在老头家遇到的,向老头索贿的宋茂和方玉。 因为阎桓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两个阴差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就像屋内的房东夫妇,看不到这阴差却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异样。屋内的气温陡然下降,他们也已经停止了争吵,正在慌里慌张地收拾行李,似乎准备到外面去住。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讨厌又可怕的气息。」方玉捏了捏自己的鼻头,「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我也感觉到了。咱们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地方吧。」宋茂手持铁锁,试图去抓房东身后跟着的展御,却始终无法靠近他们。 「他爷爷的,这男人阳气太旺,我无法靠近。」宋茂说道,「你别在那发呆了,快点过来帮我!」 展御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挑衅道:「无能的阴差啊,你们今夜是抓不到我的!」 「敢说老子无能?」方玉皱起眉,也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铁锁,「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展御二话不说,凑到房东跟前,在他脖子上吹了一口冷风。 「啊啊啊啊啊啊!!!」 脖子一凉,房东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如此洪亮的嗓门也瞬间震慑住了两个阴差——他们更加无法靠近展御了。 女人也被他吓得不轻,赶忙问他,又怎么了? 「有有有有……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冷气!」房东都要哭出来了,「咱们赶紧走吧!别收拾了!」 女人见状,只好穿上外套,和丈夫一起慌里慌张地出了门,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阎桓心想,之前都已经提醒过他们了,展御跟的是这个男人,他走哪展御就跟到哪,阴差也会尾随而至。 他们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选在这时候出门,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 沈夜惟也是这样想的,他赶在夫妻二人离开电梯之前施了个小法术,把这两人困在了这栋楼里。 「这电梯……怎么不走了?都到2楼了……」男人逮着1楼键一通狂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故障?!」 女人也慌了,赶忙说:「你试试开门键!」 男人尝试了一下,电梯门顺利开启,两人一对视,匆忙离开了电梯。 宋茂和方玉紧随其后。 过了大约三分钟左右,夫妇二人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顺着楼梯往下下,是二楼和一楼的交界处;无论他们怎么走,下一层楼永远都是二楼,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被困在二楼的不只是这两人,还有那两个阴差。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咱们和他们一起遇到鬼打墙了?」方玉问道。 「别胡扯,那些鬼不也是咱们自己的人吗?什么鬼打墙能拦住咱们啊?」 宋茂疑惑了半天,低声说了句:「这附近有高人。我好像已经猜到……呜呜呜!!」 阎桓突然在这二人背后现了身,一左一右地捂住了两个阴差的嘴巴。 「嘘,我们有事找展御。」阎桓低声说道,「反正你们今晚也收不了他,就别在这碍事了。」 话音刚落,两个阴差就被一股推力给推出了大楼,情形和上次在老头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两人没有被双重结界夹在中间。 「他爸的!怎么又是这个人?!怎么到哪都有他?」宋茂抹了把汗。 「是『他们』,不要弄错了。」 方玉强调道,「上次回去之后,我特意问了白无常大人。大人说,那个人叫沈夜惟,是崔判官的好朋友;至于那匹专杀阴差的白狼,是沈夜惟之前的徒弟。」 脏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宋茂的脸色一阵儿白一阵儿紫,最后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别的办法,走吧。」 …… 房东夫妇二人已经陷入沈夜惟的法阵之中,沈夜惟和阎桓便在更高一层的楼道里现了身。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阎桓低声问道。 「等。」沈夜惟站在楼梯拐角处,俯视着下面那两个来回打转的人,「等他们联繫你。」 阎桓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夜惟,这会师父的表情显得特别认真,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凑到沈夜惟耳边,低声说了句:「他们在你的法阵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 「……」 「依我看,直接把他们弄晕算了,这两个普通人着实有些碍事。」阎桓建议道。 「你这不是胡闹吗?不行。」沈夜惟皱起眉,但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好的方式了。要和展御聊,这个房东就不能醒着,他妻子也不能旁听,否则这两人都会折寿,气运也会受到影响。 要么让他们自行睡着,要么…… 「我有主意了。」沈夜惟看了阎桓一眼,继续俯视着楼梯间打转的那两个人,目光里藏着一丝久违的狡诈。 「……呃。」阎桓顿了顿,「什么主意?」 第94页 沈夜惟指了下那两个人,指挥道:「那个男的归我,女的归你。」 阎桓:「???」 说完,沈夜惟化作一道青光,直接冲进了房东的脑门。原本还在到处乱转的房东,立刻停住了步伐,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阎桓长嘆一口气,无奈地化成了一道白光,附在了房东他老婆身上。 展御意识到不对,魂魄瞬间松开了房东。 「你知道自己从他身上下来,说明你还是个聪明人。」 女人说话的声音,还有面部表情,都变得和阎桓一模一样。 「哼,我更想知道,崔判官派你们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展御没好气地说。 他能感知到周围的法阵,法阵里唯二能附身的人,又被这两个冥府派来的妖仙给占领了。 已经跑不掉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沈夜惟转过身看着展御,默默道:「我们看了慕天泽的记忆。他正在慢慢遗忘关于你的事,对吗?」 展御微笑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笑的声音。 「如果你希望我们帮你,那就请你对我们坦诚一些。」沈夜惟继续道,「我们会尽力……」 「不必了。」展御淡淡道:「这不是你们两个妖仙能管得了的事。」 「很好。」 阎桓点点头,说:「崔判官是神仙,他表示他没办法管;我们来,你又说我们管不了。」 「我没骗你们。」展御嘆了口气,「你们管了不该管的事,兴许会惹祸上身。」 「我们还就管定了!」 阎桓有点不耐烦了,态度更加强硬:「你今天不说也得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啧。」展御不吃这一套,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沈夜惟默默提醒:「你多少注意一下,我们是在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而不是吓唬兇犯让他交代罪行。」 「于我而言,你们怎么查都无济于事。不过,我可以给你们透露一些信息,让你们接着往下查。」 展御抱着胳膊,淡淡道,「前提是,你们得告诉我,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 听他这么问,沈夜惟的心都缩了一下——有种被上仙质问了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的既视感。 阎桓的反应比他更大,脸憋得通红:「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千年前便是如此。」 「唔~」展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 看来关系还没被说破啊,倒也挺好。 「我知道崔判官为何要派你们来了,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展御笑了笑,继续说道:「在南方有一个地方,现在应该叫云城了。云城有个非常有名的土地庙,你们可以去那里打听打听。另外,既然你们两位决定帮助我们,那就请你们暂时不要把我带回冥府。」 他这么一说,阎桓和沈夜惟心里就都有数了——他们知道那个土地庙。 阎桓又试探性地问了句:「你现在不想去见见慕天泽么?万一到了下一世,他忘记的更多了……」 「所以,不如不见。」展御笑着回答,「他能忘了,也挺好。」 …… 大过年的,空着手去见土地庙里的土地也有点不大合适。第二天一早,沈夜惟和阎桓在街上开业的几家商店里买了一些瓜果贡品,去了云城。 「如果展御或者慕天泽其中一人,真是我们猜测的那位,那这事可就大了。」阎桓发愁的要命。 他也没想到,之前的猜测大概率要成真——展御和慕天泽,很可能是触犯了天条。 沈夜惟也有些无奈,「难怪崔判官说冥府不方便管,恐怕这事是他们想管也不了的。先去看看吧,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云城早些年不叫这个名字,是百来年前才改的。 而在千年前,这里曾住过一位神仙。 两人顺着山路,找到了那座土地庙。 土地庙很新,是最近几十年新建造的,沈夜惟和阎桓将贡品摆在了供桌上,又点了香,拜了拜庙里的土地爷。 一个身高约187左右,穿着深黄色长袍的清秀男人突然凭空出现,坐在了供桌上。 他俯视着庙里的师徒二人,表情清冷:「什么事?」 阎桓瞬间呆住了:「你……你是本方土地?」 个头还挺高!长得还挺俊俏,都快赶上自己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反问:「我不是,难道你是?」 「是我们失敬了。」沈夜惟礼貌地作揖。 土地从供桌上跳了下来,笑着打量着沈夜惟:「嚯,青蛇妖仙,甚是少见吶!你叫什么名字呀?」 第54章 听话,把孟婆汤喝了 「你干什么?」阎桓警惕地竖起了耳朵,「他是我师父。我们是来找你打听些事的,打听完就走。」 「我问你了吗?」土地爷一挑眉,目光却一直落在沈夜惟脸上,显然对眼前的蛇妖非常有兴趣,「把你这无礼的徒弟撵出去,想打听什么,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沈夜惟皱眉问道:「他怎么无礼了?」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他无礼他就是无礼。」 土地爷温和地笑着,伸手揽过沈夜惟的肩膀,「你快让他出去吧!我们两个单聊!」 阎桓还没来得及发飙,就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一丝凉意。 第95页 那双青绿色的蛇眼隐约透着一股杀意——第一次见面就产生肢体接触,这土地算是踩中沈夜惟的大忌了。 「还撵人?你一小小的土地,别蹬鼻子上脸。」阎桓眯起眼,默默道:「把你这破庙拆了都是分分钟的事。赶紧把你的脏手从我师父肩膀上拿开!」 「好吧好吧。」 土地举双手投降,「看在你们给我买贡品的份上……到底想打听什么事?」 「打听以前这座山的某一任主人的事。」沈夜惟挪了挪步子,站得离土地稍远了些,「你了解么?」 「上一任守在这里的土地,搬去别的地方了;再上一任,因为本职工作没有做好,再加上没什么人供奉,被发配到别处去了。」 土地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指甲抠了下桌子上翘起来的木皮。 「我们是要打听一位触犯了天条的神仙。」阎桓提醒道。 土地爷的表情剎那间比刚刚严肃了许多,「不知道,你们去别处打听吧。」 说完,他就想熘。 沈夜惟眼疾手快,赶在土地爷完全钻入地下之前,一把抓住了土地爷的长髮。 「嘶……哎哎哎!松手松手!疼!」土地爷半拉身子卡在地面上,用力拍打着沈夜惟的胳膊,「我说!我说!你快松手!别扯我头髮!」 沈夜惟没有松手,给阎桓递了个眼神,后者掐口诀用了一道定身法,把土地爷定在了原地。 「就这样说吧,万一你跑了呢?我们上哪找你去」阎桓笑着说道。 土地爷:「……」 土地爷面露难色:「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啊,你们想想,那都是上上上上……任的情况了。我只知道,他是动了凡心,被上面处罚了。至于他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他的这个职位一定是有一个接班人的。他被罚走之后,他的接班人是谁,现在又在哪里?」沈夜惟问道。 「这我知道。」 土地爷嘿嘿一笑,说:「你们先把我放出来,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们。」 …… 临走前,阎桓把土地庙的房顶丢到了山脚的一处垃圾回收站里,带着沈夜惟传送到了接班人所在的城市。 「不就是个名字么,他又拿不走,告诉他我也没少块肉。」 沈夜惟揣着手,心里虽然乐呵但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你不要再生气了,头髮都炸起来了。」 「他可是正经的神仙。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怎么举报他我都已经想好了。」阎桓黑着脸,继续道:「给他也安排一个十世苦难轮迴的动凡心套餐。」 两人按照土地爷给的地址,找到那位接替的神仙倒是没花费太大的功夫。 这里算是一片世外桃源,虽然面积不大,但小桥流水和花园还是有的。 花园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替那些花卉浇水。 沈夜惟拍了阎桓一下,两人一同向男人作揖、行礼:「月老。」 「哎,都什么年代了?行礼就免了吧!」 月老一挥袖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是来问姻缘的,还是来查未来的子嗣的?我先说好,子嗣这一块其实是不归我管的。」 阎桓脸一红,小心翼翼地瞥了沈夜惟一眼,害羞道:「我们是来问姻缘的,请问……」 「不是,我们是来打听上一代月老的相关事宜的。」沈夜惟说着,赶忙用胳膊肘碰了阎桓一下,让他别胡说。 月老把两人让进了屋,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红皮书,递给了阎桓:「里面都有,心里默念名字即可。」 阎桓反覆打量着那本书,心说这和生死簿的使用方式一样,挺方便的。 「关于我的前辈,你想问什么?」月老看向沈夜惟,问道。 「我只是来跟你确认一下。」沈夜惟道,「他动了凡心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天庭是怎么处罚他的?」 月老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气,说:「罚的重是自然,甚至比天庭上的神仙思凡下界的要重的多。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沈夜惟追问。 …… 再次见到展御时,是在展御生前住的那间出租屋里。 「现在是白天,阴差不会来,我就先放过了那个房东。」 展御看着眼前的师徒二人,语气平淡地问了句:「已经都知道了?」 「嗯。」沈夜惟嘆了口气,稍稍弯下身子,鞠了个躬:「月老大人。」 「我已经不是月老了。」展御笑了,说:「只能算是……初代月老。」 「身为月老,却动了凡心。这属于明知故犯,难怪上面罚你罚的那么重。」阎桓也学着沈夜惟的标志性动作,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袖子。毕竟现在穿的不是西装,裤子上也没有口袋给他插。 展御飘到那空无一物的床边,在床板上坐了下来。 「有些事,你应该和我有共识。」他看着沈夜惟,这样说道。 沈夜惟也没有否认,因为展御和慕天泽真正的初遇,他已经从现任月老那里听说了。 几千年来都在三界替各路有情人牵线搭桥,那时候的展御恪尽职守,日復一日。 直到某天,展御在外面捡了只土黄色的小兔子。 兔子还只是个宝宝,展御觉得挺好玩,就偷偷盯了它一天。确定它是无家可归的状态,展御就把它带回了家,养了起来。 第96页 直到若干年后兔子成精的那天,展御也依然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他竟会在自己和这位兔子精之间,牵起红线。 「他那时候有多么可爱,只有我知道。两只兔子耳朵又软又绒,还不让我碰。」展御笑着说道。 沈夜惟闭上眼,忍不住笑了——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劲儿。 他之前看着阎桓的耳朵,也会有类似的感觉。 越不让碰,他越想碰。 阎桓看着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不满道:「干嘛呀?我们耳朵明显的就得被你们乱碰吗?这位月老,不是我说你,他现在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你呢,你看这事怎么说?」 「其实关键问题就在于,如果要破解来世的悽苦命运,我和他之间就得有情缘线。」 展御淡淡道,「上天因为我动用职权私自和他牵了线,才责罚我们,禁止我们之间再有任何情缘。我和他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再过几世,只要我不再见他,他就会完全忘记我的存在的。这种结局……我也能接受。」 这话不光是阎桓听得一皱眉,沈夜惟听了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问他:「你光想着你能接受。慕天泽愿不愿意,你考虑过吗?」 展御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方面的问题,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你这又是何苦?」沈夜惟继续质问。 「其实我已经有些害怕了,我害怕见他。」 展御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每一世,只有我们在奈何桥上相逢的时候,才是最纯粹的时候。别的时间相遇,他总是在受难。这些事,本不该他来承受的。我想放他走了。」 「想放他走?这绝对可以。」 阎桓哼笑道,「那你现在就跟我们去冥府,我和我师父去跟阎王说,让他单独改掉慕天泽的命格。其余的,你独自承担。」 …… 冥府,奈何桥上。 「啪!」 慕天泽喘着气,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手掌上传来灼热的疼痛,其实是来自他那颗气愤而又难过的内心。 展御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脸,语气平淡:「你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听话,把孟婆汤喝了吧……」 扑通一声,慕天泽把孟婆递来的碗,直接丢进了忘川河。 慕天泽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抿了抿嘴,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混蛋!」 「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 慕天泽彻底爆发,嘶吼着骂道:「你以为老子陪你受了那么多世的苦难,就是为了等你说一句,忘了我吧?你特大爷的,脑子秀逗了?!」 孟婆默不作声地又盛了碗汤,准备再往慕天泽那边递的时候,被一旁看热闹的阎桓和沈夜惟给拦住了。 「这么难得的热闹,奈何桥上可不多见。」阎桓轻声说道。 孟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好把汤又倒回了锅里,把碗放在了一边:「所以,事情就这样了?」 「当然不是。」 阎桓突然笑了,「这次我一定要看着他们结局圆满。因为……这位初代月老,对我有恩。」 沈夜惟很想问问他,初代月老什么时候对你有恩了?是给你发老婆了吗? 看着也不像啊。 考虑了几秒钟,沈夜惟还是没能问出口。 毕竟阎桓已经活了上千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对他有恩,也算正常。 第55章 师徒的红线(上) 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中。 月老的小花园外面,猫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臣冒死进谏,」阎桓试着把声音压到最低,「不知陛下可否听臣一言?」 沈夜惟瘫着脸,低声回应:「……说。」 「恕臣直言,但我们来替月老代笔给他们俩牵线,真的是最笨的一种方式了。」阎桓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小心。 「不知爱卿有何高见?」沈夜惟板着脸,这样问道。 「月老一般都没什么战斗力……不如我们进去把月老拿下,胁迫他替两人牵线,怎么样?由月老亲笔,这样起码名正言顺……」 「然后月老一纸诉状,告上天庭,说我们胁迫他?」 沈夜惟转过头,盯着阎桓:「你不会死,但这不代表这世上没人治得了你。万一上面一高兴,你就得在天牢里永生了,暗无天日。」 阎桓:「……」 师父说得对。 可他们两个毕竟不是月老,去把姻缘簿偷出来,替慕天泽和展御牵线,这能行得通吗? 沈夜惟已经悄悄地摸过去了,阎桓只好快步跟上。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房屋周边,沈夜惟伸出手,试探性地摸了下房屋周围的结界。 之前他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结界的。足以说明,月老这边是有防范的。 「怎么样?」阎桓小声问道。 「就算有问题,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直接传送进屋吧。」沈夜惟皱眉道。 后续和沈夜惟预测的差不多,两人前脚刚踏进屋子,铺天盖地的红线从天而降。 就像一张巨大的红色蛛网,将两人网了个结实。 阎桓又是一通折腾,屋里一时间凳倒桌翻,月老只好拿出他最厉害的法器,将沈夜惟和阎桓一同收入地板下暗藏的陷阱之中。 所谓的陷阱,其实是一个圆柱形的区域,有点像是老式的圆形鸟笼。除了两人脚下的地面以外,周围全是锋利的红色丝线组成的墙壁,乍一看密不透风。 第97页 沈夜惟轻轻触碰了一下墙壁,手指顿时被划了个口子,「这是月老特有的牢笼,没得解。看来月老已经提前想到我们会再来一趟,现在只能等崔判官派人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了现任月老的声音: 「二位,对不住。知道你们会有此举动,我也只好将你们困于此地。保护好姻缘簿,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是嘛。」 阎桓哼笑着,把粘在自己头上、身上的红线都扯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红色的簿子,还有一支红色的钢笔。 这是他刚刚趁乱从书架上拿下来的,姻缘簿。 「怎么样?师父,我厉害吧?」阎桓得意地问。 「干得漂亮!」沈夜惟笑道。 月老听到了两人的交谈,意识到不妙,赶忙把倒在地上的书架扶了起来,一通翻找,发现姻缘簿不见了。 「你是什么时候抢走的?!快把姻缘簿还给我!这牢笼是会切断姻缘簿与三界之间的联繫的!」月老唿喊道。 「那可太妙了!多谢提醒!」 阎桓拿着笔,翻动着姻缘簿,「让我来康康……初代月老原本的姓氏是什么?是姓柴?」 「他现在还没进入轮迴,查他这一世的姓氏应该也行。」沈夜惟走到阎桓身边,说道。 「容我给他和慕天泽……画红线就行吧?等等……这姻缘线支线是什么意思?」阎桓仰着脸,问沈夜惟。 沈夜惟以前也没看过姻缘簿,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婚外情一类的?或者说是……二次婚姻?现在这个时代,好像还挺多见的。」 「不如我们试试看,给慕天泽和展御各加十条支线?」阎桓一脸的坏笑。 牢笼外面的月老已经急疯了:「你们别乱来!!快把姻缘簿交给我!」 「那你先放我们出去?」 「不行!」月老咬着牙,「我不能放!把你们放出来,谁知道你们会带着姻缘簿上哪去?我这脚力可比不上你们……」 「那就别啰嗦。」 阎桓拿着笔,他已经找到了慕天泽和展御的名字,在两人之间连上了一道红线。 「行了,我已经把他们的名字用红线连上了。」 阎桓笑着仰起头,对外面的月老说:「这本姻缘簿只要一到外界,应该就会立即生效吧?」 外面的月老连连嘆气:「不行……我得去禀报天庭!你们这……太胡来了!!」 外面没了声音,两人只好原地坐下,等待外面的消息。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阎桓忽然意识到,沈夜惟似乎有些焦虑。 「师父,别担心。」 阎桓轻声说道,「这件事毕竟是崔判官找我们帮忙的,且不说天庭管不管这件事,就算真的管了,应该也管不到我们这些小角色身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沈夜惟一直低着头,抿了下嘴巴。 「那你怎么看着……有点焦虑呢?」 沈夜惟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我是在想……展御什么时候有恩于你了?」 阎桓眯起眼睛笑了,手指关节敲了敲姻缘簿:「他给我牵了线了。」 沈夜惟错愕地抬起头,「什么?」 「上次来找月老的时候,我查了下我自己的姻缘。毕竟我不修仙,肯定会对此感到好奇。」 沈夜惟依旧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大小伙子,他脸上洋溢着难得一见的幸福笑容。 「他给我牵的线,我很喜欢。不,应该说,我心里一直都有那么一个人。展御恰好替我和这位牵了线。」阎桓说着,脸颊有些泛红,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 沈夜惟听完后头皮都是麻的,但徒弟以后婚姻幸福……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也得替他高兴才行。 「这很好啊。」 沈夜惟强撑着笑了一下,说:「给我看看,他给你牵的是哪家女子?还是说和我们一样,是修行人士?」 阎桓站着没动,也没有要把姻缘簿递给沈夜惟的意思,而是道:「你都不问问我,一直以来在我心里藏着的人,究竟是谁么?」 狼爪挠心的感觉又来了。 沈夜惟却有些害怕听到答案,朝阎桓伸出手:「把姻缘簿拿来,给我看看。」 「不能给你。」 阎桓把姻缘簿藏到背后,「你不想知道,那就没必要看了。」 一道定身法,猝不及防地落在了阎桓身上。 「师父?你干什么??」阎桓瞪大了双眼,错愕地看着朝自己步步走近的沈夜惟。 沈夜惟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着眉从他手里抽走了姻缘簿。 他拿着姻缘簿走到离阎桓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开始在上面翻找着阎桓的名字。 阎桓动弹不得,又急得不行,大喊:「师父!你先把我松开,好不好?咱们有话好好说!」 修长的手指划过姻缘簿的其中一页,沈夜惟找到了阎桓的名字。 上面的红线痕迹已经稍微有些老旧了,红圈圈住的名字是阎桓,而在这名字旁边的位置,就写着沈夜惟三个字。 两人的姓名之间,连着一条无比醒目的红线。 师徒关系之间的最后一抹朦胧,被这本突如其来的姻缘簿撕碎殆尽,连尘埃都没有剩下。 看着沈夜惟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阎桓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真的,一丁点都猜不到么?」 第98页 沈夜惟的手都在颤抖。 发现阎桓连着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那一刻,他心里究竟有多么喜悦,只有沈夜惟自己心里清楚。 这种喜悦,完全不输阎桓刚刚流露出来的那种幸福的模样。 可…… 天劫就在今年了。 对于沈夜惟这种修行了上千年的人来说,他更明白大限将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姻缘簿上记录的情缘,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更像是在提醒沈夜惟——他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他渡不了这场情劫。 「阎桓,这样是不对的。」 沈夜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合上姻缘簿,站起身径直走向阎桓,「你……不该对我有此想法。」 听到这话,阎桓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果然是这样…… 他早就料到,沈夜惟会这么说了…… 他垂眸俯视着眼前的清秀男人。他最爱的就是沈夜惟的那双青绿色的瞳孔,虽然是蛇眼,但这双眼睛在看向自己时,总是会透着一股温柔。 即便是他与沈夜惟斗法的那一晚,他都不曾看到沈夜惟的这双眼眸,因为当时的沈夜惟是蒙着眼睛的。 如今,这双蛇眼只剩下无情和冷漠。 沈夜惟从阎桓手里抽走了那杆红色的笔,「为师……会替你改写一段不错的情缘。」 阎桓看着沈夜惟翻开了姻缘簿,整个人都慌了,大喊道:「师父!你要干什么?你别改!!」 「沈夜惟!算我求你了!!」 泪水顺着阎桓的脸颊缓缓流下,「我不要别人!我真的……我求你了!不要把我和别人连在一起!」 「沈夜惟……你不能……」 沈夜惟背对着他,握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最终还是在他和阎桓之间的那条红线上,打了个叉。 阎桓被定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即便你要修仙,要割捨七情六慾,我也从未想过要阻拦你……狼一生只认一个伴侣,你让我和别人在一起,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各位宝贝们请看过来~ 亲爱的宝贝们~这本书今天就要上架啦~ 从下一章节开始入v,一章大约15币左右,我每周会发几个粉丝包(具体发几个看情况),红包广场也可以抢红包~感谢各位的支持!! 说一下后续大概的情节走向: 1.后续沈夜惟还会接一些委託,这些委託内容不会占据太多篇幅。过程中,沈夜惟和阎桓的感情会有推进,但也可能会生出更大的矛盾与隔阂。 2.会单独开一卷讲沈夜惟和阎桓过去相处的日子,师父温柔和蔼(不是),徒弟乖巧听话(也不是)…… 3.会交代沈夜惟的渡劫过程,阎桓的身世,以及他在师父渡劫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 沈夜惟会勇于承认自己内心的情感,最终也会修成属于他的正果。 (阎桓内心:我还想再听亿百遍,他那晚对我说的话~) 4.最后沈夜惟和阎桓会he~喜结连理~ 以上~再次感谢各位宝贝的支持~摩摩哒~ 第56章 师徒的红线(下) 沈夜惟依旧背对着阎桓坐在那里,几滴眼泪落在他的衣袖上。 他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握笔动作,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做这个决定时,沈夜惟才真正地明白,凡人们所说的锥心刺痛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可是月老牵的线啊……是他和阎桓之间的红线,却被他亲手打了个叉,然后又重新改写…… 沈夜惟半边身子都僵了,他手里依旧握着笔,却下不去手替阎桓牵线。在他们之间的那条红线上打叉,已经耗光了沈夜惟所有的勇气;要他把阎桓的名字和其他人连在一起,他实在是做不到。 「好……我答应你……我不把你和别人连在一起。」 「以后……如果你有了别的中意的人……你自己找月老求姻缘吧。」 沈夜惟艰难地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阎桓还站在那里抽抽噎噎,红色的眸子流过泪以后,整个眼眶显得更红了。 看到姻缘簿时,心里有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难过。 虽然早知道这姻缘根本不可能实现,阎桓也没能想到,沈夜惟竟是如此的决绝,竟从姻缘簿上直接斩断了他的念想。 …… 月老的牢笼被重新打开的时候,沈夜惟依旧坐在原地,阎桓身上的定身法也没有被解除。 少了牢笼的隔绝,这姻缘簿马上就会再次生效。 「哟,怎么回事啊?」崔判官一只手背在背后,打量着牢笼里的两个人,「这是,吵架了?」 啧,狼王哭了也就算了,毕竟他师父有时候对他很严格;可沈夜惟哭了又算怎么回事? 沈夜惟用袖子随便抹了下脸,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是你们来了。」崔判官指了下牢笼,「月老把你们连同笼子一块送过来了。」 「崔判官。」 阎桓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说:「我曾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还请崔判官给我师父下一道命令,请他把我送进轮迴司吧。」 崔判官:「???」 「怎么搞的?」崔判官嗤笑道,「怎么突然就不想活了呢?趁我现在心情好,要不你顺便把遗言也一併交代了?」 第99页 沈夜惟转过头,发现展御和慕天泽就在不远处站着,现任月老不知所踪。他径直走出了牢笼,将姻缘簿和笔递给了展御。 「哈,多谢!」 展御接过后,笑着说道,「你们好心帮我们牵线,我们心领了,不过……」 「不过什么?」沈夜惟垂着眼眸,低声问道。 展御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就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直接翻开了姻缘簿,找到了自己和慕天泽的名字。 之前阎桓连的那条红线已经消失无踪,展御握着笔,重新在两人的名字上连上了一条红色的线。 剎那间,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书页中闪过,那条由展御画出来的红线便被保存了下来。 「虽然已经轮迴了几世,」展御合上姻缘簿,笑着说道:「但月老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在这个世界上能改写这本姻缘簿的,只有月老。再次感谢你们把这东西送到冥府来,这样我和慕天泽的悽苦命格就能得到破解了。」 也就是说……沈夜惟在姻缘簿上画的叉,其实是不算数的;之前阎桓替慕天泽和展御连的线,也不算数,只有月老亲自动笔才会有效。 听闻此事,沈夜惟木然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作为初代月老,也作为过来人,展御凑到沈夜惟耳边,悄声说了句:「无论你在这姻缘簿上动过什么手脚,我只告诉你,现在后悔都还来得及。如果你真的坚持,我可以帮你改。」 从在自己和阎桓之间的红线上打叉,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沈夜惟也想明白了许多事。 其中有一些,是他几百年都没能想明白。现在看来,他其实只是差一个机缘。 沈夜惟握了握拳头,低声回应:「不必了,谢谢你……呃,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展御浅笑着回答,「你们的线,确实是我牵的,其实我也非常了解你们,也了解你们之间的挫折。只不过,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有些事我是不明着说的。」 「明白。」沈夜惟点了下头,郑重道:「再次……谢谢你。」 「这话还是应该由我们来说才是。」展御轻轻揽过慕天泽的腰,笑着说道:「下一世,我和他应该就能真正地在一起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沈夜惟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我们现在去处理一下你们在生死簿上的记录,请再等一会。」 「好。」 沈夜惟揣着手回到牢笼附近,阎桓依然被定在原地。也不知刚刚崔判官和他都聊了些什么,阎桓这会倒是不哭了,但看起来情绪十分低落。 「展御的话,刚刚都听到了么?」沈夜惟别扭了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 「没有。」阎桓闭上眼不看他,这样回答道。 「我都听见了,你这千里耳的,怎么可能没听见?」 崔判官非常好心地帮着概括了一遍:「展御说你们在姻缘簿上动的手脚不算数,得是月老亲自动笔才行。唉,看看人家,要是什么时候生死簿只能由我或是阎王动笔才有效,以前也不会闹出那么多冥府事故了。」 沈夜惟心里对崔判官泛起了一丝感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阎桓,想看看阎桓会是什么反应。 阎桓依旧闭着眼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现出开心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像之前那样,恳求沈夜惟解开定身法的话也没有了,阎桓完全成了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 沈夜惟心里很难过,但这里不是解决这种事的地方。 他把情绪全都憋了回去,解开了阎桓身上的定身法,说道:「崔判官,既然你把事情交给了我们,那后续的一些细节,我们也不能不管。」 崔判官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动作:「你们跟我来吧。」 …… 沈夜惟和崔判官站在案桌前商议了个把时辰,阎桓则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听着,也不参与他们的商议。 最终,展御和慕天泽转世后的命运被重新修改,大方向不变,但沈夜惟把两个人的相遇时间给提前了,而且还改了改两个人的家世背景。 「狼王,你不过来看一眼么?」崔判官见他站的离他们那么远,故意问道。 「不必了。」 阎桓的语气平淡到了极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是世交,两人白头偕老,我觉得挺好的。世间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挫折部分呢?」崔判官继续问道,「中间分开7年左右,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么?」 「七年……」阎桓轻哼了一声,「他们几世轮迴都携手走过了,还怕这区区七年?」 崔判官满意地合上了生死簿,「那就这样了。过一会现任月老就要回来取姻缘簿了,你们别和他碰上就行。其余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委託算是完成了,沈夜惟朝着奈何桥方向走去,阎桓则是跟在他身后。 孟婆给展御和慕天泽各盛了一碗汤,两人双手端碗,再次向沈夜惟和阎桓表达谢意。 进入轮迴司之前,展御单独把阎桓拉到了远处的暗红色灯笼下。 「我们这就要走了,以后有缘兴许还能再见。」 展御扬起嘴角笑了,小声说道:「送你一句话,作为感谢吧。好好对他,其实他比你想像中,还要爱你。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我相信,你的体会一定是最深刻的。」 第100页 阎桓不动声色地看着展御:「你们的对话我其实都听到了。但是……」 「没有但是。」 展御说道,「我是初代月老,这方面你绝对可以相信我。如果不是两情相悦,我是不会轻易替任何人牵线的。」 …… 目送这对有情人进了轮迴司,本该松了一口气的沈夜惟,心情变得更加紧张。 这件事情结束了,周围除了冥府的看守阴差以外,就只剩下他和阎桓。 沈夜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道:「都解决了,我们走吧。」 「你想回你的别墅,还是回酒店?」之前的热情几乎消失不见,阎桓的语气平静到了极致。 「回酒店吧,小诗和小朝应该都还在你那里。」 阎桓直接把沈夜惟送到了他之前住的房间外面,他自己则是坐着电梯上了楼,去了顶层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三日,沈夜惟在酒店里的食宿一切照旧,工作人员照顾的非常到位,小诗的身体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唯独没有再见到阎桓。 沈夜惟本想问问颜逸,阎桓这几天都在干嘛,怎么都没见他从办公室里出来。 可转念一想,沈夜惟觉得自己有手有腿的,也不是没有长嘴巴,为什么不亲自上去问呢? 想法归想法,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沈夜惟都已经站在阎桓的办公室门口了,却无法下定决心伸手敲门。 他不出来的原因,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阎桓只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就这样而已。 到了第四日,沈夜惟终于下定了决心,让小诗和小朝收拾一下随身的衣物,准备一起回别墅。 沈夜惟到前台结清了过年以来在酒店里的住宿、消费等各项费用,并没有用阎桓给的那张黑卡。 临走前,沈夜惟那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之前白婉给他的门票,交给了颜逸。 「请你帮我把票交给你们首领。」 沈夜惟叮嘱道,「日期和地点上面都有写,这是他师妹白婉的演出。到时候来与不来,随他。」 「好的好的,一定带到,请放心。」颜逸双手捧着门票,点点头。 第57章 破冰与约会 刚踏入酒店顶层的办公室,颜逸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阎桓散乱着头髮,光着脚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原先的腰带也不知所踪,浑身上下看起来松垮垮的,非常糟糕。 颜逸扫了一眼地上倒着的空酒罈子,有五、六个,是他们酒店地窖里放着的陈酿,每坛里面有十升左右的酒。 「首领,我进来是有重要的事想说。但既然首领现在不方便,那我还是……」颜逸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阎桓的反应。 「有重要的事你就说,别卖关子。」 阎桓说着,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个酒罈。 他倚在老闆桌旁,张着嘴将整个酒罈都倒了过来,里面却连一滴酒都没剩下。 「是。」 颜逸默默道:「沈大师已经离开了,他还……到前台去结了帐。」 「连同前些日子的医药费……呃,前台也是不懂事,我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把之前小诗还有白婉他们,所有的帐都算在他头上了,一共收了他……将近一百二十万……」 越说声音越小。说完之后,屋内安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收了沈夜惟将近一百二十万…… 「咣!」 阎桓胳膊一扬,酒罈子径直飞过颜逸的头顶,重重地砸在了颜逸身后不远处的墙壁上,被摔了个稀碎。 首领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颜逸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又问了一句:「要把钱退回去吗?」 「你说呢?」阎桓阴沉着脸,反问道。 颜逸做了个请的手势,「钱已经入了酒店的公共帐户,这种巨额的帐单,只能您亲自来退。」 此话一出,阎桓看上去明显比刚刚更加烦躁,按着桌子的那只手也比原先更加用力。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支撑桌子右侧的木板断裂,桌子上的东西开始向右边倾斜,唿唿啦啦掉落在地。 「还有一件事。」颜逸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沈夜惟交给他的那张门票,「这是他嘱咐我交给你的。」 阎桓不耐烦地问:「什么东西?」 「他说,是你师妹白婉的演出。日期和地点,都写在票上了。」 颜逸把票交给他,并指了下票上写的信息。 阎桓捧着票看了半天,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颜逸。 他到底是跟着自己多年的弟兄,什么时候该怎么说话,他真的太了解了。 有了这张门票,自己的心情确实会比刚才平静许多,因为这也是他和沈夜惟破冰的契机。 也因此,他也许就不会过于计较前台收了沈夜惟一百万的事了。 「颜逸,你去找两个负责清洁的,把这里的碎碴收拾一下。」 阎桓盯着颜逸,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前台那两个姑娘,不用扣工资。你去给她们重新培训,三天后我亲自考核。三次机会,如果她们考核不过,就让她们走人。以后就由你负责坐在前台,接待客人。」 第101页 颜逸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认错:「是……是我之前培训的不到位,这次一定好好给她们培训!」 …… 从办公室出来后,守在外面的弟兄都悄悄地围了上来。刚刚他们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都忍不住替颜逸捏了把汗。 「怎么回事啊?」几个人把颜逸拉到远处,小声问他。 「还能怎么回事?你看不出来?」 颜逸一边比划,一边低声说道,「我特意数了数,这么大的酒罈,首领喝了六坛……你们谁见过这阵仗?反正我是没见过。」 包括池復在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问道:「首领现在怎么样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 「对,这是我想说的。」 颜逸小声吩咐,「去弄点首领爱吃的东西,先给他送过去。我现在去找清洁人员,打扫一下办公室。你们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别去打扰他了。」 …… 别墅的地窖里。 沈夜惟从中间的柱子里捞出了一块新的银色牌子,上面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展御,慕天泽。 这是第一块写着双人名字的牌子。沈夜惟选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牌子挂在「王秀芬」的牌子旁边。 直到正月十五前夜,沈夜惟几乎都躲在房里打坐。 期间小诗和小朝各过来敲过一次门,一方面是他们离开别墅养伤期间,有一大堆委託消息进来。有哪些能接,哪些不能接,小诗、小朝和沈夜惟一起讨论了半个钟头,才全部讨论完毕。 另一方面,是一笔巨额的退费,退款方是阎桓的酒店。 对于这件事,沈夜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正月十五当天早晨,沈夜惟亲自到厨房和两个徒弟一起包了许多元宵,三人简单地喝了个元宵汤,这节日就算是过了。 傍晚时分,沈夜惟梳洗完毕,换了身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今晚就是白婉演出的日子了。虽说凡人无法看透他平日的那层障眼法,但毕竟是比较隆重的场合,衣着得体也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小诗和小朝正围在电脑前看节目,看到师父出来,小诗笑着说道:「呀~师父,打扮的这么好看,你是要去约会吗?」 沈夜惟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解释道:「今日是你们白师姐的演出,我去给她撑撑场面。」 小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一旁吐槽小诗,「就你话多。师父,你手上的髮簪挺漂亮的,要戴吗?」 沈夜惟的头髮是散着的,就像往日那样。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银色簪子,笑道:「这是女款,是要送给你们白师姐的。」 虽然他回答的滴水不漏,但小诗和小朝早就知道白师姐只给了师父两张门票;而今晚与师父一同前去的,是师兄阎桓。 毕竟阎桓也是白师姐的师兄,师父带他一起同去也合情合理;更何况白师姐的演出在网上也有现场直播,两个人可以猫在别墅里一边吃零食一边观看。 沈夜惟出门后,小诗忍不住说了句:「我说是约会,师父他居然还不承认!你有没有注意到,师父全身上下都打扮的一丝不苟?百来年前,他进宫见皇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隆重。」 「他那身长袍可是专门请人订做的,料子贵的吓人。」 小朝说道,「不过我总感觉这段时间师父和师兄一直都怪怪的,年前便是如此了。也不知道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俩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嘘,等会再说。看完这个节目,白师姐那边的现场直播应该就要开始了。」 「我的瓜子呢?你别整袋都拿走啊,给我抓一把。」 …… 这里规模比沈夜惟想像中还要庞大。 今晚来现场的人非常多,个个都穿着正装,堪比之前的火车站。 过了广场正门的安检,沈夜惟一边朝会场方向走,一边四处张望——他还不知道今晚阎桓会不会来。 从广场到会场之间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沈夜惟都走到会场正门的台阶下方了,也没有发现阎桓的踪迹。而且因为人太多的缘故,沈夜惟也无法从气味上来判断,他到底来了没有。 会不会是,他还没到? 沈夜惟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会场开幕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他站在入口下方的石狮子旁,目光几乎扫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也时不时望向广场入口的安检处,试图寻找那个在人群中总是特别显眼的狼王。 几分钟后,沈夜惟感觉身后有股……异样的感觉。 他转过身,仰起头朝阶梯上看去。 阎桓正站在阶梯的最上方,俯视着自己。 狼王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衣,外面披着深蓝色带白毛领的披风,两只手揣进了袖子,一双白色的尖耳还是像以前那样竖在头顶,脸上没什么表情。 与往日不同的是……阎桓的头髮上插了一根非常纤细的髮簪,是古时候的那种男性专用的款式,髮簪上垂下来的是一颗小小的宝石。 他看着好像……比之前消瘦了些。 沈夜惟走上了台阶,来到阎桓身边:「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阎桓没看他,垂着眼眸,语气平淡。 「那我们快进去吧,我想在开始前先见见白婉。」沈夜惟也没敢再看他,眼睛随便找了个落脚处——会场大门的金属扶手。 第102页 一进入会场,沈夜惟就在墙边发现了一条白色的,大约筷子那么长的小蛇。 无人注意到那条小蛇,沈夜惟走过去朝小蛇伸出了手,那条小白蛇便盘上了沈夜惟的手腕。 「她在等我们了。」沈夜惟用手指点了点小蛇的脑袋,「走吧,她应该在后台的化妆间。」 阎桓没有回应,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沈夜惟心底有些空落落的——以前就算阎桓再生气,自己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会有所回应,哪怕是愤怒的狼嚎。 后台的人也很多,两人找到了白婉所在的化妆间,她姐姐白忆正拿着化妆箱,亲自替妹妹上妆。 白婉没有用障眼法,今夜她是打算以原本的样貌来面对观众。她的障眼法沈夜惟也见过,和她原本的模样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便是那双蛇眼。 蒙眼睛的薄纱带就放在一旁。 「师父,师兄,你们来了?」白婉侧目看着他们:「抱歉,我现在无法起身……」 「没事,你坐着就好。」沈夜惟笑着说道。 白忆拿着化妆刷,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嘆气,「师父,你们快说说她!我觉得她已经没救了!她看上的那个男人,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男人!她今晚却要……唉!」 阎桓忽然开口,问了句:「有多差劲?」 第58章 师父和师兄角色互换了? 「我调查过,那个男的娶过四任妻子,却没有离过婚。」白忆说道。 「他前面几任妻子都去世了?」沈夜惟问道。 「正是。」白忆再次嘆气,「还不止这一点呢,除了我妹妹以外,他最近还花言巧语骗了许多姑娘跟他……呃……同房。」 「姐姐,别说了。」白婉默默道,「这些我也很清楚,我也没想过……要跟他怎么样。」 沈夜惟明白,她说的是心里话。 因为她脸上的妆画的虽然非常美,但她的沮丧和伤心也全部都写在了脸上,一点也不像是前段时间那种即将迎接爱情的温婉模样。 这下沈夜惟更加好奇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白婉如此动心,又如此为他难过? 白忆帮白婉梳头髮的时候,沈夜惟拿出了髮簪,亲自替她戴好。 「白婉,不管以后的结局如何,今晚你都是台上的主角。」 沈夜惟温和地笑了笑,说:「即便你和他最后无法在一起,今夜也不能让自己后悔,不是吗?给他留下最棒的印象吧。」 白婉终于笑了,眼里闪着泪光:「嗯!谢谢师父!」 阎桓和白忆也有点意外,沈夜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是比之前……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两人回到会场,找到了对应的座位。这里的座位也是阶梯的形式,每一排前方都摆着几个圆桌。 白婉替他们留的座位非常好,在第三排正中间;而白婉心里的那个男人,就坐在他们的斜前方。 因为今夜是元宵佳节,开幕前,每位来宾都能吃上一小碗元宵。 虽然只有两颗,但沈夜惟还是拿着勺子迟迟不肯吃。理由很简单,这元宵是黑芝麻馅的,他不爱吃。 工作人员开始从最左侧收碗了,正当沈夜惟犹豫着要不直接吞了算了,阎桓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也就一两秒的功夫,阎桓用勺子舀走了沈夜惟碗里的两颗汤圆,把他碗里的汤圆换了过来。 「我不爱吃红豆沙馅的。」阎桓板着脸不看他,默默道。 「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沈夜惟的嘴角有些压不住了,「我记着了。」 距离开幕还有几分钟,周围的宾客们都在和左邻右舍聊天。今晚能出现在这里的多数都是社会上流人士,不认识的彼此互相认识,认识的就谈天说地,巩固关系。 唯独沈夜惟和阎桓两个人,坐在那里安静如鸡。先前两人左右的邻座还和他们说说话,两人也只是三言两语地回应着,也没有要和别人互相认识的意思,邻座就不再找他们聊天了。 沈夜惟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他总感觉有一股尴尬的气氛,瀰漫在他和阎桓之间。 犹豫了半天,沈夜惟鼓起勇气,小声对阎桓说:「嗯,那天在牢笼里,你说你……」 「啪!」 就在此刻,会场上的灯灭了,台上的聚光灯亮起,音乐声也随之响起。 「你刚刚说什么?」阎桓低声问他。 「没……」沈夜惟尴尬的要命,赶忙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四周光线较暗,过了好一会沈夜惟才完全放松下来。斜前方的座位刚刚一直是空着的,这会那个人回到了座位上,沈夜惟也藉机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就是白婉现在的心上人,葛羽锐。 沈夜惟只看见了个侧脸,葛羽锐的侧脸轮廓非常鲜明,鼻子很挺,个头不高,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 葛羽锐坐下后,旁边人递给他了一个眼镜盒,他拿出眼镜戴上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偶尔侧下身子和旁边的人说上两句话。 阎桓稍稍侧了下身子,凑到沈夜惟耳边,用最低的音量说了句:「你也不用一直盯着,他跑不掉的。」 还没来得及回话,两人就看到斜前方的葛羽锐突然扭过脑袋,目光精准地盯着阎桓和沈夜惟看了几秒,随后就把头转了回去。 第103页 这一举动顿时令沈夜惟提高了警惕,阎桓的眉头也扭到了一起。 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回头?还盯着他们俩看? 会场上的音乐那么大声,阎桓又是在自己耳边小声说的,他们的左邻右舍都未必能听得到。 为了试探,阎桓一只手托着下巴,用极其不屑的语气小声说道:「瞪个屁啊?瞪我们,你那四个老婆就不是你害死的了?」 他的声音极小,连沈夜惟都没听清楚他后半句话说了什么;可斜前方的葛羽锐却再次回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阎桓,盯了好一会。 阎桓也不虚他,在这昏暗的场地内和他进行着眼神上的较量。 葛羽锐把头转了回去,沈夜惟就看到他的座位方向稍稍变亮了一些,应该是手机屏幕。 晚会上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确定这男的一时半会跑不了,沈夜惟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演出上。 主持人站在舞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报幕。 随着舞台上的灯光风格的改变,白婉以及另外十一位伴舞出现在了舞台上。 白婉穿着一袭红衣站在正中间,跟随着古典的音乐节拍,与十一位穿着白色长衣的姑娘一同起舞。 曲子的风格有些哀伤,结合白婉的舞蹈,沈夜惟心里顿时感慨万千。 「上次看到这支舞,应该是七百年前的事了。」阎桓也不避讳前排的男人,默默问道,「从哪里学来的?」 沈夜惟侧过脸看着他,故作不懂。 「这支舞,不是你教她的?」阎桓看着舞台上的白婉,哼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跳舞,藏得挺深啊。」 「确实是我教的。」沈夜惟把手藏在衣袖下,偷偷抠着手指甲,「我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何必大惊小怪呢。」 学会这支舞其实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 近千年前,沈夜惟偶然结识了当时冷宫中的一位非常年轻的废妃。 她独自在冷宫中翩翩起舞,舞姿动人。沈夜惟看的感触颇深,于是就请她教了自己这支舞,并送了她一袋医治疾病的草药精华,以及一枚护身符作为交换。 到目前为止,沈夜惟从未站在舞台上向谁展示过这支舞。今日看到白婉的演出,除了欣慰,沈夜惟心里也替她感到惋惜。 舞毕,白婉和一众伴舞谢了幕,葛羽锐起身离开了座位,沈夜惟和阎桓也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后台,葛羽锐正在跟白婉打招唿。 白婉正想介绍,却被沈夜惟抢先一步:「白师妹,你的舞惊艷四座,我和师父都替你感到开心!」 阎桓忍不住瞥了沈夜惟一眼,缓缓把手揣进了袖子。 站一旁的白忆:「……」 这两人是在玩什么角色互换么? 好在白婉反应的很快,赶忙笑着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师父和师兄,这位是葛羽锐先生,也是贊助我上台表演的人。」 阎桓点头微笑:「幸会。」 葛羽锐推了下眼镜,微笑着问:「看来还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第一次听你提,你还有师父。冒昧问一下,是哪方面的师父?」 阎桓并不知道白忆和白婉在凡间是做什么工作的,沈夜惟又猫在一旁不说话,他就只好胡扯:「教她行医的师父。」 「嗯,就是这样。你知道,我会把脉,都是跟他们学的。」白婉点头配合。 盯着葛羽锐的脸看了几秒钟,阎桓默默道:「这位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此乃不祥之兆,是得了什么病么?」 白婉:「……」 几日不见,师兄的胡扯能力更上一层楼啊! 沈夜惟更是把脸扭到了一旁——阎桓的火药味还挺重。 然而葛羽锐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笑着说:「既然白婉把脉精准,想必她的师父更是神医。还请这位……?」 「他姓阎,阎王的阎。」白婉插话道。 「还请这位阎先生替我瞧一瞧,有病就得治,不是么?」葛羽锐说道。 阎桓没吱声,倒是一旁的白忆走了过来:「过一会我们要一块到附近的酒店去吃晚餐,今天毕竟是元宵节嘛,得热闹热闹。师父,师兄,你们肯赏脸一起吗?」 阎桓依旧没有回应,沈夜惟就转过身看着他,伸手拉了拉阎桓的衣袖,轻声说了句:「师父~我想和她们一起~」 这声「师父」令阎桓如沐春风,心情大好。 但是做戏就要做到底,阎桓默默地问了句:「今日给你布置的要背的那几页医书,你都背完了?」 沈夜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回答:「嗯,明天一早,师父可以抽查。」 「那好吧,我们与你们同去。」阎桓一本正经地说。 …… 酒店已经订好了包间,除了沈夜惟他们几个以外,还有葛羽锐带过去的一干人众。 喊阎桓师父也是沈夜惟一时兴起决定的,他很想看看,当阎桓处于师尊之位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包间是能坐下三十多人的大圆桌,入座后,葛羽锐就当着众人的面,提起了阎桓说自己「印堂发黑」的事。 「这位阎先生,请问你在哪家医院里高就啊?今日咱们聊清楚了,以后我也好去你那挂号不是?」葛羽锐笑着问道。 「谁说我在医院里工作了。」阎桓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中间的转盘上,一把将名片转到了葛羽锐面前。 第104页 葛羽锐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我知道这家酒店,前两年还去过几次呢。怎么,阎先生是这家酒店的……?」 「我是老闆。」阎桓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道。 白忆抱着胳膊坐在那里,打量着阎桓和气定神闲的沈夜惟,以及她那不知所措的妹妹。 今晚有乐子看了。 第59章 催情法 说话期间,服务员端上了酒水和一些凉菜。葛羽锐表示,这些酒都是早些年他的朋友给他送的,非常珍贵,今天正好拿出来招待招待白姑娘的师父和师兄,也算他的一番心意。 一开瓶,阎桓就闻到了一股雄黄的气味。 白忆和白婉离得远,没有闻到;但沈夜惟却被熏得直犯迷煳。 阎桓赶忙把手伸到桌下,用锋利的指甲在沈夜惟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鲜血顺着他的手背缓缓流下,沈夜惟这才清醒过来,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葛羽锐,似乎能识破他们的障眼法,而且应该已经看透他们的真身了。 「虽说现在不是端午,但好酒配好节是亘古不变的。阎先生,还有白姑娘的师兄,我先敬你们。」 葛羽锐说着,将倒满酒的杯子转到了沈夜惟面前,他自己则是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们,沈夜惟坐在那里没动,也没伸手去拿杯子。 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既然葛羽锐能看穿沈夜惟和阎桓的真身,那么白忆和白婉恐怕也早就被他看得透透的了。 阎桓伸手拿走了沈夜惟面前的那杯酒,站起身,微笑道:「葛先生,请你稍等。」 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直接走向了包间内的洗手间。 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很像男人滋尿的声音,接着就是马桶的抽水声。 阎桓是空着手回到座位上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葛先生,这酒我已经替你倒了,酒瓶子也扔了。至于送给你酒的朋友,我想你也不必再和他往来了。」 葛羽锐:「……」 其他人:「…………」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这是故意不给葛先生面子啊! 「因为雄黄其实是有毒的。」阎桓一脸的淡定,「我不建议你们喝。」 看着葛羽锐差点没绷住表情的模样,沈夜惟心里一阵暗爽——要不以后在外面就让阎桓当师尊得了,自己也省心。 当然了,如果阎桓他还愿意和自己一起的话…… 白婉一听葛羽锐拿给师父的是雄黄酒,脸都吓白了,小心翼翼地给姐姐白忆递眼神。 白忆装作没有看到,优雅地吃着面前的凉菜:「葛先生,我师父说的没错,雄黄是含有微量毒素的。既然要请我师父替你诊病,他的话你还是听一听比较好。」 桌上其他对此有相关了解的人也点点头,说:「确实,我之前在网上看的也是这么说的。咱们喝点白酒吧?红的也行,这雄黄酒就别喝了。」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沈夜惟以为这件事要揭过去的时候,阎桓突然转过头,问他:「沈爱徒以为如何?你想喝哪种?」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但白忆始终觉得阎桓这样跟师父说话还是有些不妥,插话道:「师父,你知道他不能喝酒的。上次他不小心喝多了的事,你都忘记了?」 沈夜惟:「……」 对,确实有这么一茬事…… 「师父,我喝饮料就行。」沈夜惟轻声说道。 后续大家的聊天内容就正常的多。沈夜惟通过葛羽锐带来的人的说话方式以及对葛羽锐的态度,初步判断他们和葛羽锐应该不是一路的,但工作或是事业上的确有交集,所以今晚才会出现在这里。 白婉今天能上台表演,也有他们的功劳。 饭局接近尾声时,葛羽锐看着白婉,微笑着说:「白婉,你今晚的演出着实惊艷,确实令我大开眼界。等会散了之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兜兜风。就我们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其他几个人都在开玩笑,说葛总不会是看上白姑娘了吧之类的,白忆和沈夜惟则是警觉了起来,两人一同给白婉递眼色,让她不要答应。 然而白婉却像是没看见一般,面露羞涩:「好呀,我愿意。」 阎桓:「……」 他就知道。 从酒店出来后,葛羽锐拉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请白婉上了车。白婉眼里再没有姐姐,也没有师父和师兄,直接就坐进了车里。 葛羽锐还非常「贴心」地让他的年轻助手护送白忆他们三个,还叮嘱说一定要安全地把他们三个送回住处,否则就扣他的工资。 白忆这回是真的着急了,但葛羽锐的助手就站在他们旁边,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坐着那个男人的车,疾驰而去。 「别看了。」阎桓走过去拍了下白忆的肩膀,「她已经没救了。」 白忆的眼神一瞬间有些绝望,她向师父沈夜惟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正低着头,看着手机。 「三位,请上车吧。」助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说道。 助手本以为阎先生作为师父会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可没想到,三个人全都挤在了后排,副驾驶居然没一个人坐。 「我现在还没对象呢。」助手看着后排的三个人,神情略有些尴尬:「你们是可以坐副驾驶的。」 第105页 「不了。」白忆黑着脸,「开车吧。送我们去……」 说到一半,沈夜惟把手机递了过来。 白忆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继续道:「送我们去月来豪华大酒店。」 除了这个地址以外,沈夜惟还写了一句话: 别慌,我送给白婉的簪子上面有我施加的法术。今晚她不会有事的。 不得不说,师父就是师父。一句话令白忆一扫心里的焦虑,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们今晚是要住在那家酒店里吗?」助手有些意外,「最近往上都在传那家酒店闹飘,我觉得你们要不……换一家吧?」 「就去这一家。」白忆坚定道。 「好吧。」助手只好点点头,打开了手机导航。 这下轮到阎桓好奇了——沈夜惟刚刚在看的消息,是谁给他发的?是小诗吗?还是白婉啊? 闹飘又是怎么回事? 月来豪华大酒店离得不算远,四十多分钟车程便到了。三个人一起下了车,沈夜惟留了个助理的联繫电话。 「徒儿,来这里做什么?」阎桓的表情依旧冷淡,垂眸看着划拉手机的沈夜惟,「今晚打算住这里?」 白忆用拳头捶了阎桓一下,意思是:你怎么跟师父说话的?真拿自己当老大了? 沈夜惟轻咳了一声,悄声说:「师父,他上一任妻子就是死在这家酒店里的。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好。」 白忆:「……」 算了,这师父跟师兄之间的小情趣,她是理解不了了。 三个人到前台开了一间房。酒店前台也没有多问,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开了第八层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这是小诗和小朝从网上调查的信息。」 进屋后,沈夜惟拿着手机晃了晃,「葛羽锐上一任妻子正是在这间房间里去世的,死因是意外触电。酒店赔了葛羽锐不少钱,再加上调查结果就是意外身亡,这件事就没有闹大。」 阎桓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样子,冷着脸一言不发,进屋后就靠在墙边,垂着眼眸发呆。 白忆之前也调查过此事。但具体的死亡地点,她没有调查的那么详细,只知道葛羽锐的四任妻子都是死于意外。 「一次是巧合,四次不可能都是巧合。」沈夜惟淡淡道,「今晚来这里,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上一任妻子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们一样,同为修行中人。」 白忆稍稍怔住:「师父,您的意思是……」 「那个葛羽锐,恐怕早就看透了我们的障眼法。而且他也知道你们姐俩的真身是蛇。」 阎桓忽然开口,低声说道:「他很有可能不是凡人。」 沈夜惟点点头表示贊同,「我们还不清楚他接近白婉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需要调查一下,他从他那四任妻子身上,都得到了什么。」 说起白婉,白忆一个劲儿地嘆气。 「师父,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白忆说道,「白婉一见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从她和葛羽锐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变成了这样。您是最了解我们姐妹俩的,没有一定的了解,我们是绝不会和外人近距离接触的。」 这一点沈夜惟也有些疑惑,今夜白婉表现出来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跟着那个男人直接就走了。如果不是沈夜惟为了保险起见在簪子上施加了法术,今夜的情形可能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关于这方面,我有个猜测。」阎桓犹豫了片刻,说道:「今晚相处的时间太短,我也没办法进一步印证。但如果是我猜的那样,白婉也许是身不由己。」 他说的云里雾里,沈夜惟思考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问他:「你是想说,她中了催情法?」 中了催情法的人,会对施法者产生一种莫名的迷恋,且很难拒绝施法者提出的要求,哪怕是要她去死,她也无法抗拒。 有点像是情蛊,但催情法还有一种额外的功效。 阎桓走到小桌子旁坐下,用手把玩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你们都知道,当年发明催情法的是一位修行了上万年的女妖。所以这个催情法还有一种功效:汲取精气。如果是用在女性身上,被汲取的就是白婉的修为或是运势。」 话音刚落,房屋的角落里凭空出现了一位裹着浴巾的陌生女人。 女人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灰白色。她表情呆滞,头髮上和身上还淌着水滴。 第60章 你得让我跟你一起 屋内的三个人对此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都不说话了而已。 女人见状,就飘到了白忆面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忆不清楚她想干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这位女飘没穿衣服,又离得这样近,白忆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好拿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见屋内的三个人都不搭理她,她就飘到了门口,一把关掉了屋内所有的灯。 「人家跟你打招唿呢,你怎么不理她?」阎桓点了根烟,星火在黑暗的房间内尤其显眼。 「呃……」白忆更尴尬了,只好对着门口的方向,说:「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看得见你,倒也不用关灯来吓唬我们。」 沈夜惟能感觉到,关掉灯之后这个女人就在屋里来回飘荡,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字眼。 第106页 就算是把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连起来,三人也没听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种情况其实是最多见的一种,她本身其实没什么怨气,没有什么语言能力。一直留在这里没走,只是因为还没到她去冥府报导的日子而已。 沈夜惟走到床边,打开了床头灯,对她道:「我问你答。如果是,你就点点头;如果不是那就摇头,可以吗?」 开灯的那一刻,女人刚好飘到了大床的正中间。她一只手捂着浴巾,点了点头。 「你是葛羽锐的妻子吗?」 「他前面还有几任老婆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屋内吗?」 「死之前的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变的特别倒霉?包括你身边的物件,只要你一碰,东西是不是就会坏?」 …… 沈夜惟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她确实是葛羽锐的上一任妻子,两人结婚不到半年,就发生了这样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生命。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死和丈夫有关,因而也没有什么怨气,只感嘆自己命不好。倒霉的情况确实有在发生,但是是在她结婚前,也就是刚刚认识葛羽锐的那段时间。 当时她的事业出现了巨大的变故,需要一大笔钱来救急。葛羽锐出钱帮她渡过难关,两人也因此生出情愫,步入婚姻殿堂。 至于葛羽锐前面还有过几任妻子的事,她是一丁点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她。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三个人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订婚时,葛羽锐送了她一串非常漂亮的珍珠,不知是哪里买来的。 听闻此事,白忆大惊:「是不是一串宝蓝色的珍珠?珠子圆润透亮,手感温润至极?」 女人点了点头。 「怎么?」阎桓问道,「他把珍珠送给白婉了?」 白忆咬着嘴唇,点了下头。 …… 凌晨四点三十。 沈夜惟坐在床边,双手揣进袖子,轻声道:「我想葛羽锐也是个化名,他的修为如何我们暂且不知;但关于他的真身,我想你们也应该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了。」 「应该是水里的东西。」白忆点点头,「说不定还是海边过来的。」 「我有一个比较直白的主意。」沈夜惟道,「但是我得先回一趟别墅,把小诗和小朝接到这里来。」 「你是不是还想说,让我去把颜逸也接过来?」阎桓突然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沈夜惟微笑着看着他,「既然你如此懂我,那我们就立刻开始行动吧!我想葛羽锐这会应该就在这家酒店,暗中观察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呢!」 阎桓却说:「不行,我不同意。」 白忆心里有些沮丧,嘴里嘟嘟囔囔:「我都还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主意呢,你这边可就『不同意』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主意?」 「阎桓,就算你不认我,我也还是白婉的师父呢。」沈夜惟站起身,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阎桓说道:「这事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这么做。」 挣扎了半天,阎桓嘆了口气,说:「是,你用变身法变成白婉的样子去替代她,葛羽锐是无法识破,他没那个能耐;但你又有几分把握,不中他的催情法呢?」 「什么??」白忆双眼微微瞪大,「师父,您要去替换白婉?不行,我也不同意!」 她站起身,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横线,一把精美的古剑出现在她手中:「我现在去找葛羽锐,直接杀了他算了!也省的这么麻烦!」 「虽然知道他大概是从哪来的,但具体情况咱们还不太了解。比如,万一他是龙王的亲戚,后续你怎么交代?」阎桓默默地问了句。 「我说要替代白婉,只是想探探这人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孽。」沈夜惟解释道,「如果他真是一方邪物,我会直接动手杀他的。」 「好吧。」阎桓也妥协了,「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让我跟你一起,我指的是……全程一起。」 好啊! 他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了! 沈夜惟心里一阵激动,这是不是就表示,阎桓也愿意跟自己和好了?是不是以后就不会一直臭着一张脸了? 「你怎么跟啊?」白忆转过头,上下打量着阎桓:「你这个体型,即便是变身法,我觉得你也很难变成那种能随身携带的小物件。要不还是我跟着师父一起吧?」 「不。」 沈夜惟解释道,「你忘了么?昨晚吃饭的时候,葛羽锐说今天上午要好好招待我们,到时候你也得在。等我们把白婉带回来之后,你得负责照顾她一下,把情况和她说清楚。」 …… 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阎桓追踪到了白婉的所在地,也是葛羽锐的住处。 小诗和小朝还有颜逸三个人一同潜入,把躺在床上的白婉给「偷」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只不过她的头髮全都散着,沈夜惟送她的髮簪,就在她的衣袖里藏着。 白婉睡的很沉,沉的有些异常。以至于颜逸把她背出屋子,送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都没有醒过来。 几个人前脚刚走,沈夜惟和阎桓后脚就出现在了房间里。两人在葛羽锐的公寓内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件,这里的家具陈设都非常的普通。 第107页 沈夜惟变作了白婉的模样,重新躺在床上,黑色长髮就那样散落在枕边。 阎桓到处看了一圈,确实如白忆所说——他的体型有点大,变成什么都不合适。 「嘶……她尾巴上还戴着银环,就算变成人的模样也能感觉到,硌得我有点……难受。」沈夜惟闭着眼,轻声说道。 「让我看看?」阎桓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就看到沈夜惟嗖地一下把脚缩了进去。 「你干什么?别忘了……你要是乱看,事后如果被白婉知道了,她可能会杀了你的。」沈夜惟提醒道。 阎桓赶忙把被子重新掖好,「说的也是。」 正说着,沈夜惟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小诗发来的信息:师父,我和颜逸变成您和师兄的模样,已经和葛羽锐打过照面了。不过我不太懂,您和师兄怎么身份对调了? 「阎桓,这手机怎么调成静音?最近不管我怎么调,它都是震动。」沈夜惟刚问完,阎桓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别出声。」 「他到门外了,快装睡!」 阎桓说着,直接抽走了沈夜惟手里的手机。调成静音后,他打开窗户,把卧室里的床头柜丢到了窗外的阳台上;他自己则是站在床头,变成了床头柜。 葛羽锐开门进了屋,放下手里的东西后直奔卧室。 看到「白婉」还躺在床上没有醒,葛羽锐才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坐下。 他盯着白婉的睡脸看了好一会,最后伸出手,用手指关节碰了碰她的脸颊。 沈夜惟的十根脚趾都绷得紧紧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葛羽锐要干嘛,也不知道白婉和这个男人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这样的触碰到底算不算正常。 好在葛羽锐没有在卧室久留,他转身去了隔壁的浴室,放了一缸水,整个人都泡了进去。 过了一会,阎桓用传音的方式告诉沈夜惟:我听到颜逸的狼嚎了。他说白婉已经醒了,你也可以醒过来了。 除了浴室的水声,沈夜惟什么都没听到。但阎桓和他的部下们确实有一种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得到的交流方式,沈夜惟也就没有质疑。 他缓缓睁开眼,一手支撑着床坐了起来。他模仿着白婉的声音,喊了一声:「葛先生?」 浴室内的人很快就有了动静。 葛羽锐穿着浴袍回到卧室的时候,沈夜惟为了保险起见什么都没说,只是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 「你醒来了啊。」葛羽锐微笑道,「昨晚你在我车上睡着了,我就把你带来我这里了。哦,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刚好有点别的事,是在外面过的夜。希望你不要误会。」 沈夜惟摇摇头,学着白婉的说话语气,轻声道:「我……我有点不舒服……」 葛羽锐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随后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喝的。喝了之后,你会感觉好受的多。」 几分钟后,葛羽锐端来了一杯淡蓝色的水,递给了床上的「白婉」。 「还是像之前那样,直接喝就行。」葛羽锐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十分温和:「对你是有好处的。」 第61章 西海鲛人与敏感的床头柜 这液体一看就来路不明,可按照他的意思,白婉以前似乎也喝过这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沈夜惟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葛羽锐浅笑着回答:「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只是养生的茶而已,我从家乡带来的。」 「你的家乡?是哪里的?」沈夜惟继续问他。 葛羽锐顺手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垂眸看着「白婉」搭在被子上的手,喃喃道:「我的家乡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那里很漂亮,也很热闹。」 说了等于没说。 沈夜惟轻轻摇了下头,试图转移话题:「我想去一下洗手间,我得洗个脸。」 葛羽锐见状,赶忙站起身,指了下走廊:「出了卧室就是。」 沈夜惟没有直接离开卧室,而是走到卧室的桌边,指着桌子上的摆的小相框:「这是你画的吗?」 没料到白婉居然会注意到这个,葛羽锐笑了笑,回答:「是我很早以前画的了。」 「唔,看起来是一个女孩呢。」 「是的,是我妹妹。」 葛羽锐嘆了口气,说:「她和我同母异父,年龄差了好几岁。她已经病故了,我却连她的照片都没有,只能凭藉记忆替她画一张画像了。」 沈夜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卧室,去了洗手间。 浴室和洗手间是挨着的,两堵墙之间隔了一道非常现代化的门。 沈夜惟往门缝里放了一条小蛇。小蛇钻进了浴室,很快就爬到了浴缸边上。 周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水,浴缸里的水也是冷的,还没有放,能看到水里有两三片晶蓝色的鱼鳞。 沈夜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白婉的模样,陷入了沉思。鱼鳞掉在了浴缸里,是因为这浴缸太小,碰撞导致的,还是因为水本身的问题? 忽然间,沈夜惟闻到了一股极其令人怀念的气味。 他不受控制地吸了下鼻子,闭上眼仔细地回味着。这味道说不上来是香的还是什么样的,而且并不单一,有很多种细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第108页 回忆了不知多久,沈夜惟终于记起自己是在哪里闻到的这股气息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早晨。天空飘着细雨,沈夜惟打开了房门,用手感受着那犹如细丝一般的雨滴的同时,转过头对屋里的人说:「快过来看,第一场春雨来了。」 怀念的感觉犹如波涛一般,兇勐地扑向了沈夜惟。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自己现在身处敌方的地盘,怎么会突然闻到这种令人怀念的气味?! 绝对不能着了道!不能再回忆过去了,得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沈夜惟做了好几次深唿吸,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年前的时候,阎桓在自己的卧室里的画面。 阎桓的手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部,手掌缓缓下移,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某个部位。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给包裹住了,那是阎桓的手心…… 「……」 糟糕了!沈夜惟一时间陷入了慌乱——他需要想起的,可不是这件事啊!! 这件自己拼命试图遗忘的事,怎么偏偏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你还好吧?」葛羽锐站在门外,一只手扶着门框,脸上写满了关心。 沈夜惟如梦初醒,葛羽锐赶忙又说了句:「哦,抱歉,我看你没有关门……卸妆用的东西在镜子柜里。你知道,我经常会出现在镜头前,偶尔也会化妆。」 沈夜惟完全不会用这些东西,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打开了镜子柜,找到了一袋像棉花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写着卸妆水三个字的塑料瓶。 几分钟后,沈夜惟顶着白婉的素颜回到了卧室,发现床头柜上又多了一摞东西,是几本厚重的书,似乎是葛羽锐收拾床的时候顺手丢在那的,就在杯子旁边。 那种不舒服感变得比刚才更加强烈,就好像凭空生出了一股厌恶感,但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厌恶什么,总之就是特别的不舒服。 这就是沈夜惟当时在冥府被崔判官抽走修为的时候的感觉,只是当时的感觉要比现在的强烈千百倍。 修为在流逝。 沈夜惟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赶忙用传音的方式叫了阎桓几声,想让他找机会先脱身,可阎桓却突然没了动静。 沈夜惟:阎桓,你找机会先熘吧。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影响,但他已经在抽我的修为了。 沈夜惟:阎桓??? 沈夜惟:阎桓,回话! 他到底怎么了??该不会是中了催情法,追着怀念的气味灵魂出窍了吧? 「来,把茶喝了吧。」听不到二人传音的葛羽锐端起那杯淡蓝色的水,递给了沈夜惟。 参考白婉之前无法拒绝葛羽锐的要求,为了避免露馅,沈夜惟只好那杯水一饮而尽。 这杯水出奇地好喝,有股清香的气息,而且喝完之后那股修为流逝所产生的厌恶的感觉,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沈夜惟愣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空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杯水似乎抑制住了修为的流逝。 难道是他们误会葛羽锐了? 难道他只是想催情,并没有想要夺取别人的修为或是运势? 可他之前已经去世的四任老婆,又该怎么解释?尤其是上一任,她可以说是倒霉到了家,才会丢掉性命的。 「感觉如何?」葛羽锐见眼前的人没什么反应,轻声问道。 「还可以……挺好喝的。」沈夜惟犹犹豫豫地回答,「我感觉好受多了。」 葛羽锐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冒牌白婉」的头,「我是不会害你的,之前也拿给你喝过很多次了,不是么?」 等等等等…… 这是什么走向? 沈夜惟一时间脑子充满了疑问,如果这人不是为了白婉的修为,那他为何要对白婉使用催情法?难道只是因为他爱上了白婉?然后爱而不得,才出此下策? 「我给你带了几套新衣服。」葛羽锐看了一眼时间,笑道:「你都试试,选一套喜欢的。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就去见你姐姐,还有你的师父和师兄。」 沈夜惟点点头,葛羽锐便把那几套衣服拿了过来,让他自己在屋里换。 见葛羽锐出去了,沈夜惟赶忙在屋内施加了一个结界,把外面和里面的声音都给隔绝了。 他蹲在床头柜前,把上面放着的书都给挪开了,然后把手伸向了柜子后方——那里其实还藏着一条白色的毛绒尾巴。 「?」 「不要抓我尾巴……」 阎桓的声音特别小,沈夜惟就问他:「你刚刚怎么不理我?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我……」阎桓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虚弱,「我……我一时半会可能用不了传音了。」 「你感觉怎么样?」沈夜惟在柜子上来回摸了摸:「我给你号个脉,你的脉搏在哪里?」 「别乱碰……」阎桓苦笑了一声,说:「这人的手是真的黑,只是顺手放个杯子而已,居然刚好碰到了我的命根部位。又凉又沉就不说了,他居然又往杯子旁边扔了一摞那么重的书……我还不敢乱动……疼死我了。」 沈夜惟:「……」 尾巴在柜子后面,命根儿怎么就在床头柜上面了?他到底是怎么摆的姿势? 「不过,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真身。」阎桓继续道,「他是个鲛人,应该是西海过来的。他的尾巴挺长的,估计活的挺久了。」 第109页 沈夜惟浅浅一笑,对他道:「辛苦了,回去好好奖励你。」 「沈泥鳅,你这样我会不习惯的。」 沈夜惟抬手对着床头柜就是一巴掌,阎桓直接没了声,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厥过去了。 …… 几个人约在了当地的一家商务会所,这里不但提供茶水和午餐,还有健身房和体育馆。 阎桓和颜逸已经互相换回了身份,沈夜惟和白婉在洗手间里也互相换了一下衣服。 「师父,真对不起。」白婉在隔壁的隔间,从挡板上拿下沈夜惟递过来的衣服,「还让你陪我进女厕所……」 「你没事就好。」沈夜惟默默道,「倒是你,你真的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我姐姐都跟我说了,他用催情法偷修为的事。」 白婉说道,「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中了催情法……但我的修为,的确没有少。应该是之前他给我喝的那种淡蓝色的茶起了作用。」 「她只和你说了这些?」 「嗯?还有别的吗?」白婉追问道。 「唔……别的还要再调查一下。等调查完了再和你细说。」沈夜惟默默说道。看来白忆还没有告诉她,葛羽锐上一任妻子的准确死因。 「好的,师父。」 …… 换好了衣服,白婉先到包间里去和他们见面,沈夜惟故意在洗手间里耗了半个多小时,才露面。 一进门,阎桓正在替葛羽锐搭脉,白忆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喝茶,白婉则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葛羽锐和阎桓的表情变化。 「师父,怎么样?需要帮助吗?」沈夜惟揣着手走到阎桓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我已经诊断完毕了,谢谢徒儿。」 阎桓瞥了葛羽锐一眼,心平气和地给他分析病情:「我已经看过了,你的病症主要原因,是在你这里。」 说着,他指了一下葛羽锐的裆部。 葛羽锐:「???」 沈夜惟:「……」 白婉和白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即将感觉到这里胀痛不透,伴有房事功能障碍。要想医治也容易,只需西海的一味药即可。」 阎桓翘着二郎腿,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沈夜惟已经看明白了。阎桓是打算借着这件事,顺便把葛羽锐无意间加在他身上的痛,一併报了。 第62章 你心中的观众,是谁? 沈夜惟还记得,阎桓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专门问过自己。 「师父,为什么我这里那么怕疼?」阎桓瞪着一双红宝石般的大眼,指着自己的裆部,这样问道。 从未被人这样问过的沈夜惟,思考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只好道:「无论你今后怎么修行,这里都比其他地方要脆弱,要保护好。」 「我不能专门修炼这里吗?」阎桓疑惑道,「我想把杆和袋子都练得像金刚石那样坚硬!」 「……也许有这样的功夫吧,但为师不会。」 「那师父请教教弟子,怎么才能像师父化蛇时那样,皮肤光滑,没有杆也没有袋?」 沈夜惟一阵头皮发麻,但面上还只能强行保持镇定,解释道:「我是蛇,你是狼,我们有本质上的区别。现在正是季节,你到野外找几条雄蛇,观察一下,一看便知。」 阎桓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就跑到外面观察其他的雄蛇去了。 …… 「沈夜惟?」阎桓再次唤了他一声。 「嗯?」沈夜惟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怎么还走神了?」阎桓微皱着眉,「师父刚刚讲的话,你都听到没有?」 沈夜惟:「……」 他明知道自己刚刚在想别的。 白忆在一旁小声提醒:「他刚刚说,要你和他一块去一趟西海,找上次我们在鬼市遇见的卖家,买药材。还要将药材外敷……」 「哈哈哈,你们还挺有意思的。」葛羽锐一边倒茶一边说,「不过药材就不必了。我这个人看得开,能活一天是一天,如若哪日真的一命呜唿了,我也没什么怨言。」 「是么?」沈夜惟侧目看着他。 「我只有两个心愿,其中一个是关于我妹妹的,已经实现不了了。」 葛羽锐的语气十分平静,「至于另一个心愿……我遇上了你们,恐怕……也实现不了了。」 阎桓哼笑了一声,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葛羽锐,头顶的耳朵还抖动了两下,「挺好,既然说开了,那我们也不用装了。」 「说吧,你接近我妹妹,到底是什么目的?!」白忆站起身,直接质问。 「你们猜猜看啊?」 葛羽锐褪去了身上的障眼法,他上身赤裸,皮肤白的发青,深蓝色的波浪长发垂至椅子下方,极长的下衣摆遮住了他的晶蓝色鱼尾。 一双深蓝色的桃花眼眨巴了几下,葛羽锐消失在了原地。 沈夜惟几个人纷纷起身,白忆问道:「他居然遁走了?怎么会?这里又没有……」 「他已经在陆地上生活了那么多年。即便没有水源,这种脱身之法肯定也是会一些的。」沈夜惟解释道。 「我其实挺疑惑的。」 阎桓问道,「为什么我们无法看穿他的障眼法?而他却能看穿我们的。」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兴许是和他以前的生活环境有关,毕竟他是从西海来的。」 第110页 沈夜惟说完,转头看着白婉:「他已经跑了。白婉,后续要怎么做,你来决定。」 白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扶着额头,艰难道:「他前面的四任妻子不能白白死掉……起码,我想知道她们的真实死因。」 阎桓扭过头看向沈夜惟,后者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这才是师父的好徒儿,我的好师妹。」阎桓默默道。 「师父,我妹妹身上的催情法……」白忆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她这么痛苦?」 「去找花槐吧。」 沈夜惟道,「如果她解不了,起码能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们现在去体育馆找小诗和小朝,等你们解决完了,咱们在我的别墅里碰头。」 「好的。」 白忆和白婉离开后,阎桓拉住沈夜惟的胳膊,低声说道:「你说过,要好好奖励我的。」 「?」 「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们两个的脚力,找到花槐要将近一天的时间,没那么快。」 阎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来都来了,我们在这里吃顿饭再走吧。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我好饿。」 这会确实快中午了,刚刚也有工作人员来问过,中午他们是否打算在这里用餐。 阎桓拿着菜单点了不少菜。交给服务员之后,两人一块来到体育场,小诗、小朝和颜逸正在这里玩羽毛球。 沈夜惟扫了一眼地上堆着的被打坏的羽毛球和几副球拍,心说这估计得给会所赔点钱,不然有些说不过去。 吃饭的时候,小诗非常的兴奋,嘴巴不停地说着师姐白婉的舞跳的有多么动人,还说下次有机会还想看她现场跳一曲舞。 「师父,您再不制止他,他就要爱上白师姐了。」小朝吐槽道。 「有了这次的事,她以后兴许都不会再跳这支舞了,起码不会当着其他男人的面跳。是吧,师父?」阎桓一挑眉,这样问道。 沈夜惟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这会又不跟我摆脸色了?好好吃你的吧。」 沈夜惟看了一眼桌上坐的另外三人,侧身凑到沈夜惟耳边,轻声问他:「这支舞,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温热的气息扫的沈夜惟一阵心痒痒,他喝了口茶压了压情绪,淡淡道:「一个废妃。怎么了?」 「为何要学这支舞?」阎桓低声问他,「学这支舞的时候,你心中的观众,是谁?」 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直白,沈夜惟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呛进了气管,一阵勐咳。 「师父,没事吧?怎么突然呛着了?」对面的小朝问道。 沈夜惟摆了摆手,仍然压制不住咳嗽的感觉,用袖子挡住嘴巴又咳了一阵儿。 阎桓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脸上挂着笑容。 「我倒是想问问你呢。」缓过来后,沈夜惟转而看向颜逸,「前些日子,你们首领都在忙什么?」 颜逸头顶的那对尖耳朵立即竖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目光快速扫了一眼阎桓,而后看向沈夜惟,回答道:「他……呃,他他他……他在重新审核我们那里的工作人员,重新给他们考核。」 「我们在的那几天,他都没有出办公室的门。」沈夜惟继续问他:「你们首领一直都缩在办公室里,是在审核工作人员?」 阎桓云淡风轻地看着颜逸,眼神中有意无意地透着一股,你要敢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你就完蛋了的意味。 「哦哦哦,那几天啊,呃……」 颜逸心慌的要命,心说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爱为难自己!他只是一个无辜又善良的狼人而已啊! 「他,他在对酒店里的陈酿进行质检!」 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说辞,颜逸十分确定地回答道,「不合格的酒都……都倒掉了!因为酒罈子不合格,所以也顺便给砸了!嗯,就是这样!」 阎桓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掩饰那股突如其来的头疼。 「原来是这样啊。」沈夜惟若有所思地瞥了阎桓一眼,「你那里还有陈酿?多少年的?」 「都是百来年的。」阎桓人已经麻了,回答道:「你若喜欢,回头我送你几坛。」 还有一件事,沈夜惟非常非常想问,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白忆的电话在此刻打来,焦急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放大,在座的几个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师父!我妹妹不见了!」 「我就转个头的功夫,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附近都找遍了,我也没有找到她……」 「师父,她会不会是找葛羽锐去了?怎么办啊?」 沈夜惟让她说了个地址,并表示他们会立刻赶过去。 电话挂断后,沈夜惟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没动。 「师父?咱们赶快过去吧?」小诗问道。 「白忆没有察觉到的话,应该是白婉自己消失的。只要我送她的簪子她还带在身上,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沈夜惟皱着眉头,连连嘆气,「但我担心的是,即使我们找到了她,她也未必会跟我们走。」 小诗和小朝交换了个眼神,问道:「那怎么办?」 「有催情法在,真到了某种二选一的极致情况下,她一定不会跟我们走的。」 阎桓默默道,「就算现在给她解开了催情法,葛羽锐还可以再次施放。这种情况我们防得住防得住暂且不说,白婉夹在中间也只会更加痛苦。」 第111页 大家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种涉及情感的情况,他们几个人其实都没什么经验。 思考了片刻,沈夜惟道:「我现在有个想法。我们去查查他另外三任妻子的死因,还有他盯上白婉的动机。如果葛羽锐有罪,我们就先解决掉他,再想办法帮白婉解除催情法。」 「如果那三个女人的死真的和他无关,他是无辜的,动机也只是因为好色……白婉愿意跟他,就让她去吧,我们也不要再阻拦她了。」 「我同意。」 阎桓道,「查动机得去一趟他西海的老家,咱们分头行动吧。白忆是可以进入冥府的,你们三个去找白忆,让她带着你们去见崔判官,把事情跟崔判官说说,让他想办法帮你们查查那三个女人的命数问题。」 颜逸一听就乐了,说:「首领,你就这么着急和沈大师独处啊?这就把我们三个都撵走了?」 第63章 鲛人村 这话不止阎桓听得心慌,沈夜惟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赶忙摆了摆手,说:「那这样吧,我和小诗,小朝一块去西海;阎桓,你和你的部下颜逸去找白忆。」 「不不不,」颜逸抹了把汗,「还是让首领去西海吧,他之前去过几次,轻车熟路。」 这要真把首领和夫人拆开了,他更要完蛋! 「我也不是很想见到崔判官。」阎桓认真道,「咱们有五个人,分成两队肯定没办法均分。就你们三个一起吧,我和沈泥……沈大师一起去西海。」 「那就抓阄吧。」沈夜惟把桌上的包筷子的纸都收到了手里,「三长两短。无论谁抓到什么,都不许有怨言。」 …… 白婉离开白忆的视线范围后,被风卷到了远方的一处宅院内。 宅院装修的古香古色,白婉推开房门,被屋内的景象惊呆了。 门口的门槛是由石头台阶制成的,客厅没有地板,石头台阶的另一侧,是个深不见底的水池。水池四周围着一圈一掌宽的石头边,架子书柜等家具,全部都嵌在墙上。除了电视以外,她也找不出其他的现代家具了。 池塘上方搭着非常别致的木质小桥,通向其他房间,白婉顺着小桥走进了里屋。 葛羽锐半个身子都泡在池子里。他背对着白婉,蓝色的长髮飘在水面上,双臂展开扶着岸边,胳膊肘处的鱼鳍十分显眼。 「你来找我了么?」葛羽锐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不是你唤我来的?」 白婉把脸扭到了一旁,「我根本没办法自控,只能由你的法术将我卷到这里来。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 池子里的男人轻轻哼笑了一声,伸手扯过墙上挂着的浴袍,同时从池子里跳上了岸。 没了障眼法的掩饰,男人变得高大了许多。原本的鱼尾瞬间变成了两条修长的腿,他一边系浴袍上的腰带,一边走到了白婉的左侧。 「我的名字对你来说,重要吗?」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姑娘,低声问道。 「不想说,就算了。」白婉回答道。 「临璟。」他说道,「我叫临璟。」 「能让我走吗?」白婉小声问他。 「那可不行。」临璟笑的很浅,伸手捏了捏白婉的下巴,「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直到永远,好吗?我知道,即使不修仙,你的寿命也很长。我会对你好的。」 白婉流下了眼泪,咬了咬牙:「好。」 即便心里有抗拒,这种抗拒却不足以和法术相抗衡。 听到她的回答,临璟发自内心地笑了,说:「现代的衣服不适合你,我这里有很多件适合你的古装。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你可以挑你喜欢的换上。」 「好……」 白婉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地掐算着自己的死期。 …… 如今的西海海岸已经是一片繁华的度假胜地。即使现在是天气并不算温暖,这里气候宜人,仍然有不少旅客来此地旅游。 三个人站在公路边上,观察着人来人往的旅客以及附近的商店街。 两个大佬都不吱声,颜逸尴尬地笑了笑,说:「两位喝不喝饮料?我去买。」 阎桓稍侧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颜逸看了一阵儿。 颜逸愈发地心虚,背上一阵儿一阵儿地冒汗,转而向沈夜惟求救:「沈大师,您想喝点什么?您看……我们首领在用眼神暗示我,让我快点去买饮料。」 「矿泉水就好,谢谢。」沈夜惟温和道。 「好嘞!你们稍等!」颜逸说完,直接一个加速,跑的无影无踪。 「你怎么总瞪人家?他不是你忠心的部下吗?」沈夜惟看着阎桓,轻声问他。 「谁瞪他?我只是在观察他而已。看看他耳朵上的毛是不是少了几根。」阎桓狡辩道。 「上次鬼市遇见的那个卖家,你确定她现在还在这里么?」沈夜惟看着附近的商店,「这里有这么多游客。」 「自然不会隐藏在这商店街之中。」 阎桓认真道,「只是带你和颜逸来看看这里的风景而已。你看,这里多美啊!」 沈夜惟在他腰窝上来了一拳,「你师妹正下落不明,你还有心思看风景?快说吧,那个卖鱼鳞的卖家现在在哪?」 阎桓吃痛,捂住腰部一阵哼唧,坦白道:「好吧……其实我去不了那地方。你看到远处的那块凸出来的大礁石没有?」 第112页 沈夜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水面上还真立着一块巨大的礁石。这礁石的存在感非常非常低,如果不是阎桓提醒,沈夜惟甚至都没有看到。 「应该有结界。」沈夜惟若有所思道,「咱们先到那附近看看。」 发现阎桓面露难色,沈夜惟就拍了拍的他的肩膀:「不会让你游过去的。我去租一艘快艇。」 「抱歉。」阎桓低声道。 沈夜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顺着公路旁的台阶下到了下方的沙滩上。 阎桓自小就不会游泳,再加上他幼时又被水沖走过,对河流一类的东西都会有些畏惧。 相遇的那年夏天,沈夜惟怕小崽子热着,就带着他到浅滩去消暑。阎桓害怕的不行,缩在沈夜惟的两腿之间,不停地发抖,发出一阵阵动物幼崽特有的呜咽声。 那时候沈夜惟便知道了,这孩子恐水。 快艇是那种观光用的,很好操作。钱到位以后,沈夜惟很快就见到了他们的「渡海工具」。 上快艇的时候,阎桓除了动作上多了十二分的小心之外,沈夜惟再没看到他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水的?」沈夜惟一边研究着驾驶快艇的操控面板,这样问道。 「早些年的时候,我因为一些事情在山区里待了一阵子。好巧不巧,赶上山里暴雨,发了大水。」 阎桓默默道,「那次我突然发现,这种凡间的水是无法将我沖走的,我还救了不少灾民。在那之后我就变得不怎么害怕了,只是水性不好,在水上的移动速度和狗刨差不多。」 「你怎么不早说?」 沈夜惟转过身看着他,「那我还租什么快艇?直接带你从海面上过去不就完了?我水性好得很。」 阎桓用手机搜了一下快艇的操作方式,笑着问他:「你愿意背我游过去么?我其实也没那么重。」 这一下子就令沈夜惟陷入了两难之中——他刚刚已经看过快艇的操控面板了,完全看不明白。 但背阎桓到礁石那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的浪头挺大,他水性再好也比不上在江河湖里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背我。你去后面坐着吧,我来驾驶。」 阎桓拿着手机来到快艇前方,对比着手机上的操作说明,拉下了发动快艇的拉杆。 以前背你背的还少么?沈夜惟心里暗骂,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以前他在野外伤了或是骨折了,不都是自己背着他回家的吗? 快艇在附近兜了几圈,阎桓渐渐掌握了操作要领,速度越来越快。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前方碧蓝色的海面,感受着海风和喷溅到脸上的细密海水,情绪愈发地兴奋起来。 「你别这样乱拐!我要晕船了!」沈夜惟喊道。 为了避免自己被甩出去,他只好用双手死死抓住快艇一侧的栏杆,任由长发就着海水在空中乱飞。 「这感觉也太棒了!!」阎桓高声地唿喊着,在海面上直接一个大拐弯,朝着礁石方向驶去。 「师父,够爽吗?」 「为师要晕过去了……别这样……」 离礁石越来越近的时候,水面上的浪翻滚的就越厉害。快艇有些架不住这风浪,一晃一晃的险些帆船。 「应该到结界周边了。」 阎桓发现师父没有回应,转过头一看,沈夜惟的上半身倒在了快艇的座位上,腰部以下已经变回了蛇尾,紧紧地缠在快艇周围那圈的护栏上。 「师父!」 阎桓熄掉了快艇,赶忙把沈夜惟扶了起来,「对不起……师父,你还有意识吗?」 沈夜惟的嘴唇有些发白,他瞥了阎桓一眼,默默道:「我要把你扔进甩干机里,让你也体验一下……」 「师父还能开玩笑,看来问题不大。」阎桓笑着说道。 这里的结界不只是用来防备附近的人的,也能防住附近的大型鱼类。 沈夜惟缓了一阵儿,直接翻身下了船,踩着水面朝礁石方向走去。 他的这招水上行走,阎桓总是羡慕不已,却无论如何都学不会。 这次沈夜惟没有选择用技巧一类的法术破解掉这个结界,而是选择强攻的方式。他念了一段很长的咒语,弄了十几个水旋涡出来,结合水面上的风,一同朝结界攻了过去。 这样做结界不会破,但施加结界的人,会立刻得知今日有访客前来。 十五分钟后,两人被带到了礁石内部。 这里外面比看上去还要大上很多倍,是一个小岛一样的地方。用守门人的话说,礁石只是障眼法而已,这里也只是他们居住的岛村入口。 听闻两人的来意后,守门人就用水流捲住了沈夜惟和阎桓,施法把他们送到了岛上。 沈夜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脚下是白色的沙滩,沙滩周围生长着像珊瑚礁一样的植物,不远处还有几只浅蓝色的水母,居然在沙滩上行走。 除了这座岛以外,四周就只能看得见海与天,以及岛上的一些建筑。这些建筑多数都不高,只有一栋,可以说得上是高耸入云,站在海边都能看得见建筑外面的悬空阶梯。 「和传闻中的差不多啊。」阎桓感嘆道,「有天有海有陆地,水母都能走在沙滩上了。」 第64章 你忍心看着我这样出卖色相么? 第113页 两人沿着沙滩朝那些建筑方向走去。一路上坑坑洼洼的,每个坑里或多或少都有水,有的坑附近还飘着沈夜惟叫不出名字的生物,以及部分他从未见过的植被。 这些建筑看起来稀稀拉拉的,房顶上都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物质,看起来很像是盐;街道上没看见什么人,逛了一整圈,只发现一家开着门的房子,像是在卖什么东西。 店主是位女性,嘴唇颜色偏紫,胳膊上也长着深紫色的鱼鳍。她的肤色与葛羽锐的真身差不多,白的发青。 看到阎桓和沈夜惟朝这边走过来了,她立刻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外乡人,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来找人的,之前在鬼市上碰到,买了她的东西。」阎桓温和地笑了笑,说:「她的东西不错,我们还想再找她买一些。你知道我们能在哪里找到她吗?」 「呵,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店主冷笑道,「自从鬼市给她批了一个摊位以后,她就发了财,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你们这里的原住民,是不是都搬走了?」沈夜惟问道,「为何这里如此冷清?」 「是啊。现在交通发达了,多数人都搬到更富庶的水域去居住。」 店主说道,「要我说,他们都是忘本又没有远见的东西。外面都是污染,哪里的水域能比家乡的更干净呢?」 阎桓犹豫了片刻,问她:「我想再跟你打听一个人。」 因为不知道葛羽锐的真名叫什么,阎桓只好跟她描述了一下葛羽锐的长相。 「嗯,鼻子是这样的,眼睛有点妖娆,头髮蓝色的……」阎桓比划了半天,店家直摇头,说我们这里蓝色头髮的人也有不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店家,麻烦借我一支笔,我画给你看。」沈夜惟说道。 二十分钟后,沈夜惟举起了手上的画板,店主看完顿时变了脸色,结巴道:「不……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看到她的反应,沈夜惟一下子就有数了——她绝对知道这个人,但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她无法承认。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沈夜惟偏向四处走动走动,多了解些情况,再回来和她聊;但眼下,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抱歉,失礼了。」沈夜惟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一时间变得非常空灵:「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不会打扰到你的日常生活的。」 一句话说完,女店主两眼发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看一下她的记忆,如果有人过来,你就帮我打个掩护。」 阎桓还没来得及点头,沈夜惟这边就已经施法进入了女店主的记忆之中。 这条街道这么安静,应该不会有人刚好在这个时间段经过这里,阎桓这样想着,就在一旁掐着时间等沈夜惟出来。 谁知,好巧不巧,这条路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高龄老妇,一只手擓着篮子,缓缓朝这边飘了过来。 她还好巧不巧地停在了这家店铺门前,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阎桓,还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店主和沈夜惟。 阎桓看到她脸上充满着岁月的痕迹,心说她起码活了快上万年了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年龄这么大的鲛人。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阎桓礼貌又乖巧地喊了句:「奶奶好。」 老人温和地笑了,一口白牙倒是整齐的很:「你好。你们是店主的朋友吗?我来找她买点东西,给我家的小朋友们,做点好吃的。」 阎桓心想,绝对不能被她发现这会店主中了沈夜惟的法术,现在他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不好还会惹出事端。 他直接瞬移到老人面前,一把揽过老人的肩膀,带着她来了个180度转弯,两人一块背对着沈夜惟和店主。 「老奶奶,我朋友找店主要聊一些事情,嘿嘿,你能不能稍等一下?」阎桓笑嘻嘻地对她说。 老人正想回头看,阎桓赶忙拦住了她:「我们是从外面过来的,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嘿嘿,免得给你增添烦恼不是?」 老人打量着阎桓头上的那对耳朵,疑惑道:「许多年前,我外出週游世界的时候,见过你这样的生物。毛绒绒的,头顶还有耳朵。你们是陆地上的生物,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阎桓一听,直接现了原形,变回了白狼,并把自己的体型缩小了许多:「老奶奶,你看到的,是我这样的吗?」 「唔,我印象中,见到的似乎都是灰色的,纯白色的倒是没有见过。」 「老奶奶,我的这身毛摸着可舒服了,你摸摸看?」 …… 从记忆里退出来的时候,沈夜惟就看到阎桓正以白狼的原型躺在地上,表演打滚、握手、画圆式扭臀,以及模仿某种雄性动物撒尿动作,等等等等。 老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合不拢嘴。 沈夜惟也跟着笑了两声,接着就听到了阎桓的传音: 「别笑了!你总算出来了!快来救我!」 「这位老人也和葛羽锐的事情有关。你先稳住她,等我再跟店长聊几句。」 沈夜惟回復道。 「你忍心看着我这样出卖色相么?」阎桓又问他。 「谁知道以前你都在谁面前表演过这些?业务看着挺熟练的。」 沈夜惟米面无表情地回答,「不但体型缩小了,连命根子都不藏了。」 第114页 阎桓突然感到一阵羞耻,直接翻了回来,变回了人形。 另一边,店主扶着额头,在摊位旁边坐了下来。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的,好像还断片了那么一小会。 「抱歉,女士。」沈夜惟直接绕到了柜檯内,给她倒了杯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个叫临璟的鲛人。我有一个女徒弟,被他给掳走了,现在下落不明。非常谢谢你的配合。」 店主皱着眉:「我又不是主动要配合的。你的女徒弟被他掳走了,关我们什么事?他早就已经被我们村子给除名了。」 「我已经知道了。」沈夜惟点了点头。 阎桓和老人也停止了嬉闹,朝这边走了过来。老人和店主说明了来意,店主便接过她手里的篮子,到店里替她装食材去了。 「奶奶,你就帮帮我们吧,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阎桓一只手挽着老人的胳膊,语气像个跟奶奶撒娇的大男孩一样,「我师妹很有可能遇到危险了,我得想办法救她!」 老人打量着沈夜惟,抬手指了他一下:「这位也是你的师妹吗?」 沈夜惟:「???」 这老太太什么眼神儿啊? 「不不不,」阎桓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是我师父,他是男的。」 老人又走近了些,这才看清楚沈夜惟的五官,以及他脖子上的喉结。 「哎呀!真是抱歉啊!」老人笑道,「老眼昏花啦!」 「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们是为了救人才找到你们这里来的。我知道,许多年前临璟因为犯了错被你们逐出了这座岛。可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他妹妹又是怎么死的?这些信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还请您帮帮我们。」 沈夜惟说道。 老人从店主手里接过满噹噹的篮子,指了下远处最高的那栋建筑。 「看到那里的神庙了吗?」老人问道,「走吧,这会时间还早,我带你们两人去那里转转。」 虽然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但沈夜惟还是点头答应了。 老人的脚力很慢,阎桓就说,要不我们用传送法术带着您过去,这样还快一点。 她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但表示他们只能传送到神庙的下方,他们需要一步一步走上那些悬空的阶梯才行。 离神庙近了,两人才惊奇地发现,这栋神庙并不是说建得有多高,而是完全浮在半空中的。他们在外滩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因为这浮空神庙两侧的地面上,还有几座像塔一样的建筑,刚好挡住视野。 老人告诉他们,这些塔里埋葬的都是先人的遗骸,在这里千万不要大声喧譁,以免惊动了先人。 悬空阶梯的台阶非常多,台阶与台阶之间还不是连着的,中间有很大的缝隙;而且阶梯的两旁没有护栏,看起来十分吓人。 老人走在前面,沈夜惟和阎桓跟在她身后。 阶梯中间有几个拐弯处,快到神庙入口的时候,阎桓往下面看了一眼。 「老天……这神庙建得这么高,这些人来一次就得走一次这阶梯,也真是为难他们了。」阎桓低声说道。 「等会我不想走着下去了。」沈夜惟小声说了句,「往上走都这么吓人,更别说往下下了。」 终于抵达了神庙的入口处,这里没有门,沈夜惟和阎桓伸着头朝里面望去。 神庙内部是长方形的,里面只有一尊石像,显得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上挂着幽蓝色的光团,似乎是这里的照明,反倒把石像照的十分诡异。 老人拜了拜石像,并且让沈夜惟和阎桓一块,双手合十,先拜为敬。 拜完后,沈夜惟仰着头打量着这尊石像。他顿时觉得,这石像和临璟,也就是葛羽锐桌子上的那副画像十分相似。 「这尊石像,并不是全部都由石头雕刻而成。」老人嘆了口气,说:「石像里面封着的,是我族一个女孩的肉身和骸骨。也就是,临璟的妹妹。」 第65章 石像里的女孩与忘情水 阎桓望着那尊石像,上面有软化和风干过的痕迹。一个问题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个鲛人女孩,到底是死了之后才被封进石像的,还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封进去的? 正当他琢磨答案的时候,一旁的沈夜惟直接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老人连连嘆气,说:「你猜的不错,她是……活着的时候……唉。」 「她的名字叫临玥。和临璟一样,都出生在这座岛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谁,用你们陆地人的话说,他们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兄妹俩长得十分相像,也都生的漂亮。在临玥最青涩的年纪,发生了一件事。」 老人看着那尊石像,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是初秋,我们附近的海域上,发生了一场风暴。那天临玥刚好被派到那附近去採集珊瑚礁,她救下了一个落水的男人,并把男人带到了我们这座岛上。」 「男人在我们这座岛上待了半年之久,他待人和善,大家相处的还算愉快。后来,男人说,为了报答岛上村民的救命之恩,他想要回一趟家乡,带一些材料和宝物过来。他愿意自费在岛上修一座神庙,供奉岛上所有的恩人,尤其是临玥。」 「一个月后,男人带着船队如约返回,并从他的家乡带来了一队人。他们很快就开始动工,建造了这座神庙。」 第115页 听到这里,沈夜惟摸了下神庙的墙壁:「这些都是他们从陆地上带来的建筑材料吗?」 「正是如此。」 老人点点头,继续说道:「有一天,临玥专门来给他们送饭。这孩子的耳朵从小就非常好使,她无意中听到了,男人带来的那队人的悄悄话。」 「他们在神庙的墙壁里加入了一种陆地上才有的特殊物质,好像是……能方便那些陆地人找到这里,并且强行占领这座岛屿。」 老人嘆了口气,说:「说什么感谢救命之恩?他们只是看上了我们这里产出的珍贵药材,还有那些稀世的珍珠!这些本不是凡间的人可以享用的东西!他们却为此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临玥当时就乱了手脚,因为她和这个男人已经订下了婚期,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她跑到老身的房间,将事情和盘托出。那时候老身正任族长,听闻此事必然是大吃一惊。可我们对这些陆地人的了解少之又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临玥当时认为,是她将这些陆地人带到了岛上,给村民们带来了灾难,一时间陷入了自责。她趁夜偷袭了神庙附近的陆地人小队,那些人便也撕破了脸,拿着刀砍伤了临玥,并表示,我们必须要配合他们的神庙建造工作,否则他们就会把我们岛上的村民全部杀光。」 老人流下了眼泪。 阎桓嘆了口气,问她:「这尊石像的材料确实更贴近建筑材料。后续她是不是……玉石俱焚了?」 「没错。」老人点点头,「她的尾巴很长,拼了命地把几个陆地人都扫进了高温的石坑里,企图让他们溶化在这些石头里面。而她当初救下的那个男人,不肯就死,他拽着她的尾巴,把她也……一併拽了进去。」 「后来,我们拼尽全力把她挖了出来……可为时已晚了,她的肉身已经和那些高温的石头融在了一起……那情形,惨不忍睹……」 老人擦了擦眼泪,「自那之后,她哥哥临璟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几乎天天在海里游荡,不回家。他在外面结识了有法力的人,学了些法术,去了那个男人的家乡。」 「一座城的陆地人,竟无一人从他手中逃脱!那座城市,也因为他带去的灾难,从此沉入了海底。」 老人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感嘆道:「即便那些陆地人对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事,那座城里也依然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他这是造孽啊!」 「原来如此。」沈夜惟嘆了口气,「这就是他被你们驱逐的原因么?」 「我们这里虽然地处偏远,但仍然归西海龙王管辖。」老人嘆了口气,说:「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龙王即刻下令,让我们将他驱逐出岛,永不许他归乡。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邪术,认为……陆地人身上的精气,可以令他的妹妹死而復生,唉……」 …… 几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基本黑了下来,沈夜惟和阎桓返回了来时的临海公路。 颜逸正蹲在路边,拿着块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旁边还摆着三瓶没有拆封的饮料。 阎桓朝他走了过去,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腚:「久等了,我们回来了。」 颜逸转过头时的表情非常无辜,好像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了,眼里充斥着一股「你们怎么把我丢下了」的委屈感。 沈夜惟就有些心软,说:「饿不饿?我们带你去吃顿好的吧,你想吃什么?」 颜逸丢掉了手里的石块,赶忙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俩:「首领,沈大师,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 「没什么,把你自己丢在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愧疚。」阎桓直接道。 「我也一样。」沈夜惟附和道。 颜逸顿时喜笑颜开,捡起地上的三瓶饮料,说:「首领,我想吃烤兔肉!」 「兔子太可爱了,换一种。」阎桓默默道。 「那就烤全羊!」 「羊也挺可爱的。」沈夜惟压下嘴角的笑意,故意道。 「那……」 颜逸突然反应过来了,抬手指着他们二人,疑惑道:「不对呀!首领,你之前不是经常吃羊肉和兔肉的吗?怎么,你们现在是改吃素了?」 沈夜惟和阎桓同时笑出了声,阎桓拍了拍颜逸的肩膀,说:「走吧,带你尝尝西海的特产!」 …… 当天夜里,沈夜惟和阎桓带着颜逸先去了一趟别墅,发现小诗和小朝还有白忆都联繫不上。 推测他们三人应该还没有从冥府回来,沈夜惟决定去找一趟花槐,问问催情法相关的情况。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看别墅里的灯还亮着,沈夜惟就按下了门铃。 因为准备了见面礼,花槐就很热情地把他们都让进了屋子,还准备了茶水和糕点。 三人说明了来意,花槐就从屋里取出了一本古籍,翻了半天。 「找到了。」 花槐指着古籍上的记载,说:「这世间的感情啊,是最磨人的,欲忘难忘,纠缠难割。这里有一剂方子,它并不是针对催情法的,但我想,它是可以应对白婉现在的情况的。」 沈夜惟凑上去一看,上面写着如今广为人知的三个字: 忘情水。 「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是个传说。」阎桓看着书上记载的数十行的配方和比例,淡淡道,「没想到忘情水真的存在。」 第116页 花槐耸了下肩膀,解释说:「我看过这些配方。只能说,和世人理解的忘情水多少有些不一样。喝了这种水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会变得异常的无情。你看,就是这几味药在作怪。」 她指了下其中一味草药:「但如果少了这几味药,忘情水就不会生效,非常的极端。如果真的让白婉喝了,别说是你们,她很有可能连白忆都不认了。」 这几味药沈夜惟之前也了解过,其实都是毒草,只是调配所需的剂量非常非常小而已。 为了以防万一,沈夜惟最终还是决定委託花槐替白婉调配一份。到了实在无能为力的时候,至少白婉不会那么痛苦。 因为这次的委託比较特殊,需要收一些额外的费用。 沈夜惟跟着花槐到书房去付定金的时候,花槐的师姐站在客厅,面无表情地看着阎桓,问他:「你是不是也很想来一杯?」 「害,我们首领怎么会想要这东西?」颜逸说完,转头看向首领,却发现首领面色凝重,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花槐的师姐合上古籍,用手指敲了敲古籍的封面:「想喝,随时预约。」 说完,她拿着书也去了书房。 「首领,你……不会吧?」颜逸都惊呆了,小声问他:「为什么啊?你和夫人的感情出现裂痕了?」 阎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强调道:「我再说一次,他是我师父,不要乱叫。我和他都没有在一起,何谈感情裂痕?至于师徒之间的关系裂痕,那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你干嘛要这么大惊小怪?」 「啧。」 颜逸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这会不是您躲在办公室里哐哐喝闷酒的时候了。我想着,要是那时候你手边有一杯忘情水……」 「那我也不会喝。你又提起这事,是想去酒店前台当迎宾了吧?回去我就让池復给你准备一身旗袍,咱们组织有钱,叫裁缝给你量身定做,怎么样?」 阎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首领,我错了!」 「又怎么了?」沈夜惟从书房里出来,恰好听到颜逸的这句话,就说:「颜逸,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你别总是欺负他。」 阎桓:「……」 颜逸见势不对,赶忙拍了拍阎桓的彩虹屁,「首领是那样的英明神武!只有在我犯了错的时候,首领才会批评我!他没有欺负我!」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意在表达:你看看,你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阎桓憋屈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一会掐腰一会捏住自己的下巴,硬是控制住了用眼神吓唬颜逸的冲动。 「我收到小诗的信息了。」沈夜惟道,「我们回去吧,看看他们在冥府都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第66章 你皮痒了? 「师父,你不知道这一趟冥府之旅有多爽!」 小诗一脸兴奋地说:「我们刚到那冥府门口,遇到了一个收过路费的阴差,趾高气昂的,恨不得用他那比大母脚趾头还大的鼻孔瞪着每一个经过的魂魄!」 「排队排到我们的时候,他的脸仰的更高了!说这里是冥府,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该来的地方!让我们赶紧滚!」 「然后呢?」坐在沙发上的沈夜惟,一边听一边抿了口热茶。 「白师姐直接上前,给了他几耳光,差点把那个阴差的眼珠子给抽出来……看着是挺爽的。」 小朝笑着说,「她还说,我们找崔判官有急事,你这张嘴要是再崩一个屁出来,我就把你的牙齿全部拔掉塞进你的鼻孔里!哈哈!早就听闻白师姐不是一般的勐,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阎桓差点笑出声,还悄悄观察了一下沈夜惟的反应——看来,在沈夜惟的门下,不只自己一个人看这些阴差不顺眼。 「从那些阴差对待去冥府报导的魂魄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人大概是个欺软怕硬之辈,且趾高气昂惯了。事实证明,打了他几巴掌,他立刻就放我们过去了,还点头哈腰的。」 白忆一脸平静地说。 「崔判官怎么说?」沈夜惟问她。 白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本,刚翻了两页,阎桓就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你还记了笔记?」 白忆瞪了他一眼,回答道:「一开始,我们问的是葛羽锐的信息,发现根本对不上。这个人很早以前就死了,而且是死在了海里。然后我就拿出了他那四任妻子的姓名,请崔判官帮忙查了一下。」 「四个女人的丈夫都为同一个人,名叫临璟。她们各自的死因都是意外身亡,不是他杀。但她们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遇到临璟之后,各方面的气运都在急速地变差,而临璟则是变得越来越幸运。」 「还有一些比较令人震撼的事……」白忆抬头看向小诗和小朝,「请两位师弟说说吧。」 小诗清了清嗓子,十分认真地接上了白忆的话:「最近五百年内,临璟总共娶过197位妻子,所有妻子的死亡情况和最近那四个女人大差不差。」 「他这个人非常的狡猾。」小朝说道,「他一次只娶一个,过去也没有纳过妾,但没有一任妻子能在他身边活过一年的。」 沈夜惟又和他们确认了许多细节,比如这些妻子是否都是凡人,是否有类似白婉这样的情况的;如果把他杀了,崔判官那边能否处理,是否要提前告知一下西海龙王之类的。 第117页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将临璟控制住,送到西海龙王那里,听候发落。 唯一的阻碍,便是白婉了。让她喝下忘情水虽然是下下策,但这条保障必须得有。因为忘情水的调配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他们也只能等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沈夜惟让他们去屋里休息一会,他表示自己会负责给大家准备些吃的。 阎桓自告奋勇留在厨房帮他,小朝则是分别将颜逸和白婉带到了别墅的空闲客房。 别墅里的食材都是正月十五之前小朝他们出去买的,阎桓打开冰箱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了一盒鸡蛋。 「沈泥鳅,张嘴。」他将一枚生鸡蛋拿在手里,举到了沈夜惟的头顶。 沈夜惟也没怎么犹豫,在鸡蛋下落的那一刻,他变回了原型,红色的蛇信子一闪,直接将那枚未剥壳的生鸡蛋给吞了进去。 下一秒,沈夜惟又恢復成了人形,优雅地用袖子沾了沾嘴唇,「很久没有这样吃过鸡蛋了,多谢款待。」 阎桓淡淡地笑了笑,将其余的鸡蛋敲碎,打入了碗中。 「退款……你收到了么?」切肉的时候,他忽然这样问道。 「收是收到了。」 沈夜惟小声说道:「为什么要退给我呢?前台的两个小姑娘说了,我们在你们酒店的消费都是最贵的那一档,包括食物。而且按照你们的规定,节假日期间就算是黑卡会员也不能打折,否则她们要挨骂的。」 阎桓:「…………」 连他这个做老闆的都不知道,他的酒店居然还有节假日不能打折这一说! 这是谁定的王八蛋规矩? 这时,阎桓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隔壁屋颜逸发来的消息:首领!真没这回事!就算有,也是那两个前台胡扯的!她们可能是为了多替酒店赚点钱!才会这么说的! 「咳,」 阎桓轻咳了一声,说:「退款是因为……问题是出在我们这边的。前台那两个姑娘,我已经让颜逸重新给她们培训了,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和心中预期的回答不一样,沈夜惟一时间觉得有些扫兴,闷着头在一旁弄吃的,也不说话。 他还以为,阎桓会像之前那样,说一些类似「你是我师父,当然要给你最好的服务」或是「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这样的话。 阎桓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气氛冷场了,他就小声问沈夜惟:「师父,这里也没有别人,你也教教我那支舞吧?就白婉正月十五跳的那个。」 「你会想学这些?别开玩笑了。」沈夜惟瞥了他一眼,回答道。 阎桓夺过他手中的菜刀,将菜刀放在案板上,又拉着沈夜惟来到客厅比较宽阔的地方。 「一两个动作也行啊!你快跳一个让我康康!反正这里没有别人能看见,不要害羞!」 「你皮痒了?」沈夜惟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 「求求你了,好师父,就几个动作就行!」 沈夜惟直接转身回厨房,又被阎桓一把拉住了胳膊。 「师父,师妹们都知道你会跳舞,小诗和小朝可能也知道。」 阎桓的语气突然变得可怜兮兮的,「只有我……几千年了都不知道你还会跳舞,也没有亲眼见过。」 「这套对我已经没用了,换个新鲜招数吧。」 阎桓:「……」 ……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沈夜惟在忘情水调配好的第一时间赶到了花槐的住处,从她那里带走了一支香水那么大的透明玻璃瓶。 阎桓集结了自己的弟兄们,大家一块锁定了白婉所在的位置。沈夜惟将忘情水交给了白忆,让她带着忘情水先去见一见白婉,他和阎桓会在那附近埋伏好,等她的消息。 「记着,你要先将临璟过去所做的事全部都告诉她,一定要讲的详细一些。」 沈夜惟郑重地叮嘱,「如果白婉听完这些事,心里还是倾向于原谅临璟,那你就不必拿出忘情水了,我们成全他们。」 白忆皱着眉,疑惑道:「成全他们?」 「临璟自然是要处理的。」 沈夜惟继续,「但如果白忆真的表现得执迷不悟,善恶不分,那这就与她是否中了催情法基本无关了,忘情水也就没必要给她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临璟的结局已定。」 阎桓给她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你妹妹如果选择站在临璟那边给他助阵,我和师父自然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会连同她一起收服。但如果她很坚定,认为临璟是要受到惩罚的,你就把忘情水拿出来给她,让她喝下就行了。」 …… 临璟的宅邸位置非常偏僻且幽静,方圆十几里以内没有别的人家。沈夜惟和阎桓找了一棵参天大树,躲在树上悄悄观察宅邸那边的情况。 白忆缓缓走到宅子门口,反覆握了几下拳头,敲了敲门。 出来开门的果然是临璟,他并没有用任何的障眼法,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浴袍,苍白的胸肌就那样露在外面。 「你怎么找过来的?」临璟皱着眉,低声问她。 「白婉可是我的孪生妹妹。」白忆轻轻哼笑了一声,「我和她是有心灵感应的。葛先生,我找到这里只是想见见她而已,你不会连这个要求不肯答应吧?」 临璟微笑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动作:「怎么会呢?我和婉儿已经订好了结婚的日子,你可是我未来的姨姐。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那就请进吧。」 第118页 姨姐这个称唿把白忆膈应的不行,她强行按耐住心里的厌恶情绪,进了屋。 …… 躲在树上的阎桓看着这一幕,稍稍松了口气:「好了,她进去了。我其实有些疑惑,白忆和白婉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为何临璟偏偏抓住白婉不放呢?」 「你也不是第一天见到她们了。」沈夜惟反问他,「你觉得她们俩的区别,是什么?」 「唔,她俩之前都没什么表情……不过,就鬼市那次见面来说,白婉的表情好像比她姐姐稍微丰富那么一丁点,话也比她姐姐稍微多一丁点,但也就一丁点了。」 阎桓更加不懂了,「问题是出在这方面吗?」 「白忆其实更加油盐不进,心思冷淡;而白婉是个相对感性的姑娘,至少比她姐姐感性一些。」 沈夜惟回忆起自己当年带着姐妹俩修行时的情景,说道:「我敢打赌,如果临璟对白忆用了催情法,白忆也不会中招的。」 「那你呢?」阎桓眨了眨眼,「那天你变成了白婉的模样,他有对你使用催情法么?」 第67章 临璟之死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夜惟看着阎桓凑得特别近,忽然有些紧张,「应该是有的,但我没有中招。」 「哦?」阎桓顿时更有兴趣了,「你当时是什么感觉?世间有许多药材和香料,据说这些东西也会有催情的作用。不知催情法是否也是这样?」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但该怎么说呢?感觉完全不一样,就是……」 正说到一半,阎桓突然凑到沈夜惟的耳边,用舌尖轻轻勾了下沈夜惟的耳垂。 从未有过的触感夹杂着温热的气息瞬间席捲了沈夜惟最敏感的神经。 他惊慌失措地捂住耳朵,身子下意识往一旁躲闪,却被阎桓先一步缠住腰,又搂了回来。 「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阎桓的眼里全是笑意,「之前我就注意到了,你的耳朵特别敏感。还好临璟不知道这个秘密……万一你中了他的催情法,也许今天要喝忘情水的人,就会是你了。」 沈夜惟深知此刻自己的脸有多烫。他把脸扭到阎桓完全看不见的角度,嘟囔道:「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中他的招。别啰嗦了,赶紧盯着点你师妹那边的情况!」 …… 「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么?」白婉错愕地看着白忆,又怕惊动了准备茶水的临璟,只好这样小声说道。 白忆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子给她看。在记录的最后一页,还有崔判官的亲笔签名。 「这……」白婉脸色苍白地看着本子上的记录,「他竟然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怎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至今?就没有人出面惩罚他吗!!」 还有一件事,是崔判官私下跟白忆说的。白忆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沈夜惟和阎桓,现在看来,这件事她可以烂在肚子里了,除了她和崔判官以外,谁都不必知道。 「妹妹,你确定你没有受伤么?或是,损失什么修为或者运势之类的?」 「没有。」白婉摇摇头,回答道:「这几日,他其实待我很不错,从未伤害过我。除了不让我出门以外,别的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 白忆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小瓶子,小声说道:「妹妹,这是花姑的传人调配的。喝下它,就可以让你摆脱他的控制。你……愿意么?」 临璟刚刚端着茶杯和茶壶过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厉声质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趁着白忆转头的功夫,白婉直接从她手里抽走了那支小瓶子,拔开上面的木塞,一口将里面的忘情水喝了个干净。 毫不犹豫。 「呕……」白婉趴在地上,用手捂住嘴巴,「这味道……好噁心……」 临璟松了手,托盘上的茶杯和茶壶全部摔落在地。他闪到白婉身旁,一手扶着白婉的肩膀,一边质问白忆:「说!你到底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白忆冷笑着看着临璟,心想,大势已成! 她步步后退,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古剑,对着天花板一指,一道白光顿时穿过房梁直飞天际。 远处的沈夜惟和阎桓看到了信号,从树上瞬移了下来,紧接着,临璟的宅邸发生了爆炸,白忆和那只深蓝色的鲛人从爆炸中沖了出来。 白忆身轻如燕,快速挥舞着古剑朝临璟刺去,临璟拿着长枪各种招架,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沈夜惟和阎桓站在二十米外的山坡上,沈夜惟看着白忆的武功,忍不住感嘆:「啧,这么多年没见白忆施展武功了,她的身法和步法,进步都挺大的。」 「咱们道上害怕她们姐俩的人,要更多一些。」阎桓无奈道,「怎么没看到白婉呢?是不是被压在废墟下面了?」 「你去找白婉,我去帮白忆一把。」 沈夜惟说完,一个跟头翻到了临璟面前,踩着他手中的长枪,对准临璟的下巴就是一脚。 阎桓趁机来到了那栋爆炸坍塌的宅邸前,发现这宅邸居然建立在一个天然水池的正上方,那些破成块的房顶和墙壁有的已经沉入了水下,有的则是还在水面上漂浮着。 他在废墟中扒拉着,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了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条白色的毒蛇正张着嘴巴朝他哈着气。 纤细的蛇信子在空中摇摆,嘴里的尖牙还沾着鲜血。 第119页 白蛇的模样像是是受了惊,她已经摆出了攻击架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攻击阎桓;阎桓立刻屏住唿吸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白蛇的双眼,心里默念传送法术的咒语。 几秒钟之后,阎桓出现在了离白婉几米以外的位置。 他捂住自己的手,大拇指下方的两个血洞清晰可见,手臂也因毒素的扩散而开始发麻。 阎桓直接顺着伤口和血管,划破了手背上的皮肤,用力挤了许多鲜血出来;再结合他异常的恢復力,手臂很快就恢復了知觉。 另一边,白忆和临璟的战斗还在继续,沈夜惟则是在一旁协助她,并没有使出太多的功力。 原因很简单,他们要活捉临璟,就不能一击毙命。只能先耗一耗,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出手控制住他,然后把他交给西海龙王发落。 临璟也吃准了他们不会杀死自己这一点,逐渐地放开了手脚,在与白忆单独交战时,慢慢占了上风。 「你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吸走了她们的气运,可我看,你的修为也不过如此嘛!」 白忆微喘着粗气,这样说道,「是把精气都留着復活你妹妹了吗?」 「谁说我是为了修行?」 临璟忍不住一阵大笑。 「她们都是凡人,也只有气运能为我所用了!早些年有人说我认为凡人的精气能救活我妹妹,那不过是那些愚蠢之人的谣传!我妹妹早已入了轮迴,她的肉身也已被毁,我怎么可能会想要通过这种途径让她復生呢?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滑稽的事!」 沈夜惟顿时就懂了——那座岛屿确实封闭,而且似乎很少与外界往来。当年有人敢这么猜测,就一定有人会相信。时至今日,就演变成了曾经族长嘴里的事实了。 「如果你真的调查过我,就会发现,她们的气运早就已经被消耗一空了!否则的话,我怎么会被你们几个围困于此?!」 临璟挥舞着手里的长枪,高声喊道:「我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遇到了婉儿!三日之后我定要和她成亲!别说你们几个妖仙了,即便是那四海龙王来了,也休想阻拦我!」 话音刚落,锋利的剑柄瞬间刺穿了临璟的胸膛。 白忆正要出招,看到这一幕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呆滞地站在原地;沈夜惟也吃了一惊,随后皱起了眉头。 临璟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他十分缓慢地低了低头,看到那沾满自己鲜血的剑柄,大脑一片空白。 青蛇和白忆都在自己的正前方,而这把剑,却是从背后刺过来的…… 临璟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脖子,试图再看一眼身后挥剑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婉儿……」他一张嘴,鲜血从他口中奔涌而出,「我……我从未……从未想过……」 话还没说完,临璟就倒在了地上,咽气了。 白婉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人,一把将宝剑给拔了出来:「有什么话,去了冥府之后就对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说吧。」 从恢復人形到把人刺死,再到拔剑,转身离开,她在临璟身上花费了不过三十秒的时间。 白忆和沈夜惟都愣在原地,远处的阎桓先有了反应,高声问道:「你怎么……把他给杀了?!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要活捉的吗?!」 白婉转过头,阴狠地瞪着阎桓,极有那种你敢再啰嗦一句,我连你也一起杀的架势。 「妹妹,你等等,我们一起走。」白忆小心翼翼地说。白婉这才停下了脚步,僵硬地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个人。 这下,三个人都看出了白婉的不对劲,她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表情极为冷漠——这大概就是花槐说的,喝完忘情水之后会变得异常的无情。 虽然咬了阎桓一口,现在她至少还认白忆这个姐姐,就说明情况可能没有花槐说的那么糟糕。 只是他们不是很清楚,这无情的效果会持续多久。 临走前,沈夜惟问白忆,刚刚临璟说的「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是怎么回事? 白忆犹豫了片刻,低声说道:「他之前从许多凡人身上收集到了各种好的气运,也导致了那些凡人的死亡。这些气运……在遇到白婉那天,全部都被耗尽了。」 「崔判官说……他是自愿的,自愿耗光这些运气,与她相遇。」 「崔判官还说,临璟应该是动了真情,但两人的关系是一段孽缘,这也算是白婉命数里的一次考验……」 白忆越说声音越小,沈夜惟的眉头就扭的更紧。 「白婉知道这件事么?」阎桓问道。 「刚刚临璟说的时候,她应该……听到了的。」白忆小声说道,「师父,我真的只想保护我妹妹!即便是要抛弃修仙之路,我也不能看着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先不说在一起不在一起,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呢?!」沈夜惟说完,消失在了原地。 「师父?」白忆有些迷茫,转过头问阎桓,「师父怎么不见了?」 阎桓指了下附近的树林,说:「你猜师父干嘛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啊,如果白婉对临璟动了真情,真的爱上了他,等忘情水的期效一过,她会是什么反应么?」 这一条,白忆确实是没有仔细想过。她愣怔怔地转过他,看向妹妹白婉。现在的妹妹表现得异常的无情,异常的冷静;可这都是忘情水的作用…… 第120页 白婉也许不会后悔杀了临璟,但等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一定会感觉到非常的悲伤。 修行千年,难得动了情,却遇到了这样一个人,最后又是这样的结局。 第68章 大师兄的小心思(一) 「这样吧,你先带着你妹妹回去,好好照顾她。最近她有什么要求,都尽量顺着她的意思来,千万别和她闹矛盾。不要给她攻击你的理由。」 阎桓劝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师父来处理吧。」 白忆有些犹豫,小声问他:「我们先走,师父不会怪罪我们吧?」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突然躲到那边树林里去?」阎桓扫了一眼临璟的尸身,淡淡道:「因为现在最好不要让白婉看到他的魂魄。放心吧,有事师兄给你担着,你先带着她回吧。」 白忆点点头,「那就……拜託师兄和师父了,我们就先走了。」 …… 阎桓循着沈夜惟的气味来到了树林,看到临璟的魂魄正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沈夜惟就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临璟没好气地问,「先让徒弟一剑把我杀了,又强行把我拘到这里来?你要养鬼?」 「养鬼也不养你这样的。」 沈夜惟默默道,「我们谁都没想到白婉会这么做。我们原本是想先抓住你,然后再把你交给那西海龙王去处置的。」 临璟无奈地笑了,问白婉是不是喝了忘情水。如果是,他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 临璟说道,「她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非要拆散我们。」 「你前面害过那么多人,要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阎桓不屑道,「再说了,你反覆对她使用催情法,就算她心里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杀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死有余辜!」 临璟轻哼一声,「至于我以前的那些妻子,我要练就催情法,自然要多结情。我没碰过她们,从她们那里汲取的精气和运势也早已四散一空,已经没有了。」 「你强行把我留下,你是怕白婉她会留下什么遗憾吧?想让她和我再见最后一面。」 临璟看着沈夜惟,说:「领情了,但是不必了!见不见这一面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没有必要了!等我在那阴间还完了罪孽,她恐怕早已成仙了!我已经不可能见得到她了!」 「你这情,究竟从何而来?」沈夜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临璟摆了摆手,拒绝回答,「不必再多说了。我要上路了。」 …… 沈夜惟和阎桓带着临璟一块去了冥府,一查才知道,事情比他们想像的要复杂得多。 首先第一条,阎王那边不收临璟的魂魄。崔判官表示,自己之前已经将临璟害死的人名逐一列出,并派了一名阴差将名单送到了西海龙王那边。 龙王那边现在正在等待临璟被押送过去。现在临璟死了,龙王那边表态之前,他们自然是不会收临璟的,这不符合他们的办事程序。 无奈之下,崔判官只好又写了一封书信,让阴差给西海龙王送去。过了半日,龙王那边就有了回復。 大概意思非常明了,既然临璟已死,魂魄落到了冥府,那么一切惩罚就请崔判官来定夺,无需顾忌。 待到临璟将自己的罪孽全部还清,直接将他送入轮迴即可,无需告知西海龙宫。 崔判官和沈夜惟站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很久,最后决定让临璟先去守护冥府的忘川河。在那忘川河上,还飘着一大堆枉死的魂魄,都在等着他去谢罪。 …… 回到别墅后,沈夜惟泡了个特别放松的澡。他一边泡一边拿着防水袋,阅读防水袋里的纸质文件。 这些文件都是小诗整理的,最近进来的委託。 沈夜惟首先过滤掉了所有「闹飘」相关的委託,大约有三十多份。 原因很简单,这些委託大部分看起来都不一定真有此事,而且也没有人因此受伤或者真的遇到怪事。甚至有几份委託,还是在请他去调查即将要被购买的二手房,让他帮忙看看房子干净不干净。 沈夜惟自己也能感觉得到,最近在替冥府办事的过程中,摆烂的想法是越来越明显了。 冬去春来,又一场发情的季节即将到来,沈夜惟心烦的要命。 虽说往年都不会有这样的阶段,但冬天的时候沈夜惟亲眼见到了阎桓发情时的闹腾模样,多少都会联想到自己——真到了日子,他会不会也是那样? 发生了这么多事,沈夜惟对自己的打坐都有点没信心了,总觉得心静不下来。 泡完澡后,沈夜惟穿着浴袍来到客厅。发现只有小诗和小朝在,他就随口问了句:「你们的大师兄呢?」 「他说他要回酒店处理一些事物,说要配合消防检查什么的。」小诗回答道。 「师父,那些委託能接吗?」小朝转过头问他。 「都不接,以后找我看风水的也不接。」沈夜惟道,「你今天就给他们回信吧。」 小朝点点头,「好的,师父。」 消息是一个一个回復的,包括看风水的委託在内,小朝一共要给七十多个人回话。他本身打字速度就不快,需要一个键一个键地在键盘上敲,等他给每个人都回復完之后,已经是半夜快十二点钟了。 第121页 「师父!你快来看!又进来一封新的委託!」 沈夜惟正坐在沙发上默背心经,听到小朝这样唿喊,他淡淡地回应:「那不是很正常?干嘛这么惊讶。」 小朝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几个血红色的字迹,说:「不是,师父,你过来看,这……」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阎桓突然出现在了别墅的客厅内,笑着对沈夜惟说:「师父,我刚刚去找了一趟白忆!这姐俩可真有意思,她们俩人不住一起,买的公寓还是对门!」 「师兄!你先别打岔!」小朝皱着眉,直接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面,屏幕正对着沈夜惟:「师父,你看!」 幽幽的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肉色的风筝图片。 风筝是倒三角形状的,下方的尾巴是几缕纯黑色的东西,乍一看像是头髮。 图片的背景是纯黑色的,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人皮风筝大赛,你,敢来吗? 「这简直是胡闹。」 沈夜惟皱了下眉,说:「现在和过去不同了,到处都是摄像头。谁敢搞这种比赛?疯了吧。」 「可我看……」阎桓凑近观察了一下那张图片,「这图片上的风筝,好像确实是真皮做的。至于是什么皮……」 「发件人有署名吗?」沈夜惟问道。 「没有,只有个邮箱地址。」 小朝回答,「不过这个人给出了日期,是下个星期三,就在师兄酒店附近,那里有一处绿地公园。师父,你想去看一看么?」 「我没什么兴趣。」 沈夜惟摇摇头,「如果是真的,自然会有人报警处理,破案的事也不归我们管;如果是假的,那我们也没必要去。」 …… 到了下一个星期三,阎桓还真破天荒的带着小诗和小朝一块到那公园附近看风筝大赛去了;沈夜惟觉得无趣,再加上听说白婉和白忆相处的十分艰难,他便传送到了两人居住的公寓,去探望了一下白婉。 白婉还是那样冷淡,在过去的几天里把白忆气的够呛,沈夜惟也只能安抚安抚她的情绪。 另一边,公园内,小诗和小朝在空旷的草地上来回熘达,看到不少来放风筝的大人和小孩,还有不少年轻的情侣。 今天这里确实是有比赛,而且还是有奖金的那种。要求就是两人一组,谁的风筝飞的最高,最稳,那便是冠军。 「师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小朝极其意外地看着阎桓,「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风筝啊?!」 阎桓翻了个白眼,没有吱声,一脸不悦地整理着手上的风筝线。 他的风筝很大,上面是精美的水墨手绘,一看就是沈夜惟喜欢的画风。 小诗用胳膊肘碰了碰小朝,调侃道:「该不会……师兄其实是想带师父过来放风筝的吧?结果师父没来,咱俩来了,哈哈!」 「等等,昨天晚上那封吓人巴拉的邮件,该不会是你发的吧?」小朝问道,「好像是收到邮件的时候,你刚好传送到别墅。」 阎桓:「……」 相处久了,两个师弟居然都变聪明了。 看着师兄一脸笑不出来的模样,小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师兄,有我们在,我们陪你参加比赛!咱们肯定能拿冠军!」 「不必了,我自己一组就行。」阎桓指了下远处的售卖摊,「那边有卖风筝的,你俩要玩,自己买去。」 既然没有什么人皮风筝,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小诗和小朝一商量,俩人就跑去附近的摊位买风筝去了。 阎桓闷闷不乐地继续整理着风筝线。他早就知道这里要举办风筝大赛了,但一直都没想好怎么邀请沈夜惟一块来玩。沈夜惟对风筝一向是没什么兴趣的,让他在草地上撒欢放风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才想了「人皮风筝」一出,专门找人p了图,还做了精修,想着说不定能把沈夜惟吸引过来,谁知道沈夜惟连图片都没怎么看。 整理好风筝线,阎桓蹲在地上嘆了口气。自己在得知忘情水的存在后,心里就有了许许多多的小想法。这些小想法就像梦魇一样驱使着他,令他无法自控地朝沈夜惟越走越近。 远处的裁判吹了一声哨,风筝大赛将在三十分钟后开始,请各位没有登记的参赛者赶紧到报名处去登记。 阎桓拿起风筝,刚想去登记,周围忽然颳起了一阵大风。 他愣怔怔地转过头,发现那抹熟悉的影子就站在自己身后。 春风肆意地吹动着沈夜惟的长髮和衣袖,他依然像往常那样揣着手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吧,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第69章 大师兄的小心思(二) 「谁敢骗你?我第一个不愿意!告诉我,我帮你教训教训他!」阎桓嘴硬道。 沈夜惟笑着摇摇头,走过去用手拉起风筝的一角,「你看,你这里做的稍微有些重了,这样是很难控制风筝的飞行方向的。」 阎桓低头看了一眼风筝,意外道:「你怎么对风筝这么了解?唔……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报名参加比赛?还有奖金呢!」 沈夜惟抬眼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在意2000块钱的奖金么?你小时候第一次玩的风筝就是我给你做的,你不记得了?」 第122页 阎桓更加意外——有这回事?他怎么没有印象了? 「就是你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绑在你尾巴上的东西。嗯,形式和现在很不一样,这东西被改良过很多次。」沈夜惟提醒道。 他这么一说阎桓就记起来了,那是困扰了他很多年的儿时阴影。 就有那么一天,阎桓突然发现身后有个木质鸟一直追着自己飞。他窜的越快,那鸟就飞的越高。 他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在一直追着自己。最后他哭着跑去找师父,师父一阵大笑之后,才解开了不知何时捆在他尾巴上的细绳。 「这次你别想把风筝绑我尾巴上。」阎桓极度无语地看着沈夜惟。 「走吧,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我们赶紧过去报名。」沈夜惟指了一下登记处,不等阎桓回答,自己已经先朝那边走了。 原来他这么有兴趣啊,阎桓心想,早知道就直接和他说了!精修那张「人皮风筝」的图片,可花了不少钱呢! 沈夜惟在登记处的表格上用正楷笔书写下了「沈富贵」这个名字,随后将笔递给了阎桓。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笔迹,笑着问他们:「你们二位是一组的么?请在这里选一个颜色,我们要在你们手背上盖上一样颜色的章,谢谢。」 …… 「师父,你也来参加比赛啦?」小诗和小朝拿着两人买来的风筝,一边说一边微妙地给阎桓递着眼神。 师父会出现在这里,到底还是让师兄得逞了啊! 「师父只是看我自己可怜,没有人一组,不得已才来的。」阎桓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 话是这样说,谁都能看得出阎桓这会心里的得意。他手里端着风筝,说他们只是来参与一下而已,比赛结果什么的不重要。 「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那我们肯定得拿个冠军啊!」小朝故意道,「这可是我们花了50块钱买的风筝啊!」 沈夜惟拿着小工具,一言不发地修着风筝上多出来的重量。阎桓带来的风筝,上面的画应该是专门请人画的。 这个笔法,这个画风,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这个风筝的起步价至少四位数。他阎桓一年到底能赚多少钱?有闲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阎桓倒是不怎么在意,非常豪迈地哈哈一笑,说等你们赢了比赛,记得请你们师兄吃顿好的。 「这样吧。」沈夜惟默默道,「如果你们赢了,今晚师父就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一处天然温泉池,在山上,风景很独特。」 不只阎桓的耳朵竖了起来,小诗和小朝的好胜心也被他给调动起来了。 但因为三个人和沈夜惟相处的都有些时日了,阎桓就问他:「那如果我们赢了,他们输了呢?」 「这还不简单?」小诗接话道,「我们要是输了,我和小朝就把师父冻在冰箱里的酸樱桃全都吃了。」 沈夜惟点点头,同意道:「可以,就这样定了。你们也加油。」 比起看两个师弟吃酸樱桃,阎桓其实更想和沈夜惟一块去温泉。 他开始担忧起来,担心小诗和小朝赢不了,但他自己又是和沈夜惟一组,表面上也不能说的太多,只好郑重地叮嘱小诗和小朝:「你们一定要,加油啊!!」 随着哨声响起,比赛开始,小诗和小朝跑到人相对少一些的地方,开始配合着放风筝。 小诗拿着风筝跑了好一段,小朝那边一直在放线,可无论如何风筝都飞不起来。不只他们组这样,其他来参加活动的人也都是,风筝根本飞不起来。 因为这会天上忽然安静的要死,一丝风都没有。草地附近的人工湖面安静的宛如镜子一般,几乎没有波纹。 「可恶!师父居然把风停了!」小诗看了一眼天,抱怨道,「咱们可不能输了!我真的再也不想吃师父种的樱桃了!再酸几次,我的牙都要没了!」 「我之前在冰箱里看见了,还好我没尝……」小朝听着也害怕,赶忙说:「既然师父他先出千,那咱们也来!用小范围旋风把风筝先吹上去!」 …… 另一边,阎桓拿着风筝跑了一大圈。 沈夜惟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放着线,静静地看着阎桓兜了一圈之后又拿着风筝绕了回来。 「师父……你这……」阎桓无奈地笑了,「你居然把风停了!这下所有人的风筝都飞不起来了!」 「未必。」沈夜惟勾了下手指,一条白色的透明小蛇飞到了风筝下方,背着风筝直接腾空而起,很快风筝就被它背到了半空中。 其他人的风筝都飞不起来,唯独阎桓他们的风筝已经到了半空中,周围的人纷纷感嘆,也有向他们询问的,说你们怎么让风筝飞起来的?我们这边跑断腿了都不行! 阎桓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远处的小诗和小朝,这两人的唤风法明显敌不过沈夜惟召唤的小蛇。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背过身去,原地念了一段口诀,唤来了一阵大风,不但将小诗和小朝的风筝吹上了天,还把沈夜惟召唤出的小蛇给刮散了。 「你怎么回事?」沈夜惟皱着眉,质问道:「你怎么又不跟我一心?」 阎桓假装没有听到,直接跟着风筝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高喊:「快放线!趁着这会风大!」 沈夜惟看了一眼远处的小诗和小朝,这两人的风筝飞的不算高,甚至比不上旁边的那两个小朋友;但他确实能看出,他们俩玩的很开心,两个人都在笑,一边跑一边拉风筝线。 第123页 「师父!快!你得跑两步!」阎桓站在远处喊道。 沈夜惟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风筝线,顿时玩心大起。他快速将那些线全部拉开,将线的末端打了个结,一边念咒语一边将线抛向了阎桓。 阎桓顿时感觉屁股后面一紧,转过头看了一眼,唿喊道:「我x!你也太过分了吧!!这玩意怎么又捆我尾巴上了!?」 「快跑!别让风筝掉下来!」沈夜惟笑着喊道,「风筝掉下来了,我就真的不带你去温泉了!」 「!!?」 阎桓心里一乐,要他跑还不容易?师父和两个师弟加起来都未必能跑得过他! 「卧槽,那个人怎么了?跑那么快?!」 「喝运动饮料了吧。」 「他们的风筝飞得好高啊!再看看咱们的,哎,这现场卖的风筝质量就是不行,你看看,风筝尾巴已经掉了一个了。」 半小时后,天上的风筝比一开始少了许多,大部分人的风筝都是飞到一半然后因为各种问题断了线或是出现了破损,小诗和小朝的风筝也不例外。 阎桓身上的风筝线已经到了极致,最后一小段就挂在他的尾巴上。他趁机跑到两人身边,偷偷对他们说了句:「风筝的尾巴没了,但你们可都是有尾巴的啊!」 提醒完,阎桓就朝着沈夜惟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对呀!他说的没错!」 小诗说道,「我的隐身法虽然修的不大好,但总能瞒过凡人的眼睛。这样,我咬着风筝上天,这样应该也算!」 小朝已经无语了,看了一眼其他的参赛者,默默道:「你们这……严重破坏了比赛的公平性。」 「反正最后不领奖金就好,我估计师父他也是这样想的。」 小诗说道,「等最后结算的时候,我们把第一第二让给其他人就好。我已经看明白了,这次的风筝大赛,主办方可能就是为了卖风筝而已。奖金只有2000块,但是他们卖的风筝,从50到500的,什么价位都有,这里又有那么多人去买他们的风筝。」 「别说了,你快去吧!你看那边,师父已经化蛇上天了,估计他们的风筝尾巴也有危险了。」小朝指了指天空,说道。 「哇,师父……」小诗看着天空中盘旋的青蛇,感嘆:「看来师父是真的希望我们吃掉他种的酸樱桃啊!」 整个风筝大赛,几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但因为到了后期阶段,他们不得不用障眼法隐藏身形还有风筝周遭的环境,所以到了最后结算的时候,沈夜惟和小诗两组人的成绩并没有被记录在内。 回到别墅后,沈夜惟让小诗和小朝各自收拾一下随身衣物,今晚就动身,去深山里泡那些天然的温泉池。 「师父,那我呢?」阎桓看着沈夜惟,认真道:「我可没有让风筝掉下来。所以……」 「一起去吧,今天玩的确实开心。」沈夜惟从冰箱的冷冻室柜里拿出了一个被冻成冰疙瘩的大饭盒,里面装着冻樱桃,「至于这盒樱桃,就只能给你吃了。再放就坏了。」 「这樱桃……我可以吃,没有问题。」 阎桓低声问道,「我们今晚会在外面过夜么?」 第70章 大师兄的小心思(三):我们这算不算…… 晚上怎么过夜,沈夜惟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阎桓原本是没必要问的,毕竟他们几个一起,那还不是想在哪过夜就在哪过夜? 可问题就在于他问了,而且问的略有些暧昧。沈夜惟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别扭,回答道:「到时候再说。」 阎桓没再继续追问。等到小诗和小朝都收拾好了东西,沈夜惟就用法术把他们都传送到了远方的深山里。这里比他们居住的地方还要冷得多,空气中飘着一股很淡的温泉的气味。 「这里不光没有人,连动物都很少啊。」阎桓抖了抖耳朵,「夜间活动的动物也很少。」 「嗯,这样更自由。」沈夜惟指了下前方的山坡,「那上面的山崖就有一处温泉池,准备好了我们就过去」 …… 这里非常安静,温泉水的温度也刚刚好,虽然有股天然的矿物质气息,不过他们也不是忍受不了。小诗和小朝立刻化了蛇,在水面上各种嬉戏打闹。 阎桓站在岸边上,看着水里因打闹而交缠在一起的两条蛇,心中羡慕不已,转头对沈夜惟说:「师父,我们也下去吧!」 沈夜惟正在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泡完澡要喝的饮用水和浴巾,淡淡道:「夜还长,急什么?樱桃都吃完了?」 那盒冻樱桃阎桓也随身带来了,他看着上面的盖子,一直在试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这么点樱桃,一口闷了就好,闷完他说不定就直接过去了。 「我种的东西,有那么难吃么?」沈夜惟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他。 「这已经和难吃不难吃没关系了。」 阎桓默默道,「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吃你种的草莓,那些草莓放到现代绝对算是变种品质。该怎么形容呢?像是带汁水的发糕,还是苦的。」 沈夜惟:「……」 最后一次吃自己种的草莓都是千年前的事了,亏他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想吃就别吃了。」沈夜惟闷闷不乐地走过去,一把拿走了阎桓手里的樱桃,「以后我自己种的,我自己吃。再也不逼你了。」 第124页 「哎哎哎,别啊~」 阎桓顺势搂住沈夜惟的肩膀,低声道,「虽然不好吃,但我没说不吃啊!来,你餵我,啊~」 沈夜惟直接打开了盒子,二话不说将里面的樱桃全都倒进了阎桓的嘴巴里,还好心地帮他扶上了下巴。 「……」 「其实也没那么难吃,不是吗?这次的樱桃只是酸了点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怪味,口感也对。」沈夜惟笑着说道。 「…………」 与此同时,小诗和小朝发现下面一层还有个温泉池。两人爬上岸准备转场,就看到师兄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师父正站在旁边和他说着什么。 「师父,你们怎么不泡?这水可舒服啦!」 「我们打算到下面的池子去玩一玩……师兄他怎么了?怎么都不动了?」 「他把为师种的樱桃都吃完了。」沈夜惟抱着胳膊,说,「还是你们师兄知道心疼师父,不忍心看着师父亲手种的樱桃被浪费掉。」 小诗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空盒子,又惊恐地看了一眼阎桓,「师父,我感觉他看着有点不对劲啊!要不要替他号下脉啊?」 沈夜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摸了下阎桓的脉搏,随后道:「快……拿水来!」 …… 半个钟头后,小诗和小朝在下面一层的池子玩耍,沈夜惟和阎桓则是靠在温泉池岸边,一边看着远处的夜景一边感受着温泉带来的温暖。 今晚的山风挺大的,不过好在月亮很大,周围也不算太暗。 「你好点了吗?」沈夜惟轻声问他。 阎桓瞥了他一眼,默默道:「你知道舌头被咬是什么滋味吗?」 沈夜惟:「……」 「你把我嘴巴合上的那一刻,有好几颗樱桃都被咬破了。那股酸味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撕咬,我的狼族太奶都在我面前跟我招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沈夜惟看着水面,嘆息道:「我尽心尽力种出来的植物,果实虽然看着都很漂亮,可实际上并不好吃。」 其实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可现在这个池子里只有他和阎桓,两个人又挨得这么近…… 他必须要没话找话地聊,绝对不能让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可能你只是不擅长种植。」阎桓侧过脸看着他,笑道:「你养的别的东西,不都养的挺好的?比如下面那层的那两个,还有白忆和白婉。」 说着,阎桓把手伸向了沈夜惟的前方,捞过那条青绿色的蛇尾,将其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干什么?!」 沈夜惟瞬间就慌了,下意识用手抓住岸边。 「别乱动……」阎桓垂眸看着水里的那条尾巴,「怎么已经变回蛇尾了?我还想着帮你捏捏腿呢。」 「不、不必了!」沈夜惟的语气更加慌乱,试着往远处挪,「我又不是什么老年人,不需要捏腿!你快松开!」 阎桓轻笑了一声,抱着蛇尾又往自己这边拽了一把:「不松。你试试自己挣脱?」 尾巴被拽住,沈夜惟根本使不上劲儿。 每动一下,阎桓就笑嘻嘻地拽一下他的尾巴;挣扎了一阵,沈夜惟和阎桓之间的距离反而变得比刚刚还要近。 「你想抱着就抱着吧。」沈夜惟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用手揽着自己的尾巴。 「你的尾巴都不动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阎桓看着他,低声道,「再说了,我也不想只抱你的尾巴。」 不想只抱尾巴? 那他到底想…… 沈夜惟的大脑快速地转动着,还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阎桓又低声问了句:「你愿意吗?」 如果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沈夜惟已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这件事今晚必须要有一个回应。沈夜惟调整了一下唿吸,问他:「你想怎么抱?」 阎桓微张着嘴,盯着沈夜惟看了许久,似乎在反覆确定是不是他又想耍自己玩了。 「你不要总是盯着我看。」沈夜惟把脸扭到一边,「不抱就算了,把我尾巴松开。」 阎桓用一只手直接圈住了沈夜惟的腰,一把把人抱到了起来,让他横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有些熟悉,和新年那晚一模一样。 沈夜惟小声问他,「你又要……?」 阎桓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沈夜惟的锁骨,喃喃道:「就抱一会。」 两人的心跳声大到令沈夜惟更加慌张。他一只手搭在阎桓的肩膀上,轻声说了句:「别的师徒,都不这样。」 「嗯,我知道。」 「我和其他徒弟,也不这样……」 「看出来了。」阎桓用手轻轻碰了下沈夜惟的脸颊,「干嘛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坐在我身上了。」 「你不紧张么?」沈夜惟反问他,「连我都能听到你的心跳了。」 阎桓抬起头,那双嚮往已久的眼睛此时此刻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眼里藏着一汪秋水。 温泉水下,那条青绿色的蛇尾正在缓缓地移动着,一圈又一圈地绕住了阎桓的腿,缓慢地收缩。 接着,沈夜惟只觉得一只大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一股温热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与之前那次的浅吻不同,他能感觉得到,阎桓按着自己的那只手正在逐渐发力且伴随着克制,令沈夜惟变得更加沉沦,尾巴也越缠越紧。 第125页 也许是沈夜惟的回应给了阎桓一定的信心,过了一会,他的手不再按着沈夜惟的脑袋,而是游走到了沈夜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捏着沈夜惟腰。 阎桓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变化,沈夜惟被他顶的难受,刚想换个坐姿,就听到小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师父!师兄!我们回来啦!咦,你们在干嘛呢?」 阎桓:「……」 他都快忘了这两个人了,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 沈夜惟被吓得直接变回了人形,赶忙将两条腿从阎桓身上收了回来,端端正正地在离阎桓一米左右的位置坐好,不紧不慢道:「我刚刚在……呃……」 可恶!编个什么理由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编不出假话了? 「我在给师父按摩膝盖关节。」阎桓默默道。 「哦,我还以为师父进了温泉池就会变回原型呢。」小朝一边扒拉他们带来的行李,一边说,「哎,我记得我带了两盒鸡蛋呢,怎么没了?」 「你那个小背包容易把鸡蛋弄碎,我刚刚收拾到另外一个包里了。」沈夜惟转过头,对他们道。 「你吃吗?」阎桓看着沈夜惟,柔声问道:「我上去给你拿?」 「好。」沈夜惟点点头。 小诗和小朝在岸上吐槽师兄的说话语气,说他刚才吃完樱桃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差点跟师父打起来;这会跟师父的说话语气居然就变得这么温柔了。 阎桓裹着浴袍上了岸,一边从盒子里拿鸡蛋,一边用传音悄悄问道: 沈夜惟,我们这算不算……在一起了?你是愿意了吗? 沈夜惟听到后,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以前会有那么多因为思凡而下界的神仙。 这种感觉,神仙根本无法体会。 第71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一) 沈夜惟同样用传音的方式回復道: 你说呢? 阎桓笑嘻嘻地拿着一盒鸡蛋走到温泉边上,蹲了下来。沈夜惟已经完全变幻回了原型,张着嘴巴,蛇信子就那样露了出来。 连续吞下几枚鸡蛋,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沈夜惟变了回来,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嘴唇,满意道:「谢谢。」 阎桓看了一眼盒子里剩下的鸡蛋,对着沈夜惟一阵挤眉弄眼——我还没餵够,你确定不再吃点了? 「师兄,你怎么把一整盒都拿走了?」小诗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师父一次最多只吃六个,吃多了他就会觉得腻,接下来好几个月都不会再碰鸡蛋了。」 温泉池里的沈夜惟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才吃了四个。」阎桓笑嘻嘻地拿起一枚鸡蛋,「来,再吃一个,张嘴~啊~」 小诗和小朝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盯着他们看。沈夜惟居然再次变幻成了蛇,非常配合地吃下了那枚鸡蛋。 「师兄,我都不知道你还有餵蛇的癖好。」小朝意外道,「我和师弟,你也帮着喂喂呗?也省的我们自己吞了。」 阎桓合上盒子,默默道:「你们俩互相餵吧。我就免了。」 虽然天气偏寒,但温泉池边上的温度还是相对高一些。几个人在这待到凌晨两点钟左右,一片乌云飘了过来,天空下起了雨。 「泡完澡感觉身子懒洋洋的,不想传送了。」 沈夜惟看了一眼天空,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你们是想让阎桓把咱们都带回去,还是想去山洞里将就一夜?」 「我也觉得懒洋洋的,不想传送。」阎桓直接接话,「就去你说的山洞吧。」 小诗嘆了口气,说:「虽然住山洞什么倒是无所谓,毕竟咱们也不是非得那么讲究;但是师兄,师父他很明显是在问我们啊,你怎么都不给我们回答的机会呢?」 「师父!你看!他挤兑我!」阎桓凑到沈夜惟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今天他都敢挤兑我了,明天他就敢骑我头上拉粑粑!」 「嗯,今天你都学会告师弟的状了,明天你就敢给师弟穿小鞋了。我先警告你,不要想着为难你师弟,这方面我肯定还是护着他们的。」沈夜惟提醒道。 阎桓笑嘻嘻地说了声好,心情依旧美丽。 他已经开始觉得,在这种小事上,沈夜惟偏向谁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现在享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特权——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亲吻师父沈夜惟了,而且还能抱在怀里吻,想怎么吻就怎么吻…… 沈夜惟转身朝记忆中的山洞方向走去。山洞的距离不是很远,也就十来分钟左右的山路。山洞的洞口不算大,但里面很深,地形相对复杂。 沈夜惟建议他们就在洞口附近休息,里面他也没去过,不知道会通到哪里。 阎桓在洞口往里的几米处发现了一些痕迹,沈夜惟表示那是他很早以前留下的,山洞墙壁上的横槓也是他刻的,当时只是在这里觉得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早些年沈夜惟还会在山洞门口的空旷地方点上火堆。这次他们带了一些非常现代化的照明设备,再加上沈夜惟说有阎桓这么个天然火炉在,就不需要点火了。 「说我是天然火炉,是什么意思?」 阎桓害羞道:「我幻成人形的时候并没有很热啊,你想从我这取暖,就得和我贴得非常近才行。要不你现在坐过来,我给你暖暖。」 第126页 「那小诗和小朝怎么办?挤不下。」沈夜惟说着,朝洞穴深处看了一眼,那两人已经打着手电去里面探险了。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阎桓赶紧抓住机会,一把搂住沈夜惟的肩膀,小声问他:「你刚才说的,当真?」 「什么?」 「就是,我们……嗯,已经那个……嗯,在一起了。」阎桓用下巴轻轻蹭着他的脸,问道,「你不打算割捨七情六慾了么?」 「说的也是哦。」沈夜惟故意道,「再问我可要反悔了。」 「不问了,不问了。」阎桓笑嘻嘻地环住沈夜惟的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真的好高兴……」 听他这么说,沈夜惟心里也很激动。他也能感觉到,身后有个硬物正在蹭着自己,只好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再撩出什么火来。 「等会你变回原型,体型再缩小一点,这个山洞就能承下了。」沈夜惟轻声道,「这样面积大一点,我们三个都不会觉得冷。」 阎桓低声问他:「那,我变回狼以后,你想贴在我哪里?」 沈夜惟脸一红,「你又发情了?」 「没有。」阎桓轻咬了一下沈夜惟的耳朵,「但我……随时都可以。」 沈夜惟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 不好了! 自己居然也有反应了…… 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自从上次在别墅,被阎桓那样捉弄了几次以后,他就变得比以前要敏感的多,而且这种事单凭意志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沈夜惟下意识觉得,如果自己现在转个身,可能就会悟到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恰在此时,洞穴深处传来了一声惊唿,是小诗的声音。 阎桓反应超快,赶在沈夜惟作出反应之前把人搂的更紧了,并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路。 「嗯,别碰我那里……快去看看他们怎么了……」 沈夜惟试图挣扎,可他手上的力道却在表达:不,你并不想要挣脱。 「沈夜惟。」阎桓在他的脖子上轻吻了一下,「你脖子上的气息……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发情了?」 沈夜惟只好承认:「是……季节快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 「嘘,我知道。」阎桓松开他,笑着摸了摸沈夜惟的脸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走吧,我们去看看,他们应该是发现什么东西了。」 「嗯。」 小诗和小朝并没有走的很远。两个人顺着山洞往里走了一段,便看到了他们的灯光。 小诗和小朝正蹲在地上研究着什么东西,沈夜惟走近一看,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出惊唿声了。 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到山洞更深的地方,到处都是骨头,还有毛髮。 从骨骼的大小和形状,再结合散落在地的毛髮,这些应该都是人的。 而且不止一个人。 这些骨骼散落在此的时间相差不大,但在这里已经有些年头了,至少有三十年了。 小诗和小朝转头看向沈夜惟,沈夜惟只好回忆了一下,说:「我上次来这里是两年前,再上一次,是三百多年前了。中间这段时间,我没再来过。」 阎桓往里走了走,从地上捡起一枚头骨,端详了一阵儿,说:「头盖骨上有刀痕。这人应该不是被野兽拖到这来的,要么是人干的,要么……」 「要么,是和我们一样的,妖仙或是妖魔。」沈夜惟默默道。 「我们刚刚熘达了一圈,这里光头骨都有七、八个。」 小朝说道,「师父,你说害死这些人的玩意儿,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不好说。」 沈夜惟拿出自己的魂铃,摇了摇,附近并没有亡魂朝这边聚拢。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孤魂野鬼,这也有点奇怪。按理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心愿未了的。」 四个人正在这里讨论着,一阵阴风突然从洞内穿过,只听「啪啪」两声,小诗和小朝手上的手电筒同时熄灭了。 「好啊,吹灯吹到祖师爷头上来了?」 阎桓轻哼了一声,朝洞口方向追了过去。沈夜惟和小诗、小朝也跟了过去。 好在他们四个人都有夜视能力,虽然没办法仔细研究骨骼了,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他们也照应能行动。 四个人一路追到洞外,也没看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那是什么?你能闻出来么?」沈夜惟问道。 阎桓动了动鼻子,「我还真说不好,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有股……」 他说到一半就没再往下说了。 「有股什么?师兄你快说啊!」小诗催促道。 阎桓挠了挠头,说:「有股温泉味。确切地说,有股天然矿物质的味道,并不是很浓。」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各自闻了一下自己身上,动作出奇地一致。 「别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阎桓解释道,「那东西沾了温泉,应该是温泉的味道把它原本的气味给盖住了。我很难分辨。」 「现在怎么办?」小朝问道,「这些骨头……要放在这里不管吗?」 「这里荒无人烟,如果放着这些人骨不管,他们恐怕要到猴年马月才会被人发现。」 沈夜惟默默道,「这东西既然现身了,就表示它知道我们在这里,它一定还会再来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从哪里抓来的这么些人。这附近说不定有我之前没发现的村庄之类的地方,我们找一找吧。」 第127页 「那这些骨头怎么办?」小诗问道,「要埋掉吗?」 「先放着吧,都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么几天。」 沈夜惟说完,站在山洞口念了一段咒语,数以万计的小蛇被召唤出来,朝四面八方爬去。 「你也别光愣着。」沈夜惟转过头,看着阎桓,轻声道:「也帮着我找找吧。」 第72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二) 阎桓嗯了一声,走过去用他的方式给沈夜惟帮忙;与此同时小诗和小朝也悄悄对视了一下。 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 师父和师兄说话时的语气变得很不一样。 刚刚泡澡的时候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小诗的八卦之心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去年师兄和师父重逢的时候,师父的态度究竟有多么冷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才过了短短数月,师父的语气就变成了「也~帮着我~找找吧~」类似这种暧昧的感觉。 阎桓惦记师父美色的事,他们几个已经从颜逸那边了解过了;过年的时候白忆和白婉两个人也在餐桌上提过一嘴。 小诗忍不住猜测起来——难道说,师父已经放弃抵抗,已经从了师兄了? 「哎,我问你件事……」小诗用胳膊肘碰了碰小朝,小声道:「你看,师父现在是男人的形态,那男人会不会怀孕啊?」 没跟上他脑迴路的小朝:「???」 「不会。」小朝坚定道,「以正常方式来讲,是不会的。」 「那就好。」小诗松了口气,「」 阎桓假装没有听到两人的悄悄话,低声对沈夜惟说:「西边和南边我已经看过了,过了河有个小村子,离这里特别远。」 沈夜惟闭着眼,没有回答。 阎桓以为他还要再等上一会,就没有打扰。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沈夜惟突然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血在地上。 「师父,你怎么了?!」小诗和小朝赶忙跑过来,问道。 阎桓摸了下他的脉搏,而后用大拇指蹭去了他嘴角的鲜血,问他:「你刚刚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嗯,放心,我没事。」 沈夜惟清了清嗓子,说:「我好像找到了洞里那些人的那些魂魄。想着灵魂出窍过去看看,结果……那边有厉害的东西,顺手打了我一下。」 「要歇一会吗?」阎桓问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过去看看。」 「我真的没事,过一会就好了。那东西应该是镇邪物的,我灵魂出窍过去,它肯定攻击我。」 沈夜惟站直了身子,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我们一块过去。」 …… 「就是这里吗?唔……我头有点晕。」小诗捂住脑袋,做了几个深唿吸。 眼前是一片荒废的村子,看不到一点光亮。周围到处都是枯木,脚下扔有不少枯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给人的感觉不是特别好。 阎桓从袖袋里摸出了两个护身符,分别交给小诗和小朝:「都拿好。如果遇到极端情况需要保命了,就把护身符含在嘴里。」 「谢谢师兄。」小朝接过后,好奇道:「手感好像和师父的护身符不一样,里面是什么?」 「狼毛。」沈夜惟默默回答,「千年的货色,确实是好东西。」 小诗和小朝:「……」 如果师父还有蛇蜕,他们宁可要师父的。 「我们走吧,尽量表现的正常一点。」 一开始,小诗还没太懂师父说的表现得正常一点是什么意思;直到沈夜惟带着他们进了村庄,走到一间破屋烂瓦的房子外面,敲了敲门。 这间屋子的半边墙壁都已经塌了,从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时不时会冒出一团一团的黑雾。 过了几秒钟,居然还真有个人出来给他们开门,而且屋内也透出了橙黄色的光线。小诗瞥了一眼那破败的墙壁,从外面看,屋子里依然漆黑一片。 「你们找谁啊?」 开门是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头髮盘在后面,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村妇。 她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现代的款式,而且她浑身都缠绕着一股黑红色的雾气。 「打扰了。我们是附近的商旅,在森林里迷了路,想在这里借住一宿,可以吗?」 沈夜惟微笑着,从袖袋里拿出了几张大额冥币。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似乎没觉得有任何问题,态度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友善:「原来是这样,快请进!」 屋子不大,除了客厅以外里面就只有一间房。 桌子上和架子上都摆着老式的油灯,屋内的光线看着还行。除了这个女人以外,屋内的床上还倚着一个穿棉袄的老太太,身上同样缠绕着黑红色的雾气。 小诗记得师父以前说过,可以通过魂魄身上的不同雾气来判断对方的怨恨程度。黑红色的只比黑色的低一级,这两个人的怨气都算是非常重的了。 沈夜惟表现的非常正常,语气也很礼貌:「请问,家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我们四个男人在这里留宿,你们会不会不方便?不如……我们还是到你们村长那里去问问看,能否借宿。」 女人摆了摆手,大方道:「不用,我们村长和我男人一块外出打猎了,他家也只剩下他老婆和孩子。她是我婆婆,下不了床,今晚你们就在里屋休息吧。」 第128页 女人非常热情地从屋里端出了晚餐,汤汤水水的,四个人都没敢碰,谎称来之前在外面吃了旅行带的食物。 几个人聊了一阵儿,女人名叫阿娟,这个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座山上,靠打猎为生。 沈夜惟很清楚,三百年前这里是无人居住的,这些村民定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居民迁移过来的。 他试着问了一下这件事,女人却笑着摇摇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 阎桓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三百年前沈夜惟来的时候这个村子还不存在,再加上这些建筑应该也没那么久远,估摸着这里最多也就生活过几代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搬了把小椅子在的老人身旁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阎桓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非常怨毒,但她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喃喃道:「小伙子们,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阎桓将一个塑料矿泉水瓶摆在了床边,让老太太过目。 「见过这东西没有?」阎桓问道。 老太太摇了摇头。 「但是,这是我在你床下捡到的。」阎桓说道。 这里的气息非常杂乱,而且房屋外面也有一些现代人遗留的痕迹。这几年一定有旅行爱好者来这里探过险,至于他们是否活着走出去了,阎桓觉得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我记不清了……」老太太摇摇头,「我年龄大了,记不住事了。」 「那你为什么会说,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我有这样的感觉。」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阎桓觉得她们应该是真的不太记事了,只是被困在这里重复着过去的生活。 不知道别家是不是也是这样。 熬到天亮的那一刻,阿娟和老太太都不见了,屋内也恢復成了原本的破败模样。 四个人在村子里来回走了走。这里的房子都没有上锁,不只昨晚阎桓发现的矿泉水瓶,沈夜惟还在另外一处房子里发现了压缩饼干包装,干巴巴的卫生纸,以及几个落满灰尘的旅行包。 「看来我昨晚的猜想应验了。」 阎桓弯下身子,打开其中一个背包,「这几年确实有人来探险过。凡人又不会飞,他们没有这些装备是走不出这片森林的……这里还有个钱包,你看看。」 沈夜惟接过钱包,发现里面有一些现金,还有证件。他看了一下证件上的生日,说:「如果这个人还活着,今年也只有35岁。」 几个人把背包都打开来看了一遍,不只是这一个背包里有证件,别的背包里也有。整支队伍有男有女,最年轻的到今年为止只有27岁。 「如果他们在这里失踪了,他们的家人一定很着急。」小朝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说道。 「确实。」 沈夜惟合上手里的钱包,说:「阎桓,你能分辨出他们几个人的气味么?」 「需要花点时间。」 阎桓回答道,「这里怨鬼的气息非常明显,另外还有别的东西……主要是这些东西上的气味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不好追踪。等等……怎么突然有一股香水味?」 两人转过头,看到小诗从其中一个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铁盒。他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一支很漂亮的小玻璃瓶。 「等一下,不要按!」 阎桓赶忙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小诗按了一下上面的开关,一阵非常香的气味顿时瀰漫在几个人周围。 「哇!这味道好沖!」小诗捂住鼻子,「师兄,这个味道你能追踪吗?」 阎桓和他的动作一样,都捂住了鼻子。他接过瓶子看了看,那是一款非常有名的进口香水,里面还剩下半瓶。 「行了,这下肯定能找到他们了。」 阎桓说道,「这种香水是y国进口的,气味能维持很多年,也很难洗掉。如果香水的主人在衣服上用过,我就能找到。」 「这应该是女人用的香水。」沈夜惟揣着手,默默问他:「你怎么那么了解?之前的指甲油,你明明还不怎么懂的。」 阎桓直接脱口而出:「我们酒店前台的那两个姑娘,用的也是这种香水,味道一模一样。」 沈夜惟:「……」 小诗和小朝各自站在原地,同时干咳了一声。 阎桓突然反应过来了,赶紧解释:「不是我送的!」 「没说是你送的。」 沈夜惟默默道,「没想到你还对女性的香水感兴趣,我以为你会受不了这样的气味呢。」 第73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三) 「香水的话,我其实还可以接受。主要是,我有几个弟兄之前迷上了古龙水,就算再不喜欢,我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些味道。」 阎桓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我觉得师父是想问,你怎么会那么了解女性用的香水,是不是之前和哪个姑娘私下聊过。」小诗直接道。 沈夜惟:「……」 阎桓看着沈夜惟,笑着眨了眨眼:「哦?是这样的吗?」 「不是。」沈夜惟直接道。 就算是,为了面子,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承认了。话说回来,小诗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什么了?不然他怎么会直接撕破那层遮羞布…… 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么?果然还是得把态度再藏一藏。 第129页 「呃,我其实是……」 沈夜惟刚想解释,阎桓就笑嘻嘻地拦住了他,说:「你不用解释,没事,我明白的。」 「师兄,你明白什么了?」小朝一挑眉,说:「我们不明白啊,要不咱们摊开聊聊吧。昨晚……」 「咳,先不说这些。」沈夜惟打断他,赶忙转移话题:「既然你说能跟着香水味寻找到他们的踪迹,那就请吧。」 阎桓点了下头,离开了这间房子,小诗和小朝跟出去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迹。 ……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沈夜惟看完了这些背包里所有的东西,阎桓也拐了回来。 「我找到了三个人,就在这村子地下。」阎桓嘆了口气,说:「不过他们已经变成干尸了。」 「他们怎么死的?」沈夜惟问道。 「我大概看了一下,三个人的死法应该都不一样。我觉得你们还是过来看看比较好。」 背包的数量可不止三个。沈夜惟推测,应该还有几个人死在了别的地方,眼下只能是找到一个算一个。 如果能找到这几个旅行者的魂魄就更好了,他们不会遗忘的那么快,可以问问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情况。 然而事与愿违,沈夜惟检查了他们几个的尸体,又晃了晃魂铃,不只昨晚见到的魂魄没有露面,这几个旅行者也都没有过来。 基本上没有收穫。 这个村子有许多房间都有通往地下的通道。这些通道错综复杂,不过最终所有通道都指向一个目的地,那是一个小小的祭台,上面摆着一尊神像。 这尊神像几个人倒是都认识,算是比较正派的,沈夜惟之前灵魂出窍至此,正是被这尊神像给拦在了村子外面。 只是这尊神像有一角碎掉了,变成了个豁口,痕迹算是比较新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村民的魂魄一到晚上就会出现在各自家中的原因。 「看这个豁口的痕迹,应该是那几个旅行者不小心碰坏的。」 阎桓说道,「如果他们没有把神像弄坏,应该也不至于死在这里。师父,要找人来收尸吗?」 沈夜惟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里果然没有信号。 「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也不近,我想他们都未必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 沈夜惟道,「我直接传送过去和他们当面谈吧,你们到昨晚的山洞外等我,看看昨晚的东西还会不会再过去。谈完之后,我直接去山洞那边找你们。」 「把那几个旅行者的证件也带上。」阎桓提醒道。 「嗯,我知道。」 …… 阎桓带着小诗和小朝回到了昨晚的山洞,他们带来的温泉之旅行李都还在洞里放着。 等着也是等着,阎桓拿出手机,准备玩一玩单机游戏,小诗和小朝就一脸神秘地凑了过来。 「师兄,」小诗笑嘻嘻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没告诉我们? 「嗯,确实有好事。」阎桓淡淡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们。」 「哎呀,你别这么见外啊~都是自家的师兄弟呢!」小朝说道。 「这和那没关系,不行。」 阎桓继续道:「我若跟你们说了,师父恐怕会杀了我的。等他回来,你们问他吧。」 「嘻嘻,师兄,以后我们是不是得管你叫师母了?」小朝试探地问。 「那怎么可能?我还是你们的师兄呢,要改称唿,也得叫我师公——师父的老公。」 阎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上当了。 「噫!!果然!!」 小诗惊唿,「师兄!!你居然把师父给……那个了!」 小朝也极度震惊:「我的天,师父他……居然真的被你得逞了!」 阎桓瞬间就慌了,赶忙捂住两个师弟的嘴巴:「两个祖宗,小点声!」 「我才刚和师父在一起一天!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快?那不成生米煮成熟饭了吗,我又不是那种人……你们若是再喊,我就把你们俩都从这里推下去,知道了吗?!」 两个小师弟连连点头,阎桓就松开了他们。但从他们俩的眼神里,阎桓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与其等师父回来后,他们俩在师父面前乱说话,阎桓觉得不妨大度一次,就说:「有什么想问的,你们一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想好了再问。」 小诗举手:「师兄,上次你从别墅离开之后师父他躲在屋里哭,我记得当时我们跟你说了这件事。你们是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有苗头了?」 「其实更早。」 阎桓回答的特别简单,「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会哭。不过这件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了,他会不高兴的。」 小朝举手,问道:「师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师父成亲?」 阎桓稍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严朝这孩子居然想的这么远。 若要问他,他当然想娶沈夜惟,想和沈夜惟结为夫妻,做梦都想。 「只要他愿意,」 阎桓淡淡道,「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这些对于他来说其实是最简单的;难的是,他也许永远都没机会与沈夜惟结为夫妻了。 沈夜惟的劫期就在今年,阎桓对此已经有了打算,也有了十足的把握;但沈夜惟那边具体是怎么想的,阎桓一点都猜不到。昨晚他确实是试探了一下,可沈夜惟却不肯和自己聊一聊。 第130页 小诗和小朝更是猜不透师兄这会到底在想什么,以为阎桓一脸严肃的样子,是在考虑如何说服沈夜惟和他成亲。 两人还在一旁感嘆:「师兄真是好魄力!」 「等会师父回来了,别让他看出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阎桓默默提醒他们。 「放心啦,师兄,我们不会乱说的,只是这会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左右,沈夜惟才回到山洞附近。阎桓正靠在山洞门口玩手机,小诗和小朝各自幻回了圆形,盘在洞里睡着了。 为了不吵醒他们,阎桓压低了声音:「怎么样?」 沈夜惟小声说道:「我给他们画了地图,又解释了半天。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不过我看他们还是挺重视这件事的。负责调查的人要从很远的地方往这边赶,他们已经在准备物资了,说今晚出发,我估计要到后天早晨他们才能赶到。」 「辛苦了。」阎桓从包里取出鸡蛋,「吃吗?」 「不吃了。」 沈夜惟伸着头瞄了一眼洞里熟睡的两条蛇,低声说:「来,你把手伸出来,我有礼物给你。」 阎桓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沈夜惟从袖袋里拿出了一条黑色的手钏,上面的珠子很小,沈夜惟帮他戴在了手腕上。 「是我在街边看到的,不是很值钱,但做工很精緻。」 沈夜惟说着,晃了晃他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已经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了。 阎桓的心都快化了。 他笑着把人拉进怀里,用下巴轻轻贴着沈夜惟的额头,呢喃道:「早知道你愿意与我一起,我就早一点出现在你面前了,我居然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 沈夜惟闭上眼睛笑了,什么都没说。 阎桓正想低头吻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他下意识抬头朝沈夜惟背后看去,一道灰色的影子正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飞来。 「小心!」 阎桓瞬间圈住沈夜惟的腰,带着他往旁边闪了半步。 那道灰色的影子几乎是擦着他们飞过去的,钻入洞中立刻没了踪影。 小诗和小朝还在睡,什么都没察觉到。 「追!」 沈夜惟说完,在小诗和小朝周围起了一圈保护结界,和阎桓一块朝洞穴深处追了过去。 两人追到那些人骨附近,依旧没看到灰色影子的踪迹,阎桓便封住了来时的路,两人继续深入。 「也不知道这洞穴有没有别的出口。」阎桓说道,「这是个天然洞穴,地形还挺复杂的。」 「我觉得应该没有其他出口了。」 沈夜惟分析道,「昨天晚上,那东西说不定一直都藏在山洞内。如果有别的出口,它昨晚就没必要吹灯,冒险从我们身前经过。」 「如果真是这样……」 阎桓若有所思道,「那这山洞里除了人骨以外,肯定还藏了别的好东西。不然它今天不会回来,至少它不是冲着人骨才回来的。」 沈夜惟点点头,表示贊同。 两人把其他的岔路都走完之后,来到最后一条岔路的入口处。 沈夜惟看着那条黑黢黢的岔路,说:「走吧,小心一点。」 第74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四) 这条岔路里的气味与其他岔路不同,越往前走,两个人就越警惕。 那道灰色的影子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正警惕兮兮地盯着他们两个。 阎桓拉住了沈夜惟,低声道:「前面似乎……有好东西。」 「我只看到一具骸骨,以及骸骨上趴着的东西。」沈夜惟问他,「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我可能知道那东西为什么会冒险蹿进洞了。」阎桓说道,「它是怕我们把东西拿走。」 沈夜惟两指併拢,朝那具干尸一指,手再一抓,干尸上趴着的东西就被他捏在了手里。 是只灰色的野兔。 「看吶。」 阎桓看着那只挣扎的大肥野兔,故意张了张嘴,舔了下自己的一双尖牙,吓唬道:「口粮送上门来了!」 野兔听懂了,但它的修为似乎还不能说话,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比刚刚剧烈的多。 沈夜惟瞥了阎桓一眼,对这兔子说:「老老实实的待着别动,也别跑,他就不会吃你。这山洞已经被我们封住了,你是跑不出去的,听明白了吗?」 野兔不再挣扎,沈夜惟就把它交给了阎桓,让阎桓抱着,自己则是过去检查那具干尸。 「小兔子,你别抖了。」阎桓低头看着手上的小东西,指了下沈夜惟,笑着说道:「我是狼,你是兔子。那你知道他是什么吗?」 野兔:「……」 「他是蛇。」 阎桓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小声对它说:「在山洞门口,还盘两条蛇呢。你看,我们有四个人,你虽然很肥,但体型确实有点小,不够分,这可怎么办呢?」 野兔已经抖成了筛子,阎桓却乐此不疲,继续耍着它玩。 沈夜惟蹲在地上翻了翻。这具骸骨和其他散落在洞里的骨头有些不一样——他是完整的,身上有衣服,而且来这里的时间……应该比其他人晚了几年。 在这具骸骨旁边,掉着一把巨大的斧头,上面还残留着早已干了的黑色血痕,想来这就是兇器了。 第131页 算上这个人在内,山洞里只有不到十个人的骨头。沈夜惟生出了一个疑问——其他村民都上哪去了? 之前他们没有完全探索这个山洞,想着也许其他地方还分散着骸骨,就没有仔细找。 今天他们将山洞都走遍了,也没有再发现其他村民的踪迹了;而且他们抓到的这只野兔,修为太浅了,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无意间使它得到了灵力,能够快速地飞来飞去,但它根本不具备拿武器索命的能力。 这些骸骨既不是它搬过来的,人也不是它杀的。 沈夜惟脱掉了骸骨身上的所有衣物,最后在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真没想到……这山上居然还藏着这种宝贝。」 沈夜惟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到野兔面前,「就是这个东西,赋予你的灵力吧?」 「这是……舍利子?」 阎桓吃了一惊,「果然!我就说这里有好东西!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舍利子?附近也没有寺院一类的地方啊!」 「我也不清楚。但这些人不是这只野兔杀的,把它放了吧。」沈夜惟道。 阎桓把兔子放在地上,「我们要把这枚舍利子带走么?」 「带走做什么?又不是我们的东西。」 沈夜惟把舍利子重新装进盒子,塞回了骸骨的口袋,「既然不是什么邪物作祟,等那些负责调查的人到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你就不担心,那些负责调查的人会像之前那批旅行者那样,全部折在村子里面么?」 原本沈夜惟都打算回别墅了,这毕竟属于没有名头的闲事,他本来就没那么爱管;阎桓这么一说,沈夜惟又改变了主意——毕竟,是他把那些调查人员通知到这里来的。 思考了片刻,沈夜惟决定先把小诗和小朝送回别墅。 他俩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送他们回去继续看新进入的委託信息,有一些简单的委託,比如看凶宅之类的,他们还能接一接,锻鍊一下。 因为时间比较充裕,四个人回去之后,阎桓又去超市买了不少食物和酒水,当天晚上和沈夜惟一块找到了那些调查人员的车,悄悄跟住了他们。 调查人员一共开了四辆车,凌晨两点钟左右在进山的地方停了下来,原地扎营。 「按照他们的脚力,我估计明天晚上他们也到不了。」阎桓低声说道,「更何况,他们还要背那么多行李。」 「有人管辖就已经很不错了,这里这么偏僻。」 沈夜惟指了一下营地里坐着的一个男人,说:「你看,领头的是当地非常负责的一个官员,这些事我是直接跟他说的。他知道这里有个荒废的村子,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有年轻人过来探险。」 「这话怎么说?」阎桓问他。 「他跟我说,这个村子是专门建在这里的,有保密协议。如果不是相关人员,是很难知道这里还有个村子。」 沈夜惟道,「他并不知道当时建立这个村子的目的,封存的密档他也无权查看。」 「会不会和那个舍利子有关?」阎桓也只能联想到那颗舍利子了,「那东西出现在这里,太突兀了。」 「不好说,让他们调查吧。我们只是为了保证他们活着,不被那些村民害死。」 夜晚的山林漆黑一片,阎桓和沈夜惟就在离他们营地不远的地方找了棵树,坐在树下休息。 沈夜惟打开阎桓带来的背包,发现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吃的和小瓶装的酒。除了几块肉以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零食。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果冻?」沈夜惟小声问道,「这玩意好吃吗?」 阎桓用指甲划开了一盒带果肉的,递给沈夜惟,「你尝尝看,还挺好吃的。」 沈夜惟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小块果冻,递到阎桓嘴边。 阎桓顿时就有些害羞,毕竟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被沈夜惟这样餵东西多少有点不习惯。 想到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看,阎桓就稍稍张开嘴巴,吃下了那口果冻。 「唉,想想,如果以后你生不出狼崽子,我就再也体验不到餵小狼的滋味了。」沈夜惟一边吃着果冻,一边感慨。 阎桓挪了挪位置,坐到了沈夜惟背后。 他双手圈住沈夜惟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可以变小,让你餵。」 「你的眼神早就不像当初那样单纯了,不好玩。」 沈夜惟默默道,「只有真正的幼崽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很可爱,导致我总是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所以,这就是我小时候你总欺负我的原因?」阎桓皱着眉,「就因为我太可爱了?」 沈夜惟忍不住笑了,表示默认。 阎桓的一只手悄悄地探进了沈夜惟的斜衣领,「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今天正好和师父聊一聊。」 手指捏到敏感部位的时候,沈夜惟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咬着牙问:「什么想法?」 「师父可知,在某些狼群中,只有狼王才拥有交配权?」 「嗯……你已经是狼王了,然后呢?」 「我打算,把这项权限开放一下。」阎桓看着怀里的人,低声说道:「这样的话,以后我的那帮兄弟就可以娶妻了。」 沈夜惟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合着他们现在都不能娶妻?你那酒店那么多公狼……全部都是单身啊?」 第132页 「嗯,我以前倒也没有限制过他们,没有和他们聊过相关话题。」 阎桓说道,「只是他们可能已经默认了,我不娶,他们便不会娶。回去之后我打算给他们开个会,让他们自由恋爱。如果谁以后生了宝宝,还能把组织再扩充一下。」 沈夜惟稍稍皱了下眉。 什么叫他不娶? 原来他没想过要娶自己啊。 虽然有些事早就已经成了定数,但听到阎桓这样亲口说出来了,沈夜惟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 他立刻就把阎桓那只不老实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赶了出去,然后藉口说要去草丛里方便一下,站起了身。 …… 天亮之后,那些调查人员各自背上了背包,按照沈夜惟提供的地图朝山里出发。 阎桓仰着头,看着树上盘着的那条不肯下来的青蛇,忍不住问他:「他们已经进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见沈夜惟不搭理自己,再加上他已经在树上盘了几个小时了,阎桓猜测大概是自己之前太急着上手,不小心把师父的小樱桃给捏疼了,导致他不想搭理自己。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狼王的利爪依旧锋利。 回去就把这指甲剪了。 反正他已经不需要用指甲来当做自己的武器了;沈夜惟教的法术,他也早就已经练成了。 「嘿嘿,师父,你现在下来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阎桓笑嘻嘻地说。 树上的青蛇脑袋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阎桓伸手摸了一下树干,继续道:「你不下来的话,那我就抱着这棵树,一块去追那些凡人了啊?」 「这树招你惹你了?」沈夜惟没好气地回应道。 下一秒,阎桓瞬移到了沈夜惟面前,蹲下轻轻摸了摸沈夜惟的脑袋:「你若是不开心了,就咬我几下,不要不理我啊。」 第75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五) 树枝很快就发出了几声可怕的动静。担心树枝被压断,沈夜惟赶忙从树上下来,阎桓也跟了下来。 「我没有不开心。」沈夜惟解释道,「我只是……伏在上面休息而已。」 阎桓伸手撩了一下沈夜惟的头髮,笑着说:「你整晚都挂在那树枝上,又硬又硌。哪里比得上我的腰呢?又软又暖,我还能带着你跑。」 沈夜惟翻了个白眼:「不必了,这里也没多冷。你刚刚说,你有个秘密要告诉我,是什么秘密?」 「你刚刚没有主动下来,秘密已经过期了。」阎桓指了下那些调查人员前进的方向,「我们快跟过去吧。」 沈夜惟也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阎桓一眼,转身朝着那些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天气阴沉沉的,没走一会就下起了雨。 周围的空气变得非常潮湿,沈夜惟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假装没注意到身后的阎桓突然消失了那么一小会,几分钟后又再次现身。 阎桓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沈夜惟的肩上,自己也披上了一件。沈夜惟猜测,他刚刚应该是回去拿衣服去了。 进山的调查人员也因为这场雨放慢了行进速度,有些人已经开始抱怨,说他们干嘛要管这些事?何况那些旅行者都已经死在那里了,就算不管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负责领队的人却说:「那个村子绝对是藏了什么秘密,你们也都听说过。而且你们忘了?前几年有一群中年人闹到咱们这里,说他们的子女和朋友进了山之后集体失踪,当时还要起诉我们管理不当……等我们调查清楚了,对他们也算有个交代。」 这时,负责探路的人小跑着来到领队面前,说:「领队,我在前面发现了一具早已风干的尸骨!」 领队皱了下眉,说:「走!去看看!」 沈夜惟和阎桓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用隐身法悄悄地跟在领队身后。 说是一具尸骨,其实只有几根能看出形状的肋骨,以及十几米外的一个头骨,其他部位早已不知所踪。 「这会不会也是那些村民之一?」阎桓用传音问道,「那座山洞里只有不到10个人,这个人会不会是兇手大开杀戒的时候,侥倖逃出来的人啊?」 「有可能。」 沈夜惟用传音回復,「而且,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你怎么知道?」阎桓愣住,「我怎么看不出来?」 沈夜惟指了指前方的树林——一个穿着打扮不符合当代的少年,正站在那里。 他正想过去和少年聊一聊,就听到旁边几个调查的人在议论: 「领队,我觉得给您画地图的那个人有问题,就那个自称姓沈的人。」 「是的,我也觉得。您想想,如果他对这山林不熟悉,怎么会画出这样一副地图来,给咱们指路?而且您也说了,他也没提到这路上还有这种骸骨啊,您说,这人会不会是他杀的?」 「哎!失策了!咱们应该先抓住他的!」另外一人说道,「现在他跑了!咱们上哪去找他啊?搞不好那个姓沈的,连名字都是假的!」 离他们只有两米远的沈夜惟:「……」 跑个屁。 老子就在你们面前呢,还在听你们说坏话呢。 不过有一说一,他给出的名字,确实是假的。 看到阎桓还在一旁偷笑,沈夜惟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第133页 女人的香水的事都还没解释清楚呢,他居然还背着自己藏了秘密,还不告诉自己!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沈夜惟打算好好跟他算算帐。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那个姓沈的人杀的。」领队拿起骨头看了看,说:「那个人看起来最多二十来岁,跟这骨头在这里的时间差不多,不可能是他。」 这还算是句像样的话。 沈夜惟板着脸,朝树下的少年走了过去,手里捏着那只500米范围的魂铃。 他勾了勾手指,又摇了摇魂铃,示意少年跟自己过来。 魂铃的声音有的凡人也能听到,这只调查队伍里就有这样的人。 那个人听到铃铛声的一剎那,起了一身的冷汗,问:「你们有没有听到铃铛声?那边传来的。」 「没有听到。」 「我也没有,这荒山野岭的,哪有铃铛声啊?」 「你幻听了吧。」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 阎桓看到他们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了沈夜惟和少年的步伐。 …… 少年和村子里的那些人有些不同,他身上没有太多怨气,只是个普通的魂魄。沈夜惟想不明白的是,他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饿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逗留这么长时间。 「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沈夜惟问道。 少年意识到他能跟自己说话,兴奋地点了下头,「我叫何荣。你们是阴差吗?」 「你见过阴差么?」阎桓在一旁问道。 「嗯,见过,有阴差会从山上经过。」何荣回答道,「他们不肯带我走。我自己也走不出这片树林,只能一直在这里逗留,也不知道多久了……」 「他们为什么不肯带你走?」 何荣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说话,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似的。但我知道他们是阴差,我看见过他们拘人。」 「什么时候的事?」 「我忘记了……好像没多久之前,来了两个阴差,拘走了好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 何荣指了下村子所在的方向,回答道:「从我们村的方向拘来的。」 「既然知道村子的方向,你怎么不回村子呢?要自己待在这里?」阎桓问道,「村子里也许有你的家人。」 「村子周围屏障,我过不去。」何荣说道,「我知道,我妈妈和奶奶都在村子里,她们被困在村子里了,出不来。」 沈夜惟决定带着何荣去一趟村子,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这些调查人员也不能不管,他放了一道守护法术在那些调查人员的必经之路上。只要他们经过那段路,一般的小意外是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返回村子的途中,何荣对两人讲起了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事。 他们原本生活在另一个地方,后来村子里发生了一些变故,村庄里的人似乎全部都停止了生长。 他们不会继续变老,不能生育,但是很容易得病,也会死。 村长以为他们村里的人是染上了什么怪病,就向外求助。后来的细节何荣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村里来了一帮陌生人,把他们带到了这座山上,在深山里建立了村子。 「所以,你的实际年龄是?」阎桓问道。 「我死的时候应该已经57岁了。」 何荣摊了摊手,说:「但是你看,我长不大。我们村子里的人也都生不出孩子。现在我才理解,当时那些人是怕我们这种怪病会传染到外界,所以把我们隔绝在了这个地方。」 「唔……那你是怎么死的?」沈夜惟若有所思地问,「其他人都死在了别处,怎么只有你死在了那个位置?」 何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回忆了很久,说:「那天,我和我爹,村长,还有村里其他几个人一块进山打猎。在那边的山头上有一处温泉,我们外出打猎一般都要好几天,经常在那个温泉附近休息。」 「现在想想,村长其实都是有预谋的。外出打猎的第三天晚上,他在我们的晚饭里放了一种毒草,然后把我们都骗进了温泉附近的山洞里。」 「我当时晕晕乎乎的,四肢都不听使唤,就听到村儿里的一个小叔叔喊救命,我爹也一个劲儿地让我快跑,别回头。」 「我跑了几步就从山路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村子。然后我就看到,村长和他媳妇,还有他孩子,拿着斧子在到处砍人。我妈还有我奶奶,全村的人都被他们娘俩砍死了。」 「村长他孩子发现我以后,就跟发了疯一样,拼命地在后面追我,我就只能往村外跑。不过,后来我还是被他给追上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三个人来到村子的入口处,何荣停下了脚步:「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沈夜惟看着村子里荒凉的模样,默默道:「按照你说,村民们都被他们砍死了,那他们的尸骨现在在哪里?村长他们一家子,都还活着么?」 「村长也死了。」 何荣说道,「我死后在这附近飘了很久,后来我就飘到了当时村长杀人的那个山洞。我看到了我爹,小叔叔,雯姨,以及其他几个人的尸骨。不过村长的媳妇和他儿子,我不知道,也许他们还在村子里。」 这事把沈夜惟绕的一头雾水,他继续问道:「那你见过你爹的魂魄没有?」 第134页 何荣摇摇头,说:「没有。我能感觉到村子里我娘和我奶奶的存在,但从来都没感觉到我爹的。」 沈夜惟立刻就想到了那枚突兀的舍利子。 也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舍利子,而是别的东西。 但是要怎么印证呢? 「你们村儿,有没有什么传世之宝?」阎桓突然问道,「就是那种,谁家流传下来的那种宝贝?」 「我也说不好。」何荣犹豫道,「以前有个人云游到我们村子,后来……」 「后来怎样?」沈夜惟追问,「他是不是死在你们村子里了?」 「没错。你怎么知道?」何荣问道,「当时确实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我相信,村里的人绝对不是有心的。」 第76章 初次恋爱与人骨洞窟(六) 「难怪这地方这么诡异,你们大概是被盯上了。」 阎桓哼笑了一声,说:「你继续说吧,那个云游的人是不是带了什么好东西到你们村子?」 何荣犹豫了半天,说:「这事我真说不好。那个云游的人长什么样子我已经不记得了,过去太久了。他当时借住在村长家里,因为他是外来的人,同村儿的人白天就会带着食物和酒水,到村长家去招待他,听他讲外面的故事。」 「大概是第三天晚上吧,那个云游的人不知道吃了谁家的什么食物,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们村儿有赤脚医生,立刻给他看了,但是没能救回来。」 「那些食物被我们一样一样地倒掉餵牲口了,可牲口吃了都没事,就证明里面没有毒。后来,那个赤脚医生说,也许是某些食物之间产生了冲突。当时村民们都是从各家带来的食物,种类比较杂,再加上他还喝了酒,这才导致的这场意外。」 沈夜惟问他:「你们怎么处理的尸体?」 「埋了呗,就埋在村子后面的土坡里,还给他办了个简单的白事。也就是在那之后,村长跟变了个人似的,专门请人做了个很结实的木箱子,还弄了把大锁。村里人都说,他捡到宝贝了,村长本人也没有否认。」 何荣继续道,「我们发现异常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半年左右了。当时村里所有年纪小的孩子,包括我在内,全部都停止了发育,每个人的身高都没有任何变化。当时村子里最小的孩子才一岁,一岁的小孩长得是很快的,可半年过去了,大家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沈夜惟又问了他一些别的事,比如村子地下的那尊神像。神像是后来村长请来的,何荣说,他们一开始以为村民是中了什么邪,才请了尊神像到村子里供着。 两个人想办法让何荣再试一次,看看能不能进入村子,结果也确实像他说的,有东西把他拦在了村外。 左思右想之后,沈夜惟顺着地下通道来到了神像面前。他先是拜了拜,又说明了来意和缘由,恳请不要怪罪,而后将那尊神像从祭台上搬了下来,想办法拆掉了神像的脑袋。 一颗稍小一号的舍利子,就那样卡在神像的脖子里。 沈夜惟把舍利子抠了出来,揣进了袖子;但他并没有把神像的脑袋重新装回去,而是把脑袋和身子都摆在了地上。 他重新回到村口,对何荣说:「你现在再试试看。」 「你做了什么?」何荣好奇道。 「别问那么多,试试看。」阎桓在一旁催促。 何荣迈了迈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先向前伸了一只手,试着触碰村外的屏障。 确定前面的屏障没有了,何荣才放心大胆地继续朝前走,一路小跑着奔向记忆中的家,可惜那里现在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沈夜惟和阎桓并没有跟着过去。阎桓就问他,是不是把神像给砸了,村子周围的屏障才会消失。 「你觉得我会做那样的事么?」 沈夜惟反问完,解释道:「那个像的脑袋和身子本来就是分离的,我拆开后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他拿出了舍利子,来回看了看,继续道:「稍稍推测一下。这枚舍利子与山洞里的舍利子,应该都是云游到村子的那个人带来的。也许是村长起了贪念,在那人死了之后就将舍利子占为己有。」 「既然那只灰兔子可以借着这东西的力量进行修炼,那就表示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受用的东西,至少村长一家人是受用不了的。」 沈夜惟道,「所以他才发了疯,和老婆孩子一起砍死了村里的其他人。现在只剩下三个问题了,第一,这里虽然已经荒废,但我们没看到什么尸骨,一点都没有。村长的老婆和孩子现在是否还活着,村民们的尸体是不是他们收的?」 阎桓接上了他的话,「第二,何荣的爸爸,还有村长,他们的魂魄都到哪里去了。」 沈夜惟点点头,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些村民到底是如何在半年之内染上的怪病。」 阎桓从他手里接过那颗「舍利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说:「我跑一趟吧,先去打听一下这东西的情况。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了,这到底是不是舍利子。」 「把山洞里的那颗也带上。」沈夜惟提醒道,「快去快回。」 阎桓一挑眉,手指蹭了一下沈夜惟的脸颊:「那我去了?别太想我。」 「……再不走我就踹你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第135页 「嗯。」 等待期间,沈夜惟倒也没有闲着。他借用了其中一个背包里的纸和笔,挨家挨户都走了一遍,记下了所有仍留在这里的村民的名字,而后烧了一张符纸,请阴差今晚过来收人。 根据大部分村民的记忆,沈夜惟也列出了目前不在村子里的人的名字。其中不只包括村长和何荣的父亲,还有好几个人,和何荣之前说的,外出打猎且被村长骗进山洞砍死的人数都能对上。 另外就是,村长的老婆和孩子,依旧下落不明,山洞里也没有他们的尸骨。 阎桓返回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就看到沈夜惟正和一帮阴差站在村口处,所有的村民都排着队站在那里,一个一个地跟阴差对姓名。 有不少阴差看到阎桓从远处朝这边过来了,被吓得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还说:「烧符让判官把我们送到这里来,说要收一大票人;可这狼王怎么也来了?你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你们这么心虚干什么?」 阎桓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快步走到沈夜惟身边,皱眉问其中一名阴差:「怕我的阴差一般都是亏心事做多了的。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吗?」 阴差:「我哪有?你别诬陷我!」 「没有你怕什么?」 阎桓反问完,转过头对沈夜惟说:「师父,那两个舍利子,我没带回来。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舍利子,但是……」 沈夜惟示意他先等等,先把这里的村民都送走再说。 两个人便帮着阴差们一块核对姓名,一通忙活到天快亮。 阿娟和何荣都被阴差带走了。何荣的奶奶,也就是阿娟的婆婆,临走前对阎桓说了一句话:「前阵子,我们村来了一群年轻人。那些年轻人没能活着离开,但……这事不是村里的人干的。」 阎桓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最后一名村民被阴差带走之后,沈夜惟和阎桓一块坐在村里的石墩上休息。 「那舍利子里面有脏东西。」 阎桓继续之前的话题,对沈夜惟道:「而且不止一个脏东西。这些村民的魂魄能留在这里,多亏了那尊神像。」 「怎么说?」沈夜惟问道。 「一开始,我带着舍利子去了佛寺,找到了一位高僧。高僧看过之后表示,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舍利子,也是无价之宝。只是他说,这宝贝已经不干净了。」 阎桓继续道:「然后我就带着舍利子又去了一趟冥府,找崔判官帮忙看了看。崔判官摸过之后,只说他能感觉得到,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他也说不清楚?」沈夜惟追问,「那你后来又去找谁问了?」 「我找了阎王。」 阎桓一脸严肃地回答,「阎王拿着两颗舍利子,不知道上哪去了,过了很久才回来。他回冥府之后告诉我说,这两颗舍利子已经吸了不少魂魄了,绝对不能重返人间,只能毁掉。」 「后来他和崔判官一通操作,把两颗舍利子给毁了,放出来了一大群魂魄。我看有几个衣着打扮和何荣他们是一个时代的,就拉着问了问。何荣他爸,村长,还有当年带着舍利子云游的那个人,死后魂魄都被舍利子给吸进去了。」 听完他说的,沈夜惟认为大部分事情基本上都已明了。 接着,阎桓又说了句:「另外,村长的老婆和孩子,没在那舍利子里。我向村长询问了他们的姓名,到生死簿上一查……」 「嗯?」 「村长的儿子染病死了,就前几年的事。但他老婆,还活着呢。」阎桓默默道,「而且她活的还不错。」 …… 村子里的危险已经完全解除,沈夜惟留了封信给那些尚未抵达的调查人员,并将信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信里说明了山洞里的情况和当年的惨案,至于村长的动机,他只写了两个字:不明。 天已经完全亮了,阎桓带着沈夜惟离开了这座山,传送到了一座大都市的十字路口处。 现在是上班时间,路上人来人往,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俩的突然出现。 「我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 阎桓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剩下多少电了,「走吧,我们去吃顿早餐。吃完我带你去找她。」 确实已经好多天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饭了,沈夜惟就跟着他一块去了一家早茶餐厅。吃东西的同时,阎桓也借来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了电。 「你猜猜,这对母子杀完人从村子里跑出来之后,都干了些什么?」阎桓神秘兮兮地看着沈夜惟。 「无非就是创业赚钱,过得人模人样的。他们不会变老,隐藏身份也是个问题,所以我猜他们还换过很多次城市。」沈夜惟喝了口大麦茶,淡淡道。 「亲爱的,你好棒!居然猜到了!」 阎桓眨了眨眼,害羞地说:「作为奖励,吃完饭以后我们先找个地方去亲个嘴,好不好?」 第77章 你以后还会跟我这样亲嘴么 他刚刚说什么? 找个地方亲个嘴? 「哪里不能亲?」沈夜惟故作平淡地回答,「干嘛还要专门找个地方?」 「这可是你说的!」 阎桓两眼放光地看着对面的沈夜惟,兴奋地问他:「这是不是就表示,我在哪里都可以和你么么么?」 第136页 推着餐车的服务员刚好来到他们这一桌,听到两人的对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俩,然后问道:「虾饺烧麦凤爪牛百叶,有需要的吗?」 「不了,谢谢。」 等服务员去了下一桌,沈夜惟才红着脸说了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也得分分场合吧。」 「我明白了。」阎桓认真地点了下头。 …… 餐厅附近有个小公园,不少老人在那里锻鍊。 早饭过后,阎桓就拉着沈夜惟的手腕直奔小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两人各自坐在长椅的一边,看着各自方向的风景。 为了缓解紧张感,沈夜惟指了下自己右侧,说:「现在的老人可真是老当益壮。你看那边,有个大爷在玩单槓,玩的还挺厉害。」 阎桓连往右边扭的勇气都没了,一边指着自己左侧,一边隔空拍了拍沈夜惟:「那边有人带着他的鸟出来散步了!哦不对……那边有人在遛鸟!鸟还挺黑,呃……」 完了,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了。 沈夜惟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挣扎了许久,他低声问道:「怎么结巴了?这会不是你之前拿鸟来开我玩笑的时候了?」 脸已经红透了的阎桓:「……」 沈夜惟酝酿了一下情绪,往阎桓那边挪了挪——作为师父,还是主动一点会比较好。 阎桓已经紧张到不行了。之前和沈夜惟亲的时候,他也紧张;但今天这么正式的,还是头一回。 还有,今年春天怎么那么热啊?!都要开始出汗了! 「你怎么还不转过来?」 沈夜惟别扭地问他,声音小的就像蚊子哼哼。 就算如此,阎桓还是听到了,而且还听清楚了。阎桓心里一阵痒痒,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坐姿——刚刚的坐姿太难受了,但他又不敢动。 沈夜惟稍稍低着头,部分头髮垂在一边,挡住了他大部分表情。阎桓伸手帮他把头髮轻轻撩到耳朵后面,看到他粉扑扑的脸颊,一股血气直充脑门。 沈夜惟刚想抬眼看他,那股柔软就贴了上来,沈夜惟赶忙闭上了眼,一点一滴地享受着这份唇齿相贴的温热。 …… 「哇!亲上了!快拍下来!」 街对面的咖啡厅内,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是阎桓的部下,最近到这附近来办事,偶然间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影子」从早茶店出来,还匆忙进了公园,于是就多关注了那么一小下。 另一个人早就拿着手机在拍了:「噫,大早晨的就搞这么一出,还是在那么多人的公园里,首领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是好事,省的咱们这些兄弟总替他操心。」男人说道,「你拍完之后记得发给群里的兄弟们,每个人都保存一份。」 「嗯,我知道。哇,抱一起了!我都有点羡慕了……」 「那是首领的人,你羡慕个屁啊?」 「唔……我也想要亲嘴了。回头问问首领,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对象。」 …… 十几分钟后,在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们的围观下,沈夜惟和阎桓匆匆起身,离开了公园。 「原来这群老年人喜欢看别人亲嘴,甚至都不继续锻鍊了,光顾着看咱们了。」沈夜惟揣着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走到街上以后,阎桓拉住他,低声道:「等一下,让我看看你的舌头。」 「我没事。」 沈夜惟回答完,嘴巴抿的更紧了。 「没事怎么会有一股血味?」阎桓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语气极其温柔,「听话,嘴巴张开,让我看看。」 沈夜惟这才稍稍张开了嘴巴,伸出一点点舌头来。 舌尖上有一道很细的血痕。 「对不起……」阎桓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自愧疚,「是我太不小心了。」 「没有,你已经很小心了,我能感觉的到。」 沈夜惟倒是不怎么在意,继续说道:「你的牙齿锋利,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 阎桓抠着手指,小声嘟囔:「那……你以后还会跟我这样亲嘴么?」 沈夜惟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轻声说:「你说呢?这不比只碰嘴唇要美妙的多?」 「是很美妙。」阎桓脸一红,说:「我还想要。」 「先等我舌头好了再说……我们快走吧。」 阎桓嗯了一声,开始在心里悄悄盘算沈夜惟的恢復周期。 划的很深,但舌头是沈夜惟的柔软部位;按照他以往的恢復速度……今晚,最迟明早,应该就能再亲了。 想到这里,阎桓再次兴奋起来,忍不住盯着沈夜惟一直看。 「别傻笑了,还有正事要办呢。那个人,她现在在哪?」 …… 阎桓带着沈夜惟来到了一家酒店楼下。 这家酒店的装修不输阎桓的酒店,只是占地面积没那么大,楼层也没那么高。 酒店的前院非常大,养了十几条大型名贵犬。沈夜惟刚想继续往前走,那些狗纷纷站了起来,冲着他一阵低吼。 来往的也有负责看守前院的保安以及出入旅店的顾客,这些狗都没什么反应;但它们偏偏就盯着沈夜惟,姿态极其不欢迎。 「这么多狗在这……」 沈夜惟揣着手站在原地,低声说了句:「她是有多害怕过去的那些人过来找她算帐?」 第137页 阎桓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把沈夜惟挡在身后,同样发出了一阵低吼。 那些狗齐刷刷地夹起了尾巴,哆哆嗦嗦地躲到了一旁,不敢再阻拦他们进入。 「只能说,她自我保护的方式简单又粗暴。」阎桓做了个请的动作:「路已经开了。请吧,师父。」 「希望它们的主人走了以后,它们能有个好去处。」沈夜惟淡淡道。 「放心吧。」阎桓笑了,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总有人会收留它们的。」 两人进了酒店,来到大堂前台,阎桓拿出了一张名片交给前台的工作人员,并说:「有事要和你们张总聊一聊。」 前台的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他,下意识直接回答:「抱歉,先生。我们张总现在不在店里,不如您和她直接联繫一下?」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她出现为止。」阎桓说着,示意沈夜惟先去旁边的公共区域坐着休息。 「请问你们找张总有什么事吗?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前台追问道。 「是你们张总的私事,告诉你们恐怕不太方便。」 阎桓拿着卡,在自动贩售机上买了两瓶矿泉水,「没事的,我们不着急,就在这等她就行。」 沈夜惟刚在沙发上坐下,电梯里就下来了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 他长得算是比较帅气的那一型,穿着黑色的西装,头髮上打了髮胶,看起来非常精神。 「两位先生,张总在楼上等你们了。」年轻男人礼貌道。 前台的工作人员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阎桓和沈夜惟则是一起跟着年轻男人进了电梯。 「她怎么知道,我们来找她?」阎桓饶有兴致地问。 「你们刚刚吓走了那些狗,张总在监控里都看到了,执意要见你们。」年轻男人回答道。 「你是她什么人?」沈夜惟淡淡问道,「你不是她儿子。」 年轻男人笑了,说:「你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在外面,大家都以为我是她儿子……不错,我确实不是她儿子。我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管家。」 阎桓打量着年轻男人,心想,他们两人至少差了得有70岁吧? 沈夜惟则是盯着阎桓看了一阵儿,默默提醒:「有人不会老。」 「什么?」年轻男人显然是没听懂。 「没事,我在和他说话。」沈夜惟又补了一句。 阎桓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和沈夜惟之间差了……上千年肯定是有了。 自己年幼的时候,沈夜惟就已经拥有了人身,且能自由出入冥府;他现在成年了,也修行了有上千年了,沈夜惟看着还是当年那副模样…… 所以,沈夜惟到底是几千年的蛇妖啊?!他是哪个年代出生的?又是哪个年代修成人身的?他好像从来都没提过啊! 「咳……」阎桓轻咳了一声,说:「亲爱的,你是哪一年……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沈夜惟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 生日这种东西,连生死簿上都已经没有记载了,他哪里记得?只能勉强记得是哪个时代罢了。 电梯抵达办公层,年轻男人引着他们去了办公室,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你先出去吧,把门关好。」张女士挥了下手,说。 年轻男人:「是。」 张女士从桌上拿了根烟,点燃之后将烟拿在手上,漫不经心地问:「监控上看不清你们的影子,所以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说吧,你们是谁?」 阎桓正想如实回答,沈夜惟制止了他。 「就算我们不来,你也活不过今年了。」沈夜惟默默道,「你得了绝症。」 张女士哼笑了一声,说:「我可以做手术,也能活下来。不过,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还有更好的方式……你们知道吗?在这世上有一种神奇的石头,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阎桓抿了下嘴,默默道:「也许吧。就算有,你也找不到了。」 第78章 我有两个秘密,一大一小,师父想先听哪个 张女士皱眉质问:「你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阎桓说着,看到沈夜惟朝自己伸出了手,便下意识把自己的手伸过去让他握着,「如果你说的石头能救命,你儿子怎么会死?」 「那是他不愿意活,放弃了。」张女士看着这两个人冷笑道,「他得的那种病,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都碰不得了,他觉得活着就是受罪。」 「这个东西,麻烦借用一下。」 沈夜惟打开了桌上的指甲油,一边给阎桓的指甲涂色,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道:「那舍利子只会让你死的更快,没有治病的功效。更何况,那两块东西已经被毁掉了。」 女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知道?被毁了是什么意思?」 「师父,别玩了,我回去还得想办法洗。」阎桓低声说着,抽走了沈夜惟手里的指甲油刷子。 沈夜惟只好作罢,转过头看着张女士,淡淡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挺巧的。我们是先发现了山洞里的人骨,后来才发现了你们的村子,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你们母子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村民,逃出那片荒山后在这世上又活了这么久,你们的报应也该来了。」 第138页 这两人漫不经心又事不关己的姿态令张女士心里升起了一股烦躁。 如果她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定会再次拿着刀将两人噼成肉泥,管他们是人是鬼。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她的下半身已经瘫痪好多年了,就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她还是全责,想哭都没地方哭。 报应其实早就来了,只是这两人不知道,而且他们大概率也不关心。 「说吧,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张女士问道。 「来送你一程——送你上路。」 沈夜惟这样说道,目光中透着一股寒意。 阎桓看着身边的人,心中大感意外。难道眼前的女人,死期已到?生死簿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啊!还是说……师父今天要开杀戒了? 他是真的不打算修仙了?? 张女士一阵大笑,嘲讽道:「那就请你快点动手吧!杀了我!不瞒你说,我都等不及了!哈哈哈哈!」 沈夜惟快速变幻了三个不同的指法,对准张女士的腹部隔空一抓,张女士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她表情扭曲地弯下了腰,发出一声悽惨的哀嚎。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直接杀你?这光天化日的。」 沈夜惟冷着脸看着蜷缩在轮椅上的人,说了句:「阎桓,叫救护车。」 阎桓一脸懵逼,他是真没看懂师父的这番操作。但阎桓还是迅速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几分钟后,张女士被抬上了救护车。沈夜惟跟医护人员聊了几句,说他们正在和张女士交谈,她突然发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男人当然不依不饶,说张总发病发的突然,肯定是他们把她气成了这样。 沈夜惟默默道:「她只是发病了,又没有死。如果你非要和我们过不去,那你报警吧。」 他这么一说,年轻男人反倒决定不报警了。 毕竟他跟张总非亲非故的,他也不想因为她得罪了这两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人。 更何况,她查出癌症的时候就已经立了遗嘱;就算她真的死了,他还能从中受益。 思考了片刻后,年轻男人嘟囔了句:「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你们给我等着!」 沈夜惟哼笑了一声,带着阎桓离开了酒店。 …… 回到别墅后,沈夜惟坐在沙发上品尝着小朝刚买回来的新茶,看着坐在对面的阎桓,忍不住说了句:「你身上长虱子了?干嘛一直动来动去?」 「你别诬陷我,我那么爱干净。」 阎桓放下茶杯,直接问他:「你把那个村长的老婆……你对她做了什么?后续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不会。」 沈夜惟淡淡道,「我只是稍微催化了一下她的病症,让她去住院。」 「她没那么快会死。人生的最后阶段,就让她在病床上慢慢熬吧。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惩罚。你要是放不下她,明天我就陪你去医院探望她。」 小诗和小朝听完之后,睁大双眼看着阎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师兄,你是在哪里留情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做对不起师父的事!? 阎桓:「……」 沈夜惟他就是故意的。 阎桓憋屈的发慌,赶紧冲着两个师弟皱了下眉,随后道:「师父何出此言?明知我此生能放得下任何人……某个泥鳅除外。」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夜惟一眼。 这下就轮到沈夜惟浑身别扭了,只好硬着头皮回应:「哪儿来的泥鳅?」 「就是呀,我们这里没有泥鳅。」小诗附和道,「师兄,你怎么……」 小朝赶忙用胳膊肘碰了小诗一下,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插话。 小诗愣在原地。 不是,泥鳅??这是他给师父起的外号?师兄他怎么敢的?! 「哪有泥鳅?师父心里还不清楚吗?」阎桓拿着自己的茶杯挪到了对面。 他挨着沈夜惟坐下,小声问了句:「师父,这两天你也辛苦了。想不想泡个澡?」 沈夜惟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怎么不回你的酒店?」 「你跟我一起?」 「我去干什么,我的窝在这。」 「那我还回去干嘛?现在有手机这种方便的东西,他们有什么事会联繫我的。」 阎桓抠了抠手指,委屈巴巴地问他:「你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吗?」 犹豫了一下,沈夜惟点点头,「想。」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些帐要和阎桓算一算。 「噫,看来咱俩多余了。」小诗摆了摆手,对小朝说:「走吧,我昨晚接了个委託,你陪我去调查一下?」 「好。」 小朝穿上外套,目光却时不时地看向阎桓。 阎桓也懂,拿出手机给颜逸发了条消息,然后对两个师弟说:「你们忙完之后,要是不着急,可以去我的酒店放松一下。颜逸会招待你们。」 小朝笑着点点头:「感谢师兄!师父,那我们先去了?」 沈夜惟有点无奈:「你们真是能耐了,接了什么样的委託,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小朝赶紧从书桌上的文件夹里拿出了一张文件,递给了沈夜惟。 沈夜惟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那是一份寻人的委託,寻找一个在山里失踪八年的人。 第139页 感觉没什么危险性,沈夜惟这才放他们走:「你们去吧,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记得联繫我。」 「好的,师父。」 …… 「他们终于走了。」阎桓揽过沈夜惟的腰,低声道:「终于只剩下我们了,你想不想……」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推开他,拿起茶几下面的剪刀,直奔后院的小温室。 一段时间没打理,有些东西也该修剪一下了。 「你怎么不理我?」阎桓一路跟着他来到了温室,「你生气啦?」 沈夜惟没有接话,到温室里先调了一下室内的温度,而后又打开天窗,通了通风。 阎桓之前熘进来过,但也没顾得上仔细看。这温室的规模并不大,但设备都是市面上最贵的那种。 除了那棵樱桃树以外,还有不少花盆。花盆里种的是青椒,豆芽,还有一些蒜苗和小白菜。 「你为了种这么些东西,在这里建了个温室?」阎桓不可思议地问他。 「怎么?」 「这些设备的价格……够你买多少东西了?更何况,除了樱桃以外,其他东西你还都不怎么吃。呃,我想小诗和小朝也不会吃这些。」 阎桓笑着说道。 「你第一天认识我?」沈夜惟没好气地反问,咔嚓一声剪掉了樱桃树上多出来的树枝。 「我知道你爱种这些东西。」阎桓走近他,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沈夜惟的脸颊,「所以,能告诉我么?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有。」 沈夜惟默默道,「我只是在想,你那天要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一件事一件事的来。 阎桓仔细思考了一下。他那会其实根本没想着沈夜惟能被骗下来,是他随口说的而已。 自己确实有不少秘密是沈夜惟不知道的,但眼下能说的且沈夜惟会关心的……没有几个。 「我有两个秘密,一大一小,你想先听哪个?」阎桓笑着问他。 「随便。」 「那就先说小的吧。」阎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说:「我打算剪指甲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捏疼你了。」 沈夜惟微张着嘴,侧目看着阎桓,半天憋出一句:「好……那,你说的大的秘密,是什么?」 阎桓笑着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宠溺:「听完小的,还想听大的啊?」 气氛一下子又暧昧起来,沈夜惟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别过脸,说:「那你……不想说就算了。」 「你凑近一点,我告诉你。」 沈夜惟放下剪刀,来到阎桓身前,被他搂了个满怀。 「大的秘密就是,我喜欢你。」阎桓凑在他耳边,「我会给你我的所有。」 突如其来的告白,瞬间横扫了沈夜惟心里所有的不悦。之前想和他算算帐的心思,也不翼而飞了。 第79章 你越来越会说笑了 沈夜惟的衣服被拉到了肩部以下,他坐在温室的小桌上,双手勾住阎桓的脖子,贪婪地享受着瀰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嘘,有人来了。」 阎桓盯着他的锁骨,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低声道:「到客厅了。不是小诗和小朝。」 沈夜惟:「……」 谁啊? 谁选在这个时候来? 过去上百年都没有过多少访客。从去年到现在,他的别墅似乎已经失去了隐居这一层意义——大家想来就来,似乎也不需要通知他了。 「师父?你在吗?」 「师父,我们来看你了。」 白忆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 沈夜惟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说:「你快起开,是白忆和白婉。估计是忘情水的作用过去了。」 阎桓没吭声,双手按着桌子,把沈夜惟圈在了里面。 眼下气氛刚好,他才刚拉开沈夜惟的衣领,连腰带都还没完全解开。这种被打断的烦躁,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沈夜惟歪着脑袋看着阎桓,轻声安慰他:「好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的。」 阎桓握住了那只趁机摸自己耳朵的手,扣住了他的手指,「以后啊……只怕以后,你就不想和我这样了。」 「你在担心什么呢?」沈夜惟笑的很温和,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破绽:「往后的日子还长。若干年后,你看到我这张脸也许还会觉得厌烦呢。」 此话一出,阎桓更不愿意撒手了,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人。 师父的话里绝对有深意,可到底是什么呢? 注意到沈夜惟的脸越来越红,阎桓只好收回目光看向别处,「算了,你先去吧。我等一会再出去。」 「为什么?」 「我得冷静一下。」阎桓原地调整了一下衣摆下的裤子,默默回答。 沈夜惟的脸都红透了,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客厅方向走去。 …… 「白忆,你们怎么来了?」 沈夜惟从厨房拿出了两只干净的茶杯,招待她们两人喝茶。 「师父,您放着吧,我来就行。」 白婉接过沈夜惟手里的茶壶,笑着说:「刚刚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小诗和小朝,他们说阎桓师兄也在,师兄怎么没在客厅?」 「呃,他……」沈夜惟犹豫道,「你们是找他有事么?」 「没有啦。」白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次是专程来探望师父的。您看,我也基本上恢復过来了,之前的事……真的多谢师父出手相助。」 第140页 沈夜惟抿了口茶:「我们也没帮什么忙。你最近感觉如何?我还以为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你才能恢復过来。」 「姐姐其实只给我喝了半份忘情水。」白婉回答道,「我们也已经去找过花槐了,花槐说我已经完全恢復,不会再有后遗症了。」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沈夜惟才得知白婉恢復后去了一趟冥府,见到了守在忘川河边的临璟。 临璟与白婉的相识比他们几个所了解到的要更早一些,那时候的白婉年龄还很小。他们之间的故事白婉没有细说,只是将她的感受都告诉了沈夜惟。 「情劫真的很可怕。它与其他的雷劫不同,更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慢慢地剐掉心上的血与肉。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早就已经身陷其中了。」 「不过在师父、师兄还有姐姐的帮助下,我熬过去了。师父,您的头髮白的厉害,希望……您也能顺利过了这一关。」 临走前,白婉这样说道。 …… 沈夜惟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回想着白婉说过的话。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成仙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美好。 要割捨的东西太多太多,往后还要面对诸多的限制。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復。 之前遇到的那个月老,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桌上的电脑一直响个不停。沈夜惟被吵的有些烦躁,便走过去想看看怎么把这声音关掉。 电脑一只停留在邮箱界面,有几封标题一模一样的邮件被重复发了很多次,这才导致电脑一只响个不停。 也许是机缘巧合,这些反覆出现的邮件还是引起了沈夜惟的注意。 「村子里有吃牲口的邪物,人心惶惶,希望大师看到信息后能回復一下。」 阎桓突然出现在沈夜惟身边,看着电脑屏幕念出了这句话。 「要打开邮件看看吗?」 「嗯,打开看看吧。」沈夜惟点点头。 阎桓对于电脑的操作还是比较熟练的。因为邮件上的字太小,打开邮件后他就把邮件全部拷贝到文档里,把字体放大了一些,然后列印了一份给沈夜惟看。 「每一封邮件的内容都一样,估计是系统卡了,才会一下子发这么多遍。」阎桓说道。 沈夜惟打开桌上的文件夹,用钢笔做了个记录,然后道:「这委託我接了,你跟我一起么?」 「好啊。」 阎桓看完了邮件,若有所思道:「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地址在哪,得先排除是大型野生动物的可能。」 「失踪的牲口有鸡鸭牛羊……就算是大型野生动物,也很难不生不响地把牛从村子里拖走,至少会留下痕迹。」 沈夜惟道,「这邮件上写的不是太详细,你打电话确认一下吧。」 几通电话打完,确认了村庄的地址,阎桓表示他们今天晚上就能赶到。 过去是分分钟的事,但沈夜惟已经不想等了,他想立刻出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白忆她们来过之后,他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在别墅里根本待不住。 阎桓看出了他的焦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这个村子的村长姓周,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宿,过去了吃住全包。 「这次我得把障眼法弄得老一点。」 沈夜惟站在镜子前,调整着自己的法术,「这个村子的人很多,发展的也很快。我老一点会显得比较靠谱。」 「嗯,越老越好。」阎桓在一旁点头附和,「这样在外人眼里,我喊你师父,看起来就正常得多了。」 「怎么?合着以前你喊我师父,喊得都是极不情愿的?因为看着不正常?」 阎桓笑了,回答道:「那倒不是,只是……如果喊一声老婆,人家可能也不会觉得奇怪。」 沈夜惟:「???」 沈夜惟:「呃……你怎么会想着喊老婆?我也是个男的啊,该有的功能我都有,为什么要给别人当老婆?」 听到「别人」二字,阎桓心里就有点不舒服,说:「那就是男老婆,而且又不是别人,是我。」 「我的意思是……该怎么说呢?」沈夜惟突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好表达,「有没有可能,你才是老婆?」 「哈哈,」阎桓笑道:「师父,你越来越会说笑了。你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做吗?」 这一下就把沈夜惟给问住了。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古时候那些有龙阳之好的人,他见过,但最多也只是看见一个男人怀里搂着另一个男人。至于更深层次的,他确实不清楚。 唔,不知道手机能不能查得到?沈夜惟在心里琢磨着。 准备好之后,两人传送到了村子附近的车站——周村长说,等他们到了,他会过来接他们。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阎桓想先去看一看村子附近的地形,就看到沈夜惟抱着手机站在原地,非常专注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写着什么东西。 「你还在用手写输入法啊?现在也可以用语音输入了。」阎桓说完,突然觉得沈夜惟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出声的理由,就问他:「你在给谁发消息?」 「没有,我想查点东西。」沈夜惟想都没想,这样回答。 「查什么?我帮你,手写太慢了。」 沈夜惟一惊,赶忙锁上手机屏幕:「我已经查完了,我们先去附近看看地形吧。」 第141页 阎桓无奈地看着他。 不是他不相信沈夜惟,而是他清楚手写输入法的速度。从沈夜惟拿出手机到锁上屏幕,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恐怕连一句话都还没写完。 「我先提前跟你说哦。」阎桓的语气十分微妙,「如果你想查两个男的那方面的事,手机上是查不出来的。」 「谁说我查那事了?」 沈夜惟嘴硬道,「我是想查查车到站的时间,别让人家周村长白等咱们好久。」 「哦,这个我已经查过了。放心吧,时间快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这条路上经过的人不少,阎桓就凑到沈夜惟耳边,小声说了句:「学习资料,我这里倒是有,你可以直接问我要啊。」 沈夜惟倔强地抿了下嘴,「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学吧。」 手机这么万能,怎么会查不到呢?自古至今,就算手机上没有,书上肯定也有记载相关内容的吧? 回头得多研究研究人间的书籍了。 「师父,你有没有发现,这整个村子坐落的位置,还有后面的山坡,风水都还挺不错的,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了。」阎桓朝远处张望了一下,说道。 「是啊。不只是人,动物也喜欢这样的地方。」沈夜惟指了下远处的山头,「咱们去那边看看。」 第80章 异变的年轻人与师父织的绿帽 两人上了山,来到沈夜惟说的那个位置仔细勘察了一番。 「奇怪,我刚刚总觉得这里有异常。怎么我们一过来,又什么都没有了?是错觉?」沈夜惟用手指摸了下地面的泥土,疑惑道。 「不是错觉。」阎桓翻开一块大石头,看了一眼石头下面的泥土,「这里有血气。不过这里应该有不少人经过,除了血气比较明显,别的气味都特别混杂。」 「看来还真有猫腻。」沈夜惟来到石头旁,看着石头下面藏着的洞穴,喃喃道:「这洞很新,不超过半年。我下去看看。」 「别别别。」阎桓赶忙制止,「放小蛇就行,你不必亲自下去。」 沈夜惟一愣,随后放出了三条小蛇,爬进了洞窟。 这个地洞对他来说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以至于他刚刚都没有想着要放小蛇,而是下意识想着要亲自进入。 对于沈夜惟来说,这无疑是一次警钟。 两人在洞外守了十多分钟,沈夜惟告诉阎桓,他的小蛇消失了。 「碰到什么了?」阎桓问道。 「是一种捕蛇陷阱,野外用的那种。」 沈夜惟望着那处洞穴,「我的蛇都是灵体,按理说不应该会怕这些东西。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吧,我们去车站等着,和周村长聊一聊。」阎桓默默道。 他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地方有古怪。 这种感觉不是修行带给他的预判,更像是来自动物本身的直觉。 绝对有事要发生。 两人在车站附近的快餐店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见面时间,两人就像是刚刚下车那样,从车站里出来,周村长已经等在那里了,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女孩,应该是他女儿。 一阵寒暄过后,周村长指挥着旁边的年轻女孩帮着两位大师拿行李。 「我们没有行李。」 阎桓笑了笑,说:「再说了,就算有,怎么能让一个姑娘费力替我们拿行李呢?」 「害,自家的丫头,你可别小看她!她从小在地里长大,力气大的很,用不着客气!」周村长笑道。 沈夜惟无意间看向这个姑娘,发现她和自己对视的一剎那,整个人都呆住了,瞳孔稍稍有些放大。 「那行,我的车在停车场那边,咱们走吧?」周村长说着,转过头对身边的女儿说了句:「走啊?你还傻站着干嘛?」 女孩依旧没有明显的反应,眼珠子转动的十分缓慢。 阎桓:「……」 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像是中了师父的招了? 沈夜惟走上前拍了拍姑娘的肩膀,笑着说道:「是不是看什么东西看得入迷了?」 女孩如梦初醒,但反应的很快,十分尴尬地笑了笑,说:「啊,是,我刚刚看到……呃,那边有人带着宠物过去了。」 沈夜惟瞬间就明白了,这女孩的八字极其特殊。说通俗一点,就是她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 她刚刚应该是直接过滤掉了障眼法,看到了两个人的原身,以及沈夜惟的那双蛇眼。 去村子的路上,女孩全程都保持着一种警惕,但这种警惕又很难使人察觉,至少周村长没有察觉出来。 沈夜惟试着和她聊了聊天。 女孩名叫周瑶,很聪明,今年是本命年,二十四岁。得知了沈夜惟和阎桓是修行之人,没有什么恶意,她很快就放下了戒备。 周村长开车,阎桓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听到后座的丫头被师父逗得笑个不停,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很少见师父跟一个姑娘聊的这样开心,原来师父喜欢这一型的。 普通人的长相,扎个马尾发,红色的头绳。 周村长把两人带到了村里的招待所,这里条件非常一般,但好在还算干净。屋里有四张床,上下铺的那种。 两人进屋随便看了一眼,就说环境还可以,他们想尽快了解一下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 第142页 周村长表示,他老婆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还请两位大师一块过去,因为今晚村子里遇到事儿的几家都会派一个代表,一块到他们家里去吃晚餐,都想和两位大师聊一聊。 话不多说,两人就跟着去了周村长的家。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一边抽菸一边聊天。 入座后,周村长就帮着媳妇和女儿一起给大家上菜。菜色非常丰富,沈夜惟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每道菜都象徵性地吃了一些,包括平日里他几乎不碰的一些蔬菜。 「你们这里的基本情况,邮件上都提到了。」 阎桓说道,「不过,我们还想了解一些细节。到目前为止,你们有没有哪个人亲眼目睹了那个偷牲口的东西?」 桌上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没吭声;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说了句:「倒是没看见过,但上个月的时候,我半夜听到过一种声音,应该是蛇。第二天起床一看,家里养的鸡没了。不过我们这边,有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山里多得很。」 「别的声音呢?」沈夜惟问道,「那些牲口是悄无声息的消失的吗?」 「牲口消失的时候是没有动静的,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周村长道,「按理说,任何动物被吃掉,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就我们家丢的那几只鹅,平时一有人靠近就叫,更别说遇到危险了。」 「那你们怎么说是被吃的呢?」阎桓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被偷走了?」 「因为地上有血。」周村长嘆了口气,说:「我们之前找人调查过,可……除了血迹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发现。我想着,是因为周二家的孩子……」 说到这里,周村长的老婆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周村长才改了口,继续道:「后来我们才想着,是不是村里有什么脏东西了。」 「周二家的孩子怎么了?」沈夜惟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村长,不让他说?」 看周村长面露难色,其他人也唉声嘆气的,沈夜惟就知道奇怪的地方肯定不只是他们各家养的牲口,否则他们不会花大价钱找他这种级别的人来处理。 周村长的老婆咂了下嘴,解释道:「我们家也有孩子,周瑶她从小和一般人,有点不一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沈夜惟看了周瑶一眼,点点头:「我知道。她的八字很特殊。你是怕她沾上?」 女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是啊,沈大师,你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如此,这个叫周二的人今天来了没有?」阎桓问道,「我们直接问他好了。」 周村长摆了摆手,说:「周二已经不在村儿里了。他现在在市区的养老院,痴痴呆呆的,连人都不认了。沈大师,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给我家姑娘开个护身符什么的?周二家的事还挺少见的,我觉得说不定是有什么关联。」 「这个没有问题。」沈夜惟点点头。 阎桓默不作声地看了沈夜惟一眼。 这护身符是要给那个姑娘的,材料八成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沈夜惟答应的还真是爽快。 有了沈夜惟的保障,周村长就讲起了周二家的事。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周二老伴去世的早,也没有再娶,只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和周瑶的年龄差不多大,名叫周子盼。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周子盼辞了市里的工作,回到了村儿里。某一天,周子盼上街帮老爹买料酒,这前后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周子盼却没了踪迹。 他们也专门调查过,周子盼那天确实是去杂货店买了料酒,出了杂货店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他一没有坐车离开,二没有再回村子,附近的景区都是有人专门管理的,入口的登记处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实名记录。 几个星期的调查,竟然毫无结果,周子盼就这样失踪了。他爸周二遭不住打击,变得痴痴呆呆。大家都是同乡邻里,村里就出钱把他送去了市里的养老院。 「沈大师,周子盼失踪之后,村里的牲口就开始减少。一开始我们还没联想到他身上……」 周村长说道,「后来,村里好几个人都看到,周子盼半夜在村子里熘达,喊他也不理人,到了早晨又会消失。我们试着找了几个年轻人,想先抓住他再说,可是……他的行动太敏捷了,都已经到了诡异的地步,我们就算围捕也抓不住他……」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阎桓突然开口,「这个周子盼,他具体是在什么时间出现的?你们跟踪过他没有?」 「唔,这个……」 周村长看着桌上其他人,「时间的话,我们还真没注意过。我们也跟踪过他,可他跑得太快了,每次我们都会跟丢,所以也不知道他的落脚处在哪。」 沈夜惟想去周子盼家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向阎桓,说:「今晚你在村子里守着,如果周子盼出现,你应该能应付。我到周子盼家去看一看。」 「嗯。」阎桓侧目看着沈夜惟,低声叮嘱:「师父,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坐在对面的周瑶突然开口:「沈大师,去子盼家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可以吗?」 「胡闹!」周村长低声呵斥,「这么危险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不许去!」 第143页 周瑶有点委屈,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无妨,就让她跟我一起吧。」沈夜惟淡淡一笑,说,「只是看看屋子而已。如果他家的屋子有什么危险,你们这些同乡邻里的,肯定早就知道了。」 阎桓:「……」 师父他,已经在准备给自己织绿帽了吗? 第81章 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阎桓默不作声地瞥了沈夜惟一眼,一句传音传递到了沈夜惟的脑海中: 真好,把我支走,你和她就能独处了。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然而沈夜惟没听明白,传音问他:什么意思?什么叫磕你们俩? 阎桓:呵,没什么。不用管我,我自己没事的,你照顾好她就行了。 沈夜惟:嗯,等我调查完周子盼家,我就把她送回去,肯定不会让她出事。到时候我再过去找你。 阎桓没再回復了。沈夜惟也没多想,等周瑶吃完了碗里的饭,便跟着她直接去了周二和周子盼的家。 房子是平层,规模不算小,但院子没有周村长家的那么大,院子的一侧有个鸡舍,里面空荡荡的。 「我们俩是髮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周瑶看着那栋房子,轻声道:「钥匙在门口的花盆下面。」 沈夜惟一手掀开花盆,底下确实有一把钥匙。 客厅的摆设简扑又讲究,电视很新,周瑶说那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周子盼特意给他老父亲买的,怕他自己在家觉得无聊。 「他和他父亲的感情还不错?」沈夜惟翻了翻桌上的老式记事本,问道。 「两个人总吵架,吵的可凶了,我们这些邻里的也经常过来劝。但过日子嘛,又是父子关系,哪有不吵架的?其实我们也都能看出来,他们父子之前的感情很深,毕竟一直相依为命。周子盼他也很孝顺,隔三差五地回来一趟,给他爸买点这买点那的。」 「那你呢?」沈夜惟问道,「你和周子盼的关系是不是也挺不错?」 周瑶红着脸笑了,摇摇头:「没有啦……」 「没事,你可以告诉我。」沈夜惟压低了声音,「这里没别人。」 「嗯……我很喜欢他。」 周瑶扭捏了一阵儿,还是承认了,「他长得不错,人也非常正派。小时候我总被村里的其他孩子说成是……呃,他们总给我起外号,就因为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就总是像个哥哥一样护着我,冲上去和别的孩子打架,为此也没少受伤。」 说到这里,周瑶小心翼翼地问沈夜惟:「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和你徒弟……你们……你们不是真人吧?」 反正她都看见了,沈夜惟也没办法隐瞒,就说:「我原先是西山的青蛇,已经修行了几千年了。阎桓是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现在已是狼王。」 「哇!」周瑶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两眼放光地看着沈夜惟:「百闻不如一见啊!我第一眼看到你们,就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年轻人;再仔细一看,我就好像动不了了……好像脑子运作得特别缓慢。」 沈夜惟笑道:「虽然我给了你短暂的加持,但这加持还是有持续时间的。尽量不要和我对视,对你影响不大好。」 「嗯,我明白了。」周瑶点点头。 「还有,等事情结束以后,我会用一道法术来淡化你对我们的印象。」沈夜惟淡淡道,「希望你能理解。」 「嗯,只要事情能解决,周子盼能平安地活着……我当然接受。」 周瑶看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 「你和阎桓,真的是师徒吗?肯定不是吧。」 周瑶问他,「他看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一口把你吃掉。别人注意不到,但我能看到。」 这下轮到沈夜惟脸红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啊?这,你在胡扯什么……他,他被我撵出师门了,哦不对……他是我……」 看到沈夜惟是这个反应,周瑶瞬间就全懂了——看来这个沈大师,还挺纯情的。 「哈哈,我已经懂了。」周瑶笑道,「看起来,你这是初恋啊?」 「我……我以前确实没有谈过恋爱。」此刻的沈夜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解释中都带着一股羞涩:「我和他在一起才没几天,还在摸索阶段呢……姑娘,见笑了!」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准没错。你俩的一颦一簇都带着一股暧昧感,在饭桌上的时候我都有点磕你俩了,感觉会很甜!」周瑶说道。 又是这句话! 沈夜惟隐约有点明白了,但还是想了解的更详细一些:「请问一下……什么叫磕你俩?」 「哇,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果然,你更像是个老人家,只有外表年轻!」周瑶笑嘻嘻地说,「回头用我手机给你看点东西,你就明白了!」 …… 在周瑶的指引下,沈夜惟依次调查了周二的房间和周子盼的房间,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普通,没有什么奇怪的摆件。 周子盼的桌子上落了一层灰,只有左上角像是缺了个什么,因为灰尘的厚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这里原先摆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沈夜惟指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檯灯?后来又被谁挪走了?」 「不是。」 周瑶走过来,仔细回忆了一阵儿,说:「这里以前摆着的是个小架子,上面挂着……」 第144页 说到这里,周瑶的脸色突然变了。 「挂了什么?」 「都是儿时的小玩意,有他打弹珠赢来的挂饰,还有……我送他的护身符,是我小时候自己做的。」 周瑶说道,「他当时也做了一个,送给了我,就在我的手机上挂着。」 「没别的了?」 「没有了。架子不大,是网上买的那种塑料的。」 沈夜惟看着她,说了句:「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今晚特意跟过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我,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既然被识破,周瑶只好解释:「我是真心希望周子盼能平安回来的。我不知道这东西丢失和周子盼的事有什么关联,可它消失的非常奇怪……因为那护身符也不值钱,这些年一直都在这桌上摆着,决不会是他爸爸突然把东西给收拾走了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沈夜惟道,「但周子盼的事,听起来确实不像是寻常的情况,我们还得再进一步了解一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嗯。」 …… 另一边,阎桓和几个村民来到了村子东边的一户人家外面。根据其中一个村民的描述,这里是他们村子里地势最高的,视野比较宽阔。 「他每晚都会出现?还是说日子不固定?」阎桓问道。 「也不是每晚……」一个村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这上面记得都是有人看到他的日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 「你们有人亲眼目睹过,他咬死牲口的场景么?」阎桓突然问道。 几个村民都摇了摇头,说:「没有。周子盼他不是那样的娃,但这事确实邪门……有时候他没出现,但牲口照常消失;有时候是他出现了,但第二天村里的牲口并没有少。」 阎桓仔细看了看纸上记着的日期,问道:「这张纸反面写的,是牲口被吃的日子?」 「对对对,就是这样。」 「明白了,今夜周子盼不会来了。」阎桓这样说道,「你们应该早点把这张纸拿出来的。」 村民们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先生,您看出规律来啦?」 「嗯,但这不可说。」 阎桓对他们道,「你们去各家各户通知一下,今晚最好让能进屋的牲口全部进屋,锁好门窗。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朝外面张望,熬到明天早晨的第一声鸡鸣,就行了。」 村民们的脸集体变了色,连连点头。 他们离开之后,阎桓听着村子里的动静一点一点减少,各家各户也都按照他说的,大门紧闭,有许多人家也早早地熄了灯。 他在村子里快速地走动了一圈,选了个水泥楼顶,躲在上面等待那个吃牲口的东西出现。 后半夜,村子里起了雾,远处的视野很快就变得模煳起来。阎桓拉了拉衣领,悄无声息地俯视着下面村子里的情况。 他刚刚已经看过了,村子里不是所有的牲口都进了屋,不过他想今晚来的东西兴许不会袭击那些牲口了,而是会直接攻击他或是沈夜惟。 他一直都有这样的预感。 大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这雾气不光影响了阎桓的视野,还影响到了他的嗅觉——雾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味。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从屋顶上下去,到村路上走一圈看看,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嘘,别动。」沈夜惟低声说道,「已经来了,就在十一点钟方向,三百米左右。」 他回过头,发现沈夜惟去掉了身上的障眼法,手上和脖子上都是青绿色的蛇皮,样子有些不同寻常。 「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阎桓小声问他,「很少见你用这个姿态。」 「这雾里有毒,会麻痹我们的嗅觉。这个姿态我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沈夜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十一点钟方向,「它正在找我们,移动速度非常快。」 一分钟后,那东西停在距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位置不动了,一股异样感涌上沈夜惟的心头。 他勐地一转身,一掌拍在了距离两人只有半米之遥的黑色巨钳上,直接将那东西拍到了十几米以外。 「我x,这是什么玩意!」 阎桓咬着牙,仰着头看着半空中挥舞的巨大像吊车一样的东西,双手快速结了个印。 一道法术贯穿下来,黑色的钳子很快就化作了烟雾,消失在了半空中。 「钳子只是个障眼法,正主已经跑了。」 沈夜惟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了。」 第82章 小吵小闹与唇环青年 沈夜惟在村子的几个方向都设置了结界,防止那东西再折回来。 「原来如此,它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是有规律的。」 沈夜惟看着那张纸上记录的日期,点头道:「这世上知道这种术法周期的可不多。它八成和我们一样,修为甚至有可能在我们之上。」 「你说它有没有可能混迹在那些村民之中?」阎桓问道,「如果它修成了人身,那么融入村子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周,他们彼此之间大多数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它应该也已经在此埋伏了很多年,不好查。」 沈夜惟道,「走吧,我们先回招待所,稍微休息一下。」 第145页 最近的事都是一茬接一茬的,两个人有好些日子都没休息过了。 一回招待所,阎桓就缩在下铺的床上,背对着沈夜惟,也不吭声。 沈夜惟在对面的下铺床上坐下,看着阎桓的后脑勺,想起了他说的「磕你俩」的事。 先前把周瑶送回家以后,周瑶拿着手机给他传了一些东西,沈夜惟都还没顾得上看。这会难得有时间,沈夜惟就拿出手机,想看看到底什么叫「磕你俩」。 半个小时后,阎桓先熬不住了,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企图用这个方式偷看一下沈夜惟在干嘛。 这不看还好,一看阎桓更熬不住,直接翻了个身看着沈夜惟:「你在干嘛??」 只见沈夜惟捧着手机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是被点了穴。 叫了两声,沈夜惟都没回应。阎桓下了床来到沈夜惟身边,借着手机的灯光,这才看到眼前的男人双颊泛红,正盯着手机屏幕愣神。 「这是什么?漫画?」 沈夜惟惊得一哆嗦,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对面的床上,「啊?漫画?不是……我就娱乐一下,哈哈,不小心点到了,这手机还挺难操作的。」 完了!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想掩饰却掩饰的稀烂,这还不如直接承认了呢!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阎桓一眼——恐怕下一秒阎桓就要开始笑话自己了。 阎桓默不作声地帮他捡起了手机,而后一脸平淡地将手机还给了沈夜惟,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酝酿了一阵儿,阎桓语重心长地对他讲:「我还以为,你刚刚在用手机偷看哪里的澡堂呢。漫画而已,不要这么紧张。」 沈夜惟:「……」 这漫画上的程度可比澡堂要刺激多了,弹幕也把他看不懂的地方解析的淋漓尽致。 「还不都是你,说什么磕你俩。」 沈夜惟嘟囔道,「你要是吃醋了就直说啊,不要讲这种我听不懂的话。」 阎桓笑着揽住他的腰,「来,你坐过来点。」 沈夜惟顺势搂住了他,解释道:「今晚周瑶主动要求一起调查,确实是有事想要传达给我们。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我知道。」 阎桓低声说道,「你和她的话我都听到了的。况且,我知道你和她不是一类人,我没有吃你们的醋。」 沈夜惟瞬间松开他,「你没有吃醋?等等,你怎么可能听得到的?你离得那么远,我们又在周子盼家里……莫不是,你对我用了你的追踪术法??」 「我怕你遇到危险啊,这几天一直用着呢。」 阎桓还有没意识到沈夜惟的情绪已经起了变化,笑嘻嘻地说:「下次可不准偷偷跟别人说,我的耳朵摸着毛绒绒的了。万一别人跟你有一样的癖好,惦记上了怎么办?」 「你、你怎么能这样?!」 不吃醋就算了,居然还偷听自己说话?!还偷听了好几天?? 沈夜惟一把推开他,气愤地站起身,径直走向对面的那张床铺坐下。 阎桓:「……师父,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你师父。你早就被我逐出师门了。」沈夜惟冷淡地回应完,还不忘在自己周围竖起一道结界,防止阎桓靠近。 …… 天刚亮的时候,不少村民都聚集到了周村长家,聊着昨晚的那场大雾。虽然没有听说昨晚谁家的牲口被吃了,但村里依旧人心惶惶。 「哎,你们看,沈大师和他徒弟过来了,正好问问。」 周村长说着,看着路上的那两个人,「耶?他俩走路,咋离得那么远呢?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呢,吵架了这是?」 周瑶一听,也跑出院子来看热闹。 沈夜惟走在村里小路的最左侧,阎桓走在最右侧,两人中间好像隔了条银河。 「瑶瑶,你快去跟他俩说说,让他俩往路中间走走,小心别从路上掉下去了。那条路下面都是水沟。」周村长拍了拍女儿,说道。 周瑶忍着笑意,快步跑到两人面前,打了招唿。 「早啊,沈大师,阎大师。」 周瑶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俩,小声问道:「你俩咋了这是?吵架了?我爸说让你们往路中间走走,小心别掉下去,这路两边都是水沟。」 阎桓板着脸,默默道:「不会。」 沈夜惟的脸色同样阴沉,「走吧,得去聊聊昨晚的情况。」 这两人说完,依旧按照之前的行走路线朝周村长家的方向走去——各走各的,谁也不理谁。 周瑶一看,心说妥了,他们绝对是吵架了。这架势肯定不是师徒矛盾,而是情侣或是夫妻之间的矛盾。 因为,她妈和她爸吵完架之后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各走各的;晚上看电视都恨不得把沙发噼成两半,划个分界线出来。 周村长家的客厅坐满了人。有不少人还带了小马扎,就为了能听沈夜惟他们讲一讲昨晚的情况,因为昨晚的雾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沈夜惟看着周村长,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繫方式的?是网上搜的?」 「不是。」周村长摇摇头,「听人推荐的,大师,怎么了?」 「在我们来之前,你们有找过其他人处理这事么?」 「没有,只找了你们。」 周村长回答的十分坚定,「说起来其实挺巧的。这事发生之后,我们也没想着找人来处理,但我们送周二去养老院的那天,在养老院外碰见了一个陌生人。」 第146页 旁边的几个人附和:「对,我记得是个小伙子,样子看着不太正经。他说他在我们身上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问我们,最近住的地方是不是出了怪事。」 沈夜惟皱起了眉。 「我们把情况和他说了,他说他处理不了,但他知道有个人可以,就给了我们您的网站和邮箱地址。我们一合计,这才一块写了封邮件给您。」周村长说道。 「他长什么样子?」 阎桓刚问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到外面去接,其他人则是把这个小伙子的样貌描述给了沈夜惟。 「具体长什么样,我还真记不清了,光记得他穿的衣服了……他那衣领应该是皮草,挺贵的。」 「裤子也挺潮的吧?还有鞋子。」 「对对,是这样。」 说到这里,沈夜惟基本上就明白了——他们看到的应该只是障眼法,那人把他原本的模样给隐藏起来了。 「那天你女儿有没有跟着一块去?」沈夜惟指了下周瑶,问道。 「没有,她那时候还在市里工作,后来辞职了,才回村儿里来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一名村民一拍大腿,说:「那个小伙子,嘴唇这个地方,有个银色的圈。」 他一边说,一边在嘴巴上比划。 阎桓接完电话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你是说唇环?」 「对,好像是叫这个。」村民点点头,「我当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应该是纯银的,就那样扎在嘴唇上,看着就疼。刚刚我竟然没有想起来。」 阎桓看向沈夜惟,后者轻轻摇了下头。 不是沈夜惟那边的人,更不是自己的部下。阎桓的部下有打耳环、戴耳钉的,但唇环绝对没有。说实话,他唯一认识的在非耳朵部位打环的人,就是白忆和白婉了——她俩在尾巴上打了装饰的银环。 「师父,请你跟我出来一下。」阎桓指了下门外,而后对其他人道:「不好意思,各位请稍等两分钟,有点事。」 「怎么了?」 来到院子,沈夜惟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吴志远么?给别人换命、养邪鬼的老头。他死了。」 阎桓低声说道,「今天早晨,店里的人像往常一样去他房间给他送饭,发现他躺在床上,身子都凉了。」 沈夜惟思考了一阵儿,说:「我记得,他生死簿上的死期……」 「没错,这事有点问题。」 阎桓看了一眼周村长家的窗户,凑到沈夜惟耳边,低声说:「我那地方你知道,对他看守的非常严格。如果是谁专门熘进酒店夺了他的魂,情况就变得比较复杂了。你还记得他背后还有教导他的人么?」 「记得。」沈夜惟小声说道,「结合这次这边的情况,像是有人故意要引我们过来的……有可能是他背后的人要算计我们。」 「我得马上回一趟酒店,调查一下。」阎桓看着他,这样说道。 沈夜惟别扭地看向一边,扭捏道:「你去吧,这边有我。你……注意安全,解决完了早点过来。」 阎桓拉着沈夜惟的胳膊,跑出了院子。 确定没有其他人经过,阎桓直接把人按在了墙上,吻住了他。 吻罢,沈夜惟红着脸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声音像蚊子哼哼:「你干什么呀?我们还在冷战中呢。」 阎桓浅笑着捏了捏沈夜惟的脸,「我会很快回来。你自己要千万小心。」 第83章 蛊虫与毒蝎 沈夜惟调整了下情绪,独自回到客厅,发现周瑶满脸都写着吃瓜二字:你俩和好啦?我看见他拉着你出去了。 他假装没看见周瑶的表情,对他们道:「我在你们村子周围施加了保护措施,七日内那东西不会再吃你们的牲口了。」 「沈大师,昨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一名年长的村民问道,「昨晚我窗子没关好,那雾飘进来了……我现在鼻子闻不到味,这怎么办啊?」 沈夜惟替他号了下脉,而后道:「不必担心,稍后我会写个方子。昨晚的雾气确实有毒,周村长,到时候你组织一下,按照我的方子多抓点药,每个人都喝一些。」 「好的。」 周村长还在琢磨刚刚沈夜惟问的那些问题,「沈大师,给我们介绍您的那个人,您认不认识啊?」 「说实话,不认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沈夜惟对他们说,「我今天要进一趟山。如果天黑前我没回来,你们也不必上山寻我,只等我那徒弟回来就行。」 「沈大师,您年龄大了,上山要做什么?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我们吧,需要做什么您吩咐就是。」周村长说道。 「不用。」 沈夜惟摇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一切日常照旧,最近几日村里不会再有牲口消失了。」 这次的事沈夜惟并没有收定金,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很少先收定金再办事,个别情况除外。这样有一个好处就是来去自由,基本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骗子,要卷钱开熘之类的。 …… 「首领,您回来了!」 酒店顶层的会议厅,两排弟兄像之前每次开会那样,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阎桓到场后,池復和颜逸抬着担架,把吴志远的尸身抬了过来。 「医护人员已经检查过了,初步判断,死因是心肌梗塞。」池復汇报导。 第147页 阎桓在尸身旁边蹲下,掀开了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你们都退后一些。」 「首领……」 阎桓紧盯着尸体,「听我的,都退后。」 即便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首领的话必须要服从,在场的人只好按照他说的做。 阎桓念了一段口诀,手指往尸体的眉心一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尸体的腹部传来。阎桓将白布又往下拉了拉,就看到尸体的腹部正像波浪一般,上下翻滚。 所有人都专注地盯着尸体的腹部,大气也不敢出;除了阎桓以外,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过了几秒钟,尸体的嘴巴突然张开,一个黑色的条状物从吴志远的嘴里飞了出来,径直冲向阎桓的眉心。 那是一只又粗又大的黑色虫子,体长半米,无腿无足,中间的躯干部分因为吸了血而变得肥大,扭动的时候看起来噁心至极。 阎桓向后一躲,一把抓住它的身子,「快!拿个容器来!」 会议厅的架子上摆着不少玻璃容器,颜逸直接跑到柜子边上,随便选了一个容器。 虫子挣扎的十分厉害,头几乎伸到了阎桓的嘴巴边上。 阎桓见状,来不及将其装入容器,又担心自己一松手它会沖向别的弟兄,就只好手指发力,将虫子的腹部捏爆。 鲜血和黑色的不明液体喷了阎桓一身,阎桓噁心的将那东西丢在地上,看着它原地挣扎了几下,咽了气。 周围有好几个弟兄看着这噁心的画面,都忍不住吐了。 「首领,您没事吧?」池復想上前又有点不敢上前,毕竟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阎桓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应该是某种蛊虫……我以前也没见过,具体还得回去问问我师父。你们把这收拾一下,我的衣服,虫子的尸体,都烧掉;吴志远的尸体可以送去火葬场了。」 「是,首领。」 …… 阎桓找了间套房,洗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澡。他腰上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颜逸已经将干净的衣服都准备好,放在了床上。 「首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颜逸问道,「他体内怎么会有那么大一条虫子?检查尸体的人居然都没有发现?」 「发现不了才说明有问题。这虫子也不是一般的蛊虫,否则吴志远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死。」 阎桓问道,「把吴志远入住后,所有出入酒店的客人名单拿来,我挨个过目。」 颜逸将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在阎桓面前,「首领,都准备好了。」 酒店的系统非常的与时俱进,每个客人的登记信息都会附带一张客人的照片,即使大部分客人留下的照片都是模煳的人影,对于阎桓来说也足够了。 花费了四个多小时,阎桓终于确认了目标——两个月前,有个修行者来酒店里小住过几日。他的正脸显得非常模煳,只有一个明显的脸部特徵被记录了下来——唇环。 留的名字是常易赫,不过这名字八成是假的,这在他们的圈子里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人以前来咱们这住过吗?」阎桓指着屏幕,问道。 颜逸看了一眼,坚定道:「没有。每个月入住的客人名单我都会过目,他只来过这一次。」 阎桓咂了下嘴,「啧,是我大意了。」 「首领,来咱们这里住店的客人可以用千奇百怪来形容,怎么能说是您大意了呢?」 颜逸说道,「您又没见过他,任何来住店的陌生客人,都有可能杀死他。」 阎桓嘆了口气,快速换好了衣服。 临走前,他叮嘱道:「如果这个人再出现,你们就立刻通知我;但你们千万不要惊动他,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 「是,首领。」 阎桓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 另一边,沈夜惟用了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的时间,在山上来回走动了几圈。 他发现这座山有一个非常奇妙的现象——山里有不少蛇洞,但这些洞都是空的。不仅没有蛇,连一枚蛇蛋都没有。 就算能找到蛇蜕,至少也都是半年以前的了。 似乎这个地界以前居住的所有蛇类,在短时间内都搬了家。 这种情况在自然界是很少发生的,除非这里最近突然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天敌。 结合昨晚村子里的情形,昨晚出现在村子里的应该是只蝎子,而且是那种修为非常高的蝎子。 这才致使山上的蛇类要么被吃,要么就选择逃离这个地界。 与他昨晚猜测的五毒之一,也能对上。 沈夜惟放出了数千条小蛇,在山上到处游走,还在这座山的几个方位都设立了阵法标记,想看看今晚这座山上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这些事情忙活完,天已经基本黑了,山上颳起了大风。 今晚恐怕会下一场大雨,沈夜惟心想,这样更好。 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暂时联繫不上阎桓。等着也是等着,他只好找了个避风避雨的地方坐着,静待那些放出去的小蛇们的回应。 到了晚上十点多钟,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放出去的小蛇开始将各种各样的信息传递迴来,不过这些信息基本上都没什么用。 雨越下越大,沈夜惟脚下开始有了积水。就在此时,山顶附近的几条小蛇,全部都失去了联繫——消失了。 第148页 沈夜惟有些疑惑——他今天在山顶附近转了好几圈,那里连个山洞都没有,只有一个凉亭。他的小蛇到底是遇到了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沈夜惟直接传送到了山顶的凉亭。 凉亭里站着一个男人,手上正捏着沈夜惟的小蛇。余光注意到沈夜惟出现了,他五指一发力,将小蛇捏的粉碎。 沈夜惟冷着脸看着他,「常翎,我就知道是你。昨晚那毒雾,换做一般人,很难将范围控制的那样完美。」 男人哼笑一声,不屑道:「真亏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在嘴唇上打个银环,你就认不出我了呢。」 沈夜惟揣起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咱们有几千年没见了吧?今天你居然有空站在这里捏我的蛇,倒还挺清闲的。」 常翎侧过脸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银环,深紫色的眸子在夜空中像是两盏紫色的灯笼,「是两千七百三十二年。你的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我懒得记这种无关紧要的闲事。」 沈夜惟双手合十,一道横向的白光从掌心之间拉开,下一秒,凉亭被这道白光炸的粉碎。 常翎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这一下,他站在雨中,嗤笑道:「你看看,正和你叙旧呢,你上来就要杀我。沈大师传说中的礼仪呢?规矩呢?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说话的同时,数十把利刃悄无声息地漂浮在沈夜惟身后,尖刺也渐渐对准了沈夜惟的背部。 沈夜惟直接遁到了十几米以外。站稳后,他回头瞥了一眼那些扎在地上的利刃。 常翎发出了一阵非常邪恶的笑声,「熟悉的背刺,你还喜欢吗?」 「两千年前,我没能杀了你,不慎让你逃走了。」沈夜惟也笑了,眯起眼睛看着他,「今年,正好了了这桩心愿。」 第84章 单独教你?看来他还挺宠你的嘛 沈夜惟借着雨势,在半空中与常翎打斗了数十个回合。 多年不见,常翎的修为明显大增;沈夜惟一边招架他的攻击,一边躲避他的毒尾。 常翎趁着他躲避的空隙,一把掐住了沈夜惟的脖子,硬是把他按在了山崖边的石壁上。 他就那样浮在半空中,力道奇大无比;沈夜惟两脚悬空,挣扎也毫无作用。 「怎么了?这就招架不住了?」常翎笑着看着他,「不是说要杀我吗?」 沈夜惟瞥了一眼脚下。 虽然谈不上万丈深渊,但下面绝对是深不见底;被掐住脖子,窒息感也在一点一点地向他袭来。 「作为五毒之首,我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你。」 常翎怨毒地注视着沈夜惟的双眼,「你却背叛了我,还想置我于死地。这次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抓了我徒弟,还废了他所有的能力……」 沈夜惟知道,他说的大概就是那个吴志远。 他一只手抓着常翎的胳膊,试图掰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悄悄地勾了勾手指。 一条水桶粗的青绿色巨蟒,瞬间缠住了常翎。 伴随着甲壳碎裂的声音,常翎渐渐使不上力,不得不松开了掐着沈夜惟的手。 沈夜惟趁机瞬移到了山崖边上,俯视着半空中的常翎,「不要说这种会令人误会的话。是你作为五毒之首背叛了我们。你以为,没了我,另外那三位就不会杀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从另一个方向沖了出来,一脚把半空中飘着的常翎踹到了山上。 常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看了一眼沈夜惟,又看了一眼蹲在沈夜惟背后的白髮男人。 他立刻变回了原型,并且将自己的体型缩到巨蟒缠不住的大小,直接遁地逃走了。 沈夜惟松了口气,捂着喉咙蹲在地上一阵咳嗽。 阎桓把他扶了起来,轻声道:「没事吧?」 「没事。」沈夜惟看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们的动静太大了,我在十万八千里之外都听到了。」 阎桓调侃完,表情变得十分严肃,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啊?竟敢掐你脖子??我特大爷的都没捨得掐……」 「嗯??」 「我都没捨得碰过。」 即使阎桓改了口,沈夜惟也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他算是我的老相识。你若想听,我都告诉你。」沈夜惟默默道,「不过,我们还是得先找到周子盼。把这里的事了结了,也省的因为早些年的恩怨,连累了这个村子里的人。」 …… 两人回到招待所,沈夜惟换下了被雨淋湿的衣服。 「你把那虫子捏爆了?」沈夜惟皱眉问道。 「是啊,那虫子跳出来之后就要往我嘴里钻,噁心死了。」 阎桓补充道:「血和黑色的污渍都喷衣服上了,原来那身衣服和虫子的尸体都烧了。」 沈夜惟松了口气,「烧了就好。常翎在蛊术方面的造诣非同一般,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你沾到了虫子体内的血,那这种虫子就有可能会出现在你身上。这种虫子死后是不会留下尸体的,因为它能在别的宿主身上重生。」 阎桓突然哽住了——他并没有亲眼看着虫子的尸体被烧,回头得跟颜逸他们再确认一下。 「话说回来,你抓了虫子以后,洗澡了没有?」沈夜惟突然问道。 「洗了!」阎桓赶忙回答,「我洗了很久,因为真的很噁心。」 第149页 沈夜惟凑近他,「我来闻闻,香不香……」 阎桓却像是躲瘟神似得跳到一旁,「师父,如果……万一,我被那虫子寄生了,会怎么样?会不会传染给你?」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没告诉我??」沈夜惟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眉头,再次扭到了一块。 「其实……我没有亲眼看着那虫子的尸身被烧掉。」阎桓看着他,默默道:「我是吩咐部下去办的,得再问问清楚,而且……」 「而且什么?」沈夜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阎桓撸起袖子,一条黑色的不明纹路印在了他的手臂上。 「师父,我可能要走在你前面了。」阎桓看着他,回想起吴志远的死状,淡淡一笑。 「别胡扯!只是个蛊而已……」沈夜惟抓着他的手臂,声音颤抖:「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在刚才,见过那个蝎子以后。」阎桓低声说道,「和我说说吧,他到底是谁。」 「好吧,我想想从哪里说起……」 沈夜惟明显有些慌乱,「你知道这世上有五毒,分别是毒蝎,毒蛇,蟾蜍,蜈蚣,壁虎。」 阎桓点点头:「那毒蛇,便是你了。」 「不错。」 「蜈蚣是不是去年咱们弄死的那位?」 「不是,不是他。去年弄死的只是个小小的邪神,我认识的那位早已得道成仙了,地位不在崔判官之下。」 沈夜惟抿了下嘴,继续道:「你先别打岔。大概三千年前,有那么一场事,具体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件事,我结识了同样在修行的另外四位,其中之一便是这两日遇见的毒蝎。」 「他叫常翎,当时的修为比我们其他四个人要厉害很多,非常强大。结识之后,我们五个经常一起行动,吃住都在一起。」 「但相处久了,很多问题就会浮现出来。常翎的理念和我们四个有着巨大的分歧。他主张的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也因此扫荡过好几座城池。那些城池……到最后可以说是无一生还。」 阎桓惊呆了:「都这样了,你们四个还带他玩啊?这不得把他踢出队伍?」 「当时他算是五毒之首。我们五个一块修行,他也给了我们许多关键指导,我们一开始是很尊敬他的。」 沈夜惟道,「最关键的是,我们单打独斗根本弄不过他,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 阎桓:「……」 「合着他算是你们的师父或者前辈了?我是不是还得喊他一声师祖?」阎桓一挑眉,这样问道。 「他们倒还好。」沈夜惟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确实单独教过我很多东西。不过我没有拜过师,所以……」 「单独教你?看来他还挺宠你的嘛。」阎桓阴阳怪气道,「那后来呢?」 「伴随着矛盾越来越大,另外三人因为他杀死了无数条无辜的性命,就要联合起来一块制裁他。」 沈夜惟道,「他让我选,选择站在哪边。我当然没有选择站在他那边,毕竟他先前连孩童和无辜的动物都不放过,这早就越过了我的底线。后来就有了一场大规模斗法,我们四个打他一个。」 「结局就是,他受了重伤,修为也受到重创。另外三人让我结果了他,我一时心软,用了个障眼法,偷偷把他放走了。」 沈夜惟嘆了口气,「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好像还挺恨我的,因为那次如果我选择站在他那边,面对那三个人,他就不会输。」 这件事发生的比较早,那时候阎桓都还没有出生,一时半会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沈夜惟拉着他的胳膊,盯着那条黑色的纹路,说:「他的蛊分很多种,这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是怎么把它从吴志远的身体里逼出来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体内有蛊。」 阎桓说道,「我只是用了你教我的验尸的那一招,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如果他是正常死亡,那么这一招只会逼出他腹部残留的食物或是会吐血;可……这条虫子直接就冲出来了。」 低头思考了片刻,沈夜惟默默道:「我得去见他一面。」 阎桓反手握住沈夜惟的手腕,「你去见他做什么?让他给我解蛊?如果这个蛊在我体内会变得比之前更厉害,那我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蛊虫本身就是下给我的。」 既然常翎能找到他所在的酒店,别的事情也都能想得通了。 吴志远只是一个带着蛊虫的载体。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酒店,阎桓作为狼王,也作为酒店的老闆,必定会回去调查。现在想想,这蛊虫出来的太简单太容易了,它好像是在专门等待一个目标将它逼出来一样。 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陷阱,常翎是有备而来。 「不必担心。只要我杀了他,这蛊不管在谁身上,都能解开。」 沈夜惟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坐下,我试试看能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把它从你体内逼出来。」 「呵,想都别想。」阎桓看着他,淡淡道:「你这么做,万一成功了,它就跑到你身上了。我不同意。」 他拉着沈夜惟的胳膊,安抚道:「你先别急,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办。其实我刚刚是逗你的,你想啊,即便我真的中了蛊,那生死簿上已经没了我的名字,我又不会被这玩意弄死。最多……会难受一段时间罢了。」 第150页 他跟沈夜惟讲了半个小时的道理。 挣扎了许久,沈夜惟才勉强同意先解决这里的问题。他到招待所前台要了纸和笔,画下了这座山的平面图。 「周子盼就被他藏在这座山上。」 沈夜惟圈出了几个地方,「这几个地方的走势有点古怪,应该是有障眼法。我还没来得及破解,等天亮了我们就一块上山搜寻。」 第85章 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蛊 第二天,两人一直在山上忙活到傍晚。沈夜惟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破解了六处障眼法竟一无所获。这些障眼法放在那里似乎只是为了拖他的时间而已,并没有隐藏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们先下山吧,我带的硃砂不够用了。」沈夜惟道,「再去见见那些村民。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担心。」 也不知道自己在村子周围安置的结界,能否挡得住常翎。而且如果是他在捣鬼,那第一晚出现在村子里的东西应该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 阎桓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自从胳膊上多了那道黑色的纹路,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哪里怪怪的。可各个内脏也没出现什么问题,他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吴志远是中招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才死的,应该没那么快,今晚不会有事的。 两人正打算下山,阎桓就听到了一阵人声,吵吵嚷嚷的。 他指了一下山路,和沈夜惟一块顺着山路往下下,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几个村民。 在前面给村民们带路的,正是带着伪装的常翎。 「啊,我就说,你们在这。」常翎友善地笑了笑,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个村民道:「看吧?这不是沈大师吗?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一直待在山里。」 来的村民有七八个,都是村子里的壮丁;其中几个在头一天晚上还和他们一起在周村长家吃了晚饭。 沈夜惟的心都揪到到了一起,皱眉问他们:「你们怎么不老实在家待着?怎么上山了?」 这些村民大多数都老实巴交的,他们看了一眼常翎,如实回答:「这事也挺凑巧,周村长在村口遇见了他,就跟他打听你们的下落。这不,他说他知道你们在哪,就带着我们几个上山了。沈大师,您年事已高,又一直没有音信儿,我们担心……」 沈夜惟死死地盯着常翎,盯了好一阵儿。 常翎会那么好心带他们上山?不,他只是需要几个能要挟自己的人质罢了。 感受到阎桓的怒意,沈夜惟为了防止他向常翎发起进攻,从而连累了这几个村民,赶忙往前走了半步,挡在阎桓前面。 「我们没事。你们回吧,老实待在家里,不要出村。」 沈夜惟说着,转头看向常翎,「你来的正好,就留在这里帮我们吧,让他们回去。」 「那可不行。」常翎微笑着看着他,「特意让他们跟我一起上山,就是为了要他们出出力。这样事情办的才能更快,不是吗?」 「就是啊,沈大师,别跟我们客气。有要求尽管提。」 这几个不知情的村民,还不愿意回去。 「你们还想不想活命?」 说话间,阎桓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常翎,「这事已经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畴,不然你们请我们来做什么?钱多没地儿使?」 几个村民就算再傻,这会也听明白了阎桓的暗示——两位大师看向唇环青年的目光都不友善,如果他们几个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遇到危险。 「那……我们就先走了?」 其中一名村民小心翼翼地说,「我家孩子还没吃晚饭呢,正好我回去做饭去了。那啥……沈大师,你们忙完之后,可以上我家来吃饭!绝对管够!」 见两位大师和唇环青年都站着没动,也不吱声,几个村民便准备顺着山路下山。 「谁允许你们离开了?」常翎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几个村民被这句话吓得浑身哆嗦,拔腿就跑。 阎桓直接瞬移到了常翎身后,打算和沈夜惟一起夹击常翎;沈夜惟双手合十,默念口诀,周围一时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一招尘封已久的风雨爆裂,席捲了常翎。 常翎直接遁入土地,这一击只刮到了他的肩膀。阎桓听着脚下的动静,在常翎从土地中现身的那一刻,一把掐住了常翎的脖子。 常翎就这样被他提到了半空中,狼王的力道之大令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垂眸看着阎桓手臂上的纹路,默念了一段口诀。 那几个村民到底是没跑出去。他们跑到下一层山路上的时候,被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结界挡住了去路。其中有四个跑的快人被结界刮伤,脸上和胸口都变得血肉模煳。 「阎桓!!快松开他!!」沈夜惟高声喊道。 以前他教过阎桓许多次,遇到五毒类的对手,绝对不能近身战斗。上次遇到那蜈蚣的时候阎桓就是这样,这次他竟然又不听话! 阎桓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今夜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常翎。常翎和他对视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 看到阎桓站在原地没动,沈夜惟只好再次出招。可他没想到的是,阎桓竟然在他出招之后立刻松开了常翎,并挡在了常翎面前。 这一招,竟然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阎桓身上。 阎桓立刻吐了一大口血。他就那样站在雨中,垂着脑袋,一只手撑着地才没有立刻倒下。 第151页 沈夜惟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倒抽了一口凉气,「阎桓,你……」 常翎哼笑了半天,鼓了鼓掌:「这一招打在他身上,手感还不错吧?」 沈夜惟怨毒地盯着他,「你在控制他?」 常翎的表情十分兴奋:「猜的不错!这可是我新研发出来的蛊虫!你可知道,这蛊虫在进入你这宝贝徒弟的身体里之前,究竟吸过多少个人的血么?吴志远只是最后一位宿主罢了!师徒一场,他也心甘情愿地帮我!而在他死了以后,这虫子才算是真正地成型!」 「我早该想到的。」 沈夜惟咬了咬牙,「他使用的阴损邪术,简直和你一脉相承。我就不该让阎桓回去调查……」 「不不不,就算你那宝贝徒弟不接触尸体,等吴志远的尸体火化了之后,那蛊虫也会找到他。因为有我的指令,它的最终目标就是你的宝贝徒弟——这位白狼王。」 常翎摆了摆手指,「另外我还要纠正你一点——和我一脉相承的只有你,你的心性和我更相近。」 「不过,我想现在你对这些应该已经不感兴趣了吧?因为你想成仙,不会再修邪术了。」 「既然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沈夜惟指着下方的山路,「放过这些村民。」 常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沈夜惟,「你第一天认识我?这些村民其实已经死了。」 「在我眼里,他们还活着。」沈夜惟一字一句地回答。 常翎漫不经心地说着,还指了一下天:「想和我谈事,就把这雨收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下雨。」 眼下他手上握了那么多条命,沈夜惟也只好照做。 「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蛊。」 常翎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在叙述今天早晨吃了什么早餐,「只要我想,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是周子盼。你在村子附近设置了结界,拦着我不让我进村子,但你无法去除他们身上的蛊。」 沈夜惟一面听他说,一面悄悄留意着阎桓的唿吸节奏。 刚刚那一下,阎桓的内脏应该已经碎了…… 不过,因为阎桓刚才也在攻击范围之内,沈夜惟只使出了三成功力;阎桓是受了伤,但应该还能救…… 村子里的村民也是,只要他在这里杀了常翎,这些村民们就还有救。 常翎对着沈夜惟打了个响指,不满地问他:「怎么?还走神了?看来你也不怎么关心这些村民们的性命嘛。」 「你想怎么样,说吧。」沈夜惟看着他,问道。 「很简单啊!」 常翎说道,「你自己选吧——如果你要救村民,今晚我就只带走你的宝贝徒弟;如果你选择保护徒弟,那山下的村民今夜全都会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的关系,过年的时候就圆房了吧?啊?」 几个没能逃出去的村民躲在下一层的山路上偷听,听到这句话后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沈大师的一句话,可能会要了他们全村人的命。 沈夜惟忍不住一阵大笑。 「你笑什么?」常翎一脸的期待,「快选吧,那几个偷听的村民都快等不及了,心跳声好吵啊。」 沈夜惟张开嘴,用露出的尖锐蛇牙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我都不选!无论是村民也好,阎桓也好,你爱杀谁杀谁!」 常翎:「……」 失算了,怎么会这样?! 偷听的村民们:「…………」 看来,沈大师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们的死活了。他们无比的后悔,后悔出发前没听周瑶的劝阻——她之前极力地劝阻,态度十分反常,让他们不要跟着这个人进山,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沈夜惟念了一段口诀,化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青色巨蟒;周围的树木纷纷被他压在身下,尾巴一甩,周围那圈看不见的杀人屏障便被他一举击碎,画成了粉雾。 几辈子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巨蟒,几个偷听的村民被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比卡车还大的蛇脑袋就悬在他们几人的头顶上方,低沉的声音犹如厚重的钟声,在山间迴荡: 「屏障已碎,你们还不快跑?」 第86章 魔高一尺 说完,沈夜惟仰着脑袋,在半空中做了几个攻击的假动作。 他的脑袋每动一下,阎桓的身体就会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挡在常翎与沈夜惟之间。 根本就绕不开阎桓。 沈夜惟烦躁地吐着蛇信子。 阎桓受了内伤,已经不能再动弹了;他甚至不知道阎桓这会是否还清醒着,不然也不会如此难办。 不过,阎桓似乎只会替他挡下攻击,并不会主动向自己发起进攻…… 想到这里,沈夜惟用了一招分身术。他在另外两个方向分出两个体型同样巨大的分身,三条巨蟒的脑袋同时朝着常翎所在的那一个点,撞了过去。 常翎终于撇下了阎桓,跳到了半空中,躲开了攻击。 「要我现原形和你打?」常翎微皱着眉,这样问道。 沈夜惟将分身收回,反倒变回了人形。 他揣着手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不冷不热道:「如果你在每一位村民身上都下了这种蛊,那这次你还挺下本的。」 「别逗我笑了,这种高级蛊我才不捨得用在他们身上。」常翎默默道。 「周子盼是不是就被你藏在剩下的那三个还没破解的障眼法之中?」 第152页 「这还重要吗?」 常翎反问道,「你刚刚的姿态,该不会只是为了打碎我的结界,救那些屁都不懂的人吧?」 「当然也不完全是。」沈夜惟轻轻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既然你的蛊都能控制阎桓保护你了,怎么不控制他攻击我呢?」 常翎盯着他,没有回答。 「所以你研制这个蛊,害了那么多宿主,就为了培养一个能替你挡攻击的肉盾?」 沈夜惟轻笑道,「这可不像你的做派。」 说话期间,常翎背后的阎桓悄无声息地直起了身体,黑色的纹路已经从手臂蔓延到了脖子,印在了他的半边脸上。 等常翎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阎桓已经将他按在了地上,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常翎人形消散,地上只剩下一只体长半米,头身分离的黑色蝎子。 阎桓坐在一边气喘吁吁,「这是个替身。我不相信这是他的本体。」 沈夜惟跑过来扶住他,先给他搭了个脉,而后道:「你先别说话了,你的内脏……我得先帮你疗伤。」 阎桓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不必担心,你的那口真气还能让我挺一段时间。话说回来,在这人的眼皮子底下,你怎么会有机会给我输送真气的?还有我这身上……」 沾了好多蛇的唾液……他刚刚是被化了蟒的师父含进嘴里了么? 沈夜惟的手指划过他的脸,轻轻触碰着他脸上的黑色纹路,「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阎桓无奈道,「别太担心我了。」 由于阎桓受了内伤,沈夜惟的消耗也很大;两人都没办法再用传送法术,只能搀扶着顺着山路往下走。 …… 在这座山的另一侧,有一处非常隐蔽的山洞,山洞外就布着一道障眼法。这个地方沈夜惟之前也在绘画的平面图上圈出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破解这里。 常翎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回到了这处山洞,并用石头封住了洞口。 洞里还藏着一个戴脚镣的男人,他哆哆嗦嗦地看着常翎身上的血迹以及他脖子上的血洞,也不敢出声向他发问。 常翎拿出了草药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用了一些小法术,脖子上的血很快止住了,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癒合。 「我准备放你自由。」 忙活完这一切,常翎忽然说道。 男人惊恐地抬起头——他不知道眼前的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被这个人反覆折磨,强行吃下各种生肉、饮下牲口的生血……那些东西里有他无法承受的细菌和寄生虫,他已经不认为自己能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了。 这个男人,便是村里失踪数月的周子盼。 常翎走过去捏住周子盼的下巴,笑着调侃:「我就喜欢看你惊恐万状的模样。眼神和他当年还真有几分相似。如果……你的瞳孔不是人的瞳孔,那该有多好。」 周子盼抿了下嘴:「这次……你又要对我做什么?」 「如我所说。」常翎松开他,漫不经心道:「当然是放你回村子。你想见谁就见谁,想去医院,想报警,随便。」 「你在我身体里留了虫子!」周子盼不上当,咬牙道:「你想让我把身体里的虫子传染给其他村民?我宁可自己一头撞死!」 常翎哈哈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气,「你觉得我用得着通过你给他们传染蛊虫么?反正机会就这么一次,你愿意现在走,我就放你走;不愿意就继续在这待着。这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常翎就准备离开。 挣扎了几秒,周子盼叫住了他:「等等……你先解开我的脚镣……」 …… 今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沈夜惟和阎桓从山上下来之后,就被守在山脚下的周村长和那几个逃下山的村民接到了村里的诊所。 有几个村民因为先前撞上了屏障,脸部受伤严重,诊所里的医生们都在忙着替他们消毒、包扎,打消炎针等等。 周村长已经从另外几个没受伤的人的口中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沈夜惟突然变成了一条巨蟒,击碎屏障让他们逃脱等等。 阎桓被安置在了诊所里屋的一张床上。沈夜惟刚想关门开始治疗,周村长就带着几个村民,噗通一声在沈夜惟面前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夜惟惊呆了。 「沈大师……哦不,沈仙人!」 周村长拜了拜他,「您的真身,我们已经知道了……想必您已经修炼了几千年了吧……我想求求您,村民们身上的蛊的事……求救救我们吧!」 沈夜惟赶忙把他和几个村民扶了起来,一脸的愧疚:「既然你已听说,那么也该知道此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们。请周村长放心,关于你们身上的蛊,我已经有了办法。」 说着,他看向阎桓:「我这徒儿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待我先给他做个紧急处理,而后就帮你们处理掉身上的蛊。不过,周村长,在此期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沈仙人,您请说。」 「让各家各户的村民都准备好自己的生辰八字,在我挨家挨户登门拜访之前,所有人都不要离开村子。」沈夜惟道,「请放心,我一定……」 第153页 正说到一半,周瑶慌慌张张地冲进了诊所,惊唿:「爸!沈大师!周子盼他……回来了!!」 「真的吗?」周村长又惊又喜,问她:「他在哪呢?」 「他就在村口,人已经晕过去了。四叔正背着他往这边赶呢!」 沈夜惟留意到,周瑶手上正拿着一个小木鱼,另一只手拿着小锤,她说话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小锤指向门外,肢体语言非常丰富。 「沈大师,那我先过去看看?」周村长问道。 「嗯,等会把周子盼一併送到这间房来。」沈夜惟叮嘱道,「周瑶,你先稍等一下,有些话要问问你。」 其他人离开后,床上的阎桓看着她手里的木鱼,问道:「你这木鱼是哪里来的?」 他看得到,这木鱼周围散发着一圈很淡很淡的佛光。 「你说这个啊?」 周瑶看了一眼木鱼,说:「这是我小的时候,一个寺庙里的僧人送给我的。听我妈说,那段时间我高烧不退,僧人就送了这个木鱼给我。他说,要我在每个月某个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辰,在屋子外面敲两个小时的木鱼。无论颳风下雨,都要坚持。」 「今天就是你说的,特定的日子?」沈夜惟问道。 「是啊,我挺喜欢这个东西的。敲完感觉整个人都没那么焦躁了。」 周瑶说着,随手用小锤敲了一下木鱼。 听到木鱼声,阎桓那边立刻就有了反应,趴在床边,不停地吐着鲜血,把周瑶吓了一大跳。 沈夜惟像是发现了什么,走过去给阎桓搭了一下脉,而后对他道:「你脸上的纹路变淡了!」 阎桓抬起头,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说:「我也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东西很怕这个木鱼。」 沈夜惟听完多少安心了一些,转过身对周瑶说:「好好保护你这个木鱼。这些年你能平平安安,也多亏了它。另外……等我替我徒儿做了紧急处理,可能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 周瑶点点头:「没问题。沈大师,那周子盼……」 「交给我吧。」沈夜惟坚定道。 …… 周子盼被送过来后,沈夜惟关上了屋门,禁止其他人入内。 确定周子盼一时半会死不了,沈夜惟便把阎桓扶了起来,开始协助阎桓修復内脏、排出体内的淤血。 主要修復还是在阎桓,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要怎么运功来修復自己的内脏了;沈夜惟则是坐在他身后,一边替他点通各个穴道。 天亮后。 「已经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能调理。」 阎桓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你得省点真气。你已经透支了,我能感觉到。」 沈夜惟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得再看一下周子盼。」 他起身来到周子盼的床边,刚想翻开周子盼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两道黑雾就从周子盼的头部飞了出来,直接沖入沈夜惟的眉心。 「沈夜惟!」阎桓赶紧冲下床,接住了沈夜惟。 「沈夜惟,你醒醒!」 阎桓晃了晃沈夜惟的身子,沈夜惟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已经没了意识。 第87章 求助 此刻阎桓也顾不上管别人了,分别点了沈夜惟的几处穴位,又嘴对嘴地给沈夜惟过了一些真气。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沈夜惟才醒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阎桓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沈夜惟扶住额头坐直了身子,难得一见地骂了句脏话:「他大爷的,还是被算计了……」 他撩开自己的衣袖,一条黑色的纹路像是纹身一样,圈在他的手腕上。 和阎桓身上的纹路还不大一样。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沉默了许久,沈夜惟问他,手机还有电没有,借用一下。 阎桓的手机还剩下百分之30的电量,倒是够用。沈夜惟用他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又说了附近一家医院的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你请谁来了?」阎桓问道。 「白忆和白婉。」 沈夜惟道,「把周子盼送医院吧,我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他最大的问题不是蛊,是感染。眼下还有这么多村民的蛊没有解,我就让她俩直接去医院等周子盼,帮着处理一下。」 沈夜惟几乎透支,而且还防不胜防地中了蛊。他还不清楚蛊毒发作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阎桓的情况也很糟糕,现在能下床走动就已经是极限了,在伤势调理好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三成功力,就把我打成了这样。」阎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如果你使出十成的功力,那个常翎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那属于自杀式打法。」 沈夜惟淡淡道,「我不会这么干的。」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医生把周子盼抬上了救护车。 周村长、周瑶和其他几个村民站在一旁围观,沈夜惟让周瑶跟着救护车一块去医院。 周瑶很担心,「沈仙人,他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连你也没办法……」 「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我暂时顾不上周子盼了。不过你放心,周子盼会没事的。」 沈夜惟再次承诺。 「那,我去了医院,怎么帮你们?」周瑶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帮忙?」 第154页 「等我们处理完村子里的事,会到医院找你们的。」沈夜惟道。 「好吧。」周瑶点点头,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救护车。 阎桓拿着手机,缓缓从诊所里走了出来:「师父,已经办妥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好。」 目送救护车开走,沈夜惟揣起手,对周村长道:「我们开始吧。让村民们准备的生辰八字,都准备了吧?」 「我挨家挨户确认了,就村后面那几家还没来得及去确认。」周村长说道。 这位村长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黑眼圈非常严重。沈夜惟让他不要去确认了,回去先好好休息,剩下那几户他来确认。 阎桓也想跟着沈夜惟一块去挨家挨户解决蛊毒的事,沈夜惟没同意,让他留在诊所或是会招待所好好调养伤势。 「现在我身体里也有蛊,咱们谁都不知道后续我会怎么样。」 沈夜惟交代道,「如果我因为这些蛊变得具有攻击性了,你得能压制得住我才行。所以,好好调理,赶紧把伤养好。我知道你恢復的快。」 阎桓只好妥协,「等解决了这次事件,你得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嗯,我知道。」 …… 沈夜惟从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开始走动。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村里的几个商店都没有开业,大家都在家里等着沈夜惟上门。而且大部分人只是接到了村长的通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夜惟也没和他们多说,进入一户人家,就用炭盆一类的东西点上火,如果没有就用别的东西替代,总之就是需要有明火。 他将每户人家的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贴在了一个纸扎的小人上;一阵做法后,有的村民会呕吐,有的甚至会晕厥。 等沈夜惟看到一阵黑雾从这些人的身体里飞出,飞进了那些纸扎的小人身上以后,他便会把小人丢进火里烧掉。这样就算是完成了。 这个破解办法是很早以前常翎自己说的,只能解除常翎自己研发的简单蛊术。 那个时候,沈夜惟和常翎的关系还很不错。常翎就将一些简单的、可以大规模使用的蛊术,连同解除方法一起,教给了沈夜惟。 从村口的第一户人家,一直到村尽头的最后一户人家,沈夜惟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他从最后一户人家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扶着墙,艰难地往前移动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按理说,他没有受什么内伤,应该不会这样吐血;可每次他施法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有异样的东西,不但侵蚀他的真气和法力,还在他体内释放污秽,影响他的内脏…… 这一天阎桓一直待在招待所里调养内伤;见沈夜惟迟迟没回来,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就出来找他。 他远远地看见沈夜惟扶着墙,捂着嘴巴,顿时觉得不妙,赶忙沖了过去。 「沈夜惟,我来接你回去。」 离得近了,阎桓就看到沈夜惟的袖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他还一直用袖子捂着嘴巴,咳个不停。 阎桓的心都揪到了一块,「这样下去不行……除了常翎,你还有没有认识的蛊术高手了?」 沈夜惟摇了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考虑了几秒,阎桓对他道:「那你还能变回原型么?缩小一点,盘在我身上。我知道个人,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他路子广,说不定知道些解决的门路。」 沈夜惟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变成了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阎桓轻轻把他捏起,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暂时还没办法使用传送,只能变幻成狼,然后跑过去。」阎桓说道,「还好现在天快黑了,不会有人看见我。只是路上可能会有点颠簸……师父,你得稍微忍一下。」 沈夜惟的脑袋耷拉在他的锁骨上,同时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嗯……」 以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感受不到什么颠簸了。 沈夜惟在甦醒与昏厥的过程中来回切换,偶尔睁开眼,看到的是快速闪过的灯光和街道,还有高楼,以及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偶尔挡一下视野的白色狼毛。 阎桓幻狼之后的奔跑速度很快,只是平时他觉得这样奔跑比较麻烦,耗费体力,而且又容易被有道行的人看到,所以很少选择这种移动方式。 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能感觉到,沈夜惟越来越虚弱。 从几座城市中穿梭而过,阎桓来到了北方,在一处四合院外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狼毛已经沾上了血,阎桓回过头,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说:「沈夜惟,我们到了。」 沈夜惟脑袋枕着的那部分白毛已经沾上了血,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是他路上吐出来的几口血。 怕阎桓担心,沈夜惟稍稍挪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现在还有意识,已经听到了。 没等阎桓敲门,四合院里就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自家门外站着一匹体型巨大的白狼,他毫不意外,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进吧,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阎桓变回了人形,带着沈夜惟进了四合院,并在这位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卧房。 四合院里有很多地方都摆着金蟾的装饰和雕刻,这间卧房也不例外。 第155页 「把他放在床上吧。」管家说道。 沈夜惟挨着床之后就变幻成了人形,阎桓赶紧替他把了个脉。 「他的内脏没有受伤,可……他一直吐血。」阎桓皱着眉,问道,「能否请你们家老爷帮忙看看?」 正说着,一个男青年摇着纸扇走进了卧房——他便是管家口中的老爷。 「来了来了,你们可算来了。」 男青年合上纸扇,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检查沈夜惟的情况,就说:「哥们,你也得去躺着。」 「我又没事,你先看看他是什么情况。」阎桓直接道。 男青年用纸扇触碰了一下阎桓的脉搏,淡淡道:「你的内伤并没有痊癒,不躺着的话两分钟之内你就会吐血。别怪我没提醒你。」 阎桓只好直接躺在地上:「这样行了吧?」 「哈哈,行。」 男青年笑着说道,「前阵子,我师父告诉我说,她有一位故交近日有难,让我提前做好准备,随时给予帮助。这故交究竟指的是你,还是床上的这位?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床上的这位呢,只听说过他的名字。」 阎桓看着天花板,默默道:「如果你师父是金蟾,或者得道成仙的蟾蜍之类的……那故交指的应该就是我师父——就是床上的这位。我们都中了蛊,你能解么?」 「这我当然解不了。」 男青年直接道,「就算是我师父来了,她也一样解不了。如果她是金蟾说不定还有可能……咳咳,我师父她,跟我说了个办法,说不定能暂时延缓一下你们的症状。哎,等等,你居然是他徒弟?他可是蛇啊……怎么会收你?」 「别打岔了。」阎桓说道,「你师父说的办法,是什么?是不是敲木鱼?」 「敲木鱼,你能承受得住;他却承受不住。」男青年指了一下沈夜惟,这样说道。 第88章 狼血纹身 「那你说,怎么办?」阎桓一边问,一边伸着脖子想看看床上的沈夜惟到底怎么样了。 垂在床边的手腕,还有沈夜惟的侧脸和脖子,都透着一股苍白。 「别担心,你们是不会死在我欧阳蛤蛤的府上的。」男青年一本正经道。 「我已经尽量避开念你的名字了,可你居然……」阎桓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捂住腹部,闭上眼默背了几句心经。 「我的名字怎么了?」男青年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包小工具,没好气道,「把你袖子撸上去,」 「蛤蛤先生,你要干什么?」阎桓问完,还是很听话地把袖子给卷了上去。 男青年没回答,在他胳膊上按了几下,用针管抽走了他不少血。 「你拿我这么多血,是打算做什么??」阎桓继续问道,「这能拿来干啥啊?我又不是……」 「闭嘴。」 男青年弹了弹针管,「虽然不知道你师父愿不愿意,但为了让他能够活着,我今晚得给他纹个身。」 「嗷,」阎桓若有所思道,「用我的血?」 「没错。」 男青年跑到门口,把管家喊了过来,管家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他已经没意识了,你帮他选吧。」男青年把册子交给阎桓,「一共要纹三处,你只能选后腰的图案;另外两处的图案有讲究,你选不了。」 阎桓大脑宕机了那么几秒钟。 「要纹三处??另外两处你打算纹在哪?」阎桓追问道。 「小臂和锁骨下方。」男青年回答道。 阎桓稍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纹在其他更隐私的部位。 「等这事过去了,纹身还洗得掉吗?」 「当然。不过这种特殊纹身只能找我洗,我能给他恢復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阎桓随手翻了翻册子,忍不住将那些图案和沈夜惟的腰部放在一起联想了一下。 不对啊…… 纹在沈夜惟的后腰上,一般情况下沈夜惟自己是看不见的。 再看看这册子上的例图,阎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各种各样的纹身图案,印在那些模特的柳腰上。 如果,真的能和沈夜惟走到那一步……那么看他后腰纹身机会最多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想明白这一点,阎桓两眼放光地地问了句:「确定让我选?」 男青年一挑眉,「选呗,反正不满意了还能洗。这又不是凡间的纹身。」 看来师父推测的不错,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夜惟和他的这位小徒弟之间,确实有故事。 阎桓几乎翻遍了整本书,最后选了一个最简单的纹身——只有三个点,横着一排。 「就这个吧。」阎桓指了下册子,「我看了看,这个图案最简单。纹身是要拿针扎,我怕他疼。你尽量纹的小一点……」 男青年失笑:「好。」 话不多说,男青年先拉开了沈夜惟的袖子,开始在他小臂上纹身;阎桓则是坐了起来,开始重新调理自己的内伤。 沈夜惟前后疼醒了好几次。看到小臂上的特殊图案,他哑着嗓子问了句:「是……欧阳如?」 「正是,我是欧阳如的徒弟。」男青年一边帮他纹身,一边礼貌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沈夜惟放心地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又没了意识。 这一晚显得十分漫长。到了第二天中午,阎桓结束了调理,转过头看向床上的沈夜惟。 第156页 纹身已经纹完了,男青年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间屋子。沈夜惟静静躺在床上,唿吸算是比较平稳。 阎桓过去替他把了脉,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沈夜惟身上的「新纹身」,忍不住嘆了口气。 纹身图案非常奇特,他以前倒是见过类似的图案,有个门派的弟子偶尔会用。但他也说不清这些图案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只知道那些弟子和欧阳蛤蛤应该都是同门。 他们的师父是位修行了几千年的蟾蜍,听沈夜惟的意思,好像是叫欧阳如。 阎桓猜测,当年五毒斗法的时候,这位欧阳如说不定就是参与者之一。 沈夜惟一直没有甦醒,阎桓就守在他身边,哪里都没去。 过了中午十二点,欧阳蛤蛤的管家端着一个餐盘进了卧室,上面只有一个药方:「这是老爷给你写的药方。」 「谢谢。」 阎桓简单地回应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沈夜惟。 谁知,管家刚把餐盘摆在桌上,欧阳蛤蛤后脚就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药方看过了吗?」男青年问道。 「还没。」 阎桓直接问他,「你这药方是开给谁的?还不知道沈夜惟中的蛊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至于我中的蛊,应该只有离常翎近距离的情况下才会被发动。」 男青年朝他伸出一只手,默默道:「我师父交代了,你中的蛊,你师父会帮你想办法。我开的药方是给你的,你闭目调理的时候,我已经偷偷给你把过一次脉了。来,现在把手伸出来,我再检查一次。」 阎桓都愣住了:「你师父这么神通广大?连这都知道??」 男青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师父是五毒里最能掐会算的,且她不需要藉助生辰八字一类的东西,因为她能预知。怎么,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 阎桓直摇头。 说实话,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前,阎桓甚至不知道沈夜惟和欧阳如居然是认识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沈夜惟的秘密太多了……他一直在试图探索,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不够了解沈夜惟。 号完脉,男青年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划掉了药方上的两种药。 「你恢復的……比我预想的要快。」 男青年看着药方,若有所思地问他:「剩下的药材我这里都有,你要直接从我这里买么?按照你这恢復速度,喝完一副以后,等他醒了你就能进食了。」 「多少钱?」阎桓问道。 男青年清楚阎桓的收入水平,就说:「对你来说很便宜——给我三万就行。我这有pos机,你刷卡吧。」 阎桓:「……」 这也太贵了吧!! 都住四合院了,他还差钱么? 可是……阎桓又很希望在沈夜惟醒来的时候,自己能同他一块吃顿饭。再加上这次欧阳蛤蛤毕竟帮了他们,于情于理,他都该付他点钱。 「pos机拿来吧,给你五万,等他醒来之后再给我们整顿饭。感觉几天没好好吃了。」阎桓说道。 欧阳蛤蛤顿时喜笑颜开:「好嘞。你就在这屋休息吧,我现在就让管家去给你熬药。」 …… 到了半夜快十二点,一直趴在床上的沈夜惟才睁开了眼。他直接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 阎桓放下手里的药碗,用袖子蹭掉嘴上沾到的汤药,「他刚给你纹过身,别乱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夜惟的嘴唇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可以。 他闻到了药味,稍稍皱了下眉,随后笑着问阎桓:「他给你开了药?」 「嗯……」阎桓点点头,用袖子捂住嘴:「我是不是有股药味?等会找个地方洗洗澡……」 沈夜惟拉住他的胳膊:「没事。药味不算太重。你怎么会想着把我带到这来?」 「在我认识的人里,医术最高明的除了花姑的传人,就是欧阳蛤蛤了。」 阎桓嘿嘿一笑,解释道:「以前我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过来找他帮忙看一看。但我没想到,你和他师父居然认识。」 「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沈夜惟笑着摇摇头,「这次她肯帮我,算是我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可得还上。」 他掀开自己的衣袖,盯着胳膊上的血红纹身打量了一阵儿,「有镜子吗?」 「有。」阎桓点点头,指了下卧房里的古风梳妆檯,低声问他:「你能下床么?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沈夜惟朝他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扶我过去就行。这是在人家家,我们不能太放肆。」 纹身的时候,沈夜惟的衣服就已经被解开。来到镜前,他索性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新纹身。 「这纹身可有什么说法?」沈夜惟问道,「是用血纹的吧?谁的血?」 阎桓笑了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来之前你总是时不时吐血,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我也说不好。」 沈夜惟回想着当时他帮那些村民解蛊的过程,「只要我一用法术,就感觉身子很不舒服。我一开始以为是透支了,直到我吐了一口黑血出来……那蛊好像会限制我,限制我施法。」 「确实如此。」 欧阳蛤蛤站在门口,对着沈夜惟礼貌地作了个揖,「沈仙家,久闻大名,幸会。」 第157页 「幸会。」沈夜惟轻轻点了下头。 阎桓赶紧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衣服,盖在了沈夜惟的肩膀上,「你怎么不敲门?万一他没穿衣服怎么办?非礼勿视!」 男青年打了个哈哈,「给他纹身的时候,他的上半身我都看完了。大家都是男的,上身又没什么可看的,你紧张什么?」 沈夜惟:「……」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听起来好别扭。 「行了行了,念在你救了他,我就不追究你了。」阎桓轻哼一声,说:「我那两万块的大餐,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男青年做了个请的动作,「请二位跟我来。我也得跟你们聊一下,有了纹身以后的注意事项。」 第89章 被镇压的蟾蜍妖仙 不得不说,这两万块钱的大餐还是挺符合阎桓的预期的。一眼看过去基本都是非常精緻的菜餚,烤鸭和清蒸鱼都还冒着热气。 沈夜惟有种大病初癒的感觉,这一桌子菜还真勾起了他的食慾。 「七日之内不能沾水这种普通的小事我就不多说了,主要有两样特殊事宜你需要额外注意。」 欧阳蛤蛤也在桌边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叮嘱:「第一,在你解开你身上的蛊术之前,你每隔七日就必须要进一次食,而且必须得是生肉。兔子,羊,都可以,这对你来说应该非常容易。这是为了保证你身上的纹身能一直有效。」 「嗯,我明白了。」沈夜惟点点头,这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另外一件事呢?」 「这第二嘛……」欧阳蛤蛤看着沈夜惟,说:「千万不要纵慾过度。等你身上的蛊术解了,就没问题了。」 沈夜惟一脸尴尬地坐在那里——他怎么会认为自己会去纵慾过度?谁都知道自己清心寡欲几千年了。 该不会是,阎桓趁自己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注意到沈夜惟的表情变化,阎桓立刻就猜出他脑子里这会在想些什么了。他赶忙放下筷子,说:「我师父清心寡欲,怎么会纵慾过度?这一条,你就放心吧!」 欧阳蛤蛤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你师父还没表态呢,你急什么?难道你和他日夜都待在一起么,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过那种行为?」 阎桓:「……」 沈夜惟:「…………」 这人可真会聊天。 「咳咳,」 欧阳蛤蛤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大家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我就直说了——如果真忍不住,偶尔一下是可以的,但不要纵慾过度,就是字面意思。」 意识到阎桓和沈夜惟已经尴尬到目光快要无处聚焦,欧阳蛤蛤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的说法好像更奇怪了,又试图解释:「呃,我的意思是……」 「老爷,有您的电话。」管家在此时突然进入餐厅,打断了他的话,「是您的师姐打来的。」 「噢,抱歉,我去接一下电话。」 有人来救场,欧阳蛤蛤当然是飞速起身,逃离了这个越解释越尴尬的境况。 管家拿着茶壶给阎桓和沈夜惟续了茶水,很懂事地退了出去。这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阎桓和沈夜惟,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师父,你多吃点。」阎桓说着,将清蒸鱼中间腹部的那一大块肉夹给了沈夜惟。 「好了,刚刚你就一直在给我夹菜,你自己多吃点。」 沈夜惟这样说着,还是把他夹过来的肉放进了嘴里,「他可能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阎桓瞪大了眼睛,抿着嘴,听沈夜惟继续往下说。 「他师父叫欧阳如,是当年五毒斗法事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我的老相识之一。她有一种天赋,就是能预知。这种预知和生辰八字的算卦还有些不一样,这些预知内容会直接进入她的脑海,她自己也无法具体控制什么事能预知,什么事不能预知。」 沈夜惟说道,「如果你没在欧阳蛤蛤那里乱说话,我们的事八成是欧阳如告诉他的。」 「原来如此。」 阎桓说道,「我们这趟来,都已经被她提前预知了。只是不知道她人现在在哪里。」 沈夜惟顿了顿,垂下了眼眸。 「怎么了?」 「没事。」 沈夜惟看了一眼门外,确定门外没有人,才小声对他说:「我知道她在哪,但……我们走之前你可千万不要问起她的去向,等我们离开以后我再告诉你。」 意识到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阎桓点点头:「好。」 …… 饭后,沈夜惟和阎桓又到客厅与欧阳蛤蛤喝了杯茶,再次跟他道了谢。 欧阳蛤蛤让管家把笔记本电脑搬了过来,「你们二位接下来要到哪里去?我帮你们订个车票吧。」 「不用。」阎桓一摆手,「我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很快就跑到了。」 「然后你的内伤再復发一次,你再跑过来找我开药?」 欧阳蛤蛤说道,「你这伤还得养上一段时间;沈仙人的功力也还没恢復。我的建议就是,一周内暂时不要使用传送法术。」 沈夜惟点点头,报了一个城市,然后道:「麻烦你了。」 从四合院里出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钟,两人只好熘达到街上去打计程车。 一路无话,上了高铁之后,沈夜惟反覆翻着自己的手机,试图找到这几天手机没电的时候,别人给自己的留言信息。 第158页 然而除了小诗,说他们那边的委託已经完成,他和小朝已经回到了别墅,别的再没有收到其他人的消息。 周子盼现在怎么样了,白忆和白婉那边并没有回应。 「哈,现在是早晨八点,等我们中途转了车,到了目的地,恐怕都要凌晨了。」 阎桓吐槽道,「走的路程还不是直线,还要绕一大圈。这就是为什么平时我不爱坐这玩意。」 「你还受着伤,忍忍吧。」 沈夜惟的位置是挨着窗子的。他看着窗外的风景,默默问阎桓,「关于你身体里的蛊,欧阳蛤蛤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的座位是挨着的,阎桓挑了下眉,趁机用胳膊蹭了蹭沈夜惟,在他耳边说:「他说你会替我想办法。这件事果然只有夫人能帮我,是吧,夫人?」 阎桓的另一侧坐着的是个陌生的老大爷,听到这话的时候,老大爷正在刷手机视频,脸上的老花镜差点掉下来。 现在的年轻男人,都开始管别的男人叫「夫人」了? 看来还是他的视频刷的少了,得再多看看才能多长见识…… 反正躲也躲不开,沈夜惟索性伸手捏住阎桓的下巴,微笑着看着他,小声说道:「小兔崽子,你越来越得意忘形了啊。等会下车的时候我用你最爱的术法把你留在车上,可好?」 「我最爱的?」阎桓认真思考了一阵儿,天真地问:「是亲吻大法么?当然好啊!」 「你在想什么?当然是定身法。」 「……师父,我不爱这个。」阎桓故意皱了下眉。 「好了,说说正事吧。」 沈夜惟低声说完,示意阎桓靠近一点。 阎桓当然乐意。他立刻调整了一下坐姿,扭了下身子,把头靠在了沈夜惟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如果有人看到两人只动嘴不出声,至少不会怀疑。 沈夜惟用了个简单的小法术,切断了他们俩和外界之间的声音。 「之前你问我欧阳如在哪,我想先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 阎桓回忆了一阵儿,「没多久远,估计也就不到一百年吧。她的弟子似乎挺多的,我遇到过几次,但我从来没见过她本人。」 「你当然见不到她本人。」 沈夜惟嘆了口气,说:「据我所知,这几百年来没人能见得到她。她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与她的徒弟们保持联繫,她却无法露面。」 「原因稍微有点……该怎么说呢?」沈夜惟扶着额头,说:「她的徒弟可能会比较忌讳。」 「忌讳?」阎桓愣怔怔地问:「难道她是犯了什么事?然后被镇压了?」 「嗯……就是这样。」 沈夜惟道,「具体是哪一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6、7百年前吧?她当时嫁给了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娶了十几房老婆。嫁过去之后,她就沉迷于这些女人们的斗争——因为她不会变老而且已经活了很久了,那十几房老婆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自己,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噫,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阎桓忍不住笑出了声,「后来呢?」 「后来,她很快开始觉得厌烦了——那些女人们的内斗无非就是因为争风吃醋。那个男人娶了太多房老婆,又平衡不好她们之间关系,搞得家里的气氛总是非常压抑,每个人都过得不开心。」 「于是……她就把那个男人给弄死了。」沈夜惟默默道,「当时那座城市正好聚集了许多有修为的人,她一动手大家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联合起来把她给镇压了。」 阎桓:「…………」 这……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沈夜惟打开手机地图,输入了一个景区:「你看,这个景区非常出名,但没人知道这里其实镇压了一位妖仙。而且,她已经被镇压了好几百年了。」 「她不是已经修行了几千年?怎么会随随便便被镇压?」阎桓看着沈夜惟,担忧道:「你会不会,哪天也被……」 「闭嘴。」 沈夜惟嘆了口气,说:「其实,这正是我的疑惑。按理说,除非是和她一样修行了几千年的人,不然根本镇压不住她。」 熬到下车,两人又快速赶到另一个站台进行转车。等赶到了周子盼所在的医院,时间和阎桓预判的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周瑶就坐在病房外,人变得非常沧桑,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来。 「沈大师?」她愣怔怔地看着沈夜惟和阎桓,「你们来了啊……我听我爸说,你前两天就已经帮村民们解了蛊了,可我一直没见你们来……」 「遇到点突发状况。」沈夜惟问道,「周子盼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瑶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夜惟吃了一惊,「这两天,没有人来过?比如一对双胞胎姑娘?」 周瑶愣住了:「你认识她们?她们现在就在病房里面……已经一天多了,就是不让我进去。」 「她们是我徒弟,我以为你看到她们以后,能联想得到。」沈夜惟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第90章 阎桓,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病房内,氧气面罩就那样放在一旁,周子盼悬浮在离床半米高的半空中。白忆和白婉一人站在床头,另一人站在床尾,两人各自的手指上都缠绕着一圈透明的线,这些线连接了周子盼的身体部分穴位,治疗还在进行中。 第159页 留意到动静,白忆睁开了眼,「师父,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 「他体内有蛊术残留,一直在阻挠我们的治疗。」白忆默默道,「如若不是这阻挠,这种感染……我们早就治疗完毕了。」 「他体内有数不清的寄生虫。」白婉依然闭着眼,操控者那些透明的线,「师父,您还是别看了,有点噁心。」 「是什么样的蛊?」沈夜惟问道。 白忆大概叙述了一下,这蛊是如何进行阻挠的。 沈夜惟听完以后,断定周子盼身上的蛊术应该和其他村民的差不多,都是低阶蛊术。 毕竟,最要命的那个蛊术已经通过周子盼这个媒介,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去打听一下周子盼的生辰八字,你们坚持住。」沈夜惟说道,「有了生辰八字,这个蛊我就能解。」 听到这话,白忆和白婉都松了口气,「如果能解除他的身上的蛊术,我们的治疗速度能快上十几倍。」 解除蛊术的操作流程和其他村民的差不多,沈夜惟从周瑶口中打听到了周子盼的生辰八字,用纸人进行做法。 这次,他没再像之前那样觉得身体不适,有了身上的这几处纹身,一切感觉好像都正常的不能更正常了。 周子盼体内的蛊从他体内出来以后,沈夜惟用打火机点燃了纸人,而后替周子盼戴上了氧气面罩。 三个小时后,白忆和白婉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白忆看着周瑶,淡淡道:「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周瑶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进了病房。 一开始,她其实是有点害怕这姐妹俩的。她们先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周瑶扭头看见她们俩的时候,差点被她们吓得尖叫出来、 另外就是,这两人也没有任何的自我介绍,只是冷着脸跟她说了一句话: 「你出去吧,在我们通知你之前,不准进入病房。」 周瑶一开始不愿意,哭着说医生已经通知她要准备后事了之类的,她不能走。 三十秒后,她就被这姐妹俩给撵出了病房,直到沈夜惟出现。 周瑶进入病房后不久,周子盼就醒了过来。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他暂时还不能说话,但总算是醒过来了。 沈夜惟给周瑶留了个电话,并表示等周子盼能出院了再联繫他,这几日他会一直待在这座城市。 白忆和白婉跟着沈夜惟和阎桓一块离开了医院,阎桓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会所,要了间包房。 这里能吃宵夜,而且也比较方便说话。 白忆和白婉非常敏锐地看到了沈夜惟小臂上的纹身,沈夜惟把常翎的事告诉了她们,并叮嘱道,日后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他已经被常翎盯上了,保不齐会连累到他门下所有的徒弟。 这姐妹俩几乎有所有同门师兄弟的联繫方式,她们表示,一定会通知到他们,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当年的沈夜惟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时犹豫竟会为日后埋下一个这么大的祸根。 天一亮,白忆和白婉就离开了。两人没有回她们的住处,而是去了沈夜惟的别墅。 目前沈夜惟门下最弱的两个人——小诗和小朝,他们现在就在别墅,算是落单状态。两个人打算去别墅保护师弟一段时间,直到沈夜惟办完手上的事为止。 沈夜惟和阎桓在市区的酒店里休息了好几天,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是在屋里打坐、调息;沈夜惟也按照欧阳蛤蛤的嘱咐,每个星期都会吃上一顿生肉,来保证纹身的效果。 周子盼出院是在九天之后。 听说他父亲变得痴痴呆呆,周子盼几次都差点哭晕过去,连忙向沈夜惟和阎桓求助。 「我已经派人去养老院看过了。」 阎桓嘆了口气,说:「你父亲的病情……其实和这次的事件无关。我手下的人查看了他的病例,他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有老年痴呆的症状了。我建议你现在把他接回来,你和他一起生活的话,说不定情况会稍好一些。」 周子盼啜泣着点了点头:「我下午就去接他!」 两人跟着周村长、周瑶和周子盼一块去了周子盼的家,了解了一下他和常翎的相遇过程。 他就是在街上遇到的常翎,当时常翎看起来很慌张,周子盼就十分好心地过去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这一问,周子盼后续经歷的一系列惨剧,开始了。 「把我带到深山里之后,他说他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在村子的水源里下了蛊,这个村子里的每个人都中了蛊,所以绑走谁都不重要。只是我自己主动撞上了,而已。」 「我质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村,我们哪里得罪他了……」 周子盼顿了顿,继续道:「他说,哪里都没得罪,就因为我们后山上的蛇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早些年有人在后山过度捕蛇,所以才招来的灾祸吗?」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看了周村长一眼。 周村长一惊,赔笑道:「哎……沈大师,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们这穷,只能上山抓些蛇去卖钱,那时候都我还很小呢……我选上村长之后,这事再也没发生过,真的!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他还当着沈夜惟的面,发了个毒誓。 周子盼继续讲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那山洞里,体内的蛊术一发作,他就会失去意识。醒来后身边就有吃剩的各种牲口,有鸡有鸭,偶尔有一两次,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洞里居然堆着牛骨头,还有一张血肉模煳的牛皮。 第160页 这些事给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阴影;阎桓猜测,说不定以后这个周子盼会改吃素食。 沈夜惟又问起了他书桌上护身符的事,周子盼犹豫了一下,说,那个护身符是他拿走的。 有一天夜里,他像是从梦里甦醒那样,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家里,就在他的卧室的书桌前。 他手上正拿着桌上摆的小支架,另一只手里则是拿着护身符。 「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蛊术每次一发作,我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到外面去,毫无意识。我就把护身符戴在了身上。」 周子盼嘆了口气,「但是,那个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就把护身符给烧了。他当时还问我,是谁送我的这种带血的护身符的。」 护身符是周瑶送的,此话一出周瑶立刻就表现出了疑惑;还是周子盼给了她一个解释:「你忘了?当年做护身符的时候,你的手指被割破了,沾了点血。」 …… 这个村子的事情基本上结束了,沈夜惟和阎桓临走之前,又去了一趟周村长家。 周村长夫妇陪着周子盼去养老院接人,家里就只有周瑶一个人。 周瑶拿着木鱼,看着坐在客厅里的阎桓:「你确定……我敲一敲就行了吗?」 「敲吧。」阎桓看了一眼窗外——沈夜惟已经被他撵到院子里了。 虽然沈夜惟交代了,如果有任何扛不住的情况,立刻唿救;可阎桓始终记得欧阳蛤蛤的叮嘱——沈夜惟不一定受得了木鱼的声音。 一般情况下,短短的几声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持续的木鱼声也许会给沈夜惟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周瑶拿着木鱼,按照她以往的节奏,轻轻地敲了起来。 几声过后,阎桓立刻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腹部的皮肤在上下浮动,是那条黑色的蛊虫,在蠕动!! 周瑶看到了他的腹部,吓得脸都白了;阎桓却说:「别停!继续敲!」 说完,他拿起一条毛巾塞进嘴里,抄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的蛊虫的走向。 周瑶不敢再停下;阎桓心中默念着沈夜惟刚刚教他的口诀,腹部发力,把那条蛊虫给逼到了肩膀上。 瞄准了位置,阎桓一刀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鲜血直流,一阵奇怪的叫声从阎桓的体内传来。 周瑶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喊了句:「我的妈呀!!」 她依然不敢停下,拿着小锤对着木鱼一阵狂敲,目不转睛地盯着阎桓的肩膀。 阎桓咬着牙忍受着剧痛,握着匕首在自己肩膀上搅动了两下。他能感觉到这条虫子在挣扎,可这玩意它就是不出来。 院子里的沈夜惟实在是等不住了,他拿打火机点了一张符,趁着符还在燃烧的时候直接进入客厅,「阎桓,就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阎桓的额头上全身汗,一脸惊恐地看着沈夜惟。 因为嘴里塞着毛巾,他呜呜啦啦说了些什么,沈夜惟也没有听懂,只是道,「这类东西都怕火。但你得用力把它逼出来,哪怕只出来个尾巴也行!」 阎桓做了个深唿吸,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儿,这蛊虫就是不出来。 沈夜惟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把手指伸进了刀口,硬是拽着蛊虫的尾巴,把蛊虫从他身体里拽了出来。 阎桓疼到扭曲,他喘着粗气,取下嘴里的毛巾:「师父,快烧了这玩意儿!」 沈夜惟先是用法术捆住了那只鲜血淋漓的蛊虫,而后将那张正在燃烧的符纸,拍在了蛊虫的脑门上。 第91章 厨房的油锅成精了 三天后。 在阎桓的建议下,沈夜惟带着小诗和小朝开始在酒店常住,这样以后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大家互相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 从小朝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沈夜惟发现颜逸就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自己。 颜逸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监控,什么都没说。 沈夜惟心领神会,淡淡问道:「有几样日用品,我想托你帮我去买一下,可以吗?」 颜逸赶忙点了下头:「可以呀,都需要买什么?不如您列个单子给我?」 「嗯,你跟我过来吧。」 颜逸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跟着沈夜惟进了房间——这次还是像之前一样,单独给沈夜惟开了一个套房,房间自带一个大浴池。 「说吧,什么事。」沈夜惟默默道。 「唉……有件事,我们这些弟兄们有点好奇。」 颜逸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您知道,首领一直在养伤。可这两天,他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们给他送去的吃的他也没吃,看起来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第一天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啊!」 沈夜惟非常不自在地抿了下嘴,「这件事是我的错。」 「啊?」 「具体原委就不和你说了。」 沈夜惟解释道,「是我那天表达不当……总之,你们不用太担心。过一会我就要去帮他检查伤口,我会安抚他的。」 颜逸站在原地扭捏了一阵儿,稍微有点不甘心。 他特别特别想八卦一下,这两人是在闹什么矛盾,这也是其他兄弟们都在关心的问题;但沈夜惟都已经这样说了,他再继续追问就显得很不懂事。 第161页 他们回来的第一天,首领就说了,沈夜惟和他的两个徒弟接下来会在酒店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另外,如果再有同门的其他师弟师妹们要住进酒店,一併接待。 常翎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既然已经来过一次酒店,那就表示他们的老巢已经暴露,这个时候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行。 这种时候,大家如何和谐相处,就是一门艺术了。 「那好吧。」颜逸点点头,说:「那就拜託沈大师了。对了,刚刚您说要买的东西……?」 沈夜惟拿出一份清单递给他,「你们附近的超市、药店,应该都能买得到。麻烦你了,买完之后记得拿小票。」 「好的,我这就去办。」颜逸拿着清单,礼貌地退出了沈夜惟的房间。 沈夜惟独自坐在套房的沙发上,端着茶杯,连连嘆气。 他都快愁死了。 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就是处理完阎桓身体里的蛊虫之后,沈夜惟拿着药帮阎桓的伤口消毒、包扎。 当时他十分无心地说了一句,这虫子真是太噁心了,这黑色的粘液都沾到你伤口上了。 这句话就为后面的事情埋下了一个伏笔。 村里的事情既然都解决了,再加上肩膀上又受了伤,阎桓就不想继续待在村子里了。他买了车票,和沈夜惟一块回了酒店。 抵达酒店的那天晚上,沈夜惟打开了阎桓肩膀上的纱布。 伤口本身就有些感染,再加上阎桓本身恢復的比较快,情况看起来就非常的糟糕——有几处皮肉上沾着的黑色粘液无法清理,就导致了伤口无法癒合。 不只是沈夜惟,阎桓自己也吓了一跳,当即决定让沈夜惟重新开刀,把那部分皮肉切除掉。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需要切掉的地方也是米粒大的几个部分。 黑色粘液所带来的视觉体验,以及当时焚烧蛊虫时散发的那股令人终生难忘的噁心气味,同时冲击了沈夜惟的大脑。 沈夜惟强忍着噁心弄了半天,在准备缝合伤口的时候,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垃圾桶哇哇直吐。 伤口还没缝合,阎桓不敢乱动;他转过脑袋震惊地看着沈夜惟,虚弱地问了句:「是不是,我身上有很难闻的气味……?还是伤口太丑了,吓到你了……?」 沈夜惟摆了摆手,最后感觉垃圾桶抱着不舒服,直接去了卫生间,吐了半天。 阎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沈夜惟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和自己亲热了…… 因为那条噁心的虫子在自己的体内待过。以后只要他一靠近自己,可能就会想起这个事实…… 等沈夜惟从卫生间出来,阎桓的情绪就已经变得非常低落了。 他想要帮阎桓缝针,阎桓也拒绝了他;他只说自己的体质特殊,只要不感染自己就能很快癒合,让沈夜惟不要管了。 …… 沈夜惟放下了茶杯,拿出了衣柜里藏着的装备。 那是一套制服,是他向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借来的。根据他的观察,穿这种制服的工作人员可以直接进入客人的房间,打扫打扫卫生,收拾一下床铺之类的。 沈夜惟穿着这身制服来到了同层的另外一间套房门外——阎桓就住在这间房间里。 昨晚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研究了周瑶之前发给他的「漫画版学习资料」。沈夜惟大概开始明白了,两个男人谈恋爱是个什么情况。 不就是男老婆突然生气了吗? 无妨,自己会哄好他。 沈夜惟几乎藏住了自己的所有气息,装模作样地进入了阎桓所在的套房。 他低着头,拿着打扫工具假装清理着地毯。 阎桓的这张床,四周都有床帘。 这会床帘还是拉着的,他看不到自己,就等于无法识破自己的障眼法,沈夜惟心想。 看不到自己怎么能行? 万一他真的认为,来的是个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然后让自己在这白白打扫几个小时…… 想到这里,沈夜惟就拿着打扫工具走到床头边,想按下那个能让床帘自动收起的按钮。 「不准把床帘拉上去。」 阎桓的声音突然传来,距离非常近,似乎他和沈夜惟之间就隔了这一层不透明的床帘而已。 沈夜惟一惊,只好拿着打扫工具继续假装打扫卫生,一边琢磨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想放一条小蛇钻进床帘,可这样的目的太明显了;万一阎桓不接招,自己就会很没面子。 「浴室里的浴巾,给我换条新的。」阎桓依然躲在床帘后面,这样说道。 沈夜惟只好走向浴室。这间浴室里没有大浴池,但有按摩浴缸,墙边那带有雕刻的架子上,挂着三条浴巾,有一条是湿的。 这个兔崽子,该不会偷偷洗澡了吧? 他还想不想让伤口癒合了? 沈夜惟取下了浴巾,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屋里压根就没有洗衣装置。无奈之下,沈夜惟只好用了一道清洁的法术,那三条浴巾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他穿过客厅回到浴室,就看到床帘稍稍动了一下。 「你过来一下。」 阎桓这样说道。 沈夜惟捏了一下嗓子,学着酒店的工作人员的语气,发出了一阵不同于往日的尖细声音:「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第162页 床上的人沉默了十几秒,最后说了句:「我这里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都是凡人,都有气息,不会一丁点都没有。」 沈夜惟:「……」 都是凡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会闭气的凡人吗? 阎桓自己打开了床帘。 他打量着沈夜惟的这身衣服,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沈夜惟干咳了一声,说:「我来看你了。你,好些了么?」 阎桓:「???」 这身衣服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令人脚趾抓地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但沈夜惟的表情非常的认真,阎桓只好道:「还可以吧。不用担心。」 「还可以的话,你把伤口挡这么严实干什么?」沈夜惟指了下他披在肩膀上的那件浴袍,「上衣脱掉,让我看看。」 阎桓把浴袍拉的更紧了,连胸口都挡住了,「别看了。」 万一再吐了怎么办。 沈夜惟看着他的表情,心想,很好,他这应该是开始害羞了。 他捏住阎桓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坐在床上的人,语气高冷:「我就喜欢你害羞的模样。你不脱,我帮你脱?」 阎桓:「????」 这人谁啊?他肯定不是沈夜惟!! 难道是……厨房的油锅成精了,孵出个和沈夜惟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 沈夜惟可不只是随便说一说,他还真的上手打算帮阎桓脱掉浴袍。毕竟伤口一直捂着,也不太好。 阎桓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他用手死死地捂住浴袍,两条腿一个劲儿地乱蹬,飞速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你你你你……」阎桓满脸通红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想干什么?!你是我师父吗?你不是吧……」 原来这就是漫画里的欲情故纵啊,沈夜惟心想。 「我不是你师父,谁是你师父?」 沈夜惟吐槽完,随手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他果然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衣服,这东西太勒了。 阎桓见状,哼笑一声,说:「沈夜惟,如果你想在床上跟我来硬的,我想先问问你——功课都做好了没有?如果没做到位,就算我现在受着伤,我也不会输给你。你还是得喊我一声老公。」 这下轮到沈夜惟懵逼了,「这都哪跟哪啊?你那员工制服的裤子设计的不合理,我实在是勒得受不了了,这才……」 话还没说完,阎桓直接抓住了沈夜惟的手腕,一把把他拽到了床上。 第92章 你就像是一朵温婉可人的白莲花…… 沈夜惟在心里直唿不妙。 为什么闹腾了一阵儿之后,自己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阎桓,你还受着伤,不要胡闹。」酝酿了很久,沈夜惟这样说道。 阎桓用膝盖压住了沈夜惟的胳膊。 他俯视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默默反问:「是我先闹的?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你先松开我。」沈夜惟动了动手指——阎桓的膝盖真的很重,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麻了。 「好啊,你喊我一声老公,我就松开你。」 阎桓的表情特别认真,没有丝毫玩闹的意味。 「我可是你师父!」沈夜惟争辩道:「你这样……是以下犯上!」 「我已经被你逐出师门了。」 「……」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阎桓还是松开他,披着浴袍下了床:「这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 沈夜惟察觉出,狼崽子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这不是困难不困难的问题。这是男人的尊严的问题。」 沈夜惟嘆了口气,「先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偷偷洗澡了?你身上有股沐浴液的味道。」 阎桓:「我是正大光明的洗澡,不是偷偷。」 「行,正大光明的洗……你把上衣脱了,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沈夜惟走近他,目光一直落在那浴袍领口半遮面的胸口上。 阎桓捂住浴袍,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不用看了,伤口没事。」 「你到底怎么了?从回来那天开始,你就怪怪的。」 沈夜惟问他,「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吐了的缘故?」 阎桓背过身去,没有接话。 「就算再噁心,那条虫子也是我捏着扯出来的。当时你自己都快要噁心吐了,怎么我吐一下,你就要跟我闹脾气?」 「可回来那天晚上又没有虫子。」阎桓的语气委屈到了极致,「不要解释了,你其实是在嫌我噁心。」 沈夜惟看着他那对毛绒绒的耳朵,一时间醍醐灌顶——原来癥结是在这啊。 「阎桓,你转过来,看着我。」 阎桓站着没动。 沈夜惟伸出双手,继续道:「不打算转过来了,是吧?那我可要动手了?」 阎桓噘着嘴,轻哼了一声:「你想干嘛?我还受着伤呢。」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沈夜惟愿意主动抱一下以自己,那这件事就立刻翻篇。 他完全没注意到,一双魔抓从背后伸了过来,伸向了自己腰上的痒痒肉…… 「啊啊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快住手!别这样!」 「哈哈哈哈……救命啊!」 …… 半分钟后,沈夜惟被撵出了房间。 第163页 他一边繫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边思考——以前挠痒痒的方式都很管用,阎桓笑完后两人再把矛盾说开,就没事了;怎么这一次,这办法突然不好使了呢? 「呃,师父,你在干嘛?」 小诗和小朝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夜惟。 沈夜惟扭过头才发现,他俩居然就站在走廊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整个人都尴尬到不行,语无伦次道:「干嘛啊?我……我帮你们师兄试一下员工的衣服,别看了。」 他一熘烟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心说既然制服勾引不行,挠痒痒也不行,那就得再想个别的哄人路数了。 而且还得是,哄完之后自己不会被按在床上的那种路数。 …… 当天晚上,沈夜惟提着他刚买来的半只烤羊回到了酒店。 在大堂,他碰到了以前带过的四个徒弟,他们听闻了五毒之首常翎的事,今日是来办理入住的。 四个徒弟假装没看见沈夜惟手里的羊,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唿。沈夜惟就那样提着羊在大堂和他们聊了好一会,直到池復过来跟沈夜惟说,他要的烤肉架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为您准备的是室内室外两用的,请问您想在哪里烤?是要烤这只羊吗?」池復礼貌地问。 「是在室内……谢谢你,烤肉架我自己搬吧。」 沈夜惟说完,带着烧烤架和那半只羊,直接传送到了阎桓的房间里。 这会,阎桓的床帘并没有拉,他本人也并没有在床上,而浴室里,有洗澡沖水的声音。 沈夜惟放下手里的羊,直接沖入浴室,拉开了那道贴满白色雾气的玻璃浴门。 「谁!?啊!!是你……你要干什么!?」 正在淋浴的阎桓明显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捂哪里才好。 沈夜惟控制住自己的目光,拉着阎桓的手腕直接把人从浴室里拉了出来。 阎桓肩膀上的伤口有些发白,而且应该已经发炎了。 「你是不是疯了?!」 沈夜惟是真的生气了,训人的语气和架势,和训小时候的阎桓一模一样,「伤口没好就一个劲儿地洗澡,你这肩膀不想要了就说一声,我有一百种让你肩膀消失的方法!」 阎桓看到了屋内的烤肉架和那半只羊,猜测沈夜惟过来可能是要亲手烤肉给自己吃,心里一阵发酸。 「我只是想洗的更干净一些。」阎桓小声嘟囔道,「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噁心了……」 「阎桓,你还是狼崽子的时候,你前后掉进粪坑、掉进沼泽,一共多少次,还记不记得?」 沈夜惟抱着胳膊,愤怒道:「哪一次不是我把你捞上来的?!哪一次不是我帮你洗干净的??你现在才开始觉得我会嫌你噁心?早干嘛去了??」 阎桓:「…………」 「我那天晚上吐是因为想起了那只虫子被烧死时的动静,它现在又不在你身体里了,我看不出我的呕吐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夜惟冷着脸,说道。 阎桓开心的眼眶都红了,笑着问他:「真的么?夫人,我错了……」 沈夜惟更生气了,直接双手掐腰威胁道:「在我们分出谁才是老婆之前,你敢再叫一句夫人试试看?」 阎桓已经有点得意忘形了,他直接忽视了沈夜惟的话,笑嘻嘻地搂住他,「夫人,我想要亲亲~张嘴的那种~」 他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又忽然贴了过来,沈夜惟的头髮都快要炸起来了。 一道定身法下来,阎桓光就那样保持着搂抱的姿势,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阎桓哭丧着脸:「师父,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都给你披上浴袍了,没让你裸在那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夜惟说着,捣鼓了一下烤肉架,又用他修炼了多年但基本都用在了案板上的气刃功,将那羊肉剁成了大肉块,放在烧烤架上开始烤肉。 片刻过后,烤羊肉的香味这一整层搂里到处瀰漫。沈夜惟打开了窗户,还拿着扇子对着羊肉轻轻地扇了扇风。 「闻到了吗?」 沈夜惟故意问道,「这是我专门跑到市场上去买的新鲜羊肉,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吃的。」 阎桓馋的直咽口水,「沈夜惟,我是狼,吃点肉对伤口恢復是有好处的,这你知道。」 沈夜惟猜到他会这么说了。 他用烧烤夹夹起一小块羊腿肉,拿到阎桓的嘴边晃了晃,「说句好听的,我餵你吃。」 「师父,你最漂亮了!」 阎桓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可下一秒,沈夜惟就把那块羊腿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不是这句。」 他又夹起一块肉,送到阎桓嘴巴附近,「继续。」 「夫人,你就像是一朵温婉可人的白莲花……」 话还没说完,沈夜惟又把肉吃了,而且脸色还比刚刚阴沉了几分。 几个来回后,阎桓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想听自己喊他那两个字。 关于此事,下午的时候阎桓其实仔细思考过了,并且有了一个和沈夜惟不大一样的想法。 称唿,其实并不能代表床上的位置。更何况,如果沈夜惟一直都不愿意,那阎桓也没打算真的强迫他。 「沈夜惟,先说好,我不是为了吃肉,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第164页 阎桓看着他,温和地喊了句:「老公。」 沈夜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儿,把肉塞进了阎桓的嘴巴里,并解除了他身上的定身法。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阎桓都喊自己老公了,怎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你的回应呢?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有感觉似的?」 阎桓已经看出了沈夜惟的不自在,笑着问他。 「你喊一声夫君,试试。」沈夜惟认真道。 「好,夫君~」阎桓还配合着拐了拐音调。 沈夜惟的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赶忙摆了摆手,「算了……先吃吧,肉还嫩着呢。」 表面上云淡风轻,沈夜惟的心里实际上已经疑惑到了极点。 为什么……阎桓叫「夫人」的时候,自己能明显感觉到脸颊发烫,情绪激动;可他喊「夫君」、「老公」一类的称唿的时候,沈夜惟却觉得索然无味,就好像一个人在大街上,喊了张三、李四那样,普通到了极点。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就是要被人压在下面的那个?! 「你的表情很精彩啊。」 阎桓忍着笑,问他,「能和我说说吗?你都看了什么学习资料?是漫画还是小说?」 第93章 你怎么流鼻血了? 沈夜惟一边吃一边回答:「漫画。但有的漫画到了关键时刻,总是满屏飘花,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接吻的画面占大多数吧。」 「哦,看来你的学习资料的内容都还挺健康。」 阎桓思考了片刻,说了一本书的名字,问沈夜惟听说过没有。这本书在几百年前曾流行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基本失传。 沈夜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印象了。 阎桓嘿嘿一笑,「这本书虽然市面上已经失传,但……当时我看到后觉得还挺稀奇,就找人做了一套抄本,并将抄本保留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旷世之作,值得你特意去做抄本?」沈夜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是什么旷世之作,但里面的内容,啧……比周瑶给你的那些漫画要带感多了。而且原着上还有配图呢,我当时请的抄本师傅很用心,连图都復刻了下来。」 看到阎桓眉飞色舞的表情,沈夜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既保住自己的形象,又能顺理成章地看到这本「带感」的书。 阎桓观察着他的表情,故意问他:「所以,你想看吗?我之前就想拿给你看的。」 「我确实有点好奇,你被我赶走之后都在看些什么玩意儿。」 沈夜惟一本正经道,「把抄本拿来吧,让我看看。」 …… 第二天上午,阎桓披着外套来到顶层的会议室,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弟兄们开了个会。 除了以前常聊的酒店经营方面,这次的会议还多了两个别的题目。一是阎桓正式允许组织的弟兄们自由恋爱,如果要确认关系或是结婚成家,提前通知他一声就行。 二是关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件。阎桓的几个部下自告奋勇说要追查常翎的下落,阎桓没同意。但这事也不能放着不管,只能从长计议。 「另外,近期会有不少我以前的同门师弟或者师妹过来住店,好好招待就行了。尽量让他们住在7层以上12层以下,这样沈夜惟有事找他们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阎桓交代道,「费用该收就正常收,沈夜惟带过的徒弟一般都不会缺钱。另外,如果来的是和他关系特别亲密的,就多收百分之12的服务费,无论男女。」 「哦,那对姓白的双胞胎除外。等她们把消息都传达给每一个同门的师弟师妹们之后,立刻就会住过来,房间我已经提前给她们留过了。」 「知道了!首领!」 「我再多说一句。」 阎桓顿了顿,说:「我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会住进来。他们和我们不是同类,生活习惯方面也会有很大的差距。但现在情况非常特殊,如果我们不能和谐共处,只会让那个常翎钻了空子,明白了吗?还是那句话,遇到处理不了的情况,就直接来找我。我给你们兜着。」 「明白了!首领!」 「好了,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阎桓摆了摆手,披着外套离开了会议厅。 他直接去了沈夜惟的套间,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住在同一层的小朝打开房门告诉阎桓,说师父吃了早饭之后就出去了,现在没在。 「他说没说要去哪?」阎桓问道。 「师父说,今天太阳不错,要去附近的公园里熘达熘达,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小朝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哦,对了,师兄,你知道天省吧,那里有个瀑布,你去过吗?」 阎桓一听这个地方,脸都绿了。 天省的瀑布,他曾在那个地方流下了多少汗水、多少眼泪…… 更可气的是,这个地方现在居然还保存的非常完好,而且还被开发成了热门景区。 「师兄,你怎么了?」 看到阎桓的脸色有变,小朝变得忧心忡忡,「以前师父是不是也带你去过?为了修炼?」 阎桓郑重地拍了一下小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你只要记着,那个瀑布是个地势险峻的风水宝地。师父带咱们去那个地方,其实都是为了锻鍊咱们,都是为了咱们好……」 第165页 小朝听完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脸都被吓白了,「师父早晨通知了我和小诗,说三日后要带我们去那里修炼,要去一周,让我们做好准备……师兄,在那里修炼,过程是不是很艰苦?!」 「哈哈。」 这件事阎桓实在是无法说谎忽悠师弟,只能干笑。 修炼过程,何止是艰苦。 现在那个地方成了景区,有些行为是要避开经过的游客的。可他当年跟着沈夜惟在那里修炼的时候,天省的瀑布就是个人烟稀薄的地方,非常适合某些人肆意使用各种法术。 于是,在过去的某一日,沈夜惟把这个地方定义为:修行场所。 而且,小诗和小朝才去一个星期,这算什么?他当时可是跟着沈夜惟那风景怡人的破地方待了半年多,而且还去了不止一次。 但阎桓始终觉得,那段时间也是他学东西最快、修炼最刻苦的时候。在那里的每一天,他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进步。 就和现代人所说的「特训」意思差不多。 正当阎桓回忆自己那段时间的血泪史的时候,沈夜惟提着一袋东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在说关于天省的瀑布的事呢。」 小朝看着沈夜惟手上的塑胶袋子,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个全新的笔记本,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和墨水。 「挺好。」 沈夜惟点点头,「你们的师兄对那里感触颇多,出发前可以和他多聊聊,他有不少心得。」 说完,沈夜惟就打算回屋继续研读昨晚阎桓给他的绝世抄本。 他昨晚看了几眼以后,当即决定今天就出去买个笔记本,把书里的部分内容都记下来…… 「等等。」阎桓叫住他,「师父,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去吧。」 沈夜惟笑着看着他,「又不是要去春游,你跟着去干什么?我们一个星期就回来。」 「你身上的蛊还没解开。」 阎桓回答说,「我跟着一块去,你累的时候我还能指导指导他们。」 沈夜惟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以阎桓现在的实力,指导小诗和小朝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可你还受着伤。」沈夜惟默默道,「看看三日后你肩膀上的伤恢復的如何。如果恢復的好,就带你一块去。」 阎桓心说,这容易,只要他想,今天开始认真调息,再多吃些肉,他的癒合速度就会变得异常惊人。 …… 然而想法总是非常美好,现实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扰乱阎桓调息的心绪。 回屋后,他坐在屋里调息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实在是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思,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矿泉水。 昨晚已经把那本书的抄本交给沈夜惟了,沈夜惟到底看了没有? 如果看了,为什么今天他看起来那么平常?要知道自己当年可是看的热血沸腾的…… 肯定有哪里不对。 阎桓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上午沈夜惟出去买东西,好像是买了个笔记本,还买了支钢笔。 以前师父认真阅读书卷的时候,喜欢一边读一边用笔写一些东西。 这么看来,沈夜惟是专门去买了个笔记本,是为了要认真读那个抄本?! 想到这里,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阎桓直接羞红了脸。 那些内容可不兴摘抄啊…… 纠结过后,阎桓来到了沈夜惟的房间。敲门之后又是没有回应,阎桓索性用法术穿墙而过,直接进了房间。 沈夜惟正躺在地上,听到有人进来,整个人一激灵,赶忙用手抹了下鼻子,「你怎么突然闯进来?!吓了我一跳!」 「我刚刚敲门了啊,你怎么不应声?」 阎桓一看,那本抄本就那样瘫在方桌上,旁边摆着钢笔和崭新的笔记本;而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他确定他看到了,沈夜惟和椅子一起在地上倒着。 师父这是,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然后整个人向后仰过去了么……? 「我没听到你敲门,下次用点力。」沈夜惟站起身,一手合上抄本,另一只手背在背后。 「你怎么流鼻血了?」阎桓抬手指了一下,默默问道。 「没有啊,你看错了吧。」沈夜惟这样说着,下意识又用袖子蹭了蹭鼻子。 阎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袖子上沾到的红色血迹,「还说没有?快过来,我帮你洗一下。」 沈夜惟整个人都还处在一种尚未回魂的状态之中。 那本书……到底是哪个人才写的啊!?这书能流传后世吗?必须不能啊! 开篇其实是很正常的,介绍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王爷;再往后的内容……就是这位王爷和一个男人的故事。 文字描写的非常细緻不说,每一章后面居然还配了图画…… 「你怎么会流鼻血?这种事情,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看过?不可能吧。」阎桓打开水管,一边帮他用清水清洗,一边说道。 「我怎么可能没看过?在自然界,连猴子和猩猩的我都看过。」 沈夜惟嘟囔道,「那时候我的认知和现在有很大的差距……毕竟,我是蛇,看两个人怎么样的,尤其还是两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会去在意……」 阎桓拿着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低声说道:「可是现在,我们也是两个男人啊。」 第166页 第94章 愉悦的嬉闹声 沈夜惟还没来得及回答,再次感觉鼻子一热。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阎桓低声说完,帮沈夜惟按摩了一下头部的几个穴位,沈夜惟的鼻血才算是止住。 「看看你,脸还这么红。」 阎桓一边拿着毛巾帮他重新擦脸,一边若有所思道,「还好我只给了你第一卷的抄本。没想到你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沈夜惟下意识又捂了下鼻子——这么令人脸红心跳的内容,居然只是第一卷?! 「全书一共三十多卷。」 阎桓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笑着说:「等你看完了第一卷,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看剩下的吧。」 沈夜惟嗯了一声,目光移到了阎桓的胸口上。 这几天阎桓一直在养伤,即使他出现在公共区域,身上也只会披一件外套,胸口和腹肌就那样露在外面。 「干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阎桓故作害羞地拉了拉衣服,「你是不是又想摸我肚子了?要不我变回原型?」 「不,不必。」沈夜惟赶紧看向别处,「对了,你来我屋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阎桓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嗯,好。」 这是沈夜惟回答的最爽快的一次。 既然阎桓也在同一间屋子里,沈夜惟就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再看那本书了。毕竟那只适合独自一人的时候,慢慢研读。 沈夜惟检查了一下阎桓肩膀上的伤,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至少比昨晚看起来要好了许多。 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又确定了情侣关系,阎桓心里就总会萌生一些「享受情侣福利」的念头。 但考虑到沈夜惟体内的蛊还没有解决,身上还带着血纹身,这个时期不宜「纵慾过度」。阎桓就只能把自己的念头都按下去,试着找点别的事情做。 沈夜惟大概和他说了说,这次给小诗和小朝准备的训练计划。因为这次去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各项计划安排的就比较紧凑。 阎桓听完之后,忍不住感嘆:「按照你的计划,一个星期下来,咱们恐怕得把他俩从天省抬回酒店。」 「哪有那么夸张?」 阎桓用指尖点了下纸上的第一项训练,上面是沈夜惟刚刚写上的几个字——收集鸟蛋。 要求很简单,就是收集各种鸟的鸟蛋,每种蛋的收集数量与这种鸟的群体大小有直接关联。 「虽然我知道,这一项完成以后会再把那些鸟蛋都还回去……但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一项训练结束之后,他们大概也不剩下什么体力了。这只还是前两天,后续还有五天时间呢。」 「本来就是体力训练。你也经歷过,我记得你当时完成的还不错。不过,你说的这方面我已经考虑到了,毕竟这次时间比较紧张。」 沈夜惟抱着胳膊,笑道:「我有应对方法,但是,你得帮我。」 「怎么帮?」 「到时候你加入他们吧,和他们一起。你还能盯着点他们,别让他们伤害到那些鸟类。不过,你不许用传送法术。」 沈夜惟笑嘻嘻地看着他。 阎桓:「…………」 以前的噩梦又要来一次的节奏。 「沈夜惟,」 阎桓舔了下嘴唇,凑近他,「放弃这项训练吧……我这有鸟,也有蛋,你想不想看一眼?包你满意。」 沈夜惟大叫一声推开他,红着脸呵斥道:「跟你说正事呢!不许耍流氓!」 阎桓笑着拉住他,让他在自己的腿上坐下,「这我控制不住啊。你看,你都有反应了……」 「看什么看!!」 沈夜惟挣扎着站起身,整个人都有些抓狂,「再不正经一点,我就不带你去了!」 「哈哈哈,好,我正经一点。」 …… 走廊上,两名准备敲门的男人尬在了原地。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而是悄无声息地去了小诗和小朝的房间。 其中一个人名叫房元毅,是在小诗刚拜师的那段时间出师的,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人。 小诗和小朝正在屋里聊之前学到的法术功课,房元毅一进屋就直接问他们:「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到师父的房间里传出了……该怎么形容呢?愉悦的嬉闹声!」 「哦,大师兄估计现在正在师父房间里吧。」小诗一脸的平静。 「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吧?阎桓是咱们的大师兄,很多年前被师父赶出了师门,去年他俩才刚刚和好。」小朝说道。 「已经听说了,可是……」 「阎桓不光是咱们的大师兄,他现在也是师父的男朋友了。」小朝继续道。 房元毅和身边的另一个人宛如被雷噼了一般,两个人都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忘记了刚刚是因为什么事才去找的沈夜惟。 「哦,师父比较害羞,不喜欢我们议论,你们最好假装不知道这事。」小诗提醒道,「也不要到处乱说哦!」 「这样啊,知道了……」 …… 日子很快来到三天后。 早晨六点整,沈夜惟用传送法术把几个人带到了天省。 第167页 「师兄,你果然跟着过来了。」小朝面无表情地看着阎桓,吐槽道:「你是来参观我们受难的么?」 阎桓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丁点这样的想法,只有一丁点而已。 「加油吧,修炼结束后,你们会有脱胎换骨的感受的。」 阎桓默默道,「而且,我跟过来是帮着师父给你们打分的。这次你们俩是一起来的,我和师父一人盯一个。」 小诗和小朝转过头看向沈夜惟,后者点点头:「正是如此。在你们师兄的努力下,我简化了一项以往的训练任务,主要也是因为这次的时间安排比较紧凑。」 以前也听师兄师姐们聊过大概的训练内容,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训练身法、步法和心法,最后一环就是三法合一。 「哦?师兄是怎么努力的?我想听!」小诗眨了眨眼,好奇到了极致。 「我也想听。」小朝附和。 沈夜惟板着脸,就是不接话:「第一项训练内容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了,就是找鸟蛋。接下来,我会负责跟着小朝,阎桓负责跟着小诗。」 「我会把每种鸟类对应要找的鸟蛋数量都告诉你们,你们找到鸟窝之后就不用把鸟蛋都收集起来了,直接让我或者阎桓看一眼,检查一下就行。我们会全程跟着你们的。」 阎桓挑了挑眉,「师父,我们来比赛吧?看看哪一队先完成?」 「我跟着师父,你们怎么可能赢得了?」小朝笑着说道。 在场的又有谁不是沈夜惟亲自带出来的? 「那可不一定!」小诗不服气,「阎师兄跑得快,追踪能力也不输给师父啊!」 沈夜惟一听也来了兴致,这样一来这项训练也就没那么枯燥了。 但本着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沈夜惟严格规定阎桓不许帮忙,只能从旁引导;他这边也可以保证不会出千。毕竟小诗和小朝才是这次的主要训练目标。 沈夜惟看了一眼手机,确定这里整个区域都是有手机信号的,就说:「时限是两天,两天后的早晨六点是最后的截止时间。如果你们提前完成了,就用手机通知我。这里没什么危险,而且到处都有手机信号。」 「好。」 阎桓笑嘻嘻地说,「这样,你们要是赢了,回去之后我就请你们吃一顿豪华大餐,想点什么都可以;我们要是赢了,师父,这顿大餐就你来掏钱。」 「没问题。」沈夜惟点点头。 训练开始,小诗和小朝各拿着一份列表,两个人都显得干劲儿满满。 进山后不久,沈夜惟不远不近地跟在小朝身后,和阎桓则是拿着手机开启了私聊模式。 沈夜惟:别一直给我发图片,这样一来熬不到明天我的手机就没电了。 阎桓:景区有人的地方就能充电。 阎桓发了一张照片给他:给你看看,小诗果然被这只鸟给啄了,哈哈!刚才我明明已经告诉他不要太靠近鸟巢了! 沈夜惟:…… 沈夜惟:你是不是忘了,有一年你差点被老鹰捉走? 阎桓:没这事!你乱编的!哎,你居然会发表情了啊? …… 一天下来,小朝的列表只完成了四分之一。两路人从不同的入口进山,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景区的一家民宿外面。 小诗和小朝带的水早就喝完了,两人注意到这里有亮光,就过来多买些水;沈夜惟和阎桓也趁机给手机充了充电。 「你们完成了多少了?」阎桓一只手捂住小诗手里的列表,这样问道。 「你自己捂那么严实,谁要告诉你?」沈夜惟轻哼一声,说道。 小诗和小朝坐在沙发上休息,看着对方忍不住一阵苦笑。 两人其实已经累到不行。但按照他们各自的进度来看,能否在截止时间到来之前完成,都是个迷。 「师父,我们继续出发吧。」 看着阎桓一脸的自信,小朝心里压力一下子变得很大,也不敢在这里继续坐着休息了。 小诗也是一样,也站了起来,背着行李就准备往外走,「夜晚鸟儿归巢,要小心一些了。」 阎桓欣慰地看着他们俩,小声对沈夜惟说:「看他们这样,你是不是很欣慰?」 「那当然。」沈夜惟笑道,「我们肯定不会输的。」 「哦?挺自信啊!」阎桓也笑了,「咱们俩要不要来打个赌?」 第95章 我都没有偷看过你,你居然偷看我 「这有什么好打赌的?」沈夜惟无奈道,「说到底这也是小诗和小朝的竞赛而已,我们只负责监督。」 「看这好山好水,你就不想活动活动筋骨么?」阎桓撅了下嘴,「只是跟在他们后面,我感觉好没意思。」 「那你想怎样活动筋骨?」 阎桓指了下不远处漆黑无比的山头,「我们用分身术来比赛游泳怎么样?从瀑布最底下往上游。」 「不了。」沈夜惟默默道,「后面还有那么多天,得省省力气。」 「那,我们就玩模仿鸟叫声,用鸟叫声接歌怎么样?」 阎桓此刻显得非常有兴致,「如果你没接上我的,就让我抱着你睡一晚;如果我没接上你的,那我就让你抱着我睡一晚。」 沈夜惟:「……」 听上去好像都是阎桓在占便宜。 「别闹腾了,是你自己说要跟来的。」沈夜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实在觉得无聊,我就用个分身法跟着小朝,然后悄悄熘过去找你。」 第168页 阎桓这才开开心心地往小诗出发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直到天亮阎桓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沈夜惟给忽悠了。 他看着手机上那些已读不回的「你怎么还不来」,「还没追上小朝吗」之类的消息,脸色十分难看。 「师兄,我又找到一个鸟窝。」小诗四肢张开撑在树枝上,头髮里还夹杂着几片树叶,「算上这一窝,这种鸟的鸟蛋算是找够数了。」 阎桓闻声上了树,确认了鸟蛋的种类和数量,点点头:「嗯,不错。这种的已经齐了,继续吧。」 「师兄,你脸色不大好看。」小诗拧开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你一会一看手机,是不是在等师父给你回信息?」 阎桓有些不满,「你怎么知道?」 「放心吧,师父他没事。」 小诗还以为他是在担心沈夜惟,就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师父他刚刚给我发消息了,是下一个休息区的具体位置。」 「哦。」阎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师父还说什么了?」 「别的就没什么了……对了,三个小时前不是下了几滴雨么,他提醒说让咱们都注意安全。」 阎桓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原来不回自己消息的时候,是去关心别人了。 中午,两人来到休息区的时候,阎桓看到小朝正趴在一张桌子上休息,沈夜惟则是在和休息区的老闆娘聊天。 阎桓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问老闆娘借了充电线,插上之后就开始给手机充电。 「你都看到我了,怎么不打招唿?」沈夜惟问他。 阎桓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句:「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居然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沈夜惟忍不住笑了,「我在你们身后跟了你们三个小时,是你自己没发现。」 阎桓:「……」 师父的气息隐藏的也太完美了。 「不过,我看你对小诗还挺严格的,没帮他作弊。」 沈夜惟转过头,看到小诗和小朝都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唿噜,「他们真的累坏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喘口气,休息一下吧。」 阎桓仍然臭着一张脸,嘟嘟囔囔的,说既然你都来找我了,居然还要隐藏气息不让我发现,我看你就是在逗着我玩。 沈夜惟轻声笑了笑,「陪我到外面走走吧,难得这会天气不错。傍晚开始就要下雨了,要连下三天呢。」 两人直接去了当地最着名的景点——唱歌瀑布。 因为景区有人负责管理,瀑布周围的石头也和早些年的不大一样,阎桓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刚好站在瀑布中间的石头上吹风,只能站在岸边欣赏风景。 「我还记得,瀑布后面有个小山洞。」阎桓陷入了回忆,「你让我躲在那山洞里,想办法抓住从上游冲下来的鱼和虾。」 「然后你用山上的木材扎了个网,直接拦在瀑布下方的某个位置,满载而归。」 沈夜惟轻声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再也没让其他徒弟进行这项心法训练,漏洞太大了。」 「挺好的。」阎桓淡淡道,「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来,要从瀑布里抓鱼,那可太难了。」 附近还是有来拍照的游客的,沈夜惟盯着瀑布下方看了许久,「不知道那山洞还在不在了。」 阎桓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腕传送到了瀑布后方的山洞内。两人刚一站稳,阎桓就吻了上去。 「亲就亲吧……」沈夜惟趴在他怀里,「你解我衣服干什么……」 水声巨大,几乎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包括沈夜惟说的话。 但阎桓还是听到了。他注视着眼前白皙的脖颈,轻笑道:「其实,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 沈夜惟微微怔住。 「你还记得吗?」 阎桓一边在他脖子上轻吻,一边用手指缠绕着他的髮丝,「那时候正是盛夏,你穿了一件很单薄的丝衣。你说,这附近也没有别人……」 「你就穿着那件丝衣泡进了水里,依然维持着人的模样。」 沈夜惟已经羞到不行,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你……我以前可是很少避着你的,你居然偷偷观察我这种事……」 阎桓笑了笑,「那时候的我也已经是青壮年了。尤物入水,我自然是要多看两眼的。」 沈夜惟双手搂着阎桓的脖子,红着脸哼唧了半天。 现在是春末,过两天就立夏了。 就算往年沈夜惟都隐藏得特别好,没有表露出任何徵兆,阎桓也很清楚季节所带来的发情周期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只是碍于沈夜惟体内的蛊,外加他身上的纹身,不能纵慾,阎桓即使是想对他做些什么,也只能忍住欲望。 可是,沈夜惟这撒娇……千年一遇啊! 他用双手捏住沈夜惟的腰,故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沈夜惟还是哼哼唧唧的,「感觉身体有点怪。」 「有多怪?」阎桓笑嘻嘻地看着他,「有我怪吗?」 沈夜惟偷瞄了一眼,表情错愕,「你……」 「好了。」 阎桓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我知道,这个季节你会觉得有点难熬。再加上我给你看了那本书……咳咳,总之,遇到这种季节,以前你是怎么教我的,还记得吗?」 第169页 沈夜惟拽着他的衣服,「怎么会不记得。可是……」 「欧阳蛤蛤叮嘱了,你现在还是要静下心来,不能想那方面的事。」 沈夜惟都不知道,阎桓到底是怎么忍住身体的异样反应,然后说起话来是如此的云淡风轻的。 因为自己说出的话好像都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总觉得语气都有点黏煳煳的。 不过他说的话沈夜惟还是听进去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自己体内的蛊也还没有清除。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山洞外的瀑布,「话说回来,我都没有偷看过你,你居然偷看我!我可是你师父!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我可记不清了……」阎桓很认真地回忆了一阵儿,「但我记得,我还是狼的时候,就偷看过好几次了。」 沈夜惟:「……」 …… 两人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小诗和小朝还保持着他们离开的姿势,趴在桌上唿唿大睡。 沈夜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就把他们俩给叫醒了。 小诗和小朝满脸的疲惫,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阎桓,似乎非常好奇当年阎桓师兄是怎么熬过这些训练的。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俩已经爬了不知道多少棵树,又被那些兇悍的禽类攻击过多少次了。 因为比起用移动法术爬树,手脚并用或者化身成蛇直接爬才是最节省力气的。 「抓紧时间出发吧。」 阎桓说道,「这项训练结束后,师父会给你们十二小时的休息时间。而且下一项训练不会这样过于耗费体力,对吧,师父?」 「嗯。」 这天傍晚,正如沈夜惟所说,山上下起了大雨。 小朝为了雨中方便行走就化成了蛇,从一棵树上下来的时候,险些滑下山坡。千钧一髮之际,他用尾巴最后那一段勉强勾住了边上一棵树,并向沈夜惟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沈夜惟就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全身早已被雨淋透,「不要慌,先想一想,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使用尾部的力量的。」 小朝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尝试了几下都失败了,唿喊道:「师父,我不行了!我的尾巴力量不够,我不上去……」 「那你就掉下去吧。」 沈夜惟揣起手,默默道,「这个高度你摔下去的话,肉身必死无疑。」 小朝转头看了一眼山下,下方深不见底,吓得眼泪与雨水交织横流。 他想起,师父教过,要想尾部发出足够的力道,那就得连同身体一併发力。 他咬了咬牙,背部一发力,整个身子都弹了起来,紧紧地缠在了树干上。 沈夜惟满意地笑了笑,收起了周围的障眼法——下面哪里是什么深不见底的深渊,这里也只是一个高度一般的小坡而已,距离下面一层山路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 「你看,你这不是可以做到的吗?」沈夜惟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不过,以后你遇到的可未必是障眼法。要记住刚才的动作和唿吸节奏。」 小朝变回人形,接过水勐灌了几口才缓解了刚刚的惊吓:「是……我明白了,师父。」 第96章 我再让它给你跳一段艷舞 (有话说:实在对不起!上一章车速有点快,不幸被锁!!还在等审核!见谅!) 另一边,小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被阎桓提熘着尾部从河里捞了上来。 「还有意识就行。」 阎桓蹲在岸边,忍不住骂骂咧咧:「这会雨下的真特祖宗的大,水流也变快了。我还以为你要被冲到下游去了呢。」 小诗趴在岸边咳嗽了半天,哭丧着脸:「我也以为死定了啊!真的吓死我了……这水流速度太快,谢谢师兄的救命之恩!」 「我看你的水性好像没那么好。」阎桓问他,「原来是生活在陆地上的?」 「咳咳……嗯……」小诗点点头,「跟了师父许多年,能在水里游动,但我还是很怕淹……」 阎桓见他一直咳个不停,索性在他背上一阵狂拍。小诗差点咳的背过气去,把呛进去的水几乎都吐了出来。 雨一直在下,时大时小,几乎没有停过。小诗和小朝几乎都是卡着截止时间来临之际完成的训练,两人被带到景区的民宿的时候,直接倒在民宿登记大厅的地板上,唿唿大睡。 「哎呀客人!你们怎么淋成这样!」老闆见到这时候有客人来,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出来旅行,没提前看好天气啊?」 阎桓脱下上衣,站在民宿门口拧了拧水,「老闆,开两间房吧,麻烦你了。等下我们就把他们搬到屋里去。」 「行,房间有的是!」老闆拿着笔快速在登记簿上写下日期,「你们确定是要两间房,对吧?麻烦来签下字吧。」 「嗯。」沈夜惟问道,「老闆,你们这里能洗澡么?」 他感觉不只是自己馊了,小诗和小朝,还有阎桓,身上都有股很淡的馊味。 「当然能啦,不过咱家的是公共浴室,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沈夜惟轻描淡写地说着,反正现在基本上也没有别的客人,能洗澡就行。 房间开好后,两人把小诗和小朝背到了屋里,帮他们脱掉了外衣和鞋子。沈夜惟又到前台额外给老闆付了一笔钱——借用他家的洗衣机,洗一下衣服。 第170页 淋了雨,再加上在山里又折腾了两天,大家都比较辛苦。沈夜惟去洗澡的时候,阎桓就没有过去给他捣乱,而是去了后厨帮着老闆弄了点食物。 小诗和小朝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起床的时候两个人的走路姿势都有些扭曲——身上到处都是扭伤和擦伤,这还是小事;再加上肌肉酸痛,两个人下楼都得抱着楼梯扶手。 吃了顿不算美味但能填饱肚子的晚餐,沈夜惟公布了小诗和小朝的竞赛结果。 「你们赢了,」 沈夜惟喝着热茶,笑着说:「你们比我们快了三分钟,恭喜你们。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还有几天时间,训练一下你们的心法和步法。回去之后,我请你们吃大餐。」 「好嘞!」 阎桓嘿嘿一笑,转而安慰小朝:「别那么沮丧,这竞赛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的训练过程不那么枯燥。影响结果的因素有很多,你们的路线也都不一样,这并不代表什么。」 「就是呀,我途中还不小心掉水里了,被水沖走了一回。」小诗想起来依然有些后怕,「再次感谢师兄的救命之恩。」 小朝笑了笑,「总之,你没事就好。」 趁着休息的功夫,沈夜惟也跟他们讲了讲下一项训练。 「在唱歌瀑布后面有一处山洞,你们就坐在山洞里打坐,直到你们能准确说出每三个小时总共有几条鱼、几只虾从瀑布落下,就算你们及格了。」 沈夜惟继续道,「只要你们集中注意力,这一项并不困难。你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感知到。」 阎桓一听,好傢伙,这也够难的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修炼了心法,感知那些鱼虾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要连续几个小时一直保持专注。 「那我们呢?」阎桓问道。 「我们也和他们一起。」 沈夜惟道,「这是个修炼心法的好机会,不是么?既然你来都来了,就一起吧,正好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的心法有多少长进。」 阎桓:「……」 …… 这一项训练比前一项更加枯燥。 四个人一块进入了唱歌瀑布的小山洞,沈夜惟让小诗和小朝坐的离瀑布近一些,他和阎桓则是坐在他们的身后。 三个小时报一次答案,阎桓则是按照沈夜惟说的,将自己的答案用传音告诉沈夜惟。 一开始,训练进行的还比较顺利;小诗和小朝在第五个小时和第七个小时的时候,分别晕过去了一会,沈夜惟早已见怪不怪了。 到了第10个小时,阎桓稍微有点坐不住了——主要是沈夜惟在一旁打坐,看起来特别认真,他就想给这人捣捣乱。 于是,他用传音悄悄和沈夜惟对话:我报的答案绝对不会有错。 沈夜惟:我又没说你错了。 阎桓:好无聊啊,我们来做点什么吧? 沈夜惟:我还要盯着点水里的鱼虾数量。你这就坐不住了? 阎桓:这你不是随便都能知道了?我记得以前你带我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像这样坐在我背后打坐。在水里悠闲地泡一会就知道答案了。 沈夜惟:行吧。可是这么小的,我们一出声就会让他们俩分心的。 阎桓:那我用传音的方式给你唱首歌?你想不想听? 沈夜惟:不想。 阎桓:那你睁开眼。 沈夜惟睁开眼一看,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巴掌大的小草人,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这一看就是阎桓心血来潮时扎的玩具。 小草人站在他面前鞠了个躬,然后开始扭动它那纤细的小身体。 阎桓:好玩吧?嘿嘿。我再让它给你跳一段艷舞。 只见小草人扭动了几下腰肢,然后妖娆地褪去了裹在外面的那层树叶。 沈夜惟:…… 这么不正经的东西,这都从哪学的?! …… 第二项训练结束已是三日之后。一转眼,这次的旅行就已经过去了大半。 因为时间太紧张了,再加上小诗和小朝两个人都透着一股苍白,好像这三天的心法训练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精力。 沈夜惟担心他们承受不住,就想着三法合一的训练留到下一次,等进行完下一项步法训练,就准备回去了。 休息站内。 小诗和小朝坐在门口的木头马扎上,还在回味这几天的经歷。 小诗拿着一瓶高糖的饮料,望着那难得放晴的天空,感嘆道:「知道么,我从那洞里出来的时候,看东西都有重影,而且感觉耳朵很痛,周围好吵。」 「我也差不多。」小朝的脸色已经接近白纸,「还好,最后我们都合格了。」 他定睛看着坐在远处石头台阶上的两个背影,喃喃道:「我好像都能猜出来,师父和师兄在干什么了。」 「哈,还能干什么。」 小诗也看到了,「虽然背对着我们,但他们坐的那么近,八成是在谈情说爱。你没注意到么?我们今天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师父看向师兄的眼神……我当时就觉得,山洞里的水的气息好像都变得黏黏煳煳的了。」 「那是你的错觉吧?」 小朝笑了笑,「不过,师父会用传音,师兄肯定也会。我们修炼的时候他俩一句话都没说,估计是用传音在交流。」 第171页 「噫,我有点好奇他们俩都聊什么了,毕竟咱们在那洞里待了三天呢。」 正聊着,阎桓突然转过身,对着两人高声唿唤:「我都听到了!你们竟然在背后偷偷说我和师父的坏话!」 小诗:「……」 「师兄,你不要乱说!」小朝无奈道,「我们哪敢说师父的坏话,最多说说你的。」 沈夜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吧,天黑了咱们就进行下一项。结束了就能回去了。」 阎桓凑近沈夜惟,小声说道:「回去了,我就给你安排最豪华的泡澡服务。不过……你在洞里答应我的事,得算数才行。」 「我答应你的什么事?」沈夜惟故作不懂。 「我给你准备最高级的透明丝衣。」阎桓直勾勾地盯着他,「以后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你就穿那件丝衣,好不好?」 在山洞里,沈夜惟确实说过,他很喜欢自己以前的那件丝衣。尤其是在夏天,穿着那件衣服泡水,出来后贴在身上凉凉的,非常舒服。 「你说最高级就是最高级的了?」沈夜惟哼笑道,「到时候我要先验验货,才会穿。」 「没问题,你尽管验。」 阎桓凑到他耳边,语气挑逗,「我这里还有一样别的货,你都还没验过。」 看着沈夜惟的脸咻地一下就红了,阎桓知道他肯定已经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 最后几天的步法训练是几个环节中最简单的,小诗和小朝顺利完成之后,沈夜惟带着他们传送到了天省的一家酒店。 阎桓已经在这里订好了房间。四个人在酒店里洗了个大澡,一块上了街。 天省是个非常发达的城市,各项娱乐、餐饮都应有尽有,夜生活也十分丰富多彩。 「说吧,你们想吃什么。」沈夜惟难得大方了一次,「小诗和小朝最近消耗比较大,听你们的吧。」 小诗:「我想吃刺身。」 小朝:「我想吃鱼火锅。」 阎桓一拍大腿,「我知道天省有个地方,能让你们吃这些东西吃到饱,而且非常的高级。人均3899块钱,师父,我知道这点小钱你肯定没问题。」 沈夜惟:「……」 第97章 我们都已经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了 人均3899? 这吃的是金子还是银子? 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挥霍法啊! 「这价格太贵了,师兄。换一家吧。」小朝此刻表现得像个老实人,「师父平时很抠的,不会这么挥霍。」 「就这家吧。阎桓,你带个路。」 小朝居然这样说自己,沈夜惟只好硬着头皮为自己正名,「难得请你们吃顿好的,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阎桓嘿嘿一笑,带着他们传送到了饭店所在地。 首先这家饭店的装修就对得起它的价格——古色古香的徽派风格,对称的马头墙,精美的石雕和砖雕,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池坐落在一楼的天井中间。 「别担心,我在这里有最高级的会员。」阎桓悄声对沈夜惟说完,拿出了自己的会员卡,交给了门口的工作人员。 有了这张卡,不需要提前预约也能直接进入。 「你还真是没少出入这些场所啊。」沈夜惟摸了下一楼大厅的柱子,「不过,这种级别的装修,我都觉得人均3899似乎有点太便宜了。」 「3899是在有我的会员卡折扣的情况下。」阎桓小声说道,「嘻嘻,你想知道原价吗?」 「我不想知道。」沈夜惟瞪了他一眼,跟着工作人员上了楼,去了雅间。 来这么贵的地方消费不是沈夜惟的行事风格,他平时一向节俭,也就在自己常居住的房子上会下些功夫。他都担心阎桓这样会带坏两个师弟。 在雅间入座后,阎桓又要了四瓶白酒,并表示今天机会难得,我们四个喝一个,放松一下。 沈夜惟打开菜单一看,血压瞬间飙升——他要的这种白酒,一瓶标价十二万;他居然还要了四瓶! 「你要那么多瓶酒干什么?」沈夜惟幽怨地看着他,「你喝得完?」 「我喝酒都是论缸的。说起来,我们上次一块喝酒,还是在鬼市呢,师父。好在这只是普通的酒,不是醉生梦死。」 阎桓说着,悄悄给背后的服务员递了张银行卡。服务员非常有眼色,弯下腰装作整理地上的花瓶,不动声色地把卡接过来之后就揣进了口袋,没有让其他人发觉。 沈夜惟长长地嘆了口气,像是接受了现实:「算了,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服务员,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都给我推荐推荐。」 带着最高级会员卡来吃饭的客人,服务员一般会根据这个客人过去的点菜记录和频率来分析客人的口味和喜好。 于是,服务员就跟沈夜惟推荐了几样招牌菜。其中有四样是鱼类,另外两样是牛肉和羊肉。 沈夜惟有些意外,转过头问阎桓:「你是不是和服务员提前打招唿了?怎么都是我和你爱吃的菜?」 小诗在一旁感嘆:「我以前听闻师父爱吃灌汤黄鱼和太湖银鱼,以前还试着做过,结果都失败了。这里居然也有。」 阎桓突然脸就变红了,赶忙说:「两位师弟,你们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都报给服务员吧。」 第172页 小诗和小朝喜出望外:「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服务员追问道:「那灌汤黄鱼和太湖银鱼,还需要吗?」 「要,都要一份。」阎桓低着头假装看菜单,不敢再和沈夜惟对视。 待到服务员离开雅间之后,沈夜惟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爱吃灌汤黄鱼也就是最近两百年左右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阎桓闷着头不吭声——他已经有四年、五年没来过了,没想到以前的点菜记录居然还在,服务员只是照着念了一遍而已。 这家饭店其实已经有几十年的歷史了,他们家的鱼类料理做的一直非常出众,但因为价格相对昂贵,知道的人并不多。 阎桓以前每次过来吃饭,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总是会在雅间里点上一桌子沈夜惟爱吃的菜,要上一些酒,独自坐在这里喝个酩酊大醉,然后等颜逸或者池復找过来,接他回去。 那时候颜逸和池復还猜测,首领每次到这里来买醉,还点上一大堆平时很少吃的菜,八成是在怀念过去的某个人,而且是某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颜逸和池復一度以为这个人是不在人世了,直到他们了解了沈夜惟和首领的关系。 四瓶昂贵的酒被端了上来,沈夜惟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开瓶器,说了句:「谢谢你,我们自己来吧。」 服务员瞬间读懂了客人的潜台词,这是让自己迴避的意思。 「好的,有需要的话,按一下您手边的铃就可以。」 「知道了。」 沈夜惟打开了一瓶酒,「为师亲自给你倒酒,今天你得把这四瓶全部喝完。」 阎桓抿了下嘴,握住了沈夜惟的手,「还是我来给你倒吧,规矩不能乱。」 小诗和小朝交换了个眼神——看到没,他俩已经黏煳到当众拉手的地步了。 …… 第一杯酒下肚,沈夜惟看着空酒杯,淡淡道:「我知道你跟踪过我。」 阎桓用一种极其乖巧的姿势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 「有时候,虽然没看到你人在哪里,但我会突然感知到你的气息。」 沈夜惟给自己又添上了一杯,继续道:「我总以为是错觉,但不可能每一次都是错觉。」 阎桓听后,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当他思念满溢又不满足于酒所带来的麻醉感的时候,便会做出类似于跟踪沈夜惟的举动。 他偷偷去过许多沈夜惟驻足的地方,感受着空气中遗留的那一丝丝沈夜惟的气息,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思念。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喝酒。」 阎桓淡淡道,「我会点很多你爱吃的菜,在桌子对面倒上一杯酒,装作……你坐在对面,听我诉说这些年的心里话。」 「你喜欢吃灌汤黄鱼的事,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那名达官贵人招待你的那天,我就趴在屋顶上。你吃这道菜的时候,有说过你很喜欢。」 阎桓说着,端着酒杯和沈夜惟碰了一个,两人一饮而尽。 小诗一直在吃太湖银鱼,根本停不下来;小朝晃了晃手上的酒杯,说:「师兄,我插句话。」 「以前我不知道,但听白师姐们和我们提到过的一些事,我觉得师父对你的思念,不比你少。」 阎桓顿时两眼放光,追问道:「哦?你快说说,他怎么思念我了?」 沈夜惟赶紧把牛肉转到阎桓跟前,「你点了烤牛肉,快吃,不然都凉了。」 「师父,你先别打岔。」 小朝笑嘻嘻地说,「反正我们都已经知道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了,这里也没别人。」 「就是呀,师父。」 小诗附和道,「白师姐说,你教过她们一支舞。那段时间,晚上你总是喝的烂醉,一边喝还一边蹲在溪水旁流泪。当时她们还以为,你以前的爱人是被水沖走淹死了……」 沈夜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两个丫头的嘴巴怎么变得这么碎。」 「哈哈哈哈哈!」阎桓一阵大笑,继续给沈夜惟倒满了酒,「来,师父,我敬你一杯。」 …… 吃饱喝足,四个酒瓶全部见底,额外要的两瓶酒也都喝的一干二净。 小诗和小朝很少喝白酒,两人已经趴在桌边睡着;阎桓则是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吹风,还点了根烟。 沈夜惟摇摇晃晃地从桌边站起来,问服务员怎么买单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阎先生已经结过帐了。 他拿着银行卡一路摇晃到阳台,质问阎桓,为什么要偷偷付钱,明明说好了这次由他来请客的。 阎桓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真的喝多了啊,都站不稳了。」 「我没有喝多啊,你……你别打岔!」沈夜惟嘟囔着,整个人都看着凶凶的。 「嗯,酒后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阎桓趁机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我们先回酒店。等你们三个酒醒了,我再带你们回我的地盘。」 …… 酒店,大床房。 沈夜惟没有像上次喝了醉生梦死那样乱发疯,但情绪时好时坏,一会坐在床上傻笑,一会又哼哼唧唧地哭个不停。 阎桓想把他拉到浴室帮他洗个澡;沈夜惟却不上当,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丢,「我看你是想偷看我洗澡!」 第173页 「我还用得着偷看吗?」阎桓抱着他,用哄人的语气低喃道:「现在我想看的话,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看了?」 在酒精的催化下,阎桓本来就已经忍的非常辛苦了;沈夜惟还哼唧着往他怀里钻,撩拨的阎桓体温又升高了一些。 「你的腿好硌。」沈夜惟笑嘻嘻地看着他,「为什么啊?」 「你说呢?」阎桓闭上眼做了个深唿吸,咬了咬牙,「好了,别蹭了。」 「你知道吗?」沈夜惟的笑意不减,「我变成蛇的时候,某些特徵和人的不一样。」 「嗯,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阎桓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以前趁你冬眠的时候,偷偷观察的。不止如此,我还捏了你的尾巴呢。」 沈夜惟:「……」 「某人冬眠的时候睡的很沉。」阎桓看着他,火红的眸子里写满了欲望,「我捏过很多下,你都不会醒。」 第98章 头条新闻 「你居然趁我冬眠的时候捏我。」 沈夜惟已经开始犯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也要捏回来。」 「师父,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地流氓。」 与此同时,阎桓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只要沈夜惟能早点睡过去,他就能有机会去压一压体内的那股邪火了。 他轻轻拍着怀里的人,「师父,睡觉吧。小时候都是你哄我,现在,也让我哄你一次吧。」 …… 第二天上午,沈夜惟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阎桓的胸口上。 不止如此,他几乎是趴在阎桓身上睡了一整晚。 这睡姿也太糟糕了!怎么会这样!? 沈夜惟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阎桓依然闭着眼睛,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自己腰上,胸口规律地起伏着。 正想撑着床从阎桓身上起来的时候,腰部却被阎桓又搂了一下。 「再睡会吧。」阎桓闭着眼紧搂着怀里的人,嘟囔道。 「你先让我起来。」沈夜惟的脸不得不贴着他的胸口,「这个姿势有点不舒服。」 「你都这样睡了一整晚了,这会才开始觉得不舒服吗?」 阎桓笑着搂着他往上挪了一下,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的人,「不过,师父,为什么你的人身,个头这么小?抱在怀里跟个娃娃一样。」 沈夜惟赶忙把腿给伸直了,发现好像只能够到阎桓的小腿肚。 「哼,我变成蛇就比你长了。」 「你开心就好。」 敲门声突然响起,沈夜惟一惊,双手撑着阎桓两侧的床嗖地一下坐了起来。 感觉膝盖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的同时,沈夜惟就听到阎桓发出了一阵痛彻心扉的哀嚎。 「嗷——!!!」 他痛苦地捂住了裆部,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沈夜惟看上去更加慌乱,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你还好吧?」 「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小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阎桓已经疼到发不出声音了,双目噙满泪水,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沈夜惟只好一边安抚他,一边回应:「没事,你们都收拾好了吗?」 「对,我和小朝准备下楼吃个早餐,师父,师兄,你们要一块吗?」 看着阎桓痛苦地躺在床上,沈夜惟感觉估计还要缓上好一会,就说:「我们不去了,你们去吃吧。吃完咱们就回去。」 「好的,那我们就去啦,师父。」 感觉小诗和小朝走远了,沈夜惟赶忙拉了拉阎桓的胳膊,「没事吧?裤子脱掉,让我检查一下。」 阎桓直摇头,还往远处躲了躲,「都是男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呜呜呜……痛死我了……」 这是非常致命的伤害。 沈夜惟双手合十,诚心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所以我说,要不你让我检查一下,我看看你是否还完好无损……」 阎桓还在流泪,「你离我远点,让我缓缓……」 …… 四个人一块返回阎桓的酒店的时候,池復刚好在一楼大堂给几个员工开临时会议。 门口的人喊了句:「欢迎首领回来!」 阎桓黑着脸,应了一声:「嗯。」 池復听出了首领的语气,转过头一看,发现沈夜惟正面带笑容地往首领身边靠;首领却一改往日的姿态,整个人看上去害怕极了,一个劲儿地往一边躲。 「你干嘛啊?离我那么远~」沈夜惟故意道。 「……没有,你想多了。」嘴上说着,阎桓又往远处挪了几步。 「夫君~你别躲啊~」沈夜惟挥舞着不知道从哪弄得手绢,单手掐腰,目光有意无意地在阎桓的裆部来回扫荡。 「救、救命啊……」阎桓吓得脸都变了色,直接顺着消防楼梯一路向上冲去。 小诗和小朝看着打闹的师徒二人,感嘆道:「师父他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恐怕接下来整个酒店都要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气息了。」 池復笑着走过去拍了怕两人的肩膀,试着安慰他们:「最近酒店里有些弟兄都开始出去约会了,总有一两对能成的。到时候散发酸臭气的就不止首领和夫人了。」 小诗和小朝:「……」 第174页 他们都是要修仙的,才不羡慕呢,一点都不羡慕。 …… 平静的日子就那样过了一个多月,常翎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沈夜惟试着联繫了一下被镇压的欧阳如,欧阳如给他回了个信儿,表示现在还不是她出来的时候,无需前来搭救。 盛夏来临,阎桓心心念念的透明丝衣却迟迟没有送到。 打电话催促,对方承诺,因为是量身订做的,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好,做好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阎桓一阵心烦,现在天气热,他本身就比较容易烦躁;大晚上的还有人来敲门,他就变得更加烦躁了。 因为敲门的肯定不是沈夜惟。沈夜惟这几天在闭门调息,已经好几天没有挪动过了。 「谁啊?进来。」阎桓按灭了手里的烟。 「是我们。」 白忆和白婉拿着手机走进了阎桓的办公室,「师兄,出大事了。但师父在闭门调息,我敲门他没有回应,我只能先和你说了。」 「出什么事了?」 「你打开手机,看看今天的头条新闻。」白婉说道。 阎桓这两天都没怎么用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头条上显示的是一张单人照片。 那是一条全国范围的通缉消息。 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他们救下的那位被常翎带走并中了蛊的小伙子,周子盼。 「新闻上没有详细报导,只说他突然发狂杀了人,现在全境通缉。」白婉有些担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啧,这绝对是出大事了。」 阎桓的眉头都扭到了一块,直接起身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我现在去找师父。你们把情况告诉颜逸和池復,我和师父不在期间,住在酒店里的师弟们就交给你们了,切记,不要让他们离开酒店太远!等我和师父的消息!」 白忆和白婉点点头:「好的,师兄。」 阎桓一路冲进沈夜惟的房间,把正在打坐的沈夜惟直接带到了周村长他们所在的村子入口处。 「到底怎么回事?」沈夜惟还保持着刚才的打坐姿势。 阎桓把他扶了起来,两人朝村口方向看了一眼。 村子已经戒严,附近到处都是警车和法医,同时阎桓也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息。 沈夜惟有些惊恐,「这到底……」 「别急,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阎桓低声说道。 两人躲在暗处偷听了一段时间,根据那些调查人员的说辞,是这个村子里的一个年轻人往每家每户的用水里偷了毒。 除了这个年轻人的老父亲和他本人以外,村里已经没有活口了。 周村长,周瑶,还有那些热心肠的村民,都被他毒死了。 「这很像常翎的手笔。」 沈夜惟阴沉着脸,说:「但我可以确认,周子盼体内的蛊已经被清除,我还专门送了他一件很特殊的护身符。我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你给他是什么护身符?」阎桓问道,「我知道那护身符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我给他的是花槐以前送我的护身符,专门从别墅里拿来送他的。」 提起此事,沈夜惟的脸色比刚刚更难看,「绝对不会有问题。但花槐的护身符防不住他自身的意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了。」阎桓默默点了根烟,「要不要试试招魂?看看怎么回事?」 「我正有此打算。」 沈夜惟说完,摇了摇随身携带的魂铃。 因为魂铃的范围只有五百米,被招过来的魂魄并不是很多。沈夜惟看了看,发现周村长也被招过来了,就带着他们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沈大师,唉……」 几个村民看到沈夜惟后,连连嘆气。 「没想到啊,周子盼这么好一个娃,怎么会……唉……」 「我们之前那么费劲儿救他,他居然恩将仇报!」 「伙计们,咱们现在都是鬼了,谁也不怕!咱们去找那周子盼算帐!」 「别闹了,之前咱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咱们连这村子都走不出去。」 「都别说了。」沈夜惟出声制止,「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这附近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都被阴差带走了。」周村长说道,「我女儿,我老婆,唉……」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 「阎桓,你去一趟冥府,查一下生死簿。」 沈夜惟说道,「看看这到底是他们的命数,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阎桓点了下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他几个村民一听他们能自由出入冥府,纷纷开始求沈夜惟,希望他们能救救自己,或者救救自己的孩子。 「对不起……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沈夜惟握紧了拳头,「但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沈大师,周子盼那龟孙子,害死了我们,带着他老爹逃了!」 一名村民恳求道,「你可千万别放走他!既然他知道带走他老爹,他肯定不是被人控制的啊!他都是有预谋的!」 第99章 我就喜欢他毛绒绒的样子 「自然是不会放他走的。」 沈夜惟道,「最近一段时间,周子盼有没有别的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们仔细回忆回忆。」 第175页 几个村民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比如周子盼回来后变得异常沉默寡言,几乎不与其他村民交流;周村长和周瑶曾经去找过他几次,想问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周子盼也闭门不见。 一名村民说,他听闻周子盼想在村子附近的县城里找份工作,一边照顾老父亲一边打工。 「工作他是找到了,可过了没几天,我就听说他被开除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们还有谁再见过那个戴着唇环的青年没有?」沈夜惟问道。 村民们连连摇头:「经过上回的事情,我们都知道这个人特别坏……要是谁真的遇见了,不冲上去给他几刀都是好的了,在村子里肯定不会互相隐瞒的。」 所以,答案就是没有再见过他。 但周子盼有没有再见过他,村民们就不知道了。 沈夜惟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怎么知道是他害死的大家,是不是有人看到他下毒;周瑶之前对这些事有没有什么看法之类的。 村民们的回答都非常杂乱,沈夜惟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只是听其中两三个人说,确实注意到周子盼在他们的水源附近转悠过,当时谁都没太在意,以为他是在了解当时村里人中蛊的源头。 谁都没想到,他在水源里下了剧毒,很多村民喝了水之后一家老小都死在了屋子里,无人知晓。 现在那片水源已经被调查人员给围起来了,正在打捞大量死亡的水生生物。 阎桓回来的时候,剩下的几个村民都跟着阴差走了,在场的就只剩下周村长和沈夜惟。 「怎么样,查到什么没有?」沈夜惟赶忙问他。 阎桓把沈夜惟单独拉到一边,小声说:「查过了,全村人都是横死的,生死簿上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我已经和崔判官说过事情的经过了,在调查清楚之前这些人暂时不会被送去投胎,暂时由他来安置。」 沈夜惟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周子盼呢?常翎最近有去过冥府吗?」 「没有。」 阎桓回答道,「冥府的那帮人只是听说过五毒之首常翎,他似乎从来没有去过冥府。至于周子盼……他的生死簿记载的非常正常,他和他爸确实都还活着。另外就是,如果不遇到横死或是枉死的情况,他爸应该只有一年左右的阳寿了。」 阴差来接周村长的时候,周村长死死地抓住沈夜惟的胳膊,不愿离去。 阎桓告诉他,他老婆和周瑶都在冥府等着他呢,去了就能团聚了。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他和沈夜惟会一起去一趟冥府,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周村长这才松开了沈夜惟,跟着阴差走了。 「他带着老头子,应该走不了多快。」 阎桓看着下方村子里的调查人员,说:「而且周子盼的通缉消息也上了头条。到现在这些人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要说这事和常翎没关系,我是不相信的。」 「你之前也见过他。」沈夜惟转过头看着阎桓,「你能追踪到周子盼么?」 「不瞒你说,我其实已经试过了。」 阎桓犹豫了一下,说:「村子里确实有他的气息;但出了这个村子,他的气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追踪不到。」 「啧,那只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了。」沈夜惟握紧了拳头。 「你说这周子盼,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徵?」 阎桓轻哼一声,「搞不好,他是带着他老爹主动去投奔常翎了。你想想,他曾经被常翎控制,应该也亲眼目睹过常翎的能力。如果他对这样一个人产生了斯德哥尔摩效应……」 这个效应沈夜惟之前也了解过一些,忍不住嘆了口气:「如果常翎没有再一次用蛊来控制周子盼,那这就是唯一的解释了。」 「所以,以你对常翎的了解,他会不会接纳周子盼?」阎桓看着沈夜惟,问道。 「以我的了解?如果杀村民是常翎的要求,周子盼又圆满地完成了他的要求,那常翎大概率是会接纳他的。」 沈夜惟道,「常翎对于自己追随者或是合作者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忠心。他不管对方的实力到底如何,是普通人还是修仙者,只要对他忠心,他就会接纳……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是不是沾上什么东西了?」 阎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道:「没有。我只是隐约觉得,关于你们之间过去发生过的事,你对我是有隐瞒的。」 沈夜惟没再继续接话了。 隐瞒肯定是有的,但他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什么。他和常翎毕竟相处了很长时间,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修炼。要是把每一天发生的事都掰开来讲,估计这村子里的村民早就变成白骨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这更令阎桓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但眼下答应了要给村民一个交代,必须要开始着手调查,阎桓就说:「即便有常翎的帮助,周子盼也只是个普通人。他要用传送法术是带不走周子盼的,更何况还有个得了痴呆症的老头子和他们一起。他们只能坐车或者别的交通工具。」 「嗯。」 沈夜惟点点头,「最多就是交通工具搭配障眼法,速度也是有限的。问题就是,他们的方向和落脚点。常翎不喜欢水,他长待的地方一般都是比较干旱的地区。」 第176页 他打开手机地图,「这座城市的可能性最大。这里非常偏远,人又少,没有飞机或是高铁直达。如果他们是开车走高速,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 话不多说,两人按照推算出来的速度和位置赶到了一个收费站处,提前等在那里。 这里的收费站全部都是人工服务,经过的车辆不多,但必会在这里停下缴费。 按照阎桓推算的时间,如果周子盼他们真的朝这个方向来了,那么在半个小时之内他们必会出现,除非中途突然拐弯绕路。 现在周子盼被通缉,他要通过这些地方就得藉助常翎的障眼法。沈夜惟认为,既然有了障眼法,对于周子盼来说也就没必要绕路了,可能性不大。 「有东西在靠近。」 阎桓蹲在收费站的顶上,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高速公路,「中间车道。马上就会进入视野范围。」 沈夜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的方向,果然有一辆速度特别快的越野车朝这边开了过来。 周围突然颳起了一阵大风,一个的男性声音在距离沈夜惟背后一步之遥的距离,幽幽地响起: 「你在找谁呢?」 沈夜惟大惊失色,正要转身,被阎桓拽住胳膊拉到了一旁。 阎桓把他护在身后,瞪着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常翎,「原来你一直隐藏气息等在这里。」 「怎么哪都有你啊?」 常翎一脸的嫌弃,「沈夜惟,你天天和这个毛绒绒的傢伙泡在一起,都不觉得臭么?」 阎桓皱了下眉。 沈夜惟直接回应:「我就喜欢他毛绒绒的样子。不服的话,你也长一身毛出来,也许我就没那么讨厌你了。」 常翎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来和你打嘴炮的。我知道你在调查那个村子的事,提前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那不是我给的指示。」 说话间,那辆越野车开了过来,进入了中间车道的收费站。 阎桓看到了驾驶座位上的周子盼。 「你想表达什么?」沈夜惟问道。 「周子盼他有求于我。为了让我再一次收留他,他主动做下了这桩,唔,算是惨案吧。」 常翎有些得意,「我也很震惊。但他已经对我表了忠心了,我也就只好答应了他。」 「不要说的好像你很为难似的。」沈夜惟的脸色很难看,「这正中了你的下怀吧?」 常翎发出了一阵邪恶的哼笑,说:「那你猜猜,他为什么宁愿杀死一个村子的人,也不愿意求助于你?你的联繫方式他一定有。」 「你们蛇鼠一窝,事情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也不关心他的动机了。」 沈夜惟说着,双手同时开始结印,巨大的结界瞬间将整个收费站全部罩住。 「既然今晚你都特意在这里等我了,那就别走了。」沈夜惟冷笑道,「把命留下。」 常翎扫了一眼他的胳膊,依然面带笑容:「你身上的蛊都还没有解,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难道仅凭欧阳如的徒弟,给你留的这狼血刺青?」 沈夜惟瞳孔瞬间放大。 狼血刺青? 自己身上的刺青,用的血是阎桓的?? 阎桓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大声唿喊:「师父!收了结界!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常翎隔空变出一把锋利的黑色尖刺,朝着两人刺了过去。 沈夜惟:「阎桓!!」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常翎看着近在咫尺的阎桓,享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献血气息,目光透着一股阴冷。 腹部传来的剧痛几乎抽走了阎桓的所有力气。 他咬着牙,死死地握住了那根插在自己腹部的尖刺,低声说了句:「我又不会死。你得意什么?」 第100章 被掳走的师尊 「你又在得意什么?」 常翎的表情更加不屑,「你转过头,看看你身后。」 阎桓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现在他离常翎这么近,两人又都抓着同一根尖刺,按理说这是沈夜惟发起攻击的最好机会。 可背后的沈夜惟,却没了动静。 「沈夜惟……」 一张嘴,鲜血就顺着阎桓的嘴角流了下来,「你是怎么了……」 背后很快就传来了沈夜惟倒地的声音。 阎桓正要回头,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腕。 「阎桓,你快走……呃——」 沈夜惟跪倒在地上,痛苦的连声音音调都变了,身上的几处纹身正幽幽地泛着红光。 常翎趁机拔出尖刺,又狠狠地给了阎桓第二下。 这一下力道极狠,宛如手腕一般粗细的尖刺,直接贯穿了阎桓的身体。 「不要!!」 沈夜惟阴狠地瞪着常翎,「你若是敢再动他一下,即使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拉你一起入那十八层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刚刚竖起的结界正在迅速消失,周子盼开着那辆越野车快速通过了收费站,跑的无影无踪。 「呵,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常翎冷着脸俯视着地上的沈夜惟,「这纹身还真压制住了你体内的蛊。不然,我们合作前后夹击,你的狼崽子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阎桓咬着牙,一只手紧握着戳入自己腹部的尖刺,爆发出一阵嘶吼的同时,另一只手使出全力,朝着常翎的脸抓了过去。 第177页 「啊啊啊!!!」 常翎捂住眼睛,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他嘶哑着嗓子,大喊:「你!!你竟敢!!我杀了你!!」 阎桓失血过多,原地晃了两下便倒了下去。 由于常翎的分心,沈夜惟身上的蛊带来的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他起身对着常翎的头部就是一个飞踹,常翎的动作迟钝了不少,但并不是完全不能招架,只能凭着感觉和沈夜惟打斗了几个回合。 …… 另一边,颜逸和池復在酒店一楼大堂集结了所有的弟兄。 「颜逸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但我知道首领大概是出事了。」颜逸表情凝重,「我和池復的感觉都很不好。」 池復点点头:「之前出现这种感觉,是六十年前一个妖僧试图夺取首领的肉身那次,你们应该都有印象。」 此话一出,在场的弟兄们纷纷变得十分着急:「那次首领伤的特别重!我们当时都以为他要没命了……」 「上次首领和沈夜惟去那个村子,我们也有过一些不好的预感。」 颜逸默默道,「后来才知道,那天首领确实是受了内伤,但这次……」 这次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糟糕,更重要的是,他们能明显感觉到,首领现在离他们特别远。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白忆和白婉坐着电梯从楼上下来,看到酒店大堂的这一幕,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姑娘,首领应该是出事了。」 颜逸直接道,「沈大师也跟他在一起。我们得赶过去看一看。地方有点远,你们要一块么?」 「当然。」白忆坚定道,「但是,你们都走了,这酒店里的客人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派人保护?」 小诗和小朝也赶到了一楼。 颜逸就说:「我们会留下几个兄弟看家,还请小诗和小朝也留在这里帮帮忙。毕竟酒店里现在还有其他客人,我们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万一……」 小朝点点头:「交给我们吧。师父那边,我们去了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师父后腿。」 简单交代完,颜逸和池復以及一大帮兄弟全部化身成狼,带着白忆和白婉,以障眼法和夜色作掩护,朝着阎桓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 …… 常翎一只手掐着沈夜惟的脖子,把他提到了半空中。 沈夜惟看着常翎的那双被血浸泡的眼睛,挣扎着说了句:「哈哈……完全……看不见了吧?」 「是看不见了。」 常翎脸上已经没了表情,语气冷淡:「但我能感觉到,你在发抖。」 沈夜惟紧抿着嘴,双手死死地抠着那只钳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股灼烧般的疼痛又来了,而且比刚才发作的更加厉害;从头蔓延到脚,宛如在火海里浸泡一般,疼痛难忍。 可即使再痛苦,痛苦到几乎昏厥,不在常翎面前发出哀嚎是沈夜惟最后的底线。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能认输。 阎桓还活着呢……生死簿上已经没有他的名字了……他不会死的。 沈夜惟这样想着,艰难地转了下脑袋,侧目看着倒在不远处的阎桓。 阎桓就那样安静地倒在血泊之中,白色的长髮沾了不少红,那根黑色的尖刺由腹部刺入,从背后穿出…… 「看够了吗?」常翎不耐烦地问。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沈夜惟的小动作:「看够了就跟我走吧。」 沈夜惟听着阎桓渐弱的唿吸,艰难地问:「你想……干什么……」 「带你去见见老朋友,他们都在等你了。」 常翎说完,念了一段口诀,带着沈夜惟消失在了原地。 阎桓依旧倒在那里,在意识极度模煳的状态下,他感觉沈夜惟的气息正在渐渐消失。 他动了动手指,企图用手撑着地直起身子;可是试了几次,他都没能成功,甚至连脖子都动不了一下。 鲜血顺着收费站的天花板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附近的光影在阎桓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点点,模煳又虚幻。 「沈夜惟……」 …… 常翎眼睛看不见,带着不能行动的沈夜惟,一下子也没跑出去多远。 沈夜惟全身都被他用法术给束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也没办法切换形态;常翎只好把他扛在肩上,带着他不停地瞬移。 大约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前方的几声狼嚎,挡住了常翎的去路。 常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嘁,都快到地方了……真是难缠。」 正前方站了九匹狼,其他几个方向也有起伏的低吼声在缓缓地朝他靠近;二十几双眼睛在这漆黑的田野上,发着幽幽的绿光。 为首的是一批深棕色的狼,「把人留下,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是池復的声音。 「你们快跑!」 沈夜惟急的大喊,「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常翎站着没动,语气异常平静:「这里已是我的地界,不要跟我玩包围那一套,没看到我的眼睛已经瞎了吗?你们这是欺负人。」 在他身后不远处,白忆和白婉已经悄无声息地举起了剑,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不过,你们这些小角色,来几个都一样。」常翎默默道。 第178页 「上!!」 池復一声令下,群狼一同扑向常翎。 常翎敏锐地躲避着他们的攻击,一掌打在身后白忆的胸口上,而后遁入了大地逃向远处。 群狼在地面上顺着气息穷追不捨,追得常翎不得不再次现身,用了一招法术击碎了四周的大地。 所有人脚下不稳,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土;常翎也趁着这个机会,扛着沈夜惟逃之夭夭。 …… 意识到他们没有追上,沈夜惟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再追下去,他们大概一个都活不了。 沈夜惟以为常翎的目的地就是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可常翎却带着他一路向着西北方向瞬移,穿过了这座城市,来到了一处荒漠。 荒漠里有一处古蹟,常翎踩着古蹟中间的流沙,顺着进入了地底。 「欢迎来到我的宫殿。」 常翎这样说道。 这地方非常干燥,再加上周围四面八方都是窸窸窣窣的蝎子的声音,沈夜惟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常翎扛着他在古蹟的地下宫殿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间偏殿,把沈夜惟丢在了地上。 沈夜惟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在有限的视野范围内,他只能看到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女人的长裙下露着的,是黑色的蝎子尾巴。 「替他更衣。」常翎道,「更完衣带他到正殿去。」 他们对常翎的态度毕恭毕敬:「是。」 十五分钟后,沈夜惟被架到了正殿,并被绑在了一处石头椅子上。 常翎的眼睛已经无法恢復,他只能在眼睛上蒙上一层黑色的布,以此遮盖损坏的眼珠。 他走到沈夜惟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好好看看,坐在你对面的是谁。」 虽然已经预感到了,但在看到对面椅子上那两具白骨,沈夜惟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 「你大概一直以为,这两位早已得道升仙了吧?」常翎淡淡道,「那都是我放出去的消息。五毒之中的蜈蚣、壁虎,他们俩其实早就死了。」 沈夜惟止不住地颤抖:「你杀了他们……」 「你们四个当年给我的重创……害得我又重新修炼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刚一出山,他们俩就捉住了我。当时他们和我达成了协议——只要我不为害一方,他们就会放过我。我也相信了他们的话。」 常翎凑到沈夜惟耳边,悄声继续道:「可是结果呢?达成协议当天,我刚一转身,他们就偷袭我。没有办法,我只好把他们都杀了。现在欧阳如被镇压,当年的四个人就只剩下我最关心的一位——那便是你了。」 第101章 你说手随便剁,是吧? 「我知道你不怕死。」 常翎松开他,嘟囔道:「上次见面就看出来了。你和当年变得有些不一样,是放弃修仙了么?」 「我修不修仙的……」沈夜惟嗤笑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常翎皱了下眉,一只手握住了沈夜惟的脖子。他动了动手指,找准了穴位,将一根金色短针扎了进去。 短针上有特制的毒素,沈夜惟的瞳孔瞬间放大,却死死地咬着牙,一声没吭。 「可惜我看不到你惊恐的模样了。」 常翎默默道,「知道为什么我不用噤声术么?因为我想听你喊。觉得中毒难受,那就喊出来,我听着呢。」 「……」 毒素蔓延的非常快,沈夜惟紧咬着牙关,痛苦地闭了上眼。 除了唿吸变得更急促,心跳声变得更快之外,沈夜惟依旧是一声不吭。 常翎皱了下眉,「咬牙不出声是吧?挺好的。咱们时间很充裕,我一定会让你开口求饶的。」 沈夜惟的牙槽已经开始出血。 几千年了,常翎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常翎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沈夜惟哼笑一声,说了句:「你的功力到底是不如从前了……这才哪跟哪啊?这毒不过是帮我活络下经脉罢了。」 常翎哈哈一笑,说:「好,你有种!」 「我本来觉得,这样扎你,听着你的唿吸变化,多少还有些于心不忍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 某诊所的隐藏病房内。 「你们放开我!!」阎桓大喊着,挣扎着。 「快点按住他!」负责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手上还拿着那根刚刚取出的黑色尖刺。 颜逸以及其他几个弟兄一同上前,分别按住了阎桓的四肢,并用特制的绳子直接把他绑在了病床上。 「首领!请原谅!但我们必须得让他把你的伤口缝好,现在你哪里都不能去!」 颜逸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阎桓红着眼,怒意已经拉满,拼尽全力嘶吼着,挣扎着。医生没有办法,拿了一支非常粗的针管,给阎桓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没想到,之前那针麻醉过劲儿的那么快。这是他第几次被送来我这里医治了?麻醉过劲儿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医生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阎桓,默默道。 颜逸嘆了口气,「这次确实遇上个硬茬。」 「这尖刺上带了毒,好在对于你们首领来说不算致命,换了别人,未必能扛得住。」 第179页 医生观察了一下尖刺上面的黑紫色纹路,若有所思道:「另外,你们碰上的不只是个硬茬,这人大有来头。幸亏你们直接带着他来到这里找我,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解这种毒。」 「医生,麻烦你了!」颜逸双手合十恳求道:「快救救首领吧!」 「别急,我这就开始。」 …… 「师父,他已经晕过去了。」 端着盘子的女人这样说道。 她手里的盘子上放了几根金色短针,每一根针都曾扎入沈夜惟的皮肤,上面又都带着毒素。 这些毒素的剂量并不足以致命,却能将沈夜惟折磨的死去活来,痛苦不堪。 常翎依旧保持着刚刚捏住沈夜惟下巴的动作,手指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人脸上的泪水。 「有功夫掉眼泪,都不肯开口向我求饶。」 常翎喃喃自语着,「在这荒漠里再过上几日,只怕你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女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试探性地问了句:「师父,现在该怎么办?要把他弄醒吗?」 「不了,我累了。」 常翎转过身朝偏殿走去,「给他戴上我特制的铁锁。等他醒过来了,到我房里通知我一声。」 「是,师父。」女人思考了一阵儿,又追问了一句:「那个姓周的,等他到了之后,要通知您一声么?」 「不用。」 常翎摆了摆手,「等他进入荒漠,你就去接引一下,然后随便给他和老头子安排个住处吧。」 …… 两天后。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你们要干什么!!松开我!」 「抓我就算了,你们抓我爸干什么?!」 颜逸和三个兄弟一起押着五花大绑的周子盼,进入了酒店直达顶层的电梯。 「再啰嗦就把你的手指一截一截剁下来,扔到酒里泡酒喝。」颜逸冷着脸威胁道。 周子盼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老子连死都不怕,会怕这些?来,我把手给你,随便剁!」 电梯一路来到顶层,周子盼被押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两旁站着两排穿着黑色古代服饰的男人,最前方摆着一张雕刻精美的木椅,木椅上正坐着一个腹部绑着白色绷带、外套披肩的男人。 「是你……」 周子盼稍稍愣住,「你是那日和沈大师一起的……」 阎桓正在看手机,头都没抬一下,并用一种极其慵懒的声音说了句:「你说手随便剁,是吧?颜逸,拿刀来。」 颜逸:「是,首领。」 一把刀被送到了阎桓手里,阎桓这才抬起头,火红的眸子依旧显眼,只是少了昔日的善意与怜悯。 几个押着周子盼的弟兄,解开了周子盼身上的绳子,并强行把他的手按在了地板上。 周子盼顿时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你是沈大师的徒弟吧?他修为很高,你这么做,他不会原谅你的……」 阎桓冷笑一声,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周子盼发出了此生最悽厉的尖叫,在场的人却不为所动。 「让我看看,是哪根不长眼的舌头,在这时候提起沈大师的?」阎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直叫到没气了,周子盼才哆哆嗦嗦地低下头,看到阎桓手上的那把刀,刀尖贯穿了自己的手心和手背。 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疼的汗如雨下,想求饶却因为疼痛而变得结结巴巴,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阎桓给旁边的弟兄递了个眼神,那名弟兄心领神会,再次发力,死死地按住了周子盼那只被扎穿的手。 「啊啊啊啊!!疼!疼!」周子盼哭着喊道:「别、别、我……」 阎桓一发力,把刀拔了出来,并用刀刃在周子盼的手指关节处轻轻滑动了几下:「你想从哪根手指开始?」 一股尿骚味在会议室蔓延开来,颜逸故意捂住鼻子:「噫,这没种的玩意,居然被吓尿了。」 「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阎桓刚把刀竖起来,正要从他的小指第一关节开始剁,周子盼终于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常翎想要夺取这个世界!他想要沈大师助他一臂之力,并胁迫沈大师与他合作!」 阎桓漫不经心地用刀继续划着名他的关节,「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那、那你……」 「要不你试着说点我不知道的?」 刀刃已经在周子盼的指关节处压出了一条很细的血痕。 「别的、我……我……」 周子盼急的要命,哭喊道:「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阎桓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刀刃已经划破皮肤,碰到了周子盼的手指骨。 「我说!我说!」周子盼挤了挤眼泪,结巴道:「他、他的落脚点……在荒漠的一处地底遗蹟里……」 「再具体一点?」 「就是之前他等你们的收费站,过了那座城市就是……更具体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了啊呜呜呜……他只说我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我……」 阎桓站起身,把刀递给了颜逸,「弟兄们,咱们好久都没打过赌了。老规矩,输了的罚酒一坛,怎么样?」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首领,您说吧!咱们酒店里的酒,管够!」 第180页 「把他老爹暂时扣在酒店;把周子盼丢出去,丢到大街上。」 阎桓俯视着地上的周子盼,忽然笑了,「看看常翎多久能找到他。我赌七日,你们呢?」 「我赌九日!」 「三日!」 「唔,我觉得十五日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周子盼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周围的这一群面带笑容的危险人群。 常翎之前再三警告过自己,倘若做出任何背叛之事,他和他老爹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死的都要惨。 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会救他。 …… 沈夜惟依然坐在两日前的那张石头椅子上,手、脚和脖子上都戴着铁锁。 他脸上血迹斑斑,已经不知道昏过去了多少次;只要他醒着,那么守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就会去通知常翎,常翎则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折腾沈夜惟,并乐在其中。 「知道么,我一直都挺欣赏你修成人身之后的模样。」 常翎蹲下身子,握住沈夜惟的脚腕,「你明明是条青蛇,皮肤却如此地白皙无暇。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你说,我把它砍掉收藏起来,好不好?反正你是蛇,腿反倒显得多余了。」 沈夜惟闭着眼,回应道:「你砍吧。若是眨眨眼,我就不姓沈。」 常翎正在犹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师父,周子盼和他父亲,已经到了。」 「哦?」常翎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这双盲眼,所以他没有回头,「怎么才到?」 女人转过头,对远处刚刚踏入正殿的一老一少说:「你们过来吧。」 沈夜惟稍稍侧过脑袋,朝入口方向看了一眼。 哪里是什么周子盼和他父亲? 来的居然是带着非常厚重且高级的障眼法的——池復和白忆! 第102章 开始害怕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兴奋? 沈夜惟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越是这种时候表情管理就越容易。 池復和白忆?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有,这女人居然没有识破他们俩身上的障眼法?! 白忆搀扶着「老父亲」池復朝他们走了过来,说话语气模仿周子盼模仿的连沈夜惟都听不出区别:「实在是对不起,不小心开错路了,这才晚到了一会,嘿嘿。」 「真蠢。」 常翎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我已经给你和你爸准备好了房间。容薇,你带他们过去吧。」 女人点点头:「是,师父。」 犹豫了片刻,白忆继续道:「常仙家,我再多问一句,我父亲的病,您看看……」 常翎有点不耐烦了,「你急什么?答应了帮你,我就不会食言。」 白忆连连道谢,这才搀扶着痴痴呆呆的「老父亲」池復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常翎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沈夜惟则是悄悄地观察着常翎的反应。 白忆和池复本身的气息隐藏的特别好,他们甚至穿上了周子盼和他老父亲的衣服,身上几乎都是这两个人的气息。 但沈夜惟不敢放松警惕,如果常翎发现了任何端倪,后续的情形发展很难预料。 还有一个沈夜惟克制住自己不去想的疑问——他们俩找到这里了,那阎桓呢? 跟他们一起来了吗? 至少目前应该还平安吧…… 「沈夜惟,」常翎忽然靠近沈夜惟,双手撑着石头椅子两边的扶手,「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想听么?」 沈夜惟确实被他吓了一跳。 看着常翎近在咫尺的脸,他只好道:「你能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我的方式。」 「你看看你,说的这样难听。」常翎低声说道,「如今我们变成了这样,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是,你说的没错。」沈夜惟眯起双眼,「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你的,不该对你有任何的怜悯。这是我沈夜惟此生犯下的最大的过错。」 「是吗?」常翎嬉笑道:「你和你的徒弟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地不寻常,这就不是罪过了?」 「你情我愿的事。」沈夜惟默默道,「怎么就是罪过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还能接受男人。」常翎捏着他的下巴,「你们是谁睡谁,你睡他,还是他睡你?」 如果自己还能大动,沈夜惟横竖都要啐他一口唾沫。 「关你什么事?!」 「沈夜惟,如果我在这里把你办了,你那毛绒绒的徒弟,会不会很着急?」 沈夜惟顿时变了脸色。 「好嘛,心跳速度终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常翎的手指按着沈夜惟脖子上的脉搏,「开始害怕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兴奋?」 沈夜惟绷不住了,骂了一句特别脏的脏话。 明显感觉到常翎的情绪变得非常不高兴,沈夜惟赶紧加大马力,开始了言语攻击。 …… 「怎么样?」 房间内,看到池復的脸色有变化,白忆焦急地问。 池復的耳朵正贴在这间房间的石头墙壁上,偷听这附近的声音。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道:「不好,这王八蛋好像要给我们首领戴绿帽!」 「什么??」白忆脸上的焦急变成了错愕。 第181页 原来这人掳走师父,是因为惦记上师父的美色了?? 可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你再听听,他们还说什么了?」白忆小声说道。 池復再次把耳朵贴在墙上,又听了一阵儿,「沈大师在骂脏话呢……我的天,这还真妙语连珠啊!」 「别感嘆了!」 一想到师父可能会被常翎那个,白忆更着急了,「你之前说有办法通知阎桓师兄,办法呢??他现在就在外面,你赶紧让他下来救人啊!」 「不慌,首领的伤刚好,让他现在下来和这人硬干,我感觉挺悬的,毕竟他还在上面摸地形;况且,刚刚沈大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再加上他体内的蛊都还没解,现在基本没什么战斗力,只能是人质。」 池復说道,「我们再观察观察,看看常翎有没有什么弱点;或是有没有什么法子,先把沈大师体内的蛊给解了。」 「万一观察期间师父被那个人……被那个了,怎么办?」白忆思考了片刻,说:「不行,我得去保护师父。」 她刚说完,池復快速做了个「各就各位」的手势,然后光速回到椅子上假装痴呆。 白忆也赶紧在床边坐下,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半分钟后,之前引他们到这里的那个叫容薇的女人来到了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考虑到周子盼在他们面前的身份地位的问题,白忆选择直接起身开门,并用周子盼的声音说:「来了来了!」 开门后,容薇直接道:「师父让你过去。」 「那我父亲……」 「可以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你自己过去就行。」 「好,好!」白忆连连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池復,后者的表情依然呆傻,也不知道他这会是怎么想的。 白忆跟着容薇离开了房间。穿过走廊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了句:「这里没别人啊?」 「什么意思?」容薇反问道。 「我是说……」白忆抹了把汗,没话找话:「常仙家那么厉害……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他的弟子呢。」 「哼,」容薇哼笑道,「那是当然。师父可是五毒之首!他门下的徒弟多如繁星!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个区域罢了。师父这边如果有任何需求,他们都是随叫随到的。」 她这么一说白忆心里就有数了,这里的地下古蹟其实是一座城市,范围非常广。既然有王宫,那就有别的建筑。常翎的那些徒弟,应该就居住在这附近。 看来池復的选择是对的,不能轻举妄动。 进入正殿,白忆一眼就看到了常翎和石头椅子上的师父。 看到常翎的手还掐在沈夜惟的脖子上,白忆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这人是特娘的没别的事可干了吗?!光在这里折磨师父了! 在此人临死之前,定要叫他尝尝凌迟的滋味! 但表面上,白忆表现得毕恭毕敬:「常仙人,我来了。」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沈夜惟一眼,心如刀扎的感觉却如兇勐狂潮一般席捲而来。 沈夜惟半闭着眼睛,嘴角比刚才多了不少鲜血,脸上伤痕累累。 「给小周拿把匕首。」常翎默默道。 容薇将一把明显沾了毒的匕首,交给了「周子盼」。 「这是什么意思?」白忆问道。 「我知道,椅子上的这位,沈大师,曾救过你一命。」 常翎说道,「用这匕首杀了他,我便收你为徒。」 白忆快速地思考着,怯懦地笑了笑,「我这……我就一普通人,能杀得了他吗?」 「你是普通人没错。」常翎淡淡道,「但我给你的匕首不是。上面沾的毒就连我都要小心翼翼,杀他不在话下。」 连他都要小心翼翼?白忆已经陷入了头脑风暴——这匕首现在在她手上,该捅谁?是冒着风险捅常翎,还是先捅死旁边站着的容薇? 捅完之后如果常翎没死,自己不敌,时间至少是争取到了,师父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池復那边应该还听着这边的动静呢,说不定也能趁机把师父救走…… 沈夜惟微微抬起眼眸,「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过今年了……」 白忆心里一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常翎催促道,「周子盼,动手吧。」 白忆握紧了手上的匕首,正准备发功用匕首攻击常翎的那一刻,大殿的西北角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响动宛如巨石滚落,地面和天花板都跟着颤了又颤,灰尘肆意掉落,这座沉睡已久的宫殿似乎有坍塌之势。 「怎么回事?!」容薇最先表现出惊慌,「师父,西北方向,是容泽的住处。」 常翎微皱着眉,「容泽不是外出了么?」 话音刚落,第二声巨响传来,这次是东北方向,声音比前面一声还要大,距离更近。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突然传送到了正殿,跌跌撞撞地跑到常翎面前跪下:「师父!我们被偷袭了!住在北方所有的师兄师弟……无一倖免!」 「谁?!」容薇质问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袭我们?!」 「我……没……看到……」男人艰难地说完,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腹部上的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常翎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寒意驱使着他下意识向后弯了下腰,躲过了一次致命的攻击。 第182页 「受死吧!」 白忆一击不成,直接闪到了一旁,手里的匕首握的更紧了。 「放肆!」 容薇一边喊一边向白忆发起了进攻,「你竟敢骗我们!」 白忆原地一个腾空翻身,双脚先后踹向了容薇的胸口,直接把容薇踹到在地,吐血连连。容薇不肯服输,重新爬起来,再次发起了进攻。 听着她们打斗的声音,常翎忽然笑了:「看样子,是你那毛绒绒的徒弟过来救你了。这下你是不是觉得开心了?」 「唉,我一个濒死之人,何德何能啊……」 沈夜惟哼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你这废物手下,是不可能打得过白忆的。」 第103章 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容薇修行尚浅,打不过也是自然。」 常翎淡淡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除了你,我已经谁都不在意了。更何况,你现在还在我手上,不是么?」 「我不明白……我一个将死之人,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价值。」 沈夜惟喃喃道,「我既不会跟你合作,也不会跟你上床;倘若还有机会,我定会杀了你。」 常翎沉默了半晌,说:「我只是容不得一个背叛过我的人活在这世上。可你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毕竟,要不是你一念之仁,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要折磨你,看着你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你明白吗?」 沈夜惟:「……」 明白个屁。 被常翎抓过来的这几日,沈夜惟在这张石头椅子上思考了许多事;唯独常翎说的这些,他没怎么考虑。 宫殿外哀嚎声阵阵,巨响不断。 「常翎,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徒弟就分布在这附近。这声音……是他们在向你求救。」 沈夜惟看着他,这样说道。 「你说的没错。」 常翎浅浅一笑,「说是徒弟,其实狗屁都不是。现在的人啊,无论我怎么教,他们怎么修炼都比不上我们当年的模样。你看坐在你对面的蜈蚣和壁虎,即使早已化成白骨,资质也比这些人要优秀太多太多。」 「我并不贊同你的这个说法。」 沈夜惟道,「就拿阎桓来说……他从幼崽时期就和我待在一起,到现在不过两千年。他的修为其实不比我差多少;有些地方……我甚至还不如他。」 「从小和你在一起?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常翎听着远处的动静,那个女人的剑应该是刺穿了容薇的心脏。 容薇倒在地上,嘴里吐着鲜血,除了临死前的呻吟以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你们那么厉害,为何他一直在这宫殿周围打转,迟迟不攻入这里?」 常翎笑了笑,「为何会让你沦落至此?」 「你离近些,我就告诉你。」沈夜惟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样说道。 「你当我傻啊?」 常翎站在原地,「束缚之法的时间已经过了。这特制的铁链你也早就已经挣脱开了,你只是在等机会偷袭我罢了。」 沈夜惟一阵哼笑,抬手取下了自己手腕、脖子上的特制铁链,丢在地上。 他扶着石头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远处的白忆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师父!原来您……」 原来您能站起来啊! 「听听你这笑声,到底谁更像坏人呢?」常翎摇了摇头,默念口诀。 「知道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图寻找解除我体内的蛊的办法。」 沈夜惟揣起手,「你的术法脉络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终于,我找到了破解之法。」 与此同时,池復找到了王宫的另一处被流沙封死的入口。 他与入口外的弟兄们里应外合,挖开了入口处的流沙,引着外面的弟兄们一同沖入王宫。 常翎单掌发力,以地动山摇之势再次将地面击碎。 这一招的威力比在地面上要强上千百倍,大地与之共振,宫殿的几根柱子开始断裂,房顶开始大块大块地往下砸。 沈夜惟原地翻了个跟头,一脚踢在了常翎的肩膀上,同时分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分身。 两个沈夜惟同时朝着白忆大喊了一句:「这里马上要塌了!你去找池復!让他们都撤出去,否则大家会被活埋的!」 常翎再次向沈夜惟发起进攻,沈夜惟抵挡完之后再次分出两个分身,变成了四个沈夜惟。 「师父!那你呢??」白忆脚下不稳,只好一只手扶着墙喊道。 「不用担心我!」四个沈夜惟异口同声,「你快走!」 「啧。」常翎蹲在地上,感嘆道:「四个你同时说话,莺莺燕燕的,真闹心。」 「我去你x的!」 四个沈夜惟同时骂道,「这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祭奠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村民!」 「你是觉得,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所以用几个分身就可以煳弄我了,是吗?」 外人都走了,常翎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四个沈夜惟悄无声息地倒挂在天花板上,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再过三分钟左右,这里便会大规模坍塌;要在三分钟之内杀死常翎不大可能,这里到处都是沙子,他能随时遁地逃走。 但要在三分钟之内解除体内的蛊,还是很有可能的。 第183页 两人交战了几个回合,沈夜惟几次出招都凸显出一个稳准狠,常翎竟然渐渐有些不敌。 眼睛看不见……周遭到处都是沈夜惟的气息,再加上这到处坍塌的动静…… 以及,躲在暗处偷窥的那个人,急促的唿吸声…… 常翎喘着粗气,感嘆道:「看来你还真不是在虚张声势,每一招瞄准的都是我的脖子。」 他故意拉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蝎子纹身,「你猜的确实不错。只要你能喝上一口我的血,你体内的蛊就能解开。」 沈夜惟紧张到了极致。 这种方法他已经摸到了。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方法同时还伴随着一种风险。 常翎是五毒之首,他的皮肤,唾液,包括血液,都是有毒的。 「还是说,你想和我接吻?」常翎嬉笑着张了张嘴,伸出了舌头:「风险要比直接饮我的血要小很多哦。」 「你真是疯了。」沈夜惟阴着脸看着他,「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排锋利的银色尖刺瞬间从常翎的背后刺入,从前胸穿出。 银色尖刺沾了血,很快就变了颜色。 一直隐身的阎桓这才在常翎背后现了身。他保持着尖刺刺入常翎的姿势,低声说了句:「我都有点后悔了,不该把你抓瞎的。不然我定要你好好看着接下来的这一幕。」 说完,阎桓抽回了沾满鲜血的尖刺,抬着手走到沈夜惟身边:「沈夜惟,张嘴。」 「嗯。」 沈夜惟仰着头,很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阎桓举起手上的狼牙尖刺,将上面淌着的几滴鲜血滴进了沈夜惟的嘴巴里。 沈夜惟勐咳了一阵儿,一股黑气从他体内飞出。他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但身子确实轻了不少。 阎桓赶忙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道:「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沈夜惟指着地上喘粗气的常翎,哼唧着跟阎桓告状:「呜呜,你都不知道!他强迫我!说要强迫把我睡了,还要亲我!为师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呜呜……」 不是说莺莺燕燕吗?沈夜惟就现场给他来个莺莺燕燕!闹死他!! 阎桓本就不悦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一脚把倒在地上喘气的常翎踹出去好几米远。 常翎滚了几圈,躺在地上哼笑:「原来如此……躲在暗处偷窥的,才是你的分身……是我大意了。」 「你不是喜欢毒吗?我专门找人弄来了能针对你的毒素,就涂在那尖刺上了。」 阎桓扶着沈夜惟来到常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啧,总觉得让你就这么死了,有点太便宜你了。」 沈夜惟这边也有点中毒,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用手勾住阎桓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嘴里嘟囔了半天,却因为舌头髮麻的缘故,吐字极不清晰。 「呜呜呜,呜呜呜呜……(杀了他,我们快走,这里要塌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阎桓的语气忽然变得特别宠溺,眉宇间满是笑意,「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呜呜呜!!呜!」 「乖,快别蹭了。」阎桓咽了口口水,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都有反应了。」 沈夜惟:「……」 「你们,真噁心。」常翎咬着牙,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光是躺在地上唿吸都已经觉得很艰难了。浑身麻痹再加上身负重伤,即便是眼睛看不见,常翎也能感觉到这种明显的大限将至的感觉。 周围的去路几乎都被掉落的天花板和陷入的流沙掩埋。 阎桓直接单手抱起沈夜惟,「师父,我们走吧!我直接带你传送到上面去!」 「呜啦呜啦啦!」沈夜惟神情慌乱地指了下常翎。 意思是,你不给他最后一刀吗?? 阎桓自信地笑了笑,说:「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说完,阎桓抱着沈夜惟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这个区域的地下遗蹟全部坍塌,将常翎活活掩埋。 身死前,常翎十分放松地笑出了声。可惜除了不远处的容薇的尸体以外,再没别人能听到了。 计划至此,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副身子,也是抛弃的时候了…… 沈夜惟,我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呢?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 一座豪华的营地驻扎在了几公里以外的绿洲之中。 沈夜惟目瞪口呆地看着阎桓手里的圆形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沙子,还能看到被沙子掩埋的部分碎掉的石制建筑物。 他甚至还看到,瓶子里有他来时看到的石头路标。 「很漂亮吧?我暂时把口给封住了。万一常翎没死,他再遁地什么的,也跑不出这玻璃瓶子。这是个法器。」 阎桓说道,「常翎,还有那些被我们剿灭的门徒,现在就在这玻璃瓶里面。」 第104章 师尊的梦呓 阎桓解释了半天,一般情况下沈夜惟都该相信法器的力量。可这次,他却显得忧心忡忡。 没有办法,阎桓亲自带着白忆和两个弟兄,通过瓶口再次进入法器。他从沙子里翻出了常翎的尸身,拍了照,将照片带了出来。 「怎么样,安心了吧?」阎桓用手指将照片放大,「他的身子都凉了。已经死透了。」 第184页 白忆站在一旁点头,还拿出了自己拍的照片:「虽然他的眼球毁坏严重……但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瞳孔扩散的现象。师父,你看看。」 沈夜惟摆了摆手,说话吐字依旧有些不清晰:「不必了,我知道了。」 说完,他头朝前,栽倒在地。 「师父!」 白忆赶忙上前替沈夜惟把了个脉,而后问道:「刚刚我就在怀疑了!师父这明显是中毒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帮他驱除体内的蛊,我让他喝了几滴常翎的血。」 阎桓把人抱起来,朝着营地最大的那间帐篷走去,「这是我们熟知的一位医生给出的办法。」 「可是,就算不饮血,常翎死了还不是一样能解蛊……?」白忆快步追了上去,这样问道。 「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阎桓把沈夜惟摆在床上,表情严肃,「那个医生以前与常翎有过交集。他告诉我说,常翎其实早已学会了夺舍。即使他死了,他也可以通过夺舍的方式復活,进而夺取他人的肉身。具体方法那个医生没说,但他的建议就是,最好不要让沈夜惟身体里留下他的蛊,否则……」 白忆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了,只好道:「好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 「你去找我那帮兄弟,让他们把带的冰都搬过来。」 阎桓把手放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他在发烧。」 白忆离开帐篷后,阎桓就在床边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握住了沈夜惟的手。 解毒的汤剂半小时前已经给沈夜惟喝过一次,按理说他是半仙之躯,不会因为这一丁点毒素或是伤口感染而发高烧;阎桓也按照那个医生的交代,只在沈夜惟的嘴巴里滴了几滴血,没敢多滴。 但为了以防万一,阎桓还是脱下了沈夜惟身上的所有衣物,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他拿着医用消毒的棉球,先是帮沈夜惟擦拭了伤口,而后用酒精棉球涂了涂他的胸口和手腕,帮他降温。 他发现,沈夜惟身上的伤分布的很微妙。 躯干部分只有肋骨稍稍受了些伤,但并未骨折;他的脸、脖子、手腕以及他的脚腕,皮外伤就比较多了,看起来十分可怜。 到了半夜,沈夜惟烧的更厉害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阎桓听不懂的胡话。 「首领,这是最后一批冰块了。」 池復站在帐篷外,汇报导:「已经派兄弟去附近的城市购买冰块了,两个小时内就能回来。」 「知道了。」 阎桓帮沈夜惟盖好被子,「池復,你去看看解毒汤熬好了没有,时间快到了,熬好了就赶快送过来。」 几分钟后,池復端着药站在帐篷外,正要开口,就听到里面的阎桓说了句:「进来。」 池復把药交到阎桓手上,阎桓自己先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确定温度刚好,他才把人扶了起来,试图给沈夜惟餵药。 「奇怪,怎么餵不进去。」 阎桓喃喃道,「池復,你帮我捏一下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巴。」 池復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首领……这……合适吗?」 「闭上眼,不准看。」 「是,首领。」 一碗解毒汤剂餵完,两人累的满头大汗;阎桓帮沈夜惟掖了掖被子,又帮他替换了他额头上的冰块。 池復端着汤碗正打算离开,就听到沈夜惟在床上反覆念叨着同一句话。 第一次念叨的时候,池復还没有听清;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这才听清沈夜惟究竟在念叨些什么。 确切地说,内容只有两个字: 「常翎……」 此时此刻首领正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 自己都听到了,首领绝对也听到了,而且听得比自己清楚。 池復不敢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只好留下一句:首领,我就守在外面,您有事记得叫我。 说完,他端着空药碗,一熘烟跑出了帐篷。 外面的弟兄看到池復脸都吓白了,赶忙小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池復抹了把汗,怕首领听到所以也不敢在这里议论,只好用手机打出了一段话: 除非首领喊你们,你们这会可千万别进去。 几个弟兄也纷纷拿出手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池復:夫人的情况是不太好。总之首领这会心情极差,谁去谁就是往枪口上撞。你们互相转告一下,今晚千万不要发出什么不必要的动静,惊动了首领。今晚我在帐篷外守全夜,等夫人醒了……再看看情况。 弟兄们:好的,明白了。 这边刚打发完弟兄,那边白忆就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沈夜惟所在的帐篷。 她操心的睡不着,所以起身过来看看沈夜惟的情况。池復赶忙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远处的帐篷附近。 「你拉我干什么?松开。」 白忆恢復成了之前的那种冷淡的姿态,「我要去看一下师父的情况。」 「啧,白姑娘,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復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跟白忆挤眉弄眼,企图暗示她,帐篷那边有情况,你先不要过去。 白忆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悟了一会,而后问道:「你眼睛里进沙子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明着说的?你蹲低一点,我帮你吹吹就是了。」 第185页 池復:「…………」 …… 沈夜惟对于自己说了一整晚的胡话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察觉。 他所能意识到的,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座寂静的火山,他就站在火山口的边缘。目光所及便是那片碧绿色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火山湖;还有那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 虽然看不清站在对岸那人的模样,但沈夜惟知道,那就是常翎。 这种感觉非常的熟悉;沈夜惟却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何年何月,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这幅景色。 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景象。 沈夜惟盯着湖面愣神了许久。 湖面不知何时竟泛起了波纹,接着,沈夜惟就听到了几声常翎的哼笑,很轻很轻。 沈夜惟皱起眉头,喊了句:「常翎!受死吧!!」 他双手结印,唤起火山湖里碧绿的湖水,朝对岸那人发起了进攻。 可对岸那人却像是海市蜃楼,沈夜惟全力进攻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打击感,他踩着湖面飘到对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夜惟,我在这里。」 常翎的声音在空气中迴荡。 沈夜惟转过头,发现那道模煳的人影居然就在对岸,也就是他刚刚才站过的那个位置。 「你在玩什么把戏?!」 沈夜惟阴沉着脸,「常翎,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让你再活在这世上!」 常翎的哼笑声再次响起。 沈夜惟一惊,迅速转身,发现常翎不知何时居然闪到了自己背后;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身后的常翎一把推入了火山湖之中。 …… 沈夜惟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被惊醒。 他勐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池復,再拿套干净被褥来。」阎桓面无表情地喊了这么一句。 沈夜惟低下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且床单和被褥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小声问了句:「……我是不是睡了很长时间?」 「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晕过去了。」阎桓冷眼看着他,「你还没退烧,等会换床被褥,继续躺着吧。」 沈夜惟看着他,眨眨眼,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你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 阎桓走到门口,从外面的人手里接过被褥,并将被褥铺在了旁边的另一张床上:「过来睡这边吧。」 「我想洗澡……」沈夜惟小声说道。 「你还不能洗。」 阎桓淡淡道,「过来吧,不用客气。这是你睡湿的第七床被褥了,不多这第八床。」 沈夜惟皱起眉:「什么??我到底晕了多长时间?」 犹豫了片刻,阎桓回答:「从你看到常翎尸身的照片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沈夜惟闭上眼,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企图给自己搭脉。 阎桓嘆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还是我来吧。」 趁着搭脉的功夫,沈夜惟悄悄观察着阎桓的表情。 半天了,阎桓那边都没吭声;沈夜惟只好先开口:「你是不是很累了?要不你去休息吧,我这会已经没事了。」 阎桓半睁着眼,睫毛微动:「你以为我会一直守在你这里么?其实一直都是别人在照顾你。我昨晚睡的特别好,刚刚才想起来你还病着,就过来看你,然后你就醒了。」 沈夜惟稍稍愣住,但还是道:「好吧……原来是这样。」 第105章 滚!我不用你在这里伺候我 干净的新床铺好了,沈夜惟裹着被单挪了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看阎桓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沈夜惟就忍不住问他:「那个,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忙吧?能一直这样待在我这里吗?」 「嗯?哦……」阎桓快速找了个藉口,「一会药就熬好了,我等你喝完再……」 帐篷外的池復:「首领,夫人的药熬好了!我已经送来了!」 阎桓:「……」 阎桓:「端进来吧。」 池復端着药碗,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帐篷,目光坚定地问了句:「首领,之前每一碗药剂都是您先尝过之后再给夫人喝的。这一碗您还要试下温度吗?我看夫人已经醒了,应该能自己试温度。」 说话期间,池復装作没有看到首领那刀死人的目光;他只知道,如果再不出手,首领和夫人的矛盾可能就会「叮」的一声,升级了…… 「嗯,我自己可以。」沈夜惟招了招手,语气虚弱:「把药拿来吧。这是谁开的药方?」 「是我。」阎桓默默道,「放心喝吧。」 沈夜惟端起汤碗,抿了一小口碗里的药剂,被苦的两眼直发黑,坐在床上咳嗽了半天。 「你都放了什么东西?」沈夜惟伸出手,「药方拿来我看看。」 「别看了。」 阎桓咬了下嘴唇,说:「我有个认识的人,你也见过。来之前我找他了解了一些关于常翎的事,他给我推荐了几种应对毒素的药材。我仔细斟酌了一下,给你开了药方。你现在已经有明显好转了,就证明药很管用。」 「可是这味儿也太……」沈夜惟看着手里的那一大碗汤,脸都绿了。 第186页 这药味,真的比粑粑都噁心啊……阎桓他真的尝过了吗? 「苦口良药,喝吧。」阎桓淡淡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今天我就不替你尝了。」 沈夜惟屏住唿吸,一口闷了那碗「苦口良药」。 池復在一旁闻着药味都差点吐出来,今天的药闻起来就特别的苦,配方肯定和前几天的不一样。 「行了,我喝完了。」沈夜惟把药碗倒了过来,「你是不是该去忙你的事了?」 「嗯。」阎桓站起身,「池復,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 「好。」 沈夜惟独自坐在床上,心说这狼崽子怎么还真就离开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别人在照顾自己? 自己中了毒、高烧不退,被梦魇的心慌,他却吃得饱睡得香…… 「师父,我来看你了。」 没过多久,白忆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咦?师兄怎么没有守在这里?」 「不知道。」沈夜惟淡淡地问,「我都还没来得及问……这几日,一切都还好吧?」 「嗯,都挺好的。我们现在还在绿洲的营地,说实话这地方白天实在是太热了……但师兄说,热一点对你恢復有帮助,等你的毒完全解了,我们再回去。」 …… 「这里太热了,首领。咱们回去吧?」池復站在绿洲附近的沙丘上,这样说道。 「等我抽完这根烟。」 「首领,您已经连着抽了好几根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池復老实巴交地说,「夫人的帐篷里有冰块,比较凉快,您还是……」 阎桓瞪了他一眼,一手按在池復的后脑门上:「怎么的,你是想篡位还是想干嘛?就你话多是不是?」 「哎呀!首领!我错了!」 「快帮我想想,这会我除了蹲在这抽菸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了。」 「啊?」池復一脸懵逼。 「别装迷煳了,刚刚我和他的对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阎桓抽着烟,一脸的惆怅:「那天晚上他说的胡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他心里一直想着别人呢。」 「唉……」池復连连嘆气,劝道:「除了原谅,您还能怎么办呢?」 阎桓:「???」 「如果他真的心里想着别人,您就不爱他了?就会选择更换伴侣吗?」池復问道。 「我不会更换。」 阎桓变得比刚刚更沮丧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池復说的好像是对的。 「不过啊,有一说一。」 池復继续道,「沈大师之前一心成仙,刻苦修炼,这是圈内人鬼皆知的。如果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常翎,还惦记了这么多年,我想他是不会获得今日的威望和成就,毕竟自己的心已经先乱了,不是么?」 阎桓想起了沈夜惟额前的那一缕白髮。 在和自己重逢之前……不,从他捡到自己那天开始,这缕象徵着他心乱的白髮可从未出现过。 「可以啊,池復!」 阎桓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没看出来啊,你是不是已经在情场上霍霍过谁了?老实交代!」 池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是您,默许了弟兄们自由恋爱。他们在恋爱过程中遇到了问题就会来问我和颜逸,次数多了慢慢就懂了。」 阎桓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给按灭了。 「首领,您还是先回帐篷里吧。夫人还在病中,无论如何,您这时候还是去陪着他比较好。」 池復说道,「至于他说的胡话,等他恢復了您再和他聊,也不迟。」 …… 阎桓用绿洲水池里的水清洗了一下身子,洗掉了刚刚在沙丘上流出来的汗渍,而后一身清爽地朝着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 他都已经酝酿好了,先和沈夜惟聊聊身体状况,给他再搭个脉;然后再聊聊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从他惊醒的样子来看,很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沈夜惟明明最熟悉了,撩开帐篷链子的那一刻,忽然有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沈夜惟盖着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唿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阎桓:「……」 挺好。 这样他就不用和沈夜惟尴尬地没话找话了。 他之前那张床上的床单和被褥都收了下来,交给外面的弟兄去清洗;自己则是把之前坐的那张椅子搬到了新床旁边,坐在那里继续盯着沈夜惟睡觉,就像前几天那样。 沈夜惟闭着眼,当然没有真的睡着。 只是,白忆说他昏迷的时候好像说了不少胡话。追问后,她说内容只有池復和阎桓听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师兄这几天情绪都不太对,好像就是那些胡话的缘故。」 刚才白忆是这样说的,还试图问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沈夜惟一整个哭笑不得——他要是记得就好了。 昏迷期间他确实做了一场梦,但他已经记不清那场梦的内容了。 怎么办呢?沈夜惟能想到的方式就是,留一条小蛇守在床下,看看如果再睡着的话,还会不会说胡话了。 「你打算跟我装到什么时候?」阎桓忽然问道,「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沈夜惟用指甲抠了下床单,只好转过身看着阎桓:「抱歉……我刚刚确实是想睡觉来着。」 第187页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阎桓站起身,准备离开帐篷。 「阎桓,别这样……」沈夜惟缩在被子里,语气变得比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要虚弱:「别走,好吗?」 阎桓挣扎了许久,最后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让我留在这里,继续听你说梦话吗?沈夜惟,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清楚的——你以前无论是昏迷还是睡眠,你都不会说梦话。」 「嗯,这件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白忆告诉我的。」沈夜惟一只胳膊支撑着床,侧躺着看着阎桓,「能不能告诉我,我都说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在昏迷期间都看到了什么?」阎桓这样问道。 「我记不清了……」 沈夜惟摇摇头,「醒来之后就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好像掉进水里了……」 阎桓轻哼一声,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是特别满意。 「昏迷期间,你一直在喊常翎的名字。」阎桓看着他,默默道,「喊了很多次,到后面我都懒得数了。」 沈夜惟错愕地看着他:「什么?!你胡说!」 阎桓直接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沈夜惟睡觉的视频。里面清晰地录下了沈夜惟高烧不退时,嘴里呢喃着,唿唤着的那个名字。 「若是早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阎桓眯起双眼,看着沈夜惟:「我就早点杀了他了,哪怕用一些非常手段呢。」 沈夜惟摆了摆手,「你听我说,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常翎,该怎么说呢?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阎桓收起手机,面无表情道:「你都因为他的死而悲痛到发高烧了,我还能怎么想?」 「你这就是扯淡!」 沈夜惟已经有些生气了,怒吼道:「你一直给我把脉,这把的是哪门子脉?嗯?我还悲痛,我悲痛你大爷呢?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咳咳咳……」 听到沈夜惟咳嗽,阎桓瞬间就心软了,赶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滚!我不用你在这里伺候我!」 沈夜惟挥手不让他再触碰自己,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子愤怒,「我为了能搞死他,忍受他对我的百般折磨……你竟敢这样说我,你好大的胆子!」 第106章 我都还没对你做过的事 阎桓一左一右地握住沈夜惟的手腕,用自以为理智的口吻问道:「所以,我该把你刚刚说的话理解为——你在宣洩你受的委屈;还是说,你其实是恼羞成怒了?」 「滚!!」 「咳咳咳……」 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嘶吼以及一连串的勐咳,阎桓被一股力量直接推出了帐篷,飞出去好几米远。 他调整了自己的落地姿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面儿;但他还是踉跄了几步,最后只好单膝跪在地上,稳住了身子。 「看什么看!」阎桓愤怒道,「都低头!不准看!」 周围的弟兄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回应道:「是!首领!」 阎桓瞥了一眼斜后方唯一一个没有低头的人,「你想干什么?」 「麻烦你不要胡乱宣洩情绪。」白忆背着一只手,淡淡道:「亏你还是我师兄呢,情绪管理还没我这个后辈到位。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你这是在干嘛呢?」 「闭嘴!」一旁的一个弟兄呵斥道,「他是我们首领,只要他高兴,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轮不到你说!」 「就是!」另一个弟兄呵斥道。 阎桓:「……」 妥了,有了白忆的助阵,这群小弟把自己衬托的更不像个人了。 他们想干嘛?是要造反吗? 呵,不可能。就算有这念头,他们也没这个实力。 阎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地上连连嘆气,「他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师父他在哭。我都听到了,你不可能听不到。」 白忆看着阎桓,低声说道:「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到底在昏迷期间说了什么梦话,但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误会的话,也很好解开的吧?」 阎桓如梦初醒——对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估计是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给自己的脑仁打击太大,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 他可以窥探沈夜惟的梦境和回忆!只需要一个小法术即可! 这不是沈夜惟亲自教给自己的吗!? 「谢了,改日师兄请你享受酒店的全套spa,技师任你挑!」 白忆点点头:「一言为定。我要23号,19号;还有那个,留着寸头,手上有茧子的那个。」 「51号是吧,没问题。」 阎桓站起身,兴沖沖地朝帐篷方向跑去。 结果没过多久,他又折了回来,「池復,拿雨布,还有酒精。」 「怎么了?」池復回应道,「我这就有一瓶酒精。」 「有结界,怕火的那种。攻击结界会伤到他,我打算直接冲进去。」 …… 两个小时后。 「这帐篷里怎么没动静了?他们俩都没说话。」池復将一瓶冰冻过的矿泉水递给白忆。 白忆指了指帐篷周围,「这结界确实是消失了。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兄的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就是啊,要不,你进去看看?」 第188页 「也不知道他们俩这会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在考虑地盘划分的事。」 白忆直接道,「你看,你们的酒店在市中心,师父的别墅在山里。划分一下地盘,以后互不干扰。」 池復:「……」 「分了吧,我觉得挺好的。现在分手也不耽误师父继续修仙。我过去劝劝。」 白忆说完,迈开步子朝帐篷走去。 池復:「…………」 首领,属下对不起你啊! …… 「你们在干什么……师父,您还不能起来啊!快回去躺着!」 白忆进了帐篷,看到沈夜惟虚弱地坐在床边,而且已经穿好了衣服;阎桓则是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缩在椅子里,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 两个人都抱着手机,不了解的可能还以为他俩在一块打游戏。 她一开口,两人同时抬头瞥了她一眼,而后继续盯着手机看。 白忆走近沈夜惟,沈夜惟赶忙锁上了手机屏幕,有气无力地问她:「你怎么突然进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忆:「……」 她还是看到了。 师父在用手机给师兄发消息。 这两个人,在面对面地给彼此发消息,而且内容一段比一段长,篇幅堪比古时候的那种诗词歌赋。 「我们俩没分手。」沈夜惟犹豫了片刻,淡淡道:「也不是在聊分地盘的事。」 白忆:「……」 师父最近听力见长啊。 「哦,你现在愿意开口说话了?」 阎桓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拿着手机发消息哐哐骂我。你这是终于学会全拼打字了,不用慢吞吞的手写了,是吧?」 「得亏这片绿洲有信号,否则,那些骂我的话岂不是都要烂在你肚子里?」 沈夜惟皱着眉听完他的牢骚,默默瞥了他一眼,说:「我走了。」 「师父,你要去哪里?」白忆赶忙走过去扶他,「我和你一起回去,白婉还在等我。」 「你现在都已经虚弱到,无法支撑我用法术进入你的回忆了。」阎桓冷哼一声,继续道:「你根本用不了传送。」 「还有我呢啊!」 白忆不满道,「师父,虽然我的传送距离不是很远,但只要您想离开,我可以先带您到附近的镇上,然后我们买个车票……」 「你敢。」阎桓看着她,低声道。 「怎么的,光是要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要连带白忆一块要挟?咳咳咳……」 沈夜惟皱眉看着他。 「当然不是。」 阎桓抬了下手,池復非常给面子的在此时进入了帐篷。 「你负责把她送回去,让她和她妹妹见面吧。承诺她的全套服务也给她安排上。」 池復:「是。」 白忆:「……」 白忆:「师父,那你……」 「你先回吧。」沈夜惟又咳嗽了几声,「我现在的状态,确实挨不住舟车劳顿……过几日我就会回去找你们的。」 白忆还有点不放心,一直在绿洲附近徘徊;池復告诉她,他们吵架归根到底也是感情矛盾,首领是绝对不会伤害夫人的,白忆这才同意离开。 …… 到了晚上,几坛酒被送进了阎桓和沈夜惟所在的帐篷。 「恢復的怎么样了,愿意让我看你的梦境了吗?」阎桓打开了酒罈子,这样问道。 「我一直都愿意。」 沈夜惟缩在床脚处,裹着被子,「我现在身体虚弱经不住,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阎桓哼笑一声,「我替你把脉之后这么说,只是在给你台阶下而已,防止你真的不愿意。」 「用不着。」 沈夜惟朝他伸出一只手,「你现在就过来看,来。」 阎桓一口气喝光了一整坛酒,随手将酒罈丢到地上。伴随着「咣当」一声,酒罈直接碎成了几块。 沈夜惟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朝自己步步走来。 这个法术很简单,只要自己不设防,他就可以很随意地就能看见自己之前的所有经歷。 基本上,和在他面前脱光了差不多。 沈夜惟闭上了眼睛。预料中,那种法术侵入所带来的头疼感迟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轻轻扶住了他的后脑勺。 「眼睛睁开,别闭上。」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沈夜惟只好睁开眼,下一秒,他就看到阎桓吻了过来。 这是自打两人认识以来,持续最久的一次接吻。 在唇齿相碰所带来的情感催化下,沈夜惟的衣衫再次变得凌乱。他一只胳膊着力倚在床上,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拽着阎桓的上衣,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完全瘫倒在床。 「知道么,你被他抓走以后,我都快要疯了。」阎桓抱着他,低声呢喃:「我好害怕,怕他伤害你……也害怕他对你做那些,我都还没对你做过的事。」 沈夜惟哼笑一声,说:「又说混蛋话了不是?你就不担心我死在他那里?」 「这个,我还真不担心。」 阎桓笑的很轻,「你死了,我会去冥府把你追回来。就像……你当时救我那样。」 「你和我,不一样的。」沈夜惟淡淡道。 「哪里不一样?」 阎桓扶着床坐起身,「你看,你有反应了,我也有反应了。这不是一样吗?」 第189页 这里是绿洲,他们穿的衣服都十分单薄,出现什么反应在衣服上体现就比较明显。 沈夜惟没控制住目光,下意识往阎桓那里瞥了一眼,瞬间就吓得从刚刚的那种朦胧暧昧的感觉里抽离了出来。 「不行不行!」沈夜惟蹬着双脚连连后退,「我们不一样!你这……我们没办法圆房的!」 怎么这么吓人啊! 经过这些年,这小狼崽子不光是体型变大了啊! 如果真要圆房,自己还是下面的那个,那自己绝对承受不住!会死在床上的!! 「哪有那么夸张?」阎桓一脸的茫然,「还是说,你在嫌我小吗?」 「不不不!」 沈夜惟赶忙比划了一下,「你看看我是什么体型?你又是什么体型?!我们真的不合适……」 这句话似乎刺中了阎桓。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直接伸手按住沈夜惟的脚腕,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都这么久了,你还从来都没对我说过你爱我呢……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这种事,还用说吗?」 沈夜惟没有立刻挣扎,「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教你所有我会的术法,你从小到大……」 「我说的不是那种。」 阎桓看着他,认真道:「我说的是……夫妻之情,鱼水之欢的那种爱。你对我,有吗?」 第107章 体型差与梦境中的博弈 沈夜惟抬了下腿,故作要踹他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这样了,能没有吗?!」 「都哪样了?」阎桓故意问他。 「我、我……」沈夜惟羞红了脸,「为师都已经『抬头』了,你说呢?」 「是吗?」 阎桓在沈夜惟的嘴角轻吻了一下,并捉住了沈夜惟即将踹向自己腹部的那只脚。 「我想听你把话说完整。」阎桓看着他,低声道。 沈夜惟闭上了眼,沉默了几秒钟。 他再次睁眼时,却把阎桓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双青绿色的竖瞳蛇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血肉模煳的瞳孔。 沈夜惟的声音也发生了巨变:「好啊,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啊!」 阎桓倒抽一口凉气——这声音,是常翎!! 他僵在了原地,半张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嘶……你不要那么使劲儿!捏疼我了!」 沈夜惟忍不住喊了一句,阎桓这才回过神来。沈夜惟的眼睛此刻变得正常无比,声音也是原来熟悉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着的沈夜惟的脚腕。之前受的伤刚刚恢復,白皙的脚腕又被自己捏出了几个红印。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幻觉? 然而刚刚那一幕太真实了,阎桓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是因为喝了酒或者别的什么缘故,才导致的幻视和幻听。 「抱歉,」阎桓松开他,掩饰住了心里的疑惑:「我刚刚走神了。」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走神? 沈夜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但毕竟是自己先提出不能圆房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阎桓把手松开,不要再继续捏着自己的脚腕了。 阎桓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走神的时候,你有说什么话吗?」 「我什么都没说啊。」 沈夜惟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我还在酝酿呢,你就说你走神了。」 「我看你好像也没了兴致,今天就先这样吧。」沈夜惟继续道,「对了,你还要不要看我的回忆了?」 阎桓十分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以前出现过的,沈夜惟忽然变得非常陌生,自己对他其实一无所知的感觉,又来了。 他抬手帮沈夜惟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用衣服替他遮住了已经裸露半天的肩膀,并用手托住了沈夜惟的脖子。 「来,你先躺下。一直这样倚着很累的。」阎桓低声说道。 「嗯。」沈夜惟看着他,小声嘟囔:「你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之前我是没怎么注意……」 犹豫了片刻,沈夜惟继续道,「但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从来都没有像刚刚那样看着我过。」 阎桓轻笑着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你说的眼神,指的是想把你按在这里,用最大逆不道的方式和力道,让你叫的整个绿洲都能听得到么?哈哈,我以前经常有的,今天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沈夜惟愣了一下,赶忙把脸扭到一旁:「不是……唉,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 阎桓让外面的弟兄送了些用中草药煲的汤和肉食进来,沈夜惟吃了喝了之后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阎桓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沈夜惟。 他打开了第二坛酒,一边喝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会窥探一下沈夜惟的梦境。 在酒精的作用下,阎桓思考了一会就走了神,目光从沈夜惟的睡脸挪到了自己的裤裆上。 抛开所有事情不谈…… 他跟沈夜惟在某些方面的差距,似乎是有那么点大。阎桓自知自己成年之后体型就比普通的狼要大上许多倍,不光是身体,他的爪子也大,尾巴也更长…… 幻成人形之后,他的体格也比普通人要更大一些,个头也更高。 第190页 沈夜惟却是个正常人的体型——身量不到1米8,还偏瘦。 把沈夜惟抱在怀里的时候,阎桓就会有种既想要小心翼翼的呵护,不要把师父抱疼了;又想非常粗暴地对师父做出一些伴侣之间才能有的动作——比如,把他的嘴唇吻到出血,或者别的一些行为。 这种感觉十分矛盾,同时也非常美妙。 所以,只要圆房之前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需要的道具、润滑油等一系列物品都准备好……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阎桓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带来的几坛酒也被他全部喝光。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双目紧闭的沈夜惟再次开始冒汗,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阎桓赶紧摸了下沈夜惟的额头。意识到不妙后,他赶忙把守在门口的弟兄给唤了进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体温怎么忽然这么低?你们在晚餐的食物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阎桓问道。 「没有啊,首领,夫人的饮食材料都是您亲自选的,弟兄们哪里敢额外加料?」 阎桓用被子捲住沈夜惟,直接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他的动作很大,可沈夜惟却并没有因此而醒过来。 「怎么回事?」弟兄也看出了不对,「怎么您这样……他都没醒啊?」 「你去通知守在营地的弟兄,派几个跑得快的,现在先赶回去找那位之前替我疗伤的医生,把夫人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阎桓说道,「等我把他叫醒之后,我们立刻启程返回!」 「是,首领。」 「另外,剩下的弟兄,叫他们守好帐篷。」阎桓看着怀里已经陷入昏迷的人,「在我叫你们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 说完,阎桓默念了一段口诀,直接进入了沈夜惟的梦境。 …… 周围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阎桓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火山口,其中一半是沸腾的岩浆,另一半则是碧蓝色的火山湖,湖面悠悠地泛着的波纹,二者结合看起来很像是阴阳八卦。 由于这是在沈夜惟的梦里,阎桓无法通过气味来寻找沈夜惟的所在。他绕着火山口跑了大半圈,跑到对岸水与岩浆的交界处的时候,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这里的水面刚刚似乎有气泡上浮。 阎桓趴在岸边,定睛一看,忍不住喊了一声:「沈夜惟!!」 沈夜惟就在水下,看样子似乎已经窒息。一双惨白无血色的手像绳子一般缠在沈夜惟的身上,令他越沉越深,无法上浮。 阎桓咬了咬牙,心说这会不是怕水的时候了,索性捏着鼻子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里的湖水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美好,水温异常冰冷,已经完全超出了阎桓的想像。 他一入水就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龇牙咧嘴,然而他顾不得许多,四肢不协调地游动着,追着下沉的沈夜惟一直向下潜;在差一点点抓住沈夜惟的一剎那,他忽然看到一张惨白的人脸从沈夜惟背后浮了出来。 阎桓一惊,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特大爷的!果然是那该死的常翎! 他拼了命,憋住了那股想要咳嗽的冲动;接着,他就看到,躲在沈夜惟身后的常翎居然裂开嘴朝自己笑了笑,拽着已经窒息的沈夜惟继续向下沉。 阎桓也顾不得涌入嘴里的湖水了,嘟囔着大骂:「常翎!我x你全家祖宗!这回出去了我非得把你的尸体剁成一块一块的!丢到猪圈里去餵猪!」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骂完之后,一股通透感顿时灌满阎桓的身体。他看着下方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湖底,灵机一动,使出了一招唤风之法。 只是现在他还在沈夜惟的梦里,这唤风之法的效果和功力比在现实世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口诀念完后,阎桓屁股后方出现了一大串喷气式的泡泡,推着他直接向下潜了好几米,深度甚至超过了下沉的沈夜惟和常翎。 阎桓借着这股力量,双脚一蹬,一只手掐住了常翎的脖子。 常翎为了自己挣脱,不得不松开沈夜惟,最后与阎桓在水下扭打在一起;阎桓一边挣扎,一边注意着沈夜惟的动静。 很好……沈夜惟他开始向上浮了……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他就能醒过来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视野很快就变得非常模煳。 阎桓目送着沈夜惟,看着他离水面上的那片光越来越近,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沉入了沈夜惟梦境中的湖底。 …… 「首领!首领!」 「首领,您终于醒了!弟兄们都快急死了!」 几个粗厚但听不出是谁的男性声音,七嘴八舌地嚷着。 阎桓睁眼后,花了大约半分钟的功夫才看清楚天花板的样子,这里似乎不是他之前所在的帐篷内。 「嘶……」 头痛欲裂的感觉席捲了阎桓,他一只手捂着脑袋,强撑着坐了起来,「你们别嚷嚷……我的脑袋要爆炸了……对了,沈夜惟呢?他醒了吗?」 床边站着的几个人纷纷让到了一边,阎桓缓缓转过头,看到沈夜惟就坐在隔壁那张床上,手上还输着液。 沈夜惟的眼眶很快就红了,脸色却依旧苍白,声音虚弱且委屈,「阎桓,你可吓死为师了……他们说,你被送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有唿吸了……」 第191页 第108章 他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排队上? 沈夜惟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阎桓吓了一大跳,赶忙笑着说:「你看,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你们几个不要乱造谣好不好?万一我师父……万一夫人受惊了,怎么办?」 只要首领能醒过来,几个弟兄自然是非常开心的;再加上他们对首领的了解程度,这种时候去配合他,才是满分答案。 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说道:「是!首领!我们错了!现在立刻给首领和夫人准备上好的肉食大餐以表歉意!还请首领和夫人稍等片刻!」 说完,几个人排着队快步离开了这间病房,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沈夜惟被他们这一板一眼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他们好像懂事过头了。」 阎桓重新躺了回去,侧目看着沈夜惟:「呵,你这会是开心了。知不知道我也被你吓了个半死?」 沈夜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嗯……这次的事,我多少还记得一些。」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些吧,被送过来的路上。」 沈夜惟一边回忆,一边说:「是你的那帮兄弟,扛着我们从沙漠一路跑回来的。他们直接把我们送到了这里,说这里有一位你认识的医生,医术高明;他们还说,这里比起欧阳先生,实属是物美价廉……」 这个地方之前他们也来过一次,就是和守护神斗法之后,小诗和小朝还有阎桓的一些弟兄,都被颜逸送到了这里进行治疗。 「被送来之后,那名医生告诉我们,如果不立刻把你唤醒,你很有可能就会被困在那个梦境里,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沈夜惟嘆了口气,「他对你用了一些比较极端的唤醒手段……这次真的委屈你了。」 阎桓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低声道:「我只是在你梦里溺水了而已。都是小法术,我怎么可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呢?而且你人也已经醒了,按理说你的梦应该已经瓦解了才对。」 沈夜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过了一会,医生来到病房替二人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他表示,阎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等到头痛的感觉过去了,随时就能下地;但沈夜惟还需要继续留在这里住院,再观察几天,等检查的结果出来。 沈夜惟一直记着周子盼还有那些村民的事。目前他还欠那些人一个交代,总不能因为自己身体一直不好而耽误他们进入轮迴。 这位医生就给他开了几副勐药,并交代他说,你得提前半个小时把药喝了,然后再去冥府。这样对身体的消耗可以降到最低,也利于恢復,沈夜惟点点头,收下了那几副药。 「常翎先一步死了,周子盼和他爹现在倒是还活着呢。」 阎桓点开手机里颜逸发来的照片,「你看,周子盼在路边要饭的风采;这一张呢,是晚上他被一群喝醉酒的小混混揍了;这一张是他翻垃圾桶,被一群突然窜出来的老鼠追着咬……我专门派人跟着他呢,虽然他被通缉了,但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抓走的。」 沈夜惟低着头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照片,问了句:「那他爹呢?」 「他爹就在酒店里,有人负责看管。」 阎桓道,「他爹可能是感觉了什么吧。虽然有些痴呆,话也说不完整,但他除了吃喝以外,整天就是坐在窗户边上,以泪洗面。」 让周子盼一直在街上讨饭也不是长久之计,沈夜惟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折腾的身心俱疲,也懒得去琢磨改怎么惩治这个人了。 他建议阎桓,先把那些盯着周子盼的弟兄们都召回来,让周子盼先接受人间的法律制裁;至于别的,要等他先去一趟冥府再说。 如果那些村民们不打算放过周子盼,沈夜惟打算帮他们去向崔判官讨一张伸冤令牌。有了这张令牌,他们可以在阴差的监督下重新回到阳间,让周子盼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再把他们带回冥府,他们就可以心无挂碍地投胎了。 只是这个过程操作起来非常费事,阴差们嫌麻烦的居多,所以一般情况下崔判官是很少给那些亡魂发这种特殊令牌的。 接下来的三日,阎桓按照沈夜惟说的,撤走了盯着周子盼的弟兄。 人撤走不到十五分钟,周子盼就被路人认出,立即被捕。沈夜惟服下医生开的那副药之后,卡着药效的时间去了一趟冥府。 沈夜惟回来时已是半日之后。 听到阎桓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沈夜惟就调整了一下情绪,直接推开病房的房门来到走廊,「阎桓,出大事了,情况变得有些夸张,那些村民……」 阎桓和医生同时转过头看着他,阎桓问道:「怎么了?」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沈夜惟赶忙道,「等你们聊完再说吧,倒也没那么紧急。」 说完,沈夜惟重新回到了病房,并关上了房门。 几分钟之后,阎桓也回来了。沈夜惟就问他,你们俩一脸严肃的在那里聊什么呢? 怎么我一过去,你们好像都有点紧张? 「没有,在聊你的体检结果。」阎桓干笑了一声,说:「先说说,出什么大事了?」 「我的体检结果?」 第192页 沈夜惟皱了下眉,寻思着刚才阎桓和那个医生的表情都不大对,就说:「什么结果?你直接说吧。」 「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阎桓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也和欧阳蛤蛤联繫过了……那小子,收费可比这位医生高多了。到时候让他再替你检查下纹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 「你这样就很像电视剧里演的剧情。」 沈夜惟看着他,默默道:「家里长辈得了绝症,但晚辈又不好明着说,就只能挑好的情况来回答。」 阎桓:「……」 阎桓:「你自己说,你这半仙之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得绝症么?」 「我怎么可能得绝症。」沈夜惟直接道,「发烧都已经是极为罕见情况了。当然,伤口感染除外。」 「那不就是了。」 阎桓嘆了口气,说:「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医生说你能很快出院,那就表示你的身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别的方面,和体质健康方面无关。这句话阎桓并没有提,也不打算告诉沈夜惟。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沈夜惟点点头。现在他除了感觉自己的身子比平常虚弱了些,别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造成身子虚弱的原因,那可能性就太多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关于之前自己的梦境,还有梦里的常翎,阎桓和这个医生是只字不提啊。 但既然阎桓这样「传达」了医生的体检结果,沈夜惟也就留了个心思——先不戳穿,看看阎桓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关于自己梦境里出现的常翎,上次沈夜惟就已经领教了他的强大之处;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常翎甚至比之前活着的时候还要强大一些。 在想出应对办法之前,沈夜惟不打算再睡觉了;如果觉得累了,那就像之前一样,通过打坐的方式来调理身子。反正现在也不是冬眠的季节,沈夜惟对于睡眠这方面的需求还没到无法抵抗的地步。 「来说说我去冥府的经歷吧。」 沈夜惟转了个话题,「那些村民得知了周子盼投靠常翎的动机,一个个的,怨气大增。」 「然后呢?」阎桓问道,「你有没有为他们争取到伸冤令牌?」 「争取到了。」 沈夜惟无奈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想了个花招,让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在崔判官面前发言……于是这帮人就在崔判官面前说出了各自的冤屈。崔判官答应了第一个,就没理由拒绝第二个,最后不得不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伸冤令牌……」 阎桓听完之后大笑了一阵儿,说:「他们在崔判官面前能使出什么花招?是你在暗中帮他们的吧?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猜猜——这所谓的花招,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沈夜惟的表情变得十分乖巧:「你怎能如此揣测为师?不过……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我出的主意。」 「所以,每人一个伸冤令牌,还要在周子盼死之前使用……」 阎桓粗略计算了一下人数,然后道:「他们村子至少有几千人,他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排队上?如果是排队上,那几年之内都搞不完啊……」 「我都替他们分好组了。」 沈夜惟拿出手机,「总结下来就是,18个人一组,一起使用伸冤令牌折磨周子盼一天……有他们在,周子盼一时半会也判不了死刑。因为在令牌用完之前,阎王是不会收他的。到时候难免会成为人间奇闻,咱们得提前把这事掩盖好,不要引起轰动……」 正说到一半,阎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没有备註的陌生号码。 他刚一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大嗓门扯着嗓子说:「餵?阎老闆吗?您之前在我们这里订做的透明丝衣,已经全部制作完成!各个款式和颜色加起来,一共三十五套!包您看了性致盎然!」 阎桓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宕机:「呃……」 「所以,您看看咱们把货送到哪里比较合适?是直接派人送到您的酒店吗?」 听得一字不落的沈夜惟:「……」 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的阎桓:「…………」 第109章 屁股都让你踹肿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阎桓干咳了一声,说了句:「不过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沈夜惟特别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只有一个身子,穿不了三十多件衣服。即便是使用分身,分身穿的也只会是我当前身上穿的衣服……」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 阎桓光是想像一下他选的那些衣服的款式,就已经不敢和沈夜惟对视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沈夜惟,假装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小声嘟囔:「反正衣服我已经买了,你就说穿不穿吧?」 沈夜惟「漫不经心」地熘达到窗户旁边,假装张望窗外的风景,「既然买都买了,那就穿吧。」 找医生结算了费用,又开了几副药,阎桓和沈夜惟就打算离开了。 沈夜惟是想直接回酒店,看看小诗他们最近的情况如何;现在常翎已死,他门下的徒弟也基本全灭。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沈夜惟还是想搬回自己的别墅。 毕竟继续住在阎桓的酒店,沈夜惟就总是感觉附近似乎有一大堆人在守着,盯着;虽然他们伺候的很周到,但沈夜惟还是觉得,这样太给他们添麻烦了。 第193页 「不行,你不能搬回去住。」 阎桓的语气异常坚定,「医生叮嘱过我了!在那些药喝完之前……你最好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你在跟我开玩笑?」 沈夜惟晃了晃下手上提着的那袋药,「按照这医生给的喝药时间和剂量,两年都喝不完!」 而且,他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能明显感觉到那场劫正在步步逼近。 说实话,买这么些药,沈夜惟也只是想给阎桓和医生的个面子。现在喝不喝药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阎桓的睫毛抖了一下,「你得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好。」沈夜惟看着他,微笑道:「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地方我挑,行么?」 看着阎桓愣怔怔的样子,沈夜惟悄悄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沈夜惟只想和阎桓待在一起。 这算是一种私心,一种跟了他很久很久,现在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私心。 「好。」 阎桓松了口气,点点头,「不过,好不容易出院了,就先别回酒店了吧。」 因为衣服还没运到,他想稍微打发一下等待的这段时间。 于是,阎桓就盘算了一下定制丝衣那家店的包装、装车和运送时间,提议道:「我们去号里看看周子盼?」 「可以。今晚十二点,第一组人就要拿着伸冤令牌重回人间了。」 沈夜惟道,「去看一眼吧。」 …… 话是这么说,他们这类人在这种地方也不能待太久,多少会有一些影响。阎桓找了辆车子,两人就坐在车里,吃着生鲜宵夜,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因为这地方监控特别严密,他们也无法使用隐身法熘进去;阎桓却拍着胸脯说,不用隐身法,我早就安排好了,放心吧! 「别吃了,时间要到了。」沈夜惟将阎桓吃剩的签子都丢进了垃圾袋,「你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看见那边的通风口了吗?很窄,连小孩子都钻不进去。」阎桓道,「我们从那里进入。」 沈夜惟:「……」 「不是要你变成蛇钻进去,放心。我这有个法器,我们可以钻进法器,然后……」 阎桓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像个老式的圆形鱼缸,连带着还掉出了一支深色的试管。 试管掉在了驾驶座的座椅上,而后又弹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沈夜惟弯腰捡起那枚试管,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阎桓给抽了回去。 「没什么。」 阎桓把试管揣进口袋,随口扯了个解释:「颜逸最近晚上总是失眠,睡不着觉。他这人一睡不着就喜欢唱歌,大半夜的会打扰到其他弟兄。这是我跟医生讨的药,喝了能治他的失眠。」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没再接话了。 他又在跟自己撒谎了啊,这试管的款式,分明就是花槐专门用来装特殊药剂的那一款。 有什么必要呢?还是说,这一管药剂其实是给自己准备的? 「下车。我们先进入法器,法器会带我们从通风口进入。」阎桓说着,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沈夜惟这会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因为周子盼被折磨成什么样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他们有崔判官的伸冤令牌。 但毕竟给阎桓当了那么多年的师父,喜怒不形于色也是基本素质,沈夜惟便跟着他下了车。 两人进入了法器,法器飘到半空中,十分顺利地进入了通风口。 法器一路移动到了牢房外的天花板上,一眼就能看到周子盼的牢房。 阎桓扒着法器的出入口,感嘆道:「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庭,但看目前的情况,周子盼进来之后没少被狱友们『照顾』啊,脸都被抽肿了。」 「嗯。」 沈夜惟一脸专注地盯着这条走廊的尽头,发出了很轻的啊的一声,随后指着其中一个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阎桓伸着头四处张望:「什么?那不是看守人员么?别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沈夜惟说了句「走你」,抬腿在阎桓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啊啊啊!!」 阎桓大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少了法器的庇护,阎桓变回了原来的体型,从天花板的通风口处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大的「咕咚」声。 这声动静几乎惊动了看守所的每一个人,警报声立刻响起。 阎桓仰起头,看到沈夜惟笑着朝自己摆了摆手,然后连人带法器一起消失在了通风口处。 看到那几名手持电棍、吆喝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看守人员,阎桓瞬间生出了一肚子的憋屈,以及几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 …… 第二天上午。 沈夜惟难得变回了蛇身,整个身子都盘在了后座上。他惬意地吹着空调的凉风,朝着天窗的空隙张望着,数着有多少只鸟从这辆车的上方经过。 敲车窗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沈夜惟懒洋洋地转过头,看到阎桓正站在车子边上,黑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你休息的不错啊?」 「嗯,是不错,这车的空调很凉快,天窗还能透气。」沈夜惟变成了人形,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故作不懂地回应着。 第194页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外面的热气都涌了进来。阎桓也坐进了后座,直接把沈夜惟挤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在这车里把你干到浑身抽搐。」阎桓阴沉地看着他,威胁道。 这样当面说粗话,沈夜惟惊的心都缩了一下;但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反问阎桓:「解释什么?」 阎桓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一只手捏住了沈夜惟的左右脸颊,「我的屁股都让你踹肿了,你说解释什么?」 「什么?哪里肿了?!你快把裤子脱了,让为师替你检查检查!」 「你少来!!」 阎桓皱眉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难对付?我耗了一整晚才让他们相信,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你倒好,在这里吹着空调……嚯,你居然还把昨晚买的东西全都吃完了!」 他欺骗自己的事,沈夜惟还在耿耿于怀;突发奇想把他从法器里踹出去,也不代表这件事翻篇了。 「食物买来就是为了吃的,难道我不能吃么?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意思?」 沈夜惟理直气壮道,「我也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只要我想。」 说完,他注意到阎桓的脸在迅速变红,而且居然红到了耳根。 阎桓松开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语气略有些娇羞:「你若想吃,当然是可以随时随地随便吃的。只要你愿意,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夜惟:「???」 阎桓的反应为何如此地不合理?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哪里理解错了? 「那你现在要吃吗?」阎桓还是刚才那副娇羞模样,小声问道。 「别胡闹了。」 沈夜惟有点无奈,「你在里面待了一晚上,周子盼的情况如何?」 「第一晚过去,就已经有点半死不活了。那帮冤魂下手挺狠的,不过这人也是活该。」 阎桓说道,「里面的看守人员看他情况不对,还给他找了医生。」 ……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刚巧丝衣被运送过来。阎桓大概验了验货,在收货单上签了字,然后让人把衣服都送到了沈夜惟的房间里。 沈夜惟锁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又里三层外三层地设置了几层结界,挨个试穿了那些丝衣。 一个小时后,沈夜惟换成了平日的衣服,红着脸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阎桓乐呵呵地看着他,「还合适吗?」 「嗯……都挺合身的,有心了。」 沈夜惟别扭了半天,确认走廊上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别人了,凑到阎桓耳边小声说了句:「但我不打算在酒店里穿,感觉风格不太搭。」 阎桓心里的那股失落劲儿都还没上来,就听到沈夜惟又说了句:「有个好地方,你想和我一起去么?是我几百年前的一处居所,现在被结界保护的很好,无人发觉。」 第110章 你在我的酒里加了忘情水 沈夜惟的「秘密居所」隐藏在南方的一座山林中。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即使是冬季,气温也不会低于零摄氏度。 现在是夏季,也是雨季。傍晚时分,两人穿过结界,传送到了正门门口。 「这里的雨都暖暖的,淋着还挺舒服。」 阎桓打量着那扇精緻的木门,心说虽然有结界保护,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扇门看起来比他上次悄悄来时要老旧了许多。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那间尘封已久的客厅,里面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摆设几乎都没有挪动过;而客厅正对着的,是一个非常简易的戏台。上面还摆着之前来过的戏班子落在这里的部分道具。 阎桓将自己带来的大酒罈摆在地上,拿出手帕擦了擦客厅的桌面和椅子,而后又从架子上取下了两只酒杯。 沈夜惟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笑着说了句:「什么东西摆放在哪里,你还挺清楚的嘛。」 「你都猜到了?」阎桓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他。 「不需要猜。」 沈夜惟接过来抿了一口,轻声道:「最后一次邀请戏班子过来唱戏,已是几百年前。那日,你就趴在屋顶,我知道的。」 「那你怪我么?」阎桓问他,「怪我没有进屋来和你打招唿。」 「怪你什么?断绝关系的话是我说的。」沈夜惟又喝了一口酒,垂眸道:「你只是照做罢了。」 阎桓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托起他的脸,「可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伤心的样子。那日,你独自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听戏,最后醉的不省人事……」 沈夜惟推开他的手,「你杀了那么多阴差和判官,至今我依然认为你做的是不对的。冥府默认了你的行为,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们奈何不了你,再加上那些人本就有罪……不然,你以为他们不会制裁你?」 两人坐了下来,吃着带来的下酒菜,喝着酒,聊着过去的那些事。 「以前那时候,你希望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几杯酒下肚,阎桓这样问他。 「我希望的啊……挺简单的。」 沈夜惟如实回答,「你小的时候也说了,你不想成仙。我当时就觉得,把我毕生所学的法术都交给你,你能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小时候的你特别善良,所以我那时候也不担心你会走偏。」 第195页 酒罈里的酒越来越少。 沈夜惟借着酒劲儿,说出了自己劫期的具体日子。 「阎桓,为师……只剩下七日。」 沈夜惟说到一半就开始哽咽了,「我有预感,这一次我是撑不过去的……等我肉身死了,魂魄入了轮迴,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往后你的日子还长,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阎桓端着杯子,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来沈夜惟是真的喝多了……在阎桓的视角里,除了他开头说的「我有预感」这四个字以外,其余的每个字都是在胡扯八道。 他没有回答沈夜惟的问题,只是道:「我会帮你撑过去的。」 沈夜惟绝望地发出一阵哼笑,问他:「你难道一点都不知?常翎在我体内下有一蛊,而且,不是之前解除的那种蛊……他的一部分魂魄,在他死时就寄居在我的身体里了……即使不入睡,现在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 「你是想说,若要彻底杀死他,你的肉身就得赴死。」 阎桓替他接上了后半句话,「否则他会逐步控制你的肉身?」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啊。」沈夜惟看着他,轻声道。 「嗯,之前发现了一些端倪。是那位医生给的最终确认,把结果告诉了我。」 「既然你知道我体内有常翎的存在……」 沈夜惟气的都有些发抖了,「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与我调情?」 阎桓一下子没跟上他的脑迴路,「这话怎么说?」 「你爱的只是我的皮囊,是不是这样?」 沈夜惟红着眼,一边质问,一边还打了个酒嗝。 「来,你过来。」 阎桓拉着他的手腕,「坐我腿上来。」 沈夜惟只好站起身,绕到了桌子对面,别别扭扭地坐在了阎桓的大腿上。 「我要纠正你一件事……」 阎桓也有点喝多了,一脸认真地跟他解释,「我是狼,如果只是贪图皮囊,你不觉得我爱上另一匹狼的可能性更大么?我还是狼王呢,想要什么样的狼,就能有什么样的。」 这样解释完,沈夜惟看起来比刚刚更生气了,站起身就要走。 「干嘛啊?」 阎桓把人拽了回来,圈在怀里,笑嘻嘻地说:「不高兴啦?」 「滚!」沈夜惟挣扎了一下,「松手!别拽着我!」 「你先听我说完……」 阎桓手上稍稍用力,沈夜惟就动弹不得了。 沈夜惟这会已经快要爆炸了,什么叫「想要什么样的就能有什么样的」? 在这选妃呢?!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阎桓,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还露出了平时藏在嘴里的獠牙,以及粉红色的蛇信子。 「嘴巴张这么大,是要一口吃了我吗?」 阎桓毫不畏惧,不但搂的更紧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是爱你的皮囊……」 沈夜惟:「……」 他凑到沈夜惟耳边,低声道:「如果你真的入了轮迴,无论你转世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 两人安静了一阵儿,沈夜惟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回到里屋,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再出来的时候,沈夜惟手里多了把古琴。 「我已经调好音了。」 沈夜惟将古琴递给阎桓,「你来吧。」 阎桓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了,心里其实十分紧张。 他摸着这把琴,感嘆道:「居然保存的这么好。可是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摸过琴了,师父教我的东西……也有些生疏了。不知师父是否嫌弃?」 「不会。」 沈夜惟说着,走上了戏台:「你知道该弹哪首曲子。」 「嗯。」 手指落在琴弦上的那一刻,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一时间百感交集。 沈夜惟随着这首千年前的曲子婆娑起舞,犹如风中的一片纤细的叶子,轻盈,温婉,勾人心弦。 淅淅沥沥的雨声,古色古香的木屋,百年不变的陈设,宛转悲凉的曲子,魂牵梦绕的台上人…… 曲毕,沈夜惟站在台上温和地谢着幕,除了那一人的鼓掌声,他还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啜泣。 他从戏台上下来,径直走到阎桓面前。 眼前低头扶额的男人把自己的表情都藏了起来,沈夜惟只好轻声说了句:「哭出来吧,也许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阎桓依旧没有抬头。他张了张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实际上早已泣不成声:「你不明白……」 沈夜惟嘆了口气,伸手轻轻托住阎桓的侧脸,「其实,我都明白。」 他站在阎桓面前,缓缓褪去了自己外面的那一层衣服,只剩下里面的透明红色丝衣。 阎桓抿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人,就那样轻飘飘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我想和你喝个交杯酒……行吗?」 阎桓甚至已经不敢和他对视了,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沈夜惟一口答应,「好。」 阎桓一只手揽着沈夜惟的腰,另一只手笨拙地把桌上的两个酒杯都拿了过来,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了沈夜惟。 第196页 沈夜惟甚至不知道这酒是什么时候满上的。 但他依旧坐在阎桓腿上,像是玩闹一般,和阎桓交错着胳膊,喝下了交杯酒。 放下杯子后,阎桓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往下掉,但他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意:「沈夜惟,请原谅我……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你求婚……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准备好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你明媒正娶回家……」 沈夜惟波澜不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重新端起酒杯,把嘴里藏着的没有咽下的酒,全都吐回了杯子。 阎桓看着他的举动,微微怔住,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仿佛要炸开一般。 「你在我的酒里,加了忘情水。」 沈夜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低声说道。 之前那支试管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给颜逸治疗失眠的药,那就是忘情水。 他俯视着阎桓,心里感嘆着,这狼崽子到底是自己一脉相承的徒弟啊,连这种办法他都想得到。 「你的这场劫难是情劫,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阎桓见自己的主意被拆穿,依旧没有放弃,还在试着劝说沈夜惟:「无论是常翎也好,我也好,还是你的其他徒弟也好……你喝了忘情水,忘了我们,你就能渡过这一劫。至于常翎……我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你……」 沈夜惟直接端起杯子,将杯中的忘情水和酒都倒在了地上;阎桓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认识常翎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比你那位医生要更久。」 沈夜惟微笑着看着他,「常翎的这种情况已经很极端了。要彻底杀死他,就必须得牺牲掉一个人,而且得是有数千年以上的修为才能承受得住这个过程。你觉得我们两个认识的人里,有几个符合要求的?」 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愿意涉及此事。 第111章 害的我情不自禁了 当前章节由于违规已被下线,暂时不能阅读 第112章 不告而别 阎桓俯视着床上纠结的人,心痒痒的不行。 那里是他的视野盲区,而且因为他太痛了,无法切换成半人半蛇的姿态,在床上挣扎了半天。 「沈夜惟,」阎桓舔了下嘴唇,低声道:「别闹了,放我下来吧。」 沈夜惟不搭理他,依旧保持着伏在床上的姿势,把药膏挤的满手都是。 「沈夜惟,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阎桓继续道,「我保证不会弄疼你了,让我来给你抹药吧。」 沈夜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乱涂抹了一番,随后便是一阵疼痛引发的龇牙咧嘴。 「有个秘密,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阎桓低声道,「那东西留在体内……你是会发烧的。」 「什么?」沈夜惟的表情更凶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阎桓嘆了口气,说:「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说……其实,事后我已经抱你去清洗过了,还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涂过一次药。请原谅,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 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沈夜惟的脸一阵儿白一阵儿红,最后长嘆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几天你都已经看过了。」 阎桓脸一红:「我好想再来一次,师父真的比我想像中还要迷人呢。」 「你还想不想下来了?」 「宝贝!我错了!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所以,请您快放我下来吧!」 …… 涂完了药,阎桓又帮沈夜惟按摩了一下肩膀和腰部。在沈夜惟昏昏欲睡的时候,阎桓将那杯加了忘情水的茶,递给了沈夜惟。 这样的疲惫,沈夜惟以前从未有过。他接过杯子,看上去也没怎么犹豫,把一杯水都喝了个干净。 阎桓吹灭了卧房里的蜡烛。 他让沈夜惟枕在自己大腿上,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髮丝,嘴里呢喃着:「好好睡一觉吧,师父。一切都有我呢,放心地睡吧,睡吧……」 感受着沈夜惟越来越沉的脑袋,阎桓悄悄松了口气。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难得没有下雨。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安静又寂寥。 阎桓靠在床边,盯着地上的那片月光,一时间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不管是他小的时候,还是现在,沈夜惟睡着时那平稳的唿吸声都像是安神的药剂,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 不知何时,阎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惊醒的时候,阎桓看到的是窗外明媚的日光——这会已经是正午了。 枕在腿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踪。阎桓慌乱地摸了摸被子,已经几乎感受不到那人余留的温度了。 「沈夜惟?」 「沈夜惟!」 阎桓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反覆喊着他的名字。这里到处都残留着沈夜惟的气味,但阎桓心里很清楚,沈夜惟已经没在这栋屋子里了。 他甚至已经离开了结界的范围。 「他不告而别,这是好事,说明忘情水已经起效了。他能渡过这一劫。」 阎桓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试图压制心里因分离而带来的焦虑感。 可无意间发现的门外松动过的泥土,彻底打破了阎桓的幻想。 第197页 他将泥土挖开,发现那里埋着一支空了的试管,和自己带来的那支一模一样。他将自己的那支试管从口袋里取出,与泥土里挖出来的那支仔细进行了对比。 两支试管的外观一模一样,均是出自花槐之手;区别在于试管里装过的试剂。 此刻,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被拉到了极致,阎桓酝酿了一下情绪,嗅了嗅原先自己口袋里的那支试管。 里面残余的液体,根本就不是忘情水! 两支试管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味道闻上去也大差不差;唯独泥土里埋着的那支试管多了一丝非常细微的酸涩气味,那里面装的才是真正的忘情水! 阎桓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拳捶在了地上。 到底还是被摆了一道——忘情水被沈夜惟掉包了。 难怪他昨晚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自己递过去的那杯茶!对味道方面也没有任何的质疑! 最关键的是,阎桓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真正的忘情水就算是被倒掉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对…… 阎桓背后突然冒起了一股冷汗。 他找花槐配置忘情水也就是最近的事。花槐当时表示,她那几天弄了一款新型的试管,以后就打算用这种试管来装忘情水。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沈夜惟和花槐也有联繫,而且说不定还见了面,自己却一无所知。 阎桓蹲在地上苦笑了一阵儿,喃喃自语道:「居然都提前准备好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呢……」 「还是说,师父仍然觉得,我不够格替你担这些事么……」 自我怀疑了一阵儿,阎桓依旧很担心沈夜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人找到。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结界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阎桓转过头,发现结界外面的树上,盘着两条小腿粗细的蛇。 「咦?两位师弟,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阎桓一脸疑惑地从结界里出来,问道。 「师兄,」树上的小诗开口问他,「师父在哪里?」 「不知道。」阎桓回答道,「今天我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正要去找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样回答完之后,阎桓忽然觉得盘在树上的另一条蛇,也就是小朝,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如此关键的时期,你怎么能让师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阎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另一棵树上还盘着两条白蛇,这会他也分不清说话的到底是白忆还是白婉了。 「这事确实怪我。」 阎桓皱眉道,「不过,你们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 小诗从树上下来,幻化回了人形,「师兄,你知道师父有一间密室么?就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挂满了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有委託人的名字。」 「知道,怎么了?」 「那些牌子……」 小诗犹豫了片刻,找了个最合适的说法:「全部发出了悲鸣声!它们挂在绳子上摇摇晃晃的,非常渗人。」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可能是什么预兆。我们想先找到师父,这才让你的那些弟兄们把我们送来这里。」 白忆和白婉说着,也从树上滑了下来。 「我的那些弟兄,他们也来了?」阎桓问道。 「嗯,颜逸和池復,还有你手下的部分弟兄,都循着你的气息追过来了。」 白忆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人。抛开师父和你成没成亲这事不谈……这次是师父的劫期,他又是在你跟前消失的,你又说不知道什么情况。」 「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可不是你随便说几句就能煳弄过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忆说完,小诗和小朝都走到了两姐妹身后,几个人一起盯着阎桓。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阎桓的几个弟兄从他的后方集结了过来,无形之中也替阎桓壮了壮气势。 「明白。」 阎桓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任由你们发落之类的话了……」 「我会跟着沈夜惟一起走的,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即便那阎王不肯收我,我也照样会想办法陪他进入轮迴,请各位放心。」 阎桓这样说着,身后的那些弟兄也接二连三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所以,还请各位师弟师妹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他继续道,「走吧,找师父去。你们可要跟上我的步伐,不要拖后腿。」 白忆轻哼一声,「用得着你说?我们走!」 ……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人!」 河道下游处,一个跟着妈妈到河边洗衣服的小孩指着远处的浅滩,用一口浓重的方言唿喊道。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道:「哪里有什么人?你是看花眼了吧!别光顾着玩,帮我把洗好的衣服都在石头上晾好!」 「可是,那分明就有个人!」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兇悍,「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第198页 小孩委屈巴巴地朝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不再吱声。 远处的那片浅滩,明明就有个绿色长髮的阿姨在岸边打滚,妈妈为什么说那里没有人呢? 女人也顾不得衣服洗的干不干净了,随便在河边沾了水,便拉着孩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刚刚不是没看到岸边的那个人,只是在这深山里,又没有游客,怎会凭空出现一个长着绿色长髮的人?动作还那么诡异,肯定是什么鬼怪邪魅! …… 「呃……」 沈夜惟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他的十根手指上全部都是血,脑袋也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徒手扣动着地上嵌着的石头,抠出一块便朝着自己脑袋的方向砸去,直到把石头砸碎为止。 因为被砸的那半边脸,已经变成了常翎的模样。 见到他这一系列举动,常翎笑得非常大声:「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肉身了!你就砸吧!你疼,我也疼!我们两个人的感官,终于能互通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第113章 阎桓,立秋了(上) 「啧,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沈夜惟的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传出的却是常翎的声音:「他有什么好的?让你把身子都献给了他?」 沈夜惟咬着牙,艰难地向前匍匐爬行,却始终无法像平时那样直起身子,更别说站起来了。 「沈夜惟,你这是打算爬去哪里呢?」 「是打算爬入水中,把自己淹死吗?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 「之前要不是我丢掉了你随身携带的刀具和点火装置,你是不是还打算玩点割喉或者别的把戏?」 「我们都共用同一副身子了,你觉得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当然了,还有一件事……」 常翎说到一半,沈夜惟的胳膊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缓缓地抬了起来。 即便沈夜惟用尽全部意志去夺取自己那条胳膊的控制权,但那条胳膊最终还是高高地抬了起来,狠狠地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一下。 伤口还没有完全癒合,钻心的疼痛不但令沈夜惟忍不住哀嚎了一声,眼泪直流;常翎也跟着疼的迷煳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和他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害的我啊,从你的梦里出来之后就感觉不大对劲,身上疼的要命,不得不再次回到你的梦境里,又蛰伏了一段时间!这才让你有了机会从你那狼徒弟身边熘走的机会!」 沈夜惟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等常翎说完之后,嘴巴便消停了下来,沈夜惟终于开口问了句:「怎么?你都看到了?」 「呸!我才没那癖好!」 常翎反胃道:「我那会要是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委身于他!谁知道我在你身体里修炼那会你俩在办事呢?!我还真是不走运啊,一出来就得和你分享这种,欢愉之后的残局!」 「那真的太可惜了……」 沈夜惟冷哼一声,说:「如果你看到,他趴在我身上时那副克制的模样,说不定就会觉得后悔在我身上下了这种蛊……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应当早日去冥府报导才是!否则……只要我活着,我就愿意和他办事!」 「沈夜惟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噁心呢?」 常翎回应道,「你和他,一次还不够?哎,罢了……反正,你的这副身子早晚是我的,不跟你计较这嘴上功夫了。」 「……」 「干嘛这么意外呢?你自己的生死劫,你最清楚。」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你正在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让你和我共用这副身体的,但是……既然你那么爱他,我只好改变主意了——等我完全掌控了你的身体,你就给我去死吧!」 常翎哼笑了一阵儿,说:「但生死劫往往伴随着雷劫,我现在还不能让你死,你的肉身还需要你的灵魂来渡劫。倘若你撑过了雷劫,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抹杀你的意识,送你去见阎王。」 「但如果你的肉身挺不过去,那我们就会一块去死……多么浪漫,怎么想我都不亏啊!」 「好了好了,别往那水里爬了,你知道我怕水。你的手指已经被我掰断了几根,再往前爬,断的可就不只是手指了。」 …… 山上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这一天,不只是到河边洗衣服的那对母女,其他住在这里的山民们也都听到了,那阵时不时从深山里传出的哀嚎,以及类似蛇一样「嘶嘶」的古怪回声。 傍晚的时候颳起了大风,山上的树木被吹得响成一片,这是变天的前兆。山里出现了异样,这些山民便赶在天黑之前先后去了山里的土地庙,上了香,祈求山神息怒,祈求平安。 在常翎的控制下,沈夜惟被迫远离水边,连滚带爬地从山上跌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还在不停地较量着;沈夜惟的左臂脱臼,身上、腿上被山间的石头和树木擦的到处是血痕和乌青,嘴角还挂着鲜血,看起来悽惨至极。 太阳落山后,常翎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沈夜惟也没再继续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在不远处找了棵大树,背靠在树下休息、调整唿吸节奏。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和脚,咬着牙把自己脱臼的左臂给接了回去。 手指也被常翎弄断了几根。沈夜惟也顾不得疼痛了,唿吸调整好之后就换了个姿势,开始运功调息。 第199页 如果手指的指骨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復,他便无法结印,有许多法术都没办法再用,那样太被动了。 听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闻着这股泥土与植被交织的大自然的气息,沈夜惟不禁想起了自己刚修成人身时的一些事。 那时候的他还沉浸在自己褪去兽身的喜悦之中,还没下山便被那里的山神给捉了,替山神做了许多年的脏活累活…… 山神告诉他,他本就是这山水间出生的野蛇,即便修成了人身,那也只能算是妖邪之辈,日后必会为祸一方;而这位山神,表示自己是因为好心才没有将沈夜惟直接镇压,将他收在身边打杂已是网开一面,也算是行了善举。 沈夜惟对于山神当时的说辞并不服气,毕竟他那时候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凭什么就断定他日后必会为祸一方?但他确实是山水间的野蛇,这一点山神没有说错,沈夜惟也只能认命。 后来的某一日,这名山神遇上了一位刚好从那里路过的判官,态度立刻从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变得低声下气。沈夜惟这才明白,所谓三界,并不像山神往日里说的那样简单,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被人欺骗做了苦力而已。 想要修炼成仙的念头,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有的。 虽然神仙的职位也有高低之分,但总归……是仙。只要他一路修行,努力向上爬,就可以了。 几千年来,沈夜惟从未怀疑过自己心中的目标,成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成为仙家哪是那么容易的? 光是七情六慾这一条,就令沈夜惟明白了为何有的神仙会将「只羡鸳鸯不羡仙」挂在嘴上。 因为有许多感情其实并不是不能割捨,而是他们不情愿去割捨。 三界有许多神奇的法术,也有许多神奇的草药,真要通过外力强制割捨掉一段感情,其实非常的容易;再加上时间能抚平大多数伤痕这条定律,放下一段感情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可是,被迫放下七情六慾……那些神仙,他们真的快乐么? 漆黑的天空开始飘雨,在狂风的作用下,雨下得也越来越大。 沈夜惟仰起头,一边享受着暴雨的洗礼,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上面还残留着一片吻痕,尽管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了。 「阎桓,对不起……」 「时辰已经到了……」 沈夜惟呢喃着,泪眼潸然。 「为师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可是……」 …… 浅滩的水位越来越高,一群影子站在岸边处,焦急地寻找着线索。 「首领!雨越下越大了!」 为了说话的声音能压过这雨声,颜逸只好扯着嗓子这样喊了一句。 「我他妈的当然知道!」阎桓烦躁地将嘴里带血的石头扔进了水池,「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完,白色影子一闪,阎桓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座山到处都是沈夜惟的气息,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准确找到他的位置,难度反而变得特别大;再加上现在正在下暴雨,山上的各种气味都随着雨水被沖了出来,追踪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颜逸嘆了口气,转过头对其他的兄弟喊道:「走!快跟上!」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空中噼下,随后便是一阵天雷般的巨响。 距离之近,许多弟兄都被震得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狼嚎;颜逸也被震得耳鸣了半天,过了许久才听到重新缠到自己背上的小诗的声音。 「颜逸!颜逸!」 「颜逸!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哇?!」 「师父一定就在打雷的方向!你快跟师兄说说!让他往雷的方向跑!」小诗扯着嗓子喊道。 颜逸抖了抖身上的毛,「别喊了!我已经听到了!首领刚刚掉头了,应该是奔着你说的方向去了!」 「那你快送我过去啊!还等什么!」 「缠在人家身上就别啰嗦!小心咬到舌头!」 颜逸看了一眼其他弟兄,确认大家都重新站起来了,撒开腿朝着阎桓的方向追了过去。 …… 第二道雷落下,距离却比刚刚远了许多,离山顶也近了许多。 阎桓咬了咬牙,想要加快奔跑的速度;可越往上走,这里的植被就越繁茂,总有树藤一类的东西缠住他的四肢,阎桓只能硬是将这些树藤扯断,径直朝着天雷的方向奔去。 雷在追他。 很近了……只要自己追上了这天雷,就能追上沈夜惟了,阎桓心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阎桓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不受控地狂奔着,也根本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次雷了。 他一路追到了山顶,再往前一公里便是悬崖,那里站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又一道闪电从那人的正上方略过,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山头。 阎桓悲喜交加,拼命喊道:「师父!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悬崖!!你若是不想,我便不会再靠近你了!」 第114章 阎桓,立秋了(中) 阎桓本以为沈夜惟不会听自己的话,可沈夜惟却忽然转过头盯着自己看了一阵儿,而后径直朝自己走来。 「师父,你没事就好……」 阎桓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沈夜惟的眼睛上竟蒙着白色的布条,两道血痕像泪痕一样,从眼睛部位直接划到了他那纤瘦的下巴。 第200页 「哟,你到底还是找过来啦?可惜,现在已经是我在控制这具身体了。」 沈夜惟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常翎的声音。 震惊的同时也是意料之中。 阎桓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悄悄藏在了背后,低声道:「嗯,我找的就是你,有事和你说。」 「怎么变得这么礼貌啊?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常翎哼笑了一阵儿,还不忘模仿沈夜惟发笑时偶然会做出的,半握拳的遮嘴动作。 「你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吧。」 阎桓直接道,「你一定需要一副身体的话,我的给你,我身体强壮,你想干什么都行。总之,别用他的。」 「哈哈哈!!」 常翎嗤笑道:「确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这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体格方面比你师父修炼的还要到家!你把你的身体给了我,你的狼群是不打算要了么?」 「在我算出我师父的天劫之时,就已经跟我的属下们交代好了后事。」阎桓默默道,「这无需你操心。」 常翎故意犹豫了一会,而后摆了摆手,嘲讽道:「还是不了!我就要沈夜惟的!你那浑身是毛,搞不好还有虱子跳蚤什么的,我嫌噁心!」 「师父总是教导我,要先礼后兵……」 阎桓说着,背后藏着的那只手直接点到了他的肩膀上,一道定身法瞬间落在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常翎完全不慌,要挟道:「这可是沈夜惟的身子,你随便打。」 「用你提醒?你是哪颗葱?」 阎桓忽然笑了,说:「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就只好稍微强硬一点了。」 「你这定身法,修炼的不怎么样啊。」常翎动了动手指,嘲讽道,「顶多就维持个三十秒。这三十秒里你打算怎么强硬?让我开开眼界呗?」 阎桓捏住眼前男人的下巴,将一颗滚圆冰凉的珠子直接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恶!!」 珠子进了嘴巴就直接顺着喉咙滑进了腹部,常翎干呕了半天,骂道:「我x!什么玩意儿?这什么味道啊?!怎么有股死人的气息!?」 「你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呢。」 阎桓冷哼一声,默默道:「不过,这确实是冥府崔判官加工出来的宝贝,带死人的气息也很正常。来,再吃一颗……」 「呕……你找死!」 强行餵下三颗珠子后,常翎瞬间挣脱了阎桓的定身法,两指併拢刺入了阎桓的肩膀。 阎桓捂住肩上的血洞向后瞬移了好几米,唿喊道:「沈夜惟!快醒过来!」 「嘤嘤嘤~有人欺负你的宝贝老公!再不醒你就要没老公了!」 常翎结印正结到一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双掌中间刚刚浮现出的小光团硬是被收了回去。 男人张了张嘴,沈夜惟的声音随即传来:「呵,老公是什么?你不已经是我老婆了?」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阎桓激动地点点头:「嗯嗯,你说的都对!」 常翎:「沈夜惟??这……怎么会?!」 阎桓把手上剩下的珠串打了个结,丢到了半空中:「接着!」 沈夜惟的双手依旧不能像往常那样自由活动,他趁着常翎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念了一段口诀,颈部瞬间变长,上半身恢復成了蛇的模样,一口吞掉了半空中的那串珠子。 一千多年的修为进入腹中,虽然无法立刻消化,但沈夜惟还是借着这股力量开始运功,与体内常翎的蛊术进行抗衡。 常翎的声音变得异常愤怒:「你赶不走我的!你们俩都给我去死吧!!」 沈夜惟赶忙喊道:「阎桓!离我远些!」 一道天雷在此刻噼下。 与之前不同的是,雷噼下的瞬间,沈夜惟与常翎开始新一轮的斗争,他的周遭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强烈气场所包围。气场相冲,沈夜惟脚下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炸出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大坑。 阎桓本来也没打算躲,但爆炸过后有一股气场在不停地向外散射着看不见的尖刺,周遭的几棵树挨了几下后纷纷折断。 他已经听到了狼群的脚步声,再过个十几秒他们就会沖入这片区域,然后被这尖刺射中。 阎桓只好念了个口诀,将这些看不见的尖刺一一阻挡。 狼群冲过来后,看到阎桓的模样集体惊唿:「首领!您怎么伤的这么重!?」 「都是小伤,看着吓人而已。」 阎桓喘着粗气,刚刚抵挡了几千根尖刺,但身上还是被扎了七八下,腹部和胸口全是血,「你们先别过去!」 「师父!」 小诗和白忆等人从狼背上下来,看到沈夜惟双臂张开站在爆炸圈的中心,周围是一层圆形的像旋风一样的东西,慌张之下几个人也不顾阎桓的劝阻,立刻就要往沈夜惟身边沖。 不出三秒,他们全部被沈夜惟周边的交错巨大气场给震了回来,脸上和胸口上也瞬间多了许多道横向的划痕。 「警告过你们了!先不要过去!他现在的攻击敌我不分,你们去了会直接被搓成白骨的!」 阎桓这样吼了一句。 白忆急的要命,说:「师兄,我们都知道师父此劫难渡!倘若此刻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他的徒弟?!」 第201页 「我还是他带大的呢!亲上加亲,我比你们更着急!!」 阎桓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继续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在这里起个结界以防万一!我进去助他!」 「首领,这气场杀伤力这么强,你打算……」 颜逸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首领阎桓的个头正在迅速增大,上衣很快就被撑破,腰部以上白狼的特徵极为明显,双腿和双手也都变成了狼的模样,只是还保持双腿站立的姿势。 白色的狼人冲着天空一阵嘶吼。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到了沈夜惟身边,对准沈夜惟的胸口,直接发起了进攻。 沈夜惟眼睛上蒙着的白色布条已经掉了,被周围的气场撕成了碎片;他的左手和右手同时握住了阎桓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攻击。 只是,现在看上去,这副身体的左半边是常翎,只有右半边的才是沈夜惟。 两只眼睛也是如此——左眼看起来像常翎生前那样血肉模煳,右眼则是熟悉的青绿色竖瞳。 沈夜惟看着阎桓身上的几十条划痕以及尖刺戳出的血洞,埋怨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靠近?」 白色的狼毛……被血染红了大片。 常翎:「哈,你是专门冲进来给你师父送葬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诡计,沈泥鳅,还有你这油炸蝎子。」 阎桓咳出了一口血,冷哼一声,继续道:「沈夜惟,我刚刚只是用那些珠子把你唤醒,可没让你跟他像左手打右手一样在这里耗时间。等耗到最后一道天雷降临,你就打算和他同归于尽了,不是么?」 他说完这些话,沈夜惟看上去居然有些沮丧:「反正你都知道了……对不起。」 「你即是我师父也是我老公,怎么做都是对的。别跟我道歉,我不爱听。」 阎桓一边说着,另一只手伸进裤裆一顿掏,最后掏出了个形状奇特的风铃,「我有礼物要给你们看,保证你们喜欢!」 沈夜惟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稍稍放大;常翎则是听到了这阵独特的风铃声,立刻就想扯着沈夜惟的身体往气场圈外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控制沈夜惟的脚步。 「我就知道你们认得这法宝!不枉我费尽心思把它从欧阳如这位蟾蜍大仙的老窝里偷出来!」 阎桓趁着两人惊讶的功夫,直接上手一把扯破了沈夜惟的上衣,还说了句:「情况特殊,失礼了。」 这一刻,风铃的声音几乎盖过了风雨声;风铃的尾部全是灰色的纤细骨头制成的,它每响一下,沈夜惟身上的狼血纹身就跟着亮一下。 三声之后,沈夜惟捂住腹部,痛苦地跪倒在地,周围的两股气场也渐渐消失。 他不停地咳着鲜血,说话声也变得嘶哑:「阎桓……你快停下……」 阎桓也没想到这个过程会令沈夜惟如此地痛苦,可他刚刚确实看到了,在风铃响第三声的时候,常翎的魂魄从沈夜惟的背后出来了一丁点。 他只出来了一瞬间,在风铃声停止的时候,常翎又缩了回去。 「亲爱的,你……坚持一下。」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难受,阎桓也心如刀割,但还是道:「这风铃,能吸走你身上的所有蛊术;纹身能防止你因此而变得疯狂……我、我得把他驱赶走,所以……」 「好吧……」沈夜惟一张嘴,鲜血就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我相信你。」 阎桓再次晃起了手上的骨头风铃,常翎的魂魄再次一点点地从沈夜惟的背上浮了出来。 沈夜惟紧咬着牙关忍耐着这种像是要把人从背部直接剖开般的疼痛。就在常翎的魂魄出来了一大半的时候,风铃突然整个碎裂,一块一块地掉在了地上。 阎桓眼疾手快,趁着常翎缩回去之前一把抓住了那半个蝎子的魂魄,嘴里大骂:「特么的,这法宝的质量也太差了吧!!」 第115章 阎桓,立秋了(下) 「你这孙子!我已经抓住你了!赶紧从我老公身体里滚出来!」 阎桓一边骂一边把魂魄往外拽,余光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影——看打扮,确实是阴差。 其中两个阴差阎桓之前见过,是宋茂和方玉;另外一个阴差是陌生面孔,谁都没有见过。 阴差在此时此刻出现,必定是带了冥府的收人指令。小诗看到后变得更慌了,大喊着催促道:「师兄!快一点!」 「常翎,阴差来带你走了,你也该认命了。」 阎桓一手捏住沈夜惟的肩膀,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拽住常翎的魂魄往外一拔,「快给我——出来吧!」 沈夜惟痛的大叫一声,而后像是解脱了似的,趴在地上连连喘气;因为周围有白忆、小诗以及颜逸等人竖起的结界的缘故,阴差无法进入这个区域,常翎的魂魄也无法离开。 从沈夜惟的身体里出来后,它便化作了一团灰色的光团,飘飘悠悠地浮在半空中,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再附到其他人身上了。 阎桓一手搂过虚弱的沈夜惟,对着那团灰色光团抬了下下巴,而后一边对其他人说:「放阴差进来。让他们赶紧把这玩意带走。」 其他人见沈夜惟没事,集体松了口气,收起了结界。 看到三名阴差缓缓朝他们走来,阎桓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 第202页 他正想开口,这三人却整整齐齐地在阎桓和沈夜惟面前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阎桓皱了下眉,「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奉崔判官之令,迎沈夜惟入府。」 「谁要跟你们入府?入什么府?!请他过去喝茶吗?那也轮不到你们这些阴差来请!」 阎桓咬了下牙,先把沈夜惟护到了身后,然后指了下天上那团灰色的光团:「还有,赶紧把这东西收走!它祸害人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阴差宋茂看上去有些为难,「这不归我们管。」 一旁的白忆质问道:「你说什么?这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妖怪,现在他死了,魂魄就在这;你们都是收亡者的阴差,你居然说不归你们管?!」 「是的。」 方玉回答的非常认真,「我们收到的指令,只有沈夜惟一人。至于你们说的,天上的这团魂魄,我们不知道,所以不归我们管。」 另外一个面生的阴差看了一眼时间,接话道:「我们确实来的早了一些。如果你想汇报这团光团的事,我们可以代替你向崔判官禀告,这最多只需要几周的时间。但今晚……我们必须要带走沈夜惟。这是崔判官的指令。」 阎桓瞬间火冒三丈,死死地瞪着这三个人:「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已经死的不收,硬要收个还活着的?!」 宋茂和方玉之前都和阎桓见过,顿时被他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两人正打算换个说法,说服他让他放人;却听到身边那位新来的阴差忽然冷笑了一声。 面生的阴差说道:「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敢拖到五更。小伙子,放他走吧。我虽然不认识你,也没在冥府见过你,但这个道理你是听说过的吧?他马上就会死了。」 「你他大爷的算哪根葱?也配说这话——」 阎桓正说到一半,不远处的池復突然高喊了一声:「首领!小心身后!!」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光团以沈夜惟为中心,发生了爆炸。 不只是离他最近的阎桓,还有白忆、小诗、颜逸等人,以及那三名阴差,全都被炸飞了出去。 颜逸、池復等人被炸飞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撞到树后便停了下来;小诗和小朝飞的最远,两人在半空中直接被打出了原型,缠在了数百米以外树杈上。 几乎在阎桓落地后的瞬间,两道铁锁从空中飞下,瞬间缠住了他的左右手;第三道飞出的铁锁则是直接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锁在了原地。 阎桓晃动着手上的铁锁,愣怔怔地看着朝自己步步走来的沈夜惟。 他轻声问了句,「师父……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夜惟仰着头盯着那团灰色的光团看了一会,而后微笑着看向阎桓,「附近没有外人了……阎桓,真的很谢谢你,帮我把这个脏东西从身体里清出来了。」 「为师,已经没有力气彻底消灭常翎了。」沈夜惟喃喃道,「既然冥府不管……那就,按照你的想法,随心所欲地去办吧。」 阎桓咬了下嘴唇,眼里噙满了泪水,「你……你该不会……」 沈夜惟伸手掏了掏袖子,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子。这种小瓶子很像沈夜惟以前喜欢用来装药剂的那一款;只是以前用的是青花瓷的,现在他拿的只是透明玻璃的。 「师父,不要!!我不要!」 忘情水。 打开瓶子的一瞬间,阎桓就闻到了那股他最不愿意闻到的气味。他眼泪再也无法憋住,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摇着头,「求你了!!不要让我喝这个!」 「你已经闻出来了啊。」 沈夜惟微笑着看着他,嘴上挂着的血已经开始变干了,「无论你是否原谅我……这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毕竟,你是跟我相处最久的人了。未来的日子很长,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也许有朝一日,你会成仙,你的狼群也需要你来带领……」 「不!我不听!沈夜惟!你不能这么对我……」 「最后一道雷劫要来了……」 「其实,我的体力已经被常翎耗尽了,根本无法抵抗……到雷劫来临之时,我会离你们远远的。这座山头范围不大,如果我不这么做,雷劫也会波及到你们……」 沈夜惟艰难地说着,一只手用力地捏住了阎桓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 「沈夜惟!!」阎桓已经变得有些癫狂,一边哭一边嘶吼:「你他大爷的!你敢给我喝忘情水……唔!咕嘟咕嘟……我不会原谅你!!下辈子……咕嘟咕嘟……我都不会原谅你!」 一整瓶忘情水,因为阎桓的挣扎洒了一小部分,但更多的还是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腹部。 「好了,接下来,遗言该说点什么好呢?」 沈夜惟把瓶子丢在一边,故意思考了一会。 「阎桓,立秋了。你还记得,你修成人身后的第一个秋天吗?」 「其实我啊,打从心底……一直都替我的小狼崽感到骄傲呢。现在你长大了,成了我的大狼王……感觉也很不一样呢。」 「我爱你,阎桓。」 …… 被强灌了忘情水,阎桓昏过去了一小会。意识的恢復是在半分钟之后,他迷迷煳煳地听到老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转过头就看到,狼群正在一边唿喊一边朝他奔来。 第203页 除了名字,阎桓还没听清他们究竟在喊些什么,最后一道天雷在山头外的悬崖之间轰然落下。 刚刚跑上山头的那群狼再次被震得飞了出去。 阎桓依旧被锁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空中的那道白色闪电,以及闪电中间若隐若现的巨型蛇影。 蛇影被雷精准击中,迅速从高空坠落,掉入谷底。 阎桓握了下拳头,挣脱了手上、脖子上的锁链,化成了一头巨型的白狼。他跳到半空中,巨大的狼尾一甩,直接将浮在空中的灰色光团拍成了雾,令常翎彻底消散;而后,他朝着蛇影坠落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 半日后。 崔判官看着三个灰头土脸的阴差,放下手中的笔,默默道:「我就知道,你们要失败。」 宋茂无奈道:「我亲眼看到他渡劫失败,被雷噼死了的!可是我们谁都没见到他的魂魄!我们在那附近找了半天,后来,我们就想着他会不会自己主动来冥府报导……」 「唔,我觉得不大可能。」崔判官若有所思道,「往好的方面想,他的魂魄也许是被他那个徒弟给藏起来了。」 新来的阴差有些疑惑,问道:「放任这样的魂魄在外,必然存在隐患!您怎么能说是往好的方面想?我不理解。」 「因为还有更坏的可能性……」 崔判官刚说完,一声巨大的响动从冥府的大门口处传来,整个冥府都跟着晃了几下。 「怎么回事?!」宋茂和新来的阴差问道,「地震了?」 「冥府怎么可能会有地震?这晃动绝对不寻常!」方玉忍不住吐槽。 「呵,看吧,我说的更坏的可能性,已经来了。」 崔判官直接站起身,从案桌后绕了出来,「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三个去把现在的情况跟那位大人汇报一下,就说有人可能会大闹冥府。」 冥府的大殿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 他浑身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戾气,一般的小鬼统统不敢靠近;判官们也只是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崔判官看了一眼刚被打坏的那几根柱子,直接道:「他没在这里。你上别处找吧。」 阎桓用了两秒钟突破了判官们的包围,一把掐住崔判官的脖子,一副要把人脖子掐断的姿态,「你派阴差拘的人,现在你跟我说他不在?」 「呜!!松……手!你别……冲动!」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叫嚣起来,命令他赶紧撒手,不得对崔判官如此无礼;崔判官也惊得冷汗直流。 沈夜惟果然失踪了……可他到底会去哪里呢? 崔判官一时间也没什么思路。但为了冥府不被眼前的疯癫狼头子破坏,他尽量拿出最真诚的态度,对阎桓道:「沈夜惟真的不在,我派出去的三名阴差是无功而返。如果他没有被你藏起来,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 第116章 接他回家与沈夜惟的重复动作 看阎桓就是一副根本没在听的样子,崔判官只好趁机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 状态确实不太对。沈夜惟渡劫之前,该不会给他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十殿阎王见状,立即下令,解救崔判官。冥府的大鬼小鬼们拿着兵器一拥而上,却被阎桓打的七零八落,满地乱爬。 阎罗殿内的几根柱子受到波及,冥府再次发生剧烈的晃动, 「你们都别冲动!让我再……跟他说两句!」 人质崔判官赶忙喊道,「阎桓!你也冷静冷静!想想你师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如果冥界没了,人间会乱成什么样子,你想过没有?」 另一边,沈夜惟渡劫的山脚下。 小诗哭的稀里哗啦的,一边抽搭一边说:「呜呜呜……师父,是徒儿不孝……」 「别哭了,烦死了!」颜逸皱眉道,「都还没找到尸体,你怎么先嚎上了?」 他这样一说,小诗哭的更厉害了。 一旁寻找尸体的白忆和白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师父被天雷击中,并没有像过去渡劫那样平安落地,而是从空中掉了下来,大概位置就在这附近。 他们几个联合颜逸、池復带来的狼群几乎把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翻了个遍,不止没有找到沈夜惟的尸身,连阎桓都跟着一块失踪了。 「你们的嗅觉不是很灵敏么?」白忆问道,「气息呢?总不会连味道都没留下吧?」 「刚刚确实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池復回答道,「可是那附近咱们也都找了十几圈了,他们都不在那里。」 「会不会是,师兄把师父救走了?一定是这样的!」小诗两眼放光,说完之后立刻就不哭了。 「不好说。再找找吧。如果我们翻遍整个山都没有他们的踪迹,那估计沈大师应该就是被首领给带走了。那会首领离他应该是最近的,肯定比我们更快赶到他身边。」 …… 又过了半日,阎桓才跌跌撞撞地从冥府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颗珠子,好像生怕那颗珠子掉了或是丢了。 他带着那颗珠子去了某座城市。这座城市有个非常知名的湖泊,而湖泊附近则是一个装修设计非常讲究的小区,几乎都是独栋的别墅。 第204页 阎桓在心里默念着过结界的口诀,进入到了其中一间别墅内。 这里的装修非常精緻,里面用的几乎都是古风家具。阎桓直接来到别墅三层的主卧,沈夜惟的尸身就那样安静地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捏住沈夜惟的下颌,把手里的珠子塞进了沈夜惟的嘴巴里。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动作,阎桓却急得满头大汗;合上沈夜惟的嘴巴后,他便坐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从崔判官那里抢来的定颜珠。」 「不知道含在嘴里口感怎么样……会不会硌着你的牙?」 「虽然你从未提过,但我知道,你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在意自己的人身……」 「这颗定颜珠能保你尸身不腐,面容不改。所以,放心吧。」 阎桓看着他,喃喃自语了半天,又忍不住替沈夜惟把了几次脉,结果都和他去冥府之前一样——沈夜惟已经没了心跳。 可是,沈夜惟躺在床上的模样过于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再加上他找到沈夜惟的时候,沈夜惟是维持着人的姿态倒在地上的,阎桓一度以为他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 阎桓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就想先去冥府找回沈夜惟的魂魄;可是上上下下都「拷问」了一遍,沈夜惟的魂魄似乎是失踪了。 是渡劫的那一刻魂飞魄散了? 阎桓觉得也不可能。因为这次的雷劫没有那种功能,而且如果真的会魂飞魄散,崔判官也不会提前派阴差去接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你死了之后魂魄自己熘走了?趁着我们所有人都没发现你的时候。」 「还是说,你给我强灌了忘情水,怕我怪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呢?」 阎桓这样说着,用手指关节轻轻碰了一下他冰凉的脸颊。 他在别墅内写了一封信,收信人是他所有的弟兄,两个师妹、还有两个师弟。 信的内容很长,主要是交代后续的一些事情,比如酒店接下来怎么管理,小诗和小朝该何去何从,希望两个师妹能多照顾他们等等。 信里没有提到这栋别墅的地址,也没有告知沈夜惟现在的情况。他只说师父现在正和他在一起。 阎桓打算的是,在找到沈夜惟的魂魄还有復活的办法之前,先暂时将沈夜惟藏在这栋别墅里。这里的风水还可以,里三层外三层都设置了结界,非常安全。 临出发前,阎桓站在床边又盯着沈夜惟看了许久。 忘情水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这东西在白婉身上有奇效,阎桓本以为,自己喝下后反应会和她差不多。 阎桓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闭眼沉思了一阵儿。 忘情水确实令他无法落泪,即使沈夜惟的尸体就摆在这里,他也哭不出来。 可另一方面,阎桓在恢復意识的那一刻,非常清楚地记得沈夜惟最后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还有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他的那个眼神,那种锥心的刺痛感就会在阎桓的心底蔓延开来。 虽然你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赴死也是毫不犹豫,但你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甘心吧……? 平日里,你嘴上总是说着什么「为师撑不过这一劫了」「我会死」之类气人的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是我,还是你自己呢? …… 接下来的六个月,阎桓去了很多地方,这些地方都有沈夜惟过去的踪迹。 崔判官也说过,如果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就去找他的过去。兴许是过去有什么执念,困住了他。 寻找的过程比阎桓预判的要困难很多,这些地方有的依然是深山老林,有的则是变成了村庄和城镇,还有一些地方正处在闹市区之中。 阎桓坚信,关于沈夜惟过去所涉及过的地方,再没有人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了;每个地方他都去了很多趟,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六个月后,阎桓回到别墅,坐在沈夜惟的尸身旁边发呆。 这定颜珠确实是好东西。沈夜惟看上去依旧和六个月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衣服上稍稍落了些灰尘。 「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了,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过……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沈夜惟,你把我赶走之后立刻就换了住处,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也像是在躲我……」 「我也不敢去问崔判官,我怕他知道了之后,会先我一步派阴差把你带走……」 「沈夜惟,我们分开之后,你到底搬去了哪里?」 阎桓独自在别墅内苦恼了数日,最后决定去沈夜惟的别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听说小诗和小朝现在依旧住在那里,白忆和白婉以及沈夜惟的其他徒弟还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阎桓还是决定避开这些人偷偷潜入,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在两日后的一个傍晚,阎桓来到了这栋位于深山中的别墅的后院。 小诗和小朝正在屋里练功,阎桓小心翼翼地在别墅里转了几圈,最后进入了沈夜惟的那间挂满名牌的地下室。这次他终于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在他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一块名牌的绳子突然断裂,掉在了地上。 他根据牌子上的名字进行了一番调查,最终得到了一个坐标。 第205页 坐标显示的位置是一个县城。这个县城阎桓两个月前还去过,只不过那时候他去的是城北,而坐标显示的位置在城南,那里坐落着一家规模算是比较大的医院。 阎桓看着医院的大招牌,心里一阵感慨——如果沈夜惟真的在这儿,那两个月前,他岂不是和沈夜惟擦肩而过了? 他本身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前面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沈夜惟的踪迹;现在除了这里,阎桓实在是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阎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楼大厅的人非常多,这里也放着许多排金属座椅,不少人坐在这里等着叫号的。 第三排最右侧的那个金属座椅,却自始至终都不会有人去坐,经过的人们似乎也是在下意识地避开这里。 「朋友,你也看到他了么?」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阎桓身边,盯着第三排最右边的椅子,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阎桓扫了他一眼,老人晃了晃手里的医药单,微笑着解释:「我只是来拿药的,每个月都来,最近总能看到他。我问过其他人,他们似乎看不到他呢。」 「我是来接他回家的。」阎桓默默地回应道。 「这样啊,原来他有归宿啊,挺好,挺好……」老人喃喃自语了一阵儿,而后独自走向了取药的窗口,没再和阎桓继续搭话了。 阎桓没有立刻上前去和坐在那里的沈夜惟打招唿,而是找了个位置站着观察,这一盯就是一天一夜。 他发现,沈夜惟从头到尾基本上就只有几个动作。 一个动作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还是侧着脸的。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阎桓只看到墙角摆着的挂号机器;第二个动作也很简单,沈夜惟会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转圈,阎桓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似乎是以前沈夜惟用手摇纺车纺线的动作。 等重复了几个小时纺线的动作后,沈夜惟就像是忽然听到有什么人喊了他一声似的,先是迅速转过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快步走到右前方的某个地方,做一个开门的动作。 其中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在他开门之前,会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头髮和衣领。 这便是,沈夜惟六个月以来在这里不停重复的几个动作。 第117章 沈夜惟的谈判 夜半时分,阎桓坐在沈夜惟隔壁的金属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要怎么做才能把人从这里带走呢? 他已经摸索了好一会了,沈夜惟深陷在某一段过去的记忆中,他既看不见阎桓,阎桓也触碰不到沈夜惟。要想把人从这里带走,就只能找个能承载魂魄的法器,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眼下,阎桓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不敢离开。 他已经闻到了那些阴差们的气息。两个小时前,阴差们开始往这里汇聚,四面八方都有,现在这个区域几乎已经被包围了。 保不准就有那么十几二十个阴差,是冲着沈夜惟来的。 阎桓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夜惟,这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带不走。 「师父啊……」阎桓还是伸出手,想触碰沈夜惟的额头,手指尖却还是从他脑袋上穿了过去,「我本想回去取个法器带你走的,但现在这个稳妥的办法似乎是行不通了。」 「现在就只能用备用方案了……我会一直跟着你的。」阎桓喃喃道。 他嘆了口气,用法术传送到了附近的一处停车场内,在一辆车后面藏着,观察那些阴差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似乎有阴差注意到狼王已经从那人的魂魄身边离开了,就转过身对其他人说:「他一定是回去取法器了,我们快趁现在,带沈夜惟走!」 阴差乙:「我觉得不对!他肯定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怎么可能会傻不拉几地从那人身边离开?我看这八成是什么陷阱!」 阴差丙:「就算是陷阱又如何?咱们还能怎么办呢?等他带着法器回来吗?我看啊,要把人带走就只能趁现在了!」 「没错,万一他真的带着法器回来把魂魄装走,咱们就真交不了差了!上吧!」 …… 阎桓按耐住性子,看着这群人冲进了医院,用铁锁圈住了沈夜惟的上半身,才硬是把他的魂魄从医院里带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兴致沖沖,但他们对沈夜惟的魂魄的态度都非常客气,只说要迎他去一个新地方。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判断,崔判官确实在冥府给沈夜惟留了位置,虽然地位比这帮阴差要高一些,但总体估计还不如冥府那帮管事的小鬼。 如果就这样由着他们胡闹,沈夜惟恐怕真会永远留在冥府。 阎桓握了握拳头,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冥府。 …… 崔判官看到这群人意外又完美地完成任务回来了,刚高兴了没几秒,就皱眉说了句:「快,把他带到后面的……」 房间二字还没说出口,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这群阴差们接二连三的哀嚎声,待到周围的尘埃散去,束缚沈夜惟的铁链就已经落到了阎桓的手里。 「我真的要感谢你们。」 阎桓拿着铁链,兴奋地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沈夜惟,「省了我不少功夫。那,我这就把人带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多给你们烧烧纸,感谢你们这次的大力协助!」 第206页 「胡扯。」 崔判官摇摇头,正色道:「拘来的魂魄,岂有任你随意带走的道理?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修炼成精的狼妖,之前是也念在往日与你师父的情分上,我才没有对你下死手。你以为我们真的奈何不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走吧。」 「你不让他走,那我也不走。」 阎桓厚着脸皮,握着铁链就地坐下,「说吧,你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也给我安排一个。」 「不要胡闹,赶紧走人!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来,放马过来!」 阎桓渐渐变成了半狼半人的姿态,目光透着一股子杀意,「但凡你们跟我客气一点,那就是看不起我。今天要么你们一起上,把我也杀了;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我就能把他从这里带走!」 崔判官气的直发抖,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阴兵们一拥而上,与阎桓厮打在一起。 这次与前面那次不同,崔判官显然动了真格,拿着判官笔不停地书写着、指挥着;十殿阎王等人见阴兵们不敌,也纷纷加入战斗,打的阎桓措手不及。 冥府的这场战斗持续了一整个星期。 沈夜惟被堵在墙角里,这一个星期里他站在这里一动未动,也没什么表情;阎桓则是死死地守在这个角落,浑身上下都是血,战意却丝毫不减。 冥府损失十分惨重。最后,谛听出面镇压,一击打断了阎桓的双膝,这才扭转了局面。 「咳……」 阎桓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却根本无法做到。 崔判官揣着手走到跪着的阎桓面前,漫不经心道:「怎么,这就不站起来了?先前的那股牛逼劲儿去哪里了?」 「……」 阎桓咬着牙,还试图用爪子攻击崔判官。 崔判官夸张地往后躲了一下,而后还假装害怕地拍了拍胸口,「哇哦,好吓人啊!」 他继续道:「但是呢,我要告诉你,就算让你把他带走,你也无法令他復活。除非你能打上三十三重天,不过我觉得你没那个实力。」 阎桓没有吱声。 当年沈夜惟耗费了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作为代价,换取了一次替自己改命的机会,硬是把自己从冥府带回了人间;如果这次沈夜惟无法復活,那就证明他闹得还不够大,或者还未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果你们愿意……让我留在这里替你们卖命也好,取我的性命、修为也罢……」 阎桓断断续续地说着,「就像他当时救我那样,我也想救他……他苦苦修行了这么多年,结局不该如此……」 「确实不该如此。」 崔判官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你实在是不懂规矩,我不知道往日沈夜惟是怎么教导你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你执意要这样闹下去,你结局只会更加难看,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办法。」 见狼王的眼神还是流露着一股不服气的意味,一旁的谛听嘆了口气,说:「崔判官,把他交给我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 谛听走近阎桓,在阎桓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阎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而后像个气球一样飘到了半空中。 他就这样一路飘着,跟着谛听。周围的景色快速地略过,他们似乎去了一个离冥府很远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阎桓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谛听说着,停下了脚步。 阎桓愣怔怔地看着四周这古色古香的建筑,一股浓重的香火气味顿时灌满了鼻腔。 「我现在放你下来,你把你脸上的血都擦干净,稍微整理下仪容。」 谛听小声叮嘱了一句,「见到他后,切记,不可失礼。」 周围佛光笼罩,阎桓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直接吐槽:「我不去取什么西经,更不要做什么和尚。我保护我家师父也不是因为受谁之命,而是因为我爱他。」 谛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整理好了就进去吧。」 阎桓又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屋门突然开启,一阵巨大的吸力瞬间把阎桓给吸了进去。 他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停下后,阎桓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藏经阁,藏经阁的正中间就坐着一个老和尚,看起来普通至极。 …… 「可算是被带走了。」 崔判官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赶紧检查一下伤员,把这里收拾收拾,这里的血迹也清理一下!」 说完,他走到沈夜惟面前,这一个星期沈夜惟都站在这里面无表情地发呆,崔判官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但应该不难处理。 他亲自取下了沈夜惟身上束缚的铁锁,伸手贴住沈夜惟的额头,想探一探沈夜惟的记忆,看看他死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崔判官的手腕,力道微重,指甲略微锋利。 崔判官愣了足足三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是沈夜惟那双冰冷的蛇眼。 「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沈夜惟冷着脸,这样问道。 「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崔判官赶忙后退一步,「原来你有意识啊?!可……既然你有意识,你怎么会站这里发了一个星期的呆??」 第207页 「我是被你们押到冥府之后才有的意识。阎桓叫我这样做的。」 「什么?我怎么没听到?」崔判官更懵了,「你这个状态,按理说接收不了传音啊。」 「眼神。」 沈夜惟直接道,「他用眼神告诉我的,让我在这里站着别动。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崔判官:「…………」 沈夜惟握了握拳头,他感受不到体内一丝法力的流动,像是奇经八脉被封住了一般,确实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比普通的鬼魂更强大,虽然没有攻击力,但这些冥府的这些阎王和阴兵,似乎也奈何不了他。 说白了,如果真的打起来,沈夜惟觉得自己应该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应该也奈何不了自己,这就足够了。 「崔判官,我们来谈谈吧。」沈夜惟看着他,严肃道:「早些时候我也帮过你不少忙,明里暗里的,你也都清楚。」 此话一出,崔判官就知道自己未来的秘书没了,但还是反问了句:「你想怎么样?」 「我还不想死,送我还阳吧。」沈夜惟直接道。 「如果我不愿意呢?」 沈夜惟瞄了一眼他的判官笔,「那我就送你这支笔进轮迴司。想想,一个物件进轮迴司,好像还挺有意思。」 「哎,别别别,这可不敢乱开玩笑!」崔判官赶忙道,「哎,本来这事还是我能决定的……但是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你也看见了,阎桓被谛听带走了,这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被带到哪里去了?你还没回答我。」 犹豫了片刻,崔判官道:「燃灯古佛坐下,有一位大弟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第118章 回忆篇(一):无法交流的小东西 阎桓已经在藏经阁的地板上伏了三个小时。 他没想到这个老和尚这么能说,一开口就是「许多年前」。三个小时之后,他都还没说到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些事,而是在说沈夜惟冒着巨大的风险替自己改命的事,以及自己那悲惨的轮迴命格。 「和尚,我已经听明白了。」阎桓打断他,「你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吗?」 老和尚没有回答。 「我不会遁入空门,这点你不必再劝我。」 阎桓道:「即便你说,多少年前我是你佛家养的什么宠物,因为犯了什么大错被打入轮迴,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家师父替我改了命,我不老不死,也不存在下一世轮迴这一说。我们就聊聊当前吧。」 「你可以救他。」老和尚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也不会强迫你遁入空门。但你……」 「我都答应你!」阎桓直接抢答,「你要什么?」 「你要留在这里赎罪。」 老和尚继续道:「不但要替你自己赎罪,还要替你那师父赎罪。」 阎桓抿了下嘴,「刚刚你反覆说我犯了大错,却迟迟不和我说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还有,我师父他何罪之有?难道仅仅是因为几千年前他救了我一命?」 「不……」 老和尚摇摇头,随手一挥,半空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看到这上面的人了吗?当时也是我们对你太过放任,导致你到仙界去胡作非为,最后一口吞噬了整座仙界的城池。」 「……」 「至于你师父,你自己看吧。」 老和尚指了指画面。 尽管没有记忆,但画面上的人确实就是阎桓本人。他左右手各端着一个金色的茶碗,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端着茶碗一路从仙界来到人间,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在一片湖泊旁停下了脚步。 阎桓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记得,这里是沈夜惟出生的山林,也是他修成人身的地方。 「喂,我来看你啦!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这可比那佛祖的素斋要美味得多!」 「吃吧!吃完之后长大一些,强壮一些,这样一来那些捕蛇的人就没办法再靠近你了!」 画面上的阎桓这样说着,在湖边的蛇洞前蹲了下来。 一条青绿色的,擀面杖大小的青绿色小蛇从里面钻了出来。青蛇先是嗅了嗅他手里的金色茶碗,而后十分有灵性地朝着阎桓点了点头。 老和尚看着画面里享用食物的青蛇,喃喃道:「他本身就是一条非常有灵性的青蛇,却在这一刻与仙家断了缘分。你可知,他当时吃的食物是属于谁的?又犯下了何等的罪过?」 「吃个东西而已,有什么罪过?他当时只是一条小蛇,尚在五行之中,能懂什么?」 阎桓争辩道,「是我给他的食物,要论罪,也是论我的罪。」 「你说的不错。」 老和尚道,「所以,那位上仙并没有过于为难他。他的成仙之路会因此变得非常坎坷,但不是不能修成神仙……而你,我刚刚也已经说过了,你罪孽深重,最后被打入轮迴受罚。」 「有因就有果,再后来,你们的相遇也是命里註定的。」老和尚嘆了口气,感嘆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执念竟然这么深。」 「不必再说了。」阎桓握紧了拳头,「我要救他。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赎罪?」 老和尚指了下藏经阁的西侧,示意阎桓自己爬过去,取下中间一排的经卷。 阎桓照做后,发现墙上藏着开关。 第208页 「那里有一间房间,你去里面,跪下面壁思过,时限为七百年。如若七百年后你心意不改,我便成全了你们,让你师父还阳。」 阎桓犹豫了片刻,问他:「七百年,我答应你。但我师父的肉身……」 「你有我的保证。」老和尚道,「你从冥府抢走的定颜珠是绝世的货色,保他尸身不腐,上万年都不成问题。」 阎桓没再接话,双手爬着进入了老和尚说的房间。 房间是八角形的,四周都是被涂成了金色的墙壁和深色的佛珠,别的什么都没有。阎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跪姿,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膝盖大概多久能恢復,到那时就能跪的更加规矩一些了。 七百年,说快也快,他和沈夜惟之前分开的时间要比这更久。 只是这里空间狭小,无趣至极。 他看着那面空荡荡的墙壁,记起了小时候沈夜惟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你需要静下心来思考,不要那么浮躁。」 「遇事要冷静一些,不要那么冲动。你看看你,刚刚的斗鸡台子都让你弄坏了。」 「阎桓,你先冷静一下,那只是只耗子,我的屋顶都要让你拆完了。」 …… 老和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再次嘆了口气。 一个小和尚进了藏经阁,察觉到师父的情绪,他便说了句:「师祖,他曾犯下重罪,又逃过了轮迴,七百年的刑罚会不会太轻了?」 「这一世他有过许多善举,那个沈夜惟更是如此。」老和尚默默道,「这些善举,我们也都记着呢。」 「是,师父说的是。」小和尚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里面的时辰和外面不同,他何时能出来?需要徒儿做什么准备吗?」 「外界七年而已。」 老和尚站起身,回答道:「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七百年。七百年足以让他静下心来思考。待到他出来之时,将会悟到许多曾经捉摸不透的东西,会犹如重获新生一般。」 「才七年??这还能算是惩罚吗?」小和尚疑惑道,「如此虔心修行的机会,寻常人求还求不来呢!」 老和尚浅浅一笑:「惩罚与否,谁都无法评价。老衲……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小和尚点点头:「好吧,徒儿明白了。」 …… 阎桓盯着那空荡荡的墙壁,压抑已久的情绪最终还是爆发了。儿时的许多事都在此刻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浮现,还有后来自己初次的悸动,和沈夜惟的矛盾,与狼群的相遇、发展……以及,一年前的重逢。 他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嘴里哼唧着无人能听见的话语。 …… 数千年前,某个深冬。 沈夜惟迷迷煳煳地从深眠中甦醒,隐约能感觉到似乎有个小东西在洞里哼唧,还在不停地蹭着自己的脑袋。 「什么东西……」 他这样嘀咕了一句,盯着眼前那团白色的小东西看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好像是捡了个小东西回来。 「呜~呜~」 沈夜惟压下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洞里有我存的吃的,自己去找吧。别打扰我冬眠。」 小东西没有回应,一个劲儿地往沈夜惟盘着的身子里爬,但因为体型有点小,他始终无法爬到盘蛇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嘶,轻点!你把我的皮都抓破了!走开!」 沈夜惟下意识一用力,那团白色的小东西就像一团棉花球一样,咕噜咕噜滚得老远。 小东西的呜咽声变得更可怜了,滚远之后就缩在那里发抖,再不敢靠近。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夜惟被吵醒的怒气也消了大半,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小东西还是一直哼唧。沈夜惟无奈,变回了人身,从自己的「存粮」里拿了几块肉,试着送到他的嘴巴旁边。 「怎么不吃呢?我看这肉比之前少了一些,你是不是自己会吃啊?」 「呜~」 「来,别怕,到师父这里来。」沈夜惟温和道,「师父不会再用尾巴抽你了,过来吧~」 小东西哆哆嗦嗦地朝沈夜惟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透着一股子小心。直到他靠近沈夜惟的身体,发现这人变成人的时候体温还是很温暖的,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往他衣服上爬。 「轻点轻点,你的指甲还挺锋利的,别把我衣服刮破了。」沈夜惟说着,双手掐住小东西的胳肢窝,把他抱了起来。 小东西渐渐不满足被他的袖子包裹,试图循着热气往更温暖的地方——沈夜惟的衣领里钻。 「?!」 「你干什么??」 「我是男的!才没有奶给你吃!」 「不对,你牙齿都长出来了!怎么会没有断奶?!」 「唔嗯……别再钻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折腾了半天,沈夜惟重新点起了洞里的火堆,发现小东西一个劲儿地往火堆旁边凑,这才意识到原来小东西是觉得冷了。 沈夜惟心里一阵愧疚。刚刚为了制止小东西拼命往自己的衣服里爬,似乎还不小心薅掉了几根他身上的白毛…… 几周后,洞外的雪融化了。小东西比之前稍稍长大了一些,腿上的伤也已痊癒。 沈夜惟站在洞门口看着他在山坡上撒欢,忽然来了兴致:「小傢伙,想不想跟师父一起,到更远的地方去走走?」 第209页 小东西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的回应,依旧在草地上奔跑着,追逐着那些刚刚学会飞行的幼鸟,玩的不亦乐乎。 沈夜惟沉默了片刻,稍稍抬了下手指,一株青草缓缓结成了草结,直接把小东西绊了个底朝天。 「不要伤害这些幼鸟。」沈夜惟走到他身边,默默道:「走吧,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19章 回忆篇(二):狩猎练习与茅房一日游 带着小傢伙一起上街倒是挺引人注目的。沈夜惟这样想着,把刚买来的肉用荷叶包好,揣进了袖袋。 小傢伙似乎是闻到了肉味,一边仰着脸拼命地盯着沈夜惟的袖子,一边迈着小碎步一步不落地跟着他,仿佛下一秒这人就要揣着肉远走高飞似的。 「别这样看着我。」沈夜惟微笑着说了句,「这肉是给我自己买的,不是给你的。」 小傢伙:「……」 沈夜惟带他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树林。这里到处都是沼泽,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夜惟张开嘴巴,用他独特的方式给居住在这里的蛇类传达了一些信息。 过了一会,几条粗壮的蟒蛇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除了沈夜惟的本体以外,这还是小傢伙第一次见到体型如此巨大,仿佛能一口吞下十个自己的蟒蛇,吓得直接钻进了沈夜惟的衣摆。 沈夜惟对于他的这个举动有些意外,毕竟以前还没人敢这样直接藏到自己的衣摆下;但意外的同时,沈夜惟居然觉得有点开心——小傢伙软绵绵毛绒绒的,蹭着脚腕很舒服。 他低下头,对悄悄往外探头的小傢伙说道:「它们身上藏了食物。你需要把食物从它们那里抢过来,否则今晚你就没有东西吃了。」 小傢伙:「??」 「我已经提前和它们打了招唿,它们不会吃你的。」 群蛇:「……」 「好了,别在为师的衣摆下面躲着了,为师被你蹭的有点痒……哦不是,耗太久的话,天就黑了。」 小傢伙依旧不敢上,沈夜惟给他做了一阵儿思想工作,小傢伙才哆哆嗦嗦地从他衣摆里钻出来。 没走多远,对面的一条巨蟒不小心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小傢伙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下意识又想往沈夜惟身边跑。 结果,他一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绿髮男人居然不见了,附近只剩下可怜的自己,以及一群看上去像是饿了很多天的巨蟒。 沈夜惟已经盘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悄悄地俯视着下面的情况。他一边吐着蛇信子一边调整自己身体的位置,对群蟒交代道: 「都悠着点,狼崽子还太小,但可以适当让他受点伤。到亥时左右,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群蟒:「遵命。」 …… 沈夜惟趴在树上观察,心说让小傢伙现在从群蟒口中夺食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反正自己已经提前预料到是这个情况了,也买了两份新鲜的食物,晚饭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块吃吧,顺便帮小傢伙疗疗伤。 带小傢伙练习狩猎是一回事,但也不能饿着他,他还小呢。 沈夜惟这样想着,到底还是低估了小傢伙的悟性。 在被群蟒联合欺负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小傢伙忽然就发现了那条不小心吊在树干下方的,青绿色蛇尾。 只见小傢伙直接一跃而起,瞄准吊在那里的尾巴直接就咬了上去,怎么甩都不松口。 沈夜惟疼的嗷嗷直叫。 原本在追逐小傢伙的群蟒也都被小狼崽子的这个举动惊呆了,它们听到青蛇发怒的声音,一下子都慌了神,四散着爬到远处躲了起来。 「好了好了!它们走了!你快松口!松!口!」 沈夜惟一边挣扎一边喊。 见群蟒走远了,小傢伙赶忙松了口。 他像是个办了错事的孩子,松口之后可怜兮兮地缩在一旁,还假装无意识地伸了伸自己的前腿——师父你看,我又受伤了,都流血了,就别怪我了…… 沈夜惟从树上下来后就检查了自己的蛇尾,好在蛇皮上只留下了小小的牙印,并没有被咬破。 哑巴吃黄连的滋味被沈夜惟尝了个明白。尾巴被咬了一口,疼的要死。但他又没办法责怪这个小傢伙,毕竟是自己先带他来这里的练习狩猎的,小傢伙的这一系列举动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他还太小,又斗不过这群蟒蛇,就只能先咬住指使这些蟒蛇的罪魁祸首——沈夜惟本人,才能吓退这群蟒蛇。 「好了,虽然没抢到食物,但你表现得还是不错的 ,居然把它们都吓走了。」 沈夜惟硬着头皮说道,「为师只能勉为其难,把食物分你一部分了。我们走吧。」 「……」 「你的前腿是皮外伤,没有骨折。路又不远,你自己走,我不会抱你的。」 「不许哼唧,也不许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而且,你居然咬我!我的尾巴很敏感,下次不许这样了。」 「……」 「你直接倒地是什么意思?」 「行吧,就抱你这一次。等你再长大一些,为师可能就抱不动你了呢。」 「唔,开始换毛了啊,摸着还挺软乎。」 …… 数日后,沈夜惟再次带着小傢伙一块外出。这次沈夜惟并没有说要让他学些什么,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一处非常简陋的院子里。 第210页 虽然还不到破屋烂瓦的地步,但院子里的主屋是有些漏雨的。沈夜惟去的时候那家的孩子就光着脚丫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油纸伞,背对着院子里的一人一狼,不停地朝远处张望着。 「是你给我传的信么?用石头刻在叶子上的。」 沈夜惟这样轻声问了一句,孩子才匆忙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男人。 「你就是传闻中,住在山上的仙人?」小孩问完,还时不时地瞥向男人脚边站着的狼崽子,眼里满是好奇,「你真的收到我的信了啊?太好了!」 「唔……也许是我吧。」沈夜惟一边回答,一边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根雪白的羽毛——那是之前传信的信鸽留下的。 孩子看见羽毛之后就点了点头:「我想请你来……替我阿爹报仇。」 小孩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沈夜惟悄悄瞥了那团白色的小傢伙一眼。 小傢伙适应环境适应的很快,已经在这个不算大的院子里来回熘达了几圈了,见鸡舍里的鸡对他并不畏惧,他还很有意见,隔着笼子一阵呲牙,却反被里面的公鸡啄了几下鼻子。 白色的小爪子上,还踩了不少鸡屎。 沈夜惟强忍住笑意,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帮这孩子一个忙。」 根据小孩说的方位,沈夜惟带着小狼崽去了城南的一家馆驿。这家馆驿装修的不错,小孩的阿爹以前是这里的杂役,每日要做许多粗活换取家用。 这样身子骨非常壮实的一个男人,在来这里打杂没多久,忽然就死在了这家店里。一个算命的婆婆告诉小孩,他的阿爹是被店里的「恶鬼」给害死了,但当地没有人能帮他阿爹报仇,他得去求山里的高人。小孩就想办法弄到了一只信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还真就找到了沈夜惟。 馆驿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一些达官贵人路过这里。沈夜惟四处看了看,这里确实有脏东西,而且是人为饲养的。 他很快就锁定了脏东西藏身的房间,还拿出了几串铜钱交给店小二,说自己今晚就要住那间房。 那里藏着什么东西,店小二也清楚。所以一开始店小二是不太同意的,就说:「这位客人,您带着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呀?咱可从来没见过啊,别再带来什么瘟疫……不过,如果您非要住在咱们这,那间房可能不太适合,要不我给您换一间更好的房?」 沈夜惟仰着头盯着三楼的那间客房,淡淡道:「要么今晚让我住进那间房,要么我现在就拆了你的店。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二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叫来了一帮专门住在店里的打手:「咱在这里做营生,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咱的!既然好言相劝您不听,那咱们就只好送客了!」 半分钟后,一干打手被掀翻的桌椅板凳牢牢地压在地上,哀嚎声阵阵;店小二也不敢再吱声,揣着沈夜惟给的铜钱,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人一手端着热腾腾的茶壶,一手抱着他带来的那只白色毛糰子上了楼。 进屋后,沈夜惟直接锁上了房门,还把小傢伙放在了地上。 他走到桌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还瞥了一眼屋内那只黑色的恶鬼,说道:「闻到它身上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了没有?记住,这种样子的玩意一般都很坏,会害人。一晚上的时间,你凭本事随便玩,有师父给你兜底。」 小傢伙已经感受到了那东西的恶意和杀意,对着它低吼了几声,而后扑上去就是一阵疯狂的撕咬。 沈夜惟一边喝茶一边观战,时不时还给小傢伙助助威,心中感嘆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狼崽的阳气异常旺盛的缘故,这些脏东西对他有种天生的惧怕感。 再加上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这只恶鬼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被小傢伙欺负的四处逃窜。 正当小傢伙无比得意地追着那只恶鬼疯咬的时候,那只恶鬼被逼得急了,抬腿一个飞踹,小傢伙直接砸破了纸窗,「嗷呜」一声从窗子飞了出去。 外面的人高喊:「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茅房被砸出了一个窟窿!店小二!快找人来看看啊!」 沈夜惟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发现不远处就是茅房,而茅房的屋顶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和小傢伙的体型差不多。 糟了…… 小傢伙不是掉进茅房里了吧…… 「坚持住!师父这就来救你!!」 沈夜惟大喊一声,用一道法术将恶鬼定在了原地,从窗户直接沖了出去。 第120章 回忆篇(三):获得人身与穿衣的苦恼 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阎桓至今依旧记得一些片段;但这毕竟是童年的黑歷史,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在沈夜惟面前他也绝不会主动提起。 脑袋受到了冲击,他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因为鼻子里呛了水,他才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有股奇怪的植物的味道,和臭味混合在一起…… 还有,师父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是这种表情,难道是在害怕么? 「已经洗了十九遍了,毛都快洗秃了,怎么感觉还有点臭臭的呢?」 「为师绝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是哪里没洗到么?」 沈夜惟嘀嘀咕咕地说着,直接把他的整个身子都翻了过来,并用手慢慢地搓洗着自己的肚皮。 第211页 也正是那个时候,阎桓开始意识到,自己与师父之间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的。师父的手非常光滑,很修长,也非常灵活。 沈夜惟帮他洗干净之后,用一条很舒适的毯子把他裹了起来,并把他抱在了怀里。那感觉真的很舒服,以至于阎桓缩在里面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沈夜惟已经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山清水秀,地势较高,河对面便是一栋朴素的木屋。 至于那只恶鬼,还有那间馆驿后来怎么样了,阎桓就不清楚了。 …… 在木屋生活了数月,小傢伙的个头越来越大,而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阎桓那时候已经完全能记事了,师父的各种举动他也基本能理解其含义。 沈夜惟的生活非常规律,除了打坐和练功之外,他每天都会到木屋对面的河里去泡上一个时辰。 阎桓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消暑,还是为了清洁;每日沈夜惟下水之后,他便悄悄卧在河边观察。观察师父飘在水里的长髮,还有师父的肉身。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沈夜惟上岸的时候没有向往常那样披上白色的单衣,就那样直接起身从河边走回木屋。 泥土上残留的湿漉漉的脚印,总是勾的某人心神不宁。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年的发情季,阎桓就出了意外,先是身死,而后魂魄被拘去了冥府。这也就有了后来沈夜惟用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作为交换,替他改写命运的这一举动。 「阎桓」这个名字,也是那段时间沈夜惟给他起的。 …… 从冥府回来后,沈夜惟变得极其虚弱,陷入了沉睡,这一睡便是两年之久。 到了第三年的一个清晨,沈夜惟才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身子沉重的像是死去已久的干尸,沈夜惟试着活动了下指尖,又活动了一下脚腕。 背上感觉不大对,他应该还在原先的床榻上吧? 「师……父……」 陌生的青年嗓音在身边响起。 沈夜惟反应了好一阵儿,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躺在一个陌生青年的怀里。 这一下直接把沈夜惟搞得有些应激,可他刚从沉睡中醒来,再加上之前又失了一千多年的修为,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青年又张了张嘴,笨拙地发出了声音:「师、师,父……」 沈夜惟看着他的模样,白金色的长髮乱的像是个野人,一双大眼透着一股清澈,但那天生红色的瞳孔,又令人觉得妖异至极。 「你该不会是……」 沈夜惟凑到他脖子处轻轻嗅了嗅,好像确实有股小狼崽的味道……只不过狼味已经变得很淡了,看样子他获得人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身板不错,看着挺结实的。」 唯一的徒弟有了人身,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兴许是因为去过了一趟冥府,法力方面有了长进的缘故。 沈夜惟认真打量着他,「头髮有些乱,一会带你去河边洗洗。指甲也有点长……嗯??你怎么不穿衣服?」 意识到自己其实正躺在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身上,沈夜惟惨叫一声,挣扎着翻了出去;而后又因为太久没有起身,直接两腿一软,摔倒了地上。 青年无辜地看着他,虽然他能听明白沈夜惟在说什么,可他确实不会说话,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两个字来:「师,父!」 …… 过了几日,沈夜惟才慢慢接受了现实:小崽子机缘巧合下有了人身了,但他除了喊自己师父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他的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从人的角度来看,他似乎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沈夜惟目前最头疼的——这孩子死活不愿意穿衣服。 他不知道狼崽子是什么时候有了人身的;也不知道狼崽子变成人之后有没有到外面的镇店去;更不知道他跑到镇店的时候,是不是都像这几天一样,一丝不挂地到处跑。 「别再敲了。你不好好地把衣服穿上,我是不会见你的。」 沈夜惟把自己锁在屋内,这样说道。 外面的青年跟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地用拳头敲门,嘴里呜呜啦啦地说着沈夜惟听不懂的话。 「我已经教过你穿衣服的步骤,也亲自演示过了……如若你穿好了衣服,为师就可以开始教你说话、写字了。」 沈夜惟喃喃道,「另外,我还替你想了个好名字。但你总不穿衣服,光着屁股到处跑,这成何体统?」 这样说完,门外确实消停了一会。沈夜惟屏住唿吸听着门外的动静,男青年似乎是跑远了,过了一会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再次开始敲门。 沈夜惟拉开了一条门缝,看到青年身上终于裹上了布,他这才将房门完全打开。 不能急。 现在他愿意把布弄到身上了,这就是进步! 沈夜惟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看着他站在那里弄了一个时辰,不是带子系不上,就是领口没折好。 最后,他忍着别扭走到青年身边:「算了……我来帮你穿吧。」 「把脸转过去,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手别乱动,胳膊抬一下。」 穿戴整齐后,沈夜惟发现青年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就说:「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 第212页 「……」 「好了,别傻站着了。墨我已经磨好了,你去桌边坐下。」 这一天,沈夜惟教了他两个字:阎桓。 「这便是为师给你起的名字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青年手里握着笔,沈夜惟则是握着青年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在光滑的石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 阎桓学东西非常快。几个月后,除了写字和认字,他还学会了说话。 其中说的最频繁的一句便是: 「师父,请再帮徒儿穿一下衣服吧……」 沈夜惟正倚在床边看书。听到阎桓这样说,他连头都没扭一下,问道:「这次是什么理由?」 「这颗扣子,我总是弄不好,师父……」 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逐渐委屈,理由各不相同,是每天穿衣服环节必然会出现的组合。 这小子怎么回事?穿个衣服还赖上自己了? 今天还稍微好点,只是让帮着穿一下上衣。 前天就比较过分了,阎桓直接提熘着裤子跑到沈夜惟的房间,还大言不惭地恳求着,问他能不能帮着系一下裤腰带,理由是他自己系不好。 阎桓现在已经不是那只奶声奶气的狼崽子了,现在变得一天比一天男人,块头也越来越大。 这么没有边界感,沈夜惟总觉得有些别扭。 「扣子弄不好就慢慢弄,要学着自己穿衣服。」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吐槽,「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连穿针引线这样细緻的活儿都能做的非常好,怎么就学不会自己穿衣服?」 阎桓撅了噘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说:「师父,我的这件衣服有点小了呢,肩膀感觉很紧。」 「是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好像确实还在长身体,看着比之前是长高了一点点。」 沈夜惟一只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今天山下的镇子上有个早市。我本想带你过去选几匹布,帮你再做几件新衣服的。可你墨迹太久了,这会早市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 「师父,我的衣服……」 阎桓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夜惟,确定他今天不打算帮自己了,阎桓索性直接松开了紧抓上衣的手。 领口就那样敞开着,结实的胸膛瞬间露了出来。 「师父,那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你这样露着,是想要干嘛?」 沈夜惟赶忙把脸扭到一旁,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快系上扣子,这样成何体统?!」 阎桓真诚道:「我系不上,衣服勒的有点紧,得师父帮我才行。」 「……」 沈夜惟耐着性子走过去,动作略微粗鲁,三下五除二帮他系好了扣子。 有一说一,这件衣服好像确实有点紧,胸口上的扣子还真有点难系。 「师父,」阎桓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了一些的男人,微笑道:「脸很红噢。」 「我没脸红,我怎么可能脸红?又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经脉也比之前通顺的多……」沈夜惟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手边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卷。 「师父,我是在说我。」 阎桓摸了下胸口,继续道:「刚刚我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不知道你听到了没有?」 沈夜惟一听,表情严肃地放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东西,对他道:「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搭个脉,看看怎么回事。」 第121章 回忆篇(四):烤鸡与生活插曲 阎桓乖乖地等他把完了脉,又看着沈夜惟走到桌边,拿起笔蘸了些墨,一边写一边说:「等我写个药方。一会我们到镇子上了,给你抓几味药。」 「为什么要抓药?」阎桓疑惑地问他,「只有生病或是受伤的人才需要抓药吧?我又没有……」 「你的心跳确实有些不一样。而且你这会又没有活动或是奔跑。」沈夜惟嘆了口气,脸上的担忧难掩:「为师先帮你抓几味药,回头熬了喝了,看看有没有效果吧。」 阎桓抿了抿嘴,他可不想喝药。药太苦了,还很难闻。而且据他的观察,沈夜惟应该也不怎么喜欢那些草药的味道。 说不定自己喝了之后身上就会留下一些药味,万一以后师父嫌自己难闻,不愿意靠近自己了,那可怎么办? 「好了,别愣神了,帮我把这东西挂到门口,然后我们就出发。」 沈夜惟递给他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奇怪的字,阎桓完全不认识。 「师父,这个字怎么念?」阎桓问道,「有什么含义么?」 「有含义,但它不是个字,是个记号。」沈夜惟解释道,「挂在门口,过去和我有联繫的就会以为我在闭关,最近就不会再找我了,包括崔判官。」 「崔判官是……」 在冥府的记忆依旧有些模煳,但阎桓确实记得有这么个人。 他追问道:「师父为何不想见崔判官?」 「为师身子虚弱,还需要再调理一阵子。」 「那我……」 「怎么那么多话,再不出发就真的赶不上早市了。」 …… 自打阎桓有了人身,沈夜惟还是第一次和阎桓一块下山。阎桓的视野范围比之前高了很多,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懂的人和事物。 「师父你看,那是什么?」 第213页 「不知道,好像是门灯。」 「师父,好香啊,你闻到了吗?」 「嗯,有人在卖糕点,你喜欢我就买一些回去。」 发现阎桓满眼都是好奇,不停地问这问那,沈夜惟觉得他之前应该没有自己光着身子下过山,多少放心了一些。 他一手带大的小狼崽,有了人身,怎能让外人先看光?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沈夜惟不介意等自己身体恢復之后,把那些看过阎桓身子的人的记忆一个个全部清除。 作为师父,保住徒弟的清白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走吧,那里便是这镇子上最好的药铺……」 沈夜惟一转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阎桓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四下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沈夜惟就有些着急了。 怎么他一走神,徒儿就不见了呢? 说到底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万一再遇到什么坏人,再发生之前那样被毒打致死的情况…… 沈夜惟不敢再往下想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高声唿喊:「阎桓?」 「阎桓,你跑哪里去了?」 「阎桓!」 周围到处都是人,吵吵嚷嚷的,沈夜惟的声音不出意外地被迅速淹没。 没办法了,只能用法术了。 他握了下拳,正在心里盘算着尽量不要波及到普通百姓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砸东西的声音,连带着的还有叫骂声,不少人都跑过去看热闹。 沈夜惟心头一紧,快步朝着声音源头走去。 那是一家专门卖烤鸡和烤鸭的,往日里生意都还不错。沈夜惟挤过人群,没看到阎桓的踪迹,只听到老闆一直在呵斥,嘴里骂个不停。 大概意思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偷了他门口挂的十几只烤鸡,而且这贼人连挂烤鸡的木架子都不放过,一併给偷走了。 官府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听到那些围观的人们说起他们看到的疑似偷鸡的人的样貌特徵,沈夜惟头皮一阵发麻。 那正是他施加在阎桓身上的,障眼法的模样。 阎桓若要是被官府的人抓去了,必然是要问罪的,搞不好还会挨一顿刑罚。 无奈之下,沈夜惟只好用了个蛊惑人心的小法术,让店家不要过于追究,向官府表示这只是一场误会;他还将自己身上带的钱全都赔给了店家,来弥补店家的所有损失,又点头哈腰地赔了罪,才算是这件事才算过去。 找到阎桓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沈夜惟在一条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找到了他。 阎桓就站在一处斗鸡台旁,手上正捧着半只吃到一半的烤鸡,嘴上还挂着油光,看斗鸡看的入了迷。 沈夜惟黑着脸,捏着空荡荡的钱袋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就想看看,阎桓这个大傻子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 结果过了好半天,斗鸡进行了一回合又一回合,到了早市快结束的时候阎桓才注意到他,一脸兴奋地喊道:「师父!我在这里!这里位置好,你快过来!」 「……」 沈夜惟挤到他身边,故意问他:「你手上的烤鸡是从哪里来的?」 「不只有烤鸡哦!」阎桓说着,转了一下身边杵着的木架子。 原来在木架子的反面,还插着一排不知从何而来的糖葫芦。 沈夜惟:「…………」 惊喜一波真是接一波啊。 今日他确实没有带够钱,都赔给那个卖烤鸡的了;希望以后还能遇到那位卖糖葫芦的有缘人…… 阎桓还没注意到沈夜惟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从木架上取下了一串糖葫芦,「这东西很漂亮,还裹了一层糖衣,很早以前我就想试试看了。师父,给你,你吃!」 「为师不吃。」 沈夜惟嘆了口气,伸手抓住阎桓的手腕,用法术直接传送回了家。 「嗯?师父,我们怎么忽然回来了?」 「跪下。」 「师父,怎么了……」 「我让你跪下!」 看到沈夜惟一脸严肃的模样,阎桓一惊,吓得耳朵和尾巴都冒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我……」 「知道犯了什么错么?」 沈夜惟揣着手,背过身,这样问道。 「我,我……」阎桓小声回应,「徒儿不知……」 沈夜惟瞥了一眼杵在旁边的木架子,说道:「你还未成人身的时候,我就多次带你到街市上,买东西,选日用品等等。你怎会不知以物易物的道理?」 阎桓的脑袋垂的更低了,回答道:「徒儿也想用钱财或者物品来换取这些东西,可是,徒儿什么都没有。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师父给的,所以我……」 「既然手里没有能交换的东西,放弃眼前所想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你直接将别人的东西抢走,这与那些强盗之辈,有什么区别?」 「我还没有开始教你法术,你便如此;往后若是学得了本领,你岂不是要欺压那些比你柔弱的生灵,占山为王?」 阎桓愧疚极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师父,徒儿绝无此意!!还请师父,责罚!」 放在往日,沈夜惟很难招架他的这种眼神,多数情况会瞬间心软。 但现在,阎桓犯的是原则上的问题,沈夜惟不可能放着不管,就说:「你去编织一百套斗笠,然后带着那些斗笠下山,送给那些穷苦的百姓;要么,你每日上山採药,将药材赠予那些买不起药材瞧不起病的人。二选一,你自己挑吧。」 第214页 「师父,两件事,我都选。我会去编织斗笠,也会上山採药!」 阎桓磕了个头,「徒儿真的知错了!可徒儿现在不会分辨草药,还请师父赐教!」 「嗯,」沈夜惟嘆了口气,「你起来吧。」 阎桓站起身,看着沈夜惟苍白的脸色和嘴唇,赶忙伸手扶了他一下:「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碍事。」 沈夜惟摆了摆手,语气比刚刚虚弱了许多,「你扶我回屋吧,我得躺一会。」 身子果然还是没有恢復。用了两次传送法术,外加一个小法术,沈夜惟就有种魂体分离的感觉。他本以为睡了两年,自己应该恢復了不少,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阎桓扶他在床上坐下,又烧了些热水,替沈夜惟泡了杯茶。 「阎桓,你现在尚不具备赚钱的能力。」沈夜惟淡淡道,「以后如果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可以跟为师说。为师会买给你的。」 阎桓蛄蛹了两下,把脑袋轻轻枕在沈夜惟的大腿上,撒娇道:「我知道,师父最疼我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看着他那双抖动的白色耳朵,还有他那条得意的尾巴,沈夜惟满意地摸了下他的脑袋,嗯了一声。 「阎桓,还有一事……」 「嗯?师父?」 「把烤鸡都拿进来,为师忽然有些饿了。」 …… 接下来的每一日,阎桓早晨温习过沈夜惟教他的知识后,就会背着竹筐上山採药。一段时间过去,阎桓的脚力变快了许多,返程的时间渐渐越来越早,药却越采越多。 回家后,他将採回来的草药交给沈夜惟进行分类,他自己则是坐在地上编织那些斗笠,直至深夜。 一日,阎桓照旧背着竹筐上山採药。到了中午时分,阎桓手里正捏着刚採下的草药,远处的一股黑色浓烟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是他和沈夜惟居住的木屋! 居然起火了!! 可是,怎么会起火呢?他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阎桓也顾不得竹筐了,连滚带爬地疯跑下山。等他赶到木屋前的时候,天空下着倾盆大雨,火已经被熄灭了。 他编织的斗笠、采的草药,还有一些名贵的字画,倒是都被沈夜惟抢救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摆在了地上,还盖了一层雨布。 「师、师父……」阎桓气喘吁吁地看着木屋前的男人,「你没事吧?」 「没事。」沈夜惟背对着他,看着那片倒塌的墙壁,默默道:「这是凡火,倒不至于伤着我。是我太不小心了,都怪我。」 「师父,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阎桓调整了一下唿吸,看着眼前这片凄凉的景象,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主屋和其中一间卧房已经塌了,他平日里住的那间被烧的漆黑,已经不能再住了。 这间充斥着他和沈夜惟的回忆的小屋,被烧不成样子了。 第122章 回忆篇(五):新家的难眠之夜 这屋子是沈夜惟搭建的,现在被火烧了,自己应该表现得坚强一点才是!能替师父分忧比什么都好,阎桓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师父,那今晚,我们搭个窝棚吧?嗯,东西比较多,晚上我们两个可以挤一挤……」 正说到一半,阎桓就听到沈夜惟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这么开朗?」沈夜惟问他,「其实我还挺难过的。这个家,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他这样说,阎桓就有些绷不住了。 他哽咽了半天,眼泪像瀑布一样往下掉:「师父!呜呜……我,其实我是一直憋着,不敢说……我们的家没有了……呜呜!」 沈夜惟倒也没想把人弄哭,只是感慨了这么一句。毕竟这里的房子塌了,他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居住,只是阎桓不知道罢了。 到底还是个娃娃啊! 他赶紧摸了摸阎桓的脑袋,温和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呜呜——」 「已经没事了,别这样抱着我……」 「喂,你快撒手!!」 阎桓突然抱了过来,沈夜惟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假装轻松了;眼下他只能死死地捂住身上那些布片,可衣服还是被阎桓扯了一下,只听「嘶啦」一声,沈夜惟的后背直接全部露了出来。 沈夜惟:「……」 完了。 背后被火燎到的事,藏不住了。 阎桓松开他,错愕地看着沈夜惟:「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这怎么……?」 后背的衣服怎么破了? 虽然长发挡住了大半,可师父的后背好白净啊……居然比晚上看着还要白。 「你!」沈夜惟捂住衣服,气愤地咬了下牙,命令道:「你快给我转过去!不准看!非礼勿视!」 阎桓吓得赶紧转身,「是!徒儿遵命!」 沈夜惟一手捂着衣服,一边在那堆东西里扒拉,想看看自己抢救这些物件的时候,有没有拿一两件衣物出来。 这事他其实觉得挺惭愧的——起火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因为天比较阴,阎桓出门后沈夜惟就点上了一盏灯,放在了桌边;一阵风从窗子吹过,把灯吹到了地上,燎着了旁边垂下的桌布。 至此,沈夜惟都没有注意到屋里着了火;而且因为近日练功过度的问题,他的嗅觉变得相当愚钝,也没有闻到烟味。 第215页 直到火燎到了他后背上的衣服,沈夜惟才意识到不对。他先是用家里所有的存水将身上、附近的火扑灭,而后待存水耗尽后,他又招来了一场雨,浇灭了这场大火。 沈夜惟心想,好在这是凡火,烧不到他;不然自己的头髮和皮肉都要被烧没了…… 刚刚阎桓下山的时候,沈夜惟还没来得及更衣,他只好把前面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然后揣起双手,用肩膀撑着,衣服才勉强没有滑落;只是,后背部分已经基本被烧没了,但因为长发挡在那里,阎桓才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避重就轻地把情况和阎桓讲了一下,并附上了一句:「你不必太担心,为师还有另一处居所。最近我们先将就一下,暂时搬到那里去吧。」 「嗯嗯。」 「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东西都带上,我们现在就出发。」 沈夜惟没找到合适的衣物,但那堆东西里有一块他以前买来的布料,他只好先将布料披在身上,至少能遮住后背。 他在心里庆幸着,倘若这衣服再往下掉一寸,他的屁股就要露出来了。 「是,师父。」 阎桓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这会满脑子都是沈夜惟那白皙的后背,挥之不去,忍不住一直回味。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沈夜惟的肉身呢…… ……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将就一下的居所吗?」 阎桓抱着行李,呆呆地站在门前,忍不住问道。 「嗯,就是这里。」 「这、这比我们之前住的地方大了十倍不止啊!」阎桓感嘆道,「即便是以前我们出入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也不曾享有这样规模的庭院!」 「园林水榭而已,不必惊讶。」 「什么?里面有湖吗?唔……难怪连院墙都这么宽。」阎桓更加惊讶了,他师父好像比他想像的还要富有。 沈夜惟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经过的行人,嘆了口气,说道:「中庭内还有水帘,我很喜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附近非常繁华,来往的行人太多了。所以房子建好好,我几乎不在这里居住。不过,风水格局我都有注意,所以我们先在这里将就着住下吧。」 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庭院和房屋内部看起来并不像外表那样光鲜亮丽,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打理。 很快,阎桓就感受到了这种房子的不便之处。 他和沈夜惟之间的距离,好像比之前远了。 以前的屋子小,沈夜惟就住在他隔壁。有时沈夜惟练功、换衣服、甚至是梳理头髮的时候,他都能听到一些动静。 现在呢?从厨房给东院的沈夜惟端一杯茶,都会有种遥远的仿佛从城西步行到城东的错觉。 中间还隔了湖,要么得过桥,要么就得绕一大圈。 喝完了茶,阎桓小声问他:「师父,天快黑了。今晚……我们睡在哪里?」 「屋子多,有床的房间你随便挑。」沈夜惟拿起打扫工具准备继续干活,「不过,东院我已经打扫好了,今晚你可以先住这边。」 「师父,那你呢?」 「我去打扫西院。」 「我不是这个意思……」阎桓扭捏了一会,说道:「呃,我和你一起打扫吧!怎么能让师父受累?」 「忘了我刚刚说的了?」 沈夜惟拿着扫帚把手轻轻在阎桓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老老实实的去编织斗笠,那些材料我都帮你带过来了。明天开始不用上山採药了,去把之前编织的那些斗笠都送出去吧。」 「哦,好吧。」阎桓撅了下嘴,只好端着空茶杯返回厨房。 「等等。」 沈夜惟叫住他,微笑道:「干净的被褥就只有一套了,晚上挑一间床大点的屋子,我们两个人能睡下的那种。」 阎桓愣了两秒左右,连连点头:「是,师父,我知道了!」 …… 这天晚上,阎桓如愿以偿地和沈夜惟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自打他有了人身之后,师父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偶尔搂着他入睡,还时不时用手撸一下他脖子上的狼毛。 阎桓经常会在半夜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无法入睡。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师父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所以才会刻意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灯太亮了?」 倚在床头的沈夜惟放下手里的书,轻声道:「你等等,我这就把灯熄掉。」 「不是的,我马上就睡。」阎桓赶忙道。 沈夜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笑道:「你怎么睡得那么靠边,不怕半夜摔下床吗?要不我们换一下位置,我睡外面,你睡里侧。」 阎桓默不作声地往里挪了一点点,依旧保持着背对沈夜惟的侧卧姿势。 两人中间还空了些距离,沈夜惟没再说什么,将床头的那盏灯熄灭,躺进了被窝。 屋内很安静,外面的蛐蛐声变得尤其明显。 过了一小会,沈夜惟轻声问道:「阎桓,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 「能帮我递一下矮柜上的茶杯么?我突然有些口渴。」 「好的。」 阎桓一只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白金色的长髮随着他的动作改变,稍稍变得有些散乱。 第216页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沈夜惟看到了一副结实的后背。他刚刚一直在看书,但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阎桓这孩子睡觉的时候不爱穿上衣,只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 也许平时他自己睡的时候,连裤子都不穿。 喝完水,将杯子放了回去,两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阎桓还是像刚才那样,睡在非常靠边的位置;只是他从侧卧变成了正面朝上,一条腿弯曲着,把被子撑了起来。 沈夜惟很想说,你可以再往我这边睡一点,不必这么客气;可是转念一想,他们两个都是男人,不是什么更亲密的关系,只是师徒,睡在一张床上本来就有些奇怪,就没有吱声。 外面的蛐蛐儿依旧在叫个不停。 沈夜惟连唿吸都变得非常小心,这个时候他还特别想要翻个身,可又怕自己一翻身把阎桓吵醒,只好一点一点地挪——好不容易才从平躺换成了侧卧的姿势,背对着阎桓。 正当他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听到旁边的阎桓忽然动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接着,就是一阵非常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沈夜惟惊得瞪大了双眼,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唿吸节奏,以免阎桓听出自己还没睡着。 这孩子,他该不会是在…… 是到年龄了? 他肉身的模样,如果换算成普通人,应该是几岁? 总之,他这样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他们还修行之人……所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制止他? 沈夜惟心里纠结的要命,身子下意识缩了一下。 阎桓立刻注意到了这个动静,低声问道:「你还醒着吗?」 沈夜惟咬了下嘴唇,轻轻嗯了一声。 「我把被子掀开了,透透气。」阎桓这样问道,「师父,你热吗?」 「……」 说心里话,刚才是觉得有点热,所以沈夜惟才悄悄地翻了个身。 他默默地掀开了自己这边的被子一角,小声说道:「为师现在……下半身是蛇,所以还好。」 「噢。」 「阎桓,你很热吗?」沈夜惟担心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赶忙道:「我要不要再开一扇窗子?」 第123章 回忆篇(六):冒犯言语 阎桓很想回一句: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但他不敢。 师父他都变成半蛇的姿态了,说不定刚刚和自己一样呢,都快要热死了。 「阎桓,嗯……你的裤子是不是缩水了?」犹豫了一下,沈夜惟又问他。 阎桓做了个深唿吸,坦白道:「白天还好好的,这会确实觉得裤子有点紧。你躺着吧,我去开窗。」 沈夜惟用胳膊肘撑着上半身,稍稍坐了起来,看着阎桓翻身下了床。 接着,阎桓快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背对着沈夜惟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这风好凉快!这天儿也太热了!师父你先睡,我站这里凉快一会……」 「嗯。」沈夜惟看着他,下意识握紧了被子,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虽然种族不同,但修成人身前两人都是雄性;现在他们又都是男人,都一样,没什么可害羞的。 阎桓是徒弟,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有些东西还需要师父来引导。 「阎桓,」沈夜惟酝酿了好一会,缓缓问道:「你是不是起反应了?」 阎桓:「……!!」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啊! 莫不是,被师父看见了? 完蛋!刚刚不应该起身开窗,应该再忍一忍的! 「你怎么不说话?这样会让为师觉得很尴尬。」 沈夜惟的脸变得通红。 他坐正了一些,又拍了拍床边,认真道:「你坐过来,有些话我早该告诉你的。我们都是男的,你不要害怕,你有的为师也有。」 阎桓却已经害羞的恨不得钻入地缝:「徒儿已经没脸过去了……您直接说吧,我站这里就好。」 也不是不行,沈夜惟心想。他真过来了,有些事可能会变得更难开口。 「那好吧。」 沈夜惟顿了顿,继续道:「阎桓,为师不知你是什么时候有的人身,那时候我陷入了深眠……我想告诉你的是,人到了一定年龄,是会出现一些,嗯,与以往不同的特徵和现象,这非常的正常,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阎桓侧过脸,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阵儿,问道:「和狼发情一样么?我知道其他狼到了冬季会发情,我听到过它们的嚎叫。但我……还没有经歷过。」 「呃……我虽不是狼,但是应该不太一样。」沈夜惟思考了一阵儿,说道:「不过,正是因为这些特徵和现象,人才能繁衍至今,这个你明白吧?」 「师父,」阎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快步走到床边后突然凑近了沈夜惟,「我知道,你是蛇。」 沈夜惟有些疑惑,「是。怎么了?」 阎桓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道:「算了,没事。」 「嗯??到底怎么了?」沈夜惟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就是了。」 「那……我若问了,师父可否答应我,不要生气?」 两人的种族不同,自然有许多地方不一样。沈夜惟以为他是要问这些,就说:「嗯,我不生气,你问吧。」 第217页 阎桓咬了下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沈夜惟,轻声问道:「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像人类繁衍那样,你会生出蛇蛋么?」 「……」 「啪!」 阎桓被打的懵了好一会,才缓缓用手捂住烧烫的脸颊。他的眼神既无辜,又委屈。 沈夜惟气到发抖,他握着拳头,咬着牙,说了句:「阎桓,为师打你这一巴掌不是因为别的,一是因为你对为师出言不逊,二是因为……」 说到这里,沈夜惟便说不下去了。 是因为阎桓的无知吗?怎么想都不可能。 生物都有与生俱来的灵性,阎桓的悟性和灵性又比寻常的动物要高很多;那些动物都能悟到的事,他怎么会不明白? 还有,阎桓怎么会问出如此离谱的问题??!太冒犯了!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教过他! 他们可是师徒!还是两个男人!公的!退一万步说,他可是条蛇,又不是狼,都不是一个物种! 阎桓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来有必要早点教他法术了,等他学了法术,自然就不会有闲工夫再去想这些事了! 正在气头上,沈夜惟无意间发现,阎桓的目光飘向了自己不小心露在被子外面,垂在床脚处的蛇尾上。 「你在乱看什么?!」沈夜惟说着,蛇尾嗖地一下缩进了被子,变回了一双人的腿。 阎桓迅速低下头,没有吱声。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严肃一点,回答你的问题:我是雄蛇,生不出蛇蛋。还有,我们只是师徒,你不要越界。」 沈夜惟冷冰冰地说道。 阎桓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了下来:「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还请师父不要气坏了身子!今晚……就让我守在门外吧,您好好休息!」 他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肩膀和胸肌无一不在提醒着沈夜惟,眼前跪着的男人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他的雄性特徵一日比一日明显,仅是这样的距离,沈夜惟便能隐约地察觉到,刚才阎桓问问题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他看着阎桓重新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这间房间,忽然特别想要叫住他,告诉他今晚不必专门到外面去。 可沈夜惟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心里的这道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罢了。 房门关上后,沈夜惟悄悄嘆了口气, 也不知道阎桓刚才有没有看到,蛇尾另一侧藏着的东西……也许是最近打坐时间太短,身上的某些部位居然都开始不听话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生活中的嬉笑声消失不见,两人都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尴尬气氛中。 沈夜惟有意无意地避着阎桓,没事的时候尽量不和阎桓打照面;阎桓似乎也是如此,每天除了编织斗笠就是在读书。 实在是有不懂的地方了,他才会到另一个方向的院子去问沈夜惟,问完了一刻也不多留,迅速离开。 这个情况持续到了第八日的清晨,天气很闷。 阎桓正在厨房清洗茶具,沈夜惟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提醒他自己过来了,麻烦回个头。 「嗯?师父,怎么了?」 「今日不管谁来造访,你去开门,就说我不在。」沈夜惟这样说道。 对于突如其来的破冰,阎桓有些意外,立刻问他:「今天会有人来么?是客人?」 「不是客人。总之,今天不管谁来,我都不见,你这样回答就行了。」 沈夜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往日家里很少有客人回来,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上门,也是来找沈夜惟帮忙的有缘人。沈夜惟就算不帮也不至于连面都不见,毕竟平日里师父是很讲究礼貌的一个人,不会如此对待到访的客人。 所以,来的会是什么人呢?阎桓好奇的要命。 到了中午时分,院墙外传来了马蹄声和官兵净街的叫喊声。 阎桓放下手里的书,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儿,心说今天果然有事情要发生,师父预测的还挺准的。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十分粗鲁的敲门声从庭院正门方向传来,附带的还有一个男人在暴躁地唿喊:「开门!开门!!快开门!」 阎桓打开门,没好气地说了句:「谁啊?敲门敲得那么重,是棒槌投胎成人了吗?」 门外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敲门的男人皱眉骂了一句:「你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奴才?!见了大人,还不跪下?!」 阎桓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队步兵、一队骑兵,以及一位穿的十分体面的中年男人。 阎桓对这阵仗无感,也没打算理那个棒槌,直接问道:「你是什么人?找谁啊?」 见开门的人是这样的态度,男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奉圣旨,找一位姓沈的半仙儿。你进去通报一声。」 姓沈的半仙儿? 他的姓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他不在,我也不会替你通报。你们赶紧走吧。」 阎桓说完,立刻准备关门送客,却被几个步兵用长枪抵住了脖子。 「怎么着,你们想干嘛?」阎桓哼笑一声,说:「既然是来找人的,态度还这么趾高气昂的,难怪他不愿意见你们。」 第218页 被称为大人的人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他啊,平日里野猪拱上门了,都会礼让三分,却对你们闭门不见。」 阎桓瞥了一眼那位被气到冒烟的中年人,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想来硬的,我自不会让你们踏入宅院半步,你们可以试一试。」 中年人哈哈一笑,眯起眼,说道:「好一条看门狗!陛下可是交代过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沈半仙带到他面前!你们还愣着干嘛?上!沖入宅院,找到沈半仙!」 众人齐声:「是!」 …… 过了许久,沈夜惟将算卦用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最近他没少算卦,家里的尴尬氛围也是原因之一。 外面好像早就已经安静下来了,可情况到底怎么样了?阎桓这孩子,怎么还不过来跟自己报信呢?刚刚看他的表情还挺正常的,不像是在跟自己闹别扭;而且应付那些人应该也不是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沈夜惟索性直奔前院,看个究竟。 一推开大门,他就看到外面街道上到处散落的血迹、残破兵器、部分破衣碎料,以及在大门门口席地而坐的阎桓。 沈夜惟错愕地瞪大了双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衣服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还有,你怎么一直坐在这里,为何不回家呢?」 第124章 回忆篇(七):王宫宴席 「师父,徒儿还是不要进屋的好。」阎桓默默道,「这些人来势汹汹,现在虽然被我撵走了,保不齐还会回来的。我担心他们会……」 「先别说这个了,」沈夜惟打断他,「你怎么不转过来?和我说正经事的时候要看着我,以前就教过你。」 「师父平日里就不爱看我这张脸。现在我脸上受了伤,变得更难看了,师父还是不要看了吧。」 阎桓依旧坐在那里,也没转头,语气十分别扭。 「谁说我不爱看你的脸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像是个生气的大蘑菇,沈夜惟觉得又气又好笑。 他快步绕到了阎桓面前,阎桓反应很快,腰一扭直接原地转了个圈,继续背对着沈夜惟。 「你这样转,别再把裤子磨破了。」 说到这里,一周前阎桓「裤子变紧」的事忽然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沈夜惟赶紧干咳了一声,继续道:「我会替你疗伤,不会留下疤痕的。你赶紧转过来,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接下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 见阎桓还是不为所动,沈夜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捏了个定身法的口诀。 阎桓惊呆了:「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 「让你不听话。」 沈夜惟在阎桓面前蹲下,手指轻轻扶着阎桓的侧脸,喃喃道:「唔,嘴角紫了一大片呢,脸颊这里还被利刃划了一道……血都干在脸上了,你不觉得难受吗?」 「……」 沈夜惟替他号了个脉。阎桓并无内伤,皮肉伤也不算严重。只是从脉象上来看来,他最近似乎没有休息好,也没有好好吃东西。 但沈夜惟什么都没问,只是解了阎桓身上的定身法,并把人带到了西院。 「来这里干嘛啊?」 知道师父一搭脉就什么秘密都没有了,阎桓有些心虚,就问道:「不是还有正事要做么?」 「我先给你的伤口消下毒,你过来,坐下。」 阎桓看到沈夜惟搬了个凳子,一下坐的离自己特别近,脸颊一阵发烫。 再加上,那双青绿色的竖瞳一直盯着自己的伤口,阎桓感觉有些不适应,急忙道:「师父!我、我自己来就行!您……嘶!!」 「别动。」 沈夜惟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后继续拿着白布擦拭着阎桓脸上的刀伤,「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阎桓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可又不捨得把眼睛闭上。 两个人的脸离得好近,比那一晚还要近,心跳的好像快从胸口里飞出来了。 沈夜惟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清洗完伤口又涂了些草药,最后在阎桓的脸颊上又施了道小法术,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 「嗯,到了明晚估计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痕迹了。」 沈夜惟十分满意,说道:「你自己的恢復速度也很快。如果我不帮你疗伤,过几天它自己应该也会癒合。」 「好了,不要再闭着眼了。」 阎桓轻轻碰下自己脸上的伤,认真道:「嗯……谢谢师父!」 「你赶紧去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气,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我们就出门。」 犹豫了两秒,阎桓正思考着接下来师父要带他去哪里,忽然就听到,已经端着水盆走远了的沈夜惟说的一句话: 「你的样貌我很喜欢,以后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 沈夜惟在自己的眼睛上蒙上了白色布条,又去掉了笼罩在自己和阎桓身上的障眼法。 准备就绪后,他带着阎桓直接传送到了某个王城的第一道门内。 巡逻的士兵几乎立刻发现了他们,他们呵斥着拿着枪,迅速把两人包围了起来。 因为两人没有用障眼法,阎桓能看得出,单是自己和沈夜惟的模样就把这些守卫们吓得够呛,有几个人的腿都抖成了筛子。 第219页 沈夜惟背着双手,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我不想和你们动手。劳烦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沈半仙儿来了。」 一旁的守卫队长悻悻地盯着他们看了一阵儿,转身朝着远处的王宫方向跑去。 趁着等待的功夫,阎桓悄悄伸出手,在沈夜惟面前晃了晃。 沈夜惟没有反应。 阎桓忍不住琢磨起来,师父他这样蒙着眼睛,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眼眸那么好看,为什么要蒙起来? 阎桓渐渐得意起来——这双眼眸,只要自己想看就能看到,你们想看啊?没门! 正胡思乱想,沈夜惟忽然拍了他一下,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嗯??」阎桓一惊,「师父,你……」 「不能让他们直视我的眼睛,对他们只会有不好的影响。」 沈夜惟小声说道。 「哦,好吧。」阎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这样,你看得见吗?」 沈夜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嘘,安静。一会带你吃好吃的,你多吃些。你的脉搏告诉我,最近你有些营养不良。」 阎桓:「……」 两人很快被请进了王宫,大殿上已经摆好了座椅,众臣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一言不发。 但从这些人的眼神里能看出,他们对沈夜惟二人是有些嗤之以鼻的,直到他们见到了两人的真实模样。 「他他他、他们……」 一个老臣指着阎桓头顶的白色耳朵,吓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同时还不忘了上奏:「陛下!这二人明显乃妖邪之辈啊!还望陛下立刻下令,请国师捉拿妖怪啊!」 此话一出,群臣一同附和。 沈夜惟倒是显得极为轻松,他轻笑一声,说了句:「许久不见,陛下竟变得如此苍老。还记得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刚刚登基的娃娃呢。」 坐在高台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就说:「你还是当年的样子啊,一点儿都没老,看来你修炼的很成功。」 「这才过去多少年?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沈夜惟抬了下手,介绍道:「他叫阎桓,是我门下的徒弟。」 阎桓按照沈夜惟之前教的,对着上座的人简单地作了个揖,表示礼貌。 上座的人笑的讳莫如深,而后拍了两下手,说:「来人,摆宴!沈夜惟,今日既然你特意赶来,寡人就带群臣一起,陪你共饮,如何?」 阎桓侧目看着沈夜惟,就这样的阵仗,一般情况下还没有人敢拒绝。 「摆宴就不必了。」 沈夜惟淡淡道:「在下今日特意赶来,就是想来说一声,你要亡了。邻国的大军,离你们只有两百里的距离了。」 阎桓:「……」 君王:「……」 群臣:「…………」 要命了,这是能这样轻松说出来的吗?! 君王满面愁容地看着台下站着的男人,苦笑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今日寡人更要携群臣与你共饮一杯了。这或许是寡人与你的最后一杯酒,你还是不肯赏脸吗?」 群臣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集体向沈夜惟行了个大礼,齐声道:「还请沈仙家赏脸!」 见沈夜惟站在原地没说话,旁边的掌事赶忙给下人们递了个眼神,一张张小矮桌很快就被搬了出来。 群臣们都在等沈夜惟入座,弯着腰不肯起,沈夜惟却依旧站着没动。 阎桓见状,便向沈夜惟作了个揖,说道:「师父仁慈,还请师父,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故意犹豫了片刻,沈夜惟点点头:「好吧,看在我徒儿替你们求情的份上,我答应你们。」 沈夜惟入座后,阎桓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各种宫中的、美酒都被端了上来,君王先举起了酒杯。 「沈夜惟,寡人敬你一杯。」 沈夜惟嗯了一声,也没有过多寒暄,只是抬手用袖子挡住酒杯,抿了口酒。 他还给身旁的阎桓递了个眼神——都是好酒好肉,你放开吃就行了,不必客气。 酒过三巡,阎桓担心沈夜惟看不见,就夹起一片鱼肉送到他嘴边:「师父,啊~」 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沈夜惟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犹豫了几秒钟刚想张口,就听到台上坐着的君王笑着调侃:「你们师徒二人的感情可真好。」 沈夜惟啊呜一口吃掉那片鱼肉,还象徵性地嚼了几下:「酒也喝了,有话不妨直说。」 君王笑了笑,说:「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还请求沈仙人救我一救。不瞒你说,敌方的大军人数在我十倍之上,我……根本没有胜算。」 殿内鸦雀无声,沈夜惟咽下那口肉后,缓缓说道:「没有用的。」 「怎会没用?」 君王有些急了,分析道:「你会法术,还有你的徒弟,他的身手我今天已经听将士们说了……只要你我联手,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沈夜惟哼笑一声,说:「你的气数尽了,没有子孙后代,这我实属无能为力。我说的你这里快要亡了,单指的是你,而不是这片土地。」 「放心,」沈夜惟继续道,「新的帝王会善待你的子民,至少比你强很多……这一点无须担心。」 群臣被吓得脸色惨白,全都噤了声;虽然已知天命,但君王还是被他这番话气的脸色煞白,将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220页 「沈夜惟,寡人给足了你面子!既然你如此地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寡人不客气了!来人!传国师上殿!」 君王说完,悻悻地看着台下的沈夜惟,「今天这个忙,你就是不想帮,也得帮!」 第125章 回忆篇(八):沈夜惟的去向与万花楼 阎桓不知道所谓的国师到底是什么人,只好转头看向沈夜惟。 后者忽然笑了,完全无视了君王的威胁。 他将自己桌上的菜全都端到了阎桓的那张桌子上,转过头小声说了句:「你再多吃一点,不要帮为师夹菜了。为师吃饱了。」 阎桓看了一眼面前的食物,心说师父都没怎么动筷子,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他扫了一眼那些想往这边看又不看抬头的大臣,恍然大悟——师父他一定是害羞了! 他以前在外面就见过,一个人用筷子餵另一个人吃东西是一种非常亲密的举动,被餵的那一方有时候会露出害羞的神情。 不过,现在人太多,师父会害羞也是难免的;等到以后只有他们两人单独吃饭的时候,他再餵师父吃一次东西,师父还会不会害羞呢? 一股上头感油然而生。 国师被召,很快就赶了过来,站在大殿中间向君王行了个礼。 「陛下,恕臣直言,您为何没有给这个忤逆圣上、出言不逊的傢伙戴上枷锁?臣请奏,请您立即将两人抓捕,打入大牢!」 国师这样说道。 君王还没来得及回应,沈夜惟立刻起身,一脚把自己面前的矮桌踢飞了出去。 矮桌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国师的腹部位置。 他连人带桌子一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大殿的墙壁上,还砸出了几条裂纹。 离他最近的阎桓魂都快被吓飞了,他瘫在一边仰望着沈夜惟,结巴道:「师、师父……」 师父一向只用法术,很少用肢体进行直接攻击,没想到这一脚踹的还挺重! 等等,这么说的话,刚刚师父把食物都端到自己这边,是因为不想浪费食物么? 「换做是普通人,挨上我这么一下,早就该一命呜唿了。」沈夜惟盯着国师,这样说道。 殿内的大臣顿时乱了起来;外面的守卫也听到了动静,一齐沖入大殿,嘴里还高喊着:「沖啊!保护陛下!」 阎桓见状赶忙跳了起来,还摆出了攻击架势,「师父别害怕!我保护你!」 「还是我来吧,这样省时间。」 沈夜惟说着,并没有给阎桓留下表现的机会,而是隔空对着那些沖入的守卫们就是一掌,刚刚沖入大殿的守卫们立刻又弹飞了出去。 虽然和沈夜惟算是旧识,但君王也是第一次看见沈夜惟如此地展现身手。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国师,催促道:「寡人让你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年,可不是光让你替寡人求雨的!你还趴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起来与他斗法?」 沈夜惟揣起手,缓缓走到大殿中间,说了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虽为五毒之首,可这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国师受了些内伤,趴在地上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听到沈夜惟这么问,他擦了下嘴角的血,阴阳怪气地问他:「你知道我师父?」 沈夜惟没接话,一个瞬闪来到了国师面前,双手扶住了他的脑袋。 在国师惊恐的目光下,沈夜惟一发力,众人只听到「咔嚓」一声,国师的脖子被扭成了180度。 「受完冥府刑罚之后早点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沈夜惟松开手,喃喃道。 身首异处的国师瘫软在地,很快就失去了人身,变成了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蝎子。 在场的大臣们都要吓疯了,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直接瘫在了地上,旁边的人赶忙上去扶住了他。 君王也被吓得不轻,呢喃道:「你……你居然杀了他……」 阎桓呆站在原地,一时间觉得,沈夜惟的背影看上去居然有些陌生。 他从未见过如此杀伐果断的沈夜惟。那个国师甚至连遗言都还没有交代,就已经一命呜唿了。 「行了,说些正事吧。」 沈夜惟淡淡道,「让这些大臣们离开吧。他们有的年龄已经大了,接下来的谈话还是不听为宜。」 君王皱了下眉,看了一眼旁边快要犯病的老臣,就说:「你们都退下吧。」 待到闲散人等都离开,沈夜惟才走到君王面前,质问道:「这个国师在你宫里多少年了?」 「二、二十余载。」 「也就是说,上次我们阔别后没多久,他便入宫了,是这样吗?」 君王纠结了一阵儿,咬牙说道:「沈仙人,我悔不当初啊!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听你的劝告!」 沈夜惟沉默了。反正在场的已经没有别人了,阎桓直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登基之时,政权不稳,曾请我到王宫里来卜卦。」 沈夜惟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当时给了三条劝告。第一,如果以后遇到像我一样的能人,切勿召入宫内,更不要封为国师。第二,不要沉迷于酒色,适度即可。至于这第三条,你自己说吧。」 「要爱民如子,替百姓着想……」君王潸然泪下,「不可只注重自己的权力与性命。」 「唔,你没听我师父给的劝告啊?」阎桓若有所思道,「这三条听起来都挺重要的。你违背了第一条,招了个国师。」 第221页 君王的脸上羞愧万分,沈夜惟翻了个白眼,默默道:「呵,他全都没听进去。」 「啊?」 「惭愧,惭愧……」 君王嘆了口气,说:「前些年,我外出巡查,偶遇一女子。她能歌善舞,样貌极为出众。为了她,我、我……约莫六年没有上过早朝了……也因沉迷酒色,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位陛下应该还未到不惑之年。」沈夜惟补了一句。 阎桓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子,「你,你才不到四十岁??沉迷酒色会让一个人老的这么快吗?」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先继续说。」沈夜惟道。 「是……」 君王继续道,「那位女子,被群臣参奏,他们说她是祸国妖妃。所以,在去年年初的时候,我已经下令把她赐死了。沈仙人,请你不要再笑话我了,帮帮我吧!」 「我没笑话你。」 沈夜惟默默道,「我只是瞧不起你而已。身为一国之君,自己的土地让你治理成这样,你竟然将责任都推到一位女子的身上。」 「而且你说杀就杀,我都搞不明白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阎桓附和道。 君王:「……」 「你继续说吧,为了帮助那国师修炼,你让他吃了多少你的子民?」沈夜惟直接问道。 君王握紧了拳头,心一横,回答道:「每月十五,会为他送上年轻的一男一女。你们看到了,我这宫里头已经没有宫女了,其实早就被他吃光了。对外,我便谎称,宫女和侍卫都到了年龄,我放他们出宫,在外成家了。所以每年我也会命人张贴告示,招新的宫女和侍卫入宫。」 「就算百姓们知道,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毕竟我才是王。」 「什么?!」阎桓一把揪住君王的领口,指着地上的黑蝎子的尸体,呵斥道:「就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你居然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尖锐的獠牙从眼前男人的嘴里露出,君王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只是道:「我都说出来了。你们说我的气数尽了,我也认。我只希望……」 「希望什么?」 「救救我的老百姓吧!」 君王哭着说道,「我已经知错了!但战争即将到来,我……已无力保护我城里的百姓……我手上,已经连三千壮士都凑不出来了……」 「你命人到我们宅院去请我师父,气势不是挺勇勐的吗?」阎桓怒斥道,「那些人我可一个都没杀!」 「我知道的!」君王说道,「可那也于事无补啊……」 阎桓转头看向沈夜惟,这事还是得师父来拿主意。 沈夜惟问他:「当真知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那好。」沈夜惟看了一眼外面,说:「给我找个干净的碗来。我帮你保住那些百姓。」 …… 返回的时候,沈夜惟没有用传送法术,而是重新在两人身上施加了障眼法,以普通人的样貌带着阎桓步行离开了王宫。 「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吧,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沈夜惟转头看着身后的王宫,感嘆道,「活久了,类似的情况会遇见很多。我们本身并不属于他们的一员,切记不要干涉过多。」 「师父,」阎桓抿了下嘴,问道:「你刚刚让那个君王喝下的,是什么东西?」 「是我调制的一种毒药。」沈夜惟抬起手,中指的指甲上还沾着一点点药粉,「他喝下之后算是与我达成了协议。他死的时候不会很痛苦,但魂魄会继续守着这里的老百姓,期限为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就可以去重新投胎了。」 从王宫回家的路途不算很遥远,路上阎桓又问了沈夜惟,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沈夜惟只说,你还是不要见识的为好。 走到家附近的一条街口处,沈夜惟西边的方向张望了一阵儿,随后对阎桓说道:「你先回去吧。天快黑了,我要再去一个地方。」 阎桓顺着他张望的方向看去,那边灯红酒绿,街道上经过的多是男人;还有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手里挥着手绢,说着一些阎桓听不大懂的言语。 「师父,你要去……」哪里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阎桓一扭头,发现身边的沈夜惟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疑惑地盯着那栋喧闹的楼房,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像是酒楼,但又好像不是。 师父他该不会是进入那栋楼房里了吧? 阎桓朝着西边走去。刚一靠近楼房,他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水粉胭脂味,比以往在街上遇见的女子身上的胭脂味要浓烈得多。 大门前挂着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字:万花楼。 第126章 回忆篇(九):四只小宠物 「哟,客观,今天咱们这儿刚来了个乖巧的莺花,长发如水,肤若凝脂!您一定喜欢!进来坐坐呀?」门口的女人一挥手绢,笑着说道。 长发如水,肤若凝脂? 阎桓呆滞了很久,也不知莺花为何物,就问她:「请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姓沈?」 女人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试探地问:「这位爷,是不是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咱们这里呀?」 阎桓如实回答:「没有。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来的那人是不是姓沈?」 女人乐了,点点头,笑着回答:「是呀!她就是姓沈!这位爷,要不这样,您先跟我进来,我给您上壶茶,咱们慢慢儿说?」 第222页 阎桓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师父让他回家,他却偷偷跟着来到这里;师父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可他确实非常的好奇,沈夜惟到这个脂粉味这么浓厚的楼房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好吧,我跟你进去。」阎桓点点头,进入了楼房。 女人跟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只要银钱到位,你想怎么叫她都可以。 结果这话被阎桓听了去,原地一个转身,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啊,不不不!没什么,我自言自语而已!」女人赶紧将他带到了一处座位前,「这位爷,您先在这里坐着,我让人给您上茶~」 …… 另一边,城外的官道上。 「这是银钱,谢谢你。」沈夜惟抱着木头箱子,把钱付给了挑担的中年男人。 「哎!好嘞!太谢谢您啦!下次如果需要,记得再来找我啊!」 男人很兴奋,这银钱够他今年一家老小过冬的了。 「好的好的。」 沈夜惟应下后,一手抱着木箱,一手提着两只圆形的小木头笼子,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接下来是一段动盪的时代,他打算用阵法结界将整个庭院都罩住,以防平日里受到外界的干扰。 这里不比深山老林,日子非常的无趣;再加上有结界笼罩,他和阎桓平日里也需要减少外出的次数。担心阎桓无聊,他便找人购买了一些东西,约好了今日在城外取货。 由于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所以沈夜惟是走着回去的。 半路经过万花楼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大门口被丢了出来,沈夜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蹦了半步。 「阎桓??」 沈夜惟错愕地看着地趴着上的人,又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再次看了一眼万花楼的招牌,随后问道:「你怎么没有回家?」 「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居然把我丢出来……师父??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啊?! 阎桓更加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沈夜惟,一只手抱着个木箱子,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两个挂着线绳的圆形小玩意。 几个打手一样的男人跟着沖了出来,不由分说就要揍阎桓。他们都是普通人,阎桓也没有还手,只是抱着脑袋向沈夜惟求救。 沈夜惟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大概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阎桓进去喝了壶很贵的茶,然后几句言语惹哭了这里的一名姑娘。再加上,他又没有钱付他的茶水费,就被扔了出来。 沈夜惟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背着我偷偷来这种地方逍遥?」 「师父!别说风凉话了!快救救我啊!」 跟着冲出来的老鸨站在一旁,指了一下地上的人,恶狠狠地问沈夜惟:「怎么着?你和他认识啊??这个穷光蛋,没钱还敢来青楼喝茶?!赶紧替他把钱付了,否则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行吧,那让你的人先住手。」沈夜惟说道。 老鸨给了一个眼神,几个打手便退到了一旁。沈夜惟拿出钱袋,打开给女人看了一眼。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哎!这些就够了,够了!」 她正要伸手去接,沈夜惟一把把钱袋收了回来,并说了句:「我得先问问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倘若他没有实话实说,那我便把他交由你们发落,我不会替他买单。」 老鸨的目光已经无法离开那只钱袋,连连点头:「嗯嗯,你问吧!」 阎桓捂住肩膀站了起来,擦了擦身上的土,说道:「师父!是她先骗我,说你在里面的!」 「哦?」 老鸨:「你这小厮胡言乱语!我何时说过他人在里面了?我连他是谁都不认识!」 「她说今天新来了一个人,姓沈,听她描述我还以为是你!就想着跟过来看一看!」 阎桓也很冤枉,「谁知,她说的人,竟然是一女子……而且那女子根本就不姓沈!而是姓何!是这个人骗了我!」 「哼!反正你要的姑娘我给你叫了,茶你也喝了,这钱,你得付!」 阎桓连连摆手,拼命解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就问了她的姓,然后她就哭了!!」 沈夜惟看到了大门门口旁边藏着的姑娘,轻声问了句:「是这样吗?」 那个姑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轻声道:「客观,确实是这样。是这位客人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凶,奴婢才害怕地哭了,真对不住……」 沈夜惟嘆了口气。 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他还是悄悄给那个姑娘塞了一些银钱,又和老鸨结了茶水费用,息事宁人。 阎桓小心翼翼地跟着沈夜惟回了家,路上一声都不敢吭。 沈夜惟依旧抱着木箱,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些小声音,阎桓很好奇,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太敢问。 或者应该说,不太敢和师父搭话。 锁上院门后,沈夜惟在院墙周围来回走动,慢慢竖起了结界。 阎桓蹲在旁边的草地上,仔细观察那两个圆形的小东西。他发现那竟然是两只非常精緻的小木头笼子,笼子里面各装着一只绿色的蝈蝈。 再看看木箱,合的很严实,只有几条很细的缝隙。他能听到里面有东西在动,就用鼻子嗅了嗅,却只能闻到一股很新的木头的味道。 「好奇就打开看看,反正都是买给你的。」沈夜惟这样说道。 第223页 「好!」 阎桓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箱上的锁。 他看着里面的两只毛绒绒的小黄鸭,舔了下嘴唇,兴奋难掩:「师父,这是……?」 「近期要减少外出次数,我怕你会觉得闷。」 沈夜惟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木箱子,「好了,把它们拿进屋吧,天黑了外面有点凉。你来负责照顾,可以吗?」 「当然可以!!」 阎桓手捧着两只小鸭子,指尖上挂着蝈蝈笼子,一脸兴奋地跑回了屋,刚刚才挨过一顿打的事似乎全忘了。 晚上沐浴完后,阎桓把蝈蝈安置在了床边的花盆里,然后将两只小鸭子都放在了床上,趴在一边观察它们的一举一动。 「蝈蝈都已经睡觉了,你们怎么还不睡鸭?」 小鸭子「叽叽叽」地叫着。 阎桓用指甲点了点鸭子的嘴巴,笑着说道:「再不睡觉,会被住在这里的大白狼一口吃掉哦!」 沈夜惟刚好抱着洗衣桶从门口经过。听到他这样说,沈夜惟大惊失色地沖了进来:「我买它们回来,可不是给你吃的啊!」 阎桓爽朗一笑:「哈哈,我知道的,我又不是什么东西都会往嘴里塞。」 沈夜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是这样吗?」 「嗯啊!怎么了?」 「没什么。」沈夜惟默默说完,抱着洗衣桶离开了这间房。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阎桓从屋内出来的声音,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师父,这衣服……」 阎桓从他身后探出了脑袋,看着洗衣桶里的衣服,「是我刚才穿的那件么?还是我来洗吧。」 「你专门追出来,就是要说这个?」 「昂,怎么了?」 沈夜惟沉着脸,问他:「为什么要自己洗,你是捨不得这衣服上的脂粉味么?」 这句话把阎桓都问懵了,直言道:「以前的衣服,不都是我洗的吗?」 沈夜惟:「……」 「不过,」 阎桓的脸渐渐红了,扭捏道:「师父如果愿意帮徒儿洗,徒儿真的感激不尽。那脂粉味有点刺鼻,我闻到就想打喷嚏。」 他的情绪转变的太快,一双红眸尽显羞涩,沈夜惟瞬间就没了脾气。 内心挣扎了片刻,沈夜惟直接问他:「你跑到那万花楼去,当真是为了找我?」 阎桓一脸云淡风轻地回答:「当然!师父放心,我现在依旧是处子之身,不影响以后的修行,师父要替我检查一下吗?」 「那、那倒是不必!为师相信你!」沈夜惟顿时有点慌张,脸颊发烫,「既然你想自己洗,洗衣桶给你,你来洗吧。」 「好的。」 ……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沈夜惟刚在桌前坐下想继续看书,就听到阎桓的房屋方向传出了一声惊唿。 「这回又怎么了?」 沈夜惟赶到后,揣起手看着那两只小黄鸭,在阎桓的床铺上肆意地跑来跑去。 阎桓刚刚洗完衣服回房,身上还绑着臂绳。他将两只鸭子捧回了木箱,一脸的委屈:「它们,它们居然拉在我床上了!好臭啊!」 虽然不太能闻得到,但沈夜惟还是象徵性地用一只手指堵住了鼻子。他看着枕头上和被子上的鸭粪,默默道:「被褥你也自己洗噢。」 「那今晚怎么办?」 阎桓站在原地搅起了手指,「师父,要不还是让我去你那里,我们凑合一晚?我已经沐浴过了。」 沈夜惟:「……」 下次,一定不能再让他把小动物放到床上了。 第127章 回忆篇(十):再次负伤 到了后半夜,阎桓洗完自己的被褥后,在沈夜惟身边躺了下来。 沈夜惟还是像上回那样,背对着他躺着。但阎桓知道,师父这会并没有睡着,还多匀了些被子给自己。 「你怎么还没有睡着?」阎桓低声问道。 沈夜惟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沈夜惟会回一句「我在等你」这样的话的时候,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了: 「因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沈夜惟低声道,「你猜猜看,在你还是幼崽的时候,有没有弄脏过我的床榻?」 阎桓:「……」 阎桓:「师父,你在诬陷我。我跟着你住过的这些房子,全都没有茅房。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排泄过。」 他和沈夜惟平日里吃的东西都通过打坐化为了真气与法力,融入了他们的血肉。所以他们平日里并不会排泄,这也是修炼的一部分。 沈夜惟轻轻笑了几声,说:「我指的不是这方面。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把不知从哪捉来的耗子丢在了我的床榻上。」 阎桓仔细回忆了一阵儿,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 「我当时以为你会喜欢的。」 阎桓回答道:「我还记得,那只耗子特别大,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捉到。结果最后,它还是被你放跑了。」 …… 两人躺在床上一来一回地聊了很久。阎桓还记得上次沈夜惟扇了自己一巴掌,所以今晚他多数是在附和沈夜惟的话题,以免自己再说出什么越界的内容。 虽然这一晚沈夜惟多数时候都是在闭眼假寐,而阎桓则是时睡时醒,一直在注意身边人的唿吸,但这一晚总算是平静地度过了,相安无事。 第224页 第二天清晨。 阎桓拿着从厨房弄来的小米和菜叶,到处寻找安置小鸭子的木箱。经过庭院的时候,他发现沈夜惟不知何时已经把两只小鸭子都放进了水里,正蹲在岸边欣赏它们游泳。 「师父,你什么时候起来的?」阎桓笑嘻嘻地在他旁边也蹲了下来。 「今天立秋了,过些日子天就会凉下来。趁现在让它们在水里待一会吧。」 沈夜惟瞄了一眼阎桓手里的小碗,感嘆道:「没想到这小鸭子还挺好玩的,你看它们的小脚掌,在水里动来动去的。」 阎桓看出了他的意思,端着碗犹豫了片刻,认真道:「师父,还是我来餵吧,你连蒜苗都养不好。」 沈夜惟皱了下眉,嘟囔了句:「我没有想餵的意思。本来就是……送给你让你养的。」 自己养的蒜苗哪里不好了?不都还活的好好的吗?只是那些蒜苗不能吃而已。 毕竟,他和阎桓也不吃这东西啊。 「师父,你说,这几日真的会有战争吗?」 阎桓将碗里的食物一点一点地洒进池子,两只小鸭子很快就伸着头把漂在水面上的食物吃掉了。 「会有,但规模不会很大。」沈夜惟淡淡道,「你想出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到结界外面,但我们不能出去太久。」 「师父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为师一直在修炼,期盼有朝一日能成仙。」 沈夜惟默默道,「类似这样的权力纷争,我们这样的修行之人确实不宜干涉过多。而且我也不打算再与下一任帝王有什么交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便是了。」 说话间,阎桓把手里的碗递到了沈夜惟跟前,沈夜惟十分自然地从碗里抓了把食物,洒进了水里。 两只小鸭子吃的很欢,阎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父,你果然很想试试看啊,餵小鸭子的感觉。」 「……」 「竟然敢戏弄师父,罚你抄书三万遍。」 「啊啊啊!好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外界的情况犹如沈夜惟预测的那样,旧的君王死去,新的帝王迅速接管了这里的一切。该杀的杀,该留的留,时间的长河依旧波涛汹涌,所有的人都只是这条长河中的一滴小水珠罢了。 沈夜惟和阎桓在园林水榭过着简朴的生活。阎桓每天都在跟着沈夜惟学习新的东西,不止如此,他还染上了一个总是戏弄师父的坏毛病。 「阎桓,我刚刚放在这里的木盒子呢?」 「什么木盒子?」阎桓嘟囔着反问道。 「深颜色的,上面有个提手……就是很常见的食盒。你看到了没有?」 阎桓赶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没有啊,我没看见。」 沈夜惟站在他背后沉默了一阵儿,伸手扯住阎桓的脸颊,质问道:「没看见?没看见你嘴上怎么会有食物渣,你嘴里怎么会有一股香味?」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香香的,师父你闻闻——」 「少贫嘴!」 沈夜惟双手揪住他的两只耳朵,瞪着他质问道:「那是我专门出去买的中秋月饼!你全都吃光了??」 「啊~师父住手~我那里不能碰啊——」 阎桓的尾巴都夹了起来,同时红着脸说道:「很美味啊,不是很甜,口感软糯糯的。」 「明晚就是中秋之夜!你现在把月饼都吃光了!明晚我们吃什么?!」 「嘿嘿,再做就是了。」 阎桓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这上面记载了月饼的制作方式,我们一起来做月饼吧?肯定很有意思!」 看着沈夜惟气的咬牙切齿表情,阎桓笑着继续道:「师父,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嗅觉已经恢復了呢。」 「……」 「早就发现了,用你这么提醒我吗?」 沈夜惟长嘆一口气,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些银钱放在阎桓手里,「趁着现在时间还不晚,我去买面,你去买馅料,快去快回。」 说完,他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夜惟就这么同意一块自制月饼了,阎桓也确实没有想到。其实他只偷吃了一块月饼,那食盒里还剩下好多,现在食盒就藏在自己的被窝里。 他癔症了一会,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银钱——好傢伙,师父故意为难自己的吧? 这么点钱,连口粗茶都买不到啊! …… 两个时辰过后,沈夜惟心急如焚地站在家门口,透过结界到处张望——阎桓这孩子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会已经很晚了,街上已经变得非常安静,大部分人家都已经熄了灯,可阎桓依然没有回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阎桓在城里不停地兜圈子,按照他的脚力和速度,这会也该转悠到家门口了。 他会不会离家出走了? 沈夜惟自责的要命——月饼吃了就吃了,自己刚刚应该多给阎桓一些银钱,不该难为他的。 自己既然很清楚,阎桓没有人身的时候就喜欢吃甜食,更何况摆在他面前的是上等的月饼,心里更加自责。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屋卜一卦,看看阎桓到底在哪,一股异样的感觉涌入心头。 有人正在动自己的结界! 他转过身,笼罩在庭院周围的结界依旧完好无损;而那股异样的感觉,也很快就消失了。 第225页 沈夜惟皱了下眉,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进屋快速搜查了一下各个房间。 最后,在放置旧物的仓房内,沈夜惟发现了一个人的背影,还有一股血腥气息。 「阎桓??」 沈夜惟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穿过我的结界的?不对,等等……你居然能独自穿过我的结界??」 「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师父。」 阎桓背对着他,嘟囔道:「上次你带我穿过结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结界有个小漏洞。不过师父放心,这个漏洞别人应该发现不了。」 不管怎么说,人回来了,沈夜惟心里还是稍稍松了口气。但阎桓一直背对着自己,手上在翻找着什么东西,这明显不对劲。 「你怎么又不转过来?是不是又在哪里受伤了?」沈夜惟皱眉问道。 「放心,我没有闯祸。」阎桓犹豫了一阵儿,还是转过了身子。 看着他腹部那三道骇人的血痕,沈夜惟皱眉质问:「说!这是谁干的!?」 他一屁股在阎桓身后坐下,立刻就要运功替阎桓疗伤,被阎桓一把抓住了手腕。 「师父不慌,我伤的不重,只是皮外伤。」 阎桓手上、衣服上全是血,他皱着眉看着沈夜惟,说了句:「别再到结界外面去了,外面有人想取你性命。刚刚看你站在结界里面等我,我就没有叫你……」 「先别说了,我扶你去屋里躺下。」 「嗯,师父,去我屋吗?」 「去我的屋子吧,离得近一些。」 …… 过了片刻。 沈夜惟停下了真气的输送,睁开了眼睛。他这会已经基本上冷静下来了,问道:「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在街上正走着,有个人拦住了我,向我打听你的下落。我问他要干什么,他就开始动手了,说要我们死。」 阎桓赤裸着上身,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打坐姿势。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还很疼,他不敢乱动。 「我看不出那人的真身,他会一些法术,身手极其矫健。」阎桓睁开眼,淡淡道:「凭直觉,我感觉他应该和我们一样,是修成的人身。」 「我和他在街上打了几个来回,我没占什么上风;但不知道为什么,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居然先逃走了。」 接着,阎桓又描述了一下那人的出招方式,可以用快准狠来概括。 沈夜惟听完后觉得没什么印象,就把自己认识的且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依然觉得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是这样的出招方式。 「哦,对了,那人还有个特点。」阎桓说道,「他走路没声。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而且不像是练功练出来的。」 沈夜惟依旧摇了摇头,「为师确实不认识这样的人。你好好养伤吧,我……」 阎桓再次抓住沈夜惟的手腕,「师父,别出去了。」 「有人欺负你,我怎么可能坐着不管?」 沈夜惟站起身,轻笑道:「还有,我这会不是要到外面去。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这样恢復的更快。」 第128章 回忆篇(11):中秋夜(上) 沈夜惟不止做了一顿精緻的饭菜,还破天荒地准许阎桓把两只刚换完毛的小鸭子拿到床上玩。 而且,他现在正躺在沈夜惟的床上,床边还挂着蝈蝈笼子。 「师父,我好疼。」 「你餵我吃,好不好?」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小鸭子就捧得起来,筷子就拿不动了?你快坐起来吧。」 阎桓嘆了口气,故作艰难地把手上的两只小鸭子放在一边,撑着床缓缓地坐了起来。 沈夜惟也不是不知道,阎桓起码有六成以上是在装,但他并不想要拆穿。他端着碗,用勺子舀了一些瘦肉粥,默默地送到了阎桓的嘴边。 阎桓受宠若惊地张开了嘴巴,一口吃掉了那勺粥。 餵饭期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夜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手里端的食物上;而阎桓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在沈夜惟脸上。 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阎桓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 「嗝……我吃了这么多,要不要紧啊?会不会把肚皮撑破?」 「不要紧。」 沈夜惟把碗筷都放回了托盘,这才从刚刚的紧绷状态中缓了过来,「肚皮没被抓穿,我给你做的也都是好消化的食物。」 「师父,既然如此,还有一件小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看到阎桓的眼神犹犹豫豫,沈夜惟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接话道:「你想吃你藏在被窝里的月饼?」 阎桓嘿嘿一笑,「你都发现了啊?」 「哪有人把食盒藏在被窝里的?」 一想到这事,沈夜惟头都大了,「现在被子上都沾了月饼味,没法睡人了。等你的伤好了,自己洗被褥。」 阎桓赶紧拍了拍床,「那你快过来,今晚我们再凑合一宿!」 「不了。」沈夜惟轻声道:「我要出门一趟。我大概知道你说的人在哪个方向了。」 「师父别去!」阎桓赶忙伸手去拽他,却拽了个空。 「别担心。为师天亮前就回来。」 …… 沈夜惟站在城内最高的楼房房顶上,收回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蛇。 第226页 他朝王宫方向看去。 那里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城墙下多了许多劳工,新上任的帝王似乎是打算把王宫旧址全部拆除。那个想要他命的人看上去也没想躲,这会正和一群人在王宫附近的酒楼里大吃大喝。 与内部空无一人的王宫不同,酒楼周围有重兵把守。 沈夜惟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这些守卫,悄悄熘进了酒楼。 这一晚,酒楼一楼的桌椅板凳几乎全部被毁。多数守卫以为是有人趁夜刺驾,集体出动护驾。然而等到天明之时,新帝无恙,唯独国师手下的一个小徒弟不见了踪迹。 国师脸色十分难看,忍不住骂了句:「这个兔崽子!劝过他不要接下这种无聊的差事,他非不听!」 新帝听到后,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这是,在指责寡人吗?」 「没错!不是指责你,还能指责谁?那人都要死了,而你是胜者,本该称王称霸!这一切都好好的,可你居然问他还有什么遗愿?真是多此一举!」 国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没好气道:「哼!沈夜惟是我故交,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至少面儿上都不能和他太过不去!他很记仇的!」 「吴大师,」新帝有些无奈,「寡人已经知错了。现在酒楼损失惨重,得给店家赔些银两,你看这……」 国师:「我又不负责管钱,别问我啊。」 「管钱的那个人明天一早才会进城,寡人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银钱。要不你先帮寡人垫上?回头寡人再补给你。」 国师:「……」 不止徒弟被掳走,自己口袋里的银钱也要不保了?? 这国师,他不想当了。 …… 「咚!」 「嗷!疼死我了!这是哪儿?!你是谁啊!」 沈夜惟将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在地上,「阎桓,能起床了吗?出来看看,袭击你的是不是这个人。」 一句话喊完,卧房方向没有任何动静。沈夜惟这才想起,自己昨晚临走前担心阎桓追过来,就在卧房附近又加了一层不同的结界。 收掉结界的一剎那,阎桓从屋里跌了出来,哀嚎道:「师父!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把我困在屋里?!我急着上茅房,都快要尿裤子了!!」 「别胡扯,咱们平时根本不用茅房。」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戳穿他,又解释了一句:「你受了伤,我怕你偷偷跟着我出去。好了,你赶紧看一眼吧,我发现那地方有好几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个袭击了你。」 被关了一夜,阎桓恢復了不少,活动比昨天要自由的多。他在那人面前蹲了下来,嗅了嗅,说道:「嗯,确实长得一样,但是气味有些不同……难道是孪生兄弟?」 地上那人插嘴道:「我们是孪生五兄弟!」 「嗯,昨晚你们五个一起上,也全都败在我手上了。这只能怪你师父,只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出手。」 沈夜惟默默道,「看在你是老吴的徒弟的份上,我就不难为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指使你们的?」 地上那人一听,顿时放松了许多:「你认识我师父啊?那我便告诉你吧。」 他把处决上一任君王那天的事告诉了沈夜惟。本来当时一切都很顺利,多数大臣愿意归顺,回乡安度晚年;少部分心怀叵测的,在那天与上一任君王一併处斩。 行刑前,新帝突然问了一句:「如此轻松地夺下这里,寡人实属有些意外,但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还有什么遗言吗?寡人尽量满足你。」 「哼!有一个人,我一直想要他死,却始终未能如愿!」站在处刑台上的男人这样说道:「他叫沈夜惟,就住在城里!是个蛇妖!」 一旁的国师听完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那个显眼包徒弟就先开了口:「行,这事我帮了!区区蛇妖,不在话下!」 沈夜惟听到这里都无语了,瘫着脸站在一旁不说话;阎桓倒是比较好奇,就问他:「你们几个修炼了几千年啊?就凭你们?? 地上的男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便不再回应。阎桓把他捆在了墙边的柱子上,拉着沈夜惟准备去厨房做月饼。 「师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阎桓一边和面一边问。 「情况应该和他说的大差不差。」 沈夜惟嘆了口气,「你伤的也不重,今天又是中秋节,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等他师父来要人吧……把那边的核桃仁还有杏仁都递给我。」 「那他最好赶紧来,我不想今晚家里多一个人。」阎桓嘟囔道,「我还想和师父一起过节呢,我指的是,只有我们两个。」 沈夜惟的心跳差点漏了一拍,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沈夜惟那所谓的老相识终于找到了这里。 「沈夜惟,我们多久没见啦?」老吴提着一食盒月饼和两瓶酒站在门外,「我是专门来登门道歉的!徒弟不懂事,实在对不住!」 沈夜惟接过他送来的礼物,给阎桓使了个眼色。阎桓解开了「俘虏」的绳子,还悄悄对他呲了下牙。 「行了,这事算过去了。你不来打扰我,我也不会再找你麻烦。」沈夜惟说完,拿着礼物就准备回屋。 「慢着。」老吴微笑道:「今天过中秋呢,不留我喝一杯吗?」 第227页 阎桓一听就急了,他和沈夜惟可是一起做了顿中秋大餐的,怎么能让这个外人捡了便宜? 可沈夜惟已经做了个请的动作,还收掉了结界,把这个不认识的老吴给让进了院子。 「嚯,你这地方可真好啊!藏得也好!从外面看就是一栋小破屋!」 看见阎桓在一旁闷着不说话,不停地拿着食物餵蝈蝈,老吴继续感嘆:「你居然还养了两只小鸭子?还有蝈蝈?挺悠哉的嘛!」 「那是买给我徒弟的。」沈夜惟面无表情地解释完,站在桌前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随便坐吧。阎桓,你也过来,我帮你拿碗筷。」 「你俩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啊?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算了,怎么你还帮他拿碗筷?」老吴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话那么多?这都谁害的?」 沈夜惟一脸的不悦,「是谁对徒弟管教不严,居然还在街上搞偷袭?还把我唯一的徒弟给打伤了?」 「哎,是我的错……我已经责罚过他啦!来,这杯我干了,以表歉意,这事咱们就这样揭过了,好不好?」老吴说着,双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饭过程中,阎桓发现这个老吴的话是真多,嘴巴一直说个不停,基本都是在讲他是如何辅佐现在的帝王到处征战,扩-张领土的。 沈夜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目光却时不时看向一言不发的阎桓。 中秋之夜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还在饭桌上一直叨叨,阎桓肯定是不高兴了。 等老吴离开了,再好好哄哄这狼崽子吧! 想到这里,沈夜惟也动了一个别的念头——搬家。 既然今晚老吴会过来,那就表示这里的帝王也知道了他在这里的落脚之处,以后的麻烦只多不少。 第129章 回忆篇(12):中秋夜(下) 好不容易把喝的半醉的老吴送走,沈夜惟站在门口长嘆了口气,重新张开了一道结界。 「他走了啊?」阎桓站在沈夜惟身后,淡淡问道。 「嗯,走了。」沈夜惟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亭子里看月亮去。」 阎桓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两人在凉亭里坐下后,沈夜惟就大概解释了一下这老吴的来歷,并表示许多年不见了,在这里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我们再搬一次家吧,这个地方已经暴露,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再住了。」 沈夜惟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还是喜欢清净一些的地方。」 「嗯。」 「搬走以后,大抵不会再见到他了。」沈夜惟又补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人一起生活。」 「嗯。」 「阎桓,你别蹬鼻子上脸,到底怎么了?」沈夜惟直接问道:「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直接说吧。」 「没有啊,我挺高兴的。你看今晚月亮多美啊!」 「胡说,」沈夜惟指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这耳朵都快垂到地上了。」 阎桓:「……」 沈夜惟给自己倒了杯酒,又捏起一块切好的月饼放入口中:「嗯,吃着不错。这五仁月饼,你不吃吗?」 「师父,」阎桓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他以后会成为我师娘吗?」 「噗——」 一口酒喷出,沈夜惟赶忙用衣袖沾了沾嘴角,疑惑道:「你这又是从何说起?」 「吃饭的时候,他把手搭在你的手上,你都没有躲。」 阎桓嘟囔着道:「倘若徒儿这次受伤,能成全师父的一段美好姻缘,倒也是美事一件。」 沈夜惟扬了下嘴角,问他:「你真这么想?」 阎桓抿了下嘴唇,闭上了眼:「嗯……师父不用顾忌我,也不用勉强搬家,我……伤口已经不疼了,真的。」 看他这副不情愿的模样,沈夜惟都快要笑出声了,就说:「可你脸上的表情不是这样说的。还有,你告诉我,男人要怎么做师娘?」 「男人不能做师娘吗?」阎桓的眼神立即变得无比的真诚。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 沈夜惟回忆了一阵儿,继续道:「不过,这也不好说。据我所知,有的君王或是王爷一类的人,还会娶男人做妻子。」 意识到阎桓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看,沈夜惟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阎桓给带偏了。 他赶忙解释:「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为师整日都在修行,不能有这些杂念,不能破身,更不会娶妻。日后你若是要同为师一起成仙,同样不能破身,明白吗?」 「明白了。」阎桓点点头。 「还有,你说他搭了为师的手……那是因为你目前还看不出他的真身。」 沈夜惟抿了口酒,解释道:「为师确实已经适应了,因为他手多,有时候没地方放。为了避免一些吓坏常人的举动出现,他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动作。」 「还有,袭击你的那个人,真身是只豹子。如果你修炼到看出他们真身的地步,应付起来就不会那么困难了。我们大家都有天生的缺陷,需要成年累月的修炼,才能慢慢弥补。」 说到这里,阎桓就认真回忆了一下。 那天交手,几个回合下来那人的动作好像确实比一开始慢了许多,而且唿吸也变得不如一开始那样顺畅。 这是耐久力不足的体现,所以打到后面那人就先逃走了。 第228页 「我明白了,师父。还请师父日后再多教我一些……」 说到一半,阎桓发现身边坐着的男人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沈夜惟睡的很沉,手里还端着酒杯,里面还装着一点喝剩下的酒。 阎桓笑着嘆了口气,悄悄地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酒杯上反射着白色的月光,他盯着沈夜惟抿过的位置看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就着同样的位置,喝光了那杯酒。 …… 「唔,为师头好疼……」 阎桓蹲在沈夜惟的床旁,双手搭在床边,对床上的人轻声道:「师父,不是说要搬家的吗?这会已经快要午时了哦。」 「你怎么开始摇尾巴了?」沈夜惟脸色苍白,慵懒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伸出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别摇了,我眼晕。」 「师父,你昨晚喝的有点多哦。」阎桓递上一杯热茶,「我在里面加了些蜂蜜,喝了吧。」 「嗯。」 沈夜惟忍着头疼坐起身,喝下了那杯蜂蜜水。看了看周围,沈夜惟就问他:「昨晚我是怎么回屋的?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当然是走回屋的啊。」阎桓眯起眼睛微笑道,「你不记得了吗?」 「哦。」沈夜惟点点头,继续问道:「老吴是什么时候走的?昨晚我们赏月了吗?」 「吃完饭,你送他离开的。」 阎桓想了一下,回答道:「后来我们到凉亭里去赏月,你又多喝了一杯。很快你就说你觉得有点困,我就扶你回屋了。」 沈夜惟扶着额头,嘆了口气,「我都记不清了……怎么感觉好像半夜被谁给抬起来了?也许是我在做梦吧。」 阎桓依然微笑着附和:「嗯,也许吧。我还受着伤,只能扶你回屋。」 「算了,不想了。我头好疼……我是不是和你提过搬家的事了?等我缓过来了,我们就动身搬家。」 沈夜惟又重新躺了回去,继续道:「失策了,没想到他带来的酒后劲儿竟然这么大。」 阎桓笑着帮他盖好被子,转身去厨房又倒了一杯蜂蜜水。 他在心里盘算着,有三件事,永远都不能让沈夜惟知道:一,沈夜惟昨晚是直接醉倒在凉亭的;二,他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三,昨晚他在沈夜惟身边躺了一整晚,一宿没睡。 到了傍晚时分,沈夜惟和阎桓简单收拾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又到王宫与老吴道了别,两人再次踏上了搬家的旅途。 这趟旅途比阎桓想像的要久、要远,一来是两人这次带的东西比较多;二来是因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一块带走的行李里又多了四只小傢伙。 为了避免它们受到伤害,沈夜惟每次用法术传送后都要在当地缓上六个时辰,才会再次使用传送法术。 几天过去,两人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阎桓看到了远方的山脉,已经能嗅到山的气息了,整个人都变得十分亢奋。 他扛起布包,对沈夜惟道:「师父,今晚要不别停下了?我脚力快,先带着行李和四个小傢伙先往那边跑,你……」 沈夜惟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说道:「不是我不想。我们先找一家馆驿,把行李什么的都安置好。安置好了之后,今晚你我再一同上山。」 「这却是为何?」阎桓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这会才下午……为什么不带着行李一块走?」 「唔。」沈夜惟有些犹豫,「还有点小麻烦要解决,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 因为今晚不在这里过夜,沈夜惟就只开了一间房,专门用来安置行李和小动物。 两人在馆驿等到太阳落山,沈夜惟换好衣服,伸着头对背对自己的阎桓说了句:「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好,我这边也餵完蝈蝈了。」 阎桓脸有些红。 虽然看不见,但师父换衣服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前中秋夜的经歷,他的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沈夜惟走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衣袖,两人一块传送到了山上。 借着月光,阎桓看到的是一片不算大的荒废田地,一栋算是挺大的平层木屋,以及木屋背后的一大块黑漆漆的树林。 「这里是山的背面,鲜有人来。」沈夜惟低声道。 「木屋怎么亮着灯?里面有人?」阎桓问完,闭上眼仔细听了听,似乎还能听到木屋内传来的嘈杂声。 「是的,有一群山贼,总是驻扎在这里。先前我已经赶过几次了,但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又会偷着住进去。」 说到这里,沈夜惟笑了笑,「不过,虽然他们自称山贼,直到上次来为止,我也没见到他们身上沾什么血腥气,应该没杀过人。」 「原来是这样。」阎桓点点头,「只是劫道的?」 「没错。」 沈夜惟朝着木屋方向走去,「该送他们下山去找点别的生计了。」 屋子周边有个小院儿,里面拴着一条体型颇大的狗。阎桓对着那只狗呲了下牙,那条狗便不再出声,缩到了一旁。 两人直接进了院子,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察觉。阎桓也渐渐听清了里面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在喝酒,在胡闹。 「老三,继续喝啊!还有半罈子呢!」 「帮我倒点……谢谢老大!」 第229页 「噫,老四老六,你俩恶不噁心?两个人大男人怎么还在这搂搂抱抱的?」 「就是的,也不害臊!要不你俩干脆成亲吧,兄弟们给你们做个见证。」 听闻此话,阎桓瞬间再次想起中秋夜的经歷,直接从脸红到脖子,连耳根都充斥着血色。 他慌忙指了一下木屋的门,问道:「我们要直接进去吗?怎么进去?话说回来这门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长蘑菇了?」 这么近的距离,沈夜惟同样听到了里面的人的对话。 他揣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阎桓看了半晌,把阎桓所有的表情和慌张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这傻孩子,真以为中秋夜那晚自己是喝醉睡着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第130章 回忆篇(13):切磋 沈夜惟其实在心里捉摸了很久。 中秋夜那晚,他确实喝的有点晕,也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么一会,但绝不至于把所有事情都忘掉的地步。 事实上,阎桓从石桌旁站起来的那一下,沈夜惟立刻就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 后面阎桓是怎么把自己抱回屋的、又是怎么偷摸在自己身边躺了一晚的,沈夜惟都没敢细想。 到了第二天,阎桓又没打算承认此事,沈夜惟就没再提过。 这事是能说破的吗?明显不能。 虽然沈夜惟以前从来都没有收过徒弟,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师徒关系似乎有些不正常。 「师父,我们还不进去吗?」阎桓看着他,小声问道。 沈夜惟回过神,浅浅地嗯了一声,抬腿对着那扇长了蘑菇的木门就是一脚。 木门直接被踹飞了出去,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喝酒的,吃肉的,统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 「这儿是我家,你们该收拾铺盖走人了。」沈夜惟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道。 一个愣头青抄起身边的刀站了起来,质问道:「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人?」 「嚯?你是山贼头头的儿子啊?」沈夜惟若有所思道,「长的是挺像。怎么着,子承父业了?」 阎桓在一旁插嘴:「师父,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十几二十年前吧。」 沈夜惟抱起胳膊,继续道:「看来在座的都是生面孔啊。以前那些人都上哪去了?」 「少废话,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山头了!」老二借着酒劲儿,也抄起了刀,「要么滚蛋,要么让我把你们剁成肉泥!」 老四在一旁附和,「就是的,他们手无寸铁,怕什么?!兄弟们抄傢伙!」 「你们都等等。」 年龄最大的老二缓缓站起身,突然开口:「我见过他,他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人。」 「二叔,你跟着我爹见得多,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仅凭他不会变老这一点,就决不可能是个一般人。」 沈夜惟盯着老二的脸瞧了一阵儿,这人虽然老了,也沧桑了许多,但确实是之前那个山贼头头的二把手。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小伙,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我记得,你姓沈。」老二淡淡道,「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嗯。」 沈夜惟点点头,「许久不见,你怎么老成这副模样了?还有这个毛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竟然让他当了头子?」 「哎,一言难尽吶……」 两人说话期间,阎桓静静地守在一旁,以免有人偷袭。但听沈夜惟与那人交谈的语气,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敌意。 「不如这样吧,还是像以前你来的时候那样,咱们到外面去,打一场。倘若我们输了,这个地方就还给你。」 老二建议道,「毕竟都是兄弟,现在的头儿也是以前我兄弟的儿子,我胳膊肘不会外拐。」 他作为这里的长者,说话自然有些分量,其他人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都是普通人,要战胜他们太容易了,老二的想法再明显不过。 沈夜惟却说:「你们什么毛病?怎么每次我回个家还都要和你们打一架?」 老二:「……」 「我已经打烦了。上次回来,你们全员一起上,不也没撑过一个回合么?」 老二:「你这人怎么……」 这么不给面子呢?同意了,打赢了,我们赶紧走人,大家都无话可说啊! 「师父,不如这次让我来吧。」阎桓说道,「我还没和他们打过。」 沈夜惟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这会伤口又不疼了,是吧。 他这个伤口,真的是很配合他的个人节奏的啊。 今天早晨在馆驿,是谁黏黏煳煳地说,我伤口疼,想在床上多躺一会的? 还非要自己这个做师父的陪着他一起。难道他不知道师父那会肚子正饿,正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烤鱼? 「师父为何这样瞧着徒儿?」阎桓脸一红,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师父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你伤口不疼了?」 「呃,这个嘛,呃,其实……」 阎桓瞬间有些慌乱,想了半天,终于编出了个合适的说辞,「感觉比早晨稍微好一些了,应付他们没什么问题。」 「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沈夜惟只好点点头,这也是个锻鍊阎桓的机会。 第230页 山贼们拿着刀来到屋外,围着阎桓站成了一圈。 阎桓脱下上衣交给沈夜惟,捏了捏手指骨,问他们:「你们是一块上,还是挨个来?」 沈夜惟在一旁默默道:「我建议啊,你们一块上吧,正好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配合的怎么样。要是你们输了,就早日下山从良吧。」 年轻的山贼头头冷哼一声,吐掉了嘴里的干草,呵道:「你们别听他的!两个人一组,一起上!」 沈夜惟瞥了他一眼,略带嘲讽地说了句:「你急什么?等他们都输了,会轮得到你的。」 山贼头头咬牙回应:「这可真是彼此彼此。」 打架的结果不难预料,沈夜惟在一旁看的都有些同情这些人了——他们根本不了解阎桓是什么体质。 好像有点太欺负人了。 除了老二以外的所有山贼都被打趴在地,山贼头头却依旧不愿认输,即便身上到处都是划伤,依旧会咬着牙再次站起来。 「行了,别再打了,点到为止就好。」 沈夜惟说着,下意识把手搭在了阎桓的小臂上。 阎桓的体温变得很高,胳膊上、胸膛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打斗过程中他还拆掉了腹部的绷带。 沈夜惟就看到了他那好的连痂都快要掉没了的伤口,心说这孩子果然一直在用伤口的事煳弄自己。 「不行的,师父。」 阎桓有些微喘,稍稍向前走了半步,「你感受到他的杀气了吗?这种人就得一次性把他治到服气为止,不然他还是会回来做山贼的。」 沈夜惟也确实能感觉得到,但他多少有些不理解了——已经浑身是血了,这人是何必呢? 一点都没有他老爹当年的通透感。 山贼头头嘶吼一声,拿刀朝阎桓的脑袋噼了过去;血味扑鼻,阎桓也发了狠。 沈夜惟惊了,喊道:「阎桓!快住手!」 阎桓躲过那一下之后,指甲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腹部。拔出来的时候,阎桓的指甲上淌着鲜血。 山贼头头站在原地摇了两下,倒在了地上,这次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我已经避开要害了。」 阎桓俯视着地上的人,淡淡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想要在山上做山大王,首先就要明白什么是弱肉强食。你还年轻,趁早下山养好伤,换个营生方式吧。」 沈夜惟愣怔怔地看着阎桓——这孩子还挺会说。 倒是把自己想表达的给表达出来了。 …… 沈夜惟给他们留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老二带着两个兄弟先背着头头下了山,到附近的镇子上求医;其余的人则是收拾东西准备捲铺盖走人。 「师父~」 阎桓紧挨着沈夜惟在墙边坐了下来。 「干嘛要坐的离我这么近?明明那么多地方可以坐。」沈夜惟忍不住往远处挪了挪。 「师父,你看。」阎桓指着自己的腰,「我又受伤了,还是刀伤。」 之前已经被阎桓煳弄过好几次了,沈夜惟本来不想看的。但他这样一说,沈夜惟还是下意识转过头,朝他的腰部看了过去。 「削皮刀都比你这划的重。」 沈夜惟伸出手,故意张开嘴,「要不要用为师的唾液给你治一下?」 阎桓赶紧捂住伤口,惊恐地问:「师父,徒儿,呃,其实一直都想问问来着……你这个,有毒吗?」 「本身是没有的。」 沈夜惟转过脸,悄悄对着阎桓吐了下蛇信子,表情忽然阴森:「但我可以释放毒素,和唾液混合。」 阎桓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同时心里有些后怕——幸亏中秋节那晚,沈夜惟喝酒的杯子上没有沾到毒素…… 「有时候为了防止有人害我,我会在我喝茶或是喝酒的杯子里释放一些毒素。」 沈夜惟胡扯完,故意问他:「不知道你替我洗杯子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 阎桓下意识把手捂在了腹部,快速摇了摇头。 这下沈夜惟可以确定了,中秋节那晚自己杯子里剩的那口酒,就是被阎桓喝掉了。 等到阎桓反应过来,沈夜惟所谓「杯中释放毒素」的说法,逻辑上好像有点问题的时候,沈夜惟已经起身去和那些山贼们聊天了。 「那我们就走了。」一个山贼背着三个包袱,临走前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让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些年。你是好人,所以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嗯?你说吧。」沈夜惟道。 「你的天花板不太牢固,」那个山贼说着,扯了一下门口天花板处吊下来的绳子,「小心砸到头。」 说完,他和其他几个弟兄,带着狗直接跑远了。 沈夜惟仰起头,只听见一连串的木板断裂的声音,天花板瞬间变得摇摇欲坠。 「阎桓小心!」 他大喊一声,立即朝阎桓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阎桓的脑袋。 下一秒,天花板直接塌了下来。 第131章 回忆篇(14):初冬与阎桓的奇怪变化 天花板掉落,屋内的灯全部被压的熄了火,灰尘到处飘散。 「咳咳咳……」 「师父,你没事吧??」 「没事,这伤不到我。你先松开为师,你的指甲都掐进我的皮肉里了。」 阎桓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正安详地捏在沈夜惟的腰上,「师父,我我我……我不小心把你衣服戳破了,对不起。」 第231页 「先别管衣服了,你看能不能把我背上的木板都拿走,我起不来了。」沈夜惟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手被阎桓的脑袋压住了。 他现在正压在阎桓身上,天花板掉落,正压在自己身上。 「我试试,你先别动。」 「师父,你的脑袋稍微低一点,我怕磕到你的头。」 「我又不怕这些东西。」沈夜惟这样说着,还是把脑袋埋低了一些,「但你还没修炼到,能毫髮无损地抗住这一下的地步。」 阎桓笑了笑,手脚并用,使了半天力气,才把压在沈夜惟身上最大的那块木板给推到了一旁。 沈夜惟用最快的速度从阎桓身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骂道:「这群人真是可恶啊!居然在我家里装陷阱?还搞坏了我的天花板!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阎桓还在回味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 沈夜惟突然加速冲过来抱住自己,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像的画面。就连自己是狼的时候,沈夜惟似乎也没有这样「热情」过。 「你怎么不起来?是不是伤着了?」沈夜惟追问道。 「嗯?没有。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阎桓回过神来,借着外面的月色观察着沈夜惟的下巴。 「先回馆驿吧。」 沈夜惟嘆了口气,「已经很晚了,明天天亮了再回来收拾,还能省点烛火钱。」 …… 因为只开了一间房,阎桓还以为今晚又能和师父一起挤一挤了。在院子里用水简单地沖洗了下身上的尘土后,阎桓回到房间,看到沈夜惟就坐在床边上。 「阎桓,你坐过来。」沈夜惟说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阎桓喜出望外,笑着走到他旁边,挨着他坐下。 「把手给我。」 「好的,师父。」 阎桓毫无防备地把手伸了出去。沈夜惟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指甲端详了一阵儿,从身后拿掏了一把大剪刀。 「师父!你要干什么!?」阎桓惊恐地看着他,试图把手缩回来。 沈夜惟却早有准备,使劲儿抓住他不放手,「你的指甲太长了,又很尖,我给你剪剪。」 「不!!师父!我能自己磨!」阎桓浑身都在抗拒,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床里面缩,「我不要剪!」 「你小时候为师就是放任你自己磨,让你养成了不爱剪指甲的毛病。而且为师已经观察过了,你的指甲和我不同,你的能再长,长得也很快。」 沈夜惟说着,揪住他的拇指就要上手,「别乱动!」 「不要!救命啊!」 阎桓一边喊一边拼命地挣扎,叫声很快就惊动了店小二。 小二在门外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夜惟赶忙回应,没事,给孩子剪个指甲而已。 阎桓趁机把手抽了回来,爬到了床的角落处。 「别逼我过去抓你。」 沈夜惟单膝跪在床边,双手撑着床面,难得摆出了一副狩猎的姿态,「你的指甲里的血都没洗干净,赶紧剪了,为师看着糟心。」 「不!我不剪!」 「闭嘴,别喊,不要吵到别人。」 「师父你别过来啊!!」 「呜……师父你欺负徒儿……」 …… 折腾到天快亮,沈夜惟才躺在床上,很快就开始唿唿大睡。 阎桓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剪刀,抚摸着自己被捡的歪七扭八,只比指肚长了那么一点点的指甲,默默垂泪。 等他再磨整齐了,长回原来的长度,至少得一个星期。 他要忍受短指甲,忍受一个星期。 活不下去了,这日子过不成了。 沈夜惟休息到了中午,收拾行李准备回山上的木屋。 阎桓的心情一直非常沮丧,也不让沈夜惟碰,一直和沈夜惟保持三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情况就导致沈夜惟没办法拽着他用传送法术,只好选择徒步。 「马上就要出城了,买点吃的吧。」 沈夜惟指了一下,说道:「那边有卖烤全羊的,你想吃吗?」 阎桓喉结滑动,咽了口口水。 他早就闻见香味了,也偷偷擦了几次口水。 可他现在正在跟沈夜惟闹别扭——这是个原则问题,绝对不能轻易低头。 沈夜惟盯着他看了几秒,默默道:「算了,我先去买吧。闻着挺香的。」 违背小徒弟的意思剪了他的指甲,沈夜惟也知道他有些不开心。但既然大部分时候要保持人的模样,在阎桓学会用障眼法之前,沈夜惟觉得还是要让他学会人的一些习惯会比较好。 牙齿清洁,洗脸,沐浴这些,阎桓做的都还可以,唯独指甲有些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他的指甲更像是利刃,可能会伤到别人。 沈夜惟买了一整只烤全羊,热腾腾的。 阎桓在行李里腾了块地方,「师父,放进来吧。」 「还放什么?趁热吃。」 沈夜惟在摊子旁边的桌子边坐下,将碗筷和一把刀递到阎桓面前,「你不吃吗?快坐下。」 阎桓别别扭扭地从了命,待到第一块流油的羊肉入口后,之前那些和师父的别扭,原则,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第232页 阎桓被烫的眼泪横流,也顾不上细细咀嚼,咽下后看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还有一块,直接伸了筷子。 「吃吧,多吃些,为师吃不了那么多。」 沈夜惟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小刀,把削下来的肉都夹到了阎桓的盘子里。 看着阎桓高昂的尾巴,喜笑颜开的表情,还有他和专心吃肉的模样,沈夜惟就知道,剪指甲的别扭算是过去了。 两人回到山上后收拾屋子,又花了数日修补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隔层。 很快,这里就进入了深秋,日子好不容易回归了平静。 沈夜惟算着节气,自己对外宣称的「闭关」,将在来年开春结束。到那时候,崔判官那边就会重新给他指派任务,沈夜惟也想自己去接一些委託,替凡人消灾解难。 至于阎桓中秋夜那晚的行为,沈夜惟也反覆思考了许多。但因为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阎桓都没有再做出类似的举动,也没有越界的行为,沈夜惟也就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底,不曾提起。 他只当是,阎桓到了懵懂的年纪,开始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也许等阎桓再长大一点,他就会意识到,他和师父两个人都是男人,而一般情况下,男人大多数只会喜欢女人。 或者说,只会喜欢雌性的狼,而不是他这条雄蛇。 到了立冬的前一周,一直被沈夜惟忽略的某个情况,出现了。 阎桓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沈夜惟觉得,小徒弟的部分外貌特徵和神态,变得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好。 阎桓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因为他开始睡不着觉了。冬天的步伐越近,他越是如此。 到了深夜十分,他会变回狼的模样,在小院子里来回熘达;后来觉得小院子地方有些挤,阎桓便会在家附近的荒地里到处转悠,时不时嚎上几声。 沈夜惟每晚都在观察他的情况。他发现,阎桓变得一天比一天焦躁,问他是什么情况,阎桓自己也说不清楚。 到后来,不只是晚上,阎桓在白天甚至都无法静下心来打坐。 沈夜惟这才意识到——阎桓可能是发情了。 这回,他是真的长大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立冬那天,沈夜惟炖了一大锅肉汤,算是替阎桓庆祝。 阎桓在桌前坐下,没再像平时那样,闻见肉味就立刻兴奋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夜惟,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沈夜惟刻意忽略他的目光,背对着他,一边盛肉汤一边说:「我炖了不少滋补的东西,你多吃一点。我看最近你的嚎叫声引来了好几头狼,天天在家附近熘达……你若是有中意的,为师可以帮你操办一下。虽然咱们现在在荒郊野岭,但该有的我都会替你准备的。」 阎桓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不必了,徒儿不打算娶那些狼。」 沈夜惟听到这个回答后,下意识觉得有些害怕。 但他还是强颜欢笑道:「那样也好,斩断情慾,跟着为师一块修仙。」 「徒儿……也不打算成仙。」 阎桓低下头,缓缓握住了拳头,「对不起,师父……」 沈夜惟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阎桓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离开了? 想想也确实,即便他说他不想娶那些狼,可他本身毕竟是群居动物,想要和他的族群待在一起,是他的天性。 沈夜惟看着锅里的汤愣神了许久,默默道:「你若不想,师父自然不会勉强你。」 「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听到背后坐着的阎桓站了起来,「师父请不要赶我走!我还想跟着师父学更多的东西,只是……徒儿对于成仙,没什么兴趣罢了。」 沈夜惟把盛好的汤摆在桌上,笑着说道:「我几时说要赶你走了?」 阎桓依旧在盯着他,眼神可怜巴巴的,还藏着一丝沈夜惟看不明白的情感。 第132章 回忆篇(15):内心深处的欲望 这顿晚饭吃的沈夜惟浑身不舒服。 阎桓还是原来的阎桓,可沈夜惟总觉得有股奇怪的感觉一直瀰漫在两人之间,气氛异常尴尬。 晚饭后,沈夜惟坐在房间里的铜镜前,准备打理下头髮后就去床上休息。 立冬了,他也快该冬眠了。 「我来帮你梳吧。」 阎桓站在门口,冷不防地这样说了一句。 沈夜惟惊得一哆嗦,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是他走路没声音了还是自己太大意,没有察觉? 看来以后要把铜镜往左挪几寸了,这样至少能从铜镜看到门口的情况…… 受惊过度,沈夜惟没有回应,阎桓却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站在了沈夜惟背后。 心里有点不情愿。 因为那股尴尬的氛围还在瀰漫;但为了避免交谈过多,导致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尴尬,沈夜惟只好把梳子递给他。 阎桓的动作很轻,梳的也非常缓慢。 沈夜惟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听着他的唿吸声,沈夜惟竟然渐渐紧张起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唿吸节奏也有些不大对劲。 阎桓本来站的离他的背部非常近。可梳了几下后,沈夜惟发现他稍稍往后退了半步,过了一会,又往后退了半步。 第233页 几分钟后,沈夜惟听到背后的人声音嘶哑着说:「……好了,我也回房了。」 阎桓看上去几乎是在逃离这间房间。 都变成这样了,沈夜惟实在是没办法坐视不管。他在屋内纠结了片刻,直奔阎桓的房间。 还没走到门口,一声巨响传来,小屋跟着摇晃了几下,随后又是一声巨响。 「阎桓!」 沈夜惟一把推开阎桓的房门,屋内没有人,只有一匹身形高大的白狼。 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白色的狼毛,一堵墙被撞塌,站在屋里直接能看见后面那片林子,天花板也变得摇摇欲坠。 「砰!」 「砰!」 阎桓的意识似乎已经模煳了,他双眼猩红,呲着牙齿,两下就撞坏了这间房间,沖了出去。 沈夜惟赶忙跟了上去,但脚力还是稍稍慢了一些。等他找到阎桓的时候,阎桓正在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山体,脑袋已经磕出了血。 「阎桓,快停下!」 沈夜惟说着,直接捏了个定身法;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定身法竟然只持续了三十秒,便被阎桓挣脱。 阎桓像是盯猎物那样紧盯着沈夜惟,眼里竟然充满了杀气。 看来是要打一架了。 沈夜惟张开双手,周围顿时妖风四起,「来吧阎桓,不用客气。随你怎么攻击。」 今天治不住你,我就不是你师父了。 为师知道你这会憋得难受,所以,为师会下手重一点……原谅为师吧。 阎桓对着天空长嚎一声,没有使用任何法术,而是绕着沈夜惟快速地奔跑着。这是他意识模煳下,出于最本能的攻击方式。 沈夜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阎桓蓄力扑向自己的那一刻,沈夜惟往旁边一闪,一把抓住了阎桓的前爪。 同时,阎桓腹部的某个东西一晃,沈夜惟瞬间恍惚了一下,手上就松了力道;阎桓的后腿趁机发力,蹬了沈夜惟一下,直接挣脱。 这一脚力道不是很大,沈夜惟只是原地踉跄了几步,同时头皮有些发麻。 虽然只是晃了一下,沈夜惟并没有看清;但作为一个曾经同样发情过的雄蛇,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什么。 不行,不能攻击的太狠。 因为阎桓说了,他不打算成仙。 万一今晚自己不小心伤到他了,落下什么病根,阎桓会一辈子无法成家的。 阎桓后退了几步,依旧紧盯着沈夜惟,伺机发动下一次攻击;沈夜惟同样紧盯着阎桓的双眼。 沈夜惟不打算给他发泄体力的机会了,直接念了一段口诀,附近地表上的水分迅速汇聚,几秒后便聚成了手臂粗细的水流,先后缠住了阎桓的左前腿和右后腿。 很快,阎桓的四肢、脖子和尾巴都被这种水流捲住,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父会尽量轻一点的,原谅为师吧!」 沈夜惟这样喊了一句,右手伸向半空,附近的一棵枯树瞬间拔根而起,飘到阎桓的脑袋上空,砸了下去。 只听那只白狼「嗷呜」一声,晕了过去。 沈夜惟赶忙冲过去检查阎桓头部的伤势。他本身已经撞的头破血流,自己再这么一砸,也不知道脑壳是不是碎掉了? 阎桓依旧维持着狼的模样,沈夜惟也摸不准脉象。他直接在原地坐下,一边用法术修復他头部的伤口,一边给阎桓输送了一些真气。 …… 直到第二天下午,阎桓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的白色爪子,眼睛对焦了许久,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随着意识的甦醒,头痛欲裂的感觉愈发强烈,阎桓只好重新把脑袋放下,忍不住哼唧了几声。 脑袋疼是一回事,身旁还团着条蛇,也是他立刻躺回去的原因之一。 「醒了啊。」 沈夜惟从他身子里钻了出来,变回了人身,揣着手懒洋洋地问他:「昨晚的事都还记得吗?」 阎桓依旧趴在地上,他又哼唧了一声,耷拉着耳朵,「不太记得了……呜,我头好痛。」 「那你看看我们现在正睡在哪里呢。」 「是……附近的山洞。」阎桓小声说道,「我依稀记得,昨天我替你梳完头髮后,从你房间出来,后面就……」 沈夜惟嘆了口气,在他旁边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阎桓的肚皮。 阎桓被摸的很舒服,尾巴开始缓缓摇动起来。 「还觉得难受吗?」 「好、好一些了……」阎桓小声呜咽道:「但是,师父,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 他说完,沈夜惟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警惕地看着阎桓。 「师父,虽然没什么意识了,但我知道我昨晚没有乱来。」 阎桓犹豫了片刻,承认道:「因为我依旧处在发情期当中……今天头很痛,也许不会像昨晚那么难熬。」 「其实,昨晚你很乖。」 沈夜惟欣慰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挠着他的下巴,「你控制住自己了。但是,下次不要再用那种伤害自己的控制方式了。」 阎桓眯起眼睛,安静地享受着他冰凉的手指。 「为师打算教你一段心经。」 沈夜惟轻声道,「为师本体是蛇,过去刚开始修行的时候,每年也都会有这种时期。到那时,为师便会重温那些心经。怎么样,你想学吗?」 第234页 「还是说,准备向自己的身体状况低头,寻一个你中意的伴侣?」 阎桓沉默了很久,回答道:「当时是跟师父学心经了。」 「很好。」 「对了师父,为什么我们会睡在这山洞里?」阎桓瞅了一眼旁边摆着的鸭子笼,「怎么连它们也在?」 沈夜惟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一想到这事他就欲哭无泪。 「因为,家被你撞掉了几堵墙之后变得摇摇欲坠,今天早晨又塌了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风一吹,随时都会倒。」 阎桓:「…………」 经过那群山贼的摧残,房子本来就已经变得很旧了;上次维护沈夜惟花了不少功夫,才让它住起来暖和又舒适。 这才修好没多久,房子就在阎桓的撞击下,塌了。 沈夜惟越想越气,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了,「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还有时间。等你的头不疼了,心经背会了,我们就去把剩下的都拆干净,然后再建一个新家。你说好不好呀,我可爱的小徒弟?」 阎桓都吓得不敢直视他了,心虚地左顾右盼起来,「……好的。」 …… 日子一天天过去,阎桓养好伤后不敢怠慢,上山砍柴、拾取能用的石头进行打磨,帮着沈夜惟盖新房。 因为房子还没有盖好,到了晚上,两人便会回到之前的山洞里蜗居。 白天的活动量十分巨大,体力消耗快;再加上沈夜惟教他的心经,阎桓很快就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发情周期。 在后来的日子里,阎桓时常会在晚上想起自己第一次发情的经歷,以及帮沈夜惟梳头髮时的感觉。 墨绿色的长髮划过手心,痒痒的,很柔顺;留不住,但也不想放手。 如果那天他没有落荒而逃,而是直接从沈夜惟身后抱住他,向他表明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不知两人会变成什么样的结局?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沈夜惟日后是要成仙的,如果那么做了,他只会成为师父成仙之路的绊脚石罢了。 每当想到这里,阎桓就只能靠打坐来缓解心中的酸涩,并在白天不停地活动、练习沈夜惟教他的法术——只要把体力耗尽,就能减少这种胡思乱想的现象了。 临近冬至,山上飘起了大雪。 沈夜惟的状态就变得不大好,每天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房子还没有完全盖好,只有一间房能住。为了让师父能安心冬眠,也同时为了让两只小鸭子和藏在地下的蝈蝈能挺过这个冬天,阎桓想去更远的地方砍柴,去那些没有雪的地方。 对于他的这个想法,沈夜惟没有同意。 「阎桓,你去更远的地方,来回一次要好几天。」沈夜惟窝在火堆旁,半睁着眼睛,喃喃道:「不是说为师担心你……眼下快要过年了,这种时候不要离家太远。」 「柴火马上就要烧完了,进城去买你也不同意。」阎桓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那可就只剩下一个取暖方式了。」 「不是不同意,是为师快没有钱了。」沈夜惟无奈道,「今年就不冬眠了,凑合凑合就过去了。」 阎桓变幻成了狼的模样,这个不大的屋子瞬间显得更加拥挤。 他在地上趴下,对沈夜惟道:「过来吧,师父,贴我近一点,我这边很暖和。有我在,你可以安心冬眠。」 第133章 回忆篇(16):取暖方式与迎接新年 沈夜惟的反应变得有点迟缓,看到两只鸭子为了取暖,都挤到了阎桓身边,他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这怎么行?!」 沈夜惟用袖子挡住半张脸,突然别扭的不行,「你可知,为师冬眠一次需要多久?又不是像那天那样,只将就一晚。」 「师父,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你昏睡的那两年,冬天是如何取暖的。」 阎桓这样说道。 「对……我都还没问你。」沈夜惟更别扭了,「你是什么时候有人身的?该不会没穿衣服到处跑,跑了两年吧?」 「那倒没有。」阎桓摇摇头,「我没有下过山。吃食也靠家里的存粮,或者捕一些猎物。」 「……」 「师父,你怎么不继续问我了?」阎桓笑道。 「还问什么?」沈夜惟故作不懂地把脸扭到一边,「我最担心的两个问题,你都回答了。」 「我偏要告诉你!」 阎桓昂着脑袋,说道:「最开始有人身的时候,我特别迷茫,因为视野突然变高了。大概花了两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吧,我才意识到,我有很多地方变得和你一样了。」 沈夜惟:「……很多地方是指哪些地方?」 「嗯,比如手啊,脚啊,还有脸,牙齿什么的。」 沈夜惟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也就是说,在自己沉睡期间,阎桓不止一次在自己身边熘达,甚至探究了自己的身体? 阎桓回忆着,继续道:「一开始我的身型比你小不少,手也比你小。然后我吃了很多食物,慢慢就长得和你一样高了。」 「你的喉结不太明显,我一开始和你一样。但现在,我的好像比你的更明显一些了。」 「关于毛髮,我头上长得比较多,另外还有……」 「停!闭嘴!」沈夜惟皱着眉头,「不要再说下去了!」 第235页 「嘿嘿,好的。」 阎桓眯起眼笑了笑,说道:「那就说说取暖的事吧。师父,你知道,烧柴我也是今年学会的。」 「……」 「之前那两年,我发现天气一冷,你的唿吸就变薄弱了。」阎桓认真道,「我记得我小得时候,天很冷,你经常会蜷缩成一团,睡上很久。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会不会是怕冷。」 沈夜惟犹豫了片刻,默默道:「为师没办法调节自身的体温。即便是修行多年,为师依旧无法做到这一点。」 说着,他往阎桓身边挪了挪——阎桓这边确实很暖和,雪白的狼毛摸着很舒服。他不像火堆,离近了不会觉得皮肤难受,而是一种更温和的感觉。 沈夜惟立刻化成了蛇,体型缩的比平常小了许多。他像那两只小鸭子一样,在阎桓的肚皮周围找了个位置,盘了起来。 「那时候师父还维持着人身。」 阎桓看着他,摇了摇尾巴,说道:「所以一到冬天,我便会找一条大一些的厚被子,能同时盖在我们两个人身上的那种。盖上之后不久,你的唿吸就变得正常了。」 「虽然当时我觉得很热,可挨着师父,就不那么热了。师父身上总是冰凉凉的。」 沈夜惟蜷缩起来后就没再说话,唿吸很轻,似乎已经睡着了。 阎桓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趴着的动作,看着怀里的青蛇和两只白色的鸭子,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如果能像这样,日復一日地过这种生活,为何还会想要成仙呢? 只是,今年冬天非常冷,也不知道藏在地下的两只蝈蝈怎么样了。入冬之前,沈夜惟便将它们装入了一只大葫芦里,留了唿吸的孔洞和食物、泥土,又将葫芦放在了屋里最温暖的地方。 现在的条件已经不允许他们日夜烧柴,沈夜惟就在屋内的角落里刨了一个小小的地洞,把两只蝈蝈送进了地洞里。 …… 过了些日子,屋子后方的那片林子开了花。 沈夜惟被外面的鸟叫声吵吵的醒了过来,抬起头一看,阎桓依旧躺在自己身边。 两只鸭子把屋里折腾的乱七八糟,还留下了不少鸭蛋。 「阎桓。」沈夜惟轻轻唤了他一声。 两只白色的耳朵先竖了起来,而后阎桓才睁开眼睛,问道:「你怎么醒了?」 「外面的花开了。」 沈夜惟变回了人形,本想推开窗子透透气,但碍于鸭子正在孵蛋,他便直接出了门,「阎桓,你看。」 阎桓觉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活动过筋骨了。每日除了餵鸭子和偷偷开窗户透风,别的几乎什么都没做;进食少了,他也变得比之前清瘦不少。 屋子后方是一大片蜡梅,红色的。 沈夜惟说这非常少见,因为蜡梅基本上都是黄颜色的。这也是他许多年前选在这里安家的原因之一。 阎桓笑着调侃,我还以为这是师父种下的。 沈夜惟轻哼一声,揣着手专心赏花。 看着那些冬日里颇有活力的小鸟,阎桓心痒难耐,兴奋道:「师父,我想去抓小鸟。」 「抓它们做什么?」沈夜惟摇摇头,「不行。」 「抓来养着玩啊,你听,它们叽叽喳喳的,多热闹!」 「那更不行了,两只鸭子还不够么?那才是可以家养的动物。」沈夜惟道,「鸭子已经下了很多鸭蛋了,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孵出小鸭子来。」 到时候屋里一定会特别难闻。 难得冬眠中途甦醒,要抓紧时间先把房子造好…… 虽然天还很冷,沈夜惟犯困也是每天的日常,能做的事不多。但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沈夜惟打算拿着手头剩下的钱下山去买些年货,好好过个年。 阎桓放心不下,硬要跟着沈夜惟一块下山。沈夜惟却说:「你走了,屋里很快就会变冷,两只小鸭子和那些鸭蛋可能就活不了了。」 下山后,沈夜惟找了个当铺,当掉了自己之前收藏的花瓶。他用这些钱买了些必要的食物,又买了些炭——他也不希望那些小鸭子一孵出来就被冻死。 回家后天已经黑透了,阎桓就趴在门口张望。门只开了一条缝,他的身子在里面,脑袋和前爪伸到了门外。 「师父!你终于回来啦!」 「师父,我帮你拿这些东西吧!」 「嗯,回来了。我还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沈夜惟打开布包,将一挂鞭炮取了出来,「我看外面的孩子都喜欢玩,就给你带了一挂。」 阎桓欣喜地变化回了人身,凑过去嗅了嗅:「有股奇怪的味道……师父,这个要怎么玩呢?」 「唔,你先拿去把它挂在墙上,等新年那天为师再告诉你。」沈夜惟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两个红色的纸灯笼。 「师父,这个我见过!是那些店家外面挂的!」阎桓捧着灯笼,惊喜道,「我们要挂上吗?是不是挂在门口?」 「对,等会我点一下里面的灯。小心一点,别撕破了。」 沈夜惟还拿出了一个小拨浪鼓,「我还买了这个。」 「哇!师父!!」 阎桓接过小拨浪鼓,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咚咚咚」的小声音顿时令他愉悦不已。 先前和师父一块上街,他看到有的小孩子拿着这个东西玩,阎桓馋的很;可他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没好意思和沈夜惟说。 第236页 看到阎桓开心的模样,沈夜惟也欣慰地笑了——包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和零食,等过些日子再拿给阎桓看吧。 有了炭火,阎桓就不必一直维持狼的模样了。沈夜惟生了堆火,准备做一些食物,阎桓则是坐在一边玩他的小拨浪鼓。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沈夜惟把肉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为师会教你怎么用剪刀去剪出一些花的图案,到时候剪好的花都要贴起来。」 「还要做很多好吃的,放鞭炮。」 阎桓认真听他说完,转过头笑着问道:「师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就像现在这样。」 「会吧。」沈夜惟看着火堆,青绿色的蛇眼比往日又多了一丝温和,「只要你好好跟着为师修行。」 「嗯!」阎桓用力地点点头,「师父,那你说,以后我有没有可能会超越你呢?」 这个问题沈夜惟还不曾想过,毕竟阎桓才刚开始修炼没多久。 考虑到阎桓的特殊命格,他笑着摸了摸阎桓的脑袋,回答道:「当然有可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师定会替你感到骄傲的!」 …… 到了新年前一晚,沈夜惟带着阎桓,还有那挂鞭炮下了山。不为别的,只为在吃年夜饭之前带他感受一下当地人的氛围。 万家灯明引得阎桓连连感嘆。外面还有不少打着灯笼的小孩子在到处跑着玩,好不热闹。沈夜惟思考了片刻,找了个还没收摊的灯笼铺子,给阎桓也买了一个精緻的小灯笼。 「师父,即使天黑了,我的眼睛依旧看得见,不必给我买灯笼,省些银钱吧。」 阎桓这样说着,眼里却满是欢喜,小心翼翼到提灯笼的那只胳膊都变得僵硬起来。一阵寒风吹过,阎桓赶忙转了个身,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灯笼,生怕灯笼里面的那一簇小火苗被吹熄,或是烧着这灯笼。 沈夜惟忍不住笑了一阵儿,正想说些什么,一连串的炮响声从街口拐角处传来。 「啊啊——!!」 阎桓被这阵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直接被吓出了原型。他惨叫着,企图像以前小时候那样,拼命往沈夜惟怀里钻。 沈夜惟刚接住被抛到半空中的灯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阎桓撞翻在地。 第134章 回忆篇(17):回放 「阎桓你快从为师身上起来!」 「你怎么变得那么重啊!为师都要被你压扁了!」 「呜呜——」 鞭炮声还在持续,阎桓根本就听不进去,还在一边呜咽着,一边蹬着后退,使劲儿往沈夜惟的怀里钻。 沈夜惟一手提着灯笼,一边挣扎着企图站起来;可阎桓早已不是小狼崽子,体型比一般的成年狼大了许多不说,力道也比过去大了近百倍。 这么大一头狼压在身上,沈夜惟连坐起来都困难。 仔细想想,从自己捡到阎桓到现在,虽然他已经是头成年狼了,可心智上也不过才几岁而已。 会害怕鞭炮声,也是正常的啊。 明白了这一点,躺在雪地上的沈夜惟嘆了口气。 他努力地把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这匹白毛大公狼的脑袋,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不怕,有师父在呢。那只是小孩子在放鞭炮而已,只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而已。」 阎桓又钻了一会,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整个身子都钻进沈夜惟怀里了,就只把脸埋了进去,鼻子里依旧在发出一阵儿一阵儿的呜咽声。 鞭炮声停止,沈夜惟松了口气,继续抚摸着他的脑袋:「好了,不抖了,不怕了。都是为师的错,不该带你下山的。」 「鞭炮找个人家送了吧……我们不玩了,再给你买些零食,我们就回山上,好不好?」 「不,我不……」阎桓停止了呜咽,但身子依旧在发抖,语气极其委屈:「那是师父买给我的,不能送别人!」 「嗯?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阎桓纠结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朝身后看去,「咦,我的灯笼呢?」 「在我手上。」沈夜惟还举着自己的一只手,手里拿着灯笼,「火灭了,等会再点吧。」 阎桓刚松一口气,就听到沈夜惟继续说了句:「现在是不是可以从为师身上起来了?」 「啊!师父,对不起!」 阎桓赶忙变回了人形,撑着地站了起来,又赶忙把沈夜惟从地上扶起,帮他掸掉了身上的雪。 「师父,一定很冷吧?」阎桓直接拉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捲住了沈夜惟,「我帮你暖暖。」 沈夜惟有些抗拒——两个男人当街披同一件披风,这算什么? 但阎桓的披风里真暖和啊,不像自己的披风,里面冷飕飕的。 见沈夜惟没有立刻挣脱,阎桓盯着他,低声道:「师父,我帮你把你的披风脱了吧,上面沾了雪,都湿了,这样会凉。」 「……好。」 「还好我的披风够大。」阎桓笑嘻嘻地说,「能藏下我们两个人。」 沈夜惟已经别扭到不敢和他对视的地步。可这样实在是暖和,再加上自己的披风湿了,确实没办法离远。 「这样吧,为师和你一起,把那挂鞭炮放了,然后我们回家吃饭。」沈夜惟只好转移话题。 阎桓点了点头。 第237页 这会远处还有不少放鞭炮的,他都听得见。只是刚刚那挂鞭炮离得太近,耳朵有些不适应,再加上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很难闻的气味,综合起来就令阎桓有些害怕。 比起师父买给自己的东西要送给别人,阎桓宁愿忍受这种害怕更何况沈夜惟还说了,他会和自己一起放那挂鞭炮。 两人找了个偏僻的巷子口。 离他们十几米外还有几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对父母,带着他们的几个小孩。 沈夜惟拿出了火摺子,递到阎桓面前:「你来?」 阎桓纠结了一阵儿,接过火摺子,点了引线。 「师父,你不怕吗?」 「不怕。为师已经听习惯了,况且这声音其实很喜庆呢,驱赶传闻中的年兽。」沈夜惟笑着回答。 引线烧的很快,火光四射,沈夜惟从披风里钻了出来,绕到他身后,替阎桓捂住了竖在脑袋上的耳朵。 毛茸茸的,还有点热热的,很舒服。 比刚刚扫到自己腰上的那条白色尾巴,感觉还要好。 鞭炮噼里啪啦炸响起来。 阎桓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手却落在了沈夜惟的手背上。 看着那些到处乱飞的红色碎屑,还有那燃烧的火光,阎桓渐渐入了迷,沉浸在这短暂的、四手相叠的氛围之中。 鞭炮炸完后,阎桓认真道:「师父,明年我们再一起放吧?好像还挺有意思。」 沈夜惟笑了,点点头:「好。」 两人一起回到山上的时候,还差几分钟就子时了。 沈夜惟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说道:「阎桓,给为师拜年。」 阎桓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拜,但看街上那些人相遇,都会双手抱拳说新年快乐;但那应该是街道上的,师父应该更尊贵才是。 于是,阎桓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而后双手抱拳:「祝师父在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好,修炼顺风顺水,早日成仙!」 沈夜惟忍不住笑了一阵儿,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他,阎桓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师父,这是什么?」 「是压祟钱。」 沈夜惟解释道,「传闻,压祟钱可以压住邪祟。为师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修炼可以慢慢来,只要他能平安,比什么都好。 阎桓的眼睛有些湿润,但这么愉快的日子里他不想掉泪,就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郑重道:「谢谢师父!」 「里面的银钱是你的了,你可要好好拿着。」沈夜惟站起身,「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为师饿了。」 「嗯!」 …… 新年的早晨,睡的四仰八叉的阎桓睁开眼,发现沈夜惟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了,没在屋里。 两件崭新的衣服就摆在他手边,旧衣服不知被沈夜惟拿到哪里去了。 阎桓将新衣服穿在身上,跑出去一看,发现沈夜惟正蹲在他们前两天才搭好的鸭舍旁边,不知在看些什么。 「师父,你看!」阎桓张开双手,展示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好看吗?」 「嘘。」沈夜惟比了个手势,悄声道:「嗯,很合身。」 「师父,你在看什么?」阎桓也压低了声音。 「你过来看,轻一点。」 他们在鸭舍下方的土地里加了取暖的东西,这间面积不算大的小鸭舍里现在十分温暖。 阎桓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蹲下身子一看,里面多了两只小小的,刚破壳的小黄鸭。 「还有几只正在破壳。」沈夜惟小声道,「很快,我们就会有一群小鸭子了。」 这是阎桓第一次见识到新生命诞生的美好,好奇和新鲜感驱使他在鸭舍旁蹲了几乎一整天,从一点点破壳到小鸭子从里面钻出,整个过程令他痴迷不已。 他看着那些蛋壳和尚未破壳的鸭蛋,偶尔会想入非非——沈夜惟小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破壳而出的? 一条小青蛇,小小的,软绵绵的,对这世间的事一定充满了好奇。那时候的他也许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修炼成人,渐渐走上修仙的道路吧。 想到这里,阎桓忽然意识到,师父虽然外貌看着年轻,实际上他比自己要年长许多,兴许他是出生在几百甚至是几千年前…… 在此期间,师父都经歷过什么呢?他好像很少提及,除非是遇到过去相识的人,才会说上一嘴。 「阎桓,天快黑了,快回来吧。」沈夜惟从屋里探出头,「今晚还会下雪,记得把鸭舍的门关好。」 「是,师父。」 过了些日子,沈夜惟再次带着阎桓下了山,去了附近一座比较大的城镇。 今晚这里有庙会,也会有不少漂亮的花灯。过了今日,就算是过完年了。 每到这种下山去玩的时候,阎桓就会特别开心,而且是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开心。也因此,前一日沈夜惟教他法术的时候,他有些分心,不小心吃了沈夜惟一个飞踹,从家门口直接飞到了附近的池塘里,摔的七荤八素。 但这丝毫不影响阎桓的美丽心情。 「不是刚吃过晚饭,怎么又要吃?」 沈夜惟这样说着,还是打开钱袋,给阎桓买了一些雪花酥和蜂蜜糯米糕。 街上张灯结彩,非常热闹。两人混在人群之中,一边吃着手里热腾腾的点心,一边欣赏这流光四溢的景色。 第238页 「许久不过年,外面的变化倒还挺快,和以往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沈夜惟用手绢擦了下手,继续说道:「这幅热闹的景象,倒是让我想起了鬼市。」 「鬼市是什么?」阎桓问道。 「你忘记了么?在你很小的时候,我还带你去过一次。」 沈夜惟用指尖轻轻地戳了一下阎桓的胸口,「我那时候还给你买了一块玉佩,结果没过一周,你就弄丢了。」 阎桓下意识啊了一声。他确实记得,以前有一次师父抱着他乘上了一艘小船去了一个只有夜晚的地方,原来那个地方叫鬼市。 至于玉佩丢到哪里了,阎桓没有提过。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他一直都说自己忘记了,记不起来丢到哪里去了。 他不敢告诉沈夜惟,玉佩是被一个所谓的仙家,硬是从他脖子上拽掉,抢走的。 那个神仙说他早就看中了那块玉佩,却因为一些意外没有进入鬼市,错过了购买时机。他的名号阎桓也一直记在心里,直到许多年后,这名神仙因触犯了天条而被关入天牢,再不见天日,阎桓才渐渐放下了这件事。 …… 时至今日。 阎桓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百年如一日的金色墙壁和佛珠。 过去的每一日,听过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又快速地回放着。 第135章 我很想你 约定好的,七百年之期已到。 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他重获自由的时刻。 阎桓心如止水地掐着时间。 和沈夜惟分开后没过多久,他先后遇到了颜逸和池復,三个人游走在各个地区,由他这匹白狼带领的狼群队伍,日益壮大。 沈夜惟的园林水榭,在他们离开之后一直都没有结界保护,那位姓吴的国师也在帝王殡天后离去。后来的几番权力的更替,耗费了数千年的时光,园林水榭被夷为平地,湖水也被填平。 阎桓带着颜逸和池復以及收入队伍的各个兄弟们,在某一年回到了那个地方,费尽心思买下了那片土地,开起了一家客栈。 时至今日,沧海桑田,阎桓先后四次失去这块土地,而后又费尽心思将这里重新买回。 最终,这个地方成为了来往过路的妖怪、神仙都可以驻足休息、享乐的豪华酒店。 无论过去多久,这里都是他的家。 七百年了,他想家了。 …… 出来的时候,阎桓看到的依旧是那个老和尚。 他的身体并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关节因七百年没有活动而变得迟钝,感官方面甚至变得比过去还要敏感。 「没想到,你出来的时候心态竟是如此地平静。」老和尚说道:「有许多人,进去没多久就变得疯疯癫癫,失去理智。」 「平静倒是谈不上。」阎桓张了张嘴,说道。 许久不出声,也没有进食或者饮水,嗓子倒是变得有些沙哑了。 「我也不会因为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而变得暴躁。」 老和尚笑了,问他:「你在怪他没有来找你吗?」 「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怪他。」阎桓默默道,「七百年之约我已完成,能让他从冥府回来了吗?」 老和尚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缓缓说了句:「给你讲一件最近寺庙里发生的事吧。」 「我不关心。」阎桓已经准备离开了,「告辞了。」 老和尚没理他,继续说道:「在你进入那间屋子的那一天,我们这里多了一位客人。」 阎桓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位客人自那日起便住在了寺庙里,每日苦苦修行,断水断食,至今为止已经七年了。」 七年? 难道不是已经过了七百年? 「他的苦等,可不止这七年。」 阎桓咽了口口水,轻声问道:「你说的这位客人……现在在哪里?」 话落,老和尚身后的墙壁传来了挪动的声音,那里还藏着一间暗房。 阎桓转过头,脖子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以至于他产生了自己是不是看花眼的错觉。 一抹青绿色的影子,安静地站在房间门口。 他依旧像往日那样穿着白色的长衣,青绿色的外搭,揣着手,一双竖瞳里尽显温和,似乎已经等待许久。 他稍稍张开嘴,轻轻唤了一声:「阎桓。」 …… 第二天凌晨,别墅内。 从寺庙里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阎桓足足哭了三个时辰,倒是把沙哑的嗓子给哭好了。 沈夜惟也没阻止他,只是坐在他对面,时不时递上一杯热茶,安静地听他宣洩心中的情绪。 「老和尚说,你一直在苦等,是在等我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还有啊,那天,我们温存完了你就走了,什么意思嘛!是不是不想再和我那样了?呜呜……」 「呜——你还用法术把我锁在那山崖上……让我亲眼看着你被天雷噼中,又亲眼看着你掉下山崖……」 「后来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的魂魄一直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徘徊……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啊,让你有了那么深的执念?」 …… 过了许久,沈夜惟轻轻笑了笑,说道:「歇一会吧?你的肚子在咕咕叫了,我已经听到了。」 第239页 阎桓:「……」 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偏偏只关注这个最无关紧要的事,是故意的吧? 阎桓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已经很久没有开机过了。沈夜惟拿着充了会电,按下开机键,给阎桓看了一眼时间。 「我找到那位和尚的时候,他全都告诉我了。」沈夜惟默默道,「其实在外面,只过了七年。」 「这七年里,你一直在我隔壁的房间里吗……」阎桓吸了吸鼻子,问道。 「嗯。」沈夜惟笑的很无奈,「我找到你之前,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睁眼时,沈夜惟就躺在这别墅的卧室里。在他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时候,有个上仙找到他,要走了定颜珠,并告诉沈夜惟,如果他愿意再经歷一次雷劫,就可立刻上天,位列仙班。 沈夜惟几乎没有犹豫,拒绝了这个机会。 「那位上仙告诉我,雷劫还是会再来,我的修行还有更进一步机会。」 沈夜惟笑道,「我可以继续留在人间,只需遵守三界的规则而已。往后不必再斩断七情六慾,我可以更自由地活着。这样,正合我意。」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阎桓已经停止了哭泣,坐在那里害羞起来,脸和脖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嘻嘻,师父他好爱自己啊! 「至于,你说的,困扰我的那个执念。」沈夜惟向他伸出一只手,「你想看一看吗?」 「想,但我不敢。」阎桓垂下头,说道。 「没什么不敢的。」沈夜惟笑着说道,「我们早已坦诚相见过了,不是吗?我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不是这个不敢。」阎桓小声嘀咕,「那段时间我不在,存在你那段记忆里的人又是谁,我不太想知道。」 「那段记忆里,只有我一人。看与不看,你可以慢慢考虑。」 沈夜惟站起身,放下手机,认真道:「走吧,我们先到附近去找点吃的。许久不进食,我已经快要记不清楚现在的食物是什么味道的了。」 「怎么不叫外卖?」 「……」 阎桓接过手机,捣鼓了半天。他发现这七年来一直都有人在替自己交着话费,倒没有停机;只是许久不用这东西,他有点搞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手机上不去网。 「算了,我们还是到街上去吃吧。」 阎桓表示投降,把手机丢在一边,从家里翻出了一些现金。 「嗯。」 出门前,阎桓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沈夜惟。 见他没有挣扎,阎桓稍稍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把脸埋进了沈夜惟的脖子里。 「我很想你。」 「即使知道,这些年你其实一直都在我隔壁,我也还是很想你。」 …… 七年间,失去了狼王的狼群并没有解散,酒店也在正常营业。只是,他们也没有继续再狩猎那些「不合规矩」的阴差,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沈夜惟的一干徒弟,以白忆和白婉为首,与这群狼变成了势不两立的状态,时不时就会出现野外约架的情况。 原因很简单,师父沈夜惟的尸体失踪,魂魄也不见了踪迹。白忆等人怀疑是狼王把师父的尸体和魂魄都藏了起来,再加上后来他们找到冥府,崔判官说沈夜惟的魂魄早就不在冥府了,已经去找他那黏煳煳的徒弟了。 他们就更加确信是狼王下的黑手把沈夜惟给藏起来了,开始四下寻找。 以颜逸和池復为首的群狼自然是要维护首领阎桓的,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阎桓的具体下落,只知道首领一定还活着。 时间久了,双方各执一词,势成水火。 这件事沈夜惟在寺庙期间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根据他听到的消息,这两群人在互斗状态中,各项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小诗和小朝也进步的非常快。 本着锻鍊徒弟的意思,再加上阎桓也还没有出来,沈夜惟对那群狼不好交代,也就没有立刻出面处理这件事。 饭后,两人回到别墅。 刚洗完澡的阎桓只裹着一条浴巾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师父,你闻闻,我现在可香了。」阎桓直接挨着他在床边坐下,「便利店的沐浴露还挺好用的。」 沈夜惟不是没闻到,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接话,就问他:「头髮好湿,怎么不吹干?」 阎桓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了句:「你帮我吹。」 「好。」 电吹风许久不用也变得不好用了。两人站在镜子前,沈夜惟拿着吹风机捣鼓了半天,最后「啪」地一声,整个别墅都陷入了停电状态,电闸怎么搞都不来电。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坐在别墅屋顶,吹吹自然风,聊聊天。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你的那群兄弟?」沈夜惟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我听说,他们还挺能闹腾的。」 「等我再恢復一下。」阎桓说道,「我也挺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斗的。」 「好。」 沈夜惟点点头,「那我们就隐藏起来,悄悄观察他们一下。」 「怎么隐藏啊,外貌方面还好说,障眼法我还是有信心的。但我身上的气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阎桓凑近沈夜惟,挑了下眉:「你是不是比他们更熟悉?」 「那还用说么?」沈夜惟脸一红,一边推搡他一边慌张地说了句:「好了,别闻我了……我的气味也需要隐藏一下。」 第240页 「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别躲了,让我再抱一下……」 「少废话……我刚刚突然有了个主意。」 沈夜惟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下眉,「我们可以不动声色地潜入他们身边。但有一点,如果以后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可能会很生气。」 第136章 阎桓,你居然威胁我 戴上兔子耳朵的那一刻,阎桓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沈夜惟坑了。 「你确定要这么搞?我的牙齿看着可不像是兔子啊……」 阎桓看着沈夜惟捣鼓着手里的猫耳,忍不住问他:「我看是你想装扮成猫咪吧?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我又不会笑你。」 「……」 「不装扮一下,人家也不会把我们当成普通人。不如就用兔仙和猫仙的形象出现。」沈夜惟将猫耳戴在自己头上,照了照镜子,然后满意地拿起桌上的香水瓶——这是他们俩今天一块去街上挑选的,味道很大,能遮盖他们本身的气味;但味道又不是特别刺鼻,两个人都能接受。 「至于你牙齿的问题,唔……我们戴个口罩吧,我也买了。」 「那尾巴呢?」阎桓转了个身,撅着腚对着沈夜惟,「我这尾巴可不好藏啊。」 沈夜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阎桓的毛绒绒大尾巴,笑道:「哎,手感还是这么好。」 阎桓忍不住哼唧起来:「啊啊~师父住手啊!快别玩了……要玩的话,有我个更好的地方给你玩,你想玩吗?」 「不了。」沈夜惟秒懂,赶紧松了手。 七年前的那次肌肤相贴,沈夜惟至今回想起来都还有点害怕——以后若是真的天天腻在一起,难免少不了「夫妻之实」。 问题就在于,两人的生理结构多少有点区别。只要阎桓那边不完事,他就别想歇,身子亏损还能补回来,关键是疼啊!太疼了! 他都有点佩服古时候的那些断袖了…… 「嗯?你脸怎么那么红?」阎桓问他,「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想到了。」沈夜惟轻咳了一下,说道:「给你买条宽松点的裤子,外加在障眼法上下点功夫……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再不济,就只能把你尾巴上的毛剃掉,这样随便就能藏住。」 「不了。」阎桓直接道,「走,我们去选裤子,选一条宽松到我们俩可以一起穿进去的,绝对没问题。」 …… 三日后的清晨,池復倚在酒店前台,像平常那样仔细查看着昨天的报表。 「今天外面好冷啊,风很大。」新来的前台打了个哆嗦,今天是她入职的第三天,「池经理,早上好!」 「早。今天来的挺早啊,吃早饭了没有?」池復没抬头,一边看报表一边说,「这会不太忙,要是没吃餐厅有早饭,你去吃吧。」 「昨天晚班的已经下班了吗?」她左顾右盼了一下,说:「我可以去吃早饭吗?那样前台不就没有人了?」 「没事,我在这里替你看一会。」池復默默道,「你快去快回,三楼和五楼都有餐厅。」 「好的,谢谢池经理!」 池復绕到前台里坐了下来,刚放下手里的报表,两个人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进了酒店。 是两个陌生面孔,看起来一个是猫仙,一个是兔仙,两人身上香气扑鼻,池復悄悄闭住了唿吸。 「咳咳咳……你好,办理入住,预约过了。」阎桓戴着口罩,捏着嗓子说道。为了更显真实,他还动了一下耳朵——连带着假兔耳也跟着动了动。 「我看你们只预约了一间房。」池復盯着屏幕反覆确认了一下,「那间房只有一张床,你们两位确定只开一间?」 「确定。」沈夜惟也捏着嗓子回应了一句。 池復不再发问,给他们办理了入住,还把接下来一个月的三餐券都发给了他们。 「咱们酒店比较特殊,食物一般都是订制的。」池復像往常那样跟客人确认,「二位的餐饮,一荤一素,没有问题吧?」 「有问题。」阎桓想都没想,捏着嗓子直接道:「要两荤,不要一荤一素。」 沈夜惟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池復的反应也差不多,盯着眼前的「兔子」瞧了半天——这怎么还是个肉食兔子? 「别误会。」阎桓赶紧指了下沈夜惟,「两荤都是给他的。不然他会把我吃掉。至于我的食物……我自己带了,谢谢。」 沈夜惟:「……」 「噢噢,原来如此。」池復点点头,「电梯在那边,房间在十一层,请二位上楼吧。会有人帮二位拿行李的。」 离开前台之前,阎桓犹豫了半天,问道:「几年前我听闻你们这里供应一种甜点,叫什么我忘了,吃着有股蜂蜜和桂花的味道……请问现在你们还有供应吗?」 「有的,需要送到房间里吗?」 「麻烦给我送三份,谢谢。」 「好的。」 两个人上楼后,池復掏出手机,给颜逸去了个电话。 「颜逸,你现在在哪?」 「就今天吧,你抽个空,去查一下首领的话费帐单,看看流量和扣费情况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具体怎么回事,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嗯,对,一定要小心,不要让白忆那群人察觉了。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后,池復拿起对讲机,切到厨房那边,吩咐道:「后厨吗?做三份遐思糕,最老式的那种,送到1163号房;再做一份烤全羊,不放辣,同样送到1163,就说是为了感谢长期入住酒店,免费送的。」 第241页 …… 酒店十一层,1163号房。 「池復怀疑了。」 沈夜惟收回小蛇,就说:「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吃那种糕点啊?」 阎桓一脸黑线,「肯定啊,这糕点本来就是我传授给后厨的,之前很受欢迎。我又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实在是有些想念那一口。这个池復,长进不小啊,能瞬间联想到我身上。」 「好在我没有用过原来的卡上过网,还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查手机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 沈夜惟松了口气,揣着手坐在椅子上,「不过你这酒店这些年没少涨价啊……现在我们基本身无分文了。」 「烤全羊也不能吃了,吃了就会引起怀疑。」阎桓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我打算把小诗小朝他们都引过来,看看他们之间的矛盾到底上升到什么地步了。」 「你打算怎么做?」 沈夜惟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透点风声给他们。比如,颜逸突然去查你手机话费流量的事。还有,我们先别待在房间里了,一会烤全羊就送上来了,不和其他人打照面会好一点。」 即使两人不在屋里,食物也会正常送。 「沈夜惟,我出来之后,我们都还没有贴在一起过。」阎桓撅着嘴看着床头摆着的那些成人用品,嘟囔道:「你果然不想再和我那样了。」 沈夜惟没接话,走到床头,打开了那个塑料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过目。不得不说这酒店里的东西比前几年还要齐全,不光有许多小塑料包装的「雨伞」,润滑,甚至还有电动玩具和电池一类的东西。 「夹子?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沈夜惟问道。 「唔,就是那时候用的,你明白的……」阎桓眨了眨眼,红着脸道:「是可以给你用的东西。」 「用在哪?」 「呃,就是,就是……」 阎桓还没憋出完整的一句话,沈夜惟就上手掀开了阎桓的上衣,把夹子夹在了阎桓身上。 听着阎桓下意识的哼唧声,沈夜惟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明白了。设计的不错,好像也不会很痛。」 「沈夜惟,你、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阎桓哆嗦着把夹子取了下来,红着脸威胁道:「你现在最好祈祷冬天能来的迟一点。若我再到发情期,定不会再念什么心经,打什么坐,整个冬天你都别指望能下床了。」 「……」 「阎桓,你居然威胁我。」 沈夜惟用袖子挡住半张脸,立刻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都还没过门呢,才刚刚復活没多久,你就开始威胁我了……以后我可怎么过啊,呜呜。」 阎桓:「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 许久没回来,酒店里的一切都还是过去的模样。办公室被打扫的很干净,为了避免毛髮掉落,阎桓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入。 酒店所在的街道变化很大,周围的商铺建筑等都被拆干净了,街道对面变成了一座相当大的人工湖,到了傍晚会有不少带着孩子的人到湖边的绿地上去玩。 沈夜惟和阎桓一块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坐着,远远地观察着酒店那边的动向。由于今天的风特别大,沈夜惟被吹得浑身不舒服,就往阎桓那边钻了钻,最后整个人都缩进了阎桓怀里。 「体型大也有好处,暖和,还能挡挡风。」沈夜惟感嘆道。 阎桓心花怒放地搂住他,刚想说,今晚我们就保持这个动作入睡吧,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街上快速飘了过去,飘进了酒店。 「来了!」沈夜惟下意识想站起来,却又被阎桓搂了回去。 介于这已经是个名正言顺的情况了,沈夜惟只好拍了拍阎桓的大腿,「望远镜呢?快拿来!」 「刚刚我都没看清,是白师妹?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也没看清。」 沈夜惟拿着望远镜看了一阵儿,说:「是白忆。她正在大厅里和池復吵架呢,你要看一眼吗?」 「我已经听到了。」 阎桓指了下自己的耳朵,无奈道:「内容有点意思。」 「都说了什么?」 「等一下再告诉你……」阎桓皱了下眉,「他们打起来了,白忆下手挺狠啊。要离近点看看吗?」 第137章 良宵难得 「他人呢?!把他给我交出来!」 一进酒店,白忆一把揪住池復的领口,气势汹汹地呵斥道。 新来的工作人员躲在前台后面不敢吱声——她是谁啊?怎么有股捉姦味儿啊?难道池经理做了什么违背道德的事了?好大的瓜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復倒是很冷静,「你要闹事就到外面去闹。」 「不承认,是吧?」 白忆松开他,径直朝前台走去,对前台后的姑娘说:「把今天入住的人的房号告诉我!」 「呃,客人,我们有规定,不能泄露相关信息。」前台的姑娘不敢看她眼睛,小声说道。 没想到啊!上班第三天就遇到了有人来酒店捉姦的情形!而且被捉姦的还是酒店的老员工,池经理! 「小姑娘,我不想为难你。」 白忆冷脸看着她,默默道:「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你们的酒店藏了我们要找的人,就是把你们酒店一锅端了,我也要把他找出来!为了避免受伤,你还是让开吧!」 第242页 「你怎么知道我藏了人?」池復故意问她。 「呵,我的那位师弟,只要他一哭,你觉得颜逸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我就知道,颜逸有事瞒着我们。」 池復说着,瞥到了白忆的手掌——她已经在运功了!这是要抢他们前台的机器吗?? 「危险!新来的,快从前台出来!」 池復厉声喊了一句,直接扑向白忆;白忆往旁边一闪,一掌拍到了池復的胸口处。池復飞出去好几米远,原地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后,双手放在了地上,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新来的工作人员都看懵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不知从哪冲出来几个穿着和池復一样服饰的年轻男人,把前台给围了起来。其中一人对新来的小姑娘说了句:「请跟我来。」 「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池经理的身手也太好了吧!他会功夫啊?」 「继续待在这里你会有危险的,请跟我到其他楼层避难……这种情况不需要报警,你是新来的,以后就明白了。现在请你把手机收起来。」 「噢噢,好的。」 白忆和池復还在打斗,酒店门口立刻被一群年轻男人守住,没有任何人能够在此刻进入。 应急门也被放了下来,刚好把沈夜惟和阎桓关在了门外。 「看见了吗?」 「看到几眼。」沈夜惟若有所思道,「白忆的功夫见长啊!池復也不错,速度都快赶上你了。」 「谁要你夸他们了!我是说这守门效率!」阎桓指了下那扇应急门,「我都不知道这扇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居然还有机关……沈夜惟,你干嘛?」 「这还用问?」沈夜惟单手发功,「当然是把我们传送进去。要了解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不是吗?再让他们打下去,后面更不好收场了。」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站在酒店大堂了。 阎桓心里大唿不妙——兔耳和猫耳还没来得及摘!这回完蛋了! 沈夜惟一个瞬移来到白忆跟前,一手挡下她的攻击,说了句:「够了,住手吧。」 白忆还保持着刚刚的攻击动作,愣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猫仙」。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阎桓也硬着头皮拦住了池復,说话没再像先前那样捏着嗓子:「池復,是我。」 …… 十分钟后,酒店的大门重新开启,恢復正常营业。 会议厅内。 「师父,您什么意思啊,拿我们寻开心是不是?」白忆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哭过。 「首领,您终于回来了!我们一直坚信着,您一定会回来的!」池復兴奋道。 「嗯。」 阎桓点点头,认真道:「很抱歉,偷偷回到这里,我们共同决定的。一来是想看看你们两方闹到什么地步了,二来也是想看看,你们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沈夜惟喝了口茶,微笑道:「白忆,身法长进不小啊。」 白忆嘆了口气,说:「师父,你快把那猫耳摘了吧,看着好不习惯。」 「是吗?」阎桓抱着胳膊,一条腿翘在桌上:「我看着还挺可爱的。」 「……」 几个人坐在会议室里聊着这几年的情况。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小朝第一时间拿着铲子回了别墅,把后山上立的沈夜惟的排位给撅了。 颜逸赶回酒店的时候,沈夜惟的一众徒弟也全部赶到。 阎桓只说沈夜惟当时并没有身死,只是修为大减,需要很多年的时间闭关调养,自己一直在从旁协助。现在不但修为大增,精气神各方面也都完全恢復了,这才出山。 关于这七年他们两人到底在哪里,具体经歷了什么,两人只字未提。 「这七年来,给各位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阎桓对众人鞠了个躬,这样说道。 沈夜惟也和他一起,鞠了个躬。 「哎哎哎,首领,你们这是做什么?」颜逸说道,「怎么感觉像是在拜堂?对了,首领,你打算什么时候……」 「闭嘴。」阎桓打断他,「我都还没问你,你怎么先反过来问我?说吧,你和我哪个师弟勾搭上了?」 在场的人包括沈夜惟在内,几乎全部错愕地盯着颜逸;只有白忆,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的小诗。 「谁勾搭你师弟了。」颜逸一摊手,「我连人家的手都没碰过。」 「那倒也不是。」白忆默默道,「师父渡劫那天,我记得我们当时去找师父和师兄的时候……」 「那不算!」小诗红着脸,大声道:「那天你不也盘在池復的身上?那都是为了跑的快一点而已!」 「是啊,我知道。可我又没脸红,你脸红什么?」白忆的表情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小诗:「…………」 阎桓瞥了一眼池復,故作惊讶道:「嚯,白忆,话别说的太早,这还有一个脸红的呢,你看他。」 池復:「……」 白忆:「???」 …… 当天傍晚,阎桓带着沈夜惟去了一个地方。 「师父,你还记得这里吗?」阎桓看着那片山坡,变化肯定是有的,但基本能认出来是哪里。 「怎么会不记得。」 沈夜惟抚摸着地面,「这里是我捡到你的地方。再往前走一段,是我那一年冬眠的山洞。」 第243页 两人顺着山路向上走,沈夜惟看到了一大群戴着安全帽的工人,站在一片空地前,正在讨论着什么。 「以后我们要住的房子,盖在这里还可以吗?」阎桓笑着问他。 「这些人你是找来的?」沈夜惟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啊?你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和我待在一起?」 「工头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也算是我熟人。」 阎桓说道,「我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带人过来这里看一看。如果这里可以动土,那么大家立刻签协议开始盖房。顺便说一下,这片山头都是我的,很早以前就买下来了。以后住过来,你想种什么都可以。」 沈夜惟也经常买地皮,对此倒是不意外。他绕着附近来回走了一圈,除了之前他们住过的山洞已经塌陷,别的变化不算大。 「你选的位置不错。」沈夜惟道,「我那里有许多盖房的图纸,现代的古代的都有……你想参考一下吗?」 晚上,两人回到酒店,池復和颜逸命人在会客厅准备了一顿非常精心的自助大餐,一方面是庆祝首领和夫人回归,另一方面,也是庆祝和白忆等人「冰释前嫌」的盛宴。 众人一直吃吃喝喝到半夜,阎桓先带着沈夜惟回了房间,留下这些「年轻人」开怀畅饮。 「师父,嘻嘻。」阎桓有一段时间没沾酒了,今晚喝了几坛高度数的,就有些上头。 他躺在床上,拍了拍床边,笑嘻嘻地说:「良宵难得,嗝……美人,干嘛站着不动?快躺过来啊!」 沈夜惟用手指堵住鼻子,嫌弃道:「你这样和过去的那些混帐王爷,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快过来!」阎桓噘着嘴,催促道。 「一股酒气。」沈夜惟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看着他,「先去洗澡吧。」 「我头晕,不想洗了。」 「为师可以帮你洗头髮。」 什么?师父要和自己一起洗澡了? 这样解读完,阎桓一秒下床,直接脱了个精光,拽住沈夜惟的胳膊就往浴室走:「快走,进去了我帮你脱。」 沈夜惟:「……」 他本来想着,阎桓喝了那么多酒,这样泡澡难免会身子不适,用花洒帮他洗个头髮就算了。 可阎桓不依,喝了酒力气变得比往日更大,三下五除二就把沈夜惟脱得只剩下一件若隐若现的单衣。 「还脱吗?」阎桓一手搂着害羞到不行的沈夜惟,一手调着墙上的浴池温度器,「不脱我就这样抱着你下水了。」 「等等,你先等一下!」沈夜惟双手捂着脸,「你、你都碰到我了!你这个臭流氓!」 「呵,你还说我,你自己怎么样呢?」 「啊啊,你干嘛?快把为师放下来!」 阎桓胳膊一发力,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顺着阶梯走进了浴池。 第138章 自讨苦吃 浴室内,白茫茫的水蒸气瀰漫空中,唿吸声几乎盖过了浴池边水龙头的滴水声。 沈夜惟一手扶着额间的头髮,「哗」地从水中扬起了身子,而后微喘着气,在浴池边挨着阎桓,坐了下来。 阎桓搂住他的肩膀,眼神既兴奋,又担忧:「师父,你竟然能在水里憋气憋那么久……我好担心,还以为你要溺水了。」 「说来说去,反正都是唿吸困难。」沈夜惟用手指遮住嘴巴,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嘟囔道:「都差不多吧,勉强能行。」 「我都快要幸福死了。师父,别再刺激我了。」 阎桓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轻声问他:「热饮喝过了,想不想喝点冷饮?」 这话有点歧义,沈夜惟差那么一丁点就理解歪了。 他靠在阎桓的肩膀上,犹豫了半天,「想喝苹果汁……冰箱里有吗?」 「我叫他们送进来。你别乱动。」 「嗯。」 阎桓拿起浴池边上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了几句。没过几分钟,沈夜惟就听到这间房间的大门方向有刷卡开门的声音。 「首领,冰镇果汁送来了。」 「拿进来吧。」 「是。」 进来送饮料的是阎桓的一个弟兄,非常年轻。他上楼之前,颜逸曾千叮咛万嘱咐,说进了他们的房间,千万不要盯着沈夜惟看,不然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变得特别倒霉。 怎么倒霉?当然是会被首领穿小鞋。 这位弟兄一直低着头,非常小心,但把饮料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的时候,他的余光还是不小心看到了。 首领正四仰八叉地坐在浴室的里侧,面对着浴室的大门;首领怀里抱着的人则是背对着自己,手搭在首领的肩膀上,就那样贴在首领的怀里,青绿色的长髮就那样在水上散开着。 好一副美人在怀的画面!这位弟兄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羡慕…… 「看够了没?」 阎桓皱了下眉,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还好,他刚刚兴起的时候没有把沈夜惟身上的那件单衣脱掉。 这弟兄真是不懂事。 「啊!首领!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好的!首领!」 火速离开后,这位弟兄进了电梯,心有余悸地拿起对讲机跟颜逸汇报了一下刚刚的工作:「颜大哥,给首领和夫人的饮料已经送进去了,没出什么大事,好在夫人应该是穿着衣服的!我好像看见了衣袖!」 第244页 「你看了?那你完了。」颜逸嘿嘿一笑,说:「早知道我还是应该把你的眼睛蒙上的。」 「啊?那我……」 「放心啦,首领的小鞋无伤大雅。最多就是罚你在弟兄面前跳个舞什么的。」 「……颜大哥,救我,是你让我上去送的。」 「唔,回头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颜逸放下对讲机,对身边的池復说:「没成事儿啊,他说夫人是穿着衣服的。怎么办?要不要再给首领来点助攻?话说,首领到底求婚了没有啊?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池復一脸的黑线:「你忘了上次我们被罚唱歌的事了么?你还敢啊?」 一旁的白忆还抱着酒瓶,听到两人的谈话后,摆了摆手:「不一样,这次你们还有我们呢,这方面我妹妹经验丰富,是吧,好妹妹。」 「姐,这玩笑你都开了多少年了?该翻篇了吧,别再笑我了。」白婉说着,又干了一大杯酒。 「说起来,如果他们真的结婚了,咱们就是姻亲了。」池復认真道。 「不,辈分不能乱。」白忆放下酒瓶,开始给他梳理关系:「你看,沈夜惟是我们的师父,嗝……阎桓是我师兄,而你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部下,所以,嗝,师兄会变成我师娘,呃……」 这关系越梳理越乱,梳理到最后,白忆成了池復的姐姐。 颜逸还在一边附和,一边笑一边狂拍池復的肩膀:「她都活了千百来年了,怎么着也比你年长一些,你就认了吧。」 在场唯一没有喝大的池復:「……」 …… 「师父,你去哪啊?」阎桓侧倚在床上,一只手拽住沈夜惟背后的衣服,把企图躺远一些的沈夜惟往自己这边拉。 「别拉我啊,睡觉呢,我还能去哪里?」 沈夜惟没好气道。他也没翻身,只是背对着阎桓,把他闲不住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拽开。虽说刚刚泡了个时间不算短的澡,可他感觉好像就跟没洗一样,完全没得到放松不说,甚至比洗澡前更觉得累了。 「那你往我这边躺点,我都够不着你了。」 「别挨着我,热。」沈夜惟无奈道,「我有点累了,快睡吧。」 「呵,男人。」阎桓看着他的背影,默默道:「以前窝在我身上的时候不觉得热,现在又嫌我热了。」 他直接把手伸向沈夜惟的腰部,强行把人翻了个身,搂到了自己怀里:「你看哪个电影里不是妻子枕着丈夫的胸口睡的?除非吵架了。」 「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烦人呢?」沈夜惟都有点想挂到房樑上去睡了。 「嘘,师父别闹了,快睡吧。」 「……」 这个季节的阎桓就像个火炉,再加上又喝了酒,身体更热。两个人这样贴在一起,要怎么睡啊?! 到了后半夜,沈夜惟依然热的睡不着。他动了动手指,用法术把窗子开到了最大。一阵秋风吹过,暂时缓解了沈夜惟的困境。 「阎桓,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上比较凉快,才这样强行贴着我的?」 阎桓没有睡着,闭着眼喃喃道:「当然不是。以前的时候,你看过我的回忆或是梦境吗?」 「看过,怎么了?」沈夜惟记得,自己第一次见阎桓的时候,就看了阎桓的回忆。 「那你应该知道,我年少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阎桓睁开眼,认真观察着怀里的人的反应。 「什么?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沈夜惟赶忙解释,「你那时候我哪里看过?我说的看过,指的是刚捡到你那天。我总要看看你的来歷吧,那么小的小崽子,怎么自己走丢了。」 阎桓翻了个身压了上来,「那真可惜。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沈夜惟心说,完了,自己刚才就不该跟阎桓搭话的。 他就应该假装睡着。 「不情愿,都写脸上了啊。」 阎桓笑了笑,指尖轻轻刮着沈夜惟的下巴,「放心,今晚不会强迫你。我想,等我们的新家盖好了,我们来一场正式而又隆重的……」 「停!」沈夜惟抬手堵住了阎桓的嘴巴。 他拿起手机,打开网页鸡汤翻了翻,生气道:「手机上说,男人在床上许的诺言都是假的。我看你根本不准备和我有新家吧?别说了。」 阎桓:「……」 「赶紧从我身上起开,睡觉!」 阎桓直起上身,把被子拉了过来,把自己和沈夜惟一块卷了进去,并开始解沈夜惟的衣服带子。 「你干什么啊?!」 「我改主意了。师父,你生气的样子好可爱,瞬间激起了我的斗志呢。」 「……」 「翻个身,不然你会疼哦。」 …… 第二天早晨,沈夜惟安静地趴在床上,被子从腰盖到脚,脸上完整地写着四个字:老老实实。 折腾了一整晚,沈夜惟后悔不已——自己昨晚到底在干嘛?自讨苦吃。 阎桓拿着毛巾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髮,手上动作小心至极,「师父,等会我准备亲自下楼给你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吃个屁!我要杀了你!」 「师父,你杀不死我的,这都是因为师父太爱我的缘故。」 阎桓俯身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帮你涂点药,好吗?要掀被子咯。」 第245页 「……你轻一点。」 「嗯。」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由于沈夜惟只能一直趴在床上,新家的各种问题,都是由阎桓负责走动。 房子大约要六个月左右才能完工,也就是来年春季。阎桓算了算日子,那个季节刚好也是沈夜惟的发情期。 沈夜惟的身子恢復之后,时常会回到别墅去短住。除了日常教导小诗和小朝以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阎桓待在一起,两人先后去了许多地方,看山,看海。 沈夜惟不习惯的是,无论他们到哪里,总有一大票人用各式各样的理由跟着他们。除了晚上休息时间以外,他和阎桓的独处机会其实并不算多。 今年冬天,阎桓变得格外暴躁,看见有人跟着就烦得不行。他用法术将那些「看热闹」的弟兄和师弟师妹们都困在了酒店,拉着沈夜惟偷偷去了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这个地方背靠雪山,还有几处天然温泉,沈夜惟和阎桓都不曾去过,是一个不太出名的旅游度假村。为了不被打扰,阎桓包下了整个旅店。 进了房间,沈夜惟直接缩到了墙角,惊恐地看着阎桓:「天还没黑,你不要乱来。」 「这附近一公里以内的人,全都让我打发走了。」 阎桓舔了下嘴唇,目光像是一头饿急了的野兽:「老天在上,你别再让我打坐念心经了,我快要疯了。」 第139章 我们成亲吧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沈夜惟终于晕了过去,直接倒在了凌乱不堪的枕头和被褥上。 「嘶……好疼,你怎么突然倒下了?」 「沈、沈夜惟?」 「师父?」 唿吸是有的,但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阎桓渐渐从先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瞬间就慌了。 他赶忙从地上捞了一件上衣,裹住沈夜惟的上身,而后把人抱在怀里,替他搭了个脉。 还好,只是累的。 阎桓看着那扔了一地的垃圾,纸团,还有两个已经空了的润滑瓶子,一时间自责到了极致。 这几天他太过于投入,投入到忽略了沈夜惟的感受……师父他真的辛苦了。 阎桓抱着他去了浴室。小心翼翼地帮沈夜惟清洗完,阎桓从随身带的行囊里拿出了一管药膏。 沈夜惟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嘴角也被亲的破了皮,乍一看倒像是刚和谁斗了一场法,负伤归来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 阎桓下意识自言自语着,挤了一大堆药在手上,轻轻地帮沈夜惟涂抹,又替沈夜惟输送了一些真气,助他恢復体力。 接着,阎桓又打扫了一下房间,把他们带来的被褥和床单都换了下来,用法术进行清洁;而后找到旅店老闆之前留下的,冷冻的肉食和鱼类,用这些做了一顿大餐,端回了屋。 在床前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沈夜惟不但没有醒,还发起了烧。 自打认识沈夜惟以来,阎桓从未见过沈夜惟生病,别说是发烧了。就连之前斗法受伤,伤口有点感染,沈夜惟也不曾发烧。 这下阎桓更慌了,手搭在沈夜惟滚烫的额头上,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最关键的是,他不能确定病因到底是什么。 再去求花姑的传人?不行,现在这附近一公里内都没有人,他也不可能离开沈夜惟半步。 无奈之下,阎桓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在连续搜索三十多个词条后,他终于搜到了一个可能沾边的病因。 说起来,经歷过七百年的面壁,阎桓也确实忘记了一些「知识点」。这种病因……也许他以前就在哪里看过,只是他忘记了。 「水……」 阎桓耳朵一动,立刻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沈夜惟依旧闭着眼,但嘴巴不知何时已经张开,嘟囔声有些沙哑:「水……」 「水?有!我这就餵你喝!」 他把沈夜惟扶了起来,拿着矿泉水瓶,一点一点地餵给沈夜惟。 「慢一点,别呛着。」 喝了几口水,沈夜惟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缓缓抬起眼皮,看到的是一双慌张的红眸。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的体温高的不正常……」 沈夜惟没有回答,而是抬起一只胳膊,羞涩地用手腕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 「师父,你怎么了?」 沈夜惟眨眨眼,红着脸轻声道:「我确实觉得身子有些奇怪……可是,你怎么不继续了?什么时候停下的?」 阎桓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沈夜惟伸手拉了一下阎桓的领口。阎桓身上只穿了一件现代的浴袍,他一拉,领口便被扯开了。 这下阎桓立刻就懂了。都发烧了,竟然还在想那种事,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他握住沈夜惟那只不老实的手,喃喃道:「听话,别乱抓。先不搞了,你都生病了。」 「替我搭脉了吗?」 「嗯……」阎桓抿了下嘴,硬着头皮,回答道:「这几日,我们有点过度了。」 「那你怎么没事?」 「你次数比我多很多。」 「……」 「所以,你感觉怎么样?」阎桓轻声问他。如果能坐起来吃些东西,身体就会恢復的很快。 沈夜惟小声回答:「一开始挺疼的。后来虽然也疼吧,但美妙的感觉似乎可以令人忽略疼痛。」 第246页 阎桓:「……」 空气都沉默了许久,沈夜惟才意识到,阎桓好像不是在问自己这个。 「为师确实病的很重,可能会说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师父说的话,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阎桓笑着吻住了怀里的红脸大番茄,「饿不饿?我做了饭,吃一些吧,补充补充营养。」 「嗯,好。」 …… 沈夜惟烧退的很快,有了阎桓输送的真气,再加上他多年修行,到了后半夜体温就恢復了正常。 但对于一个男性来说,身体亏损不是一两日能补回来的。那种难以言说的虚弱感一直围绕着沈夜惟。 他倒不觉得身子像之前那样疼了,就是有些乏力,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静养,外加吃一些阎桓特意买回来的补品。 一公里以外的结界边缘附近,藏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不行,你们先等等。」 白婉伸手试着触碰了一下,「这是师兄的结界,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可有什么破解的头绪?」 「首领的结界一向不属五行,除了强攻打碎之外没别的办法。」池復嘆了口气,「但那样的话,首领绝对会在第一时间知晓我们来了。」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就是故意不让我们进入那个区域而已。」 颜逸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说:「你们也不用那么悲观,现在是冬季,是首领的发情期。他最近的购买记录我也查到了,我估计啊,他们已经……」 「啊?!」白忆一把薅住颜逸的领口,「快让我看看!都买了什么?」 「唔!你别急!给你看就是了,喏,都是滋补食物,还有按摩用的精油……」 几个人一商量,决定给沈夜惟和阎桓留一点私人空间,改道去了另一个地方——师父和首领未来的新家。 池復和工头们重新规划了工期,白忆则是打电话把小诗和小朝都叫了过来。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他们打算帮着一起盖房子,好让房子早日交工,两人的婚期也就能早点定下来了。 ……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好像走了。」阎桓拉开了一点点窗帘,朝外面张望,「已经跟了我好几日了,每次走到这附近,他们就会被拦在结界外面。」 沈夜惟倚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燕窝,心里琢磨着,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怎么不让他们过来?」 「不想。」阎桓道,「难得独处,我不想被他们破坏。而且你不也喜欢安静的地方么?他们只要一出现就叽叽喳喳的,怪烦人的。」 他走到沈夜惟身边,接过碗和勺子,「来,我餵你。」 「嗯。」 「坐我近一点,挨着我。」 「嗯。」 这些日子,阎桓算是见识到了师父最与众不同的一面,自己无论说什么,沈夜惟的回应基本都是「嗯」。 吃完了燕窝,阎桓把碗放在一边,酝酿了很久,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夜惟,我们成亲吧。」 他拿出了藏了许久的戒指,学着现代人的模样,单膝下跪: 「我对你是否是一时兴起,日月可鑑。不瞒你说,这一刻曾我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形式也随着时代的变化发生过数次改变。」 「但我想像不出你的反应……会浮现在脑海中的,都只是你过往的表情,神态,还有你说过的话。」 「在你的劫期来临之前,我都没想过,你会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沈夜惟,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沈夜惟坐直了身子,试图保持着表情上的端庄。 可看着阎桓那双真诚的红眸,他到底还是乱了唿吸——这是不是就代表,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名正言顺。 「愿意。」沈夜惟点点头,伸出双手把他扶了起来,「我愿意!」 …… 离开度假村后,沈夜惟就搬回了自己的别墅。他决定,直到真正成亲那一日来临之前,都不会出现在阎桓的地盘上。 因为现代有不少礼数和过去不同,阎桓做好了功课,趁着这段冬去春来的时光,认认真真地走了各种流程。 三十五件具有吉祥意义的礼物、古董,以及金银首饰、名贵字画、这一千多年来阎桓得到的法器,还有作为现代礼物代表的现金,都送到了沈夜惟的别墅。 其余的,还有两处房产以及他们酒店的一些股份,也都转到了沈夜惟名下。 至于过程中派出的媒人,便是颜逸和白婉。 新房在白忆和池復等人的帮助下建造的特别快,到了春末,工头跟阎桓发了消息,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交房了。 阎桓喜出望外,一连三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只为推算良辰吉日,最后终于选出了几个合适的婚期。 但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他把自己推算的日期发给了沈夜惟,交给沈夜惟做最后的敲定。 沈夜惟已经进入发情初期,整日待在别墅里,就觉得有些难熬。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开荤过度,打坐和心经竟然都压不住心头的那股热火。 阎桓发来的几个日期算是给沈夜惟提供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他拿出自己的算卦工具,反覆推衍,最后在阎桓选的其中一个日期上画了个红色的圈。 第247页 「就这天吧。」 沈夜惟跟阎桓打了个语音,「还是个周六,日子不错。」 第140章 接亲关卡:七个酒缸 吉日的前两天,清晨。 几发礼炮在酒店外响起,两列穿着红色古风礼服的人排着队,走出酒店正门。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要去接亲。可这街道上,一无婚车,二无其他交通工具,唯有仿古红色八抬大轿和一匹高头白马立于队伍之中,极其引人注目。 「哎,麻烦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拍电影吗?」 「你是外地的来吧?这酒店很有名,就是里面的住客多数都有点古怪,据说有的房间一晚上要五位数呢!今天,我估计着,可能是酒店里的哪个经理要结婚了吧?」 抬轿人之一的池復动了下耳朵,转过头微笑道:「是我们老闆的大喜日子。」 「啊?!老闆??你们这,没看见有婚车啊,是打算走着去接亲吗?」 「正是如此。」 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站在队伍前方的高个子男人。 男人没有借住任何道具和人力,直接翻身上了马,引得周围人连连赞嘆。 「哎呀,我还是头一回见这家酒店的老闆呢,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估计是继承人吧?这酒店其实有些年头了。」 「这样风光,不知道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好羡慕啊!」 阎桓调整了一下缰绳,默默道:「都准备好了吧?出发吧。」 为了避免扰民,也为了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惹得沈夜惟不高兴,这一路并非全程敲锣打鼓。为了弥补这一空缺,池復便命人在队伍所到之处撒下红粉色的花瓣,以表喜庆。 至于专门负责打扫街道的小队,池復也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方向:雨都的深山。 因为顾忌着队伍里有脚力慢的普通人,队伍中间走走停停,到出闹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那些敲锣打鼓的人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池復专门联繫了人负责开车把他们都送回去,马也由专门的车负责运回。 「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吧?」 阎桓正色道,「马上进入夫人的地界了,都打起精神来!夫人之前的那些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弟师妹们,早就在这座山上隐藏好了。」 「他们会想尽办法阻拦我们的接亲!只要有一个人平安抵达夫人的别墅,那就是我们胜利了!」 众人齐声:「是!首领!」 …… 别墅内,沈夜惟的卧房。 为了这次成亲,白忆和白婉姐妹俩特意提前把她们中意的梳妆檯给搬了过来,让沈夜惟可以坐在旁边梳妆。 白忆在帮沈夜惟梳头,白婉拿出一片她专门网购的仿古红纸,递到沈夜惟嘴边:「师父,你张开嘴,在这上面抿一下。」 沈夜惟面露难色——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仿的很像。 但作为男儿身的雄蛇,真要他用,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你先等等。」 沈夜惟端起茶杯,「用了我就不能喝茶了吧?话说回来,有必要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吗?我们择的吉日是后天吧……」 「师兄他们已经进入您的地界了。」 白忆默默道:「房师弟,还有殷师弟他们带了一队人已经提前守好。但是,说不定师兄会快刀斩乱麻呢?倘若一下子把他们都撂翻了,我和妹妹守别墅,不一定能坚持很久。」 「对啊,」白婉附和,「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帮您把妆梳好。」 沈夜惟看着梳妆檯上摆着的各种头饰、首饰,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他明明是个男人,先不说为什么是阎桓负责接亲,自己要再这里等;为什么自己会需要梳妆?旁边挂的红盖头,该不会也要自己来戴吧? 就因为,他收了阎桓的礼吗? 「也别搞得太夸张了。」沈夜惟把茶杯放下,默默道:「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千万不要有人受伤才好。」 「师父,你不会是……担心师兄过不了殷师弟那一关吧?」 白婉嘻嘻一笑,说:「放心吧,全部流程我们私下已经讨论过好几遍了,难是难,倒是不会太危险。毕竟,大家都还等着接亲之后一起喝喜酒呢!」 「好了,师父,张开嘴巴。我买的口红纸是防水的,你渴了就喝,饿了就吃,不用担心。」 沈夜惟无奈:「行吧……」 岔开话题失败,转移注意力失败,只能认命了。 …… 已经深夜,阎桓带着接亲队伍沿着山路上了山。没走几公里,颜逸动了动鼻子,说好像闻到了一股酒味。 「喏,第一关来了。」 阎桓抬了下下巴——小朝就站在前面不远处的路中间。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阎桓从来没见过的男人,从他们的瞳孔来判断,应该也都是蛇。 「小朝身后那两个人修为不浅,之前交过手,功力仅次于那两位白姓姐妹。」颜逸凑到阎桓身边,小声提醒道。 阎桓从袖子里拿出三个红包,让手下递到小朝他们三人手里。 「接亲,麻烦让个路?」阎桓问道。 小朝指了下旁边的山洞,「好呀,师兄。既然师兄给了红包,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能喝光那山洞里的酒,我们就会把路让出来。」 第248页 池復走过去伸着头看了一眼,下意识说了句:「我x,七个酒缸!还是粮食酒!」 「知道师兄海量。」 小朝笑了,「特意准备了几缸好酒,在此犒劳接亲队伍。」 七个酒缸都被抬出了山洞,阎桓随手打开其中一个酒缸的盖子,闻了闻,说道:「七缸酒,我自己喝一缸;池復,颜逸,你俩分一缸。其余五缸,剩下的人应该能分完,分不完给我。」 颜逸看见这量,脸都白了。但眼下他更担心阎桓,就小心翼翼地问:「首领,您自己一次喝这么大一缸……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咱们不是带了解酒药?」 「带是带了,但那东西,效果一般啊……」 「无妨,来吧。」阎桓伸出手,「取一只大碗给我。」 「好样的!师兄,我们备了碗,想要杯子或者吸管的话说一声,也都有!」 小朝兴沖沖地从路边的行李箱里取出了一摞碗,挨个分给接亲的众人。 作为领头人,阎桓舀了一满碗酒。 他双手端碗,锋利的长指甲轻碰着碗底,朝空中一举:「兄弟们!干!」 接亲队伍集体:「干!」 气氛逐渐被炒热,在小朝的起闹下,阎桓一碗接着一碗,像喝水似的「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 很快,其他酒缸里的酒都被喝完了,就只剩下阎桓的酒缸——也已经快要见底了。 阎桓有些站不稳,原地摇晃了几下,皱着眉,吃下了解酒药。 到了这种程度,解酒药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 「师兄加油!快喝完了!」 小朝和另外两个师兄一起将阎桓的酒罈侧着倒了过来,这样阎桓舀剩下的酒会更方便。 阎桓有些上头,忍不住笑着说:「你们啊你们,真是想要我的命啊!」 「首领!加油!」 「首领,我们这边已经喝完了!就看你的了!」 弟兄们的喊声一波接着一波。 池復和颜逸坐在一旁不出声,心里对首领那是一万分的敬佩——他们俩刚刚分了一缸酒,这会能忍住不吐,都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也真难为首领,竟然能独自喝下一整缸酒。 …… 「哇,师兄真的喝完了啊,那可是一整缸啊……」白婉小声感嘆道。 「确实厉害,让我喝一周我都喝不完。」 「你看颜逸的脸色,我感觉他快要吐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拿着手机看着小朝那边的现场直播。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已经搭上红盖头的沈夜惟,端坐在床边,「手机拿来,让为师也看看。」 「师父,您这会还是别看的好。」 白婉笑嘻嘻地说:「在他顺利抵达这里之前,按照规矩,您都不能与他见面。看直播就是看见他,也是一个意思啊。」 她说的也有道理,沈夜惟只好作罢。 但白忆他们到底定了什么阻碍流程,沈夜惟真是不清楚,问了她们也不说,就让他在这里干等着,也太没趣儿了吧! 他还听到,白婉的手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了说话声,例如什么「首领要倒了」,「快给首领再拿些药」一类的话,心里就更加好奇,如坐针毡。 「你们确定,这个流程不会玩出什么乱子吗?」 沈夜惟忍不住问道。 白忆和白婉交换了个眼神,趁着沈夜惟头上盖着红布,一左一右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开玩笑道:「哎呀~师父,你是不是担心师兄了?我们这些流程主要也是针对师兄的,他的弟兄们也只是连带。如果……你真的担心,那我们可以立刻叫停后续的流程,直接放师兄他们进来,师父以为如何?」 「我不担心。」 沈夜惟握紧拳头,矢口否定:「他身强体壮,阎王都不会收他,我担心什么。」 白忆一挑眉,说:「那就好。师父且安心,这次的接亲流程,我们都有专门拍摄记录下来。师父以后若是喜欢,到时候可以再看。」 沈夜惟:「……」 可是,他在这里坐的好不自在,好想出去看看热闹啊。 第141章 接亲关卡:尝菜与娃娃机 过了小朝这一关,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阎桓都是被两个弟兄一左一右地架着往前走的。 池復和颜逸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往山上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憋不住了,找了棵树吐了许久,酒精上头的感觉才缓和许多。 「首领,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也扶你去吐一会?」一旁架着他的弟兄关心道。 阎桓摆了摆手,「缓一会就好……你们闻到了吗,好像有股像药味又不是药味的气息……」 两边的弟兄摇摇头,表示都只闻到了酒气。 接亲的行进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阎桓的目光扫过山路上的那些熟悉的石块,心里开始有些着急。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他们能赶在天亮前抵达半山腰的位置么? 他已经与沈夜惟说好了,接亲过程中他不会用法术直接传送。因为这是一项不可少的庄严仪式,他想按照流程来走。 到了凌晨三点多钟,阎桓命众人停下了脚步。他已经看到了,那股气味的来源——前方等着的是花姑的传人,花槐姐妹。 沈夜惟,再等我一会……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第249页 「真没想到,你们二位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阎桓松开扶着他的两个兄弟,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跟,笑着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红包,让弟兄们递给她们俩。 「上次一别后,就没再和你见过面了。」 花槐笑了笑,说:「沈仙家大喜的日子,我们肯定要来捧捧场。狼王,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你和你师父分别避开对方,从我们手里买了两剂忘情水,后来怎么样了呢?」 这件事除了阎桓本人和花槐姐妹以外,在场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几个弟兄都竖起了耳朵,池復和颜逸也对视了一眼,朝阎桓看了过去。 阎桓身子晃动了一下,盯着花槐面前摆着的瓶瓶罐罐,喃喃道:「忘情水……都让我喝了。」 花槐一挑眉,「哦?感觉如何?」 「忘情水的效果很厉害,但还不至于让我忘记他。」 阎桓回忆着当时的感受,如实说道:「他倒在我面前,我想哭,却因情感被忘情水封锁,根本哭不出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开始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例如焦急,愤怒,难过……最后才是开心。」 花槐听完后,伸手打开了面前的那一排罐子。 「你应该闻到了,这每个罐子里面都装着一种食物,且都是素食。这些食物,都是我拜託你师父做的,每一道都是由他亲自加工处理。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在阻碍你接亲这件事上的,所以没有提前和你通气。」 花槐解释道:「虽然事到如今,忘情水的作用已经过去,可是药三分毒,目前依旧有一部分毒素融在了你的血肉之中。」 「他替你把过脉,对你体内的余毒也有一定的了解。解毒的东西,就藏在他最讨厌的那一味素食之中。」 阎桓陷入了沉思,他已经分别闻过这每一味的食物了,基本都是沈夜惟不爱吃的,只需要从中找出沈夜惟最厌恶的那一味即可。 这道关卡说难不难,至少不会把阎桓撑得死去活来;但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在场的除了阎桓,也许没有人知道答案,包括花槐也不知道。 阎桓俯下身子,用小勺将每种素菜都舀了一点出来,放在盘子里。 「这里有五味,酸甜苦辣咸。」 阎桓端着盘子,认真道,「修行之苦,师父独自承受数千年,亦能接受,因此排除在外;同理,生活美妙之甜,师父时常嚮往,所以排除在外。」 「上仙时常以地位压制,如同滚盪山芋,师父对此却从未抱怨,因此,辣也排除在外。」 「至于这咸,在过去原有许多含义。在此,我的理解是,师父对于恶劣之事和恶劣之人,杀伐果断是可以接受的,同理,对于咸,他也可接受。」 阎桓着,用手指捏起了盘子里的那块柠檬肉:「所以,我的答案是,唯独酸味,师父难以承受。他其实非常注重感情,不光是我,无论他失去哪一位徒弟,或是哪一位亲友,他心中的酸涩都是不可排解的。」 说完,他将柠檬放入口中一顿大嚼,而后被酸到扭曲。 这一味觉刺激,阎桓感觉自己的酒劲儿都下去不少。 「回答的挺好啊!」 花槐拿出手机,这会正是他们这一关卡的现场直播,「怎么样?沈仙家?他说的对吗?对的话,你就让白姑娘在弹幕上抠个1。」 弹幕(白婉):1111!回答的太对了! 弹幕(白忆):师父他都感动哭了!过关吧! 听到她们也开了直播,阎桓又兴奋起来。 他挥了挥手,笑着喊道:「夫人~我要过来接你啦啦~嘿嘿嘿,可要在房中好好等我哟~兄弟们,走咯!继续向前,出发!」 …… 沈夜惟曾经带过的徒弟之一,房元毅正带着几个弟兄守在半山腰上。 了解到了花槐姐妹那边的情况。房元毅正思考呢,小诗的电话打了进来。小诗是负责守倒数第二道关卡的,此时的电话也只是为了确认房元毅这边的情况。 「殷师弟,放心吧。」 房元毅拿着手机,拍着胸脯说:「七年前,我们入住酒店,师兄他竟然还多收了我们百分之12的服务费……今天全都让他吐出来!」 「嗯,拜託了。明天才是吉日,今天还有时间,可以慢慢玩,不着急。」小诗在电话里说道。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接亲队伍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阎桓的酒劲儿也下去了不少,至少能自己往前走了,不用人搀扶。 过了大约两个半小时,队伍已经进入深山,天也渐渐擦亮。 走到一棵大树下,阎桓让大家原地休息了一阵儿。尤其是负责抬着轿子的八位兄弟,停下来歇歇脚,喝口水,再出发。 到了上午八点多钟,日头已经起来了,接亲的队伍遇上了拦路的房元毅。 阎桓准备故技重施,继续拿红包开路,房元毅却打断他,说:「师兄,你且等一等。」 「?」 房元毅拍了两下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从树后面搬出了一台非常大的娃娃机。 「红包你先收下。」 阎桓看了一眼那娃娃机,里面全是穿着红色喜服的玩偶,只有一个玩偶是绿色的,藏在娃娃机的最边上,也是最下面的位置。 房元毅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塑料筐。 第250页 他往塑料筐里装了十五枚游戏币,对阎桓说:「十五个游戏币之内,夹出我们指定的那个娃娃,我们就可放你过去,不要红包。」 阎桓已经料到了。但为了这几个师弟们的面子,他还是问了句:「如果我十五个游戏币,夹不出来呢?」 「夹不出来也没事,到时候你再用红包从我这里买游戏币,继续就行了。」 房元毅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以展示地上摆着的那几个黑色布包——里面装满了游戏币,管够。 阎桓失笑,「行,反正我红包准备的够多。那就来吧!不过我可从来没玩过这东西,你得让我摸索一下。」 房元毅点点头,又往框里多放了一枚游戏币:「好的,师兄请。」 「看到这个娃娃了吗?把它夹出来就行,这个娃娃里面藏着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房元毅指着最底下又最角落的那个绿色娃娃,笑着说道。 接亲队伍都围了上来,纷纷开始给阎桓出主意。 「首领,你得先把上面这七八个娃娃都弄走,抓钩才能碰到这绿色的娃娃。」 「不行,这几个娃娃都太偏了,粗略估计,50个币都夹不完!」 「我看这娃娃机有问题!就算没有其他娃娃,绿色的娃娃的角度也太偏了,抓钩都未必能够到!」 「行了,都闭嘴,我先试试。」 阎桓说完,将一枚游戏币投入娃娃机,试着用操控杆抓了离出口最近、看上去最简单的一个娃娃。结果不出所料,他失败了。 娃娃半个身子搭在出口上,看起来随便碰一下就能掉进出口。阎桓又往里投了三个游戏币,这娃娃却像是焊死在了出口上,不往下掉不说,还把出口堵住了一半。 「首领,别灰心!再试试!」一旁的弟兄只能给他加油。 池復绕到娃娃机的另一侧,企图晃动娃娃机,却被房元毅抓了个正着。 「别想出老千!」房元毅笑嘻嘻地拿着树枝在地上划了一条界线,「你们站这后面看就行了,不准上手帮忙。既然他是你们的首领,又是我们的师兄,肯定能做到。」 阎桓盯着这娃娃机研究了一会,直接掏出五个红包:「先给我来五个包的游戏币。」 太阳一点一点升高,阎桓满头大汗地站在娃娃机前,接连二三地往里投着游戏币。 跟着接亲的队伍都看呆了,因为首领夹出来的全部都是红色的娃娃,似乎是打算清场。 「再来五个包的。」 阎桓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但还是将三个空筐交给房元毅,让他继续给自己续游戏币。 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这个姓房的想「名正言顺」地多要点钱,阎桓就打算顺了他的意,钱对于他来说现在只是个数字。 反正以后有自己在,还担心师父会和这人频繁来往?不可能的。 第142章 你画我猜,师父他7连败 日头越来越高,阎桓顶着太阳,操控着娃娃机的拉杆。 他对这东西愈发地熟悉起来,耳朵动一动就知道抓钩哪个地方的螺丝松了哪里紧了,哪里该下钩哪里不行。很快,娃娃机里的红色娃娃几乎都被他抓了出来,指定的绿色娃娃也连带着被拖的离出口越来越近。 「我这里可还有红包呢。」 阎桓盯着娃娃机里的绿色娃娃,默默道:「不过你也只能从我这里赚走这么些了,这可比你当时在酒店付的服务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房元毅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但还是轻笑一声,问他:「你知道那绿色的娃娃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阎桓已经夹了几下绿色的娃娃了,从重量来判断,应该是他之前送给沈夜惟的纯金胸针。 「我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金子,也不是钱。」 阎桓看着绿色的娃娃被抓钩抓起,又顺利地挪到了出口处,伸手把娃娃取了出来,对房元毅道:「我图的一直都是他本人。告辞了。」 见首领成功了,大家都像是打了一剂鸡血:「走!跟上首领!继续前进!」 …… 山上的温度虽然没有城市里那么高,但接亲队伍都是时常奔走在寒带的狼,不光是大家热的不行,阎桓也走的大汗淋漓,连着喝了好几瓶矿泉水。 「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个湖!」 阎桓对大家道:「到时候我们绕着湖泊走,弟兄们想下水的,可以下去凉快凉快!」 其中一个兄弟喊了句:「要是水里有别的母狼就好了,首领成亲完了之后,说不定就轮到我成亲了呢!」 其他人闹笑个不停,嘲讽他说就算有,人家也未必能看上你。 水的气息越来越近,接亲队伍走到湖边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湖边的那艘小木船。 船很明显是最近才摆在这里的,几乎是全新的。旁边并没有别人,一双船桨就搭在两边。 「前几天我过来,这船还不在的。」阎桓默默道,「这附近也没有人家。」 「那这是什么意思,是让首领自己划船过湖?」池復问道。 「首领,你看那边!」 阎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湖中心的障眼法正在消散,熟悉的古琴声拂过湖面,七道一模一样的青绿色影子立于湖中间,像是在戏水,又像是在婆娑起舞。 他们的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一些非常细微的差别。阎桓他们所在的距离,根本无法分辨。 第251页 「这……这是……」 阎桓瞪大了双眼——夫人变成七个了!! 而古琴奏出的这首曲子也熟悉。七年前,阎桓因沈夜惟的劫期而醉酒迷离,拿着古琴弹奏的,便是这一曲! 「师兄,这七个人里,只有其中一个是师父的真实残影,其余六个都是我们假扮的。你能分辨的出来吗?」 小诗的声音在空中迴荡,似乎是躲在哪里用喇叭说的话。 阎桓已经看呆了,甚至都没想着去接小诗的话。 比起那夜拥有沈夜惟,更美好的是什么? 是同时拥有七个沈夜惟。 这一刻阎桓在脑海中都已经模拟好了,新婚之夜,洞房之前,他想先看沈夜惟表演分身法。 他想看看,沈夜惟一次到底能分出几个分身来…… 「首领,小诗他在跟你说话呢。」颜逸在一旁提醒道,「他说你可以划船过去,离近点看看。」 「好,好!」 阎桓看上去像是丢了魂,他径直走到小木船旁,一把将船推入水中,直接跨了上去。 「首领,小心点儿啊!」 「首领,我们在后面替您送风!」 躲在暗处的小诗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眯起眼睛说道:「他上钩了!快,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 …… 阎桓划着名小船缓缓驶向湖中心。 两条黑色的、暖瓶粗细的巨大水蛇从小船底下骤然略过,阎桓的耳朵动了动,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继续着手上的划桨动作。 黑蛇在水中隐匿了半分钟,而后勐地撞击了一下木船的船底。阎桓已经有了防备,脚一踩直接从船内跳了出来,腾空站在水面上。 「唿~你这些年收的徒弟,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啊……」 阎桓喃喃自语:「光想着怎么为难他们未来的师公了,也不怕日后我给他们穿小鞋。」 「师兄此言差矣。」 湖中的一条黑蛇无意中听到了,回应道:「他本是我们大家的师父,你却要把他娶过门……可无论我们怎么想,师父他老人家愿意,我们也只能祝福。最多就是,在你接亲的路上给你添添堵罢了,师父的喜酒我们还是要喝的。」 阎桓听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找准了机会,直接一个突进,伸手把藏在水面下的那条黑蛇给抓了出来。 「啊啊啊!师兄饶命啊!快放开我!挤到心脏了!」 「嘻嘻,看来你是个老实人!」 阎桓一道定身法就定住了那条挣扎的黑蛇,「得罪了!等喝喜酒的时候,师兄定会陪你多喝一杯!」 说完,他将黑蛇放回水中,踩着水花快步朝着那七个翩翩起舞的青色影子跑去。 另一条黑蛇见状,直接向阎桓发起了进攻,企图把他拉入水中;阎桓念了一段口诀,湖中心被炸出了一道圆形的水墙。 阎桓直接瞬移进了水墙,抱住其中一个影子,又瞬移到了半空中。 他低下头,微笑着看着怀里的蒙着眼睛的人。 那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在阎桓瞬移到半空中后没多久,缓缓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了。 至于另外六个冒牌的,这会都被阎桓的水墙打的现了原形,正兜着穿不习惯的衣服在水上吵吵呢。 过了一会,阎桓回到岸边,和小诗在那里碰了面。 「师兄,恭喜你啊!竟然一眼就能看穿哪个是残影!对了,我的红包呢?」小诗开心地问他。 「没了。」阎桓故意道,「你刚刚又没问我要,这一关我已经过了,没有了。」 小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瞪大了眼睛看着阎桓,似乎下一秒就要发作了。 「首领,别逗他了。」颜逸在一旁小声道。 「好吧好吧,架不住有人胳膊肘外拐啊。」阎桓意味深长地看了颜逸一眼,把身上藏着的几个红包拿给小诗,「去吧,给他们都分分。」 「好嘞!谢谢师兄!」 小诗重新笑了,问道:「对了,那人影是师父亲自弄的,另外六个替身也是师父亲自上的障眼法,我和白师姐都没看出什么破绽。你是怎么分辨的啊?师父说,你在水上的时候嗅觉灵敏度会降低,肯定不是闻出来的吧?」 「想知道啊?」 「嗯嗯。」 「红包还我一半。」 「……」 「好吧,趁我这会心情好,就告诉你吧。」阎桓压低声音,「是腰围。」 小诗:「???」 「那七个影子,每一位障眼法的腰围和站位,都是按顺序排的。」 阎桓小声说道,「就像排号一样,多一分少一分的,我从小看到大,师父是什么尺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小诗:「…………」 真好,又知道了一件师父和师兄过去的秘密。 「既然你守在这里……」 阎桓仰起头,朝山坡上看去,「已经过了湖,也能看到别墅的屋顶了。后面的山路抬着轿子会很不好走,殷师弟,给我们带个路?」 小诗点点头:「嗯,师兄,请。」 「咳……该改口了。」 「改口费?」 「颜逸,再给他拿个红包。」 「谢谢师公!走吧~这边有一条路,我们已经提前清理过石子和藤蔓了。」 「呵,算你有眼力见,没喊我师娘。」 第252页 …… 一行人沿着小路朝别墅方向出发,山路确实像阎桓说的那样,非常难走。虽然他们都是能腾空的修行人士,路上的石子之类的东西也已经被清除,但想让那抬轿子抵达沈夜惟的别墅,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等轿子抵达别墅门口,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白忆和白婉一左一右地站在别墅门口。 阎桓把自己身上剩下的红包都全都出来,礼貌道:「一点心意,请二位师妹收下。这两日,多谢师妹能陪着夫人一起。」 「嚯,已经喊上夫人了啊。」白忆挑挑眉,晃了晃手里的红包:「就这啊?这不行,不能让你过去。」 「有什么要求,师妹请提。」 「你们走了一天了,估计也累了,我们不为难你们。」 白婉笑嘻嘻地拿出了一个平板:「师父这两日等的确实无聊,你陪他玩个游戏吧?」 阎桓接过平板,游戏都已经准备好了,叫《你画我猜》。 「画画的?这怎么可能难倒我们?」阎桓舔了下嘴巴,「我是跟师父学的画画,但你知道师父的画工是跟谁学的吗?」 「可能和你想像中的不一样哦。」白忆默默道:「你们来之前我和妹妹,还有师父一起玩了几局,师父他7连败。」 阎桓:「……」 「我们在那边摆了桌子,你可以坐过去慢慢玩,也让你的弟兄们坐下歇歇,喝喝水,吃点东西。」 「好吧,我先开一局试试。和我对局的这个叫小绿的,是师父么?」阎桓问道。 「对。」白忆笑了一下,说:「只要你能让师父连赢三把,我们就放你进屋。」 阎桓心想,这还不简单?直接在画纸上写答案不就完了! 这一关,天黑前他必拿下! 第143章 (正文完) 以前是师父,现在终于是老婆了 三局你画我猜游戏过后,阎桓觉得自己低估了沈夜惟。 第一局是沈夜惟画,他来猜成语。沈夜惟画好之后,阎桓看到的是一大堆杂乱的线条,有横的有竖的。 阎桓输入答案「杂乱无章」,可随后显示的正确答案,却是「人来人往」。 沈夜惟还在聊天对话框里打字解释了一句:横着的线是路,竖着的是人。 轮到阎桓画的沈夜惟来猜的时候,阎桓想直接写下答案,却因为指甲太长的缘故,写出来的字极其抽象,沈夜惟也没有猜对。 「嘻嘻,师兄,要吗?」白婉将一个新买的指甲刀递了过去。 等阎桓把指甲剪完了,白忆才在一旁提醒他:「哦,对了,根据游戏规则,师父那边猜对了你画的,这算你赢。只有你猜对了师父画的,才算是师父赢。」 「……你怎么不明年再告诉我呢?」 阎桓皱着眉,问她们:「能不能换个简单点的题库?锅碗瓢盆的那种?」 眼下天已经基本上黑了,其他师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到别墅,等着看阎桓接亲呢。白忆就接过平板,选了个最简单的题库:日常用品。 第一局还是沈夜惟先画。 换了个题库果然简单了许多,阎桓看着沈夜惟画的那条竖线,最上面的地方还带了个数字三,直接打下答案:牙刷。 因为平板上开着直播,在场的众人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看这两人玩游戏,还时不时评上几句。见这题库太容易,众人纷纷提议,要求再换一个题库给他们。白婉便顺应大家的意思,给这对新婚夫夫换了个新的题库:《成年人的秘密》 新开一局,沈夜惟迟迟没有动笔。 等时间快到了的时候,呈现在阎桓面前的就不是一幅画了,而是两个字:雨伞。 阎桓一方面感嘆师父终于想到写字的法子了;一方面又疑惑:答案明明是三个字,而且还是成年人的题库,师父怎么会写了个雨伞? 池復坐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提示道:「是我们酒店会为客人准备的东西。上次我去进货……进了一大批。」 这下阎桓秒懂,在答案区域写下某避字开头的一种物件。 …… 在众人笑笑闹闹的过程中,阎桓捧着平板玩了整整三个小时,才达到白忆和白婉的要求,顺利进入了别墅。 别墅内到处都挂着红色的丝带,还有现代风格的鲜艷气球和灯花,看起来喜庆至极。 阎桓站在沈夜惟的卧室门口,做了个深唿吸,推门走了进去。 沈夜惟正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披着红盖头,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 「我来接你了。」阎桓努力控制住自己语气中的兴奋,目光停在了桌上摆着的那双鞋子上。 那双鞋子非常漂亮,也很精緻。按照规定,他要亲手把这双鞋子穿在沈夜惟的脚上,然后抱着或者背着沈夜惟出屋子,期间沈夜惟的脚不能沾地。 「师兄!给他穿鞋!快!」 「首领啊,你是打算背啊,还是打算抱啊?」 「师父,等会你记得给师兄来个泰山压顶之法,压压他的嚣张劲儿!」 看热闹的众人都堵在了门口,嬉笑着喊道。 阎桓拿着鞋子在沈夜惟面前单膝跪下,手伸入那空荡荡的长衣摆,笑着说了句:「夫人,你又在调皮了!脚呢?怎么藏起来了?」 红盖头下,沈夜惟偷偷笑了一声,把自己的脚变了出来。 第253页 阎桓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鞋子,把手伸向沈夜惟的腿弯处,轻声道:「胳膊勾着我,我们这就出去了。」 沈夜惟轻轻嗯了一声。 「噢噢噢噢~~!抱起来了!」 「快拍下来!哎,让让路,别都堵在这!」 在众人的起闹声下,阎桓一路抱着沈夜惟离开了卧室,出了别墅,把沈夜惟直接抱进了轿子。 「夫人已接到!」颜逸站在队伍前方,兴奋地喊了句:「出发!」 …… 轿子里,阎桓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反覆打量着身边的沈夜惟。 「红盖头现在不能掀。」沈夜惟提醒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看看白师妹她们给你化了什么样的妆……」 阎桓像个不老实的毛孩子,一会捏捏红盖头的丝边,一会又观察观察沈夜惟头顶的形状,猜测着他到底戴了什么样的头饰。 沈夜惟轻轻握住他毛躁的手,轻声道:「别乱动。」 冰冷的手搞得阎桓心花怒放,他做了几个深唿吸,说道:「过了明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可都是我的人了噢。」 沈夜惟笑了笑,「这话应当我来说才是。」 「沈夜惟,你会后悔吗?」 「永远不会。」 「我倒是,有一件事,有点后悔。」阎桓笑嘻嘻地看着他,故意道。 沈夜惟看不见他的表情,手果然哆嗦了一下。 阎桓反过来握住他,轻声道:「那天我应该进入你的记忆里瞧一眼的,看看到底是什么给你留下了那么深的执念。」 沈夜惟没说话,把手抽了回去,还往旁边缩了缩。 话虽如此,这轿子里面地方很小,阎桓又占了大部分,沈夜惟就算往旁边躲也还是不得不挨着他。 「嗯?怎么不理我了?」 「……」 「是不是生气啦?」阎桓凑到红盖头旁边,小声问道。 「你……你手别伸进来!」沈夜惟低声道:「好了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看,别动了。」 「怕什么?抬轿子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夫了。」 「衣服要是散开了,这轿子里太挤,不好穿回去。」沈夜惟默默道:「话说回来,你们不会是打算抬着轿子,把我抬到新房去吧?」 「正有此意。你看,天已经黑了,路还要走很远……怎么办呢?」 「……」 外面抬轿的八个人,纷纷故作镇定,全当是没有听到轿子里的声音,埋头继续往前走。 去往新房的过程算是十分顺利的,接亲队伍的脚力也很快,赶在上午十分抵达了阎桓和沈夜惟的婚房。 接下来的过程就走的比较随意了,阎桓和沈夜惟在众人的唿声下拜了天地。 之后,沈夜惟被送往房中,阎桓则是留下来陪众人吃酒。 好不容易盼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刻,阎桓摇摇晃晃地走到卧房门口,默念口诀,一个不大的结界瞬间张开,顿时把所有藏在附近等着想要闹洞房的人,都撵了出去。 客厅内。 「好过分,到了最关键的环节,师兄居然把后院给封锁了!」小诗不满道。 「哎,红包你也不少收,少说两句吧。师父还是比较传统的,估计不想被人听到动静。」 「那可未必。」颜逸嘟囔了一句,「他们俩,早都在一起了吧?毕竟都是男人,控制不住……我多少能理解一点。」 「那咱们怎么办?」小朝问道,「散了吧?还是怎么说?」 白忆看了一眼手机,说道:「师兄在附近给我们安排了豪华的住处,走吧,我们过去享受一下spa。」 「好嘞,走!」 …… 红色的幔帐,红色的烛台,烛台里散发着一股很淡的薰香气息。 阎桓轻轻掀开沈夜惟的红盖头,看着他精细的眼妆和火红的嘴唇,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 沈夜惟稍稍侧过脸,头上的头饰随之摆动,「我……不好看吗?」 「好看!怎么可能不好看!」 阎桓的眼睛都看直了,「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化眼妆……太好看了吧!眼睛这下面的白色小珠子和花瓣,是……?」 「假的,都是黏上去的。」沈夜惟有点不好意思,说着就打算伸手把这玩意从脸上去掉。 「先别。」阎桓拦住他,「让我再看看。」 「我这张脸你都看了多久了。」 沈夜惟一时间更不好意思了,目光闪躲:「不过是第一次化妆而已。男人家家的,我都让白忆不要给我化的太浓了……」 「沈夜惟,看着我。」 阎桓轻声道,「幸亏我是头狼……否则,我岂不是无福消受你的这双眼睛?」 沈夜惟扬起嘴角笑了,「这世上恐怕也就你这么想了。我记得白婉以前还说呢,说我的眼睛有点吓人。」 「别听她胡说。」 阎桓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试了试,「你看,我都兴奋了……不过,今天你没怎么吃东西,我已经把食物都端进来了,我先餵你吃一些?」 沈夜惟确实有点饿,点头道:「好。」 两人一直在桌前坐到了子时。 沈夜惟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畅饮过了,被阎桓逗得笑声连连。他们从阎桓小时候聊到了现代时代的不同,沈夜惟表示以后他还是想去接一些委託,替人消灾;阎桓说,我陪你一起。 第254页 沈夜惟又提到了自己的修行,一脸神秘地问阎桓:「你知道,如果我再渡上一劫,会变成什么样吗?」 「嗯?什么样?」 「这里,」沈夜惟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我会长出角来。会化蛟,接着就是龙。至于具体劫期,等哪一日我愿意了,才会到来。」 阎桓想像不出来,若是沈夜惟头上长了角,那将是怎样的一副情形。但他确实听说过一些关于龙的传闻,包括龙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把沈夜惟抱在怀里,亲切地呢喃着:「哎,想想我,真是苦尽甘来啊!以前是师父,现在终于是老婆了!你说,以后我若是亲吻你头上的角,你会有反应吗?」 「不知道呢。」沈夜惟已经半醉了,脸上挂着笑容:「等我真的化了蛟,试试看不就清楚了?」 (正文完) 番外(1):直播副业与新的委託 数年后,沈夜惟顺利化蛟,额头上也正如他当初预测的那样,长出了一对青绿色,酷似大拇指的角。 这一日,上午十一点多钟,沈夜惟抱着胳膊,倚在书房门口。 阎桓就站在书房内的桌子前,身上穿着古风长衣,手上拿着黑色的毛笔,旁边还有个支架,上面挂着一部手机,他面前还摆了一部手机。 「什么?说我指甲太长不可能写出好看的毛笔字?所以是描的?池房管,这人是黑粉,拉黑他。」 「好的,下一位客人,是我们的粉丝小浅……想要提什么样的字?」 「给老人祝寿的是吗?好的~」 阎桓最近一直沉迷在网上卖他写的毛笔字。 然后,他已经三天没和自己说话了。 沈夜惟倚在门边一直没有出声,他想看看阎桓到底什么时候能注意到自己已经站在这里了。 可等了十几分钟,阎桓就是不往他这个方向看,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故意不搭理自己。 三日前,阎桓还对自己头上的那对角爱不释手,两人缠绵过后,阎桓一时兴起,想起了数年前他未曾看过的,沈夜惟的那段执念。 从那段记忆里出来之后,阎桓就成了这样,闷着不搭理沈夜惟,冷战就此开始。 无奈,沈夜惟只好趁他在直播的时候打破这个局面。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沈夜惟的声音一出现,阎桓那边的弹幕就炸了,说阎先生不是在自己家里直播的吗?他这么年轻,又没有孩子,家里怎么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在? 还有一部分老粉,在弹幕上说,阎先生已经结婚了,你们不要胡说。 阎桓盯着弹幕瞧了片刻,默默道:「师父,什么事?」 沈夜惟走近他,但依旧没有走入镜头,故意道:「你怎么,又开始喊我师父了?是要和我撇清关系吗?」 阎桓:「……」 弹幕:卧槽,这语气有情况啊! 弹幕:不会吧?阎先生既然已经结婚,怎么还和别的男的在一起?难道他是骗婚的? 池房管看不下去了,直接出面解释:说话的那个男人,是他师父也是他夫人。 弹幕:??? 池房管将这句话打在了屏幕正中间:他何时说过,他的夫人是女性了?他们结婚很多年了,感情稳定,别瞎猜了。 「有事等一下再说,等我直播完这一场。」阎桓说着,快速落笔,在纸上提下了字。 沈夜惟见状,放出了两条青色的小蛇。 阎桓脚上穿着拖鞋,裤腿松垮垮的,那两条小蛇就一左一右地顺着他的裤腿钻了进去,一路顺着阎桓的两条腿往上爬。 「噢~~」 阎桓一下子没绷住,发出一声哼唧后,忍不住道:「啊~夫人我错了!你、你干嘛呀~别啊,嗯……我还在直播呢!」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轻轻盘上了阎先生的腰,随后直播便立刻结束了。 粉丝群的聊天速度一时间刷的飞快,坐在酒店大厅的池復看着这兴致高昂的粉丝们,忍不住扶额嘆息。 算了,等首领完事之后,让他自己去跟粉丝们聊吧。 …… 傍晚,沈夜惟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到镜子前坐下,开始梳理自己的头髮。 阎桓还没顾上穿衣服。 他缩在床脚,怀里抱着被子,委屈道:「你、你好过分……明知道我招架不了……」 「我接了个新的委託,接下来可能会出门数日。」沈夜惟通过镜子瞥了他一眼,默默道:「临走前让你开心一下,你不领情?」 「新委託?什么时候的事啊?」阎桓皱起眉,追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打算不带我一起吗?」 「今天早晨刚接的。有个培训学校,宿舍里不大干净,请我过去处理。」 沈夜惟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种小事,你不跟着我也行。」 「不!不要留我自己在家!」 阎桓丢开遮羞的被子,直接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出发?我跟你一起。」 沈夜惟转过头,看着床上站着的光条条的人,重新组织了好几遍语言,最后只憋出一个字: 「……好。」 …… 抵达培训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因为现在还在放假,这两日学校里的学生不是很多。再加上之前宿舍出了事,有不少人都搬出去住了,整栋宿舍楼都显得十分冷清。 第255页 沈夜惟去见了培训学校的领导,那个领导把两人安排在了宿舍五层,也就是出过事的那间宿舍隔壁。 安顿好后,领导像是躲瘟神一样飞速离去,也没有问过沈夜惟,是否需要让其他学生都离开宿舍。 「就出事的房间来说,这也太有氛围了。」 来到出事的宿舍,阎桓上手扣了一下窗户上封着的木板,「这扇窗户封成这样,是生怕有阳光照进来?」 「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外面有几个看热闹的女生,沈夜惟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都没感觉到,也没看到什么不该在这里的东西。」阎桓动了动鼻子,「但阴气确实有点重。你觉得呢?」 「说不上来,你先看看这个。」 沈夜惟拿手机找出当时的出事的资料。这些资料并没有被报导过,都是由刚才那个领导提供的。 阎桓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会,惊讶道:「死的都是男的?我还以为这里是女生宿舍。」 「以前这里是男生宿舍,今年才换过来的。换过之后,虽然没有女生死在这里,但大多都在这里住不久,就搬到外面去住了。这学校的学生都是成年人,住宿方面管的也不严,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沈夜惟在屋子里逛了两圈,目光最后锁定了天花板。 「天花板都是水泥钢筋,不像过去,有那种暗格。」阎桓也顺着他的目光仰起了头,「这上面好像是……天台。」 「走吧,上去看看。」 通往天台的门是锁死的,这倒是难不倒他们二人。来到天台后,沈夜惟刚站稳脚跟,阎桓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师父,你看!」 沈夜惟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阎桓。 阎桓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故意把脸扭到一旁,嘟囔了句:「我还生着你的气呢噢。」 「生我的气?为什么?」 阎桓别别扭扭的不肯说,沈夜惟也没有再逼问下去。至少现在有了个大概的方向——原来他三天不搭理自己,是在生气。 以前遇到别的事,沈夜惟还能想到这一点;可阎桓看的那段记忆,沈夜惟根本想不出有什么能令阎桓生气的地方。那段记忆里除了他自己以外,甚至连第二个人都没有。 「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跟人光着脚时的脚印怎么那么像啊?」 阎桓盯着天台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的像墨一样的脚印,「我还是头一回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夜惟蹲下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脚印乍一看确实像墨,但实际上都是虚无的。 换句话说,如果随便从楼下叫上来一个人,他们是看不见这脚印的。 「两种可能。」 沈夜惟看着附近脚印延伸的方向,说道:「要么是有人养了小东西;要么就是……这里原本有个魂魄,然后遇到了一些变故,魂魄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以前那个姓吴的养的小东西那么凶,也不至于留这么多脚印在这。」 「我也觉得奇怪呢,这脚印到底有什么意义。」 沈夜惟走到天台边上,扶着栏杆往下张望,「不管是哪一类,只要有脚印留下,基本都是刻意为之。你看,就算是个普通人,不想留下脚印,也能用鞋子划两下把脚印涂掉。」 「这附近既没有能藏精怪的山丘,也没有坟包。附近都是住宅区,还有两条商业街。」 阎桓看了一圈,说:「我觉得还是查查那些死掉的人的共同点吧,毕竟目前知道的只有发现尸体的地点,别的信息资料上一概没提。」 沈夜惟浅浅地笑了一下,这倒是条很不错的思路。 两人回到宿舍,沈夜惟跟校领导去了个电话,让他把那些已故学生的生日等信息都给自己发一份。 核实过后,他们的生辰信息并没有发现什么相似之处,死因也各有不同。为数不多共同点,其一是他们都是在五楼的那间房间里被发现的,其二则是,他们都曾是某位男老师的学生。 这位老师之前也因嫌疑重大而接受调查,后来因有不在场证明而被洗清嫌疑,现在已经离职,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夜惟也拿到了这位老师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之后,他告诉阎桓,这个人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估计去年就没了。 「明天再和那个领导聊一下,打听打听这个老师的住处。」沈夜惟道,「哪怕找到他的亲人呢,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你怎么了?」 阎桓面色凝重地盯着窗户,做了个嘘的动作。 沈夜惟悄悄走到窗边,额头贴在玻璃窗上,朝外面看去。 一团血红色的淌着血的肉团,此时此刻正贴在隔壁被封住的那扇窗子上。 沈夜惟看过去的时候刚好和它看了个对眼,同时也看见了那东西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