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心机男在钓我:公路文》 第1页 《那个心机男在钓我:公路文》作者:捉星星【完结】 文案 虞书是画家,他被师兄拉着和一行人去自驾旅行,旅行途中遇见同样游玩的队伍,两个队伍路线一致。 对面那一群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和中规中矩的虞书一行人相比,就像是水与火的碰撞。 途中,虞书感觉到对面队伍领头的高大男人,在明里暗里的勾引自己。 可是虞书没有证据,因为那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做,而且那个男人身边还有女伴儿。 直到一场山洪,印证了虞书的猜想。 因为危难时,那男人第一时间选择了救他。 虞书性子冷,不会来事也不会拐弯抹角,两人得救后,虞书看着对方的眼睛直接问他。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戚矢臣背心工装裤上满是泥水,为了救人身上皆是伤痕,血迹顺着手在地面滴落成花,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件新的。 哪想到,未先听得一句道谢,就先听见对方戳破了他的心事。 戚矢臣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勾起那人的下巴。 「是,那你上钩吗?」 混血冷美人长发画家受v玩世不恭野营俱乐部老闆攻 双c,身心1v1,甜饼一枚,公路文,架空背景请勿代入现实。 内容标籤: 世家因缘邂逅现代架空 主角视角虞书互动戚矢臣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甜甜甜饼一枚 立意:不拘泥于困顿,走出去,才能看到生活的多种选择。 第01章 抵达 「帅哥美女们,东西收拾好没得,出发咯!」 一位里穿黑色棉背心外穿夹克外套的男人,站在越野车顶,手里拿着一个喇叭,沖身后的队伍打招唿。 所有人听到招唿后,把目光看向站在越野车顶上的导游,随后大家反应过来,各自去自己的车上放好行李,准备上车。 导游见这些人全部上车后,他动作利索的从车顶上跳下来,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来。 他进来系好安全带后,看了一眼后座的人,惊艷两秒后,又看了看副驾驶的人。 「出发咯,安全带系好。」 导游调了一下车内后视镜,嘱咐了这一句话后就启动车子,准备出发。 车队准备就绪,领头的车先鸣笛一声,鸣笛完后启动车子出发,后面所有的车都开着双闪,一路缓慢跟随。 这一行四辆越野车依次出发,领头的是这次自驾旅行的导游,也就是刚刚站在车顶的那个男人,导游是蜀地人,来往这一条路线已经无数次了,经验充足。 虞书坐在越野车后座,他望着车窗外渐渐后退的风景,心中很是平静。 他不怎么爱出远门,性子也比较冷,不爱交际,也很无趣,这一次是师兄再三要求他出门出看看。 说就当是出去採风,找找灵感也行。 虞书闭上眼靠着车窗休息,最近他刚画完一幅画,还没有调整好休息。 灵感这东西不是你想有就有的,它就像雨后的一抹彩虹。 如果你在当时没有抓住,那么过后也就是可遇不可求了。 虞书刚刚画完一幅名为《春》的油画,他画了两天一夜,累了就睡在画室,醒来吃了东西就继续画。 昨天他才刚出画室,就被师兄拉着上路了。 虞书这辆车前面坐着导游,副驾驶是他师兄。 「虞书,你还好吗,晕车吗?要不要吃点晕车药?」 燕则安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人,不管看多少次,他也总是会被虞书所惊艷。 虞书的祖奶奶是俄国人,所以他有八分之一的混血。 虞书的发色是浅亚麻灰,柔软的头髮散落至肩头,剩下的头髮末入搭在肩上的毯子里。 他整个人很白,内单眼皮,眼尾修长,睁开双眼时,淡灰色的双眸像是贝加尔湖。 好像没什么情绪,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一样,随着波浪游离在熙熙攘攘的人世间。 「现在吃怕是不顶用了哦,提前吃可能还有用,我这里有个柑子要不要,把皮剥了,闻闻,估计要好点。」 导游从驾驶室门边放东西的地方摸出一个青皮的橘子,看也不看的就随手就往后面扔。 虞书伸手接住了它。 「谢谢。」 虞书的声音像冰冰凉凉的湖水,没有一丝热意,也没有一丝不敬。 「客气啥。」 顾客是上帝,导游这次带他们这一行人,吃喝游玩都由对方包,他就负责给他们带路,处理紧急事件,一路玩下来还能得两万块的报酬。 燕则安见虞书剥开橘子吃了一瓣,没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虞书分了一半递给他,起身前倾的时候,毯子滑了下来,虞书穿着一件薄毛衣,脖子上围着灰白格围巾。 燕则安接过橘子,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橘子七分甜三分酸,带着果酸味儿,燕则安平日里不爱吃甜食也不爱吃酸,所以被橘子酸得皱了眉。 导游分心瞥了燕则安一眼,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帅哥,吃不来哈。」 一路上都是前面两个人在说话,坐在后座的虞书安静的看着车流,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这个点儿也不堵车,高速上畅通无阻。 第2页 开了四个小时后,导游把车停在服务区,让大家先休息半个小时,想吃什么就买,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到第一个落脚点,是含有特色的旧时鼓楼,那里商业化不严重,都是些原住民。 虞书站在停车位的花台边透气,他看到高速服务区对面同样也是修得有休息处。 对面的休息处更加豪华,外面竖立着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有商场购物娱乐以及民俗体验。 就连a市最出名的酒店都在这里有分店,除此外招牌的上方最显眼的位置,印有一朵鸢尾花。 没看多久,虞书听到车辆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从他这一侧的高速驶过。 打头的是一辆黑色跑车,后面紧跟着三辆越野,三辆黑色越野过后,收尾的是一辆重卡货车,货车车身从头到尾都是黑色,侧面货箱漆着一朵鸢尾花的图案。 虞书见他们绕了一圈,车子在对面休息区的停车场停下。 「帅哥,不去买东西吗,到时候去那里要先待个三天,你吃不惯居民做的饭菜还可以吃点自己买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就只有饿了哦,哪里啥子吃的都买不到。」 导游提了两袋子东西,泡面零食和水都不少,以前他不会买这么多,但是这次行程都由僱主包吃喝住宿费用,他就可着多拿了点,但也不至于拿的太过分。 「谢谢,我等下去看看。」 虞书见他提着东西往车子后备箱走,于是顺手帮他提了一袋也往后面走。 导游还以为这人冷淡淡的,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没想到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心还是挺好的,一时之间话就多了起来。 关上后备箱,导游闲着没事,他又是个自来熟,便开始跟虞书聊天,虞书时不时的回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导游聊着聊着见对方目光在看对面,于是热心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原来高速上每到一个城市,就会有这样的服务区,里面可以说是集一个小型城市。 上面三层地下两层,设施齐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里面还有该地方的旅游特色。 「嗐,那对面是有钱人去的休息区,烧钱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去了再多的钱都是打水漂。」 「不能去吗?」 虞书从小到大都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导游的看法有些不解,所以疑惑的问了一句。 「不是说不能去,是里面那些妹儿嘴巴太会说了,让你掏钱掏的心甘情愿。」 导游虽然嘴巴上这样说,但眼里还是有嚮往的目光。 他去过一次,里面的妹子对任何人都是平等对待没有歧视,说话温声细语,就像进了天堂,等你出来后,不知道怎么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了。 就跟喝了迷魂汤一样,销售能力简直是槓槓的。 导游看人准,他早就摸清楚这一行人中,条件最好的就是虞先生的师兄,其次是这位虞先生,其他人都是中产家庭。 出来旅游都是找开心的,所以脑袋也要活泛一点,根据什么人制定他们喜欢的路线。 都是出来玩儿放松心情的,不是出来找对比的,除非顾客自己强烈要求,那就另说。 燕则安提着东西出来,他把东西放好后,走到虞书身边站定,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糖递给虞书。 「给你的。」 虞书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放进毛衣侧面的口袋里。 燕则安见虞书这样听话,心里像被羽毛搔过一样。 他和虞书认识十年了,虞书对外在物质没什么要求,就连买衣服都是虞母买什么穿什么,吃的也不挑。 很听话,除认识的人外,对其他任何陌生人都不会表现出额外的在意。 燕则安从十四岁就认识了虞书,他比虞书大两岁,他现在已经接手家里的担子,放弃了画画,而虞书从未放弃过。 绘画和虞书已经融为一体了,就像是吃饭喝水的关系。 他喜欢这样的虞书,虞书就像无人之境的雪,他已经靠近走了无数步,但虞书从未发觉过他的心思。 就连虞父虞母都看出来了,并且点头同意他带着人出去玩儿,他已经过了虞书父母那一关了,剩下的就是在这次旅行中,让虞书感知到他的喜欢。 燕则安自觉把握很大,因为他在虞书身边守了这么多年,虞书除了他没有任何朋友。 虞书除画画以外,什么都听家里人的,虞母若是认定了他,就算是虞书一时没什么心思,由虞母去跟虞书说,虞书也会接受他的。 在服务区休息够了后,一行人上车继续出发,虞书在车上打开了那盒薄荷糖,先是看了看,然后倒了一颗放在嘴里。 有点辣辣的,还带着甜味,吸气凉凉的。 燕则安从车子后视镜里看到了虞书的动作,眼尾勾起笑意,没有出声打扰他。 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后下道,下道后又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从繁华到安静,山也多了起来。 绕了两座山,导航才提示快到达目的地了,虞书看见山脚有稀稀落落的房屋,对面半山腰坐落着一座寺庙,被树林遮住一大半,只露出半边面容。 寺庙破旧腐败,虞书在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外墙上的大片斑驳,门窗都没有了,空荡荡的,显得寂寥。 车子到了目的地,车停在村外,停车的时候,虞书看见了之前见到的跑车和货车,车子里没有人,显然他们先到一步。 第3页 村里不允许开车进来,虞书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里走,燕则安走在他身边,他带的东西要多一点,行李箱都是最大号的,拉杆上还繫着在超市买的东西。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进去了。 虞书拖着行李,一边走一边看,动作比较慢,慢慢的就落后队伍一截路。 忽然,虞书听到右侧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虞书顺着声音往那方向看去。 村子是坐落在两座山之间的,虞书看见右侧的山腰上,有一行人背着行李包,男男女女都有。 那口哨声就是从他们那一行人中传出来的。 见虞书抬头向他们看去,那一行人中似有哗动。 燕则安见虞书没有跟上,又倒回去了。 倒回去就听见山腰上传来的口哨声,燕则安抬头看过去,很快便明白髮生了什么。 「以后碰见这种情况,不要理,直接走。」 燕则安面色不愉的拉着虞书走了。 第02章 游戏 半山腰上的一行人背着背包,脚下穿着特制的登山钉鞋,一行人五男五女。 「戚哥,你看清了吗?」 队伍最前方走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粉色运动装的女人,这个女人叫周盈盈,她主动跟前面领头的那个男人说话。 戚矢臣手里拿着一根粗树枝,用树枝去探前面的路,山里荆棘丛生,地面虚虚实实,土地有的结实,有的松软,稍不注意就会踩踏摔下去。 女人还没等到戚矢臣回话,就看见他背包缝隙里钻出一条黑色细条的东西,那漆黑可怕的眼睛先是盯了一眼想靠近的女人。 「啊!蛇…………」 女人吓得惊叫一声,直直往后退,撞上了后面的陈天华,陈天华手里牵着女伴儿,但他还是把戚矢臣的女伴儿给扶了一下。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负责人没跟你说吗?」 陈天华有些不耐烦,这些女人是王程找来的,他们这一趟出来玩儿,顺便考察地方,这次旅途时间长,为了多点乐子所以找几个女人跟着一起。 尤其是交代过,队伍里有人玩蛇和蜘蛛蜥蜴,让找几个不怕这些东西的女人来。 「说过的,我只是没准备,被吓到了,对不起陈哥。」 周盈盈平息自己的害怕,跟大家说了抱歉后,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然后带着羞怯的歉意,走到戚矢臣身边。 戚失臣看着这个女人向他靠近,没说什么,也没有安慰她,淡淡的扫过两眼后便继续领头赶路。 周盈盈心里失落,但很快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赶紧跟了上去。 周盈盈是自己的姐妹介绍来的,姐妹告诉她,要是能扒上这队伍里的任何一个男人,跟里面的男人有过一段儿,她这辈子都能衣食无忧。 这些男人家里的背景都深不可测。 周盈盈一开始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被选上了,更高兴的是,她跟着的这个男子是队伍里领头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具雄-性气息的男人,深色皮肤,留着寸头,高大的身型,整个人带着一股邪性,简直是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就足以让女人腿软。 他穿着简单的工装外套,脚上穿着钉鞋,她在这男人面前衬得是如此的小鸟依人。 可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负责人口中说的那个喜欢玩蛇和蜘蛛的男人,她以为五分之一的概率,多半不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就算是落到了,咬咬牙撑过去就行了。 可是想是一方面,等真的见了蛇,她也是真的害怕。 周盈盈忍着害怕跟了上去,她看见那蛇缠在了戚矢臣的手臂上,这条蛇通体漆黑,简直跟他的黑衣服快融为一体了。 「戚哥,它叫什么名字呀?」 周盈盈硬着头皮套近乎。 「元宝。」 戚矢臣伸出手指碰了碰蛇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装得若无其事的女人,勾唇笑了一声。 「你害怕?」 周盈盈想表明自己不害怕,但戚矢臣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屈起手指弹了一下蛇尾。 「去玩儿吧。」 元宝得了命令,从主人手臂上下来,嗖的一声钻进草丛不见了。 「戚哥,你不怕它不回来了吗?」 周盈盈见蛇离开了,赶紧上前两步挽住了戚矢臣的胳膊,离他近一点。 戚矢臣只是看了一眼两人接触的地方,随后移开视线。 「不过一个畜生,不回来就不回来。」 肖仲看见元宝爬到他脚边来了,又看了看队伍最前方的人,便用脚去踢蛇身,元宝动作快,没让他碰到,反而趁机咬他一口。 最后咬在钉鞋上,连鞋子都没扎透。 「元宝,你个蠢货玩意儿,下次不让你爹带你出来玩儿了,竟然敢咬你干爹。」 肖仲抬脚甩了几下,把元宝甩到一边去,元宝灰熘熘的松口自己去玩儿了。 肖仲身边的女伴儿有些好奇,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笑着问道:「这蛇有毒吗?」 「没有,就普通的灰鼠蛇。」 肖仲回了话后继续往前走。 虞书他们在居民家里住下,一行十二人,分散开住,虞书和燕则安住在村长家里。 这里的人吃饭早,下午五六点就吃饭了,虞书他们刚好赶上饭点儿。 十来个人坐了三桌,桌上有羊肉和肉丸汤,听说是这里的特色,但烧制方法比较简单粗暴,没什么过多的工序。 第4页 木制的桌上放着几个大盆,有菜有饭,座位是条凳,一人坐一方位置,倒也不挤,就是这条凳很窄,而且屋内地面不平,人坐上去条凳会有一点轻微不稳。 虞书自己舀了点饭,开始用饭。 原住民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很少外出,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集市,所以待客用的东西都是自家餵养的羊和猪,还有地里种的青菜。 羊肉有一点腥气,同行的女生都不怎么下筷,反而是男生吃了不少,虞书则每样都尝了一点。 虞书用完碗里的饭后就不在吃了,他吃饭不管碗里饭多饭少,反正只一碗的量,也不会填饭,只是饱腹而已,他不重口腹之慾。 吃完饭后,大家自由活动,休息好了明天再去参观鼓楼,其实这座城市也有出名的鼓楼景点,但是已经严重商业化了,燕则安也不想带着虞书去人多的地方,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明珠。 所以他特意找了导游制定了一条古色古香的旅游路线,这路线亲近大自然,有自然风光和旧时特色,安静又祥和,也不会吵闹。 燕则安问虞书要不要去村子周边看看,顺便可以消消食唿吸一下新鲜空气。 虞书想了想,把画板背上了。 燕则安想替他背,但虞书没让。 脚下的路是土路,留守在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自家的活计都干不完,也没那个时间和闲钱去修马路。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泛着湿润,两人的鞋底沾上了薄薄的泥土。 道路两边是水田,田里放着扎在一起的稻草人,许是最近下了几场雨,田里蓄了浅浅的水,只剩半膝盖高的短茬又抽了芽。 顺着小路走,能看到一条河流,河流溪水潺潺,有老人抡着棍子在石头上捶打衣服,捶打几下后,两手拎着衣服在河水里透洗干净。 现在很少见这种洗衣方式,虞书便好奇的多看了一会儿。 两人一直看到洗衣的老人把衣服洗完离去,虞书走到河边的一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燕则安见他背着画板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便问他。 「放下来吧,总背着不累吗?」 虞书拒绝了,他低着头看着石头下方的河流。 燕则安脱掉鞋袜捲起裤腿,下了水。 「虞书,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我们搬石头,看看有没有螃蟹。」 虽然河水清澈,但虞书不想把自己搞得湿漉漉的,他觉得麻烦,摇了摇头说不要。 燕则安也不勉强他,自己在河流里搬起了石头,捉了半天也没寻摸到螃蟹。 河两边开着花,虞书产生了一点兴趣,他见师兄捉螃蟹玩得兴起,于是也没有打扰,自己起身往那边走去了。 花朵开得小巧,也没什么花香,粉紫色的,虞书就蹲在旁边给这不知名的花做素写。 那边燕则安一回头见虞书跑去给野花素写了,便也没打扰他,自己从河流中上来。 他下河捉螃蟹本来就是想吸引虞书的注意力,让他同自己玩闹起来而已,见虞书不感兴趣,没多久他便上来了。 素写很快,没多久虞书就画好了,他伸手想去摘一朵花,打算把花摘下风干,做成书籤。 手指刚刚碰到花的茎-杆,指尖还没掐下去。 没想到嗖的一下,从花草从中蹿出来一条黑蛇。 虞书愣了一下后,手快速收回,然后目光看向那条蛇,那蛇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虞书不敢动,他也分辨不出来这条蛇到底有毒无毒。 燕则安见虞书呆着不动,于是提着鞋子走了过来。 「在看什么,都看得发神了。」 燕则安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那条蛇,他立马警惕起来,动作快速的把手中的鞋子扔了过去,扔过去后他赶紧把虞书拉到身后,抓着他的两只手臂,紧张的询问。 「咬到没有?」 燕则安语气焦急。 「没有。」 虞书认真的回答。 听见虞书的回答,燕则安吊着的心才松了一口气。 「你到马路上去,我去把鞋子捡回来。」 燕则安把人拉远一点,叮嘱完后便想去行动。 虞书拉住了他不让他去,怕蛇还没走。 「没事,你先上去。」 燕则安光着脚下去把鞋捡了上来,鞋子顺着草丛掉水里了,捡上来也没多大用了,鞋子已经被河水浸透了,就算干了也会有味道的。 反正也泡透了,燕则安把鞋穿上,准备回住处后把鞋子扔了。 「师兄,我想去那边看看,你先回去吧。」 一条蛇并未给虞书留下多少阴影,过了就过了,他不会为走过的时间反覆揣摩。 燕则安怎么会放他一个人,就算是不穿鞋也会陪他一起去。 虞书比燕则安矮上一点,他整个人很瘦,加上常年不出门,皮肤苍白得能看见血管,所以两人走在一起,视觉上会显得虞书带了几分薄弱的破碎感。 两个人走在一起,基本上是燕则安说话,虞书听着。 没走多久,河对岸传来喧譁的声音。 两人看了过去,只见河对岸扎着六七个帐篷,有两个帐篷亮着灯。 忽的,虞书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目光向那群人中寻去,他看到在河岸边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那男人特别高大,女人身高只到他的胸口,女人笑得很是娇俏。 第5页 男人勾着笑同女人说话,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看着虞书的,他的脖子后面缠着一条蛇,蛇身高高弓起,吐着舌信。 男人和蛇都在盯着他。 第03章 对视 虞书并未躲闪,浅灰色的双眸与那人直直对上,他的眼神很平静,就像看见蝴蝶在他面前停留,看见风吹过麦浪,看见雨落下山涧一样。 因为看见了,所以看回去,看他们的轨迹,看他们的后续。 燕则安走到虞书跟前挡住他的视线。 「走吧,回去了。」 虞书看了一眼师兄的神色,没有说什么,跟着他走了,身后的目光却未因他离去而收回,反而一直都能感受到。 虞书回头看了一眼,现在他们已经走远了,看不见那一行人的身影了。 虞书的世界除家人外只有绘画,其他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燕则安也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占据了朋友的位置。 燕则安笑了起来,是他想太多了,那些人根本不会引起虞书的任何注意力,反而是他自己神经太过紧绷了。 想到虞书会劝解他,会答应同他一起出来游玩,他这个师兄在虞书心里总该是跟旁人不一样的,燕则安笑意更深。 两人一路走回住处,回去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虞书带着睡衣去了卫生间洗漱。 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摸索到开关,虞书指尖按了一下开关,卫生间的灯光很是暗沉,像是在这个小小的内,蒙上了一层轻薄的纱。 卫生间里面全都是贴的白色瓷砖,瓷砖边缘泛黄,卫生间内的灯已有一颗已经不亮了,墙上的镜子也是灰濛濛的,照不真切人影。 虞书和师兄住的是村长家,住宿条件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要好一点,虞书拧开热水,水流很小,放了很久的冷水后,才慢慢的出热水。 虞书走到淋浴蓬头下面开始洗漱。 热水器似乎年头久了有些问题,水温不好控制,水温太热,想调冷一点,但是只拧了一点,就直接变成冷水了。 反覆试了两次,虞书放弃了,快速的就着热水洗完了澡。 洗漱完,虞书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他出来的时候,看见燕则安抱着衣服在卫生间旁边的墙上抵靠着。 虞书见师兄正盯着走廊的墙面看得入神,于是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看见墙上贴着一张囍字,而墙上贴的囍字快掉落下来了,只剩一点点透明胶带粘着一角。 燕则安听见动静后往门口看去,就看见了美人出浴的画面。 虞书的长髮用丝带挽了上去,他不喜欢发绳,因为发绳取下时,会缠绕着他的头髮,他很怕疼,有时候一丁点疼都会皱眉。 浴室的暖光让他整个人笼罩了一层温和的光,淡去了那份冷意。 尤其是他身上带着湿意,睫毛上沾着细小水珠,脸色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时。 「师兄,你进去吧。」 虞书让开位置,自己则自顾自的往房间走去,他的房间和师兄的房间挨着的,进去后他把门关上反锁,脱掉外套躺在床上。 虞书没有择床的习惯,也没有刷手机的习惯,他把自己的画板拿了过来。 画板拿过来后,虞书闭上眼,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那条蛇与他对峙的场面,回忆后他睁开眼,手上拿着笔开始素写。 一个小时后,一条活灵活现的黑蛇出现在白色的纸张上,蛇的眼睛牢牢锁住画外的人,看得人害怕。 虞书在画的右下角随手写下ys两个字母和日期,这是大多数画家的习惯,会在自己的画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虞书也不例外。 画完后,虞书用湿纸巾擦了手,擦干净后他把画板合上放在枕边,关上灯开始入睡。 相比较村庄的早早入睡,河岸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戚矢臣从绑腿上抽出利刃,动作干净利落的剖开鱼,去掉鱼鳞和内脏。 剖开后他把鱼放在河水里洗净,周盈盈在旁边拿着几根折来的木枝,她在剔去上面多余的枝叶,剔好后把木枝递给戚矢臣,让他穿鱼。 「戚哥,你真厉害。」 周盈盈说着,目光快速的瞥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见无人注意他们,便想大着胆子凑近去亲他一下。 周盈盈慢慢的挪到戚矢臣身边,无声的前倾身子凑上去,她的手和脚已经失去感知能力,只剩下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像是要跳出心口的皮-肉。 就在快亲上的时候,戚矢臣微偏头躲开了,手上的刀子插-在鱼头上,刀尖刺进鱼眼睛,他站起身来,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周盈盈。 戚矢臣长得高大,河边光线不好,他大半个身影都隐在黑暗中,周盈盈抬起头想看清对方的神色,但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只能感受到对方在打量她,十几秒的时间,在周盈盈看来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长。 在黑暗中,周盈盈听到一声轻笑。 这时营地区域有人开了车大灯,车灯照射的方向刚好是对着河边的方向,灯光照亮了他们周围。 此时的戚矢臣不似白天那样温和,夜色下的他,好似让人有窥见了一点点真实面目的错觉,令人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被他吸引,像是危险又迷人的毒蛇。 周盈盈脸色微红的看了一眼戚矢臣,眼睛里带着勾-引和欲拒还迎,她的手不安分的伸过去碰戚矢臣的小腿,慢慢往上。 第6页 还没碰到,周盈盈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爬到她手背上来了,她低头一看,一只硕大又毛茸茸的蜘蛛爬在她的手背上。 周盈盈吓得连忙松手,张着嘴想惊叫,惊恐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不停的甩手,想把手上的蜘蛛甩下去。 戚矢臣就这样冷漠的看着她惊恐不安,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 周盈盈甩掉那蜘蛛后,那蜘蛛立马顺着地面爬走,慢慢悠悠的爬上戚矢臣的大-腿,最后爬到他上衣前面的口袋里呆着。 「做好你分内的事,否则我可不会保证,下一次出现的东西,是不是有毒。」 戚矢臣弯下腰,抽出刀子,刀尖上沾上了鱼的血迹,他直接在周盈盈的衣服上擦拭,把刀子上的血迹擦拭得一干二净。 戚矢臣把鱼捡起来,刀子放回绑腿处。 之后戚矢臣串好鱼,往岸边架烧烤的人群走去。 肖仲看了一眼戚矢臣,见他一个人过来,他身边那个女伴儿还瘫坐在河边不动,便笑得不怀好意。 「你怎么人家了?人都站不起来?」 戚矢臣笑笑没说话,也不否认。 「明天换个地方看吧,这里感觉不适合开野营俱乐部,这里景色不行,河流也窄,树木也不够粗-壮,河边的路也是松软的,扎不了几个帐篷。」 李明听了肖仲的话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几个合伙投了点钱做野营俱乐部的生意,这些大多开在山里,每个地方各有各的特色,吸引不少人来。 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他们开的俱乐部,今天看的地方,完全没有开发价值。 不过戚矢臣是他们中间的老大,他家里就是做旅游生意的,生意大得遍布全国,是旅游行业的巨鳄,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他的眼睛比所有人都尖,所以还得戚矢臣下结论才行。 戚矢臣他把鱼放在架上,用刷子刷上油,刷好后,他没有对刚刚的话发表意见,反而说起其他的。 「明天去村里看看。」 「这么个破村子有什么好看的。」 陈天华走了过来,听见他们说话,接了一句。 陈天华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他肩上扛着一箱水,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这个男人是货车司机,陈天华刚刚跟他一起去货车上面取水和东西。 司机王奇把东西放下后,他就回货车那边去守着了,货车后面装了不少东西,都是这几个少爷带的东西,要是丢了或者被偷了,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不是出来玩的吗?这么赶做什么。」 戚矢臣从裤兜里摸出烟,抽出一支,直接在炭火上点燃,他叼着烟,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 「哈哈哈哈,戚矢臣,你也有今天。」 「那妞本事大啊。」 几个男人围在一起,开戚矢臣的玩笑,戚矢臣任由他们打趣,目光看了一眼远处的村落屋顶。 第二天一大早,虞书睡醒没多久,燕则安就过来敲他的房门,说早饭好了,吃了大家一起去看旧鼓楼。 虞书换了衣服跟师兄一起下楼。 早餐很简单,煮了两大盆面,调料都是自己加,虞书早上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尤其是面食这一类的,所以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燕则安见他没吃多少,拿了两个面包给他,让他带上可以饿了的时候吃。 吃过饭,虞书把画板背上,一行人跟着导游去看旧鼓楼,这次旅行的人都是年纪相仿的人,中间还有一对情侣,那对情侣每走一段路就会拍照留念。 「虞书,我们也拍一张吧。」 除了导游和他们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拍了照片,燕则安也想和虞书拍两张照片做留念。 「拍了照发给伯父伯母看看,让他们也看看外面的景色。」 怕虞书拒绝,燕则安又加了一句。 虞书不怎么爱拍照的,但是想到母亲他还是答应了。 燕则安请队伍里的一个男生帮忙,他把手机拿给了对方,请对方帮忙给他和虞书拍照。 两人站在街角,燕则安笑着面向镜头,虞书也带着浅浅的微笑,像是挂上公式化的笑容。 虽是如此,那男生还是被镜头里的人惊艷了一瞬间,平时他们都不敢多看这位,因为那位燕先生总是会察觉并对他们抱有不悦,搞得他们这些人都不敢和虞先生过多接触。 忽然间虞书感觉到自己被撞了一下,背后的画板掉落下来,画纸散了一地。 虞书的画板是自己做的,背带是用绸绳做的,一是轻便,二是不会勒肩,布料柔软也不会划伤纸张。 虞书回头就看见有人蹲下身在帮他捡画纸,那人身后有一群人。 他转过身来时,那群人中有人在惊讶的倒吸气,不过虞书没有在意这些,他蹲下去把剩下的画纸捡了起来,又把背带捡了起来。 帮他捡画纸的人,把捡起的一叠画纸都递给他,画纸最上面的那一张是他昨夜刚刚画的。 「先生,未经主人同意,画他的宠物怕是不礼貌吧。」 虞书听到这句话后,内心惊讶,抬眸向对方看去,发现对方正是昨天在河边盯着他看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运动装,头髮剃得很短,近距离看才发现他的眼瞳特别黑,看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把灵魂都钉在原地一般。 燕则安这时才发现不对劲,转过身来把虞书拉到自己身后,想从这男人手中拿回那些纸张,但是对方捏着画纸的力度一点都没有松。 第7页 「这位先生,请松手。」 燕则安语气不善的盯着这一行人,心想怎么又遇到他们了。 戚矢臣捏着画纸,目光看向这人身后,随后他松了手,把画纸还了回去。 虞书从师兄手里接过画纸,他看了一眼对方那一行人,有男有女,尤其是那个帮他捡画纸的人,好像一直在看他。 虞书想了想,他把那张画着蛇的画纸递给了对方,不打算同对方有什么牵扯。 「很抱歉,未经你的同意,这个给你,当作歉礼,任你处置。」 虞书把纸递给对方后,转身跟燕则安说话。 「师兄,走吧。」 燕则安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跟虞书一起离开了。 戚矢臣盯着手上的那张画纸,画上的元宝活灵活现,画纸的最下角还带着私人标志。 ys。 第04章 相遇 「天,昨天我们几双眼睛都没看出来,他竟然是个男人。」 「竟然还是个混血。」 「长得可真是漂亮,可惜就是性格冷了点。」 陈天华走到戚矢臣身边,看了一眼他手上捏着的画纸,说道:「一张废纸,扔了吧,也没什么用,又不是名师大家的画。」 戚矢臣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纸张,速写的纸张为了显色,所以纸面通常都是带着粗糙的。 元宝从背包的缝隙里钻出脑袋,顺着戚矢臣的后肩爬到了他的手臂上缠绕着,元宝眼睛看到了画纸上的图案。 在那一瞬间,元宝蛇身高高弓起,吐着蛇信,呈攻击状态。 戚矢臣用指尖弹了一下蛇尾,元宝嗖的一下顺着原路返回,钻回背包里。 戚矢臣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的纸张对摺成方块,随后迈步走到垃圾桶边,没有丝毫犹豫的把画纸丢了进去。 丢完纸张,他目光往前看了一眼。 前方的那两人走得很近,关系像是很亲近的样子,戚矢臣低头轻声哼笑一声,没有任何人听见。 丢完画纸后他回了队伍,他走到周盈盈身边,语气温柔的同她说话。 「你不是想在这里呆两天吗?我陪你好好逛逛。」 周盈盈听到戚矢臣温声和他说话,只觉得怪异,同时又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抬起头,目光有些僵硬的看着戚矢臣,戚矢臣此刻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真的对自己上了心,给了她满腔柔情。 周盈盈自然不会拒绝他,也不敢拒绝,只能挤出一个好字答应,然后戚矢臣就信步走在她身边,还一边轻声的问她。 「你昨天不是说,想跟那队人一起去看景色吗?我们跟上吧。」 王程和肖仲两个人在后面挤眉弄眼,笑前面走着的一男一女,笑戚矢臣也有今天,万年老铁树开花了,竟然是这样的温柔。 他们还以为有生之年都看不到这种场面,戚矢臣这个人眼光高,目的明确,不会将就,只有他看得上的人和事才会多上几分耐心。 以前也有人对戚矢臣死缠烂打过,但是还没近身,就被他养的宠物吓跑了,尤其是元宝,经常吓得那些女人花容失色。 不过这其中也有元宝这个主人纵容的原因。 周盈盈这个女人胆色好,能容忍戚矢臣的宠物,也能让戚矢臣对她额外关心,甚至是公私不分,博她开心为她在这停留两天。 真真是手段厉害,令人刮目相看。 戚矢臣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话,惹得身后这群大男人开始七言八语的调侃,但戚矢臣都当没听见,他虽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但目光却从未落在身旁之人身上。 虞书把画纸整理好后,用夹子夹上,把外面的板子扣上,他正想把绸带重新从木板两侧的搭扣穿进去时,发现绸带是断开的,虞书看了一眼绸带的断口。 断口整齐,也没有跑丝,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挂断的,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快速割断的。 可是他当时只是感受到,有人撞了一下自己的肩,而且力度也不重。 「怎么了?」 燕则安见虞书手里拿着绸带,见他迟迟没有把绸带绑回画板,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 虞书把绸带系在自己手腕上,抱着画板往前走,他这一动作,燕则安自然发现了。 「背带坏了吗?我来拿吧。」 说着,燕则安就想伸手拿过虞书手中的画板,但虞书后退了半步,躲开了。 「师兄,我自己拿。」 「跟我还客气什么?」 燕则安按住虞书的肩,笑着同他说话。 「师兄,不是客气。」 虞书看向燕则安,他的师兄已不拿画笔很久了,或许已经忘了,一个画家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能忘记他的画板,也不能把它交由别人。 虞书目光静静的看着燕则安,燕则安内心一跳,忽然明白了虞书的意思,他赶紧移开目光,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上。 一路上虞书认真的观看景色,导游带着耳麦走在前面,跟大家讲解着旧鼓楼的歷史。 虞书知道师兄在看他,看他是否因为刚刚那句话而失望,其实虞书并不在意,也就装作没有发觉的样子。 虞书目光专注于眼前的那架鼓,鼓面早已在岁月的打磨中变了颜色,手指轻轻摸上去,鼓面并不平滑。 第8页 导游讲解的时候夹杂着方言,虞书有时候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听懂对方说的什么。 从鼓楼出来后,刚巧碰上刚刚那一行人。 两队人马一进一出,没有任何停留的错开。 虞书抱着画板在人群中回了一次头,他只是有些好奇的想看看,看自己的绸带是被那人身上的什么东西割断的。 他看见那个男人也在看那面旧鼓,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人触碰的位置,刚好是他刚刚用手摸过的地方。 虞书目光上下扫了一眼那人身上的打扮,发现除了口袋外,好像没有其他地方带着锋利的东西。 应该是个意外吧,虞书这样想。 毕竟有很多事,想不通也解释不了。 虞书跟上师兄一起离开了,后面的一天都是自由活动,虞书被师兄拉着把村子从头逛到尾。 到了晚上,虞书洗漱完倒头就睡。 河的另一边,几个帐篷都亮着灯,周盈盈待在属于戚矢臣的帐篷里,元宝缠在他的脖子上,脑袋看向身后的周盈盈。 那只蜘蛛则安静的待在口袋里,只露出一角。 他们一直都是分开睡的,戚矢臣睡在垫子上,而她睡在帐篷的角落里,两人之间距离很远,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关心她晚上冷不冷,睡的地面硬不硬。 她靠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身-子,随后没多久她看见戚矢臣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打完后,戚矢臣走过去灭了灯,拉过被子躺在垫子上闭眼睡觉,这过程中一眼都没有看过角落里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虞书收拾好行李跟大家一起往村外走,他们要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村外停车的地方只有他们这几辆车还在,另一队人应该是提前走了。 车子继续行驶在路上,越走气温越低,在行驶了六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次的景点是一处花海,花海边有一个度假村,但是当他们到达提前预定的住宿时,前台小姐告诉他们,今早某个客人退房时没有关水头,导致整层二楼都被水泡了,所以暂时入住不了。 「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通知?」 燕则安有些不悦,定好的住处现在入住不了,难不成拖着行李去其他地方找住处吗? 他出来旅游是想和虞书培养感情的,而不是来处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的。 「非常抱歉,我们正在给每位要入住的客人一一打电话告知情况,我们这边也把情况告知负责人了,负责人说可以免费帮您们安排住宿,接下来您们各个城市的吃食住宿都由我们提供。」 前台小姐带着歉意的鞠了一躬,还双手奉上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锋回野营俱乐部。 卡片只有一张,前台小姐是递给虞书的,虞书接了过来,他仔细的看了这张卡片,他看见卡片的背面右下角留有鸢尾花的图案。 燕则安看了一眼那卡片,跟前台交涉。 「这是什么意思?俱乐部?」 「先生,我看了您们的行程,您们所在的行程附近,都有我们公司的野营俱乐部在附近,吃食住宿都由俱乐部提供,也不会耽误去景点游玩。」 虞书其实无所谓住哪儿,他把卡片拿在手里把玩,队伍里大傢伙见有这样的好事,都纷纷点头答应了,只剩下燕则安和虞书还在那里。 前台小姐见这位漂亮的先生在把玩名片,于是从他做突破口。 「这位先生,俱乐部是开在山里的,你想像一下,夜晚抬头就能看见星空,听见山涧的风声,而且夜晚还有音乐啤酒烧烤,白天还能看见日出,景色很漂亮的,下午还可以去河边漂流,若是不喜欢漂流还可以体验山地越野。」 虞书停止把玩手中的卡片,目光抬头看向这位前台小姐,虞书偏了偏头,目光带了疑惑。 「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去?」 前台小姐一身冷汗,幸好从业多年,反应快速,她面带微笑的跟对方解释。 「这一次是我们疏忽,导致各位先生小姐入住不了,所以本就该由我们承担损失,也是为我们的口碑做一个挽回,您知道的,各行各业都是靠好的口碑,才能把生意做得更加长远。」 「师兄,去吗?」 虞书回头问师兄。 最后燕则安还是答应去了,虞书拖着行李箱跟在师兄身后,他手里拿着那张卡片,其实卡片他不在意,他只是觉得卡片后面的鸢尾花很好看。 对方来了人领路,如对方所说,这个野营俱乐部的确不是很远,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俱乐部是开在山里的,虞书下车后,就看见不远处扎着很多帐篷。 这里的负责人见他们来后,许是度假村那边的人提前打过招唿,居然也没有多问他们,便直接把人往帐篷驻扎的地方带。 「先生女士们,这是你们晚上睡觉的帐篷,需要什么可以去负责中心说,中午晚上我们这里有汤锅和自助烤肉,夜晚会有烧烤,淋浴间和洗手间挨着不远。」 负责人说完就开始把他们往空的帐篷带,应该是生意火爆的缘故,他们这一行人的帐篷都没有挨在一起,都隔的很远。 到了师兄住的帐篷,虞书见师兄行李多,便说先由负责人带自己过去,找到自己要住的帐篷后,把行李放了再过来。 负责人带着他越走越远,往山的更里面去了,那里只有一个帐篷,帐篷附近还有一处由木头围成的淋浴间。 第9页 这里倒是比刚刚那些帐篷要方便一点,也更清净。 负责人用钥匙打开帐篷,虞书见刚刚那些帐篷都没有锁上,怎么这个帐篷外面还挂着锁? 虞书想到什么就问了,负责人解释说每个帐篷都是有锁的,只是刚刚那几个提前打开了而已。 虞书在外面换掉鞋子,进了帐篷,帐篷是浅灰色的,两侧下方开了通风的,可以用拉链拉上,帐篷的正中央放着气垫床,床上铺着深色的被子,床头柜边还有菸灰缸和香薰。 床尾不远的地方放着架子,架子下面放着成套的洗漱用品和浴袍,上方则是用来放置衣物的。 虞书把行李箱拖在角落,他把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好,在把充电器和画笔放进床头柜的抽屉时,虞书看见了抽屉里的东西。 一盒烟,新的。 这里服务这么周到吗?连烟都会替客人准备吗? 虞书把烟放回原处,合上抽屉。 虞书把画板背上,穿好鞋出帐篷时,虞书看见在他对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人在搭自己带来的帐篷。 又是那个男人。 第05章 名字 虞书背着画板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那个男人嘴里叼着烟,外套脱掉了,里面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手上的肌肉线条暴露出来,这时候倒是没看见他身边的那个女伴儿了。 此时阳光洒在这山涧中,微风徐徐,吹起了他的髮丝,这让虞书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他紧了紧自己的外套,脚步往他那边走了,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停下,停下看对方搭帐篷。 虞书看他把内帐篷铺好后才开始搭帐篷骨架,虞书好奇的看了一眼这附近,发现除了俱乐部搭建的帐篷外,没有人搭这种私人的小帐篷。 俱乐部的帐篷都很大,像一个小型的蒙古包一样,而眼前这个男人搭的帐篷很小,像是旅行用的简易版。 戚矢臣把帐篷钉钉好后,这个帐篷就算是搭好了。 他低头取下嘴-里的烟,左手食指夹着烟,用右手撩起衣服下摆,露出腹-肌,随意的用衣服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擦拭完放下衣服后,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戚矢臣把烟放回嘴里,吸了一口,白色烟雾从他的嘴里散出来,随后消失在空中。 「看什么?」 说话声低低沉沉,懒洋洋又吊儿郎当的样子。 对于对方的主动问话,虞书也想不出个理由,人的眼睛看世界,看一花一草还需要理由吗?想看就看,想不看就不看而已。 何况前几天他们在河边做那些事的时候,也没在意过会不会被人看见,怎么这会儿搭个帐篷倒不能看了。 只是别人问了,出于礼貌虞书还是回答了对方。 「这里没有多余的帐篷了吗?」 虞书的言下之意是,俱乐部没有帐篷了吗?还要自己搭建帐篷。 戚矢臣笑了,他把嘴里的烟拿下,在手心捻灭,把菸头揣进裤兜里。 「有人占了。」 戚矢臣说完后,他向对方走了过来,在走到离对方还有一步的距离停下,这个距离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正好是人与人之间,客气交谈的安全距离。 「ys这两个字母,是什么字的缩写。」 戚矢臣看着对方的眼睛问他。 出声问话的男人比虞书高一个头,他的额头边上留有汗珠,强壮有力的肌-肉把工字背心撑得紧实-贴-身,虞书还看到了他迷彩裤下的绑腿,绑腿那里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虞书没有先回答他这个问题,其实这取决于自己想不想回答他,对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见他不回话,戚矢臣也不催促,耐心的等候对方。 虞书想了想,还是决定回答他,他手指摸到背带,打算取下画板,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对方看。 「吃午饭了。」 熟悉的声音岔了进来,两人皆是寻声看去,虞书看见他师兄步伐匆匆的往他这边走来。 燕则安往这边走时,就看见虞书在和别人说话,这让他大为警惕,于是赶紧走过去挡在他们中间。 「师兄。」 虞书喊了燕则安一声。 燕则安走过去先是跟那个陌生男人点头示好,然后转过身拉着虞书的手臂,直接把人带离开这里。 虞书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他看见那男人微低着头,嘴里重新叼上了一支烟,手上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挡住这山间的微风,火星点燃了烟支。 点完烟后,见虞书回头看他,那男人沖他笑了笑,笑完后那男人从唇上取下烟,无声的对他说了三个字。 虞书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看口型好像第一个字是:七,还是什么。 一路被师兄带到午餐地点,就餐处是在一处树林下,林荫小径,下面摆放着几张摺叠桌,桌子拼在一起。 午餐是酸萝蔔老鸭汤,还有石盘用作烤肉,肉和蔬菜都是硬纸盒分装的,调料也是配好了的。 虞书坐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先吃上了,虞书拿过自己的碗,先呈了一点汤,汤应该是放了中药煨的,虞书尝到了一点点中药味,还有点辣味。 烤肉比较油腻,调料是辣椒碟,虞书基本上不吃辣椒,因为他在画室绘画的时候,时常会忘记吃饭,什么时候想起来饿了,就吃放在旁边的面包和水,长期下来他的胃不是很好,所以辛辣坚硬的食物他一概都不怎么吃。 第10页 虞书只吃了点青菜,没多久就放筷子了,燕则安见他没吃多少,忽然想起来虞书的饮食习惯,有些懊恼,他制定路线的时候,竟然忘了虞书的吃饭口味。 应该选择其他路线的,风景哪里都有,都可以看,其他路线的饮食偏清淡,多重甜食,虞书应该会喜欢的。 思及此,燕则安放下碗筷,走到服务台,服务台值班的是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身穿运动服,见他来了,于是主动询问顾客有什么需求。 「请问你们这里有粥吗?」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粥,有牛奶和面包可以吗?」 燕则安看了一眼女生说的面包和牛奶,那些东西他行李箱里带的都有,没必要重买一份。 前台小妹送走客人后,又坐回椅子吃自己刚泡好的泡面。 此时服务台的背后也有四张桌子拼在一起,一群人围着桌子在吃汤锅。 陈天华舀了一碗汤,端着慢慢喝,喝的时候,他在看戚矢臣,这人上饭桌了也不吃饭,就可着烟抽。 「陈哥,戚哥他不饿吗?」 陈天华身边的女伴儿王思希好奇的问他。 陈天华笑了一声,把碗里的汤喝干净。 「不管他。」 肖仲喝了一口汤,喝得直皱眉,但是又忍不住继续喝,喝完了还要吐槽。 「戚哥,这个地儿的饮食真奇怪,汤里放中药就算了,怎么还放泡椒萝蔔,还带点辣味,真是一种魔幻的体验。」 戚矢臣把烟灭了,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每个地方的野营俱乐部饭菜并不是全国统一的,都是雇的当地人,做的饮食也是地方菜,若是都做一样的菜,那还有什么意思。 「爱吃不吃,不吃自己啃树皮。」 戚矢臣拿过自己的碗,盛了饭,用勺子漏了点菜吃了起来,他没什么忌口的,什么地方菜都吃。 周盈盈见他吃饭,于是拿了个新的碗给他舀了半碗汤,放在他旁边给他晾着。 这里的碗小,戚矢臣没吃两口一碗饭就完了,后面他干脆把装饭的铁碗端了过来,直接用那个碗吃。 李明见他用装饭的碗吃,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小碗也别别扭扭了,扭头跟服务台的妹子喊了一声,让她也送个大碗来。 「这碗真是精緻,简直是来开玩笑的,这不我们那单独喝汤用的汤碗嘛,这吃顿饭不得盛个四五趟,真是麻烦。」 司机王奇端着手里的碗,内心也是认同李大少的说法的,他们这一桌已经让人添了几次饭了,来来回回的多麻烦,但是这是戚少名下的地盘,他一个司机也不敢多说什么。 「让负责人把剩下的两份汤锅和烤肉一起端上来吧。」 王程吃完最后一片烤肉后,同戚矢臣说话。 他们这么好些人,桌子又小,吃食也不能一次性端上来,上了也没地方放,只能先吃完桌上的在通知服务生继续上菜。 等到他们吃完饭,这附近用餐的人都去玩儿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戚矢臣吃完饭放下碗,从身后的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咕噜几下就喝完一瓶,喝完后戚矢臣把瓶子扔回箱子。 他目光巡视四周,周围用餐的食客们都去玩了。 「山地越野,去不去。」 戚矢臣问坐在摺叠凳上的其他人。 「去。」 「等等,我把这两口饭吃完。」 戚矢臣跟几个男人一起离开了,剩下的女人们和司机留在原地,司机对着这几个大少爷的女人也尴尬,所以自己回帐篷去了。 「哇,盈盈,你可算是捡到宝了,戚矢臣长得真有男人味,他好高啊,得快一米九了吧。」 「是啊,他对你可真好。」 陈然笑着打趣周盈盈,虽然她是属于肖仲的女伴儿,但是肖仲这花花大少,晚上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忘电话里跟别人调情。 不过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但是看到戚矢臣对周盈盈体贴的样子,难免心生嫉妒。 一开始见到戚大少的时候,她们都以为对方不好惹,而且还带着些吓人的宠物,谁都不敢靠近,现在看对方对盈盈还不错的样子,她们就有些酸了,说不准旅行结束后盈盈还真能跟对方好上。 周盈盈脸面微红,她低着头,端起桌上那碗冷掉未动一点的汤抿了一口,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 冷掉的汤喝进口中,泛着中药的丝丝苦味,周盈盈觉得她嘴里苦得厉害。 女人都好面子,何况这几个女人同她也并不是很熟识,她们都是美女堆里筛选出来的,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能接触这几个太-子爷,她能跟这几个女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吗? 不能,怕是说了后,这几个女人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她,这些大少爷的圈子都是通的,要是其他人知道了,她以后怕是再也傍不上什么好的人家了。 几个女人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对方跟着的男人,而那几个大少爷已经在曲折的山路间开始比赛了。 山地越野,车都是统一配的,没有他们自己的车性能好,也没有经过改装,所以比赛起来只能靠驾驶者的经验和技术了。 戚矢臣常年在山里来回,经验和技术都比他们丰富,所以率先开到终点。 李明开跑车开惯了,从来没见过坡度大且转弯又这么急的山路,他转弯的时候没有提前减速,方向盘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漂过那个弯,导致最后直接冲出护栏,开沟里去了。 第11页 戚矢臣在终点接到他们的电话后,把车开到出事地点,下车后他打电话找了负责人,叫他们开弔车过来,把车子吊上来,打完电话后,他便徒手下去找人。 戚矢臣把人从车里带了出来,他们上来的时候,吊车也刚好到达。 「操,明子,你牛-逼-啊,我把你这英姿给你发朋友圈了,让大家都来欣赏欣赏。」 陈天华把手机举起来晃了晃,笑得合不拢嘴。 吊车很快把车子吊了上来,李明走到破损的车子边,他整个人没什么大碍,就是面子挂不住,气得直踹了好几下车门。 「靠,这什么垃圾车,一个弯都漂不过去,还有这山路也太邪门了吧。」 肖仲倒是过来拉了他一把。 「你还以为开的是你的小宝贝在海湾路飙车呢,大少爷,你看看地儿,这里什么地方,幸好没插树上去,否则明年今日就该给你上香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矢臣走过来询问。 「没事。」 李明听到戚矢臣问他,有些垂头丧气,戚矢臣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做事也稳重,平日大傢伙都隐隐以他为中心,自己今天毛毛躁躁出了事,影响大家出来玩的心情了。 戚矢臣拍了拍李明的肩,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带李明去这里的医疗队检查。 山地越野这种活动,翻车的人不在少数,所以都会配备有基本的医疗团队在这里,以免抢救不及时。 一行人开车往回走,回去的时候,看见远处的另一条山路上,有两辆车也在往回走。 对方停下后,戚矢臣看了一眼对面,又看了一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出去没多久就回程了。 第06章 意外 虞书和师兄下了车,一行人去了景点没多久,他们看到景点外面有卖当地特色的时候,导游提醒他们不能吃辣的建议不要尝试。 导游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反而引起了年轻人的好奇心,有大半的人都买来尝了。 虞书和师兄没有吃,虞书吃不了辣,燕则安是因为他要在虞书面前维持形象,所以没有去尝试。 看着同行的人一个个辣得面红耳赤,不停吸气的时候,燕则安内心感嘆幸好自己没吃。 吃完美食后,一行人逛了没多久,队伍里就开始出状况了,好几个开始肚子疼,有的直接拉肚子,没办法行程只能先暂停。 导游长年带队这种情况见多了,但还是徵询他们意见,是去医院挂号还是去诊所开点药吃。 队伍中的人信不过诊所,选择去医院,去医院花费的时间有一点长,导游把人送去医院后,就先带着剩下的人回来,把人送回来后,导游才又去医院。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面包,我看你中午没有吃多少东西。」 燕则安偏头问虞书。 虞书被山路晃得有点头晕,第一次看见蜿蜒的山路时,坐在车上的他,被山里的景色和空气所吸引,但是坐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他就有些晕,尤其是山路坡度太陡,转弯也多。 「不用了,师兄,我先回帐篷休息一下。」 虞书咽了咽口中的津-液,试图把反胃的感觉压下去,但好像效果不太明显。 燕则安见虞书神色更加苍白,于是没有再多说了,他一路跟着虞书,打算把人送回帐篷。 他们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加上又赶上了饭点,燕则安还没有看见过虞书住的帐篷。 虞书的帐篷内设,除了被子颜色不一样外,其他的都和大傢伙的差不多。 里面的东西置办的很齐全,他们住的帐篷离洗澡的地方需要走上一小段路,不像虞书住的帐篷,离洗澡的地方非常近,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虞书进了帐篷后,换了拖鞋躺到气垫床上,燕则安则在帐篷外面没有进去,因为帐篷里面只有一双拖鞋,而且他也不想影响虞书休息。 燕则安替他放下外面的帘子,往自己的帐篷走去,走的时候他就发现在虞书的帐篷不远处,有一顶私人搭建的小帐篷。 「你好,麻烦问一下,这里可以自己搭建帐篷吗?」 燕则安拉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询问。 工作人员听到顾客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专业的回答他。 「不可以的,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私人搭建帐篷的,夜里风大,有可能会出现安全隐患,我们要对每位顾客的安全负责的。」 「那这位客人怎么可以自己搭建呢?」 不知怎的,燕则安对这个帐篷有些格外的在意,上午跟虞书说话的那人他们之前见过,这个帐篷看样子有点像是他的帐篷。 工作人员顺着客人指的方向看了看,看见那顶帐篷侧面印着鸢尾花的图案,加上最近被领导叮嘱过,所以猜到了是谁搭建的。 「这位搭帐篷的先生,是我们老闆认识的人,他女朋友觉得这个位置好,所以就搭建在这里了,而且对方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所以我们老闆就允许了。」 燕则安听到对方有女朋友,心里的防备放下一大半,所以跟工作人员道谢后就离开了。 休息用的气垫床很软,翻一个身,床就会晃一下,虞书感觉自己就像陷进柔软的沙堆一样,虞书内心想着,幸好自己睡觉不怎么爱翻身,否则肯定睡不好。 第12页 没多久虞书就睡着了,睡梦中,虞书像是经歷俄罗斯套娃一样,梦见自己在睡觉,梦里他感觉有东西在盯着自己,然后睁开眼就看见床尾有一条黑色的蛇,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毛骨悚然,好像下一刻就要被蛇攻击了。 梦里的虞书一下子被吓醒,醒来后就看见床边坐着那个搭建帐篷的男人,那男人坐着不动,跟梦中梦的那条蛇一样,目光凌厉锁定猎物一般的盯着他睡觉。 这下虞书彻底从梦中梦醒来,醒来后心脏砰砰跳,他目光快速的扫了一眼帐篷内。 帐篷内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虞书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难道是被那天的蛇吓到了吗?所以才会做恶梦。 平復了一下心情,虞书又睡意朦胧的闭上眼继续睡,这次入睡后倒是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了,虞书安安稳稳的睡到傍晚时分。 虞书睡醒后,感觉精神好一点了,他从床上起来,披上外套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的时候,发现外面起风了。 风从掀开的帘子处只往帐篷里钻,吹得帘子下摆不停拍打,发出声响。 风比上午的大,吹得整个山里的树林像麦浪一般,虞书换完鞋子,把身后的帐篷拉链拉上,他从被窝里带来的热气,没多久就被大风给带走了。 虞书的风衣外套吹得直往后敞,虞书把外套紧了紧,又把腰带繫上。 这时候不远处的』哗哗哗哗『声吸引了虞书的注意力,是那顶小帐篷发出来的声音。 那小帐篷外面的帐篷面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虞书甚至有些担心这小帐篷下一秒就会被吹到天上去。 虞书在那里看了几分钟,帐篷下面的钉子钉得非常牢实,帐篷还没被吹跑,虞书就有些受不了了,这里的风带着湿气,冰冷刺骨,吹得人骨关节受不了。 虞书转个身准备往前面去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男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他。 男人像是感受不到大风的寒冷一样,他只在工字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 「想看帐篷是不是会被吹到天上去?」 戚矢臣调侃的说道。 他回来没多久就看见虞书了,看见他在自己的帐篷面前盯了好几分钟。 虞书被主人抓包,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 「下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戚矢臣就站在原地,没有向对方更近一步,而是就以这样的距离和他说话。 虞书简单的说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 「那你们的旅行可真糟糕。」 戚矢臣听了他的话后笑了一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换做其他人听见了这样的评价,心里肯定会觉得对方狂妄,甚至是认为对方没有基本的礼貌,但虞书并没有作任何反应,反而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 戚矢臣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追问上午他没有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ys,这两个字母是什么字的缩写。」 只要稍有智商的,就知道画上面标註的缩写,有可能是一个画家真实姓名的缩写。 对方问这话,也就是变相的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虞书目光在对方的眼睛上流连了几秒,见对方眼中似真的询问,不是随意的客气。 虞书声音清冷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虞书,虞姬的虞,书写的书。」 其实戚矢臣大可以用自己的权利去拿到对方的姓名,但是他没有,因为自己单方面知道和对方亲口告诉他,是不一样的。 戚矢臣把『虞书「这两个字在内心过了一遍,随后像是回报,他回答了虞书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旅行不在于大众口中的评价,也不是固定的赶鸭子下水,它是一场心和眼睛甚至是灵魂上的一种旅行。」 对方说得深奥,虞书不明白,好在对方也不在意他理不理解,说完这句话后对方就转身走了。 没有客气的你来我往,没有你说了姓名后,对方就一定要礼貌回应上自己的名字。 出了帐篷驻扎地,虞书走到了活动区域,虞书看见山脚背风的那一处有人在玩麻将,还有不少女生在玩风筝,河流中有不怕冷的穿着救生衣在漂流。 燕则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虞书,于是信步走到他身边。 「想去玩吗?」 燕则安问他。 虞书摇了摇头,他并不想玩。 燕则安也不勉强他,两个人慢步走到了河流边,河边摆放了几张摺叠椅可供人休息,虞书找了一张干净没有沾水的坐下。 燕则安则是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那些人游玩。 山间的河流,就算是宽也宽不到哪儿去,河流里玩耍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己拉着筏子往上游走,走到上游后,自己再坐上筏子,手上拿着一只小浆,控制一下方向,顺着水流飘下来。 不会玩的人,在中途的时候筏子就撞上了山壁,又或者落水,会玩的人一路顺风顺水到河流尽头。 这个时节的河水冰冷,但依旧挡不住这些人爱玩的心,虞书脚上穿着黑色的拖鞋,黑色与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那双脚像羊脂玉一般的古玩。 虞书见那些人玩得尽兴,他也起了一点点好奇,他一只脚慢慢试探的伸进河水里。 第13页 水温冰凉,虞书被刺激得立马把脚伸了回来,像慵懒又好奇的小猫咪,尝试了新事物,可是这新事物让他有点疑惑。 这些人,真的不怕冷吗? 燕则安其实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虞书,看见他的一举一动,心中像是被无数根羽毛轻轻搔过。 燕则安正想跟虞书说,自己带他下水去尝试一下。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天上突然下了一场急雨,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天空中落下来。 「虞书,我们先去躲一下。」 虞书起身想把摺叠椅子也一起带走,免得淋湿了,燕则安没让他拿,直接抓着他的手臂就往最近可以遮雨的地方走。 最近的地方是打麻将和扑克的地方,在树之间拉了篷布可以挡雨,就算是下雨了也不影响他们游玩。 虞书被师兄带着走到了最近的蓬布下,打麻将的是四个男人,他们身边各坐着一个女人,每人身边还放置了一张摺叠凳,凳子上放着的是茶杯,茶杯边还放置着零零散散的扑克。 虞书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把视线从扑克上移走往麻将桌上看的时候,就被冲进来躲雨的人撞了一下。 因为身边没有可以抓着受力的东西,虞书直接被人撞着往麻将桌的方向倒。 虞书心脏快速跳动,什么也来不及思考,身子被迫后仰。 自己要毁了这一桌人打麻将的兴致了。 等下得给人赔礼道歉。 这是虞书倒下前唯一的想法。 意外的是疼痛还没先来,先来的是一只大手快速的箍住了他的腰,那只手力气很大,直接把人捞了回来,虞书以一个很不雅的姿势倒进了人家怀里。 虞书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想立马从别人身上起来,可是那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是以这样的姿势,伸手继续摸牌。 虞书离得近,都能听见那人把手中的牌扣在桌面上的声音。 随后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煳了,清一色,给钱。」 第07章 奇怪 「操。」 一时之间牌桌子上的另外几位骂声连连。 扣住虞书的那男人,他的另一只手扶在虞书肩头,借力给虞书,把虞书扶了起来。 扶起来了后对方连正眼没有看虞书一眼,好像只是怕虞书倒下来毁了他的牌局,因此他顺手接住而已。 虞书站好后,才看清原来接住他的人,就是那个扎帐篷的男人,他和同伴们在这里打牌,另外几个男人倒是没对刚刚的插曲有什么反应,反应过多的反而是挨着他们坐的女人。 她们悄悄的打量虞书,目光中带着警惕。 虽然别人只是顺手,但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帮到了自己,所以虞书还是站在那男人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十分诚恳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这声谢谢淹没在了推到麻将牌的声音中,没有人理会他。 燕则安见此,赶紧把虞书拉到一边,紧张又关切的问他,有没有哪里伤到。 刚刚事情突发,他还没反应过来,虞书就被人撞倒在人家身上去了。 看着虞书倒在对方怀里的样子,燕则安心里有些嫉妒,但看见对方一点都不在乎又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这醋吃得是没来由的。 他应该感谢对方接住了虞书,否则以当时的情况,虞书肯定会受伤的。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出来旅行一趟,结果中途让虞书收到伤害。 虞书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牌桌,牌桌周围围了一圈躲雨的人,那些人反正躲着雨也没事干,就干脆看这一桌人打牌。 他们打牌不是给现金,而是哪一方输了,给对方自己手里的扑克,因为给的扑克,所以围着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一张扑克代表的是多少筹码。 虞书目光没有落在牌桌子上,反而是好奇的多打量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头髮剔的很短,就算是坐着,腰背都立得很直,麻将在他手心里显得小小一块,他面前的麻将牌都是凌乱的放着,没有按照麻将应有的规律放一起。 很奇怪。 围着麻将桌观看的人中,有人小声的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其实虞书也有这个疑惑,只是他把疑惑放在了心里。 「有些打麻将厉害的,能根据桌面上已有的牌,和你不要什么牌,出的什么牌,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可以算到你煳哪一张牌,所以有些人会打乱顺序,就是防止对方知道你需要什么牌。」 有懂这个的,悄悄的跟刚刚问出那个问题的人解惑。 「要不要我们也找老闆要一处地方打麻将?」 燕则安看虞书感兴趣,于是问他,问之前他看了这附近,看见还有剩下的麻将桌。 虞书难得的点了点头,这让燕则安很是高兴,不顾天上还在下雨就冲进了雨幕,跑到了负责中心找工作人员说要开一张麻将桌子。 燕则安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把伞,他把伞撑开,还带了同行队伍中的一男一女凑角。 麻将搭子齐后,虞书跟着师兄离开了。 虞书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有人回望了他一眼。 虞书走到篷布下,燕则安把伞收了放在一边,另外一个女生在四处张望,看插电的地方在哪儿,因为麻将机需要插电才能工作。 虞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桌子左侧那边有一根艺雕木桩,雕刻的是一只小松鼠,松鼠爪子上捧着一颗松果,而松果是有裂痕的。 第14页 虞书伸手拧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松果是可以往外扣开的,扣开后露出的地方就是可以插电的。 「哇,这设计可真巧妙,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女孩子赶紧拿出手机,对着松鼠木雕拍了几张照片,拍完后才把麻将机的插头给插上去。 插上电后,那女孩又好奇的拧了拧木雕松鼠脚边的其他几颗松果,一一拧完后又发现了两个可以充电的地方。 「曲柠,开始了,别玩了。」 与女生一起过来的男子同她说话,虞书和燕则安他们三人都落座了,就等她一个人了。 麻将机插上电后,机器里面正在洗牌,洗牌声哗啦啦的响。 「玩什么麻将,先说好,我只会c城麻将,其它玩儿法我不会。」 女孩子率先声明,和他同行的男子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也点了点头,表示他也是这样。 燕则安平时应酬的时候也会玩点麻将扑克,麻将玩法大都数都是通的,只是有些许地方不一样而已,他无所谓玩儿什么类型的。 「好。」 虞书是新手上路,玩哪种都是一样的,坚持这个也没有意义,所以答应玩儿对方说的那种类型。 麻将机把牌都洗好垒好,剩下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开始给大家讲玩法儿和规则,她让大家一人按一次骰子,由点数大的人,再重新按一次骰子,按出来的数字是什么,便根据规则抓取牌只。 虞书虽然是第一次玩儿,但在抓牌速度上还是没有拖大家后腿,他的反应也很快,抓牌出牌一点都不像一个新手。 虞书很认真的看着自己新抓起来的牌,随后又看了看桌面上已经打出来的牌,他便把这张牌留下了,换了另一张牌打出去。 或许是有新手保护期,虞书打了四五圈下来都没怎么输,反而小赢了几把,他不怎么会算番数和该收多少钱,都是师兄帮他算了,让大家直接给他就可以。 给的都是扑克牌,一张扑克代表一块钱,玩的并不大,就当娱乐消遣。 渐渐的天色黑了,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树林里亮起了灯,河边也没有游玩的人了,慢慢的大家都聚集在服务中心和就餐区域的地段。 没多久同行队伍中有人来喊他们吃饭了。 吃饭是按照每桌的顺序来的,过时不侯。 这里是山里,所有的食材都是这里的负责人去山下採购的,根据预定的顾客人数所准备,不会有多余的食材可以供大家点菜,所以错过了就只有吃泡面和干粮了。 一场牌局下来,虞书赢了十来张扑克,也就是十来块钱,牌局结束的时候,虞书还有点意犹未尽,总算是体会到了一点点旅行的愉快了。 大家拔掉插头,把多余的垃圾都扔到袋子里后,虞书手里提着塑胶袋走到了放置垃圾桶的地方,把垃圾都扔了进去。 每张麻将桌旁边都放置得有垃圾袋,可供客人打包带走垃圾,除了这以外,还有专门的清洁阿姨时不时的在林中巡视,她手上拿着一把长钳子,捡拾遗漏下的垃圾。 虞书扔掉垃圾后,跟随着大家一起往用餐的地方走,走的时候,虞书视线一直往前看。 在走了没几分钟的路程后,虞书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河边的那棵大树上。 那棵树白天看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又高又壮,枝叶茂密,约莫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在这茂密的森林中并不起眼,很多人都会忽略它。 没想到的是,到了夜晚,那棵树上点缀着细细碎碎的星光,并不密集也不稀疏,反而是恰到好处的那种的星光,每颗亮光分散的都挂在树的枝桠上,若隐若现。 远远看去,就像是不计其数的萤火虫落在了树上。 因河边那棵大树以外其余的地方,都不能牵线挂灯,所以除了那棵大树外,河边其他附近都是漆黑的。 星星点点的光,不似人间般的仙境。 真的很漂亮。 夜色中,细细倾听,能听到河流撞击到岩壁时发出的声音,空气中也能闻到河流独有的潮-湿味道。 虞书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眼前的场景,他只觉得心中被震撼了一下。 很多人都对着那棵树拍照,虞书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用照片来定格美好的东西。 他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自己的大脑,还有自己笔下的画,来诉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先吃饭,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三天,不着急。」 燕则安轻轻拍了拍虞书的肩膀,让他回神。 晚上的食物和中午的相差无几,一行人都找到椅子落座,白天吃了辣不舒服去医院的人也回来了,他们兴致勃勃的聊着天,一点都看不出来白天那萎靡不振的模样。 在他们把桌上的烤肉和汤锅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有服务生端了两盘子烧烤上来,烧烤上面撒了厚厚的辣椒和孜然,看得他们一行人胆战心惊,都没人敢先下手尝试。 「这辣吗?」 白天去了医院的人,率先开口问了,可能是还心有余悸,汤锅和烤肉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但是这烧烤串,他们有些害怕。 虞书看了看其他桌的客人,那些人脱掉了外套,右手烤串左手北冰洋汽水,怎么看都觉得这烤串不像是不辣的。 燕则安各种口味的菜都吃,见没人敢动这烤串,他倒是有心想表现一下,替大家做了先锋出这个头。 第15页 他从盘子里拿起一根烤串,送进嘴里尝了一下,他只仅仅尝了一点,就被辣得直呛,立马转身对着椅背后面咳嗽。 虞书从椅子下面的箱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燕则安。 「师兄,你还好吧?」 虞书担忧的问他。 燕则安把矿泉水接过,咕咚咕咚的灌了大半瓶才解了辣,缓过劲儿来后,燕则安说了自己的体验。 「这东西挺辣的,辣胃辣喉咙,跟有火在嘴里烧一样,你们愿意尝试的可以试试。」 燕则安这样一说,大家哪里还敢尝试,都歇了这心思,大家把烤串放到一边,没有人去动它。 等大家离席各自娱乐的时候,虞书才看见导游把那些烤串端到他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导游是这个城市的人,他的饮食习惯跟当地人一样,虞书没有好奇他怕不怕辣,反而是好奇为什么之前不吃,反而是等大家走了后才吃呢? 而且烤串冷了,味道肯定也会有所变化。 虞书这样想也是这样问的。 导游见虞书是个礼貌又客气的文化人,所以便同他说了几句话。 「这本来是该大家一起吃的,虽然说大家都不敢尝试,但万一难免有些人脸皮薄,想等人少一点在尝试呢,现在确定他们不想吃了,那我还是不要浪费粮食了吧。」 导游说的客套,话说了一半儿留了一半儿。 毕竟出钱的是这一队人,他只是个僱佣的导游,今天白天又出了队伍人员吃辣进医院的事,他要是在席间吃喝得太高兴了,难免惹人不悦。 所以整个席间他都特别低调,不说话,保持沉默。 尤其是烧烤上来后,他也不主动去说自己能吃辣,而是等人走后,确定他们不吃了,自己才开始吃。 虞书不知道导游的真正心思,相信了导游刚刚说的话,虞书把箱子里剩下的两瓶矿泉水递到了对方的旁边,做完这些后,虞书也离席了。 离开的时候,虞书路过营地的负责中心,看见那里除工作人员弄的烧烤架以外,还有那一行人,他们也单独架了小的烧烤架,自己在烤。 对方烤烧烤的熟练程度不亚于工作人员,他们的脚下堆放着两厢啤酒,烧烤架旁边摆了一张小桌子。 同行的几人又玩起了扑克牌。 目光收回准备往前继续走时,虞书的余光看见树下靠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是那个帮了他一把的男人。 对方嘴里叼着烟,右手拿着一瓶酒。 两人目光对上时,男人微微举起酒瓶,远远的跟他隔空敬了一下。 虞书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打招唿方式,愣了一下不知道做何反应。 好在对方似只是想逗他一下,做完这一举动后,对方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走回到牌桌间坐下,参与厮杀。 真是个奇怪的人。 虞书心想。 第08章 髮带 虞书一个人走到河边的那棵树下。 山间的夜风并不温柔,树叶被带动得随风飘舞,虞书走到树干底下,抬头向上望的时候,才发现离地面较近的枝干上挂了一串风铃。 风铃是做旧的古铜色,形状像古钟,一串上吊了十几个,风吹起时,风铃的声音并不大,只有走近了的人才能听到这清脆的声音。 声音并不刺耳,叮叮噹噹的,尽显温柔。 大树下搭了一张吊椅,椅子是铁焊的,虞书走到吊椅跟前坐了上去,坐上去手搭在扶手上的时候,虞书被铁扶手冰了一下。 夜晚的河流漆黑,水流潺潺,山壁对面有水流顺着而下,水流击打在河面上发出声响。 山林中时不时的还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儿啼叫声,声音尖细,迴荡在整个山涧上空。 夜明星稀,风吹乱了虞书的髮丝。 身后的营地里,放起了轻音乐,那些音乐声似乎是从花草树丛中,轻轻柔柔的传出来的。 好似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欢度这愉快的夜晚。 不知缘由,虞书忽然想起,以前晚上某次坐士的时候,司机车子广播里放的那首粤语歌词。 晚风甚多情。 人和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哪怕对方在你面前难过得撕心裂肺,你也不能体会到对方心境一二。 当时虞书听到那句歌词的时候,并不在意,如今身临其境,他倒是有那么一点点领悟了。 虞书回头望了望后面的露营地,他看见有几个少年,手里举着那种烟花棒,很细很小的一根,点燃拿在手里没多久就熄灭了。 像是繁星短暂的停留在他们手中。 很多城市已经不让放烟花了,虞书从小到大都没有玩儿过任何烟花,因为父母觉得那很危险,何况也没有地方让他玩儿。 少年们你追我赶的跑来跑去,大人们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防止孩子们发生意外。 其实按照这个时间段来说,少年们应该是在学校上学的,但他们并不是按部就班,而是另有一番天地。 在吊椅上坐了一会儿,虞书打算起身回帐篷了,帐篷区域离活动区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虞书走过河边空地,回到用餐区域,从用餐区域的小路边去往帐篷区。 帐篷区域的入口有一扇木头做的拱门,拱门上雕刻了不少动物,门口的两边各有一棵小树,小树上挂着星星灯。 第16页 拱门右侧挂了一个木牌,上写着休息处。 木门上面还挂得有一个藤编篮子,篮子里放着迷你小电筒,可以供大家使用。 虞书伸手拿了一个小电筒,拿在手里按开开关后,一束光线就照在他的面前。 进了帐篷区域,虞书看见有几个帐篷亮着灯,有的人还在帐篷的固定绳上挂了小彩灯,一闪一闪的,还有的人坐在小平台外面,手上拿着手机,在电桩旁边充电。 每个帐篷旁边都配备了电桩,露营地的帐篷并不是就这样直接搭建在地面上,而是在下面铺了木板,与地面有二三十厘米的距离,木板隔绝了地面的湿寒,帐篷就搭建在木板上。 越往里走,虞书看见小路靠近河边的最外侧,有一颗四人环抱的大树,大树枝干上搭了楼梯,在粗壮的枝桠上有一处小木屋,木屋四面围着木拦,除此之外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一个简易的观景平台。 等虞书走近一点,才看清平台最里侧有一个人盘坐在地面上,他的手里拿着相机在调试。 许是对方穿着是深色的,所以在第一时间,虞书没有发现观景台上还有人在。 虞书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帐篷区域多是树木,枝叶繁茂,客人们来来回回的去洗漱区,景色不像前面那样有特色,所以出片的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夜色较深,视线并不清晰,加上那人一直低着头在调试相机,虞书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便移开目光又继续前行。 走到自己所住的帐篷时,虞书看见师兄正在他帐篷外边等着,他坐在一张摺叠椅上,手里端着一只碗。 燕则安见虞书回来,沖虞书挥了挥手,叫他快过来。 虞书走近了才看见师兄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蔬菜粥。 「我去找后厨的阿姨,给了点钱,让她帮我煮的,我看你中午和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这里的菜辛辣,你的胃不好,吃点清粥暖下胃。」 燕则安把粥递给虞书,这里的饭食都是本地人做的当地菜,口味重麻重辣,因为这里湿气重,需要麻辣去除湿气。 每个人喜好各不相同,有的人喜爱,有的人则不习惯,他和虞书就属于不习惯的那一批人。 虞书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两天才启程去下一个城市,到时候饿坏了身体可不好。 虞书接过师兄递过来的碗,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捏着勺子慢慢的搅动着碗里的粥,让清粥降温好方便入口。 蔬菜粥是刚刚出锅不久的,还散发着热气,是端在手里也能感觉到烫的温度。 「师兄,谢谢你。」 虞书回头看了一眼燕则安。 燕则安看着虞书道谢的模样,想起虞书总是这样客气,自己和他相处了十多年,才稍稍好上那么一点。 虞书的父母把虞书教得很是知书达理。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燕则安说完后又催促了他一句赶紧吃粥。 等粥没那么烫了,虞书用勺子舀粥往嘴里送,粥里放了一点点盐和荤油,带着淡淡的咸味和蔬菜的清香。 微风轻轻拂过,林中传来微弱的蝉鸣声,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虞书,你有想过以后吗?」 燕则安起了话头,他想慢慢的把话题引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上。 虞书轻轻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变数太大了,虞书根本没有想过,他是属于活一天过一天的人,「以后」这个词太空洞了,他想像不了。 事实变化无常,很多时候,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若是都能事事如愿,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失意者了。 「我想过的,很早之前就想过,工作上我希望争取把家里的事业发展扩大一点,若是不行,能守住家业也可以,我的野心不大,但爱情上,我希望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陪着他一起做他喜欢的任何事情。」 燕则安说的同时,余光悄悄看向虞书,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虞书低着头,慢慢的吃粥,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皮的眨动,似扇动的蝴蝶。 吃粥的人静静地聆听,没有说话。 「虞书你有想过和什么人过一辈子吗?」 燕则安把话题带到这里,顺着话题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不知道。」 虞书放下手中的勺子,抬起头看向师兄。 目光清澈,不似作伪。 燕则安心中咯噔一下,还想接着话继续问虞书,想问他,那有没有想过是想和女人在一起,还是和男人在一起。 话还未问出口,林间小路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没隔多久就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是那个男人带着他女朋友回来了。 燕则安知道对方有女朋友,而且下午对方还帮了虞书,所以对对方的警惕已经放下了,反而礼貌性的沖对方笑了一下以示友好。 虞书也看到了对方,那男人对师兄的打招唿并未理会,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虞书手里捧着的碗上,随后便带着人进帐篷了。 话题被打断后,气氛也不在了,燕则安回头看了一眼虞书,心想这次旅行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机会的。 虞书吃完粥,跟师兄一起去厨房还餐具,厨房靠近山壁,是一排平房的模样,走到厨房门口时,虞书看见很多工作人员围着厨房台面,手里端着碗,正在用员工餐。 第17页 员工的晚餐也是汤锅,大家围着一起有说有笑,问清客人来意后,其中一个阿姨给虞书指了指靠近水龙头的一个大桶,让他放进去就可以了。 还完餐具,两人回了帐篷区域,走到师兄的帐篷时,虞书坚持跟师兄说不用送他了,他自己可以走过去。 虞书道完晚安后,就回自己的帐篷了。 回去的时候,虞书看见小帐篷的旁边坐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地面铺了一张垫子。 他的手里拿着扑克,扑克分为两叠,他两只手依次序的从那两叠扑克中抽牌,抽完后翻开,翻开后像接龙一样放在垫子上。 虞书不知道他在玩什么,也没有见过这种玩儿法,很好奇,于是便多看了两眼。 夜晚在风中站立不动,还是有一点冷的,髮丝也被寒风吹得冰冷,贴在脸侧冰凉一片,虞书只看了不到半分钟,就冷得打消了上前去询问的念头。 太冷了。 虞书走到自己的帐篷跟前,拉开外面的拉链进了帐篷,帐篷隔绝了外面的寒风,虞书穿着一次性拖鞋,走到行李边,找到睡衣和洗漱用品。 帐篷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准备好的,但虞书还是没有用,他有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意识,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画室,也不喜欢别人不经允许拿走他的东西,他也不喜欢用外面的洗漱用品。 但有时候他对于其他方面又随遇而安,不过虞书并不喜欢剖析自己的心理,只是略微的浅想了一下就把这个抛到脑后。 虞书抱着睡衣和洗漱用品去了洗澡的地方,洗澡的地方离他的帐篷不远,走路十几步的距离。 淋浴间外围是由许多根粗细一样的木头围成的一个圈。 虞书推开木门进去,淋浴间里面贴着木头钉了一圈防水的蓬布,不仅挡风而且防走光。 木头墙上方挂着淋浴器,进木门的右手边钉着置物架,里面还有替换的拖鞋,也放在置物架上的,连塑封袋都没有拆开。 虞书把衣物褪-下,用髮带系住头髮。 髮带是绸布的,绸布面料顺滑,时不时的髮丝会掉落下来一缕,有时会带来一些小小的困扰,虞书知道,但他也不想把绸布替换成发圈。 虞书天生痛感强烈,对于别人来说细微的疼痛,与他而言痛感可能会变成双倍,从小到大他尽量避免让自己受伤和磕碰。 洗漱完后,虞书换上睡衣,他在睡衣外面披上了外套,披好后虞书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准备出去,出去前他回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是否遗漏,确认没有遗漏后他脚步匆匆的回自己的帐篷。 虞书进了帐篷,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在了架子上,挂好衣服后,虞书在行李箱里找到干净的毛巾,准备等下擦拭头髮。 然而等虞书抬手取髮带时,才发现自己的头髮早就散落下来了,髮带也已经不在髮丝上了。 虞书回头看了一下从帐篷到架子的这一小段距离,并没有看见髮带,虞书想着有可能是掉落在淋浴间回帐篷的这一条路上了。 思及此,虞书披上外套,换了鞋往外走,从帐篷平台上下来,虞书没走两步,他就看见前面几步之遥的距离,有一个身型高大的人。 那人腋下夹着换洗衣物,然后弯腰在地面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髮带。 虞书白日里是不系髮带的,只有洗漱的时候才会用,所以除了师兄和家人外,没有人知道他会用髮带。 在原地站了几秒,虞书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认领,还没等他想出结果的时候,没想到那个男人直接把髮带捏着,带着往淋浴间去了。 虞书错过了上前讨要的时机。 第09章 拥抱 虞书心中猜测,可能是那个男人看附近没有垃圾箱,便把髮带带进淋浴间的垃圾桶扔掉。 想到此,虞书便不去想髮带的事情了,毕竟扔在垃圾桶里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要了。 虞书躺在气垫床上,他视线看向帐篷顶,帐篷顶上方有一处是透明的蓬布,可以通过透明的蓬布看到此刻的天空。 此时风大,夜空无星。 看久了眼睛泛酸,虞书缓缓的闭上眼睛。 许是下午多睡了一会儿,虞书现在并没有睡意。 风很大,帐篷被吹得哗哗作响,声音并不难以忍受,反而像一曲睡前交响乐。 帐篷内,冷不丁的传出一声震动,虞书睁开眼看向床头,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虞书从被子里伸出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点开屏幕,虞书看见是母亲给他发的消息,问他今天过得开心吗? 虞书回了两个字:开心。 随后虞书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他目光盯着床头柜上放着的摆件,那摆件是一盏做旧的煤油灯,里面有煤油和灯芯,应该是应急用的。 虞书闭上眼入睡了,睡梦中他梦见在一间空旷的画室内,带他的老师很失望的对他说。 「虞书,你的画里没有感情,你若还是这样的话,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句话迴荡在教室内,如同老旧的放映机放出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梦里的虞书听完老师说的话后,他去看了几位同门师兄师弟的画,他在那些画上一一认真扫过去。 以画技来说,他们并不如自己,这并不是虞书自大,是以客观角度来看待的。 第18页 但他们的画里有老师说的感情。 梦里,虞书其实心里并不觉得有多难过,没有感情,他就大量翻阅书籍,翻阅那些展出的作品,从中去探查每幅画后面的感情。 人生漫长,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 有志者事竟成,虞书一直相信这句话。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虞书从梦中醒来。 梦都是相反的,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人批评他的画,他的老师反而很喜爱他,可是老师已经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醒来后,思绪发散了一会儿,虞书又闭眼睡了一会儿,不过没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他是被山林中的鸟叫声吵醒的,吵醒后,虞书便睡不着了。 虞书起身穿好衣服,换上鞋子出了帐篷。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还没起来,虞书往打算往山林深处走走,透一下新鲜空气。 空气中带着湿润,虞书嗅到了草木独有的气息,新鲜的空气从肺里走过一圈,唿出来变成了热气。 脚下的路湿软,没走几步鞋子底上就沾了一层泥泞,虞书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白色鞋子,在继续前进和回去清洗鞋子之间犹豫了一会儿。 正犹豫的时候,山林深处传来说笑声,虞书循声望去,发现有一队游客穿着齐全的登山装备,他们手里提着白色的塑胶袋,袋子里装着东西。 他们走的是山林的另一条路,加上山林茂密,对方一行人并未发现虞书,反而从虞书的角度能把他们一行人看得清清楚楚。 「幸好没有空手而归。」 「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吗?不会採到有毒的吧?」 「安啦,戚哥都一一看过了,怕什么。」 「哈哈哈哈,怕屁,真要有毒,大家一个都跑不掉。」 「去你妈的,大清早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虞书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等他们走近了一些,又看见他们塑胶袋里装的东西,才明白他们起这么早是去林中采菌子去了。 虞书没体验过这项活动,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好奇,于是便抬脚往山林中进去了。 顺着往山林中走了没多久,虞书把路线转到刚刚那一行人走过的路,山林中少有人来,虞书只需要顺着被踩踏的草丛走,就能復原他们走的路线。 越往里走地面越是湿滑,虞书的鞋子并不适合在山林中走,鞋底沾上了厚厚的泥土,并且走路有些打滑。 虞书看了一眼四周,离他不远处有一根枯木枝,他缓慢的挪步走了过去,走到那根树枝边站定。 山林中风吹雨打,自然不能要求这树枝有多光滑干净,虞书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素白的手帕。 手帕跟髮带和画板的背带都是同样的材质,虞书用手帕包住树枝的一端,打算借树枝使力,以免林中湿滑摔倒。 就这样,虞书撑着这根树枝往山林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湿度越大,也意味温度越发的寒冷。 虞书捡的木枝像一个『木』字,最底端的枝干较细,撑断了一小截,不过好在不影响使用。 顺着被踩踏的草丛走,待走到一处被踩成平平一片的草丛时,虞书就停下来了。 虞书目光慢慢的搜寻野生菌子,可是他这样看是看不见的,得熟悉野外,熟悉菌子生长环境的人才能知道菌子长在什么地方。 虞书耐心很好的在这一处地方搜寻,最后他走到一棵大树边,蹲了下来,他眼力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倒真的被他发现了一株菌子。 菌子颜色红艷,孩童小拇指般高,伞盖还未长开,虞书伸出指尖去触碰了一下。 菌子被他触碰后,伞盖上的露珠顺着斜着的伞面滑落在虞书的指尖上。 指尖上冰冰凉凉的,水滴晶莹剔透,可以通过水滴看见自己指腹的颜色。 虞书慢慢的把手指往自己鼻子下凑近,他想嗅一嗅水珠的气息。 这山林里的一草一木,一唿一吸,都是各不相同的。 指尖离鼻下还有几公分距离的时候,虞书听到身后有疾行的声音传来,像是巨型动物往他这边飞快而来。 虞书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所属物就站在了他身前,并不是山林中的大型野生动物,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皱着眉,动作十分快速的扫视了一下虞书的手,见他手上空空荡荡,又看见大树根旁边那朵红艷的野生菌子。 「你把它吃了?」 那人见虞书发愣的盯着自己,于是半弯下腰,似乎想动手掐住他下巴,让虞书把吃下去的东西给扣出来。 在那人手到跟前的时候,虞书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那人的手十分粗糙,布满茧疤,手心火热,虞书感觉自己就像抓住了一截会发热的树皮。 「你做什么?」 虞书抓住对方的手,制止对方的动作后,很快的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菌子有毒,你没有经验就敢独自採摘?还往嘴里放?你有没有常识?」 那人说话带着怒气,话语冷冰冰的。 虞书从没有被人这样噼头盖脸的骂过,就算是父亲对他失望,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骂过他。 虞书心里有些不高兴,尤其是这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细微动作间,似乎还想上前动手,让自己把吃下去的菌子吐出来。 第19页 「我没有吃。」 虞书轻声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后虞书便不再说话了。 至于自己刚刚自己的动作是在做什么,虞书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他握着自己包着手帕的木枝站起身来,转身不理会对方往回走。 虞书觉得自己不至于蠢到连幼童都不如,幼童都知道野外的东西不能乱吃,何况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 虞书撑着木枝往回走,这个时候气温在慢慢的上升,时不时的能听见林中树叶上的水珠从叶面滴落,滴滴答答的。 虞书的脸侧被水珠触碰到过一次,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脸滑落在他的锁骨上,冷得刺骨。 寒冷化成水,林中湿滑异常,尤其是来时是上坡路,回去时是下坡路,难度增加不少,所以虞书走得越发小心。 脚下穿着的鞋子,鞋底黏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土,走路一次比一次打滑,虞书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他还能听见身后的那人离他不近不远的跟着,能听到对方脚下踩着草丛发出的声响。 那人不像自己走的这样艰难,对方步伐稳定,在湿滑的林中如履平地。 在走到某一处地方的时候,虞书犹豫了。 因为前面的路有点斜度,他上来的时候撑着树枝,没觉得有多难,眼下临到要下去了,才发现这里不好走,下不去,就算是要下去肯定会打滑摔倒的。 身后的那人,脚步未停的越过他,走到了他前面,对虞书来说不好下的坡面,那人大长腿一跨就迈下去了,稳稳噹噹一点都没有打滑。 对方穿得是长靴钉鞋,虞书自己穿的是白鞋,白鞋子已经脏的不能看了,鞋底黏满泥土又厚又重。 对方走到坡度下方停了下来,转过身,把手伸向虞书所站的方向,意图十分明显。 虞书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看清眼前要伸手拉他一把人的穿着和模样。 这人今日是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冲锋衣的衣面上印有暗纹,显得十分低调又不失气质。 但这人留着寸头,五官硬朗,再有气质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会被他的匪气所忽略。 虞书把手搭了过去,手一放在那人的手心,就被紧紧的握住,虞书借着对方的力,从坡面上下来。 可是他的鞋子黏了太多泥土,一只脚刚刚下来,接触到草丛面就开始打滑,虞书身子往后仰,以为自己要摔个仰面朝天。 如同之前那次一样,那人动作快速的拦腰把他拉了回来,虞书整个人被拉回来后,又因为惯性扑到了这个人怀里。 虞书惊魂未定,等缓过神来后,想与对方分开保持距离。 但动了一下后,发现对方并未有松开他的意思,反而那只大手紧紧的箍在他的腰上。 而且与上一次不一样的是。 对方的唿吸变急促了。 第10章 10.意外 虞书从没有和别人贴这样近拥抱过,除去幼时父母这样抱过他,在他有性别观念后,母亲就没有这样亲密的抱过他了。 对方的身体就像源源不断发热的火炉,驱走了虞书身上带着的寒冷。 虞书抬起手,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示意对方松开自己。 对方察觉到虞书的意思,随后缓缓的松开了。 虞书抬起头看向对方,对方拉了自己一把,他应该说谢谢的。 「谢谢。」 虞书把话说出口。 戚失臣看着站得离自己很近的人,他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对方没有发现他的一点异常。 虞书说完后,伸手捡回掉落在一旁的树枝,手帕掉落在草丛中去了,以虞书的行动,捡回来要花费一点时间。 因为他不敢乱走,他的鞋子现在已经十分打滑。 戚失臣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了那张手帕,他抬脚走了过去,把那方手帕捡了起来,又看了一下四周,他找了一根较粗的木枝。 戚失臣徒手把树枝的多余的枝丫剃掉,然后用手帕在顶端打了结,随后又返回,把那根木枝做的简易手杖递给了虞书。 虞书接过这根手杖,这根手杖比他捡的那根要好很多,能借不少力,也不用担心会轻易断掉。 「谢谢。」 虞书再次表达了谢意。 戚矢臣看着面前的人,眼前的人客气疏离,礼仪家教都很好,但是人情世故一概不通。 不止发色,连带眼睛的颜色都是浅浅的,似无尽深处的寒雪,不像红尘中人。 「你刚刚在树下做什么?」 戚失臣问他。 虞书听了对方的问话后,怔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哪一件事。 虞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走远了,早就看不见刚刚那棵大树,也看不见大树下那株颜色艷丽的红色菌子。 「我想闻一闻菌子上的水珠的气息。」 虞书认真的同他解释,解释自己之前的行为。 戚失臣听了虞书的话后倒是笑了一声,问他。 「闻到了吗?」 虞书摇了摇头,水珠本没有气息的,但是人的大脑感官会赋予它新的气息。 虞书还没来得及体验的时候,就被对方打断了。 「回去了。」 虞书轻轻的说。 因为对方挡在他跟前,对方不走,自己也走不了。 戚矢臣对他的话没有异议,转身便往回走了。 第20页 戚矢臣脚下穿的是专业的登山装备,他走得十分的稳当,每一脚下去,林中的草丛就被踩平一片,虞书只需要顺着他踩的路跟着走就行了,也避免了草上的露水沾湿他的裤腿。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出了山林,虞书见对方径直往河边走,虞书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已经脏的不行了。 洗漱台肯定不能洗鞋子,但就这样走回去换鞋子的话,帐篷的平台肯定会被自己踩脏的。 虞书也去了河边,他看见对方直接站在浅水地带,水流直接把他鞋子上的泥土沖洗干净了。 虞书也准备像对方那样做,他走到水流浅浅只有三四厘米深的地方清洗。 虞书的鞋子是休闲鞋,并不是像对方穿的长靴,而且他的鞋子也并不防水,以对方那样的深度,肯定会浸湿整双鞋子的。 清澈的水面被淤泥弄脏了,深褐色的泥水顺着水流流下去,虞书轻轻晃动脚,把鞋子底面上的泥土藉由水流洗掉。 洗干净后他蹲下身子,把刚刚从手杖上取下来的手帕洇湿,打湿手帕后他一点点的擦拭自己鞋子上的泥渍,很快白色鞋子就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洗干净鞋子后,虞书又把手帕搓洗干净,洗干净后他拧干水,看了一眼还站在水中的人,他在弯腰揽水,动作随意的洗手。 虞书没有打扰对方,起身往回走了。 往回走的路途,虞书看见河边有两个小孩子,他们蹲坐在大石头上,旁边放着篮子,他们手中拿着蔬菜往河里浸,看样子是在洗菜。 孩童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身边也没有大人看守,虞书停下脚步,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 孩童洗菜很是麻利,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样。 洗好菜后,他们把菜放在篮子里,两个小孩各拎着篮子的把手,一起把菜往回抬。 两个孩童脚下没有穿鞋,光着脚丫,脸蛋也是红得皲裂,肤色不似大城市的孩童那样白嫩,衣面泛油光,看得出来很久没有清洗了。 「呀,这是谁家的小孩子?」 「怎么两个小孩子在河边洗菜?」 「没有大人跟着吗?」 「没上学吗?」 营地的游客陆陆续续的从帐篷出来,有的人为唿吸新鲜空气,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走,故而有不少人发现了这两个小朋友。 虞书站在一棵大树边,他此刻就像树木的伴生者,停留在那里。 「上学是什么?」 小朋友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看着那些叔叔阿姨,语气疑惑的问那些大人。 那些大人又多询问了两句,得到了一个悽惨的故事,原来这家的小孩子父亲好赌,母亲因病去世,只有奶奶在,爷爷也是瘫痪在家里。 奶奶在这露营地做清洁工,清理垃圾的,一个人做工餬口,一家人全靠奶奶养活,他们是住在这山里的人家,出山一趟基本上都是靠走出去的。 这样悲惨的遭遇,惹得游客同情,大家从包里拿了些钱捲成卷,塞到了小孩脏兮兮的口袋里,并且叮嘱小孩子不要把钱弄掉了。 两个小孩跟叔叔阿姨们道了谢,然后提着篮子往回家的路走了。 回家的路刚好跟虞书站的方向差不多,小孩子提着篮子往这边走的时候,自然看见了这个漂亮的人。 「漂亮姐姐。」 两个小孩子从小生活在山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的小镇,他们的观念里只有女孩子才留长髮,男孩子都是短髮的。 虞书没有纠正小孩子,面对孩童亮闪闪的眼睛,虞书只是微偏了偏头,看了看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随后回过头。 虞书停顿一下,走到小孩子跟前。 两个小孩子身高只到虞书的大腿,虞书蹲了下来,跟小孩子视线齐平,小孩子的眼睛和大人是不一样的。 孩童的世界是充满童话色彩气息,眼睛也是明亮灿烂。 虞书目光在小孩子的手脚上看了一眼,孩子的两只小手黝黑,指甲缝里带着黑色,手上却是没有一点冻疮的。 其实小孩子现在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苦难和同情。 「虞书?」 虞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寻着声音回头看去,见是来找他的燕则安。 燕则安把虞书刚刚的举动都落入眼底,以为他心疼那两个小孩子。 燕则安自然不肯在虞书面前表现得冷血,所以他从钱夹里拿了钱,大步走过去把钱卷了塞到小孩子的荷包里。 「拿着吧。」 「小朋友记得把钱交给大人。」 燕则安给了钱后,笑着叮嘱他们,叮嘱完后侧身面向虞书。 小孩子的手捂着装着钱的荷包,因为那里被好心人塞了不少钱,鼓鼓囊囊的,若是不保护好,很容易掉出来,而他的师兄站在他身侧,虞书抬头望向师兄。 师兄眼里笑得很开心,像是做了一件很高兴的事。 眼前的一幕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咔嚓一声,截留在虞书的眼底。 虞书目光又看了一眼林中,随后站起身跟燕则安一起离去了。 「那两个小孩挺可怜的,这个时节,河水这么冷,家里大人也不给穿双鞋子,都不怕小孩子掉河里。」 燕则安同虞书边走边说话。 「嗯。」 虞书应了一声,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发表意见。 第21页 肖仲回自己的帐篷换了一身衣服后,负责人来叫他们吃早餐了。 等大傢伙都齐了后,才发现戚矢臣不在,他问了跟在戚矢臣身边的周盈盈,得知对方又回刚刚的林子去了还没回来,便顺着原路找了过去。 走到河边的时候,才看见戚矢臣站在河边吹风。 「戚哥,吃早饭了,你站着做什么呢?」 肖仲走了过去。 戚矢臣的目光却是在看向森林里,看了两眼后,戚矢臣抬脚往回走了,肖仲跟在他身边。 早餐很丰盛,用两个簸箕装的,一个簸箕里装着牛奶和鸡蛋,另一个里面装着土豆和玉米。 早餐都冒着丝丝热气,就连牛奶也是在热水里烫过的,喝着并不凉胃,陈天华捡了一个土豆撕掉外皮就往嘴里送。 土豆很小一个,桌球大小,基本上一口一个,土豆很绵密味道浓郁,跟他们之前吃过的土豆口感都不一样。 戚矢臣吃过早饭后,坐在椅子上,食指间夹着烟支并未点燃,指尖轻轻的点着桌面。 其他几人都知道这是戚矢臣在思考事情时的动作,于是几个兄弟都默契的不上前去打扰他。 「把负责人给我叫来。」 戚矢臣偏头跟坐得离他最近的肖仲说话。 肖仲不知道戚哥怎么了,但还是听吩咐的去把营地负责人给叫了过来。 负责人匆匆赶来,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哪里让大老闆不满意了。 「戚总。」 负责人来了后先问安。 戚矢臣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这附近的那两个小孩子是谁家的?」 负责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因为营地限制12岁以下的小孩不能进此游玩,就算有大人带着也不行,所以没反应过来戚矢臣说的是谁。 「河边提着篮子洗菜,游客看着可怜,给了不少钱的那两个孩子。」 戚矢臣点他。 那两个孩子他也看见了,一点不怕生人,说的话都是招人怜爱,游客给钱一点也没有推拒。 这年头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大人都会教导不能要陌生人给的东西,所以很显然小孩子认识钱,也被大人教过。 负责人听到这里脸色一白,他没想到那两个小孩子被戚总撞见了。 「戚总,那俩孩子没说假话,他家里的情况真的是这样的,他奶奶是这里的清洁工,她年纪大了,也不容易,一个人要照顾一大家子,我们看着她可怜,就留她在这里做事了。」 负责人也是心软,所以言语间带了偏颇。 那清洁工跟营地的这些员工都处得挺好的,做事又麻利,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况,所以对于游客有时候碰见小孩子,看着可怜给钱,大傢伙都没说什么。 是游客自己看着小孩子可怜自愿给的,所以工作人员都觉得没什么,还认为这是件好事,还能帮到小孩子家里。 戚矢臣听到负责人的话,神色冷了一分。 「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两个孩子在营地受伤,或者是在河边落水被水流沖走怎么办?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 「她可以是山里的住户,也可以是流浪的乞讨者,但她不能以营地员工的身份,来唆使小孩子做这种事,若是这件事爆出来,被媒体知道了,到时候会有多少负面影响?」 负责人被说得冷汗直流,虽然戚总说的得确有道理,但是他内心却还是有些唾弃,商人简直是冷血无情,利益至上。 「王哥,不好了,钱阿姨的孙子掉到山中的缝隙里去了。」 一个繫着围裙的小妹手上还紧捏着抹布,急匆匆的往这边跑来,她慌得不得了的跟站在戚矢臣面前的负责人说这一消息。 第11章 处理 戚矢臣挥手让负责人赶紧去处理,然后他也跟了上去,等小孩子安全了在说后续的事。 一行的男人都跟了上去,随行的女人都自觉的留在营地不去打扰。 戚矢臣跟着领路的小妹往小孩子掉落的地方走,就是在刚刚河边挨着的那一处山林往山上走。 晨起的山林湿滑,在前面走的负责人都差点摔跤,戚矢臣在他身后帮扶了一下。 很快就走到小孩子掉落的地方,那一片的草丛都是压倒的状态,坡面上还有掉落的痕迹。 密林中行走,经验丰富的人应该带一根登山杖,以探清前面的虚虚实实,这两个小孩子走的地方野草茂密,前面是一处狭窄的裂缝,成年人根本掉不下去,但那两个小孩子身形瘦下,就这样掉下去卡进去了。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跟营地的搜救人员打了电话,在他们到之前,搜救人员已经正在开始救小孩子了。 一个年纪大的老太太趴在那缝隙旁边,不停的跟里面说话,满脸泪痕,焦急不安。 戚矢臣走过去跟搜救的负责人询问情况。 「缝隙太窄,成年人下不去,若是从正上面挖下去,难免会有泥土填下去,对小孩子是很不利的,所以我们打算从缝隙的旁边挖下去,挖到底后在顺着挖过去,把孩子救出来。」 「嗯,辛苦了。」 戚矢臣问清楚方案后,就站在一旁等候,救援人员挖了多久,那老人就哭喊了多久。 幸好缝隙不深,挖掘了俩小时,才把那俩孩子救出来,小孩子被吓得不清,哭得声音都哑了,工作人员把孩子送到了医疗队里先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碍后,又派人把小孩子往城里的医院送,从头到脚的检查一遍。 第22页 负责人也是一脸的庆幸,跟着钱阿姨一起去了医院,但是到了医院后,缴费又是个事儿了。 钱阿姨摸便了身上也只有一千多块,还是今天早上那些游客给的,根本不够检查费,负责人看着不忍心,还是自己掏腰包把检查费给垫了。 一通检查下来,两个小孩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有其中有个小孩子被检查出来心脏有先天性的房缺。 钱阿姨不懂医生这些专业术语,只认为医生说她小孙孙的心脏上有个洞,这怎么得了,人的心脏上破了个洞。 其实这些对医生来看,病的问题并不大,孩子大点了,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 负责人安抚完钱阿姨后,又留了些钱,就跟着营地的人一起回来了。 只是让负责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钱阿姨就坐车回来了,守在戚矢臣的帐篷跟前,跪下不停磕头。 等消息传到负责人面前时,负责人眼前一黑,心想,完了。 虞书大清早的就被吵闹声吵醒了,他穿好衣服后出了帐篷,吵闹声离得不远,就是那天他好奇会不会被风吹走的帐篷跟前。 帐篷主人神色冷漠,抱着双臂,冲锋衣披在肩头,而他跟前跪着一个老太,不停的沖他磕头。 「大老闆,我孙子是在你们这里受的伤,医生说娃心脏破了个洞,做手术要几万块钱,老太我就是一个捡垃圾的,哪里去找这么多钱,你们不能不管啊。」 钱阿姨在他们走后又去找医生问了她孙子这种情况,还有问清楚医生医治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的数字,她根本拿不出来,她一路哭着回病房的,同病房看她可怜,提了一句,你孙子这是在你工作的地方受的伤,你去闹一闹,那些老闆那么有钱,没准就拿钱息事宁人了。 钱阿姨也知道这是不要脸的事,可是她一个老太太上哪儿去找这么多钱,她不能眼看着孙子生病不治,在她眼中,心脏破了个洞,是多么大个事,不治那是得死人的。 虞书站在自己的帐篷跟前,那些围观的游客越来越多了,那些人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些人觉得这老太太不知好歹,但也有些人觉得几万块钱而已,不过是大老闆买两件衣服的钱罢了,舍点善心又没什么。 负责人赶到的时候,钱阿姨额头已经嗑破皮了,他赶紧上前去拉住钱阿姨的胳膊,试图把人拉起来。 这次因为大老闆来,他们所有员工都提前开了会的,也告诉了所有员工,大老闆是谁,可是这是为了避免在老闆面前出差错。 谁知道钱阿姨竟然这样做,竟然直接越过他直接去找大老闆,负责人心里满是怒火,这一次他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钱丽,你闹什么?我们看你可怜,给了你工作,你自己工作时间擅离职守还带孩子来,河流山林这么危险,你也敢放任孩子来。」 「昨天我好心给你垫了检查费,今天你转身就来闹事?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负责人也不按平日里的称唿来了,竟是直接叫了对方的名字,可见是有多生气了。 钱丽老泪纵横,眼睛都哭肿了,没人知道她心里此刻在想什么,她不回答负责人的话,只一个劲儿的沖戚矢臣磕头,嘴里念叨着。 大老闆,求求你,救救我的孙子吧。 戚矢臣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游客中已经有好事者在拿手机录像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虞书身上。 戚矢臣弯腰进了帐篷,很快又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背包,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数了七叠钱,然后他把背包扔进了帐篷里,拿着钱走到了老太跟前。 戚矢臣把钱弯腰把钱码在她跟前,钱阿姨看着救命钱,嗑了两个头道谢后,立马就想拿着去医院,但是对方的手按在钱上没有动。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可以给你钱,但是这钱算是借给你的,你得写一张借条,得写明就算以后你不在了,也得孙子来还这个钱。」 「我是有钱,但我也不能开了这个先河,以后若是人人都来效仿,我这个生意还做不做了。」 钱阿姨听到对方这些说,有些犹豫,经此一事,她这份工作肯定是没有了,她又拖着两个孩子,根本不能走多远,更别提出去找工作挣钱了。 这些钱她根本是还不上的,而且让孙子这么小就背上这些债务,她也是不愿意的。 「不愿意?」 戚矢臣见此,便慢条斯理的把钱收了回来,他手上抱着钱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这一次小孩的受伤检查的费用我都承认,但是小孩子身上的其他疾病也不要妄想推到这一次受伤上,你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我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钱阿姨见对方态度如此强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同意这个要求。 负责人见此赶紧带着人离去,不让她在老闆面前碍眼,围观的群众也纷纷都散去,肖仲他们也走了过来。 「真晦气,这里管理人员真是失职。」 「让人把后面处理好,不要让这件事在网络上发酵。」 王程听到陈天华的叮嘱,于是起身去和负责人沟通这件事了,看后续怎样处理最好。 戚矢臣转身进了帐篷,把背包拿出来丢给了肖仲,让他带给司机,钱已经露白了,再留在帐篷里不合适,让他带给司机,司机拿走放停在营地外面的货车后车厢里锁着。 第23页 人群散去,燕则安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虞书身边,虞书转头就看见师兄手里拿着牛奶和鸡蛋。 「吃点吧,早餐刚刚厨房才端出来。」 虞书接过牛奶和鸡蛋,跟着师兄一起往就餐区域走,此时树下坐了不少游客,他们这一行人不少人都在讨论刚刚的事情。 「那老闆简直是土大款,谁出来游玩带一书包钱,跟谁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有钱人真抠门,舍点善心跟要他的肉一样,那么点钱,推三阻四的,还要别人写借条。」 「你说的大方,你怎么不给呢?」 有个女生见不得同行的那个男人说话酸里酸气的,于是出口怼了他一句。 「呵,我是没有钱,我要是像他这样有钱,肯定会给。」 虞书找到位置落座,撕掉牛奶上的吸管弄好,他先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把鸡蛋在桌沿上嗑了一圈,修长的手指把鸡蛋从蛋壳里剥了出来。 燕则安见虞书不问也不好奇,这么多年来虞书都是这样,他知道虞书是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很好奇虞书的想法。 「虞书,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样做呢?」 燕则安问他。 虞书把蛋白剥下来吃了,留下蛋黄放在纸杯里,他不喜欢吃蛋黄,总觉得有股蛋腥-气。 虞书喝着牛奶听到了师兄的问话,停顿了一下,略微思索,然后给出了回答。 「师兄,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燕则安见虞书认真回答的样子,心脏被戳了一下,他的师弟只知道绘画,世界单纯干净,这些世俗杂事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其实若换作是他站在那个立场的话,燕则安也只会按照流程来走,多一分钱也不会给对方。 有的时候,善心是抵不过贫穷和苦难的。 绝境时,所有的道德都是一句空话。 第12章 找我 这件事并未影响到大家游玩的兴致,毕竟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大家只会在事件发生时津津乐道的讨论一会儿。 今天他们的行程是去一处旧时老街,带有地方特色的歷史建筑,虞书背着画板子,手上拿着一张浏览图,一张a4纸大小的老街全景浏览图。 图上标明了所有店铺,卫生间和出口。 老街四通八达,都是巷子,不熟悉路的人很有可能迷路,一行几人想去的地方各不相同,导游不能挨个跟着,于是在大门口买了老街全缆图,确保大家人手一份。 导游叮嘱他们,若是迷路了,看着图纸还走不出来的,可以给他打电话,告知附近的店铺叫什么名字,然后站在原地不要走动,等他来接便是。 叮嘱完这些后,大傢伙都往各自想去的地方走了,导游自己则在出口找了一家茶楼点了杯茶水坐着等他们。 虞书顺着街道慢慢的走,这个时节不是旅游旺季,所以人也很少,燕则安走在虞书身边,他看见前面有卖小食的,便偏过头问虞书。 「虞书,要不要尝尝那个。」 虞书顺着燕则安指的方向看去,看见师兄说的吃食是像是糯米做的,店门口有一位顾客抱着小孩子在等店员出餐。 虞书看见店员把糯米做的小方块放进油锅炸成金黄后,用漏勺捞出来放在纸碗内,然后撒了一层粉末,又淋上了深红色的酱汁。 看着很是诱人。 虞书轻轻的点点头。 他从未尝过外人说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食,因为父亲是教授,他总是说外面的那些东西不干净,而母亲依附父亲,对父亲说的话,奉若神明。 虞书看着那个女士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小孩子两只手环抱着母亲的脖子,脸蛋紧紧的贴着大人,很是依赖。 没过多久,燕则安就买好小食回来了,他跟店员浅浅交谈两句,才知道原来这小食的名字叫红糖糍粑。 虞书用签子扎起一块,尝了一口,甜甜的,口感不错,只不过他只尝完一块后就放下木籤了。 不可多食。 这是母亲在他出门前,叮嘱他的。 怕的就是他在外,被那些垃圾食物所吸引,吃伤了身体。 除了画画的事情以外,虞书很多时候都听从母亲的话,虞书并不是怕母亲而听话,而是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如此。 他是母亲倾尽半生心血养育的一株花,是母亲自我价值的证明,所以他不忍拂了母亲的心。 燕则安也知道虞母的叮嘱,所以也不劝他多吃,自己把剩下的吃了,吃完后他把盒子丢进垃圾桶。 老街前面有卖古风髮簪的,还有姻缘绳的,摊位前有两个小女生手里拿着簪子相互往对方头髮上比量,看哪一支簪在头髮上更加的好看。 姻缘绳不过是一颗红色的琉璃珠串上一根红色的线,打出姻缘的噱头,引得过路的情侣纷纷驻足停留。 价格是五十八元一对,按东西本身来说,并不值这个价格,只是被赋予的意义不一样,所以买单的人也算是不少。 「前面那是什么,围着好几个人?」 燕则安同身边的虞书着自己的看见。 两人慢慢的走过去,那一圈围着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但是大多数是中年人,虞书和燕则安个子高挑,不用挤进去,站在外围他们就看清了贩卖的是什么东西。 一张长桌上铺着绒布,绒布上放着小拇指般大小的圆珠,看上去像是陶瓷做的,白色的圆珠陶瓷上面写着字。 第24页 这些人在这一堆圆珠里找自己的名字。 五元钱一串。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厉害,名字也能用来赚钱。」 燕则安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像这样充满市井气息的小市民生活,他是新奇的。 「我们也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我们的名字。」 燕则安提议道。 虞书并无喜不喜欢,他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波逐流,于是跟着师兄走到了长桌的空位置边。 要从几千上万颗陶瓷珠子里翻出自己的名字,并不容易,虞书捡起一颗珠子拿在指尖,微低下头细细观看。 陶瓷珠是白里透着微粉的,中间是空心的洞,方便绳子串进去,珠子外面有一点点划痕,做工也是很粗糙的那种,摸上去珠子表面带着刺挠感。 很是廉价的工艺品。 不知怎的,虞书忽然想起了挂在父亲书房里的那一副水墨画,是某个朝代的旧物,价值不菲,听母亲说,是父亲祖辈上流传下来的,保存至今。 父亲是教授,很讲究品质生活,说话带着严谨,总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而母亲是温婉的江南美人,说话温声细语,对自身要求严苛,绝不允许身材走样,也不会吃外面的那些垃圾食物。 一家人吃饭是分餐制,桌上摆有公筷,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过了晚上9点后家里不允许是任何食物或者水果。 每周家里的鲜花都是换新,家里永远干净得一尘不染。 虞书想到,如果带这串东西回去,被父亲母亲看到了他们会说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会说,但眼睛是会说话的。 或许过段时间,这串珠子就会从他房间的抽屉里消失不见,无人问起。 虞书放下陶瓷珠,他忽然觉得今天穿得高领打底衫勒得他脖子有些透不过气,他回头看师兄正挑捡的兴起,于是没有出言打扰他,自己无声无息的走到街边等待他。 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起,虞书没听过于是循声而去,没过一分钟,就有不少的学生从巷子的对面走出来。 像这样慢节奏的放学钟声,虞书从未听过。 出来的少年少年们约莫在上高中,他们步伐快速,像是小蝌蚪找妈妈一般,有的钻近了附近的店铺,有的往其他巷子走了。 到了中午,太阳也从云层里出来,洒下浅浅的一层阳光,让这泛着潮湿老旧的街道,像是重见了天日一般。 虞书望着阳光,风轻轻的吹动了树叶,他心里的那一点点不舒服,好像也被风带走了。 人生不过三万天,功名利禄皆云烟。 身边是青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虞书看见有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穿着白底蓝条的校服,她的身边不仅不远的跟着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高高大大的,此刻却像是畏手畏脚的走在女生身边,脸上泛着羞意,女生也同样是如此。 他们的步伐很慢,似一点都不着急回家吃午饭,像是希望这一条小小的巷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们从虞书身边走过的时候,虞书偶然偷听到他们的轻言轻语。 「刚刚的数学考试,最后一题你做没有?」 「做了。」 「你算出来的答案是多少?」 声音随着他们的步伐渐渐的听不真切,虞书没有听到他们口中讨论的那道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答案是什么其实对虞书而言,他并不是真的在意。 「虞书,你看我连你的也一起找到了。」 燕则安付完钱手上拿着两串珠子,他走到虞书身边,把属于虞书的那一串放在自己的手心,递了过去,希望虞书收下。 虞书看着师兄高兴的样子,沉默了两秒后,伸手拿过了那串于他而言,无用又廉价的工艺品。 燕则安见他接过手串,终于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自认为他和虞书之间的关系,小小的迈进了一步。 「我给你戴上吧,我看他们都戴手腕上的。」 燕则安自觉良好,于是又进了一步。 礼物不论何时何地,何人所送,都是具有含义在里面的,燕则安明白,所以心里带着暗暗的期盼。 燕则安期盼虞书能开窍那么一点,但又希望虞书不要明白,希望对方懵懵懂懂的就被自己圈在自己身边。 他怕被拒绝。 「师兄,回去我自己戴吧,我们挡到别人的路了。」 虞书语气和神色都很正常,对于刚刚燕则安说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好像真的是因为挡路了所以不能现在戴上。 燕则安看见他们站的位置是檐下,往这边走的人见他们不让路,于是从旁边绕着走过。 燕则安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隐隐不安和失落,想抓住些什么。 燕则安抓住虞书的手腕,把人带离檐下,期间回头看了一次虞书,见他对自己抓着他手腕没有一点反应,很是平静,好像习以为常。 燕则安心里的石头微微下落,他心里在想,刚刚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中午他们在老街找了一家饭店,吃完午饭后,燕则安买了一些特产,留了地址给店家,让店家直接给他快递迴家,这样旅途中就不用带太多东西。 两人吃完午饭后,开始按手中的全览图的路线往回走,到了早上约定好的地方虞书并没有看到导游,估计是接其他找不到路出来的人了吧。 第25页 「师兄,我们去茶楼坐着等吧。」 茶楼歇脚的人不少,很是热闹,但至少比在街上傻站着等要好一点。 两人在茶楼点了茶水,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导游才带着大傢伙一起回来。 回来后已经快接近下午三点了,大家又坐上车开车回营地了。 虞书从车上下来,往帐篷区域走,再走到快到自己的帐篷的时候,他发现白天还在的那顶小帐篷已经不见了,只有地面帐篷钉子留下的痕迹。 出了早上那样的事情,那一行人应该是提前离开了吧。 虞书心里这样想。 「是在找我吗?」 虞书还未回头,忽的身后传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第13章 髮簪 虞书回身看去。 身后的人穿着一身冲锋衣,左肩上挂着一黑色背包,他抱着手臂慵慵懒懒的看着虞书。 虞书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结论,自己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是在找他吗?那一路下来,他眼睛看得东西太多了。 虞书微偏头,语气认真的回他。 「你常常这样自恋吗?」 戚矢臣以为对方会说不是,又或者不回答,倒是没想到被人问你是不是太自恋了。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戚矢臣往前走了半步,弯下腰与对方的视线齐平,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着人和人之间正常的社交距离,但虞书还是感觉到了不舒适。 像是被人侵入了安全范围。 「不是你在找我,是我在等你。」 「等我?」 「下次再见。」 戚矢臣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虞书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们之间谈不上熟识,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为什么要等自己。 难道只是为了说一句,下次再见吗? 虞书回了帐篷,他躺在气垫床上,从口袋里拿出那串陶瓷手串,他拿着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 看了一会儿后,虞书从气垫床上起来,找到角落里的行李箱,他把那手串放了进去。 拉好拉链的时候,虞书从帐篷下方的通风口,看到有人的身影在往他这个方向走。 通风口开得比较低,只能看到对方的脚,虞书看着帐篷上印出的人影,看对方走到他的帐篷门口就停下了。 虞书以为是师兄过来了,毕竟除了师兄没有人会特意来他的帐篷。 虞书放好行李箱,往帐篷门口走去,走过去的同时,对方也离开了。 虞书疑惑?师兄怎么又走了? 虞书走到帐篷门口,从里侧拉开拉链,他弯腰往外看去,没看见任何人影。 是谁走错了? 虞书正准备收回身子进帐篷,但一低头就看见,在他帐篷门口的木板上放着一束扎得简陋的花。 花是山林中正当季节的时令花,还精心的搭配了野草,不过对方的审美着实不怎么样,这束花看上去很是潦草。 虞书拿起这束不知是谁送的野花,而且花束下方是用植物皮搓成的绳子捆住。 虞书从来没有收过这么粗陋的花,一时之间还有些惊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虞书拿着花进帐篷,正当他打算把花放在柜子上时,花束倾斜,从里面掉出一根东西。 东西掉在地毯上,虞书把花放在柜子上,弯下腰捡起了那东西。 是一根手工雕刻的木簪,木簪打磨的很光滑,没有一点毛刺,上面雕刻了『ys』两个字母,证明不是随意放的,是特意给虞书的。 除此之外,木簪上没有其他任何标记了。 虞书想不到是谁给的,于是把木簪又放回花束里,他带着花束往营地服务中心走去。 他把花束交给工作人员,只说是在路上捡的,让工作人员交给失主。 工作人员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这明显就是别人特意做的花束送人的,怎么会掉?而且谁这么磕碜?泡人还捨不得花钱的? 这野花野草山上随手一扯就是一大把,这送花的人可真够抠门的。 工作人员面上没有显露任何情绪,但内心早就把这个送花的人,嘲讽了个遍。 「好的,先生,我等下会把花放在失物招领处,那个地方是出去的必经路,每个游客都能看到的,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失主的。」 工作人员说道。 虞书把花束交给工作人员后,就走了,至于后续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 周盈盈收拾好东西后,跟上他们一起,其实他们本来在早上发生那件事后,队伍中其他人就提议要尽快离开的。 因为留下来,只要众人一看到他们,就会想起早上那件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 但戚矢臣说在等等,他让其他人先走,他自己晚一点出发,然而大家都以他为中心,他要等,大家便都等他晚一点出发。 周盈盈不知道戚矢臣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她也不敢去询问对方。 在她心目中,这群公子哥们虽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在外人眼中生活甚是不堪,但他们并不是傻子,反而受家族影响,经商方面特别有头脑。 尤其是戚矢臣,他在这群人中是领头的。 他这个人的喜好更是难以捉摸,相处这几天下来,周盈盈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怕有哪一点做的不好,就惹对方不高兴了。 第26页 今天上午戚矢臣进山去了,他不要人跟着,周盈盈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等再次见到人的时候,周盈盈看见戚矢臣在河边的石头边坐着,他手里拿着一根木头在雕刻。 周盈盈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对方拿着刀一点一点的雕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戚矢臣雕刻的是一根簪子,而且不是给她的。 周盈盈就这样看着他在河边雕刻了很久,雕刻好后还用砂纸细细的打磨。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尤其是戚矢臣这样的男人认真为某个人做一件事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嫉妒,嫉妒对方在意的那个人。 觉得对方何德何能,能降服这样的男人。 周盈盈走在戚矢臣身边,她暗暗的打量着队伍里的其他女人,看看她们头上有没有戴髮簪。 正当快要走出营地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束野花,往大树下的失物招领处走。 工作人员脚步匆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从花束里掉落了一根东西。 周盈盈远远的看见了,她视力很好,看得很清楚。 是那根髮簪。 周盈盈趁队伍里的人没注意,跟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女伴说,她想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说完后,她悄悄往那个工作人员走过的那一条路走去,走到那根髮簪掉落的地方,在捡之前,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后。 她把那根髮簪捡了起来,藏在了袖子里。 周盈盈捏着髮簪,心在砰砰跳。 这可是戚矢臣亲手做的东西。 第14章 说话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虞书看见有身着便衣的小报记者,拉住一个过路的游客,递给对方一支烟后开始套近乎。 营地的其他游客都没有认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新来的游客。 虞书认出来,则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父亲大概是个很出名的教授,具体有多出名,虞书不知道,但他偶尔见过有记者来家附近蹲父亲,想採访他。 次数多了,虞书也能分辨一二了。 虞书没有理会,与他无关。 他的血是冷的,那个男人顺手帮了他两次又如何,他早就付与感谢,对方也接受了。 虞书只略略看了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一行几人拖着行李箱往外走,走到距离出口不远的失物招领处时,大家都看见了那束泛黄打蔫的廉价花束。 「谁放的呀?一束野花也放失物招领处?」 「小孩子放着玩的吧?」 「估计是,这年头总不至于连花都送不起了吧?」 大家都不觉得那是正经的礼物,因为真的太廉价了,现在鲜花价格也不高,省下几顿饭钱也能买到了。 就算是在山谷里,哪怕拿自己身边已有的物品送人,也比这个好吧。 虞书听见他们的议论没有去看,只是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復母亲的消息。 放好行李箱,坐上车,导游清点好人数后,鸣了三声喇叭,示意启程出发。 下一个目的地行程挺远的,旅行的路上,虞书看见坐落在山里的房屋,房屋门前挂着一串串金黄的玉米,正厅大门开着,门口的院子里有一位老人坐在木凳上,发愣的眺望着远方。 就算是车辆一辆一辆从老人门前路过,老人都没有移动过目光,好似山那头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让他忽视了外物。 此时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本该是万物復甦,晨光初现之时,应该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生机与迟暮。 虞书看见老人后,脑海里浮现出的两个词。 车速很快,不过两三秒的时间,老人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虞书拿起放在身边的画板,定了定神,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他拿起笔,缓缓的在纸上作画。 路上行驶了三个小时,导游停在就近的服务区,放大家下去上厕所和买点吃食,顺便让开车的司机都休息休息。 虞书也下车了,他去了洗手间,去完回来后,他在车子里找到自己的水杯去接热水。 热水间不远,虞书顺着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接水的人不少,还得排队,虞书等了几分钟排到了自己,他站在开水器旁边用自己的杯子接热水。 接热水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排队的两个女生在讨论闲话。 「你看到刚刚那个消息没,一个野营俱乐部的员工,竟然利用游客对小孩子的同情揽钱。」 「不会吧?那俱乐部的负责人不管?」 「你傻啊,真要管还能等这事爆出来?肯定是负责人背后也默许了呗。」 虞书接好热水后,拧紧开关,端着自己的杯子往车队走。 燕则安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就没看见虞书,急得找了一圈,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人就回来了。 「去哪儿了?让我好找。」 「接热水去了。」 虞书回他。 燕则安见虞书手里拿着水杯回来,没忍住又叮嘱了一句:「当心热水烫手。」 说完,燕则安还想接过虞书手里的水杯替他拿着,但虞书轻轻偏了一下,躲开了。 「师兄,没事的,不烫。」 虞书拉开后车门,把水杯放进车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第27页 燕则安不知道为什么,从虞书拒绝让他戴上手串后,就有些患得患失,比以前更在意虞书有时候下意识躲避他的动作。 燕则安也坐进了后排座位,坐在虞书身边。 「虞书,我给你的手串呢,怎么没戴?」 燕则安伸出自己的左手,亮出了戴在他手腕上的那串陶瓷手串,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两人离得很近,燕则安似闻到了,虞书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雪松气息。 其实虞书并不喷香水,洗漱用品也是没有任何味道的,只是他大脑潜意识欺骗了他的嗅觉。 觉得虞书本人就应该是散发这这种气息的人。 这种感受是依据对方在你心里的形象而变化的。 就像你看到了太阳,你就会觉得暖暖阳,看见春花烂漫就好似下一刻就能嗅到花香,看见下雨就能感受到阴雨发霉。 「绳子圈围有点大了,我放在行李箱了。」 虞书淡淡的说道。 燕则安听他这样说,漂浮着的心又稍稍落地几分,手串大了,就证明虞书试戴过。 导游很快就回来了,一辆车一辆车的清点人数,清到虞书坐的这辆车时,打破了他们的气氛。 燕则安从车后排位置下来,去了副驾驶。 清点人数完毕后,车队再次启程。 虞书在后排座位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车辆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搜索到,视频和帖子均已消失。 戚矢臣他们一行人也行驶在路上,只不过路过d市的时候,他们下了道。 因为戚矢臣的母亲在d市,在他们出发前,就听闻了他们的路线,于是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希望路过d市的时候,大家们能一起吃一顿饭。 和母亲一起吃饭是正经事,也就不方便带那几个女伴了,戚矢臣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给司机,让他带上那几个女伴自己去消费,一切都由他买单。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处私家小院,厨子祖上是做御厨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一天只接待一桌客人,并且还要提前三天打电话告知菜单。 几人把车停在院子外面,进了大门后,有一位穿着旗袍的女人把他们引进后院。 后院景色很美,院子正中间放置着一张固定的石桌,桌子上凉菜已经提前上了。 院子角落有一位身穿暗红色西装的女人,她有一头海藻般的长髮,看背影亭亭玉立。 她的手指正在触碰着面前开得正艷的花儿。 听见说话声,女人回头。 女人容貌艷丽,见儿子领着朋友一起进来,她蹬着高跟鞋往这边走来,有的人走路自带气场,就如眼前的女人一般。 「伯母好。」 大家都一一问好,叶尧笑着跟儿子的朋友们打招唿回应,招唿完后便随后走到儿子身边,跟他拥抱了一下。 「半年不见,长黑了。」 叶尧把儿子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了一番。 「冬天就好了。」 「好了,开了这么久的车,大家都饿了吧,我让厨子上菜。」 叶尧拿起石桌上放着的老式摇铃,摇动几声后,后厨房就有人端着菜出来了。 菜上了满满一桌子,大家一一落座吃饭。 叶尧时不时的问一下儿子近况,她和儿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所以每次见面都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和他说说话。 「对了,有喜欢的人了吗?什么时候带来妈妈看看?」 问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戚矢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是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玥玥怎么样了,还想着出去闯吗?」 叶尧听到这话后,无奈的嘆了口气。 「玥玥拿了身份证和护照,翻墙跑了,不过好歹知道留张纸条,告知了去向,身上也带了现金和卡的,我让人悄悄跟着的,没让她发现。」 刑玥玥十六岁的少女,在初中刚刚毕业的时候,就拥有了雄心壮志,想像个侠女一样出去闯荡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听多了别人的故事,便觉得整日待在学校里,拘束了她的生活,所以一中考完就告知大人,她要出去闯荡。 在被拒绝后,三番两次的反抗,反抗无效后,就趁夜悄悄背上行囊翻墙离家出走了。 叶尧面上表情虽是无可奈何,但实际行动却并未真心阻拦,否则以刑玥玥一个未成年少女,除了钱什么能力也没有,只要叶家和刑家一阻拦,肯定在机场就得被留下。 「看看也好,不让去,就会一直惦记着的。」 戚矢臣替妹妹说了句话。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她爸爸倒是气得跳脚,如果不是我拦下他,怕是玥玥得哭着回来了。」 叶尧笑着说道。 她拿过儿子的碗,替他舀了一碗汤,看了一眼戚矢臣,看了一眼她的儿子。 她此生和最爱的人生的儿子。 玥玥的性格像她,而戚矢臣的一言一行都很像他的父亲。 人生总有年少时,年少的她也为爱不顾一切,想尽办法和她爱的人得来一段时光。 戚矢臣是那段爱情的见证。 就算是后来她回到叶家,承担起自己身为叶家独女的责任,联姻嫁人,她也依旧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第28页 「你父亲怎么样了,我前段时间看见新闻,说他住院了?」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第二天就出院了,新闻都是夸大其词的。」 「你爸那个老顽固,半条儿腿进黄土的人,还不保养身体,有空喝喝茶下下棋多好,还以为自己老当益壮满世界飞,生怕自己走得不够快,赶着替阎王沖业绩呢。」 戚矢臣听到妈妈这样说父亲,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以前小的时候,私下偷听到妈妈叫父亲:戚叔叔。 最近的称唿变成老顽固了。 在外人面前则是以戚老相称。 除了熟识的人,外界所有人都不知道戚征鸣儿子的亲生母亲是谁,这是一个外人津津乐道却一直未被扒出的事。 一顿饭吃完,出了那道院门,叶尧又变成外界那个雷厉风行的叶总,临走前叶尧想起来什么。 「下次见面,把那人带来我看看。」 叶尧看了看微微怔住的戚矢臣,嘴角轻轻上扬,眼中带了丝狡黠。 老的摸不透心思,但自己的儿子,她好歹不是白长了些岁数,她还是能看明白一二的。 叶尧伸手虚虚的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给了戚矢臣答案。 戚矢臣侧身看了看墙上镶嵌的那面,能印出人影的旧时铜镜。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戚矢臣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眼睛说话了。 而他之前在看手机里存着的一张照片。 第15章 相逢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 尤其是当有人买单的时候,这几个女人直奔高端奢侈品店,每进去一个店,就让经理拿新款给她们挑选。 王思希手里拿着一只鳄鱼皮包包,想参考一下身边人的意见,于是她扭头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周盈盈。 「盈盈,你看这包怎么样?」 周盈盈有些犹豫的看着她们大肆消费,这一路上她们已经买了不少名牌包包和衣服了,她有些担心会不会惹怒戚矢臣。 「挺好的。」 周盈盈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只鳄鱼皮包包,这只包的价格很贵,对于普通人来说,要不吃不喝攒上十几年。 王思希看周盈盈也不去选包包,这一路上就属她买的东西最少,便有什么问什么。 「盈盈,你怎么不去多买点,趁现在狠狠的捞上一笔,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这样不太好吧。」 周盈盈面露尴尬,虽然她也同她们一样,但是对于刚刚入这行不久的她来说,花男人钱正常,但是也不会狠心到贪得无厌的地步。 吃相有些过于难看了。 陈然拎着一只粉色包过来时,听见了周盈盈的话,没忍住嗤笑了一声,笑周盈盈的天真。 「安啦,这点东西,对他们有钱人来说不过是皮毛而已,难不成你还动了真感情,想着替对方节省?」 「你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说到底,那些大少爷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他们消遣的玩意儿罢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人家要是真喜欢你,你就算把他这张卡刷爆了,他都只会觉得『宝宝,你真厉害』,人家要是不喜欢你,你多说一句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有的捞,何必想那么多,在有效的内,多弄点东西才是真的。」 陈然用手指头点了点周盈盈的心口。 「不过也是,你跟我们不一样,那个戚矢臣,对你倒是不一样嘛,都迷得你想当人家的贤内助了。」 周盈盈听到对方这句嫉妒的话,自觉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应。 她们几个与那些大少爷之间的差距是天壤之别,门不当户不对,都未妄想过能嫁入豪门。 能名正言顺的当对方一段时间的女朋友,都是走大运了,何况她们根本就够不上女朋友的身份。 陈然这句话,明显的就是往她心窝子里戳。 周盈盈只好自己转身去挑选包包了,她刚一转身,身后那几个女人都三言两语的笑开了,说的话也不避讳她。 司机在不远处的待客区等她们,自然也听到了她们那一番话。 司机替这几位大少爷开车几年了,每一次大少爷们出行,身边带的女伴儿都是不同样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带出来过两次。 换句话来说,这几个女人说得也并不无道理,这些女人只是那些大少爷们衣裳上点缀的一朵花。 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看多了,很多人都幻想着自己能成为那个例外。 却都忽略了,灰姑娘的身份也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们购物买的东西,都让店员邮寄回家了,这群大少爷的行程并未结束,她们还得继续跟他们一起上山下河,带着这些奢侈品并不方便,要是在途中擦花了,可有的心疼。 戚矢臣他们开车到约定地点时,司机已经带着几个女伴儿回来了,几个女人各自上了车,大部队再次出发。 周盈盈坐在副驾驶,她从包里拿出那张卡,是司机交给他,让她还给戚矢臣的。 「戚哥,你的卡。」 戚矢臣手握着方向盘,听到她说话,只微偏头看了一眼。 周盈盈手指尖轻轻的捏住卡片,把东西递了出去,与此同时目光看向这个开车的男人。 戚矢臣伸手把卡了拿回来,然后随手把卡扔到了驾驶室的置物盒里,和他的烟盒打火机丢在一块儿。 第29页 车行驶几个小时后,在一座没听过名字的县城下高速,导游开车往县城里走,先带大家去吃午饭,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一行人都饿了,还是得正经找个地方吃午饭。 导游带大家到县城中心的一处酒楼停下,他时常来往旅游路线,各地的特产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次他带大家吃的就是这座小县城的特产,摩叶花。 这个时节正是产摩叶花的时候,这家酒楼是专门做全摩叶花宴的,各种吃法和口味都有。 虞书跟着大家进了酒楼,里面客人不多,导游上前告知酒楼服务员要了桌全摩叶花宴。 进入包厢,大家一一落座,服务员提着茶壶跟着进来,给在座的每个顾客斟茶。 水杯里的茶也大有干坤,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区多数时是茶叶泡的水,又或者是白开水,而这家酒楼的茶水是用摩叶花晒干泡的水。 队伍中的那对情侣没见过,便询问了服务员,服务员遍浅浅的讲了一下摩叶花的歷史和功效。 虞书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茶水味道淡淡的,带着一股中药和花香的味道,于他而言并不难喝。 队伍里有些人喝不惯,喝了一口当即摇头,让服务员换其他茶水送上来。 等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全摩叶花宴开始上菜了,大家见到了摩叶花的真容。 摩叶花是黄色的,花苞状态是细长一条的,约莫有食指长短,花朵盛开状态有点像百合。 摩叶花被做成各种各种的菜品,令人意外的是,摩叶花泡的茶并不好喝,但做成菜的话,味道出奇的好。 一行人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在车上只能吃点饼干垫垫肚子,眼下大家是真的饿了,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拿起筷子就开动了。 虞书也被大家风捲残云的架势带动,吃了两小碗饭,主要是这里的菜新奇又合他口味,便不由得多吃了一点。 燕则安见虞书喜欢,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的行程,饭菜口味太辣,虞书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让他一直都担心着。 吃过饭,导游带大家去县城的江边活动,让大家放松心,明天再去旅游景点。 江边游玩的人很多,此时天气也好,正出着太阳,暖洋洋的,不冷也不热。 有些老人推着小孩子在江边散步,还有的摊贩挑着扁担,担子两头放着东西,摊贩边走边吆喝贩卖。 慢节奏,是这座小县城的生活方式。 导游带大家下台阶往江边的沙滩走,走了几十层台阶时,虞书看到侧面的墙上有刻度。 小县城自有一方天地,像虞书这样长相的人,他们只在电视里看见过,有一位大爷见他目光所看之处,便热心的同他讲解。 「这些刻度是每年涨水的高度,我们这每到夏季都会涨水,最厉害的一次,直接把整片滨江路都淹没,江边的房子都能被淹三四层。」 虞书没见过涨水,也没见过房子被淹,他长年待在画室,他甚少外出,他就像玻璃罩里养着的一株花。 「那这些人为什么不搬家呢?还要住?」 虞书看见江边的房子一到四楼都有人住,窗户外面都晾晒着衣物。 「哎呀,涨个水个嘛,也涨不了几天,涨水的时候,会提前给你发消息通知你搬家的,到时候搬了就是,而且5层以下的房子半价卖。」 就算是半价卖,虞书也不能理解的,被江水泡过的房子,住着真的没事吗?而且还是每年都要经歷一次涨水。 「老头子,我喊你看到孙孙,娃儿都要跑江边去了,你还在扯啥子?」 一个老婆婆肩上挎着水杯,手里拿着一张毛巾,脸上满是怒火,她说完这一句话后,急匆匆的下台阶往江边追去。 老头子被吼了后,连话都来不及说,也赶紧跟了下去。 虞书站在台阶上,看他们动作迅速的追上一个小男孩,追上后,那个老婆婆牵住孙子的手,直接给跟上来的大爷背上拍了一掌。 力度不轻。 「该。」 燕则安站在虞书身侧,他也见了这一幕,笑着和虞书点评。 「虞书,以后我要是犯错,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师兄,我们下去吧,导游他们走远了。」 虞书抬脚下了台阶。 下午他们被导游带着在江边喝茶散步晒太阳,觉得无聊的也可以放风筝坐轮船。 下午四点的时候,导游叫大家集合,要开车前往住宿的地方了,清点完人数后出发。 从县城开车出来,一路往乡道走,乡道一开始是平坦的,到后面就是带着坡度,他们开始爬山。 车子行驶了约莫快两小时的时候,他们才到达住宿点。 「这里就是那个俱乐部了,在半山腰,我之前也没来这里住过,你们最好问清楚工作人员注意事项,在山里不要乱跑,必须得有熟悉路的工作人员陪同才行,还有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莽撞。」 导游下车后,第一时间嘱咐大家,因为之前他们原本定的住宿是山庄,但上一次住宿点被水泡了,对方提供了后面所有的住宿,但都是俱乐部,而这些俱乐部都开在山里。 上一次的俱乐部住宿还好,是在山谷低处,河水也不深,还有救生衣,所以危险性不大,但这一次开车来的路上,他一路开过来,发现这里完全是深山地带了。 第30页 俱乐部在半山腰,山高得望不见尽头。 这是真正的大山深处,完全没有被开发成景区的那种,那也就变相的证明,危险性要大一点。 来的路上天渐渐黑了,所以他们一行人都没有看清这大山的真正面貌,他们在俱乐部门口先打量了一下。 这个地方的俱乐部有所不同,大门是石头砌成的拱形门,门上写着锋回俱乐部,旁边还雕刻了鸢尾花图案。 这个大门就像一座标志,就是一座拱形门,其余什么也没有,大家从拱形门走过,往里走了十几米,才看清俱乐部的所在地。 半山腰有两处院坝和房子,房子也是石头砌成,工作人员正在吃饭,其中有个人手里正拿着电筒准备提前去迎接时,就看见顾客门自己先上来了。 工作人员招唿他们把行李放下,随后通知厨房,客人到了,赶紧上菜。 一行人被引到两张木桌边坐下,板凳是条凳,因为没有那么多桌子,所以大家都挤在一起坐。 菜都是提前烧好温着的,所以坐下来就上菜了,院子里只有几只白织灯在照明,所以除了这一方小院,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夜里山风大,动物多,不知名的鸟叫声也多,大家像是从新的国度迈入了原始社会。 新鲜而陌生,让大家兴致勃勃。 这里的饭菜都是山里种的,味道跟大城市里的完全不一样,一行人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工作人员领他们去住宿区。 住宿区要往山下走,不是很远,顺着小路一直走就到了。 这里的住宿区是一处特别大的平台,周围都是石头砌成的,小腿高的石头在平台外围砌了一圈,平台内是搭好的帐篷。 地方有限,只这一处是住宿区,所以帐篷比上一次河边的帐篷小了很多,帐篷内也没有气垫床了,每个帐篷刚刚够两个人躺进去的空间。 虞书走到自己的帐篷面前,他把行李放了进去,行李放进去后,空间瞬间少了不少,只刚刚够他一个人躺下,勉勉强强还能翻个身。 帐篷内铺了很厚实的被褥,盖的也是很厚实的被褥,被褥下还有电热毯,可以自己开关,操作说明直接印在帐篷上的。 工作人员说山里洗漱不方便,要洗澡的话,可以去他们吃饭的地方找工作人员,那里有两间淋浴间,有人的话,就得排队。 虞书放好东西后,按照操作说明,开了电热毯,开了后他出帐篷走到平台的边缘坐着。 边缘是大石块,脚下是深山。 虞书在那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脑袋里什么也没有想,就安静的盯着黑暗发呆。 忽然,平台下方有动静传来,虞书寻声看去,然后几束微弱的光从黑暗中照射出来。 下方的山林中,钻出来几个男人,他们穿着短袖长裤,脚上穿着拖鞋。 其中有一个男人走着走着,抬了一下头,只见脑袋上方不远处垂着一双腿,吓得他连忙后退,骂了一声「操」。 他这一举动,让下方几个人都抬头往上看。 等看清是个人时,其余几人才松了一口气,大黑夜的不在帐篷里睡觉,跑这垂着一双大长腿吓人,而且这人腿也太长了吧。 戚矢臣早在抬头看的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坐的人是谁。 「戚哥,这不是那个混血吗?」 「他怎么在这?」 「也太巧合了吧?」 「管他的,快回帐篷吧,这个时节的河水真他妈冷。」 他们的谈话并未避讳虞书,也不怕他听见。 那些人喊的戚哥一直没有出声。 等他们从小路走上平台时,戚矢臣才回答了同伴的问题。 「大概是山水有相逢。」 第16章 接近 第二天虞书从帐篷出来,清晨的山里被雾气笼罩着,湿漉漉的,帐篷面上轻轻一抖都能抖下许多水珠。 虞书见很多人都围在平台的边缘,拿着手机拍照,虞书往他们拍照的方向看去。 只见对面的山上有一条瀑布,瀑布周围围绕着雾气,和诗人诗词中描诉的仙境一般无二。 虞书从未见过瀑布在这么高的山顶上,他往人群中走去。 「我说这山野有什么值得把俱乐部开在这里的,原来是大有干坤。」 燕则安走到虞书身边,他手里拿着早餐,早餐是馒头和鸡蛋,他又热了一杯牛奶给虞书。 虞书接过早餐吃了起来,吃的时候他看见山林里还有白鹤飞过,飞到山脚的河边。 鸡蛋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养的鸡下的蛋,鸡蛋比外面超市买的都要小,味道上也有细微的差距。 太阳从山顶慢慢出来的时候,虞书看见了彩虹,这里的景色不像景区那样美轮美奂,好似方方面面都很漂亮,此处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只待有心人去发现,去欣赏。 早餐完后,导游说启程去景点了,但大家都被这里吸引了,打算明天再去景点看也不迟,他们今天打算探索这座森林。 导游询问了所有人的意见,最后大家都同意第二天再去景点,随后导游去问了工作人员,问他们想去探索森林的话,有没有工作人员带路,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导游问的时候,戚矢臣他们正在旁边,工作人员正想找后厨的小张,让小张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时候,戚矢臣轻抬了手,打断了工作人员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第31页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等下我们也要去森林深处。」 导游愣了一下,然后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他对这一行人还有印象,而且他们的穿着和装备一看就是专业的。 但不是工作人员带领,导游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带一行人出来,必定得保障一行人的生命安全,不能因为看着对方专业就轻易信任对方。 「这样吧,叫个工作人员跟你们一起。」 陈天华离得不远,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帮着对方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说完后他又接了一句。 「两队人一起出发,让工作人员也跟着,没那么危险。」 陈天华真心实意的说道。 导游见此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想着毕竟是深山,人多一点也好有个照应。 导游应了下来,转身回去跟其他人说这件事。 等人走了,陈天华才询问戚矢臣。 「戚哥,带他们做什么,一看就是新手队伍,到时候问题肯定不少,拖行程不说又麻烦,遇上不听话的,更烦人。」 陈天华不理解,戚矢臣从来就不是那等热心善良的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想着好心带陌生队伍一起进山。 说句难听的,戚矢臣这人最是冷漠了,除了他在意的,旁人死活根本就不关他的事。 「走了。」 戚矢臣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转身回队伍,等下他们也要进山,为保安全,一身装备都要换。 导游回队伍告诉大家这件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对,毕竟有专业的人在,好过他们这群半罐水。 在就餐的院坝集合时,燕则安才知道,另一队伍的人是谁,对方那一行人装备齐全,而他们这一行人,手里什么都没有,只带了水杯和手机,简易得就像小学生春游一样。 见人到齐了,戚矢臣目光在队伍最末的人身上停留了一眼,对方正低着头整理画板,他的画板背带因为断了,所以重新打结系上继续使用。 「有登山杖的可以带上,没有的可以去寻恨树枝,树枝不要太细,鞋子最好换成防滑的,干粮和水都要背上,最好多备一份,以备不时之需,通讯设备也要带上,路上听指挥不要乱跑…………」 戚矢臣站在队伍前方说着注意事项,说完后,又抬手看了看腕錶,现在是早晨七点一刻,动作快的话,他们可以在中午前登上山顶,在山顶上用完自带的午餐后再下山。 山里和城市不一样,天黑得快,所以他们必须预留多余的时间,不能把时间卡得刚好,中间还要留有时间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戚矢臣留了半个小时,让他们准备需要的东西,半个小时后,虞书这一行人都每人手里拿了一根树枝用来充作登山杖,不仅如此每个人还背了小背包,里面装着食物和水。 虞书把画板放回帐篷,换成了巴掌大小的画册子,拇指粗细的速写笔,然后背上背了一个小的双肩包。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运动套装,里面搭了一件长袖白t,整套搭配看上去让他的生人勿近消散了几分,多了几分柔和。 「出发。」 队伍前方的人开始带队出发了。 虞书跟师兄走在一起,队伍为了适应大家的脚程,一开始走得很慢,尽量挑选平坦的路在走。 「虞书,你看,那是松鼠吗?」 燕则安声音很小的同虞书说话。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吓跑那树上的动物。 虞书也顺着师兄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高高的树枝上蹲着一只松鼠,松鼠前抓抱着一只松果,尾巴高高松起,疑惑的看着树下的这一行人。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发现了松鼠,但他们声音大了一点,松鼠被吓得跑开了。 慢慢的,脚下的路开始变得不平,树木也多了起来,这时候大家手里的登山杖开始起作用了。 领头带队的男人,告诉他们在森林里行走不要莽撞,对于未知的路线必须要用登山杖试探一下虚实才能走。 因为森林杂草丛生,有的杂草甚至能长到半人高,你以为前面有路,但很有可能前面是断崖路或者深洞。 在走到一处残破的建筑面前时,队伍停留了下来,其中的工作人员替大家讲解了起来。 原来这里有一座墓,是一位清-朝官-员小妾的墓,除墓主人外,里面的东西都被盗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墓碑和前面两根石柱。 能体现岁月痕迹的就只有那墓碑和石柱了,大家都围在一堆仔细观看,有的人还想拍照片发朋友圈的,却被工作人员阻止了。 「毕竟是别人的坟墓,打扰人家休息已经是不敬了,请不要拍照。」 工作人员耐心的解释。 解释完后,大部队人又前行了,工作人员落在最后,因为虞书和燕则安走在最后,虞书回头看了一眼工作人员,见他还停留在墓前。 只见他从背包里拿出香烛纸钱烧了,烧完后又快速的跟在他们后面。 燕则安也看见了工作人员的举动。 燕则安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人死如灯灭,百年前死的人,大白天的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吗? 「山里的人就是这样,愚昧。」 燕则安皱了皱眉,跟虞书说话。 虞书只有清明节的时候,陪同父母去公墓上过香,所以对于地方习俗不甚了解,但他也不会因此做出什么评价。 第32页 慢慢的上山路比较难走,路上他们还看到,山里的人用竹子搭的引水管,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竹子有的地方被虫钻了洞,没有及时更换,泉水从竹管里跑出来些许,虞书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洗了干净的叶子,折成碗状,接了一点清冽的泉水品尝。 山泉水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异味,还带着一点回甘。 「虞书,不要喝多了,这毕竟是生水,万一有细菌喝进肚子里怎么办。」 燕则安见虞书喝了一点后,就阻止了他。 虞书听话的把叶子扔掉,大部队又继续前行,一行人在爬了三个多小时山路后,终于到达了山顶。 山很高,一眼望下去,山脚的河流都变成细长一条,山顶的空气比山腰更加湿润,而且风很大。 队伍中不知是谁,忽然沖对面的高山大喊了一声,山中很快传来迴响。 随后便有其他人也跟着模仿,开始大喊,声音在山中此起彼伏,惊起了一大片鸟类,飞向空中。 「哈哈哈哈,真痛快。」 「这里可比景区有趣多了。」 「可拉倒吧,我一路上滑倒五次,裤子都要磨穿了,一身全是泥巴,哪里有趣了?」 有的人喜欢,有的人抱怨。 大家自己找地方吃自带的午餐,虞书带的面包和热水,燕则安带的东西要多一点,除面包和水外,还带了饼干和果脯。 用过午餐,大家都在山顶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不能走太远,虞书找了块大石头在上面坐着,手上拿着速写册子,燕则安看他要画画,于是没有去打扰他,独自去找导游说事。 巴掌大小的册子,画起来并不费什么事,虞书很快就画好了,画好回头的时候,就看见身后有人在看他。 戚矢臣走到他身边坐下来,他右手捧着一片树叶,树叶上放着红色的野果。 「吃吗?饭后水果。」 戚矢臣把捧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树叶上的野果沾着水珠,应该是洗过的,别人都主动递到跟前了,如果拒绝的话,怕是不礼貌了。 何况这人还帮过他几次。 「谢谢。」 虞书从他捧着的树叶里,伸手捻了几个野果,打量了一下才放进嘴里。 野果酸酸甜甜的,意外的还不错。 戚矢臣见虞书只尝了一点后便不再吃了,于是他自己把剩下的吃了。 吃完后,戚矢臣偏过头和身侧的人说话。 「对了,我还没有和你做自我介绍。」 「我叫戚矢臣,想和你交个朋友。」 第17章 嫉妒 虞书正过身子,看清眼前这位主动想和他交朋友的人。 因为爬了半上午的山路,此时还能看清对方额头边的汗水,虞书常年体温低,他又走得慢,登顶后被风一吹,他就不太热了,甚至是后背冰凉。 这是虞书长大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说想和他交个朋友的。 以往也有,但是大多数人在他淡漠疏离的目光下,就望而却步了,连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其实虞书知道自己的性子,他并不有趣,甚至是有点冷漠和扫兴,他除了会画画也并无什么独特之处。 皮囊虽然会加分,但人和人相处,最后走在一起的,终究是灵魂碰撞。 他和对方的性格明显天差地远,怎么看都不适合做朋友。 「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呢?」 虞书有些不解的询问对方,期待对方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戚矢臣听到他的话后,笑了,随后反问他。 「怎么一件事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呢?人和人相处,没有标准答案的,就像世人一样,明明道理和前车之鑑都摆在那儿,他们为什么还是要犯?是他们不懂吗?」 「不,并不是他们不懂,相反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道理。」 「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的心,在做出一个个不符合标准的选择。」 虞书听见对方的这一番话,就像一颗石子丢进了他平静的湖面,他从未听过像对方这样的道理。 他以前听得最多的,是父亲说的一句话。 人和动物其实身体构造上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人有智慧和礼义廉耻,还有自控力。 所以一个人若连自己都管束不了,那何谈自制,不过是为自己的懒惰找藉口罢了。 「所以你想说,是你的心选择了想和我交朋友。」 虞书忽然笑了,这是他这次旅行中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戚矢臣点点头,又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又或许现在我想和你做朋友,以后我又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所以不要有负担,人都是善变的,你能见的只有当下。」 「我明白了,很高兴认识你。」 虞书伸出右手,主动示好。 戚矢臣伸手同对方浅浅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心冰凉,如同冰块一般,但戚矢臣只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想法,并未表现出来。 「我也很高兴。」 戚矢臣说了这句话后,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 「下午我们从山的另一面下去,另一面的路要平坦一点,上次你不是想看菌子吗?可以跟着我,我带你认识菌类。」 「好。」 虞书应了。 燕则安刚刚跟导游说完事情,回头看的时候,就见虞书主动和别人交谈起来了,这可惊住了他。 第33页 在他印象中,虞书并不是个爱交朋友的人,他话也很少,很多人在他面前都会冷场。 燕则安转身往虞书所在的位置走,戚矢臣看见对方的师兄过来,于是提醒了一下虞书。 「你师兄过来了。」 虞书回头就看见师兄脚步匆匆,有些急切。 「我先走了,出发的时候,我来叫你。」 戚矢臣体贴的退出,把空间留给他们。 等对方走后,燕则安才开口追问虞书。 「虞书,对方和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和那种人过多接触,第一次在河边,你也看见了,他们那一行人行事不端,根本不适合过多接触,免得把你带坏了。」 虞书目光看向师兄,没有说话。 燕则安失态了。 燕则安见虞书不说话,他的心里开始慌乱,越发急切的想解释。 「虞书,我……我……,你没有接触过外面,你不知道人心有多坏,你什么也没有,又长得这么漂亮,我怕对方起不好的心思。」 燕则安在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又说错话了,他平时在外面和客户沟通时,往往他都是能言善辩的一个,怎么这时候嘴这样笨。 「师兄,我知道。」 虞书语气淡淡的打断了他。 师兄和父母一样。 他是笼罩在玻璃器皿下的一株名贵花卉,经不起风吹雨打,任何外来的力量都会折损花卉,他需要按照他们的心意生长。 这是他们眼中的自己。 「我只是交个朋友而已,天南地北,一场旅行中认识的朋友罢了,旅行结束后,是不是朋友还不一定,师兄,你不用太过担心了。」 虞书很平静的解释。 燕则安听到虞书这样说,他知道不能在继续劝说下去了,他刚刚已经心急说错话了。 虞书说的没错,旅行中认识的人,在旅行结束后,相互保持联繫的人并不多,何况虞书这样不主动的性子。 可虽然是这样,但燕则安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就像某些事要超出他的掌控。 就像刚刚,虞书没有像以前那样,听他的话,明明以前虞书对什么事都可有可无,不放在眼里的,大多数时候,自己劝说一句,虞书便会依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虞书,是我心急说错话了,对不起。」 燕则安同虞书道歉。 「没关系,师兄,对方邀我下山跟着他一起,他带我认识菌类,我很感兴趣,师兄,你要同我一起吗?」 虞书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燕则安,他侧身看向山对面,山对面的树梢上立着一只白鹤。 燕则安刚刚平復好内心的情绪,没想到虞书又勐的丢给他一个炸雷,而且虞书已经答应对方了,还表达出感兴趣的意思。 「好,我们一起去。」 燕则安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仪态,把所有不安和急躁都压了下去。 「师兄,你觉得这里漂亮吗?」 虞书忽然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这转变太快,让燕则安还没反应过来。 「我也觉得很漂亮。」 虞书自问自答,随后又说了一句。 「世界上漂亮的景色太多了,一花一草一木都很漂亮,但我却从未想过要把它们搬回家,因为我若真的喜欢的话,我会为它停留的。」 燕则安不明白虞书说这话的意思,虞书很少说这种暗有所指的话。 「师兄,谢谢你照顾我。」 虞书说道。 燕则安听到虞书同他道谢,心里的烦闷不安一下子就散开了,笑了起来。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师兄照顾你是应该的。」 两人在山顶边站了没多久,领队就让大家收拾东西,把地面残留的垃圾也一起带走。 出发的时候,戚矢臣往虞书这边走来,他身边跟着周盈盈。 「走吧。」 戚矢臣没有说废话,话语简洁。 虞书和燕则安背上行李跟在他身后。 周盈盈跟在戚矢臣身边,昨晚他们是分帐篷睡的,如今戚矢臣对她的态度越发难以捉摸。 今早上,她得知戚矢臣要带另一队人马一起上山的时候,她简直震惊。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一群大少爷,他们有钱有权,他们从出生就拥有了普通人所没有的东西。 钱可以解决世界上绝大多数麻烦,而他们也绝不会主动去替自己找麻烦事情做。 尤其是戚矢臣,他作为领队,他难道不知道,带一队新手队伍要多出很多麻烦和精力吗? 他都知道,而且听陈天华说,还是戚矢臣主动提起带队的。 周盈盈心思细,她猜测戚矢臣肯定是对那支队伍有所图谋。 只是不知道,戚矢臣想要的是什么? 周盈盈想到这里,她快速前行两步,自作主张的主动上前牵住了戚矢臣的衣角。 戚矢臣感受到衣角有人拉住,他左手撑着登山杖,身子回了头。 周盈盈小心又胆怯的拉住他,又怕戚矢臣大庭广众之下不让她拉着,给她难堪。 她毫不怀疑,戚矢臣是能干出这种不解风情的事的。 因为领头的停下,跟在他们身后的虞书和燕则安也跟着停下,他们都以为前面路不好走或者出什么小问题了。 第34页 「怎么停下了?」 燕则安问了一句。 戚矢臣看了一眼跟虞书跟得很紧的燕则安,他没有说话,默认了周盈盈的举动。 无他,只是他现在留着对方还有用。 队伍继续前行,周盈盈心却跳个不停。 她以为自己这一步赌对了,只要她主动,她和戚矢臣的关系就可以有更多的发展。 在走到有菌子的地方,戚矢臣停了下来,他沖身后跟着的人说话。 「前面树叶底下长出的菌类,伞盖呈褐色叫茶褐牛肝菌,可以採摘食用。」 说完戚矢臣便走过去,他蹲下身子把菌子采了起来,菌子在他手掌中显得小小一个,他摊开手掌给身后跟着的人看。 周盈盈离他最近,菌子上带着泥土,她想拿起来细看的时候,戚矢臣又移开了脚步,走到了身后那两人面前。 周盈盈以为自己动作慢了,所以也没把这个举动放在心上。 直到她听到身后那两人,其中一个人同另一个人说话。 「虞书,你喜欢吗?要不我们问问导游,问问哪里能买到,到时候快递迴去给伯父伯母,让他们也尝尝鲜。」 至于他们后面说的什么,周盈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勐的回头,死死盯住那个叫虞书的人。 那人捏着从戚矢臣手里拿过去的茶褐牛肝菌,长发微微凌乱的垂在侧脸,林中细碎的光洒在他的身上。 好似人群中待着的一只仙鹤。 虞书! 虞书! 周盈盈手指紧紧扣着自己的背包带子,她的背包里藏着那支木簪。 那木簪上刻着两个字母「ys」,这是她后来私底下拿出来看时发现的。 原来他就是木簪真正的主人。 戚矢臣费尽心思想送,别人却不要的。 这一刻,周盈盈体会到了无法控制的嫉妒。 第18章 别动 虞书捏着菌子细看了一会儿,随后他把菌子放回戚矢臣手中。 戚矢臣带他们认识了好几种菌类,每样菌类都讲解的很细緻,就连菌类的吃法和禁忌都说得一清二楚,就像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 戚矢臣抬手看了一下腕錶,时间已经不早,要赶快下山了,他告诉大家要加快速度下山了。 因为天一黑,森林枝叶茂密,视线不好,新手队伍容易出事。 虞书跟在戚矢臣身后,对方脚下的长筒钉鞋又换了一双黑色的,他身旁跟着的女伴儿也是穿的黑色钉鞋。 这一小段山路不好走,周盈盈差点几次站不稳摔倒,幸好每次藉手杖的力平稳住了,但是没想到下一步迈出去,刚好脚下的路是松散的,钉鞋踩下去,泥土滑落一片,她整个人往前仰。 走在最前面的戚矢臣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不过是像拎鸡仔一样的拎法,揪住对方的外套,把人拉了回来。 把人拉回来后,周盈盈双脚发软,差点站不稳,勉强借着登山杖支撑自己。 若是她摔倒,肯定会滚下山去的,虽然滚不了多远就会被树木拦住,但这山路上都是石头,万一脸和后脑磕到了,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样?」 戚矢臣站在她身边询问情况。 周盈盈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点点头。 她抬头看向戚矢臣,内心慌乱找不到落脚点,内心隐隐的带了一点期待,希望戚矢臣能给予她一点什么。 一句不同于旁人的安慰,又或者说一个心疼怜悯的眼神。 但戚矢臣没有看她,只是看了一下时间,预估接下来的路程需要的时间,算下来时间还有富余,他沉默了几秒后,出了声。 「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 周盈盈本以为戚矢臣不会理会她,继续前行的,没想到会因此暂停队伍,她的心里酸酸软软。 人在奢求不属于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东西时,一旦对方有那么一点松动,人的执念就会越加深刻。 因为会有那么一个错觉,对方为自己松动了,也因为不甘心的原因在作祟。 哪怕对方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换作其他人来也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时。 虞书站在他们身后不远,而戚矢臣正低着头处理手机里的信息。 燕则安往前走了两步,离虞书近一点,刚刚那一幕他也看到了。 「他对女朋友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也没有一句安慰,看来像他这样的大少爷,一点儿也不把身边人当回事。」 燕则安小心的在虞书耳边说话,避免对方听到。 那一幕虞书也看见了的,如今在一旁休息的女人,她的手指在轻微抖动,似还没缓过劲儿来。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好了,继续出发。」 十分钟到了,戚氏臣领着队伍出发。 后半段路,大家走得小心翼翼,没出什么岔子,一行人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俱乐部,工作人员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等他们回来后,就通知厨房上菜。 「饿死了,这一天,简直跟小学生春游一样。」 肖仲拿起筷子夹菜吃,这一路他们的存在感都很低,主要是和对方那一行人不是一路人,想骂脏话,又想起来,是戚矢臣主动答应带他们的。 他要是抱怨的话,肯定是下戚矢臣的面子,所以他们这一路上都当隐形人,跟着走就是。 第35页 王程打了一下肖仲的筷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戚哥就在他身后不远站着呢。 戚矢臣手里拿着碗筷往这边走,这一桌的碗筷少了一份,他直接去后厨房自己拿了。 戚矢臣在空位边坐下,他看了一眼肖仲,随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谁家小学生来深山里春游?」 「戚哥,我错了,我说错了,今天一天特别有趣,有趣得不得了。」 肖仲能屈能伸,脸皮厚,很快的就认错。 「明天去对面那座山,工作人员说对面的山上有一面湖,听说那里的景色不错,我们明天在那里扎帐篷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来。」 戚矢臣说着明天的安排。 「对面那座山?」 「对面的山上有湖?真的假的?这深山野林的还有湖?」 「不会是工作人员夸大了吧?把野水潭说成湖?」 戚矢臣轻轻的点了点桌面,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明天就我们几个去吧,女人留下,她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对面的山看着就难攀登,带着她们碍事。」 李明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桌上坐着的女人们听到是怎么想的,他也没必要去在意。 李明身边坐着的吴妍妍正在给他夹菜,听到李明说的话时,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依旧镇定自如的做这些亲密的举动。 于她们来说,不可能为了脸面尊严,连钱都不要,既然干了这一行,那么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人不可能既要又要。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晚上虞书吃完饭拿着衣物在洗漱间排队,这一天上山下山的,一身都是泥土和汗水,不洗澡根本睡不了。 工作人员还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矮木凳让他们坐着等,虞书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机给母亲回消息。 基本上母亲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询问情况,虞书看见了就会第一时间回復。 父亲则是一次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等得有点久了,虞书才发现一个问题。 蚊虫。 大城市少见蚊虫,虞书也不属于那种吸引蚊子的人,何况他常年在画室画画,基本上没有去过野外。 所以来时还没发觉这个问题,等现在静坐下来,加上蚊子数量又多,所以他被蚊虫叮咬了。 蚊虫叮咬后,又痒又痛,虞书没有被蚊虫叮咬过的经验,所以下意识的撩起衣袖裤脚,用手指去抓。 虞书的皮肤白-皙,他这一抓,导致手上脚上都被抓出不少红-痕,而且越抓越痒,并且疼。 虞书这时候才显出手足无措来,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想问师兄怎么办,可是师兄在洗漱间洗澡。 「不要抓。」 一只大手制止了虞书的动作,虞书眼里满是茫然,难得见他这般神情。 「被蚊虫叮咬后,你越抓越痒,会把皮肤抓破的。」 戚矢臣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眼前这人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冰冷的雪。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这双眼睛,露出除冷漠以外的其他情绪。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戚矢臣就起身离去,离去前不放心,又转过身子叮嘱了一句。 「不能抓。」 叮嘱完后,戚矢臣离开了。 虞书听对方的话,强忍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脚痒得不得了,恨不得用手把皮肤抓破。 没过多久,对方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药,走到虞书面前蹲下,打开药瓶给人涂抹了起来。 虞书只觉得抹完药后,被蚊虫叮咬的地方一阵刺痛,刺痛过后就是冰冰凉凉的,然后就不痒了。 「手伸出来。」 抹药的人,声音低沉,像一个管家的大家长一般。 虞书没觉出任何不对,又或者说他被蚊虫叮咬得受不了,急切的想摆脱蚊虫叮咬带来的痒意。 虞书乖乖的把手伸出去,让对方给自己涂抹,对方的手很是粗糙,指腹抹药时,虞书感觉像粗树皮滑-过了自己的皮肤。 「你们在做什么?」 燕则安洗完出来,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昏黄的灯光下,虞书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面前蹲下的人,给他涂抹着什么。 虞书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头距离凑的很近。 虞书被师兄的话惊醒了,勐得从蚊虫叮咬的烦恼中醒过神,握在别人手中的手臂勐的往回收,想与对方保持距离。 但这时候对方却使了点力道,把他的手握得很紧,头也没有抬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而且对方下一秒说出口的话,语气里带了一点威胁。 「别动,还没有涂抹完。」 第19章 接受 虞书此时就像陷入两面逼近的困境中。 师兄在后面强忍着怒火,而眼前的人,却还在不紧不慢的替他涂抹药物,动作间的强势不容他反抗。 戚矢臣涂抹完毕后,他把药放在了虞书的手心,看着对方慌乱的眼睛叮嘱道。 「洗完澡,自己可以再擦一遍,不要去抓,会留下印子的。」 戚矢臣说完后,他站起身,与虞书身后的燕则安对上视线。 虞书的师兄,不论何时何地都把人看得很紧,就如同怀揣着珍宝,想占为己有的人。 第36页 戚矢臣对于燕则安的行为嗤笑了一声。 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思,但又不一样。 戚矢臣弯下腰和虞书说话。 「不用谢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先走了。」 戚矢臣给自己的行为作出了一个解释。 他走时,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虞书看着手中的药,药全是英文字母,涂抹后效果很好,至少现在他没有被蚊虫叮咬了。 燕则安走了过来,他站在虞书面前,脸色十分难堪,就像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般。 「虞书,你怎么能让他给你涂药,为什么不保持距离?你不是最不喜欢陌生人接近你的吗?」 其实燕则安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在虞书面前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师兄模样,他谦和有礼进退有度,他同虞书认识了十多年。 从他开窍后,他就一直守在虞书身边,严防死守,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让虞书父母接受了自己。 虞书的父亲是古板的教授,他看不起商人的铜臭,天知道他为了迎合对方,去学了很多东西。 虞书的母亲则是温婉的,她听从虞父的话,只要搞定了虞父,虞母也就没多大意见了。 他为了让虞父发现并同意他的心思,他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三年! 他背后所做的这一切,虞书都不知道。 守到如今,他想借这趟旅行和虞书表明心思,他一直都觉得胜券在握,因为虞书的世界里除父母和他外,再无旁人。 可是偏偏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那人明明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来接近虞书? 这大少爷简直是厚脸又滥情,人渣。 燕则安接受不了快临门一脚的时候,有人来夺取他的胜利果实,所以他的耐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消失。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他忍受不了。 虞书听到师兄的质问后,他目光看了一眼四周,周围排队等洗漱的人都看向他们。 像是看八卦新闻。 「师兄,我先去洗漱,你冷静一下。」 虞书拿着换洗衣物站起来,转身往洗漱间走了,燕则安想伸手拉住他,让虞书给个回復,但周围人多,他到底是没动手。 虞书进了洗漱间,他用髮带缠好头髮,缠好后,他换下衣物,打开了热水。 等热水的过程中,虞书大脑也在思考。 因为他封闭不接触外物太久了,他不知道对方给他涂抹药物这一举动,到底是真的出于朋友缘故,还是另有心思。 可要说另有心思,人家却是有女友的。 朋友到底是怎么相处的,虞书没有参照物做对比,这些年来他的朋友只有师兄。 热水来了,虞书甩开大脑里的思绪,安心洗漱。 洗漱完后,虞书换好衣服,在淋浴间给自己把药抹了,涂抹的时候,虞书想到他白天对师兄说的那些话,看来师兄是没有听明白的。 又或许听明白了,但不想明白。 这一趟旅行,自己不该来的。 可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得太迟了。 该怎样处理,他也不知道。 若是旁人的话,他把话说明白一点也并无不可,因为旁人与他无关,他不会关心别人听到他的话后,会不会伤心难过。 可是师兄不一样,他们认识了十年。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师兄对他照顾良多,他不能因此就与对方闹僵,可是…………。 虞书把药涂抹完后,洗了手出来。 燕则安在外面冷静下来了,他认为是自己这段时间频频失态,导致虞书对他有了逆反心理。 燕则安从未想过虞书会不接受不喜欢他这件事,因为他在他眼里,虞书对情爱是不开窍的,虞书的世界被他守得很好,没有任何外人来打扰。 十年时间,从年少到成年,他们是竹马。 虞书就算一时不接受,没有转变过来这个身份,但天长日久,虞书除了他没有第二选择。 淋浴间是在石屋的背后,挨着厨房的地方,而这背后就是山壁,山壁上面是树林,风吹动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 石屋的屋檐下挂着的是老式灯泡,灯泡照亮的范围有限,除他们这一处,其余四周都是黑暗的。 有人在虞书出来后,进了淋浴间。 燕则安站在屋檐下等他。 虞书身上披着外套,向燕则安走近,走近时,虞书身上淡淡的清香也向燕则安袭来。 「师兄,我们回帐篷吧。」 虞书避开刚刚的不愉快,像往常那样,做无事发生的状态。 燕则安知道,道歉如眼泪一般,不能常说常流。 次数多了,便不值价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跟在虞书身后,两人分开回帐篷的时候,虞书叫住了燕则安。 「师兄,晚安。」 燕则安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虞书给他的台阶。 「晚安。」 虞书拉开帐篷,躺到被褥上,他把电热毯打开,调了时间,到时间后电热毯会自动关闭。 说明书上写了,电热毯不能长时间使用,否则会对人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虞书起身把帐篷顶的拉链打开了,打开后上面是透明的篷布,可以从这一小块透明篷布看清天上的景色。 第37页 深秋时节,天上的繁星两三颗。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起床后,导游让大家吃完早餐,就启程去这次的景点。 今日的早餐是面条,味道说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太难吃。 吃完后,一队人陆续上车,开始出发。 车子绕着山下去,虞书坐在后排座位,看见对面山上的人,有几个人在攀登。 这两座山隔得不远,所以看得很清楚,他们刚刚攀爬了一小段距离。 难怪今日吃早餐时,只看见那几位女生。 景点离俱乐部有些距离,车子行驶了很久才到。 这一次的景点是溶洞,他们坐船只进去的,溶洞内部没有他们想像的那样漆黑,内部的石壁上嵌了灯,小船慢慢的划进去,船头船尾都有撑船的人。 船夫边撑船边给他们讲解溶洞的歷史。 从溶洞出来后,导游带领他们到一处山庄吃饭,山庄外面有几个老年人在马路边摆着柑橘贩卖。 柑橘卖相不怎么好,但还是有游客停下来照顾生意。 山庄里的饭菜,比俱乐部的饭菜要精緻很多,摆盘也讲究,离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吃完午饭后,导游就放大家自由活动了。 虞书和燕则安顺着马路散步,往下走。 走了约莫半小时,他们走到了镇上,到了下午镇上冷清清的,只有几家小卖部还开着。 燕则安去小卖部去买了两瓶水,结帐时他多问了一句老闆,询问老闆这镇上有药房没有。 「没有药房,你顺着门市走拢底,有家诊所。」 老闆说着方言回答他,好在并不难理解。 燕则安带着虞书按老闆给的指示,找到了诊所。 一进诊所,就看见诊所靠墙那一面坐着三个输液的人,而医生正坐在柜檯里,津津有味的看老式电视放的剧。 「医生,有驱蚊用的药吗?」 燕则安走到医生身边询问。 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两个穿着不俗的外地客,他转过身子,推开身后的玻璃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支药膏,丢到了柜檯上。 「39.9。」 燕则安把药膏拿起来,认真的读了一下说明,说明书上写着各种适用症状,还写了被蚊虫叮咬后可以涂抹。 但不是提前预防,而是被叮咬后才用的。 「医生,有驱蚊的吗?」 医生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没受过蚊虫叮咬的苦。 「去小卖部买瓶花露水喷,要不然多点两盘蚊香,可以驱哈,但是这个季节正是蚊子多的时候,你点啥都起不到好大作用。」 医生说完又问了句。 「药要不要,要的话,39.9一支。」 燕则安拿着药膏,想付钱时,虞书却先他一步把钱付了,付完后,医生给虞书拿了个小塑胶袋装药膏。 「师兄,走吧。」 虞书拿上袋子说道。 从诊所出来,两人一起去小卖部里买了医生说的花露水和蚊香,买完后又一路往回走。 走到前面一处门面时,虞书看见有两个老婆婆,两人拄着拐杖,穿着打扮很整齐,深色衣服很新,新得上面还有摺痕。 她们一路有说有笑,看样子应该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虞书看见她们走到一家简陋的摄影店门前,店门前的老闆正悠闲的躺在摇椅上,脸上搭了一本杂志。 「老闆,我们拍单人照,好多钱照一张哦。」 老婆婆把老闆叫醒后,询问价格。 「58一张,要相框不,带相框的108。」 虞书不知道小城市的物价,但以他的认知来说,这价格就是在大城市里也算是贵得离谱的了。 快要走过摄影店时,虞书脚步停顿了一会儿,他回头看那两个老婆婆,见她们同意了老闆说的价格。 老闆立马进去门市,搬来一张塑料凳,放在门市里面靠墙的那一面,随后老闆爬上凳子在墙顶上解开了细绳,随后一张黑色的布垂落下来。 布落下后,老闆从凳子上下来,随手用衣袖擦拭了两下凳子,询问老婆婆她们谁先来。 其中一个老婆婆颤颤微微的拄着拐走进去,坐在凳子上,她的神情肃穆,如同做一件十分郑重的事情。 虞书看见那黑色布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他的心灵被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有的人不知道人生的意义,而有的人已经从容的走向余生的终点,接受人终将是会死亡的。 第20章 蝴蝶 「在看什么?」 燕则安走着走着就见虞书停下了。 虞书收回目光,说了句没什么,然后跟师兄继续前行。 两人顺着走回山庄,在山庄待到下午三点,导游安排回程了。 另一边戚矢臣他们刚刚爬上山顶,找到了工作人员说的那片湖,湖水幽深,看不出深浅。 湖边的草长得快跟人一样高了。 陈天华把草压平,席地而坐,他从背包里拿出鱼线,把线绑在树枝上,在鱼钩上挂上饵后,他回头看身后忙碌的几人。 「你们说这湖里的鱼好钓吗?」 他们没东西打窝,鱼饵还是刚刚现去挖的蚯蚓,也不知道好不好钓。 钓得上来,晚上就加餐吃鱼,钓不上就吃自己带的干粮。 戚矢臣在离湖几十米远的距离扎帐篷,他没听到陈天华的话,肖仲王程和李明正在用石块垒简易灶台。 第38页 「你问我,我问谁?好不好钓的,等几个小时就知道了。」 李明往他身后丢了一块小石子。 「靠,你哪里丢。」 陈天华转身把石子扔了回去。 「你俩幼不幼稚。」 王程也绑了鱼线挂了饵,走到湖边丢了下去,让陈天华给看着。 等鱼上钩等得无聊,加上戚矢臣离他们离得远,陈天华轻轻的吹了吹口哨,唿唤肖仲。 「哎,肖仲,戚哥她妈妈多大岁数啊?看着跟戚叔叔年纪相差有点大啊?」 戚矢臣他妈妈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的样子,如今戚矢臣28岁,就算叶阿姨十八岁生的他,算下来应该有46岁了,而戚叔叔如今都七十来岁了。 肖仲正在清理周围的杂草,听到陈天华的问话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戚矢臣,见他正在搭帐篷,听不到他们的话后,肖仲才敢说话。 「要死啊你,问这做什么?」 肖仲跟戚矢臣关系要近一点,他爷爷和戚矢臣父亲是故交,所以两家走得近一点。 以前他小的时候,爷爷让他按辈分叫戚矢臣叔叔,肖仲打死都不同意,这不是开玩笑吗? 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还叫叔叔。 肖仲觉得叫对方哥哥都算是给面子的了。 没想到这一叫就从小叫到大了,也没改过口。 对于戚矢臣家里的事,肖仲知道的不多,他只是在爷爷口中听过一点。 戚矢臣的父亲戚征鸣有权有钱,二十多岁时就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他的妻子与他门当户对,可惜在三十多岁时,妻子因病去世,也未给他生下子女。 此后他忙于事业,一直未曾再娶妻,只是在四十四岁时,戚征鸣抱回来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对外宣布这是他的孩子。 无人知道孩子的母亲是谁,一开始大家都还猜测过,是不是戚征鸣从外面领养的孩子。 但随着时间的变化,戚矢臣越长越像戚征鸣,也就没人敢这样想了。 毕竟戚矢臣跟他太像了,简直就像用模子復刻出来的。 后来时间长了,跟戚家相熟的肖家才隐隐知道戚矢臣的母亲是谁。 因为某一次,肖仲爷爷去戚家找戚征鸣有事商谈时,在戚家老宅的客厅,看见过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戚矢臣,正轻轻的捏他的脸蛋。 戚矢臣这孩子,除了长辈和亲人,谁敢这样对他,小霸王被人任拿任捏,还不发脾气的。 所以肖仲爷爷隐隐的猜到了。 浅查了一下,才知道那女人也是家族千金,只不过以前落魄了,后面嫁人后家族与家族捆绑,才发展起来。 对方一年只会来一两次,来的原因是看孩子。 最后陈天华还是没从肖仲口中问出来任何有关戚矢臣的过往,对于叶阿姨多大,肖仲还是回答了他的。 四十七岁。 戚矢臣正在扎帐篷,他把帐篷面铺好,帐篷面上印有鸢尾花的图案。 所有人都以为这鸢尾花图案是他所设计的。 其实并不是。 这图案是他在父亲书房的书册里翻到的,那本书是父亲最喜欢的一本名着,书页被翻得泛黄褪色,书册的中间夹了一张书籤。 书籤上画的就是这鸢尾花的图案。 图案的下方写着母亲的名字。 鸢尾花的花语是:长久的思念。 这是他去查后才知道的。 鸢尾花的花型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在众多爱情故事里,蝴蝶常常扮演着恋爱使者的角色,蝴蝶随风飘舞,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但在欧洲人看来,鸢尾花是充满黑暗的花朵,它花期短暂,且有毒。 在他窥见严肃冷漠的父亲内心一角时,戚矢臣试着想拿那张书籤去给母亲看。 哪个孩子不想父母恩爱在一起。 就算当时母亲已经另嫁他人,生下孩子,那又怎么样,对于年少的他来说,结了也可以离不是吗? 那个拖油瓶妹妹,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母亲要是捨不得话,也可以一起带过来。 当时的他拿着书籤打车到母亲所在的城市,车子在高速路口下道时,却被父亲亲自开车带人把他拦下了。 父亲强行把他带了回去,从小到大对他百依百顺的父亲,第一次在书房对他动了手。 他被父亲用马鞭抽了十多下。 动完手后,父亲让他在书房跪了一夜。 临走时拿走书籤,留下了一句话给他。 时不再来,落子无悔。 戚矢臣从那顿打后,便同父亲赌气,既然父亲不想母亲看见,他偏要,于是他投资了个俱乐部,图案就用的是那张书籤上所画的,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戚矢臣长大懂事了,迈入成人的世界,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初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可是那时候他的俱乐部已经开了不少家,都是用的这图案,于是他去找人重新设计商标,想把鸢尾花换下的时候,父亲又阻止了他,说留着吧。 而后,父亲又把家族里所有的产业都换上了鸢尾花的图案。 外界所有人都以为是父亲宠爱这个独子。 其实只有戚矢臣自己知道。 父亲的蝴蝶飞走了。 他在以这样的方式,自我惩罚,还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一个提醒。 第39页 时不待我。 母亲终究是没能得知那个老男人真正的心思,戚矢臣维护着父亲的尊严,没有告知母亲任何真相。 母亲已经有了美满的家庭,有了疼爱她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女儿。 她不知道他们家族联姻后,崛起这么快的原因,是因为有父亲在背后默默插手。 人生难得圆满,终究是遗憾之事多一点。 「鱼上钩了!」 「快快,把杆抓住,要被鱼拖进水里了。」 「你钓个鱼都能偷懒。」 陈天华就松了一会儿手,没想到就有鱼上钩,顺带把杆带跑。 在树枝快要掉进湖里的时候,陈天华抓住了,他赶紧往回收线。 收回线后他把鱼拉了上来,是白条鱼,虽然比平日见的要大得多,但这么小一条,塞牙缝都不够的。 「算了,好歹是个肉。」 陈天华也不嫌弃,他把鱼取下来,重新挂上饵继续钓。 到了晚上,天黑了,其它大鱼没钓到,倒是钓了不少白条。 他们把白条处理干净,用树枝串了码上调料,架在火上烤,没烤多久就传出阵阵香味。 解决完晚餐,他们去帐篷地休息。 夜晚还长,几个大男人没事做,玩起了桥牌,多的那个人等替换。 虞书他们坐车回到了俱乐部,回俱乐部时,天还没黑,后厨房还在准备饭菜,虞书他们一行人就在院坝外坐着玩。 虞书发现了一点不同,今天这院坝周围好几处都烧着什么东西。 烧的东西像是草堆,草堆烧起来飘着大量的烟雾,有工作人员在时不时的看着明火,把明火灭掉,保证草堆烧得久一点。 「吃饭了。」 工作人员把菜上齐后,招唿顾客吃饭。 虞书跟随大家去餐桌,餐桌就在院坝中心,今天他们吃得早,加上今日天色也好,他们在半山腰就着晚餐看了一场日落。 日落很美,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山顶落下,落下后,留下一片五彩缤纷的晚霞。 晚霞像是美人身上的锦绣华服,绚烂又夺目,也如美人易逝的绝色容颜。 虞书他们一顿晚餐从日落吃到月亮挂上天空,天上的繁星比昨天多了很多,细细碎碎的,撒满了整座天空。 这也意味着,明日是个绝好的天气。 工作人员见客人们都吃好了,才过来收碗筷,虞书为不打扰他们工作,于是起身离开,走到院坝的边缘站着吹吹风。 燕则安陪同他一起站着吹风。 草堆燃烧产生的烟雾,顺着风直往燕则安站的方向飘,燕则安闻不惯这味儿,于是换了个方向站。 但这草堆是围着院坝点了一个圈,所以无论站哪里都能闻到,燕则安想去找在收桌子的工作人员问一问。 这烧的到底是什么,这么难闻,点一处还不够,围着点了一圈。 燕则安走了没几步,侧面有几个女人从他跟前走过,边走边谈话。 「盈盈,这戚矢臣他晚上去对面山上住了,还不忘关心你。」 「托你的福,大少爷让工作人员去附近的山户那里买了大量艾叶,这烧了大半下午了,蚊子果真少了不少。」 「这山里的蚊虫真是咬得人受不了,太难受了,痒起来,恨不得把肉给剜了。」 周盈盈听着姐妹们的打趣没有说话,她们从来都不是真心为她高兴的,只不过与她做着表面的恭维。 恨人有,笑人无。 昨夜戚矢臣回帐篷拿东西时,她远远的跟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那一幕。 她也看见了。 第21章 听话 燕则安停下去询问的脚步。 虞书偏过头看他,他见师兄走出去没两步又走回来,回来后一直盯着旁边冒着烟雾的草堆看。 「师兄,你怎么了?」 虞书问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烟雾太浓,有些不习惯。」 燕则安说道。 「要不然让工作人员灭掉一些?」 虞书不知道这是驱蚊的,只以为是普通干草,这草堆燃烧出来的烟雾,在虞书闻起来就像菸叶混合着中药燃烧起来的味道,闻起来不太好受。 「刚刚我也准备去问工作人员,能不能灭掉一些的时候,听见别人说,这是那位戚大少爷让工作人员专门找山户收的艾草,她女朋友嫌蚊子多,烧起来驱蚊的。」 燕则安同他解释自己听到的,虽然不知道那位戚大少的真实想法是否是如此,但燕则安传递给虞书的意思,却是他所希望的。 虞书听后,点了点头,才发觉从回来后,他没怎么受蚊子的叮咬。 「挺好的,我们大家都沾了她的光,虽然味道不好闻,但蚊子确实少了很多。」 虞书心里默默的觉得对方做了一点好事。 在院坝站了一会儿,消消食,虞书和师兄拿着换洗衣物去洗漱间排队了。 因为洗漱间是在山壁和石屋背后的夹缝中间修建的。 这里少风,光线也暗,所以导致蚊虫特别多,乌泱泱的一片,尤其黑暗的地方,根本就看不见蚊虫在哪里。 今日洗漱间外面放置了四个大桶,放成一排,桶内就是燃烧的艾叶,看样子熏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墙角边用艾叶烧成的灰倒成一条线。 这里还放置了一个老旧的大风扇,风扇转着脑袋的吹,风力很强,让艾叶的味道遍布了通往洗漱间的路。 第40页 今日来洗漱的人变多了起来,前两天有的游客是在受不了洗漱间门外的蚊子,都是找工作人员要了盆和热水,带回帐篷擦洗的。 那些游客都在窃窃私语。 「早知道烧艾草可以驱蚊,怎么在我们来时不烧,害得我被咬得一身的包。」 「是啊,这里的蚊子太毒了,你看我手上蚊子包都咬成一片了。」 「知足吧,你们,我刚刚路过另一队游客身边时,听到她们朋友在说,是其中一个女人的男朋友,怕女朋友被蚊子咬,花钱去买的艾草。」 「哪个游客?」 「原来是他们那一行人,怪说不得。」 「艾草是从下午开始烧的,不知明天还烧不烧,也不知道山户那里有没有足够的艾叶来供,我可是被蚊子咬怕了。」 「真希望那大少爷多心疼他女朋友一点,我们也好沾沾光。」 虞书和燕则安排在队伍最后面,也听到了他们前面的谈话声。 只要有朋友的地方,八卦总是止不了的,何况这是属于大多数人之间联络感情的方式。 「虞书,要不然我们不住俱乐部了吧,这里条件太差了,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 燕则安提议道。 「脱队的话,到时候出发路线不一样,导游还需要单独来接我们,应该会耽误其他人的时间吧?」 虞书不知道师兄怎么好端端的提出这个建议,如果他们单独去酒店住,一队人马,分两个地方,到时候导游应该会辛苦很多,其他人也会抱怨吧。 燕则安不敢说是自己的私心,他内心不安。 他后悔带虞书出来了,他想快速结束这场旅行,也不想和那一队人继续住俱乐部了。 「俱乐部都是在山里,如果后面住的地方也像这样,洗漱都还要排队,蚊虫也很多,我们旅行是出来享受,欣赏美景的,如果太受罪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燕则安跟虞书说出俱乐部的弊端,期待他改主意,跟自己一起离开俱乐部。 其实师兄说的话不假,俱乐部的蚊虫实在是很多,条件各方面都不好,但虞书还是不想离开。 不是为了谁,而是他这一路看过来的东西。 那两个河边洗菜的小男孩,那个下跪磕头要钱的阿姨,门前枯坐的老人,山里的晚霞,两个拄着拐有说有笑去拍遗照的老婆婆。 那两个孩子被老人教导扮可怜要钱。 那个下跪磕头的阿姨,在工作人员的叙述中,曾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她会把自己家里果树结的果拿给同事,也会替她们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那两个有说有笑的老婆婆,如果不是虞书看见那张黑色的幕布,谁会想到她们是去拍遗照的呢? 他不知道自己还想看什么,想从中得到什么,他隐隐的察觉到自己内心开始松动,一颗幼小的芽苗在开始破土。 他懵懵懂懂的,想寻找一个答案。 「师兄,我不想走。」 虞书的话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想脱队另住,不想麻烦导游,也不想耽误其他人,他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要不然我们重新请一个导游,让他就带我们俩就可以了,我们重新定制一条路线旅游,挑你喜欢想去的地方,去哪儿都可以。」 燕则安换了一个提议。 虞书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这一路走来都是随遇而安,他不知道换了一条路线后,还能不能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以前他的生活波澜不惊,像一滩死水,他也很无趣,无趣到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甚至连笔下的画,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了。 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但后来他看着所有千篇一律的画作,那一刻他反应过来了。 有时候梦境是会反应人的内心的。 他的画里没有灵魂。 这对于做人和绘画都是很可怕的。 他就像一只完美无瑕的瓷釉花瓶,外表美丽易碎,长年待在玻璃罩里。 实则内里空荡荡的。 「师兄,要是你待不习惯的话,你自己先走吧。」 虞书轻轻摇头,拒绝了燕则安的提议。 燕则安怎么可能自己离去,让虞书单独在队伍里,虞书的话让他内心惊谔,虞书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小主意了。 虞书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远门,从幼稚园到大学,到学绘画都是虞父一手安排的,他很听话,并且做得很出色。 燕则安和他认识十年,从未见虞书这样固执过。 燕则安停止了这个话题,他知道虞书是不会跟他离去了,他只好作罢。 两人洗漱完后回帐篷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导游让大家自由活动。 虞书起床吃完早饭后没事做,看见工作人员穿着军绿色布鞋,背上背着一个背篓,手里拿着镰刀。 虞书看见了觉得有些好奇,上前询问对方后得知,对方准备去田里摘午餐要用的蔬菜回来。 虞书询问对方能不能带他一起去,工作人员同意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往山上走,他走的这条路跟他们之前爬山的那一条路不同,这条路铺了碎石块,坡度也不陡,走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地方有点类似梯田,但是没有梯田的规模那么大,只是有两块地,上下挨着的。 第41页 工作人员把背篓放下后,开始割菜。 虞书在旁边看他动作十分利落,没几分钟就割了很大一抱蔬菜。 「我们吃的菜,都是你们种的吗?」 虞书询问。 「大部分是,有些是去镇上赶集买的,毕竟这么多客人还是会供应不过来的,我们这里每逢三六九赶集,集市上卖的菜也是山户自家种的,没什么差别。」 虞书来了这么几天,一直没有看到其他住户,他问对方那些山户在哪里住。 工作人员给他指了一个大概方向。 「山背面挨着河边的。」 工作人员指的方向是在山背面的脚下,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看不见的。 工作人员在这里割完菜后,又往山里走,上了环山公路,顺着公路一直走,走了约十几分钟,看见公路边种得有几棵果树。 工作人员把背篓放下,爬上了树,虞书在树下看工作人员身手十分矫健。 虞书见他把果子都丢进了背篓里。 虞书目光往四周看了一眼,看见远处的山壁被挖空不少,很是惊讶,山像秃掉了一样,连植被都没有长。 「想不想去看看。」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虞书勐的回头。 回头后,发现是戚矢臣站在他身后,他换下登山装扮,穿了一身墨绿色运动装,他双手揣在兜里,显得十分悠闲。 他的头髮上还是湿润的,看来是从山里回来后就去洗澡了。 虞书看了看树上的工作人员,想着就这样把人丢在这,是不是不大好。 但没等他说话,戚矢臣却不容他思考,直接替他做了主。 「跟上。」 戚矢臣说完,就迈步往前走了。 虞书只得跟上他。 工作人员看着那个人被老闆带走了,心里有些遗憾,本该摘完菜就要回去的,但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客人,于是又带他来摘果子了。 戚矢臣腿长走得快,加上他平时走路也是脚下生风,等他回头看人跟上来没时,才发现对方离他有很大一段距离。 戚矢臣便站在原地等他。 等人走到跟前了,戚矢臣放慢了速度。 走到了地方,虞书才看清这里的山壁应该是被人为挖空的。 「以前山里的住户,他们的收入来源就是这里,挖山石,人工挖石。」 戚矢臣伸出手触碰山石,山石上面易碎的石粒被触碰后直往下掉。 「通常是一个人握着长钉,一个人手持锤子,一下一下的凿,这里的环山公路修成不过七八年,以前的人都是用扁担担着石块到山下的马路上。」 虞书听他的叙述,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深山里交通落后,道路不通,这里的人们汗流浃背的凿打山石,凿下石块后,大家分工合作把石块运出去。 「山里人都捨不得丢弃旧物,要不要去山脚下的农户家里看看。」 不知何时,戚矢臣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了。 两人离得很近。 「虞书。」 不远处传来师兄的声音,他身边跟着刚刚那个工作人员。 师兄找来了。 虞书刚想出声回应时,身边的人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躲进山壁里。 他们站的山壁是「凹」字型,人躲进来后,从师兄他们那里的视线看过来,根本看不见人。 虞书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方的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未松,等了五六分钟后,戚矢臣没听见声音后,便侧了一点身子出来,看他们离去没有。 确认离去后,他才拉着人出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 虞书小声又疑惑的问他。 戚矢臣看着身边听话又认真的人,自己拉他躲起来就躲起来,也不闹,而是认真的等结束后才会问他为什么。 想抬手轻轻揉一揉对方头顶的髮丝。 可惜现在还不行。 戚矢臣凝视着虞书的眼睛,与他的目光对上,回答他。 「因为我只想带你一个人去。」 第22章 赔礼 这句话是有歧义的, 虞书皱了皱眉,并且想后退半步,与眼前的人保持距离, 远一点。 但却忽略了,对方还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发现这个问题后,虞书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地方, 然后手动了动,想挣开。 戚矢臣自然发现了,顺着对方的力道就松了手。 「虞书,你是不是常常这样。」 戚矢臣忽然语气变得严肃又正经起来。 虞书听到他叫自己名字,就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 「我只想带你去,是因为我认可你,对于你的师兄,我不喜欢他, 所以我不想带他去。」 「你难道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吗?」 「交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你其实不用这么防备我,难道朋友之间所有的事,都要因为一句话一件事一个动作而细细去深究吗?」 「如果你继续以这样的态度下去,我想没有人会坚持和你做朋友的,朋友相处要随心一点,不要顾虑那么多。」 「不然, 连我这个朋友,也有可能受不了你这样, 选择放弃你这个新朋友也说不准。」 戚矢臣的话说的直白,又有些难听。 直戳虞书的痛处。 虞书心脏轻微刺痛一下, 及其不舒服,从来没有人像眼前人这样和他说话。 第42页 给他讲了一番大道理后, 又说自己如果还不改,对方就会放弃他这个新朋友。 放弃。 这个词虞书听过太多遍了,常在母亲口中听过,他也不是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幼童都是活泼的,他每次做得不好,或者性子过于跳脱时,父亲就会皱眉的看着他,神情不悦。 这时候母亲就会悄悄把他拉到一边,温声细语的叮嘱他,要以父亲为榜样,听父亲的话,按照父亲说的那样去做。 否则要是哪一天惹恼了父亲,父亲就会放弃我们母子俩的。 母亲是父亲恩师的女儿,她在学识方面不行,她一眼就相中了父亲,并且十分崇拜他。 恩师知道了女儿的心思,隐晦的跟父亲提起了一句,其实也不是以师恩压人,只是透露个信儿,两人有意就在一起,无意便算了。 是母亲私下跟父亲说了多余的话。 因为她太想和父亲在一起了。 所以她按照父亲的喜好去做自己,同时也会要求虞书这样做,她甚至怕虞书的智商和脾性像自己。 她希望虞书成为父亲的翻版。 虞书神色淡漠,点了点,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戚矢臣只是想把话挑明一点,让虞书不那么排斥他,却没想到眼前的人,听完话后立即转变了神情,似又回到了初见时冰冷的样子。 戚矢臣快速的跟了上去,虞书却看也不看他,径直离开。 戚矢臣扣住他的手腕,强行把人拉住。 虞书也同样使力想让对方松开自己,发现对方抓得太紧后,便用另一只手去掰对方的手。 但试了两次后,对方的力气大的吓人,他根本掰不动。 虞书放弃了,他觉得两个成年人拉拉扯扯的,很不好看。 「虞书,我哪里说错了,你告诉我。」 「你直接指出我的问题,我说错了,我给你道歉。」 戚矢臣低着头,软了语气同他说话。 虞书冷冷的偏过头,不看他。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你这个朋友。」 戚矢臣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 「那你只有你师兄一个朋友?」 虞书没有回答。 但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戚矢臣知道自己说错话,戳到人家的痛处了,他松开虞书的手,沉默两三秒后,诚恳的道了歉。 「对不起,我刚刚说那翻话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不要那么防备我,是我想和你交朋友。」 虞书还是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从来没有人像眼前人这样,说错话后,会给他道歉的,又或者说,他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 见虞书不说话,戚矢臣就这样站着,耐心的等,等了五六分钟后,虞书还是没说话。 戚矢臣忽然笑了。 他觉得他们俩人在这干站着挺傻的。 他也看出来了,若是虞书真的不接受他的道歉,肯定转身就走了,不会在这里站着的。 虞书不知道他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还跟我一起去看吗?」 「去吧,我想带你去看看。」 戚矢臣自说自答。 虞书没出声,但身子微微侧了方向。 戚矢臣忍住了笑意,前方带路。 虞书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在最前面的人,走路慢条斯理的,还颇有闲情的在路边扯了一把野草在手里摆弄。 虞书在他身后,看不清他把草拿来做什么了,只是几分钟后,对方回过头来。 戚矢臣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手上拿着的是一只草编的蚂蚱,他把东西递到虞书面前。 「给你当赔礼。」 「不要生气了。」 眼前的人如是说道。 风轻轻吹来,吹散了虞书耳后的髮丝。 初见时,这人是那样的玩世不恭,还带着一条蛇,虞书还被他的蛇给吓到了。 现在对方说想和他做朋友,说错话了还会同他道歉,还送给他一只草编蚂蚱做赔礼。 他和师兄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虞书抬手捋了髮丝至耳后,他把那只赔礼接了过来。 从今天开始,他交了一个新朋友。 戚矢臣见他接受了,心里的大石落地。 顺着公路走了一小段路,走到一条小路入口,戚矢臣顺着走了下去,虞书跟在他身后。 小路很窄,只能容单人走,戚矢臣在前面走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把路边的荆棘给折下来丢了,免得划伤后面的人。 在看见有红彤彤的果实时,虞书见他直接折了一大枝,伸手摘了一颗他先尝过后,才递给自己。 「尝尝。」 虞书在枝上揪了一颗果实,学着他的样子放进嘴里,只是刚刚咬开,就被酸得牙齿直发软,连眉头都皱紧了。 戚矢臣在前面站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虞书被酸得受不了,尤其是舌面上一股涩味。 「你真无聊。」 虞书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他对对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发出了评价。 「哪里无聊了,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不好的东西,自然也是了。」 戚矢臣煞有其事的胡说八道。 虞书嘴皮子没他那么利索,说不赢他,只得催促他往前继续走。 第43页 戚矢臣似有遗憾,嘆了口气,于是继续往前走。 高高大大的身影在前方,替他扫平了路上所有的障碍。 戚矢臣走走停停,在走到一处时,忽然停下。 他停下来后,问虞书。 「有野生板栗树,你吃板栗吗?」 虞书往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说的那棵板栗树,他怀疑这人在忽悠他。 「哪里有?」 戚矢臣给他指了指下方的那一棵大树,虞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树上结着果子,果子像毛绒绒的球体,怎么看都跟他平日见的板栗不一样。 虞书眼神半信半疑,怕又上对方的当。 「真的是板栗,不信我去给你摘回来。」 说完,戚矢臣就从小路边顺着下去,那棵板栗树在山边缘的,虞书见他什么工具都不拿,就这样徒手下去,担心万一失手掉下山去怎么办。 戚矢臣抓着周围的草根借力,很快的就来到了板栗树边,板栗树长在悬崖边,所以来摘的人基本上没有,光是树下都掉落了不少果实。 戚矢臣在树下捡了十几个完好的板栗球,也不怕脏的就直接揣进外套口袋里。 捡好后,他又顺着原路爬了上来,爬上来后,他把兜里的果子拿了几个出来。 树上的果子有些没熟,所以没有开口,远远看去毛绒绒的,树下捡的果子大多数都开了口,所以能直接看见毛绒绒里面挤在一起的板栗。 戚矢臣把壳扒掉,把板栗取了出来。 没一会儿,戚矢臣手中就有二十来个板栗,他又把板栗放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使了点劲儿把板栗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果仁。 戚矢臣把板栗都开了口,外壳剥了,只剩下手里一堆果仁。 他手里的一把果仁都递给虞书。 「自己把板栗皮撕开在吃,我手脏,就不给你撕了。」 戚矢臣单手就能拢住的一把果仁,虞书要用两只手才能握住,而且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草编蚂蚱。 戚矢臣见他拿不下,于是先替他拿着,只给了他几颗,又帮他把草蚂蚱给拿着,方便虞书腾出手给板栗去皮。 生板栗的皮并不好剥,皮贴得果仁很紧。 虞书撕得坑坑洼洼的,撕好后尝了一个。 生板栗很脆,水分也很多。 虞书又剥了一个,剥好后,走上前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戚矢臣感受到手臂的触碰,回过头来,看见虞书伸过来的手心上,躺着一颗凹凸不平还带着点皮没剥干净的板栗果实。 戚矢臣把果实拿起来吃了。 戚矢臣小时锦衣玉食,大了长年在世界和山野来回,吃过最差的东西是草根和生蛇肉。 以前办俱乐部只是因为赌气,后来则是因为世界太大,他想去看看,想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脚印。 就像他告诉虞书的那样。 旅行,是一场心灵上的洗涤。 戚矢臣嚼着板栗,绕过前面那道弯,他们来到了山的背面。 戚矢臣停下脚步,让开身子,把眼前的美景展现在虞书面前,并告诉他去看。 「虞书,你看。」 虞书听见他的话后,前行了一步,与他齐平,见了他所见的。 远处山连山,高耸的山峰直入云霄。 山脚下有几处房屋,其中有一户房子的烟囱冒着炊烟,山脚下河水潺潺流过。 空中有白鹤飞过。 虞书脑海中浮现出书中的一句诗。 悠然见南山。 第23章 外套 虞书只觉身体内的血液, 加速了流动。 别人口中叙述的世界,和他亲眼用眼睛去看是不一样的。 「跟上。」 戚矢臣往下走了好几步,见虞书还没跟上, 于是出声提醒他。 虞书跟着他一起下山。 山背面和他们所在的俱乐部不同,下山的路看得出来是人为修建的,有的地方坡度较陡, 还修了三四阶台阶。 一座山,分两面。 一面是烟火,一面是山野。 如人一样。 「你的蛇呢?」 虞书忽然想起来,那条吓过他的蛇。 「叫人送回家了。」 戚矢臣说道。 养蛇的人少见,尤其是像他这样,把蛇当宠物带在身上的。 戚矢臣手里拿着那只蚂蚱,眺望了一下远方,随后说出令虞书震惊不已的话。 「那时候我刚满二十岁, 就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进了深山,总觉得自己经验丰富,不会出事,后来才知道,人永远不要太过自信。」 「尤其是在大自然面前。」 「那时我的通讯设备掉了,食物吃完了,饿了两天两夜, 碰见了蛇窝,我侵入它的领地, 打扰了它孵蛋,那条蛇朝我攻击, 我弄死了它,靠着蛇肉和蛇蛋撑了几天。」 「等到救援的时候, 那窝里就剩一个蛇蛋了,我把它带了回去。」 那一次,戚矢臣长了深刻的教训。 他太过狂妄,对大自然没有敬畏之心。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但虞书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对方那样的毅力和冷静。 光面对蛇,他就能吓得呆住,何况生吃下蛇肉。 自己的二十岁在干什么呢? 他还在学校里,每日除了学习就是绘画。 第44页 他的一方天地太小了,跟眼前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那时害怕吗?」 虞书问他。 戚矢臣笑了。 「怕啊,怎么不怕,谁会不怕死。」 「但那时候我在想,就这样死了,太窝囊了,怎么也得撑住,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虞书被他这样想法逗笑了。 「真勇敢。」 虞书认真的对他说出这句话。 戚矢臣轻声哼笑一声,表示很受用这句话。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天。 走到山脚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 穿过田埂,走到一处农户的院墙外面。 院墙内一位老人正在噼柴,哪怕他房屋背后的柴已经垒成一面墙了,但他还是在捡树枝回来,噼成小块。 戚矢臣用方言和老人沟通,虞书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沟通了十来句后,老人过来打开了栅栏,示意他们进来。 院子地面是石块铺的,缝隙很大,缝隙里填的是泥土,除了正中间的那一块地方外,周围的地面已经长了绿色的青苔。 老人带着他们往屋子大门走。 虞书打量着这座老旧的房屋,屋子顶上是盖的瓦片,屋子的墙体则是用竹条编织撑起来做骨架,然后在外面敷上厚厚的黄泥。 因为时间久远,墙体的黄泥脱落,露出内里的竹条,房屋大门是木头做的,门上两个铁环,其中一个铁环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老人迈过正屋门槛,把木门推开。 屋子里光线十分昏暗,就算老人去拉了灯线,把屋内的打开了,也并没有好多少。 屋子里里里外外都泛着湿气和阴冷。 老人进了正-厅,嘴里嘀咕了一句话后,往侧面走了。 「他让我们等一下,他去拿凿石工具给我们看。」 虞书打量着屋子内景,正-厅内放着一张八仙桌,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海报,是那个时代独有的。 海报泛黄褪色,边缘结上了蛛网。 没多久老人拿出两样东西。 老人眼神一直看着他手中的旧物,长钉早已锈迹斑斑,锤子上的木头也被腐蚀了,只剩下锤头。 老人每说一句,戚矢臣就在他身边低声给他翻译,从他的话里,虞书放佛看见岁月长河中的零星碎片。 最后临走时,戚矢臣在老人那里买了一袋鸡蛋,老人从墙上的饼干盒里拿出钱,数着零碎散票找补。 虞书甚至看见里面还有一角钱的纸币。 买了鸡蛋后,戚矢臣带着他沿着河边走。 河边两岸开了很多花,很漂亮。 随后戚矢臣蹲下身子,在河边扯了一把草根,他剃掉外面的只留下中间的芯,他嚼了一根尝过后,递给虞书一根。 虞书尝了尝,不好吃。 「时节过了,口感不好了,但是可以吃一点,是清热的。」 戚矢臣解释。 话音刚落,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了虞书的脸侧,他抬头望向天空,天上明明刚刚都还在的太阳,此时被乌云遮住了。 「下雨了。」 虞书抬手接了一点雨水。 「得赶快回去了,不然淋感冒了。」 戚矢臣带着他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下雨时,最好不要在河边停留,戚矢臣当即决定换一条路,立马离开河边,原路返回的话,河道太长,危险性也大。 下过雨的山路湿润打滑,虞书走得有些艰难,戚矢臣见状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人上山。 戚矢臣的步伐很稳,虞书整个人完全是被他拉上去的,后面雨越下越大,眼前的路也越不好走。 雨水打湿了两人,手上的雨水顺着直流,戚矢臣抓住虞书时,劲儿使得很大,不然手滑松手后,虞书没有借力的地方,多半会摔倒。 戚矢臣不知道自己手劲儿大,本来平日里,虞书连扎头髮都怕疼的人,现下被他生拉硬拽拉上山,疼得脸色都白了。 虞书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于是他只能按照之前对方介绍的,去试着按姓去叫他。 「戚先生,停一停,我手疼。」 雨声太大,虞书叫了好几声,面前的人才听见。 「怎么了,虞书?」 戚矢臣停下脚步,却见身后的人脸色惨白,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有些轻微发抖。 「手疼。」 虞书疼得说话都只有气音了。 戚矢臣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话。 「怎么会…………?」 戚矢臣想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手疼起来? 但他把抓着人的手松开一看,只见虞书的手腕上被他抓出了红色的指印,尤其是手掌触碰到的地方,都磨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戚矢臣瞳孔地震,赶紧捧着人的手检查。 「对不起,我不知道。」 戚矢臣眼里皆是心疼,这简直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 虞书见眼前的人,捧着他的手,低着头,语气低落了不少,为他无意间给自己带来的伤害而歉疚。 心里涌上了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很新奇的体验。 「没事的,我们先回去吧。」 虞书原谅了他,他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 戚矢臣听完他的话后,更加自责,思索两秒后,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虞书的头上,然后他转身背过虞书,在他面前蹲下。 第45页 「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行。」 虞书摇头,下这么大的雨,而且又是走山路,这危险性太大了,万一一个没踩稳,两人都摔下山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戚矢臣转过身,右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紧紧的看着虞书。 「相信我。」 戚矢臣的眼神明亮且坚定,他清楚的知道虞书在担忧什么。 最后虞书选择了相信他。 虞书弯下腰,趴在他的背上,两只手勾住对方的脖子,他不敢勾太紧,只虚虚的勾着。 戚矢臣背起人开始往山上走,脚下的钉鞋因为多了一份重量,扎进更深的山土里。 戚矢臣背着人,脚步又慢又稳。 他以前听母亲感嘆过一句,十八岁时遇见你父亲,死缠烂打追了半年,你父亲才默认她的接近。 那时候她总想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因为喜欢太多,得来不易。 内心忐忐忑忑,期待时间能慢一点,把美好再定格久一点。 眼下,戚矢臣总算是能体会到,母亲说这话时的心境了。 世界万物,雨声,风声,脚步声,所有的都不见了,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会自作主张的跳出身体外。 虞书不知道背他的人在想什么,因为他全程都在看路,大脑神经一直紧绷着,生怕戚矢臣没有踩稳,两人一起摔下去。 虽然戚矢臣说让自己相信他,可是人的思想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虞书没有注意到,自己紧张的时候,手指无意识的抓住了戚矢臣靠近领口处的衣服布料。 戚矢臣察觉到了,但没有提醒他。 雨幕中,不知道走了多久,虞书才看见半山腰上的环山公路,直到戚矢臣的脚步踏上公路,虞书紧绷的这根神经才松下来。 戚矢臣把人放了下来,其实他大可以一路背回俱乐部的,但今天他和虞书的关系刚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所以他不想做得太显眼,惹得虞书警惕,反而会得不偿失。 两人在雨中顺着公路往回走,走着走着,虞书突然发现一件事。 「怎么了?」 戚矢臣见他停下,脑海里马上过了一遍刚刚背人上山的行为,是不是手劲儿哪里没控制好,把人又给弄疼了。 「鸡蛋。」 虞书指了指对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他们在农户那里买的鸡蛋,一开始是戚矢臣提着的,后来戚矢臣一只手提着鸡蛋,一只手抓着他。 现在鸡蛋不见了。 戚矢臣哭笑不得,其实鸡蛋于他而言都无所谓的,他本来就是为了照顾老人买点东西而已。 应该是他发现虞书手受伤时,他直接松了手,把鸡蛋掉路上了。 「就当孝敬山灵了,它们会帮我们吃掉的。」 戚矢臣换了一个美好的说法。 虞书点点头,好吧,这样想也可以。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快走到俱乐部时,虞书看见师兄带着工作人员撑伞出来,戚矢臣他们那一队,也有人撑伞出来。 看样子是来找他们的。 燕则安看见他们回来,那一刻焦躁不安的心终于落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怒火。 那个男人竟然把虞书拐走了。 远远的还能看见,虞书身上披着并不合身的宽大外套。 可想而知,那件外套是谁的。 第24章 交往 燕则安撑着伞匆匆赶来, 他抓着虞书的手臂带着人往回走,虞书被师兄拉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停在雨幕中的戚矢臣。 他就那样定定的站着, 直到他对队伍里的人上前去给他撑了伞。 「戚哥,你是不是在盘算着什么。」 肖仲给他哥撑伞,他也看见了, 对方师兄气得快炸了,还看见他哥的衣服披在人家身上。 早上他们从对面山上回来,洗漱完后戚哥就不见了,问戚哥身边的女伴儿周盈盈,知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她也说不知道。 山里信号不好,时有时无,电话也打不出去。 后面还是对方的师兄, 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虞书本来是跟着工作人员一起看对方摘菜的,是戚矢臣突然出现把人带走了的。 对方师兄让工作人员带着他,按他们走过的路走了一遍,却无功而返。 看见那件外套,肖仲心里便隐隐猜到了戚哥的心思。 以前他们几个一起进山,山里天气变化快, 很有可能前脚是艷阳天,后脚就下雨, 但也没见他戚哥把外套脱了给他们谁披着。 主要是大雨一下,就算你披着外套又怎样, 还不是一样的打湿,何必多此一举。 那个披着戚矢臣外套的人, 是戚矢臣明知下雨披外套也没多大用,也愿意做这样多此一举事情的人。 肖仲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这些人虽然玩的花,但好歹是一对一的,眼下周盈盈还是戚矢臣名义上的女伴儿。 前段时间,戚矢臣还特意为周盈盈在鼓楼附近停留,他还以为戚哥对周盈盈上心了呢。 对方那个人是怎么想的?他知道这些吗? 「戚哥,那周盈盈?」 肖仲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相信戚矢臣能听懂。 这里不像市区,可以立马给钱把人打发走,这里是深山,他们总不可能把一个女人打发走吧。 第46页 来的时候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就算是有什么天大的事,也得把人给带回去。 戚矢臣没有说话,其实从头至尾,每一次出去游玩,他们带来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有碰,都是放在身边当摆设的。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后来他们有时候失望的表情多了,他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 旅行途中,那些女人都想过勾搭他,但他都把人吓回去了,旅行结束后再付一笔可观的封口费。 你不能要求所有朋友都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也不能总是扫他们的兴,否则他们心里难免会有怨言。 世界是个大染缸,要想独善其身很难,你要是特立独行的话,多的是人想拉下你。 他现在留着周盈盈这个人,只是为了消除虞书的戒心,尤其是对方的师兄,但现在看来对方师兄应该察觉到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虞书没有察觉,并且相信他就好。 「先回去。」 戚矢臣没有回答肖仲的话。 回到俱乐部,周盈盈拿着毛巾想上前给戚矢臣擦拭雨水的时候,戚矢臣偏头躲开了。 周盈盈举着的手僵了一下。 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尴尬,因为他们都跟着戚矢臣进俱乐部的石屋里去了。 戚矢臣站在待客的正厅,他接过陈天华拿给他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身上的雨水。 他脚下的雨水顺着他走路的步伐,落成一条线,戚矢臣看了一眼厅内,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人。 此时外面在下雨,他们应该不会去帐篷区域,俱乐部是修成匚字型的屋子,中间是正厅,可以容纳不少人,一侧是厨房,另一侧是工作人员的住所。 住所是私人的地方,他们应该不会去。 那应该就是在厨房了。 虞书此时就坐在厨房灶台烧火的地方,他坐在矮凳上,师兄在看着工作人员给他熬姜汤。 师兄拉着他进来后,脸色很不好,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师兄是真的非常生气了。 姜汤很快煮好,燕则安把汤端到虞书面前的灶台上,示意他快喝。 虞书手刚抬起来,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个草编蚂蚱,他把蚂蚱放在檯面上,端起姜汤吹散热气,慢慢的喝。 燕则安目光落在檯面上那个野草编制的蚂蚱上,虞书自然是不会编这些小玩意儿的。 这么大的雨,山路又急又险。 虞书都没有扔掉。 人在过于生气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了,燕则安没有发作,他只是拿起草编蚂蚱看了一眼。 编得很精细,活灵活现的。 他没想到虞书会喜欢这种廉价的东西,甚至是不花一分钱。 灶孔里的火堆烤得虞书暖和了一点,他喝姜汤的时候,目光看见了自己右手腕上露出的痕迹,他默不作声的松了右手,把袖子放了下来,手往回缩了一点,用袖子挡住。 虞书做完小动作后,感觉还是有可能会被看见,于是他干脆不用右手,只左手端着碗沿喝汤。 他知道,要是让师兄看见他手腕上的伤,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别提到时候师兄看见他的伤后,追问细节,知道是对方背他回来的话。 恐怕师兄当场就会拉着他开车回去了吧。 师兄现在看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师兄心里有了私心,所以他排斥所有接近自己的人。 燕则安正拿着草蚂蚱在看,没有发现虞书的小动作。 燕则安把草蚂蚱放下,然后看见虞书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才和他说了回来的第一句话。 「外套脱下来,我去把外套还给人家。」 虞书听到师兄的话,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披着对方的外套,虞书赶紧把外套脱了下来,左手递给了师兄。 「你在这里待着,雨小了我陪你去拿换洗衣物,到时候洗个热水澡,以免感冒。」 燕则安说完这句嘱咐后,就带着外套离开了。 燕则安没有先去还外套,而是打开一扇门,来到石屋背后的屋檐下,门打开后就是晚上洗澡排队的地方。 白天这里基本上没有人,雨水打在瓦上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而后顺着凹槽往檐下落,最终落在排水沟里。 排水沟此时已经汇成了小小的溪流。 燕则安在檐下发呆站了一会儿。 随后他掏出手机,预备给虞父打电话。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做的,只是虞书的变化太大,让他控制不住了,必须得快点断了他们的联繫。 虽说雨停后,第二天他们会重新启程去其他地方,但燕则安没有心思游玩了,他敢肯定,在下一个景点还会遇见对方的。 他要带虞书回去了。 可是他说的话,虞书恐怕是听不进去了,那么只能给虞父打电话了,对方会帮他的。 因为帮他燕则安就是帮虞父自己。 燕则安是无意间发现虞父秘密的,他苦苦讨好了虞父三年,可是对方还是嫌弃他是一个铜臭商人。 最后燕则安无法,于是花钱找人跟着虞父。 其实他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从虞父的喜好入手,他想看看对方私下喜欢什么,便投其所好,又或者说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到时候他在出手给解决了。 那虞父岂不是会对他改观几分。 燕则安没想到,跟着虞父的人,会给他带来意外的秘密,于是他很好的抓住机会利用了。 第47页 所以虞父松了口,同意他和虞书的事情,只要虞父同意了,那么虞母自然不成问题。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信号好转,燕则安没有耐心等待了,想着明天出了山,在路上找时间再给虞父打电话。 先把眼下的事处理了。 思及此,燕则安转身回去,他带着外套往正厅走。 正厅里戚矢臣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自己撑伞走回帐篷区域,把衣服带回来换的。 燕则安臂弯里挂着对方的外套,他走到那一群人面前。 「你们好,打扰一下,我能坐下来吗?」 「我想和这位先生说几句话。」 燕则安询问了离他最近的陈天华。 他想说话的那人,就坐在这一群人的正中央,其他几人都隐隐以他为中心。 陈天华弄不清楚,对方搞哪出? 虽说语气听上去倒是十分和善客气。 陈天华没有让开位置,他向坐在对面的戚矢臣投去目光,询问戚哥的意思。 戚矢臣微点了头,表示同意。 陈天华让开自己的位置,并且眼神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几个女人,让她们懂事点。 男人谈事,自觉退下。 其他四个女人都收到陈天华传达的意思,只有周盈盈还犹犹豫豫的坐在戚矢臣身边。 陈天华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这个不知事的女人,一点眼色都看不懂。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女人们见陈天华生气了,于是离周盈盈最近的一个女人把她给拉走了。 女人走后,燕则安把外套放在桌上。 「这是先生你的外套,我代虞书交还给你。」 戚矢臣看了一眼桌上墨绿色的外套,外套半干半湿,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戚矢臣目光略过肖仲一眼,肖仲主动帮他把外套收了起来。 「燕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还有我姓戚,叫戚矢臣,我已经和你的同伴相互做过自我介绍了,但我不介意再向你做一次。」 燕则安在桌子下的手一紧。 没想到虞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对方都做过自我介绍了。 是他粗心大意,放松警惕了。 不过没关系,再忍一晚,明天他们就启程出发了。 「戚先生,我除了还外套,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知戚先生。」 「我希望你能和虞书保持距离,毕竟我身为他的准男友,不是特别大度。」 「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所以希望戚先生理解一下。」 第25章 偷偷 「臭biao子, 你他妈不想挣钱,别拦姐妹们的路啊,你看不懂眼色啊。」 石屋外, 刘沐雅想伸手打周盈盈的耳光,却被同行的女人拦住了。 其他三个女人脸色也不好看,她们是一起来的, 大少爷们找女人陪同,不就是想找解语花,花了钱找开心的,不是来找人碍眼,惹人生气的。 她们都知道这一趟旅行结束后,没可能跟对方有任何交集了,所以趁这段时间是千小心万小心的哄金主开心。 就是希望能多捞点。 周盈盈这死女人,惹陈少爷生气了, 以后她是碰不到好的局了,可姐妹几个还都要挣钱的,要是陈少爷回去跟人提上那么一句,以后谁还找她们姐妹。 虽说问题不出在她们身上,可是她们是一起来的,以后的人,为了避免麻烦都不会要她们。 毕竟女人有的是。 周盈盈自己也知道, 她刚刚的行为越界了,她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是她贪心了。 可是面对戚矢臣这样的男人,她很难不贪心, 事情已经做下了,几个女人已经得罪了。 要么放弃, 要么豁出去了。 反正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几个女人见周盈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已经有旁观的游客在看她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几个女人合起伙儿来欺负她一个。 陈然也觉得晦气,同行队伍里出了这么一个人,不说几个姐妹互帮互助多捞点,这女人反而异想天开,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山鸡妆点两根毛,真拿自己当凤凰了。 「找死别拉姐妹垫背。」 刘沐雅放下这句话后,往檐下相反的方向走了,其他几个女人也离开了,只有陈然留下还没走。 「周盈盈,你觉得你能成功吗?」 刚刚她一直在暗中观察,自然是发现了周盈盈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坚定。 「你看那几个大少爷,哪个不是人精,从一开始你出场的方式就不对,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你觉得你眼巴巴的缠上去告诉人家,你有多喜欢对方,想和他在一起。」 「你看对方会不会信。」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女孩,没有做这一行,或许对方还会感动你的真心实意,但你自己都主动贴上了身份标籤,然后又想撕下来找真爱,那你当初就别入这行啊。」 「所以你不要怪别人戴着有色眼睛看你,入了泥潭的人,要想洗干净,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后一句,你的那些心思最好收起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陈然好心劝过也警告过了,至于周盈盈听进去没有,她尽力了,她们姐妹现在只能想尽办法把大少爷们哄开心一点了。 第48页 正厅里,刚刚那个来警告的人已经走了。 戚矢臣嘴角叼着烟,低头用火柴点燃烟支,从进这座森林,他就没有再抽过烟了,现在是头一次。 「戚哥,那人也太神经了吧,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这么沖,谁要接近他男朋友?」 李明还没见过比他们还拽的人,他戚哥做什么了?是拉人家手了,还是亲人家嘴了?搞得跟戚哥和他男朋友滚上了一样。 肖仲在旁边柺了一下李明,让他别说了。 「哎,王程,你从哪儿找的女人,怎么那么不懂眼力见。」 肖仲赶紧把话题转移开了。 「就让负责人找的呗,不喜欢换了不就是。」 王程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戚矢臣抽菸,那天晚上在洗澡间外,他也看见了。 其实他就是无聊,看见戚矢臣步伐匆匆的往洗澡间去,他便也跟去了。 他们几个洗澡都是在河边洗的,要不然就是拎几桶冷水洗了,他们晚上根本就不会去洗澡间,所以见戚矢臣去了,他也好奇的跟去了。 然后他就看见,戚矢臣蹲着给人擦药,人家师兄来了都不收敛,第二天还让人找艾叶驱蚊,这明晃晃的心思,想猜不中也不行呀。 嘿嘿,这趟没白来,有好戏看了。 虞书见师兄离去后,他把姜汤放下,把自己另外一只袖子也放下来,把两边的袖扣扣上,扣好后,忍着疼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确保师兄看不见后,才放心下来。 上山的时候,一门心思都集中在怕掉下山去,回来时,又被师兄拉走了,虞书不敢表现出来异常,怕被发现。 现在一个人了,虞书才觉得手腕疼得厉害,衣袖的布料磨在手腕上,动一下就是细细密密的疼。 但他也不敢现在检查伤成什么样子,他怕师兄等下突然回来了。 灶孔里的木柴烧得很旺,火光印在虞书白皙的脸上,虞书把手往前伸了一点,感受到火的温热。 忽然,虞书感受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蹭,他低下头去,发现脚边有一只深棕色的狸花猫。 狸花猫长得油光水滑,看来被人养的很好,虞书没有养过小动物,他只见过别人家里养的布偶猫,长得精緻又漂亮。 脚下的狸花猫虽然丑丑的,却很亲人,贴着虞书的脚踝蹭了好几下,蹭完后还冲虞书喵了一声。 看那模样,似在说,怎么还不摸我? 虞书伸出左手,先试探性的在小猫背上轻轻摸了两下,见猫猫没有攻击意图,虞书才敢放心大胆的给它顺毛。 虞书摸的时候,猫猫一直用脑袋去蹭他的手,虞书便在它头上摸了几下,随后狸花猫闭上眼睛,摊开肚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厨房的地面是铺的水泥地,所以带跟的鞋子走起来会有声音,而工作人员大多数是穿的布鞋,所以应该是师兄回来了。 虞书立马收回手,跟狸花猫保持距离。 虞书不想猫猫被师兄发现,师兄看见肯定会赶走它的,虞书起身把凳子重新移动了一下,坐在最外面一点,把猫猫挡住。 燕则安回来后,看见灶台上的碗空了,看来虞书听他的话把姜汤都喝尽了。 「雨小了,我陪你回去拿换洗衣服。」 燕则安手上拿着一把大伞。 虞书听后起身,跟上师兄,从厨房后门一起出去,出去时,虞书回头看了一眼狸花猫所在的方向。 狸花猫缩成一个团,离灶孔的火源不近不远,悠闲的闭着眼睛睡觉。 找工作人员借来的伞很大,可以遮挡两个人不被淋湿,虞书安安静静的走着,燕则安撑伞与他齐平。 燕则安陪着虞书,回忆起他们年少时,虞书总是很冷漠,神色淡淡的,很多次都是他在旁边说,虞书回应他一两句。 十年时间,虞书除了绘画,生活以外的东西,在家是听虞母的,在外则是听他的。 他觉得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他没有意见。 就像一只漂亮的玫瑰,它没有刺。 燕则安看着守着这只玫瑰太久了,他其实没有这么深的掌控欲的,是虞书纵容了他,他什么都听你的。 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就在他以为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时。 玫瑰开始叛逆,开始长刺,拒绝他,甚至是有了想离开他的心思,这让燕则安怎么能接受。 走着走着,燕则安按住虞书的肩,让他停下。 「虞书,你喜欢那位戚先生吗?」 燕则安问他。 虞书听到师兄的问题,有些错愕。 「师兄,怎么会呢?戚先生有女朋友的,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他是我新交的朋友。 后半句,虞书没说出口,他知道师兄不喜欢听的。 燕则安听到虞书说不喜欢对方,心里总算是痛快了一点。 他对那位大少爷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女朋友表示存疑,有钱人正式交往的叫女朋友,不正式的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看样子也不像女朋友,毕竟有正式的女朋友,还能干出这种朝三暮四的事儿,哪个女人受得了。 回到帐篷,取完衣服,虞书去了洗漱间。 燕则安就在门外不远处守着。 他身子抵在背后的石墙上,等候时,余光瞥见了尽头的人,那人带着工作人员,两人手里各提了一个铁桶。 第49页 他们把铁桶放置在墙角。 铁桶里熏出来的烟雾很熟悉。 就是昨天焚烧的艾叶。 那男人把铁桶放好后,目光丝毫没有往这边看就离开了,工作人员倒是好奇的往这看了几眼才走。 前不久他才警告过对方,看来对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他。 燕则安大步走了过去,直接把那两个铁桶踢翻,铁桶顺着滚进了雨里,雨水打湿了火星,里面燃烧的艾叶熄灭了。 虞书洗漱完出来,见师兄站着檐下。 燕则安见他出来,没有带着人往前面走,而是走了两步打开一扇门,他们从木门进去。 燕则安挡住了虞书的视线,虞书没有看见雨里倒掉的那两个铁桶。 晚上雨停了,大家吃过晚饭,回了帐篷。 虞书进帐篷后,他把帐篷拉链从里侧拉上,这样外面的人就打不开了,除非暴力拆解。 虞书坐在床铺上,解开袖口,认真检查自己手腕上的伤,他手腕上的伤开始发暗,变得有些吓人。 碰一下都疼。 虞书生活常识不多,也没有备药物,师兄那里倒是有,但是他不可能去找师兄的。 怕被师兄发现,他晚上吃饭都不敢使太久的右手,因为太疼了,所以东西也没吃多少。 忍忍吧,希望明天会好一点。 虞书躺下身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被褥有点硌人,他用左手掀开被子,发现下面放着一包东西。 东西用牛皮纸包着,麻绳繫结。 虞书单手拆开了,拆开后里面是两支伤药,一瓶水,旁边还有一包米色纸封着的点心。 牛皮纸里侧写着字,黑色的字迹笔锋凌厉,干净利落,力透纸背。 上面写着药膏的用法和忌口。 末尾还有一句对不起。 纸上没有署名。 但虞书猜到是谁送的了。 第26章 出发 虞书小的时候, 见同学在上课时传过纸条,但他却没有接到过,因为别人都不把他当作同学, 把他当作异类。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纸条。 虞书把药膏拿起来,按照上面写的说明使用,药膏涂上去没有味道, 让火辣辣的伤口,冰冰凉凉的。 虞书涂完药后,找纸巾擦了手,打开了点心的包装纸,点心不大不小,有十二块,垒成四四方方的。 虞书拿起一块尝了一下。 是梅花味道的,吃了一块后又拿下一块, 又是不同的味道,就像拆盲盒一样。 虞书已经接连吃了四块,他拿起放在点心上面的纸托,准备吃下一层时,他看见纸托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不可多食。 虞书惊讶了,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怎么这都能猜到? 戚矢臣没有读心术,虞书若是继续吃下去的话, 他还能在下面一层纸托上看见另外一句话。 但虞书看见劝解后,便真的不再吃了。 他拿过水瓶, 准备打开,然后发现瓶盖意外的好拧, 轻轻使劲儿就打开了,虞书细细的看了一下, 才发现水瓶盖已经有人帮他提前拧开了。 虞书喝完水,把东西收好。 他把电热毯打开,调了时间后,自己躺了上去。 一夜无梦,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虞书把药拿出来又擦了一遍,药膏很好用,经过一夜的药效,他手腕上的伤没那么疼,痕迹也退了一些。 右手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事了。 吃过早餐,导游让他们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虞书收拾东西的时候,燕则安就在帐篷外面等他。 虞书收拾东西时在想,下一个景点还能不能碰见对方?如果碰不见的话,那他交的这个朋友,可能就会因此断了联繫。 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 现在做什么,师兄都跟着他,看来是不会允许他单独跟对方说话了。 至少朋友离别,要告别,要说一句再见。 虞书是这样认为的。 虞书收拾好东西后,燕则安跟他一起往外走,两人穿过石屋的院坝,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但都不是那一队的人。 虞书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哪里游玩,或许是爬山去了,他想对方肯定不知道他们今天离开。 燕则安早就看见虞书在回头看了,他忍着火,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走吧,导游在等我们。」 听到提醒,虞书只好跟上继续往前走。 走出俱乐部,他们到了环山公路边,走到车子边,燕则安把两人的行李放进车子后备箱。 燕则安让虞书先到车子后排座位坐着,他自己则站在车前面一点的位置等其他人。 同行的有几个人,还没收拾好行李,要等人齐了才一起出发。 同时他在防某个人会过来找虞书。 虞书坐在靠另一面的车窗边,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想什么。 忽然,靠近他车窗那一处,有人轻轻用食指点了点窗户,动作特别轻。 虞书把窗户按下来,才发现车子边站了一个人影。 虞书看见人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虞书赶紧往师兄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师兄没有回头才放心一点。 戚矢臣倒是站得笔直,一点都不怕被发现的样子。 第50页 虞书见他耳后别着烟支,从出现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个在车窗里,一个在车窗外。 虞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 是抽过烟在过来的吗? 虞书开始的时候,想找到人和他告别,甚至想询问对方的联繫方式。 但是现在看到人,看到对方不说话,神色平静的样子。 虞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不知道对方不说话,是不是在等自己开口。 「等我。」 虞书还在胡思乱想时,对方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虞书目光看着他顺着环山公路下去,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 胆小鬼。 虞书在心里这样骂自己。 但对方说的等他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下个景点他们还会相见吗? 身后传来车门被拉开的声音,燕则安坐进副驾驶,见虞书把车窗打开,在往外看。 「在看什么?」 燕则安问他。 虞书把窗户关上,没说话。 一行人齐后,导游开始带路出发,车子向山下驶去。 车子从森林到县城,又从县城上了高速,下一个景点要花费半天时间。 中途他们在加油站休息,虞书下去透了会儿风,接了一点热水,他回到车上的时候,迟迟没有看见师兄回来。 应该是有事吧。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燕则安才回来。 这一次燕则安坐在了驾驶室,导游倒是没见,只见师兄发动了车子。 「师兄,导游还没上车。」 虞书提醒他。 「导游去另外一辆车了,他开这么久的车,也该让人家休息一下。」 虞书对于师兄的话没有怀疑。 车子一路行驶,只是渐渐的,虞书发现后面的车子,好像很久都没有跟上来了。 既然是旅游,不应该导游那一辆车走在前面带队吗? 「师兄,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虞书问他。 「没走错,我们直接回家,我已经跟导游沟通好了。」 燕则安耐心的解释。 「为什么?」 虞书被师兄的话震惊住了。 燕则安没有回答虞书这个问题,他只是专心开车,等下会有人给虞书解释的。 没等虞书消化完这个消息,虞书的电话响了,是父亲打来的。 父亲很少给他打电话。 虞书把电话接听了起来,电话里父亲很严肃的告诫他,不要在外跟别人学坏了,赶紧跟你师兄一起回来。 虞书听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是他长年面对父亲提出要求时的回答。 这一剎那,虞书突然发觉,在前面开车的师兄十分陌生,好像他们认识了十年的事是假的。 父亲怎么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他远在千里之外旅游,父亲怎么会知道他跟人学坏了。 其实原因很明了了。 是师兄告知父亲的。 看来师兄和父亲母亲他们都一样。 他们都想剪掉他不听话的枝桠,让他长成他们心中喜欢的样子。 虞书心中无助甚至是迷茫。 燕则安从后视镜里看见虞书接完电话后,神色难过,透露着悲伤。 虞书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虞书,你要是真的喜欢旅游,要不然我们先不回家了,我们去你喜欢的地方,玩够了在回去,行吗?」 燕则安做出退步,讨他开心。 虞书没说话,手指紧紧捏着手机。 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之后的路线肯定会有所不同了,师兄会一路防止所有人接近他。 想到这里,虞书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离开前,对方说了让虞书等他。 可是师兄已经带他换了路线,启程回家了。 对方到下一个俱乐部时,没有看见他,会不会认为是自己不想见他呢。 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新朋友。 只短短的认识了几天。 就被师兄迫不及待的阻挠了。 车子行驶到加油站,燕则安把油加上。 加上后,他把车开到停车位,从驾驶室下来,坐到了后排座位。 虞书从接了虞父的电话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了。 不管他说什么,虞书都不回答他。 「虞书,这件事是师兄做的不好。」 燕则安坐在虞书身边,看见虞书睫毛轻轻颤抖,就知道他没有睡着,只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虞书,你察觉到了吧。」 「师兄喜欢你。」 燕则安小心翼翼的去握住虞书的手。 虞书感受到触碰,睁开双眼。 眼神冷漠如雪,他躲开了。 燕则安受不了虞书这样对他,他按住虞书的肩,强行把人揽在怀里。 虞书挣扎得厉害,两只手把人往外推。 「虞书,虞书,你听话,你不要怕我。」 燕则安把人制住。 「我知道,你肯定是一时没有转变过来,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们试一试。」 「我们相处了十年,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我们是最合适的,从年少到成人,我们相处了这么多时日,我们彼此了解,没有人比我们更合适的了。」 燕则安抱着人耐心分析。 第51页 他感受到虞书没有反抗后,他松开了人,想去看虞书的神情,但虞书却偏过头去,躲开了。 燕则安知道自己逼得太紧了,得给人时间缓缓,于是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虞书,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虞书内心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想到师兄会这样,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父亲会听师兄的话帮他。 父亲平生最要面子,不容虞书比别人差一星半点,他怎么可能会接受儿子和男人在一起。 但刚刚父亲那通电话,很明显就是帮着师兄的,而这一趟旅行最开始提起的人是母亲,母亲说让师兄带他出去散散心。 虞书当时没有同意,他不怎么爱出门。 后面是师兄邀请了他好几次,最后连父亲都说了一句,出去看看吧。 虞书指尖紧紧抓住座椅安全带,他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来气了,像是要在水中溺亡的飞鸟。 可他连飞鸟也称不上,因为他没有翅膀。 车子一路行驶到下一处服务区,燕则安下车去买吃食去了,临走前他问虞书想吃些什么,虞书没有回答他。 虞书在他走后,下车透气。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服务区,那些陌生人都有他们想要去的目的地和远方。 虞书环顾一周,才发现他好像置身事外的人,他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活至二十二载,今日方知我是我。 虞书有了强烈想逃离这里的心思。 他走到后备箱,翻到了自己的证件和钱包。 他把东西都拿好,看了一眼四周的形势,正在思考怎么逃离的时候。 忽的,听到远处传来不容忽视的轰隆声。 一辆重型摩托车像一阵风一样,飙到了他跟前,由于车速过快,急剎车时,留下了难听的剎车声。 摩托车主人,身高腿长,大长腿撑住地面,他取下头盔后,随意的用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随后,他把前面绑着的另一个头盔取下来,抛给了傻站着的人。 「上车,带你去看世界。」 第27章 添花 其实戚矢臣不来, 虞书也是要逃离的。 他待在那座笼子里太久了,其实他一直都有所察觉,并且清楚的知道问题在哪儿。 如今大梦一场, 也该清醒了。 他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他不能永远帮母亲讨好父亲,也不能做到成为第二个父亲, 他也并不喜欢师兄。 他要从新开始去找寻真正的自我。 此刻虞书心中的芽苗破土长了出来,虞书开始期待它长大后真正的模样。 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 戚矢臣此刻的出现,对虞书而言。 并不是走入低谷时的雪中送碳,虞书觉得这是一场锦上添花。 虞书接过头盔带上,他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区的超市,师兄还没有出来。 其实虞书心里并不恨燕则安。 因为那十年里,是师兄一直陪着他的。 一个人如果真的没有朋友, 那将会是一段特别乏味的岁月。 只能说他太年轻,看不透是非人心。 师兄或许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他掩藏得好,把好的一面都留给了他,待遇到情爱时,便不能控制自我。 虞书把头盔带上,抬脚跨上了摩托车。 等人坐上来后, 戚矢臣也把头盔带上。 「抱紧我,以免掉下去, 马上出发了。」 戚矢臣提醒他。 虞书没有犹豫和扭捏,他伸手搂住戚矢臣的腰, 搂上后他听到摩托车启动的声音,随后像一阵风一样出发了。 坐在车里和摩托车上的感觉不一样。 风特别大, 而且对速度有了清晰的感知。 此刻的时节,气温很冷,虞书被风吹得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但他的心脏却一直在加速跳动,他的心在澎湃,是对新生活新世界的嚮往。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虞书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去管。 应该是师兄发现他不见了,打来的。 那里那么多游客,会有人把目击的前后经过告诉他的。 两人一直在高速上行驶了约两个小时,随后戚矢臣在就近的高速出口下道了,给了高速费后出来,又开了一小段距离,他们停下了。 停下的地方,停着七辆车和一辆货车,虞书从摩托车上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他看见停着的那几辆车上下来一行人。 正是戚矢臣队伍里的那一行人。 男男女女都有,还多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个男人他走到货车后面,打开箱门,随后他攀进货箱内,拿出一块结实得像是铁制的板子,斜搭在地面上,形成一座桥。 戚矢臣开着摩托车从板子上去了,随后没多久他帮着人一起把板子收了起来,跳下来关上货箱。 戚矢臣做完这一切后,向虞书走了过来。 「欢迎加入。」 戚矢臣对他说。 戚矢臣带他走到那一队人身边,向他一一介绍了所有的人,虞书认真的和他们每一个人打招唿,听他们的自我介绍。 做完自我介绍后,大家一一上车,准备出发,出发时,虞书坐在戚矢臣车子的后排座位上。 这一次倒没有看见戚矢臣身边的女伴了。 第52页 虞书坐上车后,戚矢臣说了一句出发了。 等车子缓缓行驶上高速,虞书才有空把手机拿出来看,手机里被打了无数个电话,还收到了不少简讯。 正当虞书想点开看看时,戚矢臣出声了。 「人总是在冲动的时候做出决定,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所有的一切外物都不应该再去看了,那会动摇你的决心。」 虞书听到戚矢臣的话,他手指停顿了一下后,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话。 「那是对犹豫不决的人才适用。」 戚矢臣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从后视镜中与他认真的目光对上,他才发觉自己错的很离谱。 他一直以为对方心思简单又心软,被他的师兄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戚矢臣想带他看看世界上的风景,而不是像一枝玫瑰一样,栽种在一方天地。 看来他错的离谱。 虞书不是玫瑰,他不是任何人。 他是他自己。 戚矢臣内心默默的检讨自己,同时又被虞书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一分。 虞书知道,对方以为是他的到来,让自己一时兴起跟着他离开了,他担心虞书会犹豫不决,有所动摇,徒增烦恼。 虞书没有向对方解释自己的心理歷程。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点开了手机,他把未接电话都看了,里面除师兄外,还有父亲母亲打来的电话。 简讯也有不少。 虞书在简讯里给师兄报了平安,又在简讯里说了自己不喜欢他的事,并解释自己要出去看世界了,归期不定。 虞书又给父亲和母亲报了平安,而且在他们的简讯后面都留了这样一句话。 今日方知我是我。 虞书相信父亲能看懂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追随着父亲的脚步,学习父亲喜欢的,她也能看懂的。 虽然他们是不好,但虞书却不能那样对待他们,不能一声不吭的消失不见,不让他们知道任何缘由。 不能因为他们的错,而否定了他们所有的付出,他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管好与不好,他至少平平安安的长至二十二岁。 从未经歷过生活的苦难。 发完信息,虞书把父母和师兄他们都拉黑了,他不希望接下来的旅行被打扰到。 这一路下来虞书经歷的情绪太多了,他感觉到睏倦,于是脑袋抵着车窗睡着了。 等他这一路睡醒时,眼前的景色变了。 一路上山连山,他们在向山上攀登。 「醒了?」 戚矢臣从后视镜看见人醒了,他提醒对方后排座位脚下的购物袋里有吃的。 虞书弯下腰看了,是有很大一包吃的。 但虞书没有先动,反而是与戚矢臣主动谈话。 「戚先生,我很感谢你的突然出现。」 「这一趟旅行,很高兴你邀我同行,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会付你,我自己旅行途中产生的所有费用的。」 虞书坐起身子,坐在座位的正中间,与前排的人说话。 戚矢臣手握着方向盘,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对方没有先动吃的,反而是与他先讲好。 镜子里的人眼神很是坚定。 戚矢臣没忍住笑了一声,回答他。 「好。」 笑是因为笑自己眼拙,同时也是因为内心乃至灵魂都轻微触动了一下,这与之前的一见钟情不一样。 感情天平上的法码又增加了一点。 他开始越发期待。 虞书得到他的回答后,才松懈下来,他知道对方条件很好,不会计较这些小钱,也担心他又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教育自己。 毕竟这人有时候惯会胡说八道。 之前对方送的东西,是道歉礼,虞书收下无事,但一路旅行,是他自己的旅行,他不该由别人承担费用。 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启程。 他不想任何人插手,也不想任何人替他去付所有的费用,不管之后的旅程是苦是甜,他都要自己去尝试。 虞书弯下腰,把袋子提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怀抱着一大口袋吃的。 戚矢臣在后视镜里悄悄观察他的举动。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把吃的都抱在怀里,这一举动有点像小孩子突然得了很多零食,然后惊喜满满的样子。 挺可爱的。 戚矢臣开始担心,自己等下要不要提醒他,零食不要吃太多,不仅伤胃不说,还会吃不下晚饭。 虞书把袋子打开,一一把袋子里面的零食拿出来,认真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后又把零食放在座位旁边。 他这样重复多次,身边堆满了零食。 看得戚矢臣心惊肉跳。 戚矢臣以为他挑选出来的零食,都是要准备吃的,欲言又止,怕虞书觉得他管得太多,又怕虞书真的把这些零食都吃了。 这要是都吃了,肯定得胃疼吧。 早知道就备几盒消食片了。 虞书把所有零食都仔细看过一遍后,又把零食一一放进袋子里收好,放回原处,最后只留下了他挑中的蓝莓夹心饼干和一瓶外国包装的汽水。 虞书不知道,前面的人开着车,还提心弔胆的,看他是真的心里有数后,才松口气。 虞书把饼干打开,尝了一块。 脆脆的,里面夹心也好吃。 第53页 第一次选择零食,体验感不错。 尝完饼干,虞书拧开汽水,喝了一点。 汽水味道怪怪的,又甜腻,不好喝,像有什么东西在舌-尖刺挠。 虽然怪怪的,但虞书又接着喝了一口。 咦,好像还行? 虞书安安静静的坐在后排座吃东西,他的被家里教导得很好,吃东西时声音很小,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吃完后,虞书还特意看了一眼,是否有饼干碎屑掉下,而后他还用纸巾处理干净了。 车子行驶到山坡的观景台时,大家停下来休息,虞书也下来了,他站在观景台的栏杆边,看着脚下的盘山公路,一辆车接着一辆车行驶在山路上。 自由的味道。 戚矢臣没有打扰他,自己在吸菸处抽菸。 「戚哥,你这又是找人又是打电话的,动静搞这么大,就是为了去接他?」 队伍里新加入的人,询问他。 因为戚矢臣动用了人脉,还给高速上凡是建有戚家的产业,都让员工留意,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经过。 其实这算得上是大动作了。 他们不理解,找这样一个人,把人接来只是为了让他加入旅行队伍吗? 肖仲和王程倒是清楚原委。 看来戚矢臣是认真的,周盈盈也被他打发走了,走得时候哭的梨花带雨,他都没有一点心软。 「值得吗?」 对方又说了这样一句。 戚矢臣掐灭烟支,把烟丢进垃圾桶。 「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事情,就算我不去,他也是要去旅行的,是我邀请他一起来的,你们尊重他一点,不然别怪我翻脸。」 戚矢臣话说得清楚明白,甚至是带了警告。 这一行人瞬间对那个人起了敬意,好奇对方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人格魅力。 但因为戚矢臣的警告,大家不敢随意去打扰他。 其实戚矢臣在看见他只拿着钱夹和手机,还有车内他认真又坚定的眼神时,就该清楚了。 他的出现,只是来给虞书这一程。 锦上添花而已。 第28章 画像 「开心吗?」 戚矢臣抽完烟, 散了一会儿烟味,才过来找他。 虞书转过身,对他点点头。 「就这么相信我一个陌生人?不怕我把你卖了?」 戚矢臣突然严肃的问他。 虞书微偏了偏头, 也回问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服务区的?」 戚矢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虞书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大概是在虞书看来,若他真是坏人的话, 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接他了吧。 「那条江叫什么名字?」 虞书指着山脚下绿蓝绿蓝的江水,它像绸带一样流淌过每座山脚,江水的颜色很是漂亮。 「金沙江。」 戚矢臣说完江的名字后,又问他。 「休息好了吗?我们要继续出发了,这一次目的地很远,要下半夜才能到。」 「出发吧。」 虞书欣然接受。 车子继续行驶了很久,慢慢的路变得烂了起来,中途他们在一处三叉路口停下来, 提前吃晚餐。 路边搭了一个简易棚,老闆是一对夫妻。 他告诉客人们,想吃什么菜可以自己挑选,虞书跟着他们一起选菜。 其实说是可以选择,但能选择的东西并不多,蔬菜是常见的,还有一种没见过的菜, 长得像花一样,虞书点了那长得像花的菜。 肉类也很少, 没有猪肉,都是鸡肉和鸭肉。 这时候没有其他客人, 只有他们一行人,所以菜不到半小时就炒完了, 地方小只有两张桌子,坐不下,于是男性们就站着吃,让女士们坐下了。 虞书拿着一次性碗筷,吃着刚点的菜。 那个像花的菜,吃起来一股青菜的香气,不像大城市里的菜,总是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好像所有菜都是一个味道一样。 饭很硬,米粒还有一点点发黄。 虞书吃的时候,听见同行其他人吐槽。 说好歹开门做生意,怎么用陈米。 不仅如此,路边摊用餐条件也不是很好。 因为开在三叉路口边的,所以时不时的就有车子驶过带起一片尘土,尤其是载着石子的大货车开过的时候。 虞书背对着公路,用自己的身子把尘土挡住,护着自己的饭碗,尽量减少尘土混进饭碗里。 最后虞书吃了两碗,又喝了一点汤。 吃过饭后,他们休息了一会儿。 这期间,戚矢臣拿着一张纸片过来,递给他,纸片上写着『戚矢臣』三个字,这是正经在告诉虞书,他的姓名是哪几个字。 虞书接过后认真看了,并且记下。 随后没多久他们继续上路,他们围绕着山上去,然后又下山继续翻另外一座山。 虞书靠着车窗,看太阳一点点的下落,欣赏了一番美景。 就好像他们在与太阳比赛争取时间一样。 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太远,太阳时间不够了,所以没能一直照亮到他们到达目的地。 车子到了夜间,车速变慢。 山野里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路灯,都是前面领头的车辆凭着经验小心开车,虞书他坐的这辆车就是领头的。 第54页 虞书开了一点车窗,他看向车窗外。 窗户外,虞书看见夜色中,有像人的东西站在那儿,因为车子行驶着,虞书把窗户放下,把头偏出一点去看。 没隔多久的路,虞书又看见了。 「那是别人扎的草人,还给草人穿上人的衣服,用来驱赶鸟类和动物的,让它们以为是人守在田里,这样就会害怕,不会来田里糟蹋东西。」 戚矢臣见他望了好多次,便给他解释。 虞书心想,这晚上也挺害怕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走到这里来了,怕是得吓得立马逃窜吧? 「那不怕吓着别人吗?」 虞书把车窗关上,坐到座位正中间,方便和对方交谈。 「你吓着了吗?」 戚矢臣笑着反问他,随后又说。 「这里晚上基本上没有人走,除了我们这些开车路过的,谁会去关注,所以被吓住的概率还是很小的,因为胆小的人他也不会规划这条路线,而且这一条路线都是山路,路况也不好。」 虞书听他娓娓道来,也觉对方说得有道理。 一直开车到晚上一点,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处村庄,村里的人都睡下了,村里的狗倒是远远的听见动静,叫了几声。 戚矢臣他们一行人,在村外寻了一处地方搭建帐篷,虞书也分到了自己的帐篷和装备。 虞书学着他们的样子搭建,但是没有经验,搭了个四不像,零件竟然还有剩下的。 最后还是戚矢臣给他搭了一把手。 虞书没有拒绝他的帮忙,因为有时候人是要学会低头的,不然他可不想晚上睡着睡着,只剩下地面的帐篷布,然后顶上的全不见了。 搭好帐篷后,虞书躺进去睡下。 野营的帐篷和俱乐部的不一样,俱乐部终究是考虑客人们的感受的,有条件的就放气垫床,没条件的就会多铺两层被褥。 眼下虽然垫了一床被子,但地面终究不是平坦的,睡着很硌人,虞书干脆把盖的那一床被子也垫在下面,然后用自己的大衣当被子盖。 但是这完全属于顾头不顾脚的做法。 睡了没多久,就被冷醒了。 虞书被冷得受不了,最后也顾不上地面睡着硌人了,他把铺在下面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盖好被子后,冷倒是不冷了,就是咯得腰背不舒服,虞书翻来翻去,翻了很久,最后实在熬不住困意,睡着了。 大家都睡得晚,所以一行人除了几个有生物闹钟的,大家都还在睡。 虞书昨晚翻了大半夜,眼下睡得正香。 等所有人都起床时,已经是快中午了。 大家起床简单洗漱后,往村子里走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住俱乐部,所以没有人会提前准备他们的饭菜,而且他们的行程也早就改了,一路上都没有俱乐部了。 村口的狗沖陌生人叫着,但碍于人多,他们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棍子,所以七八条狗围着他们走,边走边叫。 戚矢臣找到他们看见的第一个村民询问,询问他们这里有没有吃饭的地方,若是没有,那能不能买一些蔬菜和食物。 他们货车后面有不少吃食和生火做饭的东西,但蔬菜米饭肉类这些并没有,因为不经放,而且他们这一行人后面又加进来七八人,人数太多,做饭也是一个大工程。 村民见他们穿着光鲜,也看出来他们是游客,于是热情的招唿他们往自家去。 村民回到家,喊自己老婆去叫附近的人也来一起做饭,并且把家里的桌子搬了出来。 这里的人吃饭都是用的矮桌,村民还去别人家里借了几张桌子和凳子。 个子矮的人还好,坐矮凳还能坐下,个子高的人,他们坐下后,大长腿无处安放,于是干脆站着,不急于坐下。 这凳子确实有一点矮了,虞书坐着都有点不自在,主人家的小孩子见这么多陌生人来到自己家里,便躲在门背后悄悄的看他们。 其他村民家的小孩子胆子大,直接在泥墙外面围观他们,虞书坐的位置刚好离泥墙有一点近,他与一个趴在墙上的小女孩对上了目光。 因为地貌气候原因,这里的人普遍偏黑,皮肤干燥粗糙,小女孩扎着辫子,额前没有扎起来的髮丝卷得厉害,看样子是天生的。 小女孩眼神清澈,眼睛又明又亮。 「哥哥,你是洋人吗?咋跟我们不一样?」 小女孩的方言很好懂,就是口音太重了。 「我的祖奶奶是俄国人。」 「哦国人?」 小女孩复述了一遍他的话,不太懂,毕竟她才四岁,还没上学呢。 「吃饭了吗?」 虞书问小女孩。 「没呢,俺奶奶正烧水做饭,杨来我家,说要人帮忙做饭,现在我奶奶在给你们做饭呢。」 小女孩回答后,给他指了指在后厨房忙碌,围着花围裙的老太太,老太太干活利落,拿起一颗白菜快速的切好。 「你饿不饿,我请你吃糖。」 虞书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颗糖,这是昨天在车上吃的,剩下的放在口袋里,现在想起来了,就拿出来了。 虞书把糖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伸出手,去抓虞书手心里的糖。 因为孩子胳膊短够不着,虞书特意站起身把糖递给她,小女孩拿着糖后,其他小孩子见状也想要,于是都纷纷爬上泥墙,眼睛亮亮的盯着虞书。 第55页 「哥哥,我也想要糖。」 有个小朋友怯生生的开口。 他一开口,其他的小孩子也都纷纷开口。 虞书摸了摸大衣口袋,里面除了那本巴掌大的册子和笔,什么也没有了。 戚矢臣站得不远,也没有上前去解围的意思,同时还观察着这个他喜欢的人。 他想看看对方会怎样做。 是置之不理,还是向他求助? 还是说花钱从他这里买糖给孩子。 货车后面带了很多东西,里面零食糖果自然不少。 虞书不会白拿他东西的。 「这个可以吗?」 虞书拿出手中的册子,他用两分钟时间,快速在上面画出小男孩的速写画像。 小男孩看到小小的一张纸上,画着他自己,眼睛都睁大了,手举得高高的。 「哥哥,我要。」 糖果他们在节日时能吃到,但哥哥手里的东西,他们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几个小孩子见这位漂亮哥哥好神奇,很快就能画出一副很像自己的画,他们都想要。 于是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虞书一一给他们画了一张画像。 撕下最后一张画像,虞书递给小孩子。 小孩子们拿到喜欢的东西后,成团的跑开了,嘴里嚷着要拿去给谁谁谁看,他们都有着自己想要分享的同伴。 虞书不知道自己面对这些小孩子时,唇角挂上了笑意,他把本子和笔放回口袋里。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虞老师,我也想要一幅自画像,不知老师给不给画。」 虞书听见熟识的声音回头。 只见是戚矢臣,靠在泥墙边。 挑眉带笑的看着他。 第29章 危机 虞书没有一口答应给他画自画像, 反而是先和他说了一句话。 「戚先生,你要是真心想要,我自然是很乐意的, 但如果你要是起闹,可有可无的话,其实画了给你, 也只不过是占你口袋里的地方罢了。」 虞书说道。 戚矢臣没料到,虞书会一脸正经的同他说这样的话。 明明刚刚那些小孩子们,虞书可是给他们一人画了一张,难不成他这个大人,还比不上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 戚矢臣神色未变,情绪没有显露出来。 他本来以为是一件很小又顺手的事,却在虞书这里受了挫。 戚矢臣有那么一丁点的吃醋。 不多,淡得令人无法察觉。 虞书看不出戚矢臣的情绪变化, 他只会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戚先生,你生气了吗?」 虞书直白的说了出来,然后又说了一句。 「可是我这样说,是希望你能好好保存我给你的画,因为每个画家都希望自己的画,到新主人手里被珍惜爱护, 若是你不那么喜欢,对它可有可无的话, 如果某一天它出现在废弃物里,那么我会很伤心的。」 「刚刚那些小孩子们, 若是他们不珍惜你的画,你会伤心吗?」 戚矢臣声音沉沉的问他。 「不会, 因为他们是小孩子,不知道那些画对于我的价值,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明白的,而且他们付与我天真可爱的微笑,我也很乐意给他们。」 「那旁人呢?」 戚矢臣在他话落后,又紧紧追问了一句。 「不会,因为他们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资格要求他们善待我的画,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虞书给了他回答。 戚矢臣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心里那点酸瞬间散去了,散去后,他又觉得自己失了风范。 他跟刚刚那些讨要糖和画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紧紧的讨要与人不同。 虞书见他没有说话,然后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 「戚先生,你要是觉得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也可以指出来,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都会慢慢改正的。」 虞书眼神清澈认真,像是很珍重的告诉对方。 我很在意你这个朋友。 我希望你也能同样在意我。 戚矢臣只是想逗他一下,却没想到,到头来,被对方轻轻拿捏了一下心,然后对方还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 母亲说的对。 有些人,遇见了。 就是一物降一物,任你在外是多么厉害,却总是会被一个人的一言一行,所吸引。 就算对方是无意的。 而你却因此深深迷恋。 「我是真心想让你给我画一幅。」 戚矢臣这次收敛了轻佻,认真的求画。 「那我也要认真的给你画。」 虞书说道。 「戚哥,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喊了几遍吃饭了。」 肖仲走到离他们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喊他们吃饭,他也不走近了,他觉得站远一点,安全。 主人家菜早就上齐了,他们这些人都在等戚矢臣和这个小画家落座就开吃。 谁知道他们俩天聊得起劲儿,半天都不落座,这个天气菜放不了多久,也没人敢去叫他们,就这样等下去的话,等下热菜都变凉菜了。 所以几人推推搡搡的,让肖仲去点一下他俩,大家饿得受不了,有话谈吃完饭再说不行吗? 第56页 「你们不知道先吃?怎么这时候倒讲究起来礼数了?」 戚矢臣带着虞书往饭桌边走,找到留给他们的空位落座。 肖仲听到他哥的话,没敢回话。 谁让你在大傢伙面前把话说那么重,让我们大家都尊重这小画家一点。 我们这都要是先吃了,等你俩谈完,上桌一看,都是些剩菜剩饭,万一你恼了,扒我们皮咋办? 男人在心上人面前最好面儿了。 不止肖仲懂,其他人也懂。 都怕挨削。 「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虞书表达自己的歉意。 「没事,没事,也没等多久,你太客气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以后你们先吃,不用等。」 戚矢臣也跟着说了一句。 客气完后,大家开始吃饭。 吃饭的筷子都是各家各户借来的,筷子都长短不一,他们这些人在野外还拿树枝当过筷子吃饭,所以并没什么不满,拿起长短不一的筷子照样吃。 因为桌子小,凳子矮,人和人之间坐得很近,尤其是戚矢臣身高腿长,对方的膝盖抵到了虞书的大-腿。 虞书想避让一下,但条件实在有限。 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坐的,连避让的空间都没有。 虞书也只能入乡随俗,不去想这个。 不过桌子小也有小的好处,桌子上的菜,只要大家手伸长一点,都能夹到。 桌子上的菜很丰富,虞书先尝了面前的菜,味道很好吃,吃完后他又把桌上其他的菜都夹了一点尝一下。 与他的斯文不同,戚矢臣在他旁边坐着,直接端着碗吃,虞书碗里的饭才吃三分之一的时候,对方的一碗饭就已经见底了,他又转身在背后的木桶里盛了一碗。 这里的碗跟他们那边的碗不一样,很大一个,虞书家里拿这种碗做盛菜用的。 为了不浪费粮食,虞书没有盛多少饭,等他吃完放筷子的时候,身边的戚矢臣已经吃了第三碗饭了。 虞书目光悄悄看了一眼其他人。 其他人也是这样,吃得少的是两碗,吃得多一点的盛了四碗。 看来地方文化饮食有所不同,难怪他们个子长这么高,女孩子们也丝毫不逊色,也是身高腿长的。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开,去村里散步游玩了,戚矢臣则去车上拿现金了,他要付钱给这家的主人,付他们这一顿饭钱。 虞书左右闲着也无事,他帮那些大娘们一起收碗筷,在家时他也常这样做,吃完饭会帮母亲收拾碗筷,虽然母亲时常不让他干。 母亲觉得他应该和父亲一样,他们的手都不是用来收碗的,而是用来拿纸笔和书本的。 其实这一切都是母亲心中的期望罢了。 她欣慰儿子心疼她的同时,又害怕儿子像她,像她那样只能围在厨房和俗事之间。 父亲的书房,她踏入过。 她也翻看过里面的书籍。 所有的文字她都认识,并不难懂。 她时常背着父亲,拿着一本书籍,指着其中某一段话,或者某一句词,询问虞书的意思。 很多时候母亲并没有理解错那些意思。 但她却一直认为,她从未进入过父亲心中的书房,所以她维持外在,尽量做到迎合。 戚矢臣把钱付了后,又额外多付了些钱,让主人家烧了热水,等下他们逛完回来,大家轮流洗个热水澡。 这里没有河流,除了这里的村子,没有其它可以供洗澡的地方,所以有条件洗的时候,还是要洗的。 戚矢臣付完钱,从屋里出来时。 就看见虞书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一个大娘正在给他系围裙,而虞书的手上抱着一摞脏碗。 没洗过的碗都是不干净的,甚至还有油污,他站这么远,都能看见虞书白皙的手背上沾上了油污。 戚矢臣在野外吃过很多苦,生食也吃过,血淋淋的,也没有水清洗,腥味很重。 但是他在家却是从来不做家务的,更别提收拾碗筷了,他在家真的就是大少爷。 一应衣食住行,不用他开口,就有人替他安排好,甚至那些人还会小心揣摩他的喜好。 在他们的观念里,根本就不存在收碗这件事,不管是戚矢臣自己,还是出去游逛的那几个少爷,你要是问他们收拾碗筷的事,他们怕是会认为你有毛病。 为什么要收碗?钱没给够? 就算是出来旅行的客人,他们也很少会做这些,因为付了钱,那么这些善后之事,就应该由专门的人去做。 大娘怕把客人的大衣弄脏,于是给虞书系了个围裙,系好后,虞书来来回回好几趟,帮她们把碗筷收进厨房。 戚矢臣站在一旁等他。 收好碗筷后,那些大娘让他赶紧把手洗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多帮忙了。 虞书把手洗了后,擦干净手指,一只手绕直背后,拉开繫绳,把围裙放回原处。 虞书向戚矢臣走近,在走到他身边时。 戚矢臣突然和他说了一句话。 「现在可以给我画肖像画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 虞书也不多问,既然他答应了,只要闲着,那什么时候都可以。 虞书在院子里找了一张凳子,他让戚矢臣随意就可以,他自己则坐在凳子上,拿出了那本巴掌大的画册。 第57页 跟小朋友画的速写不一样,他给戚矢臣画的自画像更加细緻,虞书时不时的抬头看对方一眼。 戚矢臣则是在一直盯着虞书的手指看。 虞书的手很漂亮,莹白又修长。 这样的手现在在画画。 谁能想到这样漂亮的手,前不久手背上沾染了污渍。 十几分钟后,虞书画好了。 巴掌大的画册上出现了自画像。 虞书把画纸取下来,递给离得不远的戚矢臣。 戚矢臣把画纸接了过来,看到画像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虞书画的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在山里他编了草蚂蚱,转身拿给虞书的那一幕。 戚矢臣从未想过,他会在虞书的画里,看到自己眼神中的温柔。 或者说,在虞书眼里,他是这样的形象。 戚矢臣捏着画纸的一角,也不敢捏得太重,怕把画纸弄脏了。 虞书把画纸给他后,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还给过他一幅画,便询问了出来。 「对了,戚先生,之前给你的画,你还留着吗?」 第30章 认知 戚矢臣听到话后顿了一下。 沉默了。 那时候他和虞书还没认识, 只是见过两面,并非像现在这样,有了交情和心动。 「那时候, 我们还不认识。」 戚矢臣答非所问。 但也是变相的替自己解释。 虞书见他严肃又郑重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对方这样在意,害怕他生气。 「我知道的,不用太在意,我只是想起了,偶然问一句。」 虞书替他解围。 「要不要也去逛逛村子。」 戚矢臣岔开了这个话题,不希望虞书一直在这个话题上一直停留。 「好。」 虞书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村子里走,戚矢臣走在虞书身前一步,他一边走一边把钱夹拿了出来。 虞书见他把那巴掌大的画纸, 放进了钱夹放相片的地方保存。 「你常常带很多现金出门吗?」 虞书想起他之前也是,背包里都是钱,他们队伍里的人,还因此讨论过。 戚矢臣回过头,停了一下,等虞书跟他齐平后,才慢慢悠悠的继续走。 「是, 因为我们去的地方大多是深山,还有人迹罕至的村庄, 那些地方大多数人都没有人手机,就算你卡里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有的人会想着把身上值钱的物品给对方抵钱, 但是大山里的人,那些奢侈品你给了他们也认不出来的, 不如现金是最实用的。」 「但同时,你也要有能护住那些现金的能力,毕竟钱财迷人眼,你不要低估了人性。」 戚矢臣像一个家长一样,循循善诱的教导着虞书一个人在外时,需要用到的生存之道。 说着,戚矢臣又从运动裤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是巴掌大的盒子,他把盒子递给虞书,并示意他打开看。 虞书接过盒子,盒子被主人贴身带着,带着主人身上的温热,虞书把盒子打开了。 只见盒盖内上粘着十来粒黄豆大小的金子,盒子里放着一枚细小的纽扣,钮扣上有细细的链子,应该是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个小拇指大小透明瓶子,里面装着不少药丸。 「这个是所有行李都不见,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保命用的。」 戚矢臣站立停下,他站在虞书身前,他高大的身影挡在虞书跟前,给虞书遮挡了一方阳光,让他的视线不被太阳所扰。 戚矢臣伸手碰了碰虞书手心中的盒子,并一一给他讲解用途。 「金子是留着在野外碰见人时,用来换取食物用的,这枚纽扣是信号发射器,定位精准,只要按下它,就会有人收到求救信号,但是缺点是只能使用一次,使用后尽量待在原地不要走太远,等候救援,盒子里的药是遇见危险时,吃下用来吊命的。」 至从那一次莽撞过后,父亲就命人去制作了这东西,每一次只要他出远门,就会让他戴上,以免出了意外救援不及时。 戚矢臣没说,父亲还特意配备了救援用的直升机,以及专业的搜救队伍。 所以就算是哪天他掉进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救援人员也能快速的乘着直升机过来救他。 戚征鸣作为父亲,对戚矢臣是真的爱护。 不会因为野外危险,就阻拦他去,只是默默的把后援工作做到极致,尽最大的可能保障儿子的安全。 解说完后,戚矢臣把那枚纽扣拿了起来,纽扣上的链子也是特制的,看着很细,但是就算你用利刃去切割,它也不会断的。 「低头。」 戚矢臣把链子解开,他把链子往虞书的脖颈上戴,未经允许的就做了这些。 一切都理所应当的好像不需要任何理由。 虞书听到他说低头后,便听话的低了头,但是发觉对方是想把这枚信号发射器戴在自己身上时,虞书后退了一步。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我也不会去危险的地方的。」 虞书有自知之明,他的生存能力在野外基本为零,他若是一个人落在野外,估计多半是沦为野兽的加餐,连一丁点的反抗能力也没有。 「他们身上都带得有,这是你的,我忘记给你了。」 第58页 戚矢臣换了一个让虞书心安理得接受的说法。 「不管以后你的目的地在何方,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安之处时,我希望它戴在你身上,你永远也用不上它。」 戚矢臣祝福着他。 虞书听见每个人都有,他也就不推辞了,于是乖乖的低着头,让戚矢臣给他戴上了。 戚矢臣的指腹还是那样粗糙。 虞书在他给自己戴项鍊时,又感受到了。 戚矢臣在戴好项鍊后,用手轻轻给虞书把髮丝整理了,手心的髮丝顺滑的像是丝绸,看得出来虞书很爱护他的头髮。 「喜欢长发吗?」 戚矢臣触碰着他的头髮,问他。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就算是师兄也没有,因为他们相见时,虞书便是长发了。 小孩子其实对于美和丑,一开始都是由大人灌输,又或者是受身边人的影响的。 只有在小孩子有自主意识的时候,才会有着属于自己的美丑定义。 这漂亮的一头长髮,跟随了虞书十多年。 母亲在他留长髮时,劝过很多次,让他去剪掉,但虞书都坚持了,而父亲也曾表达过不满。 人怎么可能会永远逆来顺受,永远的做一个听话的乖乖孩子,这一头长髮就是虞书那么一丁点叛逆的证明。 他听从母亲的话,追随着父亲。 但他心里深处是不想成为父亲的。 他怕自己长大后,无论样貌或是脾性会越来越像父亲,最后成为父亲的翻版。 所以留下长发,提醒着自己。 「喜欢。」 虞书第一次同戚矢臣说了违心的话。 这满头长髮,陪了虞书太久了,成为了虞书的生活习惯,但同时叛逆的因子也像种子在他心底深处种下。 所以这一趟旅行,就如同春风拂过。 让种子甦醒发芽了。 虞书在为人处事方面,到底是比不过戚矢臣,他的情绪根本掩藏不住,做不到不动声色。 「继续往前去看看。」 戚矢臣松开那一缕髮丝。 虞书跟着他继续走,行走的时候,冰凉的链子戴在锁骨时,总会因为他的行走而变动。 有些不习惯。 异物感很强。 村子的规模并不大,约莫只有几十户人家,虞书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肩上扛着锄头,脚下连鞋都没有穿。 「他不上学吗?」 虞书放低声音询问戚矢臣。 他如今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看见了任何东西,他都要问一问,只要那东西是他疑惑又没有见过的。 戚矢臣常年在山野来回,对于这种情况也见过不少,不是所有人都生于优渥人家,有的人连温饱都是家里的巨大难题。 他不是圣人,这种情况看得多了,所以心也变得麻木,说难听点,他没有善心又无情。 对于在河边来给他磕头闹事要钱的老人,戚矢臣内心并无波动,他是商人,所以第一时间就以商人的角度看待事情。 老人家里的贫困又不是他造成的,他若是个个都心生怜悯,干脆把大佛请下来,他自己坐上去好了。 对于借给老人的钱,他从心知老人是还不上的,但他还是让对方写了借款条子,为的就是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 戚矢臣思绪在内心转了又转,想好措辞后,把有可能是残酷的事实,跟虞书换了一种说法。 「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戚矢臣说道。 虞书听了他的话后,信以为真,没有怀疑,因为他的认知里,男孩这个年纪是应该在课堂里学习的。 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虞书调转了方向,打算跟得远一点,看看男孩他打算去哪里?怎么急得连鞋子都不穿呢? 可是看他行走,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 戚矢臣见虞书打算跟上对方,嘴里劝说的话在口中滚了又滚,最终是没能说出口。 他的本意也只是想让虞书,多看看世界美好的一面,他希望虞书这一趟旅行是美好的,不留遗憾的。 虞书和戚矢臣远远的跟着那个男孩。 虞书见男孩光着脚走了很远,最后走到一片荒田停了下来。 男孩把锄头扔在一边,蹲下身子开始拔田里的野草。 虞书看到这一幕惊讶了,比看到那河边两个要钱的小孩子还惊讶。 有些小孩子因为家里没钱可能不会上幼稚园,但这么大的孩子不上学,在田里拔草? 幼稚园不属于义务范围内,那这么大的孩子呢? 为什么? 戚矢臣看着虞书被惊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社会的残酷。 「你不惊讶吗?」 虞书偏头去看戚矢臣的神色,见他并不惊讶,反而很平静的样子。 虞书忽然想起来,那个老人对戚矢臣磕头要钱时,他也是这样的。 人是有很多面的,虞书印象最深的就是,戚矢臣拿着草蚂蚱跟他道歉的那一刻。 因为他那时候接受对方成为自己的朋友。 但此刻,虞书也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在河边做的事,以及面对老人磕头时的冷漠。 戚矢臣是温柔的,同时也是疯狂和冷漠的。 第31章 嘿嘿 戚矢臣这个人他无疑是出挑的, 甚至是可以说是天之骄子,相貌好,家世好, 作为商人也是很成功的。 第59页 作为朋友也是。 但同样的,他也有他的不好。 没有同情心,冷漠。 虞书收回打量的目光。 站在那看了一会儿, 虞书转身跟身边的人说话。 「我想走近一点看看。」 虞书询问对方的意见,因为他担心戚矢臣会觉得看这种小事乏味无趣,毕竟对方是出来游玩的。 如果对方不愿意,虞书也不会勉强的。 戚矢臣感觉到虞书对他的打量,他不知道虞书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感觉不会是太好的东西。 虞书开口的只是一件小事,戚矢臣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他为什么会主动询问? 按照正常来说, 直接往前走几步就可以了。 毕竟他们都走到这里了,往前走几步也没什么,不用特意询问。 戚矢臣按捺住内心的疑虑,点点头,跟着他上前。 虞书走了过去,男孩看见听见脚步声,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不像那些小孩子们,见到外来的游客开心得不得了。 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是谁后, 便又转过身继续拔田里的野草。 虞书就这样安静的看对方把草拔完后,又拿起锄头给开始挖土。 男孩顺着一头慢慢的挖, 看样子应该是要把这整块地都挖上一遍。 没看多久,一个中年男人也扛着锄头来了。 看见他们站在田边不远的地方, 于是很兇得说了一句。 「看什么看。」 不是所有村民都是和善的,至少眼前的这位不是。 「走吧。」 戚矢臣出声,轻轻揽住虞书的肩头带走他。 虞书跟着他走了,没走几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男孩停下手中的活儿,两只手握着锄头,他也在看他们,虞书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羡慕。 「狗东西,愣着做甚,快干活儿。」 中年男子,骂了一句。 男孩被骂后,抗起锄头继续挖田。 「你早就知道,那男孩不是家中有事,才不去上学的?」 虞书询问身边的人,他的话里虽然带着询问,但虞书的心里却早就有了答案。 戚矢臣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给虞书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毕竟是他说谎了。 「是。」 戚矢臣说实话。 这种情况看得多了,也就不难猜了。 「你生气了吗?」 戚矢臣问他。 虞书停下脚步,对方搭在它肩头的手,因为他的停留转身,所以松开了。 「戚先生,我不会因为每个人的认知不同,和你生气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思想和言行也都是有所不同的,我知道你这样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问问理由而已,并不会生你的气的。」 虞书很懂事,也不会无理取闹。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样的人很清醒,独立,如果他知晓了你喜欢他,而他又没有喜欢上你时,你将会被残忍的拒之门外。 连一丝机会也没有。 「我只是想你开心一点,我不想你的旅行因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所烦扰。」 「世界上有美好的一面,就有不好的一面,我希望你看到的那一面是美好的。」 戚矢臣说出他的目的。 戚矢臣这般模样的人,他若是心细起来为你考虑,又对你说出这样温情的话。 很难有人不心动。 虞书内心也晃神了片刻,随后很快恢復清醒。 「谢谢你。」 没有人有义务替你做这些事,对方为自己这样着想,看来是真的把他这个朋友放在心上。 两个人一路往回走,回去的时候,其他人也逛回来了,大家排队轮流洗澡。 虞书跟戚矢臣走回去,两人一直走到车子边,戚矢臣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行李背包,准备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 戚矢臣拉开拉链,拿衣服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转身问身后的人。 「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戚矢臣从里面翻出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用透明塑胶袋封装着的,他的衣服每一套都是由佣人搭配好的,穿的时候直接拿就可以了。 虞书走的时候太急,只带了证件和钱。 这些贴身换洗的衣服,还有外套什么都没有,一路上也没有在城市停留,他也没有来得及去买。 听到戚矢臣的询问,虞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尴尬,旅行还有这么长时间,他连一身换洗衣物都没有。 虞书有些犹豫,不是嫌弃对方。 是虞书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 见虞书犹豫,戚矢臣又解释了一句。 「这些衣服拿回来都是新的,家里佣人洗过一遍再打包的,我还没有穿过。」 只要有人住的地方,相隔不远就会有集市,毕竟人类总是需要生活的,而生活所需的东西就太多了。 戚矢臣没提开车带他去买这件事。 今天下午他们没有行程,开车几个小时去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戚矢臣也很乐意和他待在一起。 但是戚矢臣内心有其他想法。 虞书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最后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戚矢臣。 「这里离镇上远吗?」 第60页 虞书说话声很轻,耳朵泛红。 他还是想自己花钱买新衣服穿。 但是又怕麻烦别人。 所以能问出这话来,也是真的羞愧到极点了。 「很远,单面开车的话,需要开上一天时间。」 戚矢臣一边欣赏着他的情-态,一边面不改色的说谎,说完后,还一本正经的询问虞书。 「要不然我们开车去买吧。」 单面开车就需要一天,来回就是两天。 队伍里的人这么多,虞书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别人停下等他。 「是先穿我的衣服,还是现在去买?」 戚矢臣又明知故问了一句。 最后虞书还是伸手,把戚矢臣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接过来的时候,脸上泛了粉。 「下次出发的时候,能不能在最近的城市停留一下。」 虞书小声的同眼前这个领队人申请。 戚矢臣忍着笑,认真的点点头。 虞书拿过衣服后,然后去排队洗澡了。 戚矢臣也拿了一身换洗衣物跟在他身后排队。 大家都聚集在院子里的,所以虞书和戚矢臣拿着一样的透明袋子时,引起了小小的关注。 他们倒不是从衣服上发现的,而是那个塑胶袋发现的。 因为戚矢臣家里所有的产业,上面都有戚家独有的标志,大到房产地产,小到一些小物件。 所以戚矢臣用来装衣服的塑胶袋,都是印有鸢尾花图案的,而且戚矢臣这个人,你想要拿他的衣服穿,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对方主动给。 他们一路同行过来,也没有看见那位周盈盈穿上过戚矢臣的外套。 不论颳风还是下雨,她身为戚矢臣的女伴儿,都没有得到过他关心的外套,更别提拿衣服给她替换了。 虞书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借对方衣服穿的。 戚矢臣也不怕他们这些人看,也不怕自己的心思早就昭然若揭了。 等轮到虞书进去洗漱时,他拿出新的洗漱用品,洗完后换上戚矢臣的衣服。 一套衣服从头到脚包括贴身的都有。 都是搭配好的。 虞书穿上后只有一个想法,衣服大了。 尤其是那件小衣服,虞书感觉走两步就在往下掉,真的很不方便。 看来自己第一步自由旅行,第一个困难不是其他的,竟然是在这样的小事上,摔了跟头。 虞书有些泄气。 戚矢臣在门外等了很久,他听到水声停了,但是等很久都不见虞书开门出来。 他屈起手指,叩了三声门板。 「虞书,还没好吗?出什么问题了吗?」 戚矢臣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殷切,从他知道虞书没有换洗衣服,需要借用他的衣物时就有了。 戚矢臣内心暗暗的唾骂自己是变态。 但行为却是没有阻止,甚至是在期待。 虞书把反锁的门拧开,打开了一条缝,只露出自己的眼睛,身子全部遮挡在门后。 「戚先生,衣服太大了,我穿不了。」 虞书和他诉说着自己遇到的突发情况。 戚矢臣还没有反应过来,虞书指的衣服太大具体是因为什么,他还在想,就算是衣服大了,也不至于见不了人吧? 总比连续几天穿脏衣服好吧。 虞书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暗示,在门内急得团团转,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么隐私的事情。 戚矢臣却是等不了了,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僵着不出来吧? 他的一只手抓着门框边缘,不让虞书把门关上,他也没有先直接推门进去,反而是先问了一句。 「让我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好不好?」 戚矢臣软了语气,低声细语的哄他。 「不,不不……不行。」 虞书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他从来没遇到这种事,这怎么能让别人看? 「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我们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 戚矢臣又说了一句。 虞书在门内犹犹豫豫,但抵着门的手松了力度,把门缝开大了一点。 戚矢臣见状,扣住门板的手推了一下,把门的缝隙开大了一点,他整个人快速的钻了进来,随后把门给关上。 虞书被他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他的一只手开始是抓着裤-腰,另一只手放在门板上的,戚矢臣推开门动作太快,虞书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的脚后跟踩到了过长的裤脚。 不合身的裤子被带着滑下,虞书眼疾手快的拉了上来。 戚矢臣进来后看到这一幕后,瞳孔放大,随后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虞书。 上衣过长,遮住了大部分。 但戚矢臣还是看到了虞书修长的双腿。 第32章 电影 虞书手忙脚乱的穿好裤子, 两只手拉着裤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开始是说不出口,这下好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 更尴尬了。 戚矢臣唿吸变得急促了些。 虞书自己也是羞得不得了,所以也没察觉到对方跟平时不一样。 「穿好了吗?」 戚矢臣问他。 虞书轻声的嗯了一声。 戚矢臣听到虞书的回话后,他深吸几口气, 平復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 第61页 他的衣服太大,虞书穿上后锁-骨露出不少,下半身的裤子长了很多,多余的布料堆在脚踝。 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画面。 戚矢臣总算明白还有什么衣服大了。 「明天我们去买。」 戚矢臣最终还是说出,带他去买新衣服的话。 毕竟不买不行。 「那我先出去了。」 虞书两只手紧紧捏着,生怕再来一次这样的意外,他从戚矢臣身边路过时, 戚矢臣拉住了他。 虞书的衣服领口还是太大了,而且戚矢臣也怕刚刚的意外在外面再发生一次。 「还是穿你换下来的衣服吧,我们等下就开车去买。」 戚矢臣又改了口,这件事于他而言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不是要开一天的车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而且这么远的距离,恐怕他们就算是到了也是天黑了,得第二天才能买了。 戚矢臣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等下找村民问问, 也许我记得地方很远,但他们肯定知道离得近的城镇, 我们等下就去买。」 戚矢臣连澡也不洗了,没有给虞书反应的时间, 直接从洗澡间出来,说他去找村民询问。 虞书见对方对他的事这样上心, 心中感动戚矢臣这个朋友真好之余,又觉得给人家添麻烦了。 下次一定要长记性了。 虞书这样告诫自己。 虞书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换上,并且把戚矢臣的衣服给他折好,放回塑胶袋里。 但他穿过的那一块小布料衣服,他没有放进去,他觉得自己穿过,就不应该还给人家了,还是折成钱还给人家好了。 虞书带着衣服出来,出来时,戚矢臣已经在门外等他了,虞书走过去,把对方借他的衣服交还给他。 「戚先生,我们好像还没加过联繫方式。」 虞书把衣服交给他后,又说了这么一句。 戚矢臣接过衣服,他把手机拿出来,给虞书报了联繫号码。 虞书存了他的号码后,又搜了对方的社交帐号,把邀请发过去后就把手机收好。 戚矢臣开车带着虞书去了最近的城镇。 开车只需要两个小时,快得话,还能赶上回来吃晚饭。 因为尴尬事件,两人在车上一直都没说话,主要是虞书自己尴尬,没有和戚矢臣说话。 戚矢臣为了让他缓缓,也就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到了城镇,戚矢臣把车子开到最繁华的地方,询问了路人买衣服的地方在哪儿后,他带着虞书去逛商场了。 戚矢臣很少逛商场,他的衣服都是有人送了图册到家里来,他自己看着选就可以了,再不然就是请师傅量身定制。 虞书也很少逛商场,他甚至是很少出门。 他的衣服都是母亲买的,母亲买什么他穿什么。 两人走到服装店,这里的服装店多是些不知名的品牌,有种城市和乡村结合的味道。 虞书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店门是玻璃门,所以站在外面也能看清里面陈列的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虞书久了不买衣服,他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这里的衣服潮得不像他穿的。 戚矢臣看着那些眼花缭乱又复杂的衣服。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换一家吧。」 戚矢臣主动出声道。 虞书点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两个大男人把商场从头逛到尾,找到一家衣服简洁大方的服装店,虞书进去选了自己能穿的衣服。 他也不挑款式,任何款式穿在他身上都像模特图。 买完衣服后,又买了贴身的衣服。 衣服很多,虞书手里提不下,戚矢臣帮他提了一部分,两人找到一家干洗店,付了钱,让店家加急把所有衣服都干洗出来。 只是再急用,也得需要时间。 店家让他们四个小时后再来取。 解决完衣服的事情,两人两手空空的在商场里转悠,戚矢臣见好几对情侣手中捧着一杯奶茶,他转头问身边的人。 「喝不喝奶茶,我请你。」 虞书没喝过奶茶,也很少在外面吃零嘴,他顺着戚矢臣指的奶茶店看了一眼。 奶茶店里等着好几个人,店员把做好的奶茶打包给客人,有的顾客当场就把吸管放上,喝起奶茶。 奶茶招牌上面也写了各种奶茶的名字,下方还有对应的价格,虞书看价格也不是很贵。 想到对方特意陪他出来买衣服。 「还是我请你吧,谢谢你陪我出来买衣服。」 虞书往奶茶店走,他站在招牌边,看了一眼这家店的特色奶茶是什么,他给自己点了一杯特色奶茶。 「你想喝什么?」 戚矢臣也没有喝过这种东西,他平时吃的用的都是国外进口的,像这些甜食类的,他不是太感冒,所以也随意选了跟虞书一样的奶茶。 「您好,一共收您三十八元,这是小票,请收好,上面有号码,叫到号码就可以取奶茶了。」 收银小妹把钱收了后,给了虞书一张小票,并且贴心的给他提示什么时候可以取奶茶。 虞书跟戚矢臣站在一旁等奶茶。 路过的人时不时的看他们两眼。 大概是很少遇见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还一次性碰见两个。 第62页 戚矢臣也没干过这种陪人喝奶茶的事,他以二十八的年纪站在一堆年轻人中,略显违和。 奶茶很快叫到他们的号了,小妹问他们打包还是自己拿着喝。 虞书选择拿着喝,于是小妹就帮他们把吸管弄上了,虞书把其中一杯递给戚矢臣。 虞书捧着自己的奶茶,喝了一口。 奶茶他们要的常温,一口下去,口味丰富,甜甜的,又带点酸味,里面还有果肉和其它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 虞书咽下一口后,眼前亮了一下,又继续捧着喝。 戚矢臣喝了一口后,差点没被甜得送走。 他面无表情的咽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又继续喝下一口,牛嚼牡丹一样的把所有东西快速喝完。 喝完后他找垃圾桶把杯子扔了。 虞书倒是捧着在慢慢喝,他见戚矢臣喝这么快,以为对方很喜欢,于是问了一句。 「还要不要再买一杯?」 戚矢臣总觉得嗓子像是煳了一层黏煳煳的东西,听见虞书的话后,立马找藉口拒绝了。 「不用了,等下喝了吃不下晚饭了。」 两人在商场逛了一会儿,虞书奶茶喝完后,捧着杯子没捨得扔,等走到饭店准备吃晚餐时,才把杯子扔了。 晚上他们吃的炖菜,一锅汤里炖的鸡肉和板栗,旁边还有配送的青菜,可以等吃完后把青菜放进去煮。 外面的菜不论是炖菜,还是什么,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口味要比家常菜重一点。 虞书吃不出来这菜的好坏,戚矢臣却是尝了一口鸡肉,就尝出来这是圈在一起饲养的鸡,并不是山里放养的走地鸡。 鸡肉味道特别柴,也不是新鲜现杀的,像是冻货,整个汤的鸡汤味儿过于浓郁了。 刚刚那一杯过甜的奶茶,眼下又加上这鸡汤,导致戚矢臣的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碗后就放了筷子。 没有条件吃东西的时候,戚矢臣自然什么都可以吃,但有条件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勉强自己。 虞书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他正认真的吃碗里的饭菜,虞书喜欢吃那个吸饱汤汁的板栗。 虞书就像常年被大人关在家里的小孩子,偶然有人带他吃垃圾食品,他觉得什么都好。 只要不是难以下咽的程度,他都吃得挺开心的。 看虞书吃得开心,戚矢臣对于这些食物也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吃完饭,时间还早,距离干洗店老闆说的四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 「看电影吗?」 戚矢臣看见前面的电梯扶手边,放着巨大的电影海报,顺着电梯上去就是电影院。 「我们吗?」 虞书看了一眼上去的人,都是情侣或者两个女孩子上去看的,两个男人一起去看电影的倒是很少。 戚矢臣看出他在想什么。 「就当消磨时间,你还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吗?」 虞书倒是不在乎旁人的言语,只是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 戚矢臣陪他买了衣服,他请了对方喝奶茶吃晚餐,现在戚矢臣又提议他们两人去看电影。 虞书看向戚矢臣,戚矢臣站他身边,任他打量。 「要是不想看电影,那我们回车里坐着等?」 戚矢臣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以退为进的话。 果不其然这句话说完后,虞书心有愧疚。 「那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 虞书觉得让人家陪自己干坐着等,也挺无聊的,好歹看个电影能打发一下时间,不那么无聊。 「我没看过电影,不知道怎么买票。」 虞书跟他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往上走,虞书转身跟身侧的人说明情况。 戚矢臣也没来大众电影院看过电影,他自己要么是在家里的影房看,要么和几个认识的去私人影院,像这种人多大家一起看的,他也没体验过。 更别提买票的事了。 「没事,我会。」 戚矢臣安抚着虞书,一口应下。 然后两人在排队等候期间,戚矢臣神色自若的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怎么现场购买电影票? 第33章 心晴 在轮到他们的时候, 戚矢臣终于看完攻略,然后他动作熟练的买了两个人的票,还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虞书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跟他一起进去。 进去后, 两个人开始找位置。 票上的位置有些靠后,找到位置后,两人坐下来没等多久, 电影就开场了。 戚矢臣选的是这个点儿快播放的电影。 电影题材倒是没细看。 电影开头简介和一两句解说出来时,戚矢臣就明白这是个鬼-片了,他感觉情况不大好。 就算是其它什么烂片也行。 这鬼片放出来,简直是破坏气氛。 虞书没看过电影,也没看过鬼片,所以他抱着爆米花看得很认真。 「为什么别人告诉他,不能去那里探险了,他还要去?」 虞书小声的和身边的人, 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戚矢臣总不可能说,编剧为了剧情发展下去,安排他这样做的,于是他也很严肃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虞书见戚矢臣也不能解答他的疑惑,瞬间对这部电影肃然起敬,于是看得越发认真,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第63页 最后直到电影看完, 虞书还是有些迷惑。 就像是他拿出了十二倍的努力,准备应战一项难题, 但对方出了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题目。 看电影看得太认真,虞书抱着的爆米花和可乐一口都没有动, 就这样丢了又有些浪费,但虞书也吃不下了。 戚矢臣想拿过来把它们扔掉时, 虞书把可乐给了他,把爆米花留下了。 他想带回去给那些孩子一起分享。 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戚矢臣见虞书坚持,于是也就由他了。 其实他是不太能理解,虞书这种行为的,这种就见过一面就把小孩子牵挂在心上的。 他们只是那些小孩子们人生中的过客,就算是你记得他们又怎样,天长日久,他们终将会把你遗忘。 人与人背后靠着的阶级是不同的。 戚矢臣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不同,所以他冷漠自私自利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他的父亲周旋在人前也是那样的。 没有太多精力,也没有太多同情心。 但虞书想做,戚矢臣会妥协一点由着他。 毕竟无伤大雅。 两人出了电影院,往干洗店走。 到了干洗店,衣服已全部都洗好。 两人提着衣服往停车场走,走的时候,虞书看见前面有一个女人挽着另一个女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停车场车子很多,对方并没有看见他们。 虞书觉得对方有点像戚先生的女朋友,但是那两人已经走远,也无从查证了。 虞书又转念一想,应该不会是对方吧。 若真的是对方,那么戚矢臣来这里,肯定会告知对方一声的,看对方和朋友逛街的情形,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虞书觉得戚先生和他女朋友相处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就跟他和戚先生相处一样。 「发什么呆?」 戚矢臣放好衣服后,把后备箱关上,走过来就看见虞书盯着不远处的商场入口发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虞书拉开车门坐上后排座位。 两人开车回了村庄,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那一行人在烤土豆。 虞书把东西放好后,也分得两个土豆。 土豆外面烤焦了一点,剥开焦掉不能吃的,虞书吃着里面的土豆,里面的芯有一点烫,虞书咬了一口差点烫的把土豆吐出来。 虞书长了教训后,把土豆吹凉了一点才开始下口,等土豆吃完后,虞书脸脏了,手也脏了,一行人和他一样,像个小花猫。 大家相互笑话,你来我往的很快乐。 戚矢臣就在火堆边蹲着,替大家烤土豆,因为其他人总是掌握不好,烤出来的土豆焦得太多,所以见他回来了,大家就赶紧让他接手。 这时候陈天华从货车货箱里搬下来两箱拉罐啤酒,他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瓶。 分到虞书跟前的时候,陈天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戚矢臣,见他不反对后,于是也给这个小画家分了一瓶。 虞书捧着拉罐啤酒,啤酒冰冰凉凉的。 虞书没喝过酒,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啤酒打开,打开后,他先闻了闻味道。 戚矢臣把明火灭了,把土豆埋进去,做好这些后,肖仲过来给他拿了一罐啤酒,戚矢臣接过啤酒喝了一口,然后往虞书坐的方向走。 虞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捧着打开的啤酒,看其他人喝酒的反应。 「没喝过?」 戚矢臣见他想喝又害怕的样子。 虞书点点头,他怕自己喝醉了出丑。 「那就尝一口。」 戚矢臣把啤酒喝完后,把罐子捏扁放在身边,等下结束后收拾。 虞书捧着啤酒往嘴里送,只尝了一口,就吐了,真难喝,虞书赶紧从身边的矿泉水箱子里,拿了一瓶水漱口。 「不好喝。」 虞书不理解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大家喝得那么开心。 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着,有的人见戚矢臣坐着,又抛给他一罐啤酒,戚矢臣单手打开,喝了起来。 那些男男女女围着熄灭的火堆,欢歌载舞,好不热闹。 这时,不知道是谁用手机放起了音乐,一男一女他们在空地跳起了探戈,大家都围着他们,音乐转换后,又有几个人下场一起跳。 他们在这没有星星的夜晚,和一群朋友,成为了这夜晚最亮的星星。 戚矢臣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拍完后准备发社交圈时,看见有人加他,他点开看了。 头像是一只狸花猫。 两人坐得近,虞书偏头就能看见戚矢臣在做什么,他看见对方正在看自己的头像。 「这是我。」 虞书怕对方不认识。 想告诉他,不是陌生人加你,是我给你发的好友请求。 一开始虞书的头像是他自己画的画,前不久他才换的头像,当时他没想好换什么,在相册里看到了那只狸花猫,他就换上去了。 戚矢臣点了通过,然后当着虞书的面,去翻他过往的生活记录,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都是一片空白。 「你不记录生活吗?」 戚矢臣退出来后,问身边的人。 「没什么好记录的。」 「我的生活很无趣的,上学时,每天就是读书画画,学校出来后,只剩下画画,如果不是出来旅行的话,父亲下一步的打算应该是联繫人脉,重新给我找一个师父拜师学艺,他希望我在画画方面有所建树。」 第64页 「见过木偶戏吗?」 「我就是里面的牵线木偶。」 虞书拿出画册,简单几笔勾勒出一个牵线木偶,他把画纸拿给戚矢臣看。 戚矢臣自然是见过木偶的,木偶本没有灵魂,是由背后的人操作,编出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戏。 「我觉得你不像木偶。」 戚矢臣看过画纸后,抬头望向天空。 「虞书,在我眼里,你就像星星,你的灵魂一直在那儿,只是暂时被云层遮住了,现在你自己在拨开云层了,所以还怕有一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大放异彩吗?」 虞书听着他对自己的看法,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虽然虞书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是如何。 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人只有做出选择走下去后,才能知道自己这个选择是否错误。 未来是未知的,变数太多。 他能做的就是,当下的问心无愧。 何况走过的路,就不应该回头看了。 应该往前看。 「戚哥!」 突然,肖仲大叫一声,虞书和戚矢臣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只见肖仲手里拿着根棍子,他把土豆都扒拉出来,结果扒拉出来一堆煤球,土豆都烧成炭了。 戚矢臣哑口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好起身去重新给大家烤。 虞书则跟在他身后笑。 戚矢臣拿了些生土豆埋进去,他就守在火堆旁边,时不时的给土豆翻一下面,防止烤煳掉。 土豆烤好后,戚矢臣捡了两个大的放在虞书跟前,然后把剩下的用棍子扒拉出来,扒出来后站起身,沖那群胡闹的人喊了一声。 随后那些人一窝蜂的过来,虞书见他们也不怕烫,抢了两个就跑。 陈天华没抢赢这帮孙子,等他挤进去就剩一堆土了。 忽然间,他看见还剩两个大的,可惜有主了,而小画家此时背着他,正在看大家呲牙咧嘴的吃土豆,于是他趁戚哥和小画家不注意,从他们跟前摸走了一个土豆。 陈天华眼疾手快,拿到手就跑了。 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陈天华才知道他戚哥偏心,大的都先扒拉出来了。 虞书看了一会儿,他准备把两个土豆,和戚矢臣一人一个的时候,结果就看见只剩下一个了。 「别看了,被他们顺走了。」 戚矢臣好气又好笑,这帮人真是没出息,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一个土豆都要抢。 虞书也笑了,他把土豆捡起来。 刚烤好的土豆很烫,虞书左手换右手的来回倒腾,最后还是被烫得受不了,把土豆给掉地上了。 土豆还顺着滚了一小段路。 虞书准备起身捡起来时,结果被王程给捡了,他捡起来后,还故作惊讶。 「小画家,你不吃呀?这可是戚哥特意给你留的大土豆,我们都没有呢。」 王程蔫坏的把土豆拿着,在戚矢臣面前显摆了一下,随后把皮剥了,当着他们的面一口一口给吃了。 吃完后,还挑衅的看了这两人一眼。 该,这下好了,你们俩人谁都吃不了。 「王程,我看你是皮痒了。」 戚矢臣丢下手中的木棍,径直向王程走去,准备教训教训他。 王程见戚矢臣过来,还贱贱的说了一句。 「戚矢臣,你不会恼羞成怒了吧,不会吧,你这肚量也太低了。」 犯完贱后,王程拔腿就跑。 戚矢臣追了上去,王程没跑多远就被拿下了,被按倒制裁。 其他人见状,纷纷围上去加入战场。 一行人打打闹闹,欢声笑语。 今夜微风,无星。 心晴。 第34章 揶揄 玩闹至很晚, 留了几个人善后,打扫地面留下的垃圾。 虞书跟在戚矢臣身边,他手里拿着大口袋, 对方手上拿着钳子,两人分工合作捡地面留下的垃圾。 捡完垃圾后,戚矢臣把垃圾袋扎好, 到时候统一拿去处理掉。 做完这些,虞书回自己的帐篷了。 虞书放东西的地方,有一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虞书不认识牌子,而且上面什么标记也没有,所以连价格也无从查起。 虞书上网查了一下奢侈品的大概价位,于是取了价格最高的折算,他把钱转给了对方。 虞书从小没有为钱烦恼过, 从小到的奖金还有长辈给的钱,都存在他自己卡里的,他很少动用。 外公过世前,又背着母亲悄悄给了他不少东西,外公叮嘱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母亲也不行。 还告诉他, 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好好照顾母亲。 或许是, 外公看出来了什么。 不放心自己的女儿,于是提前把后路都给他们想好了。 父母之爱子, 为之计深远。 戚矢臣刚躺下就听到手机震动,他拿起手机, 就看见虞书给他转了一笔钱。 戚矢臣看着角落放着的衣服。 衣服他拿回来就打开看过了,少了一件。 戚矢臣也不知道自己衣服的价格,他把钱收了,收了后,他给虞书发了晚安两个字。 虞书今天玩得很累,转完钱后就把手机调至静音睡觉了,所以也没看到对方发来的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戚矢臣让他们都换上登山装备,吃过早饭后大家就出发。 第65页 虞书换上后,他从帐篷出来。 早饭是吃的面包和牛奶,吃过后大家都在背包里装上干粮和水,就开始出发了。 司机王奇留在原地守着车子和帐篷。 领头的人依旧是戚矢臣,虞书跟在他身后,这次的山不像上一次的树林茂密,这次的山多是岩石峭壁,所以大家走得格外小心。 一行人在下午一点爬上山顶,等吃过午饭后,大家又开始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 尤其是坡度陡,路也不好走的山。 虞书感觉自己下山时,双腿跟灌了铅一样,重得不得了,而且腿发软。 下了山已经是晚上,村民们都睡得早,不便打扰了,所以大家各自回帐篷,想吃晚餐的可以去找司机开货车箱门,里面有不少吃的。 虞书累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也不想说话,直接往自己的帐篷走,走进去后,连拉链都懒得起来拉上,直接躺倒在自己的床铺上。 躺上去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不像刚刚那样,完完全全是一个行走的尸体,就靠一口气儿撑着。 看来他还是锻鍊少了。 这时候帐篷外面,有人敲了敲帐篷的支架,像叩门一样。 「谁?」 虞书出声询问。 「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虞书又挣扎着坐起来,把被子理了一下,确保帐篷内不那么乱后,把人请了进来。 野营用的帐篷都小,虞书一个人在里面没感觉到空间小,但戚矢臣弯腰进来坐下的时候,虞书瞬间感觉这帐篷狭窄的不得了。 「有什么事吗?」 虞书特别想躺下,他浑身酸痛。 戚矢臣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瓶药,他放在虞书的被子上,然后又告诉他用法,让他自己喷在酸痛的地方,喷了后多按摩几下。 送完药后,戚矢臣就离开了。 虞书拿着药给自己手脚都喷了几下,然后按摩几下,按得也不得要领,但随便了。 虞书做完这些后,把手擦干净,把帐篷拉链拉上,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睡到早上,虞书起来感觉酸痛好了很多,他又把药喷了一次,按摩几下。 做完这些后他出了帐篷,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往村民家里走,村民已经做好早饭了,正过来叫他们。 虞书想到什么,他回身在帐篷里拿了前天带回来的爆米花,可是爆米花都放了两天,应该不能吃了吧。 前天回来得太晚,昨天又很早去爬山了,他还没来得及和小孩子们接触。 虞书把爆米花丢掉,他去找了戚矢臣。 戚矢臣正恰好在盘点货车后面的东西。 一行人所需要的东西太多,食物和水少了后,他们就需要补充,以免到时候遇到突发情况。 这次他们出来了不少时日,货车内的东西差不多快完了,他们这一次出发,路过高速服务区时,得去补充了。 虞书站在货车下方,看戚矢臣在货厢里面,他手上拿着一本文件夹,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勾勾画画。 「等一下。」 戚矢臣见虞书来找他,于是让他稍等一下。 几分钟后,戚矢臣清点完毕,他又在一张纸上写了需要补充的东西,到了下个服务区,直接拿着单子,让工作人员照着清单补货就可以了。 戚矢臣把文件夹挂在货厢内的一个挂钩上,笔是用线拴在一起系在文件夹上的,也不怕丢失。 他做好这些后,跳下货车。 「没去吃饭?」 戚矢臣问他。 「没有,等你一起,车上还有糖果吗?」 虞书看了一眼货车。 戚矢臣刚刚盘点完,糖果这东西除了几个女生爱吃以外,他们几个大男人都不爱吃,所以还剩下不少。 「有,还有十七包,你要多少。」 说完戚矢臣双手一撑,动作利落的登上货厢,他走到车厢里面,从里面拿出一个纸手提袋,里面都是糖果,各种口味的都有。 虞书想了想,打算把这一袋子的糖果都买下。 他伸手去抱戚矢臣手中的糖果袋子,但戚矢臣却没有松手给他,反而是目光看着虞书。 「你确定要这么多?」 戚矢臣问他,他知道虞书吃不了这么多,有很大可能是买给那些孩子吃的。 前天他们看完电影,虞书把爆米花带了回来,但他们还没来得急进村里,所以虞书大概率还没来得及,把爆米花分给小孩子。 那么这些糖果,显而易见是给孩子买的。 虞书不解他的这么问的用意,但对方问,他便回答,于是点点头。 戚矢臣听见他的话后,却还是没有松手把这一袋子糖果给他,反而是只从里面拿出一袋糖果给他。 「虞书,我不是故意不给你。」 「只是那些小孩子们,他们少见这些东西,你给了他们这些没见过的糖果,他们会不会吃过以后念念不忘,从而问父母哭着闹着要去买。」 「你可以偶然之间的给,但是你不能特意去给。」 「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没有长期资助他们的念头的话,那么你要学会冷漠,世间可爱的小孩子那么多,你若是真的为他们好,就不应该让他们开阔眼界,看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人的认知和能力匹配不上,会让人自我消耗的,所以那样还不如让他们从未醒悟过。」 第66页 戚矢臣话说得深奥,虞书不通人情世故,他不明白,只是几袋糖果而已,为什么要牵扯到这么多? 他一直都知道戚矢臣这个人对除朋友以外的人,是冷漠的,他没有同情心理。 所以当他跟虞书说这番话时,虞书只觉是两人三观不同,所以他并不是很认可对方的话。 戚矢臣见虞书皱眉不解,便知道他理解不了自己的话。 虞书是生活在象牙塔的小王子,这是他第一次逃离那座城堡,所以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没关系,既然他不理解,自己守着便是。 戚矢臣又从里面拿了一包糖果,他把剩下的放回原处,他跳下车锁上货车箱门。 「等等。」 戚矢臣把那两包糖果拿过来,他撕开包装袋,把糖果都倒在手上,然后把糖果往虞书的外套口袋里装。 装不下后,他把剩下的装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了。 装好后,戚矢臣留下一颗,剥开糖纸,伸手递到虞书嘴边,他的动作太突然,虞书没反应过来就被塞了一颗糖。 虞书含着糖果,糖果是夹心的,外面清甜清甜的,等吃到里面会有酸酸甜甜的夹心。 「走吧,象牙塔的小王子。」 戚矢臣调侃他。 虞书不喜欢他这个称唿,于是偏过头去不理他,自顾自的自己走。 戚矢臣则慢条斯理的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村民家里,其他人吃完已经去自由活动了,虞书和戚矢臣落座后,一人拿了一个馒头就着菜吃了起来。 那些小孩子们早早的就守在那里了,他们见等的人到了,于是墙边趴了一熘儿。 「哥哥。」 有的小孩子见他们吃好了,于是出了声喊他们。 虞书觉得这些小孩子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你,他心里忽的柔软不少。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挨个给小孩子们分,小孩子们分到糖果后,还没走,然后又询问哥哥,能不能给他们再画一张画。 「哥哥还有事,你们自己去玩儿吧。」 戚矢臣走了过来,他人高马大的,面无表情时,还是能唬住那些小孩子们的。 小孩子们被他吓得一窝蜂就跑了。 虞书回头看到他的神情,没忍住笑了笑。 「你吓小孩子做什么?」 戚矢臣剥了一颗糖塞到自己嘴里,他不爱慢慢的尝甜味,于是用牙齿咬了几下,糖果就碎成渣,被他吞进肚子里。 果然还是不好吃。 他就不爱吃甜的。 「不吓他们,等着虞老师在这,把手画断了也走不了,我还想和虞老师多待待呢。」 戚矢臣揶揄他。 第35章 温柔 饭后, 两人散步。 走到两处房屋挨着的巷子时,虞书听见有小孩子在吵闹,戚矢臣对于声音很敏感, 他先虞书一步听见动静,并且看见发生了什么。 他把虞书拉到屋后,且不想让虞书出声打断这场闹剧。 他这样做其实是有意为之, 带虞书去遇那群小孩子的。 说他残忍也好,冷漠无情也好。 他只是希望象牙塔里的小王子,对世界的善意不要那么多,否则当有一天失望的时候,会很难过的。 他可以护着虞书一辈子,但人的心却是他安慰不了的,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看清楚。 虞书被他拉到房屋背后,这个位置很好, 能清晰的看见几个小孩子在打架,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小孩子在抢其他小孩子们手中的糖果。 糖果被小孩子紧紧捏在手中不肯放手。 于是大孩子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把小孩子压倒,强行去扣那个小孩子手中的糖果。 小孩子被抢走糖果后,又想去抢回来,可是他力气太小了,身高也不占优势。 几次都失败了。 虞书看着眼前这一幕, 瞳孔放大,正准备出声呵斥那个大孩子时, 戚矢臣察觉出他的意图后,用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并且一只手箍住他的腰。 牢牢实实的把虞书制在原地。 虞书内心错愕不已,想偏头回望戚矢臣, 可是他被制住得很紧,看不到戚矢臣的神情。 他不明白戚矢臣为什么好端端的这样对他,为什么要拦住他。 戚矢臣制着人,唿吸近在耳侧。 他漠视着这发生的一切,毫无动容,他声音缓缓的在虞书耳边轻声教导。 「虞书,假如没有那些糖果,那么地上的小孩子们,是不是就不会挨打了。」 戚矢臣的话说得很轻,几乎是在用气声和他说,声音小但确保虞书听见了。 虞书听见他的话,挣扎的动作停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学过吧?你不要觉得那只是几颗糖而已,你不能用你的善念去看待他人。」 戚矢臣在以他自己的阅歷去教虞书,他耐心又沉稳,他没有一开始就阻止他,而是劝说了后,让他去做,又带他来看结果。 口头中的话,是空话,你教再多遍,都是没有用的,只有让人亲眼看见,才会发人深省。 那个大孩子抢走了所有小孩子的糖果,最后扬长而去,剩下的几个小孩子都无一例外的在哭。 那些小孩子们的哭声哭进了虞书心里。 小孩子们一开始是抽噎,随后是放声大哭。 第67页 虞书心里隐隐起了质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不是他给的糖果,那些小孩子们或许就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他向戚矢臣买糖果时,戚矢臣明明告诫过他了,不要发善心,那些糖果很有可能给小孩子们带来不好的事情。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觉得戚矢臣说得太过夸张,几颗糖果而已。 眼下戚矢臣又带他来看清,他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戚矢臣是故意带他来的,虞书也反应过来了,不然怎么会阻止他出去帮忙。 那几个孩子哭闹过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各自散开了。 「抱歉。」 戚矢臣说完这句话后,他松开了虞书。 虞书怔在原地,他久久的盯着那片空无的地方,地面尘土遍地,几个小孩子打架的时候,地面被弄出痕迹。 戚矢臣见虞书出神,他走到虞书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并且按住虞书的肩,低下头去看虞书的眼睛。 虞书的眼神发愣,像是一块薄薄的冰,淡淡的,没有神采。 戚矢臣的心如被针扎刺痛一下,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又难受。 他甚至是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让虞书保持着那颗干净的心不好吗?为什么要让他见识残酷。 「虞书,是我小题大做了,不过是小孩子抢几颗糖而已,等下我们去把剩下的糖,悄悄分给那几个小孩子好吗?让他们把糖藏好就可以了。」 戚矢臣温柔的哄他。 戚矢臣觉得自己就像严厉的大家长,想放人出去清楚一下人情世故,但同时又怕人出去真的磕着碰着后难过。 「没事。」 虞书出了声,但声音冷冷的。 他不是怨怼戚矢臣,他也不知道该怪谁,最后只能怪自己,毕竟是他自己多事。 「回去吧。」 虞书没有看戚矢臣,他自己慢慢的往回走。 一路上虞书都不再说话,很安静。 两人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其他人都发现了虞书和戚矢臣之间气氛怪怪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想挨着他们一起坐。 吃饭的时候,虞书没胃口,没吃多少饭,戚矢臣坐在他身边,见虞书放筷子后,他也没心思吃了。 他甚至想时间倒回到早上,给自己一巴掌,让你自以为是的教导人,现在把人惹得情绪不佳。 「对不起。」 戚矢臣突然出声,在饭桌上跟虞书道歉。 饭桌上并不是坐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他们吃饭的桌子又小,而且大家都是挤着坐的。 所以戚矢臣这句道歉话,大家都听见了。 肖仲甚至听见这句话后,筷子都掉桌子上了,他瞪大双眼,两只眼睛来回的看小画家和戚矢臣。 苍天在上,他听见什么了? 戚矢臣这人竟然还会道歉? 不是说戚矢臣蛮不讲理的意思,而是戚矢臣在他们一行人心中,就是属于大家长的角色,稳重成熟,更别提他会做错事给人道歉了。 戚哥到底做错啥了? 一行人抓心挠肺的,吃饭的动静都小了一点,耳朵竖起来,生怕听漏了什么八卦。 虞书听见道歉后,回头看了一眼戚矢臣。 虞书从自责中醒过神来,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自己,却还要对方同他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我应该同你道歉。」 虞书说完这句话后,起身离开饭桌,不想打扰其他人用餐的心情。 戚矢臣也跟在他身后,不过是远远的跟着,不敢离得太近,惹人厌烦。 走到泥墙边时,那些小孩子又像之前一样趴了一熘儿,见这个漂亮大哥哥来了,他们眼睛一点儿不错的盯着他。 虞书走近那些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们眼睛上的珍珠早就擦拭干净了,或许他们很快忘却了难过。 毕竟小孩子们不记事。 但是身为大人的虞书却记得。 「哥哥。」 其中一个小孩子出了声。 虞书看见出声的那个小孩子,就是抢走其他小朋友糖果的孩子。 他的眼睛是那样清澈明亮,望着你的时候,是那样天真。 虞书前几日,还在同戚矢臣说。 他喜欢这些小孩子们的微笑。 久久不见虞书给他们发糖果,另一个小朋友,胆大的提醒他。 「哥哥,我想要糖果。」 虞书听到小孩子们的话后,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两颗糖果了。 这里可不止两个小孩子,他的糖果分不均匀,拿出去也只会让小孩子们多一场争斗。 「哥哥没有糖果了。」 虞书手心握着那两颗糖果,说了假话。 那些小孩子们听见没有糖果,眼里失望极了,虞书不忍看他们的目光,于是回过身。 回身他就看见戚矢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戚矢臣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只要虞书和他在一起,虞书总能在身边不远处看见他。 戚矢臣向虞书走了过来,他走到虞书身边,轻轻拍了拍虞书的肩,然后他伸手探进虞书的外套口袋。 戚矢臣的手碰到了虞书的手,他轻轻撬开虞书的手心,在他手心中摸到了两颗糖果。 戚矢臣把那两颗糖果拿了出来。 第68页 手心温热,被虞书紧紧握着的糖果也是温热的,戚矢臣把其中的一颗糖果剥开,递到虞书唇边。 「不要不开心了,分不匀,就我俩吃。」 「小孩子吃什么糖果,会坏牙齿的。」 说罢,戚矢臣把糖果塞进虞书口中。 随后他又把剩下的一颗糖果剥给自己吃了。 「啊,哥哥,你明明有糖果的。」 小孩们都看见了他们的举动,所以有一个小孩子叫了出来。 戚矢臣才不喜欢这些脏不拉叽的小屁孩,他当着那些小孩的面儿,把嘴里的糖果嚼得咯吱咯吱响。 瞬间那些小屁孩叽里哇啦的吵了起来,还有的假哭了起来,小孩子哭闹起来那简直是吵得不得了。 虞书听见这些动静,只觉戚矢臣气人又幼稚,一个大人平白无故的惹这些小孩子做什么。 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这两个始作俑者看。 「戚矢臣。」 虞书连名带姓的叫他。 戚矢臣听到虞书叫他名字,哎的应了一声后,他走到那些小孩子面前。 戚矢臣蹲下身子,看着这些小孩子,一开始小孩子只是假哭,哭着哭着倒真掉眼泪了。 鼻涕眼泪的混在一起,真丑。 戚矢臣啧了一声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些剩下的糖果,他剥开一颗,塞进小孩子嘴里。 塞完后,还威胁的说了一句。 「不准哭,再哭把糖还我。」 这句话说出口后,小孩子果然闭上嘴,慢慢裹着嘴里的糖果尝味道。 戚矢臣就像幼儿园的老师一样,给这些小孩子们一人剥了一颗糖果,塞到他们嘴里,并且威胁他们,吃完了才能走。 分完后,戚矢臣看着那些小朋友吃完糖果,才大手一挥,让他们玩儿去吧。 戚矢臣做完这些后,他走到虞书身边。 「好了,大朋友吃了糖,小朋友也吃了,这下公平了吧。」 戚矢臣这样说道。 虞书见他这副样子,不知道该笑还是无奈。 这人怎么能这样恶劣又温柔的。 第36章 心悸 「谢谢你。」 虞书知道, 戚矢臣本不是有善心的人,做出这些,也只是因为他。 虞书心中的雾霾散去不少, 他不能因为自己而影响他人。 等回过身,往餐桌边走时,那些人都跟施了定身术一样, 直愣愣的看着他们。 戚矢臣倒是挡在了虞书跟前。 「你们也想吃糖?要不要我也挨个餵。」 戚矢臣微眯双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了不了。」 几人连连摇头,赶紧低下头吃自己的。 戚矢臣带着虞书落座继续吃饭,刚刚虞书情绪不好,都没怎么吃东西,戚矢臣自己也都没怎么吃。 吃完午餐,下午大家围在一起打牌。 他们带了手搓麻将,几个人打得你来我往, 杀红了眼,他们的筹码都是扑克牌。 虞书问了戚矢臣才知道,扑克牌上面的点数代表着钱,3代表着3万,9代表着9万。 他们玩得之大令虞书咋舌。 虞书没有玩,一是他不怎么会,二则是他也不会玩儿这么大的局, 小小的玩乐可以,但金额大了他不会来的。 戚矢臣坐在凳子上, 他面前放着一排麻将,都是打散开放的, 他左手食指夹着烟,右手摸了一张麻将。 虞书坐在他们旁边看, 看他们玩牌。 围着看得人不少,还有人买马的。 几场下来,戚矢臣赢了不少扑克牌。 很多时候虞书都还没看清,戚矢臣到底煳什么牌时,他就倒牌说煳了。 打了一个多小时,王程和陈天华手气背,扑克牌都快输光了,肖仲倒是没输多少。 王程和陈天华俩人相互对看一眼,冒了坏水出来,两人一拍即合。 「小画家,你坐戚哥身边,你看看他是不是煳八筒。」 虞书冷不丁的被点名,然后又下意识听从对方的话去看戚矢臣的牌。 这一局戚矢臣的牌,很方便辨认,果然是煳八筒。 虞书不知道对方就是故意这样说,然后从虞书的反应里来判断。 虞书看了后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信息。 接下来,戚矢臣就看不到八筒了,对方拿到这个牌也不会打出来,现在牌局到尾声,桌面上没几张牌了,他就算是想临时换教都不行了。 戚矢臣吸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出来。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偶尔被问一次,虞书不会反应过来,被问得多了,虞书就反应过来了,尤其是几次下来后,戚矢臣一直没赢过。 「你们使诈。」 虞书反应过来后,跟对面的俩人说道。 肖仲和陈天华脸皮厚,被指认了也不认罪,反而一脸无辜的回话。 「哪里,我们又没有看对家的牌,戚哥赢了这么多,也该放点血给我们了。」 虞书嘴皮子没他们厉害,说不赢他们。 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恐怕戚矢臣得输不少,想到这里虞书便起身想离去。 戚矢臣却伸手拉住了人,他站了起来,按着虞书的肩,把人带到他自己的位置坐下。 「你来打,我指挥。」 戚矢臣把凳子移在虞书身后,确保自己不会看到其他人的牌,只能看见虞书面前的牌。 第69页 自证清白。 做完这一切后,戚矢臣把烟放进菸灰缸熄灭,然后哼笑一声,扫视着刚刚阴他的这两个人。 「不是想问吗,来问个够,你们问什么,我有问必答。」 说完,戚矢臣就帮着虞书,把他面前的牌给打乱,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牌,让虞书打这一张出去。 虞书知道他们刚刚算计自己,合起伙来坑戚矢臣,这下好了,两军对垒,虞书当上了坐镇吉祥物。 戚矢臣坐在虞书身后,他不说打什么牌,只是伸手指,让虞书出就行了。 虞书没有察觉到,每一次戚矢臣伸手过来时,就像把他虚虚的搂在怀里。 虞书虽然是吉祥物,但也尽职尽责,心思全在牌上,打算和戚矢臣一起给他们一个教训。 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不到俩小时,连带无辜人员肖仲,也一起卷进这场战火,桌子上其他三家,桌子上的筹码被输得干干净净,最后还倒欠不少! 「不来了,不来了,再这么输下去,底裤都得输给你。」 肖仲率先投降,开玩笑嘛,这明摆着就是送菜了,此时不走,还等着被戚哥抹脖子放血呢。 戚矢臣见好就收,带着虞书下了牌桌子。 戚矢臣数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筹码,算清自己赢多少钱后,把扑克牌放在一边。 「等下他们把钱给我了,分你一半,毕竟军功章也有你的一份儿。」 虞书也不矫情,笑着点点头。 他们两个人下了牌桌,其他人补上去继续打,虞书跟戚矢臣在村庄里四处闲逛。 两人走着走着出了村庄,走到一片小型花海,花是野花,因为没人清理,所以这一小片都开满了,长至人的小腿这么高。 小孩子们追逐打闹,那个抢他们糖果的小孩子,被其他小孩子联合起来孤立了,一个人眼巴巴的望着其他小孩子们。 小孩子们见大哥哥过来,想找他玩,但是又怕虞书身后跟着的戚矢臣。 虞书见状,于是跟戚矢臣说,让他等一等自己。 戚矢臣内心看那几个小屁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十分大度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谁叫他还只是占着个朋友的身份呢。 没什么身份和立场表达自己的不满。 虞书向小孩子们走去,五个小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在玩过家家,男孩子是客人,女孩子们是大厨。 他们跟前摆了不少泥巴和野草做的饭菜,饭菜做好后,男孩子们拿起来,假假的吃了几口,还像模像样的点评饭菜好吃与否。 听到好吃,女孩子们就开心,听到不好吃,女孩子们直接就说你不识货,不会吃。 虞书看着他们玩的游戏笑了。 女孩子们还邀请虞书也尝一尝,还让那说不好吃的那个男孩子看看,明明就是他不会吃。 虞书端起一片树叶,树叶上放着泥做的吃食,他学着小孩子的样子,假假的吃了几口,然后认真的点评。 「嗯,真的好吃。」 虞书认真不敷衍的模样,让小孩子们信心大增,但虞书又接着说了下一句。 「我很喜欢这样的饭菜,但是这位小朋友不喜欢,可能是因为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吧,就像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辣是一样的。」 虞书水端平了,每个小朋友都不得罪。 小孩子们听到虞书这样说,于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然后其中一个小女孩,去询问刚刚那个说不好吃的小男孩。 问他喜欢吃什么。 小男孩说了自己喜欢吃的后,小女孩就给他做喜欢吃的食物。 戚矢臣站在远处,看虞书和小孩子们打成一片,最后那些小孩子还给虞书编了一个花环戴在他的头上。 花是淡粉色的,配着叶子编成一个圈,小孩子们的手工很稚嫩,有些地方甚至是虞书帮忙他们才完成的。 虞书坐在花海里,浅亚麻灰的髮丝散落在耳侧,花环戴在他头上,他和小孩子玩耍的时候,会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戚矢臣。 用眼光和他打招唿。 就像端水一样,也不会忘了他这个大朋友。 戚矢臣很少这样安静的等待一个人,等待对方做一些乏味甚至是无趣的小事,此时他觉得周遭的景色他都看不见了。 只能看得见花海中的那一人。 虞书像是从雪山之颠走下来的精灵,初见便迷了他的眼,接近后又迷惑了他的神智。 虞书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后,他起身和小朋友告别,往戚矢臣的方向走。 走的时候,他看到远处那个眼神时不时望着他们玩儿的小朋友。 虞书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往戚矢臣的方向走去。 走到戚矢臣身边时,虞书把头上的花环取下,并且给戚矢臣说了一句久等了。 戚矢臣拿过虞书手里的花环,他捏着仔细翻看了一下后,又把花环给虞书戴上了。 虞书不明所以。 「好看,再戴一会儿。」 戚矢臣把花环戴上后,又细细的把眼前人的模样刻在心里。 「好看,你怎么不戴?」 虞书反问他,这些天他被戚矢臣带得性格活泼了一点,所以直接反问了回去。 戚矢臣笑了笑,举手表示自己说错话了。 第70页 然后他把虞书的花环取下来,戴在自己头上,一脸酷酷的样子,问他好不好看。 戚矢臣长相是很硬朗的,像花环这些漂亮的东西,戴在他头上,简直就像老虎鬓边别上了一朵花。 虞书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得止不住。 戚矢臣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把花环取下来又戴在了虞书的头上。 「还是你戴着漂亮。」 戚矢臣说这话时,他是看着虞书的眼睛说这话的。 虞书笑着笑着,忽然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悸动一下。 那是一种很认真的眼神。 虞书慌乱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移开目光后,他又看到了那个被孤立的小男孩,虞书心里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同身边的人说话。 「戚先生,你说的那一番话,或许没有说错,但此时我却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不能以大人的见地去看待小孩子,孩子们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我们大人的对他们而言并不适用,竹亦是竹,梅亦是梅,一路上的风雨并不会改变他们的本质。」 「风雨只是他们的一场歷练,我们不能因为担忧这担忧那,而收回自己的手,就算没有我发的糖果,他们也会遇到下一块『糖果』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我们何必站在大人的角度,自以为是,且去揣摩他们的人生。」 虞书说的话,很轻。 但是却一字一句给戚矢臣敲响了警钟。 是他狂妄自大了,原来他的狂妄一直未曾收敛,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像模像样的披上了人皮。 自诩成熟稳重。 实则与浑闹的同伴们,没什么两样,只是他自己恶劣的地方不一样罢了。 第37章 同住 戚矢臣收敛脸上的笑容。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虞书。 这一刻, 他觉得自己内心卑劣邪恶。 虞书是那样的美好和干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虞书的师兄,像一条恶犬一样死死的盯着虞书。 他严防死守的守着虞书, 防止任何人接近他。 虞书就像那块玉璧,他的漂亮和内里的灵魂,都在逐步的大放异彩, 见到的人越多,起贪心的人也会越多。 「虞书,是我自以为是了,我错了。」 戚矢臣真心折服的认错。 虞书收下他的歉意,然后笑了笑。 他伸出手学着戚矢臣的样子,也拍了拍他的肩。 「每个人的见解不同,认同与不认同都在个人罢了,我只是说出自己看法而已, 你认同我说的,那只能证明在一刻,你我心意相通而已。」 「而且我的看法只在这一刻适用,不是所有情况都适用的,所以你也并没有说错。」 戚矢臣听着他说的那句心意相通,心脏强烈的跳动几下,随后他也笑了。 「虞老师, 你真厉害,你适合去做老师, 我想那些小孩子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做老师? 虞书听着他的话,内心却是不认同的, 他连自我都没有找到,怎敢误人子弟。 虞书取下花环, 拿在手里,两人一起慢慢往回走。 秋风吹动花海,带来阵阵花香。 虞书和戚矢臣回到村庄,晚上他们吃完饭,在村民家里洗漱完,第二天早上他们又启程出发。 车子行驶到高速服务区时,戚矢臣带着大家停下,也就是虞书之前看的带有鸢尾花图案的商业服务区。 就是他们之前导游说的,有钱人去的服务区。 到了服务区,他们一行人把车停在停车位上,从停车场的电梯上商场,戚矢臣让他们自己去逛,他自己找了负责人,把清单交给他,然后把司机留下跟负责人一起做事。 戚矢臣则陪虞书一起逛起了商场。 虞书不知道这是戚家的产业,这些人拿东西都不用刷卡付钱,所有花销都由戚矢臣签字买单。 虞书只以为是正常的来採购东西,所以他也跟着大部队一起闲逛。 虞书在店里买了不少画画用的东西,只是随身携带巴掌那么大的册子,需要到特定的店里去买,所以虞书买了不少纸张,他打算自己回去裁制,做几本小册子。 买好东西后,虞书还想去买一样东西,他刚刚路过柜檯的时候看见了,但大家都在一起的,所以他没好意思去买。 等大家前往下一层时,虞书跟戚矢臣说他想去一趟洗手间,戚矢臣打算同他一起去的,但虞书拒绝了他,表示他很快就跟上来,不用等他。 戚矢臣便没有跟上去,他跟在大部队最后面。 陈天华见他戚哥走在最后面,没有看见那个小画家,于是他停下来等戚矢臣,走到他身边时,与他齐平走着。 「戚哥,那小画家呢?跑哪儿去了?」 陈天华问他。 戚矢臣没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人还没跟上来。 「哎,戚哥,你这条件也不差,怎么追个人这么抠门,这么久了,也不见你给人送点好东西,你说在山里和村里,是没那个条件,这眼下都到你的地盘了,你好歹放点血。」 「好歹从头到脚给人置办几身,再拉人去珠宝区逛逛,捡点好看的送人。」 陈天华给他说着自己的泡妞经验。 这么久了,谁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了,但就是不见人家有什么大动作,明面上的追人。 第71页 戚矢臣把陈天华的话当放屁,要是真按他说的做了,指不定第二天他就看不到虞书的人了。 等了没多久,虞书回来了,他跟上大部队,大家在这里停留了三个小时,等工作人员把清单补齐后,大家找了个地方喝茶。 戚矢臣自己去找负责人了,虞书没和他一起,他在等他的奶茶。 这里的奶茶和他之前喝的不一样,奶香味更浓郁一点,里面的料也很新鲜,甜度没那么重。 戚矢臣把清单看了一遍后,负责人又拿出一张长长的单子让他签字,这是戚矢臣带来的这一行人在这里拿的所有东西。 戚矢臣细看了一眼,在扫到其中两项时,他停下了目光,那两项上面写的是丝绸髮带和画具用品,而且后面还备註是付过钱的。 除了虞书,不会谁有这样的自觉。 戚矢臣去他们几个大少爷的地盘时,也从来没给过钱,他们来自己这里时,自然也不会付,跟着他们的女人,自然也不会让她们付钱,有男人在那顶着,哪里轮得到她们。 画具是他陪着虞书一起买的,看着虞书付的钱,那丝绸髮带应该是虞书借着上洗手间的藉口,自己去买的。 「柜檯里还有其它款式的髮带吗?」 戚矢臣指着这一项问负责人。 负责人管理整个商场,一个卖髮带的小小的柜檯,有没有库存他是不太清楚的,而且清单都是他身边的助理去整理出来的。 他只负责过目后,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就拿给老闆签字。 戚矢臣见负责人的神色,就看出他的答案了,他也不为难对方,看完剩下的项目后,刷刷的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同负责人身边的助理说话,让他带自己去柜檯看看。 负责人也不敢自行退下,于是跟着老闆一起,三人一起去了那个柜檯。 到了柜檯,戚矢臣看了一眼柜檯里的髮带,他询问柜员,刚刚那位先生买走的是什么款式的髮带。 柜员见负责人谨慎小心的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上面的人,所以她立马从电脑里调出刚刚那位先生买过的款式,然后从柜檯下方,找到与刚刚那位先生买的一模一样的髮带拿出来。 戚矢臣把髮带拿在手心,揣摹着虞书的喜好,虞书选的髮带都是偏冷色调,简单素净的。 「还有没有与这个风格类似的。」 戚矢臣拿着髮带问柜员。 「马上我用电脑查一下。」 柜员看了一下髮带的标牌,记下编号和名字,然后在电脑里查询,看看这个牌子的髮带还有没有其它的款式。」 搜查到后,她从柜檯下方找到这个品牌髮带的置物盒,她先从里面挑选了风格类似的,然后把髮带拿到绒布托盘里,供对方选择。 戚矢臣看着托盘里的髮带,一条深灰色绣银色莲花暗纹的,一条是白色点缀着淡蓝色云纹,另一条是靛蓝色点淡金色斑点。 最后戚矢臣要了那前面那两条,他觉得最后一条虞书应该不会喜欢的。 柜员把对方要的两条打包装好,戚矢臣拿着东西准备走时,又转了回去。 「把那一条也拿走吧。」 他不能以自己的方式揣摩虞书的喜好,所以还是都带上吧,有备无患。 戚矢臣见柜员精细打包时,又阻止了她,他把拿着的这两条包装都拆开了,然后把三条都拿在手里,自己仔细的叠成小方块,揣进了外套口袋里。 柜员送走这一座大佛后,才松了一口气,松口气的同时,看见柜檯上放着乱七八糟的包装纸和袋子,心里默默的深吸几口气。 柜员把袋子都重新折好,不能用的就扔掉。 戚矢臣到了茶室,他到的时候,大家正在喝茶,只有虞书一个人格格不入的捧着一杯奶茶喝得惬意。 就像小猫咪吃到了心仪的猫条。 「出发吧。」 戚矢臣走到虞书面前,轻轻叩击他面前的桌面,示意启程了。 虞书恋恋不捨的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把杯子扔进垃圾桶里,随后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出了门。 这一次他们出发的地方很远。 季节直接从秋天提前进入冬季。 他们到目的地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晚上他们是找服务区停下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出发的。 这一次是在某河流边驻扎的,这条河流的名字很出名,虞书在书上也看到过它的名字,只是未见其真貌。 河流边树林茂密,土地湿软,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处地方可以搭建帐篷。 地方较小,不能安置太多帐篷,所以这一次他们得两两一组睡一个帐篷,这次的帐篷都由戚矢臣一个人搭建。 因为这里地貌特殊,需要专业的人搭建,而且还得选取位置搭建,其他人虽然也有经验,但是始终不如戚矢臣专业。 戚矢臣他穿着长袖,袖子撸到臂弯,蹲下身子用工具检查,看脚下的地面是否适合搭建帐篷。 虞书一只手提着工具,另一只手帮忙拿着戚矢臣的冲锋衣外套。 确定这里可以搭建后,戚矢臣准备回去搬帐篷,虞书想着自己干脆在原地等他好了,万一等下回去后,又找不到地方了怎么办。 戚矢臣没同意。 「这里不比之前的几个地方,可能会有野兽和毒物出没,很危险的,你要是累了的话,我可以背你走。」 第72页 戚矢臣同他解释。 虞书听完他的话后,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景色很漂亮,树林茂密,太阳很难照进来,动物他现在暂时还没看见。 虞书知道戚矢臣不会拿安全开玩笑,于是乖乖的同他一起回去搬帐篷。 搬回帐篷后,戚矢臣一个人搭帐篷,他从下午忙至天黑,反覆检查了三遍,确认没问题后,才让大家把东西搬进帐篷里。 其他的人要么是有伴儿的,要么是认识的。 虞书和他们不是太熟,所以他们自己就组合好了,虞书则是被分到和戚矢臣一个帐篷。 甚至是根本没人来问虞书和戚矢臣。 就自动认作他俩住一个帐篷了。 第38章 心慌 虞书在帐篷里放自己的行李, 戚矢臣他拿上干净衣服就自己出去了,并嘱咐虞书在帐篷里不要乱跑。 虞书猜测他可能去附近的河流洗澡去了。 戚矢臣一个人搭建帐篷,从下午忙至现在, 虞书看见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甚至是能拧出水来。 这里湿气重,树林茂密, 到了夜间温度极低,而且不能生火,所以他们晚餐都是吃的干粮。 戚矢臣告诉他,之后的几天他们的餐食都是干粮和水,没有热的食物和饭菜,他让虞书做好心理准备。 虞书坐在帐篷拉链处吃饼干,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戚矢臣出去时, 从外面把帐篷拉链拉了三分之二,只给虞书留了一点空间,估计是怕他自己不听劝阻出去。 帐篷分里外拉链,从里面拉上后,外面的人打不开,从外面拉上后,里面的人也打不开。 戚矢臣怕虞书独自出去, 但又怕他出什么意外,从帐篷里出不来, 所以没给他拉严实,就是起一个警示作用。 虞书的腿上垫了手帕, 他怕把饼干碎落在帐篷里不方便处理,他说在外面吃了进来, 戚矢臣没同意。 许是他们这一次野营的地方,带有危险性,所以在他们迈进这片河流和森林时,戚矢臣就态度严厉的告诫过他们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要绝对服从他的话,不管他说的任何事,哪怕他说的话很荒谬,大家都要听从。 若是不听从的人,那么就不要跟进来了。 就在外面和守着车的司机一起待着。 虞书吃完饼干后,喝了一点水,也不敢喝多了,怕起夜,他是没有起夜习惯的,但他这次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睡。 所以怕自己睡不着,会起夜。 虞书吃完晚餐后,拧开漱口水,含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拉链从外面拉开,把水吐在外面。 这里的条件比之前的几个地方都要艰苦,没有洗漱的地方,没有生活做饭的地方,甚至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吐完后,虞书把拉链又拉回原位。 虞书正想把外衣换下,换上睡衣时,他拿着睡衣犹豫再三,还是从里面把帐篷拉链拉上了。 虞书从小到大都习惯穿睡衣睡觉,戚矢臣告诉过他们,这里温度低,晚上能尽量穿厚一点就穿厚一点,或者把被子多裹一点,不然容易失温。 虞书把睡衣换上后,又把厚外套穿在外面,穿好后他起身去把帐篷拉链拉开了。 虞书拉开后,开始铺被子,这里湿气重,就算是隔着帐篷面,垫在底下的被子也会被湿气浸满而沉重。 所以戚矢臣交代过虞书,在铺被子前,要在下方铺防潮垫,虞书在戚矢臣拿进来的东西里,找到防潮垫铺上。 虞书把垫子铺好后,然后开始铺垫在下方的被子,铺好后,他把戚矢臣的被子给他放在一边,虞书自己把被子打开,他先躺了进去。 帐篷里没有枕头,都是用衣物当作枕头。 虞书刚刚躺下,就听见帐篷外面的动静,是戚矢臣回来了,虞书坐起身,见戚矢臣拉开拉链弯腰进来。 戚矢臣换了一身衣服,头髮上还湿润着,他进来后,虞书就闻到对方身上的皂角香气,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戚矢臣弯腰进来,他见虞书什么都做好了,睡衣也换了,坐着身子,被子盖在腰间。 虞书的睡衣和他这个人一样。 睡衣是浅银白色的,素净淡雅。 戚矢臣在自己的行李里翻到毛巾,把头髮擦干,擦干后他把自己的被子拎起来抖开,然后在虞书身边坐下。 戚矢臣没有换睡衣,在外露营他们都是穿好衣服睡觉的,最多只是把外套脱掉搭在被子上。 因为野外温度低,为了保暖他们也不会穿太少,还有一点就是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拿起紧要的东西就可以逃命。 戚矢臣没有提醒虞书换回衣物,他也不想做一个总是扫兴的人,若是其他人戚矢臣会严厉的要求对方以生命安全为主。 但虞书是他守着的,遇到危险时,他肯定会第一个护住对方,至于其他人,戚矢臣会尽力保护他们,但不会为对方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只能让他们自己多多注意了。 戚矢臣内心的想法卑劣又冷静。 但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就算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肖仲在他面前,如果他搭救不了,他也会理智的分析,先保证自己的性命后,找到机会再去救对方。 戚矢臣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他的父亲很像。 父亲当初更看重名声和戚家的利益,戚家背后的家族牵扯众多,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根底下是错节盘根的。 第73页 所以在家族利益和母亲之间,他冷静又理智的放弃了母亲,因为家族不会允许他娶一个落魄的小门小户之女。 父亲之前妻子的家族,因为联姻,也捆绑在这一条船上,他们怎么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父亲后面的妻子人选,要么背景比他们强大,能给所有人带来利益,要么戚征鸣维持现状,永不娶妻。 背后的争权夺利从未停止,父亲他站在漩涡中心,他考虑得太多,也不敢行差踏错。 父亲爱母亲,戚矢臣知道。 但是他的爱,还没有到让他自己放弃一切,跟随母亲离去,就好比一个长年身处高位的人,你要他放弃权力放弃所有一切身外之物,跟随爱人离去。 他是很难做到的。 所以父亲在母亲离去后,从未打扰,也从不多透露任何一分他的心思。 落子无悔。 做了选择后,就不应该再去打扰了。 父亲应该后悔过,但那是他得到权势掌控全局后,才开始后悔的,人总是在得到了一样东西后,开始后悔没有得到另一样心心念念的东西。 人都是恶劣的。 但父亲有风度,他控制得很好,他在暗地里给了母亲补偿,掩藏了他的爱意,没有让母亲知道,也没有去打扰她。 如今父亲年迈,但他还在奔波忙碌。 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想在把身上的担子交给儿子时,让他能自由选择,不被身后的担子所牵制。 戚矢臣自己的事业发展得风声水起,虽然比不上戚家,但若是以后戚家威胁到他了,他也能脱离出来,自己独自生活,不受控制。 这也有父亲在背后替他暗中打点的缘故。 当初父亲抱着自己回去时,经歷了一番恶战,戚家自然是乐意戚征鸣有了血脉,但前妻背后的家族自然是不乐意的,他们还准备从旁支里选新的女孩子,继续捆紧这条大船。 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万事顺遂。 这是父亲告诉他的。 父亲教导了他很多人性的恶,以及应对之法,也告诉他要学会承受失去。 但父亲背地里却悄悄替儿子安排好了一切,尽最大的努力替他扫平障碍。 戚矢臣觉得自己被虞书所吸引,是必然的,因为他们就像两个极端。 两个相似的人,是很难□□人的。 因为你清楚我内心的邪恶,我清楚你的虚伪,就像是两个人相互在照镜子。 所以两个人谈起情深来,相互都有保留,就算不清楚对方,那我还能不清楚自己吗? 「戚先生,你在想什么?」 虞书见对方盯着帐篷一角出神很久了,起初虞书以为戚矢臣是在盯着自己看,但后面发现他是在出神。 戚矢臣醒过神来,才发觉虞书凑得离他很近,好似有些好奇对方在想什么。 戚矢臣难得的失态,身子往后退了一点。 虞书不解,还以为自己吓到他了。 「睡吧。」 戚矢臣很快调整好,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该睡觉了。 在野外,帐篷亮太久的灯,会吸引野兽的,所以能减少光亮就尽力减少。 虞书好几次都看见过戚矢臣抬手看腕錶,其实手錶倒没什么好看的,但戚矢臣这块手錶好像同普通的手錶不一样。 戚矢臣自然是发觉了虞书的目光。 戚矢臣把帐篷内的灯关掉,找到小夜灯打开,帐篷内的光线瞬间暗下去。 戚矢臣把手腕上的表解了下来,他把手錶递给虞书,让对方细看。 「这块手錶除了看时间,下方这里的圈是一个小型指南针,在野外辨别方向用的,手錶戴在手上,人走动时,就相当于给手錶上发条,除了手錶坏掉,不用担心会没电的问题,这下方的小框,显示的是温度,是随时都显示的,里面有两个数值,前面的数值是野外的实时温度,后面的是佩戴者的体温。」 虞书听着他的解说,细看这块手錶。 手錶应该是长年佩戴的,上面有不少划痕,手錶看上去都很陈旧了。 虞书看完后,抬起头准备把手錶还给戚矢臣时,他一侧身子就碰到了戚矢臣的肩膀。 为了方便给虞书解说,戚矢臣就坐在他的身侧,离得很近,两人几乎是衣服和衣服都贴在一起了。 虞书把腕錶交到戚矢臣手里,准备保持距离睡觉时,戚矢臣没管那块表,反而是先握住了虞书的手腕。 昏暗又狭窄的帐篷里,对方这一举动,虞书只觉心慌。 人在未知事件发生时,第六感都会隐隐的有所提示。 虞书手轻轻拧动,挣扎,想把手从戚矢臣手中挣脱。 戚矢臣没有为难虞书,感觉到虞书的动作后,很快的就松了手。 虞书内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身侧的人又说话了。 对方的声音低沉,犹如利剑破开昏暗。 「虞书,你师兄之前来找过我们,警告我离你远一点,并且告诉我,他是你未婚夫,你们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这是真的吗?」 第39章 意外 其实戚矢臣他可以在白日和虞书闲谈时, 无意之间和虞书聊起,虞书不会隐瞒,自然会告诉他真实情况。 第74页 但不能是在做完刚刚这一举动过后问。 从戚矢臣问出这话后, 帐篷里很寂静。 虞书侧坐着,他没有去看戚矢臣的眼睛。 「戚先生,你女朋友很漂亮。」 虞书只回了这一句, 不相干的回答。 说完后,虞书便躺下,侧过身子,背对着戚矢臣睡觉。 戚矢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虞书的话,他什么也没有说,起身把帐篷拉链拉上后,又把夜灯关了, 在旁边的位置躺下,把被子拉上来盖好。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虞书是闭眼假寐,戚矢臣则是躺着盯着帐篷顶部。 其实戚矢臣大可以解释,说他从来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那些人只不过是挡箭牌而已。 但他是自己选择踏进染缸中间的,这时候你再去告诉虞书你洁身自好, 从未有过任何逾矩。 就算虞书信了他这一次,以后他身边的朋友也会在不经意之间透露以前的事, 让虞书知道。 信任这东西是很宝贵的,一旦有了怀疑, 很难修復如初。 那些朋友,只是看到戚矢臣展现给他们所看到的, 所以就算戚矢臣此刻推翻所有一切,告诉虞书真实情况,虞书也是怀有警惕心的。 一个劣迹斑斑的人,怎么能获得全部信任。 戚矢臣头一次体会到了,父亲说的,人生两难全。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没有联繫了。」 戚矢臣思虑很久,才说了这么一个回答。 虞书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睁开双眼,随后又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的样子。 戚矢臣传递的意思很简单。 现在的他,是单身。 虞书不确定戚矢臣想通过这句话,传达除单身以外的意思,还是说真的只是回答他的那句话。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着,虞书也不敢翻身,戚矢臣搭的双人帐篷很大,但是在野外,帐篷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虞书担心翻身后会和对方有所接触。 其实之前他并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在刚刚戚矢臣握住他的手腕后,松手时,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腕。 那种感觉像触电,细细的电流顺着血液到身体各处,且让他后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虞书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就算是之前师兄抓他的手,或者揽他的肩,虞书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反应。 或许是,戚矢臣的温柔,让虞书放松了警惕,把对方归为朋友,却忘却了戚矢臣这个人本身就是危险的。 他养了一条蛇。 他在野外为了生存,杀了母蛇,吃蛇蛋蛇肉,留下了唯一一个蛋,并不是他心善,而是他的救援刚好赶到了。 戚矢臣把蛇蛋带回家,孵化养大,带在身边宠着。 这种心理素质,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这种情况换做虞书,他是做不到的,因为每一次看见那条蛇,都会提醒着自己之前做过什么,画面会从记忆里自动调转出来。 一次又一次。 虞书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他胡思乱想到困意来袭,最后他睡着了。 戚矢臣一直安静的躺着,动也没有动。 他静静的听着虞书唿吸从有序到绵长,在虞书睡着后,他才动了身子。 他轻轻的坐起身,在夜色中看了一会虞书的侧颜后,又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休息。 虞书体温长年偏低,他低估了这里夜间的温度,就算是他穿着外衣,地下垫被子又盖着被子,他还是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寒冷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根本无处躲藏,而且他自身的体温根本暖不热被窝。 这次的冷,跟上一站的冷不一样,就算是盖被子也解决不了。 他和戚矢臣两人睡觉之间保持着距离,不像其他人那样,两人搭伙睡一起,相互保暖。 所以在下半夜,虞书冷得厉害,开始无意识往身边热源凑去,戚矢臣一直没有睡着,他就像鹰一样,时刻注意着虞书的情况。 虞书像小动物一样,慢慢的凑到他身边贴着,戚矢臣轻轻掀开自己的被子,把他整个人盖住。 虞书像从冰窖掉入温暖的阳光里,所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得更沉。 第二天清晨,戚矢臣先虞书一步醒来,为避免虞书醒来尴尬,他把被子都给虞书盖上后,他自己拿上外套出帐篷去了。 这个时间,大傢伙都没有醒,戚矢臣走到河流边捧水洗了脸,清醒后,他又顺着河流岸边往上走,提前探察四周的情况。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戚矢臣看见了人烟,河对岸远处有人居住,不过看样子像是原住民。 房屋是建造在树杈上的,对方穿着也特别原始,有两个人在河边用叉子叉鱼。 戚矢臣隐藏在暗处,没有让对方发现自己,因为大多数原住民很是排外,甚至是带有危险的。 昨天他们来得太晚,探察范围没那么广,所以没有发现,等下等其他人醒来后,他们还是得换一个地方。 戚矢臣回程时,脚步比去之前快了不少,回到营地时,大家都醒了,在营地附近熘达。 「收拾东西,我们换一处地方。」 戚矢臣话语简洁,命令大家收拾。 「戚哥,怎么了?」 其中有人好奇的问了。 第75页 后加入的几个人,跟戚矢臣算不上关系多要好,但因为戚矢臣有事找人,他们得知后主动提出帮忙,帮忙后便提出想要加入。 戚矢臣长年在野外来回,见识比他们多,他们这些人,少有胆量单独进野外的,一是担心安全,二则是信不过外面请来的人。 所以他们都很想加入戚矢臣的队伍,因为对方经验丰富,戚家还有专业的搜救队伍,戚矢臣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戚矢臣同意他们加入,但也严厉的告诫过他们,必须服从命令。 「这里不安全,危险性太大,我们换一个地方。」 戚矢臣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因为人就是这样,不说还好,你要是说了前面有原住民,对他们这些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那无异于发现了新大陆。 难免有人起了好奇心,不怕死也要偷偷去看。 拆帐篷用不着多专业的技术,大家在戚矢臣规定的半个小时内,动作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往昨天他们来时的路走。 戚矢臣打算回停车的地方,让大家在那把午饭用过后便启程离开这里。 一行人往回走了很久,回去的时候,司机王奇还在货车驾驶室内睡觉,听见敲车门的声音,他赶紧醒了过来。 戚矢臣让司机下来帮忙,把东西全部放回货车车箱,放完后,戚矢臣交代大家自行用午餐,不要走出半个小时的路程游玩。 否则后果自负。 早上戚矢臣通知大家的时候,好多人都没来得及吃早餐,虞书也没吃,现在到了中午大家早就饿得不行了,虞书手上拿着新口味的饼干在吃。 戚矢臣则是在吃真空抽装的面饼,这种食物碳水大,吃后不容易饿,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硬。 食物有很多,大多数都是干粮,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有的人再吃自热食品,香气扑鼻。 虞书在大家选食物时,也看见过压缩饼干,戚矢臣告诉他,这东西是留着以防万一的。 虞书食量不大,一袋饼干只吃了半包,他在旁边见戚矢臣一连吃了四个面饼,那一张面饼比人脸还大。 怪不得戚矢臣从来不吃饼干这些东西,就他这样吃,不知道得吃多少才能把肚子填饱。 虞书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撑得慌。 「吃饱了?」 戚矢臣喝完两瓶水后,把空瓶子放回车内,回头就见虞书没在吃饼干了。 虞书点点头,又实在好奇。 「你饭量是天生的?」 虞书问他。 戚矢臣从小就好动,在家时他是混世魔王,父亲派几个人跟着他,看着他的安全,戚家老宅地方大,他小小年纪就上蹿下跳,那些跟着他的人,追不上他,又不敢惹他。 后来大点了就爱往外跑,什么极限运动都尝试过,所以从小到大运动量就是别人的几倍,自然饭量也大。 戚矢臣也没觉得自己吃得多,但在这一刻,虞书问时,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在虞书眼里,是饿死鬼投胎。 最后戚矢臣还是点头,回应了虞书的问题。 「真好。」 虞书并没有歧视,他是真的羡慕对方的体格和饭量。 虞书不知道自己说完这话后,戚矢臣默不作声的松了口气。 用过午饭后,大家开始启程寻找可以露营又安全的地方。 车子行驶了大概两个小时,他们找到一处地方,这里也有河流,是上一条河流的分支,附近不远处也有几户人家居住。 他们在河边找到地方搭建帐篷,像昨天一样,还是两两睡一处帐篷,确保人身安全。 在戚矢臣搭建帐篷时,队伍里有两个人往附近的人家去了,他们想去借村民家里洗个热水澡。 戚矢臣在搭建帐篷,不知道那两个人擅自离队的消息,虞书在帮戚矢臣递工具,所以也没注意。 等戚矢臣搭完所有帐篷,让大家自行选帐篷,铺被子等用品时,他才发现空了一个帐篷,他赶紧清点人数。 清点完,得知差两个人时,戚矢臣脸色阴沉的询问其他人,那两个人去哪儿了。 「他们去对面的人家了,我听他们念过一句,说是想去借热水洗澡。」 野外洗漱不方便,这些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哪里受得了自己这样脏乱,但大多数人为了安全还是听戚矢臣的告诫,但也有人忍不了的。 见附近有人家,就擅自行动离队了。 队伍里的人,见戚矢臣脸色很不好看,赶紧告知他们看到的情况。 虞书也从来没有见过,戚矢臣这般生气的样子,他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去。 戚矢臣问了那两人离开的大概时间,然后又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那两人离开了三个小时还没回来。 附近的人家视线范围内就能看到,以他们的脚程,走上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来回一小时,就算是现烧热水洗澡,也要不了三个小时。 戚矢臣让所有人在原地等着,不要乱跑,也不要睡觉,又吩咐他们把刚搭建好的帐篷拆掉收回到车上。 说完这些后,戚矢臣背上一个军绿色的背包,准备去找人。 戚矢臣临出发时,把虞书叫到一边。 戚矢臣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虞书。 「虞书,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你去找司机王奇。」 第76页 戚矢臣十分严肃的同虞书说话。 王奇是他的司机,但同时也是戚矢臣的保镖,负责他的安全。 他刚刚已经告诉过王奇,若是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就带领大家离开这里,给他留一辆车和食物就可以了,并交代他把留下的食物藏在隐蔽的地方。 若是遇到意外情况,救不了那么多人。 那王奇的命令便是,首要保证虞书的安全。 戚矢臣不知道那两个人情况如何,但他必须得做好最坏打算的安排。 其他人他们尚且有些许能力自保,但虞书是没有的,他没有任何在野外生存的经验。 生死关头,不要说他戚矢臣冷血无情。 他只会在第一时间选择保虞书的安全。 第40章 承诺 戚矢臣语气很严厉, 虞书不知道为什么戚矢臣像交代遗言一样的交代他。 虞书没有经歷过这种事情,他心里是害怕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只是去不远处的人家洗漱未归, 会让戚矢臣这样如临大敌。 「戚先生。」 虞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戚矢臣的手臂,他有些害怕, 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戚矢臣伸手握住虞书的手。 「虞书,别害怕,我只是提前告知你,应对意外的方法,我会很快回来的。」 戚矢臣说完后,就松开虞书的手,转身离去了,时间不等人, 他必须得快一点。 天马上就要黑了。 虞书在戚矢臣的车子里坐着,他手里拿着戚矢臣交给他的车钥匙。 司机王奇不像之前那样,一直守在货车上了,他在大少爷说的那位人身边,不近不远的守着。 这一路走来,王奇把所有人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大少爷的举动。 大少爷处心积虑的接近对方, 如今又让他把对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王奇知道, 大少爷这是动了真心。 这边,戚矢臣顺着他们踩踏的草丛, 一路找了过去,都走到那几户农家屋外, 也没有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 戚矢臣心里有了猜测。 如果那两个人没事,也早该回来了,他这一路都没遇见人,若是普通的受伤,他们身上还带着通讯设备,怎么可能不打电话求救。 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打算等天黑得彻底了,再翻进农户家里探查。 天色越来越晚,一行人等了两个小时,还不见戚矢臣他带着人回来,大家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肖仲找到虞书,问戚矢臣最后和他说的什么,虞书摇摇头说没说什么,只说戚矢臣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肖仲和陈天华他们一行人都坐立不安,他们平时都以戚矢臣为领头的,大家都听从他的安排,如今戚矢臣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 大家心里开始焦躁。 但焦躁归焦躁,他们还是按照戚矢臣的吩咐,不敢擅自离开原地。 戚矢臣在林中守了很久,守到那几户农家熄灯入睡,他悄无声息的翻进农户家里,寻找那两人的身影。 这里的农户有五家,在翻到第三家时,戚矢臣在厨房堆柴火的地方找到了那两人。 那两个男人身上的衣服被扒得只剩下里衣,头上还有血迹,两人皆是昏过去了,不知还有生命迹象没有。 戚矢臣走过去在他们鼻子下探了一下唿吸,见两人还有气,他先捂住两人的嘴,防止叫醒他们后,发出声音。 戚矢臣捂住他们的嘴,然后使了点劲儿,就以这样的动作,把人弄醒。 那两人被疼醒,刚想发声,却被捂住了嘴,他们见来人是戚矢臣,眼睛里的泪瞬间就落下来了,恐惧又后怕的眼神,随后换成大难之后得救的样子。 戚矢臣从绑腿里抽出小刀,割开绳子,把两人扶起来,带着他们悄声的往外走。 但他们刚刚走出院门,就看见院门外围了七八个人,这俩人来时,嘴里就嚷过他们有同伴了。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放松警惕。 戚矢臣不知道这两人和他们发生了什么冲突,但看他们的架势,应该是不会轻易放他们走了。 戚矢臣挡在他们身前,跟那些人交涉。 「几位,不知我的朋友做错了什么,会遭受到如此对待。」 「若是求财,我可以给你们,若是其他的,那何必做得这样赶尽杀绝。」 那几人中,有一个人出来与戚矢臣交涉。 交涉过后,戚矢臣才明白这两人做了什么,这两人过来找他们借热水,对方收了钱也照做了,可是这俩人大少爷脾气,不把这些山户放在眼里,一举一动都是嫌弃他们土老帽的样子。 所以趾高气扬的吩咐人做这做那,还要对方给他们做菜吃,菜做好后尝了两口,就扔了筷子嫌不合胃口。 山户忍不下去和他们吵了两句,最后演变到动起手来,这两个大少爷锦衣玉食的,哪里能比得过他们长年住山里的人力气大。 所以推搡之间,大少爷打不过,气得发疯,随手拎起身边的凳子把这家主人打伤了。 山户受伤后把其他人叫了过来,这些人看外来人欺负人,所以几人打了起来,闹得厉害,最后这些人把他俩给捆了。 山户也怕放这俩人回去后,对方有权有势的找人来报復他们,但不放的话,他们的同伴知道人不见后,肯定会找来的。 第77页 所以他们在等,等对方是否有同伴寻来。 若是有人找来,他们就跟对方交涉,谈条件,谈妥条件放了人后,他们会在第二天就搬离这里。 若是没有人找来。 那就算这两个人命不好。 戚矢臣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转身走到那两人身后,在他们腿弯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跪下。 戚矢臣一人可以自保,但是要带着他们两人一起毫髮无损的离开,难度是很大的。 尤其是这些山户已经动了杀心。 「给他们磕头道歉,并且保证永不找他们的麻烦。」 戚矢臣冷漠的看着这两个同伴。 这两个少爷哪受过此等屈辱,刚想张嘴说不可能时,却被戚矢臣看他们,像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两个大少爷在外作威作福惯了,对戚矢臣的行事也是略有耳闻的,所以见对方露出这般神情,便很快明白。 如果他们不照做,戚矢臣就会明哲保身。 这两个大少爷忍着屈辱,给那几个山户磕头道歉,一连嗑了二十几个,对方那一行人都没有出声。 看样子是在斟酌,到底怎么解决。 想放他们走,但是又怕他们出尔反尔。 这几家山户,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他们与世隔绝,对法律意识淡薄,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只有他们这几个没有成家的人,捨不得离开这里,他们打算在这里过完这辈子的。 没想到被这几个外来人打破了平静。 「这样,我给你们一笔钱,你们连夜搬走,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人出尔反尔的问题。」 「大千世界,谁都找不到你们。」 戚矢臣见他们在犹豫,于是抛出筹码。 最后那一行人终于同意了,并和戚矢臣谈起了价钱,最终把钱谈到了三十万。 他们看出来,戚矢臣身手不错。 所以他们只同意戚矢臣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给同伴,让同伴一个人带着钱过来,把钱交了后,他们就同意这件事了了。 戚矢臣当着他们的面,给肖仲打了电话,电话里让他带三十万现金过来。 肖仲接到电话后,没有伸张,只把这件事告诉了同他待在一起的陈天华,然后又趁大家不注意,去找司机王奇。 司机知道戚矢臣平时放钱的地方,司机带着人到货车的副驾驶,从副驾驶后面的简易床铺下方,拖出一麻袋现金。 肖仲数了三十万,把钱放进背包里。 夜色深,大家都没发觉到肖仲悄声离去。 虞书离司机王奇离得近,所以他看见了他们两人的举动,也看见肖仲背着一个包离去。 虞书的心提到嗓子眼,肯定是出事了,那个包虞书见过,之前戚矢臣拿钱给老人时,就是从那个包里拿的。 肖仲拿这么多钱做什么? 出什么大事了吗? 肖仲提心弔胆的顺着路找过去,过去时,肖仲看见这一惊险的场面,差点吓得腿软。 「肖仲,你往西走两公里,把背包放在那里,把电筒打开放在背包上,你再回来。」 戚矢臣命令他。 肖仲照他的指令做了。 做完这些后,肖仲空着手回来了。 「钱就放在离这两公里的地方,你们可以拿钱走人了。」 戚矢臣冷静的回答他们。 他没有直接让肖仲把钱给他们,防止对方拿到钱后,狮子大开口或者是出尔反尔。 山户们犹豫再三后,留了几人守在这里,他们快速回家把东西收拾好,带上东西后,所有人撤退,去两公里以外的地方拿钱了。 山户们撤退后,戚矢臣也带着人赶紧往回走,一行人回到营地,见到同伴,那两人才感觉劫后余生。 劫后余生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和屈辱。 「我要找人,弄死他们。」 戚矢臣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人发疯。 营地的一行人都围了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戚矢臣闭口不言,肖仲见他哥不说话,他也不敢多嘴。 那两个大少爷更是不会说出这样屈辱的事,嘴里嚷着要回家找人来。 虞书眼里满是担忧,他坐立不安,手心出汗,心跳得很快,手里重复做着一些无意义的小事,注意力完全集中不了。 虞书觉得这几个小时,于他而言像等了几个世纪,等见到他们人平安回来时,提着的心才放下。 虞书此时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未经歷过这样惊险交加的事,甚至人往戚矢臣身边走时,每走一步脚步都是虚浮的,踩不到实处。 「戚先生,你没事吧。」 虞书问这话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微颤抖。 戚矢臣说得话没错。 他的确是生活在象牙塔的小王子,他的世界虽然单调乏味没有色彩,但同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没有见过人性深处的恶。 戚矢臣看见虞书的模样,开始后悔当初松口让那几个人加入队伍,从而导致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事已发生,悔之晚已。 戚矢臣伸手把虞书整个人拥抱在怀里。 他一只手放在虞书的后-颈,让虞书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虞书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对方不安的情绪。 第78页 「虞书,没事了。」 「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戚矢臣温柔的给虞书许下承诺。 第41章 逃生 虞书在听到戚矢臣说没事后, 缓了很久,才发觉他们之间,此时的行为是不对劲的。 尤其是戚矢臣同他说的那些话。 虞书用手推开了戚矢臣的怀抱, 此时的戚矢臣不敢强迫虞书,所以虞书轻轻的就推开了他。 戚矢臣也没有追问虞书为什么这样做,现在他们紧要的事是离开这里。 戚矢臣让大家赶紧上车, 等所有人上车后,戚矢臣带着虞书往自己车子边走。 准备上车,虞书拉开后排座位车门时,戚矢臣拉住了他,他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 示意虞书坐上去。 这么久以来,虞书很有分寸,他从未坐过戚矢臣的副驾驶,很多物品是死的, 只因在其主人手中,便赋予了意义。 两人僵持着,但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有话同你说,坐副驾驶方便说话。」 戚矢臣做出让步,给了虞书一个明面上的理由。 虞书听见戚矢臣话里的急促,最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他坐上去后,戚矢臣关上车门。 戚矢臣来到驾驶室坐下, 刚关上车门,虞书就把车钥匙交还给他, 戚矢臣点火启动车子,甚至没有给车子预热的时间, 就领头出发。 后面的车子依次序跟上最前面的车。 受这里的环境影响,夜里开车久了容易迷路出事,所以戚矢臣只是开车行驶了三个小时,就找地方停车。 他们还没驶出这片河流,还在这范围内。 戚矢臣的目的是离开那里,如今三个小时过去,那些人就算心有歹念反悔,脚程也是比不上车子的。 戚矢臣把车停下,自己下了车,下车前他还锁了车门,虞书被他锁在车里。 这一路上,戚矢臣什么话都没有同虞书说,虞书也没有追问对方。 戚矢臣下车去告知其他人,在原地休息几个小时再继续赶路,休息的时候,不要走得太远,否则后果自负。 这一次戚矢臣说的后果自负,大家都听进去了,毕竟前车之鑑摆在那里,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两人额头上的伤是真实的,而且回来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脏乱的,并且只有里衣,外套都没有。 戚矢臣说完这些后,他走回到车子边,解开车锁,拉开车门上车。 虞书看着他的动作,见他手里拿着饼干和水。 戚矢臣把食物交给虞书,他自己没有拿食物,只给虞书带了,因为他有话同虞书说。 戚矢臣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虞书把细节都讲了。 虞书听完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停下吃饼干的动作,手里还拿着半块没有吃完的饼干,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和害怕。 「你朋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虞书迷惑不解,本来就只是一件小事,却变成了一件要人命的大事。 戚矢臣不知道该怎么同虞书解释,那几个少爷他们的认知,那几个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锦衣玉食,家里都是千宠万宠的。 已经养成那样的性子了,就像人类怎么会对脚下的蚂蚁而惧怕,不就是动动手就能碾压的吗? 可是他们忘却了,狂妄也是要分地方的。 在深山里,一只小小的蚂蚁也是会要人命的,若是无人救治他们的话。 「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们的家里人,让他们在下一个高速路口来接他们回去,后面加入的人,我也会让他们自行离开,他们服从性太低,带上只会增加不确定的危险。」 虞书听着戚矢臣的安排,突然想到,那两个人回来时,嚷着说要回家叫人来教训那些人。 戚矢臣见虞书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把事情的经过告知他们的家里人了,并且通知他们管好人,否则出任何意外,戚家是不会插手帮助的。」 戚矢臣说的这话,就是以戚家的身份来威胁他们,让他们不要动脑筋,去找那些人的麻烦。 戚矢臣此举并不是善心大发,而是幸福者退让原则,那些人无牵无挂,法律意识淡薄,就算是他们找到人教训了又怎样。 下手过重,以后这件事爆出来,难免牵扯到自己,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难免牵扯到戚家,毕竟他是这支队伍领队的。 如果只是把人弄进去关几年,那么那些人出来后,会不会报復? 答案是肯定的。 那些人的性格就不像是肯吃亏的,否则在这两人动手时,那些人也不会把他们两人捆住,并且动了不好的心思。 那些人难道看不出这两人的穿着华贵吗?就算看不出,听也听出来了,这两人可不会是乖乖束手就擒的性子,肯定会嚷一些自己的背景。 以此吓退这些人。 但他们还是被捆了,并且收走了所有值钱物品,扒走了外衣。 如果自己不去找他们,那么第二天早上,那两人就会因为体温过低,冻死在那里。 那些钱给了就给了。 戚矢臣不会去追究,就当花钱买平安。 他不想自己以后身边多出潜在的危险。 说得更直白一点,那两个人,不值得自己大费周章为他们出气,戚矢臣甚至觉得他们是碍事的麻烦。 第79页 这一次救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虞书听对方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又听戚矢臣冷静的说着他之后的安排,说他怎么处理这两个人,让他们不要闹事。 虞书在旁边说不上话,面上强装着镇定,但心里却是感受到了一丝害怕。 他害怕眼前的戚矢臣。 这个人太冷静了,同时也太冷血了。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面对七八个山户,丝毫没有慌乱,还同对方谈条件。 甚至无比清楚理智,救不回人就撤退。 明哲保身。 并不是说戚矢臣这件事处理得不对,而是他对于事情发生到救人再到善后,他都反应十分迅速,并且冷静分析,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处理。 甚至冷静理智得可怕。 就好比打个比方,一个人,他今天遇到了不好的事,普通的人,肯定会吐槽抱怨,甚至是心情不佳。 他们遇上了这样的事,换作谁,都是会骂那两个人,又或者说是骂那些山户。 就像戚矢臣得知那两人擅自离队时,戚矢臣生气的样子,那时虞书也是害怕,但那是戚矢臣遇见事情展现出的喜怒哀乐。 同现在的害怕不一样。 若是戚矢臣同他吐槽或者骂一句对方,又或者话里带有一丁点的怒气,虞书都不会有这样的认知。 虞书甚至猜测戚矢臣之前表现出来的生气,或许是给队伍里其他人看的,因为他是领队,需要大家服从他,害怕他。 但也不能让大家真的害怕他,他的重点是要大家听话。 此刻的戚矢臣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虞书感觉自己的血液从头凉到脚。 身边说话的人,如同那条蛇一样。 好似吐着蛇信。 虞书想,若是有一天自己遇到什么意外,那么戚矢臣是不是也会像这样冷静的处理,分析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是拿钱给他家里息事宁人,还是怎样做? 戚矢臣察觉到虞书的不对劲,他偏头看向虞书,却看见虞书眼里的恐惧。 这恐惧如同当头一棒,给戚矢臣袭来。 他瞬间反应过来,虞书在害怕他。 戚矢臣从小到大的教育就是这样,就算平日里伪装得再和善,但骨子里的自私自利和冷血是不会改变的。 他无意识之间,让虞书窥见一角。 虞书这样心善又简单的人,肯定是会害怕的,没有人不害怕,甚至是多年好友肖仲都没有见过他这一面。 他伪装得很好,却在虞书面前撕开了一点伪装,戚矢臣说不上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或许是潜意识让他这样做的,又或者说真的是他昏了头,没有掩藏好。 戚矢臣伸出手,想去握住虞书的手。 但虞书躲开了,他偏过头去,不看戚矢臣,他的手紧紧握着安全带,指尖轻微发抖。 「虞书,我不会伤害你的。」 戚矢臣想伸手安抚他,但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他这话就算说了,虞书也不会相信他的。 于是戚矢臣起身下了车,自己走到远处,抽起了香菸。 …… 天刚蒙蒙亮,等了很久不见人回来,虞书从车窗里往外看,才看见对方在做什么。 对方的样子很是颓废,他这般模样,倒让虞书觉得戚矢臣有了一份人气。 但虞书内心的警惕,并不会因此放低。 他决定这次下高速后,他也要告辞离开。 虞书他不打算回家,他打算自己独自启程前往新的地方,继续找寻自我,这一次上路,他会长教训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轻易的交朋友了。 但令虞书没想到的是,一个小时后,天降大雨,雨下得特别大,车子根本不能继续行驶,因为雨大得根本看不清路。 雨下起来时,戚矢臣就进了车子驾驶室。 这里的雨季早已过去,戚矢臣见雨下得这么大,皱了皱眉。 在雨落了一个小时,并且地面上的水积到人小腿肚这么高时,戚矢臣意识到了问题。 他让所有人拿上贵重物品上货车车箱,连车子都不要了,直接开货车出去。 这一次由戚矢臣开货车,司机王奇进了货车车箱,负责看住后面车里的所有人,防止骚乱。 虞书坐在货车的副驾驶,虞书本也想去车箱的,但戚矢臣没给他选择,直接强硬的把人拉上了货车副驾驶,并且给他繫上安全带。 戚矢臣神色凝重的开着货车,雨下得很大,连雨刷都刮不赢,此间戚矢臣一句话都没说,专心的看路。 开到来的路上时,前面倒下的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侧面的山体因为大雨导致山体一部份滑坡。 虞书见着眼前这一幕,才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了大自然的危险,而他们此刻正在逃生。 带领他们逃生的人,是戚矢臣。 第42章 暴露 回去的路被堵上了。 虞书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脑像是被人用重锤袭击,他侧过身趴在车窗上,快速的往侧面的山体看去。 雨太大, 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看见山体滑坡和路被堵了,具体情况得下去看。 戚矢臣快速的解开安全带, 拉开车门。 动作一气呵成。 虞书看见他动作快速,跑到前面的路去察看情况,戚矢臣只在附近看了一眼就转身回来了。 第80页 他上车后,大力的摔上车门,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直接快速倒车往后退。 「山体滑坡还在继续,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雨太大看不清具体情况,他刚刚下去看了一眼, 前面被堵的地方,山石泥土还在缓缓的往下流。 戚矢臣说完这句话后,就倒车离开了那里,然后他把车开到离山距离很远的森林里。 森林树木茂密,货车只能在边缘停留。 戚矢臣从货车置物箱里找到一个平板。 他快速的在上面操作,虞书在旁边看他手指点了很多下后,平板上面出现他们所在位置的全览图。 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都有山, 戚矢臣手指不停的放大他们所在位置的图片,随后一路滑, 思索着他们应该怎样才能安全度过这场天灾。 雨水一直在上涨,虞书在戚矢臣思考的间隙, 焦急的往外车窗外的后视镜看了一眼。 地面雨水已经快涨到货车轮胎的三分之二了。 怎么会这么快? 虞书赶紧回头,抓住戚矢臣的手臂, 告知他这一情况。 「戚先生,地面积水涨得越来越快了。」 戚矢臣停下手指,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车外后视镜,从一开始发现问题的时候,他就察觉地面积水涨得不对劲。 森林里,下雨了,雨水是会渗入地下的。 但仅一两个小时,雨水就积到小腿肚那么高了,所以非常不对劲,加上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有河流的,所以一定是上游的河流出了问题。 卫星图反应不会那么快,所以现在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处出了问题。 靠近河流边是不能去的,山体附近也不是太安全,弃车离开往森林中走,地面的积水也不知道到底会涨到多高,就算他们所有人爬到树上,一旦水涨到超过树梢,他们必死无疑。 戚矢臣看完全览图,最后选择了一个地势较高,离河流较远的地方,那里离山体有一段距离,且山体并不高。 看完后,戚矢臣就开车前往选择的方向。 「虞书,从我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我的手机,解锁后,点桌面上的鸢尾花图案,点开后点击请求救援这一项。」 戚矢臣一边开着车,随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他一点神也不敢分,他的身上繫着这么多人的性命。 他没有让虞书动用他脖子上的信号发射器,那是万不得已保命用的,现在还没到紧急时刻,他的手机上也有可以给戚家发送请求救援功能的。 安全带繫着,虞书探不过去身子,于是他把安全带解开,往戚矢臣的方向而去。 虞书去翻他身上穿着的外套,拉开口袋拉链,虞书很顺利的翻到了戚矢臣的手机。 「我解不开,要密码。」 虞书按亮屏幕后,询问他。 戚矢臣说了一串数字,虞书输了进去。 输入手机密码后,锁屏被打开了,虞书看到戚矢臣的手机背景壁纸时,指尖抖了一下。 没有多余的时间发愣,虞书快速找到他说的鸢尾花图案,点开后按照对方所说的操作。 操作完后,戚矢臣的手机自动变换了界面,换成了他们的定位图。 虞书看到定位图上还显示了,救援离他们所在的距离,预估到达时间。 救援并不是只有一处有,图片上凡是显示了飞机图标的,都代表着那里有戚家的救援。 随后离他们最近的飞机图标亮了。 上面显示离他们最近的救援,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 虞书拿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货车开到颠簸路段时,虞书差点被颠离座位,他赶紧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好。 开了不知道多久,虞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屏幕上方离他们最近的救援开始往他们这里出发了。 戚矢臣把货车开到他选定的安全地点,他把车停下熄火,戚矢臣拉开车门下了货车,他到后面车箱去了。 车箱内的所有人,他们都紧紧围在一起,见车子停下,赶紧上来把戚矢臣围住。 「戚哥,没事吧?我们没事吧?」 「车子怎么停了?」 「我们怎么还是在这片森林里?」 他们这些人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们以为逃出生天了,却没想到货车车箱门打开后,眼前的景色不是高速路,而是还在森林里。 戚矢臣给他们说清眼前的情况,并且让他们待在车箱里不要到处跑,所有人在自己的背包里装上应急食物和水。 戚矢臣对所有食物的摆放了如指掌,他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去拿放在眼前的食物,塞得背包都装不下了还在装。 戚矢臣拿了放在箱子里的压缩饼干,还有一包零食饼干,四瓶水,一包糖果,还有两盒葡萄糖液,一包盐,其余的他没有拿了。 那些人见戚矢臣拿什么,他们也跟着拿。 戚矢臣装了双份的,他手里拿着两个背包,跳下车箱走到副驾驶,他拉开副驾驶,站在车子台阶上,他把其中一个背包递给虞书,让他背上。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像天河破了窟窿。 戚矢臣身上被雨淋得直接在滴水,虞书接过的背包都是湿透的,背在身上都能感觉到湿气。 大雨淋在戚矢臣身上,虞书只有中途被戚矢臣拉上货车淋过雨,所以比戚矢臣这种浑身淋透好了不知道多少。 第81页 「上面显示救援还有多久到达。」 戚矢臣问他。 虞书把手机屏幕点亮,上面显示还需要两小时。 「两个小时。」 虞书回完话后,想把手机交还给他。 戚矢臣没有接手机,反而是说了一句话。 「虞书,你看见了吧。」 戚矢臣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 虞书见他不接手机,便收回了手,他把手机屏幕扣着,不愿意多看,其实他一直在避免看戚矢臣的手机。 只是因为在戚矢臣告诉他手机密码后,他输入那一刻,屏幕解开,跳出手机的应用界面。 这其实没什么异常,异常的是,戚矢臣的手机背景壁纸,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人。 那个人是虞书。 虞书坐在鞦韆上,大树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很是漂亮,他的脚下是河流,身前是山壁,身后还有少年们在玩烟花棒。 画面定格在虞书回头,看那些少年们玩烟花棒的那一刻。 拍照的人摄影技术很好,照片中一眼便能看清主角,里面的人被拍得好似夜空里偷偷下凡来人间游玩的精灵。 单纯又美好,甚至是带着对人世间好奇的欲-望。 那时候虞书和戚矢臣还不是朋友,他们只是打过几次照面而已,戚矢臣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女朋友。 戚矢臣让虞书拿他手机点救援求助时,他话说完后就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壁纸,但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他多做犹豫。 他不想让虞书知道,自己的心思起得这么早。 他只希望虞书认为他是在和别人分开后,才开始对他有的心思。 看来他在虞书眼里,又多了朝三暮四,处心积虑的标籤。 戚矢臣知道自己现在,在虞书心目中的形象崩塌了,所以他索性也就不装了。 戚矢臣从台阶上了副驾驶,他在虞书身侧坐下,他刚坐下,身上顺着而下的雨水就把座垫浸湿。 虞书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说完那句话后没多久,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好似狡诈冷血的恶人,撕下了和善可亲的皮囊,不在人前扮演着好人。 戚矢臣坐在虞书身边,他伸手拿过虞书手里的手机,他先是看了一眼屏幕上救援到达的时间。 戚矢臣退出软体,随后点开相册软体 坐在虞书身边,点开那本加密的相册。 相册打开后,里面都是虞书的照片。 虞书在他坐上来后,就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他看着戚矢臣的动作,看见相册里都是自己的照片。 他所有一举一动的照片都有。 甚至能从照片里,拼凑出他整个行程。 戚矢臣微偏头,看着虞书此时的模样,笑了笑。 戚矢臣把手机塞到了虞书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指,带着他一张一张的翻看。 「虞书,看着这些照片害怕吗?」 戚矢臣翻至中途,停下来问他。 不过他没指望虞书给他回答,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们住的酒店被水淹,也是我安排的,你们住的俱乐部也是我安排的,所以你们才会在几个地方都遇上我。」 「熏蚊虫的艾叶,是我担心你被蚊虫叮咬,不是为了其他人。」 「我处心积虑的和你从朋友做起,都是因为一个目的。」 戚矢臣没把他最后的心思说出来,他知道虞书会听懂的。 虞书听完戚矢臣的一字一句,他的后嵴梁骨一阵阵发凉,自己的猜测和被对方亲口承认是不一样的。 虞书勐得松开手,手机没人握住,掉落到副驾驶位置下方,虞书按开安全带搭扣,身子往驾驶室而去。 他要离戚矢臣远一点。 这个人太危险了。 戚矢臣却眼疾手快搂住虞书的腰,把人揽了回来,戚矢臣搂住虞书,把人抱在怀里。 「虞书,做过的事,我没什么不敢认的,但同样,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也是真的。」 「别害怕,天塌下来,我替你撑着。」 戚矢臣说完这句话后,就松开了虞书。 他弯腰捡起手机,转身跳下货车出去了。 第43章 别怕 虞书的心在戚矢臣说完最后一句话时, 心跳失衡片刻。 从来没有人像戚矢臣那样,很危险,但同时又让虞书不由自主的相信, 对方是真的会护住他。 戚矢臣没有把他的心思在明面上挑明。 他甚至没有明确的说过一句。 虞书,我喜欢你。 情爱之事,对虞书而言, 太过遥远,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雨还在下,地面的积水已经淹没车轮。 戚矢臣看了一眼手机,离救援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能在水涨到他们站的位置前等到救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他们都紧张的看着时间,距离戚矢臣说的救援还有半个小时。 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是没想到, 人算不如天算,大自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后方不远处的一座山,山体滑坡了,泥石流混合着洪水往他们这边袭来,戚矢臣记得那座山的背面就是靠着河流的。 河流水流暴涨,冲垮了那座山体,连带着往他们这边而来。 第82页 戚矢臣二话没说, 快速跑到货车驾驶室,上去后, 连车门都来不及关,赶紧发动车子往前开。 人是跑不过泥石流的。 戚矢臣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一路狂-飙。 道路两边的树枝被货车撞到,车子挡风玻璃都被撞碎了, 虞书坐在车内整个人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被撞得头晕。 戚矢臣把车开到一座山前,这座山地势较高,而且树木比其他几座山要多,所以戚矢臣当即立断,直接转身把虞书从副驾驶抱过来。 抱着他从驾驶室跳下,跳下后,他把虞书放下,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多看他一眼,强势又严厉的命令他。 「虞书,往山上跑,快。」 说完后,戚矢臣推了虞书的背一把。 戚矢臣没有回头看他,他转身往后车箱跑去,他把后车箱里的所有人都接下来,叫他们全部往山上跑。 有几个人早就被吓得腿软,戚矢臣无法,只能和王奇几个大男人,拖着他们往山上跑。 跑的时候,戚矢臣时不时的往前方看,见虞书在最前方,他才放下心来。 后方的泥石流冲到这座山的山脚下了,陈天华和肖仲他们拖着身边的伴儿,自然跑不过那些一个人的,戚矢臣他天生力气大,身体素质好,所以能赶在前面。 后面加入的几个人,见泥石流快到他们身后了,其中一个男人直接把女人扔下了,加快自己的速度。 生死关头,谁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等戚矢臣听见一声尖叫时,他回头就看见队伍里的那个女人,被泥石流捲走了。 他心下一沉,脚下却没有停留。 那个女人他认识,以前戚家办聚会时,她还来参加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跟扶着她跑的那个男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两家已经订婚了,年后就准备结婚宴请宾客,两人是一见钟情,感情恩爱到他也略有耳闻。 一行人拼了命的往山上狂奔。 虞书跑得肺快要炸了,忽然脚下的藤蔓绊倒了他,虞书摔倒了,手磕在石头尖上,划了一条细长的口子,血瞬间流了出来。 虞书疼得眼泪瞬间在眼眶打转。 但是他不敢停下,他忍着疼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可是这一次他的脚也疼,每跑一步都疼。 身后的人都越过了他,直到戚矢臣追上了他,戚矢臣把扶着的男人松开,他没有询问虞书怎么了。 时间来不及他多问。 戚矢臣转身给那个男人,留下一句忠告。 「要想活命,就自己拼命跑,我只能救你到这。」 说完戚矢臣就蹲下身子,背上虞书,把人背着往前跑。 虞书趴在戚矢臣的背上,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被戚矢臣丢下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没想到戚矢臣会丢下他,反而救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 按照关系来说,他们家好歹跟戚家有生意来往,怎么也不该丢下他,去救一个陌生人。 那男人咬牙爬起来,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来不及有太多情绪。 因为泥石流在他身后。 一行人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一直跑到山顶才停下来,站在山顶往下看,泥石流淹没这座山的半山腰,裹挟着洪水向其他方向沖刷而去。 一行人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他们有的人为了跑得快一点连背包都扔了,有的人连鞋子都不见了,衣衫也划破了。 戚矢臣停下后,他把虞书放下来,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救援就在附近了,还有十分钟到达。 「十分钟后,救援到达。」 戚矢臣告知他们这一消息。 这些人得知很快就能获得救援后,就开始算帐了,尤其是刚刚丢下女朋友独自逃跑的那个男人。 「钱强,你为什么要把思言一个人丢下。」 啪的一声,其中一个女人,愤恨的打了那个男人一巴掌,这个女人和那个被泥石流捲走的女子是闺蜜,两家关系也好。 「我……我只是松手换口气,谁知道思言就被泥石流捲走了。」 男人跪在地面,掩面痛哭,伤心得快要死去的样子。 女人也不买帐,反而是连续扇了他几巴掌,疯了一样的去打他。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为了逃命,把思言丢下,是你害的她。」 曾经的山盟海誓,圈中的恩爱情侣,也敌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代价太大了,让女方付出了生命。 但如果男人不放弃女朋友,那么他的下场也只会是和女朋友一起捲入泥石流里。 因为两个人一起跑得太慢。 被戚矢臣丢下的男人,他眼神阴狠的看着戚矢臣和虞书,一开始大雨下来时,戚矢臣就把这个人看得格外重,带在副驾驶。 泥石流来时,也是那个人跑在最前面。 他受伤了,戚矢臣也是第一时间选择扔下他,救了对方。 如果不是他命大,拼了最后一口气。 或许他也会跟被泥石流捲走的那个女人一样,毫无生机,就此死去。 人性是很复杂的,难以揣摩。 戚矢臣自认为是仁至义尽,但在他看来不是的,他甚至是连带着虞书也一起恨。 没有人是必须要第一时间选择你的。 就算是爱人也有做不到。 第83页 何况是和他无亲无故的戚矢臣。 救援直升机很快就到了,因为树林茂密,直升机一直在他们上方盘旋,上面放了绳梯下来,一个专业的救援人员顺着绳梯下来。 他下来第一时间,是在人群中搜寻大少爷,在看到戚矢臣的身影后,他对着耳麦跟救援那一头,报告大少爷安好,以及现场情况。 天空中盘旋着十架直升机,救援人员把人背在背上,把安全扣都一一系好,背着人爬上绳梯。 虞书站在一旁等候救援,这时候山下的洪水已经淹没到山的三分之二了。 救援人员在劝大少爷赶紧上绳梯,本来他们的救援,第一要救的人就是大少爷,这也是他们整个救援部门存在的意义。 但戚矢臣一直不为所动,他要看着虞书上去了他才会上去,等轮到虞书时,救援人员正准备给他扣安全扣,戚矢臣这才转身扣好安全扣,上了绳梯。 戚矢臣顺着绳梯,攀到离地面有三米来高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面。 突然间他瞳孔放大,地面上虞书的身影越来越远。 虞书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摔倒滚下山去了。 虞书的身影被树木挡住看不见了。 戚矢臣不知道他是被树木拦下了,还是滚到了泥石流里。 那一刻戚矢臣心里什么都没想,他直接松手从三米的高空跳了下来,连爬下绳梯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 「大少爷。」 救援人员这时候慌了神,他们的任务就是救大少爷,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们能救则救,救不了的就尽力。 没想到大少爷会突然跳了下去。 戚矢臣往虞书消失的方向跑,他顺着山坡下去找人,一路上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周遭的声音。 他什么都感知不到了,他只剩下眼睛,在四周搜寻。 最后,戚矢臣在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了虞书的身影,虞书闭着眼昏过去了,而身后的泥石流距离虞书不过四五米远的距离。 倾刻间便能把虞书吞没。 戚矢臣没有犹豫,直直的往虞书身边跑。 后面跟随而来的救援人员,一直在焦急的劝说着戚矢臣。 「大少爷,危险。」 「大少爷,那是泥石流,别去了。」 救援人员脸色煞白,那可是山洪加泥石流。 只见他们的大少爷,跑到那个人身边,把人刚刚抱起来,泥石流就把他们两人捲走了。 救援人员看着这突发的一幕,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完了,他们所有人都完了。 虞书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推下山的。 他只知道自己的头磕到了石头,好痛,痛得难以忍受,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虞书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在想。 他是不是要死了。 他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做成。 枯燥又乏味的一生,想寻找自我,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反而把性命都丢掉了。 就这样虞书陷入了昏迷。 他被戚矢臣抱在怀里喊醒的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感受到戚矢臣把他抱得很紧,紧得他快不能唿吸了。 戚矢臣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虞书,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随后泥石流带走了一切。 第44章 上岸 「为了救人, 大少爷跟那个人一起被泥石流捲走了。」 戚征鸣听着救援现场的指挥负责人,给他传回来的消息。 戚征鸣本来是在国外处理公事的,但是手下人汇报说, 给大少爷准备的救援启动了。 戚征鸣听到救援启动,让人加快救援速度,然后他这边照常进行会议。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 做什么事都有分寸,救援是从手机上发出来的,证明事情还没严重到陷入绝境的地步。 所以他平静的开完会议,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后,坐上私人飞机回国。 只是他刚落地,就听到救援负责人告知他这一情况,告知他儿子和一个人一起被泥石流捲走了。 戚征鸣听到这消息后, 柱着拐的身子勐的晃动一下,身后的助理赶紧扶住老闆。 「戚总,你没事吧。」 助理扶着人,准备叫医生来看看。 戚总如今年纪大了,去哪儿都有私人医生跟着,以防突发情况。 戚征鸣一只手按住助理,阻止了他的举动, 他站在原地让身体缓了一会儿,随后站直身子。 「让所有救援飞机去事发地, 告知现场救援人员,飞机顺着洪水的走向飞。」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戚征鸣说话时总是不怒自威的,所有人都怕他, 但是没有人不佩服他,因为他总是能冷静的做出任何决策。 戚征鸣说完这话后,又转身吩咐助理。 「去查戚矢臣名下的所有财产,把这些都一一理清楚,以防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把控着。」 「把消息都封锁了,我不希望还没看见戚矢臣的踪迹,倒先在报纸和新闻上看见大众的舆论猜测。」 戚征鸣吩咐完这些后,柱着拐步伐不紧不慢的往私人飞机上走。 助理看着老闆一步一步的往飞机上走。 他跟了戚总快三十年了,戚总是很沉稳的,助理看着他从黑髮到白髮,很多人会因为年岁上来而日暮西山。 第84页 但戚征鸣没有,他的心智和大脑依旧沉着冷静,岁月老去的只是他的身体机能和皮囊。 这样的人,天生的上位者。 助理打电话吩咐完戚总交代的所有事情后,跟着一起上了飞机,助理不放心还是把私人医生叫来一起跟着。 「矢臣救的那个人是谁?」 飞机上,戚征鸣忽然出声问了这一句。 救援人员都忙着救人,队伍里的人数可以确定,但背后的家族关系却没来得及去调查。 「只知道是个画家,年纪不大。」 助理谨慎的回答。 随后他揣摩着老闆的意思,眼神示意身旁跟着的另一个助理,赶紧传达命令去查。 另一个助理收到提示,用最快的时间下传命令,让人去查这个小画家。 两个助理都是戚征鸣身边跟着的人,他们两人之间从未勾心斗角过,因为戚征鸣说过。 我不看个人,我只看你们交给我的结果。 不管他们两人之间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面临着他们的都是走人,所以他们是站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半个小时后,助理收到手下传来的资料。 「戚总,这是那位画家的资料。」 戚征鸣抬手接过平板,另一只手把拐杖放在身边,这一举动让助理心中勐的反应过来。 戚总心里还是在乎大少爷的。 因为平时戚总上了飞机后,拐杖都会放在固定位置,下飞机后由助理递给他,而这次上飞机,戚总一直保持坐着的姿态,拐杖也一直拿在手里。 这是一个随时准备下飞机的姿势。 戚征鸣一目十行的看完那位叫虞书的所有资料,随后他把平板交给助理,右手把拐杖的龙头握住,闭眼冥思。 看完资料后,戚征鸣就明白他的儿子为什么会去救那个小画家了。 他教自己的孩子,看清世界所有的黑暗,带他见识并且让他学会了如何应对。 在他的教育下。 如今的戚矢臣是一只刚刚长成的勐虎。 黑暗和光明从来都是对立的。 站在黑暗里的人,会嚮往光明。 站在光明里的人,他们会被黑暗引诱。 资料展现的只是片面的信息,戚征鸣对自己儿子拼命护着的那个人没有怨恨,也没有不满。 心内只浮现出了一句。 因果轮迴。 他的儿子不仅像他,也像他母亲。 他的儿子很幸运,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一份善良,和拥有选择的权利。 戚矢臣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救喜欢的人,换位思考身为父亲的戚证鸣不会,他只会在事后替爱人报仇,他不是舍不下性命,而是他身后的担子太多。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他这一生,要尽职尽责,死得其所。 爱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罢了。 到达事发地时,戚证鸣从飞机往下望去,下方的洪水淹没了大部分地方。 这样的天灾,存活率很低。 「距离他们被泥石流捲走过去多长时间了。」 戚证鸣询问。 「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助理小心翼翼的回答。 「把那些获救的人,请回戚家坐一坐,把救援到达他们那里后的录像,给他们放一遍。」 「加大救援力度,派一些人去下游搜救。」 嘱咐完后,戚征鸣让他这一架飞机返航,剩下的人继续搜救。 戚征鸣只在这里停留了四十七分零三秒。 下方大量的救援人员都在快速的搜救,而救援对象是戚总的儿子。 助理听到这句吩咐后,内心震惊不已,但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做助理的要和老闆一样,不能喜怒浮于表面。 因为合作的人太多,对手也太多。 所以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让旁人去揣摩你的情绪。 泥石流中。 戚矢臣一只手死死抱着虞书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倒在河床边的大树枝干,这棵大树被其它几棵倒下的大树绊在一起,所以没被泥石流沖走。 戚矢臣不敢松手,他知道这要是松手了,他和虞书就真的生机渺茫了。 上游冲下来的石块砸到他的身体各处,戚矢臣死死抓住的那根树枝,都隐隐呈断裂的趋势。 「虞书,虞书。」 戚矢臣唤了唤怀里的人。 泥石流卷着他们一路冲下来,虞书的额头磕到了石头昏迷过去,血顺着他的额头直流,混合着泥水已经看不出血的颜色。 戚矢臣唤了几十声虞书的名字,虞书才微弱的睁开双眼,他浑身都疼,疼得说不出话。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戚矢臣。 戚矢臣因为靠一只手承受他们两个人的重量,而且泥石流还在不停的沖刷,所以付出的力气非常人所能想像。 戚矢臣因为用力而导致他此刻面目狰狞,他的脖子和手青-劲鼓起,手上很多伤口,血刚流出来就被沖走。 「戚先生。」 虞书说话都出不了多少声,只虚弱的张了口。 「虞书,别睡,这根树枝要断了。」 「虞书,我的背包里有绳子,你把它翻出来,捆在我们的腰上系成死结,我们必须顺着树枝挪动到岸上去。」 「快。」 第85页 戚矢臣说这话时,牙齿紧咬着,手上的力度一点都不敢松,这是他们唯一的救生机会了。 如果树枝断裂前两人还没爬上岸,那下一次上天可不会,又这样好运的给他们机会了。 虞书听到戚矢臣的话,清醒了几分。 他两只手紧紧勾住戚矢臣的脖子,然后另一只手费力的去拉开拉链,这过程中失败了好几次。 最后他拉开了一个小口,手顺着摸进去。 戚矢臣背包里的东西装得不多,很快他就摸到了那团类似绳子的东西,虞书把它紧紧的抓在手里,拿出来一看后,发现不是绳子。 是几条髮带。 同他之前买的款式差不多的髮带。 虞书松了手,髮带顺着洪水被沖走了,虞书又伸手进背包找绳子,这一次在背包最下方摸到了绳子。 虞书把绳子拿出来,然后手肘弯紧紧勾住戚矢臣的脖子借力,他腾出手把绳子围着他们两人的身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在水里是很难捆得结实的,但虞书尽力了,一根绳子捆得乱七八糟,好歹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沖走,有绳子牵制着他。 戚矢臣听虞书说捆好后,让虞书抱紧他的身体,随后戚矢臣松开了搂紧虞书的手。 戚矢臣另一只手也去够树枝,在试了七八次后,才抓住树枝,他两只手交替着往前攀爬。 虞书紧紧的抓着戚矢臣,他的指甲都噼开了也不敢松手,虞书的脸贴在戚矢臣的胸口。 戚矢臣的心跳得很快。 他们在死亡的边缘自救。 水流里混着泥石,戚矢臣移动得特别艰难,虞书都看在眼里,他都知道。 但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让戚矢臣抛下自己,独自逃生的话。 因为虞书知道,在戚矢臣选择救自己的那一刻,他就不会丢下自己了。 戚矢臣是逃生后,又返回来救自己的。 戚矢臣比任何人都清楚,救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他还是来了。 他真的做到了,对虞书许下的话。 天塌下来,有他撑着。 所以虞书不该也不能说这些丧气话。 虞书不知道他们在泥水中呆了多久,虞书后面一直把头贴在戚矢臣胸口,他不想去看他们离岸边还有多远的距离。 他怕看到生的希望后,然后希望又破灭。 所以还不如就这样,不要抬头看。 他想这个时候,做一次胆小鬼。 因为有人替他撑起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可以允许他自私害怕一下。 「虞书,别怕,我们要准备上岸了。」 戚矢臣说完这句话后,两只手紧抓着树枝,用力气强行把两人的身子拖上岸。 他们得救了。 第45章 勾引 两人大半个身子躺在岸边, 小腿处还是在泥水里的,戚矢臣赶紧把绳子解开,把虞书从地上扶起来。 戚矢臣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 他扶着虞书往里走,戚矢臣不知道他们冲到什么地方来了,手机也在泥石流中被沖走了。 虞书脖子上的信号发射器, 虞书未醒时,在洪流里链子勾住了树枝,戚矢臣怕把虞书脖子勒断,把它从虞书脖子上取下来了。 链子刚取下来,戚矢臣准备按的时候,后方泥石流里的石块砸到他的手,他手松了一下,链子被带走了。 现在他们浑身上下就只有背上的那个包。 虞书的包都让他在洪流里扔了, 怕勾住什么东西,把胳膊给带断了。 戚矢臣自己反应快,倒不会担心这个问题,所以他们两人好歹还有点食物傍身。 两人顺着往里走,走了快一个小时,前方的视线内出现一座崖壁,崖壁上有一架简易的木梯, 贴着山壁建立。 戚矢臣扶着虞书走到山壁下方,他检查了一下木梯的使用情况, 木梯光滑,上面有踩踏痕迹, 木梯两边的藤蔓也是有使用痕迹的。 藤蔓上的叶子被损伤后,叶子水分未干, 看样子有人最近使用过这座梯子,而且就是这两天。 戚矢臣看了一眼悬崖高度,就算他爬上去,把绳子放下来,也没用,绳子太短了,只能单人独自攀爬。 「虞书,我先试一试这梯子能不能承受我的重量,等我爬上去了,你再攀爬。」 戚矢臣不敢两人同时攀爬,万一梯子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他们两人都将摔下来。 他比虞书重,若是他能顺着梯子爬上去,那么虞书也应该没多大问题。 戚矢臣让虞书往后站一点,他在自己身上擦掉一部分手上的污泥,然后徒手攀爬梯子。 梯子是沿着山壁修建的,需要攀爬者手脚都用力抓紧,戚矢臣沉住气,动作快速的往上攀爬。 中途戚矢臣还把梯子四周碍事的叶子,和梯子上的泥土都清理了,等他做完这些爬上悬崖顶端,花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虞书在下方看得提心弔胆,见人登顶上去后,才放下心来。 戚矢臣站在崖壁边缘,让虞书抓紧梯子,慢慢的上来,不要心急,千万不要往下看。 虞书抓着梯子,心里慌得不得了,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木梯许是有些年头了,每踩一步都能听到细微的咯吱声,虞书好怕木梯突然断裂。 虞书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手也抖,脚重千斤,每抬一步都需要咬紧牙关,心也是漂浮着的,落不到实处。 第86页 戚矢臣在上方神色凝重的看虞书攀爬,他不敢出声打扰,唿吸都慢了许多,怕弄出什么动静惊到虞书。 虞书只看自己眼前一点的木梯,他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往上看,他刚爬的时候看了一次,只觉得眼晕,所以不敢再看。 在崖顶等了四十多分钟,戚矢臣终于等到虞书爬了上来,在虞书手伸到最后一处木梯时,戚矢臣直接抓住虞书的手,把人拉了上来。 脚踏在地面上那一刻,虞书双腿发软,没有力气,要不是戚矢臣扶住了他,他直接就瘫倒在地面上了。 虞书从未参加过这种极限运动,这是第一次,也是掌握着自己生与死的一次,害怕的同时又必须坚强撑下去。 他不能失误,失误了,就是命的代价。 没有人是天生就勇敢的,也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虞书,我们上来了,没事了。」 戚矢臣把人抱住,一只手轻轻顺着虞书的后背,安抚着他的害怕。 虞书缓过神来不那么害怕后,他站直身子,戚矢臣顺势松开了他,虞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 这一眼看得他依旧眩晕。 「走吧,往前去看看。」 戚矢臣揽了一下虞书的肩,示意他前行。 虞书跟上戚矢臣,两人一路往前走去,前面是有路的,看踩踏痕迹均是人为的,并且已经形成了一条路。 脱离危险后,虞书才察觉到雨停了,回想起来应该是在他们上岸后没多久停的,因为他爬木梯时,没有大雨阻碍他。 顺着小路一直走,穿过丛林,走到头的时候,就看见了田地和房屋,没想到山崖上还有人烟居住。 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房屋时,虞书看见有两个小孩子在屋檐下嬉戏打闹。 小孩子看见有陌生人往他们这边走来,尤其是这两个陌生人浑身都是伤,额头上还有血迹,吓得他们赶紧哭着往屋里跑。 「妈妈。」 小孩子几哇乱叫的哭着找大人。 没几秒的时间,一个妇人从屋里出来,她把屋门关上,手里拿着柴刀,她独自出来查看情况。 见两个一身泥水又血唿啦的人,妇人惊得哎呀大叫一声,她把柴刀举在身前,询问他们从哪里来。 他们这里前不久才刚刚涨水,河对面的人根本就过不来的,所以她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很警惕。 戚矢臣把虞书护在身后,用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跟对方交涉,同对方解释说,他们是上游的游客,因为突发山洪泥石流和同伴失散了,被洪水冲到这里来的,自救后见有木梯两人便攀了上来。 「天啊,你们真是命大。」 妇人惊嘆了一句,随后打开屋门,把两个孩子放出来,叫他们去不远处的邻居家里把男人叫回来。 妇人端了两根矮木凳给他们坐,然后又赶紧进屋里拿上一个盆和热水壶,走到门边时,她把自己洗脸的毛巾从门后取下搭在肩上,而后拿着这些东西走出来。 她把盆放在他们面前,在盆里倒了半盆热水,把帕子丢进盆里后,嘴里又说了一句,让他们等一下,她进去舀点冷水兑进去。 妇人把热水壶放下又急匆匆进屋了,没过多久她提着一个塑料桶出来。 妇人拿着水瓢从塑料桶里,舀了半勺冷水兑进盆里,她半蹲下身把手伸进盆里,试了一下水温,不烫不冷的刚合适。 「你们快擦擦脸,等下我男人回来了,我让他给你们找两件衣服换换,我去给你们烧水洗澡,弄点吃的。」 妇人说完这两句话后,又匆匆进屋去了。 做事爽朗,风风火火的,很是热情。 戚矢臣弯腰用手在盆里舀了点水,先把两只手上的泥土简单沖洗一下,沖洗后他把帕子捞起来揉搓两下拧干,拧干后他把帕子递给虞书。 虞书学着他的样子把手弄干净,弄干净后接过帕子擦脸,虞书额头上有伤,一开始为了逃命顾不上这些伤口,如今得救坐下来,擦脸时触碰一下疼一下。 「虞书,你看不见伤口,还是我来吧。」 戚矢臣侧过身子,把毛巾从虞书的手里拿了过来,他拿着毛巾,手上很轻的替虞书擦拭脸上的泥水。 两人离得很近,虞书能感受到戚矢臣的唿吸都放轻了不少,好像很怕把他弄疼一样。 对待他,像是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 简单擦拭后,戚矢臣把帕子放在盆里揉搓几下,就这么几下盆里的水立马便得浑浊了。 戚矢臣把盆里脏掉的水倒掉,从塑料桶里舀了冷水,又从热水壶里兑了热水,他把帕子復搓一遍后,抓过虞书的右手,低着头给他擦拭手上的脏污。 因为看不见自己脸上的伤口,所以戚矢臣帮忙替他擦脸,但虞书自己手上的伤口,他是看得见的。 戚矢臣擦得很仔细,一点一点的清理,生怕碰到他手上那些细小的伤口。 虞书手不自觉的往回缩了一下,但这细微的挣扎被戚矢臣压制住了,他没有松手,反而使了点劲儿,不容虞书反抗。 戚矢臣的手掌握着他的手臂。 两人皮-肤接触,触感很明显。 虞书心里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在生命的危机关头,有人这样奋不顾身,不惜自己的命来救你,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87页 尤其是对方暗地里一直做着暧昧的事,虽然戚矢臣没有明面上说过喜欢他的话。 但虞书不是木头人,他能感觉到的。 愣神的时间里,戚矢臣已经给虞书擦完两只手,他就着剩下的水把脸洗了后,水就不够用了。 「水烧好了,你们去洗澡吧。」 妇人从屋里出来,她在自己衣角擦了两下手,出来喊他们,妇人喊的是让他们俩人一起去洗。 因为两个人一起洗节约水,个人单独洗的话,下一锅水没那么快烧热,而且她觉得两个大男人一起洗也没什么。 戚矢臣回头看了一眼虞书,虞书听到这话后想张口说什么,但看着妇人替他们忙前忙后拎水进厕所时,虞书就张不了那个口。 戚矢臣也不解围,他知道虞书想说什么。 虞书跟着戚矢臣一起,往房屋背后的厕所走去,走在前面的戚矢臣一直没有回头。 虞书心里乱到极致,戚矢臣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刚刚想说什么。 虞书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用力后牵扯到自己指甲噼开的那根手指,疼痛刺激大脑,让他清醒一点。 妇人拎了满满三桶水进去,又把帕子给他们放进去,随后她说让他们先洗着,她去看看自家男人怎么还没回来。 戚矢臣站在门口把外套脱掉,挂在门口的钉子上,随后他又脱下长袖,上身只剩下一件背心。 戚矢臣的身材很好,站在他身后的虞书看得一清二楚。 虞书知道,戚矢臣是故意的。 他在勾引自己,又或者说,从那个女人说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洗时,戚矢臣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的。 戚矢臣在暧昧他们的关系。 没有把话挑明,但却做着暧昧的事情。 虞书性子冷,不会来事,也不会拐弯抹角,他终究是学不来成年人的心知肚明。 「戚先生。」 虞书出了声,喊住他下一步准备脱衣服的举动。 戚矢臣放下掀背心的手,转身看向虞书。 「戚先生,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又或者换个说法,你是不是喜欢我。」 虞书看着戚矢臣的眼睛询问他。 听到虞书直白的话语,戚矢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的背心和工装裤上皆是泥水,为了救虞书,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血迹顺着手在地面滴落成花,浑身脏污,他连澡都没来得及洗,连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件新的。 戚矢臣一直以为他们会继续这样暧昧下去,他不着急虞书给他回答,只是希望他们的关系水到渠成,但他没想到虞书会话语直白的打破这种暧昧。 从获救到至今,虞书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同他说,就先戳破了他的心事,甚至把他的心事说到了明面上。 看着虞书固执的等他回答的样子,戚矢臣没忍住笑了,他走到虞书面前。 戚矢臣的身型笼罩着虞书,他比虞书高出不少。 戚矢臣微低下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他右手轻抬虞书的下巴,让虞书的眼睛看着自己,给出自己的回答。 「是,那你上钩吗?」 戚矢臣的这一句话,从明面上承认了他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暧昧都是故意的,他的确是在勾引虞书。 同时也承认了,他喜欢虞书。 第46章 顺心 听到戚矢臣给的回答, 虞书内心在这一刻,的确是悄然的悸动了一下。 虞书的目光看着戚矢臣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他是一个狡猾的猎人,直到此刻才向虞书披露他的真实心意。 对方的眼中里包含太多虞书看不懂的东西, 盯住自己看时,就像把自己的皮肉剐去,灵魂盯在原地, 动弹不得。 虞书轻偏了一下头,让戚矢臣的手松开自己,虞书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也没有躲闪。 戚矢臣的那句话,除了表达他的喜欢,同时也是询问虞书,对他是不是也同样有意。 虞书只要回答了是,那么他们这一段关系就会有新的改变, 不再是暗地里的暧昧,而是名正言顺的亲昵关系。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找不到古老故事中的,生死相随,因为人心难测。 虞书心里在动摇,但同时又不肯就范。 最终虞书侧过身子,不去看戚矢臣的眼睛, 他没有先回答戚矢臣的那个问题,却是问了对方另外的问题。 「戚先生, 人在喜欢一个人时,自然什么都会愿意为对方做, 但有一日喜欢褪去,今日的我, 会是昨日的她吗?」 未去看戚矢臣的反应,虞书又接着说了下一句。 「其实我现目前还没有想过情爱之事,诚然我是对你有些许好感,但我的好感和你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理智告诉我,你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爱人,因为若是有一天我们在一起了,我怕相处久后我才刚刚喜欢上你,而你的喜欢却已褪去,那时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或许我也会像那个女生一样,被你所打发掉。」 「所以,很抱歉。」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除此之外,你提的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虞书背对着戚矢臣,把自己内心所有的忧虑都说了出来,他是对戚矢臣有好感,但他也没忘记戚矢臣是一个危险又恶劣的人,虞书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昏头的地步。 第88页 理智占据了上风。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虞书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不识好歹。 毕竟前不久对方才拼命的救了自己,若不是戚矢臣,他早就成了阎王殿里的孤魂野鬼了。 按照常人来说,就算是抵救命之恩也该顺水推舟不去戳破,顺着这场暧昧继续走下去。 可是虞书再三思虑后,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他不想两人在一起两看生厌后,这一场救命之恩,会变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父亲因为师恩娶了母亲,母亲拿师恩要挟了父亲,家里是一处冷冰冰的牢笼。 虞书在牢笼里待得太久太久了。 就算他以后选择的爱情是一座新的牢笼,但他希望自己是心甘情愿,满怀期待的走进去的。 「虞书。」 身后的人语气沉沉的唤了他一声。 虞书心中一跳,不知道戚矢臣会做何反应。 虞书转过身来,看向戚矢臣。 戚矢臣的神色未变,虞书看不出来对方的心情好坏,只见戚矢臣忽然对他笑了笑。 那种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强颜欢笑。 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虞书,你知道吗,如果在这扇门前,你不停下脚步,不开口,跟着我一起进去。」 「我会在里面引-诱你。」 戚矢臣温柔的说出他之前打算做的事,戚矢臣说这话的时候,眼尾还带着笑意,他并不是在同虞书开玩笑,而是在述说着事实。 「虞书,我不认为我自己是什么好人,只要你不开口,我就会当你默认,我接下来所做的行为,我也是贪心的,我会想要和你更进一步,因为此时的我喜欢着你,想和你亲近。」 戚矢臣说完这话后,他两只手搭在虞书的肩上,这一次他没有强迫虞书,反而动作十分轻柔。 「虞书,既然你开口阻止了,并告知了你内心的烦忧,我听见了却不能当作没听见,所以我选择尊重你的想法。」 「至于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给不了你答案,因为就算我赌咒发誓,或许你也不会相信的。」 「人是不能预知未来的事的,所以接下来我们之间的聚散离合,都交给时间,交给天意,我们顺心而为便可。」 顺着自己的心走。 戚矢臣同虞书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虞书听完戚矢臣的话,他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了,戚矢臣身上独有的矜贵气质。 赢得起,同样也输得起。 「戚先生,谢谢你。」 虞书内心真诚的道出一声感谢,谢谢对方愿意豁出性命救他,也谢谢对方愿意尊重他。 戚矢臣抬手揉了揉虞书的头髮,然后微弯下腰,与虞书的视线齐平。 「我会试着在我们之间找到一种合适的相处方式,但同时我也会追求你,所以你要是感到我的做法,让你觉得越界接受不了,你记得开口阻止我,你若是不开口,我就会把这种信号当作默认和鼓励。」 戚矢臣同他约定他们接下来的相处。 虞书点点头,表示认同。 戚矢臣的手离开虞书的头髮,他直起身子,准备自己先进去洗澡时,忽然想到什么,復半弯下腰。 戚矢臣在虞书的头顶,轻轻落下一个吻。 都不能算做一个吻,他只是浅浅的亲吻了虞书的髮丝,距离拿捏得很好,也没有让虞书反感。 「我不希望你总是带着,对我的歉疚和我相处,我希望你是以平常心,来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就当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说罢,戚矢臣转身进了厕所,他把门给带上了,留下虞书一个人在原地,慢慢反应刚刚那一系列的举动,以及那一个轻得不能在轻的吻。 虞书抬手摸了摸刚刚被轻吻到的髮丝,他的髮丝很脏,甚至沾满了泥水,但却替他还了一场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 虞书的心在此时,怦然心动一剎那。 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虞书在屋檐下欣赏着这一场劫后逃生的雨。 不远处的妇人领着两个小孩子,快速的往家里跑,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男人把外套脱了追上自己的妻子,把外套给她,让她和孩子遮一遮,妇人把外套顶在了两个孩子的头上。 她和丈夫一起淋着雨归家。 妇人回来后,让丈夫找了两身衣服,她让男人拿过来,男子拿着衣服走到厕所门口。 「这是给你们替换的衣服。」 男人皮肤黝黑,不善言辞,看见屋檐下的虞书,他说完老婆交代的事情后,把衣服放下,说了这一句话就离开了。 虞书拿了其中一身衣服走到厕所门口,他手指轻轻叩了叩木门,门内的人听见声音后,水声停了。 「主人家把替换的衣服送来了。」 虞书告知自己的意图。 若是不把衣服拿给戚矢臣,恐怕对方等下没办法出这个门,不然就是得穿回脏衣服了。 戚矢臣把木门打开一点,手伸了出来。 虞书把衣服交给他,随后木门又关上了。 虞书在屋檐下听着木门内的水声,还有屋外的雨声,以前世界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因为那时候他的心是沉寂的,是睡着的。 如今他甦醒了,世间万物一切,都像放映机一般,一帧一画印入他的记忆中。 第89页 戚矢臣洗漱得很快,他打开木门出来了。 因为戚矢臣身型高大,所以男主人家的衣服于他而言并不合身,衣服短了很长一截,裤子也是,幸好男主人家有点肚子,否则他连裤子都扣不上去。 他这幅样子,倒像是给英俊潇洒的士兵穿上了不合身的衣服,虽然这士兵很帅面相硬朗。 但还是有一点滑稽的。 为了保持礼貌,虞书强忍住了笑意。 戚矢臣拿着帕子擦头髮上的水,他走到虞书身边,帕子拧干水后,把帕子给了虞书。 「看来我是虎落平阳被你欺。」 戚矢臣语气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虞书接过帕子,反应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戚矢臣在说什么。 虞书这下是真的笑了。 见虞书笑了,戚矢臣也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 戚矢臣笑着反问他。 「戚先生,我为此感到很抱歉,但眼下造成你这样情况的,真的不是我。」 虞书笑着回他。 「好了,去洗漱吧。」 戚矢臣催促他,又下雨了,虞书身上还是湿的,多穿着湿衣服一会儿,就多一分生病的危险。 虞书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进了厕所。 厕所里,戚矢臣只用了一桶水,剩下的两桶水都给他留着的,也不知道他用一桶水是怎么将就洗过来的。 洗完澡后,虞书换上衣服,他觉得自己一身都轻快了很多,不再那么沉重。 虞书就着剩下的水,把贴身衣物揉搓两下,洗完后找地方晾好时,虞书看见角落的凳子上,扔着戚矢臣的衣物,最上方还有他的贴身衣物。 戚矢臣大少爷惯了,穿过的衣服,都是由佣人拿去干洗,贴身衣物要么是穿过一次就扔,要么是佣人收去洗了。 他的思维里就没有亲自洗这个概念。 虞书犹豫再三,他在想自己是当看不见,还是让戚矢臣自己进来洗了? 最后虞书选择把他的贴身衣物,用其他衣服给盖住,虞书想的是,戚矢臣总不可能连这些衣服都不准备要了吧。 到时候戚矢臣拿到自己的衣服,看见了自会处理的。 洗完澡打开木门,妇人也从侧屋出来,见他们两人都洗好后,妇人动作麻利的去收戚矢臣挂在厕所门边的衣服,随后又准备进厕所里收剩下的。 「饭菜做好了,你们去吃饭吧,衣服就放着吧,我给你们洗。」 妇人说罢就往厕所里走。 虞书的观念里,是做不到让异性洗贴身衣物的,所以他眼疾手快的,把戚矢臣的贴身衣物给捡起来,藏在身后。 妇人没看见他的举动,直接进来搜了他们的衣物就离开了。 虞书站在屋内,左右为难。 戚矢臣等了很久,都不见虞书出来,于是走了进来,询问虞书怎么还不出来去吃饭。 戚矢臣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虞书感嘆这人的大少爷习性。 这人难道不知道羞吗? 虞书走到戚矢臣身边,把东西物归原主。 戚矢臣没得到虞书的回话,反倒是被对方路边身边时,塞了一条自己的贴身衣物。 戚矢臣这下是真真的惊讶了。 虞书自顾自的擦着头髮往前走,没有回头。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 这笑声笑得很是放肆。 听得虞书很想回头,把人嘴给堵上。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第47章 风来 最后那条贴身衣物, 戚矢臣自己找了点水给洗了,他这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第一次自己做家务, 就是给自己洗贴身衣物。 这怎么能不算虎落平阳被人欺呢。 戚矢臣洗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妇人给他们准备的都是普通饭食,桌子上放着一碟咸菜, 几个杂粮馍馍,一碟腊肉炒野菜,腊肉切的很薄,一碟里没有几片。 虞书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戚矢臣吃饭时,倒是看见了那两个小孩子,躲在门后不停的咽口水。 妇人进来把孩子领走了,让他们出去玩。 吃完饭后, 男主人家拿了些草药给他们,草药是捣成泥状的,用来敷伤口的。 他们这里出行不便,遇上点伤都是去找村里的人,弄点草药自己敷上。 虞书和戚矢臣把严重一点的伤口都敷了一层草药泥,草药黏性很大,也不用缠纱布, 直接敷伤口上就可以。 戚矢臣在背包里翻到那个急用的小盒子,他从盒子里拿出那个透明瓶子, 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两颗药,两人一人吃了一颗。 虞书的手机在水里泡坏了, 戚矢臣的手机被沖走了,村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手机这个东西,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等崖壁边的洪水退去后,去河对面的镇上打电话。 妇人拿着他们的衣物,去山背后的那条小河沟清洗,虞书和戚矢臣也跟着她一起去。 陪同的还有两个小孩子。 小孩子跑得很是欢快,一点也不怕雨下过后,泥泞的路会使他们摔跤。 「解落三秋叶。」 大一点的孩子念了这句诗后,小一点的孩子立马跟着有样学样的念。 「能开二月花。」 大孩子又教了一句,小孩子紧接着跟上念。 「过……过……」 第90页 第三句诗大孩子卡壳了,他停下来用手挠了挠脑袋,仔细的想第三句到底是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弟弟眼睛期盼的望着哥哥,希望哥哥教他念下一句。 「弟弟,哥哥也记不住了。」 哥哥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 虞书走在他们身后,替他们念出了下两句。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虞书的发音很标准,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晰,他念诗的声音也好听。 「对对,就是大哥哥说的这两句,我记起来了。」 大孩子经虞书念过一遍后,他自己又反覆的念叨了几遍,背下来后又去开心的教弟弟。 走到小河沟时,妇人把他们的衣裳放在水里先浸透一遍,浸透后打上肥皂,用刷子清洗。 虞书在一旁想帮点什么忙,但是那外套浸水后,特别的重,他差点把外套给浸到河里捞不上来。 「我来我来。」 妇人用捣衣棍把衣服捞了回来,这才避免衣服沉下去,她把衣服都放自己这边,不让客人动手。 虞书做事反而帮了倒忙,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戚矢臣在一旁站得心安理得,丝毫不尴尬,他甚至捡了两块石头,手一甩,石头在水面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水漂。 他这一举动,可让两个小孩子羡慕不已,围着他让他再示范几次。 戚矢臣照做了。 虞书站在旁边看戚矢臣手把手的教小孩子,小孩子没学多久就掌握了要领,学得起劲儿。 教完小孩子后,戚矢臣目光看向虞书。 「这位小朋友要不要也学?」 戚矢臣询问他。 虞书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他。 「为什么?是嫌老师不专业?」 戚矢臣被拒绝后也不气馁,反而是一本正经的询问虞书缘由。 「我怕我天赋太低,把老师气着。」 虞书难得的说了一句玩笑话,把这个问题带过去了。 戚矢臣见他不愿,也没有强求。 妇人洗完衣服后,戚矢臣上前去帮她把桶拎着,两个塑料桶里装满了衣物,同时也特别重。 回去后,妇人把衣服晾在绳子上。 两个小孩子闲不住,领着他们去村里四处逛,戚矢臣的衣服不合身,他也不在乎,也不怕别人看到笑话他。 小孩子把他们领到一处废弃的木屋边,木屋是村里孩子们的秘密基地,木屋只有半边屋顶,屋内墙上有一处刷了黑色的漆。 黑色的漆应该是充作黑板用的,最上方还有几处粉笔字,下方的被擦干净了,可能是上方的位置太高,所以没被擦干净。 木屋内有几个年岁各不相同的小孩子,大孩子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指着书页上的字,教其他几个小孩子们念。 说是大孩子,那个大孩子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而且那个孩子浑身布丁,衣服穿得发黑出油,皮肤干燥皲裂。 他的手指甲里全是泥,书本也被他翻得破烂不堪,甚至他的脚下没有穿鞋子。 「嘿,你们别听他念了,他念得一点都不标准,我们家新来的大哥哥,人家念得可标准了。」 领路的孩子趴在破掉的窗户口,沖里面喊出这句话后,又做了个鬼脸。 虞书刚一出现,那些小孩们惊讶的哇了一声,然后纷纷围了过来,其中有一个小孩子拖走那个大孩子手中的书,跑到虞书跟前围着。 「哥哥,这本书你都会认吗?」 「哥哥,你能教我们吗?」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询问虞书。 虞书接过小孩子的那本课本,等他抬头去看屋内的那个孩子时,那个孩子却跑不见了。 这课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年级课本,书的封面已经掉了,里页也被翻得破破烂烂。 书页里有很多铅笔做的备註,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孩童的笔记,笔记很是稚嫩和凌乱。 虞书找了一处勉强可以坐下的位置,他静静的聆听着每个小朋友的需求,然后给他们翻讲起了课本上的内容。 虞书读书时成绩一直是拔尖的,他不敢乱教误人子弟,但教小朋友认认字读读诗还是可以的。 小孩子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望着虞书,虞书不由得拿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这件事。 虞书认认真真的从第一页开始教他们认,每念一句,小朋友们就跟着他念,有的小朋友说话有口音,虞书就停下来,慢慢的教他。 被教的那个小朋友,知道自己很笨,拖大家后腿了,羞得面红耳赤,但也依旧要跟着虞书的发音念。 小孩子们的声音,像清脆的黄鹂鸟一般,虞书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细心。 他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他很喜欢。 他被这些小孩子们所需要着,小孩子们看他的眼神,像是他好厉害好厉害的样子。 虞书的心感受到安宁。 在虞书读了三页课本后,领他们来的大朋友就按住了书页,他伸长脖子,傲气的看了一圈周围的小朋友。 「行了,大哥哥累了,明天你们再来吧,现在我们要回去了。」 小朋友把书丢给他们,然后把虞书牵起来,带着他们离开了那座木屋。 带着虞书他们出来后,小朋友开心得不得了,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跟虞书说话。 第91页 「哥哥,嘿嘿,你真厉害,平时杨三都不让我们去听他认字的,连书也不让我们摸,总是说我们哥俩太笨。」 「哈哈哈哈,看他还敢不敢笑话我们哥俩。」 虞书笑着听小孩子们的爱恨情仇。 「你们家里有课本吗?回去哥哥教你,这样你就可以比别人厉害了。」 虞书没有听出小孩子话里的漏洞。 如果这两个小孩子家里有课本的话,也不会那么羡慕的去摸别人的书本了。 这两个小孩子大的约莫七八岁,小的三四岁,大的按照正常年纪来说,应该上一年级了。 戚矢臣一直跟在虞书身后,他猜到了情况,但却没有主动去提点虞书,反而是隐身保持着沉默。 「我们还没有课本,等我十岁了,我就能去河对面的学校上一年级了。」 大孩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以后的事,他的眼里满是对学校的嚮往。 「十岁?」 虞书惊讶了,十岁才上一年级? 怎么这么晚才去? 大人怎么能耽误孩子这么长时间,到时候能和同学相处好吗?会不会因为年岁的问题被同学孤立? 虞书内心替这两个小孩子忧虑。 回到妇人的家里,妇人正在后厨房做晚饭,她在灶台边填柴,锅里是一锅水,旁边放着一把面条,一筲箕青菜,还有两个鸡蛋。 「厨房里油烟大,你们在堂屋等着,面条马上就好。」 妇人把虞书他们撵出了厨房,不让他们进来。 虞书他们在正厅内等着,没多久妇人端了两碗面条出来,虞书捧着碗,看见两个小孩子在屋外也捧着面条吃得正香。 「你们不吃吗?」 虞书见妇人和他丈夫没有端碗,于是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们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吃过了,不用管我们。」 妇人说完这句话后,就进厨房了。 虞书没有怀疑,端着碗拿着筷子挑面条吃,面条里只有盐和一点点荤油,还有一些青菜叶子,比不上城市里的口味。 虞书慢慢的吃着,吃到最后时,看见碗底卧着个荷包蛋,虞书戳破荷包蛋,抬头看了一眼戚矢臣的碗里。 戚矢臣碗里也有荷包蛋,他已经吃了一半了。 虞书不怎么喜欢吃鸡蛋,他不喜欢蛋黄的腥气,但主人家的好意,虞书不能辜负,他还是硬着头皮把荷包蛋吃了。 吃完荷包蛋,虞书放下碗筷,拿起桌上掉漆的陶瓷杯喝水,试图把蛋腥气压一压。 虞书端着杯子出了正厅,站在两个小孩子身边,看他们捧着碗吃得欢快,到最后把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虞书见他们吃完把碗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又去玩了,虞书弯腰把碗收起来,连同他们自己吃的碗也一起端进厨房。 进厨房放碗筷的时候,虞书看见男主人正在吃蒸的土豆,女主人也是。 见虞书突然推开厨房虚掩着的木门进来,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他们的慌乱是虞书所不解的。 妇人把土豆放下,赶紧过来接虞书手里摞着的碗筷,虞书把碗筷交给妇人,转身出去时,妇人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妇人把碗筷放在灶台上,她把手在深色的围裙上擦了又擦,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小哥,你能不能教我娃认下字?」 妇人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她甚至不敢看虞书的眼睛,她低着头盯着厨房湿润的土地,地面因为下雨,人鞋底走来走去的,泥泞不堪。 这一行为一点都不符合,妇人风风火火的性子。 虞书没有多想,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好。」 虞书应了她。 第48章 喜欢 虞书刚刚应下, 妇女勐得抬头看向虞书。 她眼里满是激动,甚至是眼尾有了水光,虞书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哥, 你自己随便坐,饿了渴了跟我男人说,我出去一趟。」 妇人说完这句话后, 连围裙都来不及取下就从厨房出去了,她这样的举动,倒是恢復了她在虞书心里干活利索的样子。 男主人从他们来他家藉助,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他此刻坐在灶台烧火的地方,他手上拿着细柴往灶孔里加。 男主人破天荒的沖虞书笑了一下,笑得很是腼腆害羞, 甚至那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虞书礼貌的笑了笑回应他,然后一头雾水的往厨房外走去。 戚矢臣正坐在屋檐下,同小孩子玩抓石子游戏,戚矢臣听小孩子说过一遍游戏规则后,他就记住了,他玩游戏也很厉害, 一次性就玩过关了。 没多久天黑了,妇人回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把拿回来的书递给虞书, 然后从屋外把两个玩耍的孩子拎了进来。 「猴崽子,别贪玩, 好好跟哥哥认字,知道吗?敢不认真的话,我拿棍子打断你们的腿。」 妇人交代完这句话后,她又进里屋摸出两根细长的蜡烛,她把东西放在桌上,跟虞书说她去给他们晚上睡的屋子铺被子。 天黑下来时,整个屋里都很黑。 虞书望了一眼正厅,他这时候才发现屋内是没有电线的,这一认知让虞书震撼不已。 白天因为天亮着,所以虞书从未发现过,这屋内没有电线的问题。 第92页 虞书目光一直在看正厅屋内,这时虞书才发现一个问题,主人家里电器大件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就算是正厅内的大件物品了。 戚矢臣走到桌子边,拿起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他把蜡在桌面上滴下几滴,然后把蜡烛底面放了上去,等蜡凝固后,蜡烛就固定住了。 漆黑的屋内,因为这根蜡烛,有了些许光亮,虞书走近光源,他把手里的书拿起来在烛光下翻看。 虞书看到书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本书是下午他们在破木屋里翻看的那一本书。 两个小孩子看着那本书,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们端来小矮凳,坐在虞书跟前,手也乖乖放好,等候虞书的讲课。 虞书抛去心中的杂念,他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两个小朋友中间,方便他们一起看课本上的字。 戚矢臣在旁拿了一把破旧的蒲扇,轻轻的扇走围在他们身边的蚊虫,下过雨后的蚊虫特别多,防不胜防。 入夜,屋内很安静,只能听见虞书教小孩子的声音,白日里忙得叮叮噹噹的妇人,也不见踪影。 两个主人不知是睡了还是怎么,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虞书一直教到桌面上的那根蜡烛燃烧殆尽,蜡烛熄灭的时候,教课的和上课的都没反应过来。 戚矢臣是看见了,他没有阻止。 天色的确是太晚了,那根蜡烛的熄灭就是提醒虞书的。 屋内瞬间黑下来,突然从光明到黑暗,眼睛一时之间反应没那么快,虞书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两个小孩子小声的说话。 他们询问大哥哥,要不要去把另一根蜡烛点上。 虞书在黑夜里反应了几十秒,视线才能在黑夜里模模煳煳的看一些东西,他跟两个小朋友说太晚了,明天再继续。 这话音刚落没多久,妇人从里屋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根不足拇指长的蜡烛,蜡烛微弱的光亮照亮正厅。 她让两个孩子自己去找爸爸睡觉。 妇人把孩子撵去睡觉后,她殷切热情的询问虞书他们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得到虞书说不饿的话后,她又说床铺已经铺好了,自己带他们去休息。 妇人领着虞书他们,去右手边的那间屋子,屋内只有一张床,床角不远处放着热水壶和盆,可以倒水洗脸洗脚。 一一交代完这些后,妇女把蜡烛给他们留下,她自己则摸黑出房门,出去之前还把木门给他们带上了。 虞书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大件物品除那张床以外,就是一个木柜子,和一张小桌子,柜子连门也没有,里面堆放着衣物,衣物是这家主人一家三口的衣服。 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的,但又显得格外突兀。 一家三口的衣服,甚至连一个柜子都没有塞满。 虞书他们家是有衣帽间的,虞书自己的衣服从春夏秋冬分季节摆放,虞书记不清自己有多少衣物,但他夏天的衣服是每日一换,冬日是两日一换,衣服脏了则是立马就换。 戚矢臣安静的看虞书打量着这一切,他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提醒,他格外的沉默。 戚矢臣拿着热水壶,在那个干净一点的盆里倒了热水,把帕子丢进去,揉搓两下后拧干,戚矢臣自己把脸洗了后,他叫虞书也过来洗。 虞书蹲下身子去捞盆里的帕子。 盆里都是热水,虞书不耐烫,手指伸进去就被烫得立马缩回来。 站他上方的戚矢臣此刻出声,笑了他两声,然后蹲下身,替虞书把擦脸巾从盆里捞出来拧干,拧干后他把帕子递给虞书。 虞书跟戚矢臣俩人都是蹲着的,虞书接过帕子,避开伤口,认认真真擦完脸后又把帕子给了戚矢臣。 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把帕子从这么烫的热水里揉搓洗净再捞出来。 虞书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学生一样,他看着戚矢臣把帕子放进盆里揉搓拧干。 「谢谢。」 虞书小声的跟戚矢臣说话。 「刚刚我已经嘲笑过你了,用不着说谢谢。」 戚矢臣安慰他。 戚矢臣拧干帕子,把帕子挂在木门背后的钉子上,他把洗脸盆里的热水倒进另一个盆里,随后又倒了些热水进去。 戚矢臣坐在床边,脱掉塑料拖鞋,把脚伸进盆里,盆内的水是很烫的,他试了一下温度后,把两只脚放在洗脚盆的边缘。 屋内两人坐着没说话,很安静。 等盆内的热水降到合适的温度时,戚矢臣把脚放了下去试探温度,他觉得不怎么烫的时候,叫虞书也把脚放进来。 戚矢臣是坐在床沿的,虞书是坐在矮凳上的,见戚矢臣把脚放进去后,虞书也脱掉塑料拖鞋,把脚轻轻放进去。 盆很小,虞书的脚放在戚矢臣的脚背上,戚矢臣的脚肤色比他深,虞书的皮肤很白,就算在这么昏暗的视线里,也能看出俩人肤色差异很大。 虞书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他完全可以等戚矢臣洗完后,自己再洗也是一样的,怎么戚矢臣这样说,他就这样做了呢? 但现在把脚拿出来,又显得太过刻意。 虞书没洗多久就把脚拿出来,拿过搭在床尾的擦脚帕,擦脚帕是一团烂布,虞书仔细辨别才认出这是一张毛巾,只是烂了不少洞。 第93页 烂成这样都不丢吗? 虞书擦脚时,感觉洗脚的水和擦脚帕都带着油渍,怎么擦拭脚上都擦拭不去。 擦不干净,虞书就索性不擦了,他把帕子递给戚矢臣,戚矢臣接过帕子三两下把脚擦干,然后端着盆摸黑出去,把水倒在屋外又进来了。 戚矢臣把木门关上。 木门没有门拴,从里面锁不了,只能拉过去勉强关上。 戚矢臣进来就看见虞书在床铺里侧坐着,他正在用手去掀床单,看床单下面垫的什么。 戚矢臣走到放蜡烛的地方,蜡烛是固定在窗棱上的,他把蜡烛取下,拿着那快烧到只剩一截的蜡烛走到床边。 「虞书,你在做什么?」 戚矢臣问他。 他捏住蜡烛,蜡烛太短了,燃烧后,蜡顺着滴在戚矢臣的手指甲盖上,烛泪很烫,但对戚矢臣来说,他手上皮糙肉厚的,没多大感觉。 在戚矢臣去倒水的时候,虞书在床上躺了一下,但躺下后,他觉得睡着的床铺下方很刺挠,所以他坐起来,看床铺下面是什么东西。 虞书看着床单下面铺着晒干的植物,他懵懵懂懂的看向戚矢臣。 戚矢臣一眼就认出床单下面铺的是什么叶子,这种叶子晒干后也可以编织成垫子,铺在床铺下方当床垫使用。 戚矢臣上了床,他把蜡烛吹灭,剩下的那一点蜡烛放在床尾,在黑暗中,他摸到被子后,把被子抖开,盖在两人身上。 虞书适应能力没戚矢臣这么好,蜡烛一灭,他就跟瞎子一样看不见,虞书用手摸了摸身后的床铺,摸索着躺了下来。 这样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的环境,让虞书有了那么一丁点害怕,尤其是戚矢臣问完刚刚那一句话后,他就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戚矢臣没有同他说话,但虞书隐隐约约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像站在迷雾里,从细缝中窥见了一点迷雾背后的真实世界。 「虞书,等水褪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戚矢臣翻身侧对着虞书,他翻身时,身下的床垫也发出簌簌的声响。 虞书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勉强能看清他身侧之人的轮廓。 「戚先生,你喜欢我什么呢?」 虞书的说话声很轻,甚至言语里带了对自己的质疑,在刚刚戚矢臣询问他,看清他在做什么后,又保持沉默时,虞书那一刻就有了这样的质疑。 虞书不知道对方那一刻在想什么,但虞书自己却觉得,戚矢臣沉默的那一刻,像是对他这个象牙塔生活的人,一种无声的难以解释的无言。 皮囊好看的人成千上万,虞书此刻觉得他不光灵魂是不完美的,而且对世界的认知也是单一的。 其实戚矢臣那一刻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是不想接着这个话题,让虞书看到世界现实的另一面罢了。 苦难挣扎的人太多了,戚矢臣同情不过来,何况他也并不同情,他唯一的礼貌就是装作漠视,不去揭开别人的伤疤。 但虞书他是不懂的,他就算看见了,他也不懂,他甚至是需要别人从旁去点醒他,他才能知道。 他们这一路受的苦于虞书而言,已经够多了,他们只会在这里停留很短暂的时间,他不想虞书劳神去思考这些。 他只希望虞书保持当初那颗,鼓足勇气选择自由,选择同他一起离去,探索世界的心。 他希望虞书永远是小王子。 找到自己,找到自由,找到快乐。 「虞书,喜欢是没有缘由的,前一秒或许我爱你的容颜,然而下一秒我又喜欢你做的某一件事,所以你要单指出来我喜欢你什么,那我是形容不出来的。」 「因为那些都是你的组成部分。」 「我说过,一切顺心而为,既然我遇见你,会心跳加速,一见到你就满心欢喜,会找理由找藉口亲近你,这些行为都在清清楚楚的告知我,自己内心的真实意愿。」 「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每一面的你,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是你的组成部分,缺一不可,最终组成虞书这个人。」 虞书听着戚矢臣给他的回答,心中的迷茫散去不少,同时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虞书想跟戚矢臣说一声谢谢,谢谢他替自己解惑,但虞书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戚矢臣又说话了。 「虞书,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就例如现在,我想出尔反尔,我想亲你一下,并且不想经过你的同意。」 什么? 对方的话音刚落,虞书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人,就压了上来。 虞书被戚矢臣这一举动惊住了,赶紧伸出两只手去推戚矢臣的身子,但对方像一堵墙一样,怎么也推不开。 「虞书,我这个要求,你同意吗?」 黑暗中,戚矢臣压着人后,又礼貌的询问他。 第49章 一吻 「你起来。」 虞书手抵在戚矢臣胸口, 试图让这人下去。 「不同意?」 戚矢臣声音挑了个弯,询问虞书。 「你不是说会尊重我的意见吗?」 虞书又气又急的反问戚矢臣,这人就是个无赖, 下午刚说出来的话,晚上就开始想反悔了。 戚矢臣听见虞书这样说,遗憾的嘆了口气后, 从虞书身上下来,躺回自己的位置。 「所以我刚刚在徵求你的意见,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只能再想想了。」 第94页 戚矢臣话里话外,皆是遗憾又可惜的语气,让虞书气得翻了个身,背对着戚矢臣睡觉,以防他又出尔反尔。 戚矢臣手枕在脑袋后面, 见虞书不在纠结之前那个问题,思绪也不在低迷后,轻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虞书和他睡在一头的,自然也能听见,虞书还以为戚矢臣在笑刚刚这件事。 于是又翻了回来,面对着戚矢臣。 「无赖。」 虞书骂完人后, 又把被子拉头顶,捂住脸睡觉了。 虞书从小到大都很有礼貌, 也不会骂人,也很少和人生气,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人让他生气。 师兄从小到大一直都让着他, 也不会惹他生气,所以虞书真的不会骂人。 这两个字,可能是他想到能说出口的唯一脏话了。 戚矢臣觉得虞书这个样子,可爱得不得了,他隔着被子翻身压在虞书身上。 「无赖都让你骂了,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干呢,这可太冤了。」 说罢,戚矢臣隔着被子亲吻了一下虞书的额头,亲完后他翻身躺回床铺。 「好了,这下罪名做实了,你接着骂吧。」 戚矢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虞书这下彻底不理戚矢臣了,直接翻身背对着戚矢臣,闭眼睡觉,打定主意,睡醒之前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一开始睡的时候,虞书感觉睡着不舒服,尤其是床单下方的那个叶子,一动就有声响,而且很刺挠,让虞书很想抓后背的皮肤。 他们盖着的被子不是很厚,应该是棉被,棉被还带着一点湿气,不怎么暖和。 虞书在夜里闭着眼散发思绪,熬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困意战胜了不舒服,虞书睡着了。 再次醒来,虞书是被热醒的,他感觉自己睡着后背都出汗了,虞书迷迷煳煳的睁开眼,才发现天都还没亮。 正当虞书打算闭眼继续睡时,才察觉到他身后挨着他的人,身上烫得像火炉一样。 这一认知勐得让虞书清醒过来,虞书赶紧翻身,摸索着去探戚矢臣的额头,他的手背放上去探温度。 果不其然,戚矢臣发高热了。 戚矢臣为了救虞书,和虞书被卷进泥石流里,虞书昏迷了不知道,但戚矢臣却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在泥石流中抓到树枝的,而且还带伤坚持了那么久。 这一路下来,戚矢臣为虞书撑起一片天,直到虞书安全,没有生命危险,他才松下这口气。 松懈下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的高热。 「戚矢臣。」 虞书按着戚矢臣的肩,叫他的名字。 戚矢臣身上烫得厉害,虞书都怕人直接烧昏迷了,叫了好几声都叫不醒对方,虞书急得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下床光着脚踩着地面。 幸好屋内没什么东西,虞书快速的摸到木门,他打开木门走到正厅,正厅过去一点就是厨房和另一间屋子。 虞书在另一间屋子门外,他用手拍了拍木门,木门并没有锁,他拍了几下,木门就因为他的力气作用,自动打开了。 「大姐,我朋友他发高热了,有没有什么药能治疗一下?」 虞书语气焦急。 妇人披着衣服打开门,她在门后摸索着什么,摸到了蜡烛后用打火机点燃,她跟着虞书一起去他们睡的那间屋里查看情况。 妇人举着蜡烛走到他们睡的床边,她伸手在戚矢臣的额头和手心摸了一下,温度很烫。 妇人回到堂屋,在堂屋的柜子里翻找,最终翻到两包小孩子吃的感冒药,还差几个月才过期。 这药还是他们去镇上给孩子拿的,药吃剩下没有扔的,他们这里的大人很少生病,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熬一熬就过去了,熬不住的就去找点草药熬水喝。 妇人把那两包药放进碗里兑了点水,碗里放了一个勺子,她把药端给虞书,让虞书给对方餵下去。 「我去别人家看看,借点白酒来,用白酒给他擦身子,散散热。」 说完妇人就出去了,外面夜色深,妇人的丈夫也陪她一起去了,两个小孩子睡得沉,这么大的动静,一点儿也没闹醒他们。 虞书把碗放在床的最里侧,以防打翻,他自己则坐在床沿,想把戚矢臣扶起来。 可是戚矢臣烧得昏迷,他这个人身板儿又高又大,还特别沉,虞书根本扶不起来。 虞书急得不行,不停的喊戚矢臣的名字,他甚至是急得手忙脚乱,喊名字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最后虞书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戚矢臣的上半身扶到自己身前靠着,虞书伸长手去够放在床铺里侧的碗。 拿到碗后,虞书用勺子一点一点的给戚矢臣餵药,可是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人,是餵不进去药的。 他不会自主吞咽。 虞书是在药从戚矢臣嘴角边流下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怎么办,药餵不进去? 虞书看着床边的药碗,他端起来自己含了一下口,正准备餵戚矢臣喝药的时候,屋子木门被推开了。 妇人拿着东西急匆匆的进来,她手上端着小半碗白酒,左手上拿着一把草药。 「小哥,你把他上衣脱了,让他翻个身,我给他散热。」 妇人把草药给了丈夫,让他去煎药。 她自己端着装着酒的碗过来。 第95页 见虞书搬动人搬动得费力,她走到床边站着,把碗放地下,然后她一起帮忙把戚矢臣上半身的衣服给脱了,让他趴着。 虞书口中的药在妇人推门进来那一刻就咽下去了,小孩子的药带着甜味,他的口腔里都是水果的味道。 他看着妇人给戚矢臣揪背,虞书不明白妇人做这些的原理,只是见她手上沾了酒后,在戚矢臣后背几处揪。 没弄多久,戚矢臣的后背被揪了的地方呈深红色,看着很是吓人。 妇人做完这些后,又在戚矢臣的手心脚心胳肢窝等地方擦了白酒,等所有都做完后,妇人把被子给他盖上。 「小哥,你看着他点,我去倒点热水来,你给他餵点。」 说罢妇人端着碗出去了。 虞书下床,把之前的那个药碗端到凳子上,放好后他又走到床沿坐下。 戚矢臣被妇人揪背的时候,妇人那力度,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被揪得从昏迷中疼得清醒了一点。 虞书见戚矢臣在皱眉,于是赶紧弯腰喊他的名字。 「戚矢臣。」 虞书喊了他后,又探了探戚矢臣的额头,感觉到温度降了那么一点。 戚矢臣缓缓的半睁开眼,随后又闭上眼睛,感觉头疼得厉害。 这时妇人端着热水起来,虞书想把人扶到在自己身上靠着,但第一次没成功,妇人帮了他一把。 虞书让戚矢臣靠在自己身上,被子给他盖好,接过妇人手里的碗,用勺子舀了水后,轻轻的把水吹凉了后才餵给戚矢臣。 戚矢臣人有意识但是意识不怎么清晰,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生病了,连个感冒都没得过。 虞书把勺子餵到戚矢臣的嘴边,戚矢臣下意识的喝了,就这样虞书餵给他餵了大半碗温水。 妇人端着碗出去,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妇人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药汁进来,草药气味儿特别难闻,刚端进来虞书就闻到了。 「小哥,你等下把药汤给他餵了,餵完药,你也早点休息,如果他下半夜不反覆烧,就算是没事了。」 妇人把碗端给他,然后叮嘱虞书有事的话就来叫她。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走的时候,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虞书端着汤药碗,那汤药的气味直冲他的鼻子,虞书忍着难闻的气味,把药给吹冷,吹冷后,用勺子餵给戚矢臣。 餵温水的时候,戚矢臣是高热烧得他口干舌燥,所以他张口喝了。 如今他不怎么渴了,所以也不怎么想喝,尤其是这一次的水特别难闻,还特别苦。 「戚矢臣,这是药,你要喝了才能好的,要乖乖听话吃药哦。」 虞书没哄过大人吃药,只哄过小孩子,所以这时便像哄小宝宝一样的哄戚矢臣吃药。 戚矢臣皱着眉,半梦半醒。 听到熟识的声音后,眉头舒展开,他这时候其实人已经清醒了些许,知道是谁在和他说话了。 虞书见他张口喝药,于是一勺一勺的把药给他餵完,餵完药后没有手帕擦拭,虞书便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做完这些后,虞书把碗放在床的里侧。 虞书想把人放平躺下,可是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妇人轻松就能做到的事,对虞书而言很是费力。 虞书也不想搬动戚矢臣了,反正他也搬不动,还不如不折腾了。 为了让人睡得舒服一点,虞书身子抵在身后的墙壁上,让人躺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以这样别扭的姿势闭眼睡觉了。 怕后半夜戚矢臣烧起来,自己睡过去了不知道,所以虞书一只手和戚矢臣的手握在一起,感知对方手心的温度。 经过这一番折腾,虞书累得不行,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屋内的蜡烛因为燃烧完毕而熄灭。 屋内漆黑了下来。 天光大亮时,妇人进来查看过一次,见两人睡得正香便没有打扰他们,还把两个孩子撵到外面去玩儿了。 睡到快中午时分,戚矢臣先睁开眼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察觉到自己被人环抱着,他的手心里还握着柔软的皮肤。 戚矢臣彻底清醒后,他起身,才发觉他是躺在虞书怀里的,虞书的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虞书的两只脚垂在床下,以这样别扭的姿势睡着,他头髮凌乱,身上的衣服皱巴得不成样子,白皙的双脚此时也脏得不得了。 戚矢臣对于昨夜的事,有一点浅浅的印象,他知道自己发热了,照顾他的人应该是虞书。 他生病了,虞书应该是慌极了。 看着虞书这般模样,戚矢臣内心深处忽的感到柔软和心安。 他缓缓的低下头。 在虞书额头上悄悄落下一吻。 第50章 我的 戚矢臣动作十分轻的把虞书放倒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后,他起身出去了,他去厨房找女主人要了热水和帕子。 他进来把水倒进盆里, 帕子打湿后,他拧至半干,给虞书把脚擦干净。 虞书的脚像羊脂玉一般, 戚矢臣一点一点把上面的脏污擦干净,擦干净后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后,戚矢臣出去了。 妇人给他煮了点玉米煳煳,戚矢臣吃了,后面男主人又把汤药给他端了出来。 戚矢臣看了一眼那黑煳煳的汤药,他早上醒来后,嘴里都是这个味道,昨夜他应该也喝过一次。 第96页 戚矢臣把汤药晾凉到温热, 随后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药给喝了,喝完后,在一旁的女主人过来把碗给收了。 男主人下地干活儿了,女主人把碗收进厨房后,她从锅里舀了点热水洗碗。 戚矢臣抱臂靠在厨房的木门边,这家主人的生活很是拮据,洗碗时洗碗剂也没有, 是直接把碗放在热水里,先洗去碗上的污渍, 然后再过一遍热水,这样下来算是把碗清洗干净了。 其实他们吃饭的筷子, 戚矢臣吃饭时,就嗅到了木筷上的气息, 那是木筷长期在阴湿的地方,发霉的气味。 厨房的灶台上方,挂着一小块烟燻的腊肉,还有一块猪耳,几根排骨,这几样食物被烟燻得漆黑,那块腊肉还能看到新切的痕迹。 戚矢臣转身离开厨房,他出了正厅走到屋外,今日天气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戚矢臣顺着小路往村里走,村里有老人蹲在自家院子边抽旱菸,见戚矢臣这个外来人走过,于是多看了两眼。 戚矢臣停下脚步,跟老人说话。 「老伯,河边的水大概多久时间会褪?」 老伯家的院子垒得高,戚矢臣是站在他下方的小路边的,所以戚矢臣说话时,是需要稍稍抬头才能和人齐平视线的。 老伯把烟杆放在院子边围着的石块上敲了敲,嘴里的烟雾从鼻子里出来。 「不下雨的话,估摸着得有个四五天吧,要是继续下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后生,我们这里河边涨水了,你怎么来的这里?」 戚矢臣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老人,老人听后,对于他说的野营旅行一概都不是很懂,只大概明白这后生是出来玩的时候,遇上泥石流和洪水冲到这里来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人敲了敲烟杆,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放着菸丝,菸丝只有两小撮,老人捻了一点放进菸斗,随后把纸包封好装回口袋。 老人划燃火柴点菸丝。 「这里的孩子都多大年纪上学?」 戚矢臣询问对方。 「十来岁。」 老伯抽了一口烟,撇了一眼这个俊朗的后生,见他身上的衣服是穿的王庄家的,猜他应该是在对方家里住着的。 王庄家里有两个娃,估计后生是看见这么大还不识字,所以有此一问。 不等戚矢臣做何反应,老伯沉沉的吐了一口烟雾,替这件事做出解释。 「我们去对面镇上要过一条河,不涨水的时候,河面是有一座石板桥的,供人通过,涨水的时候,人就过不了了。」 「而且我们从后山绕路走到河边,大人都得走上两个多小时,何况小娃娃了,倒是有近路,就是崖边那座木梯,大人爬着都心惊胆战,谁敢放心让娃娃爬上爬下。」 「所以只有等娃大一点了,让他自己早点起床从后山走去学校,等再大一点了,十多岁了,就爬那个木梯,抄近路去。」 戚矢臣听后没有反驳,只是和老伯闲聊了几句就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村里那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的玩闹,很是开心,没有任何烦恼。 虞书醒来时,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从床上下来,把鞋子穿好后出来。 妇人正在檐下择菜,见虞书醒了,她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随后起身进正厅。 「你朋友他好了,没事了,刚刚吃完饭出去逛去了了,小哥,你饿了吧,我把午饭端给你,我给你留在锅里的。」 听到妇人说戚矢臣没事,虞书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外面,见看不到人后,他跟着妇人进了正厅。 妇人给虞书端了一碗炒米饭,米饭里放了鸡蛋和青菜,然后用荤油一起炒,闻着很香。 虞书这一次破天荒的吃得很香。 吃完后,妇人把碗收了。 虞书没事做,就站在院子边眺望。 忽然有什么东西向虞书的脚边砸来,东西很小,砸在虞书的脚背上,有一点点轻微的疼痛。 虞书低下头看,才发现是小石子。 虞书四处望了望,没发现人,正疑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房屋侧面冒出一个小孩子的脑袋。 小孩子应该是想偷偷看他的,结果被抓个正着。 这个小孩就是那天在破屋边,给其他小孩子读课本的那个小孩子,那天虞书还没看清人的时候,他就跑了。 虞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小孩子了,小孩子又捡了一个小石子向他扔来,扔到了虞书的肩膀。 石子小,加上有衣服挡着,虞书没怎么察觉到痛,虞书往小孩子藏身的位置走去。 虞书走到小孩子跟前,虞书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他脚上依旧是没有穿鞋,脚已经黑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小朋友,向别人扔石子是不对的,我要是哪里做得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告诉我,若是我做错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虞书蹲下身子,与小孩子的视线齐平,语气温柔的和他说话。 小孩子的眼睛很明亮,眼珠黑白分明,见虞书没有和他生气,反而温柔的询问他缘由。 小孩子心里反而慌了起来,于是呲牙摆出一副兇狠的样子,他推了虞书一把。 第97页 「要你管。」 说完这句话,小孩子就跑了。 虞书不设防,被小孩子推倒在地,虞书手擦到地面,手掌擦破了点皮,破皮那一瞬间,虞书疼得厉害。 小孩子回头望了他一眼,见那人真没用,自己一推就推倒了,而且好像手还受伤了的样子。 小孩子停下脚步,犹犹豫豫的站着。 虞书见他脚步似想往回走,想回来看看自己的情况。 「要死啊,杨三,没爹没妈教养的野孩子,成天偷鸡摸狗,现在竟学会欺负人了。」 妇人赶紧走过来,把虞书扶了起来,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孩子放声大骂。 小孩子听到妇人骂他,于是沖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还冲他们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跑掉了。 「大姐,我没事。」 虞书阻止了妇人的骂声,她知道妇人是怕他受欺负,但虞书觉得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话骂得太过了。 妇人带着虞书回屋,让他洗了手,擦了点草药,擦草药的时候,妇人的话就唠开了。 她怕虞书觉得自己太过泼辣刁蛮。 「小哥,那个小孩子,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勉强把他养八岁,你知道男人带娃心思没那么细,养得孩子成天在村里逗猫逗狗,跟其他小孩子打架,前年这孩子父亲受不了跑了,就留他一个娃。」 「村里的大人,看着孩子可怜,有时候给碗饭吃,但是这娃实在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偷东西,要不然就是和小孩子抢东西。」 妇人说完后又唉的嘆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嘆那孩子走上错路,还是嘆虞书受伤了。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虞书会反问对方一句,不能送福利院或者告知社区帮助一下吗? 但现在的虞书不会了,他身处的位置是一个连电都没有的地方,这里很贫穷,甚至是连电筒都没有一个。 虞书以为之前住的俱乐部,就算是深山之中了,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那些更不便利的地方。 俱乐部始终是营业性质,就算是仿原始,但到底不会让游客真正处于原始社会。 俱乐部有电,公路能直接抵达目的地,有吃有喝,有单独的淋浴间供洗澡。 虞书经过昨天的事,他学会了如果自己对事情不甚清楚的情况下,观察情况后再谨慎开口。 「那小朋友他一个人独自生活吗?」 虞书斟酌了话语后才问出口。 「就一个人睡到村里的那间破屋,饿了就出来找吃的,往后就看他命硬不硬,能不能活到长大了。」 虞书生活的圈子里,他很难想像到,妇人口中说的是一个小孩子的人生,就是看他命硬不硬。 就像在形容流浪的猫猫狗狗一般。 虞书心脏刺痛一下,他觉得不舒服极了。 很难受,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亲眼面对世界的残酷,不像游戏中可以復活,人的生生死死不是因为疾病,天灾人祸,而是因为简简单单,触手可及的温饱原因。 妇人见虞书神色严肃,她于是赶紧岔开这个话题,她不想让小哥过心这些烦杂事。 妇人和丈夫没什么文化,这两个小哥一看就是文化人,出身富贵人家,他们庄稼人对文化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着小哥多学两天,认认字,学点东西。 他们的眼界和认知,是她和丈夫所不能比的。 擦完药没多久,妇人出门把两个孩子叫回家了。 虞书带着两个小孩子坐在院子外教课,外面光线好一点,不会伤眼睛。 想到昨天答应其他小朋友教课,虞书想着两个也是教,一群也是教,他让小朋友把其他孩子也一起叫来了。 八个小朋友围在虞书身边听课。 妇人在檐下做事,中途男主人家回来过一次,回来喝了一杯水后,歇了歇又出去了。 戚矢臣他一个人把整座山逛遍了,甚至后山到河边的那一条路线他也去走了,等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快接近晚上了。 妇人在厨房做饭,虞书见小朋友们学了这么久,便放他们散课回家去了。 「戚先生,你下午去哪儿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虞书见人回来后,询问对方。 他以为戚矢臣最多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没想到这人从中午直到现在才回来,出去了得有五六个小时了。 「没事了,我去村里走了走。」 戚矢臣大概把村里所有的路线都摸了一遍,尤其是出去的路。 他这个人喜欢未雨绸缪,什么事都喜欢提前做好退路,以防不时之需。 到了晚饭时间,妇人这次煮了玉米煳煳,菜是两个青菜还有一盘土豆丝,还有昨天没有吃完的咸菜。 男主人和妇人夹了点菜就出去了,他们站在檐下吃,两个小孩子陪虞书他们坐在桌子上吃。 小孩子活泼,吃饭期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虞书安静的听小孩子说话,时不时的回应他们一声。 吃完饭,妇人洗碗去了,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去厕所洗澡,戚矢臣在正厅的门槛边坐着,他背抵着门槛,两条大长腿曲起时无处安放,干脆腿伸长了,毫无形象的放在地面上。 虞书做不到他这样懒散的样子,便在屋檐下站着,就当消食了。 第98页 站了没多久,虞书听见院子里有东西掉在地面的响声,他寻着声找了一会儿。 戚矢臣倒是第一时间锁定了目标,看见目标后,也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虞书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声音的制造者,虞书向那小孩子站的位置走去,戚矢臣见虞书动了,他也从地面起身跟上。 虞书刚走过去,那小孩子就跑了。 是白天推他的那个小孩子。 虞书见小孩子跑了,准备转身回去时,站他身边的戚矢臣却突然蹲下身,在地面捡起了一个黑煳煳的东西。 虞书看着戚矢臣手里拿的东西,辨认半天都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戚矢臣用手掰开这团东西。 是一个土豆,外表烧煳掉的,内里还是好的。 戚矢臣不明白小孩子的意图,想把土豆扔了,这种来歷不明的东西最好是丢掉,尤其是他不清楚这个小孩子是善是恶。 准备扔的时候,虞书阻止了戚矢臣。 「这是小朋友给我的,你扔了做什么?」 虞书把土豆从他手里截了过来。 第51章 春色 「什么?」 戚矢臣见虞书拿着土豆, 掰开咬了一口里面的芯,戚矢臣微微皱眉,把剩下的从虞书手中夺了过来, 不让他吃了。 戚矢臣态度强硬,拉着虞书直接就往回走,进里屋时, 把那个煳掉的土豆,扔进了妇人用来装垃圾的簸箕里。 「怎么了这是?」 妇人洗完碗出来,就见两人似有争执。 「没事。」 虞书回了一句,戚矢臣拉着他去厨房舀了水把两人的手洗了,洗完后进了睡觉的屋子,进去后他让戚矢臣把手松开。 戚矢臣照做后,虞书给戚矢臣解释了前因后果,虞书不觉得那个小孩子会害他。 食物对那个小孩子来说, 是珍贵的。 他悄悄的放下就跑,很有可能是留下给虞书的,因为白天的行为,给虞书道歉。 戚矢臣听了虞书的解释后,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叮嘱了虞书一句,孤身在外时, 任何食物都要观察一下,确认安全再吃。 虞书点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余光悄悄看了一眼戚矢臣的神色,戚矢臣眉头依然皱着未舒展开, 似还有担忧。 人在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戚矢臣察觉到身侧的目光, 于是他偏头与虞书的目光对上。 戚矢臣是敏锐的,虞书知道,但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悄悄看了几秒就被发现了。 虞书见过戚矢臣各不相同的眼神,有温柔的,有恶劣的,强势带有攻击性的,现在他又多见识了一种。 下意识的为他担忧和皱眉。 爱情是怎样的,虞书没有参照物,身边也没有成功案例让他做对比,虞书时今二十二岁,刚从学校出来不久。 对于社会这门学科,他才刚刚入门。 对于爱情,他站在迷雾里,连门都没有找到,但有人跟在他身后,耐心的等他回头。 既然戚矢臣说顺心而为,虞书便什么也没想,就随心的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戚矢臣的眉头。 「戚先生,我下次会注意的,不要皱眉了。」 虞书这样说道。 戚矢臣目光沉沉的盯着虞书的动作,眼神似是要把虞书整个人都缠绕住拖进黑暗。 戚矢臣抬手握住虞书的手指,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虞书的手指。 虞书的手很光-滑-柔软,像是在触摸一匹上好的绸缎。 「虞书。」 戚矢臣压低声音叫了他一声。 声音充满磁性,带着诱-人的荷尔蒙。 虞书觉得戚矢臣叫他的这声名字,与往日的都不同,戚矢臣在展现他的魅力。 就像戚矢臣自己说的那样,他在引诱自己。 戚矢臣的声音如同塞壬一般,在不经意间就勾住了他的神智,不然自己怎么会移不动脚步,失了神一般的站在原地呢。 等他回过神时,是被戚矢臣的唿吸声惊醒过来的,戚矢臣在不知不觉间离他很近,近到只要低头就能吻-上自己。 「虞书,可以吻你吗?」 戚矢臣的唿吸略显急促,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理智强忍着,礼貌询问虞书的意见。 昏暗又破败的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虞书甚至能听见正厅内,妇人走来走去忙碌的声音。 虞书心在不停的颤抖,尤其是戚矢臣的唿吸洒在他的耳侧,能清晰感受到,眼前笼罩着他的人心情急切。 思绪在来回拉扯,虞书的眼睫毛不停的眨,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来回扇动翅膀。 最后虞书轻轻闭上眼,他没有回答。 但戚矢臣却是知道了虞书什么意思。 他之前告诉过虞书,若是不出声阻止,那自己就会把虞书的行为,当作无声的默认。 闭上眼的虞书,睫毛轻簌簌的抖动。 似害怕前路的未知,但又顺着自己的心意迈出了那一小步。 戚矢臣低下头吻-住虞书,一只手紧紧搂住虞书的腰,另一手扣在虞书的后脑勺。 对于他们的第一次亲吻,戚矢臣很温柔。 他怕自己太过莽撞,吓跑了这只好不容易停留在他掌心的蝴蝶,所以轻柔的对待他。 戚矢臣浅浅的吻了一下虞书,更深的就没有做了,他离开虞书后,腰上的手却未松。 第99页 虞书感觉像是被一片云轻轻触碰了。 他踩在云层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虞书睁开眼,与戚矢臣的目光对上。 他的唇-上还残存着对方留下来的温度。 「虞书,别怕,我喜欢你,喜欢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你永远是我们这场关系的主导者。」 戚矢臣用指腹轻轻擦了一下虞书的唇,替他拭去,随后他低头在虞书头顶的髮丝上,虚虚的轻-吻了一下。 虞书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耳朵也红了一点,偏过头避开戚矢臣看他的目光。 戚矢臣的目光太炙-热了。 为了让虞书自己缓缓,戚矢臣出去找女主人打晚上洗脸洗脚用的热水了。 戚矢臣很贴心的给虞书留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才带着蜡烛、热水壶和两个盆进来,洗脸的帕子搭在他手臂上。 虞书坐在床边,见戚矢臣进来,他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又希望看见他这个人。 害怕紧张但又想见。 戚矢臣蜡烛固定在窗棱上,然后走过来把盆放在离床不远的距离,他从热水壶里倒了热水出来,他把帕子丢进去揉搓拧干后,率先把帕子递给了虞书。 虞书接过帕子擦了脸,擦完后还给戚矢臣,戚矢臣接过帕子,自己把脸洗了,把壶里剩下的热水都倒了出来。 这次虞书没有和戚矢臣一起洗脚,而是等他洗完了才洗的,这种行为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虞书刚刚迈出第一小步,还做不到泰然自若,戚矢臣没有强求他,自是虞书想怎样便怎样。 他现在什么都依着虞书,怕自己哪一步做得不好,让虞书又怯生生的退回这一小步。 洗完脚,虞书端着盆出去把水倒了,倒掉后,他把盆放在屋外进了屋子。 进去后,戚矢臣正在整理床铺,整理好后,他起身走到放蜡烛的地方,把蜡烛取了下来。 虞书知道戚矢臣是在等自己上床后,就吹灭蜡烛,所以他自己走过去脱掉鞋躺到里侧。 戚矢臣举着蜡烛走过来,他坐在床沿,脱掉塑料拖鞋后,他把蜡烛吹灭放在床单下方。 两人合盖一张被子。 之前虞书倒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睡不好纯粹是因为床和环境的原因,现在他闭眼睡不着,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虞书就像情窦初开,刚刚生出对人的喜欢和好感,和对方偷偷尝试了一点点美好。 这感觉像他喝的桃子味汽水一般,清新淡雅的甜,忍不住追寻味蕾中的甜味时,又想再悄悄喝上一口。 这一夜虞书同样是很晚才睡。 前一夜因为戚矢臣,今夜也是。 戚矢臣一直听着虞书小幅度的翻身,他也没有睡着,两人晚上第一次接吻,戚矢臣怎么可能睡得着。 虞书一直翻到下半夜才睡着,戚矢臣则是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起来的时候,虞书还在沉沉的睡着。 戚矢臣同主人家一起用过早饭后,他和女主人说了一声,他出去走一走,让她在虞书醒后告知自己的去向。 虞书在戚矢臣出去后没多久就醒了。 醒来后,虞书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色,今日倒是天晴了,太阳也快出来了。 虞书起身出了房门,洗漱完后,他吃了女主人给他留着的早餐,吃完后虞书在院子内走了走。 院子边缘繫着晾衣绳,虞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衣服还是润的,没怎么干,不知道今天这个太阳出来后,能不能把衣服晒干。 虞书和戚矢臣这两天都没有换衣服,因为虞书也看出来了,这家男主人的衣服没有几件,不够他们替换,而且衣服洗了遇上天气不好,好几天都干不了。 昨天戚矢臣说他去问过村里的老人,也去看过河边的涨水情况,若是后面两三日不下雨,河边的水便会慢慢退下去。 应该那时候他们就能离开这里,去镇上找个地方打电话了。 戚矢臣只要打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接他,替他置办好所有东西,而虞书在这场灾难中,所有的东西都丢失了,他身边只有一只被水泡过坏掉的手机。 他的身份证,银行卡,行李一概都没有,若是要补办,是需要家里人给他寄户口本的,又或者说是回家去。 虞书知道,他这一回去,肯定就出不来了,没有证件的他,寸步难行,父母也不会让他出去了的。 虞书想着到时候拜託戚矢臣一下,让他带自己回一趟家,他回家偷偷把户口本拿出来,去补办所有证件。 父母出门的时间虞书都清楚,所以避开他们在家的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不知道母亲平日里,把这些东西收在什么地方,虞书以前在家从不在意这些小事的,看来得回家找找了。 虞书正思索着具体细节时,忽的听见远处传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远处的田埂边,戚矢臣身边一前一后的跟着小孩子,小孩子各拿着一朵野花,他们远远的看见虞书后,高兴得跳起来沖虞书挥手。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这片贫穷又落后的山间,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岁月静好的模样。 戚矢臣的手上拿着一大捧野花,他手上的花被细心整理过,花的下半截只有枝杆,没有叶子。 很快一大人两小孩就走近了。 第100页 两个小孩子率先跑过来,把花献给虞书。 「哥哥,这是我和弟弟去摘的最漂亮的花,送给你。」 小孩子手高高的举起花朵,把最真诚最美好的东西,送给了虞书。 戚矢臣则迎着晨光走到虞书跟前,他把手中的花束递到虞书跟前,他什么话都没说,但行动却表达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其实戚矢臣不擅长色彩搭配,他的审美水平在虞书看来,是大部分男人通常的水平。 一大捧花里,什么颜色的花都有。 色彩杂乱。 但虞书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 好像提前把春天摘下,送给了他。 春色无边,人亦是。 第52章 交友 虞书收下这束花, 他把花放回屋内。 戚矢臣在院子里教小孩子们玩游戏,虞书在屋内手轻轻触碰着花束。 虞书从进入青春期以来,有人喜欢过他, 也有人追过他,但无一例外,都被虞书的冷漠所吓退了。 师兄也替他拦了不少, 坚持得最长的人坚持了一年,直到最后那人放弃了。 他对别人说,虞书是没有心的。 人怎么会没有心呢,只是时机未到。 有的人或早或晚,差了时机和缘分都是不成的,每个人每个阶段的思想和想法也是不同的。 不过最终的因素,是看自己的心选择了什么。 到了下午,吃过午饭后, 虞书让小朋友把村里其他小朋友也一起叫来上课,一下午的时间,虞书都在教小朋友,戚矢臣则在一旁坐靠着墙,闭眼晒太阳。 像只打盹休憩的老虎。 一直教到下午五点左右,虞书放小孩子们回去了,戚矢臣在虞书说下课后, 他就睁开眼了。 小孩子们欢欣鼓舞的往家跑,戚矢臣则跟在那些小孩子身后, 把所有孩子都送回了家。 他就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护着虞书教的所有小朋友。 换作以前, 戚矢臣是不会管这些的。 他没有同情心,并不是说说而已。 虞书把书本放回屋内, 他让两个小朋友去洗手,一会儿要吃晚饭了,今日天气好,得了一天的好阳光。 虞书走到晾衣服的地方,摸了一下他们的衣服,衣服晒得快干了,收下来也可以,但最好还是再晒晒,摸上去还是有一点点的润。 虞书转身准备进去时,发现房屋侧边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孩子,他手上拿着一截短树枝,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 虞书脚步放轻,无声无息的走到小孩子身边,他走近了才看清,小孩子是用树枝在地面上写字,写的内容还是他今天下午教的。 虞书不知道小朋友什么时候来的,他认真的样子让虞书很是动容,小孩子的字写的并不好,但他还是在努力的思考虞书教的字该怎么写。 虞书在小朋友面前蹲下来,小朋友看面前的地面突然多了一片阴影,于是勐的抬头看。 他看的那一瞬间,眼神防备,像一只瘦弱的小狼崽,见眼前的人是那个漂亮又会读书认字的小哥哥,他的防备瞬间放下,反而是捏着树枝,手足无措的把地面上写的字全部划花。 他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偷学。 虞书等小朋友做完这些举动后,他才温柔的开口。 「你好,小朋友,我叫虞书。」 「你想听课的话,哥哥可以教你哦。」 虞书把手伸到小朋友面前,想和他握手表示友好,他想打消这个小朋友的戒心。 小朋友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得像神仙一般的哥哥,他说话声音是那么好听,他的手也是那样干净漂亮。 他自己就像臭水沟里的垃圾,他从头到脚都是脏的臭的。 「谁要你教了。」 小朋友恶狠狠的瞪了虞书一眼,起身跑开了。 虞书被小孩子凶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这个小朋友会讨厌他。 这个小孩子明明很热爱学习的,他主动提出想教对方,他以为小孩子会很高兴的。 虞书内心有一点点被小朋友凶后的委屈。 戚矢臣回来后,见虞书情绪有一点低落,他等吃完晚饭后,回屋子时,询问起虞书。 「怎么不开心了?」 戚矢臣走到虞书身边,手搭在虞书的肩上,让他整个人面向自己。 虞书没想到戚矢臣对他的情绪这么敏感。 虞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寻求戚矢臣的意见,但他仔细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没有同戚矢臣说出原因。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让戚矢臣对那个小孩子产生不好的印象。 虞书不想那个小孩子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人对他的不喜欢,他心里是心疼那个小孩子的。 戚矢臣揽住人的肩,把人搂在怀里。 虞书被他整个人笼在怀里,戚矢臣的下巴抵在对方虞书的头顶,扑面而来的安全感包围住虞书。 「虞书,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 戚矢臣抱着人,轻声细语的哄他。 「没有。」 虞书第一时间反驳了,表示不是戚矢臣的原因。 戚矢臣听到虞书的回答,心里多半有底了,虞书在意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 第101页 要么是他的进度太快,惹的人适应不了,要么是那些小孩子了。 不是他自己的原因的话,那应该是小孩了。 虞书被抱了两三分钟后,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伸手想推开戚矢臣,两个人保持点距离。 戚矢臣这时候却没有顺着虞书的力道松手,反而是从虞书头顶的髮丝,一直亲-吻到虞书的额头。 之前戚矢臣未经允许亲他时,都是拿捏好距离和分寸的,都是虚虚的亲着头顶的髮丝,不会让虞书反感。 这一次的亲吻,却是实打实的。 最后戚矢臣的亲-吻落在虞书的额头上。 额头上传来清晰的触感。 「若是有什么不高兴,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不要觉得这是在麻烦我,而是我想渗入你的生活,想知道你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一件小事。」 「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这是我的荣幸。」 戚矢臣如是说道。 虞书听了戚矢臣的话,心里很是触动,但他却没有依着对方的话,把那一件小事说出口。 晚上两人很早就洗漱了,虞书连续几天没睡好,今天熬不住早早的就睡了,他不知道自己睡着后,戚矢臣在黑暗中盯着他看。 戚矢臣坐靠在墙面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黑暗中,戚矢臣舌尖-舔-了-舔锋利的牙齿。 对于虞书有所隐瞒,连一小事都不肯告诉他,戚矢臣内心是难以言喻的,他的掌控欲很强,虞书的一点一滴,哪怕是小事他都想知道。 戚矢臣自知他就是耐心的猎人,他认定了虞书,自然去他-妈的什么狗屁缘分天定,交给天意。 他这话只是为了让虞书听后,不那么排斥他接近而已。 戚矢臣冷血连同情心都没有,怎么可能真的会就此放手,他想要虞书和他情投意合,身心都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他认定了,自然是不会松手的。 戚矢臣弯下腰,身子撑在虞书上方。 戚矢臣在黑暗中用目光描绘着虞书的眉眼,他内心在感嘆,怎么会有人能这样得他的喜欢,喜欢得他想把人一口一口的吃下肚子。 戚矢臣凑到虞书唇边,轻轻的舔了-舔虞书的唇-缝,随后他支起身子,把被子给虞书掖好后,躺回自己的位置。 晚安,我的小王子。 戚矢臣内心同他的珍宝道了晚安,而后他闭上眼休息。 一觉睡到天亮,虞书起来得晚一点,他这一觉把之前未休息好的睡眠,都补了回来。 起来后,戚矢臣照常出去了。 虞书不知道他每天都出去几个小时是做什么的,虞书早上让小孩子们復读一遍昨天教的内容,随后让几个小朋友相互抽背。 一上午的课内容比较简单,虞书让他们先记牢,相互帮助。 虞书自己则在附近走了走,他主要是想试试,能不能遇见那个叫杨三的小朋友。 顺着田埂没走多远,虞书看见那个小孩子在别人的田里挖东西,虞书没有出声制止他的行为,反而是保持沉默。 小孩子挖完东西就跑,连头也不回,虞书不近不远的跟上他,只见小孩子跑回到木屋边。 回到木屋后,小孩子进去了木屋一趟后,他又拿着一根棍子出来了,他走到了木屋背后的树林里。 虞书悄悄跟上他。 虞书发现那个小孩子,在一座小土包边停了下来,土包垒得有半人高,虞书看见小孩子在土包旁边用棍子刨着什么。 他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虞书见他刨了一会儿后,就停下来歇歇,歇完后,那个小孩子他躺在那个坑内,似乎是在比尺寸。 虞书以为小孩子贪玩,没往其他方向想。 小孩子挖了一会儿就累了,他准备明天在挖,他起身回头得突然,虞书还没来得及躲藏好,就被发现了。 虞书被小朋友抓包了,面露尴尬。 「我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虞书手撑在树干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小朋友说话,这个小孩子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想了解对方。 发自内心的那种。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小朋友没有排斥他,反而是听到他的话后,瞪大了双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眼神。 虞书很心疼小孩子露出这样的神色。 于是他向小孩子走了过去,走到他的跟前,他再一次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虞书,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虞书这一次十分郑重的,和小朋友发出交友邀请。 小孩子眼眶微红,想把手伸出去和虞书握手,但他刚刚挖过泥土,手上很脏,他伸到一半的手,又退缩回来。 虞书看见了,然后他快速的把手伸过去,握住小孩子的手,和他完成交友仪式。 握完手后,虞书又把小孩子的手拿起来,让自己的小拇指和对方的小拇指一起拉钩。 「唔,我看别的小朋友都是这样做的,说定了,要拉钩的。」 「那我们是好朋友了,要拉钩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虞书做完这些后,还特别认真的让两人的大拇指按在一起,盖了一个章。 虞书白净的手上被泥土弄得很脏,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这一系列举动,比眼前这个小孩子都还要幼稚。 第102页 「你真无聊。」 杨三和他说了交友后的第一句话。 第53章 离别 虞书新交了朋友后, 陪着小朋友一起玩了一会儿,又教了他课本上的知识。 陪着他一起待了一个小时,虞书才跟小朋友告别, 他的其他小朋友还在等他回去检查背诵情况呢。 「我明天早上来这里找你,我单独给你一个人讲课哦,这是你作为我朋友的特权, 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的。」 虞书临走前,很郑重的同小朋友说悄悄话。 其实这林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就算虞书说大声一点也不会有别人听到的,但虞书觉得,和小孩子交朋友,就要以小孩子的方式来。 杨三听到漂亮哥哥说只有他一个人有,让他忍不住的高兴, 露出虞书见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 「好。」 杨三也学着虞书的样子,严肃的点点头。 在虞书走后,杨三走到那座土包面前坐下,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了不少话,他很高兴。 虞书回去时,小朋友们都玩了起来, 许是见他久不回来,没有人管着就乱了。 「小朋友们背得怎么样, 等下我可是要抽背的,背不出来的, 可是要被罚的哦。」 虞书想了想,罚什么好呢。 「那就罚背不出来的小朋友, 罚他静坐十分钟,而且得像木头人一样不能动。」 虞书想出一个温和的方式。 虞书让小朋友们一个一个排着队,他抽查结果如何,小孩子们没进行过正式的学习,所以只有一两个是全部过关了的,其他小朋友背的时候,都磕磕巴巴的。 虞书耐心的给小孩子们提示,又给他们放水,让小朋友们的第一次背诵,全部都过关了,虞书毫不吝啬的表扬了他们。 小孩子们得到表扬,兴奋异常,学习的劲头比之前更甚。 一连三天,虞书早上让小孩们复习头一天的内容,然后他自己去找叫杨三的小朋友,单独给他教课,下午虞书就教其他小朋友新的课程。 戚矢臣没有发现虞书背着他有了小秘密,一是虞书没有告诉他,二则是虞书特意趁戚矢臣早上出去时,去找的那个小朋友。 第四天的时候,戚矢臣发现了,因为他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河边的水退了很多,虽然供人走的石桥还是在水里的,但戚矢臣用木棍试了一下水位,水位现在只有膝盖这么高了,大人完全可以通行了。 察觉到这一发现后,戚矢臣返回来找虞书,回到主人家的院子时,戚矢臣只看见几个小朋友在背课文,小孩子两两相互抽背。 虞书则是不见踪影。 戚矢臣以为虞书在屋内,还在屋内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他走到小朋友身边询问小朋友,那个漂亮的大哥哥去哪儿了。 「不知道。」 小朋友摇摇头,只说老师出去了,往那个方向走了,不过老师说了,他是怕自己站着这里,小孩子们会紧张,所以等大家背熟了就会回来的。 戚矢臣一听就知道这是虞书找的藉口。 应该是为了让小孩子们乖乖听话。 戚矢臣顺着小孩子指的路线一路找了过去,戚矢臣不知道虞书在这个落后的山村里,有什么秘密值得需要瞒住他,并且不告诉他。 找了约莫半个小时,戚矢臣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虞书,虞书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他身前还有一个脏得不行的孩子。 虞书正在用木棍一笔一画的教小孩子写字,小孩子写得不好时,虞书还会上手教他怎么书写。 戚矢臣站在林中看了虞书半个多小时。 没人知道这半个小时,他在想什么。 虞书教完杨三认字和书写后,他预估了一下时间,该回去了,他照例和小朋友告别。 「我该回去了,你自己要记得勤加练习哦,明天我可是会检查的,你作为我的朋友,可不能给我丢脸。」 虞书临走前叮嘱了他一句。 「知道了,啰嗦鬼。」 杨三沖虞书做了个鬼脸,丑极了。 虞书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和他做了再见后开始往回走。 虞书回到院子时,戚矢臣正在院子边缘站着,他在收晾晒在绳子上的衣服。 「虞书,你去哪里了?」 戚矢臣背对着虞书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虞书听着戚矢臣的话,感觉到一点点心虚,但他又转念一想,戚矢臣和他都不是正式的恋爱关系,戚矢臣现在只是在追他的阶段,那自己有点小秘密也很正常吧。 不知道什么,虞书有一种直觉,他觉得戚矢臣不会喜欢那个小孩子的。 他不希望那个小孩子多一个人的不喜欢。 不得不说,虞书有时候直觉是很对的。 戚矢臣的确是很讨厌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头,又脏又臭,而且重点是虞书格外在意他。 给了对方偏爱。 虞书对小孩子们很会端水,都是平等的,不会特别偏向谁,但这个小鬼头,打破了虞书的原则。 「我四处走了走。」 虞书找了个藉口,打算煳弄过去。 戚矢臣把他们的衣服收下来,抱着衣服进里屋叠好,他等虞书上完早上的课程,把那些小孩子送回家后,回来跟坐在院子里的虞书说了河边退水的事。 第103页 「虞书,河边的水退了,我们吃过午饭,下午就可以去镇上打电话了。」 「打完电话,快的话,我的人今天晚上就能来接我们。」 戚矢臣同虞书说道。 虞书正翻开课本,手上捏着一支不过拇指长的铅笔,他在备课做标註,准备下午的新课程,听到戚矢臣的话后,他手中的铅笔勐的滑了一条长线。 虞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么快?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很不习惯这个村子的落后,生活的不便利,还有多得恼人的蚊虫。 「虞书,你怎么了?」 戚矢臣见虞书发愣,于是出声询问他。 虞书把铅笔紧紧捏在手心,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那我们下午让男主人带我们去镇上,打完电话后,我们就在镇上等来接应的人吧,等我的人来了,我让人给这家的主人一笔酬金,感谢他这段时间收留我们。」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戚家的人应该在一直找我们,我们得回去一趟,而且我们的东西都没有了,许多东西得回去才能置办,虞书你跟我一起回去置办,好吗?」 戚矢臣说着他的后续安排,说完后他询问虞书的意见。 「好。」 虞书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跟着戚矢臣一起,他别无选择,只能先去把东西置办齐全再说其他的。 中午吃饭时,戚矢臣在饭桌间说了这件事,女主人早料到他们会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好,下午吃了饭,我让我男人领你们去镇上。」 女主人跟戚矢臣说话。 两个小孩子得知漂亮大哥哥要走了,在桌上就哭闹了起来,嘴巴瘪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哥哥,你能不能就一直在我们家住着。」 「哥哥,你不要走。」 小孩子们一边哭一边说话。 「哥哥,也要回家的,你们俩不要闹了。」 女主人先试图给儿子讲道理,但是行不通,最后妇人把俩儿子拎到门外站着,什么时候哭够了,再进来吃午饭。 虞书端着饭碗,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外面。 他内心也很不舍这些小孩子。 下午那些孩子来上课,虞书告知小孩子们他要离开的消息,这消息一出,小孩子们都纷纷围着虞书,拉着他不想让他走。 最后是妇人出面拿了一筲箕烧土豆,给每个小孩子都分了一个,哄着小孩子们说,哥哥要回家一趟,以后还会来看大家的。 妇人也是希望虞书回去后,如果有时间,他能回来看看的。 她这话不止说给小孩子听的,也是说给虞书听的。 那些小孩子们,眼泪将干未干,手里拿着土豆,眼巴巴的望着虞书,虞书怎么忍心拒绝这些小孩子,于是顺着妇人的话,答应了小孩子们。 小孩子们得到漂亮哥哥的约定,才停止伤心难过,被妇人领着往外去玩儿了。 小孩子们都走后,虞书和戚矢臣进去换衣服,男主人在门外等他们,等他们换好后就出村子去镇上。 戚矢臣在正厅门背后换衣服,虞书在里屋换衣服,换衣服时,虞书一直在想还没跟杨三告别的,自己就这样走了,明天杨三会不会等他很久。 作为朋友他应该要告别的。 虞书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他在想等下该怎么找藉口出去一趟,可是男主人已经在外面等他了,戚矢臣也在等他换好衣服出发。 戚矢臣早就换好衣服在等虞书,等虞书换好衣服后出来,戚矢臣就迈出正厅门槛,准备跟男主人一起离开村子。 虞书跟着他们走了两步,还没走出院子,他停下了,他叫住前面的两人。 「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出去一个小时,很快就回来了,很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但我有一件事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虞书鼓起勇气说了这些话,说完后他面露歉意,再三说了抱歉。 说完后,虞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男主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对方要去做什么,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戚先生。 只见这位戚先生,神色平静,目光一直盯着远去的虞书,最后他收回目光,转身和男主人说了一声,再等一个小时出发。 虞书到破木屋边找了一趟,在林子的土包边也找了一圈,他不知道杨三白天都在做些什么,这几天他都是早上来树林找杨三的,每次他去,杨三就在那里等着了。 虞书心里有些焦急,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心急之下,虞书脚下没注意看路,踩空了,掉到下方的田里。 虞书正想起身从田里攀上田埂时,他的上方忽然出现一个人影,虞书抬头望去,见是他正在找的人,杨三小朋友。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三怀里抱着一捆大大小小的树枝,他疑惑的看着虞书,不明白虞书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他听村里其他小孩子说过,虞书下午都是在教课的。 杨三把树枝放在田埂边,他蹲下身子,把手递给虞书,想把人给拉上来。 虞书站起身,抓着杨三的手借了一点力,攀了上来,幸好田坎不是很高,他很轻轻松的就上来了。 见虞书上来后,杨三抱着那捆木柴往回走,走了两步见虞书没有跟上,他便回头看虞书。 第104页 杨三认为虞书这时候来,肯定是来找他授课的,杨三歪了歪头,神色有些骄傲和他说话。 「你早上教我的,我都记下来了,不用明天检查,你现在就可以抽查。」 虞书看着前方的小孩子,他脸上的神色,是那样神采飞扬,歪头看他的样子,才让虞书感觉到,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虞书嘴里道别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好。」 虞书道别的话,换成了好。 他跟着杨三回了破木屋,杨三把木枝放回屋内,虞书在屋外没有跟进去,他知道小朋友都是有自尊心的,杨三没有邀请他,他就不会进去看的。 杨三放好木枝后,带着虞书进了林子,去了那座土包边,杨三拿着木棍把虞书上午教的所有内容,都一一复述加默写出来。 写完后,他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虞书。 他的新朋友,从回来这一路都很少说话。 杨三写完字后,他把木棍丢在一边,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手脏得怎么都洗不干净了,黑黢黢的,指甲缝里全是泥,用木籤掏过还是那样。 他其实是有三件衣服的,但是都被划破了,后面衣服口子越来越大,他没有缝补的针线,所以仅剩下最后这一件好的衣服。 这些天,他一直穿着这件完好的衣服。 谁说小孩子看不懂大人的神色呢? 在田埂边,他说完那些话后,虞书欲言又止的时候,杨三就看懂了,只是他想让时间多停留一会儿罢了。 他是小孩子,他怎么能不贪心呢? 「虞书,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能带一束花给我吗?」 杨三抬起头,同蹲在他身边的虞书。 先一步说了离别话。 第54章 回头 虞书没想到一直说不出口的道别, 被杨三看了出来,他甚至很平静的接受了离别这件事。 「好。」 虞书心中酸涩,眼眶微润。 得到这句回答后, 杨三起身往木屋的方向迈了一步,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同虞书告别。 「我要回去噼柴了,天色不早了, 你早点走吧,出村都得两个多小时,我就不送你了。毕竟我是小孩子,天黑了不安全。」 杨三说这话时,是井井有条的,并无不舍,如果忽略他红红的眼眶的话。 虞书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虞书转身往回走了, 走的时候他不敢回头看,虞书觉得心脏酸得难受,他从未体会过的难受,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掉落了下来。 等温热的泪珠落到手背上时,虞书才发现自己哭了,虞书在离妇人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他调整自己的情绪, 拭干泪珠。 虞书望着这座贫穷的山村看了良久。 虞书在回想他过去的生活,他感觉过去的自己无比陌生, 如今的自己也同样陌生。 他像从玫瑰花房,走到了淤泥遍地的沼泽地, 他的脚下沾满了脏污,如今戚矢臣说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会难过呢? 心脏处持续发酸, 虞书抬手捂住心脏,体会着这种陌生的感受,这里的风好似也知道虞书要离开了,临别前送来一阵清风。 风吹干了虞书脸侧的泪痕。 调整好情绪后,虞书回了妇人家。 戚矢臣在院子边缘站着,男主人在院子里坐着摘菜,见他回来后,男主人把菜撂下,把家里大门锁上。 「走吧。」 戚矢臣见虞书回来,他看见了虞书异常的模样,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跟男主人说了一句出发了。 男主人在前面带路,虞书和戚矢臣跟在他身后,三人一同往村外走去。 他们是从后山绕下去的,走了约两小时,他们走到了那条河边,男主人把裤脚挽得很高,虞书他做不到这样,打算直接踩着河水走过去。 戚矢臣第二个下河,他脚踩到河里后,他回身把手递向虞书,在河水里走,虞书没有经验,很容易摔倒。 虞书把手放在戚矢臣手里,由对方牵着他过河,戚矢臣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会回头看一眼虞书。 男主人走得快,他先上岸,他在岸上等了好一会儿,这两人才安全的上岸。 上岸后,男主人把裤腿放下来。 戚矢臣和虞书则是下半-身都是湿漉漉的,每走一步裤腿都在往下滴水。 过河后,又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走到镇上,这里说是一个镇,人并不多。 男主人带他们到一个小卖部前,他从上衣里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塑胶袋,袋子缠了好几圈,里面装的是零零散散的纸钞。 他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块钱,把钱给了小卖部的老闆,他买了一袋盐,随后在老闆补钱时,询问老闆他能不能打一个电话。 老闆抬头撇了一眼,把柜檯下方的老式手机拿了出来,然后从补的零钱中抽回两块。 「打电话两分钟以内两块钱一次,超过额外收费。」 老闆讲清楚价钱后,他捏着零钱,没有先补给眼前的人,打算等人把电话打完后再给。 男主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戚先生,他把位置让出来,戚矢臣走到玻璃柜檯前,拿起那个老式手机,拨出了一串电话。 老式手机都是扩音,电话铃声特别响,电话那头在响了二十几秒后,接听起来。 第105页 「您好,这里是戚总秘书处。」 「我是戚矢臣,派人来接我们。」 戚矢臣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传出咚的一声,能从手机里听到那头的兵荒马乱,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秘书在询问大少爷的位置,说立马派附近搜寻的人赶往大少爷所在的位置。 戚矢臣拿开电话,询问老闆这里的位置叫什么名字,老闆感觉自己像遇到电视里的大人物一般,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听到询问后,赶紧告知了对方这里的位置,他把手里拽着的零钱找补给了男主人,也不计较打电话的这个男人,打电话是否超过两分钟。 戚矢臣跟电话那头交代了很多,等了五六分钟后,秘书把电话拿给了戚征鸣。 戚征鸣先是询问儿子是否安全,身上是否带伤,得到安全无伤的回答后,戚征鸣把电话交给秘书,他自己继续开会去了。 挂断电话后,戚矢臣把电话还给老闆。 「他们看了一下离我们最近的人,他们过来最快需要两个小时。」 戚矢臣同虞书说话。 「好。」 随后戚矢臣带着虞书,在小卖部门口等着,男主人蹲在对面的台阶上,陪着他们一起等。 他们刚刚出来,小卖部的老闆端了三个塑料凳,很热情的请他们坐着等。 虞书看了一眼那塑料凳都是新的,上面还贴着指甲盖那么大的价签,价签上写着3元。 对于老闆的热情,虞书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看了一眼戚矢臣,只见戚矢臣把凳子接了过来,同老闆说了一声谢谢。 戚矢臣把凳子一人分了一个,坐着等。 虞书坐在凳子上静静的出神,他的长髮垂在脸侧,许是很久没有良好的洗护条件,虞书的髮丝失去了光泽。 他就像不经意间跌落到凡尘里。 虞书从这一路出来,他都在发愣。 戚矢臣的余光一直都注意着虞书,他知道虞书捨不得离开,他对那几个孩子有了感情,尤其是那个小鬼头。 戚矢臣起身到身后的店铺里,找老闆拿了一包烟,他拿着烟走出一段距离,才点燃烟支。 戚矢这个人,无论落魄到什么地步,他骨子里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着贵不可言的气质。 黄昏中,戚矢臣站在台阶上,指尖夹着烟,吐出一口烟雾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虞书。 太阳快下山了,太阳的光线被屋顶遮住大半部分,剩下没遮住的地方,投射到了这座狭窄的巷子内。 那束光照在虞书身侧,他似这座小巷内最光彩夺目的人,让那些偶然路过的人,都移不开眼。 虞书他却一直都没有动,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他盯着对面的墙壁在发呆。 小卖部老闆从店铺出来,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人家走路的步伐和说话的语气都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 他也没见过,漂亮得模煳了性别的男子。 这时候巷子的尽头传来一阵喧闹声,敲锣打鼓的哀乐,很远都能听见,虞书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 他顺着声音看去,没多久就见那头有几个人往他们这边走,那些人袖子上别着白花。 小卖部老闆见这阵仗,嘴里骂了一句晦气,随后立马回店铺,把门给关上。 生死离别人都是要经歷的,虞书不理解老闆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就没有离去的那一天吗? 送葬队伍从他们面前走过,走过后,老闆才又把门打开,他打开门后,往走远了的送葬队伍瞧了瞧。 「这女娃年纪轻轻的,没结婚就死了,可惜。」 老闆一改刚才说晦气的态度,又惋惜了起来。 虞书不明白老闆的情绪为何反覆这么快,他更关心的是,老闆怎么知道死的是未婚女性。 虞书把疑惑问了出来。 老闆见虞书主动和他搭话,脸上挂起笑容同虞书说他知道的。 「我们这里女人是晚上上山,如果是结婚的妇人去世,前面端灵位的是小辈儿,一般是家里的儿子或者女儿,结婚没有孩子的,那就从夫家里找关系近一点的小辈来端,没结婚的女生,没有后辈,父母不能给子女端灵位的,所以只能请专门做丧事的人来端,刚刚前面端牌的人我认识,就是我们这里做丧事的人。」 「父母家里的小辈们也不行吗?」 虞书问了老闆一句。 「那怎么行,女人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怎么能找娘家的人来端灵位,会坏了娘家的气运的。」 老闆说的时候,连连摇头,随后又道。 「男的是早上埋,流程是一样的,没结婚的可以由家中近一点的小辈替他端灵位,男子属阳,女子属阴,没长大成年的孩子属于夭折,不管男女都不办丧事,直接埋地里垒个小土包就行了。」 虞书听后,内心难以评价这些封-建习俗,难道就因为是女子,她便不是父母的心头肉了吗? 人死灯灭,还要为了外人的说法,不能送自己孩子最后一程路。 等了没多久,来接应戚矢臣的人到了,领头的人一身西装,提着一个很大的公文包,穿着打扮严肃,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穿西装的人,领头的人能让人一眼看出,他是这一行人中的负责人。 跟在最后方的是十来个搜救人员,搜救人员都穿着统一的服饰。 第106页 领头的西装男子走到戚矢臣身边。 「大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镇上车子不好进来,我们都停在镇外的,搜救的直升机在五公里以外的空地停着,可以直接乘直升机回去。」 西装男子是总助下面的助理之一,这次是由他负责此次的搜救行动。 说罢,西装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大少爷,墨绿色的文件袋鼓鼓囊囊的,里面都是现金。 戚矢臣拿着文件袋向那个男主人走去。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这是一点心意,望你收下。」 戚矢臣把文件袋给了那个男主人。 男主人拿着文件袋自觉有些烫手,他只是想陪他们,等到接应的人就走的,他和自家媳妇儿都没打算收取报酬的。 何况另一位小哥也教了他们孩子好几天。 「收下吧。」 戚矢臣知道对方的心思,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往虞书的方向走。 虞书看着戚矢臣向他走来,那些接应他的人,就毕恭毕敬的站在不远处等候。 戚矢臣从泥潭里,回到了他佩金带紫的身份,这一程只是他人生的一小段路,一个意外,他本就是身份尊贵的人。 「走吧。」 这个人和他这样说。 虞书起身准备同戚矢臣一起离去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座小土包,杨三大多数时间都是和他在小土包面前见面的。 直接埋地里垒个小土包就完事了。 虞书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小卖部老闆说过的话,虞书毫无徵兆的转身进了店铺。 「老闆,你们这里办丧事都是直接埋地里垒座土包吗,没有牌位的吗?」 店铺老闆正喜滋滋的数着手里的一叠百元大钞,内心感嘆着,有钱人就是大方,今个儿他发大财了。 他没想到这位漂亮小哥会突然进来,看见他数钱,老闆嗖的一下把钱放到柜檯下方。 等反应过来小哥问的话后,赶紧点头回答。 「是的,都是下葬后,把坟墓垒成一座土包的,大多数人都是找石匠买石头刻墓碑的,不过也有那种没钱的人,直接连碑也不刻,埋了就完事的。」 虞书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杨三为什么总是在那座土包面前玩,在那座土包面前和他见面。 妇人说杨三母亲去世得早,那很有可能那座土包是杨三母亲的坟墓。 那杨三在土包边挖坑挖的是什么? 虞书不信杨三会挖着玩儿。 一个念头勐的浮现在虞书的脑海里。 他的新朋友是在给自己挖坟墓,挖在他母亲身边的。 那么临别前,杨三说让虞书下次来看他的时候,带一束花给他,为什么是花? 花这种东西对小孩子来说并不实用,为什么不是课本纸笔、糖果,又或者说是其他物品。 为什么偏偏是一束花。 虞书从店里出来,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转身往回走。 戚矢臣上前两步,动作十分快的拉住了虞书的手,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虞书。 「虞书。」 戚矢臣喊住了他。 虞书惊谔的回头看着戚矢臣,他想让戚矢臣松手,但戚矢臣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虞书对上戚矢臣目光那一刻,虞书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戚矢臣同样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这一路戚矢臣都不曾问过。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就连虞书自以为的秘密也是。 第55章 成蝶 「戚先生, 你这是做什么?」 虞书定了定心,疑惑不解,语气甚至是有些急切。 戚矢臣迎上虞书的目光, 没有任何退意,他松开手,让虞书先冷静下来, 听自己说话。 「虞书,我不拦你,但你去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些话。」 他知道虞书要回去做什么,虞书决心要去的话,戚矢臣不会阻拦,他也阻拦不了,他只是想在虞书去之前, 想给虞书说一下现实。 让他想想清楚。 虞书缓了神色,但眼神中还是透露着焦急。 戚矢臣走到身后的那些人中,他拿来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走到虞书跟前,他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好一阵。 「虞书,这是那座山村的地势图,是我这些天早上出去勘测的, 经过我的调查,修公路出去不适用, 最好的方式是建一座桥,位置从这里到这里。」 戚矢臣在纸上标註出地点。 「这座桥我会以戚家企业的名义投资修建, 这样那些村里的小孩子们,以后上学便不在有任何困难。」 戚矢臣说着自己的计划, 从他来到那座山村的第三天他心里就有了这个计划。 戚家是每年都会做慈善的,这一次他受那家主人的恩惠,所以他把今年的慈善名额给了这座村,既还了收留之恩,又替戚家博得一个好名声。 其实按照做慈善的标准来说,那个村子并不符合条件,因为那座村子里的人太少,修一座桥在那里,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这并不符合戚矢臣利益最大化的标准。 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主人收留了他们,虞书又格外喜欢那些孩子,戚矢臣是绝对不会做这门亏本生意的。 虞书看着纸上标註的那一条线,那是戚矢臣画出的桥,他准备给这座山村修建的桥。 第107页 虞书很清楚的知道,戚矢臣修建的桥会惠及这里所有的村民,他知道戚矢臣提前告知他这件事,是想让虞书放心,让他不用担心那些孩子以后的读书情况。 但大桥修建是需要时间的,一年还是两年?而且更重要的是,虞书还担忧另一件事。 「虞书,孟母三迁的故事你听过吗?」 戚矢臣忽然提起这件事。 虞书不明所以,点点头,这个故事耳熟能详,很多人都知道。 「下雨了知道房子漏了,饿了才知道食物没了,孩子读不了书,才知道地势不便了。」 「孩子不知道,难道这些大人还不知道吗?说句难听的话,他们不会为了孩子读书便利,搬到镇上来吗?有手有脚的,就算是捡垃圾卖,也不会饿死人吧,那座村子为什么那么少的人?因为有先见的父母早早就为孩子做好了打算。」 戚矢臣话说得刻薄又直白。 但不可否认的是,戚矢臣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这座悬崖,而是他们自己封闭又矇昧的心,你帮不了所有人,虽说人各有命,但他们连试都没有试,就安于现状,这一次他们遇见我,那么下一次呢?难道等着上天什么时候看到他们的苦难,派下救世主来拯救他们吗?」 「你就算回头去看那个小孩子又怎么样,你能带走他吗?他的父亲虽然跑了,但至少人还在,你带不走他的,你给了人家一束光,而后又消失不见,这难道不是一种另类的残忍吗?」 戚矢臣话语步步紧逼,他要虞书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芸芸众生,谁都有苦难。 他们谁都做不了救世主,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本身,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虞书,喜欢虞书的灵魂。 不是所有人都会自我觉醒。 戚矢臣走近虞书,他轻轻牵起虞书的手,带着人往外走,虞书被戚矢臣说得没办法反驳。 不对的,不对的。 虞书内心这样说,可是他就是找不出什么话去反驳,戚矢臣的大手握着虞书,带着他离去。 来接应的其他人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但谁都不敢出声发表意见,都跟在戚矢臣身后走着。 走到镇外,天已经黑下来了。 黑色越野车停了七辆,戚矢臣走到其中一辆越野车边,他拉开后座车门,准备让虞书先上去时,虞书停下脚步了。 虞书停下后,迟迟不肯上车。 戚矢臣看向虞书。 「戚先生,我很感谢你替村民修建那座桥,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有你喜欢我的因素掺杂在里面,致使你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戚先生,到现在我依旧想不出话来反驳你,或许你说的都对,你的阅歷和眼界比他们都丰富,但他们只是村民,就算他们不作为,可是那些孩子又有什么错。」 「这些孩子的人生没有试错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说的很对,我给了那个小孩子一束光,又收走了,的确很残忍。」 「所以,我想好了,我决定留在这里。」 虞书说这话时,眼神很是坚定,不容动摇,他的心在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戚矢臣把车门关上,他倚靠在车门上。 「虞书,你不去寻找自我了吗?你的画画不要了吗?」 「你留在这里教那些小孩子?你甚至连一个正式教-师的名份都没有,值得吗?」 「大桥修通后,那些孩子也用不上你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戚矢臣话语直指重点。 「画画哪里都可以画,并不是得有指定的地方,我热爱画画和我留在这里并不冲突。」 「戚先生,你做的事情,那是你替那些村民和孩子做的,现在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的人生路程,终将不会只是这一程,你不能每一程都陪在我身边,也没有人能够替代我去走我的路,我会教到大桥修建成的那一天,那一天后我会继续启程去新的地方。」 「至于值不值得,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同我的行为,包括你,这一切的缘由只是因为我看见了我想去做,仅此而已。」 「我翻过我的山,走过我的路,无需任何人评价,只求问心无愧,这就是我要找的自我。」 虞书语气十分郑重,振聋发聩,在这一刻他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他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自我,找寻的自我是什么。 自我是虞书,也是他的心。 夜色中,虞书的眼神明亮而坚毅。 戚矢臣被虞书深深震撼,他知道自己是恶劣的商人,冷血又无情,他的思想是比不上虞书的。 他喜欢上了世界上最好的虞书。 戚矢臣伸手把虞书紧紧搂住,这是他喜欢的人,是那样的美好和干净。 「虞书,恭喜你找到自我。」 戚矢臣祝贺了他,同时这句话也表明他不会再劝阻虞书了。 芸芸众生,来来往往见过的人太多了,而他戚矢臣的这颗心,永远为虞书所心动。 何其有幸,能够遇见。 第56章 昏头 天色太晚, 戚矢臣没让虞书晚上回村子,打算第二天白日再回去,虞书看一眼天色, 虽然他心中也有急切想做的事,但自身安全还是得重视的。 不然出了三长两短,什么也做不成。 第108页 戚矢臣让助理开车找地方吃饭, 助理开车领着大少爷他们去了附近的县城,县城不近不远,开车开了一个小时。 秘书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炒菜馆子,一行人坐进去后,把饭馆子的桌子都坐满了,助理给了几倍的钱,让老闆在他们吃饭期间不要接待其他客人了,等他们走了在接。 老闆乐得合不拢嘴, 让服务员把桌子板凳都擦干净一点,他自己则进后厨房亲自抡炒锅了。 戚矢臣和虞书两人单独坐一张桌子,戚矢臣手里拿着菜单在点菜,他一眼扫下来后,看到几个还行的菜。 「粉蒸排骨,肉末蒸蛋,清炒虾仁, 番茄牛肉粥…………」 戚矢臣报了一些清淡的菜,这么晚了, 吃油荤太大的菜,容易拉肚子, 尤其是他们在村民家里吃得很清淡,大部分都是粗粮。 听到戚矢臣报菜名, 虞书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虞书默不作声的在背地里咽了一口口水。 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谈过戚矢臣的眼睛。 小馋猫。 于是戚矢臣他把刚刚报的菜名都勾了,并且还加了两个菜,他们两个人共点了十个菜。 勾完菜单后,戚矢臣把菜单拿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拿着菜单进厨房,让厨师先做菜了。 助理他们一行人也点了不少菜,不过助理特意等大少爷勾完菜单交给服务员后,隔了五分钟才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的。 后厨房先上的戚矢臣他们的菜,粥是熬好的,很快就端出来了,戚矢臣用开水给两人的碗筷烫了一下消毒。 烫过后,他拿勺子给虞书舀了一碗粥。 虞书接过碗,用小勺子舀了一点,吹凉后尝了一口,粥带着一点点番茄的酸味,以及牛肉的滑嫩。 这组合挺奇怪的,但意外的虞书觉得口味还行,虞书吃了小半碗后,戚矢臣拦住了他。 「等下吃不下其他菜了。」 戚矢臣点那么多菜,就是为了让虞书每样菜都尝一点。 虞书听话的把碗放下了,乖乖的坐着等其它菜上来,虞书这幅模样,倒还真看不出前不久他那样坚定寻找自我的样子。 戚矢臣真的很想把虞书吃下肚子,太可爱了。 后面的菜上来了,虞书每道菜都尝了几口,尝下来后,虞书感觉自己饱得不行。 他从未这样不节制过,不管在家还是在俱乐部游玩,他晚饭都是吃七分饱的。 看来在村里待了几天给馋坏了。 虞书都馋成这样,戚矢臣自然也不例外,上的一桌子菜,虞书从一开始安静的看戚矢臣吃,到中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吃,吃到最后虞书都是用怀疑的目光看他。 虞书在怀疑这一桌子菜装哪里去了? 戚矢臣的胃简直像一个黑洞。 虞书甚至想没礼貌的,上手去摸摸戚矢臣的胃,看看那些菜是不是真的在他肚子里。 见虞书盯着自己很久了,戚矢臣放下碗筷,他直接拉过虞书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想摸就摸。」 戚矢臣笑着调侃他。 虞书手指曲起,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他的两只耳朵红得厉害。 菜倒是没摸到,倒是摸到了戚矢臣的腹肌。 虞书心想,戚矢臣肯定是故意的。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自己。 吃完饭,戚矢臣领着虞书在附近不远处走了走,消消食,等他们两人回来时,助理和其他人都已经吃好了。 吃好后,助理在县城里找了一家大一点的住宿,但是由于他们人太多了,两人一间都住不下。 所以大家都是三到四人一间挤着住,虞书则和戚矢臣一间房。 说是酒店其实就是那种不正规的住宿,床头柜边摆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的乱七八糟的收费用品,还有男人吃的药。 虞书是坐在床头边打算等戚矢臣洗完后,他再进去洗澡的时候,发现的这些用品,虞书从小到大连片子都没看过,更别提这些东西了。 他还好奇的把东西拿起来看了一下说明,等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后,像丢烫手的山芋一样把东西丢回盒子里。 虞书脸红得不行,于是转移目光看其他地方,头顶简直都快冒烟了。 戚矢臣从淋浴间出来,穿着助理给他带来的衣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出来就看见虞书脸红得厉害。 戚矢臣大步走过来,皱着眉的伸出手,去探虞书额头的温度,他以为虞书生病了。 下午他们从河里过,裤子浸了河水,又湿漉漉的等了那么久,有极大的可能会感冒生病。 虞书被戚矢臣的手探了个正着,眼睛慌得四处乱看,就是不敢抬头看戚矢臣。 「生病了?」 戚矢臣关心的询问虞书。 虞书着急忙慌的推开戚矢臣的手,拿起换洗衣物就落荒而逃的去了淋浴间。 戚矢臣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一时之间还有些惊讶,虞书明明现在已经不会排斥他的一些肢体接触了,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戚矢臣站在床边,仔细回想自己今天做过的事情,他在想是自己哪里惹到虞书不高兴了吗? 思考的时候,戚矢臣余光看到床头柜上的盒子,盒子里的东西已经被翻乱了,他刚进门时,他就把房间东西的摆放情况在心里过了一遍。 第109页 戚矢臣走过去,手指拿起盒内的东西,看清是什么后,他把东西又放回去。 好了,罪魁祸首找到了。 虞书在淋浴间洗了很久,洗完后他出来时,房间内的灯已经关掉了,只有床尾墙上的电视还开着。 戚矢臣手上拿着手机在处理事情。 助理准备的很齐全,拿了新手机给戚矢臣,同样也给虞书准备了,戚矢臣的手机上是有电话卡的,虞书的没有。 虞书用毛巾擦着自己的头髮,擦到头皮干了不滴水时,虞书就准备躺到自己的床上睡觉了。 他们这间房是标准间,各睡一张床。 「不把头髮吹干就睡觉,当心老了以后头疼。」 戚矢臣说完这句话后,把手机放下,他起身下床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吹风机,随后他把吹风机插上电,示意虞书过来。 虞书听到戚矢臣类似长辈一般的发言,还有些诧异,走过去的同时,认真的把戚矢臣重新打量了一遍。 戚矢臣见虞书这样,笑着解释。 「我家有一位中医,据说祖上是给宫里人看病的御医,父亲花钱把人请到戚家老宅来养老。」 他父亲年纪大了,中医也看,西医也看。 外出的时候,都是有西医陪同,在家时,就是中医开方子熬药保养身体,戚矢臣每次回家一趟,中医就会给他把脉看看身体。 他父亲这个年纪了,于他自己而言,活得更久,便能创造更多价值,所以格外注重保养。 虞书没看过中医,他从小到大都被母亲养得精细,除了小时候爱生病经常往医院去,后来长大了就不怎么生病了。 虞书在家时是会吹头髮的,但出来这么久了,条件跟不上,很多次都是把头髮擦到不滴水就可以了,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改过来这个习惯。 但虞书想,以后留在村里,怕是没有这个条件吹头髮吧,毕竟村里连电都没有。 虞书坐在床尾,戚矢臣站在他身侧,他拿着吹风机,把风调到中档,温热的风吹着不伤头髮。 戚矢臣手捞起虞书的髮丝,动作轻柔的替他吹风发。 「虞书这次回去后,我陪你去找村里掌事的老人,租一间空屋住吧,你不要住那些村民家里了。」 戚矢臣替虞书出主意。 耳边的吹风机发出唿唿的声响,虞书听到戚矢臣的话后,没有先回答,反而是想起来另一件事。 他在村里生活也是需要用钱的。 他如今什么都没有,就算租房子也是需要用钱的,虞书知道,戚矢臣很有可能会贴心的替他安排好一切。 但虞书自己是不愿意的。 无关其他,只因为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没有明确下来,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恋人的名分。 虞书现在是喜欢戚矢臣的,如果按照之前的节奏来,长久的接触下去,虞书很有可能会同意和戚矢臣在一起。 但现在虞书需要慎重考虑了,因为他要留在这座村子里一两年,所以虞书不能这么自私。 「在想什么?」 戚矢臣见虞书不回话,轻轻的碰了一下虞书的侧脸,唤醒他的注意力。 「我们之前的物品,有被打捞到吗?」 虞书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打捞到了,不过都泡水了,衣服生活用品都不能用了吧?」 戚矢臣不知道虞书问这件事做什么。 虞书听说打捞到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证件还在就行,他可以去补办一张电话卡,登陆软体,他把钱转给戚矢臣,让他换现金给自己。 「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呢?能帮我把证件送过来吗?」 虞书偏过头望向戚矢臣。 戚矢臣听到虞书询问后,他才反应过来,虞书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虞书很独立,一直是这样。 「快的话,明天早上。」 戚矢臣给他说了一个预估的时间。 等下他睡前就吩咐人,带着证件往这边赶。 「谢谢。」 话刚说完,虞书的头髮也吹干了,戚矢臣把吹风机收回抽屉,然后蹲在虞书跟前。 「虞书,帮了你的忙,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回答我几个问题。」 戚矢臣两只手放在虞书的身侧,虞书的膝盖抵着他的胸-膛,离得很近。 这个姿势占有欲的意味很强,不仅离得很近,而且还可以在一瞬间跃起,扑上去把猎物快速制住。 虞书只觉得戚矢臣离得近了一点,其余的没有多想,毕竟前一刻他们聊天的话题都中规中矩很正常。 也并未想到,不论在村里还是在镇上,他们处的环境,都是属于人多的地方。 村民家里连门都不能锁上,也不是很隔音,白天也是因为人多,所以戚矢臣才安分守己得很。 「你问。」 虞书悄悄把身子往后仰了一点。 戚矢臣看见虞书的小动作,他眯了眯眼睛,把想要问的问题,都一一问出来。 「虞书,你刚刚在脸红什么?」 「晚上摸到我的腹-肌,你觉得感受如何?」 「要不要再仔细摸摸看。」 戚矢臣面不改色,语气十分平静。 虞书这一瞬间,甚至还以为自己昏头,听错了。 第57章 俗人 虞书反应了几秒后, 他看戚矢臣漆黑的眼珠静静的盯着他,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第110页 眼前的这个人喜欢他。 而且他们现在又是单独相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虞书手指轻轻抓了一下被单, 身子往后稍稍退,试图趁戚矢臣不注意,退出他的守护范围。 虞书退了一小段距离, 打算脚也上床,往床头的方向退去,但这时候,戚氏臣却伸手握住虞书两条腿的小腿肚。 「你还没回答问题呢,跑什么?」 戚氏臣拉住人后,又松了手,起身撑在虞书上方,他的两只手撑在虞书身侧。 虞书穿着白色的睡衣, 睡衣是和他同一个款式的,只是尺码不一样,有时候戚矢臣觉得父亲手下的秘书,简直是人精。 办事面面俱到,也能揣摩出他的喜好。 虞书的头髮散乱着,除了害羞和紧张外,还有一丝害怕和迷茫在的, 他的情绪太好懂了,戚矢臣一眼就看明白了。 「怕什么?」 戚矢臣勐的卸了力, 扑-倒虞书,压在他身上, 像个无赖一样,两只手把人腰给扣住了。 虞书两只手去推戚矢臣的肩膀, 可惜纹丝不动,戚矢臣的唿吸都洒在他的颈侧,气息温热又明显。 睡衣都是真丝的,戚矢臣的手掌心太热了,虞书觉得他的手掌心都要把衣服给烫化了。 「戚矢臣。」 虞书小声的叫了他一声,他很不习惯这样,戚矢臣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些害怕。 虞书对于爱情,他的观念是风花雪月,是患难真情,也是日久生情,但这些过后他便想像不出来了,因为他的性-教育很匮乏。 他太单纯了,学校无人同他玩,也没有人约着他讨论,父亲更像一个严肃的学者,他不会引着虞书去学这些,母亲身为女人,更不会提醒这些。 他就像无人之境的雪,没有人会拿这些同他讨论,好像虞书这个人本就不该沾染尘世间的欲-望一般。 虞书他的恋爱观是精神上的,他以为最多的是两人亲-吻和抱在一起。 两个男人具体该怎样,更深的他便不知道了,同样他也不知道,爱情背后交织着爱-欲,爱在前欲-望在后。 戚矢臣从小见的多,因为他身处的那个圈子就不会意味着有多干净,步入青春期时,父亲就丢给他一些教育材料,让他自己看。 等他十八岁大了,父亲就带他见识那些酒肉-池林,见识人最低劣不堪的一幕。 父亲说,他这样做,并不是让戚矢臣往糜-烂生活的方向走,而是告诉他,人性的另一面是怎样的,与其日后头昏中别人的圈套,不如他这个父亲来带他见识。 见识后,就不会有好奇,若是不够,那就带他一直看。 戚矢臣刚刚满十八岁,最初父亲带他在一旁见识的时候,他是好奇的,毕竟他年轻,也会有反应,父亲也不会嘲笑他定力低,只是让他坐着一直看。 直到后来,看得多了,戚矢臣甚至是,可以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那些人现场表演,后面父亲便不在插手他的私生活了。 十八岁那年,父亲花了半年时间,教会了戚矢臣定力。 父亲的教育也不能说全无坏处,至少到现在戚矢臣很警醒,在遇到虞书之前,他一直就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那些给他设套的人,戚矢臣都一一笑着接下,然后不动神色的把人给打发走。 不过也有一点坏处。 就是戚矢臣直到现在都没有过伴侣,没有过性-生活,因为他觉得不管是任何人都配不上他,他甚至觉得滚-上-床,看着白花花的肉-ti很噁心。 好像脏污会沾染到他身上来。 有时候他觉得父亲会不会矫枉过正,要是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那怎么办? 戚矢臣偶然间问起过父亲这个问题,戚征鸣平静的听完儿子的困扰后,笑了一声,笑他天真,然后同他说了一句。 男人本色,你要是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你就算是当了和尚,你都会违背戒律清规还俗的。 戚矢臣那时候对父亲的话,是不在意的。 但现在戚矢臣觉得,戚征鸣不亏是他父亲。 戚矢臣现在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还俗的和尚,脑袋里的什么戒律清规都不想要了。 在他见虞书的第一眼,他就喜欢虞书,想和他见面,说话,也想同他一起做坏事。 那些他觉得噁心脏污的东西,要是换成虞书,戚矢臣就觉得心跳加速,浑身的血直往头上涌。 「戚矢臣。」 虞书声音又大了一点的叫他。 戚矢臣从虞书身上翻下来,他偏头去看虞书,虞书也在偏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对上。 戚矢臣在这一刻,他觉得他真的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他能感受到虞书也喜欢着他。 虞书情绪太好懂了。 但同样虞书也没有做好准备,戚矢臣不能吓着他,虞书这样的人,必定是得同他有了明确的关系后,喜欢到了时机时,才会同意的。 他和虞书的感情是不对等的。 虞书只是刚刚喜欢上他,而戚矢臣是喜欢得恨不得把人变小揣在身上,喜欢得恨不得把人一口吃掉。 「我去其他房间睡。」 戚矢臣在这一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了,如果他真的没控制住,虞书是反抗不了他的。 就像把勐虎和兔子关在一间屋子里,勐虎饿起来了,那可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第111页 戚矢臣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太年轻了,他永远也赶不上父亲,他的父亲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有着,无人能比又近乎变态的自制力。 但戚矢臣又庆幸自己不似父亲那样,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虞书,如果不是他回头去救了虞书。 他的爱人或许早已不在了。 他只会变得比他的父亲还可怜。 戚矢臣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他本来都走到大门口了,然后他又转身回来走到虞书身边。 戚矢臣弯下腰抱紧虞书。 「虞书,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已经不是戚矢臣了,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只知情爱的俗人。」 被戚矢臣抱着的这一刻,虞书感知到了戚矢臣强烈的爱意,虞书瞬间就不再害怕刚刚那样的戚矢臣了。 没有人能从情爱中全身而退。 虞书他也不例外。 虞书把手轻轻搭在戚矢臣的后背,轻轻回抱着他,然后把头靠在戚矢臣的肩膀上。 戚矢臣被虞书这样的小动作,瞬间安抚了所有的欲-望,他的心像变成了一汪温水。 两人抱在一起,抱了很久。 最后虞书困了,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 戚矢臣松开虞书,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后,他扶着虞书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后,出去了。 虞书听见房门轻声的关上,随后闭上眼睛,闭上后,虞书在回想刚刚戚矢臣和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已经不是戚矢臣了。 虞书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一夜好梦,第二天虞书醒来后,换好衣服出房门时,就看见戚矢臣站在走廊里,站在他房间不远处的地方。 戚矢臣手里把玩着烟支,没有点燃,见虞书出来后,他把烟支丢进了垃圾桶,向虞书走过来。 「这里不含早,我们出去吃吧。」 戚矢臣说完后,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袋子交给了虞书,虞书接过来打开看了,里面都是他的证件和重要物品。 虞书把东西拿好,跟戚矢臣一起出去吃早餐了,两人吃完早餐后,戚矢臣陪着他去办了电话卡,买了生活用品和衣物。 虞书还买了不少的纸笔和本子,还有一块小一点的黑板和粉笔,最后虞书还买了一束花。 戚矢臣还以为虞书开窍了,所以一直默不作声的跟着虞书,替他提东西,提不下的都由秘书和其他人提着,除了那束花以外。 那束花由虞书抱着的。 直到回村后,戚矢臣也没见虞书把花送给他,戚矢臣内心焦躁又期待,但还是忍住了。 回村后,两人把东西都放到车上,戚矢臣陪着虞书去找了村里的老人,租了一间空屋,空屋有些年头了,虞书给了钱,老人找了村里人,帮他把屋子打扫干净了。 忙碌了一上午,东西也搬进去放好,大傢伙在老人家里吃了一顿午饭,给了辛苦钱。 吃完饭,虞书就抱着那束花出去了。 连戚矢臣也没带。 戚矢臣看着虞书抱着那束花独自出去,就知道那束花不是给他的了,戚矢臣脸色很不好看的,站在虞书新住处的院子里。 秘书跟其他人在替虞书打扫屋子,有些细节没弄好,秘书拿着大扫把在扫庭院,他看见了他们大少爷阴沉的脸色。 秘书于是背过身扫地,尽量保持不笑,面无表情,他之前就听他上司说过,他们这个大少爷,看着虎父无犬子,其实只要接触的时间多了,就知道大少爷其实挺有人情味的。 秘书把庭院扫干净后,就去外面走了走。 虞书带着花去找了杨三,他在林中的小土包面前找到了杨三,此时的杨三穿着破破烂烂,不过一天未见,杨三真就变成流浪汉的模样了,头髮也是脏得满是泥。 「你不是说,下次来看你,要带一束花给你吗?」 「我带了。」 虞书走过去,蹲下身把花递给杨三。 杨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简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老大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 杨三想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虞书把花塞到他怀里,然后也不在乎杨三身上的脏污,把人抱住了。 「杨三,我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虞书说道。 第58章 勿忘 杨三一直以为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因为他完好的衣服仅剩一件, 他睡的破木屋也已倒塌一大半,挡不住这山里严寒的冬天。 他现在晚上睡觉都浑身发冷,更别提到冬天了, 他捡再多的木柴都没有用,因为屋子破了,就算燃起火堆, 晚上也会被风吹灭。 除非他一晚上不睡,守着火堆添柴。 他捡的柴,太少太少了,还得省着用。 杨三也很饿,他每天都很饿。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杨三每天都特别饿,他从别人家地里偷的东西,根本吃不饱, 他的肚里也没有油水,更加的馋。 他也不敢偷多了,不然村民肯定不会饶了他的,他有时候翻着书时,他注意力特别集中,也不会觉得饿。 他真的很喜欢看书,也喜欢认字。 他比那几个小鬼头要聪明一点, 去年过年时,有一个大姐姐回家过年, 看他可怜教过他一点。 杨三便牢牢的记住了。 第112页 村里那些小孩子都没他厉害,那些小孩子拿着书本, 追在他身边,让自己教他们的那一刻。 杨三内心开心极了。 可是后来又出现了一个讨厌鬼, 抢走了所有小朋友的羡慕,那些小孩子不再围着他转了。 杨三讨厌他,但又忍不住去接近他。 后面他和虞书成为了朋友,他在虞书那里有优先权,虞书是单独给他授课的,虞书待他很好。 可是这样好的人,终究是要离开的。 杨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这位新朋友,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他连这个冬天能不能活过去也说不准。 杨三不希望他的新朋友,在见到他的坟墓时手足无措,于是他让虞书下次来见自己时,带一束花来。 那束花,刚好能用得上。 放在他的坟墓前,祭奠他。 这束花没有在他死后的坟前收到,而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收到的,他的新朋友说希望他好好长大。 大人的脑袋就是好使,杨三觉得他的新朋友也许是猜出来他的意图了,所以回来看他了。 那好吧,我就努努力,争取活过这个冬天。 杨三被抱着的时候,是这样想的,他以为虞书还是要走的,因为虞书就不像他们这个世界里的人。 虞书松开杨三后,看着杨三的眼睛。 小朋友的眼睛是那样可爱。 「杨三,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以后我会教你读书认字,但你得替我干家务活,得给我煮饭。」 虞书很认真的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说这些要求,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要求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干这些,对方能不能干得下来。 杨三张着嘴巴,听到虞书说要留下来,虞书话里的意思,不仅是要留下来,还要收留他,教他读书认字。 杨三就像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样,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张着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 「为什么?」 杨三想问虞书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虞书以为杨三是在问,为什么要让他干这些事情和家务,于是很真诚的同他解释了一句。 「因为我都不会做。」 虞书这样说道,说完后又补了一句。 「杨三,没有人能不劳而获,就算你是我朋友,你也不能这样。」 虞书认真的教他做人道理。 杨三听着虞书的话,哭了起来,他这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杨三哭起来很丑,鼻涕眼泪都是,虞书这时候才像是有洁癖一般,他皱着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人擦干净眼泪鼻涕后,把手帕给了杨三。 「要记得替我洗干净。」 虞书叮嘱他道。 杨三看着脏兮兮的手帕,没忍住破涕而笑。 虞书牵起杨三的手,准备把人带回他的新住处,杨三跟着虞书走了两步,他突然松开虞书的手,转身跑到那座小土包面前跪下。 杨三在母亲坟墓面前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把虞书带给他的那束花,放在了母亲的坟前。 「妈妈,我想老了再来陪你。」 「现在,我要好好长大。」 杨三同他母亲约定着。 做完这些后,杨三跑到虞书身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两人一起离开这座林子。 带着人回去的途中,虞书遇到了秘书,秘书手里拿着几朵花,他看见虞书后,就把这几朵花交给了虞书。 「虞先生,这几朵花,你把它送给大少爷吧,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秘书提点对方道。 虞书一手牵着杨三,一手拿着花。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秘书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听到说戚矢臣会高兴,虞书还是接过了花,拿着花往回走,走到院子边时,虞书看见了戚矢臣。 戚矢臣见虞书不仅把花送给了小鬼头,还把脏兮兮的小鬼头领了回来,脸色更加阴沉。 杨三被戚矢臣的眼神盯得不爽,于是呲牙沖戚矢臣做了鬼脸。 虞书知道这俩人会合不来,没想到现在就槓上了,虞书拍了拍杨三的背。 「你进屋去。」 虞书把杨三支开。 杨三走后,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虞书走到戚矢臣身边,他凑近看了一眼戚矢臣的神色。 「这几支花给你,秘书说,把花给你,你会高兴一点。」 虞书不喜欢夺人功劳,于是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戚矢臣看着那几支花,心里呕得想吐血,连秘书都看出来了,他觉得这几支花就是来嘲笑他的。 戚矢臣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把花收下了。 正转身往屋里走的时候,虞书好像感知到了戚矢臣的不高兴,他把人拉住了。 「戚先生,你生气了?」 「为什么?」 虞书真诚的发问。 戚矢臣总不可能说自己吃一个小孩子的醋,那样太丢人了,于是定了定情绪,说没有。 虞书却不信戚矢臣说的,戚矢臣虽然面上表现得很正常,但虞书就是感知到了他的不高兴。 虞书抓着戚矢臣的手,垫着脚,闭眼凑上去亲了一下戚矢臣的侧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那一瞬间他觉得,戚矢臣很需要他的安抚。 戚矢臣瞳孔放大,两手反握抓住了虞书。 第113页 这可是虞书第一次主动亲他。 这一认知让戚矢臣心动不已。 正当戚矢臣想趁此机会,把虞书搂过来亲-吻的时候,门背后幽幽的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你们是相好的关系吗?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吗?」 杨三早就看出来虞书和这个男人很亲密了,但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小山村封闭,这种事基本上没有过。 虞书被小孩子看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和戚矢臣保持距离。 戚矢臣只觉牙根痒痒,想把这个臭小孩,拎过来揍屁股,打一顿,打得他鬼哭狼嚎。 「杨三,爱情无分性别,男女只是每个人的身体构造之分,所以相爱的人,不分男女,都可以在一起。」 虞书转过身认真的教育着杨三。 戚矢臣看着虞书的背影,听到虞书承认他们的感情,承认他们的相互喜欢。 那一瞬间,他所有不满的情绪,都消失不见,甚至还有些感谢这个小鬼头,让虞书明面上说出他的心里话。 杨三像被雷噼一样,恍恍惚惚的看着他们两人,世界观冲击得比较厉害,于是独自进屋去消化这个巨大的消息了。 戚矢臣正想接着和虞书说几句话时,这时杨三又勐得从屋里冲出来,对着他们俩人大喊。 「你们相好,老了以后无儿无女咋办,先说好,老了以后我只会照顾你,我可不照顾他这个糟老头子。」 杨三鼓足勇气吼完这句话后,就又进屋了,杨三年岁小,被山村里固有的传宗接代思想所传染。 现在虞书和一个男人鬼混在一起,老了没有儿女照顾怎么办。 于是杨三再三想了想,到时候自己长大了,有能力了,他可以照顾虞书,但他可不会照顾另一个,想到这里,他立马跑出来吼了这句话。 虞书听到这话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戚矢臣脸色黑得难看,把刚刚想感谢小鬼头的念头收了回来,这小鬼头就是欠揍。 秘书站在房屋背后,这一切他都听得很清楚,他没有出来打扰他们,安静的做着工具人。 他给自己的上司汇报了工作,告知了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而这些信息最终会被呈现在戚征鸣的案桌上。 下午时分,虞书让杨三自己烧水把澡洗了,怕他不会烧,虞书还特意在旁边守着看了一会儿,若是不会得找个人教他。 见杨三没问题后,虞书就自己出去了。 虞书知道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做家务煮饭是很勉强,但虞书还是要让他做。 一是,他要让杨三明白,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努力付出才能得到。 二则是,大桥修通后,虞书会离开这里,他会给杨三留下一笔钱,到时候杨三一个人独自生活,这些生存技能都是必须要学会的。 虞书家境殷实,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他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他虽然于家务只知皮毛,但他可以用其他方式生存下去,他是大人,他的路有很多条。 杨三是不同的,他是小孩子,他没有后路,他得自己学会生存。 一下午,虞书交代杨三的只有两件事,让他洗澡,洗完后到了晚上煮面条吃。 虞书挑选了一个最简单的晚饭。 杨三在烧水时,进自己的房间看了无数次他的新衣服,虞书给他买了好几套新衣服新鞋子,从头到脚都给他准备了。 下午虞书从后山,一路送戚矢臣他们到了河边,在河边时,戚矢臣没有让虞书送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戚矢臣也不例外,他失踪这么久,得回去处理他的事情,也要回去同他父亲见一面。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处理那个推虞书的人,如果不是对方推了一把虞书,虞书也不会滚下山去。 他相信父亲是不会帮他处理这件事的,因为父亲只会留着等他回来处理,就像是丢猎物给幼崽锻鍊生存技能一般。 河边的水声潺潺,秘书带着其他人过了河,先行离去,去看不见的地方等大少爷。 虞书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戚矢臣穿着一身冲锋衣,他的头髮是在早上自己起来前,找时间剃的,头髮剃得很短,又恢復了初见时留着寸头的模样。 戚矢臣的面相硬朗,留着寸头的他很野性,同样也充满雄性荷尔蒙。 戚矢臣伸手抱住了虞书,低沉的嗓音在虞书耳边响起。 「虞书,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世界,虽然你选择在这里停留下来,但我却不能不履行我的诺言。」 「在桥修建的这段时间内,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同时我也会走遍世界所有的美景,做你的眼睛,代你去看,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给你寄照片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不要怕,不管身处何地,我都是带着对你的爱意的,桥成之后,我会来接你离开这里。」 「希望那时候,你能看清我的决心和爱意。」 戚矢臣这句话的另一句潜台词,就是希望虞书那时候能看清楚他的真心,希望虞书能答应同他在一起。 虞书回抱住戚矢臣,给了他回应。 「君行千万里,勿忘他乡人。」 第59章 无愧 大桥修建是需要时间的, 这座山村的桥规模不是很大,但也修建了一年多接近两年,已经进入后期收尾阶段了。 第114页 预计能在规定的两年时间内完成。 能修得这么快的原因, 都有赖于戚矢臣很上心,让人把进度抓得很紧。 虞书正站在院子里教小朋友,他身侧放了一个架子, 可以放置黑板的,这是戚矢臣离去后没几天让人给他送来的。 后面陆陆续续,戚矢臣送来很多东西。 虞书在快近两年的时间,只见过戚矢臣五次,并不是戚矢臣失诺了,而是戚矢臣回去后没隔多久,戚矢臣的父亲病倒了,年纪大了, 彻底不能主事了,于是退居幕后养老,让儿子接手了他的担子。 戚矢臣接过担子,忙得满世界飞,但同时他也没忘对虞书的承诺,几乎是挤出时间去旅行。 他知道承诺是很重要的,他不想对虞书失诺, 哪怕虞书中途已经停留下来,找到他想要做的事。 短暂的分别, 只是为了他们以后的日夜相见,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虞书, 但他也知道,男子汉大丈夫, 一诺千金,他想要改变虞书对他初见时不好的印象。 他想让虞书知道,他是很认真的。 用真心去喜欢虞书。 虞书教完小朋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 落日云霞在天边,虞书把院子里的凳子和木架收到屋檐下,收好后,虞书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拿起戚矢臣最近给他寄的照片观看。 照片上是雪山,戚矢臣穿着厚厚的登山服,带着雪镜,手上拿着登山杖,诺大的雪山之巅只有他一个人。 照片背后有一行字。 雪山像你,又不像你。 戚矢臣的字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变化,字如其人,他的字变得锋芒毕露,像是一把已经开了刃的冷兵器,大杀四方。 杨三手上拿着单词卡,边走边背,每天除正式上课外,他都会利用碎片时间背英语单词。 他没有户口本,他父亲连户口都没给他上,没有其它证件,他上不了学,所以一直是虞书在教他。 这些一年多时间内,虞书想办法联繫了以前的老师,拿来了幼儿园小学初中的所有课本,还请教了最新的教学方法。 另外虞书还托村里的老人,想办法找村里的负责人开证明,想去派出-所给杨三重新办一个户口,只是□□件不是这么简单的。 需要的材料和证件要很多,而且杨三并不是无父无母的,他父亲还在,只是跑了。 所以阻拦更大。 这些事,虞书都没有让杨三知道,他想成功后再告诉杨三,不想小朋友有了希望后又失望。 杨三比虞书想像中的聪明,他学东西特别快,加上虞书单独辅导,他请教的教学经验都是顶尖的老师,所以快两年的时间里,杨三已经学完小学到初二的课程,马上学初三的课程了。 虞书也会时不时的让人给他寄市内的试卷让杨三做,他怕杨三以后赶不上城里的教学进度。 虞书在授课时很严厉,丝毫不讲情面,每天教课时间也长。 好在杨三很争气,虽然算不上天才,但他特别努力,回回考试都能考到146左右,有时候是满分,就是英语方面差一点,每次考试都只能考一百分左右。 虞书换了很多方法,后面就时常用英语和杨三交流,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杨三英语成绩才提上来。 杨三学英语没有从小学起,说话还带着口音,虞书纠正他的口音都纠正了好长时间。 为了加快他的进程,虞书用手机给他放国外的电影,只有英文字幕的,并且日常交流用英语。 这样坚持了半年时间,杨三感觉自己要走火入魔了,实在受不了天天说英文,就询问了虞书,能不能白天用英语交流,到下午那些孩子下课后,就正常交流。 让他喘口气儿。 这是杨三第一次开口要求他,平日里这孩子,不管学习多苦多累都是咬牙坚持,从不吭声的,可见是真的快受不了,就答应了。 虞书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逼太紧了,于是调整了一下教学方式。 于是改成上午用英语交流,下午不用。 夏天炎热,虞书让那些小孩们上午早上来学两个小时,下午晚点没那么热的时候又过来学一个小时,只教幼儿园和一二年级的内容。 为的是让那些孩子赶上进度,后面的内容,大桥修通后会有镇上的老师教他们。 杨三做完虞书布置的作业后,去了林子一趟,他每天得空就会去母亲的坟墓边看看,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这个天正值暑假,有几户村里人从县城里回老家住,回来的还有他们的孩子。 杨三回来手里拿着单词卡,被其中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小孩子撞了他就跑了。 不再挨饿后,杨三身高开始蹭蹭的长,现在已经有一米五五了,身高超过了同龄人,像根疯长的竹子,除了瘦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他回到院子时,没有看见虞书,倒是看见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往他们院子走,看样子想直接进屋去。 屋子正厅大门是开着的,证明虞书是在家的。 杨三快速跑到大门口,拦住了妇人。 「大娘,有什么事?」 杨三语气有些凶,虞书授课这近两年的时间,也并不是那么顺风顺水,有的孩子笨,学得不怎么好,那些大人就以为是虞书教得不好,又或者是不是对他家孩子有偏见藏私了,要求虞书单独给他家孩子开小灶。 第115页 虞书脾气温和,好声好气的同对方家长解释,但乡下人哪管你这些,撒泼打滚的闹,杨三正在屋里学习,听见这动静后,直接从厨房抄起扁担,挡在虞书身前,兇狠得像一条狼崽子。 从那以后,这样的事便少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大多数都是杨三把人给赶走。 妇人专门挑这臭小子不在的时间来的,她这段时间都摸清楚了,杨三这小子什么时间出门。 没想到还是被拦了。 妇人笑着和杨三说话。 「娃,我就同虞老师说几句话而已,你看你这,也太见外了,都是一个村的乡亲。」 杨三依旧堵着大门口不让进,警惕着。 妇人见这死崽子就是不肯让,心里也火起来了,一个孤儿,也这么横。 「虞老师,虞老师。」 妇人直接大声嚷了起来。 虞书正在屋内翻看照片,每一张照片后面都有戚矢臣写的字,虞书都一一保存的很好,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 听见动静,虞书把照片收好放回抽屉里。 虞书的头髮繫着绸带,这里的夏天很热,所以虞书把头髮都用绸带系起来了,绸带是戚矢臣给他挑的,给他送了好几条。 虞书从屋内出来,走到正厅时,看见杨三在大门口堵着,于是站在杨三身后,询问他。 「怎么了?」 杨三见虞书被这妇人喊出来了,恨虞书不长记性,不是都说好了,遇上大人带着孩子来的,都不要出来,他解决就可以了。 虞书看见杨三脸上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笑了笑,他知道杨三是怕他受妇人的胡搅蛮缠,怕对方提出什么无理要求。 但杨三也只不过是刚刚满十二岁的孩子,虞书怎么可能真的放心让他独自面对。 虞书伸手拍了拍杨三的肩,示意她让自己出来。 杨三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虞书走到外面院子里,他回头吩咐杨三从屋檐下端两根凳子给他们坐。 妇人见虞书这样客气有礼,便以为等下她想说的事,十有八九能成。 杨三再不情愿,还是照虞书的吩咐做了,他端了两根木凳到院子里,给那两人坐。 妇人拉着孩子坐下后,虞书便询问他们的来意。 妇人也不藏着掖着,又拉着自己的孩子站起来,把孩子推到他们中间。 「虞老师,我这孩子下学期马上上初中了,他的数学成绩实在是差得厉害,要是还提不起来,他初中简直是读不走。」 「我听说,你都教完杨三小学的课程了,都在学初中的课程了,那能不能一个孩子也是教,两个孩子也一起教了吧。」 妇人说到这里后,又拍了拍胸-脯保证。 「我家孩子很聪明的,就是数学没找到窍门,要是跟着虞老师学习,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虞老师,你放心,到时候该给的辛苦钱,我一定不会少给的,不会让你白教一场。」 妇人提到酬谢时,是理直气壮的,她觉得自己不是村里其他那些占便宜的人,村里的其他小孩子在虞老师这里听课,都是没给过一分钱的。 虞书看了一眼妇人说的孩子,然后摇头拒绝了,妇人以为自己好处没说到位,于是着急忙慌的想上手扒拉虞书,杨三见状赶紧冲过来挡在虞书跟前。 「虞老师,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你开个价,只要我们能满足的,都答应,只要你教孩子。」 虞书站在杨三身后,问了对方一句。 「既然肯付钱补课,那为什么不去专业的补课老师那里?我并不专业,恐怕会耽误孩子。」 妇人听到虞老师这样问,面露一丝尴尬,她就是觉得县城里的补课费太贵了,她听村里其他人说,这个虞老师在教杨三初中课程,于是她便想来试试。 花点钱让老师给补补课,这虞老师教其他孩子都不收费,而且都是在乡下,乡里乡亲的,就算收费能贵到哪里去? 「哎呀,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虞老师我这不是照顾你嘛,都是乡里乡亲的。」 杨三见妇人那虚伪的笑容,都快要把脸笑烂了,没忍住哼了一声,鬼才信她说的话。 「很抱歉,我只教这里没有条件上学的孩子,而且只根据每个孩子的情况授课,至多教到二年级,因为不久后大桥快修成了,那些孩子可以直接去镇上入学了,我教他们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融入学校。」 虞书解释道。 因为有总比无好,这些孩子因为交通不便上学晚,所以他留在这里教课,等大桥修通了,那些孩子就由学校的老师授课了。 「虞老师,杨三你都教到初中了,教下我家孩子怎么了?」 妇人有些埋冤,说话语气阴阳怪气的。 什么只教到二年级,眼前这个不就是学到初中了吗?她还听其他妇人说过,小孩子回来时告诉她们大人的。 虞老师还会给杨三哥哥拿卷子做。 那些卷子他们见都没见过,卷子上面标着b市**学校,大人虽然不懂卷子的事儿,但是国内有名的城市名是知道的。 「杨三是我弟弟,我做哥哥的怎么教他都是应该的。」 虞书神色冷了下来,说了一句话后,把挡在他面前的杨三拉到一边,他走到那个妇人面前。 虞书冷漠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妇人被他的神色震慑得后退两步。 第116页 「你……你……做什么?」 妇人把孩子护在身后,虚张声势。 「我只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并不专业,孩子若是不懂,可以去请教那些专业有经验的老师,孩子学习上只要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便可,若是真的于学习不行,既成事实,那做家长的就应该学会接受。」 虞书说完后,目光看向孩子的眼睛,温柔的和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说话。 「学习只要问心无愧便可。」 这孩子一路都不吭声,他真的厌烦了父母的逼迫,成天叨叨他学习,他真的很尽力了,可是他的成绩还是那样差。 听到眼前的这位老师,说如果真的尽力了,做家长的要学会接受时,他抬头与老师的目光对上。 他多么希望妈妈能听进去老师这句话。 妇人听到虞书说,不行就让家长接受现实,那怎么能行,他们苦了一辈子,就盼着孩子成绩好有出息,哪里能接受。 于是妇人骂骂咧咧的带着孩子走了。 一路上都在骂虞书果然不是当老师的料,会点东西就扯个台子唱起戏来。 虞书见人走后,他回头看向杨三,教育对方。 「这句话同样也于你适用,一切尽力便好,所以不要觉得你成绩不好了,我就不在意你了。」 杨三听到这句话后,比起这句话,令他更在意的是虞书说的另外一句话。 杨三期期艾艾的,动作扭扭捏捏,翁声翁起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丝毫不復刚刚堵门时的样子。 「虞书,你说我是你弟弟,是真的吗?」 虞书摸着杨三的脑袋,手停顿了一下。 其实一开始他的打算只是想照顾杨三一段时间,让他学会生存技能后,留下一笔钱给他。 但随着两人的接触,感情日益深厚,加上杨三次次有事都沖在他面前,让虞书心里怎么能不动容,早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了。 前不久,戚矢臣打电话告诉他,派出去找杨三父亲的人,打听到的消息是对方已经过世了,等戚矢臣的人,想办法拿到对方的死亡证明,杨三就可以办理户口了。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虞书想的是他要把杨三带走。 带他出这个小山村,送他去大城市里上学。 桥通之后,除了答应和戚矢臣在一起外,他还要回家一趟,回家安排送杨三上学的事,然后再回家见父母,和他们商谈一次。 「是。」 虞书重重的揉了揉,杨三小朋友的头髮。 第60章 髮带 高层的玻璃窗边, 放着一张红木办公桌。 男人正翻着手上的资料,他身着暗灰色西装,未系领带, 里穿的白色衬衫未系最上方的两颗纽扣。 西装本是让人产生彬彬有礼的印象的。 但红木桌边的男人,身型过于高大,且头髮剃得太短是寸头, 他的身材完美的撑起了西装,宽肩长腿。 一身匪气的西装暴徒。 戚矢臣把资料看完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快速,笔锋锋利。 看完所有文件后,戚矢臣把签字和不通过的分开堆放,堆放后,他拨了内线电话。 没多久, 秘书进来拿走戚总的文件。 戚矢臣等秘书拿走所有文件出门后,他也跟着出了办公室,办公室的大门自动关上。 办公室大门上的指纹锁滴的一声,自动反锁,没有人觉得这一场景很奇怪,都习以为常。 戚矢臣乘专用电梯下楼,下去后司机已经等在车库了, 在戚矢臣出办公室的那一刻,秘书就安排了司机侯着。 甚至都不用戚矢臣特意去说, 效率高得吓人。 戚矢臣走到黑色宾利车子边,拉开后车门上车, 戚矢臣只说了一句回戚家老宅。 司机听后回復了一句:好的,戚总。 随后司机便安静的, 开车前往戚家老宅。 从戚矢臣接受父亲的担子上位后,戚征鸣只留了一些核心的老人给戚矢臣,剩下的空位都让戚矢臣自己择人选名单补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多数企业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公司老人,依仗自己的功劳,欺压新主。 戚征鸣是要歷练儿子没错,但戚矢臣同样也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留下真正的祸患让儿子花漫长的时间去解决。 没必要,也浪费时间。 所以他卸任前已经替儿子扫平所有障碍。 新的勐虎接班人已经上位,整个戚氏企业在新掌权人上位后大换血,除核心人物外,都被换得七七八八。 这其中被换掉的人中,不乏有在戚氏工作了不少年的员工,这些员工们联合起来,向戚老先生递信儿。 他们都认为新上任的戚总,刚愎自用,简直是草率,企业就如同是一个搭积木的过程,戚总抽掉了七七八八的木条,难道就不担心戚氏出现问题吗? 戚征鸣收到这些员工的联名信时,正在院子里同老中医下棋,听到秘书汇报的这些消息后,戚征鸣只是让秘书给那些人捎去一句话。 「我已经退位了,有任何意见可以去找戚矢臣,如今他才是戚氏的掌舵人。」 戚征鸣说完这句话后,又继续下棋了。 秘书知道先生的态度后,就离开去回復那些人了。 「你不管?那些人联合起来去闹你儿子怎么办?」 第117页 老中医把棋盘上的兵向前移了一步。 戚征鸣用车吃掉老中医的炮,在对方吹鬍子瞪眼的眼神中,把那颗棋子收了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我已经替他清扫了大部分障碍,如果他连这些闹山的猴子都处理不了,那就是真的德不配位,也不配做我戚征鸣的儿子。」 果真戚老先生的话递出去没多久后,那些人的矛头直指戚矢臣,戚氏臣以雷霆手段解决了他们。 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戚矢臣接手的担子并非那么容易,人脉资源这个东西,公是公,私是私。 合作时都是有高和低的。 怎么能拿到最大的利益,这就是一门学问了,合作是合作的,但合作的资金金额,除企业以外,多多少少都会掺杂着企业掌权人的人格魅力里面。 司机一路开车到戚家老宅,车子停在停车位上,戚矢臣从车里下车,径直穿过庭院往侧后方的花园走。 戚征鸣正拿着剪刀在修剪花草,听见动静后,往后方看去。 「父亲。」 戚矢臣走到父亲身边,看了一眼父亲侍弄的花草,他从父亲手里拿过剪刀,接替他修剪花草。 「前几天,老杨和老张约我去钓鱼,钓鱼闲聊时,说起了他们家的孙女,打探我的意思。」 戚征鸣闲谈起这个话题。 戚矢臣把花枝多余的枝桠剪掉,以免侧枝会和主枝抢养分,听到父亲的话后,戚矢臣并不意外。 再过几个月他就年满三十了。 家族和家族联姻是常态,戚矢臣在工作中也遇到过不少给他暗示的人。 甚至父亲前面那位妻子的家族,都暗地里在做打算,找了人来探他身边人的口风。 戚氏这艘巨轮,利益之大,谁都想借着联姻来捆绑,顺风又顺水,不论风雨都有戚家做靠山。 「父亲,你怎么回两位世叔的。」 戚矢臣没有先回父亲的话,反而问起了父亲当时是怎么回他们的。 戚征鸣看了一眼比他高出不少的儿子,戚矢臣刚刚出生的时候,不过那么小一点的婴儿,到如今长成戚家新一代的掌权人。 「那时候我的鱼上钩了,没时间回话。」 戚征鸣这样说道。 说完后,戚征鸣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那一块花圃,让戚矢臣不要去动它,就让它们自由生长便是。 随后,戚征鸣转身走了。 戚矢臣看着那一片长得快跟人一样高的花圃,和他手下修剪得规规矩矩的花圃,行成鲜明的对比。 野蛮生长和精心侍候。 父亲虽未明说,但戚矢臣也能知道父亲的意思,父亲的意思是他不表态也不拒绝。 不管那些人对联姻是费劲心思也好,还是望而却步都好,戚征鸣一律不管。 他让戚矢臣自己应对。 戚矢臣低着头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老狐狸,然后又继续修剪花草。 在老宅吃过午饭后,戚征鸣去了公司,工作到晚上,戚矢臣受邀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 晚宴前戚矢臣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换上西装后他带着秘书前往宴会场地。 宴会的主人是周老的孙子,二十来岁的年纪,年轻人赶潮流,宴会布置得非常西式,所有的服务生都穿着燕尾服,戴着黑色的羽毛面具。 戚矢臣踩着时间进去的,宴会上的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见戚矢臣进来,还是引起了一波小型的喧譁。 在未接手戚家时,戚矢臣很少正式亮相这种宴会,他常年的时间,不是在山里就是在国外。 戚征鸣也由着他,还给他配备了整个救援部门,这一豪横的举动惊呆了不少人。 眼下这一场宴会,算是戚矢臣接手戚家后的第一次亮相,有些见过戚矢臣的人,见他亮相倒不是那么诧异,惊讶的是未见过戚矢臣的那一批人。 戚矢臣从大门进来的那一刻,他身高腿长身着西装,目光波澜无惊,淡淡的扫了会场上的所有人。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匪气与矜贵的结合,睥睨一切。 戚矢臣去跟宴会主人打了招唿,打完招唿后,他去跟认识的几位世叔交谈。 这场宴会不止有年轻人,也有长者。 和世叔交谈时,其中有一位藉故把不远处的孙女叫来了,其他几位老人也知趣的找藉口离开,把地方留给年轻人。 「戚先生你好。」 女士落落大方的伸手同对方示好。 「你好。」 戚矢臣伸出右手和对方浅握了一下。 戚矢臣伸手时,西装袖子上移,露出他的手腕,他的右手手腕上繫着一条绸带,绸带绕了好几圈,最后成一个活结。 戚矢臣的长相硬朗,肤色深,他这样的男人是不适合在腕间缠这样的装饰品的,犹如勐虎爪子缠上了玉兰花。 宴会的穿着都是精心搭配的,不会出现多余又怪异的饰物,宴会虽然没有规定参与人的着装,但上流圈子都是存在一套暗规则的。 这位戚先生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毛病,唯一令人奇怪的就是他腕间的丝带了,不仅配色不搭,而且还是系在右手上的。 右手是人的惯用手,不管对方做什么,别人都会看到那条丝带。 「戚先生,能冒昧问一下,这条丝带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第118页 女士略带好奇的询问。 戚矢臣听到对方提起这个话题,把手收回身侧,衣袖遮挡住了他手腕上的丝带。 「是我爱人系发的丝带,他平日里总是丢三落四,所以我习惯备一条给他。」 秘书就站在他们不远处,他听到他们戚总面不改色半真半假的说话。 那条绸带是虞先生用过的不错,但那条绸带是虞先生替换下来的,被戚总拿过来了,保存得很好。 他们戚总这近两年来,每天都忙到深夜,都是挤出时间去看虞先生的,还得挤出时间去世界各地旅游,拍照片给虞先生。 哪里来的平日,说得好像他们住在一起一样,何况虞先生也并不丢三落四。 女士听到戚矢臣的话,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戚矢臣有对象了。 一点迹象都没有。 要么是戚矢臣找藉口婉拒那些人,要么是戚矢臣把人护得很好,没有让人发现。 不过对方都这样说了,那就证明戚矢臣对自己没意思了,女士也不纠缠,祝福了几句就离开了。 秘书跟在他们戚总身边,看那些来主动搭讪的人一个个的被婉拒。 秘书心想,果然戚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浪费时间,来参加这一场年轻人举办的宴会,还特意把保存好的髮带缠在手腕上。 没见过俩人八字还没一撇的,就自己先斩所有桃花的,看来戚总是非那位画家不可了。 戚矢臣只在宴会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同主人告辞离去,出了宴会大门,秘书陪同他一起等司机把车从车库开出来。 司机动作很快,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车子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了。 「戚先生。」 戚矢臣迈开长腿,下了两层台阶,听见有人叫他,他回头看去。 只见是一个穿粉蓝色晚礼服的女士,她年纪不大,约莫刚刚二十左右。 女孩子有些紧张的看他,同他说话。 「戚先生,你好,我叫柳云,我是柳三叔的孙女,刚刚我的司机打电话给我,说车坏了,能不能麻烦你载我一程。」 柳这个姓在他们圈子里不常见,只有父亲前妻的家族人员大多姓柳,之前对方找人打谈过,但对方只要没有做出任何实质举动,戚矢臣一概当作不知道。 眼下这个女生,应该是对方派出来的投路石。 戚矢臣抬起右手,亮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髮带。 「这个意思该明白了吧。」 说罢戚矢臣转身继续下台阶。 「戚先生,我能问一下是哪家的千金吗?这样我也好回去交差。」 女孩子还在读大学,她也是第一次被家里人安排出来和人交际,所以一两句话就把自己的底儿给漏了。 戚矢臣没有回头,上车后吩咐司机开车离开了,他没必要回答所有人,他今天来只是给他们透露一个消息而已。 他身边有人了。 被人发现,和他主动公布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被人发现,那些人或许会以为他只是玩玩,最终还会联姻结婚。 若是他自己主动公布,那就是告诉那些人,戚矢臣自己的态度。 不用白费心思了。 第61章 心同(正文完) 虞书一个人在山林里坐着画画, 画画的时候需要安静,他让杨三不用来找自己。 两年来,虞书只要灵感来了, 就会找个安静的地方绘画,经歷过生死,经歷过平静。 虞书以前对于绘画是浮于表面的, 他的内里没有东西,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自己的画没有灵魂。 有些人有些事,别人口中叙说得再惊心动魄,你也不能体会其中一二的。 只有自己走过,看过。 才能明白别人当时为什么那样说,那样表现,体会别人当时的心境一二。 现在虞书每作一次画,他都能明显的感觉到, 自己对笔下这幅画的热爱和期盼。 那是一种从虚无缥缈落到实处的感觉。 虞书绘画完毕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收拾好画具出林子了,他顺着小路回了院子。 杨三在院子里看书,见虞书回来后,他把书收了,进厨房去做俩人的晚饭了。 这两年来, 虽说戚矢臣会每隔两三天就会派人送东西,送吃食, 但虞书还是瘦了。 虞书以前胃口一般,如今胃口更小了。 不过杨三发现虞书特别喜欢吃炒饭, 用猪油炒饭,里面加一些肉末和豆类素菜, 虞书胃口好的话,能吃一碗。 虞书回房间把东西放好,放好时,虞书看见桌面上的小册字,那本册子是虞书经常翻看的。 翻开册子,里面只有一个人的画像。 从初见到分离。 细细算来,虞书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戚矢臣了,每一次他来的时候都是早上,来早了他会在院子里等虞书起床。 戚矢臣会陪着虞书一起吃早饭上课,吃过午饭后,陪虞书一起备课,下午又看虞书上课,等吃过晚饭后才离开。 一开始虞书没有想那么多,是后面杨三嘀咕了一句,说这么早过来,是晚上就启程的嘛? 虞书在电话里问了戚矢臣这件事,戚矢臣也没有瞒他,说凌晨两点出发的,到他那里刚刚是早上。 虞书说让戚矢臣可以不用来这么早,但戚矢臣在电话里笑了笑,他告诉虞书。 第119页 去见想见的人,怎么都是不嫌早的。 他让虞书不用心疼自己,因为他并不觉得辛苦,每一次见面他都是满怀期待的。 虞书把册子放下,他看着墙上钉着的日历,这是戚矢臣给他钉的,他让虞书每过一天就撕下一张。 初送来时,日历厚厚的一本。 到如今只剩下薄薄的几张。 还有四天时间,就是大桥举行仪式通车的那一天了,那一天戚矢臣也会来,同样也会接他离开。 在这之前,虞书还要一件事要办,他要带杨三去把户口办了,所有证明都准备齐全了,只需要明天带杨三去镇上的派出-所一趟,就可以了。 杨三一直不知道这件事,虞书一直瞒着他,他想给小朋友一个惊喜。 虞书出屋子,他进了厨房,杨三正在厨房做炒饭,他动作娴熟又利落,他给虞书盛了满满一碗,盛好后才给自己盛。 晚饭两人在院子里坐着吃的,现在是夏季,天上的星星很漂亮,他们坐的周围点了驱蚊香,虞书身着长袖长裤,虽然很热,但他更怕蚊子咬。 「明天跟我去一趟镇上吧。」 虞书吃饭时,跟杨三说了这么一句。 杨三端着碗扒饭,听到虞书这样说,便问他。 「是要买什么吗?这么远,你把钱给我,我去给你买,你在家待着就好了。」 杨三自告奋勇的把活儿揽了。 这两年来,虞书那个相好的,送东西送得很勤快,他们基本上没有缺过东西,就连虞书手机要充电,都是有人隔两天送过来一个充满电的充电宝,送过来后把之前那个再拿走。 虞书还有吹头髮用的吹风机,沖一次电可以用上半个月,半个月后就有人来拿走替换。 杨三在这座山村生活了这么久,他也见过男人疼自己媳妇的,但那顶多是男人把家里的钱交给媳妇,然后再帮媳妇做点家务就算是好男人了。 像虞书相好这样大方又贴心的人,杨三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他有一段时间还很担心,看这模样,那个姓戚的应该是个有钱人,虞书这样单纯,万一以后对方腻味了,虞书该怎么办。 杨三甚至还背着虞书,等那个姓戚的过来时,去问过对方。 戚矢臣没同杨三一般计较,反而是有些欣慰,虞书对这臭小子贴心的付出,总算是有那么一点回报。 戚矢臣告诉他说,你见过你们村那座正在修建的桥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虞书,他根本不会在这里修建一座桥。 就算是村里的那家主人收留了他又怎么样,那只是收留之恩,并不是救命之恩。 按照以往他的性格来说,他只会给那家主人一大笔钱做酬谢,并不会菩萨心肠替他们修建一座桥。 那座桥的修建费用,足够村里的所有人过上小康生活,到下三辈都还有富余的。 爱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言行喜好而改变,戚矢臣深刻的体会到了,他投了这么多的资金,只是希望虞书心安。 杨三一直以为是哪家大公司做慈善,没想到就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他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自古以来,修桥铺路都是烧钱的事。 杨三不敢想像那得花多少钱,但他觉得对方会因为虞书的想法去修建,那证明他是真的在意虞书。 毕竟不是每个有钱人都失心疯,拿着这么一大笔钱丢水里听个响儿。 他们这里人少,再过一二十年,村子还在不在都是一个问题,所以修座桥在这,真的是拿金条往水里扔。 不过桥修好了,那些离村的人,应该多多少少会回来一些,毕竟是故土。 思绪回神后,杨三听到虞书这样说道。 「带你去把头髮剪了,我们去照一张相。」 杨三没有怀疑,点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虞书特意起了很早,拿上所有证件,和杨三一起往镇上走,太阳还没出来,这时候走着很凉爽。 路过河边时,那里的负责人认识虞书,还同他打了招唿,虞书打完招唿后继续前行。 到了镇上,虞书带杨三去把头髮剪了,然后带他往派出所走,之前虞书来过,询问办户口需要什么东西。 杨三没有来过,见虞书带着他走到派出所门口时,他还有些疑惑,便停下问了虞书一句。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虞书牵起杨三的手,拉着他迈台阶,边走边说。 「带你来办户口,以后你可以去学校上学了。」 虞书本以为杨三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高兴,但他没想到杨三却是僵在那里了,虞书能感受到他握着的手,正在发抖。 虞书不明白杨三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怎么了?」 杨三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想到虞书是带他来办户口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户口的这一天。 「我……我,虞书我…………。」 杨三说话结巴,慌得两只眼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虞书,在虞书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杨三不仅羞愧而且他慌乱自己的秘密要被发现了。 虞书沉了沉心思,都到这一步了,三天后戚矢臣就要来接他们了,到时候户口没办理好,他们又要耽误时间的,而且他还要赶在学校报名前,去联繫人,想办法给杨三送进学校。 他们的时间很紧迫,所以最好今天能够办理成功。 第120页 「杨三,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我不是说了你是我弟弟吗?有什么害怕的可以告诉哥哥。」 虞书蹲下身子,语气温和的询问。 杨三听到虞书的回答,他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他听到虞书说弟弟这个称唿时,他哭得更凶了,甚至是哭得比虞书收留他时还厉害。 「那我不是弟弟怎么办?」 杨三哭着说出这句话,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说话也断断续续。 「我比男生都厉害的,我什么都能做,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虞书,你不要嫌弃我。」 虞书听到杨三这几句话,大脑像是勐得被敲击了几下,他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杨三说的什么事后,虞书说话中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的问他。 「你是女孩子?」 杨三的一言一行,没有一处像女孩子,他甚至是比村里的其他男孩子都还要野,他皮肤很黑,头髮也是男孩子的短髮。 虞书给他买的男孩子衣服和鞋子,杨三看了后,没有同他说过任何一句,他是女孩子不能穿男孩衣服的话,而且虞书还看得出来,杨三非常喜欢那些衣服,很是爱惜。 这相处的两年时间,虞书很尊重小孩子的隐私,未经允许不会进杨三的房间,也不会同他一起洗澡,都是分开的,再加上杨三平日里的举动,他是真的没想到。 杨三哭得撕心裂肺,很是难过,他的两只手紧紧抓着虞书的衣角,生怕虞书会因此嫌弃他。 她叫杨三,是因为她前面还有两个姐姐,听妈妈说,生下来就被父亲送人了,母亲怀她时,村里其他老人看她的肚子和吃食喜好,都信誓旦旦的推测她这一胎是男孩子。 父亲也这样觉得,甚至还花钱带母亲去镇上的医院提前待产,哪想到钱花了,满心欢喜的生下来又是一个女儿。 父亲丢不起那个脸,想把孩子送走时,是母亲拼了命的把她留下的,她被接连送走两个孩子,现在说什么也不肯让丈夫送走第三个。 于是夫妻二人在镇上生活了半年才回村,父亲对外说生了个儿子,母亲也沉默,只要丈夫不送走孩子,她怎样都是同意的。 父亲连户口都不想给她上,打算生到男孩,就把她给送走。 哪想到男孩还没生到,母亲就先去世了,父亲养了她两年,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也不好找下家,所以狠心就跑了。 杨三不敢告诉任何人她是女孩子的事,村里人都以为她是男孩子,她怕,怕得不得了。 怕被人发现。 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就是男孩子。 她没想到会遇到虞书,她也没想到虞书会带她办户口,办户口的话,她的性别就掩藏不住了。 她害怕虞书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嫌弃她是个女孩子。 虞书从杨三是女孩子这一认知中,回过神来,他身上没有带纸巾和手帕,虞书就用衣袖去给杨三擦眼泪。 杨三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是真的害怕极了,她怕被丢弃。 见此,虞书按着杨三的肩膀,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杨三,我说过,爱是不分性别的,爱也分很多种,但不论哪种,不管你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是你的哥哥。」 杨三听到虞书这样说,她目光看了一眼虞书的神色,见虞书的目光依旧是那样温柔。 杨三伸手搂住了虞书的脖子。 「哥哥。」 杨三哭着在虞书耳边叫他。 杨三一直以来都是叫虞书名字的,虽然她心里早就认定虞书是哥哥了,但碍于害羞,她从来没有叫过虞书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大方的叫虞书哥哥。 虞书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等杨三缓过神后,虞书起身拉着她往派出所里走,刚走了两步,虞书就感觉到头有些眩晕。 可能是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太大,虞书站在原地缓了几秒钟,就带着杨三进去了。 办完户口出来,虞书拿着手中的红色本子翻看,他让工作人员给杨三登记名字时,改成了杨姗。 改名字时,他询问过杨三的意见,杨三说都听他的,哥哥怎么说就怎么改。 虞书便给她改了这个字。 他希望杨姗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迎接着这姗姗而来的幸福人生,往后她的人生。 光明灿烂。 两人手牵着手回了村子,这一路上杨姗格外兴奋,她可以去学校了,她可以离开这座村子了。 她的哥哥说要带她离开,带她去大城市读书。 虞书很耐心的回应她每一句碎碎念,她的高兴也感染到了虞书,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是高兴的。 穿过乡间小路,走在田埂上时,虞书看见他们住的房屋院子里,站着不少人。 那些人隐隐围着最中心的那个男人。 最中心的那个男人,回头时看见他了。 那人向虞书走来。 大桥提前三天举行了通车仪式,戚矢臣没有告诉虞书这件事,他同样也想给虞书一个惊喜。 虞书看见戚矢臣向他走来,杨姗主动的松开虞书的手,自己跑开了。 戚矢臣走到虞书身边,他的手上拿着一条漂亮的髮带,髮带是浅蓝色织金线的,上面织有他戚矢臣的名字。 带名字的物品,不仅有着特殊含义,也同样代表着这是一种圈领地的行为。 第121页 戚矢臣把叠好的髮带递到虞书面前。 他西装革履穿得十分正式,虞书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无一处不是精心打扮。 戚矢臣就像一个努力在心上人面前,开屏的孔雀,随时随地散发他的雄性荷尔蒙。 「虞书,你好,我叫戚矢臣,能有幸做你的爱人吗?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山风缓缓而来,吹起了虞书的髮丝。 虞书抬手把自己的髮带取下,把旧的交给了戚矢臣,把那一条新的,带有戚矢臣名字的髮带接了过来,给了他回应。 「戚先生,我是虞书,很高兴认识你。」 「我心与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