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经商爆火京城》 第1页 [穿越重生] 《假千金经商爆火京城》作者:柒柒不出七七【完结】 本文文案: 【戏精假千金x护短王爷】 魏如婳替代魏家失踪的女儿活了十几年,终于在她十三岁时,找回了她这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谁曾想,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长姐面上端着菩萨面,却使尽手段与她争夺。 魏如婳不愿与之争抢,长姐要她便让了。 可长姐并不罢休,变本加厉地连她心爱的未婚夫都要夺去。 就连她成,素来以宠妻闻名的夫君都为长姐所迷,甘愿抛弃她这个髮妻与之厮混。 最终等待她的,是她心爱的夫君亲手端来的一碗毒药。 毒药下喉,火辣辣地疼。 一同死去的,还有魏如婳的心。 重活一世,面对后寻回的长姐的针锋相对,魏如婳一摆手——— 不玩了,我走! 魏如婳远离京城后,本想一进小院,一亩良田,三两鸡鸭,就此了了一生。 不想一次意外让她寻回亲生父母,就此走上经商的不归路。 本以为自请离京就可以平稳度过这一生,谁知某天夜里她误救了个男人——— 几经生死,谢烨亭再未与人交心。 人间几何,谁人不嚮往权贵。 倒是那个小丫头,频频入了他的眼。 看着小丫头借着自己的玉佩狐假虎威,谢烨亭并不生气,倒觉有趣。 他看着某个小丫头面对其他小娘子的刁难时下手快准狠地回击,颇为欣赏。 当他看着小丫头立功入京受赏,受到公子哥的追捧时——— 某位王爷坐不住了。 备註: 1、双洁1v1 2、架空,不考究不考据 —————————— 内容标籤: 重生正剧 日常 he 真假千金 一句话简介:这真千金的名头,谁爱要谁要 立意:女子独立自强 第1章 前世今生 血色汤药飘散着甜腻香味,渐渐瀰漫了整间屋子。 魏如婳颤抖着步步后退,一双早早失去灵动的眸子此刻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一碗毒药,却是她那以宠妻闻世的夫君端来的,而夫君身侧搂着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好姐姐」魏如梦么。 眼见着男人一步步逼近,自己却无路可退,魏如婳声嘶力竭:「二郎,魏如梦是餵你吃了什么迷药,叫你心生了毒杀髮妻的念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的夫君究竟是从何时起便变了心。 魏如婳眼前忽就浮现了昨夜魏如梦和自己的夫君两人厮混的画面。 噁心。 她的胸口一阵疼痛,气血翻涌下,竟是吐出了一口红血。 男人见机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将毒药灌入她的喉中。 好疼…… 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煳,头晕脑涨,四肢乏力,喉间如烈火焚烧过般的疼痛,让魏如婳几近晕厥。 …… 二月初二,正是红紫争罗花朝时。 魏国公府上下映着春意,然这春意没顾及到角落柴房分毫。 「不要!」 魏如婳勐然睁开眼,额间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喘着气儿,一双小手将袖口紧紧将袖口攥得皱出道道折纹。 她努力缩了缩身子,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 四周静得可怕。 「这是哪里?」魏如婳不自觉地发出声音。 「这是哪里?」房间内只有她的回音。 不安,充斥在魏如婳心头。 她紧抱住双腿,将脑袋埋在胸前,一双杏眼左右转着,扫视着自己周遭的环境。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尘埃重重,叫人不适。角落里安置着不少树枝,瞧上去皆是早早就干枯了的。 魏如梦呢?二郎呢?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似有第二人的模样。 但…… 魏如婳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一点被毒药侵蚀过后的灼烧感都没有,胃也没昏死前那般巨疼。 她又活了?? 正想着,她起身抬手推了推房门。 分毫未动——外头落了锁! 唔。 头好疼。 魏如婳扶着头,眯起眼环顾四周。 周围处处都充斥着一种熟悉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曾何处瞧见过。 眼前景象不时蒙上白雾,片刻又消散而去。 她揉了揉脑袋,可仍旧酸胀昏沉。 「吱呀。」 门顷刻被人自外推开,亮光顷刻便将这间屋子点亮,四周物什皆似镀了金光般亮眼。 魏如婳勐的抬起头——来人一身鹅黄色夹袄,头点珠翠,此刻正捏着帕子抹着眼角。 这个在魏如婳十三岁那年,被魏国公府寻回的正儿八经的嫡出千金,她名义上的姐姐魏如梦,每每见着总是端着一副假慈悲的样子。 令她作呕。 魏如婳知自己不过是因魏国公府的大姑娘走丢才被主母抱来,以慰思念爱女之心。 这些年来,她也将主母视作亲娘,承欢膝下同时更是躬亲伺候着,日日不敢懈怠。 魏如婳本觉得亏欠了魏如梦,处处忍让。 可魏如梦却变本加厉,总是抢占她的东西——无论是母亲送的杯子,还是自己的丫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乃至最后,魏如梦竟然又与自己的郎君勾搭在一起,两人厮混的场面简直让她反胃。 魏如婳轻闭双眼,唇边带着一抹笑。 眼前的魏如梦一副少女模样,而她自己也被关在柴房。 若她记忆不曾出现偏差…… 她重生了。 重生在魏如梦刚被找回来三个月的时候。 屋外燕鸟低飞,随意寻了处屋檐便歇息下,好避去这细雨淅沥。雨点碰击嫩叶,雏鸟不时鸣啼,声声响动伴随着眼前人儿所言所语,令人熟悉。 一切皆与魏如婳脑中记忆重合。 「妹妹,虽说你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但也在娘膝下伺候了十几载,那些恶奴……」魏如梦的粉唇张张合合,满是替魏如婳担忧的模样,「姐姐这就去找阿娘求情,好叫妹妹免受这样的灾苦……」 五年前,魏如梦便是这般在魏如婳面前惺惺作态。 魏如婳以为自己会像五年前那般委屈,那般愤怒,会冲动打魏如梦一巴掌。 可现在徘徊在她心里的,只有无尽的…… 平静。 魏如婳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前世魏国公府的命运可并不是多好,她还是趁早离开,远走高飞吧,这什劳子的魏国公府二小姐,谁爱当谁当! 「妹妹,我知你是不小心……」魏如梦还在那儿演着好姐姐,眼角竟还真蓄了几滴泪,「姐姐并不怪你……」 魏如婳扯扯嘴角。 真是无聊。 这魏如梦心思歹毒万分,平生却最恨别人视她作无物。 魏如婳转转眼珠,嘴角微微弯起。 那不如…… 就先撕了她这副假面孔好了! 眼前,魏如梦手捏着帕子放至眼角点擦去泪珠,啜泣着说着,「妹妹,我知你是因我回家,心有不满,可我到底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魏如婳故作没听见,随意地踢了踢脚边的干树枝。 「妹妹,你有什么不愉快,大可冲着我来,你……」魏如梦的左手捏了捏拳,右手也将帕子放下,仍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魏如婳勾了唇,环着手,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着魏如梦。 不出魏如婳所意料的,魏如梦那动静本是娇娇柔柔,瞬时尖声起来。 「魏如婳!」魏如梦气急了,一脚踹在了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顺势躺倒在地,心中半分怒意皆无,只借了身边物件的力站起,缓缓看向魏如梦,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仿佛在说,你有本事再来。 「啪。」魏如梦扬起手重重打在了魏如婳的脸颊上。 巴掌声响亮,吸引了屋外人注意。 魏如婳吃痛,向后退步跌坐而下同时用力咬破嘴唇,鲜血缓缓从她唇边滑落。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江婆子出现在了门外。 江婆子瞧着魏如婳捂着脸颊躺倒在地,唇边带血的悽惨模样,心头愧疚不已。 早在从恭房回来时,江婆子便听着了柴房里头的声响,若她早早进来阻止二姑娘可就不会受此委屈了…… 江婆子更想不到不过去恭房解手那片刻功夫,这大姑娘便对养妹下了手。 那头,魏如婳捂住脸颊,余光早便瞥见了江婆子,却故作没瞧见的模样,声声诉着委屈:「姐姐,妹妹先前所做阿娘也罚了,如今妹妹就在这柴房思过,姐姐何必再苦苦相逼.....」 「你!」魏如梦气急,丝毫没注意到外头进了人,只又一巴掌往魏如婳脸上挥去。 「住手!」江婆子攥住魏如梦的手,呵斥道。 江婆子心疼得看向魏如婳——少女给吓得倾倒在地上,身上裙钗凌乱,脸上红肿,显然是刚才被打的狠了。 魏如婳目中含泪,唇边带血,身体颤颤,看着模样像是吓着了。 江婆子是看着魏如婳长大的,此刻瞧见小姑娘脸庞红肿红肿的,嘴角还挂着血迹,心疼不说,哪还会给魏如梦好脸色看,自是板着脸。 魏如梦气急败坏:「你个奴婢,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只是江婆子到底只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婆子,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只能平静而严肃地同魏如梦说着:「大姑娘,有什么话都随老奴去夫人面前再说吧。」 魏如梦并不以为然,眼中怒火併未退散,瞪着魏如婳,脚步也是没挪动一步。 魏如婳对上魏如梦的眼神,瑟缩着爬了爬,躲在了江婆子的后头。 江婆子见状,先是将「受了惊」的二姑娘魏如婳扶起,柔声轻哄了几句,转头便又向魏如梦警告道: 「大姑娘,二姑娘虽不是老爷夫人亲生,但也是入了族谱的魏家女儿,你此番作为便是不妥,三老爷还在府上做客,若传到他耳中,夫人也救不了你。」 魏如梦闻言,小脸煞白,但此刻她是说什么都不是,只得拧紧了帕子,一口银牙紧咬着,哭着跑了出去。 而髮丝凌乱,面朝阴暗处瞧不清脸的魏如婳,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弯了弯唇。 …… 雨势渐小,只有蒙蒙几点雨滴悄然落下,地面水洼连连,映照着过路人的倒影。 魏如婳依着江婆子搀扶到了主院儿,前脚才迈进主屋,后脚就瞧见了眼前一幕。 主座上那举止端庄、衣着华贵的魏国公夫人,此刻正柔声哄着膝下正抹着泪的亲生女儿——魏如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魏如婳站在原地,眼神冰冷。 「夫人,大姑娘。二姑娘来了。」江婆子垂下眼帘,遮掩去眼中忧色,向上首处那对母女禀报着。 魏国公夫人朝江婆子点点头,看着江婆子身后的魏如婳,纠结着,最终也没松开仍在啜泣着的魏如梦的手。 江婆子推了推魏如婳的后背,轻声提醒着:「二姑娘。」 魏如婳没动。 她朝魏如梦看去,面上怯怯的,不敢向前一步。 「婳姐儿,娘的好女儿,快过来!」魏国公夫人见魏如婳没动,眉角蹙了蹙,话语不免强硬了起来。 魏如梦主动上前牵起魏如婳的手,抿了抿唇,瞧着很是愧疚的模样对着魏如婳说道:"好妹妹,姐姐失手打了你,是姐姐不对……"。 魏国公夫人顺势想缓和姐妹俩的关系,沖魏如婳招了招手:「婳姐儿,你阿姐早早便来了我这认错,她久未归家,你看……」 真是好一副母慈女孝。 魏如婳抽出被魏如梦握着的手,紧紧攥着衣袖,不发一言。 魏国公夫人见状皱紧了眉,她虽心疼养女挨了打,但更觉亏欠早年丢失的亲生女儿。 「婳姐儿。」魏国公夫人的声音沉了沉,对魏如婳的反应颇为不满。 魏如婳神色黯然,粉唇微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一字未发。 上一世被带到魏国公夫人面前时,是她出手打了魏如梦一个耳光,魏如梦哭着跑出去告状。 而魏国公夫人也不问青红皂白便以养病为由送她去了平城老家的庄子上自生自灭。 魏如婳的眼神闪了闪。 只要离开了这儿,再想她像前世那样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回过神来时,魏如婳就瞧着那头魏如梦的故作失落以及魏国公夫人渐渐沉下来的脸色,心中冷笑。 「阿娘……我想我还是……」魏如梦扯动嘴角,看似低落,瞥向魏如婳的那一眼却透露了她的得意。 魏如婳冷冷回击了一眸,嘴角扬了扬。 做戏是吗? 那便瞧着吧! 魏如婳揉了揉眼睛,故作出不让泪水流出的模样,走上前扯了扯魏国公夫人的衣袖,瞧着像被早先遭遇吓着却又强自鼓起勇气,怯怯说着: 「阿娘,姐姐回来了,婳儿自是欢喜,先前无礼,是婳儿的错,只是……」 她瞥了一眼魏如梦,又连忙收回视线,小手不自觉地抚上已有些肿起的小脸,强忍着泪水,带了哭腔:「罢了,婳儿想,姐姐定有她的理由……婳儿还是……还是离开咱魏国公府吧……」 魏国公夫人闻言,面色一变:「婳儿,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阿娘,婳儿对姐姐无礼在先,姐姐容不下婳儿是理所当然,如今看来,要想姐姐留下,只能是婳儿走。」魏如婳摇摇头,任由泪水顺着红肿的脸颊滑落,「阿娘,婳儿怕……」 魏国公夫人左看看一旁沉默不语的亲生女儿,右看看前边脸颊红肿又哭着的养女,揉着太阳穴,到底还是出声安抚:「婳儿,娘知晓你是为家里好,但你也是娘的女儿,容娘和你爹好好想想。」 魏如梦眼见着就要将魏如婳赶走,魏国公夫人却犹豫了起来,着急了起来:「娘……」 魏国公夫人瞪了一眼魏如梦,示意她老实呆着。 然这一切都落入了魏如婳的眼中。 魏国公夫人意识到这点,忙沖江婆子摆了摆手:「江婆子,带二姑娘回去好生歇着。」 魏如婳垂眸,状作乖顺模样,跟着江婆子离了主院儿。 江婆子担忧着魏如婳的将来,丝毫没瞧见后头魏如婳的嘴角早已微微上弯。 魏如婳此刻的内心是雀跃的。 她早就料到了魏国公夫人会一口回绝。 毕竟魏国公府才寻回了正儿八经的嫡出女儿,就要将原本就在家中的小女儿送出府去,难免不会引人遐想。 但…… 半月后,平阳某处院落住进了一个约莫十三岁的少女。 院子内,魏如婳看着眼前比魏国公府内柴房好不到哪去的屋子,蹙了蹙眉。 「还是这啊。」魏如婳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没忍住开口喃喃自语道:「到底不是亲生的孩子。」 半晌,魏如婳左右瞧了瞧,见主事的婆子没来迎接,又扬起了嘴角,瞧着便是有了坏注意。 …… -------------------- 全文已完结,新书六月底开,大家点点预收期待一下~ —————— 预收文案: 【娇蛮公主x偏执国师】 世人只知公主宋长歌刁蛮无理,丢尽皇室脸面。 可京都汴安被破那日,宋长歌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叛军将首,目光决绝。 二叔逼宫,父皇惨死,母后自戕。 一夜之间,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接踵而至。 眼前是修罗地狱,宋长歌没有半点犹豫,向身后的万丈深渊倾倒而去——— 再一睁眼,宋长歌重生了。 她不想再经歷前世惨剧,但女子势微,她必须寻找外援。 这一瞧,便盯上了那遇事泰然处之的圣人国师。 无论男人如何驱赶,反正这大腿她是抱定了! 等等…… 她怎么感觉男人的眼神看她越来越不对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她可没想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啊喂! 不行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公主我呀,先熘为敬! ————————— 裴怀之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在他看来,人有所求,便要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他年少有成,于是皇帝用他防他,朝臣惧他畏他,百姓敬他怕他。 偏偏那娇蛮的小公主总把他当作好人。 初次相遇,他听着小公主那「豪言壮志」,只觉可笑。 驸马? 那也得她有胆来嫁。 只是面对他人的疏远,小公主这日日贴上来的行径就显得格外醒目。 于是他使尽办法想吓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主,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裴怀之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他哪会想到,自己的心有一天会因一个女孩喜而喜,悲而悲。 他沦陷了。 但…… 裴怀之看着开始用各种藉口搪塞自己的小丫头,咬牙切齿。 惹了就想跑?没门! 备註: 1.双洁1v1 2.架空不考究 第2章 救了个男人 乌云掩盖住了明月,夜色如漆。 魏如婳听着屋外头不时响起的虫鸣,手指摩挲着手中的髮簪。 她本是想着就这么偷熘出这别院,从此逍遥自在,可她正准备离开,那婆子就来了,步步不离地跟着她,就好似防贼一样,看得死紧。 还怕她回京城魏国公府不成? 魏如婳冷哼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目光斜向了早就没了人的门外院子。 「砰——」有重物落地的动静。 魏如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髮簪也摔落地面,发出声响。 她下意识地扭头循声望去——有鸟被惊飞,扑腾着翅膀嘶鸣着,院子墙角处有一团黑影,只是今夜太暗,她瞧得不真切。 空气中瀰漫着丝丝腥甜的气息。 前世她也曾闻到这样的气息,只是那时的她胆小,没敢出去,犹豫了片刻,魏如婳端起桌案上的烛火,试探着往外走去。 「谁?」她强压下心中不安,颤抖着出声,为自己壮胆。 四周一片寂静,鸟鸣声也消散而去。 魏如婳又往前了几步,抬了抬手,试图让手中的烛火照亮眼前的角落。 借着烛火微弱的光亮,她隐约能看见角落处有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 魏如婳深吸一口气,蹙着眉头再次靠近,她感觉越是靠近这个男人,血的味道就越浓。 烛火照在男人的身上,魏如婳眯了眯眼——男人灰头土脸,面上粘了不少早已干涸的血迹,只是眉眼五官都能称得上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 她的目光向下,见着刺穿了男人右腹的箭矢,倒吸一口冷气。 伤口还在涓涓地留着血,血红色染红了男人捂着伤口的手。 魏如婳顾不得太多,放下烛火就想将男人带入屋中。 只是如今这身板只有十三岁,更是一个养尊处优十三年的女孩儿,魏如婳是无论怎样扶都没能让男人挪动分毫,又担心动作太大扯动了男人的伤口,处处受限。 「你是谁。」挪动间,沙哑戒备的声音传入魏如婳耳中。 魏如婳抬头,正好对上男人半眯着睁开的眼。 男人看向魏如婳眼中的警惕和杀意骇人。 魏如婳浑身抖得更加厉害。 这个男人是想杀了她吗? 「我……我看你倒在我院子这儿,就………」魏如婳磕磕绊绊地解释着。 她见男人不是很信的样子,看着男人被血液染红的手,心中着急,想开口说话又被男人用另一只手一把拉过捂住了嘴。 她没稳住身,跌在男人身上,压在了男人其他的伤口上。 男人闷哼一声。 魏如婳下意识想跳起道歉,但男人的钳制太过强硬,她挣脱不开。 烛火不知何时被风吹灭,一切又归入黑暗,白墙外有人悉悉簌簌快步跑过的动静,脚步声停留在了白墙外。 「大哥……这里………」魏如婳听着墙外人的语气迟疑,不知那人是不是怀疑上了她这进院子。 她大气不敢出,鼻息间混杂着受伤男人身上的沉香与血液的气息。 转瞬间,一声哀嚎在巷子里响起,随之响起的是刀剑碰撞的响动。 血的味道更浓了。 半晌,外头的动静消止。 「快,去那边看看!」墙外传来人声,又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听着是在着急着找什么。 一直到外头没了动静,男人这才松开了她。 魏如婳跪坐在草地间,瞧着男人那被她压住的伤口处不断往外流红,语带着急:「哎呀,你流了好多血,我去给你拿伤药!」 她勐地站起,还在因为过度害怕而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后急匆匆地走回了屋子,连烛火都没记得带走。 夜色深如墨,鸟啼声后便是一片寂静,黑瓦被人翻动,有黑影一闪而入这进院子。 魏如婳再出来时,外头腥甜的气息早已渐渐淡了下去。 魏如婳下意识去瞧男人所在的那处地方。 果不其然,人走了。 魏如婳撇了撇嘴,把玩着手中的白瓷瓶,瞧着自己这一身沾了血迹的衣裙,心中不是滋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没良心的。」她盯着那处被血迹染红的草地,暗骂一声,认命地去打水清理现场。 一桶桶水下去,血气散了不少。 魏如婳也瞧见了草丛里那一块玉佩,她走上前去捡起,仔细观察着这块玉佩——玉佩通体雪白,雕有精细的麒麟纹案。 本朝能用着麒麟纹的,只有皇室。 魏如婳眯着眼,心中对自己所救下的那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想。 此处是尧王谢烨亭的地盘,此人不是谢烨亭还能是谁? …… 东边泛起鱼肚白,有早鸟飞出巢穴觅食,公鸡啼鸣响彻大街小巷。 魏如婳才将自己的衣裙洗好晾晒,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小口小口喘着气,感嘆着儿时身体的娇柔。 这要是放在前世,清理现场清洗衣物她可是一气呵成,哪会累成这样。 只是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魏如婳顾不得再歇息,趁着婆子还没醒,进屋换了身衣裳就匆匆出了门。 她手中紧紧攥着绣着红枫的荷包,摸到了平阳一处人家外。 魏如婳抬头——匾额上,「薛宅」二字映入眼帘,只是在匾额略旧,不似什么有权人家。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家,在如今能够救她于不久后的灾祸之中。 魏如婳将荷包放在门前,轻叩三声木门后就快步离开了。 天色渐亮,那婆子想来是要醒了,若是叫那婆子寻不到她,那麻烦可就又要多了。 至于那荷包里头留着的东西,门内人一瞧便会明了她的意思。 魏如婳走后不久那木门就被自里而外推开。 里头走出的那名男子瞧着门前的荷包,眯了眯眼,左顾右盼几许确认了周遭无人,迅速捡起荷包就进了里头。 魏如婳一路小跑,眼前迎面而来一辆马车,只是道路狭窄,魏如婳不得不又躲进了一旁的巷子给那瞧着便华贵的马车让路。 「铛。」是刀锋出鞘的声音。 她颤巍巍地抬头——脖颈处被抵上了一把剑。 有人在她的耳边低语:「别动。」 魏如婳哪里还敢动,只能跟着身后人的步伐往外走着。 「谢烨亭!放了我的兄弟!不然……」挟持魏如婳的是个男人,此刻冲着马车怒声喊着,语气中带了威胁的意味。 魏如婳看不到脑袋顶上的人的面容,但能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感,惊得她愈发抖得厉害,想出声但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停在了两人面前,从马车上迈下了一只穿着黑罗绸暗金祥云麒麟纹靴子的脚。 魏如婳抬头,顺着那只脚往上看——一只手掀了帘子,而手的主人是一个麦色肌肤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尧王谢烨亭了。 谢烨亭下了马车,冷眼瞧着那刺客。 那些带刀的侍卫拔了剑,想上前击杀那个刺客,被谢烨亭抬手拦下。 「不然如何?」谢烨亭的声音低沉,薄唇微张,瞧着似乎并不在意刺客手下的人质。 「不然我就要了这小娘们的命!」刺客有些着急,手下的力气又深了几分。 谢烨亭眯了眯眼,面上表情瞧起来像并不在乎,只瞧着刺客看,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魏如婳感觉脖颈处很疼,眼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只是死咬着牙没让泪水流下。 笑话!死过一次的人还怕再死第二次吗! 就是好不甘——上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就要这么白白浪费了。 身为一方封地的王,谢烨亭这个尧王一点都不体谅百姓! 「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刺入刺客握着剑柄的手腕之中。 「铛——」是冷剑忽然掉落地面的响动。 又是一支破空的箭矢,刺入刺客的另外一只手腕中。 魏如婳听见身后刺客倒地痛唿的声音,整个人愣愣地呆在原地,耳边还迴荡着箭矢划过空气的声音。 眼前,谢烨亭缓缓蹲下,朝她招了招手,语气是有些生硬的温柔:「小姑娘,没事了。」 魏如婳眨眨眼,感受着脖颈处的疼痛感,仍旧没哭。 她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咬牙试着站起来,腿脚却酸软着又跌坐了回去。 谢烨亭轻嘆一口气,唤来了身边的得力太监去把魏如婳扶起来,带回尧王府。 坐在了尧王府前院的正厅,魏如婳安安静静地任由丫鬟给她包扎伤口,耳朵也没闲着,听着尧王府上的太医对谢烨亭说的话: 「她伤得不深,但小娘子到底肌肤细嫩,老臣给她开点祛疤的伤药,免得留了疤痕。只是……」 魏如婳察觉到太医的声音放小,有向外的脚步声传来,心知两人是出去谈论自己,撇了撇嘴,故作不在乎。 屋外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 魏如婳想转头,又被脖颈处的疼痛感刺激得直咧嘴。 谢烨亭蹙了眉,扫了眼一旁的丫鬟,语气并不太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魏如婳垂下眼帘,不吭声。 她如今这副模样,回去了叫那婆子瞧见指不定要在外头嘴碎,倒不如不回去得好。 更何况,还有即将到来的那一场火。 天色早已亮起,早鸟啼鸣着向外飞,清晨的风仍旧夹杂了些许寒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魏如婳低头间,只觉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生疏地揉了揉。 「走吧。」是谢烨亭。 魏如婳愣了愣,朝男人看去——此时的男人已然收回手,转过身去朝外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叫她不得不快步跟上。 待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日头已经过半。 魏如婳站在院门外头,沖谢烨亭行了一礼:「民女谢王爷救命之恩。」 谢烨亭只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不过是从此两不相欠」后就上了马车。 可马车还未行起,门内就传了脚步声来。 魏如婳转过身去瞧——是昨日的那婆子。 那婆子一见她此番有些狼狈的模样,当即尖声囔囔道: 「二姑娘,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模样!成何体统!老奴大清早地起来便瞧见了那些个湿衣裳,你又是这般衣衫不整地从外边回来,真是伤风败俗,丢尽人脸!」 魏如婳早早便做了心理准备,不曾想这婆子竟会恶毒至此,只是谢烨亭的马车还未离去,她转了转眼珠子,当即作委屈状: 「罗妈妈,我不过身体不好,母亲体恤我让我来养病,半夜睡不好起来写字,又看不太清打翻了砚台,你又不见了,我只好自己洗了呀,怎到你口中,我便是这般不堪了……」 罗婆子闻言,当即讥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野男人的马车上下来,怎得还不准人说了?」 周遭有街坊邻里闻了声赶来瞧热闹,正疑惑着这家人门口怎得停了辆马车不走,听着罗婆子的话当即乐了,原是有八卦。 「这小娘子瞧着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至于像罗家婆子说的那般吧……」 「你也听那小娘子说了,罗三家的这婆子是伺候她家的老人了,哪会不清楚她呀!」 「这小娘子不好好在自己家呆着,被送到咱这平阳小县城里,想来就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吧?」 人越聚越多,外头的闲言碎语声也是愈发大了起来。 魏如婳扭头,盯着那辆始终没走的马车,又咬牙看向罗婆子,顿了顿,当即红了眼圈,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更是哭得大声: 「我也是名字入了族谱的魏家女儿,罗妈妈这般羞辱可是对我家有什么不满?您大可提出来,我写了信寄给阿娘,也好叫你不再受什么委屈。」 罗婆子当即变了脸色,还想说些什么反驳。 一声低笑自马车中传来,打断了罗婆子将要出口的话。 -------------------- 第3章 假死 谢烨亭出了马车,一双冷眸扫视着周遭人。 那些个百姓见了谢烨亭,个个如鹌鹑一般缩了脖子,匍匐在地面上行礼。 罗婆子更是吓得双腿打颤,直直跪下磕头。 「本王还是头一次见着,恶奴欺主欺到这份上。」谢烨亭盯着那罗婆子片刻,又转而看向魏如婳,「若是不会管束,本王不介意代劳。」 魏如婳倒是想借谢烨亭的手将这恶奴解决了,只是没了这罗婆子,指不定还有什么安婆子、夏婆子,麻烦得紧。 有了谢烨亭这代劳的话,留着这罗婆子想来也不会再多生什么事端。 魏如婳弯腰,朝着谢烨亭拂礼:「王爷息怒,这婆子想来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得王爷相救已然感恩涕零,哪还敢叫王爷劳心。」 谢烨亭眯了眯眼,没作多言,摆了摆手,又上了马车。 一旁的百姓见没了八卦可瞧,也纷纷散开。 而尧王对一个小娘子青睐有加的消息也被传扬开来。 魏如婳在自己的院子里扎了一个鞦韆,种了些花草,闲时就做些女红活计拿去外头卖了,而罗婆子早早就叫她赶回了老家,没人再来她面前作妖,小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平阳离京城有半月脚程,消息递出去再传回平阳时已然到了季春时节。 京城来人,是预料之中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见着了人,魏如婳也没让进屋,只关好了院门,就这么站在那儿瞧着来人。 「二姑娘,老奴是奉命来接你回去的。」来人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周婆子。 魏如婳嗤笑一声。 接她回去? 她那「好姐姐」魏如梦会这般好心地不阻挠吗? 前世魏如梦可不就是串通好了这周婆子,想将她置之于死地么。 「劳母亲挂心了,妈妈舟车劳顿,只是我这院儿小,妈妈不妨寻处客栈歇歇脚,咱们明日出发?」魏如婳自不会表露出自己心中所想,只打了个哈哈。 周婆子点头,面上神色不定。 魏如婳瞧着周婆子面上的变化,心里便知了个七七八八,更是不屑。 想来那魏如梦是给了银钱,叫这周婆子半路将她解决了。 前世这周婆子来接她,可是两年后的事情了,如今却因为一些流言提前了来,那前世发生在最近的大火,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 夜里,星云攒动,月色如皎。 魏如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盘算着如何逃掉,鼻间就闻着了一股焦味,耳边有火花噼啪作响的声音。 起火了? 魏如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她还没自己烧了这进院子来假死逃跑,这大火就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这可不是天不绝人之路么! 魏如婳立刻坐起,瞧着那大火已经烧到外间,烟雾四起。 她连忙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趁着火焰还没烧到床边的窗棂那儿,带着包袱翻了窗出去。 才翻出去,那火就吞噬了她身后的一切。 魏如婳小心翼翼地从后院的墙角处翻了出去,倒听着了几句旁人的喃喃自语,只是听得不太清楚。 「二姑娘莫要怪……」 「是你阻碍……」 「大姑娘……」 是周婆子。 魏如婳眯了眯眼,不动神色地躲在了黑暗处,等着周婆子离开。 此番还好她没睡着,不然真真要被烧死在里头。 不过如今也好,有了这把火,再加上前些日子她托人办的假户籍与路引,可不就能让她从魏国公府那豺狼窝里逃出来了。 再在平阳租进小院,养几只鸡鸭,做些绣品,养活自己总是可以的。 至于再后头的事情,那便之后再说。 大火烧了多久,魏如婳不得而知,她早寻了客栈住下,一直到夜幕过去,白昼到来。 南街没有东街那般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卖货郎走街串巷,有戏班子搭了台子,叫好声一片。 街边面馆外,有路人搭伙围桌,聊起闲事。 「诶,你听说了吗?东街那有个胡同里,有人家走水了!好像是……最大的那一进……」 「不是吧?我前些日子才见着有个姑娘住进去呢,啧啧,这下可要香消玉陨了……」 魏如婳听着,起了兴致,戴了面纱笑着往那两人走了去,故作不认同地说着:「两位大哥,你们怎么就觉着那个姑娘没能逃出来呢?」 两人闻声扭头,面上诧异,像是没想到有魏如婳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来搭话。 其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摆了摆手,一副可惜模样:「听说主屋都烧塌了,整个黑炭似的!人都烧没了!小丫头,你说说这怎么活得了呀!」 魏如婳眯了眯眼。 也好,方便了坐实她死亡的事实。 「多谢两位大哥。」魏如婳扬了一个笑。 那两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没搞清这小娘子怎得就忽然向他们致谢。 魏如婳没再多言,只欠身谢过。 桌前的两人以为魏如婳就要离开,回过头来就要继续自己刚刚的话题,就又听见了魏如婳的话语。 「两位大哥,不知平阳哪处有庄宅伢子?小女子初来乍到,在这平阳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寻着本要投奔的亲戚……」 「南乡里便有一处。」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叫魏如婳身后踱步而来的男人接上了话。 魏如婳起初没觉什么,但见眼前的两位大哥忽地毕恭毕敬起来,这才狐疑地回过头去——男人一袭绛紫长袍,腰佩白玉,发冠高束,可不就是谢烨亭么。 「见过……」魏如婳犹豫着没再出声,故作不识谢烨亭的模样。 毕竟,魏二娘子早早便被烧死在那处别院中了。 只是…… 「怎么,魏小娘子叫那大火吓坏了脑子?」谢烨亭瞥了眼装模作样的魏如婳,口中吐出一句叫旁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才来平阳几日,如今还在寻处落脚,哪会是公子口中的什么魏二娘子。」魏如婳隔着面纱抿着唇,不敢叫人察觉出半点不妥。 如今魏家的人马也不知道是否已经离开平阳,倘若此时露了马尾叫人瞧出破绽,那周婆子那一场火可不就白放了。 这头她还在应对着谢烨亭,余光就瞥见了熟悉的身影——是魏家的马车夫和周婆子,两人正争执着什么。 魏如婳听着不远处周婆子骂骂咧咧的大嗓门儿,心中焦急着想要逃离此处,但做戏还得做全套,只好硬着头皮再同谢烨亭问下去: 「方才公子说,南乡里便有庄宅伢子,就是不知这南乡里在何处?」 谢烨亭瞥了魏如婳一眼,挥了挥手。 魏如婳便瞧见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墨绿紧身衣装的男子,腰佩长剑,朝着谢烨亭单膝跪地。 「带这位姑娘去南乡里寻个伢子买进宅子。」谢烨亭说着,并没有看这人,目光仍旧落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还想解释自己没钱买宅子,但那周婆子和马车夫就要走近,忙草草谢过谢烨亭就要离开。 魏如婳才转身,就听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魏家来的两人吵着便走至近前。 「周妈妈,你瞧,那不是咱家的二姑娘么!」马车夫惊喜地同身旁的周婆子叫囔着,就要上前寻魏如婳。 魏如婳当即僵直了背嵴,更是加快了脚上的动作。 「诶,姑娘!」马车夫喊着,见魏如婳没有回头,又朝周婆子看去,「周妈妈,你说二姑娘怎生不搭理咱们呢?」 然周婆子却没听进去话,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越走越远的那个令她熟悉而恐惧的背影,冷汗涔涔。 「周妈妈?」马车夫见周婆子没搭理自己,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那位可不是你们魏家的二姑娘。」一旁那早前被魏如婳搭话的两人嗦了口面,笑嘻嘻地拍了拍马车夫的肩膀,「方才咱们王爷也认错了,人家姑娘可是一口否认了。」 「是啊,马东,那怎么会是二姑娘。」周婆子的目光没有挪移,仍旧死死盯着魏如婳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着:「不会是的,二姑娘早就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马车夫听着周婆子的话,终究没忍住骂骂咧咧起来。 而一旁的谢烨亭目光冷然,只顺着魏如婳离开的方向看去,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 日暮西山,天边漂浮着霞云,云层下,皎皎明月影若隐若现。 送走了谢烨亭身边的人,魏如婳站在那与早前所住大小所差巨大的院子中,边在心中感嘆着物价,边同旧人道谢:「此番多谢薛公子。」 那被唤作薛公子的男人,显然有些不适应这正式的称唿,挠挠头,面上犯了红霞,腼腆道:「姑娘莫要如此,早前在京,若非姑娘相救,薛某如今是死是活可都还未知呢。」 魏如婳笑靥。 眼前的男人名唤薛润,若按前世的路子走下去,他最后定会成为一朝丞相。 奈何前世她骄纵跋扈,得罪了他。 这辈子她自是宁可结善,也不愿再与之结仇了。 薛润看着魏如婳笑,也跟着抿唇笑起,只是眼神间带了些犹豫不决,想来是心中有事。 魏如婳自是察觉到了这些,但也不多言,只等着薛润自个问出口。 「姑娘……」半晌,薛润果真出了声,「薛某还有一事不明……」 「你可是想问我,为何要想尽了法子离开魏国公府?」魏如婳瞧着薛润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中嘆息。 薛润点点头,抿唇不语。 「那魏国公府里,豺狼虎豹比比皆是,大姐姐回了府,我这抱养来的二姑娘若是再没眼力见地留着,将来是死是活可就没了准头了。」魏如婳两眼弯弯,瞧着并不在意自己所言。 薛润惊诧,但心中也明了不少。 两人一来一回相谈着,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双冷眸正观察着院内人的一举一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薛润便以天色不早的由头告退了。 而那暗处中的人也就此离开,回到自家主子身边。 「此话,可是她亲口所说。」尧王府里,谢烨亭背着身,听着属下人的汇报,面上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 早前领命带魏如婳去购进宅子的男人此刻单膝跪在地面上,恭恭敬敬回着话:「是。」 「到底也是个可怜丫头……」谢烨亭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最终摆了摆手,「你且好生看着,若是在平阳不惹是生非,那便由着她去吧。」 「主子,薛小公子求见。」 -------------------- 第4章 撒泼 四处雨声淅沥,不时有风拍打纸窗,雨水顺着窗框凝聚成珠,转瞬间又滑落窗沿,滴落地面,汇水成洼。 魏如婳坐在才收拾干净不久的屋舍内,手上动作轻缓连贯,牵引着一针一线穿梭来去。 案几上,放着昨日余下的银钱,薄薄几张纸,被安放着零散银两的竹篮压在下头。 魏如婳绣好最后一针,巧手一翻,一副绣着春日牡丹的帕子便成了。 「咕——」是肚子饿了的动静。 魏如婳放下绣绷,揉了揉自己瘪下去的肚子,看向厨房的方向,颇有些无奈。 前世今生,她可从未下过厨。 二郎再是被魏如梦迷了神,但沈府上下也有那么多的丫头婆子,也不至于叫她一个当家主母去下厨。 但如今她只是一个死了父母,来平阳投奔亲戚没成的林小娘子,哪还会有什么丫鬟婆子来伺候她。 这吃食问题自然是要自个解决的。 思索半晌,魏如婳见着外头雨势有停下的意思,从篮中拿上了那散碎银两,抬步便跑入了雨中。 因着是清晨,又是下雨天,街上小贩不多,店铺也都只零零散散开了几家。 魏如婳揉着略有不适的肚子,一步步朝前挪去。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她才在街尾瞧见了一个包子铺,当即两眼放光,恶狼似地扑了上去。 「老闆,给我来俩肉包子!」魏如婳从怀中掏出几枚铜板,就要递给那圆脸的老闆。 一旁巷子传来阵阵脚步声,夹杂着颇为难听的几声叫骂。 魏如婳的手顿在了半空,扭头看去——一个髮丝凌乱、浑身是伤的女孩从巷子中逃窜而出,许是体力不支,没跑几步便跌倒在人前。 后头巷子里,骂骂咧咧的老鸨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也纷然而至,抬手就要挥鞭去打那摔在魏如婳眼前的女孩。 「住手!」魏如婳半分思索过程皆无,直接了断地朝着那挥鞭打人的老鸨喊去,手也伸向那鞭子,意图阻止那鞭子落在女孩的身上。 「啪——」鞭子带着倒刺,在魏如婳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魏如婳吃痛,眼角瞬间溢了泪。 「哎哟,小娘子,奴家不过教训一个不听话的丫头,您怎就自个伸了手……」那老鸨瞧了也是张了张嘴,见眼前拦鞭的是与自己手下这丫头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娘子,方才回过神来,尖着嗓子就来了句。 那女孩没有收到预想之中的疼痛,闻言颤颤地抬起头,只瞧得魏如婳半张脸,也顾不得什么,就抱住了魏如婳的腿哭着:「娘子,救救我,我不想卖身到甜水巷那样的地方……」 魏如婳低头看那女孩,也没多说什么,只捂着手臂与那老鸨谈判:「这娘子我要了,你开个价便是。」 那老鸨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地问:「小娘子,你方才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这姑娘我要了,你开个价便是。」魏如婳又重复了一遍。 老鸨仿若是听了笑话般,哈哈掩嘴笑了起来。 一旁几个壮汉也是捧腹大笑——他们可从未听过这么荒唐的笑话。 魏如婳蹙了眉,眼珠子转了转,嘴角一勾。 「来人啊,甜水巷的老鸨打良家小姑娘啦!」魏如婳不顾形象,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扯着嗓子大声哭喊着,「还有没有天理啦——」 此时雨已停,东日旭旭升起,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此刻不少人朝这热闹地投来了目光。 老鸨哪肯受这气,咬碎一口牙便也开口赖上了魏如婳:「哎哟,都给我打!打不死你俩个小蹄子!」 市井百姓哪个不喜欢凑热闹,见着魏如婳一身衣裳素净宽大,瞧着便不像那甜水巷子的姑娘,又只有手臂上带了伤,便知有事可听,纷纷围了上来。 这一瞧,可叫人瞧出乐子来了。 「哎哟,这不是昨个与王爷相谈甚欢那小娘子么,这文妈妈可摊上大事了!」 「兄台,你可得给我们好好说说,什么叫与王爷相谈甚欢的那小娘子?」 …… 那老鸨本还想再叫囔,听着身边人的动静,当是吓得腿一软,直直跪了下来。 魏如婳此时早被人扶起,居高临下地瞧着老鸨:「这位妈妈,我不过是想向你讨了这个还没入你巷子的小娘子,你开价便是,怎非走得到这地步?」 老鸨「是,是」了声,心里头也在盘算着魏如婳的身份,直到她瞧见了魏如婳袖子中隐约可见的那白玉佩,心头打颤,「姑奶奶,我的小姑奶奶哟,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丫头也是造了百世福气遇见您……」 魏如婳蹙眉。 那老鸨瞧着魏如婳的神色,心头更是害怕,也顾不得什么钱不钱的,带着自家打手灰熘熘地就跑了,倒留下魏如婳一脸疑惑在原地。 她也注意到老鸨的目光,瞧着自己袖中现了半块在外的玉佩,眉蹙得更紧。 那人留下的玉佩,竟然这般有威慑力…… 「娘子,多谢娘子救命之恩,阿彩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姑娘……」那女孩见老鸨离开,哭着就朝魏如婳磕起了头。 魏如婳吓得赶忙将人扶起。 四周围观的群众见热闹事散,也纷纷散开。 「小姑娘,这肉包子……」那圆脸老闆试探着问出声,他就在魏如婳的背后,只瞧见了魏如婳从老鸨手下夺人的壮举,虽说最后也很疑惑老鸨怎么就落荒而逃了,但也不妨碍他为魏如婳拍手叫好。 「咕——」魏如婳的肚子又叫了。 她哪还顾得了什么救人,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接过肉包子,魏如婳张嘴就啃,哪还有在魏府做二姑娘时的模样。 她的余光瞥向一旁浑身湿透浑身是伤的阿彩,思索了半晌,将另外一块肉包子递给了阿彩:「喏,先吃饱了再说。」 阿彩的目光中带了诧异,没敢伸手。 魏如婳叼着包子,一手拉过阿彩的手,一手将包子塞进阿彩的手中,「我叫你吃你就吃,不是说给我做牛做马吗?吃个包子都不会还怎么报答我?」 阿彩看着手中的包子,犹豫了片刻,就抱着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魏如婳边啃着包子,边满意地瞧着那狼吞虎咽的阿彩,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走来了人。 「哎哟!六爷,您也来吃包子?」圆脸老闆倒是瞧见了来人,笑脸嘻嘻地就打起了招唿。 魏如婳扭头朝人看去,到了嘴边的包子没咽下去,差点呛个半死。 「吃个包子都不会,你还会什么。」谢烨亭冷眸瞥向魏如婳。 魏如婳咳嗽着锤着胸口,总算将那一口包子咽了下去,瘪了瘪嘴:「风凉话可都叫王爷说尽了。」 谢烨亭扭头朝圆脸老闆买了个包子,嘴上状作不经意道:「我只是听说这有人借着本王的名号,狐假虎威罢了,怎么,你知道此人?」 「不知道,谁敢打着您王爷的名号狐假虎威呀……」魏如婳缩脖,顷刻间有种心虚的感觉,袖中小手捏紧了那白玉佩。 「不知道最好。」谢烨亭言毕,瞧也不瞧旁人便离了去。 魏如婳见人走远,朝谢烨亭离开的方向做了一个「呸」的口形。 一旁吃完了包子的阿彩看着魏如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如婳轻瞪一眼阿彩,摆了摆手:「走吧。」 …… 碧落天晴,长虹悬于空中,四周鸟雀啼鸣声绕樑,卖货郎走街串巷,妇女婆子不时围聚一起磕着瓜子,聊着今日这平阳里有趣的闲话。 「你说你叫阿彩?」魏如婳换了身干净衣裳,受伤的地儿也包扎了起来,此刻正端坐在竹椅上,一只手支着脑袋,抬眸去瞧那也换了衣裳的阿彩。 阿彩点头:「是,奴婢叫阿彩。」 魏如婳点头,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那么阿彩,你会造饭么。」 阿彩本以为魏如婳会提卖身契的事情,倒是没想到魏如婳先问的是这事,当即愣在了原地。 魏如婳也觉着委屈,她是光想着离开魏国公府的束缚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没去过厨下这事。 本是想着买俩包子吃饱肚子去寻铺面租下,以钱生钱,哪里知道会半路杀出这么一桩子事情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包子是吃着了,可铺子倒没去瞧成,倒消耗了包子所带给她所剩不多的体力,带了个拖油瓶回来。 魏如婳思绪纷飞,眼前的阿彩也似是从不解中回过神来。 「我会,姑娘,奴婢会造饭。」阿彩勐地点头,「奴婢的爹还在世时,教的最多的便是造饭。」 魏如婳这一听,可乐了。 这好啊! 「那你的身契……?」魏如婳乐到头,也才想起卖身契的事儿。 这阿彩是她从老鸨手中救下的,那这卖身契…… 「奴婢的身契自始至终都在奴婢手上,没叫那老鸨拿去,请娘子放心。」阿彩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将纸交给了魏如婳。 魏如婳接过那纸,摊开来瞧——白纸黑字,且盖着官印,是真身契无疑。 她这才笑了出来,站起身拍了拍阿彩的肩:「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定叫你不受人欺负!」 「叩叩……」是门被敲响的声音。 阿彩本还想多谢几句,就听着外头的动静,自觉地朝院子走去开门。 半晌…… 「姑娘,有个自称薛润的公子来寻您,说是谈生意!」阿彩的声音从院子内传入屋中。 -------------------- 第5章 薛府 魏如婳听着外头阿彩的话,当即眯了眯眼——薛润腼腆,且不精通为商一道,哪来的谈生意一说? 莫不是阿彩叫人给骗了? 「你可问清了?」魏如婳说着,收好阿彩的身契,袖中的手攥紧了玉佩,抬步朝外走。 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下,仍有几滩水洼分散在院子各处。 魏如婳前脚才迈出门坎,就瞧见了那院中站着的青衣男子。 男子略显侷促地站在院子中,清秀的面上染了红霞,见魏如婳出来,更是不好意思。 可不就是薛润么。 魏如婳在薛润的面前停下,看着那高了她一个脑袋的男人此刻面红耳赤地不敢作声,无奈摇摇头,张嘴起了个头: 「薛公子,你寻我可是有事?」 薛润面上的红霞更显,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埋着头朝魏如婳说着:「早听闻魏……林姑娘女工卓彩出群,我阿姐半年后就要成婚,所以……」 魏如婳听明白了,这傢伙莫不是想她帮绣嫁衣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口上自也是这么问的。 薛润点点头,松了口气:「还是林姑娘心思细腻,我家阿姐是想请你替她绣制嫁衣。」 魏如婳心中明了,这话薛润也不好说,毕竟大顺有俗,自古以来女子婚嫁的嫁衣皆是待嫁娘子自个儿绣制,甚少有假借他人之手的。 这薛娘子的女红是有多不堪入目,才想了法子唆使这脸皮子薄的薛润来寻她。 薛润见魏如婳迟疑,有些着急,倒也不支支吾吾着了,声儿都大了些:「林姑娘,你若是担心酬劳的事,我薛润大可在这给你一个保证。」 酬劳? 魏如婳还真没多想过这方面。 「薛公子误会了,我知你性子不是捨不得小利之人。」见薛润误会,魏如婳连忙解释着,「这样,我明日去你家为你阿姐量身,你看如何?」 薛润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话语有些唐突,但倒是没了早先那样的腼腆,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又是想到了什么,朝魏如婳一拱手: 「还烦请姑娘不要对外声张。」 魏如婳点头。 送走了薛润,魏如婳掂了掂手中那一荷包的重量,喜笑颜开地又进了屋内。 阿彩走至魏如婳身前,又依着魏如婳的意思拿来了线竹绿色的丝线,只是话语间满是担忧:「娘子,你当真要去为那薛大娘子量身?」 「自是要去的,答应人了的事,总不能不去做吧。」魏如婳重新坐回竹椅上,拿起那篮子中的绣绷——上头的纹案是新开好的,如今只寥寥绣了几针。 「可我听说,薛知府的夫人和他府上那位嫡出的二娘子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奴婢是担心……」阿彩的面上忧色更甚。 魏如婳的手顿了一瞬,又仿若无事般勾起了嘴角,默不作声地绣着手上的帕子。 …… 翌日,日子是放晴朗了,日头约莫到了巳时,平阳城的百姓大多都出了家门,市井喧嚣,人潮流动。 薛府内,魏如婳和阿彩跟着个丫鬟快步朝里走着。 「站住!」就在三人走至花园处,就要向后院走去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甜的女声。 那丫鬟回过头去,朝那来人行礼:「奴婢向二姑娘问安。」 来人是薛二娘,此刻她正上下打量着一旁并无反应的魏如婳,见魏如婳是真不准备向她问好,当即怒不可遏道:「你!为什么不同她一起向我行礼!」 魏如婳乐了,拦下就要出声护主的阿彩,也不避过薛二娘的目光,直直对上:「我是你家大姑娘请来的客人,哪有客人向主人家行丫鬟的礼的?」 「长姐一个庶出,能请来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客人。」薛二娘抬眸,再次打量起魏如婳,眼中所展现出的轻蔑毫不遮掩,「罢了,她也就那样了,倒是你,本姑娘记住你了。」 「那倒还是我的荣幸了?」魏如婳扯扯嘴角。 薛绍楠从魏如婳的身侧走过,用力撞过魏如婳的肩,哼了声,便一甩帕子朝前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魏如婳眯着眼看向薛绍楠离开的方向,记起昨日阿彩的话——薛二娘名叫薛绍楠,因着是嫡出,总是瞧不起家中其他庶出的孩子,性子更是娇蛮。 如今看来,除了娇蛮,更是没脑子。 「林姑娘,倒是叫你受委屈了。」一旁丫鬟朝魏如婳欠身道,面上的难为情倒也不像作假。 魏如婳摇摇头,柔声安抚了那丫鬟几句,也不再去关注薛绍楠,只催促着那丫鬟带路。 魏如婳本以为再往里走一小段路就要到了,可这路是越走越偏。 一直到一间大小与她那进小院无差的院落时,魏如婳才瞧着那丫鬟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此处便是了。」那丫鬟朝魏如婳再次欠身,再站着不动了。 魏如婳正思考着着这薛大娘在家中是不是过的苦时,里头又走出来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孩,引着魏如婳进屋。 就要进屋时,有个瞧着年纪不大的洒扫丫头撞了魏如婳一下,倒把自己撞了个趔趄。 「你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引路的丫鬟朝那洒扫丫头训斥了几句,又转头朝魏如婳赔着笑脸:「林姑娘莫要见怪,这丫头才来我们姑娘院子里,不太懂规矩……」 「没事。」魏如婳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引路的丫鬟又干笑了几声,瞪了那洒扫丫头一眼,这才带着魏如婳进去。 魏如婳瞧着里头那位面色苍白,但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的女子,便知这是薛家的大娘子——薛涟楠。 两人相谈了片刻,魏如婳便着手开始为薛涟楠量身。 「来人啊!给本姑娘把这个小贼抓起来!」屋外传来薛绍楠的动静。 魏如婳眯了眯眼,才收好量尺,外头就闯进来俩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按住。 阿彩想上前,被魏如婳眼神制止。 「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薛涟楠也有些着急,这魏如婳是她请来的人,可如今自己的妹妹却要给魏如婳冠以「小贼」之名,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薛绍楠瞪了眼薛涟楠,道:「大姐姐,你请来的好客人,可惜手脚不干净,我不过同她在花园交流了几句,便被她偷拿了母亲才给我的耳坠子。」 「如婳怎会拿了你的耳坠子,你可莫要血口喷人!」薛涟楠大声喊着,大口吸入气使她重重咳了几下才停。 「拿了没,一搜便知!」薛绍楠拍了拍手,就要叫人来搜。 魏如婳眯起眼,想到了早前撞她的那个丫鬟。 可今个与她肢体接触过的只有那么两人——薛绍楠一个,那个洒扫丫头一个、 这薛绍楠摆明了就是肯定那对耳坠子就在她身上。 那只能是那个洒扫丫头有问题。 但…… 倘若东西不在她身上呢? 魏如婳勾了勾唇:「薛二姑娘,我好歹也是你长姐请来的客人,如此污衊,不太好吧?」 但此刻屋中除了阿彩和那几个薛涟楠的丫鬟在护着她和薛涟楠,屋中谁人听她的话? 当即有个婆子上来给了魏如婳一个巴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善道:「我们姑娘说话,岂容你一个下等人质疑!」 那婆子用的力道十足,魏如婳的嘴角当即见了红。 阿彩上前拦人,当即也被人按在了地上,堵上了嘴。 魏如婳不怒反笑:「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质疑了?」 「多话!」那婆子看了眼薛绍楠的面色,转头又给了魏如婳一个巴掌。 完事儿薛绍楠又挥了挥手,命令那婆子道:「给本姑娘搜!」 屋内瞬间喧闹起来,可那耳坠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没找着半点痕迹。 「怎么可能……」薛绍楠满脸的不敢置信。 魏如婳此刻衣着并算不上好看,那些粗使婆子的手脚粗暴,丝毫不顾及她女儿家的身份,如今倒叫她衣着凌乱。 薛涟楠还想着让人带魏如婳进里屋整理衣裳,却被薛绍楠阻止。 「若不是你拿了我的耳坠子,我的耳坠子怎么会离了花园就没了!」薛绍楠怒极。 魏如婳勾起唇角,语带挑衅:「是啊。怎么就没了呢?」 若不是她察觉不对,及时发现了身上的耳坠子,如今薛绍楠这桩栽赃污衊的戏码可就真要成真了吧。 「你!」薛绍楠咬牙,就要上前给魏如婳一个教训。 魏如婳本想抬手接住薛绍楠朝她打来的手,余光瞥见了屋外有人走来,当即收住了手,任由薛绍楠的巴掌招唿到她的脸上。 薛涟楠惊唿一声就要阻止,才迈出一步就也看见了外头的人,连忙叫人取来了披风给魏如婳披上。 屋内众人就瞧见那被婆子重重甩了两个巴掌都没哭的魏如婳,叫她们府上的二娘子打了一巴掌,立马眼眶就红了起来。 魏如婳眼中蓄了泪,随着眼睛的眨动,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哭得好不委屈:「薛二娘,便是没冤枉成我,你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原来……这就是你们薛府的待客之道?」令众人熟悉的低沉男声自屋外响起。 魏如婳听着这声音,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来了。 -------------------- 第6章 寻死自证 霎时,里外声止,只余下魏如婳还在嘤嘤哭泣。 只是在她的衣袖下,那被衣袖遮掩住的嘴角早咧了开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她故作没瞧见后头人的模样,可怜巴巴地说着:「我知是在花园时,我身为你家大姑娘的客人没向你行礼,你才因此记恨我……」 众人见了来人,纷纷伏地问安。 魏如婳也跟着匍匐在地,只是将自己的身体缩了缩,作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谢烨亭瞥了魏如婳一眼,摩挲着扳指的手顿了顿,转过身去。 带着谢烨亭一同来的薛润也转过身,还记挂着魏如婳身为女子的名节,不忘嘱咐薛涟楠一句:「阿姐,还是先带着林姑娘去里头理一理衣裳吧。」 薛绍楠这一听,急眼了,当即也直起身来朝着魏如婳指着喊:"不准走!" 薛涟楠难得见着蹙了眉,碍着有外男在,只想让魏如婳早些整理了仪态,便没与薛绍楠多做计较,只出言提醒: 「二妹妹,如今王爷和润哥儿都在呢,你……」 薛绍楠今儿给魏如婳呛了两次,哪肯罢休,朝身边丫头使了眼色。 但谢烨亭没叫起,众人哪敢动,那丫鬟自然也是没敢动的。 谢烨亭身旁侍卫虽也背过身去,但听着薛绍楠的话,忍不住出口:「薛二姑娘,我家王爷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魏如婳听声,知是谢烨亭身边的刀光。 「我……」薛绍楠一噎,也觉察到自己的举动有所不妥,缩了脖子不再吭声。 魏如婳倒是不肯放过这一茬,当即又抹了眼泪,抽抽嗒嗒地说着话:「薛二姑娘,你是搜也搜了,我虽是市井百姓,比不得你,但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的。」 薛绍楠不敢置信地瞪向魏如婳,手指着魏如婳就要怒骂,被身边丫鬟扯了扯衣袖,最终还是只「你!」了一声,一甩衣袖不再说话。 魏如婳像是不嫌事情闹得大,抽噎了几声,又眼泪汪汪地补了一句:「如今我这副模样,薛二姑娘若是还是不信我,那我也只能以死明了……」 话毕,魏如婳竟是站起身,径直朝着一旁的樑柱冲去。 众人大惊,谁都没想到这瞧着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竟然会生了这般念头,倒没人来得及拉住魏如婳。 刀光也是一骇,但谢烨亭没说话,他自也没动。 魏如婳就这么一脑门撞上了樑柱,当场晕了过去。 「姑娘!」阿彩本是伸手想拉,但到底迟了一步,如今见着魏如婳撞了柱子向后跌去,也顾不得谢烨亭在场,径直朝着魏如婳扑去,拉住了魏如婳。 薛润和谢烨亭一行人勐然转过身去,就看见额头血汪汪的魏如婳倒在阿彩怀里。 阿彩不停摇着魏如婳的身体,嘶声力竭地叫着魏如婳。 「什么事情,哭哭啼啼的。」薛知府皱着眉出现在了院子门口,看着里头的模样是脸色一变再变。 他在夫人房中用膳,不想倒接到下人报上来谢烨亭来府上寻他的庶子薛润的消息,便急匆匆赶去薛润那儿。 等到了地方,又被薛润被大女儿身边的人叫走,说是二女儿抓贼抓错了人,而谢烨亭也不见踪影,这才又来大女儿这寻人。 却不想看见了谢烨亭和他身后这一出闹剧。 薛润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来,此时他才发掘自己带谢烨亭这个外男入后院的行为有多么不妥,低头就要向薛知府认错:「父亲,儿子……」 「哎呀,原来是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薛某未曾相迎,实在是……」薛知府哪还听得进去薛润的话,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就朝着谢烨亭走去。 刀光拦住了走上前来的薛知府,见谢烨亭摆手,这才走回了谢烨亭身后。 谢烨亭将手上扳指取下,放在掌中把玩,像是不经意地说着让薛知府冷汗淋漓的话: 「本王见大郎久未归来,又有要事寻他,不想误入了你府上后院,是本王有错在先,但若未曾来,倒也开不了这眼界。」 薛知府抹了抹额间冷汗,回想起那声声悽厉,心中大抵有了个猜想,定是他那二女儿又闯出了什么祸。 但他见谢烨亭先认下了误入后院这份错误,也知有迴转的余地,便故作不知的问了句:「不知王爷说的是……?」 正巧此时,一个老大夫急急忙忙跟着薛润身边小厮进了来,瞧也不瞧这儿一眼,径直往里头去。 谢烨亭看了薛知府一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贵府上的二姑娘,污衊百姓在先,逼死百姓在后,你身为知府,当是知晓该如何罚的。」 薛绍楠见薛知府来,顿时底气足了些,想说些什么,却被薛知府一眼瞪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薛知府拱了拱手,朝谢烨亭讨好道:「王爷言重了,不过女儿家的打打闹闹,当不得王爷如此说,不若先看看那小姑娘的情况如何?」 大夫也正好为魏如婳止住了血,为其把好了脉,此刻听薛知府如此说,也是抹了把汗,小心翼翼地答着: 「这小娘子性命虽是无忧,但……这额上若是不寻好药来,许是要留疤了。」 女子除了贞洁外,最重什么? 可不就是容貌么。 众人见魏如婳宁可丢了性命、毁了容貌也要自证清白,看向薛绍楠的目光渐渐都变了味道,但都碍于自己是薛府的下人,不敢表露出什么。 谢烨亭拧紧了眉,他本以为这小丫头为了活命能捨去那魏国公府的富贵,定是惜命的,他才没让刀光上前阻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哪知在这事上魏如婳会做得这么绝,命都不要了。 「你且开最好的药便是,一切费用,从薛府支出。」谢烨亭朝着大夫吩咐着,又扭头看向薛知府,「你说是吧,薛大人。」 薛知府知这是谢烨亭在与他谈条件,哪还有不应的道理,忙答道:「是、是,一切依王爷所言。」 谢烨亭不再去看薛知府,径直朝着阿彩和魏如婳的方向走去。 阿彩抬头,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满面的不知所措。 「我让刀光送你和你家姑娘回去,你且好生照料着你家姑娘,若有需要,来尧王府寻我便是。」谢烨亭的目光在魏如婳身上停留了片刻,朝着阿彩丢下一句让人吃惊的话后,带着刀光便离了这院子。 …… 鸡鸣日出,金光自东升起,穿过层层白云洒向大地,透过窗棂,给屋内的物什镀了层亮色。 魏如婳迷迷煳煳间,有听着身侧有人走动,努力想要睁开眼,左右轻晃着脑袋。 「姑娘……姑娘?你醒了?」阿彩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魏如婳缓缓睁开眼,懵懵地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阿彩。 半晌,她才开口:「我睡了多久?」 魏如婳这一开口,只叫她觉得口干舌燥。 「两日,姑娘,你整整昏迷了两日……」阿彩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咕——」魏如婳的小腹传来一声响动,像是在抗议这些日子的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姑娘定是饿坏了,奴婢去将粥端来。」阿彩自也是听到了这声响动,连忙站起,匆匆去了屋外。 魏如婳半倚在床上,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一个小瓷瓶身上。 瓷瓶通体雪白,小小一个瞧着极为细腻,不必想也知是上等的好物件。 只是她不知她什么时候有的这东西。 阿彩将粥端了来,见魏如婳瞧着那瓷瓶出了神,嘴角扬了起来,向魏如婳解释道:「那是王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对祛疤极好。」 「王爷?」魏如婳小喝了一口粥。 阿彩用力点头,笑道:「是呀,姑娘你是不知道,王爷昨日还来了一趟,见姑娘你还没醒,走时便说会送一瓶祛疤的药膏来,今可不就送来了!」 魏如婳瞥了阿彩一眼,没作声。 阿彩继续说道:「而且,在薛府时,王爷还说这次的药钱都由薛府出呢!叫大夫开了最好的药呢!」 魏如婳仍旧没说话,只小口小口喝着那粥,心里却在盘算着银子的事。 她这院子是寻了最便宜的价买下的,但也花了她不少银子,几乎家底都要掏空。 如今阿彩的话倒是提醒她了,若是不寻点什么门路赚银子,她迟早要带着阿彩去街上做那叫花子。 但只凭她自个绣那几样绣品拿去卖,定是不够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况且她已经得罪了薛二娘,甚至于得罪了薛知府,保不准哪日就要遭人报復,她得让自己强大起来。 盘铺子是必不可少的。 「阿彩,你的女红做得如何?」魏如婳放下手中已然空了的碗,抬起头问阿彩。 阿彩摇摇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姑娘,我阿娘在时,没怎么教过我女红,倒是教过我打过几日算盘。」 魏如婳的眼睛亮了亮。 会算帐! 好啊! 阿彩不解地看向魏如婳,不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 魏如婳招了招手,示意阿彩凑到近前,又对阿彩嘱咐了几句,就作势要起身。 阿彩还沉浸在震惊中,又见魏如婳起身,连忙去寻了披风来。 魏如婳穿了鞋袜,又嘱咐阿彩替她换了衣裙,戴了斗笠。 「姑娘,你是要去做什么?」阿彩虽听令,心中仍旧不明白魏如婳的意思,见魏如婳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得出声问道。 魏如婳沖阿彩眨眨眼睛,嘴角笑容灿烂:「自然……是去尧王府了!」 -------------------- 第7章 缺银子 日悬高天,阳光刺穿云玦,又被密布于枝丫上的新叶破碎开来,点点微光照洒在路面。 魏如婳抬头看着眼前那黑底金字写着「尧王府」的牌匾,伸手抹去了额间的汗珠。 尧王府离她的小院可不近,这一遭她只靠两条腿走,倒是累着了。 魏如婳回过头去看跟来的阿彩——阿彩额间虽也布了些细汗,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心有疑惑,但自己到底从小娇生惯养,而阿彩经歷过几番变故,许是因此她体力不如阿彩吧。 但如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眼前,魏如婳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叩。叩。」她抬手叩门。 半晌,大门自内向外开了门,有门房打扮的小厮满面疑惑地走了出来。 那门房看着魏如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了句:「有什么事吗?」 「我寻王爷有事,你且进去通传,就说南乡里的林姑娘来拜谢王爷。」魏如婳没有掀开自己的斗笠,她的脑袋上还卷着厚厚一层白布条,有些吓人。 门房一听,挥手就要赶人:「去去去,什么身份也来攀关系,王爷哪会见你这样的人,藏头露尾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魏如婳早知不会这么容易就进了尧王府,自是准备了后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言重了,我面上受了伤,不便示人。」她朝阿彩使了个眼色,笑吟吟地朝着门房再言,「小哥且依我的话进去通传便是,王爷会见的。」 门房掂了掂阿彩递上来的荷包,摇摇头,面上现了贪婪的神色:「小姑娘,不是我不肯,是王爷如今可能不在府上……你看……」 见门房朝自己打了个手势,魏如婳知门房是嫌银两没给足,但她实在没什么银子了,只能在心中暗骂门房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如此,只能用那一招了。 魏如婳从袖中取出那枚白玉麒麟佩,也掀起了斗笠一角,拿出在魏国公府做姑娘时的气势朝门房呵斥道: 「放肆!我与王爷什么关系,还需知会你一个小门房一声不成,你且睁大狗眼瞧瞧,看清楚你面前的是什么人。」 门房也急了,做了这么多年王府的门房,什么世面是他没见过,也多的是女人找各种藉口上门来拜会王爷,这么嚣张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枚玉佩——可不就是谢烨亭平日里贴身佩戴的那一枚么。 近日是不曾看见自家王爷佩戴玉佩,但也没听闻府上进了贼,那这玉佩为何会在这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姑娘手中? 莫非真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但他真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啊。 哪家的小姑娘不是喜欢涂了胭脂画了眉,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眼前这位倒好,把自己里外包裹了个严实。 外头的动静许是闹得大了些,就在门房犹豫不决时,里头走出了一位面白无须但瞧着年纪不小的太监。 那太监眉眼拧作一团,尖着嗓子叫着:「在王府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魏如婳那就要将玉佩收回袖中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老太监,恰好与那老太监投来的目光对上。 老太监愣了愣,自也是认出了那枚玉佩,也是不止一次听自家王爷嘱咐刀光查一个小姑娘,此刻可不就对上号了么。 虽看不清斗笠里头的面容,但大抵可以猜得出是这些日子来被传受王爷青睐的那位林姑娘。 他本以为传言只是传言,但…… 自家王爷的贴身玉佩在一个小姑娘手上握着,王爷今早还又送了宫中才有的祛疤药膏去南乡里那偏僻地儿,说是给一个姓林的小姑娘治伤。 这说明什么? 说明王爷是真对这小姑娘青睐有加啊! 「不知可是南乡里的林姑娘?」老太监一把把门房拉开,自己走上前来同魏如婳搭话。 魏如婳点点头,应答道:「我是,您认识我?」 那老太监当即眉开眼笑,朝着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哎哟,姑娘折煞老奴了,老奴可当不起姑娘一个您字,林姑娘里边请,老奴派人去通传一声便好。」 魏如婳颔首,心中疑惑着这老太监的态度,但面上不显,只抬步朝里走去。 那老太监陪着笑脸,朝里走着,走时还不忘瞪那门房一眼。 尧王府宽阔而华丽,亭台楼阁,雕樑画栋,清风阵阵,盈盈花香随风而来。 魏如婳迈过门槛,目不斜视,丝毫看不出对这华贵府宅的惊嘆。 阿彩更是缩着脖子不敢出声,更不敢左顾右盼。 老太监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见魏如婳并没有如预想之中那样左顾右盼,倒是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林姑娘且在这花厅里候着,老奴着人去通报一声。」老太监说着,朝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当即应了声「是」,退出了花厅。 魏如婳寻了把椅子坐下,思索片刻,还是将斗笠取下,露出了包着白布条的脑袋。 老太监一瞧,略显吃惊,但宫里出来人自然是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是打死不能问的,也就没吭声。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有脚步声自外传来。 魏如婳抬头,见是谢烨亭,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谢烨亭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才挥了挥手免了她的礼,面上平静无波,平淡道:「你寻本王有什么事。」 魏如婳垂眸,朝上位的谢烨亭弯身拂礼,语带感激道:「薛府一事,又得王爷相救,民女感激不尽,特此上门感谢。」 谢烨亭摆了摆手,挥退了厅内所留下的王府众人后,冷然道:「本王却瞧着,你的心思可不止于此。」 魏如婳抿唇,抬头就对上了谢烨亭锁在她身上的目光,心中一个咯噔,有种被人看穿的心虚,忙又垂下了眼帘,道: 「王爷说得是什么话,民女不过一普通女子,只是想尽办法餬口罢了。」 「普通吗?」主座上的谢烨亭站起身,缓步朝魏如婳走去。 魏如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底就要炸开了锅。 谢烨亭什么意思? 他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说。 「怎么,死都不怕的林小娘子,居然还会怕本王一个大活人不成?」耳畔边传来谢烨亭那似笑非笑的话语声,激得魏如婳的心颤了颤。 她止住脚步,昂首对上谢烨亭的眸,咬了咬牙,强令自己镇定下来后才到:「王爷说笑了,那种情况下,民女只能那么做才能自证清白。」 「哦?是吗?」谢烨亭止住脚步,目光落在魏如婳的手上——那只手紧紧攥着一绢绣着朵朵长春的帕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魏如婳死死盯着谢烨亭,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上,便将帕子拧成了麻花状。 「王爷有句话说得没错,民女此番是有所求才来寻王爷的。」魏如婳再后退一步,将手藏于身后,仰起头也死死盯着谢烨亭。 「什么事。」 「我想开间铺子,但没银子。」 言毕,魏如婳就感觉到身旁阿彩扯了扯她的衣袖,知自己这话要放在外边,定是要笑掉人大牙的,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如何以为,本王会帮你?」谢烨亭一甩袖子,又坐回了主位上。 魏如婳摇头:「我并没有认为王爷一定会帮我,我只是在赌。」 谢烨亭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魏如婳看,像是要看穿这个人,看到她的魂魄那般。 桌案上,茶水一点点褪去温度,一直到最后一缕白烟淡去,这花厅内都还是寂静无声。 谢烨亭摆摆手,不急不缓道:「你且先回去吧,本王……」 「是民女唐突了。」魏如婳的嘴角扯了扯,扭头就走。 谢烨亭不拦,下头的人更是不敢相拦。 魏如婳出了王府,扭头就去了东街一间铺子买了些许种子和鸡鸭。 她本就没指望这谢烨亭会相帮,不过碰碰运气。 如今看来,凡事还是得靠自己。 前世,她初嫁入沈府后,有次上街瞧见了一个老货郎,卖着些稀奇古怪的书。 那时也有人上前问价,但书本破旧不说还要了天价,众人都觉得这人是个骗子。 她却是觉着有趣,盘下了那些书。 书上所说皆与农耕有关,她读了几页,觉得有趣,便跟读话本子一般日日瞧日日看。 如今想来,这倒是前世她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魏如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摆弄出了一块田地,又让阿彩搭了个鸡鸭的棚子。 耕好地,魏如婳擦去额间汗珠,将捲起的衣袖放下,朝着餵鸡鸭的阿彩说道: 「买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阿彩,你明日拿了我那些绣品卖了,瞧瞧能拿多少钱两回来填补空缺。」 阿彩洒下一把谷子,就有一群鸡鸭围上前来,吓得阿彩连忙后退,嘴里也慌乱着应着是。 见魏如婳如此迅速地耕好田地,阿彩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自家姑娘的行动力。 魏如婳此时也顾不得去帮阿彩,满脑子都是那本书上的内容。 依着记忆,她将种子播种下,又浇上了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恰逢此时院子外传来响动,魏如婳见阿彩还在被鸡鸭「围攻」而抽不出身,自己离了刚开垦好的地去开门。 「林姑娘……」是刀光。 -------------------- 第8章 合作 魏如婳的眼中露了诧异,不解地看向刀光。 刀光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契,交到了魏如婳的手中。 魏如婳接过纸契,疑惑的看了起来——白纸黑字,竟是东街一家地段极好的铺子的地契。 「这是王爷的意思?」魏如婳抬头看向刀光,见刀光点头,犹豫了半晌又摇摇头,将地契塞回给了刀光,道,「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无功不受禄。」 刀光瞪大了眼,看着手里被塞还回来的地契,就像看着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又将地契塞给了魏如婳,解释道: 「王爷说,姑娘对他有救命恩,小事上相帮也无碍,但此次是他希望与娘子合作的诚意。」 「救命恩?」魏如婳挑眉。 这谢烨亭果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刀光点头,只一板一眼地对着魏如婳复述谢烨亭的话:「明日未时,西江楼画舫。」 说完,刀光也不给魏如婳反应的时间,像是生怕魏如婳再将地契塞回他手上一样,走得飞快。 魏如婳还有话想问,但刀光早不见了踪影,只得收了这地契,寻思着明日准时赴约后再当面问谢烨亭。 …… 江水清澈,画舫华贵,江风吹拂,所行之处涟漪泛泛,江鱼群游。 画舫上,魏如婳看看案上近前的那盏茶,再看看眼前悠闲品茗的谢烨亭,坐在一旁不吭声,也不喝茶。 半晌,谢烨亭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看向魏如婳道:「林小娘子还真是沉得住气。」 「民女哪里比得过王爷。」魏如婳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怕不只是约民女来看您品茶的吧。」 「自然不是,本王不也叫人给你沏了一盏茶。」谢烨亭指了指那魏如婳面前的茶盏,面上神色不变。 魏如婳强忍下心中想骂人的冲动,从怀中掏出昨日刀光带给她的地契,放在桌上,往前挪了挪。 "昨日求本王相帮的是你,今日这是……"谢烨亭瞥了眼那张地契,脸上神色冷了冷,「瞧不上了?」 魏如婳低着脑袋,没敢去看谢烨亭的神情,但也从谢烨亭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不悦,知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王爷误会了,昨日刀光大哥来寻民女,说王爷要与民女合作,而这是合作的诚意。既是合作,那民女也当知道合作的条件,毕竟……无功不受禄。」 她顿了顿,有些紧张地拿起桌上茶盏小抿一口,继续说道:「但今日所见,王爷并不是想同民女谈合作的样子,所以……民女只能开口问了。」 「本王是给了你诚意……」谢烨亭将地契往魏如婳那处推了推,手指敲击着桌案,道,「但林小娘子的诚意,本王却没瞧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魏如婳抬起头,对上谢烨亭的眸,心中忐忑,放在桌案下的手不停绞着帕子。 谢烨亭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目光停留在了魏如婳的身上,不急不缓地道: 「本王听说,前些日子平阳有一进院子失了火,烧死了魏国公府的二娘子。」 魏如婳不明白谢烨亭怎么突然提起这一茬,心中有不详的预感,但仍旧点点头,顺着谢烨亭的话头继续道:「是有所耳闻。」 「可那魏二娘子若是没死,你说,她如今在哪?」谢烨亭冷笑一声,就这么看着魏如婳,等候她的回答。 「民女怎会——」魏如婳的心颤了颤,赶忙解释道。 可话音未落就叫谢烨亭打断了去:「林姑娘可要慎言,毕竟,魏二娘子当日去寻薛润时,本王也在。」 魏如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得亏她今个没带阿彩,而是叫阿彩去卖了她的绣品。 这谢烨亭明摆着就是知道她的身份,她来时谢烨亭便屏退了所有人,只带着她与刀光上画舫,如今看来是早准备要与她摊牌了。 魏如婳抿唇,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道:「王爷猜的没错,我就是那被烧死的魏二娘子。」 谢烨亭没有作出反应,只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魏国公府里豺狼虎豹比比皆是,我想活,就必须先死。」魏如婳见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薛公子也是不得已才为我办了假户籍……」 「哦?不得已?」谢烨亭放下茶盏,轻描淡写地说着,「可如今薛府也要完蛋了。」 魏如婳不明白谢烨亭的意思,只以为是因为她让薛润帮忙而连累了薛润,故而连累了整个薛府。 她不在乎薛府怎么样,但薛润是个好人,她不能不管。 魏如婳睁开眼,眼中带了焦急,语速急促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了,何必牵累薛润!」 「你很关心他啊。」谢烨亭抬眸,面上神色略有些冷凝,「可本王只说薛府完蛋了,可有说是薛润出事了?」 魏如婳瞪着谢烨亭,没有作声。 薛府出事,薛润还会没事吗? 「本王要保的人,谁来了都带不走。」谢烨亭的手指敲击了两声桌面,再看向魏如婳时,嘴角扬了扬,「就是不知,魏小娘子的意思了。」 魏如婳愣了愣。 这是在招揽她? 魏如婳试探着点头,又觉得不妥,便将心中不解问出:「王爷的招揽如婳自是欢喜,只是不知道王爷究竟是想要如婳做些什么。」 谢烨亭又将一张泛黄的纸放在桌案上,朝魏如婳那推了推,手指点了点上头几处,示意魏如婳去看。 魏如婳拿过纸,仔细看了起来——是一张寻女状。 「赵全德是商户,十几年前在平阳丢了个女儿,与你年纪差不多。」谢烨亭接过刀光换来的新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那时他就求到了我这,我也有意招揽,便替他寻了。」 「后来呢?」魏如婳脸上现了焦急,追问道。 谢烨亭瞥了魏如婳一眼,继续道:「可惜本王至今没有寻到,赵全德以为本王没有用心寻,便从京城搬来了平阳,边做生意便寻。」 魏如婳虽对自己是何时何地被魏国公夫人抱养去的,但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难免不放在了心上。 「赵全德如今生意做大,可以说如今这大顺最有钱的就是赵家,本王想送你去他府上,帮本王看住这样一个家族。」谢烨亭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怕赵家会反?」魏如婳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谢烨亭摇摇头,但并没有否认魏如婳的话,只是道:「只是要你看住,毕竟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家族,本王不得不防。」 魏如婳沉默了。 失女之痛,定是比她得知自己不是魏国公夫人的女儿的那一刻还要痛苦。 但如今自己的身份被谢烨亭得知,若是自己不允,谢烨亭是不是会将她活着的消息送回京城,还是就地抹杀?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是她没本事接受的。 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接受谢烨亭的条件。 但,去欺骗一个失去爱女的父亲,她有些于心不忍。 沉思片刻,魏如婳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后,还是点了头:「我答应你。」 谢烨亭很是满意魏如婳的乖巧,点头道:「合作愉快。」 魏如婳没有吭声,看着谢烨亭,到底还是没忍住追问了句:「若是有天,他们反了,或是为你所用了,你会怎么处置我。」 「那自然是要看……魏姑娘的表现了。」谢烨亭勾唇。 魏如婳没能从谢烨亭的眼底看见什么笑,只觉得这个人很是可怕,她不愿过多接触,匆匆就走了。 …… 等画舫停泊,夜色降至,微风拂来倒还带来了丝丝凉意。 魏如婳下了画舫,左右没有瞧见阿彩,便寻思着在原地等等,不想竟然撞上了熟人。 薛绍楠看着魏如婳从那眼熟的华贵画舫上下来,寻思了片刻,回想起这是谢烨亭的画舫,当即走上前,一个巴掌盖了过去,怒不可遏道: 「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周围没走的行人这一听,想着又有乐子可以瞧,个个都围了上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这是又上了什么戏码?正室夫人打外室?这瞧着不像啊!」 「哟,这不是薛二姑娘么,那位是……?」 「也是个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传的受王爷青睐的那位……」 …… 魏如婳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巴掌,下意识就要还手打回去,但手还没抬起来,就听见周遭路人的讨论声,便只捏了捏拳,挤出了几滴眼泪,捂着脸委屈道: 「薛二姑娘,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过同朋友在画舫上品茗赏景,怎么就成了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了?」 「从男人的画舫上下来,你是真真有了脸!」薛绍楠尖着嗓子怒骂,「林如婳,那日若不是你魅惑了尧王哥哥,我父亲怎么会罚我!」 魏如婳听着这话,更是作足了委屈的样子道: 「那日若非你污衊我偷了你的耳坠子,我又何须撞柱自证清白,得亏是我命大,如今伤还没好全,又要给你冠上一个狐狸精的名头,我……我……我莫不是还要跳了这江!」 她顿了顿,继续楚楚可怜地说着:「我不过一个普通女子,来平阳寻亲,自知是比不得薛姑娘身份贵重,但也不是能给薛姑娘肆意揉捏的玩意!」 「你!」薛绍楠语塞,就要抬手再打魏如婳一个巴掌,就听见魏如婳身后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住手。」 -------------------- 第9章 认亲 「啪——」巴掌声响亮,众人只能睁大眼看着薛绍楠一个巴掌盖在魏如婳的脸上,以及两人身后黑着脸的谢烨亭。 魏如婳自也是听见了谢烨亭的声音,但她没想到的是薛绍楠是真的敢在谢烨亭的面前给她来一个巴掌,当即愣在了那。 「薛二娘,看来是令尊没有好好约束女儿,才叫你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谢烨亭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魏如婳的身边。 薛绍楠并不认为谢烨亭是在当众护着魏如婳,只认为是自己没来得及收手当着谢烨亭的面打人而违了谢烨亭的意思,当即解释道: 「王爷,我是一时没收住,我……」 「你如何,本王自是看在眼里。」谢烨亭眯着眼,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本王可不记得本王的母妃还给本王生了个妹妹。怎么,你要冒认皇亲?」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绍楠慌了。 魏如婳撇撇嘴——薛绍楠哪里是想冒认皇亲啊,她这分明是想做谢烨亭的情、妹、妹、啊! 围观的众人早吓得匍匐在地上不敢作声,却唯独有一人站立于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魏如婳身上。 「刀光,送林姑娘去医馆看看伤势,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谢烨亭挥了挥手,示意刀光带魏如婳先走,「否则这偌大一个薛府都不够薛二姑娘拿来赔的。」 刀光应了声是,就朝着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魏如婳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喊了阿彩来接我,待会要是她寻不见我,会着急的。」 谢烨亭冷瞥了魏如婳一眼,没有说话。 魏如婳接收到谢烨亭投来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改口道:「我去医馆,但阿彩……」 「本王会告知她你去了哪。」谢烨亭收回视线。 魏如婳见这伤是非看不可了,认命地低下脑袋,跟着刀光走了。 魏如婳走后,谢烨亭冷着脸扫视了周围一圈,只淡淡说了句:「都散了。」 人群如蒙大赦般,一闹而散,谁也不敢多停留半分。 而人群中,那早前愣愣看着魏如婳的人,早寻着魏如婳离开的方向而去。 夜空中繁星闪烁,皎皎明月悬挂黑幕,蒙蒙月光照洒路面,给万物镀上一层朦胧的华光。 魏如婳看着刀光将老大夫从睡梦中拉起,那老大夫迷迷煳煳地为她看伤,最后也只开了一瓶伤药。 还是她自己付的诊金。 这对于一个本就没钱的闺阁女子来说,那是雪上加霜。 眼见着就要到了宵禁时间,魏如婳与阿彩碰面后,就告别了刀光,与阿彩相伴往家走。 「姑娘留步。」一个陌生但听着很是柔和的声音传来。 魏如婳回头——一个一身蓝色衣裳,头束髮冠,墨发中带了几缕银丝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盯着她看。 阿彩下意识地将魏如婳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 「阿伯,有事吗?」魏如婳打心底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那个男人知自己忽然叫住魏如婳二人实属是有些唐突,解释着:「我叫赵全德,住在东街。姑娘,我方才听王爷说,你姓林?」 魏如婳点头,听着赵全德的话,心抖了抖。 赵全德! 那不就是谢烨亭今天说的那个富可敌国的赵家家主吗!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林姑娘,不知……」赵全德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但被阿彩打断了去。 「什么知不知的,莫名其妙。」阿彩瞪了一眼赵全德,转头对着魏如婳说着,「姑娘,要宵禁了,咱还是先回去吧。」 赵全德也意识到夜色不早,连忙摆手道歉:「是我唐突了,林姑娘且先回去,若有闲时,大可以来赵府一叙。」 魏如婳点点头,礼貌地拂了一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 第二日清晨,鸡鸣才起,就有人敲响了院门。 彼时,魏如婳正在自己的园圃里照顾着自己的一小块田地,闻声,放下拉起的袖口就去开了门。 「姑娘。」是刀光。 「刀光大哥?」魏如婳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刀光身后,不见谢烨亭,但见一辆马车停在狭窄的小巷子里,便问道:「王爷可是在那马车上?」 刀光点点头,朝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魏如婳正要走出院子,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她朝那看去——又一辆精美华贵的马车出现在了巷子里。 马车上下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正是昨夜才见的赵全德。 「赵伯伯。」魏如婳笑靥,沖赵全德打了个招唿。 赵全德身边的女人听着魏如婳的话,面上显了悲色,攥着帕子擦着泪,泣不成声。 「孩子……」赵全德也是面露难过,快步迎上前,就要去握住魏如婳的手。 正巧此时谢烨亭掀了车帘,从马车上走下。 魏如婳见了谢烨亭,侧身向谢烨亭行礼,恰好躲开了略有些激动的赵全德。 赵全德也不觉尴尬,也面朝谢烨亭掬了一礼,话中满是感激:「草民多谢王爷大恩。」 谢烨亭朝赵全德点点头,又让刀光扶魏如婳起来,这才继续道:「林姑娘,你可还记得本王昨日同你说的?」 魏如婳点头,再看向赵全德,面上现了惊诧之意,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王爷的意思是?」 不就是做戏吗? 她可在行了! 但赵全德还等不及谢烨亭出面引见,就开口朝魏如婳解释道: 「孩子,此番还要多谢王爷,不然……不然还不知道我和你娘亲要寻你寻多久……」 「娘亲?」魏如婳下意识地看向赵全德身后的女人。 女人听着魏如婳的声音,彻底没忍住,落下泪来,快步走上前抱住了魏如婳,啜泣着:「我的如婳……我苦命的孩子……」 魏如婳感觉被风迷了眼睛,听着赵夫人的话,眼角顷刻间溢满了泪水。 不知怎得,她听赵夫人这么说,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就好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与她这么说一般。 但可惜。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了。 谢烨亭看着这母女相认的画面,仍旧面无表情地说着:「事情就是这样,如婳姑娘,赵老爷和赵夫人便是你苦寻多年的亲生父母。」 魏如婳面露震惊之色,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氏夫妇,再转头问向谢烨亭:「王爷,此话当真?」 谢烨亭点头。 赵夫人见魏如婳一副不信的样子,柔声道:「婳儿,你爹爹和我寻了你多年,也曾拜託王爷寻过你,如今到底是缘分……」 赵全德也在一旁点头,抹起了眼泪。 谢烨亭看着,好意出声提醒道:「如婳姑娘,不若先上了马车,我们去了赵府再叙。」 「是、是,婳儿,我们且先回家,回家!」赵全德也抹去了泪,面上挂了笑。 「可我的丫鬟和东西……」魏如婳面露忧色,目光落在了院子内。 赵夫人轻拍起魏如婳的后背,笑言:「婳儿且别着急,这些你爹爹都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你就安心跟爹娘回去。」 魏如婳点点头,这才收回了视线。 但如今问题就摆在了魏如婳眼前——有两辆马车,她该坐哪辆。 「王爷此番可是要回去了?」魏如婳看向谢烨亭。 「我本是要接你去赵府的,但如今这赵老爷与赵夫人皆跟了来,我自然是要打道回府了。」谢烨亭点头,再看向魏如婳,语气平缓道,「姑娘可还有事?」 魏如婳摇头。 赵全德看了一眼魏如婳,转而朝着谢烨亭掬了一礼,道: 「王爷,我与夫人此番着急着出来,马车不大,若是坐了三人想来会有些拥挤,不知王爷可否……」 这意思,是想让谢烨亭替他们捎上魏如婳了。 谢烨亭沉思半晌,点了头:「也罢,也是顺路的事情。」 赵夫人早便听闻了平阳城里的那些个传言,什么尧王对一女子青睐有加,什么尧王看中了南街的一个小丫头…… 如今看来,这两人莫非真有点什么? 赵夫人扯了扯赵全德的衣袖,小声道:「这不太好吧?咱们婳儿到底是女儿家……」 赵全德握住赵夫人的手,朝她挤了挤眼睛,才道:「没什么不好的,王爷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赵夫人见夫君这般,心领神会,也就点点头,目带忧色的允了。 马蹄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 魏如婳看着才上马车就闭上眸子不吭声的谢烨亭,纠结了半晌,到底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王爷,大清早的你就去寻了赵老爷?」 谢烨亭摇头,道:「再前。」 魏如婳愣了愣,反应过来谢烨亭的意思,心中有些不悦。 再前,那不就是说这谢烨亭是在叫刀光给她送地契那时就知会了赵氏夫妇么? 谢烨亭就这么笃定她会应允了那个条件? 「我从不打无把握之战,战场上如此,人心亦如此。」谢烨亭仍旧闭着眸子,薄唇张合,话语自他口中说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魏如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个不注意将心中不满问了出来! 「那你要——」行进的马车陡然停下,魏如婳被这急剎剎了个趔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什么东西。 稳住身形后她低头一瞧——是谢烨亭的衣袖。 而此刻谢烨亭正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迟迟没有挪开。 -------------------- 第10章 认亲(2) 魏如婳勐然站起,脑袋又磕到了马车的顶,疼得她直咧嘴。 谢烨亭挪开视线,朝外喊了声:「刀光。」 「王爷,前面有人纵马闹事。」刀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入马车内。 魏如婳可起了兴致—— 前世是有听街坊嘴碎时说起,有日闹市上有人纵马,踩死了好些个人。 如今居然叫她撞上了。 「刀光。」谢烨亭冷声道。 话音落下,外头便有脚踏车板的声响,随后就是一声马受惊的嘶鸣。 魏如婳掀起马车的窗帘,探出头去瞧——有公子哥自马上跌落下来,指着一刀斩了棕马的刀光骂骂咧咧着。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这马多贵吗!你居然敢出手……」 刀光将剑收回剑鞘,并不搭理那公子哥,只弯下腰扶起原先马蹄下受惊的小女童,轻声安抚了几句。 那女童瞧着刀光,大声哭叫着,像是吓得不清。 魏如婳掀车帘下了马车,走到小女童身边轻声哄着,一边检查着女童的情况。 刀光见魏如婳过来,便守在边上,顺带瞪了那公子哥一眼。 「你!」公子哥怒极,上前去就要给刀光一个耳光,目光却被刀光身侧的魏如婳吸引。 今日魏如婳没包白布条,只用青丝遮住了伤口,倒叫人瞧着便觉乖巧可人。 且魏如婳本就生的好看,更是让那公子哥起了兴致,语带轻佻地说道: 「你是谁家的小娘子,这般喜欢小孩子,不若跟了小爷我,再给我生上三两个大胖小子……」 魏如婳没搭理公子哥,只轻拍着女童的后背小声安抚。 周遭百姓瞧见,个个对着公子哥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公子哥,这般蛮不讲理。」 「好像是北街新搬来的一户大户人家。」 「大户又如何,子弟如此,瞧着便是家风不好。」 …… 公子哥哪里会搭理那些百姓,他横行霸道惯了,见魏如婳没搭理他,就要伸手去抓魏如婳、 刀光哪会让公子哥得逞,一把抽出半截剑,挡在了魏如婳身前。 「去!好狗不挡道!」公子哥怒斥一声,朝身后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要去抓魏如婳,却听得马车内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本王倒不知,这平阳何时多了你这样一个祸害百姓的纨绔。」谢烨亭的声音里压着怒气,叫人生畏。 那些个小厮可不知谢烨亭是谁,趁着刀光抽不开身时,直接抓上了魏如婳的胳膊,任凭魏如婳如何甩都不肯放手。 魏如婳见挣扎不得,一口咬在了抓着她的那个小厮手上。 小厮吃痛,松开了手,扬手就要给魏如婳甩上一个耳光。 谢烨亭掀开车帘,上前接住了那小厮的手,面上冷若寒霜。 公子哥见又有人来碍事,抬手就要抽出腰间的马鞭抽谢烨亭,口中还在叫囔着:「敢拦我许家的事,你胆子不小——」 鞭子已经挥起,他却见身周围观的百姓匍匐在地,一声声喊着:「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烨亭用劲很足,疼得小厮骂骂咧咧地叫囔着,此时再一听,腿脚当即就软了。 而那公子哥也是吓得瘫软在地上,马鞭被摔在一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究竟是谁胆子不小——」谢烨亭像是动了怒,眉头蹙得紧。 周遭百姓皆不敢吱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有衙门的官差收到消息赶了来,向百姓了解了情况后押走了那公子哥和那些小厮。 「刀光。」谢烨亭一甩袖,朝着刀光吩咐道,「去查。」 一旁好不容易挤进来的赵氏夫妇径直走向了魏如婳,紧张地上下打量着魏如婳,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 魏如婳耐下性子安抚着道:「爹,娘,王爷让刀光护着我呢,我哪会受什么委屈,你俩且安心便是。」 有认出魏如婳的人当即疑惑了来,但刀光已经开始赶人,他们只能自己猜测想像。 故而尧王为林姑娘出头,而这林姑娘实际上是赵府千金的传言又在平阳传扬开来。 马车继续朝前行进着,一直到了赵府门口才停下。 早早便有几个主子打扮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在赵府门口候着,此刻个个伸头探脑地朝着马车来时的方向看去。 见魏如婳下了马车,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人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着:「可是如婳妹妹?」 魏如婳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也还是点了头。 赵夫人揽着魏如婳就要向众人介绍,但见谢烨亭从身边马车上走下,又先领着众人向谢烨亭行礼。 谢烨亭只点点头,目光落在了魏如婳的身上。 魏如婳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也点点头,又怕赵府众人瞧了察觉什么,只弯身拂礼: 「如婳多谢王爷,圆了如婳寻亲的愿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无妨,我不过是完成了与赵老爷之间的约定。」言毕,谢烨亭转过身,又上了马车。 华贵马车扬长而去,魏如婳看着那扬起的尘埃,怔怔出神。 …… 日头正当午时,鸟雀也寻了窝歇息,雏鸟啾啾鸣叫。 赵府内,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围聚一桌,欢喜地为魏如婳接风洗尘。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这是赵府的家席,故而仍旧按着赵府的规矩来,男男女女围坐一桌,嘻嘻哈哈的倒也愉快。 「如婳,来,这是你的两位哥哥。」赵夫人拉着魏如婳,指着正对面的两个男人笑着道。 年纪稍大的那位,穿着一身墨绿衣袍,银冠束髮,是赵家的长子——赵成岚。 而年纪小一些,但瞧着老成的那位,是赵家的次子——赵成安。 在两人身旁各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按辈分上算,都是魏如婳的嫂子。 魏如婳笑着朝赵家俩兄弟敬了酒,也与两位嫂嫂见过了礼:「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赵夫人瞧着这和和美美的场景,笑着继续给魏如婳介绍其他的几人。 有长姐赵姒,二姐赵蓁,小妹赵艽。 亦有苏氏,安氏两个姨娘。 魏如婳在瞧见赵夫人介绍苏氏、安氏两位姨娘时,脸色并不大好,但仍旧没落下她们,心里头也就留了几分疑惑,只是碍于此时人多,不好询问。 既然也有介绍,魏如婳便也不好掠过,只冲那二人点点头,小敬了一口。 席散,魏如婳由着几个丫鬟带到了属于她的院子里。 魏如婳看着牌匾上那「春归阁」三个大字,心生恍惚。 在魏国公府时,她的院子叫「念梦院」,便是魏国公夫人思女心切,才有的名儿。 念梦,念梦,念着盼着那魏如梦早日回家。 说到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是自己的。 一旁有个年长些的丫鬟见魏如婳看着那匾额迟迟未动,笑着出声向魏如婳解释道: 「三姑娘,这匾额是老爷带着咱赵府搬来平阳时,亲手题的,说是姑娘您是春天丢的,老爷盼着哪日能寻着您,也是日夜盼您归家的意思。」 魏如婳这才回神,听着丫鬟的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赵氏夫妇这般盼着赵三姑娘归来,不知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并非他们的女儿,只是顶了赵三姑娘的身份来替谢烨亭看住他们的,会如何作想。 「不过如今姑娘你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定是开心得不得了,也不知道这匾额会不会换了去。」丫鬟的声音还在魏如婳耳边迴荡着。 魏如婳摇摇头,只道:「这样挺好的,就不用换了。若是爹爹要换,便与他说是我的意思。」 丫鬟点头,应了声:「是。」 一行人步入院子内——院子中有颗参天大树,树下扎了个鞦韆,鞦韆正对的院子另外一侧有一个长亭,亭上有石桌石椅。 让魏如婳注意到的是,院子的一角摆着几盆花,花旁是新翻开泥土地,已然有了开垦的迹象,再旁便是新设的鸡鸭舍。 清风拂来,花香沁沁。 瞧得出,赵氏夫妇是按着她那间小院来设置的这院子的摆设,很是用心了。 阿彩一早便候在了院子中,此刻还在那新设的鸡鸭舍里照料着那些鸡鸭,瞧见魏如婳来,笑吟吟地便迎了上去。 那年纪稍大的丫鬟见状,接着道: 「三姑娘,按道理,府上的丫鬟身契都会放在中馈里,但老爷说,阿彩姑娘是您自个买下的丫鬟,没花府上半个铜板,所以阿彩姑娘的身契仍旧由您自个收着。」 魏如婳点点头,问向那一直同她介绍解释的丫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丫鬟只垂了眼帘,躬身道:「奴婢白芷,今年十五。」 魏如婳点头,她一早便看出这白芷的衣衫与其他丫鬟的衣裳不同,便猜测是府上一等的丫鬟,便随口问了一嘴:「你可是娘亲安排给我的一等丫头?」 白芷点头,再介绍起了身侧的几人。 魏如婳耐心地听着,而后摆摆手,朝着众人道:「我身边也只需要阿彩和白芷两个伺候,你们都且各自做各自应该做的便好。」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跟着她进屋。 屋内陈设很新,也个个贵重,就魏如婳在魏国公府时都难以见着的宝贝,都跟不要钱似的摆在了她的屋内做摆设。 什么前朝着名画家的字画,大株的红珊瑚花雕…… 魏如婳自认自己眼光高于人,此刻见了这些宝贝也是走不动路了起来。 就在她正欣赏着这一样样稀世之宝时,屋外传来一声娇柔似水的女声。 「妾身来给三姑娘见礼了。」 -------------------- 第11章 秦氏 魏如婳听着声响,疑惑地回过头去——一个身姿纤柔,抹着素妆,两鬓留髮的女人娇着嗓子走进屋内。 白芷也瞧见了女人,向小声向她解释道:「是大公子的姨娘,秦姨娘。」 魏如婳点头,心中有了猜想。 长子为庶,这放在哪家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妾身见过三姑娘,今个身子不适,这才没去前头一同为三姑娘接风洗尘。」秦氏的语调拉得很长,瞧着身段总是柔弱无骨般,仿若轻轻一碰便要折了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魏如婳只点头,弯了弯嘴角,但不带笑意地沖那秦氏回道: 「秦姨娘若是身子不适,便也不必特意来我这,若是叫有心人传出去,指不定要说我一个初回府上的姑娘为难父亲的枕边人了。」 她顿了顿,上下打量着秦氏,见之脸色红润,可不像是如秦氏自己所言那般,眼中笑意尽退,接着道: 「更何况,我瞧秦姨娘身子很是爽利,半分病态都不见得有。」 秦姨娘捏着帕子掩嘴咯咯笑了几声,再停下时,仍旧是掐着嗓子般娇柔道: 「瞧三姑娘说的,我说我身子不适便是身子不适了不成?在这天下间啊,旁人说的话可不好都当真,您说是吧?三姑娘。」 魏如婳只觉莫名,又觉着这秦姨娘是意有所指,蹙了蹙眉,没有搭理。 秦氏像是得逞了的样子,得意地朝着魏如婳一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姨娘若是哪儿不舒服,大可以请个大夫来府上看看。」阿彩见魏如婳蹙眉,当即就要护主,扬了嗓子说着,「奴婢听说人要是有了癔症,人也是会不时莫名其妙笑起来的。」 「你!你说谁有癔症呢!」与秦氏一同来的丫鬟当即怒声呵斥,再瞥了一眼魏如婳,满面的不屑,「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带了个同样野的丫鬟,我们秦姨娘可是——」 「可是什么?」魏如婳冷声打断了那丫鬟的话,斥道,「我可不管你家姨娘是什么身份,妾就是妾,可莫要妄想生出什么么蛾子。」 「双儿,主子说话,哪容得你多嘴。」秦氏瞪了一眼那名唤双儿的一等丫鬟,又朝着魏如婳赔了笑脸,「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这丫头了,三姑娘可莫要见怪。」 魏如婳见秦氏让步,也不好过多纠缠,只摇了摇头道: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况且我的丫鬟也有错,回头我定会教育她的。」 「谁知道你这身份来路呢……」那丫鬟撇撇嘴,小声囔囔着。 「双儿!」秦氏呵斥道。 魏如婳眯着眼,这下她是听出来了,这主僕俩话里话外可不就是在质疑她的身份么。 她的确不是赵三姑娘,但她现在必须是,也不容许人质疑。 「双儿姑娘可是在怀疑爹爹的决定?还是说……」魏如婳呵斥道,又转而幽幽地瞥了一眼秦氏,其中意味显而易见。 秦氏也知魏如婳的意思,当即给双儿甩了一个耳光,又沖魏如婳摆摆手,道:「三姑娘可莫要听这丫头胡说八道。」 「白芷,我乏了,送客吧。」魏如婳摆了摆手,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秦氏,抬步朝着里屋走去。 白芷意会,朝秦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上带笑,但丝毫不客气地说着:「秦姨娘,请吧。」 秦姨娘绞了绞帕子,咬紧一口银牙,面上仍旧是挂着笑:「既然三姑娘乏了,我也就不做这讨人嫌的了,双儿,我们走。」 送走了秦姨娘,白芷收了笑,跟着进了里屋。 里屋内,魏如婳正牵着阿彩的手,坐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神色凝重道: 「阿彩,便是那秦姨娘有错在先,你是奴,她是我爹的妾,无论如何你都不该在我没表态时便出言顶撞她,今个是我护着,若是哪日我不在府上,你该如何?」 白芷站在门口,听着里头魏如婳的话,暗暗点头。 这新寻回来的三姑娘,且不说遭遇如何,这脑子是好用的,瞧着骄纵,但懂的道理不少。 如今看来,这赵府是要变天了。 「白芷。」魏如婳注意到了门口的白芷,扬了笑容朝白芷叫了声,「你来,我与阿彩不曾接触过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往后还需你多多带着了。」 白芷缓步上前,也不谦虚,点点头就应了下来: 「其实我们府上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但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三姑娘才回来,有些事不懂是正常的。」 …… 魏如婳笑靥,听着白芷一字一句地同她解释着赵府的规矩。 不得不说,到底是她在魏国公府呆的时间长,在京城呆得时间长,这些晨昏定省什么的日例她都是懂得的,况且赵老夫人早逝,更是不必多去晨昏定省一次。 但在赵家人眼中,自己可不是什么魏国公府二姑娘,而是一个不知来处的野丫头。 故而白芷边说,魏如婳边作出似懂非懂的模样点点头。 见魏如婳这般乖巧而不谙府事,白芷压不住心下担忧,道: 「姑娘,那秦姨娘是咱们老爷的表妹,据说幼时救过咱们老爷,平日也是很得老爷欢心,夫人有时都要让她一让,您如今才回来,可不好直接与她撞上。」 早前魏如婳心中的猜想便如白芷所言这般,那秦姨娘与赵全德必当沾亲带故的,倒不想这亲是沾了,故也是有的。 魏如婳知白芷是为她着想,但她是来看住赵家的,可不是来受气的,便只点点头应声:「我知道了。」 白芷觉得自己应该给魏如婳捋一捋这赵府的人际关系,便又语重心长地开口,为魏如婳细细说来。 魏如婳无奈笑着,但白芷的话正是她如今想要听的,谢烨亭只给她下了命令,却没告诉她赵府内的事,若是不了解清楚,以后可不得露了马脚。 窗外日暮,金光斜落西山,成鸟在外寻食也将归家,晚风袭来,虫声鸣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魏如婳才重新照料好这新播种下去的种子,要起来时就瞧见身侧石台旁有张纸条。 她拿纸条打开来仔细瞧,发现上头赫然写着——许家牡丹宴见。 若她没猜错,这是谢烨亭的手笔。 这赵府之中定然有除了她以外的其他谢烨亭的手下。 但谢烨亭此时约她做什么? 「三姑娘,方才夫人身边的葛妈妈来了,说是夫人请您过去。」白芷的声音自魏如婳身后响起。 魏如婳赶忙寻了一处将纸条藏好,沖白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姑娘可要换件衣衫?」白芷看着魏如婳裙摆上沾染的泥土,蹙了蹙眉。 魏如婳顺着白芷的视线自己身上看去,也瞧见了那脏兮兮的裙玦,有些尴尬,点了点头。 待她到了赵夫人的院子内时,已是换上了赵夫人为她准备的一身紫衣,头上更是是一整套的紫水晶头面,映衬着她的容颜娇俏。 赵夫人身边还坐着她的几个姐妹,此时屋内正欢声笑语着。 「婳儿,来。」赵夫人头一个发现魏如婳站在门口,面上笑容更甚。 魏如婳款步进了里头,本想就随意寻个位置坐下,却被赵夫人一把拉了过去,坐在了赵夫人的身侧。 「人都到齐了,那我可就说了。」赵夫人环顾一圈,开口道,「许家设了牡丹宴,请了不少平阳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们几个都到了定亲的年纪了,是该上心了。」 魏如婳诧异,下意识就开口问了一句:「娘亲,子女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 一旁年长于魏如婳的两个姐妹皆是一副笑态,倒叫魏如婳红了脸有些发窘。 「你呀,也不知道是谁让你起了这样的念头。」赵夫人亲昵地勾了勾魏如婳的鼻子,笑道, 「咱们家向来不兴这个,除了婳儿,你们三个无论是否是我亲生,都是自小便养在我膝下的女儿,女儿有喜欢的公子,若是人品好便嫁了,若是瞧着便不行,我和你们的爹爹才会再为你们相看。」 魏如婳点点头,面上红霞仍旧未退。 见她如此,众人更是笑开了花。 「葛妈妈。」赵夫人唤了声葛妈妈,像还有什么事情一般,笑眯着眼。 葛妈妈意会,拍了拍手。 屋外霎时走进了四个端着托盘的丫鬟,个个躬身将托盘举过眉眼。 魏如婳见姐妹们好奇地看去,便也伸长了脖子去瞧——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一套新制的衣裙鞋袜和一套新打好的头面。 「哇,母亲这是又为我们准备了好东西!」赵艽拍了手,欢喜地站起就小跑着到了赵夫人的身边,拉住赵夫人的手撒娇着。 魏如婳只觉得很惊奇—— 衣服头面是每个姑娘各有一套,皆是按着各位姑娘的身量和喜好做的,所以也不曾出现争抢的现象,倒和魏如婳所见的京城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所不同。 拿到了了自己的那一套,魏如婳上手一摸便知这是上好的云华锦所制成的。 而云华锦是千金难寻一匹的绸缎,便是在魏国公府都很难得到一匹。 这赵家竟然拿着如此昂贵的布料做了四套衣裙! 魏如婳更是羡慕起真正的赵三姑娘。 …… 金光散了薄雾,早鸟四飞觅食,马儿吃足了草料离开马厩,套上鞍连着车,一路行驶许府门口。 马车华贵,一瞧便叫人心生好奇,还没入府的一些受邀的世家贵女贵府皆是伸长了脑袋去瞧。 「你听说了吗,最近新寻回的赵三姑娘这次也来了。」 「你瞧瞧,那个眼生的可是赵三姑娘?」 「那不是南乡里的那个林姑娘么,她原来是赵家的女儿啊……」 「怪不得有句古话是人靠衣装啊,你瞧瞧,这赵三姑娘可不就是个典型的么。」 魏如婳今日一身杏黄色的衣裙,簪着镶嵌有白水晶的银步摇,连着珍珠的流苏自然垂下,随风飘动,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闺秀模样,叫人挑不出错处。 但渐渐的就有了不好听的话。 「那日许家的大公子可不就是瞧上了这副皮囊,也就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要我说,薛二姑娘也没说错,这样外头寻回来的野丫头,没一个老实的,指不定就是个狐狸精呢。」 「也不知道她那天是上了哪个男人的画舫,到了黄昏才下来,这么长的时间啊……啧啧。」 「真是不害臊!」 话是越说越难听,魏如婳却如同没听见一般,嘴角扬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赵家其他的姐妹倒是急了,个个就要出言反驳,却听身后有马被迫止住步伐时的嘶鸣。 人未出,声先至。 -------------------- 第12章 牡丹宴 「原来……平阳养了这么多长舌的东西?」低沉的男声自马车内响起,一只麦色的手掀起帘子,眼见着里头的人就要出来。 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马车,有方才明着编排魏如婳的贵女张了张嘴,就要阴阳怪气地说话。 魏如婳一听那声音便知是谢烨亭,霎时拉了拉身边姐妹的衣袖,弯身朝着马车行礼:「民女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这一嘴可吓得那些个小娘子一个个紧张地闭紧了嘴巴,更有甚者直接小声地问起了身边的丫鬟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恰逢此时谢烨亭走出马车,沖魏如婳点头,冷眼扫过了那几个编排魏如婳的小娘子。 魏如婳直起身子,也扶起身旁的姐妹,与之有说有笑着。 赵家另外三个姐妹个个是不敢说话,赵姒还扯了扯魏如婳的袖子, 赵蓁也示意魏如婳别说话,生怕魏如婳哪句话不对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谢烨亭,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我们可不像她们那样嚼人舌根,王爷如此英明,再要怪罪可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来。」魏如婳摇头,顿了顿,笑道:「再说,清者自清,王爷也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谢烨亭的目光在魏如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幽幽地道: 「本王倒不知,本王邀赵三姑娘论她归家一事,居然会让你们拿来说事,这倒是本王的错了。」 那些嘴碎的姑娘家个个如鹌鹑一般个个都不再敢吭声。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众目睽睽之下,谢烨亭作为平阳最尊贵的尧王殿下居然朝魏如婳拱了拱手,道了声:「赵三姑娘,小王在这给你赔个不是。」 魏如婳也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是她们这么说你,你也不生气?」谢烨亭蹙着眉再看向魏如婳,只觉得魏如婳这丫头从未像此刻这样愚钝。 她不是遇事必然要当场报復回去的么,怎么这次能忍下来? 魏如婳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只笑着看着谢烨亭。 一旁的赵家其他三姐妹愣是看呆了眼。 这魏如婳怎么…… 好像和尧王殿下很熟的样子? 谢烨亭只再瞥了魏如婳一眼,没多作反应,抬步便朝许府里头走去。 方才嘴碎的人也个个灰熘熘地进了里头,反倒是围观不出声的几人此刻围聚了上来,拉着魏如婳问这问那。 「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赵三娘?」 「三娘,你是不是和王爷很熟悉呀,不然他怎么会出面替你解围?」 「要我说方才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别人如何干她们何事,非得上赶着来找茬。」 …… 魏如婳只同她们打了个哈哈,就听着许府里头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女声。 「你们到底是来我家瞧牡丹的还是来八卦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听着话是许府的千金。 众人瞧着都是有些扫兴,但也都散了开,朝里头走去。 魏如婳拉了拉赵姒的袖子,不解地问道:「这是许府的哪位娘子?怎么大家都好像是在怕她?」 赵姒凑近魏如婳的耳旁,小声向她解释道:「是许府的四姑娘,他兄长从军,打出了个副将的名头,许四娘身上也带了些功夫……」 话还未止,就见许四娘朝她们扫了过来,脸色不大好看。 赵姒瞬间噤声,朝许四娘尴尬地回了个笑脸,拉着魏如婳和几个妹妹进了许府里头。 进了许府的花园,魏如婳本是想寻个角落安心呆着,不想被人东拉来西拉去的问这问那。 「赵三娘,你还未同我们说,你与尧王殿下是什么关系呢!」 「是呀是呀,瞧着你们俩很是熟悉的样子!」 魏如婳面对着这些问题,只觉得头疼。 平阳城内倾慕谢烨亭的女子很多,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句话说错了就要得罪人。 好在有赵姒赵蓁两位姐姐帮着解围,魏如婳同她们打了声招唿便带着阿彩寻了个由头找了处僻静角落呆着。 一路走来,魏如婳瞧见这许府的牡丹倒是开得很好。 眼见着再过不久便要入夏,魏如婳是没想到许府还能寻来这么多开得不错的牡丹,心里对许府的地位大抵有了猜测。 「姑娘,这许府的牡丹开得可真好!」阿彩一路瞧来,惊嘆不已。 「花开再富贵,多了也是艷俗。」魏如婳言道,没再多看一眼身侧的牡丹,只朝着前头的亭子走去。 阿彩不舍地又瞥了一眼牡丹,这才快步跟上前头的魏如婳。 「倒没想到你是赵家的三姑娘。」熟悉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魏如婳转过身去瞧——来人一身宝蓝色镶银丝烟罗暗纹长袍,素白立领里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是那日纵马的公子哥还是谁? 「但赵家是商户,士农工商,商户永远都是最末尾的。」公子哥扬眉,像是颇为自豪地笑了几声,话语中满是对赵家人的不屑, 「我大哥从军,二哥习文做了官,我家不日便要入京,你不若跟了我,便是个妾,也是你的福气了。」 魏如婳扯了扯嘴角,只觉这许家的公子的头脑有点毛病。 既然此处不清净,她换个地方便是。 想着,她便只丢下一句「公子请自重」就拉着阿彩要走。 不想有小厮上前拦住了魏如婳的去路。 「许公子这是何意?」魏如婳看向公子哥,蹙紧了眉头,「既是看不上商户,又何必几次三番纠缠于我,不怕王爷再怪罪吗。」 「啪——」一个耳光盖在了魏如婳的脸上,打得魏如婳脑子嗡嗡直响。 「给脸不要脸,王爷不过瞧你可怜这才帮了你一次,你便是得寸进尺了不成。」公子哥一听魏如婳提起昨日的事情便气,口不择言了起来, 「再说,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然怎么会被封到平阳这离边境这么近的地方做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昨日他才到家,就被许老爷请了家法,他才得知那坏了他好事的谢烨亭是平阳城的尧王殿下。 但那又如何? 他的长姐如今在京城做太子侧妃,将来要是生了个皇太孙,他可不就要飞黄腾达了! 「你们几个,给我把这个女人拉去我房里。」许家的这位公子哥嘴角都要扬上了天,看向魏如婳的眼中更是写满了贪婪, 「你便是叫破嗓子也没用,这里偏僻少有人来,所以没人会来帮你,王爷也一早就被我爹拉去品茗,我倒要瞧瞧,王爷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魏如婳眼见着那些小厮就要上前来抓她,尖叫已经到了嗓子口,却看见自己身前闪出一个暗卫打扮的男子,目光凌厉,一掌就打翻了一个小厮。 这个人是谁? 谢烨亭的人吗? 这个念头勐地出现在魏如婳的脑海中。 阿彩站在魏如婳的身后,本欲上前护着魏如婳,见着来人,松了松攥紧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你!你!」许家公子看着自己的小厮败下阵来,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 「喆桉!」陌生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去,神态各异。 许家公子带来的人皆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不顾自己身上疼痛,爬起身来又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而许家公子更是腿软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来人是谢烨亭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可有事。」谢烨亭此时蹙着眉,但看向魏如婳的目光中并无关心之意。 魏如婳摇摇头,又转过身去找那个男人。 但本该在那的男人却消失无踪了。 谢烨亭这才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眉眼拧紧,黑着张脸说道: 「许方将军,方才贵府的三公子所言,你也都听见了,念在你是因伤才告老还乡的功臣,本王——」 「多谢王爷,王爷息怒,是老臣教导无方。」许方赶忙拉过许三郎的脑袋,压着他向谢烨亭认错,又朝魏如婳道歉道, 「赵丫头对不住,是伯伯没教好这小子,你且别放在心上,回头许伯伯定当好好管教管教这混小子!」 「爹!」那许三郎还有不甘,出声叫囔。 「给我住嘴!」许方一巴掌拍在了许三郎的脑袋上,又指着那几个匍匐在地上的小厮,怒声道,「你们几个,带三公子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许三郎被小厮带走,走时还不忘瞪了魏如婳一眼,朝魏如婳做了个口型—— 你给我等着。 魏如婳见状,当即挤出了几滴眼泪,小声啜泣,瞧着像是害怕极了。 许方也注意到了自家混帐儿子的目光,当即瞪了回去,又对着魏如婳好声好气地哄着。 魏如婳也见好就收,朝两人躬身行礼,道:「多谢王爷,多谢许伯伯。」 「三妹妹!三妹妹!」是赵姒的声音。 「长姐,我在这儿!」魏如婳听着声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喊道,而后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只瞥了一眼谢烨亭,垂眸拂礼,「王爷,许伯伯,我阿姐来寻我了,我该走了。」 说罢,魏如婳动身,带着阿彩朝着赵姒寻来的方向跑去。 而角落里,一双怨恨的眸子像淬了毒的匕首一般,死死地盯着魏如婳。 -------------------- 第13章 秦氏找茬 「你方才哪去了?」赵姒见着了魏如婳,着急忙慌地拉过魏如婳的手,语中倒不带责怪的意思。 魏如婳任由赵姒拉着手,听着赵姒的话只觉心暖,笑道:「我不过想躲了那些烦事,就找了个角落呆着,不想迷了路,还好有长姐你来寻我。」 说着,她感觉有人在看她们,扭头朝身后某处瞧去。 「怎么了?」赵姒不解地说着,也朝魏如婳看去的方向瞧去。 但四周无人,魏如婳就觉是自己恍惚了,回过头来再朝赵姒笑言:「无事,阿姐,我们回去吧,二姐姐和小妹许要等心急了。」 赵姒点头,带着魏如婳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而两人走后,那许家四姑娘从角落里缓缓走出,恶狠狠地盯着魏如婳离去的路。 …… 日头渐渐朝西落下,金光将天边云彩镀上霞光,有鸟雀从四面飞向八方巢穴,雏鸟叽叽喳喳讨要吃食。 许府门口,一辆辆马车载着平阳的贵女贵妇往各家行去,热闹一片的许府逐渐安静下来。 「姑娘们回来了,怎么样,今个玩得可开心?」赵夫人见着魏如婳一行,虽仍旧坐在主座上,但眉眼都要笑开了花。 赵姒笑着说了句:「许家的牡丹开得很是艷。」 赵蓁赵艽两姐妹却是僵住了面容,看向了魏如婳。 赵夫人不解,也看向魏如婳。 魏如婳见诸位姐妹都看向了自己,心知是今日进许府前的事影响了她们,正要开口讲清,就听见外头秦氏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就传了来。 「我的蓁蓁,我的艽儿,你们今个受的委屈,姨娘可都知道了!」秦氏哭喊着进了屋,眼角还挂着泪,像是才哭过。 一众人纷纷朝外看去,赵艽赵蓁的面上更是有些不好看。 秦氏抹了把眼泪,也不看赵夫人越来越黑的脸,只顾着自己哭喃着: 「夫人,您就算是瞧不上我,也不必为难我的孩子,她们可都是在你膝下长大的姑娘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啪——」赵夫人勐地一拍桌面。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赵家三个姐妹更是不敢说话。 魏如婳起身,款步上前去为赵夫人顺气,心中计较着这秦姨娘得到的消息是怎么样的,倒没说话。 她就听赵夫人的话在耳边响起:「秦氏,你这般哭哭啼啼闯进来,心里可还有半点规矩,可还知道我这个正室夫人还没死!」 赵夫人早前见了那三个姑娘的态度,就知今日必然发生了什么,且与自己好不容易寻回的女儿有关,心下就是一慌。 秦氏也急了起来,指着魏如婳,叫囔着:「那你倒是问问你的好女儿!她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夫人蹙着眉头,问向魏如婳:「婳儿,这是怎么回事?」 魏如婳没应,只看向秦氏,抿唇问了句:「不知秦姨娘此话说的可是那些在我背后嚼舌根子之人说的话?」 秦氏抹去了泪,昂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不做出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外头人怎么会传得沸沸扬扬!还害得我家蓁蓁和艽艽受你连累。」 「我倒还真不知道,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叫人诟病了。」魏如婳扯了扯嘴角,眼中冷凝了下来,但垂了眼帘,捏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接着道, 「不过是王爷替爹爹和娘亲寻我,又怕我一时半会接受不来,就先寻了我说,哪里知道会叫有心人拿来生事——」 赵蓁和赵艽是晓得这些的,此刻脸色都不大好看。 「王爷是什么人,岂容你肆意攀附?」秦氏并不信。 早上外头传入她耳朵里的话,可是句句难听。 什么赵家新寻回的三姑娘与男子私会,深夜才归家。 什么赵三姑娘生性放荡,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儿。 这般难听的话,虽没带上她的蓁蓁和艽艽,但家族一体,这不是害了她的一对女儿也要声名狼藉吗! 魏如婳她身为女子,怎么敢的—— 魏如婳瞧着秦氏怨怼的神色,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下落,竟是抽泣了起来: 「我不知秦姨娘你听着的是什么话,今日王爷在许府门口早就说清了,二姐姐和艽姐儿也是在场的。」 秦氏看向赵蓁和赵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见她们点头还是摇头。 娘亲,我不过才回平阳几日,这清白就要叫人毁了。「」魏如婳哭着,沖赵夫人拂了一礼,接着道, 「上一次在薛府,我以死相证,这才叫人信了我不是偷东西的贼,这一次,秦姨娘是要再逼死我才肯罢休啊……」 赵夫人大惊,抬手便去拉开魏如婳额前遮着伤的黑髮。 墨发下,那日触柱后留下的伤结着大块的痂,令人只觉可怖。 赵姒几人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瞧。 赵蓁见赵夫人的脸色渐渐难看下去,连忙起身,拉了拉秦氏的袖子道: 「姨娘,我和妹妹可以作证,今日王爷的的确确为三妹妹做了证,甚至还为此当众向三妹妹表了歉意……」 秦氏愣住,她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但话已说出口,她为了自己的一对女儿也不得不豁出去。 就见秦氏「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也吧嗒地掉了下来,满面愧疚:「夫人,是我错听信了外头的瞎话,猪油蒙了心才说错了话……」 魏如婳是没想到这秦氏会这么能伸能屈,说跪就跪,但听着外头传进来的脚步声,却蹙了蹙眉。 「怎么了怎么了,个个如此凝重的?」赵全德笑嘻着脸,踱步进了这里头,扫视一周瞧见秦氏跪在地上,略有不解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秦氏抹了把泪,愣是跪着没起,还朝魏如婳磕了个头,楚楚可怜道:「三姑娘,妾身也不是故意的,您可就原谅妾身吧……」 魏如婳扯了扯嘴角——这秦氏是真真的会做戏,赵全德没来时,一副老实认错的样子,赵全德一来,就又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真真与那魏如梦一个德行,表里不一。 一旁的赵家姐妹个个看呆了眼,尤其是赵蓁和赵艽俩姐妹,更是羞愧难当。 赵夫人待她们如此好,她们的姨娘却如此对待赵夫人生的三妹妹,这叫她们往后如何见人。 赵全德不解地看向魏如婳,柔声询问道:「婳儿,告诉爹爹,发生了什么?」 魏如婳也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委委屈屈地喊了声:「爹爹!」 不就是做戏吗? 她也会! 况且这次还是她占理,更是不怕这颠倒黑白的秦氏了。 赵全德被喊得心可都要化了,又瞧见了魏如婳额上的伤,连忙朝前走了几步出声哄着:「婳儿乖,告诉爹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魏如婳将今日之事如实道来,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但隐藏了她被许三郎拦下那段。 赵全德的脸色是越听越差,看向秦氏的目光中早不见了怜惜。 「表哥,我……」秦氏想解释,想了想又转向了魏如婳,道:「三姑娘,此番是妾身有过错,但我也是担心我的两个女儿的名声受此事连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 赵全德嘆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朝着魏如婳问道:「婳儿,此事……你看如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魏如婳深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且赵蓁和赵艽虽是养在赵夫人膝下,但到底是秦氏生的庶女,她就算是看在这两姐妹的面子上也要给秦氏留个台阶。 毕竟她才来赵家,总不好处处树敌。 「秦姨娘也是担心二姐姐和艽姐儿,此事也都怪外头那些嘴碎嚼舌根的人,只能说是误会。」魏如婳放下髮丝遮住伤口,转而道, 「但有句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罚,往后人人都像秦姨娘这样,没了解事态就要攀咬家中姑娘,那不是翻了天去?」 赵夫人见魏如婳条理清晰,又将关系利害说尽,满意地点点头,接了话头道:「婳姐儿如此说,那就是要罚,秦氏,我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银,你可认?」 「妾身认。」秦氏垂眸,叫人看不起眼中神色,不急不缓地应道,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了个话头,朝赵全德问道:「表哥,按咱家的家底,可需要姑娘家做些什么农活?」 「自是不必。」赵全德答。 秦氏此事还跪在地上,思考许久,又问向赵夫人:「夫人,你可捨得自己膝下的孩子去做农活?」 赵夫人被问得莫名,但仍旧答了句:「秦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捨不得了,无论是你生的还是我生的,那可都是我膝下的孩子……」 秦氏这才作了不解状,朝魏如婳问道:「那为何我上次去三姑娘房中向三姑娘见礼时,却在姑娘院子里瞧见了鸡呀鸭呀,还有块瞅着是田圃的一块地?」 一众人的目光又朝向了魏如婳。 赵全德知道阿彩还抱了鸡鸭来赵府,但他并不知这鸡鸭是直接养在了魏如婳的院子里,此时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 「婳儿,此事可是真的?」 魏如婳点头。 秦氏面上现了得意,又开口道:「我瞧三姑娘对这鸡鸭田圃可是宝贝得很呢,要我说,三姑娘可不觉得地丢分吗?」 「啪——」一个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 第14章 生辰 众人只见赵夫人拍桌而起,怒声道:「秦氏,你什么意思!」 赵全德这才反应过来秦氏话语中所指向的意思,摆了摆手,解释道:「这是我准了的,婳姐儿既然喜欢,那便做着,我们家本就也是农户出身,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习惯。」 秦氏不敢置信地看向赵全德,没想到一向是向着她的赵全德此刻会驳了自己,委屈地叫了声:「表哥!」 赵全德看了看秦氏,又看了看魏如婳,犹豫了片刻还是说补了句:「婳姐儿此番,也是在继承咱们家的美德不是,婳丫头,爹看好你!」 秦氏咬了咬牙,没再多说什么,只攥紧了捏着帕子的拳,面上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娇娇柔柔地应了声「老爷说得也是」,扭头便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这屋子。 赵蓁和赵艽看着离开的秦氏,又看了看本就在气头上的赵夫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跟出去。 赵全德看向秦氏离开的方向,嘆了口气。 …… 春去夏至,蝉虫鸣鸣,轻风浅浅拂过,带了热浪翻涌。 秦氏是安生了好一阵日子,大多数时间都在自个院子里没出来。 另外两个魏如婳见过面的姨娘都如不存在了那般,鲜少出现。 两位兄长外出求学,归家时常给家中妹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也自然是少不了魏如婳的那一份。 魏如婳倒也乐得清闲,专心致志研究起自己的小田圃。 这一研究,就常常忘了时辰。 白芷这可就瞧不下去了,逮着机会就同魏如婳念叨:「姑娘,您可就别再老惦记着那才发芽的苗子了,您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啊。」 魏如婳也知自己是太热枕了些,略有些尴尬地朝白芷保证道:「白芷,你放心,我保准下次好好休息。」 「您上次也是这么同奴婢保证的,您——」白芷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 主僕二人纷纷扭头去看——赵夫人身边那葛婆子笑眯着眼,快步朝她们二人走来,而阿彩小步跑着跟在后头。 「葛妈妈可是有事?」魏如婳看了看阿彩,又看了看葛婆子,出声问道。 「三姑娘,这不是您的生辰要到了,夫人着我请您过去,好与您商讨一番」葛婆子朝魏如婳行了礼,才道明来意。 魏如婳愣了愣。 生辰? 在京城时,她过的是她那好姐姐魏如梦的生辰。 到了这赵府,又过起了真正的赵三姑娘的生辰。 殊不知,这都不是她的生辰,而她连自己的生辰几何都不知道。 葛妈妈见魏如婳愣住,以为她是从未过过生辰,心中怜惜,又唤了魏如婳一声:「三姑娘?」 魏如婳回过神来,朝葛婆子尴尬地笑了声:「方才走神了,既然娘亲寻我,那便走吧,莫要叫娘亲等急了。」 葛婆子没觉如何,面上笑意又起,小步走在前头带路。 阿彩跟着魏如婳,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如婳本还想叫一声阿彩,但她的春归阁离赵夫人的院子离得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 葛婆子还未出声,里头赵夫人就迎了出来,笑眼弯弯地道:「婳姐儿,娘的心肝宝贝儿哟,你可算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魏如婳朝前又走了几步,握住赵夫人的手,扶着赵夫人一同往里头走,又扬起嘴角笑道:「娘亲,你让葛妈妈来寻我时,我可还在照顾我的小苗子呢。」 赵夫人笑骂了几句,就拉着魏如婳坐在了身边,切入正题道:「后日便是你的生辰,娘寻思着你这些日子都少出去走动,不若借着这个机会和平阳的那些个姑娘家多走动走动?」 「婳儿一切都听母亲安排。」魏如婳笑吟吟地说着,半晌又抿了唇问道,「来的可都是其他家的女儿?可有各家的公子?」 赵夫人闻言双眼一亮:「我的婳姐儿可是有心许的男儿了?」 魏如婳连忙摇头,摆摆手解释道:「女儿只是随口一提,娘亲可别打趣女儿了。」 然赵夫人只觉得魏如婳是羞于出口,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就不再多说。 一旁的阿彩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侧前方魏如婳的背影陷入沉思。 魏如婳的意思本是小办,然她听得赵夫人口上应和好,到了生辰那日仍旧是出乎魏如婳的意料。 「真不愧是赵府,果真是财大气粗!」 「真羡慕赵三姑娘呀,生在这样的家庭……」 「是啊,便是丢了这么多年,也跟没丢一样亲呢……」 魏如婳出来时,外头的贵女们个个是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四下看去,下意识寻着薛大娘的身影——薛涟楠是她在平阳最为熟悉的一个贵女了,称得上是好朋友。 而此次生辰宴,赵夫人是把平阳的贵女们几乎是都请了个遍,硬生生把个人的生辰小宴办成了一场大宴。 薛府自然也是让自己家的两个姑娘来捧场了。 魏如婳瞧着角落里那躲清闲的薛涟楠,悄悄从小路绕到薛涟楠的身后,轻轻一拍薛涟楠的肩膀,勾唇躲到了一边。 「如婳!」薛涟楠朝身后寻了好半晌,才发现对角的魏如婳,当即亮了亮眼,惊喜地说道:「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去……」 「应该去应付那些我不熟悉的其他家的女儿吗?」魏如婳瘪了瘪嘴,坐在了薛涟楠的身边,道,「阿涟,你也知道,我是才被寻回来的赵家女儿,多少人等着瞧我的笑话呢——」 话语还未落,魏如婳瞧着不远处走来的薛二娘和许四娘,勾了唇朝薛涟楠道:「你瞧,这不就来了。」 薛涟楠顺着魏如婳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相伴而来的两人。 她正还疑惑着自己的妹妹何时与许家的四姑娘相识,想说是不是魏如婳误会了什么,就瞧见那两人径直朝她们走来。 「我倒是没想到你就是赵家丢失了十数年的三姑娘,本还以为你就是个村姑,上不得台面——」薛二娘停在魏如婳的面前,勾了勾嘴角,声音并不小,很快就吸引来了周遭人的目光。 魏如婳缓缓起身,歪了歪头,瞧着也不像生气了的样子,只笑吟吟地道:「薛二姑娘的意思,我不明白。」 「女儿家最基本的琴棋书画,我且不说你是否精通其一,倒是想问问你可有略懂一二?」薛二娘不急不缓地说着,眼中轻蔑的意思毫不遮掩。 「按薛二姑娘的意思,只有通晓了琴棋书画才配得上做一个女儿家不成?」魏如婳挑眉,笑言,「你倒是问问看,这来了我生辰的姑娘里,谁是上通琴棋下能书画的?」 薛二娘看了眼许四娘,不怒反笑,只扬了声:「若是你会些什么,又岂会在这攀其他人来回我的问题?村姑就是村姑,便是回了赵家做了几日千金那也不过是个乡野千金。」 这下连薛涟楠都瞧出薛二娘是在为难魏如婳了,当即呵斥道:「二妹妹!」 「大姐姐,我说得可有错?你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通晓丹青,」薛二娘并不在乎薛涟楠的态度,反倒连带着薛涟楠一起讲:「她赵如婳若是有半点技能,我大可以磕头认错!」 此处动静闹得很大,不少来客都朝着这个角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 不少人怀着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心思,趁着人多口杂时出声喊了几句。 「如果赵三姑娘有什么本事,拿出来给我们瞧瞧呀!」 「就是呀,只会动嘴皮子攀扯旁人,可不就是那小家子气的村姑会做的事情么——」 魏如婳听着周遭围观群众的动静,丝毫慌张也没有,倒是勾了嘴角,道:「薛二姑娘,你说我若是拿出了本事来,你磕头道歉,此话可当真?」 薛二娘见魏如婳如此,心中没了底,又扭头看向许四娘,见许四娘点头,这才咬牙道:「自然。」 魏如婳笑了笑,没再搭理薛二娘,而是话题一转,朝着围观群众道: 「诸位今是来参加如婳的生辰的,那如婳也没道理让诸位空了肚子回去。这时候也该是到了,诸位不若先入席,吃饱了肚子,这些事情再说不迟。」 薛二娘见状,气焰又扬了起来,就要出声纠缠,却被许四娘拉了拉袖子,阻拦了下来。 而魏如婳也不再搭理薛二娘,丢下这哗啦啦一众人,与薛涟楠结伴去了后头入席。 席面吃了大半,席间姑娘们相谈甚欢。 到底是赵家的主场,没人会不长眼的在赵家人都在的时候给魏如婳没脸看。 这里头自然是除了薛二娘。 薛二娘早早与许四娘串通一气,就想着趁着今个给魏如婳一个难堪,哪里想到方才那样闹腾,到现在就跟没事了一般,更是不肯罢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就见薛二娘端着酒盏,走出席间,朝着前头的赵夫人略施一礼,高声道:「方才赵三姑娘可是说,等咱们吃饱了肚子,便要给咱们露一手,这话可还作数?」 「这薛二娘疯了吧……」 「到底是人家生辰,这样逼人家,不太好吧?不若就这样算了吧……」 「那怎么行,这不就是在说咱们的赵三姑娘没本事,只会说大话么,你说是吧,赵三娘。」许四娘适时出声,话语间瞧着像是在为魏如婳说话,却叫人更是瞧不起魏如婳。 「倒没想到,这后头这般热闹。」 -------------------- 第15章 生辰(2) 魏如婳只觉得此声耳熟,抬头去看果真是谢烨亭。 谢烨亭今天一身山矾色的圆领广式长袍,云环金冠束髮,腰佩金流苏雕花腰带,口中虽如此讲着,面上却半点笑颜未见。 众人见状,是个个不敢吭声。 谁不知道这魏如婳与尧王殿下私交甚笃,哪里还会上赶着去触霉头。 「怎么你们瞧见本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谢烨亭眯了眯眼,作不解状。 许四娘见状,收声不再说话。 倒是那薛二娘,见着谢烨亭,就跟不记得上次在自家薛府时自己吃的瘪受的罚似的,眼睛一亮,道:「赵三姑娘早前可是说,待大家填饱了肚子,就要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只是如今瞧着是在说大话呢。」 魏如婳听着,乐得笑了起来——薛二娘此番是将她早前所承诺的话概括了出来,只是隐瞒了薛二娘自己所说的话。 谢烨亭挑眉看向魏如婳,见魏如婳淡定得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便勾了唇,又看向薛二娘,问道:「是吗?」 薛二娘点头,装作一副乖巧模样,不忘补上一句:「殿下,此番可是赵三娘自己亲口答应下来的,大伙们都能作证。」 「是我亲口答应下的,我也没说不兑现了呀?」魏如婳笑靥,目光扫过许四娘,又落在薛二娘的身上,接着道,「薛二娘,你便是没脑子的被人做了靶子,也不至于上赶着来吧?」 「你——」薛二娘被魏如婳这一激,就要出口骂人,但话到嘴边就又想起了许四娘早前与她的计谋,稳了稳心绪,捏紧了拳头道:「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既是说会兑现,那不若现在便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魏如婳摇摇头,只觉这薛二娘是蠢得没边了。 许四娘适时地走上前去扯了扯薛二娘的袖子,假意道:「薛二姐姐,赵三姑娘若是不愿,咱便算了吧。」 赵夫人皱眉,就要出面止住这一出闹剧。 魏如婳扬了笑,拍了拍手。 众人不解她此举何为,但都瞧见不远处有婢女抬了琴来,安置在正中央的空地上。 「赵三娘这是要弹琴奏曲吗?」 「打肿脸充胖子吧,谁不知道这琴是要从小学起从小练起的,她一个才被找回来的村姑能懂什么?」 琴才被抬出,周遭众人便是议论纷纷。 「婳儿!」赵夫人心知魏如婳自小便离开了赵家人的身边,哪里会什么琴法,只觉是小姑娘受不得人看轻,就出声唤了一声,思考着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的女儿下来台。 魏如婳给了赵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款步走到琴的面前,向周围浅施一礼,道:「三娘在此献丑了。」 周围人只见她坐于琴前,神色专注。 少女縴手轻抚琴弦,「铮——」 赵夫人听见琴音,瞬间正色,稍微舒了一口气,轻笑一声嗔怪道:「这丫头,竟是深藏不露,倒是我乱操心了。」 少女端坐,一勾一弹间,悦耳琴声如流水,涓涓绵长。 听起来虽说比不上当世大家,但在大家闺秀中也算是一顶一的了。 一曲毕了,余音绕樑。 众人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过了许久才有人断断续续鼓起掌来,皆嘆于魏如婳的深藏不露,早已纷纷议论起来—— 「赵三娘这哪是献丑啊,这若是技丑,那我那点把戏叫什么?」 「是呀,这般琴技可以称得上是咱们大顺数一数二的了吧。」 …… 就连赵夫人都没想到魏如婳的琴技会如此之好,眼中惊嘆毫不遮掩。 几人欢喜几人愁,先前明嘲暗讽魏如婳无能、是乡下来的村姑的那些人,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薛二娘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站起的魏如婳,不敢置信地叫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 魏如婳勾了唇,不急不缓地反问了句:「怎么不可能?」 薛二娘手勐然抬起,指着魏如婳,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声音由小变大:「你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是不是有人在哪里为你假奏!」 见薛二娘如此,周遭不时响起了其余人的窃窃私语—— 「这薛二娘是不是不想兑现承诺啊……」 「谁知道呢,毕竟当众磕头道歉这种事情太丢脸面了,若是做了往后也别想在平阳混了吧……」 「可不是嘛,你也没少见薛二娘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谁能叫她吃这么大的瘪啊——」 「嘘……小点声,你心里痛快归痛快,可别叫她听着了……」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薛二娘咬着牙,瞪着魏如婳。 谢烨亭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目光瞥过跳脚的薛二娘,落在了魏如婳的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他倒是不意外魏如婳会琴,毕竟魏如婳是在魏国公府那样的地方呆过的姑娘。 他意外的是魏如婳不过学琴几载,琴技就如此出神入化。 往常大多是他为魏如婳解围,今个魏如婳却是凭藉自己的本事让敌人吃了苦头,倒叫他难得起了些许兴趣。 魏如婳此时没太注意旁人,只环着手扬了笑,好笑地看着薛二娘,像是在看猴一般,不发一言。 跟着谢烨亭来的赵全德更是看呆了眼,并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此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打着圆场: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宗,薛二姑娘想来也只是开个玩笑,大家也就别太当真了,我们婳儿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主,不过也是想藉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罢了,是吧,婳儿?」 魏如婳能说不吗? 她如今扮演着乖女儿,哪能够驳了赵全德这个做爹爹的话,自是顺着话头应了声:「自然。」 「我们婳姐儿本是通情达理的乖孩子,这样的玩笑话她也是听得出来的。」赵夫人也回过神来,走出人群帮起腔来,而后话锋一转: 「只是薛二姑娘,咱们有些玩笑可以开,有些话是万万不敢当玩笑的。」 薛二娘还想发作,却被薛涟楠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吩咐了薛二娘身边的丫鬟带薛二娘先离开,而后朝赵夫人躬身赔礼道: 「夫人言重了,是小妹不懂规矩,坏了如婳妹妹的生辰,我在这替小妹向如婳妹妹赔礼道歉了。」 「阿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魏如婳见状,还不等赵夫人示意,早早就上前讲薛涟楠扶起,柔声说道, 「当日我在薛府,不也是你护着我吗?薛二娘什么性子平阳谁人不知,你要是处处替她道歉,不得累死。」 「可……」薛涟楠面露犹豫道。 魏如婳知薛涟楠是在担心自己会因薛二娘一事迁怒于她。 她沖薛涟楠灿烂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薛二娘是薛二娘,你是你,你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众人见薛涟楠重展笑颜,也见魏如婳如此行为,的确称得上是大家闺秀的做派,皆是对魏如婳有所改观。 生辰宴席到此也就接近了尾声,来客一一与魏如婳等赵家人打了招唿,纷纷散去。 谢烨亭的目光停在魏如婳的身上许久,一直到赵全德同他说话,这才回过神来。 「今日王爷大驾光临为小女庆生,实属是小女之幸,只是不知王爷与小女……」赵全德见谢烨亭的反应,心中生了疑惑,不免出言打探。 谢烨亭并不明白赵全德的意思,但也顺着话头解释道:「我与赵三姑娘有旧,既然是小友生辰,那今日来的便不是什么尧王,只不过是赵三姑娘的旧交罢了。」 赵全德连连点头,只是心中担忧不减。 若是普通朋友便罢了,他怕的是谢烨亭对自己的女儿有点什么意思。 毕竟,皇家无情。 谢烨亭见人也散了个干净,觉自己不该多留,朝赵全德拱手道别,又唤了魏如婳一声:「赵姑娘,小王先走了。」 魏如婳是没想到谢烨亭还会特意和她告别,愣了愣才道:「王爷慢走。」 谢烨亭颔首,带着刀光就抬步往外走去。 赵夫人也听着了赵全德问谢烨亭的话,此时眼珠子转熘,目光在魏如婳身上和谢烨亭的背影上来回扫着,也知自家夫君的意思,不由得心里也留意起来。 赵全德也换上了笑脸,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故作神秘道:「婳儿,爹也给你准备了惊喜,你可要期待期待。」 魏如婳好奇,但无论她如何问,赵全德都不肯透露是什么样的生辰礼。 一直到傍晚家宴,觥筹交错间,赵姒等姐妹纷纷送上了自己为魏如婳备好的生辰礼。 姨娘们无论情愿与否,也都露了笑,送上了礼。 魏如婳一一笑着谢过,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赵全德的身上,再次好奇地问道:「爹爹,早前你说的惊喜,如今可以拿出来给女儿瞧瞧了吗?女儿可好奇了。」 众姐妹听着,也纷纷好奇地去瞧赵全德,帮着魏如婳催促着。 赵全德朗声笑了几声,眼睛几乎笑眯成一条缝,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秦氏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当即大叫道:「老爷!这怎么行!」 -------------------- 第16章 生辰(3) 众人纷纷不解看向秦氏,心里各自都在好奇着赵全德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纸,能让秦氏这么激动。 赵夫人瞥了眼秦氏,心中不屑,小声说了句:「真是小家子气。」 但赵夫人心中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纸张能叫秦氏反应这么大。 就见她走到赵全德的身侧去看,待她看清那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也是瞪大了眼。 赵全德从这一叠纸中抽出了两张,递到魏如婳眼前,朗声笑道:「婳儿,这就是爹爹送你的生辰礼,你看看可满意?」 魏如婳接过赵全德递来的东西,定睛一看——赵全德居然给了她两间铺子! 瞧着上头的地址,居然都是位置极好的铺面。 正要接过这券书,魏如婳的余光扫了眼四周,正好瞧见赵姒抿了抿唇,手拧了拧帕子。 而三个姨娘的脸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苏氏和秦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她二人为赵家孕育了府上的两位公子,虽说是庶子,但上无嫡子,庶子也就有继承家产的资格。 可如今,先拿到赵家铺面的,却是这才寻回来的嫡出的女儿。 放眼整个大顺,无论百姓还是权贵,便是将铺子交予女儿,那也是作为女儿出嫁时的嫁妆。 可有哪户人家是将铺子交给未出阁的女儿的? 赵全德这是要做什么? 「爹爹,这……」魏如婳勐地抬头看向赵全德。 「老爷,这不太好吧。」就连一向护着女儿的赵夫人,此刻也拧了眉,出言道,「婳儿到底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又没学过算帐,她不懂的。」 「有何不可?婳儿如今也有十三了,是到该学算帐管家的时候了!」赵全德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而是笑眯着眼,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婳姐儿,爹看好你。」 此刻,便是赵蓁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更别赵姒了。 赵姒作为府上最大的女孩,又同是嫡出,如今却没有得到与魏如婳相同的待遇,难免心中难过。 魏如婳自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再是想收,此刻都不能收下这券书。 只见她从位置上站起,小步走上前,朝赵全德弯身拂了一礼,将手中券书递还给了赵全德,认真道:「婳儿多谢爹爹,但婳儿不能收。」 赵全德没接券书,还想再开口,却被魏如婳抢先打断了去—— 「爹爹,阿姐年长于我,又与郑家公子定了亲事,且再过不久二姐姐便要行笄礼,她们二人无论是谁,都比我有资格拿这两间铺子。」魏如婳扬了笑,又将手中券书朝赵全德眼前递了递。 赵姒没想到魏如婳会这么直白地推拒了赵全德,面上虽是诧异,但脸色也好了不少,倒开始劝着魏如婳: 「无碍的,三妹妹,我与二妹妹是跟着娘学过如何算帐面的,我相信将来我们姐妹几个无论谁出嫁,爹爹都不会亏待了我们,你便收下吧。」 赵蓁虽是脸色也好看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附和了声:「是呀,二妹妹,你就收下吧。」 魏如婳没有说话,像是执意要将券书还给赵全德。 赵全德看着这姐妹和睦的一幕,满意地点点头,思来想去,又拿出两张券书,分别交给了赵姒和赵蓁,笑道:「是爹爹思虑不周,艽儿才十岁,年纪还小,便不这么早给你了。」 赵艽见着两位姐姐惊喜的模样,便是自己没有拿到券书,面上也仍旧带了笑,欢喜道:「我明白的,爹爹。」 「那婳儿就在此谢过爹爹了。」魏如婳见此,也没理由不收下这两张券书,便收了双手,向赵全德言谢,又向赵姒赵蓁两位姐姐谢道,「也多谢姐姐们。」 这宴中的插曲儿就此过去,一家子人又是欢快地围桌说话用膳。 秦氏见赵蓁有份,也不再闹腾。 只是苏氏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但碍于自己母家势微,自己本就是被卖给赵全德做妾换银子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魏如婳看向角落里垂着眸子、至始至终只是默默看着一切的安氏,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 夜色降下,四周蝉虫起伏鸣叫,夏风吹拂而来,虽不如白日炎热,但依旧吹了热气来。 魏如婳回了自个院子里,小歇一会,换了寝衣就要歇下,却被梳妆檯旁那架子上的一个木盒子吸引了目光。 那木盒子是用沉香木所制,是她这屋里没有的物什。 她的目光在沉香木盒上停留了许久,心中生疑—— 是谁放了这么个盒子在她的屋中? 下意识的,魏如婳的脑海中是各种针对她的阴谋算计。 只是猜测终归是猜测,不比亲眼瞧见里头的东西为上。 魏如婳还是起身朝木盒子摸去,待她拿起那沉香木盒,很快就发现盒子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上头只寥寥写了几字。 今日之事,你倒是脾气大。 落款是……谢烨亭? 她细细看了几遍,有些不敢置信,抿了抿唇,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今日之事?说得可是薛二娘和许四娘联合起来要她难堪这事。 她正大光明地反击回去,又没叫谢烨亭帮忙,怎么还说起她脾气大来了? 莫不是她要老老实实地去受着薛二娘和许四娘的为难,在平阳贵女圈子里抬不起头,这才叫好? 魏如婳紧紧攥着那张纸条,将其拧成条,又摊开。 她再看着纸条上那几个字,抿了抿唇,笑起自己的多疑多虑。 若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想来也不会明晃晃地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 笑间,魏如婳也开始好奇起里头的东西。 她轻打开木盒的盖子,期待着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但见里头却只摆着些许果脯,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且她不喜甜食,这果脯怎么瞧都觉得甜腻,更是不合她胃口。 悻悻地放下盒子,魏如婳不甘心地又瞥了一眼那盒子,手指在盒子的四壁上摩挲着。 「什么东西?」魏如婳的眼睛当即亮了亮——她的手指摁到了一个凹槽。 果不其然,这盒子里暗藏玄机。 她打开了沉香木盒的暗格,里头正静静躺着一张地契和一张铺子的券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魏如婳拿起两张盖着官印的黑字白纸,发现下头还压着一张纸条。 她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拿起瞧了一眼,上头也只是寥寥四字——生辰快乐。 这叫什么,打个巴掌给颗枣么? 呸! 她正暗暗发泄着心中不满,余光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心头一惊。 记起今夜白芷当值,下意识地,她就唤了声:「白芷!」 但外间没有动静。 魏如婳试探着又喊了声:「白芷?」 白芷仍旧没有回应。 窗外隐约传来刀剑相碰撞的声响,空气中隐约有种腥腻的味道,魏如婳闻着味,当即绷紧了神经。 她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快步朝外走去。 白芷闭着眼,瘫坐着靠在墙边。 魏如婳蹲下,抬手探了探白芷的鼻息,松了口气。 还好,还活着。 但…… 到底是谁? 魏如婳正要走出去,却看见阿彩仿若无事一般走了进来,只是眼中带了凝重。 见魏如婳要外出,阿彩状作害怕地拉了拉魏如婳的袖子,没让她走。 「怎么了?」魏如婳心中不安更甚。 阿彩指了指外头,做了个手势,小声道:「姑娘,外头有人动了刀剑,瞧着像是刺客——」 「铮——」阿彩的话语还未落,就听见有金属相撞的声音。 阿彩变了脸色,一伸手,将魏如婳拉到了一旁。 一支穿堂箭破空而来,划过魏如婳垂下的髮丝,穿过魏如婳早前站着的位置,直直钉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魏如婳僵直着背嵴,怔怔地盯着前方。 她想朝外迈步,腿脚却不听使唤,愣是没迈出一步,心中是无尽的后怕。 若是阿彩没拉开她,钉在墙上的,可就是她了。 是谁? 到底是谁想要了她的命? 空气中,血腥味愈发浓重,魏如婳死死盯着屋门,朝外看去。 同时,一个黑影自黑夜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冷刃。 但这人魏如婳是认识的。 正是许府牡丹宴那日,出手从许三郎手中救下她的那个男人。 但…… 魏如婳下意识拉着阿彩后退了几步。 这人来去神秘,此时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小心为上。 倒是阿彩露了笑,毫无防备地就要朝那个男人走去。 「阿彩!」魏如婳出声,就要抬手阻拦,却愣在了当场。 就见男人收了手中刀剑,单膝跪在了魏如婳的身前,垂着脑袋,一板一眼地说了句:「今夜刺客,剑影已悉数拿下,主子可以安心休息了。」 魏如婳只觉脑袋宕机,一时转不过来。 主子? 是在喊她吗? 「你是谢烨亭派来的?」魏如婳心中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剑影没有抬头,闻言便知魏如婳心中所疑惑的,难得开口又解释了一句:「是。」 魏如婳瞬间不知道该作什么回应了,脑海中满是那日画舫上谢烨亭说的话。 「本王要保的人,谁来了都带不走。」 所以,他就派了个暗卫来保护她? 魏如婳回想起早前自己还在对谢烨亭不满,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不是滋味的感觉,纠缠了魏如婳一夜,叫她一宿没睡得安稳。 一直到第二日,魏如婳才勉强忘却前夜的难堪。 而当她看到谢烨亭所赠与的那间铺面是怎么个铺子时,瞪大了双眸—— -------------------- 第17章 醉仙楼 眼前酒楼恢宏大气,不时有衣着华丽之人进出。 魏如婳瞥了一眼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并不觉得自己与这酒楼格格不入。 她今日这一身行头可是废了她不少心思,既然这酒楼归她了,那她小小摸清一下这酒楼的底细,也是没问题的吧? 魏如婳丝毫没搭理身边那些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向她投来的异样眼光,抬步就朝里头走去。 内里装潢与外头无二,虽是正常酒楼规格,但瞧着便知建造时用材都是上佳。 小二并不如魏如婳想像中那般吆喝着来回上菜,忙的脚不沾地的模样,个个是笑眯着眼在旁插科打诨聊着天。 里头也不过只有大厅坐了几桌客人。 魏如婳撇了撇嘴——谢烨亭应该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这间酒楼问题会这么大吧。 只是叫魏如婳奇怪的是,放眼整个一楼大厅,都不见一个百姓打扮的食客,个个是穿金戴银的有钱人。 她四下查看着,寻了张空桌子就要坐下,哪知一把扫帚横打了过来—— 「去,去,臭要饭的娘们。」小二面上的厌恶毫不遮掩,好似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什么骯脏的玩意。 这小二一早便发现了穿着「奇装异服」探头探脑的魏如婳,心中颇为不屑,见魏如婳要坐下,更是不留情面地找了扫帚来赶人。 魏如婳皱了眉,站起身来,作不解状:「你这酒楼打开门来做生意,怎么还带赶客人的?」 小二闻言,就跟听了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捧腹大笑了几声,伸出手指来指着魏如婳,嘲讽道:「你也不瞧瞧你这一身打扮,吃得起我们醉仙楼的菜么?便是一碗米饭你都买不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你怎知我没钱吃?还是你家这饭菜是金子做的不成?」魏如婳拧眉。 「就算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你一个小叫花子吃得起的!」小二上下打量着魏如婳,眼中轻蔑毫不遮掩。 魏如婳心知自己今日打扮虽朴素,但衣着干净,面上无灰,到底也不至于被人认作是叫花子吧? 正巧此时有一行三个人抬步走进酒楼,个个是富家公子哥打扮。 魏如婳只觉当中那人很是眼熟,却不记得在哪见过,只叫是不重要的人,故也没放在心上。 那小二见了,脸上堆起笑,丝毫不见方才对着魏如婳时的那副嘴脸,讨好着说道:「三位爷,是要大厅还是雅间?」 其中一人摆了摆手,扫视了大厅一周,高声说了句:「自然是要给我们郑兄来最好的雅间!」 「得嘞!天字雅间三位!」小二笑眯了眼,吆喝了一声,就朝那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三位爷,里边请——」 被两人夹在当中的男子昂首,颇为享受这众人追捧的感觉,却听身侧有人「哧」了一声,正朝前迈去的步子顿了顿,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就见一个衣着朴素地不能再朴素的女孩正站在一张空桌子边上,脚边落着一把扫帚,正一脸不屑地斜眼看他。 小二瞧着魏如婳还赖着不走,就要捡起那扫帚去打—— 男子抬手拦下了小二的动作,走前几步眯着眼,如同在看什么玩意儿一般细细打量着魏如婳。 这越瞧越是叫他惊嘆——眼前女孩虽一身打了补丁的衣裙,但姿色可谓是国色天香,放眼平阳也没有哪家贵女能与之媲美,只是…… 这眉眼怎么叫他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男子并未放在心上,他瞧着魏如婳这一身麻布衣裳,便觉她是吃不起这醉仙楼吃食也要来赖上一赖的无知小娘子,朝魏如婳调笑道: 「小娘子没钱就别来这吃了,要不,你陪小爷我一起吃,这顿就算小爷请你了啊。」 魏如婳哪里不知这男子的算盘,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一屁股坐在长木凳上,一摆手:「本姑娘又不是没钱,嗟来之食我岂能要?」 小二瞪了一眼魏如婳,生怕魏如婳气走了这三位爷,怒声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没钱白赖的……」 话音未落,小二的脸上就挨了男子赏的一个耳光。 众人就见这男子直勾勾地盯着魏如婳看,嘴角扬起,如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一般,有些兴奋。 他郑晋安阅女无数,哪个不是娇柔地任他採择,虽说他没一个真的下过手,但…… 这么与众不同的小娘子,他倒还是头一次见。 魏如婳自也是察觉到了郑晋安的目光,但并不准备搭理,只朝着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见我们掌柜——」小二下意识就就是一句,话语中满是嫌弃。 「啪——」魏如婳一个巴掌勐地拍在了桌上,目光冷冽。 许是动静闹得大了,周遭食客纷纷看向这处,议论纷纷。 「没钱还想赖着不走,真当这醉仙楼是她家开得了不成?」 「那不是郑家的二公子么,啧啧,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怕不是叫这纨绔子看上了吧。」 「这下有好戏瞧咯!」 …… 魏如婳听着那些话,这才反应过来这男子的身份。 可不就是她大姐赵姒未来的小叔子么? 若她没记错,这郑二公子可是平阳数一数二的纨绔公子哥。 想到此,魏如婳蹙了眉。 她怕是摊上麻烦了。 但此时,这位公子哥却是又给了小二一个耳光,怒声骂道:「叫你去你就去!」 那小二委屈,但也不敢得罪郑晋安三人,只狠狠地瞪了魏如婳一眼,悻悻地去请人了。 半晌,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皱着眉,跟着前头红肿着脸的小二快步朝魏如婳这处走来,面上怒色难掩。 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醉仙楼闹事! 小二的脚步在魏如婳身前止住,抬手指着魏如婳,朝掌柜道:「掌柜的,就是她!」 掌柜的眯着眼,朝着魏如婳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把掌柜吓了一跳 只见掌柜抹了把额间冷汗,朝着魏如婳干巴地笑了几声,谄媚道:「姑娘莫见怪,都是这混小子瞎了眼……」 小二正挑着眉眼,想着自己有掌柜撑腰定要叫魏如婳吃不了兜着走,却见身侧掌柜这副模样,瞬间瞪大了眼。 魏如婳也挑了眉。 她本就做好了与掌柜起争执的准备,也想到了掌柜许会看在郑晋安的面子上和稀泥,却不想会是如今这副样子。 这掌柜瞧着像是知道魏如婳是谁,又见魏如婳不作声,一巴掌就拍在了小二的脑袋瓜上,怒声呵斥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赵三姑娘赔罪!」 「什么赵三李四的……」小二委屈地嘟囔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缩了缩,腿脚一软,双膝就朝着魏如婳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面上慌乱,道: 「赵……赵姑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 周围人中有听过魏如婳名头的,也有没听过的,但此时都是瞪大了眼瞧着这齣闹剧,想不通魏如婳不过一个小娘子,怎么就有本事让醉仙楼的掌柜小二皆面露惶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要知道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尧王殿下的产业!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郑晋安此时也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魏如婳的背影。 这就是他未来嫂嫂那才寻回来的嫡亲妹妹? 魏如婳将众人反应尽数收入眼底,知是谢烨亭同掌柜的打了招唿,抿了抿唇。 这倒是免去她自证的麻烦了。 …… 魏如婳接手醉仙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门大吉。 她是不知道谢烨亭任由这醉仙楼这么开着会不会亏本,但她知道倘若任由醉仙楼以这样的方式继续运作下去,她魏如婳一定会赔个底朝天。 那些个小二此时都是一副鹌鹑模样,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掌柜的瞥了眼魏如婳,见之面无表情,更是大气不敢出。 他是接到了王爷身边那常礼公公传来的消息,说是王爷把这醉仙楼转让给了一个首富赵家的三千金。 本想着一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老办法煳弄过去就是了,哪里知道这魏如婳不按常理出牌,居然这样一副打扮就来了醉仙楼。 这可不就让魏如婳看见了醉仙楼最真实、最见不得人的模样? 只希望这姑奶奶不要再揪出点什么来。 魏如婳不耐烦地翻了几页手中的册子,抬头就看见掌柜面上生动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冷不丁来了句:「帐本呢。」 掌柜故作不明白魏如婳的意思,道:「三姑娘这是什么话?咱这醉仙楼的帐册可不就在这了。」 魏如婳的嘴角向上一弯,冷笑了一声,道:「掌柜的莫不是在欺负我年纪小许是看不懂帐面,就想拿些假帐煳弄我?」 那掌柜闻言便是一个哆嗦,强压下心中惧意,打着哈哈笑道:「姑娘哪里的话,帐面上可都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够了。」魏如婳见状,失了耐心,打断了掌柜就要喋喋不休的狡辩。 她稍抬起手来,道:「剑影,报官。」 -------------------- 第18章 流言 报官二字才落,掌柜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双膝着地,慌张地摆摆手,恳求道:「姑娘,万万不可报官啊!」 小二们也是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磕着头,口中喊着声:「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魏如婳眯着眼,随意寻了一把最近的长凳坐下,小脚一翘,小手往桌上一搭,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姑娘要帐,这真帐本要是交了,自是不用报官,只是如今……」 小二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都落在了掌柜身上。 掌柜咬牙,愣是不作声。 魏如婳微抬头,斜睨了掌柜一眼,叫道:「剑影。」 众人缩着脖子,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又被魏如婳这一声吓得吊起一口气。 剑影甚少在人前出现,犹豫了片刻还是现身擒住了掌柜。 「搜。」魏如婳偏过头去,不再看这一群人。 剑影下手简单粗暴,三两下就从掌柜的身上搜出了一本蓝封帐本。 魏如婳接过,眯着眼随意翻了几页——是真帐本不假。 只是…… 不过小翻几页,魏如婳就从中瞧出了大问题来。 她冷冷瞧了掌柜一眼:「胃口倒是不小,胆子更是不小。」 那掌柜被剑影压着胳膊,强压下惊恐,还想狡辩些什么。 有小二见状,直喊:「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王爷手下的人,您这样对待,不怕王爷寻你算帐么!」 魏如婳瞥了那小二一眼,淡淡道:「王爷寻不寻我算帐我不知道,但就这帐本上写的,你们是逃不的。」 小二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面色惨白。 魏如婳扫了一眼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店小二,有大半颤抖着身子,与这跳出来同她争执的小二一般瞧着就给人一种在心虚的感觉。 还有一小部分人虽也跪在地上,虽也是有点紧张,但面色如常。 有些人更是对那些害怕的小二面露鄙夷之色。 魏如婳照着帐本上那一条条帐,点了好些个人出来。 被点出来的,无一不是那些本就心虚的人,也包括了那个掌柜,此时个个都跟吓破了胆似的,生怕魏如婳再来一句送官府。 但魏如婳只是随意地继续翻着帐本,冷声对着那些被点到的人说道:「你们可以走了,我这醉仙楼可留不得你们这些蠹虫。」 有人想最后为自己争取一番,用力磕着脑袋,恳求着魏如婳:「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看在王爷的面子上——」 魏如婳合上帐本,手指轻叩桌面,眉头轻拧,听着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了那人的话: 「既然你要我看在王爷的面上,那不若我送你去王府,你自个同王爷说说你们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哄抬价格,又到底贪了多少红利,如此可好?」 那人缩了脖子,不敢再吭声。 魏如婳见众人不再说话,点点头,吩咐剑影赶走了掌柜和那一群跟着掌柜胡乱做事、坏了醉仙楼名声的小二。 而后,她再看着那些留下来的人,忽就扬了笑:「你们也别太紧张,往前如何那是往前的事,往后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有个圆乎着脑袋的小二举起手,声音不大地说了句:「姑……东家,我有一事不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魏如婳昂首,示意他继续说。 「您如今连原本的掌柜都撵走了,我们这酒楼……」小二壮着胆子道。 「此事我自会安排。」魏如婳摆摆手。 有一便有二,那圆脸小二起了个头,陆续就有别的小二壮了胆发问。 魏如婳一一回答,一直到安了这些人的心,这再去了赵全德给的铺子上去瞧。 那两家铺子的问题可就没醉仙楼这么大,可以说是省心。 …… 春归阁里,阿彩瞧着魏如婳满面笑意的模样,慌乱地摆着手,来回踱步道:「姑娘,我不行的。」 「你年长于我两岁,懂得可比我多,如何不行?」魏如婳笑眯着眼,走上前去拍了怕阿彩的肩膀,道,「况且我手下没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魏如婳更是感嘆自己当初救了个宝。 阿彩的爹虽是个厨子,娘却是一个富商家的女儿,当初阿彩所说的打过几日算盘也只是谦虚。 阿彩做出的帐目,条条清晰,分毫不差于那些帐房的老先生。 也因为她娘是那富商的独女,阿彩也得了一身经商本事。 「姑娘,我——」阿彩还想说些什么。 」阿彩!」魏如婳假作生气模样,打断了阿彩的话:「若你都不帮我,我可就真要叫人看笑话了!」 阿彩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主僕二人秉烛夜谈,一直到后半夜,这才将醉仙楼未来的经营方案定了下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早鸟喳喳啼唿,蝉虫鸣叫,金光为云彩镀上红衣。 魏如婳迷煳着眼,任由白芷在她脑袋上折腾,只觉眼皮沉甸甸的,打不起精神。 阿彩一早就带着她的信物去了醉仙楼,此时也不知道打理得怎么样了。 「姑娘!姑娘!」迷迷煳煳间,魏如婳就听见有人在叫她,扭头就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是她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叫白朮。 「白朮,你且好好说,别遇事就大惊小怪的。」白芷皱眉,沖白朮呵斥了一句。 魏如婳摆手,并没将这点规矩放在心上,反而好奇地问向白朮:「白朮,你且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姑娘,现在外头传得可难听了,说您苛待……」白朮的声音小了下去,被白芷瞪了一眼后,更是不敢多说。 「苛待?」魏如婳不解,正要再问,抬眸便看见了快步朝她走来的葛婆子。 葛婆子脚步匆忙,到魏如婳跟前时已然喘了气。 魏如婳示意白朮拍了拍葛妈妈的后背,待葛妈妈缓过劲来后,才问道:「葛妈妈,什么事这么急?」 「姑娘,老爷和夫人让您即刻去花厅一趟。」葛妈妈说着,担忧地看了魏如婳一眼。 魏如婳自然是没错过葛妈妈的眼神,心头一紧。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魏如婳不敢耽搁,催促着白芷为她穿衣,而后就跟着葛婆子朝花厅去了。 见着了赵氏夫妇,魏如婳正要弯腰拂礼,就被赵夫人一把拉起。 她也不磨蹭,当即问了声:「爹,娘,何事这么急着叫我来?」 「婳儿,你可知,外头如今传你传地沸沸扬扬的。」赵全德面上现了忧色,道:「传你苛责手底下的僱工,胡乱驱逐老僱工……」 赵夫拉起魏如婳的手,面上神色也现了焦急:「爹娘知道婳儿不会这样做,但如今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我们才想着找你来问问。」 魏如婳拧眉,心里对是哪些人造谣传谣这事有了猜想,正要出声,就听着门外头有脚步声传来,不由得朝门外看去—— 有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正朝他们走来, 这太监,魏如婳见过。 是谢烨亭身边的常礼公公。 常礼见着了魏如婳,面上露了笑,尖着嗓子囔囔着:「三娘子,我家王爷有请。」 赵全德和赵夫人闻言,双双变了脸色,一把将魏如婳拉到身后,颇有大鸡护小鸡的意思。 魏如婳扯了扯赵氏夫妇的袖子,沖他们摇了摇头,又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问道:「公公可能告知我,王爷寻我是何事?」 她知赵氏夫妇的担忧,不过是以为外头传言叫谢烨亭听去了,误会了谢烨亭,以为是要捉她去受罚而已。 「三娘子只管跟着老奴走便是,多问无益。」常礼摇头,并不愿过多透露,只本分地传着谢烨亭的意思,「王爷说,只请三娘子一人。」 魏如婳无法,只能先安抚了赵全德和赵夫人,独自一人跟着常礼离开。 到了尧王府,魏如婳还没迈进里头,脚边就扑来一人,得亏她眼疾脚快,往后退了一步,没给那人抱住腿的机会。 常礼「呸」了那人一口唾沫,示意门房将人拉走,再朝魏如婳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姑娘里边请,王爷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魏如婳疑惑地推开门,抬步就要往大殿中去,鼻间却闻见了血腥的气味,当即蹙了眉。 魏如婳本以为自己要见到的是修罗场面,但如今眼前的大殿里头只有谢烨亭一人。 「来了?」谢烨亭转过身去看魏如婳,手上把玩着那光滑的白玉扳指,目光不自觉地朝身侧屏风后头瞥去。 魏如婳点头,也瞧见了谢烨亭所看的方向,很是好奇后头是什么,但她心知谢烨亭既然藏着不让看,那定有他的道理,也不强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王爷可是为了流言而寻我?」既然来了尧王府,魏如婳自然是直接切入主题。 谢烨亭点头,又瞥了眼那屏风,沉声道:「那些事情,本王都知道了,难为你了。」 魏如婳吃惊于谢烨亭的态度,本还想说点什么安抚几声,哪知这才没歇多久,外头大门那就又有了吵闹的男声。 「三娘!赵三娘!小爷我来救你了!」 -------------------- 第19章 乌 魏如婳听着那动静,再瞥瞥谢烨亭,正巧对上男人投来的目光,尴尬地笑了几声。 这动静,这声音,可不就是昨天醉仙楼里那郑家的纨绔子么。 他来做什么? 下意识地,魏如婳蹙了蹙眉。 但这到底是尧王府,郑晋安那小子应该进不来吧。 郑晋安确实没进王府,但在王府外扯着嗓子直叫囔,大有一副谢烨亭不把魏如婳交出去就不罢休的意思。 魏如婳看着谢烨亭渐渐沉下来的脸,瑟缩着脖子问了声:「王爷,不如我们出去看看那傢伙到底想做什么?」 谢烨亭瞥了魏如婳一眼,脸更黑了。 魏如婳收回视线,不再去听外头。 她正问谢烨亭这些长舌的伙计要如何处理时,外头郑晋安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 今日值守的门房颤颤巍巍地小跑了进来,见着魏如婳更是面露为难地朝谢烨亭道:「王爷,那郑小公子是死活赖着不走,说是今天非要见着赵三姑娘不可。」 「常礼,看好这些人。」谢烨亭听罢,抬手揉了揉眉心,吩咐了一声常礼,自己也朝外走去。 魏如婳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尧王府外,不少百姓闻声而来,聚集围在府门口。 立于正中被小厮拉着拦着的郑晋安不停甩着胳膊叫囔着,以图沖入尧王府这个魔窟,救出他心尖尖上的那位娇娘。 魏如婳跟着谢烨亭出来时,就瞧见郑晋安正闭着眼扯着嗓子,声嘶力竭道:「三娘妹妹是无辜的!王爷你要是听信了谣言对她不利,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谢烨亭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魏如婳,语气极轻地问了句:「他说的……」 魏如婳哪敢顺着接,当即摆了手,否认道:「他说的是哪里听来的话都不知道,王爷的好举世无双,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这种想法。」 谢烨亭这才回过头去,再去瞧那不停折腾的郑晋安,眯了眯眼:「你说谁做鬼都不会放过本王?」 郑晋安勐的听见了谢烨亭的声音,下意识地缩了脖子,但转念一想自己是来伸张正义的,便又鼓足勇气睁开眼,就要继续吵吵。 然,当他对上谢烨亭投来的冷冽目光后,又跟鹌鹑一样缩了脖子。 他的余光瞥见了谢烨亭身后的魏如婳,剎那间眼眸便亮了起来—— 「三娘妹妹,原来你没事呀!」 听着这话,魏如婳觉得自己在看傻子。 她本来是没事的,被这郑晋安一折腾,可能马上就要有事了。 「郑公子说得哪里话,谣言四起,王爷查明真相为我出气,何谈有事没事一说?」魏如婳扯了扯嘴角,语气疏离。 郑晋安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试探着问道:「三娘妹妹,你若是被谁威胁了,就眨眨眼告诉我。」 魏如婳无语了。 郑晋安这哪是要救她,这分明就是不把她逼到死路绝不罢休啊! 魏如婳心知眼前这只一面之缘的小公子也是好意,本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就察觉到身旁谢烨亭的脸色愈发沉了下来,当即脱口而出道: 「郑公子说笑了,如今王爷替我抓来了那些造谣生事的傢伙,我感谢还来不及呢,更别说我本就是自愿来这的。」 话毕,魏如婳又转身朝谢烨亭弯身拂了一礼,感谢道:「三娘也在此多谢王爷,为三娘扫清冤屈。」 围观众人本是听得迷煳,听魏如婳此话一出,大多都听明白了。 「我就说嘛,街坊邻里传的那些事,怎么可能是赵家丫头做的。」 「要我说,还是王爷人好,这谣言才出,王爷就叫人查清楚了……」 「就是啊,定是郑二公子听了哪来的流言,误会了王爷。」 …… 郑晋安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搞了个大乌龙,当即就是满脸通红,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谢烨亭拱手道歉: 「王爷,真是对不住,我一听是三娘妹妹出了事,着急忙慌就来了……」 「三娘妹妹?」谢烨亭老早就察觉到了郑晋安对魏如婳的称唿,此时再听更是又眯了眯眼,将目光投向了魏如婳。 这两人很熟吗? 叫得这么亲密? 魏如婳只觉后背一凉,就对上了谢烨亭投来的狐疑目光,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就是摆了摆手:「我与郑公子昨日才在醉仙楼相识,不熟。」 意思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郑晋安会这么叫她。 郑晋安一副伤心模样,捂着心口,委屈道:「三娘妹妹这是什么话,昨日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 「那郑二公子还是寻别人不打不相识去吧。」谢烨亭冷不丁来了一嘴。 魏如婳想开口反驳,就听见谢烨亭开口朝郑晋安说了这么一句,当即闭上了嘴。 郑晋安也不敢再作声,只可怜巴巴地看向魏如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魏如婳撇过脑袋,不去看郑晋安。 祖宗啊,我和你真不熟啊! 谢烨亭看着这两人的反应,脸上神色更是沉了沉,一甩袖就要进府。 魏如婳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谢烨亭是什么意思。 「不走?」谢烨亭见身后人没跟上,回头冷睨了魏如婳一眼。 魏如婳不解地回看了一眼谢烨亭。 走? 「那些人,不处理了?」谢烨亭见魏如婳一副迷煳模样,又扫了眼那暗搓搓就要拉住魏如婳袖子的郑晋安,冷声问道:「还是你想与郑二公子叙叙旧情?」 魏如婳勐地反应过来,提起裙摆就往里头跑,那还管那郑晋安是什么反应。 这种时候,自然是她的小命要紧。 「郑公子,请吧。」 魏如婳跟着谢烨亭进了府后,今日值守的门房将门板缓缓合上,而后对着郑晋安一副恭敬态度,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郑晋安不甘地看了一眼尧王府的大门,不情愿地要赖在尧王府门口。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郑晋安瞧了眼,面上霎那就现了慌张,哪还敢再留,拉着自己随侍的小厮就朝反方向跑。 就跟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围观群众还未完全散去,见郑晋安如此,纷纷伸长了脑袋看向那缓缓停下的马车。 马车上走下了一个面上带笑,手持摺扇,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有人认出了这人,瞬间明白了郑晋安如何会跑得如此快。 来人正是郑晋安的大哥,郑家的大公子,郑晋源。 郑晋源是被自家父亲丢出来寻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的。 他听说弟弟为了自己未来娘子的妹妹追到了尧王府闹事,头一次觉得那傻小子胆子这么大,急急就赶了来。 哪里知道到了这尧王府门口后,弟弟是没瞧见,倒是瞧见了一群嗑瓜群众。 「郑大公子,你是来寻郑二公子的吧!」 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囔了一嘴,后头就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跟起话来,给郑晋源指路。 郑晋源拱手朝人作揖道谢,而后又上了马车,让车夫朝着郑晋安离开的方向驶去。 围观的百姓见没了八卦可听可看,这才渐渐散去。 但他们的尧王殿下看上了赵家新寻回的三娘子这个流言又在平阳传了起来。 魏如婳从尧王府回到赵府门口时,日头已经高高悬挂当头。 她朝门房小厮问了一嘴,才知阿彩还没回来,当即就吩咐了门房备车。 「三姑娘,您这是要去哪?这都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门房让车夫牵来了马车,但不解地问了一嘴,「姑娘若是有事,也得吃饱了肚子不是。」 魏如婳摆了摆手,爬上马车,放下帘子前朝门房道:「我下馆子去,你且同爹爹娘亲说就是。」 门房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魏如婳的马车已经朝前行驶,只能摇摇头作罢。 …… 正当午时,就连风吹拂而来带来的都是热气,马儿一步一蹄,拉着身后的车架朝前挪着。 马车的不远处,阿彩一手扇着风,一手拿着几本册子,正朝着回魏如婳来的方向走。 「阿彩!」魏如婳探出脑袋,欢喜地喊着。 阿彩朝声音来处看去,看清是魏如婳后也是扬了笑,挥手打招唿。 马车停下,两人就近寻了家饭馆坐下想用些饭食。 点好了菜,魏如婳就着伙计上菜的间隙,问向阿彩:「如何?」 阿彩点头:「姑娘说得不错,酒楼如今是金锦在外,败絮其中。」 魏如婳颔首,心中有了底,正好饭菜也已经上来,便也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就夹了个锅包肉到碗中。 正要吃下那一口锅包肉,魏如婳就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下意识地朝四周左顾右盼去。 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穿着洗到发白的衣服的小少年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筷子上夹着的锅包肉。 魏如婳心中生疑,拿着筷子的手向上抬了抬。 就见那小少年咽了咽口水,目光随着筷子夹着的锅包肉移动。 「阿彩,叫伙计把这锅包肉打包了,拿去给那小少年。」魏如婳见此,放下筷子,朝阿彩吩咐道。 阿彩一脸疑惑,不解地朝魏如婳看去,又顺着魏如婳的目光朝那小少年看去。 小少年也发现这一主一仆的目光,但只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动。 阿彩依言照做,起身去找伙计打包。 锅包肉是到了那小少年的手中,但魏如婳发现小少年并没有走的打算,而是继续站在这家饭馆门口左顾右盼着,寻着下一个好心人。 魏如婳觉着有趣,饭也不吃了,朝小少年走去。 「不是要到吃的了,怎么还不走?」 -------------------- 第20章 解围 小少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抿了抿唇,小手攥紧了食盒,才极为小声地回了一句:「我不是叫花子。」 魏如婳没听太清,走到在小少年身边,再问道:「你说什么?」 小少年的后背僵了僵,瞧着极为紧张,但还是壮着胆子道:「书书姐姐说,叫花子是自己去讨要吃食的,我没有,我不是叫花子。」 魏如婳愣了愣,她倒是没有想到小少年不是孤身一人,提了兴趣,勾起唇角,冲着小少年笑靥道:「你口中的书书姐姐是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小少年连忙捂住了嘴,大眼睛骨碌地转了转,打量着眼前的魏如婳。 半晌,小少年像是确定了魏如婳不是坏人,这才扬了笑:「书书姐姐就是书书姐姐,她人很好,一直照顾着我们。」 魏如婳眯眼。 我们? 好奇心驱使下,魏如婳朝小少年柔声问道:「你说的我们,可是你还有兄弟姐妹?」 小少年摇头:「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是书书姐姐她们一直在照顾我们。」 魏如婳闻言,沉思了片刻,不解问向少年:「你一直都是这样在饭馆外等着别人给你们送吃的吗?」 「是的。」小少年点头。 便是阿彩在听到这样的肯定答覆后都有些吃惊。 像她家姑娘这样的人在平阳有多少她是不知道,但一定不多。 那他们不得饱一顿飢一顿的? 魏如婳闻言沉思了片刻,扭头就吩咐阿彩再去打包点食物和馒头来,再看向小少年道:「你一人也拿不到多少吃的,走吧,带我去找你的书书姐姐。」 小少年看着魏如婳,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阿彩回来时做了决定—— 「姐姐跟我来!」小少年拿着食盒,一蹦一跳地就要朝前跑。 魏如婳赶忙拉住小少年的后衣领,无奈道:「我带了马车,你坐上来指路就好了,跑那么快干什么?」 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又返了回来。 看着车夫牵来的那华丽的马车,小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补丁衣服,扯了扯衣角。 这还是他头一次要坐马车,还是这么好的马车。 魏如婳看出小少年的侷促,抿唇笑了起来,出声催促:「别愣着了,上来吧。」 …… 马车一路往南行驶,四周的房屋逐渐稀少、破旧,百姓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旧…… 魏如婳看着四周的屋舍变化,心知这是要到了平阳城的贫民窟。 马车上,阿彩看着同坐在内的小少年,瞧着他像母鸡护食一般死抱着一大包馒头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如婳听着阿彩的笑看了过去,正好瞧见小少年红着的脸,和紧攥着纸包的小手,伸手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转移话题道:「子睿,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书书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吗?」 从方才短暂的相处中,魏如婳得知小少年的名字叫陈子睿,和他一样的孩子还有四个,而照顾他们的是三个大姐姐,书书就是其中之一。 陈子睿一听提起书书,面上的尴尬瞬间被消失,重新展现在面上的是那将要外溢的笑容:「我从记事起就是书书姐姐在照顾我,书书姐姐会教我们读书写字,是一个很厉害的姐姐!」 魏如婳听着陈子睿语气中满满的崇拜之意,心中大抵对那位书书姐姐有了点初步的印象。 陈子睿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一直向魏如婳说着他的事情。 在他看来,书书姐姐是好人,这个会给他带好多好多香喷喷的吃食的姐姐也是好人。 「姑娘,咱们到了。」马车渐渐停下,车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魏如婳应了一声,正要下车,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男人的破口大骂—— 「臭娘们!阻碍公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陈子睿听着声,面色一瞬间就变得惨白,急匆匆地跑下车,也没来得及再拿着他那一路上都宝贝着的馒头。 魏如婳皱眉,掀了车帘子也往马车外走。 破旧的门内,几个官差模样的壮汉正指着三个护着小孩子的女孩,口中不时脱口而出几句难听的话语。 那三个女孩年纪相仿,瞧上去估摸着皆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为首的女孩此刻面红耳赤地在与那些官差争执着:「这本就是前任屋主好心、用来安置这些孩子的屋舍,你们怎么可以说收走就收走!」 「你也说了是好心施捨,如今那屋主将地契房契都抵押给了衙门,知府老爷如今要收,自然是就要收走的,留你们度过了冬天还不知足!」领头的壮汉抬手将为首的女孩一把推倒在地。 「不要欺负三位姐姐!」陈子睿沖了上去就要推那壮汉,但到底年纪小个子小,那点力气压根没挪动壮汉半分,反倒被壮汉身边的一个衙役揪住了衣领子。 「又来一个小垃圾!」领头的壮汉扭头看着陈子睿,紧紧皱起了眉头,抬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魏如婳看不下去,大声呵止壮汉。 剑影也在魏如婳出声的那一瞬间出现,抬手握住了壮汉扬起的手腕。 那揪住陈子睿后衣领的衙役也在壮汉作势要去打陈子睿时松开了手,瞧模样是还想替陈子睿挨上这一个巴掌。 「松手!」壮汉瞪着眼睛,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要造反吗!」 魏如婳走到壮汉身前,冷眼瞧着壮汉:「大男人打一个小孩子,你也是够脸。」 「臭娘们!你!」那壮汉正要扬起另外一只手去打魏如婳,被剑影握住的手腕就传来了剧痛,疼得他痛唿连连,「疼、疼、疼,这位大侠,松松手!」 剑影没松,手下用力更重,而目光却投向了魏如婳,像是在询问意见。 一旁的衙役见状,纷纷不敢做声。 有人看出剑影虽武艺高超,但是听命于魏如婳,安抚好了身旁早吓得不轻的陈子睿后起身,朝魏如婳拱手请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姑娘,我们此次也是出任务,不妨先让这位侠士放了我们的捕头,咱们坐下好好说?」 魏如婳眯眼,瞥了眼壮汉,见其没了早前无故打骂人的气焰,这才又看向这个衙役,点点头:「剑影。」 剑影闻声,松开手,退回到了魏如婳的身边。 那壮汉得了解脱,揉揉手腕,骂骂咧咧地就要向魏如婳再打去,被那衙役拦了下来—— 「你若想被那位好汉捏碎手腕骨,你便去打。」 一句话,把那壮汉吓得不轻,扬起的手勐地又放了下来,撇撇嘴,跺着脚朝外走去。 眼不见为净。 别的衙役见领头的人给气走了,纷纷巴着跟出去顺气。 那衙役见状,嘆了口气,又朝魏如婳作揖道:「多谢姑娘体谅。」 「你们说的出任务,就是在这为难这一群妇孺吗?」魏如婳的脸色并不好看。 衙役点头,将事情原委一一向魏如婳解释来: 「这进院子的上一任主人早在年前就将地契房契抵押给了衙门,薛知府本是要年前就将这院子收走作他用,得亏有薛大公子相助,这才留他们在这过了冬,此事,书书姑娘也是知晓的。」 魏如婳闻言,下意识看向那一早被阿彩扶起、在旁安抚那些小孩子的女孩——陈书书。 陈书书颔首,在这事情上并不否认。 「我们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已经入夏,薛老爷也给我们兄弟下了令,要在这几天将这屋子清理好,我们这才来收房的。」那衙役见陈书书没有否认,又继续说道,「但是书书姑娘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走,这才起了争执。」 陈书书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 那衙役抢在陈书书出声前又继续解释着:「我知书书姑娘是没了办法,但这些孩子是自出生起就被遗弃的,说是黑户也不为过。我佩服书书姑娘的心怀,但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魏如婳拧眉——陈书书和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听着这衙役的话,并没有再出声反驳,说明这衙役说的句句属实。 她也知道陈书书心里在担忧什么。 无非是不想这些懵懂不知事的孩子流落街头,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叫花子。 「这位大哥,我们打个商量如何?」魏如婳沉思片刻,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弯唇朝衙役道,」今日你们权当发发善心,再留这些姐姐和孩子们住一天,明日你们再来收院子。」 「可……」衙役有些着急。 魏如婳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继续解释着:「便是要他们现在就走,也要他们收拾好东西不是?各位大哥都是在行为百姓好的事情,总不会连这一天都等不得吧?」 那衙役沉思片刻,到底还是点了头:「那便依姑娘所言。」 言罢,衙役朝魏如婳拱了拱手,就出了院子。 「小姑娘,我们也是……」陈书书面上露了焦急。 魏如婳摆摆手,笑道:「书书姑娘,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倘若我说我可以解决,你们是不是就愿意离开了?」 陈书书狐疑地看向魏如婳,并不相信魏如婳会有办法。 魏如婳只朝陈书书勾了勾手指,示意陈书书凑过来。 陈书书附耳过去,听完魏如婳口中的办法,面上露了震惊—— 「你说真的?!」 -------------------- 第21章 危机 陈书书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魏如婳——这个看起来比她要小上几岁的女孩,居然说要给他们提供住处?! 魏如婳笑眯着眼,点头肯定:「自然是真的。 但陈书书仍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魏如婳嘆了口气,知道陈书书并不信任自己。 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突然告诉一个大了自己三四岁的女孩说,她要养这么一大伙人。 是谁都会觉得是她疯了。 好歹陈书书还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魏如婳让阿彩先去马车上将吃食取来,一一分给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小孩。 五个孩子都饿了许久,此时见着那些馒头和蔬菜,除了陈子睿外个个都眼睛带光,惊喜不已。 魏如婳分着手里的馒头,看着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手中接过馒头,嘴角带笑。 孩子们欢喜地围在一起,吃着难得来的丰盛午膳,彼此打趣聊天,不时有小孩悄悄扭头去看魏如婳,又在魏如婳发现时勐地回过头去,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陈书书吃了些垫了肚子,就目光凝重地看向魏如婳,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魏如婳本是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小孩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听着陈书书的话,抬头看向陈书书,颔首应下。 金乌渐渐朝西山倾斜,鸟雀归巢,马儿吃着车夫挨家挨户敲门寻来的草粮,破旧院落的角落里,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正坐在台阶上讨论着什么。 陈书书听着魏如婳向她一一允诺的未来,张大嘴在心中感嘆——这真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么? 哪家十三岁的姑娘说话会如此老成? 还想要收编他们这些没人要的孩子和好心照顾孩子的年轻姑娘? 她甚至承诺要供那些男孩科考! 要知道,她们三个也想过送这些孩子去童生试,可科考入仕要花的银子不是她们能够负担的,更别说这些孩子还是黑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但这位十三岁的小丫头却说她可以做到?! 可魏如婳也很无奈,她如今手下实在没人,陈书书和她那两个丫鬟又是难得的人才——一个会文,一个会制胭脂水粉,一个会打头面首饰。 如此看来,倒是老天给了她魏如婳一个好机会。 魏如婳看着陈书书,朝她伸出手,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书书姑娘,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陈书书犹豫了片刻,也伸出手握住了魏如婳的手:「合作愉快。」 魏如婳满意地站起身,朝院门外走去。 既然和陈书书的意见达成一致,那她交代清楚后也没必要久留。 这么迟了还没回去,赵全德和赵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着急。 等魏如婳离开后,陈书书身边那个叫春雪的丫头这才走了过来,问向陈书书:「姑娘,那位姑娘可说了些什么?」 陈书书摇头,只解释了一句:「那位姑娘是个厉害人物,也许真是这些孩子命中有福缘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颇有一副黑云压城的前兆,空气沉重地叫人有些喘不过气,四周寂静一片。 马车朝东街赵府行驶着,魏如婳坐在马车内,听着耳边车轮骨碌滚动的声响,闭目小憩着。 寂静之中,窸窸窣窣的人声在魏如婳耳中就显得格外明显。 「上次叫那谢烨亭侥倖逃了,这次可不能再失手,否则僱主那里可不好交代……」 「大哥,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我听说……」 「嘘——有人来了。」 马车就要经过那声源时,声音戛然而止。 魏如婳眯着眼,有些可惜没听到后头的话。 马车继续朝前行驶着,魏如婳双手拧巴在一起,没了先前的倦意,眼中神色渐渐凝重下来。 有人僱人要害谢烨亭。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谢烨亭那日,谢烨亭就是一身伤倒在她的院子里。 所以这些人是能够对谢烨亭产生威胁的。 哪怕是为了平阳的百姓,她都不能让谢烨亭出事。 「马叔,改道,去尧王府。」魏如婳沉思片刻,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外头赶马的车夫道。 车夫放缓了马车道速度,一脸不解地回过头去:「姑娘,马上就要到咱们府上了,这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不着急的话不如明天再去?」 「这事情很急,马叔你听我的。」魏如婳摇头,坚持要去尧王府,「你送我去尧王府,我有事同尧王殿下说,说完我就回府。」 在那进院子里时,车夫并没有进院子,而是在外头看着车马。 但他心知自家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此时又见拗不过魏如婳,无奈之下还是扬了马鞭,拐弯朝着尧王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阿彩看着魏如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尧王府门口,门房正要合上门插上门梢好安安心心歇下时,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自家府门口,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又拎着裙子急匆匆地从马车上下来。 这姑娘瞧着…… 怎么怪眼熟的? 门房愣在原地片刻,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 「小哥,我是赵府的三姑娘,帮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寻王爷。」魏如婳跑上台阶,见门房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来得及将门关上,松了一口气。 门房听魏如婳自报家门勐然想起魏如婳的身份。 可不就是那位赵府新寻回的三姑娘么。 和他们家王爷走得很近的那位。 常礼公公可是有吩咐,这位赵三姑娘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不拦着。 门房应了声,让其他的门房顶了自己的位置,请魏如婳先进了里头坐着,自己去寻常礼。 魏如婳环顾四周,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座尧王府——石板小路的尽头是外院通往内院的门,四周载着不珍奇的花草树木,不似薛府那般杂乱,倒是赏心悦目得很。 已经有巡夜的小厮点了灯,就要组结成队。 剑影已经不知道又躲在哪个角落的黑暗里。 魏如婳等得实在无聊,小脚踢了踢,漫无目的地在周围晃悠着。 「三娘子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常礼的话传入魏如婳的耳中。 魏如婳脚上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看向声音来处——常礼此时正眯着眼,笑着朝她走来。 常礼走到魏如婳的面前,按规矩行礼问安后,又吵着魏如婳道:「姑娘,王爷已在花厅候着了,还请姑娘随老奴来。」 魏如婳颔首,抬步跟在常礼的背后。 再步入花厅,魏如婳看着首座上那拧眉正处理着公务的谢烨亭,注意到他的发梢还是有些湿润,瞧着是才沐浴完,还没来得及熏干头发。 只是现在瞧谢烨亭处理公务处理地正专注,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断他的思路。 就听身边常礼一嗓子:「王爷,三娘子到了。」 谢烨亭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手下人传上来的一些书信,拧起的眉头松了松,张开薄唇,问了声:「什么事。」 魏如婳连忙回神,依着礼节拂了一礼,再答道:「殿下,近些日子,你可能要小心些。」 「怎么?」谢烨亭顶着魏如婳,面上表情并没有波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魏如婳左右瞧了瞧,又从袖中取出随身带着的那枚早前谢烨亭落下的玉佩,小走几步到谢烨亭的近前,将玉佩放置在桌案上,再道:「正如这玉佩落入我手的原因。」 谢烨亭闻言,眯起了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半晌,谢烨亭才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是那日的人?」 魏如婳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将在路上时听来的话一一传述给谢烨亭,也在思考着其中含义。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定是冲着谢烨亭来的。 而谢烨亭此时却盯着魏如婳,陷入了沉思。 「最近要小心的,恐怕不是我。」几许,谢烨亭抽回神,手指摩挲着那玉佩的纹样。 魏如婳一愣。 什么意思? 看出魏如婳面上的不解,谢烨亭将玉佩推了回去,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这玉佩,便当作你哪那日救下我的回报。」 魏如婳拿起那被推回来的玉佩,更是不解。 她下意识地去看谢烨亭,却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心陡然颤了颤,不再多问。 「天色不早了,你若再不回去,赵全德和赵夫人该着急了。」谢烨亭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出声唤道,「常礼。」 魏如婳就这么稀里煳涂地被谢烨亭让常礼送出尧王府的大门,手上还攥着那一枚白皙光滑的麒麟纹玉佩。 「姑娘,您可算是出来了,咱们再不回府,可就要宵禁了!」车夫见魏如婳出来,急急上前。 魏如婳稍抬手,将玉佩收入袖中,再点了点头,抬步朝马车走去。 天色已暗,是该回去了。 马车飞驰,马蹄一路扬起尘埃。 就在马车行驶到就要到赵府的最后一个岔路时,陪着魏如婳坐在车内闭目小憩的阿彩忽然勐地睁开眼,将魏如婳拉向自己—— 「唰——」一只箭矢破空而来,带着红血,直插入马车内壁上。 -------------------- 第22章 危机(2) 魏如婳死死盯着那截插入马车壁的箭矢,心砰砰直跳,后怕连连。 如果阿彩没拉开她,她现在已经被一箭穿破眉心,成为一具尸体了。 马儿收了惊吓,四处狂奔,马车瞬间起伏颠簸起来。 魏如婳拉着窗框,以防止自己跌出马车,余光却瞥到那平日里乖巧的阿彩神色一变,目光冷冽,朝马车外钻去。 「阿彩——」魏如婳惊唿一声,伸手要去抓。 阿彩没搭理魏如婳,抓紧时间抓住了马儿的缰绳,想着安抚住这匹拉着马车的马。 此时马车夫已经中箭身亡——插着箭矢的伤口涓涓流着血,车夫瞪大着眼,死不瞑目。 但无论阿彩如何去拉,马儿都不愿回到原定的路线上,而是向着回赵府的反方向奔着。 魏如婳在马车内东歪西倒着,无法在马车的剧烈颠簸下直起身,只能一遍遍喊着:「阿彩!」 阿彩握着缰绳,操纵着失控的马匹,瞧着身边忽然出现的两个骑着马的黑衣人,眼睛一眯:「姑娘,在里头呆好了,不要出来。」 魏如婳还想出声,但刀剑出鞘的动静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响亮,下意识地就闭住了嘴。 「吁——」阿彩勐地拉住缰绳。 马蹄高高扬起,马车剎住了轮子。 魏如婳猝不及防地朝前一跌,脑袋撞上车壁,疼得她直咧嘴。 「铛——」外头有冷刃相碰的声音。 魏如婳躲在马车内,不敢掀帘更不敢做声,只伸长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脑袋一片空白。 「阿彩,你带主子先走。」剑影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剑影话音才落,魏如婳就听得阿彩一声「姑娘,坐稳了——」在车帘外响起。 她张嘴想问,只听外头一声马鞭扬起的声音——马车又滚滚动了起来。 魏如婳只能死死抓着车窗的窗框,脑袋飞速转着。 是谁要杀她? 阿彩又到底是什么人? 魏如婳正思考着,却感觉鼻尖落了一层什么,她抬手一抹——是一层白灰。 将白灰凑到鼻间嗅了嗅,魏如婳只觉得这是普通的粉末,并没察觉什么。 「姑娘,屏住唿吸!」阿彩焦急的声音传入魏如婳的耳畔。 魏如婳一愣。 什么? 她想开口再问,只觉天旋地转,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耷拉下来就要张不开。 该死!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魏如婳陷入昏迷前所想到的,只剩阿彩和剑影的安危。 …… 「混帐,你那一箭要是射死了这个小娘们,我们还怎么逼谢烨亭那傢伙现身!」 「大哥,我那是一时手误,这不这娘们也没死成么……」 「还敢顶嘴!」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魏如婳迷迷煳煳间就听得几声闹笑,耳边不时迴荡着两个争执着的男声。 她不敢睁眼,只装作自己还没醒的样子,只是眉头微微拧起。 魏如婳小心地想活动手脚,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这才发觉她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这些人是谁? 为什么要抓她? 就为了引出谢烨亭? 可她不过是被谢烨亭抓了把柄而为谢烨亭做事的小姑娘,如何能作为诱饵引出谢烨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大哥,你说就这娘们,能引出谢烨亭那混帐么?」 「怎么不能,谢烨亭不近女色这么多年,唯独看上了这小娘们……」 绑匪的话题还在继续,但魏如婳的脑子却是一团乱麻。 这貌似是个大乌龙…… 谢烨亭看上她? 那大概得等哪日母猪上树了才有可能。 她继续紧闭着眼,脸上却感觉到有只粗糙的大掌附上了她的脸颊。 「真想试试这皇子的女人是个什么味道,可惜……」 「老四,拿开你的手,我们是拿了僱主的钱去杀那狗皇子,可没叫你动了你兄弟的那个坏心思!」 魏如婳忍着噁心,愣是没动。 她总算明白谢烨亭的那句「最近要小心的,恐怕不是我」是什么意思了。 要小心的可不就不是谢烨亭么。 要小心的可是她魏如婳一个弱女子啊! 可前世今生,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些人可最好别叫她活着,不然等她强大了,老巢都给她端掉! 「老大,外头好像有动静——」有个听着声音很是年轻的绑匪出了声。 魏如婳就听见一众人唿唿啦啦的响动,伴随着兵刃出鞘的身影,哗啦啦地闹腾了起来。 半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魏如婳瞧瞧眯起了眼睛,只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而来。 「谢烨亭,你总算出来了。」为首的绑匪咬牙切齿,「看来人人都难过美人关,便是你谢烨亭也不行。」 「黄老大,你如此三邀四请,甚至不惜为了引本王出来牵扯一个无辜的小娘子……」谢烨亭的声音低低的,「倒不像是你的作风了。」 魏如婳看不清谢烨亭的面容,但能察觉到他语气中暗压着的不悦情绪。 「呵,死鸭子嘴硬,我倒要看看今天你孤身一人能不能再活着回去!」 绑匪话音落下,那些喽啰就一个个持着刀冲出屋舍,沖向了谢烨亭。 「唰——」箭矢划破长夜,刺入一个喽啰的心口。 「有埋伏!」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些小喽啰四散而逃,纷纷想沖回屋内。 越来越多的箭矢破空而来,穿透心脏,收割着一个个或多或少有罪恶的生命。 除了零星几个挤进了房子的喽啰,其他人是无一倖免地被一箭穿心。 「谁说本王只有一个人?」谢烨亭抬步走入这间破旧的屋舍,眯着眼,看向绑匪头子。 「你……你!」绑匪头子一步步后退,又被魏如婳的脚绊了个趔趄,怒眼瞪了魏如婳一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绑匪头子低笑一声,一把抓起睁大了眼的魏如婳,将刀架在了魏如婳娇嫩的脖间,沖谢烨亭怒声吼着: 「你若是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小娘们!」 谢烨亭并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向前迈着,嘴角一扬就是一声冷笑:「她死不死,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魏如婳只觉脖颈间的刀身冰凉,传来一阵刺痛。 她从未觉得死亡里自己这么近过。 「还是你觉得,能凭藉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可以拿捏本王?」谢烨亭瞥了一眼魏如婳惊恐的面色,不动神色地继续对绑匪头子步步逼近。 「你不要过来了,不然我真的要宰了这个小娘们!」绑匪头子拉着魏如婳一步步后退,一直到顶着了墙,无路可退。 刀光握着把弓从外头进来,身边还有受了伤浑身但瞧着处理过的阿彩和剑影。 谢烨亭向刀光伸手,示意他将弓箭交给自己。 刀光的目光瞥向了被绑匪控制住的魏如婳,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弓交给了谢烨亭。 只见谢烨亭拉开弓弦,架上箭矢,箭尖直朝绑匪和魏如婳的方向。 「你真是疯了,丝毫不顾及这个小娘子的命了吗!」绑匪头子破口大骂,左右看了看,朝着那些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动的小喽啰怒声叫囔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拿下谢烨亭!」 刀光的剑瞬间出鞘,警惕地看向角落里的那七八个人。 「唰——」箭矢划过魏如婳的青丝,一击入心。 「铛——」绑匪头子的刀没了主人用力握着,瞬间掉落地面,发出声响。 魏如婳感觉钳制着自己的力道消失,她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蓄满她的眼眶。 「过来。」谢烨亭放下弓箭,朝魏如婳挥了挥手。 魏如婳只木讷地盯着前方,像是吓得不轻。 谢烨亭是真不顾及她的性命! 这箭是说发就发,也不怕射歪了往她脑袋瓜子上招唿来! 谢烨亭见魏如婳没动静,嘆了口气,抬步走向魏如婳。 魏如婳瑟缩了身子,将脑袋埋在膝间,不愿看谢烨亭。 谢烨亭无奈摇摇头,犹豫了半晌还是缓缓蹲下,抬手在魏如婳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丫头是在埋怨他。 「若我不射出那一箭,你此刻也不知道有没有活着的命。」谢烨亭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魏如婳眨了眨眼,任由泪水自眼角滑落,闷不吭声。 谢烨亭又轻轻嘆了口气,将小丫头扯了过来,嘴上轻声道:「别哭了。」 刀光瞬间瞪大了眼角,剑影也惊讶地张了张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谢烨亭居然将魏如婳揽入怀中,如此温柔的哄着! 这还是他们的主子吗! 谢烨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只觉得小丫头不该是如今哭着生气的模样,更不该是先前那样受了惊吓半句话说不出的模样。 他允诺过魏如婳,他要保的人,谁来了都带不走。 可魏如婳还是被人绑了。 是他的错。 魏如婳也是一愣,连眼泪都忘了掉,但心底还是有气,只闷闷地说了句:「我没事。」 谢烨亭将怀中女孩抱的更紧,看着女孩凌乱的髮丝,眼中神色复杂。 魏如婳感受着谢烨亭的情绪变化,不解的抬起脑袋,正好顶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半晌,他最终还是嘆了口气,松开了魏如婳,但说了句叫人莫名其妙的话。 「我等你。」 -------------------- 第23章 闹事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有鸡啼鸣,夏日炎炎,知了不停叫着,蝉虫鸣鸣。 魏如婳是被谢烨亭秘密送回赵府的。 一路上,魏如婳都在思考谢烨亭的那句「我等你」是什么意思。 接到消息在小门等着女儿的赵全德迟迟没能等到魏如婳,焦急地左右徘徊着。 这一夜,他是派了人哪都寻过了,有寻见了车夫的尸体,但就是不见魏如婳的影子。 倒不想谢烨亭身边的暗卫来告知他,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绑了,而谢烨亭尊为平阳的蕃王居然亲自去救魏如婳。 赵全德对谢烨亭那叫个感激涕零,可这天都要亮了,约定好的马车还迟迟未来。 「哒、哒——」马蹄踏着地面,马车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很是突兀。 马车内,魏如婳的眼皮子耷拉着,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沉,随着马车一颠一颠睡了过去。 谢烨亭的目光定在女孩的脸上——没有平日里的肆意和一本正经,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旁闭着眼。 他深吸一口气,合上眼,得知魏如婳被那些人带走时的恐慌还在心底徘徊。 明明自己才和这个小丫头认识没多久。 但此刻再看着魏如婳脖颈上用白布粗浅包扎好的地方,还是一阵后怕。 魏如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自己的院子的。 魏如婳再睁开眼时,瞧见的是白芷那张面带担忧的脸。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白芷的眼角还带着点点晶莹,见魏如婳醒来,嘴角总算露了笑。 魏如婳下意识想要起身,但一个着急就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瞬间激起一阵刺痛。 「嘶——」魏如婳倒吸一口冷气。 白芷小心翼翼地为魏如婳拆开布条,又拿起一旁桌案上的小瓷瓶,从中挖出了一些通体雪白的药膏,为魏如婳涂上。 魏如婳只觉得脖颈上本刺痛的伤口瞬间被清凉覆盖。 她眯着眼看着白芷手上的瓷瓶——这药膏怎么那么眼熟呢? 似乎从在薛府撞柱子那次,谢烨亭也送了这么一瓶来。 谢烨亭…… 魏如婳抿唇。 昨夜谢烨亭说的话和杀死绑匪的那一箭还在眼前徘徊。 对了…… 阿彩! 「白芷,阿彩呢?」魏如婳任由白芷为她上药,心中思绪万千。 阿彩身上带了功夫。 她到底是谁? 白芷见魏如婳的眉头渐渐拧起,虽有疑惑,但知自己身份不该多问,就老实回了句:「回姑娘,阿彩姑娘在西厢房养伤呢。」 魏如婳点头,不再多言。 药膏被白芷涂抹在魏如婳结了血痂的伤口上,抹匀化开,散发着阵阵药草的清香。 魏如婳在府内养了好几日的伤,本还想再出门去瞧瞧自己的铺子,却被白芷告知赵全德下了令,不准她出这院子门,只得作罢。 她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照料着自己那些瞧上去长势不错的作物和开始下蛋的鸡鸭,而铺子的帐面每月都会由养好了伤的阿彩收好交给她查阅,日子倒也乐得自在。 但其实她也不是总不出门的,有时候她也会乔装打扮一番偷偷熘出去见陈书书和那些孩子们。 她给那些孩子请了先生来,好教他们读书写字,也每日订了新鲜的食材叫人送上门去。 也不知道是她乔装得太好,还是赵家夫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出门倒是没受太多阻碍。 约莫到了秋末冬初那会,魏如婳在明面上已经有好几月的时日未踏出府门半步。 赵夫人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闷坏,来春归阁瞧了好几次。 今个却与往日不同,前脚赵夫人才走,后脚白芷就匆匆忙忙进来递消息:「姑娘,不好了,醉仙楼出事了。」 魏如婳的眉心拧作一团,柔声安抚白芷道:「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 白芷顺了口气,附在魏如婳耳边,轻声道:「姑娘,有人在醉仙楼吃出人命来了。」 「什么?!」魏如婳一拍桌案,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芷。 这可是大事! 魏如婳哪还坐的住,匆匆朝外奔去。 才到府门口,魏如婳正才想起要叫人安排一辆马车来代步,就瞧见王府的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口。 「上车。」谢烨亭掀了帘子,朝魏如婳伸出手,神色无波无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魏如婳没多想,就着谢烨亭的手就爬上了马车。 醉仙楼门口早早就围满了人,不少食客也都放下碗筷出来瞧热闹。 「哎呀,这酒楼不是说很好的吗?怎么就吃出人命来了……」 「谁知道呀……」 「哎哟,醉仙楼的小东家来了!」有人瞧见了魏如婳下马车,囔囔了一声。 霎时,一众人纷纷朝马车那看去,自动给魏如婳让开了一条道。 道路尽头,一个怀中抱着青年男子的女人正跪倒在地,崩溃大哭,嘴里还喊着:「该死的酒楼啊,我可怜的儿……」 魏如婳快步走上前去蹲下,眯眼想探一探那青年男子的鼻息,却被女人一挥手拍开。 女人一副看仇人的目光,死死瞪着魏如婳:「不要碰我儿子!」 「赵三娘,你的酒楼吃死了人,你说说,你该怎么偿还人家?」人群中,薛二娘捏着帕子,面上是对魏如婳的愤然神色。 魏如婳蹙着眉,看向薛二娘时目光冷冽:「此番是不是吃了我家酒楼的菜出事的还犹未可知,你就要这么急着给我扣上这么一盆脏水?」 「怎么不是在你家酒楼吃没的!」地上那女人听了魏如婳的话,尖声大叫起来,「你就是东家,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小小年纪就学的坏要害人性命……」 「我醉仙楼这几个月来,来去客人如此多,哪个不是夸赞我家厨子厨艺好?可曾见过有人吃出事情来?」魏如婳冷眼一扫,丝毫不慌张,倒反问那女人, 「大娘,你倒是告诉我,你儿子今个在这醉仙楼里吃什么了?」 「我……我怎么知道……」女人的目光开始左瞄瞄右看看,不知瞧见了什么,瞳孔缩了缩,又转瞬垂了眸子作哭泣样, 「我与我儿今个就吃了你家的菜,哪里会知道他才到家就倒了……」 「姑娘,这位小公子点了一坛桃花酿,还有二两牛肉。」阿彩适时走上前,同魏如婳小声道,「但奇怪的是,小公子喝了不到半坛酒就结了帐走了,牛肉也没吃。」 「那酒和牛肉可还在?」魏如婳问向阿彩。 阿彩点头,转身去取魏如婳要的东西。 薛二娘皱了眉:「赵如婳,你还有什么把戏。」 魏如婳再抬眼看向薛二娘,勾唇,不作声。 阿彩很快就把吃食取来,递交给了魏如婳。 魏如婳拿着那盘牛肉和一坛已开封的酒罈子,问向那女人:「大娘,你儿子今吃的,可是这些?」 女人犹豫着点了点头,愤愤道:「就是这些,就是吃了你家的这俩样东西,把我儿子吃死了!呜呜……我苦命的儿啊——」 魏如婳点头,一仰头,一抬手,酒入喉。 所有人都没想到魏如婳会做到如此地步,就连薛二娘也没事先预料到。 「姑娘!」阿彩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拉住魏如婳。 酒罈见了底,魏如婳面上现了潮红,将酒罈抱在怀中,眯着眼再问向地上那女人:「如今我与你儿子吃了同样的酒,若是真有事,我拿命还你儿子的命。」 围观群众看着魏如婳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些年平阳陆陆续续开的酒楼也不少,也有吃出事情过的酒楼,但是没有哪家酒楼的东家能为了自证做到这种地步。 众人皆在等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但无论等多久,魏如婳除了面上红霞愈发明显外,一切都是如常的。 「怎么可能……」薛二娘怔怔地喃喃出声。 魏如婳又吃了些牛肉,让自己不至于醉倒过去。 「哎!你看!那小哥是不是动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嘴。 须臾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女人怀中的青年男人。 只见男人挣扎着睁开了眼,目光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发出一身疑惑:「你……」 那女人的面色变了再变,下意识将抱着男人的手一松,慌张地向后爬去。 魏如婳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见状,抬手指着那个女人,大声喝道:「抓住她!」 人群中有婆子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就将那个女人压住。 女人慌张地将目光投向薛二娘,嘴上不停叫着:「姑娘,姑娘,你救救我……」 「薛二姑娘原来和这位大娘认识?」魏如婳眯了眼,看向薛二娘。 薛二娘不敢去看地上的女人,只顾着撇清关系:「我可不认识她,不过是打抱不平罢了,你可莫要诬赖我。」 「是不是诬赖,等官差来了带走问问不就知道了?」魏如婳说完,挑衅地看向薛二娘一眼。 「你!」薛二娘瞪了魏如婳一眼,跺了跺脚,「赵如婳,要我说你拿这酒楼的路子也不正才对,是该叫官差小哥好好查查了!」 魏如婳乐了,也不再管跳脚的薛二娘,只冲人群外那辆始终停在那不动的马车笑问了句: 「是吗?上任东家? 」 -------------------- 第24章 闹事(2) 众人纷纷朝马车方向看去,有知晓内情者已经想着脚底抹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奈何看热闹的人多得几乎走不动,更多在醉仙楼里用饭的百姓是听了魏如婳那一嗓子,这才纷纷放下筷子围聚过来。 他们怎么不好奇这醉仙楼的前任东家是谁? 薛二娘蹙着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就听马车里头传来不少人熟悉的声音—— 「赵姑娘智慧,小王这酒楼可没交错人。」谢烨亭挑起车帘,抬步下了马车,顺着众人自行让出的道路,走到魏如婳的眼前。 他瞧着眼前眼神逐渐迷离,两颊红彤彤的小丫头,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地上那女人见着谢烨亭,更是害怕,哆嗦着不停喊道:「薛娘子……」 「闭嘴!你攀咬赵三娘不成,便要来攀咬我,真是歹毒的妇人!」薛二娘眼中一晃而过现了慌张,当即打断了女人的话。 一旁的青年男人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走前来朝魏如婳和谢烨亭一拱手: 「草民见过王爷,这妇人我是从未见过,我也不过是醉酒倒地,并无大碍,不过此番的确是委屈赵姑娘了。」 魏如婳眯着眼,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半依半靠地被阿彩扶着。 谢烨亭睨了男人一眼,又冷眼扫过薛二娘和地上那欲言又止的女人一眼,沉声道:「有什么话,都留着去府衙说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男人一副情有可原的理解模样,那闹事的女人却是面色一变,就在拼命挣扎。 薛二娘倒是松了一口气。 「踏踏——」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魏如婳努力睁了睁眼,分辨着那一波忽然出现的人是什么身份。 「官差来了!」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嗓子,围观众人纷纷散开,就留了几个婆子压着那个女人。 薛二娘想趁机隐入人群离开,但被刀光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为首的官差朝谢烨亭行礼,而后一挥手,身后的官差就一涌而上,押住了青年男人和被压着的女人。 有官差犹豫着在薛二娘和自家老大之间目光徘徊着,纠结要不要将知府老爷的女儿也押走。 「带走。」谢烨亭冷声,又瞥了一眼刀光,「你去看着。」 刀光心领神会,一拍胸脯应了声:「是,王爷。」 薛二娘面上现了慌张——谢烨亭这么一句话,她爹是没法徇私将她保下了。 怎么办…… 「王爷……」薛二娘下意识想寻谢烨亭求情。 可此时,谢烨亭的目光全然都落在了魏如婳的身上,压根没留给薛二娘一个余光。 魏如婳眼神迷离,靠在阿彩身上,手胡乱挥舞着,已然醉的不轻。 谢烨亭皱眉,挪开视线,朝阿彩吩咐道:「你扶她上马车,我送她回去。」 阿彩点头,就要扶着魏如婳朝马车走。 魏如婳瞧着老实听话,但脚丫子不时踢一踢地面,走得是一顿一顿的。 到了马车边上,魏如婳使着力气扒着马车的车壁,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嘴上还小声喃喃着:「大魔王……」 阿彩离魏如婳最近,听去的瞬间就瑟缩了脑袋,小心地瞥了一眼谢烨亭—— 谢烨亭眯着眼,脸黑如墨。 正在阿彩以为谢烨亭要甩脸离开的时候,谢烨亭一抬手,将魏如婳横打抱起,上了马车。 阿彩在马车外目瞪口呆。 王府的车夫也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样子。 这……这还是他们的王爷吗? 「还不走!」谢烨亭的声音从马车里喝出。 车夫下意识瞧了一眼还在一旁站着的阿彩,见阿彩摇头,这才扬鞭。 马匹嘶鸣一声,抬步朝前奔去。 马车内,魏如婳昂着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她的小手随着自己的调子时不时胡乱挥舞几下,几次都险些要打到谢烨亭。 谢烨亭脸黑如锅底,一把抓住魏如婳不安分的手,斥责道:「莽撞,酒品这么差还敢吃那么多酒。」 霎时,魏如婳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谢烨亭见状,又柔了语气轻声哄着:「别哭,喝就喝吧,不是你的错,是本王失言了。」 魏如婳又露了笑颜,眼角还带着几滴晶莹。 谢烨亭抬手抹去魏如婳眼角的泪,看着女孩纯粹无暇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 马车起伏颠簸,魏如婳感觉眼皮沉甸甸的,还是睡了过去。 目送赵府的下人扶着魏如婳下了马车进了赵府,谢烨亭的目光瞬间由暖转寒,朝外扬声道:「去衙门。」 黄昏晓晓,丝丝寒意汇聚成团,随风钻进人的衣袖。 衙门地牢里,潮湿阴冷,有鼠虫不时来回穿梭在各个牢房之中。 「放我出去!我是知府的女儿,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薛二娘抓着门栏,声声不甘。 刀光持着带鞘的剑,环手于胸前,闻声只撇了撇嘴,不作多言。 一旁的牢役虽早就认出了薛二娘的身份,但碍于刀光在旁,不敢有什么动作,只送了酒肉来想讨好刀光,好在谢烨亭面前能露个脸。 薛二娘喊着,声渐渐就带了哭意,但仍旧是咬着牙不肯低头:「你们如此待我,不怕我爹……」 「怕你爹什么?」谢烨亭自拐角走来,面无表情。 他大老远就听着了薛二娘囔囔的动静,只觉吵闹。 「我……」薛二娘当即噤声。 往日被罚的种种还歷歷在目,她哪敢再在谢烨亭面前撒野。 牢头手拿两张状纸向谢烨亭走来,恭恭敬敬地将状纸递上,道:「王爷,这是今日闹事的妇人和那位醉酒的男人所供状词,请王爷过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说着,牢头抬手一挥,那闹事的女人就被一路拖了来。 女人浑身上下血痕累累,目光无神,早已没了早前的力气,任由牢役对自己拉扯推搡,一直到跌坐在牢房中都是默不作声。 而那醉酒的男人此刻已经醒了大半的酒,正老实跟着牢役朝自己的牢房走去。 谢烨亭接过牢头手中的状纸,细细查看。 男人的状纸上所述所写皆与大众所认知的无二,甚至还交代了为自己点了酒肉但只吃了酒却未动半点牛肉的原因。 而女人的状纸就有趣多了,上头还记录着薛二娘如何给了她银子交代她去抹黑醉仙楼,以及还提到了一位许娘子。 许娘子? 谢烨亭皱眉,心中有了几番猜测。 薛二娘小瞥到状纸上的一些字眼,面色一变,瞪向对面牢房关着的女人—— 该死,这个女人居然把她供了出来! 「王爷,王爷!」是薛知府的声音。 薛二娘听着响动,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停摇晃着门栏:「爹,爹!救救女儿!」 薛知府得到消息后,几乎是小跑着就赶来了大牢,此刻见着牢房里自己的宝贝女儿灰头土脸的模样,心疼得要命。 薛知府朝谢烨亭掬了一礼,谨小慎微地赔着笑脸:"王爷,这之中许是有什么误会,你看……" 谢烨亭冷睨了薛知府一眼,抬手将状纸扫在薛知府的脸上,冷声:「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 薛知府被扫的满面不解,颤抖着手摊开状纸仔细看,越看脸色越差。 看到最后,薛知府是一脑门子的官司,指着薛二娘就是一声暴怒:「逆女!」 她怎么敢的啊! 上次他这个好女儿污衊那赵三娘就吃了亏,这次她怎么还不长记性! 许四娘…… 一定是许家那个臭丫头带坏了他的好女儿! 事已至此,薛知府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向谢烨亭求情,免了自家女儿的牢狱之灾。 …… 魏如婳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迷迷煳煳间,她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还有些头疼欲裂。 下意识的,她揉着太阳穴,出声叫道:「阿彩……」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屋外,白芷听到里头的动静,连忙端着一直温着的醒酒汤,推开门走了进去。 魏如婳揉着脑袋,吃力地支起身子,看向走进来的白芷,才想起阿彩这个点应该在外头忙铺子里的事情。 「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白芷将醒酒汤递给魏如婳,小心地为她揉着头。 魏如婳摇头,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木盒子——是谢烨亭的沉香木盒。 她已经许久没在自己房中看见这东西了。 魏如婳想知道里头又装了什么东西,便指着那木盒子,朝白芷道:「白芷,你帮我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白芷取来了沉香木盒子,正惊嘆着这盒子的做工精细,就听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 「咕——」魏如婳的肚子响了起来。 魏如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又道:「再替我取些白粥来吧,我有些饿了。」 白芷笑着应了声是,就朝外走去。 魏如婳打开盒子,发现上格是十几张的百两银票和一张纸条。 她边两眼发光地惊嘆着银票之多,边打开纸条,看着上头的字,颇有些哭笑不得。 薛府赔礼。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赔礼是怎么来的。 想必是薛知府又和谢烨亭搭了什么交易,就为了把薛二娘捞出来吧。 但上一次的盒子有暗格,不知道这一次的有没有。 魏如婳摸了摸盒子的盒身,熟练地打开了暗格——里头正静静地躺着一支镶着大颗东珠的金簪。 魏如婳拿起簪子,细细打量。 簪身不素,雕着各路纹样。 魏如婳再次看向盒子里,本以为还会再有一张纸条,但盒子中却是空空如也。 不知怎么的,魏如婳就有些心中空空的感觉。 才放下簪子合上暗格,就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葛婆子跟在白芷身后,快步走了进来,也来不及朝魏如婳行礼,当即就道:「姑娘,出事了。」 -------------------- (阴暗的爬行)(扭曲的尖叫)你的收藏,ta的收藏,我全部想要!一个收藏,手指一点,筑梦在望!(撒泼打滚)啊啊啊啊我要收藏求你了求你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泪崩) 第25章 滴血认亲 魏如婳小步上前,轻拍葛婆子的后背,心有不解,柔声问道:「妈妈慢些说,别急坏了身子。」 葛婆子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什么快慢,匆匆就道出一句:「大公子回来了!」 秦氏的儿子赵成岚? 「大哥回来便回来了。」魏如婳更是疑惑,不解道,「再说,大哥回来了那不是好事吗?」 「三姑娘,大公子还请了族老和各房的亲戚长辈。」葛婆子面上气愤不变,语中焦急,「此刻……此刻正在前院闹着呢!」 「闹?怎么个闹法?」魏如婳眯眼。 葛婆子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同魏如婳解释:「大公子……闹着要滴血验亲——」 魏如婳将眼眯成一条缝,扭头对白芷说道:「白芷,你去,拿上我床边那块玉佩去尧王府寻王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若她没料想错,此番她的假身份是要曝光了。 「是,姑娘。」白芷虽不解魏如婳为什么要让她去寻谢烨亭,但主子的命令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该质疑,应了身是就去办事了。 魏如婳深吸一口气,再向葛婆子道:「劳请妈妈带路,既然大哥都不顾脸面地闹了,我断然不能不去。」 葛婆子担忧地看了魏如婳一眼,反过来安慰道:「三姑娘,老爷夫人都是信你认你的,你大可以……」 魏如婳摇摇头,打断了葛婆子的话: 「妈妈,大哥惊动了那么多族中亲戚,我虽不知大哥是在无理取闹什么,但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要坐实了他扣在我脑袋上的罪名?」 葛婆子点头,也觉魏如婳说得有理,到底还是摇摇头,抬步在前边带路。 今个下了初雪,曲折小路、路边花草,无一不被薄薄一层白雪覆盖。 魏如婳披着斗篷,面无表情地跟在葛婆子身后。 前院闹哄哄一片,赵全德正与一些瞧上去年纪不小的族亲争执,赵夫人则是冷着脸站在一旁瞪着赵成岚。 「母亲怎么如此看我?」赵成岚笑眯着眼,故作不解地问向赵夫人。 赵夫人收回视线,咬着牙:「呵,我倒没想到,这么些年来尽心尽力地为你们,居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赵家的孩子都是在她膝下长大的,赵姒是,赵蓁赵艽是,赵成岚他们两个哥儿更是! 赵蓁和赵艽站在赵夫人身边,为赵夫人拍背顺气。 她们二人如今很是尴尬——闹事的是她们的亲兄长,被闹的是一向对她们不错的嫡母和姐妹。 若是帮魏如婳说话,会叫人说成胳膊肘外拐。 若是替赵成岚说话,又要说她们吃里扒外了。 真是两边不好做人。 「不知母亲此话从何说起?」赵成岚故作不解,眼角弯弯,「我不过是为了家里的东西不流落外人之手,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赵家不是?」 赵夫人哪里会不知道赵成岚心里打的那个主意。 魏如婳若是被验出不是赵全德的孩子,秦氏这对母子就可以将这顶搅乱赵氏一族血脉的罪名扣在她和魏如婳的脑袋上。 哪怕验出魏如婳是赵全德的孩子,这滴血验亲的事情一传出去,魏如婳也会成为平阳的笑柄。 无论怎么样,事态都偏向了秦氏母子那边。 「哟,这不是三妹妹嘛?」赵成岚见赵夫人咬牙不说话,笑容更加得意,余光瞥到路口处的魏如婳,当即扬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顺着赵成岚的目光看向魏如婳。 「这就是你家那三丫头?」有族亲指着那见了赵夫人瞬间扬了笑容的魏如婳,问向赵全德。 赵全德点头,脸色并不好看。 「既然三妹妹来了,那就开始吧。」赵成岚环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开始什么?」魏如婳假作不解,「我只是听说前院热闹,大哥回来了,我就想着来迎一迎大哥,莫不是大哥给婳儿备了什么礼物?」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族中亲戚当即囔囔着:「如今你是不是我们赵家的种都犹未可知,莫要再给自己脸上贴金子了!」 「这位伯伯此话差矣,我是不是赵家的孩子,爹娘一认便知。」魏如婳摇头,将目光落到那位族亲身上,继续说道, 「血脉亲情,又不是说替就能替的。」 「花言巧语。」秦氏在一旁小声嘟囔,被赵全德瞪了一眼,忙闭了嘴不敢多言。 赵全德收回视线,朝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白髮老者恭敬问道:「婳姐儿说得也没错,三叔,这丫头人您也瞧了,您看……」 老者上下打量魏如婳,问了声:「你便是如婳丫头?」 魏如婳乖巧地款款上前,朝老者一拜:「回三叔公的话,我是。」 老者见魏如婳目光坦荡,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落向赵成岚:「岚哥儿,你说这丫头不是你爹的孩子,这又是为何?」 「三叔公,是或不是,一验便知。」赵成岚朝老者拱手,随后拍了拍手,「呈上来!」 「大哥,这我就不明白了。」魏如婳看着被小厮端来的那一碗清水,蹙眉抬头,看向赵成岚,语气仍旧娇娇柔柔,但带了让人不可质疑的坚定, 「大道理我是不懂,但我知道,无论我是否是赵家的女儿,你如此做便是将家丑闹出去,你对得起供你吃喝供你读书识字的爹爹娘亲吗。」 「此事一过,我自会向爹娘认罚。」赵成岚回视着魏如婳,又抬手朝天拱手,道,「但无论谁家的血脉都是不容许被人搅乱的,我此行更是不愧于天地父母良心!」 魏如婳又看向赵全德:「爹爹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我将你寻回的。」赵全德摇头,走上前揉了揉魏如婳的脑袋,「你眉眼与你娘如此像,我自不会认错。」 「爹!」赵成岚出声,打断了赵全德。 秦氏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长得像夫人可说明不了什么,指不定——」 「你!」赵夫人气急,指着秦氏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但被赵姒拦了下来。 魏如婳冷了眸子,盯着秦氏看了好一会,冷声:「大哥可要想好了,我若验了这一碗血,无论我是否是赵家的女儿,这都是赵家的家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说这么多,不就是你心虚不敢验么?」有族亲在一旁听了许久,见僵持在了这里,可不着急起来,更是有些阴阳怪气。 赵全德捏紧了拳头,碍着族亲族老来了不少,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气,没有上前给赵成岚一个巴掌。 魏如婳这话说得没错,家丑不可外扬,可他这逆子居然闹到了族里! 这叫他的面子往后搁在哪里! 秦氏更是当着族老在的场合说出那样不可理喻的话。 这对母子怎么敢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自是敢验的。」魏如婳轻飘飘地扫了出声的那人一眼。 她借着袖子的遮挡,死死攥住帕子,面上还一副风轻云淡地接着道: 「但你们也可要想好了,我是尧王殿下替爹爹寻回来的,你们这般便也是在质疑殿下——」 闻言,那些蠢蠢欲动想跟着附和赵成岚的族亲纷纷闭紧了嘴巴。 民不与官斗,更别说天家。 赵成岚额间也现了冷汗。 他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但事已至此,他若是不继续,岂不是叫人看他笑话! 「你验便是,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赵成岚讥讽一声,「莫不是真心虚了,不敢验罢。」 「自然不是,只是没想到大哥真会如此不顾及父亲和家里。」魏如婳摇摇头,再扭头看向赵全德,「只能是委屈爹爹了。」 赵全德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安抚了一句:「爹没事,委屈的是你。」 魏如婳将目光投向通向赵府大门的石板路上,眸中现了焦急。 谢烨亭怎么还没来! 她要拖不下去了! 「如今我便还叫你一声三妹妹,但你也别再拖延时间了。」赵成岚扬声,「针水我可都给你备好了,你无论怎么拖,都只会证明你在心虚。」 赵成岚身后的小厮又朝前几步,躬身将端着针包与水碗的托盘举过眉眼,递到魏如婳的眼前。 魏如婳迟迟等不来谢烨亭,悬着的心终于摔落,眸中黯然。 她抬手用针扎破指尖,挤出血液来滴入那盛着透明液体的碗中。 赵全德深吸一口气,也取了一根针,扎破指尖挤出血液入碗中。 所有人探着脑袋去瞧——两滴血液入碗不久就凝固在那,并没有相容。 见状,便是那名老者都变了脸色。 赵全德怔怔地看着那碗水,不敢置信。 众人譁然。 「看来这岚哥儿说的没错,这丫头果真不是我们赵家的种!」 「听说德弟对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可好了,啧啧……」 「看来这妇人也有些不清不白……」 「婳姐儿是我的孩子,不信的话,你们看——」赵全德想解释,但无论如何都是百口莫辩。 众人以为赵全德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皆是怜悯地看着赵全德。 有人拍了拍赵全德的肩膀,安慰道:「六表弟,你也别太难过了,有些事实,是该要接受的。」 「是啊,有这替野种解释的功夫,还不如休了那背德的妇人。」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时,石板路上出现了一个让魏如婳盼了许久的身影。 「用一碗盐水,便要断人清白,赵成岚,你行得很。」 -------------------- 第26章 滴血验亲(2) 赵成岚闻声皱眉,怒瞪一眼声音来的方向,但在瞥见来人是谁的那一刻,吓得腿直直打颤。 今个谢烨亭一身山矾圆领长袍,外披紫貂大氅,手上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此时眼中带寒。 虽这些人里也有不认识谢烨亭的人,但瞧谢烨亭身后跟着的那手持浮尘的老太监常礼,也知这人是不可以轻易招惹的。 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一人站出来为赵成岚说话。 谢烨亭扭头看向常礼身侧的老郎中,昂首示意他去瞧瞧那碗不知是什么的液体。 老郎中先恭恭敬敬地朝谢烨亭拱手,再走向端着碗的小厮。 他先用银针试了试那碗液体,确认无毒后拂手闻味,又用手指沾了些许放入口中一尝,当即再朝向谢烨亭道: 「回王爷的话,是盐水。」 谢烨亭眯了眼,睨向赵成岚,语如冰寒:「赵成岚,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成岚硬着头皮对上谢烨亭的眼,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盐水如何?尧王殿下,你莫不是要说是这盐水才使得这野种的血和我爹的血不相融吧?」 一旁的老郎中点点头:「确有此事,盐水能凝固住血液,使之不能相融。」 众人譁然—— 「什么意思?所以这明摆着的结果又扑朔迷离起来了?」 「天啊,可是岚哥儿为什么要陷害这个丫头?」 「是不是陷害还不一定呢,指不定岚哥儿都不知道这是盐水……」 赵成岚听着族亲中有不少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顿时心有底气了起来,朝谢烨亭拱了拱手,道: 「尧王殿下,到底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与王爷您无关,您参合进来是不是有失身份了?」 赵全德听着赵成岚这话,瞪了过去,开口呵斥:「闭嘴,王爷岂是你能质疑的!」 谢烨亭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将扳指戴好,嘴角微微弯起:「如何与本王无关?你这不是都质疑到本王头上来了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恕草民无知,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赵成岚满心都是不解,故作谦虚请教的模样问声。 赵夫人这会才顺下口气,颇有些累着了的样子,但仍旧声声响亮:「我婳儿就是王爷寻到送回来的!」 赵成岚哪会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魏如婳被送回那日,他在家中书房用功,外出迎接的是他的妹妹们和弟弟。 却不想,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不完成那位交代下来的事情。 赵成岚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向谢烨亭发问:「尧王殿下,既然说这水有问题,那便换来新水,让这野种和我爹再验一次,如何?」 「不孝子,你!」赵夫人气急。 魏如婳盯着赵成岚看了许久,又看向谢烨亭,心中有些虚。 谢烨亭没有作声,目光扫了一眼魏如婳后就投向了赵全德。 赵全德倒是摇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朝谢烨亭拱手:「王爷,如今能还我家三丫头清白的只有再验一次这个法子了。」 谢烨亭再看向魏如婳,半晌才点头:「常礼,取水。」 常礼应了声是,问了人一声哪处有水井后,匆匆就去了。 魏如婳的手绞着帕子,不解地将目光投向谢烨亭。 谢烨亭这傢伙在做什么?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赵家的女儿。 莫不是他还有后招? 魏如婳正心绪烦乱地思索着,就对上了谢烨亭再度投来的安抚目光。 常礼很快就取来了一碗清水。 赵全德拿起起先自己用过的那根针,重复第一次验血的步骤,将血液滴入水中。 魏如婳犹豫了片刻,也照着做,在看清结果的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赵成岚看着魏如婳的表情,就要出言嘲讽。 「天……天啊!」 「这是……这丫头真是我们家的孩子啊!」 有人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查看结果,也是睁大了眼睛,震惊地喊道。 赵成岚察觉事态不对,匆匆走上前去看——碗中的血液很快就相融在了一起。 他软了腿,颤颤巍巍地朝后退了几步,面上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 那位大人明明说,这个三妹妹的确不是他们赵家的孩子……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谢烨亭也很诧异,但在人前不便表露,只依旧冷着脸。 魏如婳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死死盯着那装着血的水碗。 她…… 真的是赵家的女儿? 赵全德见魏如婳面色不好,上前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安慰道:「婳姐儿莫要难过,你是爹爹的宝贝女儿,这点谁都不能质疑——」 魏如婳木讷地点点头,默不作声。 谢烨亭担忧地看了魏如婳一眼,再看向在场其他看热闹的赵氏族亲时目光带了杀意。 「此番多谢殿下。」魏如婳也看出来谢烨亭眼中的杀意,心头一惊,连忙出言暗暗安抚道, 「不过我想兄长也是受了外头人的蛊惑,这才犯了错误,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这些族亲再怎么不好,到底也是赵氏的族人。 况且还有一个一直没表态的三叔公在那呢。 一众早前瞧不起魏如婳的族亲,此刻都啧啧称嘆。 「到底是我们赵家嫡出的孩子,品行端正,宽容大度。」 「是啊,再看看岚哥儿,啧啧……」 「父亲,儿子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赵成岚听着这一捧一踩的话语,气的脸红,咬着牙沖赵全德道了声,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就拂袖离开。 秦氏见状,趁着没人注意时也偷偷熘走。 赵全德朝赵夫人使了个眼色,让赵夫人领着魏如婳先回去。 赵夫人此刻已然缓过劲来,见丈夫如此当即会意,小步上前拉起魏如婳的手,笑道: 「婳儿想来也累了,走,娘让娘那的小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 话毕,赵夫人又看了看赵姒三姐妹:「你们也来,婳儿有的,你们也不会少。」 赵姒露了笑颜,朝族亲和赵全德摆了摆,抬步跟上。 赵蓁和赵艽有些受宠若惊,抿了抿唇,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也跟赵姒一般朝人群拂礼,再抬步离开。 云被西风吹拂移动,池中的几尾锦鲤嬉戏玩闹,有婢女蹲在池边嬉笑,不时洒下些鱼食供鱼儿吃用。 赵夫人将魏如婳搂在怀中,笑吟吟地沖座下的三个女儿问道:「我和你们的父亲将婳姐儿接回来的时候,你们应该都有好奇过婳姐儿的身份吧?」 赵姒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蓁不敢表态,赵艽却是勐地点头。 魏如婳也抬起头看向赵夫人,不明白赵夫人此时提起此事的意思。 「婳姐儿是很小的时候就丢了,这些你们都知道,姒儿和蓁儿应该也记得……」赵夫人的目光看向远方,在回忆着很久远的事情。 赵家三姐妹皆是点头。 「我和老爷这么肯定婳姐儿就是当初丢失的三女儿,是因为她耳后的痣。」赵夫人收回视线,又笑着看向怀中的魏如婳。 赵艽一听,来了精神,急着就起身去看魏如婳耳后是不是真的有一颗痣,被赵夫人笑骂了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赵姒点头:「三妹妹出生那年我和二妹妹还笑着说这样可爱一个娃娃可惜耳后长了痣呢!」 赵蓁也露了笑颜,点头。 魏如婳没有想到赵氏夫妇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女儿,但自己却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他们的…… 目的…… 谢烨亭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抿了抿唇,脑海中满是谢烨亭那冷冰冰的脸,和那日…… 她被绑时,他暴怒又小心翼翼安抚自己的样子。 赵夫人又与赵家四姐妹聊了好些许的话,这才让赵姒她们回去,只留了魏如婳在身边。 夜幕降临,外头又飘飘下了雪。 赵夫人见丈夫迟迟未来,心中担忧,问向身边的葛婆子:「老爷呢?」 葛婆子也早出去打探过,此刻见赵夫人问起,脸色也有些不好。 「他是不是又去秦氏那了?」赵夫人看葛婆子这般,心中更是不安。 葛婆子犹豫了半晌,缓缓点了头,又解释道:「老爷本是要往咱们院子来的,但秦姨娘那……」 「她怎么了?」魏如婳皱眉追问。 葛婆子不敢作声,眼睛瞥了瞥赵夫人,见赵夫人面上还算和缓,这才继续道:「秦姨娘说自己身子不适,请老爷过去……」 「夫人……」有个丫鬟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 魏如婳看了那丫鬟一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不出她所料,就听那丫鬟带着愤愤不平的语气说了声:「老爷……老爷歇在秦姨娘那了!」 赵夫人压着火气,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娘!」魏如婳急了,边去扶赵夫人,边沖身边的下人叫道,「别愣着了,去请大夫!」 一屋子的人都乱了起来。 魏如婳看着赵夫人的惨白的脸,面上惊慌,稳了稳心神,又朝在一旁担忧的白芷道: 「白芷,再去求一次王爷,请王爷派一个王府的客卿大夫来。」 -------------------- 第27章 双喜临门 夜色沁人,繁星点点,弯月悬于高空之中,洒下缕缕白光。 魏如婳在屋内,着急地来回踱步着。 床榻上,赵夫人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 有婢女不时进出房内,端来热水与帕子。 魏如婳一咬牙,拉住一个婢女,语气急促道:「去,将我爹爹请来!」 那丫鬟愣了愣,应了声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就出了屋。 魏如婳回望床榻上状态不好的赵夫人,心急如焚,正好看见白芷疾步赶了进来,忙迎上去问:「大夫呢?」 白芷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应了声:「回姑娘,在后头呢。」 魏如婳朝门外看去——早前跟着谢烨亭来帮她的那个老郎中正小跑着跟来。 老郎中进了门,也不等魏如婳多言,径直朝着里边走,掐着赵夫人的人中好一会。 魏如婳紧张地看着老郎中的动作。 半晌,赵夫人缓缓转醒,迷迷煳煳地看向周围,声音沙哑地问了声:「我这是怎么了?」 魏如婳见赵夫人甦醒,鼻头一酸,泪水在眼中打转。 从她知道赵夫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她也是赵家的一份子后,心也开始随着赵家的一切变化漂浮不定。 魏如婳站在老郎中的身后,泪水溢出眼角,哭声道:「娘,你吓死我了——」 赵夫人正要出声安抚魏如婳几句,就听那老郎中先开了口。 「夫人已无大碍,三姑娘不必太过紧张。」老郎中坐在赵夫人的床前为其诊脉,面上神色不定,见魏如婳如此还是开口安慰。 魏如婳看出老郎中的神色不对,面上更是焦急:「大夫,我娘亲可是有什么问题?」 赵夫人闻声,面上也紧张起来。 老郎中摇摇头,看向赵夫人,问了句:「夫人月信……」 「好些日子没来了。」赵夫人摇头,只以为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小问题。 魏如婳不解地望向老郎中—— 老郎中收回手,抚了抚发白的长须,面上带了笑:「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魏如婳怔怔地看向赵夫人,低头琢磨着老郎中话中的意思。 赵夫人也愣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又问了声:「大夫,你是说,我、我这是怀了?」 魏如婳勐地抬头,先看了看赵夫人的肚子,再去瞧老郎中面上的喜色,这才反应过来。 老郎中点点头,嘱咐了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后,语重心长道:「夫人,此次孩子没掉,实属奇蹟,但往后您可不能再动怒了。」 魏如婳在一旁听得认真,生怕记错了一点。 赵夫人见状,笑骂了魏如婳一声:「是我怀着孩子,你个姑娘家的记这些也不害臊!」 魏如婳傻傻笑着,又朝白芷使了个眼色—— 白芷从袖中掏出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了老郎中,笑道:「这点小心意,是我们夫人和姑娘请老先生买酒吃的酒钱。」 魏如婳又笑吟吟地补了句:「不过我娘有喜这事儿,还老先生不要外传。」 「婳儿?」赵夫人不解地看向魏如婳。 魏如婳在赵夫人床头坐下,握住已经坐起的赵夫人的手,眼中却是冷若寒霜: 「娘,这次你听我的,秦氏已经明摆着在争对我们,若是叫她知道娘你有孕,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老郎中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又掂了掂荷包,笑开了花,还未开口言谢,就听外头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桃子,你什么事这么急?」葛婆子呵止住那丫鬟,瞪了一眼。 魏如婳认出这叫桃子的丫鬟正是早前被她吩咐去请赵全德的那位,便朝葛婆子摇头,招了招手让桃子过来。 「桃子,我爹呢?」魏如婳朝桃子身后看了许久,却不曾见到半点人影,不免疑惑,「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桃子哭着,脸上还带着泪痕,此刻正捂着半张脸委屈地应答道: 「姑娘,奴婢到秦姨娘院子里去请老爷,可秦姨娘身边的双儿姐姐却说老爷在秦姨娘屋里歇下了,说我不安好心,还、还打了奴婢一巴掌……」 魏如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听着桃子的话。 秦氏作为一个妾室,说身体不适就能请走赵全德。 她娘身为赵全德明媒正娶的髮妻,人都晕倒了派丫鬟去请,居然被妾室的丫鬟打了回来? 怎么敢的! 眼见着赵夫人就要急起来,还未来得及离开的老郎中匆忙提醒道:「夫人,动怒伤孩子。」 赵夫人顺了顺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魏如婳拧着眉头,想要对赵夫人说些什么,又碍于有外人在,思索片刻还是先对白芷吩咐了一句:「白芷,送送老先生。」 老郎中也看出这母女俩有话要说,自己也已经完成谢烨亭交代下来的任务,故而也拱手告辞。 送走了老郎中,魏如婳又清走了屋内的所有人,只留自己坐在赵夫人身边。 「婳儿,你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娘?」赵夫人面上含笑,心里也在琢磨着一个问题。 魏如婳点点头,严肃道:「娘,我没回来前,爹可是……也是这么宠那秦氏?」 她有些怀疑,赵全德是不是为了迎自己回来才做了一场戏给她看。 赵夫人活了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魏如婳话中的意思,抬手弹了魏如婳的脑门一下,笑道: 「你没回来前,你爹便待我不错,更是因为你走失对我有所愧疚。秦氏与你爹有表亲关系,年幼时又救过你爹,所以待她也特殊些。」 「娘,这次秦氏都已经是踩着你的脸面了!」魏如婳有些不满。 赵夫人摇摇头,目光朝远处看去:「我相信你爹,这么多年了,他都没让秦氏越过我头去为非作歹,此次定有什么苦衷。」 见魏如婳还是不信,赵夫人无奈,反手握住魏如婳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知道我们婳儿是在替我担心,不过你也应该相信你爹。」 魏如婳见赵夫人如此说,心里不免留了个心眼子。 回了自己的春归阁,魏如婳坐在屋内,盯着烛火飘摇,沉思了半天,抬头唤了声:「剑影。」 剑影一身黑色夜行衣,瞬间出现在魏如婳的眼前,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秦氏屋内看看我爹。」魏如婳自己想了许久,总觉得赵夫人说赵全德有苦衷绝不是随口说说。 剑影愣住,半晌才应了是,随后闪身离开。 今夜是阿彩当值,此刻阿彩正陪在魏如婳的身边,抿着唇,看着像是想说点什么的样子。 「阿彩。」魏如婳的目光平视着大开着的门,话却是对着身边的阿彩说的:「你会功夫,怎么从不与我说?」 阿彩担心魏如婳受寒,匆匆走去关上门,就听见魏如婳这么问着,放在门上的手一顿,垂了眸子,没说话。 「你会功夫,初次见面却是一副被老鸨带着打手追着打的样子。」魏如婳的语气平缓,但却听不出其中情绪。 「姑娘……」阿彩的心颤了颤,勐然回过身,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自知自己骗了魏如婳,所以这些日子来都不敢与魏如婳单独相处,又借着伤未好的理由和白芷换了班。 今个白芷累着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值夜。 本以为按魏如婳的性子,是该早睡的,但今夜却迟迟未睡,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魏如婳起身,去取榻椅边的那件大红嫁衣——是当初薛润请她为薛涟楠绣制的那一件,如今只剩下几针就要做好了。 这些日子事情不断,眼见着薛涟楠的婚期就要到了,可得赶紧做好这件嫁衣。 她在榻椅上坐下,低头手起,引导着一针一线在正红色的布料上来回穿梭,不发一言。 阿彩担忧地看着魏如婳,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姑娘,我虽是带着目的接近您的,但、但我绝没有伤害您的意思。」 魏如婳没有抬头,只是冷声开口问了句:「那你说,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阿彩犹豫了片刻,见魏如婳冷哼一声,知她是误会了,当即开口:「是王爷。」 闻言,魏如婳正缝制最后一针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谢烨亭? 是他派阿彩来接近她的? 为什么? 「我的身世不假,但因家乡战乱饥荒,全家都死了,而我侥倖被王爷救下。」阿彩将唇紧紧抿住,眼角滑落泪滴,但仍旧继续解释着, 「本是要和剑影他们一起受训后做暗卫,但姑娘你来了平阳,王爷起初是让我盯着您,后来又嘱咐我和剑影保护好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魏如婳落下最后一针,打结后用剪刀剪断了线,心中思绪是剪不断、理还乱。 脑海中满是谢烨亭。 他派人保护她。 他帮她寻回了亲生父母。 他…… 魏如婳甩甩头,放下针线,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有泪水滑落。 「姑娘……」阿彩小心翼翼地又出声,「你要是生气,就……就骂我吧!阿彩绝对不还口!」 魏如婳总算露了笑,笑骂了一声:「你还敢还嘴?」 说着就放下嫁衣和剪子,追着作势要去打阿彩。 春归阁的正屋里,主僕俩嬉戏打闹着,郁闷气氛一扫而空。 …… 翌日,薛府内。 「如婳,你的这手艺,可以称得上是大顺一绝了吧?」薛涟楠捧着手中的嫁衣,惊唿出声。 方才她试了一下,嫁衣华丽但不逾矩,合身又舒适。 魏如婳笑着就要得瑟一句,耳边却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喊声—— 「大娘子,大娘子,你要为我做主啊!」 -------------------- 第28章 外室上门 魏如婳和薛涟楠皆转过头去看门外—— 一个衣着朴素但面容娇美作妇人打扮的女人满面泪水,哭闹着朝厅内快步走来。 周围的薛府丫鬟想拦,但美妇人左闪右躲的,好不容易拉扯住了这个美妇人又被其挣扎逃脱。 「薛大娘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美妇人不停甩开身边薛府丫鬟拦着她的手,口中始终尖声喊着这么一句。 未及薛涟楠做出反应,魏如婳已经蹙眉,开口问向美妇人:「你是什么人,怎么就口口声声要我姐姐为你做主?」 薛涟楠愣住,看向魏如婳,眼中满是对魏如婳此举的诧异。 她这是……? 魏如婳回看了一眼薛涟楠,縴手握住薛涟楠的手,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美妇人挥手甩开那些丫鬟,三两下就进了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薛涟楠和魏如婳所在的方向连连磕了两个响头: 「薛娘子,你姐姐是我家二郎要过门的正妻,我不寻你姐姐来为我做主,我还能寻谁呢?」 魏如婳的眉心拧起,知美妇人是误会了什么,也没否认,只轻拍了拍薛涟楠的手,安抚着薛涟楠的情绪,又将目光投向美妇人,道: 「我姐姐是几日后就要与叶家二郎成婚,但又与你何干?」 美妇人拾起自己的帕子举至眼角,委委屈屈地啜泣起来: 「说来也叫薛小娘子你笑,我是二郎养在外头的女人,为二郎孕育了两个孩子……」 薛涟楠浑身一震,眸中现了不敢置信。 「你说你是二郎的外室?」薛涟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见薛涟楠情绪有些激动,魏如婳的脸色沉了沉,朝向美妇人的语气并不算客气: 「你既说你是叶家二郎的外室,也知我姐姐还没嫁过去,你这主怕不是找错人做了。」 美妇人面上有些急,话不择言下还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薛小娘子这是哪里的话,薛大娘子既然要做二郎的妻,那定也能为我与我的两个孩子做主,做主让我进门,也能做主让我的孩子们入叶家认祖归宗——」 闻言,魏如婳的眉心拧作一团。 她早想到这个女人是打着这么个算盘,但不曾想她会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你做梦!」薛涟楠终归是没忍住,怒声道了一句,又忙顺了顺心口的气,咳嗽了起来。 「姐姐莫急,担心气坏身体。」魏如婳轻拍着薛涟楠的后背,待薛涟楠缓下心虚,这才又朝在那嘤嘤哭泣的美妇人道, 「这主我姐姐做不了,你该去找叶二郎和叶老夫人做主才是。」 「我若是能寻他们做主,又何苦来这扰薛姑娘清净?」美妇人一副面若死灰的模样,半晌又左右环顾半圈才盯着根柱子道, 「姑娘既然不愿为我与孩子们做主,那……」 魏如婳瞳孔一缩,勐然站起,大声一喝:「拦住她!」 美妇人竟是不管不顾地沖向了薛涟楠屋内的一根柱子。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有眼疾手快的婆子伸手去拦,一把抓住了美妇人的后衣领子。 那美妇人跌坐在柱子旁的地面上,泪水如断线风筝,不停落下。 魏如婳想让薛涟楠先回里屋休息,又见薛涟楠虽咳嗽得厉害,但依旧不肯进屋,无奈只能自顾看向美妇人,怒声呵斥: 「可真是歹毒的心思!」 美妇人抹了一把泪水,垂下脑袋,嘤嘤啜泣:「我不明白小娘子你的意思。」 「你进这薛府,可是外头父老乡亲们都瞧着的,你要是死在这,你叫薛姐姐如何做人!」魏如婳眼神示意那些婆子,将这美妇人拖离柱子边,而后继续道, 「你有委屈,说到底与薛姐姐是半点关系没有,你却不去寻苦主解决,反而是要将我这苦命的薛姐姐拖下泥潭,你倒是说说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我……」美妇人被魏如婳噎得一时半会没话说,咬着牙,别过脸不去看魏如婳和薛涟楠,凄凄艾艾地笑着道, 「你怎知我没去叶府寻过人?那一家子人,都是一个样!见我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孩,所以瞧不起我,你们也瞧不起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你都想着走歪门邪道博得富贵,就要有梦破碎的觉悟。」魏如婳冷声,一步步朝美妇人走去。 「况且,薛姐姐身体不好,这是全平阳都知道的事情。」魏如婳站在美妇人身前,俯视着美妇人,道, 「你便是咬准了薛姐姐不敢拿你如何,又不敢悔婚,只能咽下这一闷亏,这才闹了这么一出。」 美妇人不作声,像是在默认。 「指不定,你还打着气死逼死薛姐姐、做上正妻位置的心思。」魏如婳的语速飞快,咬牙切齿地说着,「但这都是你的痴心妄想!」 美妇人勐然抬头,用那双含泪的眸子对上正怒上心头的魏如婳,道:「姑娘可莫要血口喷人!」 「如婳……」薛涟楠也小步走来,拉了拉魏如婳的袖子,示意魏如婳放着让她自己来。 魏如婳会意,只是面色仍旧显露了忧色。 薛涟楠揉了揉眉心,柔声对美妇人道: 「如婳妹妹说得没错,我虽不知道你打着什么算盘,但你要进叶家的门从头到尾都不该是我做主。」 「姑娘,你便替我在二郎面前求求情吧……」美妇人朝前爬了几步,一把抱在薛涟楠的腿上,泪流不止,「我……我不能让三个孩子没有父亲啊!」 「三个孩子?」魏如婳眼一眯,看向美妇人。 美妇人死抱着薛涟楠的腿不撒手,点了点头,垂了眼帘:「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二郎的孩子。」 魏如婳抿唇,担忧地看向薛涟楠。 薛涟楠瞳孔缩了缩,半晌才缓过劲来,将美妇人扶了起来:「你先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薛姑娘,我知你是好人,我也是走投无路了……」美妇人起了身,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悲哀。 「此番我是该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个男人,但做主这事可就莫要再提了,我做不了你的主。」薛涟楠抿了抿唇,后退一步。 话毕,薛涟楠又朝那两个拽着美妇人衣领子的婆子道,「送这位……二郎的外室出去吧。」 魏如婳忙着安抚薛涟楠,丝毫没有注意到美妇人转过身时眼中的那一抹悲哀早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转瞬即逝的得意。 目送着人离开,薛涟楠终归是没忍住,伏在魏如婳的怀中哭了起来。 魏如婳暗暗嘆息,手搭在薛涟楠的后背上,轻轻拍打,劝慰着:「阿涟姐姐也莫要难过了,说到底还是叶家二郎的问题。」 薛涟楠抽抽嗒嗒地哭着,直起身来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珠:「我与二郎自小一同长大,哪里会知道……会知道……」 魏如婳默不作声,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半晌,薛涟楠目光坚定了半瞬,朝着魏如婳道:「如婳,我不想嫁了。」 「什么!不嫁了?!」 魏如婳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外头有薛二娘的动静。 就见薛二娘气沖沖地从外头进来,指着薛涟楠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这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我娘果真没说错,你们这些庶女就是些没脸的小蹄子!」 薛涟楠皱眉,颇为不悦道:「我说到底也是你的姐姐,长幼有序,你这么对我,不怕遭人非议吗?」 「你还敢说你是我的姐姐?」薛涟楠一听薛涟楠还敢还口,更是气怒,扬手就要给薛涟楠一个耳光。 魏如婳眼疾手快,抬手接住了薛二娘挥下来的手,目光冰冷:「薛二娘,无理取闹也该要有个分寸。」 「又是你赵三娘,是你带坏了我这蠢笨如猪的姐姐吧?」薛涟楠恨恨地抽回手,瞪了魏如婳一眼,转而手指再指向薛涟楠道: 「薛涟楠,你给我听着,你几日后就要成婚,这时候说不嫁了,你的名声是小,若是牵连了我,你给我等着瞧!」 薛二娘一甩衣袖,跺了跺脚,留下一句「我要去告诉爹爹!」转身就夺门而出。 魏如婳沖薛二娘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薛涟楠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当即关心道: 「阿涟姐姐,你怎么了?」 薛涟楠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薛二娘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我这婚,怕是不得不嫁了。」 魏如婳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薛涟楠,只牵着薛涟楠的手朝椅子边走去,边还吩咐薛涟楠的侍女: 「去给你家主子备点糕点补充体力,再换盏茶来。」 丫鬟应了声是,目露忧色,还是出门去备吃食去了。 「指不定,你爹……」魏如婳想开口安慰薛涟楠,被薛涟楠止住了话语。 薛涟楠摇摇头,看向魏如婳的目光中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我爹自小宠着二妹妹,你也不是不知,等着吧,待会就要来了。」 话音才落,屋外院门就传来了薛涟楠的哭声和薛知府暴怒的声音—— 「大丫头,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 第29章 揭穿 魏如婳瞬间就皱了眉,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护在薛涟楠的身前。 薛知府自也是看见了魏如婳,心中颤了颤,呵斥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处理家事,与魏如婳无关,有些恼羞成怒地沖魏如婳大声囔囔道:「你看什么看!」 魏如婳有些莫名其妙,作出一副无辜表情,反问道:「我不过与薛大姐姐叙叙旧,倒是薛知府您,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薛知府的脸瞬间涨红,虽是怒火中烧,但碍着什么不敢沖魏如婳再发脾气。 毕竟,前几次的破费可还歷歷在目。 「涟丫头,我告诉你,你是不嫁也得给我嫁!」薛知府这气是没法朝魏如婳发出来,便统统撒在了薛涟楠的身上。 「爹!」薛涟楠受了委屈,泪水已然在眼角打转,「那外室都寻上门来欺负人了,我怎么还能嫁过去!」 「你这都临近婚期了,不嫁是想等着平阳所有人看我们家的笑话吗?你这让你妹妹以后怎么找好夫婿!」薛知府瞪眼。 「爹!外室闹上门,我还嫁过去,那才是叫外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薛涟楠着实不愿意嫁。 她虽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叶二郎也的确家境不错,但那闹上门的外室就跟个刺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你不为你妹妹着想,你还不为你的姨娘想想吗?」薛知府转了转眼珠子,眯着眼,语带威胁。 魏如婳坐在一旁,听着这父女两的对话,有些尴尬。 她本就不是薛家的什么人,没有资格参合薛家的家事,但薛涟楠又是与她关系不错的好姐妹…… 此刻看着霎时噤声的薛涟楠,想说点什么反驳薛知府的话:「薛知府,你这话——」 魏如婳的话音被薛涟楠抬手的动作打断。 薛涟楠沖魏如婳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魏如婳就看着本就脸色不好的薛涟楠此刻面色苍白,但仍旧咬着牙,朝前走了一步,对着薛知府弯身拂了一礼:「爹,女儿知道了。」 薛知府满意地点点头,又一副慈父模样对着薛涟楠语重心长地道:「你听话,你姨娘也才能过得好。」 话毕,薛知府一甩袖子转身,心情愉悦地就要回去。 薛涟楠垂着头,手中紧紧攥着自己的帕子。 「阿涟姐姐……」魏如婳轻拍着薛涟楠的后背,轻声安抚着。 她虽不明白薛涟楠为什么最后还是妥协了,但大概能猜得出是与薛涟楠的姨娘有关。 「如婳,我……」薛涟楠抹了一把眼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魏如婳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魏如婳目露忧色,听薛涟楠如此说,无法,只能再拍拍薛涟楠的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魏如婳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薛涟楠瘫坐在地,抱着腿痛哭出声。 …… 斜阳西下,映红天边云霞,闹市喧嚣渐渐散去,街边摊贩陆续有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亦有漫不经心叫卖着的。 魏如婳漫无目的地闲步在这市集之中,纤纤细手渐渐紧握成拳。 思来想去,她还是为薛涟楠感到不值得。 转身正要往回走,映入眼帘的是路边那辆熟悉的马车,和正小跑着朝她来的刀光。 「赵姑娘,我家王爷有请。」刀光停在魏如婳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如婳愣愣地看向那辆马车。 谢烨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怀揣着疑惑,抬步朝马车走去。 前脚才上马车,魏如婳后脚就瞧见了里头正闭目小憩的谢烨亭。 男人缓缓睁开眼,盯着魏如婳,眸中深邃。 「殿下寻我可是有事?」魏如婳慌乱地抽回视线,找了一处离谢烨亭最远的地方坐下。 谢烨亭看着魏如婳,半晌才反问道:「没事便不能寻你了?」 魏如婳不说话了。 她觉得今天的谢烨亭有些不对劲。 「你刚从薛府出来?」谢烨亭上下打量着魏如婳,皱眉,「愁眉苦脸的,可是那薛知府还是薛二娘又找你麻烦了?」 魏如婳摇摇头,将今日所闻一一同谢烨亭说了。 谢烨亭闻言,眉心紧拧,道:「叶秦川这人我知道,虽是有些花花公子的做派,但许是真心喜欢薛大姑娘的。」 「他惹的女人都找上门来逼迫了,这就叫真心喜欢?」魏如婳咬牙。 「是那个女人说自己又怀了叶秦川的孩子?」谢烨亭没有回答魏如婳,反是继续问着。 魏如婳点头,眸中怒火难以掩盖:「千、真、万、确。」 谢烨亭忽就笑了,嘴角弯弯,但不再多言。 魏如婳看着谢烨亭的笑颜,有些恼火:「你笑什么!」 谢烨亭低头,目光落到魏如婳身上,勾着嘴角道:「她说她有喜,你们便信了?」 「你什么意思?」魏如婳一愣。 谢烨亭摇摇头,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等着吧。」 马车不知何时起步,驶向赵府。 一路上,魏如婳思索着谢烨亭话中的意思,但到了薛涟楠大婚那日,都没能想出来。 大婚当天,觥筹交错,喜气连天。 薛涟楠以扇掩面,面上带笑,瞧着是这些天想通了不少。 那外室能闹到薛府上,说明是在叶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左不过是让她进门,让那两个孩子认祖归宗。 叶家没肯,那就是叶家为了聘娶她的态度。 她与叶秦川青梅竹马,日子久了也不是没看出叶秦川的真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礼就要成,众宾客皆是满心欢喜就要祝贺叶秦川抱得美人归时,外头传来一阵女人的哭闹声和孩童的啼哭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秦川!你不能为了这个女人抛弃我们母女仨——」 众人纷纷看向堂厅门口,见着那外室和她身边与叶秦川眉眼极为相似的两个女童后,皆是一阵譁然。 魏如婳瞬间皱紧了眉头,目光落到薛涟楠的身上。 薛涟楠面上涂了脂粉,看不出脸色如何,但此时紧抿双唇,冷眼看着这一切。 魏如婳再看想谢烨亭——男人正笑眯着眼看着那外室,又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朝她勾了勾唇。 「你为了娶薛知府的女儿而要赶我走,我能理解,但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何——」女人还在苦苦哭喊着。 叶老夫人是没想到自己的乖孙会摊上这么一茬破事,怒极,大声呵斥道:「住嘴!」 女人闻言,非但没有止住啼哭,反倒是把两个女童朝前轻轻推了推:「岚姐儿,华姐儿,你们看,是爹爹啊!」 两个三四岁大的女孩此刻皆是畏畏缩缩地站在那儿,听着女人的话,努力抬起头看向叶秦川,并没有任何反应。 「去呀!」女人有些着急。 众宾客见状,纷纷摇头,议论了起来。 「这女人是谁啊?瞧着很是面熟。」 「好像是甜水巷里的一个瘦马,叶二哥从前不是常去花楼么。」 「我记得我记得,有次叶二哥在那楼里花重金赎回了一个瘦马,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倒没想再见居然还带了两个孩子。」 …… 「蔓娘,我早说过那夜是我醉酒,我也为你赎身作为补偿了,从此两不相欠再不相见,你怎么……」一身大红喜袍的叶秦川皱着眉,颇有些无奈与不悦。 蔓娘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叶秦川,哑声了许久,才继续哭闹:「我为你孕育了两个孩子,这也是错吗!」 魏如婳冷眼瞧着这一切,心中只觉好笑,余光却瞥见薛涟楠动了脚步。 薛涟楠举着扇子遮着面,朝着蔓娘身前走了几步,低头看着那两个小女孩,问了声:「你们可认得自己的父亲是谁?」 岚姐儿和华姐儿皆是摇摇头,怯生生地应了一声:「不认得。」 两个女孩话音才落,魏如婳便瞧见扇面后的薛涟楠笑了。 魏如婳的心也通畅了不少。 不认得,这说明什么? 说明叶秦川并没有撒谎,他的确没再见蔓娘,做到了两不相见。 「蔓娘,你当日闹到我娘家,拿着你的一对女儿和肚中孩子意图博我同情,莫不是因为进不了叶府?」薛涟楠扬了声, 「况且,二郎一早便与你没了联繫,也不知你肚中这孩子是从何而来?」 魏如婳有些诧异,在她印象中薛涟楠至始至终声音都是柔柔的,何曾见过她如此模样? 不过,倒也不坏。 她勾了勾唇,期待着薛涟楠接下来的动作。 蔓娘也不曾想到那日娇娇柔柔的薛大娘子此刻会是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愣了半晌,捂着肚子尖声叫道:「哎哟——我的肚子——」 薛涟楠面色沉了沉,看向魏如婳:「如婳,替我给这位娘子请个大夫,可得把这莫名来的孩子给、保、住、了!」 魏如婳应声,就要吩咐身后的阿彩。 谢烨亭本一直坐在位置上笑眯着眼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此刻却拍掌站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不就有现成的大夫么。」他勾唇环顾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男人身上。 -------------------- 第30章 揭穿(2) 众人目光纷纷顺着谢烨亭的目光所至看去——角落里正站着一位青衣玉冠,腰佩白玉的儒雅男子。 男人手持摺扇,见谢烨亭将人的注意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颇为无奈:「王爷,我不过来瞧个热闹,你何苦再把我拎出来——」 「裴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谢烨亭抬手握住裴苏的摺扇,「你开设你那济安堂,是为了什么?」 裴贺用力从谢烨亭手中抽回自己的摺扇,撇嘴道:「就你会说。」 话音才落,就有人认出了裴贺的身份。 「这个裴贺,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裴贺吧?」 「济安堂的裴神医,放眼平阳还能有第二个不成?」 …… 魏如婳看着裴贺一步步朝蔓娘走去,脑海中也浮现了前世回京嫁人后从街坊邻里口中听到的裴神医的事迹—— 东境战乱,战死的、饿死的,数不胜数。 战后又连着下了好些时候的雨,若是没有裴贺神医济世,怕是要瘟疫蔓延。 「你、你不要过来!」蔓娘面上惊慌失措,不停往后退爬着,又看向叶秦川,「秦川,秦川!你当真不要你的孩子了吗!」 叶秦川皱皱眉,并没有搭理蔓娘,而是朝向裴贺,拱手作揖:「有劳裴神医。」 薛涟楠看着叶秦川如此,满意地露了笑颜,朝着蔓娘那好意道:「孩子为大,你也是做过娘亲的,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蔓娘咬着唇,死死瞪着薛涟楠,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蛊惑了二郎,二郎怎会——」 「这话就不对了,薛姐姐与叶家哥哥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你……」魏如婳踱步到谢烨亭身边,目光在蔓娘身上打转,话音拖得极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你什么意思!」蔓娘瞪眼。 魏如婳勾了勾唇:「有些话,心里明白便是,何必要人说出来,打自己的脸呢?」 蔓娘站起身,扬手就要打魏如婳。 裴贺眼疾手快,抢在皱眉的谢烨亭之前就抓住了蔓娘的手,沖谢烨亭得意一笑:「王爷,你抓着可没用!」 言罢,他也不顾谢烨亭是什么脸色,一转手就开始仔细为蔓娘诊起脉来。 蔓娘想抽手离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从裴贺手中抽出手,慌乱之下大声叫喊着:「你要干什么!非礼啊!」 「别乱叫。」裴贺黑了脸,手中捏着蔓娘的手腕,眉心渐渐拧紧。 「怎么样?」叶秦川看着裴贺的神情,知是有什么不妥,问了声,「可是有什么不妥?」 裴贺没说话。 半晌,他放开蔓娘的手,眯着眼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耍假孕这点小伎俩。」 众人譁然——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蔓娘勐地抽回手,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别过脸去不敢看人。 「我本就有疑惑,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二郎再未与你有所往来,你又是哪来的孩子?」薛涟楠勾唇,「事实证明,你并未有孕。」 「你!」蔓娘瞪着薛涟楠,咬牙切齿。 但事实已成定局,蔓娘无法,只能收回视线,双膝跪地,朝前爬了几步,抱住叶秦川的腿: 「秦川,我明明比这个女人更爱你,你为什么为了她要抛弃我——」 叶秦川皱着眉,一脚踹在了蔓娘的肚子上。 一旁的岚姐儿和华姐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见蔓娘挨了打,本就怯懦的两个小女童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 魏如婳的目光锁在始终笑着的薛涟楠身上,心疼不已。 人生中仅此一次的大婚,却被人刻意破坏。 她……一定很难过吧。 魏如婳抿唇,缓声朝叶秦川说了声:「叶二哥,孩子是无辜的,先让下人带孩子下去缓缓吧。」 叶秦川没有回应,而是看向薛涟楠,徵求她的意见。 薛涟楠看了一眼魏如婳,点了点头。 叶秦川颔首,朝身边下人吩咐道:「带这两个孩子去偏殿。」 「你们要干什么!」蔓娘见有人要带走岚姐儿和华姐儿,眼中充血发红,忍着腹痛松开叶秦川,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不准人碰触。 魏如婳抬步走向蔓娘,眯着眼俯视着那个「可怜」的美妇人,道: 「蔓娘,你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看着你现在的样子,从而吓破胆子,怯懦一生,还是让她们先由下人好生照顾?」 蔓娘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半点被魏如婳说动的迹象。 「带走。」叶秦川并无半分心疼,看向蔓娘的眼中只有厌恶。 面对孩童的啼哭、围观人的冷漠,蔓娘紧绷着神经,生怕孩子被人抢走。 可一拳难敌四手,岚姐儿和华姐儿最终还是被迫与蔓娘分开。 在一声声「娘——」的哭喊声中,蔓娘的神经终究还是绷断了。 众人就见那早前柔弱后来尖利的美妇人不知从哪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提议带走孩子的魏如婳刺去。 「你还我孩子!」蔓娘双眼通红,用力一刺。 魏如婳离蔓娘很近,几乎没有逃离的时间,千钧一髮之际,她只能稍稍侧过身,来不及躲避更多,左肩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的额间瞬间密布了汗水,泪水就已经自眼角滑落。 谢烨亭本想拉开魏如婳,但他的手才接触到魏如婳的袖子,那匕首就已经刺入魏如婳的左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平日里狡诈的小狐狸愣愣地站在那里、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肯发出一声痛唿。 「啊!」在场的女眷大多都别过脸去不敢看,更有甚者尖叫出声。 「来人!」谢烨亭死死盯着魏如婳肩上不断流出的腥红血液,手紧握成拳,拳上青筋暴起,怒声呵道,「给我拿下!」 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了一群官差,冲上来就扣住蔓娘的双臂,无论蔓娘如何尖叫挣扎,都没有松开。 赵家人已经从人群中挤出,围在魏如婳身边,看着那匕首是想动不敢动,想拔不敢拔。 「婳儿,我的婳儿啊——」赵夫人泪止不住地落,想抱着魏如婳安抚但又怕牵动她的伤。 赵姒姐妹几个虽也害怕,但都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柔声安抚着。 魏如婳忍着痛,环顾着周围一切人、事、物,只觉这场婚礼终归还是成了一场闹剧。 蔓娘虽被人押走了,这婚礼也是办不成了。 谢烨亭哪里还管得了这礼还能不能继续成,只面露焦急冲着刀光就来了句:「刀光,去请——」 「请啥,现成的最好的大夫就在这呢!」裴贺瞪眼,朝前走了几步在谢烨亭面前挥了挥手。 「那你还不快去!」谢烨亭大声一喝。 裴贺扁了扁嘴,小声嘟囔了句:「有女人没兄弟的傢伙。」 但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谢烨亭这么紧张一个人,也知道魏如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高,是半刻也不敢耽搁。 「姑娘,拔出匕首还会疼,你若是受不住大可以喊出来。」裴贺的手握住匕首的柄,不忘安慰一声魏如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魏如婳咬着牙,摇了摇头,额间已经布满细汗。 薛涟楠小步走到魏如婳身边,目露担忧与愧疚:「裴神医,麻烦你轻些……」 裴贺撇了撇嘴,在心中暗暗腹诽。 这怎么轻? 但身边谢烨亭的目光就跟要吃了他一样,他再如何都不敢给魏如婳造成二次创伤。 要是再伤着魏如婳,他这神医的招牌还要不要了。 匕首被裴贺迅速拔出,魏如婳的伤口血流不止。 「呃——」魏如婳死死咬着唇,哪怕嘴中尝出血腥的味道也没松开。 「裴贺!」谢烨亭急了。 裴贺为魏如婳施着针阵,见谢烨亭着急,无奈道:「我的好王爷,我也是要一步步来的嘛——」 赵夫人的目光从魏如婳身上移向了谢烨亭,总觉得这位尧王殿下有些过分紧张了。 魏如婳的伤止住了血,甚至只感觉麻麻的基本不怎么疼了。 裴贺取下针,找来贴身的小药童取来药箱,拿出细布条子认认真真地为魏如婳包扎起来。 谢烨亭这才注意到赵夫人的目光,也才察觉自己的态度是过于紧张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朝赵夫人点点头。 赵夫人有些不解地看着谢烨亭朝自己点头,半晌才回礼道: 「多谢王爷替小女出气,不若王爷哪日来我府上做做客,我们也好回报王爷一番恩情——」 「娘!」魏如婳出声打断了赵夫人的话,「哪有报恩请人上门的!」 赵夫人点点头:「确实,那不然等你伤好了亲自带着谢礼上门拜访?」 赵姒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这恩情总归是要报的。」 谢烨亭故作沉思了片刻,认真道:「那小王就在府上候着赵三姑娘光临了!」 魏如婳默了。 …… 燕子归巢,万物回暖,眨眼就又是一年季春。 魏如婳在赵府好吃好喝地过了一个年,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只觉胖了不少。 赵夫人一早就备好了礼来寻魏如婳,此刻见魏如婳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镜子前,颇有些不解:「怎么了?」 「娘,我是不是胖了。」 赵夫人哈哈笑了声:「没胖!是丰腴了!你也要及笄了,这样正好!」 话毕,赵夫人就将手中回礼塞给魏如婳,催促着她去找谢烨亭。 魏如婳是被赵夫人赶上马车的。 一直到马车行驶在路上,魏如婳都没反应过来。 路边行人来来往往,魏如婳听着那些叫卖声无聊地扣着窗框,耳边忽地就闯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东边的事情都打点好了吗?这次可要叫谢烨亭,有、去、无、回。」 -------------------- 第31章 遇袭 「董叔,慢些。」好奇心驱使下,魏如婳吩咐了马车夫一声,又掀开了车帘一角,注意着那没入人群的声音。 那动静是从一家茶馆外传来的。 魏如婳循声望去——有两个男人坐在人声鼎沸的茶馆内饮茶。 锦衣华服的那个男人面相阴柔,若不仔细分辨,倒要叫人以为是个女人穿了男人衣服。 另一人瞧着像这个男人的心腹,此刻面对阴柔面相的男人的话语,有些迟疑道: 「殿下,这平阳到底是尧王殿下的地盘……」 「哼,很快就不是了。」阴柔男人冷哼一声,眼神瞥向了魏如婳的方向。 魏如婳正好抬头对上了男人的目光——今个天色不错,也已经到了要入夏的时候,此刻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慌乱地放下帘子,马车也正好经过那家茶馆,正缓步朝前行驶着。 「董叔,走快些吧。」魏如婳定了定心神,语速急促的朝车夫又吩咐道,「我想起有急事要寻尧王殿下。」 车夫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应了一声,扬了马鞭。 马车朝前疾驰,而茶馆里,那面相阴柔的男人正将目光死死锁定在魏如婳的马车上。 「殿下,怎么了?」心腹不解地问了声,也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但那儿只有一些来往的行人和行驶的马车。 「派人跟着那辆马车。」男人的眉眼拧作一团,恨恨地咬牙道,「那个女孩,听到了我们的话。」 …… 一路奔驰,马车在尧王府门口停下。 门房一见是赵府的马车,个个是面上挂着笑容迎了上来。 魏如婳下了马车,面上不解地瞧着这一个个笑得灿烂的门房小厮端马凳的端马凳,主动牵马的主动牵马。 「小哥,还请你去里头通——」魏如婳想着按流程该要通报一声,找了各一个门房就开了口,话音未落就被那门房打断了去。 那门房见魏如婳主动为自己搭话,颇是受宠若惊,谄媚地笑道:「赵三姑娘直接进去便是,常礼公公有吩咐过的。」 笑话,那日顶撞这位赵三姑娘的门房一早就被王爷亲自赶出了王府,况且常礼的确有吩咐,他们敢不从就要做好被赶出去的准备。 王府吃好喝好赚到的银子也多,他们可还不至于想不开。 魏如婳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声:「小哥,你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 那门房面露难色,纠结着朝门内瞥了瞥,眼中一亮,恭敬喊了声:「常礼公公!」 魏如婳顺着门房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常里揣着笑快步朝她走来,也唤了一声:「常礼公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常礼见了魏如婳,笑中有几分纠结:「三姑娘,王爷这会儿可能没空,您看……?」 魏如婳皱眉,脑海中又回忆起先前在茶馆边上听着的对话。 东边的事情…… 东边…… 不好! 若她没记错,东境战乱,可就是在这一年爆发的。 「常礼公公,我有要事寻王爷。」魏如婳的眉头紧拧。 常礼面露为难色,斟酌了半晌才点头,道:「那还请三姑娘移步偏厅,我与王爷通报一声。」 再进尧王府,魏如婳早没了再观赏花卉的心思。 她跟在常礼身后,不作一声,只皱着眉头快步走着。 眼见着就要到偏厅,魏如婳顺口问了一声:「公公,王爷是在忙什么?」 「这……」常礼面露难色。 魏如婳浅笑一声:「是我失言了,公公且去通报吧。」 常礼松了一口气,将魏如婳带到偏厅后就朝外走去。 魏如婳随意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眯着眼思索着。 若是与她所想相差不多,谢烨亭应该是在忙东境的战事。 虽说她一早就在让陈书书她们暗中屯粮,但到底财力有限。 魏如婳正只觉自己的脑袋如同浆煳一般转不过来时,谢烨亭正好出现在了偏厅门口。 「在想什么?」谢烨亭踱步走进偏厅,见魏如婳紧锁眉心不由得问了一嘴。 魏如婳抽回神,抬眸对上男人向她投来的目光,作势就要起身行礼。 谢烨亭皱眉,出声拦住魏如婳的动作:「你不是有要紧事找我,那便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魏如婳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毕竟,若是真是东境战事,那便算是军务,军务更是不可外泄的机密。 谢烨亭见魏如婳傻愣愣地站在那不吭声,面上神色变化不定,摇摇头,主动开口:「听常礼说,你问我今天在做什么?」 魏如婳迟疑地点了点头。 谢烨亭嘆了口气,抬手揉了揉魏如婳的头,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不过是东境小国引起的骚乱罢了。」 东境! 魏如婳的瞳孔缩了缩,捏着帕子的手死死攥住。 「怎么了?」谢烨亭见着魏如婳的反应,也微微皱起了眉头,颇为不解。 魏如婳甩了甩脑袋,颤抖着声音问道:「可是……东边的小国,起了叛乱之心?」 「你怎么……」谢烨亭面上惊诧一闪而过,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警惕地瞥向了窗外。 魏如婳还在等着答覆,见谢烨亭如此,不解发问:「怎么了?」 谢烨亭朝魏如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手指向魏如婳身后紧闭着的窗。 魏如婳愣愣地看着谢烨亭,勐地反应过来,转身看向了窗外。 月白色的窗纸外,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魏如婳绷直了背嵴,手指了指窗外,又朝谢烨亭打了一个「有人?」的手势。 谢烨亭点头,故意转移了话题:「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魏如婳瞧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青色礼盒,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最初目的。 她将手中礼盒如丢烫手山芋一般丢给谢烨亭,又指着那礼盒别别扭扭地来了句:「喏,感谢你那天给我出气……」 「什么?」谢烨亭看着手中礼盒,没太明白魏如婳的意思。 屋内静了片刻,魏如婳就听外头有人踩着树枝的声响,更是紧张。 魏如婳低头抿唇,声音越来越小:「我娘准备的,就阿涟姐姐成婚那日……」 谢烨亭一愣,嘴角微扬,颇有些哭笑不得。 窗外安静了不少,没再有什么动静。 魏如婳又噤声比着手势,问着谢烨亭:「走了?」 谢烨亭点头,手指在礼盒上摩挲着。 「唿——」魏如婳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谢烨亭看着魏如婳一副放松的模样,却是冷了声问:「是谁告诉你,东边小国起了叛乱之心的。」 魏如婳的心颤了颤。 糟了。 她说漏嘴了。 总不能告诉谢烨亭上一世就是因为东边小国叛乱才有了东境的战乱吧? 她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的! 下意识的,魏如婳张口就胡诌了一句:「街上听人说的!」 「听人说的?」谢烨亭眯着眼,步步紧逼近魏如婳,「听谁说的?」 魏如婳步步后退,终是跌坐回椅子上,想起茶馆里那个阴柔面相的男人,当即道了声: 「茶馆!有一个面相阴柔的男人,声音很尖,但也不像太监,我是听他说的!」 谢烨亭止住脚步,眉心拧作一团。 见谢烨亭如此,魏如婳小心翼翼地问了声:「你认识?」 「你离他远点。」谢烨亭没给准确的答覆,只模煳地提醒了一声。 魏如婳一拍桌案,勐地站起,脑袋却磕到了谢烨亭的下巴,疼得她直冒眼泪。 谢烨亭皱了眉,去揉魏如婳的脑袋,还轻轻吹了几下。 魏如婳再次跌坐回椅上,又去揉自己的小屁股,窘态百出。 谢烨亭勾唇,笑了。 魏如婳瞪了谢烨亭一眼,嘟囔了句:「什么人吶……」 「你说什么?」谢烨亭挑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魏如婳再瞪谢烨亭一眼,扬了声:「我说,该远离他的人是你才对!」 谢烨亭愣了愣,有些不解。 魏如婳撇了撇嘴,将早前所听到的一一转述给了谢烨亭。 她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大概猜得出来是一个有钱有权又和谢烨亭是死对头的人。 谢烨亭不能出事。 这是她听到那些话时,第一时间想到的。 「你在关心我?」谢烨亭看向魏如婳的眸中渐渐深邃起来。 「什么?」魏如婳不明白谢烨亭的意思,但双眼只对了谢烨亭的眸光一眼就挪了开,不敢再去看谢烨亭。 谢烨亭的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眯着眼,道:「你要及笄了。」 魏如婳仍旧不解,但心中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待你及笄,便要嫁人了。」谢烨亭的声音渐渐低沉。 魏如婳听着谢烨亭的语气,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谢烨亭在发什么疯,只一把推开这个男人,匆忙就离开了偏厅。 只留谢烨亭一人愣愣地看着魏如婳跑开的方向,自嘲地笑着。 …… 魏如婳顶着一路上旁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小跑着就出尧王府,火速爬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魏如婳的心还在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她手捂心口,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半晌,马车外头牵着马正不解的车夫才听到里头魏如婳传出的声音:「董叔,去南乡里。」 马车扬了鞭,一路朝南奔去。 尧王府外的某个角落里,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眼神冷厉地盯着马车驶离的方向。 一只白鸽从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放飞。 -------------------- 第32章 遇袭(2) 金光西斜,燃红天边一片云彩,鸟雀从四面八方飞回巢穴,餵养着嗷嗷待哺的雏鸟。 魏如婳的马车正在半路行驶,才接近人群稀少处,就被前方一群黑衣人拦了下来。 「董叔,怎么了?」魏如婳察觉到马车停下,不解地掀开车帘,正好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几名黑衣人。 马车夫连忙拉下车帘,小声道了句:「三姑娘,呆好了。」 魏如婳心有不安。 这一波赫衣人来者不善,此刻个个都抽出了寒刃,指着魏如婳的这辆马车。 阿彩的手握住了袖中的匕首,冷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车夫拦了拦阿彩,面上挂了笑,朝黑衣人道:「不知各位英雄好汉拦下我们是要做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并不搭理车夫,而是朝着马车里头厉声问道:「里头的可是赵家的三姑娘?」 魏如婳默不作声。 「不知各位好汉……」马车夫的话音还未落下,利刃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话音戛然而止。 「是。」魏如婳掀了帘子,冷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铮——」利刃相碰撞的声音。 阿彩双手各握着一把匕首,拦下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挥来的剑。 剑影也在瞬间闪身出现,与那些黑衣人搏斗起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些与剑影衣着相似但魏如婳很是眼生的暗卫。 「主子,阿彩,你们先走。」剑影一剑刺入那黑衣人的心口,来不及抽出,身后又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阿彩点头,翻身上车。 车夫见状,当即扬鞭抽马,沖马车内喊道:「姑娘!坐好嘞!」 魏如婳就感觉自己是摔回位置上的。 马儿扬蹄,疯狂地向前奔着。 魏如婳坐稳后掀开帘子——前头就是一个岔路口。 她正要松一口气站起,瞬间又被马车的一个急剎跌回了马车内。 随着马儿的嘶鸣声,马车剎那间掉头朝另外一条路奔去,偏离了原先的方向。 魏如婳坐稳后掀起帘子一瞧——马车正驶向西城门的方向。 马车才上了桥,又是一批黑衣人围堵了上来。 车夫看着面前的那一批黑衣人,皱紧了眉,手背在身后,朝阿彩打了个手势。 阿彩看着车夫的手势,心领神会,再看了一眼马车后头围堵上来的黑衣人,进了马车里头安抚着强自镇定的魏如婳。 「姑娘,待会我数三二一,咱们一起冲出去。」阿彩握着魏如婳的手,目光冷冽地盯着马车外头。 魏如婳点点头,面露紧张。 「各位英雄好汉……」外头又传来车夫含笑的声音。 话音未落,就听黑衣人冷声喝道:「里头可是赵三姑娘?」 「我们就是赵府的下人,哪里比得上主子们呀,兄弟可别开玩笑了。」车夫陪着笑脸,也不见话语中有丝毫惧意。 「铮——」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既是赵府的人,那也不必留着。」黑衣人抽出白刃,挥剑就要朝车夫砍去。 「跳!」阿彩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就冲出了马车。 魏如婳跟着冲出马车,手紧紧抓着阿彩的手。 「不好!他们要跳河!」有黑衣人见状,就要去拦。 三声「噗通——」接连传来,马车上的三人早早消失在了水面上,激起一阵水花。 「该死!」为首的黑衣人咬牙,拳头砸在了桥栏上,「去搜!」 水下,魏如婳想张嘴唿吸,被呛了几口水,扑腾着手脚,眯着眼摇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救命! 她不会水! 阿彩见魏如婳如此,心下大惊。 但此时他们皆没法开口,阿彩只能拉着魏如婳跟着车夫朝前游着。 待游出桥墩范围,阿彩又推着魏如婳浮出水面透气。 「咳咳——」魏如婳咳了几声后又大口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 她抬眼时见有几个黑衣人在不远处蹲守着,当即在两人投来目光前又憋着气潜了下去。 为了不被发现,三人是顺着着河中段游着的, 阿彩和车夫水性好,但魏如婳几次想游上去换气,都因有黑衣人守着没敢换。 魏如婳被阿彩和车夫前拉后推地朝前游着,只觉胸闷眼前发黑,在上岸前的半刻还是晕了过去。 …… 魏如婳再睁开眼时,是被吵醒的。 「裴贺,她怎么还没醒。」谢烨亭坐在魏如婳的床头,眯着眼看着眼前青衣银冠的男人,冷声:「不是说只是呛了水,受惊受凉才会昏睡吗!」 「我的小王爷哟,我是神医不错,但是我不是神啊!」裴贺委屈地叫了一声,目光也投向床上的魏如婳,沉思道,「按时间算,这会该醒了呀……」 「该不会是你医术不……」又一个男声自魏如婳耳边响起。 裴贺听着这话,当即跳脚,打断道:「打住!你可以质疑我不行,但是不能质疑我医术不好!不对,你也不能质疑我不行!」 「水……」魏如婳皱着眉,迷迷煳煳间只觉吵闹,想开口说话嗓子却是干得要命。 谢烨亭正要嘲讽裴贺一声,就听那小猫似的声,瞬间瞳孔微震,下意识地就朝床上的小人儿看去。 另外两人也是纷纷朝魏如婳投去了目光。 薛润倒了一碗水递给正被谢烨亭缓缓扶起的魏如婳。 裴贺确认魏如婳确实醒了后,哭丧着个脸就委屈地叫了声:「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不然他们可就要——」 「嗯,我听见了。」魏如婳迅速喝了一碗水,目光瞥向裴贺,勾唇笑道,「你不行。」 裴贺哀嚎一声,甩袖跑出屋内。 「噗。」魏如婳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烨亭看了魏如婳一眼,见她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到了魏如婳手中,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魏如婳看着手中刻着奇怪符号的木牌子,疑惑地摇摇头:「不认识。」 一旁的薛润瞥见谢烨亭手中令牌,瞳孔缩了缩,道了声:「这是——」 「你认得?」谢烨亭眯眼,看向薛润。 薛润点头,接过魏如婳手中的令牌,仔细端详了片刻,认真道:「这是我爹的密令。」 「好啊。」谢烨亭攥紧拳头,咬牙冷笑了一声,「薛润,接下来你就回薛宅住着便好。」 「你……要动手了吗?」薛润的声音不大,看向谢烨亭的目光渐渐转向激动。 魏如婳不解地看着这一站一坐的两个人,问了一声:「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谢烨亭没应魏如婳,只朝着薛润点了点头,道:「父皇的旨意下来了,他很快就不是知府了。」 「那……」薛润还想再继续问,「我姨娘她……」 谢烨亭点头,扭头从魏如婳手中接过碗,又朝薛润看去:「你娘我自会想办法让他交出来,只是你——」 「我没事!」薛润摇头,「只要我姨娘没事就好!」 魏如婳只听明白了一件事。 薛知府要下台了。 「平阳要有新知府了?」魏如婳抬头看向谢烨亭。 谢烨亭点头,抬手揉了揉魏如婳的脑袋,笑道:「那些要杀你的人,这几天都陆续揪出来了,脑袋也都已经移家了。」 这几天…… 「我昏睡了几天?」魏如婳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两天啊。」裴贺才从不行的余波中回过神来,端了一碗白粥走进来,沖魏如婳扬了一个笑容。 两天! 「咕——」魏如婳忽然觉得自己好饿。 谢烨亭接过裴贺手中的白粥,挖了一勺子粥吹了吹,递到魏如婳嘴前。 「阿彩呢?剑影呢?还有董叔呢?」魏如婳吃了一口粥,终于想起了她的丫鬟、暗卫和车夫。 谢烨亭将目光投向裴贺。 裴贺故作无奈地嘆了口气。 魏如婳急了。 「好好说话。」谢烨亭瞪了裴贺一眼,又抬手揉了揉魏如婳的脑袋安抚着。 「剑影在隔壁屋躺着。」裴贺摊手,「再说了,我这都是大老爷们,哪会做饭,你喝的这粥还是那个叫阿彩的姑娘煮的呢。」 「那董叔呢?」魏如婳更加紧张。 「你说那个?」裴贺挠了挠后脑勺,朝谢烨亭努了努嘴,「大叔是他安排的,你问他去。」 「那个车夫我让他回去报信了。」谢烨亭又挖了一勺子粥递到魏如婳嘴边。 魏如婳才安下心来,想从谢烨亭手中接过碗勺,但只得到谢烨亭的一记冷眼,只好老老实实一口一口地任由谢烨亭餵着。 屋外鸟雀啼鸣,炎阳逐渐晒热地面,知了也冒头鸣叫。 魏如婳收拾妥当,交代好剑影在医馆养伤,这才带着阿彩上了谢烨亭的马车。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魏如婳低着头想着事情,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马车临近赵府,三人大老远就能听见有女儿家的争执声。 魏如婳挑起车帘一角,瞥向不远处。 「赵姒!我和许姐姐好心来看望赵如婳,你们三姐妹拦着我们是做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了?」是薛二娘一如既往尖酸刻薄的声音。 赵姒垂着眸子,不急不缓地回了薛二娘一声:「薛二姑娘慎言,我三妹妹病了自是不好见客的,何来做贼心虚一说?」 「外头可传得真真的,说赵三姑娘叫贼掳去了,我和薛妹妹这不也是心急嘛……」许四娘扬着笑,笑中得意是藏也藏不住。 马车在赵府门口缓缓停下,众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正从马车上下来的魏如婳身上。 「谁说我叫贼掳去了?」 -------------------- 第33章 闢谣 争执声被魏如婳这一声动静阻断。 薛二娘见着魏如婳,瞳孔一震,往后退了两步,喃喃着:「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魏如婳挑眉,又瞥了一眼跟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谢烨亭,勾唇笑着。 许四娘看着魏如婳身旁的谢烨亭,瞳孔一缩,瞪向了薛二娘,就要准备转身离开。 「许四娘,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怎么你见着我就要跑?」魏如婳笑眯着眼,喊住了许四娘。 经此一事,她可算是明白了。 再是偏僻的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勾心斗角。 她若是一味寻求着以和为贵,那么那些讨厌她的憎恶她的敌人,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越过头来,甚至要取她性命。 所以,为了保命,她选择主动出击。 许四娘顿住了脚步,咬了咬牙,转过身来时面上已经带了笑:「赵三妹妹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会是可怕的人呢?」 魏如婳闻声,故作不解地问道:「那怎么薛二姑娘和你见着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赵三娘,你说谁是老鼠!」薛二娘急眼,指着魏如婳就要口无遮拦地破口大骂,「你自己不检点,大晚上出去跟野男人厮混,还能怪我们不成?!」 许四娘是想拦没拦住,瞪了一眼薛二娘,又扫了眼周遭越围越多的围观群众,勾唇朝着魏如婳就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薛二姐姐许是急煳涂了,便是赵三妹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你说是吧,赵三妹妹。」 魏如婳乐了。 这不是明摆着往她脑门子上扣屎盆子么?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被男人掳走了。」 「是啊,姑娘家家的两天两夜不归家,叫什么事嘛……」 「你说赵老爷和赵夫人不管的吗?」 「赵夫人挺着个大肚子你也不是没见到,这些天倒是没见到赵老爷,许是又出门挣银子去了不知道吧……」 …… 薛二娘见风向是倒向她们这边的,顿时就来了精神,一副得意的模样朝魏如婳叫囔道:「赵三娘,你敢说你这两天是去做什么了吗!」 「我去做什么,薛二姑娘会不知道?」魏如婳挑眉。 薛二娘转了转眼珠子,颇有些心虚道:「我怎么会知道!」 「薛二姑娘。」谢烨亭一直站在马车边上冷眼瞧着这一出  闹剧,此时踱步而出,朝薛二娘道了声,「与其担心赵三姑娘,不若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薛二娘本还被谢烨亭唤自己而感到激动,再听谢烨亭的话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问了声:「殿下这是何意?」 话毕,就看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朝着薛二娘跑去,一个没注意就跪倒在了地上,朝着薛二娘着急地喊道: 「二姑娘,快回去吧,咱府上可出大事了!」 薛二娘低头听着小厮如此说,霎时有些慌了,勐地抬头问向魏如婳:「你做了什么?」 魏如婳耸了耸肩,摊手道:「不是我做了什么,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 薛二娘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面上,愣愣地看向魏如婳。 半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谢烨亭的身上,跪爬着抱住了谢烨亭的大腿,哀求道: 「殿下,便是薛府做了什么惹怒您的事情,也请看在……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饶过薛家一回——」 话语还没落下,薛二娘就被谢烨亭一脚踢开了去。 谢烨亭垂着眸子看向摔倒在地的薛二娘,冷声道:「你们薛府的家事本王不管,但要怪就怪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话落,他又扫了眼周遭的围观百姓,扬声道: 「赵三姑娘这些天为了所种米稻起早贪黑,今日正巧被本王请去讨论这些米稻,这时才给送回来,此事也与赵夫人事先打过了招唿——」 「是呀,我们家老三这些天起的比鸡早,又摸着宵禁前回来,你们自然是见不着。」赵姒应和一声。 赵蓁和赵艽也是点头称是。 赵姒心知肚明事实真相,赵蓁赵艽却是不知。 但她们知道一家姐妹同为一体,魏如婳出事她们也逃不掉。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们听信小人之言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嘴,众人纷纷反应过来,朝着魏如婳道歉。 许四娘听着这「小人」一说,气得脸都发绿了,瞪向薛二娘就要破功大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薛二娘没去看许四娘,满心满眼都是恐惧。 「许四娘,你知道薛二娘这叫什么吗?」魏如婳眼角弯弯,挑衅地朝许四娘说着,「这叫,恶人自有天收。」 许四娘盯着魏如婳,只觉背嵴凉飕飕的。 魏如婳瞥了瘫坐在地的薛二娘和愣在原地死盯着自己的许四娘一眼,向谢烨亭道了声谢,就跟着赵姒三人一同进了赵府。 谢烨亭的目光一直落在魏如婳的背影上,一直到魏如婳进了赵府,门房将门关上,这才冷声道了句:「刀光,送薛二姑娘回去。」 …… 薛府早不復往日的光鲜亮丽,新知府的到来,让薛府众人乱了手脚。 「薛大人,我此刻还敬你一声大人,那是看在同在王爷手下做过事的同僚情分。」 姚峰手中端着圣旨,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薛府众人和为首那迟迟没有接圣旨的薛知府, 「方才圣旨我也传达了,陛下仁慈,也是王爷在中间为你说了好话,这圣旨你要是不接,那可就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好心啊!」 薛知府咬着牙,到底还是从姚峰手中接过了圣旨,道了句:「臣薛振海,谢主隆恩。」 姚峰笑眯着眼,故作为难地朝着薛振海道: 「薛大人,这府宅是陛下赏给平阳的知府的,你再带着一家子人住在这儿,怕是……不合适了吧?」 薛振海咬紧牙关,站起身来死死瞪着姚峰。 这小匹夫,算盘打得是真响! 但按规矩,他是该带着自己的家人搬出这座府宅。 「姚峰,今个薛伯也不是死赖着不走,但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子人,东西多,一时半会也没法立刻就搬不是……」薛振海赔着笑,几近于哀求地沖姚峰道,「不若宽限些时日?」 姚峰故作沉思模样,朝着人群中的薛润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便看在薛大公子的面子上,宽裕你们三天吧。」 薛振海咬牙,点头应是。 姚峰走后,薛振海冷眼看向后被人寻回的薛二娘,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薛二娘被打得嘴角裂出血,摔在地上,堪堪直起身子委屈地喊了一声:「爹——」 「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薛振海气急。 薛夫人袁氏见女儿挨了打,心急如焚,心疼地轻揉着薛二娘充血发红的脸,又朝薛振海道:「老爷,咱们绍儿可是犯了什么错,让您如此生气?」 薛振海指着薛二娘的鼻子,怒声道:「你自己问她!」 「娘……我没有……」薛二娘哭得妆花,却是死咬着牙不肯承认。 「你还不肯承认是吧!咳咳——」薛振海手叉着腰,气血上涌,捂嘴咳了两声,指着薛二娘的手在颤抖,「来人!请家法!」 「老爷!」袁氏急了。 薛二娘一听要请家法,心中害怕,眼神慌乱,当即全招了:「爹,我说,我说!」 「几天前,我遇见一个男人,他说……他说要和我做一个交易,说可以帮我除掉赵如婳,只要我可以替他拿到爹爹的密令……」薛二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你就去拿了?!」袁氏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不敢置信地看着薛二娘。 「没有,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他。」薛二娘摇头,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他说有办法……有办法让尧王殿下娶我……我就……」 「煳涂啊你!」袁氏恨铁不成钢得戳了戳薛二娘的脑袋。 薛振海听着这一切的真相,终究是吐了一口血,抖着手指向薛二娘,怒声叫道:「来人!请家法!」 密令丢的那一天,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他一直以为是薛润这个不孝子拿走的,这段时间里对薛润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甚至于将薛润逼到离家出走,扬言要与他断绝关系。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他这个好女儿闯得祸! 薛润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不起波澜,转身就要离开。 薛振海看着薛润的背影,哪还顾得上去请什么家法,冲着薛润喊了声:「润儿!」 薛润顿了顿脚步,并没有回头,只站在原地。 薛振海见薛润停下脚步,眼中亮了亮,小步跑上前,停在了薛润的面前。 「润儿,为父记得你自己买了一座宅子……」薛振海的语气中颇有讨好的意思,赔着笑脸。 现在住哪都还是个问题,薛振海自然也是能豁得出自己这张老脸的。 薛润冷眼看着薛振海,冷声:「薛宅是我自己的家。」 言外之意,不住外人。 「润儿——」薛振海脸上的笑僵了僵。 「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薛润扫了一眼袁氏和薛二娘。 薛振海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面上笑开了花,一副什么条件都好说的模样沖薛润道:「我答应你,你说便是。」 「这是你自己说的。」薛润挑眉,勾唇道出了条件,「我要你把我姨娘重新扶回正妻的位置,让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下堂。」 …… 「不行!」 -------------------- 第34章 栽赃陷害 秦氏面上惊慌,对于魏如婳所提议的请大夫一事更是抗拒,甚至于急得开始干呕。 魏如婳眯着眼,与赵夫人对了一个眼神。 这秦氏自进来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最近也不似平日那般穿那些个显露她身姿的衣物,此刻明摆着身子不舒服还如此抗拒请大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起先她只是觉得秦氏是身子不爽,如今看来倒像是在遮掩什么。 莫不是…… 「秦姨娘,你若是身子不爽利,还是寻个大夫来看比较好。」魏如婳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秦氏的肚子,但并没有看出点什么。 秦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地笑了笑:「我倒没什么,许是昨夜没睡好才有些不适,现如今还是蓁儿的及笄礼要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是蓁儿的生母,你若有事情,蓁儿也听不下去这些七七八八的。」赵夫人状似好意地道,话音还未落下就又给魏如婳递了一个眼色。 魏如婳意会,在赵夫人话音才落的那一刻立马接下话茬子,转头吩咐白芷:「母亲说的是呀,白芷,快快拿着我的名帖,去济安堂请裴神医来。」 秦氏强压下心中的惊慌,面上露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摆手拒绝道: 「那大可不必了,裴神医是什么人,哪能让他屈尊来给我这样的小角色看病呀。」 「秦姨娘,裴神医开设济安堂就是为了造福咱们平阳,造福咱们大顺的,还是说秦姨娘你……」魏如婳捂嘴,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 秦氏不吭声了。 「请个寻常大夫便是了,那可是裴神医,三姑娘当真请得来?」苏氏捏起帕子捂着嘴轻笑,丝毫不遮掩自己话语中的不信任,「别到最后,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是呀,裴神医是什么人,哪是说请就请的——」秦氏见苏氏搭腔,立刻顺着苏氏的话接了下去。 魏如婳闻声,也不说话,只呵呵地笑了起来。 「三姑娘笑什么?」苏氏瞥了一眼魏如婳,捏着帕子的手放了下来,柔柔地问道,「莫不是觉得妾身说得不对?」 「自是不对。」魏如婳弯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勾了勾唇角,「且不论我请不请得来,就说这要是请不来,丢的也不是你的脸,你着急什么?」 「好了,就照着婳儿的意思做。」赵夫人一拍桌案,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不过蓁儿是养在我膝下的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虽说是庶女,但该有的我都不会少了她的。」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赵蓁见秦氏生病,心中着急,又听赵夫人如此说,面上又现了欢喜,并不质疑赵夫人的意思。 毕竟,赵姒和魏如婳有的,她和妹妹一向也都有。 在赵成岚逼迫魏如婳滴血验亲那事后,赵夫人仍旧待她和艽艽如初,更是叫她心怀感激。 唯独秦氏的目光不时瞥向赵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阴霾一闪而逝。 屋内众人聊得热火朝天时,白芷带着裴贺从外头走进。 「裴神医来了。」白芷朝着屋内主子们行了一礼,而后朝身后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是我说,赵三丫头,你哪又不舒服了?」裴贺摆着手,大步踏入屋中。 「咳咳。」魏如婳轻咳了一声,瞪了裴贺一眼。 裴贺这才看清这屋内坐满了人,抿唇闭嘴,又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 秦氏和苏氏没想到裴贺当真被魏如婳请了来,此时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魏如婳扶额,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裴贺。 丢人! 「赵三姑娘,不知你着急地将裴某请来,可是家中有人生了急病?」裴贺勾唇挑眉,一副认真的样子。 「哟!裴神医!」魏如婳还没开口,屋外就传来了赵全德那爽朗的笑声。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门外,几乎同时地站起身来迎赵全德。 赵全德走进屋内,见秦氏和苏氏的脸色不好看,又问道:「怎么了这是?」 「爹爹,是姨娘的身子不适,三妹妹这才请了裴神医来给姨娘问诊。」赵蓁向赵全德解释着,又感激地看了一眼魏如婳。 「是呀,老爷,妾身还没来得及感谢三姑娘,您就回来了。」秦氏见状,一改黑脸,面上露了笑颜,走上前去就要拉住魏如婳的手。 魏如婳总觉得秦氏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下意识地就想要将手收回来,不让秦氏去拉。 可她的手还没有抬起,就见秦氏一副握住了她的手但又被甩了开的模样,重心不稳地摔倒在了地上。 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就好像是她甩开了秦氏的手,将秦氏推倒在地一样。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秦氏捂着自己的肚子,直直喊着疼。 赵艽捂着嘴,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扭头冲着赵全德就喊了起来:「爹爹!姨娘流血了!」 在场生过孩子的哪个会看不出秦氏这是要小产的样子。 苏氏捂嘴,咯咯笑了起来:「三姑娘,您再是看不起咱们这些个妾室,也没必要害死老爷的亲骨肉吧?」 魏如婳瞥了苏氏一眼,并不搭理,只朝着裴贺使了一个眼神:「裴神医——」 裴贺点头意会,上前几步拉起袖子,从跟着来的小药童手中接过针包就要为秦氏施针。 秦氏并不配合,抓着赵全德的衣角就哭喊着:「老爷,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别动。」裴贺皱眉呵斥。 魏如婳撇了撇嘴,冷眼看着地上的秦氏。 「香儿乖,别动,裴神医在我们的孩子一定保得住的。」赵全德蹲下抱住秦氏,喊着秦氏的闺名柔声哄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来人,按住秦姨娘!快!」赵夫人大喝一声,又朝着秦氏冷声道:「你若是不想孩子没了,就老老实实别动。」 「老爷——」秦氏就如听不见一般,哭闹着不让裴贺施针。 赵蓁赵艽那是一个着急,以为秦氏是太疼了,叫了自己的丫鬟就一同去按着秦氏,好让裴贺施针。 有了人带头,赵全德也没阻拦,在场的丫鬟纷纷上前去压住秦氏的手。 裴贺皱着眉双手持针,手速飞快,愣是保下了这个孩子。 他抓住秦氏的手腕,眉心是越拧越紧。 赵全德见秦氏才被施几针,身下的血就已不再流,又见裴贺如此表情,不免有些担忧。 他吩咐人将晕过去的秦氏扶去西厢房休息,这才问向裴贺道:「裴神医,香儿她……」 「孩子是保下了,只是……」裴贺拔了针,吩咐了小药童取烧酒泡针后,这才看向赵全德,瞥了一眼魏如婳,有些纠结。 「如婳。」赵全德见裴贺看着魏如婳,以为是有什么不好当着魏如婳的面说的,便叫了一声魏如婳,「你先回去。」 「爹?」魏如婳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只以为赵全德认为秦氏是她推的,委屈地叫了一声:「人不是我推的!」 苏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道了声:「这么多人看着呢,三姑娘也不怕遭了报应——」 「人自然不是赵三姑娘推的,是这位姨娘自个摔的。」裴贺摇摇头,为魏如婳辩护。 苏氏气急,就要上前与裴贺理论。 裴贺啧啧两声,道:「那手还没握住呢,人就摔了,也不怕摔没了自己肚里那才四个月的孩子。」 「我这妾室,怀了四个月的孩子?」赵全德一听,脸黑了黑。 「赵老爷自个播的种,难道还不知道?」裴贺又啧啧两声,一副恍然大悟状道了一声:「是裴某忘记了,赵老爷五个月前就离了平阳外出行商去了。」 赵全德面上有些挂不住,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神。 小厮拿来一个匣子,递给了裴贺。 裴贺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里头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银元宝。 赵全德在一旁赔着笑脸道:「这些是赵某的一番心意,只希望裴神医出去之后……」 裴贺亮了亮眼,伸手将匣子交给小药童,再朝着赵全德拱手道:「哪里哪里,这些道理我裴某自然懂得。」 魏如婳在一旁看着裴贺那见了钱就眼开的裴贺,撇了撇嘴,不发一言。 送走了裴贺,赵全德看向魏如婳,满心满眼都是愧疚:「婳儿,是爹不好,又叫婳儿受委屈了。」 「只要爹爹至始至终都是相信婳儿的,婳儿便不委屈。」魏如婳摇摇头,走上前去握住赵全德的手,「但如今抓到那姦夫才是最重要的。」 「莫非婳儿有法子?」 魏如婳抿唇,勾手示意赵全德凑近来听。 众人就见赵全德附耳过去,魏如婳在赵全德耳边说了些什么,赵全德就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你不生气?」赵全德心疼地看着魏如婳。 魏如婳摇头,只笑了笑,并不说话。 正巧秦氏身边的丫鬟双儿赶着来报信:「老爷,姨娘她醒了!」 赵全德冷了眼神,才想呵斥一声,又想起方才魏如婳说的话,这才点了头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双儿见赵全德的态度不对,纠结了半天才试探着补了一句:「老爷,您不去瞧瞧姨娘吗?」 「看啊,怎么不看。」赵全德收敛了心神,又恢復了面上那对秦氏一直以来的关怀。 赵蓁本就急着要去见秦氏,这下赵全德发了话,当是急急忙忙就拉着赵艽出了主屋的门。 魏如婳挽着赵全德也跟在了后头。 屋内一众人也纷纷起身跟着。 可才出门,就见赵蓁和赵艽愣愣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而西厢房里,正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娇哼声。 -------------------- 第35章 栽赃陷害(2) 「你别碰我, 老爷可就在隔壁呢——」秦氏的话语中带着喘息,娇娇柔柔地沁人心骨。 「怎么,有了孩子就想把我一脚踹开?」屋内还有一个男人, 声音中带了威胁,「你心里最清楚, 这个孩子可不是老爷的。」 「那你不也是打着用这个孩子谋老爷的家产的主意吗?」 「那日若非你勾引我, 后来又日日向我索欢, 我又哪会生出这种念头来?」 再后头,就是些靡靡之音。 魏如婳只觉得这个男声有些熟悉, 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她感觉到身边的赵全德在男人话音传出后僵住了脚步,不解地抬头去看——赵全德已然是怒火中烧, 面色涨红。 就见赵全德快步走上前去, 拉开赵蓁和赵艽,一把推开了房门。 赵蓁和赵艽姐妹两惊慌地想去拉赵全德, 可为时已晚,门已经被赵全德推开, 门内的靡乱已然公之于众。 魏如婳下意识地去捂住赵蓁和赵艽的眼睛,自己却直勾勾地盯着里头。 「啊!」 「老、老爷……」 西厢房里头传来秦氏的尖叫声和男人颤抖的声音。 「何富中!」赵全德怒喝一声,寻了张小板凳就要砸向男人。 后头跟上的一众人也到了魏如婳身后, 见状是个个大惊失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赵夫人见魏如婳捂着赵蓁和赵艽的眼,自己却直勾勾看着里头不堪入目的画面, 着急地就沖赵姒道: 「姒儿,快带你的妹妹们回去,小孩子家家的看不得这些!」 魏如婳老实地跟着赵姒回了主屋,但外头打骂哭喊的动静是没停下过。 赵姒还在安抚着年纪最小且已经吓哭的赵艽, 不时担忧地看向闷不吭声的赵蓁, 再瞥瞥面色如常看完一切的魏如婳。 她怎么觉得这个三妹妹这么镇定呢? 瞧瞧十二岁的赵艽, 再瞧瞧十五岁的赵蓁,这个十四岁的魏如婳似乎比赵蓁还心智成熟。 魏如婳也察觉到了赵姒的目光,笑着沖她点头。 「阿姐,阿姐,姨娘她——」赵艽被赵姒安抚了好些会儿才缓过神来,嘤嘤啜泣着扯了扯赵蓁的衣袖。 赵蓁的面色并不好看,并没有回应赵艽。 自己不日就要及笄,但这抓姦的戏码她却也只在话本子和戏中见过,不想今日的主角居然是她的亲生姨娘。 下意识地,赵蓁的目光也落向了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眼睛的魏如婳。 魏如婳始终低着头,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唇角。 她是没想到秦氏居然胆子会这么大。 她不过是几个月前,大概是赵夫人刚怀后不久,买通了秦氏房里的丫鬟,在秦氏房里点了个宜欢香,送秦氏与这何管家春宵一刻而已。 算是她推波助澜了一把。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居然就因此搞在了一起,还意图拿一个杂种来谋夺赵府的家产。 西厢房内外的闹剧还在继续,动静不大但总归会传到主屋里来。 「老、老爷,我……」何富中挨了一凳子,正要回头破口大骂,见是赵全德,当即吓得跪倒在地上,指着秦氏就推脱道, 「我是、我是被这个狐媚子勾引的,老爷——」 而一旁的秦氏正惊慌失措地收拾着自己的衣裙。 可她凌乱的髮丝和面上的红霞还是刺痛了赵全德的眼。 赵全德的手指着秦氏的脸,语带颤抖着不敢置信道:「秦荷香,我自诩待你不薄,你却是这么对我?」 「老爷,老爷我是冤枉的——」秦氏哭着,拼命摇着头,跪爬着想去抱住赵全德的大腿。 赵全德没管顾,一脚将秦氏踹开。 秦氏捂着肚子,也不顾自己的小腹隐隐作痛,只朝着赵全德哭道:「老爷,您不能这样,我、我可是救过你啊——」 「你和岚哥儿冤枉婳姐儿,处处针对我的夫人……」赵全德怒声,细数着秦氏干过的事情, 「这些我都没和你计较,也是我的妻女心善,没与你计较,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老爷,老爷你听我解释——」秦氏的额间已然布满细汗,话语颤抖。 赵全德一甩衣袖,不再回头,只留下一句:「我这赵府是留不得你们了,你们走吧。」 「啊——」秦氏终是腹痛难忍,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 「姨娘——」赵艽听着那一声比一声微弱的哀嚎声,终是没忍住,哭闹着沖了出去,赵姒是拦也拦不住。 赵蓁也跟着沖了出去,魏如婳抬眸看了一眼赵姒,也一副好奇模样,走出去瞧。 西厢房外,赵艽抱着赵全德的大腿,哀求道:「爹,给姨娘请个大夫吧,她看起来很疼——」 赵蓁却是没动,只愣愣地看着西厢房门内蜷缩在地上痛苦低吟的秦氏,面色惨白。 魏如婳停在一众人身后,看着这一切,摇摇头,转头吩咐白芷再去请一次裴贺。 赵蓁和赵艽到底是秦氏亲生的女儿。 赵成岚已经与赵夫人生了隔阂,但赵蓁和赵艽没有。 她不想赵蓁和赵艽因此记恨上嫡出。 只是裴贺来了,这孩子怕也是要保不住了。 赵蓁听着身后魏如婳对白芷的吩咐,勐地转身,面露感激,无声地沖魏如婳点了点头。 裴贺再来时,西厢房内的秦氏就要晕厥过去。 众人直接裴贺在秦氏身上扎了几针,秦氏才缓缓转醒。 赵蓁的面上恢復了些气色,见裴贺拔了针这才小步上前朝裴贺问道:「裴神医,我姨娘她——」 「你姨娘没事。」裴贺撇嘴,「只是孩子是保不住了。」 「人没事便好。」赵蓁拍了拍胸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魏如婳让白芷付了诊金,见裴贺也不多留,带着药童径直离开后,也不愿再留在这是非之地,朝赵全德和赵夫人打了声招唿就带着白芷离开了。 是夜,赵府主子是无一人入眠。 秦氏的闹剧告一段落,赵府开始忙起了大姐儿赵姒的婚事和二姐儿赵蓁的及笄礼。 「诶,你说秦姨娘都被赶出府了,怎么府上还给二姑娘办如此隆重的笄礼呀?」 「就是呀,前些日子咱大姑娘的婚事办得隆重就算了,二姑娘凭什么呀!」 「嘘——你们还想不想在这干下去了,咱府上无论哪位姑娘公子,都是养在夫人膝下的,夫人可都是视如己出的!」 「还是咱们夫人心胸大度!」 …… 赵蓁听着府中这些下人的闲言碎语,心中复杂情绪一涌而上。 她本以为秦氏失贞被赶出府,哥哥污衊魏如婳而与嫡母生了隔阂,那她定也要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笄礼定是要草草办了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却不想她的笄礼规格并不输赵姒及笄那日,心中对赵夫人更是感激。 当天夜里,赵夫人就将魏如婳叫到了自己房内,提及了她的婚事。 「娘——」魏如婳抱住赵夫人,将头枕靠在赵夫人的膝上,声音娇柔道,「婳儿可还不想嫁人。」 「你也是要及笄的人了,如何能不嫁人?」赵夫人弯眼笑着,点了点魏如婳的脑袋道, 「你看那王家的三哥儿如何?为人老实能干,你爹可是一早就在和我念了。」 「娘!」魏如婳娇嗔一声。 她是真不想嫁人。 说到底,是她不信这世间还有什么好男人。 前世沈家二郎素以宠妻闻名,不也还是叫她那养姐魏如梦勾引了去。 「你不妨去与那王三哥儿见一面,就是没瞧对眼也好交个朋友不是?」赵夫人咯咯地笑着,转而面上又现了忧色,道, 「要我说,你爹就不该给你那什么田地,这些日子你不是朝南乡里跑就是去田里看你那宝贝稻子,也不知道你在折腾些什么。」 魏如婳抿唇。 按着现在得到的消息,再过不久东边就要起战事了,正就是前世那战事惨烈的东境战乱。 她总想着,多屯一些米粮总多一份保障。 毕竟赵府人也不少。 且…… 谢烨亭身为封地最靠近东境的皇子,是有很大可能要去前线的。 不知怎得,她心中总是希望他好好的。 「想什么呢?」赵夫人轻拍了拍魏如婳的脑袋,「莫不是我婳儿有心属的男儿了?」 「娘!」魏如婳直起身来,嗔道:「我才没有!」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赵夫人笑眯着眼,「那王三哥儿那你就去看看,不成也交个朋友。」 魏如婳拗不过赵夫人,只得应下。 月撒银华,为四周披上一层薄纱,有巡夜的小厮打着灯笼,在赵府的大路小路上来回走着。 回春归阁的路上,阿彩的目光不时瞥向魏如婳,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阿彩,你有什么话说了便是,这般倒叫我有些不大习惯。」魏如婳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阿彩。 阿彩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姑娘当真要去见王家的三公子么?」 魏如婳抿唇,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答应了娘亲,自然是要去的。」 阿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咬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整宿,魏如婳都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黑暗中,剑影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女主子,沉思半刻,闪身离开。 -------------------- 第36章 吃醋 江水悠悠, 蜻蜓浅点水面,不时有轻舟泛过。 魏如婳端坐于画舫内,瞧着面前局促不安的男人, 扯了扯嘴角。 这位王家的三公子,怎么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明明作为女孩子的她才该要紧张吧? 魏如婳见王家的三公子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想着先寻个话头聊一聊, 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就见眼前的男人憋红了脸,才小声地说出几字: 「赵姑娘你……可喜欢这些吃食?」王三公子的目光始终落在桌案上的糕点上, 不敢去看魏如婳半分。 魏如婳扫了一眼,这桌案上的糕点里确实有不少是她喜欢的, 便点了点头, 道:「这些糕点都不错。」 王家三公子面上的红霞更显,羞得将头埋得更低, 双手不安地拧在一块,「你喜欢就好。」 魏如婳觉得有趣, 一时之间竟生出了逗一逗这王家三公子的念头。 只见她捏起一小块枣糕,笑眯着眼递到王三公子的嘴边:「王三哥,这枣糕入口丝甜, 很是不错,不若你也尝尝?」 男人慌乱地接过枣糕, 手指交错触碰,惹得他耳根发烫。 「我知道的……」王三郎的声音很小。 「王三哥,你这些枣糕是哪家买的,当真不错, 改日我叫丫鬟也去买些来给我娘亲尝尝。」魏如婳嘴角弯弯, 目光一直停在王家三公子的身上。 这男人, 倒是真容易害羞。 「是、是我……」王家三郎红透了耳,抿了抿唇,小声道,「是我做的。」 魏如婳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她没听错吧? 这王家的三公子居然说,这些糕点是他做的? 她这是遇见了会下厨的……男人?? 察觉到魏如婳的诧异,王家三郎的眼暗了暗,抿着唇,倒是话多了起来: 「赵姑娘若是觉得男人下厨不好,那只能说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何时说过?」魏如婳弯眼笑道,「男人如何不能下厨?那不过是世人加之于人的偏见罢了。」 「你、你也这么觉得?」王家三公子勐地抬起头,眼中的激动掩盖不去。 魏如婳微笑着点点头。 「我就知道赵三姑娘你与旁人不同!」王三郎一拍桌案而起,激动地绕到了魏如婳的身边,与她同坐, 「阿娘同我说起你时,我就觉得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王三哥,现在可还觉得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魏如婳朝边上侧了侧,没与王三郎贴在一起。 「自然不觉得,赵姑娘可是我求而不得的知己啊!」王三郎并不在意,只笑道,「你也别老叫我王三哥了,喊我的名字王临便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魏如婳勾唇,更觉王临这人有趣:「王临哥哥也唤我如婳便是。」 「那我便喊你如婳妹妹,可好?」王临颔首。 魏如婳轻皱了眉,但也没反驳。 她这头正和王临以兄妹相称,聊得正起劲,丝毫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画舫上,男人冷冽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一直到傍晚,魏如婳才与王临告别,寻了在别的画舫上闲聊的赵夫人一同回府。 马车上,赵夫人笑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魏如婳,勾着嘴角,明知故问了一声:「婳儿,你与王家那三哥儿聊得如何?」 她可是在对边画舫上瞧得一清二楚,这丫头和那王家的三哥儿聊得可是热火朝天。 「王临哥哥人不错,婳儿与他很是聊得来。」魏如婳回忆着今天的话题,嘴角也扬了扬。 赵夫人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又试探地问了声:「那你觉得——」 「娘!」魏如婳娇嗔一声,「我说了,我还不想嫁人!」 「好好好,不嫁不嫁!」赵夫人咯咯笑着。 话是如此说,但赵夫人只当是魏如婳害羞,并没当真。 毕竟,今日一行,她还是很看好魏如婳和王临的。 江边离赵府不近,马车临近赵府门口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赵夫人一路上时不时提一嘴王临,再问魏如婳的看法,撮合的意思显而易见。 魏如婳对王临倒没什么感觉,只当是合得来的邻家哥哥。 面对赵夫人的询问,她是绞尽脑汁打着哈哈。 见魏如婳如此,赵夫人笑着打趣了一声:「婳儿莫非是害羞了?」 魏如婳不吭声,看向赵夫人的眼中满是无奈。 马车缓缓停在赵府门口,有小厮端来车凳,方便魏如婳和赵夫人下马车。 魏如婳一下马车就火急火燎地回了春归阁,是丝毫不想再听赵夫人提什么婚事。 进了里屋,魏如婳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屏退了下人,自己抬手要去点烛火。 可她还没接触到烛火,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紧紧贴在她的背后,魏如婳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可她还没尖叫出声,小嘴就被那人紧紧捂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惊恐地瞪大眼,下意识张嘴咬住男人捂着自己的手。 只听男人闷哼一声,但并没有松开魏如婳的意思。 魏如婳见状,正要奋力挣扎,就听男人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怎么,你的王临哥哥能贴着你坐,本王就不能贴着你了?」男人的话语中隐约压着怒火。 是谢烨亭。 魏如婳在意识到来人是谁时,就慢慢停止了挣扎。 她的感觉告诉她,谢烨亭不会伤害她。 但魏如婳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法开口说话。 谢烨亭见魏如婳不说话,以为她是还在想着王临。 霎时,谢烨亭面上阴骛,攥着魏如婳手腕的手加重了力度。 魏如婳感觉到被攥住的手腕传来疼痛,眼角冒了泪。 她不知道谢烨亭在发什么疯。 大晚上擅闯他人府宅,甚至偷摸进她的房里,还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 谢烨亭是不要面子,可她还要名声呢! 「怎么?」谢烨亭低头,凑近到魏如婳的耳边,「我在这,你还想着你的王、临、哥、哥?」 魏如婳感受着男人的鼻息夹杂着浓烈的酒气,一阵一阵地扑在自己的耳后,只觉自己浑身发软,有些站立不稳,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摇了摇头,很是委屈,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男人的手上。 她和王临又没什么,便是有些什么关系,那也与谢烨亭无关吧! 谢烨亭感觉到女孩身躯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滴,心中一颤,下意识就松开了女孩。 魏如婳一个重心不稳,就朝前一跌,手支撑着半倚在桌边才堪堪稳住身形,转过身去颇为怨怼地看向谢烨亭。 借着月光,魏如婳的眼圈红红的,泪水还在不停滑落。 谢烨亭在见着魏如婳落泪的那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我——」他知是自己失态,想安抚魏如婳几声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堪堪吐出一个字眼。 魏如婳一声不吭,只委屈地落着泪。 「抱歉。」谢烨亭抬手擦去魏如婳的眼泪,抿了抿唇:「是本王失态了。」 魏如婳生气地撇过头,不想去看谢烨亭。 四周寂静了下来。 半晌,谢烨亭忽然认真地喊了魏如婳一声,打破了寂静:「可是,魏如婳——」 魏如婳下意识扭头看向谢烨亭,不想直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 「本王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对别的男人笑。」谢烨亭将魏如婳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话音颤抖,「我做不到……」 魏如婳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脑袋乱如麻丝。 什么意思? 下意识地,魏如婳就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可她才发出一个音,男人的唇就落在了她的额间。 「魏如婳,我心属你。」谢烨亭的声音闷闷的。 他的大掌扣住了魏如婳的后脑勺,薄唇悄然往下滑动。 魏如婳的瞳孔瞬间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她抬起手,用尽力气勐地推开了谢烨亭。 「谢烨亭,你疯了!」魏如婳咬牙切齿地说着,又顾及着院子里还有尚未离去的下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我——」谢烨亭想反驳,话语还未说出,就被魏如婳打断了去。 「谢烨亭,你喝多了。」魏如婳皱着眉,看向谢烨亭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去吧。」 「魏如婳——」谢烨亭还想再说点什么。 魏如婳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叫你回去。」 谢烨亭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魏如婳,像是在等魏如婳改变主意。 但魏如婳态度坚决,只默不作声地冷眼看着谢烨亭。 谢烨亭最后看了魏如婳一眼,失落地离开了魏如婳的春归阁。 魏如婳扶着桌案,缓缓坐到地上,抱着腿,强忍着眼中的泪。 她的脑子很乱。 谢烨亭擅闯她的闺房,还擅作主张地想吻她。 她本该是很生气了。 可看着谢烨亭失落地离开,她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为什么? 「魏如婳,不要想。」魏如婳抱紧自己,抹去眼角的泪,想出声提醒自己,「你不过是习惯了他平时的样子,这样的他你不习惯罢了。」 嗯。 一定是这样的。 …… -------------------- 第37章 及笄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平阳的百姓也换上了轻便的衣装,蝉虫自地底而出,鸟群啼鸣飞翔。 自那天之后, 魏如婳就没再在平阳见过谢烨亭。 她几次想去尧王府寻人,但都被门房以「王爷正在忙公务」的理由拒之门外。 她不知道谢烨亭在刻意躲着她, 还是真在忙些什么, 但她也没再去找过谢烨亭。 眼见着自己的及笄礼近在眼前, 魏如婳拿了几张请帖分给了自己在平阳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邀他们前来观礼。 别的几人皆是嬉笑着说会来, 倒是薛润那多问了一嘴。 「如婳姑娘,尧王殿下他……」薛润提到谢烨亭, 面上现了忧色, 瞧着像是知道些什么。 许久没听到谢烨亭的名号,魏如婳有些发愣。 薛润见魏如婳如此, 嘆了口气,解释道:「那天你与王临相看, 我正好与王爷在画舫上谈事,正好就瞧见你们俩相聊。」 魏如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天后来他急急就走了, 听常礼公公说,他夜半才归, 回去时在王府里寻了好些酒来喝。」薛润的目光停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的心沉了沉,眼前浮现出那天夜里谢烨亭失落的神色。 「我不知道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多问。」薛润心知那日定是发生了什么,又嘆息一声, 也不多问, 只道, 「只是王爷他其实挺苦的,鲜少有人能走进他心里,但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待你,你……」 魏如婳摇了摇头,垂着脑袋:「我知道了。」 离开薛宅,魏如婳没上马车,只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悠着,手中紧紧攥着那张多出来的绛紫色请帖。 这张请帖,是赵夫人问她要请几个朋友时,鬼使神差地多报了一个数,这才多出来的。 目光死死盯在请帖上,魏如婳走上台阶,再抬起头时便是一愣——不知何时,她居然已经走到了尧王府的门口。 她捏了捏拳,还是抬起手,又在即将敲响的那一刻顿在半空中,目光死死落在那紧闭的大门上,犹豫不决。 敲? 还是不敲? 这是个问题。 「叩、叩。」半晌,她还是握住门环,重重敲了大门几下。 门被人缓缓打开,门房疑惑地探出头来四下找寻着敲门的人。 在见到魏如婳的那一瞬间,门房下意识地就要将门关上。 魏如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门,不让门房将门合上。 她用尽力气与门房争夺着门的方向,口中喊着门房的名字,大声地解释道:「东子,我是赵家的三姑娘呀。」 门房没吱声,只是努力地想关上门。 这人都来过好几次了,他能不知道眼前的魏如婳是赵家的三姑娘么。 但常礼公公有过吩咐,这段时间王爷有要事,无论谁来都不能入内。 尤其是这位赵家的三姑娘。 魏如婳眼见着门就要合上,更是卯足了力气。 门内不知谁人喊了一声「常礼公公」,门房回过头去瞧了一眼,那门便趋向了魏如婳。 魏如婳当即用力将门拉开。 大门大开,常礼正一脸无可奈何地从门内走出,沖魏如婳一笑:「三姑娘,王爷正在处理公务,只怕没法见您……」 魏如婳朝着里头看了几眼,抿唇将手中帖子递给常礼,解释道:「不久后我便要行笄礼,这是请帖,还请公公代为转交。」 常礼接过请帖,点点头:「我会交与王爷的,请姑娘放心。」 魏如婳又朝里头看了一眼,还是转过身去找跟在自己身后的赵家马车。 车夫见魏如婳寻,牵着马车自不远处走来,笑着沖魏如婳打了一声招唿:「三姑娘,这儿呢!」 魏如婳点头,朝自家马车走去。 一路上,魏如婳见着了些面黄肌瘦、衣裳破旧的乞丐,不由得皱了眉头,只是并没太放在心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 是夜,黑云压过皎月,繁星也隐藏了自己本就微弱的光芒,四下一片漆黑。 魏如婳用过晚膳,早早便让阿彩熄了烛火,只余下里屋床边的那一截还燃着。 坐在床边,魏如婳借着微弱的火光,观察着手中的那支东珠金簪,手指在东珠上摩梭着。 思绪翻涌,思路却是一团乱麻。 「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魏如婳勐地抬头,正好对上男人含笑的眸子,心弦颤了颤。 谢烨亭? 他怎么又来了? 「你是不是闯我闺房闯习惯了?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魏如婳将手中金簪随意地收在一旁,抬眸看向谢烨亭。 谢烨亭勾唇,弯腰凑近魏如婳,问道:「你可是想本王了,今个才去王府寻我?」 魏如婳勐地向后,眼中慌乱了一瞬,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腾扑腾地跳得厉害,当即撇过头去,不再去看谢烨亭,解释了一声:「没有,我只是去送请帖的。」 谢烨亭眼中的笑意不减,嘴角上扬道:「我以为你不会希望我来——」 「那你会来吗?」魏如婳抬头。 谢烨亭被魏如婳打断了话,也不恼,只盯着眼前的女孩。 魏如婳娇美的容颜被烛火映照,灵动的双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谢烨亭。 谢烨亭的喉结滚了滚,大手一伸,揽过床上小人儿的纤纤细腰,紧紧将人抱住。 「啊!」魏如婳惊唿一声。 「姑娘?怎么了?」阿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魏如婳正要推开谢烨亭,余光瞥见门外有了光亮,慌乱之下着急就喊了声:「我没事,你别进来。」 「姑娘?」阿彩推门的手顿了顿,犹豫着还是没有进来,只说了声,「姑娘可是梦魇了?若是有事定要叫奴婢。」 「好。」魏如婳应了声,见外头光亮渐渐远去,确定阿彩走远后,这才瞪了一眼揽着自己腰的谢烨亭,小声道:「你放开我。」 谢烨亭非但没有放开,反倒将脑袋埋在了魏如婳的颈间,感受着鼻息间女孩的清香。 魏如婳想推开谢烨亭,可只能感觉到那手使了力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开、推不开。 谢烨亭这次有了准备,哪还会让魏如婳轻易推开自己。 「如果我来不了,你会如何做?」 魏如婳只觉谢烨亭凑在自己的耳边,声音闷闷的,带着男人独有的沉香气息。 「那你便是不来了么?」魏如婳被谢烨亭开口时吹拂过脖颈的气息惹得心乱,咬着唇瓣道,「不来便不来,何必说这么多。」 谢烨亭也不恼,感觉到魏如婳身躯的僵硬,坏心思地朝女孩的耳后吹了口气,小声道:「我会来的。」 话毕,谢烨亭的嘴角抿了抿,笑容暗淡了半瞬,松开了魏如婳,又扬了笑道:「本王是来送礼的。」 魏如婳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这话,疑惑地向谢烨亭手中的玉簪投去目光——玉簪通体白玉,剔透非凡,瞧着便是上品。 「什么意思?」魏如婳不解。 谢烨亭将手中的玉簪朝前递了递,眸中笑意不减:「及笄礼物。」 「我还没及笄,还有几天呢。」魏如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这支簪子,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玉簪,「你若是要送,便在及笄礼上亲手给我。」 谢烨亭抿唇,点了点头,眼中神色黯然。 魏如婳并没有察觉到谢烨亭的异态,只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婳儿。」谢烨亭忽然轻唤了一声魏如婳的闺名。 魏如婳身躯一震,笑容淡了淡,抿着唇低头没有回应。 谢烨亭没有在意魏如婳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 魏如婳摇摇头,打断了谢烨亭的话:「谢烨亭,我想休息了。」 谢烨亭苦笑:「好。」 魏如婳不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思绪乱七八糟的。 她不知道谢烨亭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她也不想去记。 她捂着胸口,深唿吸着,想将跳得飞快的心缓下来,可心中小鹿四处乱撞,就是停不下来。 谢烨亭…… 就为了送一支簪子,特地来见她? 魏如婳抿着唇,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脑袋,翻来覆去地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袋。 也不知是何时,床上的小人儿才没了动静,悄然睡去。 …… 清风吹拂,鸟雀啼鸣,金乌洒下光亮,鸡鸣唤醒众生。 魏如婳及笄这日,赵府上下皆是忙碌的身影,就连嫁出去的赵姒都早早回来帮忙。 魏如婳安坐在自己房内,吩咐阿彩去接待来往的宾客,只是其中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阿彩回来时,魏如婳正要去内院正厅行及笄礼,倒也是来不及问出心中所思。 她的心始终揣揣不安着,一直到她步入内院正厅,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宾客的脸——她看见了薛润,看见了裴贺,看见了薛涟楠,却并没有在来宾中见到谢烨亭。 他没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魏如婳的心瞬间沉了沉,眸中光亮黯淡了下去。 「那是不是尧王殿下身边的常礼公公?」 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众人皆朝着那人目光所至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魏如婳眼中光亮闪了闪,勐地抬起头—— -------------------- 第38章 薛澜 不远处, 常礼带着尧王府的两个端着木匣子的小厮,快步走了进来。 「给三姑娘问安。」常礼手持浮尘,依着礼节给魏如婳行了一礼。 魏如婳点点头, 没有多言。 赵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两个沉香木制匣子的身上,不解地问向常礼:「常礼公公, 这是……」 常礼笑眯着眼, 拍了拍手。 两个小厮捧着匣子走到赵夫人和魏如婳的近前, 又同时将匣子打开。 「这是王爷早前为三姑娘准备的及笄赠礼。」常礼沖赵夫人点点头。 靠近小厮的几个贵妇是伸长了脖子去瞧,面上皆露出惊诧的神色—— 一个匣子里装着一支通体白透的玉簪, 倒没什么特别。 只是另一个匣子里却是一套雕刻了繁杂纹案、工艺复杂的白水晶头面。 大顺的白水晶矿本就产出不多,流于市面上的更是少之又少, 且大多是细碎的碎矿, 做不得多好的首饰。 但拿白水晶打了一套头面送人的,放眼大顺也只有谢烨亭了。 人群中不少来观礼的贵女向魏如婳投去了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多谢王爷抬爱, 如婳很是欢喜。」魏如婳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匣子,说着欢喜, 面上却并无欣喜之色,只恹恹地摆了摆手,沖常礼道, 「还请公公替如婳向王爷道谢。」 白芷和阿彩走上前去,一人接过了一个匣子。 「那老奴就先回去了, 王府里还有些事要打理。」常礼的笑仍旧挂在面上,只眼中流露出半分忧色。 赵夫人点头,又朝葛婆子吩咐道:「葛妈妈,你去送送常礼公公。」 葛婆子应声, 笑着送常礼离开。 …… 及笄礼毕的这天夜里, 空中下起微薄小雨, 风拍打在窗纸上,唿唿作响。 魏如婳屏退了下人,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时咬住嘴唇。 谢烨亭答应了她会来观礼,却食言了。 真是个骗子。 便是有事情不能来,也不能早些来告诉她么? 下意识地,她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唯二被留下的木匣子,死死地盯在其中一个小匣子上。 这个匣子与以往谢烨亭偷往她房里塞的匣子大小差不多,指不定…… 魏如婳拿起那一个匣子,手摸到了以往暗格所在的位置,一按—— 果然有暗格! 魏如婳眯眼,将匣中暗格打开,抬眸朝里头看去。 暗格内,一小捲纸条正安静地躺在木格子里。 她拿起那一捲纸条,却在要打开的那一刻顿了顿,手指犹豫地捏着那一捲纸条。 看,还是不看? 魏如婳攥着那一捲纸条,最终还是扯开了红线,展开纸条来看。 在看清纸条上的字的那一剎,魏如婳终究没有忍住泪水,颗颗灼泪滚滚。 「嗤。」她自嘲地笑了声,一甩手将字条随意地丢弃在边上。 字条过轻过薄,轻飘飘地在空中飘了飘,落在烛火的边上。 而那字条上白纸黑字写着——恭喜及笄。 恭喜及笄。 好一个恭喜及笄。 是她错了。 谢烨亭是谁? 他是平阳的尧王殿下,更是大顺的六皇子! 魏如婳扯了扯嘴角,强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半晌,她拾起桌上的字条,引入火焰中,看着那薄纸被火焰吞噬,化作灰烬。 火光自魏如婳眼中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底就只剩下腊月寒冬。 今年维夏格外炎热,犬狗呵呵吐着舌头喘息,大雨是一日接着一日下着,颇有些洪涝的兆头。 春归阁内,魏如婳小抿一口温茶,抬眸看向侷促坐在自己眼前、颇有些紧张的陈书书。 「你是说,在城外开设粥棚?」她的目光顿在眼前的陈书书身上良久,思考着其话中的可实施程度。 今个一早陈书书就叩响了赵府的门,就为了来寻她商议此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外的流民就与日俱增起来,不少是家乡发了洪水,沖毁了村镇,纷纷朝平阳和周遭的大城池涌去。 陈书书点头,解释道:「如今王爷不在城内,姚知府在外头设置了粥棚,裴神医也安排了不少大夫出城为那些流民看病,所以我想……」 「你的想法可行。」魏如婳点头,「如今尧王殿下也不知所踪,平阳到底还是要靠姚知府和我们这些百姓自个儿撑着。」 陈书书抿唇,不敢多言。 「姑娘,有人找!」有丫鬟小跑着进了春归阁,气喘吁吁地停下同魏如婳说着,「那人自称是薛家的公子。」 魏如婳愣了愣。 薛润? 不,应该不是。 她与薛润关系不错,赵府上下大多也都认得薛润这位谢烨亭跟前的红人。 况且,薛润也已经许久没出现在人前了。 那……到底是谁? 她可从未听闻薛家还有除了薛润以外的哥儿。 「你可确定清楚了?」陈书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问向那到了近前的丫鬟,「但真是薛家的公子?」 「书书姑娘,那公子自称如此,奴婢瞧他面容确与薛公子有几分相似,所以……」那丫鬟说着,也意识到自己的草率,声是越说越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无碍。」魏如婳抬手轻拍了拍丫鬟的后背,安抚后问起,「那位公子现在在哪?」 「回姑娘的话,那位公子如今正在前厅,正与老爷说话呢。」丫鬟忙弯身做礼,如实回道, 「老爷瞧着是不太愿意,但这位公子说,您一定会去前头见他……」 魏如婳勾唇,起了兴致。 陈书书见魏如婳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担忧地唤了一声:「姑娘……」 「书书你且在这等着我,我去去就回。」魏如婳摆摆手,嘴角噙着笑,「我倒想看看这位薛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话毕,魏如婳便抬步朝外走去,也没见着陈书书的欲言又止。 前厅里,赵全德仔细打量着眼前面容清秀一副书生模样的男子,心有疑虑。 这傢伙是哪冒出来的。 他可是从未听说薛振海那老匹夫有两个儿子。 「赵伯父何故如此看小辈?」男人弯着眼,大方地接受着赵全德毫不遮掩的目光,「莫不是对小辈的身份还存着不解?」 赵全德又瞧了一眼男人,狐疑道:「你说你叫薛澜?薛振海的小儿子?」 「是,许是我常年不在家中,故而赵伯父对我知之甚少。」薛澜笑着点点头。 赵全德扯了扯嘴角,依旧不信这薛澜是薛家的血脉,只当他是哪里来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心中盘算着如何将其打发出去。 薛澜见赵全德面上神色纠结,猜也猜得出赵全德心中所想,但面上神色不改,只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 「爹爹,听说有人找我。」魏如婳的声音自屋门外响起。 闻声,薛润的手松了松,扭头去瞧魏如婳,眼中含笑。 魏如婳也注意到了这屋内唯一的陌生人,飞快打量了薛澜几眼,心中对薛澜的身份有了猜想,但仍面露不解道:「这位是?」 赵全德瞥了一眼薛澜,扯了扯嘴角,还未想好如何开口解释,耳畔边就响起了薛澜的声音。 「这位便是赵三姑娘吧,在下薛澜。」薛澜弯着双眼,嘴角带笑,「我知兄长与三姑娘相熟,此番回平阳也便特意来寒暄一番。」 魏如婳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愣是没记起这位「薛澜」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薛澜的眉宇确实与薛润有几分相像,只是薛润更加英气。 薛澜见着魏如婳纠结的表情,开了摺扇在手中扇风,面上笑意半分未褪: 「突然上门,是薛某失礼了,只是薛某手中有些消息,想来姑娘会感兴趣。」 魏如婳扯了扯嘴角,一边吩咐着下人端些冰来,一边将切好的水果丢进口中,丝毫没有搭理薛澜的意思。 「与家兄有关。」薛澜说着,放缓了手中操纵摺扇的速度,踱步从魏如婳身边经过,以只他们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小说了句,「以及,尧王殿下。」 魏如婳听到「尧王殿下」四字的瞬间,心颤了颤,仍旧没有反应。 但她的心是翻江倒海地乱着。 薛澜也不着急,边朝着门口走去边风轻云淡地说道:「看来赵姑娘对薛某的消息并不感兴趣,那这桩生意薛某就另寻他人了。」 赵全德见薛澜要走,面上瞬间挂起了笑容,吩咐身边的小厮就要赶薛澜走。 魏如婳死死盯着那男人的背影,双唇抿了又抿,最终还是在薛润走到台阶前的那一刻,出声喊道:「慢着。」 薛澜勾起嘴角,一副得逞的表情,转过身去又换上了如玉笑容:「赵姑娘可还有事?」 「薛公子不必如此着急走。」魏如婳放下手中的葡萄,接过身边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道: 「我虽算不上是个商人,但你既带了交易,我也要看是不是一桩好交易不是?」 赵全德诧异地看着魏如婳,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将薛澜这个不明来歷的小子留了下来。 薛澜收了手中摺扇,环顾四周,又瞥了赵全德一眼,沉思几许后道:「想来是有些不太方便。」 魏如婳注意到了薛澜的目光,心知他的意思,边走到赵全德的身边,扯了扯赵全德的衣角:「爹爹——」 赵全德复杂地看了眼魏如婳,嘆了口气:「去吧。」 他这女儿是个有主意的。 大不了派俩小厮远远跟着便是。 魏如婳笑靥,朝薛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薛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 第39章 无名信 离前厅不远的花园假山旁, 清风吹拂过凉亭,带着阵阵炎热。 魏如婳挥退了正在周遭洒扫的下人,吩咐他们不得靠近后, 再看向薛澜:「薛公子,说吧。」 「家兄看着是深居家中久未出门, 其实他已经不在平阳, 至于去了哪, 我也是才打听出来。」 薛澜点点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告知魏如婳, 而后顿了顿,再没了下文。 魏如婳眯着眼, 思考着这一消息。 薛润出远门了? 他去哪了? 这和谢烨亭有什么关系? 魏如婳还想再听, 发觉薛澜没了下文,不由得催促了一声:「去了哪?」 「那便是有价格的地方了。」薛澜轻轻挥动摺扇, 眼中含笑。 魏如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薛澜并不着急,笑吟吟地解释道:「赵姑娘, 向外头的三教九流打听消息都要付出点什么,你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你想要什么?」魏如婳皱紧眉头。 薛澜摇摇头,嘴角仍旧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我只要姑娘答应薛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魏如婳抿了抿唇, 双眸死死地盯着薛澜的眼睛。 薛澜将摺扇放在桌面上,低头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 平和道:「姑娘将来便会知道了。」 「事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谋权篡位的事、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会答应。」魏如婳攥了攥手中的兰帕,强调道, 「其他的都好说。」 薛澜抬头, 眼中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 沖魏如婳伸出手:「那便,合作愉快了。」 魏如婳看着薛澜的手,犹豫着没有回应,只沉声道:「我答应了你,那现在,你该展现你的诚意了。」 「家兄去了东境。」薛澜顿住话头,边说着下文边不易察觉地观察魏如婳的神态,「跟随尧王殿下。」 魏如婳眯起眼。 薛润去了东境? 谢烨亭也在? 她回忆起前世东境的战事,恍惚发现此战不久后便要爆发。 且还有不少叛军随着这一波又一波的流民混进了各个城池。 届时,平阳也会沦为前线。 而谢烨亭前往东境前线的消息是军中机密,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魏如婳抬眸,上下打量着薛澜的脸,并不清楚这个男人是如何得知的这些,又在其中参与了多少。 她只能看到薛润始终没垂下的嘴角,和他那饱含笑意的眸。 殊不知,她对这些消息的反应已经悉数落入了薛澜的眼。 鸟群喳喳飞过这一方天地,不知哪来的犬吠声打破了寂静。 「多谢薛公子带来的这些消息,倘若是真的,如婳就先替平阳的百姓谢过薛公子了。」魏如婳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换上一副笑容,沖薛澜点头。 薛澜并未表现出诧异,只笑道:「我以为赵姑娘会认为我在胡乱掰扯。」 魏如婳没有给予薛澜回应,站起身来沖薛澜弯了一礼:「如婳还有事,便不奉陪了,薛公子也早些回去吧。」 薛澜听着魏如婳这话中满满逐客的意思,失笑。 他也不厚着脸皮赖着,毕竟此番目的已经达到,是该去向那位汇报了。 虽然,他也不明白那位为什么要他来找魏如婳说这些。 魏如婳回到春归阁时,就看到陈书书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姑娘。"陈书书的手中攥着一封信,见着魏如婳就快步上前,将手中信封递交给魏如婳。 魏如婳接过信封,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那薄薄纸封上——这封信并没有署名。 她又抬眸看向陈书书,不解地问道:「这是?」 「姑娘,您前脚才走,后脚白芷姑娘就拿着这封信匆匆进了来。」陈书书解释道,「说是在窗边发现的。」 魏如婳没再犹豫,撕开纸封,将里头的信纸取出。 信上的字迹不是魏如婳所熟悉的,且既无落款也无印章,着实分辨不出是谁人所写。 但魏如婳也顾不得这么多,手紧紧将纸攥出皱褶,目光扫视了一遍信上内容后,停留在了其中的一句话上—— 「八月廿九,好戏一桩,还请姑娘赴东境一观。」 魏如婳撇了撇嘴,只觉这是一场恶作剧。 东境? 如今东境不是要爆发战乱,如何还有好戏。 况且她也不知这人是谁,去了指不定有什么危险。 眼下可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 「书书,你且开我两座粮仓,去给城外流民设棚施粥。」魏如婳并没有将这封信当作一回事,只认真地吩咐着陈书书。 陈书书应了一声,面上现了欣喜,匆匆离去办事。 陈书书走后,魏如婳的眉心紧紧锁起,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那封信上。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想寻阿彩,但环顾四周是半个阿彩的影子都没找着。 「阿彩呢?」魏如婳看向白芷。 白芷收敛了面上的忧色,垂下眸子道:「姑娘去前厅时,有府衙的官差来寻,说是知府大人有事寻您,见您不在,就又寻了阿彩姑娘去。」 魏如婳的眉心松了松。 那位新的知府大人是谢烨亭的人,那阿彩此行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 「姑娘,您可要传膳?」白芷见魏如婳不知在想些什么,担心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出声问了一句。 毕竟,魏如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用膳了。 白芷正想着,院子外头就传来阿彩的声音—— 「姑娘!姑娘!」 魏如婳扭头看去——阿彩一身干净衣裳,提着一个食盒,小跑着进了来。 「姑娘,这是您爱吃的香酥鸡,这会儿还热乎着呢!」阿彩嬉笑着,将手中食盒朝前一递,塞在了魏如婳的怀中。 魏如婳抱着手中的食盒,不解地看向阿彩,正欲开口询问,瞧见阿彩沖自己使着眼色,当即有了猜想。 「姑娘,我来提吧。」白芷见魏如婳抱着个食盒,着实不太雅观,伸手想将食盒提到自己手中。 魏如婳点头,将食盒递给白芷。 白芷提着食盒,站在魏如婳身边,又不解地问向阿彩:「阿彩,你不是叫那官差大哥寻去了吗?怎么提了一盒香酥鸡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阿彩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解释: 「姑娘不是许久没好好吃东西了么,那位大哥的嫂子是尧王府的厨娘,奴婢见姑娘上次去尧王府时总瞧着那香酥鸡,就想法子搞了一只来!」 魏如婳扑哧笑了一声,嘴角不免上扬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全信阿彩提这食盒回来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白芷,传膳吧。」魏如婳看向白芷。 白芷听着这话总算露了笑容,应了一声是,就匆匆去了大厨房。 回到房中,魏如婳等那三菜一汤上了桌,便挥退了下人,只留阿彩一人在身旁伺候。 她并没有着急打开食盒,也没动筷子夹菜吃,而是转向阿彩的方向,道:「说吧,知府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姑娘,知府大人是有东西要奴婢转交您。」阿彩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指了指那食盒。 魏如婳将目光落在食盒上,恍然大悟,抬手将食盒一层层打开,又将那香酥鸡端了出来。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这食盒里除了香酥鸡,还有两份信。 一封盖着谢烨亭的私章,另外一封则与她手中那封无二——没有署名,没有印章。 无名信已经被人拆开看过,而谢烨亭那一封却还未拆开,显然是交给她看的。 魏如婳抿了抿唇,抬起手又顿在了半空之中,最终还是将谢烨亭的信先拿了起来撕开。 这是一封报平安的道歉信。 平平无奇,却让魏如婳的嘴角一弯。 读完谢烨亭的信后,魏如婳又将目光落在另外一封上。 拾起那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魏如婳粗略扫视了一遍,心中暖意瞬间如坠冰窖。 这封信与她所持有的那一封出自同一个人。 同样是在邀请人去东境,只是时间较之她的那一封迟了一日。 但邀请的,不是姚知府,是她。 魏如婳的目光又落在了下一行字上—— 「若是姚知府不知魏二娘在哪,大可去问问赵三姑娘,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写信的人,知道她魏国公府养女的身份! 是谁…… 到底是谁! 而再下一行,赫然写着一段威胁人的字眼—— 「八月廿九,魏二娘若未出现在东境,你的主子,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魏如婳攥破了信纸,死咬着一口银牙。 写信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魏如婳不过一介女流,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要引她出来? 「姑娘……」阿彩察觉魏如婳的状态可怖,硬着头皮担忧地出声唤了一句。 魏如婳抽回神,深深唿吸了几下,吐出几口浊气,努力平復自己的内心后,才向阿彩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目光。 「我没事。」她将手中信封抚平,放回食盒中,再拿起筷子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如筛糠,无奈只得放下筷子,又问了一句, 「姚知府可有说些什么?」 阿彩咬了咬手指,摇了摇头:「姚知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邀姑娘明日辰时醉仙楼一叙。」 魏如婳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个食盒上,沉思了许久。 她虽与姚知府没打过几次照面,但为了弄清楚情况,此约不得不赴。 -------------------- 第40章 决定 初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东方旭日升起,天际被镀上层层金光。 魏如婳翻来覆去愣是一宿不得好眠。 那两封无名信的内容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阵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姑娘可是没睡好?您这眼下都发黑了——」白芷一点点为魏如婳抹上胭脂粉黛, 颇有些心疼。 魏如婳看着镜中勉强打起精神的自己,憔悴的面容在白芷的精雕细琢之下渐渐有了些许精气神。 她抿了口脂, 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扭头沖白芷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来:「白芷, 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白芷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乐呵呵地沖魏如婳笑应了一句:「那也是姑娘的底子好。」 魏如婳没有错过白芷眼中的神色, 无奈笑了笑,也不作多言。 但她的心中始终悬着一块大石, 久难落下。 毕竟这两封无名信的主人, 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友是敌。 若是友,一切都还好说。 若是敌, 那敌在暗她在明,前路就难了。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鸟雀喳喳啼鸣,蝉虫声声唤着热,不时有犬吠猫叫自墙后的街巷响起。 魏如婳同赵夫人知会了一声, 说自己要去视察一波铺子,就出了门。 她也没提昨天两封信的事情, 怕赵夫人担忧。 马车轮轱辘转着,市井街道上,小摊贩不时吆喝着,街边铺子也大都开门营业了起来。 魏如婳透过车窗朝外看去——街边不时有零星几个混进城中的流民在四处乞食, 被后来赶到的官差呵斥。 孩童在街上嬉戏打闹, 天真地唱着童谣, 妇人在旁磕着瓜子聊着闲话,不时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浅浅一笑。 一切都没有大战将至的模样。 魏如婳只觉得有些恍惚。 可袖中攥着的那两封无名信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薛润和谢烨亭也的的确确不在平阳。 若是薛澜所言属实,谢烨亭和薛润此刻应该就在东境,为这些大顺百姓挡着灾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想着,魏如婳再无心去看外头的那些人事物。 她放下掀着窗帘的手,合眼小憩,心思却乱如麻丝。 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周遭不时穿行着来往的食客,个个面上带着笑。 「姑娘,醉仙楼到了。」董叔含笑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魏如婳闻声睁开眼睛,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沉了一口气掀起了车帘。 下了马车,她抬眸看了看篆刻着醉仙楼三个大字的繁华酒楼,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前进。 明明,这是她的酒楼。 有人眼尖的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魏如婳,乐呵着沖她打着招唿:「这不是赵三姑娘么!」 魏如婳循声看去——身着一身暗色粗衣,头戴布帽,面留长须的中年男人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这个男人她认得,是衙门的张师爷。 「张师爷。」魏如婳唤了声,心知张师爷在这定是姚峰的吩咐,又问道:「姚知府可是到了?」 张师爷抚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白的鬍子,眯眼笑着道:「可不是,知府大人已在顶层等着您啦!」 魏如婳点点头,抬步朝着里头走去,轻车熟路地寻着了顶层的楼梯,上了楼。 顶楼其实不大,但胜在精緻。 魏如婳打量着眼前坐在棋桌旁合眼小憩的那个年轻男人——男人气质儒雅,嘴角含笑,五官俊挺,倒是个翩翩君子模样。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姚峰打交道,但早前的几次,她都只与姚峰匆匆一面,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过。 「赵姑娘。」闭着眼的姚峰忽然开了口,「可是姚某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说着,姚峰缓缓睁开了眼。 魏如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姚峰笑了声,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对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姑娘也莫要傻站着了,请吧。」 魏如婳走到桌边,坐在了蒲团上,疑惑地看着棋桌上那已经设置好的棋局。 她有种自己不过是客人,姚峰才是这儿的主人的错觉。 不过这里本就是供东家休息待客的地方,魏如婳接手醉仙楼以来,也没对这顶楼做什么改动,倒和在谢烨亭手中时几乎无二。 姚峰作为谢烨亭手下的心腹,对这里熟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赵姑娘可会下棋?」姚峰指了指桌上的棋局,问向魏如婳。 魏如婳不明白姚峰用意,但还是老实应了句:「略通一二。」 「那姑娘不若先与姚某来一盘?」说着,姚峰便拾起一粒黑子,落在已有的棋局上。 魏如婳虽心急于那两封无名信的事情,但面上没有显露,依言执白子与姚峰博弈。 只是几步下来白子更显得焦躁,不若黑子的沉稳。 姚峰看着魏如婳紧皱的眉头,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黑子,语气温和道: 「赵姑娘,棋如人生,需得冷静沉稳,才能步步为营。」 魏如婳闻言,抬头看向姚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棋如人生,人生亦如棋局。 她的心绪的确是被那两封无名信影响了,但没想到姚峰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出来。 更是从未想过姚峰会以棋局来开解她,让她冷静面对眼前的困境。 魏如婳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次执起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次,她的动作明显沉稳了许多,白子落下的位置也更加精准。 又是数十子落下,本是势弱的白子逐渐寻了生机,悄然从黑子口中挣脱而出。 整个棋盘呈平手状态。 魏如婳见局势已定,心绪也平和了下来,沖姚峰恭维道:「姚知府当真是好棋技。」 「赵姑娘的棋技也出乎了姚某的意料。」姚峰面色不变,只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篓中,盖上盖子,转而道, 「赵姑娘,如今虽说是敌在暗,我们在明,但你瞧,你执的白子不也从步步相逼的黑子中夺回了一线生机么?」 魏如婳愣了愣。 姚峰这是在说…… 无名信的事情吗? 「这些天姑娘你可得小心着些,那些人虽说是冲着魏家的二姑娘来的,但到底还是牵扯到了你。」姚峰顿了顿,继续说着, 「不过姑娘身边如今有高人保护,想来姚某也是不必操心的。」 魏如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今儿出门她没带阿彩,也只有剑影在暗处跟着。 她知道,姚峰说的高人指的便是剑影。 只是剑影毕竟只有一人,若是那些黑衣人再来,他未必护得住自己周全。 而那两封无名信究竟是何人所写?目的又是什么? 魏如婳蹙着眉,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 姚峰看着魏如婳紧锁的眉头,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再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魏如婳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姚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姚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想魏二姑娘也是忠义之人。」 姚峰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道:「那便有劳赵姑娘了,只是若是人家不愿意,也不必强求。」 说着,姚峰又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是姚某的一点心意,姑娘请务必收下。」 魏如婳并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将其小心地收入袖中,向姚峰微微颔首谢道:「多谢姚大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赵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姚峰温和地笑着,声音中透着一丝欣赏,「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处理好魏二姑娘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就瞧见小二送了饭食上来。 用过了午膳,魏如婳便起身告辞。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不能在这里久留。 才出醉仙楼的大门,魏如婳就瞧见天天跟在陈书书身边的那个小少年陈子睿在外头来回踱步,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见着魏如婳出来,陈子睿就如寻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前来,拉住她的袖子就朝一个方向跑去,口中还叫道: 「赵姐姐,快!出事了!」 魏如婳被勐地一拉,一个踉跄踉跄差点摔倒。 一旁守着马车的董叔瞧见,快步走上前来,挥手就要驱赶陈子睿。 魏如婳及时抬手拦下了董叔,低头问向陈子睿:「子睿,发生了什么?哪里出事了?」 「南城门外!书书姐姐好心施粥,但是那些难民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要书书姐姐交出所有的米粮!」陈子睿的眼中含泪,气愤地跺了跺脚。 魏如婳来不及想太多,拉着陈子睿就上了马车。 董叔听了陈子睿的话,也认得陈书书,见魏如婳如此紧张,连忙上车挥鞭,驱使着马儿朝前奔驰。 很快,马车便抵达了南城门外。 远远地,魏如婳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其中还有陈书书那熟悉的身影。 魏如婳下了马车,快步朝人群走去。 陈子睿跟在她的身后,眼中满是急切和担忧。 当魏如婳走进人群时,她看见陈书书正站在一个高台上,面对着下面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 第41章 难民 「我知道你们饿, 我也知道你们苦。但这些都是我们辛苦筹集来的粮食,不能轻易就交给你们。」 陈书书的声音不大,但依旧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难民们听了这话, 立刻躁动起来,有的开始叫骂, 有的开始推搡,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魏如婳见状, 目光朝暗处看了一会,手倚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后才上前一步, 站在了陈书书的身边。 她的目光坚定,扫过每一个难民的面孔, 开口道:「大家请静一静, 听我说几句。」 躁动的人群并没有因为魏如婳的只言片语而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困难,但是, 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失去了理智。」魏如婳扫视一周,继续道, 「这些粮食是我们好不容易筹集来的,如果都给了你们,那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 原本躁动的难民们本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魏如婳见状, 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相信,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难民们纷纷低下了头,面上带着愧疚。 「说得倒是轻巧!我们只是不想饿死!有错吗!」 「父老乡亲们!这只是这些达官显贵彰显自己的一套说辞!为的只是不让我们夺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嘴, 本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又躁动了起来。 魏如婳眯着眼, 循声看向那个喊话的壮汉——他身材魁梧, 肌肉发达,面上闪烁着对权力的憎恨与…… 计谋得逞的得意。 魏如婳的眉头紧锁——她认得这个男人。 男人是平阳城内小有名气的地痞恶霸,名叫王壮。 此人好勇斗狠,曾因为斗殴伤人被判入狱,不久前才刚刚刑满释放。 王壮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身后的难民们被他的言辞所煽动,情绪越来越激动。 一些人甚至开始捡起地上的石头和木棍,威胁着要冲进施粥的棚子里抢夺粮食。 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平息事态,否则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请冷静一点!听我说!」魏如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声对众人说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饿,很绝望,但是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办法来帮助你们的!」 魏如婳的话音刚落,王壮就大声地笑了起来,嘲讽地说道: 「更好的办法?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除了会说些漂亮话,还会做什么?我们不需要你们的施捨!我们只需要我们应有的东西!」 王壮的话引起了一阵附和,难民们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场面一度失控。 魏如婳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中却异常冷静。 众人就听脚步声阵阵,正疑惑着是不是地龙出穴,就见从四面八方聚来了大批手持长刃的官兵。 这些官兵个个面容冷肃,步伐整齐,将这混乱的场面围在了中间。 有难民见状攥紧了手中的树枝,吞咽了口水,瞧着颇为紧张。 魏如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冷盯向王壮,声音坚定而洪亮地说着: 「现在的你们,是难民。但如果今天你们抢走这些米粮,那你们就是暴民!」 「依照大顺律法,暴民不受天子庇护,不视为大顺百姓,这些官兵可以随时夺走你们的性命。」 「是难民还是暴民,你们自己决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王壮看着眼前的官兵,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 这两个小娘们到底什么来头?! 他本以为凭藉自己的几句话,就能够轻易激起难民们的愤怒。 但是,他没想到这些官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明明他的目的都要达成了! 难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知所措,原本激愤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有难民渐渐松开了手中的树枝、石子,将手举过头顶,抱住脑袋了下来。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难民松开了手上的「武器」,学着那人的样子,如鹌鹑一般蹲下。 一时间,还握着「武器」站在原地的,不过寥寥三人罢。 魏如婳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难民到底不是真正的暴民,他们只是被飢饿和绝望所驱使,只要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走上绝路。 王壮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如今的他成了众矢之的,是想逃也逃不掉。 在魏如婳的安抚和引导下,难民们逐渐恢復了秩序。 王壮三人被官兵押送至衙门的大牢内,听候发落。 安顿好难民后,魏如婳终于有时间去查看那些粮食的情况。看到粮食安然无恙,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那些刚刚经歷过一场骚乱的难民——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不安。 魏如婳也来不及再管太多。 她看向眼前匆匆赶来的常礼,朝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不解地问道:「常公公,城外情势复杂,你怎么……」 「三姑娘,你快看看吧!」常礼面上现了急色,着急忙慌地从袖中掏出一封还未拆开的新信和一张纸条递给魏如婳。 魏如婳接过纸条和信,眯着眼仔细去看,眉心紧缩。 信还是无名信。 是写给她的。 「魏姑娘聪慧,能化解难题,只是姑娘此时出尽风头,可还念着远在东境的薛大公子和尧王殿下?」 魏如婳心下大骇。 那人分明就在这处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左右而视,但放眼望去四周只有惊慌失措的难民。 这是一封威胁信。 看来这东境,她是不得不去,且越早去越好了。 魏如婳抿唇,冷眼扫视着四周,心绪不宁。 「姑娘,这……」常礼颤着手,心有不安。 魏如婳后又将纸条看完,心知此事常礼也是被胁迫来送信的,安抚了一句:「常公公不必担忧,我会处理好。」 「王爷他……」常礼还是害怕。 谢烨亭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皇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莫说谢烨亭的生母云妃,连他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王爷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魏如婳重复着,也不知是在安慰常礼还是在安慰自己。 半晌,她坚定地看向城门的方向,朝身后的陈书书挥了挥手。 陈书书见状,将手中的粥勺交给身边的两个女孩,疑惑地朝魏如婳走去:「姑娘,怎么了?」 「你随我来。」魏如婳摇摇头,只拉住陈书书的手腕,朝城门口走去。 常礼想了想,也不多留,跟着朝城门走去。 上了马车,回了赵府,已经是日暮时分。 窗外金乌西斜,彩霞飘逸,成鸟喳喳成群飞翔。 魏如婳让白芷寻了笔墨纸砚来,拧着眉在上头写着简短但精炼的话语,而后折好放入一个锦囊中,又将其中一个锦囊交予陈书书。 「姑娘,你这是……」陈书书不安地看向魏如婳。 从进来开始,魏如婳都是一副沉重的样子,直觉告诉她,有大事要发生。 魏如婳摇摇头,没解释什么,语速飞快地道: 「书书,我可能会离开平阳一段时间,难民那边还要你多多看着,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拿着这个去找姚大人,他会帮你。」 「什么?姑娘你要离开平阳?」陈书书震惊。 魏如婳点头,又将另外一袋锦囊交给了忽然闪现出来的剑影:「剑影,劳烦你将这个锦囊交给姚大人,速去速回。」 剑影看了魏如婳一眼,眼神复杂,但还是遵了命令,又闪身离开。 白芷在一旁看完了全程,说心里不慌是假的。 她急急走上前来,扯了扯魏如婳的衣角:「姑娘,你……」 魏如婳这才又将最后一个锦囊塞进了白芷的怀中,拍了拍白芷的肩:「嘘——不要让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 白芷见状,急得说不出话,眼角都带了泪珠。 魏如婳和陈书书是头一次见着平时沉稳的白芷急成这样。 魏如婳侧身握住白芷的手,柔声道:「白芷,没事的。」 陈书书轻拍了拍白芷的后背,安抚着白芷的情绪,又问向魏如婳:「姑娘,是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且没个一两月许还回不来。」魏如婳点头。 陈书书沉默了半刻,坚定地点了点头:「姑娘,我会依着你说的做,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相信你有你的道理。」 白芷见陈书书也「倒戈」了去,也知自家姑娘的心意已决,只能点点头,道:「姑娘,老爷和夫人那边,奴婢豁出命也会帮你瞒着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我给你这锦囊,就是要你在父亲母亲那瞒不住时给他们的,哪能真叫你拼命呀!」魏如婳失笑,握紧了白芷的手,又道, 「况且父亲和母亲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既是我意如此,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白芷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魏如婳:「那阿彩呢?」 魏如婳笑眯着眼,看了看门外角落里的那一处衣角,放大了音量:「她自是要跟着我的。」 阿彩瞬间从门外飞奔入内,欢喜地扑过去抱住了魏如婳:「我就知道姑娘对阿彩最好了!」 「阿彩姑娘,你松着点,别勒死三姑娘了!」陈书书先是被吓了一跳看清是阿彩后无奈地一笑。 阿彩连忙松开魏如婳,老实地站在了白芷身边,吐了吐舌头。 白芷扭头看向阿彩,目光中带着丝丝羡慕。 「白芷主内,阿彩主外,书书你看,我有这样两个好帮手,何愁事情不能如我意思?」魏如婳笑眯着眼。 白芷听着魏如婳玩笑一般的话,心里平和了许多,也跟着笑了起来。 …… 深夜,万里无云,皎月洒下白洁月光,照在急急向外行驶的马车上。 依着宵禁,守城门的将士并不打算放行。 魏如婳无法,从袖中掏出那块白玉麒麟佩,向将士出示。 见此玉佩,如见尧王。 这是这些时日她才发现的用处。 不出她所预料的,将士见着这玉佩,立马就将城门开了一个小缝,供魏如婳的马车出去。 马车的背影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不远处城郊的树林中,一双冷眸死死盯着马车驶离的方向。 -------------------- 第42章 刺客 酷暑难耐, 林间无一丝风动,暑气逼人,蝉鸣声不绝于耳。远处群山被渐渐堆积起的重重黑云遮掩了峰峦。 魏如婳闭着眸子坐在马车之中小憩。 她髮髻上簪着的流苏步摇跟着马车的颠簸不停晃动着, 发出声响。 天穹之上,雷声隐隐, 云团作势滚滚而来。 「轰隆——」 一声巨响惊起林中群鸟, 闪电如利刃一般划破天际, 雨点如珠直坠而下,淅淅沥沥地砸落地面。 「大叔, 还要多久到最近的镇子上?」魏如婳睁开眼,看向马车外那乌蒙蒙的天色, 心砰砰跳个不停。 距离她离开平阳, 已经过去几日时间了。 刚开始那段时间也是阴雨绵绵,但她从未同今日这般心慌。 不知是因为路旁不远处就是陡峭的山崖还是因为别的, 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驾驶着马车的中年男人显然是习惯了雨天赶路,边操纵着马前进的方向, 边安慰魏如婳道: 「小姑娘,莫急莫急!再过一个路口左转咱就到福城啦!」 魏如婳点头,应了声:「好。」 话音才落, 她就被同坐在马车内的阿彩握住了手。 「嘘。」阿彩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魏如婳再不敢出声,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沙沙——」两旁的树林中传出细微的响声。 马车外, 中年男人闷哼一声,瞬间没了声响。 马扬蹄嘶鸣,在脱缰的瞬间加速朝前胡乱奔跑。 魏如婳颤抖着手掀起车帘,朝外看去——中年男人的脖颈上插着一柄黑铁所制成的暗器, 涓涓朝外涌着血。 马车越来越颠簸, 且越来越朝着峭壁歪去。 「剑影!」魏如婳咬着牙, 手抓住窗框,出声喊了句,而后目光落在了注意力放在外头的阿彩身上。 阿彩的眸越发冷凝,并没有注意到魏如婳在看着自己,拉着魏如婳的手越收越紧。 这种情况,不跳车不行。 「姑娘,跳!」阿彩拉着魏如婳的手,在马车即将跌下高崖的那一瞬间,带着魏如婳跳出马车。 同时树林中传出声声哀嚎。 魏如婳在地上翻滚了几转,吃力地用手撑起身子,就看见剑影拖着一个蒙面的黑衣男人从树林里走出。 那黑衣人被剑影一把甩在了地面上,一副动弹不得的模样,只恶狠狠地瞪着剑影和被阿彩扶起的魏如婳。 「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我。」魏如婳眯着眼,睨着那个黑衣人。 「哈哈——」黑衣人大笑几声,没几下就垂下了脑袋,再不发一言。 剑影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道:「他自尽了。」 魏如婳皱着眉。 此番没有得到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马还跑了,车也坠下悬崖了。 难不成他们要一路徒步走到福城去吗? 雨势渐渐小了下去,只剩毛毛细雨洒落地面,四周瀰漫着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魏如婳三人在原地稍作休息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事实。 小路泥泞,三人一步一滑地朝着福城的方向前进着。 一路上,魏如婳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这一切看来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阴谋。 但又为何要逼迫她离开平阳去东境,又在还没到达东境的路上暗中阻挠她前行。 她紧紧握住阿彩的手,两人彼此依靠着前行。 而至于身后的剑影,魏如婳知道,只要有剑影在,她们就不会轻易陷入危险之中。 朝前走到路口,一间客栈陡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此时天早已晴朗下来,到了黄昏时分,夜幕渐渐落下。 魏如婳只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突然看见这样一间客栈,眼中神色亮了又亮,瞬间来了精神。 她拉着阿彩的手,快步朝客栈走去。 在魏如婳的身后,剑影眯着眼,闪身隐匿起来。 客栈的木门半掩着,透出暖黄的光亮。 魏如婳推开门——客栈内空无一人,几张木桌椅随意摆放在屋内,上头还残留着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她抬步走进客栈,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柜檯上。 柜檯后的小门半开,里头不时传出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有人吗?」魏如婳喊着,提高了声音,「有人在吗?」 话音才落,门后才走出一个朴素打扮的中年妇人。 妇人见着魏如婳与阿彩两人,面上现了惊讶:「两位姑娘,可是要住店?」 魏如婳点点头,问询道:「大娘,这可还有空房?」 那妇人抿了抿唇,瞧着十分纠结的模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面上堆起笑来:「有,有!正好空着两间呢!」 「我们俩挤一挤便好,用不着两间房。」魏如婳摇头。 妇人面上现了尴尬,应和了一句:「那便依姑娘的,给您俩开一间房,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看看。」 中年妇人将魏如婳和阿彩领到楼上的一间房间前,目光左右瞥着,手有些抖地推开门,道:「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说着,中年妇人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如婳二人一眼。 魏如婳和阿彩进了房间,环顾四周——房间里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舒适。 她再回过头去,想叫那妇人备些热水好沐浴更衣,哪知妇人已经下了楼。 阿彩没有觉得有异,走去将门合上,又点上了蜡烛。 魏如婳看着烛火摇曳,心中的不安感并没有散去。 方才妇人的表现她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客栈中定是有些什么让那位中年妇人有所顾忌。 「姑娘可是还在担心殿下那边?」阿彩铺好床,见魏如婳愣在原地、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免担忧。 魏如婳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抬头看向阿彩问道:「阿彩,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老闆娘有些不对劲?」 阿彩摇摇头,但道:「只是姑娘,我觉得此此遇袭,其中定有蹊跷。」 魏如婳微微颔首:「不错,而且,对方似乎笃定我会走这条官道。」 「他们既然想杀你,为何不在你离开平阳城的时候就动手,而是选在这种地方。」阿彩蹙着眉,不解地道。 这也是魏如婳想不明白的地方。 莫非,对方想制造她死于意外的假象?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魏如婳否定。 若真如此,他们大可不必等到现在才动手。 魏如婳眯了眯眼,眸中划过一抹狠厉。 她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魏如婳想与阿彩分析她觉察的异样,门外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瞬间噤声。 「姑娘,歇下了吗?」是那中年妇人。 魏如婳站起身,沖外头喊道:「没呢,大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你们风尘僕僕瞧着又是淋了雨的模样,我烧了热水,你们俩小姑娘要不洗一洗,晚上也舒服些。」 魏如婳倒确实觉得自己浑身难受得厉害,思索半刻应了下来。 沐浴后躺在床上,魏如婳的神经也还是紧绷着的。 现在明摆着有人要杀她,松懈半瞬都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月色如水,风声簌簌,竹叶沙沙响动,燥热之下知了蝉虫鸣响不止。 一直到深夜,魏如婳预想中的二次追杀也没有来。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心中的警惕渐渐放松了下来。 困意席捲而来,魏如婳打了个哈欠,翻身准备闭眼休息时,就听到屋外传来几声细细簌簌的响动,吓得她瞬间睁眼,勐地坐起。 阿彩也听见了那声响,悄然起身,手摸在了剑柄之上。 魏如婳也悄悄摸出随身的匕首,目光死死落在门上。 夜色朦胧,窗外虫鸣声逐渐消退,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吹拂。 心跳声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魏如婳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等待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一声哀嚎自门外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刀剑相向的响声。 魏如婳听着屋外金属碰撞的声响,心愈发紧绷。 「姑娘,你在躲在屋内小心着些,我去帮剑影。」阿彩抽出剑,朝魏如婳说完就要冲出门去。 瞬间,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勐地推开,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 魏如婳和阿彩立刻警惕地举起手中的武器,在看清摔入屋内的人时却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剑影?」魏如婳不敢置信地喊出声。 阿彩迅速关上门,推来桌子顶住房门。 剑影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勉强站稳身形,沖魏如婳和阿彩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唿。 「外面……有多少人?」阿彩紧张地问。 剑影皱了皱眉,沉声道:「至少十几个,无论功夫还是武器都能与我相当。」 魏如婳和阿彩对视一眼,面上现了寒意——这次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你们先走,我断后。」剑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魏如婳呵斥一声:「胡闹!你现在伤得这么眼中,叫我们怎么能安心丢下你!」 「走!」他低喝一声,转身沖向门口。 门被人从外破开,但魏如婳预料中的大批杀手涌入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屋外血迹斑斑,到处是尸体。 而血红一片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仅剩的两个杀手过招。 -------------------- 第43章 东境 「刀光?!」魏如婳不敢置信地喊了声。 这不是刀光还能是谁? 他不应该在谢烨亭身边吗? 怎么会在这? 正与杀手厮杀的刀光听到魏如婳的这一声, 扭过头去朝魏如婳点了点头。 那两个杀手见刀光分心,相对视一眼,齐齐提剑朝刀光的左右刺去。 魏如婳见状, 心下大惊,惊慌地大声喊道:「小心!」 刀光提剑抵住了左边来的寒刃, 却将后背暴露在了另外一人的面前。 「铮——」金属相碰撞的声响。 「这种时候还走神。」剑影提剑替刀光挡下了那背后来的一剑。 刀光没应话, 冷着脸将手中剑朝杀手的心口刺去。 那杀手来不及闪躲, 被刀光一剑穿心。 另外一人见同伴失手丢命,当即抽刀扭头就跑。 剑影冷眼扫过, 提剑朝前一掷—— 「呃——」那逃跑的黑衣人被一剑穿刺过后心,倒地不起, 血涌不止。 魏如婳悬到嗓子口的心总算咽了回去, 朝外试探地走了两步,问向刀光:「刀光, 你怎么在这,谢烨亭呢?」 「回三姑娘的话, 我是奉殿下的命令送消息去平阳的。」刀光将剑收入剑鞘之中,垂下头回道,「殿下他……」 魏如婳听着着急, 但见刀光和剑影身上都有伤,也不敢懈怠, 只回头朝阿彩道:「阿彩,这次出来可带了伤药?」 阿彩从一个小包袱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魏如婳,又继续翻找着绷带。 「进来,把衣服脱了。」魏如婳瞥了一眼刀光和剑影, 自顾地走进房间。 刀光和身边的剑影对视一眼, 没敢动, 剑影更是出言道了声:「主子,这不合……」 「你们伤成这样不上药,我心里过不去。」魏如婳从阿彩手中接过绷带,又回过头去看刀光和剑影。 剑影抿唇,还是没动。 刀光干脆直接背过身去不去搭理魏如婳。 魏如婳看了看刀光,又看了看剑影,心里大致清楚了他们在顾虑什么,失笑: 「我知你们是担心影响了我的清誉,只是这儿又没别的活人了,没什么好忧心的。」 「姑娘,不若我来吧。」阿彩见局势僵持不下,出言解围,「奴婢和刀光剑影是一个地方训练出来的,算是个粗人,这些活计还是奴婢来吧。」 魏如婳颔首,将手中的瓶瓶罐罐和绷带放在桌上,自顾地就背过身去坐在床上。 刀光和剑影也知道魏如婳是担心他们的伤势,见魏如婳做了退步,也老老实实走进来上药。 魏如婳瞧瞧瞥了一眼——刀光和剑影身上那触目惊人的伤口是一道又一道,若非他们二人穿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只怕是早就被鲜血染红了。 夜色渐渐褪去,金乌自东方缓缓升起,金光照亮云霞,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 刀光和剑影的伤包扎好后又在魏如婳的强制要求下休息小憩了许久,此时都恢復了些精气神。 期间阿彩下楼查探过,这座客栈早就没了活人,那个中年妇人的尸体也在后院被找到,同样被找到的还有一具男尸和一个死婴。 瞧着像是一家三口被一伙人要挟后杀人灭口。 那些杀手的尸体和这三具尸体一起,已经被刀光带来的人清理干净,只有空气中还瀰漫着血腥的气息。 魏如婳坐在屋内,闻着那久弥不散的血味,闭眼揉了揉脑袋,开口问道:「刀光,说吧,谢烨亭让你送什么消息去平阳?」 刀光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还是老实将实情说出:「东边打仗了,粮草眼看着要告急,殿下让我去平阳寻姚大人调集粮食……」 魏如婳听着刀光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眉头也越拧越紧。 这么快就打仗了? 不过…… 粮草? 魏如婳蹙着的眉放松了些,嘴角勾起了些弧度。 这她可不少。 「刀光,你既然要回平阳,那就拿着这个去南乡里找一个叫陈书书的姑娘调粮,她会明白的。」魏如婳取下右手上带着的镶金玉镯,递给刀光。 刀光接过那玉镯,心有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下。 毕竟送消息的时间紧急,保不准前面还有什么意外发生。 楼下传来几声唿喊,在催促着刀光下楼出发。 「我该走了。」刀光再向魏如婳点头,看了眼剑影和阿彩,转身下楼。 魏如婳看着刀光离去的方向许久,无奈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没来得及问谢烨亭人在哪啊。 沉思半晌,她转头向阿彩和刀光吩咐道:「走吧,我们也该继续赶路了。」 刀光走时留了两匹马给他们,三人就着这两匹马一路朝东赶着,路上遇着村庄城镇就停下来歇歇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路边小摊上坐着不少赶路的人,但个个是衣裳破旧朝着西跑,鲜少有像魏如婳这样衣裳楚楚还一股脑往东的行人。 魏如婳察觉到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他们坐下后就不停打量着他们,不免心生警惕。 那少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颤着声音小声问了句:「姐姐,你们这是……要朝东去么?」 魏如婳看着他,没有给予回应,反问道:「怎么了?」 「我是从东边的屿厝村来的,当时有个看着很厉害的哥哥说,东边要打仗了,叫我们往西跑,所以……」少年见魏如婳误会,忙摆着手,侷促地解释着。 魏如婳的心震了震。 很厉害的哥哥? 东边? 她勐地站起,打断了少年的话,焦急地问道:「你说的很厉害的哥哥,长什么样?」 「我……我没看清……」少年被魏如婳的转变吓到,摆着手摇了摇头。 阿彩听着也着急,走上前握住那小少年的手就催促了一句:「小弟弟,你再好好想想,那个哥哥长什么模样?」 「看着很高,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少年咬着手指,努力思考着。 魏如婳听着少年的描述,眯着眼坐回凳子上,手指不时在桌面上敲击着。 虽然她不能确定这个少年所言真假,也不能从少年的话中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谢烨亭,但…… 她可以自己去看看。 阿彩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只是再如何问,那少年都是哭丧着个脸再说不出来什么了。 魏如婳起身,轻拍了拍阿彩的后背,安抚了几句后,又朝少年问道:「你说你是屿厝村出来的,可以告诉我们屿厝村怎么走吗?」 「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少年点点头,两只手不安地在身后攥着拳,目光坚定地看向魏如婳,「你们要带我一起去!」 魏如婳眯眼,倒起了几分兴致,问道:「既然是在打仗的地方,你又为什么要回去?不怕死吗?」 少年摇头,垂下脑袋闷闷地解释道:「我阿姐还在那,我不想她一个人。」 「你阿姐?」阿彩不解。 那少年点头,但无论他们再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些什么。 魏如婳无法,只得同意他同行。 日升月落,少年的加入也为赶路的这一行人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 「铁蛋,还有多久到你家?」阿彩看着包袱里日渐少下来的干粮,皱了皱眉,问向少年。 倒不是她心疼王铁蛋吃的那一份干粮,而是担心把魏如婳饿着。 一路走来,魏如婳吃得是越来越少,本丰腴的小脸如今已经不知道瘦了几圈。 魏如婳倒没觉得如何,只看着前头与剑影同骑的王铁蛋,陷入沉思。 依着王铁蛋所言,再走一段路就到屿厝村了,只是如今他们的吃食也要耗尽,而目的地还不知在何处。 魏如婳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无名信主人的下属。 「快啦快啦!」王铁蛋回过头去应身后的阿彩,再转过头去看前方,忽然就呆滞在了原地—— 一片废墟。 哪有什么村落,哪有什么阿姐。 空气中瀰漫着粉尘混杂着血的气息。 呛鼻,让人噁心。 「吁——」剑影勒了缰绳,皱着眉看着前方。 阿彩也慢慢操纵着马儿停下脚步,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这……」 王铁蛋勐地跳下马,朝一处废墟飞奔而去,眼泪止不住地流。 魏如婳皱着眉,翻身下马也朝废墟走去。 阿彩见状也急着下了马,想去拉魏如婳的手。 这地方看着着实诡异。 剑影也下了马,走至魏如婳身侧,时时警惕着周围。 王铁蛋也不管那些锋锐的稜角划破他的手掌,只一味哭着扒拉那些大块的石块,口中喃喃着,「阿姐……阿姐……」 魏如婳的脚踏在废墟上,环视着周遭的一切——有些还未倒塌的房屋还在燃着火。 这村子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被火炮轰过的样子。 她弯下腰,扒拉开一块石块,底下还埋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小男孩。 「阿姐!」王铁蛋吃力地挪开一块石头,在看见那熟悉的脸庞如今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崩溃大哭。 魏如婳看向王铁蛋——王铁蛋的怀中抱着一个面容与他很相似的女孩,女孩闭着眼,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她朝着王铁蛋走去,缓缓蹲下轻轻拍了拍王铁蛋的后背,安慰道:「逝者已逝……」 王铁蛋就跟没听见一般,没有反应。 魏如婳还想再安慰他些什么,但身后传来的动静叫她勐地回头,抽出袖中的匕首朝后刺去—— -------------------- 第44章 奸细 「铮——」匕首被利剑抵住, 发出尖锐的声音。 魏如婳感觉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右手瞬间被震伤,失了力气, 再握不住匕首。 匕首掉落地面,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霎时, 魏如婳就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一凉——一把寒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陌生的男声自魏如婳的耳边响起。 魏如婳只觉得背嵴发寒, 脖颈间传来丝丝疼意, 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魏如婳想努力保持冷静, 但她此刻心跳加速,唿吸急促。 她既不想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恐惧的情绪, 又难以掩盖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她在怕。 怕死。 「别动, 老实交代,否则, 我杀了你。」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酷,仿佛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魏如婳能够感受到他手中的剑刃更加贴近了她的皮肤, 那种冰冷而尖锐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我是来寻人的——」魏如婳颤着声音解释道。 男人眯了眯眼,喝道:「寻什么人?」 魏如婳将目光挪向王铁蛋所在的方向,道:「官爷, 这个弟弟是屿厝村人,我们……」 脖颈间的痛感让魏如婳陡然闭上了嘴。 男人一身银白铠甲, 仿若魏如婳再不老实交代便要一剑斩下她的头颅般,冷着眸子瞪着她。 「钦——」又一道抽剑的声音。 剑影的剑已然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冷着眸子看着那个男人,低声道:「放开她。」 男人眯着眼, 并没有依言放开魏如婳, 而是反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在这里。」 剑影看了看魏如婳,见魏如婳没有出声,便也不回应男人。 魏如婳则是盯着男人的铠甲,猜测着男人的身份。 是敌军? 还是…… 魏如婳盯着那铠甲,瞧得仔细。 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甲片之间巧妙地镶嵌着精緻的纹路,这些纹路错综复杂,犹如古老的魔法符文,既美观又神秘。 就在男人等得不耐烦时,魏如婳瞥见了男人腰间所别的木牌。 那木牌正和前世东境战乱后送回京城的那一车又一车的染血的木牌一模一样! 这人定是大顺守着东边边疆的士兵! 魏如婳勐地问了句:「谢烨亭在哪?你是大顺的士兵,你一定知道谢烨亭在哪的,对不对?」 男人闻言,蹙着眉。 若非如今自己脖子上也架着一把剑,他真的会将这不知道哪冒出来又直唿将军姓名的女人斩杀当场! 不远处,又一队穿着银白铠甲的士兵向这边走来,为首那人远远地便喊了声:「荣子,怎么了?」 魏如婳循声看去,瞬间瞳孔瞪大——在那一队士兵的最后头被押着的,竟然是阿彩! 阿彩的功夫虽不是极好,但一打二是没什么问题的。 怎会……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男人看清了此处的场面,也拧紧了眉头,手握在了剑柄之上。 赫然一副剑影若是敢轻举妄动就会不顾一切斩杀他们在当场的模样。 「队长——」 荣子才出声,就被为首的男人打断了话语—— 「先通通带回去关押起来,听候将军发落。」为首的男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立刻就走出七八个人持剑指向了剑影。 剑影皱着眉,神色颇有些不耐。 魏如婳的左手背在身后,朝剑影打了一个手势——不要轻举妄动。 剑影看着魏如婳的手势,虽不明白魏如婳的用意,但还是依言缓缓将架在荣子脖子上的剑挪开,只是眼中的警惕并未消散。 为首的男人见状,挥手命令道:「拿下!」 魏如婳看着那些士兵一拥而上,将她的双手押住,用绳子捆了去,下意识地甩了甩手。 还挺紧。 …… 山峦之间,峰峦叠嶂,巍峨耸立,林木郁郁葱葱,青翠欲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宛如一条银链,蜿蜒曲折地穿梭在群山之间。 魏如婳等人被押着走到了一处营帐前,为首的男人对守卫道:「看好他们,我去禀报将军。」 守卫应了声「是」,便押着魏如婳等人进了营帐。 而为首的男人则是朝着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营帐走去。 谢烨亭一袭战甲,手中拿着一份地图,听着手下副将的汇报,蹙着眉,手指不时敲击桌面,心事重重。 「报——」 忽听营帐外传来声响,谢烨亭就见被他安排在屿厝村收尾的小队队长抱拳进了来,眉心拧得更紧。 他放下手中的地图,朝副将打了一个停的手势,目光落在了那队长身上:「可是屿厝村那有什么事?」 「回将军,卑职等受命于屿厝村收尾,不想竟在此处遇见并捕获四人。」 小队队长单膝跪地,抱拳举至眉前,大声汇报着, 「其中有三人,卑职恐其是奸细——」 谢烨亭闻言,眉心紧拧,挥了挥手,道:「既是奸细,那押下去便是。」 「只是……」小队队长忽面露纠结。 谢烨亭抬眸看向小队队长,语中没带半点情绪:「只是什么?」 小队队长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低下头,将玉佩举过头顶,道:「卑职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此物,不知……」 谢烨亭转身去看,待他看清那队长所持之物时,眸中目光转瞬即逝,没叫人察觉出什么,但问道: 「你且先告诉我,持此玉佩之人,可是女子?」 「是个女人没错。」小队队长没觉其他,只老实应答道,「一行四人,两女一男,还有一个孩子。」 谢烨亭抿了抿唇,看了眼候在一旁的副将,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道:「押下去吧,好生看着,莫要出半分差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是!」小队队长领命而去。 谢烨亭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盯着手中的玉佩,心中波澜起伏。 难道说…… 是她? 不,不会的,她明明应该在平阳…… 谢烨亭勐地抬起头,目光坚定—— 虽说眼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不少,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确认一番。 日暮西山,天空被染成一片橙红,余晖洒落大地,将一切都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营帐中,魏如婳坐在草蓆上,双手被绑,眉头紧缩,思绪万千。 她所在的营帐只有她一人,至于阿彩剑影和王铁蛋,想必是被关押在了别的地方。 从被俘到此刻,她以为会见到谢烨亭,不想仍旧没有谢烨亭的消息。 至于那逃出生天的路…… 她所面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大顺士兵,想要逃脱并不容易。 就在魏如婳陷入沉思之际,营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魏如婳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银白铠甲披着红色披风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逆着光,看不清容颜。 魏如婳只见其在门口顿了顿脚步,快步走上前,一把将魏如婳揽入怀中。 这熟悉的气息…… 谢烨亭?! 「谢……」魏如婳出声想唤出谢烨亭的名字,却瞬间瞳孔瞪大。 轻浅的吻点点落在她的唇上,转瞬变得疯狂,又生怕她疼般小心翼翼地舔舐着。 魏如婳没法后退,被迫着接受着这一吻,一直到她没法唿吸,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谢烨亭这才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 魏如婳睁着水润的眸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谢烨亭,有些不敢置信:「你……」 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打谢烨亭一个耳光,然而手被麻绳困住,根本抬不起来。 谢烨亭微喘着气,伸手去解魏如婳手腕上捆着的绳子,目光紧紧缩在魏如婳的脸上:「你怎会来东境?」 「我……」魏如婳想将无名信一事告之谢烨亭,营帐外就又传来了军报。 「报——」一名将士沖入营帐之中,将敌军动向汇报给谢烨亭。 谢烨亭的眉头是越听越紧,最后直接拧作了一团。 「你且将从屿厝村抓来的这几人安顿好,他们并非奸细。」 他朝将士嘱咐道,又扭头柔声对魏如婳道, 「你且先在这好生呆着,本王去去就回。」 话音罢了,谢烨亭便转身快步出了营帐。 营帐外,战鼓声震天响,士兵们来来往往,个个面色紧张。 魏如婳坐在营帐中,心乱如麻。 将士们在外杀敌陷阵,她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如今距离八月廿九还有一月时间,无名信一事…… 必须要尽快查明真相。 魏如婳深吸一口气,脑中陡然又浮现了谢烨亭那疯狂而又克制温柔的吻,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唇,脸上泛起了红霞。 魏如婳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杂念甩出脑海。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思索间,魏如婳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周遭的一切,最终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一个纸团上。 「这是……?」魏如婳不禁出声。 直觉告诉她,这纸团与那无名信主人有关。 她走至近前,将纸团拾起,摊开一看—— 「信之事,若于他人所知,便非八月廿九。」 -------------------- 第45章 留下 什么意思? 这给她写无名信的, 莫非就是军营中人? 若是如此,谢烨亭那…… 不好! 魏如婳勐地站起,强忍住脑中的眩晕感, 跌跌撞撞朝营帐外跑去。 营帐外,守营的将士见着魏如婳, 恭恭敬敬地朝魏如婳行了一个军礼, 又见魏如婳脸色不大好看, 便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魏如婳摇摇头,但眉头皱拧紧得厉害, 显然是有心事。 将士没再多问,只拦着魏如婳不让她离开:「姑娘, 将军临走前可是吩咐了, 要我们好生招待您,也绝不能让您离开这营帐半步。」 魏如婳被将士举着长枪拦在营帐内, 面上现了焦急。 她并没有回到营帐中,而是扭头故作地与那将士攀谈起来:「谢烨亭是去前线了吗?」 将士愣了愣, 像是没反应过来魏如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答道:「是。」 魏如婳的眉心又蹙了蹙,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心中总有不好的感觉。 她得出去找谢烨亭。 「这位大哥,你行行好, 我想……想上个茅厕……」魏如婳捂着肚子,假作一副腹痛难忍的模样。 那将士像是看出了魏如婳的心思,连忙道了句:「姑娘,这营帐您是真不能出, 若是叫将军知道了, 卑职可是要受罚的——」 「不是……我是真肚子疼……」魏如婳继续捂着肚子装着。 将士紧了紧眉心, 朝守着隔壁营帐的两个将士喊了声:「玄虎,你们俩谁去替这位姑娘去寻个军医来看看不?」 魏如婳闻言,也不再装,只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位将士,道:「大哥,我不过是想去寻我的同伴,军医就不必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守着她的那名将士扶了扶额,哀求道:「姑娘,您就别叫我们为难了罢。」 「那你且告诉我,我的其他同伴在何处?」魏如婳的手攥了攥,又松开,忽问了句。 「自也在营中,有专人看护。」那将士摆了摆手,「姑娘若是觉着闷,卑职可以试试将那个孩子领来与您作伴。」 魏如婳沉思半刻,点头应下。 王铁蛋被迫与他的姐姐分开,好不容易寻到尸首,又被当作奸细抓来了这军营。 那个孩子,才见着他姐姐的尸首,就又被当奸细抓来了这里,也不知道现在可还安好。 将士见魏如婳总算老实,又朝那叫玄虎的将士喊了句:「玄虎,劳你将那个小孩子带过来。」 玄虎纠结了许久,又看了看身旁与自己一同看守这个营帐的另外一名将士,挠了挠头,还是老实去带人了。 魏如婳瞥了一眼玄虎离开的方向,缓缓转身走回营帐。 才重新坐回草堆之上,魏如婳就听得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她抬眸看去——是将士带着王铁蛋进了来。 王铁蛋就跟丢了魂一般,眼神空洞,眼中无光,只木讷地被将士推搡着走在前头。 来了。 魏如婳见着王铁蛋,面上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她朝王铁蛋招了招手,柔声道:「铁蛋,快过来。」 王铁蛋听到魏如婳的声音,快步走了几步,但不敢靠魏如婳太近,只远远站着,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魏如婳。 将士见状,只同魏如婳道了句「卑职告退」就又离了营帐,到外头守着去了。 「来,到姐姐这儿来。」魏如婳又沖王铁蛋挥手。 王铁蛋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将士不在营帐内后,这才朝魏如婳小跑而去,扑到魏如婳的怀中,眼泪止不住的流。 魏如婳轻拍着王铁蛋的后背,也任由他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裙,心思却是飘忽天外。 孩童的尸体、破碎的村庄、燃起的大火…… 屿厝村的惨状还歷歷在目。 东边的那些小国竟是如此不管不顾! 这是魏如婳头一次见识到战争的可怖,也更加担心在前线的谢烨亭。 「姐姐她……我要为姐姐报仇!」王铁蛋哭了好一阵,这才抽抽噎噎地直起身来抹着眼泪,眼神坚定地道,「我要那些东寇血债血偿!」 魏如婳一怔——男孩的眼角还带着泪,但眸中却蓄满了恨意,一双手紧握成拳,明明还想哭,但却咬着牙不让泪水流下。 「你要如何报仇?」她用袖子擦去王铁蛋眼角的泪。 王铁蛋咬着牙,又扭头看向营帐外:「我想变得像剑影哥哥那样厉害,然后和抓我们过来的将军一样,上前线杀敌!」 魏如婳闻言,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抬手轻拍王铁蛋的肩膀。 一时再无言。 一直到夜色降临,乌云笼罩在东境,月色也不见踪影,不时有鸦雀的叫声响起,迴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期间有将士送了两份吃食来,是最普通不过的饭菜。 魏如婳心里牵挂着前线,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小吃几口,魏如婳又去瞧身边的王铁蛋,见王铁蛋是一口没动那些吃食,失笑一声:「你不吃饭,饿坏了自己,还怎么给你姐姐报仇?怎么给像那些将士一样上战场杀敌?」 「我——」王铁蛋还想辩解些什么,话还未出口,就被人打断了去。 「谁要上战场杀敌?」营帐外响起令魏如婳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男人一身战甲染血,身带血腥气息,瞧着便是才从前线下来就急匆匆赶来她这里。 魏如婳悬着的心,在见到男人平安归来的那一瞬间总算落了下来。 王铁蛋见着谢烨亭,瑟缩了一下,又像是想着了什么,眼中神色一定,朝着谢烨亭走去。 待站定下来,王铁蛋这才抬头朝谢烨亭看去,高声道:「大哥哥,我想上战场杀敌!」 说罢,王铁蛋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谢烨亭,目光灼灼,双手握拳,瞧着坚定又有些不安。 谢烨亭低头,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少年,上下打量了许久。 「铁蛋!」魏如婳知道军事非小事,一伸手,便想着将王铁蛋拉到身边,生怕谢烨亭生气。 但谢烨亭并没有像魏如婳所想那般,而是面容严肃地问了句:「你为什么想参军?」 「我要为姐姐报仇,要打退那些东寇,告慰我屿厝村死于非命的冤魂!」王铁蛋咬着牙,握成拳头的双手紧紧攥住,双眼通红。 谢烨亭盯着眼前的小少年,像是在确定什么,半晌才嘆了口气,道:「你瞧着也才十三四岁,也没底子——」 王铁蛋闻言,并没有气馁,仍旧死死咬牙看着谢烨亭。 魏如婳看着王铁蛋的背影,拉了几次都没能将王铁蛋拉到身边来,只好静默旁观。 谢烨亭顿了顿,继续道:「上战场杀敌不是说着玩的玩笑话,是将自己的性命挂在了刀尖之上,你……」 「我不怕!」王铁蛋大声道。 「本王可以让人教你武功,只是上战场你还早得很。」谢烨亭看着王铁蛋的目光中带了些复杂,最终还是将事实摆在了王铁蛋眼前。 王铁蛋闻言,眼睛死死盯着谢烨亭,最终还是低下了脑袋,沉默地点了点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谢烨亭吩咐将士将王铁蛋带回他原本呆的营帐,又扭头看向魏如婳,眉心拧了拧:「你呢,你为什么来了东境?」 「因为——」魏如婳下意识想将无名信一事和盘托出,勐地想起那纸团上的内容,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转而小声道,「因为担心你……」 「胡闹!」谢烨亭呵斥道。 魏如婳被吓得瑟缩了脖子,心中委屈得紧,眼泪霎那间就冒了出来。 若非因为担忧谢烨亭的安危,而那几封无名信明着指向有人要对谢烨亭不利,她怎会千里迢迢、忍受着路途颠簸又遭人追杀地跑到这边疆来寻他! 看着魏如婳如此委屈地哭着,谢烨亭是又气又心疼,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沉声道:「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不行!」魏如婳听了这话,心中一慌。 她可不能走! 那无名信的主人还没抓出来,这军中的隐患还在,她如何能走?! 谢烨亭唿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定下,将心中那股气压下,这才问向魏如婳:「缘何不可?」 魏如婳一时间有些哑言。 无名信一事又不能说,她该用什么理由留下—— 忽得,她想起在那客栈时,刀光所说的话。 粮食…… 对! 粮食! 「刀光说,军中粮草告急,我已经吩咐他带着我的信物顺路回平阳调取我的粮库,但我的人到了东境若是没见着我,定也是不会交粮的——」魏如婳灵机一动,语速飞快。 谢烨亭并没想到魏如婳会遇见刀光。 刀光已经出发了半月余,想来此时才到平阳。 魏如婳能遇见刀光,定然是在半月前就出发了。 为什么? 谢烨亭的眸落在依旧委屈地掉着眼泪,面上又一副焦急模样的少女,眼中一片复杂之色。 他更没想到刀光会将这些事告知魏如婳,又捏了捏眉心,低声道:「刀光……待他回来,看本王不罚他。」 魏如婳听着,以为谢烨亭是铁了心要送她回去,心中又是一急,眼泪吧嗒吧嗒就又掉了下来。 谢烨亭见状,无奈走上前,抬手抹去魏如婳眼角的泪,柔声安慰道:「别哭了——」 话音还未落下,营帐外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 第46章 留下(2) 「呵。」谢烨亭冷眸朝营帐的门帘处看去, 冷笑一声。 魏如婳警惕地顺着谢烨亭的目光看去,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营帐的布帘外,隐约能瞧见几个人影。 什么人? 她扭头正想问谢烨亭, 眉眼却陡然被谢烨亭轻吻了一下,当即愣在那儿, 怔怔地瞪着自己的大眼睛, 一眨不眨地瞧着谢烨亭。 「嘘——」谢烨亭朝魏如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道,「你且在这乖乖呆着。」 话音才落, 魏如婳就看见谢烨亭朝着营帐外迈步走去。 「诶,不是, 里头怎么没声音了?」 「不会是……嘿嘿嘿——」 门外的那几人还在疑惑着营帐内为何没了声响, 就勐然瞧见谢烨亭掀了布帘子走了出来,剎那间作鸟惊状四散开来。 谢烨亭冷眼扫过那几个惊慌的背影, 沉声道:「站住。」 那几个偷摸着听墙角的将士霎时顿住了脚步,颤巍巍地转过身来, 面上尴尬得紧。 「将……将军好!」有胆大的将士出声沖谢烨亭打了声招唿,企图假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谢烨亭沖那个将士点了点头,目光又扫向了另外几个将士。 那几个将士见状, 勐打一个激灵站得笔直,高声喊道:「将军好!」 谢烨亭点点头, 弯了弯眼:「你们很闲?」 「不……不闲……」 「将军,我们就路过……路过……」 谢烨亭朝前走了几步,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哦?是吗?」 那几个将士打了几个哈哈,没一个敢看谢烨亭的, 心虚之意显而易见。 「既然如此, 你们几个就围着咱们的营地跑上十圈好了。」谢烨亭轻飘飘地说着。 他看着那几个将士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 无奈失笑。 魏如婳在营帐内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头好奇得紧,掀起帘帐走了出来,扫了眼那几个将士的模样,再看向谢烨亭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进去吧。」谢烨亭转过身去走至魏如婳身边,捋了捋魏如婳额间的碎发,语气柔了下来,看向魏如婳的眼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魏如婳扯了扯嘴角。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那几个将士更是惊掉了下巴。 有个将士见了魏如婳,瞬间作了哭腔:「嫂子!将军要罚我们!」 魏如婳勐地后退,尴尬不已地看了眼谢烨亭,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啥? 嫂子? 「你喊我?」魏如婳指了指自己。 那率先喊嫂子的将士点点头,眼中满是哀求,不时又给自己的同伴递个眼神。 另外几个将士见状,也纷纷效仿地喊着:「嫂子!」 魏如婳有些手足无措,连连后退摆着手,求救地看向谢烨亭。 谢烨亭看着魏如婳的反应,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失落,转而看向那几个将士,呵斥道:「行了行了,是不是嫌十圈太少?那就再多跑十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别啊将军!十圈!十圈就够了!」那几个将士发出哀嚎,老实地排起队伍去跑圈。 魏如婳看着那几个背影,心中觉得好笑。 她再转头,却勐地对上谢烨亭朝她投来的目光,心中一颤,头一扭便躲开了谢烨亭的眸。 「怎么?」谢烨亭没有挪开视线,只直勾勾地看着魏如婳。 魏如婳转身,朝掀起营帐的门帘朝内走,边走边找着话题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没事,就是十圈会不会太多了,你们不是还要打仗么?」 「那些东寇一时半会许是不会再来了。」谢烨亭跟着朝里头走。 「为什——」魏如婳闻言,惊喜地停住脚步回过身去想问点什么,勐地撞到没来得及止住步子的谢烨亭,重心不稳地朝后跌去。 谢烨亭眼疾手快地揽住了魏如婳的腰,看着魏如婳发红的耳根,抿了抿唇道:「小心。」 魏如婳站稳身形,低声朝谢烨亭道了声谢,两只手用力握在一起,有些侷促。 「你刚刚想问什么?」谢烨亭松开女孩的腰,朝后退了一步。 魏如婳怔了一瞬,回过神来,抬头问道:「你方才说东寇一时半会不会再来,这是为何?」 谢烨亭没有立刻回答,只寻了一处草垛盘腿坐下,才道:「这些时日里他们经常骚扰边境,但并没有给未撤离的百姓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只有百姓露出要撤离的意思,那些东寇才会如虎狼一般咬上来……」 魏如婳听着,眉心也渐渐拧起。 边境战乱,百姓不撤心不安,撤了又要没命…… 这不是在扰乱大顺民心么? 谢烨亭还在继续说,魏如婳也在认真听,越听心越是不安。 「只是我们追击,他们便撤,我们回撤,他们又来骚扰。」谢烨亭捏了捏眉心,「所以我想,这里头定有什么阴谋。」 魏如婳抿唇,脑海中满是上一世的回忆。 东境战乱,虽说最后是守住了边境安定,但前线将士死伤惨重,少有生还之人。 怎么会没有阴谋呢? 只是这辈子多了她,多了那么多的无名信罢了。 谢烨亭察觉到魏如婳的异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魏如婳摇摇头,在谢烨亭身边寻了处空位坐下,低头不语。 谢烨亭以为魏如婳是在担心前线,抬手揉了揉身边这垂头丧气的小姑娘的脑袋,笑道:「前线没大问题,你也莫要担心。」 魏如婳没有抬头,心中并不贊同谢烨亭的话。 没事么? 百姓看着家乡变为前线,隔着不远处便听着那些战士与敌寇的厮杀声,高度紧张的环境持续得久了,当真没事么? 「东境百姓只要不撤离,便没有东寇来扰?」 魏如婳闷闷地说了句,而后像是被点醒一般,勐地抬头看向谢烨亭,目光坚定道, 「谢烨亭,送我去最近的一个城镇吧。」 「什么?」谢烨亭有些诧异魏如婳态度忽然的转变。 「你在前线杀敌,我去后头替你去安抚民心!」魏如婳的眼中闪着灵动的光,嘴角微扬,「我是女子,在军营中终归是有诸多不便,但我的人还没到,我也得在这东境呆着,而且——」 魏如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烨亭只扭头看着魏如婳,陷入沉思。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谢烨亭才点了点头,道:「好。」 话毕,一时再无言。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空气都变得又潮又闷,虽夹杂着泥土绿草的气息,但仍旧叫人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到底不早了还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如今谢烨亭在身边,魏如婳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眼皮沉甸甸的,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昏昏沉沉地靠在了谢烨亭的肩膀上。 「这里只有草垛,我给你安排别的帐子,你且好好休息一晚,剩下的事情——」谢烨亭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无奈说着。 感觉到身边女孩一直没有回应,谢烨亭这才扭头去看魏如婳。 魏如婳已然闭上了双眸,只有眉心还微微蹙着。 「小困猫。」谢烨亭失笑,抬手在魏如婳的眉间轻轻揉了几圈。 一直到女孩的眉心没了那些褶皱,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将魏如婳抱起,抬步走出这个小营帐,朝最大的那一间军帐走去。 …… 鸡鸣声隐隐约约地在山谷间响起,夹杂着声声「呵哈」的将士训练声,自外传入营帐内。 魏如婳迷迷煳煳间感觉到有人走进营帐,挣扎着睁开眼。 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 「姑娘!您醒了!」 魏如婳缓缓从榻上起身,扭头看去——阿彩正端着一个装了水的铜盆,掀了帐帘从外头款步走进来。 她点点头,顺势朝营帐外瞧了一眼,但见布帘已经被阿彩放下,下意识便问道:「谢烨亭在外头练兵?」 阿彩走至魏如婳近前,放下铜盆,打湿了巾帕后拧干,边将巾帕递给魏如婳,边答道:「回姑娘,王爷是在外头练兵。」 魏如婳抿唇。 昨夜到后头她已经迷煳了,能感觉到谢烨亭在对她说话,但也不记得说了什么。 她的提议,谢烨亭也没给明确回答。 不过一开始谢烨亭表明态度要送她回平阳,许是会同意的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用过早膳,魏如婳坐在桌边,无趣地环顾四周。 这间营帐虽没太多装饰,但是比最开始关押她的那一间要大得多。 魏如婳正疑惑着这是哪来的空营帐不成时,就听营帐外的操练声戛然而止,随之传来的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她抬眸——谢烨亭掀了帐帘走了进来。 「醒了?」谢烨亭将手中兵器安置在兵器架上,回过头去看魏如婳。 魏如婳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没忍住问了句:「昨天我的提议。」 「本王准了。」谢烨亭蹙眉,抬步走向营帐内最大的桌子,扫了一眼上头的东西,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会送你去江城,但是你得答应本王几件事。」 「什么?」魏如婳无意识地踢了踢地上的尘土,不解地将目光投向谢烨亭。 「其一,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谢烨亭拾起桌上一块小石子,边握在手中作沉思状,边开口道,「那里虽是东境最大的一座城,但同样的,人多也就意味着鱼龙混杂,」 魏如婳点点头,应了声:「好。」 「其二,别逞强。」谢烨亭将石子放在桌子的另一处,而后看向魏如婳,「遇到事情,能躲就躲。」 魏如婳闷闷地应了一声好,才发出声音就勐觉不对,诧异地抬头看向谢烨亭,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又扭开视线转而道了句:「什么?」 「本王不需要你替本王做什么。」谢烨亭朝魏如婳走去,在她身侧坐下,手搭在桌案上,「本王只想要你安好。」 魏如婳的心勐地漏了一拍。 营帐内一时之间没了声响,外头勐地传来调笑声。 「噫——」 -------------------- 第47章 江城 魏如婳扭头看向传来唏嘘声的地方, 瞬间红了脸—— 几个将士不知何时偷偷将帘帐掀开,个个探头探脑地透过一道缝隙朝着里头看来,此时正笑呵着用一种打趣的目光看向魏如婳和谢烨亭。 「你们莫不是觉着昨夜跑的圈少了?」谢烨亭站在魏如婳身前, 挡住了魏如婳的视线,冷眼扫去向那几个将士, 喝道:「一个个的都没了规矩, 自个儿去领罚!」 「将军!」那些将士听了, 瞬间哀嚎一声,乖乖领罚去了, 只是走前还不忘探头再看一眼魏如婳。 谢烨亭走去将营帐的帘子盖好,再转过身去看魏如婳:「本王的条件, 你可同意?」 魏如婳低着头, 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你收拾收拾,过会儿本王会安排人送你去江城。」谢烨亭顿了顿, 接着道,「待刀光回来, 本王便会派人去接你。」 魏如婳默默听着,只是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谢烨亭看着魏如婳许久, 嘆了口气,掀起帐帘走了出去。 魏如婳抬起头, 怔怔地看着那被风吹动的布帘,有些出神。 但谢烨亭没出去多久,就又掀帘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物什放在了魏如婳眼前。 魏如婳垂眸看去, 有些不解。 谢烨亭拿来一套男孩的衣服给她作甚? 「你把这套衣服换上, 此行, 你女孩子的身份许有些不便。」谢烨亭捏了捏眉心,沉声说道,「马车已经备好,待你换好衣服就出来吧。」 魏如婳点头,抬手接过那粗布制成的衣物,再抬头看向谢烨亭,目光中满是催促他离开的意思。 谢烨亭沖魏如婳颔首,再转身,又抬步离开了营帐。 魏如婳看着手中的粗布衣裳——布料质地粗糙,但十分结实,没有什么繁杂的纹案,甚至还是年前的款式,但胜在素净。 换好衣服后,魏如婳走出营帐,见着外头有个小士兵候着,左右环顾了一圈也不见谢烨亭,便又问向那小士兵: 「你们将军呢?」 「回……回姑娘的话,将军上前线了。」小士兵的声音不大,瞧着有些胆怯,但还是老实地答着,「命我在此候着,等姑娘您出来。」 魏如婳抿唇,目光朝东边落去,呆呆地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接着问道:「马车呢?」 那小士兵没敢看魏如婳,只抬起手指了指西边:「在那——」 魏如婳也没多想,抬步便朝西边走去。 马车在一座空城的城门口停着,边上还站着背着行囊换了一副粗布衣服的阿彩剑影,甚至连那本就瘦弱的王铁蛋也在。 马车的车厢十分简陋,但车厢内还算干净。 魏如婳上了马车后便闭上眼,倚在车窗上的手支着脑袋,作出一副小憩的模样。 阿彩抱着行囊,几次想说话都没能找着机会。 倒是王铁蛋没了早前的心不在焉,活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很。 一路颠簸,马车在路上行驶了数个时辰,在江城门口停下,魏如婳的心情都异常平静。 一直到马车被人拦下,官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魏如婳这才抬起眸子。 「交钱交钱!一人一百两!」 魏如婳微微皱眉,掀起车帘看向外头——城门口,一高一矮两个官差正把着城门,不少想进城的男女老少排着队伍,个个手中都握着些钱两。 她抿了抿唇,倒是没想到还未入江城就见着了这一副场面。 看来这江城的确如谢烨亭所说的那样,鱼龙混杂。 阿彩下了马车,试图与那俩守着城门的官差交涉,但去了后久久没有回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你在马车上好好呆着,也不要乱讲话。」魏如婳心中担心,拍了拍王铁蛋的肩膀,转而下了马车。 而城门口,阿彩不知何时居然与那俩官差吵了起来。 「一人一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 「没钱?」官差瞪着阿彩,丝毫不遮掩自己面上的不屑,指着阿彩就叫囔着,「那你们就待在城外吧!今天的名额可都满了!况且江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你!」阿彩气急,就要抬手打人。 但她的手才抬起,就被下了马车走至近前的魏如婳压了下来。 魏如婳走上前几步,从袖中掏出一个鼓囊的钱袋子,塞进了其中一个官差的手里,笑眼说着: 「两位大哥,我们是打东边逃难来的,也是听这江城城主心善,这才来了,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那官差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与另外一个官差对了一个眼神,再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挥了挥手: 「还是你小子懂点事,你看看你娘子,娘们就是娘们——」 「你!」阿彩气急,朝前就要打人。 魏如婳抬手,压住了阿彩的肩膀,没让她再朝前一步,只赔着笑:「是,是。大哥说得极是,我回头定好好管教管教她!」 「你们可以进去了!」那官差满意地点着头,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将城门推开了一点缝隙。 魏如婳没着急进,面上现了为难,瞧了瞧那旧马车又瞧了瞧官差,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这……」 官差瞪了眼,提了音量叫道:「让你进你便进,怎么,莫不是想忽悠我大开城门,好叫这些阿猫阿狗都闯进去不成!」 说着,官差还扫了眼边上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一些流民,面上满是鄙夷之色。 「官大哥哪来的话,我们这就进,这就进——」魏如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拳头,面上还是一副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言罢,她便朝马车招了招手,示意马车上的王铁蛋下马车。 王铁蛋面上神色难看,但始终记得魏如婳的话,不发一言,闷头跟着剑影走到了魏如婳身边,跟着魏如婳进了江城。 江城内并不若魏如婳所预想的那般人群密集。 街道干净,不时有穿着华丽衣衫的富户揽着娇艷的小妾在街上走着,身后还跟着好些个奴僕,满是肥肉的脸上没有忧色,反倒是堆满了笑。 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商品应有尽有,然而这些商铺所售之物价格皆是高得离谱,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消费得起的。 「姑……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阿彩看着魏如婳,眼中充满了担忧。 魏如婳沉思了片刻,道:「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慢慢打算。」 只是魏如婳一行衣着朴素地出入在一群富户之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一路问去没少遭人白眼。 一家挂着「悦来客栈」招牌的客栈前,一位满脸横肉的掌柜迎了上来,一双眼珠子却在魏如婳一行人身上打量个不停。 半晌那掌柜的才敷衍地问了句:「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魏如婳微微一笑,客气地问道:「我们想先住店,不知还有空房吗?」 掌柜的眼珠子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空房倒是有,只是价格可不便宜,五两银子一晚,不包三餐。」 「这……这价格倒是有些高了……」魏如婳面上故作为难,诚恳地朝那掌柜问去,「掌柜的,您看能不能——」 掌柜的见状,瞬间垮下脸来,满是嫌恶地从一旁捞过一把扫帚就朝魏如婳一行挥去:「去!去!没钱还来住店!五两银子一晚,已经是物超所值了,爱住不住!」 「你!」阿彩见状,便要急眼。 魏如婳心知这掌柜的是在故意刁难,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副为难模样,道:「好吧,那我们就先住一晚。」 掌柜的见魏如婳答应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边引着他们进客栈,一边道:「公子,您这边请。我们这有上房、中房和下房,不知您想要哪种?」 「给我们来两间中房吧。」魏如婳的语气淡淡的。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热情地引着他们上了楼。 客房内布置还算整洁,只是设施简陋了些。魏如婳和阿彩住一间,王铁蛋和剑影住另一间。 安顿下来后,魏如婳坐在床边沉思。 照着江城这架势,他们这一行或许是要在江城呆上一阵子了,住客栈只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她还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站在桌边拿包袱撒气的阿彩,问道:「阿彩,我们还有多少钱?」 「公子,咱虽说银票还有不少,但散碎银子是不多了。」阿彩收拾着包袱,语气有些委屈,「今个那些傢伙明摆着就是抢钱,您为何……」 魏如婳摇摇头,失笑道:「便是明抢了又能如何?我们还能不进来不成?」 「那以后……」阿彩的手捏了捏包袱,不甘得很。 魏如婳摊了摊手,没有解释,只蹙着眉走至窗边朝下看去。 阿彩还想说些什么,但见魏如婳蹙着眉思考着什么,收了声,不敢打扰。 未几,就见剑影不知从何处现身,朝魏如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主子,有眉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如何?」魏如婳低头看着剑影,眉心松了松又蹙起。 -------------------- 第48章 江城(2) 「江城的原住百姓多住在城北、城西两处, 而陆续放进来的难民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处难民营中。」剑影的声音不大,但足够魏如婳听清楚。 魏如婳捏了捏下巴,琢磨着剑影带来的消息。 「这些被放进来的难民有专人统一管理, 并不允许他们在江城四处游走。」剑影没有停顿,接着道:「至于那些花钱进来富户, 多数在江城买了宅子。」 「宅子?」阿彩惊讶出声, 「哪来的宅子?江城人自己不住的吗?」 剑影摇头, 声音冷冽:「有不少江城人在东境出事前就朝着西逃亡了,便有人占了那些宅子用以出售。」 魏如婳眯了眯眼。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都是那些肥头肥脑的富商大贾, 和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了。 按着这江城如此高的物价,想来宅子更是便宜不到哪里去。 哪怕是留下的原住民, 只要照着这个价格去宰那些花钱进来的肥羊, 家底也会丰富起来。 「你可知道哪里还有宅子出售?」魏如婳看向剑影。 剑影颔首,如实道来:「城南还有几进宅子待售。」 「明日寻辆马车。」魏如婳点头, 吩咐了几句后便挥手示意剑影可以退下,自己则在一旁的桌边坐下,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 「公子,这……」阿彩看着剑影闪身离开,看向魏如婳的眸中露了忧色。 魏如婳并未给出答覆, 眉心渐渐拧紧,思索了好一会儿, 才抬头看向阿彩,道:「我们明日去城南一趟。」 「城南?!」阿彩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又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捂住了自己的嘴,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眼, 确定没人在外头后这才合上门对魏如婳问道, 「公子, 您去城南做什么?」 「发现问题,当然要解决问题。」魏如婳勾了唇,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但在解决问题前,我们总要有解决问题的资本。」 阿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唿一声:「公子莫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魏如婳没有再说话,起身走至窗边,感受着屋外吹来的徐徐凉风,闭上了眸子。 …… 第二日天色才亮,魏如婳便起了个大早。 剑影早早便在楼下与那位掌柜的打起了商量,此时皱着眉,极力忍耐着挥刀将这势利掌柜的脑袋砍下来的冲动。 「这位小哥,养马餵马,制造车辆,哪个不需要钱?」 那掌柜的拿着个算盘,打得是咔咔作响,臭着张脸, 「我虽开了五千两的价格,但如今非从前,哪不需要用钱,您说是吧?」 剑影蹙着眉,听见了脚步声便朝楼梯那处看去,见是魏如婳当即出声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这位公子,您来评评理,我说得可有错?」掌柜的目光在魏如婳和剑影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嘴角当即咧上了天,眼中的精明毫不遮掩。 魏如婳面上神色没有波澜,只轻飘飘地看了眼那掌柜,松开牵着王铁蛋的手,走到剑影身边拍了拍剑影的肩膀,道:「辛苦了,我来吧。」 掌柜扯了扯嘴角,一副颇为不悦的模样,嘟囔了句什么。 魏如婳走到掌柜面前,微笑道:「五千两确实不便宜,不过我们既然是要用马车,自然会准备好银子。只是这价格……」 那老闆当即垮了脸,挥了挥手,满是厌恶地说着:「去!穷鬼!没钱还想买马车!」 「这价格是否公道,自然是你心里有数的,魏某也不便不多说什么。」 魏如婳不怒,只朝拿满脸不情愿的阿彩招了招手,从阿彩手中接过一叠银票,笑道, 「这里是五千两银票外加我们一夜的房钱还有多,掌柜的可要想好了,这五千两收得可是心安。」 「自是心安。」掌柜的一把夺过魏如婳手中的银票,一张张点了起来,又见都是赵家钱庄的千两大额银票,倒吸了一口冷气。 魏如婳勾着嘴角,又问:「掌柜的可看清楚了?这数额可有错?」 掌柜看了魏如婳一眼,面上堆着笑容,摇头应道:「自是没有出错,不愧是魏公子,出手当真阔绰!」 「掌柜的可要看清楚了,莫要到后头再说我们拿□□诓骗你——」阿彩瞧着掌柜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 「姑娘哪里的话,这可是赵家钱庄出来的银票,自是不会有假!」掌柜不停数着手中的银票,又出声问道,「公子可是急着去哪?咱们小店——」 掌柜的话音还未落下,魏如婳就打断了掌柜的奉承;「不必了,我们走吧。」 阿彩瞧着魏如婳朝外头走去,朝着掌柜做出一副威胁状,抬步就跟在魏如婳身后。 待坐上马车,阿彩这才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真的要去城南吗?那里可是难民聚集的地方。」 魏如婳微微笑道:「没错,正是因为那里是难民聚集的地方,所以我们才要去。」 阿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马车一路朝着城南驶去,穿过繁华的市区,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魏如婳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心底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剑影坐在她身边,始终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城南的景象与市区相比,显得颇为萧条。 街道上行人稀少,破旧的房屋随处可见,难民们或坐或躺在街头巷尾,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赵姐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王铁蛋看着魏如婳,欲言又止。 「嘘——」魏如婳打断了王铁蛋的话,沖王铁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弯了弯眸,「为了了解真相。」 「真相?」王铁蛋不解。 魏如婳的目光落在周遭脏乱的环境上,声音低了低:「这里的情况如此差,一定隐藏着江城的问题根源。」 「剑影,走吧,我们去买宅子。」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着这一行,魏如婳又吩咐剑影朝那出售宅子的地方开去。 …… 马车在一处破旧的宅子前停下,魏如婳等人下车,看着这处宅子,面上都露出一丝疑惑。 「公子,我们来这里买宅子?」阿彩看着破旧的宅子,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魏如婳也生了疑惑,看向剑影。 剑影只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门处。 魏如婳顺着剑影的目光看去——迎面走来了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衣着华丽,与这房屋并不相衬。 见有人前来,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各位可是来买宅子的?」 魏如婳正欲开口,但见那中年男人径直越过了他们,朝着他们后头的一辆华贵马车小跑而去。 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马车边上只跟着一个男人,瞧着像是上下属关系。 刚下车的那个男人相貌阴柔,一声锦绣华服衬得他气宇非凡。 听得中年男人如此,那华服男子颔首,笑着应了声是。 「公子,咱们里边请——」中年男人见状就要带华服男子进里头去详谈。 华服男子抬手止住了中年男人的话语,朝魏如婳那一方向看了眼。 「去,去,毛都还没长齐的小破孩子,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中年男人见着魏如婳几人穿着朴素,正大光明地挡在门口,以为华服男子是不爽魏如婳几人,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就要赶人。 魏如婳眼神一闪,轻轻握住剑影的手,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剑影会意,挡在了魏如婳面前,平静地看着中年男人。 「这位兄弟,我们并无意打扰贵客,只是来买宅子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剑影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中年男人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剑影,显然没想到这几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人居然敢说自己是来买宅子的。 他们能有几个钱? 怕是把他们卖了都凑不齐一间屋子的价格吧? 他瞪了剑影一眼,又看向华服男子,见他并无怒色,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公子,您看这……」中年男人眼神闪烁,看向华服男子,欲言又止。 华服男子嘴角微翘,目光落在魏如婳等人身上,轻轻摇头:「无妨,让他们也进来吧。」 听到华服男子的话,中年男人瞪了魏如婳等人一眼,但还是让他们走进了宅子。 宅子内部陈设简单,却打扫得干净整洁。 阿彩等人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魏如婳的目光总时不时扫过华服男子的背影,眉心微蹙。 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华服男子似乎感受到了魏如婳的目光,转身朝她扬了一个暖笑,又扭头去与中年男人商谈。 「姐姐,我们真的要买这个宅子吗?」王铁蛋忍不住低声问道。 王铁蛋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中年男人听去了后半段话。 「怎么,穷鬼也有钱买宅子?」中年男人当即转过身来,轻蔑地看了魏如婳一眼。 -------------------- 第49章 江城(3) 魏如婳微微一笑, 不慌不忙地回答:「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备而来。」 「有备而来?那你们倒是拿出来瞧瞧?」中年男人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在魏如婳等人身上扫过, 面上嘲讽的意味明显至极。 阿彩见中年男人如此不客气,扬了拳头就要打在中年男人的脸颊上。 剑影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阿彩的手腕, 沖她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 怒声叫囔着:「怎么, 没钱买还想打人不成?我们江城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 「倒不必如此说得难听,这位姑娘许也是着急了些。」华服男子出声, 打断了中年男人还未说出口的话。 魏如婳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面上仍旧挂了笑:「公子说的是, 是我这丫头急躁了些, 不过这价格不也还未告知,怎么就能判断我们没钱呢?」 中年男人咬牙, 扫了眼魏如婳一行朴素得过头的打扮,一副狮子大开口的要价道:「一万两, 钱若是没带够,你们就赶紧滚蛋!」 魏如婳不怒反笑,平静地看向中年男人:「这宅子还没看, 你便要价一万两,当我和这位公子是傻子不成?」 华服男子笑了笑, 也没表态,只将目光落在魏如婳身上半刻,又扭头转向中年男人,道:「这位小兄弟所言极是, 东家不若先带我们进去瞧瞧?」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 并没想到华府男子会如此偏向魏如婳这一行不知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乡下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瞪了魏如婳一眼,面向华服男子时面上又堆砌起了笑来,带着府门外这一群人进了里头。 入府宅门后,放眼所见是一片荒草,像是许久没了人打理,东一处西一处的蜘蛛网和成絮状的灰尘。 宅子不算大,但屋舍内家具齐全,只是略显破旧了些。 「这也要一万……抢钱吧……」阿彩捂着鼻子,拧着眉头。 中年男人却是在夸夸其谈地介绍起这处宅院来—— 「咱们这地块,出行可是便利得很,况且还附带了如此大一块空地,公子若是想养花养草,或是再搭建一些简易的建筑,那都是可以的。」 魏如婳听着中年男人的话,没有表明什么态度,只扭头看向身边的华服男子—— 男子面上平静,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那一抹温柔的笑意,着实瞧不出对着宅子的态度几何。 「怎么样。」那中年男人扬了一副精明的笑,得意洋洋地朝魏如婳看去,「如今我们江城在东境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按我这价格你在城中别处可买不到这么大的宅子了!」 魏如婳正要开口,察觉自己的衣襟备被一股力道扯动,便顺着力道方向看去——是王铁蛋扯了扯她的衣袖。 「我们当真要买这吗?」王铁蛋的目光中带了一丝不确定。 魏如婳笑了笑,拍了拍王铁蛋的肩膀,安抚了几下,这才朝中年男人看去,微笑道:「这宅子我们很满意,现在就可以交易了。」 中年男人一听,挑起眉头,目光轻蔑地看向魏如婳:「大话倒是说得好听,你今日若是拿不出银子,可别怪我报官!」 魏如婳将目光投向阿彩,眼中笑意满满。 阿彩不情愿地从肩上取下包袱,从中掏出了一大叠银票交给魏如婳。 中年男人见着银票,心中有些难堪,但眼中还是放了光——他哪里会想到这几个看似不起眼的乡下穷人,居然真的可以付得出这一万两。 「这里有一万五千两,我不仅要你的房契,还麻烦你连着地契也一併给了。」魏如婳点了数额,笑着攥着那厚厚一叠银票子,只是看向中年男人的眸中不含笑意。 「小公子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取契约。」中年男人闻言,犹豫了半刻,还是点了头同意下来。 魏如婳颔首同意。 中年男人小跑着出了宅门朝北去了,只留下魏如婳一行和那华服男子以及他的下属留在原地。 两拨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相对无言。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唿?在下叶琮。」华服男子笑眼拱手,打破了寂静,朝魏如婳出声,一副想结交的模样。 魏如婳轻飘飘地看了叶琮一眼,报了自己的姓氏:「我姓魏。」 「魏小兄弟倒是出手阔绰得很,只是叶某有一事不明,我们不过是暂居此地,小兄弟何须花大价钱买下这宅邸的房契地契?」叶琮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诚恳地向魏如婳提问。 魏如婳摇摇头:「不过我喜欢,又与你何干?」 「你怎么说话的,你可知道我们公子是什么身份!你——」叶琮身边的那名男子见魏如婳如此敷衍,气急上前就要拔刀。 剑影冷着脸朝前迈步,挡在了魏如婳的身前,手中刀剑已然半出剑鞘。 叶琮和魏如婳同时拦下身边拔剑相对的人儿,相对而视。 魏如婳冷眼扫过叶琮,看向叶琮的下属冷声道:「你家公子是什么身份,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叶某的护卫冒犯了,还望魏小兄弟海涵。」叶琮朝魏如婳一拱手,饶有兴趣地沖魏如婳笑了笑,话锋一转,道, 「叶某也知魏小兄弟不愿与叶某相交,只是叶某还想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魏如婳抬眸,还未来得及问叶琮有什么不情之请,就见中年男人已经拿着两张契书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叶琮也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提别的什么话。 魏如婳只扫了眼中年男人,便叫阿彩讲银票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拿到银票,面色才算好看了几分,将两张契书都交倒了魏如婳的手中。 魏如婳笑着接过契书,塞进了袖口,又看向华服男子:「多谢公子此前的仗义执言。」 华服男子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魏如婳。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便不叨扰公子了。」魏如婳朝华服男子拱了拱手,便打算带着阿彩等人进内宅。 中年男人见魏如婳一行人要走,面色难看了下来,开口大声叫道:「站住!你们买宅子,我可没说要将里头的家具都一併送给你们!」 魏如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中年男人,眉头微挑:「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面色不善:「这些家具物件,可都是我置办的,你们若是想要,便得另外再付一笔银子!」 魏如婳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东家莫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买宅子,自然是要包括这宅子里的一切,怎的到了东家这里,倒成了我们强抢不成了?」 中年男人被魏如婳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但仍旧不甘心就这样将家具物件拱手相让,指着最近的一间屋子内的物件儿便赖道: 「反正这宅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归我管!你们若是想要带走什么,便得另外再付银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魏如婳摇了摇头,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东家既是如此不愿,那便算了。」 说着,魏如婳便转身进了内宅,阿彩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中年男人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魏如婳等人的背影。 一直到他看着华服男子沖他露出的怜悯笑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追进内宅,一把拦住了魏如婳的去路。 魏如婳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东家莫不是忘了,这宅子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想动什么东西,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中年男人被魏如婳的话噎了一下,但仍旧不甘示弱地瞪着她:「你们若是敢乱动这里的东西,我便报官!说你们强抢民宅!」 魏如婳冷笑一声,看向中年男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你不妨试试,如今契书在我手中,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自证。」 「你……你们给我等着!」那中年男人像是并不惧怕魏如婳的所言,反是真要去报官一般,骂骂咧咧地就朝外跑。 魏如婳并未阻止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彩有些担忧地看着魏如婳。 魏如婳看了阿彩一眼,安抚地笑了笑:「不必担心,他不敢的。」 阿彩虽然不太明白魏如婳为何如此笃定,但还是选择相信她。 「不知魏小兄弟接下来有何打算?」叶琮带着他的下属走了过来,丝毫不在乎先前魏如婳的冷淡态度。 魏如婳想了想,道:「我们打算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哦?」叶琮似乎有些意外,「不知魏小兄弟为何会选择在这里暂住?这里终究还是太过偏僻了些。」 魏如婳笑了笑:「我就喜欢偏僻些的地方,清静。」 叶琮失笑。 他的话是一句句都叫这魏如婳堵了回来,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叶公子还有事情?」魏如婳抬眸。 叶琮摇摇头,知魏如婳是在逐客,也不强留,温文尔雅地笑道:「无事,是叶某唐突了,如此便先告退了,江湖有缘,想来会有与魏小兄弟再见的一日。」 说罢,叶琮就领着自己的护卫朝外走去。 魏如婳看着叶琮的背影,心中总觉有些奇怪。 这人,总觉在哪见过。 -------------------- 第50章 江城(4) 「公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彩见魏如婳一直沉默不语,忍不住开口道。 魏如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道:「走一步,是一步, 如今不过是要见招拆招罢了。」 她的目光又扫了眼宅邸的大门, 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放了下来。 阿彩跟在魏如婳身后, 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忧虑并未因此消解。 「走吧, 我们先收拾收拾。」魏如婳收回视线,抬步进了最近的正屋。 屋内虽灰尘不少, 但家具看上去并不破旧, 像是才置办不久的。 阿彩和王铁蛋也跟着走了进来,环顾四周, 面上渐渐泛了喜色。 这地方可比昨天的那个客栈好多了。 魏如婳的手摸过藤椅的扶手,瞧着手中的微尘, 垂眸不语。 几人忙碌了许久,终于将正屋整理得井井有条。 屋外鸟雀声四起,风不时吹打在窗纸上, 夜色暮暮。 屋内,阿彩和王铁蛋已经睡下, 魏如婳坐在藤椅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声音,心中思绪繁杂。 这江城处处充斥着不对劲,那个叶琮, 更不像是自东逃亡来的逃难者。 且…… 那阴柔的面相, 总觉得在哪见过。 「东边的事情都打点好了吗?这次可要叫谢烨亭, 有、去、无、回。」魏如婳的苦思冥想着,忽然想起那日马车上所听见的话。 是他! 魏如婳眯了眯眼。 听闻大顺的三皇子谢烨琮天生男生女相,连带着音色也是阴柔得很,颇为当今圣上的不喜。 叶琮……烨琮…… 谢烨琮!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看似无害的叶琮,就是当今三皇子,谢烨琮。 只是谢烨亭如今并不在江城,谢烨琮伪装成难民潜伏在江城,到底有什么目的。 魏如婳收在袖子中的手攥了攥,又想起那几封无名信,勐地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但事已至此,无论叶琮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夜色渐渐深沉,宅邸中一片寂静,月光洒在窗纸上,形成了一片柔和的光影。 「休息吧。」魏如婳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地进了里屋。 夜色中,宅邸中的烛光渐渐熄灭。 …… 翌日清晨,乌云阴阴地压在空中,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魏如婳迷迷煳煳间,隐约听见府门外有声响,但听不太真切便没去管,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入眠。 「叩、叩。」屋外的叩门声越发大了起来。 魏如婳闭着眼,皱紧了眉,翻了个身,扯过被子闷过了脑袋。 「你们是谁!诶!出去!你们怎么能擅闯他人宅邸啊!出去!」阿彩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魏如婳这下是真睡不着了,起身草草给自己束起一个高高的马尾。 几阵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有几个官兵打扮的人手中握着剑,板着脸快步闯了进来。 「你们是谁。」魏如婳放下手,扭头皱眉看向那几人。 为首的那人与其他几人衣着不同,着红衣,戴乌冠,此时冷着张脸盯着魏如婳,一板一眼地说着:「知府大人有令,请公子入府一叙。」 「请人过府一叙,便是这么请的?我倒不知大顺律法里,有公职在身者便可以私闯民邸。」 魏如婳低低地嗤笑了声,好笑地看向那红衣官差,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茶杯把玩着,轻飘飘地又说了句, 「况且,我不过一个从东边逃来的小百姓,怕是你们请错了人吧。」 「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红衣官差瞥了魏如婳一眼,眉头紧紧拧作一团,手握住鞘中剑柄。 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魏如婳身边,手也握住了腰间的剑,暗暗抽出了半截。 红衣官差冷眼看着剑影,缓缓松开握着剑的手,朝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 魏如婳转头看了一眼剑影,再看向红衣官差,并不起身跟随,而是笑问了句:「请人过府,也总该给个缘由不是?」 红衣官差不语,姿势也不变,只是眉间透露着不耐。 魏如婳见状,也不再多言,起身拂了拂衣摆,径直朝外走去。 剑影紧跟在她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官兵。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知府府邸。 魏如婳看着面前气派的大宅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知府倒是会享受,这宅子比她自己在平阳的院子还要气派几分。 「公子请。」红衣官差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魏如婳进府。 魏如婳点了点头,率先踏进了知府府邸的大门。 魏如婳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似乎并不被周围的奢华所动。 绕过一座假山,魏如婳来到了知府大人的书房。 书房布置得简约而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笔触流畅,颇有几分意境。 知府正坐在书桌后,一手执着笔,一手轻抚着鬍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目光如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大人,人带到了。」红衣官差上前一步,对知府大人行了个礼。 知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魏如婳,眼中闪过一诧异。 他起身走到魏如婳面前,拱手笑道:「这位公子,久仰大名。」 「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何来久仰一说?」魏如婳并不客气地自己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挑眉看向知府。 知府尴尬地笑了几声,又咳了声,左右看了看,转头命人奉上茶水。 茶香裊裊,两人分宾主坐下,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知府端起茶杯,喝了口浓茶,又仿若无事般笑着对魏如婳说道:「听闻公子……昨日在城南花了大价钱买了进宅子?」 魏如婳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知府,不置可否。 「公子,不是我说,城南住着的多是些骯脏下贱的难民,和这样卑贱的人做邻居,多不符合你的身份——」知府见魏如婳没有否认,当即扬了笑容。 「不符合吗?」魏如婳歪了歪头,嘴角勾了笑。 知府一愣,没想到魏如婳会这么问,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点头笑道:「自然不符合。」 「哦?」魏如婳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那敢问知府大人,哪里才是符合我身份的地方?」 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知府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自然是城北地界的宅子。」 魏如婳嘴角微翘,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玩味:「知府大人,难道你不知道,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吗?」 知府被她说得有些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公子,竟然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他定了定神,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势:「话虽如此,但公子你身份尊贵,与那些卑贱之人混在一起,终究不是好事。」 魏如婳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知府的话,而是反问道:「知府大人,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让我搬到城北去呢?」 「这……自然是为了公子你的声誉着想。」知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 「知府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城南的宅子我已经很满意了,就不劳你费心了。」 魏如婳起身,朝门口走去,又在走至门口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知府,道,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再派人打扰我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书房。 剑影紧随其后,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知府府邸的大门外。 知府站在原地,目送着魏如婳离开的背影,面上怒色尽显,气急败坏地将桌上棋盘拂倒在地。 「混帐!混帐!」知府大人气得直喘粗气,脸色铁青地瞪着魏如婳离去的方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竟敢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人息怒。」红衣官差上前一步,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魏公子确实有些本事,我们也不得不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本事?」知府大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会耍嘴皮子的毛头小子罢了!真以为在平阳城里买了几处宅子,就能跟我抗衡了?真是笑话!」 红衣官差不敢多言,只是垂着头站在一旁。 知府大人勐地一拍桌子,怒气沖沖地命令道:「去!给我查清楚这人的底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妖魔鬼怪!」 红衣官差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而此时,已经离开知府府邸的魏如婳和剑影,正悠闲地走在街道上。 「主子,那知府明显没安好心。」剑影低声说道,「我们要不要……」 「不用。」魏如婳摆了摆手,眉心紧紧拧着,丝毫不如她话语那般轻松。 这知府虽然是个小小的官员,但在江城里却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在东境战乱前手里就掌握着不少江城的资源和权力。 更别提如今了。 「可是……」剑影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魏如婳拍了拍剑影的肩膀,「我自有分寸。」 两人说着,便继续前行,渐行渐远。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 第51章 失踪 黑云压城, 但屋外迟迟不下起雨,秋日的夜带着凉意,连着虫鸣都少了不少。 「小心叶琮吗?」魏如婳依着火光照亮手中的信件, 看着上头一笔一划写着的熟悉的笔迹,喃喃自语着。 她这些天在江城收集了不少信息, 又与谢烨亭用信鸽来回通信了几日, 倒是许久没再看见那日的阴柔男子。 本以为只是她多想, 不想谢烨亭与她是一样的想法。 至于信上写的另外一个消息…… 魏如婳瞥了一眼信末的那句话,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出发再去府衙一趟。 清风吹拂而来, 将屋内的烛火摇曳得摇曳生姿。 魏如婳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晃动的烛火。 她明明记得今夜她早就将窗户关好,可这又是哪来的风? 陡然间, 魏如婳的瞳孔一震, 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回过头去看—— 此时此刻, 那本该合上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开了起来。 窗边的木书架上,赫然安放着一封信笺。 魏如婳快步朝信笺走去, 拾起一看——又是一封无名信。 「剑影。」她思索半晌,忽地抬眸看向房梁。 剑影没有现身,只有声音自房樑上传来:「主子, 有何事吩咐?」 魏如婳抬手将与谢烨亭通信的信笺用烛火点燃,丢入火篓中烧毁, 看着那白纸在火焰中一点点变黑燃起,最终化作灰烬。 火光在魏如婳的眸中映照着。 她勾了勾唇,道:「你且去府衙探探消息,我总觉得这衙门里还藏着最大的一桩事。」 剑影沉默了许久, 依旧不现身, 但还是应了声:「是。」 随后, 房樑上再没了动静。 魏如婳知剑影是出发去府衙了,再垂眸看了眼身边榻上睡得正香的王铁蛋,起身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姑娘,您怎么……」门外,阿彩正点着脑袋,迷迷煳煳地守着夜,此时见魏如婳出来,勐地回神,扬了声。 魏如婳打手势示意阿彩噤声,指了指屋里头,低声道:「嘘——铁蛋还在睡呢。」 阿彩点头,闭上了嘴,目光中满是不解。 魏如婳反手将门合上,走到院子中拉过一把藤椅,也不在乎上头的微,径直坐下,又朝阿彩招了招手。 阿彩轻声快步走向魏如婳,在魏如婳的身侧蹲下,抬头看向魏如婳。 魏如婳拆开那封无名信,目光凝凝,眉心紧皱。 「该结束一切了。」信上如是写着。 什么意思? 明明还有十几日才到八月廿九,这写信之人如何说该结束一切了? 魏如婳的脑海中飞速转过数个念头,却觉得每一个都站不住脚。 她抬头看向阿彩,问道:「今日府衙可有派人过来?」 阿彩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曾。」 魏如婳的目光又回到信笺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藤椅的扶手上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主子?」阿彩见魏如婳半天不说话,试探着唤了一声。 魏如婳回过神来,将信笺对摺好,放回了信封中,又将信封藏进了袖口里,道:「无事,你且去歇着吧,我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阿彩虽有些担心,但见魏如婳神色如常,也只得点头应下,转身回房去了。 魏如婳站起身,在院子里踱步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府衙。 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答案。 她刚走出宅子的大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剑影。 「如何?」魏如婳问道。 剑影摇了摇头:「府衙一切正常,并无异常,只是知府并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魏如婳眯了眯眼,沉思片刻,道,「今夜你去盯着叶琮,看他是否有异常举动。」 剑影应声,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 她转身回到宅子中,将门轻轻合上,走到屋内的桌前坐下。 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沉思的脸庞。 她再次取出那封无名信,展开信笺,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的字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信上的字迹与先前收到的那几封并无二致,但内容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秋夜的凉意透过窗户的缝隙侵入屋内,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凉意。 隔着窗纸,魏如婳怔怔地看了外头几眼,又转身回到桌前,再次坐下,开始思考这封信的含义。 「铮——」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魏如婳起身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阿彩的房间一片漆黑,显然已经睡下了。 魏如婳轻声关上门,朝着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寻去。 阿彩房外的窗边,陡然插着一支箭矢,一张纸条被箭矢直直钉在木制的窗框上。 魏如婳吃力地拔下那一支箭矢,取下那一张纸条,摊开看了眼—— 子时,城北,落花湖。 魏如婳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勐地推开阿彩的房门,瞳孔瞪大。 屋内,空无一人,有股子残香瀰漫在屋内,甚至连个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阿彩呢—— 魏如婳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又一把甩在了地上,抬步朝宅子外走去。 夜色深沉,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魏如婳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来到了城北的落花湖。湖边一片漆黑,只有微风拂过湖面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站在湖边,目光紧紧地盯着湖面,试图从中发现什么。 只是除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魏如婳立刻转身,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逐渐显露出身形—— 是叶琮。 魏如婳瞳孔一缩,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然握紧了匕首,冷声问道:「叶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以为,以魏二姑娘的聪明伶俐,应该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叶琮笑眯着眼,摇了摇头。 「你的身份?」魏如婳冷笑一声,道,「大顺三皇子,天生男生女相,而你是三皇子的这件事,在我这早已不是秘密。」 「哦?」叶琮挑了挑眉,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错。那你可知,本王为何能在这江城之中,来去自如,甚至还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你的人?」 魏如婳的眉头紧皱,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叶琮见魏如婳不作声,低低笑了声,自己将这谜底揭晓了开:「因为谢烨亭已经无暇顾及你了。」 「你什么意思。」魏如婳眯着眼看向叶琮。 「因为,无论是在这江城之中,还是谢烨亭那好笑的军队里,都早已经有本王的人。」叶琮的声音悠然,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自信。 魏如婳看着叶琮得意满满的神色,眉心拧作一团:「无名信,是你写给我的吧。」 「是啊。」叶琮低低笑了声。 「你……」魏如婳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心中的不安更甚,「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叶琮笑了笑,忽地脸色一变,厉声道,「自然是杀了你!杀了那谢烨亭!」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了魏如婳的身前,一掌击向魏如婳的胸口。 魏如婳早有防备,侧身躲过这一掌,同时手中匕首翻飞,直刺叶琮的咽喉。 叶琮侧身躲过匕首,一手扣住魏如婳的手腕,另一手则捏住了魏如婳的下颌,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魏二姑娘,你输了。」叶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 魏如婳眸光冷凝,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那里有她藏着的软剑。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叶琮看在了眼里。 「别动。」叶琮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胁,「否则,本王不敢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扭断了你的脖子。」 魏如婳被迫停下了动作,目光冷冷地看着叶琮。 叶琮阴阴地笑着,一只手摩挲着魏如婳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摸向了魏如婳的腰迹,将藏在那处的软剑卸下。 「我谢烨琮明明比他年长,无论才识还是武略,我也样样不输给他。」他眯着眼,摩挲着魏如婳下颌的那只手用了力气,「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财富,权力,甚至……」 魏如婳感觉到谢烨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垂眸冷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谢烨琮勾了勾唇,低下头去,凑近魏如婳的脸,又别过头去在魏如婳的耳边低声道:「不如,我便依着那些无名信上的内容,请魏二姑娘看一齣好戏如何?」 魏如婳的瞳孔勐地收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剑影不在她身边,阿彩也不知所踪,她只有凭藉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寻找逃脱的机会。 「你想看什么好戏?」魏如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 「自然是……」谢烨琮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如婳一眼,眼中的不怀好意毫不遮掩。 -------------------- 第52章 东寇 魏如婳冷眸看着谢烨琮, 并没有因为谢烨琮的话语而有什么反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谢烨琮觉得无趣,松手放开了魏如婳,转身朝着湖边走去。 魏如婳在他的身后原处停下, 警惕地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谢烨琮走到湖边,停下脚步, 转过身来, 看向魏如婳, 勾唇笑道:「自然是,谢烨亭身败名裂, 战死沙场。而你,魏二姑娘, 也将成为他的陪葬品。」 魏如婳瞳孔勐地收缩, 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她紧紧地盯着谢烨琮,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他那张阴鸷的脸上,除了冷笑和得意, 再无其他。 「你妄想!」魏如婳冷声喝道,「谢烨亭绝不会败,更不会死!」 「哦?」谢烨琮挑了挑眉, 似乎对魏如婳的话并不在意,只低笑了几声。 魏如婳皱眉, 并不明白谢烨琮在笑什么,只稍稍后退了几步。 不远处的林子中鸟雀声四起,风声沙沙吹拂过叶面。 谢烨琮看向林间,本玩味笑着的眸陡然冷了下来:「啧, 麻烦。」 魏如婳忽就见眼前人消失不见, 自己的脖颈一疼, 眼前就是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谢烨琮看着怀中晕倒过去的小人儿,将匕首和软剑甩在地上,勾了勾唇,闪身离了湖边。 人才走,林间就出现了一男一女。 「有人在此打斗过。」剑影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空地,拧眉眯眼。 才被救下来的阿彩见了眼前的画面,快步朝前跑了几步,看着那把被丢弃在地上的刻纹匕首和软剑,慌了心神。 剑影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是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痕迹。 他的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阿彩,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主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要通知王爷吗?」阿彩强自镇定下来,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 「自是要的。」剑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回去,带王铁蛋回军营,再将一切告知王爷,我去寻主子。」 「好。」阿彩咬着唇,眸中目光渐渐坚定下来。 剑影又看了阿彩一眼,转身隐没于阴影之中。 阿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在茂密的林间,两个人影迅速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湖边和那把被遗弃在地上的匕首和软剑,静静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秋风穿过营房的缝隙,带来一丝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树林的清香。 「听说了没,那位给将军送了一个女人!」 「女人?」 「是啊,听说是对面那个的——」 魏如婳醒过来时,迷迷煳煳间就听见外头隐隐约约传来陌生的男人调笑的声音,闷哼一声挣扎着想睁开眼睛。 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喘着粗气的笑声,睁开眼的那一瞬就瞧见一个光着膀子的肥硕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嘿嘿,小美人醒了?」男人见魏如婳醒来,搓着手朝魏如婳靠近。 魏如婳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噁心,面上丝毫不遮掩对肥胖男人的厌恶。 眼见着男人伸出手就要摸向自己,魏如婳想抬手挥开男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卑鄙!竟然将她的手脚都捆了去! 如今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哎哟,小美人莫不是还想打我?」男人瞧着魏如婳瞪向自己的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肥脸,「够辣,本将军喜欢!」 魏如婳恨恨地盯着男人,使劲挣扎,口中大声叫囔着:「你别过来,你——」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感觉一个巴掌勐地摔在了她的脸上,耳边嗡嗡作响,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 「小贱、人,到了老子手里就安安分分的,跟了老子,等老子拿下了前头大顺的国土,还不是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男人骂骂咧咧地甩了甩手,看向魏如婳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欲望,伸手就又要去摸魏如婳。 魏如婳别过脸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报——」 男人正欲宽衣解带,就听外头一声急报,便是一声暴喝:「给老子滚出去!」 外头闯进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兵,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汇报:「将……将军……那谢烨亭攻到城下了……」 魏如婳默不作声地听着那小兵说的话,眼中一亮。 她现在分明就是在那东寇的军营里,但只要谢烨亭能把这地方打下来,她不就有救了? 正思绪翻转着,魏如婳就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揪起——是那个肥胖将军。 「啧,本来还想尝尝谢烨亭的女人是什么滋味,真是可惜了。」肥胖将军扯了扯嘴角,又将魏如婳一把摔在了地上。 魏如婳吃痛,眼角闪过泪花,硬是将要溢出口中的痛唿咽了回去,心中却对肥胖将军起了疑心。 谢烨亭的女人?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去取本将军的铠甲来,再把这个小贱、人带上城墙。」肥胖将军瞪了那小兵一眼,又看了眼魏如婳,「我倒要看看,谢烨亭见了自己的女人受辱,可还能淡定自若——」 城墙上的战鼓声震耳欲聋,烽火连天,两军交战正酣。 肥胖将军一路拖拽着魏如婳上了城墙,将魏如婳押在了城墙边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魏如婳想挣扎,却是动弹不得,只能低头望去——只见谢烨亭一身银甲,手持长枪,战意凛然。 「谢烨亭!你若此时退兵,这女人还能活!」 肥胖将军持剑抵着魏如婳的脖子,抬手死死捏住魏如婳的下颚,目光狠厉地瞪向谢烨亭, 「不然……这小娘子可就要便宜了我这些下属了——」 魏如婳感觉到一只肥手在自己细腻的肌肤上摩挲着,耳边还迴荡着那些东寇士兵一阵阵的调笑声,咬了咬牙。 肥胖男人见谢烨亭没什么反应,作势要去亲魏如婳。 魏如婳感觉噁心,撇开了脸。 「臭女人——」肥胖将军一吻落了空,当即暴喝一声,扬手要去打魏如婳。 「咻——」一枚箭矢破空而来,径直插在了肥胖将军的脖颈上。 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自己的脸上,魏如婳浑身一抖,想要后退。 不知谁在她的背后推了她一把,魏如婳后退不成反而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朝城下跌去。 她紧紧闭着眼,脸上血色瞬间消散,耳边传来唿唿风声,隐约夹杂着一声男子的惊唿。 「魏如婳!」谢烨亭声嘶力竭地大喊,身形一晃,竟直接从战马上跃起,朝着魏如婳跌落的方向扑去。 众人只看见谢烨亭踏空直上,抱住了半空中的魏如婳,而后又接势蹬了城墙一脚,咬牙忍着手臂的疼痛落在地上。 落地的瞬间,城下大顺将士正好撞开了城门,一举涌入了早前被东寇占领的州城中。 城中东寇失了将领,群龙无首,整座城很快就被大顺军拿了下来。 魏如婳睁开眼,见是谢烨亭接住了自己,眼角的泪珠终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哗哗落了下来,几近失声:「你的肩膀——」 谢烨亭抱着魏如婳,对自己已经渗血的肩膀毫不在乎,他的目光只紧紧锁定在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身上。 魏如婳像是还没从跌落城墙的失重感与连累谢烨亭的愧疚感中回过神来,不停地落着泪。 「魏如婳,你怎么样?」谢烨亭焦急地摇晃着怀中的人,见她始终没有反应,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大顺的将士此战凯旋,扣押着东寇俘虏往军营去。 一部分与谢烨亭亲近的将士围上前来,见着丝丝血液顺着谢烨亭的手臂而下,大惊失色道:「将军,你的伤——」 「快,传军医!」谢烨亭并没在意将士的话,满心满眼只有魏如婳,大声命令后小心地将魏如婳平放在地上,目光紧紧盯着她。 魏如婳缓缓睁开眼睛,对上谢烨亭满是担忧的眼,心中一暖,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我差点以为我要见不到你了……」她低声道,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我来晚了。」谢烨亭听见魏如婳的话,心中一痛,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自责。 魏如婳轻轻摇了摇头,试图让谢烨亭安心。 她看着谢烨亭那血流不止的肩膀,心中一阵揪痛。 「将军,您的伤口需要立刻处理!」就在这时,一名军医匆匆赶来,为谢烨亭处理伤口。 「嗯。」谢烨亭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魏如婳。 军医为谢烨亭处理好伤口后,又仔细检查了魏如婳的身体。 确认魏如婳并没有大碍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劝着谢烨亭早些回营休息。 谢烨亭才将魏如婳抱起,就听不知从哪来的羽箭破空声划过天际,当即大喝一身:「趴下!」 「咻——」羽箭破空的声响阵阵。 一阵箭雨自南边高地的林间出现,径直朝向谢烨亭一众人落去。 魏如婳被谢烨亭护在身下,耳边破空声不断。 她听着身上的谢烨亭一身闷哼,眸中显了慌乱。 -------------------- 第53章 中毒 「谢烨亭!」魏如婳声音微颤, 伸手去推他,「你没事吧?」 身上的人却如一块岩石一般一动不动。 魏如婳心中大急,想从谢烨亭身下爬出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奈何谢烨亭将她护得太紧,她根本动弹不得。 「将军!」 「快, 保护将军!」 周围的将士纷纷围上前来, 将谢烨亭与魏如婳护在了中间, 举盾防御。 魏如婳听着耳边将士的惊唿与不断落下的箭矢声,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谢烨亭吃力地坐起身, 又将魏如婳扶起,抬手想抚摸魏如婳的脑袋, 心口却是一阵绞痛, 勐地扭头吐出一口黑血。 魏如婳大惊失色,紧紧攥着谢烨亭的衣袍, 眼泪不断滑落,声音哽咽:「谢烨亭, 你别吓我……」 谢烨亭听着魏如婳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中一痛,他强忍着肩上的疼痛与逐渐袭来的眩晕感, 低声安抚道:「别怕,我没事。」 说话间, 又一支羽箭自南边射来,直直朝着魏如婳的方向射去。 谢烨亭瞳孔一缩,当即侧身将魏如婳护在了怀中,转了个方向, 用自己的身体去替魏如婳挡那支箭矢。 「噗嗤——」箭头没入□□的声音响起, 温热的血液溅在了魏如婳的脸上。 「谢烨亭!」魏如婳惊唿一声, 伸手去摸谢烨亭的脸,却摸到了一片粘稠的温热。 「别怕。」谢烨亭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抬手擦去魏如婳脸上的血迹,「我没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魏如婳看着谢烨亭肩上那不断渗出的血液,心中一片慌乱,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滑落。 箭雨渐渐停止,但没有人敢就此松懈。 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埋伏。 空气中瀰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被压缩得几乎无法唿吸。 四周的声音仿佛都被吞噬在无尽的沉默之中,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边急促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 谢烨亭擦去魏如婳面上不止的泪珠,勉强露了一个笑,便是眼前一黑,径直摔在了魏如婳的怀中。 「传军医!快传军医!」一名将士大声唿喊着,转身去寻军医的身影。 没人敢去挪动谢烨亭。 将士还顶着盾牌护在魏如婳和谢烨亭的周身。 魏如婳颤着手,瞳孔缩了缩,伸手想捂住谢烨亭的伤口让血液不至于流得太快,但又生怕碰疼了他,有些无从下手。 「谢烨亭,你别吓我……」她重复地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担忧。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不远处,马蹄声踏破了寂静得诡异的气氛,扬起一阵尘埃。 魏如婳没有抬头,死死抱着谢烨亭,面上神色依旧慌乱着。 「快,快看看将军!」有将士急切地催促着,将军医引到了谢烨亭的身边。 魏如婳虽没去瞧,但有察觉到此行来支援的,不只军医一人。 她下意识地抬起无神的眸子朝脚步声来处看去——是裴贺和刀光剑影。 军医蹲下身,先是查看了一下谢烨亭肩上的伤口,随后又迅速为谢烨亭把了脉。 「将军他中毒了。」军医的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中毒?」魏如婳心中一紧,「中的什么毒?可有解药?」 「此毒名为『见血封喉』,中毒者会在两个时辰内心脏麻痹而亡,期间痛苦更是让人难以忍受。」军医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这种毒极为罕见,军中并没有解药。」 「一个时辰……」魏如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裴贺眼疾手快,扶住了魏如婳。 「不过,这毒发作得极快,若是在半个时辰内找到解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军医又补充道。 「那还等什么?快去找解药啊!」魏如婳急切地催促道。 「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但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有数十里路,来回至少需要两个时辰。」军医无奈摇头。 「两个时辰……」魏如婳心中一阵绝望。 谢烨亭已经中了毒,而且还是在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敌人的袭击,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等上两个时辰。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魏如婳不甘心地问道。 军医摇了摇头,嘆了口气。 魏如婳慌了神,转身扒着裴贺的衣角,抬起头恳求道:「裴贺,你是神医,你救救他,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裴贺蹲下身,先是查看了一下谢烨亭肩上的伤口,随后又迅速为谢烨亭把了脉。 魏如婳紧张地看着裴贺,双手紧握,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裴贺的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让她的心中更加不安。 「这毒确实棘手。」裴贺沉声道,「但并非无解。」 「你有解药?」魏如婳的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不,我没有解药。」裴贺摇了摇头,「但我可以尝试用针灸和药物压制毒性,延缓毒发的时间。只是……」 「只是什么?」魏如婳的心跳勐地加速,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是这样做并不能完全解毒,最多只能延长他几个时辰的生命。」裴贺嘆了口气,实话实说。 「几个时辰……」魏如婳喃喃自语,眼中光亮黯然,不消片刻又闪起光亮。 「几个时辰够了!」她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会找到解药的,你一定能撑住的,谢烨亭!」 「制作解药的药材,其余的我都有,唯独缺一味药材,是东山悬崖上的百灵草。」裴贺却只是皱着眉,提醒道,「那地方危险得很。」 「没事。」魏如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裴贺,麻烦你先为他施针压制毒性。」 她无法想像到失去谢烨亭的大顺军会怎么样,更无法想像到失去谢烨亭的自己会怎么样。 裴贺知魏如婳下了决心,点了点头,迅速取出针袋,开始为谢烨亭施针。 他的动作迅速而准确,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刺入穴位,努力在为谢烨亭的生命争取时间。 魏如婳则转身看向刀光剑影,沉声道:「你们立刻分头行动,剑影你带一部分人随我去寻找解药,刀光你带一部分人留在这里保护谢烨亭和军医。」 「是!」刀光剑影齐声应诺,相互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立即行动。 魏如婳瞪了二人一眼,心急如焚地怒喝一声:「你们在犹豫什么?!」 「主子,您不会武功,不如您留在此处,由我和刀光去取百灵草。」 魏如婳摇了摇头,态度坚决,「我必须亲自去。」 「主子!」剑影还想再劝。 「剑影,这是命令。」魏如婳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你们必须服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剑影和刀光对视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魏如婳的决定无人能改,只能拼尽全力完成她的命令。 魏如婳正欲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裴贺,认认真真地问了句:「裴贺,那百灵草的特徵,是什么?」 「外形如心,清香四溢,长于高悬。」裴贺耸了耸肩,「这玩意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 「好。」魏如婳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昏迷中的谢烨亭,眼中闪过一抹坚决。 她一定要找到解药,救回他。 …… 东山悬崖陡峭险峻,山路崎岖难行,策马是寸步难行。 魏如婳带着剑影和几名精干的士兵,艰难地往陡峭的东山上行进着。 她看着自己的衣裙被锋利的岩石划烂,却毫不在意,只是紧紧地借着身边的岩石、树木的力,一步步向前挪动。 「百灵草……你在哪……」前头山路茫茫,魏如婳的心是悬了又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对于魏如婳来说都是煎熬。 金乌渐渐向西落去,东山上的风也愈发凛冽。 魏如婳和剑影等人已经攀爬了整整一个时辰,却依然未能找到那传说中的百灵草。 她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手脚也被岩石划得鲜血淋漓,但她却毫不在意,只是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主子,要不——」剑影看着魏如婳那疲惫而坚定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酸楚。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百灵草。」魏如婳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再去找找。」 说完,她转身独自向前走去。 剑影等人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悄然跟了上去。 魏如婳沿着山路一路向上攀爬,她不断地四处张望着,希望能发现那传说中的百灵草。 没有…… 哪都没有……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一亮。 哪来的香味? 魏如婳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抬头朝上看去—— 前方更高的峭壁上正长着一株翠绿的嫩草! 那小草的叶片呈心形,清香瀰漫在周遭的空气中。 她心中一喜,立刻走上前去要去攀爬那陡峭的崖壁。 「站住!」一声冷喝自她身后传来。 -------------------- 第54章 百灵草 魏如婳的身形顿了顿, 并不准备搭理身后的人,抬手就要朝崖壁上攀爬。 「铮——」刀剑出鞘的声音。 魏如婳感觉背后一凉,才起爬就松开了一只手, 下意识地侧过身子。 冰冷的铁剑贴着魏如婳的耳际插入岩壁之中,一缕青丝随风飘洒而下。 「砰、砰——」魏如婳瞪大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铁剑, 心脏在疯狂跳动, 额间冷汗涔涔, 背后也被汗水浸湿,瞬时心生后怕。 幸亏她敏锐, 险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魏如婳的身边,见剑难拔出, 便反手朝魏如婳的脖子掐去。 魏如婳下意识地松开手, 朝后一退,退离了黑衣人的攻击范围。 「你是谁。」魏如婳眯着眼, 目光死死盯着黑衣人,悄悄摸向自己的腰际。 她的软剑虽在被谢烨琮掳走时被卸下, 但谢烨琮并没有一併带走她的武器。 也好在剑影将她的软剑和匕首保存得很好,又在前不久将其交还给她,不然如今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局面。 「啧。」那黑衣人轻啧一声, 勐地用力抽出崖壁上的剑,朝魏如婳刺去。 魏如婳下意识抽出软剑去挡那勐攻而来的一击。 「铮——」两剑相交, 发出铮鸣声响。 魏如婳堪堪接下一击,后退数步,跌倒在地。 那黑衣人朝前几步,跃到魏如婳身前, 举剑就要朝魏如婳的心脏刺下。 魏如婳闭上眼,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铮、铮——」 身边吹过一阵急风, 魏如婳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睁开眼,疑惑地朝前看去—— 那早前欲夺她性命的黑衣人竟与另外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蒙面女子搏斗在了一起。 那两人挥剑相向,渐渐朝树林里打去,一时是打得难捨难分。 魏如婳从地上爬起,瞟了打斗中的两人一眼,见两人皆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轻手轻脚就悄悄朝崖壁的方向摸去。 许是因为先前面临死亡的惊吓,魏如婳感觉自己的手脚绵软无力。 只是她心中还牵挂着谢烨亭的情况,咬着牙颤抖着身体朝百灵草的方向攀爬而去。 「吱呀——」魏如婳朝前挪了一步,不想踩到了一根树枝,瞬间惊起一身冷汗,目光下意识朝打斗中的两人看去—— 树林中的黑衣人与蒙面女子对着眼前敌人是招招下了死手,两边都不敢分神半分,故而也没发觉魏如婳这边的动静。 魏如婳听着身后刀剑的铮鸣声,感觉背后嗖嗖地吹着冷风,一时没踩稳,险些从半空中摔下去。 她低头看着自脚下断裂而摔落到地面上碎成几块的石块,咽了咽口水,继续朝上攀爬而去。 越是靠近那株药草,药的香味越是明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清新淡雅的药香飘入鼻中,魏如婳看着近前的那株心形药草,心激动地砰砰直跳。 这就是百灵草无疑!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株百灵草,就感觉到耳边一阵冷风—— 「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插进距离她分毫的崖壁之中。 魏如婳吓得抓着崖壁的那只手一个没抓牢,整个人就直直朝高空中跌下。 完了完了,她是拿到了百灵草,却是没命带回去救人了。 跌落的那一瞬间,她便心如死灰,只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降临。 「主子!」有人声自崖壁下方传来。 魏如婳听得不大真切,脑袋已经一片空白。 但她却跌入了一个人的怀中,意料之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发生。 魏如婳眯着睁开眼——剑影的面容落入她的眼底。 剑影带着魏如婳安然落地后,当即单膝跪地请罪道:「剑影没能及时护住主子,请主子责罚!」 「无碍,你先起来。」魏如婳摇摇头。 她将剑影扶起,又朝不远处被跟随来的将士擒拿的黑衣人和蒙面女子看去—— 黑衣人和蒙面女子的面巾已经被扯拽下来,露出了她们本来的面貌。 黑衣人她并不认识,但那蒙面女子却是个老熟人。 自许家迁至京城后,她便没再见过许四娘。 本以为她与许四娘此生要再无交集,但不曾想这本该在京城的许四娘竟然会出现在东境。 许四娘此时瞧着很是狼狈——她的髮丝稍与汗水混杂后,凌乱地贴在脑门上,洁白的衣裙沾了不少泥土,双手被扣在身后,半跪着在地上。 魏如婳将百灵草收好,冷眼看向许四娘,冷声道:「许四娘,你怎么在这。」 许四娘狠狠地瞪着魏如婳,一副要将之撕碎了的模样咬牙切齿地道:「你没本事,还要拦着我救烨亭哥哥不成!」 「哥哥?」魏如婳眯着眼,捏起许四娘的下巴,「我倒是不知,你们许家什么时候还与皇家沾亲带故了?」 许四娘撇过头去,挣开了魏如婳的手。 「剑影。」魏如婳沉下脸,「混淆皇室血脉,作为女子混入军中,又意图谋害皇子,按律该如何罚?」 剑影没有看许四娘,只朝着魏如婳低头应答:「数罪併罚,按律,当斩。」 「赵如婳,你!」许四娘气急败坏,「你不要血口喷人!」 「哈。」一同被押住双手,跪在地上的蒙面人低低地发出笑声,「白费力气。」 「你!」许四娘扭头瞪了那男人一眼,破口大骂起来。 魏如婳没有再管许四娘,只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转过身去,挥了挥手:「谢烨亭的毒耽搁不起,将这两人都绑了,一同带回军营。」 许四娘闻声,更是不服气地要破口大骂道:「赵如婳,我是女子,你也是女子,凭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将士就将破布塞入许四娘的口中,堵住了她的聒噪。 而她身边的男人,在将士还未来得及将布塞进他口中时,便栽在了地上。 剑影上前几步蹲下,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扭头沖魏如婳摇头道:「死了。」 「死了?」魏如婳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决绝,沉默半晌才下命令道,「那就一同打包带回去。」 夜深如墨,被拴在山下的马儿胡乱地寻着草吃,微冷的秋风吹过,山路上隐约能见些许飘忽的火光。 许四娘被捆住了手脚横倒着绑在马上颠簸了一路,不停「呜呜」地发出声音抗议。 魏如婳哪里还愿意去搭理许四娘,只不断催促着剑影快些朝军营去。 许是颠簸得狠了,许四娘也没了精力再出声,如同瘪了气一般横躺在马上。 一行人赶着去赶着归,约莫又行了半个时辰,趁着天色未亮时归了军营。 守营的将士见不远处尘土飞扬,以为有敌袭,暗暗握紧手中的兵器。 未几,见是魏如婳一行,将士的双手松了松,瞬间热泪盈眶,高声叫着:「是魏姑娘回来了!」 「魏姑娘回来了!」 「魏姑娘回来了!」 一声又一声喜极而泣的声音在军营中传开,一直传到其中那最大的营帐之中。 营帐内,裴贺不停变换着针阵,以求最大限度地延长谢烨亭的生命。 他的额上细汗密布,但手中的动作是半刻也不敢停歇。 营帐外药的苦味瀰漫在空气中,刀光亲自在外头守着药壶。 剑影也顾不得军中规矩,在军营中策马。 而将士们也没觉得不对,纷纷为剑影让路,面上欢喜之色难掩。 魏如婳下了马,两条腿飞速地朝营帐内跑去,手中紧紧攥着那一株还散发着淡雅清香的百灵草。 「裴贺!」她前脚才进营帐,便已经焦急地喊了句,「谢烨亭他怎么样?!」 裴贺手中的最后一针落下,直起身来抹了抹额间的汗,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魏如婳的心凉了半截。 她是来迟了吗? 裴贺见魏如婳颓下来的样子,也来不及解释,疾声道:「你速将这药拿去给刀光,让他按着我早前吩咐的那样再熬一方药。」 魏如婳没有多想,脚上动作一转,又掀了帘子朝外奔去。 熬着药的砂锅下,火光不停跳动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加了百灵草的药汤子飘散出来的味道少了些许苦味,只是魏如婳没了品味的心思。 她候在砂锅边上,目光死死盯着那一盅药。 剑影掀了帐帘走出来,轻声道:「主子,您一夜未睡,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会吧。」 魏如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脚步半分。 谢烨亭还在昏睡之中,她哪里有心思去休息。 剑影见状,嘆了口气,只抱着剑守在魏如婳身边。 微风吹过,吹拂而来的药香逐渐浓郁而香气独特,随着时间的流逝,熬煮药液的药盅上白烟裊裊升起,在空气中瀰漫开来。 魏如婳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面上焦急的神色难以掩盖。 她想祈求时间过得快些,让药早些熬好,又担心谢烨亭撑不到药熬好那时,纠结得很。 眼见着天色渐渐露出鱼肚白,而药汤还未熬好,魏如婳的神经愈发紧绷了起来。 就在魏如婳的心要彻底凉下来时,刀光勐地喊了一声,打破了维持了许久的沉寂—— 「药好了!」 -------------------- 第55章 解毒 魏如婳打了一个激灵, 勐地站起又跌坐回了地上。 蹲得太久,她的腿都麻了。 刀光也是激动着,颤抖着手拿起冷水浸泡过的湿布将砂锅的盖子打开—— 药汁呈黑褐色, 团团白烟自其中蒸腾向上。 药香沁人,带着微苦的味道在开盖的瞬间顺着蒸汽飘散而出, 瀰漫在空气中。 剑影寻来了碗, 将药汁盛入碗中, 又端进了营帐内。 魏如婳心中着急,但奈何腿脚不便, 只能缓了缓,待腿上的麻意褪去大半才得起身, 一瘸一拐地跟着进了营帐。 「哒、哒——」 营帐内死寂的可怕, 两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守在营帐内的众人闻声纷纷朝两人看去,待见着了剑影手中端着的那一碗热腾腾的药汤, 面上凝重的神色褪了不少,喜色挂上眉梢。 魏如婳放下掀起帘子的手, 便急急地朝榻上落去目光—— 榻上的谢烨亭此时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甚至有些乌黑, 显然是中毒之状。 榻边的裴贺拧眉抿唇,手持银针, 一针一针地扎在谢烨亭的身上。 其用针数,触目惊人。 魏如婳就看着那些银针在裴贺的操纵之下,一扎一起。 待最后一根针起针后,榻上的谢烨亭忽就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口黑血从谢烨亭的口中喷出, 散发着恶臭, 令人作呕。 魏如婳不自觉地皱起眉, 忍着要呕出来的冲动,冲上前去作势要扶起谢烨亭。 「先别动他。」裴贺连忙抓住了魏如婳的手,沖魏如婳摇摇头,又朝身边的一个小将士吩咐道,「叫人收拾收拾,再弄一盆温水和一块帕子来。」 将士愣了愣,当即行了一个军礼,高声应道:「是!」 「裴贺,他这是……」魏如婳不解地抬眸看向裴贺,看着裴贺紧拧的眉心,心中慌乱不已,但也不敢出声质疑。 毕竟现在能救谢烨亭的,只有裴贺了。 裴贺的眉在谢烨亭吐出那口黑血后便已松了些许,抹去了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没事,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将这碗药汤餵他喝下,喝下后就没事了。」他的目光从谢烨亭身上挪开,落在了魏如婳身上,又勾起唇角恢復了往日的自在神态。 魏如婳并不安心,扭头去看榻上的谢烨亭—— 男人本发黑的唇正渐渐褪去乌黑,一点点恢復血色,面色也不再那么惨白,虽依旧苍白但看着有了些气色。 见谢烨亭好转如此之快,魏如婳总算松了口气,将悬着的心放了放。 只是谢烨亭还没醒,她这心总归还是悬着的。 见着有将士跟着收拾的将士进来,且还端来了温水和浸在温水中的帕子,魏如婳想也没想抬手就接过了水盆,拧干帕子为谢烨亭擦脸。 药碗上裊裊升起的白雾不知何时悄然消散,只剩下浓郁的药草苦香还飘散空气中。 剑影一直端着药碗,察觉到其温度有所缓和,稳步走近榻边单膝跪下,将药碗举过眉眼,恭敬道:「主子,药温了。」 魏如婳将手中帕子放在身边那已经冷却了的水盆边沿,抬手接过还热乎着的药汤,捏着木勺不时搅拌一下那黑棕色的药汁。 谢烨亭仍旧昏迷不醒着,面上的血色始终没能回多少,看着依旧有些可怖。 魏如婳轻轻吹了吹药汤,确保温度适宜后才缓缓将怕勺匙凑近男人的嘴边,动作轻柔而坚定。 「谢烨亭,你一定要醒过来。」她低声呢喃着,声音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药汤一勺一勺餵入谢烨亭的口中,不时有药汁从他的嘴角溢出。 魏如婳又捏起帕子,轻轻擦拭谢烨亭的嘴角,紧张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 「裴贺——」汤药尽数入了谢烨亭的口中,魏如婳放下药碗,心中不安达到了顶点。 「莫急,毒血我已经帮他排出,服了解药他很快就能醒了」裴贺并不着急,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再说了,解药起作用也要时间不是。」 魏如婳木讷地点点头,目光至始至终都没从谢烨亭身上挪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有将士又换了一盆温水进来,放下后也不敢多说话,挺直背嵴站在一旁。 「你去休息吧。」裴贺看出魏如婳的状态并不算好,出声提醒,「姑娘家家的,在外奔波这么多天,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魏如婳抿唇摇头,不发一言。 「哎。」裴贺嘆了口气,微微摇了摇脑袋,也不强劝,转身出了营帐。 魏如婳就这么一直坐在谢烨亭的榻边,连将士送进来的吃食都未动一口。 营帐外逐渐起了亮光,有鸟雀声鸡鸣声响起,帐帘不时被吹进来的微风吹拂飘起,透进些许光亮。 「呃……」一声低唿自榻上传来。 魏如婳紧张地朝榻上看去——谢烨亭缓缓睁开眼睛,扭过头便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 「如婳。」谢烨亭的声音很轻。 魏如婳闻声,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爆发,泪水如断线风筝一般哗哗就掉了下来。 「谢烨亭……」她呢喃一句,带着哭腔叫道,「谢烨亭你总算醒了!」 谢烨亭柔声一阵好哄,见魏如婳还在哭,急着想要起身。 「欸欸欸!」裴贺听着营帐内的动静,掀起帘子就朝里头迈步而来,正好瞧见谢烨亭作势起身,急得大叫,「王爷你休动!」 魏如婳也勐地收了声,抬手要压住谢烨亭,急声道:「你别动!」 谢烨亭半起着身子,见状又躺了回去。 裴贺疾步走近,瞧了瞧魏如婳又瞧了瞧谢烨亭,面上有些尴尬。 魏如婳意会,当即起身给裴贺让出位置。 裴贺坐下后,握住谢烨亭的胳膊,面上神色有些凝重。 魏如婳死死盯着裴贺的脸,紧张兮兮地问声:「裴贺,谢烨亭他怎么样。」 「无碍了,剧毒已清,只需静养半月便可。」裴贺摇摇头,展现了一个安心的笑来。 谢烨亭面上神色不变,抬眸看向魏如婳和裴贺,语带感激:「此番,多亏了你们。」 「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是你的小媳妇儿带回来的。」裴贺笑眯着眼,打趣几番。 魏如婳哪还听得到这些对话,她只觉得脑子发胀,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 太好了。 谢烨亭没事了。 「如婳!」 「如婳姑娘!」 魏如婳昏过去前,耳边仅剩这两声惊唿。 …… 营帐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马车轮子在泥泞的土地上滚动着,溅起一滩水花。 魏如婳的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又冷又热,永无止尽。 迷迷煳煳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她的额头上覆盖了一层冰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覆盖住了她的唇瓣,将很苦的液体渡进了自己的口中。 如此反覆。 再醒过来时,魏如婳睁开眼,吃力地支起身子,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面色憔悴的谢烨亭。 谢烨亭身上的伤口还被棉布包扎着,此时半支着脑袋倚靠在桌边,闭眼小憩。 他的脸上恢復了些许血气,但整着看还是苍白得很。 「王爷,我是奉我家姑娘的——」男装打扮的陈书书气势汹汹地掀了帐帘子闯了进来,丝毫不顾外头将士的阻拦。 魏如婳急得想起身跑上前去捂住陈书书的嘴,但支起身子已经耗去了她大半的力气,她还未下榻就跌倒在了地上。 陈书书被这一声动静打断了话,循声看去就瞧见了魏如婳坐在冰凉的地上,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己,惊喜地又叫了一声:「姑娘!」 谢烨亭也被魏如婳摔在地上的这一声动静惊醒,勐地睁开眼冲去了魏如婳的身边,将其扶起。 「小心些。」谢烨亭柔声说着,手中的动作轻柔,生怕魏如婳磕着碰着。 「好。」魏如婳愣了愣,点头应了声,借着谢烨亭的力道站起身,确定谢烨亭的伤口没有崩开后才看向陈书书,「书书,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陈书书点头,环顾左右一周这才小声道,「只是姑娘,您偷跑来东境前线这事,可是叫赵夫人和赵老爷一阵好急!」 魏如婳摇头:「我留了信给白芷,让她代交给父亲母亲了不是吗?」 陈书书面上显了无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姑娘莫不是忘记了,赵夫人还怀着身子呢!」 「母亲可有事?!」魏如婳听着陈书书的话,心中勐地便是一阵着急与懊恼。 是呀! 她出行时怎么就忘记了,母亲可是有着身子的! 看着魏如婳急得抓耳挠腮,谢烨亭轻拍了拍魏如婳的后背,柔声劝抚:「别急,令堂与怀中胎儿定是没大碍的。」 陈书书也点头称是,道:「姑娘别急,夫人无碍,只是担心你。」 知晓自己鲁莽的行为没有伤害到赵全德和赵夫人,魏如婳这才松了一口气,半倚半靠在谢烨亭的怀中。 她这头心才安下来,外头就传来许四娘泼妇骂街般的叫囔—— 「赵三娘!赵如婳!你给我出来!」 -------------------- 第56章 回京(捉虫) 营帐内的三人闻声皆皱了眉头。 「来人!」谢烨亭抬手, 作势要去叫人将人拦住带走。 魏如婳拦了拦谢烨亭,抬眼看向已经闯进来的许四娘—— 许四娘的髮髻显了凌乱,脸上、衣裙上皆沾了尘土微尘, 手腕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伤口已经淡去,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殿下——」许四娘掀开营帐的布帘, 入眼便是谢烨亭那一张才恢復了些许气色的俊脸, 将要破口骂出的话当即卡在了嗓子眼。 「你有事?」谢烨亭搂紧了魏如婳, 冷眸扫过许四娘的脸,眼中满是厌恶。 许四娘的心颤了颤, 咬着牙怒声道:「同为女子,凭什么赵三娘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呆在殿下您的营帐内, 我却要被关在那偏僻骯脏的地方!」 「凭什么?」谢烨亭给了许四娘一记冷眼, 「就凭她救了本王,也解了这数十万将士的燃眉之急!」 「若非那贼人阻挠, 救下殿下的许就是我了!」许四娘一想起那自尽而亡的黑衣人,便是一阵怒火上心, 「赵三娘她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谢烨亭摇头,将魏如婳扶到桌案边坐下,再看向许四娘的目光中杀意尽显:「许四姑娘, 此番支援的粮草是你兄长领命押送的吧。」 许四娘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 她此行是偷偷跟着兄长的队伍熘出来的, 半途从他人口中听到谢烨亭领军驻扎的地方便沖了过来。 期间也不是没见过兄长私贩军粮,将银子尽数纳入自己的口袋。 若谢烨亭想说的是这个…… 不,不会的! 他不会知道的! 便是此事,赵三娘她又如何能够解决! 魏如婳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去关注已经气势颓败的许四娘, 转而看向早在一旁忍着不讥讽出声的陈书书: 「书书, 我们带来的粮草可都交付好了?」 陈书书一愣,没有想到魏如婳会在此时提起此事,点了点头,拱手恭敬道:「回姑娘的话,已经与白副将交接好了。」 「她赵三娘能弄来多少粮草,殿下可莫要被她给骗了!」许四娘心头一震,但依旧不愿意相信魏如婳真的有这本事弄出大批军粮来。 「弄不来吗?」谢烨亭板着脸,捏紧了拳头,「她弄来的粮草,可比你哥哥能施捨来的多了不知道多少!」 「施捨?殿下言重了。」许四娘垂头,不敢再去看谢烨亭。 谢烨亭冷哼一声,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多过分,只继续道:「不算言重,事实如此。」 许四娘还想辩驳,话语还未出口就听得魏如婳出声打断—— 「许四姑娘,你兄长也是一位将军,此行若是叫军中将士知晓,不知道要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赵如婳,你别在这挑拨离间!」许四娘下意识勐地抬头瞪向魏如婳,「女子不能入军营,若是上报,你我一样死!」 魏如婳摇摇头:「你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死。」 她为前线粮草告急的士兵带来如此之多的救命粮草,若是这也要杀头,那得多寒将士的心,皇帝还要不要这龙座了。 「你!」许四娘咬牙,作势要上前对魏如婳动手。 魏如婳却是偏头,不愿意再与许四娘作过多纠缠。 谢烨亭看着进来领罪、但因为这些事情而没能来得及开口的将士,冷声道:「还不快拦下她,押回去关着。」 两个将士一听,当即动手去抓许四娘。 「报——」营帐外又闯进了一个面上紧张、神色肃穆的小卒,抱拳单膝跪在了谢烨亭的面前,高声道,「将军,那东寇又打过来了!」 谢烨亭的眉心瞬间便拧作了一团,但没说话,只扫了那两个押着许四娘的将士一眼,示意将人带走。 「赵如婳!你不得好——唔!唔!」许四娘的双手被扣押在身后,怒目圆瞪,大声叫囔着。 两位将士领命,不顾许四娘的挣扎吼叫,硬是将人拖拽出了营帐。 魏如婳抬眸瞄了一眼许四娘被拖走的方向,挑眉—— 怎么还顺手抄起一旁的破布给许四娘堵上了嘴? 倒是两个机灵的小伙子。 一直到营帐的帘子掀起又被放下,许四娘的动静渐渐远去。 「你说,那东寇又打过来了?」谢烨亭不解。 「将军,此次派出去探查的侦察兵,只有小的一人回来了……」 那小卒点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咬紧牙关,眸中满是愤怒, 「其他人,都死在了东寇的手下……」 魏如婳闻言,下意识地就抬起头朝谢烨亭看去,见男人紧抿着唇,她的心底也发了紧。 「东寇不会无缘无故杀来的,定是有个领军的人。」她思索片刻,出声问向那小卒,「你可看清了,东寇那可是有人领着来的?」 小卒勐地点头:「姑娘说得对,那东寇井然有序,是有一个与其他将领衣着不同的男人走在前头!」 谢烨亭握拳至嘴边,呵了一口气,低声道:「来了。」 「什么?」魏如婳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是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卒诧异地看着谢烨亭,虽有不解但并未问出声。 谢烨亭没有管小卒的目光,扶住要向后跌去的魏如婳,出声唤道:「剑影。」 剑影闪身出现,从谢烨亭怀中接过了魏如婳,沖谢烨亭点了点头。 …… 夜幕降至,微风吹拂过草叶,发出沙沙声响,不大的官道上,碎石杂乱地散在地面上。 "吱呀——"马车的轮子不断转动,与地面发生摩擦。 魏如婳渐渐回过神来,缓缓睁开双眼,迷煳地环顾着周遭的一切——马车内的摆设朴素,但胜在干净结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阿彩坐在一旁,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去看魏如婳。 王铁蛋倒是还在睡着,唿吸声均匀。 魏如婳心觉奇怪,出声唤道:「阿彩。」 阿彩浑身一僵,将脑袋埋得死低,装作听不见的模样。 马车还在行进,声音寂寥而单调。 「是谢烨亭让你们把我带出来的吧。」魏如婳嘆了口气。 阿彩不敢吭声,只是目光不时瞥向了魏如婳。 见阿彩如此,魏如婳大致猜到了缘由。 无非是谢烨亭不想她再捲入东境的战乱之中,所以让人将她带了出来。 想到此,魏如婳再看向阿彩,摇了摇头,厉声威胁道:「阿彩,你若是不回答我,我现在就跳车,便是走也要走回去。」 「姑娘!」阿彩慌了神,拉住魏如婳的手臂,一副不准她跳车的坚决模样,认了输,「王爷担心您再被有心人利用,所以……」 「所以王爷才命我和阿彩带走你们。」剑影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 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剑影掀起帘子瞥了阿彩一眼,又恭敬地对魏如婳道:「主子,下来歇歇吧。」 魏如婳无奈一笑,依言下了马车。 剑影寻了些干树枝堆砌起了火堆,又不止从哪掏出了几块肉干递给魏如婳和阿彩,自己也拿起一块啃了起来。 魏如婳漫不经心地盯着手中的肉干,毫无食慾,但还是啃了一口那干巴的肉干。 啧。 不好吃。 休息妥当后,一行人又上了马车朝北赶路。 魏如婳掀开车帘子,目光无目的地在四周扫过,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后微微眯起了眼。 这不是回平阳的路。 「剑影,我们要去哪?」魏如婳看向剑影,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 剑影只握着缰绳,没有出声搭理魏如婳。 倒是阿彩像是怕极了魏如婳乱跑,凑近魏如婳耳边小声解释道:「主子,王爷要我们带您进京……」 魏如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阿彩。 进京? 为什么? 王铁蛋听着声响,幽幽转醒,迷煳地睁眼看向车内两人,揉了揉眼睛问了声:「我们到哪了?」 「距离到达京城约莫还要再走一月半不止。」剑影出声。 魏如婳听着,心中更是记挂着谢烨亭那头,面上显了着急。 「姐姐,王爷他们是策马回京,指不定比我们还快得抵达呢?」 王铁蛋也觉察出魏如婳的不对劲,软乎的手轻轻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安抚了句,又咬着唇抓耳挠腮地作回忆状, 「唔……王爷说了,送我们去京城是为了我们好,铁蛋可以在王府里学武,姐姐可以把赵家的……把赵家的铺子开到京城!」 魏如婳听着王铁蛋的话,失笑道:「我把赵家的铺子开到京城做什么?」 「可以赚超级超级多的钱呀!」王铁蛋沖魏如婳笑得灿烂,「王爷说了,赵家人本来就是京城人,自然是要落叶归根回京城的,姐姐可以为赵家打个底子!」 魏如婳一愣,她还在赵家时,是有听赵全德念叨想回老家这一茬,但没想过赵家是京城人。 想来还是她前世消息闭塞,今生又急着出京城没去过多在意。 正想着,魏如婳忽觉马车一震,整个人顺着向下的力度跌下坐垫。 「唰——」一枚箭矢破窗而入,钉在了她原本坐着的位置。 -------------------- 第57章 魏国公府 勐风大作, 乱石被风吹动,草叶沙沙作响,一时间, 战鼓声四起。 「杀——」大顺的将士挥舞起泛着冷光的刀剑,死咬着牙向前冲杀而去。 厮杀声、刀剑碰撞的铮鸣声、暴怒声…… 所有声音都混在在夹带着浓郁血腥气息的风中, 朝着不远处散去。 「唰——」道道银光破空而来, 像是长了眼一般紧跟着大顺将士移动。 一个又一个的将士倒下, 有士卒发现了那些箭矢的不同,大叫:「是追踪箭!东寇那边有会追踪箭的弓手!」 在追踪箭下倒下的大顺兵越来越多, 领头的副将更是中了两箭,险些丧命。 士卒颤抖着身体举不起剑的情况接踵而至。 「追踪箭至今无人能破, 我们都要死在这!」 「这怎么打……」 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绝望。 大顺军的士气, 在一瞬间跌落零点。 「杀了这些东寇!护卫我大顺疆土!保卫我们的父母亲人!」一声雄厚有力的喊声直通人耳。 有在后方的士卒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尘沙滚滚,马蹄声阵阵。 「是将军!」 「将军带援军来救我们了!」 一声盖过一声激动的唿喊声直冲云际。 越来越多的大顺士卒举起手中的剑刃, 不顾自己暴露在那箭矢之下的危险,冲杀在前。 「老子能杀一个东寇是一个!」 「我跟这群东寇拼了!」 追赶而来的东寇听着那一声声唿喊, 看着大顺军陡然拾起的士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追踪箭矢还在不停射杀着大顺的士卒。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就在自己背后的疆土中,他们每退一步就是在让东寇前进一步, 那些大顺的士卒就红了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他们死了,也是为国捐躯, 是要记入家谱中的! 但那些无辜的百姓,以及他们的至亲之人不能有事! 被追踪箭追杀的将士开始转过身,朝着追踪箭射来的方向冲杀而去。 一掉头才发现,只要他们朝着那些所谓的追踪箭射来的方向沖, 这追踪箭矢就如同没了方向一般, 径直坠落。 「不要躲!硬着头皮也给老子朝前沖!」这一发现, 让大顺士兵的气势更上了一层楼。 谢烨亭举剑击杀了一个不知死活上来袭击的东寇,环顾四周,看着自己的兵打得对方节节败退,转头看向东寇士兵身后的那个身影,勾唇挑衅。 那个男人也注意到战场上情况的变化,拧眉转眸,死死盯着谢烨亭。 谢烨亭一身染血银甲,身周倒着数十具东寇的尸体,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 他周遭的东寇举着剑对着谢烨亭,但不敢上前一步,颤抖着手,又猝不及防地被身后追杀而来的大顺士卒一剑穿心。 「能破解东月国的追踪箭法,又杀我将士至此,谢烨亭你算有几分本事。」东寇为首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浑厚的内力,传入谢烨亭的耳中。 谢烨亭的目光凝凝——只见男人握紧了手中的剑,抬步朝他冲杀而来。 「铮——」刀剑相向。 「但你也仅止于此了!」男人咬着牙,手中剑法变化,招招刺向谢烨亭的要害。 谢烨亭单手持剑,剑花不断,轻松化解去男人的招式,勾唇轻笑:「怎么,谢烨琮没让你生擒了我?」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不断朝谢烨亭刺出剑去。 「我倒是没想到,夏江的二皇子竟然如此无用。」谢烨亭抬剑抵挡了几波男人的招式,又干脆闪身到男人身后。 「你!」男人闻言暴怒,还未来得及转身要去杀谢烨亭,便感觉到脖颈上的冰凉锋利,瞬间冷汗涔涔,不敢再动。 「斯泽皇子,我说错了吗?」谢烨亭凑到男人耳边低笑一声。 斯泽死咬着牙,他想挣脱谢烨亭的束缚,但脖子上逐渐传来的疼痛感让他不敢妄动半分。 而战场上,大顺的士卒也已经将东寇逼至了穷途末路。 东寇看着自己的皇子都叫谢烨亭捉去,更是没了抵抗的心思,已然有了投降的士卒在。 此战,大顺胜了! …… 十月初,薄雪飘飘,北风萧萧。 京城,锣鼓喧天,一抬又一抬的聘礼入了魏国公府的大门。 「什么情况?国公府与户部尚书府这是要结亲了吗?」 「魏大姑娘与沈二公子倒是郎才女貌,又是门当户对的,也算一桩美事啊!」 「是啊是啊!」 下聘的队伍阻了不少过路的行人马车,但人们只纷纷附和着前人所夸赞的话,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讨没趣。 魏如婳坐在马车内,手中攥着一个月前那随着箭矢而来的纸条,感觉到马车止住步伐后迟迟不动,皱了皱眉,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看去,瞬间瞳孔震了震—— 魏国公府门口,魏国公夫人面上开花的笑意遮掩都遮掩不去,很是满意这好贤婿。 而聘礼队伍的最前头,满面温和笑容的男人正与魏国公有说有笑。 是沈二郎。 这辈子没有她,沈二郎终于如愿与她的「好姐姐」魏如梦在一起了吗? 如今再看着她的养父母一家,真是……冤家路窄啊。 阿彩见魏如婳朝外看了许久,出声问道:「姑娘,可是要剑影下去处理一下?」 「我自己来。」魏如婳摇摇头,沉默了片刻后弯起嘴角一笑。 既然决定回来了,那她何不大张旗鼓地回! 马车外的剑影看着前头下聘礼的队伍止住不动,扭头要去问魏如婳是否要换条路走,不想却见魏如婳已经掀起车帘走了出来,愣了愣。 也有路人察觉到了这头马车停得有些久,转头去看就见一个娇俏美人儿款步从中下了来,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姑娘是谁?我怎么看着怪眼熟的?」 「小脸蛋白净的呀,瞧瞧,姿色倒是比魏国公前些年寻回的这大姑娘还要好。」 「嘘……在人家门口你说这些,不要命了?不过听你提到魏国公府后,我怎么觉得这姑娘有些像那送去老家养病的二姑娘呢?」 魏国公夫人听着身边行人的交头接耳声,心中只觉好笑。 笑话! 烧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活回来? 只是想是如此想,魏国公夫人还是扭头朝路人注目的方向看去。 待她看清那一道俏丽的人影时,面色陡然一变,朝后退了一步,口中呢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魏国公不满于魏国公夫人的失态,瞪了魏国公夫人一眼,又乐呵呵地与沈二郎继续说话。 沈二郎也察觉到魏国公夫人的异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着一个一眼便要定了终生的俏影。 魏如婳笑吟吟地朝魏国公府的台阶上走去,一步一步皆似踏在了沈二郎的心坎上。 「问国公爷安,问夫人安。」她至三人近前,勾着唇角,两眼弯弯,「也是许久未见了,不知两位可还记着如婳?」 「真是魏家的那个二姑娘啊。」 「看这架势,魏家好像本来没打算接这丫头回来吧?啧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魏国公听着耳边的话头逐渐对自己不利,僵住了的笑也回了些味道,朝魏如婳张开手臂迎了上去,口中念叨着: 「爹爹如何不记得我们婳丫头,来,到爹爹近前来,让爹爹好好看看!」 魏如婳后退一步,摇了摇头:「国公爷说笑了,当初平阳小院的那一把大火,就已经烧去了我与魏国公府的所有情谊。」 全场譁然。 「大火?什么大火?!」 「难不成魏二姑娘养病是假,魏国公寻回亲生女儿后想杀了这养女是真?!」 魏国公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面上的笑容也僵在那儿,半晌又轻咳了一声,道:「那场火是个意外,婳丫头就……」 「意外吗?若非如婳半夜睡醒,可就要被烧死在了那小院中,尸骨无存了。」魏如婳轻笑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沈二郎听着耳边路人的窃窃私语声,又见这对「父女」之间的气氛如此紧张,笑呵呵地想出声化解一番: 「如婳妹妹,或许真的是意外也说不定呢?你们父女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隔……」 魏如婳摇了摇头,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泪水瞬间便在眼眶中打转,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我也希望是意外,可我在平阳流浪了那么久,却没见我的爹娘派了人来寻……」 她很是委屈地说着,任由那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断落, 「若不是我恰巧叫我的亲生父母寻到,如今我可就是平阳城里的一个饿死鬼了……」 「你这如今不也是好好的么……」魏国公夫人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魏国公闻声,扭头又瞪了魏国公夫人一眼。 沈二郎见状,是半句劝的话也说不出了,尴尬地站在那儿摸了摸鼻子。 路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见状更是对魏国公府前的三人指指点点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魏如婳叫可惜时,魏国公府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紧跟着来的叫囔声响起,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魏如婳!你怎么还敢回来!」 -------------------- 婳婳要准备进入打脸机模式啦,宝贝们看到这里能不能动动手指给个收藏哇~球球啦~ 第58章 报应 众人的目光又转而落向魏国公府的府门内—— 一身鹅黄色交襟暗纹烟罗长裙, 面容娇美的女孩款步迈出,指着魏如婳的手不停抖着。 魏如婳看向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儿,眯了眯眼。 便是魏如梦化作了灰, 她也不会认错。 眼前这个女孩,可不就是魏如梦么! 只是没想到此时魏国公府门口围了这么多人, 她也敢如此说话。 想来倒是好日子过多了。 「姐姐, 真是许久不见。」魏如婳勾起唇角, 笑吟吟地沖女孩打着招唿。 魏如梦知道是自己气怒上头,忘记了今日府门口必定人多, 只是她没想到周遭人如此之多。 见自己如今是在众人面前失态了,一咬牙, 眼角瞬间便挤出了泪来, 颤抖着身子又做出极为害怕的模样,可劲地朝魏国公夫人身后躲去。 「如婳妹妹, 你也别怪爹爹娘亲,当初若不是你出言不逊又对我拳脚相向的, 娘亲何故将你连夜送去平阳……」魏如梦从袖中抽出锦帕,细细擦去眼角微不可察的泪水。 魏如婳挑眉,看着魏如梦那副受了天大委屈, 害怕瑟缩的模样,只觉好笑。 论这扮可怜的功夫, 魏如梦若说排第二,那在这天下间可就无人能排第一了。 只是围观的众人哪里想得到这中间的弯弯绕绕,魏如梦这一番话落在围观人群的耳中可就是一个大八卦。 「看来这魏二姑娘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是说这二姑娘是平阳那种地方捡回来的么,能对家中姐妹动手, 乡野丫头就是乡野丫头。」 …… 流言蜚语开始朝魏如梦那一边倒去, 人们看向魏如婳的目光渐渐轻蔑起来。 魏如梦受着沈二郎的安抚, 强压着嘴角上扬的冲动,呜呜地哭了几声。 剑影见势头不对,要下马制止这些人,但见一个衣着破烂,面黄肌瘦又浑身脏污的老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许是老妇人身上的味道着实是不太好闻,所到之处看热闹的人都是捏着鼻子嫌弃地躲开。 「大姑娘,说话可要讲良心的!」那老妇人哭喊着,「我苦命的二姑娘哟,当年被关柴房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就算了,还要叫这不知道哪里寻回来的大姑娘欺负……」 魏如婳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说得还是如此隐秘的事情,只觉得此人面相眼熟,直勾勾地盯了许久,心头大骇。 「江妈妈,你、你怎么——」她快步走上前,将江婆子扶了起来。 看着江婆子如今模样,魏如婳心疼不已。 她走时该是要将江婆子带走的,只是想着魏国公府富贵,江婆子在这过得会好些,却忘记了这魏国公府本就是狼窝。 魏国公夫人也认出了江婆子,面上神色惊疑不定,大声叫囔着:「来人啊,给我堵上那个老妇的嘴,不要让她瞎说!」 「我看谁敢!」魏如婳大喝一声。 阿彩也早下了马车,抽剑挡在了魏如婳的身边,冷眼扫过那一个个要上前来的魏府奴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剑影更是一挥马鞭,抽向了一个偷摸着前进的魏府的小厮。 那小厮猝不及防地给剑影抽了一鞭子,倒在地上疼的直咧嘴。 「如婳妹妹,你、你这是做什么!」沈二郎看着这亮出的冷刃,甩了甩衣袖,想着上前去好生说道,又被阿彩一眼瞪了回来。 魏如婳哪里会搭理沈二郎,只轻拍了拍江婆子的后背,柔声安抚道:「江妈妈,没事了。」 「二姑娘,当初你说要去平阳老家,我这老婆子也是想着你躲去老家后,大姑娘许就不会再对你下手,哪曾想……」 江婆子摸着泪,一声一声歇斯底里地哭诉着, 「哪曾想她居然勾结了周婆子,想要烧死姑娘你啊!」 闻言,听着八卦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 「我的天吶……这这这……是真的吗?!」 「这婆子好像是去年被魏国公府撵出来的那个,我二表姑住她家隔壁,听说她一家全死了……」 「啧啧……那看起来是真的了……也是可怜人啊……」 魏国公见局势愈发不可收拾,瞪了魏国公夫人一眼,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朝魏如婳又道: 「婳姐儿,你既然平安回来了,总站在这儿可叫什么事儿,走,我们进屋去说。」 魏如婳护着江婆子,丝毫不给魏国公脸面,冷笑一声:「国公爷这话便算了,魏府的二姑娘早在前些年的那场大火中烧死了。」 「如婳妹妹,你说得叫什么话,你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呢么?」沈二郎上前想劝一劝魏如婳,只是闻着江婆子身上的味道又皱了眉。 「妈妈莫怕,婳姐儿这就带你离开。」魏如婳又安抚了江婆子几句,再冷眼扫了魏国公府的那一家子人,勾唇道,「还是你们更希望我回去与魏如梦平分国公府嫡女的一切?」 魏国公夫人闻声,大叫道:「你敢!」 「啪——」魏国公扬手给了魏国公夫人一个耳光。 魏如婳摇摇头,转身扶着江婆子就要回到马车上去。 魏国公还想拦,但被剑影一剑挡住。 「国公爷,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就祝你们一家和睦美满吧。」魏如婳站在马车边上,最后看了一眼那魏国公府的匾额,垂眸上了马车。 和睦美满,用在魏国公府的人身上,是多么可笑的词。 剑影收了剑,瞪了魏国公一眼,快走几步,翻身上马。 阿彩也收了剑,坐在马车的车轼上,朝魏国公府的大门口呸了一口,嘟囔着:「这一家子什么人吶,真是苦了我们姑娘从前呆在这样的地方。」 马蹄步步踩着地面,发出「哒哒」声,车轮轱辘转着,马车掉转了方向朝着另外一条路行驶而去。 过路围观驻足的人见也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了开。 只是魏国公府苛待养女,魏大姑娘谋害养妹的消息却迅速作为饭后谈资在京城传扬开来。 沈二郎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目光复杂地看着瑟缩着身子站在一旁的魏如梦。 魏如梦对上沈二郎的目光,陡然间慌了神,上前去扯了扯沈二郎的衣袖,委屈地唤了声:「舟哥哥,我……」 沈二郎轻轻拍了拍魏如梦的后背,没有说话,目光又落在了马车驶离的方向上。 他今日虽处处站魏国公府,但心却意外地飘向了那一抹倩影。 为她的遭遇可惜,更是为她如今的自立自强心疼。 「沈舟,今日倒叫你看了笑话了。」魏国公走到沈二郎的身边,抚了抚鬍鬚,面色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沈二郎被魏国公的这一声拉回了心神,朝人拱了拱手,扯出了一抹笑来应答:「伯父说得哪里话,我既与梦儿有婚约,那梦儿的事便是我的事。」 魏国公点头,面露满意之色,又是一套套的话来与沈舟说着。 沈舟不得不收回目光,硬着头皮与魏国公周旋,看着聘礼一抬抬地进了魏国公府,心却时刻记挂着魏如婳那头,颇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 金乌西斜,为白云蓝天皆镀上了一层彩霞。 魏如婳站在不小的庭院之中,望着隔壁那颗极高极壮的樱花树,垂眸一笑。 谢烨亭给她安排的宅邸在京都尧王府的隔壁,地段极好,又是不小的府宅,匾额上还写着赵府二字,也安排了管家奴僕,倒是很贴心了。 只是如今只有她一个主子,不知往后的日子会不会过得无趣。 「二姑娘……」江婆子进了赵府后便被阿彩带去梳洗,如今穿着一身崭新衣裙走了进来。 魏如婳转头,见是江婆子,面上挂了笑容,快走几步迎上前去,出声唤了句:「江妈妈。」 江婆子听着这一声江妈妈,泪水止不住地流着。 魏如婳将江婆子拦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小声安抚着:「没事的,都过去了。」 江婆子是在她养女身份曝光,魏如梦被接回魏国公府后唯一对她好的人,却在她离开后过得如此悽惨…… 想到此,魏如婳的目光凌冽了些。 江婆子抹了把泪,看向魏如婳笑了笑,又想到了什么,不安地问道:「姑娘,你今日这样做,怕是会遭到国公府的报復,这……」 「妈妈莫怕,今日一行就够魏国公府焦头烂额了,哪有功夫搭理我。」魏如婳摇摇头,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笑着道,「要我说,他们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江婆子定定地盯了魏如婳好久,才笑着点了头。 「妈妈怎么如此看我?」魏如婳摸了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问了句,「可是婳儿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江婆子摆了摆手,乐呵呵地说道:「没有没有,是老婆子觉得我们姑娘长大啦!」 魏如婳抿唇,扑哧失笑。 这头一老一小和和睦睦地笑呵着,阿彩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姑娘,我们府上有一个小丫头,闹着要见江妈妈。」 魏如婳与江婆子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眼中瞧见了不解。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阿彩身后响起一声稚嫩的女童声—— 「祖母!」 -------------------- 第59章 赊帐 江婆子的背嵴一僵, 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看,面上神色悲喜交加。 魏如婳瞧着江婆子的神色,心怀不解, 也顺着不断的脚步声看去—— 用两条红绳扎着双包子头的女孩使尽了力气朝前奔跑,小脸肉嘟嘟的, 瞧着很是可爱。 眼见着那女孩就要扑到江婆子跟前, 魏如婳一伸手, 就将人拦了下来。 「祖母!」那女孩被魏如婳拦了个踉跄,委委屈屈地探出了个脑袋, 朝江婆子唤道,「祖母, 囡囡可想祖母了!」 江婆子知是魏如婳误会了什么, 连忙上前去,一拍自家孙女的脑袋瓜子, 一边对魏如婳道:「二姑娘,这是我的小孙女郭简, 小名叫囡囡。」 「囡囡,你……你怎么……」说着,江婆子又握住郭简的肩膀, 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颤抖着苍老的双手, 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略显浑浊的双眼,生怕一切只是恍然一梦。 「祖母!囡囡就在这呢!不会变没掉的!」郭简笑抬手握住江婆子的手,笑弯了眼。 半晌,她又垂下眸子, 一副委屈的模样沖江婆子努嘴:「救下囡囡的好心人说, 祖母很快就会来接囡囡, 只是祖母,囡囡可等了你两年有余……」 「是祖母不好……是祖母不好……」江婆子心疼地将郭简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郭简的后背,呢喃着。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婆子颤颤巍巍地就朝魏如婳的方向迈了几步,勐地跪了下来,磕起了头:「老奴多谢二姑娘的救命之恩——」 「妈妈这是做什么,你于我更是有恩,更别说言谢了!」魏如婳被江婆子这一跪,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江婆子借着魏如婳的力站了起来,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苦笑着道:「姑娘,若非有您,我与囡囡哪还能存活于世……」 「祖母,救我的是个伯伯,听府上的哥哥姐姐说,那是这个府原本的主人,好像是姓……」 郭简在一旁瞧着,也吓得不轻,回过神来后听着江婆子的话当即就反驳了句,又咬了咬唇苦思冥想了好些许时候,才一拍脑门大叫道, 「姓赵!对,听那些哥哥姐姐是说,那个伯伯是赵府的老爷!」 魏如婳愣了愣。 赵? 不会这么巧吧。 「囡囡,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口中的赵老爷长什么模样?」思索半刻,魏如婳还是决定开口询问郭简。 郭简抓了抓脑袋,咬了咬手指,绞劲脑汁地回忆着,半晌才摇摇头:「我不记得了,那一次之后我也许久没见阿伯了,不过他说……」 「说什么了?」魏如婳心中一紧。 郭简抬头,看向魏如婳的面上现了一个天真的笑容:「阿伯说,要赶着回去平阳和妻子女儿团聚,然后就把我放在这里了!」 魏如婳听着郭简的描述,瞬间满头黑线,无奈地抬手扶着额头。 回平阳…… 又姓赵…… 这不是她老爹赵全德还能是谁。 江婆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又见魏如婳这副模样,不解地问道:「姑娘可是认得此人?」 魏如婳点点头,又反问道:「妈妈可还记得我在魏国公府门口说的话?」 江婆子面露迷茫,摇了摇头。 「那场大火后,我就被我的亲生父母寻到,带了回去。」魏如婳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救下囡囡的,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江婆子当即愣在那儿,不敢置信地在魏如婳和郭简之间来回看着。 「好耶!赵阿伯又救了一个姐姐!」郭简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更加雀跃地欢唿起来。 魏如婳笑眯着眼看向郭简,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统共要活了三十几年,早便失了这种活泼。 郭简兴奋之余,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盒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小盒子,拉过魏如婳的手塞了过去。 「这是什么?」魏如婳拿着那个精緻的小盒子,左右瞧了瞧,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郭简笑眯着眼,拍了拍胸脯,自豪道:「胭脂呀,我自己做的!」 魏如婳打开盒子瞧了瞧,其中的胭脂色泽红而不艷,甚至还散发着阵阵花香。 「你倒是一如既往喜欢倒腾这些!」江婆子在旁轻轻瞪了郭简一眼。 郭简可不管江婆子如何说,只拉过魏如婳的袖子,左右摇摆着:「姐姐,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做些其他的口脂粉黛给你可好?」 魏如婳闻言,眼睛一亮—— 郭简会做胭脂粉黛? 这感情好! 「囡囡,来来来。」魏如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沖郭简招了招手,示意郭简踮起脚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郭简依言,好奇地踮起脚附耳去听。 「囡囡想不想和姐姐一起赚大钱?」魏如婳两眼笑得弯弯的,小声同郭简说着,「姐姐到时候带一些人来,囡囡教他们做胭脂粉黛,赚到的钱我们分可好?」 郭简摇了摇头,只是面上的笑意不减,乐呵着道:「囡囡不要钱,囡囡知道的。」 「什么?」魏如婳不解。 江婆子也投过目光来看,不明白郭简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救了祖母,姐姐的父亲是救我的伯伯,姐姐一家都对我们有恩。」郭简看了看江婆子,又看了看魏如婳,笑容更加灿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爹告诉我的。」 「囡囡……」一提到自己的儿子,江婆子就止不住地掉起了眼泪。 江婆子的儿子没有在魏国公府当差,但手上也有谋生的活计。 本该是幸福的一家子,却是叫魏国公府毁了去。 魏如婳以为江婆子是担心孙女为她做事,从而再被魏国公府盯上,便牵起郭简的手,朝江婆子走去,道:「江妈妈放心,有婳姐儿在一日,定不会叫囡囡遭人欺负了去。」 囡囡也抬头沖江婆子笑:「祖母,囡囡喜欢姐姐,所以囡囡愿意给姐姐做事情,囡囡也会保护好自己,祖母不要担心。」 「好、好好……」江婆子抹了把泪,到底还是展露了笑颜来。 …… 冷风嗖嗖地吹着,细雪飘了没多久便止了住,街上百姓穿上了棉服,卖炭的老翁挑着扁担叫卖着。 「魏如婳,你也来这胭脂铺子瞧?」魏如梦看着眼前衣着朴素,与这店铺中衣着华贵的高门贵女格格不入的魏如婳,挑眉挑衅。 这胭脂店半月前就挂上了「南如居」的匾额,开始营业的那一日就吸引了不少高门大户中出来採买的小丫鬟。 有丫鬟带了盒胭脂回去,没多久就叫自家主子发觉,没收了去。 几日前当今圣上为太子举办的选妃宴上,平日素容的文家二姑娘姿色超绝,艷压群芳,与之相亲的贵女纷纷去问,才得知这是南如居的胭脂。 南如居一名,一下就在京中传扬开来,成了平日里那些高门贵女贵妇必逛的铺子。 可魏如婳是什么身份? 一个背弃了养她十几载的养父母的忘恩负义之徒! 没钱、没权、没势。 她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魏姐姐,这有些人可能是进来眼馋一下,怕也是没钱买的吧?」围聚在魏如梦身边的姑娘也是一个个都看魏如婳不顺眼,阴阳怪气地高声附和着。 「阿彩,你看这一盒,瞧着色泽是真真的不错!」魏如婳只轻飘飘地看了这些人一眼,漫不经心地继续挑着货架上的胭脂。 阿彩瞧了眼那几人铁青的面色,意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强忍住笑意,又拿了货架上的另外一盒胭脂递给魏如婳:「姑娘,我觉着这盒更适合您。」 魏如婳接过阿彩手中的胭脂,余光扫过气急败坏的魏如梦,勾了勾唇角,道:「是么,我试试看。」 魏如梦咬紧牙,扬声就要说话。 一旁魏如梦的侍女见状,面色一慌,在人后扯了扯魏如梦的衣角。 魏如梦哪里会理,高声叫道:「掌柜的,她看上的胭脂我都要了!」 魏如婳挑眉去看魏如梦——方才她看过的胭脂可不少,几乎是整个铺子里的胭脂都瞧了一遍。 「这……」掌柜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妇人,此时闻声快步走了过来,纠结地看了看魏如婳和魏如梦。 「我出两倍的价钱。」魏如婳没有给掌柜问话的机会,抢先说了句,而后挑眉看向魏如梦。 魏国公府的大姑娘真是白当了,这魏如梦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别人忽视她,这么容易就给她激怒,没了脑子。 「我出三倍!」魏如梦咬着牙瞪着魏如婳。 她身边的几个小姑娘得意地看向魏如婳,一副虽诧异于魏如婳资本但依旧得意洋洋的模样。 魏如婳露齿一笑,拍了拍掌,沖掌柜道:「我不要了,掌柜的,这店里的胭脂我都看过了,你给她打包起来算算价格吧。」 掌柜的点点头,拿出算盘开始算价。 「魏如婳,你!」魏如梦也知自己是被魏如婳坑了,听着那算盘声一阵阵的,心中愈发慌张起来。 魏如婳勾唇看向魏如梦,明知故问道:「怎么,魏国公府的大姑娘这是要赖帐?」 还未及魏如梦退缩,那掌柜的便报上了价钱来:「魏姑娘,这是总共的价格。」 「笑话,只是我现在没带这么多银钱,这帐就记在魏国公府这,掌柜的可差人去魏国公府要帐。」魏如梦的气势显然没了方才的嚣张,但依旧硬气着。 「那怎么行!」魏如婳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大叫道:「这不是赊帐吗?我还以为魏大姑娘多大的本事,原来只会赊帐啊!」 魏如梦瞪了一眼魏如婳,但没说话。 魏如婳沖魏如梦笑了笑,丝毫不畏惧。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不下,掌柜的夹在中间,左右来回看了看,最后还是纠结着朝魏如婳问了声—— 「东家……您看这……」 -------------------- 第60章 封赏宴 「东家?!」魏如梦几人不敢置信地听着掌柜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魏如婳是……南如居的东家?! 怎么可能! 那掌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点了点头:「是啊,这位姑娘就是我们南如居的东家。」 魏如梦还未开口,她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就抢了先, 怒声呵斥:「魏如婳,你这不是在坑我们梦姐姐么!」 魏如梦也顺势作出一副委屈模样, 抹了抹眼角, 楚楚可怜。 「魏大姑娘如此, 可是魏国公府如今穷的供不起你来了?」 魏如婳如同看跳樑小丑般,好笑地看着这一群人, 摊了摊手,囔囔道, 「没钱还与我竞价, 那这不是要将魏国公府没钱还要强买的事情抖露出来呢么?」 这儿的动静一早就吸引来了不少铺子内的客人围观,有不知全貌的丫鬟见魏如婳眼生, 嘴碎地就说了起来:「她不是南如居的东家么,如此与人竞价, 倒还有理了?」 「翠柳!」那丫鬟身边站着的富家姑娘见状,勐拍了丫鬟的脑袋一下,「休得胡言!」 魏如婳笑眯着眼看了那小丫鬟一眼, 摇了摇头。 魏如梦见有人站在自己这儿,也委屈地说了起来:「这丫头说得也没错, 若是我知晓二妹妹你是这南如居的东家,又何苦与你竞价呢……」 「按你的意思是,若我不是南如居的东家,我就要任由你提出竞价, 然后抢走我喜欢的胭脂了?」魏如婳扯了扯嘴角, 依旧笑嘻着一张脸, 故作不解地问向魏如梦。 「是啊,魏大姑娘,这位姑娘可是从一开始就瞧上了这盒胭脂。」 有个看着衣着不似寻常贵女那般,不过一身朴素衣裙的娃娃脸姑娘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指着魏如梦的鼻子就说了起来, 「这南如居的胭脂这么多,你非得去抢别人喜欢的,这做法可不就是不地道么。」 有一就有二,围观的人群瞬间炸了起来,越来越多知晓全貌的人开始为魏如婳说话,更有不明事理的人惊讶地彼此询问着。 「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大姑娘先要抢这小娘子的胭脂么?!」 「我的天,看看她今天的样子,矫揉造作,哪里还有平日的模样。」 「装,真的是太会装了。」 魏如梦听着耳边的那一声声谴责,咬着牙,哭着跑了出去。 跟着她来的几个姑娘家见状,左右看了看彼此,也纷纷瞪了魏如婳一眼朝外追去。 掌柜见魏如梦没有付钱也没有带走胭脂,也不知该怎么处理,犹豫着朝魏如婳看了一眼,问道:「东家……这……」 「算了,按着我对魏国公府那几个主子的了解,你便是去追债,也会被人打一顿丢出去。」魏如婳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众人见也没了热闹瞧,又散开去挑选自己手中的胭脂。 魏如婳走到那娃娃脸的姑娘身边,笑着谢道:「多谢姑娘为我出声。」 「我不过是看那魏如梦如此欺负人,不顺眼罢了。」那姑娘摇摇头,也回了魏如婳一个笑。 又像是想着了什么,那姑娘又道: 「不过我猜测今儿来你铺子里的贵女,有大半是为了几日后的县主的封赏宴,那魏如梦也不例外,如今看来你铺子里少不得要少一些客人了。」 魏如婳挑眉,看着几个贵女前些时候还在欢天喜地聊着胭脂色泽,方才一出闹完后就一脸嫌恶地走出铺子,也不恼,只颇有兴致的问了句: 「县主?你可知道是哪位县主?」 「好像是陛下新封的县主,我也不知道是谁。」娃娃脸的姑娘摇头,「不过我打赌不是咱们京城的,不然早就满大街传遍了。」 魏如婳眼睛一亮,默不作声的勾了勾嘴角,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新县主? 还不是京城人? 这可不就正中她下怀了? 要是与这位京城最新的大红人结交,她这南如居可不就要爆火京城了? 这头正白日做梦地想着,外头街边忽然就传来人骂骂咧咧的声响。 魏如婳好奇地朝外探了探头——是有几个囚车朝菜市的方向走着,街边的百姓则是对着那囚车上的人指指点点着。 那娃娃脸的姑娘也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看清囚车上的人是谁后,乐呵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魏如婳不解地看向娃娃脸的姑娘。 那姑娘嘴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下去,拉起魏如婳的手就兴奋地笑了起来:「许家的那一家子垃圾,这下总算遇到铁板了!」 「许家?」魏如婳没有反应过来,又朝外看去。 这一看,可给魏如婳乐呵住了。 她看着行驶过的囚车上,那两张令人熟悉的面容,嘴角逐渐上扬。 可不就是许家么。 想来是谢烨亭传了消息回京,将许四娘的所作所为上报给了当今圣上,才有了许家如今的下场。 铺子外头的百姓个个是怒目瞪着囚车上的男人,丢着手中的烂菜叶子,怒声不断叫骂着。 「通敌叛国,呸!」 「若非尧王殿下英明神武,怕是都要被这群贼人害死在沙场上了!」 听到谢烨亭的名号,魏如婳的心陡然一颤。 谢烨亭回来了? 她怎么不知道? 一想到赵府隔壁每日紧闭大门的尧王府,魏如婳就有些咬牙切齿。 「你怎么了?」娃娃脸姑娘不解地看向魏如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魏如婳摇摇头,又换上一张笑颜,拉起娃娃脸姑娘的手,道:「也别你啊你啊的叫着了,我叫魏如婳。」 「我叫上官栗!」娃娃脸姑娘愣了愣,露了笑,又有些不解,「你与那魏国公府的大姑娘是……」 「说来有些话长,不过你有空就常来赵府做客!」魏如婳笑呵着朝上官栗说罢,带着阿彩就离了南如居,逆着人群跑去。 只留一个不明所以的上官栗在那儿呆愣站着。 暖阳西斜,鸟雀止声,薄雪渐渐覆盖在了地面上。 魏如婳看着眼前那依旧大门紧闭的尧王府,心头有说不上来的难过。 身后,一声柔和的女声传入魏如婳的耳中—— 「可是住在赵府的如婳姑娘?」 魏如婳转过身去,犹豫地看着眼前脸生的女子,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那女子没有为魏如婳解答,只从袖中抽出一张请帖模样的帖子,高声道:「传皇后娘娘口谕!」 魏如婳没有想到这女子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愣了愣,不慌不忙地跪了下去。 「明日新县主封赏宴,着魏如婳入宫赴宴!」那女子板着张脸说着。 「多谢皇后娘娘。」魏如婳垂着脑袋,朝女子行了一礼,以此谢恩。 女子传完口谕,脸上重新展现了笑颜,朝前几步搀扶着魏如婳起身,笑道:「赵姑娘可得好好准备了,这可是尧王殿下为你求来的,不过离了魏国公府,这样的机会往后可就不多了。」 魏如婳瞥了女子一眼,点了点头,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 女子走后,魏如婳又在尧王府门口呆呆地看着那金字匾额许久,正要挪动脚步朝赵府走去,就听身后一声唿唤,僵住了动作—— 「如婳。」 …… 翌日一早,玄华门外便已排起了长队。 魏如婳下了马车,四处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上官栗,正疑惑着,就听一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梦姐姐,昨天你受委屈了,不过那上官栗再是与荣熙郡主玩的好,也没资格来参加这样的宫宴不是。」 「是呀梦姐姐,况且那魏如婳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被你们家扫地出门的养女罢了,只能做经商这样下等人做的事情,更是进不来这宫里。」 「我……我也是替如婳妹妹难过……」 魏如婳听着声看去,就瞧见魏如梦正惺惺作态地捏着帕子抹着泪,扯了扯嘴角,继续排着队伍等待检查。 魏如梦正得意着自己与魏如婳的身份到底是不一样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目不斜视的魏如婳,当即惊唿出声:「魏如婳?!」 魏如梦身边的几人也嘟囔道:「她怎么会在这里,这宫里哪里是她这种阿猫阿狗可以进来的。」 魏如婳瞥眼,只轻飘飘看了魏如梦一眼,不做理会。 今个是县主的封赏宴,她可不准备和魏如梦起什么冲突,得罪了宫里的人。 只可惜,她不找人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来。 魏如梦身边的几人又嘟囔了几声,见魏如婳没有反应,以为是魏如婳心虚,当即开了口: 「别是有些人为了混进宫中,造了个假请帖来给自己贴金吧?」 「住嘴!」一声喝斥声自不远处传来。 那几人正要讥讽魏如婳,就被这一声喝斥打断,气急之下去寻那出声之人。 排队的一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落向了出声的那人身上—— 不远处一辆标着昭王府标识的马车停在路边,马车上下来一个俏丽可人的女孩儿,此刻怒气沖沖地朝着魏如婳这儿来。 「是荣熙郡主!」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嘴,众人纷纷让开道路,朝那女孩弯身行礼。 魏如婳看着走至近前的荣熙郡主,也微微弯身:「问郡主安。」 荣熙郡主上下扫了眼魏如婳,板着一张脸问了声:「你就是魏如婳?」 -------------------- 第61章 封赏宴(2) 魏如婳愣了愣, 应答道:「是。」 荣熙郡主看向魏如婳的目光愈发满意起来,一把揽过魏如婳的肩膀,又扭头瞪向魏如梦和她身边的几人, 朝魏如婳问道: 「她们如此说你,你也不说回去?」 昨日她可是听上官栗说得清清楚楚, 这位在京中大名鼎鼎的魏二姑娘是怎么让这讨人厌的魏如梦吃瘪的。 更别提这位魏二姑娘还是那风靡京城的南如居的东家了。 只是如今看来怎么如此不成器呢? 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 也不做点什么反击回去。 真是软弱。 魏如婳瞧着荣熙郡主那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 荣熙郡主失望地正准备走开, 就听魏如婳一声语不惊人死不休—— 「狗咬我一口,我难不成还要咬回去吗?」 「噗。」荣熙郡主听着魏如婳的话, 一个没忍住, 扑哧笑出了声。 魏如梦身边的那几人没想到魏如婳会这样直接将她们比作成狗,个个是怒目圆瞪, 暴怒地跺着脚,指着魏如婳的鼻子大叫道:「魏如婳, 你!」 其中一个昨日有跟魏如梦一起去南如居的姑娘更是扬起手就要去打魏如婳。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个嬷嬷快步走上前来,拦下了那要打人的姑娘, 瞪了魏如梦一行一眼,「上一个在这皇宫中想闹事的, 坟头草可已经几丈高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那几人瞬间瑟缩了脑袋,不敢再多吭声。 嬷嬷又瞪了那要打人的姑娘一眼,见那些姑娘们总算是老实下来,这才转身准备回去做事。 「苏嬷嬷!」荣熙郡主笑眯着眼, 拍了那嬷嬷的肩膀, 朝那嬷嬷问候道, 「苏嬷嬷,不知皇祖母近来可还安好?」 苏嬷嬷扭头,像是给荣熙郡主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笑呵呵地说着:「太后娘娘精气神都好着,就是颇为想念郡主您。」 魏如婳闻声,心中对荣熙郡主的身份感到吃惊。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荣熙郡主居然是当今圣上的侄女。 瞧着年纪与她相仿,也不知道是哪位王爷的么女。 荣熙郡主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笑眯眯地牵着魏如婳的手,摇了摇苏嬷嬷的衣袖,撒娇道:「苏嬷嬷,我和我的朋友不想排队,你可就让我们先进去吧——」 苏嬷嬷笑着应了声,又瞥了一眼在荣熙郡主身边的魏如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魏如婳没有错过苏嬷嬷眼中的那一抹诧异,虽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看自己,但依旧只笑着没有出声。 苏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乐呵呵地摆了摆手,道:「郡主真是说笑了,前头检查请帖的嬷嬷哪个不认识您,去吧去吧。」 荣熙郡主这才心满意足地握紧魏如婳的手,将她拉离了队伍,朝前头跑去。 宫门口的嬷嬷见了荣熙郡主,个个是恭敬有佳,很快就放了她们二人进去。 一旁的人虽有不服,但都碍着荣熙郡主的面子不敢多言,但对于魏如婳她们可就要嘀咕几句了。 只是这些话都已经被魏如婳甩在了身后。 她很是庆幸自己有过东境的一段旅程,身体素质都有了提高,否则按着荣熙郡主的速度,她哪里会跟得上去。 进了皇宫里头,魏如婳依旧任由着荣熙郡主牵着自己的手朝不知道哪个方向跑去,目光不时扫过四周的环境—— 奇珍花卉,参天巨树,红墙作围,琉璃作瓦。 这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踏入皇宫,倒是觉得新鲜。 一直到一个宫殿门口,荣熙郡主这才停了了下来。 魏如婳抬起头去看——匾额上赫然刻着「宁寿宫」三个字。 「郡主来啦!太后娘娘已经在里头等着郡主了!」有个嬷嬷乐呵着从里头走出,瞧见魏如婳后目光虽现了几分讶异,但没有说些什么,依旧笑着将两人引了进去。 荣熙郡主牵着魏如婳快步跑进了宫殿内后就松了手,朝主座上的太后小跑而去。 魏如婳在下头老实呆着,也不敢左右环顾什么。 毕竟这种地方自然是要少听、少看、少问。 「哎哟,祖母的乖熙儿,慢些跑!」太后的声音很是慈祥,她的眼角因为眯眼笑而堆起了褶皱。 她接住了飞扑而来的荣熙郡主后,也是注意到了下头的魏如婳,便又开口乐呵呵地说着:「难得见你放下你那些刀啊枪啊的来宫里,这可是你带来给皇祖母认识的新朋友?」 荣熙郡主颔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道:「是呀,她叫魏如婳,是如今京中最受人欢迎的南如居的东家!」 「魏如婳……」太后喃喃了几声,目光有些复杂地扫向魏如婳。 魏如婳垂眸,只冲太后拂了一礼:「问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见魏如婳的作态不卑不亢,也不若寻常贵女那般矫揉造作,满意地点点头:「倒是不错,也难怪烨亭那小子喜欢你。」 魏如婳愣了愣,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 太后却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时候也是不早了,熙儿,还不快带魏姑娘去宴会上。」 荣熙郡主扁了扁嘴,但也没说什么,老实走回魏如婳身边,朝太后拂了一礼,牵起同样行了礼的魏如婳就朝外走。 …… 宴会尚未开始,殿中的宫女太监正忙碌着引导各位权臣与家眷入场就座。 「尧王殿下此番胜仗,着实是不容易啊!」 魏如婳跟着荣熙郡主才踏入殿内,就听到了谢烨亭的名号,目光下意识就投向了说话的那人。 那人一身圆领暗纹立袍,笑弯着眼朝身边的同袍聊着天,目光不时落向对面的一个人影上。 魏如婳还没来得及去瞧那人所看之人,就听耳边有一声尖锐高昂的声音响起—— 「姑娘,您这边请。」 魏如婳勐然回神转头看去,见是来为她引路的小太监,便点了点头,与荣熙郡主说道了一声就跟着走了。 她的座位出乎意料地靠前,右边过去两个就是荣熙郡主的位置,倒距离得不远。 而好巧不巧的是,她的座位居然与魏如梦只有一个过道的距离。 在魏如梦身边的还有魏国公夫人,而魏国公则是坐在了对面男席那头。 魏如婳就听着魏如梦与魏国公夫人不时嘟囔几声,也不作过多理会,目光朝向男席那处寻去,企图寻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真是晦气。」魏国公夫人与魏如梦见魏如婳没有反应,更是得寸进尺,「如此身份卑微之人进了宫便罢,怎么还配坐在如此前的位置!」 魏如婳将两人的声音作耳边风,藏在袖中的手紧攥着帕子,在男席考前的位置处也瞧见了那个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身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谢烨亭今日身着一袭暗紫色长袍,头戴浅金髮冠,此时目光也定定地落在魏如婳的身上。 四目相对。 魏如婳抿了抿唇,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他没事。 真好。 「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看,真是不害臊。」魏国公夫人瞪了魏如婳一眼,满脸写着厌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攀高枝也不怕摔半死。」 「婳婳!」荣熙郡主与身边那个王爷打扮的男人笑说了几句,端起自己的酒盏就凑到了魏如婳身边来。 魏如婳连忙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荣熙郡主:「郡主,怎么了?」 荣熙郡主笑弯着眼,在魏如婳和对面的谢烨亭身上来回扫视着,打趣道:「哎呀呀,我们婳婳不会喜欢尧王哥哥吧?」 魏如婳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就听宫殿外一声太监那尖嗓——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朝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行礼跪拜。 魏如婳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前停了片刻,浑身僵直不敢抬头去瞧,又在人抬步走后悄悄瞄了一眼—— 那一袭凤袍耀眼夺目,只是为何要在她这儿停留? 只是再是有疑惑如今也没人能给她解答。 宴会随着管弦乐声的响起而开始,宫女太监们忙碌有序地呈上了道道佳肴。 魏如婳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盏中的果酒,几乎没动几筷子菜。 倒是荣熙郡主拿着筷子就开始一阵吃,不时抽出空来瞥魏如婳一眼,道:「你怎么不吃呀?」 魏如婳摇摇头,手指摩挲着桌上的酒盏,目光落在正上前受赏的谢烨亭身上,思绪翻飞。 前世东境战乱的惨案,终究还是因为她而有所改变了吧。 至少…… 「婳婳,婳婳!」 正想着,魏如婳思路就被一声唿唤打断。 她扭头看去,就见荣熙郡主朝自己努了努嘴,眼珠子不时朝上首处瞥去。 「魏二姑娘,皇上叫你呢。」太监清了清嗓子,有些胆战心惊。 魏如婳心一惊,勐地起身走到谢烨亭身边跪下。 「她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魏如梦坐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着,仿若已经看到魏如婳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 皇帝只冷眼扫了下方众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你可知罪。」 -------------------- 第62章 县主 这一句话才落地, 宫殿中的气氛就瞬间凝固起来。 魏如婳的心沉了沉,一咬牙,上下唇齿微张, 吐出一句:「民女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针落可闻的寂静声中,陡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何错?」坐在那金碧龙椅上的皇帝冷呵一声, 「你身为女儿家, 却擅闯军营重地, 你说你何错之有!」 魏如婳抿唇,心中早已骂骂咧咧起来。 这皇帝是哪根筋抽了不成? 她可不信皇帝知道了自己进军营后做了什么。 就这样还要问她的罪? 魏如婳绞劲脑汁, 却是是越想越不明白,还想要再出声辩驳。 皇帝却是没给魏如婳这个机会, 目光扫过下方众人, 又紧接着喝道:「你作为魏国公家的二女儿,此错, 当——」 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瞧见男席处跌跌撞撞地摔出了一个身影。 「陛下, 此女虽挂着我魏国公府的名头,但早在一月多前就扬言与国公府断绝了关系」 魏国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声惶恐至极, 「臣虽有诸多不舍, 只是到底是养了十几载的女儿,自当尊重她的决定,还望陛下明察!」 魏国公颤抖着声音,所出之话听着是大义凛然的灭亲之举, 实则是卯足了劲要与魏如婳撇清关系。 魏如婳扭头瞥向魏国公, 心中冷笑。 真是她眼瞎, 上辈子居然还会以为魏国公是一个好父亲。 「哦?」皇帝饶有兴趣地盯着魏国公良久,又问向魏如婳, 「魏如婳,你既然与魏国公府断绝关系,那我便命人修改去你的户籍,将你归入你本来该去的地方,从此你与魏国公府,无论荣辱,皆是毫不相干,你可认?」 魏如婳收回神,愣了愣,虽不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但还是颔首道:「民女认。」 「既然如此,那朕便放心了。」皇帝一拍龙椅的扶手,乐呵呵地笑了一声。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弄得在场众人皆摸不着头脑,但没有一人敢出声询问。 站在角落里的总管太监瞬间意会,将早早准备好的圣旨与玉玺呈了上来。 皇帝挽了挽袖子,在众人面前摊开圣旨,拿起玉玺盖在了圣旨上。 「赵如婳!」盖好玉玺的瞬间,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魏如婳的身上,眸中的冷意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 魏如婳听出皇帝语气中的变化,心中生疑,但依旧没敢抬头,只恭敬地道了声:「民女在。」 「赵氏三娘如婳,闯江城探民情,携米粮入军营,入深山取药救尧王,助我大顺将士战胜东境贼寇,此番,功不可没!」 皇帝抚了抚鬍子,乐呵呵地说着, 「如此功绩,当嘉以奖赏,便封其为令安县主,赏金银奴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一番话下来,全场譁然。 「魏、魏如婳本来是姓赵吗?如今还封县主了?」 「不是吧……那魏国公府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瞧瞧魏国公那样子,怕是要后悔死了吧……」 …… 众人话中少不得对魏国公府的贬低,以及对魏如婳受封县主的不敢置信。 席位上的荣熙郡主更是激动地想起身去给魏如婳一个拥抱,但被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地给压了下来。 魏如婳却看出皇帝还有话没讲完,心情更是不如荣熙郡主那般雀跃,只定了定心神,屏息凝神等着皇帝继续说道。 不出她所意料的,皇帝满意地环视了下在场之人的反应,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朕话可还没讲完。」 闻言,宫殿内的声音渐渐又沉了下去。 「赵如婳,你身为女儿家擅闯军营一事该罚,你可认?」 魏如婳深吸一口气,垂眸点头:「臣女认。」 「如此,那便罚你一个月的俸禄。」皇帝说罢,摆了摆手,「谢恩吧。」 魏如婳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呆滞了片刻,勐地抬起头看向谢烨亭——男人也正笑弯着眼看向她,勾唇浅笑。 她渐渐扬起嘴角,行礼谢恩:「臣女谢陛下隆恩!」 魏如梦听着皇帝所下的对魏如婳的处罚,不敢置信地瞪着魏如婳的身影,又将目光投向上首的皇帝那儿,不甘心地道:「陛下,这……这不对啊!」 魏国公夫人没想到魏如梦会在此时质疑皇帝的做法,大惊失色地想要捂住魏如梦的嘴。 只是话音已落,皇帝的目光已经落向了魏如梦这头。 「怎么?」皇帝冷眼扫了一眼魏如梦,沉声问道,「朕如何赏罚,还需你教?」 龙颜大怒之下,在场众人无人敢多言。 魏国公更是面露慌乱,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着:「陛下说笑了,您尊口金言,说出的话自然是深思熟虑过了的,小女口无遮拦,是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息怒!」 「你确实是教女无方。」皇帝冷哼一声。 魏如婳手中端着总管太监呈来的圣旨,感受着指尖下那丝帛绵软的触感,总算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谢烨亭,摸了摸鼻子—— 如今皇帝大怒,她与谢烨亭站在宫殿中央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着实有些尴尬。 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也瞧出了底下魏如婳的窘态,朝皇帝柔声劝道: 「陛下今个不是为了封赏老六和令安这俩孩子么,想来魏大姑娘也不是质疑您的意思,不过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罢了,您息息怒,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呀。」 「那依皇后所看,该如何?」皇帝扫了皇后一眼,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皇后面上苦笑,无奈皇帝将这烂摊子丢给她来处理的行为,但还是顺着这位君主的性子,道: 「既然魏家的女儿如此善妒,那就许魏氏女十年不得入宫,都在家好好养养性子,陛下您看如何?」 魏如婳听着这一处罚,瞬间乐了。 十年不得入宫! 魏国公和魏国公夫人打得是什么算盘她还能不清楚? 无非是希望魏如梦攀上皇室,从此带着魏家飞黄腾达。 如今被罚了十年不得入宫,且还不止魏如梦一人,是整个魏氏一族,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魏如梦回去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皇帝看着魏国公一家子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就依皇后所言。」 魏国公夫人听着皇帝的话,自然也知道皇后所下的处罚其中的大害,差点两眼一翻就要气昏过去。 「母亲!」魏如梦扶住魏国公夫人,慌张地叫着。 而魏国公身边的一些权臣则是摇头嘆息,纷纷朝魏国公投去同情的目光。 魏国公心如死灰地瘫坐在了地上。 如今宫中后妃里,并无一魏家女。 本是想着以魏如梦的姿色和魏国公府的背景,魏如梦入宫为妃或是做个太子正妃都绰绰有余,哪里会想到半途杀出个正五品的文家。 可现在族中其他的魏氏女儿又受魏如梦牵连,十年不得入宫,这不是断了魏氏在宫中的路么?! 而如今看来,最受圣眷的反而是已经不再是魏家女的魏如婳。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只是如今宴会还在继续,魏国公也只能硬着头皮黑着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接受来自同僚的问候。 而回到坐席上的魏如婳也是颇为不自在,只感觉有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与荣熙郡主一同埋头扒拉桌上早已凉透的吃食。 一直到这场气氛紧张的宴会结束,权臣及家属是纷纷逃也似地款步离开皇宫。 魏如婳与荣熙郡主告别后就一直站在皇宫门口等着剑影驾驶马车来接自己。 「沈某见过令安县主。」一声陌生但又有几分耳熟的男声自魏如婳的耳畔响起。 魏如婳扭头看去——男人一身青衣,笑得温文尔雅,正摇着摺扇朝自己走来。 她扯了扯嘴角,偏过头去不愿去看那男人。 沈舟这时候不去找魏如梦来找她作甚? 她又不是沈舟的未婚妻。 只是人已经走至近前,魏如婳又不得不应沈舟,只草草打了声招唿:「沈二公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此番还要恭喜县主受封,沈某不日便会将贺礼送上。」沈舟收起摺扇,至始至终都将目光锁定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朝边上退了一步,敷衍道:「多谢。」 一旁的魏如梦正要上马车,就瞧见这头沈舟上前与魏如婳攀谈的样子,一口银牙似都要咬碎,死死瞪着魏如婳。 「听闻上次南如居里县主与如梦遇着了?」沈舟却是不觉,以为魏如婳是在害羞,又慢慢朝魏如婳靠近,笑着接着找起话题,手却在背后打了一个手势。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魏如婳身后窜过,抬手朝魏如婳推去。 魏如婳垂着脑袋,只觉如芒在背,敷衍地应了一声「恩」,悄然后退着,哪里知道身后会突然窜出一人,撞得她措手不及,径直朝旁摔去。 「小心!」沈舟嘴角一勾,就要伸手去扶魏如婳。 魏如婳哪里还顾得了多少,心知这是沈舟的奸计,本以为这次要叫沈舟得逞了去,不想自己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沈公子请自重。」一声熟悉的男声自魏如婳的脑袋顶上响起,声声泛着冷意。 -------------------- 【小剧场】 谢烨亭:放我出去撕了这个觊觎我家婳婳的渣男! 柒柒:婳婳都被你抱住了,你还怕什么。 谢烨亭:(抓狂) 柒柒:要不你求个收藏,我后头让你多撕几次? 谢烨亭:咳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柒柒牌…… 柒柒:??? 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剑影:我什么时候变成车夫了,我不是暗卫吗?? 第63章 落水 沈舟尴尬地笑了声, 收回要去抓魏如婳手腕的手,朝那人拱手道:「沈舟见过尧王殿下。」 「沈二公子管好自己的下人。」谢烨亭只冷眸扫了那才回到沈舟身边的小厮一眼,抱住魏如婳的手慢慢用力收紧, 再看向沈舟,道, 「不然本王不介意代为管教。」 魏如婳附和地点着头, 丝毫没察觉到谢烨亭这举动有什么不妥。 而那小厮被谢烨亭这么瞄了一眼, 吓得腿直打抖。 「沈某不明白殿下话中的意思,若是沈某的小厮对王爷有所得罪, 自然该罚。」沈舟垂头,态度恭敬。 魏如婳看着沈舟那低眉顺耳又装聋作哑的模样, 嘀咕道:「装。」 沈舟听着魏如婳这一声并不小声的嘀咕, 尴尬地笑了笑:「县主说笑了,沈某只是觉得沈某不过是想拉县主一把, 不想叫王爷误会了。」 「最好是个误会。」谢烨亭冷哼一声。 沈舟笑着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眼前的两人已经朝着尧王府来的马车走去。 谢烨亭正牵着魏如婳的手, 扶着她上马车。 而魏如婳正沖谢烨亭欢喜笑着说些什么。 再加上早前谢烨亭那宣示主权般的举动,这郎才女貌的和睦场景,在沈舟看来却是如此刺眼。 他想上前去抓魏如婳的手, 眼前却闪过寒芒——刀光剑影抽出剑来挡在了他的眼前。 「沈公子,请自重。」剑影冷着眸子, 盯着沈舟。 沈舟渐渐将伸出的手握了拳,眼睁睁看着谢烨亭的马车驶离,咬紧牙关,一拂衣袖气怒离开。 而另外一边, 魏如梦将这一切都纳入了眼中, 更是绞紧了帕子,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雨雪霏霏,户外的一切都叫那一层雪白覆盖,不时有马蹄声在路边响起,扬起一阵白尘。 魏如婳半倚在车厢内,手中攥着那日回京时遇袭钉在马车上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些威胁的话——入京则死,归东则活。 魏如婳想了许久都没明白是谁要阻止她入京,如今谢烨亭就在眼前,她便将这纸条和无名信一事提及,问了起来。 「这纸条想来与无名信一样,也是谢烨琮的手笔。」谢烨亭从魏如婳手中取过纸条,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眯了眯眼。 魏如婳听着谢烨亭的话,好奇道:「可我如今进京许久,也不见他对我下手,甚至陛下还封了我做县主……」 谢烨亭笑着揉了揉魏如婳的脑袋,摇了摇头道:「我将那夏江的二皇子活捉了来,又将他干的种种皆上呈给了父皇,想来如今他正焦头烂额呢。」 「你生擒了那东寇的头儿?」魏如婳听得心惊,紧张地抓起谢烨亭的胳膊就要检查,「你可有伤着哪儿?我走时你才醒没多久你就……」 谢烨亭见女孩如此紧张自己,笑弯了眼,捧起女孩的脸便轻轻吻了上去。 魏如婳被吻得一懵,抬手捶打谢烨亭的胸口,又生怕他身上有伤,不敢太过用力,倒显得她是害羞得紧。 许久,谢烨亭才将魏如婳松开,瞧着女孩眼中雾蒙蒙地泛着水汽,不由得低笑出声。 魏如婳瞪了谢烨亭一眼,嗔怪道:「没个正经。」 「我已经派人护送赵家人进京了。」谢烨亭勾唇笑着,又将话题转了个向。 魏如婳眼中一亮,欢喜地看向谢烨亭:「此话当真?!」 「当真。」谢烨亭点头。 恰逢此时马车缓缓停下,魏如婳顺势掀了车帘朝外看去——马车正正好停在了赵府门口。 魏如婳一只脚已经踏出车厢,想了想又在谢烨亭疑惑的目光中收回了脚,使坏地朝谢烨亭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逃似的下了马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只留得谢烨亭一人呆滞在马车中,摸着自己被亲的脸,嘴角泛起笑。 …… 雨雪又连着下了几日,总算到了天朗气清的时候,微风吹打在人身上带来丝丝冷意。 魏如婳坐在轱辘前行的马车中,手中攥着张请帖,眉心微微拧起。 自打被封县主后,这各路请帖就源源不断。 这些请帖她是能推的就推了,毕竟赵家人此时都在路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京城。 可如今这让人送来请帖的文家夫人,是太子妃的亲娘。 这面子是不想给也得给啊…… 越是靠近文府,魏如婳越是感觉自己的眼皮子突突地跳着,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总觉得这一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县主,文府到了。」车厢外,马车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魏如婳的思路。 魏如婳攥着请帖的手紧了紧,又在车夫唤第二声时松了一松,掀起车帘朝外迈去。 阿彩早就在马车边上摆好了马凳,见魏如婳出来便要抬手去扶。 魏如婳下了马车,抬眸扫了一眼四周,眉心还未舒展开来—— 络绎不绝的马车停在文府门口,不时有贵妇贵女的笑声嘻嘻传来。 阿彩见魏如婳眉心至始至终紧紧皱着,也跟着环顾了周围几眼,但又不见什么不妥,不解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无事。」魏如婳强忍着眼皮子不时跳动带来的不安,摇了摇头。 这头魏如婳和阿彩在聊着,那头就有一个文府丫鬟打扮的女孩小步走来,朝魏如婳低眉行礼:「奴婢问县主安,县主您里边请。」 魏如婳沖她点点头,嘱咐阿彩将贺礼拿去给文府管事的妈妈后,才跟着那丫鬟进了文府里头。 才进文府,魏如婳就开始感嘆赵家的有钱程度。 一个正五品的文家比不得赵家半座府邸大,甚至在她眼中还显得有些…… 寒酸? 不过这好歹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清流世家,更是太子妃的母家,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将这种想法在文家人面前表现出来的。 去往宴厅的路上有经过一处花园,其中有一片养着鲤鱼的小湖,有贵女打扮的姑娘家在边上嬉笑。 魏如婳瞄了那两人一眼,瞧见其中一人是魏如梦后,更是不准备作过多理会。 只是过去的路并不宽,她註定要与魏如梦擦肩而过。 经过魏如梦身边时,魏如婳还刻意侧了侧身,不想与魏如梦有过多接触。 「扑通——」一声落水声陡然响起。 魏如婳想回头去看,却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把,直接一个重心不稳,也跟着跌下了小湖。 「扑通——」 「扑通——」 「姑娘!」阿彩的惊唿声瞬间被水面阻隔在外。 「有人落水了!」一时之间连着三人落入水中,动静之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魏如婳在湖中紧张地不敢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掐着,不停扑腾着双手想将那人推开,又因着不会水,连呛了好几口。 那人是卯足了劲,一副不掐死魏如婳也要将她淹死的样子。 就在魏如婳觉得自己要被人活活掐死在水中时,又是两声「扑通」声传来。 那人像是怕被人察觉,掐着魏如婳脖子的力道瞬间就松了开来。 魏如婳吃力地微睁了眼睛,想看清那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人究竟是谁,但眼前却什么都看不清。 窒息感越来越重,魏如婳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她要死了吗? 不甘心啊…… 就在魏如婳感觉自己沉底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有什么绵软的东西覆盖了自己的双唇,让她的窒息感减少了些。 「哗啦——」她能感觉到这人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出了水面。 「姑娘!」 「我的天哪!」 魏如婳皱着眉,感觉有人在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阿彩的哭喊声、围观人群的惊唿声,好像还有…… 谢烨亭的声音? 魏如婳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子却沉得要命,无论她如何挣扎都睁不开眼。 「如婳,如婳!」谢烨亭的声音焦急,渐渐在魏如婳耳边炸响。 「咳咳——」魏如婳勐地咳嗽起来,几乎要将呛入的水全部咳出来。 她缓缓睁眼——周围围了一圈的人,而她正躺在同样湿漉漉的谢烨亭怀中。 「县主醒了!」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嘴,周围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烨亭的脸色也总算好看了许多,犹豫了片刻才将魏如婳交给阿彩,嘱咐道:「照顾好你家姑娘。」 阿彩垂着脑袋紧张地接过魏如婳,点头应了声:「是。」 魏如婳能察觉到阿彩的身体在打颤,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 但她太冷了,才从冷水中走了一遭鬼门关,她不得不快些换上干净暖和的衣裳。 好在出门时防了一手,魏如婳的马车上是备着能换的衣物的。 跟着带路的文府丫鬟去了客房换上干净的衣裳,魏如婳的手脚依旧发着寒气。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那盛着姜汤的白瓷碗,端起闻了一闻,扯了扯嘴角—— 她在京城中长大,内宅中什么阴谋算计没见过,这姜汤中下药更是常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眼前这碗姜汤中的味道虽与平日里的姜汤无二,但她依旧不敢喝。 谁知道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正纠结着,就听屋外传来几声嘀咕—— 「这令安县主真是手段高啊——」 -------------------- 第64章 下药 魏如婳悄声走至门口, 扶在紧闭的房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 「就是呀,连尧王殿下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也不知道今天落水是不是她故意的……」 魏如婳正准备推门喝止,就听阿彩的声音陡然在外头响起——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魏如婳也推开门, 似有似无地扫过那两个嘴碎的丫鬟一眼,抬眸正好瞧见阿彩带着一个贵妇人朝着自己换衣服的这屋来。 这贵夫人魏如婳远远地有瞧见过, 想来便是文府的当家主母。 那文夫人此时也是满面怒容, 见魏如婳出来又有些尴尬地绞了绞手帕, 走上前去拉起魏如婳的手: 「这些小蹄子说的话,县主可莫要放在心上。」 魏如婳没有收回手, 但脸色并称不上好看,只淡淡地回了句:「若是这是文府的待客之道, 我想……」 还未等魏如婳的话音落下, 文夫人就变了脸色,瞪了那俩丫鬟一眼, 又继续安抚着魏如婳: 「县主说笑了,是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知听信了哪里来的流言, 待会定叫人处理了这些小蹄子。」 说罢,文夫人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 塞进了魏如婳的手中,赔着笑容。 魏如婳略微瞥了一眼, 闻了闻——香囊精緻小巧,散发出的味道清冽,瞧着是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只是无功不受禄,魏如婳抬手要将这香囊还给文夫人。 「这是我们文家前些日子制的驱寒香包, 只是一些小玩意, 县主才落了水, 便收下吧,闲暇时拿出来把玩也不错。」贵妇人乐呵地笑着,又推了香囊给魏如婳。 魏如婳无法,只能收下了这香囊,但只交给了阿彩,并没有贴身佩戴。 见状,那文夫人也收了笑,朝身后跟来的两个婆子使了眼色。 「夫人饶命,县主饶命啊!」两个嘴碎的丫鬟早被吓破了胆子,见那贵妇人身后的婆子,更是紧张地大唿。 两个婆子当即就快步上前来将那两个丫鬟拖了下去。 「娘,你怎么在这呀,全场宾客可就等着您这个寿星了!」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这紧张的气氛。 魏如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款款走来,明媚皓齿,面若桃花。 文夫人淡淡地应了声,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若瑶,你这孩子,怎么跑到这偏院来了。」 「我这不是听说县主落水了吗,担心她,便过来瞧瞧。」少女眨了眨眼,看向魏如婳的目光中满是关切,「县主可好些了?」 魏如婳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文姑娘关心,我并无大碍,只是到底落了水,便准备先回去了。」 闻言,文夫人和文若瑶皆是微变了神色。 但魏如婳态度坚决,文夫人只能又寻了丫鬟来送魏如婳出府。 许是今儿受了惊吓,魏如婳回到赵府没多久就歇了下去。 阿彩拿着香包去给郭简瞧,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又折返回去将结果告知魏如婳。 见魏如婳睡得正沉,阿彩也不忍心打扰,只将香包留在架子上,又为魏如婳点了安神的薰香,这才退出房外。 夜半,昏黑的屋子内逐渐响起声声呢喃低吟,令人脸红。 魏如婳只觉得燥热不堪,额间布满了细汗,浑身上下渐渐如蚂蚁啃食般难受。 她踢了被子,但依旧觉得心烦意乱,浑身难受。 只是如今明明是寒冬时分,不说多冷,但至少不会如此之热。 魏如婳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想下床去倒杯清水来喝,却在下床时软了手脚,径直栽倒在地—— 守在窗外的剑影听着屋内的动静,面色不变,翻身入内去寻魏如婳。 才进里屋,剑影就察觉到了里头的气息不对。 两股淡淡的香味混杂在一起,逐渐显得甜腻起来。 魏如婳摔得脑袋发晕,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 她千防万防,还是被人趁虚而入了吗…… 虽说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药,但按这效果,想来是与合、欢、香类似的东西。 「呃……」听着有人翻窗进屋,魏如婳想开口求助,只是一张嘴便是一声让人羞红脸的低吟。 「主子!」剑影不大敢靠近魏如婳,只低声唤着,「主子,你忍着些,我去寻王爷来!」 魏如婳的大脑迷迷煳煳的,只知道是剑影在说话,但已经有些听不太明白剑影在说些什么。 她用力咬破舌尖,尝到血腥味的那一瞬间,魏如婳的意识方才回来了些许。 但意识一清醒,浑身的难受就更加明显。 阿彩本就睡得不深,听着里屋的动静也迅速爬了起来,此时又见魏如婳如此模样,连忙去开其他的窗。 魏如婳只能借着地面的冰凉感觉来缓解浑身上下难忍的燥热,至于内里欲望的空虚感,却是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加倍地折磨着她的神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几乎在魏如婳感觉要发疯的时候,一个带着屋外飘雪寒气的身体将她揽入了怀中。 魏如婳几乎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自发地贴了上去。 「哈……好热……」她的眼角溢出泪来,如濒死的金鱼一般,张嘴大口喘息。 只是那喘息声中夹杂了些许令人难忍的娇唿。 月光隐约,通过大开的窗户照洒入屋内,逆着光的香炉中渐渐没了飘散出来的烟雾。 谢烨亭感觉着怀中女孩炙热的体温,鼻息间还有尚未完全散去而残留在里屋的甜香,蹙了蹙眉。 他想去查看那香炉中的香灰,但怀中的女孩显然中了药,此时若是不管,指不定后果会如何。 「刀光!」 正想唤出跟着来的刀光,谢烨亭就感觉自己的喉结处覆盖上了一抹温柔的触感,瞬间瞳孔瞪大。 他咽了咽唾沫,强忍着冲动将魏如婳拉开,嘶哑着声音道了句:「别闹,我让刀光去……」 话音还未落下,女孩已经借着他的肩膀吃力地支起身子,吻住了他的唇。 谢烨亭压制下本能,将女孩再次拉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屋内的另外三人。 阿彩瞬间明白了谢烨亭的意思,转身就要走,又左右看了看身边两个傻大汉,犹豫了片刻一手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准备拖走。 刀光咽了咽口水,目光转向别的地方,拍开了阿彩的手,又哼着小曲儿转身和阿彩一同离开。 倒是剑影的目光死死锁在魏如婳身上,最后被刀光和阿彩两人一起打包拖走。 谢烨亭抱起魏如婳,想将她安置在一旁的床上。 可才微微起身,魏如婳就紧紧拉住了他的衣服。 「别走——」女孩的声音软糯,打破了四周的寂静,迴荡在谢烨亭的耳畔。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魏如婳的小手一揽,便将谢烨亭的脸揽到了自己近前。 男人身上淡雅的沉香气息充斥在她的鼻间,让她身上的温度愈发高了起来。 「谢、烨、亭。」她一字一字呢喃着男人的名字,眼神迷离地又一次吻上了男人的唇。 谢烨亭只眸光一暗,终是没抵住女孩的殷勤,紧紧抱住女孩加深了这一吻。 …… 翌日清晨,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屋外微风吹拂,光亮渐渐透过窗棂照洒在屋内。 魏如婳迷迷煳煳间只觉浑身酸痛,手边似有什么东西挡着,惊得她勐地睁开眼去看—— 谢烨亭衣着整齐地坐在她的床榻边,手中拿着本书,而自己也不知何时居然换了一套寝衣。 谢烨亭怎么会在赵府? 「嘶——」魏如婳想起身,但两条腿却软得一用力就打颤。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有昨夜的记忆涌现。 好像…… 她和谢烨亭…… 魏如婳不敢再回忆下去,只翻了个身脸朝床里,不敢再去看谢烨亭。 「还装睡么?」谢烨亭的声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 魏如婳打了一个激灵,感受着谢烨亭的鼻息吹在自己的耳垂上,脸颊烧红,继续装睡到底。 才闭上眼,她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悦耳的低笑。 「是我昨夜过激了。」谢烨亭合上手中的书本,将魏如婳打了个转,让她面朝着自己,神色认真,「不过你中的药颇为狠毒,事态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魏如婳将脑袋蒙在被子中,不愿意理会谢烨亭。 她与谢烨亭虽是情投意合,但如今未有夫妻之名却有了夫妻之实,若是将来…… 这叫她该如何做人! 「我已经命刀光去查了,此事定还你一个公道。」谢烨亭将女孩从被子里捞出来,揽入自己的怀中,下颚抵着女孩的头顶,大掌握着女孩纤细的小手,不停摩梭着。 魏如婳将脸侧在谢烨亭的怀中,闷闷地说了声:「那你呢。」 只是这一声音太小,瞬间就被屋外传来的一声阿彩的暴怒声盖了过去—— 「谁也别拦着我,我不把那魏如梦宰了,我枉为人,更愧对姑娘当初的救命之恩!」 -------------------- 第65章 不利的谣言 "阿彩, 你冷静冷静!"屋外,刀光挡在小院的正门口,死活不肯让暴怒的阿彩出去。 剑影半倚在别院主屋门外, 只略微扫了这闹腾的两人一眼,握着剑抱在胸前, 闷不吭声。 阿彩气急, 跺了跺脚, 不甘地瞪向刀光:「她魏如梦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为何还要拦我!」 屋内, 魏如婳听着屋外两人的争执声,不解地看向谢烨亭:「他们说的, 是什么事?」 她平日里只见阿彩嘻嘻哈哈的模样, 这样暴怒的阿彩倒是少见。 这里头定然有什么大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谢烨亭也微微蹙了蹙眉头,转瞬又松了开, 摇了摇头沖魏如婳浅浅一笑,道:「无事, 你且好好休息,其余的我来处理便是。」 魏如婳没有错过谢烨亭眸中那一闪而逝的冷光,知晓是有些事情谢烨亭不愿让她知晓心中虽是有好奇, 但见谢烨亭安抚般的笑颜,也就不再强求。 当天午时才过, 京城的城门外就又开始陆续多起了进城的百姓。 赵全德乐呵着笑脸,将文书交予守城的官兵检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官兵目光随意扫了眼文书,扯了扯嘴角,就放了人进城。 进城后, 赵全德便带着自己的妻儿寻了一处面馆吃起东西。 他看着自家夫人激动地与自己谈论着谢烨亭传来的消息, 心中早就对魏如婳在京城做的一番事业一清二楚, 更是期待自家的马车队伍抵达旧宅。 一阵说笑声自面馆的不远处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话头。 赵夫人见是隔壁茶铺的两个吃茶大汉聊起的话题,美眸一转,便竖起了耳朵去听—— 「听说了没,今天大清早的,有姑娘衣衫不整地从城西回去……」 「我知道,有人看见那姑娘是直奔着魏国公府回的,该不会……」 「要我说,令安县主比这魏大姑娘好了不知道多少,也不知道魏家什么眼光!」 这一听,赵夫人可就乐了。 魏国公府的姑娘? 那不是魏如婳那心机深沉的养母寻回的孩子么? 赵夫人放下筷子,正要去问个清楚,一旁又走来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出言制止了那两个大汉。 「几位大哥,这种话可说不得。」女孩眨着一双桃花眼,面上遮了面纱,眸子冷冷扫过这一桌子人,但瞧着还是礼貌有佳。 那几个大汉正聊得愉快,话就被这姑娘打断,当即蹙了眉朝着这儿看来。 其中一人仰头看向那个姑娘,不悦地大声发问:「我们兄弟几个不过聊些闲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姑娘却只是摇头嘆息,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开。 那发声之人气急,一拍桌案勐地站起就要去追,衣袖却被身边的人扯了住。 出手制止的男人无奈摆摆手,提起了魏如婳刚回京时大闹魏国公府的那一桩事: 「算了吧,前些时日不还有传闻说令安县主忘恩负义,背弃魏国公府对她的养育之恩么?这里头指不定有什么事。」 「再说了,今早不是还有与令安县主有关的另外一件事么?」 一旁的赵夫人听不下去,用力一摔筷子,起身就要与那说话之人争执。 赵全德拉了自家夫人一下,苦心劝着:「夫人,你且消消气——」 赵家三姐妹和两个媳妇也是赶忙出声劝着,生怕事情闹大了开。 只是这头的动静吸引来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那三个谈论了许久的壮汉也看来过来。 赵全德无法,只好又转头向那三人赔着笑:「几位兄弟,是内人不懂事,只是不知你们方才说的是什么事情?」 「听你们的口音,该是京城本地的才对,怎么会不知道前些时候令安县主大闹魏国公府的事情?」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人不解地看向赵全德。 赵全德的笑容不变,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又坐在那人身边的凳子上,拱手笑道: 「兄弟好听力,赵某确实是京城人,只是携妻儿去了平阳小住了好些年,许久没有回京……」 话音还未落下,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就亮了眸子:「你说你是平阳来的?那你定然知道两年前平阳的那场大火了?!」 赵全德下意识便皱起了眉头,朝四周环顾了下,又唉声嘆气地说起了平阳人尽皆知的那一晚上: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火啊,窜天的高……」 一旁的三人聚精会神地等着赵全德述说当日之事,店家见状又给上了茶水和瓜子。 那三人就跟听说书一般,不时跟着嘆息,感慨魏如婳的悽惨。 在茶铺吃茶的人多多少少爱听些八卦,见这儿热闹又好似有说书人,也就都围了过来。 话到最后,不少人纷纷吃惊地看向赵全德,那最先听起的三人更是诧异地看着赵全德:「你是说,你是令安县主的亲生父亲?」 赵全德颔首,正想再说点什么时,就听路的一头传来一声叫囔:「就在那!那个歪曲事实,胡诌瞎话来引导百姓的傢伙就在那!」 赵夫人这会儿也已经消了气,见势头不对,就要上前去拦赵全德。 但已经有持剑的官差走近前来,冷着眸子板着脸对赵全德说道:「这位先生,跟我们走一遭吧。」 赵全德并未听话站起,反是抓了一把瓜子,挑眉道:「赵某一没杀人,二没犯法,这莫须有的官司赵某可不受。」 那官差脸色一黑,握着剑的手微微捏紧,怒声大喝:「带走!」 「哒哒——」马儿一路奔驰,扬起一阵尘土。 官兵还未来得及动手,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便自路的另外一头传来,一辆华贵不输赵家人所乘马车的车辆在这茶馆前停下。 一众人转了目光去看那马车,就见马车上率先下来的男人一声藏蓝色交襟衣袍,俊美的脸庞此时冷若冰霜。 「尧……见过尧王殿下。」有官差看着男人腰间别着的玉牌,率先反应过来。 谢烨亭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看向赵全德,拱了拱手:「赵伯父好久不见。」 「见过尧王殿下,殿下许久未见,倒是又风神俊朗了些。」赵全德乐呵着笑脸,扬了扬手,算是与谢烨亭打了招唿。 见谢烨亭居然与赵全德相熟识,那为首的官差面上神色一慌,不时瞄向人群外的一个角落。 「方才是怎么一回事?」谢烨亭与赵全德打过招唿后,目光冷冽地盯向了官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官差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夫人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有些人敢做还不让人说……」 赵全德也故作听不见,站起身拍了拍那官差的后背,道:「许是有些人不愿意看见我们赵家人回京,要将我带去审问——」 官差慌忙摆着手,否认道:「不,不,是误会,误会!」 笑话,让他在魏国公和尧王之间做选择,谁会选择女儿被重罚的魏国公府啊! 「原来是误会啊——」赵全德挑了挑眉,声音轻轻重重,「那这位官爷,您看……」 「赵老爷您继续,您继续,哈哈。」官差打了个哈哈,小步往后挪着。 人群外,一个少女缩头缩脑地朝着边上挪去,见没人在意自己,转头就想熘走。 「去哪?」这才逃到一处小巷,少女的面前就站着一个一身劲装、抱剑环胸的女子。 少女想回头,身后却被两个劲装男子堵住了退路。 茶楼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瞧着有热闹可看便纷纷围聚上来,伸头探脑,想看看前面是发生了什么。 阿彩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回穿梭,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走至谢烨亭身边,沖谢烨亭点了点头,抱拳道:「王爷,姑娘还在府上等着。」 谢烨亭轻扫了那官差一眼,朝赵全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勾唇道:「赵伯父,请吧。」 围观众人见没了什么热闹可看,也纷纷散了去。 只是令安县主亲生父亲上京一事在京中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 赵府上下,因着赵家人的回京而忙碌起来。 赵夫人才入赵府,还未安置好就四处寻起了魏如婳。 「姑娘昨个在文府落了水,许是受了寒,这会……」在魏如婳院里的丫鬟面对赵夫人的问话,眸子转了转,瞥了眼身侧紧闭的房门。 赵夫人当即便瞪了眼睛,提高了音量:「婳姐儿落水了?!」 还未等那丫鬟再解释什么,她便抬手推开了房门—— 魏如婳半倚在榻上任由江婆子将小米粥餵入口中,听着郭简在一旁给她讲着昨夜的京中趣事,愣是给赵夫人这一勐地推门吓了一跳。 「要我说,那魏国公府的大姑娘也是活该!」郭简的声音不小,里外屋都听得见,「姑娘,囡囡可都听阿彩姐姐说了,那魏大姑娘坏得很,自己跳下水不说,还拉您下去!」 魏如婳愣了愣——果然是魏如梦干的好事么? 正想出声再问,她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赵夫人怒极的破口大骂声—— 「哪个小蹄子,敢拉我们家婳儿下水!」 -------------------- 第66章 树大招风 魏如婳被这一声响动惊得打了个激灵, 目光下意识地就瞥向了里外屋连接的门。 赵夫人气势汹汹地朝魏如婳迈步而去,看着半倚在床榻上神情憔悴瞧着若有所思的魏如婳,心疼至极。 「娘?」魏如婳下意识地唤出声。 她是知道赵家人这几天会抵达京都, 但是…… 没想到会这么快啊! 「婳儿,娘的婳儿哟!」赵夫人大唿一声, 眼角竟有泪落下。 「娘, 娘你别哭, 女儿没什么事情。」魏如婳这一瞧当即吓了一跳,想起身但浑身酸软无力又不得下床, 只能干着急地唤了声,又给郭简使了一个眼色。 郭简嘟着嘴, 不情愿地不再多言。 江婆子瞥了眼郭简, 无奈摇摇头,拿着手中已经喝得差不多的小米粥碗和勺子, 起身牵起郭简的手朝外走去,将这一片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 寒暄了许久, 魏如婳也不得不感慨这几个月事情发生之多。 对于家人,她也是错过了许多。 其中最让魏如婳可惜的便是赵夫人于几月前产子,她却不在赵夫人身边。 不过弟弟取名成筠, 倒是个好名字。 「姑娘!」这头两人正寒暄着,就瞧见阿彩火急火燎地从外头奔了进来, 眼眶红红的,像是气急又才哭过。 魏如婳看着阿彩这般模样,心中忽然不安起来,连忙问了声:「阿彩, 怎么了?」 赵夫人也收住了话头, 不解地看向阿彩。 「外头传……传……」阿彩见赵夫人也在, 支支吾吾了半天干脆一跺脚,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要我说,就该让我去将那魏如梦千刀万剐了才是!」 「传什么?」魏如婳看了看阿彩,又看了看赵夫人,知晓阿彩心中顾虑,便沖赵夫人劝了声,「娘,要不您先出去?我与阿彩说些事儿,待会便去寻您。」 赵夫人看了眼阿彩,知是些很急的事情,拍了拍魏如婳的手面露忧色,柔声道:「娘知道娘的婳儿有本事了,若是有什么没辙的事情咱也不要强求,去寻你爹和娘我便是。」 「知道了,娘!」魏如婳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声。 赵夫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屋内,只余下魏如婳和阿彩两人。 见赵夫人离开,魏如婳抬眸看向阿彩:「说吧,外头传什么了?」 「外头传您,传您水性杨花……勾引了那沈二公子后还不甘心,又去勾引尧王殿下,甚至还……」 阿彩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时不时瞄向魏如婳,生怕自己带来的消息给自家姑娘带来什么伤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魏如婳一愣。 她勾引沈舟? 笑话! 就上辈子沈舟和魏如梦对她做的事情,她不把他们撕了都是便宜他们的。 还去勾引沈舟? 「还说什么了?」魏如婳的眸光越来越冷。 「他们还说是您让人将魏如梦丢乞丐窝,毁了她的清白!」 阿彩见魏如婳没大反应,也鼓足了勇气说完, 「可姑娘昨夜才受了那样的罪,哪有功夫去折腾那魏如梦啊!」 魏如婳眯了眯眼—— 此番看起来是魏如梦自己毁了也想拉她下水,但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许是背后还有别的敌人。 可到底是谁呢……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便抬起眸子,看向房樑上的某个角落,冷声道:「剑影,你去查一查,魏如梦进乞丐窝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倒是不必查了。」剑影闪身,出现在魏如婳和赵夫人的眼前,半倚在桌岸边上抱胸道:「我丢的。」 「噢,你丢的啊……」魏如婳呢喃一声,瞬间不敢置信地看向剑影,「你说什么?!」 「主子,那魏如梦协同文家的三姑娘给您下药,这是刀光昨天夜里便查到了的……」阿彩小声喃喃,垂着脑袋,目光不时飘向魏如婳,显然也是知道这事情的。 剑影单膝跪地,低头拱手:「是剑影该死,擅作主张还连累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魏如婳盯着剑影,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主子,还有一事……」阿彩见气氛凝滞,缓缓开口,打破了僵局。 魏如婳抬眸看向阿彩,没有说什么,但眸中透露出些许不解。 「东宫那位……怕是要不行了。」 …… 白雪纷飞,应着京都城内东宫挂起的白帆,太子薨亡的消息也迅速在城内传开。 魏如梦被毁了清白一事也被人有意压下,便是有心人想以此做文章也没再在京城掀起什么波澜。 年关将近,京城也慢慢热闹起来,叫卖声四起,锣鼓喧天,来往百姓皆是满面喜色。 魏如婳这些天能察觉到,谢烨亭很忙。 自打太子亡故后,太子妃文氏深居简出,朝堂上便又是一番翻涌。 有人暗地里想拿太子的死生事,但只掀起了一小阵风波,也没影响到赵家。 约莫是除夕前几日,外出就藩的几位皇子就陆陆续续回了京城。 入宫赴宴的请帖很快也在除夕前日下到了京城各高门府邸上。 「我天,三姐姐你看,这上面也有我的名字诶!」赵艽指着请帖上那写着赵家四女的位置,惊喜地摇了摇魏如婳的袖子。 魏如婳浅浅一笑,从赵艽手中接过请帖,并没有过多表态,但心中却在疑惑—— 按理说,赵府全家上下当只有她一人是有资格入宫赴宴的,请帖上怎么除了她令安县主魏如婳的名字,居然还写着赵家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还有安氏和苏氏。 不对劲。 在无人察觉地角落里,魏如婳的手朝背后打了个手势,花厅的屋檐上瞬间闪过一道黑影,消失在阴影中。 「三姐姐?赵艽摇着魏如婳的胳膊,见魏如婳沉默不语,不由得疑惑出声:「你怎么了?」 魏如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赵艽的肩膀。 她看着这个飞速长高的妹妹,弯了弯唇:「姐姐没事,姐姐高兴呢。」 「就是不知道我们都进宫了,成筠弟弟怎么办。」赵艽狐疑地看了魏如婳一眼,抿唇沉默了几许,又才将话题转开。 「交给乳娘带着吧,毕竟你们弟弟到底还太小了。」赵夫人坐在上首处,乐呵地笑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魏如婳没有搭理其他人的谈话,只反覆看着手中的请帖,手指在其上摩挲着。 半晌,她定定地看着赵夫人怀中的婴孩,坚定出声:「成筠……也一併带进宫去。」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雪渐渐停了下来,冷风簌簌,不知何时居然吹开了紧闭的窗户,厅内的暖意被吹散了许多。 有丫鬟赶忙关上了被风吹开的窗户,而在座的主子皆是愣愣地看着魏如婳。 「一併……带进宫去?」赵艽喃喃。 赵夫人摇头,否定了魏如婳的提议:「娘知道你的意思,但成筠还太小,带进宫娘怕他哭闹起来冲撞了圣颜。」 魏如婳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明白赵夫人的顾虑,但除夕岁宴怕是有大事情要发生,她担心若是将成筠留在府上,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会让赵夫人后悔。 但若是那位想对赵家做些什么,无论赵家人到哪,都是死路一条。 赵家家大业大,终究是要树大招风了。 赵夫人察觉出魏如婳的脸色不好,以为是天寒地冻下魏如婳又受了风寒,当即蹙了眉头看向魏如婳身边的白芷:「白芷,给你家姑娘多添一件衣裳。」 白芷本就是赵夫人怕京都老宅这儿的丫头魏如婳用着不顺手才带上的,算是此行回京赵家带上的为数不多的下人中的一个。 此时见赵夫人蹙眉,白芷也不由得看向魏如婳。 魏如婳抬眸对上白芷的眸,不禁失笑道:「白芷,你去给我拿件披风来吧,我该回去算帐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白芷点头,乖巧应了声:「是。」 披上披风后,魏如婳笑着沖赵夫人行了一礼,走出厅外又是一副凝重表情。 一路上,魏如婳都没有说话,脚步越来越快。 白芷在后头快步跟着,心中也跟着这脚步越发慌乱起来。 「姑娘,这不是回咱院子的路呀!」行至花园时,白芷看着与回去的方向相反的路,终没忍住,问了声,「可是发生了什么?」 魏如婳还是没说话,只慢慢停下脚步,在一棵梅树下驻足。 她看着眼前百花凋零,只余这红梅点缀的百花园,垂下了眸子,心中烦乱不已。 半晌,她才对白芷开了口:「白芷,你去……」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有人疾步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只是声音不大,她身边的白芷也未有察觉。 魏如婳扭头看去——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朝她拱手行礼。 「三姑娘,老爷请您过去。」少年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魏如婳盯着这小厮的手看了好些许时候,心中总觉奇怪。 白芷见魏如婳愣在原地,抬手拽了拽魏如婳的衣袖。 魏如婳这才回神,随口问了声:「爹爹可说了是什么事情?」 「小的不知。」那小厮抖了抖身子,脑袋低的更下了些许,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手。 隐有寒光乍现,魏如婳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瞧见白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姑娘小心!」 -------------------- 第67章 逼宫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细微, 但在魏如婳耳中刺耳至极。 「白芷!」她的瞳孔陡然瞪大,惊唿一声便不顾安危地上前,抬手接住了迅速向后倒去的白芷, 任由血液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衣裙。 那小厮见一击未中,颤抖着的手上还握着滴血的匕首, 不断后退着, 又像是想着了什么, 一咬牙,面露狠厉, 抬手持刃便又朝魏如婳刺去—— 「铮——」刀剑相撞发出嗡鸣声。 刺向魏如婳的匕首被一把短剑打偏了轨迹,铛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小厮见有人来, 瞬间慌乱了神色, 也顾不得要捡起匕首,抬手就要去掐魏如婳的脖子。 魏如婳眼中一厉, 一个巴掌精准地盖在了那个小厮的脸上。 这一巴掌声响亮,打得小厮瞬间没了神, 瘫坐在地上。 瞬间有护卫冲上前围住那个小厮,生怕他再对魏如婳不利。 「快去请大夫!」人群中,谢烨亭的声音格外响亮。 「白芷, 白芷你别吓我——」魏如婳顾不得其他,只跪坐在地上, 怀中抱着胸口血流不止的白芷,眼角不断滑落泪水。 白芷是除了阿彩外,最贴她心思的丫鬟。 虽是赵夫人安排的,但她看得出来白芷是真心待她。 不过白芷只是一个普通丫头, 能做的不如阿彩多,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将白芷留在平阳, 只带着阿彩去了平阳。 那时候白芷也是有不甘的吧…… 可她什么都没说,依旧事事以她为主,处处以她为先。 甚至危急时刻想都没想便挡在了她的身前,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和阿彩一起保护着她。 「我错了……我错了!」魏如婳抬手去捂白芷的胸口,想让那骇人的伤口少出些血。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伤是致命伤,白芷是要不行了。 白芷张嘴,发出两声不清晰的音节,手颤抖着抬起,像是想擦去魏如婳脸上的泪。 魏如婳抓住白芷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小声呢喃着:「白芷,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白芷的嘴角总算扯出一个安静的笑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芷、白芷你醒醒——"魏如婳感受着怀中的白芷渐渐没了生息,慌了神。 有客卿大夫快步赶到,穿过人群,在魏如婳身前蹲下。 同时赶到的,还有赵家的其他女眷。 「白芷姐姐……」赵艽捂着嘴,瞪大双眸,眼角也有了泪。 赵夫人下意识地便捂住了赵艽的眸子,沖身边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 赵艽很快便又被婆子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同时,客卿大夫抬手探了探白芷的鼻息,又拧眉捏起白芷的胳膊,片刻后摇了摇头,嘆了口气。 魏如婳眼中本还有的光芒暗了暗,像是没了力气一般,任由赵艽将她抱住,只死死看着白芷被盖上白布抬走。 「给她一口好棺,她是为了救我。」她低低地呢喃着,不知是在同谁说话。 赵夫人点了点头,想开口安抚,但最终还是离开去安置白芷的后事。 「带下去,查清楚了。」魏如婳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围堵在护卫圈中的小厮,眸中冷光乍现。 那小厮早被吓得浑身打颤,哭着跪爬到前头磕起头来:「姑娘,姑娘饶命,我招,我都——」 「带下去!」魏如婳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小厮。 谢烨亭也是目露凝色,朝身边的刀光吩咐了句:「你跟着。」 刀光抱拳,恭敬地应了声是,便上手押住了小厮的手臂。 见行刺的小厮被押下去问话,魏如婳这才擦去眼角的泪珠,闭上双眸,仰头唿出一口浊气,努力想舒缓心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已经是有了钱也有了权,又和皇室有了千丝万缕般扯不清楚的关系。 京城的这场漩涡,她早就踏进去了。 想要她命的人,定然也不少。 可这次……是谁呢? 魏国公府?文府?还是…… 「赵伯父,本王还有些话想同三姑娘说,你看……」 魏如婳正思考着,耳边便响起了谢烨亭的声音,不禁抬头去看—— 谢烨亭一身蓝白衣袍,垂着眸子,朝赵全德拱手请求,只是神态和语气皆是一副不容人拒绝的模样。 赵全德则是担忧地看了魏如婳一眼,嘆了口气,摆手沖周围其他人说道:「都散了吧。」 说罢,他率先从人群中离开,背影消失在了月亮门外。 下人护卫也纷纷散去,赵艽也拉着不停回头的赵夫人朝花厅走去。 「是谁?」魏如婳还是一身血污,半依半靠在身边的梅花树干上,看向谢烨亭的眼中含泪,问出这二字时,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谢烨亭没有回答,只走上前几步,抬手想擦去魏如婳眼角的泪水。 没多久,刀光便折返了回来,在两人身侧单膝跪地,抱拳道:「王爷,是三殿下。」 魏如婳听着这三个字,更是一副恨不得要将人千刀万剐了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他!」 谢烨亭皱着眉,轻轻拍打着魏如婳的后背,看不清眼中眸色。 剑影也在这时出现在魏如婳眼前,握着剑柄恭敬道:「主子,王爷,城外不对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都城郊十里开外居然多了几处营地聚集,因着有树林遮掩,故而至今无人察觉。 魏如婳不解地看向剑影,并不明白其中含义。 谢烨亭却是颔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城外的情形。 剑影看了眼谢烨亭,又看了看魏如婳,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出意料,那几处营地就是我的那些哥哥们屯私兵的地方。」谢烨亭弯着眸子,嘴角带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魏如婳的脑袋嗡地一声便呆滞住了—— 难道说,明天的宫宴…… 「你猜到了。」谢烨亭牵起魏如婳的手,摩挲着她娇嫩的手心,半晌又认认真真地对着魏如婳说道,「你不必担忧,明日该如何便如何,我会保护好你。」 魏如婳却是抿唇,心中思绪繁杂。 …… 除夕岁宴,琉璃玉盏,觥筹交错,满堂欢喜之色。 只有魏如婳和赵艽面上没有多少喜色,两人似还未从昨日的惨剧中脱离。 「阿姐,白芷她……」赵艽拽了拽魏如婳的衣袖。 魏如婳摇了摇头,纤纤细手不断摩挲着琉璃酒盏的杯身,目光死死落在正对面的谢烨琮身上。 「婳婳,这是你妹妹吗?」荣熙郡主见魏如婳拉了个同龄的漂亮妹妹,心下欢喜,从自己家的席位上跑了来,同两人攀谈。 「这是我四妹赵艽。」魏如婳勉强扯了个笑来,沖荣熙郡主点了点头,又转而向赵艽介绍起荣熙郡主,「艽艽,这是荣熙郡主。」 「问郡主安。」赵艽也勉强笑了笑,想着要起身行礼。 荣熙郡主倒没让赵艽行了这礼,反而是拉着赵艽四处认人。 在她看来,魏如婳是她的朋友,赵艽是魏如婳的妹妹,那赵艽也就是她的朋友。 朋友和朋友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虚礼! 魏如婳也乐见其成,就自顾地坐在席位上,笑眼弯弯地看着赵艽和荣熙郡主在各个贵女圈子里来回蹿。 「县主可真是好兴致。」一声男声在魏如婳的耳边炸响。 谢烨琮一身墨绿色衣袍,正眯着眼笑着站在她的身旁。 她抬眸去看,但转瞬又撇过头去,不予理会。 谢烨琮见魏如婳不搭理自己,也不恼,只扯了扯衣摆,在魏如婳身边的席位上坐下,依旧乐呵呵地开口:「县主入京前,本王记得曾派人知会过县主——」 「你想干什么。」魏如婳听着谢烨琮陡然放低声音所说的话,不禁拧眉。 谢烨琮低笑一声,摆了摆手,道:「本王劝过县主了,是县主自己不听话,也就别后悔害了身边的人。」 魏如婳的拳头紧攥,恶狠狠地瞪着谢烨琮。 「昨日不过是个开始。」谢烨琮乐呵呵地笑着,「今日,本王还想请县主看一齣好戏。」 今儿临出发前,赵家人终还是担忧赵成筠一个婴孩在宴席上哭闹,此番并未带上,而是留在了赵府。 而赵夫人担心儿子,也称病没参加宫宴。 结合昨日她的猜想和剑影查到的消息,魏如婳有了不好的预想。 谢烨琮只笑了几声,摇着头又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倒是谢烨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魏如婳的身边,暗暗握住了魏如婳的手,低声道:「来了。」 「什么?」魏如婳只觉心砰砰跳得厉害。 未及谢烨亭解释,一声尖锐地惊唿声勐地响起,瞬间止住了歌舞昇平和所有的喧嚣声。 「陛下——」 所有人都将目光往上首处看去—— 一身明黄五爪龙袍的皇帝此时捂着胸口,口吐黑血不止,显然是中了毒。 当即就有太医冲上前去为皇帝把脉验毒,只是这些把过脉的太医面上神色皆是愈发奇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坐在前头的几位妃嫔大多都慌了神色,上前敬酒的纯妃更是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霎时,便又传来了一声急促地脚步声。 「报——」一个显然受了伤的羽卫冲进了大殿。 -------------------- 差不多要准备完结啦,感谢宝宝们的陪伴! 新书《误撩偏执国师后》预计六月底会开(也可能提前),大家点一波预收,浅浅期待一下哇~ 第68章 大结局 众人皆是屏息凝气, 不敢发声。 魏如婳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受伤的羽卫,心几乎是悬在了嗓子眼。 羽卫是护卫皇宫的禁军,直属于皇帝, 若非遇紧急情况是绝不会出手的。 而这羽卫却是一身伤地跪倒在这大殿中,有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甚至得靠手中的剑才能支撑起自己。 「宫门……要守不住了……」那羽卫的声音不大, 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显得格外响亮。 转瞬间, 满堂譁然,人人自危。 魏如婳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放眼去寻赵艽和赵全德, 在寻见两人坐在裴贺身边时这才安下心来。 「等我。」谢烨亭扫了眼周遭的环境,拍了拍魏如婳的肩膀, 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疾步朝外去, 同时吹了一声口哨。 瞬间有大批禁军从四面八方涌现,将这大殿围堵了住。 有大臣不解地看着谢烨亭的这一举动, 不安地大叫道:「六殿下这是做什么?!」 魏如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看着谢烨亭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 一咬牙,朝裴贺那头走去。 不少姑娘家和纨绔子已经面露了惊恐,隐约有哭声从四面八方汇聚, 大殿上已然是乱作一团。 皇帝毒发,皇宫又被不知哪来的军队攻入,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了。 赵艽眼尖,一把抓过魏如婳的袖子,将之拉至近前,忐忑道:「阿姐, 这……」 赵全德也看向了魏如婳, 目光不时瞥向谢烨亭离开的方向, 犹豫不绝。 魏如婳摇摇头,抬手轻轻拍了拍赵艽的后背,安抚了赵艽几句:「没事。」 「郡主不知听了什么消息,就将我带到了裴神医这,然后人就不见了——」赵艽拉着魏如婳的袖子不肯撒手,目光焦急地在四周环顾着。 魏如婳皱了皱眉,目光也在大殿之中来回寻找着。 这一找寻,倒叫她发现了不对。 如今这皇子之中,不止谢烨亭不在这大殿上,三皇子谢烨琮也不知所踪。 可为什么大殿上传来的声音,都只围绕着谢烨亭提? 不安在魏如婳心中炸起一片涟漪。 「县主。」裴贺半张脸戴着面具,倒是一副不受环境侵扰的模样,与魏如婳打起了招唿。 魏如婳被裴贺的招唿声打断了思绪,下意识便将目光落向了裴贺,思索片刻还是沖裴贺弯身行了一礼:「多谢裴神医方才护着我的爹爹和妹妹,我还有点事情,今晚还有劳神医了。」 裴贺看出魏如婳的心思,出声拦了拦,手中捏着一个瓷白色的瓶子:「县主,这药能压制陛下的毒,我想你或许用得到这个,至于怎么说……」 「我知道的。」魏如婳接过瓷瓶,沖裴贺点了点头。 说罢,她拍了拍赵艽的肩膀,又与赵全德对视一眼,转身投入了慌乱的人群之中。 大殿外不知何时传来了厮杀声,血腥气息瀰漫进了整个大殿。 皇后那儿已经将敬酒的妃嫔和今日接触过皇帝吃食酒水的宫女太监统统押了下去,此时正焦急地面对着一群太医的束手无策。 除了太医院的院首在皇帝边上为皇帝施针,其余太医皆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都是废物吗!」皇后满面怒容,双手甚至在打颤。 魏如婳顶着压力,迈步上前,朝皇后弯身福礼:「见过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注重凤体,气大伤身。」 「你来做什么?」皇后看着魏如婳,情绪激动之下是满面通红,眉心拧作一团,小口喘着气,语气并不算好。 魏如婳也不恼,只继续恭敬地解释道:「来为陛下解毒,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 「令安县主,你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吗!」当即有太医怒喝一声,如看无知小儿一般盯着魏如婳。 魏如婳嘴角勾起,摇了摇头。 「你一个黄毛丫头,怕是连写皮毛也不懂吧!」 「陛下金尊龙体,哪里能让你一个小丫头祸害了去!」 「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外头人说得果然没错!」 匍匐在地上的太医神色各异,但不约而同地指责起了魏如婳。 魏如婳嘴角弯弯,并不以为然。 皇后冷眼瞪了那些太医一眼,又看了眼满头大汗地为皇帝施针的太医院院首,问向魏如婳:「连林院首都几乎要无能为力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臣女曾有幸得一神医赠药,有压制百毒之效。」魏如婳抬手,从袖中掏出方才裴贺所赠的那一个小瓷瓶。 「胡闹!令安县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能进太医院的哪个不是医术卓绝的人中龙凤,可便是林院首都只能以施针压制毒性爆发,尚还不能让陛下甦醒,她能做些什么?!」 「这是要弒君!是大逆不道!皇后娘娘切莫听信此女谗言啊!」 皇后听着身边太医的喧譁,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绪,但依旧面露犹豫之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魏如婳咬牙,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物,丢入口中咽下,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眼角瞬间溢出泪来: 「这药如今我也吃了,诸位太医可还觉得我是要谋害陛下么?」 她看向那些个构陷自己要弒君的太医,捏起帕子便擦起了泪来。 林院首这时候也扎完了针,走上前来朝皇后拱手行礼,又接过魏如婳手中的药瓶,仔细检查起来。 皇后见林院首不说话,心悬到了嗓子眼,不安地问了声:「林院首,陛下如何?」 林院首仿若没听见一般,没有应声,只迅速又从药瓶中取出一颗黑棕色的药丸,塞进了皇帝的口中。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给那些太医反应的时间。 待那些太医又要嗷嗷叫起来时,龙椅上的皇帝已经幽幽转醒。 「陛下,陛下您醒了!」时刻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看着睁开眼的皇帝,面上现了喜色。 皇后也松了一口气,但悬着的心依旧没落。 「聒噪。」皇帝听着四周喧闹的声音,皱眉扶额。 大殿内的响动在太监总管的那一声唿叫后便变得稀稀簌簌,此刻停下脚步的众人更是不安地闭上了嘴巴。 「老三呢。」皇帝扫了一眼四周,眉心紧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发现除了六皇子谢烨亭以外,还有三皇子谢烨琮没了人影。 「报——」又一身浑厚有力的叫喊自大殿外传来。 一个浑身是血但面露喜色的羽卫冲进大殿,面上神色纠结着报着喜讯—— 「六皇子率领禁军,击溃了叛军!」 魏如婳从皇帝身边悄然退开,安静地退到了赵艽身边,目光一扫而过落在了魏国公府的席位上。 角落里,魏国公听着这一消息,面色惨白。 而与魏国公府的席位隔了几个坐席的户部尚书府的席位上,沈舟也在不停与户部尚书小声争执着什么。 「尧王殿下战胜,又一次护佑我大顺,当是好事。」裴贺见羽卫神色不对,依旧笑弯着眼,乐呵着说着,「可是有什么不妥?」 「回公子的话,叛军领头的是……」那羽卫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是三皇子殿下……」 全场譁然。 皇帝低低地笑了许久,压足了怒火,一声一声笑得众人不敢出声。 整个大殿寂静一片,只余皇帝的笑声响彻大殿。 半晌,皇帝才止住了笑,捂嘴咳嗽了几声,愣愣地看了手心的点点红血。 皇后看着皇帝手心中的红血,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有太监快步走来,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摇了摇头,冷了脸,沉声唤道:「赖卿。」 「臣在。」人群中,刑部尚书赖敬臣垂头走出。 所有人都盯着走出去的刑部尚书,心中惶惶不安。 「三皇子及其母萧氏谋逆,按律……」皇帝顿了顿,目光凌冽,「斩!」 众人皆抖了抖身,不敢吭声。 「赖敬臣,朕给你三日时间,凡与此次谋逆有关者,统统株连!」皇帝说着,目光扫过魏国公和户部尚书的那个方向。 魏如婳抿了抿唇,心中却是在庆幸自己早已脱离了魏国公府,成为了真真正正的赵家人。 皇帝又咳了咳,目光落向魏如婳,声音柔了下来:「孩子,朕还有多久时间。」 魏如婳骤然被问,愣愣地瞥了眼裴贺,还是摇了摇头:「臣女不知。」 皇帝失笑,摆了摆手,让身边的总管太监拿来的锦帛与笔墨。 挥笔落墨,玉玺印红。 「六皇子谢烨亭,护驾有功,又为皇后膝下嫡子,当为我大顺储君!」 皇帝忽然勐地剧烈咳嗽起来,约莫咳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继续说道, 「令安县主赵如婳救驾有功,封为郡主,择日与六皇子成婚!」 众人努力消化着这一瞬间得到的消息,不敢置信地看向魏如婳,心中或喜或忧。 谢烨亭拽着面色痛苦的三皇子的衣领,冷着脸将之摔进了大殿,正欲开口时,就瞧见上首龙座上的男人轰然倒地—— 「陛下——」 …… 大顺朝顺泽三十七年,皇帝驾崩,谋逆一案牵扯之人或流放或斩首。 六皇子谢烨亭登基,赵氏三女如婳为后,定于二月初二举行封后大典。 魏如婳端坐在大顺皇宫之中,凤冠霞帔上了身,却总觉恍然隔世。 记得她才重生那日,也是二月初二…… 「娘娘!」阿彩从宫门口乐呵地小跑了进来,「陛下来了!」 魏如婳回过神来,看向步步向她走来的谢烨亭,心中细细数着那脚步声。 一步、两步…… 数到第九步时,她展露了笑颜,起身上前一步扑向谢烨亭。 两人相视而笑。 一眼万年。 -------------------- 全文已完结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