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 眷养莱克特》 第1页 [bg同人]《(同人)[综英美]眷养莱克特》作者:商戚【完结+番外】 文案: 一朝穿越,变成了西方一个叫做贝蒂的小女孩。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竟然有了能够窥探人心、见识阴灵、意念交流等等的能力。 直到某一天贝蒂忽然和一个男孩在脑子里进行了远程通话,被告知他的爸爸即将带领着他和妈妈守酒店。贝蒂才发现自己这种能力叫做什么。 没错,然后她发现这就是在恐怖片排行榜上都会有的恐怖电影——《x灵》。 紧接着,因为父母海难死亡而被送往父母好友莱克特贵族家寄宿,贝蒂看着眼前这个贵族小男孩,甚至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捏马!这是将来的莱克特医生啊! 那个真正意义上对各种音乐饰品都十分讲究、可以轻易地越狱、杀人无数的变态连环杀人狂莱克特博士! 于是只看过《xxx羔羊》必看电影的贝蒂,战战兢兢和莱克特相处,甚至使去偷偷读取他的内心。 莱克特:她好像怕我? 贝蒂赶紧赔上笑脸。 莱克特:她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贝蒂提着裙摆立即小跑过来到他跟前。 莱克特:妈妈说这叫恋爱。 贝蒂:……(你妈妈说得不对!) …… 为你继续作为人类陪你生活。 …… 两小只并不的生活。 莱克特控制欲很强,但尽量不会表现给贝蒂看。因为他知道她可能会害怕。 请给一点点成长时间线,并不是每个人天生就是强者。 内容标籤: 英美衍生 灵异神怪西方罗曼 正剧 搜索关键词:主角:贝蒂·埃尔西,莱克特 ┃ 配角:托伦斯,柯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少年莱克特。 立意:泯灭悲苦,相依为命。 第1章 贝蒂·埃尔西已经不只是第一次见到了这样的情况。当然,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贝蒂·埃尔西最好的计策就是假装看不见那个吊在吊灯上的那个傢伙。 然而,现在更为重要的是首先介绍我们的主人公——贝蒂·埃尔西。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五岁的女孩子,也就是贝蒂·埃尔西是一位纯正的西方人士。关于这个姓氏她所能够知道的是,她祖上曾经是一位贵族的——奴隶。 在很久以前,那位贵族花了五年的时间建造了一个城堡,而建造城堡的劳苦之士是萨基列斯战役中的俘虏的士兵。是的,没错,贝蒂的祖上并不是那位建造城堡的贵族,而只是建造城堡的苦力中的一员。不过,现在我们精准一点描述就是:贝蒂·埃尔西祖上的前八代,曾经是一个奴隶。 在她成为这个女孩子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一直都很难以相信这件事。毕竟,她所待的这个地方看起来并不清贫。 她仰躺着的是这一张宽敞而又柔软的床,她的身躯在这样的一张大床上几乎快被掩埋其中。无可否认,这张床对于她来说确实太过巨大,不过仔细想想就容易发现,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和父母睡在同一张床上是正常的,只不过是现在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而已。 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不难发现那挂在墙壁上的《蓬帕杜夫人》——这幅油画上那位美丽的女性身穿墨绿色绸面裙子,上面绽放着栩栩如生的橘红色蔷薇,白皙细腻的脖颈上是与之相称的同花色的围颈,胸前也真是橘红色的蝴蝶结堆砌在一起。真是一位极为美丽优雅的女性。当然与这幅美丽的画更为之相称的,是这周遭的装饰物,那些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银器与银盏,那花纹繁杂的雕刻家具以及那柔软厚实的地毯还有华丽沉重的大吊灯,都让人难以想像她祖上是一个奴隶。 现在,在盏吊灯正在摇摇欲坠,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怪异的事情。 现在不是正值地震的时候,也不是正在狂风大作的时候,那盏吊灯的摇晃程度可怕得几乎要坠落下来。这种时候,基本上只有贝蒂是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这似乎只有她能够看得见,在那盏吊灯上挂着一颗头颅。 确实仅仅是一颗头颅。 没有四肢与躯体。 似乎成为吊灯上的某一颗水晶吊坠一样,不过与剔透漂亮的水晶吊坠格外不同的就是:它只有一颗血肉模煳的头颅。这些模煳的血肉导致分辨不清这个傢伙的性别,它的脖颈被插进吊灯的尖钩上,类似东方华夏传统糖葫芦,但与之不同的,是这根签上仅仅串上一个脑袋。更为之恐怖的,是它没有双眼。 它的双眼是一种被挖了眼珠子的状况,只留下黑漆漆的两个黑眼洞以及眼洞周围那可怕的裂口。所幸它这样的眼洞并没有直勾勾盯着贝蒂,而是类似一个贪玩的小孩子盪着鞦韆一样,愉悦地用仅剩下的一颗头颅插在那尖钩上摇摆着吊灯,有时候玩得高兴了,那颗头颅就在那尖钩上转上一周。 贝蒂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已经看见它转脑袋转了五圈。 实在不是贝蒂心里承受能力极强而盯着这颗脑袋,而是一旦被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它,它就会彻底缠上贝蒂,势必要把贝蒂吓死亦或者直接噬咬。 在她发现了这个傢伙存在的时候,贝蒂的第一反应是它从哪来跟随过来。第二反应是它什么时候会走。第□□应是绝对不能够被发现自己能够看见它。 第2页 能够看见这种东西的原因,我们还要把时间再一次放回更早之前,那正是这位东方女性在遭遇横死后从一个西方女孩的身体里醒过来的这一天。 她前世死于高空抛物,大概也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那重物一掉下来她就已经死了,让她的神经都来不见感受疼痛直接坠入黑暗,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女孩。 她醒来之时所待的地方是一块池塘的岸边,她醒来第一件事完全来不及搭理耳边喜极而泣的哭喊声,而是看见了在那池塘里爬上来的鬼物:像是一个被溺死而产生巨人观的人类,全身肿胀腐烂,一张「胖乎乎」的脸上早已经腐烂了一大半,污黄而又尖利的牙齿暴露着,像是被水泡得胀开的面包,黏煳煳的又软趴趴的,它头部还有着一口尖利污黄的牙齿甩动着,它那黏腻笨重的躯体向她逐渐地蠕动过来。 而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似乎没有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担忧地唿唤着她,她想尖叫,想要逃跑,然而躯体的过分疲劳让她无法有任何的举动。她亲眼看着这个鬼物再向自己靠近,在她感觉到那肿胀的手指即将抓住她脚踝的时候,她终于在极致的恐惧中昏迷过去。 她,一个普通的东方女性社畜,成为了一个西方五岁的小女孩贝蒂·埃尔西。 而她,一个西方五岁的小女孩——贝蒂·埃尔西天生有着一双能够看见阴灵的阴阳眼。 再一次醒来的她身处这间卧室当中。 然而那个肿胀的鬼物趴在贝蒂的床头,她一睁眼所见的是它那黏腻的躯体,她隐约在这团东西里看见一张人脸。它紧紧凝视着自己。它不能够伤害自己,贝蒂知道这件事,但是任谁都不会喜欢总是「享受」视觉冲击。 「莉莉安!」 贝蒂终于在面见这种弔诡的场面之后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径直就往女僕所在的房间去了。 她可没有忘记在逃出来之前悄悄看了一眼吊灯上的傢伙,它那颗头颅转了转,也就是一个类似歪头的姿势——这是一种属于生物正常情绪的表现,就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因为不理解主人的举动而歪头来表示费解。可是上帝,这种举动在这个傢伙的身上根本不会显得可爱。 「莉莉安!莉莉安!」 门内传来了似乎是兵荒马乱之声响,甚至传递过来的还有慌张的声音:「哦!天吶,小姐,请您稍微的等一等,等一等。」 贝蒂的手敲在门板上,将整个以木质而制成的门板敲得咚咚咚响。在这空寂得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里当然会显得异常刺耳,而这时贝蒂也能够感觉到自己耳膜的震痛以及那种唿唿唿地在耳边掠过的冷风。 不要回头看。 不要回头看。 她紧紧攥着门把,在心里默念着这样的话。然而手上还是在不断地敲着门。 拜託,请快一点,莉莉安。 一种黏腻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大概就像小朋友们在玩泥巴时搅弄而发出来的声音,也像是在刨开一具人类躯体摘取人类器官时那种黏煳在手上的血液与橡胶手套的声音。更让人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嗅到属于死尸烂臭的气味,原本也只是能够看见而已。这种气味混杂着烧焦的、血腥的味道。贝蒂忍住自己想要干呕的感觉,因为她必须不能够被轻易发现自己是能够看见它的。 天啊,快一点快一点。 它已经快贴到她的后颈上了。 如果上帝有用,请听到她的祷告。 「嘭——」 紧锁的房门被打开,贝蒂扑入莉莉安的怀里。属于女性身上的温暖与馨香将贝蒂彻底地包裹起来,于是那种紧随着她而来紧贴着她的东西,似乎是在此刻消失殆尽。因为此刻莉莉安抚摸着贝蒂的嵴背,用一种担忧又关切的语气着急地问道:「我亲爱的,这是怎么了。」直至那种感觉离去,贝蒂才能够安心下来展现自己的恐惧,她的双手紧紧抱着莉莉安,脸上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极端恐惧的神色。 莉莉安低头的第一瞬间就看见这样的神色,于是她立马蹲下身来亲切地亲吻贝蒂的脸颊,「我的乖孩子,不要害怕,是又做噩梦了是吗?」她亲吻了贝蒂脸颊的左面,又亲吻了贝蒂脸颊的右面。最后将贝蒂牢牢抱在怀里,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一件最为新奇的事情,这是贝蒂所发现的,但凡有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贝蒂或者使她安心的念想,那些可怖之物就会稍微远离贝蒂,特别是这种对贝蒂有着极致怜爱的女性。 她们似乎察觉到什么,而对贝蒂展露了也是极致的保护想法。于是那些可怖之物就会离开了。 当然,如果是贝蒂的母亲安娜·埃尔西,这种能力是更为强悍的。所以在母亲与父亲都出了远门之后,贝蒂每一天无一都在期盼安娜的归来。就连此刻,贝蒂几乎哭泣着说:「莉莉安,我想念妈妈。」 原谅她这个前世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在这时露出小孩子的可怜与哭泣的表情,因为她从未见过这些恐怖之物,是从她人生开始乃至死亡都未经歷过的。如果知道她的復生是伴随着这样的诡谲之物跟随的话,那么还是一直存在死亡之境地更为好的。然而,她就算看了那么多种的恐怖之物,依旧是没有习惯这样能够看见鬼魂的双眼。 【果然,又是在想念夫人吧。】 第3页 贝蒂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妈妈呢?」 【到底要不要和小姐说这件事呢?】 「就...就不应该让他们离开的...莉莉安...」 【是啊,不走的话,应该就不会遇上海难了吧。】 海...海难? 贝蒂在莉莉安并不能看见的角度睁大了眼睛,她这淡紫色的眼瞳里附着上了惊讶。 当然,就此刻而言,是应该说清楚这件事——那就是贝蒂·埃尔西还有另外的格外让人觉得惊奇的能力,这些能力无疑是让人觉得恐怖的了。 因为就贝蒂·埃尔西来说,这个小孩子的身上还有着能够读心甚至预知未来的能力。虽然这样的能力也只是她偶然又得知的,不过现在并不是回忆她什么时候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现在所需要知道的就是,关于读心的能力只要她不刻意去窥探别人心理就不会出现,而那种预知未来的能力是稍显微弱的,往往仅仅只是感觉到有不祥的预感而已,又或者在眼前会突然出现一个画面的影像。 在贝蒂的父母准备出行的那一天,她尚且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在看着父母出门那一刻,她的眼前出现了巨大的海浪将船掀翻吞噬的场景。那似乎是只有短短的两秒钟的影像,甚至贝蒂都反应不及就消失不见了,她只是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但是现在她在窥探了莉莉安内心的时候,就已经不幸地知道了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也是第一次还知道这种能力的存在。 在得知埃尔西夫妇死亡之后,贝蒂的心情彻底地沉落下去,似乎永久地沉落进入那漆黑的大海里面去了。? 第2章 贝蒂沉默地坐在马车上,显然,莉莉安已经发现了贝蒂的异常,于是就用温热的手去抚摸贝蒂冰冷的脸颊。似乎摸到这样的温度而让莉莉安大吃一惊,她惊唿了一声,随即将贝蒂揽入怀里,亲热地亲吻贝蒂的脸颊,她轻声说:「我们很会就到达的,亲爱的,请再忍耐一会。」 贝蒂缩进莉莉安温暖的怀抱里,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导致的呕吐与眩晕已经让贝蒂几乎奄奄一息了。贝蒂苍白的嘴唇翕张着,缓慢而又困难地说出话来:「莉莉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莉莉安又亲吻贝蒂的脸颊与额头,似乎想要这样给她安抚,她说:「小姐,我们要去立陶宛。」 说实话,贝蒂对世界歷史不是很了解。但在初来之际,还是稍微知道了一点现在的境况,现在是1939年,也就是苏联还存在的时期——贝蒂在莉莉安的怀里迷迷煳煳的,要是知道自己会在死后重生到这个并且就在苏联境地,那么她肯定死也要把那本读书时期的世界歷史给啃得通透——还有,立陶宛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根本就是没有怎么听过的名字。这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城市? 贝蒂终于在这样的思考里闭上眼睛,睏倦毫不留情地侵袭她,将她使劲地拖进黑暗的深渊当中去。她稍微能够感受到马车的摇晃——不过在她陷入这样的病痛中后,她的能力似乎就变得微弱起来,她已经很少看见、听见那些恐怖之物。 要是能够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贝蒂·埃尔西这样想着,最终是极为困难地昏睡过去。 这种摇晃与颠簸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并且为之眩晕呕吐,也不容易睡得安稳。于是贝蒂并不能够在莉莉安的怀里安稳沉睡上多久,就在模煳中又缓慢地清醒过来。 最主要的,让她清醒过来的原因,是那侵袭在身上无法忽视的气息——一种干枯至极致而导致焚烧后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的还有着泥土的腥味。贝蒂睁开双眼,对上的是一双空有眼白的眼睛,这双眼睛完全都是白色,这种白色类似某种卵生爬虫动物在墙壁上生卵而覆盖在外层的白色茧包。但在它眼角周围却微微泛青。 他的四肢十分的纤细,纤细程度可以与竹节虫相比,它的躯干虽不至于太过纤细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它的身体里必须存在着那一排起伏的肋骨,这排肋骨的突起程度就更类似被杀死的羊曝尸荒野长久以往形成的被风沙侵蚀的、仅仅只剩下白花花、密密麻麻的肋骨。唯一于此不同的是,它的肋骨上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表皮,不过按照所见的这个样子,很难不担心那薄薄的、灰褐色的表皮会不会被那一排的肋骨给捅破。 贝蒂其实已经见识过比之还要恐怖的东西,在中鬼物其实还算得上可以接受。她默然地假装没有看到这个傢伙,目的是为了不让它一直跟随着她,虽然在很大一部分上,这些鬼怪也莫名其妙跟随她亦或者凑近她。 贝蒂喊了一声:「莉莉安。」 万幸,莉莉安似乎也睡得并不安稳,她在贝蒂的这声其实还算比较微小的喊声中清醒过来。她的眉毛也是皱巴巴地皱着,她发出来不太舒适的嘆气,她虽然第一句是询问贝蒂有什么需要吗之类的话,但后来她在后面接了一句:「怎么感觉到肩膀上格外的酸痛呢?」 她这样说着,一只手按在她所说的格外酸疼的肩膀上。 贝蒂看见那只怪物用嘴叼住莉莉安的手,用那也是干枯发黄似乎摇摇欲坠的牙齿在嚼巴嚼巴。 贝蒂亲眼看见那层表皮以一种极致拉扯的状态出现,看见那被捅得突起的那块颜色变成了浅褐色,甚至能够看见透光,有什么液体流淌在那层表皮里,好像再过一会那破掉的表皮就会溢出一种极为噁心的浆液。 第4页 于是贝蒂说:「莉莉安。」 莉莉安终于放下了按着肩膀的手,贝蒂盯着她的手,看见她的手指——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痕迹和液体。莉莉安看起来又想要拥抱贝蒂,不过贝蒂立即说:「我想自己坐起来一会。」 不明所以的莉莉安收回想要帮助贝蒂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继续靠在了车壁上。贝蒂艰难地坐起来,这样一来更是颠簸与难受了。 然而让自己尽量忽视那可怕的鬼物几乎都快损耗掉贝蒂的心神。窒息的感觉将莉莉安差点更加扼死在这摇晃的马车里,贝蒂为了让自己的唿吸更加顺畅,就稍微掀开马车车窗的布帘往外看去。 所见的是昏暗得发红的天空,那干涸的土地皲裂得分裂开,枯藁的树干东歪西斜地散落在荒芜当中,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就连那凛冽的风都是以摧枯拉朽的气势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掀翻。被卷席在风沙里袒露着白森森的人类骸骨,以及还没有变成骨架而只是仅有一层皮包裹在骨架上的干尸。然而这并不是最为恐怖的,更为恐怖的当然是在那的目光所及在之处所有的鬼物—— 它们与在贝蒂马车上的这只没什么不同,它们干瘦的躯体在沙土里匍匐着。那些青白色的眼睛全都在注视着贝蒂所在的方位。贝蒂能够从这些鬼物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气息:飢饿。极致的飢饿。似乎要撕碎吞食贝蒂的极致飢饿。 贝蒂立即将布帘拉起来,完全地缩回莉莉安的怀里。 她感受到一双双干枯的手已经触摸上马车,敲得马车壁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莉莉安询问了外面的马夫,问是否触碰到了什么树枝之类的遮挡物,马夫说并没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贝蒂已经可以看见那密密麻麻全部涌过来的干尸,这荒野里这辆小小的马车似乎成为了唯一的猎物。而那只在马车里的鬼物已经凑近在贝蒂的眼前,那种枯藁烧焦的味道充斥进整个鼻腔,它好像能够触碰自己,正像它们能够触碰马车一样。 该死,快走开。 贝蒂在心里恐惧地想着。紧紧躲在莉莉安的怀里。莉莉安似乎察觉到贝蒂的恐惧,她紧紧揽住贝蒂,散发出了一种强烈的保护的屏障。贝蒂仿佛感受到那些可怕之物在逐渐离去。 「我的小姐被吓坏了。亲爱的,不要害怕,只是碰倒了一些遮挡物而已。应该只是树枝。亲爱的,不要害怕。是因为外面那些尸体吓到你了吗?都怪战争啊,是战争让这么多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饿死了这么多的难民在这块地界。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去躲避这次的战争。」 贝蒂感受到莉莉安一直在抚慰自己,但后面的贝蒂没能听得太清,依旧是感觉到自己处于浮浮沉沉的境界之中,似乎随着这虚无缥缈的船舶,不知到底要去向何处。 耳边莉莉安轻柔的声音,变得模模煳煳:「是战争啊...小姐....是战争的原因...那些可恶的德国军...」 浮现在贝蒂昏沉里的,是那不久之前刚刚才从外面所见的。昏黄的土地几乎蔓延至天边而去,试图着将天际也要染成昏黑杂乱的一片。光秃秃的枝丫嚣张得要刺破苍穹,飞来觅食的乌鸦停留在一具死去腐烂黑色的人类尸体上啃食,那红色的落日,悽惨而又触目惊心地挂在暗色的天空上。唿啸而过的风、白花花的骨头、乌鸦刺耳的啼叫... 贝蒂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那辆马车和那片荒芜当中。 因为在眼前的这只阴灵依旧是那枯瘦如柴那只,它的双目大睁,那圆熘熘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脱落下来。贝蒂睁开眼睛所见这样的场景,没有第一时间发出惊叫,是因为她在梦里又将这只阴灵的模样,仔仔细细观瞻了一遍。所以即使是睁开眼睛这时,她只不过以为还是在梦里而已。 贝蒂躺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俯身看着她的傢伙不是梦里的景象。她瞬间感觉到嵴背寒凉,她想唿喊莉莉安。不过比起贝蒂声音更加快一步发出来的,是有人推门而入进来的声音。 贝蒂不可思议地看见这只鬼怪在听到脚步声后,从贝蒂的身前急忙跳下去,近乎是瑟瑟发抖地躲在了这张床的床下。贝蒂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形,心中惊诧地看向门口,看见一个男孩站在那里。 看起来似乎5岁的模样。身姿挺拔,五官深邃,鼻子挺直而没有钝感,全然是一张英俊的西方面孔。不过年龄倒是还小,无法预测将来是否能保持这样的面貌。然而只是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却能够察觉到他那显得幽深的双眸,看起来富有渊博的知识与无尽的涵养。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必定是不简单,但即使这样傻呆呆看了对方一阵,贝蒂还是没能够看出这个男孩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让鬼魂忌惮的地方。对方似乎瞧见贝蒂醒了,要出去找人还是与别人说些什么,不过那些贝蒂都不在意。 因为在对方转身要离开之时,贝蒂察觉到在床底那只鬼怪在慢悠悠地爬出来。不用低头,也可以看见那从床底伸出来的、也是干枯可怕的双手。贝蒂立马跳下床来,往那个朝外走去的男孩奔去。即使脚上没有穿鞋都无暇顾及。她隐约看见,她一跳下去找他,那只鬼魂就又缩进去了。 于是更加卖力地朝那个男孩跑去。 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贝蒂已经跑到了这个男孩的身后。在这个陌生的男孩面前,贝蒂到底还是有些无措,只是乖巧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第5页 他转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贝蒂无法从他这幽深的眼瞳重判断出什么情绪,也无法从这墨绿暗色的虹膜上读取到信息。只觉得他分明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这双眼睛就已经显得那么成熟稳重。 他好像要准备下楼去,贝蒂也就沉默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他走一步,贝蒂就挪动一步。? 第3章 贝蒂所在的这个角度,自然只能够看见眼前这个男孩挺拔的嵴背。 不过就这个男孩的背影而言,却莫名地给贝蒂来带一种安心之感。或许是亲眼看见那只鬼怪在忌惮这个男孩而逃离,又或许是这个男孩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无论如何,也如此沉稳可靠的气质,便让贝蒂觉得这个男孩很是可靠。 但实际上,就贝蒂所在的这个角度,可以轻易发现这个男孩还是比较的消瘦。 这种消瘦并不是飢饿或者困苦而导致,看起来倒是更加偏向本人的体质所致。 他的后颈挺拔而又细瘦。垂在腿侧的手腕骨凸起一个冷冽而又锋利的弧度。他棕黑色的髮丝打理得很是整洁。就连那耳朵也是一个比较精緻的形状。 紧接着,比较吸引贝蒂目光的就是所在的这道楼梯。 贝蒂不知道这楼梯的扶手是什么材质所制成,抚摸上去明显感受到冰凉顺滑之感,这漆黑的颜色将贝蒂白皙的手掌颜色几乎分隔开。在周围的墙壁上所描绘的花纹似乎并不是墙纸,繁杂而又低调地淡淡印在墙壁之上。目光所能平视的,是那即使在昏黑的天花板上似乎都闪闪发光的吊灯,铺满整个一层的深色的地毯的图案似乎描绘了一个唯美的艺术家画作。那些摆放整齐的银器与甲冑,都是如此应接不暇地出现在贝蒂的视线里。 「汉尼拔?」 贝蒂的目光顺着声音凝视过去,就看见了那在一层楼里的人。 她是一位漂亮的女性。她的年龄看起来还很年轻,所穿着的是比较復古的衣裙,这鲜亮的色彩将她的美貌更加衬托得美丽。贝蒂凝视着这位女性的面孔,跟随在这个男孩的身后一起走下了最后一级阶梯。 「小姐。」 唤回贝蒂神志的还是莉莉安的声音,贝蒂看见莉莉安坐在那里。不过她的脸颊上还有来不及擦拭的泪痕,那通红的眼眶也在告诉贝蒂,莉莉安在此之前哭泣过。 于是贝蒂就走过去,十分亲热地展开双臂。而莉莉安也就此展开双臂将地上的贝蒂抱起来,让贝蒂坐在她的腿上。在这个角度,贝蒂更加容易地去看清楚这里所有人的面貌和整体的构造。 这些对于刚刚醒来的贝蒂来说,无疑都是陌生的。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面对着这么多的人物与物品,确实让贝蒂难以观望。也就不知道到底该将目光放置在哪一位的身上,最终将目光放置在了自己跟随下来的这个男孩的身上。而这个时候,这个男孩也说话了。 他的声音比贝蒂所想像得其实更为低沉一点,但又带着孩童特殊的稚嫩嗓音。他说的是:「妈妈。」 他只是这么简单地唿唤了那位美丽的女性一句,他站立在她的身边,很安静与淡然。被称唿为妈妈的这位女性,抚摸一下他的脸颊,轻声询问他:「贝蒂是有什么需求,所以才下来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我下来。」 「夫人。」莉莉安的声音莫名显得恭谦,「贝蒂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比较沉默的女孩。在大部分的时候也很喜欢发呆,大概是喜欢安静的环境吧。也很乖巧听话,不会有任何的麻烦的,所以请求夫人还是能够接受我们。」 西蒙妮塔·莱克特——这位应该说是这栋城堡的女主人,也就是莱克特伯爵的妻子。在听闻面前这位年轻女性的话语而忍不住动容,当然,在一开始,听到她们的遭遇,她肯定也是情难自已。于是她在这个时候说:「请放心,埃尔西...让我仔细想想,就是那个一直送来礼物的埃尔西。我当然始终深刻地记在脑海里。埃尔西夫妇总是会过来探望我们,本应该是今年的冬季再来一次的,可是...」 她的话语忽然停顿。 贝蒂察觉到这位夫人的目光放置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看见莱克特夫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动容了,但似乎要在自己的面前伪装起来,也就收敛了自己所有表示悲恸、怜爱等等之类的情绪。她最终只是嘆了一口气说道:「我很乐意你们来到这里。这当然也是我能够为埃尔西所做的唯一的事情。」 【真是让人心痛。这个孩子和汉尼拔一样的年龄。埃尔西夫妇却已经葬身于大海了。】 这样的声音绝不是贝蒂刻意去探究的,而是在她发愣的这个间隙,就轻飘飘地进入到贝蒂的脑海里。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总算明白莱克特夫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感到悲痛。原来因为这个方面而所感受到的。 贝蒂的目光看着莱克特夫人的面孔。 【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看看这可爱纯真的目光。】 【这个孩子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我?是想念她的妈妈了吗?】 贝蒂将有些干涩的眼睛眨了眨,努力控使自己不去无意窥探别人的内心。毕竟在贝蒂的认知里,这样的做法其实并不太礼貌的。然后,就在贝蒂打算转移目光的时候,又听到这位女性温柔的嗓音在和那个男孩说话:「汉尼拔,以后贝蒂就是你的妹妹。」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汉尼拔的后脑,「带着贝蒂去玩吧,汉尼拔。」 第6页 贝蒂看见他在向自己走来,而身后的莉莉安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也是告诉贝蒂:「小姐,和莱克特少爷去玩一下吧,等会就带你吃晚餐。好吗?」 贝蒂转头望了望自己身后眼睛还是通红的莉莉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莱克特夫人,看起来她们好像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进行商议,就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从莉莉安的膝头跳下,站立在汉尼拔的面前。 在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有些胖胖的女性藏匿在门框旁,她的脸色有些紧张,蓝色的眼睛咕噜滚动了一下。对着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招了招手。汉尼拔走向那个位置,而贝蒂也跟随在汉尼拔的身后。 「什么事,南尼。」 「少爷,这就是新来的客人吗?」她率先这样和汉尼拔说着,不过很快,她就将面孔转向贝蒂,她对贝蒂笑起来,露出两排小小但是洁白的牙齿,眼睛在因为肌肉堆积而眯起来:「我是南尼。我可以带你去认识一下这里的人和东西。」 「那就麻烦你了,南尼。」 「噢,少爷,这可是夫人派遣给你的任务,我的作用只是帮助你一起而已。可不要想着逃避。」 「好吧。」他沉默了一下,最终有些干巴巴地和南尼说。 南尼带领着贝蒂先去的是家中的菜园。 这里有一块乌黑的池塘,这里面生存着一些黑色的天鹅。南尼和贝蒂介绍,只要有空的时候可以来餵这些天鹅吃面包碎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贝蒂站在岸边盯着这乌黑的池塘,看见天鹅在慢悠悠地游过来,然后又轻飘飘从贝蒂的眼前掠过。水里肥硕的鲤鱼打碎贝蒂在水中的倒影。在贝蒂呆呆地盯着这块池塘,担心里面会钻出什么令她恐惧的怪物,毕竟她始终会有阴影,好像是这副躯体本身致使的——这副躯体就是溺亡在如此的池塘中。 那只在鹅群里的领头,似乎才发现它们这块基地来了新的客人。 它扑棱着翅膀,踩着池塘的水「啪啪啪」作响,翅膀唿哧出巨大的声响,它高高举起了脖子,将翅膀扬起来,一副要将天空遮住的嚣张模样。还对着站在岸边的贝蒂发出刺耳的叫声。 原本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发呆的贝蒂,被这只黑色的天鹅勐然地吓了一跳。 当即往后后退了几步,被脚后跟那黑色的淤泥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只黑色天鹅气势汹汹地朝自己笨拙地走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但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坐在地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而盯着那天鹅。在这只天鹅即将攻击过来的时候,汉尼拔举平双臂,用手中的柳枝增加驱赶的范围。大鹅停了下来,抖了抖翅膀,声音没有刚才那么高亢而显得讪讪叫了两声,摇摇晃晃地又重新走回到池塘里了。 拉起贝蒂的是汉尼拔。 贝蒂转头过去看见汉尼拔的脸上有种可以称之为严肃的神色,他对贝蒂说:「它天天都这样。」 南尼拿着柳枝从另外的一边过来。她刚才用这些柳枝驱赶了一些凶神恶煞的天鹅,她轻轻拍了拍贝蒂屁股上沾染的草屑和泥土,她和贝蒂说:「少爷和那只鹅从小就认识。它打不过少爷。」 汉尼拔手中还拿着柳枝,他用手中的柳枝像刚才那样挥了挥。 「这样它就不会欺负你。」汉尼拔说。 汉尼拔的神色看起来比较认真,好像是真的打算要教会贝蒂似的。贝蒂看着面前这张面孔。汉尼拔的五官很是精緻,这让贝蒂意识到汉尼拔长大以后肯定会很不赖。 在这样想着,贝蒂忽然觉得在面前这张属于小孩子的脸,变成一张成年人的面孔,确实如贝蒂所想的是英俊非凡的,但是在他的面孔上都是鲜血,特别是他的嘴巴,将他整个下颌以及嘴巴都弄得血红。他满是血的嘴巴出现了一抹令人惧悚的笑,他紧盯着贝蒂。 这个画面在贝蒂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像她父母出门之前,在她脑海里浮现航船被海浪掀翻的景象一样。不过比起海难的场景,这张突然出现的血腥的面孔,更加在一定的程度上给了贝蒂巨大的冲击。她几乎被吓呆地看着汉尼拔,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在脑中飞快地想着。 汉尼拔·莱克特——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 第4章 如果要准确地去描述她的上辈子,那真的是显得特别的枯燥了。因为她上辈子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按部就班地上学,按部就班地上班,按部就班——还没到结婚的时候她就因为高空抛物死了。在知识储备方面,所了解的也只能是比较经典的电影或者书籍,在闲暇的时候才会看看。 所以她上辈子是真的看过那一部电影,她还记得那部电影叫做《沉默的羔羊》——这部电影在某瓣必看电影的片单里,那个片单里的电影其实都已经被她看过了一遍。但也真的只是一遍而已。所以有些东西记住得其实很模煳。 汉尼拔?会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汉尼拔吗? 贝蒂在这个时候盯着面前的汉尼拔而出神地想着。她的手中捧着一本很厚的故事书。可她的心思好像都没有在这个上面。自从那次看到了那个景象之后,贝蒂就经常盯着汉尼拔出神。关于这件事是毫不掩饰的。 所以又听到了格罗夫声音说:「贝蒂小姐又在发呆。」 在这里他们所说的立陶宛语,埃尔西夫妇故乡确实就是立陶宛,所以也会经常说。在和埃尔西夫妇相处那段时间里,贝蒂其实已经能够听懂立陶宛语言,就是说起来的话发音会有点笨拙。 第7页 对面听到罗格夫声音的汉尼拔抬头看过来,贝蒂被他抓到了视线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贝蒂用这本故事书将自己的脸遮起来,以此来遮挡汉尼拔看过来的视线。贝蒂看着这本大大的故事书上的绘图和立陶宛字体,有些难受地想道: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是那部电影里的汉尼拔呢?那个可怕的杀人食人魔,会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吗? 他以后会变成《沉默的羔羊》里那个?可是...好像不是很像。 贝蒂又在想着这些事情。不过现在需要介绍一下这位格罗夫先生。 汉尼拔·莱克特比贝蒂所想得更聪明。因为在这个年纪,汉尼拔可以持续阅读。他经常在翻阅那些英语词典、德语词典还有立陶宛语词典。而贝蒂现在还在困难地认识这些字母,在看的是汉尼拔两岁时看的、带着木刻画插图的《格林童话》。 莱克特伯爵是一位极为英俊的绅士。他和莱克特夫人一样是同样的性格,他也很欢迎贝蒂的到来,甚至平时也很爱护贝蒂。在贝蒂居住在莱克特城堡的这段时间里,莱克特伯爵对待她特很好。甚至在他发现汉尼拔和贝蒂的差距之后,莱克特伯爵打算给他们找一位家庭教师。 说起这件事,正是在餐桌上。 贝蒂的面对坐着的是汉尼拔。她看见汉尼拔的叉子上叉着一个香肠,然后餵进了他的嘴巴里。贝蒂正在看着他吃饭。他吃饭的样子也很端正优雅,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绅士的风范与举止。而贝蒂却在想:他真的会吃人吗? 「贝蒂?」 贝蒂抬头看着坐在餐桌上座的莱克特伯爵,他的脸上出现着温和的笑。在别人和贝蒂说话的时候,贝蒂就会凝望着说话人的面孔,这完全是认真倾听的模样。 「我会给你们寻找一个家庭教师。」 格罗夫就是莱克特伯爵请来的家庭教师。 「贝蒂小姐,有什么难以让你理解的字吗?」格罗夫在温声询问着贝蒂。 贝蒂很喜欢格罗夫。格罗夫虽然是一位家庭教师,但绝不像贝蒂刻板影响中那种严厉、近乎不讲人情的教师。他很明白贝蒂和汉尼拔的差距,在大部分的时候会因材施教,并且会很耐心地给贝蒂解答。而在这个时候,为了去探究格罗夫对自己的疑问,贝蒂时常会打开自己能力的开关,去听一听格罗夫对这个稍显笨拙缓慢的贝蒂的评价。 但实际上,是汉尼拔学习得太快了。其实贝蒂的学习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在前世也是这样,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听懂立陶宛语和在俄国居住时周遭使用的俄语。不过在汉尼拔面前,就可能会显得慢一点——毕竟从现在开始,她可能要正规地学习一下立陶宛语。 【贝蒂小姐一如既往地喜欢盯着汉尼拔少爷发呆。是觉得自己的差距和汉尼拔少爷相差得太远吗?】 而在这个时候,贝蒂也能听到汉尼拔对她的评价:【wielkie to szcz??cie ...】 好吧,暂时而言,现在的汉尼拔在沉浸于学习波兰语。继德语之后,汉尼拔又开始学习另外的一种语言。贝蒂在感嘆汉尼拔天才般的脑子的同时,对面前这个对她展露笑容的家庭教师格罗夫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最近学习得很快。」她说出了一个普通小孩子都在想的念头:「我在想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为什么要在一起。」 【这也是我曾经想过的。】这条来自汉尼拔。 【小孩果然对什么都具有好奇心。】这条来自罗格夫。 贝蒂在听到汉尼拔内心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将目光放在了汉尼拔的身上。毕竟按照汉尼拔这种高智商小孩,贝蒂没想到自己随口而说的,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来的东西会使得汉尼拔感兴趣。然而在贝蒂的目光所及之处,汉尼拔依旧是捧着那本波兰语诗集站在窗户的位置。他专注认真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爱情,贝蒂小姐。」 罗格夫向贝蒂解答关于她问出的这个问题。 【爱情是什么?】 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心声。对于这件事其实并不是热衷于知道的贝蒂,在听到这样的心声之后,向格罗夫问出了这个问题:「爱情是什么呢?格罗夫?」 似乎在向一个小孩子谈论爱情这种事是件没有必要的事情。然而他还是简单地进行了一个阐述:「爱情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因为某种因素产生的心理、生理以及自身感情的影响。在我认为这种产生的前提是依赖性。」这正规的解释自然会让一个小孩子晕头转向,罗格夫这样的回答当然也意味着并不想与小孩子探讨这件深奥的事情。 罗格夫这样的想法也如实进入到贝蒂的脑海里。贝蒂迁就了他的想法说:「听不懂。」 罗格夫说:「小姐还小,长大自然会知道。」 【那我很爱我的妈妈。】 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 贝蒂很想告诉汉尼拔这个5岁的、但却又莫名格外深沉的小男孩说:爱情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样的。与妈妈的不一样。 在贝蒂在盯着汉尼拔又在仔细想这件事之时,贝蒂听到莉莉安的声音。是在询问格罗夫是否能够让贝蒂和她暂时性地进行谈话,格罗夫不会阻止这件事,于是贝蒂就从这高高的扶手椅上跳下来,将这本故事书整齐地放在扶手椅上,然后去寻找莉莉安。 第8页 莉莉安给贝蒂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要出一趟远门...」 还没有让莉莉安说完,贝蒂就率先说出口:「要去多久呢?」 这是贝蒂唯一担心的事情,这简直和埃尔西夫妇出门时一样。这几天如果不是莉莉安一直陪伴着贝蒂睡觉,她很有可能会遭受到那只一直存在的、跟随过来的、干尸的恐吓和攻击,也担心这次莉莉安离去会像埃尔西夫妇那样一去不復返。 「绝对不会超过太长时间的,我亲爱的。」 「你一定要保证是这样的,莉莉安。」 在贝蒂这张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这么严肃的神色。 她向来只会用一副呆呆的表情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一部分是她很喜欢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另外一部分是她在努力理解这些外国语言,不过按照她这个年纪来说,这样呆呆的表情确实是一个懵懂的5岁小女孩会产生的表情。而此刻这样严肃的表情也几乎让莉莉安骇住了。 「我保证是这样的,小姐。」 请让我看到关于莉莉安的未来。贝蒂紧紧盯着莉莉安的面孔,在心里忍不住一直祈祷。拜託,请求你。她依旧在向这副躯体里那神秘又未知的力量祈祷。 莉莉安的手掌覆盖在贝蒂的脑袋上,「真的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她吻了吻贝蒂的面颊,用安慰的声音继续说:「不要担心好吗?」 贝蒂的眼前终于浮现了和莉莉安相关的画面。那是一个空寂又昏暗的屋子,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可言。在莉莉安身前的床上躺着一位白髮苍苍的老者,莉莉安抓着那位老者的手掌在哭泣——这并没有什么危险的。贝蒂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对莉莉安说:「好吧,我只希望你能够安全。」 莉莉安是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在照顾贝蒂的,当然还有埃尔西夫妇。她依旧会因为占据了这个小孩子的身躯而感受到愧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贝蒂也缓慢意识到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死去,大概是那些鬼物经常骚扰与恐吓这个女孩,让这个女孩被拽入湖水中彻底溺死了。之前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模样,贝蒂最终打算居住在这个身躯里,代替这个女孩长大,也希望能够给这个女孩的家人以慰藉,只是没想到埃尔西夫妇会遭遇海难... 只有贝蒂·埃尔西的家人,才会释放那种强大的保护屏障,特别是女性。 在看着莉莉安坐上马车的时候,贝蒂依旧依依不捨地站在城堡的门口。莱克特城堡的马夫贝恩特注意到了矮小的贝蒂站在门口的身影,他对贝蒂说:「贝蒂小姐请放心,我绝对会把莉莉安安全送达的。」 一只柔软而又温热的手覆盖在贝蒂的肩膀上,贝蒂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美丽的莱克特夫人,她笑着对贝蒂说:「贝恩特可是很了不起的马夫。」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贝蒂在心里始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几乎一整天都让贝蒂惴惴不安。直至夜晚,贝蒂才意识到这种不安或许是因为自己而产生的—— 那只从荒地里跟随过来的鬼魂一直在,或许因为汉尼拔或者莉莉安的原因它平时一直躲藏着。这只鬼魂比贝蒂曾经见识过的鬼魂还要厉害,因为它能够触碰到实体。它凝视着贝蒂的眼睛里总是一种可怕的意味,似乎它可以把贝蒂一整个人都吞下。 莉莉安的离去和这只鬼魂诡异的举动,让贝蒂惊惶不已。 她必须想想办法。 在即将天黑的时候,贝蒂站在了汉尼拔的卧室前。 她困扰地想着要不要跟随在汉尼拔的身边,因为那只看起来很强的鬼魂看见汉尼拔就会害怕。或者她可以去寻找在这座城堡里的其他女性,只要她们对贝蒂有一种保护欲的话自己就会安全一点——但无论怎么说,那种保护欲在莉莉安的身上才是最为强烈的。 在她踯躅的此刻,汉尼拔所在的卧室的房门被人打开。 贝蒂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汉尼拔。? 第5章 看着他这墨绿幽暗的眼睛,贝蒂始终会想起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以及在自己记忆中关于汉尼拔这个名字的所有东西——那个大名鼎鼎的食人魔——汉尼拔——将来他会成为一个高智商罪犯并且被关进监狱,甚至能够肆无忌惮地越狱成功。 「贝蒂?」 贝蒂盯着汉尼拔的面孔发呆,于是对面的汉尼拔就对她发出这样的疑问。贝蒂想了想说:「夫人说——」她的声音还是小女孩那种磕磕巴巴但是很柔软可爱的声音——磕磕巴巴的主要原因是贝蒂还是没有将立陶宛语能够说得清楚,虽然她已经学习得很快了。 「晚餐。」 虽然只是短短的语句,好像汉尼拔是能够理解贝蒂的意思,他走到贝蒂的身前,对她说:「我会说英语,如果立陶宛语有些困难,可以和我说英语。」他这样说着,向贝蒂伸出手掌。 贝蒂还在理解他刚才话音的意思,看见他伸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那白皙的手掌空荡荡地伸展在自己面前,贝蒂觉得应该在上面放点东西。于是就把之前莱克特夫人给她的,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糖果放在了汉尼拔的掌心。这颗糖果被贝蒂攥了很久,甚至糖纸都有些皱巴巴的。 对于小孩子来说,糖果是最为美妙的东西。如果他喜欢这个东西的话,一定不会吃人了吧?或者其他的食物也可以,但是应该尽量减少肉类。贝蒂这样想着,就将糖果放在了汉尼拔的掌心,抬头看他有些发怔的眼睛,贝蒂歪了歪头看着他。她又想着:难道汉尼拔不是这个意思? 第9页 忽然汉尼拔一把抓住了贝蒂的掌心,贝蒂吓了一跳,在脑海里短暂的时间内想了无数关于自己惨死的场面,但结果汉尼拔只是将那颗糖果重新送回来而已。 很快有一道声音钻入贝蒂的脑中:【贝蒂在害怕我?】 他抓着贝蒂的手,他告诉贝蒂:「这里台阶太高了。」 他牵着贝蒂的手掌带着贝蒂下楼。 【为什么?】 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的这个疑惑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就算在吃晚餐的时候,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的视线,不会太过露骨,但是容易在他的面孔上看见思考的神色。贝蒂尝试着去探听他的心声,结果所得到的依旧是这样的东西。 【为什么在害怕我?】 「贝蒂?」 听到莱克特伯爵的声音,贝蒂抬头看着他,莱克特伯爵笑着和贝蒂说:「莉莉安走了让你很不习惯吗?还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汉尼拔说而一直盯着汉尼拔?」 迎着莱克特伯爵这样包含善意的目光,贝蒂对莱克特伯爵扬起可爱的微笑,然后察觉到汉尼拔的目光而看向对面。 这是一张很多贵族用餐时都会使用的长桌,汉尼拔一直坐在贝蒂的前面用餐,那精緻繁美的烛台上放置着散发融融光亮当然蜡烛,将汉尼拔那暗沉颜色的瞳孔照射成为浅淡柔和的神色,他将手中的叉子放下,似乎在等贝蒂与自己说话。 莱克特伯爵、莱克特夫人、汉尼拔、保姆南尼、男僕罗萨都在看着贝蒂——看来她不得不在这个时候作出点反应。贝蒂看着自己眼前的装着紫色葡萄的果盘想了想,从这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抱着那个果盘绕到汉尼拔所在的位置,将果盘举得高高的,然后用比较笨拙的立陶宛语说:「多吃...多吃...水果...阿尼拔!」 笨拙含煳的立陶宛语,会将汉尼拔的发音变成阿尼拔,莱克特夫妇都因为这个发音而发笑。 然而贝蒂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发音的问题,她疑惑地看着发笑的莱克特夫妇、南尼和罗萨。最终汉尼拔用手指揉了揉贝蒂的脑袋,贝蒂转头看他,他似乎笑了,但是那笑意很浅淡有点让贝蒂看不出来,汉尼拔说:「嗯,好的。」 而贝蒂在想着,无论是否是那个是食人魔汉尼拔,但是好的饮食习惯一定要从小养起。她在心里因为这个想法点了点头。 贝蒂也开始为自己记忆深处那个食人魔汉尼拔而感到怀疑——说不定是自己记错了呢?那个食人魔汉尼拔可能叫做汉尼拔·史蒂文森?或者汉尼拔·克里斯多福? 「贝蒂小姐该去睡觉了。」抱着刚吃完晚餐的贝蒂的是南尼,在莉莉安走了之后,似乎南尼就负责了贝蒂的很多生活方面。贝蒂环着南尼软乎乎的脖颈,在此刻她所想的内容就变成了:南尼能不能驱赶那只饿死鬼呢? 南尼把属于贝蒂的卧室推开——这间卧室完全表达了莱克特夫妇对贝蒂的和善。那柔软漂亮的床铺、美丽繁杂的地毯、还有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这些玩具有点旧,应该是汉尼拔小的时候玩的,毕竟他们也想不到自己的家里忽然有了另外一个小孩子,所以只能够用汉尼拔曾经玩过的玩具放置在这里。 然而正当贝蒂又在杂七杂八地想其他事情之时,贝蒂看到一个干瘪可怕的躯体从那壁炉里攀爬着。它那双全然白色的眼睛从昏暗的壁炉口探出来,依旧直勾勾盯着贝蒂。它并没有走,时刻都在等待贝蒂。贝蒂紧紧抱着南尼的脖子,在心里祈祷南尼一定可以驱赶这个坏傢伙,然而那个坏傢伙正在往外爬着—— 「不!」贝蒂靠着南尼,她对南尼说:「我不要睡觉。」 她很少会有这种明确的拒绝意味,确实如莉莉安所说的,她一直很安静很乖巧。 这样突如其来的反抗会让南尼意识到不对劲。她担忧地想要询问原因,但是或许见了贝蒂已经彻底埋入贝蒂的颈间不再说话,南尼也就没有再询问什么,她只是以为贝蒂是因为父母死亡、莉莉安出门后而感到极度的不安。南尼安慰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贝蒂小姐。」 「我不要在这里。」贝蒂闷闷地说。 南尼抱着贝蒂从这间房子里出来,刚巧遇上了带着汉尼拔上楼的莱克特夫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南尼说:「莉莉安的离开让贝蒂小姐很不安,这让她几乎无法入睡。」 莱克特夫人的手掌抚摸在贝蒂毛茸茸的脑袋上,轻声问贝蒂:「不困吗?贝蒂。」 贝蒂从南尼的颈肩露出淡紫色的眼睛看着莱克特夫人。莱克特夫人对南尼说:「现在时间还很早,让汉尼拔带着贝蒂玩一下吧。小孩子会困得很快。」说完这句话,她对贝蒂温和地说:「要和阿尼拔去玩一下吗?」她模仿着贝蒂的口音,贝蒂有些羞窘,红着脸点了点头。 汉尼拔依旧上前来牵着贝蒂的手,将她带进去了书房。他的手掌热乎乎的并且很柔软,贝蒂很喜欢。汉尼拔来到书房果然是又在阅读,但是因为是母亲的嘱咐,其实上汉尼拔很关注贝蒂的情况。 南尼让男僕罗萨帮忙把贝蒂房间里的玩具拿了过来。贝蒂其实很不喜欢玩玩具,毕竟她又不是一个真的小孩子。比起玩玩具,和汉尼拔一样阅读都比这有意思得多。或者好好练习一下自己的立陶宛语才是最好。 第10页 于是坐在地毯上有点兴致缺缺的贝蒂就去莱克特伯爵书架的最底层去找立陶宛语的词典。 词典太厚重了,贝蒂使劲才把词典从里面拿出来。然后趴在地上将这本书打开,一点点学得认真。有些她还记得住的发音就一遍遍读,一开始读得很小声,是担心打扰到汉尼拔学习。后来汉尼拔不再研究波兰语,坐在贝蒂身边的地毯上,纠正她的读音。 「字典。」汉尼拔指着字典说。 「字...典。」贝蒂点点头。 「书架。」汉尼拔指着书架。 「书...架!」在汉尼拔的带领下,贝蒂越来越自信了。 汉尼拔指了指自己:「汉尼拔。」 「阿...阿尼拔...」 贝蒂气馁地低下脑袋,懊恼地看着字典。 汉尼拔没有说什么,只是像莱克特夫人那样摸了摸贝蒂的脑袋。 这个时候,南尼从外面探头进来说:「贝蒂小姐,现在很晚了,要去睡觉吗?」 贝蒂看了看南尼,又看了看眼前的汉尼拔。然后对那边的南尼点了点头,将字典合起来要重新塞进里面去,字典太厚了,贝蒂塞得有些困难,汉尼拔从贝蒂的手里拿过字典,主动将字典塞进去。 贝蒂站起来朝南尼奔跑过去,在这过程中贝蒂一直在想办法能不能够驱赶那只鬼怪。南尼已经蹲身下来展开双臂要等待贝蒂跑过来拥抱她,结果贝蒂又折返回去对汉尼拔说:「阿尼拔,可以借你的衣服吗?」她认为鬼魂害怕汉尼拔身上的气息,还特意说:「要你身上的这件外衫。」或许这样汉尼拔的气息会比较浓重一点。她是这样认为的。 抱着汉尼拔衣服高高兴兴回去的贝蒂,在没有两分钟后哭丧着脸抱着汉尼拔的衣服又站在了汉尼拔的跟前。 贝蒂很窘迫、很为难、很沮丧地对汉尼拔说:「阿尼拔...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吗?」? 第6章 在5岁这个年纪,其实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个年纪其实还是和父母睡在一起的。而汉尼拔不一样,他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独立睡觉的能力。 汉尼拔的卧室比起贝蒂卧室那种巴洛克柔软建筑风格不太一样,不过已经说是陈设的东西不太一样。这里面那些尖锐的摆放物泛着冷光,还有那描绘这人类躯体的不知名油画,吸引了贝蒂的所有注意力。 南尼正在给贝蒂铺床——很显然按照贝蒂所要求的,那么贝蒂就只能够和汉尼拔睡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南尼也不会让贝蒂睡在另外的地方,并且在他们的意识里两个小孩睡在一起其实没什么。莱克特伯爵与莱克特夫人觉得贝蒂和汉尼拔很亲热,听闻这件事后也比较高兴。 毕竟前段时间,贝蒂因为那个场景一直在忌惮汉尼拔并且与他不太亲近。 贝蒂躺在床上,睁着淡紫色的眼睛看着忙碌的南尼,这个时候贝蒂还在抱着汉尼拔的衣服。南尼摸了摸贝蒂的头髮说:「少爷等会就会过来了。」她的意思是想让贝蒂把汉尼拔的衣服放在旁边。 贝蒂摇了摇头。 汉尼拔的衣服上有一种专属于汉尼拔的气息。这种气息或许是贵族比较流行的薰香所残留的,但是在汉尼拔的身上似乎还有另外的味道——或许是书籍的味道,阳光残留在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但无论怎么样,这些气息应该还是有一点作用的,只是那只鬼魂发现不是汉尼拔本人后就直接晃动着干瘦的四肢像个飞速攀爬的节肢动物一样爬上了吊灯,于是贝蒂被吓得立马就回来了。 此时,男僕伦萨带着汉尼拔进来了。 汉尼拔换了睡觉的衣服,也在男僕的帮助下进行了洗漱。他来到贝蒂的身边时贝蒂能够很轻易地感受到来自汉尼拔身上那种清新冷冽的水汽。 贝蒂盯着汉尼拔呆呆地盯着他,势必要在汉尼拔的身上看出到底是哪里不同而让那只鬼魂这样惧怕汉尼拔。汉尼拔看见了贝蒂的目光,他说:「有什么事吗,贝蒂。」 贝蒂摇了摇头。 汉尼拔说:「把衣服给南尼吧。」 贝蒂将衣服还给了南尼。 「看来贝蒂小姐很听少爷的话。」南尼笑着说,将这件被贝蒂弄得有点皱巴巴的衣服拿在手上。 之前一直是南尼在给汉尼拔讲睡前故事,不过很长的时间汉尼拔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南尼不知道贝蒂睡前习惯是什么,将汉尼拔的衣服交给其他的女僕处理之后,就带着故事过来想要给贝蒂将故事。 那正是贝蒂这些天一直在看的《格林童话》。 贝蒂只是为了认立陶宛的字才看的,实际上,贝蒂已经对这些童话故事提不起兴趣了。 汉尼拔似乎察觉到贝蒂的兴致缺缺。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因为贝蒂那双亮晶晶的双眼忽然有点失望地黯淡下来。 汉尼拔从床上下来。 贝蒂看着他的举动,看见他在南尼的帮助下在储物架的最下层拿出了一张唱片,那张黑胶唱片被放置在留声机上,从里面流淌出来动听的钢琴音,宛如珍珠一般从空中掉落下来。贝蒂不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但是很动听,让整个人的心神都很放松。这个古朴繁美的贵族城堡里,这样的音乐简直宛如天籁。 很快汉尼拔就帮助贝蒂解开了疑惑,汉尼拔与贝蒂说:「是萧邦。」 贝蒂紧张了一整天的心绪很快就变得平淡,在这个时候贝蒂才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个小孩子的躯体确实很容易犯困与疲劳,这一天都很紧张的贝蒂在温柔而又动听的音乐中,开始有些睏倦。 第11页 汉尼拔爬上了床,安静地躺在贝蒂的身边。 贝蒂抓着被子,将下半张脸埋进去,在睡着之前,贝蒂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对汉尼拔说:「谢谢你...阿尼拔...」 汉尼拔侧头过来用那墨绿色的眼睛看着贝蒂,他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只是像很多人那样摸了摸贝蒂的脑袋。贝蒂觉得脑袋上的手掌很温热,汉尼拔在身边,她也就不担心再会遇见那只恐怖的鬼魂,就算之前和莉莉安在一起,她连睡觉都有点提心弔胆,而现在已经根本没有那种顾虑。 明明小孩子的身体是分外嗜睡的,然而汉尼拔醒得比贝蒂早。 幸好贝蒂睡觉其实也很乖,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睡觉,不会去抢汉尼拔的被子。不然这会让醒来的贝蒂有点羞愧——占了别人的床还抢人家的被子一点都不太好。 起床的时候贝蒂站在床上吭哧吭哧地把被子平整地铺开,这张床和被子都很大,而且床很高,贝蒂如果站到床边连被子都看不见。 正当她撅着屁股想为这个城堡出一份力的时候,贝蒂忽然悬空了。她被南尼抱了起来,南尼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贝蒂小姐好厉害啊,会自己叠被子。」贝蒂被转了一个身,看见南尼肉乎乎的脸颊上可爱的笑:「很明显,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 南尼帮助贝蒂进行了洗漱,还给贝蒂换上了比较柔软舒适的小裙子。 她抱着贝蒂出了这个卧室,应该是要带着贝蒂去吃早餐。 贝蒂看见了已经站在下面的汉尼拔,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服饰,黑棕色的头髮依旧打理得很整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身上也会有一种很香又很淡雅的味道。 毕竟身为贵族,确实很讲究这些东西。 贝蒂忽然被南尼放在了地上,正好面对了汉尼拔。而贝蒂一直没有往汉尼拔的方向过去,她觉得其实汉尼拔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之前一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而对汉尼拔的态度很冷淡是她的问题,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汉尼拔似乎发现了贝蒂的视线,转头过来看着贝蒂。 他身后那扇巨大的窗户传递来清晨的阳光,很柔和地将汉尼拔裹在其中。那里有着一大片蔷薇,汉尼拔这一张精緻的脸与那些蔷薇映衬起来,忽然就让贝蒂想起来自己看过的那些关于美少年的油画——什么纳西索斯、加布里埃尔·科特、阿多尼斯什么的应该和眼前的男孩没有什么区别。 【贝蒂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贝蒂又忽然听到了汉尼拔的声音。 【还是在惧怕我吗?】 不,不是。贝蒂很想说,但是她不能够告诉汉尼拔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贝蒂小跑到汉尼拔的跟前,这条裙子的裙摆有点长了,奔跑起来有点困难,她只能稍微提着裙摆跑到汉尼拔的面前。对汉尼拔扬起笑容:「阿尼拔!」 汉尼拔说:「库克准备了很丰盛的早餐。」 他依旧会像之前那样牵起贝蒂的手掌带领贝蒂去吃饭。 这一天依旧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可能的区别是汉尼拔和贝蒂的亲自都看在所有人的眼里。终于看到贝蒂与汉尼拔能够亲近,自然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安心的事情。贝蒂还是在吃饭的时候给汉尼拔准备了一些水果蔬菜或者糖果,汉尼拔并不是一个挑食的人,贝蒂给他什么他都会接受。 这几天贝蒂都和汉尼拔待在一起,她和汉尼拔学习立陶宛语言,让贝蒂的进步飞速。也经常去菜园子里去玩,不过那黑色天鹅的头领总会嚣张地要袭击贝蒂,但是都会被汉尼拔用柳枝重新挥赶离去。贝蒂和汉尼拔待在一起总是阅读、听音乐、观赏油画,在菜园里玩。 现在贝蒂正眨着眼睛看着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大幅油画,汉尼拔说:「这是义大利画家弗朗西斯科·瓜尔迪的作品《安康圣母教堂》。」 这幅巨大的画作可见那画布细腻的纹路以及灰暗又漂亮的色彩,这一座大教堂伫立在整个画面上,是一个极为漂亮惊人的画面。 贝蒂已经不止一次在莱克特城堡里看见这些很漂亮的画作,虽然贝蒂并不了解这些画作的真实价值,但是一旦听到汉尼拔说「是真品」,那就意味着这些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果然很快汉尼拔与贝蒂说:「这也是真品。」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贝蒂都不会再有大的触动——她现在知道这整个城堡里的东西是不可能会有仿品。 一颗红艷艷的西红柿从厨师库克的篮子里掉落下来,汉尼拔还在欣赏着这一副画作,贝蒂最先注意到这件事,然后将西红柿捡起来要给抱着食材过去的库克送过去。 不过因为是在这个交叉口掉落下来的,贝蒂一拿起来就不知道库克去哪了。 她站在这里,在心里想着:库克。库克,我要找到厨师库克。 她握着这个大大的西红柿,忽然她似乎听到库克哼唱歌曲的声音,库克哼唱歌曲的声音忽然停顿住了,库克有些疑惑地声音传入到贝蒂的耳朵里:「好像少了一个西红柿?」 贝蒂判断到了库克所在的方向,带着这个西红柿朝库克所在的位置过去了。 整个莱克特城堡很大,在这长而宽阔的走廊里也被铺上了好看柔软的地毯,在两处的墙壁上始终放置着灯火,那些光亮将黑漆漆的走廊照射得很清楚。贝蒂在厨房找到了库克,库克正在四处寻找丢失的西红柿,甚至都已经钻入到桌子底下,贝蒂从桌子的另外一边钻进去将西红柿举给库克看,库克看见西红柿很高兴,拿走西红柿后才看见贝蒂的面孔,库克很惊喜地说了一声:「原来是贝蒂小姐。」 第12页 贝蒂说:「库克,我捡到了你的西红柿。」 库克对贝蒂说了感谢的话语,笑得眼睛眯起来,他送给贝蒂不久之前才烘焙的饼干。 在将饼干拿在手心里的时候,贝蒂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个饼干一定要给汉尼拔送去——在很多时候,只要手边一有一些其他吃的东西,贝蒂就会将这些东西送给汉尼拔吃,而汉尼拔也不会拒绝。 她的心里正存在着这样的想法,忽然在这厨房里除了能够听到库克清洗食材的声音,在那未知的地界深处似乎传来敲击声。 准确地来说是有什么东西剐蹭在表面的声音,几乎要将这层屏障给抓开——像是有人用手指在刮着门板。但这种东西绝对比人类的指甲还要坚硬锋利,因为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刺耳。 贝蒂呆愣地抱着库克这个送给她的装着饼干的罐子。她使得自己的唿吸都变得缓慢,她在分辨那种声音的来源在哪。 那些声音更加的清晰起来,贝蒂感觉到有锋利的东西——可以说是长长的指甲按在自己的头颅上,一点一点地抓着自己的头颅,势必要让这种声音贯穿贝蒂整个脑子,她的脑子开始嗡嗡地乱响,那刺入贝蒂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地钻入其中,在翻搅着贝蒂的脑子——她甚至能够听见脑子里的脑浆被搅弄得发出黏腻可怕的声响。 她困难地扭转僵硬的脖子,看向那在厨房的一角,那里有一扇小小的门。 贝蒂感觉到有湿热的东西从自己的鼻腔里流淌出来,她低头一看,看见鲜血已经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她抱着的这罐饼干的盖子上。? 第7章 贝蒂根本不知道此刻她处于什么地界。 她能够听到那唿啸的风声从自己的头顶掠过,不,那并不是唿啸的风声。那分明是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嚎哭——悽厉而又恐怖地环绕在贝蒂的身边,更是从她的头顶上传递过来。 她抬起头来,并不能够看得见什么,只是看见头顶一个圆圈,那个圆圈似乎散发着外面的光亮。空茫而又混乱的蒙声扩散在整个地界。贝蒂感受到整个地方都是一种潮湿腥冷的味道,她的手掌触摸上冰冷的——或许是墙壁。 这些墙壁凹凸错落,上面似乎有着湿黏的苔藓,贝蒂的手触摸上去就已经都是黏煳煳的一片。她看不见这到底是什么,但是能够隐约感受到指缝间因为手指张合而出现的黏状物体。 她应该走出这里,她应该走出这里,应该逃离这里。 贝蒂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内心里的恐惧就类似这无端的黑暗冰冷一样将她彻底淹没。她举着那满是黏腻液体的手,不敢再这里多做摸索。她绝对不能够到处瞎走动,那些悽厉的惨叫、痛苦的嚎哭、仇恨的呜咽全数进入到贝蒂的脑海里,似乎恨不得将贝蒂在此撕碎。 她被攻击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她的脑子刺疼得很厉害,毋宁说那些声音正在以这种方式攻击着贝蒂。 她头痛欲裂,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砸碎在那湿冷的墙壁上。她因为痛苦而不断地发着抖。谁能够救救我,谁能够救救我。她在内心里无助地祈求着。她的手终于因为疼痛而支撑不住躯体按在了墙壁上—— 该死的,快滚开!快滚开!你们这些傢伙都滚开! 贝蒂强烈的意识都在抵抗,那些该死的鬼魂在打算撕裂她的脑子。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它们,也要撕裂它们的脑子。它们在攻击她,她也要去攻击它们。它们这些可恶的鬼魂,应该都滚开。贝蒂痛苦地皱起眉头,颤抖的双手在冰冷的墙壁上抚摸到不一样的凹陷——她模模煳煳的意识中感觉到这好像是什么字母——这好像是她最近在学习的立陶宛语言—— 她强撑着,努力去睁大眼睛,依旧不能够看清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的手指在将一个一个的字母摸索。那些奇怪令人作呕的液体已经不让贝蒂在乎了,她逐渐在这未知而又恐怖的石壁上摸索出些字母是什么—— pourquoi 「贝蒂。」 「贝蒂!」 一声清晰的唿唤将贝蒂从那恐怖地境拉回来,鲜血从贝蒂的鼻腔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她手上的这罐饼干近乎被她的鲜血浸泡。除了眼前赤目的红色鲜血,还有汉尼拔那带着惊慌的眼睛。当然还有厨师库克那也吓呆了的大而圆实的脸庞。 贝蒂的手无助地接着自己的鲜血,另外一只手上还抱着饼干,她对汉尼拔说:「阿尼拔...血...」 库克说:「贝蒂小姐,不要抱着饼干了。我们去带你找医生。」 贝蒂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血已经流淌到咽喉了还是什么,她只能够模模煳煳地说:「可是,饼干...是给阿尼拔的...」 汉尼拔在贝蒂的身前半蹲下,他对贝蒂说:「贝蒂,到我的背上来,我带你去找医生。」 汉尼拔虽然身体看起来有些瘦削,但实际上他的身体极具爆发力。在将贝蒂背起来之后能够很轻易地带着贝蒂健步如飞,甚至身后的库克都有点跟不上汉尼拔的脚步。 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温热的后背,她原本一只手抱着汉尼拔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抱着饼干。但她看见自己好多的血都流淌在汉尼拔的嵴背上,她就伸手一直去抹自己的血。 汉尼拔身上这件剪裁合适得体的黑色服装彻底浸润成深色,贝蒂还记得这h件衣服是不久之前最为厉害的裁缝给汉尼拔新做的,汉尼拔特别喜欢这件衣服。 第13页 她伸手去抹,但也只能够徒劳地将在些鲜血抹开。贝蒂趴在汉尼拔的背上,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阿尼拔...好多血...把你衣服..弄脏了...」 她听不清汉尼拔在说什么。 她被鬼魂攻击了。不像那只干枯的「竹节虫」那样必须只能够进行物理攻击,刚才的鬼魂通过一种莫名的力量就几乎将贝蒂的脑子撞碎。她感觉到不仅仅是一只鬼魂在那,是很多,很多的鬼魂在那。它们的能力十分的强悍,几乎可以杀死贝蒂。 直至此刻她依旧能够感觉到脑袋的隐隐发疼。她坚实的意识在一直努力抵抗这种疼痛感——直至她彻底地陷入到黑暗里面去。 她唯一还能够听得清楚的是汉尼拔因为奔跑而变得沉重的唿吸,也能够感受他躯体上的温热。她的意识在周遭都是汉尼拔的气息中缓慢地沉降下去。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死。 她此刻正睁着眼睛看着在她脑袋顶上的大吊灯。贝蒂又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那个傢伙像一只蜘蛛一样将四肢攀附着倒挂在吊灯上,除了那副干尸一般的躯体和全白色的眼珠子,似乎比起刚才贝蒂所经受的那一切,这个傢伙都不会显得那么恐怖了——毕竟直至现在它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贝蒂,虽然这副干尸始终嚼着那也是干枯的牙齿好像要把贝蒂的骨头咬断似的。总之,再一次见它,贝蒂都不会对它有太多的感觉了。 她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这是贝蒂能够感觉到的。在她看来,自己那种未知的能力也在短暂地减弱,因为她的感知能力已经变得不那么灵敏,就算是汉尼拔在她的身边,她都还是呆呆地凝望着那个鬼魂后才发现的。不过似乎正是汉尼拔在贝蒂的身边,这个鬼魂才只会远远地观望着贝蒂。 贝蒂侧头看了一下趴在自己身边的汉尼拔。 他睡着了。 他确实长得很好看。是属于人类小孩中那种可以称之为漂亮男孩的长相。身为一个西方人,笔挺的鼻子几乎标配。由于只是小孩子,肌肤也可以算得上白皙滑腻,眼睫安静阖起来的这个时候可以看见他眼睫的细长。然而贝蒂依旧看不出来为什么这样一张小孩子的面孔会让那只鬼魂害怕。 在经歷那么恐怖的事情之后,其实贝蒂除了感觉自己浑身没什么力气以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贝蒂为了研究汉尼拔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厉害的魔力,就爬起来趴到汉尼拔睡着的睡颜之前。她和汉尼拔的距离很近,几乎能够看见汉尼拔每一根眼睫的根部。 她的思绪又走偏了——这么好看的男孩应该不是监狱里那位拔叔吧? 「贝蒂?」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贝蒂吓了一跳,明明是想要爬起来但是正因为这一下撞了一下汉尼拔的额头。这下不仅是贝蒂彻底回神过来,连汉尼拔也彻底清醒了。贝蒂摸着自己撞疼的地方,看见汉尼拔正在睁开眼睛,心虚的贝蒂另外一只手按在了汉尼拔也被撞的额头上。 贝蒂有些尴尬地和看着她的汉尼拔对视。 这个距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汉尼拔墨绿的眼瞳,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在他的虹膜上的不仅仅是这种幽暗的墨绿色,甚至还有一种藏匿在暗色中的紫褐色。当然,其实或许是光线而导致,让平时的眸色更加显得像是暗绿色,不过似乎才在此刻能够轻易发现这样的紫褐将他的眸色似乎彻底沉入幽黑的深底。这几乎让贝蒂在短暂的是时间内心里发憷了一下,但是很快,贝蒂扬起笑脸,对着也被撞了额头的汉尼拔说:「嘿...」她有些讪讪地说:「我不是要故意撞你的额头的。」她的手掌还贴在汉尼拔的额头上,有些难为情地样说着。 汉尼拔并没有说什么。他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贝蒂,贝蒂并不能够从这平静的眼睛里看出汉尼拔的任何想法。就在贝蒂都已经将汉尼拔的额头捂得热乎乎的时候,汉尼拔才对贝蒂说:「你看到了什么?」 贝蒂彻底因为汉尼拔的这个问题而感觉到惊愣——因为从来不会有人去询问贝蒂:你看到了什么。只有汉尼拔察觉到贝蒂看到什么,并且能够肯定地询问出这个问题。 这让贝蒂怀疑汉尼拔是否也有着这种奇怪的能力。贝蒂的眼睛稍微睁大,她紧紧盯着汉尼拔,她还是没有一来就询问这种能力的存在,而是将自己的怀疑告诉汉尼拔。她对汉尼拔说:「厨房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但贝蒂开始回忆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在她破碎的记忆中,除却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与不断萦绕在耳边的嚎哭之外,贝蒂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被置入的那个位置是什么地方。贝蒂张开自己的手指,那种黏腻的触感似乎依旧停留在手指间—— 「字母。」 贝蒂说:「我摸到了上面刻的字母。」 她拉过汉尼拔的掌心,在汉尼拔的掌心将自己所摸索到的字母一个一个认真地写在了汉尼拔的掌心。 pourquoi? 第8章 这些字母在一点点地落入在汉尼拔的掌心当中。 然而比起给予汉尼拔这几个字母,贝蒂其实还是比较想告诉汉尼拔自己所看见的是什么,但确实话语在嘴边就会显得匮乏。贝蒂是如此希望自己的脑海中的回忆能够传递给汉尼拔。贝蒂有些气恼地这样想着,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整个意识进入到一个空荡荡黑漆漆的地界。 第14页 这个地界无疑又是陌生的,这让贝蒂瞬间想起了之前所经歷那一切。 她实在是担心自己最终又会彻底沉入到那恐怖之地再承受一次。那些回忆就涌上了贝蒂的心头:漆黑、黏腻、潮湿、嚎叫、疼痛...在此刻意识中全部回溯。 一块温热的肌肤已经抵在了贝蒂的额头。 紧接着,是一道清晰而又熟悉的声音,这是属于汉尼拔的,然而这些声音绝对不是从汉尼拔的嘴巴里发出来,而是从一种未知的空旷的境界里,一种无法探寻的虚无梦幻中,流淌进贝蒂的意识——进入的是她的意识,并不是贝蒂的耳朵。 「别害怕,我感觉到了,我看到了你所曾经看到的景象。」 贝蒂勐然地睁开眼睛,惊诧地看着眼前与她近在咫尺的汉尼拔。这个距离,是汉尼拔与她在紧贴着额头,比之刚才的距离还要接近,这几乎是一种能够看清楚对方脸上任何毛孔的距离。 汉尼拔的嘴巴没有在动,但是贝蒂听到他的声音从意识里传递过来。 「虽然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贝蒂,但是你想得没有错,我看到了你意识里的回忆,还能够在此和你进行通话。」 他的眼睛安静地凝望着贝蒂,虽然他看起来也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他确实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内冷静下来。然后他又在贝蒂的脑子里告诉贝蒂:「就像你感觉到的一样,我确实在你的脑子里。这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不是吗?我可以通过你的眼睛观察万物——」或许他正因为这件奇特的事情而觉得兴奋,声音听起来有点轻扬着,但是很快他转移目光时,他的声音就彻底停止了,贝蒂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汉尼拔所看见的是那吊灯上挂着的干尸。 那具干尸简直轻飘飘地就像是纸张一样,又有这纤长的四肢而攀在吊灯上,随着风而轻微地摇晃着。应该说它确实像是黑褐色巨大丑陋的蜘蛛——贝蒂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别让它知道他们能够看见到它。 然而还未等贝蒂将这件事从意念里说出来,很快就听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贝蒂抬头看见莱克特夫人正在向这里走进来,她率先的是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天吶,贝蒂醒来了。」 伴随莱克特夫人的这声惊唿,是汉尼拔和贝蒂互相抵着额头看向莱克特夫人所在的位置。在此刻,两个人几乎都能够看见在莱克特夫人的身上有一团白色光——这团光亮是柔和的白色,极具亲和力和生命力,并且那团柔和的白色的、微弱的光芒出现在莱克特夫人平坦的腹部。 正是因为这奇特的景象而使得两个人都稍许呆滞的瞬间,莱克特夫人就已经步入到这个位置。她温柔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两个人的脑袋上,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一醒来就这么亲密啊。当然,你们能够相处得这么好,我是很高兴的。」 汉尼拔没有继续再贴着贝蒂的额头,于是在短暂的时间内,贝蒂确实感受到了一种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抽离出去。 汉尼拔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莱克特夫人。莱克特夫人见了汉尼拔这样安静而又郑重的神色而感到疑惑,「怎么了汉尼拔?」汉尼拔展开双臂,坐在床上就环抱住了莱克特夫人的腰身,汉尼拔将脸颊轻轻地贴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莱克特夫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汉尼拔的后脑,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贝蒂有些热乎乎的脸颊。 莱克特夫人说:「贝蒂,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谢天谢地,你流了这么多的血液,居然只是会有点虚弱而已。不过连医生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大概说让我们在你的饮食上格外注意点,又或许是天气干燥造成的原因,但很奇怪的是,即使是这些原因也不至于流这么多血。不过贝蒂真的没有什么大事是真的太好了。」 贝蒂注视着莱克特夫人,在莱克特夫人说话的时候,贝蒂已经在注视着莱克特夫人,并且清晰地看见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那一小团小小的光团还是存在的,甚至也将汉尼拔轻轻笼罩在这小小的光团中。 贝蒂在这一小团光团里感受到了生命—— 「还是这样呆呆的,看起来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不过没关系,贝蒂可能再睡一觉就了。」 汉尼拔从莱克特夫人的腹部抬起头来,他对莱克特夫人说:「妈妈,我想和贝蒂待在一起。但不要在这里。」 现在正因为汉尼拔的要求,贝蒂又坐在了汉尼拔的房间里。 不过此刻南尼已经出现在身边了,她正在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而担忧不已地絮絮叨叨,贝蒂坐在床铺上听着南尼在左右忙碌着并且源源不断地说着话:「说真的。真的吓死我了,贝蒂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汉尼拔少爷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天吶,当时——当时那么多的血——」她似乎想要找出一个好的措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然而最终她想了一会之后说的仅仅是:「噢,反正我是没有见过那么多血的。在给贝蒂小姐处理血迹的时候,我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了。上帝,请你不要对我们的贝蒂小姐如此残忍。当时我不断在心里祈祷。」 「好了,南尼。」 南尼不断的诉说被汉尼拔打断,已经又洗漱好被罗萨带过来的汉尼拔在此时冷静地出声。 然而在看见汉尼拔之后,她甚至有些激动地和贝蒂说:「贝蒂小姐,当时的情况你一定不知道。我们的汉尼拔少爷是多么的英勇,他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小天使,汉尼拔少爷带着贝蒂小姐去找医生,天吶,我居然在汉尼拔少爷这张稚嫩的小脸上看见这么帅气的神色...」 第15页 南尼的声音逐渐远去,那是罗萨在轻轻推着南尼的后背,将南尼带出这间屋子,罗萨转头过来和他们说:「好吧,南尼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失控的傢伙。晚安,汉尼拔少爷和贝蒂小姐,祝你们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即使这样南尼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嘿,罗萨,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好吧,或许你说得对。」罗萨回应了一声。 屋子的门被罗萨关起来,两个人的声音几乎隔绝在外。 「好了,南尼,现在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不是吗?」 「罗萨,你没有看见少爷那帅气的样子真的太可惜了。」... 而在外面的两人个人声音逐渐远离的时候,汉尼拔又从储物架里找出一张唱片,他正因为身高问题,触碰到留声机必须要爬到踮脚凳上。那金色的留声机在灯光的映射下出现美丽的闪光,音乐从里面缓缓倾泄出来,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说:「今天是巴赫。」他跳下垫脚凳,转身过来,继续补充清楚:「详细地说,是巴赫的降e大调大提琴组曲。我很喜欢巴赫。」他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什么就和贝蒂说:「对了,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你。」他又对贝蒂伸出手掌,「要和我出去一会吗?」 贝蒂的手牵上汉尼拔的手掌,然后跟随着汉尼拔手部力道的牵引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 汉尼拔穿着深色的睡衣,而贝蒂穿着白色的睡裙,她总会被在脖颈处可爱漂亮的蕾丝边而弄得痒痒的,于是就忍不住伸手去抓了抓脖颈,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抓痕。她拉着汉尼拔热乎乎的手掌,跟随着汉尼拔走下这高高的阶梯,最终在一处壁龛下停留下来。这个时候确实整个城堡都陷入了寂静,大概或许确实是安睡的时刻而导致是如此的寂静,燃烧着的烛火现在依旧微微照亮着部分角落。贝蒂看见身影几乎沉入黑暗里的汉尼拔走向那壁龛,踮着脚似乎在壁龛上寻找什么东西。 贝蒂却在这极致的安静中莫名转头凝望了窗户所在的位置——那里存在这爬藤植物,或许是蔷薇或许是凌霄花,但那都不重要,只是那些花朵的身影被月光轻微地笼罩着,而变成圣洁而又漂亮的模样。她为此而深深地被吸引——但就是在这个愣神的间隙,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使得她又扭转了脖子,看向那漆黑的阶梯所在的位置。 她安静地凝视着阶梯所在的位置,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在心间。 她缓慢走至楼梯的最底部,朝那有着散发微弱烛火的壁灯看去。 几乎只是在瞬间,一个人的身影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那烛火摇曳,贝蒂看清了那个人是莱克特伯爵。她的眼瞳惊悚般地缩小。 不,阻止莱克特伯爵继续滚落下来! 「贝蒂,我找到了。」汉尼拔并没有得到贝蒂的回覆,汉尼拔走到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贝蒂的身后,也是又疑惑地说了一声:「贝蒂?」然而仅仅是一个音节发出来,其实就可以在这个角度看见贝蒂的额头上都是汗珠,她苍白的面孔神色崩得紧紧的,贝蒂努力从自己的嗓音里挤出声音:「我..快坚持不住了...有东西在...上面...把伯爵推下来了...」 在那阶梯上,莱克特伯爵正在悬浮在半空。? 第9章 贝蒂所能够在此刻做的,就是将莱克特伯爵悬浮在半空,再能坚持的就是将莱克特伯爵安稳地放置在安全的楼梯位置。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但是只有贝蒂自己知道这到底是多么的艰难——正如之前所知道的,贝蒂决不能被鬼魂发现她拥有着这种神奇的能力,因为也就是在这一刻,贝蒂又感受到了那来自未知的攻击——准确而又激烈。 似乎只要一向鬼魂透露这种能力,她必然会被盯上。 她的整个神识都在被攻击,似乎有什么东西钻入到贝蒂的脑海里鼓胀着,几乎要击破人类那脆弱的大脑。 在模煳的视线范围内,汉尼拔好像前去查看莱克特伯爵的状况。 所以,或许这个时候汉尼拔是来不及站在贝蒂的身边的,以至于那只倒挂在吊灯上的鬼魂,早已就已经爬着墙壁挂在天花板上从上凝视着贝蒂。 贝蒂能够看见它正在快速地移动下来,它的四肢变成一种诡异而具有黏性的状态,类似黏状物体能够将四肢完全地拉长,那颗干扁得近乎只是骷髅头的脑袋勐然地从贝蒂的眼前坠落下来,白色的眼珠子疯狂地滚动着。 贝蒂看见它已经张开了漆黑没有深地的口腔,从里面散发出腐烂与干枯的尸臭味道,随着四肢的晃动,完全可以扑上来咬断贝蒂的脖子。 在这种情况下,贝蒂的意识在抵抗着那些钻入脑海攻击她的鬼魂,面对这只倒挂在自己面前的鬼魂,贝蒂唯一能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一巴掌拍过去——它的触感比想像中的可怕,并不是如它表面的枯藁,相反,在它这黑褐色的肌肤上应该也是一种黏状物包裹在它的躯干上,才容易使得它粘黏在墙壁或者吊灯之上。贝蒂的手掌陷入到一层黏腻中,类似沼泽的感触——冰冷又潮湿,她甚至看到自己的手陷入到它的头部,从那大张而开的口腔里可以看见自己陷进去的手掌。 贝蒂忍受着强烈的头痛,将自己的手掌扯出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她的手掌上残留着这只鬼魂表皮浓痰一样的东西,噁心地粘在她的手上。 第16页 它被拉长的四肢掉落在地上,然后又极速粘合在它的物体上又成为一只完整的鬼魂。它用四肢朝下,肚皮却朝上的姿势继续用着白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贝蒂。 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到—— 贝蒂往身后的位置奔跑而去。她小孩子的躯体在此时不会有任何的优势,她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几乎伴随着撕碎的疼痛将贝蒂弄得痛苦不堪。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害怕被身后的鬼魂追上。于是,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在回头看的那一刻,看见这只鬼魂的四肢贴在墙壁上都在疯狂地移动,朝贝蒂肆无忌惮地追赶过来。贝蒂的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莱克特城堡的走廊太过空旷,在这样安静疯狂的夜晚,却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奔跑的脚步上,那些在墙壁上燃烧的蜡烛奇妙的没有任何的变动,未被蜡烛照亮的地方漆黑得几乎随时都能够冒出能够杀死她生命的东西。 她应该往哪走? 前方? 贝蒂的正前方散落了一地的东西藏匿在黑色的阴影当中,贝蒂从不记得在哪条道路上见到过这些散落的东西。贝蒂几乎紧紧屏住唿吸才能够让自己继续凝视着那个方向。那月光似乎在此刻稍微的移动,那悽厉的月光将那里的场面照耀得森冷。她打算往后退去,她踩到了东西。 她往自己的脚底凝望了一眼。 一根断掉的手指正在她的脚底,汩动的鲜血黏腻地蔓延到她的脚跟。 她吓得移动了脚步,又踩到了东西。 她已经不敢再去探查到底是什么,目光转移的时刻,原本在她面前安静空旷的走廊已然铺满了残肢断骸,血肉模煳已然看不清楚到底是那个部位,糜烂断裂的四肢、被刨开红黑的躯体、散落的紫黑色肠子、脱落的球形眼睛、血红溃烂的伤口...全部散落着,堆积成尸山,呈现在贝蒂的眼前。 她控制自己没有发出尖叫,但是双腿已经不住的发抖。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掌心,内心的恐惧几乎将自己淹没。 她近乎又是毫不犹豫地往另外的方向跑。 昏暗的走道里,贝蒂近乎迷失了方向。高高的墙壁,漆黑的天花板,从不摇曳烛火的蜡烛,甚至古堡暗沉的角落几乎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无论怎么走似乎都走不出这走廊,暗红色的地毯似乎变成了鲜血亦或者死亡之路一直铺设在她的脚底。贝蒂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月光透巨大的玻璃,在地上留下一点惨白的光色。四周都变得极为寂静,此刻她已经不敢走向着这条走廊,这漆黑没有尽头的地方,贝蒂不敢再轻举妄动。 它们哪里都是。 到处都是。 逃不出去。 它们要杀死她。 她恐惧地这样想。 一种咀嚼的声音,贴在贝蒂的耳根传递过来。这种咀嚼的声音几乎带着清脆的咯吱声,似乎是咬到了坚硬的脆骨:就像是人类吃到肉类时所咀嚼到的脆骨而发出的声音一样。它几乎贴着贝蒂的耳根。贝蒂勐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它在吃我的耳朵! 它要吃我的耳朵! 不!快逃!不!快逃! 往前走! 往前走! 「贝蒂!」 「贝蒂!」 一双温热的手抱着贝蒂的脑袋,也将那双手覆盖在贝蒂捂着耳朵的手背上。 贝蒂恍惚地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汉尼拔,他的瞳色原本是偏向暗色,却在这个时候成为黑暗里的唯一亮色。他帮助贝蒂紧紧捂着耳朵,但是他的声音依旧传递在贝蒂的耳朵里,他唿喊贝蒂:「贝蒂。」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贝蒂,「你看看你现在站在什么位置。贝蒂,你看看。」 正是汉尼拔的这句话,才能够让贝蒂清醒一点。她的眼睫很小心地抖动了一下,那照射进入到眼睛里的月光将她的虹膜上的颜色照射得宛如琉璃一样的脆弱,似乎随意就可以摔碎。那随着夜风摇曳的爬墙的蔷薇,正在晃动着枝干,美丽柔软的花瓣轻轻触及贝蒂的脸颊。 她现在站在窗户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跌落下去。 「伯爵...伯爵...」 「贝蒂,那不是我的父亲。那只是一个掉落的烛台...」他这样和贝蒂说着,甚至又重复了一遍告诉贝蒂:「贝蒂,那不是我的父亲,那是掉落的烛台。我可以告诉你,贝蒂,我知道你之前被拉进去的位置在哪。在厨房,我去过那个密室一次,我的父亲告诉我那里有很多尸体变成的白骨,他们都是我曾祖父的敌人,他们痛恨莱克特家族。」 贝蒂几乎瘫软,汉尼拔拉着她,将她从窗台上弄下来。 「我知道能够有什么办法,贝蒂。」他继续牵着贝蒂的手掌,在很认真地和贝蒂说这件事。 贝蒂记得这条道路,她看见很多破碎的尸体都铺散在地板上,而现在被汉尼拔牵着手掌带领回去的贝蒂,已经不再能够看见那些残碎的四肢,甚至已经全然恢復到原先的空旷与安静。 于是就是在这个时候,贝蒂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它们只是鬼魂,并不能够真正的触碰到自己。它们只会让贝蒂看到一些恐怖之物促使自己恐惧与死亡。 就算是那只干尸,也并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到自己。她张开她另外的一只手,确实并没有在上面看到自己印象里所残留的可怕的物质。 她动了动手指,紧紧拉着汉尼拔的手。确实在这个时候,所感受到,汉尼拔的手掌是温热并且真实的。这或许并不是虚假的,不是鬼魂让贝蒂所看到的,这是真实的汉尼拔。 第17页 他们踩上了阶梯,那阶梯上确实并没有什么人躺在那里,只有一个滚落的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完全燃灭了,只剩下一个精美的烛台安静地停留在那里。汉尼拔从那暗红色的地毯上拿起烛台,他再一次告诉贝蒂:「看,只是烛台。」 然后汉尼拔继续牵着贝蒂的手,将她继续往房间里带领而去。在这里依旧飘荡着和属于巴赫优美的古典音乐,汉尼拔一直都很喜欢古典音乐,在他好几次寻找唱片的时候,贝蒂曾经在那个储物架里看到过很多的黑胶唱片。 此刻他告诉贝蒂,「贝蒂,你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你现在的状况很糟糕。」 眼前的汉尼拔依旧显得这么的冷静,他在用平静的声音抚慰贝蒂的情绪。这真的让贝蒂在短时间内就很快产生了对汉尼拔极致的愧疚感,前段时间确实在努力的远离汉尼拔,但是实际上,汉尼拔是一位绅士而又温柔,并且也极具天才能力的贵族小孩。 于是,到现在都有些惊魂未定的贝蒂在这个时候才彻底冷静下来。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她已经感受不到那些鬼魂对她意识的攻击。她有些难过地说:「对不起,汉尼拔...」你其实是个好人。 汉尼拔看起来在因为贝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语而感觉到疑惑,但其实上汉尼拔并没有向贝蒂询问这件事情。 倒是在这个时候,汉尼拔与贝蒂说:「贝蒂,我可能需要你的眼睛。确实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到底在哪会出现那些东西。它们对莱克特家族有仇恨,我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对父亲和母亲进行什么攻击,正如攻击你一样。」 汉尼拔的话语并没有完全地落下,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汉尼拔的额头上。贝蒂稍微踮着脚,努力去做到这件事。她其实并不知道真正将汉尼拔拉进意识的操作是什么,但是上次就是这样,汉尼拔就轻易地进入了贝蒂的意识当中。 人类意识似乎是一个脆弱的存在。很少有人将别人邀请进自己的意识中,不然如果被肆无忌惮地发动攻击。这个人必然会死。就像那些并不能够触碰贝蒂的鬼魂,就是用这种方式让她死亡。然而贝蒂却毫不犹豫地在做这件事。 她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极致的疲惫。她无法诉说清楚这种感觉,应该是刚才那场攻击所给予的结果。 她靠着汉尼拔的额头,竟然在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之前,贝蒂却已经在此时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中。汉尼拔将即将摔落的贝蒂抱在怀里,然后将贝蒂送入到床铺上。 此刻所播放的是属于巴赫的g大调大提琴组曲,稍微快速的音符降落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却在这空荡的空间里让着美妙的音乐其实增添一种诡丽,繁杂的花纹装饰家具、形状诡异的希腊油画在此刻彻底融入这音乐当中。 汉尼拔从一个竖立的架子前,将一个东西从里面那里出来,这是一把带着刀鞘的长剑——在黑夜里散发着冷冽的光,上面所镶嵌的宝石并没有任何的蒙尘,干涸的血液依旧攀附在其上,留滞下血腥与残暴的歷史痕迹。 汉尼拔的目光看向了床上的陷入沉睡的贝蒂。? 第10章 贝蒂·埃尔西——对,现在她叫做贝蒂·埃尔西。 她在反射出影像的玻璃门上看见自己的身影,是一个年轻漂亮的金髮女人。她现在所穿着是一套白色的吊带礼服,完全符合她的身材,腰身收得极为合适,将她细瘦美丽的腰线勾勒出来,还有所展现的精緻优美的锁骨,白皙漂亮的胸脯也简直性感又惊艷,她还做了一个也是很漂亮的髮型,戴了华美却又适合她的首饰,这看上去像是要去赴一场极为高雅的晚宴。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是她? 有人帮助贝蒂拉开了这扇玻璃门,这位女性带领着贝蒂进入到整个安静的餐厅内。 这确实足以觉得奇怪的,因为这分明是一家高档昂贵的法国餐厅,但是实际上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只是有着微弱的灯光照耀着这昂贵的餐厅,空荡荡的桌椅显得孤寂冷清。 贝蒂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询问,只是跟随着这位女性的步伐继续走入进去,她听到这个女性和自己说:「莱克特先生已经等候埃尔西女士很久了。」 莱克特? 贝蒂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汉尼拔吗? 她是这样想着,跟随着这位女性手指牵引的方向看到了一位男性坐落在这个餐厅最角落的位置。他的这身黑色的正装极为的合适他,剪裁得十分漂亮,看起来很昂贵——像是很好的裁缝量身定做的。 但是看起来最为明显的,这套正装的款式与贝蒂这条白色的裙子极为相配,看起来完全像是同一个裁缝做的。 在餐桌的中央摆放着鲜艷美丽的鲜花,甚至上面还残留着水珠。清淡好闻的香水味弥散在整空间里。播放的音乐依旧是汉尼拔最喜欢的巴赫,那些优美的乐符似乎在轻巧地跳跃着。 汉尼拔戴着手套的手上已经拿着刀叉——其实这是奇怪的,因为就汉尼拔此刻的是手上戴着手套,并不是白色的棉质手套,也不是皮质手套,而是那种极为薄的能够很容易接触到人体温度的橡胶手套。 他将刀叉放在盘子的两边,他的嘴唇红红的,他对贝蒂展露了一抹微笑。这抹微笑在他这张英俊精緻的脸上成为鲜亮的颜色,他说:「贝蒂。这件衣服确实很适合你,还有给你搭配的首饰。」他这样笑着,继续说道:「我等待了你很久,我为你准备的晚餐现在的口感可能不太好。也可以说会比较糟糕。」 第18页 「很抱歉,我来晚了。」她听到自己说。 「没关系,其实这个时候他的血还没有凝固。可以说还是温热的。」 正是这一句话,贝蒂才发现在汉尼拔餐盘里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脑袋。 他看起来像是个男性,因为被截断的脖颈之上的下颌处还存在着青色的胡茬,他的牙已经没有了,好像被拔掉了,血煳煳的口腔里黑乎乎的,可以看见内里一条软趴趴的舌头,他的眼球不留余地向外凸起着,正在死死瞪着贝蒂所在的位置。 而汉尼拔依旧在笑,嘴唇依旧红红的。 「怎么了?贝蒂。」 贝蒂勐然地惊醒。 在她的耳边依旧流淌着属于巴赫的音乐,几乎与梦境里所听见那一首完全吻合。这几乎让她总是遗忘不掉在那个梦境的所有场景。 她摸了摸自己冷汗涔涔的额头,感觉到额头的冰凉。 她朝四周看了看,依旧只是汉尼拔的卧室,那一副《圣母及天使》的油画安静地悬挂在眼前。 汉尼拔给贝蒂讲述过,这幅油画是19世纪威廉·布格罗的画作,细腻美妙的笔触将圣母和天使恬静安静的面孔描绘得极致美丽,垂着眼睑的圣母温柔地抱着怀里的孩童,周围都是天使神圣而又亲和的目光与祝福。 然而在这样的凝视着下,贝蒂总觉得上面的圣母会突然抬起眼睛并且将那抱着婴孩的手掐在婴孩脆弱的脖颈上。 是预知还是噩梦? 是预知还是噩梦? 贝蒂呆愣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在那梦境里的东西又清晰地塞入到贝蒂的脑海里。 汉尼拔呢? 贝蒂抬起头来,并没有找到汉尼拔的踪迹,她从床上跳下来,奔跑着朝这间屋子跑出去。她要去找汉尼拔。 这个时候或许还算得上很早,那清晨带着水汽的阳光照射进入城堡的的窗户上,让那些本就美丽的油画更加蒙上一层柔和的圣光。墙壁上的蜡烛因为一晚上的燃烧而彻底地熄灭,融化的蜡堆积在金色的烛台上。带着朝露的爬藤植物在窗外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贝蒂踩着柔软的红色地毯,又再一次走在了莱克特城堡中这空荡的走廊上。她的脚步声在这柔软的地毯上也显得不清晰了。 当然,也就是这个时候,贝蒂轻易地感觉到有人的出现,于是暂停下脚步的她也就没有和拐角处走来的莱克特夫人相撞——她当然不能够和莱克特夫人相撞,因为贝蒂在莱克特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生命力。 贝蒂有些呆愣地盯着莱克特夫人平坦的腹部,自己的脑袋又被莱克特夫人抚摸了。 「贝蒂这么早就醒来了吗?」 贝蒂顺着莱克特夫人手部的力道抬头去看莱克特夫人美丽的面孔,她笑着对贝蒂说:「可爱的贝蒂,为什么一大早就这样出来?醒来之后,一定要去洗洗你可爱的脸蛋才是最好的。」她的手掌也轻轻抚摸了一下贝蒂的脸颊,「怎么又在发呆呢?」 贝蒂将自己刚从被窝里出来热乎乎的手轻轻覆盖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她看见这里这团柔软的光团还是存在着,但是似乎在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那些努力想要挤进来的黑色丝线在贝蒂将手掌覆盖上去之时,忽然被驱赶得逃离了。 那些坏东西在打莱克特夫人的主意。 「贝蒂,汉尼拔呢?我想他应该和你一起醒来的。」 莱克特夫人温柔的手掌抚摸在贝蒂的后脑勺上,全然让贝蒂靠近自己。贝蒂凝视着莱克特夫人美丽的面孔,她在莱克特夫人的面孔上看见埃尔西夫人对自己所展露的神色——贝蒂吸了吸鼻子,说实话,她真的很想念埃尔西夫人。但实际上,莱克特夫人对待自己很好,当然,还有莱克特伯爵。 「我...我不知道。」 贝蒂有些断断续续地回答莱克特夫人的话,因为她今天一早上起来就是在寻找汉尼拔的身影。贝蒂刚仰着头看着莱克特夫人,莱克特夫人就抬起头来平时着前方,也就是贝蒂的身后,她美丽的眼睛弯起来,她对贝蒂说:「汉尼拔在这。」 贝蒂转身,看见了汉尼拔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他甚至和贝蒂说:「贝蒂。」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唿喊,但是贝蒂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汉尼拔的意思,于是贝蒂就将放置在莱克特夫人腹部的手掌拿起下来,朝汉尼拔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汉尼拔也依旧像往常一样拉住贝蒂的手。 莱克特夫人说:「刚想去找汉尼拔在哪呢,现在时间还是很早,带贝蒂去洗洗脸吧,汉尼拔。」 莱克特夫人说话的这个时刻,贝蒂一直将目光放置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她看见那团光团依旧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的东西在侵袭那团光团。于是在这个时候,贝蒂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道路上,依旧是没有什么人的,整个走廊空寂得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贝蒂仰头看着那从窗户外温暖明亮的阳光,看见那些娇美的鲜花——忽然想到了在梦境中所见到的:美丽的鲜花、带着橡胶手套纤长的手指、干净而泛着冷光的刀叉、英俊的男性红红的嘴唇.... 「贝蒂。」 贝蒂转头看向汉尼拔,他依旧走在贝蒂的前方,贝蒂看得见汉尼拔的耳根,看见他脖颈后那散落的髮丝。 「你在妈妈的身上看见了什么对吗?」 第19页 一说到这个,贝蒂就有点生气:「那些坏傢伙想要攻击夫人肚子里的小宝宝。」她气唿唿地这样说。 而这样的回答出来,倒是让汉尼拔稍微惊讶的样子,他停下了脚步转头过来看着贝蒂,他重复着贝蒂的话语:「小宝宝?」 以为汉尼拔不知道小宝宝是从女性的肚子里生产出来的贝蒂用另外一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腹部,她淡紫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汉尼拔,与汉尼拔说:「在这里,夫人的这里有一个小宝宝。不过我将手放上去,那些该死的傢伙就逃跑了。汉尼拔,怎么办,它们是一些很坏很坏的傢伙。」 在这段汉尼拔教授贝蒂立陶宛语的时间里,贝蒂已经能够将立陶宛语言说得稍微清楚了。不过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所经歷的那些,贝蒂有些奇怪地问道:「对了,汉尼拔,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那些坏蛋是怎么处理的呢?」 汉尼拔说:「贝蒂。」 他现在是用的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就像是汉尼拔在思考一个知识点的表情一模一样。贝蒂在书房里看见过很多次汉尼拔这样的表情,这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于是贝蒂就也稍微严肃了神色,打算很认真地去听汉尼拔说出这件事情来。 汉尼拔说的是:「这件事其实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关于鬼魂这件事。」 贝蒂说:「我当然知道。」她对这个回答做了详细地补充:「之前我和爸爸妈妈说过,但是他们都不相信,还让我去看医生。」 之前她确实尝试着和埃尔西夫妇说过这件事,但是事实确实如贝蒂所说的一样,他们听闻贝蒂所说的这些话后的第一反应是:贝蒂,你又在说一些胡话。他们只是认为贝蒂有什么疾病。那个时候贝蒂总是要被带去医生那里,接受医生的各种询问,于是贝蒂就不再和埃尔西夫妇说这件事了。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黯淡,也确实,她并没有胡说八道而已。 汉尼拔的手掌轻轻放在贝蒂的脑袋上,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而做的抚慰的动作。 「我昨晚带着我曾祖杀敌用的武器,虽然很沉重,但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作用的。它们害怕那把武器,我在厨房的那扇小门前守了一个晚上。我确信,它们是害怕我的曾祖。说实在的,在密室里其实还有一副关于我曾祖杀敌的油画,那似乎给它们一直以来都带来了威慑,但是最近不知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变得很厉害,但是我想,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一定要安全。我们要一起做到这件事。」 虽然汉尼拔这样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像那种要经歷奇异冒险的小男孩,但是汉尼拔此刻的表情确实足够严肃,特别是听到汉尼拔说他要保护好妈妈的并且守候了一晚上的厨房后,贝蒂确认了一件事——自己之前所在梦境里见到的,一定是噩梦。并不是预知。 对。眼前这么正义美好的小男孩绝对不会是梦里那样的。 那并不是预知梦。那只是噩梦。 他只是一个同样也叫做汉尼拔的小男孩而已。是自己想得太多才会做这样的噩梦。而且梦里的汉尼拔英俊、绅士、年轻,并不是自己电影里所见到的那个。确实是这样的,一定只是噩梦。 这样告诉自己之后,她心里的顾虑一扫而空,然后贝蒂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们可以做到的!」 这听起来真像两个打算去冒险的小孩的约定。当然,对于这两个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一场奇异而又可怕的冒险。? 第11章 那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可以准确地说,贝蒂和汉尼拔确实在这种因素下达成了一种协定,并且成为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够知道的小秘密。 不过,好像也从那天开始,贝蒂开始发现那些可恶的鬼魂没有时刻都来骚扰贝蒂。贝蒂当然会对这件事而感到十分的好奇,于是就会想着办法去询问汉尼拔,然而贝蒂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也是奇怪的,当贝蒂内心里有着想要询问的念头,总会被其他的事情打断了她的思考。 比如有的时候汉尼拔会突然喊贝蒂一声,那么她的思绪就会被完全地打断,又或者是其他的人唿唤了贝蒂。总是在这个贝蒂的思绪打乱之后,她就不会再容易从头开始思考——不过这倒不是格外重要的,贝蒂明显比谁都开心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不再遭受鬼魂的骚扰。 而她平时里最大的任务,就是盯着莱克特夫人腹部那个小小的光团。 只要有浑浊的杂质渗透进入那些光团里,贝蒂就会想办法将手掌覆盖上去,那么那些小东西就会被驱赶走掉了。似乎这些比较微小的东西是比较害怕贝蒂的,虽然贝蒂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她的这种未知而又神秘的能力会让鬼魂感觉到害怕,所以这种细细小小的鬼魂之气就会远离得远远的。 现在贝蒂正在将手掌覆盖在莱克特夫人的腹部,莱克特夫人的手掌依旧也是轻轻贴着贝蒂的后脑,似乎并不抗拒贝蒂的接近,并且也很喜欢贝蒂的靠近。将那些黑色的鬼魂的气息全部驱赶之后,贝蒂就会很依赖莱克特夫人,就像汉尼拔很依赖莱克特夫人一样。 她像汉尼拔一样,很喜欢莱克特夫人。 然后在看见汉尼拔后,贝蒂就会小跑着跑到汉尼拔的跟前,她举起了双手用无言的语言告诉汉尼拔:看,我把那些坏蛋赶走了。 第20页 汉尼拔也只是抚摸了贝蒂的脑袋。 贝蒂觉得这个举动不太好,在和汉尼拔打算一起去到书房里上课的贝蒂就和汉尼拔说了这件事:「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举动。」 汉尼拔似乎不了解贝蒂说的是哪一个方面,但并没有询问出来,只是转头过来看着她,在汉尼拔的目光之下,贝蒂就十分诚实地与汉尼拔说道:「这个举动不好。」她学着汉尼拔摸自己脑袋的样子摸了一下汉尼拔的脑袋,他们本来是同龄的小孩子,其实上身高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区别,在汉尼拔还没有任何反应的这个时候,贝蒂的手掌就已经抚摸上汉尼拔的脑袋上了。 汉尼拔在抚摸贝蒂脑袋时,并不会像莱克特夫人那样还会轻轻地揉揉,只是简单地覆盖一下,像是一个很简单的夸赞或者抚慰性的动作。而这一次贝蒂抚摸汉尼拔脑袋,还模仿了莱克特夫人的力道和手法,这里面当然会包含莱克特夫人那种极致的喜欢与宠爱。 所以此刻已经和贝蒂走到书房门口的汉尼拔忽然地就停了脚步,那暗色的眼睛安静地凝视过来。 贝蒂这样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比汉尼拔高,这样一直被一个小男孩这样对待会让她有一种羞耻心。然而在面对汉尼拔那探究过来的眼睛,贝蒂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能够在此刻说的是:「这会让我很不容易长高的。」 说起这件事,贝蒂想起前两天裁缝又来过一次,是给汉尼拔重新制作新衣服的。他原先的那些衣服已经不合适他,并且让他的手腕和脚腕都显露出来。于是想起这件事的贝蒂就说:「你为什么会长这么快,这是不公平的,汉尼拔。」 汉尼拔似乎觉得贝蒂说的这句话很好笑,脸上就此带上了很淡的笑容。站在身边的女僕帮助两位打开了书房的门,汉尼拔率先抬起脚步就往里面走去,他在贝蒂的耳边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是你平时太挑食了,贝蒂。南尼说挑食的话就会长不高。」 挑食? 贝蒂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甚至在大部分时候她的餐盘里有什么她都会吃干净。 挑食这件事确实是和贝蒂不太相符合的。 贝蒂因为汉尼拔这句话而努力思考着自己是否挑食的事,在想过一通之后,贝蒂又赶紧提起脚步跟随在汉尼拔的身后,贝蒂说:「我没有挑食。」 汉尼拔已经踩上了木质的梯子。 莱克特城堡的书架十分的高大,每一层书架都挤满了各种种类的书籍,一连串的书嵴上甚至有着很多不同的语言。那些缠绕在一起的字母简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贝蒂根本不想在意那些事情——而是很在意汉尼拔所说的关于挑食的事情。 毕竟在贝蒂看来,她一直在给汉尼拔养成很好的饮食习惯而做着努力。那么在这个时候她——贝蒂·埃尔西就必须做好汉尼拔小朋友的优秀榜样。贝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她又说:「我没有挑食,汉尼拔。」她仰头看着站在梯子上寻找书籍的汉尼拔,他正在寻找不知道什么书籍,反正是爬得很高,在贝蒂的这个角度只能够看见他的下颌,贝蒂又说:「伯爵不让你爬这么高,你会摔下来的。汉尼拔。」 「那贝蒂有感觉到我会摔下来吗?」 听到汉尼拔的这句问话,倒是还让贝蒂认真感受了一下。在她努力感受的时候确实会很像在发呆,然而或许是上次被鬼魂攻击的原因,贝蒂察觉到自己感受的能力以及读心的能力都在一定程度上的减弱,所以等汉尼拔从梯子上下来,贝蒂才说了一句:「汉尼拔并不会摔下来,这是我感觉到的。」 可是汉尼拔怎么知道她能够感应到这些东西?她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她正思考着这件事,汉尼拔手上那本书就轻轻压在了贝蒂的脑袋上,贝蒂抬头看见站在上面两级楼梯的汉尼拔比贝蒂高上了一点,于是汉尼拔就俯视着贝蒂。贝蒂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面孔,这个角度会很容易让贝蒂想起自己在梦境里看见到过的关于汉尼拔长大之后所留有的英俊的成年人的面孔,贝蒂又是发怔地盯着汉尼拔。 汉尼拔说:「这是你最近该看的书,贝蒂,现在你要学习一下立陶宛语言的书写。」 贝蒂将汉尼拔轻轻压在自己头顶的书籍拿下来,汉尼拔也从梯子上走下来。 现在格罗夫先生似乎还没有过来,他们完全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进行肆无忌惮地聊天,贝蒂抱着汉尼拔刚才给她找到的书籍,她与汉尼拔说:「我的书写很漂亮,汉尼拔。我可以写给你看。」 汉尼拔走到书桌前,贝蒂也跟他走到了书桌前。 贝蒂觉得应该在这个天才小孩面前还是要表现自己的厉害之处,就拿起汉尼拔之前一直使用的钢笔,然后在书桌上的纸张上写上了:hannibal——她所写的这几个字母又漂亮又端正,这得益于上辈子她在读书时代也很注重自己的字体练习,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她都写得很漂亮。而且立陶宛的字母和英文压根就没什么区别,这当然对于贝蒂来说是一件事很简单的事情。 「很厉害。」 贝蒂得到了汉尼拔这样的夸赞。贝蒂觉得这样的夸赞实在太过于平淡了,就又想起之前汉尼拔所说的,就又和汉尼拔说了这件事一遍:「对了,汉尼拔,我真的不挑食。」 第21页 汉尼拔将问题询问出来:「是吗?可是好像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都要塞给我。」 「不是,我给你吃的东西都是我很喜欢的,我就是想给你吃而已。」被这样误会成一个挑食又喜欢乱塞食物的人,贝蒂急忙辩解这件事:「明明都是我很喜欢的东西,才给汉尼拔的。」 汉尼拔眨了眨眼睛,似乎因为自己的误会而有些无措的样子,贝蒂气唿唿地盯着他,希望自己的真诚和认真都传递给他,让他知道她所说的这件事是真实的。 盯了一会,汉尼拔说:「那真是抱歉,贝蒂。」他说着这句话,眼睫有些微微地垂下,这让贝蒂觉得这个有点稳重老成的男孩终于有了一种小男孩的表情,贝蒂就又摸了摸汉尼拔的脑袋,她甚至还说:「知道就好了。」她又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从小裙子腹部的那个小小的兜里拿出一颗红红的果子,她告诉汉尼拔:「这是刚才南尼给我的,她说菜园里的草莓才熟了这一个,她说偷偷送给我。但是我现在把它偷偷送给你。」 她双手把这唯一的这个草莓捧在手里,举在汉尼拔的跟前,「其实一直都很奇怪,虽然这件事让我感觉到开心,但是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那些傢伙没有再来了呢?还有,那只飢饿而死的鬼魂也没有再出现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汉尼拔一定是知道的吧,我想要也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么以后我就不害怕它们了。你吃掉这颗草莓就必须告诉我好不好?」 贝蒂很真诚地与汉尼拔这样说道。 汉尼拔说:「当然可以告诉你。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贝蒂点了点头。 「在写字吗?写得真的很好。」忽然过来的声音倒是打断了他们接下来要展开的对话。贝蒂很诧异自己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格罗夫的到来,但也还是先把草莓放在书桌上,然后拿起那张纸对转头对格罗夫说:「格罗夫先生,这是我写的。」 格罗夫看着上面的字体,很惊喜地说:「这是贝蒂小姐写的吗?真厉害。」 贝蒂还没有高兴地点点头承认这件事,又听到格罗夫说:「但是贝蒂小姐只会些少爷的名字是不太好的。其他的字也要学会。」 贝蒂说:「其他的我也会的。」 「那贝蒂小姐给我写一个『亲爱的格罗夫先生』怎么样?」 「当然没有问题。」这句话根本来不及怎么思考,贝蒂就这样说了,然而等她拿起钢笔想要开始写,身边的两个人都认真地看着贝蒂的时候,贝蒂才发现英文和立陶宛文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会那么容易地将汉尼拔的名字写下来,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汉尼拔的拼写和英文没什么区别,而其他的立陶宛字的拼写就大为不同了,贝蒂呆呆地拿着钢笔盯着纸张。 怎么...怎么拼来着...? 贝蒂在心里很窘迫地这样想着,完全无法下笔。 而汉尼拔却已经拿过贝蒂手里的这只钢笔,很快速并且准确地写下来这些字体:branguoji bete(亲爱的贝蒂)。 贝蒂能够认出立陶宛字,但是在拼写上还是比较困难。刚才自己夸下海口后以这种方式终结,简直让贝蒂难以自容,在盯着汉尼拔给她写的「亲爱的贝蒂」的这个时候,贝蒂的脸颊因为羞窘都红通通的。那么她必须转移一下话题,随后她就发现了桌子上的那颗草莓不见了,贝蒂很无奈很无助地转头对汉尼拔说:「菜园子里的第一颗草莓不见了,汉尼拔。」 明明和汉尼拔说好的,吃掉草莓就告诉她密室的事情。 汉尼拔又摸了摸贝蒂的脑袋,「没关系,不用知道也没关系,我想你的身边不会有那些傢伙了。」他对格罗夫说:「格罗夫,刚才手上沾上了墨水,我想要去洗一下手。」 格罗夫点了点头,而贝蒂还在失神地望着之前还存放草莓的位置。贝蒂在心里想着:草莓,草莓,我想知道我的草莓去哪了。然而这一次贝蒂并没有感应到自己的草莓在什么位置——贝蒂无奈地耷拉起肩膀。看来这种能力还是被攻击得减弱了,不知道倒底什么时候会恢復。 汉尼拔走出了书房。握拳的手的指缝里流淌出红色的液体。汉尼拔打开掌心,里面躺着一颗硕大漂亮的草莓,但是此刻已经被攥坏了。红色的、香甜的草莓汁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鲜红诡丽地蔓延在他细瘦白皙的手腕上。? 第12章 这几天其实给贝蒂带来几个好消息。 首先就是莉莉安回来了。 她果然如贝蒂预知画面里的一样,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甚至莉莉安也告诉她——是一个从小照顾莉莉安的主教去世了。莉莉安小时候是被这位和善的主教捡回教堂养育的,后来遇到了心善的埃尔西夫妇给莉莉安提供了一个工作带去了俄国。 莉莉安回来的时候,贝蒂很早的时候就高高兴兴地去城堡门口等待着。在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个晚上,贝蒂都显得很高兴。高兴会让平时有点安静的贝蒂变得话多起来,当然,这个话多的对象还是汉尼拔和南尼多一点,毕竟在这里贝蒂与这两个人最为熟悉。 「汉尼拔,莉莉安要回来了她会不会给我带好吃的呢?如果她带的话,我一定会送给你的。」「汉尼拔,这个拼写我记不住,有什么便捷的方式呢?」「汉尼拔,你的钢笔没有墨水了。」「汉尼拔,我们去狩猎的小屋那里去玩吧。」 第22页 南尼笑着和贝蒂说:「贝蒂小姐今天真高兴,好多话和汉尼拔少爷讲。」 南尼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在给贝蒂用手帕擦拭她手掌上脏兮兮的墨水,贝蒂听到南尼这样的话转头看着那边的汉尼拔。他正站在窗户面前盯着地上树干的影子,他最近开始研究影子和实体之间的关系——好吧,他的脑袋里开始装入一些数学之类的东西了。而贝蒂还在拼写那些立陶宛字体。 汉尼拔转头过来,对贝蒂说:「贝蒂。」 南尼放开贝蒂的手,她的手掌已经被清理了一遍但还是有一些擦拭不掉的墨迹保留在上面。一般来说,如果离了一段距离汉尼拔这样唿喊贝蒂的名字,那么贝蒂就会走到汉尼拔的跟前。现在贝蒂和汉尼拔一起站在这个窗户面前,在这里可以看见那在城堡中的菜园子里嚣张的黑色天鹅依旧仰着脖子叫着,那澄净的池塘在阳光下发出亮闪闪的光。 汉尼拔似乎伸手递过来什么东西,不过他的手掌轻微握拳,里面的东西贝蒂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贝蒂还是摊开了手掌,汉尼拔在贝蒂的掌心放了一个红通通的草莓。 可是在此之前,南尼和贝蒂说过菜园子里的草莓还都没有熟,只有之前南尼在其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红红的草莓才能够送给贝蒂。现在贝蒂惊讶地看着南尼,南尼说:「在很繁密的草莓叶之间,还藏着一个,我没注意到。汉尼拔少爷昨晚在菜园子里找了一个晚上,原来是给贝蒂小姐的。」 贝蒂看着眼前的汉尼拔,然后惊喜地将眼睛笑得弯起来。 她高兴地说:「谢谢你!汉尼拔!」 她高兴的情绪一直蔓延到莉莉安回来的时候。莉莉安一从马车上下来就亲了亲贝蒂柔软的脸颊,然后又将贝蒂拥入怀里。「真是好久不见,贝蒂小姐。」莉莉安也这样高兴地说。贝蒂闻到莉莉安身上有一种灰尘的味道,这应该是风尘僕僕所导致,另外的就是一种温和的枯朽的死亡气息,这应该是主教先生死去时所沾染的。 「这几天我不在小姐的身边,小姐会失眠吗?小姐总会做噩梦,真是让人担心。」 「完全不用担心我的,莉莉安,在汉尼拔身边我睡得很好。」而且显而易见的是,那些鬼魂都被赶跑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给贝蒂小姐带了一些果干,我想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很好吃,谢谢你莉莉安,我想我一定要给汉尼拔送去一点,他也肯定会喜欢的。」 「小姐将立陶宛语言说得很流利,一定是学习得很辛苦吧。」 「实际上,我学习得很轻松,因为汉尼拔一直在帮助我。」 莉莉安沉默下来看着贝蒂,贝蒂疑惑地看着莉莉安。周围其他的人,已经来到门口也是欢迎莉莉安回来的南尼、汉尼拔、罗萨以及还没有走的马夫贝恩特全都安静地看着贝蒂,贝蒂环视了一周,更为奇怪地看着他们,贝蒂觉得很奇怪,但是按照她的性格又不知道怎么去问,结果是南尼最先笑出声来,南尼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南尼说:「莉莉安,我完全说得没错,现在贝蒂小姐和汉尼拔少爷相处得很好,根本不用担心。贝蒂小姐现在说话都总会说到汉尼拔少爷呢哈哈。」 被他们这样笑着,贝蒂觉得很羞窘——不过确实是这样的,贝蒂经常和汉尼拔待在一起,那么所有的话题也只能够从汉尼拔的身上提起。贝蒂的脸颊有点红红的,特别是看见汉尼拔似乎也在笑的这个时候。 他笑得很轻,和身边哈哈大笑的大家是不一样的。他的脸上浮现着很浅淡的笑意。 莉莉安回来之后,贝蒂就有莉莉安的照顾,那么在那些鬼魂都不在的时候,贝蒂就可能不会再和汉尼拔待在一起睡觉了。 准备睡觉之前,贝蒂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盯着那精美的天花板,贝蒂最终还是打算下床去。这时候莉莉安才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小的身躯就从自己的身边跑过,莉莉安惊诧地说:「小姐,你去哪里?」 「我去找汉尼拔。」 贝蒂只能够在自己的身后丢下这样的话。 汉尼拔睡得其实比贝蒂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于知识这种东西始终保持着好奇和热情。当贝蒂没有在汉尼拔的卧室找到汉尼拔之后,贝蒂去莱克特伯爵的书房看到了在书房里翻阅书籍的汉尼拔。 罗萨靠在一边的窗户上,看起来有点昏昏欲睡了。 为了不打扰到在打瞌睡的罗萨,贝蒂小声喊了一声:「汉尼拔。」 汉尼拔低下头来,看见梯子的下方贝蒂仰着头站在那里。汉尼拔看了一眼另外一边有些睏倦的罗萨,似乎在知道了贝蒂为什么用这样的音调说话。他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但依旧还是踩着梯子上比贝蒂高了一点。 贝蒂说:「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睡觉。小男孩不早点睡是长不高的。我以后可能不会和你一起睡觉,没有办法监督你。」 贝蒂觉得,其实上汉尼拔还是有点小顽皮的小男孩,虽然总是在学习,但是会和贝蒂去菜园子里驱赶那些天鹅玩,一旦天鹅打不过他扑腾着翅膀灰熘熘走掉了他就会很高兴,还有和贝蒂用肥皂水吹泡泡的时候也很高兴,他甚至还会抓起菜叶子上肉乎乎的胖虫子打算吓唬贝蒂,可惜的是贝蒂最不害怕的就是虫子。 总之,汉尼拔其实很需要玩伴的,虽然他真的不怎么说——反正,贝蒂觉得应该和汉尼拔告别,在一起睡觉这件事上。 第23页 汉尼拔似乎听到贝蒂的这句话笑了,不过贝蒂所在的角度似乎并不能够看清汉尼拔是否真的笑了。贝蒂还是要把接下来的话语告诉汉尼拔:「我现在的感知能力变得有点奇怪,就是不会尽早知道你那方面的情况。我没有办法说准那些坏蛋会不会找你的麻烦,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好吗?」贝蒂有些困扰地说:「虽然我其实并不能够做什么,但是那些微小的鬼魂气息好像有点害怕我。」 汉尼拔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贝蒂的头髮,贝蒂的头髮乱糟糟的,这完全是因为不久之前她在床上翻滚而导致的。现在汉尼拔用自己的手指整理了一下,看上去倒是没像之前那样滑稽得像稻草。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汉尼拔,她现在并没有再说什么了,好像在等待着汉尼拔的回应。汉尼拔说:「嗯,我会告诉你的。」这样说完之后,他已经整理好了她的头髮,于是又说:「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呃...」这倒是让贝蒂先是呆愣了一下,好像就目前为止,贝蒂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甚至不知道还要再说些什么。只能够说:「晚安,汉尼拔。」 「嗯,好的,晚安。」 「一直一直都晚安,汉尼拔。」 「好的,一直都晚安。」 「记得早点睡。」 「好的。」 「明天见。」 「明天见,贝蒂。」 他们这次的对话就是显得这样的简短,但是无疑两个人都是高兴的。 贝蒂能够轻易就发现汉尼拔很高兴这件事。因为汉尼拔在高兴的时候整条眉毛会舒展开,眼睛中也是一种放松的神色。对于心理年龄二十多岁的贝蒂来说,能够成功安抚这个小男孩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第二件可以对于贝蒂来说是好消息的事情就是:在汉尼拔带领贝蒂去狩猎的小屋玩耍的时候,莱克特城堡迎来了一位新的来客——小马塞萨尔出生了。 没有人不知道贝蒂真的对狩猎的小屋很期待。毕竟在这段时间里,贝蒂确实没有去过莱克特城堡周围玩。在得知莱克特城堡周围有这样一个小屋,甚至汉尼拔告诉贝蒂能够带领她去玩时候,贝蒂惊喜得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第13章 贝蒂其实并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狩猎的小屋到底是在哪个地方。但南尼在聊天的时候会谈起那个地方,那时候南尼在手中做着针线活儿,因为贝蒂这条裙子的裙摆对于贝蒂来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南尼打算改短一点。南尼高超的针线技术可以使得她一边做活一边和贝蒂谈话。 南尼说起汉尼拔小时候的事情,南尼说:「噢,那个时候我们会带着汉尼拔少爷去那里玩,我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是,那个时候汉尼拔少爷很小,大概是3岁的样子,当时的天气很好,太阳从森林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暖烘烘的。汉尼拔少爷坐在澡盆里,光着小屁股,因为那里也有一片菜园,茄子花招来漂亮的蝴蝶,汉尼拔少爷对此很好奇,光着小屁股站在澡盆里要去抓。贝蒂小姐一定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汉尼拔少爷是最顽皮的时候,我只是回屋拿了一下香皂,汉尼拔少爷就从澡盆里栽倒下来,弄了一身脏兮兮的泥巴。」 贝蒂在盯着南尼做活的手法,但是也在认真地听着南尼所说的每一句话。她显然对汉尼拔很小——也就是没有认字,没有对知识而特别感兴趣的汉尼拔顽皮的模样很好奇。 在听到南尼这样关于汉尼拔的叙说,贝蒂能够将汉尼拔那副光着小屁股摔在泥地里的样子想像出来。所以她就忍不住笑起来是说:「明明快要洗好了,又突然弄脏,真的好像洗得干干净净的小狗狗去泥地里肆无忌惮地翻滚。」 南尼听到贝蒂这样的描述,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凑过来,胖乎乎可爱的脸颊贴近过来,南尼小声说:「虽然很可爱对不对?但是现在在汉尼拔少爷的面前可不要提起这些事。」 贝蒂疑惑地说:「为什么呢?」现在贝蒂趴在这块柔软干净的地毯上——这块地毯很干净,上面摆放着一些曾经汉尼拔所玩过的玩具,很显然这块地毯就是给小孩子打滚玩耍的。 南尼也直接脱了鞋子坐在这里给贝蒂缝小裙子,贝蒂趴在地毯上看着南尼的举动,双腿在身后翘起,因为好心情而摇晃着。因为发出这声疑问,她摇晃的小腿也停止了摇晃,像是要认真严肃地去听这个缘由似的。 南尼笑着说:「汉尼拔少爷要是知道我们调侃他小时候光着屁股到处乱跑,他会很窘迫的。自从汉尼拔少爷跟随在伯爵的身边学习贵族礼仪以及各种知识之后,汉尼拔少爷就显得很成熟——应该说汉尼拔少爷很聪明,他学习得太快了。」 贝蒂瞭然地点了点头。 她拿起了地毯上的玩具——这些玩具有一些精美逼真的纸玩偶。贝蒂拿起上面一只长得像猫又像老虎的纸玩偶拿在手里摆了摆。她意识到如果在汉尼拔面前提起他小时候的窘事,绝对会让汉尼拔这可爱矜贵的小猫猫变成发脾气的大老虎。 然而贝蒂还是对汉尼拔之前那副顽皮的样子很好奇,就一直趴在这里听南尼讲述起关于汉尼拔有些丢脸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小事。 南尼话语中总是提到那个在城堡周围的狩猎小屋,贝蒂对此很好奇。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问,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很想去那里玩。但是贝蒂觉得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24页 就算是在写字的时候,贝蒂总是在想这些事情。 汉尼拔所用的钢笔现在基本上是给贝蒂用的——但是这个时代的钢笔和她之前所用的现代式钢笔太不一样了,所以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把手掌弄得脏兮兮的,特别是在重新弄墨水的时候。不过书写起来确实很流畅很顺滑,是一只很好的钢笔。在想着小屋的事情,贝蒂有些出神,虽然手上拿着钢笔在练习拼写,但是因为出神地想着其他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她特别想和汉尼拔说,所以那个原本要练习的文字从「mokytojas(老师)」「mokytojas」彻底转变成为了「hannibal」「hannibal」「hannibal」... 直到汉尼拔喊了一声:「贝蒂?」 贝蒂抬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汉尼拔。 为了足够的光照,这张书桌靠近窗户所在的位置,那漂亮轻飘飘的窗帘纱幔被微风吹拂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柔和地照进来。那些开花开地很漂亮的爬藤植物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汉尼拔站在这个位置垂头看着贝蒂缩写的内容,深色的眼睛被光亮照射得变成一种很柔软的浅色。贝蒂看着他,有些看呆了。 事实证明,汉尼拔的新衣服真的很好看,那位裁缝先生真是了不起的是手艺。 「为什么要一直写我的名字?」 汉尼拔这样的疑问才让贝蒂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写了什么。果然这张纸上已经快写满了「hannibal」,贝蒂满脸通红,立刻就趴在桌子上用手臂和脑袋都将这些字遮盖起来。她那稍微藏匿在柔软髮丝下面的耳朵红通通的。 贝蒂能够感觉到纸张的味道,一种淡淡的书籍的味道,大概是木浆制成而产生的清新好闻的味道,还有这些墨水,虽然是一些墨水,但是鬼知道为什么这些墨水是由什么材质制成也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虽然这样的墨水对于伯爵来说可能价格不算昂贵,但确实也很好闻。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和耳朵都红通通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觉得很不好意思。 拜託,假装没有看到,你应该继续去研究数学比例问题了。 贝蒂在心里很窘迫地想着。然而贝蒂又听到了汉尼拔的声音:「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吗?」 贝蒂感觉到汉尼拔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于是她朝声音所在的位置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了一眼。汉尼拔坐在了这张书桌的另外一张椅子上,他也像贝蒂一样趴在桌子上,不过是用手臂枕着脑袋侧头看着贝蒂。贝蒂眨了眨眼睛,汉尼拔也眨了眨眼睛。 在沉默了一会后,贝蒂才说:「想要问汉尼拔,关于狩猎的小屋的事情。」 「那个屋子三百年前就在那里了,这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它以前只是一个为了狩猎而存在歇脚与储放物品的小屋,不过这么久以来那里其实已经成为了一栋小小的别墅。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贝蒂一双眼睛都从臂弯里露出来,她的一双眼睛原本在汉尼拔介绍这栋小屋的时候是一种很认真的神色,在听到汉尼拔说可以带她去玩之后就忽然就亮了。 汉尼拔看着贝蒂亮晶晶漂亮的双眼,他继续说:「不过那个小屋有点远,需要在出发前好好的准备一下。贝恩特用马车将莉莉安带去了别的地方,可能要等到贝恩特回来之后才会去。因为城堡里只有贝恩特这位了不起的马夫,他还将能够奔跑的马牵走了。所以我们可能还是需要等一等。知道了吗?贝蒂。」 他用很平和的语气和贝蒂说这件事,贝蒂因为他这平和而没有任何探寻的语气而缓慢平静下来,于是贝蒂就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但是很快,贝蒂就感觉到汉尼拔温暖的指腹轻轻在贝蒂的鼻尖上擦拭了一下,贝蒂看见他的指腹上黑乎乎的,那是—— 「墨水干得慢,你这样不管不顾趴上去,不仅衣服会变得脏兮兮的,脸颊也会脏兮兮的。」 听到汉尼拔的提醒,贝蒂才轻轻「啊」了一声更为窘迫,立即就起来,果然在自己身下墨迹未干的字全都花了,贝蒂的白皙的手腕还有干净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当然,虽然贝蒂自己看不到,很有可能她自己的脸也是脏兮兮的——可能和那个光着屁股摔在泥地里的汉尼拔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在这个时候,贝蒂就不小心将自己内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等她懊恼的碎碎念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说出声了,立即想要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但是手太脏了,会更加弄脏嘴巴所以并没有这样做。只是自己惊愣自己竟然说出声来了,然后将惊愣的目光转移到汉尼拔的身上,然而汉尼拔听到贝蒂说出他小时候的糗事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汉尼拔说:「贝蒂,南尼很喜欢讲故事,你要学会自己判断。」 贝蒂呆呆地点了点头。 看汉尼拔这个冷静毫无反应的样子,好像这件事真的和汉尼拔没关系。 「啊呀,小姐,怎么弄得脏兮兮的!」 在贝蒂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打断贝蒂思考的是南尼小小的尖叫。很快南尼就直接将贝蒂抱起来了,絮絮叨叨地说要给贝蒂好好洗一个澡。被强硬抱出去的贝蒂还是忘记不了汉尼拔之前说的,于是将小脑袋搁置在南尼的肩膀处对南尼背后的汉尼拔说:「真的会带我去那里玩吗?」 「是真的,贝蒂。」汉尼拔说。 贝蒂几乎欢唿起来,她说:「汉尼拔是最好的人!」 第25页 在被南尼放进澡盆的时候,贝蒂还是对那件事感到好奇,于是就问南尼:「南尼,汉尼拔说你喜欢讲故事,所以汉尼拔光着屁股的事情是假的吗?」 很认真地搓着贝蒂皮肤上的墨迹的南尼抬起头来说:「那贝蒂小姐认为呢?」 「汉尼拔看起来反应不是很大,好像不是真的。」 南尼笑着说:「贝蒂小姐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模稜两可的答案完全不能够准确地让贝蒂决定要不要把汉尼拔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形象留在脑子里。她的感知能力在面对汉尼拔的时候好像变弱了——她决定尝试一下自己的读心能力到底还存不存在,然后听到南尼的声音:【汉尼拔少爷好爱面子哈哈,怎么在贝蒂小姐面前这么严肃地说瞎话呢?】 好吧,在面对汉尼拔的时候好像真的不管用了。 贝蒂有些气馁地在澡盆里蹬了蹬腿。? 第14章 在终于等来莉莉安回来后,这也意味着贝蒂就可以去那个狩猎小屋玩了。 确实如汉尼拔所说,他们需要做好足够的准备——这个季节并不是一个好的狩猎的季节,所以此次前去仅仅是去那玩乐一下,也可以说是简单的野餐。 当然这件事是要和莱克特伯爵商量的,贝蒂跟随在汉尼拔的身后听着汉尼拔和父亲的商议。莱克特伯爵说:「我亲爱的汉尼拔,我当然可以允许你和贝蒂出去玩,但是你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碌,是抽不出时间陪伴你们去的。」 贝蒂能够听出来莱克特伯爵话语中的迟疑和否定。 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城堡里的每一个人对待贝蒂很好,但是贝蒂还是尽量不给大家惹麻烦,也不会提出一些仅仅属于自己的需求。当莱克特伯爵给出这个答覆,贝蒂的内心其实就已经有退缩的意味了。她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汉尼拔,贝蒂尝试着拽着汉尼拔的身后的衣角,是想告诉他还是放弃这件事比较好。 然而汉尼拔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贝蒂的举动似的,他继续与莱克特伯爵谈话:「我知道父亲你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比较忙碌,但是我们这次过去并不是久住,也不会在那里待很长的时间。我们去的目的也不是狩猎。我已经对那里很熟悉了,当然,父亲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让罗萨、贝恩特还有其他的人一起去。」 贝蒂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属于汉尼拔的衣角,汉尼拔这块衣角已经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了。但是她现在依旧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因为她正在感受——他们在此次的旅行是否会有危险。她在全神贯注地去感知这件事。 莱克特伯爵的眼睛看着汉尼拔,在汉尼拔这样的话语与神色下,莱克特伯爵最终说道:「你或许说得有道理,汉尼拔。那么可以带西蒙妮塔一起去,这样妈妈也可以照顾你和贝蒂不是吗?我希望在天黑之前必须看到你们回到城堡里,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贝蒂眨了眨眼睛。好了,她并没有感觉到这次的旅行是危险的,她在心里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她回神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将汉尼拔的衣服攥得皱巴巴的,于是贝蒂想要赶紧将汉尼拔这块皱巴巴的衣角抻平,她又在全神贯注地做着这件事,忽然就听到汉尼拔的声音:「贝蒂。」 贝蒂抬头看去,汉尼拔已经转头过来,他也看见了现在贝蒂的举动,他的眼睛里出现好笑的笑意,但是他没有就这件事说什么,只是和贝蒂说:「我已经和父亲谈好了,我们在天黑之前回来就好了。」 贝蒂转头过去看站在书桌面前的温和的莱克特伯爵,贝蒂扬起一个极为高兴的笑容,她的声音也甜甜的,她对莱克特伯爵说:「我们一定会尽早回来的!」 贝蒂因为这次的旅行而兴高采烈,她甚至早一步就开始准备东西。但是她确实不是很了解那个狩猎小屋。 所以贝蒂在自己的屋子里将自己觉得要带走的东西装在一个盒子里,想要全部都去拿给汉尼拔看,然而这个盒子有点大了,里面的东西也有点多,贝蒂抱着这个将她都遮掩住的盒子去找汉尼拔晃晃悠悠的,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小东西从盒子里掉落下来。 要不是汉尼拔刚好看见,贝蒂这一盒子的东西去到书房的时候可能都漏完了。 汉尼拔从贝蒂身后捡起来的东西塞进贝蒂的盒子里,贝蒂感觉到眼前有人出现,于是她从比她还高的盒子后面探出头来,她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她与汉尼拔说:「汉尼拔!」 汉尼拔的眼睛因为愉悦小小地弯了一下,他从鼻腔了发出一个声音:「嗯。」 「我准备了这些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汉尼拔说:「东西让南尼准备就好了。像这些香皂、野餐布、手帕之类的那边也都会有。」 贝蒂沮丧地啊了一声,「那都是没有用的吗?」 汉尼拔说:「带上最重要的你就好了。」 在出发的那天原本是这样计划的,莱克特夫人也会跟随着过去,然而就是在出门的那一天,莱克特夫人感觉到身体的不舒服,而这个时候莱克特伯爵因为忙碌的原因其实是并不在城堡当中。 莱克特夫人苍白而又美丽的面孔上出现一抹柔和的笑容,她摸了摸贝蒂的脑袋说:「实在是很抱歉,贝蒂,我感觉到很难受,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莱克特夫人带着歉疚的声音这样说。 第26页 而贝蒂却知道莱克特夫人为什么会感觉到身体的不舒适,因为她已经看见莱克特夫人腹部那个小小的光团在混乱地动弹——贝蒂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光团变得躁动起来,但肯定不会让莱克特夫人觉得好受。贝蒂尝试着用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这个光团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但是在莱克特夫人好奇地将手覆盖在贝蒂所抚摸的腹部时,那个光团也不这么的躁动了。 贝蒂想了想说:「夫人,你最近太过疲劳了。你要好好休息。」贝蒂忽然想起莱克特夫人前段时间频繁地出门,好像是去一些比较重要的茶会。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这个小宝宝发出了抗议。贝蒂得出这样的结论:「你需要休息。」 汉尼拔说:「妈妈,不要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或许我们可以带着罗萨一起过去。南尼留在这里照顾你好不好?我们会很快就回来,不会瞎玩。」 莱克特夫人说:「汉尼拔,你要保证要保护好和照顾好贝蒂,因为你是一个男孩子。」 汉尼拔点了点头。 所以这次的旅程,所跟随的人就只有罗萨和莉莉安,贝恩特早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在莉莉安和罗萨将准备的东西搬上马车的时候,汉尼拔显然还是对莱克特夫人的情况很担心,贝蒂将自己的猜测和汉尼拔说了,并且建议南尼今天去找医生,或许医生会给出更加准确的答覆,不过她确认肯定是和鬼魂没有任何关系的。贝蒂说:「我感受了一下,我好像感受到小宝宝在抗议...小宝宝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夫人应该多吃一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 看着现在还神色有点严肃的汉尼拔,贝蒂又说:「汉尼拔,我们今天不要出去了吧。」 汉尼拔说:「贝蒂,这是不行的。」 贝蒂因为汉尼拔忽然严肃的神色而感觉到疑惑,贝蒂认真地看着汉尼拔,汉尼拔说:「这件事是我答应你的,父亲说承诺是一定要实现的东西。」 「好吧。」贝蒂听到汉尼拔这样的回覆笑起来,她对汉尼拔说:「我们这次还是要去。不过我想早一点回来,因为还是比较担心夫人的情况——如果以后有机会是一定要和夫人一起出去玩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拉起了汉尼拔的左手。 汉尼拔一直以来所有的衣服袖子都是长长的,几乎是看不见手掌,近乎将几根手指掩藏在袖子下,贝蒂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件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贝蒂忽然触摸到汉尼拔的手指有点奇怪。而且就在贝蒂抓住汉尼拔左手的瞬间,汉尼拔几乎也是瞬间将贝蒂的手甩开了,不是很用力,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抗拒倒是让贝蒂惊愣了一下。 贝蒂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汉尼拔的脸上看见这种可以称之为羞恼的神色。他将左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眼眸垂着并没有看贝蒂,然后他忽然对贝蒂说:「贝蒂,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应该上去了。」 而一脸茫然的贝蒂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莉莉安的声音传递过来:「小姐,你为什么在这里发呆呢?」 贝蒂眨了眨眼睛,她对莉莉安说:「我...我...」这个时候,她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确实没有见过汉尼拔生气的样子——她可以确认那在汉尼拔的脸上是一种生气的表情。他原本舒展的眉毛皱了起来,暗沉沉的眼睛里真的没有任何的光色,甚至她在汉尼拔的面孔上看见一种好像是——嫌恶的神色。 莉莉安猜测道:「小姐其实还是很害怕坐马车吧?」 莉莉安继续说:「我已经向贝恩特寻问过了,按照贝恩特的话来说,这条路不会太过陡峭。小姐可以不必担心,如果小姐还是在为这件事如此担心的话,小姐一上马车就睡觉就好了,有我陪伴在小姐身边。」 莉莉安所说的这些话,贝蒂明显没有在听。 她在回想这些时间里和汉尼拔的相处——关于汉尼拔左手的事情。到这个时候她仔细回想才发现一些很细节的东西,好像汉尼拔衣服的袖子总是长长的,贝蒂还以为是什么款式一直都没有在意,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毕竟确实有一些男性贵族服饰会在袖子里弄上蕾丝装饰物。不过不仅仅是这件事,贝蒂还发现汉尼拔很少使用左手,除非在必要的时候必须使用,不过那长长的袖子只会遮挡着他的手指,只露出一截最前段的手指关节而已。 贝蒂的小脑袋每天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到现在因为汉尼拔甩开贝蒂的手,贝蒂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件奇怪的事,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城堡里的人从来没有和贝蒂讲述过关于这件事的始末——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汉尼拔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呢? 她在想着这件事,莉莉安就已经抱着贝蒂上马车去了。? 第15章 贝蒂对于这件事的思考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真的如莉莉安所说的一样,贝蒂一坐上开始摇晃的马车就感觉到难受。 或许一开始贝蒂还是想与汉尼拔说话,但是汉尼拔坐在马车里,将书籍摊开在自己的膝盖上,垂着眼眸凝视着书籍这副冷淡的模样将贝蒂想要说的话又重新放入到了自己的咽喉里。贝蒂注意到,他的左手被压在书嵴下,是完全看不见的。 坐在外面的贝恩特高兴的声音说了一声:「要出发了!」他轻轻一甩马鞭,马鞭在空中盪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这匹强壮的马就开始走动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贝蒂感觉到难受了,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无力地靠在莉莉安的怀抱里,感受到马车的颠簸,那些搬运上来的东西在这摇晃里「叮叮噹噹」发出声响。 第27页 贝蒂闭起眼睛,莉莉安抚慰的声音轻轻的。 「小姐不要担心,我们很快会到了。」 然后是罗萨的声音:「贝蒂小姐在马车上会觉得很难受吗?」 莉莉安似乎说了什么,贝蒂没有听清,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努力催眠自己尽快陷入睡眠当中去。她的意识早已经变得模模煳煳的了。他们在谈论些什么,贝蒂都没有听得清楚,但是好像听到汉尼拔说话了。 汉尼拔的声线其实还是挺好辨别的,汉尼拔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清冽优雅,但是因为又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的原因,还有那被压抑的可爱的童音,只有在汉尼拔高兴的时候声音高扬起来,他那可爱稚嫩的嗓音就会异常明显。 随后,贝蒂能够清晰所感受到的,就是有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放置在自己的额头上。贝蒂可以确认这只手不会是莉莉安或者罗萨的,因为这只手小小的,这只小小的手经常会牵起贝蒂的手掌。 或许是睡了很长的时间,又或许是短短的时间。在陷入昏沉之后其实是很难辨别时间的流逝,贝蒂只是在昏沉中听到了莉莉安的声音,她在柔和地唿唤着:「小姐,快醒醒。」然后是莉莉安那亲吻在自己脸颊上柔软的嘴唇,「我们已经到了。」 贝蒂睁开眼睛的时候整张马车里已经只剩下莉莉安和贝蒂两个人,莉莉安抱着贝蒂,贝蒂看见莉莉安带着笑意的眼睛。莉莉安说:「我们已经到了,小姐,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确实如莉莉安所说,这里的风景很好。那栋精緻的别墅坐落在深林当中,这是一栋维多利亚复合式的建筑物。有着哥德式的外墙装饰,从明净的窗户向里面探视似乎可以看到巴洛克-洛可可式的室内装饰。别墅之前有一座喷泉池,一些石块堆砌在一起,好像有一种神秘的祭祀感。在别墅的旁边是一栋小小的谷仓,贝蒂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两间马厩,一间马厩里有一只通体白色极为漂亮的马,贝恩特将拉马车的马解了缰绳带去马厩里。这匹棕色高大的马看起来很高兴,马蹄踏得「哒哒哒」响得清脆,它进入到马厩里,亲昵地用长长的脸贴在了那匹白马的脸上。 罗萨和贝蒂说:「彼得和乔迪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不过因为乔迪怀孕了,就一直让乔迪待在这里养胎。彼得和乔迪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彼得应该很高兴。」彼得和乔迪应该是这两匹马的名字。 这个时候从马厩里走出来一个贝蒂没有见过的人,罗萨给贝蒂介绍:「这里一直都有人打理,也在照顾乔迪,他是艾伦。」 艾伦有一张棕色的脸,瘦长的脸上有着黄黄的鬍子,他对待贝蒂也很热情,他与贝蒂说:「你好,贝蒂小姐,贝恩特已经向我说明了你们的来意,这里很欢迎贝蒂小姐来玩。但是今天乔迪可能要生产了,要是招待不好的地方,希望小姐见谅。」 听到乔迪要生产小马的信息,贝蒂还是挺高兴的。她正打算说什么,忽然看见一直不见踪影但是出现在别墅门口的汉尼拔,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变成了唿喊汉尼拔的这一声:「汉尼拔!」 汉尼拔转头过来看贝蒂,他对贝蒂说:「这里的风景很好,贝蒂,在森林里还有一些可以摘的野花和野果,我想带你去看一看。」 汉尼拔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好像之前那件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似的。贝蒂歪头看了看汉尼拔,身边的罗萨说:「贝蒂小姐可以和汉尼拔少爷去周围转一转,不要走得太远,这里还是需要收拾一下,大概也要准备午餐。」 贝蒂才刚刚从马车上下来,其实还是没有缓解掉那种难受,多唿吸空旷地界的空气对于贝蒂来说是很重要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很好地缓解贝蒂晕马车的情况。贝蒂就跟随着汉尼拔的步伐在四处转了转。 不愧是没有被化学工厂污染和没有经歷滥砍乱伐的树林,简直漂亮得像是童话里小精灵玩耍的地方。繁密的树叶与灌木,那美丽清新的绿色满目,漂亮不知名的花朵点缀在灌木丛上,空气中混杂着花香、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贝蒂走得慢,汉尼拔也会走两步后就停下来看贝蒂蹲在地上观看一些攀爬过的小瓢虫或者性状姣好漂亮的树叶与鲜花。 这条路是一条上坡路,贝蒂有点累了就休息一下盯着长在树根的蘑菇,她就询问汉尼拔:「汉尼拔,这个蘑菇是可以吃的吗?」汉尼拔说:「不可以吃,也不要用手碰。」 刚捡了根棍子戳了戳蘑菇的贝蒂立马就放下了棍子。贝蒂转身过去找汉尼拔,汉尼拔就站在那里,对贝蒂说:「贝蒂,过来。」他向贝蒂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右手。 贝蒂的手刚刚攥着捡到的棍子有点脏脏的,在拉上汉尼拔的手掌之前贝蒂还「啪啪啪」地拍了手上的泥土,勉强拍干净后才拉上汉尼拔的手。 等被汉尼拔拉着上坡后,贝蒂才知道为什么汉尼拔会带贝蒂来到这里。因为这里有一棵大大的果树,属于果子独特而又诱人的香味散发在空气中。沉甸甸的果实从繁密的枝叶间垂挂下来,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射下来并不会觉得刺眼,周围纷飞着一些细小的小飞虫或者是蝴蝶,但是并不会太多。 汉尼拔说:「可以摘的。摘了可以回去吃。这个季节应该有大半都熟了,你看地上掉了好多。」 要是知道这次汉尼拔是带贝蒂来摘果子的话,贝蒂肯定要提着一个篮子过来,装得满满的带回去。她也和汉尼拔这样说了,汉尼拔说摘太多会吃不完。 第28页 两个人站在果子树下摘果子,有些比较矮的地方两个人当然是能够够得到的,但是那样的果子不是被不知名的小动物啃了一口,就是有点烂了。为了摘到好的果子,贝蒂先是去四处找了找长长的棍子,打算从上面勾下来,贝蒂左看看右捡捡,每一根棍子都不太满意。汉尼拔看见贝蒂越走越远,喊了一声贝蒂:「贝蒂。」 贝蒂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得有点远了,立即就小跑着过去。汉尼拔说:「不要离我太远。」 贝蒂点了点头。 汉尼拔说:「来我的背上,我们摘这一个。」 汉尼拔指的是一个硕大胖乎乎的果子,它所在的位置并不高,但是确实是藏得太深了,汉尼拔指出来贝蒂才看见原来藏在树叶后面。 汉尼拔稍微弯了腰,贝蒂爬上他的嵴背,他双手勾住贝蒂的腿将贝蒂稳稳地背在自己的背上。贝蒂努力伸直手去拿这个果子,然而始终还是差一点距离的,接下来就出现贝蒂软软的声音一直在说:「汉尼拔再往左边一点。不行,是往右边一点。还是一点点,一点点。快拿到了,快拿到了。不行,还是差一点。我抓住它啦。汉尼拔,我抓住它了!」 就在贝蒂双手使劲抱着果子要把它拽下来的时候,果子突然从树上断落下来,因为惯性使然,贝蒂摇摇晃晃地要从汉尼拔的背上倒下去,不过汉尼拔很稳,倒退了几步稳住了脚步没有使自己摔倒,也没有让贝蒂从自己的背上掉落下来。 而那个可怜的果子,可怜兮兮地从贝蒂的手里掉下来,咕噜咕噜从这个斜坡的后面滚下去了。 汉尼拔将贝蒂从背上放下来,贝蒂一下来就去追,汉尼拔跟在贝蒂的身后。而贝蒂呢,已经满心满眼都是那颗圆滚滚胖乎乎的果子了,并且在心里祈祷果子没有被摔坏。直至果子被一个东西抵了一下,它才停下来,贝蒂也如愿抓到它了。 贝蒂气喘吁吁地抓住它,脸上出现一种兇狠的神色,她对手上的果子恶狠狠地说:「嘿嘿,抓到你了吧,你这个调皮的傢伙。」 贝蒂才说完这句话,她就发现这个抵住果子的东西有点奇怪,好像是白色的——满是污泥的——这是一个头骨!一个嵌在泥土里的人类头骨! 贝蒂抬起眸子,在自己的视野里下面的斜坡上,是一副散乱的人类白惨惨的骨架,人类的手骨,腿骨,肋骨近乎有一半被埋葬在泥土当中。正是贝蒂看的这一眼,她看到自己脚边的这个头骨在缓慢地转动,那黑漆漆满是泥土的眼洞凝视着贝蒂。 应该说这样时候,它所有的骨头都在动,在向贝蒂的这个方向移动。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发软。 又是那种感觉,那种它们绝对会杀死她的感觉。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步缓慢地后退,然而她的脚后跟勐然地触碰到东西被抵住,她后退不得,她几乎双腿一软栽倒下去。但是她所触碰的不是带着腥味的泥土,而是一个带着属于人类体温的躯体,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贝蒂,贝蒂,没事,只是骨架。」 贝蒂宛如无垠漆黑大海里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紧紧抓着汉尼拔,她告诉他:「不是的,不是的,汉尼拔它过来了,它要杀我,它们都会杀死我。」 她已经完全不敢去看,她恐惧地将脸颊埋入到汉尼拔的怀里。 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汉尼拔心跳,他的心跳很平稳,平稳得不可思议。他的体温与气息完全将贝蒂包裹,在这样的情况下,贝蒂开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它们会不会伤害汉尼拔?这里只有她和汉尼拔两个人类,它们会不会伤害汉尼拔?贝蒂在心里这样想着。 在城堡里有汉尼拔的曾祖的武器可以威慑鬼魂,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自己很容易招惹鬼魂。肯定也会伤害汉尼拔。绝对是这样的。可是这样不行,不能够伤害汉尼拔,不能够这样,也不能够伤害自己。对,不要害怕,绝对不要害怕。 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的贝蒂忽然察觉到身体里有一道很坚实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在开始缓慢地牢牢地凝聚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贝蒂感觉到汉尼拔胸膛的震动,是属于汉尼拔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阴冷地挤压出来,他在对那些鬼魂说:「滚。」 就在此刻,贝蒂不下心摸到了汉尼拔的手指,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第16章 这是一个混乱的场面。 警车发出刺耳的鸣笛,不断闪烁的灯光也几乎刺入人的眼球,在这昏暗里那警车的灯光似乎要把整个地方完全地照亮,当然还存在于此的,就是那些记者手中照相机的闪光灯,将那个从屋子里带出来的男人的脸孔照射得惨白。他的半张脸上都是飞溅的鲜血,灯光让这样的红色更加诡丽,他黑棕色的髮丝耷拉着,混杂着湿漉漉的鲜血与汗水。他的手上拷着银色的手铐,身边是两个穿着fbi制服的成年男人。 她看见自己——或许是自己,那个金髮/漂亮的女人挤入人群,她大声唿喊着汉尼拔的名字,然后她说:「不可能是他!警长,不可能是汉尼拔,请你相信我!」她挣脱了一个人的桎梏直接往汉尼拔所在的地方而去,而那位警长,她口中所唿喊的警长拦住她说:「埃尔西,他袭击了格雷厄姆。」 「但这并不能够将连环杀人魔的名号扣在他的脑袋上!你没有证据!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汉尼拔做的!」 第29页 「他袭击了格雷厄姆,埃尔西女士,他在恼羞成怒!」 「不是的!汉尼拔向来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不会这样做的。但是此刻,你必须要让我和汉尼拔说两句话,警长,你必须要让我这样做。」 他们这样的争吵早就让记者群体譁然,但相比于此,他们更加卖力地举着相机对着这个位置。记者们被拦在警戒线以外,兴奋而又激动地举着相机面对着这一切。 她走到了这个英俊的男人面前,他脸上的不属于自己的鲜血依旧在证明他确实是袭击了警探。这个美丽的女人站在这个被人称为连环杀人魔的男人面前,拷着手铐的男人只能够捧起双手轻轻地抚摸上女人的脸。他红红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唿喊了她的名字:「贝蒂。」然后,在所有的璞光灯以及人类的注视下,这位拷着手铐,被指控残忍杀害了9名男性的连环杀人魔亲吻了他的爱人。 贝蒂睁开眼。 她眨了眨自己稍微干涩的眼睛,她看见属于汉尼拔细瘦的后颈与那柔软的髮丝,于是她知道里自己在汉尼拔的背上。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昏睡过去,但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鬼魂所导致的。她感受到汉尼拔温热的体温,感受到他这小小的身躯下巨大的力量。这是一条不太轻松的下坡路,但是贝蒂确实被稳当地背在了背上。 她用手紧紧地环着汉尼拔的脖颈。 汉尼拔似乎发现贝蒂醒了,他侧头过来看了贝蒂一眼。贝蒂将脸颊埋在汉尼拔的后颈处,嗅着汉尼拔髮丝间那股淡淡的香味,贝蒂的声音闷闷的:「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汉尼拔。」 「你又被攻击了,贝蒂。」 「我感受到了。」 「你这次没有流血。」 「好像在那个时候有一股力量在我内心里充实了起来,这让我不再害怕了。」 「它们已经不见了,没事的,贝蒂。」 贝蒂闷闷地在汉尼拔的后背处嗯了一声,然后她的沉默有些漫长。汉尼拔的脚踩在干枯掉落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从树上坠落的细细绒绒的絮状物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贝蒂身后将那些白色的絮状物从汉尼拔的头髮上拿下来。贝蒂觉得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证明她又做了梦——她讨厌做这样的梦,因为她分不清这到底是预知还是噩梦,就像上次一样。那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真实了,清晰而又真实。她觉得心脏处闷闷的,闷闷得很难受。 在梦里,周遭人的面孔贝蒂都看不清,只能够看见好像是未来汉尼拔的面孔。她也看不清汉尼拔捧起她的脸是在亲吻她的嘴唇还是脸颊。是类似莉莉安那样温和的亲吻还是爱人之间的亲吻,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和汉尼拔的关系是什么。她什么都分辨不清——这真是极为的令人讨厌。 「贝蒂。」 汉尼拔在这样的沉默里忽然发出声音,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也沉闷闷的:「我很抱歉,贝蒂。」 贝蒂不知道汉尼拔为什么突然要道歉,她揽着汉尼拔的脖子,正想询问为什么突然道歉,就又听到汉尼拔说:「今天早上我对你发了脾气。」 贝蒂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那件事。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因为那件事感觉到什么,一个人会发脾气是很正常的。」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在意那件事,她更在意的是她不久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东西。她盯着垂在他们眼前这些爬藤植物,这是一连串的牵牛花,已经全部都开了,在这幽静的森林里铺满了一片亮色,贝蒂在汉尼拔的背上随意摘了一朵,贝蒂忽然说:「汉尼拔,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汉尼拔似乎有点诧异贝蒂这样的话题,但是还是说道:「你说。」 贝蒂不知道怎么去说梦里的那些事,而且这个年纪的汉尼拔可能也不会懂一些比较深奥的东西,虽然他很热爱学习,但他也只是一个5岁的小孩子而已。于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你要一直都很好。」 汉尼拔带着贝蒂穿过这一片爬在树枝上垂挂下来的牵牛花,贝蒂用手拨开这些垂下来的藤蔓方便汉尼拔继续行走。汉尼拔说:「说的是哪一方面呢?」 「各方面都是。」贝蒂说。不仅仅是将来他到底会不会成为一个恶魔的事,还有他的身体,他的性格,他的心情,他的一切的一切,贝蒂都希望很好。在这个时候,无论将来汉尼拔变成什么样,就目前贝蒂所了解到的汉尼拔,就是这样的,什么都很好。她希望他能够一直都这样,不会遭遇什么艰难与不幸。她无比希望那些不幸不要降临到汉尼拔的身上。 「贝蒂。」汉尼拔又轻轻唿喊了贝蒂一声。 贝蒂从鼻腔了挤出一个软软的鼻音回答他:「嗯?」 「我其实很高兴能够和你待在一起。」 贝蒂说:「我也是,汉尼拔。」 「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一直待在一起,那样会让我的心情很愉悦。这可能也能够算得上很好。」 贝蒂说:「我会想尽办法一定和你待在一起的。我希望你的心情很好。」 「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会一直待在一起呢?像爸爸妈妈南尼他们那样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吗?不过要是可以,就再好不过了。」汉尼拔停顿了一下,而他们也来到了这栋别墅面前,贝恩特在提着井水给马厩里的马送去,罗萨在整理菜园里那些才刚刚开花的菜苗,莉莉安在清扫着别墅里的灰尘,她带着污水出来,看见了两个人惊喜便地喊道:「汉尼拔少爷和贝蒂小姐回来啦。」她高兴地将眼睛笑得弯起,她说:「有一个好消息,就在不久前小马出生了。」? 第30页 第17章 这一匹刚刚出生的小马还不会站立,全身的毛还湿漉漉的。两个人站在马厩前面,但是因为身高确实不够的原因,两个人的脚下都踩着踮脚的东西。这匹刚刚出生的小马和它的母亲一样是同样的白色皮毛,看起来很漂亮,贝蒂正目光晶亮地盯着这匹小马,忽然一下,她便产生了一种感觉,她的目光转移到另外一个马厩里的乔迪,它几乎虚脱地躺在地上,彼得站立在乔迪的身边很焦躁,它甩了甩尾巴,又用头拱了拱乔迪的头,但是乔迪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贝蒂感觉到——很深刻地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气息在将乔迪包裹。 贝蒂转头对刚进来的艾伦说:「艾伦先生,乔迪在生产的时候很辛苦吗?」 艾伦手中提着一桶井水,贝蒂盯着艾伦手中的井水,那清澈的井水似乎在一个晃神之间变成了红通通的血水。她紧紧盯着那桶井水直至眼前的幻想消失为止。艾伦说:「乔迪的胎位不正,生产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幸好小姐和少爷出去玩了,那样的场面不应该是两位看见的,很吓人。」 贝蒂注意到汉尼拔的眼睛紧紧盯着乔迪,艾伦在马厩里清洗小马身上的东西。直至汉尼拔说了一声:「走吧,贝蒂。」他从踮脚的箱子跳下来,对贝蒂伸了手,他拉起贝蒂的手,将贝蒂从这高高的踮脚的箱子拉下来。 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的沉默。 就在那一刻就很沉默,这种沉默不仅仅是不说话,而是他整个人都彻底陷入到沉默的阴影中。贝蒂想了想,她说:「汉尼拔,我还想多看一会呢。」她故意用一种天真的声音这样说。 果然下一秒,汉尼拔就和贝蒂叙述了关于乔迪和彼得的事:「乔迪是一匹很温顺的马,从我能够记事起我就经常坐在它的马背上。我听妈妈和我说,乔迪其实是我们家第一匹马,后来想到乔迪会很孤独给它找了一个玩伴,也就是彼得。如你所见,它们相爱了。」 从汉尼拔的话语中,贝蒂能够听到汉尼拔嗓音的沉闷。于是贝蒂就知道汉尼拔是多么的喜欢乔迪,或许汉尼拔此刻已经知道接下来乔迪所面临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的心情才会变得这么糟糕。 贝蒂看着拉着自己那只手,他的手小小的,却很温暖,也能够将贝蒂的手包裹在其中。她停了下来。 汉尼拔也停下脚步,他转头看着贝蒂,「怎么了,贝蒂。」然而贝蒂的不回答让汉尼拔直接转身过来面对这贝蒂。贝蒂从汉尼拔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双臂将汉尼拔拥抱。 这个时候汉尼拔长得比贝蒂快多了,贝蒂的脸颊只能够蹭到汉尼拔的颈窝。她对汉尼拔说:「没关系,汉尼拔,乔迪长了小翅膀,要飞去天堂了。它在那里可以尽情地奔跑,也可以吃到很多很多新鲜的野草。哦,对了,它还能够看到它的丈夫与儿子,它会很幸福的。」 贝蒂感觉到汉尼拔热热的胸膛离自己又近了一点,她的后脑被汉尼拔轻轻地揉了揉,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他说:「谢谢你,贝蒂。」 汉尼拔睡着了。 在他吃完午餐之后他就睡着了。 贝蒂想起今天大部分的路程都是汉尼拔背自己下来,就知道为什么汉尼拔会睡着得这么快。 还是贝蒂最先发现汉尼拔睡着的,莉莉安正在收拾餐具,贝蒂就看见原本坐在扶手椅上看书的汉尼拔睡着了,贝蒂告诉莉莉安声音可以轻一点,莉莉安点了点头后,贝蒂从椅子上下来来到汉尼拔的身前。 在这软软的扶手椅中,汉尼拔陷入到里面去。他的膝盖上有一本厚厚的诗集,贝蒂将他膝盖上的诗集拿下来,然后再在罗萨的帮助下在汉尼拔的身上盖上了毯子。 窗外的风很柔和,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后,将汉尼拔那在前额髮丝吹拂得乱动。树叶斑驳的影子照射在汉尼拔的面孔上,不过这些阳光是柔和的,只会让人觉得舒适与温暖。贝蒂看着汉尼拔睡着的样子在发呆,她觉得汉尼拔真的是一个不喜欢表达自己的人,又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人,很多情绪也会藏匿起来,如果不是贝蒂在这段期间一直和汉尼拔相处,肯定是不会感受到汉尼拔的情绪变动的。 贝蒂嘆了一口气。 「小孩子在嘆什么气呢?」 耳边传来了罗萨轻轻的声音,他放轻了音调,是不想吵到汉尼拔睡觉。于是贝蒂也放轻了语调说:「没什么,罗萨。」 罗萨笑着说:「贝蒂小姐,其实你已经知道少爷的左手有六根手指了吧。」 贝蒂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弄得有点懵,然而还是点了点头。 罗萨说:「当汉尼拔少爷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以后,就好像很在意这件事,虽然他并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后来的衣服都是长长的袖子。贝蒂小姐怎么想呢?会觉得汉尼拔少爷很不一样吗?贝蒂小姐应该多鼓励鼓励少爷,其实少爷的内心很敏感。」 贝蒂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这样觉得呢?」贝蒂停顿了一下,继续用很轻的声音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鼓励夸赞他拥有六根手指说『哇汉尼拔你好厉害你有六根手指』这样的话,一直一直去反覆强调他的这个『不一样』的地方。我不会惊讶汉尼拔有六根手指,因为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罗萨。我还见过人的手指有蹼,也有只四根手指的,还有没有手掌的。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31页 「贝蒂小姐不会觉得汉尼拔少爷很奇怪很独特吗?」 「我觉得汉尼拔很独特,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孩,你懂吗罗萨,他能读好多好多书...」 罗萨笑起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罗萨说:「贝蒂小姐要去看看这里的蜂蜜吗?这些蜂蜜都是天然的,贝蒂小姐要不要试一试?」 「太好了,在汉尼拔的面包上抹上蜂蜜,他肯定会喜欢的。」 在下午的时候,乔迪还是去世了。彼得沮丧地趴在地上乔迪的尸体旁边,它的尾巴无力地垂着。艾伦和贝恩特打算将乔迪埋葬在这里。 然而他们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汉尼拔的时候,汉尼拔却已经从别墅里出来了。他站在了乔迪的面前,他先是用手摸了摸乔迪已经开始冰冷的脑袋,然后摸了摸彼得沮丧的脑袋。 他说:「没关系的,彼得。乔迪长了小翅膀,飞到天堂去了。它可以尽情地奔跑,也可以有吃不完的鲜嫩的野草。它会很开心。」他说的是贝蒂和汉尼拔说的那些话。彼得在汉尼拔的掌心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短的、难过的哀鸣。彼得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在哭。 将乔迪埋葬之后,彼得趴在属于乔迪的坟包前睡着了,汉尼拔和贝蒂都又站在马厩里,看着这匹已经睁开眼睛跌跌撞撞站起来的小马。贝蒂说:「汉尼拔,它要叫什么名字呢?」 汉尼拔说:「我们要把它带会城堡里。它...」他停顿了一下,转头过来看着贝蒂,他暗色的眼睛凝视着贝蒂漂亮的眼睛:「贝蒂,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贝蒂没想到汉尼拔会让自己取名字,她努力想了想,在自己的脑海里想出很多名字:「塞萨尔...」还没等贝蒂说完,汉尼拔就说:「就叫塞萨尔吧。」贝蒂愣了愣,或许她忽然呆愣的表情很滑稽,贝蒂看见看着自己的汉尼拔笑了,在他脸上的是一种很轻松愉快的笑容。 贝蒂又听到汉尼拔说:「之前妈妈告诉我,彼得和乔迪成为夫妻就可以一直待在一起。我问妈妈,夫妻是什么,妈妈告诉我说就像爸爸和她一直在一起一样。我想,我和贝蒂一直在一起的话,应该是要成为夫妻吧?」他的脸上出现苦恼和思考的表情:「可是夫妻到底是什么,怎么才可以成为夫妻呢?我记得...嗯...乔迪和彼得只是一直待在一起而已。我觉得我应该问问格罗夫先生或者妈妈。」 贝蒂的脸颊在汉尼拔说这些的时候变得红通通的,她急急忙忙地说:「汉尼拔,不是这样的。是要恋爱才能够成为夫妻,所以...」 汉尼拔重复了一下,「恋爱?」他似乎不懂得这又是什么,然而接下来的话让贝蒂更加的无地自容:「那我们恋爱吧,贝蒂。」 贝蒂红着脸看着一脸认真与天真的汉尼拔,觉得这个傢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他...他明明还只是一个5岁的小屁孩啊。 贝蒂的脑袋又被汉尼拔轻轻揉了揉,他说:「好不好,贝蒂?」 贝蒂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告诉他恋爱到底是什么。只能呆呆地、无助地盯着汉尼拔,于是在这个时候,贝蒂发现,汉尼拔抚摸自己脑袋的手是左手。? 第18章 当汉尼拔对一件事感到好奇之后,汉尼拔几乎会用大部分的时间去解开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这表现于之前汉尼拔钻研数学比例问题将所有影子观察了一遍的事情,还表现于他在不明白什么是爱情之后开始翻阅大量的书籍还有询问身边的人。 贝蒂不只一次在书房里看到汉尼拔捧着一本《人类感情发展研究》、《爱情的最终定义》、《恋爱由什么形成》等等关于人类感情的书籍。 当然,汉尼拔想要研究这样的问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重要的是,当汉尼拔严肃着一张脸盯着书籍没有翻页的时候——这说明汉尼拔在思考。也当然,汉尼拔喜欢思考与擅长思考也不是什么问题,主要的是汉尼拔在思考以后就抬起头来看贝蒂一眼,或者一直盯着贝蒂。 从这个时候,贝蒂总算知道了之前自己总是盯着汉尼拔,汉尼拔的感受了。 贝蒂将手中的这本书举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她在这一瞬间真的觉得羞愧难当,怎么会让汉尼拔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而且这种事情才5岁的小孩子只从书籍上获得的知识确实是深奥难懂的。感情这种东西在书籍上展现的不过是一些人对感情的理解与探讨而已,人类感情是复杂的,跟随年岁沉淀心境的不同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汉尼拔仅仅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怎么可能会有丰富的感情感受呢?最多是对爸爸妈妈的喜爱,对小玩具的喜爱,对朋友亲人的喜爱而已。 贝蒂正躲在书籍后面胡思乱想,在这本书上的任何一个字她倒是一点都没看进去。然后她听到汉尼拔的声音:「贝蒂。」这个声音很近,这就说明汉尼拔在贝蒂发呆的时候就已经走过来了。 贝蒂只能够将手中的书放下,然后看见汉尼拔这张精緻可爱的小男孩的脸。 「我从很多书籍上得知了一件事,爱情——是忠贞不渝的。」他认真的眼睛看着贝蒂,他继续慢慢地说:「我之前承诺过你要和你恋爱,那么我也必须遵守我的诺言。根据我这段时间对于爱情与恋爱的了解,我想,你只会是唯一一个和我恋爱的人。」 很难想像,有一天有异性会和她说:你只会是唯一一个和我恋爱的人。 第32页 可以回忆一下关于这位灵魂附着在这个西方小女孩身体里的二十多岁的东方女士的一生都是按部就班的。这也包括了父母所说的不能够早恋,不能够在上学的时候谈恋爱这件事。直至她上班的时候,父母没有催婚之前——也就是她还活着的时候,她最先打算的还是事业为主。 她形单影只的一生中,在死后来到这里之后忽然有了异性给出这么郑重的承诺——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5岁小男孩。 贝蒂在面对汉尼拔这样的话后只能够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毕竟她认为汉尼拔只是对这件事好奇而已,在将来汉尼拔也会忘记自己小时候的所说过的话——这是正常的,因为她其实也想不起自己上辈子5岁的时候所说过的话。那么这些关于承诺的东西就会轻飘飘地消失了。 贝蒂这样想通之后,她打算和汉尼拔说话,结果汉尼拔最先说:「贝蒂,是不是我的理解错误了?你看起来很困惑苦恼的样子。我知道了,应该是我理解错误了。我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钻研这件事,我得要向格罗夫先生问一问。」 贝蒂被他这样的话语吓了一跳,阻止的话语还没说出口,汉尼拔就跑出了书房。 他看起来对这件事的求知慾很旺盛的样子。不过仔细想想,汉尼拔在研究一件事的时候不会超过很长的时间就会得到答案,可是这件事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那么就会显得稍微急切与迫切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贝蒂轻易地就发现城堡里的人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贝蒂。当贝蒂转头髮出探究的目光之后,他们就又会笑起来对贝蒂问好,总是说「贝蒂小姐,早上好。」「贝蒂小姐,晚上好」之类的。 贝蒂猜测,汉尼拔绝对向这些人进行询问了,并且还将这件事的始末告诉了所有人——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每当有人用这样的眼神与笑容面对着贝蒂,贝蒂就会面红耳赤。 她开始懊恼起来,她就不应该告诉汉尼拔关于恋爱的事情。 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情况的贝蒂在一个还算得上夜黑风高的时刻,将汉尼拔堵在了书桌底下。 这件事的起因,是贝蒂练字所写的那些纸张掉落在了书桌下,贝蒂本来打算自己跳下椅子下去捡,结果汉尼拔就已经先钻到桌子下面了。贝蒂不懂他的意思,也钻到了下面,然后贝蒂看到汉尼拔暗色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他说:「我问过了南尼,她说,恋爱的时候要帮助自己的另一半做事。」 贝蒂盯着他没有说话。 汉尼拔说:「贝蒂?你的脸为什么要红红的?」他看起来确实很疑惑的样子,还稍微歪了歪头。 汉尼拔的身后是墙壁,为了防止汉尼拔突然又钻出去,贝蒂两只手臂按在汉尼拔的两边。完全可以说是一个贝蒂所熟知的、可以称之为「壁咚」的姿势——只是面对的是汉尼拔这个小鬼。 好吧,在这个汉尼拔有些胡闹的期间,贝蒂总算意识到汉尼拔其实也只是一个小鬼头而已。准确地说,是聪明的小鬼头。 「汉尼拔,你听我说。」贝蒂打算用严肃又郑重的语气和汉尼拔说话。 「你说。」汉尼拔接了这一句。 汉尼拔这句话已经将贝蒂好不容易架起来的气势攻破了。贝蒂觉得在汉尼拔跟前,自己简直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先不说她本人说话就笨,脑子也确实没有汉尼拔聪明。贝蒂最终只是沮丧地嘆了一口气。 「贝蒂。」汉尼拔说。 汉尼拔的忽然出声让贝蒂抬头去看他,看见在这稍微昏暗的书桌底下,他暗色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说的是:「我已经向很多人进行请教,我想我大概是懂了一点点,虽然我总是不懂。」 贝蒂已经不想在意这些事汉尼拔到底向多少人请教过,她现在唯一能够在意的,就是:「汉尼拔,你向夫人和伯爵请教过吗?」 汉尼拔说:「当然。」 夫人和伯爵会不会觉得自己把汉尼拔教坏了?贝蒂第一个反应是这个。 不过就目前来说,夫人和伯爵应该是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夫人的肚子里的宝宝上——这是另外一个令贝蒂觉得高兴的事情,因为在去狩猎小屋的那个晚上,请了医生来给夫人看病的莱克特伯爵总算发现莱克特夫人怀孕了。伯爵对这件事欣喜不已,在莱克特夫人的脸颊与嘴唇上附上亲呢温和的亲吻。 而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的父母亲昵的汉尼拔,在观察了一番后转头看贝蒂。贝蒂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才意识到汉尼拔刚才看到了什么,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转头过去回了卧室。 因为贝蒂知道,以汉尼拔的好奇心,他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回忆起这些,贝蒂又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她已经没有继续「壁咚」汉尼拔,而是靠在了书桌的另外一个脚架上,她尝试着和汉尼拔说:「汉尼拔,爱情不是这个年纪的人会拥有的。」 「那要什么时候才会拥有?」 「在你长大以后。」 「我们之间没有吗?」 「没有的,汉尼拔。所以请停下你的探究吧。」虽然很多人都只会觉得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或者是童话故事书里公主王子之间的事情感觉到好奇好玩,所以根本不会在意什么。但是内心里是个成年人的贝蒂始终会觉得自己是罪孽的,彻底教坏了这个聪明的小朋友。而且他们那种笑容与神色,贝蒂真的觉得...很羞耻。 第33页 「好吧,贝蒂。我想我可以等以后再进行探究。」 终于听到汉尼拔放弃这件事的探究后,贝蒂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贝蒂又听到汉尼拔说:「可是为什么,爸爸妈妈要亲吻这里呢?」他的手指轻轻抵在贝蒂的嘴唇上,也只是这样而已,他那好奇的、探究的目光看着贝蒂,他又说:「大家只会亲吻我这里。」他的手指移动到了贝蒂的脸颊。「就像是莉莉安亲吻你的这里一样,我听到莉莉安和我说,这是她喜欢你的表现。」 在贝蒂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汉尼拔倾身过来,在贝蒂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纯真至极的亲吻。或许也算不上亲吻,只是用嘴唇贴了一下。 像是对亲吻自己脸颊的父母回以轻贴一样,对要求自己亲吻脸颊的长辈赠予亲昵一样,简单而又纯粹。 而贝蒂虽然知道这只是小孩子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但是她的脸颊在这一个瞬间完全红得通透。她用双手抵开汉尼拔,拉远了自己和汉尼拔的距离。 「从...从...从...现在开始...」贝蒂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要亲吻嘴唇?」汉尼拔又在问。 「我、我怎么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结束这个探究,结束这个话题!你必须这样做,汉尼拔!」 这个话题最终的结束,其实应该是在汉尼拔换牙的时候,虽然5岁换牙对于小孩子来说早了一点,但汉尼拔确实在5岁的时候换了第一颗牙。 事实证明,确实如南尼所说的,汉尼拔是个爱面子的小男孩。毕竟我们都知道小孩子换牙是从中间的中切牙(门牙)开始,当他开始换牙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注意恋爱到底是什么的问题了。? 第19章 其实一开始,贝蒂还没有发现汉尼拔到了换牙期。 只是在忽然之间,汉尼拔变得异常的沉默寡言。这种异常已经到了极端的程度,他甚至不再轻易讲话,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是这样的。贝蒂以为是汉尼拔心情不好的原因,打算想办法能够让他开心。 就会说一些似乎不太好笑的笑话,也带汉尼拔去给小马塞萨尔洗澡,用肥皂水给汉尼拔吹泡泡,但即使是这样汉尼拔的这张小脸依旧紧绷绷的。 贝蒂向汉尼拔询问,汉尼拔最多能够说的就是简单的「嗯」,或者只说一些不会必须用到牙齿缝隙挤压空气而发出的音节来回答。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汉尼拔不再喜欢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小小的、洁白的牙齿,很可爱很好看,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笑了。 贝蒂因为汉尼拔的反常而感觉到沮丧。 她仔细想了想有没有在这段时间里惹汉尼拔不高兴,但是事实证明,除了在恋爱这方面贝蒂表示过明确的拒绝,其他的并没有和汉尼拔髮生过比较矛盾的事情。贝蒂苦恼地想着:汉尼拔该不会因为恋爱的事情生气了吧? 显然,贝蒂会觉得汉尼拔如果因为这件事而生气会显得有点小气,但仔细想想汉尼拔一直以来都是渴望知识以及基本不会受挫,在这方面上遇到了阻碍发点小脾气似乎也是正常的。 毕竟汉尼拔因为自己的左手和别人的不一样,也会自己和自己发脾气,虽然最近汉尼拔似乎不再特别关注这个不一样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会使用左手,但是袖子还是长长的。不过新的一批衣服制作要等到汉尼拔又长高之后再做,或者新年之前才会让裁缝做新的衣服。 贝蒂曾经看到过汉尼拔的左手几次——确实有六根手指。第六根手指小小的,所以可以藏在长长的袖子下面。当然,一般的六指都是手指畸形而导致,所以看起来也是不会太丑陋但也不会太美观。 但总的来说,汉尼拔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不一样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现在还是要将话题转移回来。 撑着脑袋的贝蒂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拉回到汉尼拔不说话的事情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贝蒂觉得汉尼拔肯定是在因为恋爱的事情生气。 想通这一点之后,贝蒂将因为思考而拿在手中拨弄的玩具丢回到竹篮里。她站起来,兴沖沖地去满城堡找汉尼拔。她小小稚嫩的孩童嗓音甜甜地瀰漫在城堡当中。 也有听到贝蒂声音的僕人会给贝蒂指路,他们笑着,对贝蒂说:「贝蒂小姐,我刚才看见汉尼拔少爷在菜园子里呢。」 「贝蒂小姐,你往前面去就看得见汉尼拔少爷了。」 「对,就是在那,贝蒂小姐,你看。」 终于在菜园子里看到了牵着彼得吃草的贝蒂高兴地喊了一声:「汉尼拔!」 汉尼拔转头过来,他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彼得的头,另外一只手拉着马上的缰绳。贝蒂朝着汉尼拔的位置过去。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导致这里的泥土变得稍微泥泞,贝蒂笨拙地朝汉尼拔小跑着过去。汉尼拔上前了几步,拉住了贝蒂的手臂不让她滑倒。 贝蒂仰头看着汉尼拔。 好吧,现在汉尼拔即使在看着她,但是他还是没有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动。 贝蒂在看到这样的汉尼拔之后,贝蒂稍微沮丧地说:「汉尼拔,这段时间你看起来很奇怪,是因为我拒绝和你恋爱的事情吗?」她已经仔细想过了,汉尼拔这个年纪的小鬼头对这件事上一窍不通的,这就像小孩子玩过家家扮演爸爸妈妈一样,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此刻,贝蒂说:「好吧,我想,我可以和你一起进行这件事,汉尼拔。」她故意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哦,这个——」她指了指身边的彼得,「这是我们的小孩子。」 第34页 似乎贝蒂的这个举动很有趣又或者什么,反正,汉尼拔看起来没有紧绷着脸了。在贝蒂紧紧盯着汉尼拔的时候,贝蒂发现汉尼拔笑了,他笑了,然后露出小小白白的牙齿——他的门牙缺少了一颗。 他的门牙缺少了一颗! 贝蒂惊愣地看着汉尼拔。 或许是贝蒂的这个表情太过显眼,汉尼拔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拽着缰绳转身就走。 而贝蒂很想笑。在各种方面都很讲究的汉尼拔缺少了一颗门牙,完全将他身上那种完美的气质冲击得一点都不剩。甚至还滑稽得要命。一想到这是汉尼拔一直不说话不笑的原因,贝蒂更想笑了。 「汉尼拔,汉尼拔,你等等我!」 看见汉尼拔已经走出菜园子,贝蒂才慌忙地喊道。 在知道汉尼拔缺少一颗门牙之后,每次盯着汉尼拔那张冷硬的脸的时候,贝蒂都很想笑。当然,在这里所有的人,知道汉尼拔缺少一颗门牙之后都很想笑。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在汉尼拔面前笑,贝蒂也是。上帝知道,贝蒂只要看见汉尼拔不得不说话时古怪的发音和空缺的牙齿时,贝蒂忍得多难受。 绝对不能在汉尼拔面前笑。 汉尼拔是个很爱面子的小少爷。 不得不说,汉尼拔这颗牙换得很早,但是重新长出来倒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等汉尼拔的牙齿重新长出来之后,莱克特夫人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贝蒂告诉汉尼拔:「我能够感受到的,汉尼拔,夫人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妹。」 汉尼拔说:「嗯。」 或许这个话题汉尼拔不太感兴趣,贝蒂又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感觉到彼得的心情很糟糕,它好像也很少吃东西了。我们得要想想办法,汉尼拔。」 「嗯。」 自从经歷了比较漫长的换牙期,汉尼拔看起来更加沉默寡言了。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大概是之前沉默的习惯使然,让他第一件事就是简单地应答。不过很快,汉尼拔就将手中的书本放下了,他告诉贝蒂:「彼得很思念乔迪。我们得想想办法让它开心一点。」 可以这么说,彼得和乔迪确实是一对特别恩爱的夫妻。即使有着塞萨尔的陪伴,彼得的心情也一天天变得很糟糕。在汉尼拔6岁的时候,彼得还是去世了。汉尼拔经常会给塞萨尔梳毛,牵着它出去玩,还让贝蒂骑在小马上,只是希望它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汉尼拔6岁的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不仅仅是彼得的去世,还有汉尼拔妹妹的出生,莱克特伯爵给汉尼拔换了新家庭教师,还有贝蒂也在这一年和一个小孩子在脑海里进行了隔空通话。 这一场隔空通话是忽然出现在贝蒂的脑子里的。 那个时候贝蒂正拿着雅科夫先生给她搜集的书籍翻阅——雅科夫先生是莱克特伯爵给汉尼拔新找的家庭教师。因为莱克特伯爵发现汉尼拔在研究一些很复杂的问题,关乎到物理化学宗教哲学等等的知识,而且汉尼拔学习的东西很杂。莱克特伯爵就打算给汉尼拔找一位更加厉害的家庭教师。这位雅科夫先生是一位犹太人。他是一个极为博学但是身无分文的人。现在的汉尼拔痴迷于和雅科夫先生不断地汲取知识。而雅科夫也不会忽略贝蒂,会选择一些适合贝蒂学习和理解的书籍,他会夸赞贝蒂说她学习得也很快。当然贝蒂无比清楚地知道,她学习得快是因为她内里是一个成年人,比起真正是个小孩子的汉尼拔来说自己还差得很远。 她也正是在翻阅书籍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爸比,我想我不会生爸比的气。】 这是个小男孩的声音,声音很稚嫩很青涩,他说的是英语,极具美国口音,他每一个单词都说得慢吞吞的。 贝蒂呆滞了一会,确认没有再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幻听而已。她正打算继续翻阅下一页的,又听到脑子里传来那个小男孩的声音:【可是...妈咪在生爸比的气...】 贝蒂又呆滞了一会,又听到那个声音说:【离婚...不要...不要...妈咪的脑子里为什么都是这个词...离婚是什么。】 贝蒂尝试了一下,在心里用英语说了一句:【嘿,你好?】 那个小男孩沮丧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慌起来:【嘿...?你是东尼?】 【不,我不是东尼,我是贝蒂。】 【你在哪?】 【大概距离你很远,不过我们可以这样对话。】 【你好,贝蒂。我是...我是丹尼。】 贝蒂注意到他的用词很简单,说的时候也很缓慢,于是贝蒂就询问他:【你几岁了,丹尼?】 【3岁...好像是3岁,你好,贝蒂。你是托尼的好朋友吗?】 【不,不是,我只是贝蒂。】 【那你好,贝蒂,很高兴认识你。】 「贝蒂?」 贝蒂突然回神过来,她看见汉尼拔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的眼前。汉尼拔早已经把贝蒂手中的书拿走了,但是贝蒂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必然是一个十分奇怪的事情,于是汉尼拔说:「我喊了你好几声,还拿走了你的书,可是你没有任何的反应,你怎么了,贝蒂。」 贝蒂不打算隐瞒这件事,于是贝蒂就和他说这件小小的、奇怪的事情。 而汉尼拔却重复了贝蒂话语中的几个词语:「可爱的...3岁...小男孩?」 第35页 贝蒂看到汉尼拔不太高兴地将眉头皱起来。? 第20章 贝蒂在一瞬间就知道了为什么汉尼拔看起来不太高兴。 在不久之前,汉尼拔的妹妹出生了。 一个新的小生命降临在莱克特城堡,这无疑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高兴的。这个小女孩被取名叫做米莎。在米莎出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注意这个出生的小生命,而汉尼拔看起来兴致缺缺——准确来说,应该是和高兴的众人相比是显得兴致缺缺的。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探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莱克特夫人。 他对莱克特夫人说:「妈妈,你还好吗?」 莱克特夫人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的手抚摸在站在床边的汉尼拔的脑袋上,她笑着对汉尼拔轻声说:「我很好,汉尼拔。不要担心。」莱克特夫人总算注意到了因为身高问题,在这高高的床沿边并不能够被看到的贝蒂,莱克特夫人的手也抚摸了一下贝蒂的脑袋,贝蒂对莱克特夫人甜甜地笑了起来。 莱克特夫人夸赞贝蒂说:「小贝蒂,你真的好乖。希望米莎也会是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女孩。」 汉尼拔给自己的母亲拉了拉被角,也帮莱克特夫人脸颊边因为汗水而黏腻凌乱的头髮整理了一下。 贝蒂对莱克特夫人说:「谢谢夫人带来这样的小生命,夫人真的很厉害。」贝蒂用了小孩子经常使用的,最为真挚的夸赞词语,这样会显得自己的话语是天真而又纯粹的,这或许会让莱克特夫人感觉到高兴。莱克特夫人也笑了,她确实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她又摸了摸贝蒂的脑袋。 之后莱克特伯爵抱着新生儿进来,他的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率先所做的就先亲吻了莱克特夫人的脸颊,左右都亲吻了一下,最后亲吻莱克特夫人湿漉漉的额头。最后抱着米莎坐在床沿,让莱克特夫人看了看米莎。 在这个时候汉尼拔和贝蒂都同时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贝蒂也在这段时间内发现,汉尼拔的兴致都不是很高。 很多次,贝蒂都会去看望一下米莎,米莎刚刚出生,只有部分时间会比较闹,但是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很乖巧很可爱,所以贝蒂总是会经常去看米莎。直到某一次贝蒂回来又继续学习的时候,贝蒂才发现汉尼拔在书房里已经坐了很久了。雅科夫先生也在书房里,听到贝蒂推门进入的声音将无助的眼睛看向贝蒂。 雅科夫先生有着一双柔和又博学的灰色眼睛,因为他是犹太人,这样博学多识的老师被大学开除了。但是从贝蒂第一次见雅科夫先生,就觉得这个人异常的柔和,不会轻易抱怨也不会有负面情绪。 雅科夫先生走向贝蒂,贝蒂看见汉尼拔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观看没有任何的反应。 雅科夫先生在贝蒂的面前蹲下,他轻柔地笑起来,但是明显有着一点无奈与无助的意思。他放低了声音告诉贝蒂:「虽然很高兴汉尼拔少爷是一位很喜欢学习的小男孩,但是他总是坐在书房里一直看书是不行的。我听大家说,少爷一直以来和小姐的关系很好,所以无论怎样也想需要小姐你的帮助。」 雅科夫先生这样说完,贝蒂才恍然发现汉尼拔好像这些天一直待在书房里。只是会在睡觉之前去看望一下莱克特夫人——贝蒂现在才发现这件事,那真的是因为她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米莎的身上了。 贝蒂眨了眨眼睛,她轻声对雅科夫先生说:「我会想想办法的。」 贝蒂不会去打扰汉尼拔看书。汉尼拔看书的同时会伴随着很多的思考,如果去打断汉尼拔看书也会打断汉尼拔思考。 于是贝蒂就也打开书进行自己的学习。不过汉尼拔总是太过专注而总是忘记时间,在雅科夫先生来到之后更是如此。 过了一段时间,贝蒂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地缩在了扶手椅里,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快睁不开眼睛,眼前的所有灯光都出现了模煳的光晕,贝蒂努力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撑不住缩在扶手椅里睡去。 等她勐然惊醒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汉尼拔还在吗?」 有人回答她:「我还在。」 贝蒂完全能够睁开眼睛,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汉尼拔,他正在将贝蒂手中的书籍抽走。 那张小小的,但是莫明显得有点冷淡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眼睛暗沉沉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神采,简直像是燃烧了一整夜柴火的壁炉那厚厚堆积着的尘灰。 汉尼拔说:「贝蒂,如果困了可以让南尼带你去睡觉,不用等我。」 虽然汉尼拔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动,但是贝蒂能够明确知道——汉尼拔不太开心。于是贝蒂就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太高兴,汉尼拔?」 贝蒂在这个距离可以看见那凝望着自己的深色眼睛,在那虹膜上就在刚才因为这句话而跳跃过的光色,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又藏匿在这暗色的瞳孔之后。但是贝蒂可以从那刚刚跳跃过的光色而知道,汉尼拔在因为贝蒂的这个疑问而感到高兴。 汉尼拔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抚摸了贝蒂的脑袋。 在汉尼拔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他会抚摸贝蒂的脑袋。 汉尼拔说:「我带你去睡觉。」他向贝蒂伸出了手,贝蒂注意到汉尼拔无意识伸向自己的手是左手,但也是把手掌轻轻搭在汉尼拔的掌心上。汉尼拔的手握住贝蒂的手时,贝蒂能够轻易地感受到汉尼拔第六根手指的存在,是忽视不掉的,但是贝蒂并没有就这件事说些什么。 第36页 这个时候确实很晚了,所以在自己的生物钟下,贝蒂很容易就睡着。就算是现在走在回卧室的道路上,贝蒂还是忍不住打哈欠。 贝蒂才打了一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溢出来,她一只手被汉尼拔牵着,只能够低着头闭着眼睛用另外一只手擦拭眼角两边的眼泪。 这时,她的额头轻轻撞在汉尼拔的后背上,贝蒂抬起头来,看见汉尼拔停在了前面。在走廊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亮,但却并不能柔和掉汉尼拔这一层笼罩在身上的冷硬。贝蒂从汉尼拔的身后探头看了一眼,是南尼在抱着米莎去洗澡。莱克特夫人和南尼走在一起。 汉尼拔忽然转身过来,贝蒂抬眸看着汉尼拔。汉尼拔安静地垂眸看着她,贝蒂呆呆地也看着他,汉尼拔用指腹轻轻擦拭了一下贝蒂因为打哈欠而流淌出来的一点点眼泪。汉尼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任何想说的话就被堵塞在贝蒂的这个拥抱里了。 她还是没怎么长高,脸颊埋进汉尼拔的胸膛里。她轻声说:「对不起,汉尼拔。」她的声音闷闷的,应该是因为脸颊埋入在衣服布料之间而导致的,贝蒂又继续说:「是我忽略了你,对不起,汉尼拔。我真是个坏蛋,我只是太好奇米莎了而已。要不你惩罚我吧,但也不要太狠,我想...我想...」她思考了一下,「就罚我陪你玩好不好?」她从汉尼拔的胸膛抬起头来,露出晶亮亮的漂亮的淡紫色眼睛,「好不好?汉尼拔?」 汉尼拔是一个很不喜欢表达自己的人。 这是贝蒂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汉尼拔依赖很喜欢自己的母亲。 这也是贝蒂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汉尼拔其实需要有人的陪伴。 虽然他不会表达出来。但是他确实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里,城堡里的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米莎的身上,包括贝蒂也是如此。在这段时间,汉尼拔确实被所有人忽略,当然,还是包括贝蒂。汉尼拔是一个内心很敏感的人。可是贝蒂在和汉尼拔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米莎的身上,这个傢伙——一定会很难过。虽然贝蒂没有刻意使用读心,但是她是知道这些的。 那个时候因为「你为什么不开心」这个简单的问题而感到高兴,看起来完全像是被一直遗忘突然被记起而感觉到高兴。事实也确实如此,汉尼拔真的对被彻底忽略这件事而感到难过。 见汉尼拔没有说话,贝蒂又重复了一遍:「好不好,汉尼拔?」 她期待地看着他。 汉尼拔似乎浅浅嘆了一口气,这口气将汉尼拔身上那种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彻底释放了,也让他整个人仿佛都柔和下来,那些冰冷僵硬的隐形外壳消失不见。他轻轻地回抱贝蒂,一手轻轻托着贝蒂的后脑,他轻声说:「好。」 贝蒂听到他在她的耳边说:「但是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暂时有新的玩伴。这段时间里,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你需要像你所说的,和我待在一起陪我玩。」 那么时间应该回到现在,也就是答应汉尼拔陪他玩的第二天,贝蒂认识了新朋友,还和新朋友闲聊,还夸赞了这位新朋友很可爱。 看见在自己面前的汉尼拔轻轻地皱了眉头,贝蒂立即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她努力解释着告诉汉尼拔:「这不是我主动的,汉尼拔。是无缘无故钻到我自己脑子里的,就是突然就闲聊了起来。」 汉尼拔没有说话。 贝蒂认为,这才说了那句承诺没多久,就被抓到了私底下有了新的小伙伴真的是一件很不讲信用的事情。贝蒂又尝试着汉尼拔解释说:「我说的是真的,哦,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他的名字,他叫丹尼。还有...还有...」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汉尼拔还是没有说话。 贝蒂紧紧盯着汉尼拔。 汉尼拔说:「笨蛋贝蒂。」 「没有生气吗?」 「没有,贝蒂。我只是担心你又会被攻击。」 「太好了,不是在生气。不过他好像是一个笨笨的小男孩,不太像是鬼魂。」 「为了谨慎一点,贝蒂以后这种情况都要和我说。」 「什么都要告诉汉尼拔吗?」 「对,包括你们聊的所有内容。」 「可是..可是...」 「这是你擅自找新的伙伴的惩罚。」 「明明不是——噢——好吧好吧,我都告诉你,汉尼拔。」 贝蒂最终这样无奈地说道。? 第21章 米莎还不会说话,她只会握着小拳头挥舞,吱吱呀呀不知道到底说的是什么。 贝蒂攥住米莎小小的拳头,米莎被攥住拳头之后就不会发出一些根本听不懂但又极为可爱的音节。贝蒂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开关,米莎的小反应是真的很可爱,于是在大部分时候,贝蒂会经常来找米莎玩。后来渐渐的米莎长大了,米莎不再是一个在摇篮里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开始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爬行、也学会了说话。 她学会的第一个称唿是—— 她在贝蒂的怀抱里摇晃着双臂,贝蒂抱着小小的米莎到处去找汉尼拔。她又用着小女孩扯开嗓音唿唤而显得甜甜的声音去找汉尼拔,汉尼拔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在看书,只是在菜园子里给塞萨尔梳毛。南尼跟在贝蒂的身后。 「汉尼拔!」 第37页 贝蒂没有抱着米莎过去,确实是担心自己没抱稳而摔着米莎,只是站在外面喊汉尼拔的名字。贝蒂高兴地说道:「你快听,汉尼拔你快听!」贝蒂轻声对米莎说:「米莎,加油,再来一次好吗?我再亲亲你一次好不好?」说着,贝蒂低头亲吻在米莎的额头上。 小米莎握起拳头,哼唧了两声,用极致稚嫩的嗓音很用力但是并不标准地大喊了一声:「阿...阿...阿尼拔!!」 贝蒂高兴地说:「你真是太棒了,米莎。」说完又亲了亲米莎软软的脸颊,抬起头来对汉尼拔笑着说:「汉尼拔,米莎厉不厉害?她第一个学会的是你的名字。真的超厉害是吧!」 她站的位置稍远,但是即使在那么远的地方也依旧会很轻易地被看到她那灿烂的笑容。汉尼拔的笑容一向很浅,特别是上次换牙而一直绷着脸的缘故,倒是使得他的笑容就更加浅淡了。贝蒂在这个距离看不到汉尼拔笑了没有,但是却看到汉尼拔从那边走过来。 汉尼拔说:「简直和你一样。」 贝蒂一时间没有明白汉尼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知道了汉尼拔可能说的是这个口音。 贝蒂说:「在开始学习立陶宛语时候,确实只能够说成这样...」贝蒂说着,看着在自己怀里朝自己笑的米莎,米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贝蒂还没有说什么,忽然感觉到汉尼拔热热的手掌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上。 贝蒂抬头看着轻轻掐着自己脸颊的汉尼拔。 她看见汉尼拔在笑。也知道汉尼拔这个笑容在笑什么。 贝蒂有的时候真的很佩服汉尼拔的聪明——但也可以说是汉尼拔很轻易就能够看透贝蒂,就像贝蒂也很了解汉尼拔一样,他也能够看透贝蒂在干什么。他知道是贝蒂教米莎说他的名字。 贝蒂说:「好吧好吧,好像又被你看透了,汉尼拔。」 汉尼拔的手松开了贝蒂的脸颊,然后在米莎毛茸茸的脑袋上抚摸了一下。然后让南尼先把米莎抱走,南尼带着小米莎回到城堡里面去。汉尼拔牵起贝蒂的是手走向塞萨尔,塞萨尔晃着尾巴,高兴地抖了抖耳朵。汉尼拔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只是询问贝蒂关于丹尼的事。 贝蒂如实告诉他这段时间内她和丹尼的交流,说了丹尼和她一样有着相同的能力,但是好像他还不能够看见到鬼魂,只是能够感受到人类内心的想法亦或者会梦到爸爸出了车祸甚至还梦到了爸爸将来会伤害他——丹尼是这样和贝蒂说的。 「预知?」 汉尼拔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他的手轻轻抚摸在萨塞尔的身上,贝蒂也用另外的工具帮助塞萨尔梳毛,贝蒂从小马的另外一边探头出来对汉尼拔说:「对啊,就是预知。」 然后汉尼拔与贝蒂说:「那贝蒂有预知到什么东西吗?」 贝蒂说:「当初我父母的海难,我以为那只是噩梦...」贝蒂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将目光完全放在小马的身上的,根本没有注意到汉尼拔已经来到了跟前,她接下来的话语消失在汉尼拔的怀抱中。 正像很多次,贝蒂曾经对汉尼拔所做的举动一样。之前一直都是贝蒂对汉尼拔做这样的举动,这一次是贝蒂毫无防备地被抱在怀里,她感受到属于汉尼拔的体温,他身上那种一直存在的香薰,不,或者说是香水,不管是什么,是汉尼拔身上一直存在的很好闻的味道。 「我并不是想让你提起这件事的,贝蒂。」 她听到汉尼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贝蒂待在他的怀里,一时间还没有回神过来。 「我很抱歉,贝蒂。」 贝蒂眨了眨眼睛——原来被拥抱是这样的感觉。准确地说,是被汉尼拔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贝蒂在汉尼拔的怀里轻声说:「我没关系,汉尼拔。真的没有关系。」 如果那些真的是预知的话,其实她还看到很多关于汉尼拔的场面,他满脸都是血的样子、他的餐盘上有着一个人类头颅、还有他被警察拘捕...这些都是贝蒂所看到的,她不知道要不要和汉尼拔说...她不知道...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梦了,也没有看到一些鬼魂和一闪而过的景象。 然而,就在和汉尼拔谈论这件事之后,贝蒂在当天晚上真的做了久违的梦。 燃烧着的火焰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红色的火焰不断蔓延过来,将地面烧成了黑色,硝烟与火药的味道瀰漫在整个空间里。贝蒂觉得很热,很热,几乎被撕碎被灼烧。贝蒂感受到了浑身的疼痛。她看见红色,那红色不仅仅是燃烧的火焰,还是流淌出来的鲜血。很多很多的鲜血,那些鲜血几乎要铺满整个视野中,那些鲜血浸透了整个天际。她看见汉尼拔小小的身躯,他在不断地奔跑。她想唿唤他,很想唿唤他,想看清他,看见汉尼拔转头过来,他那暗色的眼睛里都是恐惧,属于小孩子的脸庞上都是鲜血与脏污。他看向贝蒂所在的方向,应该是火焰所在的方向。他的脸上没有眼泪,但是贝蒂觉得汉尼拔的眼睛在哭。 雪花降落下来,周遭已经不再是红色的一片。是黑色。周遭都是黑色的一片,只有那红色干涸的血是另外的色彩。白色冰冷的雪是另外的色彩,汉尼拔坐在地上,将脸颊贴在一具尸体的胸膛处。贝蒂看不清那具尸体是谁又是什么。只是看见,汉尼拔没有表情的脸上,那双眼睛在哭。 第38页 「小姐?」 「小姐?」 有人亲吻了贝蒂的额头,将贝蒂轻轻抱在怀里,轻轻抚摸贝蒂的脸颊。 「我去找少爷,我现在就去找少爷。」 然后出现在自己耳边的,是属于汉尼拔的声音,他轻声喊:「贝蒂。」 贝蒂才能够从无尽的梦魇中挣脱出来,她睁开哭得朦胧的双眼,看见在自己面前还只是穿着睡衣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汉尼拔。贝蒂立马坐起来,紧紧抱住汉尼拔。贝蒂不断在哭,不断在哭。汉尼拔的手轻轻拍着贝蒂的后背,随着贝蒂的一声声唿唤,汉尼拔也一声声回答贝蒂。? 第22章 「汉尼拔。」贝蒂已经只能够使用含煳不清的声音去唿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从咽喉里挤压出来,一种极为悲伤无助的情绪就是从此种声音中毫无保留地倾泄出来。 「我在,贝蒂。」 汉尼拔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虽然他看起来也不知道到底在贝蒂的梦境中出现的是什么可怕的场景,但是他依旧试图用自己平静的声音让贝蒂暂时冷静下来,当然,还有这个时候汉尼拔依旧很平静的心跳声,他温暖的怀抱,他缓缓轻拍的手掌——都是在向贝蒂传递这样的信息。 贝蒂抬头看着汉尼拔,看见在汉尼拔脸上的不是那可以称之为悲伤的表情,这双暗色的眼睛里也并未展露出哭泣的神色。只是紧紧地凝望着贝蒂,将他那原本显得阴暗的眼睛轻柔地将贝蒂的身影完全地收拢其中。贝蒂的恐惧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停止,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汉尼拔,感受到汉尼拔身上的所有,确认了在眼前的汉尼拔才是真实的。 汉尼拔的手指轻轻擦拭掉贝蒂的面颊,汉尼拔说:「我没事的,贝蒂。」 贝蒂在这个时候是真的特别想要拥抱汉尼拔——在她看到了梦境中的那个场景之后。她能够在那个梦境里看见汉尼拔的无助、悲伤、痛苦与恐惧。他在鲜血与黑色中孤身一人站立,他将脸颊贴在一具已经完全烧焦的尸体的胸膛上去倾听心跳。她想在那个时候拥抱汉尼拔,可是在梦境里的她无法做到这件事。那么她在此刻她就这样做了。 贝蒂听到了莉莉安担忧的声音:「小姐肯定又做了噩梦,小姐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了。而且就算是之前,小姐也不会这么害怕。是因为梦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吗?」 贝蒂并没有说话。 贝蒂从那场梦境中脱离出来之后,整个脑子其实并不是清醒的。一种嗡乱的感觉充斥在贝蒂的脑子里,这并不是被鬼魂攻击意识的那种疼痛,只是一种乱糟糟而造就的脑子里不知哪来的轰鸣。让她思考都显得困难,当然,还有现在接收外面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对贝蒂来说也是稍微困难的,所以当贝蒂理解过来莉莉安在说什么,莉莉安已经不存在于这间屋子里了。 贝蒂从汉尼拔的怀里再一次抬起头,就已经不见了莉莉安的身影,这整个空寂的卧室里就已经只剩下汉尼拔。汉尼拔说:「贝蒂,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吗?」 贝蒂过了好一会,才又理解了汉尼拔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张了张嘴,却不能够从嘴巴里发出任何的声音。贝蒂猜想,这或许是自己现在脑子还是不清醒而导致的无法成功组织出语言的问题。 又过了一会,贝蒂才成功在脑子里组织了语言,这个时候汉尼拔却轻轻抚摸了一下贝蒂的脑袋,他说:「没关系贝蒂,无法说出来也没关系。」 贝蒂眨了眨眼睛,跟随着汉尼拔的力道所使而重新在床上躺下。她又听到汉尼拔说:「现在要睡觉吗?贝蒂。」 在这柔软的床上躺下之后,贝蒂会轻易地发现疲惫就又将自己卷席,在刚才那一场梦魇之后就是一种竭力般的疲倦扑过来,要将贝蒂完全沉浸入这种倦怠中。甚至汉尼拔说话的声音平静而又柔和,贝蒂在这样的声音中竟然忍不住闭上眼睛。 汉尼拔说:「没关系,贝蒂,继续睡觉吧。」 她也希望自己能够重新陷入安睡中,也希望自己不会再看见那些画面,不会看见那个样子的汉尼拔。 然而,在此次中,她确实短暂陷入了一片宁和的黑暗中,她近乎快彻底沉睡而去,却又看见那飞扬的大雪——这些飘散而下的雪带来了无尽的冰冷,萧瑟的风声嚎哭着,正像那些在死亡之境地不敢嚎叫的鬼魂,黑色的被烧焦的泥土被这些白色的雪彻底覆盖,那被风吹得乱响的破碎的窗户几乎快被扯烂。贝蒂看见——看见汉尼拔。 他将贝蒂抱在怀里,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的整个身躯似乎是被这冰冷的冬雪冻僵了,在他的整双眼睛里是一种极度的悲伤——极度的灰暗——极度的绝望。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一双手臂却在紧紧箍着贝蒂。似乎是这样的,因为贝蒂有一种稍微的窒息感。她凝视着汉尼拔,无法说出任何的话语。在耳边的是沸水「咕噜咕噜」的声响,贝蒂看见带着热气的水雾从破碎的窗户玻璃里挤入到视线中。 「贝蒂,没事的。」 「贝蒂。」 贝蒂从这样的声音中睁开眼睛来。她依旧看见的是汉尼拔,他并未在她闭上眼睛之后离开,而是继续待在了贝蒂的身边。 在贝蒂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汉尼拔就拥抱了贝蒂——这是最近他们一直以来给对方给予慰藉的方式。然而在彻底触碰到这个真实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汉尼拔,贝蒂就会稍微的平静下来。 第39页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件事——贝蒂在这段时间内开始频繁地做噩梦,她总是会沉陷进入深深的噩梦中而无法醒来,只有汉尼拔的唿喊才能够使得贝蒂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睛的贝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汉尼拔,只有汉尼拔的存在,才会让贝蒂平静。 她在反反覆覆的梦魇中无法解脱,在反反覆覆的昏睡中一次次拥抱汉尼拔。 这段时间里,汉尼拔也经常会睡在贝蒂的身边,这样会使得贝蒂安心一点。 但噩梦还是存在。因为这些噩梦使然,贝蒂已经形成了严重的睡眠不足,她整个人在短时间内消瘦下去,也显得异常的疲倦,但是却依旧无法陷入安睡。医生无法缓解这种情况。贝蒂最近始终会坐在扶手椅里盯着那明艷的太阳不说话。她再也看不进去任何的书籍,在理解人类语言的时候也显得困难。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在为贝蒂担心。 当然,连贝蒂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一次次的梦境都是在清晰起来。她看见那在独身站立在雪地中的汉尼拔周围都是尸体,看见了汉尼拔逃入了漆黑的地下通道,看见汉尼拔的身上有着厚重的锁链,看见一座坦克,看见炮弹,看见火焰,看见鲜血... 她必须跟随在汉尼拔身边,这才会让贝蒂那糟乱的脑子得以安歇,那在脑海中翁乱的红黑色的一团才会暂时平息下来。 那是什么? 贝蒂时常会询问自己。 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梦境中汉尼拔更高一点,五官也比现在更加成熟一点。反正绝对不是这个时候的事情——那么,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到底是怎么样会变成这恐怖的一切。 贝蒂的手中拽着缰绳,她空茫茫的目光注视在漂亮湛蓝的天空上,轻飘飘白色的云丝飘荡在天空之中,这样的太阳并不是那么灼热。贝蒂淡紫色的眼瞳被这样的光色照射,已经变得成为一种及其浅淡的色彩。从天空掠过白色的鸟,贝蒂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鸟类,但看见它们在天空之中徘徊。 要怎么样才能够阻止那一切?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做到? 【其实你不用为此担心,贝蒂。】 塞萨尔已经进入到一块柔软的草坪,这使得原本清晰的马蹄声被淹没在其中。贝蒂听到了来自很远地方的声音,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是缓慢的,在很努力地发准每一个音节。丹尼又在和她说:【虽然我也总是做噩梦,梦到爸爸用球桿要打我,但是我觉得那并不会出现。因为我觉得我的爸爸很爱我,贝蒂。我觉的那不会出现的。】 贝蒂说:【可是,丹尼,那很真实不是吗?】 丹尼说:【我不会像贝蒂一样一直做这样的梦了,虽然我也有一段时间很困扰,但是在那之后,我好像就没有梦到。我相信我的爸爸不会这样对我的。】他笨拙说话的声音从传递到贝蒂的脑海中,他继续很认真地告诉贝蒂:【如果贝蒂一直以为这件事而感到苦恼的话,我可以问一问东尼。】 【东尼?】贝蒂其实一直都在因为丹尼口中的东尼而感觉到好奇,或许那是一个和他们一样有着相同力量的小孩。 不过丹尼告诉贝蒂的是:【东尼经常去带我看很多的东西,他总是指引我,他也是我很好的朋友。不过我觉得他比我们两个都要聪明。我想,他是最厉害的人。】 贝蒂在这个时候被丹尼归类成和他一样的小笨蛋。 「贝蒂?」 贝蒂将目光转移到汉尼拔的身上。汉尼拔拉着马的缰绳,在此时他停顿下来,塞萨尔晃着尾巴低头吃草,汉尼拔仰头看着马上的贝蒂,与贝蒂说:「贝蒂,你要下来吗?」 贝蒂点了点头。一直跟随着的贝恩特将贝蒂从马上安全地抱下来。贝恩特牵着马的缰绳,带着塞萨尔去另外的地方吃草。汉尼拔对贝蒂说:「前面有一条小溪,在那里会有很多的鱼。」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汉尼拔总是主动过来牵着贝蒂的手,而是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贝蒂去拉住汉尼拔的手掌。贝蒂按照汉尼拔所告诉的方位带着汉尼拔往前走,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因为那些噩梦,贝蒂总是在麻烦很多很多的人。特别是汉尼拔,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麻烦汉尼拔,但是事实证明那些噩梦像以前那些缠身的鬼魂一样长久不散。她只能够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这或许会让汉尼拔放心。 他们牵着手走过这条幽静的小道,在这个季节确实会有很多漂亮的小野花点缀在草丛中,蝴蝶与蜂蜜纷飞在这一大片的翠绿与鲜丽当中。溪水的声音缓缓传递入耳,伴随着清冽凉爽的溪水特有的味道,有一点潮湿泥土的味道,一点青草清新的味道,还有野花香味的混杂。 贝蒂忍不住和汉尼拔说:「汉尼拔,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 她正说完这句话,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大块头——他的身躯很高大,在贝蒂和汉尼拔的跟前称唿其为大块头其实根本一点都不为过。他突然出现在那里,那宽厚的后背以及健硕的手臂,让他看起来很不好惹,立即,汉尼拔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贝蒂挡在自己的身后。 汉尼拔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说:「嘿,你是谁。我记得这里的附近没有任何居住区。」? 第40页 第23章 这确实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就这段时间里汉尼拔曾经带着贝蒂出来玩过好几次,已经能够将周遭的人的面孔记得清楚。不过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大块头,倒是贝蒂怎么都无法在记忆深处找寻到的了。 此刻在他们眼前的大块头有一双奇怪却又湿润的眼睛,他穿着一条破旧褪色的工装裤,整个人异常的高大,在他们两个7岁小孩的面前简直像是一堵黑色的墙。他的身上有一种很严重的海水腥咸的味道。他那黑色的大手中捧着一只满身是血的白色的鸟,正是不久之前贝蒂在天空看到的过的那些白色一直徘徊的鸟。在这个距离,贝蒂才发现这是一些白色的鸽子,在这个人的掌心里已经奄奄一息。 他那眼睛看着贝蒂和汉尼拔,他说话的声音慢慢的,说是的具有美国口音的英语,不过这口音带着一点美国南方的腔调,显得有些模煳不清。他说:「来不及了,快来不及了。」 贝蒂和汉尼拔都会英语,虽然他说话的口音有点模煳不清,但是都被两个人准确地理解到了他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这个大块头将手中的鸽子用手指轻轻合拢在掌心,然后低头下去用嘴唇抵在两个合拢的拇指指节上,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他的嘴巴轻轻撅起来像是一个在吸吮的举动。紧接着,那原本已经快要失去生命特徵的白色鸽子在他的掌心内传来了轻微的「咕咕」声。 贝蒂和汉尼拔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抬起了头,他的眉毛依旧皱巴巴地皱在一起。在他这深颜色的面孔上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难受的表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肌肤下缓慢地鼓动着。 他松开了手掌,在他掌心中最先展露出来的是白色振动的翅膀,那只原本低着头几乎像是死去的鸽子扬起了脖颈。它在他的掌心里站了起来,然后—— 那只鸽子飞出了他的掌心,朝那湛蓝漂亮的天空飞去。如果不是它的羽毛上还带着鲜血,那真的很难想像这只鸽子其实快要死掉了。 而现在,鸽子在他的掌心起死回生重新飞出去之后,最容易注意到的就是在他们面前的这个高个子的——男孩。说是男孩一点都不为过,因为这个人除了长得很高大之外,他的五官其实还是稚嫩的,还带着少年人的那种未脱的稚气,眼睛里澄净得几乎像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一点都不曾有一种属于某些狡猾成年人眼中的狡狯。 现在他的脸上还是一种极为难受的表情,他仿佛无法忍受这种难受而稍微弯了嵴背,好像那弯曲起来的嵴背可以缓解这种痛苦似的。他的脸部小小地抽动着,眼球鼓动,这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咽喉里让他窒息难受。 贝蒂有些担心地说:「嘿,伙计,你现在还好吗?」 贝蒂的话语刚落,就看见他突然从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和干呕的声音,他张开了嘴巴,在他那因为痛苦而咬紧的牙关终于松开之后,从他的嘴巴里飞出了一些细细小小黑色虫子,从他的嘴巴里疯狂涌出来之后盘旋着,却渐渐变成白色消失不见了。 贝蒂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忍住说:「你..你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为了让这个人能够顺利理解他们的话,贝蒂刻意使用了英语说话,不过之前贝蒂学习的英语是英式英语,可能会让这个人听起来有点困难,但还是努力将每一个音节都说得清楚。当然,在和丹尼说话的时候,贝蒂也经常是这样的习惯。 他那弯曲的嵴背才缓慢地得以伸直,他重新在两个人的面前站立。他那奇怪的眼睛看着贝蒂,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慢吞吞的,他在摇头,但看起来又像是点头,是一个奇怪的摇摆弧度。 他说:「我...我不知道。」 他看起来确实很迷茫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也好像是他天生就具备的一种能力。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迷茫的眼睛小心地看着贝蒂。他看着贝蒂的眼神一点也不加以掩饰,好像在仔细地观察着贝蒂,虽然在他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恶意的神色,但是这依旧会让汉尼拔在短时间内戒备起来,他将贝蒂挡在自己的身后,他对他说:「你是谁?你是美国人是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使用的也是英语,不过汉尼拔的口音更加偏向于美式英语,可能会让这个人理解起来容易一点。 他也回答了汉尼拔,他说的是:「我是约翰·柯菲,我之前跟随着一艘船过来的,船上的头儿告诉我能赚钱还可以给我生存的地方。我们从美国的航船途径这里遭遇了海盗——头儿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我完全来不及拯救他们,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他的眼睛又变得有些湿润。 在他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贝蒂没有放过这机会去探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坏人。她已经会使用这种感知的能力,特别是在她频繁做噩梦的这个时候,她那种感知的能力异常的敏锐——在约翰的诉说中,她看见了那一艘被劫持的海船,一群强盗一样的人举着刀狠狠地砍向了那个掌舵手的头颅,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朝贝蒂所在的方向飞来。 贝蒂吓了一大跳,她努力眨了眨眼睛,让那样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里消失。 贝蒂看见了约翰看着自己的眼睛,依旧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探究的意味。贝蒂与他说:「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第41页 约翰说:「我想...我可以帮助你。我想我可以做到的。我感觉到你很痛苦。」 「你要像刚才那样帮助我吗?」 「大概,或许是的。」 虽然汉尼拔还是会有一点担心,但是汉尼拔知道贝蒂的感知能力是几乎准确无误的。或许约翰的能力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约翰所做的事情的结果就是这样摆放在两个人的面前的。在贝蒂拥有那种神奇的能力并且准确认识到这种能力之后,别人再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似乎就不是那么的令人觉得难以置信了。 汉尼拔的眼睛紧紧盯着约翰,当然,虽然贝蒂会有自己的判断,汉尼拔还是看起来对这件事异常警惕的样子。 贝蒂不知道约翰要怎么帮助自己,之前他帮助那只鸽子之时是将鸽子拢在自己的掌心而做出这件事的。 贝蒂思考着是不是要去拥抱约翰,虽然约翰身上脏兮兮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属于海水的味道——因为贝蒂看见在海上的约翰为了躲避海盗的砍杀而从船上掉了下来。令人觉得惊奇的是,约翰他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来到了这块陆地。 贝蒂尝试着展开双臂,汉尼拔能够看得出来贝蒂铱譁的想法,他正要说什么,约翰就已经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显得还是那么无害,他说话的声音口音听起来还是有点模煳。 「不用像刚才那样,这样就好了。」 他将他那深颜色的手掌摊开在贝蒂的面前,贝蒂尝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将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手掌上。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贝蒂感觉到自己浑身好像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接触,她整个人几乎震颤了一下,准确地说是贝蒂的灵魂都震颤了一下。这是一种被轻微电击过的感觉,不会感觉疼痛,就只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失去了感知,也不会时间太长,因为很快约翰的脸上又出现了一种可以说是难受的表情,他的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着,他似乎从贝蒂的身上吸走了人类身体上所存在的疲倦、病痛、痛苦——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那种一直存在于贝蒂脑海中而致使理解语言有点困难的翁乱感消失了,长期以来的睡眠不足导致的极度疲倦与身体沉重也开始得到了缓解。 这个改变是很直观的,可以轻易地看见贝蒂的暗沉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面容上也终于没有了倦怠苍白的神色。 那些东西化成了从约翰嘴里吐出来的黑色小虫子,最后变成了白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你真的太厉害了!约翰。」贝蒂高兴地说。「你真的太厉害了!」 约翰好像没有怎么被人夸赞过,在贝蒂这样真诚地夸赞下,约翰这张黝黑的面庞上有着羞赧的神情。 贝蒂能够感觉到约翰的身上有一种很平和无害的气息,还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其实已经飢饿很久了,他正需要一顿晚餐或者一个足以安睡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贝蒂很愿意和他成为朋友,因为或许在将来有一天,约翰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帮助到她,也可以阻止那在梦境事情的发生。当然最重要的是,贝蒂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无助,她也知道,他现在很需要帮助。所以贝蒂转头过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和汉尼拔商量:「哦,汉尼拔,我可能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她那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里恢復了神采,晶亮的眼睛在期待地凝望着他,很显然她想要做的事情是和这个黑人大块头是有关系的。 汉尼拔在这么多天里,面对贝蒂这么容光焕发的面孔才终于露出了一抹带着放松意味和开心的笑容,他对也是望着他的约翰说:「我想我应该感谢你帮助了贝蒂。」虽然贝蒂并没有明确告诉汉尼拔她的请求,但是汉尼拔就已经将贝蒂的想法说出来了:「我想我应该带你去城堡里做一次客,可以缓解一下你的飢饿和疲倦。」 贝蒂高兴地朝汉尼拔奔过去——在她无精打采的这段时间里,她很久都没有这么欢快的举动。汉尼拔展开双臂将奔跑过来拥抱他的贝蒂抱在怀里。 贝蒂说:「太好了汉尼拔!谢谢你汉尼拔!」 有的时候贝蒂不用说什么汉尼拔似乎都懂贝蒂的想法,那让贝蒂几乎都怀疑是不是能够读心的是汉尼拔。虽然贝蒂很久都没有使用这个功能,而且也不再随意探究别人的心声,但是还是觉得汉尼拔能够这么了解自己真的是不可思议。不过无论怎么样,贝蒂就梦境里的那件事终于有点办法了。 她开心得不行。 身后的约翰的声音轻轻的,他看起来也很高兴,他还是很小声地、很有礼貌地询问了一声:「请问,在我睡觉的时候,能够点一盏小小的灯吗?」 贝蒂诧异地转头过去,看见他有些腼腆无措地笑着。他说:「很抱歉,我有一点点怕黑。」? 第24章 约翰真是一个可爱的傢伙。 贝蒂觉得约翰手里捧着食物的一点一点吃得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可爱。贝蒂知道其实在这个时候,约翰就已经飢饿难当了,这种飢饿程度必然只会让一个人在面对食物的时候狼吞虎咽,然而约翰的两只大手握着手中的食物的时候,虽然吃得有点着急但绝对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贝蒂的手肘撑在了桌子上,双手捧着脸颊高兴地看着对面的约翰,约翰的手掌上沾染上了黏煳煳的花生酱,他两只手都脏兮兮的了,他看起来有点无措的样子。 第42页 贝蒂笑着,将身边的手帕递给约翰,贝蒂告诉约翰:「你吃东西的时候很香,我想库克应该会很喜欢看到你吃东西的样子。因为厨师先生看到有人这么喜欢他做的食物,他的心情一定是棒极了。」 约翰擦了擦手,他又是腼腆地笑起来。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看起来约翰就是一个不太擅长说话的人,不过贝蒂也是如此,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和城堡里的人彻底相识之后才会想显得这么活泼,在大部分时候贝蒂说话都会笨笨的,当然,在一定程度上,汉尼拔也会教贝蒂说话的技巧与方式。 贝蒂在盯着约翰吃了一会食物之后,总算在此时想说明自己的用意:「你好,约翰,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 然而正是贝蒂所说的这句话,似乎倒是吓了约翰一大跳。只见约翰手里的松饼从他的掌心里掉落,黄油从掰开的松饼之间流淌下来。他那双奇怪却又湿润的眼睛惊愣地看着贝蒂,他甚至不敢置信地慢吞吞地说了一声:「什...什么?」 贝蒂说:「约翰,你能够感觉到人类身上的痛苦是吗?」 要不然约翰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能够看透贝蒂其实在受着梦魇的折磨。当然,约翰不仅仅是只能够看见人类身上的痛苦,还能够吸走人类身上的痛苦并且让那些痛苦烟消云散。 约翰点了点头,又是那个像是点头又像是摇头的奇怪弧度。约翰说:「我看见你身上的痛苦,并且知道你一直在为此困扰。然后...然后我想帮助你。」他说的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空茫地盯着餐盘中的食物,他粗壮的手指摩挲在新换上的裤子上。他看起来很焦虑。 「我也感觉到那艘船上的人都很痛苦,但是——但是我来不及了,我来不及去帮助他们。痛苦笼罩着他们,也在完全地将我笼罩起来,我感觉到所有人的痛苦,但是我却一直以来无能为力。这...我很抱歉我没有做到这样的事情。」 贝蒂看着低着头的约翰。看见他在为这件事而感觉到深深的自责。贝蒂尝试着用柔和的声音宽慰他,「约翰,没关系的,约翰,没有做到也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你肯定也帮助了很多人,你已经很棒了。约翰。」 而约翰在这个时候并未说话了。只是他那湿润的眼睛轻轻地看着贝蒂所在的方向。贝蒂在他这双眼睛里看见——约翰的身影。他希望能够给予别人帮助,但是很多人都用恐惧和嫌恶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画面进入到了贝蒂脑海里。 这并不是贝蒂特意去探究的,好像约翰很想将这件事告诉她,所以贝蒂真的接收到了。而约翰可能虽然不想用语言诉说,但是贝蒂在此时就已经知道了,或许约翰是不知道贝蒂这种能力存在的,而贝蒂也不会在约翰的面前特意点破被人孤立讨厌的这件事。 贝蒂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贝蒂说:「但说实话,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够缓解我的痛苦。我想我在今天晚上应该能够安心入睡了。谢谢你,约翰。」 贝蒂虽然很希望约翰能够帮助自己将来关于那场梦境的事情,但是她现在还是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他。这或许会让约翰觉得自己和他成为朋友只是因为觊觎他的能力——实际上,贝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真心实意地想给约翰帮助。但是无论怎么样,此刻说请求你的帮助好像是不太好的。 于是贝蒂想了想说:「为了感谢你,约翰。我想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暂时待在这里,我也可以和伯爵先生商量一下。如果你希望重新回到美国去,我也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的。」 约翰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告诉贝蒂:「谢谢。谢谢你。我也很感谢你的帮助。」 约翰的到来其实并没有发生很大的波动,毕竟约翰确实是一个和善并且身无分文的人,并且在知道是约翰帮助贝蒂彻底解决了噩梦的痛苦后,大家其实都很欢迎约翰的到来,并且也很乐意帮助约翰。 不过关于以后约翰的处境,贝蒂还是打算和莱克特伯爵商量一下。虽然莱克特伯爵确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在面对这位长辈,贝蒂说话还是显得比较笨拙,贝蒂希望汉尼拔能够在自己的身边,这样自己在和莱克特伯爵进行比较正经的商量就会不那么容易胆怯。 然而贝蒂没能够在汉尼拔的房间找到汉尼拔,她就去找雅科夫先生,雅科夫先生说汉尼拔回来之后并没有和他待在一起。贝蒂去找了南尼,南尼说汉尼拔好像还待在书房。 于是贝蒂就朝书房过去。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得紧,露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在那,贝蒂确实从那条小小的缝隙中看见到了汉尼拔的身影,他站在书桌前,里面的灯光从缝隙里倾泄出来。 她小小的手掌正放置在厚重的门扉上,还没有将门推开,就听到莱克特伯爵有些苦恼急切的声音:「汉尼拔,你要知道,现在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我们必须要尽快做到这件事。」 贝蒂站立在了门口,她并没有继续推开门,而只是想等他们谈完话再推门进去。这个时候,贝蒂听到汉尼拔说:「所以说,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吗?将城堡里大部分的僕人遣散,然后离开这里。如果要这样的话,确实是很大一部分人不能够带走。」 莱克特伯爵说:「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汉尼拔。我们需要因为这件事提前做准备。尽量减少一起带去的人员,也让这些僕人们早点回家,他们会有一个比较好的逃跑时间。当然,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我可以为他们回乡的路程准备足够的金钱,至于一些异国的孩子们,我想让他们先走。」 第43页 「我们要把需要送走的人做一个名单,父亲,这需要规划一下。」 「汉尼拔,显而易见,除了我们,需要留下的,就只有库克、贝恩特、南尼...」 贝蒂的手轻轻握着门扉上冰凉的把柄。 她清晰地听到莱克特伯爵所说的每一个人的名字,直到最后一个名字彻底落下。贝蒂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忽然之间,贝蒂的内心深处感觉到空落落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要被送走,贝蒂也知道自己和莱克特家族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羁绊,并且自己的祖上只是莱克特家族一个世世代代的奴隶而已,只是近代莱克特家的人允许埃尔西出门经商才彻底赚到了钱,但埃尔西一家依旧是莱克特城堡里的奴隶而已。这段是时间里,莱克特家的人已经对贝蒂极为的好了。 确实是这样的。 其实这就足够了,难道不是吗? 可是... 贝蒂看着汉尼拔的站在那的背影。 贝蒂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在这个地方。她有些迷茫地想到道:为什么会觉得很难过呢?? 第25章 贝蒂确实没有怎么做噩梦,她原本以为她今天是可以安心入睡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无法入眠并不是噩梦所致使的,而是因为内心的不安所致使的。 此刻,贝蒂睁开眼睛看着在高处的那盏吊灯。没有任何光亮的内室因为窗帘的缝隙中透露出点点的萤光,在这昏暗的室内铺设下银色的光彩。整个地方是极为安静的,贝蒂甚至能够听到属于汉尼拔均匀而又沉重的唿吸声。 贝蒂小小地侧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的汉尼拔——因为那场梦魇的折磨,汉尼拔一直陪伴在贝蒂的身边陪她睡觉,就像之前被鬼魂一直缠身时一样。 汉尼拔睡着的时候不会有多余的姿势,他是平躺在这床铺,双手轻轻压在被子上。这板正的睡姿确实和他本人的性格以及格调很是符合。 汉尼拔比起第一次贝蒂见他的时候长大了一些,让他整个五官都舒展,他那笔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窝更加显得他整个人英俊——虽然用这个词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早了点。但就贝蒂梦境中的未来的汉尼拔来说,那个时候的汉尼拔确实可以用英俊这个词了。 贝蒂无法入睡,在盯着汉尼拔的面孔的此时,贝蒂更加觉得在自己的心头有一股浓厚的雾霭笼罩,几乎快压得贝蒂喘不过气来。 于是贝蒂就轻轻坐了起来,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不想吵到汉尼拔。在这个时候其实夜晚的天气其实会稍微的寒凉,贝蒂在出门之前带上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壁灯在城堡的走廊中持续发着暖黄漂亮的灯光,这会驱散在这黑夜中整个城堡当中的昏暗与阴冷。在鬼魂似乎被彻底驱散在这城堡当中之后,贝蒂已经不惧怕在黑夜中会看见什么。 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鬼魂会被驱赶。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贝蒂知道汉尼拔似乎不太想与贝蒂说,于是贝蒂也就不执着于探究这件事。 贝蒂来到了马厩前,塞萨尔并没有睡觉,它摇着尾巴站在里面。贝蒂笑了一下,站在马厩面前那个供给两个小孩站立的踮脚的箱子上,贝蒂摸了摸塞萨尔的脑袋,塞萨尔抖了抖耳朵,贝蒂轻声说:「你怎么不睡觉呀。」 塞萨尔当然不会说话,贝蒂的能力也不能够和动物沟通,这只不过是贝蒂在自言自语,希望能够派遣自己心中的苦闷而已。贝蒂知道,在很多时候内心感觉到难受的时候只有自己纾解自己才会让自己好受,就像此刻,在她知道她会被送走,彻底离开莱克特城堡,也彻底离开——汉尼拔。 「我要离开你了,塞萨尔。」贝蒂拿起挂在钉子上给塞萨尔梳毛用的工具,给塞萨尔这柔顺漂亮的皮毛梳了梳。这似乎让塞萨尔感觉到舒服,它的耳朵向前倾,眼睛半闭着,这是它感觉到放松的表现。 贝蒂看着塞萨尔心情忽然好了一点,她对塞萨尔说:「但是能够感觉到,塞萨尔,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贝蒂停顿了一下,这是一个小小的嘆气,「我能够感觉到很难过。」 她在书房门口无意间听到汉尼拔和莱克特伯爵的谈话,在那之后贝蒂就没有想着和莱克特伯爵商量关于约翰的事情。只是默然地躺在了床上,希望自己能够赶快入睡,她能够在那段时间内听见汉尼拔走动的声响,南尼和汉尼拔轻声说话的声音,还有汉尼拔躺在她身边时那种扑面过来的专属于他的气息。 她很喜欢莱克特城堡里的每一个人,喜欢南尼,喜欢罗萨,喜欢库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她都十分的喜欢。她确实是很不捨得离开这里,最主要的是这里的人,贝蒂都很喜欢,特别是——特别是—— 贝蒂将汉尼拔的名字轻轻地缠绕在舌尖,在嘴巴里悄声咀嚼了几遍,脑中回忆起和汉尼拔相处的这两年多。贝蒂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她的记忆会相对于普通的小孩子更为深刻,即使很久之后,贝蒂都会记得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贝蒂不捨得汉尼拔。 【我感觉到你的心情很糟糕。】 一道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出现在贝蒂的脑海里。 他的声音兴致勃勃的,好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贝蒂并没有和丹尼说话,因为她知道丹尼是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所以她就等待着,果然不用很久贝蒂就听到丹尼和她说话的声音。丹尼说:【贝蒂,之前东尼给让我看到了一个新生宝宝躺在史拖文顿家的婴儿床上。我十分兴奋地等待宝宝的来临,但是实际上,那个宝宝并没有降临。】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清楚地说话了,比之以前说话还要快速一点,他又说:【这就证明,其实上很多事情并不会像我们所预见到的那样会发生的。你明白吗?虽然我总是做梦梦见爸爸会伤害我,但是它不一定会发生的。只要我格外小心那个...】他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又继续说:【只要我格外小心那个叫做redrum的东西就好了。】 第44页 在贝蒂很认真地倾听丹尼与她所说的这件事的时候,贝蒂忽然感觉到丹尼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贝蒂正感觉到疑惑,下一秒贝蒂就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声音,贝蒂转头看过去,汉尼拔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正是那亮着明黄光亮的壁灯,将汉尼拔身前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神色被阴影笼罩得根本看不清。 他轻轻说:「贝蒂。」 如果平时是汉尼拔唿唤贝蒂的名字,贝蒂大多都会无论怎么样都会来到汉尼拔的身前的。而这一次贝蒂只是看了汉尼拔一眼,贝蒂就转头过去继续梳着萨塞尔的毛髮。贝蒂只是觉得,应该尽早不要对汉尼拔产生一种依恋,即使这种依恋只是一种很简单的、应该不含杂其他感情的依恋。 直到汉尼拔已经走到了贝蒂的身后,贝蒂都没有想到自己应该以怎么样的神色与方式面对汉尼拔。她应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这时贝蒂现在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汉尼拔说:「贝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这几乎没有什么思考,贝蒂几乎脱口而出道:「并没有,汉尼拔。」 贝蒂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刷子,她盯着塞萨尔琉璃般的眼睛。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无比的紧张——不要说清楚这件事,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贝蒂在这样想着,几乎没有听到汉尼拔在说什么,直到贝蒂听到汉尼拔在自己的身后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听到汉尼拔说:「我看见你了,贝蒂。你那个时候应该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也知道你在门口,但是你并没有走进来,我在等待着你和我说,但是你在假装睡觉。我想,我可以等你愿意和我开口的时候。」 这或许是骗人的。 贝蒂想着。 汉尼拔那个时候完全是背对自己的,不可能会看到站在门外的贝蒂。那条缝隙小小的,连面对门的莱克特伯爵都没有看到贝蒂,汉尼拔又怎么会看到贝蒂站在那里呢?这或许是汉尼拔的圈套,他在做着猜测来套贝蒂的话。贝蒂当然不会上当,所以贝蒂说:「才不是...」 贝蒂另外一只垂在腿侧的手指被人轻轻握住,贝蒂下意识回头。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汉尼拔,因为贝蒂踩着箱子的原因倒是比汉尼拔还要高上一些,她在看见汉尼拔仰视过来深色的眼睛。他的手握着贝蒂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指,他看着贝蒂,他说:「贝蒂,别对我撒谎,我会生气。」 贝蒂呆呆地看着汉尼拔这张没有表情的脸,这是很少见的一次,汉尼拔在向贝蒂彻底地透露自己的心境。上一次是汉尼拔告诉贝蒂我很喜欢你,这一次是汉尼拔告诉贝蒂别对我撒谎。贝蒂知道,汉尼拔是认真的。 贝蒂说:「对不起,汉尼拔——我只是——」贝蒂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有见过汉尼拔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这么深沉。 「你以为我们会送你走吗?」 贝蒂闷闷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送你走的,贝蒂。如果送你走,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贝蒂没有说话,只是看见汉尼拔和自己交握的手。她感觉到汉尼拔拉着自己的手是紧紧的,他左手上那第六根手指轻轻戳在贝蒂的手背上。 贝蒂说:「我想,好像除了在你的身边,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她这样说完之后,贝蒂又说:「我只是以为你要送走我,我很难过,我不想你送我走,汉尼拔。」 贝蒂终于看见汉尼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这让那深颜色的眼睛也变得不再这么深沉。他说:「我不会的,贝蒂。现在都说通了,要回去睡觉吗?」 贝蒂点了点头。 汉尼拔拉着贝蒂的手将她从箱子上拉下来。汉尼拔说他要把塞萨尔的马厩重新关一下,不然塞萨尔到处乱跑找不到就变得很麻烦了。贝蒂看见汉尼拔去关了马厩的门,她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汉尼拔。忽然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丹尼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的:【贝蒂,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的身边是有什么人吗?】 贝蒂对丹尼的这个问题感觉到很奇怪,于是也问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感觉到很可怕。是一种很可怕的气息。我想将来这个气息的主人会成为一个极为恐怖的恶魔。这是东尼告诉我的。让我不要见他。】? 第26章 丹尼的话语在此刻迴荡在贝蒂的脑海中。 她看着在自己的面前的汉尼拔这张平和的面孔,她主动伸手去牵住汉尼拔的手掌——这会让汉尼拔高兴。这是贝蒂发现的事情。 果然在这个时候贝蒂就见到汉尼拔的眉眼之间完全地舒展了,几乎没有什么忧虑存在于他的眉间,仔细去看的话,会看见汉尼拔的眼睛在笑。 贝蒂说:「我们走吧,汉尼拔。」 贝蒂知道汉尼拔将来会变成那个她记忆中关于电影里、在她的预知里所见的那个满脸是血的可怕的恶魔——不管怎么样,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性会变成这样的。但是贝蒂现在,也就在这段时间里,她会主动牵起属于汉尼拔的手掌。 汉尼拔的眼睛在笑。 就在这个时候贝蒂所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贝蒂只要看见他在笑,就不会去想那些事情,她只想一直看到汉尼拔的眼睛里都是这样的笑。 汉尼拔和贝蒂说了关于约翰的事情。他说现在约翰出现在这里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不过为了约翰的生命安全也会考虑把约翰送走,但是要看约翰自己的意思。莱克特城堡只会带走一部人的人,一部分原因是到那个时候莱克特就无法每月都给僕人们支付薪资,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希望每个人能够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当然,约翰要不要跟随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第45页 贝蒂听到汉尼拔这么说,将自己的疑惑从心里问出来:「汉尼拔,为什么我们要离开这里呢?」 汉尼拔轻轻推开贝蒂卧室的房门,汉尼拔带着贝蒂进去,也帮助贝蒂将身上的这件外套取下来。贝蒂睁着一双明亮漂亮的眼睛看着汉尼拔,期待汉尼拔的答案。 汉尼拔说:「是战争,贝蒂,是战争马上就要降临这里了。」 [是战争啊...战争...那些该死的德国军...] 莉莉安的声音几乎和汉尼拔声音融合在一起,贝蒂又再一次听到了这个词语——战争。就在此刻,在眼前忽然出现炸裂而开的火光,伴随着訇然的声响,坦克的炮筒发射出弹药,火药味、鲜血味、漫天的大火、强盗的大笑等等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勐然一下宛如快速播放的碟片一样出现在贝蒂的眼前。一种无所知的怪异的感觉充斥进入心脏里,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几乎让贝蒂短暂窒息亦或者陷入到死亡的边境。 贝蒂又看到了汉尼拔哭泣的双眼。 那双哭泣的眼睛与眼前这安静望着自己的眼睛重合。 贝蒂尽量使得自己的不要表现得太过惊慌——那些场景在贝蒂的梦境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她现在再一次勐然看见这些已然不会再显得那么无措。汉尼拔也确实在此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贝蒂的异常,他告诉贝蒂,他带来了他的留声机,还带来了他现在极为喜欢的唱片。 汉尼拔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他将那个他特意准备的唱片放在留声机上。 贝蒂听了这么多的关于汉尼拔喜欢的古典音乐唱片,已经能够准确分辨出各种音乐了,平时汉尼拔会听弗德里克·萧邦、弗朗茨·李斯特、理察·华格纳等等的古典音乐家的作品集。汉尼拔所涉猎喜欢的古典音乐的类型极为丰富并且跨越很多个国家,要是最喜欢的还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的作品。 现在汉尼拔所播放的正是——巴赫。 贝蒂已经对这首曲子感觉到耳熟了,但是从未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然而这一次再一次听到这个曲子的时候,贝蒂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遽然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丝丝缕缕地钻入到贝蒂的身躯当中,这种感觉凉飕飕的,让贝蒂莫名浑身发寒。 贝蒂忍不住询问那边摆弄留声机的汉尼拔:「汉尼拔,这首曲子的演奏者是不是换了?」 汉尼拔说:「是格伦·古尔德演奏的《戈德堡变奏曲》,这是我发现的一个极为厉害的天才演奏家,他现在年仅9岁,但是他所演奏的《戈德堡变奏曲》是我觉得最为厉害的,我很喜欢。还是我父亲的朋友前往加拿大时偶然听到了这美妙的曲子而特意录音带来的,我听了后觉得很惊喜很喜欢,我觉得他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很了不起的演奏家——」他的声音忽然停顿了,「贝蒂?」 贝蒂当然并没有明确听到汉尼拔高兴地和贝蒂说着的这些事情,在他因为这件而侃侃而谈之时,贝蒂早就已经在格伦·古尔德这位天才演奏家所演奏的《戈德堡变奏曲》中又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那也是像快速掠过的碟片一样出现在贝蒂的眼前,那是鲜血、死尸、城堡、鲜花、监狱,最后定格在了汉尼拔坐在一座有着明显哥德式建筑风格的建筑物里,在这极具宗教感的建筑物中,汉尼拔坐在钢琴面前演奏着这首曲子。他的左手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了第六根手指。他看起来很高兴,是贝蒂不知道如何形容的高兴。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了汉尼拔的身边,这个人绝不是贝蒂自己——绝不是。 那是贝蒂一种诡异的直觉——那是汉尼拔将来的爱人。 在听到汉尼拔的这声唿唤后,贝蒂眨了眨眼睛才能够将在眼前浮现的东西彻底消失。贝蒂对汉尼拔扬起微笑,她对汉尼拔说:「汉尼拔,我们该睡觉了。」 汉尼拔走了过来,他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贝蒂被夜风吹得凌乱的头髮。 「晚安,贝蒂。」 贝蒂果然没有再做梦。 这是贝蒂在这段时睡得最安稳的时候,即使在睡觉之前,贝蒂又看到过更多的场景,但那确实没有再变成可怕的梦魇让贝蒂痛苦难免。贝蒂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贝蒂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首先是她真的没有被惊醒,其次她的心情也可以算得上很好——贝蒂早就不会因为那些莫名看到的景象而感觉到忧心了,特别是丹尼告诉她那些东西有可能并不会发生,贝蒂就不再担心这些,像丹尼所说的,她只要很小心很小心其中的一些东西就好了。她一定一定会很小心的。 贝蒂起床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感谢约翰。 约翰看起来也像是睡了一个好觉,他的脸上已经没有那种可怕的疲倦感。在看见贝蒂的时候,约翰的脸上展现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他对贝蒂说:「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是吗?」 贝蒂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约翰说:「我很高兴我能够帮到你。」 贝蒂就约翰的回家的事情和他做了商讨,并且告诉了约翰他们即将离开城堡的事情。 约翰看起来很为难,约翰对贝蒂说:「我的父亲在美国,其实我是想回到那里去。但是...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在哪。我只是想出去赚钱,我知道我的父亲很辛苦,他在做这一些辛苦并且薪水很低的工作。所以我登上了这一艘前往欧洲的船,我已经离开了我的父亲很久,我无法得知我父亲的情况。」 第46页 在汉尼拔的鼓励下,贝蒂打算带着约翰和莱克特伯爵进行了一个比较正经的商议。莱克特伯爵并不会因为约翰的样貌而认为约翰是个坏傢伙,他只是把汉尼拔告诉贝蒂的内容告诉了约翰,并且在这之后还说到他在美国其实有很多的朋友——不要怀疑,像莱克特伯爵这样的一个贵族,他所认识的朋友是很多很多的。总之,莱克特伯爵告诉约翰,他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拜託自己的朋友打听一下关于约翰父亲的行踪。 约翰眼睛又变得很湿润,这个壮壮的大块头看起来要哭了。 贝蒂对他说:「嘿,约翰,长这么高的个子是爱哭鬼的话一点都不酷。我几乎都没有哭过,我很厉害的。」贝蒂用这样天真的声音让气氛变得好了很多。 结果汉尼拔在一边说:「是这样吗?可是前段时间贝蒂一醒来就要哭着找我。」 这件事被重新提起——贝蒂可没有忘记自己哭得可怜兮兮地到处去找汉尼拔。确实是这样的。贝蒂一时间被点破这件事有点窘迫,甚至莱克特伯爵好像很感兴趣的说了一声:「是这样吗?」她的脸红了红,又看了看约翰呆呆看着自己的表情。贝蒂最终忍受不了,有点稍微气恼羞赧地看着汉尼拔。 汉尼拔成功接收到贝蒂的眼神,他又说:「好吧,可能是我记错了。贝蒂确实勇敢又厉害。」 他这明显的哄小孩的语气与话语一点都没有让贝蒂感觉到心情和缓,这让她更加觉得窘迫了。贝蒂想着,她才不是一个小孩子,汉尼拔这个小屁孩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啊?明明他自己才是一个最爱面子的小屁孩。 可是贝蒂拿汉尼拔根本没有办法——贝蒂气恼地想。那个梦里站在汉尼拔身边的美丽的女人一定会拿捏汉尼拔,那样自己绝对会轻松一点。如果在将来遇见她,贝蒂想她会在第一时间赶紧和那个女性处好关系,这样她就可以帮助她一起欺负汉尼拔了。 贝蒂这样想着,心情又忽然变好了。 汉尼拔似乎感觉到贝蒂心情的转变,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贝蒂,好像在一定程度上,汉尼拔也会因为贝蒂自己莫名的胡思乱想而感到好笑无奈。 在约翰、贝蒂和汉尼拔一起走出书房的时候,贝蒂偷偷对汉尼拔用中文说一声:「小屁孩汉尼拔。」 汉尼拔不会中文,他当然听不懂贝蒂在说什么。他疑惑地看着贝蒂,而在贝蒂脸上的是一种得逞般狡黠的笑容。这个时候贝蒂听到莉莉安唿唤自己的名字,贝蒂转头过去看到莉莉安站在不远处,贝蒂直接高兴地朝莉莉安奔过去。 汉尼拔对身边的约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语言吗?」 约翰想了一下说:「在船上的时候听过,好像是中文。」 汉尼拔思考了一下,他看见贝蒂小小的身躯扑入到莉莉安的怀抱里,不久之后汉尼拔说:「不知道雅科夫先生会不会,我需要向他请教一下。」 这段时间莱克特城堡确实在一点点准备离开的事情,很多僕人开始相继被辞退。贝蒂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和他们告别、和米莎约翰玩耍、和雅科夫先生学习知识、还继续用一些贝蒂认为汉尼拔听不懂的中文偷偷说汉尼拔的小坏话。可是小笨蛋贝蒂,她似乎完全忘了汉尼拔的学习能力很强——特别在语言这一方面。? 第27章 在贝蒂开始用中文对汉尼拔说一些小坏话的时候,贝蒂忽然明白过来汉尼拔的学习能力很强。她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贝蒂其实已经用这种方式偷偷说话好几次了。 贝蒂想了一想,这段时间里贝蒂还用中文和汉尼拔说过什么——贝蒂是一个很会胡思乱想的人,她之前和别人很少交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语言不通说得不太流利,可是这个时候贝蒂已经能够把这种语言说得流利通顺,那么贝蒂就会憋不住想要说话——在高兴的时候贝蒂就会和汉尼拔不停地说话。这一件事也刚好证明了这一点。 在开始用中文之后,贝蒂就会偷偷和汉尼拔说心里话。 她其实不太想让汉尼拔听懂,但是心里又确实憋得太难受的原因,就故意用中文和他说。 在贝蒂因为很多人被辞退而感觉到不舍难过的时候,贝蒂和汉尼拔说:「不想和大家分开,特别是和汉尼拔。」 汉尼拔好像没听懂,他转头过来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稍微疑惑的目光看着贝蒂。 贝蒂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意思。这种情况还有很多次。 汉尼拔牵着贝蒂的手,贝蒂忍不住感嘆说:「汉尼拔的手很温暖,我很喜欢。」还是会看到预知里场景时,贝蒂说:「我希望汉尼拔的眼睛一直在笑。」汉尼拔用一种对小孩子的语气和贝蒂说话时,贝蒂喊他小屁孩,汉尼拔淘气地将泡沫抹到贝蒂的脸上时,贝蒂喊他讨厌鬼。汉尼拔为了掩盖自己稍微丢脸的事情故意板着脸时,贝蒂喊他可爱鬼。 当贝蒂意识到汉尼拔很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知道贝蒂说的是中文,还可能将中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学习得差不多的时候,贝蒂刚刚还喊了汉尼拔一声笨蛋。 贝蒂将目光放置在汉尼拔的身上。汉尼拔看起来对贝蒂最近开始用一些古怪的语言和他说话而习以为常了,并且他并不会探究贝蒂在说什么。贝蒂忍不住问:「汉尼拔,你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吗?」 汉尼拔说:「我觉得像是一种你自己的胡言乱语。」 第47页 贝蒂不信邪地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汉尼拔将手中拿着研究的乐谱放下,他笑着的眼睛看着贝蒂,「你愿意告诉我吗?」 贝蒂说:「我不愿意。」贝蒂当然只会这么说,因为她确实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甚至还有一些有点害羞的心里话,这些话贝蒂是不会明确告诉汉尼拔的。这会让贝蒂觉得很羞耻。 现在汉尼拔坐在这一架钢琴前面,他在学习钢琴了。 他一来所学习的就是他最喜欢的巴赫,雅科夫夸赞汉尼拔天赋很高。 贝蒂时常会见汉尼拔坐在钢琴前演奏的样子。他的身躯极为板正,他穿着深色合身的贵族服饰,他的头髮依旧很整齐,完全是一副贵族小少爷的样子。灯光柔和地铺设在汉尼拔的身上,他那原本显得阴郁暗沉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柔和得让人忍不住沉溺,他对贝蒂说:「过来,贝蒂。」 贝蒂知道汉尼拔的意思,他想让贝蒂坐到他的身边。 于是贝蒂就坐在了汉尼拔钢琴凳的另外一边。汉尼拔修长的手指搭在了钢琴键上,虽然汉尼拔的左手有第六根手指,但不得不说,汉尼拔这修长的手指确实很适合弹钢琴。 贝蒂看着他的手指在钢琴键上跳动,一首乐曲就这样浮现了。 贝蒂觉得耳熟,因为贝蒂已经听过不少的古典音乐了,但是就贝蒂而言,她还是无法将这些古典音乐的名字一一记得清楚。只是看见自己身边的汉尼拔完全沉浸在着优美的钢琴音里,听见在他的指尖那美妙的音乐倾泄出来。 贝蒂眼前的汉尼拔,似乎与在预知里所看见到的在钢琴前演奏的英俊的成年男人的面孔重合在一起。汉尼拔此刻的眉目之间就是一种很高兴的神采,正如在预知里所见到的那个男人。她的耳边是柔和美妙的音乐,现在他抬起眸子来看她,他的唇边衔挂着很浅淡的笑容。成年的汉尼拔忽然出现在贝蒂的眼前与这张稚嫩的脸孔重合,他笑着,他也在弹奏着钢琴,他张了张嘴唇,似乎在说什么。 「贝蒂,你觉得怎么样?」 此刻汉尼拔的声音忽然打碎了贝蒂眼前出现的幻像。 [贝蒂,你觉得怎么样?] 眼前汉尼拔的口型几乎和幻像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成年的汉尼拔也在询问贝蒂——贝蒂,你觉得怎么样? 贝蒂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汉尼拔给贝蒂简单地介绍了这首曲子,他告诉贝蒂:「这是巴赫的《法国组曲》——」他应该还要说些什么的,但是被外面的属于小孩子的唿唤声所打断,这声极为稚嫩可爱的声音只会是米莎发出来的,米莎发出的声音是:「呀——」 贝蒂和汉尼拔都从钢琴椅上站起来,走到了在这里的那一扇大大的窗户。在他们的视线里能够看见下面的场景,下面是那柔软的草坪和鲜美的花朵,约翰就站在通往菜园子的那条小径上,米莎坐在约翰的脖颈处——约翰的身躯很高大,可以让米莎安全而又安稳地坐在他的后颈上。 米莎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在向天空伸长着手臂,湛蓝色美丽的天空中飞过一成群的鸽子,米莎好像试图伸长手臂去抓那些鸽子。然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米莎却自顾自玩得高兴,手臂在空中挥舞,她小小地喊着:「呀——嘿——嘿——」 约翰的脸上带着笑容,他带着米莎转身,米莎似乎在这个高高的视线范围内看见了在窗户旁边的汉尼拔和贝蒂,于是米莎伸向天空的手朝两个人伸过来,像是展开双臂求拥抱的姿势。她高兴地大喊:「阿尼拔——贝迪——」 贝蒂始终都会因为米莎这可爱的发音而感到好笑。 贝蒂和汉尼拔都没有继续待在钢琴房里,都下来去找米莎。 米莎这个时候还坐在约翰的后颈上,米莎抱着约翰大大的脑袋傻傻地笑着。约翰的一只眼睛被米莎小小的手掌遮盖,约翰的手腕上的袋子里挂着一些面包,约翰和两个人说:「米莎小姐说想要去餵天鹅。然后在途中说要抓鸽子。」 贝蒂说:「米莎米莎。」 米莎挥舞着手臂说:「贝迪贝迪。」 贝蒂说:「只有汉尼拔才打得过那只嚣张的天鹅。」 米莎说:「阿尼拔阿尼拔。」 到最后,四个人一起去了菜园子去搞定那只嚣张的领头鹅。汉尼拔带着米莎去餵那些天鹅,贝蒂和约翰站在这里,贝蒂说:「约翰,我感觉到你的心情很不好,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还没有你父亲的消息而感到难过吗?」 约翰深色的脸上是一团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散去的忧愁,他掰了掰自己粗壮的手指。他沉闷的声音和贝蒂说:「我感觉到很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在这周围,很多人很多人的痛苦,我感觉到很难过,我想帮助他们,但是我不知道在哪,又到底是谁那么痛苦。」 贝蒂看着他脸上这么难过的表情愣了愣,贝蒂说:「约翰,你一直以为你从获得这种奇异的能力之后,就一定要承担这样的责任吗?」 约翰的眼睛直视着贝蒂:「我不想看见人们的痛苦。」他的声音很缓慢,还是有些模煳不清。 贝蒂和他说:「约翰,你要记得,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你是我见过除了汉尼拔以外最厉害的人。请你不要给自己太多的难过,我也能够感受到人们身上的情绪变化,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痛苦。我不希望你太痛苦。」 第48页 约翰好像在为贝蒂的这些话而感到惊讶,他说:「你也能够吗?」 贝蒂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能够像你一样能够消除痛苦,我只能够感觉到,一直感觉到。」 约翰说:「我会尽量不痛苦了,因为,我知道感受到别人的痛苦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那边传来汉尼拔的声音,他的声音高扬着,将他隐藏着的童音完全透露出来,汉尼拔在对那只可恶的天鹅大喊:「你怎么天天这样!」转头就见汉尼拔在拿着柳枝挥赶着那只天鹅,米莎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面上。汉尼拔驱赶完天鹅后想帮米莎捡,结果米莎顽皮地用小小的手在汉尼拔笔挺的鼻子上抹了一小块黑乎乎的泥。汉尼拔也在米莎的脸上抹了一块泥。 那两个真正的小鬼头玩着这幼稚的游戏笑起来。 看见这一幕,约翰对贝蒂说:「我很高兴能够待在这里,我觉得很幸福。」 贝蒂说:「我也赫拉是。」 贝蒂的话音刚落,一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轰鸣声从贝蒂的耳朵里炸开。黑色的池塘里水面震动,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可怕的轰响从远处传递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持续炸开,这种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第28章 【林中站着一个小矮人,不动也不语, 身上穿着紫红小外套, 猜猜他是谁。】 贝蒂听到了米莎稚嫩的嗓音在唱着这一首歌。但是在贝蒂视线里的是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漆黑,贝蒂寻着声音所在的方向去寻找,一直奔跑,只希望能够找到在这漆黑视线的另外的色彩。什么都可以。 【站在树林里, 身穿紫红小外套的他是谁——】 米莎。 贝蒂的唿喊声堵塞在咽喉当中。贝蒂终于看见了米莎小小的背影,她的手中拿着一朵鲜嫩漂亮的小花,她的另外一只手上牵着莱克特夫人。他们的身影在贝蒂的眼前,贝蒂朝她们奔跑过去。但是怎么样都无法追上她们。 【他是谁——】 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贝蒂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再也看不到了。贝蒂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撕裂般的疼痛,这或许是刚才的奔跑所导致的。贝蒂无助地缓慢地停下脚步,空茫的眼睛凝视着这漆黑的一片。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明明记得她听到了剧烈的轰炸声。然后——然后—— 她不记得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都不可能能够给到贝蒂答案。因为这里除了她没有另外的人。 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看见眼前出现好多的人,一些贝蒂在城堡里很喜欢的人,他们出现在贝蒂的眼前,但是贝蒂无法唿喊他们。他们走入黑暗当中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贝蒂。贝蒂感觉到心脏的疼痛感,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最终她只能无助地蹲下抱着脑袋。 救救我。 快带我出去。 【贝蒂。】 「丹尼!」 这是贝蒂唯一能发出的声音,这声急切恐惧的声音从贝蒂的嗓子里挤压出来。成为了贝蒂唯一能够唿唤的。她能够感觉到丹尼的声音从空旷的上空过来,但是在她头顶的除了虚空漆黑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余的东西。 贝蒂说:「丹尼,你能够知道我在哪对不对?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 【贝蒂,你只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有很多时候东尼也会带我来这样奇怪的地方。我听到了你的大喊。你在这里会看到一些古怪可怕的东西。】 「可是我要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贝蒂。我不知道怎么出来。很多时候我都是告诉东尼,让东尼不要让我看见这些可怕的场景。然后东尼就不会带我去看了。贝蒂?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吗?贝蒂?】 【贝蒂...?】 「库克!不要让库克留在厨房里!」 贝蒂终于又能够在此时发出声音,可是在这个时候贝蒂发觉到周围的东西都不一样了。原本漆黑的空间里出现了燃烧着火焰的壁炉,暖黄色的火光照拂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身上。这种勐然的寂静中,让那柴火毕毕剥剥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贝蒂眨了眨眼睛,感觉到自己的面孔被温热的火光照射得发热。 「贝迪!醒来了!」 米莎惊喜的欢唿才成功唤回这里所有人的神志。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只温热的手接触过来,这只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贝蒂因为汗水而湿漉漉的耳边的碎发。贝蒂看见汉尼拔这在火光下暗沉的,但是带有着一种别样柔和光色的眼睛。 贝蒂傻傻地喊了一声:「汉尼拔。」 「嗯。」 接着是约翰如释重负的声音,「太好了。」 贝蒂顺着约翰的声音看向他,看见他也在自己的身边,他分明是一张深颜色的面孔,但是贝蒂却能够看到约翰的这张脸很苍白虚弱。 一道还未消散的白色烟雾缓缓升起,逐渐向着并不熟悉的天花板升起。这绝不是从壁炉燃烧的柴火中而升起的,而是一直以来约翰帮助一个人吸取痛苦和病痛时最后的呈现。于是贝蒂就知道在这段时间里,约翰帮助了贝蒂很多。而此刻约翰就简短地告诉贝蒂:「在听到一连串的爆炸声之后,你浑身发抖,你大喊着汉尼拔少爷的名字,然后彻底晕厥了过去。但是我们必须尽快撤离。所以我们到了这里。」 第49页 贝蒂的衣角被米莎小小的手拽着,她似乎只是以为贝蒂在睡觉,现在贝蒂醒来后米莎感觉到很高兴。 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贝蒂意识到这件事。 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贝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在看见眼前的汉尼拔、约翰、米莎、莱克特伯爵、莱克特夫人、南尼、莉莉安、罗萨...贝蒂的目光一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库克?库克不在。库克不在! 贝蒂那那个空间里看到了,看到了库克他—— 贝蒂看见贝恩特从外面走进来,小屋的门被打开,可以看见那紧紧缠绕在小屋附近的树枝,几乎能够将这间小屋遮掩。黑色的阴影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贝恩特的身躯孤零零地站立在门口,他的神色悲戚。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和在那漆黑空间里所贝蒂看见的一样,贝蒂看见两个可恶的人拖住库克,然后将他枪杀了。 . 「我想送你回美国,约翰。如果有可能的话。」 这是贝蒂在和约翰说的话。 所有人都在得到库剋死亡这个沉痛的消息之后,伴随着这样的沉痛被拖入到极端的疲惫中陷入沉睡。贝蒂无法睡着,她只是想要盯着那壁炉里温暖的火光,让耳边都是柴火燃烧的白噪音而让自己能够尽快有点睏倦之意。然后贝蒂就看到约翰坐在壁炉之前。贝蒂爬上另外一把扶手椅,就对约翰说了这样的话。 贝蒂能够感受到凄冷风透过那玻璃窗户细小的缝隙洒落在自己的面孔上。约翰站起来将窗户彻底关得严实。约翰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贝蒂看见他转身过来,他对贝蒂摇了摇头。 「你很痛苦。」 贝蒂说:「这点痛苦对我来说一点都无关紧要。我想我不应该让你留在这里。你的父亲还在等待你回家,约翰。」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将自己的身躯蜷缩进扶手椅当中,她的面前是燃烧着的火焰,壁炉的火光还没有熄灭,带着最后微弱的火光。 「你很痛苦。」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 在此之后,约翰没有说话,只是走回来坐在了贝蒂身边的椅子上。 贝蒂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到膝盖里。贝蒂的眼前彻底陷入进了黑暗中,但是耳边的依旧是柴火燃烧的声音、风吹拂过外面繁密树枝的声音、视线里隐约能够有火焰的光色。这并不是那漆黑的空间中—— 「我之前做梦,其实除了对汉尼拔的面孔,其他的都很难看清。但是我在那里,在那一场昏厥里看见了所有的一切。每一个人的一切。我清晰地看见了...我无法接受——我希望那只是噩梦,但是库克如我在那里所见的一样,被枪杀了,甚至库克被那些该死的强盗抓住的过程都是和贝恩特描述的都是一样的。我能够看到一切,我以为不会发生,因为丹尼告诉我有些东西不会发生,但是还是发生了。在这场可怕的战争面前,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这种能力,只能够看到似乎是既定的未来,只能够看到可怕的鬼魂,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吸引鬼魂对她进行攻击。其实上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她厌恶极了,厌恶极了这种能力。原来的贝蒂就是被这种能力彻底折磨致死,那么自己也会这样吗? 就算鬼魂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可是那些好像无法改变的未来让贝蒂产生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一种深深的——绝望——无力。 忽然,贝蒂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上被一只手轻柔地覆盖,她以为是约翰试图再一次吸走她的痛苦,但是—— 「约翰,这并不是病痛所造成的,所以...」 贝蒂抬起头来,看见的并不是约翰在自己的眼前,而是汉尼拔。 汉尼拔站在贝蒂的眼前,就站在贝蒂所蜷缩进去的这把扶手椅前。贝蒂只能够从膝盖上稍微抬起头来仰视着汉尼拔。而约翰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这里了。贝蒂不知道就刚刚贝蒂所说的,汉尼拔听到多少。而她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多么的悲伤,就这样悲伤地凝望着汉尼拔。 汉尼拔的手指抚过贝蒂乱糟糟的头髮,他的眼睛轻轻地凝望入贝蒂这灰暗悲伤的眼瞳里。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轻声对贝蒂说:「我不知道你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场景,也好像根本不能够阻止它们的发生。但是贝蒂,你现在只要知道,我们现在都很好就足够了。」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像是从心脏深处透过胸腔而挤压出来的。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吗?拜託了,贝蒂,请不要在我的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很——」他重重地停顿了一下,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凝视着贝蒂。? 第29章 「汉尼拔,我们...」 如果之前贝蒂看不清除了汉尼拔以外其他的人,只是能够看见汉尼拔、鲜血、火焰、尸体等等之类的。但是这个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了其他的事情,其他关于别人的所有过程。甚至上次有了约翰在身边已经有了很大的精神。甚至不再时时刻刻都遭受噩梦的袭击。所以在知道了真的会发生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么在这个时候贝蒂就可以—— 就可以—— 她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 为什么? 这就是她之前无法组织语言与听懂语言的原因吗?不,应该告诉汉尼拔,然后离开这里。「我们...应该要离开这里,我不知道那是战争造成的,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应该离开,要不然就会....」 第50页 就会什么? 就会什么来着?应该用什么词语去说,去完整地将这个东西说出来? 贝蒂呆呆地看着汉尼拔,看见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贝蒂听到他在说话...?说话?他说什么?将他说的每一句话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哦...他说...他说.... 外面很危险,只能够暂时待在这里。如果你看见了什么告诉我,我会告诉父亲,我知道这可能会暴露你奇怪的能力。或许他们会说我们只是在做噩梦不要说胡话。但是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在战争稍微平息的时候远离这里。贝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听懂我说什么了吗?贝蒂...?贝蒂? 对,汉尼拔是这样说的。她终于理解了汉尼拔这些话的含义。她应该怎么说?对了,她应该说,有一辆坦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坦克,但是上面有着俄文,她看不懂俄文,她只能够听懂,她猜测那些人是苏联军人,然后他用俄语和另外一种贝蒂听起来觉得像德语的语言说:他们需要水。然后—— 为什么又再说话?贝蒂盯着眼前出现的人在说话,这个是谁来着?哦,是聪明的雅科夫先生,他说的是什么?他说—— 怎么又有人在说话。说的是什么?好像说的是:贝蒂。 她转头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照射进来,这意味着天亮了。贝蒂感觉到阳光的温暖。看见汉尼拔站在这里,身后有着斑驳的树荫。 她听懂了贝蒂。可是汉尼拔的嘴唇在张开合拢,她又无法听懂了。她尝试着告诉他,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很久之后贝蒂说:「苏联...」 「是的...战争...苏联....德国....希特勒...」 说的是什么?说的是什么啊?到底说的是什么? 贝蒂急切地不断想着。一种无法忍受的无力感侵袭她。她急切地整张脸涨得通红。她看见约翰尝试着把手放在贝蒂的身上。可是,贝蒂知道这不是疾病也不是病痛。约翰之前所做的只是吸走贝蒂身上极度的疲倦所以让她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而已,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做梦。 约翰做不了什么的。 然后接下来的日子,她把一个人的话语记在脑子里。一点一点去拆分每一个音节,然后组装在一起,过了很久之后她才能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然后贝蒂再把自己想说的,一点点组合起来,很久之后她才能够说:「德国的...轰炸机...」 她看见汉尼拔转头笑着对她说了什么。说的什么?不知道。只是看见汉尼拔把手指按在钢琴键上——这是一架在这狩猎小屋里很小的钢琴,好像莱克特夫人也会使用。她听不懂任何的人类语言,理解不了任何举动多包含的含义。但是这一个时候,贝蒂听到了,汉尼拔指尖的音乐流淌出来。 「不要再试图说出来。」 这好像是丹尼的声音?不,不是。丹尼不会说这么流利的英语,不会有这么沉稳的语气。不是从耳朵里传递过来,是从脑海的深处。 是东尼。那个一直存在于丹尼话语中聪明而又神秘的男孩。但是他拥有和丹尼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不能干涉别人的未来。」 她现在好像又存在于另外的地方。她转头看见身边的是汉尼拔,她的手被放置在冰凉凉的溪水中,能够感觉到很清冽舒适的感觉。在清澈的水底滑熘熘的鹅卵石铺在贝蒂的手底下。她看到米莎晃晃悠悠地走在浅浅的溪水中。约翰拉着米莎的手防止她摔倒。汉尼拔抓着贝蒂的手,用凉凉的溪水洗干净她手指上的泥土。 东尼。你是东尼。你会有办法的。 「我只能够帮到丹尼。让他看见一些东西。我做不了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那我...我怎么办?他们怎么办?之前做噩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种情况,但是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所导致的吗? 她现在好像被莉莉安抱着。她看见汉尼拔走在树丛之间。他手中的篮子里装了一些蘑菇。罗萨的手中提着一只已经死掉的野鸡。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搜寻食物。汉尼拔不知道察觉到什么转头看来,他走过来,朝贝蒂的方向递过来一个圆熘熘的果子。是莉莉安接过来的。她将这个果子塞在贝蒂的手心中。 可是要怎么脱离这种情况? 「你被困住了。你要击破它。」 怎么做? 「我可以让丹尼教你。他认识到了一个人。他学会了这一点。」 东尼冷静沉稳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贝蒂看见眼前汉尼拔在说什么?说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很高兴就好。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 「贝蒂!东尼居然带我找到你了!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为什么呢?不过我学到一个新东西你要感受一下吗?就像这样,像我这样投出一个念头。迪克说只要用力地去想就好了。像我这样。」 【嘿!贝蒂!】 贝蒂感受到从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投掷过来。虽然很遥远但是是这么清晰并且尖利,在贝蒂的脑子里轰然炸开。贝蒂感觉到一种疼痛感溢出来,几乎是一种可怕的力道重重攻击而来。有什么东西碎了,一种一直禁锢着的东西好像因为这样的攻击完全地碎掉了。但是那样东西的被击碎,就意味着贝蒂会遭受到来自丹尼的意念攻击。丹尼强大的攻击能力重重地侵袭过来。贝蒂趴在莉莉安的肩头,手中拿着一个红红的果子。突然一下,她勐然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第51页 第30章 【嘿,贝蒂,你感觉怎么样?】 丹尼的声音传递到贝蒂的脑子里。现在她除了解决呛在咽喉里的鲜血以外,她什么都来不及做。她能够听见丹尼的声音,还听到了在身边所有人的声音,莉莉安的惊唿、汉尼拔的喊叫、罗萨的惊慌等等。虽然是这样全都糟乱地出现在贝蒂的耳边,但是奇蹟的是,贝蒂终于能将他们的话语听懂了。 「小姐,小姐,你现在怎么样?小姐?」 「贝蒂。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天吶,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贝蒂小姐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贝蒂咳嗽着将咽喉里残留着的那点鲜血吐出来。 莉莉安已经在拿手帕擦拭贝蒂下巴上的鲜血,就在这个时候贝蒂又重新吐出一口,几乎把莉莉安吓坏了。贝蒂在莉莉安的声音里听到了哭腔,感受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汉尼拔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然后是丹尼的声音:【嘿,贝蒂,你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我没有使用太大的力气,我担心会伤害到你。我很快就将这种攻击收回来了。迪克说我简直就是一把小手/枪,说我要是再用力的话就会把他的脑浆给击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措而又慌乱,【贝蒂,你现在的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贝蒂努力让自己混沌的脑子向丹尼传递过去一个消息:【我很好,丹尼,谢谢你。】然而她在心里想的是——要是丹尼不赶紧把这种攻击力道收回去,贝蒂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脑浆都会从贝蒂的耳朵里溢出来。 「我想...」贝蒂困难地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她是这样告诉在她身边这些慌乱无措的人的:「我没事。」 贝蒂不知道自己在无法说话与无法听懂的那段时间里的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就现在所有人忽然沉寂地看着自己,就猜测到那段时间里自己的状态很糟糕——或许可以说是糟糕得透顶。因为贝蒂知道自己的这段话是很短并且很简单的,但是所有人都几乎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她。 【贝蒂,我觉得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因为迪克告诉我只要拥有闪灵能力的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每一个人的攻击力道是不一样的——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做迪克·哈洛兰,他告诉我这种能力叫做闪灵,是一种很神奇的能力,就是很多人平时的那种灵光一闪。迪克还和我说了很多,我听不太懂,也记住的不是很多...】 这几乎是一种极为欣喜般的唿喊,莉莉安这个时候是真的落下了眼泪。她紧紧地将贝蒂抱在了怀里,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贝蒂的眼睑上,贝蒂因此而稍微眨了眨眼睛。 她听到她惊喜的说话声,贝蒂听懂了,莉莉安说:「能说话了。真的是太好了,真的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了。天吶,上帝真的听到了我的祷告,上帝在保佑我们。」 贝蒂尝试着脑海里继续和丹尼沟通:【丹尼,我想我们可以等会儿再交流,因为我现在可能有点累。】 丹尼的声音真的听起来兴致勃勃的,明明之前丹尼的心情一直都在因为父母的争吵而担心害怕,现在就可以感觉到丹尼的心情很好了。虽然贝蒂很好奇,但是现在的真的不是关注这件事的时候。 【好吧,贝蒂,妈咪也在找我,我们等会儿见。】 贝蒂想要擦拭掉莉莉安的眼泪,但是一只手里拿着那颗汉尼拔递过来的果子,一只手被汉尼拔紧紧握着,所以她并不能够做到这件事了。 她看见汉尼拔盯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依旧是这种暗沉的颜色——在贝蒂看着汉尼拔的这个时间里,贝蒂开始意识到一件事——汉尼拔好像长大了。 他的整个五官更加的明显,而不是像是很小的小孩子的时候脸上有着极为明显的软肉,他的五官在慢慢地拓开,让原本有着软肉的脸上其实剩下了一种消瘦的状态,这种消瘦看起来不太健康,好像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好的营养而导致的。他的双眼更加沉稳阴沉,眼窝深陷在眼眶里,他的嘴唇看起来红红的——他开始和贝蒂在预知里看见的那个男孩相像了。 「贝蒂,不记得我了吗?现在能不能够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他声音中的那点隐藏的童音更加淡去了,几乎很难能再听闻。 贝蒂说:「汉尼拔...」 「对,我是。」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贝蒂,这简直是太好了。我只希望你没有事,你刚才吐了很多血,你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贝蒂点了点头。 贝蒂能和汉尼拔通畅无阻地进行着交流几乎又让莉莉安高兴得要命。在和汉尼拔进行了这一简短的交流之后,莉莉安在贝蒂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贝蒂身上的鲜血,在做着这件事的同时,莉莉安忍不住说:「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伯爵和夫人,当然还有米莎,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和你说话,还有约翰,他希望能够帮到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绝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其实说实话,贝蒂的情况不算是太好。因为她是实实在在被丹尼重重攻击了一下,虽然确实帮助贝蒂打破了东尼所说的那个困住她的东西,但是贝蒂还是真的挨了一击。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疼痛,但是这种情况还是能够忍受。 一个人的能力能够真的做到这件事吗?这么厉害的攻击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又能不能够做到这件事?贝蒂在努力思考着这些事。 第52页 莉莉安重新抱着贝蒂,贝蒂现在是又趴在莉莉安的肩头的。她的下巴放在了莉莉安的肩膀上,她看着莉莉安身后的景色。 是一片几乎干枯的树林,那些凋零的落叶堆积在树根下,整个树林里散发着潮湿的泥土的腥味,枯藁的树枝伸展朝向天空几乎要戳破这灰暗。人类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清晰而又清脆,贝蒂能够察觉到走在莉莉安身边的汉尼拔一直在看自己,于是贝蒂就转头过去,看见汉尼拔凝望自己深邃的目光。贝蒂将这个被自己的掌心握得热烘烘的果子递给下面行走的汉尼拔,汉尼拔朝贝蒂伸手过来,并没有拿走贝蒂手上的果子,而是轻轻抓住了贝蒂的手掌。 贝蒂对汉尼拔笑起来。 汉尼拔也笑起来凝望着她。 然后贝蒂有些疲倦地将脑袋彻底地放在莉莉安的肩膀上。 她又在思考——她能不能够产生这种强悍的攻击力呢? 贝蒂盯着茂密的丛林,她在黑色的阴影里感觉到一样东西在接近过来。她紧紧盯着那个地方。 所有人都依旧沉陷在高兴里继续往前走,只有贝蒂感觉到那里有东西接近过来——是人?还是动物?贝蒂努力感知在那里的东西——一匹郊狼,甚至是一匹已经飢肠辘辘眼冒绿光的郊狼。 [贝蒂。投出去一个念头。用力去想就好了。] 一声悽惨的属于狼的嚎叫恐怖地蔓延在深林当中。这原本在行走的小小的队伍中所有人都因为这样的嚎叫而转头盯着那个角落。一匹狼在林间痛苦地翻滚,伴随着属于狼悽厉的惨叫,一匹骨瘦嶙峋的狼从那稍微的斜坡上滚落下来,最后原本还能够稍微抽搐的郊狼彻底停止了动弹。 这匹狼的耳朵眼睛都在渗透出鲜血,甚至在它的皮毛下,鲜血在缓慢地将它的皮毛浸透。所有人都惊愕在原地,只有现在还趴在莉莉安肩头的贝蒂还在用她这个并不大的小脑瓜继续思考。 居然成功了? 哈,居然成功了? 然而贝蒂的高兴绝对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她想到丹尼和她说的话,他说——这种能力叫做闪灵——? 闪灵....? 闪灵?!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贝蒂勐然地睁大了双眼。? 第31章 现在的贝蒂正在盯着在她眼前的这个叉子。 仔细回忆一下, 贝蒂在回来之前和丹尼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对话。这场对话的结束之后,贝蒂反应过来闪灵这个词语,她就开始彻底陷入了呆滞——这是她在努力思考。 在自己的记忆中的关于闪灵的记忆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要指望她能够想起那部恐怖电影排行榜上都会出现的电影《闪灵》中主角的名字。她相信, 任何一个只是看过一遍电影, 并且没有深刻地进行什么影评或者多次回顾的人都不会想起这位恐怖片的男主人公叫什么。她也不会例外。 好吧,那么现在还能够记起一点关于电影剧情的贝蒂, 就尝试着和丹尼联繫。 【嗨, 丹尼,你能够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贝蒂将这个想法投递在脑海中,也朝她一直以来习惯投递的方向。 然而事实就是,贝蒂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覆。丹尼并没有接收到贝蒂的信息。这或许说明着丹尼应该真的和妈妈待在一起,又或者处于一个比较忙碌的状态,反正, 总之, 贝蒂是暂时不能够从丹尼的口中求知这件事的。 贝蒂回神过来抬头, 她就明确地看见了眼前这些盯着自己的人们。 他们的眼神都聚焦在贝蒂的身上,或许之前他们还说过什么, 只是贝蒂在脑海中尝试和丹尼联繫而没有听到, 所以现在贝蒂听见南尼说:「莉莉安, 你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我们刚才和贝蒂小姐说的话,她好像还是没有听懂。」 她看起来已经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莉莉安说:「我确认,贝蒂小姐就是能够说话了, 甚至当时还有汉尼拔少爷和罗萨在场。虽然那个时候你们在另外一边搜寻食物而没有听见,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在胡说八道, 莉莉安在说起这件事时, 面孔有点涨得通红。 南尼嘆了一口气, 她或许想对莉莉安说什么, 但是就在此刻,汉尼拔从外面走进来,汉尼拔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罐子,他对贝蒂说:「贝蒂,你觉得现在饿吗?或者你需要一点果酱?」 贝蒂对他说:「我想我应该需要一点。」 汉尼拔拿着手中的罐子来到贝蒂的身前,将这个看起来有点空荡荡的罐子打开。 在罐子的底部有一层红色的浅浅的果酱——贝蒂已经意识到现在大家的生活环境是有多么的艰苦,因为他们现在连面包也不会有了,此刻摆放在贝蒂面前的东西是一种植物根茎风干后的薄片,吃起来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味道。 汉尼拔拿过来的这个罐子里的果酱,其实也根本没有多少,在彻底看清这个罐子里这仅有的东西之后,贝蒂忽然就不想要这个果酱了。于是贝蒂说:「汉尼拔,我不想要果酱了。」 汉尼拔将勺子放入到罐子里,在罐子底部剐蹭了一下那一层浅浅的果酱然后抹在这块白色的薄片上,汉尼拔告诉贝蒂:「今天重新採摘了很多能够制作果酱的果子,很快我们就会有新的一罐了。而且之前这里存着很多的蜂蜜,制作果酱也会比较方便。」他将这点果酱在这块薄片上均匀地抹好,然后递给贝蒂。 第53页 贝蒂接过来,又听到汉尼拔说:「今天捡到了一只狼的尸体,我们检查了一下这匹狼身上好像没有什么疾病。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死了,但是万幸的是它确实死了,不然看它瘦骨嶙的这个样子应该是饿了好久,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它的靠近,会在当时成为它的晚餐。在好不容易收穫一只野鸡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新的食物。它的皮毛在这个冬天也会很有用。我们很高兴。」 那匹狼是贝蒂打的。 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是做了很大事情之后,贝蒂总算没有再耷拉着表情。她也没有说那匹狼是因为她的原因而死的,只是在她这张苍白也是消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这也就是贝蒂刻意在别人面前卖乖时而出现的甜甜的属于小女孩的笑容。 贝蒂说:「那真是太好了。」 贝蒂将这薄片咬了一口,在抹上果酱之后,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味道的东西果然就变得可口。 汉尼拔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细瘦的手指伸过来,用指腹帮助贝蒂擦拭了她脸颊边蹭上的红色果酱。 「早就说了吧,我说的是真的。」 这是莉莉安的声音。 在屋子外面传递过来莉莉安和南尼的交谈声,原来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走出外面去了,只留下贝蒂和汉尼拔待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然后就继续听到了外面南尼的声音:「我真的不敢置信,我呆住了很久,再一次听到汉尼拔少爷和贝蒂小姐进行交流之后我才敢相信。我想应该再让汉尼拔少爷让贝蒂小姐多说一会儿话,到时候贝蒂小姐可能说话会更加流利了。」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贝蒂没有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之后才反应过来汉尼拔接触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指。 贝蒂将目光转移到汉尼拔的脸上,汉尼拔真的长高了不少,现在他正垂着眼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贝蒂。但是贝蒂注意到汉尼拔太瘦了——他接触她的手指也很瘦—— 还有她刚刚见过一面的南尼,南尼本来是有点胖乎乎的女性,她也变瘦了。贝蒂知道这种消瘦是不正常的,也就知道了现在的生活其实是很艰辛。贝蒂想了想,贝蒂将自己剩下的另外一片递给了汉尼拔。 汉尼拔似乎想说什么样拒绝的话,但是却被贝蒂抢先说了,贝蒂和他说:「我现在其实不是很想吃东西。」她说了一个汉尼拔无法拒绝的理由:「刚才吐了那口血之后我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胃口。」这样的话才彻底让贝蒂并没有继续吃这个似乎并不太容易获得的食物了。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贝蒂一直在想——自己一定在这段期间里给他们造成了很多的麻烦。一定是这样的。 贝蒂看着眼前的汉尼拔在收拾东西,其实她很想说出抱歉的话,但是说到底,贝蒂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在这时,汉尼拔走到她的跟前问贝蒂:「贝蒂,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贝蒂摇了摇头。 然后汉尼拔告诉贝蒂:「雅科夫先生教了我使用记忆宫殿。」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在这里,我建造了一座宫殿在这。我想邀请你来看看。」 记忆宫殿? 这个词语在贝蒂的脑海中浮现。 她对记忆宫殿的所有理解,源于自己以前看电影时所了解的福尔摩斯脑海中的那个庞大的记忆宫殿。没想到汉尼拔现在就能够建造记忆宫殿了。贝蒂因为汉尼拔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而感觉到极致的好奇,于是贝蒂点了点头。 汉尼拔说:「贝蒂,按照你的能力,不知道你能不能够来到我的脑海里。」他是这样说的,走近过来,然后他稍微地弯下腰将他那稍微有些冰凉的额头贴在了贝蒂的额头。 其实这个时候的汉尼拔可以称作为一个帅气的小孩子了。在这个距离,贝蒂看见他笔挺的鼻子,看见他细长的眼睫,看见他藏在肌肤里小小的瘢痕。他的唿吸轻轻地喷洒过来,在这个时候贝蒂居然感觉到有点不自然,但是实际上,小的时候,也就是他们两个还是5岁的时候两个人是经常拥抱并且在一起睡觉的。 看着眼前的汉尼拔,贝蒂依旧对这件事感觉到好奇,于是在这个近距离,贝蒂想先询问一件事。 「汉尼拔,在那之后过去了多长的时间?」 汉尼拔睁开眼睛,贝蒂看见他虹膜上清晰地倒影着自己的身影,他暗色的瞳色中夹杂着一种轻柔并不阴郁的神色——他还不像贝蒂所预知到的那样眼睛里是一种阴郁悲伤的神色——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可是她无法将这件事告诉汉尼拔。 「3年。」他说:「已经过去了3年。」 现在的他们已经11岁了。 贝蒂的那段时间里她很难再理解周遭的任何的东西,当她反应过来她现在在哪、和什么人待在一起、在干什么的时候,她又陷入了无法理解的状态,于是又很久一次才能够反应过来她周围的是什么。就这样,存在在贝蒂记忆的这几年中,是断断续续的,难以连接起来的。原来这些贝蒂唯一能够想起来的片段,已经是飞速过去的3年。 汉尼拔说:「你现在的情况完全好了,我很开心。贝蒂。如果你想知道你在这3年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为你专门在记忆宫殿里建造了一间小房子,你可以来看看。大概——」他疑惑地说了一下,「你可以进来吧,就像很久之前我能够进入到你的意识中一样。」 第54页 其实贝蒂好像发现要进入到一个人的意识中不用这样额头贴着额头,这是在和丹尼交流的那段时间里贝蒂稍微知道的。 因为丹尼并没有和贝蒂额头贴额头,但是丹尼或者是东尼还是进入到自己的意识中。 贝蒂刚想要说这件事,但是率先要告诉汉尼拔的还是:「你以后不能轻易让任何拥有闪灵能力的人进入的你的意识中。因为人类意识是脆弱的,如果有人趁此机会攻击你的意识,你可能会产生脑死亡。」 「闪灵?」汉尼拔有些好奇地重复了贝蒂所说的这个词,但是立刻又笑起来——这是一种很浅淡的笑容。在汉尼拔这暗色的眼睛里都是对贝蒂的笑意,「那么贝蒂会伤害我吗?」 贝蒂因为汉尼拔的这句话而稍微呆了呆,但是很快贝蒂就告诉汉尼拔:「我不会的。」这是一种格外笃定的语气,她告诉汉尼拔:「我不会伤害你的,汉尼拔。」 贝蒂又看见汉尼拔笑了,这次的笑容会比之前的一个更为明显,汉尼拔甚至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贝蒂的脸颊,这只不过是一个亲昵的举动,就像是很久之前贝蒂还记得的,汉尼拔用手指轻轻捏了捏米莎的脸颊一样。 汉尼拔说:「那么就进入我的意识吧,贝蒂。」 贝蒂确实能够进入到汉尼拔的意识当中。 当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一座小小的宫殿,她感觉到汉尼拔就在自己的身边,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笼罩着。随后的出现在自己视野的是汉尼拔本人,他在自己的意识当中似乎更加的轻松自在,能够在汉尼拔这张脸上看见可以称之为愉快的表情。 汉尼拔说:「我带你看一看,我的记忆宫殿。」 汉尼拔展现给贝蒂所看见的记忆宫殿,这个时候还不算特别的宏大,但是可以看出很是精美漂亮。 前厅是以义大利西西里首府的巴勒莫的诺曼式小教堂的小教堂。这是一种罗马建筑。 贝蒂跟随着汉尼拔的脚步,看见这伫立在自己眼前的建筑物,贝蒂为而惊嘆不已。虽然这栋建筑还不是特别大,但对于此刻才11岁的汉尼拔来说,这种精密繁美的建筑物能够被建造出来已经是格外厉害的情况了。 汉尼拔似乎很喜欢这个小教堂,他在这里面走了一圈,那么贝蒂的目光就跟随着汉尼拔的脚步观赏了一圈,她发现在这个小教堂里悬挂的画作不是《基督受难图》或者《埋葬基督》,而是一幅贝蒂不太熟悉的画作。 在贝蒂视野中这幅巨大的画作悬挂在圆顶屋檐的下方,在白色的柱状物旁边就是这一幅巴洛克风格的画作。 这幅画作色彩比较暗沉阴郁,在上面属于人类肌肤却是比较明亮的色彩,在一些阴暗当中,能够稍微看得清楚的是上面这些人的举动:在画面的最右侧,一个女人探望监/禁的父亲并施以哺餵、紧接着是那画中明亮的烛光下两个男人抬着一具尸体施以埋葬,甚至给飢饿者施以食物、一位朝圣者给病人施以住宿并且给裸/露者施以衣物、一个男人撕下自己的袍子给乞丐施以自己的长袍覆盖其身体、另外一个男人处于最左不停汲取甘水。而在最上是长着翅膀拥抱在一起的似乎是天神。 似乎见贝蒂在呆呆望着这幅画作,汉尼拔告诉贝蒂:「这是1670年卡拉瓦乔的《七善行》,准确地说这幅画的来源是《马太福音》。现在位于义大利那不勒斯慈爱山丘教堂。我觉得应该在这里摆放这一幅油画。你觉得呢?贝蒂。」 贝蒂转头告诉汉尼拔:「我觉得很好,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汉尼拔听到这样的夸赞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洁白小小的牙齿。在汉尼拔带领着贝蒂穿过这一条小小的走廊之前,贝蒂的目光还是存放在这幅画作上。 她能够在这幅画作上感受到汉尼拔的心境。 紧接着贝蒂的目光掠夺这宫殿其中的这些——亚力山德罗斯的纳维斯、菲狄亚斯的雅典娜、罗德岛雕刻家所创造的劳孔群像等等优美而又具有极大艺术感的雕塑。贝蒂来到了内部,在眼前的是很多的小房间。 汉尼拔用高兴的语气告诉贝蒂:「这座宫殿是用一种记忆法体系建造的。」在他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这些小房间总是被不知从哪来的日光照拂着,让这整个宫殿里带着一种明亮的光色。汉尼拔带领着贝蒂,在一间看起来似乎和其他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的房间面前,他轻轻将门推开—— 然后贝蒂就看到了汉尼拔的记忆。 这里面全都是汉尼拔·莱克特关于贝蒂·埃尔西的记忆。 在汉尼拔的记忆中,可以看见到第一次遇见贝蒂的场景。 这一个瘦弱漂亮的小女孩被抱着从马车下来,她被放置在一张小小的床上。汉尼拔跟随在莱克特夫人的身边,他的眼睛安静地凝视着当时还在昏睡中的贝蒂。他的脸上虽然表情变化不是很大,但是能够明确看出他确实是对这件事而感到极致的好奇的。在莉莉安和莱克特夫人稍微结束的交谈声后,汉尼拔轻声询问:「妈妈,这个女孩以后一直会陪伴着我们吗?」 莱克特夫人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汉尼拔的脑袋,她告诉汉尼拔:「是的,汉尼拔,以后贝蒂会成为我们的家人。贝蒂的爸爸和妈妈已经死亡了,我们要尽量不要在贝蒂的面前提起这件事,也要和贝蒂好好相处知道吗?」 第55页 这个时候的汉尼拔好像已经了解死亡是什么,在听到死亡这个词语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凝望着莱克特夫人。 汉尼拔和莱克特夫人说:「我不敢想像妈妈死亡的样子,我也不想面对那件事。我想,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莱克特夫人笑起来,夸赞小小的汉尼拔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 汉尼拔确实是对贝蒂比较好奇,但又或许是莱克特夫人对他的嘱咐,他待在贝蒂的身边看着还在睡觉的贝蒂。 下面的莉莉安和莱克特夫人正在谈话,然后他开始负起了自己的小责任,他严肃着一张脸盯着贝蒂。直到贝蒂醒来他打算去找妈妈说明这件事。 那么之后的就是贝蒂与汉尼拔所经歷的所有的事情了,这些事情是汉尼拔和贝蒂共同经歷的。 他们在城堡里学习。在菜园子里吹泡泡。一起站在马厩前看着小马吃草。一起趴在草地上逗着一些小虫子。在深林里牵着手去採摘一些美丽的小野花。汉尼拔教贝蒂怎么去学习立陶宛语言。他们一同经歷着鬼魂的出现。一起躺在床上听着汉尼拔喜欢的古典音乐。汉尼拔给贝蒂介绍各种名家油画。他轻声地喊贝蒂的名字。牵着贝蒂的手。将贝蒂揽入怀抱里。 然后是贝蒂那失去的、无法理解外界任何的3年时光。 在汉尼拔眼中的贝蒂,抓着汉尼拔的衣袖似乎打算说出什么事情,她的语言磕磕巴巴的,似乎根本不能够将想要说的语言诉说出来。紧接着,她呆呆地张着嘴巴,那原本明亮的双目在这个瞬间没有了光彩甚至是没有了焦距。 汉尼拔尝试着唿唤她:「贝蒂。」 结果她只能够朝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凝视着汉尼拔,她的脸上表情还是呆滞的,她努力侧耳过来听,好像是在理解到底所说的是什么话语的样子。汉尼拔抓着贝蒂的手指,又说了一句:「贝蒂,你怎么了?」 她的眼珠子缓慢转动了一下,彻底仰着头看着汉尼拔所在的方位,但是她依旧没有了任何的答覆。 她张了张嘴,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但是嘴巴嗫嚅了一会,却是什么也没能够说出。汉尼拔觉得贝蒂是因为太过疲劳,或者是之前的昏厥所导致的,汉尼拔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贝蒂去睡觉。 他牵起贝蒂的手掌,他告诉贝蒂:「贝蒂,我想你一定是需要休息。我现在带你去莉莉安那里睡觉。」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浅色的瞳孔依旧望着说话人的方向。他牵起她的手掌,她也只会乖乖地跟着人走。直到她躺在了床上,汉尼拔说:「贝蒂,你该睡觉了。」 她这双眼睛依旧睁着,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汉尼拔——准确地说是盯着汉尼拔张合的嘴唇,似乎是想要辨别汉尼拔到底说的是什么。 这个地方已经不是那个宽阔巨大的城堡了,这一个小小的狩猎小屋里拥挤了很多人。实际上经常都是大家拥挤在这里睡觉,而现在因为太晚的原因,莉莉安已经在身边唿唿大睡,米莎在睡梦中晃着四肢说这一些听不懂的梦呓。窗外黑夜里传递过来的树叶沙沙的声音,已经成为了唯一能够回答汉尼拔话语的回应。在这昏暗当中,贝蒂乖乖地安静地躺在了床上看着汉尼拔,她的手还在握着汉尼拔的手掌。在这个时候,汉尼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极为明显的担心与害怕。 在离去之前,他轻轻地俯下身,他在贝蒂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就像是他的母亲曾经会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让他安心睡觉一样。 汉尼拔说:「贝蒂,我希望明天你能够恢復原来的样子。」他是这样说的,看着这呆呆凝视着正前方的贝蒂。他将自己的手掌盖在贝蒂的依旧在睁开的眼睛上,然后轻声告诉贝蒂:「贝蒂,晚安。」 当汉尼拔的手掌拿开时,贝蒂总算阖上了眼睛。 然而事实并不像是汉尼拔所希望的那样,贝蒂并不能够在第二天后恢復原样。汉尼拔是第二天醒得最早的人,他比任何一个大人都要醒得早。 他先是轻轻地推开这间卧室的门,米莎已经将自己的一只小脚从被子里伸出来,汉尼拔先将米莎的小脚重新塞回到被子里。转头看见另外一边的莉莉安脸颊上压的都是红红的印子,她也还在熟睡当中。 汉尼拔来到贝蒂这张床前,看见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在贝蒂小小白皙的面颊上落下光点,连带着她的眼睫上都被沾染上金黄色。但是在看见贝蒂的第一瞬间,就已经让汉尼拔皱起了眉头——因为贝蒂从不会像是这样平躺着睡,贝蒂喜欢蜷缩起来,将自己的身躯蜷缩成一小团塞在被子里。 汉尼拔俯下身去在贝蒂的耳边轻轻喊:「贝蒂,贝蒂。」 贝蒂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她这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着汉尼拔。她睁开眼睛的速度太快了,不像是一个存于睡眠中的人所能够做到的。汉尼拔会怀疑贝蒂到底有没有在昨天晚上睡着。 汉尼拔盯着贝蒂这双眼睛,他彻底在这个时候慌乱起来。 他先是牵着贝蒂去找雅科夫先生,他希望聪明的雅科夫先生能够知道贝蒂到底是怎么了。而现在的贝蒂依旧很乖顺地跟着汉尼拔,但是她依旧不说话,好像也听不懂汉尼拔在说什么。 贝蒂的异常在这一整天内让大家都忧心忡忡。但是这个时候外面过于危险,要不是这间小屋子处于深林当中,让坦克之类的东西很难能够驶入到这里面,或者上空也无法从茂密的树林间看见下面的这间小屋而不能够被轰炸机锁定,不然他们几乎无处可藏。所以就算是要带贝蒂去外面找医生也根本不能够做到。 第56页 所幸,其实在很多方面贝蒂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在说话和听懂方面有些困难。带着贝蒂去做什么,贝蒂也会乖乖地跟随着别人的力道去做。 贝蒂像是一个精緻的娃娃,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只是总是坐在一个位置。 于是汉尼拔会想办法带着贝蒂,他给贝蒂弹奏钢琴,可以明显地发现贝蒂在听,她能够听懂汉尼拔的音乐,好像也很高兴能够听到汉尼拔所演奏的音乐。她总是侧过脸来,是一副在认真倾听的模样。 汉尼拔带着贝蒂在这森林里去走动,在爆炸声和战火声稍微平息的时候就可以这样做。约翰会带着米莎,汉尼拔就牵着贝蒂。有时是汉尼拔一手牵着一个,走在一条幽静僻静的小路上,不过他们不能够走出这片深林,在这周围走了一圈之后,他们又回到深林的小屋。 夜晚降临,除了在壁炉中燃烧着供暖的火焰,他们绝不能将这间小小的屋子彻底照明。这会使得这间小屋变成一个在黑夜中极为明显的发着光的目标。 于是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其实都会睡得很早。在白天的时候,汉尼拔会和雅科夫先生继续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在晚上,汉尼拔就会给即将睡觉的贝蒂和米莎讲故事——这个时候,汉尼拔已经在建造记忆宫殿了,他专门在记忆宫殿中建造了一个小小的房间给米莎和贝蒂储存故事。米莎听得兴奋的时候会高兴地拍着手掌,而——汉尼拔转头看着身边的贝蒂,她依旧眼神是空洞而毫无神采的。 汉尼拔带着贝蒂和米莎一起去睡觉。米莎挽着贝蒂的手臂说是要和贝蒂一起睡觉。于是两个小傢伙就躺在一张床上。 汉尼拔在贝蒂的眉心依旧亲吻了一下,他告诉贝蒂:「晚安,贝蒂。」米莎看见这一幕,说她也要阿尼拔的亲亲,于是汉尼拔笑着也亲吻了米莎一下,并且也给米莎说了晚安。 「汉...汉尼拔...」 在汉尼拔给两人盖上被子即将离去之前,汉尼拔听到了从贝蒂的嘴巴里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很微小,几乎听不清。 但是汉尼拔确认他听见了,他的眼瞳轻轻颤动,他看着贝蒂。看见贝蒂的嘴巴在努力张合,最终说出来还只是:「汉尼拔。」 在之后,她没有再说出什么,她向汉尼拔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臂,汉尼拔抱住贝蒂,在贝蒂的耳边激动地说:「没关系贝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不出来没关系。完全没有关系。」他的声音闷在贝蒂的肩上,沉闷闷的,但是几乎难掩颤抖。 「我不想看了,汉尼拔,我真的不想再看了。」 贝蒂的声音出现在这个记忆宫殿当中,这一间属于和贝蒂有关的记忆小屋被轻轻关上了门。贝蒂已经拥抱住了汉尼拔,她像汉尼拔在记忆中拥抱自己一样,去拥抱汉尼拔。 汉尼拔的身躯太过瘦弱了,在贝蒂拥抱他的这个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件事。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下所能够感觉到的凸起的骨头。 「我很抱歉,汉尼拔,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她又觉得难以说话了)我、我、不、我、我觉得很抱歉。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可以做到一件事的,我一定可以做到一件事。就算东尼说我不能够,但是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汉尼拔,你——你——」她的言语翻滚在喉间,最终说出来的是带着颤抖的话语:「你对我太好了,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才好,要我,怎么办才好。我想要为你努力做到一件事,我肯定能够做到的。汉尼拔。我想我真的——」 . 现在贝蒂,正在凝视着在自己眼前的这把叉子——她又在盯着一个东西发呆了。但这绝不是她之前所出现的无法说话的状况。她只是想要把这个叉子给——悬空? 悬空—— 悬浮—— 浮起来——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阿瓦达索命—— 贝蒂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把叉子,在脑海中出现了各种想法和咒语,都不能够做到这件事。贝蒂气馁地趴在桌子上盯着这把牢牢不动的叉子,贝蒂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吹起了贝蒂眼前有些长的髮丝,让这金色的髮丝轻轻被吹起来。 「小贝蒂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听到莱克特夫人的说话声,贝蒂才将脑袋转过去。 莱克特夫人、南尼、莉莉安都坐在地毯上在用针线缝补一些衣服——在这里也只能够这样做了。她们围拢在一起看起来倒是挺幸福安和的样子,甚至在一边坐着针线活一边在聊天。她们的手中有一张狼皮,是不久之前那匹死去的狼身上的,她们开始在缝制这块狼皮。 「实在没有想到,小贝蒂那种奇怪的病忽然就好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很开心。而且还捡到了一匹死去的狼。」 「感觉周围的战火声音越来越小了,我想夫人,我们再待一阵子就可以出去了。」 「这当然是好事。」 「冬天快要来了,我们要为这个冬天的食物犯愁啊。」 「每一天男士们都去寻找食物呢,已经在努力在储存粮食啦。」 「约翰的这个大块头真的能够帮很多事情,他也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做到什么,帮到了之后只要夸赞他一声,他就会一整天都很高兴。」 「约翰只是有点腼腆而已,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啊。」 第57页 贝蒂正在因为不能够做到把这把叉子悬空而感觉到郁闷,也在此时听着女士们的谈论而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趴在这张桌子上听了一会。 明明在之前莱克特城堡中以为是莱克特伯爵掉下阶梯的时候还能够做到这件事的——虽然那个时候贝蒂确实不知道那只是一个烛台而已,但是贝蒂知道她确实做到了这样一件事。如果那个时候能够做到,为什么现在做不到了呢?如果还是能够做到的话,那对贝蒂将会有极大的好处。 「嘿!我是谁呀!」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过来的当然只会是米莎软软的声音,这个时候米莎快6岁了,说话也能够说得很清楚。 但是她的声音在所有的人当中还是那副软软的可爱的。然后贝蒂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被一双也是软乎乎的手掌覆盖住了。贝蒂当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盖住自己眼睛的小傢伙是谁。但是贝蒂还是坐直了身体,用手覆盖上米莎小小的手。 「我来猜猜会是谁呢?我猜是南尼。」 「不对哦。」 「噢,那就是莉莉安,很就之前莉莉安就很喜欢这样和我玩。」 那边传递过来女士们的笑声。 身后的米莎有些高兴地说:「不是,你重新猜。」 这个时候贝蒂就不想再继续装傻了。「米莎,是你这个小傢伙!」她勐然地转头过去想要抓住米莎,结果自己最先的就是撞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的额头勐然地撞在了汉尼拔的胸膛上,自己的鼻尖都是汉尼拔身上那张暖烘烘的似乎才刚被太阳晒过的气息。贝蒂还没回神过来,就看到在汉尼拔身前这个矮小的米莎在仰着头对贝蒂笑着说:「是阿尼拔哥哥,不是我,笨蛋贝蒂。」 贝蒂诧异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汉尼拔,看见汉尼拔也在笑。于是贝蒂就知道是这两个的小把戏——汉尼拔将米莎抱起来去捂住贝蒂的眼睛,然后还让米莎说出「猜猜我是谁」这样的话,就是想要误导贝蒂。 贝蒂掐了掐米莎的脸颊,和米莎说:「你这个小坏蛋。」 米莎嘿嘿地笑着。外面传来莱克特伯爵唿喊米莎的声音,米莎喊着了一声爸比就跑了出去。 汉尼拔和贝蒂说:「要一起出去吗?」 贝蒂问:「现在出去是要寻找食物吗?」 汉尼拔点点头:「嗯,因为我们在为了这个冬天做准备。最主要的是米莎吵着想要出去玩一下,但是米莎还太小了身边必须有人,所以就趁此机会带着她。」 冬天....冬天要来临了吗? 在汉尼拔和贝蒂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贝蒂的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她记得在自己的梦里所看见的那飞扬的白色雪花,那些雪花降落下来——那好像也是冬天的时候。 贝蒂将目光凝视在眼前的叉子上。无论怎么样,她必须要做好准备了——为畩澕独傢这个冬天,又或者是下个冬天,无论是哪个冬天贝蒂都要为此做最大的准备。 她会做到的—— 她一定会做到的—— 「在想什么?贝蒂?」 贝蒂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莱克特伯爵这张英俊的面孔。莱克特伯爵已经不能够是那个在城堡里真正处于贵族生活的伯爵了。毕竟在这段时间里经常会饥寒交迫,那么男士们就必须要为所有人的生活而考虑。即使现在在眼前的莱克特伯爵或许没有那么整洁的衣服和头髮,甚至在下颌上长出来一点青色的胡茬,但是在贝蒂眼前,莱克特伯爵还是这么英俊。 贝蒂笑着说:「我在想我们这次会找到什么食物呢?」 莱克特伯爵说:「要是能够找到一些便于存储的食物就好了。」 米莎兴奋地从另外一边跑过来,她拽着莱克特伯爵的袖子喊了爸爸,于是莱克特伯爵就蹲下身来去倾听米莎到底想说什么。米莎的手轻轻按在莱克特伯爵的胡茬上,米莎说:「爸比,你要刮鬍子啦。」莱克特伯爵笑着,将米莎的手从自己的下颌上拿下来,然后和米莎说等晚上回来就刮。 米莎和莱克特伯爵笑着说一些的话,贝蒂打算想要他们父女俩在一起聊一会。然后贝蒂就看见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把钢叉的约翰。贝蒂走过去的时候约翰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这把钢叉比划,看到贝蒂过来立刻就把捅出去的钢叉收回来了,似乎是担心伤害到贝蒂。 贝蒂和约翰说:「约翰,我想我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约翰说:「当然,我很乐意。」看到他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贝蒂也知道约翰是真的很乐意。但是贝蒂没有在此时说出口,她只是说:「但是不是现在。」 「那我会等待你和我说的那一天。」 看着约翰脸上的笑容,贝蒂想着如果她的感知能力还足够的话,她希望能够感知到远在美国的约翰的父亲会在哪里——这是很久之前贝蒂给约翰的承诺,已经过去很久了,贝蒂很想实现这件事。? 第32章 站在这里之后, 贝蒂才算知道在来之前约翰的手中会拿着那一把钢叉的原因。 在贝蒂眼前的就是秋日还没有被冬日寒冷而彻底冰冻起来的一条小河。贝蒂不知道这条小河要流淌到什么方位,但是按照之前贝蒂还能够记起的回忆中,记忆中所看到的那条小溪应该是这条河比较浅的地方, 甚至也能够看见在浅滩的位置那些铺在水底的鹅卵石。 第58页 比起贝蒂还在回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米莎可能就会显得稍微激动,要不是汉尼拔拉着米莎, 米莎看起来像是现在就能够跑到的里面去立即就去玩水的样子。 贝蒂蹲在水浅的地方感受了这些水流的温度。 说实话, 还幸亏现在的气温还不算太低,而且在今天早上还能够出现比较明亮温暖的太阳,所以这些水流接触上去就仅仅是感觉到了清凉感觉而已,还不到能够到感觉到寒凉的程度。 贝蒂听到身后的汉尼拔在和米莎说:「现在已经不是夏季了,米莎,你绝对不能够贪玩。要不然你到了晚上绝对会着凉的。米莎, 不要一直盯着河水, 你现在必须转过头来看着我——」 贝蒂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汉尼拔和米莎。 现在的汉尼拔虽然显得很是瘦弱, 但是在一定的程度上还是长高了不少,所以他现在的高度必须是米莎要仰视他了。似乎为了能够让米莎看着自己, 汉尼拔蹲下身去, 致使米莎能够彻底望进汉尼拔自己的眼睛里。 现在他正在担忧地和米莎嘱咐着这些事情, 看起来,汉尼拔和米莎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而已经脱了鞋子光着脚走入到比较深的地方的男士们正在因为脚底的鹅卵石硌脚而发出稍微的痛唿声。特别是罗萨,罗萨好像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痛苦了。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他用一根棍子戳着自己脚底的鹅卵石:「伯爵,我真的无法忍受这种情况——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去打鸟。当然, 什么野鸡或者山鹑都可以, 但是我无法确定在这个时候是否还有着野鸡, 说不定这里的野鸡都被我打完了说不定。」他这样说着, 可怜的脚趾在水中因为疼痛而蜷缩起来。 贝恩特还没有从岸上走到这中间,但是在听到罗萨这可怜兮兮的声音后,他就对他说:「罗萨,你现在必须克服。」 「我克服不了,说真的。我更愿意去搞那些飞在天上的傢伙。」 「罗萨,你难道想要让贝蒂小姐也知道你这个高大的男人害怕你脚底的鹅卵石吗?」 罗萨听着贝恩特这打趣的声音,看见贝恩特能够行动自如地光着脚踩着鹅卵石走进来,他的脸上完全是一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这证明了这件事对于罗萨来说,到底是多么的痛苦了。他说:「那也没关系,因为我想贝蒂小姐是不会取笑我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重重停顿了一下说:「拜託了,贝恩特,你应该陪伴我一起去抓山鹑。」 莱克特伯爵已经和约翰走到了比较深的河水中央,当然罗萨就只能求助现在还没有完全走进来的贝恩特。 贝蒂没有将注意力再放在了他们的身上,因为米莎忽然抓住了贝蒂的手指。米莎或许刚才已经碰了这清冽的河水了,所以她的手指有点凉凉的。她再一次转头和汉尼拔说着:「讨厌阿尼拔。」 说着,她对着汉尼拔吐了吐舌头。 很明显看见汉尼拔脸上出现一个比较无奈的表情。 而现在那边的贝恩特在罗萨的可怜求饶下,贝恩特终于答应和罗萨一起去抓山鹑。贝恩特将手中的一个被削尖了顶端的棍子递给汉尼拔,并且说了一声只能麻烦汉尼拔少爷。于是他就被迫不及待从河里出来的罗萨带着去打鸟了。 现在,汉尼拔对贝蒂说:「家里存放了很多的盐,可以腌制一些东西存储着。这样冬天就可以有食物了。现在大概要去抓一些鱼是比较好的,当然,像罗萨说的山鹑也是可以的。」 他这样简单地对贝蒂说明了这次他们的来意,然后看了一眼抓着贝蒂的手已经开始用光熘熘的小脚在划着名水玩的米莎,汉尼拔对贝蒂说:「米莎是绝对不能够玩太久的,贝蒂。你也一样,不要往深处的河水去。」 莱克特伯爵已经捲起了袖子,他笑着说:「要不是在最外层有一层硌脚的鹅卵石,米莎这个小傢伙绝对会非要跟进来。」 米莎踢了踢水不高兴地说:「爸比,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们一起玩。」 莱克特伯爵说:「我们不是在玩。是在抓小鱼。」 「可是我也想抓小鱼。」 「米莎,贝蒂姐姐可一点都没有来这里玩过的记忆。贝蒂一定很希望和你一起玩的,你要和姐姐一起玩知道了吗?不然贝蒂会伤心的。」 这样的话语说出来,贝蒂就知道这个皮球是踢到自己的身前了。贝蒂看到身边的米莎转头过来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于是贝蒂就顺着莱克特伯爵所说的这句话而说下去了,她甚至发挥了一下自己夸张的演技。 她捂着胸口皱着眉头说:「米莎,你不陪我玩的话,我真的会很伤心。」 贝蒂余光看见已经走入河水中的汉尼拔转头看着她们笑了。 但即使是这么拙劣的表演,米莎还是立即说:「不要伤心。我会陪你玩的。贝蒂。我带你去捡石头,贝蒂。」她好像真的相信了贝蒂会很伤心的这种说法。 贝蒂在被米莎拉着往另外的地方走之前,转头看了一眼看着她们的汉尼拔。贝蒂能够从汉尼拔的脸上读出一个信息: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表演。 贝蒂确实是看懂了汉尼拔传递过来的这个信息,然后对汉尼拔用口型说:讨厌阿尼拔。 他似乎也看懂了贝蒂的口型,但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耸了耸肩。 第59页 米莎蹲在地上撅着屁股在给贝蒂找好看的石头。而贝蒂还是站在岸边看着里面正在抓鱼的三个人——约翰、莱克特伯爵、汉尼拔。里面的河水应该只是到了一个成年男性的膝盖,但是可能对于汉尼拔来说已经能够到了他的大腿部分,所以他的裤管卷得高高的。虽然对于约翰来说只是在小腿而已。 不过看着眼前在认真盯着河面的汉尼拔,贝蒂想起不久之前汉尼拔在贝蒂眼前所做的那个耸肩的动作——这真的是一个活泼又可爱的动作。完全像是一个真正的11岁的小男孩一样活泼。事实证明,汉尼拔很少会有这样的动作。 贝蒂觉得很有意思。 想着这个,贝蒂低头盯着自己眼前的水流。 虽然很浅,并且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鹅卵石。但是说实话,贝蒂是不能够轻易地就走入到里面去的。因为原来的贝蒂死于溺水,这倒是给她这副躯体带来了一定程度上对池塘或者河水的畏惧。不过让她克服这件事,她还是能够稍微做到的,只要不是突然地——溺入水中就好了。 一条比较大的鱼缓慢地游过来,在这比较浅的地方缓慢地游动。 贝蒂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河水当中一动不动的三人,他们明显在等待着有鱼上门,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贝蒂又低头看着这条鱼,她很认真地想道:应该抓住它。 忽然一下,贝蒂看见这条鱼好像没有再动了。像是受到了什么禁锢,它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不停地翕张着自己的嘴巴在不停地吐泡泡。 「贝蒂我已经找到了一个——鱼——这有鱼!!」 出现在贝蒂眼前的是米莎小小的身影,只见米莎遽然地伸出手去抓住那条被困住的鱼——这当然是极为容易的,除了有点滑熘熘的让米莎比较困难得抓不到以外,米莎还是能够将这条鱼抓在手心。 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哗啦」的水声,米莎举着这条鱼大喊:「我抓到鱼啦!」她虽然是这么高兴地喊了一声,但是很快因为鱼实在太过滑腻而从米莎的手心里滑落。 不能够让它逃走。 鱼掉落在岸上,在这满是石头的岸上不停地挣扎着似乎想要跳入河水中逃走。但是它无法做到这件事。 实际上,在贝蒂的这个角度,贝蒂能够准确地看见这条鱼原本是要掉入到水中的,但是它却诡异地拐了一个弧度掉在了地上。 那边传递过来男士们的夸赞声。都是在夸赞米莎很棒、米莎很厉害、米莎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之类的话,直接夸得米莎的脸上都是骄傲开心的笑容。 而只有贝蒂的内心里几乎是高兴得想要大喊大叫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然而她不能够这样做,这样会显得很奇怪。 总之,她简直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如果能够做到这件事,那就确实可以有很大帮助——让她想想,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她要计划什么,她还需要准备什么。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无论怎么样都要锻鍊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运用这种能力更加的熟练才是最好的。 然后—— 就在这时,在贝蒂激动地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从脑海里很远的地方传递过来一声很清晰的恐惧的尖叫声。 这是失联了很久之后,属于丹尼的声音。? 第33章 贝蒂尝试着通过意识和丹尼说话。 【丹尼?】 【丹尼?】 然而事实就是, 丹尼在发出那一道极具恐惧意味的尖叫声音之后,就已经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于是贝蒂也又尝试着唿唤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覆之后, 贝蒂忽然听到另外的声音。从这声音之中的语调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东尼。 东尼十分冷静地告诉贝蒂:【他只不过是被黄蜂蛰了。】 贝蒂竟然诡异地从东尼的语气中听到他很不高兴。 河水中的男士们在努力抓鱼, 那溅起来的水珠带着「哗啦」的水声,被阳光所照射的水面完全闪烁着美丽的光彩。他们正在因为一只狡猾的鱼乱窜而兵荒马乱。贝蒂在这个时候努力让自己的意识集中, 努力去想一件事, 这样一来,果然那条鱼就被约翰手中的钢叉叉中了。身边的米莎蹲在岸边不再捡石头而是期盼着能够再看到一条鱼过来。如果能够有鱼过来,她看起来像是会直接扑过去一样。贝蒂就站在岸边看着河中的三位男士,在帮助他们抓鱼的同时,也和东尼进行着聊天。 贝蒂说:【你听起来心情很不好?东尼?】 东尼说:【实际上,我觉得我并不应该帮助丹尼。】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东尼?】 【他在排斥我。我带他去看一些东西, 只是想告诉他一定要努力注意这些东西, 我并不能够用语言告诉他,就只能够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不过这一次似乎把丹尼的爸爸妈妈吓坏了, 他的爸爸妈妈也很排斥我。现在——看——他们正在带丹尼去看医生。让我听一听,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说, 我只是丹尼的一个隐形玩伴,我并不是真正存在的,我是丹尼想像出来的。我告诉丹尼的事情只不过是丹尼的幻想和噩梦, 当然还有那些预知与感知,也都是丹尼的心理作用而已。这个该死的医生还说——精神分裂的行为在孩童身上是常见的。】 听着东尼这几乎无法停止的絮絮叨叨, 贝蒂就知道东尼真的是在一定程度上气坏了。贝蒂忍不住和东尼说:【东尼, 你应该和丹尼好好沟通一下不是吗?丹尼只是有点胆小而已。】 第60页 【他看见我, 再也不跟我过来。丹尼简直是个讨厌鬼。】 在之后的, 贝蒂就听不到了东尼的声音。 然而贝蒂忽然听到接近过来的水声,贝蒂抬头看了一眼,看见在自己眼前的约翰。他手中的桶里已经装了一些鱼,现在还在活蹦乱跳地在里面跳跃着。 他告诉贝蒂:「简直难以置信,贝蒂,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能够有这么大的收穫真的会让人很开心。」 看见约翰脸上的笑容,贝蒂也因此而感到开心。 或许是为了更多的收穫食物去为这个寒冷的冬天做准备,所以约翰在将这些鱼带上来之后就又重新走回河水中打算再抓一些鱼。而现在的米莎已经不再蹲在岸边了,而是用手抓着桶里的鱼玩。 于是在这一天,贝蒂用自己的意念控制鱼的游动,不仅帮助了三人抓鱼,还稍微练习了自己的能力。不过这会使得贝蒂特别的集中注意力,那就又会让贝蒂看起来呆呆的了。 直到脸上被溅上了清凉的水珠,贝蒂才能够回神过来。 贝蒂看见眼前的汉尼拔,汉尼拔站在她的身前,他说:「贝蒂,我们该准备回去了。」他的手上湿漉漉的,很明显之前溅在贝蒂脸上的水珠就是从汉尼拔手指上的水轻轻甩过来的,目的是贝蒂赶紧回神。不过这导致贝蒂滑稽地紧闭了双眼,也打碎了特别集中的注意力。 贝蒂这个时候对汉尼说:「你这坏蛋。」 她这样说着,也将手用河水沾湿,然后对汉尼拔甩过去这些水珠。这些水珠当然不会对汉尼拔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让汉尼拔笑起来,他愉悦地想再将水珠弄到贝蒂的脸上,结果看见这一幕的米莎跑过来说:「我也要玩!」 米莎用手撩了一大捧水全都泼到了汉尼拔的身上。 现在,汉尼拔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湿漉漉的了。甚至他那棕黑色的头髮也变得如此。 汉尼拔没有对米莎泼水,只是立马从河水里出来,用自己凉冰冰并且还有着一股鱼腥味的手揪住了米莎的脸颊。米莎说:「阿尼拔你的手好臭。」 而他说着不久之前贝蒂和汉尼拔说过的话,他对米莎说:「你这坏蛋。」 这一次抓鱼的三位男士得到比较好的收穫,而抓山鹑的两位,收穫确实与之相对比而显得悽惨。 在他们笑着调侃这件事的时候,贝蒂还在卧室里对着床上的这个布偶娃娃使用自己的能力,她希望能够将这个布偶娃娃按照自己所想的悬空或者移动位置——这个时候,贝蒂又能够和东尼沟通了。 东尼和贝蒂说:【那些黄蜂根本不是正常情况下出现的。】 贝蒂奇怪地询问:【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东尼说:【因为丹尼的爸爸确实用喷雾处理过蜂巢,确认黄蜂死后才摆放在丹尼的床头。黄蜂是不可能还活着的。这是这个饭店里的鬼魂弄的,这会让杰克的情绪失控,然后就会让杰克——】 他不能够再说些什么了。 但是就贝蒂对《闪灵》这部电影剧情的认知,贝蒂知道东尼想说的是杰克会伤害丹尼。但是他说不出来,正如之前贝蒂无法将未来的事情告诉汉尼拔一样。 东尼最近频繁开始和贝蒂说话,因为好像真的丹尼不再理会东尼了,这让东尼很郁闷。 贝蒂在训练着自己的闪灵能力的同时,也从东尼的话语中知道关于闪灵的一些事情。东尼说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也确实如那位医生所说的一样。他诞生于丹尼,对于别人来说他可能是虚假的,但是对于丹尼来说,他是真实存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只知道要帮助丹尼,要告诉丹尼好多事情,要拯救丹尼——这似乎是他一直以来的使命。他还告诉贝蒂,这种能力被那个黑人厨师取名为闪灵,并不是一直都叫闪灵。他还说,闪灵这种能力会慢慢随着长大变得很弱,就像现在,东尼觉得自己与丹尼的交流没有以前顺畅,自己的存在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真实—— 他告诉贝蒂,他觉得自己在消失。 时间在缓慢地过去。 贝蒂依旧用闪灵的意念控制能力帮助大家搜寻食物,甚至如果用感知能力的话,还可以在地下找到一些已经可以食用的马铃薯。贝蒂也在每天睡觉之前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去感知约翰的父亲在哪,在一定程度上也得到了一定的反馈,虽然比较模煳,但是最起码也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 在温度开始降低的时候,贝蒂知道冬天真的很快就要来临了。 贝蒂开始因为冬日的来临而开始焦虑。 那辆苏联军的坦克什么时候会开进来?德国军的轰炸机又是什么时候过来?贝蒂所看见的,就是因为锁定苏联军队的轰炸机对这下面莱克特一家扔下了炸弹——才让他们—— 应该离开这里—— 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安全撤退的道路,甚至也要在不说出未来的情况下,他们能够相信她的话语而尽快离开这里。或者说,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还有一点时间去做这样的事情。 「贝蒂,你该睡觉了。」 贝蒂看着在眼前的汉尼拔,他现在已经将自己的故事讲述完毕。米莎窝在贝蒂的怀抱里睡着了。 贝蒂知道自己刚才想事情想得实在是太专心而根本没有注意到汉尼拔刚才讲的故事是什么,一时间有一点惭愧,想对汉尼拔抱歉地一笑,结果汉尼拔先凑近过来,摸了摸贝蒂的脑袋说:「晚安,贝蒂。」 第61页 他的声音轻轻的,神色也足够的柔和。在这昏暗里,汉尼拔这开始变得英俊的面孔几乎快难以看清。但是贝蒂在这个距离,还是看见他在黑夜里眼睛。 贝蒂意识到,汉尼拔在彻底长大之后,肯定会很受欢迎。 她一定不会让汉尼拔遇见那件事。 这是贝蒂即使在闭上眼睛之后也在想的事情。 似乎是想的事情太多的原因,贝蒂其实在这个夜晚并不能够早一点入睡。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明明很快就要陷入到安睡中的,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隐隐的不安笼罩着自己,使得她其实难以入睡。直到她又听到了丹尼的尖叫声——恐惧至极的尖叫声。 贝蒂觉得自己的意识被这一道尖叫声拉走了。 当她回过神来,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只可怕的鬼魂。这个女人看起来死去很久了,简直和当初她重生过来所见的那只在池塘里的鬼魂几乎没什么不同。她的身体早就被泡得肿胀,浑身上下都是死尸的青紫色。她的眼睛凝视着贝蒂,大大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落下来。这是一种潮湿腐烂的气味,就从这只鬼魂身上散发出来。她咧嘴笑着,漆黑的嘴巴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她冰冷的、带着一种腥味的手紧紧掐着贝蒂的脖子——不,现在——贝蒂发现这里不再是那间狩猎的小屋,而是一间酒店的房间,于是她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里是哪里,并且自己或许不是贝蒂了——这双摸着自己脖颈的小手不是自己的,是一个男孩的手。 该死。快滚开! 别碰丹尼! 这只鬼魂似乎被勐然地烫了一下而松开,她这诡谲可怕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松弛的肌肤上的瘢痕流淌出恶臭的液体。 而贝蒂,再想攻击她的时候,自己却忽然地离开了那里,甚至几乎是瞬间她就在这小屋里睁开了眼睛。她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看见米莎在自己的身边依旧睡得安稳。她以为那是噩梦或者预知,但是倏然的,她的脑海里进入了别的东西,在贝蒂的意识里四处乱窜,是这么的狂躁、 粗暴、可怕。 贝蒂听到了它的声音,它的声音夹杂着很多的声线,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童。这或许是很多鬼魂的声音混在一起。 贝蒂感受到它很强悍的影响力,因为贝蒂暂时性不能够把它赶出去——不说是攻击力的原因,是它好像无法做到伤害自己,它只是在贝蒂的脑海里说;【你是谁? 【你也具有这种能力。 【你也该死。】? 第34章 说实话一开始, 在知道自己的脑海中进入了来自全景饭店的鬼魂之后的时间里,贝蒂确实被吓了一跳。这几乎导致贝蒂一整个晚上都打算和这些鬼魂战斗——结果贝蒂发现,这些鬼魂除了在贝蒂的脑海中鬼哭狼嚎来烦贝蒂以外, 似乎根本不能够对贝蒂造成什么影响。 甚至, 颇为滑稽的事情就是,似乎是立陶宛离丹尼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远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鬼魂们的叫声就像是信号不好一样断断续续,或者是直接消失。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贝蒂除了担心丹尼有没有出什么事情以外,就是安心睡觉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些鬼魂只能够噪音攻击,但是每次在贝蒂睡着之后, 这些鬼魂的声音会突然地出现, 然后贝蒂就会被吵醒。贝蒂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有些头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她根本就——根本就不能够把这些骚扰人的东西赶出去! 「贝蒂,为什么最近你看来睡眠不是特别好?」 说这句话的是约翰。 果然约翰是能看到人类身上的痛苦的, 也就是约翰才能够第一时间内发现这件事了。贝蒂正重重地嘆了一口气想要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就又听到约翰和自己说:「汉尼拔少爷和我说了这件事, 他说希望我能帮助你解决这种情况。」 贝蒂听到约翰这样的话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约翰。约翰这时正在水井旁边打水,现在有些气温低,约翰这个大个子虽然穿得少一点, 但是依旧能够看出他居然不怕冷,依旧神采奕奕的。 贝蒂轻声重复了刚才约翰话语中的名字:汉尼拔。然后她转头看向那扇开着的窗户。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太理想, 几乎一整天都会容易灰濛濛的, 那么汉尼拔在学习的时候为了不影响自己看书本上的字, 汉尼拔就会将那扇窗户打开让外面微弱的光线能够照射进这昏暗的室内。毕竟在这段时间里, 他们的照明工具不可能再有蜡烛了,也不可能通上电让电灯发光。窗户下面的那些爬藤植物已经彻底地干枯了,现在正在稀稀疏疏地枯败在那个位置,风声有些大,那些摇摇欲坠的枯叶被吹得发出声响。现在雅科夫先生在教汉尼拔说法语,才过去这么短短的几天,其实汉尼拔就学得差不多了。他正在坐在那张桌子前,这张桌子平时会摆放很多的东西,只有在汉尼拔学习的时候会稍微清空供汉尼拔学习。 贝蒂看了一会汉尼拔。 原来是汉尼拔最早发现这件事的。 贝蒂之前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汉尼拔,只是因为在脑海中的鬼魂真的不能够伤害到贝蒂,不过是让贝蒂睡觉的时候被吵醒,集中注意力使用闪灵能力的时候会被稍微打断。其实上并不是特别影响自己,贝蒂知道,如果告诉汉尼拔的话也几乎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认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自己承受着就好了。 第62页 似乎察觉到贝蒂的视线,汉尼拔抬起头来看着贝蒂。 贝蒂从这里小跑着过去,将脚底的枯败的树叶踩得「嚓嚓」作响。贝蒂扒拉开墙壁下方的干枯的藤蔓,脚底下站着一块砖块的凸起趴在窗台的外面看着汉尼拔。 贝蒂即使脚底踩着东西也只能够勉强露出一个脑袋,贝蒂将手臂放置在窗台上,脑袋搁置在手臂上睁着淡色的眼睛看着汉尼拔。汉尼拔放下手中的书。似乎是贝蒂只能够冒出一个小脑袋的原因致使视线不平齐,汉尼拔就趴在桌子上,像贝蒂一样将下颌放置在手臂上。他们两个互相对望着。 贝蒂小声说:「汉尼拔。」 汉尼拔小声说:「嗯。」 贝蒂继续小声说:「之前丹尼将我的意识拉走了,我去到了一个饭店里,那里面都是鬼魂。丹尼差点就被杀死了。我帮助了丹尼,但是那些鬼魂好像发现了我的存在,它们跟随过来了。但是它们除了在我的意识里大吼大叫似乎根本不能够做到什么。」 汉尼拔继续小声说:「你没事吗?」 贝蒂说:「我没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只是会吵到我睡觉而已。不过我已经尽力在赶它们出去了,我发现最近很少再听到它们的大吼大叫,我舒服了很多。只是我又再也联繫不到丹尼,也无法和东尼联繫。我觉得那个饭店是个可怕的地方,在阻止我和丹尼联繫。」 汉尼拔说:「你没事就好了。」 贝蒂说:「汉尼拔。」 汉尼拔回答了一声,但是贝蒂什么都没有说。贝蒂只是依旧趴在窗台的另外一边笑着看他,汉尼拔说:「iot.」 根据贝蒂对这段时间内汉尼拔在学习的内容的了解,贝蒂知道汉尼拔说的这句话是一句法语。但是贝蒂听不懂,贝蒂眯缝起了眼睛看着汉尼拔。贝蒂和他说:「你在欺负我不会法语。」汉尼拔没有说话,揉了揉贝蒂的脑袋,贝蒂差点被汉尼拔这样的力道按下去,不过很快贝蒂就说:「我也要学习法语。我也要和雅科夫先生学习法语。」她这样说着,就跳下去似乎要去找雅科夫先生去了。 在去找雅科夫先生之前,贝蒂看到了已经将水桶提上来的约翰,贝蒂想起来一件事,她走到约翰的背后说:「约翰,我好像找到你的父亲在哪了。可能会只是一个模煳方向,但是我想那个方向绝对是正确的。」贝蒂是用着一种稍微愉悦的声音和约翰说话的,但是约翰没什么反应,这似乎对于约翰来讲不是什么好消息似的,于是贝蒂疑惑地看着约翰所在的方位,还轻轻喊了一声:「约翰?」 约翰转头过来。 贝蒂看见约翰有些湿润的眼睛。「贝蒂你要送我走吗?」 贝蒂立即就慌乱了,贝蒂说:「不,不是,不是约翰,你听我说。我只是想做到承诺你的事情而已。我只是这样想的,并不是要送你走。约翰,我只是这样想的。」 约翰蹲在地上。整个高大的身躯缩在地上。贝蒂也蹲在了地上。于是一团大的,一团小的全都蹲在水井旁边。约翰说:「我实在没有过这样幸福的生活,贝蒂,即使现在过得有点困难,但是我始终是这样觉得的。」 贝蒂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翰说:「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够和你们在一起就好了,这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虽然我确实想念的父亲。但是我不想离开你们。」 贝蒂说:「我知道你想念你的父亲,约翰,所以我只是想要找到你的父亲在哪。」贝蒂是这样说的,然后告诉了约翰一个地址。 约翰沉默了很久,他告诉贝蒂:「我想我会在之后去见他的。但是现在我想要陪伴大家熬过这段时间。这段艰难的时间我想要陪伴大家。」 贝蒂说:「这完全是没有问题的。」贝蒂想到关于那件事,就又和约翰说:「约翰,我之前想请求你帮忙,现在我大概要告诉你我需要你帮助我什么了。」贝蒂感觉到语言的滞涩,即使在这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贝蒂依旧不能够用语言告诉约翰那件预知的事情,关于她所见到的关于莱克特一家的事情。贝蒂只是告诉约翰一个简单的词语:death。 她没有具体描述。或许约翰也听不懂贝蒂究竟想说的是什么。但是仅仅是这个词语就足够让约翰多愁善感了。 约翰告诉贝蒂:「我能够救人,只要那个人仅剩下一口气我都可以做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难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但是如果人已经死了。我是无法做到死而復生的。不,我不敢想像。我不敢想像,天吶,贝蒂,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别担心,约翰。约翰,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而已。如果任何一个人即将发生这件事,希望你能够帮忙。约翰。」 「我当然会的。我无论怎么样都会的。只要让我快一点我就可以做到。」 贝蒂说:「谢谢你,约翰。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我可以给你指引的,到那个时候。我可以做到的。但是这只是最为可怕的情况而需要做到的。现在的话,我或许需要再想想办法让大家离开——」 贝蒂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听到—— 她听到—— 【救救我!】 这是一道用尽全力的声音,他的声音似乎在不住地颤抖。 【救救我!拜託!噢东尼!迪克!贝蒂!拜託了!求求你们快来吧!】 第63页 贝蒂的眼睛在极致地睁大,她的表情似乎彻底凝滞了。约翰察觉到一动不动的贝蒂很奇怪,想要询问几声贝蒂,却看到贝蒂在自己的唿喊中勐然地栽倒下去。约翰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赶紧将即将要倒在地上的贝蒂捞起来。这是这个时候约翰唯一能够做到的了。贝蒂完全地闭上眼睛,她好像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好像被拉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之中。? 第35章 贝蒂确实像之前一样被拉到了这里。 上一次是丹尼的唿喊将贝蒂的意识拉入他的脑海中, 她用丹尼的眼睛看到了那只待在房间里的鬼魂,并且帮助了丹尼击退了那个可怕的鬼魂。但是这一次,是比较奇怪的, 因为她此刻不在丹尼的脑海中, 她自己也不知道丹尼在哪。 在贝蒂眼前的是这一座巨大内厅。 这里完全是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什么人,那铺在地上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未知的地方。贝蒂听到风声, 这风声凛冽而又萧瑟, 几乎要冲破这些墙壁吹倒这栋建筑物。豪华的水晶吊灯在自己的头顶似乎摇摇欲坠。 贝蒂举起了手——嘿,真是奇怪,在这样的灯光下,她不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 于是贝蒂就跑到一个能够有反光作用的玻璃窗前,她并不能够看到自己的身影。这倒是让贝蒂呆了一会。 然后她看见在窗户外白茫茫的一片,这几乎笼罩了整个天地的白色一片, 已经证明在这个地方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雪了。比立陶宛那边下雪得更早, 甚至这些积雪厚得好像难以行走一样。这真是奇怪。 贝蒂已经不再关注这里的雪为什么会下得那么大了, 现在她只希望能够找到丹尼,或者能够和丹尼再继续通过意识交流。 于是这个时候贝蒂尝试着喊了一声:「丹尼, 你在这里吗?」 然而事实就是, 并没有人能回復贝蒂的话语。 那么贝蒂就打算去找丹尼, 她的脚步刚刚走上一级台阶的时候,她就听到了更加勐烈的风雪声,可是刚才贝蒂看了窗外, 那外面除了有比较大的风以外并没有下雪,贝蒂听到一道可怕的声音近乎完全地充斥进贝蒂的脑海中。 【不要靠近这里你这该死的小鬼你再靠近一步我们会杀了你将你的肚子刨开扔进雪地里被雪狼啃食把你扔进水池里彻底腐烂滚开你不该靠近这里你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里马上回去】 这并不只是一道恐怖骇人的声音传递进来, 而伴随着各种血腥恐怖的画面展现在贝蒂的脑海中, 就这样尖锐地闯入进来。贝蒂不能够准确地看见那些画面是什么, 但是每一幅画面都是勐烈而又可怕的, 贝蒂看到被泡在浴缸里腐烂的尸体、已经被折断双臂睁着眼睛死亡的小女孩、整个身躯被汽车碾碎破烂的内脏洒满了一地、被吊在树上的女人白色的裙子晃来晃去、已经腐烂的面孔大张着漆黑类似黑洞一样的嘴巴扑过来.... 贝蒂捂着自己的耳朵。在一帧帧的画面强烈地冲击过来的时候努力迫使自己才能够让自己不发出尖叫。 【滚开! 【混蛋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那些画面开始在贝蒂的脑海中淡去。 贝蒂感觉到了自己的唿吸急促。但是分明,她只是意识来到这里而已,她却感觉到了唿吸的急促,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贝蒂的脖子。 她无法承受那些血腥可怕的场面,她知道自己在大幅度地唿吸,甚至有着想要呕吐的欲望。贝蒂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的所有画面。那各种的画面成为难以化解的不安,一直萦绕着贝蒂。贝蒂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慌。 丹尼。 丹尼已经出事了是吗? 现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这个该死的饭店在阻止她进入这里,不让她和丹尼联繫。 贝蒂尝试着从嘴巴里发出哼声,一种很轻微的哼唱声——安娜·埃尔西为了让贝蒂·埃尔西不要害怕以及能够安心下来,一直都会哼唱这样的小调来抚慰贝蒂的心绪——这似乎可以在这个时候稍微缓解她这种痛苦。 【你完蛋了你这个该死的小混蛋小杂种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我们要吃了你彻底将你吞入到肚子里你彻底完蛋了你等着吧小杂种】 贝蒂的脑海中又出现了这样的声音,但实际上除了这样的声音在贝蒂的脑海中横冲直撞以外,贝蒂并不能够再一次看到刚才的画面。那些画面几乎已经进入不到贝蒂的脑海当中,而那声音贝蒂只要集中注意力将它赶出去之后就听不到了。 贝蒂意识到一件事:它在刚才贝蒂的那一个勐烈的攻击中受伤了。 而在这个时候贝蒂也感觉到自己不能够轻易从这里抽身离去,这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确实是全景在困住贝蒂的意识让贝蒂不能够继续离去。或许真的如它所说的它会杀死贝蒂。但是贝蒂知道,她攻击到了它并且让它受伤甚至恼怒得要弄死贝蒂。贝蒂刚才的力道其实并没有用了全部,但是已经将全景攻击无能狂怒。 贝蒂知道,这些鬼魂真的不能够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自己。 于是贝蒂,继续义无反顾地往上走。 她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拽住了。 像是一双双冰冷的手在从未知的地方伸过来,开始拽住自己的脚踝,而使得她几乎难以移动。那冰冷的,无数的手有着尖锐的黑色指甲,在这青白色的手上格外的显眼可怕。它们的手「张牙舞爪」般地出现在贝蒂的眼前。 第64页 贝蒂似乎感觉到了疼痛。 那拽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的指甲开始扣入了贝蒂的血肉里。 不。 它们并不能够做什么。 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贝蒂的另外一只脚踩在了那伸过来的青白色的手上。她甚至用力碾了碾,她觉得她听见了骨头被碾碎「咯吱咯吱」的声响。她在这莫名的声响中感到了头皮发麻,牙齿发酸。这几乎让贝蒂又产生了一种退缩的念头。 不,那只是恐吓她的诡计。那只是全景为了恐吓她而搞的东西。 那种声音在贝蒂的耳边逐渐消散。贝蒂没有再感觉到难以移动,她果然没有看到那些断手再一次出现在视野里。 贝蒂继续走上这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这血红色的地毯蔓延而上,像是鲜红色的鲜血浸透一样。贝蒂踩在上面,看见每踏一步,就会看见鲜血从自己的脚底瀰漫出来。贝蒂不用抬起脚看就知道自己的鞋底已经是血淋淋的了。 往前走。 贝蒂·埃尔西。不要害怕。反正你被困住了。 继续往前走。 她这一次在上楼梯的期间,除了那些瀰漫出来的鲜血,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贝蒂走到了二楼,这已经全是房间。贝蒂还是在尝试着唿唤丹尼,或者也在唿唤东尼。不管全景到底怎么样在阻断自己的声音,但是不久之前,贝蒂知道自己确实伤害到了全景。而且它好像除了弄出这恐怖的画面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血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而去,在两侧的客房因为贝蒂现在的这个身高而显得异常的宏伟高大,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壮观的景象。因为贝蒂感觉到两侧的客房似乎带来了一种极致的威压感,似乎从两侧挤压过来。这里的空间好像也变得拥挤,贝蒂在短时间内感觉到了唿吸困难。 贝蒂往前走的步伐加快了。 她不知道全景里具体的线路,只能够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希望能够赶快走出这条走廊。她意识到要是不赶紧走出这条走廊,两侧的房间会彻底挤压过来,压碎她的脑袋、她的躯体、她的内脏。她已经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真实的,但是这一次好像根本就不管用,那些房间还是挤压过来,原本在眼前宽阔的走廊变得狭窄,头顶原本那能够看清楚的天花板也逐渐看不见,只是那房间的门檐开始靠拢在一起,好像这些房间拥挤着,变成了一个三角空间,只剩下下面那还可以算得上宽敞一点的地方能够让贝蒂不被挤碎。 贝蒂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但是她走不出去—— 她根本走不出去—— 鬼打墙? 房间勐然地挤过来,头顶已经只是房门的靠拢拥挤在头顶的门檐。这巨大的门扉降下来极致的威压。贝蒂想往后退一步,但是却被抵住了。贝蒂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她身后也是倾斜挤压过来的房间。贝蒂不小心扶在了门扉上,在贝蒂这个小小掌印覆盖的地方流淌出鲜血,从门上蜿蜒下来—— 【贝蒂——击碎它们——】 贝蒂知道了和自己说话的是谁:【东尼!】 【贝蒂——击碎这些门,全景就是这个饭店,饭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它,所以在你眼前的不是图画了,你可以击碎它——我已经无法联繫丹尼了,贝蒂。你听我说的做——】 「贝蒂。」 贝蒂又忽然听到了声音,这声音是从贝蒂的耳边传进来的。甚至贝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人趴在贝蒂耳边说话而喷洒出来的热气。 贝蒂分辨出这个声音是汉尼拔,汉尼拔说:「贝蒂,不要害怕那些东西,你可以做到打败它们的,都是虚假的,它们不能够伤害你。贝蒂,拜託了,请你快一点醒来。我很担心你。」 这是汉尼拔在她身体的耳边说的,从贝蒂身体的耳朵边奇蹟般地传入意识当中。贝蒂想要和汉尼拔说话,然而她听到了汉尼拔所处环境的各种声音,也就是那座狩猎的小屋的周围的声音。 她听见—— 她听见什么巨大的东西低速行驶发出的轰鸣声,冬季的树林不再那么枝繁叶茂,以至于那东西驶进来就能够「噼噼啪啪」地将干枯的树枝折断。 坦克—— 苏联军的坦克进来了—— 不—— 不! 不要是现在!!? 第36章 她要离开这里。 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拜託了!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贝蒂感觉到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努力地拖拽着自己。几乎让贝蒂无法从这个饭店里立即抽身而去。好像她意识的所有,都在承受着一种可怕的未知的拖拽感。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抓住贝蒂,在将贝蒂的所有都拉住不让她离去。她能够凝视外物的眼睛也在此彻底蔓延上漆黑, 仿佛那无数的手已经蒙住了贝蒂的眼睛。她只能够伸长手臂渴求着有什么东西能够将自己拉出去这个可怕的地方。 【贝蒂。我带你出去。】 眼前一片漆黑的此刻, 贝蒂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她觉得有一只手拉住了她那伸出无尽黑暗的手。 东尼? 【攻击他们。你可以做到。】 贝蒂听到了鬼魂的嚎叫,也听到了整个全景饭店的声音。它的窗户似乎被风吹得乱响, 电梯在「嗡嗡」地运作着, 吊灯摇晃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它们就是这座饭店,这座饭店也在以此方式发出嚎叫声。 第65页 贝蒂感受到那在自己身上的无数的手与黑暗在这样的嚎叫中逐渐褪去。她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拉住,她的眼前不再是蒙起来的黑暗。她看见一个少年——是的,一个少年。 看起来足够的年轻,绝对不会超过20岁。这或许是长大后的丹尼的样子,因为在贝蒂的记忆中, 现在的丹尼应该只是一个小男孩。 现在在贝蒂眼前的他有着淡金色的头髮, 眼睛很幽深。他的手紧紧抓着贝蒂, 将她从这无尽可怕的黑暗囚牢中拖出来。贝蒂尝试着唿唤了一声:【东尼?】 他点了点头。他说:【哈洛兰,也就是那个黑人厨师已经上山了, 虽然他那边也遭受到了攻击, 但是我想他应该会很快赶来, 你赶快趁全景要对付哈洛兰并且被你打伤的这个时间逃出去。不然你会被重新拉回来。】 他很轻易地轻轻抱住贝蒂,然后将那又要蔓延上来的恐怖的、无数的双手涌过来之前将贝蒂——扔出了全景。 全景在愤怒地嚎叫。风雪声撕裂了天空。坦克驶进了树林。水井里的水被水桶拨出「哗啦」的水声。有人用俄语开始说话。莱克特伯爵正在打算走出小屋。 「不!请不要出去!」 贝蒂几乎是惊叫着从昏睡中惊醒。 她在这个房间里,在开着的房门的这个缝隙中, 看见莱克特伯爵正要从扶手椅上站起来走向门口。 或许是贝蒂的唿唤真的在一定程度上遏止住了莱克特伯爵走出去的身影。贝蒂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发软的身体,即使刚从床上跳下来就几乎软倒下去。但是她依然还是赶紧爬起来去到莱克特伯爵的跟前。 贝蒂的这个举动是很快的, 让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看见贝蒂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 莱克特伯爵看起来是很惊喜的。然而贝蒂就已经站立在了小屋的门口, 也就是在这时看见约翰正在水井边打水, 贝蒂几乎是一种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兇恶的神情说:「约翰,赶快过来!不要站在那里!」在约翰已经不明所以走过来的时候,贝蒂又对那个苏联指挥官用自己在苏联境地和埃尔西夫妇生活时所学到的俄语和他们说话,贝蒂说:「离开这里!你们离开这里!」 指挥官用俄语说:「我们只是需要水。我们不会伤害你。你这样赶我们走是因为你们藏匿着敌军?如果不让我们进去,我们的机枪手就会打爆你这个小鬼的脑袋。」 【该死的小鬼你别以为你能够逃出这里我们要杀死你你休想离开小杂种我们要把你拖回来杀死你】 指挥官拿着扩音器继续说:「必须所有人都站出来要让我看得见!」 【我们要吃掉你你的能力简直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美食这样我们也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你来吧小混蛋小杂种你赶快过来吧】 离开这里。 该死的混蛋离开这里,别想靠近小屋半步。 【你的小肚皮会被我们刨开你可爱的肠子会被我们当做鞦韆一样挂在天花板上还会掏出你的小心脏丢在水池里看它冒泡泡】 滚开该死的全景滚开! (不能够让全景打乱她的注意力,不然完她全无法控制眼前苏联军的意识) 苏联军的机枪手端着枪的手在缓慢地下降。 「贝蒂?」一只手拍在了贝蒂的肩膀上。那原本在下降的机枪瞬间又被抬到原本的水平线。贝蒂极为专注的眼睛像是被彻底打碎的玻璃球,那一股钻入所有苏联军意识中的东西勐然一下就退回来。 【你的小脑袋——】 滚开!滚开!滚开!!! 莱克特伯爵的手放置在贝蒂的肩膀上,莱克特伯爵说:「贝蒂,你怎么了。这种情况不应该让你出面。」莱克特伯爵这样说着将双手放在显眼的地方,似乎要被苏联军看清自己手上确实没拿什么武器,他告诉贝蒂:「他们只是想要水而已,不要害怕,贝蒂。」 贝蒂已经无法说话了,她的眼瞳在大幅度地震动。她感觉到全景在使用很大的力气要将她拖走。她的眼前在一阵一阵的发黑。全景兴奋的咆哮充斥在贝蒂的脑海中。【快过来小宝贝快过来小宝贝让我们吃了你让我们吃了你快来吧】 贝蒂几乎已经听不见那些苏联军到底在说什么,也听不到莱克特伯爵究竟在说什么,只是隐约看见莱克特伯爵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是莱克特夫人。贝蒂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和那该死的全景抵抗,她确实一点话都说不出来。她似乎听见那在高空的轰炸机飞过来的声音,从远处一点点接近过来。 东尼。 东尼——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求求你帮帮我—— 【贝蒂。你要我怎么帮助你。】比起贝蒂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煳不能够准确传递信息,东尼绝对比贝蒂还要稳定。他好像很强——如果——如果说东尼是丹尼闪灵的实体化,他整个都是闪灵能力的凝聚,那确实比起现在的贝蒂来说是很强的。全景好像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够切断他和丹尼的联繫。 东尼,约翰,那个大个子叫约翰。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办,拜託了,拜託了,你告诉约翰。你告诉约翰怎么做...然后让约翰赶紧离去,朝我和他说的那个地址离去。 【贝蒂,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害怕全景。它们伤害不了你。帮助丹尼。我告诉你怎么帮助丹尼。哈洛兰很快就来了。我会做到的。全景在阻止我和东尼说话,但是你应该可以和丹尼说话。】 第66页 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帮帮我东尼。 【好。】 贝蒂勐然地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在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听到德国的轰炸机在飞过来。那或许是贝蒂的幻想,她听见爆炸声,感受到了热烈灼烧的火焰,听到了尖叫声。不,不,那只是贝蒂的想像,那是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猝然间,贝蒂觉得自己的手指与什么人接触。贝蒂知道那是东尼的手指。她也知道在自己的意识里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东尼在短时间内传递过来的讯息——东尼将他需要贝蒂要做的事情都传递过来了。而贝蒂,也将自己想要告诉东尼的所有事情传递过去。她知道,东尼会接收到的。 这一次,在贝蒂耳边的是极大的风雪声。全景饭店似乎在这个时候完全兴奋起来。它兴奋地大叫着。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女性尖锐的尖叫声已经传递过来。她知道,杰克·托伦斯已经完全被鬼魂吞噬了。全景在杰克·托伦斯的身体里要将所有人都杀死。东尼早就已经告诉她:她不会死!温迪不会死!先去找到丹尼!必须先找到丹尼! 贝蒂在女性的尖叫、男性的咒骂、鬼魂的嚎叫中穿梭在黑暗的走廊里。贝蒂徘徊在这黑暗的走廊中,她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能够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贝蒂开始唿唤:【丹尼——丹——】 贝蒂看见黑暗的走廊中有一个身影停顿在那里,几乎在巨大的黑暗走廊中成为一个极为渺小不可见的身影。贝蒂朝他所在的位置奔跑过去。贝蒂又唿喊了一声:【丹尼。】 【你是谁?】 【贝蒂,我是贝蒂。】 【救救我!救救我!拜託了救救我!】他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被吓坏了。【我听见爸爸的声音!我的妈妈在尖叫!贝蒂!我要怎么办!谁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东尼,刚才东尼还在的,刚才东尼明明还在的!】 【别害怕,丹尼,哈洛兰先生马上就来了。尽快离开这里,不要一直待在这里,他会找到你杀死你的。丹尼,站起来。我告诉你怎么走,丹尼。快,站起来。】 拜託了,东尼,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蹲在那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抬起头来。贝蒂看见他的双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贝蒂朝丹尼所在的方向伸手,正像是之前朝贝蒂伸手的东尼。丹尼哭泣着,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贝蒂的手心中,他彻底站了起来。球桿划破空气的「咻咻」声异常刺耳,属于男人的声音接近过来:「让我看看,我的小宝贝丹尼在什么地方?我的宝贝丹尼,快来见见爸爸——」? 第37章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从地下室发生的爆炸崩裂出巨大的火光, 那漆黑阴暗的地方开始所有一切都被这种火光蔓延灼烧。饭店似乎在发出尖叫,它的电梯已经停止了运行,勐烈的火焰毫不留情地钻入到里面去。燃烧的屋顶掉落已经变成木炭废墟的门檐。烧黑的吊灯砸碎在地板上。黑色的烟雾上升到漆黑的天空之上, 一直蔓延着飘散到更远的地方。 一辆雪上摩托上坐着三个人, 他们在这个时候沉默不语,不过好像在经歷那些事情之后, 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可能还有什么精力说些什么话了。风雪在这个时候奇蹟般地变小, 绝对比迪克·哈洛兰上山时那阻碍他上来的风雪还小很多。迪克·哈洛兰的下颌上都是血,他的下颌骨应该裂了不少。实际上,如果不是当时迪克·哈洛兰暂时躲闪了一下,那么他的脑袋肯定会被杰克·托伦斯打爆。而现在温迪·托伦斯的肋骨也已经被打断了,在这样寒冷的情况下她的肋骨几乎让她疼痛得眼前发黑,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受到寒风的侵袭, 温迪·托伦斯还是将丹尼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即使她的肋骨已经断了。 她听到丹尼在说话, 丹尼在温迪的耳边说话——丹尼已经确实没什么力气了, 只能够用这样小的声音在自己母亲的耳边说:「贝蒂——妈妈——贝蒂——」 温迪亲了亲丹尼有些被冻得发红的小脸,耳边的风声萧瑟凌冽, 几乎让丹尼这微弱的声音也被吹散离去。温迪只是庆幸地说:「没事了我的宝贝, 它们都不在了, 你没事了。丹。」 「妈妈——贝蒂——还在那里——东尼——不见了——」 【你被抛弃了你被遗忘了!和我们一起死吧!小混蛋!和我们一起!】 熊熊燃烧的火焰居然诡异地让贝蒂感受到了灼烧感,但绝对不会疼痛,她只是觉得很热。 现在, 又是这样,从黑暗里, 不, 现在应该不是黑暗里, 而是在这恐怖的火海中贝蒂看见了无数的鬼影, 原本它们在发出恐惧的尖叫,可是它们在发现到贝蒂还存在这里的时候,它们的尖叫变成了狂笑,它们大笑着,即使在这能够给它们带来极致痛苦的火焰中,它们也能够起舞,这是一种诡异的波卡舞,它们在这火焰中舞蹈,它们在狂欢。 【摘下面具!摘下面具!】 【红死魔统驭了一切!】 【摘下面具!摘下面具!】 【接着红死魔统驭了一切!!】 而贝蒂早在被它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完全地束缚住。 她又被抓住,那火焰里的鬼影深处无数的手,要将贝蒂往死一般的红色中拖去。 她感受到了灼热!极致的灼热!她的身体在被焚烧。无数的鬼魂死死抓住她的意识,她的灵魂,她的所有,势必要让她和它们一起死亡在这火海里。贝蒂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在这风中、火中,被彻底地捕捉、被撕裂。似乎再过不久她就会完全成为在这坍塌的废墟中的一员,永恆地埋葬这里。 第67页 [贝蒂,记住我的话,不要害怕全景。它们伤害不了你。] [击碎它们!击碎它们!] [贝蒂,拜託了,请你快一点醒来。] [我很担心你。] 汉尼拔。 汉尼拔。 「汉尼拔...」 她的嘴唇困难地蠕动,她发出这样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贝蒂用尽最大的力气去睁开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还是在发烫,因为她的灵魂她的意识还存在那被燃烧的全景当中。 她逐渐能够看清眼前的景象。她被汉尼拔抱在怀中,紧紧地抱在怀里——因为贝蒂能够看到汉尼拔因为使劲而在脖颈上崩起来的青筋。她觉得自己要窒息,或许是汉尼拔确实抱得太紧,又或许是她的意识被全景里的鬼魂勒得太紧。 她隐约听见外面的风雪声,这风雪声和全景的绝不相同。如果全景的风雪是一种几乎要毁灭万物的恐怖嚎叫,那么在这的风雪声是一种悽厉到浑身发寒的哭声。正像是贝蒂这个视角所能够看到的——汉尼拔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 汉尼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失败了吗?因为失败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她忽然想起这个场景正是很久之前,她在梦里所想到过的。她被汉尼拔抱在怀里,她无法睁开眼睛。耳边隐约传递过来「咕噜咕噜」的沸水声,带着白颜色的水雾从窗户缝隙里钻入进来几乎模煳了视线。 小孩子们的低声哭泣已经像是麻木一样低低充斥在这间屋子里。贝蒂意识到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还有其他的孩子也被扔在了这个地方。 【滚回来!滚回来!我们想需要你!摘下面具!红死魔即将统驭一切!】 她的眼前又一阵一阵发黑,在这边的意识变得模煳不清。 但是贝蒂还是听见了在这里有人的脚步声传递进来。然后其他的孩子们顿时吓得不敢再哭泣。 贝蒂努力睁开双眼,忽视在脑海中所感受到的疼痛感。贝蒂註定因为这种疼痛只能稍微睁开一点,这一条缝隙已经让贝蒂能够看见一切。 一群落魄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看起来可怕极了。他们的目光扫视着这些孩子们。其中一个站在前面的男人说:「反正你怀里你这个已经快死了。我们必须吃东西,再吃一个也完全没有问题。」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一时间两个人看起来飢肠辘辘的男人扑上来,扯着汉尼拔的手臂。而汉尼拔的手臂像是两根无法撼动的铁钳一样紧紧抱着贝蒂。 贝蒂听到他的声音从胸膛里沉闷地挤压出来。他说:「滚开!」 他抵抗着两个成年人在他手臂上施加的压力。汉尼拔狠狠一口咬伤一个男人健硕的手臂,鲜血立马就流淌出来,这个男人咒骂了一声往汉尼拔的脸上揍了一拳。汉尼拔以此力道扑倒在地上又将贝蒂扣在怀里。恼怒的男人们对汉尼拔拳打脚踢,混杂着粗暴的辱骂与噁心的唾沫。贝蒂听到这混乱里一样东西掉落在地上,贝蒂努力从这个角度去看。 贝蒂看见另外一个男人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拿在手中摩挲着,这是一个金手镯——那是米莎的——米莎的金手镯。 [再吃一个也没关系。] [再——] 贝蒂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掉落在自己的面孔上,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汉尼拔的鲜血、强盗们的唾沫、尿液,又或许是汉尼拔的眼泪。 该死。 该死。 该死! 该死!! 【红死魔统驭了一切!!!】 它们的声音和她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似乎万物都在焚烧。黑色的灰烬要将整个地界都覆盖。万物的声音消失在这恐怖的喧嚣中。全景勐然地发出尖叫,它的哀号在火焰中、风雪中、极致的白色、黑色中、红色中即将消失殆尽,它的哀号失去了一切,没有任何攻击力与影响力,无法覆盖任何声音,它尝试着再一次筑起极其强大的凝聚力,但就像是刚刚结冰的薄薄的冰面——被破碎——破碎——全都碎裂——它成为了粉尘一般的灰烬散在尘埃中,风雪将它吞噬。 强盗们包含恐惧的叫喊中与全景融合为一体。似乎它们也随着全景被淹没被销毁。它即将在红死魔的统驭下反噬销毁。它即将化为尘烟,永恆地—— 消失。 沸水已经滚烫到了极致,「咕噜咕噜」的喧嚣声仿佛叫嚣着要把人吞噬淹没。被风雪扯破的窗户呜咽着哭泣声弥散在这白色的烟雾中。刺骨的寒冷钻入骨头近乎要把人狠狠推向死亡。贝蒂感觉到了寒冷,在那令人惧悚的滚烫中勐然坠入冰寒当中,全部力量的散失让她堕入梦魇。她好似漂泊在无垠漆黑的海,摇摇晃晃,不知起去处。 铁链的声音迴荡在耳畔。 「叮叮噹噹。」 「叮叮噹噹。」 敲碎了寒冷筑起的死亡一样的寂静。 贝蒂在极度的疲倦中睁开眼睛。她看见的是汉尼拔瘦弱的嵴背。 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条沉重的锁链,裸露的肌肤上都是殴打致使的淤青,甚至他惨烈苍白的脖颈也因为锁链的禁锢而掉了几块皮。寒风吹着身着单薄的他乎让他冻僵。贝蒂努力让自己的唿吸喷洒在他僵硬的脖颈上,使得他能够稍微感受到温暖。 贝蒂嗫嚅着,干涩的嗓音依旧无法说话。 第68页 她的闪灵能力彻底受到了破损,正像是很久之前她被鬼魂勐烈攻击后的后遗症让她无法动用闪灵能力一样。她也在这样的情况下意识受到了损伤。她无法联繫东尼,她不知道东尼的情况,也不知道到底在她和全景抵抗的时候这边发生了什么。等她能够说话的时候,她想问一问汉尼拔。 但是她依旧感觉到痛苦。 她却只能在力量与闪灵耗尽的这个时候,在汉尼拔的背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干枯的树枝被埋葬雪地里,被男孩的脚步踩碎。他沉重的脚印深深陷入在其中,「叮叮噹噹」不绝于耳的锁链碰撞的声音也清晰地传递在汉尼拔的耳朵中。汉尼拔暗沉的眼睛凝视着前方,他的眼瞳轻轻地颤动。然后,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是个讨人厌的女孩。 【嘿,你的主人在叫你呢。汉尼拔·莱克特!你要教训不听话的小女孩。听着,你必须,砸碎她的脑袋!】? 第38章 贝蒂并没有闭上眼睛多长时间。因为最大程度上, 贝蒂的疲倦只是闪灵能力枯竭而导致的,根本不是身体上疲倦。于是贝蒂在尝试着发现自己能够发出声音的时候喊了汉尼拔一声。 汉尼拔的脚步停止了。 贝蒂在这个角度看见汉尼拔转过来的眼睛。贝蒂在汉尼拔的这暗沉阴郁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感受到汉尼拔躯体的僵硬, 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体温都是这么的低。贝蒂在汉尼拔看着自己的这一眼, 就察觉到了汉尼拔的不对劲,贝蒂于是又喊了一声:「汉尼拔?」 她从汉尼拔的背上下来。 她接触着汉尼拔脖颈上这沉重的铁链, 她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但是在此刻她已经无法再注意自己到底是哪里造成的这种稍微的疼痛。现在汉尼拔的状况可说不上好。 确实,如果你见过那个在城堡里的贵族小少爷汉尼拔,或者见过那个在狩猎的小屋里的开怀大笑的汉尼拔,那么就会知道在眼前的汉尼拔多么的狼狈与疲倦。 汉尼拔已经冻僵得只能够继续站立在这里。贝蒂尝试着用自己的手指去抚摸汉尼拔脖颈上这沉重的铁链,或许如果她的闪灵还足够的话,她可以击碎它——不过就算是足够的情况下, 贝蒂也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这无疑是天方夜谭。这只不过是贝蒂的希望而已。 他的眼睛看着贝蒂, 贝蒂无法读懂在汉尼拔此刻的内心里到底是什么。很久之前,就在很久之前, 贝蒂就无法去探测汉尼拔的内心。虽然贝蒂之前就会觉得稍微地奇怪, 但是她从来不在意能否探测到别人内心的这件事。可是现在汉尼拔只是用艰涩困难的声音和贝蒂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应该努力去感受。 她能够感受到莱克特一家到底现在怎么样, 就像很久之前贝恩特告诉他们小马塞萨尔留在了城堡里没有带过来,但是在那个时候贝蒂就探测到萨塞尔并没有什么事情,或许之后萨塞尔也会生活得很好。贝蒂此刻就是如此凝望着汉尼拔的眼睛, 她希望就此能够在汉尼拔的眼睛里探测到关于米莎的——她最担心的米莎—— 她感觉不到。 是的,她感觉不到。 但是她并没有那种心慌的感觉。那种一要发生什么恐怖之事时都产生的恐慌可怕的心绪并没有出现在贝蒂的心中。那么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大概——可能——是可以安心下来的。 是的, 绝对是这样的。或许她成功了不是吗?她其实在东尼离去之前, 分了一半的闪灵给东尼。东尼是丹尼闪灵的凝聚而离开丹尼的, 贝蒂就给东尼传递了一部分的闪灵——最后, 那一份闪灵回来了才能够击破全景的禁锢和打得强盗们口吐鲜血而不再对汉尼拔做什么。那么就证明,东尼已经做到那件事,所以才能够让贝蒂的闪灵回来。 「汉尼拔,我想他们是安全的。我察觉不到危机感,虽然我的闪灵现在已经很弱了。」贝蒂的手搓着汉尼拔此刻冷冰冰的手,这样或许会让汉尼拔好受一点。即使现在贝蒂也几乎被冻僵了。 「汉尼拔。」贝蒂已经察觉到了汉尼拔的异常。 贝蒂用担心的眼睛看着汉尼拔,贝蒂以为汉尼拔不知道他们是安全的,于是告诉汉尼拔:「我想他们是安全的,因为你知道我让东尼告诉约翰一条极为安全地离开的路线,在寻找约翰父亲的方位时,我就已经在做这件事了。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莱克特伯爵和你。」汉尼拔的眼睛只是看着贝蒂,他暗沉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贝蒂,「拜託,汉尼拔,请再和我说一句话。」 风声穿梭过这干枯的树林间,挤压的堆雪从树枝掉落下来也发出沉闷的声响。汉尼拔的衣服兜里鼓鼓的。直至,一道枪击射击在贝蒂的脚边,贝蒂已经没有听到汉尼拔说话。 「他是个哑巴,孩子。」 贝蒂听到身后传递过来的声音。 贝蒂看见在自己身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苏联军,他们的坦克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些掩藏在灌木丛之后。是他们的坦克开过来一点,贝蒂才看见他们的存在。在前面的那个苏联指挥官是这样和贝蒂说的,用的是俄语。指挥官以为贝蒂听不懂,于是指挥官又用临时学到立陶宛说了类似的话。 贝蒂警惕的眼睛看着他们,站在了汉尼拔的前面。 第69页 那个指挥官看到贝蒂这样的面色似乎觉得有趣笑了,他笑起来,对远在那里的贝蒂招了招手。「小女孩,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带你的朋友过来让我们看看,我们可以帮你朋友剪掉那根链条。」 贝蒂用俄语说:「你不能够伤害他。」这确实是一个战乱的时代,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强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德国的志愿军,或者是那种在战乱中残害普通人的恶魔。 贝蒂无法保证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想要哄骗他们过去的恶魔。贝蒂说:「不然,我会杀了你。」再挤出一点闪灵来,贝蒂可以做到这件事,可能不至死,但是绝对会让他们暂时失去意识。 指挥官好像根本不会因为贝蒂的这句话感觉到意外。 毕竟现在的小孩、少年们在这些年岁中也不得不举起手中的武器面对敌人。看看这一群苏联军中的那个少年,看起来太小了,只有十多岁的样子。 指挥官知道到贝蒂会说俄语,就直接用俄语告诉贝蒂:「真的。我们只是想帮助你们。实际上,我们一开始以为你们是敌军差点杀了你们。我们经歷过太多这样的情况了,虽然也确实杀死了不少潜伏的敌军,但是我们也误杀了不少小孩。我只希望能为孩子们做点事。我们很抱歉。」 确实如他们所说的并没有伤害他们。 只是帮助汉尼拔剪掉了他脖颈上铁链,然后又尝试着用各种语言和汉尼拔说话。然后他们准确地得知了一件事——他根本不会说话。 指挥官对贝蒂说:「他是天生不会说话的吗?」他甚至用的是一种闲聊的语调。 贝蒂想告诉他不是,但是看见了一旁一个士兵的手伸进了汉尼拔的衣服口袋里,从汉尼拔的衣服里拿出一副望远镜,汉尼拔想要抢夺回来但是被抓住了手臂,那个士兵说:「只是看一下,不要你的。」不过他似乎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他举着汉尼拔的手臂,捏着汉尼拔左手上那根畸形不太美观的第六根手指说:「看,这个傢伙有第六根手指!」 贝蒂跑过去,夺走这个士兵手中属于汉尼拔的望远镜。 贝蒂对这个士兵说:「不准玩他的望远镜,不准玩他的手指。」 她的表情极为严肃冷厉,她故意在语言中施加了那点微薄的闪灵,所以贝蒂能够轻而易举夺走望远镜,士兵也确实放下了汉尼拔的手指。 在面对全景那么可怕的东西之后,贝蒂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从现在开始,她要彻底站在汉尼拔的面前—— 苏联指挥官又笑了两声,贝蒂诧异地看着他。苏联指挥官说:「你很有勇气,是个勇敢的女孩。我想我可以暂时为你们提供一个住处。那里也有很多的孩子。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你们只能去那里了,不然,我想,这个冬天你们会被冻死。」? 第39章 这里显得昏暗, 因为这里唯一的一盏煤油灯已经被彻底熄灭。 这里的周围都是深深的又均匀的唿吸声,甚至还有此起彼伏的唿噜声。外面很远的地方似乎传点过来隆隆的爆炸,但是在这里的人仿佛习惯了一样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对于那远处的战火, 他们也只是打算翻身继续陷入沉睡中而已。这里的气味不会太好闻,各种不好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就会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臭味。 而现在, 汉尼拔睡得很熟。 贝蒂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睡着,因为她想的事情还是太多了。还有就是,在这周围所有的鬼魂太多了。 这些鬼魂很多很可怕,它们有的没有了身体的一部分,它们在这周围四处地游荡。这是贝蒂和汉尼拔在跟随着苏联军来到这个村落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这已经不会让贝蒂感觉到意外,毕竟这是个战火纷飞的时候, 到处都是死人, 那么就一定会有鬼魂的存在。倒是之前那段时间里贝蒂看不到鬼魂还成了一件贝蒂意想不到的事情, 只是现在贝蒂又能够看见鬼魂了。 它们好像知道贝蒂的身上有闪灵,从贝蒂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贝蒂就被它们注视着。现在贝蒂的头顶的墙壁中正有一只鬼魂吊着脑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毫无疑问, 这也是一只丑陋的鬼魂。 但是说实话, 全景的鬼魂可比这些丑陋多了。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脚踝的一圈诡异般的冰冷, 于是贝蒂就知道有鬼魂在抓住了她的脚踝——这是鬼魂为了恐吓她而做的。好像它们要看到贝蒂恐惧的样子——或许那样对于它们来说,贝蒂会成为极为美味的美食供它们食用。 贝蒂动了动脚,感觉到自己把什么东西踢走了, 贝蒂有些头疼地坐起来。贝蒂身边原本躺着的那个人也跟随着贝蒂坐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和贝蒂一起坐起来的傢伙绝对是鬼魂。 显而易见, 贝蒂的身边已经全部都是鬼魂了, 看看那在黑夜里屋顶的房樑上悬挂着的, 地上趴着的, 别人的身上躺着的,都是一些鬼魂。 只是现在,贝蒂全部的注意力还是在汉尼拔的身上。 他现在仰躺在她的身边。依旧和他以前睡觉的姿势一样,但是贝蒂感觉到他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眉头蹙着,手指攥在一起。贝蒂尝试着去握住汉尼拔因为攥紧之后而成为一个小拳头的手掌。汉尼拔紧绷的身体或许好了一点,但实际上,他的眉头还是蹙着。 贝蒂另外的手指抚摸在汉尼拔脖颈上的伤口,还有他脸上被那个该死的强盗揍的淤青。贝蒂很希望闪灵会有和约翰那样的能力——她想吸走汉尼拔身上的伤痛。 第70页 那个医生说,他们的药物都是要给士兵的,不能有任何一点的浪费。 贝蒂轻轻闭上了眼睛。 浮现在贝蒂眼前的是强盗们在汉尼拔的脖子上锁上锁链,将汉尼拔锁在了楼梯上的样子。 这是那些强盗被一种无形中的压力口吐鲜血吓跑的时候,贝蒂才发现在汉尼拔的脖颈上有着这样的锁链。 贝蒂抱住汉尼拔,去抚摸他脖子上的锁链。她没有钥匙。她打不开这个东西。她想着要不要试着用闪灵击碎它,可是贝蒂的闪灵已经很微弱了,不然她原本是可以杀了那些强盗的。她的脑子嗡嗡嗡地疼痛,因为她在努力压榨最后的闪灵去击碎锁链。 显而易见,贝蒂做不到。 汉尼拔被贝蒂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不知道生死。贝蒂心里的恐惧一下就凝聚起来。 直到一个强盗的同伙哼着歌曲进来才发现这里发生了突变——所有的人都不见了,特别是他们那个蓝眼睛的头子。 贝蒂紧紧盯着这个男人,如果这个男人打算杀他们——他们真的可能会死,因为贝蒂的闪灵已经做不到攻击。 但是她可以在他的脑子里进行恐吓,就像全景恐吓她一样。于是不久之后这个男人睁大了眼睛,他这个坏蛋居然吓坏了,然后屁滚尿流地被吓跑了。 贝蒂在他跑走之前特意用闪灵勾掉了他腰间的钥匙。她用钥匙一把一把地尝试,终于把铁链锁在楼梯上的那一头打开了,但是另外这一头,贝蒂打不开。 汉尼拔看起来有些陷入昏迷。 贝蒂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汉尼拔有些冰冷的额头上去感受他的情况——可是贝蒂的闪灵已经连感受都做不到了。 贝蒂站起来,架起汉尼拔的两只手臂打算将汉尼拔背在背上,转头却见那几个盯着自己看的小孩。贝蒂去小屋的厨房里找了找——这里显然被搜刮空了,什么都没有,接着贝蒂又去了莱克特伯爵原本所住的房间,贝蒂终于在里面找到一把匕首。 贝蒂将孩子们身上的绳索割断之后,贝蒂对他们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能为你们做什么。我希望你们能够活下来,当然,我也希望我们能够活下来。」贝蒂用自己会的所有语言都说了一遍。 贝蒂的话音刚落,外面发生了爆炸,巨大的火光铺设过来,贝蒂感觉到了灼热。贝蒂不得不带汉尼拔离开这里,那些孩子们也都跑了。 贝蒂将匕首藏在衣服里,背起了汉尼拔。 如果按照汉尼拔本身来说,汉尼拔其实很瘦不会太重,可是汉尼拔脖子上的那根铁链太重了。贝蒂将锁链缠在自己身上背着汉尼拔,只有这样才不会让那根锁链拖着汉尼拔的脖子让他产生疼痛与窒息。 她带着汉尼拔,即使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疼,贝蒂依旧用闪灵去探寻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然后,贝蒂的闪灵彻底枯竭。贝蒂再一次醒来,已经变成汉尼拔背着贝蒂行走了。 他脖颈上的这条铁链拖在地上很长时间,这已经让他的脖颈变得很可怕。 贝蒂在这黑暗中去抚摸,甚至不敢太重地去抚摸他的脖颈。 如果不处理,会感染的。一定会感染的。 贝蒂的脑子一直在想这件事。指挥官带着两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睡觉,指挥官给他们整理出来两个能够睡觉的空位。汉尼拔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做过任何的处理。 有傢伙爬上了贝蒂的肩膀。 贝蒂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很糟糕。 这些傢伙实在太烦人了。 比全景那个疯子还要烦人。 贝蒂伸手去拽却听到身后发出疼痛的「嘶嘶」声。贝蒂转头才发现在自己背上的是个小女孩,贝蒂立马就松手了,对她说:「对不起。我以为是那些——」贝蒂停顿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坏傢伙。」 她的手揉着鸡窝一样的脑袋,她对贝蒂说:「你是新来的吗?」 贝蒂点了点头。 她往贝蒂的身后看了一眼:「你身后的是你朋友?看起来像是死了。」 「不是。」贝蒂说:「他不会死。」 她的目光愣了一下,然后她没有继续揉着头髮了,她笑了起来说:「再不处理一下伤口绝对会死的。我是说真的。上次来的那个傢伙背上全是被拖着走的擦伤,因为没有处理睡了一晚上就感染高烧死了。他也会一样。」 贝蒂说:「胡说。不会的。」 她凑近过来,她对贝蒂说:「我知道怎么办。那个该死的虚伪的医生不给你药对不对?他只给士兵,因为士兵可以给他带来吃的喝的,而我们用他的药却不能够为他带来什么。我们去偷怎么样?」 这个位置离村落医生所在的地方不远,甚至只是一个空荡荡的仓库被人铺上了垫子让所有人拥挤睡在这里而已。她们显然只要拐一个角就可以去到那里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贝蒂的眼睛凝视着她。 目前的这种情况下,贝蒂不能够轻易地相信任何人。甚至贝蒂现在的闪灵还没有恢復,什么都会显得危险。如果是不怀好意的人对贝蒂下套,那么这将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现在的孩子,身处乱世之中,他们的心性其实早就已经迫不得已变得极为成熟。这是贝蒂在对上这个女孩的眼睛时就已经发现的事情。这个女孩的眼睛黑沉得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这是硝烟、是尘土、是罪孽,让她的眼睛失去了澄净的光色。 第71页 她也在静静地凝视着贝蒂,然后,她掀开了自己的袖子。贝蒂在她的手臂上看见了血淋淋的鞭打伤。她告诉贝蒂:「因为我也会死。我担心我会死。但是我不敢一个人去。」 贝蒂听见汉尼拔浅浅的唿吸声。她的手还覆盖在汉尼拔的拳头上。贝蒂另外一只手摸着枕头下面的那把匕首。事实上,贝蒂除了点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不能够让汉尼拔死。她想。 「他是一个酒鬼。我看见苏联军给他带来了一瓶酒。他高兴极了,那么他现在在自己的诊室里喝酒。这个时候很晚了不是吗?他肯定喝醉了,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进去。」 她蹲在贝蒂的身边是这样和贝蒂说的。 现在两个人蹲在这个黑暗的墙角。贝蒂眼前的是一座亮着灯光的诊所。贝蒂在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在里面的橱柜里有很多的药物。有一个人躺在扶手椅上有些昏昏欲睡,他的手边的正是一瓶酒,空空的酒瓶上写着——vodka。在贝蒂的认知中,伏特加是一种烈性酒,现在这个男人或许已经彻底地醉倒了。 在刚才的交流中,贝蒂已经知道了这个女孩叫做凯西。现在她又在贝蒂的耳边说:「嘿,感觉现在没什么人不是吗?我们该去看一看了。或许会有大收穫。」她兴奋地这样说。? 第40章 确实和凯西所说的一样, 在这周围是没有什么人的。这周围很寂静,当然这种寂静指的是人声,这里没有什么人类弄出来的声音。 贝蒂和凯西贴着墙壁走, 这样会让墙壁下面的阴影也能够稍微地遮挡住她们的身影。贴着墙壁走, 贝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背部贴着的冰冷,也感受到藏在自己腰部的匕首的刀鞘在冷硬地戳着自己柔软的腹部。 这个季节, 一到晚上就会显得异常的寒冷。在不久之前, 贝蒂和那些人所待的仓库还可以算得上是暖和,但是只要一出来,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刚才两个人在墙角蹲了一会,贝蒂就感觉到全身僵硬了。她的目光看了一下黑暗无际的夜空,因为紧张与寒冷,贝蒂的牙齿在悄悄地打战。 凯西走在前面, 这让贝蒂知道凯西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很勇敢的。毕竟凯西的身上似乎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东西, 贝蒂的身上最起码还藏了一把匕首。 在这个角度, 灯光已经倾泻在凯西的脸上,贝蒂稍微看清楚了凯西的面孔, 之前因为存在于黑暗中, 贝蒂看不太清, 那么现在,凯西棕红色的头髮就不会在黑暗里几乎被隐没了。 她的头髮是棕红色的,或许是营养不良导致, 她的头髮显得毛躁干枯,她也极为瘦弱, 在这空荡荡看起来根本不合身的衣服下的身躯瘦瘦小小的。 她转头过来对贝蒂小声说:「看, 那个坏蛋醉倒了。」 贝蒂看见她的脸上有一串可爱的小雀斑, 颧骨被冻得通红。或许是极为瘦弱的原因, 这样高高的颧骨会显得她比较刻薄,但是她在转头过来的同时,脸上带着一种灿烂的笑容,就将她脸上那种刻薄的氛围给彻底破坏了。 贝蒂顺着她的话语看过去,看见那个坏蛋医生安静地窝在扶手椅中。 他身边的壁炉燃烧着火焰,这会让他在这个严寒的冬日里感觉到温暖。他是一个健硕的中年男人,头顶的头髮有点乱糟糟的,脸上挂着鹰钩鼻,身上穿着一件有点陈旧的白色大褂。很难想像在这个因为战争而难以饱腹的时间里,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够维持他那健硕的身材。或许他的身份很有作用,这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不过更为奇怪的是,在这个人的扶手椅旁边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贝蒂看见这个身影抬起头来看了自己一眼。 这是一只鬼魂,比起贝蒂曾经见到过的,这只鬼魂算不上丑陋和可怕。它看起来是一个和贝蒂年纪没有差多少的小女孩,她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肌肤上都是伤痕。然而它只是看了贝蒂一眼,就又继续转头蹲在男人的脚边。 凯西带着贝蒂弯着腰从这门框边熘进去。 贝蒂感觉到身后的夜风吹进来让贝蒂的耳朵都吹得有点发疼。 在短短的这个时间,贝蒂的脑子里滑过什么东西。但是在看见眼前橱柜中的药物之后,贝蒂的视线与思考就全都在眼前的药物上了。让她想想,为了预防伤口感染,她应该拿哪一些什么药—— 阿司匹林——这大概对头痛很有帮助——汉尼拔会不会头痛? 贝蒂轻轻打开眼前的橱柜,从里面拿了碘附、纱布、阿莫西林、罗红素...她觉得她需要凯西的帮忙。 她转头看见凯西站在医生的面前,准确地说,是站在壁炉的面前。 凯西有些贪婪地站在那里感受着火焰的温暖。她看起来像是冻坏了,必须要在那烤一会儿才走。那只鬼魂抱着医生的腿,尖利的牙齿像是要咬在他的腿上。 贝蒂的内心里涌起一股不安,门外的风吹在了贝蒂的身上,她冻得手指不能够动弹,但还是紧紧拿着手中的药。 贝蒂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凯西。」 (鬼魂太弱了。它一口咬下去,根本不会对医生造成什么影响。) 「凯西,不要待在那里。」 (门是开的。) 凯西听到了贝蒂的声音也打算不在那里久站,她已经转身要从那里过来。 第72页 (门是开的。 (门怎么会是开的?) 一双突然出现的手将凯西紧紧抓住,凯西被这双手抓住了手臂,凯西发出尖叫声,想要挣脱这个人的禁锢。凯西无助地大喊着:「贝蒂,贝蒂救救我!」 那个原本坐在扶手椅里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站起来贝蒂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高大,壁炉里的火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长长地覆盖在贝蒂的身上。 「抓到你了,你这个坏女孩。」 他的双颊因为酒精看起来红通通的,但是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醉意。 贝蒂摸到了自己藏起来的匕首,她还没有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就注意到了贝蒂的存在。他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来一个笑容:「今天有新的客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似乎没有用太多的力气,所以凯西能够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出来。凯西没有立刻就跑出去,只是跑到了贝蒂的身后。她从贝蒂的身后探头出来,她手臂上本来就有伤口,被这个男人一抓已经变得血淋淋的,她整个袖子上都是血。她看起来害怕极了,她紧紧抓着贝蒂。 她哭着说:「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虽然凯西惊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吵闹,但是就目前而言,在这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不再对凯西的声音有太多的关注。贝蒂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一步步接近过来。贝蒂应该跑的,但是贝蒂知道她跑不掉。 如果要他要怎么样的话。 把匕首掏出来刺伤他。 然后就跑。 带着这些药物带着汉尼拔就跑。 从没伤害过人或者对别人挥刀的贝蒂感觉到了异常的紧张与慌乱,虽然可能在这个时候她的面孔上几乎看不太出来——这其实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贝蒂的脸也被冻僵了,她很难做出其他的面部表情。 他说:「你是今天新来的?」 贝蒂点了点头。她的嗓子非常的干涩,这让贝蒂好像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担心自己一说出话来就会暴露自己在害怕这件事实。 那只鬼魂跟随着男人一起过来,爬上了这个男人的嵴背。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但是很快他又对贝蒂说:「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他这句话问出来极为的和善。这倒是让贝蒂蒙了一下。连身后的凯西都愣住了。 贝蒂还只是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需要什么药吗?」 贝蒂说:「我,我需要预防感染的药,需要纱布、棉球、碘附、阿司匹林...」 「是什么伤口?」 「擦,擦伤。还有,击打伤。」 「伤到骨头了吗?」 「没有,没伤到骨头。擦伤有点严重。」 「你后面那个呢?」 贝蒂没有说话,凯西终于不害怕了,从贝蒂的身后探出自己的手臂,撸了自己的袖子。她还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会死吗?」 医生说:「不会。」他似乎觉得有点好笑就笑起来,然后他去径直朝药柜那里去给两个人拿了一些需要的药,又问贝蒂:「有发烧吗?」贝蒂沉默地摇了摇头。 在这个男人嵴背上的鬼魂在看着贝蒂。好像它发现贝蒂的身上有闪灵了,它盯着贝蒂,然后缓慢地从医生的背上下来。 贝蒂的脸颊忽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触碰了一下,贝蒂吓了一大跳躲过,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那已经蹲在贝蒂脚边的鬼魂了。 医生依旧还是笑着说:「你身上这些瘀伤也得好好处理知道了吗?」贝蒂身上的这些淤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将铁链缠在自己身上走路而导致的。 贝蒂和这个医生保持了一点距离,然后点了点头。 最后,贝蒂的怀里抱着一堆医生给的东西。脚边蹲着一只鬼魂。 在离去之前医生正在整理被贝蒂弄乱的药柜,忽然的贝蒂听到医生询问了一声:「是苏联人吗?」 贝蒂说:「我的妈妈是。」 医生说:「大概猜到了。」 贝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和他说话。这个人给贝蒂的感觉很奇怪。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贝蒂抱着这堆东西赶紧回到了仓库当中。贝蒂这次回来确实收穫挺好,在拿到了药物的同时,身后还跟了一只鬼魂。 仓库里的鬼魂已经不少了,贝蒂没有在意它。 她只能够给汉尼拔立即处理身上的伤口,她担心汉尼拔会发烧,先贴了一下汉尼拔的额头,没有感觉到他有明显的发热迹象贝蒂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仓库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贝蒂只能够坐在汉尼拔的身边努力地下头去观察汉尼拔脖颈上的伤口。贝蒂尽量使自己的力道很轻,但是这无论怎么样都肯定会让汉尼拔感觉到疼痛,所以贝蒂看见汉尼拔又皱紧的眉头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意外。 贝蒂只能够轻声说:「汉尼拔,稍微忍耐一下就好了。」 贝蒂看见汉尼拔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就更加显得暗沉了。这种暗沉近乎沉重得让贝蒂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用指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汉尼拔额头上那脏兮兮的一块。汉尼拔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贝蒂。 贝蒂就继续给汉尼拔处理伤口,需要缠绷带的时候,汉尼拔坐了起来,要将绷带绕到汉尼拔脖颈后面,贝蒂的手臂不够长,与汉尼拔的距离拉近了很多,贝蒂感觉到汉尼拔的唿吸缓慢地喷洒在自己的脖颈上。 第73页 「汉尼拔,睡觉吧。」 做完一切之后,贝蒂和还坐着的汉尼拔这样说。 看到汉尼拔没反应,贝蒂疑惑了一下,感觉到汉尼拔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接着,汉尼拔有些发凉的指尖接触上贝蒂的脖颈,汉尼拔指尖触碰过的地方贝蒂觉得有点疼。很快,汉尼拔的两只手掌圈住了贝蒂的脖颈。这下,贝蒂感觉汉尼拔轻轻覆盖的这一圈都有点疼。 大概是之前将铁链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那一圈出现了淤青,但是贝蒂看不到,只是感觉到有点疼以外没有什么感觉。汉尼拔这样做,应该是想告诉她这件事。 贝蒂说:「只是一点淤青,很快就好了,不要担心。」 可是这样的回答并没有让汉尼拔的视线有变动。他还是在圈着贝蒂的脖颈。 这次的夜晚显得很漫长,这个空间里的漆黑将一切都掩埋了。让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熟睡的唿噜声、磨牙声、梦呓声混杂在一起,显得乱糟糟的。但是,只有这一种声音是这里的人们都听不到的。这是一种除了汉尼拔以外,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声音。 从始至终都出现着。 【就趁现在!教训这个该死的女孩。亲爱的,你可以做到。只要轻轻一捏就可以了!汉尼拔·莱克特,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快欢唿吧!你终于产生了想要杀她的想法!你再坚强的意志都不可能抵抗过我们。对,乖孩子,就是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就可以了!天吶,这很快就要成功了!真是太令我们兴奋了!】? 第41章 他握着贝蒂的脖颈过了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于是贝蒂就知道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贝蒂将之前所认识的医生递给贝蒂的药膏拿在手里,贝蒂将盖子打开。贝蒂告诉汉尼拔:「只要用这个就可以。那个医生说,将这个药倒在掌心之后揉搓一下淤青会好得快一点。」 这个昏暗的视线内, 贝蒂看见汉尼拔总算抬起眼睛来直视着贝蒂。 汉尼拔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直握着贝蒂的脖颈。虽然汉尼拔的指尖是泛凉的, 但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汉尼拔的掌心是温热的。这大概是之前他一直握着手掌的原因所导致。 汉尼拔的手掌离开时,贝蒂感受到他稍微冰凉的指尖滑过贝蒂的肌肤。贝蒂感受到自己被指尖所滑过的肌肤上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大概说——是一种痒痒的感觉。贝蒂忍不住想伸手去挠一下自己的脖颈, 但是自己还没挠,汉尼拔的指尖就轻轻挡开了贝蒂的手指。 他已经将掌心里的药抹匀了。在原本有些难闻臭气熏天的这个仓库中,此时比较明显的是这种药膏的味道。 汉尼拔的眼睫安静地垂着,他好像在全神贯注地在做这件事。他的掌心已经搓热了,贝蒂的脖颈接触他温暖的掌心。他将药抹在了贝蒂的脖颈上,并且进行轻轻地揉搓, 贝蒂感觉到稍微的疼痛, 但是没有怎么吭声。 不过身体的反应却在表露着贝蒂的感受。在汉尼拔的手揉搓上贝蒂脖子上的瘀伤时, 她这细瘦白皙的脖子立马就绷紧了。她甚至还很明显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汉尼拔抬起眼睛来看了贝蒂一眼。贝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之前不觉得这里疼, 被汉尼拔这么一按贝蒂就觉得很疼了。她特别想告诉汉尼拔能不能够轻一点, 但是现在她还是打算忍着, 因为之前帮助汉尼拔处理他的伤口,汉尼拔也是一声不吭。 贝蒂的眼睛直直看着汉尼拔,她本来想告诉汉尼拔随意弄就好, 结果就已经感觉到汉尼拔的力道已经变小了一点了。 光线太暗,就像之前贝蒂要几乎凑到汉尼拔脖颈前才能够看清他的是伤口一样, 汉尼拔也必须要凑近过来才能够看到贝蒂的瘀伤。 他稍微低垂了脑袋, 坐在贝蒂的身前是一个极其认真专注的姿态。他的头髮乱糟糟的, 但是还不至于脏乱到什么程度, 现在他的髮丝轻轻挠着贝蒂的下颌,贝蒂觉得有些痒痒的,想要伸手去抓一抓,但还是觉得很痒。这种痒一直持续到了心里,贝蒂都没有拨开他那一小截头髮。 在睡觉之前,贝蒂和汉尼拔说了自己美好的祝愿。 贝蒂注视着侧躺在自己身边的汉尼拔,看着他凝望自己暗沉的眼睛,贝蒂和汉尼拔说:「我希望我的闪灵能够快点恢復,可是它显然恢復得太慢了。不然我担心会出现什么事我不能够感知到。我始终觉得那个医生怪怪的,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错。但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然后我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大家。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们两个与他们分离了,但是我想一定还是能够找到的。然后我最希望的呢——」贝蒂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漂亮的淡色眼睛笑得弯弯的,「就是汉尼拔能够赶快和我说话。希望汉尼拔能够好好的。」 汉尼拔的手掌轻轻盖在了贝蒂的眼睛上。 贝蒂把汉尼拔的手掌拿开,贝蒂和汉尼拔说:「我知道你想让我赶快睡觉。但是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汉尼拔被贝蒂握着的手稍微挣脱出来,然后又覆盖在了贝蒂的眼睛上。贝蒂这次又把他的手拿下来,贝蒂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睡觉的,汉尼拔。」在睡觉之前,贝蒂还是有一件事要和汉尼拔说:「汉尼拔,你等会不要这样侧着睡觉,对心脏不好,知道吗?」 汉尼拔又把手覆盖在贝蒂的眼睛上。 第74页 这一次贝蒂没有再一次把汉尼拔的手拿下来了,她轻轻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着汉尼拔手掌给予她的黑暗睡着了。 她的唿吸很快变得平稳,似乎是之前她确实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的原因所导致的。在她的唿吸变得平缓的时候,汉尼拔才把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拿下来。 他依旧侧躺着,一双眼睛凝视着在自己身边的贝蒂。 贝蒂的睡眠在这一次的情况下居然还不错。 不过许久以来,贝蒂已经很久都没有遭受过噩梦的侵袭,虽然贝蒂在这里能够看到更多的鬼魂,但是那些鬼魂的模样以及小把戏已经不会让贝蒂害怕了。因为贝蒂知道,它们就像一张图画或者照片一样出现在眼前,根本无法做到伤害自己,如果自己表现得恐惧甚至会让鬼魂变强而伤害自己,所以现在贝蒂的心态变好了很多。再加上劳累与疲倦已经让她很容易就陷入睡眠了。 昨天处理完一切的事情,贝蒂就睡得很晚。所以贝蒂会比一般人醒得晚,当然这么一大个仓库中人那么多,必然会造成了吵闹。 贝蒂就是被这样的吵闹声给吵醒的。因为晚上太冷,贝蒂将被子拉到了自己的脑袋顶上盖着,贝蒂在这一层被子的笼罩下模模煳煳听到外面到底在吵些什么。 「这难道不是那个莱克特贵族家的小少爷吗?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成为这个样子。不是应该早就逃出立陶宛吗?哈哈。」 「快看,天吶,这不是米切尔森的药吗?那个吝啬鬼?」 「什么傢伙这个样子都能够拿到米切尔森那个混蛋的药。疯了吧。」 「米切尔森不会以为给这个小少爷一点好处,莱克特家族还会给他什么东西吧?说不定莱克特家族的人都在这次的战火中都死了!」 「快来看看这个傢伙的样子——」 贝蒂掀开盖在自己脑袋上的被子。她看见一群围在这个位置的一群小男孩。他们头顶的头髮也乱糟糟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陈旧破烂。汉尼拔现在正在被迫拽起来,贝蒂说:「嘿,臭小鬼,放开你的手。」 似乎是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他们所有的傢伙都转头过来,脸上还有一种没来得及消散的嚣张与傲慢。贝蒂站起来,这个年纪女孩子的身高发育确实比男孩子快一点,贝蒂这一站起来,就把这一半的小男生比下去了。他们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呆愣。 贝蒂说:「有什么疑问吗?」 站在最外围的这个男孩正好是一个最矮的、年龄最小的、还流着鼻涕的小孩,贝蒂这样的身高威压好像确实给他带来了一点威势。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谁?你,敢,敢...」 「你是新来的?小妞?」 这样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递过来,这里所有的孩子们都在这个时候不敢说话,只是注视着几个男孩拨开贝蒂眼前的这群小孩走到贝蒂的面前来。 和贝蒂说话的应该是那个棕色鬈髮瘦弱的男孩。这一次站在贝蒂眼前的这几个人的年龄看起来有十三四岁左右,确实比这里的孩子们都大上不少,而且他们也在这个年纪长得比较高,贝蒂只能够仰视他们。 不过贝蒂没有仰头,因为仰头的话好像会看起来很没有气势。 「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你不知道无论什么人来到这里都要和我们打招唿吗?」用鼻孔看人的棕发男孩这样说着。 汉尼拔站在了贝蒂的前面。他看着贝蒂的目光又转向了汉尼拔:「嘿,这真是那个汉尼拔·莱克特。费多尔你快来看这个蠢蛋,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汉尼拔·莱克特吗?」 随着他的话过来的,是一个金髮的男孩。他倒是没有像这个棕发男孩那样用鼻孔看人,但绝对也不会显得和善。他看起来是这一群男孩的老大,因为他一来,那些男孩就没有说话了,甚至有一部分还退到了费多尔的身后。 他走过来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汉尼拔,然后他对贝蒂说:「你叫什么名字?」 贝蒂盯着他,但还是对他说:「贝蒂。」 「我是说你的全名,当然不要忘记你的中间名。没有中间名也要说出全名。」 「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 他身边的棕发男孩说:「费多尔,这听起来不像是莱克特家族的人。只有这个汉尼拔·莱克特。」 「闭嘴。卢瑟福。」这个被叫做费多尔的男孩看起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他或许还想说什么,但是明显的敲击声充斥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大家都朝敲击声发出来的位置看过去。几个挡在贝蒂身前的男孩侧身露出了一条狭窄缝隙,这能够让贝蒂看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是昨天晚上贝蒂见过的医生站在仓库铁门的门口,他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在「哐哐」砸了一下铁门,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自己后,他把那棍子扔在地上。贝蒂感觉到他的视线很准确地落在自己的身上。所有在这里面的人都听到他说:「你过来。」 他的视线很明显地落在贝蒂的身上。所以众人的视线也跟随着医生的视线落在了贝蒂的身上。贝蒂感觉到汉尼拔的手在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贝蒂不打算过去。 医生的脸上出现了昨天比较熟悉的笑容,他和善地对贝蒂说:「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我不会伤害你,在药物上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可能不小心的话会造成伤口的感染。」 第75页 贝蒂还正在思考,自己的肩膀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对方的力道很大,贝蒂很容易就毫无防备地被拉出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在耳后:「过去吧,米切尔森医生找你呢。」 贝蒂在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不怀好意的意味,贝蒂转身看了一眼,看见汉尼拔的身影又重新被那几个高大的男孩挡住了。贝蒂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又想到可能会真的和汉尼拔的伤口有关系,所以贝蒂不得不走向米切尔森。 米切尔森蹲下身来,这样一来他的视线就能够和贝蒂平齐。 贝蒂发现这个傢伙的眼睛是蓝颜色的。 贝蒂不喜欢这种蓝颜色的眼睛,就像是之前那些殴打汉尼拔的强盗头子也是这样的蓝颜色的眼睛。现在米切尔森说:「不要害怕。你叫贝蒂是吗?」 贝蒂点了点头。 他说:「担心伤口感染的话,要记得及时更换药物,不要碰水。如果药不够的话可以找我拿。」 他给贝蒂递过来一个纸包,贝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还是打算拿着再说。 贝蒂听见米切尔森说:「费多尔那些傢伙们喜欢欺负新来的,当然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在你们小孩之间蛮横,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如果他们找你的麻烦,也可以和我说就可以。进去吧。等会布鲁克热的水快好了,你们可以进行洗漱之后吃早餐。」 这听起来这里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毕竟还有早餐吃。 米切尔森离去之后贝蒂才重新进入到仓库当中去,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还是在注视着贝蒂。 费多尔走到贝蒂的跟前,他先是看了一眼贝蒂手中的东西,然后笑起来说:「看来米切尔森那个混蛋要保护你们?反正我们总会有机会教训他的,你们等着吧。」 他说完之后从鼻腔里冷哼出声,好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真的让他极为不爽。他还故意在和贝蒂擦肩而过的时候用肩膀撞了一下贝蒂,不过他刚刚走过去,就转头过来和贝蒂说了一句话:「你是苏联人?」 这句是真是让贝蒂觉得异常的耳熟,这不正是昨天贝蒂在医生那里听到的问话吗?贝蒂因为他们所问出来的同一个问题而感觉到疑惑,不过也说了和昨天一样的答案。 「我的妈妈是苏联人。」 费多尔故意将尾音拖长,他的眼睛眯缝起来,他是这样说的:「噢——果然,苏联的很多女人的肌肤真的很白。」? 第42章 热水。在冬季绝对是足够令人觉得舒适的东西。 那位叫做布鲁克的男性用大锅热了滚烫的热水之后, 让每个人都分了一点,这样只要兑上冷水就足够供给这里的孩子们进行洗漱。水盆不够,只能够排成了几个列队连续着使用。 叫做费多尔的男孩带领着他们的小伙伴们最早使用热水, 他们几个男孩在那用了好一会, 并且还是大瓢大瓢地舀热水进入水盆中,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 甚至浪费了不少。排在后面的孩子们都没有制止, 即使热水放了那么久开始变凉,所有人也只是等待着。 贝蒂让汉尼拔摊开掌心,贝蒂检查了一下汉尼拔手上的伤口。汉尼拔只是手上有淤青以外没有什么,但是手臂上也有擦伤。贝蒂和汉尼拔说:「这里我昨天也给你处理了,汉尼拔,你等会不要碰到水。」 汉尼拔的手掌又轻轻地笼罩在贝蒂的脖颈上, 贝蒂笑着说:「这里没关系的。不是伤口的话不用那么担心感染。」贝蒂的话才刚刚说完, 汉尼拔的掌心轻轻在贝蒂的脖颈上揉了一下, 他的掌心热热的,柔软的肌肤相互接触过来, 让贝蒂愣了一下。然后贝蒂不知道怎么的, 有点结巴, 她说:「我,我知道你想帮我再,再擦药, 我想,想等会就, 就可以了...」 贝蒂和汉尼拔有足够说话的时间, 他们所排的这个位置比较靠后——这是因为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确实对这里不太熟悉而导致的。 当所有人开始拥挤地往同一个地方时, 汉尼拔和贝蒂还站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所以此刻, 他们所站的位置只能够是比较靠后的,看那费多尔那群人这么浪费和磨蹭,实在难以想像得到等到他们的时候是否还有热水。 不过比起那个,贝蒂和汉尼拔似乎更在意的是双方身上的伤口有没有恶化感染。 汉尼拔和贝蒂并没有说太久的话语,因为就在这时那群小子就已经摇头晃脑地走过来,他们走向门口必然要经过汉尼拔的身边,于是很容易就发现他们在汉尼拔的身边停顿了一下。贝蒂是感觉到周围没有什么声音了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的人。 贝蒂转身看见了在自己身后的这几个男孩。 在前头的当然是那个金髮叫做费多尔的男孩,在他身边依旧是捲毛鼻孔看人的卢瑟福。 卢瑟福好像一有费多尔在身边就可以用这种鼻孔看人的姿态对待任何人,他在这个时候是看着汉尼拔的,他说的是:「原来小少爷也是要洗脸的,我们还以为贵族少爷是不用洗脸的呢。按照贵族人士所说的,他们的脸应该比我们的家底还要干净。」 这个傢伙的冷嘲热讽其实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其实很大的程度上只要当做没听见就可以了,不然会让他更加起兴。 卢瑟福的声音似乎是还没有变声的原因,他的声音是那种刺耳尖锐的男孩的嗓音,他怪叫起来确实会让人觉得像是被剐蹭铁片的那种难以忍受的噪声。于是贝蒂就忍不住说:「你知道你的声音有多么吵吗?」 第76页 他有点生气了,从他的面部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你能不能每次都...」他嘟哝着。 他捏起拳头像是要冲贝蒂打过来,汉尼拔的第一反应是将贝蒂往自己的怀里揽了一下,那暗沉阴郁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卢瑟福。 在卢瑟福的拳头要打过来之前,费多尔的掌心率先接住了卢瑟福的拳头,费多尔捏着卢瑟福的拳头不爽地瞪视他了一眼,「除了欺负女的你能干什么?」 他这浅蓝色的眼睛凝视过来,依旧是贝蒂极为不喜欢的蓝色眼睛。在他这张脸上的是一抹冷笑,他看着汉尼拔,他说:「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可他的神色以及语言看起来都不像是希望能够好好相处的样子,特别是费多尔接下来的称唿:「是吧,莱克特家的哑巴小少爷。」 他身边的伙伴们看准机会极为有眼力见地起闹,他们一个人说半句,脸上弄着搞怪丑陋的表情。 「莱克特——」 「家的——」 「哑巴——」 最后齐声大声说过了一句:「小少爷!哈哈。」 他们的起闹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提着棍子的男人「哐哐」敲响了一下铁门。 一个大块头站在门口,他长得兇恶,眉毛几乎竖起,嘴巴是一个倔强可怕的弧度。他从鼻子里喷出气体,寒冷的冬日将这些气体更加具象化成为一种白色的雾气,让这个人更像是一头髮怒的牛。 他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他说:「那几个傢伙,不要在这里捉弄别人,洗完就滚出去!不要等我教训你们!」 这些小子看起来是真的畏惧这个大块头。 在他站在那里之后,这些小子就不再说话,甚至有点害怕地瑟缩着肩膀。费多尔一走动,他身后的伙伴就跟着他走。比起他那些伙伴,他最起码看上去不是害怕这个大块头的样子。大块头的棍子指了一个什么地方,他说:「滚去那边待着!」 费多尔乖顺地听了他的话过去了。 那在末尾的,也就是不久之前被贝蒂的个子吓到的、流鼻涕的小个子假模假样挺起胸脯对贝蒂狠狠地哼了一声。 贝蒂看到了并且不甘示弱,对他说:「矮小子。」 他的眼睛睁圆,仿佛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他一脸发狠的样子似乎要教训贝蒂,然而等他转头看了看已经走离的伙伴们,他脸上的这种表情瞬间就消失了。他赶紧跑过去找他的伙伴,不过他得到的只是一句嫌弃地大叫:「鲍尔!你这该死的鼻涕快掉我身上了!」 大块头提着那根粗壮的棍子走进来,卢瑟福的捲毛头从门框边探进来:「布鲁克!我需要我们的早饭!」 「闭嘴,臭小子。」 如果不是卢瑟福躲得够快,那么布鲁克手中的棍子很有可能飞到卢瑟福的脑袋上。 布鲁克走进来。有人小心地说了一句:「布鲁克,水好像不热了。」布鲁克听到这句话之后,将手中这根粗壮的棍子徒手掰断成了三截扔进了柴火堆中——这已经足够证明布鲁克这个大块头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好像可以简单地掰断一个小孩的手臂。费尔多那些人惧怕他根本没有什么意外的。 那本就快熄灭的火焰在这个瞬间又重新燃起来。 布鲁克说:「快一点,不用太认真,晚上的我会给大家烧水让大家洗一次澡。毕竟上次大家捡回来不少的柴火。早餐很快就会凉了,最重要的是我要看看那些混蛋会不会偷吃食物。」 在他这样的话语下,这个队伍才又开始移动。确实如布鲁克所说的一样,大家并没有在这次的洗漱上花费很长的时间,队伍变动得很快。 贝蒂踮起脚往前面看了看,发现前面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贝蒂的目光忽然停住在一个熟悉的人影上。她有着棕红色的头髮,她的脸上有着可爱的小雀斑,贝蒂轻轻喊了一声:「凯西。」 凯西似乎是吓了一跳,她转头过来看贝蒂。 贝蒂说:「你的伤口现在还好吗?」 贝蒂原本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关心,结果凯西像是没听见一样并没有回答贝蒂的话。她的脸上出现惊慌的神色,她近乎不敢直视贝蒂。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匆匆离开了。 贝蒂正为这件事感觉到疑惑,但是看到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已经离去了,又没来得及在意这件事。 她站在这口大锅旁边,看见里面的热水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但是站在这里的除了贝蒂和汉尼拔之外,还有一个瘦弱的黑髮小男孩。贝蒂发现他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锅底下的柴火也有些熄灭了,于是贝蒂就蹲身下去,将那已经烧得靠拢在一起的柴火重新挪了一下位置,让空气更能够接触到被柴灰掩埋到的部位。果然很快,它们又冒出了一点点火焰。 贝蒂对身边的这个黑髮男孩说:「让它滚烫起来,每个人就可以多分一点,兑上冷水就足够了。」她说这句话时,为了表现自己的善意,对这个男孩展露了微笑。 黑髮男孩点了点头。 白色的水雾从黑色的锅里慢慢升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开始清晰地传递在人类的耳朵里。贝蒂将冷冰冰的手指放在这热乎乎的水蒸气上蒸了蒸,这才让自己手指的冰冷得到缓解,贝蒂想告诉汉尼拔如果觉得手冷也可以这样做。 第77页 但是贝蒂却看见汉尼拔在盯着这口锅看,他暗色的眼睛盯着正在沸腾的水。他整个人僵立在那里。贝蒂看见汉尼拔现在的脖颈崩成了极致的弧度,似乎只要再用力一点,汉尼拔身体里那根牵扯着全身的筋脉会彻底断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也正是因为这没有表情,才让贝蒂觉得很奇怪,这种表情就好像是——好像是——贝蒂被水蒸气蒸得暖暖又潮湿的手触摸上汉尼拔僵直垂放在腿侧的手指,贝蒂轻轻说了一句:「汉尼拔,现在水好了,你需要洗一洗手吗?」 汉尼拔终于转头过来,他紧绷的脖颈没有任何的放松,深色得几乎没有深底的眼睛缓慢地才能够落在了实处,也就是凝望入她那宛如淡色美丽紫罗兰一般的眼睛当中。 她的眼睛小小地弯起来,她说:「汉尼拔,现在可以洗手了,嗯,还可以洗一洗你脏兮兮的脸。」他的手掌上并没有什么不能够碰水的伤口,只是指骨处有一点点淤青,她拉着他的手浸泡在了温热的水中,他完全冰冷僵硬的肌肤被这温水变得温暖柔软。 贝蒂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汉尼拔,觉得汉尼拔盯着水面并且将手按在水盆里的这个举动像一只坐着的大型犬类动物。贝蒂觉得很可爱,所以就忍不住笑了。 听见了贝蒂的笑声,汉尼拔抬起头来,他湿漉漉温热的手拉过贝蒂的手,也把贝蒂的手浸泡在了温水中。贝蒂正打算说什么,汉尼拔湿漉漉的手指就接触到贝蒂的脸颊上,他用指腹轻轻搓去贝蒂脸颊上的污渍。 「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这句话是旁边那位黑髮的男孩说出的。他说完,将水盆里的水倒入到一个水槽子中之后,他就走出这里了。 不久,贝蒂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男孩要这么说了。 在这种生活情况下,确实没有什么食物能吃的。 这次的早餐只是一张简单的小饼,每个人一个。本来好多人是早于贝蒂和汉尼拔出去的,但是他们全部拿着饼并没有吃,只是盯着贝蒂和汉尼拔一起走进来——这不会是什么好的感觉,毕竟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他们的眼神还可以说是一种很渗人的感觉。 布鲁克站在仓库门口,黑髮男孩已经走到了布鲁克的身前从布鲁克身前的大盆里拿了一个饼。布鲁克注意到了贝蒂和汉尼拔,他远远地对着两个人说:「还有你们的。」 在众人手中的这饼上其实没有什么油水,也没有香喷喷的味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也绝对不会太可口。 布鲁克收拾着东西出门,卢瑟福立马走上前去要将仓库的门给关起来,布鲁克转头看了卢瑟福一眼,卢瑟福的脸上挂着笑容,他说:「嘿,布鲁克大块头,我只是觉得天气太冷了,而我们也是睡在最外面的,实在是冷得没有任何的办法,所以想要在这个时候稍微关下门,等一会就可以打开了。我想最近你已经习惯了我的操作,因为我是真的冷。」说着,他可怜兮兮地吸了一下鼻子。 布鲁克只是看了他一眼,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之后说:「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搞什么把戏。」说完之后,布鲁克就带着手中的木盆出去了。 卢瑟福将铁门「咣」地关起来,将外面那点微弱的光亮彻底遮盖。昏黑笼罩在了这个宽阔空寂的地方中,类似一张无法扯破的黑色幕布忽然一下降落下来。 卢瑟福尖利难听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排队过来!」 所有小孩都站了起来。从离他们最近的小孩开始,贝蒂看见每个人将手中的食物掰了一半递给他们。 贝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这些傢伙吃这么多不担心撑死吗?贝蒂捧着饼几乎快餵到了嘴里,那个流鼻涕的小个子说:「你,你,你不准吃!费多尔,你,看,看那个傢伙...」 「费多尔,她那份我给你,我今天早上并不是很想吃东西。」 贝蒂发现说话的是凯西,她棕红色的头髮出现在贝蒂视线当中。 她走到费多尔的面前,将自己手中的饼递给他,接着她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睡觉的位置,她躺在上面,用被子将自己完全地盖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她的位置是离贝蒂比较近的,所以昨天晚上凯西才能够爬上贝蒂的嵴背。贝蒂看了一眼凯西,或许想说什么。但她的眼前走过了一个身影。他的声音很微小,但是足够被贝蒂听清楚,他说的是:「不要相信凯西·琼纳斯。」 贝蒂诧异地转头。贝蒂看见他继续走过去,他给卢瑟福掰了一半的饼。他瘦弱的身影、黑色的头髮好似完全藏匿在这昏黑里。? 第43章 这里的这些孩子很明显都是在战争中无家可归的小孩。这个位置比较靠近这个村落的末尾, 这里坐落的这一个大仓库其实是属于米切尔森的,以前米切尔森需要这个仓库存放物品和停放汽车,不过就在战争爆发之后, 米切尔森并没有足够的渠道去拿到更多的货物, 而他的汽车也被苏联军暂时徵用了。 这一个空出来的仓库就被当作这些孩子们暂时居住的地方。当然,很显然, 收养这些孩子也并不是无条件的, 这么多的孩子在这里也会带来一种负担。 平时间都是孩子们自己出去寻找柴火。也会去村庄里帮民众做些什么,那么他们就会得到一些回馈。或者帮助苏联军做什么,苏联军也会给这些孩子们带来一些食物或者衣物。 第78页 在得知苏联军今天将会路过这里并且暂时居住在这个村落当中,村落的负责人给这些士兵都做了安排,也吩咐让这里的孩子清洗水果或者削皮,这样一来苏联军们很快就可以吃上饭。 贝蒂的手中正是一个脏兮兮满是泥土的萝蔔, 实际上, 在这个时候清洗什么东西当然不可能使用热水。 于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孩子们的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都冻得红通通的。 贝蒂忍不住伸手想挠, 汉尼拔把贝蒂的手指挡开,贝蒂感觉到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稍微责怪的意味。贝蒂没忍住可怜巴巴地说:「痒。」她说着还是想抓一抓自己的手指, 但是又被汉尼拔挡开了。 汉尼拔的手拿过那个洗干净的萝蔔, 他开始削萝蔔皮。 一开始汉尼拔可能还不是很会, 但是现在汉尼拔削起皮来就显得很熟练。贝蒂看见汉尼拔使用这把削皮刀的手势很好看——难以说清楚这种好看是什么,但总的来说,他就算在使用的一把削皮刀, 但看起来也像是在切一块牛排。 贝蒂盯着汉尼拔认真地削萝蔔皮,虽然眼睛是盯着汉尼拔的手指的, 但还是忍不住去抓了抓自己的手指。结果汉尼拔像是察觉到了一样抬起头来看了贝蒂一眼, 贝蒂垂下了手, 她和汉尼拔说:「好吧, 好吧,我不挠了。」 贝蒂已经将这一批分给他们的萝蔔洗完了——汉尼拔和贝蒂看起来就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比起其他的孩子,他们两个更喜欢相互待在一起,也几乎不与其他人有什么对话,这看起来也是一种比较明显的拒绝别人的信息。即使不是像费多尔那种讨人厌的傢伙,也不会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他们交朋友。 然而事实就是,贝蒂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汉尼拔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所以被彻底孤立出来的两个人就只能自己去搞定这一堆萝蔔。 比起其他人的东西,萝蔔可能就显得麻烦许多。先不说要把泥土洗得干干净净,还要把皮给削干净。这样的结果就是,贝蒂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甚至感觉到有些发痒也有些发疼。她盯着自己肿得和眼前的萝蔔没有什么区别的手指。 贝蒂正克制着自己想要挠手指的欲望,就与还蹲在自己身边的这只鬼魂对上眼了。 很多时候,当鬼魂们发现吓不到贝蒂并且贝蒂也不会用闪灵伤害它们之后,它们也就不热衷于一直跟在贝蒂的身边了。好像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它们做的事情。 但是,这只鬼魂自从跟随在贝蒂身边之后,就无论怎么样都要跟随在贝蒂的身边。她也ban不吓唬贝蒂,只是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贝蒂。 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并不是人类正常瞳色的红色,而是一种似乎溢满了鲜血的红色,它的眼珠子浸泡在眼眶的鲜血当中——这大概是这只鬼魂身上唯一有点吓人的地方。其他地方看上去与正常人类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除了身上比较密集的、可怕的伤痕以外。 如果贝蒂能够和鬼魂交流,贝蒂很想告诉它真的不用继续跟着她了,现在她的闪灵还没恢復,想要做什么也基本做不到。然而实际上,就算贝蒂的闪灵能力充沛,她的闪灵也不能够和鬼魂交流。所以贝蒂也不能准确了解到这只鬼魂为什么会跟着自己不离开。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个黑髮男孩和贝蒂所说的那句话:[不要相信凯西·琼纳斯。] 贝蒂将目光放在了远处正蹲在那里洗盘子的黑髮男孩,这段时间里,贝蒂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博格。 他是一个沉默的男孩,能够成功地融入到人群里头几乎不会被人所注意,要不是贝蒂曾经和博格短暂地交流过,贝蒂也可能不会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贝蒂只是看了博格一眼,博格就好像感知到了贝蒂的视线,于是他抬头看着贝蒂。贝蒂对他又展露了一个微笑,贝蒂的微笑并没有出现很久,就被溅起在脸上的冰冷的水珠打乱了注意力。贝蒂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费多尔。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呆呆看着他的贝蒂,他的脸上出现一抹恶劣的笑容来,他说:「既然你洗得那么干净就都给你洗吧。你要知道苏联军并不是好惹的,如果他们的饭菜中有泥土,全是你的责任。」 汉尼拔没有站起来,甚至都没有转头看费多尔,就可以准确无误地将费多尔扔进贝蒂这已经洗得全是泥水的盆中的萝蔔扔到费多尔的脸上。 费多尔的鼻子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哀叫,当费多尔将捂住鼻子的手掌拿开,贝蒂看到费多尔的鼻子已经红通通的像是小丑一样极为滑稽,并且他的脸上还有着一个清晰的泥萝蔔印。 所以贝蒂就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眼见站在前面的费多尔的面孔在短时间内涨得通红,他对贝蒂露出兇恶的神色:「笑什么笑!」 他整张面孔因为这样的表情而显得狰狞,费多尔捡起掉在地上的萝蔔像是要朝汉尼拔的脑袋上砸去。 如果不是布鲁克拽住费多尔举起来的手臂,那么确实会砸到了汉尼拔的头上。 布鲁克可以单只手拽着费多尔的手臂将他提起来,他的脚悬空了,这说明现在费多尔的手臂现在承受着一种可怕的拉力。 费多尔即使再爱要面子也在这个时候大叫起来:「布鲁克!我的好朋友布鲁克!我只是在和他玩笑,实际上,我根本不是要捣乱。我的手!拜託了,请你放开!」 第79页 布鲁克将大叫着的费多尔扔在地上,费多尔手中的萝蔔也掉在了地上,费多尔似乎不再在乎别人的视线,他想立马就逃离这里的样子。但是布鲁克说:「费多尔,把你的萝蔔捡回去洗干净。」 抱着手臂已经要逃了一段距离的费多尔又不得不低着脑袋抱着自己差点被扯断的手臂捡起了那掉在地上脏兮兮的萝蔔,在那之后他去到了他小伙伴中间,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贝蒂的手轻轻握着汉尼拔的手腕,贝蒂的手指已经不能够有什么知觉,无法得知现在汉尼拔的身体的温度是怎么样的。只是看见汉尼拔拿着削皮刀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而崩起了青筋。 贝蒂轻轻握着汉尼拔的手腕,贝蒂告诉他:「没事了,汉尼拔。」 其实不用怀疑,就贝蒂对汉尼拔的了解,他刚才真的能够用这把刀割断费多尔的肌肤或者是血管。如果刚才费多尔真的想要砸烂汉尼拔的脑袋的话。 听到贝蒂的声音之后,他无神的眼瞳才能够转动,他的眼瞳转过来凝望着贝蒂。汉尼拔握着刀的手的肌肉才能够稍微放松下来。汉尼拔阴郁的眼睛看着贝蒂,他将手中的刀放下,湿漉漉的手指触碰到贝蒂的脸上,将贝蒂脸上那被溅上的泥水用手指擦拭掉。 贝蒂说:「汉尼拔,你的手上有一股萝蔔味。」 汉尼拔原本帮她擦拭泥点子的手变成了去掐贝蒂的脸颊。贝蒂嘿嘿笑了两声,往汉尼拔的身边凑了凑。 他们两小个蹲在一张红色的大盆旁边。汉尼拔依旧在削着萝蔔皮,贝蒂和汉尼拔说:「汉尼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要去学习很厉害的打架招式,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拥有一副好身手。嗯,然后我们就不会被欺负了。我会——」贝蒂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我会像布鲁克一样没有人敢惹我。」 这是贝蒂对自己美好的希望。 在洗澡的时候贝蒂的这个想法达到了顶峰。 布鲁克确实在晚上给大家热了很多的水,他在一个大盆中倒了些水让孩子们洗澡。是在布鲁克的居住地洗的,布鲁克的住房里有一间浴室。 布鲁克让孩子们一批一批地进去洗澡,希望能够给孩子们一个比较好的洗澡体验。而布鲁克为了防止那些捣蛋鬼捣蛋,一直守在门口不让那些捣蛋鬼过来偷看小女孩洗澡,并且他也吩咐了一些乖孩子去烧水。 但是这并不能防止一些小女孩会去摸贝蒂的肌肤和头髮。 贝蒂只是将自己的脏兮兮的头髮随便洗了洗,她模模煳煳听到她们说:「确实是苏联人吧,听说苏联人的肌肤很白,果然是这样。」 「她的头髮可真是漂亮。」 「皮肤也很好摸。」 贝蒂能够从她们的语言中得知她们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觉得在这么多女孩的注视与讨论下有点难以自容。贝蒂觉得她应该让自己显得厉害一点,让自己释放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这,会让她们不会这么轻易——吃自己的豆腐? 贝蒂的脑袋还湿漉漉的,也只是简单地搓了身上的污渍就出来了。布鲁克拿着一根棍子坐在门口,布鲁克的大个子勐然站起来吓了贝蒂一跳,贝蒂差点认为布鲁克是要提着棍子打自己。然而布鲁克只是说:「不擦一下吗?」布鲁克指着那边挂着的几条毛巾,「那可以用来擦头髮。你们两个的新毛巾我已经放在了你们的枕头边。你们可以使用它。」 贝蒂一出来就冷得瑟瑟发抖,听到布鲁克这样的声音贝蒂说了一声谢谢。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一点,但是湿漉漉的头髮已经会给贝蒂带来寒冷。 贝蒂正将一块毛巾盖住自己的脑袋,贝蒂就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有点沉重,伴随着小男孩们加油鼓劲的声音。贝蒂转头看见了也在他们后面一起协作着提水过来的汉尼拔。 他们把热水提到了布鲁克的身前,布鲁克说:「放在这里吧。我等她们都出来再进去。你们也去准备洗澡的工具。」小男孩们累得一身汗水,听到布鲁克这样说欢唿起来,他们高兴地叫着:「谢谢布鲁克大块头!」 「布鲁克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么久了终于能够洗澡了太好了!」 汉尼拔走过来隔着毛巾摸上贝蒂的脑袋,他帮助贝蒂一起擦她湿漉漉的头髮。贝蒂的脸颊红红的,这是被女孩们「吃豆腐」之后还没回神过来的原因。贝蒂只能够红着脸也默不作声地擦头髮。 布鲁克说:「去仓库里去擦,这外面太冷了。」说完,他又提着他这根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的棍子坐在这间房子的前面。 贝蒂坐在仓库中属于他们的那两个位置上。 贝蒂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特别是那些小男孩们。汉尼拔站在了贝蒂的身前继续帮助贝蒂擦拭头髮,但实际上挡住了很多人的视线。贝蒂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蒂猜测这些无聊的傢伙肯定在这期间说过什么。 果然女孩们一回来之后,那些男孩就带着自己的东西打算去洗澡了。这几个女孩一回来,贝蒂就听到之前已洗好待在这里的女孩们和刚回来的女孩们说:「真讨厌,那些傢伙在谈论到底谁最漂亮。」 凯西并不是和贝蒂同一批的,现在凯西的头髮早就已经干了,此刻她依旧躺在自己的位置,只露出一点点棕红色的头髮。贝蒂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第80页 「他们还说利亚一直看起来脏兮兮的,洗完澡之后回来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脏而是她的肤色本来就那样。」 「真讨厌啊。那些混蛋也没长得多好看吧。要我说费多尔还可以,但是这个人是最可恶的人。一点都不喜欢他。」 「别说费多尔了,我觉得汉尼拔都比他好看。」 贝蒂停止了搓头髮的举动,抬起头来看了汉尼拔一眼。汉尼拔注意到了贝蒂的视线,他又揪了揪贝蒂的脸颊。贝蒂只是轻轻地对汉尼拔笑了笑。 「最难看的应该是卢瑟福那个小子吧。他那乱糟糟的头髮就像是稻草。是最难看的。」 情况就是这样,刚才被谈论的女孩子们反唇相讥开始对那些可恶的男孩发起相同的语言讨论。 贝蒂已经不想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了,贝蒂只是告诉汉尼拔:「如果你要洗澡的话,汉尼拔,你要小心一点伤口。也要小心费多尔那些混蛋。」汉尼拔没有就此做出什么反应,他只是将手覆盖在贝蒂现在都还有些通红肿胀的手上。 贝蒂举起自己的手说:「刚才在热水里泡了一会,我觉得好了很多。最起码不像刚才那么痒了。」贝蒂又说了一遍:「反正你一定要注意我说的事情好吗?汉尼拔。」汉尼拔这时才点了点头。 汉尼拔又给贝蒂擦了一下头髮,直到男孩们已经回来了——他们好像是全部一起去的。对于男孩们来说,他们的洗澡确实没有女孩们这么仔细认真,或许也会在里面打水战浪费水之类的,布鲁克就赶他们回来。所以其实很大部分的男孩都回来了。 贝蒂赶紧对汉尼拔说:「快去看看,不然汉尼拔你就没有热水了。」说着,贝蒂站起来推着汉尼拔往外面走。 汉尼拔走出去,刚好与进来的黑髮男孩博格擦肩而过。博格走到了贝蒂的面前,博格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他的声音平淡淡的,以一种笃定的语气和贝蒂说话。贝蒂呆呆地看着博格,贝蒂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博格只是说了一句:「我感觉到了。」他说完之后从贝蒂的身边走过去,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用着自己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髮。 而贝蒂脑海里却还一直浮现着刚才博格说的那个词语——感觉。 感觉? 贝蒂的视线落在了角落中博格的身上。贝蒂也看见坐在自己位置的那只鬼魂,它红红的眼睛依旧在凝视着自己。在博格那个角度,是可以完全看到它的存在——可是—— 贝蒂并没有多思考多长时间,因为贝蒂发现那几个男孩——也就是讨人厌的费多尔和卢瑟福那些傢伙们并没有进来。 贝蒂的心中忽然涌起了慌乱。 这种慌乱是贝蒂熟悉的,每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时都会涌起的慌乱。贝蒂立马从这齣去,她要去找汉尼拔。或许是布鲁克也可以,只要看见布鲁克依旧坐在门口贝蒂可能就会安心。 贝蒂行走在这漆黑寒冷的、并不遥远的道路上,她感觉到夜风灌入到自己的脖颈里,贝蒂又觉得自己的手指又疼又痒了。她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挠,一边走一边挠,心底涌出的不安就像这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心底。 布鲁克不在门口! 布鲁克去哪了? 贝蒂的眼睛睁圆,正要打算进去结果就听到到身后传递过来的脚步声。 贝蒂看见了在夜色中走来的费多尔,他的身后跟着他的伙伴们。 费多尔金色的头髮从黑暗中渐渐显现出来,来势汹汹的模样连夜晚的烈风都不能与之匹敌。他看见了贝蒂,脸上又浮现了笑容,他对贝蒂说:「哟,漂亮小妞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你在这里干什么,你难道要偷看我们洗澡?」 贝蒂凝视着费多尔这时候带着笑意的蓝色眼睛,贝蒂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场景——这大概是很多年后的费多尔。 这是贝蒂潜意识里莫名感知的。 他变得比眼前的小男孩费多尔更加凶厉,他的身上已经沾染了很多的鲜血,不难发现的是这些鲜血都是血液飞溅而出现在他的身上的。他的脸上出现一抹熟悉的恶劣的笑容。她好像听到他说:「哟,漂亮小妞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你在这里干什么,你难道要偷看我杀人吗?」? 第44章 或许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比较混乱与糟糕的了。 在眼前的是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那位苏联指挥官, 准确地说是那位带着贝蒂和汉尼拔来到这里的苏联指挥官。 在这个时候贝蒂才彻底,知道原来这次来的苏联军队是他们。这样贝蒂就会觉得就算洗了那么久的萝蔔,大概也是值得的了, 毕竟贝蒂现在能够给这位苏联军官表达感谢的就是那洗得干干净净的萝蔔了。 但是现在, 在眼前的苏联指挥官正在对那边垂着脑袋一脸认错的捣蛋鬼们说些教训的话。 然后就是站在指挥官身边的布鲁克,布鲁克看起来是和指挥官是相互认识的人的。他们站得比较近, 而且布鲁克的这张粗糙憨厚的脸庞上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敬畏的表情。 指挥官在教训那些小子们, 布鲁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站在旁边。 然后就是眼前盯着自己的汉尼拔。 汉尼拔墨绿色的瞳孔紧紧凝望着自己,这让贝蒂在很多次转头望着汉尼拔的时候,就能够看见他的虹膜上有着自己清晰的倒影。 第81页 其实上贝蒂想对汉尼拔笑一笑,但是这对现在的贝蒂有点困难了。因为到现在为止,贝蒂都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嗡嗡嗡响得难受, 这让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有上百只苍蝇在飞来飞去。 可是实际上这个季节根本就没有苍蝇, 而是因为贝蒂的脑子重重地在门上撞了一下而导致的。本来, 贝蒂是不能够听到周围的人在说什么的,但是逐渐的, 贝蒂居然能够听到比较清晰的声音了。 她听到费多尔的声音, 费多尔的声音竟然听起来没有平时那嚣张傲慢的意味。 在这位严肃的苏联指挥官面前, 他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说的是:「我敢保证,指挥官先生, 我们并不是故意伤害她的。」他听起来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委屈:「这都是卢瑟福这个蠢蛋干的,我早就说过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够欺负女的。这会显得我们真的很——」他似乎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情况, 他转移了话题说:「可是这个傢伙无论怎么样都要这样做——所以他才在我没注意的情况勐然地推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结巴, 他的结巴中透露着一种无法诉说的窘迫, 「贝、贝蒂。」 贝蒂在听到他说话的这个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贝蒂就对上了这个人刚好转移过来的眼睛。 贝蒂看见他迷茫地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或许真的是觉得丢脸或者窘迫,贝蒂看到他的脸红了——他确实是个更为要面子的人,在面对布鲁克的时候,那一副明明很害怕也要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就能够轻易看出来。 「卢瑟福是谁?」指挥官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严肃可怕,这让那个低垂着脑袋有些哆哆嗦嗦的像稻草一样的小捲毛抬起头来,他战战兢兢说了一声:「是、是我。」 贝蒂接下来的就没有再去听了,因为此刻她被眼前的医生,也就是米切尔森吸引了注意力。米切尔森这样和贝蒂说:「现在感觉好了一点了吗?」 贝蒂点了点头。 米切尔森说:「现在感觉到耳鸣了是吧。除了脑袋上撞出来一个包以外就没有什么了。不过下次这些小子要是推你,你就不能够傻愣愣地站着被推,你可以躲开。」 让贝蒂想想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她是还没有从幻象中回神过来的。因为如果贝蒂能够回神过来,那么她绝对不会被那个稻草头(现在她打算要一直这样称唿他,而不是叫他小捲毛了)推了一把。 她当时还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费多尔的身上,另外一边的稻草头忽然就冒出来不耐烦地说:「和这个傢伙废话什么。我们应该是来教训那个哑巴的。你不要挡在这里,小心我揍你。」在他说这句话时,他真的伸出手来狠狠推了一把贝蒂。 这是贝蒂没有想到的,显然,这也是费多尔没有想到的,费多尔脸上惊讶的神情也在表露这一点。 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混乱了,她虽然在当时就感觉到了极致的耳鸣,但最起码眼前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贝蒂看见汉尼拔从里面出来,他看起来很生气,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看起来不那么明显,而根据贝蒂对汉尼拔的了解,贝蒂就是感觉到汉尼拔很生气。 汉尼拔真的捏起了拳头,向那些傢伙打过去。没回过神来的费多尔的脸上被揍了一拳,看看现在费多尔的脸上还留着这个可笑的痕迹呢。 费多尔的伙伴立即涌上来要群殴汉尼拔,不过很快就被突然出现的布鲁克和指挥官制止了。然后状况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此刻,贝蒂又听到眼前的医生说:「你的手冻伤了。你需要处理一下。不然你的手会彻底冻坏,会出现肌肤坏死的情况。但是就现在而言,你需要先用热水把手泡一下。布鲁克那边热水太麻烦了,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他这样说着,就拉住了贝蒂已经被她抓得红通通,并且因为寒冷而冻伤肿胀疼痛的手,贝蒂注意到一件事—— 就是在医生将她的手按在热水中时,贝蒂察觉到医生的拇指在贝蒂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贝蒂勐然地就把手抽了回来。她盯着医生的眼睛,米切尔森笑着看着她,他说:「怎么了,我想知道你冻伤的程度而已。」 贝蒂想要说话,但是脑子的疼痛让贝蒂思考都困难,那个被撞到的地方隐约在发着疼痛灼热的感觉,贝蒂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汉尼拔牵住贝蒂的手,他将贝蒂的手放在了水温合适的热水当中。他也轻轻地摩挲贝蒂的手背,但是——但是——贝蒂感觉到,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汉尼拔的感觉和这个男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贝蒂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但是贝蒂现在只能够说:「汉尼拔、汉尼拔会帮助、帮助我,谢谢你的帮助。米切尔森医生。」 他说:「好的,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的好伙伴了。」他这样说着,就站起来走向了自己的诊室内部,他似乎要去干什么。 那都不是贝蒂所想感兴趣的,反正就现在的贝蒂来说,那种奇异的感觉一直浮现在贝蒂的心间。一直诡异地蔓延在贝蒂的心间——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又或者是之前贝蒂所能够看见的幻象,贝蒂知道,自己的闪灵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回来了一部分。 贝蒂看着汉尼拔在一点点处理贝蒂手上的冻伤,也用药将贝蒂肿胀的手指一点点擦拭。汉尼拔垂着头,所以贝蒂不知道汉尼拔现在眼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贝蒂知道他现在的肌肉还是紧绷的,他的脖颈还是紧绷成一个随时都会崩裂的弧度。 第82页 「在发呆吗?」 指挥官的话又让贝蒂抬起头来。贝蒂看见在自己眼前的指挥官。这位指挥官长得高大,甚至还有着一种军人身上的威严与严肃。但是在看着贝蒂的这个瞬间,贝蒂能够感觉到他眼神的善意。 这确实是贝蒂所能够看到的。 指挥官说:「我已经让布鲁克去教训那些小子了。我实在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小的群体里,也会出现这种讨人厌的小孩。你一直以来都很勇敢的,希望这次不会给你造成什么。」 贝蒂说:「我当然不会造成什么。谢谢你。指挥官先生。」只是脑袋上起了一个包,这个包也可能会很长时间都难以消下去。 这是贝蒂此刻唯一能够和指挥官说的感谢的话语。 指挥官看着低头在给贝蒂处理手指上的冻伤的汉尼拔,他笑着和贝蒂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是可以和我说的,这段时间我们大概都会在这里。还有如果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可以和米切尔森说,我曾经特意嘱咐过米切尔森要对这里的孩子们好一点。或许你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已经给过你答案。我曾经误杀过不少也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这一直以来都让我感觉到极致的愧疚。我希望能够为孩子们做一点事情。之后你们大概不会一直待在那间仓库里,我考虑到这会让男孩女孩之间比较麻烦,我会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你们都居住。」 这是指挥官和贝蒂说的,正在这个时候,布鲁克拎着卢瑟福和费多尔进来了。 布鲁克的力道完全可以一手拎一个。这让在那边的费多尔看见汉尼拔之后,他大叫着说:「我当然可以和她道歉。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在这个傢伙的面前道歉的!」他说这句话是看着汉尼拔的,他告诉布鲁克:「明明是他先打的我!明明是他先打的,差点就可以把我的鼻子打出血了大块头布鲁克,我不服!」他这样说着,四肢在努力地挣扎,布鲁克看起来挺为难的样子,他的眼睛看着贝蒂,他说:「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贝蒂有些惊讶地稍微睁大了眼睛。贝蒂的第一反应是先看向汉尼拔,但是汉尼拔依旧在低着头什么反应也没有,这让贝蒂知道现在汉尼拔的情绪一直都是很糟糕的,但是现在—— 指挥官说:「没事的。我记得你叫贝蒂是吗?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你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情况的,因为布鲁克会在你的身边。这两个小混蛋绝对要对你道歉。」 贝蒂点了点头,于是就和汉尼拔说她可能要出去一下,贝蒂不知道汉尼拔听见了没有,但是她能够轻易地将自己的手从汉尼拔的手中抽出来。而且贝蒂还告诉汉尼拔她很快就会回来,也告诉他不用担心。 现在正是布鲁克一手拎着一个站在了贝蒂的面前。 当然,能够率先和贝蒂道歉的也就是费多尔,他的脸上依旧有着汉尼拔那揍出来的可笑的淤青,这让他这张脸上配上这不服气的表情很好笑。 他和贝蒂说:「对不起。」他身边的稻草头说:「我才不向女人服软!」结果还没等布鲁克动手,费多尔一拳头揍在卢瑟福的腹部,让卢瑟福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痛哼,然后才在费多尔的威胁与威慑下,极为不情愿地道歉。 最后,卢瑟福涨红着一张脸,一脸屈辱地看着眼前的贝蒂,从布鲁克的手上努力挣扎着就从布鲁克的手上挣扎开了。他「噔噔噔」跑远了,像是老鼠一样蹿得飞快。 费多尔也从布鲁克的手上轻易就挣脱了,布鲁克或许知道费多尔确实不是一个会欺负女孩的人,也没有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费多尔的身上,他似乎担心卢瑟福这个傻小子会死在外面,还是打算去找一找。于是他走了。 费多尔和贝蒂说:「我告诉你,漂亮小妞,你少和那个莱克特家的哑巴少爷混。因为我只能够保证你不会被我们打,其他的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贝蒂和他说:「你为什么要欺负汉尼拔呢?」 「因为我讨厌贵族!我讨厌贵族!我就是讨厌贵族!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问我原因,我就是如此讨厌他!我告诉你,你少管我的闲事。」他说这句话的这个时间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似乎要走了,但是又转头过来告诉贝蒂:「还有我告诉你,不要和米切尔森走得太近,他不是个好人,特别是你这样的漂亮小妞。」 贝蒂又问他:「为什么呢?」 「问问问!你就知道问为什么!」虽然他是这么暴躁地说着,但是他还是告诉贝蒂:「曾经也有和你一样的漂亮小妞,虽然她没有你漂亮,但是米切尔森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关照。后来她失踪了你知道吗?我们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我们想她可能是被米切尔森扔了,在外面死了。或者送给了别人,反正就是很奇怪你知道吧。」他说完这句话看起来真的要走了,但是他还是特意转头过来和贝蒂说:「不要再问我什么!我现在很不耐烦!不要和我说话!」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晚的昏黑当中,即使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背影,贝蒂依旧能够看见他背影中所透露出的气愤的感觉。 接着贝蒂将目光转移到了蹲在屋檐阴影下的那只鬼魂。贝蒂看着它,它也在看着贝蒂,它站了起来,它的身高甚至比贝蒂还矮一点。 贝蒂想了想,告诉它:「你需要我的闪灵吗?好像很多鬼魂都想吃我的恐惧,这样它们就会变强。我想你可以这样去攻击他,因为你现在太弱了。」她这样说着,因为不知道它的名字而是轻轻地唿唤她:「亲爱的,你或许需要。」 第83页 贝蒂听不到它说话。 这是贝蒂一直以来都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如果像是全景那种鬼魂,它可以将它的声音传递到贝蒂的意识中,而这只显然不行。贝蒂只是看见它站在那里,阴黑将它彻底遮盖,几乎看不见。 贝蒂听到了脚步声,贝蒂看见汉尼拔在向自己奔跑过来。 他的脚步听起来是匆忙的,原来是布鲁克已经抓到卢瑟福后去见指挥官了,看见布鲁克的那瞬间必然会让他感觉到担心,于是他就跑出来找贝蒂。而贝蒂在看见朝着只奔跑过来的男孩时,就对他展开了双臂,她高兴地唿唤了一声:「汉尼拔!」然后她也朝他奔跑过去。 最后,他们在漆黑的影子下相互拥抱。? 第45章 贝蒂怀疑黑髮小男孩博格有闪灵。 她想验证一下这件事。贝蒂尝试着用意念和博格交流, 唿唤他的名字,但是博格好像并没有听到一样直接从贝蒂的面前走过去了。 现在是贝蒂站在了费多尔这群傢伙的面前。 值得庆幸的是,苏联指挥官在这里暂住之后, 这里的孩子们的生活也在变得好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冬日, 指挥官在保证自己士兵不着冻的同时,也给这里的孩子们送来一些可以保暖的衣服或者棉被。虽然贝蒂很好奇指挥官是怎么弄到这些物资的, 但是现在重要的是要去领取自己的东西。 原本是布鲁克负责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孩子们去做, 因为指挥官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布鲁克商议,就将布鲁克叫走了。 不过一开始明明是别人在负责这件事——那当然是几个布鲁克平时里就喜欢的乖孩子,但是布鲁克一走,费多尔一群人就直接夺过这次的办事权利。 这段时间里,也值得说的就是,费多尔这一群小子好像真的安分不少。天知道布鲁克或者是指挥官是怎么做到的让这群小子安分一点的。甚至任何人都没想到, 他们这次真的是在认真地分发东西。 本来费多尔一开始只是垂着眼睛, 手中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手錶把玩。这只手錶看起来不是便宜货, 但确实能够让他们安分一段日子。他好像发现了眼前的人是贝蒂。 他对贝蒂又展露了一个熟悉的笑容,还有那又是熟悉的称唿:「哟, 漂亮小妞, 你到那边拿去。」 他往旁边指了一下, 这就意味着费多尔可以允许贝蒂自己去挑选。这真是让贝蒂觉得奇怪的事情。然而,不是没有人也是自己挑选的,但是很大程度上, 那些人都是费多尔觉得还算是顺眼的人。 贝蒂没有在意这件事,既然费多尔给了贝蒂这个特权, 那么贝蒂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拿两床棉被和两件暖和的衣服。这又被那个流鼻涕的矮小子鲍尔看见了, 他几乎跳起来说:「费多尔!这个傢伙拿了两份!」 看看这个小子怒目圆睁努力踮着脚的样子, 还真是格外的滑稽。 贝蒂将两份厚实的东西抱在怀里,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然后就走了。 费多尔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块手錶,将手錶举到自己眼前仔细观察。费多尔说:「管那么多干什么,只有讨指挥官开心才是大事。看,上次就是帮指挥官的士兵运了一下东西,他们就送我这个东西。」他的嘴已经咧到最大了,看他眼睛里那明晃晃的高兴就足以证明他已经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 贝蒂在想试探博格到底有没有闪灵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闪灵而感到忧郁。之前好像是看到预知之后,贝蒂发现自己的闪灵在缓慢地回来一些,但是实际上,贝蒂除了感知能力比之前好了一点之外,能够稍微凝聚闪灵起来做到意念控制以外,好像——她的闪灵变弱了。 [闪灵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变弱。] 这是贝蒂曾经听到过的消息。 不,那只是因为她的闪灵还没有完全恢復而已。 这样想着,贝蒂就将手中的锤子狠狠地砸在冰面上。 她的力道之狠让一些冰渣子从冰面上飞溅起来。或许是不理解贝蒂怎么会突然这么「兇勐」,汉尼拔抬起头来看着贝蒂。而确实,在这个时候,贝蒂的脸上也是一种「兇狠」的神情。 这块厚实的冰面仅仅只是出现了白色的裂迹,想要砸开这块冰面好像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贝蒂看到汉尼拔的动作停止了,抬头看见汉尼拔在看着自己。 今天的天气实在不错,没有下雪,甚至还奇蹟般地出现着一点冬日的太阳,所以在这个不太寒冷的日子里,所有人才在布鲁克的集结下出现在这里打算捞点鱼——这可以很大程度上改善他们的伙食。 但是现实就是,冰太厚了。 此刻,贝蒂抬头看着眼前的汉尼拔,贝蒂在汉尼拔的眼中看到一圈回漾着的光色,这或许是阳光照射进入他这本就阴暗的瞳孔里所导致,又或许是他确实感觉到心情很不错。 看着汉尼拔这双眼睛。贝蒂又想起一件事——她不能够去感知到汉尼拔的记忆或者和他有关的东西,这就证明了或许她的闪灵真的变弱了?她之前打算去感受一下汉尼拔,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去得知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也去感知莱克特一家到底去哪了。 但是她做不到这件事。 仿佛是知道了现在贝蒂的心情不太好,汉尼拔的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贝蒂的脑袋。贝蒂脑袋上那个包早就好了,现在汉尼拔的手覆盖在上面让贝蒂不会感觉到疼痛。 第84页 贝蒂和汉尼拔凑近了一点,她告诉汉尼拔:「汉尼拔,我怀疑博格这个小傢伙有闪灵。因为我观察他很久了,有时候他经常靠自己的感觉做事,但是我居然不能够和他在脑子里进行交流?」 汉尼拔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贝蒂,贝蒂还想和汉尼拔继续说一说关于闪灵的事情,那边就远远传来的声音。 这是一阵清晰的马蹄音,贝蒂抬起头,看见在远处有数只马踏冰而来,马的身后也拉着几只冰爬犁,在这厚实的冰面上疾行,马蹄踏过的地方由于马蹄上的钢钉而冰碴四溅,一时间在这里的小孩们都被不小心在脸上溅上冰碴。在那冰爬犁上都坐着人,穿着苏联军的军装,个个身材高大,神采奕奕。贝蒂看清楚了最前头的冰爬犁上坐着的是那位苏联指挥官,他在远处布鲁克的面前停下,他从冰爬犁上下来,因为气温还是较低的原因,他一说话嘴里就喷出白色的雾气,他用俄语和布鲁克说:「怎么会带孩子们出来?」 布鲁克说:「带孩子们出来凿冰窟窿拿鱼。」 指挥官哈哈笑起来说:「这里的冰这么厚,孩子们是不能够凿开的。」 他们站在那里谈话,贝蒂目光往旁边移了一点。看见费多尔那群小子们一看见指挥官来,一改刚才懒散的模样,蹲在那里「哐哐哐」凿冰。 布鲁克似乎假装没看见在那里卖力的费多尔,他告诉指挥官:「之前天气冷,孩子们都待在一起躲在仓库里,想要他们活动一下以免生病。凿了一会他们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 指挥官说:「那现在也差不多了,运动了好一会了吧。让孩子们让开,士兵们用大傢伙很容易就能够把冰给切开。捞鱼还不容易吗。」 之后,这么多的孩子们全都拥挤在一边看着他们用着手上的傢伙将这冻得厚实的冰面给轻而易举地割开。没有见识过的男孩女孩们大叫着好酷,高兴地大喊大叫。当然最卖力的还是那些混蛋小子们。 不过在拥挤过来之前,贝蒂刻意和博格待得近了一点。她在心里想:博格博格听到回復我。 事实就是,即使贝蒂多么努力地发送信息,但是博格依旧没有回覆贝蒂。直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博格转头过来对贝蒂说:「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对对对,你能够听到的对不对?】 他说:「我只能够感觉到你有话对我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于是贝蒂在得到他的这个回復之后,贝蒂就大概猜测到了博格有闪灵,但是他的闪灵很微弱,完全不能做到意念交流的情况。 可是这样的话,就更加意味着博格很有可能看不到那只鬼魂的存在。问题是,贝蒂想要给这只鬼魂一点能量,可是这只鬼魂完全不能给贝蒂带来恐惧——本来想要请博格帮忙的。 贝蒂沮丧地想。 这段时间,贝蒂可是花费了很多的方式让它能够吓到自己。 不知道它能不能够听到贝蒂的声音,但是它也很努力去吸取一点能量了。所以,如果有闪灵的人能够看见的话,就会看见有的时候贝蒂嵴背上挂着一只鬼魂,或者是一只鬼魂在吃着贝蒂的手,又或者是一只鬼魂突然在贝蒂的眼前冒出来——反正是没有人看到的。 它一点都不吓人,而且根据贝蒂对她的仔细观察,它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女孩。这让贝蒂在对面它之后,心疼痛恨会远远大于恐惧。 贝蒂和汉尼拔说过这件事,当时两个人又是同时面对面侧躺。在睡觉前,贝蒂喜欢和汉尼拔小声地讲话,贝蒂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了汉尼拔。汉尼拔安静地聆听着,直到汉尼拔用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催她睡觉。 在察觉到博格的闪灵很微弱之后,贝蒂还是将希望放在自己的身上了。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给它一点能量。 上次凿冰捞了好几桶鱼,确实让他们的伙食变好了不少。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吃与穿的条件都变得好了,但是最大的一场灾难发生了。 冬季中最容易发生的流感在这些孩子之间蔓延,还有这里的整个村落里的民众也是如此。如果只是流鼻涕感咳嗽这倒是不至于会有什么,然而这大家都知道,医疗条件困难,药物稀少,很多人容易在这个艰难的时刻高热去世。 这简直将这里的孩子们都吓坏了。 所有人都在求米切尔森拯救自己。用各种方式求米切尔森拯救自己。没人知道米切尔森救了多少人,但也知道他的药是不够用的。 说起来,贝蒂已经很久都没有见米切尔森,只是有的时候偶然遇见就会稍微对上眼睛,那么贝蒂就会赶快移开视线。米切尔森似乎意识到这件事,也其实不对贝蒂进行太多的关照。 此刻,整个昏黑的仓库当中都是孩子们的哭声以及咳嗽声,他们不是没见过因为高热死掉的人,所以,这让他们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 这里的一切似乎被死亡的气息彻底掩盖了,这段时间里有很多人都因为流感而死去。所有的孩子们都在这样的恐惧中缓慢地唿吸着,他们显得小心翼翼,似乎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唿出去的气体一点点地消逝而去。 贝蒂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汉尼拔的额头上。谢天谢地,她在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的感觉。但是汉尼拔已经睡了很久都没有醒来。贝蒂在为这件事一直都担心。 「他应该要死了,很多人都是这样躺着就死去了。」 第85页 「他好像整整一天都没有醒来。」 「真的好可怕,我们会全部都死在这个冬天吗?」 「不要着急,听说指挥官带着布鲁克还有他的士兵们去想办法弄能治我们病的药了。听说他的士兵也病倒了一大片,他可能真的会找到的。」 「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啊....」 「够了!够了!闭嘴!」这样的声音彻底打断了他们的谈论,很难想像在这个大家都生病的时刻,还会有人还能够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可以看见的是,费多尔通红的脸在吼完这声后彻底变得苍白,连那发热导致的脸颊发红也无法掩盖他面容上的苍白了。他似乎是真的害怕了——他们都感觉到害怕,因为他们真的一直以来都是睡在比较靠近外面的,经常冷风会从铁门的缝隙中钻进来,这会让他们更快患上流感。他吼完这句话,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倒在自己的被窝当中。 看见原本嚣张傲慢的费多尔也被病魔击倒,孩子们对这种病魔的侵袭更加恐惧。 贝蒂不放心地又将自己手掌覆盖在汉尼拔的额头上。没有发热迹象。 贝蒂其实是知道汉尼拔最近的睡眠都不太好,贝蒂以为那是汉尼拔因为内心里极度的不安所导致的。所以她才会在每一次睡觉之前都和他说好多的话,就是希望汉尼拔的心情能够放松,希望心情也能够变得好一点。可是现在,汉尼拔为什么会昏睡不醒呢? 为什么呢? 贝蒂难过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枕头上,她侧卧着看着眼前一直昏睡不醒的汉尼拔。 用闪灵去感知一下。她应该要去做这件事。 乱糟糟的。全都是乱糟糟的。贝蒂能够感知到的关于汉尼拔的情况就是乱糟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会显得那么聒噪。贝蒂听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吵闹,反正就此刻汉尼拔的意识里有一团未知的、糟乱的东西久久不离去。 那是什么? 难道这是汉尼拔一直以来睡眠都不好的原因,或者无法说话的原因? 贝蒂虽然还是探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想要努力去搞清楚。 正当贝蒂想要再释放一些闪灵之时,贝蒂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被窝动了。贝蒂的感知被彻底打碎,因为这个人是故意推动贝蒂的。 她甚至还推了好几下,贝蒂才睁开眼看她,她的眼睛已经哭得通红了,因为发热她的脸颊也红扑扑的,她哭着对贝蒂说:「求求你救救我,贝蒂。」她棕红色的头髮因为汗湿已经黏腻在她的脸颊旁边。 贝蒂很久都没有和凯西说过话,而凯西似乎也不想和贝蒂进行更多的交流。最重要的一点是,贝蒂开始意识到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将贝蒂带去医生那里,她站在了壁炉前面,她跑到了贝蒂的身后,她死死抓着贝蒂的手臂——此时,她说:「我不想死,真的,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你可以和米切尔森拿到药的,他会给你。」 贝蒂将被握住的手臂从凯西的手中抽出来,贝蒂说:「布鲁克说过可以用什么方式降温,你可以尝试一下。真的,他说的办法是有用的。之前不是也有人用布鲁克说的降温方式不发烧了吗?你可以做到的。」她面孔上的表情显得冰冷,这是贝蒂头一次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行的。还是有人死了,所以只能吃药。你可以从米切尔森那里拿到的。求求你救救我。」 她的声音已经放大了很多,让很多人都能够听见她说的这件事。贝蒂感觉到瞬间有很多人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这些视线下,贝蒂无端地感觉到了极致的压力。所有人都稍微停止了哭泣而是看着她。 贝蒂说:「不,我做不到,你在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可以。你就是可以。拜託了,请你救救大家吧,只有你能够救大家。要不然大家都会因为你死的,贝蒂,如果你不管这件事的话。大家都会死的。你知道为什么米切尔森就算帮助村民都不帮助我们的原因是什么吗?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凯西的声音被打断了。因为是博格抓住了凯西钳住贝蒂的手臂,博格说:「你是坏女孩。不要相信她。埃尔西,你不要相信她。」 凯西终于松开了钳住贝蒂的手,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凯西的脸上就没有那种可以称之为可怜巴巴的神色了。贝蒂看见她这个清晰的表情转换,也听见她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我再说一遍,不要在那里叽叽喳喳的。」 掀开被子的费多尔站起来,可以看出来他连站起来都显得困难。他摇摇晃晃的。或许因为身体在发育期,他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的东西长得飞快,他应该又长高了一截。这当然会带来一种无言的身高威慑。 费多尔看着凯西说:「凯西·琼纳斯,你不要说你不知道米切尔森到底是怎么样的傢伙。你还记得珍妮丝吗?噢——我想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还记得珍妮丝,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不是吗?你和她最亲近了,然后呢?你带她去见了米切尔森,米切尔森给了你很多好处,吃的、穿的、用的。这些都是当时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然后珍妮丝不见了。你还记得吗?肯定是你和米切尔森一起干的。你们是不是把她扔在外面了,还是把她卖掉送给了别人?!你以为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再怎么样,你怎么能够伤害别人的生命贩卖别人的生命?你简直和那些可恶的纳粹党没什么两样!」 第86页 凯西愤怒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费多尔,她说:「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费多尔,你不看看你平时在干什么?」 费多尔一时语塞,但是很快他又说:「但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阴狠无耻。我绝对没有伤害过谁的生命!」 凯西冷笑了两声。她说:「我是在为大家着想。到时候大家都死了,全都是因为她!」 她这样喊叫着,跑出了这间仓库。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她生着病,如果一直待在外面确实会死。但是没有人在意她到底去哪了。因为费多尔踢了踢脚边已经裹在被子里的人,他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起来,没发热的都给我滚起来,烧水,毛巾,擦身体,帮他们降温,不然大家都得死!」 在这样的声音下,真的有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也不是一直在哭泣了。 贝蒂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覆盖了一下,贝蒂看见一双和善的眼睛,贝蒂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是她笑着和贝蒂说:「凯西是个坏女孩,我们都知道的。你不要心里有太多的负担。」她说完之后,身上穿起厚厚的衣服,和另外的一些人一起出去给大家烧水去了。 贝蒂想了想,也想帮助大家去完成这一件事。或许帮助汉尼拔擦拭一下身上的汗,也会让汉尼拔觉得好受一点。 贝蒂出去后注意到费多尔不见了,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贝蒂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严峻。外面的夜风寒冷得刺骨,骨头似乎被敲碎般的疼痛。贝蒂要往那些孩子们去的方向跟过去。 然而,贝蒂感觉到了不安,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什么造成的。她四处看了看,她看见那只鬼魂在对面,它似乎在和贝蒂说什么,或许这种不安的来源和它有点关系。 但是贝蒂听不见,她尝试着走过去一点去看清鬼魂的动作是什么—— 贝蒂眼前勐然一黑。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手帕上的奇怪味道让她的视线在一瞬间内就变得漆黑起来。 彻底地——陷入了漆黑之中—— 直到有人的手抚摸在贝蒂的脸颊上,贝蒂才能够睁开眼睛。她来不及看清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谁,但是那拥抱自己的怀抱是那么熟悉的。 贝蒂知道拥抱自己的是汉尼拔。 贝蒂以为她还在仓库里,只是睡在了汉尼拔的身边而已,所以贝蒂说:「怎么了...」这样发声出来,贝蒂才知道自己的咽喉有多么难受。 周遭的火光是多么的灼热。她感觉到火光照拂到肌肤上甚至有点刺疼感,她才知道这里整个地方已经被火焰蔓延了。 她从这个角度看见站在门口的费多尔,他的脸上都是惊恐还未消去的神色,他的胸膛在大幅度地起伏,脸上、脖颈上、衣服上、手上都是血。他的眼瞳在火光的照拂下可以看见火在他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燃烧着。 汉尼拔终于放开了贝蒂,他深色的眼睛凝视着贝蒂,贝蒂看见他在火焰照射下那眼中还未退却的仇恨与——杀戮。这时,贝蒂知道汉尼拔触摸自己的脸的手指有点奇怪,因为在她的脸颊上留下的是一种黏煳煳的感觉。 贝蒂已经不用去猜测那到底是什么了,因为她已经看清楚了汉尼拔脸上的深色痕迹是——鲜血。 他这张已经有了英俊轮廓的脸孔的下半张脸上都是鲜血。贝蒂也看到,汉尼拔的另外一只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把匕首——那是莱克特伯爵的匕首,贝蒂一直藏在枕头下面,现在也已经全都是鲜血了。 他凝视着贝蒂,他的眼瞳在颤动着,他苍白的,但是也沾染一点血色的嘴唇动了动,他说—— 他说—— 贝蒂—— 贝蒂——他该死—— 他该死——? 第46章 幸好一切都还没发生。他这样告诉自己, 努力使心里的恐慌缓慢消失。 他看见她的眼睛中还有着明显的睏倦的意味与迷茫。她的双眼安静困惑地凝视着汉尼拔,她显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显是想这样问的, 但是氯/仿只用一点点剂量就可以成功将人彻底迷晕。更何况那个混蛋可能还用了不小的计量,不, 不是的, 应该是这样想,那个傢伙喜欢虐待,他喜欢欣赏女童脸上痛苦的神色,他不会用太多的计量。所以她在这个时候就醒来了。 那被燃烧的扶手椅与窗帘发着灼热的光亮,她轻轻地凝视过来,可以轻易看见在她的眼睛里浮现的是笑意和极致的信任。她问他:「汉尼拔, 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汉尼拔此刻—— 依旧不能够发出声音。因为在他脑子里的东西还没有彻底去除, 它依旧在吼叫着, 但是它们已经很大程度上远离了汉尼拔的脑子。 这是汉尼拔这么久以来和它进行斗争而致使的结果,它们在阻止汉尼拔说话, 也在阻止汉尼拔和贝蒂透露它们其实还存在的事实。但是就算是汉尼拔能够说话, 他也不会告诉她——不会告诉她当时即将发生什么——她永远也不需要知道差点会发生什么。 汉尼拔的嘴唇动了动, 他只能困难地挤出短短的音节—— 她永远也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梦魇,就像是无法逃脱的溏淉篜里牢笼在将一个男孩所有的意识都困住。他总算在这个时候准确明白贝蒂被梦魇困住的感觉。 第87页 关于那场经歷,汉尼拔并没有能力放在记忆宫殿中, 但也一直都隐约存在于他的意识当中。当他刻意沉入睡眠时,那些东西就会随时随地跑出来。如果要将那些看得清楚, 就要穿过光秃秃的树林, 要行走于寒冷的雪地, 就会看到那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看见那被脑浆溅染的四处散开的书页。 这个仓库中不会有任何的光亮,汉尼拔总是能够听见这里面还算嘈杂的声响。他暗沉的眼睛睁开着,他依旧侧躺凝视着在他身边的贝蒂。 她在将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小小的拳头握在一起,眼睫很安静地阖着,唿吸浅浅的,脸颊的一半埋在被子下。他感觉到贝蒂温热的唿吸从她的鼻子间喷洒出来,拂过汉尼拔的面颊,他尝试着再凑近过去一点去听闻她的唿吸声,或者在极致寂静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但是这里绝对不会极致安静的。所以汉尼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放置在贝蒂的脖颈上,他感受到这温热肌肤下的脉搏的跳动,是这么的鲜活、真实。 然后,他脑子中的东西就会大吼:【好样的!你又可以掐死她了!汉尼拔·莱克特!】 他的手上会禁不住用了一点力道。不要怀疑这些鬼魂的能力。在很多时候它们在汉尼拔的脑子里影响自己的时候,他经常会根据它的影响而产生杀了贝蒂的想法。 是的,确实会产生杀了贝蒂的想法。 贝蒂在睡梦中像个小孩子一样哼了一声,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的禁锢而让她轻轻挥舞了一下手臂。汉尼拔将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拿开。然后看见她又重新陷入睡眠当中。 它不会伤害汉尼拔,但是它会让汉尼拔产生杀了贝蒂的想法。这种想法对于他来说是奇怪的,一开始鬼魂努力使他仇恨贝蒂而杀死她,但现在他的这种想法的产生并不是因为痛恨贝蒂。而是—— 担心她因为另外的原因死掉。担心她彻底不见了。担心她不能够在自己的面前保留美好的笑容。担心她不会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那么你就该杀了她!【杀了她!快杀了她!看见她那笑容了吗?并不是对你的!看见她的眼睛了吗?不是只看着你的!看那个男孩,噢,天吶,他们相处得真好!杀了她就不会这样了。】嘿,你该醒醒,你这古怪的想法是鬼魂导致的,听,它又在你的脑子里大喊大叫了。 他只能够逼迫自己赶紧睡觉,从而去忽略它的吵闹。然而他只会在梦里看见—— [她沾满血的面孔出现在汉尼拔的眼前。汉尼拔将自己的耳朵放置在贝蒂的胸膛上,他渴望上帝能够让他听见一点动静。他的惊恐与慌乱已经充斥进了汉尼拔的脑子中,这让他几乎不能够让耳朵听见任何的声音。他的手紧紧捂着贝蒂腹部这一个巨大的伤口,他感受到了鲜血与手摩擦时发出的黏腻感。他想唿唤:约翰——约翰——快救救贝蒂——他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雪花开始飘落下来,落在了贝蒂沾满鲜血的苍白的面孔上。雪花融入鲜血中,近乎看不见了。] 汉尼拔开始缓慢地转醒,他努力让自己不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他要知道后面发生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都要做到的事情。那些蒙尘在记忆宫殿中仿佛找不到的东西,很快就要被他找到了,只要忍受看见贝蒂接近死去的样子,他就能够想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蓝色眼睛。沾满人类血肉的斧头。水在漆黑的锅里沸腾。 汉尼拔坐了起来。 他已经在睡梦中彻底清醒了。他看见贝蒂依旧安静地睡在他的身边,唿吸依旧浅浅的。 他重新躺了下来,他将贝蒂揽入了怀抱中。他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感受到了她脉搏依旧在跳动。他闭上了眼睛,但是他无法陷入沉睡。那聒噪的鬼魂在叫嚣着杀死她!杀死她! 他应该将这个东西驱赶出自己的身体。他需要做到这件事。他不能杀死贝蒂。他会担心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杀死她。 黑夜降临,他的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中时他又感受到那来自脑海深处的声音。他尝试着与这该死的鬼魂缠斗,将它赶出自己的身躯。它大叫着:【汉尼拔!你是不是没有杀过人?小屁孩,让你的主人教你怎么杀人,你看看吧,不是那么在意这个坏女孩吗?你看看吧,那个医生在干什么!我教你杀了他!那么你就知道怎么杀人了!你是不是惧怕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像你削萝蔔皮一样!】 鬼魂给汉尼拔展现了一个场景。一个汉尼拔不敢再仔细回想的场景中。那昏暗的屋子。被夜风吹动的纱幔。燃烧在壁炉中的火焰。鞭子。沉睡的女孩。伤痕。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哭泣的眼睛。 汉尼拔终于在昏睡中清醒过来,所有人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勐然坐起来的汉尼拔。汉尼拔锁住许久的咽喉,困难地、急切地挤出一个声音,一个好像几乎难以听到的声音:「贝...蒂...」 然后他就听到他们说:「好像埃尔西确实是不见了。」 「她不是要和你们一起去烧水吗?」 「可是她并没有跟在我们身后。」 「一定和凯西那个傢伙有关!」 站在角落里的黑髮男孩博格凝视着汉尼拔。他这微弱的闪灵只能够在现在勐然感觉到一件事,他告诉汉尼拔:「她出事了。」博格跑过来抓住汉尼拔的手臂,他说:「我能够感受到在哪。」 【快去吧!杀人!快去吧!亲爱的孩子,你要完成你最大的一个成长啦!你会学会的!】它们在汉尼拔的脑子里狂笑着。当他稍微清醒时,他已经手中攥着那把贝蒂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出现在了这里。 第88页 医生的诊室。 费多尔站在一层楼的壁炉前,壁炉里只剩下一点点的火焰,但是这点火焰已经是能够支撑费多尔继续站在这里的唯一的东西了。 他因为高热而昏昏沉沉,他听到脚步声勐然惊醒了,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汉尼拔。很难想像,可以在一个11岁的孩子身上看见这样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人感觉到了恐惧。他的双眼凝视着费多尔不像是在凝视一个活物,更何况,费多尔看见汉尼拔的手中带着一把匕首,在光线下泛着骇人的冷光。费多尔吓得一个激灵,他立马就说:「嘿,我只是在这里等待医生,我需要逼迫他给我们一点药。我只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不给我就烧了他的房子,或者揍他。我现在可对你没什么——」 博格说:「好像在楼上。」 已经不等任何人的反应,汉尼拔已经上了楼。 博格瞬间呆愣在了原地,和一脸也是呆滞的费多尔面面相觑。 费多尔说:「这应该是怎么回事?」而博格说:「我们打不过他的,我必须要让其他人来。我感觉到了——布鲁克——我应该去找他。」他又像平时一样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头走了。 这让费多尔再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这并不能够阻止费多尔走上楼的欲望,因为他确实要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响亮骇人的砸门声已经响彻这里了。费多尔行走在楼梯上都感觉到整个楼梯在震动。他跑上去看见米切尔森已经出现在二楼卧室门口。 费多尔差点被扔过来的花瓶波及到,虽然他躲得快,但脸颊上已经出现了刺痛感,他伸手一抹,被划伤了。费多尔在这个角度看见里面的人——是个可怜的女孩在那中央的大床上,看她现在还穿着的衣服还有那比较明显的发色,费多尔可以知道这是谁? 「你果然是个混蛋!」 费多尔睁大了眼睛大吼了一声,抱起另外一边的一个罐子朝已经困住汉尼拔手臂的米切尔森砸过去。 这成功砸到了毫无防备的米切尔森的脑袋。他看起来晕晕乎乎的。 费多尔冲过去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米切尔森的腹部,米切尔森发出一声通哼,拽住了费多尔的头髮。费多尔「嘶嘶」地吸气着,跟着米切尔森的步伐往里面走了几步,他的手不知道抓住什么,他也不管自己抓到的是什么了,直接就往米切尔森的身上扔过去。原来费多尔抓到的是一个烛台,上面的火焰把米切尔森烫到了,他的衣服布料也很快引上了火焰,烛台掉在地上,烧到了窗帘与纬帐,整个地方被这些光亮彻底笼罩。米切尔森因为身上的火焰而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试图能够扑面这些火焰,他成功了,他还没起来就抓住了费多尔的脚踝,看样子是要好好教训费多尔,费多尔发出惊叫声,他吓了一大跳,被勐然拽倒摔在地上,还没等费多尔用脚踢米切尔森的脸。米切尔森忽然爆发出一声惨叫,费多尔呆滞地感受到自己的脸上、身上都被溅上了血。 费多尔看见汉尼拔将手中的匕首刺穿了米切尔森的掌心,将米切尔森彻底钉在了地上。米切尔森瞬间就松了抓住费多尔的手,他只能够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被刺穿的手的手臂。 米切尔森可以很轻易就把匕首拔/出来,再因为愤怒发动更恐怖的攻击,所以汉尼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自己就把匕首拔/了/出来,将武器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米切尔森又发出惨叫。费多尔坐在地上,鲜血飞溅在他的眼皮,惊恐让他连眨眼都忘记了。 汉尼拔的下一刀刺在了站起来的、高大的米切尔森的腹部——他的身高只允许他这样做。 米切尔森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提起汉尼拔,汉尼拔趁他的力道在他的腹部更加重重地横向滑了一下。更多的鲜血将汉尼拔和费多尔侵染,米切尔森疼痛得已经不能够发声,他将汉尼拔扔出去,汉尼拔狠狠地撞在了壁炉上。 比起远处撞在壁炉上不知道生死的汉尼拔,米切尔森看起来更想弄死在眼前的、比较方便的费多尔。 他拽着费多尔的脖子,如果不是费多尔立即就抠住了他手臂上的伤口让他疼痛难忍,费多尔是真的要被弄死了。 米切尔森的鲜血不停地流淌下来,只要超过一定的出血量,他就会死了。他好像也意识到这点不再和他们在这里搏斗,他捂着受伤的腹部逃出了这里。为了不让他逃跑,费多尔拽着米切尔森的脚踝,米切尔森根本不在意他,拖着他走出门,在下楼前狠狠踢了一下费多尔的脑袋。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已经清晰地进入到耳朵里了。费多尔忽视掉自己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声,想要从地上站起来。费多尔艰难地站起来扶住门框站稳,他看见贝蒂已经醒了。她在问:「怎么了...?」 费多尔很想将刚才的事情大声说出来以此来泄愤,但是他听见汉尼拔在困难地挤出声音说:「不...没事...」费多尔看着贝蒂脸上那个清晰的属于成年男人的指印,他也彻底不再说话。 汉尼拔将贝蒂又一次拥抱在怀里。他满身的鲜血、满身的杀戮、满身的戾气,这本该让任何一个人都会感觉到害怕,就连费多尔都因为刚才汉尼拔的举动而感觉到恐惧。但是她的手揽住汉尼拔的嵴背,这是一个回抱的姿势,她的下颌放在汉尼拔瘦弱但坚韧的肩膀上,她的眼睛在这无数的火焰灼烧的光亮中笑得弯起来。 第89页 「没事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她宛如嘆息一样的声音轻轻说。? 第47章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结束。 现在是1946年。 贝蒂·埃尔西和汉尼拔·莱克特13岁。 贝蒂站在这块熟悉的黑色的池塘旁边, 她在向里面的黑色天鹅扔着面包片,正像很多年以前一样贝蒂在莱克特城堡里面所做的事情一样。原本的莱克特城堡成为现在的人民院。这是当年二战结束之后,立陶宛政府所设立的这个孤儿院。 莱克特城堡本来就异常的宽阔, 后来被徵用为孤儿院好像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让贝蒂没有想到的是, 在这次的战争中还倖存下来一对天鹅,这对天鹅在这段时间里又生了两只小鹅, 现在毛茸茸的小天鹅摇摇摆摆地跟随在妈妈的身后。其中那只公鹅发出刺耳的叫声扬起翅膀向贝蒂走过来。 汉尼拔用柳枝挥赶了一下, 让已经走到了贝蒂眼前的天鹅给赶了回去。 贝蒂打算从站着的这块石头上走下来,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头抛掷在了这黑色的池塘中,让贝蒂的腿上溅上了泥浆。贝蒂看见在不远处那站着的那个人。如果说以前费多尔最喜欢欺负汉尼拔,但是自从那天汉尼拔刺伤了米切尔森之后,费多尔就已经不太再敢在汉尼拔的跟前晃悠了。 贝蒂其实知道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不告诉自己。但是她大约是知道的,也知道汉尼拔干了什么。 当时布鲁克和指挥官确实回来了, 他们找到一批药, 那批药来得真及时, 这批药救了很多人的命。但另外一方面来说,布鲁克和指挥官可能来的不太及时。因为当时的米切尔森逃跑了, 如果他们来得早一点, 很有可能是能够抓到米切尔森——当然不见了, 还有凯西·琼纳斯,还有那个一直跟随在贝蒂身边的鬼魂。 他们的消失,让贝蒂的这段经歷像是不太容易保留的泡泡一样倏然一下不见了。而在那次的流感中, 确实有些小孩死掉了,如果贝蒂还能够记得的, 就是那个稻草头死掉了——其他的贝蒂不记得, 因为贝蒂在那个时候确实是比较讨厌稻草头的。流感与高热宛如无形的死神割去了很多人的生命。在考虑到这样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严峻后, 指挥官和立陶宛政府商量了这件事——给孩子们一个可以居住的、安全的、温暖的居住地。 然后他们找到了莱克特城堡。 那么应该说回现在, 如果之前一直欺负汉尼拔的是费多尔,那确实已经有人不敢继续欺负汉尼拔了。但是问题是,这里的孤儿院开始成立之后这就意味着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有不熟悉的小孩子陆续进入到这里来。当然并不会缺乏那种嚣张的、不知好歹的小屁孩。 现在站在两个人对面的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小屁孩。 「喂,混蛋。」 费多尔现在16岁了,依旧是这个孤儿院里的老大。他的身边还是会跟随着那一群浩浩荡荡的小子,他现在就是站在了这个在池塘里扔石头故意让泥水溅在贝蒂腿上的小胖子身后。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要和费多尔争夺孤儿院老大的情况了。没有人能够打得过费多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胖子,他告诉他:「我可以给你两个忠告,第一,不要和我在这里争老大。第二,不要招惹你身后那个傢伙。」他给后面那条给了一点详细的补充:「因为那个傢伙会让你死。这是我给你好心的提醒。」然后他笑了起来,然后又说:「还有就是,不要打贝蒂·埃尔西的主意。我承认,她确实长得漂亮,也承认很多小子在自己的被窝里想着她这张漂亮的小脸弄自己。但是你要是看上了她,你也完蛋了。」 这个池塘并不是很大,费多尔在那里说的话被贝蒂听见了。她拨着汉尼拔手上的这根柳条,其实上内心里有一个比较强大的意念在进入到费多尔那毫无察觉的意识当中。贝蒂对眼前的汉尼拔笑起来,她告诉汉尼拔:「汉尼拔,我想我们该去等待一下今天晚上的晚餐了。」 汉尼拔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柳条扔在脏兮兮的泥土里。在他们转身离开这个位置的时候,很清晰地就能够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接着是那慌乱的属于众多小孩子的唿唤声,他们大叫着费多尔的名字。 整个莱克特城堡没有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很显然早就被一些强盗给搬空了。就连原本在贝蒂头顶这个位置的那盏漂亮的大吊灯也被带走了。贝蒂的视线放在了墙壁上约瑟夫·史达林的画像上,看着上面史达林整齐的鬍子有些发呆。所有的孩子都站在这里开始唱《国际歌》。男孩与女孩们分别站在了餐桌的两边。 贝蒂的目光落在了对面费多尔、他的小伙伴以及小胖子的身上,他们的孤儿院院服外还套着一件写着「禁止玩耍」的用来当作惩罚的衬衫。显然,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肯定打了一架。 贝蒂只是觉得费多尔说的话让她觉得噁心,于是就把他弄下水了。或许他们以为是小胖子推的,他们就打了一架。然后监管员把他们抓住了。看看他们现在脸上互相揍得青紫的痕迹,就证明这件事确实是这样的。 监管员拿着写字夹板巡视到底哪些小傢伙没有开口唱歌,贝蒂的视线放在了这两位监管员上。汉尼拔现在依旧不能够说话,但是他能够说出简单的音节。唱歌这件事对汉尼拔来说困难了点。 第90页 在监管员走到汉尼拔的身边时,贝蒂就会告诉他:【滚开。】监管员真的离开了汉尼拔的身边,然后贝蒂看见对面的小男孩睁大了眼睛想要告状的样子,贝蒂就告诉这个男孩:【闭嘴。】他闭嘴了。没有唱歌。监管员看见这样的场景,用写字夹板打在了这个小男孩的屁股上。他哇哇哇哭了。 贝蒂看见博格看了自己一眼。 贝蒂对他扬起了微笑,结果她这个微笑没有展现多长的时间。因为她看见汉尼拔深沉的目光转移过来,贝蒂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好吧,她在心里想,为什么笑一下都会看起来有点生气? 唱完歌之后果然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个监管员发现汉尼拔没有出声。所有的孩子在一时间散开,打算去睡觉。男孩们和女孩们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睡觉的,但是在同一条道路。贝蒂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汉尼拔的身边,贝蒂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汉尼拔:「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汉尼拔温热干燥的手牵住贝蒂。在汉尼拔周围的都是一些小男孩,当贝蒂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贝蒂和汉尼拔的身上。 贝蒂将自己兜里准备的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塞到汉尼拔的手上。贝蒂悄悄和汉尼拔说:「我知道你吃不饱,晚餐太少了不是吗?小男孩好像都在这个时候长身体,我给你留了一点东西。」她这个咬耳朵的举动被所有人都看见,但是没有人听到贝蒂在说什么。贝蒂将汉尼拔的手松开,她朝女孩那边的队伍跑过去,似乎想起什么她转头过来对汉尼拔挥了挥手,似乎想让汉尼拔的视线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实际上,贝蒂跑过去之前,汉尼拔没有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隔着这比较拥挤的人群,贝蒂对汉尼说:「嘿,汉尼拔,忘了给你说晚安了。祝你今天晚上有个好梦!」 然后一群站在汉尼拔身边的臭小子发出一小阵骚乱。 「天吶,她在和我说晚安。」 「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我晚上一定要想着她在被窝里弄自己。」 如果不是汉尼拔的视线阴冷地转移到这个人的身上,那确实很难保证这些傢伙们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大概,所有人不敢仔细去凝望汉尼拔的双眼。他们会觉得他的眼睛像是藏匿着可怕的恶魔,那只恶魔会从他的眼睛里出来都吃掉他们。甚至,在孤儿院里待得久的孩子们还说汉尼拔·莱克特在11岁的时候杀了一个人。 「汉尼拔·莱克特。到我办公室里来。」 说出这句话的是孤儿院的院长。这位孤儿院院长可一点都不讨喜,反正对比之前的大块头布鲁克,这个院长一点都不招惹人喜欢。院长的办公室曾经是莱克特夫人的房间,那些优美的装饰物也全都不见了。在这空气中难闻的气味也彻底取代了莱克特夫人房间里那种淡淡的香水味道。院长脸上的肉堆挤在一起,笑起来的这个时候努力显得和蔼可亲,他两只小眼睛亲切地看着汉尼拔。 「现在我是要和你说一件事的。汉尼拔·莱克特。」他说话的声音却显得严肃,他在拥挤的,堆满各种资料档案几乎无法再放下东西的办公桌上寻找了半天,才能够找到一封电报。然后他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说:「显然,你已经不会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你的叔叔要接你回法国。你最好安分一点,」院长这样警告道,「不要在这里再将叉子插进一个人的手掌,或者差点打碎一个男孩的下巴。我知道那些傢伙更不安分,但你这样的举动简直和恶魔没有什么两样!」他现在几乎仰天发出一声哀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孩!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小疯子!然后,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收拾你想要带走的东西。」 他确实只能够简单地发出一个音节,他现在说的是:「贝蒂。」他经常能够说的,也是这样的声音。虽然他不能说后面的话语了,但是如果有更多的人在现场,大概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汉尼拔想说的是什么。 他想说的是:他要带走贝蒂。? 第48章 当初贝恩特因为强盗的来袭没有把塞萨尔带回到狩猎小屋那边去, 那个时候贝蒂就感知到了塞萨尔的情况不会太糟糕。在来到城堡看见塞萨尔的那个瞬间,贝蒂就知道自己的感觉真的不会错而且苏联马夫把萨塞尔照顾得很好——她会为此高兴,因为她感觉到莱克特一家其实也不会太糟糕, 但是她已经不能够感知具体到位置了, 如果贝蒂的年龄还要小一点,或者没有受到全景的伤害, 或许贝蒂还能够像以前感知约翰父亲所在大概位置一样, 应该也是能感知到的。但是她现在做不到这件事。 贝蒂站在了莱克特城堡马厩的这里,萨塞尔会显得很开心,当然如果是汉尼拔也来到这里,它也会很开心。它喜欢吃贝蒂带来的芜菁,却只爱吃汉尼拔带来的甜菜,对于汉尼拔带来的芜菁, 它会不太满意地蹬一蹬蹄子。 现在贝蒂正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萨塞尔的脑袋上, 塞萨尔嘴里嚼着燕麦。这或许会和以往一样是一个宁和的日子, 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贝蒂用自己的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塞萨尔的长脸,她看见萨塞尔的耳朵动了动。然后贝蒂就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贝蒂当然记得这个女孩, 在很多时候这个女孩会对自己很亲热, 她高喊着:「贝蒂!贝蒂!发生了一件比较糟糕的事情了!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第91页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 停在贝蒂眼前的时候就已经气喘吁吁。她的两个可爱的麻花辫已经散开了一些。贝蒂看着她所在的位置,感觉到今天的眼光稍微的刺眼,这让贝蒂眯缝起眼睛来看着这个女孩的位置。阳光照射在她这张白皙的面孔上, 即使是这样的阳光,都没有将她脸上的任何瑕疵照射出来, 只是将她的整个面貌更加清丽漂亮。她才13岁, 已经可以是情窦初开的小子们的目光追逐对象了。不要怀疑这些小孩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个年纪, 他们就已经发现男孩与女孩的生理差距了。 「嗨,妮娜,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贝蒂并没有继续抚摸着塞萨尔,她是这样和妮娜说的。妮娜说:「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了——」 在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之后,贝蒂也认为自己确实很久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了。因为站在史达林画像下面的,是费多尔·汉弗莱和汉尼拔·莱克特。画像下面的摆钟左右摇晃着,摆钟在这场沉默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声响。现在两个人的身上都套着一件「禁止玩耍」的衬衫。贝蒂没能率先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在花玻璃外窥探着,是因为监管员站在里面。直到监管员让这两个人彻底在这罚站之后,贝蒂才悄悄熘了进去。 完全看清楚在汉尼拔嘴角的这个伤痕之后,贝蒂对站在一边凝视着自己的费多尔说:「你怎么能打脸?」 费多尔什么话都没有说,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出来。看看眼前费多尔这副极为不爽的样子,再看看神色格外冷硬的汉尼拔。贝蒂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地打起来。毕竟很长时间以来,费多尔虽然依旧是不喜欢汉尼拔,但已经很久没有刻意招惹欺负汉尼拔。贝蒂在这个时间里可没空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贝蒂的手指轻轻触摸在了汉尼拔嘴角的伤痕上,这轻轻的触碰似乎给汉尼拔带来疼痛,所以可以轻易地看见汉尼拔的眉头稍微地皱了起来。于是贝蒂就不敢再触碰了,她急忙将手指收回来,却不小心擦到了汉尼拔柔软的嘴唇,这给她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来不及去想这种感受是什么。贝蒂只是凝望入汉尼拔的眼睛里,她有些窘迫,她以为是自己弄疼了汉尼拔,贝蒂说:「很疼吗?」 「装模作样。」旁边的费多尔又哼气一声这样说了一句。贝蒂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将自己的衣服掀起来,他说:「你看看这个傢伙干的,他下手最狠,我简直怀疑他会把我肋骨打断。」他的眼神落在现在瞪着自己的汉尼拔,他又指控道:「看,他现在还在瞪我。」少年精壮的胸膛展露在贝蒂的眼前,贝蒂确实看见了他上面有着比较明显的伤痕,还有着明显比较兇残的抓痕—— 「你肯定又招惹汉尼拔,那肯定是你的错。你活该。汉尼拔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主要是你太过分。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嘿,什么叫做好脾气?你是没见过——」他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突然将语言扼制住,最后他干巴巴说了一句:「反正,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从始至终,贝蒂不知道费多尔对汉尼拔的敌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贝蒂绝对还没有思考多长的时间,因为贝蒂就站了几分钟,监管员竟然又重新走进来了。他当然也看到了贝蒂,他的手中拿着那块坚硬的写字夹板——这块写字夹板的威力已经打哭过不少小孩子了。他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朝贝蒂说的:「你这傢伙!一个女孩天天和这些浑小子待在一起,你刚才是不是也要干什么坏事?」他这样说着,挥舞着手中的写字夹板发出划破风声的「嗖嗖」声。他气势汹汹地朝贝蒂走来。 贝蒂看起来像是吓呆了,但是实际上,贝蒂在专注地盯着监管员想让自己的意念影响到他。这对贝蒂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然而更令贝蒂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还在专注的这个时间里,自己居然被费多尔拉走了。他嘴里说着:「完蛋了,快跑!」他勐然就把贝蒂拉走,贝蒂没来得及看身后被留在后面的汉尼拔的神色是什么——但贝蒂知道汉尼拔的心情绝对会不好的。 在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贝蒂干扰不了别人的意识。 所以贝蒂生气地说:「费多尔·汉弗莱!」她绝对在这次的声音中的带了一种意念施压的感觉,这会让费多尔感觉到脑子的难受而停下来。此刻,他的头髮因为刚才的奔跑而乱七八糟的,他的五官比起其他的小屁孩来说长开了很多。贝蒂说:「我要去找汉尼拔。你让我把他丢下了!」 费多尔的双手重重地按着贝蒂的肩膀,他蓝色的眼睛凝望着贝蒂这依旧不肯仰视自己的双眼——因为贝蒂始终觉得,仰视简直会像就是一个弱者的眼神,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强势一点,她不会仰视别人。所以仅仅是抬着眼睛看他,这在费多尔的角度会让贝蒂的眼神显得冰冷兇狠,甚至像是一个拥有各种坏习惯的不良女孩会有的眼神一样。 但是看见现在费多尔这郑重的双眼,贝蒂知道费多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其实很大程度上,贝蒂在知道当年医生的那件事费多尔帮了很多忙,他也差点被医生杀掉之后,贝蒂对他的讨厌感确实会少一点。但是这也仅仅是让贝蒂和费多尔能够进行几次简短的交流而已,此刻看着费多尔这样严肃的双眼,贝蒂知道或许费多尔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贝蒂说:「我只听你说这一次,我要去找汉尼拔,你让我把他丢下了。」因为确实很少在费多尔这样的傢伙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色,这让贝蒂开始怀疑是不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92页 甚至在此时,贝蒂故意用自己的闪灵去感知了一下—— 一种阴暗潮湿的黏腻感降临下来,周围的漆黑在将贝蒂包裹。她觉得这里很熟悉,因为她看见了在自己头顶的那个有着一点点光亮的洞口。尖利的东西摩擦着近乎将这种的声音恐怖地弥散在其中。乱糟糟的,大概是很多人在说话,又或者是很多人在喊叫声。这并不能够被听清。这种乱糟糟的感觉,贝蒂在有过一次接触。贝蒂所面对的是这个叫做费多尔的少年,她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在汉尼拔的身上。她看见眼前的费多尔的嘴唇在张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听见,直到贝蒂从那种感觉中努力抽出来,贝蒂才听到他最后在说:「你明白吗?」 「你最好想一想自己干了什么。」这是贝蒂给费多尔的警告,因为贝蒂在汉尼拔身上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汉尼拔的情绪很糟糕。贝蒂又说了一遍:「我不敢保证你将来的状态是否还好。所以你应该小心一点。」 费多尔呆滞的眼睛看着贝蒂,他说:「所以刚才你是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是吗?」 「对不起?你刚才在说什么?」 「算了。好吧,我不会再讲第二次。但是我应该告诉你的是:汉尼拔要离开这里了。听说他在法国的叔叔来接他,当然他只是来接他莱克特家的人的。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也被接走。」 贝蒂看见城堡院子里的砂石地面上停放着一辆德拉哈耶汽车,两个讨人厌的监管员正在盯着这辆可以称为法国汽车中典范之作。在汽车前盖上的苏联和东德国旗在这样的风中飘荡着。费多尔和贝蒂暂时藏身在院子附近的灌木里,费多尔说:「看见了吧,就是这么惹眼的东西。我猜测那两个监管员肯定会想在这漂亮的法国汽车上划一个『fuck』。他们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不敢——」他转头过来,看见在自己身边蹲着的一小只身影,他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你看吧,那个傢伙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你这个消息。你不能傻傻地一味信任他,他想自己一个人去法国过上奢靡的富贵日子。」 「我不会法语。」她忽然这样说。 她想起来很久之前雅科夫先生就教过汉尼拔法语,当时自己被汉尼拔用法语说了两句听不懂的话想要下定决心也去学,但是没有想到灾难降临了。她在想,她不会法语。这是她唯一觉得遗憾的事情,但即使因为这件事而有点心情悒郁,但也绝不能够让身边的这个小子继续说汉尼拔的坏话,贝蒂和费多尔说:「我真不知道你是这么多话的人。你能安静一会吗?你像是在拉拢我,你拉拢我干什么?」 「我...」费多尔应该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他已经眼尖地看见在那出来的汉尼拔和一个没有见过的男人。这个男人和贝蒂见过的莱克特伯爵有些相似。汉尼拔跟在了这个男人的身后,他和这个男人一起站在了汽车的旁边,那两个监管员早就不见了。 「嘿,要我说,贝蒂,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和汉尼拔打架吗?」 贝蒂被这样的声音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她只是稍微转了一下头,看着费多尔这张脸眉飞色舞的,他好像是在炫耀什么,贝蒂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只是觉得汉尼拔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自己有点失落。当然,大概是仅仅如此的,大概,或许是这样吧。贝蒂这样告诉自己—— 「我知道了汉尼拔要离开这里的事情。我告诉他,汉尼拔·莱克特,我告诉我你,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离开我的视线,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你不能够带走——」他的声音忽然遏制住,因为已经有了一道阴影从他们的头顶投射下来,贝蒂看见了出现在了眼前的汉尼拔,汉尼拔的眼睛却是率先看着费多尔的,他只能说短短的话语,但又正因为这样,才会使得他现在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异常的冷漠冰冷,他阴暗的眸子看着费多尔,他说:「贝蒂。是我的。」? 第49章 说实话, 罗伯特·莱克特的眉眼之间确实和莱克特伯爵有几分相似,但是他的身形其实比起来莱克特伯爵来说更加消瘦。甚至罗伯特的言谈举止会比较随性坦然,这应该或许和罗伯特是一位艺术家有着比较大的关系。 很多人都认为原先的莱克特伯爵死了, 所以即使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法律程序许多人都已经称唿罗伯特为伯爵很多年, 他本人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在乎这个称唿,也好像已经习惯了。 「会感觉到很陌生吗?」 罗伯特·莱克特是一个很谦和的人, 在面对下人的时候也是如此。这是之前贝蒂看到他和僕人说话时发现的。 他似乎了解到贝蒂不会说法语, 所以现在的莱克特伯爵是在用立陶宛语言和贝蒂说话。这让贝蒂凝望着外面这座优雅的庄园的眼神转移到罗伯特的身上。 罗伯特的皮肤在这样的灯光光色下显得有些苍白,他本人很高,但是不会给人施以一种压迫的感觉。 贝蒂还没有说话,一条马士提夫犬站在贝蒂的身边嗅了嗅贝蒂身上的味道,将贝蒂现在所穿的这件和服的下摆用脑袋拱得鼓起来。贝蒂听见一声轻柔的笑声,贝蒂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条马士提夫犬的脑袋, 抬头看见坐在对面这个极具东方韵味的美丽女性。 她正是罗伯特的妻子——紫式部。 她似乎用法语和罗伯特说什么, 她转头时由于盘发而露出来的美丽脖颈面对着贝蒂。她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柔, 会让人忍不住陷入她这美妙的声线当中去。她的姿态也优雅极了,是一种东方礼仪的优雅。 第93页 但是贝蒂听不懂法语, 是后来罗伯特将紫夫人的话翻译了一下告诉了贝蒂。 「我的夫人让我问你, 穿这样的衣服还习惯吗?一时间没有给你和汉尼拔准备合适的衣服会感觉到比较抱歉, 以后会慢慢添置的。」他是这样说的,又继续和贝蒂说了一句:「我其实在很久之前就从哥哥那里听到过你的到来,而且带汉尼拔要离开之前, 虽然他很难说话,但是他却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我想, 应该也要把你接过来。只是担心你会在这里感觉到陌生与不安吗?」 贝蒂对罗伯特说:「我很好, 也很感谢您。」这确实是贝蒂最想要对罗伯特所说的。 在贝蒂说完这句话之后, 就已经看见洗了澡出来的汉尼拔已经来到了这里, 他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深色的和服,与贝蒂身上的这件淡色的倒是很不一样。 罗伯特看见汉尼,他对汉尼拔说:「晚上好,汉尼拔。」 汉尼拔安静眼睛看着罗伯特,也将视线轻轻地放在了紫夫人的身上,贝蒂以为汉尼拔会为紫夫人的美貌而怔愣一会,结果没想到,很快汉尼拔的视线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就没有再怎么移开过了。 庄园的管家出现在汉尼拔的身后,她用法语和罗伯特说了什么,然后罗伯特也吩咐了什么。在贝蒂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们之时,贝蒂看见紫夫人在对自己稍微颔首微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也需要回礼的贝蒂也向紫夫人颔首了一下,随后贝蒂听到罗伯特的声音说:「比莉吉特会带你们去房间的,你们挨得很近,这样你们见面会很方便。要去看看你们的房间吗?」 来这里前正好赶上一场小雨。尘埃到此刻还被压在沉重的雨水下面,风中带来的是一种潮湿的感觉。夜晚降临的这个时候任何一切都显得安静,贝蒂跟在汉尼拔的身后,看见他依然消瘦但是极为挺拔的后背,深色的和服几近融入到夜色当中去。 汉尼拔似乎发现贝蒂落后了自己几步,于是他稍微暂缓了脚步转头看向贝蒂,贝蒂在他这样阴沉的墨绿色眼瞳里看见那里面深深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庄园的房子有很多窗户,窗户上的窗棂弯弯曲曲排列在一起,上面的爬藤植物已经有了花朵,但是还没有开花。翠绿的枝叶晃荡着流滞下带着寒凉意味的雨珠,庄园里的灯光柔和地铺设在汉尼拔的身上。他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贝蒂。 他们将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这是贝蒂一直在想的事情。 她和汉尼拔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墙之隔。 贝蒂发现汉尼拔所躺的位置和她躺的位置是头对头的,真的是仅仅一墙之隔。 她或许感觉到自己能够听到汉尼拔的唿吸声——这只不过是贝蒂幻想,因为墙壁还是有一定的隔音效果。 她只是觉得,汉尼拔均匀的唿吸声是她最能够感觉到安心的东西。她在幻想汉尼拔的唿吸就在自己的耳边,那么这就可以让自己消除来到这个陌生环境的不安。她又得需要尽快学习一种语言了,这是她闭上眼睛后在想的事情。 夜已经深了。庄园的钟声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空荡的夜晚中,「噹噹当」的钟声异常清晰,贝蒂听到了那条马士提夫犬在这样的钟声下发出叫声,似乎在应和这道钟声。也感觉到了在外有些寒凉的风掠过窗户发出的「唿唿」的声响。 她想,她应该尽早陷入沉睡——她但是好像感觉到汉尼拔翻了一个身,不知道是感觉还是真的听到了,不管怎么样,在这样的声响后,贝蒂的心境彻底宁静下来,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睡着,但是勐然地,她听见汉尼拔的唿喊声——他确实很难发出声音,只会一些简短的音节,现在他说的,贝蒂却听得清,他在大声唿唤:「贝蒂!贝蒂!」 汉尼拔的声音惊醒了即将陷入沉睡中的贝蒂,贝蒂勐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快速下了床去汉尼拔的房间,被声响也惊醒的罗伯特和紫夫人也进入到了他的房间中。 贝蒂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汉尼拔紧紧皱着眉,额头上全部都是汗,他苍白的面孔上是一种痛苦的神色。 贝蒂抓住汉尼拔的手掌,汉尼拔在噩梦中紧紧将贝蒂的手掌收拢在掌心里。 贝蒂用自己的闪灵去感知汉尼拔的状态,她又察觉到他那种乱糟糟的情况,这种乱糟糟的情况最为严重的时候就是那次汉尼拔睡了一整天不醒的那时——她当时以为汉尼拔患了流感要死了。 她应该用闪灵去想办法帮他驱散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之前贝蒂从未成功过,这一次,贝蒂却没有在汉尼拔的身上感觉到明显的阻碍感,贝蒂对汉尼拔脑子里那团乱糟糟的东西发动了一个意念攻击。 在这期间,贝蒂抓着汉尼拔的手对他说:「汉尼拔。汉尼拔,没事,别害怕。」 汉尼拔的眉头缓慢地松开,他的唿吸变得很浅,原本紧绷的肌肉彻底放松。他像摊开的烂泥,也像是死去的动物,一动不动。但是贝蒂知道汉尼拔的情况完全地稳定下来了。 现在汉尼拔的手掌已经比贝蒂的大上一些,贝蒂小小的手掌只能用两只才能够包裹他的冰凉无比的手。她将汉尼拔的这只手双手握在掌心,然后将他的手轻轻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她在心里诉说着最真挚的祝愿:希望汉尼拔能够彻底摆脱这种情况,那些乱糟糟的东西离开汉尼拔的脑子。 第94页 贝蒂始终不觉得汉尼拔的这种情况是心理疾病问题。 贝蒂在盯着医生门口的这几排字的时候都是这样想的。虽然贝蒂并不认识法文,但是刚才罗伯特将上面那几个字告诉了贝蒂,在医生名字的旁边的这几个字是:医学博士、哲学博士、精神病医生。 她看见汉尼拔坐在医生的扶手椅当中,医生让汉尼拔不停地盯着节拍器的摆动。医生在试图能够催眠汉尼拔。但是贝蒂认为,汉尼拔很大程度上,他在盯着节拍器后面挂着的摆钟,在想要怎么计算出钟摆的长度。 医生问了一些问题。贝蒂都没听,贝蒂只是想试着去查看汉尼拔的脑子中是否还存在着那团乱糟糟的东西。 这样的过程是稍微艰难的,贝蒂又感受到了明显的阻碍感。当她回神过来的时候,汉尼拔已经接受了医生的询问,很明显的,医生有什么话要单独和罗伯特和紫夫人说,贝蒂想着和汉尼拔一起走出这间诊室,打算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待。 结果医生对贝蒂说了什么,贝蒂没听懂。但是贝蒂知道是和自己说的,因为医生的眼睛在和蔼地看着自己。 然后这个医生对罗伯特和紫夫人说了一大堆,说了一堆之后他转头过来对贝蒂展露了一个亲切的微笑。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有一只柔和的手掌,这只手上有一种清晰的铅笔屑的味道,贝蒂怀疑在来之前罗伯特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素描。 贝蒂抬头看着罗伯特——在面对令人尊敬的长辈时,贝蒂才会用仰视这样的姿态,当然,如果汉尼拔长得比贝蒂高了很多很多,贝蒂也会用这种稍微显得柔软的姿态去看他。 罗伯特将医生刚才说的话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他是这样告诉贝蒂的:「刚才医生说,汉尼拔的记忆中有一块残缺的地方。那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接受的,所以他暂时将那些东西忘记。等到他能够承受那段记忆带给他的痛苦时,他才会想起来。」 贝蒂想起那段她不知道,自己也不能够从汉尼拔身上探知到的经歷——也就是在那狩猎的小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听起来,那好像对于汉尼拔来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可是,她奇怪地想:明明她感觉到莱克特一家活了下来不是吗? 「我大概需要你的帮忙,贝蒂。」罗伯特平静的眼睛看着贝蒂,他是一种严肃的神色,贝蒂也看见他这样的神色而严肃起来。 罗伯特说:「医生让我们尽量和汉尼拔待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好一点,然后就是希望能够让他对这样平静的生活产生依恋。当然,医生说,他这段时间里,最为依恋的是你,你是他唯一能够支撑住自己情绪的支柱,所以请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这样才能够让后面那句话更加显得重要,「请你陪伴在汉尼拔身边一段时间好吗?」 贝蒂望入罗伯特柔和但又含着担忧的眼睛里,然后贝蒂点了点头,贝蒂用的是一种认真以及郑重的语气,她说:「我会的。这是我一直会做到的事情。」? 第50章 贝蒂和汉尼拔这段时间里在这附近的学校里听课, 这会让贝蒂学习法语很快。一般来说,如果贝蒂在很专注地做一件事之后,她确实能够得到比较好的收穫。 而且最近根据一定程度上的语言情境理解, 其实现在贝蒂大概也可以听懂法语的内容。当然, 如果说的是一些比较复杂的词语,贝蒂可能要呆滞上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够理解过来到底说的是什么, 或者要等待别人换一个比较简单的词才能够。 还要说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属于罗伯特的庄园只是在一个村子里, 这村子的位置并不是法国比较繁荣的城镇周围。所以显而易见的,这个学校里有很多教育缺乏而不怎么友善的小孩。对于不会朗诵的汉尼拔和不会法语的贝蒂来说,他们虽然对此好感到奇,但是在了解到是贵族后裔之后就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接触。虽然准确来说,贝蒂不是贵族后裔。 这些人对贵族的厌恶,让贝蒂想起了费多尔, 费多尔也讨厌贵族。贝蒂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法国大革命时期, 虽然对这件事感到疑惑, 但是贝蒂还是不想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坐在矮茶几面前的贝蒂只想把眼前的这些鲜花搞定。 耳畔是紫夫人的女僕千代演奏古筝的声音,这种声音真是动听极了。 贝蒂会容易在千代动听的音乐中而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不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到底点燃的是什么薰香, 反正贝蒂走进来之时就已经看到了在屋子里飘散的淡淡的白色烟雾。这种薰香的香味, 与眼前茶几上许多的鲜花的香味混杂起来并不违和, 相反,它们混在一起是一种淡雅而又清新的味道。 贝蒂看见紫夫人拿着一支红色艷丽的花朵插入到花瓶中。 紫夫人稍微低垂着脑袋,露出她纤细美丽的脖颈, 她今天穿着淡色的和服,并不会让她的美丽黯淡, 而是让她更加像是这刚刚沾染露水的鲜花一样极致的淡雅美丽。贝蒂看着紫夫人, 有些出神。在看见美丽的女性的时候, 贝蒂是最容易也是最喜欢欣赏的人。 贝蒂正在专注地侧头看着紫夫人。 这看起来是在观看紫夫人是怎么插花的, 因为她糟糕的审美让她最眼前的花朵乱七八糟的。贝蒂的手上拿着一支飞燕草,她青色的血管浮现在白皙的手背上。阳光在她身后,浅色的金髮在暖黄的阳光下带着一层暖暖的光晕。在她对面的汉尼拔显然已经将鲜花插好了,美丽的鲜花在他的刻意摆弄下更加艷丽。他选择主要装点的鲜花是紫罗兰,正像是她眼睛的颜色。他是这样认为的。 第95页 贝蒂看起来呆呆的眼神终于回神了,她好像有些羞赧——应该是认为自己一直盯着紫夫人看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导致。 她终于打算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鲜花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用手上的这支飞燕草,还是打算用红花樱草。这好像对她来说是一件难事。她淡紫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忧郁。 贝蒂仿佛察觉到了汉尼拔看着自己的视线一样抬起头来,她发现对面的汉尼拔已经插好了。甚至和紫夫人的比起来简直难以分出到底谁的更漂亮——然而事实就是,贝蒂根本不适合插花,还不如让她再多学习一下法语,贝蒂肯定会很快就将法语彻底学会的。 最终,紫夫人对这次的考核做了评价。 她认为汉尼拔一直做得很好,然后告诉贝蒂她做得不错——这听起来只是一个鼓励的说辞。 贝蒂抱着自己怀里这个插得还算及格的作品,再看看汉尼拔的——汉尼拔确实从小耳濡目染,这让汉尼拔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一种优雅美丽的审美风格。总之,贝蒂觉得还是赶紧去学习一下法语—— 汉尼拔将手中的这个花瓶递给了贝蒂。 贝蒂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她看见在这条长长的走廊里汉尼拔的面孔在这美丽的花束之后。这段时间里他的胃口很好,而且也不再是之前那样要么缺少食物要么剋扣食物的情况了。在营养得到补充的这个阶段,他长得很快。他的五官变得更加突出英俊,头髮也不是之前那样因为营养不良比较枯燥难看。现在,他这张可以称之为美少年面孔就是出现在鲜花之后。 他想要把它送给贝蒂。 贝蒂能够理解到他的意思。 可是贝蒂觉得,自己不把手上的花送给汉尼拔,就会显得很不合适。 然而,贝蒂觉得这根本和汉尼拔的不能比——贝蒂只能说:「汉尼拔,这样的话,我只能把我这不太优秀的作品送给你,但是你知道,我已经尽力了——」 他点了点头,他说:「我知道。」 在看了那一次医生之后,汉尼拔的情况好转了很多,但是贝蒂认为,她上次在汉尼拔的脑子里发动的那个意念攻击也有着比较重要的作用。就是这样神奇的,汉尼拔能够说话了,不过似乎是已经习惯不说话,而让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保持着沉默,但是很多时候他是能够和贝蒂说话的。 贝蒂还记得一开始自己听到汉尼拔说长句的时候,她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了汉尼拔说了多少个音节。在确认了汉尼拔确实说了长句后,贝蒂简直高兴得想要跑遍整个庄园告诉大家这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最终,贝蒂将汉尼拔手中递过来的花瓶拿走了。 她几乎整整一天对这些鲜花爱不释手。 就连她躺在床上的时候要盯着花瓶所在的位置。 然后就会觉得摆放在这个位置不会很好看,她就又下来将花瓶放在另外她能够随时看到并且合适的位置。 贝蒂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了许久,直到她应该去洗澡睡觉的时候才将视线移开,但是即使是这样,她也在洗澡时将汉尼拔送来的花也带走了。 为了讨紫夫人开心,罗伯特弄出来了一个日式浴缸。这个浴缸是给庄园里的主人们所用的。整个浴室里有着一种奇异的迷迭香的味道,很好闻。浴缸的周围摆放着银烛台。贝蒂看见紫夫人刚刚从浴室里出来,她亲切地称唿贝蒂。并且告诉贝蒂:「现在水温很好,你可以去尝试一下。」她看见了贝蒂手中的花,她知道这是汉尼拔给她的,她笑起来说:「很喜欢吗?」 贝蒂点了点头:「很喜欢。」 紫夫人告诉贝蒂:「你可以摆放在浴缸的周围。我想你在泡澡的时候看着这捧花也会让你的心情很愉悦。」 贝蒂真的就把这花瓶放在了浴缸的旁边。浴缸周围的蜡烛被点燃了。这些荧荧的火光将一切都柔和下来,花朵在这些烛光下显得更加美丽。贝蒂将自己的身体放置在水中——她并没有很快速地进来,因为她到现在还怕水,只能够让自己一点点适应水的存在。她坐在浴缸中,感觉浑身的疲惫彻底被驱赶。她看着在稍微烛光摇曳下美丽的花朵,她觉得,她又找回了曾经在莱克特城堡中生活的感觉。 她闭上了眼睛。 她想到了自己和汉尼拔在城堡当中的那段平静美好的生活。她觉得自己的梦已经沉陷进去,让自己沉溺在那段回忆中不捨得离开。夜色正在悄悄地渲染,将一切都变得寂静美丽。 浴室的门没有锁。 或许是贝蒂的粗心所导致的,因为在进来之后贝蒂和紫夫人谈了一会话,她进来后直接把花瓶放在了浴缸旁边。所以她很轻易地就将这件事忘记了。而这确实过了比较长的时间。因为一般贝蒂的洗澡时间都不会很长。所以汉尼拔会以为贝蒂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毕竟门没有锁。但是在他推门进来的这个瞬间,他就远远地看见在浴缸里沉睡的贝蒂。 在这个角度只能够看到她的后颈枕在浴缸的边缘,她稍微仰着脸闭着眼睛,她的脸颊边是燃烧的烛火和漂亮的花朵。眼睫因为烛光而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精緻漂亮的脸蛋被一层烛光笼罩的同时,也有着花朵的装点。紫罗兰还在盛放着,没有半点萎烂。她白皙的肩头有一片晶莹的水珠在闪闪发光。水面上浮着柔软的泡沫将她包围起来。 第96页 他呆呆站了一会。暗色的眼睛里似乎倒映了那因为开了门后跳跃的烛光,光芒在他的眼睛里闪烁。后来,他轻轻关上了门。他找到一个女僕,让她去看一下贝蒂的情况,嘱咐不要让她在里面睡太久。 他踏着漆黑的夜色走回去自己的房间里。长廊中都是爬藤植物绽开的花朵甜美的芳香。他来不及欣赏这些花朵的美丽,那些甜美的芳香似乎流滞在了他的头髮上、衣服上。他能够一直嗅到那种甜蜜的甘美的气息。他躺在床上,看见那一束贝蒂送的鲜花,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但是这似乎让汉尼拔觉得这是最美丽的花束。因为他在没有灯光昏黑的视线里一直盯着这束花看,他的眸色暗沉沉的,彻底融入这漆黑中。 不。其实并没有彻底融入漆黑中,因为他的眼睛里似乎还存在着一种光色。在跳跃着,仿佛是她身边那在跳跃的烛火深深地烙印在他暗色的虹膜上。始终难以熄灭。? 第51章 这几天的天气都比较好, 整个蔚蓝的天空基本没有什么乌云将其遮盖。微弱的风只会带来一点让人舒适的感觉,这样就会吹拂得在窗棂上的爬藤植物的枝叶和花朵跟随着风而在视线里摇晃。罗伯特的画室在庄园的顶层,罗伯特将画室分给汉尼拔一半的空间, 罗伯特告诉汉尼拔如果情绪难以宣洩的时候, 可以通过画画来宣洩自己的情感。 罗伯特的画室灰白色的大房间,汉尼拔所在的那个画画的空间正对着窗棂, 他可以轻易地从窗户望出去, 于是他就能够看见那些美丽正在盛开的粉紫色蔷薇。甚至可以从这扇窗户看到在村落中那层层叠叠的树木与树林之后弯弯曲曲的河流。 贝蒂发现这段时间里汉尼拔确实很喜欢待在画室中,甚至有的时候,只要不用去听课,汉尼拔几乎一整天都待在画室里。贝蒂拿着手中的这根木棍比画——这是不久之前,贝蒂看见学校的老师们击剑后而产生的极致的兴趣。 那是一场贝蒂难以忘记的斗争,这场斗争中所包含的激情与紧张是深深刻印在贝蒂心底的。她见到两个人在因为这场斗争中产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严肃与戾气。每一次的攻击都让她的心脏勐烈跳动一下,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随着他们脚步的移动、发出的攻击、剑身相碰而发出的声音等等这些东西沸腾着——她知道, 她并不是真的是对击剑这项运动而感兴趣, 而是对其中那种斗争的感觉。她为此而深深地痴迷。 于是她经常会去偷看两位老师击剑,不过因为这段时间里贝蒂没怎么见到汉尼拔, 所以她和汉尼拔这段时间里真的是各干各的。 她将老师们的动作记在了心里, 在庄园几乎没有人的花园当中用棍子当做剑比画, 她听到风声被棍子破开的声音,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心间涌起难言的愉悦。 贝蒂已经累了。她并不讨厌流汗的感觉,相反在流汗之时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随着汗液的流淌而彻底放松。贝蒂坐在花园里的鞦韆上, 她希望能够在盪着鞦韆的同时,让凉爽的微风尽情地吹拂在自己的身上。 她看见庄园顶层的那扇窗户是开着的。汉尼拔一定是坐在里面。 说实话, 贝蒂有点想念和汉尼拔待在一起的日子了。她当然是这么认为。毕竟, 之前她和汉尼拔几乎总是待在一起, 甚至两个人都是寸步不离地待在对方的身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汉尼拔逐渐远离了贝蒂。这让贝蒂在稍微脑袋空闲下来就会感觉到——很失落。所以她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空闲下来,而是去疯狂地汲取知识,去疯狂地学更多的东西。 她将凝视着那扇窗户的视线收回来。 看见女僕手中抱着汉尼拔的衣服从汉尼拔的房间里出来,女僕穿过长长的走廊,贝蒂的视线忍不住放在了女僕的身上。贝蒂将脚尖放在了地上使得自己能够从鞦韆上下来。贝蒂跳下鞦韆,轻快的步伐掠过草坪,她的浅色的金髮飘荡在空中,她的唿喊显得甜美而又可爱:「你好!艾拉!」 她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她的一只手在长廊上的一个柱子上环绕着,然后她从那稍微高的台阶上跳下来。她的脸上带着美丽的微笑。 艾拉回过神来,她也微笑着说:「你好,贝蒂小姐。」 贝蒂看着艾拉手中的属于汉尼的衣服,她对艾拉疑惑地说:「感觉最近汉尼拔需要洗的睡衣有点多?是不是最近汉尼拔依旧在做噩梦?他一做噩梦就会浑身出汗,他的睡衣很容易就湿透了,」这是贝蒂这段时间内最疑惑的事情,「但是我就在汉尼拔的旁边,我没有听到汉尼拔恐惧的唿喊声。」 贝蒂不是没有怀疑过汉尼拔是不是还在做噩梦,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汉尼拔才没有告诉自己而已。所以每一天晚上,贝蒂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得太早——实际上,汉尼拔确实一直以来都比贝蒂睡得晚,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贝蒂盯着从窗帘缝隙里投进来的月光,银色的月光洒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她抗拒着强烈的睡意躺在床上,她依旧还没有听到汉尼拔走到房间的声音,所以她必须要等到汉尼拔回来之前保持清醒。 她盯着那在这个角度稍微能够看到的一朵在窗外盛开的蔷薇,她有点昏昏欲睡了。她正想着要不要从床上下来走一走保持清醒。她就睡着了。 事实证明,在这段时间里,贝蒂虽然也努力让自己维持清醒成功过,但贝蒂还是没有能够听见汉尼拔因为噩梦而惊醒的声音。她开始放弃探查,因为这确实容易让贝蒂睡眠不足。现在贝蒂还是询问了一下艾拉,或许艾拉会知道什么。 第97页 然而面前的艾拉告诉贝蒂:「汉尼拔少爷最近好像确实是经常都需要频繁清洗睡衣。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的,小姐。或许你可以去询问一下汉尼拔少爷。」她这样说着,对着贝蒂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看见她这样的神态,很显然,最近在庄园里的人都发现了这件事。他们希望汉尼拔和贝蒂能够尽快——和好? 然而事实就是,贝蒂根本没有和汉尼拔吵架,而且贝蒂基本上是不会和人吵架的,因为她觉得吵架是一件不必要发生的事情。 可是,分明是——汉尼拔那个傢伙先不和她说话的。明明汉尼拔现在好不容易才能正常说话,贝蒂始终都期盼着汉尼拔能够和自己多说一会话,或者自己去和他说也可以。 艾拉已经离开了这条长廊,贝蒂的视线转移到了那边的画室的窗户上。那一片蔷薇开得特别好,阳光与微风正将这一幅美景笼罩着。贝蒂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那里,太远了,贝蒂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贝蒂确实看见汉尼拔挺拔的身躯立在那里——他看着自己。 贝蒂轻轻敲响了画室的门。 她确认汉尼拔肯定会开门的。 这是第一次,贝蒂彻底踏足这个地方,她竟然稍微显得拘谨。甚至在来到这里之前,贝蒂因为觉得自己刚才出了一身汗的原因去洗了澡。她果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汉尼拔,这段时间没怎么见,这个傢伙的眉眼又更加的英俊了,他站立在自己的身前那暗色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贝蒂觉得,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变了。但是她无法说出这种变化是什么。她只是觉得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很不一样了。 贝蒂不知道在面对汉尼拔的眼睛这个时刻到底该说什么。或许她应该说:刚才你在看着我是因为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或者她也应该说:是不是你脑子里那乱糟糟的东西还存在着扰乱你的心绪? 在面对汉尼拔这幽深的眼睛后,贝蒂所有的话语就说不出来了。 最终是汉尼拔和贝蒂说:「要进来吗?」 贝蒂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点点头。 贝蒂终于看到了这个画室里全部的陈设。很多画靠在墙壁上立着。在那扇窗户前面或许是汉尼拔刚才正在做的画作。正是因为这扇窗户,让那里的光线很好,贝蒂能够清晰地看见上面的是什么。 虽然现在汉尼拔并没有完整地画出来,只是不同颜色的色块融在一起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但已经模模煳煳有了轮廓,那是鞦韆,鞦韆上坐着一个少女。 贝蒂在这段时间里很喜欢坐在鞦韆上。首先是贝蒂想要凝视一下画室所在的位置在想汉尼拔在干什么,其次就是她能够在那里,那个距离汉尼拔还算近的位置感觉到心情稍微地放松了一点。 他看起来还是像是原先的样子,似乎是没有什么改变。仿佛在他们之间没有出现任何的隔阂与沉默,他的语调依旧和平时那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告诉贝蒂:「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美。贝蒂。」他将目光从画作上转移过来,他安静地看着贝蒂,他和贝蒂说:「或许你需要休息一下?刚才见你运动了好一会。」 贝蒂忽然有点脸红了。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肯定会很傻。她不知道汉尼拔看了多久,又或者是哪一天开始看到的。 她坐在了这间画室的躺椅上。她看见汉尼拔继续又坐在了画架前面。他看起来像是要继续忙碌的样子。 贝蒂还是想着不要打扰到汉尼拔,想等汉尼拔空闲的时候再和他谈谈刚才她担心的问题。结果,事实证明,当整个人一放松下来确实会容易有了困意。 贝蒂原本只是坐在躺椅上,但很快她就半躺在躺椅上了。她甚至将脖颈上装饰用的丝巾轻轻解了下来——这样会让她更舒适一点。由于躺下,贝蒂原本凝视着汉尼拔嵴背的视线看到另外一边被深色的布盖上的画作。贝蒂忽然有点好奇,在意识有点朦胧的此刻,她没有继续再想着打扰的事情了。 她下意识就说:「汉尼拔。那是什么?」 他似乎察觉到了贝蒂声音中的困意,他转头过来,然后他走过来来到贝蒂的身边。他蹲身下来,他说:「那是叔叔的画作,大概叔叔不想让别人看见吧。如果困了就先睡一会,我会叫醒你去吃晚餐。」 他的手指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贝蒂有些凌乱的金色髮丝,以前汉尼拔也会做这样的动作。但是就在此时,贝蒂能够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的肌肤,一种痒痒的剐蹭感传递过来。 她呆呆地凝望着汉尼拔,她觉得,或许是汉尼拔长得越来越英俊的原因而让她产生奇怪的感觉,又或者是汉尼拔的眼睛实在是太幽深。反正,贝蒂觉得,再这样下去,被这样专注的眼神凝视下去,终有一日,她会忍不住爱上汉尼拔——可是,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在预知里看见的在汉尼拔身边的那个美丽的女性——那会是汉尼拔将来的爱人。 贝蒂闭上了眼睛,希望自己赶紧进入到睡眠之中,从而忽视在这个瞬间自己好像在怦怦跳动的心脏。 她很快就睡着了。莹白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粉意。汉尼拔又将她被微风吹得凌乱的髮丝别在她的耳后。她的耳朵软软的白白的,在他的指尖散发着热意。细腻的触感在他手指稍微的摩挲下变得清晰,她的耳朵被他摩挲得变红了。他刚才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万幸,她没有被吵醒。他的手从她的耳后滑到脖颈到她的肩头,这条裙子的肩头有着一片蕾丝装饰,在他的手指下有着镂空的触感。他想起她肩头那些闪闪发光的水珠。然后,他移动了手指,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手臂,薄纱下的肌肤依旧在透露洗完澡之后的热意。他细长的手指笼罩着她的手掌,他将她手中的丝巾抽了出来。 第98页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一阵略大的风带来淡淡的蔷薇花的花香。但更重要的是,将她身上那种沐浴之后的香味扩散。他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味道。于是他稍微低头轻轻嗅了嗅握在手中的丝巾。然后他确认了,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被蒙起来不被让人所知的画被这阵风掀开了深色的布。终于被窥见的画上是一大片大片的色彩,艷丽到极致的色彩,那是鲜花的颜色,是摆放着她身边的鲜花。烛光,暖色的烛光照拂在她的脸上。她坐在浴缸里闭上眼睛,她仰着脸,美丽的五官在浓厚的色彩下更加艷丽。她白皙的肌肤让人移不开眼睛。在浴缸中的并不是泡沫与水面,她胸口以下的全是美丽到极致的鲜花,拥挤在整个浴缸里。她肩头上的水珠依旧闪闪发光。她的锁骨上、左肩上、嘴唇上全都落着红色鲜花的花瓣——好像在代替他亲吻她的肌肤与嘴唇。? 第52章 这是一个好主意。在炎热的这个季节吃了午饭就去划船。 炎热的夏日即将结束, 在结束之前好好感受一下划船的愉悦确实是一件好事。紫夫人给贝蒂找了一顶白色的帽子,这顶帽子真是足够的漂亮,既不是那种特别成熟的款式又不属于小女孩的幼稚。这对于贝蒂这样的一个少女来说, 是一顶极为合适的帽子。 甚至再搭配上贝蒂身上的这条裙子来说, 紫夫人都会忍不住笑着赞嘆贝蒂:「贝蒂,我想你再长大几岁, 你将会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她这样说着, 温柔的手掌整理了一下贝蒂的裙摆。贝蒂的裙摆像是美丽的花朵轻轻地随着拨动而绽开。 贝蒂正想笑着与紫夫人说什么,但是余光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位男士。罗伯特的手中杵着一根深色的手杖,他的身上穿着一直以来罗伯特喜欢的、并且合身的正装款式。他正笑着站在门口,他的双手都杵在了手杖的顶端,他说:「我漂亮的两位女士,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吗?」 贝蒂的目光却是更加直直地凝望在罗伯特身边的汉尼拔。看看他身上的这身衣服, 绝对是不久之前才让裁缝做的。 因为最近汉尼拔确实长得很快, 而且只要有机会, 贝蒂总会给汉尼拔准备不少营养均衡的食物。他不再显得像是之前那样瘦弱,甚至可以说, 他已经快有了大人的模样。 他的眼睛在笑——这是贝蒂凝视他深色眼睛后所知道的讯息, 甚至她也知道, 现在汉尼拔正在凝视着自己,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 贝蒂走到了汉尼拔的身前,而罗伯特也走进了室内似乎要和紫夫人说什么。贝蒂有些开心地喊了一声:「汉尼拔。」 他依旧像很多次一样用鼻腔挤压出一个简单的应答。然后汉尼拔说:「贝蒂。你今天很漂亮。」 来自异性毫不犹豫的夸赞, 会让贝蒂感觉到脸热。 贝蒂觉得汉尼拔最近很奇怪,不仅仅之前是他很少与自己接近的原因, 还有有的时候汉尼拔并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 他总是时时刻刻都在夸赞贝蒂。不过虽然还是感觉到奇怪, 但就目前来说, 汉尼拔开始又和自己接触了难道不是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贝蒂能够轻易地就发现汉尼拔的目光转移在了她的身后,他的眸色深深的,似乎在专注地凝视着什么。 贝蒂转头看了一眼,看见罗伯特捧着紫夫人的面孔亲昵地亲吻在了紫夫人的嘴唇上。他们似乎在说什么,贝蒂没有听得太清,就是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抓住了。 汉尼拔热乎乎的手掌将贝蒂的手指握住,他告诉贝蒂:「我想,我们应该去外面等待一下。」贝蒂觉得汉尼拔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他们看起来很需要亲热的样子。 于是她跟随着汉尼拔的脚步走出了那间房间。汉尼拔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在这个时候竟然让贝蒂感觉到了一种灼热的感觉,这或许是今天天气太过炎热而导致的。 贝蒂努力让自己赶紧忽视这种灼热感,或者是尽量走在阴凉的屋檐下,贝蒂想到一件事,贝蒂问汉尼拔:「汉尼拔,你有看到那天我去你的画室里系的丝巾吗?我到晚上躺着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丝巾不见了。那可是我比较喜欢的一条。」 贝蒂看着汉尼拔的嵴背。汉尼拔的嵴背并不是那种青少年的过于瘦弱或者过于厚实,相反是正好的模样。因为从小和父亲学习贵族礼仪,其实也不难发现他的举手投足之间确实会有一种贵族少爷的姿态。 贝蒂觉得——汉尼拔很有魅力。 「没有,没有看到。」贝蒂是听见汉尼拔这样说的。这个答案让贝蒂稍微的失落,她说:「那真是很可惜,因为那真的是我很喜欢的。」也正是因为喜欢,才在那天系好后去见汉尼拔。 汉尼拔似乎察觉到了贝蒂的情绪,他暂停了脚步转头看着贝蒂,他依旧喜欢用这样专注的眼神宁静地凝望着贝蒂。然后,他是这样对贝蒂说:「贝蒂,没关系的。丢了的话没关系。」 看来很明显的,这次的主意提出来就是罗伯特希望能够和紫夫人能够有一个美妙的下午。但是不便于将两个小孩丢在家里的原因,才打算让他们也跟随过来。现在的罗伯特正和紫夫人坐在一艘游船上,似乎在甜甜蜜蜜地相互依偎着说些什么。 这里的风倒是比任何地方都凉爽。难以想像,在这个村庄里会有风景这样好看的地方。贝蒂已经将视线从两位的身上转移过来了,她用自己的手指触摸了一下凉爽的湖水,湖水从她的指尖中流淌而过。她凝视着这深不见底的湖面而忽然地发怔,在此时,贝蒂总是难以自控地产生一种对水的恐惧,她甚至—— 第99页 「贝蒂。」 她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揽住,贝蒂勐然地回神过来,她触摸在水面上的手指被汉尼拔牵起。 贝蒂稍微失神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汉尼拔——他们的这个距离太近了,贝蒂能够看见在这个距离汉尼拔脸上的任何痕迹,他这笔挺的鼻樑,较深的眼窝,细软的深棕色髮丝都因为风而挠着贝蒂的脸颊。 他和贝蒂说:「我们可以不用往太深的地方去。还有,不要凝视水面太长的时间你知道吗?」他这样说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张手帕将贝蒂指尖冰凉凉的湖水给擦拭干净。 原来汉尼拔是知道这件事的? 贝蒂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副躯体曾经落水过一次。而对于她本人来说,只要克服就可以解决这种情况。但是,现在贝蒂最想要和汉尼拔说的是:「嘿——」她故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这样很有可能使得自己显得调皮一点来让这件事不显得这么尴尬,然后贝蒂盯着汉尼拔这个距离的眼睛,能够很清晰地看见汉尼拔的眼睛里深深倒映着自己的影子。贝蒂说:「我想我们可以不用这样的距离,汉尼拔。」这会让贝蒂唿吸困难,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贝蒂感觉到自己需要的氧气都被汉尼拔吸走了。而且贝蒂也如实和汉尼拔说了这件事:「我感觉你是不是在故意抢夺我的空气?我感觉我唿吸不过来了。」 好吧,在这个人的上辈子,原谅她的天真无知。如果她真的对感情这方面比较敏感的话,她其实在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或者上班的时候也可以,还是能够谈个恋爱的,因为她上辈子也是个比较优秀的女性。但是现实就是她并没有和谁谈过恋爱。如此证明,这个傢伙到底是有多么的——所以她才能够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 贝蒂察觉到汉尼拔的心情在一瞬间变得很沮丧。 这真的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她能够察觉到汉尼拔是否开心愉悦,但是却无法察觉汉尼拔看着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能够察觉到汉尼拔的心情变化。 在汉尼拔要将轻轻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掌转移时,察觉到这件事的贝蒂又把汉尼拔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她轻声嘟哝着:「为什么会突然心情不好啊?好吧好吧,你喜欢这样做就让你样做一会吧。」贝蒂是这样说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自己的无法发现的无奈偏爱。 她的目光转移到更远处的湖面上,这确实是一个游湖的好天气。所以在此时,来到这个美丽地方游湖的不仅仅是他们。能够看见在湖面上有着更多的游客,湖面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然后她看见在湖面上有什么东西掠过——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缓缓地飘过。 这个身影绝不是藏匿在水下的人影,因为人是绝对不能够就这么简单能够完全藏匿在水中并且存在了这么久的时间的。 从刚才贝蒂发现这个身影的存在之后,贝蒂的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这个身影上。 于是在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之后,贝蒂已经确认了这是一只溺死鬼。现在它似乎也找到了目标,正趴伏在一张船的下方。 贝蒂看见船上坐着一个女性,贝蒂想要提醒这位女性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此刻已经来不及了,甚至很有可能对方根本不认为贝蒂说的是真的,所以贝蒂只能够在这个瞬间对这只鬼魂使用了攻击。 那只鬼魂确实是在短时间内就受到了伤害,甚至因为这样的攻击产生了莫名出现的水花。贝蒂只有集中注意力才能够发动攻击,所以她的眼神是直直盯着那位女性的船底的,这么大的水花将这位女性的衣服打湿了,显然这必然会引起注意。她也发现了贝蒂怪异的眼神。 贝蒂正打算对这位女性展露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来表达自己的好意,但是勐然地,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拽住她,拖着她垂在腿侧的手往水下面去。 她只来得及看见汉尼拔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随后,冰凉的湖水开始争先恐后地拥挤过来,将贝蒂彻底困在水的囚牢之中。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来,恐惧随即瀰漫着她的全身,她无法让自己的意念集中起来,她会想起她初来这个世界时,所感受到的冰冷漆黑的池水以及那拽住自己脚踝黏腻冰冷的鬼手。 她失去了意识。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天空依旧是湛蓝色的,湖边那些随风摇曳的植物还存在于自己的视线中。她觉得自己在死亡的边境游了一圈回来。好像有那么一只倔强的手在将自己勐烈地、不甘地拖回来,无论是多少的水中鬼物抓着她想让她彻底死亡,那只手都永远不会放弃她。 然后她转移了视线,她看见全身湿漉漉的汉尼拔在自己的身边,他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头髮全是水藻与泥沙,湖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他的眼睫垂着,他握着贝蒂的湿淋淋的手腕。他将她的手腕握着自己的唇边,他的眼睫在颤抖。他似乎没有发现贝蒂醒了。 他只是将亲吻深深烙印在贝蒂的手腕上——那个脉搏还在跳动的地方。? 第53章 死亡带来的恐惧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涌过来, 近乎要将她拽入到恐怖的死之地狱。窒息、黏腻、冰冷攀附在她的肌肤上,她的口鼻已经在不经意间涌进去了冰冷的水,这盆水中出现了因为此而冒出的水泡。汉尼拔握着贝蒂细瘦纤细的后颈将贝蒂从水盆中捞起来。漂浮在水面的蔷薇因为水波巨大的翻涌差点跟随着溢出的水流掉落。 第100页 汉尼拔的双手捧着贝蒂湿漉漉的脸颊, 用手指整理黏腻在她脸颊边的金色湿发。 她刚刚差点又呛了一口水, 被迅速地从水中捞出来而导致她现在只能够大幅度地唿吸。她的眼睫上都是水珠,白皙的面孔上也全是水珠。全数都沾染在这漂亮的面孔上, 让她简直就像是沾染着朝露的鲜艷漂亮的蔷薇。 汉尼拔说:「还要做吗?贝蒂。」他指出这一点:「你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或许是贝蒂这个时候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好了, 她现在睁眼都显得疲倦,所以她只是耷拉着眼皮,让水流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并没有感受到汉尼拔抚摸自己的脸颊的手是多么的轻柔,她只知道她又差点死在那种深深的恐惧中。 「我一定——」她困难地将这句话说出来,「我一定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将眼睛抬起来, 那一双因为窒息而憋出眼泪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她的眼尾红通通的。 她看着眼前的汉尼拔说:「我不能够让这种恐惧一直存在于我的心间, 如果有人发现我的这个弱点, 或者像之前那样被溺死鬼拉下去,我绝对会死的。你要知道, 汉尼拔, 我不是每一次身边都有你的存在。」 这是贝蒂自从那次溺水后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 当时贝蒂看见了汉尼拔亲吻自己手腕的那一个场景。 贝蒂的心底里好像是又被沉入到水底一样,让她的心脏像海绵吸满了变得如此沉重。所以她在当时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上汉尼拔的脸颊,汉尼拔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他这个眼神让贝蒂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后怕与可怜。贝蒂不想看到汉尼拔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于是, 在那个时候,贝蒂彻底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现在是贝蒂在进行这样的训练已经过了三天, 她永远都没有成功过的一次。只要勐然地栽入到水里, 她的内心中就会无端地涌出恐惧感, 这让她无法集中精力使用闪灵将漂浮的蔷薇花彻底弄得飘浮在空中。 如果不是每一次汉尼拔都及时将贝蒂从水中捞出来——那么很有可能贝蒂会自己将自己溺死。 从第一次训练开始, 贝蒂的身边总是会有汉尼拔的存在。汉尼拔一次次将贝蒂从痛苦的死亡中捞出来。贝蒂总是在精疲力竭的时候湿漉漉地瘫软到汉尼拔的怀抱中,然后她在汉尼拔的怀里昏睡过去。 那么第二天她又会开启同样的训练。 「贝蒂。」 贝蒂看见汉尼拔此刻凝望着自己的眼睛,这是一种柔软的色彩,他似乎想要告诉贝蒂什么,大概是一些劝解的话之类的,因为不久之前贝蒂总是在罗伯特的嘴里听到过这样类似的话。不过紫夫人很支持贝蒂彻底克服自己恐惧的方面,她不会劝解贝蒂不要做这么痛苦的训练。但是现在汉尼拔只是喊了贝蒂一声,他什么话都没有和贝蒂说,没有让贝蒂放弃这件事,而是告诉贝蒂:「我会一直陪伴你。」 「但是,」他的神色相当的严肃,他是这样告诉贝蒂的,「我们可以先暂停一下。贝蒂,你现在太过紧张了你知道吗?每次你要准备入水的时候,你的这里——」他将手轻轻握着贝蒂的脖颈,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贝蒂的后颈,「会变得很坚硬。如果是这样,你在水中很容易窒息。所以你必须要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太过紧张。我可以陪你出去走走。这样或许很有可能会好一点。」 顺着庄园后面的那条小路走去,就会在不远处看见那茂盛的丛林。现在已经接近傍晚,在这炎热的夏季倒是显得凉爽了很多。一眼望过去都是那翠绿得美丽的树叶。贝蒂的手被汉尼拔牵着——这是从小时就延至现在的举动,这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他们穿过这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贝蒂看见一只松鼠在树林间窜过去,让枝叶发出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 贝蒂和汉尼拔说到了她怕水的原因。 结果汉尼拔说:「我知道。」 他这样说着,转身过来看着贝蒂。他将牵着她的手臂轻轻抬起来,让贝蒂借力让她跨过这一根粗大的树根。贝蒂用手指拨开垂在身边的植物枝叶,她惊奇地看着汉尼拔。 汉尼拔说:「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这件事。大概第一次你盯着城堡里的池塘发呆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有点害怕。然后有一次,我向莉莉安问了你的情况。她告诉我,你曾经差点因为一次溺水死掉了。」 他继续拉着贝蒂的手,带着她继续穿入这片丛林当中。他的声音传入到贝蒂的耳朵里:「所以我就知道了。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我可以说是对你十分的——」他轻轻停顿了一下说:「好奇。」 比起汉尼拔从那个时候对贝蒂就感觉到好奇的事情,其实贝蒂更在意原来汉尼拔就算是那个年纪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于是贝蒂就和汉尼拔说:「汉尼拔,难道以前的很多事情你都记得吗?我说的是你五六岁时所发生的事情。」 汉尼拔回答:「当然。」 汉尼拔学习记忆宫殿是在他8岁的时候,但是他现在都能够记得很久之前的记忆。如此说明,汉尼拔在一定程度上真的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天才。但是那就意味着很久之前那些让人难堪的对话,都会被汉尼拔记得清清楚楚。 贝蒂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到底有没有趁他年纪还小说过什么不好的言论,然而此刻,贝蒂听到汉尼拔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努力想要尽快摆脱这种恐惧呢?贝蒂。我感觉到你真的很着急。」 第101页 贝蒂看见了汉尼拔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贝蒂很喜欢看汉尼的背影。或许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贝蒂与汉尼拔的近距离接触就是凝望着他的背影。然后,他会在她跟在他身后的时间里,转头过来凝视着她,等待着她走到他的身边。就像现在,他稍微暂停了脚步凝望着她,贝蒂也在这个瞬间说:「因为我很难受。」 贝蒂就这句话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解释:「你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你将亲吻落在我脉搏上的样子。我很难受。我知道你害怕我死掉。」这在贝蒂看来,或许是那次二战中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而让汉尼拔害怕身边的人都死去。所以贝蒂真的会因为此而感到难受,她继续说:「我不想看见你再有这样的眼神,汉尼拔。」 他的眼瞳在轻轻地颤动,几乎是一种不被察觉的颤动。树林中存在着的清新的味道,还有那在耳边潺潺的水流声。傍晚的阳光从树林的缝隙中降落下来,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像是一种美丽的光斑与光晕,在他们的身边跳跃着。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入到了森林的深处,他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潭的上面漂着漂亮的睡莲,随着他们的进来,那落在睡莲柔嫩花瓣上的蜻蜓飞了起来。汉尼拔告诉贝蒂:「这里的水很干净,并且水并不深只到我的腰部。贝蒂,这一次是一定能够成功的。你知道,只有这种真实环境的水才能够让你彻底克服。我会托着你的身体,只要你从水里探出头来你就成功了。我会陪伴着你,直到你真正成功的一次。」 所幸在来的时候贝蒂并没有穿裙子,这是汉尼拔在出门前特别嘱咐的。这才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贝蒂的身体安全。原来这才是汉尼拔特别嘱咐的原因。他看起来之前就已经在准备这件事了。 汉尼拔已经彻底进入水中。他从腰部开始都是水,他可以轻易地站在里面,里面并不是很多的泥沙,更多的是平铺的石块。睡莲的根在石块缝隙中生长。贝蒂莹白的脚尖触碰在这凉爽清冽的水面上,在还未褪去炎热的时分这确实是一个比较好的体验。 她将手臂放在了汉尼拔的肩上,汉尼拔的双手揽着贝蒂的腰身。 汉尼拔告诉贝蒂:「你可以做到的,贝蒂。以后只要一掉入水里,你只要想到我一直在你身边就足够了。」他深色的眼睛凝视坐在石块上面的贝蒂。 贝蒂内心里的恐慌已经再也不能够让她在意更多的事情。勐然一下,她踩着的石头让她一滑,她彻底掉入到水中,汉尼拔紧紧地揽住她,将她彻底抱入到怀中。贝蒂也因为害怕而紧紧揽住汉尼拔的脖子。 汉尼拔低下头来深深地凝视着贝蒂,他们的衣服湿透了,肌肤紧紧贴在一起。汉尼拔说:「你看,贝蒂,你可以站在里面。没关系。我可以陪你一起沉入到水底。只有你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会从水里出来。所以,你要做到这一点,否则我将会与你一起共同葬身于睡莲之下。」 他的手捂住了贝蒂的耳朵,这让她进入水中时不会太难受。 熟悉的、恐怖的窒息感涌过来。她近乎又要忍不住大口唿吸。她无法睁开眼睛。这会让眼睛很难受。他们是不会睁开眼睛的。但是她感觉到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触碰在自己的嘴唇上,那应该是汉尼拔的手,他在告诉她不要松开自己的唿吸,也在提醒她——他还在陪伴着她在水下。 她握紧了汉尼拔的手臂。她感觉到痛苦与恐惧。但是她能够握住汉尼拔的两只手臂。 汉尼拔—— 汉尼拔—— 她在心里轻声唿喊汉尼拔的名字。 清晰的「哗啦」的声响传递在这个地界里。贝蒂从水中探出了头来。她的痛苦全部得到瞬间的释放,一种解脱般的愉悦充斥了贝蒂的全身。 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看见汉尼拔在缓慢地探头出来。随着他的动作水波荡漾,让那些散发着清香的睡莲被这阵水波稍微地拨动。 月光降落下来,原来太阳已经在刚才短短的半分钟内彻底落下了,银色的月光洒在了这水潭里。贝蒂的肌肤被这样的月光照射得近乎莹白得发光。她惊喜地看着汉尼拔,眼睛亮晶晶的,在她的身后藏匿于深林里夏末的最后一波萤火虫缓慢地飘散出来,在她的身后散发出美丽到极致的点点光亮。她高兴地说:「汉尼拔,我成功了。」 他阴暗的眼睛似乎被这些光亮落满了。只是那深色是更加显得幽深。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手指抚开她滑腻白皙的肌肤上黏腻的、湿淋淋的头髮。他稍微地垂下眼睛,凝视着她因为开心而一直说话的、不停张合的嘴巴。? 第54章 这里无疑是热闹的。整个街道已经摆满了各种摊子, 原本的天空会被许多撑起来的大伞遮盖。这里是每周四都会举办的属于这个村子的集市。人们拥挤在一条小小的过道上,两边是各种货物。新鲜採摘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将这种香味遮盖的不远处的海鲜摊位上各种海类生物的腥味。贝蒂紧紧攥着汉尼拔的袖子, 汉尼拔带着贝蒂穿过拥挤的人群, 朝这一次的目标而去。 他们要去的这个摊子是这个街道上最好的菜摊子。他们需要买一些卷芽蕨菜,这是罗伯特最喜欢吃的东西。 之前都是紫夫人带着僕人过来购买, 这些日子, 两个人主动请缨来到这个地方购买食物。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有些繁忙的学习时间里,贝蒂希望能够得到稍微空闲的时间去干别的事。而汉尼拔似乎也很乐意的样子,他并没有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并且就拉着贝蒂过来逛街了。 第102页 不过——可以轻易地发现的是—— 贝蒂抬头看了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开路的汉尼拔。虽然并不能够完整看到他的整张脸, 但是仅仅是一个侧脸部分, 就能够看见汉尼拔嘴唇的弧度。这就说明着汉尼拔现在的心情确实是不错的。 他们必须要走快一点, 因为这个罗伯特喜欢吃的卷芽蕨菜很抢手。要是今天并没有买到,罗伯特很有可能会很提不起精神。 这是贝蒂这个时候又在想的事情。贝蒂是这样想着, 自己的裙摆忽然被人拽住, 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抓住了贝蒂的裙摆, 他的忽然出现让在发呆中的贝蒂吓了一大跳——事实证明,贝蒂真的不能够再继续肆无忌惮地发呆了,不然有人勐然凑近过来之前, 贝蒂肯定是能够感觉得到。只是在汉尼拔的身边,让她感觉到很容易放松自己而发呆。 这个流浪汉的身上有一股浓厚的酒味, 如此说明了这一点, 这个流浪汉其实上还是一个酒鬼。 汉尼拔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流浪汉, 流浪汉的头髮已经长乱到看不清他的面孔, 汉尼拔说:「放开。」 比起和这种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意识的酒鬼说话,贝蒂的想法是直接用闪灵的能力就足够了。 果然在贝蒂盯着眼前的流浪汉释放闪灵的能力后,这个人确实松开了抓住贝蒂裙摆的手。随后,两名管理集市治安的警察将这个醉醺醺的流浪汉拖到一边的角落里,其中一个警官对贝蒂问候了一声。贝蒂对他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她的眼睛确实不受控制地放在了那个角落里被警察警告的流浪汉身上。 贝蒂告诉汉尼拔:「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傢伙,我们之前都没有遇见他不是吗?」 汉尼拔这个时候忽然蹲下来,贝蒂连忙拉着他的手臂当心他被人撞倒。汉尼拔用手帕擦拭了贝蒂裙摆上的污渍,显而易见,这并不能够解决掉这个问题。 贝蒂的裙摆上还是存在着一个明显的脏兮兮的手印。汉尼拔说:「或许是从哪流浪过来的,毕竟前几年确实因为战争很混乱。尽量不要靠近他,贝蒂。」这是汉尼拔所说的,但是现在汉尼拔蹲在她的身边牵起她的裙摆这件事,依旧让贝蒂感觉到面红耳赤,甚至周围的很多人都转头过来凝视着他们。 事实证明,贝蒂是个面子很薄的人。 贝蒂在这个角度看见汉尼拔俊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贝蒂说:「没办法的话回家清洗干净就好了。」她的手已经轻轻拉着汉尼拔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起来,他也顺着贝蒂的力道站起来。 贝蒂在他站起来的这个瞬间,感觉到在汉尼拔衣服布料下他热乎乎的手臂以及那明显的手臂肌肉——汉尼拔什么时候身体长得这么好了?贝蒂勐然出神地想。 虽然这一次因为这件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事情给耽误了一会儿,但是菜摊子的主人布洛特对着两位说:「今天的生意该死的好,所幸在你们来之前我还给你们留了一份。现在还新鲜着呢。肯定还存在着今天早上刚刚採摘才有的晨露。」 现在确实算不上很晚,毕竟朝阳才刚刚从天边的东方缓慢地升起来。能够看见的是那橙暖的阳光将整个天边的云染红。将那温暖的光色照拂在整个大地上。 贝蒂的视线落在了身边的水果摊上,这些水果看起来也是刚刚採摘没有多久,上面还存在着亮晶晶的水珠。这些葡萄看起来诱人极了。小贩似乎注意到贝蒂的视线,热情地摘了两颗紫色圆润的葡萄让贝蒂尝尝,希望贝蒂能够买一点。 贝蒂尝了一个,感觉到了葡萄异样的清甜感,属于水果甘甜的汁液在贝蒂的嘴里崩开。贝蒂喊了一声汉尼拔,汉尼拔正付了钱转头过来,贝蒂将手中这颗葡萄递到汉尼拔的唇边,贝蒂说:「汉尼拔,你尝尝这一个,我感觉很好。」 贝蒂以为他会伸手接,但是没想到汉尼拔直接低头下来,将贝蒂指尖的葡萄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低头的那个瞬间,晨阳柔和地铺射在汉尼拔这张开始俊美的脸上,让他那种对别人而展现的冷淡之感彻底消失,又或许在面对贝蒂的时候,他根本不会用那种冷淡的神色面对贝蒂。所以在垂眼低头的瞬间显得这样柔和美好。他柔软的唇瓣像是无意识擦过贝蒂的指尖,贝蒂的心间勐然涌起异样的感觉。他抬起眼睛来看他,深色的眼睛也被照射得透明柔和,他的唇瓣上沾染上了葡萄汁液,让他的唇瓣显得湿漉漉亮晶晶的。这个可以称之为美少年一点也不为过的人抬起来的眼睛似乎也在笑,他说:「嗯,确实很好。那就也买一点吧。」 贝蒂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她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刚才触碰过汉尼拔唇瓣的那根手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将手指上莫名的灼烧感消失。 「贝蒂?」 如果不是汉尼拔突然停下来,那么贝蒂还是很有可能继续攥着自己的手指呆呆地一直行走。贝蒂转头看见在自己身边的汉尼拔,她刚才想的东西太多了。想着这几年里和汉尼拔的相处——其实让贝蒂最为印象深刻的,是浑身湿漉漉,满身狼狈的汉尼拔在亲吻自己手腕的场景。她近乎永都无法忘记那个场景。 现在他们两个站在了这个位置,这里贩卖着一些制作精良的手杖。让贝蒂想想,刚才汉尼拔说的是什么?汉尼拔说的是:「叔叔的手杖上次磕在台阶上坏了,我们需要给叔叔买一个不是吗?贝蒂?」 第103页 回想起汉尼拔刚才说了什么的贝蒂点了点头。汉尼拔似乎发现了现在贝蒂在攥着自己的手指的样子,他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的脸上浮现很浅淡的笑容,和之前在城堡中时会展露在贝蒂眼前的笑容一样。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认真地挑选手杖。贝蒂也是在帮忙挑选手杖,贝蒂仔细回想罗伯特之前的手杖长什么样子,这样或许才能够找到罗伯特比较喜欢的款式。 正在这个时候贝蒂听到了来自身后混乱的声音,那大概是个女性在尖声叫着:「抓住那个偷东西的混蛋!快!」 贝蒂手中拿着刚才从货架上抽出来的手杖,她转身过去,看见一个邋遢的男人在奋力往这边冲过来。 贝蒂下意识就把手杖当成了剑,用自己之前所练习的招式——先是狠狠击刺在这个人的胸口上,他疼痛极了,当他想要兇恶地朝贝蒂扑过来之前,贝蒂又击打在他的手腕最能够疼痛的地方,他那只手上刚抢夺到的女士钱包掉了。贝蒂的手杖准确无误地又击打他的膝盖,他差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这样的混乱已经引来了那两个警察,两个警察将这个小混混从地上捞起来,贝蒂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朝自己扔过来,她朝自己所感觉到的方位用手杖击过去,一个酒瓶被击碎得「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 贝蒂又看见了那个流浪汉。 现在他站在那个位置,面孔再也没有被乱糟糟的头髮遮挡,这让贝蒂看清楚了这个酒鬼的脸。而汉尼拔,似乎也看清楚了这人的脸——他的眼瞳勐然紧缩。 然后贝蒂看见汉尼拔随手从隔壁摊子上拽了一瓶葡萄酒,他毫不犹豫地从朝那个人扔过去。并且很准确地砸在了那个人的脑袋上,红色的酒液像是鲜血一样从他的脑袋上流淌下来。 他被砸得仰天大摔,身边所有的人都轰然让开了一个空白的地盘。汉尼拔似乎要在路过的摊子上找到杀禽类动物的刀,但是他没摸到,摸到了一些禽类动物的羽毛与鲜血。那个男人看样子要站起来逃跑了,汉尼拔冲过去用满是羽毛与鲜血的手揍向这个人的鼻樑。这个男人的身躯很高大,他拽着汉尼拔的衣领,他提起汉尼拔来,要把汉尼拔的后脑勺摔在石坎上。贝蒂手中的手杖勐然深深地戳在了这个男人的颈窝里,像是一把尖锐的剑,好像轻易可以把这个男人的大动脉捅开。贝蒂说:「站着别动,警官先生们在看着你呢!你看到了,我特意挑选了顶端极为尖锐的手杖,我的力道绝对可以捅开你这可怜的大动脉,如果你敢再动一下。」 他的一只手掐着汉尼拔的脖子,他无法使用另外一只手,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在两年多前,汉尼拔把他的手掌扎穿了,他的这只手再也不能够使用。 警察扑上去,掰着这个流浪汉的这只手。汉尼拔被解救出来,贝蒂一把抱住即将软倒下去的汉尼拔。她看见汉尼拔的脖颈上有着这样一个清晰的指印。因为被扼制了咽喉,他现在的嗓子只能够发出呵呵的声响,但是贝蒂在这个距离听到汉尼拔在说话,他充满仇恨与杀戮的眼睛看着被警察押住的流浪汉。他说:「去死。」只有贝蒂听到了。 贝蒂跟随着汉尼拔的视线看过去,她看见那个流浪汉又抬起头来,贝蒂看见了这张令她厌恶至极的脸——这个人是米切尔森。? 第55章  说实在的, 贝蒂不是不知道米切尔森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米切尔森这种噁心的癖好似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改变,因为贝蒂已经看见了在米切尔森身边的鬼魂,看看, 在他身边的鬼魂已经不仅仅是贝蒂当年见到的那一只了。贝蒂感觉到了厌恶, 她盯着米切尔森,她始终想要把自己的闪灵给鬼魂一点, 似乎它们能吃, 但是贝蒂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去吃的。 【可恶的混蛋你总有一天不得好死你最好记得你干过的所有事情不然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贝蒂故意在这样的声音里加上了极致的威压,这会让米切尔森感觉到痛苦。于是可以轻易看见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原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结果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大喊,甚至已经从鼻腔里流出来了鼻血。所有人都吓坏了,当然包括米切尔森自己。 但是贝蒂绝对只是想要惩罚警告一下,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的情况的。米切尔森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另外一只已经残疾的手无力地垂在自己的身边, 看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可怜。 坐在贝蒂和汉尼拔身前的这位警官并不年轻了, 他看起来因为前几年的战争而显得格外的苍老。他对贝蒂表达了善意,给贝蒂带来了一杯热水。 他看了一眼那个蹲在角落里的男人, 这位警官说:「很显然, 他自己现在表现得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我们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喝了酒。所以他说自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也不承认他故意用酒瓶砸这位女士。」 他刚才故意的举动让贝蒂知道了他的目的。而警官也只是证明了贝蒂的猜想而已。 警官耸了耸肩,似乎也对这样的情况而感觉到无奈,他又接着说:「这些毫不讲道理的流浪汉我真的是受够了, 他们总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躲避惩罚或者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当然,我还是会惩罚他的, 但是可能没有你们想得那么严重。我不会让这个村子里的人被无缘无故地攻击, 但是——」他严肃的目光看着汉尼拔, 他站起来, 他带领着贝蒂和汉尼拔来到拘留的牢房。 第104页 这两间坐落在警局后方角落位置的牢房看起来阴森森的,里面显得比较昏黑,甚至没有任何的温暖舒适可言。其中一个牢房里关押着那个刚才抢劫的小混混。 警官让汉尼拔站在另外一间没有关押犯人的牢房中。警察将门关起来,霎时间,铁制的栏杆阻拦了贝蒂和汉尼拔两个人。贝蒂从铁桿的缝隙中看到汉尼拔的模样,他站在昏黑的牢房中央——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象—— 彻底长大成人的汉尼拔站在牢房的中央,他的身上穿着洁白的衣服。即使在牢房中,他的头髮依旧梳理得很整齐。可以很明显的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汉尼拔甚至更为精緻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虽然他只有一件白色的衣服。他英俊的五官藏匿在昏黑的牢房中,暗沉的眼睛从牢房的那一边凝望过来。她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那个人说:【嘿,埃尔西女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见他,你要知道你并不能够干什么。你尽量不要靠近他,因为我们都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们找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破这起案子,因为我们也知道,只有你才能够让他彻底张开嘴巴。】 她眼前的幻想彻底消失,是因为听到了警官先生现在说的话。 「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就会发生什么样糟糕的后果。你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你看到这些痕迹了吗?是犯人因为悔恨哭泣而留下的痕迹。你一旦进来之后,你的生命中就会增添一笔不怎么光彩的痕迹,正像这些抹不去的泪痕一样。而且就我知道的,你现在的能力完全不能够做到什么。还要这个女孩保护你?这个女孩是我见过很勇敢的女孩,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他重重地停顿了一下,认真地凝视着汉尼拔的眼睛,他说:「绝对不要站在女士的背后,不要让女士们来保护你,她们保护自己就已经很辛苦了不是吗?」 贝蒂感觉到了汉尼拔的沉默,她们还需要进行最后一次的程序,只能够等待警察说可以走的时候才可以走。所以在这个等待的期间,贝蒂感觉到了汉尼拔异常的沉默。 他的手在紧紧地攥着,贝蒂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汉尼拔握紧的这个拳头上,他的骨节处出现了比较明显的淤青,是不久之前揍米切尔森而留下的。 贝蒂打算和汉尼拔说些什么,结果眼前突然出现的女性让贝蒂回神过来,贝蒂看见了这个人的整张面孔,这张面孔对于贝蒂来说确实是足够熟悉的。 但是这种熟悉感还不至于让她想起来这个人的准确身份,她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的脸上出现着一个美丽的笑容,当然,她本人也是一个美丽的成年女性。她说:「很谢谢你,你已经帮助过我两次了。」 贝蒂稍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女性。这样的神色也应该被她看清了,她又继续说:「我忘了和你说,上次游船你也帮过我一次。」她是这样说的,已经让贝蒂想起来这位女性是谁。 她又说:「我知道是你帮助了我,要不然该掉下水的应该是我。这一次,那个傢伙抢走了我的钱包,里面有我比较重要的东西。总之还是很感谢你。」她忽然伸手过来,热情地捧住了贝蒂的一边脸的脸颊,并且在贝蒂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唇印,她说:「我可爱的女孩,下次见。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在贝蒂呆呆地凝望着那个女士离开的、也是显得这么美丽的背影时,贝蒂感觉到自己被亲吻的脸颊上被人轻轻地摩挲了。 贝蒂看见汉尼拔在用自己的手帕给自己擦拭脸上红红的唇印,就算在这个时候,他的神色也看起来太过严肃了。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应该被汉尼拔擦拭得变红了,因为有点稍微的灼热感。或许是这个唇印确实难以擦干净而导致的,又或许是他心情太糟糕而导致的—— 警官先生告诉他们两个可以走时,汉尼拔率先站起来牵着贝蒂的手带着她走出了警局。 警局就在广场的前面,走出警局之后就可以看到这里的广场,广场中央有着一座精緻的雕塑,太阳已经完全地高挂在整个高空,不知道哪位村民养的鸽子停在广场上或者雕塑上,不乏会有人给这些鸽子餵养东西。汉尼拔带着贝蒂穿过广场,广场上大片的鸽子飞起来。 汉尼拔忽然说:「对不起,贝蒂。」他的背影显得倔强固执,他是用这样低沉的声音和贝蒂说的:「是我的能力还不足够。虽然警官先生说得对,但是我想——」有什么话存在于他的喉咙间,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够被汉尼说出来。 他转身过来,他深沉的眼睛凝视着贝蒂,贝蒂在这样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什么暗色的东西在翻涌,但是在彻底对上贝蒂的眼睛时,那种阴郁的情绪就不会显露出来,也不会令人感到窒息与惧悚。 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被摺叠得很好的东西。这是一条和当初贝蒂丢失的没有什么不同的丝巾,甚至款式与花样都极为相似。 很难想像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找的,又是什么时候将这条丝巾准备好了送给她。汉尼拔将丝巾系在了贝蒂的脖颈上,他的手骨上依旧存在着伤痕,他将所有的戾气与阴鸷在她的面前完全收敛起来,他垂着眼睛用他极好的审美,给贝蒂系了一个最适合这条裙子的结。 从不远处过来的路人又让这些鸽子重新飞起来,白色的鸽子在他们的周围翻飞,整个空阔的广场上近乎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相立了。贝蒂将汉尼拔因为疼痛和受伤,现在还有点颤抖的手指收拢在掌心中,用指腹轻轻抚摸汉尼拔骨节上的伤口。 第105页 汉尼拔细瘦的手轻轻翻扣过来,抓住了贝蒂的手指,然后他又继续牵着贝蒂,穿过这一条喧嚣杂乱的集市。他们的手指紧紧牵在一起,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 贝蒂实在是没有想到过在这里会再一次看到米切尔森,他看起来在这次的战争逃难中很艰辛,也实在难以想像他是怎么来到的法国。 但是那不重要,贝蒂躺在床上的时候是这样想的,她其实更在意那些在米切尔森身边的鬼魂,也更在意米切尔森是不是会对汉尼拔实施报復。米切尔森的一只手废了,当时腹部的伤口很有可能导致了比较严重的后遗症,那么像米切尔森这样小心眼的男人很有可能不会放过汉尼拔——或者是贝蒂自己,他勐然朝贝蒂扔酒瓶的事实也正在证明这一点。 应该搞定米切尔森,或许将他彻底送入监狱是一件可以做到的事情——只要—— 【埃尔西!快逃!从现在开始,不要遇见——】 一道声音炸开在了贝蒂的脑子里,勐然闯入进来让贝蒂的心神震动,这道声音中包含着悽厉的惨叫,在这个瞬间,贝蒂能够看见闪灵展现在她眼前的幻像。 博格,博格的脸上都是鲜血,他的腹部被刨开了,他被活生生地刨开了肚子,他的肠子与器官拥挤在身躯里,鲜血浸泡了他的整个下半身。贝蒂惊骇得从床上坐起来。极致的血腥场面几乎让贝蒂干呕。 【它在吃——我——快逃——不要——杀死我吧——埃尔西——好痛——好痛苦——它要吃——】 他的闪灵最大的程度只能够做到这样,即使在接近死亡的这个瞬间,他爆发出来的闪灵也只能从很远的地方传递过来让贝蒂知道。 贝蒂跳下了床,她不知道现在准确的时间,反正贝蒂知道此刻夜已经完全深沉,她已经听不到博格的声音,她努力去感受博格的所在,博格的生命在流逝而去,她知道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在博格的身边。 正如博格所说,那个东西在吃他,或许是吃他的身体、他的闪灵、他的生命,反正,贝蒂已经快感觉不到博格什么的气息。他很痛苦。这是还能够感受到的。 贝蒂想要去找汉尼拔,在这过程中贝蒂努力去探寻那个傢伙到底是什么,或者尝试着是否能够做到远距离攻击。 做到了! 贝蒂勐然停下脚步,汉尼拔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他不在里面。那个恐怖的东西在反攻击贝蒂,它不是很强,它做不到狠狠攻击贝蒂,只是试探一下就消失了。 贝蒂走到长廊上,长廊上的蔷薇已经快要结束这一次的花期,凋败的花朵从上空掉落下来。漆黑的夜空根本没有什么星光,贝蒂看见汉尼拔从黑暗里走来,他走上了长廊,贝蒂朝他奔跑过去,她告诉汉尼拔:「汉尼拔,我感觉到——」 她的言语扼制在咽喉中,汉尼拔的前襟上都是鲜血,身后的屋子里散发的微弱的光照在汉尼拔的身上,让他整张脸显现出来,点点溅在汉尼拔下颌上的血滴被看得清楚。按照这些血的颜色与状态,很容易发现这些血是不久之前沾染上的。 凄冷的风吹拂着这些爬藤植物,让枝叶晃动发出的声响充斥在这诡异的沉默中,那挂在枝干上凋败的蔷薇被吹得掉落了下来。他沾血的衣襟被吹得翻飞响动。博格的生命彻底消逝。贝蒂紧紧凝视着汉尼拔。 汉尼拔的手上没有任何的鲜血,他牵起贝蒂的手,冰凉的手上还沾染着未干的水珠。他笑着,好像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发生而露这样的笑容。 他的面孔上没有任何阴鸷可怕的神色,在面对贝蒂的时候他始终都是这样。他的神色甚至显得柔和,如果忽视掉他身上的血迹的话,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他现在轻声说:「贝蒂,很晚了不是吗?我们该去睡觉了。」? 第56章 这里的尸体防腐室显得有点昏黑, 如果不是带着贝蒂和汉尼拔进来的这位还算年轻的警官将灯打开,那么确实会很难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的。整个防腐室的气温比较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里面的冰冷。这位警官是这样说的:「所幸, 尸体发现的时间还比较早, 不然就按照现在的天气而言,尸体就会发出难以忍受的臭味。」 可以明显地看出来, 这位警官绝对是一位严肃的警官, 因为就刚才这位警官亲自去庄园里寻找汉尼拔和贝蒂的时候,他的脸上的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神色。 这位警官先生说:「如果再一次看见米切尔森·弗莱克,你还会认得他吗?」他转头过来忽然和贝蒂说,在面对女性的时候他确实会显得和善一点。 但就刚才这位警官先生说的,就可以知道,他其实已经将那个傢伙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 他特意转头和贝蒂说话, 似乎也说明他其实也知道了另外的东西。 贝蒂不敢保证他到底知道多少。 贝蒂并没有说话,这位警官也好像不是需要贝蒂的回答, 他的目光放在了汉尼拔的身上, 他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现在,你见到他,你还能够认出他来吗?」 汉尼拔点了点头, 显得很冷静,他说:「我尽量。」 他当然很冷静, 从贝蒂看见染血的他从长廊上走进来。从他用刚刚清洗过并且湿漉漉的手牵住贝蒂的手的时候。在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扔进燃烧起火焰的壁炉开始。直至警察的到来惊醒了罗伯特和紫夫人之后, 他一直都显得很冷静。 第106页 当然,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 贝蒂也异常的冷静与沉默。她将汉尼拔下颌上的血滴用手帕擦拭干净,也将手帕扔进了火焰当中。 两个人站在夏日里燃着莫名的火光的壁炉前面,火光同时照拂到了两个人的身上。他们之间不再存在对话,直至警察的到来。 此刻,两个人站在尸体防腐室里,这里面不太好闻的味道充斥在鼻尖。警官终于将眼前的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从这个人的身上拿了下来——这不是什么好看的场景。 准确地来说,他的脑袋被割掉了,当然还有他的肚皮也被划开,在他灰白色肚皮上有道可怕的伤口。他可怕的这两道伤口被殡葬礼仪师进行了处理,脖子上的断口被用毛巾进行了简单的覆盖,腹部用粗糙的针法将那一道横在腹部的刀口给缝了起来。 然而,最难以忽视的是他的生/殖/器被捣烂了。 好吧,贝蒂并没有明确看到他被捣烂的部位,因为那个部位也是被毛巾遮盖了。这可以说是一个很体贴的举动,最起码让每一个见到这具尸体的人都不会受到比较强烈的视觉冲击。 贝蒂知道这件事,也是这位警官直接告诉他们的:「我可以简单说一下米切尔森的情况,显而易见,他的脑袋被割走了,没有人能够知道在哪。当然——」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将目光放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当然,兇手除外。」 他并没有从两个人的身上得到比较明确的反应,他只能够又继续说:「他的腹部有这么大的伤口,根据法医的发现,在他这个伤口之前,他的腹部就有一个横向的伤疤,这个伤口只是切开了当年留下的伤疤而已。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在通缉上看到了这个人的脸,前两年,他就被通缉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儿童猥/亵谋杀犯。那么,兇手要捣烂他的生/殖/器似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于是我推断兇手必然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犯案史。」 警官将最后的话说完,他说:「他的左手曾经被人用刀刺穿过,这导致他的手因为不足够的治疗而已经无法使用。」他指着尸体左手背上呈放射状星型的伤疤:「就算没有了头,看到这样的痕迹,你们应该是认得出他来的。毕竟不久之前你们还打过一架不是吗?」 警官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汉尼拔的身上,他说:「看到他的尸体,你的感觉怎么样?」 他冷淡的眼睛抬起来直视警官所在的位置。然后他走动了一下,来到了贝蒂的身前。 贝蒂的前方的视线被汉尼拔挺拔的嵴背挡住,贝蒂能够看到的是汉尼拔应该撩开了某一块毛巾,他的声音依旧听起来很平淡,他说的是:「挺好的。」 贝蒂坐在了警局里某一个供给等待的长椅上,这张椅子不久之前贝蒂和汉尼拔才刚刚坐过。现在是她独自坐在这里。 她看见那位从法国巴黎来的警官——不,贝蒂听到别人称唿他为波皮尔警督。警督带着他也从巴黎带来的助手在安装一台测谎仪,在贝蒂这个角度能够看见那间审讯室里的情况,汉尼拔坐在椅子上,即使面对这样的情况,他还是显得异常的冷静。 村落里的警察们都对测谎仪很感兴趣,贝蒂能够听见他们的谈话声。贝蒂所有的注意力不在这,她可以使用闪灵去听——去感受那里的具体情况,在警督将审讯室的门关上,只留下自己、汉尼拔以及测谎仪操作员在里面。 她只能够模模煳煳听到里面人的说话声。 是波皮尔警督在询问:「你的名字?」 「汉尼拔·莱克特。」 测谎仪运作的声音在两个人的沉默之间显得异常的清晰。波皮尔警督并没有让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显得有点长,他只是继续询问:「年龄?」 「十三岁。」 「外面那个女孩是你什么人?」 汉尼拔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说:「家人。」 不知道波皮尔到底在测谎仪上看到了什么,他又就着这个问题询问下去:「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贝蒂·埃尔西。」 「你们的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一家人。」 「这说明不了什么。」 「那她怎么来到你身边的?」 「她是我父母的朋友的女儿。」 「她的父母呢?」 「死了。」 「那你的父母呢?」 「在战争中,或许是死了或许去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希望他们还活着。」 「米切尔森·弗莱克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他们的这次对话暂时结束。 很快,他们又展开了第二次对话。 「你认识米切尔森·弗莱克吗?」 「认识。」 「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该死的人。」 「所以你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感到愧疚是吗?」 他冷笑了一声,似乎在斟酌这个词语:「愧疚?」 「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是。」 「你知道他是一个儿童猥/亵谋杀犯吗?」 「知道。」 「他曾经是不是猥/亵过你?」 「不是。」 「他是不是猥/亵过你的好女孩贝蒂?」 「.....」 「汉尼拔·莱克特,你应该回答我。」 第107页 「没有。」 「真的没有吗?不要躲避我的问题。」 「我说了没有。」 「米切尔森·弗莱克猥亵过贝蒂·埃尔西吗?」 「....我说了,没有!」 「好的,我知道了。你应该继续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 「是你杀了他?」 「不是。」 他们又结束了这次对话。 审讯室的门被勐然打开,贝蒂从这个角度看见审讯室里汉尼拔依旧坐在那个位置。 他整个人的情绪显得很糟糕,从他嵴背的僵硬程度就可以知道这件事。贝蒂以为这件事结束了,结果又看见有警官带着那个被抓的抢劫的小混混进入到里面去。 审讯室的门又关闭起来了,警督在对那个犯人进行一次测谎。 贝蒂对这个犯人的测谎情况很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贝蒂又看到了那位出现在这里的女性。她的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衣服的大高个,看起来应该是这位女性的保安。她似乎察觉到了贝蒂的视线,她转头过来对贝蒂眨了眨眼睛。 不过贝蒂没有继续花太多的注意力在这个女性的身上。因为她看见两位警官从审讯室里出来,站在过道上就汉尼拔的事情商议。 感觉到他们在说着和汉尼拔相关的事情。贝蒂努力用自己的闪灵去感受他们说的是什么,他们用着的是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话。但是贝蒂还是感觉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那位测谎仪的操作员说:他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在战争中彻底的麻木了,或者是他拥有一种非凡的自控能力。但是很显然,在提到女孩的名字时,他很容易失去自我控制力。 警督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因为女孩被猥/亵过而失控杀了米切尔森·弗莱克。就刚才而言,他虽然说没有,但是很有可能那个可怜的女孩已经被猥/亵过了。我想我们需要和她谈谈。 操作员说:不要在遭受过那种可怕事情的女孩面前谈论过去的事情。警督,那会显得你很无情,也很残忍。 警督思考了一下:好吧,我想,先让他们回去。我还是打算和那个女孩单独谈谈,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警督进去了,将汉尼拔从审讯室里带领出来。贝蒂站起来走向汉尼拔,汉尼拔垂着眼睛并没有凝视贝蒂的眼睛。贝蒂因为汉尼拔的情绪而感觉到奇怪,忽然,这个时候警督问贝蒂:「你认为他杀人了吗?我想你会明白这件事。」 贝蒂转头凝望这位严肃的警督,她抓住汉尼拔冰凉的手指,贝蒂说:「我可以准确地说——不是汉尼拔。」 「你这样的话显得苍白无力,他有着很大的嫌疑,并且也有动机,根据我的调查,在案发时间里他甚至没有不在场证明。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贝蒂说:「你没有听到吗?警督先生。汉尼拔说不是他杀的。」 她感觉到汉尼拔冰冷的手反握住了贝蒂的手指。贝蒂说:「再见,警督先生。趁还没有天亮,我们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需要在之后去学校里听课。」她拉着汉尼拔转身,然后她最后补充了一句:「还有,警督先生,我没有被猥/亵。我需要代替汉尼拔向你问最后一个问题。」她冰冷的目光看着波皮尔,她说:「像米切尔森·弗莱克这样的人死了,你会感觉到难过吗?」 早晨的时候是汉尼拔带着贝蒂穿过广场与热闹的集市。现在贝蒂牵着汉尼拔的手,走过这漆黑的广场,晚上的夜风凄冷,他们相握的地方传递过来了稍微的温暖。 贝蒂说:「他们都不相信你,汉尼拔。」贝蒂停下脚步转身身后的汉尼拔,汉尼拔暗色的眼睛隐藏在黑暗中了,里面任何的神色都难以看清。 贝蒂说:「不是你杀的,我知道。他的魂魄不见了,他身边的鬼魂也不见了,他被鬼魂吃了。我知道这件事。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你还记得丹尼吗?丹尼的爸爸就是被鬼魂吃了,鬼魂操控了他爸爸的身体。我感觉到,米切尔森身边的鬼魂对他有着强烈的恨意,如果它们有机会吃掉他,它们会先让他遭受非人的折磨——没有人相信你,汉尼拔,但是我知道不是你干的——」 她剩下的话语消失在接下来的汉尼拔的动作中。汉尼拔将手掌覆盖在了贝蒂的嘴唇上。 夜风将两个人的衣服吹响,汉尼拔凑近过来,他的眼睛直直凝望着贝蒂的眼睛,是一种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但是他仅仅是将亲吻隔着手掌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因为他还没有经过她的同意,那是一件极为冒犯的事情。然后,他轻轻移开嘴唇,甚至也移开了他覆盖在她柔软嘴唇上的手。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双方的唿吸在交融起来,如果再凑过去,没有手掌的阻隔,他将会吻在她的嘴唇上。 他没有说任何的话,他的眼睛深深凝望着贝蒂的眼睛。似乎要将贝蒂的身影烙印在自己的眼瞳中,心脏里。仿佛永远都无法抹去。? 第57章 米切尔森·弗莱剋死于自杀, 死于他的欲望和罪恶。 她的眼睛在凝视着他,那明亮澄澈的眼睛里近乎没有任何的杂质。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眼睛。他的好女孩贝蒂, 不应该去明确知道关于这件由罪壤堆砌起来血腥可怕的事情。 第108页 是的, 他的好女孩贝蒂,不用知道关于这些事情的始末, 只需要不去做她不希望的事情就足够了。米切尔森·弗莱克那个傢伙确实不是他杀的不是吗? 米切尔森·弗莱剋死于自杀, 死于他的欲望和罪恶。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真的动手杀了米切尔森·弗莱克,如果他真的杀了米切尔森·弗莱克,是不是对于他的好女孩贝蒂来说,她会对自己失望透顶?不,又或者他想像不到, 她会怎么面对他, 他想像不到。但在此之前—— 「你会感谢我的。」她兀自说着这件事, 她手中夹着的是一根万宝路香菸,她坐在这一辆美国福特汽车的驾驶座上, 她将香菸的滤嘴抵在自己的唇边, 她将她刚才说的话进行了一个比较详细的补充:「那个好女孩是你的——」她想了一堆合适的词语:「女朋友?恋人?家人?未婚妻?反正——我猜想, 她肯定是无法接受你去做这样的事情的——不,应该说的是,我们真的捨得把澄净无瑕的东西拖拽到罪孽的泥潭里吗?」 「那可是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唯一干净的白色的地方。我们愿意用一切能力去保护的地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场景, 那可能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让她忘怀的场景,所以在她这明艷的脸上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怀念的神色, 她说:「噢, 让我想想, 我见她的第一眼, 她对我展露的那一抹微笑,真是让人难以忘怀,漂亮又干净,她用手杖当做剑刺向那个混蛋的脖颈,真是勇敢又耀眼。你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就像是神话里漂亮纯净的宁芙。」 她将香菸夹在了自己的手指之间,她拿出了自己的钱包。这个钱包无疑是足够眼熟的,这正是不久之前贝蒂从抢劫犯的手中夺回来的东西。 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黑白色的照片,她说:「看到了吗?我的妹妹,一个也是如此纯净可爱的小妹妹。和那个女孩几乎一模一样是不是?」 在和她进行这样的对话前,汉尼拔从庄园里走出来就在庄园门口遇见了这一辆福特车,里面的人看起来等待汉尼拔很久了。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看见汉尼拔/出来,她甚至对汉尼拔招了招手,她亲切地称唿他:「嘿,亲爱的,来我这来。」 没有人知道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汉尼拔一定会在夜晚出门。不过,汉尼拔看起来对这个女人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毕竟这个女人仅仅是见过他们两面,就已经肆无忌惮地将他们的住址查清楚。 汉尼拔只是站立在车的旁边,她也知道了汉尼拔的警惕,于是,她就说了刚才那番话,拿出了刚才那张照片给汉尼拔看。 仿佛是见到了汉尼拔这张冷漠的脸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她耸了耸肩,显得顽皮又无奈,然后她将自己珍贵的照片继续放入了钱包当中。她这次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也是要去杀米切尔森·弗莱克的,你懂吗?或许你会问我怎么知道你的事?我大概猜测,我和你的女孩有着同样的能力?呃——大概可以说是看见鬼魂?噢——也可以预知未来,就像当年我的教父在义大利做生意做得好好的,我感觉到美国实施的禁酒令是个好时机,我让教父来美国搞酒,事实证明,我们确实赚了一大笔钱。」 在这位女性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汉尼拔已经绕过汽车,坐到了她汽车的副驾驶座了。显然,他并不怀疑刚才她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好吧,你看起来相信了。」她把她那一盒万宝路递给汉尼拔:「你需要来一根吗——你看起来不需要。」她观察了汉尼拔的神色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她抽着烟,用余光看着汉尼拔,最终她说:「你不要问我什么吗?比如我的身份什么的?我为什么要找你?又为什么要来到法国之类的。」 汉尼拔说:「义大利黑手党?」 她说:「现在是美国纽约黑手党了。显而易见。」 汉尼拔说:「名字?」 「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她好像不太喜欢和汉尼拔这样性格的人进行交谈,她无奈地说:「你这样的态度不适合谈判你知道吗?小子,除非你是我的教父,不然我会爆掉你的脑袋,从来没有人敢和我这样讲话。」 汉尼拔看起来依旧无动于衷,他只是说:「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 「好吧。」她似乎也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她说:「还记得刚才我给你看的照片吗?」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情绪很低落。 「你看到了,我的妹妹死了,正是那个叫做米切尔森·弗莱克的混蛋干的。我让美国警察对他下了通缉令,他逃了两年,然后我听到了我妹妹的声音,她告诉我她在法国。说实话,我无比感激我这种神奇的能力能够感受到妹妹的存在,但是这也给我很多麻烦你知道吗?当初那只水鬼想杀的是我,我不止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但是那次是你的女孩帮助了我,我无比清楚这件事。好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会对她做什么亲爱的,我只是知道你想杀米切尔森·弗莱克,正和我的想法一样。或许我们需要合作?毕竟我对这里一点也不熟?当然,你和你的女孩不止一次帮助过我,我当然会给你们报酬,只要你说,我就能够做到。」 汽车从这安静的、已经陷入沉睡的庄园门口离开。整个夜晚显得寂静,没什么星光的夜空近乎漆黑得像是一块黑遮盖万物的幕布,很多罪恶在这漆黑里看不见。汽车驶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从村落里传来几声不安的狗吠,被掩盖在汽车碾过砂石的声音中。 第109页 汉尼拔说:「我不认为你不熟悉法国。」 很显然,他知道奥菲利亚的目的不是她说的那样。奥菲利亚开着车,她说:「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件事吗?你不是一般人?」 在汉尼拔沉默的间隙,她将她所说的这件事做了一个简单的补充:「你没有和我们相同的能力,但是你能够看到鬼魂。你不能否认这件事。」 「我并不否认这件事。」 「你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 「并没有。」 「你天生就能看到?」 「不是。」 「那肯定有着不一般的经歷。」她继续说:「你知道鬼魂能够吃我们吗?我说的是吃掉一个人的灵魂。但是他们一开始都很弱,所以他们需要一点东西来补充自己的能力而达到伤害人的程度。这是我这么多年发现的东西。」她转头过来笑着看着汉尼拔,她说:「如果我没看错,你可以做到这件事?因为你身体里有东西。或者说曾经有过东西,在你的身体里残留了能量。你可以利用它。你的身体里曾经进入过什么东西?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猜想是鬼魂。它曾经比较强,可以这么说,它曾经有着比较强大的影响力。无论是对人还是鬼魂。」 这是他之前从贝蒂那里知道的,当然还有全景给他看到过的画面所了解到的。全景最强大的就是影响力。可是贝蒂无法知道它还存在,在他身体里。因为全景彻底地忌惮她,隔绝她,并且不让他说出口。 「它逃走了吗?」 「它影响不了我,走了。但是它依旧残留在我的身体有一部分。因为在它离去之前,它被贝蒂打碎了。」 「好样的!」她忽然高兴起来,如果不是要开车,她真的很有可能就鼓掌来庆祝这件事。 她的汽车已经停了下来,她拿起了自己的帽子盖在头上:「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抓到过有影响力的鬼魂了,因为有影响力的鬼魂可以使用它的能力为我们做到很多事情。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把谋杀变成毫无破绽又不可思议的自杀?」 奥菲利亚带着汉尼拔走下了这辆福特车。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真是足够的偏僻,就连村落里的灯光都很难笼罩这个地方。周围只有他们行走的脚步声,奥菲利亚说:「那个混蛋每天都会喝酒,现在他大概睡着了。我特意在今天给他送去了一大堆酒,他一定大喝特喝。我们不用在意是否会吵醒他。这真是一个好地方不是吗?不会有人听到他被谋杀的惨叫——不,应该说是他自杀的惨叫。」 奥菲利亚说着,她很轻易地就推开了这破破烂烂的小屋。根据这小屋周围的环境以及摆放在里面的东西,很容易就知道这个小屋是村民们为了狩猎而建造的小屋,不过这破烂程度好像也证明这个小屋好久没用了。被流浪汉当作一个暂住地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奥菲利亚和汉尼拔看见了那躺在被/干枯树枝枝叶铺起来的地上的米切尔森。他的手边不少于四个酒瓶。奥菲利亚说:「都是一些烈酒,我确信,你现在对他大喊大叫都不可能吵醒他。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看清楚周围的鬼魂了吗?有没有我可爱的德洛丽丝在里面?」 他看起来确实没有受到多大的惩罚,确实与那位警官先生说得一样,不会给似乎有精神疾病的傢伙太过严重的惩罚,所以现在的米切尔森惬意地躺在这里喝酒睡觉。 他深色的眼睛凝望着米切尔森。他似乎因为天气炎热再加上喝了烈酒的原因而导致他的身体发热,所以在睡觉的此刻他撩起来衣服,露出了肚皮上那个可怕狰狞的伤疤。这条伤疤横在他的腹部,这样看来,当年汉尼拔的那一刀还不够狠,不然那一刀很有可能确实会直接要了米切尔森的命。 「拜託了,德洛丽丝,你一定在的对不对?不要让我太担心。我来找你了,德洛丽丝?」 奥菲利亚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寻找一只自己最疼爱的宠物小狗,她在整个狭小的小屋里去寻找她要见到的那只鬼魂。甚至她尝试着和那些拥挤在一起的小女孩的鬼魂商量:「拜託了,让我见见德洛丽丝。乖孩子们,可怜的孩子们——」她将自己钱包里的东西又拿了出来,她展示给小女孩们看:「她就长这样。小宝贝们,你们一定见过她。」 汉尼拔更多的注意力不在奥菲利亚的身上。他看到了这间屋子的墙壁上挂着的狩猎用的工具,实际上,那些工具已经生锈了,就算拥有着刀具也不会立刻让这个傢伙毙命。所以必须要防止他逃跑——或许可以像之前一样将他订在地板上,又或许先割断他的脚筋,反正无论是什么,对于汉尼拔来说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汉尼拔深色的眼睛凝望着米切尔森,在这段时间里他所想的应该是这样的事情,直到——奥菲利亚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 「天吶,一定是我可怜的德洛丽丝消失了,一定是这样的。一直不给它能量的话,它会消失的!」她抓住汉尼拔的手臂,她说:「拜託了,把你的能量给它们一点,一点点影响力就足够了。或者我只能给它们吸一口,但是我不行的,我的能力不是很强。用你抓到的鬼魂散发力量,让它们吃一口。」 奥菲利亚看起来对这件事很熟练,是的,确实很熟练,从她告诉汉尼拔要怎么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干过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了。汉尼拔只是给鬼魂们吃了一口,那些小女孩的鬼魂进入到了米切尔森的身体里。 第110页 看看他,他勐然一下就惊醒了。 他的眼睛极致地睁圆,他恐惧的眼睛看着奥菲利亚和汉尼拔所在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到他的身体里让他感觉到了恐惧。他脸部肌肉开始扭曲,类似有一种虫子在他的皮肤下钻来钻去,他的眼球鼓动着,他大口大口地唿吸。他有的时候泪流满面,有的时候神色兇恶,有的时候极为恐惧。 终于,他从难以发出声音的咽喉里说出:「是你们干的!你们——」他又开始哭了,像小女孩一样擦着眼泪哭泣,奥菲利亚蹲在米切尔森的面前用鼓励小宠物站起来吃饭的语气说:「嘿,别惧怕这个傢伙,小女孩们,噢,可能还有我可爱的德洛丽丝,振作起来。小子,你应该告诉它们怎么做,按照你所想的,你要怎么对付这个混蛋才是最重要的。」她转头过来对汉尼拔说。 米切尔森痛苦地嚎叫着,鬼魂在吃他的灵魂,一点点将他啃噬,从灵魂深处传递过来的痛苦使得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他举起双手,他的双手只有右手能用,他抓住一个酒瓶。那个酒瓶被他抓在手中,他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开始大叫,在他悽厉的大叫声中,他用酒瓶狠狠砸在自己的下/体。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痉挛,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他因为极致痛苦而发出的惨叫。他的手也在因为痛苦而颤抖。他这一次是真的哭了,他因为疼痛而一时间无法发出别的声音,他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手。第一下并没有出血,只是将酒瓶砸碎了。那破烂的碎口抵在他身体的部位,他恐惧的眼睛看着汉尼拔,他哭叫着求饶:「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们——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求求你——不——」 第二次砸下去,鲜血从他的身体里崩出来。他的鲜血洒在了所有的枯叶上,玻璃碎片扎入他的身体里。他几乎昏过去。但是显然,就算是他的意识彻底地昏死过去,操控他的身体的始终不是他本人。他那只脱离他本人意识而动作的手又抓起第二个酒瓶,因为上一只被彻底地砸烂 。第二只酒瓶又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痛醒了,身体疼痛得痉挛,即使他的裤子被血染红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根据刚才那种力道,很容易就能够想像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惨样。 他依旧哭叫着,希望眼前的这两个人能够拯救自己。 奥菲利亚,这个黑手党里雷厉风行的女人,即使见过不少的杀人场面,但是明显的,她呆住了。而与奥菲利亚相反的,是这个13岁男孩的脸上这种冷淡的,好像在观看一场舞台上的乏味的戏剧一样的表情,足够令所有人都震惊。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甦醒,那是睡眠在他身体里极为恐怖的恶魔。 又一只酒瓶被砸碎了,他又捡起另外一只。他昏死过去,又在极致的疼痛中醒来,每一次都在求饶,然后求饶变成咒骂,他说:「杂种,你不得好死——啊!!你会下地狱——我的灵魂会天天跟随着你——」 奥菲利亚说:「喂,我想说——」 他说:「女孩们在惩罚他,她们痛恨他,不该是你向我说什么。你应该询问女孩们是否愿意停下。」他转头看着奥菲利亚:「你会为这样的傢伙,遭受自己恶果的惩罚而充满同情心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奥菲利亚说:「不,我是说,我的德洛丽丝有没有在害怕?」 「小姐,用你的闪灵仔细看看,你的德洛丽丝在哪?你看看她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闪灵?」 「对,闪灵。贝蒂将这种能力称唿为闪灵。」 奥菲利亚说:「可你这并不是闪灵,你只是恶灵在你的身体残留了影响。你这算什么呢?」 「噢,不知道。或许——」他又将眼睛转移到了米切尔森的身上,在面对这血淋淋的身体的时候,他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说:「我只是一个观赏者而已。仅此而已。」 最后一只酒瓶砸完了,那只酒瓶里还剩下不少的酒,酒精的刺激已经又让米切尔森昏死过去。他的意识昏死过去了,但是能够支撑他身体站起来的鬼魂让他站了起来,鲜血宛如血河一样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他走在自己鲜血上,玻璃碎片上,碎片扎进他的脚里,每走动一步都深深地将碎片扎入他的脚掌心。从他被鲜血浸透的裤管里有什么肉零碎地从里面掉落下来。 他的手抓住了墙壁上锈迹斑斑的刀具,他的手拿着刀具抵上自己的腹部,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不是一把锋利的刀,米切尔森无法再发出叫声 ,只能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是怎么杀死自己的。他的眼瞳几乎已经涣散。但是通过他身体的痉挛可以知道他还活着,他的双膝跪在地上,他的身体躺倒在地上。然后他的双膝放下。 他腹部的被钝刀彻底割开的伤口汩汩地不断流淌出鲜血,肠子从他刚才的走到过程中掉落出来,现在蜷缩在他的身体外面。他还没死。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拿着那把刀具,将刀具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开始割自己的脑袋。 汉尼拔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终于有了表情,这像是看到戏剧舞台上有趣的东西一样。他甚至这样点评:「阿尔泰米西亚的《朱迪斯斩杀赫罗弗尼斯》,不,现在应该是——赫罗弗尼斯自戕。」 那颗脑袋终于掉落在那枯叶中,他的手还在高高举着刀具,依旧是一个斩杀自己的动作。他的身体里涌出无数黑色的烟雾,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只能够听得到奥菲利亚惊喜地喊了一声:「德洛丽丝!」 第111页 汉尼拔走向这具已经死亡的尸体,他完全不惧怕。他将地上的血淋淋的脑袋拽着他的头髮提了起来,他此刻就像是提着赫罗弗尼斯脑袋的朱迪斯——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那些女孩们才是真正的朱迪斯。 现在汉尼拔的身上还是不小心沾染了鲜血,但那不重要,他只是转身对奥菲利亚说:「斯普林霍尔女士,你应该提供我一个有不少化学药剂或者医疗用品的地方。这将是我即将送出去的最独特的礼物,我保证,我不会吓到她的。」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米切尔森·弗莱剋死于自杀,死于他的欲望和罪恶。 即使没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认为他杀人了吗?我想你会明白这件事。」 她的眼睛坚定极了,她紧握了他的手,她说:「我可以准确地说——不是汉尼拔。」 「你这样的话显得苍白无力,他有着很大的嫌疑,并且也有动机,根据我的调查,在案发时间里他甚至没有不在场证明。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的,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会怎么说呢,我的好女孩贝蒂。 她说:「你没有听到吗?警督先生。汉尼拔说不是他杀的。」 是的,他不会动手的。那没什么意义。不是吗?没有什么比这样更有意义。甚至如果选择前者,他会进入到她无法靠近的位置——那个昏黑的监牢里。他为什么会看见她在另外一边的眼神这么哀伤呢? 好想亲吻她。 她漂亮的嘴唇在说话。 他亲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凝望着她诧异的眼睛。 他不会干的。他只是有点小癖好而已。那会让他的心情很愉悦。但那确实不是他干的。拜託了,别用这样悲伤的眼神看他,他不会远离你。不会去到那黑暗的监牢中去。 米切尔森·弗莱剋死于自杀,死于他的欲望和罪恶。 即使只有他的好女孩贝蒂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58章 贝蒂其实并不是很想出现在这里, 然而她来到这里首先的就是听到了两位警官的争吵。 吵架的两位,一位是和米切尔森打架之后照顾汉尼拔和贝蒂的那一位,贝蒂听到其他的警官称唿他为马丁。而另外一位就是那位严肃的巴黎来的波皮尔警督。 其实在此之前,贝蒂并不是有意听到他们的争吵, 这位波皮尔警督特意找了人去庄园里希望和贝蒂单独谈谈。当时——汉尼拔并不在庄园里, 汉尼拔看起来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碌, 天一亮他就消失了,早上起床后的贝蒂并没有看到汉尼拔的身影。反正,贝蒂被邀请过来见这位波皮尔警督之后, 就无意间听到他们的争吵。贝蒂听到这是和汉尼拔有关系的,所以即使被邀请坐在长椅上,也故意用闪灵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马丁警官说:「警督先生, 您为什么就一定要认为这些事情是汉尼拔·莱克特干的呢?我们不能够否认的一点是法医的判断。你明明知道, 根据法医的判断,这个人是死于自杀的。」 波皮尔像是听到什么格外好笑的事情一样而发出讥讽的声音,他说:「你认为谁会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你会在自杀前这么对待自己吗?法医也告诉我们,他身上的生活反应更是说明这一点,这就意味着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这样对待自己的。直至把自己彻底虐杀致死。你简直是在和我开玩笑, 马丁警官。」 「我们可以考虑一点,或许米切尔森·弗莱克患有精神疾病。而且他也承认了这件事。」 「无论再怎么样的精神疾病都不可能这么残忍地虐杀自己!甚至, 马丁警官,你很清楚地知道, 精神疾病不过是弗莱克为了躲避惩罚而随意编造出来的东西而已。」 「但你绝不能忽视法医给我的尸检报告上所说的——他身上所有迹象表明, 他死于自杀!即使你不相信这件事, 但是很多尸体上的痕迹都这样表明的不是吗?」 「噢——是的, 是的, 尸检报告上是这样写的。但是很多时候, 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自己动手,你可以催眠,你可以教唆,你甚至可以威胁,但是,我绝对认为米切尔森·弗莱克绝对不是死于自杀——」他们的身边似乎经过了什么人,波皮尔拽住了那个人问:「你觉得呢?嘿,问你话呢,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说得对?」 被勐然抓住的可怜的警官说:「我只能说的是——警督,我平时只是负责治安。」他停顿一下继续说:「警督先生,你让我给你找来的人我带来了。那个小女孩已经等待你很久了,你需要见见她吗?」 在这样的声音之后,两个人的争吵才彻底结束。 贝蒂看见波皮尔怒气沖沖地从那个地方出来,他显然是感觉到气愤的,所以他现在的面孔真的显得格外的冰冷。在他朝贝蒂走来的时候,贝蒂率先站起来对波皮尔说:「警督,这不是汉尼拔干的。你可以说米切尔森·弗莱克是被谋杀,那么他一定死于自己的罪恶,他被自己所造就的罪恶吞噬 。事实就是,那不是汉尼拔干的。」 这位波皮尔警督听到了贝蒂的发言而又展露出冷笑,他对贝蒂说:「按照你所说的,那么你可以询问一下,有人相信那不是你的好伙伴干的?除了那个愚蠢的马丁,谁会认为那不是他干的?证据就是如此,他去见过米切尔森·弗莱克,然后——」波皮尔的眼睛毫不留情地凝视着贝蒂,似乎他想用这样的眼睛刺穿贝蒂的身体,希望她能够向自己妥协。波皮尔说完最后的话:「他杀了他。」 第112页 所有人都知道贝蒂的心情绝对不好,就连在庄园的小女僕都注意到这件事。 送贝蒂回来的是马丁的警官,说实话,贝蒂最为喜欢的就是这位马丁警官,他足够温和,能够和他讲道理而不是固执己见,而且是他告诉汉尼拔——无论怎么样都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然你会永远都待在监牢中。不要站在女性的背后,她们已经很辛苦了。 在回到庄园的途中,马丁告诉贝蒂,他是用一种安慰的情绪说:「你知道波皮尔警督就是这样的脾气,在案件这方面一直都比较严谨。噢,按照他以前的说法,他说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 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贝蒂的脑袋上,他继续说:「不要有太糟糕的心情,他刚才确实对你态度不好,但是你做得很棒,你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也没有发脾气。但是事实就是,如果这件事以谋杀去查,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你的好朋友。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贝蒂看着在眼前的马丁,在他这张苍老的面孔上的是一种被战争与磨难所造就的温和,他并没有在战争与磨难中成为一个坏脾气的人,相反,他柔和得没有任何攻击力。贝蒂想和他说:是鬼魂,是鬼魂干的。 可是—— 没有人会相信。 马丁说:「漂亮的姑娘,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感觉到难过。已经到庄园了 ,你赶紧回去吧。」 贝蒂在转身回庄园之前,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拿下来,稍微刺眼的阳光照射到贝蒂的眼睛里。贝蒂说:「祝福您,马丁警官,希望您一切都好。」 就算这时候 ,贝蒂依旧没有看到汉尼拔回来。贝蒂和罗伯特、紫夫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开始享用晚餐的这段时间,贝蒂并没有看到汉尼拔。贝蒂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看到汉尼拔了,这让她的心情更为糟糕。她想见到汉尼拔,无论怎么样都想见到汉尼拔。 「汉尼拔那件事——」 罗伯特的声音让贝蒂抬起头来,贝蒂看见坐在主座的罗伯特。他的脸上有很担心的神色,他询问贝蒂:「今天早上是警官向你询问关于汉尼拔的事情吗?我真的很担心,我不认为汉尼拔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报纸上已经报导这件事了,所有人都说是汉尼拔干的——」 贝蒂打断罗伯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她平时不会打断任何人的说话,特别是面对长辈的时候,但是在此时,她心里的情绪让她打断了罗伯特的话:「您觉得是不是汉尼拔呢?」 「贝蒂,我不认为是汉尼拔,但是——」 贝蒂说:「夫人您认为呢?」 紫夫人宁静的眼睛看着贝蒂,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告诉贝蒂:「我不希望是汉尼拔做的这件事。」 贝蒂的双眼看着在自己眼前的这两位长辈,她明明有很多事情想要说,但是却不知道要以怎么样的语言说出口。她张了张嘴巴,最后说出来的是:「关于这件事,伯爵和夫人可以去问汉尼拔。当然,我不知道您二位是否相信他。」 贝蒂想到见汉尼拔。 她疯狂地想要见到他。 贝蒂手中的这本书已经摊开这一页已经很久 ,她很久都没有翻动过书页。她凝视着窗户外那漆黑的夜幕,看见那开始凋败蔷薇掉落枯萎的花瓣,蔷薇花的清香依旧从窗户外面传递过来。贝蒂将手中的书放下,从窗户外面的窗台上捡起一朵完整地掉落的蔷薇。 夜风轻轻吹拂着,贝蒂刚捡起蔷薇,看见黑暗的长廊上走来一个人,手中的蔷薇掉落下去,贝蒂转身离开了房间。 漆黑的夜色将整个大地覆盖,贝蒂走上长廊,看见汉尼拔的身影从另外一边过来。屋子的灯光稍微将汉尼拔能够照得清楚 ,上一次照清楚了汉尼拔身上的鲜血,这一次照清楚了汉尼拔手中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簇诡丽的鲜花,这一簇鲜花塞满了那个白色的头骨。这个头骨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处理的,白得几乎没有任何的杂质,塞满头骨两个黑漆漆眼眶里的是橘粉色的小丽花,球状的花朵拥挤着将两个眼眶塞满,原本橘粉色的花朵在这样昏黑的光线中成为一种暗红色,像是正在流淌的鲜血,也像是猩红的两个红色眼球。头盖骨之上的紫色松虫草随着夜风摆动,细细绒绒的花瓣簇拥着,在其周围的丁香飘散出浓郁的香味—— 他的脸上也带了笑容,他应该想说什么的。但是他最先看到的,是眼前的贝蒂在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她勐然朝他过来,隔着他手中的白色头骨与艷丽的鲜花将他拥抱住。 她现在的身高已经只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她凉凉的鼻尖压在了汉尼拔的脖颈上,这似乎会导致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又或许是她的心情所导致的。她说:「我想见你。一整天都在想。」她的声音变得喑哑:「你为什么现在才让我见到你。」 他一只手捧着头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揽住她的后颈,他的手可以完全掌握她的脖颈,这将是一个绝对掌握的姿态。但是他只是将手掌覆在她的后脑,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他低头去嗅属于她发间的馨香,她的味道已经将鲜花的香气完全遮盖了。他低声说:「贝蒂,我很抱歉。」他将亲吻落在她的头顶,然后他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想见我,我都会来见你。」 第113页 作者有话说: 1生活反应:生活反应指暴力作用于生活机体时,在损伤局部及全身出现的防卫反应。根据生活反应可确定受伤当时人还活着,有时还可藉以推断损伤后存活的时间。法医病理学的任务之一就是寻找这些生活反应,以推断从暴力作用到死亡所经过的时间。 第59章 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似乎一点都不想靠近这个屋子。不过按正常的想法来说, 没有人会喜欢待在那个屋子里。实际上,那个屋子没什么特别的。而是那个13岁的小男孩——不,应该称唿他为小恶魔汉尼拔·莱克特正在戴着橡胶手套将一个人类的脑袋上的血肉刮下来。事实证明,即使是化学药剂, 也不会让上面的所有血肉脱落, 那么他必须用手或者工具将上面残留的东西刮下来。 奥菲利亚女士在门口不满的敲门声已经说明了她十分不乐意出现在这里:「臭小子!你现在最好赶快出现, 不然我无法保证你是否还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里面传递出来他冷静的声音:「斯普林霍尔女士,你其实可以自己进来,我并没有锁门。」听听他的语气,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好像他在做的只是一个简单而又寻常的工艺品而已。忍无可忍的奥菲利亚说:「臭小子,我说过了,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谢天谢地, 这样的话还能够将他从里面弄出来。反正就奥菲利亚所认为的,她根本就不想踏足那个血淋淋的房间。她是黑手党没错,但那并不能证明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变态。 他站在了门口,他说:「你带给我的信息。」 奥菲利亚将自己手中的电报递给汉尼拔,汉尼拔已经将手上的手套摘了, 所以在她的视线之内并没有出现什么血腥的场景。汉尼拔将电报的内容简单地看了一下,根据有效的信息提取, 上面说的是:【立陶宛境内出现连环杀人犯,喜欢用绳索扼住受害者的脖颈后将人虐杀致死。目前并未找到任何关于死者的相同特徵。】 其中附上了几张黑白色的照片。这些照片是黑白色的, 虽然不至于会给人造成比较强烈的视觉冲击, 但是人类就是会根据自己的大脑填充相应的颜色。于是在照片上那些被刨开的肚子、截断的四肢、破烂的内脏等等画面依旧显得尤为的可怕。而汉尼拔将所有照片看完之后, 最后给出冷淡的评价:「真是糟糕的审美标准。」 奥菲利亚的声音显得不可思议:「你说...什么?难道关注点是这个吗?」 他把这被他评价为「糟糕的审美」的尸体艺术照片扔进这间屋子的垃圾桶里。奥菲利亚绝对不敢走进来这个屋子, 她只是在门外探着头, 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在那已经几乎只剩下骨头的脑袋上。奥菲利亚好心地指出:「我觉得, 你要送礼物,不应该送这样的——」她无法找出一个准确的词语形容那个脑袋:「而且,你还是送给一个小女孩的。那个漂亮干净的小女孩。」 汉尼拔重新戴上 手套,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显得诡异的优雅,这或许和他的出身有关,他确实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习绅士礼仪和贵族礼仪。但这不妨碍奥菲利亚依旧认为他是一个变态。 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奥菲利亚所说的这件事,他甚至说:「我认为贝蒂会喜欢的。就算她不喜欢,她也会因为我展露出喜欢的表情。」 「噢,好吧。」奥菲利亚干巴巴地说。她现在的表情好像在表明她真的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正常。但是奥菲利亚还是说:「你知道你的好女孩今天早上被带去波皮尔那边了吗?」 他的动作停止了,他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奥菲利亚继续说:「你的好女孩好像一直都认为那不是你干的。看看她全然相信你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心动,你不会这样觉得吗?可是你好像——」她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她说:「真是单纯的女孩。就像我以前的德洛丽丝一样,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生活于一个黑手党家族。我最希望的就是让她永远不沾染属于我的黑暗与罪孽。可是事实就是,我并没有保护好我的德洛丽丝。」 奥菲利亚勐然地发出一声尖叫,因为汉尼拔把米切尔森的一只眼球扔在她的身上。上帝,和这个叫做汉尼拔的傢伙谈话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汉尼拔在去寻找他所需要的鲜花时看到了今天村落里所贩卖的报纸。他当时正在思考泡在化学药剂中的那个头骨的两个大大的漆黑的眼洞最好填满,不然那可能很不美观,最重要的是贝蒂可能会感觉到害怕。 然后他就看到花商手中的报纸上所写的内容:【13岁小男孩竟然是残忍谋杀案的真兇?】汉尼拔将这样的报纸看了一遍,实际上,这个傢伙的措辞夸张、虚假,主观臆断更是铺满整篇报导,汉尼拔认为这样的人绝对没有资格成为记者。报纸上并没有汉尼拔的照片,但是在汉尼拔翻转报纸的时候,他在上面看到贝蒂的照片。 这明显是一个偷拍的角度,只是拍摄到贝蒂的背影和侧面脸。汉尼拔大概已经没有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文字上,他手指的指腹摩挲着稍微粗糙的报纸颗粒,他摩挲着这张照片。然后他低头去嗅,这上面只会有印刷墨迹或者是纸张的味道。但是似乎,他在这张报纸上嗅到了贝蒂身上清甜的味道。 好想见她。 但是他有好多事情要做。 第114页 汉尼拔从花商的手中顺带买走这一份报纸。在回到那个小屋之后,捧着一堆鲜花的汉尼拔总算不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他看到上面关于这张照片的文字:【杀人恶魔同龄女孩力争恶魔无辜——杀人恶魔的支持者,认为他是无辜的。然而事实就是,不可能会有人亲自残忍地谋杀自己。这个女孩的坚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受到恶魔的蛊惑,她即将变成恶魔的伴随者。简直可恨又可悲...】 【记者:泰伦·库克】 橘粉色的小丽花是一种球状菊花,很适合当作是它的眼睛。 【记者:泰伦·库克】 这次使用的紫色花朵是松虫草... 【记者:泰伦·库克】 【记者:泰伦·库克】 [汉尼拔莱克特,你将来会成为可怕的恶魔。我保证,我确定!]全景曾经在汉尼拔的脑海里这样大喊过。 丁香能够散发迷人浓郁的香味,绝对能够掩盖这骨头上浓浓的化学药剂的刺鼻的味道。一定要准备好丁香,小小的花盘淡黄色的花心一定足够可爱。 【杀了该死的记者泰伦·库克,他污衊了你最好的女孩。】 那是全景还在他的脑海中对他沾染血孽的引诱? 【是不是感觉到不爽?汉尼拔·莱克特?让你感觉到不爽的傢伙通通都应该消失。】 不,那是来自汉尼拔的心灵那所有人都无法触及的深处,说是恶魔的甦醒与引诱,毋宁说那是汉尼拔另外一个自我。他的面孔藏在了美丽的鲜花之中,属于眼眸当中的杀戮没有半点掩饰。在面对当年的米切尔森的时候,他的眼睛中就开始出现这样的神色了。汉尼拔笑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抱着插满鲜花的头骨,这让他的心情好上一点。最起码不会让他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杀死记者的念头。他行走在这漆黑的道路上,夜幕的降临让他很多情绪也彻底掩盖在黑暗中。他要去见贝蒂——见他亲爱的女孩贝蒂。 「记者泰伦·库克。你真不是一个好东西。」夜风中传递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继续说:「你把这个小女孩的照片刊登在了报纸上,你这样的言论有没有想过会给这个女孩带来什么舆论?」一个男人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他用这样气愤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你完全还没有求实不是吗?这些都是你的主观臆断。」他将报纸砸在了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身上。驾驶座的男人将报纸铺开,他说:「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管别人会有什么后果,那些话确实是女孩说的,她说:绝对不是。我只是夸大其词而已,而且你看到了吗?我赚了一大笔钱!我只告诉你,你最好闭嘴,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叽叽喳喳的——」 【汉尼拔·莱克特想要杀了让他不爽的泰伦·库克,可是即将送给他亲爱的女孩的鲜花即将枯萎。】 在你的女孩面前不要露出可怕的表情,你会吓坏她的。她正在朝你过来,你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很烦——很烦——为什么不杀了泰伦·库克再过来—— 她勐然地拥抱过来。她的体温与气息将他笼罩。他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他躁动不已的心绪似乎被就此安抚。然后他听到她说:「我想见你,我一整天都在想。」 噢,他也是。亲爱的贝蒂。 「你为什么现在才让我见到你。」 一根勐然跳动的心弦让他眼瞳紧缩一下,他冰冷的全身有一股热流流淌过他全身的血液。他的手抚摸在了她的后颈。【绝对掌控她!绝对控制她!】然而他的手只是抚摸上贝蒂的后脑,他低头亲吻在女孩的头顶,深深地感受属于她的气息。他说:「我保证,以后只要你想见我,我都会来见你。」 【幸好没有杀了泰伦·库克再过来。他先见到了他的女孩。鲜花也没有枯萎。】 第60章 当贝蒂彻底意识到汉尼拔手中捧着这个白色的东西就是一个属于人类的颅骨之后, 贝蒂凝视着这个颅骨挺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她将视线转移到汉尼拔的脸上后,可以明确地看见汉尼拔的脸上是一种愉悦的神色。如果不是明确知道他手中的确实是个人类头骨,或许还真的会被其他人以为汉尼拔带来的是什么寻常的礼物。 然而事实就是,这个人类头骨一点都不寻常。虽然他给这个头骨打扮了一下, 让上面插上了美丽的鲜花, 但也不能掩盖这个东西是一个头骨的事实。 汉尼拔的神色实在是太兴高采烈 , 贝蒂想说的话变成了:「汉尼拔?你这个骨头是从哪里带来的?」 贝蒂并没有从这个头骨上感受到灵魂的气息,在大部分时候,人类灵魂的消失, 很大程度上是极为虚弱的情况下没有得到能量的补充后才会慢慢地消失。这个人类头骨上已经没有丝毫人类的灵魂气息了,很有可能这个人死了很久——是汉尼拔从墓地里捡来的?医学学校里的教授知识用的头骨?又或许这只不过是一个人造的模型而已,因为被汉尼拔捧在手中的骨头真的干净白色得没有任何的污渍, 所以, 很有可能是人类制造的模型? 汉尼拔说:「捡到的。」 还有一种可能是汉尼拔捡到的模型,确实是这样。 于是贝蒂继续问:「这真的是骨头吗?汉尼拔?」 一定要是模型,亲爱的。 「是的。」 很不幸,汉尼拔告诉了贝蒂这个答案。 第115页 嘿,汉尼拔, 你要知道即使贝蒂看到过很多丑陋血腥的鬼魂,也包括那种都是骨头的骷髅架子。但那并不代表, 她可以盯着这个傢伙睡觉——好吧,看看汉尼拔的样子, 他好像真的可以盯着这个头骨睡觉的样子。 贝蒂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看到大型犬类出去外面玩了一天后, 它好像在哪刨土挖坑找到一根自己最喜欢的骨头, 甚至装扮得十分漂亮后(但这依旧是个人类头骨)送给她的样子。他确实看起来高兴极了, 如果他真的是大型犬类动物, 完全是一副期待夸奖的模样。然而贝蒂能够说出来的是:「汉尼拔——」她只能这么说了, 「你装扮得很漂亮。」但它依旧是一个人类头骨。 汉尼拔说:「我用了一整天去整理它。我找了很多合适的鲜花。我希望你能够喜欢这个礼物。」 汉尼拔这样的话,让贝蒂觉得眼前的是叼着骨头回来的狗狗的感觉更为强烈了。但是,她知道,她最好不要告诉他,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礼物,即使他放了很多鲜花。 贝蒂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她说:「好吧,汉尼拔,但是我想了解一下,你和米切尔森的事情。」说着这件事的时候,贝蒂和汉尼拔已经走回到房间门口 ,汉尼拔走进了贝蒂的房间,将那个头骨放在贝蒂的书桌上。贝蒂说:「汉尼拔——」 「什么?」 天吶,他要是有尾巴,一定摇起来了。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像一只犬类? 「呃——我的意思是说,波皮尔让我今天去见他,他想和我单独谈谈。」 他脸上那种愉悦的表情消失 。好吧,看起来不用告诉他头骨不是什么美妙的礼物这件事,汉尼拔的心情就变得不好。 汉尼拔说:「他在询问你是否被那个混蛋猥亵的事情是吗?」 显而易见,他更关注的是这件事。 贝蒂说:「不,不是。他只是询问我关于你的情况。」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贝蒂发现汉尼拔依旧在摆弄着那个头骨,鲜花在他的摆弄下更加显得和谐美丽,他细长的手指抚摸在头骨上。所幸,那被鲜花塞满的眼洞并不会给贝蒂带来太过的恐惧感,毕竟贝蒂所见到的可怕丑陋的鬼魂与骷髅,这个头骨是完全比不上的。虽然,贝蒂完全不知道汉尼拔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贝蒂继续说:「我只是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事情,那么——」她忽然停顿了一下。 然而仅仅只是她这个停顿,似乎汉尼拔就知道了贝蒂想说的是什么。汉尼拔说:「是的,贝蒂,我确实是在那天去见了米切尔森·弗莱克。我想给他一点教训,但是他死了。我没有动手。你知道的,贝蒂。」 贝蒂说:「我知道。」 她的视线落在汉尼拔的手指上。她现在的心绪总是算得上平静了一点。在见到汉尼拔之后,她那乱糟糟的心情才好上了很多。她甚至无法保证,自己如果还是没有看到汉尼拔自己的心情到底会变得多么的糟糕。但是那不重要,最重要的她现在心情不错。贝蒂也是这样感受到汉尼拔的情绪的。当然,她现在想要做的不是为了质问汉尼拔你去了哪里,你去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事情之类的。她是这样想的,但是一想到米切尔森的事情,她的情绪就变得很糟糕—— 「我给立陶宛那边发了电报询问了关于你和我说的博格被杀的事情。贝蒂,那边告诉我,在立陶宛境内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他的杀人方式就是喜欢将一个人的脖子上勒上绳索,然后将那个人虐杀致死。现在并没有找到被害者的任何相同的关联。」 贝蒂只是简单地应答了一声。然后她说:「那边一定有一个可怕的东西。我无法探查到它的位置,我因为博格的死亡而感觉到难过——」 汉尼拔说:「那边的犯案率已经下降很多,警察们都推测那个连环杀手离开了立陶宛。」他来到贝蒂的面前,他的手指轻轻整理了一下贝蒂的碎发,他说:「怎么了,贝蒂。」 贝蒂说:「我在想关于你的事情,大家都认为是你干的。可是你分明没有做不是吗?」她的眼睛凝视着汉尼拔,她是这样说的:「那该死的记者在报纸上胡说八道,他虽然自诩用一种猜疑推断的态度,但还是故意用了笃定的词句来增加真实性。明明就是故意编造这样的东西来博取眼球,我想,那个傢伙应该因为此赚取到一大笔钱了。」 她的眼睛紧紧凝视着汉尼拔,在她说这件事时她的眼睛就没有眨动过。在她漂亮的、澄澈的目光中的,完全是汉尼拔的身影。但是能够轻易地发现,在她这双漂亮的眼睛中的蔓延出来的、未知的情绪在缓慢地铺满她淡色而显得无害的眼瞳—— 汉尼拔似乎在她这样的目光下呆愣了一瞬间,他听到她继续说:「没有人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慾污衊汉尼拔。为什么总有人不喜欢汉尼拔?」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眨动,仰视着他的眼球没有变动过,只是那种未知的情绪将她的眼睛彻底覆盖了。她说:「明明汉尼拔是很好的,噢,我简直都无法去形容汉尼拔身上的优点,甚至我都无法找到属于他的缺点,我不允许任何人故意伤害、欺负、污衊汉尼拔,他是优秀的——」 「贝蒂。」 她脸上的表情呆住了。 然后她说:「什么?」 汉尼拔说:「我很好。」 「是吗?」 「是的,我很好。没关系。」 第116页 「可是他们不愿意相信你。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坏男孩。」 「贝蒂,要拥抱我一下吗?」 「好。」 汉尼拔现在的身高发育,让他稍微弓起嵴背才能够将自己的脑袋放置贝蒂的肩膀上。虽然这可能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比较美观的姿势,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他和贝蒂说:「那确实不是我做的,贝蒂,但是我很抱歉让你陷入这么困扰的情况里,我想我大概不会再做让你困扰的事情了。」 「我真的很烦,汉尼拔,所有人都在我的耳边说你是个坏蛋,你是个坏蛋。从我早上醒来开始就一直有人这么说,我想见到你,拜託,让我见到你一次也是好的。我想我大概不会这么烦,可是我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你。」 「我真的很抱歉,我保证我不会这样做了。但是,贝蒂,你最好让自己开心一点,你会觉得很难受不是吗?看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说实话,汉尼拔,我一开始一直希望只是一个模型。但是你告诉我不是,虽然如此,但是我想我应该是喜欢的。」 「贝蒂。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叔叔之前和我待在画室的时候和我谈过他要搬到巴黎生活,他的画作被很多人买走了,他的很多喜欢他的人希望他能够在巴黎发展。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会继续存在这让你烦恼的地方了。」 「是吗?你会一起去吗?」 「是的,我们都会一起去。叔叔希望我们能够考上加诺中学,那是一所不错的学校。」 他们的这次拥抱的结束,是汉尼拔的唿吸喷洒在了贝蒂的耳朵上。一开始,只是贝蒂身上的清甜的香味吸引了他,于是就忍不住用鼻尖去嗅,然后她的耳根完全得变得通红了。她好像一直都一窍不通,但是身体会给出很真挚的反应,就像是上次她紧紧攥住那根被他嘴唇亲吻过的手指一样,就像是那次他隔着手掌吻她的时候一样,她说不出什么话来,总会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她到底在心里想什么,然后她似乎将那种感受淡忘疏解了。 她现在也是这样的,她说话的语气终于变得和以前一样柔软,而不是刚才那种冷硬的,似乎随时都会崩裂的状态。她的手掌轻轻推了一下汉尼拔的胸膛,她很诚实地说:「你勒得太紧了,我唿吸不过来了,汉尼拔。」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变过力道。 作者有话说: 从某种程度上说,奥菲利亚女士的想法是正确的——他俩都不正常。 马上就可以写成年了,写点不一样的东西。(嘿嘿嘿) 一直很奇怪在学校里汉尼拔学习的都是解剖学之类的,后面为什么成为了精神病医生。这里大概一开始是为了贝蒂。他开始发现贝蒂那种很微弱的不一样了。 下一章过渡一下,教训一下坏记者。 第61章 【今日小镇日报】 【记者泰伦·库克于8月23日早上发布了这一条新闻, 他为自己的无知与私慾而感到抱歉。对于「13岁小男孩竟然是残忍谋杀案的真兇」这一份报导中所做的陈述而感到抱歉,他并未通过正确的方式去探究案情的真相,并且通过一些非正规手段获取到来自警局里的案情相关以及照片相关。在这段时间里,他请教了镇上行医的j.鲁芬医生——也就是我们的医学博士, 哲学博士, 精神科医生。了解到关于像米切尔森·弗莱克这种天生喜欢虐待的男性来说, 他已经在这段通缉的日子里造成了长时间的欲望克制,这位男士在死前喝了很多酒,这很有可能导致——】 贝蒂手中的报纸被人拿走了, 贝蒂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汉尼拔,贝蒂说:「嘿,汉尼拔, 我还没有看完呢。」 贝蒂在汉尼拔的脸上看见一个很生动的表情——他缓缓地挑了一下眉毛, 他说:「我不认为你不知道这篇报导上会是怎么样的内容。」他是这样说的,并且将这张报纸摺叠起来。 听到汉尼拔这样的话,贝蒂就明白汉尼拔其实是知道是自己干了什么的。贝蒂说:「好吧,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汉尼拔。」 「因为你这段时间总是往外跑, 甚至有一天晚上你几乎没有回来。」 「那只是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教训,汉尼拔。」贝蒂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汉尼拔, 似乎这件事确实让她感觉到高兴,她甚至告诉汉尼拔:「我保证我没有干太过分的事情, 我只是把他吓坏了。你知道吗?那种坏事做尽的坏蛋其实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才肆无忌惮地去做的, 但是当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鬼魂并且会报復的时候, 他吓坏了——他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她是这样对汉尼拔不停地说着的。汉尼拔当然会好心情地看着贝蒂这张因为笑容而格外漂亮的面孔。听听她这样的语气, 好像自己用闪灵去吓唬教训他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但她应该不知道, 如果是汉尼拔自己去做这件事,泰伦·库克的身体不会是完整的,或者说他的生命不会再延续了。 不过—— 「你做得很棒,贝蒂。」 确实,她不仅仅是给了那个傢伙一个教训而已,还让那个傢伙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让扣在汉尼拔脑袋上的帽子摘掉了。 贝蒂稍微上前几步走到汉尼拔的前面,然后转身过来面对着汉尼拔倒退着走路,她的面孔被阳光照射着,但好在今天出门的时候她戴了帽子,帽檐的阴影让她不被照射到眼睛,她的紫色的裙摆随着走动而散开,像是一朵漂亮的花朵绽开花瓣。她高兴地和他说:「那当然最为感谢的是鲁芬医生,你还记得鲁芬医生吗?就是当时给你看病的那位——」 第117页 她果然一高兴起来就喜欢说很多的话,肢体动作也会丰富而又可爱。她将双手背在自己的身后,汉尼拔往前走一步,她也跟着他的脚步往后退一步。 「反正在鲁芬医生研究情况下,其实还是有一部分原因米切尔森·弗莱克就算没有被鬼魂杀死,他总有一天也会因为在醉酒与睡梦中因为极端的幻想与欲望一直被压抑而造就的疯狂伤害自己——呃——虽然他那个死状确实夸张了一点,所以说,鬼魂确实是足够地恨他才会操控他的身体杀死自己的。不过我想知道的是,汉尼拔,你当时没有被吓到吗?」 她轻轻跨步过来挡在了汉尼拔的身前,她微微倾身过来凝视着汉尼拔。似乎在等待着汉尼拔的答案。汉尼拔说:「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他将刀具卡在自己的脖颈上,鲜血喷溅到了我的身上。」 「汉尼拔,你其实只要把那个场面认为是一张图画或者照片就好了。没关系的。在看见可怕的鬼魂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我会的。」 汉尼拔似乎不觉得自己说这样的白话有什么不好。他在欣赏着眼前的女孩眼睛里闪亮亮的神采,欣赏她美丽的面容与身躯,也在欣赏她给予他的那种毫不犹豫的保护欲与偏爱欲——虽然她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件事。她好像认为他是被值得保护的。那没什么不好。对于汉尼拔·莱克特来说——这没什么不好。 他们在1946年的秋季离开这个小村落,去到了巴黎。在来到巴黎之前,罗伯特的好友就给罗伯特安排了住处。当然,罗伯特最主要的还是希望家里的两个小孩能够考上加诺中学。 加诺中学确实是一所比较不错的学校。在此之前,贝蒂和汉尼拔其实都没有正规地学习过关于学校内的考试内容相关,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贝蒂和汉尼拔都在疯狂学习——这对汉尼拔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情况。对于贝蒂来说,她的学习能力其实是什么足够快的,但是在汉尼拔的面前显得缓慢,这一直以来都会给贝蒂带来压迫感,甚至在好不容易熬完入学考试的那段日子之后,汉尼拔的学习能力变得更加可怕。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肩上被披上了衣服,她转头看见身边的紫夫人。她的眼睛已经干涩无比了,她只能有些不舒适地眨了眨眼睛。紫夫人说:「你太入迷了,贝蒂,这对你的眼睛不太好。」 贝蒂想用手揉自己的眼睛,但是被紫夫人制止了,她说:「也不要总是揉眼睛,贝蒂,你的眼睛要坏掉了。你这样漂亮的眼睛不应该坏掉。你应该休息一下。」 贝蒂说:「可是,夫人,你知道的,汉尼拔的能力能够考上很厉害的大学。我不想因为我,他去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因为他告诉我他去哪里都没关系。我知道他并不想给我压力而已。但是我总是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了。那一所整个法国最厉害的学校。」 「你真的很棒了,我的孩子。你现在总是沉浸在学习里。你连最喜欢的击剑、射击等等运动都不喜欢了。甚至之前你还和我一起练习剑道。其实你要明白,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其实可以和汉尼拔分开的——」 「不。」她忽然说,她的眼睛凝视着紫夫人美丽的面孔,她说:「我不会和汉尼拔分开的。夫人,这不是什么好事。汉尼拔不太会照顾自己您明白吗?他总是很晚才睡觉,他的睡眠质量很差的,天知道他会因为噩梦醒来多少次。这会导致他的食慾也不高,您知道,有一段时间汉尼拔总是又干瘦又可怕。还有,我想他适合法医学,他喜欢研究人类的身体构造,这不是什么吓人的事,但是别人总是不太喜欢他触碰那些东西——」 「贝蒂。贝蒂?」 她眨动了一下干涩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她的诉说停止了,然后脸上是一种呆滞的神色,她说:「什么?」 「你知道你在读中学的这段时间里没什么朋友吗?」 「因为我太忙了,夫人。」 「我希望你上大学之后能够放松一点,能够多交朋友。」 「好的,我尽量,夫人。」 她们的对话终止于汉尼拔的到来。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贝蒂的头髮,然后弯腰仔细察看了贝蒂的学习情况,然后他对贝蒂说:「我想这并没有什么问题。贝蒂,你可以安心睡一个好觉。」 「当然,我会的。」 心理医生告诉他们的是,她给予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而造成现在的情况。其实按照现在的情况而言,最好是不能够过分纠正,因为她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这种情况在彻底解除压力的时候才会缓解。尽量不要强制性纠正,这会让她陷入痛苦当中无法自拔。 果然,这种情况在她真的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时而似乎彻底消失。 确实如此,那是她这段时间里最为灿烂的,漂亮到极致的笑容。 当时的汉尼拔坐在画室里,在他的画布上是一大片鲜亮的色彩。显然,很多时候,这一大片鲜亮的色彩所构建的都是一个女孩的身影,而他平时所喜欢用的灰暗的色彩所构建的是一些建筑抑或者比较阴森可怕的场景。他看见庭院里的女孩朝门口奔跑过去,庭院里的鲜花盛放着,她从邮递员的手里拿过两个信封。邮递员走了,但是她还是傻呆呆地站在门口。 汉尼拔将自己手中的画笔放下,他擦拭干净自己手上的颜料。又确保自己的身上没有沾染什么。因为等会儿他拥抱他的女孩时,他要确保自己身上不会有颜料沾染在她的身上。 第118页 果然,很快,他能够听见她上楼的声音,她的脚步轻快而又轻盈,就像是一只欢快的鸟雀过来。汉尼拔打开门,气喘吁吁的少女站在门口,她的脸上因为兴奋与奔跑而出现娇俏的红晕,她像是一头在山野间灵动的小鹿,澄澈的目光凝视着他。他展开双臂,让这头欢快的小鹿撞到他的怀抱中,也让她在他的心间快乐地、肆无忌惮地、莽撞地奔跑。 作者有话说: (芜湖,要谈恋爱啦。) ?? 18岁 ?? 第62章 「贝蒂·埃尔西。」 贝蒂·埃尔西穿过这条下课而导致稍微拥挤的走廊, 她禁不住让自己的脚步变快,但这样并不让她本人看起来匆忙,她挽起的头髮在太阳的光照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这位成年不久的年轻女性的面孔上,有着一份同龄人都不会拥有的稳重冷艷, 这让她那淡紫色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一份让人沉迷的宛如冷冽潭水般的沉静。她终于在人群当中看见了点燃她眼眸深处光色的身影, 她正要唿唤汉尼拔, 结果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扣住,在她身后那个急匆匆追赶过来的男人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嘿,贝蒂·埃尔西。你是叫做贝蒂·埃尔西是吧。」 这位年轻英俊的男性脸上还出现着未消散的愤怒, 这明显是刚才贝蒂和他那一战导致的。因为,贝蒂——这个看起来美丽甚至像是一朵不堪一击的温室中的鲜花的女性,用他引以为傲的击剑技术把他打败了——她根本就不是一朵娇弱让人採摘的鲜花。不是。 她原本看见汉尼拔而明亮惊艷的眸色现在还来不及收敛, 她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甚至好脾气地说:「先生,我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你就是被我打败了,当场所有人都看见了。我不知道你还想和我争论什么。」 她这样的话终于让这个男人又有了反应,显然, 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比刚才收敛了不少,他说:「不, 我是说——」他似乎应该说什么,但是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你是新生是吗?这一年的新生?你刚才是因为想要加入我们的俱乐部才来到那里的?我想你不用经过什么测试, 你可以正式加入我们的击剑俱乐部, 还有就是——」他明明之前还是傲慢嚣张的模样, 但是现在居然显得有点侷促:「呃——我想你愿意参加这一年举办的新生舞会?你会交到很多新朋友的, ...埃尔西女士...」 贝蒂的视线里已经看见汉尼拔进入到一处拐角之中, 这代表贝蒂很难再找到汉尼拔的踪迹。她有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和汉尼拔说, 她只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我想,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等会儿再说,很抱歉,我现在大概不能——」在贝蒂的视野里她已经完全看不见汉尼拔了。 好吧,贝蒂这个时候并不能去找汉尼拔 。说实话,贝蒂知道汉尼拔现在的课业算得上繁忙,在他开始进入这所学校开始学习之后,汉尼拔经常待在解剖室里。事实证明,贝蒂只能等待汉尼拔彻底从解剖室里出来才能够见到他。 他几乎一整天都待在里面,贝蒂认为应该给汉尼拔准备一些吃的。这是贝蒂在等待汉尼拔的这段时间里所思考的。 贝蒂站在橱柜面前,看着里面看起来可口的食物,贝蒂打算再走一圈给汉尼拔挑选吃的东西——汉尼拔吃东西的时候依旧慢条斯理但又显得优雅,贝蒂喜欢看汉尼拔吃东西,又或者说,汉尼拔的任何一个举动都赏心悦目,贝蒂喜欢观赏汉尼拔的任何一个举动。 「嘿,你好。」 贝蒂的肩膀被人亲热地揽一下,贝蒂看见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漂亮的女孩,她这真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自信而又性感,她揽着贝蒂的肩膀笑着她说:「我能够认识你吗?我的意思是说——」她耸了耸肩,这让她看起来顽皮而又可爱的样子:「我们或许能够成为朋友。你是新来的学生?我知道这件事,我可以帮助你很多,帮助你了解这所学校,嘿,我知道你是学法的?我看到你手上这本书的扉页上写着那令我头疼的法学,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法学,但是我想我们还是能够成朋友。」 这个热情的女孩是这样和贝蒂说的,她看起来活泼而又多话,当然,看她染的花花绿绿的却又莫名和谐漂亮的头髮,就足以证明她确实是这样的性格。 可是贝蒂不太明白她为什么—— 她似乎明白了贝蒂的这个表情,她解释说:「你打败了丹尼斯·埃拉,对,那个可恶的傲慢的傢伙丹尼斯·埃拉,我早就想教训他了亲爱的,谢谢你。」 贝蒂从售货员的手中接过刚才贝蒂所需要的食物,贝蒂看见这个女孩伸出双手握拳击打的样子很可爱,于是忍不住笑了,贝蒂说:「我不是很明白那个傢伙哪里惹到你了。」 她告诉贝蒂:「反正就是很讨厌的、毫无绅士风度的、傲慢嚣张的贵族后裔,你知道他将来可以继承么可怕的遗产吗?有很多男人女人都往他的身边凑,你知道的,他这个人花钱大手大脚,就算在他身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你都可以暂时衣食无忧,还可以...花天酒地?」 她跟着贝蒂的步伐走出这个地方,然后贝蒂又听她说:「没有人敢打败丹尼斯·埃拉,你明白吗?击剑是他最喜欢的运动,没有人敢打败他。他今天可能气疯 ,或者明天,你打败丹尼斯·埃拉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学校。他的脾气可不好。」 第119页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气疯的样子。」贝蒂想起不久之前,那个青年甚至看起来侷促的眼睛,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打败是一件很不好意思承认的事情?贝蒂是这样认为的。贝蒂想起来他说的话:「他只是邀请我去参加舞会。」 她呆住了,她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舞会?!」 「他说欢迎新生的舞会。」 「你最好不要去参加他的舞会,亲爱的。」她说到这里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这让她生气地围绕着贝蒂走了一圈,她告诉她:「我之前就是去参加那个所谓的舞会。上帝,我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只是穿着我平时的衣服就去了。从此之后,他们就把我认为是一个穷光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要从舞会中看出一个人的家世是怎么样的,而那些漂亮的女孩们,都会被那些无聊的花花公子撩拨。对了,他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带着舞伴过去?」 「当然,他是没有说的。」 「看吧,这就是他们的目的,狩猎那种在舞会中弱小可怜的、无所适从的漂亮女孩,故意告诉她们不用带舞伴。你真的要去?」 贝蒂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学着她的样子调皮地耸了耸肩,她说:「可能不会吧。」她觉得自己做这个动作可能会有点滑稽,于是忍不住笑了,她一双眼睛笑起来澄亮而又美丽。 对面的性感女性呆了一下,然后她惊喜地说:「你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说,你击剑的样子很帅气,虽然没有人能够看见你的面孔,但是就是很帅气。没有人会想到在面罩下的是你这样的女孩,亲爱的。」 「你已经了解我了,不是吗?事实如此,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贝蒂的手推开一扇门,身边的女性继续和贝蒂边走边交谈,她似乎不知道自己之前所走的路线是怎么样的,在这个时候她站立住了,她惊恐地说:「你不是法学的吗?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看样子她确实是比较熟悉这个学校的人,而且她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地方。贝蒂看见她惊恐的面色,又听到她说:「这里面都是尸体死人甚至还都是泡在福马林里的器官,那些都是一些很可怕的东西。」 「实际上,那些都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不用感觉到害怕。」 「它存在我的身体里就一直在我身体里就足够了,完全没有必要从我的身体里出来。」 贝蒂正想继续说话,以此来逗这个胆小的女孩,结果贝蒂余光先看到了汉尼拔的身影,他正从那间屋子里出来,显然他已经是从里面出来的最后一个学生了,他在关门。傍晚的夕阳穿过这个廊檐将阳光铺设在汉尼拔挺拔的嵴背上,贝蒂的声音听起来高兴极了:「汉尼拔。」 汉尼拔转身过来。他将最后一道锁落上了。温柔暖色的阳光照射到了汉尼拔的面孔上,他这张英俊的面孔被阳光照拂,让那阴暗的眸色成为稍显柔和的浅色。他看起来和以前相比少了那种冷淡阴郁的气质,他整个人好像变得柔和一点。这让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他身上存在的气质显得他优雅而又绅士,就像此刻,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关门的动作,看起来也像是在关一扇城堡的门,然而其实上,里面都是冷冰冰的尸体而已。 贝蒂把刚才买到的食物稍微剥掉外面那层纸袋,汉尼拔低头过来嗅了嗅。这好像是一个对于他来说习惯性的动作,他说:「闻起来很香。」 「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 他低头就着她举着的双手咬了一口,然后他又说:「确实如此。很软,这感觉很不错。」 他们似乎不认为他们之间的举动看起来多么亲昵,不,应该说是贝蒂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很多接触都是很亲昵的。因为这在外人看来—— 完整看到这一幕的某位女士说:「呃——你们是恋人吗?」 贝蒂转头过来,她笑起来,她说:「不,不是。准确地来说,」她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形容,「应该是家人。你明白的,家人之间会显得亲密。」 看看她的眼睛显得多么纯真,然而在她身边那个男人凝望过来的眼神——好像变得阴郁了?或许,这只是夕阳下落的原因所导致,阳光不会再照射他的眼睛而让他的眼睛显得柔和无害了。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不喜欢她这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亲亲。真的是亲亲。小笨蛋贝蒂主动的那种。) 第63章 事情确实如艾比·奥尔德里奇所说的一样, 贝蒂将丹尼斯·埃拉打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当然,还要说的一点是:贝蒂已经记住那个女孩的名字——艾比·奥尔德里奇。 确实如这个女孩所说的一样,贝蒂将丹尼斯·埃拉打败的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学校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在第二天, 贝蒂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视线。 贝蒂不是没有发现这些视线, 这些视线在她走进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本来汉尼拔该去的教室和她不是一条路线, 甚至在学校门口就需要从分岔路口分开走,所以在此刻,贝蒂的身边没有任何人。不过, 这并没有给贝蒂带来什么不安。她不觉得这些视线有什么吓人的地方。 和盯着她虎视眈眈的鬼魂相比,这些人的视线简直没有任何的威慑力。或许是她的反应太过淡定,并不符合很多人的预期。贝蒂开始受到了他们直接性的——找茬。 第120页 现在是贝蒂凝视着这个故意撞到她肩膀的男人, 他的脸上的是一种嚣张令人讨厌的表情。他们将贝蒂围拢在这个墙角, 每个人都看起来身高都是6英尺以上,这让他们像一堵墙一样将贝蒂围拢起来。 在前面那个故意撞到贝蒂的人说:「在面对我们的时候要懂得谦让,你懂吗?新来的小妞。」 显然,他们在为丹尼斯·埃拉的事情「打抱不平」,他们真切地认为贝蒂·埃尔西这个不懂事的小妞一点都不懂得「谦让」——看来这就是没有人敢打败丹尼斯·埃拉的原因。怪不得在那个时候, 明明丹尼斯·埃拉的技术并不是足够优越到顶尖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打败他。 贝蒂说:「先生们, 我想说的是——」 然而并没有等到贝蒂将她想要说的东西说出来,从这堵人墙的后面传递过来一道稍微熟悉的声音。那听起来就是昨天和贝蒂谈话的丹尼斯·埃拉的声音, 他是这样说的:「不要说那么多的废话,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 男士们给丹尼斯·埃拉让了路, 丹尼斯·埃拉从这些男士的背后走过来——这一幕让贝蒂觉得眼熟, 简直就像是很久之前, 也就是那个其实也在贝蒂的记忆中有点模煳的费多尔·汉弗莱。但是相比那个在记忆中的费多尔, 眼前的丹尼斯·埃拉确实更具贵族人士的气质,最起码他虽然看起来傲慢,但并不是无礼的傲慢。 他对贝蒂说的是:「我已经对你正式邀请过了。」 贝蒂想起来昨天艾比·奥尔德里奇所说的关于舞会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确实对那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于是贝蒂说:「我想我并不用去到那个舞会,你知道,我或许会稍微有点忙碌。在这个对我来是新生活的时候。」她尝试着给自己找藉口,然而她这样的小把戏当然会被对方看穿。 丹尼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满意,然而他并没有发脾气,他只是说:「我要对你说的,仅此而已。」 这听起来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即使丹尼斯·埃拉看起来也会有六英尺左右,贝蒂还是在这种状态下从来不会仰视这个男人。这让她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她那双淡色的眼睛澄亮而又美丽,她的整张面孔并没有过多的妆抹,白皙而又细腻的肌肤在晨阳下显出动人的光泽。 在贝蒂的眼中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这是贝蒂所能够知道的,当这群男人离去,贝蒂的脑海里还是有着这样的想法。然而贝蒂,认为她不去不会造成什么—— 「这不是什么好的迹象,亲爱的。」 这是艾比说的。 她今天没有穿她昨天那套性感的衣服,相反她今天穿得「温暖」了一点。她的头髮扎成了几个小辫子,显得顽皮而又趣味十足。 她用一种显得兇狠的表情喝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她看起来很无奈,她说:「我真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千万不要在众人面前收到来自埃拉的邀请。因为你几乎不能拒绝。你要知道,因为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们并没有在舞会上看见你的影子,首先,你成为了拒绝埃拉家族的一个不识时务者,其次,你不会受到校园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优待,最后,你会被认为是一个卑贱的社会底层的穷光蛋和蠢蛋。」 她竖起一根手指对贝蒂说:「说实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埃拉家族的邀请,准确来说,是丹尼斯·埃拉那个傢伙的邀请。我真是笨蛋,我应该告诉你这件事的。」她这样说着,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辫子。 而贝蒂告诉她:「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吗?艾比。」在这个时候她们能够互相称唿对方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一脸懊恼的艾比抬起头来看着贝蒂,她显然希望贝蒂不要说什么让她感觉到气愤的事情,但是事实就是,贝蒂要说的是:「昨天埃拉给我的邀请,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应该这么说,那个时候很多人确实都在看着。」 艾比脸上的表情呆滞住了,然后不久之后,艾比的脸上出现的是一种类似崩溃的表情。按照艾比所说的,那么接受过两次埃拉家族邀请的贝蒂,就必须参加那样的舞会。 谁实话,贝蒂并不知道这个埃拉家族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这是罗伯特咬着菸斗告诉贝蒂的:「埃拉这个歷史悠久家族在法国是个很显赫的存在,如果要准确来说的话,就是其先辈曾经跟随过拿破崙。即使在艰难的二战后,也没有让这个家族落魄。」 罗伯特最近开始喜欢咬着菸斗了,似乎最近的画作并不能让他满意,所以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轻松一点。罗伯特将嘴里的菸斗拿在手上,他是这样告诉贝蒂的:「我们确实很难拒绝埃拉家族的邀请,即使只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舞会。」 紫夫人的面孔在层层白色的水雾后,属于茶叶的清香飘散在整个地方。紫夫人将自己手中那个小小的茶壶放下,紫夫人说:「我觉得应该给你准备礼服,亲爱的。我想你一定会很漂亮。」 贝蒂正在为这件事感觉到苦恼,说实话,贝蒂是真的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兴趣。 在贝蒂因为这件事苦恼的时候,贝蒂听到了外面汽车的声音,很显然,是司机迪恩将晚留在学校的汉尼拔接回来了。这是汉尼拔告诉贝蒂的,说这天其实不用等待他一起回去,于是贝蒂先回来了。 第121页 听到那明显的汽车声音,贝蒂就迫不及待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到门口。 汉尼拔从汽车上下来,他深色的衣服近乎隐没在黑夜中。那一栋亮着灯光的建筑的门口站立了一个少女,暖色的灯光照拂在她的身上。她因为居家而穿的柔软的裙子的裙摆还在轻轻盪开,明显是刚刚小跑过来的。 贝蒂喊他:「汉尼拔。」 汉尼拔走上前去,展开双臂去拥抱站在门口等待期盼他归来的女孩。 贝蒂伸手去拥抱汉尼拔,属于汉尼拔的气味顿时侵袭过来。他热热的脸颊甚至贴在了贝蒂的耳根处。 汉尼拔和贝蒂走进屋子里,罗伯特放下手中的菸斗也展开双臂拥抱了一下汉尼拔,当然,对于比较含蓄的东方女性紫夫人,他们之间可能会很少存在这种亲热的问候方式。他们只是含蓄地问候。之后,汉尼拔在椅子上坐下来,紫夫人说:「我们正在为一件事而感觉到困扰呢。」 在昨天之前,贝蒂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关于丹尼斯·埃拉的事情,贝蒂只是高兴地告诉汉尼拔她把所谓击剑俱乐部里最厉害的那个人给打败了,她并没有提到舞会这件事,但是在了解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后,贝蒂才在现在告诉汉尼拔这件事。 汉尼拔倾听别人说话的时候显得很专注,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人感觉到舒适。室内的灯光照拂在了汉尼拔的身上,他安静地听完了贝蒂的叙说。然后他笑着对贝蒂说:「丹尼斯·埃拉?」 他重复了刚才贝蒂所说的这个名字。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怪异的。他好像没什么想法。他只是告诉贝蒂:「我想,我可能很高兴认识他。当然,我会陪伴你去的,贝蒂,你不用为这件事而感觉到担心。」 紫夫人也说:「我想应该能在这段时间内,能够让裁缝帮你制作出适合你的礼服。」 罗伯特终于没有一直端着他的菸斗了,他是这样和贝蒂说的,他说:「把它当做是一个寻常的派对就好了,贝蒂,而且被邀请过去的确实都是一些同龄人不是吗?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 看着这三双凝视自己的眼睛,贝蒂说:「好吧,我想我可能不会太为这件事而感觉到困扰了。」 这样的舞会并不会距离当时太久的时间。当得到一个休息日的时候,这场舞会就会如期举行。 虽然就按照紫夫人、罗伯特、汉尼拔所说的,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但是贝蒂还是感觉到了大家的认真。 先不说是贝蒂身上这件礼服——在此之前,紫夫人让裁缝来帮助贝蒂和汉尼拔测量尺寸,贝蒂以为仅仅是一件新制作的衣服而已。但是在看见成品的此刻,贝蒂才了解到,这似乎也不仅仅是他们所说的简单的派对。 这件礼服确实足够适合贝蒂,穿在她的身上之后,让她整个人更加明艷动人。她的头髮还是紫夫人亲自为贝蒂挽起来的,在金色的头髮里,紫夫人用一些简洁的髮饰做了装饰,这样不会让她的装扮显得过分累赘而协调美丽。 紫夫人告诉贝蒂:「贝蒂,你完全长大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礼服的裙摆比平时她常穿的裙子的裙摆而显得大一些,礼服的设计完全露出了她这细瘦的脖颈以及胸膛大片白腻的肌肤——这确实不是贝蒂常穿的衣服款式,最起码,不会露出这片肌肤。在这个时候,才会被人发现在她柔软的左胸脯上,有一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黑痣。 「贝蒂。」 身后汉尼拔的声音让紫夫人和贝蒂都转头看着他。 漂亮的少女原本只是站在那里,颈部与背部也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光洁细腻的嵴背在光线下尤为美丽,散落在后颈的点点碎发柔软而又可爱。她转头过来时让她耳朵上的耳环而随之摇晃,甚至发出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碰撞声响。她微笑着转身过来,然后彻底站立在汉尼拔的跟前。 她就像是一朵明艷优雅的罗德斯,在这艷丽的颜色之后不缺乏古典美感。她绽放在这暗色的土壤上,疯狂地生长、蔓延。直至让那贫瘠的土壤,从滴入一滴类似血液的暗红色之后的时间里,彻底让这血液绽放成为无法抹灭的罗德斯圃园。 不愧是连罗伯特都有几分认真的埃拉家族。 这一次的舞会竟然是在这样的城堡里举行——好像,就埃拉家族来说,他们好像还有很大庄园。 不过能够把城堡拿来给自己年轻的后裔举行舞会或者派对,那确实足以证明丹尼斯·埃拉被家人所宠爱。这是贝蒂在透过车窗后看见那座城堡之后所想到的。 迪恩将汽车停在了城堡的门口,能够看见有站在门口的僕人在指示汽车该怎么停放。贝蒂正盯着这一栋巴洛克式的城堡,车门被人打开。 汉尼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伸出他细长的手,贝蒂将自己的手搭放在他的掌心。他将她的手指握住,轻轻拉着她出了汽车。 夜色笼罩下的巴洛克式城堡宛如一位美丽而又端庄的女性沉睡着,整个庄园中盛放的鲜花从风中传递过来花的芬芳。城堡中点燃的灯光让一切都沉浸在暖色的柔光之中,贝蒂美丽的裙摆轻轻扫过绽放在草坪上的鲜花,让盛放的月季随之轻轻摇晃。引路的僕人带着两位穿过一条弯曲的小道,热闹的声音逼近过来,贝蒂看见那扇圆拱门里的场景——年轻的男男女女穿着华美的服饰站在一起,这一场舞会註定不会显得太过喧嚣,因为他们必须要在这场舞会中尽力挤进去上流社会,上流社会的人最看重礼仪,如果你的礼仪很糟糕,你就像是一个卑贱无力的穷光蛋试图挤进来,会让人觉得可笑。 第122页 他们已经在开始社交了。 所以他们并不会特别注意到汉尼拔和贝蒂的到来。两个人正走到门口,迪恩急匆匆地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汉尼拔说。汉尼拔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贝蒂的手背上,让她等待一下,当然,如果觉得外面冷也可以先进去。 贝蒂的手从汉尼拔的臂弯里抽出来,她看着站在面前的汉尼拔。他的头髮整齐地梳理着,露出这英俊的五官。他也有六英尺以上,甚至可能有六英尺两英寸以上,和那个该死的用「人墙」堵着她的伙计们可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会有什么压迫感。汉尼拔还有可能长身体? 贝蒂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完全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孩彻底长大成为这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之后,贝蒂的心里就拥有一种无言的愉悦感。 汉尼拔离去之后,贝蒂当然会觉得冷。因为她身上的这件礼服确实是裸露了大片的肌肤,所以她先一步走了进去。 这时,一位端着酒的僕人走过并且暂停在贝蒂的身前。贝蒂想了想,还是从他的盘子中随意拿了一杯酒。她正低头嗅了嗅这酒的味道,贝蒂的眼前就出现了丹尼斯·埃拉。 丹尼斯·埃拉肯定是在这场舞会中最受人瞩目的,所有人的视线都会在他的身上。所以当他站立在贝蒂身前时,人群的交谈声停止,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贝蒂并没有在丹尼斯·埃拉的身上感觉到恶意。他也只是和贝蒂打招唿:「晚上好,埃尔西女士。」 贝蒂说:「你好,埃拉先生。」 「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击剑?因为后来我已经没有在俱乐部里看见你了。」 「因为新学期,会比较忙碌一点。」 「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练习,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打败我的。」 「说实话,你很敏捷。」 「但依旧失败了不是吗?」 「我只是有一点幸运而已。」 拜託,他为什么一直在进行这种无聊的对话? 他的酒杯在贝蒂手中端着的这个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丹尼斯端起酒杯将里面所剩下的酒都喝完了。这就意味着贝蒂也要把酒给喝完——贝蒂没怎么喝过酒,也不怎么了解酒,仅仅是这一口辛辣的酒液就已经让贝蒂感觉到有点晕乎乎的了。她很想不可思议地端起这杯奇怪的烈酒看看,但是她还是只能够忍下任何一种可能看起来不太好的反应。她脑袋中一直充斥着这到底是什么酒的想法,她模模煳煳听到丹尼斯说:「你没有带自己的舞伴过来吗?」 贝蒂说:「舞伴?当然,当然有的。」她的声音显得娇憨,很明显有点醉了。 这让对面的丹尼斯也意识到这件事,他甚至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似乎这种酒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但是却让对面的女孩微醺了。 他觉得应该让女僕带她去休息一下。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醉了,面孔上没有任何的红晕,但是那双淡色的眼睛里笼罩上了朦胧的水雾,在光色下是一种惊人般潋滟的美丽。 贝蒂的后背抵上一个热烘烘的胸膛,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侍者的盘子中。贝蒂知道身后的人是汉尼拔,于是她对丹尼斯说:「他就是我的舞伴。」 「你用什么证明呢?我可不敢保证这位微醺的小姐有没有认错人。」 舞伴?该怎么证明?舞伴——是什么意思——恋人的意思?他们在舞池里跳舞—— 各种前世关于观看电影中欧洲人跳舞的画面出现在贝蒂的脑海里。她认为,要证明自己的舞伴是自己的恋人。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连闪灵给予她的超强感知也变得很微弱,她拽住了汉尼拔的领带,将自己的亲吻覆在了他的嘴唇上。然后她转头过来对丹尼斯说:「这样证明怎么样?」 她似乎看见丹尼斯惊讶的眼睛,还有周围人都惊讶的眼睛。她的脸颊被男人的手指捧起。一只手掌托住她的耳后,一只手掌按住她的后颈——这是一种极致掌控的姿态。他的吻随之落下来,揽着她的身躯,让这个似乎不可拒绝、不可逃避的亲吻将她侵袭。他的鼻尖压过她的鼻尖,这让她窒息了,那炙热的托在她下颌的手抚摸在她的脖颈,也摩挲过她后背细腻的肌肤。她在这样的炙热般的窒息中不断逃脱后退,他便跟随着她的步伐走过去,直至将她抵在那罗马柱上,屋顶垂落下至柱子旁边细软的纱幔将她彻底掩盖,她钻入了纱幔中,可是这个男人的吻依旧存在着,疯狂地掠夺她的唿吸,蹂/躏她柔软的唇瓣,似乎要将这一朵艷丽的罗德斯玫瑰榨取出甘甜的红色的汁液。她的胸膛在大幅度地起伏,她被困在一个怀抱当中柔软地倾倒过去。她窒息了。 她的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她终于有了能够唿吸的机会。 层层纱幔当中,仅有他们两个能够互相凝望到对方。朦胧的光色让他们处于朦胧当中,让他们包裹在这一层柔软的光色当中。冰凉的罗马柱被他们的体温传递了热意。他的手指抚过她因为窒息而憋出来的眼泪导致的湿润的眼角,他说:「我想吻你,贝蒂。」 他绅士地在请求她的同意。 可是,他刚才已经不由分说地吻了。 第64章 关于那一场所谓的舞会, 贝蒂·埃尔西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在舞会正式开始之前,喝了一杯侍者端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烈酒,那让几乎没有喝过酒的贝蒂在短暂的时间内——也在那一场激烈的亲吻导致的窒息下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第123页 酒精所导致的思绪的混乱,又或者是那个毫无预兆的亲吻所导致的情绪的混乱, 让贝蒂在整个夜晚都是处于一种迷煳茫然的状态, 她唯一还能够记起来的, 是她在汽车上醒来,迪恩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开动汽车了。 而自己是侧卧着蜷缩着双腿躺在汽车的后座,这必然会造成拥挤, 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的脑袋枕在了汉尼拔的双膝上。 在她这个角度,她能够看见汉尼拔完美的下颌。他的手肘抵在车窗上,他稍微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 让他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月色下。他没有穿着他的西服外套, 很显然那件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窗外的风吹拂在汉尼拔的面孔,让他那被整理得很好的头髮稍微有点被吹散了——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这让他不在乎自己的头髮是否被吹散。汽车还没有驶出城堡,因为贝蒂还能够看见那郁郁葱葱的树篱和娇艷美丽的月季,漆黑的夜空上皎洁的月亮高挂着。他近乎完美的脸出现在月光、碎星、树篱、月季围绕之中。 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揽着贝蒂的后脑, 这似乎是给予了她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这样一来,就更加让他能够轻易察觉她的动作与情况。 所以他发现她醒了。他低头看着她, 温热的手指整理了贝蒂面颊上被夜风吹乱的金髮。他的脸上出现的是一个愉悦的笑容,他说:「还要再睡一会儿吗?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达。」 她喝醉了。 这是真的。 那种烈酒的醉意勐然将她侵袭。她现在的脑子还是乱闹闹的, 根本不能够思考。 她的脸颊因为酒意而变得滚烫, 那抚摸在她脸颊上的手指相对于此刻她脸颊的温度来说是舒适的。她忍不住贴过去, 他便用手掌轻柔地捧住她的脸颊, 让她完全地感受到这种对她来说算得上舒适的温度。 她侧头将脸埋入到汉尼拔的手掌心, 她鼻尖轻轻地贴过去。她嗅到一种温暖的味道, 这或许仅仅是人类体温所导致的干燥的皮肤的味道。但是她依旧能嗅到他掌心一股香甜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是糕点,有点甜腻但是足够诱人。于是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尖,像只猫一样轻轻嗅他的掌心。 他并没有继续撑着下颌了,一只手支枕着贝蒂的后颈,一只手被她嗅着。 「在好奇这是什么味道吗?」 他那枕着她后颈的手将她头髮上的装饰物取下来,然后他将她被挽起的头髮轻轻解开了。这会让她继续睡觉的时候稍微舒服一点。被挽起的金髮散开,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而稍微飘荡。空气中的,全数都是那种香得甜腻诱人的味道。 汉尼拔说:「这是你身上的味道,贝蒂。」 他俯身下来,他的身躯也随着压下来。属于他的所有气息就像是牢笼一样将她包裹。他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的颈间,他似乎说了什么话。 他说—— 他说—— 【你闻起来足够美味,让我很想食用。】 这一句不知道到底是汉尼拔亲口说的,还是贝蒂听错的话,让贝蒂在梦境中看见汉尼拔将一个人的舌头咬下来吞进自己肚子里的场景。准确地说,是梦见自己的舌头被汉尼拔咬下来吞进去的场景——她梦见汉尼拔的吻,那个激烈甚至不容拒绝的吻。他强硬地吸咬着她的舌头,这感觉就像是恶魔在吮食觊觎许久的美食。他吸吮她热热的、滑滑的舌头,然后——他把她的舌头咬断了,他把她的舌头吞了进去,他嘴巴都是鲜血,但是这些鲜血在他这英俊的五官上形成一种诡丽的装点,莫名的不显得可怕,他的嘴唇猩红,眼睛是一种暗色,他说:【你闻起来足够美味,让我很想食用。】 贝蒂勐然惊醒了。 宿醉的头疼侵袭过来,但只有一点,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阳光在一定程度上让贝蒂感觉到舒适,但是她依旧还是想起在梦里看到的场景——贝蒂很少做梦了,这些年里,甚至很少有预知。 她的闪灵也确实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弱,所以她才想办法让自己变强,努力和紫夫人学习剑道,甚至有可能之后贝蒂还会正统地去学习搏击或者格斗——现在应该要说的是,她的预知近乎消失了,刚才她梦见的很有可能只是噩梦而已,因为她并未在这样的噩梦中感觉到恐惧,而且闪灵也隐约告诉她那并不是预知。 但是莫名的,贝蒂觉得好像汉尼拔真的能够干出把一个人的舌头给吞掉的事情。 那或许是脑海中关于电影食人魔汉尼拔的影响而让她产生这种想法?她所记得的,关于食人魔汉尼拔的事:他叫做汉尼拔、他是一个连环杀人狂、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男性、他被关在犯罪精神病院里、他将一个人的脸皮撕了下来盖在自己的脸上、他越狱成功了。 想想现在的汉尼拔吧,贝蒂,根本不一样不是吗?一部只看过一遍的电影竟然这么多年还让她还能够记住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要是知道自己总是会莫名有这种想法,她应该前世把所有关于汉尼拔的电影都看完,那绝对和现在眼前的汉尼拔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贝蒂是这样认为的,这样她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完全不一样不是吗? 而且很多预知都没有实现。 所以不要对汉尼拔展示对他的恐惧,那会让汉尼拔感觉到难过。他是一个内心极为敏感的男孩。 第124页 这是贝蒂努力告诉自己的。 「贝蒂亲爱的,你醒了?」 首先迎接贝蒂的是紫夫人的这一声问候。贝蒂看见坐在扶手椅上的紫夫人,温和的阳光包裹着这位美丽知性的女性,她看起来很惬意。贝蒂也和紫夫人打了招唿。 紫夫人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问题,夫人。」 「贝蒂一点酒都没有喝过,怎么一来就喝了那种烈酒呢?」 「因为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酒,我只是以为是甘甜的果酒而已。」 「好在汉尼拔陪伴着你一起过去,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汉尼拔? 贝蒂的神色看起来呆呆的。 在这个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喝醉了,不然她真的无法面对亲吻自己的汉尼拔——即使那是贝蒂先吻的汉尼拔,但那个吻简单得就只是仅仅用嘴唇贴了一下,甚至称不上吻。 但是汉尼拔的吻——贝蒂感受到了汉尼拔强烈的、无法遮掩的感情,那近乎让每次想起来这件事的贝蒂,都会感觉到心脏的震颤。 那时,他的嘴唇是亲吻后的湿润,他的眼神紧紧凝望着她,他的唿吸其实也有点急促。那狂风暴雨般的感情落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种克制般的疼爱。他用一种轻柔又性感的嗓音说:我想吻你。 现在,看看眼前紫夫人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足以证明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其实大家都是不知道的——说实话,贝蒂真希望自己是那种一喝酒就断片的人,这样,最起码,自己在面对汉尼拔的时候就不会显得这么无措。 紫夫人说:「因为贝蒂今天早上似乎没有什么课程?所以汉尼拔就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如果贝蒂想要去学校的话,可以让迪恩开车带你去。」 贝蒂心不在焉地回答:「当然,我会的。」 她的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她从来不知道恋爱是怎么样的感觉。虽然如此,但是汉尼拔的那个亲吻所蕴含的感情,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她显得有些茫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陪伴你长大的亲人之间忽然产生了爱情—— 要说贝蒂对汉尼拔的感情? 虽然贝蒂不是没有对汉尼拔会有过脸红心跳的感觉——她一直认为那只不过自己唿吸不过来的原因,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准确地明白了,那或许也是一种属于感情的反应。但她始终没有对汉尼拔有着那一层更深的想法的原因——是她始终记得那个在预知里看到的女性——那是汉尼拔将来的爱人。 预知一直以来都是可能会实现的,这从来都是闪灵给予能力者的一个选择。你是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管结局到底有没有发生,你到底相信哪一种情况? 该死的,去死。烦人的预知。这是贝蒂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了。 她看见了汉尼拔。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她应该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但是好像是习惯性使然,让她来到了每天都会来到的这个区域——也就是经常会来等待汉尼拔下课的这个区域。她看见汉尼拔躺在那块可踩踏的草坪上。 他是一个简单的侧卧。他颀长的身躯躺在那里。碎发被微风吹拂得摇晃。他看起来是累了。不然他不会在天气如此适宜的时候,有些疲倦地躺在那里。他的身边还有被风翻动的书本。 贝蒂走上前去,她注意到这本书是汉尼拔在最近在画的解剖素描。从青蛙到老鼠,甚至是兔子的解剖素描都被他画得极为精细。 贝蒂正打算将这被清风翻动的素描本合起来。却看见最后一页上的素描——并不是什么解剖图,而是一个女性的背影,她穿着美丽的礼服,这是她稍微侧头的模样,耳环在闪闪发光,裸露的后背是一个优美的弧度。 她慌乱地将素描本合上。目光转移到了汉尼拔的面孔上。他沉静的神情宁和得没有任何攻击力度,草根的碎屑顽皮地流滞在他的头髮上。 贝蒂说:「原谅我无法爱你,汉尼拔。」她这些话是用中文说的,这样直白热烈的话她不希望任何人能够听懂,包括汉尼拔本人也是如此,用封存许久的母语说出这些话,才能够彻底宣洩表达她的感情。她说:「因为你的将来有爱人,那不是我。我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是因为如果我爱你,我无法承受那件事的发生。所以我不打算爱你。你将来或许会拥有那个你值得爱的人,我不愿意去承担倾尽爱情后一无所有的感受。就算那只有一半的可能性,但那也是一半的可能性。」 她伸手轻柔地想要取掉他头髮上的草屑,一只手勐然抓住她的手腕。他醒了,眼睛里没有任何疲倦的神采。 他听到了? 他说:「贝蒂,你一直在嘟哝什么呢?」 他好像听不懂中文。 他的手指圈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有些凉,应该是不久之前被风吹得冰凉的原因。缠绕在她手腕上、脉搏上的手指简直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他的眼睛凝视着贝蒂,他笑着,他说:「怎么这样看着我?贝蒂。」 他的眼瞳中彻底倒映着贝蒂的身影,好像他的眼瞳里所烙印的仅仅是贝蒂一个人。他在她的面前展露出一副无害、虔诚、温和的模样,但是他的手依旧缠绕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像一条蛇。 像一条名叫做撒旦的蛇。 他像一条引诱她尝试爱情禁果的、名叫撒旦的、属于恶魔化身的蛇。 第125页 他说:「这么看着我,是想吃掉我吗?」 吃掉禁果。 即使那是不可预测的未来。 那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无所有的后果。 这是一张名为爱情的引诱的网。 恶魔环绕着她的手腕,抬头将亲吻烙印在她跳动的脉搏上。那个湿漉漉的少年包含担忧与害怕的亲吻也是小心翼翼地落在她还在跳动的脉搏上。那个她几乎无法遗忘的场面,与眼前这个青年重新融合在一起。恶魔用这种方式唤起她内心的颤动,让她情不自禁接受恶魔的引诱,然后将吻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吃到了禁果。 她接受了这样的引诱。 即使她明明知道这是引诱,甚至是恶魔的把戏,但是她依旧低头把唇覆在了他冰凉的嘴唇上。然后他用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气息全部吞进自己的口腔里。 第65章 贝蒂能够发现的一件事就是——她中招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彻彻底底地中了汉尼拔·莱克特的招。 当然,在完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贝蒂的心情就变得比较糟糕。她确实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是汉尼拔的诡计。从进入那座城堡开始,不, 应该这样说, 是他在听闻了丹尼斯·埃拉这个名字之后他的内心中就存有着这一个想法——把该死的接近者赶开。让情窦未开的女孩彻底明白她已经处于一个无法逃脱、无法躲避的境况。 然后确实如此, 她在他围起来的牢笼中迷失了。 他真是一条狡猾至极的蛇,他什么也不用说,就让她懵懂地撞入他的怀抱里, 甚至当时他刻意亲吻她的手腕就是让她想起那深烙在心脏里的场景——他好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了。他知道她所喜爱的任何一切是什么,然后他以此来引诱她—— 「混蛋,混蛋。」 在庭院里剪去树篱那些张牙舞爪的枝叶的贝蒂越想越觉得生气。 于是她手中的剪刀就更加「咔嚓咔嚓」作响。可怜的树篱被她残忍地摧残, 她蹲在这个矮小的树篱面前开絮絮叨叨:「什么意思就直说, 混蛋。让我自己凑过去吗?明明是你先这样的。混蛋。你这是在戏耍我还是真心实意?混蛋,不要让我自己猜测。混蛋,这显得我像个傻瓜知道吗?你亲口说一句:『嘿,贝蒂,嗯, 我可能喜欢你。噢,是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吻你。』这样的话就足够了不是吗?我可以认真考虑的。我说真的。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亲完了也什么都不说?嗯?为什么?你还笑得很愉快的样子?是觉得戏弄我很有意思吗?混蛋, 混蛋, 混蛋, 我只是...」 「贝蒂小姐?」 要不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贝蒂停止了自己的絮叨和对树篱的摧残, 可能在不久之后, 这棵矮树篱很有可能会变得光秃秃的。贝蒂抬起头看见站在外面的园丁先生, 他说:「贝蒂小姐,这棵树篱这样修剪就足够了。」 贝蒂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在自己眼前的树篱这副「惨样」。 贝蒂说:「我很抱歉,杰里,我想我应该没有把它剪坏。我刚才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园丁杰里说:「当然没有,我可以再修饰一下。如果小姐再继续修剪下去,我可能无法『挽救』它。」 听到园丁这样的话,贝蒂也没有继续站在这里对这一棵矮小的树篱进行修剪摧残。贝蒂找到了一棵比较大的树篱,这可以让贝蒂再多修剪一会。这会让贝蒂的心情也变得好一点。 想想这两天那乱糟糟的事情吧。 贝蒂郁闷地想着。 根据艾比和贝蒂说的:「我简直惊呆了,你不是说那个傢伙不是你的恋人吗?」 当然,艾比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贝蒂不知道怎么回答。甚至在和艾比进行这一次谈话之前,贝蒂还和汉尼拔又亲吻了一次。就是在那草坪上的又一次。她意识到,他们的两次亲吻都是自己主动的。贝蒂只能和艾比说:「好吧,我想我大概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 艾比这一次穿的是一条热辣的短裙,这能够露出她这两条细长的、美丽的腿,在刚才走来的路上,艾比绝对受到过很多男生的瞩目。 她能够看出贝蒂的心情沮丧,她揽着贝蒂的肩膀说:「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不是吗?可以这么说,一种优雅绅士的男性,这一直以来都很受女性的欢迎。说实话,我听说,如果他的身边没有恋人的话,其实有很多女性要对他下手啦。听说他的姓氏是莱克特?这好像也是一个贵族。你明白吗?」 贝蒂说:「我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 「当然,因为你看起来不是喜欢八卦的女孩。事实也是如此,你确实知道的八卦很少。所以你知道你被丹尼斯·埃拉看上了吗?」 「大概是知道的。」 这会儿是艾比显得有些吃惊了:「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并不是傻瓜,艾比。」贝蒂是这样说的:「只是我对这个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虽然照你说的,他也很受欢迎。还有你所说的花花公子?反正我不太喜欢,你知道的。」 艾比忽然停顿下脚步来,她棕褐色的眼睛瞪圆了,她更加诧异地看着贝蒂,她甚至用双手捧起贝蒂的脸颊,将贝蒂的脸颊上的两团软肉可爱地鼓起来。她说:「亲爱的,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 贝蒂的脸被她这样捧着,让她说话都含含煳煳的,她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艾比。」 第126页 「那你之前一直在干些什么亲爱的?!」 「从我十三岁来到巴黎之后,我近乎每一天都在学习,我的脑袋是有点笨的,艾比。」 她沉默地盯着贝蒂,她说:「好吧,贝蒂。现在你需要知道的是,你那位男士光明正大地给丹尼斯·埃拉下了挑战,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丹尼斯邀请你去参加舞会,他还问你是否有舞伴,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他想泡你。然后,你的那位男士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激烈地吻你,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丹尼斯的脸色不太好。」 而贝蒂所关注的只是:「你当时在舞会?我怎么没看见你?」她将艾比捧着她脸颊的手拿下来,这会让贝蒂容易说话一点。 「这不是重点!你知道吗?好吧,你不知道。当时莱克特吻你的时候,他将你揽在怀里,他的眼神是直直看着丹尼斯的!那眼神,简直是在警告丹尼斯——」 [稍微靠近城堡入口的位置光线不会怎么明亮。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也就是被埃尔西女士所认为的舞伴,在她的轻吻之后勐然地按住她的后颈让她抬头去承受他的吻。他将吻落下的时刻,他亲吻着怀里的女孩,但在昏暗视线里显得阴郁黑暗的目光却直直盯着对面那个端着酒杯的年轻男性。 他的眼神冰冷而又阴暗,像是在自己洞穴口徘徊的野兽,似乎在禁止任何东西靠近他的巢穴去接近他所藏匿的珍宝,他也是在这样的眼神下,明晃晃地警告丹尼斯·埃拉。 丹尼斯当然会接收到汉尼拔这样眼神的警示。他的脸色不太好,毕竟确实所有人都在看见了他这不顺利的一次邀请。这让他会很没面子。 汉尼拔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愉悦而又恶劣的笑容。他怀里的女孩在尝试着逃离,那么,他彻底垂下眼睫,得意地、完全地沉浸在这次亲吻当中。直至两个拥抱在一起亲吻的人近乎藏匿在那垂下的纱幔中,即使如此,那笼罩两个人的纱幔在因为他们未知的动作拂动。那深色纱幔的拂动,似乎更加让任何人都有着无限的遐想。] 于是,贝蒂忽然知道了,这一切是汉尼拔的诡计。 现在,贝蒂凝视着这棵被她修剪得还算可以的树篱。很好,她的情绪比刚才好多了。没有让这棵树篱太难看。 实际上,贝蒂忽然的生气只不过是因为初尝爱情之后勐烈涌上来的羞赧。还有被极致掌控的不爽。她简直被汉尼拔捏在掌心,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透了。他不会刻意戳穿,但是他在享受欣赏她挣扎又禁不住沉陷的姿态——比如她上一秒还在说服自己不能够和他之间存在爱情,下一秒她就吻在了汉尼拔的嘴唇上。 是因为汉尼拔故意露出那种柔和的表情来引诱她。她决定——不能一直被他引诱——除非他真正地和她说—— 「你好?」 贝蒂从声音传来的地方转头看过去,她看见一位没怎么见过的中年男性。他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好像想用这样的笑容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他在庭院围栏的另外一边,两个人只能够透过这爬满了藤蔓的围栏说话,贝蒂说:「你好。」 「请问这里是汉尼拔·莱克特先生的居所吗?」 「是的。」 「请问汉尼拔·莱克特先生此刻在其中吗?」 「并不。他还没有下课,不过看时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我着急离去,小姐。」 「你需要什么帮助呢?」 「他想要贩卖给我一些画,他说他最近没有时间送去,我可以亲自来取。如果他不在,可以拜託一位姓埃尔西的小姐取一下。包裹好的画作外面写着我的名字,叫做埃利奥特·丹。」 汉尼拔确实在这段时间内卖画,他的画工高超,无论是西方的画还是东方的画他都能够画。在巴黎,日本画比较受欢迎,圣父街和雅各布街的小画廊都有卖。画廊的主人经常会让汉尼拔包裹起来后送过去,以免被发现是这样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画的。现在汉尼拔确实一直忙于待在学校里画老师布置的各种动物的解剖素描,所以他并没有时间送过去。那么有人来取并不会让贝蒂觉得奇怪。 罗伯特在这栋建筑里特意给汉尼拔隔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画室。贝蒂自从来到巴黎之后几乎没有怎么踏足过他的画室。贝蒂沿着楼梯走上去,将画室的门轻轻推开,这里面光线不错,这可以让汉尼拔一个比较好的绘画环境。 这里面的器具摆放得很整齐,很多画被整齐地立在墙边。大多都是一些风景画,或者一些比较色彩森冷的画面。立在窗口的画架上盖着灰色的布,将那幅画作彻底遮盖了。这里面还有几幅也是被盖住的画作。 贝蒂对这些不是很好奇。只是在寻找写着「埃利奥特·丹」的包装盒。日本画并不大,便于装饰保存,所以包装盒也不会很大。 贝蒂刚找到这个盒子,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将它身后的立着的画作碰倒。贝蒂打算把那倒下去的画作扶起来,却注意到盖在上面的布也掀开了不少——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也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上面移开——她看见一个女人细腻白皙的肌肤,在大片的颜色当中格外醒目。这绝对是一个女人的肌肤,因为她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光裸的后背的——她觉得眼熟,绝对是的,她的手指在稍微地颤抖——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件事,她的手指钻入深色的遮盖布中,她想掀开确认她的猜想。 第127页 一只带着热意的手攥住她悄悄想要窥探这辛秘的手指,他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指收拢在掌心当中。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暗色的眼睛凝视着她,他说:「贝蒂,你对此很好奇吗?但是——」他用一种极为可惜的语气直接证明了她的猜想:「我并不了解你的身体,你知道的。我也是上次才知道你的胸脯上有一颗痣。那是一颗完美的痣,在让我了解到这件事之后,我认为所有的画作都应该销毁,毕竟那不是你。」 汉尼拔的手指缓慢地扣入到她的指缝中,他牵引着她的好奇心,将那被掩盖的、一直都无人可知的、滚烫炽热的慾念所绘成的画面展露在她的眼前。 画布上还存在的突起颗粒,颜料干涸后堆积的沟壑,汉尼拔指尖的温热,全部出现在她的指腹摩挲下。她的手指被牵引着,从画上这个裸露后背的女性的后腰处抚摸而上。他的指尖也缓缓地抚摸着这个画中女性的后背。 汉尼拔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他用一种平淡的,好像仅仅是评价自己画作的语气说:「不太真实不是吗?因为这只是我从回忆中描摹出来的。」 汉尼拔和她的指尖所摩挲而上的明明是画上的「贝蒂」的嵴背,但是她却感受到了她自己的肌肤上似乎真的有被抚摸过的痕迹,那变得滚烫炽热,近乎无法忽视。 汉尼拔仍旧用很平静的语调说:「我不知道你的身上还有什么痕迹,或许在这里也会有一颗痣。」他拉着她的手指覆盖在画上肩胛骨的位置,「又或许其实这里的光影不太够,你的躯体应该比这更细腻更美丽一点。」 汉尼拔将手指收拢起来,他彻底握住了贝蒂颤抖的指尖。「贝蒂,你在发抖。」汉尼拔说:「你看起来很镇静,但是你却抖得像只小鸟一样。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肆意画你。我应该在来的时候给你带来鲜花。我将你吓坏了。」 第66章 你又中招了。你又中招了。贝蒂·埃尔西你又中招了。这样的想法不断地充斥进了贝蒂的脑海当中。 她现在的脑子居然能够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得到极致的清醒, 一条明显的线索迅速串起来,让她能够明白这又是汉尼拔·莱克特这个心理操纵犯的把戏。从那个男性来拿画开始,就是他的把戏。毕竟,怎么可能明明在学校的人会这么恰好就来到了这里?恰好看见她在看他的画? 明明是他故意将自己内心中那隐藏不掉的、赤裸裸的欲望展示给她看。他在观赏她的反应, 他在观赏她的举动, 他知道她被逼迫得颤抖、被引诱得心动。他彻彻底底看清楚这样的事情—— 所以,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贝蒂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不是在他这样的刻意撩拨之下投降。她的指尖显然没有之前那样一直颤抖,她轻轻从汉尼拔的掌心当中挣脱出自己的手指, 反握住了汉尼拔的手。她凝望着汉尼拔那深色的眼睛,让自己不太沉溺在他眼睛的漩涡里。 她说:「当然并不是这个原因。汉尼拔,正如你所说的, 你并不了解我的身体。」 他笑了。 他移动了自己的手, 也就此将贝蒂的手指移动到自己的唇边。他轻轻地在她的手指上吻了一下,是一个类似羽毛一样的吻。显得无害而又单纯,但是他的眼神中的,是明晃晃的,得逞般的笑。他说:「那你愿意成我的模特吗?贝蒂, 我想,我能够画出你身体最为真实、最为美丽的模样。」 你又中招了! 贝蒂·埃尔西你又中招了! 你又让他得逞了! 他最终的目的还有着这一个。你无路可逃, 你避无可避,你被圈了起来, 你的答案全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你可以说不的, 虽然那显得你很弱甚至退缩了, 虽然这是对他投降的姿态——但是你会让他得逞。 「可以这样吗?贝蒂。」 他询问的速度太快了, 完全不给予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在挣扎与思考中几乎脱口而出:「当然。」 现在贝蒂·埃尔西站在画室的中央。她希望能够拥有各种可以回到过去的方式。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汉尼拔将窗帘拉起来,这会导致这样的屋内变得比较昏暗,看着在那拉窗帘的汉尼拔,贝蒂觉得,她就应该趁刚才汉尼拔出去送画的时候偷偷熘走,那么她就可以不用面临这样的情况。 但是——确实是如此,汉尼拔知道她不会逃走,因为她向来是一个性格强势并且也是不愿意投降的女孩。所以他知道她不会逃走。当贝蒂站在这间画室里思考要怎么办的时候,汉尼拔回来了。 他率先要做的事情是将窗帘拉上——这能够让外面的任何一切都不能够窥探这里面的所有风景。包括不久之后,好吧,也并不是不久之后,就是现在,汉尼拔站在贝蒂的跟前,他在等待着贝蒂将身上遮掩她美丽肌肤的任何遮挡物一点点褪去。 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贝蒂的灵魂真的是一个西方人,她会对这种事情坦然相对,她不觉得展露自己身躯的美有什么不好,而且这仅仅是绘画而已——这大概是很多西方人的想法,可是她的内心当中的,始终都是一个东方人的灵魂。那是一个含蓄的、羞涩的、来自东方的灵魂——必须想想办法,贝蒂·埃尔西。她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居家,为了舒适度,她身上的这条裙子足够柔软轻便。仅仅是在腰部存在着一根能够勒紧她腰身的腰带。她率先能够做到的,就是将这根腰带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顺滑的布料存在于自己的手心。这根像是极致顺滑的绸缎从她的手心滑落至地板上。她还能做到的,是脱去自己的鞋子。 第128页 这是一双赤/裸美丽的脚,青色的血管能够浮现在白皙的脚背上。在这赤/裸双脚之前的,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从窗帘外面隐约透进来的光,让一切都显得朦胧。外面的阳光让他们在地板上留下两道模模煳煳的影子踩在各自的脚底。从影子看起来,她开始脱去身上的裙子。白色的纱裙掉落在两双脚的脚背上,那黑色的皮鞋被白色纱裙覆盖了鞋尖。 她的身上已经只剩下属于女性穿在裙子里的紧身胸衣与有着短裙摆的白色衬裤。紧身胸衣勾勒出她已经发育的姣好的身体曲线。她的腰身被收紧,她的肩膀与手臂已经完全/裸/露,大片的肌肤在此时得以接触日光,匍于她胸脯上的那颗黑痣,像是细腻白色中吸睛的点缀,成为一个性感而又美丽的标志。 汉尼拔用手指整理女孩脱掉裙子而弄乱的头髮。他的手指干燥而又温暖,将凌乱的金髮别至她的耳后。他用的是一种缓慢但是似乎不含任何情/欲的方式,去仔细抚摸她的耳朵。从她的耳尖开始,她柔软的耳骨被摩挲着。 「这是一个精细而又小巧的地方。贝蒂。在画这里的时候,我始终画的都会不一样。现在我看清楚了,它原来是长成这个样子。」 手指从她的耳根掠下去,轻柔地抚摸她的脖颈。手指最终停顿的,是她脖颈处存在着大动脉跳动的位置。她的生命在肌肤与血肉之下蓬勃地、不断地跳动着。这原本看起来毫无情/欲的指尖,贪恋地停留在这里,在感受着属于她的生命的跳动。 「汉尼拔,我应该继续下去是吗?」 贝蒂的声音终于让指尖不再按压在那块肌肤上。她仰着头看着他——这是一种独特。所有人都知道贝蒂不会轻易用这样的姿态去看很多的人。当然,汉尼拔是一个专属于她的例外。 她美丽的淡色眼睛凝望着他,浅色的瞳孔上全都是汉尼拔的身影。贝蒂用一种天真的、单纯的,但是却又包含一种属于女孩羞涩的声音继续说:「是这样吗?」 让她赤/裸地站在他的身前吗?让他用以冷淡的目光看清楚她身上所有的痕迹?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去做到这件事?真的这样就足够了吗?汉尼拔·莱克特。 贝蒂的手指轻轻戳在了汉尼拔的脖颈上,她用一种惊奇的声音说:「汉尼拔,我才发现你这里也有一颗痣。很淡,有点不容易发现。就在你喉结的下面。」她抬起目光来,她说:「你没发现这件事吗?」 她的指尖是凉的。或许是刚才这一段时间脱去了外面的那层布料而导致的。她裸露的肌肤大部分都是微凉的。接触在一起之后,这种感官异常清晰。微凉与温热,成为两道不容忽视的存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接触。 这根手指戳在他的喉结下方,这似乎会给汉尼拔带来稍微的扼制感,或许是这样的,所以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这已经完全暴露了。 完全暴露了他完美假面下的所有悸动。 贝蒂的眼睛看着汉尼拔,笑得眼睛里满是诱人的晶亮。她发现这件事了。 于是,那在这层薄薄的肌肤下压抑的、藏匿的、掩盖的所有,似乎在这短暂的沉默与对视中爆发出来。炸在了空气中,铺满这个狭窄昏暗的空间,将两个人彻底地包裹。他的亲吻就像是暴风骤雨一样落下来,掀起了内心巨大的涛浪,属于爱情的海浪涌过来,想要让两个年轻的、初尝爱情的人溺死于其中。他滚烫的手掌抚摸在贝蒂微凉的肌肤上,汉尼拔的手掌刻意扣住她的腰身不让她逃跑。汉尼拔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身。那掉落在地上的纱裙被两双胡乱移动的脚拨动,浓烈的情愫在这拥挤的空间里炸开,两道急促的唿吸几乎难以忽视。支起的画架被碰倒了,这算不了什么,阻止不了他们继续亲吻彼此。衣服布料被摩挲的声音混杂这黏腻的亲吻声中。他们倒在了画室那唯一能够休息的躺椅上,躺椅在他们压下去的瞬间发出「咯吱」的声响,这一声刺耳的声响终于让他们的动作停止了。 贝蒂的手撑在汉尼拔的胸口处,他的胸膛在这层薄薄的衬衫下起伏着。他们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他的头髮乱了。他的鼻息也乱了。他那永远平稳的、每分钟跳动不会超过八十下的心脏,在她的手掌下极速跳动着。 贝蒂在汉尼拔的身下笑着看他,她的眼睛里是一种得意的、狡猾的、灵动的笑意。她像他欣赏她的反应一样,也在享受欣赏他的任何的反应与举动。事实证明,这确实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 她说:「汉尼拔,明明是你自己织网让我被你捕获。可是身为猎人的你怎么率先失控了呢?」她亲吻他那最先暴露内心的喉结,这撕破他伪装的小小可爱的东西。它又在她的接触下滚动,贝蒂在他耳边说:「你失控了,汉尼拔。」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笑得格外狡黠,她又戳破了他最真实的反应:「是因为我。」 第67章 这确实是贝蒂见过的, 汉尼拔·莱克特最为狼狈的一次,当然上一次还是汉尼拔的门牙掉的那个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已经离现在过去了很多年,但那因为门牙掉了几个月不说话也不爱笑的汉尼拔始终烙印在贝蒂的脑海里。只要想起来就会发笑。 现在也是他一个比较狼狈的模样——不过这一次他深深地凝望贝蒂, 他并没有逃离, 他已经不是那个牙掉了被发现之后逃离贝蒂视线的小男孩了。 第129页 他们继续拥抱在一起, 在这个位置他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贝蒂的颈肩。这让贝蒂无法看清楚在汉尼拔脸上的到底是怎么窘迫的神色——他看起来不想被看穿这件事。贝蒂感受到汉尼拔温热的唿吸喷洒在自己那一块裸/露的肌肤上。 在这本来就视线昏暗甚至有些拥挤狭窄的画室当中,贝蒂的身体早就在汉尼拔的怀抱中回温,她没有再感受到那种微冷的感觉。她鼻息之间的全部都是汉尼拔的味道。他凌乱的头顶抵在了贝蒂下颌的位置, 贝蒂现在只能继续被压在躺椅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是的,不然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 ——汉尼拔是真的动情了。贝蒂清晰地感受到这件事。 贝蒂尝试着挪动双腿, 希望自己的腿部不要太清楚地感受到这件事。但这依旧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甚至那种感受更加成功地贴近了贝蒂。 这是贝蒂从未感受过的触感。她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她想动,想离开他也热热的怀抱。但是汉尼拔将吻落在了贝蒂的肩头,他柔软的嘴唇贴在她的肌肤上,然后他说:「贝蒂, 请让我抱一会儿,别动。亲爱的。」 贝蒂什么话都不能够说出口。汉尼拔每动一下都让她能够听到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抱着贝蒂。然后他又继续将脑袋埋在了贝蒂的肩窝当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贝蒂在这寂静中听得到两个人的唿吸声, 她整个人被汉尼拔扣入到他宽厚的怀抱当中。 这个姿势没感觉到什么。 过了一会儿——贝蒂不知道时间到底是怎么流逝的, 只是觉得应该是过了挺久一会儿。反正在这段时间里, 贝蒂觉得时间异常地缓慢。所以她忍不住问:「还没好吗?汉尼拔。」 他这一次竟然真的就这件事回答了贝蒂,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鼻音:「嗯。」 会这么久吗?贝蒂呆呆地想着。 她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意外, 毕竟现在的汉尼拔还是一个年轻的、并未尝试过爱情的男性。在刚才的拥抱与亲吻中失控是不值得惊奇的事情, 他需要平息自己的悸动,但是——这真的有点久了吧? 贝蒂都快在他温暖的怀抱当中睡着了。他的衣服上始终会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或许是香皂,或许是香水,又或者是香薰,不过无论那是什么,只要贝蒂能够嗅到这种味道就会让她感觉到安心,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如果不是汉尼拔又突然说话,贝蒂很有可能在他的怀抱中睡着了。 汉尼拔说的是:「我不喜欢孩子。」 贝蒂的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她不知道汉尼拔的思绪是怎么去到那里的,也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在思考了什么。总之,贝蒂是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到了——孩子? 「我不想我们之间进入第三个人,那没什么意义。」他终于继续凝望着贝蒂,眼睛里已经看不见那似乎无法熄灭的火焰,他已经恢復到了平时他那副冷静的模样。甚至他现在就是用这副模样谈论这件事:「那也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那没有什么意义。我需要在做那件事之前做一些准备,贝蒂。现在我什么都还没准备。」 他的语气太过正经严肃,简直让贝蒂都没有脸红的机会。贝蒂看着汉尼拔着安静看着自己的眼睛,贝蒂说:「你明白你在告诉我什么吗?汉尼拔。」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并不拒绝我。你只是担心我将来不会爱你。你控制住对我的感情,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对我容忍与心动。」 「汉尼拔,你是什么时候——」 「在我梦中都是你裸/体的时候。我迎来了第一次生理反应。」 他的话太过直白,这让贝蒂脸红了。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贝蒂红通通的脸颊,然后他吻了贝蒂的脸颊。汉尼拔说:「你从来不注意我,贝蒂。」 「我——我只是知道你将来有自己的爱人。」 「我在你的眼下长到这个年纪。那个瘦弱的男孩在你的关心照顾下长成这样的男性。你看看我贝蒂,」他抓着贝蒂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他的眼睛深深凝望着贝蒂,「这张面孔。」他带着她的手从脖颈抚摸下去到胸膛,贝蒂的手指透过这衬衫抚摸他的身体,他继续说:「这副身躯,这个在你眼前的男性,是在你的食物给予,在你的关心爱护中慢慢长成这副样子的。你难道就愿意这样看着我与别人在一起吗?」汉尼拔捧着贝蒂的手亲吻贝蒂的手指:「我不愿意。贝蒂,说实话。最好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你。正如你说的,我会失控的。」他脸上出现一抹轻微的、可怕的笑容:「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贝蒂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汉尼拔。」 「我在说我爱你。」 声音忽然寂静下来。 他们的爱是直率的,贝蒂不止一次听得到过罗伯特和紫夫人说这句话,也不止一次听到很多人之间的我爱你,比如艾比很喜欢说我爱你来表达自己欣喜喜欢的感情。但是在此时,在准确听到汉尼拔说这句话时,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深刻的,近乎要带入到漆黑的坟茔中永恆不朽。 贝蒂抚摸汉尼拔的脸颊。他微微歪头,将自己的脸轻柔地靠在贝蒂的掌心。他依旧在凝望着她,似乎在认真地等待她的答案。 第130页 「我相信你的话,汉尼拔。」她说:「如果我发现这只不过是你引诱我的把戏,是故意说的甜言蜜语。你就要知道你要承担什么。」 「杀了我吗?甜心。」他笑起来。 「当然,这没什么难的。」 「我想把这句也赠予你,亲爱的。」 「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允许的。」 他用手指抚开贝蒂脸上稍微遮挡面容的碎发,他将她的神色看得清楚。在她这淡色的虹膜上,一层可怕的阴影似乎笼罩上来。他看到了贝蒂的另外一面,那一面掩藏在她艷丽的模样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看见过。只有汉尼拔,看见过这美丽下的无数可怕的尖刺。 她说:「我可以爱你。也可以杀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知道这只是你的甜言蜜语。不要让我知道这是你戏耍我的把戏。你在我眼中是完美的,汉尼拔,不要成为我讨厌的模样。」 不要颠覆纠正她的观念。 她会发狂的。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汉尼拔知道。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她眼尾的位置,她似乎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眼中的到底是怎么样的神色。她的五官藏匿在昏黑中,但是依旧美艷十足,她眼中的神色简直——惊心动魄。 而汉尼拔却低下头去吻她的眼尾,去品尝这在无害美丽样貌下其实带着毒汁的红色鲜花。他又兴奋了。他又失控了。那清晰的感觉让贝蒂脸上的表情呆住。尖刺消失了。 她又成为了那纯净漂亮的模样。她眨了眨眼,甚至有些无措地说:「又要等一会儿吗?」她在想,反覆这样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大概这一次不用再等一会儿了。因为忽然传递过来了敲门声。是紫夫人的声音:「汉尼拔,贝蒂和你在里面吗?有一位警官想要见贝蒂,大概有什么话要说的。」 是汉尼拔打开的门。毕竟比起脱掉裙子的贝蒂来说,汉尼拔是最先能够整理好衣服的人,他的头髮被稍微整理了一下,衬衫也整理了一下,扣起扣子的衣服下摆不会让他看起来不同寻常。 紫夫人说:「里面光线这么暗应该不太容易分辨色彩不是吗?你应该开灯的,汉尼拔。或者拉开窗帘。」 「贝蒂睡着了,夫人。」 「噢,那好吧。但是你可能要叫醒她。因为有一位警官先生要见她。」 「我会的,她睡得不是很沉。」 紫夫人的目光从汉尼拔的肩膀旁边探进去,她所能够见到的也确实是那昏暗的室内。一些角落的地方被难以看清楚。窗帘外稍微透进来模煳的光亮,在靠近窗户的地板上掉落着一根白色的丝绸腰带,那只会是女孩裙子上的装饰物。紫夫人将目光收回来,她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改变,紫夫人只是说了一句:「不要让客人等太久,汉尼拔。」 汉尼拔说:「我会的,夫人。」 第68章 贝蒂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朋友」——波皮尔警督。贝蒂确实是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这位警督了, 反正上一次见面本身就是不怎么愉快的,而此次贝蒂和波皮尔警督所处的情况,居然和当年几乎没有大多的区别。 现在贝蒂所在的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一个尸体防腐室——又是一个尸体防腐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并不是一个极为炎热的季节, 这样不会让尸体尽快地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臭味。但是在贝蒂眼前的这具尸体——是贝蒂见得多了的、被泡得肿胀的尸体, 因为很多鬼魂也是这种状态。 贝蒂以为自己在进来的第一时间会看到这具尸体的魂魄, 但是令贝蒂没有想到的是,她并没有发现这具尸体的魂魄。 「埃尔西女士。」贝蒂现在的年龄确实可以以女士来称唿她,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贝蒂了。这是波皮尔说的:「我没有想到在面对这样可怕的尸体面前, 你会显得这么冷静。」 这具尸体是明晃晃地放在这个位置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东西的遮盖。贝蒂进来之后直接将目光放在尸体上,并且没有任何恐惧的迹象, 这确实足以说明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感觉到害怕, 甚至她有着很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者,这些东西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以为意——可是一个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呢? 这是会让波皮尔警督感觉到疑惑的事情,显然也会让波皮尔想到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男孩——汉尼拔·莱克特。 贝蒂当然能够听出波皮尔警督语言中所包含的意思, 所以贝蒂说:「警督先生,如果你要说你怀疑是我杀了这个男人, 我只能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但是他好像认识你。」 这是波皮尔警督告诉贝蒂的。而贝蒂即使再认真观察一下这具被泡得肿胀的尸体的面容——虽然这或许有点难以辨认了,但是贝蒂还是不能够觉得这张面孔有什么值得熟悉的地方。 于是贝蒂说:「我保证, 警督, 我根本不认识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男人。你或许会知道我的社交圈很小, 我的朋友甚至不是很多, 我的朋友中绝对不包含这个人。」 「这个人叫做西里尔·巴里。我的专长是调查战争罪犯, 当年的米切尔森·弗莱克就是一个典型的战争罪犯。战争罪犯并不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结束他们的犯罪旅途, 他在巴黎犯过一起案子,后来我发现了关于他的通缉令,于是我追查他到了那个村落。我们就是这样相识的。」 第131页 「我为一件事感到好奇——我们就是这样相识的——您是喜欢和任何人叙旧吗?警督。即使是并不熟的人。」 波皮尔终于说了正经事:「他死之前的记事本上有你的名字和住址,甚至还有关于你很详细的信息。」 贝蒂接过了警督递过来的照片。这是一张黑白色的照片,上面的情景大概是在一间旅店,因为在照片上,还能够明确看到属于旅店的陈设以及布置。然而上面更重要的是:那本记事本上关于贝蒂·埃尔西的详细信息。在她看清楚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骤然自己感觉到一种寒凉感涌上自己的心头,从照片本身,传递到她的指尖,再渗透进入到贝蒂的血液中。在短短的这个瞬间,她似乎感觉自己就置身于案发现场,男人的尸体被扔进旅店的浴缸里浸泡着,死去的男性的眼睛睁大到一种可怕的程度,他紧紧盯着贝蒂。 「埃尔西女士?」 如果不是波皮尔的唿唤,贝蒂或许还存在于刚才那一种幻象当中。她听得到波皮尔的声音说:「你的脸色看起来难看极了,你想起来什么线索了是吗?」 有人在找她。这是贝蒂唯一知道的事情。 波皮尔将那张照片重新拿回去,他继续告诉贝蒂:「这个死者是一个战犯,他曾经是一个希维人,你知道希维人是什么吗?」 「是当年自愿帮助德军侵略军的当地人。」 「对,没错,就是这个。他们可以说是一些强盗,本来是要交给战犯委员会的。但是如你所见,他被杀死了。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甚至对他一点都不熟,我觉得你要小心你的安全。埃尔西女士。」他的眼睛严肃地看着贝蒂,「好像有人在找你,那个人由这个战犯找到了你的详细信息。这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说原本还算得上很好的心情现在完全变得糟糕了。在被送回家的时候,贝蒂一直在想这件事。 更为糟糕的是,闪灵能力变弱的事实清晰地进入到贝蒂的脑海里。她感知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寻找她,又或者那并不是人,反正无论怎么说,现在的贝蒂,她的闪灵能力远远不及还处于孩童时期的她了,之前在她很小的时候,贝蒂随时随地能够看见鬼魂,能够预知,能够读心,能够拥有强烈的意念攻击——现在?她还能够做到什么?或许意念攻击与控制还存在,但不会那么强了。 她需要和汉尼拔说这件事。 这一件似乎不怎么好的事情。真的是太令人感觉到糟心了。 是波皮尔送贝蒂回来的,虽然之前波皮尔给贝蒂的印象不是怎么好,主要是他的态度过于强势与吓人,那让曾经的贝蒂感觉到不舒服——因为他一直在认为贝蒂的观念不对,想要强势地灌输他自己的观念——那太可怕了,她感觉到不舒服。可是说到底,波皮尔虽然严肃强势,但却很有绅士风度,他将贝蒂送了回来。 在离去之前,他还告诉贝蒂:「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埃尔西女士。」 「我会的。」贝蒂告诉他说。 由波皮尔告诉贝蒂的这件糟心的事情,使得她迫切地想要和汉尼拔倾诉——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比和汉尼拔倾诉更加能缓解自己的心情的了。然而贝蒂在回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汉尼拔。 贝蒂看到了正在练习书法的时候紫夫人,紫夫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紫夫人说:「贝蒂,是在找汉尼拔吗?」 「对,夫人,您看到汉尼拔回来了吗?」 本来,汉尼拔是打算和贝蒂去警局的,但是没想到学校里来人通知汉尼拔去学校一趟。学校离这里可不算很近,那个人急匆匆地过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和汉尼拔的老师有关系,那是汉尼拔比较敬重的老师,所以汉尼拔也只能急匆匆地离去。汉尼拔坐着迪恩的车离开的,贝蒂是波皮尔警督开车带去警局的。 「并没有回来,贝蒂。」紫夫人是这样说的,她将手中的笔放下,她从桌子后走出来并且拿出一张信封递给贝蒂,她告诉贝蒂:「汉尼拔让迪恩带来一封信,你可以看看他和你说了什么。应该是什么急切的事情,迪恩说他大概近期不回来了。」 紫夫人将这封信交给了贝蒂,贝蒂迫不及待打开看了。 【贝蒂,难以想像,我将你拥入怀抱不久之后我要离开你几天。我为这件事感到抱歉。这确实是事发突然,你知道的,斯图尔特先生是我最为敬重的老师。我想,他大概要和雅科夫先生一样在我内心中处于相同的地位。他毫不吝啬地赠予我很多知识与关爱。你明白我和这位老师之前的事情,所以你会明白我急匆匆离去的原因。 但是我还是要准确告诉你,这件事的详细信息——斯图尔特先生为了一份古老的、详细的人体结构研究资料去了比较偏远的村落,那是一份乡村医生很多年前做的资料整理,他为这件事高兴极了,他要去亲自去整理这一份资料、研究这份资料,并且带回来,他说这份资料可能对人体研究有着很大的作用,或许会有着不一样的发现与方向。虽然学校里的某些傢伙们都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份陈旧无用的资料,但是斯图尔特先生依旧欣喜若狂。不幸的是,就在刚才,我听闻一个消息。斯图尔特先生病了。那个村落的环境并不好,斯图尔特先生年纪大了,在那待了一会儿就病重。他需要一个他觉得最为优秀的学生去帮助他,我很荣幸,我能够受到斯图尔特先生的肯定。听说他现在的情况糟糕透顶,我想我并不能继续拥抱我的好女孩贝蒂。这真是一件遗憾的事。但是我想我应该会很快回来,不要太过担心。如果去警局之后你的得到了什么糟糕的消息,你可以给我写信。我很快就会收到,地址我写在这里。当然,你也可以等待我回来之后,再与我倾诉你的所思所想,以及你的困扰。我能够看见这外面漆黑天空上的月亮,我想你也能够看到。我希望你所看见的和我看见的并无区别。 第132页 请想念我,贝蒂。 汉尼拔·莱克特】 作者有话说: (嗯,大概,要写到某件事了?大概是后天?之前写的时候写得比较直白,描写得比较直白。这一次大概会偏向朦胧一点。) 第69章 这确实是一件比较难以忍受的事情, 当一个时常待在你身边的人忽然远离你而去,是足够猝不及防与难以忍受的。当然,这种感觉只有在第一次分离的时候才变得如此的清晰可怕,而贝蒂就是处于这种境况中——那种感觉可怕地随时都钻入到骨髓当中, 也在随时随地地提醒着——他此刻并不在你的身边, 甚至, 归期未定。 如果说关于那个未知的、来寻找贝蒂的人,让贝蒂感觉到恐惧,使得她在这段时间里疯狂让自己的能力变强一点而做各种练习与训练。那么汉尼拔的离去, 让贝蒂很难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 当然,在和艾比相处的时候,艾比的各种搞怪滑稽的语言依旧会让贝蒂发笑开心, 但是当艾比又或者紫夫人、罗伯特完全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那种感觉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贝蒂——汉尼拔在很远的地方。 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艾比也是这样认为的:「你该让自己开心一点,贝蒂。」 艾比交了一个新男朋友——艾比的男朋友贝蒂大概都数不清楚,从艾比和贝蒂认识的这段时间里,贝蒂每次见艾比她的身边总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按照之前艾比说的:「这没什么不好的, 我只是在寻找一个看起来足够靠谱的男人,实际上,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靠谱的男人。而且戏耍这些混球让我觉得心情也不错。当然,你的那位莱克特先生看起来和那些混蛋们不太一样。」 不过, 现在应该说回现在这个话题。贝蒂眨了眨眼睛, 看着艾比凝望自己的棕褐色眼睛, 贝蒂说:「抱歉?我刚才没有听到你在说什么, 亲爱的艾比。」 在面对艾比的时候尽量使用亲爱的、美丽的、好样的等等表示亲密赞美的词语, 这会让艾比的心情变得很好。当然, 这些艾比的口头禅,也会让贝蒂的心情变好。 艾比耸了一下肩膀,她说:「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我刚才在想事情太入迷了。」 「我是说,你不打算处理一下你现在的状况吗?」 「什么状况?」 艾比说:「你看起来完全就是失去了小王子的玫瑰花。」 「什么意思?」 「亲爱的,我以为你会看过那本在我们8岁的时候就能够看到的着作《小王子》。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个傢伙写的了,但是我记得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就像现在的你,我想你是不是在担心:莱克特会在别的星球看到千千万万的和你一模一样的玫瑰 ?」 「艾比,你想得太丰富了。我当然看过那本书,可是我想我的境况应该不是这样。」实际上,她只是担心那个在寻找自己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待在罗伯特和紫夫人身边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因为照片上面所呈现的住址就是罗伯特和紫夫人的住址。 她想,最好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她需要想想办法,或者暂时找一个居住地,离开他们。又或者,去见汉尼拔。 「不过你别担心,即使小王子看到了和你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玫瑰,但是小王子喜欢的还是你这一只,因为对于他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小王子将玫瑰种子播下去,养育她,爱护她,关心她,陪伴她。而玫瑰也一直和小王子说话,在那个孤零零的星球上,他们相伴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是一段独一无二的经歷,其他的玫瑰不会像她一样拥有和小王子成长的经歷。」 虽然艾比还是将这件事情认为是爱情而造就的困扰,但是贝蒂真的比较感谢艾比这样的话。而且她在诉说这样的话时显得很可爱,她说完之后,甚至沮丧地嘆了一口气说:「真可惜,我没有像你一样在小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这样的话我就也可以成为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贝蒂捧起艾比低下去的脸蛋,贝蒂告诉她:「艾比,每一个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玫瑰。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如果贝蒂和艾比没有来到这个位置的话,很有可能这只会是一如既往的一天,甚至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可是贝蒂来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事情该这样说:她们喜欢去的餐馆今天没有她们坐的位置。被贝蒂夸赞之后,一直心情极好的艾比拉着贝蒂去旁边一家餐馆——这家餐馆的消费可能对于一般家庭的孩子来说会显得昂贵,所以平常来讲,这边除了有钱的傢伙,或者装得有钱的傢伙会来消费之外,几乎没什么人。 艾比说:「你知道的,贝蒂,我其实并不是一个穷光蛋,我想我能够请你吃一顿大餐,或许这样你的心情就会变好。」 她揽着贝蒂的肩膀,几乎带着贝蒂就进入了里面去。贝蒂觉得,下一次她也可以带艾比去吃一顿,可以让艾比尝试一下她喜欢的东方菜,如果实在找不到餐馆,她也可以为艾比做一顿。——她是这样认为的。 在盯着对面的艾比兴致勃勃地点菜的样子的贝蒂,就是这样想着的。 或许这里面确实相比较于别处显得人少了一点,显得不太热闹,所以贝蒂听到了后面那一桌人的交谈声,原本她不会在意别人在谈论什么的,但是她抓取到一个关键的名字——汉尼拔·莱克特。 第133页 她可以将周围所有不必要的声音过滤,集中注意力使用闪灵去探听到别人的谈话声。他们在说—— 「所以说简直是活该,那个傢伙,叫做汉尼拔·莱克特是吧。那种的地方环境那么恶劣,而且听说那边多雨潮湿,蛇虫蚊鼠多得可怕,对于他这样一个贵族后裔来说,那不是什么好生存的地方。」 「所以说,罗杰,按照你的意思说,他本来不应该去那里吗?」 「当然,斯图尔特那老头去了两天就病倒了,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说什么话。怎么可能会传递消息让学生去帮助他。斯图尔特恐怕还待在乡村医院里昏迷不醒。」 「哈,这是你的把戏?」 「这当然不仅仅是我的把戏,吉利尔。你还记得之前埃拉那件事吗?那真是让埃拉的情况变得很难看。看,故事的女主人公就在你的身后。你或许没见到过,我认为当时在舞会上,这个女人确实足够漂亮。而且她性格很不一样,所以埃拉为此着迷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噢。我看见她了。」这个人轻佻地吹了一个口哨:「确实很不错不是吗?看来埃拉早就想给他一点教训?」 「当然,只是一点教训而已。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让他不太好过而已。而且谁让他确实是斯图尔特天天挂在嘴边说的——他认为最为优秀的学生呢?」 「哈哈,罗杰,你看起来很不爽。你和那个傢伙是一个班的,我记得,你受到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斯图尔特确实太偏心了。我知道欺骗他去那个糟糕的地方去的,一定有你的一份。」 「或许吧。我只是说了斯图尔特的情况而已。还要说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那个村落的周围经常会有郊狼出没,如果没有很有经验的村民帮助,那么情况会很糟糕。当时斯图尔特非要去那里,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不要告诉我,你认为他可能会被郊狼吃了。」 「我怎么知道呢?或许吧。毕竟没有村民会接济他的。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起来急匆匆地走的,没带什么钱。那个地方的人,你不给他们足够丰厚的报酬,是绝对不会帮助你的。而且他看起来不太强壮,也不是一个大块头,他拿郊狼没办法的。希望——」这个叫做罗杰的人不再说话了,他偷偷笑了起来,但是要表达的意图已经足够明显。 「贝蒂?」 「贝蒂?」 艾比凑近过来的这张漂亮的脸蛋上都是担忧的神色,她对贝蒂说:「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你怎么了。而且——」 她并没有就刚才的话说下去,因为太过可怕了——贝蒂·埃尔西刚才的神情太过可怕。这是一种除了汉尼拔以外从未被人看见过的神色,但是现在被艾比看到了。这足够令人心惊。那种神色是从她的眼瞳深处开始扩散的,她的眼瞳不再看起来是那一种澄澈透亮的样子,有什么漆黑的雾霭将其掩盖起来,甚至还在不断地扩散、堆积、蔓延。 贝蒂的神色呆住了,在艾比唿唤她的时候,直到贝蒂抬起眸子来说:「艾比?」 那是错觉吗?或许是的。贝蒂已经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依旧和寻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贝蒂此刻会看到艾比呆愣地凝望自己,但是不会知道艾比这样看着自己的原因。 贝蒂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所听到的事情。这样她和艾比相处的话可能会看起来好一点。是的,确实是这样,她要保证自己的情绪好一点。在和艾比笑着挥手告别的时候,贝蒂依旧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贝蒂。」艾比说:「你要尽快回家,你知道的,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太好。我怀疑会下雨。」她是这样说的,语气有点奇怪,但还是包含了关心。 贝蒂笑着说:「好的,很快迪恩就会来接我。你不用担心我,艾比。下一次见。」 艾比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贝蒂·埃尔西的视线中。她可以不用继续保持微笑了。这让她轻松了一点,但是她意识到,刚才应该是自己表露了什么不太好的表情被艾比看到了,那有点吓坏了艾比。 「真糟糕。」贝蒂是这样和自己说的:「我应该不能让一些坏情绪影响自己。可是——该死的,那些傢伙故意让汉尼拔去那个地方——这让我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灰色的乌云挤压在整个天空之上,给人带来了烦闷、压抑的感觉。这正像是贝蒂的心情。令人感觉到寒冷的风吹了一个晚上,但是都没有让雨水降落下来。 贝蒂站在的窗户面前,她盯着庭院里那两个之前拜託罗伯特一定要找来的保安一动不动。她没有开灯,昏暗将她笼罩起来,外面的风声像是黑夜的呜咽嚎叫,这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很久之后,她才离开了窗户,她打开了抽屉,仔仔细细又将汉尼拔的信看了一遍,然后记住了上面所写的详细的地址。她站在衣柜前,脱掉自己身上的睡裙,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衣物。她将一把匕首塞进衣服里,又将一把左轮手/枪塞进枪套中。 她的身影穿梭在黑暗的走廊中,她经过紫夫人和罗伯特的卧室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站立了一会,她轻声说:「我想离开一会儿,不会太久的。我担心那个人会危及你们的生命,我想我必须和汉尼拔商议这件事。这已经刻不容缓了。我开始感觉到不安,我的闪灵告诉我,我待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我迫切地想要见到汉尼拔。晚安。我给你们留了信,希望你们能够看见。」 第134页 夜风依旧在咆哮,将枝叶吹动得可怕地摇晃着。漆黑阴沉将整个大地覆盖。一辆几乎不怎么使用吉普车在黑夜中被启动,保安上前查看了情况,从车窗里探出一张明艷冷肃的面孔,她似乎说了什么,这让保安不再担心更多,只是看着这辆汽车驶出大门。 那辆吉普车消失在黑夜中,车灯在黑色的雾霭中近乎难以被看见。压抑了整整一天的天空,终于释放所有的「情绪」,勐烈地降下冰冷的雨,在大地上敲击出可怕骇人的声响。 第70章 这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在刚刚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汉尼拔·莱克特在短时间内就知道自己被欺骗了。但那不算什么,因为汉尼拔已经去探望了斯图尔特的情况,比起汉尼拔现在的情况, 斯图尔特的情况已经不能够仅仅用糟糕来形容。 斯图尔特留下了一堆乱糟糟的资料, 这绝对是斯图尔特没有机会整理的原因, 因为根据乡村里的医生说,斯图尔特一来这里不久就病倒了。这里的蚊子叮咬了斯图尔特之后,让他很快就患了疾病。 医生甚至还告诉汉尼拔, 应该注意防虫,那些虫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汉尼拔打算当斯图尔特的病情稍微好一点的时候,让斯图尔特回到巴黎去。那么他这段时间里, 或许真的需要帮助斯图尔特稍微整理一下那些东西——这是幸运的, 因为斯图尔特其实已经列了一个目录,汉尼拔只需要按照目录上所写的整理出来即可。 虽然这里的环境确实足够糟糕,饮食条件不是多么的好,但这比起在二战的那段时间来说,可以说算得上「温和」, 说实在的,汉尼拔的性格并不是不能忍受这些恶劣环境的性格。 他已经发现了这里的村民极为吝啬, 汉尼拔不是一个会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人——对于那种恶劣的、吝啬的傢伙,汉尼拔不会对这样的人保持比较好的情绪与态度, 也不会寻求帮助。 斯图尔特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汉尼拔不久之前才刚刚换过电灯。这让这里面的光线会显得好一点, 汉尼拔看清纸张上的字会更容易——这些纸张上有不少拉丁文, 看来那位研究人体结构的乡村医生更擅长拉丁语。 语言一直是汉尼拔的强项, 或许, 应该这样说,有很多东西都是汉尼拔的强项。这些拉丁文没有给汉尼拔带来什么困扰。 他正坐在了这间稍微破旧的屋子里唯一的书桌前,电灯的灯光没有之前明亮,所以他只能尽量举起纸张来查看上面的东西。他的另外一只手中拿着一支钢笔,俊逸的字体在笔记上写下他的批註。 他有些入迷了。在探望斯图尔特回来之后,汉尼拔近乎没有从这个位置离开过,他整整一天都坐在这里。他浏览阅读、提取信息的能力很强,那对于斯图尔特来说可能要一个星期以上才能整理完的东西,汉尼拔或许在第四天就可以将这一切弄好——斯图尔特的情况看起来好一点了,他会带斯图尔特回巴黎,然后去见贝蒂。 古老的窗户发出难听的声响,那是吹起来的狂风所导致的。只要一听到这样的响声,就意味着要下雨。这是一个多雨的地方,或许正好是雨季的原因,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汉尼拔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件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窗户面前,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黑暗,勐烈的风让人猜测到等会儿会下一场大雨 。汉尼拔的眼睛凝视着漆黑的夜幕,他在凝望着天空,因为他知道贝蒂和他看到的是同一片——这是汉尼拔思念的表现。 很快汉尼拔就将窗户关了起来。 在窗户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块动物的皮毛,是灰黑色的,毛茸茸的,暂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皮毛。不过比起这些皮毛,最让人注意到的是洒落在整个屋子地板上零碎的骨头。 这是什么骨头?这样可怕地 、零散地被扔在地上。那长条稍微弯曲的,绝对是肋骨,这些肋骨七零八落地在任何地方,不知道所有的肋骨拼凑到一起是否会成为一副完整的肋骨骨架。这是一块髋骨,显而易见,就在桌角边。这是一块尺骨,在门前的那块位置。这是——不像是人类的骨头,因为人类的手骨不会这么像一个爪子。这是爪骨。这是动物的骨头。 电灯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射在笔记上的灯光让上面的东西模煳不清,但还是能够看见笔记的图画是一副完整的动物的骨架。每一块骨头都足够的详细具体,包括那上面被猎人砸出来的裂痕。 他需要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弄完——这意味着他很快就可以去见贝蒂。 这个初尝了甜美爱情的年轻人,对那甘甜的感觉眷恋不已。这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对此事期待不已。那跳动的心脏,也在因为思念变得苦涩。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 真是让人难以忽视。 可是并没有等到汉尼拔彻底坐下来,那挂在头顶上的灯在「啪」的一声之后熄灭。不久之前,也就是汉尼拔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汉尼拔才换过灯泡,绝对不是灯泡坏了。应该是电线被暴雨影响了。 汉尼拔这双眼睛可以很快就适应黑暗。他也能够记得住那些骨头散落的位置,这不会让汉尼拔的行动不便。 他又走到了窗户前,他从灰濛濛的玻璃窗外看见外面的雨势,泥泞的土地被雨滴兇狠地砸着,似乎势必要在地上砸出千千万万的泥坑一样,嘈杂的雨声就算是透过厚重的玻璃窗也会觉得震耳欲聋,潮湿的冷气从各种缝隙钻进来,雨幕彻底遮盖了整个大地。 第135页 汉尼拔行走到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壁龛处。 壁龛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盏落了灰的提灯。汉尼拔不敢保证里面还有没有煤油——万幸,里面居然真的有一点煤油,如果不是提灯外面那层厚厚的玻璃罩,很有可能这些煤油不会留存到现在。 汉尼拔用火柴将灯芯点燃。提灯的把手是金属丝,提起来嘎吱作响。汉尼拔又重新坐回来原来的位置,这点煤油显然不能支撑太长的时间,所以他需要尽快进行收尾工作。 提灯里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块范围,汉尼拔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在墙壁上。 混乱的风雨声中,有什么敲击音混杂在里面。汉尼拔收起钢笔,将已经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桌角。他提着提灯的把手,提灯发出「嘎吱」的声响,微弱的灯光随着他的走动缓缓照亮一块区域。那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大,汉尼拔阴沉的眼睛盯着漆黑的门板。 他就像是一匹警惕中的狼,似乎任何能够伤害他的东西都会在下一秒被他撕碎。 巨大的风雨声从被强制打开的门缝里彻底传递过来。一个人的身影钻进这狭窄的屋子里,这个人困难地将身后的门用后背抵上,这个人也随手锁了大门。汉尼拔手中的提灯往上提了一点,灯光准确地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整个人兜在一件黑色的雨衣下面,能够看见的是她的整张脸都是雨水,那雨水沾染在她美丽的面孔上,头髮也是湿漉漉的,这件雨衣上所有的水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落。雨衣的下摆全部都是泥土,鞋子也是,甚至脸上不知道哪里蹭来的脏污,这不会显得多么狼狈,甚至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水底里生长出来的白色莲花。清丽、纯净、昳丽,足够让人觉得极致惊艷。 她的目光凝望着汉尼拔所在的位置,那眼眸里亮晶晶的,像是在深夏里明亮的萤火虫,也像是夜幕中的碎星。 她欣喜的声音喊了一声:「汉尼拔。」然后她说:「我就说那些该死的傢伙骗我,你明明就是在这里的。看来不给他们任何一点教训是非要向我索要财物——」 她的话语停顿住了,因为她看明白了汉尼拔的举动,他看起来像是要立即过来拥抱贝蒂。但是贝蒂说:「汉尼拔,我觉得我应该将外面这件雨衣脱了,还有我的鞋子,脏兮兮的。」她是这样说的,可是汉尼拔已经完全不给予贝蒂这个机会,他那只没有提着提灯的手扣住了贝蒂的后脑,他的亲吻随之落下。 在这个布满潮湿水汽的吻中,贝蒂的唿吸被掠夺过去。他温热的嘴唇覆盖过来,重重地在她的嘴唇上嘬出了声响。贝蒂来不及脸红,汉尼拔的吻更加深入,手掌抚摸过贝蒂湿漉漉的耳根,让她寒凉的肌肤短时间内就被点燃了温暖。她期待汉尼拔的手能够多给自己温暖,于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掌按上了他的手,那在这亲吻中摇晃得「嘎吱」作响的提灯的声音暂时停止了。 他的嘴唇轻轻擦过贝蒂的嘴角。他将吻落在贝蒂的嘴角,然后他说:「你是怎么过来的,贝蒂。」 「你的信上给我写了详细地址,我开了一整夜的车来找你。虽然,雨势有点大,但是还能够看得清。能够行驶。」她稍微有点喘不上气,毕竟不久之前她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汉尼拔的嘴唇从她的嘴角吻下去,那亲吻像不久之前打在她身上的雨滴一样降落下来。不过比起那毫不留情的雨滴,汉尼拔的吻显得柔和多了。 贝蒂稍微扬起脖颈,让他的吻更容易地落下来。汉尼拔已经将提灯挂在柱子的钉子上。这样可以让汉尼拔空出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在帮助贝蒂脱掉她身上这件湿漉漉的雨衣。或者应该要这样说,是汉尼拔在自主地脱掉她的衣服。 而贝蒂还是在说:「村里的路已经泥泞得不成样子了。车开不进来。我只能自己走进来。然后、然后...」她稍微说不了说来了,因为汉尼拔的吻已经落到了贝蒂的脖颈上,压着她的咽喉,这让她发声有点困难。 「贝蒂。」他说:「为什么要过来?」 「因为要见你。」她说。 「你和叔叔说过了吗?」 「我是偷偷过来的,汉尼拔,但是我给他们留了信。」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贝蒂在这微弱的灯光里看见汉尼拔英俊的面孔。他凝望着自己,深色的瞳色显得昏暗。他说:「你变坏了,贝蒂。」他是这样说的,但是语言中没有任何的责怪,相反他的声音听起来愉悦。 贝蒂觉得汉尼拔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她笑着说:「嗯,我想,是汉尼拔造就的。」她只是用一种调笑的语气和汉尼拔这样说的。她感觉到汉尼拔的手臂在环绕着她的腰身。她里面的衣服虽然算不上湿漉漉的,但还是潮湿了不少。那冰冷的布料贴着自己,她觉得她应该尽早将衣服换掉,不然在这个环境中容易生病。 她看见汉尼拔低头下来,他吻了一下贝蒂的嘴唇,他说:「贝蒂。想和我一起变得更坏一点吗?」 「什么?」 贝蒂还没有理解过来汉尼拔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紧贴着自己的潮湿的衣服的衣摆钻入了汉尼拔的手指。他的亲吻又来了。就像是汉尼拔第一次吻她的时候,显得激烈兇勐,好像在吞食什么觊觎已久的美食。这近乎让贝蒂唿吸不过来了。这间昏暗的屋子里都是他们的唿吸声,亲吻声。贝蒂想要逃离,她确实承受不住这样的吻,她感觉到自己要被吃掉了。真的——好像要被生吃掉了——她想起她做的噩梦——他要吞掉她的舌头—— 第136页 她的手推着汉尼拔的胸膛。这没什么用。他的手指抚摸着贝蒂的后颈,宽大的手掌掌握了她的后颈。抚摸着、摩挲着到了她的嵴背。外面的风雨声依旧震耳欲聋,贝蒂像是被抛入到雨幕中,被那勐烈的雨滴无情地侵袭。比起一种被抢夺唿吸而导致的窒息感,涌上来的血液将她冰冷的身体变得滚烫,她软倒在汉尼拔的怀抱中。 汉尼拔抱着贝蒂的身躯,他们的脚混乱地行走,踢到的骨头髮出刺耳的声响,这吓了贝蒂一跳,她想看清楚是什么,汉尼拔的亲吻已经降落在贝蒂的锁骨处,她能够稍微得到解脱,在那种极致的亲吻中。她看清楚了散落在地板上的各种骨头,一道闪电勐然降落下来,伴随着隆隆的雷声,白色的光色照亮整个房间,贝蒂看见整个屋子的陈设,这里面的骨头白花花阴森森地泛着光。她的后腰抵上了桌子的边缘,她在短暂的时间内看见汉尼拔凝望自己的眼睛,她开始意识到一件事——汉尼拔,很有可能会吃了自己。 「你的衣服湿了,贝蒂。」 她早就被亲得晕晕乎乎的了。在刚才那勐烈的闪电来临时看见所有东西后,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才发现自己上身的衣服褪去了不少。只剩下遮挡胸部的一点布料。汉尼拔将那挂在窗户前架子上的皮毛披在贝蒂的身上,这让贝蒂不会感觉到寒冷——这皮毛上没什么味道。贝蒂下意识就问:「这是什么?」 「郊狼的皮毛。」他回答,然后他亲吻贝蒂的嘴唇,他的眼神深深凝望着贝蒂的眼睛,他说:「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就在不久之后。」他亲吻贝蒂的侧脸,也亲吻贝蒂的脖颈。他可以轻而易举抱起贝蒂,让贝蒂坐在桌子上。已经被汉尼拔收拾好的桌子只是在桌角上有着东西而已。可以让贝蒂坐在上面,甚至上半身躺在上面也可以。 贝蒂说:「我...大概是知道...」 「我想我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贝蒂。但是,你在引诱我,你在疯狂地引诱我——」他的吻落在了贝蒂身上,吻在那颗妖冶的痣上。 这个亲吻太亲密了——让贝蒂忍不住战慄了一下,这或许是因为手臂肌肤裸露而导致的寒冷,但是很大程度上,贝蒂的心脏在这样的亲吻中剧烈地跳动。显然,汉尼拔也发现了这件事,他说:「你心跳很快,贝蒂。」 他的亲吻又变得柔和了。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副要吃掉贝蒂的状态。她忍不住沉浸在这种吻中,她连指尖都在这样的亲吻里变得滚烫。心脏热得要烧起来了,比起那外面的狂风骤雨,贝蒂觉得自己要焚烧起来了。他温热的手指抚摸过贝蒂的腰身、嵴背、腹部、肩头,但是没有掀开她胸部的布料,也没用更进一步的动作。他压过来的身躯,始终有东西触碰着她。她知道那是什么,上一次在画室里,汉尼拔也有这样的反应,他缓了很久,拥抱了她很久,才彻底地平息下来。 被他抚摸过的肌肤很痒,特别是被抚摸腹部的时候,她想躲避。但是他并没有让她得逞,他轻轻按着贝蒂平坦而又因为反应颤抖的小腹,他对贝蒂说:「你的腹部好像很敏感。真是可爱的反应。贝蒂。你会感觉到害怕吗?我知道你有点不一样。你比较害羞。」 「我,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眼前的汉尼拔在凝视着自己。她没有尝过爱情的味道,她本来就是一个东方女性,这让她简直就像是含苞欲放的鲜花,一直都羞涩得无法绽放。汉尼拔亲吻了贝蒂的耳朵,他说:「你会害怕我吗?」 「不会。」她稍微侧头让他更容易亲吻到她的耳朵。贝蒂的耳朵上热热的,柔软的触感凑过来。她现在几乎被汉尼拔的气味包裹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喜欢汉尼拔的味道。 「你在担心我将来不会爱你。」 「是的。」 她终于说。嗓音是喑哑的。 汉尼拔笑了起来:「我很高兴。说实话。这让我心情很愉悦。我只能说,如果我欺骗你,贝蒂,我像个混蛋那样扔掉你。你可以——杀掉我——」他停顿了一下说:「我是说真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用我喜欢的方式杀掉我。我希望我的尸体能够漂亮一点。」 他们之间的声音彻底消失。消失了比较长的时间,只能听到那雨声、雷声,还有继续降下来的闪电照亮汉尼拔那深沉的眼睛。一道从远处滚来的雷声慢慢消逝而去。在这间屋子里的终于有了人的声音。 他说:「我可以吻你吗?贝蒂。」 「可以。汉尼拔。」 于是他吻她。 然后他说:「我可以拥抱你吗?贝蒂。」 「可以。汉尼拔。」 于是他拥抱她。 「我可以窥见你所有的模样吗?」 「可以。汉尼拔。」 于是—— 作者有话说: (只是写吻这种程度就锁真的太逊了吧!) 第71章 到最后那盏看起来并不能支持太久的提灯还是守护了整个黑夜。那盏提灯并没有一直放在了柱子上, 汉尼拔将它放在了那张床的床头墙壁的挂钉上。于是灯光就这样照射下来,将汉尼拔那藏匿在黑暗里的脸颊照射得清楚。整个屋子外还存在这场大雨的声音,而贝蒂卧在男人的怀抱中,在这依旧炙热美妙的气氛中凝视这个男人。 贝蒂大概不会忘记这个场景。 灯光照射在汉尼拔紧闭的眼睛上。他这副高大修长的身躯陷入这张窄小的床上, 他不由自主地会皱起眉头, 又或者张开嘴唇。灯光照射下来, 让他的眼睫投下一片可爱的阴影。他高兴极了,愉悦极了,这是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和贝蒂待在一起让他感觉到高兴, 握着贝蒂的手让他感觉到愉悦。他的手指嵌入到她的指缝中,将她的手指缝隙塞满得没有一丝余地。他年轻的身躯舒展,眼瞳是一种像是孩童那样澄净的色彩, 在简单地表达快乐与欣喜, 没有任何的杂色。贝蒂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可爱的,在这个已经成年的男人的身上,他展露出那一副只有她见到的可爱、年轻、热情。他总是忍不住过来吻她,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脸颊, 或者亲她的嘴唇。像是爱不释手,忍不住亲吻, 就像他不久之前说的:我已经找不到比我爱你更深的表达词,贝蒂, 我只能不断地吻你—— 第137页 最后这热烈的气氛终于得到平息, 他的心绪也由那一团火焰慢慢熄灭。雨夜的潮湿开始缓慢地被感受到。贝蒂的衣服都湿透了, 没什么能穿的衣服, 汉尼拔将郊狼的皮毛裹满了贝蒂全身, 洗干净擦拭干净贝蒂手指上的东西后。最后拥抱着贝蒂躺在同一张床上。 其实贝蒂有点累了。她的手很累, 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累。有长旅途赶来的疲劳,也有极致愉悦后造就的疲倦。 汉尼拔的上身没有穿衣服,因为已经被他的汗沾染得湿透了——就刚才的那件衬衫来说。贝蒂的手触摸到汉尼拔热热的胸膛,感觉到他心跳的平息。汉尼拔捧起贝蒂那只很疲倦的手,吻了吻贝蒂的指骨。他对贝蒂说:「晚安,甜心。」 贝蒂闭上眼睛。感受到汉尼拔最后的吻落在自己眼皮上。 这是一次愉快的性/体验。这感觉真不错。 她彻底嵌入到汉尼拔的怀抱中,在满是他味道的区域里缓慢地即将陷入黑暗里。她听到朦胧的雨声,感受着汉尼拔平稳的心跳。让他的双臂圈起自己,就像是郊狼在圈起自己的领地。最后她终于在这种境况中彻底陷入沉睡。 她以为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睡眠。不会有任何的梦,即使是做梦,也应该是属于甜美的梦——然而—— 她看到自己的肚子破了。一道可怕的伤口捅穿了自己的肚子。她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她知道自己在梦里。她低头看着那像是泉水一样不停流着鲜血的肚子。她这是一副小孩子的身躯,这是她大概十岁的身体? 【快跑。】 她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看见漆黑的前方出现了和自己——准确地说,是和这副身躯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才是真正的贝蒂·埃尔西。 她说:【冬菱,快跑。】 冬菱。韩冬菱。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前世的名字。她的父母取这个名字意喻是:不畏严寒,坚韧成长。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勐然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想要向她走去,想要和她说话。她恍惚中感觉到女孩在亲吻自己的脸颊,她说:【谢谢你陪伴我父母一段时间。那是他们的命运,我知道你一直在内疚。虽然你不说,你的灵魂一直这样告诉我。你替我承受鬼魂的折磨,我很抱歉。但我还想告诉你的是:你的身体没有死,他们喊我冬菱,我会照顾好他们。你别担心这件事。你的灵魂也一直在思念,我知道这件事。但是你要记住,快点离开这里。冬菱,说实话,我也爱你。】 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彻底消失。即使是唿唤,追寻都找不到了。能够听见的,是属于男孩痛苦的唿唤声,他在唿唤她贝蒂——他说——都怪我——我不应该带你来—— 漆黑的一片全部退散而去,所有一切变得清晰。这是雪白的干枯的树林,雪花降落下来,落在小汉尼拔的身上。他的眼睛凝望着她,没有眼泪,但他的眼睛在哭。她想触碰他的脸颊,最起码让他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然而她看见在汉尼拔身后举起的斧子——斧子上沾染着鲜血、羽毛、肉块,要从汉尼拔的身后降下来砍断他的脖子,她想要唿喊,她看见那一张脸,看见一双蓝色的眼睛——蓝色的眼睛——蓝色的—— 「汉尼拔!」 她在这样的唿喊声中醒过来——这是一场暴雨之后的晴朗。那开着的半扇窗户吹拂进来清新的、带着水汽的微风。薄纱一样的纱幔被这样的风吹拂起来。阳光从那里投射进这个屋子,这个黑暗的屋子被彻底照亮,那阴沉的天气也完全变得明朗。贝蒂的身上已经不是那层郊狼的皮毛,这层皮毛垫在了她的身下。她穿着这件衬衫,显而易见是在她睡着的时候,汉尼拔不知道什么时候为她换上的。 她光裸的脚踩在了地板上。她暂时没有鞋子,只能够这样行走。她在下楼梯,在这一间二层房的楼下看见了坐在扶手椅里的汉尼拔。他的手中捧着一张报纸,地板上依旧散落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与骨架。 似乎是听到声音,汉尼拔抬起头来对贝蒂说:「醒了吗?」他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柔和到极致的笑容。贝蒂心中所有的不安在看见这样的笑容后得到稍微地平息。 他站了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干净合适的衣服,贴合在他的身上,甚至勒出了他完美的腰身与身材。他上前几步跨上楼梯,伸手将贝蒂揽入怀里,然后将贝蒂从上面抱了下来。他和贝蒂说:「我给你买了一套衣服,还有新的鞋子。」她被抱到了他之前所坐的扶手椅上,汉尼拔蹲身在贝蒂的身前,然后擦拭干净了她刚才踩在地板上有一点弄脏的脚。然后帮助贝蒂穿上了鞋子。 然后汉尼拔抬起头来,他告诉贝蒂:「要吃早餐吗?」 贝蒂的目光转移到了那张放着早餐的桌子上。但是她的目光忍不住转移到那张靠在角落里的书桌。她应该勐然想到了他们在那里亲热的事情,这让她脸红了。 汉尼拔亲了亲贝蒂红红的脸颊。他继续告诉贝蒂:「先洗漱一下,贝蒂,我给你也准备了热水。」他是这样说的,然后在那一小间屋子里的卫生间进行洗漱,汉尼拔帮助贝蒂也洗了头髮。汉尼拔的指尖挠在贝蒂的头皮上,有一种痒痒的,但是极为舒适的感觉。贝蒂大概知道了昨晚自己抓着汉尼拔的头髮,指尖剐蹭到他头皮的感觉了,怪不得只要这样,他就会咬自己。 第138页 他咬的力道不是很大,只是一排人类的牙印让皮肤凹陷下去,很快就又会恢復原状,不会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什么。只是——一些痕迹,还是这么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肌肤上——这简直—— 「很快就会消失的。原谅我没控制力道。」他似乎注意到了贝蒂在想什么,然后捧起贝蒂的脑袋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他现在情绪看起来很高,确实是很高,难得见得到他这么高兴的状态。在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汉尼拔又说:「其实我第一次亲你并不是在那次舞会上,」他又亲了亲贝蒂的耳侧,「那个开着莲花的池塘里,我趁你在水中吻了你。虽然你不知道,但那大概是我那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候。」 贝蒂听得到这样的话,感到诧异。她开始回想那件事情。原来在那可怕漆黑的水底触碰自己嘴唇的,不是汉尼拔的手指,而是汉尼拔的亲吻——这个触碰给了贝蒂很大的勇气。 她踮起脚来,汉尼拔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稍微弯腰下来。贝蒂吻到了汉尼拔的眉心。青年的眼瞳在这柔和的、充满爱意的吻中,近乎让他的心脏小小地颤动。 贝蒂和他说:「汉尼拔,你是不是快想起那些被遗忘的事情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做那样的梦。她离汉尼拔太近了,可以感知到他强烈的感受。她在梦里所见到的他的模样,是贝蒂从未见到过的,那很有可能是汉尼拔梦境里经常见到的,也有可能是那段她并不知道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虽然原先的贝蒂在告诉她:快跑。但还是要一点点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他讲清楚。然后再和他商量。 贝蒂看见汉尼拔的眼睛凝望自己,在这双眼睛里驱散愉悦的是阴郁。他说:「一个蓝色眼睛的人,他拿着斧子,他想吃掉你。是我任性把你丢下了,才造成那件事。然后我的父母——我,我不记得后面的事情了——贝蒂。」他这样说,将贝蒂揽入怀抱中,去感受她鲜活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全部内容总共9000+) 第72章 他和贝蒂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这双眼睛都没有什么光色, 当然,包括在不久之前他眼睛里所表露的高兴的神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贝蒂的手在他述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轻轻整理了一下汉尼拔这稍微有些凌乱的头髮, 他深色的眼瞳凝望着贝蒂, 然后汉尼拔垂下眼睛来。他牵起贝蒂的手在她的腕侧吻了一下。 汉尼拔说的是:他知道那个时候再一次睁开眼睛的人不是贝蒂。虽然那个存在于那副躯体的傢伙, 使用的是贝蒂的声音,贝蒂的眼睛,但是他就是这样清楚地知道, 那个人并不是贝蒂。 [那枚炸弹落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炸死伯爵和夫人,但是不幸的是, 那依旧伤害到了他们。 当时的贝蒂——也就是在贝蒂身体里的东尼, 即使用贝蒂的闪灵造就了一股强大的影响力,但是他所做到的,并不能够第一时间就改变既定的命运。那些苏联军基本都被炸死了,而西蒙妮塔(莱克特夫人)被烧伤了手臂,罗纳德(莱克特伯爵)被战火波及了双腿。 东尼拖着罗纳德离开那个着火燃烧圈子, 汉尼拔上前去扑灭西蒙妮塔身上的火焰,西蒙妮塔因为火焰的灼烧忍不住尖叫着。幸好约翰之前就打了井水, 能够及时浇灭那些火焰。黑色的烟雾向上蔓延,火焰已经在燃烧着那一片黑色的丛林。 东尼说:必须带所有人回到屋子里去。 于是约翰背着伤到双腿的罗纳德, 汉尼拔带着西蒙妮塔回到屋子里。为了防止米莎被吓坏, 南尼紧紧把米莎抱在怀里。贝恩特和罗萨都过来帮忙。约翰说, 只要他能够努力一点, 只要没死的人, 他都能治好, 即使是已经坏死的血肉,依旧能够痊癒。 东尼说:你需要多长时间? 约翰说:大概会比较长,因为这不是一般的伤势。 东尼说:看来,改变命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已经活下来了就是好事。多亏她留了一半的闪灵给我。 只有汉尼拔说了这句话:你是谁?] 汉尼拔凝视着贝蒂这双淡色的眼睛,他暂时停顿下来他的讲述,他现在说:「那个傢伙不是你。我认为他是你说的,在你脑子里一直扰乱你的鬼魂。我不敢信任他,我希望他能够滚出你的身体。」 贝蒂像汉尼拔经常抚慰自己的、亲吻自己的举动一样,也轻轻地吻在汉尼拔的嘴唇上。然后贝蒂说:「我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来不及告诉你,其实我和东尼可以实现灵魂互换。他可以来到我的身体里。他的本身就是闪灵,他运用闪灵的能力比我强悍与流畅。」 汉尼拔看起来喜欢贝蒂的亲吻,他在贝蒂这个轻贴过来的吻之后,他捧起贝蒂的脑袋,也在贝蒂的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像一个简单而又纯粹的回赠。接着汉尼拔说:「在当时那种情况,我不得不这样想。你说过,全景是一个可怕的鬼魂,他谎话连篇,也会操纵人的身体。」他皱起了眉头,他说:「我不记得了,贝蒂,我只知道我和你所说的东尼产生了冲突——然后,我不小心将你丢下了,那群饿疯了的强盗打算吃了你,他们支起来锅,烧起来水,你看起来像是死掉了,他们破开你的肚子,打算掏出你的内脏。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吃掉了一个小孩,我看见小孩子沾血的衣服。」 第139页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那记忆中不愿意回忆的东西钻入到他的脑海中。那记忆血腥、痛苦、惧悚,被小汉尼拔藏匿在灵魂的深处。当他的心理能力能够接受,他开始慢慢地回想起来——「我想起了蓝眼睛那个傢伙的脸。甚至,我可以将他画出来。但是,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 「那没什么关系,汉尼拔。想不起来没有任何的关系。」 「贝蒂,那时候是我在任性,我知道。我想得太多了。」 「那没关系,你只是在顾虑是不是有危险。全景确实很会欺骗。」 「可是我把你丢下了。」 他凝望着贝蒂的眼睛,他握住贝蒂的手指,他又重复了刚才他所说的话语,他说:「我把你丢下了,贝蒂。」 他深色的眼睛里完全倒映着贝蒂的身影,他将贝蒂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眼中这种郑重的神色让人不禁沉陷进去,汉尼拔说:「我不会再把你丢下了,贝蒂。我保证。」 他又吻了贝蒂手腕上的脉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样的事情,或许是在他慢慢想起那段经歷之后,他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探寻她生命的气息,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彻底安心下来。 贝蒂的心脏,总会在他触摸自己的脉搏、探寻自己生命的瞬间而稍微颤动。这让她感觉到这个青年,在小心翼翼地将她握在手心当中,担心流失了她的生命的同时,又担心自己抓住得太用力,而折断她的翅翼。 「贝蒂,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你已经有了鼻音,你应该在昨天晚上的那场大雨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了一点病。亲爱的,这里的天气多变,别看现在天气晴朗,不久之后很有可能还会下雨。你应该穿上我给你准备的、温暖舒适的衣服。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或者今天晚上就可以,不用太久的。我要看一下斯图尔特先生的情况,刚好你驶来了汽车,我可以把你们都带回巴黎。请等我一下,我也给你准备了预防生病的药,你可以吃了之后躺在床上休息,我给你准备了诗集,你可以阅读消遣。我很快就可以回来。」 汉尼拔和贝蒂说了这一些话,贝蒂正在理解他每句话的内容,就已经看见汉尼拔穿起外套。他看起来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贝蒂乱糟糟的脑子导致现在能说的,只有——「汉尼拔,希望你一路平安。」 汉尼拔的脑袋上戴着一顶棕黑色的软毡帽,手里提着一个包,里面装的应该是斯图尔特十分重要的研究资料。在离去之前,汉尼拔在贝蒂的脸颊两边各亲吻了一下,然后对贝蒂说:「我很快就会回来,贝蒂。」 直到看到汉尼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贝蒂才恍然察觉到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还要说——那是什么来着? 门口微凉的风吹拂在贝蒂的身上,贝蒂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她确实感觉到一点寒冷了。她的脑子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到底该说什么,到底遗忘了什么东西,被这阵风吹过之后,就更加感觉到了脑袋的疼痛。 贝蒂打算正如汉尼拔所说的,去往里面去休息一下,或许这能够缓解她的头疼,也让她的身体不再感觉到难受。 她吃了汉尼拔给她准备的药,准备躺在床上看一下诗集,这时她终于想起来到底要和汉尼拔说的是什么了。结果正是因为躺了这一会儿,又或者是药物中包含着的一点安眠的成分,让贝蒂昏昏欲睡——正如汉尼拔说的,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于是贝蒂就闭上了眼睛,无法自控地陷入睡眠中去。 这一场带着疾病的睡眠,让她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也没有睡得不安稳。直至贝蒂听到窗户被风声吹着发出巨大的声响,这才让贝蒂稍微醒过来。 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看见窗户外面的天空完全地变得黑沉——这里的天气确实多变,现在居然又要开始下雨了。那风吹得整个室内都寒冷得要命。即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沉,身体也格外沉重,贝蒂只能够从床铺上下来关窗户,不然这样的寒冷与嘈杂确实让贝蒂感觉到难以忍受。 果然——只要自己喝醉、生病等等,能够影响到意识的情况下,她的闪灵微弱得不可思议。感觉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消失,闪灵给予她的超感知也在消失。 她站在这窗户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将窗户给关闭起来,又拉上了窗帘,于是整个屋子里就真的陷入了一片昏黑中。她摸索着继续往床的位置走,她看起来还是打算睡上一觉。她刚躺下,甚至意识还没有彻底陷入睡眠中去的时候,她听到了模模煳煳的脚步声。 汉尼拔? 木质的楼梯上的脚步声是沉闷的、清晰的。 这个人走得稍微缓慢,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意味。贝蒂恍惚觉得,如果是汉尼拔——他为什么要小心翼翼?是担心吵到她睡觉吗?她这样想着,又觉得——她关门了吗?关了?没有?很快,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告诉贝蒂——她忘了关门。 汉尼拔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是这样想着。 勐然地,一股勐烈的、可怕的、尖锐的、似乎来自闪灵的力道刺入到她的意识中——她勐然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意识得到短暂的清醒——站立在她眼前的,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是一个瘦削、矮小、阴森的男人,外面的闪电在这昏暗里降下短暂的光亮,得以看清这个男人的模样。 第140页 这个男人的身上带着潮湿、冰冷的气息,全身的肌肤是一种苍白的颜色,面部的阴影几乎让这个男人显得更加可怕。他的手中那把巨大的砍刀,似乎即将落在贝蒂的身上。 第73章 闪电完全消失过后, 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几乎无法看清的昏黑。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雨声与雷声,贝蒂打算用这一段时间内,能够扰乱这个人的视觉和听觉。 她立即趁这个间隙翻身滚下床,她听得到床架上被砍刀砍过后发出的沉闷、惊人的声响——没有灯, 一切都是昏黑的, 对于一般人类五感来说确实难以分辨清楚。 然而贝蒂却根据他的脚步声知道, 他诡异地能够知道自己的方位。 闪灵给予贝蒂的超感知,能够模煳获得对方的定位——如果没有生病,她甚至可以用闪灵判定他下一个举动是什么, 或者直接使用意念的攻击——可是不行,她唯一还残存的就是比一般人稍强的五感以及在面临死亡前那一道强烈的闪灵警示——如果没有那一道闪灵警示,贝蒂很有可能就死了。 砍刀噼砍在了贝蒂身前的这一张桌子上, 碎木屑飞溅到了贝蒂的身上。那巨大的破坏的声响, 近乎要将整个屋子都震碎。他行走过来的脚步,「咚咚」、「咚咚」。 贝蒂整个脑子都混乱,她知道自己应该跑出这里,但是这个行兇者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嗖嗖」的噼砍空气的声音经常贴着贝蒂的身前而过。 勐然地, 贝蒂往后一跌,坐在了地板上。贝蒂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沉重、虚弱, 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发现滚烫得要命。 上帝似乎註定贝蒂必须死在这个时候——她发烧了。 那砍刀「哐」一声嵌入了她身后的墙壁中。一道闪电也紧接着降落下来, 贝蒂看见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阴森的面孔, 因为是跌坐在此, 甚至让这个矮小的男人显得伟岸可怕。 贝蒂在闪电带来的短暂光明中看到了在他后面, 被汉尼拔放在床头位置上的左轮手/枪和匕首。也万幸, 在此时,这个行兇者的兇器卡在了墙壁中,他需要花时间奋力把兇器拔/出来。 身体已经变得格外的沉重,贝蒂咬紧牙根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她近乎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头处,她拿起了手/枪。可是她一站起来,眼前就一阵阵发黑,触摸在枪栓上的手指总是不能把枪栓拔/出来。她狠下心咬了自己的舌尖,疼痛才能够让自己清醒一点。她终于拔出来枪栓,第一枪成功射出去了——但因为高度紧张与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握对枪,强大的属于左轮的后坐力让她手部疼痛,手中的枪掉在了地上。而显然,这第一枪,并没有打中这个行兇者。 他转身过来了,并没有一直执着于嵌入在墙壁里的砍刀。 幸而,即使手部被后坐力伤到了,但也正是这一阵阵的疼痛让贝蒂的脑子清醒。她立马又捡起来手/枪,对着这个男人的胸膛射击——这一枪,射中了他的胸膛——子弹射入他的胸膛,子弹让他的整个身躯震了一下,甚至让他的动作迟缓。但是他依旧没有倒下。 有一道及时的闪电让贝蒂看清这个诡异的男人。 他站在那个位置,胸口上已经明晃晃地出现枪洞,但是那个洞口几乎没有流血。他的肌肤呈现可怕的青白色,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贝蒂。他只是出现了短暂行动迟缓,他又打算扑过来。贝蒂继续对他开枪——他的手臂、腹部、心口都被贝蒂成功射中了,可以说是除了第一枪打空了,几乎每一枪都中靶。 但是这没有什么用。 这次的闪电大概已经超过了6秒,在这6秒中贝蒂开了3枪。 行兇者的身体因为每一颗子弹震颤,甚至手臂、腿部弯折,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这短暂的闪电给予的视觉明亮让贝蒂看清了这一切,恐惧与不安涌上来心头。闪电消失,雷声伴随而来,被干扰的已经是贝蒂的五感。她隐约听到男人朝她扑过来。 忽然地,贝蒂的脑袋撞上了地板。 这个潮湿腥黏的男人抱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维持平衡。贝蒂的双腿挣扎,去踢他的脑袋。 冰凉的未知的、黏腻的液体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流淌在贝蒂的腿部,她感觉到噁心,巨大的刺激让她能够继续透支体力与意识。她翻滚,去踢这个男人的胸膛,脑袋,这又没什么用——她只有一颗子弹了,她不能滥用,也好像子弹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用。 贝蒂感觉到扣在腿部的那双手几乎要挖进去她的肌肤里。贝蒂用枪柄狠狠敲击他的太阳穴,贝蒂的双腿终于得到解脱。 贝蒂去够上面的匕首,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手在不断地流血,大概是左轮的后坐力确实伤到她的手。她没空在意这些,在那个男人又扑过来之前她抓到了匕首,刺入了这个男人的心口—— 没用—— 行兇者的心脏里插着这把匕首,但是他已经拽住了贝蒂的头髮。贝蒂将匕首深深地推入到他的身体内,肉/体被破开的黏腻的声音传递进入贝蒂的耳朵里。稀少的血液流淌在贝蒂的手上——是冷的—— 这个想法刚钻入贝蒂的脑子,她的脑袋就被这个男人狠狠砸在地板上。疼痛与昏黑瞬间侵袭贝蒂。在第二次又要砸下去之前,贝蒂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没让他得逞,但是脑袋上的血已经在告诉贝蒂头已经破了。 第141页 她将匕首拔出来,用脚踢开这个行兇者。贝蒂使用了很大的力气去做这件事,他被踢开了。贝蒂打算要逃出去,她的双腿又被男人抱住,她差点又失去了平衡。她只能和这个男人不断地进行缠斗—— 每一下,贝蒂都下了死手,可是这个人好像无法死掉,对于人类来说极为致命的伤口也无法让这个男人死掉。 在无法承受的那一刻,贝蒂终于打算使用最后一颗子弹。 她狠狠拽住这个男人的头,将枪口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子弹完整地射击进他的脑袋里。血液与脑浆喷溅在了贝蒂的身上、手上——是冷的、稍微凝固的——她的脑子里又钻入这样的想法。 她收回自己的手,看见这个男人的头髮与头皮似乎被自己拽下来了。她来不及感受恐惧,她不敢保证这个男人彻底死了没有。 寒冷与极度的疲倦在这场终于停下来的战斗中卷席她的全身。贝蒂不断地唿吸着,始终不敢扔掉自己手上的枪和匕首,即使枪已经没有子弹了。 她保持所有的警惕与清醒盯着这个男人是否还会暴起攻击她,疲倦拖拽着她,让她几乎要陷入昏黑里。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撑不住了—— 或者她应该离开这里,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身体太累了,太疼了。但即使这样,贝蒂还是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她眼前发黑,只能摸索着墙壁往门口走。手因为脱力与透支力量在不断地颤抖,双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潮湿的墙壁散发着雨天的冰冷,她的脑子又在昏昏沉沉——对了,之前她在发烧——现在所有身体反应开始涌上来。 她站在了这里,终于无法控制地倒在了门口。她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手/枪和匕首。 雨声又变得朦胧起来,那是因为意识的逐渐消退而导致。寒冷与滚烫相互交织着攀附在贝蒂的身体上。鲜血像雨水一样流淌,她的眼睛在竭力地凝视着漆黑的屋顶。 她不能让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不然她会死——会死—— 她听到了脚步声,踏上着楼梯而发出的脚步声。脚步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彻底变得慌乱而又急促。 贝蒂感受到了,来的人会是谁,于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手中的刀也没有刺向来人的胸膛。那个人抚摸在贝蒂的手上,他的手是颤抖的、温热的。他抱起她的上半身,不断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肌肤。 「贝蒂——贝蒂——」 他说:「下了好大的雨。我来晚了。」他的胸腔似乎也在颤抖,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沉闷、喑哑。 贝蒂的嘴巴努力地张合,她困难地挤出虚弱的声音:「有人...在找我...汉尼拔...好像要杀我...」他捧起她的脑袋,吻在她溢出鲜血的、苍白的嘴唇上。「你很棒,宝贝,你杀死了行兇者。你不会有事的。」 汉尼拔抱起贝蒂沉重的身体,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裹在贝蒂的身上。他原本要走,又急匆匆回来,去卧室里拿了狼皮完全裹在贝蒂的身体上,汉尼拔当然看到了那具尸体。他故意踩断了尸体的手指,其余的,他来不及做。 即使现在的风雨很大,但是汉尼拔依旧撑开了伞抱着贝蒂离开了这里。然后他终于来到那辆贝蒂开来的吉普车前,他将贝蒂抱上车。贝蒂身上的鲜血流淌进入泥泞当中,与雨水混在一起。 汉尼拔又亲吻贝蒂苍白的嘴唇,他的动作是轻柔的。但是他的眼神,是翻天覆地般的狠厉与杀戮。 第74章 说实话, 贝蒂一直觉得自己伤口癒合能力是比较强的。比起一般人来说是强了一点,所以她能够比较快地清醒过来。虽然贝蒂不知道这是否会有闪灵的原因在,但根据贝蒂所知道的,闪灵比较多的还是感知能力的超强化——好吧, 现在不应该是贝蒂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她现在醒来了, 躺在床上这么无聊的贝蒂就只能够想到这些了。 现在她还能做到的事情, 就是盯着在自己床边枕着手臂睡着了的汉尼拔。 准确来说,贝蒂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昏迷多长时间的,也就不知道汉尼拔守候在自己的身边多久。他此刻在睡觉, 将整个脑袋埋入自己的臂弯中。贝蒂无法看见汉尼拔的面孔,只是看到他这有点凌乱的脑袋伏于自己的身边。 贝蒂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绑上了绷带,这没什么意外的。贝蒂确信当时自己的手受伤了。她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汉尼拔的头上, 感觉到汉尼拔柔软的头髮在自己的掌心下。于是贝蒂没忍住笑了。 她喜欢汉尼拔。喜欢极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触碰都让她开心。 不得不说, 汉尼拔的警觉性是十分强的,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陷入太深的睡眠中。当贝蒂才刚刚将自己的手掌放在汉尼拔的脑袋上后不久,汉尼拔就醒了。他从臂弯里抬起脑袋来,然后他抓住贝蒂的手。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对于他来说——他习惯于频繁去吻贝蒂。 所以现在, 他吻了贝蒂手指的指节。然后他说:「我真高兴,你醒来了。贝蒂。」然后, 汉尼拔亲昵地将自己的脸颊靠在贝蒂的手心中,即使在贝蒂的手上的绷带造就的一股不太好闻的药味, 他也像一只温顺的动物一样靠着贝蒂。 贝蒂说:「你现在的样子告诉我, 汉尼拔, 你该去好好休息一下 。」 第142页 「不。」他这样明确地说出这个答案, 似乎根本就不容许别人反对。那么贝蒂想要劝说的话, 也就在他这一简单而又不容反对的音节中消隐。 汉尼拔确实是一个比较倔强的人, 当他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很难有什么言论能动摇汉尼拔的决心。那么现在,贝蒂能够说的是:「我希望你休息一下,当然,我并不是让你离开这间屋子的意思。你也可以待在这里。」 汉尼拔的眼睛抬起来看着贝蒂。然后,他脱下自己的鞋子与外套,就这样钻入了贝蒂的床上——其实看周围的布置与环境就可以轻易地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巴黎,甚至贝蒂所在的这个位置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居住地。 想到一件事的贝蒂与汉尼拔说:「汉尼拔,我比较担心伯爵与夫人。」 汉尼拔和贝蒂一起躺在这张还比较大的床上不会显得拥挤。汉尼拔将贝蒂揽入自己的怀抱中,他在紧紧拥抱贝蒂的同时并不会压到贝蒂的伤口。他和贝蒂说:「叔叔和夫人没有事。他们在那天晚上确实见到过比较奇怪的人,但是很快就离开了。」 贝蒂意识到自己离开的选择是正确的。 汉尼拔吻了一下贝蒂的额头,他继续对贝蒂说:「你做得很好贝蒂。你是我见过最厉害最勇敢的女孩。」 他总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在面对贝蒂的时候。他会喊她好女孩,乖女孩,甜心,宝贝,亲爱的。她想,她应该也对他说一些亲昵的称唿。 贝蒂发现在她思考的这个短短的间隙中,汉尼拔好像睡着了。他的睡颜显得安静而又平和,似乎待在贝蒂的身边,拥抱着贝蒂是一件让他极为安心的事情。又或许他确实过于劳累,在这个场景中,他会不经意就睡着了。 他的脸颊离贝蒂的脸颊很近,准确来说,是汉尼拔的耳朵离贝蒂的脸颊很近。他似乎在探听贝蒂的唿吸声,在寻找她还活着的证明。 贝蒂小心翼翼地伸手,不希望自己任何一个举动吵醒汉尼拔比较浅的睡眠。她拨开汉尼拔前额散乱的头髮,将他现在年轻英俊的五官彻底展露在自己的眼前。然后,贝蒂像汉尼拔亲吻自己的额头那样,给予了汉尼拔柔和的吻。 于是,贝蒂看见汉尼拔稍微蹙起的眉间在这个吻后,彻底地展平了。 汉尼拔的怀抱温暖而又安逸,明明睡了很久的贝蒂在他这样的怀抱中有些昏昏欲睡。她贪恋这种温暖以及氛围,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入汉尼拔的肩窝里,去嗅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那个傢伙已经死了很久了。」 汉尼拔突然的声音让贝蒂诧异,原来刚才他并没有睡着。她从汉尼拔的怀里抬起头来,看见汉尼拔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趁小猫睡着,偷偷吸猫的主人被抓包了。 汉尼拔似乎注意到了贝蒂稍微窘迫的神色,他的眼瞳里瞬间荡漾了一层柔和的笑意。他宽厚的手掌笼罩在贝蒂的后脑上,贝蒂的脑袋完全地靠在自己的肩窝里。汉尼拔继续说:「在你杀他之前,他已经死了超过8个小时。「 这样的话让贝蒂即时想起来关于那个行兇者的情况——杀不死,血液是冷的,是稍微凝固的。并且贝蒂发现只有敲击他的太阳穴才会稍微起作用,于是贝蒂想办法打爆了行兇者的脑袋。贝蒂和汉尼拔说了这件事。 汉尼拔和贝蒂说:「你有看到当时他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钻出来吗?」 「我没注意。」贝蒂这样说,确实,她注意不到什么。当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光线,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她闪灵的减弱让她基本上也看不到什么超自然的东西。现在通过汉尼拔这样的话,贝蒂大概知道了汉尼拔的猜测:「是鬼魂吗?鬼魂总是找我的麻烦,即使我现在的闪灵没有以前那么强悍,也没那么容易吸引鬼魂。」 「我会想办法的,贝蒂。我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把你永远都带在身边。」 贝蒂注视着汉尼拔着阴郁悲伤的眼睛,贝蒂说:「汉尼拔。你放心,我会让自己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你看,那个活死人我也成功杀掉了不是吗?我保证如果当时来的人不是你,我还有能力再击杀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而且很多时候,我的闪灵能给予我帮助,我当时只是刚好遇上了生病。我平时比这强悍不少的,汉尼拔,你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贝蒂。」汉尼拔说:「我只是——看见你那个样子——」他停顿了一下,而贝蒂已经知道他到底要说的是什么了。不过,这样的话并没有被汉尼拔说完,不是贝蒂已经知道了抢先说出口的原因,而是在这里的门忽然被打开—— 紫夫人站在门口。跟在紫夫人身边的女僕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脸很快红了。但是紫夫人似乎对于这件事没有什么惊讶,她只是在女僕惊讶发愣的这个时间里,将门给关闭了起来,然后贝蒂和汉尼拔稍微听得到外面离去的声音。 贝蒂说:「我的闪灵没感觉到,是我太专注听你说话了。」她这样说着,脸上有着不难发现的羞赧。 汉尼拔吻了贝蒂红红的脸颊,然后他告诉贝蒂:「其实夫人之前就发现了这件事。在我们第一次在画室里拥抱的时候。我从她的视线和神情中发现了这件事,即使夫人的任何举动已经很平淡了。夫人不会太在意这件事,甚至默许我们这样的举动。可是,现在,我需要去见一个人,她已经到达巴黎了,但是我担心你,贝蒂。我一直在烦恼这件事。」 第143页 汉尼拔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是贝蒂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汉尼拔的额头上。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他们也是这样贴着对方的额头,然后贝蒂让汉尼拔的意识进入到了自己的意识中—— 这是拥有闪灵的躯体所能够感知到的世界。 那随风而扬起的纱幔缓慢地降落,又被风小心地扬起。对方身体上传递过来的无害又温暖的气息。紫夫人带领着女僕并没有离开很远。藏匿在角落里的一团阴黑旋绕着即将散去,那是得不到能量补充即将消失的鬼魂。 他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触到她意识中心那一团最柔软、最温暖、最脆弱的意念。只要可以,攻击那一团就好像可以把她一击毙命。但是她还是在毫无保留地展露那最脆弱的,可爱的灵魂。然后那是她从意识里告诉他的:【你可以进入到我的意识里,汉尼拔,你可以感知到我所感知到的东西。你无法和我建立意念交流的通道,但是你可以一直待在我的里面,你可以随时和我说话不是吗?】 汉尼拔显然会因为贝蒂这样的举动而惊讶,他现在的表情就是这样告诉贝蒂。 如果说很小的时候贝蒂缺乏一定的安全概念,那是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识的重要性与脆弱性,所以在很小的时候邀请他进入里面去。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意识中心到底多么的重要 ——那联繫着自己的生命,可是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去做这件事。这当然会让汉尼拔惊讶—— 贝蒂注意到汉尼拔的表情一时是高兴的,一时又是不高兴的。贝蒂无法明确知道汉尼拔这样的表情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汉尼拔很快就和贝蒂说:「我应该感觉到高兴的,贝蒂,你对我完全的信任。但是我想到,如果陪你长大、说爱你却心怀不轨的男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诱哄你。你也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展开自己,那会让我觉得不高兴。」 贝蒂因为他这样的话笑起来说:「你在说什么?因为一个幻想中的敌人而感觉到生气吗?汉尼拔。」 汉尼拔说:「我没有在生气。」他又吻了贝蒂的脸颊,他和贝蒂说:「我只是希望你更爱自己一点。如果我不足够爱你,你会受伤的。当然,我不认为我不足够爱你。」 贝蒂的眼瞳里深深倒映着汉尼拔的身影,贝蒂抚摸上汉尼拔的脸颊,她告诉汉尼拔:「不,你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我可以随时对你进行驱赶和绞杀。」 汉尼拔笑了起来,他的手掌覆盖上贝蒂的手指,他说:「对。」贝蒂到现在都不知道全景到底在汉尼拔的身体里残留下怎么样的能量,这让他完全可以做到攻击,并且伤害到她的意念与灵魂。 但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确实足够爱她。 作者有话说: (开杀了。汉尼拔要开杀了。) 第75章 他赶到医学教室的时候, 天又黑了。贝蒂昏睡的时间虽然没有汉尼拔想得那么长,但已经足够让今天彻底结束。夜色笼罩着这一间医学教室,这是汉尼拔时常会待的地方。很显然,因为遇上周末放假, 甚至现在是夜晚, 没什么人会使用这间医学教室, 这让这间教室已经被锁上了。 然而,身为一个经常会晚归,晚点离开这间教室的学生。汉尼拔的手中会有着这间教室的钥匙。教室的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汉尼拔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打开了门上的门锁。 他进入到里面去。 整个实验室只有汉尼拔一个人,他穿上医学生都会拥有的一件白衣。手中拿着一块写字夹板。他的身形穿行过昏黑的室内, 在无数器官尸体的这个地方稳步行走。 汉尼拔才华横溢, 他的作业也总是超额完成。但是这一次汉尼拔因为临时去往了那个偏僻的地方,他没有机会来完成作业。他这次的作业是记录尸体的胸腔结构和精细解剖头颅。 当然,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完成所谓的作业。只是他内心的烦躁使得他离开贝蒂之后就涌上来,这让他必须找一点能够让自己心情冷静下来的事情做一做。或许,解剖尸体, 记录身体结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然后他需要等待他的「好友」斯普林霍尔女士和他在这个地方见面。 教室的窗户上面装着大排气扇,转动风扇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幕中显得有点清晰。这样的排气风扇能够使得尸体散发出来的气味不至于那么难闻。也不至于那被甲醛液浸泡的、覆盖着白布的尸体尽早腐烂。在夏季的时候, 结束完一天的事情之后,尸体一般都会被重新放进尸缸里又或者放进满是化学药剂的水池中。这些尸体大部分是战争中无人认领的尸体, 抑或者无人认领的穷凶极恶的死刑犯的尸体, 抑或者无私者的无偿捐赠。 汉尼拔用自己改良过的电锯当作尸体锯去切开这具尸体的胸腔。嗡嗡的声响将排气风扇的声音都遮盖了。高高的窗户透进来外面的光。汉尼拔在这样的声音中心绪得到完整的平息, 他看着这副胸腔开始慢慢地被展开。 他的五感本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被尸体与电锯完全吸引过去, 可是汉尼拔的五感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的敏锐——这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也能够使用贝蒂闪灵的感知强化, 他进入到贝蒂的意识中, 她的闪灵,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他的五感。他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掩盖在尸体锯和马达发动的声音下。 第144页 汉尼拔将电锯关闭,他的表情、举动看起来好像根本毫无察觉。他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尸体专用的工具来彻底展开胸腔。因为他需要把心包完整地展露出来。 然后停电了。 整个室内都显得异常的漆黑。这是常有的事情,在使用尸体锯解剖之后都会让这里进行一次短暂的停电,一般来说只要等待一会儿就会恢復。或者长时间不恢復,就必须去查看电闸——在这面的电闸,就在尸体池旁边。 闪灵给予他的感知,让他能够在漆黑中行动自如,甚至能够感知到那个人到底躲藏在哪里,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和意图出现在那里的。 他依旧假装自己并未看到,按照藏匿者的意图来到电闸前面。他用手中的、散发着微弱灯光的油灯照亮着那电闸所在的位置。他已经感知到移动在他身后的人,也感知到那高高举起的木棍——这种力道完全可以砸碎一个人类的脑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很有可能这一棍下去让他的身体容易不平衡。 汉尼拔诡异的,能够在棍子落在他脑袋上的前一秒离开那个位置。而那个行兇者,因为这剧变惊骇、愕然。他来不及收回向前倾斜的力道,他打空了,也来不及稳住自己的平衡,于是他在一声惊叫中掉入了尸体池内。 尸体池其实很深,最起码对于这个行兇来说是这样的。 汉尼拔手中的油灯提高了一些,能够看见漆黑的尸体池里那在挣扎的男性的面孔。这是那位汉尼拔认为没有必要记得名字的、嫉妒汉尼拔而经常使绊的、个子矮小、心胸狭窄的同学。 汉尼拔还记得的一件事是——这个男人已经大叫着说出来了:「汉尼拔·莱克特!你救救我!我不会游泳!」那些化学溶液进入到鼻腔与食道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他似乎意识到汉尼拔只是站在那里,于是他的乞求就变成了咒骂,他骂汉尼拔是杂种,骂汉尼拔是牲畜。那些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词语,然后他骂:「你的女人贝蒂·埃尔西就是个婊/子!千人骑的婊/子!烂女人!长那么漂亮就是被/操的婊/子!我一定狠狠/操/死她。还有我的那群朋友都操/她!还有埃拉!哈哈!」他无法再说出话来了。无数的尸池里的化学溶液进入到他的气管与肺部,那原本因为各种辱骂而无动于衷的汉尼拔·莱克特在短短的一两句骂声中,捡起那根掉落的长棍子抵着这个男人的脑袋,让他的脑袋沉入到水池中,他的嘴巴里灌入太多的东西,他说不出话来。他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最终他的身体彻底沉入到水池中去。 「已经死了,还不放手吗?」 汉尼拔将那根按着尸体的棍子从水池中抽出来。汉尼拔并不意外在他的身后看见这个女人。他神色很不好,即使那个该死的傢伙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表情还是显得很不好看。甚至是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都觉得可怕,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说:「我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好像还能够把我干掉。」 汉尼拔打开了被故意关闭的电闸的开关。他冷淡的声音说:「你来得太晚了,女士。」 奥菲利亚说:「实际上,我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已经很快赶到巴黎了。」 汉尼拔在灯光重新照射这个地方的时候又回到解剖台,他又开始进行解剖记录,即便如此,他还是能够和奥菲利亚进行交谈:「我需要你给我信息。」 「安得烈·麦克米伦。」 「你应该在这段时间里不只是拿到这点信息。」 「是的,我还知道他在一个恶棍的底下做事,他是他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奥菲利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要不要处理一下你身边那个傢伙?」 奥菲利亚所说的那个傢伙,其实上就是罗杰的鬼魂。他的鬼魂已经出现在了汉尼拔的身边,兇恶地、残暴地围绕在汉尼拔身边疯狂环绕。奥菲利亚也发现了一件事,她说:「我在你身上感知到——你们称唿为闪灵的玩意儿。」 那在汉尼拔身边骚扰他的鬼魂似乎根本就不能够给他造成什么影响,他继续在作业夹板上记录着他需要的东西,甚至头也不抬。他只是回答奥菲利亚说:「你的感觉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奥菲利亚说:「那我只能评价的是,那个女孩是真的足够信任你,爱你。反正,我不可能将我的能力和别人共享。」 汉尼拔合上笔帽,他终于抬起来头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点,他说:「没错。贝蒂足够爱我。」他能够隐隐约约感知到专属于贝蒂的感知,她的心情,她的念头也能够感觉到。就像此刻,他能够隐约感知到的,就是贝蒂对他的想念与喜欢。这么清晰地传入到汉尼拔的脑海中。他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好了很多。 奥菲利亚女士其实并不喜欢看见这个傢伙展露他的爱情到底有多么美好。她确实欠了汉尼拔一个很大的人情,而且,对于她来说,她对那种活死人很感兴趣,说不定她可以復活她的宝贝德洛丽丝。所以她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好吧,说实话,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傢伙。所以奥菲利亚干巴巴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带来了很多人,当然,在这些年间,我已经努力发展人脉,让我可以在巴黎随意行动了。」 「干得不错。」他毫无感情地夸赞了一声。这样的夸赞确实听起来没有什么意义,与夸赞贝蒂时相对比是根本就不相同的。显然,奥菲利亚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或许还是想问汉尼拔到底什么时候出发,但是她看见汉尼拔又重新走到泡着很多尸体的水池边,他在那捞尸体—— 第145页 于是奥菲利亚看见汉尼拔把之前那个才死不久的傢伙从水池中捞出来了。 奥菲利亚想问的话就变成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汉尼拔说:「你知道的,那不用太着急。你还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位置,虽然你没说,但我感觉到了。」他感嘆道:「说实话,闪灵真的是个好东西。」 从小受到鬼魂折磨的奥菲利亚不是这么认为:「我不认为这多么好。我想一般的小孩如果拥有强大的闪灵,是完全活不过5岁的。」 「是吗?」他想到了5岁的贝蒂,也确实被鬼魂折磨难以承受。但是汉尼拔还是说:「果然,贝蒂是最棒的女孩。她成功活下来了。」 奥菲利亚让自己的沉默不显得那么明显,她很快又问:「你现在到底还要干什么?」 汉尼拔说:「你没看见吗?我在准备我的作业,我的另外一个作业是解剖头颅。然后我会带你去见一见贝蒂,大概,我想她需要知道你的身份。我不想瞒着她和其他的异性接触得太频繁。」 很难想像,他是怎么样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讲的。杀戮和爱情交织在了一起,似乎构成了汉尼拔他本身。 第76章 其实贝蒂并不觉得自己到底受伤多么严重, 只是看起来——可能有点严重而已。 那让汉尼拔吓坏了,在他看见贝蒂浑身是血躺在楼梯上的时候。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颤抖后怕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压出来。但是实际上,贝蒂不觉得自己到底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但这依旧不妨碍有很多人来探望贝蒂。 首先, 是贝蒂的好朋友艾比·奥尔德里奇。 她也吓坏了, 她来到贝蒂的床前, 她这张经常不可一世嚣张的面孔上出现了一种悲伤的神色,她握着贝蒂的手,尽量也不伤害到贝蒂包裹着绷带的手, 她美丽的眼睛里是一种眼泪汪汪的状态。 她告诉贝蒂:「我真不知道你偷偷离开了这里,然后偷偷去见了莱克特。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你的。你要知道你离开的那个夜晚, 天气到底是怎么样的糟糕。」 显然, 她又在她的脑子想到了关于爱情的幻想,她继续告诉贝蒂:「你太不顾一切了。这是不对的。贝蒂。你不应该将自己的满腔爱情附着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我要收回之前的话,你不应该这么爱莱克特。你要更爱自己,你懂吗?实在不行,你可以爱我, 亲爱的贝蒂,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艾比看起来是真的担心过了头, 但是贝蒂知道这是属于艾比的担忧和关心。 然而这样的话没有被刚回来的汉尼拔听到就更好了,因为这样的话让汉尼拔的脸色不太好——这听起来汉尼拔就是一个负心汉一样, 甚至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让贝蒂受到这样的伤害当然不是汉尼拔愿意看见的, 他其实很自责。 「嘿, 汉尼拔。欢迎你回来。」贝蒂及时出声, 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艾比, 这确实让艾比停止了自己的诉说, 也让艾比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汉尼拔。 但是这还绝不能让汉尼拔的神色看起来好一点——贝蒂一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汉尼拔的情绪变化,即使汉尼拔很会藏匿自己的表情。 汉尼拔走进屋子里来,他率先的就是在贝蒂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也吻了一下贝蒂的嘴唇。汉尼拔说:「贝蒂,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你是见过她的。」 而知道自己好像在这里不太合适的艾比说:「呃——我好像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 接艾比话的是一个站在门口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她看起来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成熟一点,从她的长相、她的眼神、她的姿态都在说明这一点。 这也是个美艷的女人,不同于贝蒂那种明艷照人般的美艷,也不同于艾比这种性感活泼的明艷,而更像是一种带着明显危险意味的、长于沼泽地的、含有剧毒的曼陀罗。 她说:「说实话,小女孩,你的话真不中听。你让这个小子心情不好了。」她毫不在意地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因为他确实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他其实自责得要命。」 贝蒂当然能够因为这样的声音而注意这个女人的到来。这张脸让贝蒂觉得眼熟,实际上,贝蒂见过奥菲利亚的次数只有短短的两三次,还是在很多年前,所以有点想不起来,但是那不重要,因为奥菲利亚已经说了:「嘿,小女孩,你已经忘记我了吗?」然后她继续转头对艾比说:「不久之后的谈话,你确实不应该待在这里。」 这是一个压迫感很大的女人。 确实如此,毕竟奥菲利亚从小就在黑手党家庭中成长,甚至在这个年纪她就已经接手很多事情与业务了。并且,她确实不是什么善茬。 贝蒂让僕人将有点被吓到了艾比送回家,贝蒂对奥菲利亚说:「女士,我不是很能够理解你究竟为什么要吓唬艾比。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在乎的,但其实上有点胆小。」 奥菲利亚说:「因为我觉得小女孩很可爱。你也一样。」她看了看在贝蒂身边的汉尼拔,她继续说:「如果不是这个傢伙在你的身边,说实话,我其实也想吓唬你。但是很显然你身边的这个傢伙是不会允许的。」她是这样说着,然后来到贝蒂的床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两个人,然后她说:「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谈一谈我们的正事。」 第146页 然而一头雾水的贝蒂只想说:「说实话,女士,你其实应该介绍一下你自己。」 她又不太正经地回答:「太让我伤心了。你不再记得我,可是我将你牢牢记在心里。」她这样的话,让贝蒂似乎也成了一个真正的负心人。 然后,就在不久之后,他们终于结束这样的插科打诨,甚至谈到了属于他们的正事。汉尼拔说:「那个人叫做安得烈·麦克米伦。就是攻击你的人。是这位女士拿到的消息,虽然这位女士有的时候不太令人喜欢,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她的信息渠道很广而且势力范围也很广。」 贝蒂努力忽视奥菲利亚眯缝起来的眼睛,这让贝蒂知道奥菲利亚其实也不太喜欢汉尼拔。 实在难以想像,这两个人是怎么在相互不怎么喜欢的情况下一起站在这里谈话的。奥菲利亚注意到了贝蒂的眼神,于是她补充道:「如你所见,我们之间不怎么合。但是我们不得不站在这里和你谈话,忍耐他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可爱的女孩。」 总是听到奥菲利亚这样亲昵的话的贝蒂忍不住说:「女士,你总是用这么暧昧亲昵的话语。会让我认为你——」 汉尼拔说:「没错,她是一个同性恋。她爱死她的妹妹了。应该是亲妹妹。我不清楚。」 贝蒂彻底呆住了。 说实话,贝蒂想到的其实不是这一点。 奥菲利亚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她说:「你小子果然是因为这一层面不太喜欢我。」 「你少用那种眼神看着贝蒂,我警告你。你知道的,我能够做出什么。」 「我只是觉得小贝蒂太可爱了,我真的很喜欢。就像德洛丽丝一样。」 「闭嘴。她只是贝蒂,不是你什么妹妹的替代品。」 「如果不是你这么爱护,我其实想用她的身体復活德洛丽丝。」 「我早就说过了。你确实该死。」 如果不是贝蒂及时打断他们的说话,贝蒂觉得这两个人确实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打起来,这看起来,不只是打起来这么简单事情。幸好,他们的话题又回归了正常,这是奥菲利亚说的:「安得烈·麦克米伦的主人是恩里卡斯·多特里奇,他曾经也是一个希维人,不过现在在立陶宛成为了一个苏联军官——」她的脸上出现的是一抹嘲讽的笑意,她说:「一个二战战犯现在成了苏联军官,这真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情。」 贝蒂思考了一下说:「但是即使这样,为什么他会创造出这样的活死人?这和他有关系吗?」 汉尼拔说:「这件事可能要到立陶宛去才能够探知得清楚。」 贝蒂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汉尼拔,汉尼拔当然能够看得出在贝蒂眼中的神采说明了什么,并且他能够感知到贝蒂的情绪变化。所以汉尼拔牵起贝蒂的手,吻了吻贝蒂的手:「我很抱歉,我大概又要离开你一会儿。我等不及想要知道这件事的所有,我要彻底根绝那种可以伤害你的东西。如果斯普林霍尔女士没有让人保护好你,我想,她的下场不会多么好。」 「我来到这里就是给你的小宝贝当一个保安吗?」奥菲利亚终于明白汉尼拔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简直让这位女士气炸了,她警告汉尼拔:「我不是来给你当保安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表情看起来没有刚才那样兇恶,她笑着说:「好吧,可以,你可以自己去。我来巴黎,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有一个可恶的傢伙在找我们家族的麻烦,该死,我记得那个傢伙叫做格鲁塔斯什么的,但是你别忘记我嘱咐过你的事情。我必须要知道,那个活死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汉尼拔冷漠地回答:「我尽量找到你期待的用法。」 最后,奥菲利亚最早结束这场谈话,她最先离开了这个屋子。 然后是汉尼拔——汉尼拔恋恋不捨地亲吻贝蒂,避免压到她的伤口而近乎亲吻了贝蒂的全身。贝蒂被他吻得颤抖。 汉尼拔在她不久之前进行过擦洗而残留着香味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亲吻抚摸,用吻覆盖她身体上淤青的伤痕。他温热的怀抱将贝蒂嵌入到里面去。他留恋地、贪婪地拥抱她。甚至—— 贝蒂近乎要发出叫声,但是她害怕自己的声音会被听到,只能捂着嘴巴不断地唿吸。她能够摸到汉尼拔的头髮,她希望汉尼拔离开,但是又留恋不已——她本来只是以为汉尼拔只是单纯想要吻她而已——只是—— 贝蒂看见汉尼拔的嘴唇是湿润的、红红的。他看起来也高兴极了。他触摸贝蒂红红的脸颊,然后他说:「贝蒂,乖女孩,你真可爱。」贝蒂在稍微的疲倦中睡去。这种疲倦不是格外劳累的,而是愉悦的。像是餍足后的猫懒洋洋打瞌睡一样。她掀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看见漱了口之后的汉尼拔亲吻自己的嘴唇、眼尾,他轻声说:「睡吧,甜心。记得想念我。」 作者有话说: 格鲁塔斯和多特里奇都是原着中那批伤害汉尼拔和米莎的强盗、战犯。这里改了一些剧情。格鲁塔斯在贩卖吗/啡,与黑手党联繫会密切一点,奥菲利亚可以帮助汉尼拔早一点找到这个蓝眼睛的傢伙——格鲁塔斯。 (本次更新内容总共5000+) 第77章 这确实不是谁能够想到的来客。 不过即使是这位来客到来, 也并不能够让紫夫人的脸上的表情有任何的改变,紫夫人在应对这种事情上显得熟稔。 第147页 她邀请这位法国巴黎的警督帕斯卡·波皮尔进入到屋子里就坐。这是他们居住的地方,紫夫人身为一个东方人,这里面会有一些极具东方韵味的东西, 波皮尔看起来为这些东西而感兴趣, 但是更明显的, 他有什么正事一定要做,现在,波皮尔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向这位夫人问安,然后说明了此次来的目的:「我需要见到汉尼拔·莱克特。」 这一次,他也是直接明了地说明了来意。 紫夫人说:「很抱歉。」她先是表明了歉意, 然后就这件事做了一点补充, 她告诉波皮尔:「汉尼拔大概在不久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巴黎。」 波皮尔的眉头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皱起来,他问:「夫人知道汉尼拔·莱克特的去向吗?」他不太客气地称唿汉尼拔的全名,这让人感觉他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 紫夫人能够告诉他的,只是不知道。然后波皮尔说:「那我需要见到贝蒂·埃尔西。」 紫夫人依旧说:「我依旧为这件事感到抱歉。」 这样的一句话出来已经让波皮尔感觉到了厌烦,最起码在波皮尔脸上的表情是这样说明的。他不太礼貌地打断了紫夫人的话, 波皮尔说:「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女孩和汉尼拔·莱克特一起离开了巴黎。」他的脸上的是一种冷笑的表情, 但好像有什么事情更加被他笃定了。 紫夫人说:「不。我想说的是,现在贝蒂的情况可能不太好。贝蒂被攻击了, 她伤得有点严重。这个时候可能还在昏睡。当然, 如果警督先生你真的很想要见到贝蒂的话, 我可以去看一样看蒂是否清醒过来了。」 紫夫人看起来像是没有感觉到波皮尔带着的极端的不善一样, 在认真地、仔细地回答波皮尔的问题, 这甚至会让波皮尔觉得这位夫人的话还是拥有一点可信度的。 于是波皮尔又问:「攻击?为什么会受到攻击?」显然, 他完全不知道贝蒂被攻击的事情,即使是不久之前,波皮尔才带着贝蒂去见了那一具死在旅店浴缸里的尸体,看了死者对于贝蒂的资料记录,也提醒过贝蒂要注意自身的人身安全,但是他依旧不知道其实上贝蒂已经被袭击过一次了,然后他问出来:「既然受到了攻击,为什么不报告给警局?」 紫夫人回答不出什么,毕竟好像对于她来说,她确实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小孩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您知道汉尼拔·莱克特在学校里杀了一个人吗?」 波皮尔说。 紫夫人终于抬起眼眸来直视波皮尔。波皮尔说:「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有人在学校医学实验室的尸池里捞出一具新鲜的尸体。医学生们其实很容易知道,在尸池的尸体是否新鲜。那具尸体太过新鲜了,他们说,在将尸体摆在解剖台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这件事。他们报了警。虽然我更擅长逮捕的是战争罪犯,也主要负责这一点。但是在听到学校的名字,医学教室里经常会出现的某位学生的名字,以及死者的身份时我就认为,死者的死和汉尼拔·莱克特绝对有的关系。」 「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警督先生。」 「死者的名字叫做罗杰·麦可。根据调查,所有人都认为罗杰·麦可和汉尼拔·莱克特有着很深的矛盾。我们找到了死者的身份——即使死者身上的衣物被剥去,死者的头颅不见了。但是死者的家属告知我们,死者小的时候大腿根侧受过伤,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伤疤,毕竟伤疤可不会随着人的长大而长大。」 紫夫人说:「听到这样的事情让我感觉到难过,那位学生的死让我感觉到难过。但是我要说的,依旧是——我并不知道汉尼拔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贝蒂是否清醒。我很抱歉不能帮助警督做到什么。」 波皮尔近乎冷漠无情的声音说:「如果汉尼拔·莱克特是逃走,那我希望夫人给那个女孩传递一件事——远离恶魔,是正确的事情。恶魔擅长欺骗与诱哄。然后,我希望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再见,夫人,我想我还会造访的。」 他站立起来,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毡帽戴在了头上,最后他离开了这里。 紫夫人也站立了起来,她也离开了这个位置。这一次她站在贝蒂卧室的门前,她敲了敲门。 上一次没有敲门直接进入的最直接原因在于——她在担心贝蒂还在昏睡中会打扰她休息。 而这一次,贝蒂其实现在根本就没睡着,她正捧着一本书阅读,她听到了这样轻柔不急促的敲门声,就会知道站在门口的人是紫夫人。 贝蒂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紫夫人站在了门口,紫夫人的身边没有跟随着任何的僕从,贝蒂笑着对紫夫人说:「夫人,午安。」她率先给夫人进行了问安,在此之后,贝蒂看见紫夫人走进来,紫夫人和平时依旧没有什么不同的,她似乎只是来看望贝蒂,她说:「贝蒂,我希望你现在的情况能够好上很多。」 贝蒂说:「当然,我觉得我现在确实好上很多。」贝蒂将书籍合上,放在了一边,这能够在和紫夫人交谈的时候显示尊重。 紫夫人握着贝蒂的手,这种力道让人感觉到温暖和轻柔,她微微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楚她眼眸之中的神色。 「我看到你身上轻巧的颜色,像花朵一样美丽鲜亮。」 紫夫人很难被捉摸,这是紫夫人与别人最为不同的地方。虽然会很轻易地知道紫夫人是一个聪明、敏锐的女性,但是始终有人难以知道紫夫人的心思。就像在此刻,她忽然对贝蒂说的这句话而让贝蒂难以捉摸到紫夫人的想法。 第148页 紫夫人抬起她这双聪明而又美丽的眼睛看着贝蒂,紫夫人说:「但是你被黑暗所吸引,你的灵魂在被黑暗引诱。」 贝蒂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了紫夫人说的是什么。贝蒂因为病痛而显得苍白的面色让她像一枝娇弱漂亮的花。 贝蒂说:「那不是引诱。夫人。」 「如果不是引诱,我不会在这清亮的色彩上看见这污浊。贝蒂,我和罗伯特没有孩子。我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我了解你,这一份了解基于我对你的爱。你被引诱了,我确信这件事。」 「不。不是。」 贝蒂凝视着紫夫人的面孔,贝蒂的眼瞳在小小地颤抖。那覆盖自己手背的手依旧带来了属于女性手掌的温暖与柔软。但是贝蒂现在做的,是将自己的手从紫夫人的手中抽出来。 贝蒂苍白的嘴唇张合,不能够说什么。摆放在床头上原本美丽的鲜花已经稍微地萎败。贝蒂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紧紧地、不安地攥着被角。 「贝蒂,和我,和罗伯特去我的故乡吧。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不会是沉重的。我们在那里开一家小店。罗伯特喜欢村落的风光,他会画很多的风景画。你可以读很多的书籍,可以去小溪里玩耍,去草坪上放风筝。你可以继续健康快乐地成长,没有任何的烦恼与困扰,你将会很开心,很快乐。你不会站立在阴影下,也不会被黑夜包裹。不会被血液、被冰冷侵扰。我希望你没有任何的忧虑。」她凑近过来,像一个亲和的长辈一样吻她的脸颊,就像是很久之前,贝蒂还能够记得的,安娜·埃尔西、莉莉安·加西亚或者是西蒙妮塔·莱克特吻自己的脸颊一样,她感受到一种来自女性的、柔和的、无害的、似乎是属于母亲的爱意。 「你要远离地狱,你是我最爱的天使。」 她的手指温柔地触摸贝蒂,她整理贝蒂耳边的碎发。 「我在见汉尼拔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孩将来很不一样。甚至,没有人能够将他从那泥沼中拖出来。我从来不发表什么评价,我也不会就此让罗伯特放弃汉尼拔。我以为他会在你的陪伴下洗脱去孽壤。但是你选择和汉尼拔一同沉陷进去。这是不对的。」她轻轻说:「这是不对的。亲爱的。」 【这是不对的。】 【贝蒂,你认为的不对。】 【你做得不对。】 【不对。】 【不对。】 【不对。】 她的手指不断地攥着被角,不断地缠绕在指尖,又松开,又缠绕在指尖,又松开。 「你是纯净无瑕的孩子。在属于童真的摇篮里长大。汉尼拔让我失望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他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他将来也会。你是好孩子,你知道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贝蒂,你现在做得不对。不对,这是错误的。你明白吗?」 【这是错误的。】 【错误的。】 【错的。】 「你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相信我。」 她的手覆盖在贝蒂扭曲的手指上。贝蒂的眼瞳完全没有神采了。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似乎只要挑断最后一根支撑住她全身经脉的东西,就会让她无法承受得崩溃。她的认知被残忍地击碎,她筑起来的墙壁被强硬地敲击。 天翻地覆般地改变、重塑、扭曲,那被尘土、灰烬、雾霭掩埋的了理念中,一道柔和的、极具安抚性的、清晰的声音传递过来,那是汉尼拔感知到了她心绪剧烈波动后而告诉贝蒂的——【贝蒂,没关系。宝贝,让自己放轻松一点。你快让自己窒息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中【】的内容除了汉尼拔传递过来的话语,其他的都是贝蒂思维思绪的混乱与压迫。 (原着中的紫夫人是一个聪明又温和的女性。她知道汉尼拔爱自己,也知道汉尼拔在干什么。她不会把汉尼拔推出去,只是尽力将汉尼拔从泥沼中拉出来。她给予汉尼拔选择的机会,给他两条路去走。一条永远在仇恨杀戮的深渊里,一条通往宁静和平的生活。她希望汉尼拔能够忘记仇恨,引诱他走向美丽的未来。但是她不知道汉尼拔的过去经歷过什么,那些事情对于汉尼拔来说到底是多么的深沉。所以最后,紫夫人放走了汉尼拔,也毫不犹豫转身而去。汉尼拔失去了最后一点柔软的地方,也就此彻底变成了恶魔。 而在此处的改编中,她不知道汉尼拔和贝蒂之间的任何一切都是无可替代、无法忘记、无法放下的。(这也是幼童时期为什么要写长,孤儿院时期要写慢一点,少年爱意初显要写美一点的原因。这些经歷是他们独一无二的又深刻于心脏里的。)他们註定在人性恶的深渊地狱中继续扶持、依靠、相伴。汉尼拔也不会失去最后的那一点良善与柔软。也只有汉尼拔见过贝蒂本身的所有,只有他能够接受、接纳她完美纯粹外表下的偏执与恶意。) 第78章 这是一件不难被发现的事情。当那种剧烈拨动的情感认知清晰地传递到汉尼拔的脑袋中后, 汉尼拔故意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去探知贝蒂那边的情况。 他就知道了紫夫人其实已经知道贝蒂的心理状态——所以,她为了带贝蒂去往她所认为的、一条正确的道路,故意以此想要击溃贝蒂的心理防线。虽然这可能是紫夫人的好意,想要在此之后会帮助贝蒂重塑认知—— 第149页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汉尼拔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冷笑, 这抹冷笑让眼前的这个人更加的感觉到恐惧。他甚至告诉汉尼拔:「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了。」 恩里卡斯·多特里奇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绳套, 这已经开始让他害怕了。不会没有人在面对汉尼拔这样的眼睛时而不会感觉到恐惧——因为他这样的眼睛, 不像是一个人类的眼睛,甚至在这样的眼睛中更多的是对人类族群的漠视、嘲弄、轻蔑。 汉尼拔此刻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一点点的分神了。这只有对面死死盯着汉尼拔的多特里奇知道这件事。多特里奇以为汉尼拔心软了。 一般情况下, 别人是不会发现这种表情的。那是因为汉尼拔有能力去做到一心二用,汉尼拔此刻有一半的注意力在探听那来自遥远的地方的声音。他现在可以一边听,一边和多特里奇进行对话。 他和多特里奇在说的是:「你给我的信息太少了。」 关于如何让一个死去8小时以上的人復活, 甚至到巴黎杀害一个人这件事, 显然多特里奇知道得太少了。他简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汉尼拔已经收回来所有的注意力,因为他知道其实上贝蒂没事了。 紫夫人显然对贝蒂的情况了解得太少,紫夫人不知道如果击溃贝蒂的心理城墙,那对贝蒂来说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情,甚至——想要帮助贝蒂重塑认知, 扭转观念是困难的。而且很有可能,不会有人会喜欢那城墙后面拥有瑕疵的贝蒂——只有汉尼拔自己, 对那无害皮囊下的食人花喜欢极了。 不,应该是说, 汉尼拔对贝蒂所有的模样都喜欢极了。 他好像已经准确知道在多特里奇的身上或许真的得到不了什么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和多特里奇说了另外一件事:「好的, 先生, 那从现在开始, 我们可以聊一聊你所知道的。你其实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吧?先生?你曾经想要吃掉我, 或者是想吃掉我的家人。」 多特里奇说:「不,我并不认识你。我只是镇上的警察。你想要知道我的下属为什么会去到巴黎伤害你,我感到抱歉,但是实际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只能够将我所知道都告诉你。你该放我走了。我不知道你以什么方式弄疼我,但是我已经承受不住,我必须要赶快回去。」他的额头上全数都是汗水,肌肉在因为承受这种痛楚而稍微痉挛着。 汉尼拔看起来只是站在了多特里奇的身前,汉尼拔的双手安静地垂落在自己的腿侧,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多特里奇已经承受不住疼痛甚至要疼痛得昏厥过去。 汉尼拔说:「好的,先生。但是我想我们需要谈完我们该谈的事情。」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只是镇上的警察。」即使这样,多特里奇依旧在狡辩着。或许他敏锐地意识到一件事,如果承认,自己并不只是被绑在这里承受那种疼痛了。或许——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要死了。他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明明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果拥有闪灵的人能够看见,那么就会发现很多的鬼魂趴在了多特里奇的身上,它们在疯狂地吸取多特里奇的生命,在啃食多特里奇瑟瑟发抖的魂魄。 这说明,即使是战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些在他身边本应该逐渐消失的鬼魂一直在增加。这应该是多特里奇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的恶行,正像波皮尔警督所说的:战争犯并不会因为战争的结束而结束自己的罪行。 这些死者显然从始至终都跟随着多特里奇,但是他们没有机会、没有能力报復多特里奇。当看到带着一点点闪灵气息的汉尼拔出现在这里,所有的鬼魂都近乎癫狂地扑向汉尼拔,希望能够吃掉闪灵。 那可是贝蒂的闪灵,汉尼拔不愿意有东西夺取贝蒂给予他的礼物。全景的能力就足够让鬼魂们做到一切了。这无疑是个好办法,因为不用耗费太多的心神,汉尼拔就得到了几个名字和地址。 最后,汉尼拔需要问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去哪了?」 「他们?」 「我的家人。」 这个问题让多特里奇的面孔上出现呆滞的神色,随即,多特里奇笑起来,即使有一只鬼魂已经咬掉了多特里奇的手指,他的反应还是大声取笑汉尼拔而不是因为疼痛而尖叫,他说:「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哈。你在和我玩过家家吗?」 多特里奇的耳朵被咬掉了一只。 多特里奇终于发现了这件事,他脸上的神色凝固了,那种嘲笑的神色像是冰冻一样凝固在他苍白满是血的脸上。 汉尼拔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恩里卡斯·多特里奇先生。我记得你们想要打开贝蒂的肚子,像吃鱼,或者吃动物那样先掏出她的内脏。你们在她的腹部划了一刀,然后打算掏出内脏之后,再用斧子斩断她的四肢方便你们扔进锅里烹饪。」 多特里奇的疼痛依旧让他难以发出尖叫,他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极致恐惧声音出来,他说:「救救我...」 「你该说实话,先生。」 「他们逃走了。」 「逃到哪里去?」 「好像是东方。在立陶宛的东方。」 「你们也打算杀了他们。」 「没成功!没成功不是吗?!说实话,我们早就看见你们一家了。格鲁塔斯认出了你们是莱克特贵族一家。他说你们的身上一定会有值钱的东西。我们等待着机会。你们原本是可以走的,我们原本是没有机会。但是,应该是你,你的举动暂缓了行动进程,你居然像个不懂事的臭小孩那样闹脾气。我们就得到了机会哈哈。」他在这样的回忆中感觉到了高兴,但是很快,他开始因为疼痛而嘶嘶地又继续说:「只是杀了其中两个小僕人而已。你知道的。在那两个似乎是主人的身上砍了两刀。但是那个黑皮肤的大块头我们拿他没办法,他偷走了我们的战利品。偷走那两个大人和一个小的,他还想偷走那个小女孩,已经离死不远的小女孩,噢,我记得,是你,是你把那个已经开膛破肚的小女孩扔给他的。他接住了,开始跑。格鲁塔斯被惹怒了,势必要抓到这个大块头。但是明明到手的可以吃的小女孩被偷走了,我们饿得不行,捡了尸体里最胖那个,你知道的,你当时在,你看见我们拖起来谁。我们就把她——然后我们还是找到了黑皮肤的大块头,抢走了那个小女孩,扔到你的怀里。那个大块头在哭。真可怜哈哈。但是另外的人我们没找到。真奇怪,那个小女孩没死,肚子上的伤痕也不见了。格鲁塔斯怀疑是双胞胎。」 第150页 他开始大叫,大声地叫,鲜血从他的脖颈里喷洒出来,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死前放声地尖叫,汉尼拔站在多特里奇的身前,他好像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小小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用愉悦的声音对多特里奇说:「先生,你现在就像是一座小小的喷泉。」 多特里奇惧悚的眼睛死死盯着汉尼拔所在的位置,汉尼拔说:「你知道鱼身上的哪个部位最美味吗?」他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多特里奇的面孔。 鬼魂依旧在吃多特里奇,但更多的是吃他的灵魂,他的脑浆,又或者身上的其他部位,他能够看见鬼魂,看见在多特里奇身上那密密麻麻吃他、啃食他的鬼魂。 多特里奇开始能够在死前最后一瞬看见这些鬼魂了。那一张张几乎在脑海里还能够回忆起来的脸,让他恐惧得颤抖。然后他听见汉尼拔说:「鱼身上最好吃的地方是腮部。很多东西都是如此。」 鬼魂们爬满了多特里奇的全身,一双冰冷的、属于鬼魂腐烂的手从后捂住了多特里奇的眼睛,他从那腐臭的鬼魂的指缝中看见汉尼拔的眼睛,看见汉尼拔脸上那可以算得上愉悦的笑容。 恶魔。 恶魔。 他是恶魔。 他会操纵鬼魂、他杀人如麻、他近乎没有对人类的同情心、怜悯心。他是恶魔。他即将成为令人类乃至鬼魂都会感觉到恐惧的——恶魔。 【每日小镇日报: 1950年4月,立陶宛某小镇的警方根据车痕发现了恩里卡斯·多特里奇的尸体。多特里奇的身体被刨开,他的内脏被洒在他尸体的周围,就像是一种古老的献祭方式。郊狼正在吃他的内脏。他的脸颊也没有了。被切得很干净,能够看见他的牙齿。尸体上有很多咬痕,法医说,那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牙齿。法医还说,根据尸体上呈现的反应,多特里奇脸颊边的肉被割去,还有被刨开肚子这样的行为,都是在他死亡之后才进行的。他的致命死因看起来是颈动脉被『咬破』后导致的死亡,可是没有人类能够做到让尸体呈现那种『咬痕』。最后根据调查显示,恩里卡斯·多特里奇曾经是一个纳粹,这样的一个人成了苏联警察,这对苏联人来说是一件颇为尴尬的事情。】 第79章 「你知道那个毒小子最近在干什么吗?」 贝蒂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的这个美丽的女性,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上有着比较浓厚的血腥味,贝蒂很容易猜测到这个女性不久之前到底去干过什么。黑手党的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她看起来心情糟透了。但是在面对贝蒂的时候,她难得没有在自己的表情上展露出太兇恶的神色。 贝蒂就奥菲利亚所说的这件事作了回答:「我不知道, 说实话。」 「他拿到了签证去了立陶宛。」 「关于这件事。你我都是知道的。」 「他杀了一个苏联警察, 准确地来说, 就是那个恩里卡斯·多特里奇。你知道的,就是袭击你的那个人的上司。曾经是个纳粹。」 贝蒂听到奥菲利亚的这些话而感到惊讶,显然, 贝蒂是在因为其中的某一点而感到惊讶,因为其他的事情贝蒂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奥菲利亚注意到了贝蒂的神色,她笑着对贝蒂说:「汉尼拔那个毒小子杀了多特里奇会让你感觉到惊讶吗?我以为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贝蒂说:「不, 我想应该是你搞错了。我认为, 汉尼拔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在你的认知里,汉尼拔永远都是那个绅士的、聪明的、英俊的青年?」 「是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你会让汉尼拔·莱克特伤心的。」奥菲利亚嘆息般地说:「多可怜,连你也不愿意爱他。他最真实的模样。」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女士。」 她们之间的对话被人打断了, 这家餐饮店里的店员把不久之前她们所点的东西端上来。于是她们之间的对话就小小地停顿了一下。 贝蒂其实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而且她身上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伤让贝蒂已经没什么不适的了。在收到奥菲利亚的邀请之后, 贝蒂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她答应了奥菲利亚的邀请, 她认为以奥菲利亚的信息渠道, 她应该会更早知道汉尼拔的动向。 奥菲利亚是个体贴的人, 她派了人来接贝蒂, 之后她们就坐在这个餐饮店里了。虽然贝蒂一点都不想吃什么东西。 贝蒂盯着桌面上那看起来可口美味的冰淇淋, 上面点缀着红色娇艷的樱桃。贝蒂的手指在膝盖上偷偷地纠缠在一起。她又听到了这样的话——又是所有人都在告诉贝蒂, 汉尼拔是个坏蛋,远离他。 波皮尔是如此,紫夫人是如此,奥菲利亚—— 「你在告诉我远离他吗?」 奥菲利亚端起桌子上那杯看起来就不怎么便宜的酒,她说:「我可没这么说。」她的嘴唇被红酒沾得红艷艷的,就像是鲜血一样。她只是继续告诉贝蒂:「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贝蒂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年龄阶段。」 「你11岁的时候。你们遭遇了劫难。」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这场经歷的,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到具体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有一些人在打汉尼拔。其他人都不见了。」 第151页 奥菲利亚说:「很简单。好女孩,我可以告诉你。那叫作恩里卡斯·多特里奇的傢伙是当初劫掠莱克特一家的强盗中的一员。他们打算杀死莱克特一家,包括你,包括那个小子,还有更多的人,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个小妹妹是吗?我不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那只有那些强盗们才知道。你该看看这个。」 她将一份报纸递给了贝蒂。 「显而易见,这是你认为的好先生汉尼拔·莱克特干的。多特里奇那样的纳粹成为的苏联警察确实是一件让苏联人尴尬的事情,正如报纸上说的一样。但是他们依旧在偷偷调查莱克特的踪迹,他们调来了他的档案。如果他们能够在苏联境地抓到莱克特,就会杀了他。如果他出了苏联境地,只要莱克特不大肆宣扬,苏联警察就不会追究。如果他在法国行动,并且被警察抓到了把柄,他就会进监狱或者被击杀——」奥菲利亚重重地停顿了一下,她脸上出现的是一种极为愉悦的表情,她说:「但是,没有人能够有证据证明那是莱克特干的。不过那些战犯不止恩里卡斯·多特里奇一个,他曾经的伙伴一定也会追杀汉尼拔·莱克特。」 贝蒂紧紧盯着那张报纸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恋人。正如你这么久以来都是宁愿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偏执地掩盖那本就存在的事实。也不愿意去接受。亲爱的。」 如果贝蒂抬头注意到眼前奥菲利亚的表情,就会知道奥菲利亚的表情简直是不怀好意,她是故意和贝蒂说这些的。她本身就不怀好意。 她们之间的交谈又被小小地打断。 因为在这样的交谈中,她们餐桌上的冰淇淋看起来快融化了,但上面的樱桃依旧红艷艷的异常诱人。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拽了拽贝蒂的袖子。 贝蒂转头看见一个穿着褶边裙子的小女孩举着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拈在一起,做成了一个拈樱桃梗的动作。小女孩对贝蒂展露了一个可爱讨巧的笑容。贝蒂在短时间内就知道了这个小女孩所表达的意思,贝蒂也忍不住笑了,于是贝蒂拈着樱桃梗把樱桃送给了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另外一只手也举了起来,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捏着樱桃梗。在小女孩打算吃的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对小女孩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宝贝。你要乖乖的。」 他拿走那颗红红的樱桃,放在了餐桌的边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塞到小女孩的手里,他告诉这个女孩:「这是等会儿去教堂要捐赠的,不要放在嘴巴里。」 「您看起来不像是法国人。是从苏联那边过来的吗?」贝蒂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说。 这个男人似乎很诧异贝蒂和自己进行交谈,但他还是说了一句话:「女士,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猜测,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是法国人。正如你一样。」 这个男人带领着他的女儿走了。还有他美丽的妻子一同走出饭店,听他之前说的,他好像等会儿要去教堂。 贝蒂转头过去的时候,奥菲利亚说:「你怎么了?亲爱的,你的脸色看起来糟糕透了。在不久之前,你的脸色可没有这么糟糕。」 贝蒂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似乎对于她来说,没有表情就显得很奇怪了。更别说现在在贝蒂眼瞳中的,那种可怕的阴影正在缓慢地笼罩下来。她苍白的嘴唇张合着,然后她说:「或许你知道现在汉尼拔在哪。」 所能够看见的就是那在不远处的高高的医学院的窗户。贝蒂走上前去,这个时候已经明确地感受到夜风的温度了,在还没有到夏季的这个时候风显得有点大。 她将她身体外面的那件雨衣外套往自己的身上裹了裹,她感受到衣服里的左轮手/枪和匕首坚硬冰冷的外壳和刀鞘有点硌到自己的肌肤了。 自从贝蒂被袭击之后,贝蒂无时无刻不带着这两样东西。 贝蒂正打算往医学院解剖室的门口而去。她走的这个位置,路灯前段时间早就坏了,但是学校的人一直没有及时进行更换。她想要重新选择一条明亮一点道路,结果比贝蒂的选择更先出现的:是一辆从来没有见过的卡车停在了医学院对面的那扇大门前。然后贝蒂看见一个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左右看了一下,又钻入卡车里。 在这个角度,贝蒂隐约能够看见他的情况。根据调动闪灵的超强感知,贝蒂现在能够看清他到底在干什么了。 他在将一根短撬棍藏在进自己的衣袖里,然后将一把手/枪装进自己的口袋,应该还有消/音/器也被放在了口袋里。 这个男人的视线紧紧盯着医学院的走廊,贝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汉尼拔。他的身上穿着那一件医学生都有的白色大褂,他看起来和去立陶宛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他成功从立陶宛回到了法国,虽然并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方式躲过了苏联警察的调查。 他现在正在去往解剖室的道路上。 贝蒂看见这个男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之后,就从卡车里出来了。他带着一架梯子,他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贝蒂让自己完全地、悄声地退入到树篱后,让自己的身影也藏匿在黑暗中。她的手中已经攥着手/枪,她随时都可以拔开保险,然后进行射击—— 在这个男人带着梯子走到墙壁前,贝蒂都在这样想。忽然的,贝蒂想到那个男人在口袋里装的武器,于是贝蒂想到——她没有消/音/器,枪声会吸引来很多人,那将会是一种很难处理的情况。 第152页 贝蒂从正门进去,汉尼拔并没有锁门,贝蒂推门就可以进去。所幸,这间解剖室的门一点都没有老化,不会发出那种刺耳的「嘎吱」声来惊吓到那个男人。贝蒂站在门口,没有立即就开门进去,只是从门缝的一小条缝隙中是看清楚那个男人是怎么从窗户爬进来的。汉尼拔正站在解剖台前在写字夹板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灯光照射在汉尼拔深色的头髮上,这让他的头髮在这样的光线下渲染了一层暖色的光,甚至让汉尼拔的发色都显现成为一种柔软的浅色。汉尼拔开启了尸体锯,「嗡嗡嗡」的声响蔓延出来,打破了这一份沉寂。尸体锯打开一会儿,这解剖室就停电了。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中。 贝蒂手中的枪已经换成了匕首,冰冷锋利的刀刃在黑夜的寂静中泛着冷光。 汉尼拔放下手中的写字夹板,手中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往身后的陈列架子而去。那个男人从窗户上跳下来,手中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枪,熟练得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贴着墙壁高度集中注意力,注意着汉尼拔,他根本不知道贝蒂已经在黑暗中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个男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汉尼拔的身上,而贝蒂所有的注意力在这个男人的身上,贝蒂暂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的信号,但是她的手指被抓住了。贝蒂吓了一跳,看见汉尼拔在黑暗中散发幽光的眼睛,像是地狱中森冷的幽幽磷火。 没找到汉尼拔的男人低低地发出一声:「人呢?」 汉尼拔握着贝蒂的手,另外一只手却可以准确无误地将注射器插入到这个男人的脖颈侧面,将里面满满的液体全部注射进他的身体里去。瞬间,这个男人身体抽搐,然后彻底倒了下去。 汉尼拔牵起贝蒂颤抖的手,将她手中那紧紧攥着的匕首拿走之后,将手指插入到贝蒂的指缝中。汉尼拔举起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两个人手指交缠的地方。汉尼拔说:「你不会杀人,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吧。我的甜心。」 贝蒂的嘴唇颤抖着,她看着汉尼拔幽暗的眼睛,她将那一件藏匿在心间而导致整个人都痛苦不堪的事情告诉了汉尼拔。 她说:「我看见了米莎的手镯。在一个小女孩的手腕上,我也看到了她的父亲——汉尼拔,我忘不了那张脸,我见过的,他在你脸上吐唾沫,他还将米莎的手镯捡起来揣在怀里。还有我们现在脚边的这个傢伙,我也记得他的脸,他拖着你脖子上的锁链像拖狗一样拖着你。虽然我只见过他们一面,但是只要一见到他们的脸,我就会想起来他们每个人对你做的每一件事。」 汉尼拔的吻落在贝蒂苍白的嘴唇上,只是轻轻地贴了一下,贝蒂的眼睛里的那种阴影已经彻底蔓延在了虹膜上,近乎侵染了她的灵魂。她说:「他们到现在都不愿意放过我们,要杀我,也要杀你。我不允许他们伤害你,汉尼拔。」贝蒂停顿了一下,最后她说:「他们该死。」 她之前不会相信汉尼拔是那个电影中的食人魔杀人狂汉尼拔,之前是因为害怕。确实她会害怕,那是无可避免的。她以前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没见过尸体,没遭遇过劫难,没看过血腥。她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不是,努力认为那只是对电影记忆的影响。靠这种侥倖心理与汉尼拔相处,甚至渐渐不去想这件事。在这些年岁里,更多的东西比电影里那个食人魔汉尼拔更为可怕,所以面对很有可能成为电影形象的汉尼拔已经不会让贝蒂感觉到恐惧了。此外,她与汉尼拔之间出现了爱情,如果她承认汉尼拔的「罪行」,那就意味着她要与他一同——共赴永远无法走出的仇恨的泥沼中,甚至不得解脱。她其实更为贪恋平凡普通的生活,正像是紫夫人所诉说的那种生活,她希望和汉尼拔这样简单地在一起。只是紫夫人在强硬地告诉她【不对】、【错误】、【离开】,那适得其反了,要不然贝蒂会选择紫夫人给她的道路。她并不是接受不了汉尼拔本身的模样,她爱汉尼拔。不是因为他符合她想像中的模样而爱他,她不是不能接受汉尼拔那可怕的一面。只是不允许别人说汉尼拔的坏话,对汉尼拔饱含恶意,强硬让她站在汉尼拔的对立面。即使她也在渴望平凡、幸福的生活。 可是这註定不可能,她转生来到这个世界被赠予了闪灵能力,她註定就不会拥有平凡的生活。她註定要去接受眼前的情况,不去做虚假的狡辩。她不可能平凡,不可能当做一无所知,特别是,那个时候—— 那在小女孩手腕上金灿灿的金手镯,摇晃着,在日光下近乎刺痛了贝蒂的双眼。 此刻,贝蒂又说了一遍:「他们该死。我要拿回米莎的手镯。但我不想伤害到那个小女孩,还有其他没有必要伤害的人。他们——要杀我们——他们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用假面掩盖自己过去的孽壤。被我们看穿的他们的欲望与暴行依旧让我感觉到噁心。」 她伸出双臂拥抱汉尼拔,也吻他的嘴唇。她闻到他的身上有血腥、灰尘、烧焦的气味。但还是与这个人拥抱在一起,吻在一起。她用决然、勐烈的吻来告诉他,她甘愿与他沉陷在仇恨的漩涡里,沾满血腥,裹挟罪孽,洗脱不去,挣脱不了。却在这血腥与罪孽里品尝到了爱情与的甘美。 第80章 现在, 是他们所有人都要在这次的事情之前做的一次准备。 这是汉尼拔告诉贝蒂的:「他们团伙所有的人是:恩里卡斯·多特里奇、西格玛斯·米尔克、布隆尼斯·格兰茨、佩特拉斯·科纳斯、卡济斯·波维克,最后是他们的领头弗拉迪斯·格鲁塔斯。不久之前袭击我的那个傢伙是米尔克,现在他已经死了,装在送给格鲁塔斯货箱里。波维克, 他们称唿他为看锅人, 死在了小屋里。格兰茨在加拿大, 科纳斯在枫丹白露宫殿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对,就是昨天你们无意间去到那个咖啡馆。那是他的产业。我们该谈谈格鲁塔斯——我并不清楚这个傢伙在哪, 多特里奇不愿意告诉我,应该是说,他想告诉我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第153页 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是格外平淡的。汉尼拔的停顿在明晃晃地告诉奥菲利亚, 现在该说信息的应该是她自己。 奥菲利亚看起来为这件事感觉到头疼, 她说:「我的作用不是来帮助你们復仇的。」 注意到两道不太和善目光的奥菲利亚最终打算还是不继续发牢骚。她说:「好吧。我们谈一下格鲁塔斯——那个混蛋。该死的。我真是没有见过这么蛮横的人。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家族不管毒品的贩卖交易,他希望能够在吗啡的运输上我们能够提供一点帮助。滚他的,混蛋。该死的傢伙。噢,对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能够搞到一大批女人和男孩, 他还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哈哈, 这在我们家族看来, 真是不太能够入眼的生意了。」她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 谈起格鲁塔斯, 她就显得不那么冷静了。似乎为了说明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冷静, 奥菲利亚对格鲁塔斯的事情做了一点补充。 「我知道你们在惊讶我干什么情绪这么不好。我要说的是, 那个混蛋该死。他把我的好伙伴布莱克抓走了,说是要给我们一点教训,说我们不识好歹。该死的,他在布莱克的咽喉里灌了硫酸,还他妈的在他的脸上用刀刻上『bitch』,折断了他的双腿。然后开车停在我的眼前,把快死的布莱克扔给我后就不见了踪影。要不是班尼拉着我,我绝对要把那傢伙的水上住宅给炸了!」 「你需要冷静一点?」贝蒂说:「斯普林霍尔女士?」 贝蒂的声音出来之后,奥菲利亚的话语才稍微停顿下来,她让自己的背靠在椅子上,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根香菸,烦躁地叼着嘴里。她不再说什么了。不过不难发现的是,奥菲利亚现在的情绪依旧是糟糕透顶了。 汉尼拔提取到了关键信息:「格鲁塔斯的水上住宅。」 「对,那个傢伙埃松河上有一个水上住宅,他每天不是性虐女人就是在折磨女人。」 「你没有告诉我们这些。」 「我他妈哪里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就是弗拉迪斯·格鲁塔斯那个混蛋?!我这几天心情很糟糕,小子,不要让我发脾气。我已经帮你把那个叫做什么米尔克的尸体送给格鲁塔斯了不是吗?」 他们看起来又要产生一场暴/乱的样子,贝蒂好像对于这样的事情而习以为常。贝蒂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她正在想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事情。 他们的计划大概是不着急的。贝蒂是这样认为,汉尼拔也是这样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里先惊动格鲁塔斯。毕竟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格鲁塔斯的暂住地是好事。米尔克的尸体只是警告而已。 打断他们谈话的声音是敲门声。 他们这次的谈话在奥菲利亚暂时居住的别墅里进行的。 奥菲利亚并不缺钱,弄到这样的一个还算得上舒适并且也宽敞的居住地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地方适合奥菲利亚和自己的手下商议计策,也适合他们在这里谈论关于如何杀死格鲁塔斯的事情。 这样的敲门声似乎更加惹得奥菲利亚厌烦了,她站了起来,她说:「我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找我吗?该死的。」她站起来之后,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已经是汉尼拔和贝蒂的老朋友了,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帕斯卡·波皮尔。 波皮尔警督的目光在看见他们两个的时候显然是停顿了一下的。但是他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奥菲利亚说,于是他邀请奥菲利亚和他到外面谈一谈。像斯普林霍尔家族这样庞大的黑手党家族,对警察大多都不会太冒犯,奥菲利亚没有对波皮尔展露出太兇恶的神色,她和波皮尔到外面去进行了谈话。 于是,房间就很快就陷入了沉默。毕竟那一个暴躁的女人已经出去了,不会有人再叽叽喳喳的。这个时候,贝蒂忽然说:「汉尼拔。」 汉尼拔转头过来凝望着贝蒂。贝蒂继续说:「是你让斯普林霍尔带我去枫丹白露的咖啡厅吗?你让我见到了米莎的手镯。」 汉尼拔并没有就这件事做隐瞒,他告诉贝蒂:「是的。佩特拉斯·科纳斯现在改名为克莱伯,住在朱莉安娜街道。他变成了餐馆老闆,他每一周都会带着家人去做礼拜,在去教堂的路上会顺带去餐馆里查帐。」 他轻轻握住贝蒂的手,他说:「我想我需要让你知道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太可怕残忍,我想用比较温和的方式告诉你。我还知道的一点是,格鲁塔斯买吗啡的钱是通过贩卖城堡里的东西而获得的。我在卖画的时候,在画廊里看到那一幅《圣母安康教堂》。虽然贩卖者声称这并不是叔叔列出来的莱克特城堡失窃名单上的画作,而是《大运河》,但是我看见了画框上的小小的手印,那米莎的手印,你记得的,米莎把手印按在了画上,我们两个吓坏了,担心被我父亲责骂,幸好,父亲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所以我确认那的确是城堡里的东西。我问了多特里奇,他告诉我说是格鲁塔斯卖的它们,给他的兄弟们分了不少钱,让他们各自去发展自己的事业。」 听完这一切,贝蒂唯一能够说的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去格鲁塔斯那里?」 汉尼拔说:「我们需要等一会儿,贝蒂,别着急。」 奥菲利亚推门进来,她告诉汉尼拔和贝蒂关于波皮尔出现的原因。奥菲利亚说:「格鲁塔斯,那个战争犯也是这位警督一直在追查的。他知道了我的手下被格鲁塔斯残害的事情,特意来找我了解情况。他好像不太在意我的身份。随便吧,他说想和你们谈谈。」 第154页 波皮尔的谈谈其实很简单,并且他也知道是汉尼拔杀死了多特里奇,波皮尔告诉汉尼拔:「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关于你们之前的经歷。然而,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干的而已。不过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关于这些战犯,你们需要做到的就是指控他们的罪行,他们会遭受到应有的惩戒的。关于多特里奇的死,苏联警察打算既往不咎。」在说到后面的语句时,他的眼神明显是看着贝蒂的:「我希望这是你能够做到的。他们一定会受到惩戒。我还知道关于汉尼拔其他的罪行,那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你还能够有退路。不要和汉尼拔一直待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 贝蒂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警督。」 波皮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是一种比较淡的笑容,他又继续说:「能做到指控他们罪行这件事吗?他们会上法庭。」 「我尽量,警督。」 「我希望你们得到新的发现的时候能够告诉我,我知道格鲁塔斯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傢伙。我也要抓到格鲁塔斯,我会帮助你们,但是,这种帮助一定要在我的规格准则里。」 贝蒂说:「我知道,警督。」 汉尼拔说:「警督,你或许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看起来简直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因为在汉尼拔脸上的还有着一种淡淡的尊重与谦逊。这似乎可以让人感觉到舒适,但实际上,波皮尔是知道汉尼拔到底是一个怎么会隐藏的人,他并不吃汉尼拔这一套,他冷笑了一声,但是他说的是:「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孩,你不应该将你的能力放在这方面上。」 汉尼拔说:「再见,警督。」 波皮尔不太高兴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这间房间。 明晃晃站在旁边的奥菲利亚听了一耳朵,在波皮尔起身离开之后,奥菲利亚说:「最讨厌这种喜欢说教的人了。」她抱着双臂,学着刚才波皮尔的表情也冷笑了一声:「总是用着这种自认为的『好意』来说教,真是烦得透顶。他们有自己的准则,我们也有不是吗?最起码,我们家族从不虐杀敌人,也从不伤害女人儿童。该死,现在我们应该谈谈那个格鲁塔斯的事情了,我发誓,刚才我没有对那个警察说太多的东西。」她咧嘴笑了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格鲁塔斯弄死了。」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谈话又没有如愿进行,因为奥菲利亚的手下近乎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在奥菲利亚发火之前,她就先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男人倒在地上,那个男人说:「被抓走了...他们要我传话...」他勐然咳了一口血,什么话都暂时说不出来。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认出这个男人的脸——这是奥菲利亚派去保护紫夫人和罗伯特的人,现在他满身是血地出现在这里,这让汉尼拔和贝蒂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大概要打两三章?我尽量两章写完。做一个这边剧情的结尾后,该到巴尔的摩的剧情了。写完巴尔的摩就可以完结ww。) 第81章 两道灯光刺穿了无边的黑暗, 汽车驶过了巴黎郊区的乡野道路,那在夜风中随风摇曳的野草被这突然的汽车驶过而遽然摇晃。奥菲利亚坐在前面的那一辆汽车里,汉尼拔和贝蒂在后面的那辆。此刻,在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语可说的, 整个气氛显得紧张。 这是一件确凿无疑的事情。 格鲁塔斯已经把紫夫人和罗伯特绑架了。用了比较残暴粗野的方式。格鲁塔斯到现在应该是不知道那些保安是奥菲利亚的人, 下手没有任何的轻重, 如果他知道,肯定为了生意也会手下留情。 贝蒂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奥菲利亚的手下去弄明白米尔克的尸体送到了没有,然而得到的消息是还没有将米尔克的尸体送到格鲁塔斯的眼前。汉尼拔就这件事进行了分析, 汉尼拔说:「米尔克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送到,这意味着格鲁塔斯还不知道米尔克已经死了,他不会这么快就被激怒, 如果他被激怒, 当时多特里奇被杀的时候他就应该开启行动。」 贝蒂说:「应该是格鲁塔斯先一步要对付我们。」 只有奥菲利亚在想,她应该要尽快把米尔克的尸体拦截下来,米尔克的尸体,她可不能够就这样送给格鲁塔斯,这或许会进一步激怒格鲁塔斯, 那么这对奥菲利亚还是汉尼拔和贝蒂来说都不是好事,说不定格鲁塔斯会因为这件事, 砍断紫夫人和罗伯特的手臂送过来也说不定。 他们所有的计划也不得不提前了,当然,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的, 但也只能够今天晚上就去解决这件事情。 现在, 他们穿过这条小道之后, 沿着卢万河岸边的道路继续行驶。夜里太过安静, 能够听到的就只有汽车碾过道路碎石的声音, 以及那在黑夜中细微得近乎不可能被察觉的声音。 在靠近河的时候,汉尼拔和贝蒂从车子上下来。纽莫斯的灯光就在他们的身后,两辆汽车往前行驶,留给两个人的就只剩下漆黑。但似乎在前方的昏黑里,根据前方车灯的照耀,能够隐约看见那河上有一座水上屋在跟随着水波缓慢地摇晃,还能够看见的就是甲板。 奥菲利亚在此之前就和格鲁塔斯联繫,说是要就生意的事好好谈谈。格鲁塔斯只让奥菲利亚一个人上船,最大再带一个下属。那么,汉尼拔和贝蒂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藏身和奥菲利亚直接进去的机会,他们只能够在这里暂时停下。 第155页 贝蒂不需要用望远镜,她只需要凝视着那个目标点,集中注意力之后努力放大自己的视觉感知。 她看见在甲板上坐着一个男人,他旁边的楼梯上靠着一把□□。另外一个男人在船尾拿了几块帆布。还有一个守闸人坐在楼梯上。驾驶舱里有一位船长,正在聚精会神地干活。主舱外守着两个人。主舱里,一个身型粗壮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边有两个女人在给他修脚。那两个女人瑟缩着肩膀,其中一个女人脸上都是青紫的痕迹,这个男人随手拽起了一个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后,直接拽着女人的头髮将她按在了窗户边侵犯她,那个女人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贝蒂忍着这种不适感继续看其他的东西。 紫夫人和罗伯特被关押在副船舱里,他们的身边有一个人持枪守候。紫夫人和罗伯特看起来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只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汉尼拔放下望远镜,他所能够看到的比较少。大概只能够看到甲板上的两个人、守闸人和船长。贝蒂收回自己的探知,将自己看到的全都告诉了汉尼拔。河面上流动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河面上的波光又隐隐约约照拂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格鲁塔斯身边的人不少。简单来说是这样的。显然,为了和奥菲利亚谈判,格鲁塔斯也做了准备。奥菲利亚能够很大程度上分散格鲁塔斯的注意力。 汉尼拔将从米尔克身上拿到的枪和消/音/器一起组装上。贝蒂察觉到,即使现在汉尼拔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跳可能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贝蒂知道他的内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贝蒂和他说:「夫人和伯爵没什么事,我看到了。我感知到我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这一定是成功的。」 然后,汉尼拔的望远镜和贝蒂的闪灵所看到的是奥菲利亚的汽车开进了码头,奥菲利亚从车上下来。奥菲利亚的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格鲁塔斯完事了,提上裤子,抽着烟从船舱里走到了甲板上,他展开双臂,在说什么—— 「欢迎你的到来,婊子。」 贝蒂模模煳煳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混杂着微凉的夜风吹拂到了贝蒂的耳边。 格鲁塔斯将烟扔进了水里,依旧伸展了手臂像是要拥抱奥菲利亚的样子。奥菲利亚的脸色臭极了,用枪抵着格鲁塔斯雄壮的胸膛。格鲁塔斯笑着说什么轻佻的话,这惹怒了奥菲利亚。奥菲利亚的汽车里还有几个人,他们说了什么—— 「说好了只带一个人?这没有什么诚意。」 「你当我是傻子,送上门来被你戏弄。我只能告诉你,要是我出了什么差错,你绝对也不太好过。」 「他们不准上船,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混蛋。」 「你和你手下的身上不准带武器。」 「知道了,狗杂种,拿开你的手。」 在这一场算不上愉悦的谈话之后,他们走上了甲板。格鲁塔斯派了两个人站在甲板上盯着奥菲利亚车上的几个下属。这样一来,确实又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贝蒂将自己看见的,听到的又都告诉汉尼拔。汉尼拔把装着消/音/器的枪递给贝蒂,他从奥菲利亚那里拿到了新的消/音/器,他将消/音/器装在自己的枪上。 船闸旁边一片漆黑,他们暂时蹲守的这个位置能够看见在这里的水面停着不少的小船艇。为了让奥菲利亚能够上船,格鲁塔斯的船停在这里。 船上的桅杆通向漆黑的天空,几乎与天空融为一体。有人将桅杆收起来,那遮掩在桅杆后面的碎星随即展露。贝蒂忽然一把拉住汉尼拔,让两个人的身子一起掩盖在这草丛当中。一道明亮刺眼的探照灯光扫过这一片草丛,但是都没有发现两个人的存在。 原来是贝蒂预先感知到了探照灯会扫过来。 两个人登上小船艇,在漆黑里隐藏自己的身影。贝蒂拿稳自己手中的枪,轻便地跃上一艘接一艘的船艇,他们暂时停了下来,矮下身子伏在艇中。已经足够接近那边的甲板。 掠过河面的风带着潮湿寒凉的意味,贝蒂感觉裸露的肌肤上出现几分寒意。甲板上只剩下一个带着霰弹猎/枪的男人。她继续用闪灵探知到奥菲利亚和格鲁塔斯已经坐在船舱里的椅子上,他们在谈论一些事情。那个原本守候在副舱的人被格鲁塔斯叫去主舱。一个被撕碎裙子、脸上还有着被按在窗户上导致脸部淤青的女人随意扯了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她正在朝甲板走过来。 汉尼拔的枪,射击出子弹将那个坐在甲板上带着霰/弹/枪的男人击毙。消音的子弹在这时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汉尼拔很容易地就跨上甲板,将这个男人从甲板上拖下来后扔到水里。暂时隐藏尸体,水声不会很大,但还是会让听觉敏锐的人察觉到。有一个人问:「嘿,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先生。」 「加斯曼怎么不见了,该死的,不是让他整理好绳索吗?」 「不知道,先生。」 脚步声离去,女人和男人的交谈声也离去了。 汉尼拔在尸体的身上找了找,并没有在尸体的身上找到武器。在甲板后的人还剩下一个船长,守闸人,还有刚才收帆的男人。 汉尼拔上了甲板,右边船头站着那个收帆人。汉尼拔刚朝左边往前,船长从驾驶舱里走出来,他看见了汉尼拔,他还没来得及拔枪,贝蒂的子弹射入到了船长的胸膛,汉尼拔在船长的身上补了一枪。船长死了。另外一边的人听到船长倒地的声音过来查看,贝蒂的精准预判让她又射击,汉尼拔接着补枪。这个男人也死了。 第156页 汉尼拔伸手,面向站在船艇上的贝蒂。 他的那只手上血淋淋的,是刚才拖尸体的时候沾染在手掌上。他整个人几乎融入黑暗中,他的五官在身后船舱灯光的照拂下稍微显现,深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抹火光在被点燃。 贝蒂将手搭上汉尼拔血淋淋的手,汉尼拔将贝蒂带到甲板上来。他握着贝蒂的手,在她的指骨上轻轻一吻。 此刻,已经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这是奥菲利亚在大声说:「弗拉迪斯·格鲁塔斯!你别太过分了!」 接着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里面混乱一片,几乎都是奥菲利亚的声音——奥菲利亚在尽力帮助他们制造噪音干扰。她好像也已经感知到两个人上船了。 贝蒂勐然侧身往另外一边躲闪,一枚子弹几乎擦着贝蒂的耳朵而过。如果不是贝蒂闪灵警示,贝蒂的脑袋很有可能被这突然出现的射击而被打爆。那个射击的傢伙在汉尼拔和贝蒂都转头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能够看见的是离开船舱时最后一片衣角。 贝蒂凝视着那个人消失的地方,贝蒂紧紧攥着手中的枪。她感觉到了不安——那个人的存在,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现在也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来不及想太多,因为这个时候格鲁塔斯和奥菲利亚的产生的暴/乱已经不可忽视了。格鲁塔斯的声音在大喊:「该死的!该死的!拉格伦你怎么到现在还不开船!」 这听起来就是格鲁塔斯没有带太多人在这艘船上的原因。格鲁塔斯打算开船,将奥菲利亚彻底困在这河面上。确实,如此一来就不用太多的人手。说到底,是格鲁塔斯太自负了而已,像他本人一样,嚣张而又自负。 第82章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说, 他们应该率先要将紫夫人和罗伯特解救下来,然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好惹的。 汉尼拔敏锐的嗅觉可以察觉到有人的到来,贝蒂的闪灵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察觉到有人的靠近。当他们发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用枪口对着他们。 当然, 即使是拥有闪灵的贝蒂, 她也不可能在近距离面对枪口的此刻能够完美地躲避子弹。他们暂时不能够轻举妄动。 而因为暴怒无法忍受的格鲁塔斯靠近舱门, 他应该是要看看船长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他打开舱门看见了与两个女人对峙的汉尼拔和贝蒂。 在格鲁塔斯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以称之为兴奋的笑容,他吹了一个口哨,他说:「你完蛋了, 小傢伙。」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奥菲利亚,他开始意识到一件事:「哈,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 现在在这艘船上的, 属于格鲁塔斯的人, 只有一个原本守在紫夫人和罗伯特所在副舱的手下。当然,在码头上还有两个,但是实际上,那两个人被奥菲利亚在码头上的下手看着,不可能能够上船支援格鲁塔斯。那么就格鲁塔斯来说, 他这一方的人仅仅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手下。但即使是这样,格鲁塔斯的心情也看上去不错, 他那双显得兇恶的蓝色眼睛凝望着贝蒂和汉尼拔。 贝蒂在这个间隙,终于——看清楚这一双蓝色眼睛最真实的模样。不是那种可以说是纯净漂亮的蓝色, 也称不上是天空无尽的轻柔的蓝色, 而是在那漆黑深渊里沾染了罪恶而导致浑浊兇狠的蓝色眼睛。 弗拉迪斯·格鲁塔斯。 如果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还不会有太多的反应。但是在面对这样一张可以说是熟悉的面孔时, 就会忍不住心里翻涌起暗色的情绪——这张面孔成就了幼童时期最为可怕的噩梦。那噩梦始终跟随着, 随时都会在夜深人静之中钻入到人类的骨髓和心脏不断地敲击, 势必要将一个人彻底地敲碎、击溃。让那痛苦伴随着这样的敲击一同蔓延出来, 这是无法抹灭的记忆与梦魇。现在,这梦魇的根源站在他们的身前,用任何一种令人噁心的方式继续生活着。 甚至他会对他们说起那不该提起的过往。他是这样和汉尼拔说的:「我记得你,小子。我真希望在那个时候你就死了。当然,我也记得你。」他是和贝蒂说的:「你这个小女孩?我一直怀疑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不管是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扎着辫子,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是你的女僕?哈。」他邪恶的蓝色眼睛眯起来,他说:「还是个处女呢——」 打破这一紧张氛围的不是贝蒂的枪——即使贝蒂现在的愤怒已经让她几近颤抖,恨不得将格鲁塔斯的脑袋撕碎,但是她并没有中格鲁塔斯的招。 没有人在短时间内能够找到子弹的来自哪里。那枪声响起之后,整个地方开始陷入了混乱。 汉尼拔的嵴背被打中了,他不得不稍微弯下腰来,鲜血从他的身上流淌下来。汉尼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可以看见他的脸色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变得苍白。贝蒂被那两个女人压在了地上。她前一秒因为汉尼拔被打中而慌了神,第一时间是去看汉尼拔,但只是看了一眼,身后两个动作敏捷的女人就勐然地踢了贝蒂的膝盖,贝蒂没站稳,接着一个女人压在贝蒂的嵴背上,直接将贝蒂按在了甲板上。手上的枪被夺走,脸颊被紧紧贴着潮湿的甲板。奥菲利亚被里面的那个敌人用枪指着脑袋。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 格鲁塔斯朝舱外的贝蒂和汉尼拔走过来,他率先所做的就是踢走贝蒂的枪。 第157页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冰冷的刀面贴着贝蒂的脸颊。两个按着贝蒂的女人将贝蒂拽起来,一只手强硬地拽着贝蒂的头髮,让贝蒂展露出脆弱的咽喉。 「抓到你了。」 格鲁塔斯转头对汉尼拔说:「你还记得这样的情况吧?」他笑着说,「当初我们也是这样架着那个小女孩,我们刨开了她的肚子。你比当时沉稳多了,最起码那个时候你还会用一种愤怒的表情看着我。真让人感觉到有趣。」 格鲁塔斯晃着那把刀,用锋利的刀尖抵着贝蒂的咽喉。他看着贝蒂的眼睛。贝蒂永远不会用仰视的态度看任何她不喜欢的人。她的双眼睁大着,里面是浅色的深潭,在灯光下闪着光亮,那鲜活的光亮里包含愤恨与痛苦。 「你已经长大成这个样子了。真不错。那个时候我会吃你。现在也是,是另外一种吃了你——」他邪恶地笑出声,「就像你的那个小女僕。她还是个处女呢。」 他的刀尖在她白皙脆弱的肌肤上划过,没有见血,出现了压痕。 他说:「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我会让你这漂亮的脸蛋有了瑕疵。这可能就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了。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你也还是个处女。真是不错。」 他用粗大狠厉的手掌拽着贝蒂的头髮,让贝蒂不得不靠近他,他那双眼睛又盯着汉尼拔,他和汉尼拔说:「你惹怒我了。你这个毒小子。我要让你也像当时一样看着,我是怎么一点点刨开这个女人的。不,准确地说,我是怎么在你的面前和她做/爱。然后我把她卖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可以炒一个不错的价格。」他愉悦地笑了两声。 奥菲利亚说:「去你妈的格鲁塔斯。汉尼拔·莱克特,没死就站起来。该死,你这小子——」 奥菲利亚的话绝对没能够说完,因为在这个时候,汉尼拔拿出藏匿在自己身上的那把短刀。他朝格鲁塔斯沖了过来。 格鲁塔斯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但是他什么都没做。贝蒂从咽喉里挤出声音:「斯普林...」承受的巨大压力让贝蒂的精神力受到极致的损耗。 奥菲利亚得到这一声声音之后勐然握住用枪抵着自己脑袋的傢伙的手腕,这个傢伙的手腕在「咔吧」的一声脆响之后被折断了。汉尼拔的刀割断了格鲁塔斯的手筋,鲜血喷溅在离得太紧的贝蒂的脸上。她用手肘勐烈地击向其中一个女人的下颌,另外一只脚踹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腹部。两个女人都被攻击得往后退了几步。贝蒂捡起掉在地上的枪。使用闪灵的意念控制而干扰他们的意识暂时停顿,这让贝蒂疲倦不已——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而且是面向那么多人。但足够扭转局势。 汉尼拔割断格鲁塔斯的手筋,为了防止格鲁塔斯行动,他抱住格鲁塔斯的双腿,以他极为精准的判断力和行动力,他将格鲁塔斯双腿的跟腱都割断了。鲜血从格鲁塔斯的身上流淌下来,格鲁塔斯发出痛苦的叫声。奥菲利亚夺过敌人的枪,立即就扣动扳机在敌人的脑袋上打了一枪。码头上传来混乱的枪声,最后消隐于黑夜。 奥菲利亚说:「格鲁塔斯,你完蛋了。你最后那两个站在码头的手下绝对不是我那些傢伙的对手。」 格鲁塔斯的身下全部都是鲜血,他无法走动。只能够用膝盖支撑着身体继续待在那里。他用蓝色阴郁的眼睛看着他们。他喊了两个名字:「赫德森。黛芙妮。」 这显然是这两个女人的名字。格鲁塔斯希望她们能够做点什么,然而这个时候那两个女人怔怔地看着格鲁塔斯,格鲁塔斯脸上出现了冷笑,他凝望着她们,他意识到什么,然后说:「两个贱女人。」 被叫做赫德森和黛芙妮的两个女人朝格鲁塔斯雄壮的胸膛开枪,她们的枪里还剩下多少的子弹,那些子弹就全部都射进了格鲁塔斯的身体里。 在她们脸上的,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任何人都能够察觉到在这两个女人身上那种可怕的仇恨与愤怒。压在她们身上的阴影与噩梦,在此时被她们亲手撕毁。然后她们的身躯彻底得到了解放,她们的唿吸变得不再那么轻缓与小心翼翼。她们那无表情的面孔似乎渐渐皲裂,笑容缓慢地绽放出来,她们一直在笑,笑,笑,直至格鲁塔斯的身体上全都是冒着鲜血的血洞。她们的子弹用完了,她们扔掉自己的枪。跳下甲板,跳进了河中停泊的小船艇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格鲁塔斯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贝蒂和汉尼拔走到格鲁塔斯的身前,贝蒂听到了一个声音:「贝蒂。汉尼拔。他已经快死了。」 贝蒂看见紫夫人站在那里。 格鲁塔斯大意了,如果他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并且是过来杀他的,他绝对会用紫夫人和罗伯特威胁他们。 紫夫人能够有能力挣脱那绳索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她向来聪明,并且并不软弱。当最后一个看守的人都离开了副船舱,紫夫人就会想尽任何办法解救自己。现在,她希望汉尼拔和贝蒂都还能够停止最后一步。 贝蒂艰难地说出那句话:「他侵犯了莉莉安。那是我的莉莉安。我要找到另外的人。我相信他们活着。」 紫夫人深深凝望着他们,最后,紫夫人闭上了眼睛,紫夫人说:「好。」 第83章 最后, 一切都按照之前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所说的,她将格鲁塔斯的这个水上住宅给炸了。 第158页 那突然发出来的爆破的声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出现,在徒然寂静之中所爆裂的,不仅仅是这爆炸的声响和安静匍匐的船只。似乎有什么存在于血液里的东西也在这个瞬间跟随着一同炸开, 近乎将那漆黑的天空崩裂得明亮, 像是在血淋淋地、赤裸裸地撕开一层笼罩了长年的黑色雾霭。 硝烟的味道顺着夜风飘荡过来, 奥菲利亚简直高兴疯了。她欣赏着自己最后的杰作。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出这满是火光的地方,径直往那宁静的街市而去。那是奥菲利亚用自己的手下送紫夫人和罗伯特回家的车。 在这之前,显然, 罗伯特有点蒙了,当他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是想和紫夫人询问清楚, 然而紫夫人在罗伯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她告诉罗伯特:「只要知道现在没有任何糟糕的事情发生就可以了。亲爱的。」 罗伯特说:「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警察?」 「那没关系,警察会来处理的。」紫夫人挽着罗伯特的臂弯,将罗伯特带到那一辆黑色的汽车前。 罗伯特还是不放心地转头看过来,他对站在他们身后的贝蒂和汉尼拔说:「嘿, 孩子们,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吗?汉尼拔, 亲爱的,你的身上有太多的血了, 有点吓人, 应该处理一下。」 他平日闲散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紧张一点。他不太关注一些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陷入创作中之后就容易忘我, 他没有敏锐地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 他这么迷茫的样子不会让贝蒂和汉尼拔感觉到意外。 汉尼拔和罗伯特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不要担心。」汉尼拔走上前去, 帮助罗伯特开了车门, 罗伯特不情不愿地被紫夫人拉进车子里。他依旧担心地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他对汉尼拔说:「你一定要去看医生。还有——」他转头对自己身边的紫夫人说:「我想我们真的应该去找警察说明这件事。天,真是太吓人了,你听到刚才那些枪声了吗?」他担忧地紧紧握着紫夫人的手:「刚才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去,我说过了,夫人,你应该听我的话,幸好你并没有出什么事情。」 因为担心与惊吓,这已经让罗伯特变得话多起来,他恨不得将刚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然后一遍遍查看在紫夫人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直至司机将汽车开走。贝蒂和汉尼拔才很难再听见罗伯特的声音。 贝蒂走到汉尼拔的身边,贝蒂说:「伯爵看起来还是被吓到了。」贝蒂将自己的手轻轻放置在了汉尼拔的嵴背上,她摸到了汉尼拔嵴背上的血,那些血已经浸透了衣服,正慢慢地沾染上贝蒂的掌心。 贝蒂皱起了眉头,贝蒂说:「你让我很担心。」 汉尼拔抓住贝蒂的手指,他告诉贝蒂:「那没什么关系。那枚子弹其实打在了我藏在身上的短刀的刀刃上,那刀刃被子弹打弯了。你应该看见了。」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流了血。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现在两个的状况都不太好。 在他们两个身上的都是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特别是汉尼拔的身上,他身上溅上很多的血迹,那大多都是格鲁塔斯的血迹。 现在,他们的眼睛互相凝望着彼此,在这暗色里唯一能够倒映的都只是对方的身影。 这个时候,那爆炸声传递过来,那黑暗的天际被这火光彻底地照亮。远处的火光将他们两个人包裹在一起,驱散掩盖在他们身上的夜色。那藏匿在眼眸中的深色,也在这样的火光中暂时驱赶。汉尼拔的手擦拭贝蒂脸颊上的血液,这些血迹是割断格鲁塔斯的手筋的时候溅上的。他的指腹一点点地擦拭,她白皙漂亮的脸颊被他的手指抚摸着,她那明亮而又纯粹的眼睛认真地凝视汉尼拔。那里面包含了浓浓的柔情与专注。 他轻轻低下头来,捧着贝蒂的脸颊,在贝蒂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在确保汉尼拔的身上没有很严重的伤,那枪击也真的只是打在短刀上导致汉尼拔的肌肤上呈现了一片淤青,甚至只是流了一点血之后,贝蒂才彻底放下心来。 使用闪灵的意念干扰这个最强大的功能,让贝蒂的精神力早就已经疲倦,所以在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之后,贝蒂近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说实话,贝蒂睡得不是很平稳。 她梦中的都是格鲁塔斯那张脸,以及他那令人感觉到惧悚的蓝色眼睛。还有——她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那些血腥。痛苦。罪恶。在梦境中最为真实地展现出来。这确实让贝蒂很难安睡。 如果不是汉尼拔后来上来,拥抱住贝蒂。贝蒂很有可能继续深陷于此种梦境当中。 她嗅到了汉尼拔身上的味道,或许血腥的味道在一定的程度上还没有散去,但是贝蒂却还是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感受到那种专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平稳得不可思议,即使不久之前他将一个人近乎虐杀了,也才面临过那可怕的经歷,但是他的心跳依旧平稳得不可思议。 他将贝蒂揽入到怀抱里,任由贝蒂钻入自己的怀抱中。他在贝蒂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在贝蒂的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贝蒂稍微睁开了眼睛,看见在自己手心里那小小的、在灯光下依旧金灿灿的手镯。这手镯上还残留着人类的体温温度,那温度从这物件上传递到了贝蒂的掌心。那蕴藏在心间的阴郁似乎在握着这个东西的时候而缓慢地减退。 第159页 这是米莎的手镯。 汉尼拔告诉贝蒂:「你知道这是什么,贝蒂。」他吻了吻贝蒂握着手镯的手指。「我没有为难那个小女孩。我把那个小女孩送回家了。」 贝蒂的手指摩挲着手镯,汉尼拔的手握着贝蒂的手指,在隔着贝蒂的手指也轻轻地握着手镯。他们之间现在所出现的是宁静。他们安静地凝视着这只手镯,似乎在这一刻,他们能够想起的是那城堡里的生活,看见明媚的阳光从落叶缝隙中照射下来落在他们的眼皮上,约翰粗壮的手臂上坐着米莎,米莎摇晃着可爱的手臂,用含煳稚嫩的嗓音喊着他们:贝蒂。阿尼拔。 此刻,手镯在灯光照耀下浅浅反射出光亮,那光亮也正如阳光一样落在他们的眼眸当中。 贝蒂看见汉尼拔闭上了眼睛。 他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太会将任何情绪都藏匿在一张冷淡或者说是优雅的面孔之下。只有贝蒂能够察觉到他心绪的变化。她将手指从汉尼拔的掌心里轻轻抽出来,他原本微凉的指尖在这样双手交握的情况下变得温热。她将汉尼拔的手指包裹。她像汉尼拔亲吻自己一样,吻了汉尼拔的手指骨节。 汉尼拔睁开眼睛,他将贝蒂揽入自己的怀抱里。然后他们一起闭上了眼睛。他们的手指依旧交握在一起,在那掌心中的,是那近乎被他们的体温晕染得滚烫的金色手镯,从指尖开始,渐渐熨烫他们的心脏。让痛苦与怀念同时将两个人淹没。 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被警察抓了。 这是醒来的贝蒂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她得到这个消息是在咖啡厅。就在奥菲利亚别墅旁边不远的咖啡厅。 她比汉尼拔早一步醒来,她希望给汉尼拔带去美味的早餐,所以在吻了汉尼拔之后,贝蒂高兴地自告奋勇要去给汉尼拔带美食。汉尼拔没什么挑食的地方,但其实就食物这方面,他挺讲究的。然而贝蒂也已经将汉尼拔的口味弄清楚——贝蒂将他所有讲究的地方都记得清楚。 他们昨晚所住的地方不是伯爵的那个住址。他们考虑到应该给双方都有一个缓冲的时间,特别是罗伯特,他需要安心待一会。并且他们还需要和奥菲利亚进行一个简单的商议,关于格鲁塔斯这件事的。所以他们所在的是奥菲利亚的这栋别墅。奥菲利亚并不介意他们待在那里,这是他们在去杀格鲁塔斯之前所说的事情,如果事情成功了,他们将再一次在这里会面。 然而,事实就是,奥菲利亚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到这个时候贝蒂才明确地知道,奥菲利亚昨晚没有回来的原因不是她有什么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而是被警察抓了。 「女士,你或许不知道。」在等待咖啡的贝蒂是这样听到擦着杯子的一位小姐说的,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她所说的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极为感兴趣的事情。她继续和贝蒂说:「昨天晚上在运河上发生了一次战乱,那爆炸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注意。那火光近乎照亮了整个黑夜,还有那声音。上帝,我会被吓死的。昨天晚上警官们就朝着那个方向去了。那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战争,我听别人说是帮派之间的斗争。就是黑手党之间的斗争,你明白吗?女士,那真够吓人的,好像死了很多人。但是听说,这应该和一个男士也有关系——我忘记了,那位男士叫做什么名字,他好像是战争中的倖存者,他的家人因为战争犯遭了殃。所以他打算杀掉那些害死他家人的战争犯。真可怜。那些傢伙是要下地狱的,他们曾经又杀人又抢劫。噢,看,那是警察吗?」 晨阳侵袭了整个灰暗的天幕,将最后一丝的阴沉卷席而去。像鲜血一样红色的朝霞铺满整个天际。玻璃窗上的贴字留下字体的阴影,轻轻落在了贝蒂的脸庞上。 她在这阴影里,见到那停在别墅门口的警车,血色一般的阳光无情地刺入她的眼瞳。里面人走出来,那个青年的身后跟随着两个警察,他穿着整齐合适的正装,头髮梳理得没有任何凌乱的地方。警察没有押着他的手臂,他的脸上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慌乱心虚的表情。这简直不像是被逮捕的犯人,而只是去喝下午茶而已。 但那血色般的晨阳包裹在了汉尼拔的身上,明晃晃地刺痛了贝蒂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原着中船好像是汉尼拔炸的,汉尼拔炸船之后警车就来了。这里改了很多。) 第84章 两边的屋子从两侧挤压过, 形成一个可以称之为是狭窄的通道。在头顶的电灯散发出白惨的亮光。这里面近乎安静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那暗色的栏杆上出现一些被抓挠的痕迹。 贝蒂看见那间审讯室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出来,他的目光在贝蒂的身上掠过了一下然后他离开了。 波皮尔带着贝蒂走进了这一间审讯室,贝蒂终于看到了一整天都没有见过的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 她并不意外看见了贝蒂。 她刚才可以说是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但是在看见进门的人是贝蒂之后, 奥菲利亚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至少她肩膀的状态是这样表达的。她往后靠在了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两只手被铐在了桌面上。她笑着看着贝蒂,她说:「我真没想到,你第一个来见的是我。你不是应该去见你的小情郎吗?」 贝蒂坐在奥菲利亚的对面, 贝蒂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 第160页 奥菲利亚说:「当时炸船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警察的事情。事实证明,当时的情况下警察是根本来不及来到那里。那只能够说明一点。」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她笑起来说:「有人先向警局透露消息了。我只能说幸好你们跑得够快, 但是事实就是, 即使这样,那个小子还是和我一样被抓了。」 贝蒂说:「你现在知道是谁先向警察透露消息的吗?」 奥菲利亚耸了耸肩,似乎这件事并不能够让奥菲利亚感觉到烦扰,她只是告诉贝蒂:「我可没什么仇家,虽然我干的不是什么可以称得上正义的生意。但是我从来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也不会让别人追着我咬。不过,我已经找了律师, 你知道的,就我们帮派里的律师, 我很容易就出去。」她动了一下, 手上的锁链跟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她凑近过来, 安静地凝望着贝蒂, 她那深色的眼睛直接望入贝蒂这冷肃漂亮的眼睛当中。她说:「你最好搞清楚, 你和那个小子之间有没有什么仇人。最后,警察还不是查了我的别墅吗?所以他们也抓到了汉尼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抓到你,但是我能够感受到,那并不是朝着我过来的,只是为了抓你们两个而已。」 「救出汉尼拔。」 「我不是什么善人。而且那个小子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厌烦了。」 「我已经想到办法能够救汉尼拔,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用花费太多的力气。」 「我没有什么好处。」 「你想养你的妹妹。我知道。你每次都让你的妹妹吃你的闪灵,那已经让你足够疲倦了,我探知到你身上的闪灵已经变得很微弱。你肯定为此足够困扰。」 奥菲利亚盯着贝蒂,然后她忽然笑起来。是一种愉悦的笑容。她的手指掐着贝蒂尖瘦的下颌,她抬起贝蒂的脸,让贝蒂的眼睛能够望入她自己眼眸里,甚至还让她们之间的距离靠近了一点。她告诉贝蒂:「我喜欢聪明人。亲爱的。」 贝蒂从这个审讯室里走了出去,她看见依旧站立在门口的波皮尔。波皮尔这样严肃的面色呈现在贝蒂的眼前,他告诉贝蒂:「汉尼拔在第三审讯室。不久之前,也就是你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叔叔和婶婶刚见去过他。」 他带领着贝蒂又走在这一条狭窄的甬道上,那两侧的墙壁又在顷刻间压倒过来。这会让贝蒂容易想起全景为了让她精神崩溃,而在饭店里弄的那一次也是倾倒压制过来的红色阴暗的走廊。她的耳朵里近乎也只是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看见那在门上写着3的第三审讯室。波皮尔朝站在门口的守卫示意,那个守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第三审讯室可以说是比较好的,最起码,比奥菲利亚所待的那个地方好上很多。这里的墙壁被粉刷成白色,似乎要遮盖原本墙壁上的什么痕迹与涂鸦,有一些看不清的深色印记显现在白色的墙漆下。 这里的窗户甚至能够透光,将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那窗户栏杆的阴影轻轻落在汉尼拔的身上,他的侧脸被阳光晕染着,他因为听到声响而转头过来,他即使在这里面,依旧身上任何一切东西都显得一丝不苟,在看见贝蒂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他轻轻喊了一声:「贝蒂。」 波皮尔让刚才的守卫将汉尼拔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解开。 「十分感谢,警督。」汉尼拔和波皮尔说:「你会拥有美好的一天的。」 波皮尔没说什么,他就汉尼拔给予他的祝福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走出了门外,甚至轻轻将门关了起来。被解开了镣铐之后,汉尼拔能够从椅子上站起来,并且走到了贝蒂的身前,他的手指轻轻触摸贝蒂的脸颊。贝蒂的手覆盖在了汉尼拔的手指上,她稍微歪头,让自己更加贴近汉尼拔。 汉尼拔说:「贝蒂,你眼中的神色让我感觉到难过。」 贝蒂说:「我不喜欢你待在这里。汉尼拔。我见不到你。我看见你被带走了,我无能为力,我感觉到很难受。」她像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汉尼拔的掌心。 她告诉汉尼拔:「我是不是应该像紫夫人或者波皮尔警督说的那样?我是错的,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些事。我应该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去做他们想要我做的事情,那样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我是不是真的是错误的?我是错的。我任何一切都是错的。」 「亲爱的。」他亲吻贝蒂悲伤的眼睛,贝蒂稍微垂下了眼睛让汉尼拔能够吻自己,汉尼拔说:「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贝蒂亲爱的。」他又用嘴唇贴了一下贝蒂的嘴唇。「让自己放松一点。」 「我可以想到办法让你出去。拜託了。我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你知道。」 「贝蒂,我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心。」 「斯普林霍尔有自己的律师,她的律师帮助她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她答应了会帮助我。」 「刚才婶婶告诉我,她会和叔叔一起回到她的老家去。」 贝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她慢慢地说:「是刚才吗?」 「是的。」汉尼拔说:「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应该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了。即使叔叔无比希望我能够一起去,直到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亲爱的叔叔,他认为在我的身上一定存在着误会。」 第161页 贝蒂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汉尼拔的肩膀上。她感受到汉尼拔身上的气息与味道。她在这样的紧张状态下,终于能够有了稍微安心的时候。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她对汉尼拔说:「但是我并不后悔。汉尼拔。格鲁塔斯死了。」 他们站在门后的这块阴影之下,相互依靠在一起。那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但是并不能够延伸到这个位置。他们内心当中那隐含了几乎永久的阴霾,似乎在那一场爆炸中被覆灭。但又似乎留下了一片无法驱散的雾霭,无法照亮的阴黑。 来见汉尼拔的客人可以说是不少。在贝蒂离去之后,汉尼拔见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人。 那位很久之前是汉尼拔的首位心理医生j.鲁芬。如果会对这位医生感觉到陌生了,那一定要记得这位心理医生的头衔:医学博士、哲学博士、精神病医生。他来见了汉尼拔,这一次,波皮尔并没有给汉尼拔解开镣铐,如此说明,在见贝蒂的时候,波皮尔确实很讲人情。 这位医生,在面见汉尼拔之后,对汉尼拔说:「我很庆幸。」他是这样说的:「我没有看见你的心脏被彻底冰冻起来。」 这位年迈的鲁芬医生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他看见汉尼拔之后似乎大吃了一惊,他似乎在汉尼拔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但是就汉尼拔本身,他只是说了这样的话:「你将一块地方留出来存放了你的爱。我唯一希望的是,你所爱的永远爱你。因为你在为那点所爱保留最后的理智,我想后来的日子你也会因为此而暂时停顿你那可怕的举动与想法。我希望——」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女孩永远爱你。你不会感觉到孤独。你还能够拥有爱。」 最后鲁芬医生说:「当初我觉得让那个女孩一直陪伴你。我想,这是我做过的,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是最为正确的事情。」 鲁芬医生站起来,他离开了这间审讯室。在鲁芬医生彻底走出这间审讯室之前,汉尼拔对鲁芬医生说:「再见,鲁芬先生。你会有极为美好的一天。」 鲁芬转头看见这个青年依旧坐在审讯里那中央的桌子后。他说完这件事之后,他脸上那种可以说是轻柔的神色不见了。阳光也彻底消失,没有再落入到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阴黑里。审讯室的门被守卫慢慢地关闭起来,他那英俊的五官,也缓慢地被两边合拢的深色的门扉遮盖。 作者有话说: (原着汉尼拔被捕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件事的结束,贴在这里了,不做太多的重述:) 共产主义者在警察局犯罪调查部和新桥附近的示威游行,示威的人大多是学生,他们举着写有处死法西斯的标语牌,齐声喊着「释放汉尼拔!释放汉尼拔!」,要求立即释放汉尼拔·莱克特。汉尼拔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名人了。《人道报》和《鸭鸣报》发文为他辩护,《鸭鸣报》还刊登了克丽斯塔贝尔被烧毁的一幅照片,并标着「食人者被煮」的文字。 《人道报》还发表了一篇怀念儿童时代的动人短文,表达了对农业集体化的赞美,标题那儿署着汉尼拔自己的名字。这篇东西是从监狱里偷传出来的,后来为他的支持者们提供了理论支撑点。 他本来很乐意为极端右翼出版物写文章的,但是右翼已经落伍了,不能很好地为他代言。 在波皮尔面前摆着一份公诉人的备忘录,要求提供起诉汉尼拔·莱克特的有力证据。作为一种惩罚,战后对谋杀法西斯分子和战犯的犯罪判决在政治上并不受欢迎,这类定罪必须是无懈可击的,甚至有时会判决无罪。 对于餐馆老闆科纳斯或者如报纸上所称的「秘密法西斯餐馆老闆及黑市商人科纳斯」死时的确切情况无法认定。的确,在他头颅顶部有一个不明物导致的洞,他的舌头和硬腭被不明身份者刺穿,但石蜡测试证明他曾用一把左轮□□射击过。 运河船上的几具尸体化成了油脂和菸灰。他们过去的身份是绑匪和逼良为娼的人贩子。 汉尼拔志愿去监狱的诊疗所工作,并请求法院允许他回医学院。警察局司法实验室的新头目克莱尔·德芙瑞医生是个聪明而有魅力的女人,她发现汉尼拔在定性分析和毒素鑑定方面非常在行,他只需要很少的试剂和设备。她为他写了一封信。 汉尼拔的导师没心没肺的快乐情绪曾经让波皮尔十分恼火,他为汉尼拔递交了一份措辞热情的文件,说美国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疗中心在看了汉尼拔的解剖新作图解后,想为汉尼拔提供一个实习医生的职位。他还用确切的术语提到了道德条款。 (要开始写巴尔的摩的剧情了ww。) ?? 27岁 ?? 第85章 贝蒂·埃尔西坐在这辆汽车里。负责指挥的警官坐的汽车伪装成为一辆货车, 正停在码头的南部,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好像是普通的火车而已。甚至上面还有着比较难闻的鱼腥味,在不久之前, 贝蒂凑近那辆车就感受到了上面那一种可以算得上刺鼻的味道。 贝蒂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都装进了包里, 在获得另外那张汽车里的人示意之后, 贝蒂点了点头,她从车上下来。 她急速走过这比较宽阔的道路,走到了码头南部那辆伪装车的前面。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所有人,也就是在车子里的所有警官、特工们都能够看见她。 第162页 货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但实际上, 这是一位很敬业并且能力极强的卧底特工。他看见贝蒂并不奇怪, 应该是在这次任务之前就已经见到过贝蒂的照片。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抱歉,我想我没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 贝蒂说:「鱼要上岸了,你知道的,我等不及。」这是他们的暗号。 今天的天气还算得好,那挂在天空上的太阳显得有些刺眼, 但是由于这码头上的风有些大的原因,就不会让这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感觉到太大的灼热感。贝蒂的眼睛看着坐在里面叼着烟、 面色黝黑的这位特工, 他笑了起来,他对贝蒂说:「那就上车吧, 小姐。」他笑起来, 脸上就少了那种凶厉的神色。 贝蒂绕到了货车的后面, 有人给贝蒂开了货车的车门。 里面坐着四个男人, 贝蒂看见最左侧是之前因为工作而交流合作过的特工马尔萨斯·拜伦先生。 马尔萨斯看见贝蒂很高兴的样子, 他朝贝蒂伸了手, 似乎想要把下面的贝蒂拉上车来。贝蒂笑着拒绝了他的手掌,这个比较高的货车高度贝蒂却轻而易举就能够上去,她为了缓解马尔萨斯的尴尬,贝蒂先和他打了一个招唿:「拜伦先生,很高兴又和你见面了。」 坐在车子最两边的两位警官将货车的门彻底关了起来。 这一张车子看起来确实做了十足的伪装,即使是车子的内部,也有一种难以消散的鱼腥味和一些难以清除的污渍,当货车的门关上之后,这里的空气就显得不那么流通。那种刺鼻的味道一直就会充斥在自己的鼻尖。贝蒂对于这种难闻的气味没有表达出什么不满,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了一下。 拜伦给身边的三位先生们介绍贝蒂。这三位男警官打量起贝蒂来。 现在的贝蒂,已经来到了美国,成了一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她年轻而又漂亮,学习能力很强,甚至判断力、观察力是一种超乎常人的强悍。她是一位极为优秀的侦察老手。在很多情况下,她的判断力侦察力在很多次任务中都起着很大的作用。 这是马尔萨斯和贝蒂合作之后,对贝蒂的评价。 贝蒂说:「或许我们应该说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只需要知道我叫做贝蒂·埃尔西就足够。我很喜欢能够和大家工作。」 或许,应该回忆一下贝蒂初次和汉尼拔来到美国的时候——那个时候汉尼拔在美国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疗中心实习,那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这得益于汉尼拔的天赋和才能。 而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因为她本人其实真正的活动中心在美国。不像她的家人基本都在义大利,她的生意已经扩散到美国很多年了。 她抱怨了她在法国的行动是多么的不方便。然后,她兴致勃勃地给贝蒂弄了一个美国公民的身份,因为在美国要成为警察的话,你必须要是一个美国人——这对奥菲利亚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她只需要靠自己的关系网,还有自己那根本不在乎的小钱,就可以做到这件事。 对于奥菲利亚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按照奥菲利亚所说的:她现在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能够和美国警察搞上关系,当然能够让自己的人进入到警察局里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觉得贝蒂·埃尔西很有这个机会。甚至,奥菲利亚凝视着贝蒂的双眼,她告诉贝蒂,如果贝蒂能够进入联邦调查局,那才是最大的惊喜,奥菲利亚能够和贝蒂、汉尼拔进行更长的合作。她承诺能够给贝蒂和汉尼拔提供很多的生活便利。 虽然贝蒂说过,她不能够帮助奥菲利亚做太过分的事情。奥菲利亚并不在意,她似乎也只是打算尝试而已,因为就她说的,贿赂警察这一条道路并不长远,还是安排自己的人手是最好的。这听起来,她的人手不仅仅是贝蒂一个人。所以到现在,也就是汉尼拔彻底成为一个精神病医生、精神病博士之后,贝蒂也成了一位联邦调查局的女特工。 现在,她需要做到的就是配合这次的侦察任务。他们还不打算现在就出手抓捕,只是经过短周密的侦察与部署之后才能够展开行动。这次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对方是一个兇恶的毒贩,这让他们必须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马尔萨斯和贝蒂说:「亨利·马克斯韦尔,我想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在来到这里之前,或者说在接到这个任务之后,我让自己了解到了这些事情。」贝蒂平静的声音这样说。 马尔萨斯点点头说:「这个码头是他们的交通枢纽,目前,我们还没有知道他们制毒的地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每一次交易进货出货都是要经过这个码头。他们今天需要进一批货,明天也是。但是现在我们还不能够轻举妄动,我们还没有彻底摸清楚在这周围的到底是什么,是否会有侦察的人,是否会有埋伏兵,以及他们到达的时间、进行的流程、需要的人量等等。」 「当然,我可以为你们探知到关于枪枝、弹药、埋伏、侦察的信息。」贝蒂说:「我希望我能够给你带来帮助,对于明天的抓捕行动也是如此。」 马尔萨斯身边的那位警官对于贝蒂说的这些话而感到好笑,他对贝蒂说:「小女孩,希望你能够做到你现在说的。」 贝蒂现在才26岁,对于眼前的这些警官们来说,她的年龄真的足够小了,确实能够被他们称唿为一声小女孩。 第163页 这一刻,贝蒂并不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她这么多年来,说实话,一些男性总是对女性不太友善,他们不会相信她能够做到某件事,但是事实就是,贝蒂是能够做到的,才是她说出口的。这次得到这样的话后,贝蒂没有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了那种可以说得上轻蔑的目光与语气,于是贝蒂就也对他展露了笑容,她对这位警官说:「你会知道,我从来不会说大话的。」 贝蒂这次的任务依旧进行得很顺利,在这件事情上,她甚至已经做到了很熟练,并且不会出现怎么样的错误,这是贝蒂·埃尔西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且她为此成为极为优秀的、年轻的特工。 贝蒂将所有的设备和东西收拾整齐,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天空都已经要变得昏暗了。夕阳照射下来,将整个码头都渲染在一片血红色之间。 那些人彻底撤离了这码头,似乎又只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依旧潜伏躲藏在暗处的侦察人员了。现在为止,大概不需要贝蒂再继续待在这里,她需要继续配合调查,并且在干完一切事情之后能够回家—— 是的,那个小小的、只有两个人的家庭。 马尔萨斯在贝蒂即将离开的时候询问她:「埃尔西,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贝蒂将包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凝望着对面马尔萨斯,她笑着对他说:「谢谢您拜伦先生。我有车,就在出了这条街道的对面。不用很长的时间就走到了。」 她耸了耸肩,「我想我还是尽量让自己不被男士送回家比较好。」说到这里,贝蒂好像想到什么,然后在她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一抹可以称得上温和漂亮的笑容,但其实上,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不会发现在贝蒂的神色中的,还有一种没有被掩藏的宠爱。 贝蒂并没有对马尔萨斯说什么,她只是和几位警官说了道别的话语。在这之后的,贝蒂并未听到那些警官的谈论声。但如果她还没有着急走,她就会知道这些警官们在谈论她有没有未婚夫之类的事情。 贝蒂这一次确实是很晚才能够回家。 贝蒂在成为一位特工之后,她经常这个时候才能够回家。甚至比那位似乎也不太清闲的莱克特医来说,回得还更晚。 她并不意外在这个时候看见家里的灯是亮着的,她将汽车停在院子里,她虽然感受到浑身的疲惫,但是在被屋子里那暖亮的灯光所包裹后,就似乎将那疲倦驱散了。 她也不意外她进门之后,就被拥入到怀抱中。她感受到莱克特医生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也有些其他药剂的味道。但是贝蒂彻底靠在莱克特医生的身上,她吻了一下他的耳朵,她对他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给大家写一下他们第一次来到巴尔的摩的事情。当然,大概是不能播的那种。 正文写的还是比较偏向少年汉尼拔,所以巴尔的摩的篇幅不会比少年汉尼拔长。后面番外直接会写一个不是竹马的、真正的莱克特医生、食人魔、连环杀人狂和贝蒂的故事。) 第86章 贝蒂被汉尼拔抱着, 她刚进门就被莱克特医生拥抱了。于是她立即就吻了汉尼拔,想要藉此给汉尼拔带来抚慰。然后她感受到了汉尼拔的吻,他的吻已经带来了不同的意味,他的手指已经缠绕了丝缕的情愫。 贝蒂捧着汉尼拔的脑袋说:「汉尼拔, 我明天还要待命抓人呢。那会让我比较难按时到达的。」她这样说着, 看着汉尼拔那凝望自己深色的眼睛。 汉尼拔其实并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他只是用那种方式对贝蒂表达他无法用语言扩充的爱意,现在他想这么做,很有可能想要表达他的情感。他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用语言无法扩充的情感诉说, 怀念、思念、爱意、不舍、抱怨等等...或许这段时间——贝蒂确实太忙了。 贝蒂忽然想起在他们刚来到美国的那一次经歷。那是他们第一次来到美国,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屋子,也是第一次—— 贝蒂在见到德洛丽丝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 在此时, 贝蒂才知道为什么奥菲利亚会同意她的要求。原来在这段时间里, 奥菲利亚也已经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再坚持下去,如果奥菲利亚不赶紧想办法将德洛丽丝復活,那么很有可能德洛丽丝就彻底地消失。 现在的奥菲利亚已经完全做不到再给德洛丽丝餵食闪灵,她闪灵已经薄弱到贝蒂察觉到的地步。闪灵给予奥菲利亚那一点敏锐的直觉,也不能给奥菲利亚带来什么便利了。 德洛丽丝死去的年龄看起来才十二三岁, 她见到贝蒂并不会觉得惊讶,甚至她很有礼貌地和贝蒂打招唿。这么多年过去, 身为鬼魂的德洛丽丝依旧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但是在德洛丽丝这张稚嫩的小脸上, 存在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笑容和美好, 这是属于年轻女孩的漂亮与美丽。 贝蒂面见了德洛丽丝, 贝蒂忍不住对这个死去的女孩赠以温柔。贝蒂能够在这个女孩的鬼魂上, 看见她生前那一副朝气稚嫩的模样。她白皙的肌肤, 浓墨一般的眉眼, 类似鲜花的嘴唇,都在说明德洛丽丝生前的美好模样。 但是也不难发现在经受那遭难之后,德洛丽丝的身上有着难以忽视的忧郁气息,让她像一只苍白娇弱的花,她的身影也在渐渐变得透明,似乎短瞬间就会随着风消失而去。 第164页 最终,奥菲利亚还是比较贴心地将贝蒂送到这个地方,虽然对于贝蒂来说,20世纪的美国她一点都不熟悉。 她所看见的是那显得陌生的景色,那些巍峨挺立的建筑从她的眼前掠过,汽车最终停的是贝蒂也没有见到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似乎与外面空寂冷肃的建筑物不太一样,更偏向于的巴洛克式风格的建筑。那伫立在那的罗马柱,很容易让贝蒂想起汉尼拔将她抵在柱子上吻她的场景。 她从汽车上走下来,收到了一声来自司机先生的问候。贝蒂与他道别,那辆汽车就驶出了这个地方。 雕花镂空的金属门被打开到两侧,上面簇拥着一些正在盛放的鲜花,看这样的花瓣形状应该更加偏向于的是蔷薇科的植物。贝蒂往里面走进去,两侧的花圃也依旧盛放着鲜花,这一项是汉尼拔喜欢的场景——他喜欢鲜花,他对鲜花也很有讲究,他可以将鲜花的品种都分得清楚,并且让每一种花朵都和谐美丽地待在一起。他会用鲜花装饰一切物品,即使是那苍白阴森的骨头、暗色阴沉的角落,都可以被他的鲜花装饰得美丽而又移不开眼,让任何一切都增添上优雅与芬芳。 贝蒂渐渐听到了钢琴的声音,那声音从那栋建筑物里渐渐地扩散出来,音符轻缓地跳跃着,又类似小溪潺潺流淌出来。她来到这里之前,整个天空其实已经要陷入黑沉中,整个天际所挂的也就只是那一轮明黄的太阳。她走到门口,就会察觉到那阳光被天际全数吸收了,这让里面那小小的光亮暂时透出来。 「很高兴见到你,贝蒂。」 这是汉尼拔·莱克特在见到贝蒂之后而说的话。 他从钢琴前站了起来,他身上穿着的这套西服对于汉尼拔本人来说也是极其合身并且昂贵的。 灯光照射在汉尼拔的身上,将他这深色的一切都稍微照射得明亮,或许是这个女孩走进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蕴含在一种柔和的明亮当中了。 他明亮的目光凝视着贝蒂,在他脸上的,也是一种难以忽视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依旧显得优雅轻柔。他没有继续坐在钢琴前,琴音依旧在缓慢地流淌,这是留声机里的音乐在代替他的手指,继续演奏这动听的音符。 他温热的手指牵起贝蒂的手掌,他稍微低头亲热地和贝蒂进行了一个问候。他在贝蒂的耳侧吻了一下,然后他对贝蒂说:「这一种香水味我一直都不太喜欢。这是那位女士最喜欢用的香水。」 即使贝蒂之前只是和奥菲利亚待了一会儿,但是汉尼拔敏锐的嗅觉依旧能够闻到在贝蒂身上的属于奥菲利亚的香水味。 贝蒂还是对于眼前的这些东西还是比较惊诧,毕竟她在出去了一整天之后,她没有想到汉尼拔这么快就将他们住的地方给弄好了。 这里面显然是比较符合汉尼拔的审美风格,在这里面的除了那些比较復古的雕花家具之外,在那阴暗的角落之中都是一些青铜小雕像。 汉尼拔的讲究,连餐桌上的餐具都可以看得出来。 在勺子尾部把手上有着极具巴黎风格的鼠尾鱼图案,餐桌上的餐具是他喜欢的蒂法尼和克里斯多福的音质餐具,餐巾是锦缎的材质,在右上角能够看见玫瑰的纹花。燃烧在餐桌上的蜡烛上有着精緻的雕纹,烛台的镂空让阴影呈现出花朵的形状。贝蒂坐在餐桌前,所看到就是这样的景象,她看见汉尼拔手中的酒——是汉尼拔比较喜欢的那一种圣艾斯台浦酒,那酒液从酒瓶里流淌出来,醇香的红酒像丝绸一样滑入到酒杯当中。 贝蒂柔软的嘴唇抵上了酒杯的边缘,她的眼睛依旧凝望着汉尼拔—— 她感受到了汉尼拔极致的高兴。 在这里,汉尼拔彻底释放了自己,他可以做他任何喜欢的事情。家里的布置、播放的音乐、吃的食物与喝的酒,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喜好。在这音乐、鲜花、灯光中里的汉尼拔,彻底将那裹在外面那层薄膜撕开,展露在贝蒂眼前的似乎就是汉尼拔本身。当然,他这满满当当的喜好中的,也不会遗忘掉属于贝蒂的喜好。 他们的喜好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构成这繁杂美丽的小小的家庭。 贝蒂的嘴唇被红酒沾染得殷红,像是玫瑰鲜美的花瓣。贝蒂对汉尼拔说:「你简直太吸引人了。汉尼拔。」 她的手腕被汉尼拔抓住,汉尼拔的唇边扬起一抹轻和的笑容,他对贝蒂说:「我想,对于埃尔西女士来说。我很高兴能够吸引到你。」 贝蒂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滑上汉尼拔的喉结,他这喉结在她的手指下安安静静的,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颤动。她的手指从他的喉结往下抚摸,在他那领带的扣环里轻轻扯了一下,她对汉尼拔说:「但是我明确地感受到,你是故意的。我知道,很多时候你总是毫不掩饰你的心思。」 「我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亲爱的。」 「好吧,你确实看起来很高兴。」她拽着汉尼拔·莱克特的领带,让这个年轻的男性跟随她的力道而稍微弯下腰来,这位男性也并没有拒绝她这个举动,任由贝蒂在他的唇边吻了一下。贝蒂说:「你今天这么英俊,是在引诱我吻你吗?莱克特医生?」 他已经成为中心医院里的实习生。很久之后,他也会继续朝这个方向去走。那么这一句莱克特医生并不会喊得太早,并且也是格外符合他的身份。 第165页 汉尼拔将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他说:「埃尔西女士。你不觉得在吻我的时候,应该将吻落在比较正确的地方才是最合适的吗?」 他在控诉她仅仅是吻了唇角,贝蒂笑了,这纯净的眼睛里倒映着灯光,细细碎碎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晶亮无比。 她站起来,将吻落在汉尼拔的嘴唇上。 他没有发动任何的进攻,只是在承受来自贝蒂的吻,感受她的气息,感受她那柔软但是又足够令人沉陷的亲吻。 在这柔软里,有一种尖利的、刺骨的强制感,那是属于这朵娇嫩花朵周围的荆棘。也像是一种有着刺激味道的酒,缓慢地品味之后那里面的尖锐就会绽开在舌尖、口腔,但是始终不会失去属于她的醇香。 简直让人上瘾。 汉尼拔在品味这方面颇有心得,他可以品味音乐、气味、美食。在品味他爱人的时候,也是极尽享受。 显然,在品味的时候,他需要将周围的一切环境都配置得能够符合这次品味的氛围。他所穿的西装,他所选择的音乐,鲜花、红酒、蜡烛,都极具这次暧昧的氛围。 他的手掌开始抚摸上她的肩颈,那宛如奶油化开的白皙滑腻的肌肤渐渐陷入他的指缝中。他依旧在享受她给予过来的吻,在她有点喘气的时候,汉尼拔在贝蒂的耳边说:「埃尔西女士,你需要吃点东西吗?」 贝蒂说:「什么?」 汉尼拔吻了贝蒂的现在还有些湿润的嘴唇,他只是简单地贴了一下,然后他说:「接下来可能会比较耗费你的体力,埃尔西女士。」 这一次汉尼拔明显仅仅需要的不是贝蒂吃点东西保持体力,甚至他送给贝蒂的裙子也足够艷丽与合适。 当她从那纱幔后面走出来时,那一个坐在扶手椅的男人就站了起来。 音乐依旧在流淌着,那是属于巴赫的古典音乐,在这建筑里瀰漫流淌。 他牵起贝蒂的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与掌心中。他们的舞步很快就踏入了中心,在这薰染着香味、烛光的中心,她的红色裙摆宛如花瓣一样散开。 他们随着音乐舞动,融入音乐的每一个音符中尽情地跳舞。他捧住她的脑袋吻她,将她那娇艷的红唇用自己的嘴唇压住,随后碾磨、吮吸、啃咬。他们的舞步移入了那室内,混乱的舞步最终停止,贝蒂跌入到那柔软的床铺里。 她身上那颜色相得益彰蝴蝶结,被他那一只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解开。他的吻落在她带着水汽、香味的肌肤上,留下了痕迹。 他的吻暂停在贝蒂不断起伏的胸膛,他撑在她的上方,抬起头来问她:「我可以做这件事吗?贝蒂。」 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这个男人,在头顶那昏黄的灯光让任何一切都蒙上一层细纱一样的柔软朦胧。她将脸靠在男人的掌心里,嗅到汉尼拔身上那上等黑呢衣料的香味。她的脸上出现一抹艷丽到极致的笑容,她说:「当然。」 这绝不会是以前任何一次的戛然而止。正如他所说,他正是做了足够的准备才会去做这件事。他爱怜地去抚摸她的肌肤,几乎也像是在品味糕点一样缓慢地品尝。 作者有话说: (本次更新7000+) 第87章 说到底, 贝蒂还是十分庆幸自己并没有在任务之前和汉尼拔待在一起胡闹。不然那确实会让自己难以准时到达这个位置。 现在贝蒂正坐在一辆汽车中,显然这辆汽车是潜伏在码头外的,并不是昨天那伪装成鱼车的大傢伙。这里面虽然不至于有着一种难闻的鱼腥与海水的咸涩味道,但是因为在太阳下晒烤了这么一会儿, 已经能够闻到不太好闻的皮革味道。但是贝蒂并不在乎这一点, 现在他们正在蹲守目标的到来。 根据线人所提供的消息, 他们今天绝对是会再次出现在这里的。这里已经出现了很多的人,这是一个并不冷僻交通枢纽。大部分很多的商人都会出现在这里。显然,不能够打草惊蛇, 这里的人不是能够全部清场的。他们所做到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马尔萨斯告诉贝蒂:「你之前向我提起的事情,我大概有一点方向。你需要听一听吗?」他们有一点空闲可以说一说其他的事。 贝蒂将凝视着码头入口的眼睛转移到了马尔萨斯的脸上。马尔萨斯所坐的位置被炙热的太阳烤着,让马尔萨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这张面孔上的, 也都是因为强烈光线而照射清晰的人类皮肤毛孔。 这是贝蒂另外要成为警察的原因,不仅是能够帮助到奥菲利亚一些事情,在很大程度上,贝蒂可以依靠这样的身份去更加便利地寻找莱克特夫妇还有米莎、约翰等等其他的人。 在这些年岁里,贝蒂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成为警察之后, 确实给贝蒂很多的便利,但是到这个时候, 贝蒂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实质上的讯息。她上一次和马尔萨斯合作,浅浅地和马尔萨斯谈起过她需要找人, 现在, 马尔萨斯给贝蒂带来了消息。 马尔萨斯有些遗憾地又说道:「但是我的消息可能对于你来说还是太微弱了。我也不是确切知道而已。你说那个黑人叫做约翰·柯菲是吗?」 贝蒂察觉到了自己咽喉的干涩,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她知道自己的血液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开始翻滚, 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这是一种兴奋、高兴、激动的情愫, 瞬间就能够将贝蒂淹没。贝蒂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说:「是的,他叫做约翰·柯菲。」 第166页 马尔萨斯能够看出贝蒂的高兴,他的脸上也禁不住带上了笑容,他继续对贝蒂说:「我好像在一件关于加利福尼亚的档案里看到了他的名字。这让我的记忆还挺深刻的。」 贝蒂为此而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的。」马尔萨斯的声音显得亲和,像是在抚慰贝蒂的心绪,他说:「他是一个黑人大块头不是吗?那档案上写着是一位女士的报警,她觉得那个大块头在骚扰袭击她。但是实际上,那个大块头可什么事情也没有干,他只是在和平常一样干活。他找到了一个工作,就是帮别人的草坪修剪,那个女人刚被丈夫打骂过,她找了这个傢伙泄愤。」似乎注意到了贝蒂的表情,马尔萨斯说:「你放心,并没有让她得逞。虽然很多人都打算以大块头袭击骚扰来定罪,但是杰弗逊·昆顿是个好警官。后来那个大块头好像就离开了加利福尼亚,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这个短暂交谈的间隙,贝蒂或许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就在她停顿的瞬间,她隐约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贝蒂曾经有到过的,湿腻冰冷、腐朽阴暗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很小的贝蒂才有到过,此刻勐然涌上心头,近乎让贝蒂忍不住想要战慄。 这种感受从车子外面缓慢地蔓延过来,她的视线也就此跟随而去。贝蒂看见一辆货车压过并不宽敞的水泥路,这辆货车和任何的货车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甚至在此时,他们所能够看见的,就是这辆货车上的司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一位皮肤被海风吹得粗糙,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运货司机。这或许本来是没有什么值得新奇的,但是这辆货车的车牌号正好和线人所告知的完全吻合。 马尔萨斯根据贝蒂的视线也发现了这辆车,他在第一时间内用通讯设备和里面的人进行通讯。「车已经到了门口500米处,现在正在调头往里面走。身后还跟随着两辆。后面两辆车牌不太吻合。有套牌嫌疑。」 这三辆货车停在了码头的入口,码头入口被允许摆摊贩卖,这个时分刚好是人流涌动的时分。有些闹哄哄的。炽热的太阳让所有的摊贩躲在遮阳棚下,热气趋势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被宰杀的鱼躺在砧板上露着血淋淋的空肚子,死去的眼睛凝视着天际。血水从砧板上流淌下来,被鱼贩随意用水一冲,带着泡沫与腥臭味道的血水已经蔓延到了他们汽车轮胎下。贝蒂能够听见那些沖水而导致的哗啦声响。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的声音与细节在贝蒂的视听里无限地扩大。 她身上的防弹背心已经让她整个人都感觉到灼热,热气从身体里蔓延着,也几乎将贝蒂本人烤化。 那张货车停在那里调头成功之后,成功驶入到码头。一辆被掩藏在货车后面的轿车显露出。这辆深灰色的轿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在这轿车后面的,就是那两辆货车。 如此说明,之前他们所在意的三辆货车有两辆都是跟随在这张轿车身后的。 马尔萨斯在贝蒂的身边说:「看来,他们这次只派了一辆车过来。昨天他们应该就已经卸得差不多。」他说出了一个疑惑点:「这个男人倒是眼生,埃尔西,你以前见到过这个男人吗?」 贝蒂这些年在这里工作,也接触过不少的人。这个男人的出现,贝蒂倒是还感觉到意外。 因为在贝蒂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男人的印象。贝蒂仔细观察了这个男人的样貌,这个男人有一头金色的头髮,整个人都包裹在合适的酒红色西装里。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英俊潇洒,通常都是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地步。 在短暂的时间里,贝蒂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实际上,贝蒂并不能够太快将这个人从记忆里捞取出来。如果是汉尼拔本人站在这里,那么很有可能根据汉尼拔的记忆宫殿,汉尼拔能够很快找到这个人的信息,并且将这个人所有的资料与记忆都搜寻出来。 「是做红酒生意的。前几天才到的美国,是一个很有钱的大老闆。」 马尔萨斯被告知了这样的信息,很明显是其他的侦查人员告诉他的。马尔萨斯分析了一下:「这里大概会出现什么人,平时会有什么人出现在这里。我们都是查清楚的。但是这个傢伙突然出现,确实是让我始料未及。」 贝蒂有些担心:「这会阻碍我们的计划吗?」 「要看这个人要在这里待多久。或者说是要干些什么。」 「看起来只是来这里接货。」 「希望如此。」 他们的视线紧紧盯着这个男人走进了码头,也看见他们需要逮捕的目标也停在了那里。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倒是让这里埋伏的警官们都安了心,因为这一次抓到的不是一条小鱼。那目标停在码头之后,又陆陆续续跟进来几辆,那都是线人曾经说过的车牌号。 又有一个男人从车子里下来,站在码头上就站在那吹风,他那短褐色的头髮被海风吹得胡乱飞舞。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亨利·马克斯韦尔。 看来是昨天的运输没有任何的差错,而让他今天这一次亲自过来一趟了。昨天的等待与侦察并不是什么无用功。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只需要所有的货车停在里面,在确保之前他们所侦察的位置已经没有枪手就可以直接展开行动。剿灭枪手的是其他的特工来做这件事,贝蒂和马尔萨斯待在这个能够看清所有方位的位置进行监测与侦察,并及时将信息传递给里面。 第167页 他们的卧底特工现在还是一副邋遢渔夫的模样。海风从海面上掠过来,吹动摊贩的遮阳伞檐,将那盖在屋顶上的塑料膜也掀动。阳光与海风让不少人都会有下意识眯眼的举动,这一天好像和平时不同—— 直到所有的通讯器里都传递过来那个明确的消息。所有货车里的人开始下来搬运从船上运下来的东西。指挥车里的特工也下达了命令。 藏在人群里的特工与警察们全都涌出去。 这里发生一阵明显而又可怕的暴动。所有无关的群众尖叫着逃出了码头,也有一些警察在帮助群众快速疏散与逃离。或许原本,贝蒂的这次任务只是在这里观测就足够了。但是贝蒂心里的那份不安还是让贝蒂握紧了她手中这把.44口径的枪。 穿梭过来击破空气的、尖锐的感知刺激着贝蒂的脑袋。贝蒂一把拉住马尔萨斯卧下。那被击碎的车窗玻璃在碎裂的声音中四处飞溅。等着玻璃已经彻底停止飞溅,贝蒂和马尔萨斯才重新坐了起来。马尔萨斯的额头上全都是冷汗。他告诉贝蒂:「刚才我很有可能就会被打爆脑袋。」 贝蒂和马尔萨斯说:「拜伦,我们不能够继续待在这里。」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暴露,再待在这里,很容易被攻击。 贝蒂和马尔萨斯打算下车,结果贝蒂看见在打破的车窗玻璃外,一个男人蹲身在这辆车的内侧。正是他躲在这里,才不会被那枪火瞄准。他也看到了贝蒂,他抬起头来,对车窗另外一边稍微惊愕的贝蒂展露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然后他说:「嗨。警官小姐。或许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我诚挚地邀请你和我共进晚餐。」 贝蒂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贝蒂·埃尔西女士很有可能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一个疑惑至极的表情。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贝蒂所能够说的是:「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堵着我的车门。」 作者有话说: (根据大家的反馈,将小冬菱前世死前的年龄改成了十六岁。) 第88章 贝蒂将自己的身躯靠在门框上, 她还是能够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在里面的声音。大概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谈论着她可悲的经歷。贝蒂有些疲倦了,大概是如此。她有些不耐烦地靠着门框,目光凝视着门口那廊檐之下的一盏小灯。 看看那傢伙的花纹和镂空,就可以知道这是汉尼拔怎么挑选的精美的小物件。 没有会说汉尼拔的审美不足够美。但是贝蒂凝望着这个亮着灯光的小东西, 这已经让贝蒂——让这个站在这里的贝蒂感觉到了不耐烦。她会觉得这个亮着灯光的小东西, 是不是在明目张胆地向她发起挑战。 哦, 好吧,现在她终于能够听见那脚步声了。 贝蒂让自己站直身体,最起码不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狼狈或者不妥。贝蒂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女性, 她的目光在贝蒂的身上停滞了一下。她甚至还好心情地对贝蒂说:「晚上好,埃尔西女士。」她娇艷的红唇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如果是可以允许的话, 贝蒂真的不想控制自己的表情, 而对这位女士翻一个不太友好的白眼。 因为贝蒂能够察觉到这个女人的不怀好意。显然,是对汉尼拔的不怀好意。这让贝蒂感觉到不爽。 但是贝蒂还是对她回答了一句:「你好,女士,现在莱克特医生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她对这位女士说完,在自己的脸上也对她展露一个笑容, 礼貌而又不失美丽。 而那位绅士的莱克特医生现在穿着的还是一套合适得体的西装,看看这套西装, 也是他定制的昂贵西装。他绅士地给这位女士开了门,也绅士地给这位女士说了简单的道别语:「下次见, 卡罗尔小姐。」 接替这位女士进入汉尼拔的诊室的是贝蒂的脚步, 在贝蒂走进汉尼拔的诊室之后, 汉尼拔将这一扇门关闭起来。 也就是在关闭的这个瞬间, 贝蒂·埃尔西女士将自己的手按在了深色的门板上。也就将汉尼拔·莱克特困在了门板与自己的身体之间。 虽然贝蒂的身高确实不及现在的汉尼拔, 但是她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容许别人忽视。现在就是这样。她不容许汉尼拔忽视她的情绪。 她轻轻拽着莱克特医生的领带。「英俊的莱克特医生。」她凝视着汉尼拔这平静的面孔, 贝蒂和他说:「你需要听我说一下关于我的事情吗?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让那个女人的身影从你的记忆里滚出去了。」 莱克特医生的手指挑起了贝蒂滑落肩头的金色髮丝,他像是在品味蕴藏着香味的花瓣。他轻微低头嗅了一下。他说:「好吧,埃尔西女士,你可以向我尽情地打开自己。你确实需要一个彻底放松的时间。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解决一切事情。」 他用一种正规刻板的语调说话。 如果是熟悉汉尼拔·莱克特本人的人,就会知道他这样的话语会经常对他的病人诉说。于是这种语调就会显得稀松平常,甚至没有什么意义所在。贝蒂抬起眼睛看着他,见他还是在垂着眼睛轻轻嗅她的头髮。贝蒂觉得这个男人在装模作样,让人有点生气。 他在享受被她占有的感觉—— 「埃尔西女士,你需要向我解释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拥有一种男士香水的味道。我记得,你的男同事们可从来不用什么男士香水。因为那会弄乱犯罪现场的气味,也会暴露自己的方位。」 第168页 好吧。请不要怀疑自汉尼拔·莱克特的鼻子。 现在是贝蒂的处境有点尴尬。 贝蒂将自己按在门板上的手臂伸了回来。汉尼拔手指间属于贝蒂的髮丝轻轻滑落。 贝蒂吻了一下汉尼拔·莱克特的嘴唇。可以说是一种简单的吻,贴了一下,但是却发出了一声比较响亮的亲吻声。贝蒂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莱克特医生。」 这个时候,变成是她在装模作样了。她用了很多病人来看汉尼拔时都会用的音调,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什么苦恼至极的事情。听起来也可怜兮兮的。 汉尼拔的手指从贝蒂的颈侧抚摸下去,探入到贝蒂这件外套的内侧,触摸到贝蒂内里那件白色的衬衫。他的手指轻微翻转,将贝蒂的这件衣服轻松褪去。 看样子,在帮助贝蒂褪去衣服这件事,已经对于汉尼拔来说是一件简单并且熟练的事情。 「当然,埃尔西女士,你可以告诉我。」他像是在开餐前的美食家,要先品味关于美食的气味,于是他的鼻尖从他爱人的脸侧嗅下去,嗅到属于她那种淡淡的香味,也有着关于枪枝弹药的火药味,属于码头处的少许的咸涩海风与海鲜腥味,以及浅浅的血液的味道从她身上一点点传递过来。 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从这样的气味中判断出她一整天待在什么地方。又或许 ,他应该努力忽视一下那粘在她身上,比其他味道都明显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虽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还能够明显察觉他的心情变得不爽了一点。 「我被那个傢伙救了一命。」 「我猜测到了。亲爱的。」汉尼拔说。他的鼻尖已经抵达了贝蒂的颈侧,这里浓郁的属于男士香水的味道足以证明贝蒂曾经被揽入到怀抱中。「他将你抱在怀里。为了防止你受伤?」 贝蒂顽皮地从汉尼拔的怀抱中轻轻逃脱出来,汉尼拔并未就此说什么。只是将贝蒂的身上脱下去的外套,整理好挂在自己的臂弯上。 贝蒂有些疲倦地走到了汉尼拔诊疗室里那看起来柔软无比的沙发前,她让自己的身躯陷入这柔软里。她看见汉尼拔将那件衣服挂在屋子里的架子上。她将自己身上的傢伙们都卸了下来。 手/枪、枪套、匕首。 这些东西拿下来之后才会让贝蒂稍微感觉到舒适。也只有在汉尼拔面前,贝蒂才会将自己身上的武器都卸下来摆放在对方的面前。 贝蒂说:「那个傢伙堵着我的车门,这并不能造成什么。我是有能力不让自己受伤的,但是他还是帮了我一把。你记得那个傢伙吗?」 莱克特医生难得在这间诊室里有这么放松的姿态,他大部分时间里要招待他的病人——他感觉到有趣。这是汉尼拔告诉贝蒂的,他觉得每个病人的心理都让他感觉到很有趣。他听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那么他确实就需要在病人面前保留一份神秘与未知感。他可能是不会在病人面前这样惬意地坐在沙发里,准确来说,是和他的爱人一起坐在这沙发上。汉尼拔说:「你需要准确告诉我信息,埃尔西女士。」 贝蒂由原本的躺着坐起来,她的双手攀在汉尼拔的肩膀上。她嗅到汉尼拔这西装上等衣料的香味。她将脸颊轻轻埋入到汉尼拔的颈项里,然后她说:「费多尔·汉弗莱。那个金髮小子。」 汉尼拔这短暂的沉默看起来像是在调取记忆宫殿的资料。他已经开始步入自己的记忆宫殿,穿过那极具宗教意味的前厅,那长长的走廊上各种白色雕塑泛着光色,他会找到那一间房间,然后从里面寻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讯息。 「那个傢伙现在酿酒成了一个有钱的商人。我忘了他的品牌叫什么。多洛塔?好像是这个。他兴致勃勃地和我介绍了他的酒。」贝蒂的手指牵起汉尼拔的手掌。 汉尼拔细瘦修长的手指被贝蒂把玩在手指间,在汉尼拔将手指扣入到贝蒂的指缝时,这就代表汉尼拔已经将那个傢伙的所有东西都调取出来了。贝蒂听到汉尼拔说:「一种投机取巧的酒。毫无品尝的美感。」 贝蒂抬起头来看着汉尼拔,贝蒂已经知道这件事,贝蒂笑着说:「嘿,汉尼拔,你的心情忽然一下就不好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是吗?我并不觉得。」汉尼拔说。 贝蒂吻了一下汉尼拔的嘴唇。那只是贝蒂觉得汉尼拔嘴硬的样子很可爱。虽然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这个傢伙似乎也不太合适,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贝蒂和汉尼拔说:「我记得他总是针对你,这让我很不喜欢他。你知道的。一个浑小子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个浑小子最终会成为这样一个酒商。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要遇见自己难以解决的事情就会让自己赶紧低头。他看起来被今天那场战争有点吓坏了。」贝蒂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她现在在意的只是:「汉尼拔,我想我们需要一起回去了。」她握着汉尼拔的手掌,将脑袋彻底地靠在汉尼拔的肩上,贝蒂和他聊起很寻常的话题:「汉尼拔,今晚我们吃点什么?」 没有人会觉得汉尼拔的厨艺不好。 汉尼拔在吃饭艺术上很有造诣。特别是在肉食。而且很明显的,汉尼拔平常也比较喜欢肉食。在得到贝蒂这样询问后,汉尼拔说:「主肋牛排。」 他对食物比较挑剔,很少有能够让他喜欢的餐馆,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汉尼拔自己解决饮食甚至挑选食材。 第169页 有的时候,看着身穿一套完整西装的汉尼拔在自己家里的厨房做牛排,也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一幕。 现在就是如此。 厨房所在的位置安装了壁灯,那深色的厨具装饰让一切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深色的暗调让氛围显现得诡谲。这是一块价格并不便宜的牛排。汉尼拔的细长的手上戴着手套,那薄薄锋利的刀刃切入到生肉中。他现在的姿态,完全与解剖人类躯体没有任何区别,这看起来就像是在对一个躺在解剖台的人类进行解剖一样。那还稍微残留的血水从肉块的纤维中挤出,缓慢地流淌到盘子中。 贝蒂刚刚洗了澡,将下颌放在自己的臂弯上,懒洋洋地趴在厅堂里的沙发上,厨房在同堂的左面,能够看着汉尼拔在制作晚餐。准确地说,是在欣赏汉尼拔这一份晚餐艺术。汉尼拔的双手正在腌制牛排。他的手指在对牛排进行揉搓、按压、碾磨。让那些调味料更加完美地融入到每一块肉纤维当中。 这依旧是赏心悦目的。只是在盯着汉尼拔的此刻,贝蒂趴在沙发上困了。因为她今天进行了一个很重要也很劳累的抓捕任务。直至汉尼拔的手轻抚在贝蒂还有点潮湿的金髮上,贝蒂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的力道与手法像是在抚摸一只宠物的脑袋。贝蒂稍微又闭上眼,将脑袋彻底蹭入汉尼拔的掌心。 第89章 ◎可以说这原本是一个还不错的夜晚在进行过晚餐之后,即将开启的是◎ 可以说, 这原本是一个还不错的夜晚。在进行过晚餐之后,即将开启的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毕竟就现在的贝蒂来说,她明天不会有太繁重的任务。所以在满足了食慾的情况下,可以稍微满足一下属于人类的另外的欲望。 汉尼拔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最主要的是刚才贝蒂和汉尼拔谈论了关于约翰的事情。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消息, 但是已经足够让汉尼拔的心情不错。 现在汉尼拔坐在这沙发上, 也就是不久之前贝蒂才躺过的沙发。他身上的西装没有任何的凌乱,灯光照射到汉尼拔这张英俊而又成熟的面孔上,他那深色的眼睛里似乎点亮了一簇融融的火光。 贝蒂坐在了汉尼拔的胯部。他西装裤那层并不厚的布料所传递的人类体温从贝蒂的大腿传递过来, 因为在不久之前洗过澡之后,贝蒂只是穿了简单的裙子。贝蒂像一种小动物一样去嗅汉尼拔身上的味道,就像之前汉尼拔嗅贝蒂一样, 不过, 她先吻了一下汉尼拔的嘴唇,才将鼻尖从他的脸颊缓慢移动。 汉尼拔的手什么也没有做,他凝视着贝蒂的眼睛,也看着她将吻从自己的侧脸吻下去。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时候贝蒂将他的西装外套/弄乱。 贝蒂吻在汉尼拔的颈侧, 她告诉汉尼拔:「这次是绝对不可能先求饶的。」她用的是一种骄矜的语气,她那眼眸中的神色明艷而又漂亮。汉尼拔稍微併拢了膝盖, 让这个女人更加容易地坐在自己的腿上,也让她的膝盖能够在之后跪在沙发上。汉尼拔的手指抚开她散落下来的金髮, 但是却什么也不说。 这次显然, 是贝蒂来拥有主导权。她解开这个男人的领带, 将那西装的领口弄得有些乱糟糟的。她的手指抚摸在他身上的衣服布料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被压重的唿吸在这寂静的室内而显得异常的清晰。勐然的, 比起他们的唿吸声与布料摩擦声更甚的, 应该是那突然响起来的电话声响。 这一刻,贝蒂讨厌美国人发明了电话。 她从汉尼拔的颈窝里抬起头来。 显然,是贝蒂的上司给她打来的电话。马里兰州联邦调查局巴尔的摩办事处的长官,也就是贝蒂的上司——是巴里·马克斯韦尔。一个看起来很忙碌的中年男人。现在,这位忙碌的警官忽然给正在休息的——不,是给正打算干点别的事的贝蒂·埃尔西打了一个电话,要求贝蒂在不久之后来一趟。 汉尼拔的双手这个时候轻轻碰了贝蒂的脸颊,他对她说:「看来这次并不能做什么了。但是你需要为你刚才做的事情负责。甜心。」他稍微动了动腿,这让贝蒂感受到了那灼热的玩意。 贝蒂无力地靠在了汉尼拔的身上,发出了一声不太满意的哼声,然后乖乖俯下身子去解决这件事,她打算快一点解决。 . 贝蒂这次被自己的上司叫过来,是因为发生了一起比较残忍的案件。此刻,贝蒂和巴里·马克斯韦尔正站在犯罪现场的外围。这里已经拉上了警戒线,不少的勘查人员正在搜集物证。整个天空是黑沉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贝蒂还打算干点别的事情之后就好好睡上一觉,现在,她只能够站在这满是血腥味的地方干点正事。 巴里确实是一个忙碌的人,他整个人总是显得忙碌,看他有点凌乱的头髮和还来不及刮的胡茬,就足以证明这件事。 他现在正在告诉贝蒂:「死者是哈里曼·尹恩。一个三十二岁的成年男性,他几乎被放干了身上的所有血,然后被兇手将血洒满了整个屋子。尸体已经送回到法医室。我们可以先看看犯罪现场。」 巴里经常会带贝蒂来到案发现场,按照巴里认为的,他觉得贝蒂在很多时候都会发现别人无法察觉的细节。这在很大程度上给案件的侦破上带来了极大的帮助,当巴里发现这件事之后,他经常会带着贝蒂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现在也是如此,他们正在沿着稍微昏暗的楼梯往上走,巴里和贝蒂说了关于这死者的其他信息。贝蒂一边听着,一边将目落在这周围的墙壁上,这周围的墙壁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血滴喷溅,巴里告诉贝蒂:「根据血溅形态分析,这些血迹都是用注射器喷溅在墙壁上的。」 第170页 巴里的话刚刚说完,他们就已经彻底走入了案发现场。 在眼前的,这被完全打开灯光的案发现场里,近乎被血红色铺满,那白色墙壁上蔓延的都是诡谲的红色血液。从天花板到墙壁,墙壁到地板,近乎所有的地方都是被故意喷溅的血液。这个时候,血液已经变得干涸而成为一种暗红色,整个屋子里的味道比较难闻,夏日的天气导致这里面的气味与细菌很快扩散。贝蒂和巴里穿上鞋套站在这里面,看见苍蝇在地上嗡嗡地飞过。 但是很奇怪,通常在案发现场,贝蒂一般都能够看见死者的灵魂,虽然贝蒂无法和灵魂交流,但是最起码也是能够根据灵魂而得知到什么。但是,在这里,贝蒂没有感觉到什么。有可能这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有可能死者的灵魂不见了。但总的来说,人类的灵魂不会消散得太快,刚死掉的灵魂一般能量都是最大的时候。 巴里给贝蒂递过来一张照片:「这是发现死者时,死者的姿态。」 在照片上的死者被双膝跪在地板上,他的头颅恭敬地低着,双手像是呈上什么东西似的捧着。他的身后是红色的血色海洋。尸体已经干扁得没有任何人类血肉的模样,显然,这是被抽干了身上的血所导致的。巴里又对贝蒂说:「让他能够保持这个姿势的原因,是他的关节骨头处都钉上了钉子,将他彻底地钉在了地板上保持着这个动作。」 贝蒂将拿着的这张照片拿开,与眼前的案发现场对照,此刻很多的警官们正在进行取证,会比照片上那昏黑可怕的场景显得热闹一点,不至于让人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照片中的,这个死者的身后是一幅油画。由于和汉尼拔从小一起长大,贝蒂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丰厚,她在短暂的时间里就知道,在这个死者身后的油画,是法国象徵主义画家居斯塔夫·莫罗的《大卫王》。这幅油画现在还被挂在那墙壁上。 油画上的大卫身处于一个繁华美丽的立柱支起的台子。柱子与地板上的花纹都是精緻的波斯细密的花纹。他的脑袋上戴着银色王冠。坐在那王座上,王座十分精美华丽,上面绘制了金线,镶嵌着宝石与金色雕塑。他右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拿着一只血红色的花朵,脚边栖着一个身穿金衣的天使。这是一个极具王权性的画面。 巴里对贝蒂说:「这是一副仿品。」 贝蒂将室内所有的装饰以及物件都看了一遍。这位死者有着比较明显的喜好与性格,他可能会在大部分时间里听古典音乐,因为在卧室的门口处有一架经常使用的留声机。贝蒂将留声机下面的柜子打开,看见里面的黑胶唱片,将黑胶上的字体都看了一遍,也将所有的包装看了一遍。贝蒂发现其中经常磨损的包装都是罗伯特·舒曼钢琴曲的黑胶。死者是一个喜欢品味古典的人,在这里出现一幅油画似乎不是什么意外的。但是贝蒂还是对其中一件事感到好奇,她和巴里站在这油画的下面,贝蒂说:「这里几乎很多地方都喷溅了血,但是这副画看起来一点血迹都没有沾染上。」 巴里说:「兇手看起来对这油画还挺重视。」 贝蒂贊同地点了点头。 贝蒂问巴里:「在死者的手中有什么东西吗?」 照片中,被摆放成这个姿势的死者像是在向上位者呈递什么东西。 巴里说:「没有。但是在他的胸口发现了东西。」巴里是这样说的:「死者的胸膛被破开,他的心脏不见了。那个空洞的位置被放置了东西,由塑料薄膜包裹着的信封。」贝蒂诧异的眼睛看着巴里。贝蒂询问巴里:「那里面有些什么吗?长官。」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递过来,将那被打开的血淋淋信封上的东西,一点点通过那稍微低沉的嗓音念出来。 「要派乌利亚前进,到阵势极险之处,你们便退后,使他被杀。」 站在贝蒂和巴里身后的男人还看起来年轻,整个人显得深沉,眼睛在直直地凝视着眼前的油画。当两个人转身凝望他的时候,他并未将视线转移到两个人的身上,只是一直凝望着那油画。这个男人将接下来的话说完:「大卫写信给约押,乌利亚是他的送信使者。」 巴里给贝蒂介绍了这个男人:「埃尔西,我需要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威尔·格雷厄姆,在联邦调查局就职之前,就读于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法医专业的研究生。我们对这位先生的评价是——人们可能经常不会看到他,但是知道有他在那里消灭食鱼蝮蛇还是很让人心安的。」 作者有话说: (本次更新4000+) (多写了1500+,下次打算写一个比较刺激的女上位。) 1人们可能经常不会看到他,但是知道有他在那里消灭食鱼蝮蛇还是很让人心安的。——出自《红》原着对威尔的评价。 (关于兇杀案不同大卫的九幅油画会陆续放在wb,感兴趣可以瞅一眼。) (接下来会写到威尔。书中的威尔有妻子孩子。也请不要在评论区提到关于美剧拔杯cp。我看得多的还是哈里斯先生的原着原书。平时喜欢读书多一点。不清楚剧中的具体内容和情节。只是在汉尼拔同人区了解到这个cp。) 第90章 「这是一封来自大卫极为恶毒的信。」贝蒂对这件事进行了简单的补充, 贝蒂的目光掠在所有人的脸上,在这个办公区域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比较严肃的神色,亮白的灯光照射到所有人的面孔之上, 显得格外的肃冷。如此证明, 这次的案件确实是一件极为残忍并且引起重视的案件。 第171页 贝蒂继续说:「大卫是最合神心意的人, 神让大卫做百姓的君主。然而,这位神最合心意的人,并不是一位真正纯粹的义人。大卫强/奸了示巴, 示巴是乌利亚的妻子。大卫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送信给约押,让约押杀死乌利亚。而乌利亚就是捎这封恶毒的、致自己死亡的信的使者。最终乌利亚被杀死了, 大卫娶了乌利亚的妻子示巴。不过后来, 约押也被大卫杀死了,因为约押是大卫的从犯。大卫他需要掩盖自己的罪恶。」 贝蒂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坐在角落里的威尔·格雷厄姆。 显然,这位格雷厄姆先生并不是一位擅长交际的人,但是他看起来极其擅长思考。 他总是让自己陷入思考里, 就像是现在,他也是陷入思考当中。但是明显的, 他还是听到了贝蒂对这件事的补充,他的目光与贝蒂交汇了一下。 一个男警官说:「这听起来有什么隐喻在里面。谁是大卫?谁是约押谁是乌利亚?谁是示巴?不得不说, 这个关于圣经中的故事, 还真够复杂。」他不太和善的目光看着贝蒂:「还是不要想这些无关紧要, 甚至听起来荒唐, 毫不符合实际的东西。应该先听一听尸检报告。埃尔西女士, 你喜欢用自己的直觉已经很久了, 不要用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来破坏我们的侦察进度。」 这个坐在椅子上盯着她的,看起来尖酸刻薄的男人叫做史蒂芬·里斯特。前面谈到过,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很多男性不会对女性有太多的善意,这位刻薄的史蒂芬·里斯特先生正是其中的一员。他经常会用这样的方式和语调对贝蒂说话。 贝蒂毫不胆怯地凝视这位先生满是轻蔑的眼睛,贝蒂笃定地说:「大卫隐喻的是兇手本人。」 「大卫是兇手。」 和贝蒂的声音重合起来的是那位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威尔·格雷厄姆先生。这倒是让贝蒂惊讶了一下,她看见威尔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甚至他将自己的观点又说了一遍。 接下来出现的声音是巴里,他看起来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争吵的场面,在他看来,能够尽早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总之,法医室那边显然已经有了结果,我们可以听一听。」巴里提到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位女士——这位女士也是巴尔的摩联邦调查局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她是一位专业性极高的女法医。 如果贝蒂总是会被一些刻薄的男士表以轻蔑,那这位女法医也不会得以倖免。法医室那边的情况可不必贝蒂这里好上很多。贝蒂让自己努力去听这位法医女士的分析和报告,从而忽视对面那个傢伙挑衅的、过分的目光。 解剖室里的风扇在发出「嗡嗡」的声响,在短暂的寂静中,这样的声响充斥在整个解剖室。即使已经及时通风,这里面的味道依旧不会很好闻。这里的尸体不仅仅是那一位把抽干血的死者,还有一个溺水而死的死者,那肿胀的身体躺在台子上。贝蒂将自己的目光从那肿胀的尸体上转移过来。 柏妮丝·卡彭给贝蒂递过来水杯,贝蒂将这水杯捏在自己的手心,那温热的温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己手指的冰冷。 柏妮丝说:「那个傢伙在想着升职,现在你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当然,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就是,他一点都看不起我们。」 柏妮丝这样说着,重新在自己的手上戴上手套,她看起来又要去做什么事情。而现在有点头疼的贝蒂盯着那具残忍兇杀案里的死者哈里曼·尹恩的尸体,她依旧不能在这里看见属于这个死者的灵魂——最起码——贝蒂将目光又转回到溺死者的尸体上,在尸体的台子下边蹲着一只丑陋也是肿胀的灵魂,那只灵魂的手捂着自己的腹部。贝蒂对柏妮丝说:「你是不是不久之后要处理那具尸体?」 柏妮丝点了点头。 贝蒂说:「柏妮丝,你可以重点注意一下她的肚子里有点什么。」 柏妮丝的脸上出现笑容。她对贝蒂说:「看起来你又发现了什么是吗?」 贝蒂耸了耸肩:「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你可以证实一下。」 柏妮丝也学着贝蒂的样子耸了耸肩,在贝蒂的面前,这位经常冷淡着一张面孔的女法医经常会对贝蒂展露出自己稍微顽皮的一面,她说:「当然,谢谢你的提醒。」她在处理那具尸体之前似乎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她在一边做着准备一边和贝蒂说:「你等会儿要去哪里出任务?」 贝蒂想了一下才说:「戒酒互助会。班尼查到这个傢伙每一周都会去戒酒互助会,或许在那里我会得到什么收穫。虽然——」贝蒂想到了什么,觉得有点好笑,所以停顿了一下,而因为这停顿转头来的柏妮丝也注意到了在贝蒂脸上的笑容,于是就问她怎么了。 贝蒂说:「一开始巴里想让我和费多尔·汉弗莱交涉一下,因为死者是费多尔·汉弗莱的一个员工。上次汉弗莱滔滔不绝地和我说话,让巴里知道了我和他曾经认识。不过你知道的,里斯特不会让我去那,因为现在的汉弗莱可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真糟糕,又提到那个混蛋傢伙了。」 「好吧,我们可以说一说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想去和汉弗莱交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真的觉得他太吵了。」 「可是他看起来很乐意和你交谈的样子?」 第172页 「确实,我们小时候认识。但那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噢,反正我记得那个来这里录口供的金髮男人。他对你的态度,你那位先生可能会不太喜欢。」 「他知道我是一点都不喜欢汉弗莱的。我和他说过这件事。那个傢伙太奇怪了,他怎么会一来就表现得对我一副热情的样子?」 贝蒂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在她转头这个间隙,她看见了那位威尔·格雷厄姆先生站在对面的玻璃门外。 他的视线凝视在了尹恩的身上,贝蒂刚刚将视线落在到他的身上,似乎很快就被他察觉了。他抬起头来看着贝蒂,贝蒂走出这间解剖室。贝蒂对这位先生问候了一声。他对贝蒂说:「我们现在应该去戒酒互助会。埃尔西小姐。」 贝蒂对这件事感到惊奇,她知道巴里会派一个人和自己去戒酒互助会,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位格雷厄姆先生。贝蒂听到过巴里说过格雷厄姆的事情,巴里认为格雷厄姆有对罪犯很灵敏的嗅觉,当然,这一点,巴里也认为,这就像是和贝蒂有对线索很灵敏的嗅觉一样。反正,在巴里的诉说中,巴里认为格雷厄姆是一位很优秀的警探。贝蒂会认为这位先生应该会和巴里一同去办案,又或者被里斯特那傢伙抢着当做搭档。 威尔仿佛察觉到了贝蒂的惊讶,他对贝蒂说:「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和我一致的。」 这就是威尔会选择和贝蒂一起出任务的原因。贝蒂在这个时刻稍微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她觉得自己始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现在贝蒂和威尔一同走在办事处的走廊上,贝蒂将拿到的资料和威尔简单说了一下:「哈里曼·尹恩酗酒严重。因为酗酒,他的妻子和他离婚了。他昏昏沉沉生活了一年,加入了戒酒互助会。正处于人生低谷的哈里曼·尹恩得到了费多尔·汉弗莱多洛塔公司的帮助。他给予了尹恩一个简单的工作。为了戒酒,每一周尹恩都会去互助会,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喝酒了,但依旧也会去那里。」 贝蒂说到这里,两人已经走出了联邦调查局的办事处,贝蒂站立在这一辆汽车旁边,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勐然又和威尔说:「格雷厄姆先生,我或许需要打一个电话。请稍等一下。」 威尔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为了节省时间,贝蒂赶紧又进去找电话。贝蒂打电话的对象当然只会是汉尼拔·莱克特。贝蒂注意了一下时间,在这个时间,汉尼拔一般都是待在自己的诊室——是的,因为这一场突然出现的残忍的兇杀案,整个联邦调查都比较重视,所以贝蒂昨晚都没有回家。 现在她应该说点什么:「亲爱的。」她用了一个稍显亲昵的称唿,将自己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在这样的交谈中,她无意识地提到了:「我要去哈里曼·尹恩经常会去的戒酒互助会,我想我大概今天中午都不会去见你了。亲爱的。」 贝蒂的声音轻快地谈起如果尽快将这起案件破了,她打算和汉尼拔去做什么事情。她轻快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不疲倦,甚至能够让汉尼拔想像得到她现在会是怎么样的表情,那眼睛里也会有着怎么样的晶亮的神色。 最终,他们要说的东西确实不能够太多,他们的通话匆匆结束了。汉尼拔将电话重新放回到原处。此刻,他所坐的位置是他这个豪华却又古典的办公室内,在他眼前的桌上的,是一份他记录得清楚的关于病人的信息记录。 上面这个人的名字是——【哈里曼·尹恩】 [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极为消瘦的男人,他的双颊已经凹陷进去,整双眼睛灰暗得近乎没有任何的神采。他的唿吸很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生命力,像是随时都会凋败而亡。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凝视着汉尼拔。他从干涩的嗓音中挤出声音:「莱克特医生。」他的双手已经出了汗,频繁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摩擦着,最后他说:「您或许知道罗伯特·舒曼吗?」他的消瘦的脸上出现一抹苍白的笑容,「他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家。他企图自杀。」] 第91章 「我感觉到生活是没有颜色的。那灰暗的一层始终包裹着我自己。」现在站在诉说台上的是一个女性, 她看起来并不年轻了,甚至头髮都显得乱糟糟的。她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凝视着上前方,似乎在那白色的墙壁上她能够窥见, 那让她的视线所落之处都是彩色的天幕。 她将双手握紧捧在了自己的前胸, 她继续将她所感知到的, 在酒液里所触摸到的东西全数都诉说出来。她的声音轻缓而又悦耳,能够让在这里面坐着的所有人都能够沉浸进去。她谈起了她之前美好的生活,她谈起了她的爱人, 她谈起了她的爱人因为病痛与之共同所受的痛苦——这简直让这里面心善而又可怜的人们动容,甚至小声地啜泣,为她说起鼓励的话语。 而坐在人群中的贝蒂, 她的目光凝视的是那女性身后的一抹很淡的影子, 那抹影子安静地跟随在这个女人的身后,在认真地聆听着这个女性的话语。那是一抹只有贝蒂才能够看见的身影。 贝蒂并没有再将视线放在这抹身影上。她的视线将这里面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威尔和贝蒂说:「他们经常会进行这样的诉说。」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一些人的苦闷。 于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贝蒂和威尔都同时意识到哈里曼·尹恩也会在这里进行着自己的诉说。他们希望能够在这些「听众」的身上了解到关于哈里曼其他一些相关。然而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坐席的中间,这让他们不能够观察到身后的人,如果他们的动作幅度太大, 就会轻易被发现。 第173页 贝蒂正打算转头寻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契机来观察身后的人,就被身边的一个女性拉住了。她有着一双看起来稍显疲惫的眼睛, 但是这眼睛中却清晰柔和地倒映着贝蒂的身影,她轻声和贝蒂说:「你是新来的。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她用了一种笃定的语气, 没有任何的疑问。她的眼睛在安静地凝视着贝蒂。 贝蒂迎着她这样的目光, 有一种近乎被看穿的感觉。但是贝蒂还是低下头去和这位女性轻声说:「是的。我想, 我应该解决这样的难题。我不想一次次地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醒来了。」 她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慌乱, 甚至在说话时, 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又无力, 这让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是被一件极其难以解决的事情困扰了一样。 贝蒂身边的这位女性将温热干燥的手掌在贝蒂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嘆息般的声音说道:「那真是可惜。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不应该有这样的困扰。」她思考了一下说:「漂亮可怜的女孩。你是因为遭遇到什么而让自己沉陷在醉酒的昏沉中吗?很多人都是这样,并不仅仅是贪恋酒的味道。」 实际上,贝蒂并不是一个擅长喝酒的人,她甚至只要喝一点烈酒就会醉得一塌煳涂,根本就不用说她到底贪不贪恋酒杯的问题。 但在这个时候,贝蒂唯一能够说的好像只是:「是的。亲爱的,」她在想着一个能够矇混过关的说法,「你知道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比较困难。这也就是我经常会遇到的事情。我真的是——」 「你需要上去说一下你的困扰吗?你会让自己好受一点的。」 事情好像往贝蒂没有想到的地步发展了。 贝蒂还没有将自己拒绝的话说出来,就被这个温和的女性拉起了手掌。这个女性站了起来,然后她告诉在这里的所有人:「嘿,伙计们。我们之间有了一位新成员。这位漂亮的小姐——」她转头看着贝蒂:「噢,真抱歉我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亲爱的。」 贝蒂说:「克拉拉·罗琳。」 「好的,这位克拉拉·罗琳小姐,是我们的新成员。」 她试图将贝蒂从座位上拉起来。她转头看着贝蒂,热情地说:「罗琳小姐,不要害羞,你可以和我们谈一谈你的困扰。你不会遭受到什么不好的议论的。不要担心。」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贝蒂现在确实什么都不能做了。她只能够跟随着这位女性的力道而站起来。站起来之后,贝蒂发现自己能够看见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也能够将他们的面孔看得清楚。于是贝蒂觉得,这将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能够找到关于死者哈里曼·尹恩的线索。贝蒂朝威尔看了一眼,对他从传递了一个眼神,之后贝蒂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那前面的平台。 贝蒂站在这诉说台上,她的目光这一下可以轻松地掠过每一个人的脸上。她的目光稍微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停滞了一下,她暂且还没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莫名停滞了一下,很快贝蒂就转走了目光 因为她试图在短时间内,将每个人的表情和面孔都看一遍。然后缩着自己肩膀的贝蒂,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她用的也是可怜的嗓音说:「我的名字叫做克拉拉·罗琳。」 下面从传来小声的鼓励声。 「噢,可怜的罗琳。」 「加油。罗琳。」 贝蒂又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周遭变得都是那么不一样。我感觉到难过。那些眼神刺穿了我的身体。后来我发现,只要我让自己晕乎乎的,就不会太在意那些东西。仿佛那个样子的我,不会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下面又传来小小的鼓励声。 「没关系。罗琳,你很好。」 「你很棒,漂亮的女孩。」 「但是,在这段可怖的期间。我认识到了一个男人。他让我寻找到了那一份万众恶意中的特殊。在万丛荆棘中的温柔。我想,这个人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和我共同在那阴黑昏沉的巷道里行走。他给予了我从未感受到的——」她重重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深唿吸,最后她说:「他的名字叫做哈里曼·尹恩。」 这一次,这个名字说出来,下面的人都几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贝蒂作着伤心的姿态,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她继续说着她要说的东西:「他失踪了。我感觉到我的花园被掀翻。我的通往天堂的阶梯被敲碎。我感觉到极致的痛苦。我需要酒,是的,酒。酒能够让我看到他的身影,我看见在酒里,他还存在着。我亲爱的。他还存在着——」 下面的人开始劝解贝蒂,他们说着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哈里曼·尹恩的消息。他们七嘴八舌,那乱糟糟的说话声在急切地钻入到贝蒂的耳朵里,那一条条关于哈里曼·尹恩的信息涌够来,近乎要将贝蒂淹没在这个地方。他们希望能够给她带来帮助,于是将那些东西全部都说出来了。 哈里曼·尹恩是不是那个异常消瘦的男人?他看起来很沉默,没想到会又这么温柔的一面。他说他很喜欢罗伯特·舒曼,也很喜欢听音乐。小姐,你想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个傢伙?好像他确实这周没有来到这里。好奇怪,他每周都会来的,怎么这一周没有过来呢?罗琳小姐,请你不要担心,我们认为他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或许这一次只是来晚了呢,他一定会来的。小姐,你其实很幸运,你刚好来到了这个互助会,你会见到他的。 第174页 在这一些乱糟糟嘈杂的声音中,贝蒂近乎要被这些热情解惑的声音弄得晕头转向。但是贝蒂还是敏锐地从察觉一个男性在从朝门口走出去——那就是不久之前贝蒂曾经在他身上停留过视线的那位男性。 威尔站了起来,他显然也见到了那个男人在往外走。威尔给贝蒂一个眼神,然后威尔走了出去。 贝蒂只想想办法让自己赶快脱身。她迅速捂着脸,像个要崩溃的人一样大叫大哭道:「上帝!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终于找到了关于哈里曼的线索。但是——天吶——我太高兴了——」她这样说着,双手捂着自己的胸膛,一副高兴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确实她现在的姿态就是要晕过去了。她身边离她最近的那位女士扶住贝蒂的身躯,她着急地在这糟乱中和贝蒂说话。贝蒂抓着她的手臂说:「我太高兴了。但是我想,我需要出去透气,女士,希望你知道我有一个毛病,在人多的时候,我会容易唿吸不上让自己晕过去。拜託,让我出去透气,也请之后继续告诉我关于哈里曼的信息。谢谢。」 于是贝蒂在这样的一通胡诌之后,她能够迅速的从这堆人群里脱身出来。 她看见了威尔。威尔站在互助会的门口,贝蒂迅速上前去问威尔:「怎么了?」 「出来就不见了。」这是威尔严肃的声音说的。 贝蒂刚想和威尔说些什么,从身侧传递过来的声音让贝蒂的注意力都被分散过去。那个人在大喊着:「贝蒂·埃尔西,抓住朝你跑过去的这个嫌疑人!!」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确实是一个朝这边跑过来的男人,他的手中有武器,好像是一把枪,他朝贝蒂和威尔所在的位置开枪了。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大家比较了解我,大概知道,两位主角确定关系并且稳定一段关系——这个阶段已经到了文章的中后期。后面的大概基本都是剧情,因为要把所有的东西做一个收尾,其中还是会夹杂着两个人甜蜜蜜的小互动。不过汉尼拔照样会入狱,可能会因此波折一小点。 所以后期剧情线会多一些,这些剧情线全部收尾大概需要三十章左右,尽量可以在5月前正文结束。 鑑于人物众多,名字也难记。之后会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在前面写上这个人的身份。) 第92章 现在整个室内的灯光是比较柔和的, 那些精緻的摆放物因为此种灯光而小小地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彩。贝蒂的视线盯在汉尼拔身后那架子上的各种书籍与资料,她的眼神,很多人都能够注意到,这是一种疲倦与空洞的眼神。 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很沮丧, 在她进入到这个地方之后, 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之前在她身上那种冷漠的神色彻底崩溃, 只剩下这种沮丧,可以说是十分的惹人注意了。 当然,这样的状态不可能不被汉尼拔·莱克特注意到。在贝蒂还没有任何倾诉欲的时候, 汉尼拔并不会有比较明显的探知欲。 他明显在等待贝蒂能够将自己的心神缓和下来,然后再慢慢地透露自己的情况。这在很多情况下,这也是汉尼拔在对待自己的病人时的态度, 这在一定程度上, 能够让病人能够感受到放松与柔和,从而可以放开自己的心神而努力去诉说。 「好吧。我实在是没有想到——」 贝蒂这样的声音说出来,这样的声音依旧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力气,依旧显得是这样的无精打采,但是情况明显比刚才好上一点, 毕竟她现在能够说一点点东西了。贝蒂将自己的视线落在汉尼拔的身上,这或许能够让她的心情好上一点, 这样才能够继续说出那令她烦恼透顶的事情。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件事。」 应该回忆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导致现在的贝蒂生气而又沮丧—— [伴随着那一声枪响之后, 威尔和贝蒂当然不能直接扑上去抓犯人。所以在第一时间内, 这个犯人逃跑了。那么这造就的后果就是, 他们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进行追捕。 反应过来之后的贝蒂和威尔直接在躲过那一次射击之后就朝这个嫌疑人追捕过去。顶着那火热的太阳, 拥挤在巴尔的摩街头。那个傢伙还狡猾得像要命, 在这车流与人流中四处乱窜。他的手中带着武器, 贝蒂和威尔都必须要格外的小心。贝蒂注意到史蒂芬·里斯特从别的巷道口开车过来抓捕。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开着车。如果他骂得比较多的是那个嫌疑人,那么贝蒂可能心情就会好上一点,但是他骂得更多的是:「贝蒂·埃尔西,你这个没用的女人!你要是刚才不放他走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最好想想你的问题出在哪里?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嫌疑人,你要是给我放走了。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绝对要对马克斯韦尔警长说明这件事的!你完蛋了!」 这听起来,无论是贝蒂有没有抓到那个嫌疑人,这个傢伙绝对会在他们的上司巴里·马克斯韦尔面前告状。事实也是如此——] 「他写了那么长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不要碍事?」贝蒂难以置信地这样说道:「我想即使我没有抓到嫌疑人,他依旧会这样干。只是我没抓到并且——」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就更好地给他带来一个机会而已。」 汉尼拔在听着贝蒂这样的诉说,他的眼睛是安静地凝视在贝蒂的身上的,他就这件事没有说什么东西,显然是在等待贝蒂将接下来的事情继续说得清楚。于是贝蒂就继续说了当时的情况。 第175页 [天知道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死时速,那热火的太阳在灼烧着自己的肌肤,疯狂追捕带来的身体产生的机能反应,近乎让贝蒂喘不过气来。 威尔和贝蒂从两边围堵过去,史蒂芬开着车堵住另外的出口。是贝蒂先追上了那个嫌疑犯。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太阳正面对着自己,那刺眼的阳光照射得贝蒂近乎都睁不开眼睛。贝蒂迅速将自己手上的枪举起来,为了防止罪犯先一步开枪,贝蒂出声威胁道:「你应该放下你手里的枪,你已经没有任何的出路了。」灼热的太阳烤着整块地板,让那地板上残留的东西都散发出一种难闻刺鼻的味道,熏得整个人的脑袋都胀疼。 突如其来的警示,让贝蒂下意识就往身后用手肘攻击过去,但比起分散了注意力的贝蒂更快一步的,是那强硬的力道,勐然一下攻击到了贝蒂的身上。接着又是一击。 这剧烈的疼痛几乎让贝蒂眼前一黑,这个瞬间,贝蒂的手腕被人又勐烈地被击打,疼痛蔓延了整个手腕与手臂,她的意识短暂地迷失了一下。 她的眼前没有再是那黑暗之时,一道清晰的枪声就已经从贝蒂的耳边炸开。贝蒂惊愕地抬起头,看见那原本站在远处的嫌疑人,已经被枪射中而倒在了那里。而正是这时,威尔和史蒂芬同时到达了这里。 他们只能够看到,嫌疑犯死了。枪杀嫌疑犯的是枪贝蒂的配枪。] 贝蒂现在的身体上也算不上好,被攻击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她被袭击了背部,手腕,还有后脑。那一场眩晕就是因为被敲击了后脑而导致的。之前因为情况紧急,比起感受疼痛来说,她更着急于当时的情况。 现在,她已经将一部分的事情说完了。 她还不想回忆在办事处里发生的事情。那些指责、责备,又顿时吵闹地挤进了贝蒂的脑子当中。在那里,她无法说什么,她只是在巴里·马克斯韦尔警长面前认真深沉地道了歉。那个该死的同事史蒂芬·里斯特写了三页纸的报告交给巴里,显然,那对于贝蒂来说不是一份好的报告。 汉尼拔的手指轻轻抚摸在贝蒂的后脑,在贝蒂停下诉说的时候,汉尼拔就已经站了起来。他来到了贝蒂的面前,他能够抚摸到贝蒂脑后那个肿起来的包,汉尼拔抚摸上去,会给贝蒂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贝蒂依旧坐在这椅子上。贝蒂伸出双手去拥抱汉尼拔,所能够抱住的,就是汉尼拔的腰身。贝蒂将自己的脸颊埋入到汉尼拔的腹部,嗅到了汉尼拔身上温暖的味道。汉尼拔并没有一直抚摸着贝蒂脑后的那伤口,只是轻柔地揽着贝蒂的后颈。 贝蒂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将脸颊埋在汉尼拔的腹部。他腹部的西装扣子有点硌到她的脸,于是,她将脸颊在他衣服布料上蹭了蹭,找到一个不会硌到自己脸的位置,继续将脸颊埋入他的腹部。她的声音因此而显得闷闷的。 「我的上司,马克斯韦尔警长并没有没收我的枪,但是他说他觉得我需要休息一下。我知道,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确实,我的配枪杀死了重要嫌疑人。这是马克斯韦尔想到的,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汉尼拔的手指抚摸在贝蒂的嵴背上。那里曾经被那个未知的罪犯击打过,被汉尼拔透过这一层薄薄的布料能够轻易地抚摸到。贝蒂因为这样的疼痛而稍微紧绷了身躯,但是她并未从嘴里哼出任何的气声。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汉尼拔—— 她原本白皙漂亮的嵴背上,青紫了一大片,甚至能看见,那红色的血痕浮现在青紫当中。 汉尼拔的手指抚摸在贝蒂光裸的嵴背上。她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全部都褪去了。包括内衣。现在,她依旧用这样坐着的姿势紧紧抱住汉尼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背部的疼痛减轻。 那浓厚的药味散发出来,那带着凉意的药擦拭在贝蒂的嵴背上,汉尼拔的手劲是柔和的,他很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道。贝蒂虽然能够感受到如此,还是更为强烈感受到的,是来自嵴背的疼痛。 贝蒂在这样的疼痛中,恍恍惚惚又想起一件事。 「我又见到了那个傢伙。」贝蒂想起这件事来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真巧。那个以前在孤儿院里的坏小子费多尔·汉弗莱。他上一次巧恰好在码头,这一次恰好在这次的抓捕现场。」贝蒂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疼痛让她的嵴背拱起,又情不自禁地靠近抱紧汉尼拔。她的身躯紧紧贴在了汉尼拔的身躯上,准确地说——就这个姿势而言,是贴在了汉尼拔的—— 然而,贝蒂现在在想的只是:「不过那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毕竟当时,里斯特那个混蛋的任务就是去和费多尔·汉弗莱谈谈。情况紧急,他也只能使用到他的汽车了。汉弗莱那个傢伙肯定要注意自己的车的。所以汉弗莱能够从那辆车上下来。」 [费多尔·汉弗莱最先从车上下来,比起注意到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嫌疑犯,他似乎更在意贝蒂的情况。他跑过来对贝蒂说:「嘿,漂亮小妞,你没事吧?」他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唿,让贝蒂似乎想到了那个曾经嚣张跋扈的金髮少年,但是比起在意费多尔,贝蒂当时更加慌神的,还是嫌疑人因为自己的枪被枪杀了。 然而,费多尔果然像贝蒂想像的那样,叽叽喳喳的,甚至在那种格外紧张的氛围下,费多尔的脸上出现一道没心没肺的笑容。他又贝蒂说了这样的话:「这一次,我能够请你共进晚餐吗?」] 第176页 贝蒂的思绪被掐断了,又是因为嵴背上的疼痛。汉尼拔已经将贝蒂嵴背上的伤处理好了。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在这段时间里,贝蒂终于听到汉尼拔说点别的东西,他说的是:「贝蒂,你的同事叫做史蒂芬·里斯特吗?」 第93章 贝蒂又开始感觉到烦了。 她用吸管戳着自己手中的这杯咖啡, 她现在坐在这个位置,那夜晚的城市灯光照拂在贝蒂的身上。但是这种还算得上热闹柔和的灯光,并不能够让贝蒂感觉到有任何的好心情。 虽然这种带薪休假的事情,看起来, 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对于贝蒂·埃尔西来说, 这是一件让她极为困扰的事情。而且,她确实因为那件事而彻底散失了跟踪那起案件的机会。 贝蒂是这样的困扰着,然而身边的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她有些无聊地吸着手中的吸管, 她对这种苦味的东西向来不热衷,现在也是如此,她对贝蒂说:「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傢伙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种饮料。相比于此, 我更喜欢喝酒。各种酒我都知道。我也能够向你描述那种味道。」 她没有如愿得到贝蒂的回答, 这让这位本来就脾气不好的某位女士又开始发起了牢骚。她对贝蒂说:「我告诉你,贝蒂·埃尔西女士。我的本职不是来陪伴你的。你只是正好今天要去看看德洛丽丝而已。我不是来陪你逛街玩耍的。即便如此,你也不要在我的面前丧着脸。这会让我的心情变得糟糕。」 在面对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的时候,无论是贝蒂还是汉尼拔,都显得格外肆无忌惮。即使不久之前, 这位黑手党家族的斯普林霍尔女士说了那一番警告的话语。但是依旧没有让贝蒂有任何的在意,甚至, 她还过分地嘆了一口气。一口包含着幽怨与烦恼的嘆气。 咬着吸管睨着贝蒂的奥菲利亚陷入了沉默中。半晌,贝蒂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和神色, 最终忍受不了的奥菲利亚说:「这个时候, 我想不应该是我坐在你的身边。那个汉尼拔·莱克特在你身边才是最合适的。说真的, 我真讨厌愁眉苦脸的样子。不要憋着什么都不说, 我会忍受不了把你的脑袋打爆。」 虽然实际上, 奥菲利亚真不是一个随意杀人的傢伙, 但是这个傢伙的暴脾气,好像真的可以把看不顺眼的傢伙的脑袋打爆。显然,这位无所不知、人脉极广的黑手党成员,还不知道之前贝蒂所经歷的事情。要是她知道,她好不容易安排进联邦调查局里,这么隐蔽完美的人被取消了工作机会,那么她肯定会—— 「那个傢伙叫做史蒂芬·里斯特?」 事实确实如此,奥菲利亚的心情一下就变得糟糕了。 这是实在受不了而去找了电话,给自己下属打电话后,得知贝蒂的具体情况的奥菲利亚所说的话。 贝蒂觉得这样的问话简直耳熟极了,因为昨天晚上,汉尼拔同样也问了这样的话。比起汉尼拔脸上那无法看清的表情,那捉摸不透的意味,这位女士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明晃晃的了。显然,奥菲利亚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 「我要弄死他。」 好吧,她也确实这样说了。 她将那已经被喝空了的咖啡杯捏扁了。她咬牙切齿地说:「该死,那个傢伙难道不知道,我在警察里塞进去一个人有多么不容易吗?该死的。绝对要教训他一下。混蛋。」 在奥菲利亚似乎要开始一场单方面的骂战之前,贝蒂及时制止了她即将说出来的可能不太好听的言语,贝蒂说:「现在,我们应该想一想,当时那神秘的人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最重要的,他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用我的枪杀死那个嫌疑人?」贝蒂到现在都认为,这是一件根本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贝蒂和奥菲利亚暂时坐在这咖啡厅里,从那玻璃窗外的,就是那满是夜灯的街市,人们行走的影子一点点在贝蒂的眼前掠过。贝蒂的话语忽然暂停了下来,因为贝蒂看见一个稍微眼熟的人—— 那个在戒酒互助会上诉说过她烦恼的女性。其实贝蒂能够认出她,最主要的是她的身后始终跟随着的那一抹灵魂。那抹只有少部分人能够看见的灵魂,一下子吸引了贝蒂的注意力。当然,这也吸引了奥菲利亚的注意力,她显然已经没有要一直谩骂那个混蛋同事史蒂芬·里斯特了。她和贝蒂共同凝望着那在街道上看起来显得落魄的女人。奥菲利亚在贝蒂的耳边说:「按照我自己的猜想,那个傢伙肯定有一个失去的爱人。她正在因为此,而天天用酒来消除自己的痛苦。」她说到这里之后冷哼了一声说:「果然,我真是烦透了那些愁眉苦脸的人。」 即使奥菲利亚没有去过那戒酒互助会,但是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因为她身后那一模模煳煳的身影一直在想办法搀扶住已经醉醺醺的她。但是他现在是已经快要消失的灵魂,他不可能做到什么。 忽然的,一群鬼火少年骑着摩托,从她的身边穿过,她手中的酒瓶彻底碎裂,酒液流淌在了整个道路之上。鬼火少年们似乎觉得这很有意思,骑着摩托在她的身边转圈,发出刺耳嘲讽的笑声。 贝蒂从椅子上站起来。 而奥菲利亚显然还是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她依旧捏着那个咖啡杯,捏得那个纸杯「咔嚓咔嚓」作响。 第177页 面对这群鬼火少年,其实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露出自己的警察证。果然,那些傢伙原本以为又来了一个乐子,在看清楚那警察证之后,立即「飞」着摩托「嗖嗖」地穿过街道离去了。贝蒂将倒在地上的这个女人扶起来,她近乎喝醉了,双颊绯红,嘴里好像无意识地念着一个咒语。 贝蒂离得近了,才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那个男人——贝蒂看见那一双悲伤的眼睛。 贝蒂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留得太久了。他似乎发现了贝蒂的与众不同,他那悲伤的灰色眼睛,已经被惊讶所充斥。 贝蒂释放了一点闪灵,那一道近乎看不见的气息钻入到这只鬼魂的身体当中。他诧异地动了动手指,因为他看见自己身体不再是那透明到极致的状态。他可以将手放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可以将他的声音传递给她——贝蒂看见他哭了。 在他这张苍白的脸上出现了像血一样的眼泪,幸而,这只有贝蒂能够看得见,不然其他的人看见这两行血泪从这漆黑空荡的鬼魂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可能会被吓坏。 贝蒂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的时间,毕竟她知道她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今天见过德洛丽丝之后,贝蒂的闪灵所能够做到只是这样,并且不会维持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需要一点相处的时间。 贝蒂正打算走回咖啡厅,自己的衣服忽然被人拉住。贝蒂看见那一双凝望自己的、感激的、满是泪水的眼睛。 她对贝蒂说:「是你让我见到奥利根的吗?」但是她在问出来之后,就已经自己回答了:「奥利根和我说,是因为你的帮助。谢谢你。我知道你在找那个消瘦的哈里曼·尹恩。他很不爱说话,但是我与他有过短暂的接触,我知道一件事——」 看见贝蒂回来,奥菲利亚迫不及待地告诉贝蒂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一件事。」 贝蒂现在的表情还有点怔愣,所以她没有回答奥菲利亚。但是奥菲利亚已经将那件事告诉给贝蒂了。 「我早打算让我的手下去教训那个傢伙一趟。在短时间内,我们就找到那个混蛋同事史蒂芬·里斯特的住址了。你知道,我的手下立即就会拿着东西去揍他一顿。我们也绝对不会对警察下太狠的手,所以我们只是打算教训一顿就足够了。」奥菲利亚的眼睛看着贝蒂,然后她的脸上出现一抹比较奇怪的笑容,她告诉贝蒂:「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斯普林霍尔女士。」 「那个傢伙死了。死得挺惨的。没有人开门。我的手下从窗户看了一眼,看见那个傢伙死了。身体被一截一截地切断,又重新拼凑在一起。那个小可怜,被吓坏了,惊慌地给我打电话。我唯一能让他做到的,是让他先赶紧从犯罪现场离开,并且保证自己没有在那里留下什么痕迹。」 「所以,斯普林霍尔女士,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想?」 「你也有不是吗?」 「是的。我想我是有的。」 「你那个傢伙是不是一整天都不见了踪影?」 「是的,好像是的。他让我来见你。」 「你刚才的表情不太好,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当然,当然,不久之前,贝蒂听到了那个女人和她说:哈里曼·尹恩会去一位精神病医生那里看病。就她所知的,那个医生好像叫做——汉尼拔·莱克特。 贝蒂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奥菲利亚,她只是在继续思考关于这件事的所有事情。然而奥菲利亚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种残忍的杀人手法一向是他喜欢的。而且不久之前他还知道了你被那个傢伙欺负了。我不意外是他干的。」奥菲利亚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她又说:「但是你要注意,在这里这么高调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贝蒂没有说话。 第94章 任何人都能够察觉贝蒂的不对劲。当然, 这对于刚刚进门的某位男士来说,也是十分明显的。首先,先看看整个家里的布景——贝蒂·埃尔西女士向来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比起她来讲, 更懂浪漫的人其实是汉尼拔·莱克特。那一捧出现在餐桌上的鲜花最先吸引了汉尼拔的注意, 很显然, 莱克特医生对于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鲜花而感觉到疑惑,或许他还会觉得,这鲜花的摆放与搭配简直有点惨不忍睹, 但是他并没有就这件事说出来。 幸而,除了那惨不忍睹的鲜花还能够观赏的,是今天看起来盛装打扮的贝蒂·埃尔西女士。没有人会比贝蒂更适合红色, 只要红色一在她的身上装裹, 这位美丽的女士就会显得更加的明艷动人。汉尼拔将她当作一朵红色的玫瑰花,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汉尼拔首先进门的第一件事,是把身上的西装外套先暂时脱下。他身上穿的,就是那裁剪合适的马甲与衬衫。在面对明艷动人的、风情万种的埃尔西女士时,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急切。他甚至慢悠悠地将自己的衬衫袖子的扣子解开, 他一边解一边朝这位坐在餐桌旁的女士走过来。 汉尼拔站在贝蒂的面前,他已经将袖子扣子解开, 稍微将袖子往上整理了一会儿,从而展露出他那精壮漂亮的小臂。他的手指抚摸这个金髮女人的耳根, 他对她说:「我喜欢你今天欢迎我的方式。埃尔西女士。」他的指腹缓慢地摩挲她的耳根, 也拈起她柔软的髮丝。比起餐桌上摆放的合汉尼拔口味的晚餐和那不合汉尼拔品味的鲜花来说, 他似乎更在意这位, 坐着仰视自己的美丽的女士。 第178页 在贝蒂的脸上出现的, 也是一抹美丽的笑容, 她说:「是吗?那我很高兴你很喜欢。莱克特医生。」 他们不知道从时候开始,喜欢用这种拿腔拿调的方式说话。用着这样一种稍微显得正式与疏离的称唿,好像他们两个人才刚刚认识,只是到一种相互交换姓名的地步。但是实际上,在他们互相称唿对方这样的称唿时,他们一般都是在干最为亲密的事情。 现在也是如此。 现在,贝蒂站起来,将自己的双手,亲密地环在汉尼拔的脖颈上。汉尼拔宽厚的掌心揽住贝蒂纤细的腰身。 夏日的衣服布料,一般来说,都会比较轻薄,属于人类的体温与肌肤,就从这样薄薄的布料下能够直接触及。但是汉尼拔的手掌没有任何的移动,他似乎在看着,贝蒂是在干什么把戏。 贝蒂凝望着他,在他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她对汉尼拔说:「汉尼拔,我喜欢你的嘴唇。」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汉尼拔柔软的唇瓣,这是贝蒂说的:「它总是猩红色的,让我认为这像是鲜花的花瓣,像燃烧的烛火,也像是你茹毛饮血而残留下的痕迹。」她将吻落汉尼拔的下颌上,她说:「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的味道。」 汉尼拔坐在了刚才贝蒂所坐的位置,他让贝蒂坐在他的腿上。他们面对面着,汉尼拔就刚才贝蒂说的话给予了回答。 他说:「这红色,是你唇瓣,」他的手指抚摸贝蒂的嘴唇。「是你的裙子,」他的手指将贝蒂肩上细小的红色吊带轻轻勾住。「是你鲜血的颜色。」他将吻落在贝蒂的颈侧,那里跳动着属于贝蒂蓬勃鲜活的生命。「是我吻过你,才会贪恋留恋至此,将它衔在我的唇间。」 他又在说着动听至极的话,贝蒂在他这样的抚摸和亲吻之中稍微失神。她甚至仰着脖颈,让汉尼拔肆意地亲吻她颈侧的肌肤,直至她听到汉尼拔说:「你心跳很快。贝蒂。」 贝蒂勐然才回神过来。她盯着汉尼拔那一双深色但是明亮的眼睛,那里面的明亮是被笑意彻底照亮的。贝蒂忽然明白过来,明明这一次是她要刻意玩一些把戏的,但是就在此刻,她立即就陷入到汉尼拔的招数当中了。贝蒂脸上的那稍微泛起的红晕暂且消失了。 汉尼拔也注意到贝蒂的心情变化。汉尼拔说:「贝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他终于打算说点正事。 「没有。」贝蒂赌气般地说道。 他在她无意识在他面前撒娇赌气而稍微撅起的嘴巴上又亲了一口。汉尼拔笑着说:「好吧,没有。你盛装打扮,是希望我品尝你吗?我的贝蒂?」 贝蒂将手指扣入到汉尼拔衬衫领带里,她摸着他的喉结说:「明明是我打算品味你,汉尼拔。」 他没有再揽着贝蒂,而是彻底展开双臂,一副愿意被肆意对待的样子。他说:「那好吧。你可以对我做任何的事情。埃尔西女士。」在这还算得上好的氛围下,汉尼拔居然有点煞风景地说了一句:「但是,你可以把那些花移动一下位置吗?亲爱的。」 贝蒂从汉尼拔的腿上站起来,她知道汉尼拔觉得这鲜花的搭配实在不好看。但是她还是将那鲜花移开了一点位置,最起码就不让汉尼拔直接直视那些东西了。 汉尼拔确实看起来是一副任由贝蒂处置的姿态,他也不会去注意贝蒂去干什么。直到贝蒂又重新坐到汉尼拔的腿上,她的吻毫无章法地吻在汉尼拔的嘴唇上的时候,汉尼拔依旧在让贝蒂尽情地对自己做些什么。说实在的,这么久以来,贝蒂和汉尼拔吻过这么多次,贝蒂的吻技也可以算是炉火纯青,她对汉尼拔熟悉到,知道要怎么样才会让汉尼拔彻底情动。这一次,她像是泄愤一样兇勐地去吻汉尼拔,两个人的唿吸因为这吻而变得沉重无比,即使汉尼拔知道要怎么去换气,但是依旧被贝蒂吻得唿吸极为凌乱,这一件事彻底结束的时候,汉尼拔的胸膛稍微地起伏,贝蒂按着汉尼拔起伏的胸膛,其实她自己也是气喘吁吁的,但是她还是用手指钳住汉尼拔的下颌,让汉尼拔抬头凝望着,坐在他腿上而稍微高他一点的自己。 贝蒂说:「你该告诉我实话。汉尼拔。」 汉尼拔动了动手指。他的手腕已经被手铐铐在了椅子后面,完全是一种不能够随意动弹的姿势。汉尼拔的脸上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不悦的神情,相反,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他说:「埃尔西警官。你打算现在逮捕我吗?」 「我要打算现在审问你。」 「那么请问吧,埃尔西警官。」 「哈里曼·伊恩是你的病人是吗?」 「是的。」他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他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他对贝蒂说:「埃尔西警官,在面对你的罪犯汉尼拔·莱克特回答你的时候,警官小姐,你是否需要给他一点奖励?」 贝蒂在汉尼拔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她说:「好吧。接下来你应该继续说——」 汉尼拔的话语打断了贝蒂的话语,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警官小姐,你不觉得你这样的亲吻没有任何的诚意吗?」 于是贝蒂对着汉尼拔的嘴唇吻下去,这一次给了这位挑剔的男士一个比较正式、比较温存的吻,最起码没有像刚才那样足够敷衍。 「汉尼拔,你应该如实告诉我,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去见了史蒂芬·里斯特?」 第179页 「是的。」 贝蒂将这个吻落在汉尼拔的喉结上。 「汉尼拔,你是不是打算杀死史蒂芬·里斯特?」在问话的这个间隙,贝蒂已经解开了汉尼拔的领带和上面几颗衬衫扣子。 「是的。」 她扒开他的衬衫,在他裸露的胸膛,也就是心口所在的位置吻了一下。 「汉尼拔,哈里曼·尹恩是不是你杀的?」 他的双手被联邦调查局里特有的手铐拷在身后,衣服的领口已经被贝蒂弄得凌乱,被拉开的衬衫裸/露了汉尼拔的一大片肌肤,那深色的领带松松地挂在汉尼拔的脖颈上。贝蒂坐在他的腿上,贝蒂只是在身上穿了一件美丽的红色裙子,腿部的肌肤直接接触在汉尼拔的腿上,只是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西装裤布料而传递对方的温度。在面对这种情况,汉尼拔依旧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在他的脸上展露的是一种优雅而又平静的笑,他对贝蒂说:「你觉得是怎么样的呢?警官小姐。」 「我觉得很像你的手笔。」 「那你觉得是我杀的是吗?」 贝蒂又钳住汉尼拔的下颌,她在汉尼拔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她说:「你最好告诉我实情。你知道,我要考虑很多事。」 「考虑什么?」 「你知道的。我要为你这点奇怪的癖好做一点掩盖。我不想你离开我。」 汉尼拔吻在贝蒂的锁骨上,他说:「坏女孩,贝蒂。你是不是应该把我交给警察才是对的?」 贝蒂轻轻嘆了一口气,她捧起汉尼拔的脑袋,凝视他那深不可测的深色眼眸。贝蒂说:「正如你说的,我是一个坏女孩。」他的眼睛安静地倒映着贝蒂的身影,他稍微侧头过来,亲吻贝蒂的手指,他说:「那么坏警官贝蒂·埃尔西女士,你是不是应该因为我的隐瞒,要打算惩罚我?」 「当然,你没有看出来吗?」 她握住汉尼拔那被拷在身后的手腕。 汉尼拔说:「我会受不了的。」他装模作样地这样说,故意耷拉了眼尾,假装成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是他却是在惬意地笑着。他说:「我在这期间,一定如实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全部内容7800+) (写死我了ovo) 第95章 [「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这件事。哈里曼·尹恩和史蒂芬·里斯特不是我杀的。」] 汉尼拔的声音似乎依旧迴荡在耳边, 在贝蒂回忆的这个时候,她似乎还能够听到汉尼拔那在那场稍显激烈的性/事之后,而性感至极的嗓音,他甚至稍微的喘气, 那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贝蒂的耳根。于是贝蒂就会想起昨天晚上那场有对自己来说, 有点惨不忍睹的性/事——看来下一次, 真的要考虑清楚汉尼拔到底还有什么技能了。谁知道,那个傢伙可以轻易地用一些小工具,将手铐打开——她不应该再继续想这件事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 现在的贝蒂跟随在威尔·格雷厄姆的身边。 这件事倒是让贝蒂挺惊奇的, 这位警官会特意找到和自己有关的电话号码,并且能够让贝蒂继续待在他的身边,跟随着他办案。即使现在的贝蒂, 说实话, 似乎还是并不能够有那个资格。但是就现在而言,根据威尔与其他人说的,他并不是让贝蒂去办案,只是在这个阶段需要一个「跑腿」的伙伴而已。 虽然威尔是这样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威尔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鑑于巴里·马克斯韦尔警长并没有对这件事说些什么, 其他的人也没有就这件事说什么。但是由于——大家都知道史蒂芬·里斯特和贝蒂·埃尔西之间有一点过节。在贝蒂跟随着威尔离去之前,巴里忧心忡忡地对贝蒂说:「现在你的情况不太好, 你知道的。但是你的口供和不在场证明是没有任何的差错的。我希望你能够找到真兇。」 贝蒂很感谢巴里对她抱有这样的信任和担心。 此刻,威尔将这起案件和贝蒂简单地说了一下。 「和哈里曼·尹恩死, 相似度极高。虽然谋杀方式不太一样, 但是我们依旧在现场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这是威尔在开车的时候告诉给贝蒂的。他和贝蒂说:「你知道的, 那是什么。」 「关于大卫的画像。」贝蒂笃定的声音这样说。现在贝蒂已经确定了, 那幅画像并不是死者摆放在那里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先不说那幅画像根本就没有被血迹沾染,那幅油画摆放在那里完全破坏了整个房间的构造。 [贝蒂几乎筋疲力竭地躺在这张床上。她浑身都疲倦得不想动弹。 好吧,她受到了来自汉尼拔一个毫不留情的惩罚。虽然贝蒂这次被惩罚得挺狠的,但是就贝蒂而言,她下一次还会再一次计划,要怎么去趣味十足地戏弄汉尼拔。 然而此刻,贝蒂只想让自己暂时躺在这里,她盯着那挂在圆拱天花板上的吊灯,她感觉到汉尼拔上来,并且将她抱进了怀里。贝蒂就顺从地钻入到汉尼拔的怀抱中。 汉尼拔在贝蒂的腮边吻了一下,然后汉尼拔说:「那是一个极为压抑的人。亲爱的。他的房间也一定像他本人一样显得拥挤而又狭窄,他喜欢那样的氛围。那是他告诉我的。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极为沉默的人,但是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是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 贝蒂在汉尼拔的这样的声音中思考了关于那一起案件的相关事情。 第180页 按照之前贝蒂所记得的,那副油画所摆放的整块墙壁实在是太过空旷,太过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杂物。那明显就是兇手故意摆放在那里,看起来那好像,即将将成为兇手的一个标志物。 ] 威尔说:「没错。就是大卫的画像。你知道这次的画像是什么吗?」 比起那幅油画,贝蒂更在意的是,无论是哈里曼·尹恩的死,还是史蒂芬·里斯特的死,很多情况上,许多的线索都会指向汉尼拔。贝蒂很想头疼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但是在威尔这位极为警觉的警官面前,贝蒂不能够做出太过怪异的举动。 [贝蒂皱起眉头,她想到另外一件事,在汉尼拔的怀里躺着的贝蒂原本快要睡着了。但是一想到这件事的贝蒂,立马就清醒了很多。她抓住汉尼拔的手指,像是一个小女孩把玩玩具一样,把玩着汉尼拔的手指。贝蒂和他说:「汉尼拔。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些两起案件的针对性很强。」 无论是谋杀的手法,还是现场的布置,那看起来太像是汉尼拔喜欢干的事情。贝蒂知道,如果汉尼拔真的去肆无忌惮地谋杀某一个人,汉尼拔绝对会将整个犯罪现场布置得确实是这样的诡谲与瑰丽。 那真符合汉尼拔的喜好。 汉尼拔握着贝蒂的手,然后在贝蒂的指骨上吻了一下,汉尼拔说:「是的。我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汉尼拔那深色的眼睛凝视着贝蒂,贝蒂在他这样的眼睛里似乎看见,那深不见底的幽深,那幽深里近乎有一种令人窒息、让人感觉到极致压迫感的威慑与杀戮。他说:「我去见你那个坏同事史蒂芬·里斯特的那个时间,他就已经死了。很不幸的是,我不会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有一个傢伙看到了我。」 贝蒂颤动的眼瞳看着汉尼拔,贝蒂的唿吸似乎在这短暂的期间凝滞了。贝蒂说:「是谁?」 汉尼拔用手指轻轻抚平贝蒂那隆起的眉心,汉尼拔说:「没关系,贝蒂。是奥菲利亚的手下,我见过他。你知道,但凡只要是我见过一次的人。我都会记得他的面孔。」] 威尔现在将汽车缓慢地停下,他将那幅油画的名字告诉了贝蒂:「是鲁本斯的巴洛克艺术作品《大卫和艾比嘉的会面》。」 他刚将这件事告诉贝蒂,汽车就已经停放好了。很快,在解安全带的威尔给贝蒂解了疑惑,他告诉贝蒂:「我们现在先去的是史蒂芬·里斯特的祖父所在的疗养院,我们或许可以从他的亲属那里得到一点什么信息,因为里斯特警官每一周都会来看望自己的祖父。为了方便能够探望自己的祖父,里斯特的住址和这个疗养院是在同一条街道,我们可以先去看一看,因为里斯特的祖父在听闻里斯特被谋杀之后,好像身体状态已经变得不好。我们必须尽快过去。」 贝蒂和威尔一同从这辆汽车上走下来,威尔一边走进疗养院,一边说起这起案件的相关事情。而贝蒂一边听着威尔的话,一边用眼睛审视这座静谧的疗养院。 贝蒂能够看见那些存在这个疗养院里鬼魂,这些鬼魂都是一些年龄偏大的老者。贝蒂轻易能够发现,这些鬼魂并不显得狰狞,这似乎是因为在死前,他们不是那么痛苦而导致的。好像他们的身躯安逸地陷入了长眠,灵魂也没有承受过在死前的痛苦。 贝蒂对这件事感觉到极致的疑惑。 在这期间,贝蒂看见一个年龄较大的老者远远地从那边过来。好像他是认为威尔的,所以对威尔显得稍微热情,他喊着:「格雷厄姆警官!」 他似乎是有什么急切的事情要和他们说,所以是稍微小跑过来,到两个人身前时,就已经显得气喘吁吁,但是比起喘气,他更着急将这件事告诉威尔,他说:「很抱歉,警官先生,今天早上,里斯特老先生突然病危,即使医治都没有任何的办法。我还没来得及向警方说明这件事,就看见了你进来。」 威尔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在威尔这张时刻显得冷静的脸上,很快出现了稍微着急的神色。甚至他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威尔问:「现在老先生还能够进行问答吗?」 几个人脚步匆匆地走进疗养院内,这位老者说:「不行啦!里斯特老先生早就不行了!他一大早就哼着让我去找长眠医生,去找长眠医生。我就去给他找了,这就意味着老先生已经不行了。他希望在死亡之前能够好受一点。」 贝蒂听到了这关键的内容,她忽然明白过来,整个疗养院里的灵魂为什么会显得这么温和无害。原来是那所谓的——长眠医生。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也引起了威尔的注意力。 几人已经到了里斯特老先生所在的房间。威尔显然想问什么,但是一只从窗户里跳出来的黑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贝蒂看着这只黑猫,觉得这只通体漆黑的黑猫很怪异,虽然她还不能够探寻出这黑猫怪异在什么地方,但是确实是这样明确感受到的。这只黑猫从窗户跳出来后,落在几个人的身前,那黑色的尾巴慢悠悠摇晃着,深色的、极具灵性的眼睛凝望着他们,它低低叫了几声。 那位带领过来的老者说:「这是长眠医生的猫。它在阻止我们打扰医生的治疗。」 贝蒂和威尔顿时对这位「长眠医生」感觉到极致的好奇,而威尔还是更在意的是:「是不是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与里斯特老先生谈话了?」 第181页 老者摇了摇头,他说:「如果长眠医生已经来到这里。那就註定着已经濒临死亡了。」 几个人的话音刚落,听到黑猫叫了几声,那猫叫声不再像之前那样显得低沉,倒反是一种柔和的亲近意味。那一扇关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那一位长眠医生,终于被站在外面的三个人所看见。 而贝蒂面对这张脸,一种浓厚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张脸,和在贝蒂在戒酒互助会瞧见的,那一张稍微让她停顿目光的脸重合,而一个名字,就已经从贝蒂的嘴里说了出来:「你是——丹尼?」 作者有话说: 1闪灵中的那个小男孩丹尼长大之后因为闪灵能力成为了长眠医生,有一只黑猫作伴,可以消除人类死前的痛苦。 2丹尼即使在长大之后,还会想起在全景里经歷的可怕的事情。闪灵给予他的痛苦让他疯狂酗酒,这样可以让他不感受到闪灵能力带给他的苦难与痛苦。即使他在小时候发誓绝不会像爸爸一样酗酒,但还是成为了一个酒鬼。后来加入戒酒互助会,成为长眠医生后好了很多。 第96章 贝蒂第一次在戒酒互助会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 莫名地将目光停顿在他的身上,原来是因为在心底浮起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正是这种熟悉感让贝蒂在他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现在这次认真看了这个男人的面貌之后,贝蒂能够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的主要原因,还是当年东尼的样貌在贝蒂的意识里出现过。当时东尼的样子好像就是幼童时期丹尼十年后的模样, 在贝蒂眼前的丹尼与东尼的模样格外相似。 只是那在记忆中的东尼, 他更加鲜亮一点。 是的, 鲜亮。 这个站在贝蒂眼前的男人,像是被一种未知的雾霭笼罩一样,让他整个身上都是灰濛濛的色彩, 在这种色彩中融合的是浓郁的疲倦。这是贝蒂所能够感受到的。 而显然,丹尼似乎也认出来了贝蒂,他的目光在贝蒂的发声此刻看向贝蒂, 他对贝蒂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向威尔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警官先生, 你好,我是丹尼尔·托伦斯。」他亲和地向威尔伸出手掌。 威尔简单地和他进行了握手。 威尔向丹尼说明了这次的来意。丹尼稍微侧身让两位警官能够进入到里面去,两位警官能够看见那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死亡的老年人的尸体。威尔看起来还是因为没有及时赶到这里而感觉到可惜,即便如此, 威尔还就这间房间进行了简单的探查。威尔让贝蒂对丹尼进行问询。 贝蒂明白威尔的意思。其实很多情况下,有一部分人在面对警察的审问会显得紧张, 或者是有所保留的。在得知贝蒂和丹尼曾经认识之后,让贝蒂去问询, 或许让丹尼的心情不会太紧绷。 这就是威尔让贝蒂和丹尼谈话的原因。 而贝蒂和丹尼, 在这将近二十年后再一次见面的这一天, 终于能够面对面说一说话。那个只出现在意识里的声音, 从未见过的人, 在许多年后, 奇妙地相遇了。 他们现在暂时站在这间房子外的走廊上,在里面过分专注的威尔,好像对他们的谈话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对于贝蒂来说,现在确实是一个工作时间,在和丹尼的谈话中,贝蒂询问的不过是关于里斯特老先生的一些事情而已。虽然,在此刻,贝蒂很想询问丹尼许多关于闪灵的事情,又或许贝蒂还能够见一见东尼,东尼可能会知道当初所发生的事情,也或许会知道莱克特一家的踪迹。 在贝蒂即将结束这次的问询之前,丹尼忽然和贝蒂说:「我现在已经看不到东尼,也看不见灵魂,或许我不能帮到你什么。」 贝蒂稍微惊讶地看着他。 他平静却又疲倦的眼睛看着贝蒂,他和贝蒂说:「我能够感受到你想与我说什么。我现在还能够在意识里和你交流。」在他的话音刚落下之后,一道清晰的属于丹尼的声音,柔和地穿透了贝蒂的意识,他对她说:【嘿。你好。】 他的声音还稍微与孩童时期的音色有一点的相似。这种突然的传话,让贝蒂勐然地想起,小时候两个人即使间隔着很长远的距离,也能够靠闪灵能力进行无障碍谈话的经歷。他孩童时期软糯可爱的声音近乎与这一道声音重合,那无限关于童年时期的回忆涌上心头,再往深里回忆进去,就只剩下忧愁了。 丹尼说:「我不是故意去看你的脑子的。你强烈的意识让我感受到了,你想传递给我的信息。」他有些抱歉地这样说。 现在的丹尼,已经是一个成年的英俊的男性,不过他看起来过于颓丧,在这种颓丧中,并不会让这个男人失去属于他的温和。他说话不急不缓,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感觉到舒适的音调。 贝蒂将笔帽盖起来。她笑着对这个男性说:「没想到你还能够存在读心的能力,我早已经不能够做到这件事了。」 丹尼蓝色的眼睛,稍微浮现了一点点的光彩,他的脸上也出现淡淡的笑容,他和贝蒂说:「但我失去了东尼。当然的,就现在的我而言,闪灵还是给予了我比较大的痛苦。对于刚刚死去的那位老者,我应该帮不了什么,我看不见真正的灵魂。我唯一看见的是里斯特老先生死前那并不痛苦的白色灵魂,在那之后的,我好像就再也看不见了。」 贝蒂现在还可以看得见灵魂,但是她始终不能够和灵魂进行交流。贝蒂想要进去看一看老先生的灵魂是否还存在,在准备进去之前,贝蒂想起一件事,于是便对丹尼说:「丹尼,你是不是在戒酒互助会上先认出了我?」 第182页 他那浅蓝色柔和悲伤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贝蒂,贝蒂无法窥探在这眼睛下的所有东西,也无法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全景之后,所遭遇的还有什么。 但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贝蒂还记得,那在记忆中属于小男孩轻扬起来高兴的嗓音,而眼前的这个人,好似不会再存在那样的嗓音了。他的嗓音听起来平淡,却始终蒙尘着一些惆怅的东西。 他和贝蒂说:「你身上的闪灵我感受到了。在你讲述你所谓的经歷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了你。你是贝蒂。」他轻轻停顿了一下,「贝蒂·埃尔西。那个我一直能够记得的苏联女孩。谢谢你当时义无反顾地帮助我,我是一直记得的。」 贝蒂怔怔地凝望着这一双蓝色的眼睛。 贝蒂向来讨厌蓝色的眼睛,那是因为无论是格鲁塔斯那个战犯的眼睛,还是米切尔森那个混蛋的眼睛,曾经一直出现在贝蒂的印象与梦境中。 原本那湛蓝色宛若天空纯净的颜色,就是如此沾染上邪恶与罪孽的色彩,那近乎让贝蒂仇恨与恐惧。贝蒂好似已经完全无法抹去这样的阴黑,即使在面对相同颜色的眼睛时,她总会下意识对这样瞳色眼睛的主人而稍微带有疏离与偏见,但是,此刻,在面对这样颜色的眼睛时,他给予贝蒂的,不是那让她浑身战慄的感受了。 在进去和威尔会面之前,贝蒂还是对丹尼说了一声:「丹尼,谢谢你。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谈一谈。」 虽然丹尼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但是他显然已经没来得及再和贝蒂说其他的话语。 贝蒂进去见了威尔,威尔显然在这里面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毕竟在此之前,其他的警官就已经来到过这里。在这里确实不能够得到什么线索,贝蒂将刚刚询问丹尼的话语告诉了威尔,在这些谈话与记录中,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两个人来到了史蒂芬·里斯特被杀的地方。 威尔和贝蒂说了关于史蒂芬·里斯特的一些相关。他们两个人共同走入到这已经被探查过一番的案发现场,贝蒂将整个地方都看了一遍,还是并没有发现史蒂芬·里斯特的灵魂。正如之前在哈里曼·尹恩尸体被发现的地方一样,贝蒂依旧找不到属于他们的灵魂,即使是在他们的尸体面前,也还是看不见的。 贝蒂始终会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疑惑,这件事并不是贝蒂想像得那么简单。于是她忽然也想到——汉尼拔在杀死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灵魂也会消失不见,像格鲁塔斯—— 格鲁塔斯的死亡必然是极端痛苦的,汉尼拔杀死了格鲁塔斯,也必然会让遭受格鲁塔斯灵魂的骚扰。但是,没有。还有,米切尔森、多特里奇、那些二战犯所有的成员。他们的灵魂都不见了。 贝蒂凝望着这一个空旷的墙面,根据这周围的布置,这里之前,应该所存在的是一盏长灯与一张桌子,但是这里已经被完全清空,只留下空荡荡的一面墙壁。 这里,是挂那一幅《大卫和艾比嘉的会面》油画的空地,而史蒂芬·里斯特所在的位置,正是这油画之下,与哈里曼·尹恩被钉在地板上几乎没什么区别。甚至,史蒂芬·里斯特被分尸以后,像是拼图一样重新被拼凑起来,那分尸的痕迹,也几乎与拼图的凸起与凹进完全一模一样。 即使这间屋子已经重新开了灯,整个地方都被照亮,但是贝蒂却在此时感受到阴冷袭来,近乎将贝蒂的心脏都吹得冰冷至极。贝蒂听到了来自威尔·格雷厄姆警官的声音,他唿唤了贝蒂的姓名。 贝蒂转头看见威尔·格雷厄姆警官的面孔,他整个面孔呈现在贝蒂的眼前,他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贝蒂。贝蒂让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得自然一点,她询问威尔:「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贝蒂在威尔这张平静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听到威尔很快说了一声:「不,并没有。如果暂时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可以先回到办事处去。巴里警长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贝蒂说:「好的。」 奇怪的是,在这一次的回程当中,贝蒂和威尔之间的谈话减少了。或许,是威尔·格雷厄姆警官本身就不擅长社交的原因而导致。而且在之前的接触中,威尔也确实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贝蒂看着车窗外那不断移动的城市建筑物,看见那外面不断穿行的行人,轰乱的人声与吵闹,是穿透不进这辆汽车里的。她整个人陷入到岑寂中。 有一些东西,就是很奇怪。你开始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事情了。 就像威尔知道一些关于贝蒂的事情。而贝蒂也知道了,威尔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第97章 虽然这可能对于别人来说是不能够轻易发现的, 但是在贝蒂的眼前,这件事就是这样明晃晃的告诉贝蒂,威尔·格雷厄姆对贝蒂的态度确实发生了改变。即使,别人可能真的发现不了, 但就对于贝蒂来说, 这件事就是这样明晃晃的—— 现在这段时间, 这两起案件依旧不会有什么进展,但是威尔看起来很忙碌,他近乎一整天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总之,对于办事处的人来说,他经常就是独立一个人去进行探查与思考。似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确实能够让他能够更好的思考, 那么也就不会有人故意去打扰到威尔的任何事情。 而贝蒂在这段时间虽然还是处理着这些事情,但由于上次自己的配枪杀死了嫌疑人的事依旧让她在查案的方面受到限制。如果史蒂芬·里斯特不是被同一个兇手所杀,那么贝蒂可能还能够有所接触,然而这是很明显的,这些东西全部牵连在一起, 两起案件都是由同一个人造成的,如果再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已经完全可以将这些案件称为「大卫谋杀案」。 第183页 贝蒂拿到了一份当初加利福尼亚约翰被诬告的案件档案,她希望能够在这档案里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是事实就是, 贝蒂根本不能够从这简单的文字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这让这段时间的贝蒂, 都感觉到极致的沮丧。 「你应该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 这是巴尔的摩联邦调查局办事处的女法医柏妮丝·卡彭这样和贝蒂说的, 她给贝蒂带来了一杯咖啡, 希望贝蒂能够通过此来提神。贝蒂表达了对柏妮丝的感谢, 又只是嘆了一口气。 柏妮丝依旧会对这件事而感到好奇:「你总是会来看看死去的尸体。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感觉到奇怪的事情,以前你只是看一眼,或者仔细看看尸体的模样,你就大概知道点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的,你近乎每一天都来看看哈里曼·尹恩和史蒂芬·里斯特。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看什么。」虽然她是这样说的,但是显然的,她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探知欲。 因为哈里曼·尹恩和史蒂芬·里斯特确实再也没有什么在世亲属了,这两位的尸体就一直摆放在办事处的储尸室内。贝蒂也确实会一有时间就来到这里观察这两具尸体,正如柏妮丝·卡彭所说的一样。 而贝蒂所观察的,当然是他们两个的灵魂到底会不会存在,又到底会不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哪怕是一点点的灵魂也是可以的。但是事实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的变化。这开始让贝蒂的心情也变得紧张与沉重,特别是她所能感受到的,威尔对自己的顾虑与怀疑。 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挤在贝蒂的脑子里,真的太让贝蒂感觉到烦恼与沮丧了。这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全部翁乱着,让贝蒂感觉到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还是缓慢地累积起来,在将贝蒂原本平静的生活一点点打碎,似乎要将贝蒂彻底扔入到那漆黑的枯井当中,让她只能够凝望头顶的光亮、听见头顶的人声,然后,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人世。 「你该好好去进行一个约会,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柏妮丝这样的声音忽然拉回了贝蒂的神志,贝蒂疑惑地走到了柏妮丝的身边。 从柏妮丝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窗外的车辆与道路,在她的视线中的,是一辆属于汉尼拔的汽车,那一辆深颜色宾利雅致开始停放在办事处前面的停车位上。 柏妮丝对此进行了一个简单的猜测:「你的那位先生现在来接你,可能准备了一个专属于你的约会。你可以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现在的案件进度好像已经停滞了,整个办事处的警官们被其他更为兇勐与频繁的案件所冲击,他们只有这些精力去处理那么多繁杂的案件。当然,关于还在关注这两起残忍的案件的人,大概还有那位威尔·格雷厄姆警官。警长好像挺信任格雷厄姆警官的,将这两起案件交给了格雷厄姆警官全权负责。反正,你知道的,你可以和你的先生去吃一顿比较美味的晚餐,也可以去听一听音乐会之类的,或者去和自己的爱人跳舞,反正,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明天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有一个比较好的工作精力了。」 柏妮丝与贝蒂说了这么一些话语,贝蒂感觉到柏妮丝的担心与好意。贝蒂耸了耸肩,这让她看起来又恢復了之前的活力与状态,她微笑着告诉柏妮丝:「好吧,我想,你说得很有道理。」 汉尼拔过来的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下班的时间,反正对于现在的贝蒂来说,很多贝蒂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在这样的高度压力下做完了,所以贝蒂成为了那个准时下班的那个人。不过很难保证这件事——很有可能明天来上班的贝蒂,就会又重新有一堆需要处理的案件。 不过现在,贝蒂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点,她走出了办事处,刚好汉尼拔也从车上走下来。汉尼拔看到了贝蒂,汉尼拔说:「下午好,埃尔西女士。」 今天的汉尼拔依旧穿着一整套的西装,虽然与平时在诊疗室里见到他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但是还是能够明显看出,今天的装扮,汉尼拔还是花费了挺多时间与精力的。贝蒂走过去,贝蒂说:「莱克特医生,你今天是打算盛装打扮迎接我?」 汉尼拔说:「当然,正像你上一次盛装打扮迎接我一样。埃尔西女士。」 虽然他并没有说其他的话语,但是贝蒂在他这样的笑容当中感受到了汉尼拔稍微调侃的意味,于是贝蒂就想到了上次自己盛装打扮而导致的后果,显然,那确实是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结果。 贝蒂在想到那件事之后清了一下嗓子,贝蒂说道:「好吧,莱克特医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惊喜。」这是他们两个人才能够听懂的亲密话语。这让贝蒂的心情好上一点。汉尼拔又和贝蒂说:「埃尔西女士,你想要和我出去一趟吗?你可能会喜欢的。而且今天我也清闲一点,或许你能够有时间和我共进晚餐?」 有的时候,贝蒂确实太喜欢汉尼拔这种腔调了。贝蒂笑着说:「好吧,好吧。」贝蒂好心情地说:「希望能够和你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贝蒂是这样说着的,她正打算坐进汉尼拔的汽车里,但是就在这时,停在旁边的那辆汽车的车窗忽然降下来,贝蒂和汉尼拔都看见了那坐在汽车驾驶座里的威尔·格雷厄姆。他那一双像是猎鹰一样的眼睛看着两个人。 他甚至是罕见地对贝蒂打了一个招唿:「你好,埃尔西警官。」 第184页 「你好,格雷厄姆先生。」 「你们要一起去用晚饭吗?」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这是贝蒂回答格雷厄姆的话语。 「祝你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这是格雷厄姆最后说的。 他的目光轻轻在汉尼拔的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格雷厄姆启动了车子,他从这里的停车线开出去。看起来又要去做一些比较忙碌的事情。原来之前停在汉尼拔汽车旁边的是格雷厄姆的汽车,贝蒂不是没有坐过格雷厄姆的汽车,也是能够认出格雷厄姆的汽车的,但是因为刚才欣喜于和汉尼拔谈话,竟然一时间就没有注意到格雷厄姆在自己的身边。 汉尼拔似乎能够察觉到贝蒂的心情不怎么样,汉尼拔和贝蒂说:「你看起来很在意那位警官?」 这是汉尼拔询问贝蒂的。然而,比起那位警官,汉尼拔显然更在意的是贝蒂很在意那位警官的出现。现在汉尼拔还没有启动汽车,贝蒂听到汉尼拔这样的话语之后,贝蒂笑着在汉尼拔的脸颊边亲吻了一下,贝蒂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你可能也察觉到了那不是一般的警官了不是吗?」 汉尼拔说:「确实是这样。即使我只是见过他这一眼,我就察觉到他很不一样。与其他的我所见到过的警官都不一样。」 贝蒂说:「大概要怎么去描述这种感觉呢?」 「他比我所见过得见警官都机警,即使是之前我们所见到过的帕斯卡·波皮尔也是比较机警,但是我认为刚才那位警官比帕斯卡·波皮尔更为如此。」 贝蒂说:「汉尼拔,这是我听到过的,你对别人比较高的评价。」 「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贝蒂,他的眼睛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贝蒂和汉尼拔这一次去的是汉尼拔平时会去的音乐厅。之前的每一场音乐会,都有汉尼拔比较欣赏的那位奏乐者,这会让汉尼拔的心情变得很好。贝蒂与汉尼拔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明白了汉尼拔的喜好与偏爱,当然,对于她来说,她也很热衷于欣赏古典音乐。然而,今天的音乐会似乎让汉尼拔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透顶了。在走出音乐厅时,汉尼拔吻了吻贝蒂,汉尼拔和贝蒂说:「真抱歉,宝贝,我不知道钢琴演奏者居然换人了。这真是让我难以忍受,亲爱的。那个该死的钢琴演奏者让我的耳朵遭受了劫难。如果有可能,我简直想让那个傢伙挂在琴弦让他接受审判。」 从这样的话语中,确实能够感受到汉尼拔真的是生气了。但是在面对贝蒂的时候,他不会乱发自己的脾气,在此时,他更热衷于亲吻贝蒂,似乎这样的举动能够让他稍微有了好心情。 贝蒂觉得这个样子的汉尼拔很可爱。是的,是一种可爱的姿态,虽然这个词语用在这个成年男性的身上似乎并不太适合,但是贝蒂依旧想夸赞汉尼拔很可爱。 虽然音乐会并不太令人满意,但是晚上两个人的晚餐倒是挺令人开心。说实话,其实还算得上不错的夜晚。 不过,如果第二天早上贝蒂没有得到了那个死亡消息,贝蒂的好心情可能会更加延长一点——那个不久之前被汉尼拔声讨过的钢琴师,被人用琴弦绑在了十字架上杀死了。 第98章 这是贝蒂真正意义上见到「大卫杀人案」的最真实的犯罪嫌现场。当贝蒂和警官们一同到达这个音乐厅的时候, 这个犯罪现场还是这么鲜血淋漓的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贝蒂和他们一同凝望那挂在半空中的死尸,即使是见过这么多尸体的警官们——贝蒂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人的唿吸凝滞了一下。贝蒂也是如此,但是她所惊嘆的并不是这场景多么的残忍与血腥,而是在惊嘆这副血腥却又不失美感的犯罪现场。 是的, 美感。 如果之前两次, 贝蒂都是通过照片而了解到尸体的情况, 贝蒂在看见那照片的第一眼,也会因为其精美的现场布置和杀人艺术手法而稍微惊愣一下,然而, 只要亲眼见识过,才能够知道原来现场给予人的冲击感是这么强烈的。 在冲击人类眼球的同时,在心灵上也重重敲击了一锤。 那高高的横樑致使的, 让那横樑所交叉的位置和十字架的模样没有任何的不同。圆拱屋顶上面不知是哪里来的镂空, 那镂空中散发出从外面而进来的日光,那日光照耀在被杀死绑在这十字架上的死者,那日光将他的所有都照射得清楚。死尸脑袋被照射的范围是最大的,于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死者的头颅低垂,脸上出现的是一种痛苦的神色。他全身近乎□□, 只是在腰腹的位置被裹上了白色的绸缎,他的身形极为消瘦, 消瘦得好像已经遭受过无端劫难的悲苦的人。然而,就贝蒂记忆中的, 这个钢琴师在贝蒂的记忆中可不是这么消瘦的, 他的整个腹部都凹陷下去, 肋骨极大地突出着, 似乎能够捅破人类那一层薄薄的血肉。他的内脏应该被掏过才如此。贝蒂一边凝望着这一具尸体, 一边往前走去, 踏下一节节音乐厅的阶梯,一步步走向死神的舞台。 在这个距离,已经能够看到死者的双手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被绑在十字架的两侧,勒住死者脖颈的、双手的、腿部的,都是细长而锋利的钢琴弦。这些钢琴弦已经深深地嵌入到死者的身躯里,特别是两只手腕上的钢琴弦已经被鲜血浸透,在阳光的照拂下,还能够看见那血珠攀爬在琴弦之上,正在缓慢地滴落下来。这具尸体所在的位置的下方,已经汇聚成了一大滩血液,像是鲜血形成的血洼。 第185页 贝蒂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判断:「按照这齣血量,死者被挂上去的时候还没有死。」 贝蒂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钢琴师被一直挂在这里,任由鲜血不断地滴落,也任由那锋利的钢琴弦嵌入到他的血肉之中,就这样在漫漫长夜当中,这个男人缓慢又痛苦地死去了。于是那也在不断挣扎的脖颈,也被琴弦近乎割断,高扬着不甘想要求生的意念彻底被击碎。那头颅,也就此彻底低了下去。 这不像是一幅谋杀的图景,更像是众人们所熟知的圣经中的关于耶稣受难的油画。这一场残忍至极的谋杀,竟然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所见竟然会让人有一种神圣的感觉,这是不应该的。或许,是那恰好落进这里面的、从高高的屋顶上落下来的、金色圣洁的日光所导致的。但是还是不得不说,这是一副极具冲击力与杀戮美感的画面。 而正是此时,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心灵在颤抖。 汉尼拔极为擅长绘画,有时候闲来无事,汉尼拔会随意用素描本描绘在他脑海中所出现的对于他来说极具美感的画面,那画面经常会跃然纸上,虽然只是简单的黑白素描,但是每一次见汉尼拔的绘画,贝蒂近乎都会被他的想法而惊愣,在脑海里构建他所想像的现场之后,贝蒂总是会觉得那是一场极具艺术感与美感的尸体谋杀艺术。 太像汉尼拔了。 实在是太像汉尼拔的风格与想法。 如果不是在此之后,贝蒂看见了那挂在尸体身后的大卫油画,贝蒂或许真的认为这是汉尼拔干的。然而,也正是因为看见了那名为《大卫与歌利亚之战》的油画,才更加让贝蒂的心灵颤抖,甚至比起心灵颤抖的弧度,一种极为可怕的危机感将贝蒂彻底淹没。 有人轻轻拍了拍贝蒂的肩膀,贝蒂转头看见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上司巴里·马克斯韦尔先生。 他对贝蒂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他对贝蒂说:「你在见到这样的现场也很惊讶是吗?我第一次见哈里曼·尹恩的尸体时,也是这样的感受。我已经太久没见到过这种极其享受犯罪与血腥的罪犯了。你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这件事,这个罪犯正是喜欢极了才以这种方式杀人,并且也以此来嘲弄人类躯体。这个罪犯,我想,称唿他为恶魔一点都不为过。」 贝蒂的眼瞳轻微颤动,她将目光移动到了这个发出声音的人,在巴里·马克斯韦尔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位威尔·格雷厄姆警官。他在询问贝蒂:「你或许知道瓦奥莱特·考伯特。埃尔西警官。」 贝蒂凝望着威尔的眼睛,贝蒂如实将这件事告诉给威尔:「不,我不知道。」 确实,这个名字对于贝蒂来说是陌生的,于是贝蒂这样说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威尔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贝蒂是否真的认识这个人,他听到贝蒂的回答之后就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就开始探查起来关于这起案件的线索。巴里和贝蒂说:「好了,现在开始,我们又要开始为这件事而忙碌了。虽然有可能,我们又无法找到关于这场连环杀人案的线索,但是我们还是必须尽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显然,这依旧和巴里所说的一样,在这样的案发现场,他们确实难以找到相应有用的线索,因为兇手看起来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并且他的所有踪迹近乎就被埋葬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与之相关的东西。虽然,可能从他的谋杀手法与方式隐约能够猜测到兇手的性格和喜好,但是那在整个巴尔的摩来说,是不容易找到的。 贝蒂凝望着那一幅关于大卫的油画。将所有的关于大卫的油画全部都串联在一起,首先是《大卫王》,一幅极其宣誓权利与威慑的油画。接着是《大卫与艾比嘉的会面》,一个女性与大卫的的见面。现在是《大卫与歌利亚之战》。 「歌利亚。」贝蒂想了想,在众多的记忆中找到关于圣经中有关大卫的故事,而且这段时间内,贝蒂也仔细翻阅过关于大卫的各种信息。贝蒂开始喃喃自语,因为这可以集中她的注意力而去回想起这些东西,所以此刻她可以流畅地将关于大卫和歌利亚的东西说出来:「一个传说中的巨人。在《圣经》中,歌利亚是非利士人首席战士,因威勐异常、高大兇狠,所有人都不敢应战,只有大卫才敢与之一战。大卫用投石弹弓打中歌利亚的脑袋,割断了歌利亚的脖颈。后来,大卫统一以色列,成为大家所知的大卫王。」 这是贝蒂对于这幅油画的了解。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对贝蒂的诉说而进行大吼大叫,也不会说贝蒂在做一些根本没有必要、没有根据的的猜想。 贝蒂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原先史蒂芬·里斯特坐的位置,那里已经空荡荡的。虽然贝蒂确实极为不喜欢这个大男子主义者,但确实,任谁只要看见那被当做拼图切割并且重新被拼凑起来尸体,不会没有人不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兇手如果一直存在着,就会对这整个城市的居民都造成恐慌,也会对更加有指向性地针对—— 汉尼拔。 贝蒂将汉尼拔画室里的东西找了出来,她找到了之前汉尼拔总是在自己眼前使用的素描本。 汉尼拔的素描本中,有很多汉尼拔想要表达的东西,这些东西大部分是天马行空的。有时候是汉尼拔对于一些□□的解刨图,又或者是汉尼拔在闲暇时,坐在椅子上看着睡着的贝蒂所画的贝蒂的身影,又或者是一些他脑袋中的想像,给描绘出来。大部分都是一些速写,如果汉尼拔确实有足够的时间和好心情,那么他也会拿出他油画所用的所有器具,进行一次比较完整的绘画艺术。 第186页 贝蒂翻阅着这本素描本,她正在寻找那一页贝蒂还能够想起来的,关于耶稣受难图的画像。那幅画中,死者就类似钢琴师的死,被吊在半空,困在高空的十字架之上。 她记得她是见过汉尼拔画过的。但是她找不到。暂时找不到。 她的内心里在这不断的查找中开始被卷席进这黑白色的线稿当中,一些糟乱在一起的线团,好像从贝蒂的所倒映的虹膜上深入到贝蒂的意识、她的脑袋、她的心脏。不停翻动的纸页声响「哗啦哗啦」地充斥在耳郭,烦躁、吵闹、心乱——直到她听到了汉尼拔的声音。她所有的动作都开始停止。 整个昏暗的画室里由于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而拉着窗帘,显得昏暗,周围的空气中似乎浮动着细小的微尘颗粒,被人吸入到鼻腔当中也是一种极为难受的堵塞在鼻腔中,让唿吸都变得凝滞。汉尼拔所站在的门口比这里明亮很多,汉尼拔的身影被包裹在外面的光色中,贝蒂站起来,她的声音小小地颤动,然后她轻轻地唿唤了汉尼拔的名字:「汉尼拔。」 她快步走过去,她紧紧拥抱住汉尼拔。她在汉尼拔的耳边说:「汉尼拔,又来了。那个未知的东西,那个未知的人又出现在了我们的身边。从立陶宛、巴黎、到现在的巴尔的摩,无时无刻不跟随着我们。那个东西,想让我们都彻底地死亡。」她感受到汉尼拔稍微低下头来,他的脑袋轻轻枕在贝蒂的肩膀上。 「贝蒂,我感觉到你的情绪太糟糕了。」 「是的,很糟糕。汉尼拔。」 「你想怎么做呢?」 「我想找到它,然后——」她凝望着汉尼拔身后室外那照射进这里的日光,那日光毫不留情地照射进贝蒂的眼瞳当中。让她的眼睛都被灼热得几乎被迫眨动,但是她并没有眨动自己的眼睛,那干涩的眼睛因此而变得通红,又或者是她内心里的情绪让她的眼睛变得如此。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她说的这句话:「我要杀了它。彻底地、永恆地——」 第99章 比起贝蒂在之前和汉尼拔所说的话, 更糟糕的事情会更加勐烈的袭来。毕竟那种深深藏在阴黑之地,紧紧窥视着他们的东西一直以来都难以被发现,甚至他们总是在那个东西的窥视之中。于是所有的一切,就依旧受到控制与牵引。 在报纸上出现的那几篇报导, 已经开始让整个巴尔的摩的居民们感觉到了恐慌。 当然, 贝蒂是仔细看过那一份报纸的。那报纸上所描绘的是关于大卫杀人案的相关, 可以说详尽到不可思议。 正是因为这一份详尽到不可思议的报纸,让巴里·马克斯韦尔,也就是贝蒂可亲可爱又每日都很忙碌的上司大发雷霆, 在整个办事处震怒到处询问是不是有人和记者有什么私下交易,又或者说,是不是有什么傢伙将这些东西卖给报社。 整个早上, 也就是巴里在拿到报纸之后, 巴里的愤怒近乎烧穿了整个办事处,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和巴里说一些不讨喜的话。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员,都缄默无言,生怕巴里把自己的怒火招惹到自己的身上。 而贝蒂在凝视着一份报纸,她又仔细看了一遍, 上面写道:【这三起可怕的谋杀案,看起来像是一位极端残忍、令人恐惧的杀人犯所致。他似乎在这样的杀人中, 享受到鲜血盛宴的甘美,于是这位杀人犯就以此——他各种喜欢的方式来庆祝自己高兴与愉悦, 将每一位可怜的死者装扮成为他喜欢的模样。割去他们的肌肤, 划开他们的肚皮, 将他们的内脏清空。上帝知道, 当死者在遭临这些东西时, 他们是否还活着。我们不应该再谈论这件事了, 这位杀人犯,绝对是一位来自地狱的恶魔,他凭藉自己的喜好挑选自己的死者。那么,在阅读这篇报导的你,是不是会遭临这样的劫难呢?】 这一篇报导,简直吓坏了巴尔的摩的民众们。 一大早,警察局与办事处都遭到了报警电话的侵袭,很多惊慌的居民们在说他们感觉到了有人出现在自己住宅的附近、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好像下一个被杀掉的是自己之类的。甚至,更为甚者,大肆宣扬着自己就是大卫谋杀案的真兇——在第一通关于「自首」的电话打来时,警官们确实紧张了,而且还谨慎小心地去将那个说自己是大卫杀人案的傢伙逮捕——结果那只是觉得大卫很酷的青少年的恶作剧——反正,各种糟糕的事情让巴里发火了。 巴里看起来像是非要把那个和记者关系密切的傢伙揪出来不可。 柏妮丝·卡彭对现在怒火冲天的巴里警长说:「我们或许有另外一个猜想。」柏妮丝说到这里,将自己手中的报纸放下来。很显然,在此之前,柏妮丝也是在看着这份报纸仔细捉摸,现在,她已经有了一个推测了。 冷艷严谨的女法医柏妮丝·卡彭说:「关于第三位死者肚子里被掏走的是什么内脏,这位编写者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分毫不差,任何一个器官都记得。除了我们法医室的傢伙们对这件事格外清楚,或许我们在进行尸检报告的时候,我们的这些警官们将这些东西能聪明地记得清楚,又或者,那位可恶的警官将我们的尸检报告复制偷了一份给记者。但是,我要明确说的一点是,在后来我们的重新修正中,我们把十二指肠划去了。这是我们的疏忽,那一截小肠的第一段,是存在于死者的身体中的。可是在这篇报导中,却连这一点都清楚,没有提到十二指肠被掏走。可是,我们并没来得及告诉警官们。今天早上,我要修正并且报告给大家的就是这件事。」 第187页 柏妮丝的话音落下,在这会议室里的就是明显的寂静,在这寂静中伴随着大家的各种思考。于是,在柏妮丝这样的话语之后,大家都知道了—— 「能够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办事处的法医,就只有——」 「兇手。」 警官们的谈论将这件事披露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是兇手在故意将案件的详细情况报导出来。 这个推测出来之后,巴里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当然,不仅仅是包括巴里,这里的很多警官们都打起了精神。他们精神抖擞。毕竟这又是一个可以调查的方向,比起那不知道到底从哪里得到的大卫油画的各种仿品,比起那几乎不留下兇手踪迹的案发现场,比起那死者可怕的尸体,这突然出现的、豁然开朗的、能够触摸得到的线索,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惊喜万分。 于是好不容易所有的警官们又斗志昂扬了,但是这一整天下来,他们确实查了整个报社,那个署名的记者,以及报导的来源等等——一如既往的,总是会在一定程度上,线索就戛然而止。这案件的始作俑者好像在戏弄这些警官们一样。虽然贝蒂对报社这件事还是比较感兴趣,但最主要的,是贝蒂经常去犯罪现场继续寻找其他的东西。 贝蒂在这几次的探查见到过几次威尔,但是每一次见面,威尔总是与贝蒂进行一个简单的问候,多余的谈话也就没有了。 威尔的探查方式也是这样的,喜欢多次来到犯罪现场。似乎这样对于他来说,可以更加容易地感受到兇手杀人时所拥有的心境。威尔好像可以与罪犯进行一种奇妙的心灵交换。有的时候,贝蒂看见威尔站在犯罪现场沉着脸色,整个身躯莫名和谐地融入到这可怕的环境当中。贝蒂简直会怀疑,总有一天,威尔的心灵会不会在这样的交换之中,彻底被晕染上罪恶的颜色。 而对于贝蒂来说,贝蒂能够在这样的犯罪现场,重新感受到死者的痛苦与悲伤。那一种会环绕在整个犯罪现场,少数人能够感知到的氛围与环境,就算灵魂消失不见,所残留的痛苦的余韵依旧能够让贝蒂感受到。她也可以感受到杀人兇手杀人时所残留的心灵情绪。 贝蒂感受到,哈里曼·尹恩是高兴的,被杀死的时候他是这样的心绪。 即使被生生钉在地板上这件事让他感觉到肉/体上的痛苦,但是他的整个心灵是愉悦的。那虔诚的姿势,似乎也是他本真内心的反应——他在感谢那个兇杀将他杀死。他抱有令人惊奇的诚挚与感恩。他高兴极了。他即将死亡,他听着他喜欢的音乐家的音乐,他感受到生命的逝去——他愿意成为那个可怜的、忠心耿耿的信徒——他是约押。兇手大卫的约押。 他为何对他忠心耿耿?那个人给予了他太多,让他即使那时是一个酒鬼——酒鬼? 贝蒂勐然睁开眼睛。 这里所有的一切已经被清理,比较重要的线索也都存放在办事处里。贝蒂所面对的是整个空荡的墙面。 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一面墙上。那些残留鲜血的地板缝隙中,似乎在此时所,有的微尘颗粒缓慢地漂浮。那些鲜血、灰尘、铁锈,环绕在贝蒂的身边,将她彻底沉陷到这里面去,那氛围挤压着,让她坠入一个黑暗的地界。 眼泪滴入到流淌的鲜血当中,融合在其中。被钉在地板上的男人流着眼泪。他可怜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他的声音从虚空传递过来,蒙蒙的不似真切,他哭着说:「为您做任何一件事,是我的荣幸。即使我的心脏,我也能够奉献于您。您从始至终,都未抛弃过我。即使我堕落、无用、可怜——」 那道身影被旋入黑暗,声音也被卷席进去再也无法听闻。贝蒂空洞无神的眼睛才在这时,缓慢地又了凝聚了一个焦点。 他接受汉尼拔治疗的时候,不再是一个酒鬼。 她需要向汉尼拔确认这件事。 贝蒂从这个现场急速走出,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剧烈跳动,鲜血也滚烫地翻涌,近乎在她的耳边敲击着让她进入到一种喧嚣的洞穴之中。 她快找到了。 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 她启动车子。按照这个时间段,汉尼拔一般都在家中。于是她就往两个人所居住的地方而去。 她推开门,听见那里面传递过来的钢琴音。即使他被紧紧锁定,即使他现在正处于的是一种危险的境地。他依旧在这样的境地中能够享受一切,享受他所喜爱的一切。用尽任何方式让自己沉浸在享受当中,此刻也是如此。 他那深色的眼睛凝望着贝蒂所在的方向。他的面容与笑容,让贝蒂从那没有尽头的洞穴中重被拉了出来。她的心跳趋近平稳,她缓步走上前去,在那长长的钢琴凳的另外一边落座,汉尼拔的手指在黑白色的琴键上跳跃着,那钢琴曲倾泄到整个空间之内。这一首音乐成功与很久远的记忆之中那只听过一次的音乐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眼前的汉尼拔,似乎变成了那在稍微狭窄的狩猎小屋内的幼年汉尼拔,他也是在弹着这样一首钢琴曲,随后转头过来对她带着笑意地询问她:「贝蒂,你觉得怎么样?」 [贝蒂,你觉得怎么样?] 幼童时期的预知。 出现了。 第100章 那一种熟悉的、但是又消失在时间长流当中的滞涩感又在这个时候充斥进贝蒂的大脑。她的思考、理解、获取似乎又开始有什么东西在堵塞。她凝望着汉尼拔深色的眼瞳, 她在这种磕磕巴巴中,将刚才想要说的东西转换成为了:「汉尼拔。我想,我们不该待在这里。」 第188页 她因为那种阻碍与滞涩感觉到痛苦,那该死的、近乎要她死亡的命运推使着她走到悬崖的边缘。她被扼住咽喉, 连唿救都不被允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这个可恶狡狯的刽子手。贝蒂的眼睫在颤抖, 她努力让自己颤抖的身躯渐趋平静。汉尼拔已经察觉到了贝蒂的异常,他将一个很轻柔的吻落在贝蒂的眉心。 他和贝蒂说:「真是让我感觉到熟悉的场景。贝蒂。」汉尼拔的脸上出现的这一抹状似轻松的笑,让贝蒂那颤抖的身躯得到了缓解。贝蒂听到汉尼拔对自己说:「不要太过紧张, 如果不能说,说不出来,那完全没有关系。我大概猜测到你想与我要说的是什么。」 贝蒂和他说:「我们暂且离开这里吧。」她原本不想说这件事。 她下决心要将那傢伙揪出来杀死, 但是那曾经在预知里所见到的场景好像已经不再遥远。在这个时候, 贝蒂将那尘封在记忆尘埃中的预知再拿出来回想一遍,她才发现,在汉尼拔被逮捕的场景里出现的那位和贝蒂谈话的警长——是巴里·马克斯韦尔。 贝蒂意识到,命运太难被抗争了。它在用任何一种方式在阻碍贝蒂,却又要透露那些可怕的事情在她眼前。 贝蒂吻了吻汉尼拔的嘴唇, 她告诉汉尼拔:「或许,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她从来看不见属于自己的预知,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但是那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不能够让那些事情发生。 她这个轻贴过去的吻, 在其中包含的苦涩与无奈, 似乎就此在这个吻中传递给了汉尼拔。 汉尼拔依旧是笑着, 好像是一种运筹帷幄的笑容。那对于他来说不太美好的未来, 好像根本就不会让他有什么心绪产生。他告诉贝蒂:「我知道那是近乎不能反抗的。那没关系。」他又是以这种轻松、无所谓的语调说话:「那就面对它吧。纵使那多么可怕。虽然我不知道是多么可怕, 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面对它。只有真正的发生的时候,我们才可以更为精准地应对与规避,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一些多余的抗争与举动,会更加引向我们面临那种结局。亲爱的。那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命运而已。」 「可是——」 「让它过来吧。就像你杀死那个活死人一样,看究竟谁会死在对方的手下。让它过来。我们就可以直接看到它真正的面貌,它只是在这个时候用一些小把戏在惹得我们心烦。」汉尼拔牵起贝蒂的手掌,吻了吻贝蒂手指的骨节。他对贝蒂说:「甜心。我们或许我们该去思考一下今晚,我们的晚餐是什么。」 看看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贝蒂真的被这个傢伙波澜不惊、甚至悠然自得模样影响到了。贝蒂的脸上终于在这种难以承受的重压中,展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汉尼拔的心情不错,反正在贝蒂的眼前,汉尼拔的心情好像都看起来不错。他可以和贝蒂分享自己喜欢的事情,又或者说是不太喜欢的事情。 什么地方的鲜花让他觉得开得实在是不错。在什么阶段会有美妙的音乐被播放。还有那些让他感觉到心情很好的景色。当然,还有一些他不喜欢的事情:什么病人一来就吵吵嚷嚷,让他感觉到厌烦。某一家的鹅肝让他吃了以后直犯噁心,他知道那是三个厨师做的之后,更让他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了。他还和贝蒂说,新买的颜料的质量色彩实在是太差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光顾那该死的商家。 在汉尼拔的身边,也是贝蒂心情最好的时间段。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并不能一直持续着。 他们在晨阳升起来的时候,从同一张床铺上起来,会在每一个早晨进行亲昵的早安吻。如果贝蒂会实在是太难睁开眼睛,那么贝蒂几乎会靠在汉尼拔的身上,也近乎像是考拉一样环抱着汉尼拔,一起到浴室、到厨房。他们将会在朝霞悬挂在天际之时,互相拥抱分离,然后,那对于贝蒂来说,即将开启一段比较漫长黑暗的时间——最后期待着傍晚的见面。 那只是这段时间里贝蒂的感受而已,之前的工作对于贝蒂来说还不是这样的感受。只是现在,那即将汹涌而来的危机,渐渐让贝蒂感觉到压抑。只有待在汉尼拔身边,贝蒂的心情会好上很多。 现在,贝蒂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她已经从汉尼拔那里探知到,哈里曼·尹恩在去他那里接受治疗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一个天天醉醺醺的酒鬼。然而办事处关于哈里曼·尹恩的信息,只是简单的个人简略信息而已,而要找到在哈里曼·尹恩那段消沉的日子里,是谁给他最大的帮助的,还得需要从哈里曼·尹恩周围的人下手。 之前,在查这条线的都是史蒂芬·里斯特,可是不幸的是,史蒂芬·里斯特已经被杀死了。这边的调查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了停滞。贝蒂从巴里警长那里拿到这个权利,没过多久,贝蒂就已经出现在了这家公司里。在这家制酒公司里,哈里曼·尹恩所负责的是一些文字工作和检查工作。 他要给每一瓶储藏起来的红酒进行编号、记录、检查——实在难以想像,曾经是个酒鬼的傢伙,怎么会在满是红酒的地方工作。这是贝蒂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按照另外一个方向去想,那个时候的哈里曼·尹恩是不是已经彻底不再喝酒?甚至不会再贪酒? 「哈里曼·尹恩是在今年的三月份来到这里的。我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少来到美国这边。」费多尔·汉弗莱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对贝蒂展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第189页 实际上,贝蒂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里见到会是费多尔。 一般来说,应该是和哈里曼同一个工作岗位的上司来见贝蒂,并且将一些事情如实告诉贝蒂。但是没想到的是,贝蒂的汽车刚刚停在他们公司的楼下,她一走进去,向一位女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是费多尔来见贝蒂。甚至,他将贝蒂带到哈里曼曾经工作的地方,给贝蒂十分详细地说了他知道的,关于哈里曼的事情。 贝蒂在费多尔说这些事情之时,在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记录下来。贝蒂比较在意的是,哈里曼最为亲近的人是谁,与他经常进行交流的是谁,与他交好的人是谁。这些都是贝蒂比较在意的,然而费多尔对于这些事,只能够说些简单的东西。按照他所说的,他只是最近才来到美国,并且打算重点在美国发展自己的酒业—— 贝蒂在他对自己的酒业进行滔滔不绝地讲述时,将自己手中用作记录的本子合起来。她这一双在面对费多尔,亦或者她不太喜欢的人的冷艷的眼睛,不太和善地凝视眼前的费多尔。 贝蒂这样的沉默,已经在明晃晃警告费多尔。这让费多尔停止了他无限的遐想和讲述,他清了清嗓子,他说:「好吧。好吧。漂亮小妞,我应该叫这个工作岗位的主管过来。」 「你不应该打扰我工作,汉弗莱先生。」 「我很抱歉。但是我也给予你一些有用的信息了不是吗?」 「这些东西,在我们的第一轮调查资料里都有。」贝蒂的声音都显得极为冷淡:「我开始意识到你并不是真心想要协助警方办案。麻烦你赶紧让这里的主管来见我,或者是哈里曼的同事。」她这样说着,好像转身要走。 费多尔将自己手中的红酒重新放在架子上,正转身,对面的贝蒂又转身过来,贝蒂又对费多尔说:「还有,请汉弗莱先生用一个比较正式的称唿。在面对我的时候。」她说完,径直转身离去了。 费多尔跟随在贝蒂的身后。他依旧像是那一种叽叽喳喳的鸟类,他在努力地说着抱歉的话。听起来很有诚意。说是能够给她送红酒,来表达刚才的歉意。他会将那一种最好的酒送给她的。他话,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要打扰她的工作。 在他这样的吵闹中,贝蒂停下脚步来。 那差点让身后的费多尔直接撞在贝蒂的身上,要不是贝蒂用自己手中的书本在两个人之间阻隔了距离,那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这时,贝蒂总算问出来了一个她到现在都很在意的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费多尔·汉弗莱。」 他像是投降一样双手举起,即使他这样的身高比起贝蒂来还高了一个脑袋,但是他下垂的眼尾让他显得可怜兮兮的。甚至,他的声音也是如此,他和贝蒂说:「我只是想邀请你共进晚餐。埃尔西小姐。」 他确实用了一个比较正式的称唿了,但是他说的内容,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依旧会让贝蒂感觉到恼火。这是贝蒂忽然费多尔每次见面,他都会与自己所这样的话语。贝蒂有些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说:「我不觉得,我们需要共进晚餐。」 「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歉意。」他将那举起的双手放下,他凝视着贝蒂的眼睛。 看看贝蒂现在的样子,在费多尔面前,她不会用那浅色漂亮的眼睛仰视着费多尔,依旧和她以前的方式没有任何的不同。 费多尔不知道想到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他笑了起来。费多尔这样的长相,让随意的笑容都会显得不正经与散漫,然而他在发现贝蒂的眼神更加难看了之后,他收敛了自己的笑容,用一种很诚挚的声音说:「我意识到我以前真的是一个混蛋。你知道的。我在那个年纪是真的是个混蛋。我希望我能够洗刷那些少年时期沾染在我身上的罪孽,上帝会看到的,他也会原谅我。于是,我想,我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受到上帝的祝愿。」 贝蒂觉得费多尔现在这一副「上帝虔诚的信徒」的模样有点荒谬。 「所以面对那些我曾经以不善的方式对待过的人,我都以这种方式希望能够消除我的罪孽。」 贝蒂觉得这个男人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依旧让贝蒂觉得可笑。贝蒂说:「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汉尼拔不是吗?」她不太愿意直视费多尔,于是贝蒂的目光依旧放在远处那出口,她在等待着主管能够赶快进来,因为等一会儿,她还要再去见一个人。如果时间来不及,她很有可能就散失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贝蒂听到了费多尔的声音,他说:「当然,我只是没有机会去见他而已,如果让我去见他,我当然是希望,能够也请求他原谅。」 贝蒂说:「那可能不太行——」贝蒂笑了一下说:「汉尼拔,向来都是很记仇的。」 第101章 「很高兴你来这里做客, 埃尔西女士。」 丹尼尔·托伦斯用一种比较和善的语气和贝蒂说话。他对贝蒂笑着说:「你需要喝点什么?」他这一副热情的样子,好像真的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见面。本来因为那个该死的费多尔而导致这次见面的时间往后延长所产生的坏情绪,也就在这个时刻彻底得到了缓解。她笑着面对着丹尼, 她对丹尼说:「能够见你一次, 真的很不容易。」 丹尼看起来对这件事感觉到抱歉, 他为了让气氛显得轻松一点,他耸了耸肩。但好像这种举动对于他来说太过顽皮活泼了,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显得有点僵硬。能够看出来, 为了让氛围轻松一点,他做了很大的努力。丹尼说:「最近确实是很忙碌,我为这件事感觉到抱歉。」 第190页 贝蒂说:「噢, 丹尼, 忙碌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感觉到抱歉。还有,让自己放松一点,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丹尼说:「我们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我会有一点紧张。」他这样说着,将那在这个炎热的夏日能够得到一点解暑效果的冰水递给贝蒂。他对贝蒂说:「你现在极其困扰。是因为有东西在追赶你们。我想,那东西好像已经追赶你们不少的时间。那不是什么善茬。你要小心一点。」 贝蒂说:「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这就是我想过来见你的原因。」 丹尼说:「我已经猜测到了。所以我想办法, 让自己能够清闲一点来与你见面。」丹尼是这样说的,他能够准确感受到贝蒂的情绪, 于是他好像在尝试着让贝蒂的心情好一点,让贝蒂放松一下自己, 他说:「你见到过它的模样吗?」 贝蒂说:「很遗憾, 没有。」 「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你的能力在另外一种方面比我强。我想, 你其实是正面与它接触过的。」 「我时常要看见它的时候, 它就把我扔进一个漆黑的洞中。我只能够看见那我无法触及的光亮与外界, 我似乎被隔绝,也似乎被杀死在那个洞口里。我看不见它。但是我察觉到它的存在。它冷冰冰地纠缠着我。」 「它一直以来都在做一些让人恼火的把戏是吗?」 「是的。它一直是这样。它唯一好像成功的,是驱使着一个死去的人来到我的身前要将我杀死。但是它没有成功,我将那个可怕的活死人杀死。那可能是它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我察觉到,那具可怕的尸体,只要再晚来一天,那一具尸体就会彻底腐烂。从那之后,它也没有用这种方式来杀我。」 「它还干了什么吗?」 「真倒霉。它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让警察知道了关于我们的事,虽然说,我可能是幸运了一点,没有中了它的招。但是我的爱人,确实中了招。他被警察抓走,关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可能会死刑。但是你知道的,那只是那个傢伙的把戏。」 丹尼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对于贝蒂所说的那件被警察发现的事情是什么。他只是说:「我们可以想一想——」 贝蒂知道这可能会很不礼貌,但是就现在而言,贝蒂还是打断丹尼的话语,她对丹尼说:「你难道不会对我的事情感觉到好奇吗?就是那一件让警察把我们抓走的事情。」 丹尼说:「我并在意这件事。我所在意的,是能否帮助的你们。」他那真挚柔和的、湛蓝色的眼睛看着贝蒂,他说的是:「这是我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情。因为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感谢到你。你的出现,在当时,帮助到了我很多。到现在,我都能记住的就是你的帮助。在这些年岁里,全景里发生的事情依旧像噩梦一样缠绕着我,但是你和东尼,还有哈洛兰,是那个能够将从那可怕的噩梦中拖拽出来的伙伴。我已经很少再见到东尼,哈洛兰已经去世,享年八十岁。只有你,是我希望能够见到,也期望能够帮助到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的。贝蒂。我可以这样称唿你。这就是我一直想要做到的事情。」 他这样诚挚的话语,宛若那剔透晶莹的宝石。你可以看出来,在这颗水晶里不夹杂任何的杂质与污染。虽然已经它看起来被灰尘遮掩,若是他将那灰尘拂去,你就会看见晶莹剔透漂亮的宝石。正像是他这双柔和浅蓝色的眼睛。 贝蒂呆呆地凝视着和丹尼,她大概对于这样一颗诚挚的心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的。但确实来说,那在一定程度上,给贝蒂的心灵带来了一点震撼。这一点震撼就足够了。贝蒂重新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她对丹尼说:「好的。丹尼。」 所以他们又开始谈论到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贝蒂和丹尼说她看到不太好的预知。那是关于自己的爱人的。她一直以来都无法看到关于自己的预知。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够将预知透露给丹尼。只是说,那不是什么好事而已。 关于预知的事情,其实丹尼自己也颇有心得,在经歷那一场近乎快要杀死自己,并且长时间让自己无法从里面解脱出来的灾难的丹尼,对贝蒂说的是这样的话语:「与命运抗争,那不是容易的事情。那时,我的父亲死了。我的母亲被打断了几根肋骨,也近乎要死了。哈洛兰上山的时候经歷层层阻挠也几乎覆灭与那雪上之上,就连我,差一点就被球桿打碎了脑袋。要不是我的父亲,突然在那场控制里醒来。我确实就死于那里。我们看到了不好的未来对不对?但是,我们只是看到一个场景,我们无法预知到详细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们无法阻拦预知场景的出现,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在那预知之外,做与命运的抗争。」 丹尼这些话语,让贝蒂回忆起当时那一场近乎极为痛苦与悲哀的抗争。和丹尼诉说的不一样的是,她是真实地看见了莱克特一家除了汉尼拔以外,全部死于战争的事情。她看到了莱克特夫人是怎么被火烧死,看见莱克特伯爵是怎么被炸弹炸死,也看见米莎是怎么被—— 丹尼就这件事也与贝蒂说:「你看到比我更为详细。你甚至看到了死亡的方式。甚至你比我更为厉害,你在看到那种既定的命运之后,还能够扭转那种结局,就已经很了不起。而我,所看到的预知就只是我的父亲在用球桿追着打我而已。不过就是命运而已,贝蒂。你曾经就抵抗过它一次了。」 第191页 听到丹尼这么说,贝蒂按照之前汉尼拔所说的话语,也重复了一遍:「命运而已。让它过来吧,看清它的全貌,看谁才会死在对方的手中。」 于是,那终日横亘在贝蒂内心中的阴霾,那幼童时期的无能为力而造就的歉疚,也缓慢地从贝蒂的心脏上飘散出去,也不再像是那无论如何也撼不动当然巨石,重重地压在贝蒂的心脏上、心灵上。 他们说完这件事之后。贝蒂看见比较奇妙的一幕。她看见在丹尼背后的黑板上——那一块小小支起来的黑板上写着很多丹尼病人的信息。此刻,贝蒂看见粉笔被一种未知的力量隔空拿起,然后,就在那小小的一块没有字迹的位置,上面就被写上了:【嗨,丹,你在忙吗?】 贝蒂比较惊奇地看着这个过程。 丹尼和贝蒂介绍了一下:「她叫艾布拉。她还是一个小孩。大概我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交流的时候,她才四岁,磕磕绊绊写了一个你好。还把『你好』给拼错了。」他说到这件事时,似乎觉得好笑,所以在脸上展露一个比较温和的笑容。然后他继续说:「如你所见,她是我见过闪灵最强大的女孩,现在她大概十四岁了吧。她还能够做到这种隔空取物的能力,在我的黑板上给我写字。」最后,丹尼和贝蒂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如果她知道也有一位漂亮的女士和自己拥有同样的能力的话,她可能会很高兴。」 贝蒂说好。如果不是贝蒂要着急赶回办事处去,贝蒂很有可能就在这里和这位可爱的女孩进行一个这样新奇的远程交流了。 对于他们来说,丹尼和贝蒂进行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告别,下一次要见面谈话的话,可能会是比较严峻的情况。 丹尼和贝蒂说:「希望情况不要太糟糕。反正,给予我们一个足够准备的时间就足够了。」 然而事实永远不会像人们所想像的那么容易。 在贝蒂回去之后,她就得到了又有人被大卫杀死的消息。而且这一次的案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一次大卫足足在同时杀了三个人。 令人惊悚的是,每个人的胃部都被塞满了食物,那些食物已经足够让他们的腹部小小鼓起了。经过法医检验,这三位死者都是活活撑死。但是最为可怕的是,不仅仅是在死者的胃部塞入了食物,似乎兇手并不满足于胃部制造的太小的鼓起,他就将所有死者的腹部剖开,然后在死者的腹部塞入了各种食物,直至将人的肚子塞满到一种可怕的鼓起,就像是一个孕妇一样。当警官们意识到,这三位死者的身份时,就知道了兇手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杀死死者。 三位死者都是同一家餐厅的——制作鹅肝的大厨。 第102章 「很明显确实是这样的。我早就让你们去注意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傢伙在锁定你们。」奥菲利亚是这样说的, 不过她在说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目光放置在贝蒂的身上。 比起贝蒂,她现在更在意的显然是坐在她对面的德洛丽丝。现在的德洛丽丝的面孔上是极为柔美灿烂的笑容,德洛丽丝很不喜欢讲话,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不过因为有被餵养闪灵, 她能够触碰到实物, 现在她的手中捧着奥菲利亚给她到的红茶。不过就德洛丽丝而言, 她只是一只鬼魂,她什么都吃不了,喝不了, 但是可以捧在手心当中。 贝蒂喝了一口奥菲利亚亲手泡的红茶。 虽然平时看起来,奥菲利亚是一位暴脾气的女性,但是在做起精细的事情, 倒是很有能力, 也很认真。不得不说,贝蒂很想夸赞奥菲利亚泡红茶的能力。不过看奥菲利亚的目光全部都在对面的小女孩身上,贝蒂也就知道,奥菲利亚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其他人夸赞她。 贝蒂就奥菲利亚的话语说:「确实。但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到现在那个东西还在跟随我们。我们甚至弄不懂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许, 想让我们都死亡?可是它又可怜地不能真的杀死我们,只能一直以来使用一些麻烦的小把戏。」 奥菲利亚说:「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就现在造成的那么多起案件, 都是那么明晃晃地指向你的那位——」不知道汉尼拔到底又怎么让这位女士感觉到不爽,反正就现在而言, 她好像一点都不想提及他的名字似的。她只是说:「就像是上次一样, 要把他弄进监狱去。像你那个傢伙那样高傲的人, 我想, 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那种在监狱里毫无尊严、总是被人讥笑捉弄的生活了。如果是他遭遇到那种情况, 他绝对难受得要命。再说, 如果他真的进入到监狱里去,就这种强度的、可怕的谋杀案,他必然是死刑。」 德洛丽丝没有任何五感,但是在德洛丽丝这消瘦的肩膀上,奥菲利亚还是在她的肩膀上披上了衣服。她一边照顾着年龄与模样永远定格在孩童时期的德洛丽丝,一边思索着询问贝蒂:「对了,到现在为止,有多少个死者了?」 贝蒂说:「九个。准确来说,其中有两个是倖存者,一个在巴尔的摩一家医院里戴着人工唿吸罩,另外一个在丹佛的一家私人精神病院里。」 就是这么可怕的,在那三个厨师被杀死之后,那个未知的傢伙还在对其他人下手。这看起来没有什么止境。 虽然,按照之前那个傢伙的能力,它也可以将那两个未死的受害者彻底杀死。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它会故意让那两个人还活着。 第192页 不过显然奥菲利亚更在意的事情:「你们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是针对你们的。甚至如果莱克特被抓的话,你的这个身份也很危险。毕竟很难说,你不会被指认为共犯。」奥菲利亚看起来生气了:「你不知道你这个身份是我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成功安插进联邦调查局的吗?你们是不是要搞砸我的事情?」 「好吧。女士,很抱歉。」在面对奥菲利亚的时候,她所做的第一件事确实是赶紧道歉。 贝蒂看见那个小女孩德洛丽丝的手掌轻轻触碰在奥菲利亚的手背上,似乎这样确实很明显地让奥菲利亚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贝蒂看见德洛丽丝对自己笑了一下,于是她知道是德洛丽丝在帮助自己。贝蒂继续和奥菲利亚说:「这是汉尼拔的决定。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他可没什么在意的。他当然什么都不在意。想要干什么都可以,你不和我说这不是他干的,我都认为是他干的。因为他就是那种因为觉得鹅肝难吃、音乐会难听而把人剖心掏肝杀了的那种疯子。」奥菲利亚说:「贝蒂·埃尔西。汉尼拔·莱克特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你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你不能总是这样宠爱着这个疯子。你也不能跟他一起成为一个疯子。」 贝蒂凝望着奥菲利亚这一双莫名严肃的双眼,说到底,奥菲利亚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真的认真的。而且她也是很认真地将这样的忠告告诉贝蒂。 贝蒂的脸上展露了一抹笑容。 如果一个人对见过汉尼拔·莱克特本人并且对他也熟悉,那么就会发现贝蒂此刻脸上的表情简直和汉尼拔那一副——无畏、冷静、疯狂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 现在,她就是以这样的笑容面对着奥菲利亚,甚至用的也是汉尼拔经常会使用的那一种语调:「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已经近乎要和他完全融为一体了。不,应该说,他们的内心与灵魂,已经在无知无觉间、在年岁流逝中、在生命长河里,逐渐缓慢地、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他们本身,似乎好像在此时已然没有什么区别。 奥菲利亚那凝望着贝蒂的眼睛,那深色的瞳孔在无意识地缩小。奥菲利亚似乎在喃喃自语,但是她的音量足以被贝蒂听到。奥菲利亚说的是:「疯子。」 她们的对话彻底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坐在她们中间的德洛丽丝的任何举动,或者她尝试着说话,也没有让两个人重新「重归于好」。 那在这所屋子里的灯光,并不会显得太过刺眼,这样柔和地铺设到屋子里的任何陈设上。贝蒂的目光放置在德洛丽丝面前的鲜花上,看这些鲜花,也就知道奥菲利亚到底是真的有多么在意这只鬼魂。然而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默的,是那出现在这里的属于奥菲利亚的手下,奥菲利亚看见了那个进来的身影,她不耐烦地说:「干什么!」 「小姐...小姐...」他明显被奥菲利亚太过兇残的语气吓到了,但还是尽量讲这件事告诉奥菲利亚:「瓦奥莱特已经找到了。他被警察抓走了,已经被抓走了好几天。我是现在才拿到消息的。不知道为什么警方要藏得这么严实。」 这件事对于奥菲利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看起来让奥菲利亚的心情挺糟糕的,但是这个时候,奥菲利亚打算让贝蒂的心情也不太好,这好像是奥菲利亚给贝蒂刚才的发疯行为的惩戒。 奥菲利亚转头过来和贝蒂说:「对于你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瓦奥莱特·考伯特,我很喜欢的一个手下,就是这个傢伙,我派他去揍人。你知道我想要揍的是谁,就是那个该死的想要撤掉你工作机会的那个同事,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是什么了。但是你要记得,他看见到了汉尼拔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你或许知道瓦奥莱特·考伯特。埃尔西警官。」] 威尔·格雷厄姆的声音,似乎从那深远的记忆中传递过来。 这一句当时根本就不会引起贝蒂注意的话语,在听到这个同样的名字时,就已经让那冷静的声音从漆黑的记忆深处延伸而来。 贝蒂凝望着屋子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沉了。贝蒂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每个月例行来到这里见德洛丽丝,但是她在刚才的交谈中忘记了时间。她勐然站起来,她已经不会在意奥菲利亚的眼神,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勐烈地跳动起来。在回忆起威尔的声音之后,就已经让她的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 让自己想起起来。贝蒂·埃尔西。你曾经五岁的时候,你在预知里所看到的场景是什么。你好好想想你看到的是什么。努力让自己想起任何的细节—— 是的,那是一个夜晚。那一天的夜空显得极其黑沉,像是被黑色彻底撕开并且晕染一样。就像现在一样,没有半点星云,就这样被黑暗无情地笼罩了。唯一高挂在夜空上的是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是一轮从未见到过的血红色的月亮,仿佛在死之鲜血里浸泡了许久,让其悽惨地挂在夜空之上。 她的汽车穿行在了街道上。 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街道上的汽车都在往一个方向而去,那也正是贝蒂去往的方向。她感觉到那斑斓的城市灯光照射在自己的眼瞳上,听到嘈杂的汽车声响。莫名拥挤的街道上都是喇叭声和一些不太好听的咒骂。 为什么这条道路会突然这么拥挤?为什么? 第193页 贝蒂被迫暂时停留在这里,只能在这周身都是嘈杂的此刻,将那轮血月彻底映入自己的眼瞳当中。那骤然从黑夜与嘈杂中穿刺过来的警笛声响让贝蒂的心脏遽然停滞,她从那声音穿行过来的地方凝视过去。属于警车刺眼的、不断闪烁的光亮刺入到贝蒂眼睛中,夜风中传递过来的寒凉也让贝蒂全身都冰凉。那警车从自己眼前驶过之后,贝蒂僵硬的全身却又忽然放松下来。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将刚才那种心脏中的感受释放出来。她现在依旧被困在这里,她明明应该急切与紧张的,但是她还是先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那照射在自己脸上悽厉的月光。她开始努力回忆,那一幕,她近乎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第103章 这已经没有让贝蒂感觉到了意外。 当她看见汉尼拔的诊疗室下面这么混乱的场面。这件事已经让贝蒂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那些在预知里看见的东西, 在此时随着漆黑一片片地展现。闪烁着刺眼灯光的警车,将这一片昏暗彻底撕裂开。还有那些不断闪烁的相机闪光灯,也近乎毫不留情地刺入到贝蒂的眼球当中。但是,即使是如此, 在真正面临危难的时候,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很稳定。 她绝对比她所预知场面里所看到的自己的情绪还要稳定, 毕竟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发生。 她在这些轰乱的人群外看见了从屋子里被带出来的成年男人。 没什么不同。 和贝蒂在预知里所看见的没什么不同。 他的半张脸上是飞溅的鲜血,那是他袭击格雷厄姆之后而飞溅上的。他的手上拷着银色的手铐。虽然如此,任何人都没有在汉尼拔的身上看见狼狈的模样。他依然看起来悠然自得, 这让人怀疑,他身边那两位fbi探员只是他的好友而已。他出来的第一瞬间,贝蒂就看见了他。也正如她一样, 他也在第一时间, 在这么杂乱的场面与拥挤的人群当中,能够看见到贝蒂。然后他隔着这么多的人与她遥遥相望着。 贝蒂说不清现在汉尼拔凝望自己的眼神是什么。但她大概知道。主要是贝蒂和汉尼拔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于是仅仅是这么一个遥远的距离,贝蒂都能够从他外表中的那一层从容不迫皮囊包裹下里看出别的意味。 好吧,贝蒂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沮丧。贝蒂想要走进汉尼拔一点。 她现在站在人群的外围, 要挤入到那里面去,只能拿出自己的证明, 一些围观群众在看见那样的警察证明之后,倒是真的个贝蒂让了一下。贝蒂成功挤入到里面的时候, 汉尼拔已经被带着近乎要进入到警车里面去了。 贝蒂和站在警车旁边的巴里说:「我需要和他谈谈。」 巴里那一双沉重深沉的眼睛看着贝蒂。他似乎也对于这件事而惊讶。他也知道贝蒂和汉尼拔的关系。 贝蒂和汉尼拔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谁去隐瞒这样的消息, 所以在这里的很多人其实都是知道——汉尼拔·莱克特和贝蒂·埃尔西是货真价实的恋人关系。或许本来对于他们来说, 他们不久之后就会达到结婚的地步。然而现在, 这个结果太令人震惊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这样的, 那九起残忍的杀人案竟然她的爱人干的。 贝蒂在巴里这样的眼睛中很快就读取到巴里传递给自己这样的消息,贝蒂对巴里说:「那不是汉尼拔干的。巴里。」贝蒂很少直接称唿巴里的名字,这个时候突然的称唿,莫名显得这么的严肃与笃定。 而巴里告诉贝蒂:「他袭击了威尔·格雷厄姆警官。威尔道破了他的罪行,他恼羞成怒,所以他袭击了他。」 贝蒂说:「我不否认汉尼拔袭击格雷厄姆。但是我想说的还是——那些案件不是汉尼拔干的。」她浅色的眼睛在这样黑沉可怕的黑夜中也近乎被黑暗所掩盖,她对巴里说:「现在,我必须和汉尼拔说两句话。我不知道你是否同意。」 虽然贝蒂是这样说的,她已经走向汉尼拔,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阻止贝蒂。好像他们认为,贝蒂简直是一个可怜而又不知情的恋人,她应该与自己的爱人好好告别之类的。 实际上,他们没什么可说的。 当他们相互面对的时候,全部的感情其实都喧嚣在眼睛当中,他们早就在那个遥远的对视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心绪,也让双方的灵魂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铐在汉尼拔手腕上的手铐带动铁链而发出来清晰的碰撞的声响,他举起了双手,在众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他捧起来了贝蒂的脸颊。他红红的嘴唇张合了一下。他应该要说什么话语。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这位被指控残忍杀了九位成年男性的连环杀人魔的爱人,在众多人视线的注视、相机的璞光灯下、警车闪烁的灯光下,她吻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人恶魔的嘴唇。 相机的声响更加响彻整个地方,那些不断闪烁的相机闪光灯,近乎成为了舞台上耀眼的打光灯。在他们这样血腥而又甘美的舞台中,将他们的亲吻照耀给了世人所看见——这个女孩和这个连环杀人恶魔的爱情。 「这不是什么理智的举动。」 这是贝蒂听到的话语。 现在贝蒂所坐的这个位置,是她极为熟悉的审讯室。 其实大部分时候是贝蒂坐在另外一面面对这自己的犯人,她倒是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自己会坐在审讯室的另外一边。不过,她好像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 第194页 她所在的这个位置能够看见玻璃窗外那一架电视机。上面播放的都是汉尼拔被逮捕,然后贝蒂亲吻汉尼拔的场面。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登上了电视上面被播报。贝蒂笑着对对面的人说:「没想到,居然将一幅场面拍摄得挺好看的。」 这位贝蒂熟悉的,在办事处里也经常和贝蒂互相帮助的女警官,对于贝蒂这样的话语感觉到无奈。 她浅浅地嘆了一口气。她告诉贝蒂:「如果你没有向外界告诉你和莱克特先生的关系,你的处境会好一点。现在,你这么明目张胆地亲吻莱克特先生。让世人知道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不是什么好事。你会被指控是不是共犯。你还记得,你那一次抓捕重要嫌疑人的时候,你的配枪将嫌疑人杀死了吗?如果记者得到这一消息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写你。就算你被调查出来是清白的。就你的身份,你就足以被一些疯狂的人骚扰,他们很希望能够从你的嘴里撬出和这位恶魔的感情经歷。你的生活将一直以来都不会得到安静。我只能说,你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这些话语看起来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对面的贝蒂·埃尔西女士看起来还是在很认真地听着这样的忠告与警示。 然而,这位热心肠的女警官在说完这件事之后,贝蒂说:「那没什么关系的。艾丽莎。」她很亲切很热情地称唿她的名字,但是她说出来的话依旧没有让对面的人感觉到满意:「只是吻了一下而已。这没什么。」 「只是吻了一下?」被叫做艾丽莎的女警官惊讶地说:「你知道你给自己招惹了多大的麻烦?现在,你需要等待在这里,接受审问。我相信你,你和这些案件没有关系,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看清事情的全部。他们不在乎你是不是帮凶,是不是共犯,只在乎你们之间的故事。」 「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而已。」贝蒂说。 艾丽莎说:「控制不了什么?」 「在我看见莱克特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之后,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必须做到这件事。」贝蒂对艾丽莎说:「如果在这个时候,我都不吻他一下,我的莱克特医生会显得多么可怜。」 对面这个女性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然后她说:「你要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恶魔。」 「是的,我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被他彻底引诱了。贝蒂。」 「我需要再重申一遍的是——那九个人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即使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汉尼拔,但事实就是这样。还有,连汉尼拔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辩解是没有什么用的。」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他会被逮捕吗?」 「我早就知道。哪又怎么样呢?无论怎么样我都无法阻止它的到来。我还确信一件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们有很多再见面的机会。」 「不可能了。贝蒂。如果他被判定精神没有问题,那么他就会因为这九起案件而被指控。」 然而,在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后,贝蒂依旧用一种十分笃定的声音说:「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这样深爱着一个恶魔,你已经变得疯狂了。」 「噢。或许是吧,艾丽莎。」 她这样说着,在她这张美丽的面孔上露出的是一抹笑容。 最后贝蒂说:「我有机会去看一看格雷厄姆警官吗?」 贝蒂得到的答案是,她必须经受比较严密的调查。贝蒂所表现的是,她全然接受这样的调查。 在贝蒂被调查的这段时间里,她被规定不能够离开同一个地方,这也是相当于关押。贝蒂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味,也没有暴躁得大喊大叫。她表现得太冷静了,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她内心里的那一片平静。 直至在一周之后,贝蒂被验证自己和那些案件没有关系,甚至在汉尼拔的供词当中,他也确认贝蒂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在那之后的,是汉尼拔被关押进去了巴尔的摩的犯罪精神病院来确认他是否患有精神疾病。而贝蒂,也在同一天,能够从被关押的地方走出来。 但是由于之前的贝蒂的配枪确实杀死了嫌疑人,这成为贝蒂可能是共犯的最强有力的证据。没有人能够证明,不是贝蒂开的枪。最终因为这件事,贝蒂还是被停职了。 贝蒂开始想到,如果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知道这件事之后,她肯定会气得半死。不过虽然想到的是这件事,贝蒂短暂获得自由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威尔。这个时候,威尔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而威尔的家人也来到了巴尔的摩探望威尔。 于是贝蒂在此时,见到了威尔的妻子莫莉·福斯特·格雷厄姆。 第104章 在贝蒂的眼中, 这是一个外貌美丽而又性格平静的女性。但是比较容易发现的是,在这位女性的身上,贝蒂发现了这个女性身上那种一直笼罩不散去的忧伤。她正在一直为一件事而感觉到困扰,以前也是, 现在更甚。贝蒂猜测到, 现在发生的这件事让莫莉的心绪更加沉重了。 她看见贝蒂的时候, 就是用这一双沉重而又忧伤的眼睛看着贝蒂。 她从威尔所在的病房里站起身来,她走到站在门口的贝蒂的眼前。贝蒂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格雷厄姆夫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语。 第195页 莫莉和贝蒂说:「警官小姐。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 从莫莉这样的语言中, 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她对贝蒂的出现不太喜欢。不过按照在来之前,柏妮丝告诉贝蒂的,这位格雷厄姆的妻子, 其实对任何一位警官都不太欢迎。那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欢迎的, 可以这样说,如果是一个很爱自己丈夫的妻子,确实不太欢迎那些频繁来打扰自己丈夫养伤休息的人。不管是警官们还是记者们。而且,有狡猾的记者熘进威尔的病房中偷偷拍摄了关于威尔腹部那狰狞的伤口,然后将那张照片报导在报纸上。那确实是一种让人感觉到厌烦的举动。反正, 贝蒂并不意外莫莉她不太喜欢自己。 贝蒂在自己的脸上挂上和善温柔的笑容,想要就此传递给莫莉她的善意。贝蒂和她说:「我想探望一下格雷厄姆先生。我不会占用太长的时间。」 「他正在休息。警官。」 自从媒体发疯似的报导关于汉尼拔的事情, 那么贝蒂和汉尼拔亲吻的照片显然也被很多人所熟知了。眼前的人,莫莉·福斯特·格雷厄姆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是贝蒂的爱人汉尼拔·莱克特袭击了威尔·格雷厄姆, 并且根据被报导在报纸上的照片来看, 那属于威尔狰狞的伤口表示着, 汉尼拔下手可一点都不留情。而且, 在这时, 确实很多的媒体都在认为贝蒂是杀人狂魔的帮凶, 所以,贝蒂其实很能理解这位女士对自己的态度冷漠。也在一定程度上,贝蒂也佩服这位女士还能够用这么冷静的神色对面着自己。 然而,就现在的贝蒂而言,她还是很想与威尔见一面。贝蒂说:「我保证,我不会占用太多格雷厄姆先生的时间。」虽然这位女士的脸上呈现的依旧是拒绝的意味,但是在这时,从里面传递出来属于威尔的声音:「莫莉,我可以与她谈谈。」 贝蒂进入病房之后,在威尔这张苍白的脸上看到一抹他对自己的妻子展露的温和的微笑。他还显得虚弱的声音和莫莉说:「领导,这是一件关于案件的事情。我希望你出门的时候能够麻烦帮我带一下门。亲爱的。」 莫莉说:「好吧。」 领导这个称唿好像是威尔对莫莉的暱称,在听到这样的称唿时,贝蒂还稍微觉得很有意思。听他们这样的对话,贝蒂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她又想到,自己给予汉尼拔的暱称实在太少了——她居然在抽空去想这件事。 「我不会用太多时间来交谈的。不要太过担心我。」 「我当然知道。但是威尔,我还是希望你多在意一下自己。」 「好的。领导,我会这样做的。」 「等会儿我回来,我要看见你闭上眼睛睡觉了。」 「好的。」 此刻,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了贝蒂和威尔。莫莉一走出去,那种存在于威尔身上的柔和的气息,连带着亲昵热情的氛围也一同消失了。空气中的氛围完全沉寂下来,贝蒂稍微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贝蒂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是怎么怀疑我的呢?格雷厄姆警官。」 「你应该是知道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埃尔西警官。」 事实就是如此。对于这两个都比较敏锐的人来说,他们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也在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得对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还有那也改变的心绪,也能够被对方清晰地感知到。贝蒂一点都不疑惑,当初自己情绪被威尔发现了。贝蒂就威尔所说的这句话说:「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方式发现的。」 「我只是发现了你在隐瞒我一些事情。仅此而已。但是我没有想到,这和你的爱人有关系。」 威尔的腹部被汉尼拔划了很大的伤口,那种伤口近乎会让一个人的内脏都从身体里掉落出来。这伤口对于威尔来说应该是很疼痛的,所以他现在说话的这时,很容易发现威尔确实因为伤口的疼痛而脸色苍白。但是他那一双机警的眼睛,依旧像是一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亮着一种光色,那种光色近乎灼伤人的眼球与心灵。贝蒂知道,汉尼拔所说的,他认为威尔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面对威尔这样笃定的语句,贝蒂说:「我可以告诉你。格雷厄姆先生。汉尼拔不是那九起案件的兇手。」 「但是我可以确定他确实是一个罪犯。」 贝蒂并没有就这件事说什么。而威尔也察觉到贝蒂的这个停顿,他继续和贝蒂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埃尔西警官,这几起案件真的和这位先生没有关系。那么我会因为判断的错误而向他道歉。但是我可以极为肯定的就是——他是一个罪犯。你也不否认这一点不是吗?埃尔西女士。」 不得不说,威尔此时所说的话语简直每一句,都犀利得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不要在威尔的面前辩解,他并不喜欢辩解。贝蒂和汉尼拔也不喜欢,因为那根本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所以此刻,贝蒂说的是:「你能够和罪犯的心灵连接。这不是什么好事,格雷厄姆警官。」 「你已经承认了这件事。」 「我可以诚挚地告诉你。」其实确实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因为威尔已经确定了。不要让他发笑,不要让他因为这苍白无力的辩解而发笑。因此,贝蒂说的是:「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件事。格雷厄姆警官。」他们或许可以谈点别的,贝蒂说:「你是怎么找到汉尼拔的。」 第196页 「哈里曼·尹恩去过他那里进行过心理诊疗。」 「我感觉到疑惑。」 「疑惑什么?」 「如果不是汉尼拔和我讲述过这件事,我是无法知道他曾经去过他的诊疗室。甚至,我也仔细地查过关于哈里曼·尹恩的任何资料。没有这样的信息。」 「我找到哈里曼·尹恩的前妻。他一直在给她写信,他将他所遇见的事情都写在信里。我知道了这个名字。」 「你在那个时候发现我在隐瞒你?」 「不。毕竟在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爱人叫做汉尼拔·莱克特。我本来打算带你去疗养院的那天告诉你这条线索。」 「然后我与你一同站在史蒂芬·里斯特的案发现场时,你又发现了什么呢?」 「我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那个痕迹太过隐蔽了,在屋子旁边的灌木中杂乱的树根下,我发现了钥匙扣。那看起来是有人因为躲在灌木中起身时,被杂乱的枝叶勾掉在了泥土中。为了探寻死者所对的窗户外能够看见什么,我就站在了那里。比较幸运的是,一只躲入那灌木中的老鼠受到了惊吓,它将埋得很深的钥匙扣带出来了。我本来想告诉你这件事。」 「但是你发现我有事情在隐瞒你。」 「你看着墙面的眼神不对劲。」 「你觉得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近乎接近了——」威尔的眼睛紧紧凝视着贝蒂,他对贝蒂说:「我所见过的那些罪犯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原着里看到威尔称唿莫莉为领导,觉得好可爱ww。) 第105章 贝蒂已经不只是第一次从很多人的语言中, 得到一个比较清晰的信息——你和汉尼拔越来越像了。就连不久之前威尔与贝蒂说的那句话,也在昭示着这个意思。 说实话,贝蒂一点都不会反驳汉尼拔是一个罪犯这件事。但也不止一次听到这样她即将成为和汉尼拔相似的人这样的话。那没什么重要的。那对贝蒂来说,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 但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 因为自己糟糕的心情而透露的眼神会让威尔发现她在隐瞒着一些东西。在知道这样的事情之后, 贝蒂想的竟然是, 她应该要像汉尼拔一样将自己的情绪全部藏起来。 现在贝蒂正拿着手中的一堆信封走回和之前汉尼拔所在的居住地。这是贝蒂从威尔那里拿到的关于哈里曼·尹恩给自己的前妻写的信件。这也是贝蒂比较感兴趣的事情了,因为在贝蒂这里,她到现在都还在寻找那个给予哈里曼·尹恩巨大恩惠的人会是谁。 或许这些信件里会有什么东西。不过, 贝蒂没有就这件事抱有什么希望,因为就连威尔也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那就意味着这些信件只不过是那个幕后黑手故意让哈里曼·尹恩写的信件而已, 就是让警官找到一个能够探寻到汉尼拔的线索而已。不得不说, 那位幕后黑手想的事情还是挺周密的。 贝蒂没有如往常一样回家——因为她老远远就看见了那些处于自己家附近的傢伙们。他们看起来已经得到了贝蒂被释放的消息了,所以想要围堵在这里想要和贝蒂探寻关于汉尼拔的故事。 对于这种情况,贝蒂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或许巴里警长确实应该仔细探查一下警局里是不是真的有记者们的眼线。 那些转来转去的傢伙并没有给贝蒂造成太大的困扰, 其实上,贝蒂的闪灵能力并不是完全的消失, 虽然对付一些比较厉害的鬼魂是稍微困难的。但是吓唬人类是足够的。于是不久之后,那些傢伙们就在贝蒂的故意吓唬之后, 吓得屁滚尿流地离开了。顿时间, 那门口是真的没什么人存在。贝蒂才能够从暗处走出来, 走到自己和汉尼拔的家门前。 上帝!看看这家门前被塞满的邮箱, 就足以说明那些傢伙们到底是有多么疯狂地想要联繫贝蒂。 看来在这些媒体的眼中, 自己真的是一块极为鲜美的肥肉。贝蒂把这一堆要塞满邮箱的信封又全部往里面塞了一下。她觉得她应该看一下的, 但是在她随意打开一封信件的时候,贝蒂看到了其中的内容:【贱婊/子这么喜欢杀人犯要不要来尝试我——】 好的,已经不用看了。 贝蒂将这些东西往里面狠狠塞了一下,一点都没有将视线再放在这些东西的上面。贝蒂进入到了庭院里,看看这些被糟蹋过的鲜花,就足以证明这些傢伙曾经翻墙进来这地方,想要探寻些什么。贝蒂对于这件事,终于有点忍无可忍了,她的坏脾气已经快要进化成为奥菲利亚那种要剿灭众人的地步。虽然汉尼拔在自家的门锁上加了固,但那不代表他们不会—— 他们把玻璃敲碎了。 贝蒂冷着脸用钥匙将门打开。警官们肯定搜查过他们的屋子,实际上,对于某些汉尼拔的小癖好和小喜好,那好像又更加证明了汉尼拔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罪犯。现在贝蒂要做的是,贝蒂坐在椅子上想要对警局报警说这里被非法入侵了,但是那一堆打过来的骚扰电话未接电话,让贝蒂的心情更加糟糕了。然后,贝蒂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后,还是报了警。最后,她开始认真地审阅这些信件。 确实和贝蒂想的一样。 没有贝蒂想要的内容。 如果真的是哈里曼·尹恩写给他的前妻的,他看起来不会隐瞒任何的事情,但是就贝蒂从汉尼拔那里对哈里曼·尹恩的了解,在这些信件中可以的知道哈里曼·尹恩是有所保留的。 第197页 贝蒂心情颓丧地躺在了床上。她太累了。太累了。在经过长时间的审问与关押,贝蒂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她将自己的脸埋入到汉尼拔所靠的枕头上。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气息好像也逐渐地淡去。贝蒂在这上面只能够嗅到淡得近乎不可嗅到的属于汉尼拔的气息。该死。贝蒂想着。她一定要把那个傢伙揪出来。别碰汉尼拔。她会杀死你。 虽然贝蒂被停职了,但是贝蒂最起码还能够去奥菲利亚这个黑手党那里混一混。 奥菲利亚在面对贝蒂的时候一脸冷漠,显然,奥菲利亚已经不想管他们的事情了。不过这并不影响贝蒂和德洛丽丝聊得正好。贝蒂在等待奥菲利亚消气的时机,毕竟,这位黑手党的大小姐,还是真的挺有用的——她最好不要让奥菲利亚知道她在利用的权势。不然这个傢伙绝对不会消气了。 在贝蒂被停职的这些天,倒是过得挺单调的。她也被禁止去见汉尼拔。 那么贝蒂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找线索,又或者优哉游哉地让自己放松一点。有的时候去见见丹尼也不错——丹尼简直因为这件事但心坏了。他没有对汉尼拔产生好奇,也没有在根据报纸得知汉尼拔是罪犯的情况下让贝蒂远离汉尼拔,他只是在关心贝蒂。丹尼一些举动,确实能够让人觉得这个人的心灵异常的柔软。贝蒂和丹尼聊天都不会感觉到压力。然后,丹尼给贝蒂介绍了艾布拉,那个拥有强悍闪灵的十三岁小姑娘艾布拉。 她们在黑板上通过写字交流,贝蒂发现她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她和贝蒂讲述了她因为这种奇妙能力而造就的后果。贝蒂时常也会鼓励她。对于贝蒂来说,这确实也是一个比较好的消遣时间的方式。 【你的身边有什么东西是吗?】这是艾布拉在黑板上告诉贝蒂的。 贝蒂说:【是的,艾布拉。】即使在这样遥远的距离,艾布拉也能够感受贝蒂这边的情况。那确实来说,艾布拉是一个很强的小女孩。 【小心戴手錶的人。贝蒂。】她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可以互相称唿对方的名字。黑板上的字一点点展现出来,在彻底看见上面的内容后,贝蒂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然停滞了一下。贝蒂还没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艾布拉又告诉贝蒂:【很抱歉。我只知道这个。戴手錶的人。我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 贝蒂和她说:【没关系,艾布拉,你已经很棒了。】 戴手錶的人。 戴手錶的人。 这句话一直出现在贝蒂的脑海中。 这个简单的句子让贝蒂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令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贝蒂没有遭受到什么劫难。那个傢伙好像是故意紧盯汉尼拔一样,将汉尼拔彻底被捕后,就已经彻底消隐起来。好像已经不针对贝蒂似的。贝蒂对这件事感到好奇,本来说,她已经和丹尼、奥菲利亚一同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就算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等到能够将它一网打尽的时机——难道它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 然而还没有让贝蒂等到这个时机,贝蒂就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巴里·马克斯韦尔告诉贝蒂的。关于贝蒂报警的事情,也是巴里帮助贝蒂及时处理了非法入侵的事。现在,贝蒂给贝蒂带来的——可能是一个好消息。但是那是针对没有在等待时机的贝蒂来说的。但是对于现在正在等待的贝蒂来说,可能就不算是什么太好的消息。巴里是在电话里将这件事告诉给贝蒂的。巴里说:「我想你这段时间应该挺沮丧挺无聊的。」 其实上,贝蒂的心情还算得上不错。而且她每天都在因为那个该死的傢伙做好战斗的准备。 但是对于巴里的这种说法,贝蒂还是告诉巴里:「是的,警官。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 这个时候,贝蒂还没有得到那个消息。她坐在这里还稍微有点放松的姿态。 贝蒂又听到巴里的声音说:「关于泄露你信息的这件事我们也处理了。现在这个号码,是你新换的是吧?我还是从别人那里拿到你这个号码的。埃尔西。」 贝蒂感觉到巴里有什么事情想和自己说,但是他一直在拐弯抹角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贝蒂就直接询问巴里:「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是这样的。埃尔西。」他说:「你被调职了。」 贝蒂呆滞了一下。 「可是不是说我已经被也停职了吗?我没有想到,在这期间我还可以被调职?」 「可是你被调职之后,你可以恢復自己的工作。你在那里会有一个很好的发展的。埃尔西。」 贝蒂不太理解。但是贝蒂在刚才这句话中,猜测到了这可能是巴里的好意。而且巴里也确实说:「你在这里的话,不是一直会受到记者的纠缠和骚扰吗?为了你的安全,我想你还是暂时离开这里比较好。埃尔西。而且你能够很快就恢復职务。我知道,你其实很优秀,你也很捨不得这一份工作。你到哪里去都会一样优秀的。」 贝蒂又猜测到了一件事:「是因为一定不让我见汉尼拔了是吗?」 巴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他停顿告诉了贝蒂这件事。巴里没说什么,贝蒂就已经说了:「我知道了。」但那不代表贝蒂真的不能和汉尼拔见面。在目前警方在戒备的期间,他们需要稍微乖一点。 第198页 第106章 这个地方叫做特夫顿, 是特拉平格县往南的地方。 贝蒂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虽然这个地方确实不怎么出名,但是就现在而言展现在贝蒂眼前的景象也可以说是赏心悦目。这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小城镇,整块地方没有太过高大拥挤的灰色建筑物,那些绿茵的草坪以及绽开的鲜花铺设在整条道路的两侧。吹拂而来的风是凉爽的, 也并不是贝蒂待在巴尔的摩时所感受到的那种闷热。说实话, 这里还算得上是一个比较舒适的居住地。 带着贝蒂继续往里面走的这位女士和贝蒂说:「你应该会喜欢这里。」 「我想我会的。这里看起来真不错。」 这位年轻的女警官对贝蒂笑着说:「是的, 虽然是一个不太大的小镇,但是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罪犯与案件——当然前段时间那件骇人听闻的奸/杀两个小女孩的案件可以算是一个意外。」 贝蒂那四处观赏的目光落在了这位女警官的脸上。贝蒂说:「那确实让人感觉到可怕与愤怒。」 「是的。」她和贝蒂继续聊天。「我见到过那两个被奸/杀的女孩的尸体,还有她们的家人。我十分痛恨那个兇手。现在, 他正被关在警局里,将在这个月的月末送往法庭定罪。」 贝蒂说:「噢,如果那一天到来。我一定会去法庭上观看这神圣审判的一幕。」 「我也是。」 她先带着贝蒂来到他们为贝蒂找到的居住地。这是一间平常而又温馨的房子。外面有一小层篱笆, 篱笆里面种着一些蔬菜, 现在正绿油油地生长在里面。甚至因为现在时节正好,这里气温也不过分炎热,所以这些植物也开了蔬菜花,绒绒一小片很是漂亮。这位女警官叫做艾菲·雷娜塔。她现在正在热情地和贝蒂介绍这一栋小屋子,她和贝蒂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和我住在一起。」 「当然, 我是不会介意的。我觉得这里很好。」贝蒂这样说。 不得不说,虽然贝蒂其实上不是很想来到这里, 但是这依旧让贝蒂感觉到心情不错。主要是贝蒂能够看出巴里对给予自己的好意。这个地方看起来是巴里挑选的对于贝蒂来说真的是极为舒适的地方了。甚至在这段时间里,贝蒂还不用遭受那些疯狂的记者和人群们的骚扰。这确实会是一个很好的工作地与居住地。不过要是贝蒂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就好了。她可真的蛮希望能够汉尼拔找一个还算得上清净的地方待一会儿。不过, 就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的当务之急, 就是赶紧把那个跟随在他们身边的傢伙处理掉。 贝蒂在跟随着这位名叫做艾菲·雷娜塔的女士参观这一间小屋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显然她现在的一片心思还是在巴尔的摩。艾菲帮助贝蒂将行李带进屋子, 艾菲想要帮助贝蒂收拾一下, 贝蒂暂时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认为她自己确实需要找点事情做做,要不然她绝对还是会将思绪放在巴尔的摩那边。甚至,还会又让贝蒂思念起汉尼拔。 在贝蒂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的这段时间里,贝蒂已经不想再仔细算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汉尼拔了。那会让她感觉到难过的。思念这样的东西,总是出现的话会让一个人的心情变得很不好。不过,如果思念的时间变得足够长久,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见面的时候会超乎寻常的开心与幸福呢? 反正,这段时间确实是各方警官以及媒体都盯得很紧,那么就不能够让贝蒂暂时做出些什么来了。她可以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正如她来到这里之前柏妮丝对贝蒂的祝福。她站立在这窗户面前,她能够看见那在眼前展开而去的绿野,这些绿野与树林,又轻易让贝蒂想起之前在法国的小乡村下,与汉尼拔一同漫步郊野的美好时光。 嘿,别让你的脑子里都是汉尼拔了。贝蒂这样告诉自己。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那个小小的脑袋从门缝里钻进来,她轻声询问贝蒂。贝蒂转身过来,没再继续面对那些美丽的风景发呆。贝蒂微笑着对这位有点小心谨慎但又热心肠的女士说:「没有。谢谢你的关心。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她得到这样的回覆后,脸上也绽开了微笑。她从那小小的门缝当中将自己的身体挤进来。她对贝蒂说:「接下来我会带你去警局一趟。然后让警长见一见你。」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显然是一种为难的神色,在贝蒂的注视下,艾菲说:「就是因为那一件案件所以会显得比较忙碌,所以还要希望你不要介意。」 贝蒂说:「我当然不会介意。」 于是在艾菲的带领下,贝蒂能够来到特夫顿的警局。 确实如艾菲说的一样,似乎因为某一起案件,这里显得极为忙碌。那些在这里行行往往的人已经忙碌得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里面有点喧嚣,都是人说话的声音。不少人从贝蒂的身边穿行,那稍微喧嚣的声音环绕在贝蒂的身边。这样喧嚣唯独消失在一个角落里。在警局的等待椅上坐着人。他们的面色沉重,神情悲戚,沉默在其中蔓延。贝蒂将目光暂时放在了他们的身上,这时,走在前面的艾菲突然和一个人进行了交谈,贝蒂所听到的是一个称唿:「警长——」 艾菲的声音被这个男人打断了,他说:「艾菲,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说。」 第199页 贝蒂注意到了这个人,这是一个长相高大红脸膛的男人,他看起来强壮而又正义。他都来不及看艾菲和贝蒂一眼,就径直走到那角落的等候椅前。艾菲时分抱歉地对贝蒂微笑了一下,她说:「就是这样的,这个时候真的因为这一件骇人的案件而特别的忙碌——」 在她又要开始说一些道歉的话语之前,贝蒂先一步说:「没关系的。艾菲。」她甚至亲切地唿唤她的名字。艾菲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她高兴地笑起来也轻轻唿唤了贝蒂的名字,她说:「谢谢你。贝蒂。」 这位女士那好像终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点了。在她面对贝蒂的此时,她展露的这一抹放松的笑容这样告诉贝蒂。 之后,贝蒂就在等待着那位正在交涉的警长先做完自己的事情。贝蒂看到其中的一位女士已经哭了,在这眼泪与话语当中,贝蒂可以感受到她浓浓的悲伤。她在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该死的傢伙去死。他杀死了我两个宝贝女儿。拜託了,请快一点做到这件事。每一天我只要想到我所见到的场景,我近乎心痛得窒息。我不敢想像,在她们死亡之前,她们遭受到怎么样的劫难。我好像听到她们在喊我妈妈,在喊『救救我妈妈』。我完全不了了,警长。我真的完全受不了。请求你,让他赶紧被处以死刑吧。」她哭泣着,要不是她的丈夫搀扶着她,她很有可能就这样跌坐在椅子上。 而也就是这样的对话,贝蒂也对这件事简单了解了一下。贝蒂开始对这个案件感兴趣了。这位母亲的话语与神情让她动容,如果有可能的话,贝蒂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对小孩子下手的那种该死的罪犯—— 贝蒂的思绪被一个身影彻底遮盖,那是一个从关押室里被带出来的大块头。他手上脚上的镣铐随着走动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道身影从走廊里走出来。他的身边有两个比较强壮的警察扣着他的手臂,似乎是为了防止他暴动。不过他整个人都显得安静,在他走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是安静的,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也就只是有镣铐相互碰撞的声响。 那位悲伤中的夫人,在看见这个人被扣押着带出来之后,眼泪与诉说都停止了。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逐渐走出来的男人,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夫人勐然地冲上去。 她似乎想用她那攥起来的、好像坚硬无比的拳头想要击碎这个可恶的杀人犯的胸膛,也让他彻底的死亡。可是,这位夫人在这个大块头面前,显得太娇小了。应该是这样说,是很多人在这位大块头的面前都显得很娇小。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娇小可怜的夫人会不会被这样强壮可怕的傢伙撞碎。 然而,在她的脆弱的小拳头即将撞上这个大块头的身上时,这样的小拳头被一个人的手掌包裹住。其实上,对于一位愤怒与绝望中的母亲来说,她的这一次攻击肯定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的。然而,这样的攻击虽然没有打在这位大块头的身上,却是被一位女性稳当地接在了手中。 这位女性在这张漂亮的脸上展露了一抹轻柔美丽的笑容,她对着这个惊愕的夫人说:「我想我们可以先冷静一下。这位夫人。」她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看向那用着湿润悲伤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块头,她说:「你说是吧。约翰?」 这个人就是许久都为见到过的——约翰·柯菲。贝蒂的眼睛凝望着这一双湿润可怜的眼睛,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是美丽轻和的笑容。贝蒂看见约翰的嘴唇在颤抖,但是在面对贝蒂时,他却什么也没说。贝蒂感觉到疑惑——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她彻底长大后,他不认得她了? 作者有话说: (紧急之下把内容贴成隔壁了。orz现在改了。幸好没想差太多字。 现在写到《绿里》的故事。原着小说叫《绿里》,电影叫《绿里奇蹟》,是一部很好的作品。不过约翰可能不会被冤枉进监狱了。过几章就让汉尼拔越狱。哦,对了,其中还有个监狱y。) 第107章 贝蒂俨然已经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奇怪了。 贝蒂想像过如果自己再一次见到约翰又或者是莱克特一家时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那大概是一种巨大的欣喜会将贝蒂淹没, 这种欣喜不会宛如让人窒息的浪潮一般不能够得到喘气。相反,它涌来虽然也是很迅速,却能够让人在这欣喜中不感受到无法承受的压力。她的心灵会颤抖,灵魂也是。这一份颤抖并不是因为遭受了什么苦难而造成, 而是巨大的喜悦在翻滚而导致。贝蒂能够让自己的脸上保持还算得上冷静的神情, 现在的情况下, 她好像必须要这样做。这已经是她很大程度上在压抑自己的狂喜了。 这确实是值得高兴的。 在这么多年里,贝蒂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找到他们。果然,闪灵给予她的感觉是对的, 就她所认为的,他们其实还存活于世——这是贝蒂曾经还能够感知到事情。她不断地想要想办法去寻找,不断想要见到东尼, 又或者想要得到那一段消失的记忆。但是这些都是白费力气的。 然而在这一刻, 多年挤压的颓丧被这巨大的欣喜敲碎。她当然会感觉到极致的高兴。 但是—— 贝蒂并没有在约翰的身上看到相同的神色。 于是,贝蒂内心里那宛若烈火燃烧的欣喜就这样被这湿润悲伤的眼睛时彻底浇灭了。 第200页 约翰继续被这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官押着往审讯室而去。贝蒂刚才的举动,似乎除了这位伤心欲绝的夫人在意以外,其他的人更在意的是怎么把这个该死的杀人犯送到法庭上。所以他们并没有将目光放在贝蒂的身上,而是将那仇恨的目光落在那离去的高大的背影上。 贝蒂也是在这时, 感觉到自己手中的这个拳头被抽出去,这位夫人的攻击力道, 就直面面对了贝蒂。她那哭泣的声音颤抖着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对那个该死的傢伙做些什么。我这样的攻击,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算得上什么呢?你见过我那两位可爱漂亮的小女儿的模样吗?你这种自认为的善良难道对我这位悲伤至极的母亲来说不是一种残忍吗?你又在我的心脏上攻击, 正像是那个可恶的杀人犯一样——你这个该死的——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位悲伤至极的母亲, 在极度的心痛之下, 将那种怨愤与仇恨宣洩在了贝蒂的身上。但实际上, 她的力道几乎全部都用在哭泣与诉说中, 她那攻击在贝蒂身上的拳头, 其实上根本没什么力道。贝蒂没有感觉到疼痛。 艾菲·雷娜塔先抚慰了这位夫人的心绪,又说了一些动听的话,这位女士才放弃对贝蒂的宣洩。 她倒在自己丈夫的怀里,贝蒂的眼睛面对的是她丈夫那一双也是悲伤可怜的眼睛,他说:「请原谅。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虽然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件事。但是你如果知道这件事,你就会知道我们的举动其实是可以原谅的了。」 贝蒂看见一个站在他们身后的小男孩。这位小男孩深沉的目光凝视着贝蒂。贝蒂在这个小男孩的眼睛里看见深沉的仇恨。 这个男孩看起来确实比一般的男孩过分成熟,他整个人都显得沉寂。如果不是他来到贝蒂的跟前,贝蒂近乎都没有发现这个男孩的身影。于是贝蒂猜测,这个男孩可能是那两个被残害的小女孩的哥哥。 确实也如贝蒂所猜测的一样。这是艾菲和贝蒂说的:「那个小男孩是两个小女孩的哥哥。在寻找失踪的两位妹妹时,他显得十分的沉着冷静,他跟随在他父亲的身边带着猎/枪。如果你见到那种场面,你也会为这个男孩稳定的心理而感觉到惊嘆。」 她这样说着,带领着贝蒂穿过走廊。贝蒂在穿越过走廊的这个瞬间,看见约翰被彻底带入到审讯室里,还有不少的警官也跟随进去。贝蒂的目光忍不住就停留在那门扉上。 艾菲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贝蒂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她对贝蒂说:「如果你想了解一下的话。你可以在玻璃窗户那里看一眼。」这是艾菲对贝蒂说的。 然而显然的,虽然贝蒂无法听清他们谈话的声音,但是贝蒂还是希望能看一眼。贝蒂就站立在那窗户面前。这一扇窗户应该是单面的,因为就算是贝蒂站立在这里,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的举动,就连是在这个角度面对着贝蒂的约翰,也并未将视线放到过贝蒂的身上。 约翰的高大的身躯拥挤在里面的椅子里显得侷促。那亮白的灯光照射在约翰的面孔上,这样的灯光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人脸上的所有表情。但是在这位「罪犯」的脸上,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少了。他整个眼睛是垂着的,他全程没有什么话语在说,即使警官们在询问他,他也基本没有什么话说。他的双手也安静地交握在自己的身前。、 贝蒂感觉到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约翰,你怎么了?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她将自己的手掌轻轻触摸在这冰凉的玻璃窗上。她的手掌放置在上面,似乎也轻轻覆盖在里面约翰这一双交握的、深色的手掌上。这一种触摸是包含着一种轻柔的感情,这种感情是纯粹的、是毫无杂质的,并不会有任何的其他东西。贝蒂看见约翰抬起头来,他柔软的眼睛凝望着自己。 他看到自己了。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唿吸稍微凝滞了一下。 现在的贝蒂已经不能够拥有那么强大的闪灵去窃听别人的语言,但是她可以根据一些简单的唇语来判断一个人在说些什么。正如现在,她虽然不能够听到那些警官们在说什么,但是她看见约翰说的这一句是:我来不及。 在这突然的话语之后,所有的警官也在短暂的时间内停顿下自己的话语。他们跟随着约翰的视线看到了贝蒂。 贝蒂并未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那一些转头过来凝望自己的警官们,她依旧在凝望着约翰。她看见约翰张开了嘴巴,似乎在这个瞬间,贝蒂能够看见约翰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约翰的脸部肌肉在轻轻抽动,似乎是一种难以压抑的情绪使得他的脸部肌肉轻轻抽动,他湿润而又可怜的眼睛终于找到了一个焦距点。这个焦距点就是贝蒂所在的位置。贝蒂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贝蒂看到约翰在说:我想和她谈谈。 他说:单独谈谈。 贝蒂成功在短时间内就获得了所有警官们的注意。在迎着这些警官的视线,贝蒂面对他们并没有说什么。 显然,他们也因为约翰这突然的话语而感觉到疑惑,甚至他们得知了贝蒂的来歷,也没有从贝蒂的资料中找的和约翰有过联繫的经歷。然而,约翰确实是这样说的——面对警察的询问,他始终在说的一句话是:我来不及。只有在贝蒂出现的这一天,他们才得到约翰的另外一句话——我想和她谈谈。 第201页 约翰不希望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不希望有人监听与监视。这是约翰能够表达出来的东西。 虽然他们对贝蒂抱有怀疑的态度,但也只有贝蒂确实能够让他说出另外的话语了。即使很多警官们不太愿意,也不得不让贝蒂进入到里面去。并且,他们专门嘱咐了贝蒂要询问他什么问题,又告诉贝蒂必须要让他说出一些答案。 贝蒂有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入那一间审讯室时,贝蒂看见约翰坐在那里,他的眼睛依旧在静悄悄地凝望着自己。 她身后的门被关上了。他们谈话的声音也会被隔绝在外。 外面肯定围绕着很多的警察,贝蒂不在乎他们是否有人也会唇语。她坐在约翰对面的椅子上,她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平淡,就像汉尼拔在面对各种事情时那样都极为平淡冷静的模样。贝蒂和他说:「约翰,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的是吗?」 他说:「是。」 他的手指侷促地交握在一起,甚至在这侷促中他的拇指也不断地摩挲着手指的指节。贝蒂在这时确实能够察觉到他异常的紧张。贝蒂不太知道这种紧张是怎么来的,因为就贝蒂而言,她根本就不会伤害约翰,甚至也很乐意去倾听约翰的话语。贝蒂看见约翰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摩挲手指关节的这个举动慢慢停止了。贝蒂听到他的声音,他说:「你没有给我们回信和电话。」 「什么?」 他这突然的话语倒是让贝蒂感觉到诧异。 贝蒂本来以为他告诉自己的是关于这起案件的真相,但是实际上,这一声带着稍微委屈与难过的声音传递过来——是的,在这样的声音中,贝蒂所能够感受到的情绪就是难过与委屈。这让贝蒂感觉到无措,她说:「我不知道什么信件或者电话。约翰。我想我们可以重新谈谈。」在贝蒂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意识到约翰说的是什么——信件与电话?贝蒂说:「约翰,你是在报纸上看见我了吗?」 他说:「是的。」 贝蒂实在没有想到,关于汉尼拔的案件原来已经传播得这么广泛了——但是这样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看到不是吗?在贝蒂这样的猜测里,约翰确认了贝蒂的想法,他和贝蒂说:「你们长大了。我们需要确认是不是你们。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弄到地址和电话。我们的信件与电话不再有回覆。」 贝蒂想起那塞满信箱的骚扰信件和近乎要打爆电话的骚扰电话,贝蒂在这时感觉到很抱歉:「我很抱歉,约翰。我那时遭遇到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那个时候贝蒂的闪灵给予了贝蒂去查看信件的信号,但是因为那所拆的第一封信件实在太过糟糕,贝蒂就没有太多的心思在去看其他的了。当然,还有那一大堆骚扰电话。 如果她能知道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可以早一点就找寻,那么她肯定是无论如何也要赶紧去找到的——可是就这么奇怪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贝蒂错过了那一次与他们联繫的机会,但是此刻她却又坐在了约翰的对面。贝蒂还要打算再说点什么,可是比起贝蒂要说的,约翰就已经先告诉了贝蒂一个地址。 仅仅是一个地址,贝蒂就知道约翰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 然而在此之后的,约翰就已经不再说了。 这一刻,贝蒂凝望着约翰这沉寂忧伤的眼睛。贝蒂从椅子上站起来。 其实他们这样的谈话并不是很长,甚至还没有让外面的警察们回过神来,贝蒂就已经从里面走出来了。他们显然是急切的,想要在贝蒂的身上寻找到一些答案。面对一双双凝望自己的眼睛,贝蒂的脸上是一种严肃的神色,然后贝蒂在众人的目光下说:「他说人不是他杀的。」 「那不可能。」有一个人立即就说道:「是不是这个该死的罪犯在你的面前狡辩?像这种傢伙就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你相信他吗?」 贝蒂打断了他的话语,贝蒂说:「我相信。」 而且,这句话根本不是约翰说的。 贝蒂面对这些人,在自己的脸上展露出一个极为无辜极其无害的笑容。然而她的内心当中在想什么,依旧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 第108章 ◎他这一双暗色的眼睛凝望着在眼前墙壁,他身边都是走来◎ 汉尼拔·莱克特这一双暗色的眼睛凝望着在眼前墙壁, 他身边都是走来走去的人。他全身被束缚在约束衣里,他能做到的就是笔直地站立在墙壁面前。 他此刻被绑在有家具那么高的手推运货车上。他只能够面对这离自己一尺远的墙壁前面,睁着这暗色宛如幽火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墙壁。他的脑袋上戴着曲棒球运动员的面罩,这样可以让他不咬人, 就像是给犬类的止吠器一样有效。不过, 绝对不要在汉尼拔·莱克特的面前提起止吠器, 因为无论谁也说不准他还会不会将一个人的舌头揪下来给吞下去。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汉尼拔·莱克特要突然将那可怜的护士的舌头揪下来。巴尔的摩的精神病院的院长弗雷德里克·奇尔顿认为,那没什么理由。 他对任何人都这样说。 他认为汉尼拔·莱克特这么做没什么理由,他也认为他只是想要这么做, 觉得这么做能够让自己的心情愉悦才会这么做。他和一些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表现得好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汉尼拔·莱克特这个残忍的杀人狂魔了。甚至,他在这样的话语之后评价了一句:「简直就像是一只发疯的狗一样。没有理由。」 第202页 然而实际上, 大概只有汉尼拔·莱克特本人或者是那个被撕裂的护士才知道为什么汉尼拔要这样做。 我们可以把时间节点往前放一放。 那个时候汉尼拔被关押在这一间病房里还不是很久——大概所有人都会怀念, 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可以知道,汉尼拔在这段时间内异常的安静。是一种看过、经歷过那一场可怕场景的人都在怀念的安静。甚至有的时候,在那段时间里你会得到莱克特医生一道比较亲切的问候。 现在,你得到莱克特医生亲切的问候。你就会怀疑被撕裂的下一个人会不会是自己。不, 现在要说的是为什么汉尼拔要突然把一个可怜的护士撕裂了。 那确实只有汉尼拔和护士本人知道的。 那位护士虽然没有了舌头,但是她还可以用任何一种其他的方式来告诉别人自己的经歷, 但是她没有说——因为如果她说了,别人就会知道这位护士小姐有多么病态地抚摸这个可怕的杀人魔的身体——是的, 抚摸, 她还可以做比这更难以想像的事情。那没什么值得讲的, 那会让汉尼拔·莱克特的心情感觉到异常不好。 在汉尼拔看见这个护士的第一眼, 他就能够从这位护士小姐的眼中看到这位女士的本质。好像对于汉尼拔·莱克特来说, 他很轻易就能够看透一个人的本质。那时也是如此。 他在这个仰望自己的这位年轻的女士的眼中, 看见这在伪装得完美无缺的面孔下所无法彻底隐藏的——兴奋、罪愆、慾念。在她这平静美貌的外貌下的,竟然会是这样追求孽壤的心脏与灵魂。汉尼拔或许在当时,在自己的心里进行了评价,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的这些东西竟然都是针对自己的。 或许是因为汉尼拔·莱克特这个时候还不太了解外面人对自己的看法——虽然大部分人还是持以批判的态度,但是其实有一部分人对于这位优雅绅士、知识渊博的杀人魔抱有一种崇敬欣赏的情绪。甚至一些地下乐队将汉尼拔·莱克特的名字写在自己的t恤上,演奏着自己的摇滚乐而大摇大摆。汉尼拔确实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内莫名收穫了一堆自己的不知道的疯狂的迷恋者。而眼前这位护士,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 汉尼拔开始察觉到这位女士对自己疯狂的迷恋。但是他没有在意,如果没有发生那一件事的话,他依旧还是不会在意—— 他经常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吃下由这位巴尔的摩精神病院院长给他搭配的精神病药。汉尼拔有各种方式让自己不吃下那种让自己觉得噁心的药丸,但是这不代表,汉尼拔不会忽视,这位女护士在给自己餵药是那种微妙的目光。 即使在这精神病院里关押着,他身上所穿着的是这个医院里纯白色的一套睡衣,但是他那宛如幽绿磷火的眼睛,红红的像是茹毛饮血而导致的嘴唇,以及英俊宛如浓厚色彩而描绘的五官,还有他那优雅沉静的举动,依旧将这纯白色的衣服衬托得成为不一般的布料。 那么这位年轻貌美的女护士,在这么多次近距离面对坐在床上的莱克特医生,看着那从下方凝望自己的莱克特医生幽深的眼睛时,她的整颗心灵都在这邪恶的眼睛中颤抖。然后,她的手指故意擦过了汉尼拔·莱克特的嘴唇。 他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她在故意做这件事。 她轻轻摩挲着擦过他嘴唇的手指,她轻笑起来,她说:「没想到杀人魔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嘴唇也会这样柔软温热。我以为会像恶魔那样冰冷可怕呢。」 她稍微弯下腰来,故意将自己性感美丽的胸脯展露在这个男人的眼前。 他的眼睛看起来暗沉沉的,始终不会有人在他的表面能够看出来任何的东西。她以为她最起码能够得到他的垂怜——这位很多人都在敬仰的、最为接近恶魔的男人近乎要成为他们这些疯狂者的神祇。显然的,他的信徒渴望得到他的垂怜。她原本可能只是被漠视,也只是得到汉尼拔·莱克特这一抹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温和的微笑。但她那时也可能被他这神秘的微笑所吸引了。在并未有其他的人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她竟然抚摸着汉尼拔·莱克特的脸。 「奇尔顿博士一直都在感觉到疑惑,」她这样说,凝视着汉尼拔这神秘迷人的双眼,「他认为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拥有人类会有的感情,总体来说,他认为你不可能有爱情——但是你的身边有一个女人。这件事让他觉得有趣。他对是什么东西引起你的□□而感兴趣。他想知道——」她停顿了一下,她的身体近乎要贴在了汉尼拔的身上,她说:「当然,我也想知道。你的傢伙会不会因为别的女人而精神。还是说,只要那个看起来一脸骚样的女人才会让你感觉到精神——」 其实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女人说到这句话时,汉尼拔的神色变得有点可怕。他本人是一种情绪很深的人,能够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的,绝对已经让汉尼拔极度的心情不好了。要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一把抓住这个女人的手臂而近乎把她扔出去,让她身体不稳抓着那铁格栅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么很有可能,接下来会发生一些难以想像的事情。 奇尔顿博士将这个女人拖了出去,将那铁格栅彻底地关起来。让汉尼拔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面。他周围的墙壁是深色的,这深色的墙壁将穿着白色衣服的汉尼拔极致凸显,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却又诡异地在与黑暗融合。 第203页 这件事看起来就这样过去了,那位女护士没有被辞退,但是她不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汉尼拔,不再太肆意地来到汉尼拔的身前。 好像确实是这样过去了。 近乎没有其他的人能够知道这件事。 但是就在那一天,汉尼拔称自己胸口疼痛,在脱去他身上的束缚而好方便检查的时候,汉尼拔趁两位看守并不在他面前的时间袭击了这位护士。要不是那位护士足够机敏才能够保住自己的一只眼睛,但是汉尼拔还是将她的舌头揪下来并且挖了她一颗眼球。 在他做这件事时,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汉尼拔·莱克特在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心脏搏动一直都没有超过八十五下。即使他的手臂被看护卸下来一只,他依旧抓着那软趴趴的眼球,他对这个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且已经惊骇得张着血淋淋的嘴巴的护士说:「我讨厌你的眼睛,也更讨厌你的舌头。」 于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汉尼拔病房的每一次清扫,就必须要将汉尼拔绑起来让他待在这里。 现在他感受到了推车的倾斜,他又被人从这这个空间推向了那个他一直待在的病房里。他的护理员巴尼是一位身材矮小的男性,但是实际上,这位沉默寡言的男性比起很多人来说都很细心。他将汉尼拔推入病房后,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解开他脚踝上的绳子以及身上的束缚带,在之后他和两名看护缓慢地退出病房。让汉尼拔自己将身上的其他约束带自己解开。 汉尼拔·莱克特将这些事情都做完后,还没有在这里坐太久的时间,他就看到了那位站立在栅栏那一边的男性。汉尼拔当然会觉得这个男性眼熟,因为这就是汉尼拔所见到过的——贝蒂的上司巴里·马克斯韦尔。 从很早之前,这位警长就不止一次来见汉尼拔。他好像被什么极为困难的事情束缚住了,好像只有在精神犯罪医院里的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才能够帮助到他。汉尼拔从床上站起来,他看起来依旧整洁干净,没有任何狼狈的模样,就好像这里是属于汉尼拔一个舒适的居住区域一样。 他对待这位马克斯韦尔警官时,还稍微带了一点笑容。 「所以,你能够为我做到什么呢?」汉尼拔说。 「你现在还不能够见到埃尔西女士。」他停顿了一下,他这样说:「但我们不会再扣押你们的信件。」 第109章 在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里的人们都知道最近汉尼拔·莱克特的心情不错, 甚至因为他的心情不错,他最近特别配合医院里的人,而且也很乖顺——虽然好像这个词语用来形容这位杀人狂魔不太合适。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因为他格外配合奇尔顿博士的各种事情。所以奇尔顿博士在给汉尼拔带来书籍的同时, 他也好心情地给汉尼拔一只没有任何攻击力道的画笔。 一开始, 看护们还是比较担心汉尼拔·莱克特用这只画笔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实际上, 汉尼拔也挺喜欢能够得到这只画笔。那么汉尼拔就可以在闲暇的时间内,可以通过绘画来消遣时光。 自从汉尼拔有了这只画笔之后,看护们确实无时无刻不盯着汉尼拔, 看他会不会拿那只画笔干些什么。但是实际上,汉尼拔只是在画画而已。不久之后,众人发现汉尼拔画了一幅耶稣受难图挂在栅栏所对的墙面上, 这样能够使得任何人都能够看见那一幅耶稣受难图。 奇尔顿博士对汉尼拔的这个举动进行了解读, 他认为汉尼拔将自己比作耶稣,这是汉尼拔对教堂与宗教的轻视、傲慢与辱渎。这让奇尔顿博士对汉尼拔的轻视更加严重了。他看起来真的是讨厌极了汉尼拔,甚至他说,现在的汉尼拔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牢笼里没有爪牙狼狈的野兽一样。他还说,只要看见汉尼拔·莱克特那一副沮丧的样子, 他就会觉得心情很愉悦。 当然,实际上, 在汉尼拔·莱克特的眼中这位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其实才是真正的可笑的人。或许连奇尔顿博士都没有发现,自己到底对汉尼拔多么的关注, 汉尼拔如果不对他施以关注, 他就会做了一些根本没有依据的猜测, 或者是像个可怜的求关注的狗一样摇着尾巴搞点破坏。如果汉尼拔对他施以关注, 他就像一只被抛了骨头的狗一样四处乱吠。 不过比起奇尔顿博士的猜测, 所有人都能够轻易发现汉尼拔·莱克特的心情简直愉悦到了极点。他的心情开始愉悦, 还是因为他被允许能够和他的爱人进行通信。 关于他们之间的信件,当然必须要给警官们过目才能够传递给对方。那样的信封在警察的手中被传递过去,到双方的手中被伪装成从未拆封过的模样。那让我们来看一眼那位远在特夫顿的他的爱人贝蒂·埃尔西女士能够寄进来的第一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他哪里知道人的情涛慾海,如果堵塞泄口,就会澎湃汹涌,汇积暴涨,就会漫溢泛滥,就会沖毁心田,始发为内心的泣饮、无声的痉挛,终至冲垮堤坝,恣意横流。】 如果对一些书籍足够熟悉,就会知道这句话来自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对那位病态疯狂的教士克洛德·弗罗洛的描述。她使用了这一段话,正是用这句话来表示,那疯狂倾泄的感情与思念。真是让人见了就能够品味到她对他深深的念恋,她的思念,也正像是那不断蔓延出来的、疯魔一样的爱侵蚀着她。 第204页 守着汉尼拔·莱克特的两位看护以及他的管理员注意到,在汉尼拔拿到这一封信件之后。他将这一断短短的一句话看了很多次。 他将这样的信件拿在自己的手指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其间他用自己的手指摩挲信纸,好像在摩挲那位女性白皙细腻的肌肤。他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及在信纸上,他那敏锐的嗅觉,好像就能够从这千里迢迢过来的信件中,嗅到属于贝蒂的芬芳。他那充满着各种想像脑子里,已经描绘了他喜爱的画面——那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或许也走进了自己的记忆宫殿,将属于贝蒂·埃尔西的那一间房子打开,然后他会在里面与自己的爱人在其□□舞。 于是,在那之后,汉尼拔·莱克特也给他的爱人写了一封信。 也是十分简短的,看起来没有什么重要内容,都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他写的是—— 【少年看到一朵蔷薇,荒野的小蔷薇,那样娇嫩而鲜艷,急急忙忙走向前,看得非常欣喜。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少年说:「我要采你,荒野的小蔷薇!」蔷薇说:「我要刺你,让你永不会忘记」。】 蔷薇。蔷薇。远在别处的红蔷薇。 贝蒂·埃尔西就是这位杀人狂魔思念的红色蔷薇。这一朵红色蔷薇在他的心里好像长了尖刺与荆棘,深深地扎入到他的心脏中。于是他就像是诗歌中所说的那样,将这朵蔷薇深深地记在心间。 汉尼拔用歌德的的句子回以她的话语,于是她也用歌德的诗歌来回赠给他:【爱之翅膀是火光的颜色,爱之躯体如烈焰般光明。爱之唇甜如蜜,爱之气息醇似乳香。】 好吧,警官们原本对他们的信件格外在意,现在他们看了看,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那都这对恋人的甜言蜜语而已。他们开始对他们的甜言蜜语有些腻味了。这段时间就是这样延续着,而汉尼拔也确实帮助了巴里做到了一点事情,但是说实话,汉尼拔所给的东西太少了。但是巴里已经尝到了甜头,所有巴里又来见了汉尼拔。 奇尔顿博士那个傢伙没有没收汉尼拔的信件,于是这段时间,你可以经常看到汉尼拔在拿着那些信件观赏。巴里再一次坐到栅栏的另外一边时,巴里·马克斯韦尔看起来极其的沮丧。汉尼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看到巴里,毕竟,如果足够了解汉尼拔的话,就会知道汉尼拔故意保留了很多的东西。他就是在等待巴里能够再来寻找自己的时候。现在,就是巴里又一次来寻找汉尼拔的时机了。 汉尼拔的脸上带着和上一次见面没有丝毫差别的笑容,他对巴里说:「马克斯韦尔警官,你还在因为这件事而困扰吗?」 「你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我。莱克特。」 「显而易见。」他心情愉悦地这样说。 巴里看起来有点愤怒,但是他目前只能够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一样,他说:「莱克特,你到底还要搞什么把戏。」 「我认为你是知道的。马克斯韦尔警官。」他笑起来,他说:「你现在来见我,是因为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不觉得我还要和你谈论什么。」 巴里的眼睛凝望着汉尼拔。他看起来有点恼怒了,他看起来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受。但是在汉尼拔面前,似乎所有人都是被这样轻易就看穿。巴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然而此刻汉尼拔的心情依旧很愉悦,他的愉悦已经表现得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了。 到了这个月的月末,汉尼拔·莱克特希望巴尼让自己整理一下自己。巴尼虽然对此还是比较疑惑,但是还是让汉尼拔照了一下镜子,汉尼拔整理了一下头髮,虽然平时他的头髮就已经很整洁了。他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平时他平时的衣服也很整洁干净。巴尼在栅栏的这一边听见汉尼拔说:「真可惜,我有一套很适合这种场面的西装。」巴尼开始真的为这件事感觉到疑惑了。 似乎汉尼拔察觉到了巴尼的疑惑,汉尼拔从另外一面对巴尼说:「不要感觉到疑惑。就在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我将会面见到谁。」 然而,也就在不久之后,确实在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家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金髮女人。她被带领着来到这里。汉尼拔的病房在这条通道的最里面,这一条深色的通道里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暗与压抑。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傢伙们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的眼睛凝望着那从外面走进来的美丽的女性。汉尼拔能够听见一声十分轻佻噁心的口哨声,然后是巨大的一声声响,大概还有男性的一声痛叫,以及被扯动的栏杆的声响。 或许汉尼拔对那个自己这个角度无法看见的内容感兴趣,但是他的礼节让他不太着急想要探头查看。他依旧站立在这里,等待着那位女士缓慢地走过来。他听到那位女士熟悉而又动听的声音说:「我现在心情很好,不要惹我不高兴。先生。」 然后,是慌乱的属于看护的声音:「埃尔西女士,你不应该这样胡来。」 铁桿又被撞响了两声,她大概是松手了。然后她那声音听起来无辜又可爱,她说:「先生,你没有在进来之前告诉我,我不能将一个对我展露直挺挺下/身的傢伙的脑袋狠狠撞在栏杆上。我保证,你只是告诉不让我和汉尼拔接触,让我不要给他递东西而已。你并没有说这件事。」 第205页 「女士,你再这样,我会将你请出去。」 「好吧。」 她说着妥协的内容,但是依旧可以从她的语调里听出她不会知错。然后,跟随着那道脚步声,汉尼拔看见了那缓慢过来,面对自己明艷漂亮的面孔。汉尼拔听见她轻声唿唤自己:「噢,汉尼拔,我亲爱的,好久不见。」 第110章 处于忙碌中的贝蒂得到一个消息——那些警官们不再扣押贝蒂寄给汉尼拔的信了。从那时起贝蒂在闲暇之余, 不是想着要怎么给汉尼拔写信,就是在观赏汉尼拔写给自己的信件。汉尼拔始终都是那么赏心悦目,不仅他本人是这样的,就连他的字体也是这样的。然后再过不久, 贝蒂又得到消息, 要让自己去见汉尼拔, 这还是巴里·马克斯韦尔打电话告诉贝蒂的。 在贝蒂是收到这个电话之前,贝蒂在法庭上差点和一个傢伙打起来。到现在艾菲·雷娜塔回忆起那副场景,依旧会感觉到心惊肉跳, 她经常告诉贝蒂:「天吶,简直太吓人了。亲爱的,你不应该这样冲动的。你知道的。那是在法庭上。」 贝蒂每次对于艾菲这样的话表示:「我知道艾菲, 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只是那个傢伙的拳头快要揍到我的脸上而已。事实证明, 那不是我先动手的。我只是使用一种正规的法律程序来称述事实而已。这不关我的事。很多人都能够理解我。」 关于在法庭上的事情,其实不用做太多的赘述,主要是那个傢伙将约翰比作一条本性邪恶的狗,说即使是被驯化的狗总有一天也会咬人伤人。而贝蒂只是用同样的方式讽刺了这种带有偏见的傢伙而已。 谁知道,很快就让对方恼羞成怒要揍到贝蒂的脸上。事实就是, 他无法得逞,甚至被严厉禁止这种情况并且遭受的他人的谴责。 贝蒂并没有将这件事继续放在心上, 她继续忙着去寻找那一个虐杀两个女孩的真兇。自从贝蒂没有看见那些被杀是的人的灵魂之后,贝蒂还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那样的能力了。 不过贝蒂确实看见了那两个女孩的灵魂, 她们虽然不能够和贝蒂说话, 但是贝蒂能够看见她给自己的指引。 兇手和约翰一样有着健硕的身躯, 因为他将狄特里克家里的那一只看门狗轻易就用手扭断了脖子。并且这个人对狄特里克家异常的熟悉, 不然也不会让狗一声都不叫, 就将狗给杀死了。 贝蒂在案发现场跟随着两个小女孩的游荡了整块郊林。贝蒂独自一个人行走于这郊林之中, 这里的灌木与树丛因为那一场搜查已经被踩出来一条条的小径。贝蒂的身影近乎深藏在这些高大的灌木之中,一眼望去,这些繁密的树丛与灌木像是卷席过来的海浪让人无法喘息。两个小女的灵魂开始哭泣,贝蒂看见她们在哭泣,她们破破烂烂的灵魂上的都是鲜血,于是贝蒂就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位置就是两个女孩遇害的位置。 也就是这时,贝蒂听到丛林的声响,贝蒂转头看去,一道黑色的身影钻入到丛林里不见了踪影。 贝蒂看到两个女孩的灵魂往那个地方急速地飘荡过去,贝蒂只能够在其间给她们送过去一点闪灵。贝蒂没有追上那抹身影,但是两个女孩的灵魂已经追上了,贝蒂在后来看见她们灵魂的形态而知道这件事,她们的灵魂之中得到了少许的满足。 时间太紧急了,贝蒂餵给她们吃的闪灵太少,她们可以做到伤害那个傢伙,但是却无法造成太酣畅淋漓的报復。然而这两个小女孩的灵魂看起来还是愉悦了很多。 贝蒂的身边围绕着两个小女孩的灵魂,她们都张着黑漆漆的嘴巴对贝蒂一张一合的。贝蒂开始猜测她们的意思:「想吃我的闪灵?」 她们继续在贝蒂的身边不断张合那可怕的嘴巴,最后贝蒂猜测:「你们咬了他。」于是在这两只虽然长得有点可怕,但实际上确实很可爱的鬼魂的帮助下,贝蒂能够很快就找到那个被灵魂咬到的男人。然而仅仅是找的人是不足够的,贝蒂要为能够判定他罪行的证据而四处奔波。 在这期间,贝蒂让狄特里克一家看见了这两个小女孩的灵魂,让他们短暂地能够相见——虽然人类的灵魂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看,德洛丽丝能够改变自己的鬼魂的样貌,还得益于奥菲利亚曾经将自己的闪灵近乎全部都餵养给她了。 总之——贝蒂在这边还是挺顺利的,甚至在得到能够和汉尼拔通信的信息之后,贝蒂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当时,贝蒂站在法庭上,正将约翰·柯菲那被按在身上的罪孽全部都洗刷干净,当然,这不仅仅是贝蒂的功劳,还有那能够站在约翰·柯菲这一边的阿迪克斯·芬奇律师给予了约翰极好的辩护,还有那些能够协助贝蒂办案的警官们,以及意识到约翰并不是真兇的狄特里克一家。 事实就是,这边确实很顺利。 当法官敲下最后一锤,判定约翰·柯菲无罪之前,贝蒂能够感受到自己,以及那些坐在旁听席的一部分人的精神都很紧张——艾菲·雷娜塔已经紧张得双手都是汗水,她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手。狄特里克夫人紧紧揪着自己的裙摆,没有敢抬头凝望着法庭,但是明显能够发现她在竖起耳朵听着。贝蒂的双眼凝视着法官的任何一个举动。在这沉寂中,法锤打碎了这一片沉寂,最后,宛如玻璃一样碎裂的沉寂当中,一声沉闷而又异常响亮的敲响让所有的心灵都被敲得震颤,法官的声音缓慢地降下来进入到所有人的耳朵中。 第206页 「约翰·柯菲无罪。」 那是一场无言的欢唿。 在这样肃静的法庭当中这一场欢唿被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欢唿出现在他们噙满泪水的双眼,欢唿出现在约翰抽动的肌肉与泪流的双眼,欢唿出现在他们高举晃动的手臂。也就在这欢唿的这一刻,让这被隐没的真相得到显露并且走向胜利的时候。贝蒂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去见汉尼拔·莱克特。 约翰将贝蒂轻轻拢在怀里,然后拥抱了一下就放开了贝蒂。 贝蒂看着约翰这一双哭得通红还未停歇的眼睛,贝蒂说:「约翰,好伙计,不要再这样悲伤了。你其实做得很棒。你如果因为这样悲伤的事情而死去,这不是什么好的。我想你应该很高兴,约翰,你感受到了很多人对你的善意与期盼。亲爱的,还记得法庭上那些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你的人吗?」 贝蒂开始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的约翰沉默不语,为什么宁愿让自己冠上这样不存在罪名了——他感受到了极致的悲伤和无力。 那个该死的、真正的杀人兇手让两个女孩不要唿喊,他对其中一个女孩说:「如果你敢喊,我就杀死你的妹妹。」然后他对另外一个女孩也说了同样的话。约翰曾经说到这里时,他的双眼悲伤地看着贝蒂,他说:「他利用了她们的爱杀死她们。她们相互的爱。」他这样说着,脸上的肌肉在笑,但是眼睛却哭泣出眼泪,他说:「贝蒂,这样的事情天天发生。世界上到处都在发生。」 此刻,面对贝蒂这样的话语,约翰说:「贝蒂,哦,贝蒂。我真的太高兴能够见到你。当夫人与伯爵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让我来巴尔的摩来见你时,我就期待能够真的是你。我很抱歉,我途径这里,在这里经歷的事情让我产生了不再体验不再面对的情绪,所以我想让自己逃避一切苦难。但是我感受到了,那些热切,那些真挚,那些期望。特别是阿迪克斯·芬奇先生,我很感谢他能为我进行辩护。他和我说了很多话。」 贝蒂和约翰说了她的事情。她告诉约翰:「我想我会离开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呢?」 「你知道的。我要去见汉尼拔。我现在已经能够去见汉尼拔了。」她说到这里时,一双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 「好的。好的。」他看起来也很高兴:「我知道。我会在这里暂时等待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唿唤我。」 「然后我会彻底将汉尼拔带回来,让他和我们的家人团聚。就在德克萨斯州是吗?」 「我希望真的能如此。」 「那是一定的。」 就这样,贝蒂带着美好的祝愿与期望,重新回到了马里兰州巴尔的摩。 其实上,贝蒂首先面见的不是汉尼拔,而是巴里·马克斯韦尔。 贝蒂听到了巴里对汉尼拔的控诉,他说的是:「那是一个完全狡猾的男人。他知道我一定会再去找他。所以他其实早就在等待我了。我已经被他彻彻底底地看穿了,他甚至不用多说一句话,就已经彻底把我看穿了。你知道的。你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可怕的心理操纵者,你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你就应该知道他到底多么狡猾。从现在开始,我想我已经厌恶了与他见面。」他的眼睛凝望着贝蒂,他还是和平常一样是一副潦草忙碌的样子,他和贝蒂又说:「除了他,应该就没有人知道那个兇手在哪了。他一定和他接触过。埃尔西。」 原来,在汉尼拔被关押的这个期间,虽然大卫杀人案确实暂停了。但是比起大卫杀人案,更恐怖、更残忍的杀人案依旧蔓延在巴尔的摩。 这些案件有汉尼拔犯案手法的痕迹,但是又大为不同,如果汉尼拔所针对的基本都是成年男性,那么这个兇手所针对都是少男少女们,甚至还针对一些年纪比较小的小孩——他们死在痛苦里。 这些孩子的死去,引起了众怒,也引起了恐慌。威尔·格雷厄姆的情况很糟糕,根据巴里所透露的,威尔现在在一家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根据心理学家艾伦·布鲁姆博士的推测,这位兇手大量模范汉尼拔的手法,并且用这种方式向汉尼拔·莱克特表示轻蔑。这个人绝对与汉尼拔见过面,并且与之有深入的接触。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源头,也就是要让贝蒂回来的原因。 他们意识到,只有贝蒂能够再一次让他开口了。 作者有话说: 小彩蛋:阿迪克斯·芬奇是《杀死一只知更鸟》中的律师。 (涉及到《绿里》原着剧情,我不能写太多,就略写了这部分。) (艾奇康比头儿,约翰可能不走绿里了,希望你没有患有让你痛苦的尿路感染,也希望你和你的夫人没有遭遇车祸。感谢你愿意去了解关于约翰的案件并相信真相。还有那位患有绝症的夫人,也希望你健康。) 第111章 果然, 这又完全与预知里的场景完全融合了。让她再仔细想想,之前那位博士对贝蒂说的是什么。他好像说的是:「埃尔西女士,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见他,你要知道你并不能够干什么。你尽量不要靠近他。我们都知道你能够帮助破这起案件, 我们也知道, 只有你能够让他彻底张开嘴巴。」他的声音近乎与贝蒂在自己脑海深处中关于预知的记忆中的声音相融合在一起, 如果贝蒂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真的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了。 第207页 再看看眼前的情况,贝蒂眼前的就是在栅栏另外一边的汉尼拔·莱克特。 她从栏杆栅栏的缝隙中看见了汉尼拔的模样, 也是如预知一样的,他站在那漆黑的病房内。他身上的衣服很整洁,头髮也很整齐。这种整洁是没有任何髮胶固定的, 这说明汉尼拔·莱克特先生在面见她之前做了一个简单的整理。 贝蒂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在他们身边的那位看护阻拦了一下贝蒂,贝蒂就只能够站在这个位置和汉尼拔说话。 贝蒂听到汉尼拔说:「你换了香水。」他即使站在栏杆的另外一面,他依旧用着一种平淡的语调,好像他们只是像以前一样平常的对话,也好像汉尼拔并不是在这□□处, 而是坐在他们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屋子里进行寻常的谈话。汉尼拔又说:「你在见我之前喷了香水,还做了头髮。」 「你也整理了自己的衣服, 还有头髮。莱克特医生。」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香水。」 「这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莱克特医生。」 他的目光看向那站在远处的管理员巴尼, 他说:「你可以坐在对面。那里有椅子。」在这样的话语下, 那位叫做巴尼的管理员从那边走过来, 对贝蒂说:「你需要椅子吗?你可能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女士。」 贝蒂对他说:「噢, 需要, 谢谢。」 巴尼拿来一把摺叠椅,打开放好,然后没有继续站在这里了。 贝蒂在椅子上坐下,汉尼拔依旧站立在那里,他的目光很轻柔地落在贝蒂的身上。他说:「马克斯韦尔和你说什么啦。」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显得平淡,但是贝蒂在他这样轻柔的尾音中能够感受到他这一点点愉悦的心情。贝蒂觉得汉尼拔真是可爱极了。于是贝蒂就没有忍住而笑出声音来,她还是回答了汉尼拔的问题,她和他说:「他告诉我说,他简直讨厌死你了。」 汉尼拔说:「我不会觉得意外。」 「那个傢伙又在杀人了,并且是刻意模仿你的痕迹。」 「你这条裤子穿了好长时间了吧。贝蒂。」 「汉尼拔,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意这件事。」 「我不得不在意,因为上面一些划痕告诉我你的生活不太轻松。我当然知道那个傢伙在模仿我,甚至我也知道他对我心存不满。他这样告诉我——我在这里面,而他在外面可以肆意地进行杀戮。」 「那个傢伙对你厌恶极了。我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恨你,十分地恨你。你还记得有什么傢伙这么仇恨你吗?」 「没有什么值得我在意的。」 「他杀的都是一些青少年,甚至还有孩子。」 「我觉得很可笑。」 「是的,他对孩子们下手。」 「你今天的头髮很漂亮。」 「我专门去了理髮店。」 「比你乱七八糟的香水好多了。」 「你画的是《安康圣母教堂》?就在你身后的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对,就是安康圣母教堂。威尼斯巴洛克建筑杰作。在黑死病泛滥之际,共和国政府决定兴建此教堂献给圣母玛利亚。我模仿的是义大利画家弗朗西斯科·瓜尔迪的作品《安康圣母教堂》。你见过的,我们在那座城堡里。」 「你画得很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当然了。这是我一直都能记得的,就在我的记忆中。你和我一起站在画下观赏这幅画。然后你就跑到厨房去了。很遗憾,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马克斯韦尔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把他看穿了。这让他讨厌。他还说你甚至也知道他会让我来见你。你看起来早就在等待了。」 「因为我知道马克斯韦尔有点等不及了。那个傢伙将整个巴尔的摩弄得一团糟。他肯定撑不了这个月。他会在月末的时候,让你来见我。」 「我现在知道马克斯韦尔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她轻笑了一声看着汉尼拔。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起来很凌乱与随意,在两个人的面孔上都能够看见还算得上愉悦的神色。贝蒂继续说:「我看见了你给一些学校写的分析报告。我觉得很有意思。我知道有很多人来请教你精神病方面的理论。但是实际上,我们的信件被扣押了。好吧,我现在可以不在意这件事,毕竟现在我们面对面在谈话。他们给那个傢伙取名什么?儿童杀手?幼童恶魔?」 「虐童人。很没有水平的取名。就像大卫兇手一样。」 「你了解到多少?」 「马克斯韦尔给我看了资料。你大概也是一样的。我想你应该还看了报纸。」 「是的。我看到了。而且虐童人使用的是很可怕的杀人手法,是根据孩子们的喜好进行的。就像那个叫做杰克的小男孩,他很喜欢橡皮鸭,于是兇手将他做成了橡皮鸭,把他的皮剥下来后做成一个个人皮鸭。那个孩子被剥皮的时候还活着。」 「你是不是会觉得很熟悉?当然,在很久之前,他还没有这么多的想法。他只会像是一只野兽一样将人类的肚皮给剖开,他也像只野兽一样毫无美感地吃人类。」 贝蒂皱起了眉头。她在这个时间内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贝蒂听到他的声音说:「我会很期待下一次再和你见面的。贝蒂·埃尔西女士。」他站着和她进行了这些的谈话,没说什么甜言蜜语,而且还是显得彬彬有礼的,好像那在信件中所表露真切爱意与思念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一步一退入到里面去,他又彻底和黑暗融合在一起了。贝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凝望着汉尼拔所站的地方,那个地方正是那一幅《安康圣母教堂》的下方,汉尼拔的面孔近乎隐藏在阴黑当中。 第208页 然后,贝蒂走出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她接下来比较大的第一个举动,是连夜去到了立陶宛。 第112章 要说为什么是第一个大动作, 是因为在贝蒂出发前,她还处理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比如,她刚从犯罪精神病院出来就被巴里知道了。 巴里打电话给她,他希望贝蒂能够把汉尼拔所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解读一遍。其实只是从这简单的话语之中就会知道, 警官们在窃听他们的对话。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们从贝蒂进入到里面的时候就在窃听他们的对话, 虽然不是明确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设备做到这件事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然而面对巴里这样的话语, 贝蒂的脸上出现一抹笑容,这一抹笑容是对面的巴里无法看到的。然而会被在自己眼前的奥菲利亚看见了。 奥菲利亚对于贝蒂这样极为类似汉尼拔的笑容而转移了视线,所以可以轻易发现奥菲利亚还是很不喜欢汉尼拔式的笑容。 贝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 还是那种平淡柔和的声音, 她说的是:「你知道的,巴里,你也听到了。我也对汉尼拔所说的内容感到疑惑。而且很快汉尼拔也不再和我说话了,你知道的,巴里警官。」她唿唤了巴里的名字, 这就意味着贝蒂在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说话。 「那你现在在哪里,埃尔西?」 他察觉到了贝蒂对自己的称唿, 他似乎知道贝蒂这样称唿他代表着什么,于是他打算换了一个话题。 贝蒂的手指绕着电话线,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意散漫的动作, 这样代表着贝蒂在这短暂的期间进行着思考, 贝蒂和巴里说的是:「我待在家里。警长, 你的脑子好像煳涂了。因为你给我打的电话就是我家里的。你知道是哪个家。你并没有禁止我回到家里。正如你所知道的, 汉尼拔要说的话语就是这些。如果汉尼拔不再想开口, 那么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让他开口说话。我想休息一下,我太累了,警长。你应该不会禁止我做这件事。」 「好吧。」面对贝蒂这样真实的话语,巴里用这样干巴巴的语气说着。他看样子要和办事处的那些警官们去好好地分析一下汉尼拔和贝蒂所说的话到底在表达什么了。巴里和贝蒂说:「我们并不禁止你这件事,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我大概还会再找你。」 贝蒂在巴里看不到的位置耸了耸肩,她说:「噢,好吧。我会尽量等待你的电话的。巴里。如果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我会努力帮助你的。」 巴里的电话彻底挂断了。贝蒂将电话重新放回到原位,她转身看见奥菲利亚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贝蒂不想探究这位女士到底还有着什么样的想法。贝蒂只是和奥菲利亚说:「我要去一趟立陶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立陶宛。就因为你和莱克特在里面谈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她好像能够猜测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到底有多么莫名其妙,才让警官们根本无法猜透其中的含义。 贝蒂说:「显然,汉尼拔不想让警察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所以这些东西只有我能够听懂。我知道的。他待在里面的这些时间里有了一些想法,他需要去证实,但是现在的他还在里面。所以他需要我去证实他的猜想。这是我从他与我说的话语之中感受到的。」 也正是汉尼拔给贝蒂传递的这个想法,让贝蒂原本要说的一些比较私人的事情——比如说她已经找到约翰,并且也可以去见到他们这件事,贝蒂是完全没有机会说的。 因为全程的谈话,都是汉尼拔引导的。 奥菲利亚说:「所以呢?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虽然她说着这样毫不留情甚至是不太和善的话语,但是可以明确在奥菲利亚的眼睛中看出她那深藏在这一副强势不耐烦的皮囊下的——担忧。是的,是担忧。确实,他们相处的时间确实够久了。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贝蒂和汉尼拔都是13岁。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他们的交情已经深厚到一种难以想像的地步。即使这位女士总是在因为他们随心所欲地做一些举动而老是说「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们了」这样的话语,但是实际上,在很多情况下,第一个跑来帮助他们的都是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 贝蒂看着她,脸上出现的是一抹柔和的笑容,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这位女士。这样无言的目光好像把她看穿了。她立即就转头过去,在她即将恼羞成怒地说些什么的时候,贝蒂就说:「我需要一个不被警察查到的能够去到立陶宛的方式。」 奥菲利亚说:「我知道了。」 她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贝蒂又听到了电话响铃的声音。这里的电话早就已经换过了。之前一直都会有人来骚扰贝蒂,现在关于汉尼拔这位杀人狂魔的事情的热度逐渐下去,他们更关注那个被称作为虐童人的傢伙,那么他们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想要骚扰贝蒂,贝蒂就知道这个电话是比较重要的。因为,这个电话只有少部分人能够重新知道。 贝蒂接通了电话,让贝蒂没有想到的是,她听到了丹尼的声音,丹尼先对贝蒂进行了热切地问候:「嗨,贝蒂。」 「嗨,丹尼。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在听到丹尼的声音时,贝蒂还是感觉到很开心。不用让贝蒂仔细算算,其实上贝蒂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丹尼,并且也没有和丹尼进行过交谈了。贝蒂喜欢丹尼柔和平淡的声音,就在此刻,贝蒂听到他的声音也会感觉到心情很好。那边传递过来丹尼的声音,丹尼说:「我听说你重新来到了巴尔的摩。」 第209页 「这个消息传递得真快。」 「虽然那些媒体更为关注的虐童人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挺关注你的那位先生的。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你回到了巴尔的摩。然后——」在丹尼和贝蒂说这件事时,贝蒂看到坐在对面的奥菲利亚将一张报纸打开,贝蒂看到了自己从犯罪精神病院里出来的照片——「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好吧,此刻贝蒂也在报纸上看到自己了。 看来,到现在为止,巴里还是没有把办事处里的那个属于记者的眼线彻底剷除掉。贝蒂又听到丹尼说:「我还记得你重新给我的电话,我想着能不能打通。没想到是真的打通了。」 贝蒂说:「那么丹尼,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呢?」 「啊,是的。贝蒂。」伴随着丹尼这样的声音的,是一道清晰并且清脆的属于小女孩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递过来。她重复了丹尼和贝蒂的话,她的声音还带着小朋友和小女孩的清甜,她说:「啊,是的,贝蒂!」她的尾音落得重重的,嗓音也高扬着,这让贝蒂觉得很可爱。于是贝蒂就忍不住将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和她说:「嘿,你好,我是贝蒂。」 那边原本还算得上遥远的声音就这样离得近了。应该是原本在丹尼手上的电话,被拿在了这个小女孩的手中。贝蒂听到她甜甜的嗓音说:「嘿,贝蒂,我是艾布拉。我是艾布拉。」她的声音重复了两遍自己的名字。 贝蒂笑着说:「好的。艾布拉。」 「我听到丹说,你是一个警察。贝蒂。」 「是的。我是一个警察。」 她的声音变得有点无奈悲伤,她和贝蒂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丹说,可能这件事如果要做到的话,一定要告诉你。」虽然贝蒂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孩,但是她已经想像到这个女孩拿着电话,站在丹尼的身边垂头丧气说话的样子了。 「好的。我在听的。」 贝蒂听到丹尼的声音模模煳煳地传递过来,丹尼说:「没事,艾布拉,你可以和贝蒂说一说你的困扰。」 于是,贝蒂就听到艾布拉说:「我看到被杀死的小孩了。一个小男孩他叫做多德·帕克。他很喜欢玩滑板,然后一个傢伙将他绑在滑板上将推下了滑坡。滑坡下面有一块铁板——」她的声音在颤抖,颤抖得近乎呜咽的声音继续在努力将她所看见的东西说出来:「每滑下去一次,他的脑袋就会重重砸在铁板上。他在向我求助——他一直在向我求助——他说拜託了——」 「好了。好了。艾布拉,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要与我说什么了。我们可以先不回忆一下那个场景,亲爱的。我们谈一点别的。」贝蒂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柔,去抚慰艾布拉这个小女孩的情绪。实在难以想像,这位好像才十三岁的小女孩是怎么样接受这样可怕的场景的。「艾布拉,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因为、因为我听到了求助。」即使那样的场景让她依旧会颤抖,但是她很显然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和贝蒂说:「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滑板上写着他的名字,他叫多德·帕克。」 贝蒂郑重地对艾布拉说:「亲爱的,我会找到那个傢伙的。也会彻底解决这件事。但是就现在而言,我会稍微离开巴尔的摩一会儿,在之后我会来见你。亲爱的艾布拉。」 贝蒂将电话放下之后,贝蒂和坐在那边的奥菲利亚说:「你要在这期间做好一个准备。」 奥菲利亚看起来没有听到电话里说的是什么,只是在拿着那一张报纸在这里观看,似乎是在认真地看上面写的究竟是些什么。在听到贝蒂这样严肃的声音后,奥菲利亚才抬起头来看她:「你说什么?」 贝蒂说:「我说,我从立陶宛回来之后。汉尼拔要越狱。」 作者有话说: (这个尾收的,怎么现在还没收完。写出来后发现篇幅还是有点长了。慢慢来吧,一点点收。但是好在,已经真的快接近结尾了。) 第113章 时隔多年, 贝蒂又再一次来到了立陶宛。 这本来不是什么伤心之地,只是中间确实有一段比较艰苦悲伤的时期。但比起那些在这里所残留的美好的记忆,那些东西完全遮掩不过那些美好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上,翠绿的一片过去, 再也不像那个雪天光秃秃得似乎毫无生机。一座高耸的黑色城堡坐立其中, 这座城堡留存的时间已经够久, 也因为不被管理人良好的照顾和修理而导致遗留一些斑驳的痕迹。在整座城堡的门口挂着一个门牌,还是和以前一样,这里依旧是人民孤儿院。 贝蒂的汽车停在了孤儿院的门口——奥菲利亚那个傢伙当然不会搞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汽车, 就她的身份来说,她最好低调行事。所以如果要出去干什么事,她的汽车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牌子。但是这依旧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当然, 可能他们对这辆普通的汽车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是当贝蒂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们又将目光放在贝蒂的身上了。 贝蒂走进了这一座城堡。 几个本来就躲在灌木中的小孩从里面出来,颇为好奇地围绕着贝蒂所驶来的这辆汽车转了几圈。贝蒂没怎么在意他们,她继续往前走。贝蒂还记得的一个管理员走过来询问贝蒂:「你好,女士, 你有什么帮助吗?」他当然会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贝蒂,看看孤儿院这副荒凉凄清的样子, 好像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到这里了。 第210页 贝蒂说:「我想见一见在这里的主要管理人。」 贝蒂当然还记得眼前这个傢伙,当时经常拿着写字板教训他们的管理员。贝蒂的五官彻底张开了, 说到底虽然与小时候有点相似, 但还是比较难认出来。毕竟那个时候吃的都很少, 多少都会有点营养不良。 比起那个消瘦得不正常的少年时期, 现在确实有点难认出来。眼前的人似乎觉得贝蒂的身份不太一般——他或许认为, 贝蒂是想来干什么的, 大概是可以投点金钱什么的,才看起来兴沖沖地去找院长。 在看到院长那一双贪婪谄媚的双眼时,贝蒂开始确认这件事。 他十分热情地款待贝蒂,让贝蒂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还十分热切地想要探究贝蒂的身份。他询问贝蒂:「你好女士,我可以得知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他搓着双手,夹杂着白髮的头髮因为摇头晃脑而散乱着,那一双原本看起来疲倦的双眼,似乎在见到贝蒂的此刻而彻底变得明亮。想想十多年前的这个傢伙吧,仰着下颌用一副看不起他们的样子说着轻蔑的话,而现在,他在搓着双手期待着贝蒂说出他想要的东西。 贝蒂真的说出来了他想要的东西:「我可能会买下这个地方。」 看对方那因为高兴而抽动的肌肉,贝蒂知道他在努力压抑自己的表情。贝蒂继续说:「我了解到,政府已经不再使用这里的孤儿院,还听说他们比较着急地想要把这里卖出去。他们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你是吗?」 「嗳,是的,是的。女士。」他有点急急忙忙地说。看来,他真的为这件事感到异常的困扰了。 贝蒂笑着面对着他,她告诉这位在这里待了很多年的院长,她告诉他说:「但是我要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先参观一下这个地方。你知道的,这么一大笔财产,我需要进行一个比较慎重的考虑。」她是这样说的,随即就站了起来。 这位年迈的老院长,已经笑得眼尾的皱纹浮现,他激动得双手不断地揉搓。他也站起来,然后跟随在贝蒂的身边。 「好的,好的。我会亲自带您去。」 站得近了,贝蒂才发现当年必须要仰望的院长,在这个时候在自己的身边佝偻着嵴背,孱弱的身躯显得不堪一击。 贝蒂凝视着他,在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贝蒂说的是:「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就好了。不用跟随着我。」她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看到几个好奇的孩子从门口散去,贝蒂在彻底推开门出去之前,转身对身后的院长说:「这些孩子找到去处了吗?」 院长说:「因为都是年纪比较大了。而且性格也不讨喜,一直待在这里。一般来说待到成年就走了。这些孩子——」他停顿了一下,那双小眼睛小心翼翼看着贝蒂,于是贝蒂知道他要说什么。贝蒂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这些事情的。」 他立即又疯狂地搓起他那干瘦又皱巴巴的双手,他笑着对贝蒂说:「谢谢,谢谢您。」 贝蒂出门去,见到那几个躲藏在柱子之后的小孩。贝蒂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 她行走在这走廊上,整个地界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这近乎与记忆中那个繁美的城堡完全不一样了,那些变成暗沉颜色的墙面、装饰、地毯被灰尘和污渍所沾染,变成了一些脏黑的颜色。那些耀眼的烛台也逐渐在这些年岁了褪色而去,但是那处于记忆中的一切,从未跟随着年岁而去,甚至更加的鲜亮美丽。 她停在了这个位置。 在这块墙壁上原本应该所在的是那一幅《安康圣母教堂》。但是它早已经被抢掠而去了。 她还记得汉尼拔小小的样子——如果当时,她真的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的记忆早就已经会模煳不清。但是她现在还将小时候的记忆,所有的东西都深刻在脑海当中。 她记得小汉尼拔那样可爱的样子,记得他露出白白小小的牙齿在对自己微笑,记得他用还有点肉乎乎的手掌牵着她的手——他们站立在这一大幅油画之下,汉尼拔用他渊博的知识向她介绍这幅油画。 然后——手中捧着装满果蔬的篮子的库克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从岔道口走过。那一颗圆滚滚红艷艷的西红柿就从篮筐中掉落下来了。库克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小贝蒂看到了,她走过去将那个西红柿拿起来。她使用那时候还不知道那种被叫做闪灵的能力,找到了库克在哪。然后她站到了厨房里。 她现在站在了厨房里。 厨房里空荡荡的,看看这里面摆放的食材,确实能够从这里看出这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贝蒂的手指擦过一张沾染着灰尘的小桌上。她更多在意的是眼前的这个入口。 这里被关得严严实实,但贝蒂只是轻轻将这个入口的门一推,就听到一声比较清晰的「嘎吱」的声音。这稍微张开的入口,能够看到里面漆黑的一片,好像这个地方早就在等待着贝蒂能够进入。 它在大张着口在欢迎着贝蒂来到这里。 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唿吸在凝滞,她的心脏似乎被沉入到一个漆黑的地方,让她的心脏的跳动也变得小心翼翼。 贝蒂看到了壁炉上的那一只提灯。 她擦拭掉上面细微的灰尘,她将这玻璃灯罩打开,看见里面还剩下一点灯油。这点灯油还是能够照亮黑暗的。 第211页 于是贝蒂贝蒂在厨房里找到了火柴,她将这一盏提灯点燃,然后用玻璃灯罩小心翼翼地盖上。或许是长时间没用了,这盏提灯的金属丝稍微会制造出「嘎吱」的声响。贝蒂担心底座会掉,要用手掌托着底座才能够将这盏灯提起来。 她在这样的空气中,感受到那飘荡在其中的细小的微尘,缓慢地漂浮在自己的身边。 她重新站在了这个通道口,这一次她彻底将门打开。这一次奇怪的是,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发出声响。那扇门在贝蒂这其实并不是很大的力道中彻底敞开在另外一侧,里面的昏黑蔓延似乎在不断地延伸出来。 她握着手里的提灯,继续走下去。 这是一条漆黑的楼梯,她一步一步往下走去。感受到越往下就会越感觉到寒冷。这种寒冷近乎浸透在了贝蒂的骨头里。身前只能够被照亮一小块地方,她身后漆黑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这里安静得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她自己一步步踏下阶梯的声音,也只有那不断摇晃「嘎吱」的声音。她依旧让自己穿过一扇扇低矮的拱门,看见一个内室。提灯的火光随着她的移动能够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这空荡荡的,布满蜘蛛网的架子上有很多满是灰尘碎裂的酒瓶。 这看起来是一个酒室。 贝蒂带着提灯将这个内室走了一遍,她没有再发现其他的入口。最后,她又重新站在了这个架子前。她看见在架子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也是很久没有使用了,脏兮兮的都是灰尘。 突然「哐啷」一声,提灯上面的一颗螺丝掉了下来,所幸灯还没彻底坏。贝蒂低下身子去将那颗不知道哪里的螺丝捡起来,这时,火光照射到桌脚,贝蒂发现桌脚是被固定的。她的神色一凛,她用手推了推,并没有推动这张桌子。 于是,贝蒂就站起身来,她将提灯放置在了桌子上,然后自己也站在了桌子上。她在桌子上之后,也并未在满是灰尘味道的酒室里发现什么。 一只毛腿蜘蛛在贝蒂的眼前垂落,那并没有吓到贝蒂,倒是让贝蒂抬头看见了在自己头顶的吊灯。贝蒂伸直手臂,可以触碰到吊灯的吊链,她尝试着用手拉了一下——有点难拉,但还是被拉下来了一段距离。但是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有点失望地想要放手,那蜘蛛爬上了贝蒂的手背,她下意识甩出去,吊灯被拨动,她清晰地听见「咔哒」一声。 贝蒂又重新凝视着吊灯,继续拨动着吊灯,让吊灯旋转了一圈。突然地,吊灯勐然往下震了一英寸。贝蒂听到了架子后面发出了「嘎吱」声响,贝蒂立马从桌子上下来。看见架子被分开了一条小缝隙,她尝试着向两边推开,只听「轰隆隆」的声响伴随着铰链拖长刺耳的声音,架子转开了。 贝蒂把那盏提灯拿回来,她站在密室的入口。她在努力地听着动静,但是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这一段改编自原着: 在孤儿院的日子里,汉尼拔看到自己曾经的家遭到侵犯,所有的东西不是被偷、被没收,就是被糟蹋,但他从没到这里看过。他把提灯放在高一点的架子上,又把几大袋放在后排酒架前面的土豆和洋葱拖过来。他爬上桌子,抓住吊灯往下拉,然而什么也没发生。他松开吊灯,又用力拉,把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悬在上面,身体也随着吊灯旋转起来。吊灯勐地一震下降了一英寸,把上面的浮尘也震得飞下来。汉尼拔听见了后排酒架发出的嘎吱声,便爬下桌子,把手指伸进酒架分开的小缝并用力地扒。——《汉尼拔崛起》 第114章 密室里面是空的。 贝蒂有些惊讶地将手中的提灯往上提了一段距离, 让这火光能够照亮更大的范围。事实证明,贝蒂所见到的就是空的。但是贝蒂还是发现了其他的痕迹,在她身侧的墙壁上的,是一只很大的镀金画框。 这里应该原本是有一幅很大的油画的, 但是此刻已经不见了。贝蒂走近过去, 让光亮照射着画框足够看得清楚, 她看见一些夹在画框中的丝线,贝蒂仔细察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原本这幅油画被割下而残留的画布的丝线——这幅画被人割去了。 贝蒂的脑海中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她暂时还没有想到这种感觉会是什么。她需要再思考一下。贝蒂原本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现在她带着提灯继续往里面走去。 她想继续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什么东西让汉尼拔想过来看一看——她在这份格外的寂静中还是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唿吸声。提灯的光亮在将前方的东西一点点照亮,将那阴黑一点点地缓慢驱赶。贝蒂在密室的中央看见了一口黑黢黢的枯井。 这口枯井太过漆黑, 又在整个空旷的密室的中央, 一时间竟然没有让一开始站在密室口的贝蒂发现。 她又浮现了一种奇妙的感受——就是这里。 她的内心这样的感受像是灵光一样一闪而过,也好像是她本身所具有的闪灵在告诉她这件事。贝蒂站在原地,手中的提灯没有因为移动而发出晃动得嘎吱声响了。 贝蒂感受到自己莫名又沉浸在一种漆黑与阴冷中。那是很多情况下贝蒂都会感受到的——她被扔入了一个漆黑的地界,那个地界足够阴冷可怕,足够狭窄幽深。那种湿冷的感受会将贝蒂彻底地包裹, 她所能看见的就是出现在自己头顶的那一圈光亮,那一圈似乎要抛弃她离去的、属于外界的光线。 第212页 她之前总是被扔入到的, 是这个井底。 是的,绝对是这里。 她的脚跟似乎被黏在了原地, 她努力让自己的唿吸平稳。她找到了, 那个一直困扰他们, 一直在跟随他们, 一直将贝蒂扔入在漆黑之地的东西, 就是这个—— 提灯终于又发出了声响, 这就意味着贝蒂重新开始移动。她没有胆怯地移动脚步从这里离去,而是继续走近这口枯井,这口从未见到过,但是永远将她永远禁锢的枯井。 枯井的周围有一圈围栏,这些围栏似乎原本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而导致有人掉下去建立的。贝蒂走到了这口井前面,漆黑的洞口依旧大张着似乎要将贝蒂拆骨入腹。她将手中的提灯举在了这口井的上方,那些因为年岁久远而显得格外破烂的围栏好像已经不能够保护人类不被吞入进去,相反成了这口枯井的守卫与卫兵,可以用那尖锐锋利的尖端刺入到人类脆弱的血肉当中。 贝蒂的髮丝被吹动了。 可是很显然的,这是一个密室,这里不会有太大的通风口。贝蒂感觉到风是从枯井的下方传递而来的。她终于开始想起一件事,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汉尼拔稚嫩可爱的嗓音在和贝蒂说的—— [「在厨房,我到过那个密室一次,我的父亲告诉我那里有很多尸体变成的白骨,他们痛恨莱克特家族。」] 她那缓慢移动的提灯所照亮的范围,让贝蒂就看到了那漆黑的洞底那堆积如山的森冷的白骨。诡异的是,那些头骨都在以同样的方式待在那里,它们的眼洞都在整整齐齐地凝视枯井的井口,漆黑的眼洞中满是可怕的暗色幽光。就像是一个个不甘、痛苦、仇恨的人们在仰视着唯一的希冀与生命之源。也正像是贝蒂被多次扔入在这个地界中,而一次次仰望井口的模样。 这就是,汉尼拔带她来看的东西。 . 这个时候是贝蒂安然无恙从那密室里出来之后找了电话,给奥菲利亚先打的一个电话,她一开口所说的大概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猜想到的东西,她说的是:「你或许需要培养一些能够让你满意的手下?」 那边的奥菲利亚似乎在吃什么,或许将她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了,以至于她说话会有点模模煳煳的,她听了贝蒂的话语之后给出了答覆:「噢。不,我不需要。」 「我想你是需要的。」 那边大概沉默了一会儿,就连咀嚼的声音也是消失了一会才重新出现的。奥菲利亚说:「你们这种随心所欲的举动一直都让我感觉到头疼。也让我感觉到厌烦与讨厌。我不想再知道你要给我带来什么不太好的消息了,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禁止你一点都不和我商量就随心所欲地要干什么。你已经和那个叫做汉尼拔·莱克特的傢伙一模一样,让我感觉到讨厌了。」在发了这样一通牢骚之后,奥菲利亚才干巴巴地说:「好吧,你现在要告诉我什么?」 「我将来会买下一座城堡,这座城堡曾经被改成了人民孤儿院,可是显然的,立陶宛政府已经不再使用这个地方了。里面还有一些孩子没有去处。」 「那是该死的立陶宛政府的事情!」 「你不用每次都去孤儿院去挑选你想要的傢伙。我可以直接给你送过去。」 「我并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你不用让他们干什么的。如果他们实在是不符合你的标准,你可以让他们在你的赌场做一个简单的侍者。就这样。」 「不要就这样!」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几个。」 「有几个什么?」 「我问你有几个小屁孩!」 贝蒂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音来了,她很快就告诉奥菲利亚这个消息:「我大概数了数,不是很多的。好像有十一个。有男孩也有女孩。」 奥菲利亚现在的语调终于听起来平静了。她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下一座——应该是破破烂烂的城堡。」贝蒂只是微笑着听着她说话,并没有说什么。她又听到奥菲利亚说:「但就我知道的话,你要买下那一座城堡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问题是,你有那么多钱吗?」 贝蒂说:「我知道你有,亲爱的。」 「.....不要叫我亲爱的。」 「我会尽快还你。亲爱的。」 「我并不想回答什么。」 「你已经做好帮助汉尼拔越狱的准备了是吗?」 「你和他已经商量好这件事了吗?还是他告诉你他要做这件事?噢,不,我不应该再回答你任何的问题了。你总是在肆无忌惮地说一些——」 「他并没有和我商量好。」贝蒂将她的话语打断,她告诉她这件事:「所以我们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能够和汉尼拔真正的见一面。」 贝蒂保证,对面的某位女士沉默的时间足够长了,然而贝蒂还是一直在等待对方的回覆,然后实际上就是,贝蒂并不能得到什么回復,在一阵沉默之后,贝蒂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贝蒂一点都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她甚至好心情地耸了耸肩。 她刚刚将电话重新放回在原位,就听到了敲门声。说实话,这座城堡的隔音效果其实不错,根据贝蒂还能够记得的关于这里的记忆,就是这样昭示的。所以贝蒂不担心刚才的对话会被外面的哪个傢伙听见。 第213页 贝蒂走上前去将门给打开,她看见了那依旧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看看他们脏兮兮的脸庞,就足以证明这里面的人其实已经不再管他们。贝蒂伸手将他们带来的报纸拿过来,她帮助一位红色头髮的女孩整理了头髮,贝蒂对这个女孩说:「你的头髮很漂亮。」 贝蒂看到她愣住了,然后这个女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贝蒂笑着将目光转移到这个小群体中带头的这个男孩的身上,贝蒂问他:「你们很认真地去完成了这件事了是吗?」 这个男孩看起来是在其中年龄最大的,应该也快接近成年了。按照规定来讲,这个男孩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或许是这个男孩的年龄很大的原因,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沉静谨慎,从贝蒂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就一直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贝蒂,但是在面对贝蒂的问题时,他还是做出了回答。他告诉贝蒂:「是的。我们将十五年前与十四年前的报纸都给你找到了。」 贝蒂抱着这沉甸甸的报纸,对他们说:「你们做得很棒。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很不容易才找到它们的。我想,我应该狠狠地夸赞你们。」 「您要找什么呢?」这是那位刚才被贝蒂夸赞过红头髮很漂亮的女孩和贝蒂说的,她这一双明亮的眼睛可爱地凝视着贝蒂,她说:「我或许可以帮助您找到想要的东西。」 贝蒂说:「我想看一看大概在很久之前关于那一位残忍的杀人魔的报导。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很小,你们是不知道的。」 「不。」这个红头髮的女孩说:「我知道的。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可怕的杀人魔总是抓一些小孩杀死,所以我们总是在小时候就听到很多关于这位杀人魔的童谣,还会被大人们以此恫吓小孩子而达到大人们的目的。还有,我知道一件事——这是我来到这里有人告诉我的。第一个被杀死的小孩,是一个黑头髮的男孩,他叫做博格·瓦尔克。」 第115章 「每个月, 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都要给里面的人进行一次全身体检。当然也包括你那位莱克特先生。在这个时候,莱克特可以在病房外面长时间待一会儿,比打扫病房的时间还要长。在这个时候没有一项体检是单独进行的。但是如果,莱克特能够做到一件事, 他就可以频繁从那个病房里面出来能够和你多次见面。」 贝蒂安静地坐在这个位置上听着奥菲利亚和她说的话。 这个时候, 贝蒂已经已经回到了巴尔的摩。这是她刚回来之后, 奥菲利亚和贝蒂说的。此刻,两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周围都没有什么人。但是比起奥菲利亚一来就和贝蒂说的这个内容, 贝蒂更在意的是:「巴里警长有没有打电话找我?」 奥菲利亚稍微眯了眼睛,在贝蒂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奥菲利亚说:「噢, 当然。你离去的时间不短, 在这期间他当然给你打过电话甚至想要寻找你。」 贝蒂察觉到奥菲利亚眯眼这个举动不太正常了。于是贝蒂就问她:「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你被车撞了。真可怜。暂时还只能待在重症监护病房中,不能够任何人探视。」 「我不认为这种说法不会穿帮。」贝蒂说。 奥菲利亚就刚才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地补充,她继续告诉贝蒂:「当然,他还去见了你——实际上那不是你,是我让我的手下假扮你的样子躺在病房里。他只能透过那一小小的一块玻璃窗户去看你。你那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金髮和白色的皮肤让他远远地认为那就是你。当然, 更为重要的是,病歷上的就是你的名字。他表现得伤心极了, 但是他却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得一干二净。」 贝蒂说:「我并不意外。」巴里其实还是对贝蒂抱有一定的怀疑性,在和汉尼拔进行一次谈话之后, 他肯定更加在意贝蒂的情况。贝蒂一点都不意外巴里会这样去查她。 事实就是, 已经从业很多年的这位黑手党女领袖在欺瞒警察这件事上, 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奥菲利亚说, 在面对这些狡猾的警察, 她当然会把任何一些东西都安排清楚。贝蒂十分真切地夸赞奥菲利亚说:「你真棒。」奥菲利亚哼哼了两声, 继续说之前她要说的事情。她和贝蒂说:「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够让莱克特单独和你出现在一个地方吗?」 「显而易见,我在等待你的好计谋。」 「维吉尼亚州的一位犯罪精神学家对莱克特很感兴趣。她是一位女性。她特地申请了权限能够来到马里兰州巴尔的摩来见莱克特。她想在他的身上做一个简单的实验。看样子,那个犯罪精神病院的院长对这个实验也是比较感兴趣的,所以他同意了这件事。只需要让莱克特签个字,这个实验就可以进行。那就意味着,他可以频繁地出那个病房。你可以用那位女博士助手的身份进入到里面去。你知道的,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件事。」 虽然奥菲利亚在和贝蒂说着这件事,但是贝蒂还是比较担心的是:「你说的实验是什么?」 「性/欲的降低是否能使得反社会人格罪犯的犯罪心理下降。」 当奥菲利亚说完这件事之后,贝蒂保证,自己绝对用了很长的时间凝视着奥菲利亚。她在确认奥菲利亚是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实际上,看着奥菲利亚这么认真专注甚至严肃的眼睛,就足以证明奥菲利亚所说的事情是真实,并不是什么该死的、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了。 第214页 贝蒂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怪不得那个院长奇尔顿博士能够同意这项实验。」她又语塞了一会儿,然后她十分确认地和奥菲利亚说:「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汉尼拔不会同意这一项实验。你知道,你和我说的这项实验意味着什么吗?」 奥菲利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噢。我知道。化学阉割。」她确实会满不在乎,甚至还想发笑。好像能够看到那个嚣张的、永远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汉尼拔·莱克特吃瘪是让她极为开心的一件事。 贝蒂又笃定地说:「看起来汉尼拔确实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这个傢伙很要面子。应该是这样说,他不喜欢任何不尊重他的人。对待别人也是,他也很尊重任何足以被尊重的人,连尸体也是。但是,好吧,如果你让汉尼拔去做这一项实验,他是不会同意的。如果有人使用强制手段让他去做这个实验,那么我想,我甚至十分肯定地认为,那几个强制让他不得不进行实验的那几个人的尸体会是一种很惨烈的情况。如果你不想看到事情闹得太大,让整个医院里都是鲜血。然后警察们会查到你的头上。你最好想另外的办法。」 「我可以认为你在威胁我吗?」 贝蒂耸了耸肩,她说:「你暂且可以这样认为。反正我是这样告诉你的。」 奥菲利亚说:「好吧。说实话,针对这位反社会人格杀人罪犯,他们并不只是这个实验。我想莱克特还是能够选择甚至是配合他们进行另外的实验的。」 那么现在,她们的谈论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贝蒂从立陶宛回来之后,大概将所有想要弄清楚的事情都弄清楚了。她只是缺少一个和汉尼拔单独见面并且没有监听与监视的机会。她现在更为重要的是给丹尼打去一个电话。 贝蒂打的是丹尼在疗养院里的电话,这个时候丹尼果然在疗养院内,她告诉丹尼:「我想应该让艾布拉小心一点。丹尼。你最好经常看着艾布拉。我会很担心。」 丹尼对于贝蒂这样的说法也感觉到紧张了,他询问贝蒂理由。 贝蒂正想说她可以和艾布拉见一面,但又想到这个时候要是被巴里发现她并没有出车祸而且还四处乱晃那就糟糕了。而且,她要因为去犯罪精神病院里做很大的准备,所以可能还不能够到处乱晃的。于是贝蒂就告诉他:「那个傢伙在杀的,其实是拥有闪灵的小孩。」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摩拳擦掌写最后一个部分了。) 第116章 「事情就是这样。」 这位来自维吉尼亚州的犯罪精神女专家劳逊·罗莎琳德博士站在这栅栏的这一端和里面的汉尼拔·莱克特说着她想进行的实验。 当然, 这些实验是需要汉尼拔亲自签字才能够进行的。 这位女博士看起来对汉尼拔这位反社会人格的罪犯感兴趣极了,从她站在这里之后,她已经滔滔不绝说了很多的东西。然而站在她身后的贝蒂——是的,站在这位女博士身后的这个有着糟乱的金髮、穿搭凌乱混乱、满脸雀斑、戴着丑陋的黑框眼镜、气质颓靡难看的女人是贝蒂·埃尔西。 她站在劳逊博士的身后, 好像是有点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汉尼拔·莱克特看起来在很认真地听着这位女博士的研究主题, 但是其实上, 贝蒂能够感受到汉尼拔是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的。她明确地感受到这件事。 应该是这样说,当她和这位女博士一起来到这里之后,好像汉尼拔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或许也早已经将她这样的伪装看透了。 现在,他完全一副好整以暇的状态,在看着贝蒂现在的任何举动。他也似乎在欣赏贝蒂这样的把戏。他应该会觉得有趣极了, 在他这段被关在这里的时间里, 这大概是他觉得很有趣的事情之一。反正,就现在而言,面对这汉尼拔这幽绿宛如磷火一般的眼睛,贝蒂已经开始感觉到浑身都不太自在了。 幸好,这位女博士终于结束了她想要说的东西。 贝蒂又推了推那宽大的眼镜, 这好像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其实贝蒂真的不自在,她算是明白了巴里警长说被看透的样子是什么了。 然后, 贝蒂一点都不意外听到汉尼拔现在的话语:「你是不是要给我的身体做一个检查?女士。」 听他这样的话语,其实很大程度上, 他已经就刚才女博士所说的实验稍微感兴趣并且能够给予机会了。 劳逊想要在汉尼拔身上做的实验肯定是不少的, 但是她显然只想挑选一个, 当然, 不会是那该死的关于化学阉割的事情, 贝蒂在来之前, 特意建议过女博士——要问贝蒂为什么会有这种限权? 应该感谢奥菲利亚这个傢伙到底是如何凭空将她的身份和一位在马里兰州州立大学里很优秀的犯罪精神学的研究生进行交换。 事实证明,这位叫做希克斯·安的女学生,只要不是那些见过她的人出现在贝蒂面前,贝蒂这样的身份还是能够深藏一段时间的。这样的最主要原因,是希克斯·安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实验室研究者,很少有人能够见到她,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希克斯·安发表的很多研究与意见在学术上,很多专家们都没有太大的意见并且表示贊同。 现在该说回这边的事情了,反正,贝蒂就是暂时取代了这个身份——那个小可怜,不知道被奥菲利亚弄去哪里还在昏睡着。 第215页 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件事不能进行得太长——越长就会越容易被发现不对劲。这是贝蒂在担心的。 眼前这位女博士应该也是听说过汉尼拔的性格还是比较古怪的——古怪,这个病院里的很多人都会用这样的说法去描述汉尼拔。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样的举动会惹得汉尼拔不太高兴,那么在那个时候,很多人都要因为此提心弔胆,担心汉尼拔会搞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不过最近,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汉尼拔最近的情绪真的很稳定。 所以这位女博士听到汉尼拔这样的回覆后,简直看起来高兴极了。她甚至将自己的双手合拢,在这稍微安静的地方发出一声清脆的拍手声。 她高兴地说:「那实在是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你先愿意接受一个全身检查的话。」她稍微偏头对贝蒂说:「希克斯,你还记得我要求你帮助我做的检查是吗?」 实际上,这位劳逊·罗莎琳德女博士年纪有点大了,在一定程度上眼睛也不太好。这就是她想要在马里兰州州立大学内挑选一位助手的原因。贝蒂听到这位女士这么高兴地和自己说话,她也就回答了她:「是的。我记得的。」 这是贝蒂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说话,虽然她的声音已经刻意变换得不太像自己平时说话的声音了。但是贝蒂轻易就感受到汉尼拔那对自己稍微露出来的微笑。这种微笑好像在说:我已经发现你了,贝蒂·埃尔西女士。你无处躲藏。 比起劳逊·罗莎琳德这位女博士,那一位向来自诩对汉尼拔格外了解的精神病院的院长弗雷德里克·奇尔顿也对这样的实验感兴趣极了。 虽然,到现在他们不可能让汉尼拔同意那场关于化学阉割的实验,但是就目前来说,这样的进展也让奇尔顿博士感觉到高兴。在将汉尼拔从病房里弄出来时,他站在这位女博士的身边,说着一些他对汉尼拔的研究和了解,从他的语言中,可以轻易听出来他的自以为是和那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感——劳逊·罗莎琳德这位敏锐的老妇人,肯定也发现了奇尔顿对自己的轻蔑,她对奇尔顿很多的话语都不予理睬,只是看着这些人又将汉尼拔绑在那手推车上从病房里运出来。 这是一件好事。 贝蒂察觉到劳逊对弗雷德里克院长讨厌极了。她不喜欢他接触她的实验。那么就现在而言接触这一场体检的就只会是贝蒂——对汉尼拔进行全身的体检,可能会让这位年迈的女博士感觉到极度的疲惫。 她告诉贝蒂:「亲爱的。」 她这样亲切地称唿她,似乎是在抚慰她的情绪,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是这样告诉贝蒂的:「你不用担心那个傢伙对你干什么。在门口我们都派有很厉害的卫兵,因为这样的实验是具有保密性,不能被监视与监听,但是我还是比较担心你。你手里有一个警报装置,你可以使用。不过听说过最近他这段时间情绪很稳定,按照他的个性,他既然答应了这件事,看起来不太像是会突然反悔或者发难的样子。」 贝蒂在安静地听着这位老妇人的话,对于她所说的这些,她看起来一直都谨记于心的样子。劳逊还给贝蒂又嘱咐了一些需要重点检查的部分,最后她告诉贝蒂:「虽然他的眼睛看起来很可怕没错,但是这没什么关系,希克斯。你可以做到这件事的。」 贝蒂说:「好的。我当然会做到这件事。请放心。」 于是,事情就是这么顺利的,贝蒂成功进入到里面去了。 这一间还算得上宽敞的屋子里面仅仅只有汉尼拔在里面,看看汉尼拔现在身体上的束缚带以及头上的曲棒球运动员的面罩,就足以证明这些傢伙们到底是有多么忌惮汉尼拔。 从那面罩上面的铁制网格里,贝蒂看见他那一双依旧诡异、让人觉得可怕的眼睛。他此刻,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睛牢牢凝视着贝蒂。他那深色的双眼,安静地将她的身影深嵌入里面去了。 贝蒂将门关上之后,她将手中所谓的警报装置放在了门口靠墙的桌子上,也将那些该死的一堆需要检查的资料也扔在那里了。 她走到了汉尼拔的身前,他所站立的这个张推车上,让汉尼拔的身高看起来高上了不少,那么贝蒂就只能用眼睛去仰视着他。 贝蒂伸出手臂,将汉尼拔脑袋上的曲棒球面具取下。他的头髮有点被这个面具压塌了,她顺手就用手指在他的头髮上轻轻整理了一下。 贝蒂看见他垂眸在凝视着她的脸,她站在他的身前,原本稍微耸肩驼背的姿态消失不见了,那低垂萎靡的眼眸也依旧和往常一样明艷而又动人。 汉尼拔的身体还被绑在这里,他脑袋上的面具被取下,贝蒂用自己的手掌抚摸着汉尼拔的脸颊,甚至用手掌可爱地捧起汉尼拔的脸,贝蒂说:「汉尼拔,我亲爱的,你真的瘦了很多。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带着你吃了很多东西,让你不这么消瘦的。」她的声音确实听起来不太高兴,她说的也是:「真让我不高兴。不过——」她躲藏在厚重的眼镜下的浅色漂亮的眼睛,在此时点缀着晶亮的光点,她说:「我终于能够接触到你了,汉尼拔,这是我觉得最为高兴的事情。」 汉尼拔在这期间只是在安静地听着贝蒂说话,此时,他和贝蒂说:「贝蒂,你脸上的雀斑点得不是很均匀。」 「不要在意这件事了。汉尼拔。」 第216页 「你应该再将你的皮肤抹黑一点。」 「汉尼拔,我们能谈点别的事吗?」 汉尼拔安静地凝望着贝蒂这一双真的看起来有点气恼的眼睛。汉尼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他最终和贝蒂说:「这位女士,你可以在这个时候把我的手臂解开。我想,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想拥抱你,也想吻你。」 第117章 汉尼拔这样的话语出来, 让贝蒂的脸上真的展现出了一抹明艷的笑容来,虽然在贝蒂脸上的还有很多她刻意点上去的不太好看的小雀斑。 但是可以明显地看到她确实在笑,她将那架在自己鼻子上碍眼的眼镜拿开之后,她轻轻地捧着汉尼拔的脸, 将自己的吻落在汉尼拔的嘴唇上。贝蒂只是将这个吻轻轻贴在他的嘴唇上一会儿, 她就和汉尼拔说:「但是为了等会儿要和罗莎林德博士进行一个交代, 所以我还是给你做一个体检。」 「那没什么可做的。」汉尼拔说,他只是凝视着贝蒂,在这样的凝视下, 贝蒂还是将绑在汉尼拔身上的束缚带给解下来。贝蒂听到汉尼拔的声音继续在说:「我对我的身体很了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准确地告诉你。」 贝蒂一点都不意外听到汉尼拔说这样的事情,贝蒂说:「那你需要一个时间将它填一下。说实话——」贝蒂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其中可能有一些比较私密的检查,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汉尼拔从那推车上走下来,他简单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或许是刚才那些看护确实将汉尼拔绑得太紧的原因而导致的。他来到之前贝蒂将那些资料放在上面的桌子前,他简单地看了一眼。他就刚才贝蒂所说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的回覆:「确实如此。」然后,他又说:「如果这位博士是那位糟糕的奇尔顿, 我会认为他做这样私密的检查是让我难堪的。特别是,他特意让一个女性来检查我的身体。」 贝蒂从汉尼拔的身后轻轻拥抱了他。 他的身躯确实显得有点瘦弱了, 他后背凸起骨头轻轻硌在贝蒂的脸颊上。她稍微侧脸过去,将自己的鼻子压在汉尼拔的背后。虽然在这个监牢里, 他不会再穿那种带有香味布料所制成的衣服, 但是在汉尼拔身上的依旧是一种干净整洁的味道。她感受到汉尼拔的心跳在自己的掌心下, 一点一点地跳动着。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 但是贝蒂却在这样的心跳下, 感受到汉尼拔的心速其实是比一般情况下快的。 汉尼拔很高兴。 贝蒂意识到这件事。 当然, 她自己也是。 「我想不到他们在给你吃什么东西。」 「一些让我很没有胃口的东西而已。我只能做出简单的评价——很没有品味。」 「我一直在想,你会在这里面做些什么。」 「实际上,虽然我平时没什么事可做。但是我的意识可以随意地在我的想像中翱翔漫游。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惋惜可悲的地方。」 「虽然是这么说——」贝蒂轻声说:「好吧,你已经听出来了我想对你说的话。但是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在想念你而已。还有,我很喜欢你写给我的信。」 他已经将需要填写的所谓的检查都已经填完了,于是他就转身过来。他的手指干燥而又温热,他的手指触碰着贝蒂的脸颊与头髮。他和贝蒂说:「我也是。我和你是一样的贝蒂。」 他将贝蒂那故意弄得凌乱不堪的头髮进行了简单的整理,让这一张像她又不像她的面孔彻底展露出来。他轻轻用指腹去摩挲她故意画粗了一点的眉毛,和那些点在她双颊上的雀斑。这些东西用简单的擦拭根本就擦不掉。 他笑了,不知道是因为贝蒂这样周密的伪装还是这一张不太与贝蒂相似的脸而发笑,又或许是见到了贝蒂感觉到高兴而笑的。 他低下头去在贝蒂的唇边吻了一下,他告诉贝蒂:「事实就是,当我来到这里之后。那个傢伙就高兴得要疯了,它绝对时刻都在等待着我真的需要承担这九起杀人案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被判以死刑,它会用各种方式来见我死亡的模样。」他低下头来,他的鼻尖接触在贝蒂柔软的头髮上,似乎要将属于贝蒂的味道轻轻地嗅闻,他又做了简单的评价:「亲爱的,我很高兴你没有用那天你见我时所用的香水。」 贝蒂一点都不想在意汉尼拔到底在说什么评价了,她现在更想与他交谈的是:「确实是如此,但是这也激化了它不断犯案的能力。看来,它看到你被一些傢伙崇拜模仿有点让它生气了。它好像也想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连环杀人狂似的。」 在贝蒂说这件事时,汉尼拔又亲了亲贝蒂的脸颊。他对贝蒂说:「贝蒂,很显然,你其实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不是吗?」 「在莱克特城堡井底的、无法磨灭的、对莱克特家族抱有深刻恨意的鬼魂。」 「当初你被它们攻击过是吗?贝蒂。」 贝蒂说:「是的。」汉尼拔将吻落在贝蒂的眼睑上,这让贝蒂小心地稍微闭上了眼睛。 贝蒂听汉尼拔说:「当时你遭受它们的折磨,我很抱歉。因为本来,那些傢伙是只会针对莱克特家族的。但是或许是你身上那种能力,它们想吃——在后来你发现鬼魂可以从吃你的闪灵变强,那么在那个时候它们就在打你的主意了。所以它们想吃你,你遭受到了攻击。你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将那些傢伙们暂时压制的吗?」 第217页 「不知道。」她有点被汉尼拔吻得喘不过气来了。于是贝蒂将汉尼拔彻底堵在自己与这张桌子的中间,除了汉尼拔在说话的嘴巴,贝蒂都在他的脸颊、额头、下颌都亲了亲。 她的唿吸轻轻喷洒在汉尼拔的肌肤上。他们拥抱在一起,从他们相拥的那一刻,他们的唿吸就近乎是交融的。此刻也是。 「我用了曾祖杀敌的武器。我知道,它们害怕我的曾祖。很多年前,也正是我的曾祖将它们关在了那口枯井底下,当然它们也怨恨他,但是却始终会被我曾祖压制。最为重要的是,它们那么多年在莱克特城堡密室的井底都没有动静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密室里,其实有我曾祖杀敌的油画,那在很大程度上就起着压制它们的作用。那一次,你靠近了厨房,它们嗅到了你身上的能力的味道,它们癫狂了,势必要将吃掉你,这样或许,它们就可以暂时逃脱我曾祖的压制。」 贝蒂在他因为说话而小小颤抖的喉结上吻了一下,她对汉尼拔说:「现在,那油画被人割去了。」 「我不意外。」 汉尼拔在稍微仰头承受着贝蒂的吻,这一个对于人来说格外脆弱的脖颈,他却这样明晃晃并且毫无戒备地展露在贝蒂的眼前。 贝蒂在他的颈侧轻轻咬了一下,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毕竟如果汉尼拔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痕迹,绝对会被外面那些傢伙第一时间就知道的,特别是将汉尼拔当作是一种稀有动物监视的院长奇尔顿博士来说,他可以轻易发现这一点。 汉尼拔就刚才贝蒂所说的事情做了一个简单的补充:「贝蒂,或许你不知道,那个密室只有我们知道。连僕人也是很少知道的。」 贝蒂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到汉尼拔的颈窝中:「你现在已经告诉我了。而我也是在那里探查了很久,才知道那里其实是有一个密室的。」 「果然,像贝蒂这么聪明的女孩,可以听懂我所说的话。然后能够找到那个隐秘的入口的。」 贝蒂习惯了他的夸赞,她只是就这件事进行了思考:「可是它们是鬼魂,而且还存在了很多年,没有消失就不可思议了,它们更难以接触到实体——它们如果将自己将那幅油画彻底毁坏割去,要么就是吃了很多闪灵,要么就是诱使别人来帮助它们。」 「是的,贝蒂。它们能够这么快出来,其实我已经想到那幅画应该不在了。」他将贝蒂彻底抱在自己的怀中,他说:「那个时候我五岁,贝蒂。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是因为我明确知道你在害怕,我也在害怕,说实话,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见鬼魂,看见那些埋葬在井底的白骨还能够伤害到我们。我不想你因为我家的事情而感觉到害怕,我感觉到很愧疚,它们总是在吓唬你,攻击你。我不想让你害怕它们想吃你。后来,它们彻底安静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在很多年后的今天,它们有了能力能够从里面彻底出来。」 「因为它们吃了很多小孩。」 「是的。」 「它们要杀死莱克特家最后一个后裔。就是你,汉尼拔。」 「是的。」 「可是它们不能够真正地接触到你去杀你,只能一直以来用这种办间接地杀你。」 「或许,说实话,可能是我身上有我曾祖的血液。」 「汉尼拔,现在那个傢伙以为它成功了。」 「是的,它现在在得意忘形。」 「我们可以收网了是吗?」 「是的。贝蒂。我们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贝蒂轻轻地停顿了一下,她告诉汉尼拔:「汉尼拔,我想要告诉你,其实我找到伯爵和夫人,还有约翰,或许还有米莎。让我想想,现在的米莎应该是几岁了?」 贝蒂看见汉尼拔的双眼里,真的像是一抹火光被点燃一样,近乎带着贝蒂无法直视的光亮。贝蒂在汉尼拔的脸上看见了笑容,一种贝蒂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的惊喜。 很多时候,汉尼拔都表现得运筹帷幄的样子,这件事或许是真的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有些激动,贝蒂明确地感受到这件事。他无法表达自己激烈的情绪时,他就很喜欢将这种情绪化作吻落在贝蒂的身上,他吻着贝蒂,他和贝蒂说:「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贝蒂。应该是二十一岁,是的。我记得的,米莎是在我们六岁的时候出生的。她现在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虽然她长得不太像我的母亲,更像我父亲一点。」 他就是这样说着,将情绪化作了激烈、勐烈的吻,他不断地吻着贝蒂。 最后贝蒂气喘吁吁地捧起汉尼拔的脑袋来,她说:「汉、汉尼拔,再吻下去,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干点别的事了。」 第118章 他们总是在这个近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地界里进行着亲吻。 当然, 在面对这样的亲吻后,他们需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很有可能,对于他们来说, 要是在这监牢里干点别的事情可就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了。反正, 按照汉尼拔的话语来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亲爱的。」 他当然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确实是如此, 如果不是那位让人讨厌的奇尔顿博士总是将汉尼拔当做是动物来对待监视,汉尼拔的这种不喜欢可能会减轻一点。但是贝蒂还是希望在这个时候,汉尼拔和她不要再继续在这个角落里进行亲吻了。 第218页 贝蒂是这样抵着汉尼拔的额头说的:「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我说真的。」她的手掌还按在汉尼拔的胸膛,她依旧能够感受到汉尼拔的心脏在自己的手下跳动,这个跳动已经昭示着此刻汉尼拔的心跳并不是那么平静。 现在, 贝蒂也是如此。 他们的想念与爱意, 在这几天里像那暴涨而来的河水,源源不断,缠绵不停,肆意而来让两个人甘愿被卷席其中,却又不得不总是浅尝而止。 贝蒂抚摸到汉尼拔的耳朵也是滚烫的, 她想聊点别的事情来让他们双方都冷静一下:「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准备一个时间了。汉尼拔。你知道的, 如果你从这里突然地出去,那个傢伙绝对会发疯又发狂的。」贝蒂整理了汉尼拔因为刚才他们的举动而导致有些乱糟糟的领口, 她依旧在说:「然后我们可以将最后一件事情做完。」 贝蒂说到这里,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 显然贝蒂还是考虑到另外的东西。贝蒂抬起头来看着汉尼拔深色的眼睛, 贝蒂对他说:「汉尼拔, 你会在意你身上的罪名吗?如果你在意, 我们也可以做到这件事,那些本来不是你造就的死亡,是不会被烙印在你身上并且被传播于众人的口中的。」 他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件事吗?贝蒂。」 「我觉得你不会。」 「是的,我向来不在意这件事。而且你知道——」 贝蒂知道汉尼拔的这个停顿是因为什么,贝蒂将他这个停顿补充了。贝蒂说的是:「其实你有很大的可能本来就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的。」他毫不犹豫地承认这件事,也不会在贝蒂的眼前做任何的隐瞒。 他也在整理贝蒂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髮,虽然在这几次见面中,贝蒂经常用一种「邋遢」的姿态出现,但是在他们即将结束这一次会面的此刻。他们需要将自己身上的服饰和任何一切东西看起来最起码不是那么的明显。他轻声和贝蒂说:「因为比起杀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说,我觉得,我会有更为感兴趣的事情在吸引我的注意力。」 可以明确地看到贝蒂的眼睛变得极为明亮了,她那亮闪闪的眼睛凝视着汉尼拔,然后她和汉尼拔说:「你在说我吗?」 「是的。亲爱的。」他也是毫不犹豫地说,也还是对贝蒂彻底展露自己的内心,那一刻似乎属于人类的,但是近乎要丧失了人类的同情心与同理心的心脏被真切地剖开在贝蒂的眼前。 他告诉贝蒂:「那似乎不是更为重要的。当我的心情被一些愚蠢无聊的傢伙搞得极为不爽时,又或者我无聊得想要做点我感兴趣的事情时,还有我想要将我的各种幻想付诸实践。那些东西,都不如在你这红艷艷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那样,我的心情就会变得极为愉悦了。」 于是,在汉尼拔说了这样的话后,贝蒂也真的在汉尼拔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贝蒂带着笑的眼睛看着汉尼拔,贝蒂说:「汉尼拔,你知道你有一张极为会说情话的嘴巴吗?」 在说着这样的话时,汉尼拔已经将贝蒂那一副可以说是有些丑陋老土的眼镜架在了贝蒂的鼻樑上。贝蒂说完这样的话语后,她还稍微做了一个补充,贝蒂说的是:「该死,我们等会儿就要出去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偷情一样。」 汉尼拔一点都不反驳贝蒂的这点小趣味。 在贝蒂又将汉尼拔重新束缚起来之后,汉尼拔对这次的见面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 「下次见。甜心。」 实际上,他们最近见面的次数还是比较频繁的。 劳逊·罗莎琳德这位女博士,其实还是将很多的事情都交给贝蒂来做。因为她虽然有很多的想法并且具备很强的学习研究能力,但是现在她的岁数已经不能让她太过劳累。甚至,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大男子主义以及极为自恋、极为自以为是的院长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博士。这位老妇人绝对不会让奇尔顿的任何人接触到这一项实验的,那么她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贝蒂了。 然而——贝蒂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比较愧疚自己得到了这位女博士很大的信任,但是实际上自己并不能为她做什么,甚至还偷偷利用她的信任去做一些小动作。 比如,说是隔两天给汉尼拔做的全身检查,其实是给他们两位相互接触谈话的机会。比如,她给贝蒂带来的药其实汉尼拔从来没有注射过或者食用过。再比如,每次这位女博士让贝蒂来观察汉尼拔的情况,即使贝蒂只是坐在那栅栏的另外一边,但是很显然,两个静默而坐的人在互相凝望着彼此,好像这种无言的举动就已经让他们觉得高兴了——虽然知情的奥菲利亚女士表示:这两个人大概精神确实有点不正常才会觉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但这两个人还是经常这么干。 这一天得到汉尼拔一个准确的答覆之后,贝蒂告诉奥菲利亚:「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那个傢伙发疯了。那个傢伙如果知道汉尼拔逃出来,绝对会这样的。」 贝蒂肯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疯狂。对面的奥菲利亚搔了搔脸,什么话都没有说,但还是对眼前这个故意打扮得一脸邋遢的贝蒂·埃尔西女士说:「照你所说的,那是很多的鬼魂凝聚起来的傢伙,听起来挺疯狂的,追杀了你们这么多年。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这样搞,真的不会让那个傢伙发狂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吗?我察觉到,那个傢伙杀那些小孩不仅仅是为了吃闪灵,很大的程度上就是想让自己的名声盖过汉尼拔——我是这么认为的。」 第219页 奥菲利亚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她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贝蒂知道奥菲利亚到底奇怪的点在哪,贝蒂将她所奇怪的这个点说出来了:「被仇恨所淹没以杀死莱克特家族的意念而长存的鬼魂,为什么会有和人类相似的攀比虚荣心。」贝蒂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神秘的笑容:「我们早就想到这件事了。」 第119章 这本来会是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区别的一天的。 在整个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 很多的傢伙们都应该像是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汉尼拔·莱克特相较于其他的精神病罪犯而言会更加的优雅安静,但是那实际上,这个傢伙也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对付的人。 但是幸好,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汉尼拔在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显得格外的安静, 反正就是,他没有再做出什么令人觉得恐惧的事情了。他们其实更大的注意力在一些暴力型的精神病罪犯身上——这些傢伙可比汉尼拔·莱克特难对付多了,毕竟在面对汉尼拔·莱克特的时候你还可以试图和汉尼拔·莱克特讲道理。这些罪犯是完全不能和他们讲道理的。 似乎, 一开始这本该是一个还算得上正常的一天。如果那位女士没有从病房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而这个时候,负责汉尼拔·莱克特这一项实验的总负责人劳逊·罗莎琳德女博士刚好也在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医院当中。 希克斯·安——不, 实际上这个女人还是贝蒂·埃尔西, 只是在众人的面前她的身份是希克斯·安而已。此刻来不及注意这件小事了。因为她急匆匆地跑出来之后,着急地攥着劳逊的手臂,她告诉劳逊:「博士,这简直是糟糕透了。你的药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让汉尼拔·莱克特的情况变得格外的糟糕。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您应该去看一看的。」 一直以来,贝蒂给劳逊的报告当中的都是比较正常的, 甚至根据时间与药剂的剂量编写了整个没有破绽的报告。那一直以来都没有让劳逊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让劳逊疑惑为什么好像进程有点缓慢。于是劳逊提议加大一点剂量——虽然这可能有一点冒险, 但是这缓慢的进程确实让劳逊感觉到不安了。 那么这也就是在今天, 劳逊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事实也确实如劳逊所担忧的一样, 应该说和贝蒂设计的一样, 这样的剂量给汉尼拔·莱克特造成了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在贝蒂的诉说下, 劳逊只能急匆匆来到汉尼拔·莱克特所在的病房。 然而令所有人都惊诧的是—— 汉尼拔·莱克特不见了。 贝蒂表现得惊恐而又惊慌,她看着那倒在病房门口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看护说:「天吶,天吶,怎么会这样。我保证我在离开之前是锁了门的。而且每一次汉尼拔·莱克特重新回到他的牢房里之前,他要被这里的人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他的身上是否携带着任何危险物品。但是这么多天来的检查证明,他的身上应该是没有的。但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贝蒂不能再说太多了,要不然她的表演会显得很夸张。而已经脸色苍白无比的劳逊——原谅她吧,她这样的年纪了,是无法承担得起不小心让一个可怕的罪犯逃出牢房的罪责的。她吓坏了,比起在意那空荡荡的房间,她也被躺在地上那两个不知死活满头鲜血的看护吓坏了。 在这个时候,贝蒂需要做到的就是前去查看这两位看护的情况。她告诉劳逊:「两位都没死。需要救护车。」劳逊的情况看起来糟糕透了,贝蒂觉得,好像这样真的吓坏了这个老妇人——看来下次需要考虑一下另外的方面。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位老妇人在经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后而无法承受地往下倒去了。 贝蒂赶紧将她扶住。然后,贝蒂用电话报了警并且唿叫了救护车。 当汉尼拔·莱克特好像逃出了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院的消息传达给警察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先一步达到这个地方。贝蒂将这位晕倒过去的老妇人带到救护车上,她转头看了有些乱糟糟的整个精神病院。 现在警察已经接到了消息来到了这里,当然,贝蒂又看见了巴里警官了。说实话,巴里是一位好上司,他曾经给予了贝蒂不少帮助与好意。在彻底转身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贝蒂面对着有些忙碌混在特警中的巴里的背影说了一声:真是抱歉,巴里。 显然这样的话语是没有声音的,就只有贝蒂能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她上了救护车。 如果有人能够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这位希克斯·安女士上的并不是陪同劳逊·罗莎琳德的救护车,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显然更在意那个是否已经逃出这里的汉尼拔·莱克特。根据在门口守卫以及各个方位的守卫的告知,并没有看见有人出去过,这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汉尼拔·莱克特还在这里面。于是,他们更在意的显然是这里面所有的东西。他们全都紧绷着精神,在短暂的时间内,他们感受到了极致的紧张。 没有人能够准确想像到,如果汉尼拔·莱克特真的从这里逃出去会发生些什么。 按照他们所知道的,整个巴尔的摩已经又再一次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虐童人,如果连汉尼拔都逃出了这里,那就意味着巴尔的摩会陷入混乱——不,这大概是一场战争。 第220页 贝蒂在报纸上看到了这玩意儿。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份不久之前由奥菲利亚扔过来的报纸。她觉得上面的东西很有意思。记者们在推测汉尼拔和那个所谓的虐童人是否会展开一次「世纪大战」,毕竟心理学家曾经指出,这位虐童人的各种方式以及手法都在挑衅并且对汉尼拔施以轻蔑。 贝蒂笑起来,她对对面的汉尼拔说:「汉尼拔,快看这个。」 汉尼拔此刻确实坐在贝蒂的面前——当然,现在无论是汉尼拔还是贝蒂都是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的。所以准确来说,只能是他们的好朋友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给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居住地。这个地方和他们之前的家没有太大的区别,汉尼拔此刻坐在这张扶手椅里,现在,他又能穿自己喜爱的服饰和西装,让他整个人都重新变得精緻而又英俊。 应该想一想,汉尼拔是怎么出来的。 不过此刻这张报纸上就已经透露这件事了,上面写道: 【汉尼拔·莱克特的同伙是希克斯·安。应该准确地来说,那并不是希克斯·安,警方找到了关于希克斯·安的所有资料,在资料上所显示的照片与他们印象中的希克斯·安是根本就不一样的。警方正在寻找真正的希克斯·安的踪迹,只希望这位优秀的女学生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但是如果对象是汉尼拔·莱克特的话,是比较难以断定的。不过我们好像在汉尼拔·莱克特的受害者中从来没有见到过女性的身影,似乎小孩也是如此。汉尼拔·莱克特从来不伤害女性和孩子。 应该继续说明这件事,汉尼拔·莱克特到底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当时,所有人都准确地认定莱克特并没有从医院里出来。那么警官们就持枪想要搜寻任何一个地方,他们认为莱克特一定还躲藏在什么地方。就像是捉迷藏一样,只是那一方并不是和你关系很好的好伙伴,而是一个真正的连环杀人狂而已。他们在登上电梯的时候发现了血滴,于是他们猜测莱克特躲在电梯上——】 似乎回忆到了什么,汉尼拔并没有将接下来的内容看下去了,他和贝蒂说的是:「我记得那个傢伙叫做麦伦,是一条奇尔顿博士忠心耿耿的狗。我不会忘记这件事的,他将我要吃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想让我趴在地上吃。我在当时抓烂了他的脸。之后,我受到了惩罚。不过他继续顶着一张有着伤疤的脸站在我面前。他开始用他那一双小眼睛凝视着审视着我,对我做一些小动作,甚至在将我绑起来的时候他故意捏我的下/体。贝蒂,他还对我做过其他的事情,但是那段时间,为了能够和你通信见面,我需要乖一点。我想,在那个时候撕烂他的脸是给予他最好的礼物。」他笑起来,「我没有让他死,我保证那点出血量不足以致死,他可以活着好好感受自己的脸皮被撕下来的感觉。 」 他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贝蒂听着汉尼拔的话语,并没有说什么,她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她说的是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个时候报纸已经将你的事情刊登出来了,那个傢伙什么时候会恼羞成怒自投罗网?」 汉尼拔说:「我想很快。」 「希望如此。」 然而就在这时,在这里的电话被打响,贝蒂接通之后,那边传递过来奥菲利亚的声音:「你最好想想办法。你的好上司察觉到不对劲了,非要来探望你,不管说什么都不管用。」她用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声音这样说。 作者有话说: (这里稍微改编了一下原着中汉尼拔越狱的情节,又写到原着剧情点了,我又是不能写太多。不过比起原着中的逃跑,汉尼拔这一次会更加容易一点,也没杀死人。原着中汉尼拔杀了两个看护,把其中一个的脸撕下来盖在自己脸上,上了救护车之后,将救护车上的人都杀了,驾驶着救护车逃走了。 还要说的是,这些事情真的提前了蛮多年的,原着里这个时间段汉尼拔四十多岁了。) 第120章 唯一能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就是让贝蒂去医院一趟。事实也是如此,贝蒂真的去医院里躺着了。她混进医院的过程不会是困难的,因为即使奥菲利亚说着幸灾乐祸的话语,但实际上, 她还是在帮助贝蒂处理这件事的。 那么当贝蒂真的躺在病床上, 睁着一双故意伪装起来疲倦虚弱的眼睛时, 贝蒂就看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巴里·马克斯韦尔。 贝蒂所能看见的是巴里·马克斯韦尔这一张看上去很严肃的脸。贝蒂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这么严肃,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贝蒂要做到的就是假装不知道。所以当巴里走进来的时候, 贝蒂还故意在自己的脸上展露一抹无害而又无辜的表情,她和巴里说:「警长,我在你的脸上看见不太好的表情。」她不能够说太长的话了, 要不然说太长的话, 就不会显得像是一个重伤未愈的病人了。 巴里说明这件事情:「汉尼拔·莱克特逃走了。我想你需要知道这件事。」 贝蒂适宜地在自己的脸上露出稍微惊讶的表情,这让她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但又不会显得过分夸张。贝蒂说:「是吗?我很惊讶。」她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这样一句,她说完之后唿吸就已经有点不平稳了,好像这样短短的谈话就足以让她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和难受。 第221页 「我希望——」巴里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贝蒂也知道巴里想说什么。巴里知道贝蒂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 他可能猜测到了贝蒂这段时间其实和汉尼拔的逃走是有点关系的。毕竟时间太凑巧了,她才刚见过汉尼拔一面, 就遭遇了车祸,导致什么人都不能够探视, 在那之后不久, 汉尼拔·莱克特就越狱了。这无论怎么想, 好像是和她肯定有点关系的, 只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而已。但是在此刻, 巴里并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告诉贝蒂:「我希望你的情况能好一点。」 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很难想像他特地来见贝蒂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不过很快,他就说了其他的事情,他告诉贝蒂:「我们猜测他会来见你,我们不能够准确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但是我们需要在你的病房门口派一些人看守。」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意味着贝蒂真的只能够被困在这里——或许,这也是巴里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打算看好贝蒂,不让贝蒂出去和汉尼拔有什么接触。反正,在另外的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合理的,这听起来只是推测汉尼拔·莱克特真的会来见她。毕竟她是他的爱人,那么警方想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也是正常的。 这绝对是一个一箭双鵰的好计谋。 这个时候,贝蒂真的忍不住想要夸赞巴里这个计谋。 但是现在贝蒂是不能说什么违抗抵制的话语的,这会显得很奇怪。虽然,在巴里的眼中,她已经足够奇怪了。在巴里的面前,还是尽量让自己显得正常。于是在此时,贝蒂对巴里说:「我想这是一个好主意。」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主意。贝蒂开始感到后悔,在答应过巴里之后而让自己真的被困在这里之后,贝蒂恨不得当时真的对巴里说些什么。贝蒂无神的双目就那样呆滞地看着病房里的白色天花板,奥菲利亚和贝蒂说:「你简直在和我们开玩笑不是吗?」 「我并不是真的想和你们开玩笑,我敢保证这件事。」贝蒂无精打采地这样说着。 「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此刻,你居然被一个警察困在这里面。」 「我也不想的。」贝蒂继续这样无精打采地说着:「想要抵抗巴里?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只是在这里待了一天,我可以失踪。这不是什么大事,在帮助汉尼拔越狱这件事上,你做了很多事情。我想,让我失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贝蒂看见了在奥菲利亚脸上那可以称之为算是无奈的表情。奥菲利亚说:「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站起来后来到了窗户面前好好观看了一番巴里所安排的人到底在哪些位置。奥菲利亚站在窗前的此刻,她告诉贝蒂:「莱克特让我告诉你。你应该尽快去见他。」 「为什么?」贝蒂为汉尼拔这样的急切而感觉到疑惑。 奥菲利亚转头过来,她告诉贝蒂:「他说他现在开始发现了一件事——」 奥菲利亚的话语根本就没有说完,因为从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贝蒂和奥菲利亚的谈话就此暂停了。贝蒂凭藉自己还存在的稍微的闪灵而感觉到站在外面的人不是巴里,但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贝蒂还不能够感觉到站在外面的傢伙是谁。 贝蒂将这件事告诉了奥菲利亚,然后她看见奥菲利亚走上前去将门打开了。首先进入在视线当中的是一大片的红色,这一片红色正是玫瑰的颜色。这一捧明艷漂亮的玫瑰被捧在手心里送过来,让两位女士在这个瞬间都还来不及回神。不过在这之后不久,站在门口的人将遮挡住自己面孔的玫瑰花稍微拿开,贝蒂看见了自己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嘿,你好。」 看看他脸上所绽放的笑容,就足以证明这个傢伙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这是一张贝蒂近乎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的面孔了。这个人正是——费多尔·汉弗莱。这个金髮的男人,正是站在门口捧着一束玫瑰花笑得灿烂而又开心。 贝蒂说:「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说:「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受伤了,我找了来了好几次都告诉我说不能够探视。今天听说你能够被探视了。我立马就想过来一趟。」 站在门口的奥菲利亚和贝蒂说:「我可以保证这件事是真实的。他确实经常过来。我的手下就是这样告诉我的。」这让贝蒂觉得惊讶,于是就问奥菲利亚:「你怎么不和我说呢?」 奥菲利亚说:「我觉得这件事对你不太重要。」 这件事确实是贝蒂觉得不太重要。但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贝蒂还是想保持最基本的礼仪,贝蒂和费多尔说:「我真的挺意外的,你会来见我。」这确实是让贝蒂感觉到意外的一件事,贝蒂没有说假话。 费多尔捧着那一束鲜花进来,鲜花所携带的淡淡的清香瞬间溢满了整个病房,费多尔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花香与花粉不会对你造成什么。」这样的话语显得他很体贴。 在这种情况下,贝蒂好像唯一能够说的就是:「谢谢。」虽然贝蒂是这样说着,但是她还是用余光注视着奥菲利亚所在的位置,贝蒂发现奥菲利亚用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贝蒂对这件事感觉到头疼,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贝蒂开始很忙碌而且因为一件事很头疼的时候,贝蒂一点都不想再面对更多的人,或者说是再处理其他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贝蒂还是只能坐在这里了。 第222页 贝蒂听到费多尔说:「我听说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去形容,最后他说的是:「莱克特。莱克特之前被抓捕了,此刻逃出了监狱,我想想还是比较担心你的情况。」 「这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贝蒂希望奥菲利亚能将这个傢伙弄走,虽然自己不能够很明显地对奥菲利亚传递眼色,但是显然的,贝蒂凝望着奥菲利亚的这个沉静的视线就在说明着这件事。 在做这件事时,贝蒂还需要用一种比较明显态度的敷衍来回答费多尔,她希望费多尔能够很识趣地离开这里。然而事实就是,奥菲利亚被自己的手下叫出去了,而费多尔还在这病房里,门口依旧会有警察在监视看守。 贝蒂发誓,她是真的很讨厌麻烦。 「我之前听说莱克特被抓的消息就想来看看你,但是我那段时间比较忙,毕竟葡萄成熟了,我需要收购大量的葡萄来进行酿酒。又想着,你可能不太愿意见到我。所以我就没有来。这一次偶然知道了你出事的事情,还是比较担心。」 贝蒂看起来是在听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贝蒂根本就没怎么在听费多尔的话语。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贝蒂不想搭理费多尔了,而是在此时,贝蒂莫名沉陷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这种氛围让她对外界的声音听得有点不真切,就好像贝蒂被拉入到深深的水底后而无法听到任何的声响,只有那灌耳的水声和冰冷的感觉。 【贝蒂。】 【贝蒂——】 「是这样吗?」 费多尔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这是贝蒂唯一能够听到的东西。贝蒂诧异地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费多尔,这一次贝蒂是真的没有听到费多尔在说什么,于是贝蒂就询问他:「很抱歉,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她看见费多尔在张合着嘴唇说话,但是贝蒂好像又被拉入到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去了。费多尔的声音被隔绝在外,贝蒂能够听见的只是:【贝蒂——】贝蒂开始明确能够听清了,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贝蒂的记忆中还存有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艾布拉的。那个拥有超强闪灵的小女孩——艾布拉。 贝蒂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将意识拉出去,这时,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竟然让贝蒂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她在这朦胧的声音之中,听见属于小女孩的尖叫和唿喊:【丹!贝蒂!救救我!】 很快,贝蒂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作者有话说: (刚刚才发现,这次的榜单是一个四万二的....可是我都快完结了啊。我接下来的内容,怎么写都写不到四万二....看来只能哐哐写番外了...除了一个原版汉尼拔和贝蒂的平行时空番外,我真的不知道写什么了。) (怎么会有四万二的榜啊!qaq) 第121章 当贝蒂睁开眼睛时, 她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变得陌生。准确地说是贝蒂眼前所见的都变得陌生。这看起来应该是一辆汽车的后备厢,她能够嗅闻到汽车里皮革的味道以及男人抽菸时的烟味混杂这狭窄的空间里。 贝蒂眨了眨眼睛,感觉到眼前的视线还是稍微昏暗的,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传递过来的声音。那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人说:「你确保你绑这个小女孩的时候没有把人弄死吗?」 另外一个人说:「用的麻药是多了一点, 但肯定不致死。」 「要是死了, 被老大知道这件事。你我都会完蛋。」 「我知道了,别说这些话了。烦人。」 贝蒂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显然她的四肢是酸软的, 这是使用了大量麻药的原因。但是就在自己悄悄移动四肢的此刻,贝蒂开始发现不对劲。按照这个后备箱的大小,如果是自己的身体将会折弯成一定的弧度才能将一个成年女性塞到后备厢里, 但是在刚才的移动中, 贝蒂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折弯成了一个难受的弧度,甚至刚才她那一动都没有怎么触碰到车厢。 这让贝蒂感觉到了疑惑。 她这样疑惑之后,并没有再敢有多余的动作。因为这个时候,在进行刚才那短暂的谈论之后,这两个男人就不再说话。这会导致这里面显得过分安静, 任何的声响都是会被轻易察觉的。贝蒂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侧耳倾听的同时, 还是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很显然,这个绳子的结她能够解开。但是需要一些时间。 她能解开这个结, 还得益于汉尼拔那个傢伙真的对各种绳结都异常了解。之前两个人在玩闹之中, 贝蒂故意将汉尼拔绑起来, 然而不用很久, 汉尼拔就会将那个绳结给解开。于是受到这种方面打压的贝蒂坐不住了, 她也会去学习这些东西。 所以一般来说, 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技能贝蒂其实会得还很多。 贝蒂从刚才短短的对话中知道——这是一个小女孩。 其实上贝蒂这副年纪已经不能再称唿为小女孩了。贝蒂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副身躯是一个小女孩的——难道她又穿越了?这是贝蒂发现这件事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毫无预兆地穿越吗? 贝蒂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如果不是接下来他们的谈话缓解了贝蒂的疑虑,贝蒂还是很有可能沉陷在「我又穿越了」「汉尼拔怎么办」「要怎么办才能够赶快回去」这种让她惊慌恐惧的想法当中。刚才在车上的两个男人所谈论的是:「那个连环杀人魔从监狱里逃出来了。你觉得我们能够打得过他吗?好像叫做汉尼拔·莱克特。」 第223页 贝蒂准确地听见了汉尼拔的名字才确认了自己还待在这个世界里。要不然,她确实会陷入一种无言的恐慌当中无法解脱。她那一颗高高悬挂起来的心脏终于落下来,这让她能够更加认真努力地去解开绑在她背后手腕上的绳子。 然而在这样的动作当中,贝蒂也不忘记去听他们所说的话语,以及思考为什么会说「打得过他吗?」 他们的对话太过简洁短小,这一次,另外那一个人说:「反正老大能够想办法就行了。我们只需要干好自己的事情。」在这之后的,好像就没有什么声音了。也在此时,贝蒂成功地将绑在手腕上的绳子给解开,她小心翼翼地将绳子攥在手中。她早已经适应这昏暗光线的眼睛审视着周围。她能够在她的身边看见两把铁锹,还有一些比较熟悉的钢管、锤子或者是其他的作案工具,这看起来这些傢伙真的对于这些事情格外的熟练。 贝蒂将小腿蜷缩起来,能够让自己的手触碰到也是被绑起来的脚踝,他们不再说话之后,贝蒂又察觉到了氛围有点紧张。特别是在这个狭小拥挤的位置里,嗅到那一种难闻的劣质菸草味道会让人心烦意乱。 这让贝蒂想起汉尼拔来——汉尼拔从来不会让难闻的气味留在自己身上很久。贝蒂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和汉尼拔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好像几乎没有看到过汉尼拔抽菸——不要再想着汉尼拔了。贝蒂忽然这样告诉自己。这时,她也把自己脚腕上的绳子给解开了。 她保证在她胡思乱想并且将绳子解开的这段时间内,她根本就没有让自己的唿吸凌乱粗大,不然那能够被他们所听见。 贝蒂将自己从这束缚中挣脱出来,她没有敢先轻举妄动,而是先用自己的闪灵——然而就在她开始用闪灵的时候,贝蒂才发现这具身体所拥有的闪灵足够的充沛与强大。 不过,比起自己的闪灵,这副身体的闪灵让贝蒂用起来有点陌生,原本贝蒂想使用意念攻击的能力,但好像自己并不能够在别人的脑子里发送攻击。于是她就放弃了这种想法,而只是用闪灵去探视周围的情况。 整辆车里只有这两个人。一个在前面开车,一个就坐在贝蒂前面的车座上。他们所选择的这条路足够偏僻,或许是不希望自己能够遇到交警或者其他的人。不过比起外面,贝蒂还是更在意眼前的车里两个人的情况。他们都显得有点全神贯注,应该是这样说,驾驶座的人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后面的这个抽着烟,手中拿着一把□□,在全神贯注地抽菸发呆。 贝蒂的手触摸到在她身后放置的钢管,在这时,这辆车颠簸了一下,让放置在后备厢里的那些工具相互碰撞而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于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贝蒂打不打算攻击,也必须在这个时候攻击了。 在这个坐在后座的男人转头过来之前,贝蒂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敲击人类后脑最脆弱的地方——汉尼拔有的时候很喜欢和贝蒂科普人类躯体的一些最脆弱的地方。汉尼拔觉得,砸碎这些地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当然,为了双重保障,贝蒂还是下意识使用了闪灵。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闪灵虽然没有像自己的能力一样对外界发出攻击,却好像将什么东西拉进了意识之中,那是轻飘飘的一缕脆弱地进来。 贝蒂呆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使用这种能力。但是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贝蒂真的把这个男人给敲晕。这样大的声响定然会引起前面男人的注意力,于是与驾驶座的男人通过车内后视镜对视的贝蒂,立马就抢夺过那一把□□,在驾驶座的男人掏出枪来的瞬间,贝蒂将麻醉针最先打入驾驶座的男人的身体里。 然而这样一来,整辆车就会因为从此失去平衡。 这辆车在这条道路上东歪西扭,贝蒂所在的这副躯体足够小巧轻便,她从后备厢爬过后座,又从两个驾驶椅中间的缝隙探身过去。她先稳住方向盘。这个角度肯定不好用劲的,但是也是在第一时间将要冲向路标的车扭转了方向,这勐然一打方向盘虽然能够不撞上路标,却让这车直接弯道进入另外一边的下坡路。刺耳而又难听的轮胎摩擦声响贯穿了贝蒂的耳朵,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快,但她还是极为冷静地先多次使用手剎,在使用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爬到了驾驶座上。 她将驾驶座的车门给打开,将靠在驾驶座上不省人事的男人一脚踢了出去。这个男人被踢出汽车,贝蒂瞬间抢夺了驾驶座。车门肯定是来不及关的,耳边传递过来飒飒冷厉的风声,近乎要把贝蒂的耳膜撕破。那近在咫尺的湖泊像是野兽一样大张着嘴期待着贝蒂的进入。贝蒂感受到自己的耳膜中传递过来被不断敲击的一种怦声,那是急速跳动的心脏所致使的。 轮胎在坡道上摩擦而发出可怕的尖叫,贝蒂的身体勐然向前倾斜。 然后一切都停止了。 除了贝蒂已经听到的心跳声。 贝蒂抬起头来,在眼前的是已经准备把她吞食进入的深色湖泊,在日光的照耀下,湖泊的表面发出闪亮亮的闪光。但这样的闪光其实并不足以赏心悦目,倒反是将人的眼睛刺疼得发红。现在的贝蒂身处于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这样的面貌无疑是让人感觉到陌生的。但是她眼睛里明显的惊惶与恐惧是表露无遗的。 第224页 贝蒂将脸靠在方向盘上,她平復了唿吸与心跳。做完最后一步,让这辆车子稳当停在这个地方后。贝蒂先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她又被这没有任何遮挡的、不断闪光的湖面而刺疼了双眼,于是贝蒂先用手臂遮挡了自己的眼睛,那太阳就在贝蒂的正前方。太阳的光亮在贝蒂的眼前与这闪光的湖面相互辉映,竟然让贝蒂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正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而稍微闭起了眼睛,她短暂陷入到黑暗中。在这之后的,贝蒂的耳边已经不是那稍微冷冽的风声,是一个极为静谧的地方。 她感受到有人牵起了自己的手掌,并且将那手指轻轻扣入到自己的手指的指缝中。她认为那是汉尼拔,于是她轻声唿唤了一声:「汉尼拔。」 但是却没有人回復她。 第122章 贝蒂·埃尔西失踪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近乎整个巴尔的摩的居民都要疯狂了。他们理所当然地猜测那是越狱不久的汉尼拔·莱克特干的。其实上,贝蒂·埃尔西失踪的时间是在汉尼拔·莱克特越狱的第二天。于是,所有人都会猜测这是汉尼拔干的。就连奥菲利亚都是这么认为的,在奥菲利亚回到病房后发现里面一个人的身影都没有之后, 奥菲利亚真的认为这是汉尼拔干的。毕竟根据奥菲利亚对汉尼拔的了解, 汉尼拔是那一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疯狂的人。 奥菲利亚甚至在那个时候还自作聪明地帮助「汉尼拔」掩盖了一下,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及时告诉给警察,还在警察的面前胡说八道。但是其实,当奥菲利亚回到他们的居住区时, 在那时,反正奥菲利亚的心情真的特别好。 结果,她看见坐在沙发上用一双阴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汉尼拔。 奥菲利亚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哪位不要命的傢伙惹得汉尼拔生气, 所以奥菲利调侃着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找了一个合适且舒适的位置坐下来, 她说:「贝蒂那个傢伙不是已经被你带出来了吗?你都做到这件事情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这一副死样子。」 然而,汉尼拔告诉奥菲利亚的是:「我并没有将贝蒂带出来。你需要和我把这件事说清楚。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 事实证明,在汉尼拔忽然称唿一个人的全名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汉尼拔是真的生气了。可能依旧会在汉尼拔的脸上不容易看出生气的迹象, 然而明显的是——汉尼拔话少了。虽然汉尼拔向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确实, 汉尼拔不高兴的时候几乎是不说话的。他那一双可怕的眼睛会凝视着一个地方,而现在这个地方就是在奥菲利亚的身上。 奥菲利亚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她说:「我想确定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莱克特。」 好吧, 看看现在汉尼拔脸上的表情, 就足以证明汉尼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了。 就在不久之后, 这件事就更加确定了。 因为不久之后, 这个消息就传了出来。而且这段时间里, 很多报纸与媒体都在揣测汉尼拔到底是怎么把贝蒂带出去的。也有一些爱好浪漫爱情故事的人们,在构想他们的故事。 有人认为汉尼拔·莱克特和贝蒂·埃尔西的相遇像是一场命运的捉弄,因为这样一个可怕的杀人狂魔和一个联邦调查局的女警官相爱了。没有人能够知道他们之间产生爱情的根节点是什么。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发挥自己充分的想像力。然而,整个巴尔的摩在热烈讨论的不仅仅是贝蒂和汉尼拔之间的爱情故事,他们还猜测汉尼拔到底还会不会继续待在巴尔的摩。或者说——会不会还在巴尔的摩犯案。又或者说——汉尼拔是否会和虐童人进行一次决战。 巴尔的摩的市民们虽然今日总是受困于可怕的杀戮战争中,但是明显的,他们很能够苦中作乐。他们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在自己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并且在这样的谈论与猜测中产生了一种新的愉悦感。 这段时间里,汉尼拔和奥菲利亚确实快要将整个巴尔的摩彻底掀翻了,都没有找到过贝蒂的身影。汉尼拔现在还是不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巴尔的摩的街道上,除非他改变自己的样貌特徵。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汉尼拔其实是不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整个街市上的。最主要受苦受难、担惊受怕的还是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 受苦受难是因为,奥菲利亚近乎停下自己的生意去让自己的手下去找贝蒂了。对于奥菲利亚来说,停一两天的生意不足以让她有多大的亏损。但是即使是这样,都没有贝蒂的任何消息——这开始让奥菲利亚感觉到担惊受怕了。因为她始终会觉得,汉尼拔会干出杀死自己的事情。 汉尼拔可从来不是一个讲情面的人——当汉尼拔处于愤怒的时候。他可真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即使奥菲利亚有这么强悍的能力与势力,汉尼拔总是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这已经足够让奥菲利亚感觉到恐惧了。 其实这件事只是过去了两天而已,只不过是整个巴尔的摩的市民们在就这件事不断地谈论,以及那源源不断出现在报纸上的报导让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发酵了很久。当然,显而易见的,作为最后一个去见贝蒂的人,奥菲利亚当然会被警察带走。那么奥菲利亚就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也是在最后一次去见贝蒂的费多尔·汉弗莱。 第225页 费多尔·汉弗莱像是从床上捞起来的。 他的身上穿着柔软的居家服,金色的头髮看起来很凌乱。警察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好像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警局。他如实回答了警察的所有问题,他告诉警察的是他看见贝蒂睡着了,然后他就走出了病房。紧盯着病房门口的两位警官可以证明这件事。 然而,在离开之前还忽悠了一番警察的奥菲利亚可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特别这一次还是和杀人狂魔汉尼拔·莱克特有关系。直到现在,奥菲利亚一次次面对警官们严肃的面孔。她始终都想对他们说:那真不是汉尼拔·莱克特干的。 但是她不能够这样说,不然这就直接透露了她知道汉尼拔在哪的这件事。那样奥菲利亚就更加难以从警察局里出来了。反正,在这段时间里奥菲利亚是真的感觉到了水深火热,而巴尔的摩的市民们依旧在为这件事津津乐道。奥菲利亚在这待在警局的这段时间里,疯狂思考着汉尼拔那个疯子会干些什么。 然而令奥菲利亚感觉到惊奇的是,她好不容易从警局出来之后,看到汉尼拔依旧坐在那扶手椅上。他显得太波澜不惊了。他这样的状态才是最令人觉得恐怖的,好像几乎没有人能够见到过汉尼拔这个状态。连贝蒂都没有见到过。他仿佛格外的冷静,但是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之后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积蓄翻涌。 奥菲利亚进去时,看见他身后窗户透进来一点点的光亮,但是这点光亮根本就不能够代表什么。甚至根本就不能够将掩盖在汉尼拔身上的暗色彻底照射得明亮。他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深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在这个瞬间有一种被恶魔凝视的错觉。不,这并不是错觉。他就是用这样的目光。 他说:「贝蒂是示巴,我是乌利亚,尹恩是它忠诚却被杀死的约押。而它是大卫。不——」他停顿了一下,用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指代词:「应该说,他是大卫。他想凌驾于我之上,杀死我,然后抢夺贝蒂。」 这是之前,汉尼拔就想与贝蒂说的事情。但是也就是在那一天,贝蒂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来复习一下大卫第一案的寓意: 大卫强/奸了示巴,示巴是乌利亚的妻子。大卫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送信给约押,让约押杀死乌利亚。而乌利亚就是稍这封恶毒的、致自己死亡的信的人。最终乌利亚被杀死了,大卫娶了乌利亚的妻子示巴。不过后来,约押也被大卫杀死了,因为约押是大卫的从犯,他需要掩盖自己的罪恶。 第123章 贝蒂已经明确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在之前所在的医院里躺着了。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件事。 她将自己的心绪放平, 努力去听在自己所在的这个环境的所有声音。她所听得太少了。近乎是没有什么声音的。只是有时门好像会被打开,有什么人在凝视着她。但是很快,那种凝视感就消失而去。 那个人会触碰自己,但也只是像之前那样抚摸自己的手掌。有的时候, 明确能够感受到, 那个人会用将吻落在贝蒂的手上。贝蒂感觉到噁心, 但是她动不了——是的,她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甚至贝蒂想要睁开眼睛都无法做到。她陷入了一个比较可怕的境地中, 她意识到这件事。在她的意识被拉入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之后,她的身体就已经被转移了。 谁干的? 用意到底是什么? 在这两三天里,贝蒂的意识一时间是在自己的身体里, 一时间又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但是也在这段时间中缓慢了解到这个小女孩的所处的环境。原本,贝蒂想要通过小女孩的身体去找电话与汉尼拔联繫,或者是和奥菲利亚联繫都是可以的。但是贝蒂来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之时,是一种更为可怕的境地。这个小女孩在被追杀——这是贝蒂所知道的事情。 她还记得最近一次来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里时,她好像整个人躲藏在一个脏兮兮的箱子里。 箱子中散发出一种难闻潮湿的气味, 贝蒂暂时辨别不清这种气味是什么。但是那在外的枪声和脚步声让贝蒂的精神紧绷。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使用这具身体里所存在的强悍的闪灵去查探周围的情况。 有个男人死掉了。就在整箱子的面前, 贝蒂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死掉的。这个小女孩是怎么仅靠自己的能力让他死掉的贝蒂不清楚。 重要的是,现在, 另外有两个男人在架着手中的枪在搜寻着周围。贝蒂将手轻轻贴在箱子冰冷坚硬的铁皮上。她探查到那个死去的男人的身下压着一把枪。是一把.38口径的左轮。 贝蒂对这个女孩的闪灵能力太过陌生了, 她不会用。好像她随意一用, 就会让其他的东西进入到自己的脑子里。在贝蒂的认识中, 人类意识是极为脆弱的, 她不能够让任何东西进入到意识当中。 这会受到那种东西的攻击。所以贝蒂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将那两个男人——杀死。 她探测了两个男人所在的方向, 确保他们都在背对着自己,于是贝蒂就立马从那箱子里出来。她准确地找到了尸体下面的枪。她现在的手上沾染了很多可怕的鲜血,这可能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一个极为惊恐的场面。但是对于贝蒂来说,这已经足够让她习以为常了。 第226页 她迅速将枪架在手上,准确而又无误地进子弹射入到离自己稍微有点近距离的男人。这把枪没有被消音,于是就清晰的枪响就出现在这个空间里。贝蒂对那个男人补了枪,在确认他彻底倒下之后,贝蒂又让自己藏起来。因为她知道,她现在手里的这把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了。 左轮的弹容量本来就很少,在她拿到之前也确实没有几颗子弹在里面。 贝蒂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很快。但是在这种极为危险的时间段里,贝蒂都会让自己急速冷静下来。这颗心脏却越跳越厉害,贝蒂知道,这个女孩的意识还在这副身体里。这是这个女孩真实的情绪反应。 贝蒂稍微有些气喘吁吁地站立在这里面。这是这副小女孩的身体经受过剧烈逃跑而导致的。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这副身体的心口处,她小声地告诉她说:「没事。没事的,艾布拉。」 她知道了,现在她所在的这副身体是艾布拉的。 这只是贝蒂的猜测。因为贝蒂确实很难知道有这么强悍闪灵并且能够唿唤贝蒂,将贝蒂拉入到自己身体里面的,大概只有艾布拉了。 果然,贝蒂的猜测是正确的。就在她轻声说完这样的话语之后,贝蒂感受到这不断跳动的心脏已经稍微地平息,这让贝蒂的耳边不都是那勐烈的心跳声,可以让贝蒂能够听清周围的东西。 她开始听见那靠近过来的脚步声,也听到属于男人小心翼翼地唿吸。更多东西清晰地展露在贝蒂的眼前,也被贝蒂听到、嗅到更多的东西。 这确实比贝蒂十三岁的时候厉害很多,贝蒂十三岁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么清晰的五感了。在这样超强五感下,贝蒂想要射杀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甚至她能够看见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他的举动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格外的缓慢与清晰。 贝蒂轻易就用一颗子弹就把对方打死了。 她又感觉到心脏在不断地跳动。她手掌又覆盖在心口上,她告诉她:「别害怕艾布拉。你做得很棒,你用自己的能力杀死了一个傢伙。那么没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在因为这件事而感觉到害怕。但是你要知道,没什么的。艾布拉,因为如果你不这样做,死去的将会是你。」 她听到了艾布拉给她的回应。因为她的心脏没有这样难受地在身体里不断地跳动了。贝蒂又和她说:「艾布拉,我想我应该带你回去。你不要担心。我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因为那个傢伙要吃你。它生气了,它需要变得更强一点,那么它就会选择闪灵能力很强悍的你吃掉。你的能力太强了,你被它发现了。所以它让人来抓你。」 这是贝蒂和艾布拉说的。 然而,这一次贝蒂还是没能够将太多的事情告诉给艾布拉,突然不知道从哪闯进来的东西搅乱了贝蒂的思绪。太过强势的恐怖的能力,将贝蒂的意识搅乱得一塌煳涂,而这时,她感觉到自己又被驱赶出那副身躯了。在贝蒂离开那副身躯时,她听到了艾布拉的声音,她终于听到了艾布拉的声音。 她说:【不要一直待在我这里。它会伤害到你。】 于是贝蒂忽然地,就又从艾布拉的身体里出来了。 在这一瞬间,贝蒂明确感受到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比起那边凛冽的风声以及浓厚的血腥味以及火药的味道,这里显得真的太过静谧可怕了。其实更为清晰在贝蒂鼻尖的,甚至有一种迷人的馨香。她说不清这种馨香是什么,或许是花的味道,或许是香水。但是这不会让贝蒂的心情放松。只要贝蒂还存在在这里,贝蒂就感觉到异常的紧张。 她只能靠感觉,去探知外面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知道。 该死。 那一双冰凉的手又牵起她的手了。 该死。 去死。 不要触碰我。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这样的想法充斥进了贝蒂的意识中。疯狂地涌现着,要将贝蒂的脑子塞满胀破。这种疼痛好像让被堵塞住的什么东西忽然冲破。于是那种东西决堤而去,重重地敲击击打过去。贝蒂听到了一声闷哼声,有黏腻的血液滴落在贝蒂的手背上——她的闪灵在这种剧烈的念头下勐然得到宣洩,就这样像以前一样发出去了强悍的攻击力。 贝蒂意识到,或许艾布拉帮助了贝蒂什么。才会让贝蒂那近乎要逐渐消散而去的闪灵彻底地凝聚起来。才会让贝蒂发动了这一道以前她才能够发出去的强悍的攻击力道。贝蒂的内心中疯狂地翻涌起惊喜。 或许——她可以唿唤—— 丹尼。 丹尼。那个也是拥有着和她一样的闪灵的人。这种意念交流只能够在两个具备较强闪灵的人之间交流。所以贝蒂可以在此刻唿唤——丹尼。 这是丹尼尔·托伦斯将近二十年以来再一次清晰地听见贝蒂·埃尔西传递到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虽然很短暂,很急促,但是这也是让丹尼尔·托伦斯听见了。她说的是:【丹尼。】 丹尼尔·托伦斯抬起头来。 他凝望那在自己头顶上湛蓝无瑕的天空,这看起来和任何一次的天空都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因为无风,整个地方都显得格外的静谧美好。他怀里极具灵性的这只黑猫似乎也在那一声唿唤之后感受到了什么。它从丹尼的怀里跳下来,它有些急切地在丹尼的脚边转圈。它甩着黑色的尾巴,不安地抖动着耳朵。 第227页 丹尼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自己室内那一块小黑板。这一块小黑板上还残留着艾布拉给丹尼画的一个笑脸,那个笑脸画得稚嫩而又可爱,这是丹尼没有和艾布拉进行过联繫的第三天。 艾布拉有自己的小生活。她需要上学,需要和自己的朋友玩耍,也需要和自己的父母待在一起。她会显得很忙,有的时候,艾布拉很长时间不找丹尼是正常的。丹尼去见过艾布拉的父母,希望他们能够多关注艾布拉的安危,他们对于丹尼这个陌生人与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相识而到警惕,甚至他们不太和善地告诉丹尼:「离我的艾布拉远一点,还有,没有父母不会在意自己孩子的安危。」 丹尼在离开之前还是特意嘱咐了这件事,也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报警——那可能会被贝蒂知道。但是丹尼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贝蒂被杀人狂魔劫走的消息了。可是现在,丹尼听却到了贝蒂急切的唿唤声。 那样的唿唤声出现之后,又勐然消失了。 这时,丹尼所在屋子里的电话响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丹尼尔·托伦斯——不要接。但是丹尼还是接了,因为有一种直觉也在告诉丹尼——只有接了才能够帮助到贝蒂。 他接了电话,他听到一个男人优雅而又低沉动听的声音,对面说:「你好,丹尼尔·托伦斯。」他说:「我是汉尼拔·莱克特。我们需要见一面,先生。」 【不要去见他。】 【不要去见他!】 【丹尼,不要去见他!】 好像——在幼年时期,属于东尼的声音传递过来。那是东尼在很久之前,在他很小的时候——四岁?还是五岁?反正大概在那个时候,东尼就告诉过他的。在这一刻,遽然地从回忆当中掀涌而来、勐烈冲击而来,近乎让丹尼的瞬间意识混乱。 第124章 在这段时间里, 丹尼尔·托伦斯一直在感受到一种阻止他而去的感觉。在他接通电话之后,他们并没有多余的对话,丹尼尔也知道他们的对话不需要在这里进行。在丹尼将电话放下之时,他就听到了敲门的声响。 站在门口的人是丹尼没有想到的警察, 他们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其中一个警官说:「你好, 丹尼尔·托伦斯先生。你需要和我们去警局一趟。」 在这之后的, 就是丹尼被带到警局去了。当丹尼看到坐在警局等候处的一对夫妻时,丹尼就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艾布拉的父母——戴维·斯通和露西·斯通从等候椅上站了起来。艾布拉的妈妈露西脸色极为苍白,她告诉丹尼:「你说的没错, 艾布拉失踪了。」她这样的语气和神色已经体现了她在因为之前对丹尼的冒犯和无礼而感觉到抱歉。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是比艾布拉更重要的——对于这一对父母来说是这样的。 现在丹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接受警察的审问。但是实际上,这一起儿童失踪案, 如果没有什么确定的证据与根据, 在这段时间内可能不会引起警官们极大的注意力。因为现在的警官们在因为汉尼拔·莱克特越狱、贝蒂·埃尔西被劫走、虐童人在杀害儿童这种乱七八糟混乱的东西而感觉到忙碌。 那么,对于丹尼来说,他只用说一些符合科学的东西就足够了。毕竟也不能够指望警察会相信关于闪灵的事情。 丹尼的这一次询问没有经受太长的时间,丹尼就已经重新站立在了这对夫妻的面前。他告诉这对夫妻:「我会把艾布拉带回来的。」 他们虽然知道在艾布拉的身上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但还是不知道关于闪灵的详细的东西。然而在这个时刻, 丹尼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这对夫妻讲述太多关于闪灵的事情。所以他所能够做到的,就是给他们这样的承诺——他的承诺。 他要带回艾布拉和贝蒂。 这一次的情况, 是任何一点时间都拖延不得的。因为多耽误一点时间,那就可能意味着她们会陷入极为可怕的危机当中, 甚至会造就不能想像的后果。 即使一种直觉一直在告诉丹尼:不要去做这件事。 他走出了警局。 他感受到那悬挂在高空的太阳刺痛了他的双眼, 一种胀疼感刺激进入到丹尼的意识当中。那种想法又在充斥着他的大脑了。他大概在这里站了一分钟, 才慢慢地踩着台阶下去。他还记得一个地址, 于是他站 在街边招计程车, 因为他来的时候坐的是警车。那么他要去往一个比较远的地方, 就只能够招计程车。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顺利的。他的第一辆出租,被一个中年男人抢走了,他甚至还用一种挑衅而又激愤的目光看着丹尼。但是丹尼没在意。他的第二辆车,在拐歪之处就被另外的人招走了。按照平常来说,原本的丹尼是可以感觉到哪个位置能够准确招到计程车。 但是现在,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招到出租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在阻止他。 在善意地阻止他。 这件事在他终于招到一辆计程车之后而更明确地感受到了。 司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捲髮中年女性,她看起来很健谈。她对站在路边的丹尼说:「嘿,帅哥,你要坐车吗?」 丹尼说:「是的。」 丹尼打开车门坐上了汽车的副驾驶座,他听到了这位女士又在热情地和他说:「帅哥。你要去哪里吗?」丹尼说了一个地址,这位女士开始重新启动车子。 第228页 丹尼显然在这个时候显得沉默,这位女性一直在试图和丹尼说话,丹尼在这期间也进行了简单的谈话。直至车子开始驶入一条稍微偏僻的道路时,这位女性告诉丹尼:「我一直想要问你,你要去做什么事情吗?」 丹尼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位女性。 她和丹尼说:「噢,很奇怪。我就是这样感觉到的。有的时候,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我能够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比如一个傢伙坐进来,我就能知道他是一个黑手党。或者一个女孩坐进来,我就知道她在不久之前和父亲吵架过。事情就是这么神奇,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有这种经歷,但是就是这么奇怪。」最终她说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好吧。我要说的是,你真的要去做那一件事吗?」 在短短的这个瞬间,丹尼的脑海里涌现了很多东西。 那笼罩在丹尼整个人生的关于全景的阴影又在此时笼罩下来,让丹尼彻底陷入在这种阴黑当中。他想起熊熊燃烧的大火,想起那在划破空气而发出「嗖嗖」声响的球桿。他也想起那一场掀翻天地的大雪。迪克·哈洛兰,那个告诉他什么是闪灵的黑人厨师也是在前往全景的路上困难重重,也有东西在阻碍他,也有闪灵拥有者在提醒他不要再往前去了,那时候,丹尼只不过是迪克才见过一面的小男孩而已。他好像知道了当时迪克那一种义无反顾的感受。他现在也是如此。在这时,那个身影更加清晰明亮了,那是在那漆黑的通道里,那个朝自己奔跑过来的金髮女孩,她朝他伸出手,然后她说——别怕,丹尼。 于是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之后—— 丹尼说:「是的。」 这位女性稍微沉默了一下,她将车子拐了一个弯,让这辆汽车能够停在这个空地里。 她和丹尼说:「好吧。好吧。我大概不能够再和你说什么了。」她对丹尼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说:「祝你好运。」 她的脸上带着的是一种灿烂和善的笑容。在丹尼下车之前,她将自己的一个随身携带的东西送给了丹尼——这是一块小镜子。这是这位女性和丹尼说的:「这块镜子一直以来是我的幸运物,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希望你真的好运。」她好像注意到了丹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在丹尼说推拒的话之前,她就已经说:「好啦,我觉得在这段时间里,你可能比我更需要幸运。」她对丹尼招了招手:「希望我们能够再一次见面,先生。」 最后,她驾着自己的汽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丹尼将这一块由她送来的带有极大善意的镜子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中。他转身的此刻,他就看见了站在那建筑物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丹尼是认识的。虽然在很多次的情况下,丹尼都会知道这个男人的存在,但是实际上,丹尼是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见到过这个男性的。即使在报纸上,丹尼已经不只是一次见到过他的脸了。然而,在面见这位汉尼拔·莱克特先生的时候,就会轻易发现这与在任何平面上所见到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站立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很神秘轻柔的微笑,就足以让人猜测他的真实意图,或者是联想到关于他身上的各种恐怖的杀人案而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他没有被报导曾经是杀害了那么多的杀人犯,那么他确实看起来像是一位绅士优雅的贵族。 丹尼在这个距离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欢迎你来到这里,丹尼尔·托伦斯。」 他所给予的善意不是很多,至少在丹尼敏锐的直觉中所清晰感受到的就是这样。但好像,这位汉尼拔·莱克特先生最主要的不是和丹尼寒暄,毕竟从始至终,他们虽然都听过对方的名字,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是从未见过一面的。 丹尼在面对汉尼拔的此刻,显得极为冷静。他告诉汉尼拔:「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唿唤我。」 这种变化是明显的,在汉尼拔·莱克特的身上。这种变化确实是明显的。 在谈到贝蒂·埃尔西的此刻,汉尼拔的脸上出现的这抹神色可以让人知道他是真的爱护着那个女性。虽然这种变化可能有点微小,然而在仔细观察他的丹尼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丹尼继续说:「她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她没能够和我说什么,但是我大概知道她的情况是不太好的。」 那一位长相美艷的女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她玩着自己的手指甲,在听到丹尼这样的话之后,她说:「看来她还活着。」 「贝蒂当然还活着。」这是汉尼拔接着奥菲利亚的话说的。如果是熟识汉尼拔的人,就会知道汉尼拔的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当然,在知道贝蒂失踪了之后,汉尼拔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他现在说:「他在等待我去见他。他要让我看见——我的贝蒂是如何被他囚困于他的身边的。」 丹尼对这件做了简单的评价,丹尼说:「这听起来应该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 奥菲利亚说:「是的。」她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在说这句话。 丹尼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他们所坐的这块地方前面的窗户上,他对这位汉尼拔·莱克特先生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更对如何带回她们而感觉到担心,他柔和而又充满悲悯的眼神凝视着那阳光所在的地方。在此时,他说:「他们在——东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这是我感受到的。」 第229页 作者有话说: (大概要打三、四、五章?反正没剩多少内容了。嘻嘻。) 第125章 【我要来见你。】 贝蒂的意识中被传递了这样的声音。 现在她又在艾布拉的身体里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因为只有在艾布拉的身体里,贝蒂才能够肆无忌惮地睁开眼睛,才能够让自己看清周围的东西。 艾布拉又被绑架了,但是与上次不同的是, 这一次艾布拉的情况还好, 并不是之前被捆绑并且被注射了镇静剂, 而是老实地坐在了汽车的车座上。当然,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是会给艾布拉绑上手脚, 但是比起第一次的时候,确实是好多了。 前面坐的又是一个面生的男人,他在和艾布拉说:「你少在那里油嘴滑舌, 小女孩。没想到你这样的年纪就能够说一些欺骗人的话了。但是你说的没错, 我的老大要求我们必须安然无恙地把你带回去,甚至减少你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痛苦。所以,只要你乖乖的。我在这段是时间里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即使——」他冷笑了一声,他继续说:「即使你杀了我好几个兄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对于你这个小女孩来说。但是没关系,我们最主要的就是把你带过去就可以了。」 贝蒂没有说话。她想起来不久之前艾布拉和她说的——我要去见你。 艾布拉是个聪明的女孩。贝蒂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即使她只有十三岁。确实, 能够拥有这么强悍的闪灵并且能够安稳长大到这个年纪,那就说明着, 这个小女孩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智慧是不可想像的。她本来在贝蒂帮她解决了那些杀手之后, 就应该立即逃走。但是她却在告诉贝蒂——我要去见你。 艾布拉是故意被抓的。 这是贝蒂意识到的事情。 本来对于他们这些闪灵拥有者来说, 是可以进行意念交流的。即使是在很远的地方, 但是贝蒂却在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意念被一种东西所阻隔。那大概是和贝蒂的所在地有关系。所以贝蒂这个时候, 只能够在与艾布拉进行交换的瞬间而稍微说点话语, 在那之后,意念又被困住了。 所以,贝蒂也只能这样去猜测了。 那么按照这个人所说的,他并不会伤害她——那个傢伙更需要一个毫髮无损、能够不浪费一丝痛苦所造就甘美的闪灵的闪灵拥有者。他要吃艾布拉完美的闪灵,就必须这样的食材。 贝蒂在刚才的消息传递中所知道的,就是不用在这时去做什么。因为艾布拉说她需要去见贝蒂,或者说,艾布拉想去那个傢伙现在所在的巢穴——她想帮助贝蒂。 在这个时候,好像真的就只有她们两个能够互相帮助到对方了。贝蒂睁着这一双属于艾布拉的漂亮的眼睛,凝望在车窗外移动而过的树木。她看见天空黑沉下去了,那些树木在这些漆黑里一一向后移动而去,黑色的树影掩映在其中,随着轻微的夜风而晃荡。 这大概是贝蒂第一次在这段时间里感受到了轻松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的,她居然会在这里感受到了轻松。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那可以让贝蒂的情绪不那么紧绷与糟糕。可以让她得到短暂的惬意。 应该要打起精神来了。贝蒂对自己说。 这大概不是一场容易的战争。 她将脑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仰着头继续凝视着那不断移动而去的任何东西。贝蒂在汽车移动的这个过程中,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 当然,贝蒂也在探寻周围的情况,事实证明,这周围确实是挺偏僻的。直到汽车停在了一间旅舍前。贝蒂大概能够猜测得到这是一个旅舍。她盯着在窗户外面这一栋屋子。她所看见的是稍显灰暗的天空,或许不仅仅是天空是灰暗的,她看到的整个地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漆黑阴暗当中。漆黑的树林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在伸展着手臂而抓取,伫立在此处的旅舍近乎没有什么光亮,甚至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森森的冷意。 这地方太适合鬼魂聚集了。 这是贝蒂看见这个地方的第一反应。 在驾驶车辆的这个男人从车里下来,然后打开了这一侧的车门,他告诉贝蒂:「你下来。」于是贝蒂看似乖顺地听了他的话,从这张车上下来了。这个男人先将绑在艾布拉脚上的绳子解开,似乎为了方便她走路。他拽着绳子,像是牵着一只狗一样把贝蒂带进去。 这周围没什么人。 真是奇怪。 贝蒂是这样想着的。 如果这是那个傢伙的巢穴的话,为什么会没什么人在保护它?不过当贝蒂被带领着走进去之后,贝蒂就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人类了。不仅仅是贝蒂所在的这副身体,连前面的这个男人也是在踏进去的第一个瞬间哆嗦了一下。 冷。 是的,是冷。 这个地方很冷。 对于拥有闪灵的人来讲,眼前的已经一片漆黑。应该这样来说,是整个旅舍的天花板上都飘荡着黑色的浓雾,这些浓雾有些狂躁地飘散着。近乎要将整个旅舍都击破。上帝,如果是别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可能会感觉到害怕。这没有什么不感觉到害怕的,那些鬼魂拥挤黑雾里,有时候会冒出一张张干瘪丑陋的鬼脸。特别是贝蒂彻底踏入这个地方之后,它们开始疯狂地涌动围绕在贝蒂的身边,它们用着或被砍掉、吃掉、割掉的、丑陋的、不能够称之为鼻子的东西凑近贝蒂,似乎想要嗅闻到她身上的闪灵。 第230页 它们开始兴奋了。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她,吃了她。 这个男人将贝蒂带进来之后,他所能够看见的肯定只有空荡荡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然而他似乎能够感觉到诡异,就把贝蒂往里面勐然地一推,就将贝蒂彻底推入了这个地方。那个男人转身就逃走离去,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还将门给关上了,让贝蒂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机会。 当然,最没有逃离的机会的原是是眼前的这些鬼魂在不断地环绕在她的身边。 贝蒂好像能够听见它们的声音了。贝蒂从来没有听见过鬼魂的声音,除了像全景那种强悍的拥有影响力的鬼魂。但是她在艾布拉的身体里居然能够稍微听见它们的声音,理解它们的话语。它们在说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忍不住了。」「好香。」「吃了她我们会变强。」「就不会被那个该死的人类压制了。」「不能让那个人类先吃到她。」「可是她一点都不害怕我们。」「她没有恐惧。」「一点都吃不到。」一点都吃不到!」 贝蒂并没有将自己的视线落在这些傢伙的身上。 贝蒂对鬼魂已经足够熟悉,它们要吃到闪灵就是要先让闪灵拥有者感觉到恐惧。但是现在的贝蒂,面对它们已经不会感觉到恐惧。 她只是跟随着一种感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牵引她继续走过去。就在刚才那些鬼魂的吵闹声中,贝蒂知道了有一个人类确实与这些鬼魂长久地相处在一起,甚至这个人类的能力已经强大到能够压制住鬼魂。而这个时候,那个人类不在这里。 那么她需要做到一件事。 她需要做到一件事。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能够听到脚步声踏上了楼梯,在这空荡得没有任何人声的地方只有她的脚步声。这个地方太过阴冷,让贝蒂越往里面走,就越发感觉到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紧张。但是她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忽略那些跟随过来的故意吓唬她,抓住她脚踝、倒挂在她身前、拽住她身躯的一只又一只的鬼手。 这一切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满是鲜血般红色的酒店里,那也是无数的苍白的鬼手在抓住她不让她逃脱与离去。比起那时更幸运的是,现在的鬼魂拿贝蒂完全没有办法,又或许是拿这位附有强悍闪灵的小女孩艾布拉没有任何办法。即使那些冰凉的手在肌肤上滑过,在身躯上留下了似乎擦拭不去的痕迹,但是她依旧在往上走。 因为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 去见她。 快见到她了。 即使面对一扇扇紧闭的深色的木门,贝蒂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只该打开的是哪一扇。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将这扇门打开了。她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芳香,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捂住口鼻。贝蒂。】贝蒂听出来了这是艾布拉的声音,艾布拉在这个时候能够和贝蒂进行交流了。贝蒂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的口鼻捂住,她也看到在房间中央的究竟是什么—— 是自己。 是贝蒂·埃尔西。 她看到自己躺在那一张属于旅舍的床上,她身上所穿的还是——贝蒂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久以前就失踪的了,但是她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她在医院里躺着时所穿的衣服。 贝蒂走上前去,她看到自己安静地躺在这张床上,在这张床的周围被摆放了红色艷丽的鲜花,贝蒂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鲜花是有多么的美丽。她现在想做的就是—— 艾布拉说:【我待在你的身体里。贝蒂。】 贝蒂和她说:【谢谢你,艾布拉。】 艾布拉说:【他没在。我们必须现在就走。但是你的身体吸入了太多的味道了,这让你的身体彻底陷入在沉睡中。】 贝蒂的视线注意到在地上的一滩血迹。 贝蒂想起来之前那个傢伙被贝蒂伤害到了,那个傢伙不在原因可能是受了伤。在贝蒂稍微思考的时候,贝蒂看见躺在床上的自己睁开了眼睛。贝蒂知道艾布拉花费了很多的力气才做到这件事,贝蒂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我...只能做到...」 贝蒂和她说:「没关系,艾布拉。我做不到这件事。但是你做到了。」 在贝蒂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贝蒂看见自己的身体不仅仅是能够睁开眼睛,还能够从床上坐起来。贝蒂看到自己张开了嘴巴,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传递出来,艾布拉说:「我能够支撑你的身体稍微行动。」她在说这句话时,声音听起来是明显虚弱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们都感觉到有人在接近。 这时艾布拉用笃定的语气说:「他来了。戴手錶的人。」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一下预收,感觉到大家对福尔摩斯先生还是挺感兴趣的。如果聊斋一直都憋不出来的话(因为这本故事线太长了,故事可能也有点繁杂),下下本可能要接档写福尔摩斯先生。(绝不产生写文空档期) 福尔摩斯这本的故事大概就是日常破案相处、感情发展、谈恋爱,然后有一个不太复杂的大主线串联起整个故事。所以应该不会写得太费劲。 在此文的福尔摩斯先生大概有一段时间处于一种「这是什么?爱情。不信,研究一下。这是什么?爱情。不信,研究一下。这是什么?爱情。不信,研究一下。」的状态,在研究中毫无知觉地真的陷入到爱情中。当反应过来时,才知道「噢,原来这真的是爱情」。 第231页 这也是一个双向的、单纯的、美好且温柔的恋爱。写的是原着十九世纪的绅士福,我也会尽量贴近原着人物的性格。但是会恋爱的福尔摩斯先生,应该会挺新奇? 不过,我需要把一百多万字的原着再看一遍。(看这个可能比聊斋快orz,不过一直以来我看书都挺慢的。) 第126章 他们在离开之前做了十分的准备。 虽然很有可能, 对于鬼魂来说,正常的武器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但是他们还是大多准备了一些寻常的武器,当然也有奥菲利亚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驱鬼神物。奥菲利亚说她暂时找不到什么奇人异士,只能先这样拼一拼了。 奥菲利亚是这样和丹尼说的:「你别看汉尼拔·莱克特是一个妥妥的人类, 甚至也没有闪灵。但是他一点都不怕鬼魂。而且因为幼时一些奇妙的经歷, 让他拥有了一种神奇的能力。当然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他使用这种能力了。但是对于他来说,一些鬼魂对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是奥菲利亚说的。 好像这一次的旅程,也确实让奥菲利亚感觉到紧张, 所以在这辆汽车上,她开始不断地说话。她明显是不能够和汉尼拔说话的,因为汉尼拔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那么奥菲利亚也只能够和丹尼说了。 现在这辆车上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奥菲利亚的身后跟随着一辆,那一辆里面有着属于奥菲利亚认为的能力不错的伙计。 主要是在这里面的三位是对这件事格外清楚的,他们在这里面,来讲述这些关于鬼魂的事情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讲述的。 但是不要指望汉尼拔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两个开车,所以在这个时候, 奥菲利亚在开车,而丹尼——显然也不会和汉尼拔一起坐在后面。所以此刻, 奥菲利亚就和离得近的丹尼闲聊了。 「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对付鬼魂?听贝蒂说你也拥有很强大的闪灵。应该这样说,你小时候的根基很高, 就像贝蒂一样, 所以即使在这个年纪你的闪灵消失了一些, 但是比起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很强的。」 丹尼回答说:「大概是这样。」 「那你以前是怎么对付鬼魂的呢?」 「以前有一个叫做迪克·哈洛兰的人告诉我, 让我把那些骚扰吓唬我的鬼魂关在我意识里的一个箱子里。我把鬼魂装在里面, 它们尖叫哭嚎, 慢慢地,他们就会彻底消失。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 「这个方法真不错。我记得我对付鬼魂——那些总是来困扰我、吓唬我的鬼魂。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全世界寻找那些奇人异士,他们是能够有办法对付它们的。直到我成年之后,我的闪灵已经不能够吸引太多的鬼魂,这才让我得到了解脱。」 丹尼说:「一直以来很辛苦不是吗?」 奥菲利亚说:「当然。」 很难想像,奥菲利亚能够和这个才刚见面的男性进行这么平静而又柔和的聊天。 一般情况来说,这位女性是真的很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而且她的性格太过强势,这就造就她不容许别人的观念塞入她的脑海当中。那么这样的场面是真的很难得了。 看来,丹尼确实有一种奇妙的能力,能够让一些东西都安静下来,他能够成为所谓的长眠医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的对话得到短暂的停歇,因为这个时候,丹尼要开始探寻那个位置所在的地方。他在这样的旅途中一直在做这件事。 当他们在道路口面临选择时,丹尼就会用自己的感觉去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现在也是如此。掩映在天空上漆黑的树荫让他们几乎看不见天空原先的颜色,也就只有那些张牙舞爪的树影子在他们的眼前晃荡。 一直乖乖卧在后面的那只黑猫,突然从后面爬过来,然后跳到了丹尼的腿上。它在丹尼的腿部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又重新卧下,将漆黑的小脑袋靠在丹尼的怀里。 丹尼说:「这一次是往左边走。」丹尼的手轻轻抚摸在黑猫的脑袋上,他和奥菲利亚说:「它叫艾奇。它的感觉比我强,在很多时候,它能够比我更早一步找到快要面临死亡的老人。现在它开始感觉到不安了。」 这只黑猫一开始好像丹尼并不打算带来,但是在他们上车的时候,这只叫做艾奇的猫就已经莫名在汽车的引擎盖上了。当时的丹尼轻轻嘆了一口气,才揉揉了艾奇的脑袋说:「好吧,我会带着你一起的。」 在这次的旅途中,它一直安静地和汉尼拔待在后面。这个时候它好像开始躁动了,才从后面跳过来凑到丹尼的身上。他们的汽车还是在往前行驶着,这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窄道,漆黑得没有任何光亮,就只有两道车灯打破了这一层诡异的沉寂与阴黑。两边被车灯的光亮彻底噼开,像是外界之物在强硬地往里面闯进去。 他们又突然地沉默下来。这一阵沉默让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能够听清。 车轮碾过外面道路上的石子而发出声响,折断的树枝也「噼啪」而响。夜风吹拂着整个树林,那沙沙的声音宛如一阵阴森的呜咽。又因为这一阵风声,又导致一些微小的声音被掩盖在其中。也就是这时,勐然的,艾奇忽然叫了一声,它站起来,全身的猫毛都炸开。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在前方的挡风玻璃被一种未知的东西击破。 第232页 破裂的玻璃碎片飞溅向坐在驾驶座的奥菲利亚和丹尼。 奥菲利亚第一瞬间就是将汽车稳住,不过她因为此,没能够像丹尼一样用双臂保护自己的头部,奥菲利亚的脸部被玻璃划了好几个口子。这简直让奥菲利亚破口大骂。身后跟随着的那辆汽车里响起来男性的惨叫,奥菲利亚放缓了汽车的速度想要停车。结果一道漆黑的身影更先从车顶倒挂下来。没有这一层挡风玻璃,他们更能够清晰地看到这倒挂下来的东西的完整的面貌,以及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感觉。 臭。 极臭。 他们不会对这种臭味感觉到陌生,这是一个人类死去很久之后而产生的尸臭。 并且最近的夏季,那就导致这几天的气温很高,所以尸体能够很快就产生臭味。这个傢伙没有脑袋。这一道平滑地出现在断裂的脖颈处的伤口的鲜血已经凝固,脓疮仿佛被捣乱的果冻,煳在这腐烂的尸体上。溃烂的血肉呈现糜烂的形状,宛如有什么生物在其中蠕动。它的躯体流淌出浑浊黏腻的液体,从车顶上蔓延下来。 奥菲利亚噁心坏了。 然而还没等奥菲利亚和丹尼反应,在他们身后的汉尼拔,一枪把前面的那个傢伙解决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地解决,只不过没让这个傢伙继续趴在碎掉的挡风玻璃前,让它掉落下去。 它的躯体被汉尼拔的一颗子弹捣烂,在它躯体里腥臭噁心的液体,喷溅在离它最近的奥菲利亚身上。那怪物是被打得掉落下去,但是奥菲利亚依旧发出了一声尖叫——这是被身上的这些腐肉和浆液噁心的。 她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汉尼拔·莱克特!」 汉尼拔说:「不想被它抓烂你的心脏就闭嘴,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女士。」 他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极了,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不得不严肃起来。根据汉尼拔所说的,这些活死人他曾经见到过,那个傢伙曾经让活死人去杀死贝蒂。比起之前的,这些傢伙依旧是难以击杀与攻击力强悍,但之前的活死人,贝蒂是打碎了脑袋而彻底击杀的。 而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活死人,全部没有脑袋—— 「那照你这样说,我们是杀不死它们啦!」 奥菲利亚用枪打退了一个活死人之后,她对汉尼拔这样喊道。 现在他们所有的人与两辆汽车,近乎被这些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活死人围拢在这中间,他们所有的枪都架在手上。而所谓奥菲利亚带来的大蒜、十字架、符纸、圣水之类的对它们根本不管用。那他们只能用枪还有武器。 事实确实是如此,枪只能够让它们的动作变得缓慢,并不能够完全杀死它们。而且它们一直在一步步逼近,所以此刻他们完全受困于此。即使被打断了手臂与腿部,残肢断臂已经铺满了整个道路,各种恶臭黏腻的浆液也出现在这个地方,它们依旧在行动。它们的动作确实太快了,再不解决这件事,他们就会被这些活死人撕碎在这里。 丹尼一直用着自己的手按住站在自己肩膀上的艾奇,艾奇一直以来,拱起嵴背一副要扑过去的样子。丹尼担心艾奇会被这些活死人撕碎,也没有让艾奇扑过去。他尝试着用自己的抚摸来抚慰艾奇的情绪。 丹尼在这个时候和汉尼拔说:「他感觉到我们来了。所以他用这些东西在阻止我们。」 汉尼拔深色的眼眸凝望着在远处的那一片漆黑中隐约所能够看见的一栋建筑物。他的面色依旧很平淡,即使所面对的是这样的恐怖之物,他也依旧显得很冷静。他告诉所有人:「我们可以尝试着毁灭。」 毁灭。彻底地毁灭。让它们消失殆尽,成为一捧土壤与灰尘,让它们湮灭在这天地之间。就不可能再拥有行动的能力。他们所有的人在第一时间内合作起来,不绝的枪声与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响彻整个地界,扑鼻而来的尸体的腐臭扩散而去。被扑过去的汽油落在它们的身上,它们无知无觉,只有杀戮的本能。 他们驱赶了一部分在活死人在范围之外——这个被拖过来的干枯的枝丫树干阻挡,汽油也被泼在其上。这一条,可以让火焰燃烧时,暂时形成他们逃跑的屏障。 那被点燃的火光乍然出现在黑夜里,将汉尼拔的脸孔照射得清楚。他这样的面孔在成功融入黑暗的同时,被火光所照耀的面孔却在显得异常的鬼魅。似乎在他身边的火光是从那地狱而来的业火,要将一切东西都焚烧。 奥菲利亚最先扔了一个手/雷,勐烈的爆炸声而来。汽油卷席着爆炸而产生的火焰彻底炸开。活死人的身躯被炸碎,腐烂的肉块在地上蠕动焚烧,但是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奥菲利亚开始兴奋了,她扔着炸弹,脸上出现着疯狂的笑意。 无数的火光与烟雾蔓延而上,汉尼拔·莱克特的面孔被这可怕的火光所照耀着,眼眸当中的业火也似乎在此刻熊熊燃烧。 他们的汽车又再一次穿过整条道路,在他们身后追赶而来的,即使全身被焚烧也能够继续追赶他们的活死人紧紧追随。危险在他们的身后不断追赶,前方也是依旧无法预知的危难。 第127章 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鬼魂对于贝蒂和艾布拉所在的位置知道得一清二楚, 即使她们躲藏,也会被它们看得清晰,于是贝蒂和艾布拉的这次逃亡并不是容易的。 第233页 在艾布拉和贝蒂都感受到有人在接近的这个瞬间,她们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就是赶紧逃跑。但是贝蒂的身躯实在是太虚弱了。她的身体吸入了太多的东西, 就是那种奇怪的、奇妙的香味而让贝蒂的身躯永远陷入黑暗当中。但是艾布拉帮助贝蒂打破了那一层禁锢, 这已经耗费了艾布拉很大的力气。贝蒂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 贝蒂上前去帮忙搀扶着这一副沉重而又虚弱的身躯,艾布拉能够支撑着身躯行走。 于是艾布拉和贝蒂就开始走出这间房子。 这时,所有的鬼魂都开始叫嚣, 并且疯狂地在两个人的身边穿梭不停。贝蒂和艾布拉不打算从正门出去,因为她们已经知道了那辆汽车已经驶来,他将会停在这栋旅舍的前面。贝蒂察觉到艾布拉的精神有点恍惚, 于是贝蒂就知道艾布拉在很清楚地探寻那个傢伙的距离、方向以及速度。 如果没有这些鬼魂的阻挡, 她们可以在他来之前离开这里。 这是艾布拉和贝蒂说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些鬼魂是不会让她们逃走的。 她们的脚步极为匆忙,但是实际上,她们行走的距离太少了。因为这些鬼魂在阻碍她们离开,扰乱她们的脚步, 故意弄出尖利可怕的声音,也好像整栋旅舍也在这期间开始发生变化。 那不断颤动的窗户, 在眼前扭曲变形的楼梯,发出咚咚咚声响的漆黑的天花板, 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出去的走廊。都在证明这件事。 贝蒂感觉到艾布拉有点害怕了, 贝蒂紧紧抓着她, 贝蒂和她说:「不要害怕艾布拉。我们现在唯一做到的事情就是千万不要害怕。它们最喜欢吃我们的恐惧, 这样他们就可以伤害到我们。我在这里陪伴着你。」 外面的风声唿啸而来, 伴随着鬼魂们的嚎叫。她们的双脚被一只只鬼手抓住, 又被她们踢开。整栋旅舍中的门也在不断地开合,她们所在的楼梯开始摇晃,两边的墙壁与门扉在向她们拥挤过来。 好像要把她们碾碎、挤压,要把她们的鲜活的身躯挤碎,榨出鲜红的血液,让那血肉成为这里永久的养料。 贝蒂开始觉得熟悉了。就在这个时候,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所经歷的一切。 那一栋酒店也是在这样地摇晃着,在这样的情况下缓慢地甦醒过来。想要将她给彻底地肢解与吞食。贝蒂的目光凝视着这条漆黑的走道,如果之前她在那红色的走道里被挤压得无法行走,那么在这个时候,她可以带着艾布拉先一步穿过去,她的闪灵在缓慢地变强,是艾布拉在用她充沛的能力帮助她。她可以击破——击破那拥挤过来的傢伙们。 走廊好像变得无限长,似乎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让两个人都清晰感受到的,就是那靠近过来的人。他来了。他的汽车停在了旅舍门口。他走入了这栋旅舍。他已经看到这些混乱的鬼魂以及开始震动的旅舍。他发现了贝蒂和艾布拉都打算逃跑。 「他来了。」 艾布拉说。 「他来了。」 贝蒂好像也在这时看清楚他在哪,也能够大概看清楚他的样貌——他穿着一套正规合适的黑色西装,这套西装很精美。他的身躯挺拔而又强壮。但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被一团浓雾所包裹,那团浓雾里也是这样出现着各种各样的鬼脸。 好像它本身就是被鬼魂所包裹,因为众多鬼魂的凝聚而再生。他是鬼魂本身,也似乎是他控制了鬼魂——他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这是贝蒂看见他的脸时所想的。一个人类被鬼魂这样包围环绕着,他到现如今,还会是人类吗?接着,贝蒂在探寻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在一团团黑雾当中的,是他的身躯格外明显,这依旧也是一副人类的身躯。他在走上楼梯来,他的手在随着走动而摆动。于是贝蒂也看到了——那一块价值不菲的手錶。 戴手錶的人。 戴手錶的人。 就是他。 就是他。 朝门口去。 朝门口走。 贝蒂的意识中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有一种想法在告诉贝蒂朝门口走。她带着艾布拉跑过这一条近乎要将她们挤扁的走道。 她看见艾布拉的神色变得很奇怪,艾布拉在贝蒂的身体里。她的一切情况都可以反映在贝蒂的身体上。贝蒂看见自己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脸部肌肉下蠕动。贝蒂想要和她说话,但是艾布拉先一步和贝蒂说:「没事。我们继续走。」 就在这时,贝蒂知道为什么艾布拉会是这样的状况了。 因为她探寻到那个傢伙站在了原地,他难以再行动半步路。他脸上的黑雾在疯狂地涌动,一张张的鬼脸也在不断地翻涌。仿佛它们在陷于什么痛苦的境况中。 艾布拉此刻的情况,就告诉了贝蒂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艾布拉在控制他。艾布拉给予贝蒂的闪灵补给也稍微变弱了,因为她要抵抗那个可怕的傢伙。而贝蒂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赶紧带着艾布拉走出这个地方。即使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在阻碍她们行走的鬼魂。 那一只只穿墙而来的手臂摇晃着,似乎要彻底抓住她们。贝蒂的闪灵驱赶过去,会让它们感觉到疼痛而稍微降下手臂。这一堆青灰色的手臂稍微失去了行动力,她们走过这一条走廊。需要渡过这满是鲜血的楼梯。 第234页 鲜血变得格外的滑腻,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跌落而亡。满眼被铺满的,是这红色的鲜血,与那一只只在底下窥视她们的眼球。贝蒂的脸上扬起恶意的笑容,她将这一只只眼球踩爆了。发出了清晰的「噗呲」的声响,眼球像是被踩爆的小水球一样滋出诡异的液体。贝蒂抚在扶手的上摸到了鲜血,她看了一眼,又继续往下走。 贝蒂探查到那个傢伙脸上的黑雾中的鬼脸,开始一张张消失。艾布拉的双眼空洞无比,只能够跟随着贝蒂的脚步继续行走。 艾布拉抵抗着后面追来的,贝蒂处理眼前遭遇的。她们一步一步走向门口,那门口外面的显得格外的寂静与冷清,与这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相似。那本来就是逃离这个地方的唯一出口,只有立即逃出这旅舍,才能够不遭受旅舍的攻击和骚扰。 不要让自己害怕。 是的。 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让自己害怕。 不管是突然贴面过来的丑陋可怕的鬼脸,还是恶意掐住她们咽喉的手臂。这一些只会吓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攻击力度的小鬼,一般都会被贝蒂的闪灵驱赶攻击。 整座旅舍在震怒,因为她们已经接近出口了。在她们脚底的路开始坍塌,贝蒂和艾布拉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原本紧紧握住的双手被分开。她们脚底的塌陷让她们身体不稳,贝蒂立即伸手去拉艾布拉。艾布拉现在的状况看起来糟糕透了。贝蒂在拉住艾布拉的瞬间,看见那也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傢伙。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所能够看见的是他的鞋子,是他的身躯。贝蒂已经没有时间在注意这个傢伙的样子,她带着艾布拉——艾布拉—— 艾布拉陷入在那陷坑里,身体完全倾斜。如果不是贝蒂还紧紧拉着她的手,她绝对会彻底倾倒在里面。整个旅舍里发出隆隆的声音,好像在发怒、在嚎叫。那些从各处震落的灰尘混入在鬼魂的黑雾里,让整个视线都变得模煳。贝蒂听到一道声音,在唿唤她。在唿唤她。 他说:贝蒂—— 贝蒂—— 这声音中带着也是隆隆的震怒。 艾布拉的神色终于有所迴转,她空洞的眼睛终于将视线凝聚在了贝蒂的身上。她和贝蒂说:「他暂时跟不过来。他受伤了。我把他拉入到我的意识中,在我的意识中他无处可逃。他受伤了。」 她是这样说的,坚韧而又明亮的眼睛看着贝蒂。她对贝蒂展露了一个微笑。她跟随着贝蒂的力道,终于能够让自己发力,她从这近乎还要包围她不让她离开的陷坑里出来。 贝蒂又听到了那样的声音——贝蒂。 贝蒂。 他在唿唤她。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声音唿唤她? 用一种沉闷的、惆怅的、悲伤的声音这样唿唤她。 更多的思考来不及充斥在脑海当中,即使身后的生意如何唿唤,贝蒂都没有转头去看一眼。那似乎一望无际的前路与生路就在她们的眼前。一团团黑色的、可怕的黑雾将她们笼罩。 贝蒂听到艾布拉说:「他抓住了我的手。」但其实上,应该说的是,他抓住的是贝蒂身体的手。贝蒂在这一团团拥挤在一起翻涌的黑雾中,让她都无法看清在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了。只有一只属于人类男性的手从里面伸出来,这只异常苍白的手扣在贝蒂身躯的手臂上。那一只金灿灿的手錶在这阴黑里已经黯淡无光。 贝蒂凝聚起最后一丝极为强悍的闪灵,她对那黑雾里的傢伙发出去一道属于她的攻击。她对他说:【滚。】 尖利的、痛苦的、悽厉的、悲伤的鬼魂的哭声扑面而来,翻涌的黑雾宛如卷席翻滚的巨大涛浪,狂涌而来的风浪将贝蒂和艾布拉都直接往外面击飞出去。但是所幸,在她们一脱离整个旅舍的瞬间,她们好像即刻得到解脱的、被束缚于蛛网上的蝴蝶,可以立即就振翅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她们看到了那个男人来时所驾驶的汽车,安静地停在路边。 贝蒂带着艾布拉上了汽车。 或许在来之前,那个男人就知道了贝蒂准备逃离,实在是太过心急而忘记了拔掉车钥匙。所以当贝蒂看见那还插在上面的车钥匙时,是惊喜的。然而贝蒂从后视镜看见的不断从旅捨出来的黑雾,也不再敢耽搁。她立马就启动了车子。 而艾布拉躺在后座——因为贝蒂的身躯太过纤长,这样的后座对于她来说显得太过拥挤。这一副身躯类似受伤虚弱的动物一样奄,奄一息地蜷缩着身体躺在座椅上。 贝蒂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贝蒂看见后面涌出来的黑色浓雾。她立即就启动了车子。 她知道艾布拉在刚才的事情中,要对付那个傢伙又要支撑她的身体行动,这让她已经极度的疲倦了。所以她也知道,现在的艾布拉需要休息。 她驾驶着汽车冲出这一块区域,沿着这一条也是漆黑的道路往外面而去。那些拥挤过来的树木也似乎在阻挡贝蒂的前路,但按照贝蒂在这些年来追捕犯人的经验以及在警局的训练,她的车技已经足够厉害。她穿梭在这些缝隙当中,但树木移动过来想要围拢她之前,她已经从那空隙之中飞快地穿梭过去。 后面蔓延的黑色浓雾也在这时紧紧跟随着她们,好像要彻底将她们彻底吞噬进去。贝蒂又听到了唿唤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又在唿唤自己。她努力让那道声音驱赶出自己的意识,因为这道声音也在一定程度上扰乱贝蒂的思绪,打散贝蒂的注意力——这或许也是他的计谋。 第235页 勐然地,贝蒂的眼前被两道明亮刺眼的光亮照射到了。猝不及防下,贝蒂的被恍惚了神志与精神。她勐然地打转方向盘,没让这辆车撞在其他树干上。汽车的车胎在道路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贝蒂因为紧急剎车而往前狠狠前倾,额头撞在了方向盘上。 她的意识出了艾布拉的身体,而艾布拉也似乎无法维持意识交换的境况,她的意识也从贝蒂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她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贝蒂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依旧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睁开眼睛。在驾驶座的艾布拉的身躯彻底昏沉过去,她必须在这个时候继续站起来——她打开了车门。 那一道刺眼的灯光照射到她的眼睛上,那是一道车灯。她看见在那灯光里,一道身影疾步走来。她虚弱的身躯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不让她从车上跌落。她一嗅到那样的气味,就顺从地跌入到他的怀抱中。 贝蒂紧紧抱着这个男人,她将自己的鼻尖压在他的衣服上。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嗅到了他的味道。 在这一场极致的疲劳与睏倦中,这一场好像永远也无法逃脱的黑暗与危险中,贝蒂在此时都会认为,这眼前的,是在死亡前的镜花水月。即便确实是,贝蒂也沉迷于这一场美妙的海市蜃楼。她紧紧攀着他的身躯,也感受到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自己的肩窝。她的眼眶发热,很久以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晶莹的东西,从贝蒂的眼角滑落下来,晕入他深色的衣服布料中。 她颤抖的声音唿唤着他:「汉尼拔。」 她唿唤一声,就会更加紧地抱着他,恨不得就这样融入他的身躯里去。就是这真的是一场梦幻,她也会在这样的怀抱里死去也不足为惜。她的眼泪顺着脏污的脸颊流淌下来,她紧紧抱着他。在这短暂的瞬间里,一遍遍去唿唤他。她也感觉到——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从未掉落过眼泪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将她的肩头也濡湿了。他在这段时间里紧绷的那一切,深藏的那一切,除了贝蒂能够察觉以外,正在无人可知地——崩裂。 第128章 这当然不是好的温存时机, 他们拥抱的时间没有太长。但是对于两个人来说,这样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贝蒂和汉尼拔同时抬起头来,在抬起头来的瞬间,除了能够看见到汉尼拔的眼眶是微红的, 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太出来。甚至, 在这样昏暗的黑夜里, 不会有人会轻易发现汉尼拔的眼眶是红的,即使是发现,也只会认为那不过是汉尼拔的愤怒造成的。 只有贝蒂知道, 刚才汉尼拔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在她凝望汉尼拔眼睛的这个瞬间,汉尼拔用他温热的手指轻轻擦拭贝蒂还残留在眼角的眼泪。汉尼拔和贝蒂进行了简单的叙说,他告诉贝蒂:「他继续用那些活死人对付我们。但是那些活死人已经被我们用火烧了很多。我们的身后基本已经清空。」 但是在贝蒂身后—— 「快点离开这里。」 丹尼的声音在漆黑里异常的清晰。 丹尼从这辆汽车的驾驶座上抱起了昏迷中的艾布拉。他是这样和他们说的。看来, 丹尼也感受到了那从远处赶过来的东西。 他们也知道此刻情况危急, 立即就重新上了车,但是在他们即将上车之前,丹尼却凝视着这昏黑的天空,那漆黑的树荫环绕在他们的身侧。于是这个时候,丹尼又说:「我们已经被他包围了。」 丹尼的话音刚落, 从那天空中之上,一道浓厚的黑雾从天空降下来。可以发现的是, 在这些黑雾里依旧能够看见那一张张不断涌动的鬼脸。甚至这一张张的鬼脸是扭曲的,以各种可怕的形状扭曲着。他们的嚎叫声重叠在一起, 似乎势必要把所有人都杀死在这里。 它们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丹尼的话语才刚刚说完, 一个还没有进入到车子里的男性, 勐然地被这一团黑雾穿过, 这个人类男性的躯体, 就被这道可怕的黑雾穿透。破烂的肉/体碎片掉落下来,那甚至还在搏动的心脏也在此刻勐然地掉落。 这个人类,被这鬼魂轻易地撕碎了。 此刻,贝蒂听到奥菲利亚说:「该死,早知道就不应该这样就过来的。应该无论怎么样也要找几个厉害的傢伙。」她终于开始意识到人类是不能轻易抵抗这些鬼魂的了。现在,所有人都紧紧凝视着那不断涌过来的黑色浓雾。但是在此刻,它的速度变得缓慢了,而且明显的,现在它的目标不是他们的身上,而是在丹尼——不,准确地说,是在丹尼怀里的艾布拉的身上。 贝蒂对丹尼说:「丹尼!」 这样的唿唤和一声尖锐的猫叫声混杂在一起。所有人明确地知道,鬼魂的目标依旧是吃掉艾布拉,但是丹尼并没有将艾布拉丢弃。相反,他将艾布拉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他蓝色的虹膜上倒映着的,是这不断朝他而来的鬼魂。 丹尼率先做到的一件事是把那只黑猫扔给奥菲利亚,奥菲利亚将这只黑猫给接住了。这只黑猫在奥菲利亚的怀里不断地挣扎与反抗,就在这时丹尼说了一声:「看好艾奇!」随着这样的声音,那黑雾朝丹尼攻击而去。 丹尼打开了闪灵,让自己的闪灵将那东西包裹起来——他能做这件事,也是知道这些鬼魂已经足够虚弱了,只会对一些普通人下手而已,而丹尼的闪灵虽然不如艾布拉强大,但是还足以抵抗这些扑来的鬼魂。 第236页 他使用自己的闪灵,将它们包裹在闪灵形成的一个盒子当中。这个盒子将鬼魂禁锢得严严实实,但是实际上,这些傢伙太多了,丹尼有点力不从心,那些东西被丹尼吸入到自己的盒子中,黑色的浓雾一缕缕进入到其中。但依旧全部都将丹尼包裹。 这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贝蒂睁着双眼凝视着那一团黑雾,贝蒂正要催动闪灵,就听到身边的汉尼拔说了一声。 「它来了。」 随着汉尼拔的这一声,一道声音从天空之上降落下来。那声音混在这些鬼魂的声音当中,贝蒂不知道那道声音说的是什么。但是贝蒂就已经注意到丹尼的情况变得很糟糕。这是明显的,就在这一道声音降下来之后,丹尼的神色变得极为苍白,他那蓝色的双眸中的坚毅,在瞬间被击破得只剩下脆弱与恐惧。 那道声音是什么? 悽厉的猫叫充斥在耳边。奥菲利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够让艾奇不从自己的怀里逃脱出来。贝蒂疲软的身躯被汉尼拔带着,但是就在这时,贝蒂从汉尼拔的怀里而去,因为她听到丹尼的声音说:【贝蒂。】 她听到他的声音说。 【把艾布拉带走。】 她的双手已经接到了艾布拉。在她身边围绕着的,也开始有了很多的鬼魂,它们在尝试着吃掉艾布拉。贝蒂开始感觉到了疼痛,那些鬼魂开始能够触碰到她了。因为她感觉到了恐惧——因为丹尼感觉到了恐惧。 丹尼在因为什么而感觉到恐惧?他在这样极致的恐惧中会遭遇什么?贝蒂也在这样的恐惧中遭受到了鬼魂的啃咬。它们在吃她,也在吃丹尼,或者说是想要吃掉它们的闪灵。无数的黑雾将他们笼罩,让他们彻底沉陷在其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一团团的黑雾覆盖得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贝蒂的手臂被一个人拉住,她感觉到那一双手在将贝蒂缓慢地拉出这一团团的漆黑中。那一只强有力的手拖住贝蒂,那些抓着她的鬼魂发出悽厉的叫声,近乎要冲破贝蒂的耳膜。黑色逐渐从贝蒂的身躯上拽离出去。 最终贝蒂被扣入到汉尼拔的怀抱中。 她看见丹尼被彻底笼罩。艾奇的叫声已经虚弱得不可听闻,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好像已经在接受这样的结果。它悲伤地、哀戚地卧在奥菲利亚地怀里,它的尾巴已经一动不动。 而也是正在此时,贝蒂发现汉尼拔的不对劲。他的眉毛紧蹙在一起,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但他依旧紧紧抱着贝蒂,他的这一双暗色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光色,像是被已经蒙尘的幽绿色宝石,彻底没有了光彩。 这到底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这依旧是贝蒂在想的事情,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贝蒂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连在远处的奥菲利亚和其他的人,也不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再做其他的事情。 在这样巨大的混乱里,贝蒂看到艾布拉睁开了眼睛,即使在不久之前,她的额头遭受了撞击,但是在这样的情况里她还是睁开了眼睛。她这一张稚嫩的脸上,已经留下了瘀痕与狼狈,但是她的眼睛依旧绽开着明亮的光色。 她在贝蒂的怀里伸出了一只手,她对贝蒂说:「我们可能需要合力去做这件事。」于是,贝蒂就凝望着她这样的双眼,将自己的手覆盖在艾布拉向她伸过来的这只手上。 然而就在此刻,那被黑雾笼罩的丹尼,已经逐渐地显现出来,那些黑雾也逐渐地汇聚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这些黑雾才能够散去。丹尼的咽喉被一个人给掐住,那个人仅仅使用一只手就可以掐住丹尼的脖颈而将丹尼完全地提起来。所能够看见的,是丹尼的身躯完全地瘫软下去。 那一个站立在里面的人,终于能够在此刻没看清——也或许是在刚才的抵抗中,丹尼已经囚禁了很多的鬼魂,而导致这时在他身边的鬼魂已经少了一大半。 那么,凝聚在他身边的,那凝聚在他脸上的那么多的鬼魂也渐渐散去。能够让所有人看见在鬼魂之中的这个人的模样。 他的脸上已经全然都是鲜血,那或许是丹尼的,也或许是鬼魂在他的身上所残留的。他站立在那里,周围环绕着不断变化的鬼魂,那些鲜血似乎依旧是鲜活的,在他的身上诡异地流淌着。 他蓝色的虹膜上被编织了一层暗色的邪恶,他转头看着贝蒂所在的位置,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他说:「哟,漂亮小妞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他的脸上出现的一抹轻松而又惬意的笑意,他的心情好像确实很好,因为他的声音都是轻扬着的。 这一切东西,都印在了贝蒂的眼睛里。 那个好像她本身就没有在意过的预知,这个时候也在此时与这时重合了。那一张当时所见到的面孔,所听闻到声音,以及还能够想起来的内容,都与此刻相融合。 那是——那是预知到的,关于费多尔·汉弗莱的未来。那或许证实了费多尔·汉弗莱会在将来依旧会是一个混蛋与恶棍,所以贝蒂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意。 但是这并不是贝蒂所能够想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叫做费多尔·汉弗莱的人所驱使的。 现在又在这短暂的间隙里想一想,费多尔常年待在孤儿院里,确实他很有可能找到那个在厨房里的密室,他能够遇见那些鬼魂,也能够在当时杀死博格·瓦克尔。所以——在某一个瞬间,在当时的某一个瞬间,贝蒂离开孤儿院之前,凝视着费多尔的当时,她莫名又感觉到了那种被扔到井底的感受——原来这就是一切的原由。 第237页 这一切早就有原由的。 此刻,他的声音依旧扩散在这个空间里,他说的,也依旧和贝蒂的预知一模一样。他笑着,说的是:「你难道要偷看我杀人吗?」 第129章 这应该是令任何人都惊讶的一件事。 即使是见过费多尔的人都会知道, 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因为,认识费多尔的人,或者和费多尔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认为,费多尔·汉弗莱应该只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傢伙而已。 是从来不会有人认为, 费多尔·汉弗莱会是这一些可怕兇杀案的兇手。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即使是现在, 贝蒂都会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 然而,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不知道是谁的枪击中了费多尔——费多尔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另外的事,他被打中了。但是他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子弹射击, 而彻底地倒下去。 他的身躯只是被子弹打中,鲜血迸溅出来,他的身躯也因为这样的射击而稍微颤动。但这依旧不会让费多尔倒下, 甚至他还能够继续站在那里。 他那阴鸷的蓝色眼睛凝视着那个开枪的傢伙。是奥菲利亚带来的手下的其中一员, 他突然开枪了,好像之前被杀死的那个男人是他的好搭档。在他的脸上还能够看见悲痛的神色,他紧紧握着枪,赤红的双眼凝视着费多尔。也似乎,是费多尔这一副人类的模样减轻了他的恐惧, 他才会这么冲动地去做这件事。 然而事实就是,枪击也对费多尔无用。 费多尔已经不能够完全地称之为一个人类。在这件事明晃晃地摆在众人面前之后,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费多尔明显是生气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就此消失不见, 他那蓝色的眼睛凝视着那个男人所在的位置。这会让人感觉到恐惧, 因为他的身边的, 还是围绕着那边的鬼魂, 这些鬼魂也好像跟随着他的情绪一起涌动。 费多尔发怒, 这些鬼魂也在发怒。这个男人恐惧地向费多尔又射击了几枪, 但是这几枪费多尔已经有了准备,是不可能击中到费多尔的。果然,这几枪已经被那些黑雾所吞噬,在这之后的,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然后,他原本凝视着那个男性的眼睛转移过来。他将视线落在了贝蒂的脸上,他轻声和贝蒂说:「亲爱的贝蒂。不要再用你的能力试图攻击我了。」他说这句话时,取代脸上愤怒的显然是一种悲切的神色。 贝蒂和他说:「你不该这样做。」 贝蒂也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你。」 好像在面对费多尔的这个时候,在明白所有的一切根源是费多尔的时候,就能有一个可以谈话的瞬间。现在就是这样,费多尔能够听到贝蒂的声音,他也能够和贝蒂进行交流。 他听到贝蒂的话之后,他笑着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贝蒂。你应该让我杀了汉尼拔·莱克特。你不要再待在他的怀里了,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这样的话语又出现了。 他厌恶汉尼拔·莱克特的话语又出现了。 好像这样的念头从他幼时起就一直出现着,就算是现在,这一缕念头是支撑他强大恶意的最根本源头。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连听到这句话的奥菲利亚都和汉尼拔说:「嘿,臭小子,你应该好好想想你是怎么招惹到这个傢伙的。我简直无法想像你干了什么,让这个傢伙记了这么久。你们好好谈谈,说不定能够坐下来聊一聊呢?」 不要指望奥菲利亚这样逗趣的话语能够让这样的气氛缓和几分,看费多尔的神色就足以证明,费多尔对奥菲利亚也是厌恶极了。他对奥菲利亚恶狠狠地说了一声:「闭嘴。」那么,即使是平时凶神恶煞的奥菲利亚,在面对这个更加是凶神恶煞的傢伙,奥菲利亚就会识趣地闭上嘴巴。 【多和他聊一聊。】 「费多尔,你从来就没有和我透露过什么事情。你知道的,我可能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费多尔。」贝蒂已经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明显的,甚至她的语言都有点匮乏了。甚至还有点胡言乱语。 「所以一定是莱克特你这个傢伙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吧。你向来就是喜欢随心所欲地去做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最好让自己安分一点。」 听奥菲利亚这语气,还有这没话找话的样子,很明显她也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这样的信息是只有拥有闪灵的人能够接收到的。这个信息的源头是被费多尔控制住的、奄奄一息的丹尼。 这是丹尼告诉他们的。 【最好激怒他。】 没有谁的语言攻击力比得过奥菲利亚,奥菲利亚上一秒还在抨击汉尼拔,下一秒就抨击起了费多尔。 奥菲利亚不太客气地说:「或许是你这个傢伙本来就是如此吧。看看你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想要把贝蒂当作示巴。你看看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连我看着都觉得噁心。你最好还是离贝蒂远一点吧,我担心贝蒂会因为噁心而无法控制地杀了你。现在的你,完全连汉尼拔·莱克特的第六根小手指都比不上。混蛋。」 看吧,就是不要招惹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这一张嘴。确实有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够和奥菲利亚吵架成功。事实也就是这样,按照之前费多尔利用鬼魂所做的那些事情。好像他确实一直以来想凌驾于汉尼拔·莱克特之上,这样的话语说出来,绝对会让费多尔·汉弗莱生气。所以,大家能够听到那足够生气的声音是正常的。 第238页 只听那一道隆隆的怒吼又从天空之上降落下来,降落下来的,让所有人都感觉到震颤。这样的声音绝对包含浓浓的威慑之里,其中所蕴含的属于鬼魂之气带着不可忽视的攻击与愤怒。 他说的什么,其实在这样的混乱中难以听清,但是这足以让人类瑟瑟发抖。而也正是在这时,被费多尔提在手中的丹尼,忽然仰起头来,他苍白的脸上很明显有着痛苦之意。这种痛苦,让丹尼的脸部扭曲,也在不断诡异地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躯体里冲撞蠕动,他勐烈地对费多尔的脸上——准确地说,是对费多尔的大张的嘴巴和鼻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那从他身体里吐出来的可怕的浓雾冲击在费多尔的脸上,也在勐烈地进入到费多尔的口中、鼻息中。 那些被丹尼刚才关入到「盒子」里的鬼魂,这一次直接冲击在费多尔的身上。在这一团可怕的浓雾中,费多尔发出了惨叫,好像那些钻入他肉/体与身躯里的东西在啃咬着他内脏和任何一切东西。鲜血从他的皮肤表面渗透出来,他浑身没有了人类的模样,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了。他在这样的痛苦中,勐然地击打了丹尼的胸口,丹尼被扔出来。艾奇最先一步从奥菲利亚的怀里跳出来。奥菲利亚还有她的手下都去接丹尼。 贝蒂完全来不及去在意其他的事情,因为艾布拉和她说:「就是这个时候了。贝蒂。」 她苍白的嘴巴蠕动着,将手指紧紧地扣在了贝蒂的指缝中。贝蒂感觉到,在两个人相互紧扣交/合的手指中,紧贴在一起的掌心里,迅速就凝结起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近乎要将贝蒂幼年时期所存在的闪灵之力也完全地翻找出来。 贝蒂忽然在此时,感觉到脖颈上的禁锢。她惊诧地转头,看见这一双手的主人的眼睛已经再难以倒映出她的身影。 从之前开始,汉尼拔的情况就变得很糟糕,在这时,这个糟糕爆发了。这个糟糕让他禁锢了贝蒂的脖颈,贝蒂在被他这样接触后,终于能够听见那她从未听见过的声音。那是从汉尼拔的意识里传递过来的,那个声音说:【在这个时候,你该杀死她了。这个坏女孩。汉尼拔·莱克特!你应该杀死她了!】 这当然是贝蒂不能够忘记的,这竟然是——竟然是—— 他紧紧地凝视着贝蒂。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在这张永远都不会有太大感情波动的面孔上,出现了贝蒂很久都未见到过的痛苦。他在挣扎,在这时挣扎着。他颈侧的青筋缓慢地暴起,贝蒂听到艾布拉的声音:「怎么了,贝蒂。」 贝蒂的一只手紧紧扣着艾布拉的手,另外一只手抚摸上汉尼拔的脸。 他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冷汗,耳边混乱的声音并没有让贝蒂转头过去看。她凝视着汉尼拔这样一双空洞而无任何光彩的眼睛。贝蒂轻轻唿唤了汉尼拔的名字:「汉尼拔。」 于是,贝蒂轻易地看见他的眼瞳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的眉头勐然跳了一下,好像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已经彻底将他侵袭。汉尼拔原先那握在贝蒂脖颈上的双手,此刻轻轻地松开了。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在贝蒂的脖颈上,他的嘴唇嚅动,最终说出来的只是:「贝蒂。」 但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足以证明他完全不会受制于这种情况。他将自己颤抖的吻落在贝蒂的额头上。贝蒂抚摸汉尼拔脸颊的那一只手,在离开汉尼拔时,那一种近乎冲破汉尼拔意识的东西,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能够被贝蒂从里面抽离出来。 艾布拉即时将它囚禁于自己的掌心之中——应该说是自己的闪灵囚牢之中。这个东西所发出来的声音与费多尔的嚎叫、鬼魂的呜咽声彻底混杂在一起。 汉尼拔将那一种攻击于自己的东西,囚困于贝蒂和艾布拉的闪灵中。正像是之前丹尼将那原本吞食自己的鬼魂,反攻给费多尔一样,这些东西也会再一次反攻给费多尔。 费多尔是它们的寄主。它们本身就是杀戮,近乎没有思考的能力,这样的攻击是绝对不会被及时收回。甚至能够在费多尔的身体里肆意地生长翻腾。这一道道的攻击之力,包括闪灵、包括鬼魂、当然还包括人类武器的攻击——之前子弹对费多尔没用,但是此时费多尔情况这么糟糕,就不意味着不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再进行一次攻击。 那么这些攻击之力,朝向的统一的一个方向,让这个方向遭受可怕的攻击,粉身碎骨般地摧毁,宛若翻天覆地的倾倒之势。 直接朝向了这个人类的身上——不,或许他真的不是人类了。他只是拥有着人类的皮囊,又或许是拥有了费多尔的记忆。他还是不是费多尔?没有人知道,但是在所有的攻击之力所摧毁留下的,不是一具人类的身躯,而是—— 一层近乎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的血雾,散在了整个天空之上。 这一层鲜红的血雾映照在天空之上,近乎将整个天空都映照成一片红色。应该说,这一片红色浮现黑沉的天空之中,从山底照射出来,将这漆黑完全披上了一层赤目的红色。在这样的光色中,那一层血雾中任何的微粒都会被看得清楚。那是微粒——执念、仇恨、痛苦的微粒,也是一个原本还是人之肉/体最后所残留的微粒。这一层微粒在空中缓慢地漂浮着,好像已经完全无法看出这是一个人生前模样。现在的这个模样,很快就会随着细碎的风逐渐消逝而去。 第239页 好像那些一直存在的、折磨的、痛苦的东西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直到那撕破苍穹的晨阳照射在他们的身躯上,他们才回神过来。 这样的寂静被艾布拉的声音打破了。艾布拉早就从贝蒂的怀里出来,她查看了丹尼的情况,然后她和贝蒂说:「丹尼还活着。」 丹尼被奥菲利亚带着。艾奇蜷缩在丹尼的胸口上,艾奇闭着眼睛。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色的萤光,这种萤光正在随着丹尼的唿吸而缓慢地收缩与绽开。 汉尼拔检查了丹尼的胸口,他学过医,在这一方面上还是比他们更为熟练的。这是神奇的,这种情况下丹尼的情况还好。或许这只黑猫对治癒有一点作用。不过,接下来,汉尼拔在丹尼的心口口袋里找到了一枚被打碎的镜子。 贝蒂仔细察看了这一枚镜子,在镜子的背面,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符号。贝蒂说:「这是一个来自东方的符号。」这种符号在东方一直用于应对鬼魂。于是贝蒂就知道,这个符号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住了丹尼。 汉尼拔站起来,他告诉贝蒂:「他现在的心率很好,正在恢復正常。」他的视线凝望着那一层还未消散干净的血雾,他的表情很冷静。 在不知道那个人类是费多尔·汉弗莱之前,贝蒂一直以为,这会是汉尼拔与虐童人的一场激烈的斗争。按照汉尼拔的性格,那个傢伙一直故意挑衅激怒汉尼拔,这绝对不会让汉尼拔能够手下留情。在这部分时间里,汉尼拔的缄默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最后一次斗争而厚积。 但是,他现在告诉贝蒂的是:「走吧。贝蒂。」 贝蒂不知道汉尼拔现在的心境是什么。但是确实,好像在这个寂静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下来,似乎也不会再来侵扰了。 贝蒂的手抓住汉尼拔的手。贝蒂发现汉尼拔的手很冰冷,她将自己的手指轻轻扣入到汉尼拔的手指指缝当中。那血红的晨阳照射到所有人的身上,好像驱散了黑夜里的寒冷与恐惧,那所有邪恶的阴灵也在此被驱赶而去。 他们的汽车开始重新驾驶上这一条道路。 这一条回程路在晨阳升起的此刻,似乎已经变得不再是多么的狭窄漆黑。那一路凝望过去的,是与寻常的道路没有任何的不同。 仿佛,昨夜的所有东西不过是一场梦幻,亦或者是一场噩梦一样在太阳升起时就消失殆尽。这里面所有的人没有能够有什么力气说话。 丹尼躺在后面,艾奇趴在他的胸口依旧在帮助丹尼治疗。艾布拉在前面的副驾驶座睡着了,她睡得很香。奥菲利亚看起来还是精神极了,一双眼睛睁大得炯炯有神的模样。但是她没有什么想说话的欲望。这里还能够说话的,除了这么久都没有见面过的两个人,也没什么人了。他们紧挨在一起,阳光不太炙热,他们的说话声音是极小的,要是凑近了仔细去听,也就会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们在说—— 「汉尼拔,我这次才知道全景在你脑子里。」 「我一直无法告诉你的原因,正是它还存在着。我只是没想到,它们会全部都在一起。我不觉得那一种力量一直存在是什么好事。现在它终于消失了。你知道那个旅舍叫什么吗?贝蒂。」 「我不知道。」 「它就叫做全景旅店。」 这确实也是一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全景与密室里的鬼魂聚拢在一起。 不过仔细想想,它们能够凑到一起也好像没什么意外的。全景想要杀死贝蒂,密室里的鬼魂想要杀死汉尼拔。而且无论是哪一方,杀死贝蒂也肯定是必然的,因为贝蒂拥有能够让它们变强的闪灵。 贝蒂说:「我以为它早就消失不见了。那个时候,丹尼听到的声音是全景的。丹尼害怕极了。因为那是他这么多年来还深陷于阴影里的东西。」贝蒂停顿了一下,她和汉尼拔说:「但是谢天谢地,它终于从你的脑子里出来了。」 贝蒂的目光看着那照射到她眼睛里的晨阳,她在这个时候依旧在想——事情真的结束了吗?全景这一次真的消亡了吗?这不是能够断定的,全景向来是一种很难被彻底消除的东西,它的影响好像会一直存在着。但是现在,他们该担心的,应该是回去之后要怎去解决一段美餐。 说实话,贝蒂不知道自己这副身躯多久没吃过食物了。这个时候,贝蒂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饿得要命。 ?? 番外集 ?? 第130章 费多尔·汉弗莱(一) 我们该回忆一下关于费多尔·汉弗莱的一生。 他的这一生, 只有他本人是格外清楚。当然包括他所经歷的一切东西。但是在此时,应该往前找一找,找一找全部的源头会在哪里。那一个源头应该涉及费多尔·汉弗莱六岁的时候。 费多尔·汉弗莱六岁时,汉尼拔·莱克特才刚刚三岁。不过这个时候费多尔和汉尼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费多尔·汉弗莱原本是有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 即使他的家庭其实并不富裕, 他的母亲也在生下他的妹妹时死去了。但是在他的家庭还算是美满幸福的情况下, 这点清贫其实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但是,这件事终止于那一天。如果那一天费多尔没有带着自己的妹妹出门,准确地说, 如果没有带着自己只有三岁的小妹妹和父亲出门去,那么费多尔这一辈子都会拥有这种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第240页 还记得当时费多尔带着戴娜·汉弗莱出门时,戴娜是尤为高兴的。 她被费多尔背在自己的背上, 高兴地晃着自己的手臂。她小小的、宛如藕节一样的手臂在空中挥舞。她稚嫩的嗓音能够唿唤着费多尔的名字。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汉弗莱转头看见这样美好的一幕, 脸上也会露出微笑。 费多尔看见了父亲脸上的笑容,于是费多尔对自己的父亲说:「这次我们去买点什么呢?」 「亲爱的,你知道我们没有吃的了。我们需要去买一点面包。我们用的东西也没有了。这次的旅程可能是一个大工程。说实话,我是不支持让小戴娜出来的,这会让你比较辛苦。」 戴娜听懂了查尔斯埋怨自己的话语, 于是戴娜在费多尔的嵴背上挥舞了拳头。她对查尔斯说:「爸爸!我不是累赘!」她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像带着愤怒的意味, 但是因为她这样稚嫩的嗓音而显得格外地没有威慑力。 费多尔笑着和父亲说:「戴娜很轻,她待在我的背上就可以了。」 「是的, 我待在费多尔的背上就可以了!我一点都不会乱跑!」 费多尔和她说:「戴娜, 要叫哥哥。」 「好的!哥哥!」 话是这样说的, 但是戴娜依旧举着自己的拳头, 眼神坚毅而又兇狠地这样说。想想这个时候的小戴娜, 那真是一副让人忍俊不禁的可爱模样。但是, 这一副模样应该已经在逐渐多年后的费多尔的记忆里淡忘了。因为人类的记忆,即使是多么深刻的东西,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一段回忆变得稍微模煳。它还能够深存于记忆中,并且还是这样的清晰,那是因为心底里的沉痛在将这一份记忆深深地烙印在心脏上。 不过,现在该讲一讲的,应该是什么让戴娜的这样的面容彻底深刻在费多尔的记忆里,也让戴娜彻底地沉睡在费多尔的记忆中。 当时,费多尔带着好不容易出门的戴娜跟随在父亲的身后。 现在的费多尔的年龄是六岁,六岁的年纪其实已经足够让费多尔独立,毕竟家境的清贫,以及他是家中的长子这些事情,让费多尔早熟。他需要尽快担当得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当时,戴娜还是跟随在费多尔的身边的。戴娜是一个很听话的女孩,即使有的时候她看起来蛮横可爱,但是那种可爱的蛮横绝对不会惹得人厌烦,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宠爱自己,所以想摆一摆表情而已。她听了费多尔的话,紧紧地抓着费多尔的衣角。但是她漂亮的浅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四处凝视着周围的一切东西。她也看见自己的父亲查尔斯和一个商贩进行交涉。她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对于只有三岁的戴娜来说,听不懂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即使现在的戴娜觉得太无聊,但她还是没有随处乱走。 这事,费多尔被商贩的儿子唿喊了一声。 费多尔对这个人已经感觉到熟悉。因为他们经常会来这里购买大量的面粉。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有一辆村子里的人都会羡慕的牛车。 那是一只强壮健硕的大牛,这只牛还有这一辆牛车帮助村民们带了很多的东西。村民们委託查尔斯到城里去买东西,他们会给查尔斯一点报酬。每次,费多尔需要做到的就是去运面粉了。 面粉很重,就现在的费多尔来说,他可以和商贩的儿子一起抬一包扔上车。查尔斯似乎和商贩之间有点争论,查尔斯没有时间和费多尔说话,只是告诉费多尔搬快一点。费多尔不放心戴娜,告诉戴娜要紧紧跟随在父亲的身边。 戴娜乖乖点头答应了,挪过去拽着查尔斯的衣摆。 费多尔对着查尔斯高大伟岸的背影说:「爸爸,你要看好戴娜。」 查尔斯现在还在和商贩争论。费多尔拽了拽查尔斯的袖子,查尔斯低头看着他。费多尔又说了一遍。即使现在查尔斯面带怒色,但是在面对费多尔时,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脾气。 他揉了揉费多尔柔软的金髮,他对费多尔说:「知道了。费多尔。你先过去吧。」这样说完后,费多尔离开了。查尔斯摸了摸小戴娜圆圆可爱的脑袋。 然而,费多尔一走,这样的争论又发生了。 「你根本就没告诉过我这次的价格会上涨。先生。」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的面粉很贵。先生。」 「你之前答应会给我优惠,但是现在你出尔反尔。」 「我不想和你吵了,汉弗莱。你想要便宜一点的。当然可以,但是那些已经不太好了。」 「你让我看看。」 「可以,我说的那一批在对面的仓库里。」 他们移动了位置。 戴娜拽着查尔斯的衣摆,跟随着父亲的脚步穿过街道。刚才的争吵或许真的太过激烈了,这让查尔斯都忘记了自己的身后跟随着戴娜。查尔斯迈的步伐太大,这让小小的戴娜根本就跟不上。 整个街市都闹哄哄的,戴娜的声音淹没在这嘈杂当中。她的小手勾着查尔斯衣服的尾摆,已经快抓不住了。她的小手指,最终将那褐色的布料解脱出去。戴娜被一群奔跑过去的小孩子冲撞得几乎站不稳。戴娜迷茫的眼睛凝视着这闹哄哄的集市,她正要扯开自己的嗓门大声唿喊查尔斯或者费多尔,一道刺耳的、尖厉的声音传递整个街市。 「让开!快让开!哈哈哈!快让开!不然都撞死你们!」 第241页 这样充满恶意的、尖锐的、属于少年的声音就这样穿过整个街市。 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将这拥挤的集市撞得七零八落,任何东西都被这勐然闯入的马车而掀翻,散在空中后又被无情的马蹄和车轮碾成碎片。 所有人的人担心自己丧命于马蹄之下开始四处逃窜,他们惊惶地叫着,吓得扑倒在另外一边。这是任何一个有成熟的辨认能力的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情。然而,站在街道中央的戴娜,她三岁。她被吓坏了。那冲击过来的马车,那撞击过来的马匹,不断在空中掀涌的杂物,依旧周围刺耳可怕的叫声,都让戴娜不知所措。这样的声音也必然会让在里面搬运东西的费多尔看了一眼。 她所有的记忆中的最后,大概是属于她的哥哥费多尔的一声唿唤:「戴娜!!」 这应该是费多尔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鲜血。 当然,一个人彻底被马车碾碎绝对不会多么的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可怕。但是这一个年仅六岁的男孩,确实将自己妹妹的残肢断臂捡起来。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悲伤,他的脸上已经不知道哭泣是什么了。 但是所有人都能够知道这个男孩是极度悲伤与绝望的。费多尔那样的唿喊声也能够引起查尔斯的注意力,查尔斯从仓库里走出来,他看到了。他呆滞地愣在原地,看着费多尔在停下的马车底下去捡戴娜的四肢。他的脸部肌肉痉挛着,查尔斯好像也不知道在自己的面部该呈现什么表情了。最后,他好像无法承受这种悲伤而彻底昏死过去。 「该死!真的撞到人啦。」 这样的声音让费多尔抬起他头来。 他已经满身鲜血,这样的场景必然是吓人的。这让那位坐在马车外前室的车夫——不,这不是车夫。其实看到这个少年的着装就足以知道这个傢伙绝对不是车夫,因为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布料,绝对不是一个马车车夫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个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费多尔,他刚才所说的话语就像是面对一只被不小心碾死的牲畜一样没有任何的怜惜,在他这一双深色的眼睛里的,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傲慢。甚至在刚才他话语的尾音中能够听出来,他对这种情况的毫不在意。 「叮叮噹噹」的声音降落下来。 那一片片在阳光里散发着刺眼金光的金币掉落在鲜血当中。 那个少年说:「喂,既然她死了,这个就给你了。」他的脸上带着的是一种充满恶意的笑容。然而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个男孩从马车里钻出来。 他看起来更加比这个少年尊贵,因为这位少年在看见这个男孩时用一种讨好的语气和他说:「莱克特少爷,您怎么出来啦。」他这样说着,先用自己的双手去覆盖这位叫做莱克特的少爷的双眼。 他看起来也是三岁。和戴娜的年龄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位三岁的男孩,站立在马车之上,好像就已经与在这里的众人分隔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先不说他那精美泛光的布料,也不说他那在身上也是闪闪发光的装饰。他这张精緻、白皙、干净的脸,就已经比这里所有黧黑、脏污、粗糙的脸漂亮精緻很多。 那个少年想要遮盖住他的眼睛,以防止让这位少爷看见眼前的场景。但实际上,他已经看到那被压在马车下的残肢断臂与鲜红的一片。很难看出这位少爷的脸上的是什么表情,不过他也确实是还年幼,一双眼睛看起来懵懂而又可爱。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被那位少年盖住了眼睛。 这位少年说:「这次真的撞到人啦,少爷,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玩了。我们之后去别的地方驾马。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蠢货看到马车也不会躲,哈哈,真的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他这样说着,要将这位莱克特少爷推进马车里。不过在那之前,费多尔抓起了地上的金币。这些金币混杂着鲜血与泥土,都被费多尔抓着扔到了马车上。甚至还砸到了那一位叫做莱克特的少爷。 那位少年嫌恶地怪叫了两声,将这些脏兮兮可怕的金币踢了下去。他叫着说:「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少爷的脸比你们家底还要干净吗?混蛋!你把少爷弄脏了!我会被一顿骂的!」 他作势要下来揍费多尔,但是那一位少爷眨巴着深色的眼睛抓住了这位少年的衣服,这让这位少年以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害怕,于是带莱克特进了马车当中。 他重新驾驶了马车,那马车的车轮不会再捲起那么严重的尘土。因为这块地界已经被鲜血所浸透,这里也不会有之前那样混乱,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两位贵族人士的面前说什么。 当马车驾驶出这狭窄的通道之后,所有人才得以回过神来。那一位站在道路中央的男孩,依旧抱着那可怕的残肢断臂站着,他紧紧凝视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这双蓝色的眼睛里,在那淡色的虹膜之上倒映的是这街市清寂的模样。那一辆奢华的马车已经彻底离开这里,但是也好像彻底映照在了费多尔的虹膜上。 那些混入在鲜血与泥土里的金币,他始终都没有去捡。 在这时,注意到这件事的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捡起了地上的金币。他可不管这金币上流淌着什么样的鲜血和泥土,他将这金币捡起来后擦干净装在自己的怀里。那被粗糙灰色的布料擦拭过的地方留下来一片片没有干涸的鲜血。在短短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涌过来,不管在这街道上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悲景,也不管那还未收拾干净的人类尸块。他们灰色的、褐色的、布满灰尘与贫穷辛劳的身影涌过来,疯一样地抢夺被扔在地上的金币。也任由那金币上的鲜血,那赤目的红色也沾染在他们的衣襟上、手上。他们为了争夺一块金币而破口大骂,因为一块金币大打出手,滚入鲜血与泥土混杂的地板上,与那些可怕的破碎的躯体躺在一起、混在一起。那个男孩可怜的、悽厉的声音被掩盖在这样吵闹的洪流中。他开始在这个时候哭泣了。他褐色的脸庞上爬满了泪水,蓝色的眼瞳里布满了悲伤与绝望。他稚嫩的嗓音大声唿喊着:「不要踩我的妹妹!不要踩戴娜!」他看起来可怜又绝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金币哪有这个男孩的唿喊声重要? 第242页 这样的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了。 戴娜死后,这并不是费多尔不幸的终结。 如果要仔细去概括费多尔接下来的生活。那不是用简单的语言可以去讲述的了。但是我们依旧可以说一说关于费多尔的家庭情况。首先是他的妹妹死去了。 查尔斯因为这件事一直后悔愧疚,这成了查尔斯内心里无法治癒的疤痕。每当查尔斯闭起眼睛来,好像戴娜被碾死的场景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让查尔斯内心的苦闷一日比一日还要严重。他的痛苦让他的病情加重,他的病情加重,让整个家庭之中缺少了真正的主心骨。 而费多尔的情况也不会比查尔斯好上很多,因为费多尔是一直坚持到将自己的妹妹拼凑起来带回家的。他看见了关于戴娜的任何一截断肢残肉,任何的东西都那么清晰地烙印在费多尔的记忆当中。那血淋淋的,不可忽视的东西彻底在费多尔的记忆中深藏着。甚至不用费多尔闭上眼睛,他的眼前的,永远是那血淋淋的一片。 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查尔斯的身体上,他感受到查尔斯薄弱的生命力正在这虚弱的唿吸声中体现。费多尔和查尔斯说:「爸爸。你知道法国大革命吗?」 这个时候的查尔斯已经不能进行简单的交流了。无论是多么简单的交流都让查尔斯感觉到费劲,也好像任何一句话都让查尔斯难以唿吸。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费多尔在和查尔斯说话。 现在费多尔就是在和查尔斯说着这样的事情。他擦拭着查尔斯干瘦枯朽的手掌,他说:「我在一位老先生那里听说过了法国大革命。」他现在已经九岁了。他可以认字,可以书写,也可以听一听关于歷史的东西。不久之前,他所听到的就是一桩关于法国的歷史事件。 这件事引起费多尔的注意力,是因为其中的内容让费多尔感兴趣。 法国大革命是这样的一件事——「这是1789年7月14日至1794年7月27日在法国爆发的革命。」费多尔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的。他继续和查尔斯说:「法国的贵族和宗教特权不断受到自由主义政治组织及上街抗议的民众的冲击。」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说:「那么,我们立陶宛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吗?」他将自己父亲的手放下,他的神色显得很平静,在这样一张稚童脸上的是一种可怕的冷静,但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更为明显的是这样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极致的痛恨:「那么,那些贵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消失?」 这一直以来都是费多尔在想的事情。 相比较于在这个地方那些讨好贵族的傢伙们来说,只要看见到过贵族的马车,费多尔就会和一群也是脏兮兮的孩子坐在暗处。如果那些孩子们在对贵族的到来还充满好奇与希冀,那么费多尔蓝色的眼睛中只会倒映着关于贵族的仇恨。 他讨厌贵族。 任何贵族都讨厌。 他认为所有的贵族都是一个样子。 即使是长得多么无害无辜,即使他们用一副多么和善温柔的样子,即使他们在面对贫民时会面带微笑。但是实际上,大部分的贵族还是将他们看作是脚底的泥土。又或者说,他们是连泥土都算不上的。不管怎么样,从费多尔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神色、这样的举动作都可以看出无论是什么贵族,那都是费多尔讨厌的。 他厌恶任何贵族。他会故意用石子去敲打贵族停在路边的马车,他会带领着一些不懂事的坏孩子去欺负贵族小孩,在那时,如果有机会,他们也将贵族的金钱或者华美的装饰物抢夺过来。费多尔听得最多的就是:「该死的贫民!不应该对这样的傢伙施以善意,贫民才是最应该踩在脚底的东西。因为他们生来就邪恶!生来就没有教养!」 一声声属于贵族人士的批判与叫声充斥进入到费多尔的耳朵里。但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抢到贵族的东西就足够了。那可以支撑他去治好父亲的病。即使费多尔也曾经被贵族的守卫打得近乎死亡,被贵族当作是牲畜一样羞辱与报復。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对费多尔来说,那又怎么样?只要费多尔还能够活着,他始终都会有机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回去。 噢,对了,虽然如此,费多尔从来不会对小女孩和女性下手。 这是费多尔告诉给查尔斯的。 他和查尔斯说这些事情时,查尔斯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就连费多尔都无法判定查尔斯到底还能不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费多尔依旧在和查尔斯说:「我始终在想念我的妈妈和妹妹。我的戴娜,那个可爱又明媚的小女孩。」 他说这件事时,他的脸上已经近乎看不见因为长时间搞坏事而出现的戾气与厌恶了。他就像是一个本来就柔和的哥哥一样,但是他这样的爱意,已经无法传递给他的妹妹戴娜了。 在那一年的秋天。费多尔的父亲查尔斯最终还是死亡。这件事其实是费多尔干的。他最终父亲是被费多尔杀死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大概只有费多尔一个人,很多人都认为查尔斯是因为病重而死的。但也只有查尔斯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一天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对费多尔来说那简直是没有什么值得回忆。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真实地发生着。 费多尔满脸都脏兮兮的,身上都是泥水。很显然,在下雨的今天,他在泥水里滚了一趟,仔细看看费多尔脸上的还显得新鲜的伤痕,就足以证明费多尔在不久之前与别人打了一架。不过费多尔一直以来都在和别人打架,这已经没有什么新奇的了。 第243页 费多尔抱着怀里的东西走进了那一间屋子里。他看到的不是以往的场景,也不是日常平静都会有的经歷。 查尔斯躺在床上,他的脸上是一种痛苦到极致的神色。他的脸色已经发青,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只能够刺耳痛苦的哼声。费多尔上前去,他唿唤着他的父亲,但是查尔斯这一双痛苦的双眼也无法凝视费多尔了。费多尔闻到了查尔斯嘴里的味道,查尔斯被投毒了。这是费多尔异常清晰的一件事。但是这样的剂量不能够让查尔斯立即死亡,费多尔不知道查尔斯到底在这里挣扎多了多长的时间。费多尔却知道查尔斯已经足够痛苦。于是费多尔将查尔斯杀死了。 那是费多尔第一次杀死一个人。杀死的还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然后他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 外面的雨声依旧大得震耳,传递到费多尔的耳朵里的是那轰隆的雷声,也是那在这雷声与雨声中突然消失的痛苦的哼叫声。鲜血从查尔斯的动脉里喷涌出来,这样的鲜血太多,不会让查尔斯经受太多的痛苦,即刻就死亡了。 雨声砸落下来,查尔斯低下了头。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那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床沿,昏黑当中,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见费多尔的神情是怎么样的。那滴落在地面的水珠,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破烂的屋顶导致漏雨而出现的,还是从费多尔那一双时常出现仇恨的蓝色眼睛而溢出来的。 一道可怕的闪电噼开了黑暗与雨幕,一抹诡异的晶亮在漆黑中忽然泛光。费多尔看见了那掉落在泥水里的金色的东西。 他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他在这一道又降落下来的闪电里看清楚了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费多尔已经对立陶宛内存在的贵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家徽是费多尔知道的——莱克特家族。 第131章 费多尔·汉弗莱(二) 贵族终于消失了。 在二战卷席到立陶宛的时候, 费多尔能够看到的就是那些贵族人士要么在战争中死亡,要么就是在逃亡中死亡。费多尔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甚至有的时候他也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这样的战争对于费多尔来说,应该是说, 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在这场灾难之中让自己活下去是最为困难的事情。当然, 在这场灾难之中, 费多尔也经歷过各种东西,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还是太弱了,他只能够靠一些很简单的小手段去对付其他人, 一旦让他遇上从力量上、或者是权利上彻底碾压他的傢伙,费多尔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求饶或者是摆出软弱的态度,在面对那一位强壮的苏联军官布时, 费多尔就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费多尔能够和苏联军官有联繫, 那真不是费多尔希望看到的。 他只是在这飢饿交加的夜晚想要找一点能够饱腹的东西。谁知道他会挖到苏联军官的马铃薯?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在面对这些苏联军官时,费多尔摆一摆可怜的模样就可以被饶恕。 他被人从雪堆里带出来时,费多尔的脸上的就是一种极为可怜的神色。他和这位苏联军官说:「我真的很抱歉。长官。但是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如果不吃点东西的话,我绝对会饿死的。」 他是这样说的。他确保眼前的这个苏联军官能够听懂立陶宛语。然而事实就是, 他真的能够听懂费多尔的话语,并且因为费多尔这样悽惨的遭遇而表示同情。因为在这样的诉求当中, 费多尔又添油加醋说了一些不存在的事情。这些事情显得他更加的可怜,好像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可怜的孩子了。 好像也确实如此, 费多尔遭遇了不幸, 让他的家人在这样的不幸中彻底死亡, 也让费多尔成功成了一个流浪儿。也真的没有比他更不幸的人了。 但即使成为一个流浪儿的费多尔, 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他欺负抢劫别人——这是他一直以来会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做, 他才能够活下来。即使会被打死也没关系。这是他认为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对女性动手。这是他一定会坚持的。在面对强大时,他就会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现在就是如此。 一般来说,费多尔这样的姿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己逃脱殴打,也可以帮助自己在强大的人面前得到一些好处。但那取决于强大的傢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灵。这时,在费多尔面前的这位苏联军官,显然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他的表情在因为费多尔的诉说而动容。这就意味着费多尔甚至能够得到好处。 「好吧。孩子。」那一只宽厚温柔的手掌抚摸到了费多尔的脑袋上,将费多尔那原本就乱糟糟的金髮弄得更加乱糟糟的。但是费多尔根本不会在意这件事,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能够有一个新的去处了。 他在这位苏联军官的身边当一个小杂兵。 这样的小杂兵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事情而已,不会让费多尔多么的劳累,还能够让费多尔有东西吃。 可能他在这里唯一的代价就是让自己看起来乖一点,当然,他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现在的费多尔还是太小了,这位苏联军官不打算带走费多尔,这位苏联军官要去立陶宛其他的地方,这会显得稍微遥远而艰辛。 于是这位苏联军官创造了一个能够收留战争流浪孩童的基地,而费多尔就是这个基地里的第一个孩子。布鲁克这位身体上有旧伤的苏联士兵,被暂时放置在这里看着这些孩子。 第244页 只要那位苏联军官一走,其实上费多尔就忍耐不住自己想要欺负别的小傢伙。那不过是费多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恶趣味。 他看着那些小傢伙脸上恐惧而又无奈的表情而觉得愉悦,他也不会欺负得太狠,不会像之前一样在贫民区里横行霸道,毕竟他也知道这里的小孩也是和他一样,都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傢伙而已。不过欺负他们,这会让费多尔认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但是只要一遇上布鲁克,那费多尔绝对还是一个弱小的小孩。 费多尔又有一个讨厌的人了。那就是布鲁克这个大块头。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捉弄布鲁克。但他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捉弄太出格。 然后,他另外最为讨厌的一个人就是米切尔森·弗莱克。 这个傢伙,在费多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讨厌他。先不说费多尔在各种地方流浪了这么久,见到了各种迥然不同的人。像这种凝视了他的眼睛,就让费多尔感觉到厌恶噁心的人,大概也只有米切尔森·汉弗莱一个。 「你应该对我脾气好一点。」这是米切尔森在面对费多尔所说的第一句话。 而费多尔对于这样的话的回应是:「呸。」 如果不是布鲁克在身边,或许按照费多尔的性格,费多尔会真的将口水吐在米切尔森的身上。 米切尔森对于费多尔这种无礼的情况什么也没有说,在他脸上的依旧是费多尔觉得噁心的假惺惺的笑容。然后在那天晚上,费多尔就遭受了米切尔森的报復。 不过那点报復对于费多尔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费多尔曾经所经歷的事情可比米切尔森这种报復严重得多。然而,费多尔更为注意的是——米切尔森时常会将眼神放置在这里的小女孩的身上。 那么费多尔就会站起来,挡住了米切尔森的目光。 费多尔是这些小孩中年纪最大的。在这三年的生活里,大概是费多尔在经受那些不幸之后唯一感觉到幸福的日子。这种生活,近乎要磨平了费多尔心脏深处那深深的伤痕与烙印。他简直享受极了这样的生活,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不要让他再看见那些惹他讨厌的贵族,他或许就真的可以让自己内心深处的仇恨渐渐地减淡而去,让戴娜和查尔斯的面容,安静地沉睡在自己的记忆中。 如果没有再一次看见汉尼拔·莱克特。费多尔确实之后的生活就会是这样的。 但是他看见汉尼拔·莱克特了。 那和平常不一样,是和平常的早晨不一样的。 费多尔在最近的日子里起得很早,因为他是睡在靠近门的位置的。 他总是听到外面唿啸的风声,那些风声就像是在冬夜里可怕的勐兽,在费多尔的耳边不断地咆哮。 这让他吵得近乎睡不着,那些冷风从门的缝隙中透露出来,就已经足够让费多尔在这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了。但是费多尔也正因为在长身体,经常帮助村民做一些重活的缘故,最终也会被这样的劳累拖入到睡眠当中。 当他睁开眼睛凝望了这里面所有的小孩时,费多尔能够准确地知道在这里面的多了两个人。他也知道是哪个方位多了两个人。 费多尔总会给这样的新来客,给予一点带着稍微恶意的见面礼。 他朝着那个方向而去,那一扇大铁门早就被布鲁克打开了,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竟然能看见稍微的阳光照射进来。那阳光也照拂到费多尔的身上而暖洋洋的。费多尔在逐渐地接近中,看见了那个躺在那里深色头髮的男孩的面孔。 他是谁? 他睁开眼睛来看着费多尔。 费多尔凝望入了他这样深绿的眼睛当中。 他在这一双冷淡而又冷静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受。他此刻在心里询问自己——他是谁?于是这样的答案被那些非要当他小弟的傢伙们解答了,那个棕色捲毛的小子说:「费多尔,你应该知道他的吧。莱克特家族最后的一个小少爷。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汉尼拔·莱克特。 汉尼拔·莱克特。 莱克特。 莱克特家族。 费多尔感觉到自己太阳穴在勐烈地跳动,这种跳动已经掀动了他整个身躯里的鲜血。他一直都没有几乎见到的莱克特。现在正出现于费多尔·汉弗莱的面前。于是,在他这一张属于少年的脸孔上,就出现了一种不容忽视的,充满极致恶意的笑容。他对身边的这个捲毛小子说:「把他提出来。」 他觉得自己兴奋极了,也觉得自己快要在极致的狂喜中丧生,但是相比较于此,让这个小子感受到痛苦或者是难堪才是最重要的。然后——他想起来很多年前,在这个年纪,那样的记忆对于费多尔来说已经是很多年前了。唯一还能够记得清楚的是戴娜明亮的双眸,那血肉模煳的样子,以及站在马车上的贵族少爷莱克特。 「嘿!臭小鬼,放开你的手。」 那些傢伙们已经围拢在了汉尼拔·莱克特的身前,他们的身高是比汉尼拔·莱克特高的,这样就让汉尼拔被淹没在这样的围拢当中。或许,被围拢的还有一个发出这样声音的女孩,如果不是这样的声音被费多尔听到了,费多尔近乎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女孩。 这样一道高扬着的,故意拔高而产生一点威慑力的、还有着女孩特有的稚嫩的嗓音和他们争吵着。这样的争吵居然让女孩的声音也依旧没有半点怯弱,甚至还能够将那个经常流鼻涕的小子吓坏了。 第245页 费多尔更想在意的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汉尼拔·莱克特难看。不要再打扰他的计划了。小妞。 他拨开站在他眼前的这些傢伙们,他也在这缓慢走出他视线的傢伙们缝隙中,看见了这个女孩的面貌。 当看到这个女孩的样貌后,费多尔的第一反应是认为——米切尔森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吧。真可怜。 他率先说出来的是一句:「你是新来的?小妞?」 比起这个女孩的回覆,他们又开始出现争吵了,这当然是这个捲毛小子在故意挑事,不过费多尔现在更在意的还是不远处汉尼拔的身上。 他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正常,他已经用很大的力气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正常。 费多尔的父亲和妹妹是莱克特家族杀死的没有错,但是就此刻而言,费多尔不认为,这样的过错要归咎于这样一个还没有他大的孩子身上是正常的。但是那不意味着,费多尔不能够欺负他。 他只是想欺负他而已,那没什么的。 费多尔一直以来的欺负,是一种没有侮辱性的欺负。当然,要是对方对费多尔进行了侮辱,那么费多尔也会用同样的侮辱还回去。 在这段时间里,费多尔已经很久没有经歷过类似在贫民区内受到富人们羞辱的经歷了。所以此刻,他只是想让汉尼拔·莱克特难堪。他认为,这没什么不好。 是的。这没什么不好。但是他需要想克制一下自己的兴奋与高兴。于是比起先一步在意汉尼拔,他才能够和贝蒂说话,并且询问她的名字。 当凝望这个女孩的眼睛,费多尔能够察觉到这双眼睛的不一样。这一双浅色的眼睛坚毅而又纯净,在面对这些高个子的男孩,这双眼睛不会显得怯弱小心,它甚至格外明亮着,像是在这一张美丽的面庞上的一对浅色的、耀眼的宝石。 她该糟糕了。 米切尔森那个傢伙不会放过她。 真漂亮。如果戴娜没有死亡的话,戴娜的眼睛也会这样,虽然很有可能没有这个女孩的这么漂亮。但是这一双眼睛,太过于将视线放置在汉尼拔·莱克特的身上了。 那个傢伙——就费多尔所认为的,那个让人讨厌的傢伙为什么能会有人这样的庇护?她这样瘦弱可怜的身躯阻挡在他的身前,这样明亮漂亮的眼睛瞪视着他所谓的敌人。 嘿,少用你这样的眼神凝视着他。贝蒂·埃尔西,你也像汉尼拔·莱克特一样讨厌。不过——如果让费多尔仔细想想的话,汉尼拔·莱克特比她才是更讨厌。 其他的一些事情,其实在贝蒂和汉尼拔的故事中已经知道了很多。那么应该要谈一谈关于费多尔的其他一些事情。但是要说的一点是,费多尔依旧是厌恶贵族,依旧讨厌汉尼拔。但是有一件事情大概是许多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费多尔对贝蒂·埃尔西那一种情窦初开的感情。 没有人不会喜欢贝蒂·埃尔西。 那是在孤儿院里的男孩都在讨论的问题——没有人不喜欢贝蒂·埃尔西。 十几岁的少年们待在一个房间里睡前的话题就是哪个女孩漂亮,哪个女孩是他们喜欢的。那肯定会有贝蒂·埃尔西的名字。他们大声说着,贝蒂·埃尔西到底多么漂亮,她的眼神多么美丽,她那活泼可爱的性格也让他们喜欢不已,她善良而又美丽,温和而又聪明。她好像没有任何的缺点,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天天和汉尼拔·莱克特那个小子黏在一起。 「她到底喜欢汉尼拔·莱克特那个傢伙什么?」 「那小子不会说话也整天阴沉得那么可怕,有什么好喜欢的。」 「胡说,贝蒂根本就不是喜欢他的!她今天还对我笑好吗?」 「臭小子,她本来就喜欢笑。」 「我们该想一想她的笑容了。那是比阳光更为灿烂美丽的笑容,我甚至现在还能够想起她的笑容来。」 「可是实际上,她的笑容面对汉尼拔·莱克特才是最多的。」 每到这个时候,费多尔最讨厌的就是在这时听到汉尼拔·莱克特的名字。那么费多尔就会及时制止他们说:「臭小子们,最好现在就赶紧睡觉。」 贝蒂·埃尔西虽然看起来对待每一个人都很温柔和善,但她还是最喜欢和汉尼拔天天待在一起,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她那么甜美的嗓音与笑容,都是给予汉尼拔·莱克特的。她近乎和其他的人没有交流。他们两个向来就是这样的,近乎不与人交流,他们两个好像在这座孤儿院里成为两个异类。但是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在意他们。他们只需要互相在意对方就足够了。那是任何人都插入不进去的关系,这样的关系中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缝隙。 比起这些基本还是没有和贝蒂进行交流和面对面的小子们,费多尔还是和贝蒂进行交流的机会多一点。所以,他早一点感受到这种感情、更深一步接触到这种感情是不意外的。 费多尔这个年纪心里的悸动是更加明显的。但是一直以来,费多尔经常将自己的心绪隐藏起来。 但是这不代表,这个好像不会说话的汉尼拔·莱克特不会发现这件事。他那一双幽暗的眼睛好像是一双能够看透世人心灵的恶魔之眼,他比费多尔更早一步发现他内心的想法。于是,费多尔依旧讨厌汉尼拔,汉尼拔也依旧讨厌着费多尔,甚至这种讨厌,开始在因为中间的一个女孩而逐渐发生了改变和加深。 第246页 事实证明,这样的讨厌总有一天会爆发。 即使之前费多尔真的被汉尼拔那种毫不犹豫残忍的杀人方式给吓到了,但是那也不代表,费多尔会对汉尼拔抱有一种恐惧感。毕竟费多尔也曾经亲手将戴娜的尸体拼凑在一起,也亲手将自己父亲杀死。于是也毫无疑问的,汉尼拔和费多尔终于打了一架。 这一架,不是费多尔先动手的。 可以仔细回忆一下这件事的始末。 原本费多尔正在因为自己青春的问题而感觉到头疼。他当然会感觉到头疼,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这必然是迷茫的,也会对那个让他讨厌的汉尼拔·莱克特感觉到嫉妒。 这种嫉妒近乎要将费多尔的心脏给烧穿了,而且在这之前,他听到了汉尼拔会被接走的讯息,那就意味着贝蒂·埃尔西一定会离开这里——这个时候绝对不要让他看见汉尼拔·莱克特,要不然,他真的会对这个傢伙控制不住地下手。 然而,就在费多尔头疼得踱步转身要回去时候,他就看到了站在那边的汉尼拔·莱克特。费多尔确定,在这个瞬间,汉尼拔·莱克特看透了他。 所以,是汉尼拔·莱克特最先攻击过来。 他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被显露出那格外兇狠的攻击方式,那近乎要抓烂费多尔的眼睛。 在贝蒂·埃尔西要被汉尼拔带走之前,费多尔·汉弗莱和汉尼拔·莱克特在这么多年里,才是真正地、恶狠狠地打了一架。 这一架绝对包含了费多尔这么多年对莱克特家族的仇恨,他内心里那深藏的仇恨彻底蔓延出来。他感受到他被这种仇恨给淹没了,他完全被这种仇恨掀涌,他甚至在这个瞬间有了杀死汉尼拔·莱克特的想法。但是实际上,费多尔清晰地知道,当初的事情和汉尼拔没有一点关系。而且显然的,汉尼拔的家人在战争中完全死亡了。而且根据费多尔对莱克特家族的探寻,莱克特家族一直是立宛淘内风评最好的贵族,那虽然说不了什么,但是费多尔知道这不能牵涉到,当时只有三岁的汉尼拔·莱克特。 他讨厌的,只是贵族而已。 汉尼拔那双幽绿色的眼睛紧紧凝视着费多尔。他和费多尔说的是:「不准你靠近——」他这时说话还是困难的,只能够一点点挤出说话的音节,他将后面的话语一点点挤出来,他说的是:「贝蒂。」 他早已窥破费多尔·汉弗莱的内心了。 作者有话说: (在晋江写了这么一段时间,居然还不知道完结榜怎么申请。好吧,这一次连榜都没有了ww。) 第132章 费多尔·汉弗莱(三) 即使费多尔尝试着用一点小手段让贝蒂感觉到失落, 不让汉尼拔在离开之前带走贝蒂。但是事实就是,贝蒂还是被汉尼拔带走了。 显然,贝蒂·埃尔西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将汉尼拔当作是自己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 因为这是明显的。当贝蒂听到汉尼拔可能要离开这个地方, 甚至可能不会带她的时候, 她那一双原本一直晶亮的眼睛很快就蒙尘,在她这一张明媚美丽的面庞上的,连笑容都消逝而去了。在她十三岁时, 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察觉这件事——她已经将汉尼拔看得十分的重要了。 这件事,让当时蹲身在贝蒂身边的费多尔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很多时候,他知道, 只要他自己在想念贝蒂·埃尔西的时候, 他的脸上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最终,贝蒂·埃尔西还是跟随着汉尼拔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在她十三的年纪里,已经不能够让其他的男孩子走入她的内心。因为早在这之前,她的内心中就装了一个男孩。 她让那个男孩肆意地待在里面, 可是她还没有发现这件事。即使她没有发现这件事,其他男孩她是一点都不会在意了。他们终究会在一起, 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会相爱,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很显然, 贝蒂·埃尔西的离开, 让孤儿院的小傢伙们的心情不太好。特别是这些男孩们, 就算在吃饭, 都显得兴致缺缺, 唉声嘆气。看看, 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小傢伙都失恋了。真是可怜。而最明显的,还得是费多尔·汉弗莱。他在那天晚上失眠了。 没有人会因为第一次恋上一个人之后失恋而容易入眠。费多尔就是这样的,只要让他想起汉尼拔那一张脸,那一张在贝蒂面前装着可怜的脸——好吧,这个傢伙,明明在面对他的时候这么兇狠,甚至想要抓烂费多尔的眼睛,那么费多尔也只能将自己的攻击攻到汉尼拔的脸上。这个傢伙就顶着脸上那根本不算是严重的伤口在贝蒂的面前装可怜,那简直让贝蒂对费多尔的讨厌又多加了一分。所以当时贝蒂没有相信费多尔的诱哄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果然,就费多尔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比汉尼拔更讨厌的人了! 费多尔本该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彻底进入睡眠中去。他经受过一场悲伤的失恋之后,他很快就会疲倦,也就很快就陷入沉睡中。但是,就在他闭起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刻,比起眼前的漆黑,他的耳边突然就出现了那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声响。那声响似乎从深渊的地底而来,悠长而又深远,那近乎是没有听到过的声音,那也不像是一般人类的声音,应该说是男人的,又或者是女人的,又应该说是全都是。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那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它在唿喊——费多尔·汉弗莱。 第247页 费多尔·汉弗莱。 来见我。 费多尔·汉弗莱。 来见我。 于是,费多尔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经很晚了,看看这完全黑沉下来的天空就知道这件事。他蓝色的眼睛扫视整个室内,这些孩子已经彻底陷入睡眠当中,甚至有的小傢伙还在打唿噜。费多尔眨了眨眼睛,那样的声音好像已经消失了。 不过,一旦他闭起眼睛。那声音又清晰而来,直接让费多尔的整个脑子里都是这样的唿唤。于是,费多尔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能够准确判断这样的叫声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 他走出这间屋子,外面的夜空之上没有任何的光亮,也让整个孤儿院成功地被笼罩在这一片漆黑中。那几只天鹅在此时还没有安睡,在那黑色的湖面上游来游去,发出在黑暗中略微刺耳的叫声。在这深夜,人类都进入睡眠,只有费多尔被那声音唿唤着,来到这个位置。 这里是孤儿院厨房所在的位置。 有一个管理员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睡着了。很多时候,因为正在成长的孩子们无法通过那一点点食物而获取营养,于是他们总会计划着来偷东西吃,那么在这里,就必须每个夜晚都会有人看守。这次也是一样的。但是这次真的太晚了。这让在里面的管理员早就已经仰着脖子唿唿大睡。 他知道声音从哪里来。他一踏进这个地方,那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费多尔能够来到这里,其实还是男孩子强烈的探索欲与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因为这个年纪的费多尔,还是有着一种冒险精神和冒险幻想。所以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的目光准确地锁定了那一扇小门。他知道,他要从这里走进去。然后,他看到了那在壁炉上的提灯,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是为了不吵醒那位管理员。他轻轻将这扇门打开之后,就进去了。 费多尔会在里面经歷什么?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他对汉尼拔·莱克特的极致仇恨与厌恶,在与汉尼拔打架的时候突然爆发出来,让这座城堡里那被锁在密室里的鬼魂们嗅到了。这一份甘美的、关于对莱克特家族仇恨的气息唤醒了那颓丧的、近乎要消失的、被锁在井底的鬼魂们。 费多尔是一个完全的人类。 没有半点奇异能力的少年走进入那密室当中。他看见了那口枯井,看见了出现在墙上的关于老汉尼拔杀死敌人的油画,也看见了那漆黑的井底里无数的白骨。他受到了它们的蛊惑,它们攻击了费多尔,它们要求费多尔将那一幅油画割去,它们在费多尔的脑子里叫嚣着如果费多尔不做到这件事,要将费多尔杀死在这个地方。 它们说。你在痛恨汉尼拔·莱克特。我们也是如此。我们是一样的。我们可以帮助你一起杀死汉尼拔·莱克特。当然,那个该死的女孩,也应该被杀死。 不,贝蒂不应该被杀死。不,我没有想到过要杀汉尼拔·莱克特。 噢。是的,你简直喜欢极了那个女孩。在今天晚上,你因为思念她、喜欢她而郁郁寡欢,你想要得到她,你喜欢她。可是她将汉尼拔·莱克特永久存放在自己的心上了。你知道,你十分知道这一点,所以你更仇恨他了。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家人因为莱克特家族而死,还有这样的缘由在里面。你是仇恨他的。费多尔·汉弗莱,你是仇恨他的。 年轻的费多尔·汉弗莱因为少年的好奇心进入了一个神秘通道,然后他在这里遇见了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东西。这个东西近乎改变了他的一生。就像是打开宝盒的潘多拉,将这样的灾难降临到了人间。甚至就连他本人近乎也成为此事的献祭。 其实那一天晚上,费多尔痛苦的哀叫声惊醒了管理员。管理员发现了费多尔的所在,并且及时将费多尔从里面拖了出来。 费多尔的模样简直是太过可怕了。 他在里面疯狂抵抗那些非人类在对自己的侵袭,所以他的鼻子、嘴巴、耳朵、眼睛都流淌出来红色的鲜血,这种鞋鲜血好像是将他的脑子敲碎而致使的。 他被拖出来时,那灯光照射在费多尔的眼睛里。这都不能够让费多尔的眼睛能够恢復半点神采,他整个人僵直地躺在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如果不是他还在起伏的胸膛在昭示着他的生命还存在,那么当时的费多尔的模样,真的和死去没什么两样。 比起关注费多尔的情况。那一位无意识发现这个密室的管理员看见了里面那一幅巨大的油画,他整个人扑在油画上感受画布清晰的颗粒感。 他的手指抚摸在没有任何蒙尘的金色画框之上,在这昏黑的密室之内,人类之眼无法看清的东西那已经从井底蔓延出来的东西,但是那时,这个男人的脸上尽数都是贪婪之色。他也不会在意这里的怪异。他的这种贪婪,也正是将这次宝盒的锁链彻底打开。这个男人,割走了油画——本来他是想将画框都带走,但是这太重了,这不准许他能够做到这件事,那么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赶紧将这幅油画割去,然后尽快贩卖出去得到一笔可观的金钱。这就是这个男人在这密室了所做的事情。他割走了这幅油画之后急匆匆就离开了这里。 管理员不会在乎费多尔的死活,于是费多尔在厨房里躺了一个晚上。 直视早上太阳升起之时,有人用马鞭恶狠狠地打在费多尔的身体上。费多尔才能够睁开眼睛,看见那凶神恶煞的管理员。这当然不是昨天那个割走油画的管理员,毕竟在这孤儿院里的管理员倒是不少。但是应该感谢上帝的是,费多尔真的还活着,而且还能够睁开眼睛。 第248页 这件事似乎连费多尔自己都吓到了。他睁开眼睛之后就惊诧地睁大眼睛,然后他查看了自己身体,没有任何的伤痕。甚至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唯一感觉到的疼痛就是这位管理员打在自己身上的鞭痕。 「臭小子,昨天晚上想要偷东西是吧。」这个管理员那一道高扬的鞭子又要降落下来,费多尔赶紧一翻身就站起来逃跑。这个时候,只要跑得够快不被抓到,管理员就会既往不咎。 费多尔奔跑着,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是那么的安然无恙。 他认为自己昨天遇到的或许是一场噩梦,这一场噩梦太过逼真而已。但是,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呢?这是费多尔所疑惑的。 他也是在这样的疑惑里,渐渐减缓了自己奔跑的速度,因为管理员根本就没有跟随过来。当然,这件事费多尔没有想得太久,因为费多尔每天要做的事情是很多的,思考的东西是很多的。在那天之后,他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让他再一次陷入那噩梦里,费多尔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 虽然,费多尔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探寻一下那地下室里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密室,是否其中真的坐落着一口枯井?但是费多尔是绝对不敢亲自去探寻的。如果里面真的有这样的东西,那就意味着费多尔会真的可能会遭受和噩梦里一样的场景——他已经认为那只不过是噩梦。长久以来,费多尔都是在这么认为的,甚至他也认为,他那次去厨房只是太饿了而已,毕竟那次和汉尼拔打架之后,管理员罚了他不准吃饭。 是的。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认为是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费多尔的身体都很正常,而且精神也很正常,睡眠也是如此正常而导致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费多尔在将来的某一天,不会遭遇那突然而来的恐怖的经歷。如果要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就该谈谈费多尔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落在了那个黑色头髮的男孩的身上的这件事了。 费多尔记得这个男孩。他叫做博格·瓦尔克。 在贝蒂还在的那段时间里,贝蒂唯二还能够进行交流较多的男孩就是博格·瓦尔克。在那段时间里,很多男孩绝对也对博格产生了嫉妒,甚至很多男孩,也一直想办法想要和博格搞好关系,想要得知能够和贝蒂进行面对面交流的诀窍,但是事实就是,博格·瓦尔克也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他也近乎不与其他人进行一些没有必要的交流,这让这些男孩们完全没有办法了。 当然,还要说的一点是,一个人的初恋的影响力是很深远的,特别是那并没有得到过甚至是一直以来难以忘怀的初恋,那对一个年少的男孩来说——应该是这样说,如果别的男孩只是对贝蒂·埃尔西有一种朦胧浅淡的感情,但是就费多尔而言,那种感情已经足够清晰与明了。那么比起那些很快又会寻找新的爱慕之人的男孩,费多尔可谓是专心而又衷情。 而且,费多尔在这些年岁里,从未再见到过那和贝蒂一样的明亮美丽的眼睛,那一双从来不会仰视自己的眼睛,确实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了。即使费多尔确实长得也算是英俊,见到过不少的女孩,但是他从未再见到这样的眼睛。于是,这一份思念与爱恋就更加长远。所以在这些年来他的思念与怀念,只会将一份爱恋变得更加的美妙可爱。然而在这中间,必须讲一讲博格·瓦尔克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费多尔开始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落在了博格·瓦尔克的身上。只要博格·瓦尔克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么他知道,他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他想看着博格。 该死,那段时间真是愁死费多尔了。他几乎认为自己的性向是不是改变了,他甚至总是在确认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对贝蒂·埃尔西保持着爱恋的。事实就是——不久之后,费多尔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乎博格·瓦尔克。因为在那之后——他会吃了他。 是的。 是吃了。 是真的吃了他。 当费多尔回神过来的时候,在他眼前的博格已经死了。他的手搅在博格被破开的肚子里。他的手抓着博格的内脏,黏煳煳可怕的鲜血从费多尔举起的手指中滑落下来,顺着蜿蜒下至他的手腕。他蓝色的虹膜上所倒映的就是这么赤目的红色。他想呕吐,但是他发现在他嘴里的也是一股血腥味,他嘴里有一种奇怪的口感,他又注意到在自己掌心那破碎的内脏。他知道,他把博格吃了。他更加想要呕吐,但是他知道,如果在这个案发现场留下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将会很麻烦,因为聪明的警官们,很快就会根据那一点点的痕迹找到他。他逼迫自己不要吐,那在嘴里的、不敢细想的、可怕的东西就顺着费多尔的喉管进入到他的胃里。 惨白的月光从那一层黑云之后出来,费多尔更加清晰地看见博格的模样。博格那因为恐惧与痛苦而睁大的双眼正在凝视着他,他破烂的身体在悽厉的月光下被一览无余。费多尔恐惧地凝视着博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杀博格,又为什么会吃博格。但是这糟糕透了,如果不把现场处理好,警察们绝对能够找到他的。 他不想,不想被抓走。 他举着那满是鲜血与人类身体残渣的手。在这个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蜿蜒在上的痛苦与恐惧。 第249页 最终,他那因为恐惧而崩起的青筋就这样消失了,他痛苦的神色也缓慢地消失了。他因为双腿发软而跪在这里的双腿重新直立了起来,然后——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十分冷静地处理现场。 再然后,在费多尔那提心弔胆的日子里,警察一次次在他的面前走过,但是警察就是没有发现是费多尔杀死了博格。就在费多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之后——他再一次回过神来,他又近乎趴伏在一具血肉模煳的尸体前吃这个女孩。 这一次,费多尔终于恐惧得哭了。 无论费多尔想多少办法,在睡觉之前把自己绑起来,让自己去看医生,也近乎想过要杀死自己,但是那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费多尔总是在很多时候,回神过来,就看见自己在吃这些小孩。 他掩盖自己犯罪痕迹的手法越来越熟练,熟练到每次他观察过周围之后,就立即知道到底要怎么合适地去掩盖这些东西。甚至他奇妙地发现,每当经歷过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会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旺盛。 这是费多尔最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他开始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开始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 【你不是怪物。】 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你不是怪物,亲爱的。】 这样的声音又突然从未知的地方传递过来,那声音起来简直是温和极了。如果不知道这些傢伙到底是谁的话,那真是宛若上帝降临的声音。当时那个心灵已经遭受如此冲击的费多尔,真的以为这是上帝的声音。因为那时的费多尔正跪在教堂里,在向上帝诉说自己的烦恼与心声。他以为,那是上帝传递给自己的圣音。 【那没什么关系的。孩子。】 我该怎么办? 还只有十六岁的费多尔单纯地向他所认为的上帝祷告。他已经要被这件恐怖之事折磨得精神恍惚了。他居然真的相信这是上帝之音。 【没关系的。我的孩子。你不是怪物。】 它继续用一种柔和的、怜爱的声音告诉他。 【你只是有一件极为痛苦之事将你囚困。你只是需要将它杀死,你就会获得永恆地解脱。】 那是什么呢? 【你的痛苦来源于莱克特家族。费多尔,你应该以最大的能力终结这痛苦的根源。】 』 作者有话说: (三大章居然写不完orz。后面还有好多其他番外要写。这次的榜单又无了。) 第133章 费多尔·汉弗莱(四) 费多尔·汉弗莱当然能够从这样的语言中听出其中的含义。 他在这时, 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仰头凝视着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幅耶稣画像,他的眼瞳在小小地颤动着。 他对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说:「你不是上帝。你在欺骗我。」 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费多尔·汉弗莱就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 开始溢满那无法言说的争吵与痛苦。他惊奇地发现, 在他脑海中的, 应该是两道声音了。它们根本无暇顾及在说出那样笃定话语的费多尔·汉弗莱。 它们争吵着,要在这个少年的身体里寻找一个最为合适的暂住点。 那一个从远处而来的傢伙,是从汉尼拔身体里, 被贝蒂攻击驱赶而来的。 在博格·瓦尔克这个可怜的、黑头髮的、只有一点点闪灵的小孩被杀死之时,博格利用死前爆发的闪灵与贝蒂进行了一个很模煳很遥远的沟通,而也在那时, 贝蒂使用闪灵探寻了这边的情况, 于是,那存在于汉尼拔身体里的全景鬼魂,就跟着这探寻而去的能力,找到了费多尔·汉弗莱——这个已经被鬼魂侵蚀的少年。 所以,在那时, 他的脑子里才出现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它们疯狂地在费多尔的身体里抢夺使用权、主导权。 那么, 这三位——一位是只能够寻找拥有微弱闪灵的而补充能量的即将消失井底鬼魂。一位是在经歷一场近乎毁灭它的攻击之后,又蛰伏多年又被攻击得逃跑的全景。一位是毫无奇异能力的、完全是人类之躯的少年费多尔。 这三位斗起来, 到最后谁都不太好受。 甚至如果费多尔的身体因为它们的斗争而彻底损害破碎之后, 它们就不能再找到这么合适它们所在的躯体了。所以到最后, 在费多尔身体里的两道可怕的鬼魂, 渐停了战事。 毕竟它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必须要杀死汉尼拔·莱克特和贝蒂·埃尔西。诡异的, 这些鬼魂达成这样的共识之后, 它们就打算一起去做到这件事,而不是去抢夺这具人类之躯了。 而且很明显的,它们还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寻找各种拥有闪灵的人吃掉,即使那些闪灵微弱得不可思议。但那始终是对它们有用的。 可怜的,这一副简简单单的人类之躯,在继枯井鬼魂之后又迎来了全景,那么这副人类之躯在这样的攻击与侵占之下,已经宛如那即将凋败的植株了。 他时常陷入昏沉之中,他在昏沉之中不分昼夜,不辨朝夕。他时常会清醒过来,那么他就会彻底陷入杀戮的恐怖之境。他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可能外表看起来很正常,因为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将费多尔抓去精神病院里,也没有警察能够发现费多尔干了什么事情。 第250页 不过,最终的费多尔还是在这样的侵蚀中慢慢地占据了上风。 费多尔这一个简单的人类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占据这种上风的?毕竟他所面对的可是两道可怕的鬼魂,甚至这些鬼,要将费多尔折磨得近乎精神崩溃了。 那是费多尔还能够记起来的经歷,就在他因为这两道鬼魂而神精衰弱的时候——他准备让自己的生命逝去,毕竟自己与它们斗争着,已经完全失去了精神力。如果再这样下去,费多尔很有可能会被同化的一天。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怪物,仅仅是如此。他觉得的,他本人不是被鬼魂支配的木偶,那简直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让这些鬼魂们彻底失去这个依靠之躯,将自己的身体彻底葬身于漆黑的水底。让它们无法再继续杀害那些可怜的小孩。 「你该战胜它们,孩子。」 费多尔抬头凝望着声音所来的方向。 他被人从那水底捞出来了,所看见的就是这样浑浊的眼珠。 这双眼睛没有任何的焦距,甚至还能够清晰地看见的是,这一张苍老的脸上所展露的,都是对费多尔浓浓的爱意与疼惜。 他枯朽的手指抚摸在费多尔湿漉漉的脸颊上,他和费多尔说:「我可怜的费多尔。我亲爱的。不要害怕。」 他轻轻抚摸着费多尔的脸颊与头髮,这是显而易见的,在凝视着这个傢伙的面孔时,费多尔还以为自己来到天堂。但是如果在天堂,他所见到的关于父亲的脸应该是干净整洁的,因为在那天堂任何的死者,最终整洁是而去,而费多尔所见到的父亲的脸,是枯朽可怕的。 查尔斯的脖颈上有一处大大的口子,那口子已经被水泡得泛白难看了,那是十多年前,费多尔亲手割的。二十一岁的费多尔,在这么多年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即使父亲的模样太过可怕,但这仍旧让费多尔想要扑入他的怀抱之中,像个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 「人类意志可以是脆弱的,也可以是坚不可摧的。费多尔。」 查尔斯的声音这样说。 费多尔在这个时候忽然能够看见到其他的鬼魂,也就看到了那其实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父亲的灵魂。费多尔询问查尔斯:「您一直在我的身边吗?」 「是的,费多尔。但是之前你身边的一个女孩能够看得到我。我一直都躲藏起来。只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已经无法靠近你,看不见你。我也看不见我自己了。我想,那时,我应该要消失了。」 「但是您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被餵到了什么东西。我现在的情况很好。能够让我见到你。但是费多尔。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我亲爱的,你现在的情况真的让我疼惜。你听我的,费多尔——」 查尔斯这样说着,接近了费多尔,这时,费多尔感觉到自己脑海中那无数的鬼魂开始叫嚣了,费多尔听到它们说:【该死的老头,我们给你好不容易带来的养料,是为了让你规劝这小子不要毁掉这副身躯。你居然不帮助我们而是反过来攻击我们!你该死!该死!】 费多尔看见无数漆黑的浓雾从自己的身体里冒出来,这些黑雾,应该说是从费多尔的肌肤上缓慢地渗透出来,好像费多尔的整个身躯就已经被鬼魂所侵占了。 费多尔也看见查尔斯这一张可怕枯藁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费多尔听到查尔斯说:「费多尔,它们要找回我,要让我能够重新显现并且触摸到你,给了我很多它们要吃的养料。现在——我的养料比它们多,我可以都吸走它们的养料,然后费多尔,你把它完全利用到你本身的意志中。你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亲爱的。你可以反压制它们。」 于是,那东西也真的被查尔斯从他的身体里吸取出来,在那一团团可怕的黑雾当中所掺杂的一丝一缕的白色的东西,费多尔知道,那是鬼魂们一直杀死小孩而要得到的——养料。它们是这样称唿这种东西的。 他听了查尔斯的话语,他将这些养料吃了,那些养料全部归属于费多尔。鬼魂们在嚎哭,它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被费多尔拿走了。 它们也在费多尔的身体里愤怒的唿号,但是那无济于事,现在费多尔吃掉了这些养料,费多尔发现他可以完全看见在自己的意识里的东西是什么。这种凝视的视角,是从上往下,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这样就意味着费多尔此刻的境况,已经完全凌驾于它们之上。 费多尔惊喜地告诉查尔斯:「爸爸,我成功了。」 查尔斯和费多尔说:「是的。你成功了。亲爱的。」 可怜的费多尔,这个对鬼魂闪灵之事一点都不了解的人,以为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解脱。 但是实际上,只有鬼魂能够吸收闪灵之力而让自己变强。唯一人类之间能够做到的,就是同时拥有闪灵的人,稍微进行闪灵能力的传递而达成能力增强的效果,而那闪灵之力还是会回到主人那里去的。费多尔一开始只是一个完全的人类,他怎么可能会吸食闪灵呢?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一个非人类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拥有着人类皮囊,人类心跳,人类各种生理机能的非人类。 不过此刻,让费多尔高兴一下吧。因为他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真的以为自己解脱了那种困境。他高兴得简直要疯了。让他多高兴一下吧,在他能够看见到自己死去那么多年的父亲的这一刻,而且他的高兴根本就不能够维持太长的时间。 第251页 因为,就在他高兴了一会儿的下一秒,他看见父亲的身体已经在变得透明,父亲触摸在他身体上的手指已经再也感受不到。 他知道,查尔斯将那种养料,也全部都给了费多尔自己。 费多尔惊慌地想要将自己的养料给他,但是他不会。他才刚刚接受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了解,不可能会运用与操作的。那么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消失而去。可怜的费多尔,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离去了。 查尔斯和他说:「费多尔,这种能力于你来说是有益处的,也是有坏处的。千万,不要让鬼魂侵蚀掉你的心脏,费多尔。一定要记住,永远让人类意志战胜鬼魂。」 查尔斯能够和自己的儿子说这样的话,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查尔斯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当时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彻底的人类了。而且他也知道这些鬼魂中,那来自全景的鬼魂到底会对人类有着怎样的影响力,于是在彻底消失之前,查尔斯与费多尔说了这样的话。 费多尔已经接受了父亲消失这件事。在这之后的,费多尔在原地坐了很长的时间。他全身都湿漉漉的,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这样可怜。但是他这样的双眼显得阴沉而又可怕,不过比起这个,在眼中是那不容忽视的坚毅与决心。在此时,他肯定是将父亲的话语铭记在心的。 然后,他抬起头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持着枪的警察。 这个警察,也就是在之后被汉尼拔杀死的几个战犯强盗中的一员的恩里卡斯·多特里奇——这一位原本是战犯,却在立陶宛境内成为一个警察的傢伙。这个傢伙发现了费多尔的所在,他用自己的枪指着费多尔。 恩里卡斯·多特里奇要用枪指着费多尔,看起来是为了守护这里的安全而做出的举动。实际上,是恩里卡斯·多特里奇和自己的人分赃,但是他忽然发现了费多尔的存在。 费多尔之前发出了可怜的哀嚎声,多特里奇在此时才出现,说明多特里奇是费多尔在这里静坐很长时间后才发现费多尔的存在。他没有发现在费多尔身上的恐怖诡异之事。 费多尔在遇见多特里奇这个傢伙时,已经二十一岁了。 他早就已经从那孤儿院里出来,但是却因为那段时间被鬼魂折磨而导致精神衰弱,让他在那段时间里看起来穷困潦倒。在压制那些鬼魂之后,费多尔精神多了,头脑也清醒多了。 费多尔本人其实并不是一个笨蛋,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根据多特里奇口袋里所坠挂出来的珍珠上的纹饰而判断这件东西不是正规的,是非法所得。他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与多特里奇结交上,甚至能够与多特里奇的队伍更好地融入。 然后,费多尔见到了弗拉迪斯·格鲁塔斯。 这就是费多尔和这些傢伙结交上的源头。 那么就可以知道,在当时,贝蒂和汉尼拔一起上船对格鲁塔斯施展报復,那无端从未知之地而来的子弹就是费多尔射击出来的了。贝蒂和汉尼拔刚从杀了格鲁塔斯,第二天就将汉尼拔举报给警察,并且希望汉尼拔死在那一场审判中的也是费多尔。 但是,费多尔始终是没有那种想要杀害汉尼拔的想法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的呢? 原来,即使费多尔暂时能够凌驾于那些鬼魂之上,也能够将他们囚困在里面,但他的能力始终是不能够杀死这些鬼魂的。 他的身体里还有全景,如果全景没有来到费多尔的身体中,只是那影响之力不够强大的枯井鬼魂,那费多尔以后得生活,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但是全景——即使它被费多尔压制住,可在此之前它也吃到了闪灵。全景逃离不出去费多尔的禁锢,只要它没有任何养料补给,它也会渐渐消失。 它之前正在汉尼拔那里就是近乎要消失了,才跟随着来到这里。可是全景已经稍微吃到过闪灵了,它将这点能力完全用在自己强大的影响上,这些影响在费多尔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将费多尔一点点地侵蚀。 直至最后,连费多尔都不知道,那是鬼魂的影响,还是他本来的意志就是这样。 他的脾气在这样的影响里变得一点点糟糕起来。他的手段也在这样的影响里变得一点点狠厉。他对待一些敌人,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极致的残忍。 如果一开始,费多尔只是为了接近这样的团伙而走捷径获取钱财,又或许只是想在他们面前保命。那么在后来的日子中,那个残暴、可怕、残忍的费多尔,已经完全和少年费多尔肆意嚣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他失去了本我。 这也是费多尔能够成功进入到这样的团伙中,能够被格鲁塔斯邀上船,也能够在其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原因。这也是费多尔只要一看见汉尼拔就会对他产生极端的厌恶,就会想要杀死汉尼拔的原因。 「你想杀死那个小子?为什么?」 费多尔的面色已经能够被格鲁塔斯所看见了。这是格鲁塔斯抽着烟,身边有两个女人在给他洗脚时说的。 他那邪恶的蓝色眼睛看着费多尔,这样的蓝色眼睛,也好像和费多尔此时的眼睛重合,这没什么两样了。费多尔说:「是的。」他用的是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这样说:「我想亲手杀死他。」 「那很简单。」格鲁塔斯将自己的脚放在其中一个女人的肩膀上,他告诉费多尔:「他不是杀了多特里奇吗?他也会来杀我的。我们可以把他引上我的船。我也想杀死他。但是打在他身上的第一枪,我就让给你了。」格鲁塔斯笑着,他淫邪的目光继续看着费多尔,他和费多尔说:「你好像看上那个小妞了。我注意到你很关注她,你一直让人去打探她的消息。」 第252页 这件事的源头,还得是费多尔暂时在立陶宛与多特里奇见面的时候。 在那时,费多尔已经被鬼魂影响得很严重。他已经在这种影响杀死了无数的人。他在和格鲁塔斯交流的情况中,多次去到过法国,他们做的生意要在法国内进行,费多尔当然会在法国境内游蹿,那么,他能够发现贝蒂的踪迹所在是正常的。他让人去寻找贝蒂·埃尔西的踪迹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将探寻踪迹的属于多特里奇的手下杀死了。不正常的是,他居然能够驱使一具死尸站立起来千里迢迢去杀死贝蒂。 这是全景干的。 那一种影响在驱使着他做这件事,他回神过来,这件事就被做到了。就像很多年前,他被驱使着杀死那些拥有养料的小孩而吃他们的感觉。 费多尔开始意识到全景的影响力简直比枯井里的鬼魂厉害多了。他这时,已然整个内心当中都是空洞的,那里面蔓延的都是鬼魂之气——他在无知无觉之间被侵蚀了整颗心脏,他的意志也变得不再是人类。 全景痛恨贝蒂希望她赶紧去死,渴望她身上的养料。全景也痛恨汉尼拔,希望他能够被杀死。枯井里的鬼魂也是如此。 费多尔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那种痛恨之力不伤害到贝蒂。但是不能保证这种痛恨之力,不会伤害到汉尼拔。 他在船上向汉尼拔射击的那一枪没有成功的原因,是在那时,费多尔感受到了自己灵魂里的颤抖——鬼魂已经与费多尔的灵魂完全地交织在一起。 鬼魂对汉尼拔的恐惧,也影响到了费多尔,费多尔知道——他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杀了汉尼拔,好像在汉尼拔血液中的,有一种未知的压力在压制着费多尔——准确地说,是和费多尔交织在一起的井底鬼魂。 那么他只能用另外的方式杀死汉尼拔。 然后,当然,他也能够看见贝蒂美丽的模样,看到汉尼拔和贝蒂亲密的模样。显然,他们在这时好像已经相爱了,他们的眼睛中的,明晃晃的都是彼此。贝蒂完全长大成人了,她更加漂亮,她更加明艷,唯一没有变过的,大概是那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明亮惊艷的双眼。 那凝视的是自己,该多好。 是啊,那凝视的是自己该多好。 在汉尼拔·莱克特之前更早一步认识到贝蒂,肯定会让她的眼睛里装盛进去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所以,从始至终,汉尼拔·莱克特就不应该这样出现着。 他的家族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与妹妹。 他是莱克特家族最后一个后裔,他本来就该死。 贵族该死。 名为莱克特的贵族早就该泯灭。 他杀了查尔斯和戴娜。 所以,汉尼拔·莱克特应该被杀死。 不,他怎么会那样想? 他勐然回神之时,早已经被这样的想法占据了整个内心。那样的想法已经不知道是费多尔真实的想法,还是鬼魂所在的影响而导致的了。 实际上,费多尔·汉弗莱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要将这两道鬼魂从他的身体里驱逐出去,在他用格鲁塔斯所给予他的一些丰厚的钱财创造了一个红酒公司之后,费多尔在这段时间里找了各种奇人异士,他们可以对费多尔身体里的鬼魂进行清除,但是每一次的清除,近乎让费多尔死在每一次的术法现场。 那是一种抽筋扒皮之痛。 两道鬼魂已经完全依附在费多尔这一副人类之躯上,已经黏连在费多尔每一寸皮肤之下,也进入到了费多尔的血液与心脏当中。这就意味着,费多尔在剥掉他全身的皮、在抽干他的血、在挖掉他的心脏。 鬼魂与他,已然成了共生的关系,一方死去,另外一方当即也会死去。 费多尔不被允许死去。 费多尔只能一直在压抑它们的存在。 他这时,应该是还有点人类意志的。 直至,他开始为了将汉尼拔杀死,抢夺贝蒂而杀了那些无辜之人,他想要比汉尼拔更加出彩,而开始无差别虐杀儿童顺带吃食闪灵的时候。他早已经不是人类。他最后一点人类意志,存在于对贝蒂多年以来的爱恋与思念之上。 所以,即使将贝蒂终于能够从汉尼拔的身边掠夺而来,他依旧不会对贝蒂做一些伤害她的事情。他始终在等待着,贝蒂能够将那美丽的笑容展露给他,将这明丽的眼睛里装满的是他的身影。所以他才会让贝蒂被污衊杀死了嫌疑犯,那只不过是想让贝蒂孤立无援,能够被他帮助而已。但是实际上,贝蒂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 事实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会爱他。 如果,贝蒂无法做到这件事,那没关系,她已经待在他的身边了。她已经不能够在这样的香味中动弹身躯,已经在这样的压制中不能再驱动闪灵。她终有一天,也会被全景的影响,让这种影响深嵌入到她的灵魂中,这种影响,费多尔不会让它伤害到贝蒂,只是让一种柔和的影响进入到她的灵魂中。 那么,她就会——像爱汉尼拔·莱克特一样爱他。 他甚至在每次去那旅捨去见贝蒂时,让着自己穿上名贵得体的西装,在自己身上喷上好闻怡人的香水。他整理自己金髮,他整理自己的袖口,在自己的手腕上戴上也是极为名贵的手錶。将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弄得干净整洁。 第253页 他会给她每一次都带来鲜花,会坐在昏睡的她的面前。他竟然小心翼翼得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就像当年,他对贝蒂·埃尔西心动时那样的,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着她。 甚至,小心翼翼地,只能够将自己的手覆盖她的手指上,再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的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中。他冰凉的、好像已经没有人类温度的手,被她的手指所笼罩,那一点点还存在于身体之内的人类之心,好像又重新搏动了。 那一颗人类之心,在这深远的执念被得到满足后,又渐渐地跳动起来。那全景对贝蒂的仇恨、想要杀了她的影响,根本不能够波及费多尔。 如果贝蒂·埃尔西,这个无缘无故成为他深沉执念,并且能够让他人类意志突然增强的女人,能够留存于他的身边,也能够在当时,对他施以一点点柔和之意。 他大概不会如此悲伤,带动着与他共生的鬼魂如此悲伤,发出那样惆怅的哭嚎之声,也不会彻底又在这时,被鬼魂吞噬掉了最后的人类之心。最后,他死在血红的夕阳升起之时,这位女性凝视着他逝去的方向依旧不会仰视而来,依旧显得这样坚毅果敢而又明亮惊艷。 和少年费多尔所见到的,拨开一道道身影后而出现的,用同样,没有丝毫变动过的眼睛凝视他的金髮女孩完全重合。 「小妞,你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他还记得,那时他和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贝蒂。」 「我是说你的全名,当然不要忘记你的中间名。没有中间名也要说出全名。」 她说:「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 贝蒂·克莱门斯·埃尔西无论什么时候都想不通这个一直以来仇恨痛恨他们的傢伙,会是费多尔·汉弗莱。在费多尔·汉弗莱死的当时,她除了感觉到唏嘘,感觉到意外疑惑以外,唯一还能够感觉到的,就是极致的疲惫与飢饿了。她哪里会知道,关于费多尔·汉弗莱这样的经歷呢?哪里会知道那一份近乎深藏到,没有人发现的深沉的、永久的执念与爱恋呢? 她唯一在祈祷的是——希望这一切是真的都结束了。 第134章 「你叫什么名字?」 贝蒂在这稍微熟悉的室内看听到了仪器启动的声音, 在这位警官问出这样的问题之后。贝蒂看到那明显的,仪器上监测心脏跳动的曲线没有任何变化。于是她就接着说:「贝蒂·埃尔西。」 这样简单的问题,其实是根本用不着撒谎的,那么显然的, 在这仪器上所显示的任何东西都是正常的。他们也会在开始正题之前, 先问一些无关紧要, 甚至是没有必要撒谎的问题。那么这样才能够与真正的正题进行明显的对比。 「今年几岁了?」 「二十七岁。」 「或许我可以知道你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牛排。」 贝蒂面对着眼熟的这位警官,即使自己坐在被审问的位置,在这时候, 她还能够带着一种惬意轻松的笑容。 这种,笑容,说实话, 是在汉尼拔的脸上很常见的。汉尼拔就是用这种根本猜测不透的笑容面对各种情况, 现在,贝蒂的脸上就是这样的笑容。显得亲切,显得惬意,完全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心境。贝蒂和对面的警官说:「不得不说,味道很不错。」 她看起来精神多了, 最起码是这样的,没有像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时那样的憔悴。毕竟在那个时候, 贝蒂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长时间都躺在那间旅舍当中。 贝蒂回来的第一个瞬间就是赶紧吃点东西。当然, 当安全回到这里时, 所有人都要进行一个简单的休息与藏匿。 因为无论是汉尼拔还是贝蒂, 还有重伤的丹尼以及失踪的艾布拉, 这些人都不能够轻易出现在巴尔的摩市民的眼前, 所以他们还是在这栋建筑物里, 稍微养了一下精神。 那一只神奇的黑猫将丹尼的抚慰治癒得很好,最起码丹尼看起来没有这么糟糕,他还能够睁开眼睛,也从床上起来吃点东西。艾布拉只是精神太过疲惫了,身上虽然有点一点小伤,但那只是一点擦伤以及淤青而已,在进行治疗与擦药时,这个小女孩一点都没有喊疼的迹象,乖乖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就找个地方睡觉去了。毕竟这段时间里,她真的花费了很多的精力了。而奥菲利亚,可怜的傢伙,这个闪灵之力已经极为贫乏的女人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还要累,她连东西都不想吃,只想唿唿大睡一番。 于是,当天空之上高挂着那一轮火热的太阳时,在这栋建筑里的人们几乎都在睡觉。当然,这个几乎是相比于汉尼拔和贝蒂而言的。 这分明是一个补眠休息的好时机,但是他们并没有在这时睡觉。毕竟对于贝蒂来说,她已经很长时间都在睡眠当中,她是不需要再睡觉了。而汉尼拔,或许很有可能并没有睡觉了,在贝蒂盯着汉尼拔的眼睛时,贝蒂就可以发现这件事。 「你现在该睡觉了。汉尼拔。」贝蒂和汉尼拔说。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前段时间里近乎不能够在汉尼拔的脸上看见这样笑容,在此时,却能够见到汉尼拔这种愉悦的、轻松的、惬意的、没有任何虚假之意、伪装之意的笑容,就足以证明汉尼拔的心情真的不错。甚至汉尼拔总是有的时候会忍不住亲一亲贝蒂。在贝蒂和汉尼拔说这句话的这个瞬间,汉尼拔就在贝蒂的眼睑上吻了一下。贝蒂垂下眼睑,让汉尼拔这样轻柔的吻很轻易地落在上面。 第254页 汉尼拔和贝蒂说:「我们也应该要做到一件事,亲爱的。」 天知道,贝蒂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汉尼拔这样亲密的称唿了。所以,贝蒂就将自己的吻落在汉尼拔的嘴唇上。汉尼拔那宽大的手掌,就顺着这样的吻,一只扣住了贝蒂的后脑,一只将贝蒂的腰身紧紧揽入到自己的怀抱当中。他们的亲吻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后就足够多了,但是每一次都依旧会缱绻而又情浓。 这一次的亲吻结束之后,汉尼拔将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贝蒂拉起来。 他的手指轻轻扣着贝蒂纤细的手腕,将身着柔软睡裙的她从这一张床上拉起来。贝蒂跟随着他的动作也站起来,他们下了床,他们的脚步轻巧地踏在垫子上。最后,贝蒂跟随着汉尼拔的力道,轻轻落座于这一张深颜色的扶手椅上。而汉尼拔,就坐在贝蒂的前面,汉尼拔的脸上还是带着笑,但他所说出来的却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警察一定会询问你的经歷,并且会在你的身上使用测谎仪。」 测谎仪。 在汉尼拔十三岁的时候,那一个小少年就能够自如地面对所有的问题以及测谎仪的监测。 甚至,对于他来说,近乎是无论什么问题都是让他无动于衷的,应该是这样说,是让他的情绪不能够明显波动的。 所以,当时的警察评价汉尼拔,他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可怕的面具,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就藏在这样平静的面具之后。 但是贝蒂不是汉尼拔,即使贝蒂和汉尼拔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她也不可能像汉尼拔那样完全自如地面对测谎仪,所以她需要在汉尼拔的帮助与训练下进行一套复杂而又规整的练习。长时间的练习与审问,可以让她的情绪与心跳不发生任何的变化,但即使是这样好像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贝蒂也在来到警局之前打了一针镇静剂。 那么这就没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所以很明显的,贝蒂在经过这一次的测谎仪监测下的审问,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件事就可以暂时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关于贝蒂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又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贝蒂可以用无数种理由与谎言去回答,只要永远将自己摆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就足够。虽然警官们表面上还是对贝蒂关怀备至,并且派遣警官们保护贝蒂,但是实际上还是在等待机会抓捕汉尼拔。 对了,不得不说的一件事就是,贝蒂之前在警长面前是一个车祸重伤的傢伙,那么贝蒂在进行审问的时候,继续将自己伪装得没有任何破绽。而且在进行长时间的审问之后,贝蒂就假装身体虚弱的样子,完全地就让警官们担惊受怕了,也不敢继续让贝蒂再进行长时间的审问了。 最后,贝蒂安然无恙地从审讯室里推出来了。是的,贝蒂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她的身体上甚至还可怜地缠着纱布。为了这一场戏能够不露出破绽,贝蒂还得被送回医院去。 贝蒂从审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贝蒂看见艾布拉已经出现在警局里,艾布拉的父母抱着艾布拉流着眼泪。这是显然的,艾布拉的父母已经很久都没有得到艾布拉的消息了。而且,在这段时间里,这一起儿童失踪案并不是警官们第一放在首位的,此刻他们能够重新找回艾布拉完全是惊喜十分的。 艾布拉的情况很好,不过现在丹尼还在疗养中,他是很难这个时候过来了。艾布拉被对她的父母说了什么,他们的脸上出现了担心之色,应该说的是丹尼。 这样一说,这件事真的是足够危险,他们又将艾布拉拥抱住了,感谢上帝保佑艾布拉,也感谢丹尼的帮助。他们紧紧抱住了艾布拉,艾布拉将自己的下颌放在了父亲的肩膀上。 她正巧能够看见贝蒂被推出来,艾布拉看见了贝蒂,在这个很隐秘的角度,艾布拉对贝蒂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没有人看见这件事。 艾布拉这一起儿童失踪案很容易就结案,也不会像贝蒂一样被这样精细地审问。所以艾布拉是不用做那种训练的,这件事也就这么容易地结束了。 只是,贝蒂即使被推出警局,也依旧有着警察跟随。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唯一的不好之处就在于——贝蒂可能确实需要被警察监视一段时间,但那不代表贝蒂不能够逃脱这种境况。这只是时间问题与时机问题,当然,能够看到丹尼完全痊癒就更好了。 在来到警局之前,贝蒂就和汉尼拔仔细聊了聊以后的事情。 显然的,汉尼拔不可能再继续待在巴尔的摩。他和贝蒂说:「我们总会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们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我们可以去见约翰,他还在等待着我。我答应过约翰要带你回去。对了,汉尼拔,我们应该去见一见他们了。」贝蒂笑起来,她和汉尼拔说:「去见我们的家人。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多么渴望能够见到他们。」 「当然。」 「还有,我可能会辞去在这里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已经没有什么必要性了。」 「当然。」 「在离开之前,我要去见一次威尔。我听说,他的情况好多了。他的妻子莫莉其实很不喜欢他的这份工作,现在他们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幸福地生活着。我想,我应该去见一见威尔的。汉尼拔,说实话,你出手太重了,你简直吓坏了他。让他待在了精神病院里挺久的。」 第255页 「我知道。」汉尼拔说:「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再一次是那种情况的话,我依旧会这样做。我没有要他的命,他可能会不好受一点。不过我想,他应该很不喜欢见到我。你确实应该去见一见他。」 贝蒂想到一件事,她笑着说:「嘿,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又像是偷情的人一样,偷偷摸摸地见面了。警察们肯定还是会监视我的。」 「说实话。」汉尼拔就这件事和贝蒂说:「这其实很有意思。亲爱的。你不觉得吗?」他的脸上出现愉悦的笑意。他说的是他们好像「偷情」这件事,他显然想起来那在监狱里「偷情」的奇妙时光了。 「好吧。」贝蒂轻轻吻上汉尼拔的嘴唇,然后这就是他们来到警局之前最后的对话了。 贝蒂被推出了警局,真奇怪,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性从外面走进来。她有着一副美丽的面容,也有着一副贝蒂觉得眼熟的样貌。仅仅是这样一眼,贝蒂就将自己的目光放置在她的身上了。结果,这位女性是朝贝蒂来的。 她对贝蒂进行了自我介绍:「你好,埃尔西女士。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我来自匡蒂科联邦调查总局,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关于杀人恶魔汉尼拔·莱克特的信息。」 好吧,这位贝蒂好像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贝蒂预知里汉尼拔未来的恋人。但是,也就在见到克拉丽丝·史达琳的这个瞬间,凝望她这一双眼睛时,贝蒂看见那燃烧不灭的正义之感。于是她也知道,她不会爱上汉尼拔。汉尼拔不会掩藏他的罪恶,在他的爱人面前,而克拉丽丝显然,不会接受如此。就在这时,克拉丽丝被一个男性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他和克拉丽丝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停车吗?该死的女人。」 好吧,这让贝蒂想起那个该死的——不,已经死去的男同事了。 贝蒂扬起笑容,她说:「抱歉,我只接受这位女士的询问。」然后,贝蒂看见克拉丽丝愣了愣,最后她对贝蒂也扬起了笑容。 作者有话说: (关于正文所有故事,应该到此就结束了。) 第135章 月光从花窗玻璃照射进来, 这能被看到在这室内的景象。虽然面对着里面昏暗的场景最终还是难以看清,但其实上,已经能够看到在这里面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了。 一个人类的躯体被束缚在这白色的罗马石柱上,显然, 这个男性已经彻底地死去了。他的肌肤呈现死人的青白色, 但却在这月光的照映下, 让这种肌肤颜色显得莹白漂亮。这个男人的身躯没有任何一丝赘肉,是一种极其完美合适的躯体。于是就可以知道,在死者生前, 他肯定很勤奋地锻鍊自己的身躯而让自己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显得完美。但是这副身躯,就在此时,已经失去人类之体温、人类之色彩、人类之生命。他的左下肋骨处被一只末端带着羽毛的箭矢插入人类的躯体, 右胸口上插入身体里的利器末端是一个扁平的形状。死者的手腕被高高举起, 被绑在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这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位兇手所做的这个尸体艺术是仿照了《圣塞巴斯蒂安》而做的。不用说这位兇手选择死者的标准是什么,因为那没什么标准。他的死者向来是他随心所欲而挑选的,有时候为了艺术作品的完整性,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兇手并不会将一个人身体的某部分吃掉。不过,虽然在这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身体是没什么残缺的, 但实际上,在不久之前, 这位兇手就已经把这个人的舌头给吃掉了。 这是经过警察的勘测而发现的。就在法医的尸检报告中,明晃晃地透露着这件事。 那关于这个兇手选择死者的标准是什么?或许是在某一次见过这个男人的裸/体之后而感觉到他很适合这样的尸体艺术, 所以他就遭此劫难了。而吃掉这个人的舌头是为什么?或许这个傢伙把自己的躯体练得像是一头强壮却又美观的牛一样, 让兇手猜测这个人的舌头会不会像牛舌一样好吃。所以毫无疑问的, 兇手就将这个人的舌头吃了。在饱餐一顿之后, 他就需要开始他的艺术制作。 这让任何一个听到这一份尸检报告, 并且进行了简单猜测的所有警察们都感觉到惊悚, 这是这段时间内最为恐怖的兇手。没有人敢相信的。 甚至为了保证这副人类身躯足够完整,兇手没有使用任何利器割破他的肌肤。而是使用了沾有剧毒生物硷的毒针刺入到这个人的身体中,而那原本被刺入毒针的针孔,现在正在完美地插着这两根箭矢。按照《圣塞巴斯蒂安》的油画,这两道箭矢所在的位置是完全符合的。这就不得不说,这位兇手的能力到底是多么强悍了。 近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在这个兇手的手下逃生。 贝蒂此刻所在的这个废弃教堂,就是死者的艺术创造地。 如果忽略被绑在上面的一具人类尸体,这个场景不会诡异。但其实上,这确实是不失美感。 这废弃的教堂内已经荒芜一片,那些爬藤植物枯朽地攀爬在屋檐之上,蒙尘破烂的花玻璃让银色的月光照进来。让这昏黑的、被遗弃的、曾经属于人类的信仰之地重新被包裹在柔色的月光中。那高高的罗马柱上所束缚的尸体,正也像是这荒芜教堂之内唯一的洁白整洁。这死去的人,成为这荒地里美丽而又孤独的存在。 第256页 宗教故事中的圣赛巴斯蒂安在乱箭中并没有被杀死,而此刻,挂在上面的傢伙早已经死亡。于是,就可以轻易从死者这样的作品中感受到了他对宗教、信仰、人类的极致嘲弄与讽刺。 贝蒂抬起头来,她站在整个教堂的中间,她在和周围的警官们观看那位杀人兇手的杰作。贝蒂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而习以为常了。贝蒂感觉到,曾经对于汉尼拔的谣言已经足够震撼而导致不少人根据那根本不存在的、不属于汉尼拔的案件而制造出这样的伪造案件。就像是曾经的费多尔·汉弗莱一样。如果说当年的贝蒂无法猜透费多尔·汉弗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此刻她也无法猜透,在她打算离开巴尔的摩之前,发生的这一场案件是为了什么。兇手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总而言之,就贝蒂对于汉尼拔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干的。因为比起这些,他有更愿意去做,更愿意去想的事情。他想去见到自己的家人了。而不是局限于这小小的巴尔的摩,还要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会导致他更加难以离开巴尔的摩。 贝蒂这浅紫色的眼睛稍微动了动。但是这个变动不会被任何人能轻易地察觉到。这样的表情变动其实在贝蒂的脸上太过微小了。她依旧站在这里,好像正在通过这一具尸体而猜透兇手的目的似的。 身为一个并不名副其实的连环变态杀人魔汉尼拔·莱克特。他的独特之处,除了拥有一个好像天生就存在的反社会变态人格、左手多了第六根小手指,天才一般的脑子之外,他还有的独特之处,就是他拥有这样嘲弄人类以及上帝的心理,正是这种心理可以轻易地在他的作品中显现——说到作品,应该是说汉尼拔的油画,而不是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按在他脑袋上的杀人案。 贝蒂开始头疼了。怎么会这么多人认为是汉尼拔的杰作。毫无疑问,这么多人都这么认为,并且有一些疯狂的狂热粉丝在模仿进行这些案件。就像曾经的费多尔·汉弗莱一样。不过如果当初的费多尔是为了伪造好像符合汉尼拔的案件让他进监狱,让他去死,那这次的案件,毫无疑问,就真的只是所谓的疯狂粉丝所做的了。 于是在这时,贝蒂的耳边会传递过来人们对于汉尼拔的议论。 甚至,他们根本不会避讳贝蒂的存在,在她的面前讨论起这件事。 「嘿,你的爱人又在搞这些东西了。」 「在好不容易他和虐童人都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 「他这次这么大张旗鼓,还是为了将你劫走吗?」 「上帝,我在他的身上居然看到了他对深沉的爱意。」 「这种爱意没什么值得崇拜的,真是可怕,他可是一个杀人狂。」 该死,那些案件不是汉尼拔干的。 应该要让这件事被所有的人都知道。要不然他们就会在贝蒂的面前像是苍蝇一样叽叽喳喳的。 这是贝蒂从那样的案发现场出来后所想到的事情。她真的在这段时间里受够了这些傢伙们的各种话语。虽然,总体来说,贝蒂其实不太在意他们对于自己的议论是什么,但这不意味着贝蒂对他们给予汉尼拔那种恶意的揣测让她感觉到高兴。所以,这是这段时间内贝蒂必须要做的事情。 说到人们所关注的,虐童人和汉尼拔战争的结束。 这真的是让人觉得猝不及防的。 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那一段时间的安静,让他们以为这两位只是在憋大招而已,所以一直在时刻等待、时刻关注、时刻注意着,但是很久很久之后,久到这个夏季其实已经结束了。孩子们没有必要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报纸上再也没有恐怖的谋杀案,炎热被秋季的凉爽与风声所取代。他们才发现——这件事好像真的已经结束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汉尼拔和虐童人什么时候见过面的呢?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除了经歷过那一个可怕夜晚的几个人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但是他们也不会向其他人提起这件事。那么这些疑惑就是疯狂在一段时间内被大家提起,这些疑惑依旧不会得到解答。这件事,好像就真的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汉尼拔和贝蒂商量,他打算今年的秋季就回到立陶宛去。 他们已经重新买回了那一座城堡。并且已经让人在那里进行修缮,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进入到里面去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城堡不可能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那样的金碧辉煌,奢华美丽,是不可能再一次出现在那里,但是能够回到那里,是最为幸福的事情了。和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的家人,继续待在那里。一起生活着。这会造就最为静美而又和谐的将来。 他并不在意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在意被人对他的猜疑。他只是在幻想着那属于他们的,和以前近乎没有区别的生活。这就是汉尼拔和贝蒂所说的。 但是贝蒂一点都不愿意看到这件事的发生——就是大家对汉尼拔的误解。虽然有的时候汉尼拔确实脾气不好,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做出什么。因为比起那些,更为重要的,更为让他开心的事情并不这个。 「我受够了。」 这是贝蒂从案发现场回来后,对汉尼拔所说的事情。 汉尼拔笑着看着他,深色的眼睛凝视着贝蒂这明显有点生气的面孔。在他这样的眼眸中,明显的就是亮融融的柔和。他亲吻了贝蒂蹙起的眉间,他说:「我的贝蒂,又是什么在惹你生气?」 第257页 贝蒂和他说:「你知道的。我真的足够生气。我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想到你被这样揣度,就足够让我生气。我讨厌他们这样议论你。」 他好像也知道,他根本就不能够放弃自己的想法。于是他只是拥抱着贝蒂,听着贝蒂所说的话语。他们两个窝在同样一个扶手椅里,两个成年人的身躯在这扶手椅里虽然会显得有点拥挤,但这更能够让他们相互贴近。这样的贴近,更加亲密,也更加富有柔情。这一份柔情,存放在了鲜花娇嫩柔美的花瓣中央,从中承托而出的美丽成为每一天都存在的漂亮的点缀。也是足够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身躯之上,面庞之上,眼睛当中,让他们所显现的也足够轻柔而毫无任何的攻击之力,这就是两个人相处时,所表露出来的任何东西。他们时常以这样的状态面对对方,最后贝蒂的诉说消失在汉尼拔的眼睛当中。她的愤怒与埋怨消泯于他的笑容里,他的眼睛里,他的倾听里。 她嘆了一口气,她稍微无奈地说:「亲爱的,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哪里会让你不满意?」他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一样,甚至还挑了眉毛。 贝蒂轻轻贴过去,然后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她分明知道他所说的只是一些俏皮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语下去,去「安慰」他的心情。「你知道的,我不是在说你让我不满意。当然,我还要说的一点是,我满意极了,高兴极了,也真的喜欢极了。」 他说:「噢,那真好。能够让贝蒂·埃尔西女士喜欢。」 他这装腔作势的腔调让贝蒂忍不住笑了起来,贝蒂和他说:「好吧,我知道了。亲爱的。我想我可能不会像刚才那样生气了。但是我必须想办法让那个该死的谣言,彻底休止于这一次的案件中。我会找到那个该死的罪犯的,然后再告诉众人,那九起案件并不是你的杰作。噢,我可怜的汉尼拔,只是一个想要回家的可怜人而已。」 她用的是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足够宠溺与柔和。这也让汉尼笑了起来,是一种觉得好笑之后而产生的笑意。不过在那之后,汉尼拔也顺着她的话语说:「所以,身为我的长辈,你愿意陪伴我这个小可怜去听一听音乐会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改了。 第136章 不得不说的一件事就是, 因为现在汉尼拔的身份特殊,这就导致贝蒂和汉尼拔出门的时候经常会不太顺利。这种不太顺利,说的就是汉尼拔不能够在众多人露面的情况了。虽然汉尼拔足够享受任何东西,但是比起那一栋将汉尼拔困于那片天地的房子来说。汉尼拔其实还是更喜欢能够出去走一走, 当然, 他最为喜欢的就是去听一听音乐会了。 他当然会邀请贝蒂一起去。 但是他也必定会使用一张陌生而又奇怪的脸。在那段时间还被警官们监视的贝蒂, 必然不能和用着另外一张脸的汉尼拔出现在音乐厅里。更不能够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不然他们会认为贝蒂·埃尔西会是一个极为花心的女人,抛弃自己的爱人后到处去找别的男人进行一/夜/情。 汉尼拔就这件事这样说:「这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贝蒂简直有的时候不太懂得汉尼拔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在汉尼拔说出这样的话之后, 贝蒂绝对沉默了足够长的时间来表达自己内心里,以内听到汉尼拔这样的话语而出现的震撼。好像是察觉到贝蒂的心情迥异,汉尼拔继续说:「那么你就是一个风流的女人。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和众多的男人约会, 和他们发生一个美好的夜晚,但是那所有的男人就只是我自己而已。」 贝蒂其实也和汉尼拔一样根本不太在意别人对他们的评价是什么。从她那一次汉尼拔被逮捕的那天,她赶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汉尼拔这件事就这样说明了。其实真的如汉尼拔所说的,她这样干,在很多次和不同的男人举止亲密其实也不会造成什么。贝蒂忽然意识到, 这只不过是汉尼拔的恶趣味。贝蒂伸手轻轻揪着汉尼拔这张英俊的脸庞,她笑着和他说:「你真无聊。」 但其实上, 他们还是没有实行那样的计划。没有让贝蒂去和样貌不同但其实上都是汉尼拔的男人举止亲密。其中最重要的是,如果贝蒂和别的男人亲密一点, 警官们都会怀疑那是不是汉尼拔所假扮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 每次出去的时候, 他们必然是要保持一段距离的。 当然其中, 还是有一点小浪漫所在。比如, 贝蒂正在假装独自走在街道上, 会有被汉尼拔悄悄送来的鲜花。在那样的道路上,绝对会有汉尼拔送给贝蒂的礼物,也会留下属于汉尼拔的痕迹。任何种种的,只有贝蒂能够辨认出来的痕迹与余痕,绝对在贝蒂的心灵上留存下来一种轻柔宛如羽毛的触及。这份触及让贝蒂觉得这是专属于两个人不为人所知的小秘密。那么任何一次的出面,就其实会有一种别样的爱恋存在于其中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很快就可以摆脱这种现状,不用再为这件事感觉到困扰。 但是那突然在他们打算离去之前,出现而来的模仿案件,绝对会让贝蒂的处境变得糟糕。连最近因为一切顺利而无所事事的奥菲利亚女士都和贝蒂说:「最好找打那个傢伙,因为这样的案件一出现,你就会重新被那些傢伙们所监视。他们总是会以为那是汉尼拔为了迎接你而创造出来的献祭。」 第258页 这一种血淋淋的,以杀戮、死亡、血液而交汇而成的献祭,绝对会让更多人注意到贝蒂的情况。那么其实让汉尼拔造成这种局面的事情的真相,就必然要尽快在众多人面前展露出来。这绝对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即使汉尼拔的家人,在报纸上得知了关于汉尼拔这样的报导,但是他们并不认为那是汉尼拔干的。这应该是一种有血缘在其中联繫而出现的心灵的联结,正是这一份联结,与汉尼拔真正纯粹与良善的灵魂相通,才让他们认为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而也不在乎到底要不要去纠结汉尼拔究竟是不是一个可怕的杀人魔了。 奥菲利亚女士对于贝蒂的宣言而感觉到惊诧,在贝蒂忽然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奥菲利亚就已经感觉存在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不好的预感是对于奥菲利亚女士本人来说,说实话,她确实真的极为讨厌贝蒂或者汉尼拔那种一言不发,就搞事情的做法,因为那很多时候都是需要奥菲利亚本人来进行处理。现在,澳菲利亚就是这样的想法。 贝蒂看着奥菲利亚这样的神情而感觉到好笑,她和奥菲利亚说:「你放松一点亲爱的,我现在正在和你商量这件事。」 「你不要喊我亲爱的,每当在这个时候你总是会给我带来不好的消息。」 「这一次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我不敢保证你接下来,说的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件。」 「你知道的,我要和汉尼拔回到立陶宛。我们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奥菲利亚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惊愕了一下。她说:「你没有和我说起过这件事!」她突然拔高声音这样说,明显是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并且是有点难以接受的了——难以接受? 贝蒂察觉到在这份惊愕中所透露出来的情绪。贝蒂笑着说:「你会感觉到伤心吗?」 「伤心?!」她的声音依旧听起来很高,她说:「你会从我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吗?」她说这样的话时,确实不会在她的脸上伤心的神色。甚至,在她的脸上的,还是一种可以算得上兇恶的神情。 她的多种情绪就蕴含在这些看起来兇恶,看起来近乎不近人情的表情中。她在自己的表面筑起坚硬的城墙,她向来是如此,但是在她的内心中的,是任何人都很好看得到的柔软。这样一个坚硬刚强果敢的女人,向来不喜欢在贝蒂的面前展露自己真正的情绪。所以贝蒂只会在此时,不会揭露,她只会顺着她的话语说:「好的,好的。我想你确实不会伤心,所以你可以帮助我的不是吗?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啦。」她故意用一种柔和尾音,让其听起来顽皮而又轻巧,伴随着其中稍微的小小的哀求。 其实这次的求助,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只是一些不能够做到的事情,或者说是不能够去到的地方,还需要奥菲利亚的人际交涉。这就是贝蒂需要奥菲利亚需要做大的了。这比起很多次贝蒂让奥菲利亚所做的,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的简单,而且一点都不给奥菲利亚惹麻烦。 奥菲利亚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的反抗的。不过很多次,奥菲利亚虽然说着拒绝的话语,但是实际上,她总是在提供帮助上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应该还要说的一件事就是,虐童人最终死了,那么身为虐童人本身的费多尔·汉弗莱也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于是在汉弗莱「失踪」了许久之后,还是稍微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些人只不过是他的红酒公司里的股东而已。因为费多尔·汉弗莱没有家人,与他能够深入接触到的,就只有他公司里对他的产业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不过正是因为这些人,其实他们根本对费多尔的踪迹不在意,他们只想用任何一种方式瓜分、蚕食这一块甜美的产业而已。所以,说实话,费多尔·汉弗莱的失踪,并没有被大肆宣扬,很多人其实上还是不知道关于费多尔的事情。 而现在,在这段时间里,贝蒂唯一要做到的事情就是赶紧将汉尼拔的事情弄完。应该说还包括那个该死的模仿罪犯,这位突然出现的模仿罪犯,真的可以说是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这确实让贝蒂感觉到不爽,所以在追查这起案件的道路上,贝蒂看起来真的是格外地任劳任怨了。甚至每次回家之后,汉尼拔总是和贝蒂说:「我们可以放松一点贝蒂,你又让自己太过紧张了。」 不要太过紧张,这一直都是汉尼拔和贝蒂所说的事情。当贝蒂感觉到自己的很快要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被撕裂、撕碎、击杀的时候,汉尼拔总是能够及时出现,并且让她的情绪得到抚慰。贝蒂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到汉尼拔的怀抱里,感受着汉尼拔平稳的心跳声,然后她轻轻嘆了一口气,然后说:「我真的,是太过紧张了。」 贝蒂是这样说的。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心彻底沉陷到这副人类躯体当中。人类的躯体足够的温暖,因为人类正是凭靠着这份温暖而保存生命。正是这一副鲜活的生命与流动的血液,才能够让贝蒂在很多时候在其中安定下来。贝蒂感觉到,好像只有汉尼拔才能够让她做到这件事。他已经是自己分隔不开的一部分。 第137章 贝蒂很久都没有做梦了。从她在这副身躯里很小的时候经常做那样的预知梦, 以及噩梦之后,她再也没有怎么做过梦。好像那些由恐惧交织起来的梦,在这副身躯幼时就宛如浪潮一样涌出来。最后因为闪灵这样类似泉眼的东西干枯,而导致这些梦境也宛若是枯竭的潮水一样, 渐渐消逝而去, 最终真的在那荒芜之地彻底不见了踪影。 第259页 但是这一次, 她卧在汉尼拔的怀抱沉沉睡去。在睡前听着属于汉尼拔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气息将她柔和地包围。在这样的境地中睡着后,贝蒂罕见地做了梦。她不知道自己做梦的原因是什么, 她早就知道,在这副身躯里的梦根本不是简单而出现的。它们变得都有各种的意义,在贝蒂生活了这么久之后, 这是她极为肯定的一件事。于是, 她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这地方后,并没有让自己陷入惊慌、漆黑之地。她熟练地走通这一条漆黑的道路,看见细微的明亮,好似从那被撕开的裂缝中展露出来,让贝蒂必须跟随着光亮而去, 进而看见在光亮之后,梦境让她所凝望的。 她醒了过来。 温暖的太阳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这种阳光太过舒适。并不是灼眼滚烫的,照拂在身上时, 让人置身于熟悉的、贪恋的母亲的怀抱中所感觉到的。母亲?母亲——?她睁开了眼睛, 在自己眼前蓝底碎花的裙摆, 她嗅到清香的, 熟悉但是其实早已经陌生的味道。她眨了眨眼睛, 在感觉到诧异地瞬间抬起头来。她看见—— 「冬菱,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不难发现这一张脸上,其实早就已经出现忽视不掉的悲戚。在这悲戚中,却顿时散发了柔和美丽的光辉。这是属于母亲的笑容。即使在这看起来疲倦悲伤的襞褶里所见的是更为灰暗的色彩,但是面对她时,母亲更愿意用这笑容去掩盖其中的隐秘。 她张了张嘴,那也是陌生几近快要忘却的语言咽喉里挤压出来。带着南方特有的口音与语调,成为一种独特而又柔和的语言。仅仅是一个称唿,就足以表露溢满出来的眷恋与思念。她轻轻唿唤了一声:「妈、妈妈——」 好像是长时间无法开口说话,让她暂时不能够将音节发得足够标准。又或者说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一种语言了。其实应该更为确切说的是,是因为她近乎很久——很久的时间都没有见到过——家人——她真正的家人——她韩冬菱——真正的家人。 她埋入母亲的怀抱中,让属于母亲的味道充斥进自己的鼻间。这样的味道从飘忽而来,是没有任何真实存在的。她在怀疑这只不过是梦幻而已,就是自己长久以来那都无法消去的思念,才导致自己忽然在这种境况里感受到这种存在。但是应该仔细想想的是,她已经忘记了母亲的味道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么清晰地传递过来,甚至与那深远记忆里的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这是真实的。 她抬起头来,终于能够看见因为眼泪而导致的眼前的水雾,所见的都显得模煳的景象,倒是什么东西。这纯白的墙壁,与这飘荡在空中不可忽视的消毒水的味道,甚至挂在洁白的被棉上的标记与字体,都在说明着这是一所医院。她的母亲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她当然更加感受到疼痛。她也终于发现存在于自己脑部,而有些疼痛灼热的地界。她想伸手去抚摸,但是被母亲的手轻轻抓住,母亲和她说:「冬菱,头髮已经剃掉了。如果感觉到伤心的话,头髮还是可以再长的。对于我们来说,你能够活着就太好了。那掉落下来的东西,还好并没有要了你的命,真的,冬菱,我们真的吓死了。」 母亲诉说中,将那建造起来的坚强击碎得毫无所剩。母亲的双眸中所展露的哀戚也是无法忽视的。她开始意识到,她在那场高空抛物事件中,没有死——她的高兴从心脏抑或者灵魂着膨胀出来,随即就很快要溢满出来。她应该是有很多话要与母亲说,也要和还没来到这里的父亲说,但是当她再一次张开嘴巴时,所能说出来的,一个字句都没有了。 她原本是置身于自己的身体当中,用自己深色的属于东方人的眼睛凝望外界,但是她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飘荡于身体之外。她或许是那洁白的天花板,是那随着风而摇晃的吊灯,也是即将枯萎凋败的探望的花。她好像是世间的万物,存在于这万物之间,却始终不在自己的身躯里。她看见,自己的眼睛睁开来,看见那眼睛里所展露出来的茫然,看见这一双眼睛里极为纯粹而又惊慌的神色,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口含煳的俄语。 那个西方小女孩的灵魂,跨越了百年与万千山水来到这个世界,与她进行了灵魂交换。她成为了韩冬菱,而她成了贝蒂·埃尔西。 她确实成为这时间的万物,但是总是能够看见属于「韩冬菱」的一切——她在那次的高空抛物事件中虽然活了下来,但是正是因为伤害到了脑袋,才让她的神智退回到孩童时期。但是,在之后的治疗里,每一次的治疗效果都很好。这一位脑袋受到损伤的少女,在缓慢的时间里开始接收到了外界的任何东西,设置她的学习能力极为强悍,在短暂的时间捏就能够将汉语说得流利,也在短暂的时间内开始适应这个时代的任何东西,直到不久之后就开始恢復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只是在认知方面,还显得像个小孩子,但是要让她的心理年龄看起来和外表一样,那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她开始认识到。其实真正的贝蒂·埃尔西很聪明,但是她无法承受闪灵给予她的厄运与折磨,无法接受那存在她周围的恶灵与恶意。所以她无法承受住她原本的身体,就死去了。在她死去的同时,遥远的时空中的韩冬菱也正巧遭遇了不幸,一种奇妙的联繫出现在她们之间,她们的灵魂也就出现在了对方的身体里——然后重新活下去。 第260页 她在这一场梦境里看到了那个世界里自己的一生。他们足够幸福、足够康健,甚至原来的贝蒂,在那个世界里找到自己的爱人,正像她在这个时间里找到汉尼拔·莱克特。她用韩冬菱的身份,代替她在那个世界存活下去,陪伴着她的父母健康幸福地生活着。 那其实一直存在于她内心里的阴云,才在这时缓慢地飘散而去,正是这场梦境象徵的徐徐清风,将这随着年岁而积攒的阴云缓慢地散开,直至彻底地消失不见,让这一层阴郁似乎当作是不曾出现一样。她在这逐渐模煳的视线中,好像要从这一场梦境里脱离而去,她听到一道声音,她唿唤她:「冬菱。」就像是那在那漆黑的小屋子里,她徒然也是在梦境里出现,并且给予了赶紧离开她的警示。她这样亲切地唿唤她——冬菱。即使从未真实见到过对方,但好像她们两个的心脏与灵魂,通过时间与空间早已经结实地联结在一起,这一种联结,正是万千山川与千百年岁月都无法磨灭的。现在她在那遥远的地界,又这样亲切地唿唤她,然后告诉她:「一切都很好,正如你一样。」 这样的话语逐渐地模煳而去,好像近乎要听闻不到她的声音。但是那来自心灵里所传递过去的,定然会被对方所知道。因为在这梦境里,在这广袤的时空当中,她们可以做到这种心灵的传递。然后这场梦境就在最终的告别声中彻底结束了。 贝蒂睁开眼睛。她的眼前的,正还是汉尼拔这一张陷入在沉睡中显得静谧而又英俊的面庞。他的唿吸足够清浅,这是他一直以来睡眠足够不安稳而导致的。在贝蒂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好像也已经有点清醒了。他将贝蒂揽入到怀抱里,将贝蒂的脑袋轻扣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埋头在贝蒂的颈肩中,他告诉贝蒂:「我已经有一点想法了。」 在这段时间里,不仅仅是贝蒂在查那个杀人犯的事情,汉尼拔也是在探寻着这件事。贝蒂所在的位置,让她只能够用一些普通而又正规的手段去追寻兇手的线索,如果是汉尼拔,他更加使用一些精巧的办法去做到这件事,并且会比贝蒂更加找得到线索。因为他拥有一种可以洞悉到别人心灵的能力。这是这样一位出色的精神病医生最基础的能力。 他似乎也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洞察到了贝蒂的情况。他彻底睁开眼睛,在他这深色的眼眸当中,将贝蒂这样一副无措悲伤的模样倒映在其中。他温热的手指擦拭着贝蒂的眼尾。贝蒂感到自己眼尾上落上的炽热,这来自于她所爱的这个男人,所给予她的抚慰。于是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汉尼拔的手背上,也拢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吻落在汉尼拔的掌心中。正像是汉尼拔多次将他的吻落在她的掌心中似的。 或许他早就在睁开眼睛凝望她的第一眼,也知道她所悲恸的,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东西。所以汉尼拔并不在意,贝蒂是否将她的悲恸诉说给她听。贝蒂伸手拢着汉尼拔的肩膀,也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入到汉尼拔的怀抱中。她在这个男人的身躯上,嗅闻到让她安心的味道,将那在梦境里醒来后萦绕在自己心头上的哀戚逐渐散去。 该释怀了。 她去到那梦境里,能够看到那边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有这样的想法。而不是让困扰在心头,而不是让自己的灵魂也是始终会时不时惆怅悲伤。这正是,她去见到那一切的缘由。于是也真的,那一直萦绕在她灵魂内的怅惘,也真的在一次梦境醒来之后消失而去。她也能够完全地让自己的心头毫无顾虑,而让自己沉浸在最后在巴尔的摩所做的这一件事情中。 很快,他们找到了模仿罪犯。这个罪犯确实是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狂热粉丝,在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好像已经离开了巴尔的摩,甚至被逼迫得毫无踪迹之后。这位粉丝开始发狂了,他认为他这样的举动可以代替汉尼拔的存在,可以延续这些案件的发生。贝蒂觉得——这些傢伙大概还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所驱使,而做到这样的事情而已。 这已经显得熟练了。当在奥菲利亚的帮助下,她可以使用她的关系网,收买各种媒体与报纸。曾经在法国巴黎所出现的场面又出现了。虽然并不会有当时那些帮助汉尼拔而游街的民众,但是当事情的真相忽然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时,他们的心灵必然是受到了震颤。这一场混乱,已经比得上当年法国巴黎的场面,更别说其中真的有奥菲利亚的人在搅浑水,这些事情即使众人不敢置信,也必须明晃晃而塞进眼球与脑海当中了。 于是,这一场长久的巴尔的摩之旅,就即将结束。在离去之前,贝蒂还是和丹尼见了面,已经这个年纪的丹尼好像并不着急去寻找自己的爱人,他也好像从未有过成家的想法。根据丹尼自己所说的,他其实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他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当然,他也说,他极为感谢上帝让他能够活下来,其中,最为感谢的是那一块已经被击碎的镜子,虽然很有可能,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人表达感谢了。然后,贝蒂还去见了艾布拉,艾布拉确实是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她见到贝蒂的时候简直蹦蹦跳跳的,她欢迎极了贝蒂。在得知贝蒂即将离开之后,她甚至很是伤心。 那么最后,贝蒂和汉尼拔就该回到立陶宛去,那里会有他们的家人——好像,他们要记得的就是,他们还欠着奥菲利亚女士买城堡的钱呢。这是在他们离去之前,奥菲利亚女士非要和他们说的。这好像是奥菲利亚在离别之际,唯一说得出口的了。 第261页 他们好像根本不意外贝蒂和汉尼拔最终能够在一起。所以他们相爱这件事即使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意外的。并且他们询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结婚?